《四海群龙传》 第一章 奇 冤 酒香、人影、火光、欢笑!酒香中摇晃着人影,火光中飞扬着欢笑!看,月朗中天,清空万里,在时季上说,这是一年间最最美好的仲秋八月。 看,豹隐层峦,螺堆列嶂,平湖若镜,浪白枫红,在地域上说,这是云贵边区,一处有山有水,景色绝佳的世外桃源!火光中有位豹头虎额的虬髯老叟,轩动双眉,喷出满口酒香,向其余六位席地同坐的男女,得意异常地哈哈大笑说道:“诸位且干上一杯,彭烈有桩大事奉告!” 其余六人闻言,一齐举杯.当中一位银髯如雪,清癯若仙的白袍老僧,念了一声佛号,含笑发话问道:“彭老四,你所说的大事,是不是将在后年‘端阳’佳节.于‘四川岷山,召开的‘两代英雄会’呢?” 那位被称为彭老四的虬髯老叟,怪叫一声,目注这银髯白袍老僧,颇为惊奇地讶然问道:“意欲召开‘两代英雄会’的‘岷山双怪’仅仅打定主意,尚未发出请柬,大哥怎地便已知晓?你不是除了每年中秋,参与我们“血泪七友’聚会外,根本不下‘昆仑’吗?” 银髯白袍老僧长叹一声,慈悲双目以内,忽然泪光涟涟地,摇头说道:“国破山河在,时凶魑魅多!我们既称‘血泪七友’,除了等待时机,同倾血泪,誓复山河以外.对于一般江湖大事,自应也多加注意,方能联络志士仁人,培元固本,慢慢扬中华正气,振奋民族英魂!” 白袍老僧说到此处,一位在七人中仿佛年龄最轻,三十二三的红衣美妇,双扬秀眉,娇笑说道:“大哥,我们的誓驱鞑虏,还我河山大志,只重实践,不重空言,你何必发甚感慨?还是请彭四哥,把‘岷山双怪’所意欲召开的‘两代英雄会’,对我们弟兄姊妹,解释一下。” 焦髯如虬的彭老四听了红衣美妇的话,应声狂笑说道:”孙七妹,当代扛湖之中,能人辈出,高手如云,除了我们‘昆仑’白袍僧,娄山乌杖婆,蛾眉黄冠道,仙霞焦髯叟,雁荡青衫客,括苍紫裘生.雪山红衣女等‘血泪七友’以外,还有哪些名惊四海,艺压八荒的出类拔萃人物?” “雪山红衣女”孙琳“呀”了一声,妙目凝光.看着自己这位结盟四哥“仙霞焦髯叟”彭烈,嫣然笑道:“彭四哥,你怎么倒考起我来?谁不知道当代江湖人物,把一些各具奇能的武林好手,编成两句歌谣,叫做‘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呢!"彭烈微微一笑,又向孙琳问道:“孙七妹,这‘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等二十九位武林好手之间的武功,上下如何?” 孙琳想了一想,摇头笑道:“除非彼此能有机缘相聚,各展所长好好斗上几日,否则哪里可凭空言臆测,而定强弱?” 彭烈笑道:“岷山双怪就是自以为艺压乾坤,遂想召开这次‘两代英雄会’,好实现他们‘岷山派’武功,冠冕宇内之愿!” 在“血泪七友”中排行第五的“雁苗青衫客”罗傲秋听得双眉一挑,狂笑说道:“就凭‘赤尸天君’朱缺和‘黑皆追魂叟’屠威两个老怪,便敢如此猖撅,慢说他们比起‘血泪七友’中最杰出的三摩大哥,柴二婶及上官六弟差得太多,就算我这最窝囊的罗老五,也不会把‘岷山’一派看在眼内。” “娄山乌杖婆”柴秀芝看了罗傲秋一眼,含笑说道:“罗五弟莫要看不起‘岷山双怪’,你可知道朱缺、屠威,已与‘血纛三凶’及‘乾坤十四煞’等勾连一气了吗?” “括苍紫裘生”上官渊闻言,“哦”了一声,扬眉笑道:“若是如此,则对方实力确极强大,因为‘乾坤十四煞’还在其次,那‘血纛三凶’却功力诡异,歹毒无俦不可忽视的呢。” 孙琳笑道:“六哥的‘括苍紫裘生’五字,可说名满天下,威震乾坤,难道你也对那‘血蠢三凶’还有所惧怯?” 上官渊摇手笑道:“七妹错会意,我哪里是惧怯什么‘血纛三凶’……” 他话犹未了,那位领袖“血泪七友”的三摩尊者便自含笑叫道:“六弟七妹且莫争论,你彭四哥尚未把那‘两代英雄会’的意义解说完呢。” 彭烈遂又复笑道:“所谓‘两代英雄会’,便是邀约天下武林高手,一齐携带门下弟子参与比斗,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暨‘第二代武林至尊’等两桩极高荣誉。” “峨眉黄冠道”抱一真人念了一声“无量佛”号,含笑说道:“这种方法,真亏‘岷山双怪’想得出来,那‘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显有苦争,但‘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却必为端儿轻易取得了!” “娄山乌杖婆”柴秀芝摇头笑道:“三弟莫替端儿这等吹嘘.应该知道‘岷山双怪’及‘血纛三凶’门下,着实有几名杰出弟子!” 抱一真人呵呵笑道:“不论那几个老怪物门下有多少杰出弟子,我都敢断定决不会配得上柴二姊费尽苦心所调教出来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上官渊点头笑道:“我同意抱一三哥所说,端儿不仅几乎尽得柴二姊的真传,我们并曾每人教过他一手绝艺,故而,七绝玉龙’皇甫端,等于就是我们‘血泪七友’的缩影……” 他话音未了即顿,两道炯炯目光,方射向右前方十来丈外的一大堆嵯峨怪石之间,柴秀芝便已朗声叫道:“何方高士,宠降娄山…” 语方至此,嵯峨怪石之间,蓦然起了一声龙吟长啸,有人狂笑说道:“括苍紫裘生与娄山乌杖婆,果然名不虚传,真好耳力,老夫独孤奇,特来拜会‘血泪七友’!” 影随语腾.人随声落,一位神情冷酷无伦的灰衣老翁,已在“血泪七友”的四五尺前岸然卓立。 对方才一报名,便把“血泪七友”兄妹吓了一跳。 因为这位灰衣老翁独孤奇,名列“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也是当代武林以内的绝顶高手,他外号”铁面天曹”,生平嫉恶如仇,性情极为刚暴,若有作奸犯恶之徒,撞在他的手中,必遭惨报,决无幸免。 “三摩尊者”首先合掌当胸,念了一声佛号,向这“铁面天曹”独孤奇含笑问讯说道:“独孤兄替天行道,铁面无私,是无人不敬的当代大侠,今日得识尊颜,‘血泪七友’兄妹,深感荣幸!但不知独孤兄适才所发嘘声之中,为何充满了凶杀暴戾之气,莫非你是刚刚剪除了什么神奸巨恶而来吗?” “铁面天曹”独孤奇微抱双拳,冷然答道:“尊者能够聆音察理,足见高明,但独孤奇不是剪除了什么恶寇而来,只是曾经目睹一件伤天害理,神人共愤之事,胸中犹有余忿而已!” 柴秀芝微笑问道:“独孤大侠所见的是什么神人共愤之事?那作恶之徒,既撞见你这‘铁面天曹’,难道还逃得了‘报应’二字?” 独孤奇怪笑几声,扬眉笑道:“这恶徒功力甚高,我独孤奇仗恃数十年刻苦修为,虽然还能胜他,却无法使他像其他恶人一般,立遭报应!” “雪山红衣女”孙琳含笑说道:“这恶徒是哪派人物?独孤兄既独力难诛,我们‘血泪七友’,愿意帮助你共同主持武林正义。” 独孤奇看了孙琳一眼,点头笑道:“多谢孙女侠,独孤奇也就是因为久钦‘血泪七友’,平素光明磊落,见义勇为,才特来请你们主持公道。” 柴秀芝道:-“独孤大侠,你既要我们为助,似乎应该先把那恶人是谁?恶事为何?详加见告才对!” 独孤奇毫不客气地,自行端了一杯美酒,一倾而尽,轩眉狂笑说道:”我此次路过‘苗岭’,遇见‘雪叟’庞飞与一对头恶斗,结果是庞飞挨了一掌,不敌败逃,对头随后追去!” “仙霞焦髯叟”彭飞听得点头说道:“雪叟’庞飞有西南大侠之号,他那对头.定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武林械斗,到处皆有,何足为奇?似乎……” 独孤奇摇手说道:“彭大侠,请莫打岔,我话还没有说完,普通武林械斗,本来不足惊奇,但下面便发生了一桩令人发指的血腥惨剧!” 上官渊听出一些端倪,扬眉问道:“是不是‘雪叟’庞飞.未能逃出对头手下,终于身遭惨死?” 独孤奇点头说道:“我当时井未追踪,但随后路过‘雪叟’庞飞所居的茅屋之前,却见庞飞与他妻于双双尸横血泊,并连一名七八岁的幼童,也被摔得脑浆迸裂而死。” 孙琳目闪神光,厉声叫道:“纵是寻仇报复,髫龄赤子,却属何辜?这恶徒的手下,未免太狠辣了!"独孤奇冷笑说道:“这哪里算得狠辣,还有比这更惨之事!我因听得茅屋中尚有呻吟声息,遂悄悄从窗隙偷窥,竟发现‘雪叟’庞飞的爱女庞小波,正被那万恶贼徒点了穴道,剥得身无寸缕地强奸凌辱!” “雪山红衣女”孙琳顿足叫道:“这恶徒到底是哪派人物?屠人全家,奸人弱女,简直万死不蔽其辜,我孙琳第一个便容他不得!” 独孤奇目光冷扫“血泪七友”,继续说道:“我见状之下,自难容忍.遂发声叱喝,命那厮出屋受死,谁知那厮竟打了我一把独门暗器,踹破后窗,匆匆逃走!"彭烈皱眉问道:“独孤大侠向有‘铁面天曹’之称,你难道任这恶徒逃去,不加追赶?” 独孤奇叹道:“我当时不顾追贼,先顾救入.谁知那位庞小波姑娘,因清白已玷,竟在告知我恶徒来历及肇事原因以后,便自生生嚼舌而死!” 上官渊摇头叹道:“‘雪叟’庞飞的一家遭遇,着实可怜,但不知到底为了何事,才惹来这种飞灾横祸。” 独孤奇冷笑答道:“起因是‘雪叟’庞飞,无意中获得一扇‘天香白玉屏’,遂遭受如此惨祸,宝物也被那恶徒夺走!” “血泪七友”闻言,均知这“天香白玉屏”共有四扇,若能全数凑齐,便可依照屏上图形寻得前辈仙侠“玄玄散人”所遗留的“玄玄三宝”,足以脾睨宇内,独霸武林!“娄山乌杖婆”柴秀芝目注这位有“活报应”之声的“铁面天曹”独孤奇,颇为惊奇地,讶声问道:“独孤大侠,你怎么说到如今,尚未说出这杀人全家,并强奸弱女的万恶贼徒,到底是何来历?” 独孤奇狂笑说道:“柴女侠,你认为此人该不该杀?” 柴秀芝毫不考虑地断然答道:“只要独孤大侠所言是实,此人罪该万死,必为武林共弃!” 独孤奇目光深沉如电地在“血泪七友”脸上来回一扫,厉声发话说道:“这恶徒身后靠山,太以霸道厉害,我怕说出他的来历之后,贤兄妹会不敢主持正义再复过问此事!” 彭烈一捋虬辑,嗔目叱道:“独孤奇,你把‘血泪七友’看成了什么样人?我们若不敢处置这万恶贼人,便有如此石!” 语音方落,一掌忽扬,竟施展出他威震武林的“巨霸金刚掌”力,把一块磨盘大石击成粉碎!独孤奇呵呵大笑,点头赞道:“彭兄果然是血性汉子,有你这击石为誓之举,我独孤奇便可以放心说出那恶徒的来历了!"话完,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递向“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冷笑几声,缓缓说道:“柴女侠,这恶徒共有两桩罪证,第一桩是他身边藏有杀人全家,抢夺来的一扇‘天香白玉屏’;第二桩是我亲眼见他强奸庞小波时,向我发出的一件独门暗器!加上我一路追踪这恶徒到此……” 柴秀芝讶然接口问道:“独孤大侠是追踪对方至此?难道这恶徒也来‘娄山’?那倒真成了‘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冥冥天心,果然昭昭不爽!"独孤奇一面递过布包,一面狂笑说道:“据我所知,这恶徒不仅已到‘娄山’,井可能即将前来拜见贤兄妹等!好在柴女侠见多识广,你大概只看看这种独门暗器.便定可猜出那恶徒来历!” 柴秀芝伸手一接布包,不禁面色立变.独孤奇哈哈大笑说道:“东北方已有步履之声,定是那神人共愤、天理难容的恶徒到来,独孤奇且闪过一旁,我要在暗中看你们‘血泪七友’处置得是否磊落光明,令我这‘铁面天曹’心服口服。” 说之此处,人影一闪,飘登半崖,隐人大堆蔓蒌之后:那位“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则好似受了什么莫大刺激,无法支持,“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血泪七友”中其他六位奇侠,俱都大吃一惊,“雪山红衣女”孙琳赶紧为二姊推拿穴道,“仙霞焦髯叟”彭烈则把柴秀芝手中跌落的布包拾起,慢慢打开。 布包一开,这六位武林奇侠,几乎均随在“娄山乌杖婆” 柴秀芝之后,一齐晕倒。 原来布包之中,赫然是一枚形状奇特的“二相寒铁飞环”!这枚“二相寒铁飞环”是“娄山乌杖婆”柴秀芝费尽心血所炼,专破一切内家真气的独门暗器!环共两枚,一枚现戴在柴秀芝右手无名指上,另一枚则是她赐给心爱弟子“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防身宝物!“血泪七友”怎不惊魂欲绝?因为从这枚“二相寒铁飞环” 看来,难道那杀人满门,奸人弱女的万恶贼徒,竟是自己等曾各传绝艺,适才还认为他可以在“两代英雄会”上,获得“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就在“血泪七友”相视无语,心乱如麻之际,一条白衣人影如云飘,似电掣地,从东北方冉冉驰来。 展眼间,一位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俊无俦,年约二十一二的白衣书生,便自到了“血泪七友”之前,躬身拜倒,含笑说道:“弟子皇甫端,拜见大师伯.恩师及五位师叔。” 这时“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已被她七妹“雪山红衣女”孙琳推拿醒来,勉强镇定心神,不露丝毫形色,目注“七绝玉龙”皇甫端,淡然一笑说道:“端儿起来,你这次游侠江湖,是从何处赶回‘娄山’?” 皇甫端赶到之际,群侠业已各自矜持,故而并未使他发觉有异,闻言之下,站起身形.应声答道:“回禀恩师,端儿这次是从三湘返来,路经苗岭至此!” 这句“路经苗岭至此”,听得平素最喜爱“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那位”括苍紫裘生”上官渊,不禁暗自顿足!三摩尊者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向皇甫端发话问道:“端儿,最近武林中风波不测,怪事极多,你在游侠四方之际,可曾有什么特殊遭遇?” 皇甫端颇为得意地,剑眉双挑,含笑答道:“禀告大师伯,端儿获得了一件极为珍贵的武林异宝!” “抱一真人”眉头深蹙.他宣了一声“无量佛”号问道:“什么武林异宝?莫非是有关‘玄玄真人’所遗‘玄玄三宝’的‘天香白玉屏’吗?” 皇甫端剑眉轩处,俊目电射神光,颇为诧异地,向抱一真人躬身笑道:“端儿不知三师叔竟然已具先知先觉的慧叶神通,我正是从旁人手中,夺得一扇‘天香白玉屏’!” 说到此处,可怜那平素对皇甫端钟爱无比,期望极高的七位武林奇侠,均已万念俱灰,心中各充满了一种奇苦奇酸的异常滋味,恨不得放声痛哭。 但“娄山乌杖婆”柴秀芝,仍想作最后挣扎,又复目注皇甫端,暗咬牙关,发话问道:“端儿,你是从何人手内,夺得这扇武林人物万众瞩目的‘天香白玉屏’呢?” 皇甫端如今业已略觉六位师伯叔的脸上神情,似有一种出奇冷漠,但仍未甚在意地,躬身答道:“端儿的这扇‘天香白玉屏’,是夺自家住‘苗岭’的‘雪叟’庞飞手内,请恩师鉴赏鉴赏!” 话完,便自怀中取出一扇高约六寸,宽约三寸,隐泛异香的白玉屏风.恭恭敬敬地,向柴秀芝面前递去。 柴秀芝接过这扇“天香白玉屏”,再也控制不住矜持已久的强烈悲怀,只觉鼻间一酸,泪珠儿便即扑簌簌地,如泉而落!皇甫端大骇叫道:“恩师,你……” “你”字才出,柴秀芝牙关紧咬,右手忽扬,竟把梦寐难求,视如瑰宝的“天香白玉屏”,向山壁上用力掷去,只听“叭”的一声,便碎裂成了数十块!皇甫端惶惑万分,目注平素与自己最好的“括苍紫裘生” 上官渊,颤声问道:“六师叔,我师傅这是……” “血泪七友”之中,要数“仙霞焦髯叟”彭烈的性情最为刚暴,他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沉声叫道:“皇甫端,过来!” 皇甫端剑眉深皱地,走到彭烈面前,躬身问道:“师叔呼唤端儿,有何教谕?” 彭烈脸色如冰,冷然问道:“我传授过你什么功力?” 皇甫端莫明其妙,应声答道:“四师叔传授我的,是你威震乾坤的‘金刚巨灵掌力’!” 彭烈扛笑说道:“你应该知道这种‘金刚巨灵掌力’,练起来极为艰难,但废起来却极为容易。” 皇甫端点头说道:“端儿记得倘若被人凝聚真力,在‘劳宫’、‘大陵’二穴之上,接连点中,则所练‘金刚巨灵掌力’便告废去。” 彭烈声色更厉地,嗔目叱道:“你给我伸出右掌!” 皇甫端真弄不清楚恩师及几位师伯叔们,今日为何均以如此森厉神色,对待自己,不禁有些悚然失措。 彭烈见他未曾如言伸出右掌,遂益发怒道:“皇甫端,你竟敢违抗我老头子的命令,难道要尝尝‘金刚巨灵掌’的滋味?” 皇甫端听四叔这样说法,自然不敢怠慢地伸出右掌!“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终觉心中不忍,见状急声叫道:“四哥……” 但他这“四哥”两字,刚刚出口,彭烈业已骈指凝力,接连点在皇甫端右掌的“劳宫”、“大陵”穴上!皇甫端中指以后,只觉右半身陡然一酸,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心知自己以七年朝夕苦功,所练成的“金刚巨灵掌力”,业已从此废掉。 彭烈豹眼圆睁,向“血泪七友”厉声叫道:“大哥、三哥,以及五弟、六弟、七妹等,怎么还不动手?我们且先把所传给这恶徒的神功绝艺废去,然后再交给柴二姊亲手处死,以正门规,决不能溺爱姑息,丢尽‘血泪七友’的颜面声誉!” 三摩尊者,抱一真人,罗傲秋,上官渊,及孙琳等人,平时谁不对这貌相俊美,资质灵秀的皇甫端,爱如己徒?均把压箱底的功夫纷纷传授,使他一身习有七种神功绝艺,得号“七绝玉龙”!但如今却因罪证确凿,为了扶持武林正义,及“血泪七友”威誉,遂一齐隔空认穴,凝劲出手,几声划空锐啸响处,便把皇甫端多年苦练的六种神功,完全废去!他们六人施为完毕.皇甫端哪里还像什么玉树临风的“七绝玉龙”?业已全身骨节酸疼得如同散了一般,瘫痪在地!“娄山乌杖婆”柴秀芝起先是满面泪痕,但如今倒也点泪皆无,只是咬紧牙关神情极为狞厉,举起自己的“乌钢鸠杖”,一招“力劈五岳”,便向皇甫端恶狠狠地,兜头砸下!皇甫端厉声叫道:“师傅,你不能这样杀我,端儿何罪?端儿不服!” 柴秀芝闻言,忍不住地又复泪珠纷溅,悲声叫道:“皇甫端,你不仅是我惟一爱徒,也是你六位师叔的满腔热望所寄!但今日我若不忍杀你,‘血泪七友’四字,便将蒙垢含羞,我们还怎么联络志士仁人,推行复兴华夏,还我河山大业?” 这几句话儿,听得“七绝玉龙”皇甫端脸色惨变,长叹一声道:“师傅,既然你今日不杀端儿,便无以保全‘血泪七友’威名,及光复河山大业,则请尽管下手,端儿虽死无憾!” 柴秀芝举袖拭去脸上的纵横泪渍,苦笑几声.咬牙说道:“皇甫端,这就叫做…情屈命不屈’,你无憾也得死,有憾也得死,我何尝相信你会奸人弱女,杀人全家?但你偏偏言证物证,般般确凿,再加上‘铁面天曹’独孤奇大侠的亲眼目睹,却叫我如何能够不信?如何能够宽容……” 柴秀芝话犹未了,语音便住!原来她目光注处,看见“七绝玉龙”皇甫端业已因难禁所练七种神功同时毁去的剧烈痛苦,而扑地晕死过去!柴秀芝钢牙一咬,扬眉叫道:“‘铁面天曹’独孤大侠何在?” 独孤奇应声现身,向这位伤心已极的“娄山乌杖婆”抱拳为礼,发话问道:“柴女侠有何见教?” 柴秀芝指着晕死地上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向独孤奇苦笑问道:“独孤大侠,你看见我兄妹处置皇甫端的情况了吗?” 独孤奇肃然起敬地,对柴秀芝等“血泪七友”,躬身一揖说道:“光明磊落,严正无私!独孤奇对贤兄妹的毅然决断,深所钦佩,对贤兄妹的痛苦心情,也深所了解,但苦于人间正气,及江湖道义,却又不容不加维护!” 柴秀芝仰首云天,一阵厉声狂笑,笑毕,连连点头地,向这位“铁面天曹”独孤奇咬牙说道:“独孤大侠,你说得不错!人间正气当扶,江湖道义当奉,孽徒武功已废,我如今便将他立毙杖下,请你把今日经过,转告江湖,并替‘血泪七友,兄妹,向武林同源,深深谢罪!” 独孤奇哈哈笑道:“柴女侠不必再提‘谢罪’二字,武林人物从独孤奇口中获知今日经过以后,只有更对你们‘血泪七友’兄妹,敬佩万分地齐翘拇指!” 柴秀芝无法再延,“乌钢鸠杖’再举,一招“天龙入海” 要误会才好!” 独孤奇闻言,面色略霁,冷哼一声说道:“上官大侠既然不对我有所怀疑,则独孤奇倒希望你让柴女侠忍痛下手,击毙恶徒,我才好替你们‘血泪七友’兄妹,宣扬事实,无损令誉。” 上官渊依然紧紧抓住柴秀芝的“乌钢鸠杖”,不肯放手,并目闪神光,狂笑说道:“多谢独孤大侠,对我兄妹‘血泪七友’荣辱的关怀.但上官渊却觉得蒙垢易洗,沉冤难白!换句话说,就是宁可使‘血泪七友’的盛名盛誉,暂时含羞,也不应使‘七绝玉龙’皇甫端不服何罪地饮恨以殁!” 独孤奇双目一张,两道炯炯神光,直注在上官渊的腔上,向他厉声问道:“上官大侠,有话不妨明言,你究竟要想怎样?” 上官渊满面神光,朗声答道:“上官渊尊重武林道义,并极为爱惜羽毛,我决无袒护‘七绝玉龙’皇甫端之意,只认为其中蛛丝马逾,不无可疑,想要求‘铁面天曹’独孤大侠,稍宽我柴二姊的下手行诛时日,给他一个洗刷罪名,还其清白机会!” 这种要求,冠冕堂皇极为合理,独孤奇自然无词可驳,只是摇摇头叹道:“上官大侠的这种要求,虽然不越情理,但此事除了是独孤奇亲眼目睹之外,其余证据.亦极确凿……” 上官渊接口说道:“不管有多少证据,能不能辨冤洗刷在他,给不给宽限机会在你,上官渊总觉得不应该令‘七绝玉龙’皇甫端,在这种晕死地上,毫无知觉的情况之下,便即裂脑横尸!否则,独孤大侠这‘铁面天曹’,便略有矫枉过正之嫌,皇甫端也死难瞑目!” 独孤奇说不过这文武双全,口若悬河的“括苍紫裘生”.只好气得脸色铁青地,厉声叫道:“好!我答应上官大侠这项请求.但不知你要宽限多少时日?” 上官渊想了一想,扬眉笑道:“案件越大,限期越应从宽,这件冤狱,太以神秘。加上皇甫端一身上乘武功,多半废去,探查之际,自更为难,故而我代他要求独孤大侠,宽限六百日左右为期。” 独孤奇讶然问道:“这‘六百日左右’之数,似乎还有些讲究?” 上官渊点头笑道:”岷山双怪‘赤尸天君’朱缺,及‘黑眚追魂叟’屠威,定于后年五月端阳,在岷山召开‘两代英雄会’,我打算便以如今到这盛会开始的六百日左右光阴,作为限期,皇甫端若能洗刷沉冤,则到时可以清白之躯,参与‘两代英雄会’,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若不能有所辩诬,则‘血泪七友’兄妹,再当着举世老少群雄除却孽徒,清理门户,更可使作恶之辈,知所警戒!” 独孤奇听得连连点头,但到了后来,忽又目光微闪,向上官渊皱眉说道:“我同意上官大侠的一切要求,但……” 他话犹未了,上官渊便猜出究竟,含笑问道:“独孤大侠是不是顾虑到万一皇甫端罪行属实,却假借探查洗刷为名,潜踪匿迹,冥冥鸿飞,则到时便无法向其施行正义之责吗?” 独孤奇被他猜透心意,不禁颇为佩服地点点头;上官渊豪气凌云地,狂笑说道:“独孤大侠放心,上官渊愿意作‘七绝玉龙’皇甫端的保官,倘若他畏罪潜逃,便割下我‘括苍紫裘生’的这颗六阳魁首,在‘两代英雄会’上,向举世群豪谢罪!” 独孤奇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再无异议地点头笑道:“上官大侠.我们就一言为定,但望你能在六百日左右的光阴之内,为皇甫端洗雪沉冤,则到时独孤奇也要向这位几乎被我害得饮恨黄泉的‘七绝玉龙’皇甫端深为谢罪!” 上官渊扬眉一笑,放开了手中所抓的“乌钢鸠杖”!柴秀芝收杖苦笑道:“上官六弟,你既然一力承当此事,我就把皇甫端交给你了!” 上官渊笑道:“二姊放心,小弟遵命!” 在‘血泪七友”以内,排行最尊的三摩尊者,知道二妹的心中极为难过,遂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二妹,此事交由六弟一力承当,你不必再加过问,大可与我同作‘昆仑’之游,并互相参究,练点功夫,准备在‘两代英雄会’上和‘血纛三凶’,‘岷山双怪’及‘乾坤十四煞’等一较长短!” 转瞬之间,这适才还是群英齐集的娄山胜景“澄心湖” 边,便只剩下那位爱管闲事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及晕死地上,尚未醒来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两人。 但“血泪七友”之中,除了柴秀芝是满腹伤心地,含泪而去,及彭烈是怒气填膺地,勃然而去以外,其余的三摩尊者、抱一真人、罗傲秋、孙琳,均曾悄悄取了一样东西塞在上官渊的手内如今群侠齐散,上官渊先取了两粒灵丹,喂皇甫端服下,然后便看看大哥三哥五哥七妹等,所塞给自己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三摩尊者所给的是一粒朱红蜡丸。 抱一真人所给的是一根通天犀角道簪。 罗傲秋所给的是一柄展之可洞金穿石,卷之可藏于襟袖的“玉带盘龙剑”。 孙琳所给的是一筒“冰魄冷魂针”。 上官渊看了看四件东西,不禁剑眉双轩,从脸上现出一片不太孤独的慰然微笑。 这时,晕死地上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已为药力所苏,悠悠醒转.倦然张目向上官渊惶惑万分地看了一眼。 上官渊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端儿,你今天够伤心了,最好是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让心头忧郁发泄发泄!” 皇甫端本是满眶热泪,但听得上官渊这样说法,反倒忍泪不流,爬起身来,向四外看了一眼,惨然问道:“六师叔,我师傅和另外几位师伯师叔,哪里去了?” 上官渊答道:“你师傅与你三摩师伯,去‘昆仑’练功,其他的诸位师叔,也都风流云散,各自天涯游侠。” 皇甫端又复问道:“我师傅不杀我了?” 上官渊“哼”了一声,扬眉说道:“她只是暂时不杀你,给你一个辩白沉冤的机会而已!” 皇甫端一双俊目之中,泪光微转,盈盈欲落!他咬了咬牙,勉强抑制着激动的心情,低低问道:“六师叔,端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才惹得我师傅那样大发雷霆,几乎把我立毙杖下?” 上官渊目光深沉地看看皇甫端,缓缓说道:”端儿,你对我所问的话儿,务须完全照实答复,不许有半字虚假。” 皇甫端听了这几句话儿.情感激动得无法控制地,垂泪叫道:“六师叔,你平日最疼爱端儿,难道竟信我不过……” 上官渊截断他的话头,佯怒说道:“我方才叫你哭,你却不哭,如今未叫你哭,你为何竟又流下泪来?你六师叔若是信不过你,我会用项上人头,及‘括苍紫裘生’的威誉替你在杖下求情,作了保吗?” 皇甫端听六师叔曾以性命威誉,替自己作保,不禁又觉惊奇,又觉感激地茫然呆立。 上官渊命他坐下,并略进酒菜,以压惊定神,等到皇甫端恢复常态以后,方向他含笑问道:“端儿,你此次当真是路经‘苗岭’,赶回‘娄山’?” 皇甫端点头说道:“不错,难道端儿这经行苗岭之举,便犯了什么背仁悖义,欺师灭祖的滔天大罪?” 上官渊知道他满腹屈辱,难免大发牢骚,遂复和声笑道:”端儿既经苗岭,可曾与‘雪叟’庞飞,互相争斗动手?” 皇甫端点了点头,讶然说道:“六师叔,怎的一问再问,我不是已向师傅禀告还曾从‘雪叟’庞飞手中,夺得一扇‘天香白玉屏’吗?” 上官渊皱眉说道:“端儿不要嫌烦,这事关系你性命清白,及‘血泪七友’的威誉太大,我若不问清究竟,却如何能替你析理究情,辨清冤屈?” 皂甫端听得悚然说道:“六师叔请问,端儿据实直言,决无谎话!” 上官渊道:“你与‘雪叟’庞飞,是怎样发现那扇‘天香白玉屏’而起争夺?” 皇甫端应声答道:“端儿夜经苗岭,偶见宝光,竟在一处恶沼之中,发现那扇‘天香白玉屏’,因沼泥甚毒,正待设法捞取之际,忽闻有人冷笑,遂略加追踪,但对方仿佛对当地地势太熟,以至于未曾追上……” 上官渊听到此处,接口问道:“大概等你追人失踪,重回恶沼之际,那扇‘天香白玉屏’已被‘雪叟’庞飞取得。” 皇甫端好生佩服地点头说道:”六师叔真是料事如见,端儿因那‘天香白玉屏’,既是我发现之物,怎肯让‘雪叟’庞飞捡了现成便宜?自然上前索讨,双方争斗便起。” 上官渊笑道:“那‘雪叟’庞飞,早岁虽是绿林巨寇,功力不弱,但仍非你这‘七绝玉龙’的对手。” 皇甫端扬眉说道:“约莫斗了二十来个回合以后,庞飞便挨了端儿一掌,不敌败逃,端儿也随后追去。” 上官渊听他所说,竟与“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完全相同,不禁剑眉深蹙地.继续问道:“端儿且说下去,你追到伺处,才把‘雪叟’庞飞追上?是怎样夺得那扇‘天香白玉屏’呢?” 皇甫端道:”我是追到‘雪叟’庞飞所居茅屋之前,把他用点穴手法制倒,方始夺回‘天香白玉屏’。” 上官渊问道:“你是否点了‘雪叟’庞飞死穴?” 皇甫端连连摇头答道:“端儿与他并无深仇,怎么点他死穴?我是用七成真力,点了‘雪叟’庞飞的‘软麻穴’,使他在我走后的半个时辰左右,便可气血流行,自动恢复原状。” 上官渊点头笑道:“端儿做得甚对,这样说来,你是不曾杀死‘雪皇’庞飞,以及他老妻幼子的了?” 皇甫端骇然变色叫道:“六师叔,你怎么这样问我?端儿既不肯伤害‘雪叟’庞飞,我又怎会平白杀死他无辜的老妻幼子?” 上官渊长叹一声,轻拍皇甫端的肩头说道:‘端儿,我相信你决不会胡乱杀人,但事实上你却不仅杀了‘雪叟’庞飞及他的老妻幼子,并把他弱女庞小波,用强力奸污,使她含羞自尽!” 皇甫端闻言,恍如惨遭天雷击顶一般,耳中“嗡嗡”怪响,跟前乱转金花,全身抖颤地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上官渊的肩头,向他战战兢兢的失声叫道:“六……师……师叔……你……你……你怎么这……这样诬蔑端儿?端儿平……平素在文武两艺之上,曾……曾受六师叔耳提面命.多少薰陶启迪?我……我会不如禽兽地,杀…… 人全家,奸……奸……人弱女?” 上官渊见他激动得这般样儿,不禁好生怜惜,摇头叹道:“端儿且冷静一些.这不是你六师叔对你诬蔑,这是那位专为人间铲不平的‘铁面天曹’独孤大侠,向‘血泪七友’控告你的恶行罪状。” 话完,遂把“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各语,对皇甫端详详细细地转述一遍。 皇甫端牙关紧咬,静静听完,不禁全身抖颤地,垂泪叫道:“六师叔,端儿不知与那‘铁面天曹’独孤奇,结有什么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他……他……他竟这样陷害我!” 上官渊摇头正色说道:“端儿不许胡言,‘铁面天曹’独孤奇,为人血心赤胆,公平无私,武林或正或邪,谁不对他尊敬,他更与你无冤无仇,怎会相害?” 皇甫端咬牙嗔目地,怒极叫道:“六师叔,你既信任独孤奇的人格,定然认为他所说不虚,皇甫端则恶行属实,不如禽兽。” 上官渊摇头笑道:“端儿,你文才武艺,样样俱属上乘,只是内心修养的镇静功夫,还差一些!要知道你六师叔虽然信任‘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决非虚言,却更信任你的操守人格。” 皇甫端苦笑叫道:“六师叔,你这样说法,岂非自相矛盾了吗?” 上官渊摇头笑道:“并不矛盾,我如今细听你所说之后,对于这桩怪事,已可作相当推理,只消把唯一关键解开,便能使无数矛盾,获得统一!” 皇甫端急急问道:“六师叔快讲,你所说的‘唯一关键’,却是什么?” 上官渊神情凝重地,缓缓答道:“自然是那枚无法假造的‘二相寒铁飞环’。此环共只两枚,一枚现仍戴在我柴二姊手上,你的一枚,是否不慎遗失?” 皇甫端俊脸通红地,垂头答道:“端儿酒醉‘黄鹤楼’头,醒后发觉指间所戴的‘二相寒铁飞环’业告失去,此事算来,已约半载有余了。” 上官渊叹道:“可惜这关键,无法打开,否则此事立可水落石出,知道谁是设计害你之人。” 皇甫端苦着脸儿问道:“六师叔,这关键是什么?” 上官渊笑道:“这桩事的毛病,是出在‘铁面天曹’独孤奇于暗处见你与‘雪叟’庞飞争斗,一逃一追之后,并未当时追踪,以致在时间上,有了一段空白,才好使那恶毒凶徒,从容布置。” 皇甫端茫然点头,替上官渊斟了一杯酒。 上官渊饮了半杯,继续说道:“时间上一有差错,冤狱便告造成,你说你用七成真力,点了‘雪叟’庞飞‘软麻穴’后,便自夺了那扇‘天香白玉屏’离去,但‘铁面天曹’独孤奇却偏偏目睹庞飞夫妇横尸在所居茅屋之外,幼儿被摔得脑浆进裂,并从窗隙中,亲眼窥见你对庞小波横加蹂躏!” 皇甫端气得脸色惨白,顿足叫道:“独孤奇真是活见鬼了,他大概年迈眼花……” 上官渊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接口说道:”独孤奇功力之高,不在我这‘括苍紫裘生’以下,怎会老眼昏花,有所误认?何况那作孽之徒,还打了他一枚‘二相寒铁飞环’,被淫辱的庞小波姑娘更在嚼舌自尽之前,指证是‘血泪七友’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为了夺取‘天香白玉屏’而杀她父母幼弟,并玷污了她的清白:” 皇甫端苦笑说道:“六师叔,我听到此处,有点弄不清楚我自己究竟是否是犯淫犯杀,万恶不赦的凶徒了呢?” 上官渊摇头笑道:“从这种极端矛盾之处,反可看出破绽,我推断此事早有预谋,这万恶凶徒,定是一个容貌身材与你极为相像,并穿了同样衣服的年轻人物。” 上官渊语音略顿,又饮了半杯美酒,扬眉冷笑说道:“故而我敢断定那强奸弱女的恶徒.也就是你当初发现‘天香白玉屏’时,所闻冷笑,而追踪不见之人,他把你引开,却使‘雪叟’庞飞去取,才好使你们互起冲突,可见得这桩阴谋,委实高明,布置得有点天衣无缝!” 皇甫端沉思片刻,突然跳了起来,失声叫道:”六师叔,对方心机用得过分深了,以致使这件无缝天衣之上,裂开了一条大缝!” 上官渊目闪神光笑道:“端儿且说说看,这条大缝何在?” 皇甫端朗声说道:“那‘雪叟’庞飞在返家以前,所得‘天香白玉屏’,业已被我夺走,又被我点了‘软麻穴’,暂难言动,他女儿庞小波怎会获知此事?向‘铁面天曹’独孤奇,指名相责?” 上官渊目光微转,摇头笑道:“这并不是漏洞,也许那凶徒冒用皇甫端之名,声称为了斩草除根,去而复转.随即下手惨杀庞飞夫妇,摔死幼童,并将庞小波褫衣肆欲,庞小波自便信以为真地,对你指名相责的了。” 皇甫端觉得六师叔的这种解释,确实有相当可能,遂剑眉深蹙地向上官渊惑然问道:“六师叔,你信任端儿,我也相信我自己决未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故而‘苗岭’所经,显必是有人设计陷害,但端儿却应怎样勘查,才可还我清白?” 上官渊想了一想,微笑说道:“端儿,你照我的话做,我替你规定三个步骤!你身边有没有人皮面具?” 皇甫端点头答道:“端儿身边有两副人皮面具,一副比较年轻,另一副则是三十七八岁中年人物!” 上官渊笑道:“随便你戴用哪一副,或是以两副轮换,总之,第一个步骤,我是要你从即日起,暂时不用‘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面目,在江湖行走!” 皇甫端俊目之中泪光微转地,凄然一叹说道:“端儿懂得六师叔的关爱深意.你定是怕我在丧失功力以后,又受凶人陷害。” 上官渊摇了摇头,微笑说道:”端儿完全弄错,我要你从此改容之意,是为了勘查便利起见!倘若谈到功力?则‘血泪七友’兄妹,苦心所培植出的‘六绝玉龙’皇甫端,却怕着谁来?” 皇甫端莫明其妙地,瞠目问道:“六师叔,你怎么替我改了外号?上官渊失笑说道:“端儿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吓糊涂了?你如今且运气行功,试试所练七种绝学,是否完全被废?” 皇甫端闻言,遂略运气调元,才发觉除了四师叔“仙霞焦髯叟”彭烈所传的“金刚巨灵掌”,已被废去以外,其余六种神功仍自丝毫无损。 上官渊摇头一叹说道:“‘血泪七友’兄妹以内,惟有你彭四师叔,嫉恶如仇,性情过分刚烈!今日之事,除了你师傅伤心过甚,彭四哥怒发智昏外,谁不知你负屈含冤?只因当时证据确凿,仓促难加分辨,‘铁面天曹’独孤奇又在旁以江湖大义相责,才不得不各自假作出手废功,其实只有彭四哥是认真下手,我们都只隔空吐劲,点了你的‘软穴’、‘麻穴’。” 皇甫端闻言,不禁一阵心酸,又似委屈难过,又似喜极而泣地流下了两行英雄珠泪。 上官渊笑道:“端儿哭些什么,你不过仅仅丧失‘金剐巨灵掌’力,由‘七绝玉龙’变成‘六绝玉龙’,但诸位师伯师叔,却因关切怜惜,各有所赠,你看这几件东西,哪一件不是你希求已久之物?” 说完,便把所赠之物一齐交给皇甫端,并微笑说道:“端儿,这四件宝物之中,除了‘玉带盘龙剑’及“冰魄冷魂针”,是兵刃暗器,你早知用法以外,其余的‘通天犀角道簪’,可解百毒,那粒朱红蜡丸,更是能治脏腑重伤,还魂续命的‘法华金丹’。你务须谨慎收藏,千万莫像那枚‘二相寒铁飞环’般地,又告遗失。”皇甫端俊脸通虹地,躬身受教,把四件宝物,一一藏好。 上官渊举起酒杯,饮了一口说道:“第二个步骤,我要你再去‘苗岭’!” 皇甫端骇然问道:“六师叔,你要我再去‘苗岭’则甚?” 上官渊双眉微挑,目闪神光说道:”我要你旧地重经,再到‘雪叟’庞飞全家遭害之处,仔细察看察看,甚至住上几日,或许会有什么重大发现。” 皇甫端虽然弄不懂六师叔命自己旧地重经的用意何在?但仍点头领命地,又自问道:”第三个步骤……” 上官渊不等他往下再问.便自接口笑道:“我限你在‘雪叟’庞飞的故居左近,最少勾留三日,然后便属于第三个步骤,去到‘天目山’下,寻找‘肉球先生’古今通,把你所有受人陷害,及勘查所得的经过情形,向他详细叙述,请教他有何意见?” 皇甫端抬头看着上官渊问道:“六师叔,你不率领端儿一同走吗?” 上官渊摇头笑道:“这桩疑案,对方既然大费心思,加以巧妙安排,则勘查起来,必然要费相当心力,我们目前只有两人,不宜同途,只能分路,以期多有收获,今天是八月中秋,我望你能在年底前后,赶到‘括苍山凝翠台’上,与我相见,互述所得.再予综合推究。” 上官渊说完话后,紫衫傲飘,便即先行走去。 从“娄山”南行,扑奔“苗岭”的崎岖路途之间,飞驰着一个猿臂蜂腰,但年龄看去却有三十七八,脸色死板板的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便是身负奇冤,受了他六师叔“括苍紫裘生”上官渊指教,头戴人皮面具,变易容颜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皇甫端便因为身怀七种绝艺,一向爱着白衣,才被武林人物,赠给他“七绝玉龙”美称。 如今,他为了掩饰本来面目,不仅头戴人皮面具,连身上所着,也换一袭葛布青衫。 他到了“苗岭”,便去昔日发现“天香白玉屏”,与“雪叟”庞飞互起争执的毒沼之旁。 他一面寻思,一面照着昔日所经,一段段加以回忆,并重复照做。但毫无所得,脑海之中,仍是茫茫渺渺地一片空白。 他渐渐从回忆中,转到现实,目光一闪,打量四周。 茅屋之前,赫然满地斑斑血痕,其间并有色泽较浅的脑浆遗迹。 皇甫端一看情形,便证实了独孤奇不是虚言,这位“铁面天曹”,确曾在此目睹一件残酷万分的人间惨剧。 但如今独孤奇所说的庞飞夫妇及其幼子遗尸,业已不见,却在茅屋之旁,拱起一座坟头!他因自己每兴起一种想法,其中必含有不能成立的莫大矛盾,遂索性赌气不想,信步进入茅室。 室中情形,倒并未有甚凌乱之状,也未见有那位清白被玷,羞辱自尽的庞小波姑娘尸体。 皇甫端以为尸体定已被人一齐掩埋,遂心中暗想,庞飞一家,尸已入士,室已成空,此地毫无可资侦察之处,不知上官师叔却硬要自己至少在此住上三天则甚?他虽然莫明其妙,但因觉这位六师叔对自己恩重如山,不应在背后不遵从他所指示之事,遂只好打定主意,无论有无发现,也要在这茅屋之中住上三日。 日落月升,云迷雾漫,风声鹤唳,虎啸猿啼。 皇甫端业已在这茅屋中过了两夜,所见到的,除了室中的无主杂物,及室外的一座新墓以外,只是深山中的鸟兽悲号,烟云变幻而已。 如今是第三天的黄昏时分,皇甫端负手岸立在茅屋门前,目注时幻异彩的满空晚霞,心想这件几使自己万劫不复的莫大冤狱,也正如这瞬息万变的霞彩一般,不可捉摸。 熬到初更时分,皇甫端忽然因过分无聊,而想起了一桩消遣时间之法。 他要把“雪叟”庞飞家中的所有各物,完全检视一遍,看看可有什么日记之类,或许其中会记载着值得研究的往昔恩仇等事。 皇甫端此念一起,立即动手。约莫经过了一个更次,他从书画琴棋,到油盐柴米,业已把这茅屋中的所有各物,全都遍加检视。 他虽然不曾发现什么心中想找的日记之类,但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原来,这茅屋是“雪叟”庞飞举家隐居之处,日用各物,四季衣衫,理当一应俱全,但其中偏偏缺少一种必会遗留之物。 这种东西.就是妙龄少女的衣衫首饰。 茅屋中衣衫颇多,有幼童衣,有老人衣,有老婆婆衣,为什么独独没有庞小波平时穿戴的衣裙钗钿?皇甫端对于这桩怪事,沉思了老半天,仍然参不透丝毫端倪。 想来想去,觉得那位庞小波姑娘,既然在这茅屋之中居住。决不会毫无用物遗留,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她没有死,除非她离此他住,才会把一切衣履簪环,完全带去。 这个理由虽说得通,但庞小波却决不会走!因为“铁面天曹”独孤奇曾经目睹庞小波被人奸辱以后.业已羞辱难堪地嚼舌而死。 他满腹闷气,不愿再在室中枯坐,遂走出门外,远处是长空寥廓,云诲迷蒙,但近处却只有那座三尺新坟。 他这样目不转睛的失魂落魄之状,是为了心中又起奇想,皇甫端认为自己适才那种庞小波可能未死的想法,是一种极为大胆假设。 然而适才既有大胆假设,如今却为何不索性来个大胆求证?求证之法,极为简单,只消挖开坟墓,一验墓中尸骨.看看究竟有无庞小波在内,他回到茅屋以内,取来一把铁铲,肃立在那座三尺新坟之前,向埋骨墓中的“雪叟”庞飞,举行默祷地心中暗道:“庞飞,我们除了为争夺‘天香白玉屏’,曾经互相过招以外,可说素无仇恨,却谁知不仅你一家遭祸,也把我皇甫端几乎害得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如今,皇甫端为了洗刷本身清白,并愿意为你一家老小,报惨死之仇,必须挖开坟土,一验尸骨!望你莫以死后难安见怪,倘若英魂不远,泉下有灵,并请呵护皇甫端早日揭开秘幕,擒获恶魔,为彼此报仇雪恨!” 祷祝一毕,皇甫端立即开始挖掘坟土。 庞飞等人尸骨,既无棺木,又系草草掩埋,自然不消多久,便被皇甫端一一掘出。 皇甫端挖掘结果,只挖出了三具尸骨。 一具老人遗尸,正是“雪叟”庞飞。 一具老婆婆遗尸,显然便是“雪叟”庞飞之妻。 一具脑壳已被摔烂的八九岁男童遗尸,分明是庞飞夫妇之子。 果然,其中缺少了一具衣裳半裸,嚼舌而死的少女尸体。 皇甫端向这三具尸体,打量了几眼,心中微觉安慰地摇头一叹。 庞小波既然未死,则这埋葬庞飞夫妇等遗尸之举,定然是她所为。 这样一来,在这莽莽江湖以内,就多了一个可为自己作证,替自己洗刷清白之人,自己除了擒获那容貌与自己相像的恶魔外,若能寻得这位全家被害,清白被玷的庞小波姑娘,也足可把这桩冤案,揭破大半。 皇甫端方自想得有点眉飞色舞,但念头一转之下,又复剑眉愁蹙。 因为他觉得虽然多了一条线索,这条线索却是极难加以运用!难就难在自己不曾见过庞小波姑娘,万一她也像自己在天涯寻仇之际,来个埋名隐姓.却教自己如何相寻,总不能每遇一位陌生少女时均冒冒失失地,动问人家的芳名尊姓?皇甫端的心中是由愁而喜,由喜又愁,手下则一铲一铲地,把“雪叟”庞飞夫妻父子等三具遗尸,重加掩埋,并耗费不少心力,替他们作了一座颇为看得过去的高大坟墓。 “苗岭”事了,皇甫端向坟前一拜.便启程赶奔浙扛江,打算去往“天目山”下,寻找“肉球先生”古今通,遵照六师叔的指示,把自己的蒙冤经过,向“肉球先生”详叙一遍,听听这位智计卓绝.见闻极广的武林奇人,有何独到看法。 他赶到“幕阜山”的“九盘岭”附近,陡觉天光一暗,山风一凉,便知骤雨将降。 眼前是深山古道,看不见一角庙宇,看不见一户人家,简直寻不出较为理想的避雨所在。 皇甫端目光四扫,方自皱眉,蓦地金蛇电掣,霹雳一声,蚕豆大小的雨点,便告垂空倾泻。 他万般无奈,身形一闪,提气纵起了四丈有余,藏到崖壁半腰的一块突石之下。 “山中一夜雨,树秒百重泉”之语,确系写实诗句,如今这场大雨,下了个把时辰以后,只见苍崖翠壁之间,不仅被冲洗得分外光鲜,并平添了不少匹练飞空,喷珠溅雪的流泉飞瀑。 皇甫端见雨势虽狂,为时却不会太久,心中方自一宽,竟又被一种奇异景色,吸引得诧然凝目。 对面一座陡峭山壁的二十来丈高处,突然喷起一团五色彩雾。 这团彩雾,并不太大,起时仅约海碗,等散布至桌面大小以后,便在空中自行缓缓消失。第一团彩雾方消,第二团彩雾又起。接连七次以后,彩雾始不再腾,天色也云开雨霁。 皇甫端注目细看,见那雾起所在,是有大堆藤蔓纠结的山壁凹进之处。定然有一洞穴,彩雾必系由穴内喷起。 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那彩雾不是毒氛,便是宝气。 若是毒氛,则穴中定藏有罕见蛇虫。 或是宝气,则穴中定藏有稀世瑰宝。 皇甫端想到此处,又见雨势已停,遂立即纵下藏身避雨山壁,向对面峭壁中所喷彩雾之处扑去。 因为他觉得既有奇观,不妨一探,是宝物,则可以碰碰机缘,是毒物,则更当为世除害。 但他刚刚援登了十三四丈,忽然听得有“专注传音”功力的人语之声,由壁顶飞下,向自己耳边说道:“你这人莫要找死,并坏了我的大事,那洞中藏的是条极厉害的毒虫,不是什么灵药异宝!” 皇甫端听得这丝人语,遂不扑秘洞,改扑壁顶,但在起腾纵跃之间,却隐藏了三成功力。 这片峭壁,共约三十来丈,也就是壁顶距离那喷起彩雾秘穴,不过是十丈左右高下。 皇甫端才到壁顶,便觉眼前一亮。 原来壁顶以上,站着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美丽得宛如瑶池玉女,洛水神仙,几乎令人不敢逼视的长发黄衣少女。 这少女看皇甫端纵上壁顶,想是恐怕他出声说话,惊动了秘洞中所藏怪物,遂赶忙把根纤纤玉指,竖向香唇,示意他保持静默。 皇甫端点头一笑,便在壁顶坐下,但两道好奇目光,却紧盯在那长发垂腰的黄衣少女的身侧,原来,那黄衣少女身侧放着一只竹篮,篮中所贮,竟是两三百枚鹅蛋。 黄衣少女看出皇甫端的疑诧心意,遂美绝天人地嫣然一笑,伸手抓起几枚鹅蛋,向壁下略比,像是告知皇甫端,她要用鹅蛋打那个洞中怪物!皇甫端走遍江湖,也从未见过用鹅蛋作为暗器之人,遂越发好奇地,伸头向壁下看去。 洞并不巨,约如面盆大小,洞周全是纠结藤蔓之蒿,但这些洞周藤蔓,却均已枯黄萎死。 皇甫端看清洞穴形状,便向那黄衣少女,略比手式,要她下手施为。 黄女少女,梨涡微现,摇头一笑,仿佛是告知皇甫端,时机未至,她还在有所等待。 蓦然间,这位黄衣少女,手指西北天空,面呈喜色。 皇甫端顾着她的手儿看去,只见西北方的天空之中,飞来了一只紫色巨鸟,巨鸟爪中似还抓着一只活物。 巨鸟飞行极速,展眼间飞到近前,方看出是只长尾若带的紫羽灵鹫。 这只紫羽灵鹫的双爪中所抓之物,却是一只几乎比海碗还大的“人面蜘蛛”。 皇甫端对于紫羽灵鹫,虽属初见,但游侠江湖之际,却见过两只“人面蜘蛛”。 那两只“人面蜘蛛”,比这只小得甚多,尚且能喷蛛丝袭敌,奇毒无伦,则这只如此巨大,其毒力之强,越发可以想见。 紫羽灵鹫飞到黄衣少女头上,把长颈微伸,像是与她打了一个招呼。 黄衣少女微一挥手,紫羽灵鹫遂把钢瓜中所抓的“人面蜘蛛”,向峭壁凹处的洞穴掷去。 那“人面蜘蛛”被紫羽灵鹫抓到爪中之际,好似业已僵死,但才离鸟爪,立奋凶威,六只长足一搭,便搭在石壁之上,未曾被掷到洞穴左近。 皇甫端方以为紫羽灵鹫之失,未曾掷准,却见那洞穴之中,又复喷起一圈彩雾,直向“人面蜘蛛”飞去。 那“人面蜘蛛”,又似对这种彩雾,极为惧怯,有所企盼。 遂一动不动地,用六根金光闪闪巨足,搭紧了在峭壁之上,暂时不加理会。 第二章 雪上加霜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彩雾喷到第四圈,那只“人面蜘蛛”,便自把肚皮一鼓一缩地,仿佛在作什么准备。 第五圈彩雾又起,第六圈彩雾又起! “人面蜘蛛”则不再鼓缩肚皮,渐渐静止不动。 第七圈彩雾,喷起空中,但这圈彩雾与先前六圈,微有不同,仿佛有七点星光,隐藏在彩雾以内! 那人面蜘蛛一声儿啼,肚皮一缩一鼓,喷出一大蓬灰白色的蛛丝,便向彩雾中的七点星光如飞般的网罩而去。 这一网把那七点星光,恰巧完全网住,但一声比“人面蜘蛛”所作儿啼,还要难听百倍的凄厉啼声,却从洞穴之中传出。 先是一条蜈蚣似的红色虹影,从洞穴之中电掣出现,直射当空,跟着便有一大蓬更大的粉红丝网向“人面蜘蛛”迎头罩去。 这时,“人面蜘蛛”再想逃脱,却已不及。 那蓬比“人面蜘蛛”所喷丝网更大的粉红丝网,刚把“入面蜘蛛”网住,便即裹紧回收。 皇甫端如今方看清那蜈蚣似的红色虹影,是条粗如人臂的极长红蛇,但因蛇身长有不少扁平鳞片,远远看去,遂像条百脚蜈蚣模样。 这条红蛇,腾空已约两丈七八,但下半身仍留在壁腰洞穴以内。 “呼”地一声,粉红丝网回收,硬把那只“人面蜘蛛”吸入红蛇腹内。 蛇粗仅如人臂,“人面蜘蛛”却比海碗还大,照说怎能吞吃得下?但眨眼间,便见那条红蛇头间,鼓起好大一圈类似肿瘤之物。 这时,黄衣长发少女,霍然站起身形,把鹅蛋当做暗器使用,双手同发,连绵不断地,幻成两线白光,向那洞穴之中打去。 蛋中蛇身,或是打在洞穴以内,自然立告壳碎黄飞,眨眼间,便把那条极长红蛇的下半截身躯,打得淋漓狼藉,满染蛋汁。 红蛇陡经此变,好似受惊已极,要想缩回洞内,但又似惧怕那满洞蛋汁,只急得把蛇身漫空屈伸,不住发出那种声若儿啼怪叫。 皇甫端看得好不惊奇,暗想自己今日真算大开眼界,蛇有这长,又会喷丝,至于如此厉害的罕世怪蛇,竟会惧怯稀松寻常的鹅蛋汁液,则更可算是奇中之奇了! 黄衣少女把一大篓鹅蛋打完,那条极长红蛇的凶厉之势,业已大为减弱,知道功成俄顷,遂先向空中撮唇一啸,然后婷婷袅袅地,走到皇甫端面前,嫣然一笑,音若银铃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有外号吗?” 皇甫端本已受了他六师叔”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的嘱咐,易容变貌,不用真名,但如今面对这黄衣少女,却忘其所以地,照实答道:“我叫皇甫端.外号人称‘七绝玉龙’。” 黄衣少女仿佛对这名震江湖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七字,从未听过,只是点了点头,微笑说道:“你叫‘七绝玉龙’皇甫端,我记得了。” 皇甫端此时方发觉自己失言.不禁脸上赧然一热,暗中生惭,但话出如风,无法收回,只得苦笑叫道:“姑娘……” 黄衣少女摇手截断了他的话头,扬眉娇笑说道:“你将脸上戴的人皮面具拿掉,把本来面目,给我看看!” 皇甫端大吃了一惊,讶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脸上戴有人皮面具,不是本来面目?” 黄衣少女笑道:“我从你神情、语音及身材上,看出你应该是个漂漂亮亮的少年,绝非中年汉子,故而知道你戴着人皮面具,不是本来面目!” 皇甫端闻言,恍然悟出少年人与中年人之间确有许多似相同而又不相同的难于注意之处,稍一疏忽,便易泄露马脚。 如今既被黄衣少女点破,自己不如索性从此改用另一副少年形相的人皮面具,不再装扮中年人物:他方自寻思至此,那黄衣少女.又复笑道:“我就要走了,你若不让我看看本来面目,日后江湖再遇,我却怎样认识你呢?” 皇甫端不知怎的竟对这黄衣少女向他说的话,无法抗拒,觉得反正真实姓名,业已告诉对方,便把本来面目,给她看看何妨?何况黄衣少女的语意之中,颇有欲与自己订交之意。 想到此处,果然伸手把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缓缓除掉。 黄衣少女向皇甫端那张英俊脸庞之上,仔细看了几眼,螓首连点,嫣然含笑说道:“我猜得果然不错,你应该是位英挺潇洒的少年人呢!” 这时,那条极长红蛇,好似忍受不住什么奇异痛苦,竟“呱”地一声惨啼,昂起蛇头.飞也似的向山壁之上撞去。 蛇头才触石壁,便告“波”然爆裂,但却从蛇脑之中,飞起了一粒光华百幻的七彩明珠。 那只“紫羽灵鹫”恰在此时凌空下掠,钢爪微伸,便把那粒七彩明珠抓去。 皇甫端看得方自深感兴趣,那黄衣少女,蓦然娇笑说道:“皇甫兄,请自珍重,江湖再见之时,我们便是朋友了!” 语音才了,娇躯平腾七丈有余,轻飘飘地,落向那只爪抓七彩明珠、横掠飞来的“紫羽灵鹫”背上。 皇甫端听见黄衣少女向自己告别之语,刚刚回头注目,却又被她这种一纵七丈有余从来罕见的绝世轻功,惊奇得愣在当地。 就在一愣之间,“紫羽灵鹫”业已直上青冥,飞到遥天云海边际。 皇甫端急得刚脱口叫了一声“姑娘”,那位黄衣少女,却已连人带鸟,飞人云海之内。 极目长天,伊人已杳,皇甫端不禁连连摇头,赧然苦笑。 他苦笑的是自己已把“七绝玉龙”皇甫端名号,及本来面目,均向对方泄露,却偏偏忘了询问对方的姓名来历。 慢说是师门宗派,及其芳名,连这黄衣长发少女,是何方人氏?自己都未曾向人请教。 自己向来颇以处事沉稳自诩,今日怎会一再迷迷惘惘,难道竟会情有所属,爱意滋生,被这陌生初遇的黄衣少女在心灵深处,占据了相当地位? 尤其是对方的一身功力,似乎竟不下于恩师及师伯叔等“血泪七友”兄妹,自己更望尘莫及,真令人无法猜出她的来历武功是何宗派。 皇甫端被谜般的黄衣少女及谜般的怪事,弄得神思恍惚,他藏起了那副中年形貌的人皮面具,改戴了少年形貌的人皮面具,又向前缓步走去! 眼前是一条幽谷,路旁石壁之下,挖了一个深坑,坑边横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上半截人尸,尸前生着炉火,炉火上坐着一只大锅,锅中奇香四溢,有位容貌绝艳的红衣少妇,正满面泪痕地,从锅内盛取了粥状之物,坐在石上,一面垂泪,一面慢慢食用! 皇甫端远远瞥见那半截尸体,便觉愕然,再看见这红衣少妇的奇异神情,更不禁好奇地走过观看。 红衣少妇明明看见皇甫端走近,却丝毫不加理会,自顾一口一口地饮用碗中肉粥,但每饮一口;双泪辄流,好像伤心已极! 皇甫端忍耐不住,先行抱拳为礼,然后指着那具面目俊秀的半截人尸,向红衣少妇问道:“请问姑娘,这半截人尸是谁?姑娘可认识吗?” 红衣少妇向皇甫端看了一眼,冷然答道:“我怎么不认识?他是我的丈夫!” 皇甫端听红衣少妇这等说法,便改口问道:“请问娘子,尊夫既惨遭横祸,但不知仇家却是哪路人物?” 红衣少妇淡然答道:“仇家?我丈夫没有仇家!” 这两句话儿,把皇甫端听得愕然不解,指着那半截人尸,皱眉说道:“尊夫这等死法.显非善终,难道不是伤在仇家之手?” 红衣少妇举袖略拭颊上的纵横泪渍,目光凝注在她丈夫的遗尸身上,浯音平静地答道:“我丈夫是被我亲手杀死,并不是死在什么仇家手内!” 皇甫端听这红衣少妇竟直承亲手把丈夫杀死.不禁大出意料地惊奇欲绝! 红衣少妇目光移注到皇甫端的身上,扬眉问道:“你在惊奇什么?是不是不明白我丈夫的尸首,为何只剩半截?” 皇甫端方自点了点头,红衣少妇便指着炉火上所炖的大锅,凄然一笑说道:“你可能猜想不到,我丈夫的半截尸身,业已被我煮在锅内,快要吃完了呢!” 事情越来越怪,怎不令皇甫端感觉闻所末闻地,失惊问道:“尊夫莫非有甚负心薄幸,对不起娘子之处?” 红衣少妇忽地艳丽如花的玉颊之上,流下了两行泪珠,螓首微摇,幽幽一叹答道:“他怎会负心薄幸,对我不起?我们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恩爱夫妻!” 皇甫端听得越发惊诧说道:“你们既是恩爱夫妻,尊夫又未别恋负心,娘子却把他杀死则甚?” 红衣少妇垂泪答道:”我不是杀他,而是救他!” 皇甫端瞠目问道:“此话怎讲?” 虹衣少妇凄然答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死的本身,并不可怕!所令人痛苦的只是在死前弥留之际,对于故旧周遭财物的难舍而已!” 皇甫端点头说道:“娘子说得极是!” 红衣少妇拭了拭颊上泪痕,继续叹道:“但这种痛苦,只等气息一绝,立告消失!但留给对死者具有挚爱真情的生者的痛苦,却太以绵长,因为那位伤心人,不知要经历多少悼念怆怀,凄然独活,苦嚼相思的辛酸岁月!” 皇甫端想不到这红衣少妇,竟会说出如此精辟理论?不禁听得有些惘然失神! 红衣少妇珠泪再流,又复说道:“何况我夫妻当初定情之时,曾经指白石青天为誓,立愿不能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必将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倘若一方死后,另一方并须使二人成为一尸,以便转轮不忘世世生生,永为夫妇!” 皇甫端连连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娘子与尊夫,均可谓真心相爱的至情人了!但不知尊夫是否患有不治恶疾?” 红衣少妇被皇甫端赞美得从满面凄苦中,现出了一丝笑容,摇了摇头答道:“我丈夫鲜龙活跳,毫无什么不治隐疾,只因我无法再活,才和他商量,把他先行杀死,免得他在我死后,感受更大更重的长期痛苦!至于这‘煮尸成粥’之计,也是我丈夫想出!他认为人既死去,遗蜕便毫无用处,遂命我把他尸首,煮化成粥,吃在腹内,以应昔年定情时的两尸合一誓言,即使历千万劫,互不相忘,百世转轮,均为情侣!” 皇甫端听后复问道:“娘子,你分明好端端地,既无大病,又无重伤.却为何说是生机已绝?” 红衣少妇双睛微闭,从眼角上,垂落了两行泪珠,摇头一叹答道:“我虽无重伤大病,却闯了大祸,受了奇辱!” 皇甫端因自己既问便须问个彻底,遂颇为关切地说道:“娘子请说得详细一点,你是闯了什么大祸?受了什么奇辱?” 红衣少妇双目睁处,忽闪奇光,凝注在皇甫端脸上,扬眉问道:“朋友怎样称呼?” 皇甫端这次自不会再吐露本名,遂应声答道:“我叫上官悲!” 他这“上官悲”三字,并非没有来历,“上官”是借用六师叔上官渊之姓,“悲”字则是既悲于目前红衣少妇的凄惨情事,又悲于自己的负屈奇冤! 红衣少妇神情沉重地,缓缓说道:“上官朋友,我愿意对你说出闯了什么大祸,及受了什么奇辱,但却想奉托你一些事儿!” 皇甫端扬眉问道:“是不是要我代你夫妇,报仇雪恨?” 红衣少妇摇头说道:“报仇之事,太以重大,自有人替我了断,彼此萍踪初识怎敢相托?我只想请上官朋友,代我作两件不太繁难之举!” 皇甫端慨然说道:“娘子请讲,上官悲必当遵命!” 红衣少妇说道:“我既想奉托上官朋友办事,自应先说出我夫妇姓名,我叫周弄玉,我丈夫叫萧峰!” 皇甫端抱拳为礼说道:“周姑娘命上官悲代办何事?” 周弄玉指着那锅人尸肉粥,苦笑说道:“这锅人尸肉粥,委实难以下喉,我只好听从上官朋友所劝,重在心而不重形,不再吃了,但我死之后,却请上官朋友,费神把我夫妻遗体合葬一处,并镌方‘萧峰周弄玉夫妇之墓’的碑石,置在坟前,以便他年有人代我夫妻报却深仇时,能到坟前一祭!” 皇甫端点了点头。 周弄玉凄然又道:“我想奉托上官朋友,代我去向我师傅谢罪报讯,并请我师傅替我夫妇雪耻复仇.不知可否应允?” 皇甫端对周弄玉萧峰夫妇的凄惨遭遇.颇为同情怜悯,遵义形于色地,一口应承说道:“好,上官悲愿为效力,尊师隐居何处是哪位武林前辈?” 周弄玉听他业已答允,遂先自敛衽称谢,然后答道:“我师傅隐居‘邛崃山血影谷’内,叫做‘血影神妪’洪曼曼!” 皇甫端闻言一震,失惊说道:“你师傅竟是‘血纛三凶’中的,血影神妪,洪曼曼吗?” 周弄玉苦笑说道:“我若不是‘血纛三凶’门下,也不致非死不可!但上官朋友,倘惧怯我师傅凶毒狠恶,不敢前去‘邛崃’报讯……” 皇甫端不等她再往下讲,便自剑眉双挑,接口说道:“周姑娘尽管放心,大丈夫一诺千金,上官悲既已就允,便是上刀山,也定必替你走趟‘邛崃山血影谷’,去见见‘血影神妪’洪老前辈!” 周弄玉闻言,异常宽慰地含笑说道:“上官朋友既然这等仗义,周弄玉极感深恩,如今我便对你说出我的非死不可之故!” 皇甫端问道:“周姑娘是闯了什么大祸?” 周弄玉长叹一声,摇头答道:“我把师门之中,最重要的‘血纛令符’,被人抢去!” 皇甫端“哎呀”一声,失惊说道:“据说‘血蠢三凶’,每人均有一面‘血纛令符’,符到便如人到,深具无上权威!倘门下弟于,不遵符令,或是有所亵渎损坏,即将被活生生地,推人巨大石磨,磨成肉浆,重染‘血纛’!” 周弄玉苦笑说道:“上官朋友说得不错,你如今应该知道,在自行寻个解脱,及回山接受磨骨成浆的两种死法之中,任何人也会选择前者!” 皇甫端知道她的心中,极为难过,本待慰劝几句,却又想不出适当之话,只好再复问道:“周姑娘,你方才似乎说是除去闯了大祸以外,并曾遭受奇辱!” 周弄玉眼圈一红,珠泪飘落地,呜咽答道:“我是被那恶贼,出人意外地点倒以后,夺去‘血纛令符’,但这万恶不赦之徒,竟又乘我穴道被制,无力相抗的听人摆布之下,无耻强奸,污我清白!” 皇甫端听得目闪精芒,怒声叫道:“周姑娘,此人行同禽兽,太以卑鄙,慢说传讯‘邛崃’,把周姑娘所遭所遇,转禀令师,便连我上官悲,也必站在扶持武林正义立场,愿意诛此恶贼,替你报仇雪恨!” 周弄玉颇为感激地,看他一眼说道:“多谢上官朋友美意,但此人来头甚大,功力极高,上官朋友恐怕非其敌手!你只要能替我传汛‘邛崃’,我师傅自会出面寻他为我报仇,并夺回‘血纛令符’的了!” 皇甫端不禁扬眉问道:“周姑娘,那无耻恶贼,究竟叫什么姓名?是当世武林中的哪派人物?” 周弄玉咬碎牙关地,厉声答道:“他是‘娄山乌杖婆’柴秀芝之徒,由‘血泪七友,兄妹,共同培植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皇甫端把这些话儿中最后的“皇甫端”三字刚刚听完,便觉双耳“嗡”的一声.跟前无数金花,天旋地转地,晕了过去! 等他自行复苏,悠悠醒来,鼻中却充满了血腥气息! 皇甫端跳起身形,只见周弄玉业已横剑自绝,并在死前,用人血在自己身旁,写了几行字迹! 他全身颤抖地,定睛细看,那字迹写的是:“清白贞操被玷,血纛令符被夺,贱妾已无法苟活,惟有从夫地下!盼君能重诺言为我夫妻并骨合葬,并将此人间惨剧,驰禀‘邛蛛’,则萧峰周弄玉,虽在九泉,实感盛德!” 这些字儿,看得皇甫端紧咬钢牙,全身发抖!好像每一个字儿,都变作一柄血淋淋的利剑,刺中他的心灵深处! 因为,这又是一桩不易洗刷的莫大冤枉! 倘若周弄玉不死,自己大可现出本来面具,叫她仔仔细细地认上一认!但如今周弄玉业已从夫地下,遗言在耳,铁案如山,却教自己怎样才能落得清清白白? 换了寻常人物,对于此事,根本不足挂虑,因话出周弄玉之口,入皇甫端之耳,除了她丈夫萧峰的半截尸体以外,并无第三人在侧!皇甫端只消来个淡然一笑,若不赴“邛崃”,则满天云雾,岂不散得干干净净? 但皇甫端身为“血泪七友”兄妹悉心合力所培植的铁铮铮的汉子,响当当的男儿,一向光明磊落,豪气如云.他决不肯作丝毫昧却天良,于心不安之事! 皇甫端心中略作天人义利之辨,便钢牙微咬,剑眉双挑地,毅然自语说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叫门!我皇甫端决不低头,倒要看冥冥之中,究竟有无天道?” 他天人一辨,义利一明,心中倒也坦然起来,但在动手为萧峰、周弄玉夫妇埋骨,把他们合葬一坟之际,仍不免蹙眉苦笑! 皇甫端苦笑之故,是因觉得第一次“苗岭”冤案以内,对方有意布好圈套,利用“铁面天曹”独孤奇,作为目击证人,坐实罪行,使自己百口莫辩! 这第二次幕阜山冤案以内,对方虽仍冒自己名号,却非故意安排,但自己却鬼使神差,撞人了更大麻烦之中! 证明自己为恶,只消几句话儿,但洗刷自己不曾为恶,却不知要倒海移山地,费却多少心力? 皇甫端颓然举步,驰离了“幕阜山”区.一路上迷迷糊糊地到达了“天目山”内! 他遵照六师叔上官渊的指示,寻到“肉球先生”古今通陈述了一切经过,听取这位奇人意见。 “肉球先生”古今通据此向皇甫端详谈了“乾坤五彦”中的人物,并提出了三点判断:第一是庞小波不仅未死,还有可能是她把她父母兄弟,一齐杀死。因为庞小波并不是庞飞夫妇亲生,而是他们昔年为寇时,一次洗劫镖车,把护镖镖师及客商全家杀死之后,有个襁褓中的女娃,向庞飞之妻呀呀索抱! 庞飞夫妇当时无后,遂把这可爱女婴抱走抚育,起名小波。谁知过后几年,庞妻又生一子。倘若有人将此秘事告知小波,小波能不报昔日满门被杀之恨?故,如能寻到庞小波之踪迹,或许可从她身上,获知嫁祸皇甫端的万恶凶徒来历;第二是被摔破的那扇“天香白玉屏”,定然不是真物。但却是极高明的赝品。若能遇到藏有这扇“天香白玉屏”真品之人,不妨多加注意;第三是安排这桩毒计的出发点,不外乎“利害”二字。但更确切地是在一个“名”字上,要皇甫端十分留意这方面的事端。最后,“肉球先生”将一面古镜相赠,皇甫端再三称谢,施礼告别。 古今通之处,既已来过,则皇甫端下一步的预定行程,便是去往“括苍山”,参谒六师叔上官渊,然后再风尘仆仆,远赴“邛崃”践约! 皇甫端方一举步,忽然想起自己为了表示恭敬起见,是取下面具,以本来面目拜见“肉球先生”古今通!如今既已告别出洞,自然应该遵从上官师叔训示,再把人皮面具戴好! 但他刚刚取出入皮面具,尚未戴上,便不经意地,用古今通所赠铜镜,向自己脸上,略加照看。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把皇甫端看得悚然一惊! 原来他那副倜傥不群,风神绝世的俊美脸庞,业已清减多多,满布憔悴之色! 皇甫端揽镜自照,方知愁最伤人!自己再若不镇摄忧思,放宽心境,以乐观情绪,克服万难,则必将在冥然不觉之中,渐渐颓废到志气消沉,自趋殒灭地步! 他想通这种道理,戴好了人皮面具,便在块平坦青石上.盘膝端坐,调气凝神地,作了一遍内家吐纳妙诀! 天君一朗,万虐均消,皇甫端含笑起身,顿觉气血流畅,心神舒泰! 他一面重行上路,一面暗想“肉球先生”古今通委实是位奇士高人,赠送自己的这面寻常铜镜,居然真含有意料不到的绝妙作用! 他路过一条幽谷之际,突然听得谷中有喝叱之声! 他悄悄闪身进谷,蹑足潜踪地,掩到半崖隐处,向下探视。 谷中共有三男一女,业已死去一男,如今是两男一女,正在互相恶斗! 两个男子,一个是绕颊虬髯的中年壮汉,一个是年约三十一二的独眼青衫书生! 已死的那个男子,则是六十出头的苍发老叟! 那女子年龄才二十上下,一身白衣,貌相颇美,但目光流盼之中,仿佛有些狠毒神色。 这女子武功只有中上程度,照说应该敌不过功力与她仿佛的独眼青衫书生,及虬髯壮汉的合手联攻!但她却有几招极为诡异凌厉手法,一经施为,便能把对方逼得仓皇后退,形成相持不下的平衡局面! 皇甫端因看不透这白衣少女,以及她那几招威力极强的怪异手法,正自诧然思索之间,那独跟书生,已向虬髯壮汉狞笑叫道:“韦二哥,贱婢不肯就范。太以倔强,我们且用兵刃把她收拾下来便了!” 虬髯壮汉怒吼一声,身形微退,从腰间撤出一根“九合金丝棒”来,“呼”然生啸地便向白衣少女斜肩猛砸! 这一招来势太强,白衣少女不得不以“倒踩莲花”身法,退出三步! 独眼书生起此机会,“唰”地一响,抖开了一柄金色折扇! 皇甫端一见这柄金色折扇,忽然想起对方来历,知道自己再不出手,白衣少女定遭暗算,透沉声喝道:“你们且慢动手!” 人随语落,轻轻飘坠在白衣少女身前,戟指手持金色折扇的独眼书生,轻轻冷笑一声,哂然说道:“你们不仅以男欺女,并以众凌寡,还配不配称得上江湖绿林道中名头不小的‘钱塘双恶’?” 独眼书生从他那只独眼之中,闪烁凶芒地,向皇甫端略一打量,厉声问道:“朋友何名?你怎会认识我们‘钱塘双恶’?” 皇甫端应声答道:“在下复姓上官,单名一个悲字,朋友手持‘金粉消魂毒扇’,难道还不是‘钱塘双恶’中的‘独目郎君’邵玉飞吗?” “独目朗君”邵玉飞闻言,目光微扫皇甫端,及那白衣少女,狞笑问道:“上官悲,你和这位姑娘,是兄妹?是情人?还是夫妇?” 皇甫端不悦叱道:“邵朋友休得胡言,我与这位姑娘,萍水初逢,互不相识!” “钱塘双恶”中的另一恶“铁虬龙”韦强,听得一抖手中的“九合金丝棒”,厉声叫道:“上官悲,你既与她素不相识,却多管闲事则甚?难道未看见这丫头业已背了一条人命,并以为我们‘钱塘双恶’弟兄,好说话吗?” 白衣少女“哼”了一声,皇甫端却已指着地上死尸,狂笑说道:“钱塘双恶,恶迹昭彰,这厮既与你们为伍,自然也是一丘之貉,杀者无亏!上官悲凭一腔正气,闯荡江湖,专管不平之事!慢说是你们兄弟,便是‘血纛三凶’,‘岷山双怪’,‘乾坤十四煞’等,在此欺凌妇女,我也要照样出手,打上一场抱不平呢!” 白衣少女听了他这番话儿,微退半步,两道水汪汪的眼光,不断向皇甫端上下打量! “独目朗君”邵玉飞狂笑说道:“上官悲,你口气不小,但运气太坏,今日遇上了勾魂恶煞要命凶神,少不得要尝尝我邵玉飞的宝扇滋味!” 语犹未落,金色折扇已合,招变如风地,直点皇甫端胸前的“七坎”死穴! 就在“独目郎君”邵玉飞挺扇发招之时,“铁虬龙”韦强也抡起蓄势已久的“九合金丝棒”,一招“激浪排云”,向皇甫端拦腰猛扫! 金扇直点,金棒横抡,所攻的部位,全是致命要害,又复变起仓促,自令人极难闪躲招架! 但皇甫端身受“血泪七友”兄妹等七位绝顶高人的悉心薰陶培植,自然身手卓绝,他先运“金刚指神功”,疾伸左手三指,捏住“独目朗君”邵玉飞点来的金扇,然后便微凝真力,向后一夺! 邵玉飞想不到这姓名不见经传的上官悲,竟有如此厉害,他哪里肯让对方把自己成名兵刃,就此轻轻夺去,遂也自然而然地,凝劲回夺! 动作虽然一样,但功力相差太远.邵玉飞的身形,竟被“七绝玉龙”带得向前撞去! 他这身形一撞,耳边锐啸慑魂,居然要代替皇甫端,挨上一记“九合金丝棒”的拦腰横扫! 任凭邵玉飞如何凶悍,也吓得亡魂惧冒,赶紧丢却手中金扇,一式“懒驴打滚”,便自滚出了五六尺外! “铁虬龙”韦强见自己这一招“激浪排云”,几乎打中邵玉飞,自然万分惶急地,顿腕收势! 皇甫端一声冷笑,左手轻扬,把刚刚夺来的金色折扇,当做“三指箭”施展,隔空点中了“铁虬龙”韦强的肋下晕穴! 韦强气机一滞,手中一松,那条“九合金丝棒”,也被皇甫端夺出手去! 但皇甫端夺过”九合金丝棒”后,却连看都不看地,便即向左方反手甩出! 这时,“独目朗君”邵玉飞方以一式“懒驴打滚”,幸逃劫数地滚出五六尺外,站起身形! 但他似乎命中注定地,非挨一记“九合金丝棒”不可,恰好被皇甫端反手掷出的“九合金丝棒”,在肋下晕穴部位,打个正着! 皇甫端这一手巧妙无伦,夺金扇飞点“铁虬龙”韦强,夺金棒飞点“独目朗君”邵玉飞的应变功夫,表现得太以惊人,使那白衣少女,看得佩服万分地,失声叫好! 皇甫端回转身来,抱拳笑道:“姑娘上姓芳名,受惊了吗?”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说道:“上官兄,我们竟是同宗,小妹叫做上官柔呢!” 皇甫端虽觉这上官柔在称呼方面,对自己似嫌过于亲切,但也不便形诸神色,只好“哦”了一声笑道:“这倒真是巧合,上官姑娘认为应该把这‘钱塘双恶’,怎样加以处置?” 上官柔眉梢微动,缓步走到“铁虬龙”韦强身旁,向皇甫端含笑问道:“上官兄,我方才听你说这-钱塘双恶’作恶多端?” 皇甫端点头答道:“他们在东南一带,横行为恶,身上各背有不少淫孽血债,算不得是正当豪雄人物厂上官柔一双妙目之中,突闪厉芒地,咬牙说道:“既是恶人,就该杀却!” 语音方毕,右掌已落,竟隔空吐劲地,把位“铁虬龙”韦强打了个脑浆进裂! 皇甫端想不到她下手这快,也想不到她下手这狠?要想拦阻,业已不及,遂蹙眉说道:“上官姑娘你下手太快了些,常言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这‘钱塘双恶’虽然孽重当诛,我们却不妨再给他一线生机,期使能悟彻前非.回头向善!” 上官柔目光如水地,凝注在皇甫端脸上,柳眉微扬含笑说道:“上官兄,小妹完全尊重你的意见.你既宽大仁慈,我就把这‘独目郎君”邵玉飞放掉算了!” 说完,便欲替“独目郎君”邵玉飞,拍开被点穴道.她才伸出玉掌,却又缩回手来,向皇甫端微笑说道:“上官兄,你这‘点穴手法’,可能是独门秘技.旁人无法解得,小妹还是知趣藏拙.解钤仍待系钤人吧!” 皇甫端本来觉得“钱塘双恶”之中,“独目郎君”邵玉飞比“铁虬龙”韦强,更多了一身淫孽,若在这两人以内,决定杀一放一,则被杀的应该是邵玉飞,被放的应该是韦强才对! 如今,上官柔下手太快.却恰好把事情弄反。 但错已铸成,无法补救,遂只好剑眉微蹙地,听从上官柔之言,伸手替“独目郎君”邵玉飞解开穴道! 邵玉飞应手苏醒,独目微睁,首先便看见“铁虬龙”韦强那具脑浆迸裂尸体!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邵玉飞见了韦强尸身,自知难活,遂长叹一声,又复闭上独目! 上官柔柳眉微剔,冷笑说道:“邵玉飞,你适才的凶威何在?如今竟装出这副脓包样儿! 我上官兄仁慈为本,不忍斩尽杀绝,业已饶了你一条狗命,你还不替我滚吗?” 邵玉飞听对方竟肯饶恕自己,再一行功暗试,身上也毫无损伤,遂赶紧就地施展轻功,一式“金鲤倒穿波”,纵出了一丈远近! 皇甫端气发丹田,声如霹雳地,突然叫道:“站住!” 这声“站住”,虽然是两个字儿,但震人魂魄,威势极强,果使那位“独目郎君”邵玉飞,心胆生寒地,悚然却步! 皇甫端换了和缓语音,微笑说道:“邵朋友,你慢些走,莫把你的成名兵刃,留在此处!” 他一面说话,一面却微俯身形,把地上那柄金色折扇拾起! 邵玉飞对于这柄“金粉消魂毒扇”,本来视如性命,听皇甫端竟有还他之意,不禁心头狂喜! 谁知皇甫端拾起那柄金色折扇,先是双手一折,然后合掌一揉,方自向邵玉飞凌空掷过! 等邵玉飞接到手中,这柄由百炼精钢打造.其中藏有无数妙用的“金粉消魂毒扇”,业已被皇甫端的神奇功力,揉成了一团金球,成为废物! 邵玉飞虽然痛惜万分,但又哪敢发作?只得独目闪射凶芒,向皇甫端狠狠盯了两眼,咬牙顿足地,转身飞窜而去! 上官柔见皇甫端随手施为,便能把邵玉飞的“金粉消魂毒扇”揉成一团金球,不禁越发佩服地,娇笑说道:“上官兄,你到底是哪派人物?一身功力.着实惊人,恐怕连所谓‘乾坤五彦’,还未必比得上你呢?” “乾坤五彦”四字,听得皇甫端心内一惊,佯作镇定地,向上官柔问道:“上官姑娘,你说什么?谁是‘乾坤五彦’?” 上官柔微笑说道:“上官兄既有这等功力,怎会不知道‘乾坤五彦’之名? 这四个字儿,是江湖好事之徒,赠送给当代武林中五位武功绝世的年轻好手的荣誉称谓!” 皇甫端想起常言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会误打误撞地,从这上官柔的口中,获得些讯息,遂装作不知,继续问道:“这五位年轻好手是谁?” 上官柔应声答道:“他们是‘七绝玉龙’皇甫端,‘赤尸姹女’朱琳,‘玉面屠夫’金若雨,‘夺命三郎’万俟英,及‘慈心玉女’司空蕙等五人!不知上官兄在这‘乾坤五彦’之中,认识几位?” 皇甫端摇头笑道:“我对这些鼎鼎大名的‘乾坤五彦’,一位也不认识,上官姑娘想必与他们是极为热识的了!” 上官柔笑道:“我……我与他们也不相识,只是曾听人谈起而已!” 皇甫端何等聪明?一见她说话时略有吞吐,便知上官柔言不由衷,不禁心中暗对此女起了警觉! 但皇甫端此次游行天下的主要目的,便在为自己洗刷冤情,此举必须旁敲侧击,尽量从各方面探听有关秘闻,才易于能归纳起来,综合推究,故而他虽对上官柔暗生警觉,却仍含笑问道:“上官姑娘,你既曾听人谈起,便无妨对我指教指教,以广见闻!” 上官柔秋波微注,仿佛颇有深情地嫣然一笑说道:“上官兄,你想知道些什么事儿,不如由你提出问题,由我尽所知答复好吗?” 皇甫端微笑说道:“这‘乾坤五彦’中,数谁功力最强,他们的品格身份,又是如何?谁是凶邪之徒?谁是正人君子?” 上官柔娇笑说道:“上官兄,你这两个问题,问得好大,委实说来话长!我们且一面同行,一面答话……” 皇甫端不等上官柔话完,便自摇手说道:”我们尚有事未了,怎能如今便离开此谷?” 上官柔柳眉微扬,愕然问道:“三名恶寇之中.业已两死一逃,我们却在此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皇甫端指着地下的两具尸体说道:“我们应该把这两具尸身,予以掩埋,免得落人虎狼之口!” 上官柔听得皱眉道:“钱塘双恶,恶迹极多,连那死去老叟,也是江南一带的有名巨盗,上官兄何必为这等人的遗尸,大费心力?” 皇甫端摇了摇头,微笑说道:“生前有恶,死后无罪,我们路见白骨,尚应为之掩埋,何况这两人均是死在上官姑娘手下?换句话说,我们埋骨之举,并不一定是对死者如何怜悯,而是尊重自己的仁义品德!” 第三章 柔情似火 上官柔对皇甫端这番侠怀仁心的话,听得悚然却步,对皇甫端仔细打量几眼,从脸上浮现出一种由衷钦佩的神色,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好一个尊重自己的仁义品德,上官兄义胆侠怀,推爱及于敌人遗骨,真令小妹钦佩万分!他们两人,均死在我的手下,应该由我来独任其劳才是!” 皇甫端闻言,觉得这上官柔的谈吐姿容,两皆不俗,偏偏在眉梢眼角之间,时有荡逸神色流露,以致美中不足! 他怎肯听凭上官柔独力挖坟?遂一面动手掘土,一面向上官柔含笑道:“上官姑娘,你听说那‘乾坤五彦’之中,数谁功力最高?” 上官柔笑道:“这五位少年人物,功力各具专长.被认为有希望能在‘两代英雄会’上,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但倘若细加推断起来,仍以‘慈心玉女’司空蕙,及,夺命三郎’万俟英的希望比较大。” 人,无不好胜!尤其是少年人,更尤其是身负绝学,与众人不同的少年人,其好胜之心,自然更切! 但他既未以真实姓名,本来面目和对方相见,又称与“乾坤五彦”均不相熟,遂无法直接争论!只好颇为婉转地绕着圈儿说:“照上官姑娘这等说法,那‘赤尸姹女’朱琳,‘玉面屠夫’金若雨,‘七绝玉龙’皇甫端等三人,对于‘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宝位,是无法问鼎的了!” 上官柔摇头笑道:“这也难讲,朱琳、金若雨二人.虽比司空蕙、万俟英为小,但仍未必绝望!”” 皇甫端见她在“乾坤五彦”之中,已提四人,单单把自己“七绝玉龙”皇甫端冷搁一边,不禁剑眉双挑,冷然问道:“‘乾坤五彦’之中,司空蕙、万俟英的希望较大,朱琳、金若雨也未必绝望,则那‘七绝玉龙’皇甫端,定是无力妄窥‘第二代武林至尊’的宝位了!” 上官柔点头答道:“上官兄说得不错,那‘七绝玉龙’皇甫端,是‘乾坤五彦’以内,惟一绝望之人!” 皇甫端几乎肚皮气炸,尽量忍耐地,冷笑诧道:“风闻皇甫端曾得‘血泪七友’兄妹的悉心培植,每人授与一桩绝艺,才得号‘七绝玉龙’,却不知怎会这么脓包的呢?” 上官柔看了皇甫端一眼,嫣然笑道:“上官兄,你这就说得不对!若依‘七绝玉龙’皇甫端的功力看来,他纵然不及‘慈心玉女’司空蕙,也与‘夺命三郎’万俟英,在伯仲之间,是‘乾坤五彦’中,坐二望一,或坐三望二的相当厉害人物!” 皇甫端听到此处,才把胸中的不平之气,吐出大半地,苦笑问道:“上官姑娘,你既说那‘七绝玉龙’皇甫端,是相当厉害人物,又说他无望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岂非自相矛盾,难以自圆其说了吗?” 上官柔笑道:“不是我自相矛盾,而是那皇甫端自甘暴弃!” 皇甫端心中一跳,扬眉问道:“上官姑娘此话怎讲?那皇甫端为何要自甘暴弃?” 上官柔微笑说道:“他做了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坏事.恐怕难逃‘血泪七友’兄妹的清理门户之诛,怎么还敢跑去参与‘两代英雄会’?夺取什么‘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这不是自甘暴弃吗?” 皇甫端想不到自己所背冤案,竟这般迅速地,在江湖间传扬开来,可见得若想洗刷清白,恢复声名.真不知要费煞多少心力? 但上官柔所说.不知是指“苗岭”杀家?抑或“幕阜山” 夺宝?遂一面挖掘坟坑,一面又向上官柔问道:“上官姑娘,‘血泪七友’兄妹,在当今武林中,向称仁侠,清誉甚高!皇甫端既是他们门下弟子.却怎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上官柔见他意似不信,不禁微怒说道:“皇甫端蹂辱弱女,杀人全家,这种行为.算不算伤天害理?” 皇甫端闻言,知道上官柔所说是指“苗岭”之事,遂镇定心神,含笑说道:“上官姑娘,你怎会知道皇甫端曾经凌辱弱女,杀人全家?” 上官柔秀眉微挑,厉声说道:“我虽未目睹,却有耳闻,难道还会错吗?” 皇甫端追究根底地,微笑说道:“耳闻也有失实之弊,尤其是传语之人,若无高超身份……” 上官柔接口笑道:“上官兄,这传语之人,身份极高,他叫‘铁面天曹’独孤奇,是列名‘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响当当的人物。” 皇甫端默然无语,只好苦笑失声道:“既是独孤大侠所言,则这桩事儿,可能不是虚构!” 听到此处,上官柔轩眉笑道:“我与那皇甫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会生心虚构他,,陷害他呢?” 他们说话之间,巳将两具死尸,埋进坟坑。 上官柔嫣然一笑道:“如今尸已埋完,我们且边走边谈如何?” 皇甫端看她一眼问道:“上官姑娘要去何处?我们未必是同路呢?” 上官柔启唇欲答,但目光微动,忽又先向皇甫端,含笑问道:“上官兄,你是随兴漫游?还是有一定去处?” 皇甫端因生性光明,一向不善谎言,遂照实答道:“我身有要事,打算先去括苍,然后远行川边!” 上官柔梨涡微现地,娇笑说道:“小妹行无定所,就奉陪上官兄,同作括苍之游如何?” 皇甫端本不欲领受上官柔这番美意,但因觉得此女,对于江湖大事,仿佛所知甚多,或许可以从她口中,获得一些有关洗刷自己清白的蛛丝马迹!遂改变主意,点头笑道:“上官姑娘既无要事,我们便同去括苍,顿略领略浙东风物也好!” 上官柔见皇甫端点头答允自己与他同行,不禁喜滋滋地,妙目流波,娇靥生春地媚笑说道:“上官兄,你可知对于‘乾坤五彦’荣誉,另有人企图染指?” 皇甫端”哦”了一声,道:“他们是何入门下?” 上官柔不答反问地,目注皇甫端笑道:“上官兄,你有没有听说过‘王屋矮叟’褚拔吾,及‘音魔’鱼素真之名?” 皇甫端点头说道:“他们是‘乾坤十四煞’中的出类拔萃好手!” 上官柔微笑说道:“褚拔吾的弟子‘王屋金童’魏敏,及‘音魔’鱼素真的女儿‘七情玉笛’鱼小梅,便对‘乾坤五彦’之名,发生了极大兴趣!” 皇甫端剑眉微挑,继续问道:“这‘王屋金童’魏敏,及‘七情玉笛’鱼小梅,既对‘乾坤五彦’之名感兴趣,可有什么实际行动?” 上官柔笑道:“他们声称除非把‘乾坤五彦’改为‘乾坤七彦’,加进他们两人,否则便要设法从司空蕙、皇甫端、万俟英、朱琳、金若雨等五人之中,干掉两个,好让他们来填补空额!” 皇甫端听出兴趣,又复问道:“武林人物,谁不好名?司空蕙、皇甫端、万俟英、朱琳、金若雨等人,谅来不会轻易把什么‘乾坤五彦’名位,平白让给‘王屋金童’魏敏和‘七情玉笛’鱼小梅。” 上官柔点了点头.微笑说道:“不但他们不肯,魏敏和鱼小梅,也无法向司空蕙等,提出这项条件!” 皇甫端冷笑说道:“既然无法明商,只有暗来,那魏敏和鱼小梅,只好向‘乾坤五彦’中,觅人阴下毒手的了!” 上官柔“嗯”了一声,微笑说道:“我听得鱼小梅说过,凡属‘乾坤五彦’中人,都是她深仇大敌,她要竭尽智力武功,利用任何机会,向司空蕙、皇甫端、万俟英、朱琳、金若雨等,寻衅挑战,一较长短!” 皇甫端听到此处,暗想若照上官柔的说法,则“王屋金童”魏敏,和“七情玉笛”鱼小梅中,必有一人,对自己蒙垢含冤之事,涉有重大嫌疑! 上官柔见他皱眉深思,不禁娇笑问道:“上官兄,你在想些什么?莫非你也见猎心喜,要设法向‘乾坤五彦’挑衅叫阵不成?”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倒不想向‘乾坤五彦’挑衅,却想向魏敏和鱼小梅叫阵!” 上官柔愕然问道:“这就奇了,魏敏和鱼小梅要向‘乾坤五彦’叫阵,是想夺取‘乾坤五彦,名位!但上官兄要向魏敏、鱼小梅叫阵,却是什么道理?” 皇甫端先是一阵狂笑,然后微叹说道:“我想斗斗‘王屋金童’魏敏,及‘七情玉笛’鱼小梅之故,是要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莽莽江湖,尽多能手,不必斤斤计较地去向‘乾坤五彦’设法寻衅,以免无端酿出许多腥风血雨的仇海风波!” 上官柔向他看了两跟好生佩服地,轩眉笑道:“上官兄,你倒真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但一来‘王屋金童’魏敏,与‘七情玉笛’鱼小梅,比‘钱塘双恶’强得太多,不是轻易好惹!二来你这样做法,固然或可使武林间消弭不少风波,但你个人身上,岂不添了许多烦恼!” 皇甫端目闪神光,傲然笑道:“与鬼周旋,何辞身入地狱?只要真能使武林弭劫,江湖清平,个人虽添些烦恼,也算有相当价值!” 说到此处,目注上官柔,扬眉问道:“上官姑娘,‘王屋金童’魏敏自然是住在‘王屋山’,但那‘七情玉笛’鱼小梅却不知住在何处?” 上官柔一面与皇甫端并肩缓步前行,一面含笑答道:“鱼小梅是住在‘幕阜山天音谷’中!” 这“幕阜山”三字,听得皇甫端悚然一惊,剑眉深蹙地,再向上官柔追问道:“上官姑娘,你是说那‘七情玉笛’鱼小梅,住在‘幕阜山’中……”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接笑道:“上官兄,我虽告诉‘七情玉笛’鱼小梅住在‘幕阜山天音谷’中,但你若独自前去,却绝对无法寻找!” 皇甫端愕然问道:“有了山名、谷名,哪有无法寻找之理?” 上官柔微笑答道:“一来‘天音谷’极为幽秘,外人无法寻得路径,也多半不曾听得这‘天音谷,之名!二来谷口更有一片‘天然迷阵’,只有深知底细之人,方可通行无碍!” 皇甫端说道:“照上官姑娘这样说来,岂不是根本无法去寻‘七情玉笛’鱼小梅了吗?” 上官柔脉脉含情地瞟了他一眼,嫣然笑道:“倘若上官兄定欲去寻‘七情玉笛’鱼小梅,则只好在彼此同作‘括苍’之游以后,再由小妹奉陪,走趟‘幕阜山’便了!” 皇甫端早就看出上官柔颇对自己青睐相垂,落花有意,心中深怀警惕!但因欲从她口中,探听有关讯息,又不能不虚与委蛇,如今听她表示愿暗自己去“幕阜山”,遂含笑说道:“多谢上官姑娘盛意,我们究竟去不去‘幕阜山’,且等去过‘括苍’以后,再作决定!” 说到此处,忽又想起一事,再向上官柔微笑问道:“上官姑娘,你说知道‘幕阜山天音谷’的幽秘所在,又能通行谷口‘天然迷阵’,自与谷中人深有关系,莫非竟是‘七情玉笛’鱼小梅手帕之交吗?” 上官柔摇头笑道:“我与‘七情玉笛’鱼小梅,无甚交情,但与她母亲‘音魔’鱼素真,倒有数面之识,并去过一趟‘天音谷’呢!” 两人一路闲谈,倒也排除不少寂寞,皇甫端也渐渐觉得这位新结交的上官柔姑娘,人如其名,柔媚绝伦,并不怎样讨厌。 入了括苍山境,上官柔方目注皇甫端,娇笑问道:“上官兄,你专程前来括苍,定非游赏景色,不是寻人,便是有事,未知小妹能否从旁尽些力……” 皇甫端摇手笑道:“用不着相助,我是前来寻找……” 他一句“寻我六师叔”的“六师叔”三字,已到口边,忽然想起自己不能泄露身份,遂又倏然住口! 上官柔失笑说道:“上官兄,你怎么只把话儿说了一半?你是到这括苍山中寻找谁呢?” 皇甫端微笑答道:“我是来寻一位久所心仪的武林奇侠,有所请教!” 上官柔目光微转,含笑叫道:“我猜着了,上官兄莫非是来找‘血泪七友’中的第六位‘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吗?” 皇甫端大吃一惊,诧声问道:“你怎么猜得这样准确?” 上官柔得意笑道:”这理由极为简单,住在括苍山的武林人物,以上官渊的名头最大,除他以外未必还有人能当得起上官兄适才所说的‘久所心仪’四字。” 皇甫端听她这样说法,不禁点头笑道:“上官姑娘,你这种分析,颇为有理!” 上官柔扬眉笑道:“复姓‘上官’之人,本就不多,如今上官悲与上官柔,联抉来到括苍山中,参谒上官渊,老少男女等三位‘上官’会聚一处,不成了‘上官大会’了吗?” 皇甫端失笑说道:“岂但是‘上官大会’,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桩武林美谈!” 上官柔微摇螓首,含笑说道:“美谈倒是美谈,可惜这桩武林美谈,无法实现!” 皇甫端愕然问道:“上官姑娘,你为何有这无法实现之语?” 上官柔柔情如水地,含笑说道:“因为小妹忽然想起一桩事儿,要去略加料理,才想向上官兄请假半日!” 皇甫端闻言,不禁暗想上官柔这突然请假半日之举,究竟是何用意? 上官柔见他沉吟不答,以为皇甫端有点惜别伤离,遂风情万种地,向他连送秋波,嫣然笑道:“上官兄,小妹并不是就此别去.只是向你请假半引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如今暂时分离,你去参谒‘括苍紫裘生’上官渊,我去处理我的私事,等到月上树梢之际,彼此仍到此处相会!” 皇甫端因值自己参谒上官师叔之际,上官柔若在身边,容易被她看破自己的真实身份! 二来,若让她暂时离开,自己也便于向上官师叔陈述结识此女经过,及请教应付上官柔的最佳办法!故而听完话后,便即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就定于今夜月上树梢之际,在此相会! 那时,上官悲也就可以决定要不要烦劳上官姑娘,再与我同作幕阜山天音谷之行的了!” 上官柔星目微转,眼眶中竟泪光潸潸地,凝望着皇甫端,点头说道:“好,小妹准时到此,但上官兄也务望准时赴约,千万莫令小妹独餐风露,立尽天明才……好!” 上官柔说到最后,居然泪珠泉落,语不成声,赶紧带着满颊泪痕,及满颊娇羞,赧然回身,电疾驰去。 皇甫端目送上官柔的身形杳后,也不禁好生怅然! 他一面缓步向“括苍紫裘生”上官渊所居的“凝翠台”走去,一面心中浮起黄衣少女的倩影…… 皇甫端一路痴想,不知不觉间,攀登了不少峰峦,到达“括苍紫裘生”上官渊所居的“凝翠台”上。 皇甫端到得“凝翠台”之际,恰好山风狂拂,岚气如涛,把他身形包没在一片云诲以内,有些栩栩登仙之感! 皇甫端心神一爽,暗付师叔毕竟高明,单看他这隐居所在,便选择得多么高幽灵妙? 原来,洞府门户紧闭,上官渊不在洞中,却于门缝间,留有一封书柬。 皇甫端见状,眉头紧蹙地走到洞前,取出书柬一看,只见果是上官师叔留给自己之物! 柬上只有寥寥数语,大意是说有事外出,不及等待皇甫端,命皇甫端要从有关”乾坤五彦”的各事之上,探查“苗岭”冤案! 皇甫端看了这封书柬以后,不禁愁喜交集! 愁的是六师叔上官渊业已因事离开“凝翠台”,自己无法拜谒,从这位足智多谋的上官师叔台前请教一切。 喜的则是上官师叔留示之中,也命自己要从有关“乾坤五彦”的各事以上探查冤案,可见自己这一路间的暗中摸索,尚未走错途径! 但这样一来,“幕阜山天音谷”之事却势在必去,也就不得不再烦劳上官柔陪同一行,以借重她轻车熟路的各种便利! 皇甫端主意打定,回到与上官柔约定见面之处,夜色业已四垂,但一钩新月,却才起遥天,尚未升到树梢以上。 他以为上官柔分别之际,既对自己那种垂泪情深,定会早到相待,如今竟是自己先来,不禁微感意外! 月上树腰,月上枝条,月上叶梢! 直等到那一钩新月,业已高高斜挂夜空,仍不见上官柔的丝毫踪影! 皇甫端动了被骗之念,剑眉微剔,颇欲忿然离去! 但转念一想,上官柔曾有愿为自己餐风披露,立尽天明之语,她或有要事.略为迟到,自己便多等她一些时间,也是应该,何况“幕阜山天音谷”之行,又不急在这一刻半刻! 皇甫端这样一想以后,立即心平气和起来,遂在这片小林之间负手蹀踱地耐着性儿,静静等待! 仅仅过了半盏热茶时分,便发现一条袅娜人影,急急驰来,但这人行动之际,好像一瘸一拐地,略感有所不便。 皇甫端一望而知,这条袅娜人影,就是上官柔!但也一望而知,上官柔似乎身上带有伤势。 他见状之下,大吃一惊,赶紧闪身迎向前去! 迎前不到十丈,上官柔业已满身血污地,踉跄驰来,她一见皇甫端,便似心情尽懈,娇吟一声,晕死过去,倒向他的怀内! 皇甫端怎能让上官柔在重伤之下,再复跌倒?只得猿臂双伸,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上官柔虽然知觉全失,但她那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被皇甫端紧抱怀中,也足以引起年轻男子的遐思绮念! 皇甫端扶起上官柔以后,忽然脸上一阵发烧,心头一阵狂跳,遂赶紧把她轻轻放在软草之间,察看她的伤势! 谁知不看伤势还好,这一看伤势之下,更使皇甫端眉头深蹙! 因为上官柔是在左股之上,被人深深刺了一剑,鲜血涔涔,染得中衣尽赤! 上官柔既已晕死去,则必需由皇甫端替她敷伤止血! 皇甫端身边虽有极好金创妙药,但要想敷伤,必需裂衣见内,上官柔伤处是在左股,这等所在,是女孩儿家最不容外人触碰窥看之处,却教皇甫端如何下手? 皇甫端傲一踌躇,觉得救人要紧,只好从权,遂取出小刀,把上官柔的伤处中衣,割去一块,替她敷好药散,止住血流之势,然后再以自用丝巾,细加包扎! 等他包扎完毕,上官柔也悠悠醒来! 上官柔妙目才睁,与皇甫端的眼光一对,皇甫端便觉脸上“烘”地一热,心头“腾”地一跳! 上官柔倒神色自若,回手摸了摸左股剑伤之处,发觉业已敷药包扎以后,遂目注皇甫端低声问道:“上官兄,是你替小妹敷药止血,及包扎伤势的吗?” 皇甫端因跟前别无他人,根本无可推卸,遂只好把张俊脸,涨得面呈赤红地点了点头,作为答复! 上官柔长叹一声,好似含着万分感激,从眼角上垂落了两行泪珠,语音呜咽地,低低叫道:“上官兄,你……你对小妹那些恩情,小妹对你是……没世不忘的了!” 这两句话儿,其中包含了什么意思?皇甫端自然深深明白! 他张了张嘴,意欲发话,但终于又忍住不说! 皇甫端认为自己如今所能采取的最佳处置,便是装糊涂些,暂时搪塞过去,等上官柔伤势痊愈以后,再向她吐露此心早有所属! 主意既已打定,遂把话声放得特别温柔,向上官柔含笑说道:“上官姑娘,你且宽怀养伤,对于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患难相助,理所当然……”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摇了摇头,目光如电地接口说道:“上官兄,你不能再谦辞了,你对我敷药裹伤之举,迥异于患难相助的普通恩情!因为我是女孩儿家……” 皇甫端怕她往下再说,赶紧截断她的话头说道:“上官姑娘,我倒忘了问你,你是被何人所伤?” 只见上官柔柳眉双剔地,咬牙答道:“这人武学太高,他就是那名列‘乾坤五彦’中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皇甫端耳中“轰”地一声,怪叫问道:“上官姑娘你说什么?伤你之人,又是‘七绝玉龙’皇甫端?” 上官柔恨意颇深地,点头说道:“若不是这位经‘血泪七友’兄妹.所共同培植,各授绝艺,武功极高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也未必能轻易伤得小妹。” 她说到此处,忽觉皇甫端神情有异,遂妙目流波地,凝望着皇甫端诧声问道:“上官兄,你为何如此吃惊?” 皇甫端闻言,暗惊自己几乎因沉稳不住,露了马脚,遂设法掩饰地,应声答道:“我是觉得那皇甫端既在‘苗岭’为恶,怎会又跑到‘括苍山’来,并恰巧与上官姑娘相遇?” 上亡官柔笑道:“上官兄,你不要忘了皇甫端是‘血泪七友’兄妹的得意传人,他远来‘括苍山’的目的,可能与你相同,是找他六师叔‘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呢!” 皇甫端“哦”了一声,剑眉微蹙,心想不能再问,倘若再问下去,难免要把自己的本来面目,问出破绽! 但他不问上官柔,上官柔却要问他,秀眉微扬,含笑叫道:“上官兄,你带我到‘凝翠台’去.见见那位‘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好吗?” 皇甫端吓了一跳,说道:“上官姑娘,你适才不随我去,如今却又要见这位武林前辈则甚?” 上官柔目闪神光,恨恨说道:“我要向这位堂堂正正,名头高大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请教一下,他们‘血泪七友’兄妹,为什么会教出‘七绝玉龙’皇甫端那样一个行如禽兽的徒弟?” 皇甫端挨了这顿既无法辩解,又无法发作的窝心骂,不禁把两道剑眉,皱得更紧地,苦笑说道:“上官姑娘,你不必去了!” 上官柔诧然问道:“为什么不必去了?难道那上官渊竟敢庇护皇甫端,反而会对我有所不利吗?” 皇甫端摇头说道:“上官前辈是当代武林大侠,倒决不会庇护有罪孽之徒,但我适才业已白跑一趟,这位前辈,有事外出,根本不在‘凝翠台’呢!” 上官柔厉声说道:“好!上官渊既然不在‘疑翠台’,我就准备把皇甫端的无耻罪行,诉诣武林正义!” 皇甫端听得心中一颤,暗想自己这条“七绝玉龙”可能就要生生埋葬在“武林正义,海底沉冤”等八个字儿以下! 他一面心中想,一面目光瞥及上官柔的血污中衣,不禁又复问道:“上官姑娘.你是为了何事?才与那‘七绝玉龙’皇甫端互起争斗?” 上官柔脸泛红霞,咬牙答道:“他呈见小妹孤行,又尚有几分姿色,遂动了禽兽之念!” 皇甫端听得虽暗暗咬牙,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自己骂自己,顺着上官柔的语气,皱眉说道:“这皇甫端委实太以可恶,但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上官姑娘,你既与他互起争斗,可曾记下他的貌相?” 上官柔点头答道:“怎么未曾记下?便把这‘七绝玉龙’皇甫端磨成肉酱,烧成骨灰,我也不会认错!” 说完,便将皇甫端身材,仔细说了一遍。 皇甫端一面倾耳聆听,一面心惊肉跳.因为上官柔所说那人的相貌,果与自己完全一样! 上官柔目注皇甫端苦笑说道:“上官兄,你既身怀绝学,又是一位铁铮铮的侠肝义胆英雄,委实应该设法把那‘七绝玉龙’皇甫端除掉,替小妹出口怨气!因为他今夜真把我欺苦了,若不是小妹负伤猛逃,难免会被他……” 皇甫端不等她往下再说,便即接口说道:“上官姑娘,你适才是在何处遇上那‘七绝玉龙’皇甫端?” 上官柔伸手向西北一指,应声答道:“就在西北方那座比较略为高峻的山峰脚下,上官兄要不要前去看看?或许那厮尚未远离,我们便可收拾掉这条七绝恶龙’,而让你来递补‘乾坤五彦’之缺。” 皇甫端听了上官柔的”七绝恶龙”四字,先是连声苦笑,然后便目闪神光,扬眉叫道:“上官姑娘,我已一再对你说明,诛除恶贼,义不容辞,觊觎名位,却非所愿!你不要把那所谓‘乾坤五彦’四字,看得太重好吗?” 上官渊好生敬佩地把两道柔情似水的美妙目光,凝注在皇甫端的俊脸之上,赧然笑道:“上官兄,你的胸襟太高超,太旷达了,小妹与你比较起来,简直庸俗得有点自惭形秽……” 话方至此,西北方突然隐隐传来一声厉啸! 上官柔一听啸声便自咬牙叫道:“上官兄,我们且赶去看看,这发啸之人,恐怕就是那皇甫端呢!” 皇甫端闻言,不禁俊目立射神光地,身形一闪,便即向西北方电弛而去! 上官柔苦笑叫道:“上官兄,你走慢一些!一来你身法太快,二来小妹又带伤在身,我……我有点赶不上呢!” 皇甫端一面飞驰,一面说道:“上官姑娘,你创口新合.不可疾弛,无妨慢慢赶来,我且先去看看。” 语音一了,真气提处,越发身形宛如电驰.奔向西北! 他约莫赶到距离上官柔所说的那座高峰,还有三十来丈之处,便看见峰下有条青衣人影,向西方驰去! 皇甫端见此人业已离去,不禁心中大急,拼命追赶! 但那青衣人仿佛也具有极高身手,脚程内力不弱,故而双方距离虽在接近,皇甫端并不能立即赶上,只是一丈半丈地渐渐缩短! 到十来丈之际.业已翻越了两座峰头,前面那条青衣人影,也发觉身后之人,是在对自己追踪蹑迹!不但不加速脚程,反而止步回身,静静等待! 两人相距共只十来丈远近,青衣人这一止步相待之下,皇甫端不过两度腾身,便已追到! 他身形落处,见站在自己六七尺外的青衣人,是个二十三四的俊品人物! 此人玉面朱唇,神情极傲,但两只锐眼中所闪射出的炯炯精芒,却含蕴着过度森冷意味! 双方凝视片刻,还是那青衣玉面少年,首先发话说道:“尊驾追我则甚?” 皇甫端答道:“我是来追把我朋友伤了一剑之人!” 青衣玉面少年问道:“你朋友是谁?” 皇甫端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她叫上官柔!” 青衣玉面少年又复问道:“这上官柔是否被我所伤?我是生平不用剑呢!” 皇甫端听完这句答话,不禁觉得脸色发烧起来,因突然想起上官柔所说的冒牌皇甫端,与自己形貌相若,则眼前这位青衣玉面少年,显非她所遇之人! 青衣少年见他迟迟不答,双眉微挑,冷然又道:“你怎么不答话呢?是我伤了你朋友上官柔吗?” 皇甫端知道自己把事料错,只得摇了摇头,愧然答道:”不……不是!” 青衣少年怫然说道:“既然不是我伤了你的朋友,却这样苦苦追我则甚?” 皇甫端忍气吞声地,抱拳为礼,陪笑说道:“在下有所误会,但冒渎不深,尚望兄台见谅!” 话完,便即转身意欲回转那座高峰脚下,免得上官柔久等心急! 但皇甫端刚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得身后那位青衣玉面少年,语音极傲地沉声叫道:“站住!” 皇甫端无奈之下,只好忍着心头恶气,止步回身,仍向那青衣玉面少年,抱拳陪笑说道:“兄台有何见教?” 青衣玉面少年,目光森冷如电地,对皇甫端仔细打量几眼,大模大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皇甫端闻言微愕,摇头含笑说道:“在下因一时误会,虽对兄台略有得罪,但已诚心致歉,加以解释,彼此风来水上,云底寒塘,似乎没有什么留名必要的了!” 青衣玉面少年双眼一瞪,冷笑说道:“怎么没有留名必要?我要知道你的姓名之后,才可以决定是放你走?还是不放你走?” 皇甫端听得莫明其妙地,诧声问道:“兄台此话怎讲?” 青衣玉面少年一种骄狂无比的神情说道:“因为我生平决不容人略加冒犯,你若是个无名小辈,或可不予计较,放你一条生路!……” 皇甫端有些按捺不住地,接口问道:“倘若在下略有微名,又便如何?” 青衣玉面少年纵声狂笑答道:“你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则等于撞了煞神太岁,少不得要在我手下,落个非伤即死!” 皇甫端听对方如此蛮横,也不禁怒无可遏地,发出了一阵狂笑! 青衣玉面少年嘴角微撇,哂然不屑说道:“你不要笑,赶快报上你的姓名!” 皇甫端傲然一哼,“七绝玉龙皇甫端”七字,已到喉边,几乎脱口而出! 但他仍强自镇定地,吐了一口长气,缓缓答道:“我叫上官悲!” 青衣玉面少年把“上官悲”三字,念了一遍,双眉微扬,哂然不屑地向皇甫端挥手说道:“走!” 皇甫端神情凝稳如山地,岸立不动! 青衣玉面少年讶然问道:“上官悲,你听见没有?我叫你走!” 皇甫端冷冷一笑,反向对方问道:“你为什么要我走?” 青衣玉面少年竟被皇甫端反问得怔住,想了一想,方自怒声叱道:“我命令你走!” 皇甫端淡笑说道:“请问尊名?” 青衣玉面少年摇头说道:“我对于你这等无名小辈,没有留名必要!” 皇甫端目注对方缓缓说道:“怎么没有留名必要?这和你刚才问我姓名之举,是同一原因!” 青衣玉面少年“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是不是我若是名惊天下高人,你便服从我的命令!否则……” 皇甫端接口说道:“否则,世间鸡鸣狗盗之徒太多,我怎能像只磕头虫般,一一听人吩咐?” 青衣玉面少年虽然听出皇甫端语中有刺,但却理由正大,无法反驳,遂只好点头说道:“你这种理由,倒也能够成立!好!我告诉你,我叫金若雨!” 这“金若雨”对皇甫端并不陌生,他早已熟记在心,知道“岷山双怪”中“黑眚追魂叟”屠威的得意弟子,号称“玉面屠夫”,与自己同列“乾坤五彦”。 金若雨见自己报了名,对方竟毫无所动,不禁怫然叫道:“上官悲,就算你孤陋寡闻,见识太浅,不曾听过我的姓名,但总该听说过我的外号,我叫‘玉面屠夫’!” 皇甫端心想难怪这金若雨的目光之中,含蕴着一种逼人凶威,果然颜如美玉,心若屠夫,配上“玉面屠夫”外号,倒真名副其实! 他心中虽是这样想法,但表面上却对金若雨摇了摇头,表示对于“玉面屠夫”的鼎鼎大名,仍无所悉! 金若雨气得几乎要跳将起来,目射凶芒,戟指皇甫端,厉声叫道:“不论你见识如何浅薄,你总该听说过‘乾坤五彦’之名?” 皇甫端笑道:“我只听说当世武林中最高明的人物是‘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却没有听说过什么‘乾坤五彦’?” 金若雨哂然叱道:“无知蠢材,我来告诉你吧!你说的是当世武林第一代人物中的最强好手‘乾坤五彦’则是第二代人物的出类拔萃之辈!” 皇甫端沉沉稳稳地,含笑说道:“你既要对我指教,便请指教得明白一点!这所谓‘乾坤五彦’,到底是五个什么样的红眉毛绿眼睛的人物?” 金若雨狞笑说道:“好,我告诉你.免得你死了以后,还去作糊涂鬼!所谓‘乾坤五彦’就是‘赤尸姹女’朱琳、‘慈心玉女’司空蕙、‘夺命三郎’万俟英、‘七绝玉龙’皇甫端,以及我‘玉面屠夫’金若雨!” 皇甫端“哦”了一声微笑说道:“怪不得你替‘乾坤五彦’拼命吹嘘,原来你也在其中,占了一份!” 金若雨双眼一蹬,凶芒如电地,厉声叫道:“上官悲,如今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头身份,难道还敢不服吗?” 皇甫端扬眉笑道:“当然不服,因为我觉得这所谓‘乾坤五彦’美称,既不曾公开竞争,就未必公平!我不信三山五岳四诲八荒之间.就再没有比尊驾更高明的年轻好手!” 金若雨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上官悲,我本来已欲杀你,但如今却决定再放你一条生路!” 皇甫端闻言,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地,讶然问道:“为什么呢?” 金若雨傲然不可一世地,扬眉扛笑道:“因为你方才不遵从我命令之际,尚不知道我是‘乾坤五彦’中的‘玉面屠夫’金若雨!常言道:‘不知者,不怪罪’,我遂打算放你一条生路!” 皇甫端“哦”了一声,抱拳笑道:“多谢,多谢!” 金若雨摇手说道:“你先不必谢我,我还要以‘玉面屠夫’金若雨的身份,再对你发出一次命令!” 皇甫端诧然问道:“什么命令?” 金若雨厉声叱道:仍然是叫你快走,但这次你已知我是谁,再若不遵命时,却将毫无侥幸地,立遭惨死!” 皇甫端向这位“玉面屠夫”,看了一眼,摇手笑道:“我不能走!” 金若雨真想不到他仍敢对自己抗命。遂大为惊异问道:”你为什么不能走呢?” 皇甫端笑道:“我有两点理由不走,第一点理由是为你,第二点理由却是为我!” 金若雨怪叫一声说道:“你还有理由是为了我不能走吗?” 皇甫端点头笑道:”当然是为你,因为你的外号叫做‘玉面屠夫’!既称‘屠夫’,心如铁石,绝不慈悲!你倘若把我放走,不几乎要与那司空蕙外号相同,改叫‘慈心玉男’了吗?” 金若雨厉声叫道:‘上官悲,你好大的狗胆,居然还敢对我讽刺?” 皇甫端根本不理他那副骄狂神态,又复微笑说道:“至于为我自己的第二点理由.则是我颇想斗斗‘乾坤五彦’,倒看你们是不是什么天王转世,哪吒化身!” “玉面屠夫”金若雨虽然狂傲.也是极为精明之人.他见皇甫端不亢不卑,神情凝稳异常,不禁疑心忽动,目光电闪地,又向对方仔细打量几眼,冷笑一声说道:“上官悲,你莫要再装疯卖傻!我已经看出,你大概是有心专对我金若雨而来!” 皇甫端哈哈大笑说道:“什么叫有心?什么叫无意?我既然遇上‘乾坤五彦’中的绝世高手,那肯错过机缘?不向你请教请教?” 金若雨哂然不屑地,冷笑说道:“你何必要花言巧语,乱加掩饰,其实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意!是想夺我身边异宝!” 皇甫端微微一笑说道:“你难道把我看成了剪径强徒,你身边又有什么旷世奇珍,武林异宝?” 金若雨冷笑说道:“你不必明知故问.我也不会怕任何人心生窥觎.横加掠夺!你难道不是为我身边的那扇‘天香白玉屏,而来?” “天香白玉屏”五字,听得皇甫端悚然一惊,暗想莫非自己无意中所撞上的这位“玉面屠夫”金若雨,真与自己的海底沉冤关系重大? 何况,这“玉面屠夫”金若雨除了身有”天香白玉屏” 外,更是古今通要自己严密注意的“乾坤五彦”之一! 更何况,金若雨方才又有应把“七绝玉龙”皇甫端”摒出“乾坤五彦”,而由“七情玉笛”鱼小梅补代之语,也和“肉球先生”古今通所判断的情形相合! 有这三点巧合,皇甫端钢牙微咬,精神更振,向金若雨点头笑道:“金朋友快人快话,豪迈可佩!你既已坦然说出,上官悲也不再隐瞒,我正是想对那扇‘天香白玉屏’,瞻仰瞻仰!不知你可肯……” 他话犹未了,金若雨出人意料地,从怀中取出一扇“天香白玉屏”,递向皇甫端道:“你既然要看,便拿去看看,又有何妨?” 皇甫端大感意外地,不接那“天香白玉屏”,退后半步,目注金若雨问道:“金朋友,你真好胆魄,竟敢把这等希世奇珍,交在我的手内吗?” 金若雨双眉一挑,冷笑说道:“我认为你在我手下,无殊笼中之鸟,网中之鱼,又有何不敢给你开开眼界呢?” 皇甫端听他这样说法,不禁摇头一笑,伸手接过那扇“天香白玉屏”来,细加观看。 只见这扇”天香白玉屏”,与自己在“苗岭”所得那扇的大小形状,无不相同,但玉质却仿佛更细更润,香味也更淡更清!单独看来,颇难看出“苗岭”所得之物,属于赝品,但如今见过真正的“天香白玉屏”后,皇甫端方恍然大悟地,知道“肉球先生”古今通真知灼见,估计得丝毫不错! 他看完以后,仍把这扇被武林人物视为至宝奇珍的“天香白玉屏”,递还金若雨,并向他含笑称谢! 金若雨也有点大感意外地,一面接过“天香白玉屏”一面目注皇甫端,点头说道:“上官悲,你居然竟这样识相地,乖乖把‘天香白玉屏’还我,也算难得!” 皇甫端纵声狂笑说道:“大丈夫渴不饮盗泉之水,饥不用嗟来之食!慢说区区一扇‘天香白玉屏’,你便把任何奇珍异宝,罗列暗室之中.我上官悲也不会妄起丝毫贪念!” 金若雨扬眉问道:“这样说来,你又并非觊觎我这‘天香白玉屏’了?” 皇甫端点头笑道:“觊觎之心绝无,我只想看它一眼!” 金若雨厉声说道:“如今业已看过,你应该拿命来了!” 皇甫端双目一张,神光四射地,大笑说道:“命儿倒有一条,只看你这‘玉面屠夫’,是怎样把我置于刀俎!” 金若雨冷笑说道:“我知道你大概颇会一些三脚猫,四门斗儿,才敢如此大胆狂傲。但金若雨务须奉告,如今对我越傲,少时便将死得越惨呢!” 皇甫端哈哈笑道:“我已下了决心,‘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打’!我们循序而行,第一阵先比拳掌,你怎么不进手?” 金若雨听得勃然大怒叱道:“放你的屁!凭我‘玉面屠夫’金若雨,是堂堂‘乾坤五彦’身份,怎会先向你这等无名小卒进手?” 皇甫端皱眉说道:“你既把那‘乾坤五彦’称号,看得煞有介事,自矜身份,却怎又满口粗言,毫无风度?你不肯先行进手,便由我先行进手,又复有何不可?” 语音甫落,右掌便扬,向金若雨当胸拍去! 金若雨存心在一两招内,便把对方制倒,故而虽见皇甫端扬掌当胸拍来,却凝稳如山,巍然不动! 他打算等对方掌临切近,左手一招“赤手擒龙”,刁住皇甫端腕脉,右手一招“阎罗点鬼”,便可点了对方的“五阴绝脉”! 但他想得虽好,情势却有变化,皇甫端这一掌根本不曾打实,才到中途,便自行收了回去! 金若雨满腹如意算盘,竟告打空,不禁气得怒视皇甫端,戟指叫道:“上官悲,你这算是什么招数?” 皇甫端微笑答道:“这一招叫做‘缩掌酬情’!” 金若雨从来未听说过有这种怪招,遂皱眉说道:“缩掌酬情……” 皇甫端一阵扬眉狂笑,截断他的话头说道:“你方才颇为慷慨地,把‘天香白玉屏’借我看!我如今为了仰酬盛情,掌发半途,停招不进,岂不应该叫‘缩掌酬情’吗?” 金若雨气得厉吼一声说道:“好!你既然来个‘缩掌酬情’,我却要来个‘发掌索命’!” 招随声出,迅疾无俦.右掌隐挟无穷暗劲地,便向皇甫端胸前按到! 皇甫端见这“玉面屠夫”金若雨的发招威势,果然不俗,便也不敢怠慢地,一面闪身躲避,一面含笑叫道:“金朋友,你我除了拳掌以外,尚须比斗兵刃、玄功,故而不宜缠战得无了无休,最好有个招数限制!” 金若雨厉声叱道:“上官悲,你只要能在我掌下,支持满五十回合,金若雨便自动从‘乾坤五彦’之中,除去‘玉面屠夫’名号!” 皇甫端哈哈大笑说道:“金朋友,你真够骄傲,上官悲敬遵台命广两人从此便不再发话,各展所能地,一味恶斗! “玉面屠夫”金若雨因饱受挪揄讥嘲,自想把皇甫端搏杀泄愤,手下哪会再复丝毫留情? “七绝玉龙”皇甫端因为试探这位列名“乾坤五彦”中的“玉面屠夫”,究竟有多强功力,也自展尽所学! 招式有时若飞云掣电,有时若江诲凝光.转眼间,便已十招开外,根本分不出丝毫上下! 二十招……三十招……四十招…… 到了四十招上,仍然胜负难分,皇甫端心澄如水,气稳如山!但金若雨却已心浮气躁! 他所以心浮气躁之故,倒不是为了不敌皇甫端,而是为了自己不应该在事前夸下诲口! 照目前形势看来,自己能够保持平手,已非容易!若想获取胜利,慢说五十招中,便是斗上个三五百招,亦复毫无希望! 但适才自己曾发狂言,如今,事已临头,到底是食言背信?还是…… 金若雨念犹未定,已是第四十九招! 两人身形一合,倏即分开,皇甫端忽然双手抱拳,巍然不动! 金若雨诧然问道:“上官悲,你为何住手?” 皇甫端摇头笑道:“我不打了!” 金若雨有所误会地,嗔目叫道:“上官悲,你莫要记错招数,我们仅仅斗了四十九招,尚须搏上最后一招,才凑足五十之数!” 皇甫端微笑说道:“我就是对这最后一招,不想打!理由非常简单,你方才既曾夸口要于五十招内胜我,否则,便自动从‘乾坤五彦’中除名,则如今在这最后一招之上,必以全力相搏!” 金若雨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之理!” 皇甫端继续笑道:“我若接不住这一招.必将被点‘五阴绝脉’,身遭惨死! 我若接得住这一招,则将使你含羞而遁,饮恨名场!” 金若雨牙关紧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皇甫端哈哈笑道:“这最后一招,等于是赌博场中,倾其所有地孤注一掷! 胜负谁属,关系太大,我们何不暂时保留?换个别的花样再赌,也可在心情方面,比较轻松一点!” 金若雨对于是否能在最后一招上,拼命制敌之事,本就毫无把握地,颇为悬忧!如今听得皇甫端这种建议,不禁心内一宽,微笑说道:“你这种建议,颇有道理,我们不妨先比较其他技艺,真若胜负难决之际,再作殊死之拼!” 皇甫端扬眉笑道:“对了!我正是这种意见!” 金若雨神情开朗,目闪精芒问道:“你打算换个什么花样?” 皇甫端笑道:“还不是在兵刃、玄功二者之间,循序比斗!” 金若雨两道森冷目光,向皇甫端全身上下,微一打量,发话问道:“上官朋友,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皇甫端毫未考虑地,应声答道:“用剑!” 金若雨狂笑说道:“用剑便请亮剑!” 语音方落,便自伸手襟底,一探一抖,龙吟脆响,芒彩腾空,已把一对独门兵刃“日月五行轮”,撤在手内! 皇甫端见金若雨业已亮出兵刃,遂也伸手入怀! 但他刚刚摸到自己所用的“玉带盘龙剑”时,突又感到有点为难起来,不曾立即取出! 因为这柄”玉带盘龙剑”是五师叔“雁荡青衫客”罗傲秋所赠!罗傲秋曾仗此剑,会尽天下英雄,若一取出,极可能要被“玉面屠夫”金若雨见剑生疑,识破了自己来历! 金若雨忽见皇甫端意存犹疑,不禁讶然问道:“上官悲,你怎地还不亮剑?” 皇甫端眼珠微转,不取“玉带盘龙剑”,缩手出怀,摇头苦笑说道:“我忘了我已把所用的纯钢短剑,借给一位友人,如今且折枝代剑地,会会你这一对‘日月五行轮’便了!” 语音一了,身形忽腾,在一株参天古木以上,折下一段三尺来长树枝,横持手内! 金若雨见皇甫端竟欲折枝代剑,对付自己.不禁钢牙紧挫,又把手中那对“日月五行轮”,收回襟底! 皇甫端愕然问道:“你既已取出‘日月五行轮’却为何又复收起?” 金若雨一阵厉笑答道:“慢说是尊驾这位姓名并不惊世骇俗的上官悲,就是‘血泪七友’、‘乾坤十四煞’或‘血蠢三凶’等人,也不敢对我这一对‘日月五行轮’稍有轻视!我怎肯让你折枝代剑地对我妄加侮辱!” 皇甫端“哦”了一声说道:“我想不到你的度量,竟会这样狭隘?我既欲折枝代剑,便自有折枝代剑之能,难道我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甘心死在你的‘日月五行轮’下吗?” 金若雨眉头一蹙,冷然答道:“你不必多言,我兵刃既已收起,哪有再取之理?我们且一较玄功便了!” 皇甫端自从见金若雨收起“日月五行轮”后,便在暗聚玄功!如今听了他这样说法,遂点点头说道:“好!既要比较玄功,我便先行抛砖引玉便了!” 说完,便把手中所折树枝,斜向下指。 树枝本颇湿润,但皇甫端神功一聚之下,却突然从枝上蒸腾起一片水烟,树皮也渐呈枯干色泽! 金若雨看得方自大吃一惊,皇甫端手中的树枝末梢,却在腾烟之后,继续腾起火焰! 他是把树枝斜向下指,火焰焚烧极速,转眼间,整根树枝均已化为焦炭! 潇湘子提供图档,烟抽了没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四章 古寺白骷髅 皇甫端把被自己暗运玄功烧成焦炭的那段树枝轻轻放下,向金若雨微笑说道:“金朋友,在下这种‘内火焚枝’,只属武林末技,算不得是什么上乘玄功,尚望你不吝高明,多加指教!” 金若雨适才气焰何等嚣张?神色何等骄狂?但听了皇甫端这番话后,却眉峰愁聚,面色如土! 并不是“玉面屠夫”金若雨的一身内家功力,尚未练到能施展“内火焚枝”程度,而是这种极为精纯的三昧真火,必须要元阳未泄的童子身,方能施展得得心应手! 皇甫端不亲女色,是湛然纯阳之体,金若雨则风流不羁,到处留情,是位在脂粉中打滚的人物! 双方在本质上有了悬殊,所表现出来的功力程度,自也就难于一致! 金若雨自知非不能为,乃不能敌,遂满面惭惶,窘迫无比! 皇甫端见状,心中暗笑地说道:“金朋友倘若对这‘内火焚枝’末技,不屑施为,则请随意施展其他的奥妙神功也可!” 金若雨苦笑一声,目注皇甫端问道:“上官悲,你在明春的正二月间,有无要事?” 皇甫端莫明其妙地,诧声说道:“在下飘然一剑,游侠江湖,有约则不辞千里,无事则随兴逍遥!不知金朋友问此则甚?” 金若雨咬牙说道:“金若雨今日甘心认败,也遵守诺言,暂时把‘乾坤五彦’之一的荣誉,让渡给你!但却想邀约阁下,于明年二月初二,驾临‘岷山白骨潭’一会!因金若雨从今起,戒色百日,借培本元,下次相逢之际,我就不会在无法凝聚‘纯阳三昧真火’上,比你相形逊色地栽跟头了!” 皇甫端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好,我就暂时接受你让给我的‘乾坤五彦’之一荣誉,明年二月初二,你在‘岷山白骨潭’边等我便了!” 金若雨自身边取出一根令箭型的竹牌,用指甲在竹牌上划了一阵,凌空掷与皇甫端便自转身疾驰而去! 皇甫端见这竹牌正中,镌着“黑青竹令”四个大字!金若雨用指甲所划的字迹,则是“从即日起,到明年二月二日,暂将‘乾坤五彦’之一荣誉.让与上官悲,一切‘岷山派’下人物,在此期间,均不可对此人,加以伤害!” 末后并煞有介事地,画了“玉面屠夫”金若雨的七字花押! 皇甫端看完,哂然一笑,随后把这根“黑膏竹令”揣进怀中,便向适才与上官柔所约定的高峰脚下急赶! 自从他追赶“玉面屠夫”金若雨开始.迄今业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皇甫端认为上官柔多半等得不耐地,黯然而去。 谁知他还未到达峰脚,便远远看见上官柔,独自坐在一块巨石顶端,茕然痴等。 皇甫端心中微感歉疚地,老远便提气高声叫道:“上官姑娘,你等久了,我在这里!” 上官柔本是背向皇甫端,这一闻声之下,立即转身回头,纵下巨石,飞也似地向他迎来! 皇甫端一面疾驰,一面含笑叫道:“上官姑娘,我已回来,你的伤口新合,不要跑得这样快法!” 上官柔哪里肯听,仍然秀眉微蹙,似乎强忍疼痛地赶到皇甫端面前,向他颤声问道:“上官兄,你……你去了哪里?莫非当真遇……遇上了那该死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虽然挨了窝心骂,却如哑子吃黄连般,有苦难言地摇头答道:“我不曾见过‘七绝玉龙’皇甫端,但却遇见了:乾坤五彦’之中的‘玉面屠夫’金若雨!” 上官柔“呀”了一声说道:“这厮名副其实,真如他那‘玉面屠夫’外号一般,凶残难缠无比!上官兄既是与他相遇,你们动了手吗?” “我们并未恶缠狠斗,只是随意比划了几下,那位‘玉面屠夫’金若雨,便颇为谦让地,甘心认败!” 上官柔大为惊奇说道:“金若雨是扛湖人物公推为当世绝顶年轻高手的‘乾坤五彦,之一,他若甘心认败,岂不是有失他的身份了吗?” 皇甫端微笑说道:“这位‘玉面屠夫’虽颇骄横狂妄,倒也知耻守信!他在甘心认败以后,并将他‘乾坤五彦’之一的荣誉身份,暂时让给我了!就是说:从如今开始,直到明年二月初二以前,我可以暂时代表‘玉面屠夫’金若雨,在‘乾坤五彦’中,算上一份!” 上官柔扬眉问道:“二月初二后呢?” 皇甫端目闪神光,昂然道:“金若雨约我于二月初二,去往‘岷山白骨潭’边,二人再决一战!” 上官柔微笑说道:“再决一战就再决一战,上官兄第一战既能胜他,第二战哪里便会形势逆转?最多‘玉面屠夫’金若雨是占了一点久居‘岷山’的地利人和的便宜而已。” 皇甫端目闪神光答道:“金若雨目空四海,自视绝高,他在我手下吃亏以后,生平唯一大愿,便是于二月初二‘岷山白骨潭,一战之中,把我击败,夺回体面,洗刷今日之辱!” 上官柔听得连连点头说道:“上官兄析理人微,说得极有道理!” 皇甫端微微一笑,又复说道:“故而,‘玉面屠夫’金若雨何尝不想杀我?但杀我之期,必须过了明年二月初二!” 上官柔万分佩服地,目注皇甫端,微笑说道:“对极!对极!这样说来,金若雨不仅不会暗算上官兄.并须于二月初二以前,尽量设法保护你的安全,期使你无灾无难!” 皇甫端笑道:“为此我打算去完‘幕阜山’后,便奔‘岷山’,索性探察探察‘岷山双怪’所居的‘霸业山庄’底细!” 上官柔秀眉微蹙说道:“岷山‘霸业山庄’,列为武林人物的‘九大禁地,之一,简直寸寸都是死城,步步皆布危机……” 皇甫端不等上官柔说完,便自摇手狂笑道:“岷山‘霸业山庄’虽然名列‘九大禁地’之一,无殊虎穴龙潭,但我只要在二月初二以前赶去,则所谓的‘寸寸死城,步步危机’,都会变作康庄大道!” 上官柔听得点头说道:“对!这样说来,小妹也可勉随上官兄骥尾,走一趟‘霸业山庄’,开开眼界的了!” 皇甫端目注上官柔诧然问道:“上官姑娘,你打算在去过‘幕阜山天音谷’后,再与我一同入川吗?” 上官柔点了点头,嫣然笑道:“上官兄这样问我则甚?难道你嫌我艺业不够,不配随你前去?或是对我厌恶,不愿我陪你前去?” 皇甫端慌忙摇手说道:“上官姑娘千万不要多心,我决没有这种想法!” 上官柔目光似水地,凝望着皇甫端,幽幽说道:“上官兄,自从‘天目山’中一会,我便对你钦佩万分! 加上小妹身受创伤,多蒙你不避嫌疑,亲手替我敷药止血,更复感铭肺腑!今后不论海角天涯,刀山剑树,小妹均矢志相从,为上官兄略慰孤寂,照料起居!除非你对我表示厌恶,加以驱逐,小妹是誓不轻离左右的了!” 这番话儿之中,极为明白地.倾吐了上官柔对于皇甫端的万斛情丝,但也把皇甫端听得眉头深蹙,默然不语! 上官柔见他这等神情,颇为大方地,扬眉笑道:“上官兄,你不要为难,有甚话儿,尽管明言!因为男女感情,无法勉强,你若对我厌弃,上官柔决不痴缠,我便剪去青丝,以古佛金经,度此余生便了!” 皇甫端苦笑说道:“上官姑娘,天下少年英侠,胜过我者极多!你何必……” 上官柔微微一笑,截断皇甫端的话头,接口说道:“上官兄,你替我敷药止血部位,是女孩儿家见不得人的所在,我倒要向你请教一声,除了你外,我上官柔还好意思嫁别人吗?” 皇甫端闻言,因无词可驳,只有连连苦笑! 上官柔伸出柔荑素手,拉着皇甫端的手儿笑道:“上官兄,你分明有甚难言之隐,莫非你已经有了妻室,或是有了心中爱侣?” 皇甫端心想索性说明也好,遂目注上官柔,点头微叹说道:“上官姑娘,说来也觉惭愧,我既无妻室,也无爱侣,但却在与你相见以前,有了一段片面相思!” 上官柔听得兴趣盎然,微笑叫道:“上官兄,快告诉我,那位能引得你这等英雄人物,对她发生片面相思的姑娘是谁?”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呢!” 上官柔果然柳眉微蹙,佯嗔说道:“上官兄,你何必对我如此虚言搪塞?天下哪有不知道自己对她发生片面相思的心中爱侣是谁之理?” 皇甫端窘然说道:“上官姑娘,我当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因为我只与她见过一面,略谈数语,除了记得她容貌清丽如仙,秀发极长,暨身穿一袭黄衣以外,根本不知她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及居住什么所在?” 上官柔见皇甫端说得如此郑重,方知他不是虚言搪塞,遂“哦”了一声,颇为好奇地扬眉笑道:“上官兄,果有这种事吗?大概只有你这等绝世奇人,才会发生这等别具意境的畸恋?” 皇甫端长叹一声,点头说道:“我承认这是一桩不合理的畸恋,但不知怎地,竟无法加以排解淡置!心房之中,总是时常浮现出那位姑娘的黄衣长发情影!” 上官柔听得银牙微咬,皱眉说道:“这位美人儿的魔力好大!” 皇甫端赧然说道:“上官姑娘,论到‘美’字,你又何尝比那黄衣长发少女逊色几多?但造化弄人,偏偏让我先遇到她,倘若让我先遇到你,则我的心房脑海之中……”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连摇双手,凄然一笑说道:“上官兄,我心中好不难过,请你不要再拿这些听来好听的空洞话儿,企图能对我有所安慰!” 皇甫端见她一双妙目之中,业已满眶珠泪,潸潸欲落!不禁也凄然叹道:“上官姑娘,你不要以为我是花言巧语,对你饰词慰藉! 却应该知道是我坦然直陈,绝无半分虚假的发自肺腑之言!” 上官柔此时业已控制不住情绪,一面珠泪泉流,一面却睁开两只泪光模糊的大眼,凝望着皇甫端,幽幽说道:”上官兄,我相信这是你绝无半分虚假的发自肺腑之言,井非我上官柔貌媸人蠢,不配邀你垂青,而是天不假缘,彼此相逢恨晚……” 皇甫端是位感情极为丰富的至情至性之人,他见了上官柔这副悲痛得语不成声的梨花带雨模样,怎能不心生怜惜起来? 遂取出自己所用丝巾,替她擦拭满颊纵横泪渍,并长叹一声.低低说道:“柔妹,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真是天不假缘,相逢恨晚!” 这一声“柔妹”,叫得上官柔全身一震,银牙紧咬地,凝望着皇甫端,久久沉思不语。 皇甫端把语音放得异常温柔地,含笑说道:“柔妹,你在想些什么?我从此以后,把你当做我的小妹看待好吗?” 上官柔星眸双阖,又流下两行珠泪,凄然说道:“上官兄,照说我有了你这样一位英雄哥哥,也足够光荣! 但说句老实话儿,仅仅做你妹妹,仍不是我的最大满足!” 说到此处,忽然举袖拭去满颊泪痕,向皇甫端换了一种柔媚笑容说道:“上官兄,相交贵在知心,小妹看得出你虽然武功绝世,人品超群,但胸怀之中,仿佛尚蕴藏有什么重大忧虑?或如山之恨!” 皇甫端先是一惊,但旋即点头叹道:“柔妹看得不错.但我心中之事,暂时还不便对你明言而已!” 上官柔嫣然笑道:“上官兄,我如今业已略为改变主意!” 皇甫端问道:“柔妹改变了什么主意?” 上官柔缓缓答道:“我打算在陪你去过‘幕阜山’后,彼此便即分手,不再陪你前去‘四川岷山白骨潭’了!” 皇甫端愕然问道:“柔妹为何突有这种想法?” 上官柔的晶莹泪光,又在一双大眼眶中闪来闪去,但她却竭力矜持,不令泪珠垂落地,凄然答道:“我有两种理由,一种理由为你,一种理由为我!为你的理由是:年貌相当的孤男寡女,长途结伴,朝夕与共.难免要招人物议!” 皇甫端扬眉叫道:“柔妹,你是光明侠女,我是磊落男儿,只要我们干干净净坦白无私,怕什么人言物议?” 上官柔苦笑说道:“上官兄,人言可提,众口铄金,我可以不顾名节,你却不可以不避嫌疑!因为万一江湖流传,与你那位心坎上的黄衣长发女郎萍踪偶遇之际,她极可能对你我关系发生误会,而使你所愿成虚,求凰无术!” 皇甫端感动异常,长叹一声叫道:“柔……柔妹,你未免对我想得太周到了广上官柔螓首微摇,黯然说道:“第二种为我的理由是:彼此相处越久痛苦越深!‘幕阜山’分手,也许只使我断肠十年,等到‘岷山’分手,却定会使我上官柔伤心设世!” 皇甫端静静听完,忽然双眉一挑,目注上官柔,朗声说道:“柔妹,我虽对那位黄衣长发姑娘一往情深,但你又对我情深一往,我不能只顾她而不顾你呀!” 上官柔娇躯一震,目光满含感激兴奋神色,向皇甫端娇笑说道:“上官兄.多谢你对我这等关怀,小妹业已感激不尽!但我觉得此事难以两全,她既先人为主,你还是只顾她而莫顾我吧!” 皇甫端点头说道:“因为我和她相识在先,只好是先顾她,但倘若定了个时间限制,便也可以兼顾你了!” 上官柔皱眉问道:“你打算定个什么时间限制?” 皇甫端答道:“我打算以‘岷山双怪’所举行的‘两代英雄会’为期! 倘若期前找不到那黄衣长发姑娘,而我又异常侥幸地,未曾死在‘两代英雄会’上,便与柔妹不再保持这兄妹界限!” 上官柔星目双阖,又复珠泪如泉! 皇甫端愕然叫道:“柔妹我有什么话儿,说得不对?竟惹得你如此悲伤!” 上官柔含泪摇头笑道:“我不是悲伤得流泪,而是高兴得流泪!” 皇甫端大喜笑道:“这样说来,柔妹是同意我所说这种办法的了!” 上官柔嫣然笑道:“上官兄,你这样对我,已经太好!我还有什么不同意呢? 但觉得既以‘两代英雄会’为期,就应该在期前尽力设法寻找,不能随缘乱碰,因为乾坤莽莽,人海茫茫……” 皇甫端不等上官柔话完,便自扬眉问道:“柔妹既说设法寻找,莫非你有什么锦囊妙策?” 上官柔摇头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锦囊妙策?但不知那位姑娘除了黄衣长发以外,是否还有特征?若有特征,我们便可以逢人请教,岂不比这样盲目乱找,容易多了!” 皇甫端被她一语提醒,微笑说道:“她的武功极高,并豢养着一只可供乘骑的绝大灵鸟!” 说完,便把“幕阜山”中所遇.详详细细地对上官柔叙述一遍。 上官柔静静听完,目光似水地凝望着皇甫端,从嘴角之间浮起一丝既似得意,又似凄凉的神秘笑意! 皇甫端见状愕然问道:“柔妹,你为何这样发笑?” 上官柔冷冰冰地答道:“我知道这位黄衣长发乘骑大鸟,武功高得出奇的姑娘是谁了!” 皇甫端闻言大喜,剑眉双扬,向上官柔急急问道:“柔妹,她……她……她是……” 上官柔见皇甫端欲言又止之状,遂嫣然一笑,扬眉问道:“上官兄,你是不是想问那位黄衣长发女郎的姓名外号?” 皇甫端语音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方才想问,如今又不想问了!” 上官柔微笑说道:“上官兄,我知道你是对我怜惜,但这件事儿,委实两难,若告诉你,对我不利,若不告诉你,却又对你不利.我希望你再给我一两盏热茶时分的光阴,让我天人交战地,好好考虑一下!” 皇甫端摇头叹道:“柔妹不必考虑,我决不向你再询问!” 上官柔忽然柳眉双扬.目闪神光,娇笑说道:“上官兄既然这样说法,倒使我不必考虑,我决心舍己耘人,把那位黄衣长发女郎的姓名来历,坦白告你就是!” 皇甫端蹙眉说道:“柔妹,你何必……” 上官柔摇手笑道:“上官兄,你不要心中觉得有所不忍,我虽决定把那位黄衣长发女郎的姓名来历告你但仍存有相当私心,准备附带上一项条件!我打算在陪你去往‘岷山白骨潭’,斗完‘玉面屠夫’金若雨之后,再把那位黄衣长发女郎的姓名来历告你!” 皇甫端皱眉说道:“这似乎并不像是什么附带条件呢!” 上官柔苦笑说道:“怎么不是附带条件?我一把那位女郎的来历告你,便将与你分离,故想将我一生福泽,加以浓缩,于二月初二之前,全部享受完毕!” 皇甫端听得目瞪口呆,怅然无语! 上官柔见状,幽幽一叹说道:“上官兄你懂得我的意思吗?我是打算‘拼将一世清清福,化作眼前淡淡春’……” 皇甫端剑眉深蹙地点头叹道:“柔妹,我懂得你的意思,但……” 上官柔截断他的话头,摇头说道:“上官兄,你不要推脱,也不要发愁,你应该体会出我所企求的不是‘浓浓春’,而是‘淡淡春,!我不要你与我胡天胡地,云雨巫山!我不要你对我啮臂盟心,痴情狂恋……”她顿了一顿,又道:“我只要你自今日起,到二月初二以前,在这段时日中,能够和我像一对假凤虚凰,给我一点超乎兄妹,但也不越乎礼教的轻怜蜜爱!让上官柔在这短短百余日间,享尽我的一生幸福!” 皇甫端听得好生感动,也好生伤怀,一面轻伸猿臂,把上官柔揽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清醒过来,双双离却“括苍”,向“幕阜山”中赶去。 一路之间,果然郎情妾意,蜜爱轻怜,鲽蝶鲜鳝宛如夫妇!但双方均能发乎情止乎理,决无有丝毫逾越之处! 尤其令上官柔心中安慰敬佩的是皇甫端果然以全副精神,对待自己,慢说不曾问及那黄衣长发女郎的姓名来历,甚至连任何有关之事,都不曾提起半句! 这种情形,等于是表示出皇甫端对上官柔相当体贴敬重! 两人行经一处市镇以后,上官柔忽然指着一座业已微见颓圮的废寺古塔,向皇甫端娇笑说道:“上官兄,我回镇上去买东西就来,你且在这废寺古塔附近,或是到塔上等我!” 皇甫端不便问她要去购买何物?只得点头一笑,独自踱进这座看来气派不小,但不知为何无入主持,任其荒颓的废寺以内。 走到大殿门外,皇甫端便悚然一惊,仿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森森的感觉i鼻观之中,也嗅得一些极为难闻的陈腐气息! 皇甫端近来迭经怪事,戒心颇深,遂先取了一些极好祛毒药粉,抹在鼻内,然后再走进大殿! 才进大殿.便见殿内横陈着四具白骨! 皇甫端看在眼中,心头好生起疑! 他想,尸成白骨,显然为时已久,寺院又是佛门善地,何况距离市镇,仅只十来里路程,却为何无人对这殿内遗尸,加以收埋安葬? 皇甫端看完大殿,再看东西偏殿,遂越发知道这废寺之中,必然蕴藏有绝大秘密! 原来,东西偏殿,和大殿内完全一样,各有四具横陈白骨! 这一十二具白骨,引得皇甫端好奇之心大动,便再往古塔走去! 塔有七层,建筑得颇为玲珑秀拔,但久经风雨侵蚀,又复无人修茸,遂在塔顶塔角之间,微呈剥落情状! 皇甫端尚未走进古塔,心中便自付道:“这座古塔之中,会不会也与大殿,及东西偏殿一般,横陈着四具白骨?” 念还未毕,人已入塔,果然,这古塔的底层之中,也有四具白骨,形状狰狞地,立在塔壁四角! 这位“七绝玉龙”,既有一身绝艺,胆量自大,遂循着塔基,拾级而登,看看塔上是否还有其他奥妙。 第二层古塔的壁角之间,仍然有四具骷髅白骨,倚壁而立! 第三层亦然,第四层亦复如此! 皇甫端一直走到塔顶,竟发现这七层古塔以内,每一层上的壁角之间,均立着四具狰狞白骨! 换句话说,就是这古寺之中,最少已经有四十人惨遭横死! 皇甫端端立塔顶,正自惊讶莫名,忽然瞥见寺门以外,闪过了一条窈窕人影! 这条窈窕人影,穿的是一袭黄衫,并披垂着一头长长秀发! 皇甫端大出意外,赶紧真气微提,施展上乘轻功,从塔顶翻下,疾往寺门扑去! 等他扑到寺门,那条长长黄衣的窈窕倩影,业已驰到一片树林以外。 皇甫墙以为对方即将人林,遂足下加功.向前疾赶! 谁知那黄衣长发女郎,虽已入林,却并未走去,只背对皇甫端,倚树而立,仿佛有意相待。 这时,天已黄昏,林中光线又暗,皇甫端遥望那位黄衣长发女郎的模糊背影,及被晚风吹得扬起的飘飘衣带,委实韵致如仙,娇美绝世! 但他赶到距离树林约莫两丈四五之处,却倏然止步! 因为皇甫端忽然想起上官柔来! 他想上官柔业已声明仅与自己缠绵到二月初二,便把黄衣长发女郎名号,告知自己,伤心独活的飘然远逝,从此分离,自己怎忍对她的这点希望,还要加以剥夺? 想到此处,皇甫端咬牙顿足,蓦然回身,决心在二月初二以前,即令那黄衣长发女郎,俏生生地站在眼前,自己也为了尊重上官柔起见,决不对她有何…… 哪知念犹未了,身后林中的黄衣长发女郎,居然嘤咛一声,哭将起来! 皇甫端听得哭声,不禁大出意外! 原来他从哭声之中,听出这位黄衣长发女郎,竟是上官柔所扮。 皇甫端一面纵身赶过,一面皱眉叫道:“柔妹怎么是你?你这样打扮则甚?” 上官柔星眸带泪地,凄然答道:“上官兄,天下只有那位姑娘,才能黄衫长发的吗?难道就不许我去买件黄色衣裳,井把头发放将下来,讨讨你的喜欢,让你看见这种打扮,了却相思之苦!” 皇甫端“呀”了一声叫道:“柔妹,你这样用心,不是太苦了吗?” 上官柔垂泪说道:“上官兄,你不必赞我用心良苦,我只问你,你允不允许我这样打扮?倘若不允,我便……” 皇甫端万分怜惜地握住上官柔的手儿.一面替她取巾拭泪,一面摇了摇头,长叹说道:“柔妹怎么这样说法!你特意购买黄衫,放落云髻之举,全是为我着想,我上官悲人非木石……” 话犹未了,忽又想起上官柔适才失声痛哭之事,便自扬眉问道:“柔妹,你既是想以这种打扮,博我喜欢,方才为何又失声痛哭则甚?” 上官柔泪跟模糊地,幽幽说道:“上官兄,你适才蓦然见了黄衣长发女郎,本是又惊又喜地,急急赶来!但在我倚树相待之际,却为何又转身高去?像是不欲见面了呢?” 皇甫端一时想不起应该怎样解释,遂嗫嚅说道:“我……我……” 上官柔摇手苦笑说道:“上官兄,你不必说了,我就是体会出你本是高兴而来,忽又不愿而去的内心矛盾,才感动得喜极生悲地失声痛哭!” 皇甫端听得也复剑眉凝聚,凄然一叹,心想应该赶紧转变话题,遂向上官柔含笑说道:“柔妹,你看看这座废寺!” 上官柔目光微扫说道:“这是一座无人主持的失修废寺,上官兄叫我看它,却是有何用意?” 皇甫端笑道:“这不是一座废寺,而是一座怪寺!是座我从未见过的恐怖怪寺!” 上官柔愕然问道:“它怪在何处?居然能怪得上官兄替它在‘怪寺’之上,还要增加‘恐怖’二字!” 皇甫端遂把自己进寺闲游,在大殿,东西偏殿,及七级浮图以上,发现四十具赫然白骨之事,向上官柔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上官柔听得兴趣盎然,扬眉娇笑说道:“上官兄,我对这座‘恐怖怪寺’,颇有兴趣,你陪我再进去看看好吗?” 皇甫端点头笑道:“可以,可以,我也正想看看柔妹见了那种不可思议的事儿之后,会有什么意见?” 上官柔高兴异常,秀眉双挑.纤腰微闪,一连几个箭步,便抢先纵入那座鬼气森森恐怖怪寺之内! 皇甫端因恐寺中有些怪异,遂也赶紧随后纵身,与她一同人寺! 上官柔足下毫末停留地,直扑大殿,但才进殿门,便发出一声怪叫! 皇甫端以为定有祸变,遂在半空提气加功,宛若天矫神龙般,飞人大殿,并高声叫道:“柔妹莫惊,你发现了什么东西?我来助你!” 语音方落,人已入殿,却见上官柔独立殿中,除了满面惊容之外,井未有变故:皇甫端剑眉微蹙,诧然问道:“柔妹,你方才的那声惊叫,是为了何事?” 上官柔似乎颇为迷惑地,向皇甫端问道:“上官兄,你要我来看的四具骷髅白骨,却在哪里?” 皇甫端闻言大愕.目光四扫之下,不禁毛骨悚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这大殿之中的四具横陈白骨,竟在自己一去一来之间,突告失去踪迹! 上官柔见了皇甫端这副神情,嫣然一笑,扬眉问道:“上官兄,你方才当真在这大殿之中,看见四具骷髅白骨的吗?” 皇甫端苦笑说道:“柔妹,我们再到东西偏殿之中看看,我就不相信世间上会有鬼,更不相信白骨能飞!” 上官柔点头一笑,遂与皇甫端一同走向东西偏殿内,试加查看。 东偏殿内的四具白骨,同样杏然无踪,皇甫端目光闪处,一式“俊鹘摩云’转化“神龙渡海”,便疾如电掣地凌空纵人那西边偏殿! 这西偏殿内,照样蛛网尘集,神像巍在,但那四具白骨,却也消失踪迹.不知何去。 皇甫端一声不响地,退出殿门。 上官柔缓缓走到皇甫端身边,异常柔媚地,向他嫣然笑道:“上官兄,你不必对这种怪事,多费心思猜测,我们且放把火儿,把这古寺烧光,看看是否能烧出些什么妖魔鬼怪好吗?” 皇甫端“哼”了一声.目射精芒说道:“柔妹的放火之计甚好,但须少时再放,因为照这大殿及东西偏殿中,一十二具白骨,不翼而飞的情形看来,古塔以内的四七二十八具白骨,可能也会有同样情事!但无论如何,我也非去看看不可!” 上官柔一面随同皇甫端举步,一面向他微笑说道:“上官兄,你会不会……” 皇甫端紧接说道:“柔妹莫非你在怀疑我会不会看花了跟,发生错觉吗?” 上官柔摇头道:“所谓‘错觉’,只是偶尔发生的,哪里会在大殿,东西偏殿,及七级浮图的每一级上,全都看花了眼?我是在问上官兄会不会未加仔细注目,而被一些身穿特制骷髅衣的江湖人物所惑!” 皇甫端摇了摇头答道:“我因所见太怪,曾经仔细注目,看清确是血肉已干的骷髅白骨,决非扛湖人物装扮。” 上官柔听皇甫端这样说法,遂“哦”了一声,秀眉双蹙地,思忖其中究竟。 这时,业已走到古塔之前,皇甫端因塔内地势狭隘,生恐有人突起发难,上官柔或将遭遇不测,遂功力暗聚,双掌护胸,当先进入塔内! 事情竟不曾如皇甫端、上官柔所料! 他们在第一层塔内的壁角之间,看见了四具白骨! 第二层亦复如此! 第三层,第四层……直到第七层上,每层古塔的壁角之间,都见着四具神态可怖的狰狞白骨! 但这些白骨,却并非实质,而是用白粉绘在壁上,栩栩若生的骷髅画像! 上官柔走到塔顶以后,指着第七层的四幅骷髅画像,向皇甫端含笑问道:“上官兄,你方才看看到的,是不是这种骷髅画像?” 皇甫端摇头答道:“不是,我方才所见到的,千真万确全是实物!” 上官柔目光一转,脸色微变说道:“上官兄,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会和目前的怪事不无关系。” 皇甫端急急问道:“此人是谁?” 上官柔说道:“上官兄,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位在武林中人人均对他头痛的老魔头,复姓赫连,双名子政?” 皇甫端目光一亮,点头答道:“听说过,这位赫连子政,列名‘乾坤十四煞’内,号称‘百变魔师’!” 上官柔微笑说道:“这位‘百变魔师’赫连子政,生平尽做些不可思议之事,使人莫测高深!如今这古寺以内,大殿及东西偏殿中的一十二具白骨,倏然失踪,塔上的二十八具白骨,又于展眼间,变成画像,是否颇有传闻中赫连子政的神秘行为?” 皇甫端闻言,略一寻思说道:“柔妹所言有理,但倘是‘百变魔师’赫连子政在这古寺之中,装神弄鬼,则必然含有什么重大用意!” 上官柔笑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物?及究竟什么用意?我们无法断定还不如放把火儿,把他烧将出来……” 话方至此,“砰”然巨响起处.眼前突然一暗! 原来,古塔最高层的所有塔窗,竟告自行闭死:上官柔瞿然说道:“上官兄,我们赶紧下塔,莫要在这地势狭隘,闪展不便的古塔之中,遭受了对方暗算!” 皇甫端点头同意,但两人才下到第六层塔上,这层塔上的所有塔窗又告自行闭死! 再往下行,层层如此,等皇甫端、上官柔二人,下到古塔底层,这座古塔之中,业已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毫无光亮! 上官柔秀眉双蹙,苦笑叫道:“上官兄,这算是什么名堂?” 皇甫端冷笑答道:“对方大概是想以塔为牢,把我们囚禁其内……”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塔外起了一种轰轰发发怪声音。 上官柔侧耳一听,向皇甫端讶然问道:“上官兄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皇甫端双眉一扬,忽然纵声狂笑! 上官柔被他笑得胡涂起来,诧声说道:“上官兄你为何这样笑法?” 皇甫端失笑答道:“这种轰轰发发声息,是烈火之声,柔妹适才还准备放把火儿,烧出对方,如今却被对方要将我们烧死在古塔以内,岂非有趣已极吗?” 上官柔嗔声说道:“上官兄,我们身困塔中,烈火四起,处境已极危急,你怎么还有心肠这等发笑呢?” 皇甫端微笑答道:“柔妹不要着急,以我们两人的一身功力,难道还会在这古塔之中,活活被人烧死?” 上官柔伸手一推塔窗,知道窗外已被铁扣扣死,不禁又向皇甫端问道:“上官兄,是不是你成竹在胸.已有脱身之策?” 皇甫端点头一笑,拉着上官柔,闪身再奔塔顶! 上官柔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们刚从塔顶下来,如今怎的又要上去?” 皇甫端笑道:“方才我是不愿轻易毁坏这座古塔,遂先行下来觅路!如今出路既绝,说不得只好施展强硬手段的了!” 上官柔仍然不解问道:“上官兄,你既打算用强硬手段,毁塔而去,却为何要去塔顶?” 皇甫端答道:“一来这古塔顶端略有失修颓圮情状,建筑也决不如古塔底端坚固,自然比较容易下手,二来塔底火势方起,暂时尚难烧到塔顶,若从塔顶脱身,比较安全!” 上官柔闻言好生叹服地说道:“上官兄,你真想得周到!” 皇甫端因已到达塔顶,用手略推塔墙.觉出这古塔虽已年久失修,却仍极坚固,遂向上官柔笑道:“柔妹,我想不到这古塔竟颇坚固,本身‘大力金刚掌’之类武功,又已废去.故需要你帮助我呢!” 上官柔骇然问道:“上官兄,你的‘大力金刚掌’之类功力.是被何人废去?” 皇甫端知道自己失言,遂含混笑道:“这桩事儿,颇为复杂,以后再对柔妹细谈,如今且赶紧合力凝功破塔,莫要等火势烧到塔顶,就不妙了!” 话完,伸出左手与上官柔的右手互相紧握,一面凝气聚功,一面叫道:“柔妹,你凝足内功,从掌心传人真气,助我一臂之力!” 上官柔闻言,自然立即凝劲传功,把自己的内家真力,绵绵不绝地,加以传注! 皇甫端一面准备,一面吸收助力,等到自觉真元弥沛,内劲奇强之际,遂猛然发掌,吐气开声地,击向塔壁! “砰!” 一声石裂天开的巨响起处,整座古塔,都被皇甫端联合两人功力所发的奇强掌风,震得摇摇欲倒! 正挡掌风的那片塔壁,则砖石散裂,碎屑纷飞,硬生生地,被击出一个方圆尺许巨洞! 塔壁一裂,塔内立见星月之光,以及业已烧到塔半的熊熊烈火光焰! 皇甫端双肩一晃.首先施展“缩骨神功”从破孔中穿出,翻上塔顶! 他这种动作,并非抢先脱身,而是深恐塔外还有暗算危险,才当先涉险,好对上官柔仔细防护! 两人一先一后地,出了古塔,展目四顾之下,却未发现在暗中的丝毫人影! 但起火之处,却不止古塔一地,只见大殿及东西偏殿以内,全已冒出火苗,整座废寺,均成了一片火海! 上官柔又气又奇地,蹙眉说道:“这暗中闹鬼之人,真是可恶万分,我们还没有放火烧他,他却自己放起了这把大火!” 皇甫端摇头叹道:“这人太不简单,他这样一来,任何蛛丝马迹,都告荡然无存,使我们莫名其妙地,永远在心中留下个大大疑问!” 上官柔秀眉双挑,正待发话,忽然似有所见地,伸手遥指西南,向皇甫端颤声叫道:“上官兄你看,那……是什么?” 皇甫端顺着她所指之处看去,也是悚然一惊! 原来,西南方远远一片密林之内,正有约莫三四十具骷髅白骨,仿佛组成队伍,动作僵直地,一蹦一蹦,进入林内! 这分明又含有向他们挑战意味,哪能不把皇甫端,上官柔双双激怒! 上官柔首先冷笑一声,纤腰闪处,从将烧及塔顶的火焰之中,扑往塔下! 皇甫端恐她大意有失,遂紧跟上官柔的身后,准备随时接应! 但却大大出他意料,对方除了一把火儿企图将他们烧死在塔中以外,根本再没有任何埋伏! 皇甫端与上官柔安然下塔以后,自然立向西南方出现结队骷髅那片的密林赶去! 等他们赶到林中,却已看不见那为数三四十具的骷髅队伍,只在地上,用一根一根森森白骨,排列出一些字迹! 皇甫端与上官柔仔细辨认,看出这些字迹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白骨成堆干底事,劝君莫上最高楼!” 上官柔看完这四句似诗似偈的话儿,向皇甫端含笑发话叫道:“上官兄,照这四句话儿看来,对方还有点怕了我们,劝我们不要管他的闲事哩!” 皇甫端向这些白骨拼成,看来极为可怖的字迹,又复多看了两眼,忽然冷笑说道:“柔妹,我们江湖人物,就是要仗恃一身所学,管尽不平闲事!只可惜白骨杳然,魔踪何觅……” 话方至此,密林中突然起了一阵怪笑之声! 皇甫端与上官柔方自大吃一惊,那怪笑之声,忽又变化成一种阴森森的语音说道:“无知狂妄小辈,你们倘若真想见识见识,何妨往西南方再行上三四十里,一登白骨楼头!” 皇甫端向上官柔微比手式,叫她注意一切动静,自己则施展“移形换影”的上乘轻功向语音来处,悄悄掩去! 但他才行数步,对方语音已收,静悄无声,空林寂寂,根本使人猜不出是怎样遁去的。 皇甫端气得连连顿足冷笑,上官柔遂向他安慰说道:“上官兄不必气恼,对方既已留下地点,我们索性去往所谓‘白骨楼’头一探,便可真相大白!” 皇甫端的满腔傲性,业已被这隐形怪客引发.遂点头冷哼一声,拉着上官柔的手儿,向西南方急急赶去! 三四十里路程,在他们这等武林奇侠脚下,不消多久,便自赶到。 但眼前哪里有什么“白骨高楼”?却横亘着一片摩天峭壁! 上官柔蹙眉苦笑说道:“上官兄,我们大概又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跑了冤枉路了!” 皇甫端正待答话,忽见峭壁半腰,一处洞穴之中,似有光华微闪,逐向上官柔招手示意,纵身扑去! 原来那洞口是用磷粉写着:“欲登白骨楼,先入游魂洞” 十个大字! 上官柔跟踪纵到,看了字儿,向皇甫端扬眉笑道:“上官兄,看来那‘白骨楼’是在摩天峭壁之后,我们要由这暗洞之中,穿越峭壁,才可到达地头!” 皇甫端冷笑说道:“慢说一座定名为‘游魂洞’的黑暗洞穴,就是真正的‘地狱之门’,也不会把我们吓倒!” 他一面愤然说话.一面便向黑暗之中走去。 上官柔自然是和皇甫端采取同一行动,井因这洞穴转折虽多,却甚宽大,遂异常亲热地,与皇甫端并肩挽臂,慢慢摸索前进。 蓦然,沉沉暗影中,又发现一片磷光! 这片磷光.是在地上划了一根长线,并又有四句似诗非诗的字迹,写的是:“莫超幽冥界,莫渡鬼门关,早走回头路,向前难上难!” 上官柔冷笑说道:“好狂妄的口气,如今慢说上官兄,连我也非闯闯幽冥界.渡渡鬼门关不可!” 二人一面冷笑,一面越过那道被称为“幽冥界”、“鬼门关”的磷光长线,向深洞之处,严加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前行三五丈后,业已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路旁也忽然起了人声。 这人声颇为苍老,似是七八十岁老人所发,颤巍巍地说道:“两位暂留贵步,我们谈谈好吗?” 上官柔听得有人发话,便伸手腰间,意欲摸取火摺,晃着察看究竟。 谁知那老人似能暗中视物,上官柔手才一动,他便呵呵笑道:“这位姑娘千万不能取甚照亮之物,这‘游魂洞’中,地质特殊,只消半点火光,立将全洞皆燃,天崩地裂,彼此均归劫数!” 皇甫端因嗅出洞中隐隐有种油质异味,知道对方所言,可能是实,遂止住上官柔,并向暗影之中含笑问道:“老人家怎样称谓?” 那老人怪笑说道:“江湖叙礼,年长为尊,你们两个年轻人,既知道我是位老人家,应不应该先向我报个名呢?” 皇甫端知道这暗中老人,定也是位武林奇客,遂一抱双拳,应声说道:“在下上官悲,与义妹上官柔,参见老人家,井请教老人家的尊名上姓!” 暗中老人叹息一声,缓缓答道:“我的名姓,不愿再提!你们既在‘游魂洞’中,与我相遇,便叫我一声‘老游魂’好了!” 上官柔也渐觉这暗中老人,颇有趣味,遂娇笑一声,接口说道:“老游魂多么难听,我们称你为‘游老人家’好吗?” 暗中老人答道:“可以,可以,随便你们叫我什么都好!反正所谓姓名,只是便于彼此招呼的一种符号而已!” 说到此处,语音微微一顿,井响起了一片清脆铁链声息! 皇甫端听得微吃一惊,暗想难道这老人是被甚对头,锁禁在“游魂洞”内? 他念方至此,那老人又复怪笑说道:“上官老弟,上官姑娘,你们是为了何事?才进入这‘游魂洞’内?” 上官柔笑道:“我们是要穿越‘游魂洞’,去往‘白骨楼’!” 暗中老人讶声说道:“这就奇了,‘游魂洞’是怎样穿法?‘白骨楼’又在哪里?” 闻言之下,皇甫端失声说道:“关于‘游魂洞’应该怎样穿越一节?我们虽不知晓,但‘白骨楼’却在这片山壁之后,只消走完洞径,即可到达!” 暗中那位自称‘老游魂”的老人,听了皇甫端所说,不禁发出一阵森森冷笑。 第五章 游魂洞中老游魂 上官柔被那“老游魂”笑得有点毛骨悚然,皱眉问道:“游老人家,你为何这样冷笑?难道以为我们对你有甚蒙骗吗?” “老游魂”哼了一声答道:“你们自然不会对我蒙骗,但却被别人骗得好苦!我从你们的话儿之中听出,你们大概认为这‘游魂洞’是横贯山腹,只要穿越此洞,便可到达山壁另外一面!” 皇甫端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老游魂”哈哈大笑说道:“根本就不是这样,一来这‘游魂洞’是个死洞,根本无路可通,二来山壁的另外一面,是片广阔湖荡,叫它‘白骨池’,或许可以,却哪里来的‘白骨楼’呢?” 皇甫端越听越觉莫名其妙,向上官柔苦笑说道:“柔妹,对方苦苦布置,把我们诱入这‘游魂洞’中,却是何意?” 上官柔尚未答话,“老游魂”业已接口问道:“你们到底是被谁骗来?说给我听好吗?” 皇甫端因觉出这“老游魂”对自己无甚恶意,遂不加隐瞒地,把古寺白骨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老游魂”静静听完,发话问道:“上官老弟,你在古寺之中,发现了几具白骨?” 皇甫端答道:“七级浮屠,每级四具,加上大殿及东西偏殿,也是每处四具,共是四十具骷髅白骨!” “老游魂”呀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我在这‘游魂洞’中,业已不见天日地,被幽禁了二十年了!” 上官柔好不惊奇,笑声问道:“游老人家,你在这洞中所居留的时日,竟会和那古寺中所陈的白骨之数,有关系吗?” “老游魂”长叹一声说道:“怎么设有关系?一年两具白骨,四十具白骨,不就是二十年吗?” 上官柔笑道:“游老人家,你这种说法,颇为玄奥,我和我上官兄颇想听听这段故事!” “老游魂”叹道:“讲给你们听听也好,反正今日你们既然不曾遭难,或许就是我们的出难之期!” 上官柔惑然问道:“我们遭难?游老人家此话怎讲,我和上官兄好端端地,会遭什么难呢?””老游魂”答道:“那以白骨弄鬼之人,把你们设法骗来,就是想叫你们,在这‘游魂洞’中惨遭不幸!” 皇甫端一旁听得接口问道:“请问游老人家,这‘游魂洞’中,有刀山?有剑树?是虎穴? 是龙潭?” “老游魂”哈哈笑说道:“有什么刀山剑树?说什么虎穴龙潭?仅仅我这条‘老游魂’,难道还不能把这‘游魂洞’中,变作人间地狱?” 上官柔听得微吃一惊问道:“游老人家,听你这样说法,莫非你爱杀人?” “老游魂”哼了一声说道:“二十年前,我是武林中性暴如火,杀人不眨眼,并功力极高,罕有敌手的旷世魔头!” 皇甫端早就猜出这自称“老游魂”怪老人的来历不凡,遂把语音放得异常缓和地,微笑说道:“游老人家,你昔日性情虽暴,但经过二十年幽居磨练,应该炉火纯青……” 话犹未了,“老游魂”便接口说道:“上官老弟,你全猜错了,二十年黑洞光阴,不但未曾把我磨平棱角,反而使我郁积了满腹仇火!” 上官柔笑道:“游老人家,你虽然被囚多年,满腹仇火,但只应该去杀那设法囚你的对头,不应该对任何误进‘游魂洞’之人,均乱下毒手!” “老游魂”冷笑说道:“我为什么不下毒手?我不允许任何人把我被人囚禁之事,传扬江湖!” 皇甫端笑道:“游老人家,你既有这种想法,今日为何又对我们颇为客气呢?” “老游魂”异常和蔼地,哈哈笑道:“这也许就是世俗所谓缘法,我今日一见之下,就觉得你们这对少年人,极为可爱!” 上官柔笑道:“游老人家,我们根本看不见你是什么模样?你却能看见我们吗?” “老游魂”应声笑道:“我因长居黑暗之中,已练成一双夜眼,能够在毫无光亮之下,看清任何事物!” 上官柔娇笑说道:“游老人家,你说了半天,还没有告诉我们是被何人害得囚居‘游魂洞’中,以及那古寺白骨之事!” “老游魂”叹道:“约莫二十年前,我在距离这‘游魂洞’不远之处,遇见一人,名叫赫连于政……” 上官柔把皇甫端的手儿,握了一下,娇笑说道:“上官兄!我猜得如何?果然是他!” “老游魂”接着说道:“当时这赫连子政,认出我是一位盖世魔头,便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请我传他一手绝技! “我对他那副软骨头,颇为讨厌,但赫连子政拼命纠缠,定要我给他一点机会,我无奈之下,遂作了一桩允诺! “我当时所答允给那赫连子政的一点机会,是说他若能把我制倒,我便传给他一桩绝艺武功!” 上官柔听得大笑说道:“游老人家,你这个题目,出得未免太以刁钻!那赫连子政既然想向你学武功,却如何能够把你制倒?” 皇甫端听到此处.一旁接说道:“柔妹,我的看法,与你不同,我认为那‘百变魔师’赫连子政。可能真把游老人家制倒,使游老人家,在阴沟里翻了船呢!” “老游魂”怪叫一声说道:“上官老弟,你这一卦,竟算个正着,那赫连子政听了我所作允诺以后,直是苦笑摇头,自承决无能力制我!但却想变个戏法,给我看看,显示他的专长! “他从一顶破毡帽中,变出一条长有丈许的黝黑怪蛇!我当时认为蛇是假物,遂想加以检查!谁知刚刚走近蛇身,便被那条蛇,喷了我一脸毒气!” 上官柔笑道:“游老人家,我从你的口气之中,听出你一身武功,简直到了超凡人圣境界,难道还会怕什么黑蛇喷毒吗?” “老游魂”苦笑说道:“这就是有备与无备的问题,假若我事先有备,只消功力一聚,便可百毒不侵。但当时一来对赫连子政太以轻视,二来也不知道那条黑蛇,是蛮荒特产的罕世异种,故而竟被蛇毒喷得神智昏迷,不省人事! “我醒来后,不但发现身在这黑洞之中,并被赫连子政掐断双腿脚筋,用‘寒铁’所制锁链,穿了‘琵琶骨’。 “赫连子政并对我声称这‘游魂洞’中,充满石油气息,只消点燃一丝火星,全洞立化火海,引致山崩地裂!故而我既被他穿了‘琵琶骨’,锁在洞内,根本不必再动什么图逃之念!最好乖乖教他武功,他便替我送饮送食,使我能苟延残喘!” 上官柔问道:“游老人家,你答应教他武功没有?””老游魂”应声答道:“我当时告诉赫连子政,他纵对我作任何恫吓,甚至化骨扬灰,都毫无用处!因言出必践,既已被他制住,却愿尊重诺言,传授他一种绝世武功!” 上官柔好生敬佩,笑声问道:“游老人家,你对那赫连子政,传授了一种什么武林绝学?” “老游魂”怪笑答道:“我传授他一种厉害绝伦,但最少也要二十年,才可练到炉火纯青境界的‘白骨阴魂手’!” 上官柔诧声问道:“练成这种功力,为什么要花费这长时间?” “老游魂”好似颇为得意,怪笑说道:“因为我命赫连子政,周游天下,找寻子时生,午时死的陈年白骨,寻得以后,在每日子午二时,从掌心凝劲,吸取白骨阴毒,久而久之,功力自成!照我心中推算,他约莫半年左右,可以连寻带练地使用一具白骨,最少需要吸尽七七四十九具白骨精华,‘白骨阴魂手’的功力方告炉火纯青,岂不是必将消磨上一个二十来年光景?” 皇甫端恍然说道:“怪不得老人家听我看见四十具白骨以后,就知道业已在‘游魂洞’中,被禁二十年了!” “老游魂”怪笑说道:“上官老弟和上官姑娘,你们看来都是聪明人,不妨猜猜我传授赫连子政这种‘白骨阴魂手’功力之举,含有什么特殊用竟?” 皇甫端微一沉吟说道:“依照老人家的性格看来,你传授赫连于政这‘白骨阴魂手’之举,决没有丝毫虚伪,只要他认真苦练,定可练成绝学!” “老游魂”哈哈大笑说道:“上官老弟,你真是我的知音!大丈夫贵在光明磊落,言出必践,故而我对赫连子政传技之举,确无分毫虚伪,那‘白骨阴魂手,若能练成火候,也确是足以睥睨武林的旷代绝艺!” 皇甫端点头笑道:“由此看来,老人家定是要利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不知做何等待?才选择了那种必须旷日持久,有恒不辍的‘白骨阴魂手’,来传授赫连子政?” “老游魂”纵声狂笑说道:“上官老弟果然绝顶聪明,但你能猜得出我需要如此持久的绵长岁月,却是等待何事吗?” 皇甫端尚未答言,上官柔却接口娇笑说道;“这个理由好猜,因为老人家分明是位性烈如火,不甘屈辱之人,你决不会为了偷生而在这暗洞之中,多苟活二十来年的苦闷岁月!” “老游魂”笑道:“对极!对极!我若是毫无希望,早就自尽而死,谁耐烦在此受这活罪!” 上官柔笑道:“故而我猜老人家因非常人,或许更具有常人所无的神奇能力!你莫非自觉有二十年左右光阴,便能设法祛除掐断脚筋,及穿透‘琵琶骨’的残废重伤,恢复功力,重见天日,再去处置那尚未把‘白骨阴魂手’练到炉火纯青境界的赫连子政吗?” “老游魂’听得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哈哈大笑说道:“奇怪!奇怪!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怎么我的心思,竟被你们这小老弟,小老妹们,半丝不错地完全猜出?” 皇甫端笑道:“游老人家,我从你笑声之中,听出你真气内力,极为充沛,莫非已到脱困之期了吗?” “老游魂”微微一叹说道:“还早,大概还需要一年左右光阴,我才能把穿锁‘琵琶骨’的‘寒铁锁链’弄断!” 皇甫端心中一动,微笑说道:“一年光阴,变化颇多,在这气闷黑洞之中,忍受亦自不易! 莫如由我……” “老游魂”不等皇甫端话完,便猜出心意地,沉声喝道:“不行!上官老弟虽是一番好意,但我‘老游魂’生平从不肯接受外人的点滴之恩,决不要你来帮助!” 上官柔娇笑说道:“游老人家,最近江湖之内,能人辈出,尤其是‘岷山双怪’,发起‘两代英雄会’,聚集当世武林中上下两代好手,争夺‘第一代’及‘第二代’的‘武林至尊’荣衔。‘万变魔师’赫连子政位列‘乾坤十四煞’,势必参与此会,万一因争名失利死在其他人物手下,岂不要使你泄愤无从,饮恨没世吗?” “老游魂”哎呀一声惊叫说道:“上官姑娘这种说法,着实可虑!谁要在我脱困之前,杀死赫连子政,我非把他的全身骨骼,一根一根的生生嚼烂不可!” 上官柔笑道:“大丈夫若不能快意思仇,最是伤心!倘若真有这种事实发生,老人家便把对方整个生吞活剥,也解不了你心中的万一之恨!” “老游魂”被上官柔说中心思,苦笑问道:“上官姑娘,依你之见,我应该怎么办呢?” 上官柔娇笑几声说道:“老人家若想泄恨复仇,便只有一条路走,就是让我上官兄帮助你立即脱困,避免夜长梦多!” “老游魂”叹道:“这件事太以使我为难,我昔年学艺之初,曾立过誓言,生平决不接受外人帮助……” 话犹未了,上官柔便接上笑道:“游老人家,你认为此事为难,我却认为并无难处,让我来替你出个主意,加以解决好吗?” “老游魂”又惊又喜地,诧声问道:“上官姑娘,你真有如此妙策吗?” 上官柔笑道:“老人家只要先和我上官兄,拜个把子,结为兄弟,然后再由他帮你脱困,岂不是便非求助外人了吗?” “老游魂”听得高兴已极,哈哈怪笑说道:“妙极,妙极,上官姑娘的这个想法真高!但不知上官老弟,愿不愿意认我这个老哥哥呢?” 皇甫端也想不到上官柔会出这么一个花样?仓卒之间.只好笑声说道:“哪有不愿之理,只不过上官悲太以高攀……” “老游魂”不等皇甫端往下再说,便自狂笑叫道:“上官老弟,我不许你再说什么‘高攀’之语,要知道你和一个残废了二十年的‘老游魂’结拜弟兄,决不会有何好处及沾了什么光彩!” 皇甫端万般无奈,接口笑道:“老哥哥既然这等说法,小弟只好从命!” 话完,便走向“老游魂”身前,并笑声说道:“游大哥,你先让我摸摸那根‘寒铁锁链’!” “老游魂”怪笑问道:“上官老弟,你要摸这‘寒铁锁链’则甚?” 这时,皇甫端业已手触“老游魂”的肩头,固然摸着那根仅比人指略粗的‘寒铁锁链’,但也摸着“老游魂-身上那副几乎根本无肉的皮包骨头! 他看不见“老游魂”,“老游魂”却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咦”了一声问道:“上官老弟,你为何面有悲容?是以为这根‘寒铁锁链’,弄不断吗?” 皇甫端是性情中人,他推人及己,暗想被囚二十年的凄情苦况,不禁话音悲咽地,长叹一声说道:“游大哥,小弟不是怕锁链无法弄断,是觉……觉……觉得你太……太消瘦了!” “老游魂”听完皇甫端所说,沉然有顷,忽然发出一阵哈哈狂笑! 皇甫端听得出“老游魂”在这笑声之中,情绪颇为复杂,既蕴有喜悦,也蕴有感激,更蕴有莫大伤心! 他不敢阻挠对方的感情发泄,静等“老游魂”的狂笑收歇以后,方低声问道:“游大哥,你……” “老游魂”不等皇甫端发问,便又大笑说道:“上官老弟,多谢你为我关怀,但请你想想,二十年来,你这老哥哥,身负重伤,被囚黑洞,仅赖赫连子政隔些时替我送些干粮食水,维持生命,我怎会不皮包骨头,人瘦如鹤?” 皇甫端听得不禁心中一酸,凄然垂泪! “老游魂”长叹一声说道:“上官老弟,你这两滴发自真情的英雄珠泪,不是滴在衣襟之上,简直是滴在我的心胸深处,宛如杨枝甘露一般,使我好生感激!好生受用!但老弟不必为我伤感,只要我一旦脱围,把美酒肥肉,痛痛快快地,饮上几坛,吃上几顿,便立可还你一位生龙活虎的游大哥了!” 皇甫端听得又是伤感,又是好笑地,向上官柔叫道:“柔妹,我们真是糊涂,你赶快把身边的酒葫芦及粮包,交给游大哥,让他先吃喝一顿,然后再设法弄断那根‘寒铁锁链’!” “老游魂”闻言大喜叫道:“你们身边,带有酒吗?赶快让我解解二十年的老馋瘾吧! 但不知我腹中那些酒虫儿,是不是业已饿死?” 上官柔忍俊不禁地,便把酒葫芦及腊肉干粮等物,一齐递过! “老游魂”连饮带吃,口中‘喝喝’连声,直等把一葫芦美酒,完全喝完,方自大笑说道:“痛快,痛快,这一顿酒儿,把我喝得对寂寞人生,又起了莫大兴趣!”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沉思片刻以后,忽向皇甫端笑道:“上官老弟,你打算怎样帮助我弄断这根,寒铁锁链’?” 皇甫端笑道:”小弟身边,有柄锋利宝剑……” “老游魂”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接上说道:“不行,这锁链是‘寒铁’所铸,刀剑之属,怎能将其斫断?” 皇甫端笑道:“除了宝刀锋芒以外,再加上内家‘金刚功力’,我觉得似可一试!” “老游魂”失笑说道:“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之语,果然不差!我想不到像上官老弟这等聪明人物,也会说出糊涂话来?” 皇甫端听得愕然问道:“游大哥,小弟糊涂之处何在?” “老游魂”怪笑道:“持宝刃,凝真力,猛劈‘寒铁锁链’,纵将锁链劈断,也必溅出不少火花!我先已郑重说明,这‘游魂洞’内,充满见火即燃的石油气息,老弟不消三剑,全洞便成火海,跟着便地裂山崩,岂非把我们三人,均一齐活埋其内?” 皇甫端静听完,不禁愧恧万分,赧然说道:“游大哥,小弟愚鲁,尚请大哥指教怎样才可帮你弄断这束身铁链?” “老游魂”笑道:“上官老弟只要帮我提前完全恢复功力,我便能自行震断铁链!” 皇甫端扬眉问道:“游大哥,你莫非要小弟‘隔体传功’……” “老游魂”哈哈笑道:“不是,不是,不是要你‘隔体传功,,但不知上官老弟能不能闭目认穴?” 皇甫端略一寻思,点头笑道:“倘若只点三十六处大穴,小弟或可勉为其难。” “老游魂”异常高兴,哈哈大笑道:“上官老弟可以点我三十六处大穴,业已足够,便请你立即下手” 皇甫端闻言,又复摸摸“老游魂”的身躯,确定了对方位置,遂施展出内家极上乘的“闭目认穴”神功,骈指如风地,点遍他三十六处大穴! “老游魂”咬牙不语,默然忍受,直等皇甫端点遍穴道.收手以后,方似如释重负地,透出一口长气! 皇甫端惶然问道:“游大哥,你怎么了?” “老游魂”笑道:“上官老弟的‘闭目认穴’手法,居然丝毫不差,真是难得! 你可能尚不知道我此举冒有极大危险,只要你一指点错,我真气立岔,便将抱憾终身,永远成为残废!” 皇甫端想不到竟有这般严重?不禁暗自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柔娇笑问道:“游大哥,你大概由于我上官兄所助,周身气血,不再有丝毫凝滞,业已完全复原!但不知还有多久,才可震断那条‘寒铁锁链’?” “老游魂”大笑说道:“容易,容易,区区‘寒铁锁链’,只消我一举手间,便可立碎!” 上官柔笑道:“既然如此,请大哥便请赶紧施为,脱出‘游魂洞,,让我们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老游魂”怪笑说道:“不行,你们先走,我暂时还不愿章和你们见面!” 皇甫端听得愕然问道:“游大哥,你为何不愿意与我们相见?” “老游魂”笑答道:“这道理极为简单,我如今这副皮包骨头形相,定然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怎好意思和你们相见?必须等我吃上几天饱饭,喝上几顿好酒,长得有点人样以后,再和你们这聪明绝世的小老弟,小老妹们见面!” 皇甫端一阵愕然后想再发话,“老游魂”又复说道:“何况关于我这脱险秘密,暂时还不能让那‘百变魔师’赫连子政知晓!否则他定必心惊胆碎地,觅地深藏,却叫我海角天崖,如何寻找?” 皇甫端想了一想说道:“赫连子政经常为游大哥送饮食等物来此,故而有关游大哥脱险之事,恐怕瞒不住呢!” “老游魂”笑道:“我要把这‘游魂洞’弄垮,作成你们误用火摺,点燃石油气息,以致山崩地裂.三人同被活埋模样,那赫连子政岂非便毫无顾忌了吗?” 皇甫端笑道:“游大哥此计虽妙,但日后我们却是怎样相逢?” “老游魂”怪笑道:“你们找我虽难,我找你们容易,只要你们对我说明白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便不愁无法相见!” 皇甫端听他这样说法,但把自己与上官柔,从“括苍山”来,欲往“岷山”赴约等事,讲了一遍。 “老游魂”听了他们两人曾合力震毁古塔,遂“哦”了一声,狂笑说道:“原来上官老弟所练的内家重掌,业已被人废去,怪不得我总觉得从你能‘闭目认穴’的一举看来,你应该具有能弄断那‘寒铁锁链’的功力的呢!-说到此处,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来,抓住皇甫端,替他一面诊断脉息,一面怪笑说道:“上官老弟,让我诊断你有关‘内家重掌’功力,究竟废到了什么地步?”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自己知道,大概此生已无法重练!” “老游魂-怪笑说道:“上官老弟,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我已经诊出当初废你功力之人留了有余地步,未全下绝情!故而你所练内家重掌,短日内便可恢复,但却难免要半身瘫软地生上三天大病而已!” 皇甫端听得将信将疑,并觉有一股奇热无比气流,在自己的腕脉之间,刺了一下! 他愕然叫道:“游大哥……” 三字才出,“老游魂”便呵呵笑道:“小老弟,小老妹们,你们应该走了,不论有甚话儿,且等我们日后相逢再说!” 皇甫端知道对“老游魂”这等性格怪异之人,不宜违拗,遂向上官柔笑道:“柔妹,游大哥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遵命告别……”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娇笑说道:“上官兄不要急,我还有点东西,要送给游老哥呢!’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些东西,向“老游魂”递去。 老游魂接在手内,知道是三粒明珠一锭黄金,及一些碎银两,遂不禁讶声问道:“小老妹,你给我这些东西则甚?莫非把你游大哥,当做要饭的吗?” 上官柔娇笑说道:“游大哥,你在这‘游魂洞’内,被囚二十年,衣服必已破烂不堪!何况一旦脱困定要大吃大喝,解解馋瘾!吃饭要饭钱,住店要店钱,就连洗个澡儿,理个发儿,买双鞋儿,换件衣儿,也都非钱不可!故而小妹才替你准备了些碎金银,免得游大哥好容易才再人江湖之下,便立即要去偷人家,抢人家呢!” “老游魂”哈哈笑说道:“对!对!毕竟还是女儿家来得细心,但小老妹大概还不知道你游大哥是个富可敌国的穷光蛋呢!” 皇甫端正觉“老游魂”这“富可敌国的穷光蛋”一语,颇为有趣之际,上官柔又复娇笑说道:“游大哥,我不管你是大富翁也好,是穷光蛋也好,反正家财万贯之人,也难免有一时不便,你总不会把敌国金银,带到‘游魂洞’内!” “老游魂”听得又是一阵呵呵大笑,并再度催促皇甫端与上官柔赶紧离去。 皇甫端无奈之下,只好与上官柔向“老游魂”作别,退出“游魂洞”,但上官柔却在驰出数十丈后,拉住皇甫端,含笑说道:“上官兄,我们且藏在这株大树以后,看看那位游大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位人物?” 皇甫端方一点头,目光扫处,一条人影,已从“游魂洞”中,电掣飞驰而出! 这人影的动作太快,快得今日力极强的皇甫端,上官柔二人,均无法看清他是什么形相。 他们刚刚瞥见人影自“游魂洞”中闪出,但一展眼间,便已到了十丈以外! 跟着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这巨响的响声发闷,显然是发自“游魂洞”! 皇甫端陡觉足下一震,不禁伸手挽住上官柔的纤腰,失声叫道:“柔妹小心,恐怕有山崩之……” 他所说“山崩之变”的一个“变”字,尚未出口,藏存“游魂洞” 的那片山壁,已告崩颓折坠了好大一片! 尘灰、石雨、火光,加上了震天巨响,交织成一幅足使人胆慑魂飞的立体恐怖画面! 皇甫端与上官柔,虽然距离较远,但因恐有继续剧变,仍自不敢妄动,静摄心神,注视一切! 尚幸崩山范围不大,未曾蔓延开来,但那“游魂洞”中的浓烟火光,却还在不断喷起!” 皇甫端回头看时,就这心神微分的一刹那间,“老游魂”的身影,早巳杳如黄鹤,不知去向! 他与上官柔不必多留,遂离开这片曾有奇遇之处,再往前行,约莫走了里许,便听得身后“轰隆隆”地,连生巨响,足下也又感觉有些山摇地动! 上官柔骇然止步,向皇甫端问道:“上官兄你听,这又是什么声音?” 皇甫端笑道:“这是因为‘游魂洞’下,含蕴有极易燃烧的大量石油,一旦起火,便告无法遏止!火势越大,渐渐烧酥山石,遂起了连续山崩迹象!” 上官柔听到此处,目光微注皇甫端,蓦地失声叫道:“上官兄,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皇甫端伸手摸摸面颊,微笑答道:“我不知怎的?老是觉得心中有些怔忡!” 上官柔想起“老游魂”临别之语,遂向皇甫端皱眉问道:“上官兄,你记不记得游大哥脱难之前,曾说过你在不久以后,会生上一场大病!” 皇甫端点头笑道:“游大哥确实说过此话,他并还说过我大病之后,便可恢复已被废毁的内家重掌呢!“语音方了,剑眉忽又双蹙,似乎颇感痛苦地“咦”了一声,手抚胸前说道:“奇怪,我怎么感觉脏腑之间,烧得厉害?” 上官柔见他神情不对,遂好生关切地苦笑说道:“上官兄,我们还是找个农家,或是樵夫猎户所居之处,休息一日,否则你似乎有点支持不住了呢!” 皇甫端点了点头,举目一看,伸手指着西方山脚说道:“柔妹,那山脚有炊烟升起,必是人家,我们且去借宿……” 一言未毕,皇甫端忽然一个踉跄,几乎晕倒。 上官柔大惊失色,赶紧喂他服食两粒丹药,便把皇甫端半扶半抱地,向那炊烟起处赶去! 赶到地头,果然是个牛姓猎户人家,上官柔便说明因至友急病,要想借住几日,以资调治! 那牛姓猎户,慷慨异常,不但点头应允,并立即命家人腾让铺位,又整治了新猎得的四只山鸡,一只竹鸡,对上官柔殷勤款待。 上官柔哪里有心饮食?只是秀眉深蹙地,向皇甫端低声问道:“上官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皇甫端见她满面愁急神色,不禁好生感动,向上官柔安慰说道:“柔妹放心,我此时只觉全身穴道,酸胀异常,四肢疲乏无力,并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病象!” 上官柔听得愕然说道:“上官兄,照你这种说法,你像是久战脱力,或受了内伤情况,不像是生了什么病呢!” 皇甫端蓦然想起“老游魂”在“游魂洞”中替自己诊断之际,曾有一丝奇异热力,猛刺自己“腕脉”要穴之事,遂“呀”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 上官柔急急问道:“你明白什么?快对我说!” 皇甫端苦笑说道:“可能是游大哥……” 遂把“游魂洞”内,有一股奇异热力,猛向自己“腕脉穴”中刺入之事,详细对上官柔说出。 上官柔静静听完,摇头冷笑道:“上官兄,你不要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我看那‘老游魂’,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话犹未了,那牛姓猎户,忽在室外低叫上官姑娘。 上官柔不知何事,出室询问,却见那牛姓猎户,持着一封书信,递向自己。 她弄不懂怎会有人知道自己行踪.遂接过书信,拆开一看,信上画有一副“穴道图”,并附有解说,末后则赫然署着“老游魂” 三个大字! 上官柔又惊又愧,细看“穴道图”上解说,方知“老游魂”要自己按图施为,逐日替皇甫端推摩经脉穴道,约三日后,便可使他痊愈,恢复内家重掌,并增强不少掌上威力! “老游魂”并命上官柔尽量把此事保密,不要使皇甫端知晓,以便他与强敌对阵时,突然发现自己功力恢复.会获得一种价值极高的意外惊喜! 上官柔看完以后,不禁脸上微觉发烧,心中好不惭愧! 自己适才还在怀疑“老游魂”恩将仇报,暗中弄鬼,谁知他居然如此情深,设想得周到已极! 尤其,是自己来借宿于此之事,竟也落在“老游魂”的眼中,可见得这位武林奇客,委实神通广大! 上官柔正自呆想,皇甫端已在房中连叫“柔妹”! 上官柔赶紧揣起那封绘有“穴道图”的书信,走进室中,向皇甫端蹙眉笑道:“上官兄,我刚刚走开一下,你怎么便着急了呢?” 皇甫端俊脸微红,赧然说道:“我是不知道外厢发生了什么事儿?才想向柔妹,问上一问。” 上官柔“哦”了一声,娇笑说道:“上官兄,请放心,适才只是主人对你关心,嘱咐我为你推拿按摩,并煮些姜汤……” 皇甫端接口说道:“我又不是受了风寒,何必煮甚姜汤?四肢百穴之间,酸胀异常,倒真需要柔妹帮我推拿一下!” 上官柔因已把“穴道图”约略记下,遂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微凝功力,替皇甫端着手推拿! 皇甫端本来全身胀痛酸疲,但经上官柔这一推拿之下,竟觉得着手之处,舒泰无比! 既然舒泰,倦意遂来,哪消片刻光阴,皇甫端便倚在上官柔香怀之中,人了沉沉梦境! 上官柔虽见皇甫端业已睡熟,却仍遵照“老游魂”所绘“穴道图”的指示,继续替他周身按摩推拿,活动气血! 但按摩到了颈部之际,上官柔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她发现了皇甫端居然戴着一副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 上官柔全身一颤,泪光在眼中乱转,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伤心之故,是因为自己把整副心神,对待这位上官兄,谁知他居然还有所隐瞒,不曾对自己显示本来面目! 但上官柔这种伤心,不过是一刹那间,换句话说,也就是旋起旋止! 她晒然一笑,扬眉自语说道:“我怎么只会责人,不会责己?他虽然不曾对我显示本来面目,我又何曾对他吐露了真实姓名?” 上官柔想到此处,眉头一层,便即伸手欲替皇甫端,把所戴面具解下,看看他本来面目,到底是何模样? 手方及颈,却又摇了摇头,废然自语说道:“何必呢?在他未曾自愿开诚相见之前,我纵偷看了他的本来面目,又复有何趣味?” 上官柔心中虽然感触万端,但手中却未停止活动,仍替皇甫端仔仔细细地,全身推拿殆遍! 推拿完毕,皇甫端业已神怡气稳,睡得极为沉酣,上官柔遂把他身躯轻轻放平,用被盖好,然后独自走出门外,在附近山林之间,徘徊遣闷! 她双眉紧蹙心绪如潮! 上官柔最主要的烦忧,是对一件事儿无法决断! 她在考虑应否先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向上官悲透露? 若是透露,自己身有难言之隐;若不透露,则自己先欺骗了上官悲,又怎能责怪他不对自己示以本来面目! 上官柔思前想后,柔肠百结,仍复无法决断,她不禁自怨自艾,顿足叹息,悔恨为何会对上官悲一见钟情? 不仅在“天目山”中一见钟情,在“括苍山’中,并不惜牺牲,行使了一条苦肉之计! 自己因看出上官悲是位至诚君子,才故意拔剑刺大腿近股之处,伪称被“七绝玉龙”皇甫端轻薄所伤,使上官悲为自己裂衣止血,亲及肌肤.或可由此成就良缘,嫁得英雄夫婿!谁料上官悲心中早已有了那黄衣长发女郎倩影,致使自己的一片痴情,尚在虚无缥缈之间,不知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如今,上官悲因“游魂洞”奇遇即将恢复已被废毁的内家重掌之下,竟又使自己对他发生了两大疑问! 第一大疑问是他的内家重掌,废于何人之手?那人既与他结下如此深仇,为何又留下他的性命? 第二大疑问是上官悲为何不愿以本来面目见人?是他脸结疮疤,有见不得人的面目?或是他心存愧怍,有见不得人的身世? 关于这两大疑问,虽起于上官柔的心头,却无法获得解答! 她徘徊,徘徊,又复徘徊! 她疑虑,疑虑,又复疑虑! 终于,上官柔从徘徊疑虑之中,有了一项决定! 这项决定是天人交战的结果,上官柔决定一本初衷,先尽心尽力地,相助上官悲恢复内家重掌以后,再选择适当机会把自己的真实来历,向上官悲委婉说出,至于对方的隐秘方面,她根本不加探问,任凭他告诉自己也罢,不告诉自己也罢! 上官柔有了这项决定以后,立时神怡气和,天君朗朗,面含微笑地,回到皇甫端的卧室以内。 这时,“七绝玉龙”刚好一惊醒来,倦眼微睁,向上官柔含笑叫道:“柔妹,想不到你对按摩推拿一道,居然这等内行,我如今全身舒畅已极,看来最多明日,便可继续上路,不至于对主人多打扰了!” 上官柔摇头笑道:“上官兄不要如此乐观,适才我为你细察脉象,大概最少三日,方能完全复原,倘若勉强上路,走不到百里左右,又必复发,并将严重上好几倍呢!” 皇甫端闻言,不禁剑眉深蹙! 上官柔见状又复笑道:“上官兄,你发什么闷?我们在此多休息上两日光阴,又算什么?至于叨扰主人方面……” 话犹未了,那牛姓猎户,已在外室接口笑道:“两位尊客,不必对此挂心,我牛化龙虽是山野猎户,但两只俗眼,尚能辨识奇人,知道尊客们都身负绝代武学!只等上官尊客,贵体痊愈,能帮我除去一只恶兽,则牛化龙及这一带的樵子山民,便均感激不尽的了!” 上官柔听出兴趣,含笑叫道:“牛老人家,我上官兄已好得多了,你请进屋答话!” 牛化龙闻言,持着一根旱烟袋,走进内室,向皇甫端,上官柔含笑说道:“上官尊客与上官姑娘,牛化龙这山野蜗居,别无款待,但薰腊野味,及自酿薄酒,却还……” 皇甫端接口笑道;“牛老人家,你既叫我们不必客气,则你也无须如此过谦,不妨直说这附近山中,出了一种什么恶兽?” 牛化龙吸了一口旱烟,蹙眉说道:“是一只全身金黄,脑垂长发的猿形……” 上官柔不等牛化龙话完,便即“咦”了一声问道:“牛老人家,你所说的这只猿形恶兽,是否有大半人高,一身金黄长毛,起伏之间,宛如波浪,双掌又大又长,威能克制虎豹,皮骨极坚,刀剑难伤?” 牛化龙愕然说道:“上官姑娘,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宛若目睹一般!我们同行之中,已有三人丧命在这只猿形恶兽的利爪以下!” 上官柔皱眉说道:“这是一只苗岭特产的‘金发凶猱’,动作如风,厉害无比.只不知怎会万水千山地,跑来此处?” 皇甫端哈哈笑道:“牛老人家放心,我遵照我柔妹所嘱,在府上再休养两日,等到第三日清晨,便与牛老人家,同去除掉这只‘金发凶猱’便了!” 牛化龙大喜说道:“多谢尊客……” 皇甫端摇手笑道:“牛老人家不必满口‘尊客’,叫我一声‘老弟’如何?” 牛化龙则也颇为爽快.点头笑道:“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但须对上官老弟说明,这只‘金发凶猱’,太以厉害,除它之前,务应详细研究下手方法,多作准备!” 上官柔娇笑说道:“牛老人家,你请尽管放心,不论那只‘金发凶猱’,何等皮坚爪利?如何迅捷如风?只要我上官兄一手之劳,便可替左近山民,除去大害!” 牛化龙大喜称谢,因天色已晚,遂各自安歇! 次日清晨,上官柔尚自和衣蜷卧在皇甫端的脚头,将醒未醒之际,突然听得牛化龙在外室发出一声惊叫!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吩咐,一式“龙门跃鲤”,便自翻下榻来,赶到外室,探看发生何事。 原来,牛化龙清晨起身,才一开门,便发现那只“金发凶猱”,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牛化龙这一惊非同小可,自然惊叫一声,立即把双门闭紧! 上官柔赶去内室,问知何事,不禁灵机一动,向牛化龙扬眉笑道:“牛老人家,你且再开门看看,我认为这只‘金发凶猱’,或许业已死掉了呢!” 牛化龙因上次与众人行猎,遇着这只“金发凶猱”,同伴悉遭惨死.只有他侥幸逃生,故而迄今尚自心有余悸! 但听了上官柔可能凶猱已死之语,再想起适才所见凶猱直挺挺的形状,遂惊喜交集,大着胆儿,又把门儿开启! 上官柔一见“金发凶揉”当门而立,神态极为威猛,立即功力暗凝,一掌当胸击去! 她所料果然不差,掌犹未到,仅靠一片“呼”然掌风,便把那只“金发凶揉”,打得翻演出七八尺远! 并在翻滚之间,看出凶猱全身已僵,显然是死去甚久,被人移放门外! 牛化龙以为此举定是上官柔在接受自己的请托以后,连夜所为,遂向她深深一礼,含笑说道:“上官姑娘,你不仅绝艺神功,令人敬佩,也替这一带山民,除了大害,委实积德不浅!” 上官柔正待辩说此举并非自己所为,但因听得皇甫端已在内室喊叫,遂只好含混笑道:“牛老人家,你快把这凶猱尸体,拖到其他几位伤在它爪下的猎户家中,也好让他们所遣家属,略为解恨!” 牛化龙大喜照办,上官柔遂走回内室,向皇甫端娇笑说道:“上官兄,天下真有巧事!牛老人家昨夜刚刚要求我们帮他除掉‘金发凶猱’,今晨却发现这只凶猱,业已自行死在门外!” 皇甫端听得皱眉说道:“这事不对,‘金发凶猱’哪里会自行死去?何况就算它会自行死去,也不会死在此处?” 上官柔笑道:“当然不会有如此巧合,定是别人代我们管了闲事!” 皇甫端目光微转,想了一想说道:‘柔妹,你这有别人代管闲事的猜测,定可无疑,但若非与我们深有关系之人,谁愿意多事?更何况身手稍差之辈,也难以轻轻易易,除掉‘金发凶揉’,井在移尸门前之际,不使我们发觉半点声息!” 上官柔目注皇甫端笑道:“上官兄,你有什么想法?”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有点疑心,会不会是游大哥并未离开我们,在暗中加以帮助!” 上官柔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上官兄的想法,与我相同,因为除猱容易移尸难,对方把那大一具猱尸,移到门前,而能瞒过我们的耳目,委实离奇得令人难信!除了游大哥那等绝代奇人,还有谁能办得到呢?” 皇甫端叹息一声说道:“游大哥何必如此大弄玄虚,干脆现身,彼此作一快叙,却是多好?” 上官柔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又复遵照“老游魂”所绘“穴道图”,替皇甫端推拿按摩! 两日光阴,逝如流水,在上官柔悉心照料之下,皇甫端气血全通,周身舒泰,不仅被废内家重掌,已告恢复,并比未废以前,还要加强了两成威力! 他们谢别牛化龙后,继续赶往“幕阜山”,但仅仅走出百数十里路程,便使皇甫端与上官柔,完全改变主意! 当地是一片高山,上官柔举步之间,偶然目光旁注,不禁双眉一挑,向皇甫端低声说道:“上官兄你看那谷口石壁之上,是什么东西?” 皇甫端如言看去,只见壁上画有一张七弦古琴,以及一条金色小蛇,遂“哦”了一声说道:“这是武林人物所画标记,大概是有甚仇家,谷内恶斗,不愿旁人闯入打扰,才在谷口画了标记,以示警告之意!” 上官柔拉着皇甫端的手儿,娇笑说道:“上官兄,我们蹑足潜踪,人谷一看!”。 皇甫端皱眉说道:“这样暗中窥探,最犯武林大忌,我们何必……” 上官柔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上官兄,你认不认识这‘七弦古琴’及‘金色小蛇’,是什么人物标记?” 皇甫端说道:“金色小蛇是‘乾坤十四煞’中‘金蛇道人’常百化的标记!” 上官柔点头笑道:“如此说来,这场恶斗倒是势均力敌,定然精彩煞人,非看不可!” 皇甫端听出她的话意.扬眉问道:“势均力敌?莫非画那‘七弦古琴’的人儿,也是‘乾坤十四煞’之一?” 上官柔应声答道:“她就是我们要去‘幕阜山天音谷’,所访谒的‘音魔’鱼素真呢!” 皇甫端大感意外地,失惊道:“是‘音魔’鱼素真吗?想不到我们要去‘幕阜山’寻她,她却与‘金蛇道人’在此约斗,真所谓天下诸缘皆巧合,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上官柔娇笑说道:“上官兄如今总该知道我为何要无事生非,入谷窥看了吧!” 皇甫端点头笑道:“‘音魔’鱼素真既然不在‘幕阜山天音谷’中,则‘七情玉笛’鱼小梅,可能也已出外,我们自然应该在此一探!” 上官柔见皇甫端业已同意,遂蹑足潜踪,向这谷中走进。 进谷以后,两人不觉一愕! 因为在谷外看来,这山谷似甚深邃,但走进谷口之后,却发现只是一个数十丈周围,一览无余的袋形山谷! 这山谷虽浅,但宽敞平坦,倒是一个极为理想的打斗所在! 不过,谷中静悄无人,哪里有“音魔”鱼素真,及“金蛇道人” 常百化的丝毫踪影? 上官柔低声问道:“上官兄,你猜猜看,‘音魔’鱼素真与‘金蛇道人’常百化是业已打斗完毕?还是尚未践约?” 皇甫端目光一扫四外,含笑说道:“这谷中石土未翻,树木未毁,没有什么凌乱迹象,他们之间的这场打斗,应该是还未开始!” 上官柔笑道:“还未开始最好,我们可以找个地方,预先隐匿起来,看得安安稳稳,而不怕被他们发觉!” 话完,立即展目四顾,想要找个便于藏身的隐秘所在! 皇甫端微笑说道:“柔妹不必找了,那壁上三丈来高之处,不是有一洞穴,穴口并有干枯草蔓,藏在其中,岂不妙吗?” 上官柔闻言,向那洞穴看了一眼,见形势颇为隐蔽,遂与皇甫端双双腾身,藏入洞内! 但这洞穴藏人,虽然极妙,穴中却似乎有股淡淡腥味! 上官柔柳眉微蹙说道:“上官兄,你闻见腥味没有,这穴中会不会有甚奇毒蛇虫……” 话犹未了,忽听谷口有人走进,上官柔便只好赶紧噤声不语。 谷口走进之人,是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玄衣妇人,她手中持着一柄长尾云帚,背上所背,却非刀剑兵刃,而是一具七弦古琴。 皇甫端不用上官柔相告,已知这中年玄衣妇人,便是住在“幕阜山天音谷”内的“音魔”鱼素真! 鱼素真走到谷口,目光如电地,一扫四周,双眉微微一挑,面含冷笑,伸手肩头,把那张七弦古琴取下,寻了一株古松,倚松而坐。 她微一凝神,便伸手拨动琴弦,铮铮琮琮地,弹出一小节尖锐美妙音韵! 说也奇怪,鱼素真琴音一起,这谷中的草间石上,便有十数条大小不一的蛇儿,纷纷出现,向鱼素真所倚古松,婉婉游去! 鱼素真见这些蛇儿.已将近自己身前,面容一冷,屈指连弹,弹出丝丝锐啸的劲气罡风,把群蛇悉数击毙! 皇甫端看后向上官柔附耳低声说道:“柔妹,你看这‘音魔’鱼素真居然能用‘琴音召蛇’,足见她已把……” 话犹未了,鱼素真的琴音又起! 这一次的琴音,弹得比上次节奏稍慢,但却更为尖锐,持续时间也比较长了一些! 忽然,皇甫端与上官柔同时听得自己所藏身的洞穴之内,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微小声息! 这种声息入耳,分明是有什么蛇虫藏在洞内,正自蠕动行出。 皇甫端与上官柔,不禁相顾皱眉,不知怎么是好? 因为他们若是躲避蛇虫,必将惊动“音魔”鱼素真,看不成这场武林罕见的精彩好戏! 倘若不予置理,则洞内所藏,又不知是甚恶毒蛇虫?万一受了伤损,岂非冤枉透顶? 上官柔听得悉索之声,越来越近,洞底暗影中,也已发现两点精芒若电的闪烁睛光,并可在这两点睛光以上,看出此物不小,更颇凶毒厉害! 她双眉紧蹙,向皇甫端低声问道:“上官兄,我们对这尴尬局面,应该怎样应付?” 皇甫端灵机一动,低声答道:“这洞中毒物,似是被‘音魔’鱼素真的琴音引出,未必会对我们袭击。故而我们只消凝功戒备,不要先行发难,直到那毒物有所猖獗,迫不得已之时,再加以诛除便了!” 他们互相附耳低语之间,业已看清那越来越近的毒物形相! 这毒物是条粗如人臂,长约一丈三四,全身赤红怪蛇,看来凶毒无比。 上官柔是女孩儿家,天生性格多半畏惧蛇虫,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也不禁芳心微慑,往皇甫端怀中,偎得紧了一些! 皇甫端也知这条赤红怪蛇,不是易与之物,遂把全身功力,齐聚双掌,特别加强防范! 但说也奇怪,那条赤红怪蛇,分明看见皇甫端与上官柔二人藏在洞口,却根本未加理会,“飕”的一声,便从他们身边,穿出洞穴,向壁下凌空飞去! “音魔”鱼素真这第二度弹奏七弦古琴所召来的蛇儿,虽仅一条,但也看出这条赤红怪蛇,相当厉害,暗存警惕,不敢过分轻敌! 赤红怪蛇飞窜下壁,游到距离“音魔”鱼素真约莫二丈之处,便未再复前进,全身电旋,盘成了一座蟒塔! 鱼素真冷笑轩眉,正待扬手,忽从谷口传来一声怪笑说道:“鱼道友不必劳神,让贫道代你除去这条‘朱鳞墨舌喷雾蟒’吧!” 鱼素真闻声,抬头一看,只见来人,是位身材高瘦的黑袍道人,肩头插有长剑,头上戴着一顶金色道冠,道冠顶端,并作出一条金色小蛇,神态如生,栩栩若活地,蟠在其上! 皇甫端与上官柔看在眼中,知道来人就是与“音魔”鱼素真,互相拼斗的“金蛇道人”常百化! 鱼素真听了常百化的这两句话以后,不禁“哦”了一声,诧然问道:“听常道友如此说话,莫非这大大小小,已死未死的十几条蛇儿,不是你所豢养调教的吗?” 常百化哈哈大笑说道:“鱼道友,你太小瞧我了,常百化虽然约你在这谷中相会,了断当初过节,却还不屑于埋伏上几条蛇儿在内!” 鱼素真晒然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我疑心生暗鬼了!” 常百化见鱼素真仍有不信之意,遂手指那条“朱鳞墨舌喷雾蟒”,怪笑说道:“鱼道友,此事不难辩白,由我把这‘朱鳞墨舌喷雾蟒,除掉,岂非便可表示不是我所豢养的吗?” 鱼素真知道自己若想除那红蟒,也要略略费些气力,遂乐得由常百化下手,点头笑道:“好,我就静观常道友的除蟒绝技!” 说完,微一闪身,便自退后五尺。 说也奇怪,那条红蟒在见“音魔”鱼素真时,倒还颇具凶威,但等“金蛇道人”常百化现身以后,却似害怕已极,有点遍体觳棘。 如今,鱼素真闪身后退,常百化举步前行,那条红蟒便越发显得畏惧,把蟒身蟠得紧紧! 常百化走到距离那条红蟒七八尺处站定,口中“嘘”的一声尖叫! 这位“金蛇道人”果然不愧为当世武林的弄蛇名家,他“嘘” 了一声之后,那条红蟒,立即张开血盆大口,吐出墨黑蛇信! 上官柔看得向皇甫端娇笑说道:“上官兄,据‘金蛇道人’常百化说,这条红蛇,名叫‘朱鳞墨舌喷雾蟒’!如今‘朱鳞墨舌’之称,业已获得解释,但却还未见它现出它的喷雾本领!” 皇甫端低声笑道:“天生一物,必有一制,这条毒蟒,对付旁人,定极凶恶,他遇上弄蛇专家‘金蛇道人’常百化,恐怕未必能让它有什么喷雾机会?” 他这种判断,果然丝毫不错,那条红蟒的血盆大口才张,墨黑蛇信才吐,已有一线金光,飞射进它的口内! 寻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惊异于“金蛇道人”常百化双手未抬,全身末动,这线金光,却是从何而来? 但明处静观的“音魔”鱼素真,与暗处静观的皇甫端、上官柔,却是大行家,均看出这线金光,是从常百化的头顶飞下! 换句话说,常百化所戴道冠上的那条小小金蛇,乃是活物,如今竟飞投进了那条红蟒的血盆巨口以内! 金蛇才一进口,红蟒立即翻腾! 常百化也面含得意笑容,闪身退出丈许! 鱼素真冷然说道:“常言道:‘大鱼吃小鱼’,如今却是小蛇吃大蛇,到也算得是罕世奇观之一哩!” 上官柔听了鱼素真这句话儿,不禁大为愕然,向皇甫端悄悄问道:“上官兄,我不相信‘音魔’鱼素真的这几句话儿,哪有尺来长的蛇儿,能把丈来长的蟒儿吃掉!” 皇甫端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柔妹,天下事无奇不有!倘若那小小金蛇,真能把红蟒吃掉,岂非使我们大开眼界吗?” 话方至此,上官柔轻轻推了皇甫端一下,失惊说道:“上官兄你看,当真有此怪事,那条小蛇居然开始吃大蟒了。” 皇甫端目注壁下,果见那条血红毒蟒翻滚了好大一会儿以后,便自皮鳞乱颤,全身由粗变细,由长变短地,慢慢收缩! 人臂粗的鳞身,缩到杯口粗细! 丈来长的蟒身,缩到七尺左右! 陡然金光微闪,那条小小金蛇,忽从红蟒尾端,破皮钻出! 这金蛇飞投蟒口之际,长仅盈尺,粗如小指! 如今,它在红蟒腹内,包餐一顿以后.钻出蟒尾之际,竟长大数倍,成了儿臂粗细,四尺左右长短! 上官柔看得摇头叹道:“这条金蛇,真是罕世怪物,它躯体竟能随意伸缩的吗?” 皇甫端笑道:“昔日我偶游南海,看见一种与‘河豚’形状仿佛的‘气鱼’! 这鱼儿的性情极为暴躁,倘对它连加碰击,它便会把躯体气得比原来胀大数倍,终于裂腹而死!” 说到此处,又见“音魔”鱼素真向“金蛇道人”常百化,冷然笑道:“常百化,蛇儿们已然强存弱死地互相斗毕,我们该优胜劣败地斗斗人了!” “金蛇道人”常百化微微一笑说道:“鱼道友莫急,我们均列名‘乾坤十四煞’中,被推为当代第一流高手!今日要斗也该斗得不同流俗!” 鱼素真闻言,目注常百化问道:“常道友莫非想出什么新鲜比斗花样?” 常百化摇头道:“我倒没有想出应该比斗什么?只是想出不应该比斗什么。” 鱼素真“哦”了一声问道:“常道友此话怎讲?你打算剔除掉什么功力,彼此禁止施展?” 常百化纵声狂笑答道:“鱼道友以‘摧敌琴音’成名,贫道以特豢金蛇享誉,我觉得我们今日之战,任何功力均可施展,只不许施展成名绝艺,便自然新鲜有趣!” 鱼素真闻言,目光微注那条业已吃得胀大数倍的金色怪蛇,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好,我同意你这项提议,你不以金蛇为助,我也不用我的‘七弦古琴’!” 说完,重又把那具“七弦古琴”,斜斜系向肩后! 常百化目光之中,微闪诡谲精芒,含笑问道:“鱼道友,我们今日来个不分胜负,不出此谷如何?” 鱼素真点头说道:“你这句话儿,正合我意,我们开始较量便了!” 常百化笑道:“第一阵比斗什么?” 鱼素真双眉一挑,傲然答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你除了‘金蛇无敌’以外,‘蛇形太乙掌法’,也威震江湖,我们第一阵便在拳掌招术之上,比划比划!” 第六章 黄鹤楼上现黄鹤 常百化听鱼素真要与自己比斗拳掌,遂立即点了点头,怪笑答道:“贫道遵命,就以自创‘蛇形太乙掌法’,在鱼道友的‘天魔妙音拳’下,领教绝学!” 话音甫了,双肩轻晃,倏然退出五步,目光凝注鱼素真,足下盘旋,活开步眼! 鱼素真一任常百化宛若灵蛇地,围绕在自己身外,不住盘旋游走,却自巍然凝立,一动不动! 但她两只手儿,却不时有所动作! 忽而双掌互拍,忽而双掌合击,忽然从十指一屈一伸之中,发出“格格格格”清脆声息! 上官柔本未留意,但见皇甫端仿佛听得出神,遂也冥心倾耳,静听起来! 听了片刻,上官柔失惊叫道:“上官兄,鱼素真的手中所发声响,颇有节奏,显非随意而为,莫非还藏有什么玄妙?” 皇甫端点头笑道:“音魔之名,岂是幸致?当然蕴藏有相当奥妙!柔妹不信请看,鱼素真在这次十指连伸之后,可能会合掌三拍!” 他这里语音方落,鱼素真果然目光笼注常百化,举掌连拍三响! 上官柔见皇甫端能预知鱼素真的动作,不禁大为敬佩!双眉一轩,方待动问,皇甫端却又复笑道:“柔妹再看,我猜鱼素真拍了三掌之下,还将再拍三掌,然后便向‘金蛇道人’常百化,发动攻击!” 上官柔听得将信将疑,注目看去,果见鱼素真拍完三掌以后,仍复连拍三掌! 不知怎地,这六掌连拍三声,竟仿佛使“金蛇道人”常百化听得出神,足下略为一慢! 一流高手对敌,哪里能有丝毫可乘之隙予人?就在“金蛇道人”常百化这略微一慢之下,“音魔”鱼素真便即奋拳急捣,袭向对方左肋! 常百化大吃一惊,急忙身形一摇一拱,足下一移一滑! 眼看鱼素真十拿九稳,业已一拳击中常百化,但常百化却在对方掌将及肋,而未及肋的一瞬之间,像条灵蛇般,身形微拱,闪滑出丈许以外! 鱼素真忍不住,脱口赞道:“常道友,你好巧妙的‘灵蛇身法’!” 常百化回身笑道:“鱼道友,你好厉害的‘天魔秘音’!” 但一语方毕,身形立闪,猛扑鱼素真,接连攻出七招“蛇形太乙掌法”中的沉雄诡辣绝学! 鱼素真立即挥掌相迎,刹那之间,当空掌影如山,举风若啸,渐渐看不清这两位一代豪雄身影! 龙腾虎跃的人影忽分,并发出“铮”的一声及“哧”的一声等两种声息! 鱼素真手中持着从“金蛇道人”常百化身上撕裂的半幅道袍,咬牙切齿的怒视对方,神情愤恨已极! 常百化则在若无其事地,满面得意奸笑! 上官柔诧然说道:“上官兄,常百化所着道袍,被人撕去半幅,分明落了下风,他为何反倒这等高兴呢?” 上官柔忽然失惊地叫道:“上官兄,我明白了,你看鱼素真的肩后!” 皇甫端目光注处,果见鱼素真的肩后“七弦古琴”,业已断为两截! 上官柔低声说道:“一个肩后古琴被断,一个身穿道袍被撕,说来仍是秋色平分,未判胜负!为何‘金蛇道人,常百化,竟笑得那样得意!” 皇甫端低低说道:“大概‘金蛇道人’常百化怯惧‘音魔’鱼素真的那具‘七弦古琴’,遂建议双方不用成名之物,然后再交手过招之下,设法将对方这一具令他头痛的‘七弦古琴’毁掉,便可滥肆凶威,毫无忌惮!” 上官柔被皇甫端一言点醒,瞿然说道:“我也明白了!换句话说,在这鱼素真的‘七弦古琴’已断之下,常百化就要利用他那条金蛇制敌的了!” 他们话方至此,壁下石破天惊的恶斗,又复开始! “音魔”鱼素真因自己最心爱的“七弦古琴”被毁,有点怒极心疯,厉啸一声,十指箕张,竟以“僵尸抱柱”身法,恶狠狠地,向“金蛇道人”常百化,猛扑而去! 这种“僵尸抱柱”身法,歹毒无论,只要容她十指沾身,便休想得脱,非有一方气绝身死以后,才可解开纠缠,确实是种遇上强仇大敌的拼命招术! 常百化一来因觉毁去对方威力无边的“七弦古琴”,业已稳占上风,自不肯冒险拼命!二来因见鱼素真厉啸飞扑的来势,太以猛凶,也不敢轻樱其锋! 遂赶紧又施展他那独擅胜场的“蛇形身法”,双肩微晃,腰背一拱,便从鱼素真十指疾抱之中,拱了开去! 鱼素真哪里肯就此干休?接二连三地,追踪猛扑! 常百化则灵活如蛇,在鱼素真十指指风交织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巧妙闪避! 上官柔低声说道:“上官兄,我们大概猜得不错,常百化形势奇险之下,怎么还不用‘金蛇’制敌……” 话犹未了,壁下忽然响起一声尖锐怪啸! 这声尖锐怪啸,是出自“金蛇道人”常百化的口内,他在发啸之后,并足下加功,闪纵出四丈来远! 鱼素真以为他心怯想逃,遂冷笑叫道:“常百化,你也是当世武林的第一流人物,怎地竟如此怯战?” 一面发话讥刺,一面提足轻跃,纵身五六丈远,仍向“金蛇道人”常百化,拼命追扑! 鱼素真身形刚刚凌空,常百化便自口中响起第二声尖锐怪啸! 随着他这第二声尖锐怪啸,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细细血虹! 这道细细血虹,是从那条小小金蛇的口中喷出! “音魔”鱼素真身形方一凌空,忽见血虹飞射,知道又中了“金蛇道人”常百化的毒计,不禁紧咬银牙,愤怒到了极处! 但危机当前,徒自愤怒何用?鱼素真提足内家真气,迎着细细血虹,猛力喷出! 她这等身份的一流高手,所喷真气,自然具有莫大威力,眼看把这细细血虹,一喷而散! 鱼素真心头方自一宽,但鼻中忽然闻得一种淡淡腥味,立即神智昏昏地,颓然晕倒! 那条业已胀大不少的金色小蛇,也告突然收缩,恢复原状! 原来金蛇之所以突然胀大,便因腹中吸满红蟒毒血之故! 如今既已把红蟒毒血,化作细细血虹喷出,向鱼素真暗袭,躯体便自然则然地,收缩成本来大小! 鱼素真一口内家真气,虽然喷散了蟒血毒虹,却不曾料到空中还布有金蛇毒气! 一丝金蛇毒气化的奇腥入鼻,鱼索真神智立昏,常百化则发出高兴万分的哈哈大笑! 但常百化的得意狂笑,尚未收歇之际,却听得峭壁以上,有人声若春雷暴响,向下喝道:“常百化,想不到名满武林的‘金蛇道人’,竟会使出这种无耻手段取胜?你大概也想不到此事居然会落在我‘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的眼内!” 一来“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的名号,威震当世!二来“金蛇道人”常百化的举止,有欠光明,心内生愧!故而他一听壁上有人发话,又看见有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凌空飞落,遂赶紧点手召回那条业经豢养调教通灵的小小金蛇,电疾遁向谷外! 皇甫端万想不到自己冒用六师叔“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的名号,大叫一声之下,竟会把“金蛇道人”常百化,轻易吓走,免去一场意料中的狠拼恶斗!遂摇头说道:“这也算是相当侥幸,倘若我们两人之力,或许能在武功方面,勉强抵敌常百化,但只要他将那条恶毒金蛇放出,我们恐怕将仗义有心,救人无力,甚至会与‘音魔’鱼素真,遭受同样命运,丧命在这荒山野谷以内!” 上官柔笑道:“上官兄不必再感叹了,我们且去看看‘音魔’鱼素真的中毒情形如何?是否能救得她的性命?” 皇甫端扬眉说道:“只要她一息尚存,便有生机,因为我那根‘通天犀角道簪’具有相当灵验的吸毒功效!”。 上官柔失笑说道:“对了,我在‘括苍山’中,业已见过上官兄的那根‘通天犀角道簪’,如今竟会忘了此物?” 她一面说话,一面俯身察视“音魔”鱼素真的中毒情形,见鱼素真只是昏迷不醒,失去知觉,气息却末断绝,遂高兴得扬眉叫道:“上官兄,你快把‘通天犀角道譬’拿来,这位鱼前辈的气息未绝,能有救呢。” 皇甫端闻言,遂立把“通天犀角道簪”递过,命上官柔持向鱼素真口鼻之间,吸取所嗅入的金蛇毒气! 上官柔如言施为,约莫过了两盏热茶功夫,但见鱼素真胸前起伏,眼皮微动地,即将苏醒! 上官柔刚把“通天犀角道簪”还给皇甫端,“音魔”鱼素真便蓦然醒转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鱼索真跃起身形,目光微扫,便已猜出自己中毒晕绝后的一切情事! “金蛇道人”常百化业已不见,自然是被这少年男女赶走.自己的一条性命,更必是对方所救! 鱼素真名列“乾坤十四煞”,是当代武林中的第一代高手,如今竟落得这等情况,使她一阵伤心,流下了两行珠泪! 恩情难受,仇恨难忍之下,鱼素真忽萌死念,惨笑一声,骈指自点心窝,意欲求得解脱! 上官柔站在她的身旁,早就防到鱼素真羞怒交并,可能有此一举,遂赶紧伸手相拦,含笑劝道:“鱼老前辈,你这算何意?” 鱼素真早就认识上官柔,遂颓然一叹说道:“我……我觉得太以惭愧……” 上官柔摇手说道:“鱼老前辈不必如此想法,你这次只是中了‘金蛇道人’常百化的无耻恶毒算计,才先被毁‘七弦古琴,,后中金蛇毒气,并非艺业不敌,哪里有什么惭愧之感?” 鱼素真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上官柔又复嫣然笑道;“故而鱼老前辈绝不能因一时气愤,遽尔轻生,你应该海角天涯,追寻‘金蛇道人’常百化,求以报仇雪恨!” 鱼素真听得双眉一挑,目闪奇光,点头说道:“庞姑娘,你说得对,我要去寻那‘金蛇道人’常百化报仇!” 皇甫端听得一愕,暗想鱼素真怎把上官柔叫做“庞姑娘”? 莫非‘上官柔”三字也与自己的上官悲三字一样,只是化名而已! 上官柔见鱼素真说完以后,转身便走,急忙赶前几步,含笑问道:“鱼老前辈,‘七情玉笛’鱼小梅姐姐,如今在不在‘幕阜山天音谷’内?” 鱼素真摇头答道:“她不在‘天音谷’,业已前去四川探友!” 说完,再不停留,也不向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皇甫端、上官柔等,说上一个“谢”字,便自疾如电掣地,绝尘而去! 上官柔目送鱼索真驰出谷口以后,向皇甫端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上官兄,天下事真巧极,也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若非在此,与‘音魔’鱼素真相逢,又哪里知道‘七情玉笛’鱼小梅已到四川探友,难免要奔向‘幕阜山天音谷’,跑趟冤枉路呢!” 皇甫端笑道:“鱼小梅去往四川探友,我们又欲到岷山赴约,或许双方便会异常凑巧地,相逢于蜀道之中!” 上官柔柳眉微扬,含笑说道:“上官兄,我们如今可以直接前往‘岷山’,赶那‘玉面屠夫’金若雨之约的了!” 皇甫端点头,一面与上官柔并肩同行,缓步出谷,一面向她低声笑道:“柔妹,我有句话儿,既想问你,又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 上官柔向他看了一眼,微笑说道:“上官兄你想问便问,像我们之间的如此情分,又有什么话儿,不能问呢?” 皇甫端欲言又止地,几度嗫嚅,方自低声问道:“柔妹,你……你……你当真是叫做‘上官柔’吗?” 上官柔真想不到他会这么一问,遂在微觉愕然以后,坦然相承地,立即点头说道:“不瞒上官兄说,我本名不叫‘上官柔’。但你的本名,是否不叫‘上官悲’呢?” 皇甫端赧然说道:“我因有难言之隐,‘上官悲’三字确是化名!但我们既已情如骨肉,不算外人,如今似可互示以真面目了!” 上官柔含笑说道:“好,我先对你吐露真情,我姓陶,单名一个‘敏’字!” 皇甫端剑眉微蹙,改说道:“敏妹,你既然姓陶,方才‘音魔’鱼素真,怎又叫你‘庞姑娘,呢?” 陶敏神色凄然地,长叹一声说道:“陶是我的真姓,庞是我的假姓,‘上官柔’三字,则是我和你萍水初逢时的随意化名!换句话说,鱼素真以前认识我之际,连我自己也以为我姓庞呢!” 皇甫端点头说道:“敏妹,我仅仅从你这几句话儿之中,业已听出你有颇为复杂的伤心身世!” 陶敏目中泪光微转地,凄然失笑道:“怎么不复杂,不伤心呢?我起初昧于本来,认仇作父,如今获知身世以后,却又要替仇人报仇……” 皇甫端听得好不惊奇,接口问道:“敏妹,你这‘要替仇人报仇’之话,应该怎么解释?” 陶敏笑答道:“我亲生父母,被仇人杀死,但当时仇人因无子女,又因我在襁褓之中,长得甚为可爱,不仅不加伤害,反对我视为己出,抚养成人……” 皇甫端听到此处,觉得陶敏的这种经历,颇为耳熟,自己像是曾在何处听人说过! 陶敏继续说道:“直到前些时,我在偶然机会之中,听得仇人夫妇的背后密语,才知道这桩秘密!但因事关重大,不敢深信,遂借辞外出,赶赴亲生父母家乡,仔细访查,终于找到一位当日曾与我父母共同遭祸,却幸逃得性命之人,查明仇人夫妇的背人密语,全是事实,并问出我父母业已为我起了一个单名‘敏’字!” 皇甫端一面仍在寻思自己是在何处听说过陶敏的这番遭遇,一面接口说道:“敏妹!你既已查明经过,就应该为你亲生父母报仇雪恨,也使他们含笑九泉才对厂陶敏长叹一声说道:“我何尝没有你这种想法,但等我回转仇人所居之处,欲待候机报仇之际,我仇人的全家大小,业已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皇甫端大为惊讶,摇头说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但如此一来,敏妹不是报仇无望了吗?” 陶敏一咬银牙,点头答道:“故而我立誓海角天涯,要寻找那杀我仇人之人,把他设法除掉,则既算间接报了我亲生父母之仇,又算直接报了我仇人对我抚育多年之德!” 皇甫端蹙眉问道:“敏妹知道杀死你仇人一家大小之人,究竟是谁吗?” 陶敏目闪厉芒,愤然说道:“我这誓欲得而甘心之人的来头不小,他就是当世武林,第二代出奇好手,‘乾坤五彦’中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皇甫端听她说到“乾坤五彦”之际,便已猜出可能与自己有关,心中自然极度震惊,但也有了心理准备! 皇甫端遂向陶敏打量几跟,含笑问道:“这样说来,敏妹的假姓假名,应该是庞小彼了!” 陶敏因心理上,事先并无准备,故而闻言之下,惊得倒退两步,尖声叫道:“你……你虽从‘音魔’鱼素真的口中,听出我的假姓是‘庞’,但怎会知道我的假名叫做‘小波’呢?” 皇甫端既知上官柔就是自己踏遍天涯,所欲寻找的“庞小波”后,心情反倒沉稳下来,缓缓笑道:“因为‘七绝玉龙’皇甫端所贻祸毁誉江湖的,只有血洗‘雪叟’庞飞满门大小的一桩恶事,敏妹既说你仇人全家,被皇甫端杀光,则你不就是那位劫里逃生的庞小波吗?” 陶敏“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原来竟是这种原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先知之明呢!” 说到此处,嫣然一笑,目注皇甫端扬眉问道:“我的真实姓名,业已对你说清,你大概也可以对我揭开本来面目了吧?” 皇甫端点头笑道:“好,我就请敏妹看看我的庐山面目!” 话完,便把所戴面目除去,并暗中注意陶敏,在看见自己的本来面目以后,有何反应? 谁知陶敏向皇甫端仔细打量几眼之下,竟毫无惊异神情,只是秀眉双蹙地,缓缓问道:“你的本来面目,比所戴人皮面具,英俊潇洒多多.却为何要易容隐姓?你的真实姓名,又叫什么?” 皇甫端微笑说道:“我在把我真实姓名告知敏妹之前,想先问敏妹几桩问题!” 陶敏点头笑道:“你尽管发问,我无不从实答来!” 皇甫端笑道:“苗岭庞家血案发生之际,敏妹人在何处?” 陶敏应声答道:“我在江西鄱阳湖左近,寻访我生身父母旧居,探查自己身世!” 皇甫端皱眉说道:“‘铁面天曹’独孤老前辈,所指责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罪行,是亲眼见皇甫端惨杀‘雪叟’庞飞夫妇及其幼子,并对庞小波姑娘凌辱逼奸.使庞小波羞愤万分,自尽而死!但事实上,敏妹却远离苗岭,人在江西,这种重大矛盾,应该怎么解释?” 陶敏苦笑说道:“我也觉得此事奇怪,但‘铁面天曹’独孤奇何等身份,他绝不会信口胡言,也绝不会看走了服!这……” 皇甫端摇手笑道:“这桩疑问.暂时搁在一边,我再问敏妹一声,你既然人在江西,不在苗岭,必定不曾见过那‘七绝玉龙’皇甫端了?” 陶敏点头答道:“我根本就不曾见过这位‘血泪七友’共同培植的传灯弟子‘七绝玉龙’皇甫端是个什么模样。” 皇甫端俊目闪光,接口问道:“敏妹既未见过这‘七绝玉龙’,却怎会知道在‘括苍山’,伤你一剑之人,便即是皇甫端呢?” 陶敏玉颊羞红,粉颈低垂地,赧然说道:“上官兄,这桩事儿是我对你撒了个瞒天大谎,你能不能原谅我所作的不甚光明举措?” 皇甫端温言笑道:“敏妹尽管把实情告我,我决不会怪你!” 陶敏涨红脸儿,不得不说地.嗫嚅说道:“当时我因为对上官兄敬爱异常,又看出你是位举止光明的至诚君子,知道双方若无特殊关系,未必能许我追随左右……” 皇甫端听到此处,恍然有悟地,失声问道:“敏妹,听你这样说来,莫非那一剑竟是你自己下手所刺的吗?” 陶敏娇羞无奈地,掩面呜咽答道:“我……我觉得这样一来,我……我……我的私处肌肤,已为上官兄所见,你……你或许……” 皇甫端也听得好生感动,遂拉着陶敏的纤纤玉手,一面低声劝慰,一面又复向她问道:“敏妹,你对我也未免用心太苦,但凭你用意,只消轻轻刺上一剑即可,怎会伤得那等重法?” 陶敏低声答道:“当时我情迷意乱,心绪如麻。下手遂拿不稳劲头……” 皇甫端摇头一叹,继续问道:“敏妹对于此事,随便说上一人均可,却为何偏偏要说是那‘七绝玉龙’皇甫端呢?” 陶敏笑道:“我因恨皇甫端把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雪叟’庞飞,全家杀死,使我复仇无望,抱憾终身,遂想索性把他的声名破坏,使他无法列名‘乾坤五彦’之内!” 皇甫端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我总算从这闷煞人的葫芦之中,钻了一半出来……” 陶敏听得愕然,遂不等皇甫端说完,便截断他的话头,向皇甫端扬眉问道:“上官兄,你要问我的问题,问完没有?” 皇甫端点头答道:“业已问完,敏妹提此则甚?” 陶敏嫣然笑道:“上官兄既已问完,我却要请问上官兄,我今后应该怎样对你称呼?你究竟是……” 皇甫端叹息一声,连连摇手地插口说道:“敏妹,真个万缘皆是假,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就是‘血泪七友’共同培植的传灯弟子,‘七绝玉龙’皇甫端呢!” 陶敏听得连退两步,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注在皇甫端身上,愣了好大一会儿,方自嫣然笑道:“上官兄,你这个玩笑,开得不小!差点儿使我……” 皇甫端截断陶敏的话头说道:“敏妹,这是真事,更是巧事,绝对不是玩笑!你怎么还叫我‘上官兄’?应该改称为‘皇兄’了!” 陶敏见皇甫端神情如此郑重,才知果非戏话,不禁“呀”地一声,顿足叫道:“你……你……你若真是‘七绝玉龙’皇甫端?却……却教我……我……怎么办呢?” 皇甫端如今业已完全镇静下来,拉着陶敏手儿,索性坐在路旁大石之上,向她含笑说道:“敏妹,你我自从‘天目’相识,千里厮随以来,不仅情感不薄,彼此间也应该对于对方的品德心情,有了相当认识!你难道当真认为我就是奸人弱女,杀人全家之人吗?” 陶敏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你品行端正,心地光明,绝对不像奸人弱女,杀人全家之人,但‘铁面天曹’独孤奇,德高望重,名满武林,也绝对不像是信口雌黄,捏造黑白之辈!” 皇甫端微笑说道:“敏妹,你若信得过我是含冤负屈之人,便听我详细叙述此事经过,共同研判,合力报仇!你若以为我硬是身背大孽之人,便立即下手为庞飞一家大小,报仇雪恨,皇甫端含笑受戮,绝不抗拒逃避!” 陶敏瞪着一双星眸,凝望皇甫端有顷,忽然泪珠垂落地点了点头,凄然一笑,说道:“皇甫兄,我相信你!” 皇甫端见陶敏缅怀旧恨,神情虽极悲凄,但说到“我相信你” 一语之时,却在眉梢眼角,流露真情,显然对自己极为信任! 他心中安慰之下,遂把“铁面天曹”独孤奇目睹苗岭凶案,赶赴“娄山”,向恩师及六位师伯师叔质询,险些使自己含冤而死,暨受了六师叔“括苍紫裘生”上官渊指点,去往“天目”拜谒“肉球先生”古今通,才彼此巧遇等情,源源本本地,对陶敏细说一遍:陶敏静静听完,扬眉说道:“皇甫兄,经过既然如此,你自然是负屈含冤,但那冒名害你之人,设想周密,几乎无迹可寻……” 皇甫端摇手笑道:“那位‘肉球先生’古今通老前辈,真是神通广大的通天彻地奇人,他说对方设想得越简单便越难查察,倘若复杂一些,反易有蛛丝马迹可寻!如今我与敏妹开诚相见,互吐真相之下,果然发现了重大线索!” 陶敏急急问道:“皇甫兄,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皇甫端微笑说道:“这线索便是知道有人假冒敏妹,细加推断而出!” 陶敏蹙眉问道:“皇甫兄,你是怎样推断?” 皇甫端笑道:“这一男一女两人,每人需要具备一种特殊条件,我们根据这条件,细加分析,在男的身上,寻不着来龙去脉,在女的身上,却发现马迹蛛丝!” 陶敏“哦”了一声问道:“他们需要具备什么特殊条件?” 皇甫端扬眉说道:“男的可以不与‘雪叟’庞飞相识,但却必须与我貌相身材,生长得极为相像,否则‘铁面天曹’独孤奇在见了我这真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后,必将恍然大悟,决不会一口咬定,非把我认成罪犯不可!” 陶敏点头说道:“对,那男的必须和你极为相像!” 皇甫端叹道:根据条件推测,知道他和我极为相像!根据理由判断,知道他不是想把我赶出‘乾坤五彦’之外,就是对我顾忌,不愿使我能参加‘岷山两代英雄会’,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关于对方身份,仍如大海捞针,寻不着半点来龙去脉!” 陶敏连连点头,皇甫端又复说道:“至于那位女的,则可以不与你相像,却不可不与‘雪叟’庞飞夫妇相识!否则她怎会知道庞飞收养过你这样一位女儿?并知道你已出门,不在‘苗岭,?才敢实施‘假采花’的栽赃毒计,等于推我落井之后,再对我当头砸下一块大石!” 陶敏“呀”的一声,目注皇甫端,好生佩服地,含笑叫道:“端哥哥,你分析得好生高明,真是入情入理!” 这发自内心,冲口而出的一声”端哥哥”,直叫得皇甫端蓦然抬头,与陶敏目光相对!目光相对之下,陶敏的玉颊之上,起了一片羞红,皇甫端则心中起了一阵荡漾,也起了一阵惶恐! 默然片刻,皇甫端继续说道:“这种分析推理方法,是从我六师叔及古今通老前辈处,领会得来.只要循次就序,究本追源,多半可有相当收获!”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向陶敏看了两眼,微笑又道:“敏妹,请仔细想想,你有没有结交过什么行径不太正派的年轻女子,并曾向她吐露过‘雪叟’庞飞的那场恩怨?若想得起来,岂非便有蛛丝马迹可寻?寻出假庞小波,再寻假皇甫端,或许便能把我身上所蒙的不白之冤,洗刷干净,使我孽海超生,重见天日。” 皇甫端话犹未了,陶敏便尖声叫道:“端哥哥,我想起来了!” 又是一声“端哥哥!”但这声“端哥哥”之后,却多了一个“我想起来了”,遂使皇甫端听在耳中,不如先前那声来得令人缠绵,却比先前那声来得令人惊喜! 陶敏说道:“在我离开‘苗岭’以后,途中遇着一位姓侯的美艳少妇,双方谈得似颇投机,我遂把身世隐情,向她完全透露! 也许是我生来命苦,第一次结交的侯姓少妇,竟是个心肠极为阴毒,手段极为狠辣之人。” 皇甫端失声问道:“敏妹怎会这样说法?” 陶敏苦笑答道:“因为那侯姓少妇,表面上与我十分投机.结为好友,事实上却对我下了毒手,企图取我性命。我和侯姓少妇,分别之际,她依依难舍地摘下襟前所佩的一朵粉红小花,替我佩戴在胸前衣上。” 皇甫端笑道:“临别分离,赠花留念,这是那位侯姓美妇对敏妹的一番情意,怎说她心辣手狠,要想取你性命?” 陶敏叹道:“皇甫兄有所不知,我独自上路以后,因日光照在那朵粉红小花之上,蒸发起一种扑鼻异香,正嗅得心神栩栩,感念那侯姓美女的眷眷深情之际,突然头脑昏眩,晕绝倒地!” 皇甫端恍然说道;“原来花香有毒,但敏妹又是如何获救的呢?” 陶敏含笑答道:“等我从浑浑噩噩中恢复知觉,睁眼一看,却见业已睡在一间茅屋中的竹榻之上,并有一位白发婆婆,正在榻边煎药。” 皇甫端额手称庆说道:“好险,好险,敏妹真所谓吉人天相,但这位白发婆婆,又是何等人物?” 陶敏笑道:“这位白发婆婆,并非武林中人,但却精于医理,善祛百毒,她告诉我胸前佩戴的粉红小花,是一种厉害无比的毒瘴所化,夜晚无妨,一见日光,便化奇香气息,人若嗅之人鼻,神智立昏,并在晕绝后的一个时辰以内全身骨肉皆消,化为脓血!” 皇甫端听得悚然摇头,连称好险,并向陶敏说道:“敏妹,照你这样说法,那侯姓少妇,似是获知你身世以后.存心利用毒花把你害死.然后便冒称庞小波,与那假皇甫端实施杀家毒计,来使我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陶敏点头说道:“那侯姓少妇不知我已获救回生,只要能把她找着,严加逼问,必可问出假冒皇甫端是谁?而使真相大白。” 皇甫端笑道:“她这侯姓,不知是真是假,敏妹问过她名号没有?” 陶敏摇头说道:“我当时只顾愤诉我的满腹幽怨,不曾问她名号,但却记得她脸上一点特征!” 皇甫端大喜问道:“是什么特征?” 陶敏笑道:“她在近眉心处,有一红痣,左嘴角下方,有一块指甲大小的不甚明显黑记!” 皇甫端把侯姓少妇的这两桩特征,紧紧记在心头,遂与陶敏继续上路,循着人入川方向,缓缓行去。 陶敏见他仍把人皮面具戴上,不禁失笑说道;“皇甫兄,你我业已各自表明真实身份,却还要戴这面具则甚?” 皇甫端苦笑说道:“因为那位假皇甫端,定然与我相貌神似,我遂不得不暂时易容,以避免意外麻烦,并减少对方的警惕成分。” 陶敏听得连连点头,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白玉小瓶,从瓶中倾了少许青色药粉,向皇甫端扬眉笑道:“皇甫兄,这是极好的易容妙药,你不妨和些清水,擦在脸上试试,若有神效,岂不比镇日戴着面具,来得舒服些吗?” 皇甫端接过药粉,洒在所用丝巾之上,以泉水濡湿之后,便向面颊擦拭。 陶敏看得含笑叫道:“皇甫兄,这药量足够,你要连着颈项,及两只手臂,一齐擦拭,否则,便会被人家看出破绽来了!” 皇甫端如言把面颊、颈项、及手臂等部位完全擦过,陶敏又扬眉笑道:“皇甫兄,你且到清泉之前,临流顾影,看看谁还能认出你是‘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摸出“肉球先生”古今通所赠的那面铜镜,一照面貌,见脸皮业已变成焦黄的色泽,哪里还有自己原先那种恍如宋玉潘安的翩翩容光? 颈项、手臂之上,自然也与面颊的肤色相同,遂大喜过望,收起铜镜及人皮面具,向陶敏深深道谢。 他们不奔“幕阜”,径赴四川,是采取由湖北溯江,顺游三峡的一种走法。 途中安然无事,但到了湖北武昌以后,却听得了一桩惊人讯息! 因为皇甫端与陶敏既抵武昌,便自然而然地,同去名驰宇内的“黄鹤楼”头,眺赏景色! 湖北“黄鹤楼”与湖南“岳阳楼”,固有仙贤遗迹,题咏极多,陶敏颇爱词章,遂负手徘徊,一一诵读! 皇甫端等她看过一遍以后,含笑问道:“敏妹.这‘黄鹤楼’头的题咏之中,佳作虽多,俗句亦颇不少,你喜欢……” 陶敏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指着两副对联,接口娇笑说道:“诗词为数太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也不愿看了! 但这两副对联,一副典雅清丽,一副峻语盘空,倒还都作得不错!” 皇甫端顺着陶敏手指看去,只见那两副对联,确实书法及意境均佳!一副是:“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樽,看州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另一副则是:“一支笔挺起江汉间,到最上头,放开肚皮,直吞将八百里洞庭,九百里云梦;千年事幻在沧桑里,是真才人,自有眼界,那管他去早了黄鹤,来迟了青莲!” 皇甫端正在仔细赏鉴这两副对联,忽然听得陶敏“咦”了一声叫道:“皇甫兄你看,联语上正感慨‘何时黄鹤重来’?那西方远远天边,所飞来的一只大鸟,不就像只黄鹤吗?” 皇甫端目光注处.果见远处有只大鸟,在云际飞来,遂含笑说道:“可惜这鸟背上不曾坐得有人,否则世俗间又将争相传说纯阳真人,又现仙踪!” 话声方了,那只大鸟飞得略近,但却非直对“黄鹤楼”而来,约距楼前一百余丈之处,便侧翼向横方飞去! 鸟身一侧,皇甫端几乎惊奇得叫出声来。 因为鸟身侧处,映着日光,不仅看出鸟是紫色,并依稀看出鸟背上还坐着一点黄衣人影! 陶敏也大感惊奇地拉着皇甫端的手儿,娇笑叫道:“皇甫兄!你看见没有?那只鸟背上……” 话犹未了,突见皇甫端神色有异,不禁恍然大悟,扬眉问道:“皇甫兄,这只鸟儿,大概就是你在‘幕阜山’中,所见之物,鸟背上黄衣人影,也可能就是你魂牵梦萦的那位黄衣女郎!” 皇甫端茫茫地点头说道:“是她!一定是她!哪里会有第二只调教通灵的‘紫羽神鹫’?鸟背上更哪里会有第二位黄衣倩影?” 陶敏闻言注目,见那只“紫羽神鹫”,驮着黄衣人飞往西北,隐人云端,遂嫣然笑道:“皇甫兄,你不要着急,我知道那一人一鸟去处,好在‘岷山’之约,时日尚早,我陪你去寻她便了!” 皇甫端愕然问道:“敏妹,它们飞得颇远,你怎知道人鸟去处?” 陶敏点头笑道:“它们确实去得不近,我料准这一人一鸟,是飞往‘大洪山’呢!” 皇甫端讶然问道:“我不懂敏妹怎会有这等猜想?” 陶敏笑道:“因为我知道这黄衣长发少女是谁,再想一想她的周围关系,自然猜得出她和那只“紫羽神鹫’是飞往那里!” 皇甫端皱眉说道:“她是……” 他本想询问这黄衣长发少女,究竟是谁?但想起与陶敏所作约定,遂又倏然住口! 陶敏玲珑劓透,一见皇甫端欲言又止之状,立即猜透了他的心思,秀眉双扬,娇笑说道:“皇甫兄,我本来打算在‘岷山’会后,再把那豢有‘紫羽神鹫’的黄衣长发少女的姓名告你!但如今既在此处相逢,便提前说出,也无不可!” 皇甫端因自与陶敏互相倾吐真相以来,双方情感,无形日增!对于那位黄衣长发少女,虽仍偶然念及,但单面相思,却淡了不少!闻言之下,摇手笑道:“敏妹,你不必说出,或许‘岷山’一会以后,我不愿再见此女,也说不定?” 陶敏体会出皇甫端的言中之意,满含感激地向他瞟了一眼,微笑说道:“皇甫兄,未来演变如何,我们不必管它,但昔日心愿,却不能不了,那位黄衣长发少女,是与你齐名并列‘乾坤五彦’中的‘慈心玉女’司空蕙呢!” 皇甫端“呀”了一声.失惊说道:她就是‘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冰心仙子’司空兰的小妹吗?” 陶敏点头笑道:“不错,因为‘冰心仙子’司空兰住在‘大洪山冰心谷’中,我才猜想‘慈心玉女’司空蕙,是去往‘大洪山’,看她姐姐!” 话方至此,忽然听得有人上楼,并在互相谈笑之间,道及“司空蕙”“皇甫端”等名号。 陶敏伸手轻轻一碰皇甫端,皇甫端便不再发话,会意转身,装作与陶敏凭栏眺览长江景色,但却以眼角余光,暗中注视楼口。 转眼间,楼口出现二人,一个是貌相在英挺中微带阴鸷,目光森冷,顾盼生威的蓝衫少年。 另一个则是面容瘦削,看去三十有余,四十不到的灰袍道人。 蓝衫少年与灰袍道人,上得“黄鹤楼”后,便自落座! 他们座位,恰在皇甫端的身旁,故而所有言语,都被皇甫端及陶敏听见! 灰袍道人首先向蓝衫少年说道:“三师弟,你对我所说的这桩讯息,有何感想?” 蓝衫少年双眉一挑,断然答道:“我要用尽手段,加以破坏,决不容许‘慈心玉女’司空慈,与‘七绝玉龙’皇甫端情感增进,结为夫妇!” 这几句话儿,把皇甫端及陶敏听得骇异欲绝,尤其是皇甫端几乎惊讶得叫出声来! 陶敏见状,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向皇甫端耳边说道:“皇甫兄放镇静一些,这桩事儿太怪,可能是那位真正的‘慈心玉女’司空蕙,遇上了冒牌货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呢!” 皇甫端也施展“蚁语传声”功力,嘴皮微动说道:“我如今虽对‘慈心玉女’司空蕙的片面相思.略为减退,却也决不能听任她落入假冒我名号那万恶贼子的圈套以内,这桩事情,必须伸伸手了!” 陶敏笑道:“自然应该伸手,何况皇甫兄并可由此揭破冒你名号为恶的无耻贼子的真实面目!” 说到此处,又听那灰袍道人笑道:“三师弟,司空蕙爱上皇甫端之事,是人家两相情愿,你却怎生干涉?愚兄看来,天下美女尽多,这碗飞醋,便不去吃它也罢!” 蓝衫少年咬牙说道:“二师兄有所不知,我对司空蕙的一片痴情,倒可听其白费,不加重视!但若让‘慈心玉女’嫁给‘七绝玉龙’,则他们夫妇合力之下,第二代‘武林至尊’的极高荣誉,哪里还会落在别人手上?” 灰袍道人听蓝衫少年这样说法,举杯饮了一口酒儿,放下酒杯,忽然哈哈大笑! 蓝衫少年皱眉问道:“二师兄,你在笑些什么?” 灰袍道人一双细目以内,闪射出诡谲光辉,伸手轻拍蓝衫少年肩头,颇为得意地扬眉说道:“我早就料定三师弟对‘慧心玉女’司空蕙,无法忘情!对‘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更是雄心万丈!故而业已替你想好了两条妙计!” 蓝衫少年急急问道:“二师兄快说,你所想的是什么妙计?” 灰袍道人笑道:“我这两条妙计,一条叫‘釜底抽薪’,一条叫‘霸王下定’!” 蓝衫少年苦笑说道:“师兄,你不要大卖关子,且把这‘釜底抽薪’及‘霸王下定’等计,解释得清楚一点!” 灰袍道人笑道:“所谓‘釜底抽薪’,就是把‘七绝玉龙’皇甫端暗暗宰掉,让‘慧心玉女’司空蕙绝了想头.或许会转而爱你?” 蓝衫少年点头笑道:“只要能把‘七绝玉龙’皇甫端除掉,确实颇有道理,因为我觉得‘慈心玉女’司空蕙,对我的印象并不坏呢!” 话方至此,忽又皱眉说道:“但皇甫端南北东西,行踪无定,除了‘两代英雄会’是他必将参与者外,若想寻他?恐怕……” 灰袍道人不等蓝衫少年话完,便即接口说道:“三师弟,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作了巧妙安排,包管‘七绝玉龙’皇甫端在五日之后,会到我‘金天观’内!” 皇甫端与陶敏闻言,均把“金天观”三字及“五日之期”,暗暗记住。 这时,那蓝衫少年,又复笑道:“若除掉皇甫端,自然是‘釜底抽薪’!但二师兄的‘霸王下定’,又是什么计呢?” 灰袍道人笑道:“釜底抽薪是对皇甫端而言,霸王下定,是对司空蕙而言,三师弟总该有所领会了!” 蓝衫少年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二师兄之意,是要小弟设法把那司空蕙……” 灰袍道人目闪淫光.狞笑连声地,点头说道:“对了,把生米煮成熟饭,是最高明,也最靠得住的上策!这就叫‘霸王下定’,只看三师弟有没有这种勇气?以及有没有这种办法而已!” 皇甫端听得对方竟想出如此下流,如此恶毒之计,不禁剑眉双挑,勃然大怒,便欲回身发作! 陶敏慌忙拉着他的手儿,用“蚁语传声”含笑劝道:“皇甫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事对于你洗刷清白之事,关系极重!我们还是暗中听清对方计划,再妥筹应付之策才好!” 那两人不再多说,吃了会酒,便结清酒帐,双双下楼而去。 皇甫端见状,忙向陶敏说道:“敏妹,你不是打听‘金天观’所在吗?怎容许他们就此走去?” 陶敏低声笑道:“我知道湖北一带的黑道魁首是谁,少时前去找他,一问便知,如今何必打草惊蛇?” 皇甫端跟见关于自己昭雪沉冤之事,业已有望,自然心急异常,向陶敏皱眉说道:“敏妹,蓝衫少年与灰袍道人既已离开,我们便去寻你所说的黑道魁首,问个明白好吗?” 陶敏知道皇甫端情急,遂点头一笑,也结了酒帐,下得“黄鹤楼”,向武昌城中的热闹街巷走去。 皇甫端低声问道:“敏妹,我们不是要去找黑道魁首么,怎的反走向热闹所在?” 陶敏扬眉一笑,却引领皇甫端,向一处悬有“方铁口麻衣神相”字样的卜肆之中走进。 这卜肆中颇为简陋,只陈设着几张椅儿,有位脸戴墨色晶镜的瘦削老人,独坐在卦桌之后。 皇甫端才一进卜肆,那瘦削老人便自站起身形,陪笑说道:“在下方铁口,不知两位贵客,是看相?还是问卜?” 陶敏笑道:“我们是想找寻失物!” 方铁口伸手请陶敏及皇甫端,坐在卦桌之前,指着桌上的字盒,含笑说道:“找寻失物,最好测字,请两位之中,随便哪位,从字盒内,信手抽枚字卷!” 陶敏如言抽了一枚字卷,展开看时,却无巧不巧地,恰是一个“观”字。 方铁口把这“观”字,写在水牌之上,放回字卷,便向陶敏含笑问道:“尊客是寻人?还是寻物?” 陶敏娇笑说道:“我既非寻人,也非寻物,而是要寻找一个地方!” 方铁口微微一愕,目注陶敏问道:“尊客要寻找什么地方?” 陶敏指着水牌的纸卷笑道:“说来真巧,我们要找的地方,便与这‘观’字有关,是一所名叫‘金天观’的道院!” 方铁口神情一震,默然半晌,始从墨色晶镜之后,射出炯炯目光,向皇甫端、陶敏细一打量,缓缓问道:“两位从何处来?” 陶敏满面娇笑地应声答道:“我们从‘中岳”嵩山的绝顶而来!” 方铁口又对陶敏盯了两眼,继续问道:“往何处去?” 陶敏扬眉笑道:“三山五岳任邀游,八荒四海皆朋友,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方铁口听完这几句江湖隐语,立即改容笑道:“彼此既是线上同源,方逸青倒要多句话儿,向姑娘请教一下,你们何必定要去那‘金天观’呢?” 陶敏秀眉一挑,含笑问道:“听方朋友这样说法,莫非那‘金天观’,竟是处凶如虎穴,深似龙潭的危险所在?” 化名“方铁口”的方逸青闻言之下,摇手笑道:“金天观虽只是一座道院,但其中却比龙潭虎穴,还要凶险三分!因为观主‘铁手真人’,作事太以狠辣,对于黑白两道,及任何江湖人物,均毫不留情面!” 陶敏“哦”了一声,娇笑说道:“这位‘金天观主’铁手真人,是什么来历?” 方逸青笑道:“他是‘乾坤十四煞’中好手‘王屋矮叟’褚拔吾的第二弟子!” 陶敏闻言,与皇甫端对看一眼,皇甫端便向方逸青含笑说道:“王屋矮叟褚拔吾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且请方朋友把‘金天观’的地址,见告如何?” 方逸青叹息一声说道:“两位既然执意定要前去,方逸青只好从实奉告,那‘金天观’是在宜昌左近的‘虎牙山’内!” 皇甫端与陶敏问清金天观所在,遂向方逸青称谢告别,离开了他这铁口卜肆! 陶敏一面缓步前行,一面向皇甫端笑道:“皇甫兄,这事倒为难了,我们究竟是去‘大洪山’,找寻‘慈心玉女’司空蕙?还是去‘虎牙山金天观’,暗探铁手真人师兄弟,怎样处置那位冒牌货色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皇甫端毫不考虑地,应声说道:“自然是去‘虎牙山金天观’比较要紧!何况那铁手真人师兄弟所定步骤,也是要先向假皇甫端下手!” 说到此处,忽又想起一事,向陶敏扬眉笑道:“敏妹,那蓝衫少年面貌尚算长得英挺,又系‘王屋矮叟’褚拔吾的弟子,可能便是你以前向我说过那位自命不凡,与‘七情玉笛’鱼小梅,一同觊觎‘乾坤五彦’名位的‘王屋金童’魏敏?” 陶敏点头笑道:“皇甫兄料得不错,可能是他!” 皇甫端笑道:“我们在‘虎牙山金天观’,遇见这位‘王屋金童’,便定要找他一个麻烦!” 陶敏笑道:”皇甫兄要找他什么麻烦?他……” 皇甫端不等陶敏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我要他改个名儿,不许与敏妹同用一字!” 陶敏失笑说道:“慢说同名,天下同名更复同姓之人,也复极多,何必迫人加以更改?皇甫端平索极讲道理,怎的……” 皇甫端又自截断陶敏话头,摇手笑道:“我不是突然不讲道理,只因在‘黄鹤楼’头,听得这‘王屋金童’,居心险恶,才想借此为由,好好给他一点警戒!” 陶敏听他这样说法,也就嫣然一笑,与皇甫端相偕离开武昌,往长扛上游,宜昌左近的”虎牙山”而去! 一路之间,两人均怀着一种异常心情! 皇甫端所怀的异常心情,是特别紧张!因为冒用自己“七绝玉龙”名号为恶之人,到底是谁的这桩重大谜底,业已即将揭穿,他自然在高兴之中,极其紧张地,时觉心头乱跳! 陶敏所怀的异常心情,则是喜悦!因为她发现皇甫端对于“慧心玉女”司空蕙的一片痴情,无形中越来越淡,对于自己的关怀体贴.却无形中越来越深,怎不使她喜悦得芳心之中,时觉小鹿乱撞! 第七章 屠龙谷涉险 皇甫端目光四扫,微一沉吟,伸手指着左前方峰腰部位,向陶敏低声说道:”敏妹,那峰腰林木遮映之中,有虎牙飞角可见,想必就是‘金天观’的所在!” 陶敏笑道:“管它是与不是?我们先去游赏那座山峰景色,不就知道了吗?” 皇甫端闻言,遂一面从容举步走向左方山峰,一面又向陶敏低声说道:“敏妹,那位假皇甫端,不知何时才来?我们究竟是在‘金天观’外等候,还是先到观内看看?” 陶敏想了一想,含笑说道:‘先行进观,恐怕会有麻烦,万一被那假皇甫端,闻风惊走,岂不是错过一场太好机会?故而若依小妹之见,还不如在‘金天观’附近,选一僻处隐身,静等那假皇甫端到来,再复尾随他进观暗探!” 皇甫端深以为然地扬眉笑道:‘敏妹这种意见,极为高明稳妥,我们到了峰腰,即选择隐身之处,监视一切动静便了!” 计议说定,展眼间便到了峰腰,果见一座占地不算小的巍峨道观,观门外所悬匾额之上,赫然镌着“金天观”三个大字! 陶敏目光一转,指着“金天观”外,一左一右的两株参天古木,向皇甫端娇笑说:“皇甫兄,这两株大树,距离‘金天观’不远,树身又高,我们若各据一树,分别在树顶藏身,却可把‘金天观’周围的一切事物,全都包括在监视图内!” 娇躯闪处,便自翩若惊鸿般,驰向东边,纵登参天古木,隐人了树梢枝叶之内! 皇甫端纵登西边松树。 看了足有两个时辰,却既未见假皇甫端到来,也未见这‘金天观”的周围,有任何扎跟异状。 只有一桩事儿,使皇甫端颇觉惊异! 就是自己在树上等待了这长时光,竟不曾看见“金天观” 内,有人走动! 陶敏恰在此时,也向皇甫端遥遥注目,井对他比了一些手式。 皇甫端懂得这些手式之意,是陶敏表示毫无所见,毫无所闻,问自己有何闻见? 遂耸肩苦笑,连摇双手,答以自己也像她一样,毫无所获!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蓦然间,“金天观”外,忽有人影一晃! 原来这条人影,并不是什么假皇甫端,而是在另一株参天古木之上,等得难耐的神女陶敏! 皇甫端见陶敏突然赶来,不禁失惊问道:“敏妹,你发现什么蹊跷了吗?” 陶敏噘着嘴儿,摇头说道:“我就是一无所见,才觉得气闷难耐,索性不再苦等,来此和你谈谈!” 皇甫端何尝不也深觉气闷?遂拉着陶敏,并坐在树枝之上,向她低声说道:“我因接连三个时辰,未见观内有任何行动声息,遂怀疑是否那个假皇甫端,业已在我们之前来过,把‘金天观’中诸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陶敏想了一想,摇头说道:“皇甫兄,你这种怀疑,虽然有因,但可能性却不会太大! 慢说‘王屋金童’魏敏,身手绝伦,就是他那二师兄‘金天观主’铁手真人,看来也非俗手,哪里会轻轻易易地,便被假皇甫端,扫数杀尽?” 皇甫端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最好想个法儿试试,免得在此呆等!” 陶敏闻言,忽然身形微闪,溜下参天古木,弄来几块大石,向皇甫端娇笑说道:“皇甫兄,我们用石块投进‘金天观’内,试试有无反应? 或可看出一些迹象!” 皇甫端点了点头,首先向“金天观”内的院宇之中,抛进了一块大石! “砰”然一声,大石落处,“金天观”内静悄依然,决无半丝异状! 陶敏柳眉双剔,猛力凝劲出手,又向“金天观”内,飞石击去! 她这次飞石,不是投向院中,而是击向大殿窗棂,只听”喀嚓”一响,木碎纸飞,窗棂被击坏了好大一片! 但殿中依然静寂寂,死沉沉,没有人现身探视,也没有人出声喝问! 皇甫端忍耐不住!向陶敏叫道:“陶妹,我看情形不对,还是进观……” 一语未毕,陶敏业已施展“紫燕穿波”的轻功身法,纵下参天古木向“金天观”观门扑去! 皇甫端生恐她有所失闪,随后紧跟,双双落在“金天观” 外,然后,上前叩门! 谁知陶敏手才及环,这两扇虚掩观门,竟自“呀”然而启! 皇甫端目光微注,剑眉立蹙! 原来,观门以内,横陈着两具身穿青色道袍的无头尸首! 陶敏苦笑说道:“皇甫兄,还是你猜得对,那位心狠手辣的假皇甫端,业已赶在我们之前,到过‘金天观’了!” 皇甫端冷笑道:“如今何必再说什么猜测之话,我们且看看那位棋高一着的假皇甫端,又在这‘金天观,中,造了多少杀孽?” 陶敏闻言,遂与皇甫端细搜观内各地,果然看不见一个活人,只发现了十三具无头尸体! 皇甫端摇头苦笑,皱眉说道:“我还以为机缘凑巧,所负沉冤,可告水落石出,谁知又弄得更深一层。这十三具尸体,具具无头,不知死的是些什么人物?有没有‘王屋金童’魏敏和‘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在内?” 陶敏咬牙恨道:“这假皇甫端真狠,他一连杀死十三人,却又把人头拿去则甚?” 话方至此,“金天观”外忽然传进一丝低沉人声,冷冰冰地叫道:“观内之人.出外一会!” 陶敏听得有人发话,便向皇甫端低声笑道:“皇甫兄,这发话之人,多半便是假皇甫端了吧?” 皇甫端早已被人弄得心头火冒,剑眉双别,俊目闪光,和陶敏双双晃动身形,电疾扑向观外! 他们才出观门,便有黑忽忽一堆东西,当胸飞到! 皇甫端怒火虽已难禁,但心中戒意仍深,遂玄功傲凝,双掌一推,把那堆黑忽忽的东西,震落在五尺以外! 咕噜噜,满地乱滚! 这堆东西落地以后,才看出就是观中十三具尸体上所失去的十三颗人头! 皇甫端见下头,以为来人定是假皇甫端,遂凝神注目,对那人头掷来的方向看去! 树影之中,并排站着二人,身形均甚高大,并都带着一副黑色面罩,使人看不出他们的本来面刚微抱双拳,沉声问道:“适才是哪位找我答话?” 右面之人,低低哼了一声,似欲发作。 左面之人伸手相拦,含笑说道:“老人家且慢动怒,让小侄先和他谈谈!” 话完,抢步当先,走到皇甫端面前,伸手把脸上的罩面黑纱取掉! 这人是位满面精明强悍神色的中年大汉,在眉心中央,有一块红色暗记! 皇甫端见来人并非自己所料的假皇甫端,不禁愕然失惊地,退后半步! 那中年大汉,向皇甫端全身上下,看了几跟,冷然说道:“方才是我请尊驾出现答话!” 皇甫端问道:“朋友怎样称呼?” 中年大汉扬眉笑道:“在下杨晋,外号人称‘三眼神刀’,尊驾想必就是‘七绝玉龙’皇甫端了!” 皇甫端不肯暴露身份,摇头说道:“在下不是皇甫端,杨朋友莫要错认!” “三眼神刀”杨晋纵声狂笑说道:“皇甫朋友,杨晋在‘杭州龙虎擂’时,曾见过你连诛七寇,耀武扬威!如今你虽用药物,略加易容变色,又哪里能够瞒得了我?” 这几句话儿,倒把皇甫端听得窘了好大一会!方自扬眉答道:“杨朋友,你且莫猜我到底是准?只请说出你是为了何事? 找我答话?” “三眼神刀”杨晋指着满地人头说道:“由于这满地人头看来,我虽未进‘金天观,,便知观内必有十三条血腥命案!” 皇甫端点头说道:“不错,这座‘金天观’内,门户未锁,活口全无,却有十三具无头尸身,横毁在地!” “三眼神刀”杨晋闻言,厉吼一声,嗔目问道:“皇甫端,‘金天观’中弟子,与你何仇?竟这等乱下毒手!我二师弟铁手真人,三师弟‘王屋金童’魏敏,又复何在?” 皇甫端与陶敏,从这几句话儿之中.听出“三眼神刀”杨晋是“王屋矮叟”褚拔吾的大弟子,但却不知远远站在树影下的另一蒙面之人,是何身份? 陶敏因见“三眼神刀”杨晋,词锋咄咄逼人,皇甫端却有所碍难,窘然未答,遂在一旁接口说道:“杨朋友,你莫在未明事实真相之前,便这等含血喷人,你怎知道‘金天观’中,一十三条血腥命案,是皇甫端所作?” 杨晋冷笑说道:“我接我二师弟‘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快马传书,说是与‘血泪七友’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约定今日,在‘金天观’中决战,要我千里驰援!如今我来迟一步,十三具尸体,横陈‘金天观’中,十三颗头颅,堆积‘金天观’外,你们又尚未遁走,事实当前,罪行在眼,还想赖得掉吗?” 皇甫端知道这桩黑天冤枉,暂时又无法洗刷,只有赶紧脱身,才是上策,遂摇手止住陶敏,莫与对方辩白.自己上前半步,向“三眼神刀”杨晋,抱拳说道:“金天观中血案,虽非我所为,但奸人安排太妙,已使皇甫端百口难辩!杨朋友可否给我一些限期,让我把此事弄得一清二白以后,必到王屋山中,向杨朋友及令师楮老前辈请罪!” “三眼神刀”杨晋冷笑一声说道:“皇甫端,跟前血债,最好是眼前偿还!你若把这十三颗人头,满地乱滚惨状,镇日放在心头,能够吃得饱?睡得着吗?” 皇甫端皱眉说道:“听杨朋友这等说法,莫非硬逼我和你当场了断?-杨晋厉声叫道:“皇甫端,你何必再如此假仁假义,你已经砍下了十三颗人头,难道就不敢再多砍一颗我杨晋的六阳魁首?” 皇甫端见状,深知一场恶斗,业已无法避免,遂长叹一声说道:“杨朋友,你既然如此不能相容,皇甫端也只好勉力奉陪,走上几合便了!” 语音了后,两人刚待动手,远方树下的那条人影,突然向前走来! 这人身法极快,只晃得两晃,便到了皇甫端的面前! 陶敏暗忖这是何人?从身法灵妙的程度看来,功力似乎远在皇甫端之上。 皇甫端则悚然一惊,全身发抖地,心中暗叫不妙! 这条人影,职立皇甫端身前以后,便伸手取去所戴黑布面罩! 面罩一去,方看出此人是位豹头虎额,神态威猛异常的虬髯老叟! 陶敏不识此人,但皇甫端却吓得魄散魂飞,心胆欲裂! 原来,这威猛老人,就是“血泪七友”之中性情最暴,排行第四的“仙霞焦髯叟”彭烈! 彭烈侧顾“三眼神刀”杨晋,沉声说道:“杨老弟.你且退后,这桩事儿,由我彭烈来替你主持公道如何?” “三眼神刀”杨晋躬身答道:“彭老前辈是当世武林中的泰斗人物!又曾与家师相识.杨晋自当遵命,听候公平处置!” 彭烈一双虎目之中,精芒怒射地,盯在皇甫端的身上,冷然问道:“皇甫端,你还认得我吗?” 皇甫端“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流泪答道:“四师叔待端儿有天高地厚之恩……” 一语方出,彭烈便厉声叱道:“谁是你的四师叔?你又是谁的端儿?我只知道你是罪不容诛的皇甫端,我是专替江湖伸张正义的彭烈!” 这几句话儿,分量太重,直把这位“七绝玉龙”皇甫端,听得全身发抖地,无法开口辩说! 陶敏委实看不过去,缓步向前,对那怒容满面,杀气腾眉的“仙霞焦髯叟”彭烈.敛衽为礼,含笑说道:“晚辈参见彭大侠!” 彭烈向她微一打量,抱拳还礼问道:“姑娘怎样称谓?” 陶敏应声道:“晚辈姓陶,单名一个‘敏’字!” 彭烈双眉一轩.沉声问道:“陶姑娘与皇甫端是什么关系?” 陶敏不慌不忙,神情自若地,含笑答道:“我和这位皇甫兄,毫无关系,只不过江湖偶识,风萍结友而已!” 彭烈虎目一翻,厉声问道:“陶姑娘既然和他无甚关系,何必……” 陶敏不等彭烈话完,便自接口说道:“彭老前辈请莫责怪晚辈多事,陶敏既是武林儿女,自然难免见人间不平事,胸中便作不平鸣!” 彭烈“哦”了一声扬眉问道:“陶姑娘,你见了什么不平之事?” 陶敏神色安详地,看着这位性暴如火的”仙霞焦髯叟”彭烈,含笑缓缓答道:”彭老人家,请恕晚辈唐突!陶敏觉得你对皇甫兄的态度,便完全以长凌幼,太不公平!” 彭烈“哼”了一声,脸色微沉说道:“陶姑娘,你知不知道他身上背了多少‘血债’?” 陶敏与彭烈针锋相对地,朗声说道:“彭老前辈,你知不知道他身上背了多少‘冤枉’?” 彭烈厉声叱道:“陶姑娘,你不要卖舌张牙!皇甫端的‘冤枉’,只是一句空言,但他的‘血债’,却是般般实事!” 陶敏目闪神光,扬眉叫道:“彭老人家,你完全错了!你所谓的‘空言,乃是‘实事’!你所谓的‘实事’却是‘空言’!仅我陶敏一人,便足以证明令徒皇甫端的‘血债’是虚,‘冤枉’是实!” 彭烈双目之中,射出令人生惧的森冷神光,疑注在陶敏身上,沉声问道:“陶姑娘,你怎能替他证明?” 陶敏向那“三眼神刀”杨晋看了一眼,朗声说道:“彭老前辈,这桩‘冤案’不仅对‘七绝玉龙’皇甫端关系太重,也与‘血泪七友’兄妹的清誉有关,故而陶敏必须向老前辈秘密禀告,请老前辈先与‘三眼神刀’杨晋杨朋友,作个交代如何?” 彭烈脸色一冷,向陶敏厉声叫道:“陶姑娘,‘血泪七友’兄妹之中,数我‘仙霞焦髯叟’彭老四性暴手狠,你不要在我老头子的面前.打算耍甚花样!” 陶敏嫣然笑道:“彭老前辈.你过虑了,凭陶敏与皇甫端等两名后生下辈.还能在你老人家面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彭烈闻言,低低“哼”了一声,偏过头来,向“三眼神刀”杨晋,发话叫道:“杨老弟!今天观内一十三条人命之事,暂且搁上一搁,我要把皇甫端带走,问个青红皂白!” “三眼神刀”杨晋迟疑片刻,苦笑说道:“彭老前辈,眼前事实,似乎已显然……” 彭烈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怫然叫道:“杨老弟,你不要说了,这‘金天观’内一十三条命案之责,全由我‘仙霞焦髯叟’彭烈担承!你去告知你师傅‘王屋矮叟’褚拔吾,就说行凶人若是皇甫端,彭烈会把他项上人头,送至‘王屋’!若非皇甫端,愿负责替他搜擒冒名贼子,以作交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三眼神刀”杨晋见彭烈业已声色渐厉,哪敢再复顶撞? 遂连连点头地,躬身陪笑问道:“彭老前辈既然这等说法,晚辈自当遵命!但可否请彭老前辈见示一个向家师交代日期,杨晋才好回山禀告!” 彭烈想了一想说道:“你去对你师傅禀告,就说我在‘两代英雄会’上,定给他一个满意交代便了!” “三眼神刀”杨晋闻言,只得抱拳说道:“彭老前辈请便!晚辈还要替这‘金天观’内惨死之人,料理料理身后之事!” 彭烈点了点头,向皇甫端、陶敏叫道:“你们且跟我走,到对面峰顶叙话!” 说罢,身形微闪,立即当先前驰,皇甫端与陶敏,也不敢丝毫迟延地.随后举步。 展眼间,到了对面峰顶,彭烈便向陶敏说道:“陶姑娘,你快说出你怎能替皇甫端证明冤屈?但必需句句实言,莫要在我老头子面前弄鬼,否则便是自寻死路,决无侥幸之望!” 陶敏神色从容地,点头笑道:“彭老前辈放心,慢说‘仙霞焦髯叟’的威名盛誉,震慑乾坤,单单凭你是我皇甫兄的师叔份上,陶敏也必当恭敬直言,决不敢有丝毫瞒骗不实!” 彭烈闻言,面色稍霁,向皇甫端看了一眼! 皇甫端一再含冤,又不敢对四师叔有所顶撞,着实委屈得心内奇酸,两只大眼眶中,贮满了英雄珠泪! 如今“仙霞焦髯叟”彭烈这一看他,直看得皇甫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难过异常地,低下头去! 彭烈眉头一皱,转面向陶敏说道:“我有事路过‘虎牙山’左近,遇着‘王屋矮叟’褚拔吾门下的大弟子‘三眼神刀’杨晋,听说他的二师弟‘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及三师弟‘王屋金童’魏敏,与‘七绝玉龙’皇甫端有约,遂蒙面随来,想察看察看皇甫端离开师门以后的行为心性,究竟如何!” 陶敏含笑说道:“这是彭老前辈作师叔的一片苦心!” 彭烈叹息一声说道:“但我才到‘金天观’外,便见林中堆积了十三颗人头,皇甫端又恰在现中走出,我真不知道敏姑娘还有什么理由?能证明他不是屠杀这十三条人命的凶手!” 陶敏微笑说道:“彭老前辈,这是你来此经过,但你若知道我们来此经过,就根本不会再向我要什么证明的了。” 彭烈问道:“你们是怎样前来?” 陶敏笑道:“我们是在黄鹤楼上,巧遇‘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和‘王屋金童’魏敏,偶然听说他们与‘七绝玉龙’皇甫端,订下‘金天观’较技之约,自然知道对方是个冒名恶徒,遂悄悄来此,想揭破那假皇甫端真相!” 彭烈耸然动容,目闪神光问道:“你们见着那假皇甫端了吗?” 陶敏苦笑道:“我们清晨来此,分藏在两棵参天古木以上,一直等到老前辈驾临之前,既未见着假皇甫端的半点踪影,也未听得‘金天观’内有丝毫声息!” 彭烈“哦”了一声,说道:”这种情形,太以反常,其中必有蹊跷!” 陶敏又点头说道:“我们也觉有异,遂进入‘金天观’中察看,但观内一无活人,所见到的只是一十三具无头尸体!” 彭烈冷哼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定是那假皇甫端,业已抢在你们之前,来此行凶而去!” 陶敏笑道:“彭老前辈圣明,如今你大概不会再向我要什么证明了吧?” 彭烈想了一想,皱眉说道:“但褚拔吾的两名弟子,井非弱手,尤其那‘王屋金童’魏敏,更是罕世美质,功力甚高!他们既未死在十三人之中,踪迹却又不见,难道竟会轻易败在假皇甫端手下,因而双双遁走?” 陶敏摇头笑道:“这倒是一桩极大疑问,但我们却既不易对其求得解答,也更无为它寻求解答必要!” 彭烈叹道:“陶姑娘,我从你说话时的目光之中,看出你并非虚言,讲的都是实话!对于‘金天观’之事,我不再责怪皇甫端便了!” 皇甫端透出一口长气,方一抬头,陶敏又向那位性暴如火,威严甚重的“仙霞焦髯叟”彭烈笑道:“彭老前辈,你不仅对于今日‘金天观’之事,不应责怪我皇甫兄,连昔日‘苗岭’之事,也更不应对他责怪!” 彭烈豹目双翻,诧然问道:“陶姑娘,你此话怎讲?” 陶敏柳眉双扬,娇笑说道:“彭老前辈,不是夸句大话,在这莽莽乾坤之中,只有我陶敏一人,方能证明我皇甫兄是极为冤屈地,被人毒计陷害!” 彭烈讶声问道:“陶姑娘,你怎样证明他是清白无辜?请说来给我听听?” 陶敏以两道清澄如水的目光,盯在这位“仙震焦髯叟”彭烈的脸上,秀眉微扬,缓缓问道:“彭老前辈,你说那位庞小波姑娘,结果如何?” 彭烈答道:“不是我说,是独孤大侠,亲眼看见这位庞小波姑娘,因清白被玷,全家被杀,终于羞愤自尽而死!” 陶敏摇头说道:“独孤大侠上了恶贼凶徒的一个大当,所见之事,不是事实!” 彭烈方欲追问,陶敏便指着自己,继续说道:“因为我就是庞小波,我不仅未死,而当时更出外远游,根本不在‘苗岭’!” “仙霞焦髯叟”彭烈闻盲,不禁惊讶欲绝地,向陶敏皱眉苦笑说道:“陶姑娘,你怎么既叫陶敏,又叫庞小波,真把我老头子弄糊涂了!” 陶敏把自己的曲折离奇身世,及与皇甫端的结识经过,详详细细地,向这位武林大侠,说了一遍。 彭烈听清了其中因由,方相信皇甫端确实无辜,遂微觉歉然,失声叹道:“皇甫贤侄,听陶姑娘如此说来,倒是我这做师叔的,错怪你了!” 皇甫端在陶敏与彭烈叙话之际,便已感慨万分,如今听得四师叔向自己如此说话,心中越发起了一阵酸楚,不由自主地,垂落了几滴英雄珠泪! 彭烈见状,苦笑叫道:“皇甫贤侄,我知道你负屈太深,心中难过,但望莫因苦难,磨折英风,你四师叔自惭鲁莽,我要在七日之间,恢复你被废的‘金刚巨灵掌’力,借以略赎前愆!” 皇甫端拭泪叫道:“四师叔,请千万不要这等说法,师叔若能帮助端儿洗刷声名,比恢复我‘金刚巨灵掌’力更好!” 彭烈长叹一声说道:“皇甫贤侄,我虽因‘苗岭’之事,表面证据确凿,当着‘铁面天曹’独孤奇,不得不对你出手惩罚!但心中何尝不觉得你是负屈含冤?故而自从‘娄山’分别以来,我也在到处侦查此案,只是尚未获得什么线索而已!” 陶敏笑道:“如今我倒觉得有条线索可寻!” 彭烈急急问道:“陶姑娘快讲,我们老少三人,同在一处,实力不弱,无论何事,均可一试了呢!” 陶敏向皇甫端看了一眼,含笑说道:“皇甫兄,我们虽然未曾见过假皇甫端,但却有个人儿,与他相识!” 皇甫端苦笑问道:“敏妹说的人儿是谁?是不是‘慈心玉女’司空蕙?” 陶敏点头笑道:“自然是她,‘慧心玉女’司空蕙既已几乎要与那位冒名货色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缔定婚姻,怎会不知道一些他的来龙去脉?” 皇甫端闻言,便对“仙霞焦髯叟”彭烈说道:“四师叔,我们最近曾经见过那位‘慈心玉女’司空蕙的踪迹,她如今可能仍在‘大洪山’中,探望她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 彭烈扬眉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到‘大洪山’去,找寻司空蕙,向她问上一问!反正我与‘冰心仙子’司空兰,也是武林旧识,她不会见怪扰及她清修之罪!” 陶敏急忙接口笑道:“彭老前辈既与‘冰心仙子’司空兰相识,自然再好不过! 我和皇甫兄,先前也准备走趟‘大洪山’。但却听说司空兰独自清修,与世相绝,她所居的‘冰心古洞’之中,一向不容俗客,及陌生人物,人内惊扰!” 彭烈点了点头,怪笑说道:“不错,司空兰确实厌见俗人,但若是我老头子前去寻她,她总还不至于请我尝上一记‘天香冰魄掌’呢!” 他们话方至此,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奇异鸟鸣! 皇甫端觉得鸣声甚熟,急忙抬头,却见远远天边,有只紫色巨鸟,向西方疾飞,展跟便隐人云内! 陶敏失声叫道:“皇甫兄,这只巨鸟,好像就是‘慈心玉女’司空蕙所豢的‘紫羽灵鹫’,只未看出鸟背上是否坐得有人而已!” 皇甫端皱眉说道:“鸟虽不错,人却未见,这样一来又要使我们发生问题,摸不准那‘慈心玉女’司空蕙是否业已离开‘大洪山’了?” 彭烈想了一想,怪笑说道:“这样好了,我们来个两路分兵,你们循鸟飞方向,一路查察,我则去往‘大洪山’中走走!” 皇甫端躬身问道:“这种方法虽好,但四师叔和我怎样联络?” 彭烈笑道:“你不是已和‘玉面屠夫’金若雨,订了约吗?届时我会前往‘岷山白骨潭’边找你!” 说罢,和皇甫端盘膝坐下,自己则坐在皇甫端的背后,伸出右掌,贴在他“脊心穴”上。 陶敏知道“仙霞焦髯叟”的这样做法,是要使皇甫端恢复被废的“金刚巨灵掌”力,不禁秀眉微挑,要想发话阻止! 因为皇甫端的所废功力,已被“老游魂”暗中恢复,如今不必再多此一举! 但转念一想,这种内家重掌,得益越多,威力越大,“仙霞焦髯叟”彭烈既自惭昔日错责皇甫端,要想有所补过,如今便听凭他多费上一些气力,使皇甫端多受一些益处也好! 陶敏有了如此想法,遂不再发话阻止,单独走向一旁,也自盘膝静坐! 谁知彭烈向皇甫端这一隔体传功,竟整整用去了一日一夜之久。 等到他们传功完毕,双双起立之际,只见皇甫端容光焕发,精华内敛,宝相外宣,彭烈却满面疲惫之色,陶敏看得好不惊奇,暗想仅仅恢复一种“金刚巨灵掌” 力,怎会一个显得获益如此之大,一个显得损耗如此之巨? 她念犹未了,“仙霞焦髯叟”彭烈已自轻拍皇甫端的肩头,向他含笑说道:’“皇甫贤侄,你四师叔一向心直手狠,嫉恶如仇,以致昔日骤闻‘铁面天曹’独孤奇所报讯息之下,才对你错加严厉处分! “如今总算略尽心力,聊以补过,我们且分头查察,彼此在‘岷山白骨潭’边,再相见吧!” 语音一停,并向陶敏含笑略打招呼,便自飘然走去! 皇甫端躬身相送,但目光遥望这位“仙霞焦髯叟”彭烈的背影,飘然远逝之际,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奇异神色! 陶敏扬眉问道:“皇甫兄,你在想些什么?” 皇甫端应声答道:“我在想我这位四师叔,可能是为了使我恢复‘金刚巨灵掌’力,久未饮酒,以致酒瘾大发,足下有些飘飘然,在身法上,也不像他老人家平时那样雄浑沉实!” 陶敏冷笑一声说道:“皇甫兄,你看走眼了,彭老前辈分明是把真元内力,损耗过度,才有些行动飘浮不实!哪里是发了酒瘾?” 皇甫端因当局者迷,尚自懵然无知,摇头笑道:“敏妹说得不对,我彭四师叔功力何等深厚,他老人家既未拼斗强敌,却怎会把真元消耗过度?” 陶敏又好气又好笑,白他一眼,柳眉微扬说道:“皇甫兄,你怎不试试你的‘金刚巨灵掌’力,是否当真又恢复了吗?” 皇甫端不知陶敏另含深意,遂点头答道:“好,我就试一试看,这‘金刚巨灵掌’力,是我彭四师叔威震江湖绝技.我若完全恢复了昔日所学,可以凌空按掌印石达七八分深浅的呢!” 一面说话,一面凝聚十二成的“金刚巨灵掌”力,便向石壁之上,扬掌凌空虚按! 这一按之下,石壁上便即现出了一只清晰掌印! 但这只掌印,不是皇甫端所说的七八分深浅,而是深达一寸二三! 皇甫端目光注处,怪叫说道:“怪事,怪事,我‘金刚巨灵掌’力,不过刚刚恢复,怎么反倒比未废以前,增强了一半威力?” 陶敏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甫兄如今大概总知道你彭四师叔走时,有些步履轻飘,神情倦惫之故,不是酒瘾大发了吧?” 皇甫端微一寻思,不禁“呀”地一声,立即从俊目之中,垂落了两行珠泪!长叹说道:“我彭四师叔大概是为了补偿我负屈含冤,并几乎被他处死之苦,竞不惜大耗真元,用‘少清真诀’把他自己的玄功真气,转注给我不少!” 陶敏笑道:“这虽是彭老前辈的一片苦心,但也是他身为师叔爱护后辈的应尽责任,故而皇甫兄感激无妨,垂泪则可不必!” 皇甫端长叹一声说道:“损一分真元极易,充一分真元太难,我彭师叔对我用‘少清真诀’转注玄功真气以后,可能便不再参与‘两代英雄会’,放弃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 陶敏“哦”了一声说道:“倘若如此,则彭老前辈的牺牲,委实太大!” 语音至此微顿,妙目流波,深情款款地,又向皇甫端继续笑道:“皇甫兄,彭老前辈这样做法,分明是自己放弃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希望你能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 话方至此,皇甫端倏然一掌疾推,把陶敏推得踉踉跄跄地,跌出丈许以外! 陶敏大愕不解,失声叫道:“皇甫兄,你这是……” 皇甫端摇手截断陶敏话头,走到一株参天古树之前,伸手在树上拔了一些物件在手! 陶敏目光注处,不禁惊然一惊! 原来,皇甫端在树身上所拔下之物.是十根长约两寸,其细如发的黑色小针! 这些小针,是何处射来?为何自己不曾看见半点,不曾听出丝毫? 若非皇甫端应变敏捷,仓卒发掌,把自己推跌丈许,逃过一劫,极可能便丧命在这似已淬毒的黑色飞针之下! 陶敏又惊又异,心中揣测之间,皇甫端却已目光如电,向四外冷冷搜索! 他根据适才飞针所来方向,对身后两丈左右处的一丛树影,沉声发话叫道:“朋友,光棍眼中,莫揉砂子,何必再这等躲躲藏藏?且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 树影中,寂声无响! 陶敏秀眉微蹙,向皇甫端低声说道:“皇甫兄,这丛树影,距离我们约莫有两丈三四光景,对方能把那轻飘飘的黑色小针,发射这么远,并毫无声息吗?” 皇甫端冷笑说道:“敏妹,你看,当地除了这丛树影以外,哪里还有藏人之处?我敢断定,人在树中,我们不妨一东一西地,两路包抄,试加搜索!” 陶敏方一点头,皇甫端又自低声嘱咐地道:“对方功力甚高,暗器又颇歹毒,陶妹要特别小心一些! 最好脚步略缓注意监视动静,莫要先行入林.由我去实地搜查,把他赶出林外相会!” 语音才落,身形一晃,已自恍若电掣星驰般,取路东边,向那丛树影掩去! 陶敏自然遵从皇甫端所说,从西边取路包抄,并故意足下略缓,以观看皇甫端入林之后,对方有何动静。 谁知皇甫端人如电闪,快疾无比,冲进树影以后,对方并无任何动静,只听得皇甫端发出“呀”的一声低呼! 陶敏一来心悬皇甫端,二来又素知他处事镇静,如今竟失声惊呼,必是发现了什么莫明其妙的重大怪事! 故而她心念动处,也自一面冲入林中,一面高声发话叫道:“皇甫兄,你有何发现了吗?” 皇甫端呆呆立在林中,见陶敏赶到,遂伸手指着一株大树,苦笑说道:“敏妹,你去看看,居然仍是那个东西作怪!” 陶敏因林中黑暗,遂近前两步,方看出树皮上镌着一些字迹! 这些字迹是:‘七绝玉龙’而有真假之分,亦当世武林趣事!西行三十里外,夹峰为谷,谷名‘屠龙’。小弟于今夜初更,在谷内敬候大驾,与兄一晤,并作‘双龙之斗,如何?” 末后署名,赫然是“皇甫端”三字。 陶敏看完字迹.皱眉说道:“这厮‘金天观’中,杀了那么多人儿,怎的还未走呢?” 皇甫端苦笑说道:“他若是去而复转,倒还稍好,只怕一直藏在暗中尾随,则我们与彭师叔所商议之事,岂不完全被他听见?” 陶敏向他安慰说道:“对方行动,太以诡异难测,我们不必多作推断,免得神淆智乱,反而落人他算计之内!好在他既然约你今夜初更,‘屠龙谷’中互作‘双龙之斗’,则这桩事儿,总也该有个了断的了!” 皇甫端钢牙一挫,目闪神光说道:“敏妹说得对,我们且摒弃万虑,专心调息行功,今夜遭遇到任何困难,我也决不把这假皇甫端放过,甚至和他并骨于‘屠龙谷’中,亦所不惜!” 陶敏娇笑说道:“皇甫兄,我觉得那位冒牌货色的假皇甫兄,决非你的对手!因为你不仅功力全复,并获得你彭四叔的‘玄功真气’转注,成就越发惊人!只要不以怒昧智,误中奸谋,哪会有斗他不过,或是两败齐伤之理?” 皇甫端摇头苦笑,与陶敏西行三十余里,果然发现一条地势幽秘山谷,谷口一大片平坦石壁之上,镌着“屠龙”两个擘窠大字! 他们既已找到地头,遂在屠龙谷左近的一片小林之中,双双盘膝静坐,调息行功,为夜来恶战,预作准备! 天色约近初更,皇甫端周身血脉舒畅,神充气足,倏然一睁双目,向陶敏含笑道:“陶妹,时光到了,我们前去赴约!” 陶敏点头一笑,双双站起身形,驰向“屠龙谷”口! 但才到谷口,两人便均觉一怔。 因为谷口“屠龙”二字以下,悬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龙飞风舞的几句话儿,看出是:“是英雄,单人人谷,非好汉,邀助同来!” 皇甫端见字以后,不禁对着这块木牌,蹙眉苦笑! 陶敏讶然问道:“皇甫兄,你如此犹疑则甚?难道你真愿意中了对方的激将之计,单人人谷吗?” 皇甫端指着那块木牌,苦笑说道:“对方既已高悬此牌,我若置诸不理,岂非显然示弱,贻笑于人?” 陶敏方待发话,皇甫端双眉忽挑,又复说道:“敏妹你既认为我是能胜得了那假皇甫端,便让我单人入谷,一试如何?好在我深有自信,纵或制不住对方,也决不会落在他的手内!” 陶敏对于皇甫端的高傲性情,已有相当了解,加上眼见他获得奇遇,功力猛进!遂在想了想以后,嫣然微笑地,点头答道:“好,我答应你!但你若到了三更过后,仍不出谷,我却要人内接应!” 皇甫端扬眉笑道:“全依敏妹,我们就是这样决定便了!” 语音方落,身形已闪,飘进了“屠龙谷”内! 皇甫端进得“屠龙谷”后,陶敏举目四眺,选定了一株靠近崖岸的枝叶茂密大树,纵身而上,坐在两根分岔巨枝之间:她目光凝望在“屠龙谷”内,心中却颇为忐忑! 她知道皇甫端的一身艺业,本已极强,再加上从“老游魂”及“仙霞焦髯叟”彭烈之处,获得相当助力,应该在当世武林的年轻人物之中,可称罕有敌手! 但那位假皇甫端的心机算计,过于险恶,皇甫端会不会论力虽足胜人,论智却中了对方的牢笼圈套…… 约莫过了半个更次,“屠龙谷”口脚步跄踉地,走出了一条人影! 陶敏远远看去,虽因人在山崖黑影之内,面貌无法看清,但从装束,神态以上,却可望而知,便是自己对他悬念已久的英雄密友! 陶敏连等他走到树下都来不及,叫了一声:“端哥哥”,便自飞身扑去! 她一向把皇甫端称为“皇甫兄”,但偶尔真情难禁之际比较亲切的‘端哥哥’三字,也往往脱口而出! 如今便是如此,“端哥哥”三字的音犹未散,陶敏一具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几已扑进了那条黑影怀内。 蓦然间,陶敏“哎呀”一声,失声叫道:“不对,不对……” 她是情急之下,飞身猛扑,哪里还收得住势?仅仅叫了两声“不对”!便和那条黑影撞在一处! 原来,那条黑影,身材像皇甫端,神情像皇甫端,面貌也像皇甫端,衣着装束方面,更是一般无二! 但脸上却少了陶敏送给他那种易容药物的独特色泽! 陶敏发现这种区别以后,自然立即感觉到这人便是假皇甫端! 可惜她心中虽已明白,身形却飞向这位假皇甫端双张相接的猿臂之间! 假皇甫端在陶敏距离自己约有五六尺时,便从口中喷出了一片淡淡紫色烟雾! 一阵兰麝幽香,嗅人鼻观,陶敏神智立昏,毫未挣扎地被那假皇甫端抱个正着! 这位假皇甫端把业已神智昏迷的陶敏,抱在怀中.一语不发,只回头向“屠龙谷”内,目光略注,从脸上浮起一丝极为阴险的无声狞笑,便引得意扬扬,疾驰而去! 关于陶敏被假皇甫端掳走之事,暂时不提,且先表叙真皇甫端在”屠龙谷”中的所遭所遇! 皇甫端进得“屠龙谷”后,两经转折,便发现眼前有片黑压压的松林.阻住去路! 这位“七绝玉龙”的知识极为渊博,真可谓文通武达,无所不能,他仅对松林,略一注目,便看出这片松林,并非天然杂生,而是经过人工种植,其间蕴有颇为玄妙的奇门阵法! 林口,仍像谷口一样,悬有一面木牌,牌上写着:“英雄方识路,俗子早回头!” 皇甫端冷笑一声,暗想对方不知是何用意?难道倚仗“屠龙谷”中这片蕴藏奇门阵法的“迷踪松林”,就能把自己困住? 或是使自己知难而退? 想到此处,英雄意气和好胜之念,立即油然而生,剑眉微剔,身形微闪,便闪进松林以内! 一进松林,方看出林内阵法,颇不寻常,是一种颠倒天星缠度的“多元大阵”! 这种“多元大阵”,虽难不倒皇甫端,但皇甫端却知道路径极为繁复,若想通行全阵,至少也要费上一个时辰光景! 固然,他若施展轻功身法,从树顶通过,或是把几株作为阵眼的阻路巨树毁掉,便可极快穿行,但这等作法,却与对方考较自己识否阵法的用意不合,有点像是向那假皇甫端示弱低头模样! 故而皇甫端宁可略为费事,不肯示弱地,在那无数株松树枝杆之间,依照阵法门户,左绕右绕地,穿来穿去! 等到他把这片蕴有“多元阵法”的松林走完,竟发现一桩出入意料之事! 原来这“屠龙谷”地势仿佛已尽,松林之外并非深广山谷,而是一片障路石壁,壁上有一高大洞穴! 事既至此,皇甫端自然别无考虑,向这洞穴之中,昂然走进。 洞中门户颇多,仿佛有数重石室,在第一重门户之外,置着一只石几,几上横放一张铜胎铁背的极好巨弓,弓旁有份小柬,柬上写的是:“尊驾若无拉圆此弓之力,请及早知难而退,不必再进第二重石室!” 皇甫端剑眉微挑,伸手取起巨弓,力贯双膂,一连拉圆三次,方始放回几上!但心中已知此弓确实不俗,内力若在千斤以下之人,真无法将弓拉满! 他放下巨弓,走进第二重石室,仍是一只石几,几上放着一根仿佛是妇女颈间饰物的金链! 这金链之旁,照样有份小柬,柬上写的是:“尊驾若无拉断此链之力,便请止步!” 皇甫端未取金链之前,先加仔细注目,察看其上是否淬有什么沾手不得的奇异毒质? 他取出三师叔“峨嵋黄冠道”抱一真人所赠的“通天犀角道簪”,向那根“玄色金链”之上,试了一试! 见道簪的半透明替身以内,毫无变化,便知链上并未淬毒! 他收起“通天犀角道簪”,取起金链,用五成真力,左右一拉!金链居然丝毫未动! 皇甫端好不惊奇,傲性微发,在左右双手之上,渐加真力,五成半……六成力……六成半……七成力…… 真力加到七成.这条金链终于禁受不起地.“铮”然断成两截! 皇甫端委实惊奇交进,因为照此情形,自己倘在未蒙四师叔“仙霞焦髯叟”彭烈,特降殊恩,增加功力以前,岂非必尽全力,方能将这条细细的金链拉断? 他缓缓放下两半截已被拉断的金链,但目光注处,却发现双手之上,均留有一线玄色链痕! 皇甫端合掌一搓,井未将这玄色链痕搓掉,因前已试过链上无毒,遂也不甚在意地,又复向第三重石室之中,缓步走进。 这重石室之中,空无一物,只在壁间贴有一张素纸,纸上写着:“尊驾能开强弓,能断怪链,确属旷世奇才!如今再若能在这第三重石室中,寻得对外通路,便可与本人相见,互作一搏!” 皇甫端看完素纸所书,便剑眉深蹙地对这问空洞洞的石室,仔细打量! 果然这第三重石室,与前两重炯不相同! 第一重石室及第二重石室之中,均有两个门户,一个通外,一个通内! 这第三重石室则除了自己从外洞进入的一个圆形石门以外,三面皆是石壁,别无其他通路! 他剑眉微蹙,一面端详石室形势,盘算门户大略是在什么部位,一面暗想这冒用自己名号,屡屡为恶的假皇甫端,在这“屠龙谷”中,故弄玄虚,一再引诱自己深入的用意究竟何在? 皇甫端看来看去,觉得只有贴在迎面壁上的那张素纸,有些突兀可疑,遂伸手把它揭去。 素纸一揭,纸后果然藏有一个与壁面齐平的圆形机括! 皇甫端先轻轻试了一试,发现这圆形机括,可以按动,遂用力往下按去! 一阵轰隆石响,石壁上突然现出一个离地五尺来高,仅有尺许方圆的小小洞穴! 皇甫端自入“屠龙谷”来,因未曾见着对方,业已气闷得有些难耐!如今既见壁上现出洞穴,遂根本不加沉思,微凝“缩骨神功”,飞身向穴外穿去! 身形一出石穴,皇甫端便知要糟,自己这条小命,可能十之八九地,业已断送在阴险小人手内! 原来这石壁洞穴以外,并不是另一重石室,也不是“屠龙谷”内平地,而是一条深达七十来丈的谷中绝壑! 任凭把轻功练得再高再妙之人,也绝对无法在七八十丈高空之上,安然落地! 故而,皇甫端一面如飞下坠,一面拼命凝神注目,想从必死无疑之内,挣扎出一线生机! 生机来了,他发现足下山壁之间,长有一大片藤蔓! 皇甫端双掌凝劲,向前凌空猛推,身形便自然而然地,向后退去! “嘭”的一声,皇甫端摔在一处崖角之上! 这一下把他摔得龇牙咧嘴,显然受伤不轻.几乎使整个胸腹间的心肝肠胃,都震荡得乱了位置! 但皇甫端在这性命交关之际,仍能心神不乱地,信手乱摸乱抓,终于被他抓住了一根藤蔓! 有了这根藤蔓,皇甫端便不至于碎骨粉身,丧命壑底! 不过,大难脱离,小难难免,这一路翻滚之间,硬把位“七绝玉龙”,弄得皮开肉绽地,成了个血人模样! 离地约莫还有四五丈高,山藤已尽,并禁不起太重分量地,骤然折断! 尚幸山藤虽断,坠势却已大大减弱,“砰”然声响,只把位全身是血的“七绝玉龙”皇甫端,摔得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阵冰寒山雨,把“七绝玉龙”从晕死中浇得苏醒过来! 他知觉才复,便知自己伤势太重,遂赶紧摸出大师伯三摩尊者所赠的那粒朱红蜡丸,把丸中所藏的一粒奇香灵药,吞下腹内! 这粒奇香药丸,名叫“法华金丹”,专治脏腑重伤,功能还魂续命,是佛门中珍奇圣药,功效灵验无比! 皇甫端服下灵药,暂摒百虑地静静调息片刻,觉得除了周身外伤,仍自颇为疼痛以外.脏腑间已告安宁,遂试行挣扎爬起! 他站起身形,回想适才所经所达,不禁惊魂仍颤,恍疑隔世! 他对于百丈高崖,坠身绝壑的九死一生之举,自然吃惊。 但危机既过,也就惊魂渐定! 如今使他最难安的,却是“疑急”二字! 他疑的是那位假皇甫端,既然利用“屠龙谷”的特殊地势,引诱自己中计坠崖,则为何要在第一重石室,及第二重石室之内,陈设一张强弓,及一根金链,先使自己开弓断链则甚? 这些情思,是他心中所疑,对于陶敏在“屠龙谷”外,等候自己一事,则使他心中更急! 因为皇甫端记得与陶敏作约是初更进谷,三更出谷,陶敏等到约定时间之后,不见自己走出,必将放心不下地,进入“屠龙谷”中,加以接应! 对方心机布置,如此阴险毒辣,陶敏一经入谷,岂非又将十之八九地,惨遭毒手? 皇甫端越想越急,但却束手无策! 他无可奈何,只得暂摒百虑,静守天君,在这探壑以下,调息行动,用起内家妙诀! 一遍功行做罢,所服法华金丹的药力,完全散开,不仅内伤尽祛,连一些皮肉外饬,也均止血结痂,不再疼痛! 皇甫端觉得自己已完全复原,遂提气纵身,援登百丈深壑! 他进入“屠龙谷”中,是初更时分,如今再度重来,却已是第二日的申牌之景! 皇甫端小心翼翼地,完全旧地重经.他要看看谷中有甚变化? 穿越壁间小洞,经得第三重石壁,行由第二重石室,走出石洞,进入按照奇门阵法所种植的松林,曲折迂回,到达“屠龙谷”外! 不能动的东西,完全如旧!能动的东西,异于昨宵! 但第二石室中的两截金链.第一重石室中的那张罕世强弓,以及屠龙谷外的陶敏姑娘等一人二物,却已不见踪迹! 皇甫端眉笼情恨,面罩愁云! 因为石室中的强弓断链,必是被对方拿走,决无疑问!但陶敏失踪之故,却煞费推敲! 她是关心自己,进入“屠龙谷”策应而告中计被俘! 还是久等自己,不见归来,而一怒负气离去? 这两种答案之中,自然是第一种可能较大! 但皇甫端却希望是第二种来得正确! 他正在“屠龙谷”口茫然卓立,不知何去何从之际,目光偶然旁观,却被谷口壁间所悬挂的那块木牌,吸引得一瞬不瞬! 因为这块木牌之上,本来是写着:“是英雄单人入谷!非好汉邀助同来!” 如今,远远看去,好像字迹业已改变! 皇甫端抱着满腹惊奇,近前细看! 只见牌上写道:“尊驾之心上人,已入小弟怀抱,倘尊驾皮坚骨硬,未在绝壑以下,变成肉泥,则再请西行百里,自当另行设计,再候明教!” 皇甫端看完木牌上所书的这些字迹,不禁气上加气,急上加急! 气上加气是对方仿佛把自己玩弄在掌心之上,委实狂妄傲慢,欺人太甚! 急上加急是陶敏果然落人假皇甫端手中,不知会遭遇到什么样的难堪摆布? 他再气再急何济于事?眼前只有一条路走! 这条路儿,便是依照假皇甫端的牌上留书,再复西行百里! 因为只有冒险犯难,才有与假皇甫端较量机会!也只有在这种显然对自己不利的机会之中,才有望把陶敏救出魔掌! 想到此处,双眉一剔,立即展足脚程,向西方如飞奔去! 百里距离,在皇甫端这等功力的武林奇侠脚下,简直毫不为难,轻轻易易,未消多久地,便自到达。 跟前一面是奔腾江流,一面是高峻山岭,地势极为凶险! 皇甫端正往前行,突然从大堆怪石之后,闪出两名手提鬼头刀的劲装壮士,沉声喝道:“朋友暂停止步,你可是‘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因自己昔日之冤,既蒙四师叔“仙霞焦髯叟”彭烈知情谅解,已不必事事化名!何况正值心急之下,不暇深思,遂应声止步,点头答道:“在下正是皇甫端,你们拦路问名,是为何事?” 站左面那执刀壮汉.抱拳答道:“我家主人命我弟兄在此等侯皇甫朋友,请你移驾一叙!” 皇甫端因别无他人知晓自己行踪,以为这两名执刀壮汉,定是那假皇甫端所差,目闪神光,冷冷问道:“你家主人何在?” 左面那名壮汉,伸手向江边一指,应声答道:“在那江边柳林之内!” 皇甫端又复问道:“你家主人是准?” 壮汉摇头说道:“我弟兄不敢妄提我主人名讳,请皇甫朋友江边一行,彼此见面以后,自然知晓!” 皇甫端目光做注,见此处距离江边,不过四五十丈之遥.遂懒得再和他们多话,转身向江边走去! 但他才一转身,便听得“当啷啷”,“当啷啷”的两声响箭,由身后向空中射起! 皇甫端知道这是那两名壮汉,在向他们主人,用响箭报讯,遂并未在意,依旧向前赶去。 等他走到江边,柳林中便走出一群人来! 人数约有二十出头,但为首之人,似是五位! 一位手拄银色拐杖的白发婆婆,一位瘦削枯干的马脸老叟,一位手托巨大铁木鱼的凶猛僧人,一位相貌尚称英俊潇洒,但目光却甚阴险的蓝衣儒生,以及一位全身孝服的美艳少妇! 皇甫端虽未曾识得这群人,但仅从他们的装束神情以上,便已猜出对方来历! 他知道这是“川东七豪”,却不知因甚跟前只有五人,少了两个? 原来这“川东七豪”,是由“银杖夜叉”杜二娘,“马面凶神”阮超,“铁鱼凶僧”明灯大师,“九指追魂”蓝玉春,“醉瘟神”闲泰,“百剑妖姬”席上珍,及“飞虹魔女”纪香琳等七名异姓兄妹组成,其中“银杖夜叉”杜二娘,及“百剑妖姬”席上珍,因武功卓绝,又被列入“乾坤十四煞”内! “醉瘟神”闵泰与“百剑妖姬”席上珍,又是一对夫妻,“飞虹魔女”纪香琳与“九指追魂”蓝玉春,则是中表兄妹! 眼前,“川东七豪”中,只有五豪在场,闵泰及纪香琳,却不知何去? 双方距离一丈左右,便均自止步! “银杖夜叉”杜二娘“咚”的一声.左手银杖点地,右手却指着皇甫端,冷然问道:“来人便是‘血泪七友’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因觉自己业已毋庸再变易姓名,遵点了点头,朗声答道:“在下正是皇甫端,老人家可是川东七豪”中的大豪,‘银杖夜叉’杜老婆婆?””银杖夜叉”杜二娘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像你这等狂妄无知小辈,居然还会把我们‘川东七豪’看在眼内?” 皇甫端见对方词色不善,仿佛对自己衔恨甚深,不禁愕然问道:“杜老婆婆,在下虽与川东七豪’,无甚渊源,但亦无甚仇恨,并因老婆婆年长,加以‘老人家’的尊称,自忖未有失礼之处,为何竟被老人家目为无知狂妄呢?” “银杖夜叉”杜二娘狞笑不答,只伸手往后一招,便有人送来两样物件! 皇甫端目光微注,不禁剑眉立蹙! 原来这两样物件,便是自己在前路“屠龙谷”中,所见的那张强弓,及那根断成两截的金链! “银杖夜叉”杜二娘指着这张强弓,及那根金链,向皇甫端狞笑说道:“皇甫端,你认不认识这两件东西?” 皇甫端想起在“屠龙谷”所受愚弄,心头早已怒火高腾,竟以为“川东七豪”和那假皇甫端,是同路之人,遂目闪神光,朗声微笑答道:“我怎么不认得?这张硬弓曾被我亲手拉圆!这根金链也是我亲手拉断!” “银杖夜叉”杜二娘目中凶芒连闪.厉声说道:“你到颇为爽快,但不承认也不成,因为弓上链上,均已留有极清晰的指印,可以查对!” 皇甫端勃然怒道:“查对什么?我既敢拉弓,既敢断链,难道还怕人知晓不成?” 说到此处,那位一身素服的“百剑妖姬”席上珍.忽然面向柳林,以一种悲愤异常的凄厉话音叫道:“独孤大侠,你对‘七绝玉龙’皇甫端亲口所作的供词,听清了吗?” 这一声“独孤大侠”,听得皇甫端猛吃一惊,抬头向梆林之中看去! 只见从柳林中,缓步走出一人,正是那位几乎曾把自己置于死地的“铁面天曹”独孤奇! 皇甫端一见独孤奇,便不禁遍体悚然.暗想难道自己在“屠龙谷”中,拉圆硬弓,拉断金链之举,又犯了什么神人共愤的滔天大罪? 独孤奇走到皇甫端的面前,神情冷若秋霜的,向他沉声问道:“皇甫端,上次‘苗岭’罪案,我便想将你立毙掌下,只因看在‘血泪七友’兄妹.一向名重武林份上,才答应延期定罪,留给你一个洗刷机会!但曾几何时,你居然恶性不改,又做出了如此神人共愤之事!” 皇甫端满腹冤屈,几已无法再忍,但因“铁面天曹”独孤奇一来与师傅师伯师叔等相识,算是武林前辈!二来他一向铁面冰心,替天行道,名望极为清高!遂只好勉强把百丈高的怒火怨气,再复往下捺了一捺,仍然礼貌颇周地,躬身含笑说道:“独孤老前辈,皇甫端斗胆请教一声,老前辈是为了何事? 向我问罪!” 独孤奇冷然一“哼”,指着那一张强弓,两截金链,沉声说道:“关于这两件东西之事,你方才不是业已承认了吗?” 皇甫端气得目闪精芒,剔眉问道:“独孤老前辈,皇甫端确实曾经开弓,曾经断链,但这就是你所谓罪不容诛的神人共愤之事吗?” 独孤奇厉声叱道:“皇甫端,你还敢弄舌张牙,企图狡辩,莫非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吗?” 皇甫端把心一横,咬牙答道:“老前辈说得不错,你要定我罪名,总得给我一个罪行凭证看看!皇甫端的确准备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独孤奇也被他顶撞得勃然大怒,向那“银杖夜叉”杜二娘,高声叫道:“杜婆婆,皇甫端既然不见棺材不流泪,你就命人把棺材抬出来给他看看!” 皇甫端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暗想“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这命人拍棺之语,却是何意? 他惊疑之念方起,“银杖夜叉”杜二娘吩咐一声,果然从那梆林之中,抬出了两口棺木! 独孤奇遥遥招手,命人把两口棺木,抬到自己面前,放在地上,目光冷酷异常,看着皇甫端.厉声叫道:“皇甫端你说你不见棺材不流泪,如今见了棺材,总该流泪了吧?” 皇甫端因自己问心无愧,遂剑眉双挑,毫无所怯地,抗声答道:“这棺内倘若盛的是义夫节妇,孝子忠臣,志士遗民,英雄侠客,皇甫端无妨为之垂泪一吊!倘若盛的是巨寇元凶,神奸国贼,邪徒恶棍,荡妇淫娃,皇甫端不仅不必落泪,反该大笑三声才对!” “银杖夜叉”杜二娘厉声叫道:“皇甫端,你好一张利口,我就命人开棺,让你和泉下冤魂,见见面吧!” 话完,一伸手中银杖,便先向右边那口棺木的棺盖挑去。 棺盖并未钉死,本是虚掩,自然一挑即启! 皇甫端目光注处看见棺木中所卧,是一具前胸洞穿的红袍大汉尸体! 他因对这红衣大汉,毫不相识,遂仅仅看了一眼.未作任何表示! “银杖夜叉”杜二娘见皇甫端如此神情冷漠,遂“哼”了一声,怒目叫道:“皇甫端,你倒装得泰然自若,难道你不认识棺中的这具尸体?” 皇甫端立即地,摇头答道:“我不认识!” “银杖夜叉”杜二娘咬牙说道:“好,我再开一口棺木给你看看.倒看你是怎生抵赖?” 话音方落,银杖又撬,把左边棺木的棺盖,也自挑去! 这口棺木之中,躺的是具容颜美俏的妙龄女子尸体! 皇甫端目光微注,见这妙龄美女,与自己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之人! “银杖夜叉“杜二娘脸色如冰地,向皇甫端咬牙问道:“皇甫端,你大概又不认识这棺中少女?” 皇甫端比上次答复得更为简单,点头说道:“不错!” “银杖夜叉”杜二娘恶狠狠瞪了皇甫端一眼,不再对他答话,转过身去,向那“铁面天曹”独孤奇狞笑说道:“独孤大侠,一切的事儿,你已看见,一切的话儿,你已听见,如今到了仇恨清结之时,你若无法为武林正义,主持公道,便请退往一旁,让我们‘川东七豪’兄妹,自行向这位‘七绝玉龙’皇甫端,索还血债!” “铁面天曹”独孤奇厉声笑道:“杜老婆婆放心,独孤奇向来爱管不平之事.武林人物,才称我为‘铁面天曹’!今日既然有我在场,哪怕这条为非作歹的‘七绝玉龙’,逃上天去!” 皇甫端正自听得疑上加疑,这位“铁面天曹”独孤奇却已大踏步地,走到面前,向他戟指叫道:“皇甫端,你师傅及师伯等‘血泪七友’,无一不是铁铮铮的英雄侠女,我希望莫要因为你的罪行恶孽,而败坏了他们名头!你还是赶紧识时寻个自尽,来得干脆,不必等我动手!” 皇甫端扬眉问道:“独孤老前辈,你一再对我斥责,并逼我自尽,是不是为了‘苗岭’庞家血案?” 独孤奇摇了摇头,冷然说道:“关于‘苗岭’庞家血案,我已答应宽限到‘两代英雄会’上,再作处理,此时怎会向你提起?我要你立即自尽之故,是为了眼前这两桩血案!” 潇湘子图档,烟抽了没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八章 真假两玉龙 皇甫端指着那躺在两口棺木的红衣大汉及妙龄美女尸体,苦笑问道:“独孤老前辈,你难道认为这两具尸体,是死在我的手内吗?” 独孤奇摇手说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桩事证据确凿,你应该放漂亮些,不必再抵糊了!” 皇甫端苦笑说道:“独孤老前辈,我要请你把这‘证据’二字,解释得清楚一点,不能以‘莫须有’之语,故入人罪!” 独孤奇冷笑连声,伸手指着那一张强弓及两截断链,向皇甫端森然注目说道:“皇甫端,证据早就摆在面前,你怎么还说我以‘莫须有’之语,故入人罪呢?” 独孤奇首先指着右面棺木以内,那具红袍大汉尸体,冷然说道:“这是‘川东七豪’中的老四‘醉瘟神’闵泰!” 皇甫端闻言,方知“百剑妖姬”席上珍一身素服之故,原来是替夫戴孝。遂“哦”了一声问道:“这位闵朋友,是死在何人手内?” “百剑妖姬”席上珍含泪叫道:“皇甫端,你杀了我丈夫,还要这等假惺惺的明知故问,真不要脸!” 皇甫端被她骂得勃然大怒,目光炯若电射地,注定“百剑妖姬”席上珍,方待加以叱责!独孤奇又自说道:“‘醉瘟神’闵泰是被一根‘穿云箭’,射穿心窝而死!” 皇甫端怒道:“他死在‘穿云箭’下,怎说是我所为?” 独孤奇尚未答言,“银杖夜叉”杜二娘在一旁狞笑连连地,接口说道:“穿云箭与震天弓是一套弓箭,而震天弓的弓背之上,留有清晰指印,你敢不敢对上一对?” 皇甫端知道自己既曾开弓,则弓背所留,定是自己指印,不禁剑眉深皱,寻思应该怎样解释,方能使对方相信? 独孤奇见他未能立即辩解,遂“哼”了一声,又指着左面棺中的妙龄美女尸体,沉声说道:“这是川东七豪’中的老七,‘飞虹魔女’纪秀琳!” 皇甫端苦笑问道:“难道这位纪姑娘之死,又与我有甚关系?” 独孤奇冷然答道:“飞虹魔女纪秀琳因幼年情侣早死,遂冰洁白守,不愿嫁人,并在所着小衣之上,加制了一根‘玄铁贞操链’以惕励! 如今‘玄铁贞操链’,被人拉断,清白蒙垢,她遂羞愤万分,服毒而死!” 皇甫端叹息说道:“纪姑娘死得虽惨,但与我何干?” 独弧奇面罩严霜,厉声叱道:“此事已不容抵赖,你方才不是已向‘银杖夜叉’杜老婆婆承认把那根‘玄铁贞操链’,是你亲手拉断的吗?” 皇甫端听得宛如寒冬腊月,被冰水浇头般,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急忙摇手说道:“那……那不是……” 独孤奇哪里肯再听他的辩述?遂截断皇甫端话头,冷笑说道:“那不是什么?除了‘震天弓’上,留有你的指印,以及你亲口承认拉断‘玄铁贞操链’之外,‘飞虹魔女’纪秀琳在濒临绝气前,井向她五位盟兄说明,她与她‘醉瘟神’闵泰闵四哥,均是被‘七绝玉龙’皇甫端所害!” 皇甫端听得脑中“轰”地一声,如似沉雷击顶般,有点灵智昏昏,六神无主! 独孤奇一双虎目之中,精芒暴射地,厉声问道:“皇甫端,我已把事实完全说明,你认不认罪?” 皇甫端知道自己倘一认罪,便无法对抗对方的复仇手段,不仅立遭惨死,沉冤难雪.连恩师、师伯叔等“血泪七友”的盛誉美名,也整个断送在假皇甫端狠辣无比的阴毒计谋之下! 倘不认罪,则跟前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要在“铁面天曹” 独孤奇,及“川东七豪”手下,做一番艰苦万分的生死搏斗! 两者之间,作一比较,则前者沉冤海底,永无昭雪机会.后者尚有万一之望i他念方至此,那位“铁面天曹”独孤奇又复厉声叫道:“皇甫端,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认不认罪?” 皇甫端主意打定,霍然抬头,神光满面地,朗声答道:“不!我绝不认罪!” 这句答话,颇出”铁面天曹”独孤奇的意料之外,不禁惊奇地,挑眉问道:“你不认罪?你有什么理由?” 皇甫端异常冷静地,摇头答道:“我不必说甚理由?因为说了理由,你们也不会相信!” 独孤奇脸色如霜地,目注皇甫端,咬牙叫道:“皇甫端,你既不认罪,又说不出任何理由,我只好替天行道,先下手把你诛除,然后再去找‘血泪七友’兄妹,互相理论便了!” 语音甫落,右掌立扬,“呼”的一声,带着极强烈的破空掌风,便向皇甫端当脸抓到! 一来,这位“铁面天曹”独孤奇,是名列当代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武学奇强!二来,他与“血泪七友”兄妹相识.要算是皇甫端的师执前辈!故而皇甫端不敢无礼接架,真气微提,横飘两丈三四! 这一飘身,刚好落在“川东七豪”的老五,“九指追魂” 蓝玉春的面前,蓝玉春狞笑一声,冷不防地,向皇甫端打出一记“黑煞阴手”! 皇甫端含冤负屈,早已怒满心头,他对于”铁面天曹”独孤奇,虽然不敢放肆,但对于这“九指追魂”蓝玉春,却不必存甚客气之念:尤其对方一声不响地,暗以阴手伤人,更使皇甫端怒火中烧,还击了一记“金刚巨灵掌”力! 两掌才交,“九指追魂”蓝玉春被震得闷哼一声,跄跄踉踉地,退出好几步! “百剑妖姬”席上珍娥眉倒剔,厉声叫道:“好一个名满天下,被列为‘乾坤五彦’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你枉称大侠门徒,却在犯了如此恶行以后,还敢恃技欺人,难道你真以为‘川东七豪’兄妹,就无法向你要些公道吗?” 话音才落,玉手连挥,十来柄带翅金色小剑,化成十数道金虹,向皇甫端猬射而至! 皇甫端一来看出厉害,二来也无心恋战,急于脱身,遂在金虹未至之前,一式“龙飞九天”,身形斜拔起五丈高下,要想夺路而走! 这“银杖夜叉”杜二娘早就蓄势以待,厉啸一声,也自纵身凌空,挥动手中银杖,向皇甫端拦腰狂扫! 皇甫端见杜二娘咬牙切齿,白发如蓬,银杖所挨破空之声,更似海涛狂卷,罡飙怒啸一般,深知对方蓄势而来,锐不可遏,只好施展师门绝学,在半空中来了一式“凌风拔柳,海鹤钻云”! 他双掌微分,先自凝功下技,硬把身躯拔起了三尺来高,然后右脚一踹左膝,借劲长身,斜升七尺,使杜二娘那根怒扫银杖,从自己脚下掠过! 皇甫端好不容易地,接连躲过了“川东三豪”的三度袭击,谁知身形刚刚落地,却又发现那位“铁面天曹”独孤奇,满脸杀气,挡住去路! 皇甫端悚然一惊,目光旁注,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已经动过手的“银杖夜叉”杜二娘,“百剑妖姬” 席上珍,及尚未动过手的“马面凶神”阮超,“铁鱼凶僧”明灯大师,均已各占一方,手执兵刃,把自己团团围住! 只有那位“九指追魂”蓝玉春,捧着右腕,好似受伤甚重地,站在包围圈外,但也用两道狠毒颇深的凶冷目光,盯着自己! 这种情势.太以不利.既背了黑天冤枉,又困在重围之中,真使皇甫端有些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铁面天曹”独孤奇冷冰地叫道:“皇甫端,你看看周围情势,业已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怎么还不拿出一些英雄气概,自个了断?” 皇甫端长叹一声,真想如言自尽,从无边痛苦中,求得解脱! 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死,则所负沉冤,永远无法昭雪,岂不把师门盛誉,也毁诸一旦?而让那假皇甫端称心如愿地,扬眉得意! 想到此处,皇甫端剑眉双挑,厉声叫道:“不行,皇甫端对于所负奇冤,必须设法昭雪,我决不向强权屈服!” “铁面天曹”独孤奇听得方自目闪厉芒,“百剑妖姬”席上珍因心切夫仇,业已厉声叫道:“独孤大侠,你不必再管这件事了。席上珍要替我丈夫及七妹报仇,把这万恶不赦的皇甫端,分尸碎骨!” 语音一了,便自猱身疾进,向皇甫端挺剑猛扑! “百剑妖姬”席上珍这一发动攻击,其余的川东三豪”,也就纷纷进手! “马面凶神”阮超的一对“短柄五股叉”,剽悍无俦,“铁鱼凶僧”明灯大师的一只“铁木鱼”重达百斤,威力绝大! 更厉害的则是“银杖夜叉”杜二娘的那根银色怪杖,简直宛如银龙闹海,玉蟒盘空,足令人目眩神摇,心魂皆慑! “川东四豪”这一向皇甫端联手发动攻击,反倒使那位“铁面天曹”独孤奇,不好意思参与下手! 他退立一旁,见川东四豪”的四股兵刃,织成一片光网,已把皇甫端密密罩在其中,便知这条“七绝玉龙”,决不会再有什么侥幸机会,逃得性命! 皇甫端满腔冤屈,有口难言,委实愤懑欲死!但目前情势,如此恶劣,也只好打点精神,强自振奋地,应付“川东四豪”的猛烈攻击! 这时,皇甫端身在重围之中,也已到了生死呼吸的危机一发阶段! 慢说他如今只能闪避,不敢对“川东四豪”,全力反击,以免加深仇恨!便算皇甫端无所顾虑,全力反扑,也不是人家敌手! 因为“银杖夜叉”杜二娘与“百剑妖姬”席上珍,全是“乾坤十四煞”中人物,任何一位都比皇甫端功力为高!如今再加上“马面凶神”阮超,及“铁鱼凶僧”明灯大师等两把硬手,自然更使皇甫端处于绝对劣势! 哪消片刻,皇甫端连中两剑一叉,身上已有三处涔涔见血!突然江边响起一阵得意洋洋的纵声狂笑! 正在动手的川东四豪”以及在旁观战的“九指追魂”蓝玉春,“铁面天曹”独孤奇,全被狂笑所惊,循声看去! 笑声是从江边一片峭壁顶上发出,如今却又在笑声中,慢慢现出一人! “铁面天曹”独孤奇目光一注,惊得呆了! “川东五豪”一个个愕然相顾,诧异万分! 但更惊,更愕的却是“七绝玉龙”皇甫端,他甚至于忘了身上创伤,忘了眼前的险恶局势! 因为这不断狂笑,从峭壁间出现之人,居然和皇甫端生长得一般模样!只在脸上比他少了易容药物的色泽而已! 易容变色以后,倘若两人分开,颇难认出容貌互若。但如今两人都在当场,自然使人一望而知,他们的眉眼口鼻部分,都呈现出相同组合情状! “铁面天曹”独孤奇与“川东五豪”心中,全存着一个问号.就是“此人是谁”? 皇甫端心中则存着一个惊叹号,就是“这人就是冒充自己,到处为非作歹,嫁祸于人的深仇大敌”! 那“铁面天曹”独孤奇性格直率焦躁.首先忍耐不住地.手指峭壁以上,厉声狂叫道:“壁上何人?” 壁上那人,傲然狂笑答道:“我叫‘七绝玉龙’皇甫端,但在这名号之上,应该增加一个‘假’字!” 这两句答话,听得独孤奇与“川东五豪”,惊上添惊,讶中加讶,皇甫端却宛如食了一帖清凉圣药,暗自念了声:“阿弥陀佛”! 独孤奇再复问道:“你要假冒皇甫端的名号则甚?” 壁上人狂然答道:“这理由极其简单,因为我发现我和他面貌身材,十分相像,而他那‘七绝玉龙’四字,却已名满江湖,遂想扮演一出‘双包案’来玩玩,并试试你这自命替天行道,为江湖主持正义的‘铁面天曹’,是不是徒负虚名的有眼无珠之辈?” “铁面天曹”独孤奇真被他骂得羞窘万分,目闪厉芒,继续问道:“这样说来,我在‘苗岭,所见的‘庞家血案’,是你……” 壁上之人不等独孤奇话完,便自摇手狂笑说道:“独孤奇,你刚才说得好,好汉做事好汉当,岂仅‘苗岭庞家血案’,便连箭射‘醉瘟神’闵泰,轻薄‘飞虹魔女’纪香琳之事,又何尝不是你家大爷,一人所做?” 皇甫端听了这些话儿,不禁百骸皆舒,心神一懈,四肢发软地,跌坐石上,独自痴痴苦笑! “可笑你们枉被江湖俗子推重,列名‘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之中,称绝代高手,竞被我小施狡狯,弄得糊里糊涂地,放着金身真佛,不来参拜,却倚众为胜,把那含冤负屈的真皇甫端,围攻得这等可怜相,怎不令我几乎把肚肠都笑断了呢?” “铁面天曹”独孤奇的一张铁面,好似被炉火苦炼,成了红铁般,首先厉啸连连,闪动身形,向那峭壁之上,如飞猛扑! “川东五豪”之中,除了“九指追魂”蓝玉春外,也均随后赶去! 壁上人傲立不动,直等当先猛扑的“铁面天曹”独弧奇,即将到达之际,方狂笑一声,转身隐去! 独孤奇哪里肯舍?厉啸连连,与“银杖夜叉”杜二娘,“马面凶神”阮超,“铁鱼凶僧”明灯大师,“百剑妖姬”席上珍等,一齐继续追赶,展眼间全都不见! 皇甫端定了定神,透出一口长气,仿佛把闷积胸头的满腔屈愤.一齐舒散,觉得畅快无比! 但他一转念间,突又剑眉双蹙,暗忖那假皇甫端既把自己害到这般地步,却为何又复自吐阴谋?不仅解救了自己的杀身危机,并把“苗岭庞家血案”,也替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 皇甫端正自有点莫名其妙,忽然听得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是发自“九指追魂”蓝玉春的口内! 皇甫端向他看了一眼,愕然问道:“蓝朋友,你怎么不去追赶那万恶不赦的假皇甫端?替你的盟兄盟妹,报仇雪恨!” 蓝玉春冷笑说道:“你这种花样,虽然骗得过他们,却骗不了我!” 皇甫端听得皱眉问道:“蓝朋友此话何来?皇甫端的清白已明,我还有什么花样?” 蓝玉春从脸上浮起一丝狞笑,阴沉沉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真皇甫端,也知道壁上那人不是假皇甫端,他刚才那些话儿,全是凭空虚构的胡言乱浯!” 皇甫端急忙叫道:“他怎会不是假皇甫端?他有什么理由要捏造罪名,加在他自己头上?” 蓝玉春“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没有理由?他是为了救你!若非此人出头冒充假皇甫端,你此时早巳伏尸在我们的‘川东七豪’的兄妹手中!” 皇甫端剑眉一蹙,蓝玉春又复说道:“假皇甫端只有害你,怎肯救你,由此看来,那人显然是你的同党!” 皇甫端也越听越觉起疑,扬眉说道:“此事确甚可疑,我要去查个清清楚楚!” 他方一转身,“九指追魂”蓝玉春便厉声叫道:“皇甫端,你不把一条命儿留下,就想走吗?” 皇甫端见他闪身拦住自己去路,不禁狂笑说道:“蓝玉春,倘若你们倚多群殴,皇甫端自然不敌,如今只剩你单独一人,应该有自知之明,怎能留得住我?” “九指追魂”蓝玉春见皇甫端虽然周身血渍,带有数处伤痕,但目光如电,那股盖世神威.仍旧凛不可犯,竟自然而然地,为之却步! 皇甫端见状剑眉微挑,大踏步地,从蓝玉春身边走过,好似根本就未把“川东七豪”中的“九指追魂”,看在眼内! 皇甫端脱出重围,一面自行用药敷伤,一面心中暗想:今日所遇,着实太以离奇,令自己又复陷入一种更迷离的如海疑云之内! 因为适才那位出现于峭壁顶端,傲慢无比,狂笑发话之人,若是“假皇甫端”,则他为何在自己性命呼吸,千钧一发之际,尽吐秘密,使自己得脱危机,洗刷清白? 这种举措,与他以前处处对自己设法陷害的情形,完全相反,照此推断起来,那人似乎不是“假皇甫端”! 但他若不是“假皇甫端”,却又是谁? 他怎会知道“苗岭庞家血案”等事?尤其是他怎会与自己的貌相,长得一般无二?“苗岭”之事,或可得有诸传闻,但貌相却系天生,莽莽乾坤之中,哪里还会有第三人,与自己完全相像…… 他心思纷乱,糊里糊涂地,信步而去,也不知到了什么所在,只见路畔有一潭清冷山泉! 皇甫端委实感觉头脑晕眩,需要冷静,遂走到潭边,伏下身躯,把脑部以上,浸入冰冷泉水! 浸了好久一会,果然舒服得多,皇甫端遂将自己湿淋淋的头顶,从泉水之中抬起! 水顺发落,滴清如珠把潭中人影搅成粉碎! 皇甫端取巾拭干湿发,正欲站起身形,但目光徼注之下,又不禁惊讶变色!-原来,如今水滴已无,波平如镜,那清澄潭水之中,自然清清晰晰地,反映出皇甫端的人影! 人影并不足惊,足惊的是人影竞有两个! 更妙的是两个人影.都是皇甫端的形相! 一个皇甫端伏在岸边,一个皇甫端则站在另一皇甫端的身后! 皇甫端茫然回头.果见身后站着一位与自己相貌完全相像之人! 太惊奇了!皇甫端暗忖自己是何等功力?为何对方业已站在身后,自己仍毫无所觉? 这位皇甫端在惊,那位皇甫端在笑! 那位与皇甫端形貌相同之人,见了皇甫端回头观看的愕然失惊神色,遂微微一笑.转身走去! 皇甫端怎有任他走去,而失掉这惟一可以打破闷葫芦的机会?自然纵起身形,随后便赶! 那位与皇甫端形貌相似之人.连头都不回,一面儒衫摆拂,飘然举步,一面笑声说道:“皇甫端,你识相些,不要再追我了!要知道刚才我虽救你,如今却会杀你!” 皇甫端怎会被对方这两句话儿镇住?遵足底加功越发急赶! 前面那位与皇甫端形貌相似之人,是在从容不迫地,飘然举步!后面这位真牌实货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则是展足轻功,提气猛追,却始终难以追上。 照理说来,彼此间的三数丈距离,应该一纵可及.但任凭皇甫端如何飞腾纵跃,却不仅未能缩短距离,彼此间反到有些越来越远了! 皇甫端惊奇太甚,心想自己倘若连这冒称自己名号之人,都斗不过,还有何脸面,列名于被江湖人物,称为当代武林中,年轻杰出的“乾坤五彦”之一? 一股好胜之念,激得皇甫端不顾一切地,用出十二成的功力,忽而“龙行一式”,忽而“八步赶蟾”,忽而“缩地户庭”,忽而“凌空虚渡”施展了各种上乘轻功,咬牙追赶! 他们这一阵飞驰,也不知超越多少峰岭涧壑,到了一条形势极为幽秘的山谷以内! 那位与皇甫端形貌相似之人,走到谷内一座深黑石洞之前,便止步回身相待! 皇甫端气喘吁吁地,随后迫到,戟指对方,紧咬钢牙,厉声叫道:“你……你……” 他刚剐说出两个“你”字,那位假皇甫端,便连摇双手,截断了他的话头,怪笑说道:“皇甫端,你不要慌,且喘口气儿再说!反正你从‘苗岭’、‘虎牙山金天观’、‘屠龙谷’等三处经过之内,业已尝过我的厉害,知道假的‘七绝玉龙’比真‘七绝玉龙’高明得多,足可以把你玩弄于手掌之上!” 皇甫端虽然不服,但也深知对方实是自己生平罕见的大敌,遂赶紧稳下心神,纳气调元,准备应付目前这场无法避免的生死之斗! 假皇甫端见状,点了点头说道:“对了,你如今这副样儿,还有点像是‘乾坤五彦’中的顶尖高手!否则,我就没有兴趣和你作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 皇甫端竭力压制恼怒,使心神平静,淡淡问道:“你要与我作场什么样的赌斗?” 假皇甫端伸手指着那看来颇为深邃黑暗的石洞,阴恻恻地,”嘿嘿”两声,怪笑说道:“赌题是藏在这石洞之中,赌注则由你决定!” 皇甫端对石洞看了一眼,扬眉问道:“在我们未曾研究赌题,决定赌注之前,尊驾似应该先向皇甫端报个姓名来历!” 假皇甫端嘴角微撇,晒然一笑,摇头说道:“我的姓名来历,在当世武林中,业已具有极为重大影响,暨相当价值,怎肯轻易告你?但你若急于得知,便不妨把我的姓名来历,也列为赌注之一!” 皇甫端听得厉声说道:“尊驾既然如此说法,便请赶紧把赌题告我!” 假皇甫端阴森森地怪笑答道:“这洞中路径曲折,洞底石壁上,画有三百六十五幅图形,或是鹰飞,或是蛇游,或是猿蹲,或是虎扑,或是雨骤风狂,或是花开花落,总之,所有图形,无一相同,各具异趣!我打算就把这三百六十五幅图形,作为赌题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甫端因不曾听懂对方语意,遂皱眉问道:“你可否把话儿说得明白一些?” 假皇甫端笑道:“我想请你在这洞底石室之内,对那三百六十五幅壁画.加以参详,若能参透其中所蕴机微,便算你胜,否则便算我胜!你不妨仔细考虑考虑,然后再答复我,敢不敢接受这桩赌斗题目?” 皇甫端根据以往经验,明知对方此举,必又包藏着什么奸谋毒计。 但因生性好胜,对方既已提出办法,自己若不应允,便是示怯!遂剑眉双挑,傲然答道:“只要尊驾提出赌题,皇甫端哪有不敢接受之理?但不知限时多久?” 假皇甫端想了一想,阴森森地笑道:“三百六十五幅图形,为数不少,倘若限期太短,便似是对你有意为难!故而,我以为‘十日之限’,应该是个公平数字!” 皇甫端点头答道:“好,我们就以十日为期,但应该事先把赌注决定!” 假皇甫端笑道:“赌题既然不俗,赌注也不妨新鲜一点,我们赌上三个问题好吗?” 皇甫端愕然说道:“赌上三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假皇甫端怪笑几声说道:“就是谁若赢得赌注,便有权向对方随意问上三个问题,无论关系多重?隐秘多大?对方也必须据实答复!” 皇甫端目光一亮,急急问道:“譬如我当着天下群雄,问你‘苗岭’庞家血案是谁所为? 你也将直言无隐!” 假皇甫端点了点头,怪笑答道:“对了!谁若食言背信雷霆殛之!” 皇甫端见他居然立了重誓,遂立即狂笑说道:“好!尊驾不要忘了你所立誓言,皇甫端对你所提出的赌题赌约,完全同意!” 假皇甫端笑道:“你既然同意,便请入洞,我等十日以后,再来看你,便知谁胜谁负!” 皇甫端明知又将冒险犯难,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一咬钢牙,向那黑暗石洞之中,昂然大步走进! 洞径果然又黑又曲折,并极深邃! 皇甫端左弯右回,三经转折以后,从洞口方面,传来了一阵隆隆声响! 原来,那假皇甫端见皇甫端业已进入石洞,竟立即按动机括,从洞口壁内,出现一扇重达两千斤的厚重石门,把石洞紧紧封死! 他封死石洞,仰天狂笑几声.便自飞驰而去,离开了这条不知名的深谷! 皇甫端虽然听得身后洞门方面的隆隆声响,却连头都不回,依然安安祥祥地,向前缓步走去! 因为他在进洞之前,就明知假皇甫端此举,必然蕴有什么恶毒阴谋,绝非如他所谓地,纯粹打赌! 照说,皇甫端既知有诈,便应不会中计! 但他受不了假皇甫端的讥讽,不愿向这生死大仇示弱,遂明知是计,也慨然接受挑战! 这是一把硬骨头,也是一股傻气! 讲得漂亮一些,也就是所谓英雄必具的傲骨侠肠! 皇甫端认为无论发生任何事?自己也应先到洞底石室之中.看个究竟。 洞底果然有一间石室! 但皇甫端却未看清石室的四壁之上.有没有三百六十五幅奇妙图形。 因为他一进石室,心神立懈,那些支撑着他的无形力量,也就一齐涣散!终于倒地蜷身,昏昏大睡!这一觉自然睡得香甜已极!一觉方醒,便急忙跳起身来,察看周围环境。 当地是间石室,是间并不黑暗,不闷气的宽大干净石室! 四壁之上,果然画满了无数奇异图形,有风云雷雨,有日月星辰,有猿蹲虎扑,有鳞潜羽翔,甚至还有棋谱琴曲篆隶文字等等,简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皇甫端细细一数,不多不少,恰好是周天之数,三百六十五幅。 三百来幅图形,各形各色,真使人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 尚幸皇甫端多次历经大难,在镇定心神方面,业已颇有功夫,他先自盘腿静坐,纳气调元,等觉得杂念尽息,智珠活泼以后,再注目凝神地,向壁上看去! 他拿定了一桩主张,就是不论壁上所画图形,蕴意如何,自己先把三百六十五幅之数.一幅不遗地,整个看上一遍! 一遍看罢,皇甫端灵机已动! 因为三百六十五幅图形之中,有一幅图形,画的是位静坐行功的白衣秀士! 最妙的是这位白衣秀土的面目神态,竟与自己有些仿佛! 这幅图形,是画在右面壁角.最下一排的起首之处! 皇甫端所触灵机,便是以这幅静坐人像图形,作为起点,再复往下循序参究! 静坐人像的左面,是一幅双手分垂,满脸笑容的直立人像! 静坐人像的右面,是一幅纳气艇神的站桩亮式人像!皇甫端看得心头一震,暗想照这情形看来,这三百六十五幅图形,竟可能是一种包罗万象的奇异武功。 倘若以这静坐人像图形,作为起点,向右循序看去,则第二幅的站桩亮式人像图形,岂非静坐方毕,正欲习练什么功力模样? 再从左边那幅双手分垂,满脸笑容的直立人像图形看来,岂不像是刚把一套神奇武学练完,正在凝神收式光景? 皇甫端灵机已动,反觉皱眉! 因为皇甫端根据胸中所罗有的极为丰富的文武知识,已可触类旁通,知道壁亡所画图形,几已包含万物,是种把各种鸟兽本能,自然变化,琴音棋理,画意书法,融诸一炉的罕世奇学! 那位假皇甫端,既然发现如此机缘,为何不自加参研习练,却要借着打赌为由,转弯抹角地成全自己? 此人假冒自己名号.屡次恶毒加害,如今绝无理由会转变得对自己表示友好! 既不可能友好,则他要自己对这些显属旷世难睹的神奇壁画,苦心参究则甚? 皇甫端干思百虑,也想不通那位假皇甫端,究竟用意何在? 但在他负手徘徊,低头思索之后,却发现这间石室的右壁以上,有个活动暗门,门外是间贮物小室! 小室之中,不仅存放了极多干粮食物,井还有个小小水洞,只要把洞塞一拔,便有甘冽山泉,从洞中潺潺流出! 皇甫端约略一作估计,小室中所贮干粮,足够自己单人食用约半载之需。 他心中一惊,赶紧去往这神秘洞府的洞口探看! 果然洞口已封,那日所闻身后的“隆隆”之声,便是“假皇甫端”按动机括,移来了一片坚厚石壁,使自己困身洞内,无法脱出! 察看至此,矛盾又来! “假皇甫端”既然封洞,定是想把自己困死洞内! 倘若如此,他为何又在室内留下了足够食用半年,及饮之不竭的甘冽泉水? 皇甫端想到此处,霍然顿悟,莫非对方在干粮食物,及泉水之中,下有剧毒? 他赶回贮物小室,取起一些干粮,细加观看,看不出有甚蹊跷?人口嚼食少许,也无任何异味,暨任何中毒不适感觉! 泉水亦然,不仅毫无毒质,并是甘美万分,使人饮之体畅神怡的上佳灵泉之属。 事事均出皇甫端的意料之外! 这条聪明绝顶的“七绝玉龙”,不禁陷入了莫名其妙懵懂糊涂之中! 懵懂了好大半天,皇甫端只得一声长叹,运用内家定力,静却纷纭杂念,专心致志地,对那满壁图形仔细加以参解! 因为他没有别的法儿,走既走不掉,想又想不出,只好索性完全遵照那位“假皇甫端”所说之语,静参图解,等待一切变化! 这样一来,既可打发时间,或许因祸得福,在那三百六十五幅无所不包的奇妙图形之中,也有所获! 一开始的二三十幅图形,把皇甫端参详得头昏跟花.苦不堪言,几乎心力交瘁。 但等他在这些图形之中,触动灵机,有所领悟以后,却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把所遭忧患,全都忘却! 果然壁上所绘,是一套神奇无比的绝世手法,但每幅图形之内,均含蕴了极深妙理,一加参究.自然极费时间,哪里是十天半月,可以收功见效? 如今,皇甫端业已沉醉于四壁图形之中,除了饿到极点,或是渴得无奈之际,不得不住贮物小室,略进饮食以外,镇日均是状若疯癫地,把两道眼神,死盯在壁间所绘的日月风云,虫鱼鸟兽之上,并手舞足蹈,不时模拟比划! 昼尽夜来,月沉日起,光阴在不停飞逝,皇甫端根本忘记在石室中已有多久?是否满了十日之约? 不但“假皇甫端”未来.封洞石壁未开,就算“假皇甫端”已来,封洞石壁已开,这位真牌实货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也决不肯在未把三百六十五幅图形所含奥秘,完全有所参悟领会之前,离开这神秘石室! “玉面屠夫”金若雨自从在“浙东括苍山”,被皇甫端化身的上官悲斗败以后,引为奇耻大辱,要想在二月二日的“白骨潭”边约会之期,战胜对方,挽回颜面! 金若雨一身功力,着实不凡,又被江湖人物,推列于代表第二代最强好手的“乾坤五彦”之中,自然更使他雄心万丈,目空四海! 他对于“括苍”之败,最气恼的就是竟败于一位姓名不见经传的上官悲之手。 故而,金若雨咬牙切齿,誓雪前仇,不仅当真戒绝色欲,借沛真元,并磨着他师傅把“岷山派”镇派三宝之一的“天蝎化血钉”赐了一枚。至于其他兵刃拳掌、软硬武功.更是朝夕精研,孜孜不倦!“黑眚追魂叟”屠威见他忽然如此刻苦用功,自颇惊诧,金若雨却答称是因“两代英雄会”期近,要加强准备,以期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无上荣誉! “黑眚追魂叟”屠威见爱徒这等上进,高兴异常,竟把自己新近秘练的“按时点穴手法”,也对金若雨加以传授! 这种“按时点穴手法”,极为恶毒,是先要研究人身气血,在一日一夜十二时辰中的流转程序,熟悉何时血集何经?气聚何脉?然后发指凝功,一点即死! “玉面屠夫”金若雨关于认穴及点穴指力方面,自然无需像常人一般,苦苦学习锻炼,他只要记熟“黑眚追魂叟”屠威所亲自绘制给他的一幅“按时点穴图形”,便算对于这桩恶毒功力,有了成就! “岷山双怪”中另外一怪“赤尸天君”朱缺的独生爱女“赤尸姹女”朱琳,也是“乾坤五彦”中人,貌相既美,武功也高,平日与“玉面屠夫”金若雨,情感极好,并因均是不禁淫行的邪派中人,彼此之间,业已有过肌肤之爱! 但这次金若雨回山之后,竟对朱琳淡漠异常,毫无亲热表示! 朱琳芳心暗诧,眉黛时颦,以为这位“玉面屠夫”,定是风流太甚,到处留情,又在江湖之上,结交了什么美貌红妆密友! 这日,“玉面屠夫”金若雨练功完毕,独自走向“白骨潭” 边,一面闲眺岚影波光,一面心中暗想如今已是正月二十九,再有三日,便到与那上官悲相约二月二日之期,可以互相放手一拼,拿回所失荣誉! 那上官悲看去也极心高气傲,不会失约不来,只要他到了这“白骨潭”边,必将死在自己“按时点穴手”或“天蝎化血钉”之下! 他正自想得眉飞色舞之际,忽然听得一声娇滴滴的语音叫道:“雨哥哥!你这次出山闯荡,定有什么新鲜奇遇?” 金若雨回头一看,见是“赤尸姹女”朱琳正把娇躯半倚在一株老梅干上,向自己流波送媚地,含笑发话。 他想起这些日来,着实对朱琳太以疏远冷淡,不禁心生歉疚地,向她扬眉笑道:“琳妹,找这次出山,确有不凡遭遇,但琳妹却是怎样看出的呢?” 朱琳嫣然笑道:“我不仅看出你有奇遇,并知道你如今正在一心一意地,想念着一个人儿!” 金若雨大为惊奇地,“咦”了一声问道:“琳妹,你有什么神通?竟完全说对了我的心思!” 朱琳见金若雨一面说话,一面向自己缓步走来,遂把娇躯往旁边挪了一挪,让金若雨坐下,微笑答道:“雨哥哥,我看你适才在潭边负手蹀躞之际,有两次竟险些儿失足踏空,跌进潭内。” 金若雨听得脸上方自一红.朱琳又复娇笑道:“这种情形显示出雨哥哥的神思不属,心有所念,也证明你正在害着相思呢!” 金若雨听到如今,才听出朱琳的话儿之中,含有醋意,不禁苦笑连声,皱眉说道:“琳妹,原来你以为我所想念的人,竟是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 朱琳幽幽一叹,点头答道:“这还用问,你难道会对一个男人,思念得失魂落魄?” 金若雨故意逗弄这位“赤尸姹女”,双眉紧蹙叹道:“琳妹说得对,我对于这个人儿,委实想得失魂落魄,想得废寝忘餐,甚至想得竟与你冷淡疏远!” 朱琳秀眉一挑,低声叫道:“雨哥哥,你老实告诉我,这位美人儿长得有多么好看? 否则我不服气!” 金若雨“哼”了一声答道:“他啊?他可以说是‘冷峻为神傲为骨,星辰如目剑如眉’!” 朱琳听得不悦说道:“雨哥哥,你把前人成语,改得不妥,应该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呢!” 金若雨笑道:“我并未改错,而是琳妹猜错!前人的‘秋水为神玉为骨,英蓉如面柳如眉’之句,是形容女子!我这‘冷峻为神傲为骨,星辰如目剑如眉’之句,却是形容男子!” 朱琳跳将起来,易眉叫道:“说了半天,你所想念的人儿,竟是一个男子?” 金若雨点头答道:“不错,是个男人,是个把我欺负苦了的男人!” 朱琳骇然问道:“把你欺负苦了?凭你金若雨三字,得号‘玉面屠夫’,列名:乾坤五彦’……” 金若雨连摇双手愧然说道:“琳妹妹不必再提什么‘乾坤五彦’?这项光荣,业已被我在‘括苍山’内输掉了!” 朱琳从金若雨满面惭惶的神色之上,看出他不是戏言!遂拉着金若雨的手儿,偎在他的身旁,柔情无限地,含笑安慰说道:“雨哥哥,不要生气,别人打了你一拳,我会踢他十脚,或是咬他十口,来替你报仇!但不知你是遇见了什么震天地,撼乾坤的大名鼎鼎人物?” 金若雨赧然叹道:“他若是位一跺脚能使四海翻腾,五岳摇晃的鼎鼎大名人物,我倒不大生气,偏偏此人竟是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朱琳向金若雨诧然问道:“这人叫什么?总不至于连个姓名都没有吧?” 金若雨苦笑答道:“他复姓上官,单名一个悲字,琳妹不妨想想,当今武林各派的杰出年轻好手之中,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说完,遂把“括苍”之事,对“赤尸姹女”朱琳,详细说了一遍。 第九章 白骨潭较技 朱琳秀眉深蹙,想了一想问道:“雨哥哥,这人既能胜你,决不会没有来头!我认为他‘上官悲’三个字,可能随口捏造,不是真名实姓!” 金若雨“呀”了一声,点头说道:“琳妹妹说得有理,我却不曾想到这一方面!” 朱琳娇笑说道:“不管他‘上官悲’三字.究竟是否真名实姓只要他到了‘岷山白骨潭’,就不会再让他生存在这人世之上!” 金若雨扬眉问道:“琳妹此话何意?” 朱琳深情款款地,向金若雨看了两跟,柔声笑道:“这厮欺负子我的雨哥哥,我要请他尝尝我家传绝技‘赤尸神掌’滋味!” 金若雨怫然叫道:“琳妹,我不许你如此做法!这桩耻辱,要由我自行湔雪,你若横加干预,休怪我从此不再理你!” 朱琳毫不为忤,嫣然一笑说道:“雨哥哥,我懂得你这些时的刻苦用功之意,更了解你的英雄性格,但我也有我的想法!” 金若雨沉声问道:“琳妹有什么想法?” 朱琳妙目凝光,看看金若雨低声答道:“我的想法是,只要能做‘英雄,自然应该尽心竭力地,去做‘英雄’!但万一‘英雄’做不成时,便做做‘枭雄’也无不可!”这几句话儿,竟把位聪明绝顶的“玉面屠夫”金若雨,听得有点迷惑起来,向朱琳讶声问道:“琳妹请说得清楚一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朱琳笑道:“那自称‘上官悲’之人,来此赴约时,雨哥哥先和他互相印证!你若能胜,夺回所失荣誉自然最好!但万一水涨船高,那厮也和你一样,别来痛下苦功,使你无法湔雪前耻之际,我却要插手出头,联我们两人之力,势将对方处置在‘白骨潭’中,决不能再容许他带着第二次的荣誉生出‘岷山’以外!” 金若雨默默听完,一挫钢牙,目闪凶光地,点头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琳妹说得有理!” 朱琳大喜叫道:“雨哥哥,你进步了!这大概就是曾受折磨关系,真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呢!” 金若雨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琳妹,我虽然接受你的想法,但却有两个条件!” 朱琳笑道:“雨哥哥尽管请讲,我想我不会不答应的!” 金若雨低声说道:“第一项条件是与那厮决斗之事,只容你知我知,决不容有第三人知晓,包括我师父和你爹爹在内!” 朱琳点头笑道:“容易,容易,我一定为你守密,并在对方前来赴约之日,驱散一切人士,不许他们接近‘白骨潭’边!” 金若雨心中一慰,继续笑道:“第二项是必须等我百技俱穷,绝无胜望之际,琳妹才可出手相助!” 朱琳娇笑说道:“雨哥哥放心,我一定听你话儿,但你也得规定一个向我表示可以出手的暗号才对!” 金若雨想了一想说道:“我们就以狂笑三声,作为暗号如何?” 朱琳连连点头,两人一阵轻怜蜜爱,惟因金若雨顾虑即将拼斗强敌,不敢损耗真元,致未真个销魂而已! 转瞬之间,已是二月初一夜间,“玉面屠夫”金若雨与“赤尸姹女”,下令“岷山派”中所有人士,于明日以内,不许到“白骨潭”左近走动。 好在“赤尸神君”朱缺,与“黑眚追魂叟”屠威,此时均因准备召开“两代英雄会”,镇日苦苦练功,不大过问外事,一切事务,都交由朱琳、金若雨等执掌,自然有许多方便! “岷山”一派,是在“岷山赤龙谷”中,建立了不少基业,将来的“两代英雄会”,便在“赤龙谷”内召开,至于“白骨潭”,则是“赤龙谷”左侧的一泓奇寒无比,深不可测的潴聚山泉。 潭水深处,竟达五十来丈,潭中共有三大漩涡,吸力奇强,无论是人是鱼,一近漩边,必被卷入潭底! 有人于三伏炎天,饮了烈酒,服了御寒药物,用长绳系腰,潜入潭底查看,发现潭底竟满铺人兽白骨,悚然而退,事传江湖,“白骨潭”三字,遂不胫而走! 二月二日的曙光方透,有位丰神潇洒,容貌英挺绝伦的青衫秀士,从容缓步地,走到这“赤龙谷”左侧的“白骨潭” 边,负手蹀踱,游赏景色! “玉面屠夫”金若雨与“赤尸姹女”朱琳二人,经过一夜调气行功,妥为准备,也于寅末卯初时分,来到“白骨潭” 侧。 金若雨尚未走到“白骨潭”边便远远望见这位青衫书生的潇洒背影,不禁剑眉双挑,向朱琳低声说道:“琳妹你看,这厮真守信约,也太以骄傲,他居然比我们来得更早!” 朱琳笑道:“晨雾甚浓,远远望去,不过只见了对方一点身影,雨哥哥怎能拿准他定是你在‘括苍’所遇的上官悲呢?” 金若雨“哼”了一声,恨恨答道:“我镇日思念此人,自然一望而知.琳妹从雾中看去,只见他身形神态,挺拔潇洒,少时对面答话之际,你更会发觉他英俊得很呢!” 朱琳失笑说道:“他是否英俊挺拔?与我何干,难道我还会……” 话犹未了,“玉面屠夫”金若雨“咦”了一声,身形闪闪,蓦地急纵而出! “赤尸姹女”朱琳一面紧紧跟随,一面讶然问道:“雨哥哥,你怎么了?这等失惊则甚?” 金若雨皱眉答道:“我要赶去看看,刚才我瞥见这青衫书生的半边脸儿,真有点不像是‘括苍’所遇的深仇大敌!” 朱琳笑道:“雨哥哥,小妹是暂时藏起?还是与你一同出现?” 金若雨扬眉答道:“一同出现也好,倘若是他,琳妹妹便作个赌斗监督!倘不是他,则任凭你把这擅闯‘岷山派’要地之人,随意处置!” 朱琳闻言,遂与金若雨并肩同驰,冲入“白骨潭”边,由浓渐淡,尚未散尽的雾影之内! 这时,那位青衫书生.正自背对他们,负手而立,虽然听得身后的步履之声,却根本未加理会! “玉面屠夫”金若雨何曾见过这等狂傲之人!双眉一挑,厉声叫道:“朋友何人?你可知道这‘白骨潭’边.是个有尺寸的所在!” 青衫书生缓缓转过身形,冷然说道:“在下游遍宇内名山,却从未曾听说过‘尺寸’二字,尊驾既然提到,倒不妨见告在下,这‘白骨潭’的深广周围,究竟是多少‘尺寸’?” 金若雨见这青衫书生的面目虽然陌生,但其英挺俊美程度,竟比自己在“括苍山”所遇的上官悲,还要胜过几分! “赤尸姹女”朱琳更是惊于对方的风神气宇,把两道水灵灵的眼光,始终盯在青衫书生的脸庞儿上! 金若雨见对方不答话还好,这一转身答话,语气神情,越发狂傲,不禁怒上心头,厉声叱道:“阁下赶紧通名,这‘白骨潭’底的白骨虽多,却尚无无名之辈!” 青衫书生双眉微扬,目光冷注金若雨,缓缓问道:“金若雨,你竟不认识我?暨不知我来此何事吗?” 金若雨见对方一口叫出自己姓名,不禁大为惊奇,摇头答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怎会知你是谁?以及来此何事?” 青衫书生仰首长空,一阵纵声狂笑! 金若雨被他笑得越发愤怒,目闪凶光.厉声喝道:“尊驾再不通名,休怪金若雨要……” 青衫书生笑声收歇,把手一摆,止住金若雨往下说话,向他扬眉问道:“今天是什么时日?” “赤尸姹女”朱琳站在一旁音进银铃的接口答道:“二月初二!” 青衫书生哈哈一笑,目注金若雨道:“浙东‘括苍’一别,思念迄今,难道你这位‘玉面屠夫’,竞不想夺回‘乾坤五彦’荣誉?” 这几句话儿,把位“玉面屠夫”金若雨听得惊异欲绝,“咦”了一声,退后半步! “赤尸姹女”朱琳柳眉双挑含笑说道:“阁下究竟是谁?我金若雨师兄在‘浙东括苍山’所会之人,不是你呢!” 青衫书生伸手指着金若雨狂笑说道:“我和这位‘玉面屠夫’括苍交手,‘岷山’订约之事,哪有他人知晓?我还记得他当日自认败因是在真元不沛,曾立誓戒色百日,再与我在这‘白骨潭’边,一决胜负!” 金若雨听了这些话儿,方知这青衫书生,确是自己在“括苍”所遇之人,遂接口问道:“你当初形貌与如今不符,是否曾经易容?或戴了人皮面具?” 青衫书生点头说道:“我当时确系戴了人皮面具,如今才是本来面目!” “赤尸姹女”朱琳娇笑一声,接口说道:“既然阁下当时并非以本来面目与我金师兄相见,则‘上官悲’三字,可能也不是你的本名了?” 青衫书生点头说道:“姑娘猜得不错,‘上官悲’三字,的确是我的化名!” 青衫书生双眉微挑,傲然一笑说道:“这是当然,我号称‘七绝玉龙’,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端’字!” “玉面屠夫”金若雨听了“七绝玉龙”皇甫端的名号,不仅没有惊容,反而忻然色喜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阁下竟是由‘血泪七友’兄妹共同培植,与我师兄妹同列‘乾坤五彦’的‘七绝玉龙’皇甫端?这样说来,金若雨上次括苍之败,并非败于无名鼠辈之手,倒还比较想得过去一点!” 皇甫端听出对方话意以内,隐含讥讽,遂凝然不答,只把两道奇亮目光,向金若雨、朱琳两人,略一注视,扬眉问道:“今日之会,难道就是你们两人,与我动手?” 金若雨两道剑眉,方自一挑,朱琳已抢先娇笑说道:“你是嫌多?还是嫌少?” 皇甫端狂笑说道:“自然嫌少,我认为应该连‘赤尸神君’朱缺,及‘黑眚迫魂叟’屠威等‘岷山双怪’,也一齐包括在内!” 金若雨怒啸一声,嗔目叱道:“皇甫端,你休要狂妄得离了谱了!慢说你禁不起我两位师尊的轻轻一掌,便是朱琳师妹,也并非为我助阵而来,金若雨今日要独斗‘七绝玉龙’,以湔‘括苍’失手之耻!” 皇甫端以一种轻蔑眼光,看看金若雨点头笑道:“你,也够狂,便成全你的心愿,你打算怎样动手?” 金若雨接口答道:“一阵玄功,一阵拳掌,一阵暗器,以三阵定输赢,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甫端摇头笑道:“哪里用得了三阵?我看两阵已定!” 金若雨讶然问道:“你认为两阵已定,是何用意?” 皇甫端笑道:“我是认为你决无丝毫得胜机会,虽然定了三阵之数,但若连败两阵,岂非胜负已见分晓?无须再斗第三阵了!” 金若雨听得方自七窍生烟,厉吼一声,皇甫端又复向他摇手笑道:“你不要发急,我并非狂傲!说的全是实言,并还有一项意见,对你贡献!” 金若雨双眉方挑,朱琳却把他轻轻扯了一把,含笑插口说道:“雨哥哥不要生气,何妨听听这位皇甫朋友,要对你贡献的是什么意见?” 金若雨经朱琳这一暗示,也警觉自己过于激动,心烦气浮,不是佳兆!遂点头释躁静矜,目注皇甫端,“哼”了一声,缓缓问道:“阁下有何意见?” 皇甫端扬眉笑道:“一般人的习惯,往往在三阵之中,把自己最擅长的功力.放到最后,以为压阵!今日我却奉劝金兄,务须革除这种心理,要反其道而行之,把最拿手的功力,放在前面!” 朱琳笑道:“这是什么道理?是不是怕我金师兄把最拿手的功力,放在最后,而无法得展所长吗?” 皇甫端点头答道:“我怕他连败两阵,来不及施展第三阵的所长,会有些委屈不服,遂劝他把最拿手的功力,放在前面!” 朱琳生恐金若雨听了又会勃然大怒,遂赶紧向他略施眼色,娇笑说道:“雨哥哥,你在‘掌法’、‘玄功’、‘暗器’等三阵之中。 是以‘玄功’最为擅长,‘暗器’、‘掌法’居次,不如就照皇甫端所贡献的意见,排列顺序便了!” 金若雨知道自己在三阵之中,以“按时点穴手法”,及“天蝎化血钉”最强,“玄功”最弱,朱琳的这种说法,是故意使自己既能占得便宜,又能顾全体面! 遂就着她的话头,冷笑一声,扬眉说道:“琳妹,你金师兄仗恃师门心法,不知会过了多少顶天立地,泣鬼惊神人物,哪里会如此窝囊地,接受他这狂妄意见,” 朱琳闻言,知道金若雨业已体会出自己用意,遂心中暗喜地,含笑说道:“雨哥哥,依你之见,又复如何?我这作中人的,才好替你们安排比斗!” 金若雨目光冷视皇甫端,狂笑说道:“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把‘掌法’放在第一,‘暗器’放在第二,最擅长的‘玄功’放在最后一阵!” 朱琳微微一笑,转过面来,向皇甫端笑道:”皇甫朋友,常言道得好:‘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你虽然苦口婆心,却劝不醒我金师兄的痴迷狂傲之念,你们就按着‘掌法、暗器、玄功’顺序,斗上三阵,一决雌雄,我在旁作证便了!” 皇甫端冷笑一声,点头说道:“好,我们就先行比比掌法,我先让你三招,然后还手。 你只要能接满十招,就算‘七绝玉龙’皇甫端,败给‘玉面屠夫’便了!” 金若雨在当代武林以内,已经算是性格相当高傲的少年狂客!但如今听得这位“七绝玉龙”皇甫端,竟比自己还要狂傲百倍,不禁咬牙叫道:“皇甫端,你不要狂得没有谱了,竟想让我三招,我让你六招如何?” 皇甫端仰天狂笑说道:“你若让我六招,我就把你打得退后十丈!” 话完,足下微凝功劲,在石地上踩出两只深深脚印,然后双掌齐扬,便向金若雨当胸推出! 金若雨哪里肯遵从对方之言?向后纵退,但却心不由人,身不由己! 原来,皇甫端这双掌一推之下,不仅当面劲气排空,重如山岳,连左右两侧,以及头顶上方,也全被狂啸罡风封死! 既称让人,自然不能还招,则只有往后纵身的惟一退路! 皇甫端所发掌风,其快如电,哪里容得金若雨多作思忖? 便已卷到了他的胸前! 金若雨无可奈何,只得纵身后退! 谁知他刚刚脚尖点地,皇甫端业已如影随形,跟踪追到,原式丝毫未变,又复双掌推出! 就这样急如狂风骤雨般,一连六次推掌,果然使金若雨毫无喘息机会地,退出十丈以外! 金若雨第六次身形落地,皇甫端却不再进手,纵回原处,向“赤尸姹女”朱琳,狂笑说道:“朱姑娘!我说如何?是不是把你金师兄,打得退后十丈?” “玉面屠夫”金若雨哪里肯服?厉啸一声,方自跟踪纵到,皇甫端却向他摇手笑道:“你不要气,也不要再不知天高地厚,妄自逞强!这六招不算,且由我让你三掌,重行开始!” 金若雨因业已尝过利害,知道对方确实武学奇高,遂故意装出盛怒难遏模样,右掌猛扬,一式“力士撞山”,便向皇甫端凌空拍击! 他这一掌,并非全力施为,只运了九成气劲! 因金若雨志在试探皇甫端是否当真要让自己三招?倘对方狂傲卖弄,不肯还手,则自己便可利用其余两招,奋不顾身地,欺身皇甫端,施展“按时点穴手法”,制这“七绝玉龙” 死命! 谁知金若雨这招“力土撞山”发处,皇甫端不但不曾还手,竟连躲都不躲。 “玉面屠夫”金若雨列名“乾坤五彦”,是卓越年轻高手,这一掌虽仅运了九成气劲,但也比寻常“力士”,强胜多多! 但皇甫端却真像一座“山岳”! 狂飙怒啸,劲气狂排之下,皇甫端所立足处沙尘四卷,土石纷飞,但身形却绝未移动一分半寸! 皇甫端则腔上毫无表情,只把两道充满狂傲,充满哂薄的目光,冷注在金若雨的身上! 金若雨的心中,此时三分是惊,七分是喜! 惊的自然是对方竟能不躲不接,硬挨一记“劈空掌”力.其武学修为,委实高不可测! 喜的则是皇甫端对第一招既不接不架,则其他两招,亦必如此,自己便可趁机施展“按时点穴”手法! 金若雨一面心中暗喜,一面冷跟观察.见如今时正交辰初,人身气血,正聚集于“瑾玑”,“华盖”,“紫宫”等中腑三穴左近,只消稍运功力,向这三穴之中的任何一穴,一点便死! 这位“玉面屠夫”,颇为机智,更极心狠手辣,他虽已看清天时,算准气血集聚经行部位.但却并不直接下手,剑眉双挑,右掌扬处,又复劈空吐劲地,击向皇甫端的丹田要害! 方才运用丁九成功劲.如今却运用了九成半力! 他这仅仅加了半成劲力,再度凌空发掌之故,并非图功,目的只在表示自己心中不服,而功力又无法加强甚多,以培养皇甫端的狂妄骄敌之念! 果然掌风过处,皇甫端依然毫无所损,岸立如山地,扬眉狂笑说道:“金朋友注意,我已让了两招!再让一招,即将还手!你这‘玉面屠夫’。有甚‘屠夫’手段,要赶紧施展,再迟便来不及了!” 金若雨钢牙一咬,故意厉声叫道:“皇甫端,你莫要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是铁打金刚?还是铜浇罗汉?” 一面发话.一面欺身进步,右掌疾伸,似乎用铁牛耕地招势,暗蕴“小天星”掌力,向皇甫端左肋击去! 金若雨“哼”了一声,就在所发“铁牛耕地”招势,将中敌身而未中敌身的刹那之间,改打为点,电疾右移,点向皇甫端气血正聚的“璇玑”、“华盖”、“紫宫”等三处要穴! 这三处穴道的任何一处,在这二月初旬的辰初时分之中,宛如气库血海,只一被人点破,必将应指立踣,身死无救! 金若雨这次以十二成全力施为,食中二指,威能洞石穿金,并在一刹那间,用“风点头”的手法,把皇甫端“璇玑”、“华盖”、“紫宫”三大死穴,一一点中! 皇甫端果然不再像禁受第一记及第二记劈空重掌那般丝毫无动于衷! 但也未像金若雨意料之中那般应指踣命! 他只是口中低低“哼”了一声,足下退厂半步!抬头一看天光,向金若雨冷笑说道:“金朋友,原来你在这段时间之内,是苦心参究极为恶毒的‘按时点穴手法’!” 金若雨号称“玉面屠夫”,极为心狠手辣,他在学成“按时点穴手法”以后,曾于一日一夜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分别向十二个无辜之人,下手实验,俱都无一不灵! 但这种由于“黑眚追魂叟”屠威秘授心传,并百试百验的“按时点穴手法”,施展在皇甫端身上之时,却完全失去了效用! 金若雨怎不惊奇欲绝?怎不把这位“七绝玉龙”视为鬼魅? 皇甫端一阵震天狂笑说道:我皇甫端今日大概是寿元未尽,阴曹地府,不肯收容.才不曾丧命在你这恶毒无伦的‘按时点穴手法,之下……” 金若雨哪里会相信这种说法.但又想不出其他的任何理由,可以解释! 皇甫端冷冷向他看了一眼,哂然说道:“金若雨,你不要再狐疑了,我这就进招,并仍遵前诺,只要你能接得住我十招猛击,败象不呈,便算是你获得胜利!” 金若雨如今对于皇甫端业已自然而然地,渐生惧怯之心,闻言之下,赶紧静气凝神,抱元守一! 皇甫端神色从容地,又复含笑说道:“刚才你第一招用的是‘力士撞山’招式,我如今便以此回敬,十招都是‘力士撞山’,决无更改,且看你这‘玉面屠夫’,禁得住我几下撞击!” 皇甫端语音方落,右掌立扬,但金若雨的那条矫健人影,业已向左侧方横纵而出! 原来“玉面屠夫”金若雨已为“七绝玉龙”皇甫端的凌云豪气所慑,知道这十招“力士撞山”,必然威力无边,难于硬抗!最好是倚仗灵妙身法,闪展腾挪地,加以应付! 他自己的心意,好似完全被皇甫端料中,对方右掌虽扬,却未发出,身形竟随同自己一齐纵起! 金若雨向左侧方飞身横纵,皇甫端向右侧方横纵飞身! “玉面屠夫”的足尖点地,“七绝玉龙”的身形也落! 这时,皇甫端的第一招“力士撞山”,方始出手! 金若雨哪里还能闪展腾挪,避免正面接触?只好一咬钢牙,双掌疑功硬接! “蓬”地一声巨响! 金若雨血气浮动,脏腑翻腾,硬被皇甫端的奇强掌力,撞击得无法巍立如山,腾腾腾地,接连退出了五六步去! 脚跟犹未站稳,皇甫端如影随形,追踪而至,并绝不容他喘息地,又来了第二记“力士撞山”! 闪不开,无法闪!接不住,也得接! “蓬!” 又是一声巨响! 方才那声巨震,只是单音,如今这声巨震,却是复音! 因为在“蓬”地一声过后,还有“咕咚”一响! “咕咚”一响,则是金若雨头昏腿软,臂痛如折,眼前乱冒金星,无法站立地,翻跌出七八尺外! 皇甫端满面晒然不屑,神色斜睨着金若雨,冷笑说道:“金若雨,你号称‘玉面屠夫’,名列‘乾坤五彦’,又是‘岷山双怪’中‘黑眚追魂叟’屠威的得意弟子,更为了应付与我所订的这二月初二之约,曾戒色百日,借沛真元!故而我才特别看重,替你定下了十招之数……” 金若雨跌倒之后,不敢立即起身,一面盘坐调息,把脏腑间的翻腾血气,稳静下来,一面却俊脸通红,对于皇甫端向自己所说的讥刺之语,竭力忍受! 皇甫端纵声狂笑,继续说道:“谁知我竟把你过分估高,十招‘力士撞山’,才发两记,你这‘玉面屠夫’,便来了个山颓岳倒。” 金若雨听得好不羞赧难堪,竟把一张玉面,变成血面! “赤尸姹女”朱琳见状,深知金若雨此时绝不能再过分动怒,否则内脏之间,必受严重伤损!遂赶紧设法安慰他,含笑叫道:“雨哥哥,你不必难过,武林人物还手过招,胜负原是常事,何况你在三阵之中,才败一阵,怎知不会在第二阵上,以暗器取胜扯成平局呢?” 这番话儿,是暗示金若雨莫要忘了“岷山派”镇派三宝之一的“天蝎化血钉”,威力无穷,大可在第二阵上,杀死皇甫端,洗雪如今之耻! 金若雨是绝顶聪明之人,闻言之下,果然心中气恼微平,脸上的神色,也自安详不少! 但皇甫端忽在此时又复狂笑叫道:“金若雨,你听见你师妹的话儿没有?且安心静坐,运气调元,等把脏腑之间所受震荡,完全平复以后,再和我互作第二阵的暗器比斗!我保证不会催你,不会逼你,反正纵然拖到黄昏,拖到月上当空,也还是二月初二!” 皇甫端言外有意,语语如刀!这番话儿,说得好不厉害! 金若雨也是个极端刚强性傲之人,哪里还好意思再复坐在地上?遂苦笑一声,咬牙起立! 他若还得出口,也对皇甫端怒骂一顿,泄却心头积愤,倒还无甚大碍,但如今金若雨是受的无法还口的哑巴气,遂怒极伤肝,嗓眼发甜地,吐出一口鲜血! “赤尸姹女”朱琳与这“玉面屠夫”金若雨,并非仅是寻常的师兄妹感情,业已有了宛如夫妇的合体之好,自然看得颇为伤心,抢前几步,揽住金若雨,妙目中泪光涟涟.向皇甫端双别秀眉,恨声叫道:“皇甫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金师兄在第一阵拳掌较功之上,业已甘心认败,你何必还要如此气他?不是太嫌刻薄了吗?” 皇甫端双眉一扬,仰天狂笑说道:“谁在气他?我不是也和你一样,奉劝你金师兄,多多休息,但他自己刚傲任性,度量褊狭,才气冲肺腑地,吃了苦头,却还怪我则甚?” 金若雨伸手入怀,取了两粒灵丹,咽下喉头,向朱琳说道:“琳妹不要再和这厮多话,让我在第二阵上,施展煞手,取他狗命!” 朱琳虽然深知本派镇派三宝之一的“天蝎化血钉”,极为厉害,但又恐怕金若雨体力难支,遂柔情万斛地,偎着他低声劝道:“雨哥哥,常言道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在‘两代英雄会’上,又不是没有再和他一较胜负机会!今日何必……” 金若雨不等朱琳话完,便把她轻轻推开,双目中厉芒如电地,狞笑说道:“琳妹不要替我担忧,金若雨尚可支持得住!我‘玉面屠夫’,乎素杀人如麻,如今又何惧与对方并骨潭边?血流五步!” 皇甫端“哼”了一声说道:“慢说你流血五步,就是流血十步百步,亦请自便!但要我并骨潭边,却恕我皇甫端,没有这种兴趣!” 金若雨乘着皇甫端发话之际,竟以“蚁语传声”功力,向朱琳说道:“琳妹,此举并非我故意逞强,只因‘天蝎化血钉’威力太以凌厉,应该足可把皇甫端除掉,万一再度失手无功,即由你权宜处置便了!” 朱琳闻言,眼珠转处,起了个极为恶毒主意! 她静等皇甫端话完,点了点头谲笑说道:“皇甫朋友且慢得意,也且慢夸耀,你在第二阵暗器比斗之上,未必胜得了我金师兄呢!” 皇甫端冷笑说道:“能不能胜,不在空谈,我们是怎样动手?” 朱琳笑道:“你敢不敢和我金师兄来个‘划地较技’?谁被对方用暗器打伤,或是被对方逼出所划范围,便算落败!” 皇甫端狂笑道:“有何不敢?我井希望你把所限范围,尽量划小一些!” 朱琳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两人相距三丈远近,划地三尺方圆如何?” 皇甫端摇手说道:“相距三丈,我不反对,因为既被江湖人物,称为‘乾坤五彦’,则无论使用何种轻巧暗器,甚至摘叶飞花,都应该能在三丈以外见准!” 朱琳“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听皇甫朋友的言外之意.莫非你反对划地三尺方圆作为限制!” 皇甫端哈哈大笑说道:“当然,当然,何须三尺方圆,我认为只要画上两只脚印,更容易分出胜负!” 这两句话儿,把金若雨及朱琳,听得均自暗吃一惊! 因为仅画两只脚印之举,等于是根本不许闪躲! 朱琳因皇甫端所显功力,无不过分神奇,遂颇代金若雨担忧,目注皇甫端,含笑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暗器?有多少数量?” 皇甫端看着金若雨,微笑说道:“我想先听听你的,你用的是……” 金若雨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厉声答道:”我用的是:蝎子钉’,只有三枚!” 朱琳闻言,嫣然一笑,知道金若雨已非一味刚强,竟对这奇硬对手,用了相当谋略! 第一,金若雨隐匿“天蝎化血钉”之名,显然是想把这师门至宝,混杂在他所用“蝎子钉”发出,而使皇甫端大意疏神,容易上当! 第二,金若雨只说三枚,是猜出皇甫端定以同样数量暗器,还手对敌,则数量越少,便越易加以抗拒! 想到此处喜上眉梢,先向金若雨送了一瞥绝媚眼波,然后转过头来,对皇甫端问道:“你听见没有?我金师兄用的是三枚‘蝎子钉’,你用的是什么呢?” 皇甫端眉腾傲气目射神光,走到一株含苞初放的桃树之前,伸手摘下一朵桃花两个桃叶,摊在掌中,向朱琳傲笑说道:“朱姑娘,二月好春,天桃初绽,皇甫端就以这一朵桃花,两个桃叶,奉敬你金若雨师兄便了!” 朱琳听他这样说法,虽对皇甫端的狂傲惊心,但也对金若雨的安全放心! 因不论皇甫端如何厉害,双方既距离三丈以外,金若雨总不至于在桃花桃叶之下,有所伤损! 关于这第二阵暗器之斗的各种条件,显然都是金若雨大占优势,朱琳遂喜滋滋地,请他们各自准备! 两人距离三丈,相对而立,朱琳先替金若雨脚下,画了两只脚印,并用“蚁语传声”功力,微动嘴皮说道:“雨哥哥,对方太狂,功力也委实太高,你最好是抢先出手,把皇甫端一击而毙!” 金若雨点了点头,表示领会! 朱琳又走到皇甫端身前,一面替他画下脚印,一面娇笑问道:“皇甫朋友,你们两人是一先一后发出暗器?还是同时动手?” 皇甫端扬眉笑道:“最好不必硬性加以规定,谁爱何时出手,谁就何时出手!” 朱琳画好脚印,退立一旁,向皇甫端及金若雨二人,高声叫道:“皇甫朋友,金师兄,你们如今可开始比赛暗器,可各随己意出手,不受先后限制!” 金若雨今日业已受足皇甫端的恶气,心想任凭你这条“七绝玉龙”,有多大能耐,也休想在师门至宝“天蝎化血钉”之下,逃得性命! 朱琳语音方落,金若雨立即冷笑几声,右手微扬,一枚“蝎子钉”,便白化为一道金光,向皇甫端面门飞去! 他料定皇甫端不是逞强硬接,便是偏头闪避! 故而第一种阴谋便是假定皇甫端硬接,则“蝎子钉”恰好于被皇甫端接在手中之际,发生猛烈爆炸! 第二种阴谋便是假定皇甫端不逞强硬接,而偏头闪避,则这“蝎子钉”,便恰好于皇甫端刚刚闪过之际,在他的脑后爆炸! 皇甫端一见那枚“蝎子钉”电掣飞来,果然是面含傲笑地,伸手硬接! 金若雨看得扬眉冷笑,心中好不高兴! 他高兴的是自己可以省下一枚“天蝎化血钉”,皇甫瑞最低限度,还不被炸去一只接钉右掌? 金若雨想得虽好,但事实上却偏偏与他的理想相背! 原来,他所期待的那声惊魂爆响,井未发生! 金若雨见预定的爆炸时间已过,爆炸却未发生,不禁惊奇万分,向皇甫端刚才那只接钉右掌,注目看去! 只见皇甫端双眉连轩,口角间隐泛冷笑,一只右掌,却微微颤动着,握得极紧! 金若雨看得倒抽一口冷气,知道对方正用一种近乎神奇的内力暗劲,紧握“蝎子钉”,使其中机括,爆炸不动! 但金若雨起初看得惊心以后.却立即变成好笑! 他笑的是皇甫端虽能强制住爆炸之力,却是如何撒手? 慢说撒手,只要所凝真力.稍稍一弱,五指略松,“蝎子钉”便将立即爆裂! 妙事来了,皇甫端终于撒手! 但他撒手之后,并未将这枚”蝎子钉”,踯往空中,也未掷向地上,而是快得如电光石火般,掷入了“白骨潭”的潭水之内! 最妙的是“蝎子钉”离开皇甫端手掌时,不曾爆炸,直等人潭以后,才“轰”然一响,炸起了一天水雨! 金若雨本是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凶人,但如今对于皇甫端,却胆战心寒,畏若鬼魅! 因为“蝎子钉”入潭才炸的原因有二:其一是皇甫端的掷钉手法太快,其二是皇甫端虽然撒手掷钉,却仍能凝聚无形暗劲,制住机括,使“蝎子钉”稍缓爆炸! 金若雨胆战心寒之下,连再发第二枚“蝎子钉”的勇气,均已消失! 他牙关一咬,左手猛扬,竟将作为最后杀手之用的“天蝎化血钉”发出! 皇甫端并不知道金若雨这第二次发出的,不是寻常“蝎子钉”,而是“岷山派”的镇山之宝“天蝎化血钉”,但却起了一种恶作剧的意念! 他由于第一次的经验,知道对方这种暗器,能够定时爆炸,遂暗中凝聚了绝顶神功,伸手向前一指! 说也奇怪,金若雨的“天蝎化血钉”,刚刚出手五尺,便不再进! 它既不前进,也不后退,更不下落,竟在金若雨的面前五尺之处,虚停空中! 金若雨当局者迷,看得发呆!朱琳却旁观者清,惊魂欲绝! 因为这枚“天蝎化血钉”,在距离上,虽然不再前进,但时间上,却未停止! 如今,“天蝎化血钉”距离皇甫端,远达两丈五尺,距离金若雨则近仅五尺! 蝎身一爆,一百零八枚“寒铁倒须钉”,纵横乱飞之下,皇甫端倒可无恙,金若雨反被笼罩在死圈之内! 朱琳看得怎不惊魂欲绝,失声叫道:“雨哥哥,你还不快躲?‘天蝎化血钉’就将爆炸了呢!” 金若雨被朱琳一言提醒,急忙闪身纵出! 虽然双方规定,画有脚印为限.足下一出脚印,便算落败,但金若雨惊于师门至宝威力,却哪里肯在此等死? 他纵出未到一丈,背后“砰”然巨响,那枚“天蝎化血钉”,业已爆裂! 皇甫端耳中听了朱琳所说的“天蝎化血钉”之名,目中见了比上次威力强大得多的爆炸情况.方知金若雨心肠歹毒,蕴有凶谋,不禁发出了一阵嘿嘿冷笑! 金若雨纵得虽快,却快不过背后爆力炸飞的“寒铁倒须钉”,右肩一钉,左股两钉,共计中了三枚。 好厉害的钉上巨毒,金若雨人一中钉,立即昏迷,身形凌空坠落! 尚幸朱琳早就知机,拼死抢救,玉臂双伸,不仅接住了金若雨身躯.并就势骈指连点,暂时截断了他的全身血脉! 她一来急于请“岷山双怪”下手挽救金若雨的性命,二来已对皇甫端瞿如蛇蝎,自然毫不停留地,疾驰而去! 皇甫端并未追赶,仍自站在那两只脚印之中,负手看天,纵声狂笑! 朱琳是“岷山双怪”中“赤尸神君”朱缺的独生爱女,她自然抱着金若雨,闯入朱缺的潜修静室以内! 朱缺大吃一声,皱眉问道:“这是……” 朱琳泪光满面地,摇手叫道:“爹爹且慢问话,赶紧救人,雨哥哥是中了本门‘天蝎化血钉’呢!” 这句话儿,真把位“赤尸神君”朱缺,听得吓了一跳,赶紧先喂金若雨服丁两粒秘炼灵药,然后再替他拔钉剜肉,刮骨疗毒! 朱琳一面惊心怵目地,观看朱缺在金若雨两三处伤口以上,挖了三个其深见骨的鲜红窟窿,挤出毒血,并用玉刀刮出骨上所沾毒质,一面便把金若雨与皇甫端,在“白骨潭”边约斗的一切经过,细细叙述! 朱缺听完爱女所述,好生惊奇地“咦”了一声,皱眉说道:“这事看来有些怪道!” 朱琳问道:“爹爹是否觉得那皇甫端的功力过于厉害?” 朱缺点头答道:“倘若你所说不错,则那皇甫端无论内外功行,都已到了超凡人圣地步!慢说决非他这年轻人物,能够有此造诣,便连‘血泪七友’兄妹,也不见得……” 话犹未了,忽然目中奇光一闪,伸手向朱琳的肩头以上,拔出她所佩长剑! 朱琳不知爹爹拔取自己的佩剑则甚?刚向朱缺略一注目,朱缺却把剑递还,冷然说道:“琳儿,你也是江湖人物,列为‘乾坤五彦’之一,且看看这佩剑剑柄以上,添了些什么花样?” 朱琳接剑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在她这柄长剑的剑柄之上,好像铸剑工匠在铸剑时,有意镶嵌了一朵桃花,两片桃叶! 朱琳一看这一朵桃花,两片桃叶便知是皇甫墙临时摘来,作为暗器之物,但对方何时出手?怎样嵌进剑柄?自己却毫无所觉! 朱缺见了她这茫然神情,不禁长叹一声,摇头说道:“飞花却敌摘叶伤人,已是内家难能绝技,尤其要把桃花桃叶,嵌进钢制剑柄,并使花叶无所损,佩剑人无所觉,更难到什么地步?这种刚力柔力.收敛发放得恰到妙处的湛深火候,比我‘赤尸神君’朱缺,高明多了,我……我还何必要想争霸武林,召开什么‘两代英雄会’呢?” 朱琳想不到由于皇甫端的过分厉害,竟引起爹爹这多牢骚,不禁眼圈一红,盈盈欲泣! 朱缺轻拍爱女香肩,叹息一声说道:”琳儿不要哭了,我不相信一个‘七绝玉龙’皇甫端,能有这般厉害,其中必具特殊原因,想亲自察看一番,他走远了没有?” 朱琳苦笑答道:“我把雨哥哥救回之时,皇甫端并未追赶,只是站在‘白骨潭’边,仰天狂笑!” 朱缺扬眉冷笑说道:“这厮确实太狂!我去掂掂他到底有多少分量?你且在此招呼你金师兄,他内外伤势都不轻,若想保住小命,再禁不得任何风吹草动的了!” 这位“赤尸神君”出得静室,便飞也似地,扑奔“白骨潭”边! 他带着满怀不服之念,打算追上皇甫端,好好试探试探,这年轻人到底有多强功力? 但朱缺虽然动作如电,赶到“白骨潭”边,却除了波光云影以外,哪里还看得见皇甫端的丝毫踪迹? 皇甫端见朱琳抱着金若雨逃走以后,便似电掣,似云飘,上了“白骨潭”边的峭壁,向一堆怪石之间,低声叫道:”老婆婆,我们该分路厂!” 语音方了,石后果然走出一个又矮又瘦的白发婆婆,向皇甫端怪笑说道:“好!我们就此分路,但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之间一场重大比赛,等‘两代英雄会’上,倒看看是陶敏强过皇甫端?还是皇甫端强过陶敏?” 皇甫端哈哈笑道:“老婆婆,尽管用你的独门心法,对陶敏姑娘,多加培植,但我却有必胜信念!” 白发婆婆的嘴角一撇,刚待说话,却忽然伸手向壁下的“白骨潭”一指,低声说道:“这是打了孩子,大人出来!‘赤尸神君’朱缺来找你了.你要不要再斗他一斗?” 皇甫端摇了摇头,低声笑道:“我暂时不斗老一辈的人物,我要在‘两代英雄会’前,先把年轻一代的武林好手,打得一个个惊心丧胆,见了我皇甫端之面,或是听了我‘七绝玉龙’之名,便吓得亡魂俱冒!” 白发婆婆伸头向“白骨潭”边一看,见“赤尸神君”朱缺,业已怅然走去,遂又对皇甫端笑道:“你如今何去,是不是要找那假皇甫端算账?” 皇甫端哈哈笑道:“我已知那假皇甫端是准,何必找他算帐?倘若遇上他时,或许还和他结为好友,静等‘两代英雄会’上,当着举世武林人物,再行本利清结,故而,如今是要赶奔‘邛崃山血影谷’,找那‘血影神妪’洪曼曼,了断萧峰、周弄玉夫妇的那段过节!” 白发婆婆笑道:“你既是去往‘邛崃’,我却要托你一件事儿!” 皇甫端愕然问道:“什么事儿?” 白发婆婆笑道:“四扇真正的‘天香白玉屏’中,我已获得三扇,据闻还有一扇,现在‘血纛三凶’手内,你若能设法取得,便请于‘两代英雄会’上,交给陶敏便了!” 皇甫端“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是想让陶敏倚仗四扇‘天香白玉屏’,来对抗我的‘周天奇象神功’?” 白发婆婆扬眉笑道:“不错,我有这种想法!但你若有所顾忌,便不必照做,或是索性取得‘天香白玉屏,后,把它毁掉,使四扇玉屏,永远无法合璧!” 皇甫端纵声狂笑说道:“老婆婆,你的这种激将之谈,用得对了!我生平就是怕激,就你方才的最后一句话儿,定在‘两代英雄会’上,把第四扇‘天香白玉屏’交给陶敏姑娘便是!” 白发婆婆微微一笑,身形闪处,便自驰去!脚步快捷得无法形容,转眼间消失在松石遮掩之外! 皇甫端目送白发婆婆去后,摇头一叹,自语说道:“这位老婆婆确属旷代奇人,陶敏姑娘能获得她的薰陶教诲,也真算福缘不浅的了!” 自语一了,也就飘然举步地,离开“白骨潭”左近,出得“岷山”,向“邛崃”走去! “邛蛛山血影谷”,是“血纛三凶”之内,“血影神妪”洪曼曼的修真之地,一般江湖人物,准敢妄入半步! 但皇甫端却神态从容地,进了谷刚进谷不到一丈,谷径便有转折,就在转折之处,插着一面丈来高的血红大纛! 所谓“血红大纛”,就是一面缀有金色丝穗的“血红大旗”,但大旗中央,却绣着一枝“蛇形长杖”! 皇甫端知道“血蠢三凶”,都是以“血纛”为记,中央那枝“蛇形长杖”,则代表“血影神妪”洪曼曼的身份! 他刚在注目看旗,谷径转折处,突然闪出一位劲装少年,向皇甫端抱拳笑道:“尊驾怎样称呼?到“血影谷’中,有何见教!” 皇甫端闻言,扬眉一笑说道:“在下此来,是求见‘血影神妪’洪曼曼老前辈,至于来历姓名,却要等见了洪老前辈,方可当面说出!” 劲装少年摇头说道:“尊驾还是先说出来历的好,否则洪太婆恐怕不会接见陌生人呢!” 皇甫端淡淡笑道:“请阁下为我通报一声,见或不见,全凭洪老前辈,我只是受了她门下弟子,萧峰、周弄玉夫妇之托,代传几句重要话儿而已!” 劲装少年一听萧峰、周弄玉之名,遂立即脸色微变地,向皇甫端点头说道:“尊驾稍待,在下替你传禀!” 说完,伸手在山壁上,揭开一面圆形铁盖,露出小穴,对穴中高声叫道:“血影殿”执事,请转禀太婆,有人受萧峰、周弄玉夫妇之托,前来求见传话!” 话了不久,那壁间小穴之内,果有话音传来,颇为清晰地说道:“太婆有令,引领来人至‘血影殿’答话!” 劲装少年闻言,遂向皇甫端抱拳笑道:“太婆已允见客,尊驾请顺着谷径,前行十丈,使即有人接侍引领!” 皇甫端点了点头,便自缓步从容地,顺着那曲折路径,向“血影谷”的谷深之处走去。 果然,行约十丈,见有青衣少女等在道旁,引领着皇甫端走向左侧一条歧路,再复略为转折,便到了一座建筑得颇为宏丽的殿堂之前! 较年长的一名青衣少女,止住脚步向皇甫端低声笑道:“尊驾请梢候片刻,待婢子入殿,先向太婆通禀一声!” 皇甫端委实看不惯“血影神妪”洪曼曼这等大咧咧的骄凌气焰,遂双眉一挑,高声说道:“洪太婆虽然年龄稍长,但与在下却无师门尊卑渊源,只是武林同道!何况我又系受了萧峰、周弄玉夫妇之托而来,有话代转,拱太婆愿见则见,似可不必摆甚前辈排场……” 这些话儿,他是暗中加了几成真气施为,故而一字一字地,均送达“血影殿”内! 皇甫端话犹未了,“血影殿”内,果然已有回声,只听一个苍老女子口音,说道:“来人不俗,但心胸却还嫌高傲,难道你要我老婆于亲身高座,出殿相迎吗’” 皇甫端应声答道:“那倒不必,洪老太婆毕竟年长为尊,又是一派宗主.在下理应参谒!” 话完,也不等那两名青衣少女引路,竟自昂首阔步地走进“血影殿”内! 那两名青衣少女,何曾见过如此英俊,如此有骨气的年轻人物?不禁全自芳心暗折地,随后进殿! “血影殿”堂,颇为宏广,中央长桌后,有一血红宝座,座后不远,是面可鉴毛发的青铜大镜! 血红宝座,坐着一位身穿金边血红长袍的白发婆婆.连同长桌上所插的一十二面“血纛令符”,在那青铜大镜中,映出一片血红! 皇甫端知道这白发婆婆定是“血影神妪”洪曼曼,遂卓立长桌之前,目闪神光地,抱掌长揖说道:“洪太婆……” 洪曼曼适才听了皇甫端的话意语声,已知来人不俗,如今再见过他这英挺风神,心中越发暗暗嘉许,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伸手笑道:“老弟为我门下之事远来,且请坐下答话:” 那两名青衣少女闻言,立在殿中,替皇甫端设了一个座位! 皇甫端也毫不客气,向“血影神妪”洪曼曼微一躬身,便自坐下! 洪曼曼道:“老弟姓名怎样称呼?是哪派门下?” 皇甫端欠身答道:“洪太婆,在下可否先行事陈周弄玉姑娘所托转述之语,然后再说出姓名宗派?” 洪曼曼何等江湖经验,知道对方不肯先报姓名之举,必有重大原因!但仍点头笑道:“任凭老弟,我那蠢徒周弄玉,与她丈夫萧峰,为何久不归山?却烦请老弟远来传话!” 皇甫端语音平静,神色从容地,缓缓说道:“洪太婆,在下远来所传,不是佳音,却是噩耗!” 洪曼曼“哦”了一声,愕然问道:“听老弟之言,莫非萧峰、周弄玉夫妇,有甚不测?” 皇甫端点头答道:“他们不仅已遭惨死,且被人夺去‘血纛令符’,周弄玉姑娘更复遭受蹂躏,污了清白!” 洪曼曼闻言,目内精芒乱射,右掌微举即落.把面前长桌,生生劈去一角! 除此之外,整座“血影殿”内,死寂无声,仿佛是暴风雨将临之前那种异常平静! 洪曼曼极力矜持忍耐,压住盛怒,向皇甫端看了一眼,发话说道:“老弟可曾目睹萧峰、周弄玉夫妇死状?” 皇甫端应声答道:“在下就是受了周弄玉姑娘的临终之托!” 洪曼曼沉声说道:“既然老弟在场,就请你把目击之事,详细说给我老婆子听听!” 皇甫端遂侃侃而言,丝毫无隐地,把“幕阜山”目击惨剧,向这位名惊四海的“血影神妪”说了一遭! 洪曼曼静静听皇甫端说完,脸上腾起了无穷杀气,冷冷问道:“那夺去‘血纛令符’,并对周弄玉施暴的万恶之徒,叫何名号?老弟可知道吗?” 皇甫端答道:“若据周弄玉姑娘所说,则此人便是‘血泪七友’兄妹共同培植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洪曼曼听得方自怒啸一声,忽又目注皇甫端,眉头紧皱,愕然问道:“老弟,你在方才所说的话儿之中,似乎加了一个‘若’字,和一个‘则’字,定然有其深意?” 皇甫端朗声笑道:“洪太婆果然高明.因为此事并非‘血泪七友’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所作!” 洪曼曼惑然问道:“你不是说周弄玉临终对你说是……” 皇甫端不等洪曼曼话完,便自接口说道:“周弄玉姑娘受人所愚,不明真相,她所遇万恶之人,是个冒牌货色的假皇甫端!” 洪曼曼闻言,目内凶光一转,冷然问道:“莫非你与那万恶之人,有所勾结?” 皇甫端佛然说道:“洪太婆何出此言?” 洪曼曼厉声叱道:-这还用问?倘若你不是与那厮勾结,怎知他是真是假?” 皇甫端剑眉微挑,岸然说道:“洪太婆,在下如今想对你说出姓名宗派!” 洪曼曼冷然说道:“你不仅应该报名,并应该说明为何直到如今才肯报名之故?否则……” 皇甫端一阵狂笑,截断了洪曼曼的话头说道:“洪大婆,我想我不必再复加以说明.只要通报名号之后,洪太婆自会有所领悟!” 洪曼曼双眉一蹙,点头说道:“好,我倒要听听你是一位什么样的泣鬼惊神人物?” 皇甫端霍然起立,一抱双拳,目无余子地,轩眉说道:“在下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端’字,人称‘七绝玉龙’,是‘血泪七友’门下!” 这几句话儿,太以出入意料,使得整座“血影殿”内,均静默无声,所有目光.都对皇甫端愕然凝视! 洪曼曼微惊以后,立即勃然大怒说道:“皇甫端,你好大的胆!” 皇甫端丝毫不惧地,傲然答道:“洪太婆此话怎讲” 洪曼曼拍桌叫道:“你夺去‘血纛令符’,杀死萧峰、周弄玉夫妇。并曾对周弄玉无耻奸辱。居然还敢来我‘血影谷’中,自吐罪行,岂不是胆大包天……” 皇甫端不等这位“血影神岖”话完,便即剑眉双挑地,接口说道:“洪太婆,你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了,在江湖间走南闯北.经验极多,可曾见过我这样胆大之人!” 洪曼曼“哼”了一声说道:“我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皇甫端又复朗声问道:“洪太婆你可曾见过像我这等在杀人夺令,强奸妇女以后再跑到被害入师门重地之中,吐露罪行,自寻死路的愚笨之人?” 洪曼曼摇头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皇甫端纵声狂笑说道:“世间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由这两点绝大矛盾之上,洪太婆便应该明察秋毫,知道那万恶之徒,是冒名嫁祸的假皇甫端,而我真皇甫端,也与萧峰、周弄玉大妇一般,同是被害之人!只不过他们被害的是命,被污的是节,我则被玷辱了声名而已!” 一席话侃侃陈言,说得“血影殿”中,又形成一片寂静! “血影神岖”洪曼曼虽然从来不曾被人如此顶撞,心中业已怒火如焚,但因皇甫端听说话儿的理由极为充足,无法驳倒,故而暂时默然不语! 直等皇甫端把话讲完.洪曼曼方冷然问道:“就算你所说属实,这假皇甫端又是何等样人。” 皇甫端扬眉答道:“找若知道他是何等样人,早已令这万恶贼子,流血伏尸,遭了报应!” 洪曼曼厉声叫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相信就查不出这厮的一些蛛丝马迹?” 皇甫端道:“洪太婆要夺回“血纛令符’,并为令徒萧峰、周弄玉夫妇复仇,在下则要洗刷声誉.诛除冒名鼠辈!我们双方努力,查察此人,皇甫端话已说完,即行告退!” 洪曼曼方一点头,忽然“血影殿”壁间一具传话筒中,有人发话说道:“启禀太婆,本门叛徒杨玉坤,被‘血手神驼’万俟空师伯门下的万俟英师兄擒回,现在谷口求见!” 洪曼曼“哦”了一声.向壁问传话筒巾说道:“叫万俟英把杨玉坤押来‘血影殿’内!” 话完,目注皇甫端,阴森森地说道:“皇甫老弟,你搜查假皇甫端之事,也未必忙在一时,我想留你片刻,看看我‘血纛’门中的处置叛徒大法!” 第十章 三个皇甫端 皇甫端早就听说过“血纛”门下的“磨尸成浆”酷刑,再加上知道万俟英号称“夺命三郎”,也是“乾坤五彦”中人,颇想见他一见,遂点了点头,依然坐下! 不多时,“血影殿”外,闪进一位英姿飒爽.猿臂蜂腰,年约二十七八的青衣少年! 这少年貌相身材,相当英挺.但眉目之间,却隐隐蕴有一股常人所无的凶狠阴鸷之气! 他一进“血影殿”,便瞥见皇甫端坐在长桌之前,不由先微微一愕!然后才抢步躬身,向“血影神妪”洪曼曼,抱拳含笑说道:“小侄万俟英,参见师叔!” 洪曼曼狞笑摆手说道:“英儿少礼,我替你引介一位与你齐名的年轻好手!” 话完,指皇甫端说道:“这是‘血泪七友’兄妹,共同培植的徒儿‘七绝玉龙’皇甫端!……” 再复指着万俟英,向皇甫端说道:“皇甫老弟,这是我师侄万俟英,人称‘夺命三郎’,与你同被武林人物,列名最杰出的年轻好手‘乾坤五彦’之内!” 万俟英闻言之下,赶紧抢前一步,目注皇甫端,抱拳笑道:“皇甫兄!小弟久仰七绝玉龙英名,今日可称幸会!” 皇甫端也站起身形,拱手笑道:“万俟兄的‘夺命三郎’四字,威震乾坤,皇甫端亦复心仪甚久!” 万俟英与皇甫端略一寒暄,洪曼曼便自问道:“英儿,你替我把本门叛徒杨玉坤,擒回了吗?” 万俟英躬身答道:“启禀师叔,小侄是巧遇杨玉坤,并知道他私出‘血影谷’,背叛师门,遂将其点倒擒来,交请师叔酌情发落!” 洪曼曼冷笑一声,目闪厉芒说道:“本门处置叛徒,向有定例,还谈什么酌情发落?” 万俟英低声说道;“师叔执行门规,小侄不敢劝阻,但今日有外客在座,可否……” 洪曼曼不等万俟英话完,便摇手狞笑说道:“不必避忌,我是特意把这皇甫老弟留下,参观本门处置叛徒大典!” 说到此处,目注“血影殿”中的值役弟子,厉声叱道:“带杨玉坤!”。 值役弟子躬身领命,便去到殿外,抬进一个已被万俟英点了“晕穴”的紫衣少年抛在地下! 洪曼曼目光向左一注,厉声叫道:“卷帘!” 殿左一名侍女.应声拉动绳索,把左壁上所悬挂的一大幅竹帘,慢慢卷起! 皇甫端举目一看.不禁剑眉微蹙! 原来壁上帘内,是一巨穴,穴中放着一只奇巨无比的虎头石磨! 所谓“虎头”,就是在石磨流浆之处,雕镌了一个神像森厉的可怖虎头,血口箕张,利齿若剑,牙占之间,石色并已为积血所污,成为紫黑! 洪曼曼见竹帘已卷,石磨已现,遂对万俟英叫道:“英儿,你去把逆徒杨玉坤的穴道解开,使他恢复知觉!” 万俟英躬身领命,走到杨玉坤身前,微凝功劲,骈指三点,便替这紫衣少年,解了穴道! 杨玉坤从神智昏迷中,刚刚苏醒过来,尚未睁开双目,洪曼曼便冷笑叫道:“杨玉坤,你且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所在?” 杨玉坤既是“血影谷”中逃徒,自然听得山洪曼曼的语音,故而他不必睁眼,便已吓得体若筛糠般,抖个不住! 洪曼曼目闪凶光,厉声叫道:“杨玉坤,你既这样脓包,怎么还敢背叛‘血纛’一派? 来,你们且取只山猿,试验‘摧魂磨’的威力,给这逆徒看看,才好在磨他的肉体以前,先磨磨他的灵魂!” 值役弟子闻言,立即捉来一只欢蹦乱跳的猿猴,活生生地。塞入磨孔,推动石磨! 猿猴本已善啼,再经受如此惨刑,那种凄厉啼声,简直令人酸鼻,不忍入耳! 皇甫端则热血沸腾,几度跃跃欲试,要想推座而起,毁掉那具虎头石磨! 但他衡情度势之下,终于强自忍耐,对这惨绝人寰的当前情况,视若无睹;展眼间,那只猿猴的全身骨肉,业已磨完,化成一大滩血浆,从那石磨虎口之中,泉涌流出,落在磨前一只巨大木桶以内! “血影神妪”洪曼曼见猿猴业已磨完,遂目注俯伏在长桌之前,觳觫得已面无人色的杨玉坤,厉声问道:“畅玉坤,你已目睹‘摧魂磨’的威力,如今该你来领受本门家法的慈悲了!” 杨玉坤颤声叫道:“太……太婆开……恩,请……赐坤儿一死,免……免受这这……这生磨血肉之刑!” 洪曼曼摇厂摇头,冷笑说道:“犯了本门中其他规戒,均可通融,惟处置叛逆重罪,或亵渎‘血纛符令’之徒,则一律推入‘摧魂磨’,磨成肉浆血水!我无法对你特加宽容,你还是认命了吧!” 杨玉坤闻言,知道生机已绝,遂长叹一声说道:“太婆既然不肯宽饶,则杨玉坤也只有拜谢师恩,领受奉门大法的了!” 说完,立即略为整顿衣衫,向“血影神妪”洪曼曼,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但身躯才俯,两蓬奇亮光雨,却从他左右双手之中,电疾飞出! 右手发出的一蓬光雨,是打向“血影神妪”洪曼曼!左手发出的一蓬光雨,是打向“夺命三郎”万俟英! 包括洪曼曼在内的“血纛”门下诸人,谁也不曾想到杨玉坤居然敢在“血影殿”中,下此毒手! 但皇甫端却旁观者清,他一声狂笑,引袖凌空猛拂,并扬眉叫道:杨玉坤,你企图弑师叛上,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可休怪我皇甫端多管闲事了” 话音未落,袖风先至,竟卷住杨玉坤所发的两蓬光雨,凌空倒飞地,向他回敬而去! 这两蓬光雨,是数十根见血封喉的淬毒飞针,如今则扫数贯人了杨玉坤的胸腹面门等处! 重伤之下,再加奇毒,杨玉坤自然一命呜呼,但也使他逃脱了被“摧魂磨”把全身骨肉,磨成血浆的一场劫数! 皇甫端见杨玉坤已死,遂再度站起身形,向洪曼曼长揖笑道:“皇甫端激于义愤,鲁莽出手,自知狂妄不当,敬请洪太婆海量宽容,莫加怪罪!” 这“激于义愤”四字,用得太妙,使洪曼曼无话相驳,只好索性“哈哈”笑道:“皇甫老弟,我怎会怪你,还要谢谢你呢!若非你眼明手快,见义勇为,我老婆子与万俟英可能均难免伤在逆徒的淬毒飞针之下!” 皇甫端含笑说道:“洪太婆说哪里话来,前辈神功,岂会轻易受人暗算?既承宽容免责,皇甫端就此告辞!” 洪曼曼点头说道:“好,我们等‘两代英雄会’上,再交代今日的未了之事! 你替我老婆子,向‘血泪七友’兄妹,代为问候!” 说完,又复转过脸去,对万俟英笑道:“英儿,你与皇甫老弟,均是‘乾坤五彦’中人,不妨代我送客!” 万俟英躬身笑道:“启禀师叔,小侄也想告辞,我还要去见我恩师,叩安问好!” 洪曼曼目光一转,含笑点头,万俟英遂与皇甫端相偕出得“血影殿”,走至“血影谷”外! 出了“血影谷”,万俟英忽向皇甫端笑道:“皇甫兄,小弟久仰盛名,今日见了你的绝艺英姿,更为心折!故而有句话儿想说,却又有些不便启齿!” 皇甫端扬眉笑道:“万俟兄有话尽管请说!” 万俟英目闪精芒,朗声笑道:“皇甫兄的‘七绝玉龙’之说,誉满武林,万俟英的‘夺命三郎’四字,也有些小小威望!我们既然一同名列‘乾坤五彦’之中,不如索性撮土为香,结为金兰之好!” 皇甫端“哦”了一声,目注万俟英说道:“万俟兄,你……” 万俟英不等皇甫端发话,便自接口笑道:“皇甫兄倘若愿意答应小弟的高攀之请,当然最好!否则,也不必勉强!” 皇甫端含笑道:“万俟兄既然见爱,皇甫端哪有不识抬举之理?你显然年岁较长,我定要叫你大哥的了!” 万俟英闻言大喜,两人一叙年庚,果然是万俟英为兄!皇甫端为弟! 撮土为香,一盟在地以后,万俟英便以一副关切神色,向皇甫端笑道:“皇甫贤弟,我们如今一定兰盟,已成兄弟,兄弟便有桩怀疑甚久之事,要向贤弟请教?” 皇甫端微笑说道:“大哥要问何事?小弟知无不答!” 万俟英皱眉说道:“血泪七友兄妹在当代武林中,行辈既尊,声名又正,贤弟既受这七位奇侠教诲薰陶,‘七绝玉龙,四字,更复腾誉众口,却为何近来江湖间屡有流言,说是贤弟做出了几件罪孽深重之事?” 皇甫端叹息一声说道:“多谢大哥关怀,小弟一向珍惜羽毛,颇知自爱!师门戒律,更极森严,哪里敢为非作歹?” 万俟英皱眉说道:“我也知道以贤弟的人品之高,决不会做出什么不当行径! 但传言颇甚,众口铄金。” 皇甫端摇了摇手,接口说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弟是被一无耻凶徒,冒用‘七绝玉龙皇甫端’的名号所害!” 万俟英讶然问道:“这无耻凶徒是谁?” 皇甫端剑眉双挑,厉声说道:“小弟若是知道此人是谁?早就找上门去,与他生死一搏!” 万俟英含笑说道:“贤弟且将他怎样冒用你名号为恶之事,向我说上一遍,或许愚兄能帮你推断出什么蛛丝马迹。” 皇甫端长叹一声,遂把对方在“苗岭”、“幕阜山”以及川东江边等处,三度冒名为恶情形,向万俟英详述一遍。 万俟英静静听完,皱眉说道:“贤弟,这桩事儿,真够复杂,其中竟有三个皇甫端呢!” 皇甫端愕然问道:“大哥此语何来?” 万俟英笑道:“贤弟在被‘川东七豪’包围苦战之时,难道不曾看出那临危现身,使你得脱险境的,是第三皇甫端吗?”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当时确也觉得那厮既然苦苦害我,为何又临危救我,似乎自相矛盾?” 万俟英笑道:“就从这矛盾之上,便可看出有三个皇甫端!贤弟本人,是第一皇甫端,那苦苦害你的,是第二皇甫端,在川东江边,临危救你的,是第三皇甫端!” 皇甫端摇头说道:“大哥推断得虽然有理,但普天下有两个貌相相同之人,业已不易,却哪里去找三个?” 万俟英看他一眼,微微说道:“天下事,何奇不有?芸芸众生之中,三人同貌,并不算多,但怪就怪在全是武林人物,便未免太凑巧了!” 皇甫端顿足恨声说道:“这种又怪又巧之事,简直弄得我心烦意乱!” 万俟英想了一想说道:“贤弟对于苦苦害你的第二皇甫端,究竟是谁?自然难加推断!但对于临危救你的第三皇甫端是谁?总应该摸得着一些边际!” 皇甫端苦笑连声,摇头说道:“我不仅摸不着边,并觉得第三皇甫端的身份,可能比第二皇甫端,更难猜测!” 万俟英沉思有顷,扬眉笑道:“贤弟,我对于查察第三皇甫端究竟是谁之事,到想出了一条妙计!” 皇甫端精神一振,目注万俟英,急急问道:”大哥有何妙策?” 万俟英目光闪闪,含笑说道:“我认为第三皇甫端在川东江边出现一事,决非偶然!” 皇甫端点头说道:”我也认为偶然得不会这般凑巧!” 万俟英笑道:“既非偶然,则这位第三皇甫端,必与贤弟关系密切,时时暗随在你的身畔,防范那第二皇甫端,再对你有甚不利之举!” 皇甫端微笑说道:“小弟不太同意大哥的这种想法,因为我不相信那第三皇甫端会对我如此好法?” 万俟英目光一闪,含笑说道:“贤弟若是不信,我们便试试如何?” 皇甫端扬眉问道:“大哥此语何意?” 万俟英目注皇甫端,低声笑道:“我想用一种巧妙方法,引逗那第三皇甫端现身,便可知道他是否暗护贤弟?井探出这位怪人,究竟是何身份?” 皇甫端轩眉笑道:“大哥这种想法,确甚奇妙,但小弟如今井未涉险,那第三皇甫端也未必便在近处。” 万俟英笑道:“我们可以故布疑阵,由我假扮第二皇甫端,使贤弟陷身于莫大危机之内,岂非便可把第三皇甫端诱出来吗?” 皇甫端听得拊掌笑道:“妙极,妙极,但大哥身材高矮,虽与小弟仿佛,面貌却不相同……” 万俟英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含笑说道:“不必面貌相同,我只要戴上一具黑布头罩,也就可以应付!好在这是一个骗局,只要等那第三皇甫端出现之后,便立即向他解释误会!” 皇甫端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大哥此计绝妙,我们于何时何地开始?” 万俟英想了一想说道:“时间便定今夜,地点则在我所住的‘血手坪’上!因为我叔父为了准备参与‘两代英雄会’,正自闭关练功,一切可随我做主。” 皇甫端问道:“‘血手坪’在何处?” 万俟英伸手一指,含笑答道:“就从‘血影谷’南行,第二座高峰的半腰便是!但为求情况逼真起见,贤弟于初更左右来时,我们便以仇敌姿态,愚兄并设置几桩恶毒安排,贤弟只消略加小心,包管有惊无险,安然无事!” 皇甫端点头笑道:“大哥放心,我们既然唱戏,便唱得精彩一些,你的安排,无妨尽量恶毒,我也把你当做真的第二皇甫端一样,小心应付便了厂万俟英点头笑道:“这样才对,贤弟于初更左右,赶到‘血手坪’便了,愚兄且先去布置一切。” 说完,向皇甫端微一举手,便自向南驰去! 皇甫端目送这位结盟义兄”夺命三郎”万俟英的背影,从脸上浮起了一丝神秘微笑! 他随意闲游,眺览“邛崃”景色,等待时到初更,再去“血手坪”上赴约! 皇甫端刚刚负手漫步走到一片不大深密的小林之前,突然林中有人狂笑作歌,高声唱道:“天道好,天道定无亏,报应循环谁得免?须知天网总恢恢! 祸福在人为!” 皇甫端听这歌声,仿佛有点耳熟,不禁驻足蹙眉,忖度怍歌人是何身份? 他念头才动,一位神情冷酷的灰衣老翁,已自林中缓步走出,向皇甫端厉声冷笑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皇甫端,你总想不到在这‘邛崃山’中,又复与我这讨厌老鬼相遇!” 皇甫端一见这神情冷酷的灰衣老翁,竟是“铁面天曹”独孤奇,遂不禁又惊又喜地,抱拳笑道:“后学皇甫端,参见独孤前辈!” 独孤奇闪身一旁,不肯受礼,冷然说道:“我老头子生平独来独往,与任何宗派,皆无渊源,故而彼此间不必有甚前辈之称。” 皇甫端笑道:“江湖叙礼,年长为尊,老前辈纵然仍把皇甫端,视为万恶凶徒,我也不会有失应守礼义!” 独孤奇目射寒芒,厉声说道:“难道你始终不肯承认所犯罪过?” 皇甫端苦笑问道:“独孤前辈,经过川东江边那一场恶斗以后.所有罪孽,都由假皇甫端亲口承认,独孤老前辈怎么还对我……” 独孤奇不等皇甫端话完,便即接口说道:“我有两点理由,仍不能把你放过!” 皇甫端好生不服地,扬眉问道:“我要请教这两点是什么理由?老前辈既然替天行道,总不能不教而诛!” 独孤奇“哼”了一声,点头说道:“好,我告诉你,第一点理由是那日的假皇甫端,出现得不合情理!他既一再害你,应该藏在暗中看你惨遭冤死,才觉快意,为何竟在危机一发之际,反而承认罪恶,出面救你?”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何如此作法?” 独孤奇冷然说道:“故而,换句话说这第一点理由,就是我怀疑你与那假皇甫端,是勾连一气,由他出面来故意使你脱罪!” 皇甫端摇头叹道:“独孤老前辈,你疑心得是否过分一点?” 独孤奇目闪厉芒答道:“在我替天行道,为武林中剪除败类,造福江湖的立场看来,对于恶迹昭彰之辈,是宁枉勿纵,应该宁使一家哭,莫使一路哭!” 皇甫端双眉微蹙,目注独孤奇问道:“独孤老前辈,请恕皇甫端放肆,常言道得好:‘天道无亏!’你这‘宁枉勿纵’主张,虽然不无理由,但却决非‘天道’,只是‘霸道’!” 独孤奇怒声叱道:“天道也好,霸道也好,反正你难逃公道!” 皇甫端苦笑说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我再请教老前辈,第二个放我不过的理由,又是什么?” 独孤奇道:“第一个理由,是我不相信那假皇甫端是万恶之辈,第二个理由,则是我相信你们并非勾连一气,真皇甫端乃属无辜之人!” 皇甫端惊讶万分问道:“老前辈既然相信我是无辜之人,为何还放不过?” 独孤奇冷笑答道:“你要弄明白些,我只相信真皇甫端是无辜之人,并非相信你是无辜之人!” 皇甫端膛目问道:“此话怎讲?” 独孤奇扬眉狂笑说道:“因为我无法确定你究竟是无辜的真皇甫端?抑或是万恶的假皇甫端?恐怕你自己也无法证明真假!” 皇甫端听得果然一怔,搔首说道:“这……这……” 独孤奇冷笑说道:“如何?连你自己都无法证明真假,我更无法分辨,只好不管你是真是假,一律行诛!你纵死九泉,也仅能抱怨情屈命不屈了!” 皇甫端静静听完这位“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不禁剑眉双挑,发出一阵厉声狂笑!说道:“我笑你这位‘铁面天曹’枉自位列‘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却是盗名欺世之辈!” 独孤奇忽听皇甫端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不禁又奇又怒地,厉声问道:“皇甫端,你吃了什么熊心豹胆?竟敢说我是欺世盗名之徒!” 皇甫端冷然问道:“你既称‘铁面天曹’,应该是湛然无私,替武林中主持正义!你对于证据确凿的恶徒,不敢制裁!对于负屈含冤的侠士,却不断凌逼!‘无私’两字,何颜承当?倘若以你来代表天道,简直是苍天馈愤!” 独孤奇被他骂得铁面发青.厉声叱道:“皇甫端,你不要信口胡言,证据确凿的恶徒何在?” 皇甫端伸手向“血影谷”中一指,应声答道:“就在这‘血影谷’内!” 独孤奇看了一眼,摇头说道:“胡说,这‘血影谷’是‘血影神妪’洪曼曼的修真之所!” 皇甫端冷笑问道:“你进入过‘血影谷’?登过‘血影殿’吗?” 独孤奇摇头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未曾与这位‘血影神妪’,打过交道!” 皇甫端听得剑眉双挑,纵声狂笑说道:“‘血影谷’中,‘血影殿’上,摆设着那一大具‘摧魂虎头石磨’,不知从磨口之内,流出多少血浆,你这‘铁面天曹’,难道未曾听说过吗?” 独孤奇脸上-热,窘然无语! 皇甫端冷笑说道:“以人为豆,磨肉成浆,这种惨绝人寰举措,算不算得恶徒?偌大的‘摧魂虎头石磨’,摆在‘血影殿中,算不算得证据?罪恶滔天,天曹不报,专凌弱小,公道何存?” 独孤奇那张铁面,由白变青,由青变紫,业已羞窘得成了猪肝颜色! 皇甫端见状,神情和缓地,微笑说道:“其实在下又何尝不知道老前辈的苦衷?老前辈侠肝义胆,对于这些恶迹,怎会不思制裁?但‘血纛三凶’,互为勾结,声势极其浩大!老前辈则一向独来独往,只手难以回天,故而只好暂加容忍,等待时机,也就是‘不是天道不报,只是时辰未到’之理!” 独孤奇听得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你竟是我知音,完全猜对了我的苦衷心事!” 皇甫端神情更变,变得满面春风,向独孤奇长揖为礼,躬身含笑说道:“多谢老前辈知音之许,但老前辈既能对‘血影神妪’洪曼曼等,暂加容忍,为何不能对皇甫端容忍须臾?给我一个洗刷沉冤,还诸清白机会!” 独孤奇被皇甫端一会儿猛骂,一会儿猛捧,倒弄得有些啼笑皆非,遂目注这位“七绝玉龙”问道:“你要我容忍多久?是否又推到‘两代英雄会’后?” 皇甫端摇手笑道:“不必,不必,老前辈倘若有意成全,你只要暂时不对我问罪,容忍到明日清晨便可!” 独孤奇愕然说道:“明日清晨?你怎能把如许沉冤,在一夜之间,就洗刷得干干净净?” 皇甫端扬眉笑道:“我有好朋友帮忙!” 独孤奇问道:“你所谓的好朋友是谁?” 皇甫端含笑答道:“是我新结拜的盟兄,‘夺命三郎’万俟英!” 独孤奇皱眉说道:“万俟英又能帮你什么忙呢?” 皇甫端遂把自己与万俟英所定之计,向独孤奇详细说了一遍。 独孤奇摇头说道:“这种计儿,能济何事?慢说第三皇甫端未必出现,就算果然出现,也对你洗刷沉冤之事,无甚帮助。” 皇甫端轩眉笑道:“我认为天下事巧合万端,或许三位皇甫端,今夜会全在‘邛崃山’的‘血手坪”上出现!” 独孤奇失笑说道:“你想得太如意了,只怕……” 皇甫端不等独孤奇话完,顾自接口笑道:“老前辈不要管我想得是否如意,我只问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儿?” 独孤奇慨然答道:“好!我今夜就悄悄掩去‘血手坪’,暗加察看,一切是或非,均于明晨论断就是!” 皇甫端含笑说道:“老前辈光看不行,我还想请你也在今夜的这场好戏之中,扮演上一个角色!” 独孤奇莫名其妙地,瞠目问道:“你要我扮演什么角色?” 皇甫端笑道:“老前辈扮演第三皇甫端如何?” 独孤奇“咦”了一声问道:“你与万俟英,不是定计引诱那第三皇甫端现身吗?怎又要我扮他呢?” 皇甫端目闪奇光,扬眉答道:“我是打算万一那第三皇甫端不出现时,便由老前辈代为出现!” 独孤奇问道:“你要我以第三皇甫端的身份出现,有何用意?” 皇甫端含笑答道:“我以为帮我忙的第三皇甫端出现之后,那一再嫁祸害我的第二皇甫端,也会随即出现,便可令老前辈明白我这第一皇甫端,委实是含冤负屈!” 独孤奇“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若是如此?我不妨试上一试……” 话方至此,忽然眉头一蹙,沉吟说道:“我假扮第三皇甫端,倒是无妨,但容貌方面却……” 皇甫端不等独孤奇再往下讲,随即含笑说道:“老前辈也和‘夺命三郎’万俟英一样,用方黑巾,罩住头面便可!” 独孤奇闻言笑道:“这样说来,我应该去早一点才好!” 皇甫端点头笑道:“老前辈应该初更以前,悄悄到达,觅地隐身,方可察看一切!” 独孤奇目光如电,盯在皇甫端的脸上,沉声说道:“我去便去,你却不许趁机偷偷溜走!” 皇甫端哈哈大笑说道:“老前辈尽管放心,天网恢恢终有报,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这次纵然溜掉,下次遇见你时.岂非坐实罪行无可侥幸!何况好容易才有了今夜这洗刷沉冤机会,我怎肯轻易放弃?” 独孤奇点头说道:“但愿你能洗刷沉冤,因为今夜初更的‘血手坪’头,大概就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完以后,这位“铁面天曹”,便即飘然而去! 皇甫端见独孤奇去后,便即负手蹀躞,进入一种沉思状态! 直等斜阳落尽,夜色四起,他才驰往“血手坪”,到了坪上,恰好是初更时分! 这“血手坪”的范围不小,在“血手神驼”万俟空的修真洞府之前,有片摩天峭壁,壁上深深印着一只血红手印! 皇甫端才到坪上,便见有根半人高的石桩,桩上磷光闪闪,写着:“‘七绝玉龙’如有胆?请到石桩三步前!” 皇甫端慢说已知这石桩字迹,是盟兄“夺命三郎”万俟英假扮的第二皇甫端所书,便是真正的第二皇甫端所布陷阱,他也一样不肯示弱,而加硬闯! 谁知他缓步走向石桩,尚差尺许,未到达三步远近之时,石桩便“砰”然一声,自行爆炸! 照说万俟英的布置,只是虚应故事,威力不会太强,但这石桩爆力,居然着实不弱! 石火星飞,四散如雨,皇甫端不及闪避,胸腹间中了不少! 但他内功极好,却是夷然无伤! 石桩裂开后,这“血手坪”上,突然响起了“哼”的一声冷笑! 笑声一发即收,令人听不出来自何处。但“血手坪”的接近中心部分,却有块圆形山石,向下坠落,形成一个深黑石穴! 石穴边缘,也同时现出了“对我来”三个磷光字迹! 皇甫端剑眉双挑,毫不迟疑地,便向那“对我来”三个字儿,大踏步地走去! 皇甫端走到距离黑石穴,约莫三尺之际,突然石地微震,响起了一片“隆隆”声息! 随着这片“隆隆”声息,“血手坪”上,又现出了八个洞穴。 连前共是九个洞穴,作一环形,皇甫端所立之处,便恰巧是这九洞成环的中心位置! 换句话说,皇甫端是被这九个石穴,团团围住! 皇甫端起初倒是一惊,但见那石穴,每个均只有碗口大小,遂不禁发出一阵狂笑,厉声叫道:“假皇甫端,慢说这九个小小石穴,便算你把我困在虎穴龙潭之中,皇甫端又复何惧?” 他语音方落,便有“哼”“轰”两种声息,随之而起! “哼”是又有人发出一声冷笑! “轰”是后九个洞穴之中,同时喷出了熊熊火光! 这些火光是垂直上喷,喷起三丈来高,轰轰发发,势极猛烈,成为九根三丈来高的火柱! 如此一来,皇甫端立即皱眉,因为他被火柱围困,无法脱身,除非是先行用“一鹤冲天”绝技,笔直拔起四丈,然后变式横飞,方能出得这火柱包围圈外! 但人总是人,不是飞鸟,若用“一鹤冲天”身法,拔空四丈,一是太难,纵算功力奇高,能够办到,也必势衰力竭,哪里可以横飞变向? 皇甫端一面踌躇无策,一面又被那九根熊熊火柱,烤炙得肌肤生痛之时,一阵厉声狂笑,蓦然腾空而起!然后又落在原地。 这阵笑声,是绵长不绝,不是一发便收,令人听得出发自那片印有“血手”的石壁之后! 果然,笑声才歇之下,便由石壁后,转出一人。 这人猿臂蜂腰,身材极为俊挺,但却用一块黑巾,把头部整个罩住,只留两个跟孔,使人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皇甫端一眼便知这人就是自己新结义的盟兄,假扮“假皇甫端”的“夺命三郎”万俟英! 万俟英从容缓步地,走到那“九宫火柱”之前,隔着火光,向皇甫端厉声狂笑说道:“皇甫端,这次你大概除了肋生双翅以外,绝难再侥幸逃生!我倒要看看‘血泪七友’兄妹,或那专门捣蛋的‘第三皇甫端’,是否能够及时赶来救你?” 皇甫端傲然叫道:“假皇甫端,你莫要得意,须知赏善罚恶,天道无亏,或许专司报应的公正神明,就在你身旁咫尺!” 万俟英哈哈大笑说道:“我不信有甚鬼,纵或真有神明出现,我便连他也一井烧死!” 话方至此,“血手坪”西端壁上,一大丛矮树之中,突然飞落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也用黑巾罩头,但从他的身材步履中,使皇甫端人眼便知是“铁面天曹”独孤奇! 独孤奇人一出现,万俟英便厉声问道:“来者何人?赶快通出名姓!” 独孤奇冷然答道:“我就是你适才所说专门捣蛋的‘第三皇甫端’!你呢?你是什么东西?” 万俟英狂笑说道:“你是专门保护真皇甫端的假皇甫端,我是专门陷害真皇甫端的假皇甫端,换句话说,你是‘第三皇甫端’,我是‘第二皇甫端’!” 独孤奇“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我是顺天行道之辈,你是逆天行事之人!” 万俟英狞笑说道:“你何必强分顺逆,顺天又有何福?逆天又有何祸?” 独孤奇淡淡笑道:“顺天者昌,逆天者灭,福祸之报,就在眼前!” 万俟英哈哈一笑说道:“我从来就不相信有甚‘报应’之语!” 独孤奇厉声叱道:“你既不相信,我就给你尝尝滋味!” 一面说话,一面便扬起右掌,向万俟英作势欲击。 皇甫端在“九宫火柱”包围之中,看得急忙叫道:“老前辈莫要出手,这不是万恶不赦的第二皇甫端,他是我新结盟的异姓兄长!” 独孤奇缩掌不发地,目注万俟英.愕然问道:“你们在搞些什么名堂,你到底是谁?” 万俟英伸手把罩头黑巾摘掉,露出本来面目,向独孤奇含笑说道:“在下万俟英,人称‘夺命三郎’,是我皇甫端贤弟的结义兄长!” 独孤奇越发不解问道:“你们既是结盟兄弟,却为何耍出这套把戏?是故意作弄我吗?” 万俟英陪笑说道:“老人家不要动怒,你看了第一套把戏,虽然觉得糊涂,但你看了我第二套把戏之后,便会恍然大悟!” 独孤奇点头说道:“好,你且把第二套把戏,耍来给我看看!” 万俟英招手笑道:“老人家请过来!” 独孤奇缓步走过,高声问道:“你要我过来则甚?” 万俟英指着“血手坪”上的一根小小木桩,扬眉笑道:“老人家请将这根木桩拔起,把桩上字迹,细看一遍,便可明明白白!” 独孤奇闻言,遂伸手拔起木桩,果见桩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字迹! 但他注目细看之下,并未曾明明白白地,了然于胸!反弄得糊里糊涂地,晕头转向! 原来独孤奇刚把木桩拔起,便自那桩洞之中,腾起一片无形五色的迷魂香雾! 他在观看桩上字迹之际,迷魂香雾即已嗅人鼻中,等到独孤奇觉得有异,全身业已绵软无力! 万俟英利用这“血手坪”上的原有机关,布置得巧妙异常,那木桩洞中,竟继迷魂香雾之后,又喷出一蓬其白如银的“天蚕丝网”! 独孤奇神智未泯,但四肢却绵软得无法动转,遂桩那蓬丝网,网了个结结实实! 万俟英见独孤奇所扮第三皇甫端,已被“天蚕丝网”网住以后,便得意已极地,纵声狂笑! 皇甫端愕然问道:“大哥,你这样发笑则甚?” 万俟英怪笑答道:“当世武林之中,共有三个皇甫端,今夜全聚‘血手坪’上,而第一皇甫端,及第三皇甫端,却均被我这第二皇甫端制住,叫我怎不发笑?” 独孤奇听得向那被困在”九宫火柱”中的皇甫端,愕然问道:“皇甫端.你们到底是在弄些什么花样?” 皇甫端失笑说道:“不瞒老前辈说,我们今天本想扮场好戏,谁知却阴差阳错地,弄得一塌糊涂……” 万俟英不等皇甫端说完,竟自冷笑说道:“皇甫端,你不要再闷在葫芦里了,我‘夺命三郎’万俟英,便是一再设计害你的第二皇甫端呢!” 皇甫端大吃一惊,诧声叫道:“大哥……” 万俟英狂笑说道:“你怎么还要叫我大哥?我哪里愿意与你义结金兰?无非是想把你骗到‘血手坪’来,加以处置而已!” 皇甫端听他说得煞有介事,起初倒着实吃了一惊,但旋又失笑说道:“万俟大哥,你是在与小弟取笑,你决不可能便是那无恶不作的假皇甫端!” 万俟英冷笑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皇甫端笑道:“因为你身材虽然与我仿佛,容貌却与我并不一样!” 万俟英扬眉一笑,哂然说道:”要和你容貌一样,还不容易?” 说完,转过身去,从怀中取出一具制作得极为精美的人皮头套,套在脸上,回头笑道:“皇甫端,你再看看,我如今像你不像?” 皇甫端与独孤奇同时注目,果见万俟英戴上这具人皮头罩以后,貌相竟与皇甫端,完全相似。 独孤奇“咦”了一声问道:“万俟英!你真是那万恶不作的假皇甫端吗?你那人皮头套,为何能制作得与真皇甫端,毫无二致?” 万俟英冷笑答道:“如今你们均已入我掌握以内,随时可以置于死地,便把真情告你,又有何妨?” 说到此处,转面看着皇甫端,怪笑问道:“皇甫端,你还记不记得你有次在‘黄鹤楼’上,吃得醺醺大醉?” 皇甫端愣了一下,点头说道:“记得!记得,有过那么一次……” 万俟英继续说道:“在你酒醉以后,有两位与你同楼饮酒之人,便一人描摩了你的貌相,一人偷了你的‘二相寒铁飞环’!” 皇甫端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万俟英扬眉笑道:“他们一个叫‘传真神笔’柳三,一个叫‘赛时迁’俞七,全是我的江湖友好!” 皇甫端继续问道:“他们描我貌相,暨盗我‘二相寒铁飞环’则甚?” 万俟英狂笑道:“描画你的貌相,是好交给另一位‘玉臂巧匠’袁二,制作这具人皮头套!盗你‘二相寒铁飞环’,则是留待对你栽赃陷害之用!” 独孤奇听到此处,恍然大悟,怪叫一声说道:“我在‘苗岭’所遇杀人采花的假皇甫端,果然是你,你并还打了我一枚‘二相寒铁飞环’!” 万俟英向他看了一眼,双眉微挑,哂然说道:“原来你这第三皇甫端,就是‘铁面天曹’独孤奇吗?但我却认为你实不应该叫做‘铁面天曹’,应该改叫‘糊涂天曹’才对!” 独孤奇怒道:“我何处糊涂?” 万俟英笑道:“你听到如今,尚不明白,岂非糊涂?‘苗岭’庞家之事,确实是我所为,但杀人是真,采花却假!” 独孤奇厉声叱道:“一点不假,我分明亲眼见你对那庞小波横加蹂躏,使她羞愤自绝!” 万俟英狂笑说道:“那位姑娘哪里是什么庞小波,却是与我一向情好甚笃的侯家妹子!” 独孤奇诧然说道:“她既与你串同弄鬼,为何又自尽而死?” 万俟英失笑说道:“你委实糊涂得可怜,我侯家妹子,何曾嚼舌身亡?只是在口中含着一口鲜血,骗骗你这糊涂天曹而已!” 独孤奇幸亏身困“天蚕丝网”内,否则真将被万俟英讥刺得无地自容,抱头而遁。 皇甫端倒比较从容,站在“九宫火柱”之中,冷然说道:“万俟英,‘苗岭’之事,你既然坦白招承,‘幕阜山’的萧峰、周弄玉一案,大概也是你的杰作?” 万俟英点头笑道:“你说得一点不错!” 皇甫端皱眉说道:“我早就猜出是你,但不知你既是‘血纛’门下,为何对同门师兄妹,下此毒手?并夺取‘血纛令符’则甚?” 万俟英哈哈大笑说道:“这桩事儿,是我得意杰作!其中所蕴妙机,哪里是你们这‘糊涂天曹’,暨‘七笨玉龙’,所能想见?” 皇甫端苦笑说道:“如今你已全盘胜利,能不能把所谓‘妙机’,说给我们这‘糊涂虫’及‘笨蛋’听听?” 万俟英笑道:“你们便不问我,我也会说!因为人若有所杰作,不予对外宣扬,只是窃窃私喜,其快意程度,便差得多,有些难于过瘾!” 说至此处,满面得意神色,目光冷瞥皇甫端、独孤奇二人.扬眉笑道:“我在‘幕阜山’中,向萧峰、周弄五夫妇下手之故,基于两点理由,一点是欲,一点是智!因我在师门中,早就垂涎周弄玉的美色,欲加染指,这丫头偏偏自作清白,不识抬举,遂就便一偿大欲……” 独孤奇咬牙骂道:“无耻禽兽,这只是你的欲念作祟,智又何在?” 万俟英笑道:“我强奸‘血纛’门下,夺去‘血纛令符’,岂非洗脱了本身嫌疑?谁还疑心到那‘第二皇甫端’,竟是‘血手神驼’万俟空的侄儿,‘夺命三郎’万俟英所扮,这怎会不是超人之智?” 皇甫端失声赞道:“真是超人,真是上智……” 万俟英目注皇甫端,得意笑道:“第三次,我在‘金天观’内,大开杀戒,又替你戴了一顶血淋淋的帽子!第四次更利用‘屠龙谷’的奇绝地势,使你坠身深谷!以为你定遭不测,谁知却未死掉!” 皇甫端叹道:“生死由命,运数在天,或许我连脱大难之故,是应该殆在这‘血手坪’的‘九宫火柱’以内。” 万俟英手指独孤奇,恨恨说道:“尤其是第五次,我眼看业已利用‘川东七豪’杀死皇甫端,却被你这老鬼,假扮‘第三皇甫端’,出面加以破坏……” 话犹未了,忽然皱眉叫道:“不对,不对,‘川东七豪’围杀皇甫端之际,你这老鬼也在当场,可见得你并非‘第三皇甫墙’嘛!” 独孤奇冷笑说道:“谁说我是,第三皇甫端’?只有你自己要这样叫我!” 万俟英双眉深蹙,正在寻思,皇甫端忽然发出一阵豪迈无伦的纵声狂笑! 万俟英把两道异常凶毒的目光,凝注在皇甫端身上,厉声问道:“皇甫端,你中我妙计,死到临头,怎么还笑得出口?” 皇甫端哂然说道:“万俟英,你还要自作聪明,今夜之事,到底是我中了你的计,还是你中了我的计呢?” 万俟英愕然问道:“我中你什么计?” 皇甫端扬眉笑道:“你这‘夺命三郎’,心机巧妙,几度设计害我,均安排得天衣无缝,尤其是第一次和第五次,更利用了‘铁面天曹’独孤前辈,为在场人证,使我百喙莫辩……” 万俟英接口说道:“这分明是你中我计,我应该笑,你应该哭才对!” 皇甫端微笑说道:“我负此奇冤大屈,怎会不设法侦查?并对你深有怀疑,只是找不出你的证据,拿不住你的把柄!” 万俟英狂笑说道:“我自信心思细密,安排巧妙,怎会有什么把柄证据?被你拿住!” 皇甫端笑道:“常言道:‘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我本来抓不住你的把柄,但你居然自投罗网,授人以隙!” 万俟英“咦”了一声问道:“我在何处授你以隙?” 皇甫端失笑答道:“你送我出得‘血影谷’后,提出结盟之议,我便知道你黄鼠狼向鸡拜年,定是不怀好意!果然一盟才定,你便献出假扮‘第二皇甫端’,诱出‘第三皇甫端’之计,我表面点头赞好,虚与委蛇,其实我却在暗想,这是使你自吐阴谋的最好机会.但必须寻得一位在武林中有相当声望之人,充任‘第三皇甫端’,来听取你的罪恶供状!” 万俟英冷笑问道:“你倒想得巧妙,但你又怎能找着这‘铁面天曹’独孤老鬼?” 皇甫端狂笑答道:“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正在我一时无法寻人,连个最不理想的证人,都找不到时,这位最理想的‘铁面天曹’独孤奇,却恰好出现!” 万俟英方自“哼”了一声,皇甫端又复笑道:“如今,你得意之下,自吐万恶罪状,每一句儿,都被这‘铁面天曹’听在耳中,万俟英,你的毒念凶心,完全白费,皇甫端的奇冤大屈,不辩自明,岂不是你授我以隙,上了我的当了吗?” 万俟英听得不禁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 “我虽然自吐罪状,被这‘铁面天曹’听去,但必须你们能对武林人物,加以说明,才有效用!如今能够作证人的独孤奇,身困‘天蚕丝网’之中,能够作证人的皇甫端,身困‘九宫火柱’以内,展眼间,形神皆化,魂魄全消,我纵算上了你的当儿,又有何碍?” 皇甫端扬眉说道:“你以为就你这‘天蚕丝网’及‘九宫火柱’,当真有多强的威力,能生生围住我们吗?” 万俟英神情狞厉地,咬牙说道:“岂但困住你们,我还可以使你们在转眼之间,化为灰烬!” 皇甫端“哦”了一声说道:“我倒不信,你不妨先行拿我试试!” 万俟英狞笑叫道:“这个还不容易,你如今只是被外围的‘九宫火柱’困住,我若把中官火柱,再行开启,你便将烧成一团焦炭!” 皇甫端摇头说道:“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我不相信你这‘中宫火柱’,就有多么厉害!” 万俟英怪笑说道:“真金虽然不怕火炼,但你却只是一具肉体凡胎!如今我且火炼‘七绝玉龙’,让那独孤奇老儿,看点厉害!” 一面说话,一面右脚微动,不知踩在什么机括之上,顿时皇甫端足下又现出一个碗口大小石穴,并喷出一条强烈火柱! 谁知皇甫端在石穴才开,火柱未起之际,只把身形微晃,便出了“九宫火柱”! 那九条火焰,是由地下猛烈喷上,火势极强,但皇甫端闪身穿出之时,却连半丝衣角均未被烧着! 万俟英悚然一惊,以为这条“七绝玉龙”,既已脱围,必将猛扑自己,遂赶紧吸气闪身,退出三丈! 皇甫墙根本不去理他,只是走到独孤奇身旁,把那“天蚕丝网”一把抓起! 万俟英远远看得狞笑叫道:“皇甫端,你莫要白费心力,我这‘天蚕丝网’,不仅宝刀难断,宝剑难伤,连烈火都烧不坏呢!” 万俟英如此说法,蕴有绝大凶谋,因“天蚕丝网”虽然不畏宝刀宝剑,却见火即燃,只要皇甫端不信自己之言,用火一试,包管那“铁面天曹”独孤奇在网中变成一段焦炭! 这种心思,用得不能不算恶毒,但遇上皇甫端时,却变得毫无用处! 皇甫端抓起“天蚕丝网”,便自用力一撕! 万俟英见状,不禁冷然一笑,但这丝冷笑,刚刚浮上嘴角,便变成一片惊讶神色! 原来那种刀剑难断的“天蚕丝网”,到了皇甫端手中,竟如同普通蚕丝一样,被他三把两把地,扯得片片碎裂! 万俟英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想皇甫端的手上劲力,怎会如此之强…… 念犹未了,皇甫端便狂笑叫道:“万俟英,你看见没有,你所吹嘘的‘天蚕丝网’,简直成了腐绳烂索一般,有何足奇?等我替独孤老前辈,祛除所中毒力以后,便向你清算假冒我名号,为恶嫁祸的一本帐儿,倒看你是怎逃公道?” 万俟英心胆皆寒,厉啸一声,便自闪身遁人他叔父而兼师傅“血手神驼”万俟空所居的洞穴之内! 皇甫端也不去理他!只把那位“铁面天曹”独孤奇,从“天蚕丝网”之中抱出! 独孤奇因觉所中毒烟,对脏腑间并无大碍,遂向皇甫端含笑说道:“皇甫老弟,我脏腑间并无什么不适,只是四肢绵软,无法动弹,不能提聚内力!你且用纯阳真气,从‘脊心穴’传入我的体中,试试是否能把我四肢血脉之内的邪毒驱退?” 皇甫端从怀中取出一粒赤红丹药,喂入独孤奇的口中,向他微笑说道:“独孤前辈,你说得不错,只等我所运‘纯阳真气’,到达你‘丹田穴’时,你便以本身真气,与之会合,流转十二重楼,大概即可诸邪尽祛的了!” 话音方了,右掌立伸,贴在独孤奇“脊心穴”上,传进了一股使人舒畅无比的温和热力! 独孤奇如言施为,果然立觉恢复原状,不禁长叹一声说道:“皇甫老弟,我当初误中万俟英奸计,对你一再问罪,并使你几度遭受性命之危,想不到你如今居然仇将德报,反将我救出了‘天蚕丝网‘之内!” 皇甫端笑道:“些许小事,老前辈何足挂齿?倒是万俟英今夜在这‘血手坪’上,亲口招承了一切罪状,老人家听在耳中,以后总该为晚辈洗刷声名,主持公道了!” 独孤奇连连点头地,赧然笑道:“这是自然,皇甫端老弟这条‘七绝玉龙’,今后包在我的身上,定然清清白白,盛誉更隆!” 皇甫端抱拳笑道:“多谢老人家,老人家若已复原,我们便去搜寻那‘夺命三郎’万俟英,给他一点相当处罚好吗?” 独孤奇厉声叫道:“这小贼阴毒无伦,万恶不赦,怎能让他逍遥?我独孤奇仅仅为了对皇甫端老弟表示歉疚,也非把他碎尸万段,替天行道不可!” 说到此处,微一运行真气,又复含笑说道:“皇甫老弟,我此时业已完全复原,且同去搜寻万俟英那万恶小贼!” 皇甫端见他一面说话,一面便赶往洞中,不禁剑眉微扬,含笑说道:“独孤前辈,你有没有考虑到一桩问题?” 独孤奇愕然问道:“什么问题?” 皇甫端笑道:“我们人洞搜捕‘夺命三郎’万俟英,他叔父‘血手神驼’万俟空,是否会坐视不理?” 独孤奇狂笑说道:“替天行道,何畏艰难?‘血手神驼’万俟空纵有六臂三头,我也非把他那万恶侄儿,加以诛戮不可!” 话落身起,便向“血手神驼”万俟空所居的洞府之中走去! 到了洞右,独孤奇身形微闪,抢先入内! 他这抢先之举,既为了保持身份,又因为在这洞府之中,显然满布危机,自己身为长辈,理应率先涉险! 果然才人洞门,便有埋伏,一块重约两三千斤的巨大山石,轰然下坠,正好向独孤奇及皇甫端的头顶砸来! 独孤奇因别无他策,只好厉啸一声,双手齐伸,向那巨石托去! 这位“铁面天曹”的功力,确实不凡,那块巨石本身,已有两千来斤,加上坠落之势,威力更强,却仍被独孤奇硬给托住! 但巨石虽被托住,洞壁上却现出了作梅花形排列的五个小穴,从空中喷射数以千计的暗蓝毒针,向独孤奇、皇甫端飞袭而至! 若在平时,这点区区毒针,哪里奈何得了“铁面天曹”? 但在如今,却足能要了他的性命! 因独孤奇全身功劲,均贯聚双臂,高举托石,其他部分必然脆弱,并对各处要害,无法防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皇甫端突然屈指微弹,向那梅花形的五个小穴中央,弹出一丝劲气! 这丝劲气,撞向洞壁以后,发生了两桩怪事! 第一桩怪事是数以千计的淬毒飞针,到了独孤奇、皇甫端周身尺许之处,完全自行坠落! 第二桩怪事是那块重达两三千斤的巨大山石,竟又慢慢缩向壁顶,恢复原状! 独孤奇吐了一口长气,目注皇甫端,点头叹道:”皇甫老弟,你真不愧为‘血泪七友’兄妹的综合传人,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 皇甫端慌忙摇手笑道:“老人家莫要对我谬赞,皇甫端只是忽然想起昔日曾在另外一处,见过这种埋伏,才偶触灵机,幸脱大难!” 独孤奇苦笑说道:“皇甫老弟,我虽然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等地步?巨石易回,飞针难坠,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你是在既破机关,又施绝学吗?” 话锋至此微顿,指着那满地坠针,扬眉又道:“这满地坠针,每一根的针尖,尚能毫无残损的保持原状,岂非显然是被老弟以内家神功所化的无形气网震落?” 皇甫端见独孤奇业已看出究竟,只好微笑说道:“其实皇甫端也是一时情急,越俎代疱!老人家久经大敌,经验何等老到……” 独弧奇摇手苦笑说道:“好了,好了,老弟莫要再往我脸上贴金,我对于你这位武林俊彦,不世奇才,业已颇觉心折!” 皇甫端不便再辩,遂微微一笑,又与独孤奇缓步向前走去! 这洞府中的路径,居然颇为复杂,前面竟现出了八个门户,使人猜不适应该从哪个门户入内? 第十一章 血影谷 独孤奇在石穴门前止步不行,向皇甫端含笑说道:“皇甫老弟,这八个门户之中,定然蕴有玄妙!” 皇甫端点头笑道:“当然蕴有奥妙,这是按照奇门阵法布置,八门之中,危险程度不一,我们若能看出端倪,走对门户,便会减却不少滋扰!” 独孤奇笑道:“老弟卓越挺秀,文武全才,对于此事,必有高见!” 皇甫端本待发表意见,但转念一想,独孤奇适才因受自己维护,已有惭愧神色,如今应该略敛锋芒才对! 想到此处,遂摇头笑道:“其中玄奥,非晚辈微薄见识所能参透,还是请老前辈赐予高明指教!” 独孤奇扬眉笑道:“老弟既然过谦,我便说出我的看法,彼此先研究一番,再定行止!这八个门户,无非是休生伤死杜景惊开,一般说来,应该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死门’入内,可能会较少凶险。” 皇甫端听得双眉微蹙,方欲发话,独孤奇又复继续往下说道:“但‘血手神驼’万俟空,与‘夺命三郎’万俟英叔侄,均是心计刁狠,异常凶恶之徒,我们遂不妨违反常情,偏从‘生门’人内!” 皇甫端这才面含微笑地,点头说道:“老前辈毕竟是法眼高明,我们便从‘生门’入内便了!” 两人计议既定,便双双步入“生门”,向前走去。 皇甫端举步之间,忽然想起一事,对独孤奇笑道:“老前辈,这些花样,可能全是‘夺命三郎’万俟英一人弄鬼,你何不以‘传音入密’功力,喊那‘血手神驼’万俟空出面答话?” 独孤奇被皇甫端一言提醒,含笑说道:“皇甫老弟此言甚是,待我来试上一试,看那‘血手神驼’万俟空肯否出面?” 皇甫端笑道:“老前辈以前与那‘血手神驼’,见过面吗?” 独孤奇摇头答道:“未曾见面,只是彼此闻名而已!” 说完,果然运用“传音入密”功力,提气叫道:“万俟神驼,在下‘铁面天曹’独孤奇,率同‘血泪七友’门下的‘七艳玉龙’皇甫端,有事来访,可否一见?” 语音了后不久,果然有了回声! 但这回声却细若蚊哼,说道:“独孤大侠请与皇甫老弟,前行向右三转,进入一个圆形门户之中相见!” 独孤奇虽然觉得“血手神驼”万俟空不应再如此骄慢,不自出迎,但也无可如何,只好如他所言,与皇甫端一同走去。 前行向右三转以后,果然看见壁上有个圆形门户! 独孤奇毫不迟疑,便自闪身入门,但就在他刚刚跨门入槛之际,有座沉重刀闸,电疾下落! “血手神驼”万俟空既已发话迓客,怎会还发动机关?委实太以出人意料,犯了江湖大忌! 独孤奇便因万想不到还有埋伏,疏神失备之下,有些闪避不及! 尚幸皇甫端早知凶险.始终都在提防,随手扯了独孤奇一把,方脱过刀闸分尸之危.但两人的长衫下摆,均已被刀闸截断! 独孤奇一身冷汗,向皇甫端称谢说道:“皇甫老弟,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必然作了分尸之鬼!” 皇甫端笑道:“些须小事.老人家何必提它?倒是这洞中步步均是危机,我们应该多多提防,不能大意!” 独孤奇又愧又怒,再复施展“传音入密”神功,以厉声发话叫道:“万俟空,你发话邀请我们进内,却又暗施埋伏,岂非无耻透顶!还称得起什么血纛……” 话犹未了,皇甫端便向他摇手笑道:“老前辈不要骂了,方才那发话之人,大概并不是‘血手神驼’万俟空呢!” 独孤奇“咦”了一声问道:“不是万俟空,却又是谁?” 皇甫端目闪精芒笑道:“我从他故意把语音放得极为细弱,似乎怕人辨识之上,认为可能就是‘夺命三郎’万俟英在暗中捣鬼!” 独孤奇尚未答话,突然听得“夺命三郎”万俟英的语音,纵声狂笑说道:“皇甫端,毕竟还是你高明一些,至于那独孤老鬼,不过徒负虚名,实则是个老糊涂蛋而已!” 独孤奇气得老脸通红,厉声叱道:“万俟英,你敢如此猖狂,不怕我捉到你后,把你碎尸万段?” 万俟英狂笑说道:“你还捉得到我,你们如今业已被我骗入‘修罗炼狱’之中,即将有十三种修罗酷刑,次第临头,你便是大罗金仙,也必难逃劫数的了!” 语音方了,立即从四壁的小小洞穴之中,冒出腾腾白烟.并弥漫了一种极为难闻的腥臭气息! 万俟英的笑声又起,得意叫道:“这是‘修罗薰脑烟’,把你们薰上半个时辰,便足可薰得人事不知,由我摆布的了!” 皇甫端纵目四顾,见这石室之中,除了来处以外,别无出路,而来路又被那厚重刀闸闸死! 遂急忙向独孤奇低声说道:“老前辈,万俟英小贼得意忘形以下,所说谅非虚假,十三种‘修罗酷刑’,次第施放,委实难当!我们必须乘这‘修罗薰脑烟’方起之际,设法脱难才好!” 独孤奇皱眉说道:“四无出路,壁厚如山,老弟所说的‘脱难’二字,恐非容易呢!” 皇甫端笑道:“适才刀闸落下之际,老前辈可曾看见闸厚几何?” 独孤奇赧然回答道:“刚刚我疏神失备,若非老弟援手,早巳在闸下分尸!哪里还能注意得到闸厚约有多少?” 皇甫端扬眉说道:“我约略扫了一眼,见那刀闸厚度,不会超过两寸!” 语音未了,右掌已扬,向刀闸之上,劈了一掌! “嗡’地一声巨震起处,刀闸略见晃动,却未碎裂,但室中的弥漫毒烟,则被气流所卷,成为一种如云如絮满室飞扬情状! 独孤奇叹道:“皇甫老弟,你掌力虽然雄浑,但刀闸太厚,无非徒劳!看来我们是难逃这场劫数的了!” 皇甫端双目之中,突然闪现一种神威凛凛的异样芒彩,向独孤奇看了一眼,轩眉微笑说道:“独孤老前辈,劫由天定,事在人为,你且助我一臂之力,则看是否再度徒劳?当真无法把这刀闸击破!”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左手,与独孤奇的右手,紧紧相握! 独孤奇懂得皇甫端的意思,遂也只好姑且试为地把自己的内力真气,向皇甫端的掌心传入! 皇甫端得了外力之援,精神大振,一声厉啸,双掌齐扬,再向那厚重刀闸,猛烈击去! “当”!……“哗啷啷”…… 果然有志竟成,人定胜天,这次竟把那座刀闸,击了个四分五裂! 独孤奇哈哈一笑,双肩招处,首先施展武林绝学“缩骨神功”,从刀闸破孔之中,闪身纵出! 皇甫端也自跟踪纵出,只见古洞沉沉,哪里看得见“夺命三郎”万俟英的半丝踪影? 独孤奇吁了一口长气,向皇甫端低声叫道:“皇甫老弟,‘血手神驼’万俟空是一向目空四海,狂妄无匹,决不肯向人低头服输之人,怎么我今日一再指名叫阵,他却龟缩不出!” 皇甫端想了一想,低低答道:“或许是这位‘血手神驼’,为了于‘两代英雄会’上.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正在‘闭关练功’,摒绝一切外扰,才对老前辈指名叫阵之事,不加理睬!” 烛孤奇点了点头,冷笑说道:“老弟猜得有理,但他既在闭关练功,杜绝外扰,我却偏要扰他一扰!” 皇甫端失笑问道:“老前辈打算怎么扰他!” 独孤奇目中电闪神光答道:“我要笑,笑他个下通地府,上达天庭,笑他个魄散魂飞,心惊胆战!” 话音才落,一连串的“哈哈”狂笑之声,便自出口! 这笑声越笑越强,等到后来,简直宛如百万天鼓齐鸣,把洞壁都震得有点摇动! 皇甫端知道这是独孤奇把所练的“先天罡气”,化为笑声施为,才有如此威势.真可以通天彻地! 但他们两人,一个郁怒太过,只顾全力苦笑,以图报复! 一个则只是目注四外,察看有何动静,均忘了注意洞顶! 此处洞顶,不是平坦山石,其上竟有雕刻! 但所有雕刻,并无别物,全是一只只的人手形状! 就在独孤奇狂笑不久之际,洞顶便有了变化! 无数浮雕人手之中,有一只人手的色泽,突然竟有些转变。 淡红……红……稍深一些……大红……最后竟转变成了血红色泽。 皇甫端终于发现,方自手指洞顶的血红手掌,“咦”了一声,那看来可怖的血红色泽,便立即消失! 独孤奇听得皇甫端的惊“咦”之声,便不再发笑! 他既不发笑,便应该随着皇甫端的手指,向洞顶看去! 但独孤奇却并未如此作法,他反而低下头来,仿佛对地上加以查看! 皇甫端有点莫名其妙,刚待发问之际,独孤奇“咕咚”一声,忽然晕倒在地! 见此情形,皇甫端方知适才血手一现之下,独孤奇便遭了暗算。 这位“铁面天曹”,并非徒负虚名,一身功力,着实算得相当高明,却为何禁不住血手一现? 因为一来独孤奇本身功力,全化笑声,根本未作任何防御准备! 二来,血手一现的隔石传劲,恰好击的是独孤奇的头顶“百会”重穴! 独孤奇的内功修为,着实不弱,一经发觉有异,长笑立收,凝聚全身功劲,加以防护! 就算他应变得如此迅速,也不过仅仅保全了一条老命.伤势之重,仍不在轻! 皇甫端略一诊察,向独孤奇口中喂了两粒丹药,便自抱起这位“铁面天曹”,循来路退出古洞! 因为他深知在这等情势之下,不宜躁进,只有先把独孤奇安置妥当以后,方可再寻“夺命三郎”万俟英的晦气! 尚幸他退出之际,无甚阻碍,但皇甫端到得“血手坪” 上,却见有一根赤龙似的大箭,带着摄魂锐啸,射起了十来丈高,然后爆化成一只巨大血手,历时颇久,方始渐渐隐没灭去! 皇甫端知道“血纛三凶”均住在“邛崃山”内,这根火箭,定是他们特制信号,表示“血手神驼”万俟空所住的“血手坪”有警,要其余二凶,火速赶来接应! 他剑眉双剔,冷笑一声,抱着独孤奇,施展绝世轻功,离却“血手坪”,寻找隐僻所在! 皇甫端具有深心,他竟在“血影神妪“洪曼曼所住的“血影谷”左近,寻得一个幽僻山洞,把独孤奇抱进洞内! 这时,因服食丹药,独孤奇业已渐复知觉,长叹一声说道:“皇甫老弟,想不到我几度要把你置于死地,你却几度救了我的性命!” 皇甫端笑道:“老前辈不要把这点小事,挂在嘴边,你如今觉得伤势怎样?” 独孤奇戚眉道:“我脏肭之间,有一种极为难受的火辣辣感觉……” 话锋至此忽顿,目注皇甫端问道:“皇甫老弟,你方才有没有看见我是中了对方的何种暗算?” 皇甫端遂把洞顶突现血手之事,向独孤奇说了一遍。 独孤奇“呀”了一声,恍然说道:“原来我是受了万俟英的‘血手神功’所伤。这样说来,一条老命,多半要交代在这‘邛崃山’内了!” 皇甫端诧然问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独孤奇叹道:“老弟有所不知,‘血纛三凶’所练各种血功,除了具有一般内家玄功的威力以外,并蕴有一种‘血毒’!而这种‘血毒’,却非用他们的独门解药,无法祛解!” 皇甫端扬眉笑道:”这有何难?老前辈且在此养伤,我去盗取一些‘血纛三凶’的独门解药给你服用便了!” 独孤奇摇手叫道:“不行!老弟一人决不能孤身犯险……” 皇甫端不等独孤奇话完,便自狂笑道:“老前辈放心,我把‘血蠢三凶’的巢穴,看得宛如鸡窝狗洞一般,哪里谈得上‘犯险’二字?” 独孤奇还待再加阻拦,皇甫端又复狂笑说道:“老前辈,你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自己如今有没有御敌之力?” 独孤奇知他心意已决,无法相拦,遂应声答道:“这种‘血毒’的发作时间,视被害人的功力深浅而定! 以我修为来说,支持上一日光阴.总还足够!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一日之间.只要不是‘血纛三凶’亲来,我便可以不令对方侵入洞内!” 皇甫端笑道:“这样就好,此处就在‘血影神妪’洪曼曼所居的‘血影谷’左近,我本是根据一般人‘防远不防近’的心理,选择此地隐身,老前辈再能小心防守,定可无虑。我只一得手,便立即赶回,替老前辈祛解所中的‘血毒’!” 语音一了,身形微闪,便即飘出洞外,向”血影谷”中驰去! 他不去“血手坪”,而去“血影谷”之举,共有两点用意! 第一点是根据独孤奇所说,“血纛三凶”所练功力,虽然各异,但所蕴“血毒”,却是相同,故而无论从“血影谷”中,或“血手坪”上,寻得的独门解药,均可适手! 第二点是“血手坪”上适才曾放起表示遇警的特制火箭,“血影神妪”洪曼曼纵不亲自赴援,也必将门下好手派去接应,“血影谷”定然空虚.比较容易动手! 有了这些原因,皇甫端自然不赴“血手坪”,直奔“血影谷”内,企图乘虚而入! 他所料的果然不差,“血影神妪”洪曼曼因从来无人敢到“邛崃山”中,向“血纛三凶”寻衅!如今,“血手坪”既然有警,则来敌必系绝世高手,遂不仅亲自赴授,井把“血影谷” 中的几名得力人物,一齐带去! 这样一来,“血影谷”中,果然颇为空虚,遂使皇甫端不甚费力地,便自进入“血影殿”内! 但“血影殿”内,毕竟是重地,有人留守,皇甫端刚如一团轻絮,飘落殿中,便有名红衣少年,从柱后闪出,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妄闯洪太婆的‘血影宝殿’?” 皇甫端见已被人发觉,只好抱拳笑道:“在下皇甫端,昨日已然来过.因有要事,特地折回,与洪太婆有事商议!” 这名红衣少年,昨日确曾见过这皇甫端,遂缓和了戒备神色,愕然问道:“皇甫朋友既然要见我家太婆,却为何不在‘血影谷’口,命人通报?” 皇甫端笑道:“我因事急失礼,尚请兄台担待,井代为转禀太婆……” 红衣少年不等皇甫端话完,便即摇手说道:“我家太婆,因事出谷,皇甫朋友究竟有何急事?不妨先对在下说明!” 皇甫端闻言,眼珠一转,含笑说道:“我有一位好友,受了重伤,必须洪太婆的独门灵药,方能挽回生命!故而特地赶来,想向洪太婆……” 话犹未了,那红衣少年便自怪笑说道:“一来本门灵药,从来不赠外人!二来本门灵药,共有数种之多.令友是伤在何人手下?受了重伤,竟需本门药物,才可救活?” 皇甫端剑眉双蹙,仿佛有甚难言之隐地,慢慢走向那红衣少年,口中嗫嚅说道:“我那朋友是伤在……” 一语方出,右掌已探,宛如电闪雷奔,向那红衣少年击去! 那红衣少年是“血影神妪”洪曼曼门下的七大弟子之一,功力方面虽然比不上“夺命三郎”万俟英的秀出群伦,但在当代武林的年轻人物之中,也算得是相当高手! 故皇甫端右掌方出,他便立有警觉,一面滑步飘身,闪出八尺,一面“嘿嘿”冷笑叫道:“皇甫端,你吃了什么熊心豹胆?竟敢到‘血影神妪’洪太婆的‘血影殿’中,猖狂撒……” “猖狂撒野”的“野”字,尚未脱口,闷哼一声,摔出三四步去! 原来皇甫端出手之快,及变招之疾,委实无与伦比!红衣少年刚刚闪出八尺,发话未毕,却瞥见皇甫端的一只右掌,仍然如影随形地,攻向自己当胸! 他方自一惊,身形已被掌风罩住,千钧劲力,突压胸头,硬把他击得飞出三步,晕倒在地! 皇甫端情知自己与红衣少年这一动手,必将惊动多人,遂赶紧跟踪探臂,把这红衣少年,抓在手内! 这时,“血影殿”外,果已聚集多人,皇甫端心中一动,竟抓住红衣少年,飞身上壁,把他塞人壁间那具“虎头摧魂磨”的磨眼之中i然后,方拍醒红衣少年,向他冷然说道:“你赶快说出‘血纛’门中的‘血毒解药’,今在何处?否则我便推动这‘虎头摧魂磨’,把你活生生的磨得尸化肉浆,骨为血水!” 红衣少年方自“惨”叫一声,“血影殿”外,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吴师兄莫要惊慌,太婆业已回谷!” 这一句“太婆业已回谷”,听得皇甫端目闪神光,向“血影殿”外看去! 果然,有两位手提红灯的红衣少女,在殿口出现,缓缓走进。 但跟在这两名提灯少女身后之人,却井非“血影神妪”洪曼曼,竟是另外两名提灯红衣少女! 一共走进了八名红衣提灯少女,那位名居“血纛三凶”之一的“血影神妪”洪曼曼,方自走进殿内! 洪曼曼气派甚大,她分明业已得报“七绝玉龙”皇甫端前来扰闹之事,却丝毫不动神色,只从从容容地,走向她那宝座以上,缓缓坐下,连正眼都未向皇甫端,暨被皇甫端塞在“虎头摧魂磨”磨眼中的红衣少年,看上一眼! 直等她在宝座之上坐稳,并从侍女手中,接过香茗,喝了一口,方抬起头来,目光斜注皇甫端,冷冷说道:“皇甫端,你第一次来到,我便欲行诛,但被你花言巧语,瞒骗过去!如今,图穷匕现!妄自闯我重地,辱我门徒,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吗?” 皇甫端见她从容不迫,摆出如此气派,倒也觉得这位“血影神妪”,确实有点与众不同的威风杀气!遂依然先礼后兵地,一抱双拳.含笑说道:“洪太婆,恕在下得罪贵门下,但也是为了救人情急……” 洪曼曼一声冷笑,截断他的话头问道:“你要救谁?” 皇甫端应声答道:“我要救与洪太婆一同名列‘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的‘铁面天曹’独孤奇!” 洪曼曼毫不动容,淡然问道:“独孤奇有何灾危?是伤是病?” 皇甫端照实答道:“是在‘血手坪’古洞之中,中了‘血手神驼’万俟空的‘抓魂血手’暗算!” 洪曼曼说道:“中了‘抓魂血手’之人,必死无救,你打算怎样救他?” 皇甫端扬眉说道:“想请洪太婆把你们‘血纛三凶’的独门‘血毒解药’,见赐一些!” 洪曼曼冷笑道:“我怎会给药救他?独孤奇若是死掉,我可以在‘两代英雄会’上,减去一位觊觎‘第一代武林至尊’的竞争对手……” 皇甫端听到此处,朗声叫道:“洪太婆,这是你的违心之言!” 洪曼曼双眼一翻,厉声叱道:“讲!我违心之处何在?” 皇甫端笑道:“独孤奇不是绝顶高手,他既有自知之明,不会觊觎第一代‘武林至尊’名位,你也不会把他列为竞争对象!” 洪曼曼失笑说道:“看不出你倒真有点见识,但‘血纛三凶’,亲如骨肉,独孤奇既被‘血手神驼’万俟空的‘抓魂血手’所伤,我‘血影神妪”洪曼曼,却怎会给他‘血毒解药’?” 皇甫端叫道:“洪太婆!我此来向你索取解药,并不是没有理由!” 洪曼曼“哦”了一声,淡然笑道:“我愿意听听你的理由,倒看你能编得出什么样的花言巧语!” 皇甫端答道:“萧峰、周弄玉夫妇,惨死‘幕阜山’,我不辞跋涉数千里长途,远来报信,难道不算微劳?” 洪曼曼冷笑说道:“这算什么?我认为此事多半是你所为,并故意来此报讯,以减少我对你的怀疑!” 皇甫端狂笑说道:“我猜到你必会如此推脱,但有关残害萧峰,周弄玉夫妇的真凶元恶,业已被我查出,总是大功一件,足可换些‘血毒解药’了吧!” 洪曼曼“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你竟查出真凶了吗?他是何人?” 皇甫端应声答道:“他就是‘血手神驼’万俟空的侄子,‘夺命三郎’万俟英!” 洪曼曼怪叫一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有证据我就拿他问罪,没有证据就是你血口喷人!” 皇甫端纵声狂笑说道:“万俟英在‘血手坪’上,把一切罪状,都亲口招承,莫非还不能算是证据吗?” 洪曼曼目闪凶芒,厉声说道:“出他之口.入你之耳,不能算是证据,因为你可以信口编造,我无法断定你所说的是否实事?” 皇甫端气得厉声叫道:“万俟英强奸周弄玉,夺去‘血纛令符’,害得你徒儿夫妇惨死,你怎么还要替他回护?万俟英在‘血手坪’上,自吐罪状之时,不是仅人我一人之耳,还有第三者在侧!” 洪曼曼问道:“这第三者是谁?” 皇甫端朗声答道:“是在当代武林中,公平无私,扶持正义的‘铁面天曹’独孤奇!” 洪曼曼听得哂然一笑,摇手说道:”独孤奇没有资格充当证人!” 皇甫端诧然问道:“他名高望重,一代大侠,怎会没有资格?” 洪曼曼冷笑说道:“你能为独孤奇拼命来求‘血毒解药’,难道独孤奇便不能与你串同作弊,把罪状推在万俟英的头上,使你洗刷干系?” 皇甫端忍无可忍,厉声叫道:“洪曼曼,你赶快取出‘血毒解药’,不要逼得我施展辣手!” 洪曼曼发出一阵讥刺意味甚浓的”嘿嘿”冷笑,嘴角微翘,哂然说道:“我不相信你已成笼中之鸟,网中之鱼,还会有什么能够对我构成威胁的辣手可发?” 皇甫端指着那已被自己塞在“虎头摧魂磨”磨眼之中的红衣少年,厉声叫道:“洪曼曼,请你注意,我只要手儿略动,便可把你这宝贝徒儿,磨成血浆肉酱!” 洪曼曼丝毫不以为动,把手一伸,淡然笑道:“你要磨便尽管请磨,这不能算是辣手,只能算是帮手! 因为我这蠢徒,防守‘血影殿’不力,在你手下被擒,业已丢尽我的脸面,你若不肯下手,我也非把他磨成肉酱血浆不可!” 这几句答话,真把皇甫端听得啼笑皆非,一筹莫展! 洪曼曼见了他的尴尬神情,不禁冷笑叫道:“皇甫端,你的狠劲儿却往哪里去了?怎不动手推磨?把我这孽徒磨成肉酱血浆以后,我还想饮上一碗,尝尝滋味呢!” 皇甫端气得正待不顾一切,当真推动那具“虎头摧魂石磨”,洪曼曼忽又笑道:“皇甫端,其实你若不用这种敲诈勒索手段,便可很容易地,向我求得‘血毒解药’!” 皇甫端“哼”了一声说道:“你大概是倚仗着‘血毒解药’,来向我敲诈勒索?” 洪曼曼怫然叱道:“你把我‘血影神妪’洪曼曼太看轻了,我如今要想杀你,易如反掌折枝!但我生性爱才,又见你确有不凡功力,遂想出桩难题,试你一试,你若能做得到时,我送你一盒‘血毒解药’!” 皇甫端默然片刻,扬眉问道:“你先说说看,所出的是桩什么难题?” 洪曼曼向身边侍女说道:“把我那座‘试技金钟’取来!” 侍女躬身领命,取来一具高约一尺的精致金钟,及三角铜架。 洪曼曼吩咐在长案之前,架好铜架,吊起金钟,目注皇甫端,含笑说道:“皇甫端!你若能把内家罡气,化入笑声之内,以三声大笑,声声震响金钟,我便送你一盒‘血毒解药’!” 主甫端道:“我愿意勉力一试,但万一做到以后,你若不给我,血毒解药’……” 洪曼曼不等皇甫端话说完,便自扬眉叫道:“皇甫端,你不必有此考虑,我‘血影神妪’四字,会比一盒‘血毒解药’,来得价值!” 皇甫端闻言,略一寻思,点头说道:“你既然这样说法,我愿意试上一试,但望你珍惜盛名,务必言而有信才好!” 说完,便调匀真气,目注金钟,发出并不怎样洪亮的”哈哈”一笑! 那具金钟,也随着笑声,“嗡”然作响! 洪曼曼见皇甫端果能作到“以笑震钟”,不禁双眉略蹙! 皇甫端神功暗聚,又是“哈哈”一笑! 但悬在长案前铜架上的那具金钟,却又无故自鸣,“嗡” 然一响! 洪曼曼眉头更皱,并忍不住地.向皇甫端投过一瞥诧异眼光! 这一眼看过,洪曼曼的眉头渐展,从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因为皇甫端在凝气运功,打了两个“哈哈”以后,竟有些神困思睡,站立不稳的摇摇欲倒! 洪曼曼适才眉头紧蹙之故,是因弄不懂皇甫端小小年纪,如何竟把内家罡气,练到几与自己仿佛的精湛地步? 徒弟如此,师傅如何?“血泪七友”兄妹的武学修为,岂非太以可怕?自己怎样还能在“两代英雄会”上,与他们一争雄长? 但如今皇甫端站立不稳,神昏思睡的摇摇欲倒情况,分明是业已中了自己算计,定可保全已落人手的爱徒性命,并把这条“七绝玉龙”,磨成血浆肉酱! 洪曼曼方自想到此处,皇甫端业告无法支持,发出了第三次的“哈哈”一笑! 那具金钟,也“嗡”然一声,发出第三次的无故鸣响! 洪曼曼目注“血影殿”中的值役弟子.沉声叱道:“你们还不快去先把你吴师兄,从‘虎头摧魂磨’的磨眼中放下?” 原来洪曼曼对这红衣少年,素极宠爱,适才那些狠话,一来是保持身份,二来也是故意采取激将策略,往反面着笔,企图保护爱徒性命! 她那放置“虎头摧魂磨”的壁凹之内,设有机关,可以喷发无形无色的迷神毒粉! 但洪曼曼看出皇甫端功力奇高,生恐难以奏效,便故意诱他发笑震钟,以增强无形毒粉的迷神威力! 如今,皇甫端果然迷神昏倒,但他总算也以三声大笑,三度震响金钟,赢得了所订的赌约! 洪曼曼见值役弟子已把爱徒吴姓红衣少年放下,遂又复拧笑说道:“你们再把这‘七绝玉龙’皇甫端,头上足下地,放入‘虎头摧魂磨’的磨眼之中!” 值役弟子如言把皇甫端塞人石磨之中,洪曼曼方自离座而起,慢慢走到“虎头摧魂磨”前,从怀中取出两包药粉,打开了其中一包,向皇甫端面门撒去!’一阵清香拂处,皇甫端神智立苏,缓缓睁开双目! 他忽见自己已被塞在“虎头摧魂石磨”之中,“血影神妪” 洪曼曼又复站在面前,不禁愕然问道:“洪曼曼,你不是不矜惜你徒儿的性命吗?怎又对我施展这种诡计则甚?” 洪曼曼狞笑说道:“谁会不怜爱他辛苦教导的门下弟子?其实你方才若是不中我激将之计,当真推动‘虎头摧魂磨’,我也只好甘受胁迫,把‘血毒解药’给你!” 皇甫端扬眉问道:“你是‘血纛三凶’之一,又复名列当世武林的第一流高手之内,竟对我施展诡计,岂不怕贻笑江湖?” 洪曼曼怪笑说道:“常言道‘兵不厌诈’,我弟子被你擒在手中,塞人‘虎头摧魂石磨’,只消略一推动,便遭惨死,我自然被逼得不能不使用权宜之计!” 皇甫端听得方自狂笑一声,洪曼曼便摇手笑道:“你不要不服,我自然有法儿保持我的身份!” 皇甫端诧然问道:“你此语是何意?” 洪曼曼笑道:“你方才嗅入无形毒粉,神智业已昏迷,大概还弄不清楚我们之间的睹约,是谁胜谁负?” 皇甫端长叹一声说道:“我误中诡计,虽然输了.也不心服!” 洪曼曼扬眉笑道:“谁说你输?” 皇甫端“呀”了一声,目注洪曼曼问道:“听你这样说法,难道是我赢了不成?” 洪曼曼点头答道:“你确实功力不俗,居然在晕倒之前,发出第三次笑声,仍把那具金钟震响!” 皇甫端听得剑眉双挑,向洪曼曼叫道:“我既然赢了赌约,你就该把那‘血毒解药’给我!” 洪曼曼举起手中另一包药粉,好不得意地,怪笑说道:“这就是‘血毒解药’,你神智昏迷,不知已胜,我却毫不隐讳,并尊重诺言,把‘血毒解药’给你,岂非保持了我一派宗师的崇高身份!” 皇甫端哂然说道:“你这样尊重诺言,简直比背信食言,还要卑鄙!” 洪曼曼哂然问道:“你认为该怎样?” 皇甫端叫道:“把‘血毒解药’给我,让我走去,明日我再来与你单独相对,决一胜负!” 洪曼曼摇头笑道:“我不会那样笨法,常言道‘擒虎容易纵虎难’,何况我一放你,连‘铁面天曹’独孤奇,也有了生路,岂非一纵双虎? 万一他日因此伤身,我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皇甫端怒道:“你又打算怎样?” 洪曼曼指着“虎头摧魂石磨”狞笑道:“你已被我塞在石磨的唐眼之中,难道还不知道一转瞬间,就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皇甫端不服叫道:“我有何罪?你竟想把我磨成血浆肉酱!” 洪曼曼神色变得异常狞厉,咬牙说道:“你奸辱我弟子周弄玉,害得她与她丈夫萧峰,双双惨死.我自然应该替他们报仇!”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已经对你说过,这桩罪行,是令师侄‘夺命三郎’万俟英的杰作!” 洪曼曼摇头说道:“你提不出确切证据,我无法相信!” 皇甫端道:“就算你不相信是他,也不能够诬指是我!” 洪曼曼狞笑说道:“除你以外,再无二人与此有关,我只好抓到和尚,就算贼秃!是你便是你,不是你也是你,你就认个情屈命不屈吧!” 皇甫端尚欲再言,洪曼曼已把那包“血毒解药”,塞向他衣襟之内,发出一阵讽刺意味极浓的冷笑说道:“皇甫端,我输了赌注,且把这包‘血毒解药’,如诺赠你,你便死在九泉,应该也无所恨的了!” 说完,转过面来,向那幸脱大难,侍立在长案之旁的红衣少年,沉声叫道:“吴幸过来!” 红衣少年身形微闪,纵到壁上凹穴之中,向“血影神妪” 洪曼曼躬身施礼。 洪曼曼不怒而威,缓缓问道:“吴幸,你方才辱我威誉,知不知罪?” 吴幸一抱双拳,低头答道:“弟子知罪,请恩师加思宽恕,从轻发落!” 洪曼曼指着皇甫端,狞笑说道:“这‘七绝玉龙’皇甫端适才要把你磨成肉酱血浆,如今我要你把他磨成血浆肉酱!”’吴幸躬身答道:“弟子敬领法谕!” 洪曼曼狂笑说道:“你把这皇甫端整个磨光,便算将功折罪!倘若剩下一块骨头?却休怪我不念师徒情分!” 语音一落,飘身纵下壁间凹穴,坐到她那长桌后的宝座之上,准备欣赏这幕人间惨剧! 皇甫端厉声叫道:洪曼曼,‘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你若定欲如此凶毒胡为,一旦报应临头,或许会死得比我还要惨呢!” 洪曼曼笑道:“就算天理昭彰,有什么循环报应,你却看不见了!吴幸,不许迟延,赶快替我推动这‘虎头摧魂磨’!” 红衣少年吴幸闻言,躬身答道:“弟子领命!” 语毕,回过头来,目注皇甫端凶芒电闪地,狞笑一声说道:“皇甫端,你方才何等耀武扬威?如今也成了磨底游魂,且还我师妹周弄玉,与师兄萧峰的命来!” 说完,果然毫不迟延,便即推动磨盘铁柄,要把那位已被塞在磨眼中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生生磨成肉酱! 皇甫端身落人手,孤独无援,只有长叹一声,双眼徐闭,束手待毙。 “血影神妪”洪曼曼斟了一杯酒儿,面含狞笑,目注壁间,要以皇甫端的惨嚎之声,及痛苦神情,作为她下酒之物! 但惨嚎未起,怪事却生! 红衣少年吴幸,猛推磨盘铁柄之下,这往日一推便转的磨盘巨石,如今竟未应手转动。 洪曼曼看得微吃一惊,停杯不饮,高声叫道:“吴幸,你不能随手推动,要凝足真力施为,因为皇甫端尚在企图以‘金刚不坏身法’,苟延残喘!” 吴幸听得师傅这样嘱咐,双眉立剔,厉啸一声,把全身真力,贯注双臂地,再度猛推磨盘铁柄! 这一次果然把磨盘大石推动! 皇甫端也发出一声大叫! 但这声大叫,并不是痛哭惨号,而是得意狂啸! 磨盘大石,也不是被红衣少年吴幸推动,而是被皇甫端以极上乘的无形毁物神功,把整具“虎头摧魂磨”,震得四分五裂! 石磨这一震裂,站在磨后的红衣少年吴幸,首当其冲,丝毫无幸地,碎脑而死! 站在距离稍近的几名“血影谷”中侍者,也复神嚎鬼哭,颇有伤亡! “血影神妪”洪曼曼惊怒万分之下,厉啸一声,满头白发,根根冲天直立地,“呼”然竖起! 这位武林凶婆,杀心狂炽,她哪里肯让皇甫端再复走脱! 屈指一弹,劲风啸处,撞动了壁间机括,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天崩地裂之声,从“血影殿”上空,坠落一具千斤铁闸! 洪曼曼准备先闸死“血影殿”出口然后亲自动手,来个瓮中捉鳖,把皇甫端生生捕杀! 故而就在千斤铁闸“袭隆”坠地之时,洪曼曼双手扶桌,缓缓起立,身上的血红长袍,也起了一阵轻微颤抖,仿佛闪动一层层的血色波涛! 这阵血袍微抖,便是“血影神妪”洪曼曼在全力凝聚她威震寰宇的“血影神功”! 展眼间,这位老婆婆脸红手红,全身皮肤无不赤红如血,与她所着长袍,成为一色! 这一双凶睛,也红得发火,衬托得那猬立如针的一头白发,越发如银如雪,白得既觉可爱又觉可怖! 因为皇甫端这次再闯“血影殿”,不仅在武功上,显露了一日千里的惊人造诣,连智计上,也显露得狡狯无伦,聪明绝顶! 他好像早就料透了洪曼曼的心意,算准了“血影神妪”的这一举措,知道殿门有伏,难以破关飞越! 故而,他震碎“虎头摧魂石磨”,从磨眼中脱身以后,根本就未向“血影殿”闯去,却是凌空直起! 人方起,双掌已扬,身未到,掌风先到! 哗啦啦…… 整个“血影殿”顶,竟被皇甫端的雄奇掌力,揭去小半,一条英挺佼拔的身影,便在这殿顶破孔之中,电闪冲出! 皇甫端已脱万险,仍不饶人,真气傲提,狂笑叫道:“‘血泪七友’门下,武林末学‘七绝玉龙’皇甫端,敬谢‘血影神妪’洪老前辈慨赠‘血毒解药’!” 他起初礼貌谦和,一口一声,均对“血影神妪”洪曼曼,恭称“洪太婆”或是“前辈”! 后来双方破脸,遂不再客气地,直呼“洪曼曼”之名! 如今,把“血影殿”搞得神嚎鬼哭,殿毁人亡的临去之际,竟又恢复谦恭口吻,叫了洪曼曼一声“洪老前辈”! 其实这声“洪老前辈”,在字面上.虽然恭敬好听,在骨子里,却比骂她一声“洪老贼婆”,还要使洪曼曼难堪万倍! 皇甫端的狂笑之声渐去渐远,杳然已不复闻! “血影神妪”洪曼曼却仍在双手据桌,把身上所着长袍,抖出了一层连接一层,起伏不定的血色波浪! 她满头白发,依然猬立如针! 但脸上手上的血红肤色,却已消失,变成了一种灰白色泽! 因为这位“血影神妪”洪曼曼,如今业已不是在凝聚她那威震寰宇的“血影神功”,而是在气得全身发抖! 哗啦啦…… 这第二个震天动地的“哗啦啦”巨响,是从何而来? 是“血影神妪”洪曼曼憋了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竟双掌齐扬,把那已被皇甫端震破的“血影殿”顶,又复震塌了好大一片! 皇甫端震塌“血影殿”顶,闯出“血影殿”后,慢说无甚其他阻拦,纵或有点埋伏,也不会看在他的眼内! 出得“血影谷”口,一看天光,距离”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的“血毒”发作限期,尚有个把时辰,不由扬眉一笑,向那秘洞驰去。 他因对于这桩索取“血毒解药”之事,作得颇为得意,故而刚到洞前,便叫了两声:“独孤前辈!” 洞内寂然无响,不见回音。.皇甫端心中一惊,赶紧闪身向洞内扑去! 才进石洞,一股血腥气息,便迎面扑来,使人欲呕! 皇甫端知道不妙,剑眉深蹙,屏息冲向洞深之处! 独孤奇果然已遭惨祸,命赴阴曹,最令人怵目惊心的是他遗尸肤色,全变血红,并从周身毛孔之中,不断渗出腥臭血水! 皇甫端顿足一叹,看出这是独孤奇所中“血毒”发作,但却想不出何以提早发作之因? 以“铁面天曹”的一身功力,不应该支撑不了这点时间,怎会等不及自己取药回来,便…… 皇甫端念犹未了,目光瞥处,忽然看见独孤奇的头发之上,插着一张纸条。 他方待伸手取这纸条,忽然眼珠一转,用根武林人物身边经常备有的试毒银针,刺穿纸条,慢慢挑起! 纸条上写有不少字迹,辨出是:“独孤奇中我叔父‘血手神功’,本可仗恃其本身修为,保元待救,熬上一日光景!但被我追踪赶来,百般挑逗辱骂,引得他怒发如狂,调息防护稍一失匀,‘血毒’立发,终于身遭惨死! “此人一死,你在‘血手坪’上费尽心机的所获证据,业因无人证明,自然消灭! “从此,‘七绝玉龙’皇甫端,永远是万恶不赦的罪孽深重之人!武林中谁不对你咬牙?谁不对你发指? “万俟英万事遂心,志得意满,只等在‘两代英雄会’上,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之后,便可与‘慈心玉女’司空蕙,正式结为夫妇! “所谓‘正式’之意.即是正了夫妻名称,其实司空蕙如今已与我这第二皇甫端,爱重情深,盟山誓海只差最后一步,春风未度玉门关而已!’“俗话云:‘夜长梦多’,我已决意于明夜下手,先夺取司空蕙的贞操,把生米煮成熟饭!则这位‘慧心玉女’将来便发现我不是真皇甫端,也只好甘心认命! “只可惜这场风流好戏,阁下无福得见,此时你应已全身发抖,心头狂跳,五脏翻腾欲裂! “因为万俟英做事,向不留人,我已在这张小小纸条之上,染遍了沾指即死的剧烈毒药!” 皇甫端看到此处,怦然心跳,目光再看向那根用来穿挑笺纸的试毒银针,果已成为黑色! 银针既黑,这张笺纸以上,果然染有剧毒,自己若在目睹“铁面天曹”独孤奇惨死之下,怒极神昏,不曾细想,匆匆取起笺纸一看,则此时不也定与独孤奇含恨并骨于“邛崃山”的无名洞内! 皇甫端一身冷汗,暗叫侥幸,悄悄蹑足潜踪,走到洞口,向洞外隐身窥视! 他这样举措用意,是认为“夺命三郎”万俟英可能尚潜伏左右,以探听自己究竟是生是死? 只要他稍露痕迹,自己便可立把这万恶贼子,活捉生擒,尽情处置! 但窥视了好大一会儿,并未见人,皇甫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竟再奔“血影谷”,乘着“血影神妪”洪曼曼怒发如狂.全谷纷纷混乱之际,擒回了洪曼曼门下的一名弟子! 皇甫端因“血纛三凶”,无不狠毒,道也不再留情,把所擒之人,点了“麻穴”,穿上自己的长衫.然后将那张涂有剧毒的笺纸,覆盖在他面门以上! 不到片刻,这名“血影神妪”洪曼曼的门下,便自七孔流血地,中毒而亡! 皇甫端见他眼鼻抽搐得几乎挤在一处,又复满面血渍,令人难辨本来面目,然后仍用银针小心翼翼,连挑带卷地,把那张笺纸,塞入一个玉瓶,仔细收起! 这些事情处理完毕,皇甫端再取些纸撕得粉碎,散踯于地,退出洞外,藏在极隐密的所在,向洞口注视。 皇甫端静静守候半天,果有人来,但来人不是“夺命三郎”万俟英,而是“血影神妪”洪曼曼,率领着手捧“五云烈火筒”的四名弟子! 一到地头,洪曼曼并未进洞,却悄悄命令那四名弟子,各自按动所捧“五云烈火筒”的机括,向洞内喷出股轰轰发发的磺毒毒火! 皇甫端见了这种情形,不禁暗佩万俟英的心机智计,果真刁狡无比! 他分明是既想来察看成果,又恐自己万一未中毒计,反而自投罗网,弄巧成拙!遂密报洪曼曼,请他率人前来,施展火攻之策! 四股火龙,狂喷乱烧以下,不仅立可查出自己已否着了道儿,并可把那张信柬,就便焚化,免得落人洪曼曼的眼内! 四股火龙收歇,洪曼曼血红大袖双挥,向洞内遥遥连拂,拂得从洞口之中,冒出了大片蒸腾热雾! 皇甫端知道洪曼曼要驱散洞中热雾,才好进洞察看! 果然热雾停歇,不再冒起之后,洪曼曼血袍微闪,便自飘入洞内! 洞中仍自奇热如焚,地上则横陈着两具已被烧成焦炭似的入骨! 洪曼曼哪里想得到其中一具,竟是自己弟子?只以为万俟英所说不差,“铁面天曹”独孤奇,及“七绝玉龙”皇甫端,业已双双葬身火窟! 她愤怒已泄,得意扬眉地狂笑出洞,把手一挥便带领四名弟子,回转“血影谷”! 皇甫端则心中百感丛生,摇头微叹! 倘幸自己败中不馁,弄来了一具替身,井藏起了万俟英亲笔所书将来颇可利用的那染毒供状! 如今,无论是“血影神妪”洪曼曼,或“夺命三郎”万俟英,都以为“七绝玉龙”皇甫端已成火中枯骨,必然防范尽懈! 自己必须把握这种特殊机会,在一败涂地之中,第三度获取胜利! 目前最重要的事儿,是万俟英自吐奸谋,要在明夜先行夺取“慈心玉女”司空蕙的贞操,自己究应怎样设法,才可极为巧妙地加以破坏? 皇甫端早就从藏身处走出,但因心中一再盘算,踌躇难决,故而在大堆藤蔓之内,多藏了一个时辰光景。 就在他脑中茫茫,想不出什么妙策之际,忽觉右前方十来丈外的嵯峨乱石堆中,闪出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赫然正是“夺命三郎”万俟英,他既未进入洞穴,也未丝毫停留,只是身形电闪地,驰向“血影谷”方面! 皇甫端暗叫一声“侥幸”,心忖万俟英真够阴险,一面支使洪曼曼前来放火烧洞,一面并悄悄跟来,藏在暗处,足足窥探了约莫一个时辰光景。 若非自己心中想事,一再踌躇,定然早就走出,被万俟英看破行踪,不仅无法平反败局.更会遭其继续暗算! 如今,鬼使神差地,比万俟英迟出了半步,正好先暗暗跟踪这位“夺命三郎”,察看他的行动,再作其他打算! 万俟英行动如飞,毫未停留,一直扑奔“血影谷”! 这时,“血影神妪”洪曼曼正自督促手下,对那残破不堪的“血影殿”,先行稍加修茸。 万俟英躬身笑道:“洪师叔,小侄所获讯患,是否确实? 师叔业已去过那洞穴了吗?” 洪曼曼点头说道:“我命人先用‘五云喷火筒’,冷不防地,扫荡洞穴,然后驱散热雾,人内察看,果见‘铁面天曹’独孤奇,与‘七绝玉龙’皇甫端,业已被烧成两具枯骨!” 万懊英听说洪曼曼在洞中发现两具枯骨,不禁心头狂喜,含笑说道:“恭喜师叔得诛大仇,小侄暂且告退,我也要去把‘血手坪’上,收拾收拾!” 洪曼曼见他一礼以后,便即退去,不禁双眉微剔,沉声叫道:“万俟英慢走,我对你还有话说!” 万俟英听洪曼曼直呼自己姓名,不叫英儿,已是一惊,等到回头看见这位“血影神妪”,神情严肃,越发心头怙慑地,陪笑问道:“师叔有何吩咐?” 洪曼曼微一招手,把万俟英叫到旁边无人之处,向他低声说道:“万俟英,你不要把你洪师叔,当成可以随意被你蒙混戏弄的老糊涂,我已知道,萧峰、周弄玉夫妇在‘幕阜山’惨死一事,是你所作!” 万俟英悚然一惊,急忙叫道:“师叔,你老人家……” 洪曼曼怫然一笑,摆手说道:“你莫要企图狡赖,也不必胆怯害怕,因为我已把这笔账儿,记在皇甫端的头上,便不会再寻你的晦气,以免贻笑江湖,让其他武林人物,来看我‘血纛’门中的箕豆相煎笑话!” 万俟英深知“血影神妪”洪曼曼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遂只把一张俊脸,羞得通红,不敢再复置辩! 洪曼曼向他狠狠瞪了一眼,咬牙狞笑说道:“万俟英,算你走运,我这生平极力护短,并睚眦必报的老婆子,这次竟不得不强自忍耐,咽下一口恶气!但有两件事儿,你却必须替我做到,及紧紧记住!” 万俟英既不敢饰词辩说,又不敢直言相承,只好来个默然不语! 洪曼曼眉腾杀气,目射凶光,冷然说道:“第一件要你做到的事,是限你在三日以内,把从萧峰、周弄玉夫妻身边,夺去的那面‘血纛令符’,替我插在‘血影谷’的谷口峭壁之上!” 万俟英嘴皮微动,欲言又止! 洪曼曼点头狞笑说道:“你倒乖巧,像这等不加狡辩最好!倘若再敢耍甚花样,我便把你立毙在我‘血影神功’之下!” 万俟英全身一颤,垂下头去,不敢与洪曼曼的目光相对! 洪曼曼见状,越发肯定了此事确是万俟英所为,把满口钢牙,挫得“格格”作响,顿足叹道:“万俟英,我平日待你不薄,想……想不到你竟……竟对我最心爱的徒儿周弄玉,及她丈夫萧峰,下……下此毒手?” 一面说话,一面情绪激动得已难控制,右掌微微上扬,整条手臂,皮肉均变成了血红色泽! 万俟英心胆皆裂,想逃又不敢逃,“噗嗵”一声,向洪曼曼屈膝跪倒! 洪曼曼举掌未落,长叹一声,右足起处,把这“夺命三郎”万俟英,蹋得滚出了七八尺外! 万俟英虽然挨了一脚,心中却宽,知道洪曼曼业已不会再下辣手,把自己置于死地! 果然,他刚刚爬起身形,便听得洪曼曼厉声叫道:“第二件要你紧记的事,便是从今以后绝不许你再踏入‘血影谷’中半步!否则我便叫你全身而来,分尸而返!” 万俟英又惊又羞,无语可答。 洪曼曼叱道:“我话已讲完,你还不快滚?” 万俟英如奉纶音,哪敢再复停留?赶紧向洪曼曼抱拳一礼,便自转过身形,鼠窜而去! 只等出了“血影谷”,方回身扬手,掷出一面“血纛令符”,插在峭壁以上,并满腔狞厉神情,咬牙叫道:“洪老婆子,你不要倚老卖老,恃技欺人!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与你弟子周弄玉那般,遭受相同命运!” 他咒骂一了,立即驰去,但不是回转“血手坪”,是要驰向一片占地颇广的密林以内! 人林三十来丈,有块亩许空地,地上建着一所规模不大,却颇精致的小小木屋! 万俟英走进木屋,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取下左壁抽灯,把其中灯油倒掉,倾入一些赤红色的似油似血之物! 第二件事,是取出一对龙凤玉杯,在那只雕风玉杯的杯底以上,抹了一些无形无色药汁! 第三件事,是取出四根血红色的三叉小箭,分别装入一只特制石椅的椅背,扶手,及座下等处! 原来,万俟英业已约定那位“慈心玉女”司空蕙,于今日来此相会。 他所作布置,便是立意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准备夺取司空蕙的清白贞操! 他在左壁油灯之中,所倾入的血液汁,名叫“玉女荡心浆”,一经点燃,便化成一种极淡香气,飘扬室内! 这种香气,起初几不可辨,但等鼻中觉出之际,人已遍体皆酥,春情荡漾,听凭对方摆布! 雕凤玉杯中所抹药汁,名为“颠风舞龙泉”,是蛇精所制,其淫无比!浸在酒内,且非当时发作,要等第一杯酒饮完,第二杯热酒倾人以后,酒中才有药力,只消点滴人喉,欲念难遏! 至于石椅中所装置的四根血红三叉小箭,则名为“罗喉血箭”,一丝破肤,立告封喉,并逐渐全身化血,端的恶毒无比! 这是万俟英的最后手段,他今日业已铁定心肠,决意与司空蕙不作恩爱夫妻,便成生死大敌! 倚仗“玉女荡心浆”,及“颠凤舞龙泉”之力,能够成其好事便罢,如若不然,立即发动石椅机关,两肘之间,暨背后座下,四根“罗喉血箭”,同时射出,纵是大罗金仙,也避不及避,防不胜防地,必被活生生钉死椅上! 万俟英完成引诱司空蕙入壳的三样装置以后,先行仔细审察一遍,觉得毫无破绽,方面含狞笑地,把内室榻上,备好衾枕,并点一炉妙香,添些美好气氛! 他作好各事,一看天光,知道“慈心玉女”司空蕙已将前来,遂走出木屋,向空了望! 等未多久,果从东方远空之中,传来了几声奇异鸟鸣! 万俟英心中一蔼.赶紧闪身退回屋中,取过一具七弦古琴,丁丁冬冬地弹出高山流水曲调! 他这样做法,是表示自己神色从容,不令司空蕙看出什么可疑破绽。 琴音才起之际,业已听得屋外空中的巨鸟振羽声息,但直等一曲“高山流水”弹到煞尾,仍未见司空蕙走进室内! 万俟英双眉微蹙,松了琴弦,刚侍起身,木屋门外.业已走进一位容光绝代的黄衣长发少女! 这位黄衣长发少女,自然就是“慈心玉女”司空蕙,她一进本屋,向万俟英嫣然笑道:“皇甫兄,你今日或是近两日来,遇见了什么重大拂心之事?” 这两句话儿,把位凶刁狡猾无比的“夺命三郎”万俟英,听得大吃一惊,目注司空蕙问道:“蕙妹怎会有这等说法?” 司空蘑向他看了一眼,微笑说道:“皇甫兄,量容易显露心绪之事有二,一个是眼中神色,一个是指下琴音!我方才在门外听琴,觉得不仅指法不匀,音节更时时错乱!如今在门内观人,又发现你眼中神色.颇为不安,难道还不是在最近期间,出了什么重大岔事吗?” 万俟英暗惊对方耳目之力,如此聪明.遂哈哈大笑地,扬眉说道:“蕙妹真是耳聪目明,居然听得出琴音乱,看得出眼神忧.但你是否猜得出我心中事呢?” 司空蕙含笑说道:“琴中音容易听,眼中神容易看,心中事可不易猜!四海纵横九万里,古今上下五千年,茫茫莽莽,毫无范围,却教我怎样参详得出皇甫兄究竟是为了何事,才心中忧闷呢?” 第十二章 泄 密 万俟英笑道:“蕙妹不是猜不着,只因你也是个中人,故而灵光略昧而已!” 司空蕙“咦”了一声,扬眉问道:“皇甫兄,你这句‘也是个中人’之语,应该怎样解释?” 万俟英满面情思地,应声答道:“因为我指下琴音乱,眼中神色忧之故,全是为了蕙妹!” 司空蕙皱眉叫道:“全是为我?莫非我有什么三灾七劫,大难临头?” 万俟英摇头笑道:“蕙妹不要胡思乱想,你哪里会有什么三灾七劫,大难临头?只是我对你相思欲绝,怕你不来赴约!” 司空慧柳眉一扬,失笑说道:“皇甫兄这真是自寻烦恼,我哪次对你失过约来?” 万俟英道:“约会虽未失过,但时常却薄怒娇嗔地,拂袖而去,弄得我好不难以为情!” 司空蕙白他一眼,嗔声说道:”你若放规矩点,没有那些逾规越矩动作,我怎会拂袖而去?” 万俟英涎着脸儿笑道:“蕙妹,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有意逾规越矩,只因爱你太深,情发乎中,遂难自制!” 司空蕙闻言,忽然敛去脸上笑容,正色说道:“纵难自制,也要自制,你今日倘若又有那些令人生厌的无聊动作,我仍将拂袖而去,并从此把你视如陌路之人的了!” 万俟英听得暗咬钢牙,但表面上却满脸春风,向司空蕙长揖谢罪说道:“蕙妹说哪里话来,我们情深义重,已定深盟,但等‘两代英雄会’后便可比翼双飞,结为夫妇!皇甫端怎会……” 司空蕙不等万俟英话完,便自接口说道:“皇甫兄,我有一句话儿,要想问你!” 万俟英笑道:“蕙妹有话尽管请讲!” 司空蕙妙目凝光,注定在他脸上,缓缓问道:“你是‘血泪七友’兄妹的共传爱徒,却为何会住在这‘邛崃山’内?此处是‘血纛三凶’巢穴,别的武林人物,多半望而却步的呢!” 万俟英故意表现出凌云豪气,双眼一翻,狂笑连声地扬眉说道:“别人惧怕‘血纛三凶’,皇甫端对于他们却毫无所怯,我在此筑屋密居,并非贪赏‘邛崃’风光.而是对这几位魔头的重大动态,暗加监视!” 司空蕙“哦”了一声,含笑问道:“皇甫兄,你对‘两代英雄会’的看法如何?谁有希望夺得‘第一代武林至尊’?谁又有希望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万俟英略一寻思,轩眉答道:“所谓‘第一代武林至尊’,当然不出‘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双怪两神仙’中,但这些老辈人物以内,似可分为两等,‘七友三凶两神仙’是第一等人物。” 司空蕙点头笑道:“皇甫兄分析得极有道理。” 万俟英继续说道:“但‘七友三凶两神仙’中,似又可剔除两人。” 司空蕙娇笑说道:“剔除掉哪两个呢?” 万俟英答道:“别掉可能是功力最为玄秘的‘两神仙’,因为你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素性淡泊,玉骨冰心,超然世外,未必会参与这种争名之斗……” 司空蕙未等万俟英话完,便即接口笑道:“你的眼光真高,看得不错,我姊姊确实厌于争名,她纵或参与大会,也只是观光性质,决不会觊觎什么‘第一代武林至尊’之位。” 万俟英得意笑道:“至于‘神箫秀士’诸葛尊,虽然武功奇绝,本领通天,但在江湖间失踪已久,可能早化异物,故而照我看来,‘第一代武林至尊’将不出‘血泪七友’、‘血纛三凶’等十人之内。” 司空蕙嫣然笑道:“皇甫兄条分缕析,具见高明,但你认为‘第二代武林至尊’,又是谁有希望?” 万俟英双眉一扬傲然狂笑说道:“关于‘第二代武林至尊’,却容易猜测多多,正如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时,所说的‘使君与操’耳!” 司空蕙微吃一惊问道:“使君与操?你是不是说能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之人,不出你我两个?” 万俟英点头答道:“当然不出你我,像‘赤尸姹女’朱琳,‘玉面屠夫’金若雨,暨‘王屋金童’魏敏,‘七情玉笛’鱼小梅等,慢说对于蕙妹无法企及,便对我也难于比拟!” 司空蕙秀目微扬说道:“皇甫兄,你这次却说得未尽周密漏了一人!” 万俟英皱眉问道:“蕙妹觉得我把何人遗漏?” 司空蕙妙目凝光,盯在万俟英的脸上,缓缓答道:“我听说‘血手神驼’万俟空有位侄儿,名叫万俟英,号称‘夺命三郎’,被江湖人物与我们一同推列于‘乾坤五彦’之中,此人功力不弱,心计之狡诈狠毒,尤为罕见。” 万俟英听司空蕙提到自己,不禁暗皱双眉,直等听完几句窝心骂之后,方自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万俟英不太熟悉,但想来此人最多与我仿佛,决比不上蕙棘的神功绝艺。” 司空蕙微笑说道:但愿如此,因为倘若只有我们两人争雄,我就可以把‘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送给皇甫兄了。” 万俟英听得心中一阵荡漾,含笑说道:“蕙妹说哪里话来,我愿意在‘两代英雄会’上,先行斗败群雄,然后把‘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衔,恭恭敬敬地捧献蕙妹。” 他一面说话,一面目中欲火腾腾又向司空蕙身边偎去。 司空蕙秀眉一剔,站起身形,退开两步,又似佯嗔,又似真怒地,向万俟英冷然叫道:“皇甫兄,你又犯老毛病了,是想遇我走吗?” 万俟英脸上一红,只好长揖谢罪向司空蕙赧然说道:“蕙妹恕我一时忘形,但我们既已心心相印,又何必定要这等拘泥形迹,为世俗礼教所缚?” 司空蕙闻言,两道秀眉,方自一挑,万俟英又深恐当真将她激怒,把事弄僵,慌忙陪笑说道:“蕙妹莫恼,全是我错,我且敬酒一杯,作为陪礼如何?” 说完,遂执起酒壶。在那只雕风玉杯中,斟满媚酒向司空蕙双手捧去! 司空蕙释然归座,接过雕凤玉杯,对万俟英说道:“皇甫兄,这室中颇为黑暗,你何不把两壁油灯点着,显得光明一些?” 万俟英听得正中下怀,遂连连点头,把左右两壁油灯,一齐点起。 因他事先曾在左壁油灯之中,倾人血红色泽的“玉女荡心浆”,故而一经点燃灯蕊以后,便慢慢散发一种几不可辨的极淡香味! 司空蕙手擎雕凤玉杯,饮了一口酒,目注万俟英,娇笑说道:“皇甫兄,手下行功易,心中敦品难!你若想与我长相论交,却千万不可再有任何轻浮举动!” 万俟英一面赧然点头,一面却自心中暗想:杯底抹有“颠凤舞龙泉”,灯内贮有“玉女荡心浆”,少时司空蕙内饮泉酒,外嗅迷香,不知要轻浮狂荡成什么模样?来听凭自己摆布! 司空蕙说话之间,已把一杯酒儿饮完,向万俟英妙目流波嫣然笑道:“皇甫兄,我酒已饮完,你怎么不替我再复斟上一杯?” 万俟英心中狂喜,因自己深恐被司空蕙发觉奸谋,故而在抹于雕凤玉杯杯底的“颠凤舞龙泉”之外,曾加抹了一层薄脂防护! 这样一来一杯酒儿之中,因薄脂尚未化完,便可毫无药力,必须第二杯酒儿注入以后,才成为强烈药酒! 纵令司空蕙小心翼翼,有所提防,她也只会对第一杯酒儿疑虑审察,等第一杯酒儿饮完,既无异状,则自必宽心大放,不再猜忌! 如今,司空蕙对于第一杯酒儿,尚是无所疑地,徐徐饮尽,则第二杯酒儿之后…… 万俟英心中得意,脸上也浮现淫恶笑容,手执银壶,替司空蕙又把那只雕凤玉杯斟满。 谁知司空蕙等万俟英斟满酒儿之后,竟双手捧着那只雕凤玉杯,递向万俟英,娇笑说道:“皇甫兄,小妹在江湖,素少交游,你尤其是我第一位异性好友,我且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万俟英万想不到司空蕙竟会有此一举?不禁受也为难,推也为难,满面尴尬神色! 司空蕙见状,“哦”了一声,微笑说道:“皇甫兄,你往日干杯不醉,豪气干云,今日为何竟这等忸怩起来?莫非竟嫌此杯业已被我饮过,有些不洁吗?” 一面说话,一面取出香巾,把雕凤玉杯杯口,擦拭得干干净净! 万俟英委实无法推托,只好硬着头皮,陪笑叫道:“蕙妹说哪里话来,你敬我的酒儿,我怎会不饮?更怎会嫌甚不洁?只因我准备与你作竟夕长谈,生恐酒意太浓,有所失态而已!” 这几句话儿,答辩得相当巧妙,说来自自然然,使人听不出其中有任何破绽,或任何牵强之处。 司空蕙微笑说道:“皇甫兄饮完再说,区区一杯酒力,连小妹尚能胜任,却怎会误得了我们的竟夕长谈?” 万俟英听出司空蕙的话意,似已愿与自己作竟夕长谈,不禁越发欢喜地把那只雕凤玉杯,双手接过。 就在他接杯之际,与司空蕙目光一对,竟发现这位一向举止高稚,心洁如玉的绝代佳人业已满颊堆春,目光中情浓似水! 万俟英蓦然省悟左壁油灯中所贮的“玉女荡心浆”,一经燃点以后,业已发生威力! 司空蕙目光如火,满面春情,定是嗅了“玉女荡心浆”所化淡香,已告欲念滋生,芳心大乱! 在这种情形之下,自己饮了这杯内有“颠凤舞龙泉”的销魂媚酒,又复何妨?只不过助兴催情使司空蕙宛转娇啼,欲仙欲死。 想到此处,得意万分地“哈哈”一笑,举起雕凤玉杯,把杯中美酒,一倾而尽! 陡然间,丹田下突有一股温和热力升起,全身充满了一种懒详洋地感觉! 万俟英本来就是一位色中饿鬼,花里魔王,再复饮了这种内有极强媚药的药酒,哪里还按撩得住满腔欲念? 他一面嘻嘻淫笑,一面猿臂双张,向司空蕙拦腰搂去。 司空蕙悚然一惊,满面春情立时消失.香肩微晃,退出三步! 万俟英自然不舍,仍旧就势迫扑! 司空蕙再度闪身,口中颤声叫道:“皇甫兄,你……这是要……耍做什么?” 万俟英狞笑说道:“蕙妹,我对你相思欲绝!今天一……一定要饮……享温柔,互作巫襄之会!” 司空慧玉容惨白,含泪叫道:“皇甫兄,你……你是正派弟子,怎能如此企图玷人名节?” 万俟英张着双臂,一步又一步地,向司空蕙逐渐迫近,并阴笑连声笑道:“蕙妹,你不必再假道学了,常言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区区名节二字,却值几文一斤?几文一两?” 司空蕙遍体皆颤,咬牙叱道:“你难道上不怕天,下不怕地,中不怕江湖禁忌,及‘血泪七友’的严厉门规?” 万俟英纵声狂笑说道:“天高无路,地厚无门有何可怕?扛湖禁忌只是空言,至于什么门规家法,更是少放狗屁!” 万俟英说话至此已把司空蕙遇到壁角退无可退! 司空慧咬牙叫道:“站住,你真是皇甫端吗?” 这句话儿,把万俟英听得大吃一惊,当真止步不前,瞠目答道:“我怎么不是皇甫端?蕙妹为何好端端地,提出这桩怪异问话?” 司空蕙脸色铁青,沉声说道:“你的外号是否叫‘七绝玉龙’?” 万俟英被她问得糊涂起来,皱眉答道:“蕙妹你这样问法,究是何意?” 司空蕙不答所问,又复说道:“何谓‘七绝’?” 万俟英真是不知道,皇甫端是由于哪七件绝艺,才得号“七绝玉龙”,故而一时之下踌躇难答! 司空蕙“哼”了一声说道:“你答不出来,我倒知道你所拥有的‘七绝’之称,无非是,孝悌忠信礼义廉’,只不是要把玉龙二字换成‘色狼’,才比较适合身份!” 万俟英是绝顶聪明人物,何尝不知道司空蕙在说自己是头“无耻色狼”,遂目中凶光电射地,狞笑说道:“你既然骂我是头‘无耻色狼’,我就索性不再假仁假义,把你连皮带骨,一齐啃个干干净净!” 语音方了,双臂圈处,便向那位业已无路可退的“慧心玉女”司空蕙,色迷迷地,拦腰抱去! 司空蕙无法再闪,只好“嘤咛”一声,被他搂个正着! 但万俟英竟突然客气起来,也不再有其他更下流的恶劣动作! 原来司空蕙异常贞烈,护身有方,井未被什么壁上灯中“玉女荡心浆”所化的媚香气息迷惑! 故而,万俟英把她娇躯抱个正着之际,她也把万俟英的穴道,点个正着。 论起双方功力,本就较“慧心玉女”司空惠,稍逊一筹,何况万俟英又是在药酒人喉,欲念亢张色迷瞪跟的情况之下,自然不及闪避,立被点中! 血脉一经被制,全体立僵,万俟英的两条手臂,也就圈而未合! 司空蕙透了一口长气,螓首微低,从万俟英的手肘下,钻出身形! 然后,伸手解开了万俟英的胸前衣襟,发现他果然戴有人皮面具! 司空惠秀眉微剔,冷笑一声,再替他把这人皮面具,缓缓摘下。 这副制作得极为精美,酷肖“七绝玉龙”皇甫端面容的人皮面具,一被摘落,自然现出了“夺命三郎”万俟英本来面目! 万俟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中却万分悔恨,不应该过于急迫,操切从事,以致使一只业已煮得半熟的鸭子,竟会飞向九霄云外。 但令他最不解的是司空蕙坚拒欢好之举,虽在意中,怀疑自己不是真皇甫端之事,却属意外! 是谁向这位“慧心玉女”,泄露了自己机密?否则,她怎会胸有成竹地,一下手便揭破了伪装本相? 万俟英疑念未淡,惊念更浓! 因为,司空蕙见他果然不是“七绝玉龙”皇甫端后,竟粉面凝霜,蛾眉带煞,从怀中摸出一柄雪亮匕首! 万俟英方自暗叫一声“不妙”,司空蕙业已冷然说道:“我得号‘慈心玉女’之故,便因生平从不杀人!今日虽然遇上你这狼心狗肺之徒,仍不愿破却向例!” 万俟英听她不肯杀人,不禁心内稍宽!暗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只要今日不死,将来誓必把这“慧心玉女” 司空蕙,恣意…… 念犹未了,忽又忖道:“司空慧既然不肯破坏往例,杀害自己,却取出这柄雪亮匕首则甚?” 司空蕙冰雪聪明,好似看透了万俟英心中所想,冷笑道:“你不要以为我不肯杀你,便可侥幸,常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烧,!我要在你左右双颊之上,分刺‘无耻色狼’四字,俾使一般姊妹知所趋避,免得再遭你的下流毒手!” 万俟英听得心中不住叫苦,暗想倘若真被司空蕙在颊上刺了“无耻色狼”四字岂不是终身耻辱?永无浦雪之法! 司空蕙倒是说到做到,语音方了,便手执雪亮匕首,刺向万俟英的颊上! 谁知怪事之多居然层出不穷! 就在司空蕙的雪亮匕首,尚未触及万俟英面颊之际,突然“铮”的一声,齐柄折断! 匕首当然不会无故自断,是被一件飞来之物,生生击折! 这件击折匕首之物,是由窗口飞入的一根松针! 小小松针,能够击折纯钢匕首,则发针人的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司空蕙回首只见当窗站着一个脸庞血红之人! 这人形相太以可怖,不但脸色赤红,脸上并连口耳眼鼻,一齐不见,活像颗血红肉球安装在颈项之上。 但口耳眼鼻虽然没长,却长一头颜色碧绿的针状长发! 红头绿发,够多难看?何况那一头绿发并非天生,而是深深插入头皮中的无数松针! 司空蕙虽是功力绝世的巾帼奇英,但在见了这红头人的可怖形状以后,也不禁惊愕的失声却步! 红头人“嗤”地一笑,转身走去! 这一笑,笑得司空蕙赧然生怒,不再胆怯,娇躯一闪,穿窗迫出! 刹那间,窗外响起了三种声息,一种是司空蕙的燕叱莺嗔,一种是红头人的山嚷鬼叫,另一种则是呼呼作响的掌风锐啸! 蓦然间,窗外诸声静止,万籁俱寂! 跟着静寂立破,这破坏静寂的是一声娇哼,及一声奇异鸟鸣! 再跟着又发生两种响声,一种是“扑……扑……扑…… 扑!”另一种是“嘿……嘿……嘿……嘿!” 万俟英身躯无法转动,心中却极明白!他知道那声娇哼,是司空蕙有所受伤,那声鸟鸣是“紫羽灵鹫”前来救主! 由此再加推想,到“扑……扑……扑……扑”之声,“紫羽灵鹫”业已救走司空蕙,正在展翅高飞! “嘿……嘿……嘿……嘿”之声,是红头人得意怪笑! 果然,那“扑扑”振翼之声,不久便杳,“嘿嘿”怪笑之声,却直向木屋前响来! 展眼间怪笑一收,那位红头人便从屋外走进。 他那奇异红头,似与适才一样,但头上的无数松针,却已消失不见! 这红头人走到万俟英身前,向他略一端详,扬起手来便在万俟英的后脊心上,拍了一掌! 这一掌,力道不轻,把万俟英拍得踉跄出好几步去,但也解开了他的被截血脉! 万俟英站稳身形,抱拳笑道:“多蒙尊驾相救,万俟英感激不尽!” 红头人“呀”了一声,失声叫道:“兄台就是‘乾坤五彦’中的‘夺命三郎’吗?小弟有缘真是幸会!但适才那位曾要持刀杀你,终于骑鸟飞走,武功相当高明的美貌少女,又是谁呢?” 这几句话儿,把万俟英听得宽心大放,高兴万分! 他之所以宽心高兴之故,是因从这红头人的话意之中听出,对方恰好在司空蕙持刀欲伤自己之际赶来,并非早就在窗外窃听! 自己虽蒙这红头人救了一命.但倘若机密被他听去,不能留此证人,势必也将设法把他杀死! 如今,他连自己及司空蕙的事尚不知,遂既觉高兴,又觉宽心,摇头笑道:“那丫头使我伤心太甚,不必再去提她,尊驾可否见告姓名?并以真实面目相见!” 红头人点了点头,笑声说道:“当然可以,小弟对‘夺命三郎万俟英’七字,敬佩已久,今日有幸附骥定交,万俟兄要多多携带才好!” 一面说话,一面摘去那只血球似的奇异头罩,露出一张相当清秀脸庞,原来也是一位少年书生! 万懊英揖客就座,抱拳笑道:“仁兄尊姓大名艺出何派?” 少年书生含笑道:“小弟诸葛红,自幼随家伯父学艺,未曾归人当世武林的任何宗派。” 万俟英因当世武林中,复姓“诸葛”之人不多,遂微吃一惊,目注诸葛红扬眉问道:“诸葛兄,令伯父可是与‘冰心仙子’司空兰齐名,被称为‘两神仙’的‘神箫秀士,诸葛尊吗?” 诸葛红点头笑道:“万俟兄猜得不错!” 万俟英目光一闪,看了诸葛红两眼,又复问道:“令伯父隐居何处,为何久绝江湖,在这次‘岷山双怪,所举行的‘两代英雄会’上,大概总可瞻仰他老人家仙颜的了!” 诸葛红神色黯然地摇头答道:“万俟兄这回却猜错了,我伯父求仙辟谷,在‘西昆仑’封洞苦参,结果人寿有限,仙道无凭,终于撒手尘寰,身化白骨!” 万俟英听说“神箫秀士”诸葛尊已死,遵叹息一声说道:“诸葛老前辈虽已物化,但他昔日名满八荒的神箫绝技,有了诸葛兄这等理想传人,必可青出于蓝,冰寒似水……” 诸葛红不等万俟英话完,便即摇手笑道:“万俟兄休得过奖,小弟资质鲁钝,虽经先伯父耳提面命,却所得甚微,不值方家一笑!“万俟英双眉微挑,目中闪烁异光,向诸葛红拱了拱手,含笑说道:“诸葛兄我们风萍巧聚,定有前缘,万俟英想与你结八拜之交,不知诸葛兄肯否俯允?” 诸葛红哈哈大笑说道:“万俟兄,你若这样说法,小弟也只好掉句书袋,就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万俟英见诸葛红应允了结盟之事,不禁心中大喜,立即各叙年庚,撮土为香,往空八拜! 他们相差三岁,万俟英年长为兄,诸葛红年幼为弟! 但一经定盟之后,万俟英却双眉紧蹙,好似有无限心事。 诸葛红愕然问道:“大哥,你怎么愁眉不展!莫非方才已曾被那骑鸟女子,有所伤害吗?” 万俟英哂然一笑,摇手答道:“贤弟放心,我只是一时疏神,才会被那女子制住,并未受甚伤害!” 请葛红笑道:“大哥既未受伤,便该引领小弟,前往‘血手坪’参拜‘血手神驼,万俟空伯父,免得失礼!” 万俟英微笑说道:“我叔父为准备在‘两代英雄会’上,夺取‘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衔,闭关独处,苦练神功,不见任何外客!何况‘血手坪’上,新近遭强敌进袭,有所损坏,尚未修复,贤弟不必去了!” 诸葛红骇然问道:“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到‘血手坪’上撒野?但不知这所谓‘强敌’,是什么路数?” 万俟英答道:“是‘铁面天曹’独孤奇,及‘七绝玉龙’皇甫端!” 诸葛红“哦”了一声说道:“一个是当代一流高手,一个是‘血泪七友’的传灯爱徒,难怪大哥把他们认为强敌,但不知他们两人,如今何在?“万懊英笑道:“贤弟问这则甚?” 诸葛红双眉轩处,目射精芒说道:“小弟既已与大哥结为八拜手足,自然敌忾同仇,我想倚仗先伯父所传功力,去斗斗这两名当代高手!” 万俟英听得心中一慰,扬眉笑道:“多谢贤弟美意,但他们两人,业已被我亲手杀死,并纵火焚尸,烧成木炭,足解心头之恨的了!” 诸葛红意似不信,诧声说道:“大哥,请恕小弟冒昧妄言,‘七绝玉龙’皇甫端名列‘乾坤五彦’,一身兼得‘血泪七友’真传,功力‘火候’,应该与大哥互相伯仲,不致差得太远,何况再加上一位‘铁面天曹’独孤奇,大哥以一对二,倘能不败,已是绝代英雄!却怎会把他们二人,一齐置于死地的呢?” 万俟英得意已极,震声狂笑说道:“这是我一桩得意杰作,也难怪贤弟不信,好在独孤奇与皇甫端焚化之处,离此不远,贤弟且随我前去看看!” 诸葛红一笑,遂随同万俟英,奔向“铁面天曹”独孤奇的遇难石洞。 到了洞中,万俟英指着那宛如焦炭的两段人尸,扬眉狂笑说道:“贤弟请看,这就是当代一流高手的‘铁面天曹’独孤奇,与‘血泪七友’的共同传人‘七绝玉龙’皇甫端,如今却均在我‘夺命三郎’万俟英的手下,成了两段火中枯骨!” 诸葛红一抱双拳,钦佩万分地,向万俟英含笑赞道:“大哥真是旷代英雄,小弟佩服无比。” 说至此处,忽又目注万俟英问道:“大哥,你强敌既除,适才却为何还面有忧色?” 万俟英因洞中除了两段枯骨别无他物气味又甚难闻,遂一面缓步走出,回归所居密林木屋,一面向诸葛红含笑说道:“我方才是因新与贤弟结拜,应该送你一件珍贵之物,作为纪念!偏偏身边却……” 诸葛红不等万俟英话完,便自摆手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已非三岁幼童,难道还想要你的见面礼吗?” 万俟英蓦地想起一事,高兴得扬眉笑道:“有了,有了,我们且先把木屋门窗锁好,免得有甚蛇兽侵人室中。然后我再引领贤弟,去试试机缘,寻找一件对你极有用的罕世宝物!” 诸葛红微笑说道:“对我极有用的东西……” 一语方出,忽又愕然住口! 此时,两人业已回到林中,诸葛红满面惊容,伸手指着木屋门前,向万俟英诧声叫道:“大哥你看,那门前是什么东西?” 万俟英也早有所见,不答诸葛红所问,赶紧提气纵过,定睛一看,不禁惊异欲绝地,失神呆立! 原来,木门之前,竟放了一块千斤巨石,石上并被人用指力镌出了两行大字,写的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末后并有一些小字是:“火中冤魂,‘铁面天曹’独孤奇及‘七绝玉龙’皇甫端,第一度索命未遇,留致万俟三郎!” 这一块千斤巨石,暨石上所镌字样,直把位“夺命三郎” 万俟英看得满腹狐疑,心中忐忑不定! 诸葛红一旁看清字迹以后,博然叫道:“大哥,这‘铁面天曹’独孤奇,与‘七绝玉龙’皇甫端,到底死了没有?” 万俟英咬牙答道:“死了[一定死了!尤其那‘铁面天曹’独孤奇,是由我替他送终,亲眼看着他‘血毒’发作,身遭惨死!” 诸葛红道:“大哥只是眼见独孤奇死亡,那‘七绝玉龙’皇甫端呢?” 万俟英厉声答道:“皇甫端一步一步地,均自落入我算计之中,他死时我虽人不在场,却也等于我亲眼看见他被烧成焦炭一样!” 诸葛虹听的茫然说道:“大哥既认为他们确已死亡,则这块巨石何来?难道真有什么‘火中冤魂’,前来索命?” 万懊英冷笑说道:“我从来就不相信有甚鬼神报应之说。” 诸葛红越发莫名其妙,指着那块千斤巨石问道:“大哥如此说法,莫非这块千斤巨石,是从天外飞来?或是从地下长出?” 万俟英哼了一声,目闪厉芒答道:“这大石既非天降,也非地长,乃是人为!” 诸葛红皱眉问道:“人为?是何人所为。” 万俟英冷笑说道:“他虽神出鬼没,擅于大弄玄虚,但我仍一猜便知,定是第三皇甫端所为。” 诸葛红一头雾水地,失声叫道:“大哥,你才是在大弄玄虚,真把我听糊涂了!皇甫端又怎会有第三?第二?第一?” 万俟英狂笑说道:“贤弟有所不知,火中死鬼是‘第一皇甫端’,愚兄是‘第二皇甫端’……” 说至此处,忽然发觉暂时不必向诸葛红泄露机密,遂赶紧住口,不往下讲。 诸葛红却听得有趣,扬眉问道:”大哥怎的不说下去?那‘第三皇甫端’又是谁呢?” 万俟英不得不答,苦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知道这‘第三皇甫端’,是个极为刁钻古怪之人!” 诸葛红双眉一挑,狂笑说道:“小弟生平也颇以刁钻古怪自诩,颇愿与大哥同心合力,斗斗这刁钻古怪的‘第三皇甫端’!” 万俟英听到此处,接口笑道:“贤弟,你不要再提什么‘第三皇甫端’,且与愚兄走趟‘青城山’的白杨古墓!贤弟既已得了令伯父神箫秀士的衣钵真传,我便打算送你一根‘神箫’。” 诸葛红听得大为惊喜.目闪奇光问道:“这神箫是什么品质?金箫银萧,玉箫?抑或是用‘阴沉竹’精工镂制的‘玉屏箫’?” 万俟英摇头答道:“贤弟均未猜对,这是根用‘海底寒铁’所制的四尺长箫!” 诸葛红意似不信,目送万俟英缓缓说道:“大哥,用‘海底寒铁’制箫,已是罕世奇闻,何况还长达四尺?这哪里是箫,简直成了棍了!” 万俟英点头说道:“此物本就具有萧棍两种妙用,遣情为箫御敌为棍,故而我才说是对贤弟极有用处!” 诸葛红心中霍霍大动,含笑问道:“大哥,你怎知‘青城山’的‘白杨古墓’之内,有此‘两用神萧’?” 万俟英笑道:“我是偶获秘讯,但‘白杨古墓’以内,风闻凶险无俦,我们纵去寻箫,仍未必定能如愿的呢!” 诸葛红轩眉笑道:“这等古墓之中,越是凶险,才越有趣味,我们前去游赏一番,以增见识,是否寻得着‘两用神萧’,小弟倒认为无关紧要!” 万俟英微笑说道:“贤弟既然这等想法,我们就不妨同去看看!” 计议既定,两人遂立即起身,由“邛崃”往“青城”走去。 诸葛红边行边自笑道:“大哥,你到这‘白杨古墓’去过几次?” 万俟英失笑说道:“几次?这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呢!” 诸葛红愕然问道:“大哥所居‘邛崃’,与‘青城’相距不远,既知有这藏宝‘白杨古墓’,却为何一次未去?” 万俟英微笑答道:“贤弟有所不知,我昔年只听说墓中藏着‘一箫一剑一灵芝’,全是旷世难寻的武林异宝……” 诸葛红听到此处,接口笑道:“一根‘两用神箫’,已颇诱人,再加上古剑灵芝,大哥怎会不被引得走趟‘青城山’呢?” 万俟英笑道:“我直到如今,方始前去的原因有二,第一点是关于这项秘密,别无人知,不必过于急迫……” 诸葛红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大哥且请把这‘别无人知’四字,向小弟解释一下!” 万俟英应声答道:“这桩秘讯,我是从一个垂死之人的口中听得,他说决未告诉过他人,并在尚未把‘一萧一剑一灵芝’的性质用途,说清以前,即行死去!” 诸葛红恍然笑道:“怪不得大哥只知道‘两用神萧’是海底寒铁所制,对于另外的‘一剑一灵芝’的用途性质却无所悉!” 万俟英点了点头微笑说道:“第二点原因是那人于垂死前,对我告诫,说‘白杨古墓’以内,凶险甚多,只宜结伴同探,不宜单独前往!” 诸葛红“哦”了一声说道:“这就对了,大哥至今不曾去过之故,定是尚未寻得理想的同行之人!” 万俟英向诸葛红看了一眼,点头笑道:“这作伴之人自极难寻,既要武功相当,又要关系密切,不然谁肯把稀世珍宝,平白送人……” 两人一路玩笑,到达“青城”,万俟英好似路径甚熟,七弯八转地,便把诸葛虹引至一处幽僻峡谷以内! 诸葛红“咦”了一声,扬眉问道:“大哥既说未曾来过,怎么路径却如此熟悉?” 万俟英答道:“我只是未曾独自入墓寻宝而已,对于这‘青城山’的万壑千峰则早就极为熟悉的呢!” 说至此处,手指前方,向诸葛红含笑说道:“贤弟请看,这谷中到处均是‘白杨’,但古墓痕迹,却连丝毫都看不出!” 诺葛红目光一扫四外,不禁皱眉说道:“白杨虽在,古墓难寻,看来我们必须大费气力……”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自摇手笑道:“贤弟放心,我虽尚未进过古墓,却早就查出了墓道的秘密入口!” 语音落处,身形忽飘,纵起四五丈高,落足崖壁间一块突石之上,向诸葛红招手笑道:“贤弟你来,我们必须登高,才看得出这片‘白杨’林木的所蕴奥秘!” 诸葛红真气微提.跟踪纵上,目光注处,果然发现这片“白杨”林木,种植得颇为奇怪! 整片林木,是个圆形,但当中却又空出丈许方圆,再在这空地中心,栽种了一株极为高大的白杨巨树! 诸葛红扬眉笑道:“照这情形看来墓道入口多半是在林木中心的‘白杨’巨树之下!”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即怪笑说道:“贤弟暂时莫下定论,你先向左面峭壁之上,略加注目!” 诸葛红闻言,抬头一看,果见峭壁之上,长满苔藓,但却有一圈圆形青苔,并在中心长着一株古松! 他看清形势,恍然笑道:“这壁上青苔,也有怪处,竟长得与林木形状,极为相像呢!” 万俟英点了点头说道:“这决非偶然巧合,定是人为,我认为张献忠的爱姬之墓,定在白杨林本的中心地下,但墓道入口,却在峭壁青苔中心的古松之下。” 诸葛红静听至此,摇头笑道:“大哥,我不同意你的这种看法!” 万俟英诧声问道:“贤弟莫非有更高明的见解?” 诸葛红目光一闪,扬眉答道:“我认为张献忠既把他爱姬之墓,建筑得这等神秘,定必不止仅有一个墓道出口!倘若小弟这种想法不错,则林中‘白杨’巨树之下,与峭壁青苔中心,可能均有秘道!” 万俟英怪笑说道:“这事不难求证,你我分头一探,立可知晓!” 诸葛红点头同意地,含笑说道:“好,大哥去探峭壁青苔中心,小弟则进林中察看察看那株‘白杨’古树!” 结果是万俟英首先得手,他推动峭壁青苔中心的那株古松,果真松下现出一个深黑石穴! 这位“夺命三郎”,襟怀狭窄,私心稍重,他不愿被诸葛红捷足先得,取了墓中藏宝,遂不肯向诸葛红发话招呼,独自悄悄进入了松下秘洞! 谁知万俟英刚刚进入洞穴,诸葛红却也在林中“白杨”古树左近,发现秘道。 他刚待呼唤万俟英,但目光注处,却看见万俟英在峭壁间,正自进入洞穴! 诸葛红扬眉一笑,知道万俟英意欲独自贪功,遂不愿叫他,自行钻入所发现的秘道之内! 两人差不多是同时自两端秘道,进入古墓。 万俟英自人秘道,前行不久,便见一方上镌“五蝠捧寿” 图样的巨大钢板,挡住去路! 根据墓道情状,万俟英断定在这方墓道之上必有毒辣埋伏! 但他不仅自己颇善于布置机关,连所居“血手坪”上,也经叔父“血手神驼”万俟空,聘请巧匠,装设各种灵妙消息! 所见既多,胆量自大,遂先行镇定心神,然后对挡住去路的巨大钢板,仔细察看! 各种机关消息的布置方法,虽然不同,但微妙之处,毕竟相通,万俟英细看片刻以后,伸指向钢板的“寿”字中心,凝劲隔空一点! 指劲才吐,万俟英立一蹲身,仰面平卧地上,注视有何变化? 果然,那一丝破空真气,刚刚撞上“寿”字中心,周围五只蝙蝠,立即血口箕张,从口内各自喷出一片牛毛针雨! 万俟英早知厉害,及时卧地,遂只见五蓬针雨,从身上飞过,一片“叮叮”之声,打中石壁! 针雨才停,那“五蝠捧寿”钢板,竟自动向壁间缩进! 万俟英得意一笑,起身缓步向前,但人刚走过,钢板又自壁中出现,把他归路封死! 万俟英见状,心中虽颇怙愠,但事既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几经转折之后,又复有物阻路! 这样东西,甚为别致,竟是一面蛛网,形如八卦地张满通道之上,蛛网西南角间,并有一只大如人拳的金色巨蛛! 万俟英定睛细看,看出那只金色巨蛛,不是活物,是用金属铸制,并铸制得极为精巧而已! 对于这种消息,他委实前所未见,不禁愕然止步,未敢鲁莽近前! 万俟英正在皱眉思计,身右石壁之上,突然起了一种隆隆声息! 万俟英大吃一惊,闪身退后两步,功聚双掌,左掌防身,右掌凝劲待发! 隆隆石响一息,壁间一块大石,突告上升,现出了一个方形洞穴! 洞穴才现,一条人影从洞中电闪而出! 万俟英早就蓄势相待,连哼都不哼,右掌猛力虚按,十一成内家真力所化奇强暗劲,便向来人当胸,隔空压去! 谁知掌力已发,才看出来人竟是盟弟诸葛红,不禁惊悔万分,顿足一叹! 但诸葛红仍能在仓卒间,双掌齐推,凝功应敌! 谁知他这双掌一推所蕴劲力之强,大出万俟英意料之外! 不仅所发的劈空劲气,被诸葛红生生推散,未使他有所受伤,并把自己震得倒退出两三步去,脏腑间血气翻腾,心头扑扑直跳! 万俟英适才见诸葛红大厄难逃之下,是又惊!又悔! 如今见诸葛红仓促翻掌,安然度厄之下是又妒!又恨! 他妒的是诸葛红在内家真气的造诣方面!竟然比自己高明不少。 他恨的是皇甫端才死,诸葛红又出.自己在把他充分利用完毕以后,应该也将诸葛红设计害死,才可实现在第二代人物中,惟我独尊大愿! 诸葛红双掌推出以后,见是万俟英,慌忙陪笑说道:“大哥见谅!小弟不知是你,以致鲁莽出手!大哥可曾……” 万俟英脸上微红,勉强笑道:“是我鲁莽在先怎能见怪贤弟?但幸亏我临时缩掌,收敛了大半劲力,否则……” 诸葛红深深一揖,接口笑道:“多谢大哥手下留情,否则小弟不成气候的一点功力,必将受到严重伤害,甚至连条小命儿也报销了呢!” 万俟英心中虽然羞愧难堪,但却不得不打肿脸硬亢胖子,顾着诸葛红的语气,叹息说道:“贤弟,愚兄适才倘若真收劲不住,伤了你的,也定然自拍天灵,相随地下,来个九泉全交的了!” 这几句话儿,虽然充满了权术意味,但在万俟英的虚伪神色,暨热情语调之下,听来也极为感人! 诸葛红果然大为感动,语音微颤叫道:“大哥,你对小弟如此深情,诸葛红誓必粉身碎骨以报!” 万俟英脸上微笑,心中狞笑地,扬眉说道:“你我虽是金兰兄弟,却无殊同胞骨肉,何须再说什么客套之语?贤弟是否在林中白杨巨树以下,觅得秘道,破壁至此!” 诸葛红点头笑道:“这秘道中真是步步危机,寸寸死城,小弟费尽心力,一共侥幸过了六道机关,方与大哥相会!” 万俟英得意笑道:“这样看来,还是我运气好些,我只经过一重机关,便到此地!” 诸葛红向张满洞中,挡住去路的那面蛛网,看了一眼,皱眉问道:“大哥,那只网角金蛛,是个假的,不是活物!” 万俟英点头说道:“这只假的金蛛,恐怕比真的凶物还要厉害!” 诸葛红笑道:“大哥,对于这道机关,应该怎样破法?” 万俟英此时已因发现诸葛红的功力强于自己,对他大生妒恨之心,遂阴恻恻地笑了一笑答道:“贤弟业已连破六道机关,对于‘白杨古墓’,比我熟悉,还是由你来设法便了!” 诸葛红哪知炫技招嫉,使万俟英对自己心意已变,竟信以为真,略一寻思,微笑说道:“兵法之道,贵在知己知彼!小弟先试试这面蛛网,及假金蛛的厉害之处何在?然后再想法破它!” 话完,撕下一块衣襟.团成一个圆球,向那面阻道蛛网之上,扬手打去! 谁知这团衣襟,一与蛛网相触,立被粘住,网上并腾起了一片绿色火光! 网角金蛛,也从口中喷出一线银色火光,与蛛网上的绿色火光配合,把那团衣襟,展眼问烧成灰烬! 诸葛红看得摇头叹道:“这真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小弟本来以为蛛网之属.定然怕火,想用内家‘三昧火’试上一试?谁知这片蛛网之上,及金蛛腹内竟藏有先后天的‘离合真火’,倘若以火济火.会弄得不可收拾!” 万俟英冷冷问道:“贤弟如今既巳看出厉害,可有破除妙策?” 诸葛红仍未看出万俟英妒火高腾.点了点头,应声扬眉笑道:“小弟有种想法,似可尝试,大哥请把你身边所带酒囊,给我一用!” 万俟英默然无语.取下身边酒囊,递了过去! 诸葛红把自己身边酒囊,及万俟英身边酒囊中,所贮美酒,完全饮下喉中,面对蛛网,凝神岸立! 万俟英见状骇然.心中忖道:“难道这厮竟敢用酒雨飞星灭火?” 原来,倘把内家气劲练到相当火候之后,施展“酒雨飞星”绝技,用以御敌防身,并不甚难。但若用以灭火,却属大大不易,非有万全把握,不敢轻试! 因美酒能燃,反助火势,必须在其中蕴带“先天罡气”,始能压灭火焰,方不致弄巧成拙! 万俟英刚在诧异,诸葛红业已施为! 只见诸葛红张口一喷,并未喷出半点酒雨飞泉,却喷出了弥漫空中望之无形,嗅之有味的奇香酒气! 然后,才是无数星光,像银河缺口,暴雨横飞般,向那片蛛网之上,猛然冲去! 星光一与蛛网相触,便腾起了一阵奇腥气味! 但这阵奇腥气味,却被弥漫空中的奇香酒气所掩,不过一幻即灭! 诸葛红口中星光,继续狂喷,终于把那挡路蛛网,冲荡得干干净净!” 万俟英看在眼内,妒在心头,等诸葛虹大功告成以后,神色自如地,拊掌含笑说道:“贤弟有此功力,着实可喜!我真未想到你竟先出酒气,后喷飞泉,并利用酒气奇香,来解消蛛网腥味!” 诸葛红笑道:“此事太以巧合,小弟先出酒气一举,只是不令助燃之意而已!” 万俟英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两人遂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再经两个对折,忽见有两扇石门,阻住去路。 诸葛红扬眉笑道:“大哥,大概已到地头,这两扇石门之中,可能就是张献忠宠姬埋骨之处!” 一面说话,一面用手去推石门。 万俟英眉头一蹙,暗想若照通常情况,越是接近墓中人埋骨之处,越有厉害机关,这两扇看来平淡无奇的石门,可能威力甚大? 他刚对诸葛红大起妒念,故而心中虽有这种想法,却不曾说出口来! 但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以外,诸葛红这伸手一椎之下,虽未推动石门,门上也未发出什么厉害埋伏。 万俟英凶心忽动,扬眉叫道:“贤弟闪开,我来用劈空劲力,给它一掌试试!” 诸葛红微微说道:“常言道得好:“杀鸡岂用宰牛刀”!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大哥亲自出手!” 语音方落,右掌忽扬,果然是内家真气,向那两扇石门,猛力击去! 万俟英之意,原想用力猛击石门,必会引发埋伏!倒看诸葛红怎样应付? 如今既听诸葛红自告奋勇,遂落得保存真力,站在一旁,静观究竟。 事情更出意料,诸葛红猛力一掌,竟硬把石门震开,门上也决无丝毫埋伏! 诸葛红见门内是间陈设华丽的宽敞石室,室中放着一张玉榻,榻上有位佳人,仿佛和衣而卧! 他目光一扫,含笑叫道:“大哥,我们果然已到地头,且进内看看那古剑灵芝,及四尺长箫,藏在何处?” 一面说话,一面已跨过石门,向室中走进。 万俟英认准这间石室,就是“白杨古墓”的中心要地,玉榍以上的和衣艳妇,就是张献忠宠姬!根据这中心外围的各种埋伏,加以推料,觉得如此要紧所在,绝不会客人轻易侵入! 第十三章 手模脚印 万俟英心中警觉虽生,口中却未说出,只是脚下略滞,举步稍缓而已! 就这岂滞一缓之间,已使那未滞未缓的诸葛红,当先入室。 万俟英跟随诸葛红身后,脸上浮起了一片颇蕴杀机的狞厉笑容! 诸葛红走到距离玉榻的约七尺左右,便已看清榻上所卧,是位年在二十七八的绝美少妇! 她身覆薄衾,星眸微阖,哪里像是业已死去多年,只像是刚刚睡熟,好像初酣模样! 诸葛红双眉微蹙,向随在身后的万俟英,低声叫道:“大哥,你的看法如何?这榻上美妇,是否就是张献忠的宠姬?” 万俟英点头答道:“大概不错,贤弟应该看得出,这位绝美佳人,虽然皮囊未腐,似在睡中,但毕竟无甚生气。” 诸葛红笑道:“若照大哥这等看法,我们已到古墓中心,那古剑灵芝,及晦底寒铁所制的四尺长箫,却在何处?” 万俟英目光一扫,伸手指着榻上,向诸葛红扬眉说道:“贤弟请看,那榻上枕旁,绝美少妇的蓬松云发之下,微微露出一点金黄色泽,是何物件?” 诸葛红看了一眼,未怎在意,含笑答道:“那是黄色丝绳,可能系榻上人束发之用,或饰物之属.大哥问它则甚?” 万俟英轩眉笑道:“我认为榻上枕下,可能压着一柄稀世古剑,那绝美少妇发间的黄色丝绳,便是剑穗!” 诸葛红听得一怔,但旋即拊掌赞道:”大哥确实高明,小弟如今也认为定是剑穗的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欲走向榻前,伸手取剑! 谁知才一举步,便听得玉榍之上,起了隆隆声息! 诸葛红止步注目,只见玉榻上忽然开了一条缝儿,恰好使绝美少妇身躯,跌入缝内! 他方欲发话,目内惊奇神色更浓,原来又有一件奇物,从玉榻缝中,缓缓伸出! 这件奇物,是一面高约三尺,宽约五尺,厚约七寸的碑石! 碑上镌着几行血红字迹,令人望之生怖! 这几行字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以报天,杀!杀!杀!杀! 杀!杀!杀! 万俟英悚然后退两步,讶声说道:“张献忠的‘七杀碑’是在‘成都’,想不到这‘白杨古墓’之中,也有一座?” 诸葛红也戒意甚深地,点头说道:“这座‘七杀碑’,决非平常,必然蕴有相当严厉威力,我们要小心一点才好!” 万俟英冷笑说道:“张献忠的‘七杀碑’,虽然厉害,但我们不去惹它,它大概也不致会主动发挥威力!-诸葛红微笑说道:“大哥说得极对,我们人墓目的,是在找寻‘灵芝古剑’,及‘四尺箫’,又不想毁损张献忠的爱姬遗体,自然尽可能的不去惹它!依小弟看来,这座‘七杀碑’,像是特意为保护玉榻而置!” 万俟英双眉紧蹙,出神凝思! 诸葛红问道:“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万俟英狞笑答道:“我忽然发现这‘白杨古墓’之中,充满矛盾!” 诸葛红“哦”了一声问道:“大哥此语何意?小弟怎地只觉墓中机关厉害,却未觉得有甚矛盾?” 万俟英冷笑说道:“机关越是厉害,矛盾也就越大!” 诸葛红摇头笑道:“大哥说明白些,小弟参不透你语中所含蕴高深难懂的妙理玄机尸万俟英扬眉说道:“贤弟,我先问你,张献忠在这‘白杨古墓’之中,设置许多厉害机关的用意为何?” 诸葛红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这种用意,极为明显,张献忠在古墓中装置厉害机关之举,是要保护他爱姬遗体,不令旁人进入此中,妄加毁损!” 万俟英播了摇头笑道:“张献忠有成群姬妾,供他玩弄,我不相信像他近乎疯狂的混世魔王,会对死去女子,有甚深情?” 诸葛红道:“这确是一桩极大矛盾!” 万俟英扬眉狂笑说道:“我对于这种矛盾,业已推断出一种凋和解释!我认为张献忠在此大设机关布置,所保护的并非他爱姬遗体!宠姬之墓,只是感人耳目之称,我认为‘白杨古墓’,是张献忠埋葬他抢掠所得之物!” 诸葛红“哦”了一声说道:“大哥原来认为墓中埋的是财,并非埋的是色!” 万俟英轩眉笑道:“我们今日能够觅得秘密墓道,并抵达这墓穴中心,真算福缘不浅!我不仅要搜寻古剑灵芝,及四尺长箫,连张献忠的敌国宝藏,也要一并弄到手内!” 诸葛红眉头微蹙,向万俟英问道:“大哥,我们是江湖豪客,对于古剑灵芝,以及可称作兵刃寒铁所制的四尺长箫,起了觊觎之心,倒还合情合理!但对于金银珍宝……”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连连摇手,狂笑说道:“贤弟别这等迂法,常言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眼前既然放着富堪敌国的藏宝,却为什么不想呢?” 诸葛红苦笑说道:“除厂榻上枕下,似乎有金黄剑穗露出以外,灵芝及四尺长萧,均尚踪影毫无,再加上分明蕴有无限杀机,极端凶险的一座‘七杀碑’业已立现眼前,小弟真不知道大哥是怎样找寻那敌国藏宝?” 万俟英哼了一声,扬眉说道:“但要功夫深,钢梁磨绣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与贤弟已入宝山,决不肯空手而回呢!” 话锋至此微顿,伸手人怀,取出了一团蚊筋软索,理了一理,挽在手中,向诸葛红怪笑说道:“贤弟,我所打定的主意是见上一样,便取上一样,如今先取那枕下古剑,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诸葛红问道:”大哥是否命我去取?” 万诶英摇头答道:“那‘七杀碑,既已出现,走近玉榻,恐有危险,贤弟请用内家真气所化的柔韧暗劲,把那从枕下露出的金黄剑穗,略为逼得扬起便可!但却切忌把力用浊,引发‘七杀碑’的变化!” 诸葛红闻言,遂默运神功,目注枕下的金黄剑穗,缓缓张口吹气! 距离虽颇不近,但枕下的金黄剑穗,果仍被诸葛红吹得飘然扬起! 万俟英动作如电,猿臂轻伸,手中那根蚊筋软索,宛若长虹经天,飞卷而出! 金黄剑穗刚刚扬起,蚊筋软索也恰好卷到,自然便相互纠缠难分! 万俟英掌中用力,轻轻一带,一条三四尺长的寒光剑影,立即凌空飞来! 他因抖索回带之时,是全神贯注“七杀碑”,提防有甚突变,遂不曾朝剑影看上一看! 等万俟英见自己与诸葛红用力甚柔,并未引起“七杀碑” 任何变化,大着胆子的伸手接剑之际,却不禁浓眉大蹙,大失所望! 原来枕下所露出的金黄丝穗,并非剑穗而是箫上丝绦! 这桩他带得凌空飞来的三四尺长的寒光闪烁光影,也不是什么前古神剑,却是一根四尺长萧! 万俟英虽然失望,也不得不伸手接住,递给诸葛红,勉强笑道:“贤弟,还是你的运气比我较好,这是属于你的四尺长箫,不是属于我的前古神剑!” 诸葛红笑道:“大哥不要生气,这根四尺长箫,给你好了!” 万俟英摇头说道:“贤弟拿去,不必客气,我们事先业已说好,你得萧,我得剑,关于那朵灵芝,则各凭缘福!” 诸葛红听他这样说法,遂只好接过长箫,仔细一看,果系用海底寒铁镂制,既是一根音色美妙的上佳箫管,也是一件不怕任何宝剑宝刀的称手兵刃! 他一面爱不释手地,拂拭这根四尺长萧,一方面向万俟英笑道:“从这根长箫之上,可以证明大哥所闻的传言不虚,换句话说,就是‘有箫必有剑’!小弟既然叨光先得,大哥的那柄前古神剑,便包在我的身上便了!” 话方至此,诸葛红忽然失声惊叫道:“大哥,你发现怪事没有?” 万俟英微吃一惊,目光四扫,愕然问遭:“贤弟,你发现了什么怪事?” 诸葛红伸手指着矗立在玉榻中央的那座“七杀碑”皱眉说道:“大哥请看这,七杀碑’上的第一‘杀’字,怎么变成了黑色?” 万俟英闻言注目,果见“七杀碑”上所镌:七杀之中的第一“杀”字,竟由血红变成墨黑! 他看得方自又惊又疑,莫名其妙,诸葛红“咦”了一声,身形微飘,纵出丈许,在室角地上,俯身拾起一物! 万俟英问道:“贤弟,你拾起之物是什么东西?” 诸葛红看了一眼,便自伸手递过,竟是数寸方圆的一块断碑! 万俟英接将过去,才一注目,便告大吃一惊! 原来,这块断碑之上,被人镌出了大小不一的十八个字。 十个比较大的字儿,镌在前面,写的是:“火中成枯骨,墓内报深仇!” 八个比较小的字儿,镌在后面,写的是:“独孤奇皇甫端同启!” 万俟英由惊转怒厉笑一声,竟把手中断碑,拍成粉碎! 诸葛红剑眉双蹙.惑然问道:“大哥,这块断碑何来?独孤奇与皇甫端究竟是人是鬼? 他们怎能也闯进‘白杨古墓’?岂比我们还要到得早呢!” 万俟英无法解释,只好冷笑答道:“独孤奇死在我的手下!皇甫端也分明在那洞穴之中,烧成焦炭,便由观世音菩萨,洒以杨枝甘露,也无法复活重生!” 诸葛红苦笑说道:“这样说来,我们真是遇上鬼了?” 万俟英厉声说道:“管他是鬼是人?只要被我遇见,便非再请他尝尝‘邛崃血掌’的滋味不可!” 诸葛红微微一笑,又复指着那座“七杀碑”,向万俟英问道:“大哥对于这座‘七杀碑’的第一个‘杀’字的由红变黑之事,有何看法?” 万俟英对于眼前各种情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遂突发狠毒之心,咬牙答道:“字红字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不想动这‘七杀碑’,如今却改变主意,打算把这怪异东西毁掉!” 诸葛红笑道:“大哥打算怎样毁法?” 万俟英目闪凶芒答道:“贤弟与我同以左掌凝功护身,右掌全力吐劲,联手施为,打它一记试试!” 诸葛红事事均听从盟兄意见,遂果然凝足劲力,与万俟英双掌齐发,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劈空罡气,向“七杀碑”猛力击去! 掌风才一及,“七杀碑”便告碎裂.但却从碑缝之中,腾起七团黑烟,把石室以内,整个布满! 万俟英知道不妙,赶紧屏息闭气,但已来不及,只觉得有种奇香气味,刺入脑中,便告失去知觉! 等他悠悠-‘梦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口棺木之内! 万俟英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挣扎起身,却四肢发软的动弹不得! 要想开刚乎救,也觉喉音已失,像被人点了“哑穴”。 万俟英知道自己有惨遭活埋的可能,遂暗想诸葛红不知是否与自己命运相同?若是他侥幸脱险,自己或有一线希望刚刚想到此处,突然听见有人在开启棺盖! 万俟英心中一喜,知道别无他人,定是诸葛红准备开棺,搭救自己! 唰……棺盖已开! 但四周漆黑,根本无法见物,只是意识到在棺外站有一人。 万俟英陡觉一阵寒风拂处,自己“哑穴”顿开,不禁狂喜说道:“多谢贤弟!” 棺外之人,低低哼了一声,便伸手搀扶万俟英出棺! 但双方手儿,才一相握,竟把万俟英吓得有点骨筋软酥,魂飞魄散! 因为自己手中所握这只手儿,哪里像是人手,却像一只鸟爪,或是一根枯骨。 万俟英心底生寒,颤声问道:“尊驾是谁?你……你……你不……是我的诸……葛…… 贤……弟!” 棺外那人,以一种冰冷得毫无感情的声音答道:“我是你的贤弟,但不是你的诸葛贤弟,而是你的皇甫贤弟!” 万俟英心魂皆颤,他本来不信有甚鬼魂之说,但耳中所闻,分明是皇甫端的声音,手中所握分明是一段枯骨! 这位“夺命三郎”,是绝世凶人,心中虽然惊怖欲绝,但手中却劲贯五指,在那枯骨脉门部分,狠狠一扣! 万俟英功力颇高!这狠狠一扣之下,慢说是根干枯手骨,就是一块精钢,也会被他扣扁! 但皇甫端却毫不在乎,在暗中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万俟大哥,你不要再发狠了,如今你是人,我是鬼,人鬼异途,阴阳相判,你那些在阳世间的狠毒害人手段,我已经全不怕了!”.一面说话,一面缩回干枯手臂,并颇友善地,把万俟英拉出棺外! 万俟英虽然看不见对方形容,但细心聆听之下,却听出确是皇甫端的语音,遂微定心神,诧问道:“皇甫端,我把你害得很惨,你既是寻我报仇,怎么反把我从棺中救出呢?” 皇甫端冷冰冰地答道:“我本来是想找你报仇,但如今却变成必须请你帮忙,故而也只好暂时以德报怨,先帮帮你的忙了!” 万俟英静听皇甫端说话之时,凶心又起,想循声辨位,向他心窝死穴之上,再用辣手一试! 他既想偷袭,自然慢慢伸手,但皇甫端却突然发出一阵森森冷笑说道:万俟英,你悄悄向我心窝部,骈指则甚,难道还想点我死穴?我不是业已告诉你,人的功夫,用来打鬼,根本毫无用处。” 万俟英因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辨五指,遂大为惊奇地,皱眉问道:“你怎么看得见我的动作?” 皇甫端失笑说道:“我是鬼,鬼专门生活在黑暗之中,怎么看不见呢?” 万俟英悚然一惊,暗想自己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见对方,倘若对方真能看见自己?则……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万俟英冷然答道:“我和你仇深似海,你既已是鬼,占了绝对有利地位,为何不向我索命报仇?反而一口一声的猛叫‘万俟大哥’,对我特别亲热!” 皇甫端“咦”了一声叫道:“万俟大哥怎么如此健忘?我方才不是业已说过,要你帮帮我的忙吗?” 万俟英诧然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儿?难道我可使死鬼还阳,白骨生肉?”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你虽然不能使死鬼还阳,白骨生肉,却可帮我脱鬼籍,早转轮回!” 万俟英皱眉说道:“我既不是红衣鬼判,又不是五殿阎君,怎会主断轮回之力?” 皇甫端道:“万俟大哥,你不要疑惑,关于我为何沉沦鬼籍,难转轮回的原故,总该知道!” 万俟英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儿,我不清楚!” 皇甫端怪笑说:“万俟大哥,人与人之间可以互相欺骗蒙弄,但人与鬼之间,却只有开诚布公!关于我的事儿.别人不清楚还有可说,你怎会不清楚呢?” 万俟英尚未答话,皇甫端继续说道:“小弟在‘铁面天曹’独孤奇老前辈尸边,惨遭焚毙以后,名登鬼录,魂赴酆都,谁知阎君一查我阳世所为,竟有几行大罪,遂判令生平只有善行,绝无恶孽的独孤奇老前辈,转生富贵人家,而命我这恶孽深重之人,永为孤魂野鬼!” 万俟英听完说道:“这是你自己之事,与我何于?我又怎样帮你?” 皇甫端“哼”了一声说道:“万俟大哥,你是装糊涂?还是吓糊涂了?我就是为了‘苗岭庞家血案’,‘幕阜山萧峰、周弄玉夫妻血案’,以及‘川东七豪血案’等几桩罪孽,才难转轮回的呢!” 万俟英脸上-热,嗫嚅问道:“阴曹地府,应该明鉴秋毫,他们怎不知道这几桩血案,不是你作?” 皇甫端长叹答道:“一来由于你所布置的手段,太以巧妙,几乎天衣无缝,二来由于当时负责察看阳世善恶的红衣鬼判,与友饮酒大醉,遂糊里糊涂地,把这几笔帐儿,记到我的头上!” 万俟英听得既觉得意,又觉好笑,终于有点害怕地,颤声问道:“你……你……你这样说法,莫……莫……非要我到五殿阎君之前,自……自吐罪……状吗?” 皇甫端笑道:“不必如此严重,我已经替你写好了一张供状,只要你按上手模脚印,便可沉冤得白,再转轮回!” 万俟英冷笑说道:“你倒想得不错,你沉冤得白,再转轮回,我岂不沦于鬼籍,大受活罪?” 皇甫端狂笑说道:“不会,不会,一来你阳寿未完,阴刑再重也暂时对你无可奈何。二来常言说得好:‘鬼怕恶人’,你将来寿终正寝以后,那位五殿阎君,也必顾忌三分,对你尽量客气,说不定还会在你各种手段之下,替你改改生死簿呢!” 这几句话,说得极妙,既在解释,又在捧场,更把万俟英痛骂一顿! 万俟英听得连五殿阎君,都会惧怕自己,有所顾忌之语,不禁骨头奇轻,有些眉飞色舞! 自满自大之心一动,狂傲举措立来,向皇甫端笑说道:“你话虽说得还有点道理,但我若不允,又便如何?” 皇甫端冷冰冰地答道:“极为简单,你若答应,我们便都不受罪!你若不答应,我们都要受罪!” 万俟英愕然问道:“你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 皇甫端语音又转和缓地,笑声道:“万俟大哥你怎么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你若肯在这张供状之上,盖了手模足印,使我脱难超生,则我们仇恨便解,岂非彼此都不受罪?” 万俟英道:“我若不肯盖上手模足印呢?” 皇甫端笑道:“你不答应,我便难脱鬼籍!我既难脱鬼籍,定必找你报仇,岂非彼此都要受罪吗?” 万俟英凶心又动,冷笑说道:“找我报仇,又有什么大了不起?凭你那点能为……” 皇甫端不等万俟英话完,便接口笑道:“万俟大哥,你不要发狂,我们同在阳世之时,本领虽差不多,但如今人鬼异途以后,你却差得远了!” 万俟英心内不服,鼻中遂冷“哼”一声! 皇甫端笑道:“你不要哼,就拿我在黑暗中看得见你,你却看不见我的这件事儿来说,我占了绝对优势!” 万俟英心中一寒,默然不语! 皇甫端继续笑道;“再说鬼与人斗,自然是鬼占便宜!我只消轻轻向你吹上一口鬼气,便可以把你吹得糊里糊涂!” 万俟英听得又自不服,也就又自然而然地,哼了一声!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你又不服了!来来来,我且吹你一口鬼气,让你尝尝滋味!” 万俟英大吃一惊,要想防范,却苦于只见其声,未见其人,不知从何防起。 一阵冰冷阴风拂处,万俟英全身一颤,果然四肢发僵,不能转动! 皇甫端笑道:“万俟大哥,这口鬼气的滋味如何?我再给你尝尝‘鬼手拧人’的滋味,也等于是供给一些帮助你决定答允与否的参考资料!” 说完,立有一只冷冰冰的鬼手,伸到万俟英的腋下,重重拧了两把! 万俟英那样一身功力,居然被拧得奇痛难禁,厉声叫道:“皇甫端,你……你不要再拧,我答应你在那供状之上,加按手模脚印就是!” 皇甫端闻言,立即停手,并又向万俟英吹了一口阴森森,冷冰冰的鬼气! 万俟英激灵灵的一个冷颤起处,适才僵直四肢,立告恢复正常! 但腋下手臂内被拧之处,却仍疼痛无比! 万俟英回手一摸,方知被拧之处,业已完全腐烂,不禁骇然叫道:“你适才是用‘天腐神指’拧我的吗?” 皇甫端怪笑答道:“‘天腐神指’是极高深的内家绝学,非经数十年专心苦参,无法练成,我怎会有那等功力?” 万俟英皱眉说道:“我自信修为不弱,全身骨肉宛若精钢,你倘非运用‘天腐神指’,怎能……” 话方至此,皇甫端便接口笑道:“这就是人鬼之判,也就是鬼物能够欺人的厉害之处!你不必再说费话,且替我把手模脚印,按在这张供状之上!” 说完,果然取出一张纸儿,在万俟英的手足之上,按了几按! 万俟英平素再凶再狠,如今也心胆尽慑地,任凭皇甫端随意摆布! 直等对方取了手模脚印,万俟英发话问道:“我还有一个同伴,现在何处?” 皇甫端笑道:“这间古墓秘室之内,共有七具棺木,你那同伴,正躺在其中一具……” 万俟英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失惊问道:“他……他已经死掉了吗?” 皇甫端应声答道:“他不曾死,只是和你一样,被我吹了一口鬼气而已!” 万俟英以一种央求口气说道:“你有我按上手模脚印的那张供状,已可脱离鬼籍,重转轮回,何必再结冤仇?不如也把我那同伴,浇恕了吧?” 皇甫端默然片刻,缓缓答道:“好,我答应你!我如今便去阴曹,你且静等顿饭光阴后,晃着身带火摺,点起室中油灯,即可开棺措救你那同伴的了” 万俟英心中一喜,皇甫端便不再发话,也听不出任何声息,仿佛已在暗影之中,悄悄化去! 约莫过厂顿饭光阴,万俟英始敢伸手入怀,摸取火摺! 他取出火摺,见暗影中仍无动静,遂加以晃着! 火光一起,眼前顿亮,是间宽大石室,室中不仅陈有七具棺木,连先前所见张献忠的爱妾遗体,也横卧在另一张玉榻之上! 万俟英点起壁间油灯,便走向七具棺木,棺盖已外的一具,注目打量! 这具棺木的棺中已空,万俟英猜出自己适才便是卧身其中! 但除了这具空棺以外,其余六具,棺盖却均盖得好好的,使人不知诸葛红究竟困在何处? 万俟英只好一一细察,发现其中五具棺盖,均用“长命钉”钉死,仅有一具棺盖,是浮盖棺上! 他暗忖诸葛红,多半是在这具棺中,便待伸手将棺盖揭去! 万俟英手才及棺,心中忽有所动,竟转身走向其余五具棺木,暗运内家真力,把盖一一揭起! 这五具棺盖一开,壁上油灯立告黯然无色! 万俟英的心中,更如小鹿乱撞,腾腾不已! 原来,每具棺中,均满贮光华灿烂的珠宝珍奇之属! 这些宝物.每一件均价值不少,如今满贮五棺,何止贵比连城?简直富堪敌国! 万俟英是假英雄,真小人,小人多半贪财,故而见了这五棺珠宝之后,竟喜心翻倒,情不自禁,发出了一阵厉声狂笑! 笑毕,他仍把五具棺盖,一齐盖好,然后走向诸葛红所卧的那具棺木! 万俟英把这最后一具棺盖揭开.果然是诸葛红僵卧其内! 万俟英功劲微凝,骈指便向诸葛红的胸前点去! 他所点部位,正是“七坎”死穴! 诸葛红原本人已晕死,僵卧棺内,但被万俟英骈指点中胸前“七坎”死穴以后,却反倒翻身坐起! 这种情况太以反常,把位“夺命三郎”万俟英,吓得连退两步! 诸葛红手抚咽喉,慢慢爬出棺来.两道目光,宛如冷电般地,疑注在万俟英的脸上! 万俟英由于心中有愧.自然遍体生寒,又复往后退了一步! 诸葛红咽喉中咯咯有声,勉强进出语音,向万俟英断续说道:“万……万……万俟大……哥,你……救人须……须要救救……彻……请再多用力,向我‘七坎穴’上,猛点……一……指!” 万俟英如遇鬼怪,全身汗毛直竖,钢牙咬处,又向诸葛红胸前的“七坎”死穴,点了一指! 这一指,他借着诸葛红的那句“再多用些力”的话头,确实凝聚了十二成的内家真力! 天下怪事太多,别人的“七坎穴”,着指绝命,诸葛红的“七坎穴”,却能着指回春! 他胸前挨了万俟英的重重一指以后,满面喜色,“咯”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这门浓痰疾吐而出,诸葛红好像完全复原,向万俟英施礼,摇头苦笑说道:“万俟大哥,多谢你的救命深思,但也要请你浇恕小弟的无心过错!” 万俟英愕然问道:“贤弟这‘无心过错’四字,却是怎讲!” 渚葛红一脸尴尬神情,嗫嚅答道:“大哥想……想……要那……那株灵芝,业……业被小……弟无心吃掉,” 万俟英浓眉深蹙,目注诸葛红,沉声问道:“贤弟是怎样发现?怎样吃掉?请讲给我听!” 诸葛红愧然说道:“大哥记不记得从‘七杀碑’中,发出异香,把我们迷昏之事?” 万俟英点头答道:“当然记得,但这与你吃掉灵芝之事何关?” 诸葛红向万俟英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小弟被迷香薰昏以后.渐渐恢复知觉,便发现身卧这口棺木之内!” 万俟英“哼”了一声,接口说道:“你的这种遭遇,与我相同……” 话犹未了,诸葛红便即叫道:“大哥,未必相同,我曾经遇见鬼呢!” 万俟英知道他所说之“鬼”,必是“七绝玉龙”皇甫端,不禁双眉紧蹙! 诸葛红道:“小弟刚刚恢复知觉,棺外有人自称是‘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鬼魂,对我说话,命我乖乖卧在棺中,不许妄动,等他去与大哥商量化解冤仇之事!若能化解,我便有望还阳,若难化解我便将长眠,死在棺内!” 万俟英不悦说道:“贤弟怎不说出你怎样吃掉灵芝……” 诸葛红笑道:“小弟神智清醒,但四肢不能转动,睡在棺中,极是气闷,但过了不久,突然嗅得有股清香,仿佛从棺盖上散发!” 万俟英“咦”了一声,问道:“简直胡扯,棺盖上怎会出甚香气?” 诸葛红扬眉说道:“不仅大哥奇怪,便连小弟也自起疑,但根据江湖经验,及一般常识,知道凡能散发如此清芬香气,必非恶毒之物,遂伸出舌尖,试行往棺盖舔去!” 万俟英皱眉问道:“你舔着什么?” 诸葛红笑道:“小弟所舔着的,似是一枚苗状之物,但舌尖接触,便觉菌上沁出清香液汁,滋味太以馋人,遂三口两口地,把它吃下腹内!” 万俟英听得方一顿足,诸葛红继续笑道:“小弟许是吃得太多,所服芝菌,化成一股冷冰冰的寒气,堵塞胸间,眼看即将活活闷死!幸亏大哥及时抢救,眼力手法,又极高明,第一指点中小弟‘七坎穴’后,便使小弟勉强能起立发话,等到第二指点下,气血全通,如今气旺神和,通身安泰,可能获益不小呢。” 万俟英越听越觉妒恨,暗想自己为了想独吞藏宝,才对诸葛红猛下毒手,要把他置于死地!谁知鬼使神差,竟反而救了他的性命。难道冥冥中,真有显赫神灵,暗查淫福祸善不成? 他方想至此处,渚葛红又自深施一礼,陪笑说道:“救命深思,不敢言报,反正小弟与大哥情如骨肉,毕生愿效驰驱,惟大哥之命是从便了!” 万俟英暗忖:诸葛红的功力,本来已在自己之上,这一服食灵芝,定然更有进益,害他已甚为难,不如尽量笼络,暂时收为己用,静待良机,再复除此劲敌便了! 主意打定,收起脸上那副冷漠狠毒的神色,换了满面春风,拉着诸葛红的手儿,向他端详几眼,异常亲热地哈哈笑道:“贤弟既知我们情如骨肉,还说这些客套见外之语则甚? 倒是贤弟巧眼灵芝,及获得‘海底寒铁’所制的四尺长箫,真是双喜临头.着实可贺呢!” 诸葛红笑道:“灵芝是大哥应得之物,竟被小弟吃掉……” 万候英连摇双手,哈哈大笑说道:“贤弟不要以为我毫无所得,你大概想不到我比你收获更多!” 诸葛红狂喜问道:“大哥莫非寻得那柄前古神剑了吗?” 万俟英摇头答道:“神剑倒未寻得,但我却寻得我意料中的张献忠宝物了呢!” 他一面说话,一面目光微注,向地上被自己揭开的那具棺盖,看了一眼! 果然棺盖之上,尚有未经诸葛红吃完的少许芝根,但因精华被吸,已自枯萎! 诸葛红听得万俟英发现张献忠藏宝之语,遂瞠目四顾,愕然问道:“大哥,宝在何处?” 万俟英伸手把那五具棺盖,一齐揭开,异常得意地,轩眉狂笑说道:“贤弟请看,我获得这多宝藏,是不是富堪敌国?” 诸葛红也想不到张献忠搜劫积聚了这多财富!不禁目眩神摇,愣在当地! 万俟英见他如此神情,越发得意笑道:“贤弟,你得了一根具有双重妙用的‘四尺长箫’,又服了一株功能延年益寿的‘罕世灵芝’,我则得了五棺珠宝,这趟‘白杨古墓’之行,总算有相当收获的了!” 万俟英的这番话儿,说得刁钻异常,暗含着不令诸葛红再复分润那五棺珠宝之意! 但诸葛红却似不曾体会出万俟英的心意,竟自涎着脸儿笑道:“大哥,你得了这多宝物,难道不分我一些?” 万俟英想不到诸葛红竟好意思开口,向自己请求分润,不由勃然大怒,想要立时翻脸! 但转念一想,所得委实太多,便分给诸葛红一些,也无所谓,遂强抑心中怒火,淡笑问道:“你要多少?” 诸葛红笑道:“小弟怎敢指定数量?请大哥随意赏赐便了!” 万俟英佯笑道:“你我一盟在地,情同骨肉,应该来个秋色平分,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他一面佯笑发话,一面暗聚本门“血掌”神功,准备诸葛红只一表示要与自己平分,便把他立毙掌下! 诸葛红许是命不该绝,摇头笑道:“秋色平分,是各得两棺半珠宝,未免太多,小弟天生穷命,定将折福!再说我也无法把所服灵芝吐出,或把‘四尺长箫’从中折断,分给大哥!故而我只想在沧海之中,略取瓢水,以了却两桩心愿!” 万俟英听得心中一宽,暗自散去“血掌”神功,微笑说道:“贤弟自取如何?在这五棺之中,由你选择!” 诸葛红略一注目,指着中间的那口棺木,扬眉笑道:“这口棺木中贮有不少龙眼大小的上好‘猫儿眼’,及‘夜光宝珠’,小弟想每样取上十粒!” 万俟英知道无论是“夜光珠”或”猫儿眼”,均属罕世珍宝,至少每粒也价值万金以上! 心中虽颇吝啬,但诸葛红于五棺珠宝之中,仅索二十之数,委实不便拒绝,只得点头笑道:“贤弟请随意选挑便了!” 诸葛红遂毫不客气,在中间那口棺木以内,挑选了十粒体积既大,光彩又好的“猫儿眼”,及十粒珍贵绝世的“夜光珠”,藏向怀中收好! 万俟英想起他适才所说的话儿,扬眉问道:“贤弟方才曾说要了却两桩心愿,不知……” 诸葛红不等万俟英发问,便即接口笑道:“今年中原一带,苦旱歉收,灾民遍地,小弟打算寻一可靠绅耆,捐赠十粒‘夜光珠’,请其变款济灾,免得那些贫苦黎庶,填诸沟壑!” 万俟英赧然说道:“贤弟真是菩萨心肠,你还有一件心愿,又是什么?” 诸葛红指着那五棺珠宝笑道:“张献忠的这些珠宝,虽是搜尽天下而得,但其杀戮之惨,却以四川为甚!我打算把十粒‘猫儿眼’,加以变换,普济川民,也算是替自己积了一些功德,并使张献忠在‘阿鼻地狱’下,减少一些罪孽!” 万俟英“哦”了一声笑道:“贤弟原是为了这两桩宏愿善行,才向我索取珠宝!” 诸葛虹微笑问道:“万俟大哥,你认为我这两桩想法,对是不对?” 万俟英心中虽然认为诸葛红多管闲事,但面上却不得不称赞说道:“这是一片光明侧隐的仁侠之心,自属应为义举!” 诸葛红大喜道:“万俟大哥,你既然认为这是份所当为的仁心义举,则小弟便代表‘四川’黎庶,暨中原灾民,请求你也捐赠一些,俾资力增强,所济更广好吗?” 万俟英被诸葛红用一顶大帽子,扣在头上,无法拒绝,只好谈然笑道:“贤弟便无此语,我也必捐,但不知贤弟打算要我捐赠多少?” 诸葛红笑道:“小弟是穷光蛋,尚且不惜将大哥之物,全充善举!大哥如今是敌国巨富,自必捐赠更多,最少也应像小弟一样,捐上十粒‘夜光珠’,和十粒‘猫儿眼’了!” 万俟英吝惜在心,大方先面,点头晓道:“好,我不便比贤弟多捐,你且照样取上一份,我们就该出墓去了!” 他催促诸葛红出墓之故,是恐夜长梦多,只要诸葛红再想起什么花样,自己便又将损失不少财富! 诸葛红一面动手选取珠宝,一面笑道:“万俟大哥.我们即将出墓,你怎么不也选取一些奇珍异宝,带在身畔?” 万俟英失笑说道:“整座‘白杨古墓’中的珍宝,均属我所有,我何必带在……” 诸葛红摇头笑道:“万俟大哥,我劝你还是带上一些较好,因为天有不测风云,‘白杨古墓’藏宝之事,未必只有大哥一人得知,万一我们走后,别人赶到来个竭泽而渔,大哥岂不是空欢喜吗?” 万俟英听到此处,方自憬然说道:“贤弟所说确实可虑!来来来,贤弟帮我挑选珍奇,我要听你之劝,尽量带走!” 诸葛红闻言,遂与万俟英分头在那五口棺木以内,珍中选珍地,挑取起来! 选第四口棺木之际,诸葛红方拿起一块巨型翠玉,见翠玉以下的无数珍珠之中,露出了一截剑柄! 他知道这是万俟英说的那柄前古神剑! 起初,喜极欲呼,但一转念间,却伸手把那剑柄,按下棺底,用一些比较寻常的珍珠金块,将其盖没! 这时,万俟英见所选奇珍已多,遂从身上摸出一只软囊,准备装取! 诸葛红目光瞥处,见万埃英那具软囊之中,贮有一方白玉,遂举起方才取得的那块巨型翠玉,含笑叫道:“大哥你看,我替你选取的这块翠玉,要比你囊中原有的那方白玉,强得多呢!” 万俟英被那些珠光宝气,照得万分高兴,向诸葛红含笑说道:“贤弟,你看走眼了,我这方白玉,不是寻常之物,是武林中诸众觊觎的‘天香白玉屏’呢!” 诸葛红笑道:“这‘天香白玉屏’虽与‘玄玄三宝’有关,并隐蕴武学秘籍,但必须凑齐四扇,才可参悟!大哥仅有一扇在手,有何用处?” 万俟英双眉微挑,眼珠一转,脸上浮起一丝奸笑,说道:“贤弟说得虽颇有理,但仅仅一扇‘天香白玉屏’,总也是罕世难觅的至宝奇珍!我今日收获已多,就把这件武林至宝,奉送贤弟,权当补赠我们初订兰盟之际,所欠你的见面礼吧!” 诸葛红自然惊喜若狂,把这“天香白玉屏”,双手接过,感激万分,而形诸神色说道:“大哥待小弟如此恩情,诸葛红无法答报,只有终身相随,替大哥执鞭坠镫的了!” 万俟英看出诸葛红的神情诚挚,知道他确已对自己归心,遂颇为得意地,扬眉笑道:“贤弟……” 准知“贤弟”二字方出,忽然听得密室上方,有了步履响动,及低微人语之声! 诸葛红的功力比万俟英更高,万俟英既有所闻,他也自然听见!遂向万俟英附耳低声说道:“大哥,如今便已有人侵入‘白杨古墓’了吧!” 万俟英目光一注上方,低声问道:“贤弟,你知道上面是什么所在?” 诸葛红伸于指着榻上那具张献忠宠姬的遗体,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请想我们被香气迷昏之前,是先在一间石室小,发现这具张献忠的宠姬遗体,等到遗体在榻上翻落,才升起那座‘七杀碑’!由此经过看来,上面定然是现有‘七杀碑’的那间石室!” 万俟英闻言,心中又惊又佩,暗想这诸葛红怎么有时浑厚异常,看来似乎极易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以上!有时又机灵若鬼,仿佛精明得比自己更可怕! 渚葛红虽见万俟英眉头深蹙,却不理会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事儿,继续含笑说道:“来人既已进入石室,足见不仅是有相当身手,并深知白杨古墓藏宝,否则,一般人物,是颇不容易通过那些厉害的埋伏的呢!” 万俟英咬牙说道:“对方若是深知藏宝,岂非也将寻到此处?” 诸葛红笑道:“有人寻来是意料中事,只看大哥准备采取什么手段,加以对付而已!” 万俟英杀气腾眉,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我采取那‘七杀碑’的手段,杀杀杀杀杀……杀…… 杀!” 诸葛红摇头笑道:“我们尚未得知来人是何身份,怎能起定杀心!万一对方竟属大哥的同门兄弟,或至交好友……”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自冷然说道:“管他是什么身份?凡属要想分润我这些宝藏之人,我都立杀不贷!” 说到此处,一阵隆隆石响,玉榻上方,竟现出了一个洞穴! 由于穴中光亮看出那座“七杀碑”,正由一根活动石柱所承,缓缓降落! 万俟英看得暗吃一惊,心想来人能破去“七杀碑”,有关“白杨古墓”的秘密,必然比自己知的更多! 故而,就在这一刹那问,万俟英凶谋已定,立意不论来人是谁,也非把对方杀掉不可! 果然,“七杀碑”刚刚落在玉榻左侧,上方洞穴之中,便有一条矫捷人影,飘然纵下! 万俟英与诸葛红的眼力,均极敏捷,在这一瞬之间,均已看得清了来人貌相! 诸葛红不识此人,万俟英却太以熟悉。 来人身形落地,似嫌宝穴中过于黑暗,便即回手腰间,摸取千里火摺! 诸葛红正照预定策略,暗凝“无形真气”,准备在对方刚把火摺晃着之际,便悄悄加以压灭! 但谁知万俟英却从沉沉暗影中,窜出身形,扬掌便向对方的“天灵盖”上拍去! 一来万俟英的功力高于对方,二来又是从暗中猝然袭击,故而一击便中,使那人根本不及闪躲! “扑”地一声,整个头颅硬被击碎,连哼都不曾哼出声来,便告倒地身亡! 诸葛红失惊叫道:“大哥,你……你……” 万俟英侧耳一听,穴上已自无人,遂向诸葛红沉声叱道:“贤弟不必多言,且去把壁灯点起!” 诸葛红无可奈何.只得从命,万俟英却趁着诸葛红去点燃壁灯之际,抓起那具尸身,填入空棺以内! 诸葛红点着灯火,回过身形,见万俟英满手鲜血,已把棺盖盖好,遂皱眉问道:“万俟大哥,这人是否与你有甚宿仇?” 万俟英一面擦拭手上血污,一面摇头答道:“我根本就与他陌不相识,哪里有甚仇恨?” 诸葛红诧然又道:“大哥既然与对方无仇无恨,却为何出其不意,暗下如此毒手?” 万俟英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既想来夺取我的宝藏,难道我还杀他不得吗?” 诸葛红听得“呀”了一声,缓缓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万俟英目闪凶光,狞笑叫道:“你不要对我讽刺,我听得你弦外之意,是不是认为我将来也会‘人为财死’?” 诸葛红失笑说道:“大哥大多心了……” 万俟英不容他往下再讲,便自冷然说道:“我决非多心,我也知道我将来可能吃亏在一个‘贪’字之上!但人生观念各自不同,我认为于其平凡终身.不如显赫片刻!” 诸葛红听他如此讲法,也就不再深劝,双眉微扬,含笑说道:“大哥把珍宝选取够了没有?” 万俟英提着那只装得满满的软皮囊,并拍拍怀中,轩眉狂笑答道:“我装了饱饱一囊,揣了满满一怀,就算天崩地裂,陵谷变迁,无法再入这‘白杨古墓’,也足够富贵几世的了!” 话完,两人遂先后由宝穴之中,纵登穴上石室! 第十四章 审恶徒 诸葛红在墓中展目四顾,搜索室内。 万俟英问道:“贤弟,你在看些什么?” 诸葛红指着通往宝穴的圆洞笑道:“我在找寻那升降‘七杀碑’石柱的机关,使这个洞穴恢复原状!” 万俟英对于消息一道,见识颇多,因圆洞恰在石榻中心,遂微笑说道:“石柱升降枢纽,必在榻上,我往榻头,贤弟你往榻尾,详加搜索,定将有所发现!” 诸葛红闻言,走到榻尾,见石榻上镌“双龙戏珠”图样,不禁心中一动,伸手把圆形石珠,试加动转! 起初,向左向石,均不能转,但诸葛红偶一用力,却把石珠椎得微陷榻内! 万俟英见状赶过,伸手再一试探,石珠已可向左旋转! 左旋三圈,隆隆声作,那根承托“七杀碑”的圆形石柱,自行缓缓升起,填实了榻上的洞穴! 万俟英与诸葛红相视一笑,一个提着盈囊珍宝,一个持着那根诲底寒铁所铸的四尺长箫,便自循着万俟英的来时路径,走出“白杨古墓”! 出得古墓,把一切恢复原状,遂各自怀着不虚此行的愉悦心情,信步出谷。 谁知刚刚走到谷口,一条娇健人影,突然风驰电掣般,向谷内驰来! 来人是个精悍少年,诸葛红觉得面貌好熟,万俟英却眉头双皱! 少年一见二人,微现惊讶神色,止步停身,向万俟英微抱双拳,含笑问道:“万俟师兄,你见着我哥哥吗?” 万俟英脸色微变,摇头答道:“不曾见着,查师弟来此则甚?” 查姓精悍少年笑道:“我哥哥不知得了什么宝藏秘图,约我来此共同寻宝!” 诸葛红闻言,脑中忽地一亮,想起在“白杨古墓”之内,被万俟英猝然发掌,击碎头颅之人,正与这查姓精悍少年,长得完全相像! 他方想到此处,万俟英业已向那查姓精悍少年,冷然说道:“查师弟既然与你哥哥有约,不妨在此等他,我和这位诸葛贤弟,固有要事待办,只好先告辞了!” 查姓精悍少年笑道:“万俟师兄有事,尽管先请,井替我弟兄,在万俟师伯驾前,恭叩金安!” 万俟英含笑点头,遂与渚葛红,离开了幽谷谷口! 诸葛红边行边自问道:“万俟大哥,方才那查姓少年,是何身份?他双眼神光甚足,两太阳穴也高高鼓起,功力颇不弱呢。” 万挨英答道:“他们一胞孪生,兄名查珏,弟名查琅,均是我三师叔的得意弟子!” 诸葛红闻言,越发恍然,知道万俟英先前诿称陌生不识,在‘白杨古墓’之中,所杀与查琅相像之人,就是他师弟查珏…… 念犹未了,万俟英已自生疑,目注诸葛红,剑眉双剔问道:“贤弟,想些什么?你询问查珏查琅兄弟的身份,是何用意?” 诸葛红笑道:“小弟无甚用意,只因那查琅眉宇之间的精悍之气逼人,遂随口一问而已!” 万俟英冷笑说道:“贤弟休要推脱,我看得出你目光乱转,分明是在动甚脑筋?想甚心事?” 诸葛红“哦”了一声,含笑答道:“小弟是想这‘青城山’中藏宝何其甚多?我们刚刚发现丁一座‘白杨宝墓’,查珏查琅兄弟,又获得了什么宝藏秘图? 真是……” 万俟英听他这样说法,遂立把神色松弛下来,接口含笑说道:“贤弟大概在西川带,行道未久,否则你定会听说过:‘青城有三宝,邛崃有三凶’之语!” 诸葛红笑道:“邛崃有三凶之语,定是一般江湖人物,对于‘血纛三老’的恶意不敬之语……” 万俟英接口笑道:“贤弟不必这样客气.我师傅暨两位师叔,对于‘血纛三凶’之称,决不引以为忤!” 诸葛红扬眉笑道:”至于‘青城有三宝’之语,小弟则更未听人说过,不知除了‘白杨宝墓’以外,还有‘二宝’,又是什么?” 万俟英微笑说道:“所谓‘青城三宝’,除了‘白杨宝墓’以外,还有一扇‘天香白玉屏’,和一面‘天蛛宝网’!” 诸葛红摸了摸腰间的那扇“天香白玉屏”,扬眉笑道:“这样说来,万俟大哥在‘青城三宝’之中,是已获二宝的了?” 万俟英点头笑道:“贤弟莫要对我眼红,我已把‘天香白玉屏’赠你,连同你所服灵芝,所得长箫,收获也不少了!” 诸葛红笑道:“小弟追随大哥,叨光已多,哪里还会有贪妒之念?但不知那面‘天蛛宝网’现在何处?大哥怎不设法弄来?使‘青城三宝’,合归一人,岂非武林佳话?” 万俟英摇头笑道:“我只听说过:那面‘天蛛宝网’,妙用甚多,却不知藏于伺处?‘青城山’范围不小,万壑千峰,若是盲目乱找,相当困难,不易如欲的呢!” 诸葛红目光,微转含笑问道:“万俟大哥,你如今意欲何往?” 万俟英举着手中软囊,得意笑道:“我自然是要先回‘邛崃山血手坪’,把这些东西藏放妥当!” 诸葛红闻言,双眉略蹙,方自心中思忖:万俟英业已看出他神色变化,讶然问道:“贤弟,你有何要事,不和我一同走吗?” 诸葛红微笑答道:“小弟好容易才结交上大哥,这等情意投契好友,怎舍得遽尔分离?我打算由如今开始,直到参与‘两代英雄会’,均追随大哥,以亲教益!” 万俟英笑道:“贤弟要参与‘两代英雄会’,是否打算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光荣称号,” 诸葛红哈哈大笑道:“万俟大哥,你何必调侃小弟?‘第二代武林至尊’的光荣称号,除了大哥以外,谁配当之?若有第二人想与大哥争尊,小弟就首先容他不得!” 这番话儿,使万俟英听得心花怒放,暗觉笼络有术,手法高妙,果然把诸葛红收为己用,添了个得力帮手! 听完诸葛红所说,万俟英便自笑道:“贤弟既然不欲与我分离,我们便同去‘邛崃山血手坪’吧!” 诸葛红笑道:“大哥在此,等我半个时辰好吗?” 万俟英愕然问道:”贤弟要去作甚?” 诸葛红含笑答道:“小弟想起在这‘青城山’中,有位远房尊长,且去送他一粒明珠,使他享得半世安乐,不必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了!” 万俟英点头笑道:“一粒明珠,价值巨万,光是赠与寻常人家,真够他能逍遥半世的了!” 语音至此微顿,探手入怀,摸了一把明珠,递与诸葛红,含笑说道:“贤弟适才所取珠宝,是准备赈灾济贫,且再拿一些,放在身边,除了送人以外,并可留作不时之用!” 诸葛红不再谦辞,接过这一把明珠,便自疾驰而去! 万俟英负手蹀躞,想起“白杨古墓”中一切经历,不禁既得意高兴,又觉担忧愧怍! 得意的是虽然灵芝被诸葛红吃掉,古剑未曾寻着.但自己却获得敌国财富,足堪放手挥霍! 担忧的是直到如今,自己尚弄不清皇甫端冤魂弄鬼,用张纸儿,盖去自己手模脚印之举,到底是什么把戏? 当真是鬼,反倒无妨,万一是人,则自己阴谋陷害皇甫端的各种恶行,岂不全有了罪证? 愧作的是自己在宝穴之中,发现来人竟系同门师弟查珏,因贪念太重,不愿被人分润,突下辣手,把查珏一掌击死,纳入空棺,罔顾师门情义! 这件事儿的真实内幕,断不能告知诸葛红,免得他万一不慎,有所泄漏,传人三师叔耳中,便将有无限险恶风波,因而掀起! 万俟英心中的如潮百念,尚未平息,诸葛红业已笑嘻嘻地,飞驰而来! 他这满面笑容,以及那副兴冲冲的神色,看得万俟英颇为不解,扬眉问道:“诸葛贤弟,你好像此行不虚,又遇见什么得意之事了吗?” 诸葛红笑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青城山’中,有座‘凝碧嶂’?” 万俟英想了一想,点头笑道:“有的,这‘疑碧嶂’离此甚远,约莫要隔了七八座蜂头,贤弟提它则甚?” 诸葛红异常高兴地含笑答道:“天下事巧不可言,我们且走道‘凝碧嶂’,可能会获得‘青城三宝’的另一宝‘天蛛神网’呢!” “天蛛神网”四字,果然把万俟英听得双眉高轩,目光一亮,立即颇生兴趣地,向诸葛红问道:“贤弟此讯是从何而得?” 诸葛红笑道:“其实这项讯息,恐怕只是一桩讯息而已,未有多大价值” 万俟英扬眉说道:“管它有无价值,贤弟也不妨说来听听!” 诸葛虹道:“我那远亲听得他一位好友说过,在‘凝碧嶂’采药之时,曾经看见过一只足有面盆大小的银色蜘蛛!” 万俟英骇然说道:“蜘蛛有面盆大小,已属罕世之物,何况还是银色?则它吐丝所结之网,真可能便是传说中的‘天蛛神网’。我们赶快走趟‘凝碧嶂’吧!” 诺葛红笑道:“大哥,我是听那远亲所说.我那远亲,也是听他友人所言,此事辗转相传,未必靠得住呢?” 万俟英扬眉笑道:“靠得住最好!靠不住也不过仅仅白翻越几重山岭,徒劳往返,最多是稍为延迟一些回转‘邛崃山血手坪’时间而已!” 诸葛红闻言暗笑,一面不露神色的含笑说道:“大哥既然不怕多跑冤枉路,我们便去碰碰机运也好,但小弟尚不知那‘凝碧嶂’在哪里呢?” 万俟英笑道:“贤弟请随我来,我们若是脚下略为加点功劲,大概在两个时辰以内,便可以赶到‘凝碧嶂’了!” 话完,身形微闪,便自当先弛去,诸葛红自然紧紧追随,不使这疑心极大的“夺命三郎”万俟英,生出丝毫疑虑! 万俟英自诩对于“青城山”的地势极熟,其实还不及诸葛红的一半左右! 诸葛红几乎可以闭着眼睛,飞驰于“青城山”的列嶂层峦,千峰万壑之内! 一个半时辰过后,万俟英止步不行,指着面前一大片翠色如茵的摩天峭壁,向诸葛红含笑说道:“贤弟请看,这个满布苔藓的摩天峭壁,便是你所说的‘凝碧嶂’了!” 诸葛红摇头笑道:“乖乖,要在这样大的一片峭壁之上,去寻找一只蜘蛛,希望也未免太渺茫了!” 万俟英贪心颇炽,扬眉笑道:“天下巧事甚多,尤其天材地宝等物,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们既已到此,总要把这片‘凝碧嶂’,一寸寸地,整个排搜一遍!” 诸葛红一再叫难,以为自己留下了相当开脱的理由,如今既见万俟英极为热衷,遂点头笑道:“大哥说得对,只要那只蜘蛛,真有面盆大小,并系银色,便也不太难寻,或许仰仗大哥洪福……” 万俟英不等他话完,便即摇手笑道:“贤弟不要恭维我了,我们把这处‘凝碧嶂’从中划分,我负责查搜左边,你负责查搜右边,彼此立即开始行动吧!” 语音一落,飘身左纵,果然施展“蜥蜴游山”身法,在那青翠欲滴的陡滑山壁之间,细加搜察! 诸葛红虽然明知这“凝碧嶂”上.没有什么银色巨蛛,及“天蛛神网”,但也不得不装模作样地,与万俟英一同行动! 但他一面假作搜索,一面却真在得意地发笑! 谁知诸葛虹正在自得其乐之时,忽然听见身左的万俟英,尖声高叫说道:“贤弟快来,在这里了!” 这一声“在这里了”,真使诸葛红听得无法相信,暗想自己根本是撒了个瞒天大谎,怎会当真有只面盆大小的银色巨蛛,在这“凝碧嶂”上? 信虽不信,但却不得不答应一声,并向左面赶去! 万俟英立在一块突石之上,把诸葛红喊到身畔,指着他的左方一丈三四以外的壁凹所在,扬眉说道:“贤弟请看那是什么东西?” 循着万俟英的手指看去,不禁骇然! 因为壁凹间.果然伏着一只海碗大小、翠绿如碧的怪蛛! 诸葛红“哦”了一声,摇头笑道:“大哥,这不过只是一只比较罕见的怪蜘蛛,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只呢!” 万俟英说道:“贤弟是从你远亲处,听得此讯,你远亲又是从他好友处,得闻此言,则难免便使这只蜘蛛,由海碗大小,变成面盆大小,由全身翠绿,变成全身银光的了!” 诸葛红闻言,不禁心中暗叹,足见人只要贪念一动,便会利令智昏,万俟英为了想得那面“天蛛神网”,竟变成如此愚蠢! 他一面好笑,一面暗叹,向万俟英扬眉问道:“万俟大哥,关于这只翠绿蜘蛛,会不会结出什么‘天蛛丝网’一事,我们却怎样能够试得出呢!” 这一问,却把万俟英问得张口结舌,想了半天,方自苦笑说道:“我也想不出应该怎样试探?但似不妨对它略加攻击,倒看这只蜘蛛,如何防御?或如何反攻?也许能获得一些推测资料!” 诸葛红自然是无不赞同,点头笑道:“大哥既想对它试行攻击,小弟便略凝真力,打这蜘蛛一块‘飞蝗石’吧!” 说完,伸手在壁间抓下一块拳大山石,便自觑准那只翠绿巨蛛,凝劲掷出! 那只翠绿巨蛛,见诸葛红向它掷石,果然气得发威,把腹部先是深深一吸,然后猛力一鼓! 接着,便又从脐下喷出了亮晶晶的无数蛛丝,向飞来石块网去! 翠绿蜘蛛所喷蛛丝的威力程度,居然还敌不住诸葛红的掷石手劲。眼看石块已被蛛丝网住,但却绝未受阻停留。这块飞石去势不停地,仍往前飞,不仅把石外蛛丝,纷纷打断,并准确无比的击中巨蛛肚腹! 翠绿巨蛛只发出半声惨啼,便被石块击得腹裂足断,“咕噜噜”地,滚下“凝碧嶂”去,显然业已死掉! 万俟英啼笑皆非,摇头说道:“那只翠绿蜘蛛,既然这等脓包,则谅它也结不出什么妙用无穷的‘天蛛宝网’!” 诸葛红笑道:“这样也好,传说既已成空,大哥可以率领小弟,回转‘邛崃山血手坪’,参见万俟伯父了吧!” 万俟英摇头说道:“回转‘邛崃’之事,何必急在一时半刻?我不大服气,还要在这‘凝碧嶂’上,略加寻找!” 诸葛红万般无奈,只好与万俟英双双再度搜寻,但说也奇怪,这次却由他发现了一只巨蛛,无论是在色泽、大小,神态方面,都与适才那只,一模一样! 有此发现以后,诸葛红扬眉叫道:“大哥快来!” 万俟英闻言,由左方纵过,诧声问道:“贤弟!你有什么发现?” 诸葛红伸手一指,万俟英注目看处,骇然说道:“怎么又是一只翠绿色的巨大蜘蛛?” 诸葛红笑道:“大哥!这次由你来试,免得我所发飞石,会有意料不到的威力,把蜘蛛活活打死!” 万俟英点了点头,也从壁上抓下来一块山石,用六成功力,向那翠绿巨蛛打去! 这次的结果,可以说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万俟英钢牙一挫,仍不服气地,厉声叫道:“再找!” 人随声起,又往左半面“凝碧嶂”上扑去! 他们一共在这“凝碧嶂”上,找着七只同样大小,同样色泽巨蛛,也获得七次同样结果! 第七只翠绿巨蛛,被打下壁去以后,万俟英方意冷心灰地,向诸葛红苦笑说道:“贤弟!我服贴了,看来再搜也是白搜,我们回转‘邛崃山血手坪’去吧!” 诸葛红表面上自然应声遵从,但心中却在暗笑万俟英已入宝山空手回,贪念虽强,韧劲不够,竟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原来,诸葛红此时业已认为天下事巧合万端,自己随意捏造了几句话儿,想骗骗万俟英,谁知竟误打误撞个正着,那面“天蛛宝网”,真在这“凝碧嶂’上! 七只奇毒罕见的绿毛巨蛛,聚在一片山壁之上,此事决不偶然! 而那样厉害的东西,居然一齐变成不堪一击的脓包,也更不偶然! 他判断这七只罕世毒蛛,由独处变群居的原因,是它们在合力制造一件东西! 他判断这七只罕世毒蛛,由厉害变成稀松之故,是因为它们的精华已失! 假如这种判断,能够成立,则七只罕世毒蛛,所各竭精华,共同制造的那件东西,岂不是一面蛛网? 由于这种想法,诸葛红认为“天蛛神网”的传说不虚,而这面传说中的“天蛛神网”,竟被自己胡打乱撞地,撞个正着,就藏在这片七蛛同聚的“凝碧蟑”上! 他知道自己只要把这些想法,一说出口,万俟英贪念定识,又必在这“凝碧嶂”上,拼命寻找! 适才,诸葛红是故意设法,使万俟英略阻归程! “青城”与“邛崃”之间,相距本不太远,在万俟英与诸葛红,如此轻功,如此脚程以下,更是不消多时,便即赶到! 距离“血手坪”,约莫还有一座山峰之际,忽在路旁深谷以内,传来了一缕萧声! 这箫声吹奏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来蚀骨消魂,极为哀婉! 万俟英“咦”了一声,止住脚步,讶然自语说道:“谁在谷下吹箫?” 说到此处,心中一动,转面向诸葛红道:“贤弟,你是‘神箫秀士’的衣钵传人,对于箫笛吹奏,自属知音,且听听这谷下箫声,吹得怎样?” 诸葛红略一倾耳,神色微变,向万俟英问道:“万俟大哥,此地离你所居的‘血手坪’,还有多远?” 万俟英手指前方,含笑答道:“翻过前面那座高峰,便是‘血手坪’,贤弟问此则甚?” 诸葛虹扬眉说道:“这谷下吹箫之人,音律极高,小弟想下谷会他一会!大哥你……” 万俟英笑道:“贤弟新得‘白杨古墓’中异宝,四尺长箫,正好借机试试威力!我这外行人,不必陪你下去,且在‘血手坪’上,设宴相待,听你下谷经过,定然极有趣味!” 诸葛红闻言,正中下怀,赶紧点头说道:“大哥放心,小弟不会出甚差错,我定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血手坪’,拜见万俟伯父便了!” 万俟英急于安置身边所带的无数珍宝,遂即独自驰返“血手坪”而去。 诸葛红目送万俟英去后,便即施展轻功,走下幽谷! 谷中吹箫之人,是位英俊青衣少年,面貌生得竟与诸葛红完全一样! 诸葛红一到,那青衣少年便站起身来,对诸葛红礼貌极为恭敬! 诸葛红微笑问道:“红儿,我命你赶办的三件事儿,业已办好了吗?” 青衣少年笑道:“红儿均已遵命办到,第一,红儿已入‘白杨古墓’,把查珏尸体抱出,交给他兄弟查琅。” 诸葛红点头笑道:“办得好,第二件呢?” 青衣少年扬眉笑道:“第二件是寻剑,红儿已遵从指示,在棺中珠宝以下,寻得古剑,果然锋利无匹,竟是春秋神物‘湛卢剑’呢!”。 一面含笑答话,一面背后解下一柄古剑,双手捧过! 诸葛红接过古剑,反复略一注视,便又递与那青衣少年,含笑说道:“红儿功劳不小,这柄‘湛卢’古剑,就赏了你吧!” 青衣少年大喜称谢,接过剑去,在背后插好,又复扬眉笑道:“关于第三件事,红儿已把‘白杨古墓’,重加封锁,并添了两样厉害埋伏!” 诸葛红点头笑道:“红儿办得好,我还有两件事儿,交你去办,办完便准备参与‘岷山双怪’,所召开的‘两代英雄会,了!” 青衣少年躬身聆命,诸葛红缓缓说道:“第一件事儿,是把‘白杨古墓’的地形埋伏,画一详图,去往‘成都’,交与川中巨绅杨员外,叫他率人发掘宝物,悉数分赠平民,因为四川黎庶,委实被张献忠杀得太惨,理应获得一些精神补偿!” 青衣少年笑道:“这件事儿好办,红儿并打算告诉杨老员外,发掘‘白杨古墓’之期,最好是趁那些牛蛇鬼神,全赴‘岷山’,去参与‘两代英雄会’之时,免得平添滋扰!” 诸葛红点头笑道:“红儿心思敏捷,将来确可传我衣钵!” 说到此处,又从怀中取出万俟英所赠的那扇“天香白玉屏”来,递与青衣少年,微笑说道:“红儿把第一件事儿办完以后,便把这扇‘天香白玉屏’,送到老婆婆处,她在‘玉面屠夫’金若雨身旁,取得一扇,本来已有两扇,再加上万俟英所送这扇,业已‘四屏合一’,可以寻得‘玄玄三宝’,成全陶敏的一身绝学,使她与皇甫端,井称武林二秀的了!” 青衣少年接过那扇“天香白玉屏”去,异常谨慎地,收藏怀中,又向诸葛红扬眉笑道:“这两件事儿,都不难办,但‘血手坪’上……” 诸葛红不等青衣少年往下再说,便即摇手笑道:“红儿不必为我担心,有我一人,便足够把‘血纛三凶’弄得头昏眼花,把‘血手坪’闹得天翻地覆!”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又向青衣少年问道:“红儿把我需用的昔年独门秘器‘幂天神弹’,及‘三才逆穴神钉’,都带来了吗!” 青衣少年点头笑道:“我把‘幂天神弹’取来十粒,‘三才逆穴神钉’却取了一百多枚呢!” 一面说话,一面却取出一只皮囊,笑嘻嘻地双手捧过! 诸葛红失笑说道:“红儿的心眼,越来越坏,明知我用不了这么多,岂不是存心捡便宜吗?” 青衣少年俊脸做红,不敢辩说。 诸葛红解开皮囊,取了三粒“幂天神弹”,并抓了一把“三才逆穴神钉”,放在怀中,然后便把皮囊还给青衣少年,正色说道:“红儿!这些东西,给你不妨,但却必须谨慎施展,善为运用,因为‘幂天神弹’,制造极难,那‘三才逆穴神钉’,则太以狠毒,万不可随意出手!” 青衣少年躬身领命,喜滋滋地告辞而去! 诸葛红也上得谷来,向“血手坪”飞身疾赶! 他这飞身疾赶之故,是恐那位与他结义为金兰兄弟,被他尊称大哥的“夺命三郎”万俟英,业已性命呼吸! 不错,诸葛红猜得丝毫不错! 原来,他才到“血手坪”上,便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血手坪”上,有几件平常均不陈设的东西,突然出现! 三具宝座,摆成“品”字形状,这表示“血纛三凶”,将因要事集会! 左边,陈设着一具“虎头摧魂石磨”,其大小形状,与皇甫端在“血影殿”中,所震碎的那具,完全相同! 右边,陈设着一口棺木! 中央插着一杆血红大纛,血鹰之前,井放着一只纯白色的瓷坛! 万俟英见了这些东西,不禁万分惊讶! 因为,万俟英知道这些陈设,是要处置什么叛逆恶徒! 右边的“虎头摧魂石磨”,是准备把叛逆罪徒,磨骨成粉,磨肉成浆之用! 中央纯白色的瓷坛,是用来贮存叛徒肉浆汁,贴上姓名罪状,垂戒门人!万俟英知道在本门“血神坛”前,这种“血浆坛”儿,业已堆有一十三个! 但右边的那个棺木,却使万俟英猜不出是什么用处? 因叛逆罪徒,既被“虎头摧魂石磨”,把全身磨成血浆,贮人白色瓷坛之中,已无尸骨可殓,还要棺木何用? 万俟英正在想不明白,十二名“血纛”门下,已从“血手坪”洞中,列队走出! 十二人之数,分配得极为平均,是由“血手神驼”万俟空的四名弟子,“血影神妪”洪曼曼的四名弟子,及“血河羽士” 郁元清的四名弟子,合组而成! 他们六左六右,雁翅排开,均对“夺命三郎”万俟英,未加答理! 万俟英在“血纛门”下,最称杰出,等于是掌门弟子,平时对于一干师兄弟们,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如今见他们一个个地,均不理睬自己,不禁越发惊诧! 接着,“血河羽士”郁元清,“血影神妪”洪曼曼及“血手神驼”万俟空等,也均坐上了三张宝座! 万俟英知道自己师傅而兼尊长的“血手神驼”万俟空,为了应付“两代英雄会”,正在闭关苦练神功,如今居然开关,并与两位师叔共同督刑,足见那叛逆罪徒,委实罪大恶极! 他抢前几步,躬身说道:“弟子万俟英,参见师傅,与洪、郁两位师叔!” “血手神驼”万俟空脸色如冰,厉声叱道:“跪下!” 这“跪下”二字,听得万俟英心胆皆裂,暗想师傅对自己平日何等钟爱?如今竟这样疾言厉色,难道即将遭受磨骨大刑的“血纛”门下,就是自己? 惊虽然惊!疑虽然疑!怕虽然怕!但他仍不敢不遵,只好应声跪下! 万俟空身躯一阵颤动,勉强压制情绪,向面前跪着的侄儿而兼爱徒的“夺命三郎”万俟英,缓缓问道:“万俟英,你洪二师叔,向我举发你强行奸辱你洪师叔门下师妹周弄玉,并夺去‘血纛令符’,使萧峰、周弄玉夫妇,不敢回转‘血影谷’,双双在“幕阜山”中,自尽惨死!是否真有此事?你要从实说出!” 万俟英闻言,心内一宽,因萧峰、周弄玉死无对证,自己大可把这桩罪行,推往死鬼皇甫端的身上! 想到此处,毫无怯色,朗声答道:“师傅放心,弟子绝不会做出这种欺凌同门的罪该万死之事!” “血手神驼”万俟空勃然叱道:“胆大畜生,你还不认帐,须知你洪师叔是获有相当证据,才向我举发你所犯罪状的呢!” 万俟英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只有强行抗辩到底,倘若略一松口服罪,便无生理! 想通利害,立即神色泰然,仿佛理直气壮地,剑眉双扬,朗声答道:“弟子问心无愧,决未作过这等罪行!只要师叔拿得出真凭实据,万俟英甘愿受刑,在‘虎头神磨’之中,磨尽全身骨肉!” 他胆敢这样说法,也因在“幕阜山”中,强奸周弄玉,逼死她与萧峰夫妇二人之事,断无人知,“血影神妪”洪曼曼便算亲下“江西”,也绝不可能查得丝毫证据! 万俟英颇有心机,他在侃然发话之时,把最后那句“磨尽全身骨肉”中的“骨肉”二字,加强语气,说得极重! 这种用意,是在提醒“血手神驼”万俟空,与自己除了师徒之义外,并兼有骨肉之亲,应该法外施仁,力加袒护! 但谁知他想得虽极聪明,却偏被聪明所误! “血手神驼”万俟空等万俟英话完,长叹一声,神色黯然地,摇头说道:“这真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若知所愧悔,低头认罪,我看在我和你兼有师徒之义,骨肉之亲份上,或许会为你特向你洪师叔委婉求情,给你一线生机,借观后效!如今你既嘴硬到底,毫无悔改之心,也只好按照‘血纛’一派门规,严加处置,不稍宽贷的了!” 说到此处,目注“血影神妪”洪曼曼,厉声说道:“洪二妹,孽徒既然桀骜不驯,你且把凭据给他看看,也好使他在全身磨成血浆肉汁之际,死得心服口服!” 万俟英闻言,好生惊讶,师傅何以如此说法?难道“血影神妪”洪曼曼手中,当真握有什么足以证明自己罪行的真凭铁据? 他心中虽惊,但话已出唇,无法改口,只好硬着头皮,静观究竟! “血影神妪”洪曼曼脸色铁青,从袖中取出一块羊皮,文与一名门下弟子,厉声说道:“你念给万俟英听,他若不服? 便叫他另外按上手模脚印,互相对证!” 那名弟子,便把羊皮上所画字迹,高声朗诵一遍,竟是万俟英自承冒用“七绝玉龙”皇甫端名号,所作的一切罪状!最后并按有手模,打有足印! 万俟英听得脸色大变,几乎昏倒! 他知道这张羊皮,定然就是自己在“白杨古墓”之中,被皇甫端鬼魂,所威逼按盖上手模足印之物! 皇甫端鬼魂当时是说把此物持交“五殿阎君”,证明他并未为恶,才可重转轮回,却不知怎会落到“血影神妪”洪曼曼的手内? 这张按有手模脚印的供状,既已出现,对于“幕阜山”之事,除了乖乖认罪以外,业告百喙莫辩! “血影神妪”洪曼曼沉声问道:“万俟英,你要不要另行按盖手模脚印,与这张供状之上的手模脚印,对证一下!” 万俟英苦笑说道:“弟子虽是受人陷害,但如今却已百喙难辩,只望师傅与两位师叔开恩,不必再对证了!” 他一面答话,一面却在运用机智,心中电转,盘算怎样才可于今日这种情况之下,保全性命! “血影神妪”洪曼曼既见万俟英不敢对证,知道供状上的手模脚印,是他所按,决无差错!便吩咐那名弟子,把供状放到中央“血纛”之前的纯白瓷坛以上! “血手神驼”万俟空因万俟英罪名已定,无法袒护,遂万念皆灰,索性摆出一派宗主的威风,厉声叱道:“万俟英,你洪师叔所举发你的罪行,已告明白确定!如今我再问你,关于你郁师叔所举发你犯的罪行情事……” 万俟英向“血河羽士”郁元清看了一眼,骇然叫道:“郁师叔,小侄又有什么事儿,得罪你吗?” “血河羽士”郁元清满面杀气,冷笑说道:“寻常得罪无妨,你不该见利忘义,对我最心爱的徒儿查珏,暗加算计,把他害死!” 万俟英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暗想这件事儿,除了自己一人以外,连诸葛红都不知道,却怎会又把风声,走漏了三师叔的耳内? 任凭怎样走漏,此事决无证据,自己且先来个硬不认帐,再作道理! 想到此处,万俟英立即装出一副愤然神色,扬眉叫道:“部师叔,你老人家怎样获知此事?这谎报恶贼,简直是对我万俟英,落井下石,含血喷人!” “血河羽士”郁元清冷笑说道:“好!我叫这密报人来和你对质,是他说谎,我便磨了他,是你说谎,我便磨了你!” 话完,扬声叫道:“琅儿何在?且出来和你这位万俟师兄对质!” 语音方了,查琅便从洞中闪出,向郁元清、万俟空、洪曼曼等“血蠢三凶”,躬身行礼! 万俟英看见查琅在此,先是一惊,但想到对方星系只凭猜测,并无实据,遂又心中渐定! “血河羽士”郁元清向查琅沉声问道:“琅儿!你说你哥哥查珏,是死在‘青城山白杨古墓’之内?” 查琅方一点头,郁元清继续问道:“他是怎样死的?是死在何人及何种兵刃暗器之下?” 查琅向万俟英怒视一眼,咬牙答道:“我哥哥获得一张‘白杨古墓’的藏宝秘图,遂一面约我前去,一面便自先入古墓!准知万俟师兄,已在墓内,他竟重利忘义,不顾同门情分,暗中突下毒手,把我哥哥置于死地!” 万俟英知道查琅此言,全系判断,自然不肯认帐,厉声叫道:“查师弟,你不能如此含血喷人,我谋害你哥哥之事.有什么真凭实据?” 查琅咬牙叫道:“万俟师兄,你是‘血纛’门下杰出英雄,怎不给我们做做榜样?好汉做事好汉当,拿出些英雄骨气!” 万俟英听得不禁心中生愧,脸上发热!但因眼前是自己生死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口,遂冷笑说道:“查师弟,你不要错解了‘英雄,二字意义!正因我是英雄人物,才不肯在你毫无证据的血口喷人之下,甘心认命,负屈含冤!” 这几句话说完,“血纛三凶”的神色之上,全起了不同变化! “血河羽土”郁元清是目中凶芒电闪,愤怒已极,几乎举袖欲挥! “血影神妪”洪曼曼是面罩寒霜,升腾杀气,但因自己举发万俟英奸辱师妹,逼死同门的罪行,已告确定,遂未便再为此事多口,竭力隐忍不语! 其中最可怜的,自然是在“血纛三凶”之中,身居老大地位的“血手神驼”万俟空! 他与“夺命三郎”万俟英.既是师徒,又是骨肉,眼看见自己费尽心血,调教出来,指望他光扬门户的得意弟子,又兼心爱侄儿,竟如此卑鄙,如此下流,怎不气得脸色铁青,肝肠欲裂的全身发抖? “血纛三凶”虽是凶邪一流,但既为一派宗主,便总有些异于寻常凶邪的襟怀气度!他们一样要维护门户尊严,一样对于有重大叛逆行为的门下弟子,不能容忍,必须执法如山,严加惩戒! 他抗辩之语一了,查琅便咬牙问道:“万俟师兄,你当真要我拿出你杀我兄长的行凶证据吗?” 万俟英明知查琅无法获得证据,遂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扬眉叫道:“若有证据,万俟英万死无辞!但倘若没有什么真凭实证,我却要请郁师叔,治你一个侮辱师兄之罪!” “血河羽士”郁元清狂笑叫道:“万俟英放心,查琅虽是我心爱弟子,但他只要犯了门规,我便绝不徇私,先把他推入‘摧魂石磨’磨成血浆,给你饮上几口!” 万俟英听出郁元清的口风,仿佛已有绝对把握,来证实自己罪行,不禁心中怙慑,暗自盘算,究竟在何处漏出马脚? 这时,查琅突然转过身形,向“血手神驼”万俟空,双膝跪倒,目中垂泪,悲声叫道:“万俟师伯,请恕弟子放肆,查琅急于兄仇,只好对万俟师兄……” “血手神驼”万俟空不等查琅再往下说,便摇手截断他的话头,并向“血河羽士”郁元清看了一眼,凄然叹道:“琅儿不必多说,我也像你师傅一样,绝不徇私!只要你把万俟英的罪行证实,便立即可以替你哥,报仇雪恨!” 查琅沉声说道:“请万俟师伯传令,命万俟师兄,把他身边所携的那具软囊,取出打开!” 万俟英听得方自心中一动,万俟空业已厉声叫道:“万俟英听见没有?你且把那具软囊,取出打开,看看其中所藏何物?” 万俟英深知稍若迟疑,便更显得无私有弊,只好立即取出软囊,把其中所贮的罕世珍宝,一齐展现! “血手神驼”万俟空果然不愧为一派宗主,见了这些价堪敌国的盖世奇珍,仍毫不动色,冷然问道:“这些珠宝.价值极高,你是从哪里来的?” 万俟英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弟子是得自青城山的‘白杨古墓’之中!” 万俟空声冷于冰,但却掩饰不住心头激动,全身微颤,继续问道:“这样说来,等于是业……业……已证……证实你曾经进入那……那……‘白杨古墓’的了!” 万俟空威震八荒,何等人物?但如今也不由自主地,连语音都有些抖颤起来! 万俟英势成骑虎,只好硬抗到底,扬眉答道:“弟子并没有否认曾入‘白杨古墓’,但查琅师弟,也绝不可根据此事,便认定是我把他哥哥查珏杀死!” 万俟空目闪凶芒,咬牙说道:“好!算你会辩,我倒要看你辩到伺时?方肯甘心认罪!” 说到此处,换了和缓语气,向查琅叫道:“琅儿!你再提确切证据,问他个心服口服!” 查琅躬身一礼,转过面来,对万俟英问道:“万俟师兄!‘血纛,一派的门户之中,有四大弟子,却是何人?” 万俟英一时猜不出他问话用意,应声答道:“这还用问?所谓‘四大弟子’,乃根据功力成就而言,是洪师叔门下的周弄玉,郁师叔门下的查珏查琅,以及我万俟英等四人!” 查琅继续问道:“血纛门下,既以这四人功力最高,但这四人之中.是否各具独门绝学?” 万俟英狞笑答道:“这是当然,周弄玉练的洪师叔所传的‘血影掌’,查珏查琅练的是郁师叔所传的‘血河真气’!万俟英则练的是我师傅所传的‘血手神功’!” 查琅忽然珠泪双流,悲声叫道:“万俟师兄,这是最确切的证据,你赖不掉了,我哥哥查珏,就是死在你的‘血手神功’之下!” 这几句话儿,听得万俟英心胆欲裂,知道自己与诸葛红走后,查琅定也进入“白杨古墓”,并发现查珏尸身,才在伤势之上,认出是自己所杀! 他一面惊心,一面仍毫不输口,厉声说道:“查师弟,你空言谁信?我们且走道‘白杨古墓’,验验你兄长查珏的尸体如何?倘若他真是死在‘血手神功’之下,万俟英一身骨肉.任凭处置!” 他这样说话,又用了心机,也就是万俟英的聪明之处! 因为万俟英深知自己的一桩罪行,业已证实,另一桩罪行,辩解也难,目前情势,非想特别办法,根本无法活命! 倘若这去往“白杨古墓”中验尸之请,被“血纛三凶”采纳,则由“邛崃”到“青城”的一段路途之间,或许有逃命机会? 万俟英心中正在打他的如意算盘,那位“血河羽士”郁元清,业已忍不住地,沉声叱道:“万俟英!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吗?” 万俟英横字当头,应声答道:“郁师叔,你若以师门尊长身份,对我凌压,便把万俟英碎尸万段,我也俯首无辞!否则,便请拿出证据,我才算到了棺材旁边,黄河渡口!” 这番话儿,其利如刀,说得好不厉害! “血河羽士”郁元清一阵震天狂笑,向查琅叫道:“琅儿!万俟英既然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你就把棺材打开,让他看看好了!” 查琅泪如泉落,痛哭失声,双手抖颤,把那口棺木的棺盖揭起! 棺盖一揭,万俟英眼前发黑,万念皆灰! 原来,棺中所卧,赫然正是查珏尸体! 虽然,查珏的头颅,已被万俟英一掌拍碎,但尸体全身,齐泛赤红色泽的特殊现象,却显系中了自己的独门绝学,“血手神功”! 就算万俟英其凶如虎,但虎在阱中,无法腾展! 就算万俟英其刁如狐,但狐落人手,难显神通! “血手神驼”万俟空的胸中血气,一阵翻腾,目光中怒焰如喷,颤声问道:“万……万……万俟英,你……你还……还有什么可…… 可……可以狡辩的’” 万俟英垂头觳觫,不但无法答话,连目光都不敢与“血手神驼”万俟空相对! “琅儿!你……你替我把……把这不肖孽徒,推……推入虎头石磨……” 话方至此,喉中一甜,忍不住地,呛出了一口鲜血! “血影神妪”洪曼曼,及“血河羽士”郁元清二人,虽均恨极“夺命三郎”万俟英,要把他按照“血纛”一派的门规处置,为惨死弟子报仇,但见了“血手神驼”万俟空气恼得这副神情,却又有点心中不忍! “血河羽土”郁元清首先摆手止住查琅,长叹一声,向“血手神驼”万俟空缓缓说道:“万俟大哥,你不必如此气恼,万俟英虽然犯了严重门规,但看在大哥只有这一个亲人分上,且饶他一死,把他锁在‘血河洞’中,面壁十年便了!” “血影神妪”洪曼曼也接口说道:“郁三弟说得极是,我同意他的办法,就饶了万俟英一命,看他是否从此改过?以观后效吧!” “血手神驼”万俟空举袖抹去口边血渍,脸罩严霜,向洪曼曼、郁元清略一抱拳,厉声说道:“多谢洪二妹及郁三弟的宽厚深情,但‘血纛’一派的门规,既不可废,我万俟空也决不庇容这不成材的卑鄙恶侄!” 万俟英起初觉得毫无生望,但听见“血影神妪”洪曼曼,“血河羽士”郁元清均发话表示愿意饶恕自己一死以后,不禁又心头生冀! 如今,万俟空的几句话儿,宛如晴空霹雳,暴响当头,把万俟英刚刚兴起的一丝生望,又震得烟消云散! 万俟空又向查琅叫道:“查琅,如今正是替你哥哥查珏报仇的良好机会,你怎么还不把万俟英,推进‘虎头摧魂磨’呢?” 查琅何尝不想下手?但因师傅“血河羽士”郁元清业已有话在先,遂只好钢牙暗咬,躬身答道:“弟子不敢!” “血手神驼”万俟空盛怒难释,目注“血影神妪”洪曼曼,冷声说道:“洪二妹,请你派人……” 洪曼曼不等万俟空话完,便自接口说道:“万俟大哥,我与郁三弟既巳……” 万俟空也不等洪曼曼话完,便厉声狂笑说道:“好!洪二妹及郁三弟,既不肯派人,就由我亲自下手,把这不肖畜生,磨成肉酱便了!”话完,从座中勃然起立,大踏步地,便向万俟英身前走来! 万俟英一面暗作准备,一面哀声叫道:“师傅,我两位师叔,均已推情宽恕,为何师傅反倒不肯对英儿稍留一点香火之情?” 万俟空双眼血红.厉声叱道:“无知蠢材,你两位师叔,哪里是肯对你宽饶?他们只是对我这孤苦无依的老驼子,心生怜悯而已……” 语音至此微顿,忽然目光如电,向“血影神妪”洪曼曼,“血河羽土”郁元清,看了两眼,双眉一挑,厉声狂笑说道:“洪二妹,郁三弟,你们与我万俟空相交多年,应该知道我老驼子是不是会接受旁人怜悯之辈……” 话方至此,“血影神妪”洪曼曼与“血河羽士”郁元清,陡然面露惊怒之容,双双起立,并几乎同声叫道:“大哥小心!” 原来万俟英听了万俟空所说那些话儿,知道自己业已绝无幸理,遂赶紧拿定主意! 万俟英立即拼竭所能,猛力往后纵身,并把早就暗中准备的两大把“血焰神砂”化作两片带有奇腥气息的血红霞光,向那旺是自己尊长,又是自己恩师的“血手神驼”万俟空,迎面洒去! 就在此时,身边带有三粒“幂天神弹”,及一大把“三才逆穴神钉”的诸葛红,业已悄悄赶到! 一粒“幂天神弹”爆处,浓烟四起,电布当空,使“血手坪”上,顿告伸手不见五指! 人家看不见,诸葛红却早就记住了一切部位! 他悄然伸手,先向万俟空,洪曼曼,郁元清等所立之处.打出了一把“三才逆穴神钉”,然后右手抢了一样东西,左手拉着万俟英,低喊一声:“万俟大哥,快跟我跑!” 万俟英一面随着诸葛红,拼命飞逃,一面感激得几乎想对这位结盟义弟,叫上一声“重生父母”! 起初,他还疑心是诸葛红泄漏了“白杨古墓”机密,如今却早就把这点疑心,撇向九霄云外! “幂天神弹”所化的浓雾散后,诸葛红与万俟英的人影早无,“血手坪”上,只剩下惊得目瞪口呆的十二名“血纛”门下弟子,及气得全身发抖的“血纛三凶”! “血影神妪”洪曼曼手抚左腿,咬牙叫道:“万俟大哥,刚才一声爆响,浓烟立布,有点像是‘神箫秀士,诸葛尊那老怪物独门秘制的‘幂天神弹’呢!” “血手神驼”万俟空气得简直目眦欲裂,顿足厉声道:“谁说不是?若非这东西突然出现,万俟英那万恶畜生,跑得了吗?” “血河羽士”郁元清“啊哟”一声,失惊叫道:“这样说来,在雾影打中我们的微小暗器,莫非是诸葛尊老怪物昔年所用歹毒无伦的‘三才逆穴神钉’吗?” 一句“三才逆穴神钉”,提醒了万俟空与洪曼曼等“血纛双凶”,使这三位威震乾坤的大魔头.一齐悚然失色,立即静坐行功,暗察伤势! 血手神驼”万俟空首先长叹一声,颓然说道:“郁三弟猜得不错,这东西一经入肉,无法取出,并会自行逆穴攻心,除非用本身‘纯阳真火’,把它慢慢炼化以外,别无破法!井在未曾炼化之前,不能力拼强敌!看来我们空自准备多时.竞不能参与‘岷山双怪’所召开的‘两代英雄会’了!” “血河羽士”郁元清厉声叫道:“不参加‘两代英雄会’,也无所谓,我们且赶紧炼化所中‘三才逆穴神钉’,再找那诸葛尊老鬼算帐!” 万俟空愤然取出一面“血纛令符”,交给查琅说道:“查琅,你选上四名功力较高同门,带我‘血纛三宝’,天涯海角,追寻叛徒万俟英,能擒则擒,能杀则杀,不能擒杀之时,便探清他落脚所在,一面派人监视,一面派入赶紧回山报讯!” 查琅知道本门“血纛三宝”,向不轻出,件件威力绝伦,如今万俟师伯是在万分激怒之下,才全数发交自己! 不提“血纛三凶”,准备疗伤,并派遣门下,追擒万俟英等情,且说那死里逃生,及涉险救人的万俟英与诸葛红的下落! 两人离开“血手坪”后,亡命飞奔,一直出了“邛崃山” 境,万俟英方觉自己是逃出鬼门关,过了阴阳界,捡回了一条小命! 诸葛红喘了一口大气,含笑问道:“万俟大哥!你是怎样与你三位师长,冲突起来,竟几乎被他们生生送入了‘虎头摧魂磨’内?” 万俟英余悸犹存,摇头苦笑说道:“此事不必再提,若不是贤弟来援……” 诸葛虹见他还想掩饰罪行,遂微微一笑,截断了万俟英的话头,接口说道:“万俟大哥,我早就到了‘血手坪’,因见情势不妙,才伏在暗处,暂未出头而已!” 万俟英赧然说道:“如此说来,贤弟是把所有经过,全看见了?” 诸葛红点头笑道:“我起初见大哥情况凶险,正想拼死出救,忽又听得‘血影神妪’洪曼曼,与‘血河羽士’郁元清两人,已允对你宽饶,遂暂时忍耐,静观究竟。”’万俟英“哼”了一声,诸葛红继续说道:“谁知大哥的师尊万俟神驼,居然不念师徒而兼骨肉之情,非要亲手把你磨成肉浆不可!” 万俟英想起当时情事,恨得顿足咬牙骂道:“这万恶老狗……” 一句“万恶老狗”,把诸葛红听得双眉微挑,向万俟英凝目不语! 万俟英顿觉脸上“烘”的一热,羞赧万分,说道:“贤弟,你……你……你不要笑我,那万俟空对我既无骨肉之情,我对他又何必保持什么师徒之义?” 诸葛红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大哥看得透彻,经过这样一来,你在‘血纛’门下,业已化亲为仇,决无立足之地!” 万俟英钢牙一挫,目闪凶光,狞笑说道:“我也知道那三个老鬼,和一群小狗,必然放不过我!但大丈夫志在四海,我既脱离‘血纛’门户,更可放开手,来闹它个血雨腥风,天翻地覆!” 诸葛红拊掌赞道:“大哥真好志气.但你却莫要忘了你还有一张按有手模脚印的供状,落在‘血影神妪’洪曼曼的手中,倘若她把这张供状,示诸武林,则大哥不仅于‘血纛’门下,无法立足,便连四海八荒之间,也没有你的尺寸立足之地!” 万俟英汗流浃背地,“哎呀”一声,皱眉说道:“贤弟说得极是,我还要冒死走道‘血影谷’,从洪曼曼老贼婆身边,把那张供状偷回……” 诸葛红不等万俟英话完.便接口狂笑说道:“大哥!你既不必涉险,也不必费事,小弟便因顾虑及此,早就替你解除了这桩烦忧!” 万俟英又惊又喜,瞠目问道:“贤弟,你有多大本领?竟能替我解除这桩重大烦忧?你是怎样……” 诸葛红接口笑道:“小弟别无他能,只不过占了‘心灵手快’四个字儿的一些便宜而已!” 说到此处一面伸手入怀,一面继续笑道:“适才我利用我家传‘幂天神弹’,发出浓浓烟雾,援救大哥之时,来了个顺手牵羊,把放在白色瓷坛上的那张供状,也一井抢来了!” 万俟英喜得颤声问道:“贤弟真正高明,那……那供状,现……现在何处?” 诸葛红从怀中取出供状,得意洋洋地,含笑递过! 万俟英接过这张按有手模足印,对自己极端不利的重大证物,略一展视,便纵声狂笑,把供状撕得粉碎! 诸葛红一旁笑道:“大哥!小弟这场功劳,可抵得你在‘白杨古墓’中,赠我奇珍之报?” 万俟英点头笑道:抵得!抵得!这张证物一去,那‘七绝玉龙’皇甫端便永世不得翻身,我万俟英也不会再见不得人,除了‘邛崃山’中‘血纛’一派的小小地区之外,可以任兴逍遥,无所顾虑的了!” 诸葛红扬眉笑道:万俟大哥,你万莫懈怠,好生努力,我定要帮你在‘两代英雄会’上,夺获‘第二代武林至尊’!” 万俟英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对于这‘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衔,虽是我梦想多年之事,但如今却已放弃了这桩愿望!” 诸葛红咦了一声,讶然问道:“大哥,小弟刚劝你努力奋发,你怎么反到自暴自弃?” 万俟英叹道:“我哪里是自暴自弃?只是迫不得已!” 诸葛红摇头说道:“我弄不懂大哥这‘迫不得已’的理由何在?” 万俟英垂头丧气地,苦笑答道:“所谓‘两代英雄会’就是当世武林中的第一代人物,一齐参与!故而万俟空,洪曼曼,郁元清等三个老鬼……” 诸葛红“哦”了一声,悄然笑道:“原来大哥是怕‘血纛三凶’也去‘岷山’,彼此相遇之下,他们会放不过你!” 万俟英点头说道:“由于火候关系,我的一身功力,无法青出于蓝,冰寒于水,与三个老鬼相比,遂不得不有此顾虑” 诸葛红得意地笑道:“大哥,你尽管放心,把这桩顾虑丢开,大大方方,安安稳稳地,去参与‘岷山盛会’!” 第十五章 诱郎入瓮 万俟英一向自负机智超人,但对于这位屡有奇谋的结盟义弟,却不由不服,大喜问道:“贤弟这样说法,定有什么妙计!” 诸葛红笑了一笑,扬眉说道:“大哥,我在‘血手坪’上,不仅用了‘幂天神弹’,更用了‘三才逆穴神钉’呢!” 万俟英双眉一挑,目注诸葛红问道:“贤弟施展‘三才逆穴神钉’时,是向谁下手?” 诸葛红答道:“那还用问,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自然是向‘血手神驼’万俟空,‘血影神妪’洪曼曼,‘血河羽士’郁元清等‘血纛三凶’,也就是大哥所说的‘三个老鬼’下手!” 万俟英继续说道:“贤弟打中了吗?” 诸葛红道:“若在平时,我自然无法打中,也不会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但当时‘幂天神弹’爆发于前,整个‘血手坪’全在浓烟密罩之下,我遂告侥幸得手,打中了他们三人的肩膝腿臂等不致命之处,大概每人都中了两三根呢!” 诸葛红在把话说完之际,业已发现自己宛如酒醉天狐,不慎露尾,遂亟思掩饰之策! 但万俟英却根本未发现漏洞,加以追问,只是连连顿足,失声浩叹! 诸葛红是几乎根根眉毛都会活动的伶俐剔透之人,他一见万候英的神情,便知道“夺命三郎”,未发现自己破绽,遂赶紧把话头扯开,向万俟英一抱双拳,陪笑说道:“万俟大哥,莫要恼怒,万请见恕小弟,或若不是急于抢救大哥,不至于如此不择手段地,向三位老人家……” 万俟英一阵狂笑,截断诸葛红的话头,连摇双手,扬眉叫道:“贤弟错会意了,我适才顿足浩叹之故,不是怪你用‘三才逆穴神钉’,伤了那三个老鬼,而是可惜你不曾充分利用这千载难得良机,打中他们的咽喉要害!” 诸葛红听得毛骨一悚,向万俟英看了一眼! 万俟英也有鉴貌辨色之能,向诸葛红含笑问道:“贤弟看我则甚?你眼色之中,似乎有点嫌我心肠过分狠毒?” 诸葛红笑了一笑,未曾答话。 万俟英目闪凶芒,厉声笑道:“贤弟,常言道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又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若把那三个老鬼,当时杀死,我们岂非永远高枕无忧,不必再担惊受怕的了!” 诸葛红静静听完,微笑说道:“大哥不必担忧害怕,那三个老鬼,没有一年光阴,绝对无法用‘纯阳真火’,慢慢炼化体内正在逆穴攻心的‘三才逆穴神钉’,你自然可以‘无虑无忧地’,参与‘两代英雄会’,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 万俟英点头笑道:“我知道凡被‘三才逆穴神钉’打中,既无法吸取,又无法疗治,非用本身‘纯阳真火’加以炼化不可!以三个老鬼的功力而论,贤弟这‘一年’之期.定得合理!” 诸葛红扬眉笑道:“何况即令‘血纛三凶,未受‘三才逆穴神钉’之厄,于八月十五齐到‘岷山’,大哥也照样可以摇摇摆摆地,参与盛会!” 万俟英愕然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诸葛红笑道:“小弟既姓诸葛,自然心仪卧龙,故而经常会挖空心思,想出些奇谋妙计!” 万俟英摇头说道:“我不相信贤弟能使那三个老鬼,放得过我!” 诸葛红笑道:“我不是使那三个老鬼,放得过你!而是能替你找上七个保镖!” 万俟英越发英名其妙,瞠目问道:“七个保镖?谁肯替我保镖?谁又敢对抗‘血纛三凶’,替我保镖?倘若是七个饭桶,还不如不要!” 诸葛红谲笑说道:“怎么会是饭桶?自然是与‘血纛三凶,分量相等的绝世高手!小弟这条妙计,有个名堂,叫做‘以血对血’!” 万俟英恍然说道:“贤弟所说这七个保镖,是指‘血泪七友’?” 诸葛红点头笑道:“大哥,你确定已把‘七绝玉龙’皇甫端与‘铁面天曹’独孤奇,一同烧死在‘邛蛛山洞’之中?” 万俟英断然答道:“一点没错,因为我不仅验过他的尸,并还见过他的鬼呢!” 诸葛红失笑说道:“大哥既然见过鬼,便再好没有,我如今便请你戴上特制人皮面具,放弃‘夺命三郎’万俟英身份,以‘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面目出现!” 万俟英听得一愕,诸葛红继续笑道:‘这样一来,“血纛三凶’不会平白来找‘七绝玉龙’麻烦,而‘血泪七友’必对皇甫端全力爱护,大哥的‘第二代武林至尊’,不就垂手而得了吗?” 万俟英大喜说道:“贤弟真是异想天开,匪夷所思……” 话方至此,忽又略一沉吟,摇手叹道:“不行!不行!这计划无法实现!” 诸葛红诧声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万俟英苦笑答道:“因为‘七绝五龙’皇甫端的名誉,经我尽力破坏,已为师门不齿,差点就在‘娄山’,被‘血泪七友’合手处死!如今我便以皇甫端的身份出现,也不会激得‘血泪七友’的关怀垂顾!” 诸葛红笑道:“大哥不要发愁,我有办法!” 万俟英问道:“贤弟除非真有诸葛之才,否则何来妙计?” 诸葛红扬眉笑道:“有个‘虎项金铃,只有系者解得’的佛家典故,大哥应该知道!” 万俟英点了点头答道:“我自然知道,这桩佛家典故,化成俗浯,便是流传众口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了!” 诸葛红从目中闪射出充满智慧的奇异精芒,盯在万俟英脸上,缓缓说道:“这桩佛家典故,就是小弟的智慧之源!‘七绝玉龙’皇甫端的名誉,被大哥破坏,如今便由大哥再替他把名誉洗刷恢复起来,‘血泪七友,不是就又对你宽恕爱护了吗?” 万俟英摇头叫道:“这不是‘解钤系铃’,这是‘出尔反尔’,我除非发疯以外,怎肯设法替皇甫端恢复名誉?” 诸葛红笑道:“这样做法,一点不疯,只是大哥惊恐之余,有些智珠失朗而已!” 万俟英道:“贤弟请讲,愚兄颇愿闻高论!” 诸葛红笑道:“大哥起初要破坏‘七绝玉龙’皇甫端名誉之故,无非为了他一身所学,相当高明,是你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最大障碍!” 万俟英点头说道:“当然如此!” 诸葛红扬眉笑道:“如今皇甫端已死,障碍已除,他的名誉好坏,与大哥毫不相干!反正只是一个空虚符号,你替他恢复名誉,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以后,便有了双重身份!高兴作正派人物时,即以‘七绝玉龙’面目出现,高兴作反派人物时,即以‘夺命三郎’面目出现,随心所欲,左右逢源,岂不是占尽便宜,无往不利了吗?” 万俟英听得眉飞色舞,狂笑说道:“贤弟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倘若当年是由你辅佐刘玄德,他决不止只有三分天下!” 诸葛红抱拳笑道:“多谢大哥夸奖,小弟对于大哥的这番知遇深思,也只有鞠躬尽瘁,勉力答报的了!” 说到此处,目光一闪,扬眉笑道:‘常言道:‘当机立断,事不宜迟’,如今我便请大哥乔装打扮,以‘七绝玉龙’皇甫端的身份出现!” 万俟英笑道:“如今难道便有什么善事可做?” 诸葛红笑道:“怎么没有?大哥难道忘了捐赠珍宝,普济川省贫民之事? 我们且去成都督赈,包管扬名极快!” 万俟英皱眉问道:“赈济贫民,是善事吗?我觉得只是俗事!” 诸葛红摇头答道:“大哥的看法错了,你先前冒用皇甫端名号,所做恶事,只是能使一家哭的小恶!如今冒用他的名义,所做善事,则是能使一省笑的大善!有此一善,足掩百恶,怎么会罐它流于庸俗呢!” 万俟英硬被说服,点头笑道:“好,好,贤弟是我开国军师,一令既出,谁敢不遵?我们便前往‘成都’,督赈贫民,若是款项不够,无妨再多多捐赠一些!” 计议既定,两人果然依计而行,十来日的功夫,川省贫民,受泽无数! 诸葛红只在幕后策划,凡事均由万俟英对外出面,故而这一场赈贫义举下来,“七绝玉龙”皇甫端的名号,业已成为四川人士口中的万家生佛! 第一个反应,便是皇甫端的三师叔“峨眉黄冠道”抱一真人,他派人送来一道手谕,上面写着:“端侄之冤,余早有所料,然以‘岷山盛会’,毕集群豪,关系太大,不得不静参秘诀,以作准备!成都义举,泽被全川,闻之极慰,尚望益励前修,多加努力,则‘两代英雄会’上,必系端侄扬眉吐气,激昂青云时也!” 诸葛红在看完这道“峨眉黄冠道”抱一真人所书手谕,不禁向万俟英异常得意地,扬眉笑道:“万俟大哥,小弟之计如何?你在‘两代英雄会’上,是不折不扣,定有七个靠山的呢!” 万俟英觉得自己从此兼具双重身份,可以左右逢源,确属只有万利,决无一弊!遂目注诸葛红微笑问道:“贤弟委实高明,但我们下一个步骤,又该如何?” 诸葛红目光一转,扬眉答道:“大哥,我想出一个花样来了,我们且去川东走走!” 万俟英继续问道:川东有什么新鲜花样?” 诸葛红应声答道:“小弟听得我叔父说过,川东荒山之中,有一古洞,洞内壁上,镌有三百六十五幅图形,蕴藏精致奥旨,谁若能摒绝万虑,面壁静参,完全领悟以后,便是功力冠冕天下的武林人物!” 万俟英皱眉说道:“既有这等所在,贤弟怎么不去?” 诸葛红笑道:“大哥难道不曾听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语。 小弟便因脾气太坏,吃不了‘苦中苦’,故而放弃机会,也不想作什么‘人上人’了!” 万俟英颇为好奇,目注诸葛红问道:“贤弟说来给我听听,到那洞中参悟图形之人,有什么苦头要吃?” 诸葛红笑道:“大哥不要以为那是无人荒洞……”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自接口问道:“贤弟,洞中竟有人么?那人是准!” 诸葛红含笑答道:“这人便是首先发现秘洞,但因资质稍钝,以致面壁一十三年之久,毫无所得,只在长期静坐以下,把内家真气,研练到举世无敌地步!” 万俟英笑道:“失之东隅,却已收之桑椭,这人既参悟不了三百六十五幅壁画精致,为何仍不离去?” 诸葛红叹道:“武林人物多半具有怪癖,这位‘洞中人’,便立过誓言,非等有第二人前去参悟壁画,方可离洞!” 万俟英笑道:“这样说来,那第二人该更没有什么苦头吃了!” 诸葛红摇手说道:“不然,那位‘洞中人’,已对继他人洞参悟壁画之人,定下了两项规矩!第一,因那‘洞中人’为了参悟壁画已耗去十三年光阴,准想取得这项机会,谁就要向他叩上十三个响头! 第二,要让那‘洞中人’猛打十三记耳光,以泄他胸头闷气!” 万俟英听完话后,摇头说道:“这条件订得太苛,除了大发神经之人,谁愿意挨他十三记耳光,并向他叩上十三个响头?” 诸葛红笑道:“小弟使用不肯吃这‘苦中苦’,才放弃成为天下第一的‘人上人’机会!” 万俟英哂然说道:“我觉得贤弟有点过甚其词,哪有参悟了三百六十五幅壁画,便可成为‘天下第一人’之理?” 诸葛红扬眉叫道:“大哥你不要不信,那三百六十五幅壁画,当真包罗万象,穷极武学精奥呢!” 万俟英听出诸葛红的言外之意,向他注目问道:“贤弟,你见过这三百六十五幅壁画了吗?” 诸葛红摇头笑道:“约莫于十年前我随我叔父去过,彼时只要挨他三记耳光.和叩上三个响头,但我仍不肯,那‘洞中人’因与我叔父至交,遂命我在他壁画拓本之中,听凭福缘,摸上一页带走!” 万俟英问道:“贤弟所摸到的,是幅什么图画?” 诸葛红答道:“我所摸到的是幅‘渔翁垂钓图’!” 万俟英失笑说道:“这种图形,有何希罕?” 诸葛红摇了摇头,扬眉说道:“大哥哪里知道,我和我叔父,根据图上渔翁神情,及用竿手法,细加推详,终于研究成功了一招绝学!” 万俟英意似不信,皱眉问道:“这绝学是兵刃还是掌法?叫做什么名称?” 诸葛红得意笑道:“无论用何种兵刃,或是徒手,均可施为,名称则叫:‘漫天撒下丝纶网,哪怕鱼儿不上钩’!” 万俟英听了不禁失笑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噜苏的招术名称!” 诸葛红目闪精芒叫道:“大哥,你不要嫌它噜苏,这招‘漫天撒下丝纶网,哪怕鱼儿不上钩’的威力,委实奇强,小弟自从练成以来,每一施展,总是立即克敌致胜!” 万俟英仍然不甚相信,扬眉笑道:“贤弟不妨向我施展一下,让我来尝尝滋味!” 诸葛红摇头笑道:“大哥这是怎样说法?小弟纵有天胆,也不敢在大哥面前,有所放肆!” 万俟英笑道:“贤弟怎么如此迂腐?这是彼此试技,又非真的兄弟阅墙之斗?你不仅无须顾虑,并应尽量施展,不许藏私的呢!” 诸葛红闻言笑道:“大哥既定要小弟献丑,便请你准备!” 万俟英道:“我无须准备,贤弟尽管发招进手!” 诸葛红神功微露,含笑叫道:“大哥留神,小弟要施展这招‘漫天撒下丝纶网,哪怕鱼儿不上钩’了!” 语音甫了,一掌疾拍,果然手法诡异神妙无匹,仿佛有千百只掌影,漫天齐落,哪里容许万俟英逃避躲闪得掉? 万俟英见诸葛红在这一招之上,果挟无穷威势,遂大惊失色,意欲凝足功力.挥掌格拒! 谁知手犹未抬,胸前便糊里糊涂地被诸葛红一掌拍中,撞退出四五步去! 这是诸葛红临时卸劲,缩掌留情,否则万俟英的一条小命,业已到了枉死城中,鬼门关上! 诸葛红收掌卓立抱拳笑道:“大哥……” 两字方出,万俟英业已飘身纵回,目注诸葛红,沉声问道:“贤弟,你这-‘招‘漫天撒下丝纶网,哪怕鱼儿不上钩’,当真是从那壁画之中悟出?” 诸葛红失笑答道:“大哥怎么如此多疑,小弟骗你则甚?要知道这招绝学,仅是从一幅‘渔翁垂钓图’中悟出,而那洞中壁画,却有三百六十五幅之多,日月星辰,风云雷雨,虫鱼鸟兽,花草树石,甚至连春夏秋冬,渔樵耕读,也无所不包的呢!” 万俟英轩眉说道:“此洞在川东何处?贤弟快带我去!” 诸葛红笑道:“小弟替大哥带路原极容易,但洞中壁画,却涵义精深,参悟起来,着实太难……” 万俟英截断诸葛红的话头,沉声说道:“我不怕难,参得透时就参,参不透时便把它描摹下来.慢慢研究!至多费上十年,或是二十年光阴,万俟英便可睥睨武林,举世无敌!” 诸葛红问道:“大哥莫要忘了洞中还有一位功力绝学,性情古怪的‘洞中人’呢!你愿意屈膝向人,对他磕上十三个响头?” 万俟英点头说道:“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我愿意暂时先对那‘洞中人’,磕上十三个响头,等我绝艺练成,再海角天涯搜寻此人,使他连本带利,一齐清还,恭恭敬敬地,对我拜上二十六拜!” 诸葛虹皱眉又笑:“大哥愿意被他狠狠掴上十三记耳光?” 万俟英点头笑道:“贤弟说得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如今虽挨了十三记耳光,但将来艺成以后,却可把天下英雄,一一猛加掌掴,还愁捞不够这笔血本吗?” 诸葛红点头说道:“好,大哥既然有此气度,有此心胸,我便领你去到川东走走!” 他们刚刚走到万县附近,便与“血河羽士”郁元清的弟子查琅,及与查琅同行的几名“血纛”门上相遇! 万俟英此时是以“七绝玉龙”皇甫端的面目出现,故而虽与查琅等人,交臂而过,却未被他们发现。 诸葛红低声说道:“万俟大哥,我在‘血手坪’上,救你之时,见过这群人,他们好像都是你的师兄弟呢!” 万俟英冷笑说道:“不但全是‘血纛’门下,并可能是被三个老鬼派出,四处寻我晦气……” 诸葛红不等万俟英话完,便即含笑说道:“大哥如今形貌已改,他们怎能认得出你?” 万俟英目中凶芒一闪.忽然狞笑说道:“贤弟,你去赶上他,把他们约到前路峰后的僻静江边相会!” 诸葛红愕然问道:“大哥此举何意?” 万俟英厉声笑道:“贤弟不是要我今后成为或善或恶的‘两面人’吗?我这些日来,已用‘七绝玉龙’皇甫端的身份,做了不少好事!如今歹念忽动,要恢复‘夺命三郎’万俟英的身份,做点坏事!” 诸葛红听他这样说法,遂只好如言追问查琅等人! 其实,不必迫,查琅等人正也起疑回转。 因为,不仅查琅想起诸葛红就是曾与万俟英在青城幽谷中,一同出现之人,另一名“血纛”弟子也认出与诸葛红同行之人,就是曾经大闹“血影殿”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一方转回,一方追去,双方便恰好就在半途相逢。 查琅不愿把本门中的丑事,向对方透露,何况是那“七绝玉龙”皇甫端业已不在,来者只是诸葛红一人,遵丝毫不动声色地,抱拳笑道:“诸葛兄,‘青城’一别之后,不料竟在此处相遇。方才小弟只觉对方眼熟,尚想不起就是我万俟英师兄的好友,诸葛兄呢!” 查琅说话,含有相当技巧,仅用了“万俟英师兄”五字,便把自己门户之中的逆伦惨变,遮盖得毫无痕迹! 诸葛红故意做出恍然顿悟之状,“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原来竟是查兄,贵门下大批出动,莫非有甚武林集会不成?” 查琅看了看与自己同行的四名“血纛”门下,知道不便推诿,只得点头笑道:“诸葛兄猜得不差,我师兄弟是奉了恩师之命,去寻找一名本门强敌,加以剪除!” 诸葛红顺着对方话儿,扬眉笑道:“查兄既是率众向强敌寻仇,怎不邀你万俟英师兄,一同前往,也好多一个有力帮手!” 查琅闻言心中狂喜,但却竭力掩饰,不使流露地,双眉微扬,含笑问道:“有我万俟英师兄,主持一切,自然再好不过,但我万俟师兄,游踪无定……-诸葛虹不等查琅话完,便即接口笑道:“查兄,你应该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语!” 查琅装出一副惊喜欲绝的神情,大喜叫道:“诸葛兄,听你如此说法,莫非我万俟英师兄,竟这般凑巧地,就在近处吗?” 诸葛红伸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山峰,点头笑道:“万俟英兄,正在那座山峰过去的江边会友!” 查琅大喜过望,目注诸葛红问道:“诸葛兄,你意欲何往?怎不和我万俟师兄一路?” 诸葛红笑道:“我还有点私人要事,想到涪陵走走!” 话完,便向查琅拱手为别! 查琅自然愿意他早早离去,以免下手诛擒万俟英时,多一强敌! 送走诸葛红后,查琅立即分派一名师弟,赶回“邛崃”,向“血纛三凶”报告,已在川东万县左近,发现万俟英的踪迹,正在设法擒捉,或是诛杀! 这名“血纛”门下,匆匆驰去,查琅遂率领其余三人,向诸葛红所说的峰后扛边,悄悄前进! 等到查琅率领三名师弟,悄悄掩在峰后江边,诸葛红便又悄悄跟在查琅等人之后! 查琅刚刚绕过峰脚,便看见万俟英果然独自临江卓立! 他向其余三位师弟,微一挥手,示意他们分三面向万俟英悄悄包抄,并各把厉害暗器,准备在手! 直到三人均已前进颇远,查琅方从峰脚现身,缓步走出! 万俟英是在负手看江,对于身后有人走动之事,仿佛并未发觉。 查琅素来知道这位“夺命三郎”,刁狠万分,不应如此疏神大意! 故而,心中微起戒意,觉得有点不对,悚然止步! 但转念一想,自己人多手众,又有师门三宝在身,便算彼此翻脸动手,也不必对万俟英有所怯惧。 想到此处,“查琅便抢前两步,在约莫距离万俟英丈许之外,抱拳叫道:“万俟师兄……” 万俟英听得这“万俟师兄”四字,方缓缓回身,用两道毒辣眼神,对查琅略一打量,冷然说道:“查琅,你怎么还对我用‘师兄’称呼?难道那三个老鬼,还没有把我革出‘血纛’门户?” 查琅一见万俟英,早就仇火燃胸,但因深知对方,不得不强自忍耐,打算先骗后斗,陪笑答道:“万俟师伯与万俟师兄除了师徒之义以外,并有骨肉之情,怎会不替万俟师兄,留些退步?” 万俟英冷笑说道:“当日在‘血手坪’上,他好像对我视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根本毫不留情!” 查琅忍气说道:“万俟师伯当日是在气头之上,举止遂难自制,事过境迁以后,终不忍令师兄失群孤苦,流落江湖!故而特命小弟……” 万俟英不等查琅话完,便向他看了两跟,冷笑问道:“查琅,你要说老实话.那三个老鬼派你离山出外,是否找寻我的踪迹,对我不利?” 查琅眉头略蹙,应声答道:“三位师尊是命小弟寻找大哥,劝大哥回转‘邛崃’,在万俟师伯之前,赔礼认罪,必然获得谅宥!-万俟英冷“哼”一声说道:“查琅,你居然敢倚仗牙尖舌利,对我乱掉枪花。我若回转‘邛崃’,哪里会获得谅宥,分明是钻进‘虎头摧魂磨’内。” 查琅苦笑说道:“万俟师兄,你为何疑心太大,小弟是句句实言,出于肺腑……” 万俟英双目之中,凶芒如电,厉声叫道:“查琅,你还想骗我?既是好意请我回转‘邛崃’,却带来这些人手,埋伏四外则甚?” 查琅见埋伏已被识破,知道事难善了,遂索性发出了一声厉啸! 这声厉啸,是事先约定暗号,另外三名“血崃”门下弟子,闻声之下,遂从暗处纵出! 万俟英目光一扫,纵声狂笑说道:“三个老鬼,委实糊涂,就凭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能够奈何我吗?” 查琅双眉别处,冷笑一声,从怀内取出一根血红短杖,举在手中,慎目叱道:“万俟英,你这丧心病狂的万恶叛徒,且睁开眼睛看看,本门中无上法物,‘赤血宝杖’在此,还不赶紧束手被擒,随我回山领罪吗?” 万俟英目光一注,不禁又是惊魂欲绝,又是恨得咬牙! 因为这根“赤血宝杖”,威力无穷,是“血纛”门中,“镇派三宝”之一,自己曾多次求索,“血手神驼”万俟空均言非等自己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接掌本门之时,方可传与,谁知如今竟会在查琅手内出现! 由此一端,便可看出“血手神驼”万俟空,“血影神妪” 洪曼曼,“血河羽士”郁元清等“血纛三凶”,对自己的狠毒之深! 由此一端,也可看出查琅业已代替了自己地位,并且更有超出地,成为‘血纛’一派的掌门弟子! 万俟英心中虽然充满妒恨,但也充满惊惧,不敢妄动! 因查琅手中的“赤血宝杖”,是根罕世“钢玉”,不仅任何宝刀宝剑,无法斫削,并能在动手之间,随意喷洒杖中所蕴的“罗喉毒血”,一丝中人,便告无救! 查琅的武功火候,虽逊于自己,但有此一杖在手,自己便无法近身,决非其敌! 万侯英心内既寒,脸上便自然而然地,露出怯意! 查琅原极机灵,一见万俟英脸上神情,便知这位“夺命三郎”,惧怯“赤血宝杖”威力,已难再发凶焰! “血纛三凶”一再叮咛,对于万俟英,最好生擒!按照门规,推入虎头摧魂磨,磨成肉酱血浆,方足解恨!故而查琅遂强忍兄仇,捧着那根“赤血宝杖”,只把语气放得平和一些,向万俟英叫道:“万俟师兄你是明白人,应该懂得利害!慢说本门‘镇派三宝’,全在小弟身上,便仅凭这根‘赤血宝杖’,也足可制你死命有余……” 万俟英听得双眉一挑,要想厉声反驳,但因查琅所说,确属实言,只好咬牙问道:“查琅,你想把我怎样?” 查琅应声答道:“小弟奉命请万俟师兄,回山领罪,恕与不恕,全在三位师尊!但师兄若是抗不领命,查琅也只好倚仗本门法制,代行规戒,把你立加处置的了!” 万俟英双睛之中,凶芒一转,点头说道:“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究竟是回山领罪? 还是尝尝这‘赤血宝杖’滋味?” 查琅深知万俟英刁狡万分,恐怕夜长梦多,遂断然说道:“万俟师兄,你快些想,我给你一盏热茶时分,一过时限,体怪我便下绝情毒手!” 万俟英怎肯随他回山,自投死路,但又怯“赤血宝杖”威力,不敢拼命相搏!故而借词拖延时间,想待诸葛红赶回,打开僵局! 一盏热茶时分,转瞬即过,万俟英等得心焦,诸葛红却仍不出面! 查琅双眉一挑,厉声叫道:“万俟师兄,小弟给你的时限已到,你是跟我回山请罪? 还是就在此处,接受师门戒法?” 万俟英咬牙答道:“查琅,你有多少本领?尽管动手,我不会自投死路,随你回山!” 语音甫落,右手倏扬,一大把“血焰神砂”,便出其不意地,向查琅迎面洒去! 这种“血焰神砂”,是“血纛”门下的厉害暗器之一,慢说被其打中,就是嗅得所挟奇腥气息,也将中毒晕倒! 上次在“血手坪”上,万俟英向“血手神驼”万俟空发出,企图弑师,其厉害程度,可以想见! 如今,查琅本身功行,便不如万俟英深厚,又是一个蓄意偷袭,一个未见预防,似乎应手奏效。 但事实不然,那些“血焰神砂”在万俟英手中发出之际.虽幻成一片赤霞,而才到查琅身前,忽又归本还原,变为一粒粒的血红细砂,吸粘在查琅所着的劲装之上! 万俟英见了这种情况,不禁透心皆凉,知道查琅在劲装以内,把本门镇派三宝之一的“吸血万能衣”贴肉穿着! 查琅既有此衣在身,则自己所练“血纛”门中的各种毒技,均将对他无法施展,焉有不坐待灭亡之理? 万俟英心慌胆怯,查琅却气焰高张,举着手中那根“赤血宝杖”,一步一步地,向他从容迫近! 万俟英深知只要查琅宝杖一挥,用内劲逼出杖中赤血,自己便难逃惨死! 衡量利害之下,只好厚着脸皮,向查琅摇手叫道:“查琅,你不要欺人太甚,我随你回山请罪就是!” 查琅右手一伸,用“赤血宝杖”指定万俟英前胸,先使他不敢妄动,然后冷笑说道:“万俟英,你以为我猜不透你的鬼蜮心肠?你如今见我身穿‘吸血万能衣’,手持‘赤血宝杖’,知道无法抵敌,才想暂时保住性命,再在回山途中,等待同党援救,或是设计脱逃……” 万俟英见心思被对方猜定,不禁钢牙一挫! 查琅厉笑又道:“你若是这样想法,便趁早莫作幻梦!因为我奉命可以对你全权任意处置,我会先桃断你的双足大筋,斩断你双肩琵琶骨,然后才押返‘邛崃’,交与三位师尊,推入‘虎头摧魂磨’,磨成肉酱,以正‘血纛’门规,并替我屈死胞兄查珏,报仇雪恨!” 这几句话儿,把位狠天狠地,刁恶万分的“夺命三郎”万俟英,听得魂飞天外! 万候英愁急之下,自然仍想逃跑,但查琅手中所持的“赤血宝杖”,正指定自己心窝,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要紧关头,万俟英耳中,忽然听得了蚊哼细语! “万俟大哥,看这目前情势,我又非用一粒‘幂天神弹’方能救你!你如今与查琅的‘赤血宝杖’,距离太近,必须在我‘幂天神弹’爆发生烟的一刹那间,施展‘卧看牵牛织女星’的‘铁板桥’功,仰身及地,再以‘横渡天河’身法,向右横飘七尺,便可获得我的接应!” 万俟英心中狂喜,因不便向诸葛红答话,遂只好语涉双关地,厉声叫道:“好,我一切从命!” 这句话儿,自然是对诸葛红而言,但查琅却以为万俟英是向自己愤然而发,遂狂笑说道:“常言道:“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你如今业已入我掌握之中,自然是由我摆布!” 就在查琅得意发话之时.诸葛红的峦语传声,又在万俟英耳边响起! “万俟大哥,你照我这种速度:‘一……二……三……’地,自行计数,数到‘五时’,我的‘幂天神弹’,便在当空爆发!好,现在便开始计数!” 万俟英知道这是自己的生死关头,哪敢丝毫怠慢?遂“一……二……三……四……”地,开始心中默计! 他数到”五”时,恰好查琅的独笑语声刚了! “波!” “幂天神弹”果然准时爆发!当空立布浓烟! 万俟英完全听从诸葛红之言,也与他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式“卧看牵牛织女星”,再转化“横渡天河”,不多不少地,右飘七尺! 就在万俟英刚刚飘身横飞以后,他原先立足之处,突然“沙沙”连响,并嗅得一丝极淡腥气! 诸葛红计算极好,行动极巧,他果然已在万俟英身右七尺之处,等候援救! 万俟英身形一到,诸葛红牵着他的手儿,前后左右在略一盘旋进退,便脱出迷蒙烟雾,转至另一座山峰后面,已看不见查琅等人! 但这时诸葛红的腰下豹皮囊中,却多了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便是他牵着万俟英,盘旋脱身之际,从查琅手中,顺势夺来的“赤血宝杖”! 万俟英第二廑幸脱大难之下,并未向诸葛红道谢,却把两道冷锐目光,死盯在诸葛红的脸上!’诸葛红被他盯得不大自在起来,皱眉问道:“万俟大哥,你这样看我则甚?” 万俟英应声说道:“我向贤弟请教一件事儿!贤弟的‘幂天神弹’爆发,当场立被浓烟密雾所罩,令人双眼难睁,伸手不辨五指!这种情况,固然易于脱难.但你自己却怎能在暗中视物,引领我遁出围困?” 诸葛红何等机警?怎肯让万俟英看出破绽?竟反而目注万俟英,发出了一阵扬眉狂笑! 诸葛红就在这阵发笑之中,业已想出花样,含笑说道:“万俟大哥,我不想用答话来答复问题,却想用问话来答复问题!” 万俟英越发诧异,讶声说道:“贤弟要问的是什么话儿?” 诸葛红笑道:“我这次早就隐身在侧,上次也早就隐身在‘血手坪’畔,但却为何均迟延到千钧一发之时,才发出‘幂天神弹’?” 万俟英眉头紧蹙,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方自恍然顿悟,向诸葛红笑道:“我明白了,贤弟是否先要把当地地形,强行记熟,然后才敢发出‘幂天神弹’?” 诸葛红见自己的漏洞,已由万俟英代为饰词弥补,遂心中暗笑地,点头说道:“万俟大哥,关于这种道理,你应该早就明白!浓烟密雾之中,谁能见物?我若不把方位地形记熟,万一在‘血手坪’上,与你双双坠崖粉身.或是适才与你触壁碎首,岂不死得冤枉透顶?” 万俟英闻言,不禁神色废然地,长叹一声! 诸葛红问道:“大哥叹气则甚?” 万俟英道:“原来贤弟是靠强记地形方位,于雾内脱身,不是可在暗中视物,否则,我就要怪你为何不把查琅手内所持的‘赤血宝杖’,顺势夺得!” 诸葛红失笑说道:“大哥,你才脱大难,便起贪心,不嫌过分了吗?若是你真想夺那‘赤血宝杖’,我们便回头再追赶查琅等人……”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自摇手说道:“算了,算了,机会既已错过,不必再找麻烦!查琅所说,谅非虚言,万俟空老鬼既把‘血纛’门中的‘镇派三宝’,交付给他,则凭我们两人之力,暂时还不宜和查琅小贼,硬拼硬斗呢!” 诸葛红摸了摸自己趁势夺来的“赤血宝杖”,一面缓步前行,一面含笑问道:“血纛门中的‘镇派三宝’,却是什么?” 万俟英答道:“是‘赤血宝杖’,‘吸血万能衣’及‘花血太阳弹’等三物!” 诸葛红扬眉一笑,又复问道:“这三件东西,能有多大威力,多少妙用?竟被‘血纛三凶’,称为‘镇派三宝’!” 万俟英应声说道:“那根‘赤血宝杖’是罕世‘钢玉’所制,无坚不摧,并不惧任何宝刀宝剑斫削,虽然长仅尺许,却中蕴‘罗喉毒血’,可用内力逼出,随意喷洒伤人,中上一丝,便告无救!” 诸葛红点头说道:“对面动手,喷血伤人,果然防不胜防,可称厉害!难怪万俟大哥,硬被查琅制住,不敢反抗!” 万俟英脸上一热,借话遮愧地继续说道:“那件‘吸血万能衣’,则是用前古貘皮,再加上秘药炼制而成,除可御任何刀剑暗器外,并能对本门一切血腥暗器,可生奇强吸力,故而我方才所发的一把‘血焰神砂’,根本对查琅失去灵效!” 诸葛红目光一闪,扬眉问道:“这件‘吸血万能衣’约有多长?能不能把全身包没?” 万俟英摇头答道:“前古貘皮,太以难得,故而尺寸不长!矮小之人穿上,可遮至丹田,寻常身材,则仅能及腹!” 诸葛红暗暗记在心头,目注万俟英道:“万俟大哥,还有一粒‘化血太阳弹’呢?你怎么不把它的威力妙用,一并说出.让小弟长长见识!” 万俟英道:“这粒‘化血太阳弹’,威力强得吓人,但炼来太以艰难,为数仅有一粒,故而非到持有人觉得本身生望已绝之际,才会发出此弹,与在场诸人,同归于尽!” 诸葛红眉头一蹙,又复问道:“这‘化血太阳弹’是何形状?并具有何种威力?” 万俟英道:“它径不盈尺,大小宛如汤碗,色泽淡红,则一经发出,立变血红,当空爆散,化为千万滴乱飘血雨,倘被洒中一滴便全身化血惨死!” 诸葛红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但不知这‘化血太阳弹’,出手后,要多久才爆,其血雨飞飘洒落范围,又有多么大小?” 万俟英道:“这种‘化血太阳弹’,约莫抛起一丈即爆,其血雨飞飘范围,则足可使十丈方圆,尽成死城!” 诸葛红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那发弹之人,委实也难逃劫数!” 万俟英叹道:“故而,凡若遇上身携‘化血太阳弹’之人,便不宜将其慢慢逼上绝路,只能突下辣手,一击而毙!” 诸葛红向万俟英脸上看了两眼,含笑说道:“万俟大哥,请莫怪小弟直言,你还是不必露出本来面目,扮作皇甫端的形相为佳!因为不仅‘血纛三凶’,欲正门规,连那身怀‘血纛’门中,‘镇派三宝’的查琅,也在到处搜寻,对你虎视耽眈,誓在必得!” 万俟英紧咬钢牙,点头说道:“贤弟说得不差,我‘夺命三郎’万俟英,在西南诸省之中,恐怕已无立足之地。” 诸葛红笑道:“大哥既知‘夺命三郎’万俟英难于立足,又具化身之术,则‘七绝玉龙’皇甫端之英风侠誉,又必传遍川东……” 话方至此,万俟英业已一面易容,一面恨恨说道:“贤弟所见极是,从此我便以‘七绝玉龙’皇甫端面目,广行善事,以期利用‘血泪七友’之力,来对付‘血纛’一派!” 诸葛红含笑点头,两人一路之上,果然锄强助弱,济困扶贫,而诸葛红更事事尽力,事事不居功,使得“七绝玉龙”皇甫端的侠名益振! 眼看即将到达诸葛红所说的川东荒山,却突然听得一桩秘讯! 这桩秘讯是在“血泪七友”中,排行第四的“仙霞焦髯叟’彭烈遇上厉害仇家,互相约定于三日后,拼斗江边,决一死战! 诸葛红闻讯之下,双眉一挑,目注万俟英,含笑说道:“万俟大哥,这又是一个机会……” 万俟英不等诸葛红话完,便即摇手说道:“我懂得贤弟之意,但却不准备利用这项机会!” 诸葛红愕然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万俟英狞笑答道:“目前已是贤弟所说的川东荒山,我急于求技,不耐烦再等三日后,帮助彭烈老儿的一臂之力!” 诸葛红眼珠微转,点头说道:“大哥既急于求技,我们便立去那荒山古洞也好!但叩上十三个响头,以及乖乖听任对方掴上十三记耳光的条件,却千万不能忘记,否则就难免转福为祸,吃不消兜着走了!” 万俟英点头说道:“贤弟放心,我只要牢牢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训,便咽得下这口听人摆布的恶气!” 诸葛红笑道:“大哥拿定主意就好,小弟立即引你前去,只消翻过前面那座小山,便是藏珍古洞!”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前行,翻过了前面那座小山,便到了一条形势极为幽秘的山谷以内! 万俟英因原先听诸葛红说过这秘洞左近地势,一见之下,心中狂喜问道:“贤弟,看这幽谷形势,仿佛已到地头?” 诸葛红点头笑道:“大哥不要心急,那藏有三百六十五幅壁画的秘洞,就在谷内不远!” 万俟英高兴得心中腾腾乱跳,跟随诸葛红缓步前行,经过两三转折以后,诸葛红便指着壁间一个洞穴,向万俟英含笑说道:“大哥请看,这就是其中藏有三百六十五幅壁画的神秘古洞!” 万俟英目光一注,见洞穴已被一扇重约两三千斤的厚石门,紧紧封死,不禁皱眉苦笑道:“贤弟,这洞门如此坚厚,我们却怎样攻穿入内?” 诸葛红摇了摇手,微笑说道:“何必攻门?我来向洞中怪人传话,叫他开门就是!” 说完,举步走近石门,便自嘴皮连动,无声自语! 万俟英身负上乘武学,自然知道诸葛红是在施展“传音入密”功力,向洞中怪人说话! 他起初还有些嗔怪诸葛红何必如此鬼鬼祟祟?但转念一想,认为或许是洞中怪人,有此怪癖,诸葛红才不得不这等做法。 诸葛红先是无声自语,说了半天以后,便顿耳聆听,仿佛洞中怪人,有甚答话? 万俟英见他业已转身走回,洞门却仍未开启,不禁皱眉问道:“贤弟,你怎么样了?是不是那怪人不肯开门?” 诸葛红摇头笑道:“这位怪人,委实怪得可以,他要我们于明日此刻再来,才肯开启洞门!” 万俟英苦笑说道:“他要在洞中多留一日,却是捣的甚鬼?” 诸葛红摇头笑道:“不是捣鬼,他说等到明天此刻,他才在洞中住了十三年整,今天则只能算是十二年有余,十三年不足一日!” 万俟英越发莫名其妙,皱眉问道:“十二年多与十三年整,对他有什么关系……” 诸葛红不等万俟英话完,便自失笑说道:“怎么没有关系?他说他若是明天开洞,就可要你向他叩上十三个响头,他打你十三记耳光!若是今日开洞,则头也少叩一个耳光也少打一记,岂不是亏了一年老本?” 万俟英听得这“亏了一年老本”等话,不禁苦笑摇头! 诸葛红笑道:“大哥,我们就在这洞外静静行功,等待那怪人开洞便了!” 万俟英双眉一挑,点了点头,便与诸葛红静坐入定! 一宵容易,转瞬天明,诸葛红含笑叫道:“大哥,我们不妨准备一下,再过片刻光阴,那怪人便将开洞!” 万俟英道:“贤弟拿准那洞中怪人,不会背诺食言吗?” 话方至此,一阵隆隆石响! 那重约数千斤的奇厚石门,果然缓缓缩入洞壁,现出了一个黑暗深邃洞穴! 诸葛红向万俟英笑道:“大哥,你该进洞去子!” 万俟英站起身形,含笑问道:“贤弟,你呢?” 诸葛红笑道:“我遵守洞中怪人规例,暂时候在洞外,等他离去,大哥成了洞中主人以后,再进内与你同参妙诀!” 万俟英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有点毛骨悚然,紧皱双眉,回身叫道:“贤弟,我生平杀人无数,向不眨眼,今日怎么竟有些心惊肉跳,不敢进这洞穴?” 诸葛红心中暗自失笑,表面上故意略作思索,装出一种恍然顿悟的神色说道:“我明白了,大哥请除去化装,恢复你本来面目!” 万俟英如今已被诸葛红握在掌心,不得不服从他的一切指挥,果然立即除去化装,恢复本相! 诸葛红笑道:“大哥你如今决不会再复有所怯惧,因为你已恢复了‘夺命三郎’万俟英的本来面目!‘夺命三郎’无所不为,生平杀人如草,怕着谁来?你自管挺胸前行,不要忘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语!” 说也奇怪,诸葛红的这几句话儿,果然振发了万俟英的一腔戾气,立即眉腾凶煞,目闪厉芒,大踏步地,走入幽深黑洞! 万俟英进入洞中,略经转折,便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遵守诸葛红所嘱.不敢晃着火摺,只是摸索前进。 又复走进丈许,突然听得沉沉暗影之中,有人低声说道:“你懂不懂规矩.怎么还往前走?” 万俟英想起诸葛红所嘱,不必与这洞中怪人回话,只消叩头,并务须叩得“砰砰”作响,绝不能少叩一个! 如今,对方已问自己懂不懂规矩?万俟英只好立即应声跪倒,恭恭敬敬地,叩起头来! “砰……砰!砰!” 这是万俟英不住叩头,所发声音,但他在叩头之间,心中仍有疑思! 他想的是这洞中怪人语音,仿佛并不陌生,至少也曾与自己在讧湖中互相答过话儿! 但这种感觉,有些不大可能,因为对方仅仅在这黑洞以内,便已闭关十三年,而自己于十三年前,尚未艺成出师,在讧湖之间行走。 万俟英疑思之下,忘了计数,只好“砰砰砰砰”,一直猛叩下去! 叩了好久,直叩得万俟英额角生疼!方听得沉沉暗影中的怪人,冷笑一声,发话说道:“好了,好了,你这人不是个神经病,便是个贱骨头,我只要你向我叩上一十三个响头,你为何叩上二十六个?” 万俟英听得简直啼笑皆非,心中暗忖:“自己已冤枉透顶地,多叩了一倍响头,还要被对方骂为‘神经病’和‘贱骨头’,岂非……” 念犹未了,面前疾风忽起,“吧”的一声脆响,万俟英右颊以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打得他头昏眼花,几乎栽倒! 万俟英知道这才是十三记耳光中的第一记,哪敢丝毫闪避?只好咬紧牙关,直挺挺的跪在当地! “吧!吧!吧!吧!” 暗影中怪人的手下极重,又是四记耳光过后,万俟英已被打得两腮肿胀,满口流血! 他有点忍受不住。颇想出手反抗,但想起诸葛红所说洞中壁画的奥妙威力,以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话,又只得强制凶心,默默忍受! 十三记耳光打过,万俟英几乎牙床尽碎,牙齿也被打断三枚,疼得晕倒在地! 过了好大一回,诸葛红在洞外传声叫道:“万俟大哥,你怎么了?那个洞中怪人,业已去远了呢!” 万俟英勉强提气叫道:“贤弟,快……快……快来……” 片刻之后,便听得诸葛红的步履之声,他一面前进,一面叫道:“万俟大哥,你在哪里?你看见那三百六十五幅壁画了吗?” 万俟英头昏眼花,口中腮上疼痛欲绝,话不成声地,断断续续说道:“贤弟,请……亮起火摺,我……我……我在这……里!” 诸葛红“唰”的一亮,晃着火摺,向万俟英脸上,照了一照,不由退后半步,失惊叫道:“万俟大哥,那怪人怎么这样狠毒?他怎么把你打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了呢?” 万俟英神思稍定,取出身上所带灵丹,倒了两粒含在口中,觉得疼痛稍减,苦笑说道:“幸亏是十三记耳光,假如是二十六记耳光,则我这条小命,便将生生断送在那怪人的奇重掌力之下!” 诸葛红见他额角之间,因猛叩响头,叩得青肿好高,两颊更被打得赤红破烂的狼狈模样,不禁又觉得意,又觉好笑! 但这“得意”、“好笑”,只是他心中感觉,表面上却仍装得一本正经,向万俟英问道:“万俟大哥,你看见那三百六十五幅壁画没有?” 万俟英摇头答道:“我进洞以后,除了叩头,就是挨打,根本被打得头昏眼花,一无所见!” 诸葛红扬眉一笑,向万俟英安慰说道:“万俟大哥,你不要懊丧,且随我去往深洞之处,只要你看到那三百六十五幅壁画,包管你便会把所有痛苦,完全忘记!” 万俟英果然听得心神一振,慢慢站起身形,跟随诸葛红向前走去! 第十六章 子午谷炫艺 诸葛红走到洞底,指着身右一扇石门,向万俟英微笑说道:“万俟大哥,我记得那三百六十五幅神奇壁画,仿佛就在这门内壁上!” 万俟英闻言,目中厉芒电闪,将诸葛红手中火摺,一把夺过.便抢先进入石门之内!才进石门不久,便听得“咕咚”一声! 诸葛红哂然一笑.也自走进石门,却见万俟英业已晕倒在地! 诸葛红替他略一按摩,等万俟英悠悠醒转以后,扬眉含笑问道:“万俟大哥,你是否兴奋过度?不然怎会晕倒?” 万俟英举起手中火摺,指着室内石壁,浯音颤抖说道:“贤弟,你……你……你看,这……这……这就是那洞中怪人的有……有……有所不……为……” 诸葛红循着万俟英的手指看去,不禁呀了一声,也装出满面惊奇神色! 原来这间石室的四壁之上,虽然确有三百六十五幅壁画,但却被洞中怪人,横划竖涂地,弄得一片模糊,哪里还有丝毫价值? 这一切安排,都是诸葛红所精心设计,当他正在装腔作势地,表示叹惜之时,万俟英却已珠泪如泉,号啕大哭! 诸葛红扬眉问道:“英雄有泪不轻弹,万俟大哥,你是比英雄还要心狠的一代枭雄,怎么竟如此脓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像个妇人女子?” 万俟英又羞又气,指着自己脸上,向诸葛红目闪厉芒,咬牙叫道:“贤弟,我还未到伤心处?你看看我的额头,你看看我的双颊,你再看看室外地下那三枚断齿!我这个当儿,上得多大,二十六个响头,叩得多么不值?十三记耳光,挨得更是冤枉透了顶呢!” 诸葛红心中得意已极,面上却装出一副对万俟英万分同情的愤然神色,恨得咬牙说道:“我真想不到那洞中怪人,竟会来了这么一手?或许是他独居太久,成了心理变态!” 语音至此一顿,目注万俟英扬眉叫道:“万俟大哥你不要丧气,不要灰心,常言道:‘打落门牙和血吞’,我们且出洞去!追擒那疯狂怪人,小弟负责逼他向大哥叩上五十二个响头,让你掴他二十六记耳光,并打断他六枚牙齿!” 万俟英自然更想报复,但摸了摸自己血污红肿的面颊以后,忽又悲声说道:“贤弟,你看看我这副狼狈模样,能见人吗?” 诸葛红目射精芒,应声答道:“万俟英不能见人,皇甫端却可以见人,大哥且仍自戴上面具!因为‘七绝玉龙’声誉,近来极佳,我们再用皇甫端身份,做上两件大大好事,便可完全获得‘血泪七友’谅解,参与‘两代英雄会’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了!” 万俟英咬牙说道:“好,我跟你走!但我情愿把‘第二代武林至尊’,让给贤弟,只要你能设法擒住那洞中怪人,使我痛痛快快地,一泄心头之愤!” 诸葛红失笑说道:“大哥放心,小弟有两桩大愿,早就暗诉苍天,誓所必达……” 万俟英急急问道:“贤弟,你这两桩大愿,却是什么?” 诸葛红笑道:“我这两桩大愿,是根据你的双重身份而来!第一桩大愿是要使万俟英恩仇了了,第二桩大愿是要使皇甫端成为举世无敌的‘第二代武林至尊’!” 万俟英听得方自双眉一挑,诸葛红又复说道:“为了这两桩大愿,我不辞呕心竭智,不辞万里风尘,势必于今年八月中秋的‘两代英雄会’上,使其完全实现!” 万俟英感动得语音微颤地,长叹一声说道:“贤弟!你……你……你对我委实太厚,使我感激万分! 万俟英生而何幸?竟……竟……竟交上了你这……这一位顶呱呱的好朋友!” 诸葛红哈哈大笑,摇手说道:“万俟大哥,你且慢对我感激,因截至目前,你还未完全了解我到底为你费了多少心血!” 万俟英“哦”了一声,愕然问道:“我要到了何时才能完全了解?” 诸葛红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八月中秋的‘两代英雄会’上!” “七绝玉龙”皇甫端自从被假皇甫端诱人秘洞以后,先是愁急疑虑异常,但等发觉四壁图画确是一套神奇无比的绝世手法,遂又沉醉其中,状若疯颠地,把两道眼神,死盯在壁间那些日月风云,虫鱼鸟兽之上,手舞足蹈,模拟比划! 皇甫端约莫住了月余,方在堆积干粮之中,发现了一封书信。信上写着:“皇甫老弟,首先应该说明,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三位皇甫端,在险恶江湖走动! “为了便于说明,且根据出场先后,加上号码,编列第一皇甫端,第二皇甫端和第三皇甫端! “第一皇甫端是你,第二皇甫端是他,第三皇甫端是我! “倘若根据性质来分,则是你含冤负屈的真皇甫端,他是设计陷入的假皇甫端.我是见义勇为,感恩报德的怪皇甫端! “你,当然就是你!我是‘老游魂’,他是谁呢?现在还弄不清楚。‘血泪七友’兄妹共同培植之下,你的成就,当然不凡,但要想在‘两代英雄会’上,尽败举世群雄,十拿九稳地成为‘第二代武林至尊’,则仍需再加努力! “壁间的三百六十五幅图画,便是你努力对象,这叫做‘周天神解’,尽得精髓以后,不仅可溶人任何兵刃拳掌,威势无比,妙用无方,对于内力真气方面也有莫大助益! “如今,我们且作个约定,把‘七绝玉龙’皇甫端,分身两用! “你是基本皇甫端,所负担的任务是百虑齐蠲,就在这秘洞之中,尽量充实自己! “我是你的化身.所负担的任务是在江湖间,替你洗刷冤屈,树立声誉,当然,更重要的任务是找他第二皇甫端,并为你设计一种极新颖,极高明的报仇方法! “你等着,我会回来放你出洞,希望你踔厉奋发,到那时已把‘周天神解’的所蕴稍微,完全参透! “我知道,你看完信后有一个问题,梗在心中! “这问题很容易猜,大概是:‘老游魂’是谁? 答案你如今不会知道,我认为使你获得这桩答案的最理想的时间,是在你实至名归地,成为‘第二代武林至尊’以后!” 皇甫端看完这封长信.心中方始恍然,但也泪流满面地,失神发怔! 他对“老游魂”,委实太以感激,深觉对方对于自己,真是设想得无微不至! 越是如此,自己便应格外努力,决不能辜负厚意,使”老游魂”重来之时,有所失望! 故而,皇甫端果然从此百虑齐蠲,把一切恩怨,均置度外,终日孜孜不倦地,参研那三百六十五幅,奥妙无穷的周天神解! 他是资质旷世,根骨绝佳的武林奇才,再加上这等用功.其进境之高,可以想见! 皇甫端把“周天神解”,领悟透彻,并演练得熟之又熟以后,终于听见了“老游魂”的声音! 两人用“议语传声”交谈之后,才演出了那场毁图形,掴耳光的喜剧。 掴完十三记耳光,他便闪身出洞,展目四顾! 但老游魂立意暂不与他相见,洞口哪里有人?皇甫端只好长叹一声,废然驰去i他遵从老游魂的指示,不住西走,改向东行! 离开秘洞出口幽谷以后,第一件事儿,便是寻处潭水,临波顾影,看看自己在这段忘却一切,专心参研“周天神解”,弄不清有多长短的时间之中,变成了什么模样? 谁知皇甫端不看还好,这一临波顾影之下,几乎使他差点昏倒在地。 原来他号称“七绝玉龙”是位身怀绝艺,风度翩翩的英挺少年,如今在水中所呈现的影儿,却满头乱发,一脸胡须,简直形貌如鬼! 皇甫端赶紧找了一户山民,取出十两纹银,请其购人衣履用物,沐浴梳洗,并刮去满脸胡须! 他忽然想起,“肉球先生”古今通,曾赠送自己一面铜镜,遂往怀中取出,揽镜自照! 先前,他在水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几乎昏倒在地,如今,他从镜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不禁目瞪口呆! 不仅镜中俊影,未逊当初,并极为显然地在脸上添了一层朗润宝光,在目中添了一些炯炯英气! 他重谢山民,重踏江湖,但尚未走上十里,便与冤家相遇! 皇甫端在经过一座山峰之际,突然听得一片峰脚小林之中,有惨厉哼声传出! 这种惨厉哼声,入耳可辨出,是有人正在熬受非刑,惨遭迫害! 皇甫端天生侠肝义胆,专管人间不平,闻声之下,剑眉暗剔,便自悄悄掩去! 但他还未掩到林边,那种惨哼声息,突然转为厉号,并是一号而绝! 皇甫端知道不妙,此人恐命难保,遂顾不得隐匿行迹,赶紧足下加功,宛如疾电飞云,冲进林内! 林内赫然是一滩血渍,一具四分尸体,以及四位武林人物。 皇甫端目光一扫,心中暗道:“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苦练有成的‘周天神解’,大概要一试新技,发挥妙用!” 原来这四位武林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不陌生,正是“川东七豪”中的“银杖夜叉”杜二娘,“马面凶神”阮超,“铁鱼凶僧”明灯大师,以及“百剑妖姬”席上珍! 皇甫端知道这四人之中,以列名“乾坤十四煞”的“银杖夜叉”杜二娘,及“百剑妖姬”席上珍武功最强,自己上次被他们四人围攻,身负重伤,如今绝学既成,大可利用这“川东四豪”,一试身手! 他认出了“川东四豪”身份,“川东四豪”也认出来人便是“七绝玉龙”皇甫端! “银杖夜叉”杜二娘目注皇甫端,白发飘洒地,点头狞笑说道:“是是非非如一梦,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我兄妹,快意思仇之际,又遇着了皇甫老弟!” 皇甫端见”银杖夜叉”杜二娘神色狞厉,心中已暗加戒备,但听完话后,却又发觉诧异? 因为按照彼此的前怨说来,“银杖夜叉”杜二娘中的最后四字,应该是“皇甫小贼”,不应是“皇甫老弟”! 尤其是所说“快意思仇之际”,似乎含意更深?难道地上那惨被分尸之人,竟与自己有何关系? “银杖夜叉”杜二娘一阵冷笑后,扬眉问道:“皇甫老弟,难道你竟不认识这被我分尸解恨之人?”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手中银杖,把地上尸体中,带有人头的一块残尸,拨了转来! 皇甫端看清这惨遭分尸的面目以后,不禁吃惊地,“咦” 了一声! 原来,这惨被分尸之人!竟是“川东七豪”中,排行第四的“九指追魂”蓝玉春! “银杖夜叉”杜二娘见皇甫端满面惶惑神色,遂长叹一声,扬眉问道:“皇甫老弟,看情形你还不知道此事内幕。” 皇甫端发现杜二娘一口一声“皇甫老弟”,对自己神色不恶,遂抱拳答道:“在下不明白老婆婆为何燃箕煮豆,同室操戈?” 杜二娘指着“九指追魂”蓝玉春,咬牙说道:“这厮心计太以狡毒,行为太以卑鄙,因垂涎我七妹‘飞虹魔女’纪香琳的姿色,竟与‘夺命三郎’万俟英勾结定计,把纪七妹用药迷倒,相互轮奸……” 皇甫端听到此处,愤然说道:“蓝玉春以盟兄身份,向盟妹作出此事委实神人共愤,罪不容诛!” 杜二娘继续说道:“他们迫害纪七妹之事,为我五弟‘醉瘟神’闵泰撞破,蓝玉春竟一不做二不休地,又把闵泰害死!” 皇甫端诧然问道:“此事经过,既是如此,当初怎会冤枉无比地,弄到我的头上?” 杜二娘咬牙说道:“这是那‘夺命三郎’万俟英的奸谋,他扮作你的模样,先把一枝‘穿云箭’,插入闵泰心窝,然后手执‘震天弓’,将纪香琳弄醒,承认强奸杀人,全是自己所为,大丈夫敢作敢当,如若不服,可寻找‘七绝玉龙’皇甫端,报仇雪恨……” 皇甫端听得钢牙一挫,杜二娘以手中银杖,“丁丁”点地,又复说道:“纪七妹羞愤已极,立即服毒自尽,并在死前要我兄妹.代向‘七绝玉龙’皇甫端,报此血海深仇!再加上万俟英与蓝玉春合谋,于‘屠龙谷’中设谋,使你在‘震天弓’上留下指印,并承认曾经拉断‘寒铁贞操链’,怎不令我们心中充满了无穷怨毒,欲寻老弟发泄!” 皇甫端“呀”了一声,悚然说道:“原来如此,这的确是极为高明,极为狠辣的嫁祸毒计,真叫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 说到此处,忽又愕然问道:“杜老婆婆,‘九指追魂’蓝玉春和‘夺命三郎’万俟英,既费了如此心机,嫁祸于我,又怎会真相大白?难道是蓝玉春无意中自行泄露?” 杜二娘摇头叹道:“这就叫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蓝玉春虽未曾自吐奸谋,但万俟英却写了一张供状,说明此事,井在供状之上,按盖了手模脚印!” 皇甫端皱眉问道:“我不懂那‘夺命三郎’万俟英为何要这样作法?” 杜二娘说道:“这也许是他内咎天良,整日如芒在背!寝食难安,终于精神失常,才人了疯狂状态!我兄妹获得供状之后,初时不信,但根据状上所说,对蓝玉春明查暗探之下,竟发现事事是实,毫无虚假,遂决定替我‘醉瘟神’闵泰五弟,暨‘飞虹魔女’纪香琳七妹雪恨,先除近贼后寻远仇!” “百剑妖姬”席上珍站在一旁,想起丈夫惨死之事,不禁又泪落如泉,银牙紧咬,剑光电掣,又把“九指追魂”蓝五春的那颗头颅,劈成两半! 皇甫端暗叫侥幸,向“银杖夜叉”杜二娘,抱拳说道:“杜老婆婆,你能否把‘夺命三郎’万俟英的那张供状,给我看上一眼?” 杜二娘自怀中取出,向皇甫端略一展现,便仍加藏好,愧然说道:“此事真相既明,我自当率同金兰兄妹,去向‘夺命三郎,万俟英寻仇,并为昔日使皇甫老弟蒙冤负屈的莽撞错误举措,向你敬致歉意!” 皇甫端摇手笑道:“老婆婆不必过谦,在那种安排极为缜密,几乎天衣无缝的恶毒计谋之下,任何人也难免发生误会!好在在下生命未丧,清白也明,这段过节,从此便如过眼云烟,不必再复提及!” 说完,目光微扫“马面凶神”阮超,“铁鱼凶僧”明灯大师,及“百剑妖姬”席上珍等,抱拳笑道:“皇甫端就此告别,井敬祝诸位早点寻着那‘夺命三郎’万俟英,大快人心,恩仇了了!” 语音了处,便即带着一身轻松退出林外! 皇甫端想起万俟英的可怕阴谋,不禁毛骨惊然,打了一个寒颤,但接着又剑眉深蹙忖道:“对方心计,既然如此恶毒,却为何又会写了一张供状,并盖上手模脚印,岂非前后行为,太以矛盾?” “夺命三郎”万俟英的这张供状,多半是受人逼迫,而逼迫他服罪之人,又多半便是那位神出鬼没,玄秘莫测的“老游魂”。皇甫端刚刚从这一团乱丝之中,找出了一点头绪,忽然听得有人含笑说道:“这位仁兄,莫非就是誉满寰宇,列名‘乾坤五彦’中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愕然注目,循声看去,只见发话人站在一片翠壁之下,是位年龄与自己仿佛,相貌极为清秀英挺的白衣书生! 一来对方气宇出尘,使人容易兴起惺惺相惜之感!二来语意之中,对自己极为推祟!皇甫端便赶紧抱拳笑道:“在下正是皇甫端,列名‘乾坤五彦’,无非滥竽充数,对于誉满寰宇,更属愧不敢当!仁兄上姓高名,尚请见告,免得小弟有所失礼!” 白衣书生微笑说道:“小弟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红,因久慕皇甫兄的英名盛誉,渴欲结交,故而冒昧动问!” 皇甫端扬眉笑道:“诸葛兄与小弟素昧生平,却怎能一见便即认出?” 诸葛红答道:“皇甫兄你是四川全省百姓眼中的万家生佛,形容风貌,传诸众口……” 皇甫端不等诸葛红话完,便大为惊奇地,双剔剑眉,诧声问道:“诸葛兄此话何来?皇甫端对于川中父老,毫无寸功,怎会有什么‘万家生佛’之誉?” 诸葛红哈哈笑道:“皇甫兄,你是真人不露眼?还是太以谦虚?成都义赈一事,整个,川中黎庶谁不蒙恩深重?” 皇甫端越发惊奇,愕然问道:“诸葛兄是说小弟曾去成都放赈?” 诸葛红点头笑道:“皇甫兄以罕世珠宝,兑换百万纹银,购米购衣,对四川黎庶,平均分赠之事,慢说誉满西南,便连整个武林,也谁不为之啧啧赞佩呢?” 皇甫端听他说得如此确凿,方想起“老游魂”曾以“蚁语传音”说代自己雪冤复仇,扬名闯荫之语,猜出成都义赈之事,必是“老游魂”冒用自己身份所为,不禁对这位神出鬼没的武林怪杰,感激到了极处! 他方在寻思,诸葛红又复笑道:“皇甫兄的三大功德,太以丰高……” 话犹未了,皇甫端便自皱眉问道:“诸葛兄你这‘三大功德’之语,却是怎解?” 诸葛红以一种充满钦佩神色的目光.疑视皇甫端,失声赞道:“常言道:‘为善不欲人知,才是真善’!皇甫兄便是深明此旨的真英雄,大豪杰!叫诸葛红怎不敬佩万分,渴欲附骥结交,借获教益!” 皇甫端苦笑说道:“诸葛兄,你且慢对小弟揄扬,还是请把所讲‘三大功德’,详为见告如何?” 诸葛红向皇甫端看了一眼,缓缓说道:“皇甫兄成都义赈以后,曾与一位好友,双闯‘酆都鬼寨’,把号称‘七鬼十三魔’等二十名杀人不眨眼,两手血腥,满身恶孽的一千川中巨寇,斩除得干干净净,黎民额手,行旅腾欢,便是你的第二功德!” 皇甫端剑眉深蹙,苦笑说道:“还有一件功德,又是什么?” 诸葛红失笑说道:“皇甫兄何必如此隐瞒?你‘七绝玉龙’的英名盛誉,业已如日中天,岂是用‘谦虚’二字,所能遮盖得住?你第三功德,若是严格说来,其功德之大,比第一第二两件,更尤有过之,‘瞿塘峡’口,江心水洞之内,有三条潜蛟,即将破洞而出,若非皇甫兄闲游路过,看出危机,并费尽无穷心力,溶铁为汁,灌人江心水洞,把三条恶蚊,活活烫死,则蚊一出洞.山洪随发,加上三峡江床狭隘,况势太急,水中礁石又多,下游亿万生灵房地,不知要遭受何等飞灾浩劫?” 皇甫端静静听完,点头说道:“这三件功德,果然不小……” 诸葛红接口笑道:“岂仅不小?并已轰动遐迩,誉满武林,若不是八月中秋的岷山之举,早巳约定,几乎众望所归地,要公赠皇甫兄一项最高尊号!” 皇甫端长叹一声,摇手说道:“诸葛兄,多谢你夸奖半天,但这三件莫大功德之中,却没有一件是我皇甫端所作!” 诸葛红摇头说道:“皇甫兄,你如此说法,谁会相信?” 皇甫端微笑说道:“诸葛兄既然见爱,竟欲折节下交,便应该相信小弟为人,皇甫端生平,不善谎语!” 诸葛红问道:“皇甫兄既不承认这‘三大功德’,是你所做,难道另外还有一位同名同号,甚至于貌相相同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点头答道:“这是一位与我结为忘年之交的武林前辈所为,不惜借用我的名号,和扮成我的貌相而已!” 诸葛红笑道:“这位武林前辈,上姓尊名?” 皇甫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他自称‘老游魂’,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号!” 诸葛红失笑说道:“皇甫兄既要小弟信任你决无虚言,但你所说之事,却又过分离奇,几乎令人无法置信。” 皇甫端点头叹道:“这也难怪诸葛兄大表惊奇,小弟所遭所遇,委实扑朔迷离,恍如梦境!” 说完,竟从自己“娄山”参师,身披奇冤,声名蒙垢开始,直到目前一切遭遇,向诸葛红详细叙述。 诸葛红静静听完,忽又异常恭敬地,向皇甫端微抱双拳,深深一揖! 皇甫端诧然问道:“诸葛兄这是何意?” 诸葛红满面湛湛神光,含笑道:“小弟得知究竟以后,不仅相信皇甫兄全属实言,并对你的伟大人格,越发钦佩!” 皇甫端愧然笑道:“小弟只是心身清白而已,哪里有什么伟大之处?” 诸葛红笑道:“三大功德,誉满江湖,常人谁不欲附犄增光?皇甫兄却偏偏坦陈实情,揭开隐秘,这种光明磊落的奇男子胸襟,难道还当不得诸葛红的‘伟大’之赞吗’” 皇甫端双眉微轩,也向诸葛红抱拳长揖! 诸葛红一面闪身避礼,一面讶声问道:“皇甫兄,你为何向我施礼?” 皇甫端微笑说道:“小弟隐衷未吐,如骨在喉,掠人之美,更如芒刺在背! 如今幸遇诸葛兄,让我说明一切,心神顿感栩栩,轻松无比,欢快绝伦,我怎能不向你深致谢意?” 诸葛红目注皇甫端,扬眉笑道:“皇甫兄能不能答应我一项要求?” 皇甫端微笑答道:“诸葛兄尽管请讲,除了要我为非作歹之外,皇甫端均必一诺无辞!” 诸葛红大喜说道:“皇甫兄,小弟想与你结为金兰兄弟……” 皇甫端目光微闪,含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诸葛红听他这样说法,自然高兴已极,两人便撮土为香.对天八拜的结为金兰之好! 皇甫端因自己年岁稍长,成了大哥,遂向诸葛红含笑问道:“贤弟分明也是内家高手.但不知属于何宗何派?” 诸葛红扬眉答道:“小弟并未归宗属派,只在幼时蒙家叔见爱,传授了一些内功诀窍,自行修为而已!” 皇甫端暗想当世武林中,复姓诸葛之人不多,不禁顿有所悟,“呀”了一声问道:“贤弟,你叔父可是高隐山林,遁世已久的‘神箫秀士’诸葛尊老前辈吗?” 诸葛红点头答道:“大哥猜得不错!” 皇甫端笑道:“诸葛老前辈功能造化,学究天人,神通广大无比!红弟家学渊源,必甚高明……” 诸葛红摇头笑道:“大哥,我方才对你说的,全是实话!我叔父虽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与他一别多年,所得甚微,还要请你这位高明的大哥,随时不吝指点!” 皇甫端问道:“贤弟何往?” 诸葛红微笑答道:“小弟浪迹江湖,无所事事,如今既与大哥缔交,便打算跟定大哥的了!” 皇甫端大喜说道:“愚兄正觉孤行岑寂,有贤弟这等良伴,自然再妙不过,我们如今便走道‘大洪山冰心谷’吧!” 诸葛红讶然说道:“这‘大洪山冰心谷’,原是‘冰心仙子’司空兰潜修妙道的隐居之处!我猜着了,其妹‘慈心玉女’司空蕙,定是大哥的知己红妆,意中密友!” 皇甫端叹道:“愚兄近来遭遇离奇透顶,曲折万分,委实充满了甜酸苦辣,悲喜惊险等各种滋味!我们既定兰盟,便请贤弟听我向你说明一切便了!” 诸葛红点头,两人一面前行,一面叙述旧事! 等皇甫端把这一大段诡奇经过,断续讲完,两人业已远离川东,到了湖北地界。 就在他们走到荆山深处,正踏月夜行之际,突然听得有一阵得意狞笑之声,随风送入耳内。 诸葛红扬眉叫道:“大哥,这笑声太以凶狞,可能是什么邪恶之辈,正在害人,我们循声找去,看看好么?” 皇甫端也觉一路走来,太以寂寞,遂点头笑道:“好,这笑声似是从左上方传来,我们先翻登那片十来丈高的陡峭山壁,再复寻探!” 话完两人各屉轻功,翻登峭壁,这时,狞笑之声,已不再作,但皇甫端,诸葛红怎肯就此甘休?仍自顺着山径,走向谷口! 距离谷口尚有数丈,便嗅到谷中有种类似腐尸恶臭的难闻气味! 皇甫端向诸葛红低声说道:“贤弟,你取粒辟毒灵丹,含在口内,这山谷之内,恐怕颇多凶险!” 诸葛红点头应命,两人略作准备之后,再复向前走去。 谷口壁上,镌着“子午谷”三个大字! 皇甫端暂时止步,指着壁上镌字,低低说道:“贤弟,此处既名‘子午谷:,可能谷中会有什么‘子午阴风’之类。我们应该加深警戒,一遇异常情况,便把纯阳真气,散布周身百穴!” 语音刚了,谷中果然吹出一股奇寒无比的微腥阴风,使人遍体如冰,毛发皆竖! 诸葛红笑道:“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小弟敬佩万分……” 话犹未了,竟有人从“子午谷”中,发出一阵“嘿嘿”怪笑,厉声叫道:“谷外是哪位武林朋友,何妨进我‘子午谷’中一游?来赏鉴赏鉴老夫苦练多年,新近功成的罕世绝艺!” 诸葛红闻言笑道:“大哥,我们接不接受这桩邀请?” 皇甫端岂是怕事之徒,剑眉双挑,傲然笑道:“我们若不进谷,来此则甚?” 话完,便与诸葛红并肩齐步,向“子午谷”中走进。 谷径左右三折,便即开朗,其中是片占地约莫三四亩许的袋形空地! 除了不少嵯峨怪石,林立如剑以外,并有二三十具骷髅白骨,在山谷中央,作半环形的排列! 面对骷髅而坐的,是位身穿碧绿长袍老者,长发四披,形容狞恶,尤其是两只深陷鹰眼,凶芒闪射,看来极为慑人! 这绿袍老者,虽未站起身形,但已看得出他身量不高,颇为瘦削! 绿袍老者见二人进人谷中,遂怪笑说道:“原来是两位年轻老弟,你们且坐下说话!” 皇甫端与诸葛红目光微扫,选择了一块距离绿袍老者五六尺远的较大怪石,双双纵登其上,盘膝坐下! 绿袍老者一见二人身法,不禁狞笑问道:“两位老弟身法不弱,不知怎样称呼?是哪位武林高人门下?” 皇甫端生性爽直,首先微抱双拳,应声答道:“在下皇甫端,是‘血泪七友’门下!” 绿袍老者“哦”了一声,目注诸葛红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和他是不是同门师兄弟呢+皇甫端方待答话,诸葛红业已抢先出口,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老人家猜得不错,皇甫大哥是我同门师兄,我的名字比较俗气,叫做‘金灵桂’!” 皇甫端虽不知诸葛红为何不吐真名,但却知道“金灵桂” 三字,是”精灵鬼”的谐音,不禁暗觉好笑! 绿袍老者双眉微扬,狞笑说道:“你们既是‘血泪七友’门下,我便让你们赏鉴赏鉴我的‘七大绝艺’!” 皇甫端暗想,这种与人初见之下.便要施展所学,供对方赏鉴之举.也真是罕闻妙事! 他正在心中动念,诸葛红业已抚掌狂笑说道:“妙极,妙极,我们算是撞对了路,老人家也算找对了人!” 绿袍老者三角碧目一翻,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诸葛红笑道:“因为我皇甫大哥,深得‘血泪七友’喜爱,对他教以各种绝学,江湖中遂贺称‘七绝玉龙’,如今由‘七绝玉龙’来欣赏你的‘七大绝艺’,岂非法眼高瞻.是最理想的看客吗?” 绿袍老者“哦”了一声,目注皇甫端,扬眉怪笑说道:“好个‘七绝玉龙’,但愿你真能法眼高瞻,认得出我所表演的是什么绝艺?” 这两句话儿,激动了皇甫端的少年高傲之心,暗忖自己纵算在修为火候方面,不如这绿袍老者精深,但对于当世武林中的各门各派绝艺,纵未目睹,也有耳闻,怎会连来历都无法看出? 想到此处,剑眉微轩,抱拳笑道:“老人家请即施为,皇甫端虽自信眼界尚宽,但五岳三山,八荒四海之间,奇人无数,奇技无穷,也未必准能看得出什么路数,譬如以老前辈的身份来说,皇甫端便惭所未识!” 绿袍老者怪笑说道:“关于我的来历,慢说你们两位年轻老弟不识,便在整个武林豪俊之内,又有几人能知?我的名号,此时不能宣布,因若一宣布,武林中人人胆战心惊,雄图尽灭,连那八月中秋的‘两代英雄会’都开不成了!” 诸葛红目光一闪,微笑问道:“老人家的尊名大号,既不能在此时宣布,却要在何时宣布?抑或永远挟技遁世,作个无名无号之人?” 这几句话儿,问得厉害,绿袍老者狞笑答道:“老夫既已艺成,怎甘埋名遁世?我要在参与‘两代英雄会’,技震群雄,夺得‘第一代武林至尊’的荣誉之后,才宣布我的名号!” 诸葛红目注皇甫端,含笑说道:“大哥,我们如今既无缘得知旷代奇人名号,也只好先瞻仰瞻仰他所施为的‘七大绝艺’了!” 皇甫端方一点头,绿袍老者业已向他叫道:“皇甫老弟.接住我这样东西!” 一面发话,一面把绿袍右袖微扬.飞出一点寒星,向皇甫端身前飞到! 皇甫端接在手中,注目看时,见是一块鸭卵大小,分量极沉的发光乌石。 他接在手中,正自猜测对方此举,是何用意之际?绿袍老者业已怪笑连连,朗声说道:“这是‘海底金刚石,不仅分量极沉,质地也奇坚无比! 皇甫老弟且用足真力,捏它一下试试!” 皇甫端如言,把那“金刚石”,握在掌中,用力一捏,果然连动都不动! 绿袍老者伸手索石,并怪笑问道:“老弟试出这块‘金刚石’的坚度了吗?” 皇甫端把那“金刚石”扬手掷回,点头答道:“这‘金刚石’,名不虚传,委实奇坚于刚,绝非人力能毁!” 绿袍老者接住“金刚石”,把它向上抛起五丈来高,并狂笑说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金刚石’虽坚,又复有何难毁?两位老弟且看老夫这第一绝艺!” 话方至此,“金刚石”去势已尽,凌空而落! 绿袍老者哈哈一笑,两只鸟爪般的怪手扬处,觑准“金刚石”落势,双掌左右猛合! 这一合,恰巧把“金刚石”,合在掌中! 绿袍老者双掌一搓一扬,整块“金刚石”便化乌有,变成一片黑色石粉,飘飘四散! 皇甫端看得大吃一惊,雄心顿淡! 因自己以为近来在功力方面精进甚多,但适才凝劲试石,不动分毫,绿袍老者却合掌即成碎粉,火候相判,奚若天渊。 可见“强中更有强中手”之语,委实丝毫不谬! 绿袍老者搓碎那块“金刚石”后,发出一阵得意狂笑,碧目微翻,向皇甫端扬眉问道:“皇甫老弟你认不认得出我这‘第一绝艺’,是哪一类的武学?” 皇甫端不敢再逞傲性,抱拳陪笑问道:“老人家一身绝艺,太以精深高奥,不是皇甫端兄弟这等末学后辈,所能识得来历!” 绿袍老者哈哈大笑说道:“不认得我这‘第一绝艺’无妨,你们且看看‘第二绝艺’!” 这时,诸葛红也因对方所表现的功力,太以神奇,遂聚精会神地,静看绿袍老者怎样再度表现? 绿袍老者双眉一挑,傲笑说道:“我第一次表现掌力,这一次则打算表演玄功,不过……” 绿袍老者展目四顾,忽然伸手向上一指,扬眉怪笑说道:“好了,我就用这只倒霉猴子,为你试功之用!” 皇甫端与诸葛红顺着绿袍老者的手指看去,果见左侧方峭壁之上,出现了一只苍猿! 诸葛红异常刁钻,含笑叫道:“老人家,你虽然选中对象,但那只却未必心甘情愿地,服从命令,除非你懂得禽言兽语……” 绿袍老者不等诸葛虹话完,便自“哈哈”大笑说道:“金老弟,你不必拐着弯子骂我!我虽不懂禽言兽语,却会伏虎降龙!龙虎尚且能降,何况一只猴子?来,你且看看这只老苍猴,敢不敢违逆我的法语真言?这也就是我的‘第三绝艺’!” 话完,扬头目注峭壁苍猴,微一凝神,沉声叫道:“老猴头,且下壁来,受我超度!” 说也奇怪,苍猿闻言之后,果然立即慢慢滑下壁来,向那绿袍老者,一步一步走去! 但苍猿仿佛知道自己将有不幸,越走越觉胆怯,到了后来,竟全身发抖,无法举步! 皇甫端看得不忍,正要发话阻拦,那只苍猿业已走到距离绿袍老者约莫三四尺处! 绿袍老者厉声喝道:“跪下!” 苍猿体若筛糠,屈膝跪倒! 绿袍老者缓缓伸出一只枯瘦得宛若鸟爪般的右手,掌心向外,对苍猿凌空虚掩,却已向苍猿大声喝道:“老猴头,你已超度在即,还不赶紧宁静心神,听我说偈吗?” 苍猿闻言果然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闭目合掌,一动不动! 皇甫端与诸葛红看得暗暗惊奇,绿袍老者面容一肃,朗声说偈吟道:“冠带登场事可哀,沸汤灌顶是飞灰! 老夫度尔西天去,莫再轮回受苦来!” 一面说偈,一面右掌微颤,整只手臂顿时皮收内陷,色泽急变,好像成了一根枯骨形状。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时分,绿袍老者的右臂渐复原状,收回手掌! 但那只苍猿,却皮毛齐化,血肉尽干,变成了一具合掌而跪的猿猴骷髅! 皇甫端看得惊!诸葛红看得骇! 这是什么功夫?能在一转瞬间,把只鲜龙活跳的猿猴,化成白骨! 绿袍老者微微一笑,目光电扫二人,扬眉叫道:“皇甫老弟,金老弟,你们看见我所施展的‘熔金化石’第-绝艺,‘度劫超生’第二绝艺,和‘降龙伏虎,第三绝艺了吗?” 皇甫端答道:“我兄弟已大开眼界!” 绿袍老者怪笑说道:“照你这‘大开眼界’四字听来,你对我所施展‘三大绝艺’的评论,可能还不太坏?” 皇甫端一抱双掌,庄容答道:“对于老人家的绝艺造诣而言,足称‘泣鬼惊神,超凡入圣’!对于我弟兄而言,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绿袍老者高兴得一扬双眉,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然这样说法,倒使我不得不在表现‘第四绝艺’,至表现‘第七绝艺’之上,多卖一点力气!” 诸葛红见长夜已过,曙光微透,遂含笑叫道:“老人家,你折腾了好大半夜,连天都亮了,难道就这样一口气表演下去,不要休息休息吗?” 绿袍老者闻言,想了一想,点头怪笑说道:“让我休息也好,你们于今夜初更时分再来,看我继续表现其余足以震慑武林的四大绝艺!” 皇甫端与诸葛红,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均点头答应。 诸葛红一面向绿袍老者,抱拳为别,一面目扫四周,竟发现那些白骨骷髅,几乎每一具都是合掌而跪。 皇甫端躬身一礼,与诸葛红相偕退出“子午谷”外! 诸葛红自离“于午谷”,便不曾开口说话,始终都在皱眉沉思! 皇甫端愕然问道:“贤弟你在想些什么?” 诸葛红笑道:“我在想那绿袍老者究竟是在玩的什么花样?” 皇甫端失惊叫道:“花样?这两个字儿,应该怎样解释?” 诸葛红扬眉问道:“因为我不相信那绿袍老鬼,真能有恁大本领!” 皇甫端问道:“贤弟的疑点何在?” 诸葛红冷笑一声说道:“他在表现他‘第一绝艺’熔金碎石的罕世掌力时,大可在接回那块‘海底金刚石’之际,合掌便击!却为何先要抛起数丈,然后再凌空出手!” 皇甫端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他这向空抛石之举,似是多余之事!” 诸葛红嘴角微撇,哂然说道:“他既有多余之举,便有可疑之点,我以为他交给大哥验看的,是块奇坚无比的‘海底金刚石’,接回手中的,仍是这块‘海底金刚石’,但等他抛起空中,合掌所击的,已变成一块与‘海底金刚石’,形同,色同,大小也同,但质地方面,却绝不相同的寻常山石而已!” 皇甫端颇为惊讶地问道:“贤弟是怀疑那绿袍老者在接石抛石之际,弄了手脚,玩了花样?” 诸葛红笑道:“大哥请想他那身披绿袍,何等宽大?一只衣袖之中,便藏上十七八块卵大山石,也丝毫不现痕迹!” 皇甫端皱眉笑道:“倘若贤弟所猜不错,则绿袍老者的所谓‘第一绝艺’,不能叫‘熔金碎石’,应该叫‘袖里乾坤’!” 诸葛红笑道:“不单他的:第一绝艺’,引人起疑,便连他称‘降龙伏虎’的‘第三绝艺’,也靠不住!我们怎知道那只苍猿,定是陌生撞来,而不是绿袍老者豢养已久之物?” 皇甫端“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原来贤弟是因此起疑?” 诸葛红问道:“大哥对于我的看法,是否同意?认不认为我所提出的可疑之点,多少有点道理?” 皇甫端点头笑道:“我对于贤弟的奇妙想法,完全同意!但我们是不是眼见那只苍猿,从峭壁驰落?” 诸葛红笑道:“这当然是我们亲眼目睹之事,大哥问它则甚?” 皇甫端苦笑说道:“既是我们亲眼所睹,足见那只苍猿,是只有血有肉,鲜龙活跳的真猴子。却于绿袍老者右掌虚对之下,皮毛尽化,血肉全干,转瞬间化为白骨,其中奥妙安在?” 诸葛红沉思有顷,摇头问道:“大哥所提之事,也是我想不出所以然的怪异之处。故而,小弟方才只对绿袍老者熔金化石的‘第一绝艺’,降龙伏虎的‘第三绝艺’,表示怀疑,却未曾提到他度劫超生的‘第二绝艺’!” 皇甫端笑道:“这样说来,贤弟对于那绿袍老者‘第二绝艺’的真实程度,是深信不疑的了!” 诸葛红皱眉问道:“不信也得信,因为事实显然,我找不出他的半丝可疑处!” 皇甫端长叹一声说道:“那绿袍老者所表现的‘三大绝艺’,太以神奇,致令人既惊且疑!但由他那‘第二绝艺’,百分之百是真,故使略存疑问的‘第一绝艺’,及‘第三绝艺’,也增加了真实程度!” 诸葛红剑眉微剔,双目闪光说道:“在这‘三大绝艺’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弄得莫明其妙!但今晚仔细留神地,再看他表现‘第四绝艺’至‘第七绝艺’以后,定可明白大半的了!” 皇甫端笑道:“贤弟,我们今晚还要来吗?” 诸葛红扬眉答道:“当然要去,因为那绿袍老者的‘七大绝艺’,倘若是真,我们应该好好欣赏,以开眼界!倘若是假,也应该揭破他的秘密,臊臊他的面皮!” 皇甫端抚掌大笑说道:“这真叫英雄之见略同,贤弟的心中想法,与我的心中想法,居然完全一样!” 语音至此略为一顿,剑眉深蹙叹道:“不过这怪异绿袍老者所练成的‘七大绝艺’,如果是真,则对于有意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的诸位前辈人物,却构成莫大威胁!” 诸葛红点头说道:“大哥所虑极是,我们且把这绿袍老者的相貌身材,神情举止,一齐看清记住!万一他今夜仍不肯说出名号时,可向其他武林前辈,探询此人来历,俾使有关尊长,预行做个准备!” 第十七章 暗算 皇甫端、诸葛红两人,计议既定,遂用些饮食,略为游赏,井双双静坐行功,调元益气! 天近初更,两人便又准时赴约,来到“子午谷”口! 诸葛红尚未进谷,便自高声叫道:“老人家,我金灵桂,和我皇甫大哥来了,希望你今夜把你的‘第四绝艺’至‘第七绝艺’,表现得格外精彩一点!我弟兄心服口服之下,定必在四海八荒间,到处推祟,逢人说项,替你充任最理想的义务宣传员呢!” 语音了后,“子午谷”内,寂然毫无回答! 诸葛红“咦”了一声,向皇甫端低低说道:“大哥,谷内无人应声,莫非那老家伙,心虚胆怯,生怕西洋景被人拆穿,悄悄溜掉了吗?” 皇甫端眉头一皱说道:“我们既已到此,何必胡乱猜测?且进谷一看.不就明白了么?” 语音方落,身形已飘,宛如掣电的飞云,闪进“子午谷” 口! 几个转折到了袋形空地,果如诸葛红所料,业已寂然无人! 皇甫端缓缓走到绿袍老者昨夜所坐之处,目光微扫,便向在“子午谷”口四顾观看的诸葛红,连连招手! 诸葛红赶过一看,原来昨夜绿袍老者所坐过的石地上,留有一大片手镌字迹! 由于这些字迹的大小,及笔画粗细看来,分明是用手指所镌,写的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人间万事,皆是因缘!老夫原拟将耗费廿载心血所练成之‘七大绝艺’,全数展现于两位老弟眼前,谁知恰有要事,不得不暂且离去!石上留字,系罕世指力所画,亦即余之‘第四绝艺,!其余第五、第六、第七等‘三大绝艺’,他日有缘再遇,仍当如诺献技!金老弟在资质方面,虽逊于皇甫老弟一筹,但精灵古怪,却有胜之,老夫生平,最喜此等年轻人,金老弟如对‘七大绝艺’有意,‘岷山’会后,无妨传我衣钵!” 诸葛红看完留字,顿足叫道:“这老家伙,果然胆怯溜走!” 皇甫端失笑说道:“贤弟莫要对此老不敬,人家却看上了你,愿意把‘七大绝艺’,对你传以衣钵呢!” 诸葛红摇头哂道:“龙爱龙凤爱凤,跳蚤才会爱臭虫!小弟这等爝火萤光,怎比得上大哥的中天皓月?他却偏偏看上了我,其高明程度,已可想见!” 皇甫端指着石上字迹,正色说道:“据我看来,这位老人家并非浮浪虚夸,定有真才实学!” 诸葛红扬眉问道:“大哥是否指这石上字迹,几乎深达一寸而言?” 皇甫端笑道:“不仅字探近寸,笔笔所陷石槽,更极为圆滑,毫无棱角,足见决非以利器凿就,确是以指所镌!贤弟试想,当世武林的一干前辈之中,能有几人,具此指力?” 诸葛红冷笑一声,说道:“大哥,此时我无法提出证据,但日后你定能明白。” 皇甫端只好皱眉不语,两人同自走出这“子午谷”外! 天到黄昏,恰好路过一片村镇,遂寻个干净旅店投宿,一夜无事。天明,二人立即赶往大洪山去。 “大洪山”虽已到达,“冰心谷”尚自难寻,皇甫端与诸葛红两人,遂一东一西分头寻找! 高人隐士所居,多属清幽灵妙之境,皇甫端略一思忖以后,便专向景色美妙,路途险僻之处,细细寻去! 他找来找去,并逢人询问之下,仍未寻着“冰心谷”,却看见了一桩怪事! 当地是座陡峭高峰,皇甫端站在峰腰,对着一片奇竹,凝目细看! 平常竹儿,均系耸然凌秀,铁骨凌云,但眼前的这片竹儿,却竹身无一挺直,全是螺旋形状地,盘旋而上!不单竹身属于奇形,连高度也异乎寻常地,足有十五六丈左右! 皇甫端叹为仅见.正向竹梢注目,忽然看见峰头冒起一阵阵的蒸腾白气! 是云?是雾?虽然难明,但也决无在峰顶蒸腾之理! 皇甫端蓦然想起,自己与慈心玉女司空蕙初次在“幕阜山”中相遇之际,便看见山壁平腾彩雾! 上次是条形若蜈蚣的红色奇蛇作怪,如今峰顶所腾,虽属白雾.或许也是出现了什么怪物? 皇甫端想到此处,好奇心起,遂不再观赏那些盘旋怪竹,蹑足潜迹,向峰顶悄悄掩去! 快到峰顶之际,皇甫端心内微惊! 因为他听得峰顶有人在怪笑,而这怪笑声息,并不陌生,似乎在何处听过! 皇甫端剑眉微蹙,暗忖峰顶白雾,若是人为,则更不是偶然,必有重大作用! 他既发现峰顶是人,不是怪物,便越发提气轻身,小心翼翼地,不令对方有所觉察。 神鬼不觉地,掩到峰顶! 自己适才的听觉不差,峰顶二人,果然一生一熟! 熟的一个,是位身材高瘦的黑袍道人,肩插长剑,头上戴着一顶金色道冠,道冠顶端,井有一条栩栩欲活的金色小蛇,蟠在中央部位!这就是皇甫端前与陶敏同行时,见他与“音魔”鱼素真互相拼斗的“金蛇道人“常百化! 生的一个,是位矮胖秃顶老者,笑嘻嘻地,仿佛和善可亲,但若细看几眼,就会发现此人是笑里藏刀,满面阴刁,决非善类! 除了这一道一俗以外,峰顶并堆石为灶,在灶石上架着一口奇巨铁锅! 灶中烈火熊熊,锅上白雾沸沸! 皇甫端看得好不惊奇!暗想这“金蛇道人”常百化.怎会突然在这“大洪山”内出现?那矮胖秃顶老者是谁?貌相既然阴刁,又与“金蛇道人”常百化沆瀣一气,显然也是凶邪恶煞! 尤其是他们为何把这大一口铁锅,弄上峰顶,锅中煮得滚滚作沸,热雾蒸腾的,又是何物? 皇甫端正在惊疑,那矮胖秃顶老者,忽从身边取出一大包鲜红色的粉末,慢慢洒人锅内! 他见状之下,心中一惊,暗忖这种红色粉末,不就是“鹤顶红”吗? “鹤顶红”是绝毒药物之一,并且越红越毒,像矮胖秃顶老者,倾人锅中的这等红得像血的色泽鲜艳之物,必系刮自千年老鹤头顶,其毒力也强烈无比! 矮胖秃顶老者,洒完“鹤顶红”后,一面取根长长树棍,人锅搅动,一面向“金蛇道人”常百化,怪笑叫道:“常道友,我将七种毒物,先后下锅,毒油业已炼成,正在翻翻沸滚!你的‘百毒蛇精’,准备好了没有?” “金蛇道人”常百化应声答道:“熊兄尽管放心,我的‘百毒蛇精’,早在身边,少时下锅搅拌,与你的七种毒物,互相混合,定使这锅沸油,具有盖世毒力,遇人消人,遇兽化兽,便算对方是铜浇罗汉,铁铸金刚,也禁受不起的了!” 常百化口中的“熊兄”二字才出,已使皇甫端据以猜出那矮胖秃顶老者的名号来历! 因为当世武林的各派高手中,姓熊之人不多,尤其那矮胖秃顶老者,长相活像一只绝大虾蟆,皇甫端遂知对方定是也列名“乾坤十四煞”的“五爪蛙神”熊赛古! “金蛇道人”常百化在话完之后,立即取出一只小小玄色葫芦,把其中所储的“百毒蛇精”,顿入那锅沸滚毒油之内,弄得这峰顶之上,布满了一片淡腥气味! 皇甫端陡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钢牙紧咬,发出“咯吱”一声。 常百化与熊赛古,岂是等闲之辈?对于这“咯吱……”一响的咬牙声息,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谁都发现了来人身藏石后,却谁也不曾稍有什么暴怒行动。 熊赛古目内闪烁奇光,向“金蛇道人”常百化,微笑说道:“常兄,我记得你所豢蛇儿之中,有几条极为灵巧解意,能不能略为表演,让我开开眼界?” “金蛇道人”常百化知道“五爪蛙神”熊赛古的用意,遂点头狞笑说道:“熊兄,你看我这两条蛇儿,长相如何?” 一面说话,一面袍袖双拂,果然从他黑色道袍左右袍袖之内,各甩出一条奇形怪蛇! 从右边大袖中,甩出来的,是条长约三尺有余的雪白小蛇! 这蛇儿通体如银,身躯虽仅细若人指,但一颗鸭形扁头,却比普通鸭头,还要大上一些! 从左边袖中,甩出来的,是条约有七尺长短的奇形扁蛇! 这蛇儿全身血红,头部成为尖三角形的极锐尖锥模样,身躯却扁平得像一条红丝带! “金蛇道人”常百化,放出这一红一白两条蛇儿以后,便向“五爪蛙神”熊赛古,扬眉问道:“熊兄,你见过我这两条蛇儿吗?知不知道它们的名称厉害?” 熊赛古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两条蛇儿,一红一白,相映成趣,颇像是与暴秦争天下的‘白帝子’和‘赤帝子’呢!” 常百化阴笑说道:“熊兄既能把它们比作‘赤帝子’和‘白帝子”,则小弟便要它们表演上一段两路分兵进咸阳吧。 语音一落,双手微挥,那赤红扁蛇,和雪白鸭头蛇,便化成一线白光,及一条赤练,飞落绝峰以下! 熊赛古怪笑说道:“常兄这‘两路分兵进咸阳’的名称,起得绝妙,我倒要看看它们谁有‘成龙之望’先进关中!” 皇甫端因“金蛇道人”常百化是把红白二蛇,甩往峰下,遂根本未曾在意,仍是屏息凝神地,一面静听他们为何选择这高峰顶上,熬炼毒油的用意.一面盘算自己少时是单独出手? 还是设法把诸葛红找来,联袂应敌? 他正自心中盘算之际,忽然听得左右双方,均起了“沙沙”微响! 皇甫端目光电扫,不禁骇然! 原来,右边的“沙沙”声息,是发自那条雪白鸭头小蛇,左边的“沙沙”声息,是发自那血红扁蛇! 这两条罕世怪蛇,全是凶睛如电地,觑定皇甫端游来,但来势虽快,到了他七尺以外,却均停止不动! 皇甫端看不出这两条怪蛇,突然停止不前未向自己发动攻击的原因,却看出这两条蛇儿,全都毒到极处! 因蛇行之处,青草立枯,连那山壁上的厚厚青苔,也变成了焦黄颜色! 皇甫端看出蛇毒太重,不禁颇为惊心,同时也深觉自己所处地势,极为不利! 皇甫端略打主意,遂一面引吭长啸,一面索性由石后翻起,上达峰头! 皇甫端人到峰头,那鸭头白蛇和血红扁蛇,也随着从石后翻起! 但他们仍未向皇甫端发动攻击,照旧一左一右,在距离他七八尺外,对这“七绝玉龙”,注目狞视! 这种情势,把位“金蛇道人”常百化,看得大吃一惊! 因为他深知自己所派遣出去的鸭头白蛇和血红扁蛇,全是极为凶毒之物,平常对人攻击,简直宛如电掣,快捷无比! 如今,它们居然只在对方七八尺外,发威作势,迟迟不肯近前,莫非这年轻书生身边,有什么专克蛇虫之物? 常百化对鸭头白蛇,血红扁蛇,及道冠上的金色小蛇,一向爱如性命,见状不佳,遂口中发出一声尖锐怪啸! 鸭头白蛇和血红扁蛇闻得啸声,便双双退回,仍自窜入“金袍道人”常百化的袍袖以内! “五爪蛙神”熊赛古方一扬眉,常百化便施展“蚁语传声” 功力,向他悄悄说道:“熊兄,这小于大概身边有甚专克蛇虫之物?否则,我那两条蛇儿,决不会不向他致力攻击!.对于这等后生下辈,我们随意举手,均可打发,且等杀死对方以后,再搜索他身边,看看是何东西?能使我蛇儿害怕便了!” 熊赛古见来者只是一个年轻英俊书生,遂也骄气十足地,点头扛笑说道:“常兄说得极是,让我来拿这小子消遣消遣,使他尝尝我独步于江湖的‘天蟾神功’和‘虾蟆劲’吧!” 语音了后,把大肚子腆了腆,目注皇甫端.双眼一翻,冷然问道:“小娃儿,你鬼鬼祟祟地,藏在石后,偷窥我们的动作则甚?” 皇甫端傲然答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难道只许两位老人家在峰顶熬炼毒油,就不许我登临纵目吗?” 熊赛古被皇甫端问得一怔,目闪厉芒,狞笑说道:“光棍眼内,莫揉沙子,真人面前,莫说假话,你是来此登临纵目的吗?赶快报出来历,免得自误!” 皇甫端知道无法善了,遂不欲隐瞒真名,应声答道:“在下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端字,武林赠号‘七绝玉龙’!” 熊赛古“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血泪七友’兄妹的共同传人,你知不知道我和这位玄袍道长的身份来历?” 皇甫端扬眉说道:“假如在下的猜想不错,两位老人家应该是名列‘乾坤十四煞’中的‘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赛古!” 熊赛古点头说道:“你眼力确实不错,我兄弟在此有事,你既知我们身份,便应该……” 皇甫端不等对方话完,便指着那锅毒油,扬眉问道:“熊老人家,你与常道长在此熬炼毒油则甚?” 熊赛占沉声说道:“你不必多问,赶紧下峰,我若非念你是‘血泪七友’兄妹的共同传人,早就把你立毙于‘虾蟆劲气’之下!” 皇甫端见对方如此骄傲,不禁傲气大发地“哼”了一声,扬眉说道:“熊老人家你的‘虾蟆劲气’,真有那么厉害吗?” 熊赛古听出对方语气中含有轻视自己之意,遂杀心顿起,勃然说道:“皇甫小贼,你既欲找死,便赶紧准备,接我一记‘虾蟆劲气’!” 皇甫端摇头笑道:“武林人物,讲究的便是应敌于猝然之际,行功于无相之中,熊老人家无须先行关照,尽管随时发掌,皇甫端大概还不需要作甚准备。” 这几句话儿把位“五爪蛙神”熊赛古挖苦得怒火中烧.大肚皮微微一吸,右掌徐举! 皇甫端震于对方威名,口中虽然以狂对狂,但心中却早就加深戒备! 对方既已吸腹扬掌,显然杀手即发,自己遂也把“金刚巨灵掌力”,凝聚备用! “-!” “-”是青蛙叫声,这位熊赛古难怪号称“五爪蛙神”,居然连叫声都与青蛙仿佛。 在这“-”的一声大叫之下,熊赛古右掌推处,一股带着飞沙走石,强劲得相当慑人的气流,便向皇甫端当胸撞到! 皇甫端右掌也翻,用了十成功劲的“金刚掌力”,反击而出! 两股内家神功所化的劲急气流,当空合处,发出一声闷震,乱石纷飞,尘沙若雾! 皇甫端夷然自若,未受丝毫震蔼,但“五爪蛙神”熊赛古反倒立足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一来,他们便一个大惊,一个狂喜! 狂喜之人,自然是皇甫端.他试出自己如今在内力真气方面,已进步到能与一流魔头匹敌,则身法手法方面,因参透奥妙无穷的“周天神解”,岂不更有望能胜过对方? 他由狂喜之内,立生信心,遂不仅打算独斗双凶,并打算暗中弄些花样! 大惊之人,自然是那“五爪蛙神”熊赛古,他决料不到自己以十一成左右的“虾蟆劲气”,袭击后生下辈,居然不仅无功,并几乎受了挫折?熊赛古则是由大惊,产生了不服之心! 故而,“五爪蛙神”熊赛古“-”两声大叫,第二度扬掌推击! 这次,他是全力施为,威势的猛烈程度,自然比上次更盛! 皇甫端剑眉微挑,从容翻掌! 他因有了把握,这次也不作保留,用出了十二成功劲的“金刚巨灵掌力”! 同时.皇甫端并利用翻掌迎敌,作为掩饰,完成了他适才心中想出的那种花样! “金蛇道人”常百化也决木料到这位在当代武林第二代中,声名甚大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竟然具有能与第一代好手,互相颉颃,并毫不示弱的惊人功力! 他万分惊诧之下,自然注目凝神,静看第二掌互合情形.以致也未发现皇甫端所弄花样! 第二掌双方全力相搏之下,皇甫端依然巍立如山,身形毫未晃动,“五爪蛙神”熊赛古微微一震,接连退了两步,才把腿步站稳! 哈……哈……哈……哈…… 这是熊赛占的狂笑之声,他发笑有双重用意:一来掩饰羞窘,二来准备再发杀手! 适才“五爪蛙神”熊赛古曾经夸称他所练的“天蟾神功” 和“虾蟆劲气”,独步江湖! 如今“虾蟆劲气”,已然胜不了皇甫端,熊赛古遂打算施展他另一种恶毒伎俩,“天蜡神功”! 皇甫端见他分明在掌力对抗之上,业已逊了自己一筹,理应万分惭然失色! 但熊赛古不单不表羞惭,反如此纵声狂笑,岂非令人费解? 蓦然见“五爪蛙神”熊赛古所着长衫之上,竞或大或小地,鼓起了卜来个圆圆气泡! 皇甫端从来未见过如此怪事,不禁心中暗笑! 他暗笑的是熊赛古的一身气泡,绝似虾蟆背上的一身瘌包,看来这位“五爪蛙神”,确屑名符其实! 皇甫端功力虽然精进甚多,江湖经验却仍嫌不够老辣! 他既已看出“五爪蛙神”熊赛古,活像一只成了气候的“虾蟆精”,就应该想想“虾蟆”到底是凭着什么厉害,才被列名于“五毒”之类! 哈……哈……哈……哈…… 这是“五爪蛙神”熊赛古第二度纵声狂笑! 皇甫端剑眉微剔,心想少时我要你笑不出来! 念犹未了…… 波……波……波……波……波…… “五爪蛙神”熊赛古身上鼓起的气泡,逐一爆破! 气泡爆破之下,自然从其中喷出如雨毒液! 这毒液尤其厉害的是到了空中,却消失形体,变作无形毒气! 皇甫端猝不及防,他鼻中一腥,心中一闪,脑中一晕,便告颓然仆倒! 哈……哈……哈……哈…… 波…… “五爪蛙神”熊赛古踌躇满志之下,所发第三度狂笑之声! 但随着这“波……”的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峰头,均弥漫了一片浓浓烟雾!则是诸葛红施展他叔父“神萧秀士”诸葛尊所赐的“幂天神弹”! 诸葛红也是苦寻“冰心谷”未得,正在满山飞驰,忽然听见皇甫端发啸召唤! 他还以为皇甫端是寻着“冰心谷”,但等循声赶到之后.却发现皇甫端业已中人暗算,性命呼吸! 危机一发之下,诸葛红只发出“幂天神弹”,却未发出诸葛尊所赐的另一种厉害暗器“三才逆穴神钉”! 因为他仓卒之间,尚未弄清“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赛古的身份,不敢乱发那过分歹毒厉害的”三才逆穴神钉”,以免铸成大错! “幂天神弹”的浓烟四起,诸葛红便悄悄抱起中毒昏迷的皇甫端,退往峰下! “金蛇道人”常百化一见“波”然巨响,浓烟四起,便仓皇失色地,拉着“五爪蛙神”熊赛古,悄悄闪过一旁! 熊赛古知他必有深意,遂用“蚁语传声”问道:“常兄把我拉开则甚?这样措置,岂非听任来人把那‘七绝玉龙’皇甫端救走?” 常百化也以“蚁语传声”答道:“他若只把皇甫端救走,不找其他麻烦,已是天大幸事.这个主儿,我们可惹不起呢!” 这句话儿,却把熊赛古听得有点不服地,悄然说道:“常兄怎出此言?便算来人是皇甫端的师尊‘血泪七友’中人,凭你我一身所学,也不会惹他不起!” 常百化听出来人已把皇甫端救走,退下峰头,但眼前浓雾却仍未消散,遂苦笑说道:“熊兄有所不知,这来救皇甫端之人,比‘血泪七友’兄妹,还要难缠难惹!” 熊赛古“哦”了一声说道:“这人是准?我怎么一时竟想不起有谁比‘血泪七友’兄妹,更难对付?” 常百化说道:“此人是与司空兰是被世俗并称的……” 熊赛古皱眉说道:“世俗并称……” 一语未毕,忽然从这四个字儿之上,悟出端倪,讶然失惊叫道:“来人既与‘冰心仙子’司空兰并称,莫非竟是那潜踪已久的‘神箫秀士’诸葛尊吗!” 常百化笑道:“正是此人,我们是否惹他不起?” 熊赛古苦笑答道:“这‘神箫秀士’诸葛尊,虽与‘冰心仙子’司空兰,并称为‘两神仙’,但却比司空兰更为古怪刁钻,大概要算当世武林中的第一难缠人物!” 说到此处,便嗅得有种焦臭气味,传人鼻观.不禁诧然叫道:“常兄注意,这是什么气味?” 常百化嗅了一嗅,皱眉说道:“这气味又腥又臭,井杂有‘滋滋’微响,莫非是有些东西,落在熬炼毒油的巨锅之内?” 熊赛古叫道:“常兄,那‘神箫秀士’诸葛尊既已把皇甫端救走,我们无须再复忌惮,何不合力将当前烟雾,快点驱散?” 常百化点头同意,袍袖双翻,向四外里拂出了一片异常劲急的狂飚罡气! 熊赛古自然更以“虾蟆气劲”,全力施为,未消多时,便把烟雾驱卷得往四外狂飞,渐渐消失! 峰顶回复清明,“金蛇道人”常百化与“五瓜蛙神”熊赛古,才对那“滋滋”微响及腥臭气味.得知究竟。 原来,皇甫端于第二度以“金刚巨灵掌”,力迎“虾蟆劲气”之际,曾暗中弄了一个花样! 他趁着右手所凝聚的“金刚巨灵掌”力,将“五爪蛙神” 熊赛古,略为震退之际,左手骈指吐劲.用阴柔玄功,在那具正炼毒油的巨锅底部,点破了一个小洞! 如今,常百化与熊赛古所闻的“滋滋”微响,便是滚油自锅内漏出,滴在柴火上与石地上,所发声息! 所嗅得腥臭气味,便是毒油触及草树,所发气息! 等到熊赛古与常百化发觉之时,锅中毒油,业已漏掉不少,并顺着崖壁,往“冰心谷”中,如泉滴落! 常百化看得皱眉,因他们所作打算是先在峰顶,熬就毒油,然后静静偷窥,只要发现“冰心仙子”司空兰,从谷下洞府之中走出,便将整锅毒油,凌空倾倒,向司空兰的头顶泼落! 这等计略,极称狠辣,那“冰心仙子”司空兰纵然功力通神,也无法抵御,无法消受!毒油是熬炼得翻翻滚滚!就算从空中泼落谷下,热度稍减,仍极惊人! 何况油中掺入了多种罕世奇毒,只要如愿泼在司空兰身上,便不把这位“冰心仙子”烫死,也会把她毒死! 计划阴损万分,布置十全十美,谁知会从半路里杀出一位程咬金来,被皇甫端把油锅底部,点穿了一个小洞! 这小洞虽仅若手指粗细.却无法弥补! 因锅中还有大半锅沸滚毒油,又烫又毒,手不能沽,令人踌躇无策! “金蛇道人”常百化总算有点聪明,他眉峰聚处,略一寻思之下,居然想出了暂时应付办法! 熊赛古目注油锅破洞,方自气得搓手顿足,常百化右手食指伸处,发出一线指风,直向那锅底破洞撞去! 他一面伸指行功,一面向熊赛古狞笑叫道:“熊兄.我们准备各种用具,施行此计,殊属非易,绝不甘就此罢手!小弟暂时阻止油锅漏油,熊兄且注意谷下,那“冰心仙子”司空兰只要在‘冰心谷’内现身.她便难逃劫数!” 原来,“金蛇道人”常百化伸指行功,凌空吐劲之举,是利用指风劲力,封住锅底破洞,不令毒油漏出! 如此补漏方法,虽难久远,却可缓和一时。 “五爪蛙神”熊赛古心中暗佩“金蛇道人”常百化心思敏捷,并如言走到崖边,向“冰心谷”下,凝神注目! 这座高峰峰顶,距离“冰心谷”底,约莫三十余丈,但居高临下,倒也毫无所蔽地看得清切! 熊赛古凝目未久,“冰心谷”下,忽然起了几记极为清越的玉盘之声! 常百化双眉一挑,悄然叫道:“熊兄注意,这玉盘之声既作,‘冰心仙子’司空兰大概快要出洞了呢!” 熊赛古闻言,遂越发隐蔽身形,注视谷下! 果然,那种清越玉盘之声,敲了十四五响之后,便告静止,谷下壁洞以内,也慢慢走出一位身披白色长袍的姿态曼妙佳人! “五毒蛙神”熊赛古昔日吃过“冰心仙子”司空兰的大亏,恨她入骨,镇日积恨心中,衔念颇切,故而虽在高空下望,看不清谷下人的貌相,但一见那位身披白色长袍的女子,从洞中走出,便知道正是自己与“金蛇道人”常百化,所敌忾同仇,特地来此窥探,觅机对她突施毒手,加以暗算的司空仙子! 熊赛古正在注目咬牙,常百化业已等得不耐地,向他低声问道:“玉盘之声已收,根据司空兰的生活习惯,她应该出洞练功,难道熊兄尚无所见吗?” 熊赛古点了点头,悄然答道:“常兄别急,司空兰刚刚出洞,我们可以从容准备,务期一击而中!” 常百化闻言,遂缩回手指,收去所发堵塞锅底破洞,不令毒油外流的内家真气,走到崖边,与熊赛古一同往下探望! 这时,“冰心仙子”司空兰业已走到谷底一大块平坦大石之上,盘睬坐下,双掌合在胸前,仿佛是习练什么道家上乘功力,一动不动地,渐渐入定! 常百化见状,大喜说道:“熊兄,我们赶紧准备动手,莫要把这绝世良机错过!” 熊赛古也觉“冰心仙子”司空兰如今正静坐修练内功,毫无动作,正是大好良机,遂与“金蛇道人”常百化,合力把那锅滚毒油,抬到崖边觑准“冰心仙子”司空兰的头顶上空,便自倾泼而下! 这锅毒油,虽被皇甫端故意破坏,漏去不少,但仍有大半锅之多,凌空泼落,威势自极凌厉! “五爪蛙神”熊赛古与“金蛇道人”常百化,居高临下,看得分明,只见自己动手泼油之际.囤系悄悄施为,毫无声息,故而“冰心仙子”司空兰尚未有所警觉! 直等沸油,在空中发出嘘嘘划空怪啸,”冰心仙子”司空兰方始愕然抬头,向上注目! 等她发现不妙,业已无法遁逃,整个身躯,均被那大片沸滚毒油罩住! 先是一声凄惨娇啼,升自谷底,然后腾起了一片袅袅白烟! 当然,娇啼是“冰心仙子”司空兰所发呼声,白烟则是沸油淋石而起! 第十八章 冰心仙子度化 “五爪蛙神”熊赛古见所泼毒油,已淋中“冰心仙子”司空兰,不由“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地,向“金蛇道人”常百化叫道:“常兄,我们且下谷去,再把司空兰贱婢遗尸,恣情凌辱一顿,方消得心头之恨!” 常百化目注谷底,见“冰心仙子”司空兰的身形,仍在原坐之处,毫未移动,大片油烟,均从她身上,及身躯四周腾起,遂知道大半锅沸滚毒油之袭,完全奏效,司空兰无论有多么精深修为,量也难逃劫数! 他看清情形,一面随同“五爪蛙神”熊赛古走下“冰心谷”,一面扬眉说道:“熊兄,我们下谷之后,不要过分大意,因为司空兰虽遭劫数,她妹子‘慈心玉女’司空蕙,却仍在谷下!” 熊赛古纵声狂笑说道:常兄你也未免小心太过,凭‘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赛古等二人,还会怕什么‘慈心玉女’司空蕙,那乳臭未于的黄毛小丫头吗?” 常百化失笑说道:“熊兄会错意了,我不是惧怕‘慈心玉女’司空蕙,是说凡事往往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越是满盘遂心,胜券在握,更越应多加谨慎,免得万一有甚差池,前功尽弃!” 熊赛古听他这样说法.才点头笑道:“常兄虽然有点小心太过,但所说确含至理,我们且尽量小心一点便了!” 说到此处,已离谷底仅约十丈左右! 两人懒得再施展什么“灵猿飞渡”,“壁虎游墙”身法.遂双双狂笑凌空,提气下落! 到了谷底,只见毒油所泼之处,不仅草木枯死,石色焦黄,并仍有白烟腾起! “冰心仙子”司空兰则依然宝相庄严,端坐石上! 但“金蛇道人”常百化目光微注之下,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暗叫“奇怪”! 如今,司空兰虽然人坐油渍之中,所披白色长袍,也复遍沾油污,但她那一头光泽可以鉴人的乌亮云发,却仍然千千净净! 脸颊之上,也依然是圆姿替月,秀靥如花,一派极美好,极庄严的妙相,根本看不见有被沸油淋伤的半丝痕迹! 常百化看得英明其妙,遂把“五爪蛙神”熊赛古叫到面前,指着静坐石上,垂帘阖目,一动不动的“冰心仙子”司空兰,向他皱眉说道:“熊兄请看,司空兰分明被大半锅沸滚毒油,浇个正着,决无不死之理!但她为何脸上皮肉无伤,发间也毫无油渍?” 熊赛古也想不出其中缘故,刚待举步走近大石,忽然听得身右壁间,有人清叱叫道:’“无耻老贼,你休要妄动,认得我‘慈心玉女’司空蕙吗?” 常百化与熊赛古,同时回身,只见从壁上洞府之中,缓步从容地,走出了一位清丽如仙的黄衣长发少女! 这位黄衣长发少女,走出洞府,向常、熊二人,略一打量,便轻启朱唇,发出银铃般的话声问道:“你们是名列‘乾坤十四煞’中的‘金蛇道人’常白化和‘五爪蛙神’熊赛古吗?” 熊赛古狞笑说道:“司空蕙,你既然晓得我与常兄是何身份……” 话犹末了,司空蕙便哂然说道:“你且住口,不必再厚颜无耻的妄自吹嘘,我往昔还以为‘五爪蛙神’熊赛古,与‘金蛇道人’常百化,虽是旁门左道人物,仍不失为有头有脸的一派宗师身份,但直到今日,目睹你们所施卑鄙龌龊的阴险害人手段以后,方知道一个是坐外观天腌躜的虾蜞,一个是毒辣无耻的蛇蝎之辈!” “金蛇道人”常百化被“慈心玉女”司空蕙骂得怒火中烧,寒着一张脸儿,阴森森地说道:“司空蕙,你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尚且死在我与熊兄手下,凭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敢如此张狂,岂非自速其祸!” 司空蕙嘴角微披,冷笑说道:“常百化.你以为你所豢的几条蛇儿,以及所谓的‘蛇形太乙掌法’,真有什么了不起吗?” 常百化狞笑说道:你这样说法,是否想尝尝我的‘蛇形太乙掌法’滋味?” 司空蕙哂然笑道:“你既敝帚自珍,便无妨出手试试,好在打发你们这等徒负虚名的下流凶煞,根本用不着惊动我的姊姊!” 常百化未曾注意到司空蕙的言外之意,只是面含冷笑地,一伸右掌,向这位“慈心玉女”的左肩抓去! 司空蕙怎能容他抓上她,见常百化所伸出右臂姿态,与一般武林人物,迥然不同,遂也用了特殊拆解手法! 常百化却完全相反,整只右臂之上,好似毫无劲力,软绵绵地,连伸都未曾伸直! 司空蕙心灵眼快,发觉对方手臂如蛇.倘若按照平常对手拆架,可能会中了他招内所蕴的什么独门奇诡变化! 故而灵机一动,娇躯略偏,闪到侧面,右手捏指成锥,用了一招“白鹤别翎”,向常百化的脉门啄去! 她是把“金蛇道人”常百化的这条抓来右臂,当做蛇儿,则“脉门”部位,也就是蛇身最脆弱,最致命的“七寸”部位! 果然这种拆解手法,正是常百化的“蛇形太乙手法”克星,吓得这位“金蛇道人”,赶紧收式疾退! 司空蕙卓立如山,并未乘势追击,只是双杨柳眉,娇笑说道:“常百化,你自恃甚高的‘蛇形太乙掌法’,原来也只有这等威力?” 常百化受不住对方这等讥嘲,厉吼一声,向司空蕙旋身猛扑! 他前一次是手法如蛇,这一次是身法如蟒! 蛇的动作,多半阴毒,蟒的动作,多半凶刚! 司空蕙也觉对方这次来势汹汹,不可轻视,遵双掌凝劲,足下拿桩,站稳身形,准备相机应付! 谁知常百化委实刁恶,他这次虽然摆出一副刚凶之相,但实际上用来伤人的,仍是阴毒动作! 他人还未到,袍袖双双拂处,飞出了一片金光,向司空蕙迎头罩下! 司空蕙不敢怠慢,探手肩头,一阵清越龙吟,把自己的惯用长剑,擞在手内! 剑一在手,奇招立发,一式“金轮普度”,剑光电转,旋成一具绝大光轮,迎向当空金网! “金蛇道人”常百化看到司空蕙这招“金蛇普度”,威力甚强,遂在半空中,略一扭腰,避开正面,改从侧面向司空蕙继续攻击! 这种凌空扭腰,随意转变方向之举,仍然是常百化所特别擅长的蛇形身法! 但常百化攻击方向虽变,攻击手法却丝毫未变,仍是用两根金色软索,交织旋转地,化为一面光网,凌空罩落! 司空蕙见状之下,秀眉微蹙,弄不懂这招手法,有何厉害?常百化为何要连续施展? 她刚起了这种疑问,便即恍然大悟! 原来“金蛇道人”常百化用这根金索,幻出漫天索影之举,只在惑人眼目! 他要司空蕙全神贯注空中的交织金色索影,才好使自己道冠之上的那条金色小蛇,对她发动暗袭! 这种构想,确甚恶毒,因漫天索影是金色,小蛇也是金色,加上蛇形与索影,更易两相混淆,颇令人防不胜防! 尤其常百化双手持索飞舞,自然吸引了司空蕙的全部心神,怎会想他头戴道冠之上,还会飞起一条小金蛇,对自己发动奇袭? 眼看金蛇已将绕飞到司空蕙的背上,这位”慧心玉女”仍自懵然无知,只是手持长剑,目注当空索影。 常百化正在心中高兴.情势忽有变化! 紫影微翻,疾风大作! 一只紫羽鹫形巨鸟,突由山洞中,电闪飞出,钩喙微长,双翼连展,便衔着常百化那条心爱金蛇,飞往谷上! 常百化便以这小小金蛇成名,对它珍逾性命,一见蛇被紫鹫衔走,不禁急得跳脚,向司空蕙厉声叫道:“司空蕙,你赶紧命那恶鸟,把我的灵蛇送回,我或可饶你一命。否则……” 司空蕙冷冷问道:-否则又便怎样?” 常百化厉声说道:“否则我便使你和你姊姊-样,活活被沸滚毒油烫死!” 司空蕙秀眉微扬,“哦”了一声说道:“你以为炼上一锅沸滚毒油,从空泼下,便能奈何得我姊姊吗?” 常百化闻言,心中微动,不禁回头向石上的“冰心仙子” 司空兰,看了一眼! 司空兰仍是先前那种妙相庄严的坐姿,根本一动不动! 站在石边的“五爪蛙神”熊赛古闻言之下,向那“慈心玉女”司空蕙,狂笑叫道:“司空蕙贱婢,你姊姊虽然有些鬼门道,但既被我用那锅中含多种剧烈毒药的沸油浇中,便是大罗金仙,也必名登鬼录……” 话犹未了,司空蕙便冷笑说道:“亏得你们俩人,均算‘乾坤十四煞’中的第一流凶神,居然有眼无珠,见识如此浅薄!凡被沸滚毒油浇淋之人,即令不惧毒力,亦必被烫得皮开肉绽,肤色大大改变!如今我姊姊分明妙相依然,你们却还在自鸣得意,岂不是有眼无珠吗?” 常百化、熊赛古二人,早就对“冰心仙子”司空兰妙相安详,皮肉无伤之事,颇为惊疑,此时,听得司空蕙提及此事,两人遂不禁又交换了一瞥怀疑神色! 司空蕙笑道:“我姊姊因‘两代英雄会’为期不远,镇日在‘冰心洞’中,督促我苦练神功,便连那只紫羽鹫,也轻易不出洞一步,故而对你们在峰顶弄鬼,欲对我姊姊报复前仇之事,委实毫无所觉!” “五爪蛙神”熊赛古得意笑道:“此事费了我不少心神,经过细密算计……” 司空蕙不等熊赛古说完,便自冷笑连声,接口说道:“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你们在峰顶熬炼沸滚毒油,准备下泼伤人之举,又凶又毒,着实令人难防,但不知怎会有不少毒油,先自锅中漏去,顺崖下滴,遂使我姊姊有了警觉! 我姊姊发现漏油,油中又显蕴剧毒,再复略加推断,当然便洞悉你们所定凶谋,遂将计就计地,故作不曾警觉,被毒油浇中,以诱使你们下谷自投罗网!” “金蛇道人”常百化骇然说道:“你姊姊是故意伪装被毒油浇中?” 司空蕙笑道:“当然,我姊姊知道你们既然如此不惮心力地,大肆图谋,必是对她恨之甚切,并畏之甚切!在这种情形下,若是上谷问罪,定把你们吓得抱头鼠窜,搜寻起来,极为费事!不如伪装被毒油泼中,则你们定即洋洋得意,下谷逞凶,好让我姊姊,毫不费事地,来个瓮中捉鳖!” 熊赛古听得一面心惊,一面不服地,厉声叱道:“司空蕙,你莫要信口胡言,你姊姊适才分明全身都被我用沸滚毒油泼中,怎说伪装?” 司空蕙失笑说道:“熊赛古,你这虾蟆精,虽然一向是坐井观天,所见者小! 但‘金蛇道人,常百化,却在江湖间,南北东西地,异常活跃,怎会如此孤陋寡闻?双双都成了我刚刚所说的有眼无珠之辈?” 这几句话儿,骂得“金蛇道人”常百化,及“五爪蛙神” 熊赛古,均怒火冲天,又均莫明其妙,只得双双对翻白眼! 司空蕙秀眉一挑,冷然叫道:“常百化,你把眼睛瞪得大些,看看我姊姊身上披的是什么衣衫?” 常百化闻言,遂向“冰心仙子”司空兰所披的那件白色长衣,仔细注目! 方才因是不甚经意地,匆匆一瞥.加上衣外又满沾油污,致未发现异状,如今被司空蕙这一提醒,仔细察看之下,不仅“金蛇道人”常百化,连“五爪蛙神”熊赛古,也看出不妙,万分惊心! 原来,“冰心仙子”司空兰所披的这件白色长衣,质料非绸非布,竟如雾绮冰纨,隐泛异光,但非细细注目,无法看出! 常百化猛然想起一事,向司空蕙颤声问道:“昔年:巧手天孙’公冶萍得道羽化之前,曾找你姊姊去往‘天孙宫’中话别,莫非她竟把那件‘万劫难消度厄衣’,送给你姊姊了?” 司空蕙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你至少在眼皮子方面,会比‘五爪蛙神’熊赛古,宽上一些,果然一点就透,猜得不错!” 常百化眉峰深聚,心中方自一寒,司空蕙又复满面鄙薄地,冷笑说道:“你们想想,我姊姊身上既然披着这件‘万劫难消度厄衣’,则在沸滚毒油淋泼当头的刹那之间,只消略微一提,护住头脸,哪里还会受到丝毫伤害?” “五爪蛙神”熊赛古早知不妙,暗把全身功劲,一齐凝聚双掌,等到司空蕙话音方了,便自“-”的一声大叫,觑准静坐石上的“冰心仙子”司空兰,猛力推出! 这次突袭,是熊赛古把所练“虾蟆劲气”,全力施为,威势之强,确非小可! 但“冰心仙子”司空兰仍然垂目静坐,妙相庄严,连动都未动一下! 势若移山倒海的“虾蟆劲气”,对“冰心仙子”司空兰,排空猛袭之下,情况略有改变! 所谓“改变”,就是那位本已清丽绝世的“冰心仙子”司空兰,经过“虾蜞劲气”的猛袭以后,竟变得越发漂亮一些! 这是什么原因?他只是用双掌劲风,把“冰心仙子”司空兰所披那件“万劫难消度厄衣”上的那些油污,吹拂得干干净净而已! “冰心仙子”司空兰妙目双睁,首先看看“五爪蛙神”熊赛古,微笑说道:“熊道友,三年小别以来,你的‘虾蟆劲气’,居然添了不少威力!” 熊赛古又惊又慌,窘得满脸通红,不知应该怎样应答才好。 司空兰微散一笑,未见她有任何动作,竟原姿曼妙地,从石上凌空飞起,落向一株矮矮古松的横枝之上! 她在石上是盘膝坐姿,飞起空中仍是盘膝坐姿,落到松枝之上,还是盘膝坐姿! 就这一炉火纯青的“移形换位”动作,已使“金蛇道人” 常百化,与“五爪蛙神”熊赛古看得相顾惊心,自知在真实武功之上,两人绝非这位“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敌手! 司空兰移坐松枝以后,从一双妙目以内,射出两道柔和神光,凝注在”金蛇道人”常百化的脸上,含笑问道:“常道友,当年我们不过一同发现一条名叫‘三色鸡冠’的罕世毒蛇,你想倚仗驯蛇绝技,擒来豢养,我则欲手加诛戮,为世除害,双方竞争结果,是我侥幸如愿,扫了你的兴头,难道你只为了这点小事,便与熊道友联手合谋,准备把我置于死地吗?” “金蛇道人”常百化,被这“冰心仙子”司空兰,问得无言可答,满面现出愧窘神色! 司空兰微微一笑,目光微扫常百化、熊赛古二人,扬眉说道:“今日之事,我有两种了断方法,打算请常道友和熊道友,仔细斟酌,任择其一!第一,便是一般江湖人物所习惯采用的寻仇决斗,由你们两人,合手对我一人,来个强存弱死,了断得干干净净!第二,是请常道友把身边所带的豢养毒蛇完全交出,熊道友把所炼‘天蟾毒浆’交出,今日之事,就算了结,两位即请自便!” 熊赛古与常百化闻言之后,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因为这两位武林凶人,既有相当火候,便具知己知彼之能,他们衡情度势以下,均认为纵然以二对一,仍必不是“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敌手! 仅以真实武功而论,便已相形见绌,何况司空兰身上,还穿有一件“万劫难消度厄衣”,连那么厉害的一锅沸滚毒油,都难伤她,则常百化所豢毒蛇,及熊赛古所炼“天蟾毒浆”又能发挥什么威力?产生什么作用? 故而,倘若选择第一种与司空兰互相决斗的方法,无疑是不知进退,自取灭亡! 但倘若选择第二种交出所豢毒物,及所炼“天蟾毒浆”的方法,又无疑是懦弱已极的无条件投降,传扬开去,永留笑柄,无法在江湖再混! 他们两人正自东也不是,西也不是,奇窘无比之时,司空兰又复微微说道:“或和或战,关系甚巨,这不是一件小事,常道友与熊道友不必着急,且互相商量一下,再给我个答复便了!” 常百化听司空兰这样说法,便老实不客气地,用“蚁语传声”功力,向熊赛古悄悄问道:“熊兄,你来拿个主意,我们是宁为玉碎?抑或宁为瓦全?” 熊赛古遂故意一考虑,也用“蚁语传音”功力,发话答道:“这事难了,若是按照我们身份而言,自然是应该但教名在,不惜身亡!若是按照事实利害而言,却又应该‘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小弟才庸识浅,不敢决议,还是请常兄一切做主便了!” 他们二人正在企图推卸责任,各运心机,“冰心仙子”司空兰却已有了动作! 司容兰稳坐松枝,向自己所坐的那块大石,注目凝神,伸指摇画! 随着她手指移动.石上便现出了两行字迹! 这是两句经过修改的格言:“得放手时且放手,能回头处便回头!” 司空兰一面手中画字,一面口中吟诗,她吟的是:“天也空,地也空,人生莽莽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不相逢,名也空,利也空……” 用内家指力,镌石留书不难,但像“冰心仙子”司空兰这等凌空虚书,而又使石上所现字迹,异常清晰,却着实不易!” 尤其她口中所吟的什么:“天也空……地也空……”等,每一个字儿,都宛如一记暮鼓晨钟,发人深省,敲响在“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赛古的心灵深处! 这是“冰心仙子”司空兰的一片慈悲意念,她虚空划字之举,是从表面上,向常百化、熊赛古示威,她曼声作歌之举,是从内心上,向常百化、熊赛古度化! 常百化果然先是悚然一惊,后是失声一叹,目注“冰心仙子”司空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司空仙子,苦口婆心,常百化如今对你是心服口服的了!” 一面说话,一面从袍袖中抖出七八条大小不一的各种颜色毒蛇,并在每条蛇儿的七寸之上.伸指一捏,把它们完全捏死在地! 司空兰端坐松枝,注目静看,等常百化停止动作以后,方自妈然一笑,扬眉赞道:“常道友果然灵心不昧,竟能听我之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除恶务尽,力善贯彻,常道友腰间尚有一条‘金银宝带’,怎不把它一并超度了呢?” 常百化听得既觉赧然生惭,又觉悚然吃惊,因腰间所盘的一条“金银宝带”,是自己新从苗疆捕获,尚未完全调教驯服,却怎会也被司空兰知晓,发话点破! 这条“金银宝带”奇蛇,威力奇强,是绝世难逢异物,常百化委实舍不得把它捏死! 但情绪上虽然不舍,事实上却不容推诿,常百化只好红着脸儿,伸手从道袍内,把这条色泽金银相间,身躯扁平如带的绝世怪蛇取出,他也伸手在这“金银宝带”蛇的七寸之上,捏了一捏,随手抛入谷旁深草以内! 常百化这次因心中不舍,弄了玄虚,他捏时手劲稍轻,未把“金银宝带”捏死,只是暂时捏晕,过上顿饭光阴,自会渐渐苏醒! 蛇只一苏,不是发挥威力.冷不防地伤了司空兰、司空蕙姊妹,便会逃匿到谷中隐秘之处! 常百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冰心仙子”司空兰却比他还要棋高一着! 他刚把“金银宝带”捏晕,抛入深草之中,那只适才衔走金蛇的“紫羽神鹫”,便又垂天而降! 紫鹫飞入草中,伸爪抓起那条身软如绵,毫无抗拒能力的“金银宝带”毒蛇,又复破空飞去! 常百化看得空白咬牙,却又不敢发作! 司空兰目光移注到“五爪蛙神”熊赛古的身上,语音和婉地,微笑说道:“熊道友.常道友已然听我之劝,清除了一身孽果,你也把那‘天蟾毒浆’,毁去了吧!” “五爪蛙神”熊赛古虽然台不得自己费了多年心血,才在各种奇毒虾蟆身上,所提炼出的一些为量不多的“天蟾毒浆”,但眼看“金蛇道人”常百化,已然含羞忍垢,不惜牺牲地,下了台阶!自己倘若不服逞强,则必将尸横“冰心谷”底,把半世雄心,化作南柯一梦! 司空兰见他迟疑未答,不禁扬眉叫道:熊道友若是舍不得毁去‘天蟾毒浆’便请和我放手-……” “放手一搏”的“搏”字尚未出口,“五爪蛙神”熊赛古长叹一声,突然从所着长衫之上,凸起了无数气泡。 上次他在峰顶暗算皇甫端,是使这些癞包似的气泡之中,喷射毒浆,如今因知这种位俩,奈何不了“冰心仙子”司空兰,遂在气泡凸起以后,乖乖把长衫脱掉,放在地上! 也未见甚疾风劲气,革囊便“波”的一声,自行爆裂! 但革囊虽爆,囊中所储的腥臭“天蟾毒浆”,却并未四散飞扬,只是似被什么无形力量,加以制压地,流在乱石之间! “五爪蛙神”熊赛古见自己多年心血,业已毁诸一旦,不禁暗咬钢牙,厉声叫道:“司空兰,你已称心如愿,占尽上风,我们则事事忍耐从命……” 话犹未了,司空兰便自笑道:”熊道友这样说话,莫非已想别去?” “金蛇道人”常百化一旁冷然答道:“我们当然想走,只不知可以走吗?” 司空兰失笑说道:“今日之事.两位道友既已如约弃去毒蛇,毁去毒浆,已算了结!‘冰心谷’非司空兰司空蕙姊妹私有,道友们要去要留,悉听尊便,我姊妹既不愿致欢迎之词,也未便下逐客之令!” 常百化见无端又受了“冰心仙子”司空兰的一顿抢白,不禁冷哼一声,拉着熊赛古两人面色如霜地,便自离去! “慈心玉女”司空蕙见这两位武林凶人,出得“冰心谷” 后,便向“冰心仙子”司空兰,含笑问道:“姊姊,你既然逼得‘金蛇道人’常百化与‘五爪蛙神’熊赛古,一个捏死所豢毒蛇.一个毁去天蟾毒浆,但他们的蛇蝎心肠,却依旧怙恶难改,此去仍将为害江湖的呢!” 司空兰微笑答道:“蕙妹看法不错,但这两个魔头,眉心晦纹已现,脸上死相已呈,不久定将遭劫,我何必亲手杀之?故而只把他们仗以行凶的毒物毁去,让那为世除害之人,下起手来,比较容易一些!” 说着话从松枝上飘身落地,一面与司空蕙缓步走回洞府,一面微笑问道:“蕙妹.炉火纯青的进一步功果,又是什么?” 司空蕙应声答道:“炉火纯青之后,自然是‘大丹告成’!” 司空兰满脸祥和神光,微笑说道:“对了,道家叫‘大丹告成’,俗家则叫‘寿元已尽’,故而我今日突发慈悲,放走‘金蛇道人’常百化,‘五爪蛙神’熊赛古之举,或许也有些常言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行也善,成分。” 司空蕙闻言,尖声叫道:”姊姊!你……你……你在说些什么?” 司空兰到丹房蒲团之上,盘膝之下,神色自若地,向司空蕙摇手笑道:“蕙妹,你不要大惊小怪,岂不知天下无不散宴席,我苦行功成,在当世武林中,大概还是第一个得证真玄之人,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司空蕙听得一双妙目之中,泪光隐隐,泣声哽咽地,拉着“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手儿问道:“姊姊,你所说的话儿,是……是……是真的吗?” 司空兰笑道:“怎么不真?功行练到我这等地步,预知生死,并非难事! 蕙妹如今总该知道我为什么最近不许你出谷半步,并把一身所学,悉数相传,督促你苦苦用功之故了!” 司空蕙心中凄苦,泪落如泉,叫了一声“姊姊”,便向司空兰的怀中扑去! 司空兰把这同胞小妹,抱在怀中,温言含笑说道:“蕙妹不必伤心……” 话犹未了,司空蕙便悲声问道:“姊姊!你……你在这浊世之中,还有多久勾留?” 司空兰摇头笑道:“不会太久,大概再过片刻,便将丹成化去!” 司空蕙“呀”了一声,双手掩面,泪珠儿在指缝之间,如泉而落! 司空兰见状,伸手在司空蕙顶门之上,轻轻拍了一下,含笑叫道:“蕙妹,你不是不懂得其中利害,你是我惟一亲人,在我丹成之前,如此悲痛,岂非是扰乱我的清静道心,对我有莫大妨害吗?” 司空蕙知道司空兰所说不差,悚然一惊,赶紧拭去脸上泪痕,收敛悲容,向司空兰问道:“姊姊既然丹成坐化在即,可有什么训教?小妹永记心头,终身不忘!” 司空兰摇了摇头,含笑说道:“蕙妹无论在姿质,抑或心地方面,都是块无瑕美玉,我用不着再嘱咐你什么话儿。只有一事……” 司空蕙见她语音至此忽顿,有些嗫嚅起来,不禁忍住内心凄楚,佯装笑容地,扬眉问:“姊姊有甚话儿,怎不说出?” 司空兰笑道:“蕙妹心肠太软,将来在儿女情怀方面,难免吃亏!故而我要送你八个字儿,作为应付秘诀!” 司空蕙秀眉微笑说道:“小妹前在‘邛崃山’内,若非事先有人报警,几乎中了假皇甫端,‘夺命三郎’万俟英的无耻算计,对于儿女情事,遂告冷透心肠……” 司空兰不等司空蕙话完,便接口笑道:“蕙妹要冷透心肠作甚?这事只是假皇甫端所为,又不是真皇甫端对不起你!” 司空蕙怔了一怔,茫然问道:“姊姊认为我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司空兰含笑说道:“你如今的一身功力,慢说在第二代人物之中,秀出本伦,即连稍差一点的第一代人物,也不是你的对手!我认为蕙妹在我丹成化去以后,应该立即出山,一面准备参与‘两代英雄会’,一面并向假皇甫端寻仇,向真皇甫端结爱!” 司空蕙摇头叹道:”常言道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哪里还敢再对人倾心结爱?便是遇着真皇甫端,也非先在暗中观察此人的品格良窳,以及对我是何心意?然后再衡情处理不可!” 司空兰点头笑道:“蕙妹说得不错,这就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也就是你处人处事,从经验中吸取学问的进步表现!” 司空蕙被姊姊说得玉颊羞红,低头笑道:“姊姊,我是在恭聆你的金玉教言,你怎么竟对我取笑起来了?” 司空兰微笑说道:“我不取笑,只是实言,如今便送你八个字儿,这些字儿,表面虽颇简单,含义却深,蕙妹若能善加体会,小则足以制胜情场,大则足以推广于应付各种事物!” 司空蕙“哦”了一声问道:“姊姊,这八个字儿,是密宗秘咒?还是道家玄经?” 司空兰失笑说道:“绝非释道之言,只是极其平常的‘当机立断,当仁不让’八字!” 司空蕙闻言,遂把“当机立断,当仁不让”等八个字儿,低低念了两追! 司空兰自身上缓缓脱下那件“万劫难消度厄衣”来,递向司空蕙,微笑说道:“蕙妹,江湖险恶,风险特多,你行道之时,要把这件‘度厄衣’,贴身穿好!” 司空惠不得不伸手接过这件“万劫难消度厄衣”来,但却又忍不住双眼湿润,珠泪欲落! 司空兰纤手微扬,再向司空蕙的香肩之上,轻轻拍了一下,含笑叫道:“蕙妹,你刚才的表现很好,如今怎又如此着相?要知道人间无不散宴席,世上无不朽……皮……囊……” 司空兰说到此处,突然语音变得又低又缓,脸庞儿上,也现出了一种红扑扑的祥和宝光! 司空惠见状一惊,知道姊姊果然大丹已成,即将坐化! 无论是释家,道家,到了这种境界之际,均必须灵台净澈,万念不生,最忌有丢不下抛不开的七情相扰! 故而司空惹一见姊姊宝相已呈,生恐自己万一有失当举措,影响太大,遵赶紧跪倒在司空兰的蒲团之前,合掌低眉,强忍心中酸楚! 司空兰忽又双跟微开,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同胞小妹,看了一眼,重复徐徐阖目地,含笑吟道:“九转丹初就,三生果正圆,我原香案吏,身在大罗天……” 司空蕙正在恭听姊姊说偈,忽然不闻声息,不禁愕然抬头,向司空兰看去! 原来,司空兰就在吟完那句“身在大罗天”后,业已玉筋双垂,悄然化去! 司空蕙自幼便受姊姊抚育,连一身绝艺,也全是姊姊所授,如今天上人间,音容永绝,教她怎不芳心欲碎,柔肠寸折! 但她虽然满腹伤心,却不敢出声痛哭,只紧咬银牙,让耶两串珍珠似的眼泪,扑簌簌地顺颊而落! 直等她亲手把司空兰所坐的这问静室的门户封好,司空蕙方拜倒尘埃,失声恸哭! 料理完毕,司空蕙不愿在使自己触目伤心的“冰心古洞”,久作停留,遂准备离此出山行道! 但她在离去之前,却改了男装,把司空兰遗赠的“万劫难消度厄衣”,穿在贴身,外面则罩了一件潇洒漂亮的淡青儒服! 诸葛红把皇甫端抱到一座小山半腰,略替他诊视以后,便自愁眉无策!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异香袭人的朱红灵丹,喂人皇甫端的口内。 这呈“护心灵丹”,不是祛毒药物,以保护皇甫端的心房要害,在一二日间,不致有重大变化! 他探知皇甫端如今的一身功力,几乎已可与“血纛三凶”、“岷山双怪”等旷代凶邪,一争长短.怎会轻轻易易地,便伤在那瘦长道人,及矮胖老叟手下! 诸葛红凭空思索,毫无边际,自难想出什么端倪,但就在他历时久久,尚揣料不透其中原故,心头焦急万分之际,目中忽有所见! 峰下走过二人,正是适才与皇甫端互相争斗的矮胖老叟和高瘦道人! 诸葛红一见之下,心中立即想起了“虎项金铃,惟有系者解得”的典故,遵双眉微挑,引吭一啸! 这峰腰有座小小石洞,诸葛红一面发啸,一面便把皇甫端藏入洞内! “金蛇道人”常百化,与“五爪蛙神”熊赛古,方自“冰心谷”下,铩羽而逃,忽然听得峰腰有人发啸,啸声中并深含挑逗意味! 熊赛古眉头一蹙,向常百化问道:“常兄,这啸声意含挑逗,不知是否为我们而发?” 常百化冷笑说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桩犬欺,我同意熊兄看法.这啸声大概正是为了我们……” 熊赛古不等常百化话完,便自勃然叫道:“龙遭凤戏非为辱,虎被狮欺不算羞!我们已对司空兰姊妹低头,何必再受什么‘虾犬’之气?且循声赶去,喝碗虾汤,吃块犬肉如何?” 常百化点头怪笑说道:“熊兄与我心意相同,我也不信除了‘神箫秀士’诸葛尊,‘冰心仙子’司空兰外,还能有什么人儿,敢对‘金蛇道人’及‘五爪蛙神’,如此轻视! 两位魔头一面愤然发话,一面提气登峰,向啸声来处赶去! 到了峰腰只见有个容貌英秀,神采飞扬的青衣书生,负手崖边,临风卓立。 常百化等,眼力自强,一看便知适才引吭作啸者,必是此人,遂由熊赛古发话问道:“这位老弟怎样称呼?你适才是否作啸?” 诸葛红转过身来,与对方刚打了一个照面,心中便又添惊疑! 因为前在峰头初见这二人之际,均是一副飞扬跋扈的骄狂神色!如今却换了一副萎顿神情! 诸葛红暗忖,这二人既伤了皇甫端,理应更为骄狂,怎么反倒神色黯然,目光萎缩,好像碰了什么大钉子的狼狈模样? 想到此处,熊赛古已然问话,诸葛红遂冷笑说道:“你们既想问人来历,首先便应该自报姓名,才是江湖礼节!何况我还不知道你配不配叫我老弟?” 常百化“哼”了一声说道:“贫道常百化,这位熊赛古……” 诸葛红听了“常百化”、“熊赛古”之名,自然立即知道对方来历,遵装出一副失惊神色,抱拳笑道:“原来竟是‘乾坤十四煞’中的‘金蛇道人’,及‘五爪蛙神’,委实多有失敬!” 熊赛古却怪笑说道:“老弟莫要前倨后恭,你如今该报个名儿了吧!” 诸葛红应声答道:“在下姓朱,单名一个鸿,但不知常道长与熊老人家,有什么事儿见教?” 常百化“哼”了一声说道:“朱老弟!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沙子’,你在那啸声以内,注入了挑逗意味,难道还不是想把我们两人,诱来此处吗?” 诸葛红剑眉双轩,目光如电,向常百化、熊赛古二人,朗声叫道:“我们彼此不识,无有怨仇,却要发啸把你们引上峰来则甚?” 这两句话儿之中,蕴有解释和讽刺的双重意味!竟把常百化、熊赛古二人,问得只好默默无语! 诸葛红见他们已有自悔冒失,愕然告别之意,遂又加逗弄地,含笑说道:“世间事,往往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两位既然来此,总算有缘。故而,我想向老人家们,请教一桩问题!” 常百化道:“朱老弟有何事见问?” 诸葛红笑道:“两位老人家既然名列‘乾坤十四煞’中,自然是各具特殊专长,才赢得如此威名!譬如以常道长而言,一听‘金蛇道人’之号,便可使人猜出你若非豢有一条厉害无比的金色蛇儿,便是精擅什么‘金蛇身法’?” 常百化被诸葛红捧得含笑点头笑说道:“朱老弟猜得不错,我是两者兼具,既豢有厉害金蛇,又精擅,灵蛇太乙身法’!” 说到此处,忽又愕然问道:“朱老弟.你说了半天,还未说出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诸葛红于得悉常百化、熊赛古二人的功力以后,已知皇甫端必是被他们的独门杀手所伤,故而想先设法探询究竟,再寻求解救之策! 尤其自己发出“幂天神弹”,抢救皇甫端之时,他是与“五爪蛙神”熊赛古,相对而立,多半伤在熊赛古手下,越发应该把这“五爪蛙神”的成名功力探出! 诸葛红心中有了这种想法,又听得常百化问起自己有何问题,遂接笑道:“我是觉得‘金蛇道人’之号,容易了解,‘五爪蛙神’之号,却莫明其妙?熊老前辈为何不以龙鹤麒麟等祥物为号?却偏偏看中那种外形既不见得漂亮,内心又蠢然无灵的瘌虾蟆呢?” 这些话儿,虽甚挖苦,却并非骂人,熊赛古听得啼笑皆非,皱眉说道:“武林人物外号,多半不是自称,而是旁人代起,他们要把我叫做‘五爪蛙神’,我有什么办法?” 诸葛红笑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常百化接口笑道:“当然事出有因,我这位熊兄,除了精擅‘虾蟆气劲’、‘天蟾神功’以外,所用兵刃,并是一只‘如意天蟾爪’!故而才被武林人物,贺号为‘五爪蛙神’!” 诸葛红剑眉微桃,含笑点头道:“原来如此,‘虾蟆气劲’练者颇不乏人,兵刃也可随意打造,随意命名,但那‘天蜡神功’四字,却颇富新奇意味!” 常百化怪笑说道:“朱老弟见识不差,当世武林中,精擅‘天蟾神功’之人,除了熊赛古兄,别无二者!” 诸葛红一抱双拳,微笑说道:“彼此相逢,总是缘法,两位老人家能否施展绝艺,使朱鸿一开眼界?” 熊赛古怪笑问道:“朱老弟想开什么眼界?” 诸葛红答道:“我想看看常道长所豢的那条金蛇,及熊老人家独门精擅的‘天蟾神功’!” 诸葛红之所以这样说法,是经过了相当考虑。 他认为常百化的“蛇形太乙掌法”,熊赛古的“虾蟆气劲”,都不会对皇甫端构成严重威胁。剩下的,只是“天蟾神功”与“金蛇”二者,皇甫端可能不是中了什么“天蟾神功”? 便是被“金蛇”咬了一口。 故而,他想自己虽不能从常百化、熊赛古身上,逼出解药,也或把“金蛇”及“天蟾神功”的性质厉害,看出一些端倪,替皇甫端对症下药,加以援救! 谁知他的这项要求,竟把“金蛇道人”常百化,及“五爪蛙神”熊赛古二人,弄得面面相觑,奇窘无比! “金蛇”既死,“毒浆”又毁,诸葛红的要求,遂变成常百化与熊赛古的难题,使这两位凶人,对于这项难题,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诸葛红见了他们这副尴尬之状,不禁剑眉微挑,愕然问道:”两位老人家为何不肯把你们的成名绝艺,施展出来,让在下瞻仰瞻仰?” 这两位凶人之内,毕竟还是“金蛇道人”常百化,比较来得聪明狡猾,他在这刹那之间,业已有了对策,听完诸葛红所说之后,遂连摇双手,哈哈大笑说道:“朱老弟,并不是我们吝于施为,只因其中有两种难处! 先以熊兄而言,他那‘天蟾神功’一发,便是大罗金刚,也必难逃劫数!但‘天蟾神功’威力,系由‘天蟾毒浆’而来,而‘天蟾毒浆’又炼聚极难,非遇大敌强仇,死生拼搏之下,熊兄如何舍得妄加浪费?” 熊赛古一旁听得颇觉常百化饰词巧妙,解释得极为合理! 诸葛红点头笑道:“熊老人家的‘天蜡毒浆’,既是防身保命之物,自然珍贵异常,不宜浪费!但常道长所豢‘金蛇’,却是个活物,取出来让朱鸿开开眼界,必将毫无伤损,又有什么碍难之处呢?” 常百化摇头笑道:“我的这条‘金蛇’,可说是‘蛇王之王’,不单奇毒无伦,性情并凶狠无比,一经放出,除非吸饱人血,决不轻回!如今别无他人在场,我若放它出来,是让它攻击熊兄,还是让它去咬朱老弟呢?” 两桩难题,均被常百化花言巧语地,轻轻解决,遂使熊赛古窘色尽解,诸葛红则愁上眉梢!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试探性地问道:“常道长说得那么厉害,是否有所夸张?难道凡被‘金蛇’,及‘天蟾神功’所伤之人.便毫无解救吗?” 常百化怪笑连声,摇了摇头说道:“凡被‘金蛇’,及‘天蟾神功’所伤之人,根本毫无解救!江湖人物有云:‘金蛇咬一口,鬼门关上走!天蟾……” 话方至此,这小峰近顶之处,突然有人接口说道:“常道长!你的‘金蛇’,当真有那样厉害吗?那就不妨放将出来,把我咬上一口!” 常百化闻言,目闪凶芒,抬头看去! 只见发话人是坐在近峰顶处的一株横生古松的极细松枝之上,迎风微微摇荡,望之俨若神仙! 这人风神颇秀,文生打扮,身穿一袭紫色儒衫,年龄方面,则看去约莫三十余,四十不到! 常百化一见之下,立知来人身份,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向熊赛古暗施眼色,要他赶紧退去。 原来,仅从那一袭紫色儒衫之上,便已显露出了来人的身份,是位难惹难缠的一代大侠! 这位儒生,就是在“血泪七友”兄妹中,排序第六的“括苍紫袭生”上官渊! 常百化虽已知机,熊赛古却仍毫无警觉,也未体会出“金蛇道人”常百化对他暗施眼色用意! 常百化无可奈何,只好暗运“蚁语传声”功力,悄悄说道:“熊兄,这就是‘血泪七友’兄妹中,排行第六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这厮既已出现,可能左近尚有党羽,我们重宝新失,犯不着和他起甚争斗。万一把‘冰心仙子’司空兰引来,更为不妙!还是暂忍一时之气,各自加强准备,且等‘两代英雄会’上,再和这个自以为了不得的狂妄东西,一决胜负输赢!” 熊赛古这才明白,遂打了一个哈哈,故作不识地,向“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狂笑说道:“我与常道兄,身有要事,无暇在此久留,尊驾若是想尝试‘金蛇’剧毒,及‘天蟾神功’滋味,请于八月中秋,前住‘岷山’,参与‘两代英雄会’便了!” 话声一落,身形忽腾,与“金蛇道人”常百化同时动作,宛如两缕轻烟般地,便向峰下驰去! 诸葛红也不认识上官渊,他见这紫衫儒生才山出现,便把常百化、熊赛古等,两位颇负凶名的魔头吓跑,不禁暗自猜想对方身份。 就在此时,上官渊一声冷笑,身形从松枝上倏然反弹而起,宛如紫电划空般,便向常百化、熊赛古所走方向,急急迫赶! “此人功力深湛,又复身着紫色儒衫,莫非竟是‘血泪七友’中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吗?” 诸葛红自语至此,又惭又急地,提聚真气,高呼了几声:“上官前辈!” 空山寂寂,哪有丝毫回声?诸葛红不禁废然长叹! 叹声未了,峰下青影忽飘有位身法极为灵妙的青衣书生,向诸葛红所立之处,电疾驰来! 诸葛红注目一看,见来人貌相的美秀程度,竟比皇甫端还要强上几分,举止神情,亦复高华无匹! 他方在揣测对方身份,那青衣书生业已一抱双拳,向诸葛红含笑问道:“仁兄何故面带重忧,连呼上官前辈?小弟久居‘大洪山’!据我所知,此处好似并未住有什么复姓‘上官’的武林前辈呢!” 请葛红拱手还礼,含笑说道:“多谢兄台关怀,适才‘血泪七友’中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前辈,在此现身!” 青衣书生听到此处,便即接口扬眉问道:“仁兄怎样称谓?你与上官前辈,有何渊源?” 诸葛红答道:“小弟诸葛红,我与‘括苍紫裘生’上官前辈,并无直接渊源,但上官前辈,却是我一位盟兄的师门长者!” “师门长者”四字,听得这位青衣书生,俊目闪光,脸色微变地,接口问道:“诸葛兄的金兰好友是谁?” 诸葛红笑道:“我这位盟兄的名头不小,他就是‘血泪七友’兄妹所共同传授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青衣书生“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我听说过‘七绝玉龙’之名,但不知这位皇甫仁兄,如今何在?” 诸葛红刚待答话,忽又目注青衣书生,含笑问道:“兄台可否先行赐告尊名上姓?” 青衣书生微笑答道:“我姓莫,小字府人,是这‘大洪山冰心谷’中所住‘冰心仙子’司空兰的表弟,诸葛兄可以放心了吗?” 诸葛红闻言,不禁大喜说道:“莫兄既是司空仙子至亲,自系侠士高人,在下便可放心相告的了!” 这位自称“莫府人”的青衣书生,其实就是“慧心玉女” 司空蕙的乔装改扮。 司空蕙自称“莫府人”,这三字是“幕阜人”的谐音,因为她与皇甫端初度结识,互种情苗,便是在“幕阜山”内! 司空蕙皱眉问道:“诸葛兄,看你说话神情,莫非那‘七绝玉龙’皇甫端,也在左近?” 诸葛红点头答道;“我皇甫大哥,约我陪他同来‘大洪山冰心谷’,探谒‘冰心仙子’司空兰,以及“慈心玉女’司空蕙!在那峰顶上,与‘金蛇道人’常百化,‘五爪蛙神’熊赛古曾起争斗,不知中了对方什么暗算?至今尚昏迷不醒!” 司空蕙听得大吃一惊,赶紧问道:“诸葛兄,皇甫端现在何处?你快些带我去看!” 诸葛红一面把司空蕙带往小洞,一面含笑说道:“莫兄不必着急,我已给我皇甫大哥,服食了最佳护心灵丹,约莫一对周时之内,不会有甚特殊变化!” 司空蕙边行边自问道:“他身上有无伤痕?” 诸葛红摇头答道:“根本找不出任何伤痕,我怀疑不是中了常百化的‘金蛇’毒射,便是中了熊赛古的‘天蟾神功’!” 司空蕙点头说道:“诸葛兄猜得不错,有此可能,但下次倘若遇上这‘金蛇道人’常百化和‘五爪蛙神’熊赛古时,便无须再对他们这两种颇为厉害的独门功力,有所顾忌,而可放心诛戮,为世除害的了!” 诸葛红讶然问道:“莫兄此话怎讲?” 司空蕙微笑说道:“因为适才他们往‘冰心谷’下行凶,业已被我表姊,把那两桩恶毒之物,一齐逼毁了呢!” 诸葛红恍然顿悟地,“呀”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适才那两名凶人,推三阻四地,不肯把什么‘通灵金蛇’和‘天蟾神功’,向我显示!” 司空蕙扬眉问道:“诸葛兄,你于皇甫端受伤以后,第二度遇见过常百化和熊赛古?” 诺葛红遂把前后经过,源源本本地,向司空蕙细加叙述。 司空蕙静静听完,含笑说道:“诸葛兄,你那位皇甫盟兄,远来寻找我司空兰表姊和司空蕙表妹,莫非和她们有甚深厚关系?” 诸葛红闻言,正欲从实作答,忽然想起这莫府人,既是司空兰、司空蕙姊妹的中表至亲,风神相貌,更比皇甫端还要来得潇洒逸秀,不知表兄妹间,有无情愫?自己是否应该有所避忌?抑或直言无隐? 司空蕙见诸葛红忽然欲言又止地,神情犹豫起来,遂秀眉微轩,含笑问道:“诸葛兄,你怎么有点吞吞吐吐则甚?先贤说得好:‘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诸葛红不等司空蕙话完,便自赧然接口说道:“我那皇甫大哥与‘冰心仙子’司空兰,尚不相识,但对于‘慧心玉女’司空蕙,却曾有一面之缘,心仪甚久。” 司空蕙看了诸葛红一眼,含笑问道:“诸葛兄,你与你皇甫大哥结交多久?” 第十九章 两面情魔寻情 诸葛红向司空蕙道:“我与皇甫大哥是新近结识,时间虽不太久,但情意却深,业已无殊同胞骨肉!” 司空蕙闻言,心中暗想,这位皇甫端,既是专程来找自己,必系真牌实货,因为那位假皇甫端,“夺命三郎”万俟英的本来面目,已被揭破,哪里还敢前来“大洪山冰心谷”,自投罗网? 但理论虽然如此,事实未必尽然,自己还是应该对他尽量设法考验,以第三者的身份,察看察看皇甫端心中真意! 念头打定,业已进入山洞,皇甫端神智昏迷,人事不知地,仰面而卧。 司空蕙俯身替皇甫端略诊脉息,并在他额头之上,摸了一摸。 她这种举措,会有双重用意,诊断脉息,自然是替皇甫端看病势,但摸额之举,却是在察看皇甫端脸上有无化装,是否戴有人皮面具。 请葛红见司空蕙为皇甫端诊脉以后,眉头深蹙,神色沉重,不禁失惊问道:“莫兄,我皇甫大哥的伤势如何?是否……” 司空蕙起立叹道:“他大概是中了什么‘天蟾毒浆’,不是中了‘金蛇剧毒’!” 诸葛红问道:“这‘天蟾毒浆’比‘金蛇剧毒’更厉害吗?” 司空蕙答道:“厉害程度倒差不多,但我身边所带药物,仅能祛解‘金蛇’剧毒,对于‘天蟾毒浆’,却不知能否奏效?” 诸葛红皱眉说道:“莫兄灵药,既具祛毒神效,服了总有好处,且给我皇甫大哥吃上两粒……” 司空蕙不等诸葛红话完.便自点头说道:“我自然要给他服上两粒,即或不能完全解毒,也可使他恢复神智,问清是怎样受伤再作区处!” 诸葛红听得连连点头,司空蕙遂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玉瓶,顷了两粒梧桐子大的朱红灵丹,喂向皇甫端的口内。 诸葛红闻得灵丹异香扑鼻,知是极好圣药,遂赶紧手持水壶,向皇甫端口中灌了一些水儿,帮助他溶药人腹。 过了片刻,皇甫端便自身躯转侧,眼皮微动,似是想睁眼说话,却又无力把眼皮睁开! 诸葛红一阵心酸,含泪问道:“大哥,你是如何受伤?如今觉得怎样?” 皇甫端有气无力地,喃喃说道:“我是被‘五爪蛙神’熊赛古的‘天蟾神功’所伤,如今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心中也颇为难过!” 诸葛红听得眉头方蹙,皇甫端又道:“贤弟不要着急,我身边有根“通天犀角道簪”,是三师叔所赐,专解百毒,可以取出一试!” 诸葛红闻言大喜,遂赶紧从皇甫端的怀中,把那根“通天犀角道簪’取出。 司空蕙接过一看,失笑说道:“这是专解万毒的罕世异宝,倘若早知有这样东西,也不必服食我那两粒灵丹的了!” 诸葛红含笑问道:“这根‘通天犀角道簪’怎样用法?莫兄可知道吗?” 司空蕙笑道:“若是寻常毒物,只消持向口鼻之间,或伤处略为滚转,便可将毒吸出!但‘天蟾毒浆’的毒力太强,却必须外吸内服,双管齐下!” 说到此处,目光一扫,向诸葛红问道:“诸葛兄,附近可有洁净山泉?” 请葛红点头答道:“洞外便有一条挂壁飞流,小弟曾经尝过,味颇甘冽,确是上佳泉水!” 司空蕙闻言笑道:“有烦诸葛兄弄点清泉,我要应用!” 诸葛红立即誊清水壶,出洞灌来一壶新鲜泉水,司空蕙遂选块平坦山石。先把石面洗净,然后酒上清泉,手持“通天犀角道簪”的簪尾根部,在石上细细研磨! 仅把“通天犀角道譬”磨去极小一块,石上清泉已呈淡绿色泽! 司空蕙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玉匙,及一只小小玉瓶,把石上淡绿色的“通天犀角”浆汁,极为小心地,储进瓶内。 这时,皇甫端已能勉强睁眼,看见司空慧后,不禁悼然一惊,向诸葛红低声问遭:“诸葛贤弟,这位仁兄是谁?” 诸葛红含笑说道:“这位仁兄,姓莫,名府人,他是……” 话方至此,司空蕙业已手持玉瓶,走了过来,向皇甫端微笑说道:“皇甫兄,你先把这‘通天犀角’浆汁服下,解除所中‘天蟾毒浆’的毒力以后,再行细叙,小弟莫府人,对你这位‘七绝玉龙’是钦敬已久的呢!” 一面说话,一面便把那小小玉瓶,凑向皇甫端的口边。 皇甫端张口承接,只觉一股清凉无比的芳香液汁,从喉头流人腹中,顿时疲苦全消,精神立长! 司空蕙喂他服下“通天犀角浆汁”以后,又复持着那根“通天犀角道簪”,向皇甫端口鼻之间,不住淑转翻动! 她趁此机会,向皇甫端仔细打量。 看了一会,果然看出这位皇甫端,与自己先前所结识的那位假皇甫端,有些不同! 不同之处,不是容貌,也不是身材,却是那两道炯炯眼神! 万俟英所扮假皇甫端的两道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均在躲避自己,避免和自己直接相对! 这位皇甫端的两道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在自己脸上,但却纯正无邪坦坦无惧! 皇甫端既然坦坦无惧.却把这位易钗而弁的“慧心玉女” 司空蕙,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双眉微蹙问道:“皇甫兄,你为何这样看我?” 皇甫端此时已觉气旺神和,周身舒泰,遂站起身形,向司空蕙含笑说道:“小弟似乎觉得莫兄有点眼熟,像是在何处见过?” 司空蕙心中一跳,尚未答言,诸葛红已在一旁,接口笑道:“皇甫大哥的眼力,真够厉害,你大概不曾见过莫兄,却见过他的表妹!” 皇甫端听得一愕,诧声问道:“莫兄的表妹是谁?” 诸葛红笑道:“就是大哥对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并不辞千里来寻的‘慈心玉女’司空蕙!” 这几句话儿,把皇甫端及司空蕙二人,都听得双颊飞红,耳根发热! 但所不同者,就是皇甫端是羞中带窘,司空蕙是羞中带喜而已。 司空蕙微一定心,把神情显得异常大方地,目注皇甫端,含笑问道:“皇甫兄,原来你与我司空蕙表妹,已是知心至友……” 皇甫端红着一张俊脸,摇手叫道:“莫兄,你莫要听我诸葛贤弟胡扯,小弟与令表妹‘慈心玉女’司空姑娘,只有一面之识!” 司空蕙此时已看出这位“七绝玉龙”皇甫端,多半是真,决非假冒,但因自己属于几乎上了大当的惊弓之鸟,遂不得不分外小心地,故意“哦”了一声,乘机再略加盘问,向皇甫端扬眉笑道:“皇甫兄与我司空蕙表妹,是在何处相识的呢?” 皇甫端答道:“是在‘幕阜山’中,司空姑娘乘骑一只‘紫羽灵鹫’,在诛除一种厉害怪物。” 说完,遂把当时经过,向司空蕙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司空蕙听完皇甫端所说,方大为宽心,不再有丝毫疑惑,微笑说道:“皇甫兄倒真潇洒多情,仅与我表妹有一面之识,便对她相思如此?” 诸葛红接口笑道:“我皇甫大哥除了对司空蕙姑娘,相思刻骨以外,并对她深怀歉疚……” 司空蕙愕然问道:“诸葛兄此话怎讲?” 诸葛红笑道:“因为我皇甫大哥‘七绝玉龙’的名气太大,竟闹了‘双包案’,而司空蕙姑娘又上过那位假皇甫端的当呢!” 司空蕙心中一震,目注诸葛红,皱眉说道:“那假皇甫端是谁?我司空蕙表抹是怎样几乎上当?诸葛兄又是如何知道其中内幕的呢?” 诸葛红对于她这一连串的问题,无法简单作答,只好把所知一切,详细说出。 司空蕙静静听完,目注皇甫端问道:“皇甫兄,你在‘冰心谷’上的高峰顶端,与常百化、熊赛古相遇之时,是否看见他们熬炼了一锅毒油?” 皇甫端直到此时,方始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峰下深谷,就是‘冰心谷’吗?可笑我当时只猜出常百化与熊赛古,想仗恃沸滚毒油,加以暗算,定系厉害人物,却未猜到他们所择对象,竟是‘冰心仙子’司空兰,‘慈心玉女’司空蕙姊妹!” 司空蕙含笑问道:皇甫兄,发现常百化等这种极为无耻,而又极为狠毒的阴谋以后,可曾采甚对策?” 皇甫端扬眉答道:“我当时知道常百化与熊赛古所想谋害之人,定是正派大快,故而遂设法暗把那油锅底部,弄穿了一个小洞,想使锅中毒油,慢慢漏尽!” 司空蕙听到此处,忽然站起身,向皇甫端长揖为礼,一躬到地。 皇甫端慌忙一面还礼,一面陪笑问道:“小弟尚未谢过莫兄仗义相救之恩,莫兄怎么反而对我如此多礼了呢?” 司空蕙含笑说道:常百化等这项阴谋,极为毒辣,使人无法预防,若非皇甫兄弄破油锅,令毒油顺壁流下谷内,草木枯黄,油烟腾起,我司空兰表姊,及司空蕙表妹,又怎能洞悉机微,得脱劫数?” 皇甫端骇然问道:“听莫兄这样讲,莫非常百化仍向司空仙子等,施展那无耻下流的偷袭手段了吗?” 司空蕙遂将经过情形,约略一说。 皇甫端笑道:“我与诸葛贤弟,苦寻‘冰心谷’,均未寻见,如今可否请莫兄引领……” 司空蕙不等皇甫端话完,便即微叹一声说道:“皇甫兄,人间万事,无非一个‘缘’字,缘至,天涯能相遇,缘不至,则对面不相逢,你如今不必再去‘冰心谷’了!” 皇甫端闻言愕然问道:“莫兄此语,应该怎样解释?” 司空蕙目中泪光莹然,悲声答道:“沸滚毒油,当头浇落之事,本是我司空兰表姊,尘寰浊世中的最后一劫!她在应完这场劫数以后,业已功行圆满,坐化成道!” 皇甫端先是“呀”了一声,但旋即向司空蕙称贺说道:“司空仙子,修持功满,成道仙去,是值得可贺之事,但那‘慧心玉女’司空蕙呢?” 司空蕙举袖拭泪,哽咽说道:“虽然成道仙去,是苦心修持的上乘功果,但人是感情动物,何况我表妹更一向与表姊相依为命,一旦人天永绝,情何以堪?她遂在替她姊姊料理各事之后,离开那触目伤心的‘冰心古洞’,去往江湖游侠!” 皇甫端深信不疑,向诸葛红摇头叹道:“贤弟,我们来得太不凑巧……” 诸葛红目光一转,接口笑道:“大哥,纵令司空蕙姑娘业已游侠江湖,我们也应该去趟‘冰心古洞’,瞻拜瞻拜,以向那位业已成道的‘冰心仙子’司空兰’略表敬意!” 他话音刚了,司空蕙业已点头说道:“好,我懂得诸葛兄的深意,且为两位引路便了!” 诸葛红猛一抬头,却与司空慧两道朗彻得宛如秋水,锐利得宛如剑锋的眼光,碰在一处! 他因心中怀有鬼胎,故而不敢与司空蕙的目光相对,赶紧作状旁顾,讪讪避了开去! 原来,诸葛红不相信“冰心仙子”司空兰业已道成仙去。 自然更不相信“慈心玉女”司空蕙业已游侠江湖! 他以为自己当初所料不差,像莫府人如此风神的潇洒少年,决不会不对他那清丽如仙的“慈心玉女”司空蕙表妹,起了爱慕之念! 如今又遇见了一位也对司空蕙深为爱慕,更复英挺秀拔与自己仿佛的“七绝玉龙”皇甫端,莫府人极可能妒念大生,编造了一套谎话,以阻止皇甫端去和司空蕙见面! 诸葛红有了这种想法,遂主张仍去“冰心古洞”,向“冰心仙子”司空兰,瞻拜致敬,以求证莫府人所说之语,是否属实? 谁知莫府人不仅不推辞地,立即替他们引路,并称业已懂得诸葛红的深意,怎不使诸葛红心怀愧怍,颇为惭窘,不敢和对方的眼神相对! 飞驰片刻,已入“冰心”谷中,司空蕙目睹谷中景物,想起姊妹之情,竟忍不住地失声悲泣! 她这一哭,更使诸葛红知道对方决非虚言,全是自己多疑所致,遂赶紧向司空蕙陪笑说道:“此事均是小弟不好,才引起莫兄睹物伤怀,我们不必再进‘冰心古洞’,就在此处遥向令表姊‘冰心仙子’司空兰,行礼致敬……” 司空蕙不等他话完,便自含泪接口说道:“我们既已到此,还是请皇甫兄及诸葛兄,进洞一看,才好证明小弟所说,不是虚语!” 这两句话儿,更把诸葛红窘得双颊发烧,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皇甫端毕竟忠厚,他既未领悟诸葛红定要来此之意,更未听懂司空蕙向诸葛红讽刺的言外之音,遂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司空仙子是前辈典型,我们理应一瞻法体,恭行大礼,才是致敬之遭!” 诸葛红既听皇甫端这样说法,遂就势点头说道:“大哥说得极对,司空仙子名满乾坤,我们在她道成以后,瞻拜一番,略表敬意,也是应有之举!”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当先举步,向冰心古洞走去。 司空蕙冰雪聪明,早就看出诸葛红对于自己所说,犹未尽信,才想入洞求证!遵与皇甫端并肩缓步,随后走去,并把语音放低地,悄悄说道:“皇甫兄,你倒真老实,但你那位诸葛贤弟,却又聪明得有点过了度呢!” 皇甫端因未听懂司空蕙的言中含意,方觉微微一愕,要想动问之际,眼前怪事忽生! 这就是诸葛红尚未走到“冰心古洞”洞口,便身躯摇晃,似乎站立不稳,即将跌倒! 皇甫端皱眉叫遭:“诸葛贤弟,你这是怎么……” 一语未毕,诸葛红便告翻身栽倒,一动不动,对于皇甫端所问,也未答话。 皇甫端急得顿足飞身,正欲赶去察看诸葛红为何会突然如此之故,又有一片劲急破空声息,从“冰心谷”的谷口上空,白天而降! 这片破空声息,来势太强,竟逼得皇甫端无法不暂收前纵之势,向右侧方闪出了一丈四五。 就在皇甫端闪身右纵之际,司空蕙忽然“噫”了一声! 因为这片极强烈的破空声患,并非人为,竟是那只“紫羽灵鹫”从谷口上空飞落! 照理说来,“紫羽灵鹫”既然回谷,便应该飞到司空慧身边,听她差遣! 但眼前事实,却出入意料,这只“紫羽灵鹫”,竟根本不理司空蕙,直向那晕倒在地的诸葛红扑去! 司空蕙深恐“紫羽灵鹫”误把诸葛红当做仇敌,加以袭击,遂赶紧出声喝止。 谁知那只平素最对司空蕙乖乖听话的“紫羽灵鹫”,如今竟似失去灵性地,不听司空蕙喝止,钢爪双伸,抓起诸葛红,便向“冰心谷”上飞去。 皇甫端本待施展功力,加以截击,但因认出这只“紫羽灵鹫”,就是在“幕阜山”中,所见灵鸟,遂只好紧皱眉头,向司空蕙诧声问道:“莫兄,这只灵鸟.不就是令表妹‘慈心玉女’司空蕙所豢养的‘紫羽灵鹫’吗?” 司空蕙苦笑点头说道:“皇甫兄说得不错,但这只‘紫羽灵鹫’,平素最听我话,今日不知怎地……” 她话犹未了,皇甫端便顿足说道:“糟了,我明白了!” 司空蕙扬眉问道:“皇甫兄,你明白什么?” 皇甫端叹息一声说道:“大凡慧鸟龙驹,或义犬等通灵之物,多半忠诚卫主,可能我诸葛贤弟,走向冰心古洞之举,被那‘紫羽灵鹫’误认是企图对它主人司空仙子遗体,有所侵犯,它遂……” 司空蕙听到此处,摇头说道:就算那‘紫羽灵鹫’是卫主情殷,不听我话,但诸葛红兄在灵鹫凌空扑落之前,为何便好端端地,晕绝仆倒?“这一点,确实把皇甫端问得怔住,双眉紧皱地,答不出话! 司空意见他满面愁急神情,遂想加以宽慰地,向皇甫端含笑说道:“皇甫兄不必多虑,小弟在‘紫羽灵鹭’把诸葛红兄抓起,飞往谷上之际,曾用啸声向它说明,诸葛兄绝非仇敌,决不许对他丝毫伤损,灵鹫并连连点头,分明有所理会,表示听命!” 皇甫端听司空蕙这样说法,自然心中略宽,剑眉双扬,朗声答道:“我诸葛贤弟,只要无恙便好,莫兄与我且去查查他适才为何突然会在‘冰心洞’口,神昏仆倒之故?” 司空蕙心中对于此事,也深觉诧异,遂与皇甫端一同走向“冰心洞”口。 但等他们走到诸葛虹适才突然晕倒之处,却看不见一丝异状,听不见半点异声,嗅不见任何异味! 司空蕙蓦然想起,莫非在自己离去以后,有甚对头人物,侵入洞中,诸葛红才会冷不防地,突遭暗算? 想到此处,不禁悬念姊姊遗体,遂冷“哼”了一声,宛如闪电般地,飘身纵人洞内! 皇甫端未料司空蕙有此动作,倒被吓了一跳! 他以为司空蕙是发现敌踪,遂深恐有失,赶去策应。 等到皇甫端赶入“冰心洞”内,却见司空蕙失神呆立室中,一张俊美绝世的脸庞儿上,挂满了纵横泪渍! 皇甫端大吃-惊问道:“莫兄,你发现了什么不妥?竟如此伤感则甚?” 司空蕙伸手指着一间静室,悲声叫道:“皇甫兄你看,果有仇敌侵入洞中,业已把这间封锁得颇为严密的静室门户,弄开了呢!” 皇甫端目光微注,见室中各物,并未有甚凌乱迹象。遂向司空蕙诧然问道:“莫兄,室中并未凌乱毁损,不知对方为何侵入?是否盗走了什么罕世秘籍,或镇洞宝物?” 司空蕙悲声泣道:“若是异宝秘籍等物被盗,最多使我动怒,怎会使我伤心? 皇甫兄大概猜想不到,竟是我姊姊……是我司空兰表姊坐化道成后的所遗法体,被人偷走了呢!” 皇甫端听说“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所遗法体,被人偷走,自然惊奇颇甚地,入室察看。 室内果无异状,只在一张空坦坦的云床之上,留有一封柬帖。 皇甫端取起柬帖,略一观看,便递与随后走进静室的司空蕙,向她含笑说道:“莫兄,不必再伤心了,来人此举,并非恶意!” 司空蕙微怒说道:“皇甫兄何出此言?来人若无恶事,却把我……表姊的法体盗去则甚?” 皇甫端含笑说道:“莫兄看完这封柬帖,便自然明白究竟。” 司空蕙听他这样说法,遂暂遏悲愤心情,观看手中柬帖。 她才看了一半,脸上便已收敛愁容,转为喜色。 原来这柬帖以上,所书大意是说:“司空兰行道江湖之际,因冰心仙子,嫉恶如仇,故所结仇家极多,司空兰武功盖世,生前无人敢捋虎须,但道成坐化之讯,一旦传出,便难免有对她衔仇深切之辈,前来‘冰心古洞’,企图毁辱法体!自己是司空兰至交,来此探望,发现她已道成,为了稳妥起见,遂把法体移入‘冰心洞’底‘小琅环迷踪仙境’的泉眼‘莲花石’上,彼处气候严寒,既可永远保存,使法体不至朽坏,更有神奇阵法,与自然灵奇,交互配合的所生妙用,加以防护,外人绝难侵入那泉眼深处!” 皇甫端等司空蕙看完柬帖,方自含笑问道:“莫兄,这柬上所书,是否属实,‘冰心洞’底,有没有什么:小琅环迷踪仙境,及泉眼‘莲花石’呢?” 司空蕙点头道:“有,有,这留书人虽未署名,也定是我姊姊的道义至交,否则决不会对这‘冰心古洞’中的一切隐秘,知道得如此清楚!” 皇甫端笑道:“此人思虑周到……” 这六个字儿,才人司空蕙耳中,便更使她惭窘万分,泪珠泉涌地,顺颊而落! 皇甫端看在眼中,暗忖这位莫府人,貌相风神,均颇清超绝俗,但却易于流泪,似乎心肠稍软一点,不适于在险恶江湖中,与那些魑魑魍魉,周旋角逐! 他一面感慨,一面向司空蕙含笑问道:“莫兄,你何故落泪?莫非小弟语中有失吗?” 司空蕙举袖拭泪,摇头答道:“皇甫兄何曾话中有失?只是小弟听了你赞誉来人‘思虑周密’之言,深觉自己太以疏忽,竟未想到把我姊……表姊法体,移往‘小琅环迷踪仙境’,遂惭愧万分,汗颜垂泪而已。” 皇甫端点头笑道:“莫兄勇于自责,委实可佩……” 司空蕙不等他再往下说,便摇手叫道:“皇甫兄不必对我安慰,我且陪你走趟洞底‘小琅环迷踪仙境’,看看我表姊的法体,是否真被来人安置在泉眼‘莲花石’上?” 皇甫端闻言,遂随同司空蕙走往洞深之处,并向她含笑问道:“莫兄!令表妹司空蕙姑娘,有无一定去处?” 司空慧听他问到自己,遵乘机探问地,扬眉笑道:“皇甫兄对我这位司空蕙表妹,倒是异常关切!” 皇甫端脸上微微一热,却仍正色说道:“小弟生平不善虚言,我与司空蕙姑娘,虽仅‘幕阜山’一面之缘,但却把她亭亭倩影,深嵌心头,昼夜悬念,无法淡忘!” 司空蕙听得心中又喜又羞,耳根也微觉发烧,颊上更飞起了两片桃红颜色! 皇甫端见对方默然未语,不禁惶恐叫道:“莫兄,你是不是觉得小弟口不择言,略嫌轻薄?” 司空蕙笑道:“皇甫兄坦白率直,正是英雄本色!但小弟尚有一件事儿,要想向你请教。” 皇甫端笑道:“莫兄有话,尽管请讲.小弟是知无不答。” 司空蕙扬眉笑道:“皇甫兄身负上乘武学,一人兼得‘血泪七友,兄妹之综合真传,获号‘七绝玉龙’,列名‘乾坤五彦’,再加上这等英俊潇洒的绝世风华,难道除了我司空蕙表妹以外,竟没有其他红妆密友?” 皇甫端长叹一声答道:“不瞒莫兄,小弟确实尚有一位红妆密友……” 司空蕙昕到此处,急急问道:“这位姑娘是谁?皇甫兄是怎样与她结识?” 皇甫端心中虽然思念司空蕙,但对于陶敏,也眷眷难忘,现听对方问起,遂把自己与陶敏互相结识的那段曲折离奇经过,坦承无隐地,详细说了一遍。 这时,他们业已进入一条曲折盘旋的黑暗甬道之中,司空蕙一面带着皇甫端,左旋右绕,缓步前行,一面静静听他叙述。 直到皇甫端絮絮讲完,司空蕙方自声音不大地,向他低声问道:“皇甫兄,那位陶敏姑娘,既对你如此情真,你又何必再找我表妹‘慧心玉女’司空蕙呢?” 皇甫端苦笑答道:“人的感情,就是这样莫明其妙,我对陶敏,起初根本谈不上有甚情意?但彼此相处日久,难免爱滋情茁……” 司空蕙听到此处,接口笑道:“她们两人,一个与你只匆匆一面,一个与你相偕万里,朝夕缱绻,情分深浅,定不相同!皇甫兄莫非是为了陶敏姑娘,业已苦参绝艺,不知所往,才岑寂无聊地,来找我表妹司空蕙么?” 皇甫端惶然叫道:“莫兄千万不可如此想法,这两位红妆侠女,在小弟心中的比重方面,绝对是司空蕙高于陶敏……” 司空蕙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笑道:“我不相信!皇甫兄此语,多半是违心之论!” 皇甫端急道:“决非违心之论,我这种心意,并曾直告陶敏,她遂对我作了一项要求,及一项承诺!” 司空蕙“哦”了一声,扬眉问道:“皇甫兄能否把陶敏姑娘对你所作要求,及所作承诺,说来给小弟听听?” 皇甫端道:“小弟虽对司空蕙姑娘,情深一往,但陶敏姑娘,却又对我痴得可怜!她所作要求是在我尚未寻得司空蕙前,随我结伴江湖,以解岑寂!所作承诺则只要我一与司空蕙相见,她便自行别去,礼佛修行,决不使我发生什么情天障碍,爱海生波!” 司空慈听得失声叫道:“难得,难得,这位姑娘委实太难得了!皇甫兄,你真忍心先拿她略解岑寂,然后便弃如敝履吗?” 皇甫端摇头答道:“人非木石,我与陶敏旦夕相随,历经患难,怎会对她无情?但这样一来,却把我陷入了一种极度彷惶苦恼的情绪以内!” 司空蕙笑道:“我知道皇甫兄的苦恼,你是既忘不了鱼,又丢不了熊掌。” 皇甫端赧然垂头,司空蕙微笑又道:“其实这难题容易解决,皇甫兄干脆来个鱼掌兼得,岂不可以大享齐人之福了吗?” 皇甫端摇头说道:“莫兄何必调侃小弟,这是不应该有的奢望!” 司空蕙接口笑道:“说什么不应该有?我觉得鱼掌兼得,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却必须在一种原则以下,方能实现!” 皇甫端扬眉问道:“英兄请扦高论,以开茅塞,这是种什么原则?” 司空蕙笑道:“极为简单,就是‘掌能敬鱼,鱼能容掌’!在合于这种相敬能容的原则下,皇甫兄何妨左拥右抱?但若不合这种原则,早晨鱼妒掌,黄昏掌欺鱼,便会把皇甫兄闹得头昏脑胀,二女之间难为夫了!” 皇甫端听得连连点头,苦笑说道:“莫兄高论极是,小弟对陶敏相识较深,知道她必对司空慧敬重,只不知司空慧对陶敏是否能容?” 司空慧微笑说道:“能容!能容!多半能容!” 皇甫端一愕问道:“莫兄,你怎能做如此定论?” 司空蕙秀眉微扬,含笑答道:“皇甫兄莫要忘记我司空蕙表妹的外号,她叫‘慈心玉女’,宽宏恢达,大度能容,只要她对皇甫兄真有爱意,决不会成为世俗所谓的‘妒夫人’呢!” 皇甫端听得俊脸微红,赧然不语。 司空蕙又复笑道:“依小弟看法,皇甫兄对一切问题,均不必愁思,要知道司空蕙会不会对你发生真爱?陶敏会不会尊敬司空蕙?以及司空蕙会不会容得陶敏?都不是空言可断,必须等这三位关系人物,互相见面,建立印象以后,才能……” 皇甫端接口说道:“我也知道这些事儿非彼此见面,无法解决,但因司空慧姑娘,又不知芳踪何处?天涯海角,渺渺难寻……” 司空蕙笑道:“皇甫兄不必找她,好在‘两代英雄会’为期不远,你们三位欢喜冤家,必会在‘岷山’相聚!” 说到此处,路径越发繁复,耳中并可闻得一种当当泉响。 皇甫端道:“莫兄,我们大概业已到‘小琅环迷踪仙境’了吧?” 司空蕙微笑道:“我们如今所走甬道,便是‘小琅环迷踪仙境’,再过两三盏热茶时分,便可看见一片潭水,那就是我司空兰表姊法体的藏置之处!” 语音至此微顿,看了皇甫端一眼,含笑又道:“皇甫兄,你不妨猜猜由前洞到达潭水边缘,约莫有多少远近?” 皇甫端略一思索,扬眉笑道:“莫兄要我推测盘旋路径?还是要我推测直接距离?” 司空蕙笑道:“盘旋路径太以繁复,不必管它,皇甫兄只猜猜直接距离便了!” 皇甫端剑眉微挑,应声说道:“我猜直接距离,并不太远,只在三十六丈到三十七丈之间!” 司空蕙大吃一惊,愕然问道:“皇甫兄,你是根据什么资料?加以推断,竟猜得这样准确?” 皇甫端微笑答道:“我是根据莫兄引我所走的迂回,盘旋好似‘周天星躔’,遂猜测前后直接距离,可能也暗合周天之数,不会差得太远!” 司空蕙越发吃惊,目注皇甫端问道:“皇甫兄,原来你对‘周天星躔’之学,也曾涉猎!” 皇甫端点头答道:“小弟近些时来,曾对‘周天神解’面壁痛下苦功,废寝忘食之余,侥幸略有所得!” 司空蕙又向皇甫端打量两眼,含笑问道:“皇甫兄既识机微,可知还有多远,才可抵达潭水边缘.以及怎样走法?” 皇甫端略一思索,缓缓答道:“根据小弟记忆所及,三百六十五转折之数,只胜其二,是否走到前面壁下,先行向左一折,再复向右一转,便可到达地头了呢!” 司空蕙见他不仅博学多闻,连对适才所走复杂路径,都记得那等清清楚楚,不禁心中暗佩,知道这条真牌实货的“七绝玉龙”,比自己以前所交那冒牌的“七绝玉龙”,委实高明不少! 想到此处,皇甫端向她抱拳笑道:“小弟胡乱猜测,不知是否有当,尚请莫兄……” 司空蕙不等皇甫端话完,便自摇手说道:“皇甫兄高才慧眼,猜得丝毫不差,我们如今便去‘冰心潭’的‘泉眼莲花石’上,参谒我表姊的所遗法体吧!” 说完,依旧作导前行.果然全如皇甫端所猜,在向左一折,向右一转之后,便到了一泓清澈潭水之侧。 自然灵妙,委实巧夺天工,这片深隐山腹内的清澈潭水,不仅占地不小,潭上并有一种罕见奇景! 在潭水的中心地带,竟突出了一座奇峰! 这座奇峰,矗立潭心,仿佛海中一岛,峰上洞穴甚多,通体玲珑,姿态奇绝! 皇甫端因未见“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法体,遂向司空蕙低声问道:“莫兄,那人在前洞留书所说的‘泉眼莲花石’,莫非在这潭心玲珑奇峰之内?” 司空蕙点头答道:“皇甫兄猜得不错,那块‘泉眼莲花石’,就在‘玲珑峰’峰根巨洞以内,因峰上尚有一两桩厉害埋伏,不能轻易触碰,故请皇甫兄在此略候,由小弟到那峰根洞内的‘莲花石’前,一看究竟便了!” 皇甫端点头笑道:“莫兄尽可前去,小弟在此遥向令表姊司空仙子的法体,略致敬意便了!” 话完,便向潭心玲珑奇峰,深深行了一礼。 司空蕙关心姊姊遗体,是否已被移来此处?遂一式“雁落平沙”身法,向那潭水之中,飘然落去。 等到身形方及水面,“雁落平沙”转化“寒江独步”,足下两步微渡,便到了潭心玲珑岛上! 皇甫端起初以为对方是要施展极上乘的“达摩渡江”功力,但见了司空蕙两度水上换步,似乎足下不空,遂知潭水的水面以上,可能埋有什么可资借力的暗桩之属? 司空蕙到达“玲珑岛”上,立即钻入峰洞内。 洞内有块既似蒲团,又似莲花的圆形巨石,巨石四周,并有灵泉围合,使这莲花巨石,形成一个小小莲花孤岛! “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法体,果然跌坐莲花石上,妙相庄严,安好无恙! 司空蕙一见姊姊法体,不禁又复手足情深地,凄然垂泪。 她跪倒身形,恭敬二拜,方侍高去之际,目光偶瞥之下忽然发现姊姊法体足下,压着一张树叶,叶上似乎还划有字迹。 司空蕙秀眉微蹙,神功暗运,伸手一招,便以内家“凌空摄物”之法,把那片树叶,吸摄得飞入手内! 叶上果然有字,但字并不多,只写着:“大敌将临,情魔可恶,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司空蕙看了这十六个字儿,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她知道姊姊生平,有一情孽,名叫“两面情魔”欧阳少亭! 昔年“冰心仙子”司空兰武功尚未大成之际,游侠苗疆,误中“金钱毒瘴”,性命垂危,便是被欧阳少亭所救。 但这欧阳少亭性格特殊,一人兼具善恶两面,故而在救了“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性命以后,却想玷污她的清白! 司空兰贞烈无比,如何肯从,两人遂发生了一场狠拼恶斗! “两面情魔”欧阳少亭也是“乾坤十四煞”中人物,武功甚高,当时虽与司空兰斗得不分胜负,却对天立下血誓,声明若不能在司空兰生前娶她为妇,则等她死后,也要淫辱其尸! 此后一共发生了五次纠缠,前三次双方功力相当,未分胜负,后两次则因司空兰已悟上道武功大成,欧阳少亭遂非敌手! 但司空兰毕竟念在昔日倘无欧阳少亭援手,自己早死苗疆,故虽冰心铁面,嫉恶如仇,却破例网开一面,连饶了这位“两面情魔”的两度性命! 谁知这厮居然不知畏惧,仍敢再来,莫非探悉姊姊业已道成,是想…… 皇甫端因见她进洞后,久无动静,不禁放心不下地,高声叫道:“莫兄,令表姊司空仙子法体,可在洞内,有没有什么意外之事?” 司空蕙闻言,急忙应声答道:“皇甫兄不要担忧,我姊姊的法体无恙,但却又发生了意外怪事!” 她一面发话,一面钻出洞穴,从那“玲珑岛”上,纵到皇甫端的身畔。 皇甫端扬眉问道:“莫兄,你说什么?在这样机密的‘泉眼莲花’石中,怎会又生怪事?” 司空蕙把那张上书:“大敌将临,情魔可恶,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的树叶,递与皇甫端,含笑说道:“皇甫兄请看,这张树叶是压在我姊姊法体脚下。” 皇甫端接过一看,愕然问道:“这张树叶,定然又是令表姊的同道至交所留,但其中却有两字儿,使我无法看懂!” 司空蕙“哦”了一声,含笑问道:“皇甫兄只有两个字儿看不懂吗?” 皇甫端指着第二句中的“情魔”两字答道:“我不懂这‘情魔’,应该怎样解释?” 司空蕙叹道:“难怪皇甫兄对此发生疑问,这‘情魔’二字中,尚有一段故事!” 话完,遂把“两面情魔”欧阳少亭,与姊姊“冰心仙子” 司空兰之间的一段恩怨情孽纠缠,向皇甫端说了一遍。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目注皇甫端,含笑问道:“皇甫兄,你方才说叶上留书之中,只有这‘情魔’二字难解,则对于……” 皇甫端听出她言外之意,接口笑道:“莫兄认为有何难解之处?” 司空蕙问道:“叶上所书最后两句:‘……”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之语,我想不懂是什么意义?” 皇甫端剑眉双扬,含笑说道:“这两句话儿,不难理解,我认为就是命小弟与莫兄二人,合力同心,应付欧阳少亭的阴险下流手段!” 司空蕙听了“同心”之语,不禁玉颊微红,皱眉嗔道:“我表姊的这位至友,也太爱弄玄虚,他为何既在关照我们,却又不指示明白?!” 皇甫端笑道:“这等前辈异人,多半均是如此性情!但他们只指示原则,不赘述细节之举,恐怕也含有要我们自行磨练,以增加知识经验的暗寓教训之意!” 司空蕙闻言笑道:“皇甫兄倒真能体会对方用意,但不知你有什么对付来敌打算!” 皇甫端微笑说道:“此时谈到御敌打算,恐怕为时尚早,因为我们既不知‘两面情魔’欧阳少亭是独自前来?抑或有甚党羽?更不知他是何时来此?” 司空蕙笑道:“那‘两面情魔’欧阳少亭,除了败在我表姊手下以外,尚未在其他方面碰过钉子,故而性格骄狂,生平不屑与旁人结党!” 皇甫端点头笑道:“照莫兄这样说法.那‘两面情魔’欧阳少亭,定是单独前来,则敌寡我众,应付起来,比较……” 话犹未了,司空蕙便接口笑道:“皇甫兄,你说错了,应该是敌众我寡!” 皇甫端“咦”了一声,愕然问道:“莫兄不是说欧阳少亭不屑与人结党吗?他既单独前来,这‘众寡’之数怎会……” 司空慧微笑说道:“皇甫兄有所不知,这欧阳少亭虽然孤傲绝伦,落落寡合,但他却也向不单独出门,手下颇有几名随从人物,供他驱策!” 皇甫端扬眉问道:“他这几名随从是何等人物,莫兄可知?” 司空蕙答道:“这厮附庸风雅,身边向来带着一奴一婢一书僮!” 皇甫端听得失笑说道:“奴婢书僮之辈……” 司空蕙接口笑道:“皇甫兄莫要小看了‘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的这三名随从人物,书僮业已不俗,美婢更极厉害,尤其是那名苍头老仆的一身功力,几乎不在欧阳少亭之下呢。” 皇甫端骇然问道:“此奴何名?” 司空蕙答道:“姓鲍,名壮,号称‘擎天神手’!” 皇甫端苦笑问道:“‘擎天神手’鲍壮,也是‘乾坤十四煞’之一,怎会甘心身为奴仆,伺候欧阳少亭?” 司空蕙叹息一声答道:“鲍壮也是曾受欧阳少亭的偶然救命之恩,深觉无法报答,才立誓终身相随,永为奴仆!” 皇甫端得知详情以后,恍然说道:“这样说来,真是敌众我寡,我们应该去往前洞之中,好好策划策划!” 司空蕙摇头叹道:“所谓策划,自无非在前洞以外的“冰心谷”内,遏阻来敌,根本就不容许‘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等擅入禁地!” 皇甫端含笑答道:“把‘拒敌谷中’,改成‘歼敌谷中’,莫兄以为如何?” 司空蕙号称“慧心玉女”之故,便因一向心慈,如今听了皇甫端的话儿,不禁皱眉说道:“皇甫兄,除了杀人以外,有没有比较温和一些……” 皇甫端听出她语中含意,接口笑道:“莫兄委实心慧,连对付敌人都不忘仁恕之道!” 司空蕙玉颊微红,赧然笑道:“皇甫兄莫要笑我,小弟一向与我‘慧心玉女’司空蕙表妹的性情相若,就是心肠太软,我总觉得‘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 皇甫端摇了摇头,截断了司空蕙的话头,向她微扬双眉,正色说道:“莫兄这种慈悲仁恕襟怀,原极可佩,但对于‘两面情魔’欧阳少亭这种人,却不适宜!这理由极为简单,就是莫兄决不能永世在这‘冰心洞’中,守护令表姊司空仙子法体,秋冬春夏,寸步不离!倘不将‘两面情魔’欧阳少亭歼除,仅仅‘拒敌谷中’,将其逐去.则谁知他凶心是否泯灭?会在何时再来?莫兄岂非镇日坐不安席,睡不安枕了吗?” 司空蕙“呀”了一声,点头说道:“皇甫兄说得对极,使小弟茅塞顿开,确实非把‘两面情魔’欧阳少亭……” 话犹未了,忽又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欧阳少亭与他的一奴一婢一书僮,共有四人,比我们多了一倍,更复功力极高,我们连‘拒敌谷中’,尚恐不易,又怎能谈得到‘歼敌谷中’,永除后患……” 话音未了,突然听得有一阵悠扬乐音,隐隐传来,似乎是箫笛合奏。 司空蕙脸色一变,失声道:“皇甫兄,我们赶紧上前去,‘两面情魔’欧阳少亭业已到了‘冰心谷’内!” 皇甫端一面闪身疾行,一面向司空蕙问道:”莫兄,这箫笛之声……” 司空蕙接口说道:“欧阳少亭每到一处,寻人晦气,必然先命他侍婢书僮,吹箫奏笛,等一阕乐曲收歇以后,对方如不表屈服,听他所命,他便立下毒手!” 皇甫端听了司空蕙这样说法,又对那箫笛合奏乐音,倾耳凝神地,听了片刻,哂然笑道:“这‘两面情魔’欧阳少亭,果然骄纵狂妄,自视极高,他命他侍婢书僮,所吹奏的这阕乐曲,竟是天仙引呢!” 司空蕙尚未接言,一个苍老口音,便自传人“冰心古洞”,有人发话叫道:“洞内人请向司空仙子,转禀一声.就说是我家欧阳相公,远自苗疆,专来访旧!” 皇甫端剑眉微扬,朗声笑道:“莫兄,我们出洞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司空蕙点了点头,双双步出“冰心古洞”。 果然,“冰心谷”内已有四人,正是“两面情魔”欧阳少亭,与他的一奴一婢一书僮,并未有甚特殊帮手。 皇甫端首先目注欧阳少亭,见此人约莫三十七八,穿着一袭淡青儒衫,身材貌相,均极俊逸,若非知道他有双重性格,号称“两面情魔”,谁也不会揣料此人,竟是穷凶极恶之辈! 在欧阳少亭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娇美绝伦的持策白衣少女,和一个十四五岁的持笛白衣小童。 在欧阳少亭身前,则有一个须发俱白,苍头打扮之人,恭谨侍立。 皇甫端在注目打量欧阳少亭,欧阳少亭又何尝不在对他注目打量? 因为,欧阳少亭深知“冰心古洞”,一向只是“冰心仙子” 司空兰,“慈心玉女”司空蕙姊妹二人的清修之处,寻常男子,绝难涉足,怎会有这样两个均具绝世风神的年轻英俊书生,双双走出? 第二十章 天作之合 欧阳少亭这等人物,妒性最重,一丝疑念,才上心头,便厉声喝道:“来者何人?司空兰、司空蕙姊妹,怎不出洞见我?” 司空蕙因自己与欧阳少亭见过几面,深恐被他当着皇甫端,揭破来历,太难为情,遂向皇甫端悄悄说道:“皇甫兄,我一见了这厮,便极厌恶,不耐烦和他哆嗦,且由你代为交代几句便了!” 皇甫端闻言,便向司空蕙点了点头,转对欧阳少亭,扬眉说道:“欧阳朋友,‘冰心仙子’司空兰与‘慈心玉女’司空蕙姊妹,正在洞中有事,无暇分身,故由在下皇甫端,与这位莫府人兄,代为出见!” 欧阳少亭听完皇甫端所说以后,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这‘七绝玉龙’,是‘血泪七友’传人,但‘莫府人’之名,却极为陌生,是何宗派?” 皇甫端笑道:“莫府人兄便是司空仙子的表弟……” 话犹未了,欧阳少亭便目闪厉芒,沉声喝道:“胡说,司空兰司空蕙姊妹,生平孤独无亲,哪里有什么表弟?这厮定与她姊妹,有甚见不得人的私情,才冒认亲戚身份!” 皇甫端想不到欧阳少亭竟会说出这种不堪入耳的龌龊言语,遂不知应该如何作答,向司空蕙皱眉苦笑! 司空蕙更是羞气得玉颊飞红,戟指欧阳少亭,柳眉倒剔地,娇声叱道:“欧阳少亭,你在当世武林中,身份并不算低,却为何如此无耻……” 谁知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之下,仅仅几句话儿,便告泄漏春光! 欧阳少亭在司空蕙娇音甫吐之际,便目光炯炯地,向她全身上下,不停扫视! 司空蕙话犹未了,欧阳少亭便截断她的话头,发出一阵“嘿嘿”冷笑说道:“司空蕙,你这丫头,好端端地却要女扮男装,改称‘莫府人’则甚?是想骗我,还是想骗那傻瓜皇甫端呢?” 这几句话儿,揭破了全盘秘密,直把位“慈心玉女”司空蕙,听得娇羞无比,粉颈低垂,耳根发热! 皇甫端则喜心翻倒,向司空蕙微瞥一眼,他话音放得异常温柔,含笑低声说道:“司空姑娘,我真是傻瓜笨蛋,被你骗得好苦。如今才恍然大悟,‘莫府人’三字,竟是‘幕阜人’谐音,足见你也把当日一会……” 司空蕙不好意思再听下去,遂闪身纵到欧阳少亭面前,脸色如霜地,厉声叱道:“欧阳少亭,你一再被我姊妹赶走,怎的如此腆颜无耻,还好意思前来?” 欧阳少亭是情场老手,风月班头,一看司空蕙与皇甫端的彼此神色,便自恍然哂笑说道:“我是可怜你姊姊寂寞,才来找她!因为你已经有了情郎,你姊姊难道就不想要个和她轻怜蜜爱,誓悔盟山,两相厮守的心上人吗?” 司空蕙咬牙叱道:“欧阳少亭,你莫要信口胡言,痴人说梦,我姊姊业已……” 说到“业已”两字,司空蕙自知羞怒交进之下,竟微露机密,遂急忙改口说道:“我姊姊业已永远不会和你见面的了!” 欧阳少亭何等精灵?听出司空蕙话中似有深意,自然不肯放松,接口问道:“为什么你姊姊永远不会和我见面?无论她是否拒绝我求凰之请,也总得亲口答复我一句话儿!” 司空蕙被欧阳少亭问得无话可答,心想反正今日之事,必须放手一拼.不如索性把真相揭明,倒看看这厮是否丧尽天良,作何表示? 她刚刚想到此处,皇甫端业已看出司空蕙窘于应付,遂想代她解围,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说道:“司空兰仙子因功力精进,已坐枯禅,至少在三年以内.摒绝前缘,便司空蕙姑娘,是她嫡亲胞妹,也无法与她交谈片语,或是见上一面的呢!” 欧阳少亭一声不响,静静听完,用一种极为奇异的眼光,向皇甫端注目凝视! 皇甫端认为自己适才代司空蕙解一番围的瞒天大谎.编得非常高明,正是在暗觉得意之际,突枝欧阳少亭这样注目一看,不禁心中忑忐,讶声问道:“欧阳朋友,你这样看我则甚?” 欧阳少亭双眉一挑,晒然答道:“那是在看你这人,是否从来不曾说过谎话?” 皇甫端被他问得莫明其妙只好点头说道:“不错,我从来就……” 欧阳少亭不等皇甫端再往下说,便即纵声狂笑! 皇甫端和司空蕙面面相觑,均不知对方这等纵声狂笑,究属何意? 欧阳少亭笑声收后,目注皇甫端,点头说道:“我猜得如何?若不是从来未曾说过谎话之人,便决不会编令人可笑的谎话!” 皇甫端听得愕然,方想再辩,欧阳少亭便又复说道:“‘冰心仙子’司空兰是玄门高手,道家正宗,怎会坐起释家枯禅?你这种谎话,岂不编得令人笑煞?” 这几句话儿,真把位生平不善说谎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听得俊脸飞红,一直红到了双耳根际! 司空蕙银牙一咬,向皇甫端扬眉说道:“皇甫兄,我们不必再作隐瞒,且向他说出实情便了!” 浯音一落,不等皇甫端同意,即向欧阳少亭说道:“欧阳少亭,你来得迟了半日,我姊姊业已道成坐化,离开这尘寰浊世!” 欧阳少亭起初听得一震,但旋又冷笑说道:“司空蕙,你居然在谎言之后,再作谎言!” 司空蕙心酸泪落,摇头说道:“你不必胡乱多疑,我一向对我姊姊,极为敬爱,决不会对她平白咒诅!” 这两句话儿,说得入情入理,加上司空蕙的凄然泪落,更复毫无做作之状,方使欧阳少亭知道不是假话! 这位“两面情魔”是获得一种迷情妙药,才来寻找“冰心仙子”司空兰,认为只要自己梢有施展机会,便可使多年夙欲,如望实现! 如今,骤闻得司空兰业已道成仙去之讯,自然宛若沉雷轰顶一般,震得他倒退两步,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是酸是苦的奇异滋味。 司空意见了他这种神情,便自拭泪叫道:“欧阳少亭,你决非糊涂懵懂之人,应该相信我含泪所说,决非虚语了吧?” 欧阳少亭紧咬钢牙,点头说道:“我相信你方才那句话儿,你不致对你姊姊,凭空加以咒诅!” 司空慧凄然说道:“你既然相信,就应该率众退去,不必再在此滋扰!” 欧阳少亭把心头那种又酸又苦的奇异滋味,化成一股戾气,从眉梢冲起,厉声答道:“我此次是抱破釜沉舟的决心前来,怎能失望而退?” 皇甫端听得愕然问道:“司空仙子业已坐化,你还有什么指望?” 欧阳少亭双目之中,也隐隐有泪光闪动,似在竭力忍耐,默然片刻以后,方语音低沉,但斩钉截铁,缓缓说道:“活着我要见人,死了我要见尸!” 皇甫端皱眉说道:“欧阳朋友,司空仙子道成坐化,精气神均已飞升天阁,所遗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皮囊……” 欧阳少亭不等皇甫端话完,便即接口说道:“我欧阳少亭生平不少心愿,无不能完成,只有对于‘冰心仙子’司空兰的这段感情,成为终身憾事.我怎能不想尽方法,略为弥恨情天?” 皇甫端诧声问道:“一隔人天,幽明异路,你除了力敦品德,多行善事,寄望于上苍默佑,或结再世之缘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弥情补恨之策?” 欧阳少亭狞笑说道:“来世之事,于今世何商?好在司空兰新死不久,躯壳定未腐烂,我就和她所遗法体,拜个天地,同人罗帏,也算是了却了一半心愿!” 司空蕙拂然叱道:“欧阳少亭,你究竟是否人类?居然有如此龌龊念头?” 欧阳少亭冷笑说道:“男女居室,人之大伦,这念头有何龌龊?以生人而娶死妇,吃亏的是我,占便宜的要数司空兰呢!” 说到此处,侧顾身后的侍婢书僮,厉声叫道:“你们先奏哀乐,以致悼司空仙子的已弃尘寰,后奏喜乐,以应贺我今日得谐花烛!” 书僮躬身顿命,立即横笛吹腔,那侍婢却略一迟疑,不曾举箫就口。 欧阳少亭听得身后只有笛韵,并无箫声,不禁双眉一挑,冷然叱道:“屏儿,你怎么不听我的……” 他一面发话,一面回头过去,意欲察看那名叫桂玉屏的绝美侍婢,为何不遵令吹箫之故! 谁知他才一回头,身后劲风卷处,有条人影,宛如电掣云飘般,疾扑而至! 欧阳少亭冷笑一声,连头也不回,只将左手微翻,一招“倒剪寒梅”,以阴掌反把,向后发出! 他一为听准来势,二来这招“倒剪寒梅”,又是极为巧妙的阴毒手法,三来并在左掌之上,凝有相当内功,指未到而劲先达,故而十拿九稳地,认为身后来人,无论是“七绝玉龙” 皇甫端,或“慈心玉女”司空蕙均逃不出自己手下! 但所谓“十拿九稳”,居然成空,身后来人,分明是扑向欧阳少亭,却在他这招“倒剪寒梅”将发未发之际,宛若神龙般,身子凌空一扭,便从欧阳少亭肩侧,轻轻转过! 欧阳少亭一招打空,吃惊不小,生恐对方趁势袭击自己,遂吸气腾身,左飘八尺,先脱过危机,再作打算。 他一面飘身,一面闪目打量,只见“慧心玉女”司空蕙,依旧卓立当地,未有动作,适才扑向自己之人,则是“七绝玉龙”皇甫端! 原来.皇甫端委实听不惯欧阳少亭的狂言妄语,尤其见了他命令侍婢书僮,所说什么先奏哀乐,后奏喜乐之语,越发怒从中来,便自疾闪身形,一纵而出! 他此举之意,并非袭击欧阳少亭,而是要夺取欧阳少亭身后书僮手中玉笛,不令他再事吹奏! 皇甫端事前业已深知欧阳少亭厉害,并猜出他必以毒辣手段,阻止自己,故而所施展的,是“周天神解”之中一式灵妙异常“飞虹绕日”身法。 欧阳少亭闪身避开,皇甫端右手疾伸,便把那书僮手中的玉笛掳住! 这事突如其来,尤其那书僮深信主人“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的功力深厚,故而未作防备! 等到玉笛被人掳住,这书僮大吃一惊,目中凶芒微闪,装作奋力夺笛,实则以退为进,一招“金豹翻爪”,向皇甫端胸时猛袭! 皇甫端见他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毒辣,不禁冷“哼”了一声,怫然说道:“像你这等凶奴,哪里配为‘冰心仙子’司空兰的成道仙游,吹奏哀乐?” 一面发话,一面左手懦衫大袖微翻,迎着那名书僮的来掌拂去! 这书憧功力虽也不弱,却怎能与皇甫端互相比拟?吭的-.声,右臂先疼痛欲折,人也立被皇甫端的劲疾袖风,拂得滚出数尺! 皇甫端扬眉狂笑,振臂一抖,又把所夺来那根玉笛,抖成寸断! 说也奇怪,皇甫端适才纵身之际,曾从“擎天神手”鲍壮面前经过.鲍壮却垂手肃立,未加拦阻! 如今,他夺取玉笛,袖拂书僮,是在那名绝美侍婢桂玉屏身边,桂玉屏居然也视如未见,一动不动! 皇甫端方在诧异,欧阳少亭已向桂玉屏目闪厉芒,沉声叱道:“屏儿,你为何坐视豹儿被袭;而不出手相助?” 桂玉屏低头答道:“相公平日,驭下极严,婢子未奉命令,不敢妄动!譬如对方适才经过鲍大叔身边,鲍大叔也不敢擅自出手,加以拦阻!” 这几句话儿,回答得原颇在情在理,但欧阳少亭却仍盛怒未息地,冷笑问道:“你既对我如此尊敬服从,则我方才命你和豹儿奏乐之时,为何不闻萧声,仅闻笛韵?” 桂玉屏冷不防欧阳少亭会有如此一向?不禁被问得窘住,略一迟疑,方自螓首低垂地,缓缓答道:“婢子适才偶然失神违命,业已知罪,敬请相公责罚!” 欧阳少亭冷笑说道:“此罚难免,但可暂时记帐,或在完成我所交派的事儿之后,将功折罪!” 桂玉屏躬身问道:“相公有何事交派?婢子万死不辞!” 欧阳少亭闪动凶芒,向皇甫端看了一眼,杀气腾眉地,厉声说道:“这皇甫端太以狂妄,居然敢暗袭豹儿,毁损玉笛,业已罪不容诛!对于这等后行下辈.我不屑亲自出手,也用不着你的大叔劳神,就命你在五十招内.取他性命,或是毁掉他那只夺笛右掌!” 桂玉屏点头答道:“婢子敬遵相公吩咐,定不辱命!” 话完,向欧阳少亭躬行一礼,便自面若秋霜地,对皇甫端转身走来。 皇甫端一来想起“冰心古洞”中,曾听出箫声抑郁凄楚,与跋扈笛韵,大不相同!二来见适才欧阳少亭命人奏乐之时? 这美秀侍婢,并未遵令。三来自己下手夺笛,她又不曾助纣为虐,有所蠢动?故而心中对这屏儿,已略有良好印象! 尤其此刻见她姗姗缓步走来,眉梢眼角之间,更复含有楚楚可怜的凄然神色,不觉剑眉微蹙,心中暗忖自己对于这位娇娃,却应如何处置? 正在皇甫端略有踌躇之际,怪事又生! 所谓“怪事”,就是这位桂玉屏姑娘,居然蹈了诸葛红的覆辙! 她姗姗行来,走到约莫距离皇甫端尚有七八尺远之处,便自娇躯一颤,猝然晕倒在地! 欧阳少亭此时已觉得皇甫端的功力程度,超过自己所料,故而全神贯注场中,察看情况。 他见皇甫端井未有任何动作,桂玉屏猝然倒地,不禁大感意外! 皇甫端也自大感惊奇,微一闪身,退到司空蕙身边,向她低声说道:“司空姑娘,这名叫‘屏儿’的欧阳少亭侍婢,怎会也猝然晕倒,与我诸葛红贤弟先前所遇,如出一辙?” 司空蕙向谷口上空,望了一眼,秀眉微蹙地,苦笑摇头答道:“我也弄不懂是什么原因。但一而为再,决非偶然,我们既莫明其妙,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这时,“两面情魔”欧阳少亭业已走到桂玉屏的身前,察看她为何会猝然晕倒之故? 细心诊察之下,桂玉屏身上既无伤痕,也未被人制住穴道,竟似中了一种奇异毒力? 欧阳少亭无可奈何,只得命令豹儿把桂玉屏抱过一旁,然后向“擎天神手”鲍壮,低声吩吩道:“鲍老大,你去把皇甫端替我收拾下,但须稍加谨慎,莫要过分轻敌,这‘冰心谷’中,好像有些怪异?” “擎天神手”鲍壮虽因对于欧阳少亭威恩图报,歃血立誓,自愿永世为奴,但欧阳少亭仍对他比较客气,称之为“鲍老大”,不肯直呼其名! 他吩咐一毕,鲍壮立即躬身领命,向前走了两步,厉声叫道:“皇甫端,我‘擎天神手’鲍壮,奉了主人欧阳相公之命,向你讨教几手‘血泪七友’兄妹所传绝艺!” 皇甫端见他指名叫战,剑眉双剔,正待应声出阵,司空蕙却向他摇了摇头,含笑说道:“皇甫兄,你的功力方面,远比小妹精深,应该养精蓄锐,准备斗那更厉害的‘欧阳少亭’,至于这‘擎天神手’鲍壮,且由小妹迎敌便了!” 皇甫端因觉她所说理由甚足,不易驳倒,遂只好点丁点头,悄悄说道:“司空姑娘小心一些,这‘擎天神手’鲍壮,素以掌力驰名,而女子在先天禀赋方面,终比男子稍弱,最好避免硬拼硬斗,尽量以灵巧身法,及神奇招术取胜,方较稳妥!” 司空蕙听得皇甫端对自己极为关切,不禁好生感激,点头笑道:“多谢皇甫兄关切指点,小妹遵命就是!” 一面说话,一面便缓步向前,与“擎天神手”鲍壮,距离五尺地,互相对立。 鲍壮眉峰微聚,沉声问道:“司空蕙,我是向皇甫端叫阵……” 司空蕙摇手笑道:“你不要挑剔,须知欧阳少亭是你主人,皇甫端是我表哥,他们身份相当,才好交手!你这老家伙,能够和我这小姑娘,比划上个三五十照面,也就算不错了!” 鲍壮怒道:“司空蕙,你休得饶舌轻狂,等我向欧阳相公,略加请示以后,叫你知道厉害!” 司空蕙晒然笑道:“你和你主人的厉害,我已经领教两三次了,每次都是耀武扬威地狂妄而来,丧气垂头地,狼狈而去!” 鲍壮狠狠地,瞪了司空蕙一眼,转过脸去,向欧阳少亭躬身说道:“启禀相公,老奴可否与司空蕙动手?” 欧阳少亭目中闪射凶芒,狞笑说道:“当然可以,我和她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毕竟还有点香火之情,由你出手处置,更为适当!” 鲍壮又复神情恭谨地,发话问道:“请示相公,对于这司空蕙的处置情况如何?是要她死? 是要她伤?抑或伤到什么程度?” 欧阳少亭冷然答道:“鲍老大,对于这等事儿,你尽管权宜处置,不必事事向我请示,既然斩草,便须除根,何必容她萌芽再发,留为他日之患?故而能杀最好,万一不能杀时,也要伤她一个终身残废!” 皇甫端听得暗暗摇头,心想这“两面情魔”欧阳少亭,既然如此狠毒,确实应该设法除去,不必再心慈手软,留为江湖大害! 鲍壮听完欧阳少亭所说,向他躬身一礼,转面目注司空慧,凶芒电射地,厉声叫道:“司空蕙,你听见我主人欧阳相公的吩咐没有?老夫怜你年幼,让你三招,但三招过后,我便以辣手取你性命!” 司空慧微微一笑,扬眉叫道:“你们这些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狂妄东西,真是自大得有点可笑!三招之让,我且承情,但问题即在你是否准能逃过我三招之外呢?” 她因知今日之事,已成不了之局,遂不再客气,把握机会.在语音方毕以下,便即玉掌双挥,一招“瑶台幻影”,向那“擎天神手”鲍壮,电疾攻出! 鲍壮声明让人三招,自然只能闪避,不能还手,赶紧身形微转,脚下一点一飘在司空蕙掌影及身前,左纵八尺! 司空蕙列名“乾坤五彦”,一身功力颇为高明,比皇甫端末习“周天神解”前,只强不弱,她早知鲍壮,既夸大话必不还手,故而这式看来威力凌厉,变化莫测的“瑶台幻影”,只是佯攻虚招,用意却在看清对方闪避身法,跟踪追击,贯注全力,猛下杀手! 鲍壮身形刚刚纵出,司空蕙真气微提,一拔数丈,抢到了鲍壮头顶上空! 纵势未尽,半空中柳腰微折,身形俯处,双手一分,便像只彩凤青鸾般,姿态美妙无伦地,垂天飞降! 鲍壮身形刚刚落地.四外劲气飒然,业已笼罩在司空蕙双掌罡风的威势之下! 这位“擎天神手”,眉头一蹙,认出对方所用,是“冰心仙子”司空兰威震武林的“凤谪九天”身法! 自己决未想到司空慧进境神速,已能施展这种极上乘招术,以致十丈周围,全被对方掌风笼罩,无法再为闪避! 若能还手,应付尚不太难,但狂言方出,无颜反悔,却…… 鲍壮应付之策,尚未想出,司空蕙已由“风谪九天”,转化“青鸾展翼”,把全身功力,贯注右手衣袖以上,凌空疾翻,向他胸前猛拂而下! 一句狂言,束缚了自己手脚,鲍壮眼看必受重伤,甚至丧命之下,哪里还顾得什么江湖信诺?竟聚集“擎天神手”功力,意图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也向司空慧胸前,举掌遥推,发出一股锐啸慑魂的内家罡气! 欧阳少亭看得皱眉,皇甫端看得冷笑,他们谁都为己方人物,极度悬忧,但因事系突然变化,谁也来不及加以抢救! 果然是个两败俱伤局面,司空蕙的“流云飞袖”,拂中鲍壮!鲍壮的“擎天神手”,也打中司空蕙! 但局面虽是两败俱伤,又出人意料之外! 原来,司空蕙用“流云飞袖”神功,拂向鲍壮前胸之举,本来够狠,但她号称“慈心玉女”,一向心慈手软,忽然觉得倘若就此杀却鲍壮,未免有点不忍,何况更是利用对方的相让机会,并非自己真实本领! 此念一动,司空蕙原意即变! 但神功已发,仓卒间不及收敛气劲,司空蕙只好把准头略偏,将“流云飞袖”,拂向鲍壮的肩头部位! 她的一片仁慈意念.换来了鲍壮的一片凶杀之心,司空蕙绝未想到他自称礼让三招以下,竟会在第三招上,无耻还手! 一来她挥袖攻敌,胸前门户洞开,二来她绝未提防,遂被鲍壮“擎天神手”所化的怒啸罡风,撞中心窝要害! 这种情形之下,司空蕙所受伤势,理应比鲍壮所受严重多多! 事实不然,鲍壮一被“流云飞袖”拂中,因立意与对方同归于尽,是以全力攻敌,正未凝功防身.故而肩骨裂碎,惨嗥一声,滚跌六七尺外! 司空蕙侧身微震,仅仅退了两步! 这是司空蕙贴身穿着她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所赠的那件玄门至宝“万劫难消度厄衣”! 鲍壮以为司空蕙既被自己一掌遥拍,击中心窝要害,必将脏腑碎裂,玉殂香消,故而肩伤虽重,仍自咬牙忍痛,带着满面狞笑,一跃而起! 等到他大感意外地,看见司空蕙居然依然无伤,顿时把那满面狞笑,变作惭窘不堪的尴尬神色! 司空蕙依然神情平和,向他含笑问道:“鲍朋友,我只要和你切磋,并未要你相让,但因你以老卖老,自恃功力,宣称先让三招,再下辣手,才却不恭地,打算瞻仰瞻仰你这等成名人物,到底有多么高明的奥妙身法?” 鲍壮听到此处,羞赧万分,已把一张老脸,胀得成了猪肝颜色! 司空蕙又复说道:“但一经交手以下,不知鲍朋友是过分轻敌?抑或另有什么原因,竟在仅仅闪开我第一招‘瑶台幻影’后,便被我第二招“凤谪九天”,把前后左右的所有退路,完全封住!” 鲍壮无言以答.真恨不得眼前有个地洞,便可一头钻了进去! 司空蕙秀眉微扬,继续笑道:“等我第三招‘青鸾展翼’,凝足‘流云飞袖’神功拂出,方看出鲍朋友竟已无法闪避,我认为武林人物,互相动手过招,胜不足骄,败不足馁,但胜既要胜得光明,败也要败得磊落!鲍朋友倘在见让三招之内,有所不幸,岂非含恨九泉?我仅靠侥幸成功,脸上也无甚光彩。故而一面临时卸劲,一面将准头略偏,不拂心窝,改拂肩头,自问如此行为,尚不致有何失当?” 鲍壮越听越窘,越听越惭,但偏又越听越答不上话来,脸色由紫转青,由青转白,井气得全身发抖! 司空蕙看他一眼,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祥和微笑,面色略沉,冷然问道:“但有一桩,鲍朋友动手之前,当众声称让我三招,以你这种位列‘乾坤十四煞’的成名高人身份,自然话出如风,决不会食言背信,谁知在我毫不提防以下,竟中了鲍朋友凌空拍向心窝要害的一记杀手,司空蕙疑怀莫释,遂不得不向鲍朋友请教一声,你这种举指,用意何在?武林中有无前例?是不是令主人‘两面情魔,欧阳少亭家门中特别规矩?” 这些话儿,问得字字如针,语语如刀,使“擎天神手”鲍壮,哪里有丝毫遁词,可以狡辩,只见他陡地全身略一痉挛.便颓枯倒地! 欧阳少亭大吃一惊,急忙走过察看“擎天神手”鲍壮这突然倒地之举,是中了什么暗算? 皇甫端长叹一声,摇手叫道:“欧阳少亭,你不必看了,令管家食言背信的无耻行为,在武林中虽无先例,但他猝然倒地之故,却是有古鉴!三国中诸葛武侯曾经骂死王朗,你这位老管家也因行为卑鄙,愧疚太深,内受天良之咎,外受正义之责,竟被司空姑娘,活活骂死了呢!” 欧阳少亭哪里相信“擎天神手”鲍壮会被司空蕙活活骂死?但细一察看以下,鲍壮果已死去,而肩上碎骨之伤,却根本不会致命! 这时,皇甫端已向司空蕙悄悄说道:“司空姑娘,今日之事,真是苍天有眼,欧阳少亭等四人之中,已有一死一晕一伤,使我们糊里糊涂之下,便由劣势局面,转为优势局面!如今只胜下欧阳少亭一人,你且在旁掠阵,由我来打发他吧!” 司空蕙以一种极为关切的神色,低声说道:“皇甫兄千万小心,这厮如今恨我们极深,一出手必甚狠辣!他除了武功厉害以外,身边常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奇异毒物,与他交手之时,真是丝毫懈怠不得!” 皇甫端点了点头,静气凝神,暗作戒备! 欧阳少亭察看“擎天神手”鲍壮的尸体以后,站起身形,目注皇甫端和司空蕙,缓缓说道:“我们拼上一拼也好,你们两个是一拥而上,还是一个一个和我动手?” 皇甫端扬眉说道:“‘冰心仙子’之妹,‘血泪七友’之徒,向不倚众欺人! 由我单独奉陪,请欧阳朋友尽管指教!” 欧阳少亭目内凶光一闪,厉声叱道:“好,你既逞强出头.就替我小心!” 语音方了,欺身抢步,直踏中宫,一招“力士推山”,便向皇甫端猛拍而去! 这位“两面情魔”手法极快,掌上所挟劲力.更是虎虎慑人,故而,招式虽不甚奇,威势却不在小! 皇甫端一来震于对方盛名,二来由于司空慧适才嘱咐,遵不愿在一开始就毫不买帐地,硬打硬攻,身形晃处,脚下略一换步,便自闪出欧阳少亭的掌风圈外! 欧阳少亭眼力何等老辣?一看便知皇甫端的身法路数,蕴有特殊神奇,不禁眉头双挑,宛若暴雨狂风般,向对方连攻八掌! 他连攻八掌,皇甫端便连闪八次,其中绝没有一次还手,并每一次都是在险煞人的情况之下,化险为夷,安然无恙! 皇甫端又刚刚闪开欧阳少亭的一掌猛攻,遂蓦然改诅为进,一式“金雕侧翼”转化“神龙现爪”,反向欧阳少亭发动逆袭! 皇甫端转身变式的逆袭手法之快,根本不容许欧阳少亭多作思忖,只得手腕疾翻,与对方硬拼硬地,接了一掌! 这一掌皂甫端不敢轻敌,用了全力! 欧阳少亭也是以十二成功劲相抗,毫未有所保留! 因为他以为皇甫端仍是闪逃,遂早蓄全力,准备在第十招上,发动杀手,绝不容对方再逃出掌下! 这一记硬接,居然轩轾难分,各被震退三步! 皇甫端剑眉双扬,顿时胆力大振! 因为自己在内力修为上,既能与对方抗衡,便有希望凭借“周天神解”中,各种精奇灵妙身法手法取胜! 但皇甫端心胆虽壮,却尚有一层顾虑! 他因适才一掌,自己已出全力,但不知欧阳少亭是否毫无保留? 他认为这事不难,只要再拼上两招,便可了解情况。 故而,皇甫端刚退三步,便疾逾飘风地,欺身猛扑,”西北垂云”“东南翻浪”,双绝连环并发,全是令人无法闪避,必须硬接的极强重手! 欧阳少亭又气又惊,怎肯向这等后辈人物示弱?一招“天王托塔”,一招“拒虎当门”,果然硬接两掌! 皇甫端潜心体会之下,觉出这两掌又是秋色平分,无甚强弱轩轾。 他仍不放心,故意再对欧阳少亭加以刺激,剑眉双挑,狂笑叫道:“欧阳少亭,你枉以前辈高人自居,原来也只有与我这年轻末学差不多的本领。来来来,再接我这一招‘挟山超海’的‘巨灵金刚掌’力!” 一面说话,一面凝足四师叔“仙霄焦髯叟”彭烈所传,并曾亲注真元的“巨灵金刚掌”力,向欧阳少亭,第四度全力攻出。 欧阳少亭深知“巨灵金刚掌”力,是“血泪七友”兄妹中,彭老四的成名绝艺,哪敢怠慢,忙也凝聚十二成功劲,使出一招“合掌灵山拜世尊”,双掌合捧,迎接对方来势! 这次皇甫端是以单掌之力,与欧阳少亭双掌之力互接,依然是八两半斤,难分上下! 他心中一宽,扬眉狂笑叫道:“司空姑娘,这位‘两面情魔’,伎俩仅此,皇甫端足以胜之,你且把那名看来甚为刁恶的书僮,看管好了,莫要让他在一旁生甚诡计。” 皇甫端的这几句话儿,本是随意而发,却真把欧阳少亭听得暗吃一惊! 原来,他这次是倚仗新获得一种迷情妙药,才敢再来寻找“冰心仙子”司空兰纠缠,并深恐司空兰防范甚严,使自己没有出手的机会,遂把那极为厉害的迷情妙药,交给心腹书僮,命他乘司空兰偶一疏神失注之际,便即施展。 这是极机密的凶谋,几乎连业已晕倒在地的桂玉屏,及业已横尸在地的“擎天神手”鲍壮,都不知晓,却怎会被皇甫端看破,命司空蕙加以防范? 欧阳少亭正在好不惊疑之下,皇甫端业已发动自己面壁苦学,颇有成就的“周天神解”,毫无顾虑,向他猛烈进袭! 这“周天神解”共有三百六十五式之多,每一式均极度精奇,蕴有无限威力!欧阳少亭纵在留神防范之下,也不免陷入窘境,何况他更由于心内惊疑,有点疏神失备? 起初,他还有点不服,认为像皇甫端这等年轻后辈,最多禀赋特异,又福缘深厚地,服食了一些罕世难得的圣药灵丹,才能在真气内力方面,与自己抗衡比拟! 至于招术方面,虽然极具威力,神妙无俦,但数量决不会多,就算“血泪七友”兄妹每人传他三大绝招.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七二寸一式! 欧阳少亭有了这种想法,遂以为自己只要勉强应付皇甫端几招精奇奥妙的身法手法,等到他黔驴技穷,重复运用之时,便可蹈暇乘隙,轻易克敌制胜! 谁知对方却一招比一招精,一式比一式奇,不仅招招不同,式式迥异,并还看得出绝非东一招西三式的零碎学来,而是一套有秩序,有照应,循环相生的整套神奇绝艺! 慢说“两面情魔”欧阳少亭在场中被攻得东逃西闪,狠狈不堪,连在场观战的“慧心玉女”司空蕙,都看得芳心中好不诧异! 这时,双方交手,已过百招,欧阳少亭连中皇甫端两记巧妙攻击,业已身受内伤,到了难以支撑地步! 司空蕙由于皇甫端即将全胜.自然看得高兴,由于看得高兴,自然有点出神,遂对那书僮,未加注意防备! 这书僮年岁虽轻,心计却极狡毒,他因主人败象已呈,早就打算伺机施展那迷情妙药! 他表面上是神情忧虑地,全神注视战场.其实却不时以眼角余光,偷偷窥察司空慧的动静。 如今,发现司空蕙惊喜出神,目光凝注场中,根本不曾注意自己,这名叫“豹儿”的书憧,便把右足微顿,向空中虚踢一脚! 原来,他所穿鞋尖之内,装有两根细细钢管,这微凝真力,略一顿足之下,便把鞋尖机括震开! 他一脚虚踢起处,立有两串,宛如无数极小珍珠穿连的银色奇光,分向皇甫端及司空蕙迎面射至! 皇甫端与司空蕙忽见变生顷刻,自然大吃一惊.准备双双闪避! 就在这-刹那问,奇事忽生! 那两串银光,尚未射到皇甫端和司空蕙的面前,便自行在空中消失不见! 这种现象,太以怪异,怎不使皇甫端与司空蕙,均自大为惊愕? 他们一惊一愕之间.鼻中嗅得了一丝极淡腥气! 司空蕙知道不妙,业已无及.她觉得有点头晕,有点心跳,有点全身发热,有点意倦神慵,亟思小睡,懒洋洋的滋味! 皇甫端呢?他与司空蕙所感受的完全一模一样! 但他不甘就此乖乖低头.他还要乘着这尚有半丝灵明,未曾全昧的一瞬之间,对欧阳少亭加以报复反击! 时机仅仅一瞬,对方相距颇远,掌力难达,兵刃无功,惟一的报复手段,只有也向对方发出暗器! 皇甫端伸手人怀,想摸出自己那柄“玉带盘龙剑”来,当做飞刀使用.给欧阳少亭来个狠狠一劈! 谁知仓卒之间,不曾摸着“玉带盘龙剑”,却摸着一件比“玉带盘龙剑”更为有用之物! 这是当初他在‘娄山’身蒙奇冤,几乎被“血泪七友”兄妹合手处死之际,他七师叔“雪山红衣女”孙琳所赠的一筒“冰魄冷魂针”! 但针筒虽告在手,皇甫端却头脑晕眩,周身奇热,仿佛有一团烈火,起白丹田,除了欲念难禁以外,几乎全身发颤地,无法对相距颇远的”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瞄准发射! 谁知,欧阳少亭却身形微闪,直向皇甫端扑来,并以“巧剪梅枝”手法,飞点他的心窝死穴! 谁知皇甫端手中,竟握着一份“阎王帖”子,见他扑到四五尺远之际,拼竭全力,扬手按动崩簧。 “格丁”一声,七线寒光比电还快地,迎着欧阳少亭的来势撞去。 欧阳少亭以为十拿九稳,手到功成,招术自然用老,身法不易再变! 加上“冰魄冷魂针”的来势如电,使他连个“闪”字,都来不及想地,两下便告互合! 欧阳少亭低低“哼”了一声,寒光敛处,他便僵仆在地。 司空蕙则“嘤咛”娇呻,五颊红艳艳地,宛若桃花一般,纵体投怀,向皇甫端扑了过去。 皇甫端灵性已失,兽性狂张,哪里还会客气?猿臂双张,接着司空蕙的娇躯,便自步履歪斜,跄跄踉踉地,走入冰心古洞。 豹儿忽见主人欧阳少亭僵仆在地,一动不动,不禁大惊欲绝,赶紧抢步上前,察看究竟。 他伸手向欧阳少亭的鼻间一摸,只觉奇冷如冰,仿佛是具刚从冰窖之中拖出来的积年陈尸,吓得缩指不迭。 这时,从“冰心古洞”两侧的树上暗影之中,闪出了两条矫捷人影。 自“冰心古洞”左侧出现的那条人影,正是先前“紫羽神鹫”抓走的诸葛红。 自“冰心古洞”右侧出现的那条人影,则是一位相貌秀美绝佗,风神高华无匹的黄衫少年。 原来,诸葛红当时想走入“冰心古洞”,忽然耳边响起叔父“神箫秀土”诸葛尊蚊哼般的语音,悄悄说道:“红儿,你诈装晕倒,我命只鸟儿,把你抓走!” 诸葛红虽知叔父“神箫秀士”诸葛尊生平行事,一向奥妙令人莫测高深,这次更以“老游魂”身份,向皇甫端报恩,把“血纛三凶”师徒,耍了个淋漓尽致!但却弄不懂他在耳边悄语,要自己装晕,并命一只鸟儿,把自己抓走则甚,就这略一迟疑之际,诸葛尊的“蚁语传声”,又在耳边带笑骂道:“红儿,你怎么这样蠢法?那‘莫府人’就是‘慈心玉女’司空蕙所扮,你应该设法避开,让皇甫端和她两人单独相处,才好增进情感,促成这段波折甚多的英雄儿女情场,还要夹在其中惹厌则甚?” 诸葛红闻言,方始恍然;赶紧装晕仆倒,果被那从天飞降的“紫羽神鹫”,抓往“冰心谷”上。 到了谷上,见除了叔父诸葛尊外,还有一位风神潇洒,双目精芒如电的黄衣少年。 诸葛尊替他引介,方知这位黄衣少年,姓甘名晓星,是诸葛尊一位至交道友的得意弟子。 诸葛红双眉微扬,含笑问道:“叔父,你老人家不是正陪着那位‘夺命三郎’万俟英.要把他弄到四海之中,无尺寸容身之地吗……” 话犹未了,诸葛尊便点了点头,接口笑道:“万俟英的心机太毒,把皇甫端害得身败名裂,吃尽苦头,我自然要想出极妙花样,一步步的,使万俟英绝于师门,绝于友好,绝于江湖,非让他尝尝声名扫地,到处无人能容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滋味!如今我,因必须来此为司空仙子维护遗体,遂把万俟英骗人一处地穴,叫他去练两桩功夫,等此间事完,再继续进行将万俟英的灵魂,丝丝碎割之事。” 诸葛红失惊问道:“叔父,你这‘为司空仙子维护遗体’一语,是何意义?” 诸葛尊遂将自己巧获密讯,知道“两面情魔”欧阳少亭即来“冰心谷”滋扰之事,对诸葛红说了一遍。 诸葛红笑道:“叔父既已来此,那欧阳少亭即使本领通天,也……” 诸葛尊摇手说道:“我与‘两面情魔’欧阳少亭,另有一层渊源,不便下手除他,只好隐身暗处主持全局,你与甘晓星老弟,下谷伏在‘冰心洞’侧,未到万不得已之际,不必出头,因为这桩欧阳少亭与‘冰心仙子’司空兰间的恩怨情孽纠缠,最好让司空蕙、皇甫端两人去负责解决!” 诸葛红点头领命,诸葛尊又复向他含笑说道:“红儿,我还忘了告你一事,欧阳少亭身边有位绝美侍婢,名叫桂玉屏,是我一位老友遗女,但其父死后,其母即被欧阳少亭诱奸,彼此苟合多年,现亦死去,欧阳少亭便因自己对桂玉屏,有点假父身份,才不曾将她淫辱,仅留充侍婢,我事先业已设法把这桩秘密通知桂玉屏,等谷中恶斗起时,你应在暗中对此女多加维护!” 诸葛红虽聪明绝顶,也未听出诸葛尊特别叮嘱他维护桂玉屏之举,含有其他微妙用意! 倒是那位甘晓星,仿佛别有会心,目光凝注诸葛红,从嘴角上,浮现了一丝神秘笑意。 诸葛红愕然问道:“甘兄为何发笑?” 甘晓星笑道:“哭笑是各人心中的情绪发泄,诸葛兄似乎不必问我有甚原因,‘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等人,即将到来,我们既受诸葛前辈之命,为皇甫端兄,及司空蕙姑娘,隐身掠阵,不妨早点下谷去吧?” 诸葛红碰了一个钉子,不禁眉头微蹙,一面重下“冰心谷”,一面向这甘晓星暗暗打量。 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之下,竟发现这位英秀少年的身法绝妙,论起武功造诣,最少要比自己高出一两筹,已到达可与皇甫端互相颉颃地步! 诸葛红越发怙愠,暗忖这突如其来的甘晓星,究竟是哪位遁世高人的得意弟子,叔父怎只含糊其词,未曾说个明白? 估阻未已,“两面情魔”欧阳少亭业已带着他那一奴一婢一书僮,到了“冰心谷”下。 诸葛红细加注目,看出“奴”是“凶奴”,“僮”是“狡憧”,但“婢”却不仅人称“美婢”,并还是朵绝代仙葩,瑶台异卉! 他心中暗想,像桂玉屏这等绝代娇娃,怎能委屈在淫恶下流欧阳少亭身边,充当一名侍婢? 今日若能除去“两面情魔”最好,否则,自己必尽力设法,非将这桂玉屏姑娘,救出于淤泥不可! 这时,欧阳少亭已命桂玉屏和豹儿,吹箫奏笛。 诸葛红是“神箫秀士”诸葛尊徒儿,渊源家学,自属知音,他已从桂玉屏的所吹箫声之中.听出她果似因已知身世,而流露出一腔幽怨! 跟着便是皇甫端与司空蕙双双出洞,和“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答话等一系列闹剧…… 直到“两面情魔”欧阳少亭身中“冰魄魂针”,归诸劫数,司空蕙便向皇甫端纵体投怀,皇甫端也满面情思地,抱着司空蕙,走入”冰心古洞”。 这时,诸葛红与甘晓星遂自双双现身,甘晓星向诸葛红扬眉笑道:“诸葛兄,你且把桂玉屏姑娘抱走,去见令叔诸葛前辈,听他安排,此间各事,由小弟负责料理,我们要等‘两代英雄会’时,再在‘岷山’相聚!” 诸葛红指着那书僮豹儿,皱眉说道:“这厮受欧阳少亭薰陶已深,心肠颇为阴险歹毒,却应如何处理?” 甘晓星目光一转,含笑答道:“这娃儿小小年纪,看来可怜,不必杀却,由我把他所习内功点散,听其自生自灭,便不致贻为祸害的了!” 语声方落,豹儿已自厉声叫道:“谁要你们可怜,你们不想杀我,我却想杀死你们,替我主人报仇雪恨!” 他一面说话,一面竟把身后所背的一具长约两尺,粗如饭碗的乌黑铁筒取在手内! 甘晓星目光一注,急忙叫道:“诸葛兄,这是极为霸道的‘乌云烈火筒’,我们赶紧出手截止,不能容他施展!” 就在豹儿业已把“乌云烈火筒”取在手中,诸葛红与甘晓星,刚待闪身阻截之际,一片锐啸劲风,垂天疾降! 这片锐啸劲风,是那只“紫羽灵鹫”双翅所挟,它由“冰心谷”口降落,到了豹儿头上,只将左翼一侧一扇,便把这刁狭阴毒小童,连同那具厉害无比的“乌云烈火筒”,扇得凌空飞起,向豹儿身后七八尺外的山壁之上撞去! 豹儿武功亦颇不弱,虽被鸟翼扇得撞向山壁,却仍努力挣扎,并挥掌吐劲,反臂击出,企图略为延缓去势! 企图虽然达到,但这凶狡小童,仍归劫数! 因为那具“乌云烈火简”中,满储硫磷等物,经不起强烈触碰,筒尾刚沾石壁,“轰”然巨震起处,一大团青绿色的火光,当空爆发,硬把持筒在手的豹儿,烧成了一堆焦炭! 甘晓星要想救他,已自不及,失声叹道:“这娃儿倘若不想倚仗‘乌云烈火筒’逞凶,大概也不会在‘紫羽灵鹫’翼下,丧却性命!” 诸葛红见“紫羽灵鹫”已来,遵向那躺在地上的桂玉屏姑娘,含笑叫道:‘桂姑娘,‘两面情魔’欧阳少亭,‘擎天神手’鲍壮,暨狡童豹儿,均已恶贯满盈,伏了天诛,你不必再事装晕,可以起来的了!” 谁知语音了后,桂玉屏并未作答,仆地娇躯,仍是一动不动! 甘晓星扬眉一笑,目注诸葛红,缓缓说道:“天下事有时虽巧不可言,有时却未必如意。桂玉屏姑娘之所以猝然晕倒之故,是被我打了一根毒针!” 诸葛红剑眉微挑.方对甘晓星看了一眼,甘晓星业已继续微笑说道:“诸葛兄莫要见怪,小弟决不敢任性胡为,此举完全是令叔诸葛前辈,在幕后提词一切!” 诸葛红摇手笑道:“甘兄莫要误会,小弟哪敢怪你?我只是觉得群魔已歼,大功已成,你不妨替桂玉屏解除所中针毒,让她苏醒厂了吧!” 甘晓星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小弟所发毒针,是令叔所赐,故而身无解药,只好委屈诸葛兄,把桂玉屏姑娘抱去见你叔父,仍由诸葛前辈,系铃解铃,亲自下手!” 诸葛红无可奈何,只好把桂玉屏的娇躯.伸手抱起,并向甘晓星含笑说道:“甘兄,据我叔父传音密告,说我皇甫大哥与‘慈心玉女,司空蕙,身中极强烈的迷情药物,无法解救,必须静等他们互相好合之后,其毒方能自解!故而甘兄无须人洞抢救,只在洞外护法,不会有其他凶邪,加以滋扰便可!” 甘晓星两颊微红,仿佛有点羞涩情状地,点了点头,赧然笑道:“诸葛兄请赶紧把桂玉屏姑娘,抱去见你叔父,关于此间的一切善后事宜,诸葛前辈均已细心策划,一一留下指示的了!” 说到此处,那只“紫羽灵鹫”果然异常通灵,走到诸葛红的身畔,把长颈伸出作势,要他抱人上背! 诸葛红身形徽纵,“紫羽灵鹫”双翼轻分,便载着他和桂玉屏二人,平稳如舟地,向“冰心谷”上,冉冉飞去! 甘晓星目送诸葛红等二人一鸟飞去,方转过身,以一种异样神情,凝视“冰心古洞”! 他略为摇厂摇头,发出莫明其妙的一声轻叹! 他双眉微蹙,仿佛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聚在眉梢,也不知是苦?是悲?是喜? 这位秀美少年,负手徘徊,略一蹀躞之后,把目光注向欧阳少亭,鲍壮,豹儿等三具遗尸以上,摇头浩叹悲凄地,自语说道:“你们这些凶神恶煞,生前虽然孽累如山,但一朝遭报,白骨何辜?我还是挖个坑儿,替你们掩埋了吧!” 甘晓星一面感叹自语,一面便立即动手挖坑,把欧阳少亭等三具尸体,予以草草埋葬! 他刚把这桩善举完成,“冰心古洞”之中,已有声音传出。 先是皇甫端充满惭惶地,”呀”了一声,跟着便是司空蕙羞窘不堪地,嘤嘤啜泣! 甘晓星站在洞外,提气叫道:“皇甫兄,司空姑娘,你们不必有所愧悔,此事虽然是‘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的催情妙药害人,但却也可说是你们一双英雄侠女,佳偶生成,天作之合!” 司空蕙听得此人语音甚生,不禁越发羞涩得无地自容,蜷伏在皇甫端的怀中,低声问道:“皇……皇甫兄,这发话之人是谁?你认得吗?” 皇甫端摇头答道:“这话音颇怪,听来又觉有点陌生,又觉有点熟悉!蕙妹,赶紧整顿衣裳,我们出洞看看,反正愚兄从此永侍妆台,石烂海枯,矢情不……” 他“矢情不二”的一个“二”字,尚未说出,便被司空蕙截断话头,含羞笑道:“得夫如此,司空蕙又复何憾?但有一件事儿,你却必须同意,我不许你说‘矢情不二’,只许你说‘矢情不三’!” 皇甫端懂得司空蕙这改“二”为“三”之意,并看出她确是真情,不禁又惊又喜,低低问道:“蕙妹,你……你对于陶敏……” 司空蕙根本不容他往下说,只是边自整顿衣裳,边向皇甫端白了一眼,扬眉吟道:“让我知渠先有意,皇英任尔享齐人!” 皇甫端自然听得懂这句”皇英任尔享齐人”,就是司空蕙表示与陶敏结为姊妹,娥皇女英,共事自己之意,不由喜得情发乎中,无法自禁地,失声叫道:“这就好了……” 四字脱口而出,并叫得颇响,遂使洞外那位甘晓星听得忍俊不禁,失笑说道:“皇甫兄,你既好了,便请与司空姑娘一齐出洞,由小弟甘晓星拜识尊颜!须知我对于‘七绝玉龙’,及‘慧心玉女”,着实钦羡已久了呢!” 皇甫端与司空蕙一齐窘得满面通红,略为定神以后,方腆腆腼腼地,相偕走出“冰心古洞”。 他们双方相见以下,均为对方风采所夺,互起惺惺相惜之意,皇甫端首先一抱双拳,陪笑问道:“小弟与甘兄素昧生平,甘兄怎会……” 甘晓星接口笑道:“皇甫兄不必惊奇,小弟与你拜弟诸葛红是奉命来此,为皇甫兄及司空姑娘护法!” “护法”两字,如此运用,未免太以俏皮,又把位“慈心玉女”司空蕙羞涩得面红耳赤! 皇甫端身是男子,毕竟脸皮较厚,他一面以目光微扫四外,一面愕然问道:“欧阳少亭等人何在?难道竟连同那位气质颇佳的桂玉屏姑娘,玉石俱焚,齐遭劫数?” 甘晓星指着那座新坟,微笑答道:“皇甫兄与司空姑娘请看,‘两面情魔’欧阳少亭,‘擎天神手’鲍壮,暨小童豹儿,均已葬身其中.但桂玉屏姑娘却毫发无伤,被诸葛兄救去!” 皇甫端目光再扫,不见诸葛红的踪迹.只好又向甘晓星问道:“甘兄,我诸葛贤弟为何不见?” 甘晓星指着“冰心谷”上答道:“诸葛兄是救玉屏姑娘,乘骑一只‘紫羽灵鹫’,飞上‘冰心谷’,据说要等到‘两代英雄会’上,才与我们在‘岷山’相会呢。” 司空蕙一旁听得芳心大诧,皱眉说道:“今日究竟有多少怪事?我看这‘冰心谷’,大可改为‘怪事谷’了!” 甘晓星以两道朗如秋水的炯炯眼神,凝注在这位“慧心玉女”的绝世娇靥之上,含笑说道:“司空姊姊何事足怪?不妨一一说出,或许小弟可以替你把其中似怪非怪之处,略加解释!” 第二十一章 破迷津 司空蕙听甘晓星业已改口把自己叫做“司空姊姊”,不禁觉得此人着实友善可亲!遂减去了几分羞涩之意,秀眉微蹙地,应声说道:“诸葛红在‘冰心洞’前,无故晕倒,是第一怪事!平素最听我话的‘紫羽灵鹫’,今日不听我话,硬把诸葛红抓走,是第二怪事!桂玉屏无故晕倒,是第三怪事!诸葛红回来救她,并能乘骑我姊婶豢养调教的‘紫羽灵鹫’,是第四怪事……” 甘晓星听到此处,摇手笑道:“好了,好了,司空姊姊,我只要向皇甫兄说明一桩事儿,便可使你对所有怪事,不再为怪!” 司空蕙与皇甫端闻言.遂一齐目注甘晓星,听他有何叙述! 甘晓星向皇甫端笑道:“皇甫兄,你猜不猜得出小弟与诸葛红兄,是受了何人所命而来?” 皇甫端摇了摇头,苦笑道:“八荒四海,五岳三山之中,绝世高人,怎计其数?小弟无法猜测是哪位前辈……” 话方至此,甘晓星便接口笑道:“皇甫兄,你说错了,这位绝世高人,虽然是我和诸葛红兄的前辈,却是你的平辈!” 皇甫端听了他这两句话儿,恍然有悟,扬眉叫道:“我明白了,甘兄所谓的绝世奇人,是‘老游魂’!” 甘晓星点头笑道:“对了,正是那位比普通‘游魂’,还要精灵古怪上千倍万倍的‘老游魂’!皇甫兄和司空姊姊,知道是他之后,一切想不通的怪异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司空蕙问道:“诸葛红为何无故晕倒?” 甘晓星答道:“这是‘老游魂’暗用‘密语传音’,命诸葛红兄就此离开,不要再和皇甫兄同在一处!” 皇甫端皱眉问道:“‘老游魂’的这种举措,是何用意?” 甘晓星向司空蕙脸上,投了一瞥神秘眼色,俊眉双挑,含笑答道:“这理由极为简单,皇甫兄不知道‘莫府人’就是在‘幕阜山’所遇绝代‘佳人’,但‘老游魂,却早已看破司空姊姊的易钗而弁秘密,他遂命诸葛红兄,赶紧离开,不许夹在其中惹厌,以免防碍你们这一对有情人,我我卿卿,结为眷属!” 司空蕙又不禁霞生双颊,娇羞无限! 皇甫端则好生感激地,长叹一声说道:“这位‘老游魂’大哥,对我太好,真是煞费苦心,但我仍有些不懂,他与诸葛红并不太熟,诸葛贤弟怎会那样乖乖地听他话呢?” 司空蕙也在一旁,接口说道:“诸葛红或许是因‘老游魂’说得有理,遂肯听从所命,但那只‘紫羽神鹫’,怎也被他呼来喝去,宁可抗我,不敢抗他,莫非这位‘老游魂’,除了武达文通,神出鬼没以外,还懂得禽言兽语不成?” 甘晓星微笑说道:“皇甫兄与司空姊姊知不知道‘老游魂’的姓名身份?” 皇甫端摇头答道:“我‘老游魂’大哥的一切举措,宛如天际神龙,哪里会使人摸得着,料得透他的一鳞半爪?” 甘晓星目闪神光,含笑说道:“如今一切时机,均已培养成熟,不必再复故作神秘,且由我来把‘老游魂’的本来面目,对皇甫兄揭穿了吧!” 皇甫端闻言大喜,向甘晓星抱拳长揖笑道:“多谢甘兄,请你赶快把这谜底揭开,小弟被闷在闷葫芦中,已有很久,闷得相当难过了呢!” 甘晓星点头笑道:“所谓‘老游魂’,就是诸葛红的叔父,与司空姊姊令姊司空仙子,井称为‘两神仙’的‘神箫秀士’诸葛尊!” 皇甫端听得呆呆发怔,甘晓星见状之下,失笑说道:“皇甫兄不要发怔,这位‘神箫秀士’委实化身千万,无法捉摸!他为了助你速成绝艺,并替你洗刷冤名,便曾以‘第三皇甫端’和‘第二诸葛红’,出现过两度化身,把那‘夺命三郎’万俟英,折磨到万劫不复地步!” 话完,知道其中有不少经过,尚非皇甫端所易忖度,遂扼要略加叙述! 皇甫端听清根由,如梦方觉,不禁感激万分,潸然泪落! 司空蕙也“哦”了一声,点头笑道:“难怪那只‘紫羽灵鹫’,突然听他的指挥,不听我的话,原来暗中主持人物,竟系诸葛大哥!甘兄可能还不知道,这只鸟儿,本是‘神箫秀士’所豢,因他蓦然失踪,绝迹江湖,难判生死,才由我姊姊代为调教的呢!” 皇甫端叹道:”这只灵禽,不因新主,忘却旧主,算十分难得!” 甘晓星闻言之下,忽从目中射出一瞥神秘光辉,接口笑道:“灵禽不忘故主,世间谁念旧情?人虽号称万物之灵,但往往会见利忘义,不如禽兽!” 皇甫端眉头略蹙,目注甘晓星,缓缓说道:“甘兄好像有甚感慨?” 甘晓星摇头笑道:“小弟有幸得识皇甫兄,及司空姊姊这等高明人物,日后获益必多,心中只有高兴,无甚感慨!” 皇甫端又向甘晓星深深一揖,陪笑说道:“甘兄既与‘神箫秀土’诸葛尊相熟,我却有一件事儿,向你请教!” 甘晓星抱拳还礼笑道:“皇甫兄有何话儿,尽管见问,何须如此客气地,加上‘请教’两字?” 皇甫端道:“那位‘神箫秀土’,既是‘第三皇甫端”,则必定暗中相随,对我照应甚久!” 甘晓星点头答道:“皇甫兄猜得不错,他……” 皇甫端不等甘晓星话完,便即急急问道:”既然他一路相随,定然知道我另一位红妆好友,陶敏姑娘,如今下落何在?” 甘晓星并未答话,只把两道炯炯眼神,盯在皇甫端那英俊挺拔的脸庞儿上! 皇甫端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双颊微烧,赧然叫道:“甘兄,你怎么不答小弟的问题,只是这样看我?” 甘晓星扬眉笑道:“我知道陶敏姑娘的一些消息,但却不想对皇甫兄有所答复!” 皇甫端惑然叫道:“甘兄有何碍难,不肯见告?” 甘晓星目光电闪,向司空蕙看了一眼,异常俏皮地,含笑说道:“我认为皇甫兄不应该吃在嘴里,盛在碗里,还要看到锅里!你有了司空姊姊这样一位红妆奇侠,结侣江湖,难道还不满足?” 司空蕙玉颊生潮,但仍为皇甫端设法开脱,接口说道:“甘兄,你莫要怪他,是我不许他有了新人忘旧人,免得人不如鸟!” 甘晓星露出满面钦佩神色,向司空蕙含笑说道:“司空姊姊,像你这等仁恕襟怀,委实罕世少有,使甘晓星不胜敬佩!” 司空蕙嫣然笑道:“人之相交,贵在互让互谅,我从你皇甫兄口中,听见陶敏宁愿陪他寻我,并表示找到我时,立即遁世忏情之语,便深自感动,觉得这位陶姊姊,真是性情中人!如今遂决定我要陪他寻她,等寻着她时……” 甘晓星双眉一挑,接口叫道:“司空姊姊,你可不能学她一样,起了什么遁世忏情的傻瓜想法!” 司空蕙瞥了皇甫端一眼,玉颊微红,嫣然说道:“我不说违心之语,得夫如此,谁肯遁世忏情?我只是决定对我陶姊姊,礼让嫡位,甘居侧室而已!” 甘晓星微笑说道:“司空姊姊,你能有如此恢宏气度,忍让情怀,将来见面之时,定会使你那个陶敏小妹,对你更加敬爱的了!” 皇甫端心急难耐,目注甘晓星问道:“甘兄,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知道陶敏的一些讯息!” 甘晓星点头笑道:“我知道一些,如今可以告诉皇甫兄了!” 司空蕙秀眉微扬,含笑说道:“甘兄为何方才不肯告他,难道这种讯息,还有其时间性么?” 甘晓星微笑答道:“常言道:‘女子善妒’,我因见皇甫兄与司空姊姊,祥麟威风,仙珠明露,分明是一双羡煞世人的武林佳侣,似乎不必再添上一个陶敏,来搅得情天生障,醋诲兴波……” 司空蕙摇头娇笑说道:“甘兄把我完全估计错了……” 甘晓星点了点头,接口笑道:“小弟先前委实估计错误,如今,一来见皇甫兄坦白承认,与陶敏患难相随,情感较深。二来见司空姊姊心胸洒脱,毫无寻常女子的嫉妒之状,遂知无须再存疑忌的了!” 司空蕙嫣然笑道:”甘兄既已消除顾忌,便请赶紧把陶姊姊的讯息,告诉你皇甫兄,你看他两道眉头,业已急得皱在一起了呢!” 皇甫端失笑说道:“蕙妹,你刚被甘兄夸赞为宽宏洒脱的侠女情怀,怎么立即从言语中流露出酸酸醋意?” 司空蕙向他白了一眼,正待佯作娇嗔,甘晓星业已含笑说道:“天下事无独有偶,司空姊姊在:冰心谷’内,尽得司空仙子真传,皇甫兄更有罕世奇遇,那陶敏也被‘神箫秀士’诸葛尊,介绍到了一位踪迹极少在江湖中出现的南老婆婆门下……” 司空蕙听到此处,大吃一惊地,目注甘晓星,接口诧声问道:“南老婆婆?是不是昔年曾与我姊姊恶斗三日,未分胜负,终于结成好友的‘七指神姬’?” 甘晓星点头笑道:“司空姊姊猜得一点不错!” 司空蕙以一种欣慰神色,嫣然笑道:“陶姊姊福缘真好,那位‘七指神姬’南老婆婆赋性清高冷漠,平素是既不涉武林恩怨,也不与江湖人物,互相交往的呢!” 皇甫端扬眉问道:“这位‘七指神姬’南老婆婆,是在何处隐居?” 甘晓星笑道:“皇甫兄问此则甚?是否想去探望那位陶敏姑娘?” 皇甫端毫不掩饰地,点头说道:“她与我在生死未卜的奇险之下,两相失散,若知踪迹,无论在情在理,都应该赶紧前去找她!” 甘晓星微笑说道:“皇甫兄不必前往‘七指神姬’之处找她,因为陶敏姑娘如今业已踪迹无定地,游侠江湖,彼此可以在‘两代英雄会’上相会!” 皇甫端愕然问道:“陶敏禀赋略差,她怎么刚刚从师,便能出道?” 甘晓星含笑答道:“这是‘神箫秀士’诸葛尊,与皇甫兄情分太重,遂爱屋及乌,对陶敏苦心培植,他替她觅齐四扇‘天香白玉屏’,寻得‘天香三宝’,一瓶‘天香灵玉浆’入腹以后,陶敏遂宛若脱胎换骨,内力真气,大大增强,再加上学会了‘七指神姬’南老婆婆的一些独门绝艺,真所谓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她如今不仅足以单独游侠扛湖,并颇有雄心争取‘乾坤五彦” 等光荣称誉呢!” 皇甫端双眉一挑,含笑说道:“原本的‘乾坤五彦’是‘夺命三郎’万俟英,‘赤尸姹女’朱琳,‘玉面屠夫’金若雨,以及我和蕙妹,如今看来,其中的确应当换换人了!” 甘晓星笑道:“这‘乾坤五彦’之中,共有三邪两正,以邪称‘彦’,本就不合情理,委实应该把皇甫端和司空姊等‘两正’以外的‘三邪’淘汰,换上三位更适当的人选。” 司空蕙秀眉双扬,娇笑说道:“我陶姊姊,既拜名师,又得异宝,功力突飞猛进,她是极适当的一名新‘彦’!” 甘晓星含笑说道:“诸葛红兄家学渊源,文武双绝,也定比什么‘夺命三郎’万俟英,‘赤尸姹女’朱琳,‘玉面屠夫’金若雨等,高明不少,我认为他也应该是一名乾坤新‘彦’!” 皇甫端目注甘晓星,微笑说道:“两位乾坤新‘彦’,远在天边,一位乾坤新‘彦’,近在眼前……” 甘晓星不等皇甫端往下再说,便即接口叫道:“近在跟前?皇甫兄你莫非指的是我?” 皇甫端失笑说道:“当然是你,眼前除了甘兄……” 甘晓星连摇双手,截断了皇甫端的话头说道:“我怎么可以?我已经……” 司空蕙见他话音忽顿,娇笑问道:“甘兄已经什么?为何吞吞吐吐地,不肯说出?” 甘晓星目光一转,含笑答道:“我已经发现另一位极理想的‘乾坤新彦’!” 皇甫端“哦”了一声问道:“这人是谁?” 甘晓星微笑答道:“我适才便因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儿,才被司空姊姊责怪我吞吞吐吐!” 司空蕙失笑说道:“甘兄怎么把我说得这样凶法?我不是怪你,只是问你而已,你如今是否想出来了?” 甘晓里点头笑道:“想起来了,这人和皇甫兄及司空姊姊,还略为沾点亲戚,你们能够猜得出是谁吗?” 皇甫端与司空蕙闻言,遂双双暗加思忖。 但想了好大一会,仍惑于那“沾点亲戚”四个字儿之中,皇甫端首先摇头说道:“甘兄,请你揭开谜底,我猜不出来,因为我想遍远近亲戚之中,根本就没有怎么身负绝艺奇能之士?” 甘晓星向司空蕙看了一眼,含笑问道:“司空姊姊猜得出吗?” 司空蕙摇头笑道:“我也灵机甚昧,智珠不朗!” 甘晓星见他们都摸不着一些端倪,遂缓缓笑道:“这人也是一位俏生生,娇滴滴的绝代红妆,她姓桂,名叫‘玉屏’!” 皇甫端大感惊奇地,瞠目叫道:“桂玉屏?她……她不就是‘两面情魔’欧阳少亭的身边侍婢吗?” 甘晓星点头笑道:“正是那位姑娘,皇甫兄觉得小弟的推荐如何?” 皇甫端皱眉说道:“她……她……” 他仅仅说了两个“她”字,便有点“她”不下去! 甘晓星目光电闪,含笑说道:“皇甫兄难道因为桂玉屏曾为欧阳少亭侍婢,便嫌她不配? 须知一来她是你‘老游魂’大哥,‘神箫秀士’诸葛尊的故人之女,二来武林人物,一视同仁,好像不论什么身份……” 皇甫端摇手笑道:“我不是觉得桂玉屏的身份不配,是觉得她功力方面,够不够得上所谓‘乾坤新彦’之称?” 甘晓星道:“皇甫兄有所不知,这位桂玉屏姑娘功力极高,天赋极高,刚才因她未曾出手,才使你看不出她深浅如何。今后再经你‘老游魂’大哥,悉心陶冶,定会在‘两代英雄会’上,大放异彩的呢!” 司空慧听到此处,微笑问道:“甘兄,就算你说得头头是道,但仍然还有一个使我们奠明其妙之处!” 甘晓星道:“司空姊姊请讲,你莫明其妙之处何在?” 司空蕙娇笑说道:“我承认武林人物一视同仁,无甚身份区别。也相信桂玉屏姑娘,姿禀绝佳,前途无量!但却想不明白,她和我们怎会沾上亲戚关系?” 甘晓星笑道:“此事之中,确有一点曲折,需加解释!我先问问皇甫兄你与诸葛红兄,算不算沾点亲戚?” 皇甫端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当然要算,我们虽然是金兰兄弟,但只要一盟既定,便无异于同胞手足!” 甘晓星微笑说道:“这就对了,你‘老游魂’大哥,‘神箫秀士,诸葛尊的今日所作安排,一来是要把故人之女,救出火坑!二来也趁便替他侄儿诸葛红,觅得一位佳妇!“皇甫端听得大为惊喜说道:“这倒极为理想,我那位‘老游魂’大哥,真是妙人,专做妙事!” 语音至此略顿,向甘晓星看了两眼,又复说道:“话虽如此,但小弟仍觉甘兄太谦,你神仪内敛,英华外宣,分明已是把内功练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绝世高手!关于‘乾坤五彦’人选……” 甘晓星微微一笑,不等皇甫端话完,便即秀眉双扬,摇头说道:“皇甫兄,你本是一位聪明绝顶的盖世英雄,但有时却又有些笨头笨脑!” 这“笨头笨脑”四字,把皇甫端骂得一慑,皱眉瞠目,莫知所对? 甘晓星见状双手抱拳,向皇甫端长揖谢罪,并笑吟吟地说道:“皇甫兄恕小弟失言,但像你这种聪明人物,不知怎会笨拙得重视什么‘乾坤五彦’称谓?小弟认为万俟英、朱琳、金若雨那些凶邪,既不配‘彦’字,应即毫不客气地加以剔除,若是另有武功品格,合称‘彦’字之人,又应该尽量添列容纳!‘五彦’超额,‘六彦’何妨?便算‘十彦’、‘百彦’亦无不可!” 司空蕙秀眉双场,抚掌赞道:“我同意甘兄的这种高明豁达见解,‘乾坤五彦’是武林名气,我们绝不应视为私有,更不应有什么人数限制,否则,争端蜂起,江湖间难免多事!” 皇甫端笑道:“蕙妹,甘兄,我们似乎不必再在这‘冰心洞’中,讨论‘乾坤五彦’,而应拿出点‘乾坤五彦’身份,一面扶危助弱,卫道降魔,一面去住‘岷山’,参与‘两代英雄会’了!” 司空蕙闻言,方自点了点头,忽然足下一阵震动,巨响隆隆,连四周峰壁,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见此情状,骇然叫道:“皇甫兄,甘兄快躲,恐怕有甚地震山崩灾变,这不是人力武功,可以抵御的呢!” 边自发话,边自拉着皇甫端、甘晓里二人,电闪身形,避往“冰心洞”口! 他们刚刚闪入“冰心古洞”,峰壁间便有些大小石块,陆续往下滚落! 司空蕙方自秀眉深锁,暗担忧虑之际,又是一阵隆隆巨响之处,反而峰壁不摇,坠石渐止。 转眼间,整座“冰心谷”,又恢复平静,甘晓星摇了摇头,含笑说道:“我还以为今日会遭遇一场地裂天崩的活埋之险,谁知竟这般雷声大,雨点小地,安然无事!” 皇甫端忽然想起一事,向司空蕙皱眉问道:“蕙妹,‘冰心洞’中虽已无事,但后洞秘道,经过这一震荡,有些地方恐支持不住了吧?” 司空蕙被皇甫端一言提醒,悚然失惊,根本来不及答话地,便向“冰心后洞”,电疾驰去。 皇甫端与甘晓星二人,随后追去,尚未看见司空蕙的倩影,便已听见这位“慧心玉女”的嘤嘤啜泣之声! 等他们到达近前,果见“迷踪甬道”业已倾圯,堵塞了通往后洞之路! 司空慧极为谨慎小心地,搬动了不少石块,但见石后有石垒积如山,知道无望再通!又复心中一酸.凄然垂泪地,向皇甫端顿足叫道:“端哥哥,你看看有多槽,从今以后,我和我姊姊真是人天永隔,无法相见了呢!” 皇甫端知她姊妹情探,心中凄苦,遂只好加以安慰,柔声劝道:“蕙妹不要难过,这桩事儿,若从两个不同角度,加以观察,悲喜便有不同!因为,你们姊妹两人,虽然人天永别,参拜无由,但姊姊法体,却也获得永远清静,不虞再有任何魔劫!” 皇甫端的这番话儿,果然把司空蕙劝慰得破涕为笑,点头说道:“端哥哥说的也对,只要我姊姊的法体,能够获得永远安静,不被魔扰,我便应该高兴,不再悲苦才是!” 甘晓星站在一旁,微笑说道:“司空姊姊既然业已想通,不再悲痛,我们就该离开此处,赶赴‘岷山’,参与‘两代英雄会’了!” 司空蕙道:“甘兄稍待片刻,我把洞中几件紧要东西,收拾收拾!” 甘晓星微笑点头,与皇甫端双双退出“冰心古洞”,在谷中散步等待。 约莫过了顿饭光阴,司空蕙便收拾好了行囊等物,走出洞府,并三人合力,移来巨石,再加上一道妥善封闭。 甘晓星一面移石,一面目光微注,发现司空蕙腰间佩着一具五色丝囊,不禁扬眉问道:“司空姊姊,你腰间所佩,就是你姊姊司空仙子,昔日威震群魔的‘如意五云囊’吗?” 司空蕙点头笑道:“甘兄眼力真高,竟认得丝毫不错!” 甘晓星微笑道:“这只囊儿之中的五件武林异宝,无不威力绝强,司空姊姊带去‘岷山大会’,足够那般凶邪恶煞,消受不起的了!” 司空蕙摇了摇头,微微叹道:“甘兄有所不知,这‘如意五云囊’中的五件奇宝之内,有三件已被我姊姊,借给友人,如今囊中只有‘冰心三叶扇,和‘如意五云轮’两件东西而已!” 甘晓星笑道:“就这两件东西,也已颇具防身御敌妙用,加上司空姊姊的绝艺神功……” 他话方至此,霍然回身,双目精芒电射地,觑定六七丈前谷径转折之处! 皇甫端与司空蕙,也同时有所发觉,双双扬眉凝目,和甘晓星注视同一所在! 甘晓星首先一抱双拳,发话说道:“请问来人是哪位武林前辈,怎不现身相见?” 谷径转折处,有人“哈哈”一笑,皇甫端听出笑声甚熟,不禁失声叫道:“上官六叔!” 果然.紫色儒衫闪处,“血泪七友”中的老六,“括苍紫裘生”上官渊,飘然走出。 皇甫端看见了上官渊,自己万死一生,含冤负屈的各种情事,立时全上心头,不禁抢前几步,叫了声“六师叔”,便自泪落如泉,拜倒在地! 上官渊含笑说道:“端儿,你沉冤大白,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如此伤感则甚?” 他一面发话,一面便命皇甫端起立,无须如此多礼。 皇甫端拭泪说道:“六师叔早知小侄,负屈含冤,但我师傅与其他师伯师叔,却未必……” 上官渊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即摇手笑道:“端儿不要如此讲法,你难道真把‘血泪七友’兄妹,全看成可以任人愚弄的懵懂糊涂之人?” 这几句话儿,把皇甫端问得好生羞赧,俊脸通红! 但他又有点奠明其妙,只好瞪着两只俊眼,向上官渊愕然凝视! 上官渊微笑说道:“我们兄妹七人,自从离开‘娄山’,便分在江湖各处,查究你所有行踪,然后再一一综合推敲研判,终于发现果有其他人物,冒你之名行恶,你师傅与你大师伯三师叔,方放心静参神功,准备‘岷山’之会,而使我与你四师叔、五师叔、七师叔等,分别在南北东西,帮助你暗查冤案!” 皇甫端听得感激师恩,忍不住地,又复心酸泪落! 上官渊继续笑道:“但蓄意害你之人,心思极巧,作事不留丝毫痕迹,使我们虽已明知你身负奇冤,却无法获得什么平反证据?直到我与‘神箫秀士’诸葛尊相遇,方由他告知一切情况,赶来替你们办理一桩大事!” 皇甫端愕然问道:“如今端儿清白已复,此间祸变亦平,司空仙子法体,永告安宁,无虞尘扰,似乎除了找寻端儿另一红妆密友陶敏姑娘,以及参与‘两代英雄会’外,好像无甚大事了呢!” 上官渊微微一笑,目光如电,向皇甫端与司空蕙的脸上,来回扫视! 皇甫端见状方始有点明白,不禁好生惭愧,耳根发热! 司空蕙更是霞生双颊,娇羞不胜! 上官渊剑眉双扬,哈哈笑道:“端儿,你前生修得多少福慧,居然皇英并美,双凤……” 话方至此,那位甘晓星业已接口笑道:“上官六叔,你既与‘神箫秀士’诸葛前辈相遇,他是否把所有有关秘密,全都告诉你了?” 上官渊点头笑道:“他当然一齐告我,包括了任何曲折离奇,哀感顽艳的情节在内!” 他一面说话,一面目注甘晓星,目光中却流露出神秘眼色! 甘晓星微笑说道:“上官六叔,既然明白一切隐情,便应该替皇甫兄及司空姊姊做主,让他们正了名分!” 上官渊含笑问道:“甘老弟,你赞成我替他们做主吗?” 甘晓星应声笑道:“明珠配仙露,威凤配样麟,像皇甫兄与司空姊姊这等天造地设的绝世良缘,哪有不为人赞同之理?” 上官渊向他看了两眼,点头笑道:“好!甘老弟既然赞成,我们就共同玉成他们这桩美事! 我来替他们做主,你来替他们作证!” 皇甫端忽然摇手叫道:“六师叔,此事不行,我……” 上官渊把脸一沉,冷然说道:“你怎么样?你难道对于司空姑娘,还不满意?” 皇甫端闻言,窘得俊脸通红,苦笑答道:“六师叔会错意了,我不是对于蕙妹有何不满,而是尚有一位红妆密友,不容辜负!” 上官渊道:“你是不是说那陶敏?” 皇甫端方自点头,司空蕙也满面神光地,含笑说道:“六师叔向以仁义教人,总不会要他辜负陶敏姑娘,对他山高水长的那番绵绵情意!” 上官渊仿佛被皇甫端和司空蕙有所说服,双眉深蹙,略一寻思,又向甘晓星含笑问道:“甘老弟,我本来想为他们做主,先行正了夫妻名分,免得江湖间有所流言,以及男女同行的诸多避忌,但他们不肯辜负陶敏姑娘的一番思义,却也合理合情,倒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了!” 甘晓星扬眉笑道:“上官六叔,你这样说法,是否向我问计?” 上官渊点头笑道:“我认为甘老弟胸襟广阔,足智多谋,或许有能够解决此事,最妥当的独到看法?” 甘晓星笑道:“我当然有我的看法,但上官六叔未必肯听……” 上官渊不等他说完,便即接口笑道:“甘老弟但说不妨,我一定把你的意见,作为我的意见,丝毫不打折扣!” 甘晓星微笑说道:“上官六叔既然这样说法,便请一本初衷,由你做主,由我作证地,替皇甫兄和司空姊姊这对理想夫妻正了名分!” 上官渊叫道:“关于陶敏姑娘,如何处理?” 甘晓星笑道:“眼前归跟前,未来归未来,给它一个,船到桥头自然直’!” 上官渊笑道:“正了名分?他们不答应呢!” 甘晓星目光微射,向皇甫端及司空蕙看了一眼,扬眉含笑说道:“不管他们答不答应,上官六叔何妨拿出你作师叔的权威,来个‘霸王硬上弓’呢?” 上官渊听他把“霸王硬上弓”五字,如此运用,遂忍俊不禁,点头笑道:“甘老弟此计太妙,我就从你之言,来个‘霸王硬上弓’,倚仗师叔身份,加以压力!” 皇甫端皱眉叫道:“六师叔……” 上官渊摇手笑道:“端儿不必多言,我如今听从甘晓星老弟之计,以你六师叔的身份,替你们主持嘉礼!” 皇甫端还想推托,上官渊却把脸色微沉,不悦说道:“端儿,这是我对你所下令谕,你难道还敢不尊师重道,加以违抗吗?” 皇甫端见六叔师上官渊,此刻神情忽变,似有怒色,自不敢再复抗拒,把头低了下去! 甘晓星含笑赞礼吟道:“只羡鸳鸯不羡仙,祥麟威凤好姻缘,一自今朝谐白首,他年瓜瓞庆绵绵!” 司空蕙听得娇靥飞红,向甘晓星偷偷白了一眼! 皇甫端知道事成定局,无法再推,遂只得涎着脸儿,向上官渊陪笑问道:“六师叔,如今鸭已上架,羊已上树,你该带领我们前去参与‘两代英雄会’了吧?” 上官渊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你们去你们的,我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和你们同走!” 皇甫端愕然问道:“六师叔,你还有什么要事?” 上官渊长叹一声答道:“我与你四师叔、五师叔、七师叔分别在各处替你查察冤情之际,彼此间曾有誓言,就是若不能使你沉冤尽雪,便不去‘岷山’,参加什么‘两代英雄会’,如今,我既尽悉内情,自然理应把这桩喜讯,赶去通知你其他三位师叔!” 皇甫端觉得师恩之重,宛如山高海深,不禁感激得泪光滑然,几欲垂颊而落。 上官渊目注甘晓星,微笑说道:“甘老弟,我要先走一步,便由你这位媒人陪着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去往‘岷山’便了!” 甘晓星含笑说道:“上官六叔放心,一路之间,小侄对皇甫兄及司空姊姊,必会尽力照应!” 上官渊对皇甫端及司空蕙含笑说道:“端儿,蕙儿,世俗婚礼,必当重谢媒人,你们打算对于这位甘晓星老弟,如何谢法?” 皇甫端想不到上官渊竟会有这么一问,倒弄得俊脸微红,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司空蕙毕竟是武林侠女,此时已不再羞涩,大大方方,笑说道:“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我们也负责替甘兄成全一桩美满姻缘如何?” 上官渊以眼角余光,略瞥甘晓星,抚掌笑说道:“妙极,妙极!我记得你今日此言,甘晓星老弟的美满姻缘,就由你这‘慈心玉女’一力担承便了!” 司空蕙虽然觉得上官渊似乎有点弦外余音,但也未作深思,只是点头笑诺。 甘晓星皱眉笑道:“上官六叔又多事了,小侄对于‘情关’二字,还看得破,也跳得出……” 上官渊不等甘晓星话完,便自失笑道:“甘老弟不必夸口,无须矫情,你关山千里,为着谁来? 只不过你对‘情’字真义,倒了解得相当透彻,颇使我佩服的呢!” 甘晓星双眉更蹙,苦笑说道:“上官六叔,你不要再对我取笑.应该赶紧去找彭师叔、罗师叔、孙师叔等,共同参与‘两代英雄会’了!” 上官渊点头微笑,紫衫一飘,果然立向“冰心谷”上,先行走去。 皇甫端恭送六师叔走后,遂对甘晓星皱眉问道:“甘兄,你与上官六叔的互相答话之间,怎么好像别含深意,和样机哑谜?” 甘晓星失笑说道:“皇甫兄.你简直太以抬举我了,像小弟这等资质驽钝之人,哪里会懂得什么禅机?” 说到此处,转向司空蕙笑道:“司空姊姊,若不是遇见上官六叔,叙述这久时间,我们业已赶了相当路程!‘两代英雄会’的会期,距今并不太远,‘岷山’地在川中,离此并不太近,我们应该赶紧动身,以防万一途中再有什么事儿耽搁,也不致误了大会才好!” 司空蕙一切均已收拾妥当,无须再作逗留,遂又向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通诚拜别之后,便与皇甫端、甘晓星,一同离却“大洪山”,赶赴“岷山”而去! 这一路之间,甘晓星对于皇甫端、司空蕙问暖嘘寒,照顾得无微不至。 司空蕙感激万分,含笑说道:“甘兄,你对于我们,情义太深,不如彼此结为金兰……” 甘晓星不等她话完,便自微笑说道:“我们彼此之间,虽未定甚兰盟,却早已情逾手足!且等‘两代英雄会’上,若能由我们三人,加上诸葛红兄,及桂玉屏姑娘,共同技压群伦,重组‘乾坤五彦’之后,再复来个五人大结拜,岂非更有意义?” 皇甫端点头笑道:“甘兄的各种见解,均极高明,令我好不心服!” 说到此处,目光微扫四外,意忽似有甚感触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儿! 甘晓星微笑说道:“皇甫兄,好端端地,浩叹则甚?” 皇甫端指着前方不远的一片山谷,苦笑说道:“我记得当初与陶敏二人,便是中了‘夺命三郎’万俟英的诡计,在此互相失散,如今旧地重经,怎不教我见景思人,凄然生怅呢?” 甘晓星扬眉笑道:“那位‘神箫秀士’诸葛尊,业已让我告知皇甫兄,他已为陶敏,荐介明师并送了她四扇‘天香白玉屏’,使她获得‘天香三宝’,如今论起武功成就,则与你秋月春华,互相伯仲,你应该替她高兴,怎么反倒有些惆怅起来?” 皇甫端摇头叹道:“她虽因祸得福,艺有大成,但彼此当初一别,睽达至今,音讯未通,踪迹难觅,又怎能不令小弟对她笑貌恩情,相思欲绝……” 甘硗星听到此处,皱眉笑道:“皇甫兄,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我司空姊姊,竟敢对其他女子,滥用‘相思欲绝’之句?” 皇甫端笑说道:“小弟一向诚实,不善矫情,何况这是肺腑之言,并早获蕙妹谅解,她大概不会见怪!” 司空蕙点头娇笑说道:“你越是对陶敏姊姊怀念不已,我便越是尊重你情真意挚,异乎俗流,只有心中高兴怎么还会打翻醋坛子呢?” 甘晓星以一种异样神情,失笑说道:“贤伉俪真是一对相敬以德,相爱以诚,相谅以信,相助以勤的标准神仙眷属,依小弟看来,其中倘加上一位陶敏,便显得太多了……” 话犹未了,三人所经峭壁之上,突然飞出一道血色精虹,直向皇甫端的头顶射落! 皇甫端如今的一身功力,岂同等闲?血虹才射,便有警觉,急忙左手推开甘晓星,右手推开司空蕙,自己则一低头,退后半步! 好险!险煞人! 那道血色飞虹,来势太快,饶是皇甫端应变机警,也几乎被它擦着头皮,“哧”的一声,钉入面前地下! 如今,看得分明,但也把皇甫端看得暗暗吃惊,剑眉双蹙。 原来,钉入面前地下的,是一面迎风招展,血红色的奇形小旗! 皇甫端正在惊心,司空蕙已指着那面血红奇形小旗,向他失声叫道:“端哥哥,请小心一些,这面奇形小旗,好像是‘血纛三凶’的标记符令!” 皇甫端愕然抬头,面前红影又闪,峭壁顶端,飘然飞落了一位白发飘洒的血袍老妇! 一来由于司空蕙所作提示,二来惊心于对方自高空飘落的神奇灵妙身法,三来目睹血袍白发老妇的那身打扮,皇甫端恍然有悟,一抱双拳,高声问道:“请问老人家,是不是一向在‘邛崃山血影谷’中,修真参道的‘血影神妪’洪老前辈?” 血袍白发老妇,点了点头,扬眉答道:“我正是所谓‘血纛三凶’之一的‘血影神妪’洪曼曼,你这娃娃怎么不报名呢?” 皇甫端因彼此虽是正邪异途,但对方总是与师尊齐名的武林前辈,遵仍礼貌周到,躬身答道:“晚辈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端字,江湖人称‘七绝玉龙’,忝属‘血泪七友’兄妹的门下弟子。” “血影神妪”洪曼曼冷笑说道:“无知孽障,你在我面前,还敢耍弄花巧,别人相信你是‘七绝玉龙’皇甫端,我却知道你是‘夺命三郎’万俟英呢!” 司空蕙“咦”了一声,含笑问道:“洪老婆婆,你此话从何而来?他分明是好端端的:七绝玉龙’皇甫……” “血影神妪”洪曼曼听得司空蕙在一旁插口答话,又仅把自己称成“洪老婆婆”,未曾加上“前辈”字样,不禁怫然不悦,厉声问道:“女娃儿,你是何人?” 司空蕙微笑答道:“我叫司空蕙,虽在江湖间有个‘慧心玉女’之号,却太以微薄,恐怕不曾入过洪老婆婆尊耳?” “血影神妪”洪曼曼闻言,微吃一惊,扬眉问道:“你姊姊是不是‘冰心仙子’司空兰?” 司空蕙点头笑道:“正是,洪老婆婆可否见告你把‘七绝玉龙’皇甫端,目为‘夺命三郎’万俟英之故?” 洪曼曼深知“冰心仙子”司空兰太以难缠,遂不愿与司空蕙平白结仇,缓缓答道:“这事有两点原因,第一是‘七绝玉龙’皇甫端,曾经来我‘血影谷’内搅闹,并与‘铁面天曹’独孤奇,一同被烈火烧死于‘邛蛛古洞’之中,第二是我‘血纛’门下孽徒‘夺命三郎’万俟英,背叛师尊,罪大恶极,在江湖中无处容身,遂利用皇甫端已死之事,扮作‘七绝玉龙’模样!” 司空蕙与皇甫端,听了“血影神姬”洪曼曼这样说法,正待发话,甘晓星却已先行微笑说道:“洪老婆婆,你所说虽还有点道理,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应该由我来加以补充!” 洪曼曼问道:“此话怎讲?应该如何补充?” 甘晓星微笑说道:“听洪老婆婆言中之意,似认为有两个皇甫端?” 洪曼曼点头答道:“不错,皇甫端共有两个,一真一假!” 甘晓星扬眉笑道:“这就是需要补充之处,因为皇甫端不是一真一假,而是一真两假,换句话说,就是还有位‘第三皇甫端’呢!在我未把第三皇甫端的名字说出之前,想先将这桩事儿的大略根由,向洪老婆婆一述。” 洪曼曼心中本就疑云难释,闻言之下,自然立表同意,点头说道:“你无妨细加叙述,我愿意听个清清楚楚!” 甘晓星指着皇甫端,含笑说道:“我这位皇甫兄,突遭不白之冤,被人冒用他的名号,假扮他的形容,大行万恶之事,几乎被他恩师‘血泪七友’兄妹,愤而处死!” 洪曼曼点头说道:“我知道!这是我‘血纛’一派的门下孽徒,‘夺命三郎’万俟英,所作的‘嫁祸江东’手段!” 甘晓星道:“皇甫兄身受奇冤,自思洗刷,但走到‘幕阜山’中,又遇见洪老婆婆门下的一双夫妇,也被假皇甫端所害,于临终时,奉托皇甫兄,代往‘邛蛛山血影谷’一行,将冤情报告老婆婆,请老婆婆擒住‘七绝玉龙’皇甫端,严加处置,为他夫妇报仇雪恨!” 洪曼曼脸上微红,咬牙说道:“这事也是万俟英所为,他并有亲笔供状,承认此罪!” 甘晓星笑道:“照说这是‘飞蛾扑火,惹火烧身’之事,皇甫端大可不必理会,任凭令门下萧峰夫妇的冤情湮没!但他偏偏出于正义,依旧不辞艰苦,仍作‘邛崃’之行!” 洪曼曼听到此处,正欲开口,甘晓星又复说道:“但皇甫端行在中途,无意救了一位自称‘老游魂’之人,彼此并结成忘年好友!” 洪曼曼诧然说道:“老游魂……” 甘晓星继续笑道:“这位‘老游魂’感激皇甫兄深思,亟思为报,遂把他骗入一处内有神奇壁画的古洞之中,加以禁闭起来,使皇甫兄摒除百虑,静参绝学!他自己则以‘第三皇甫端’的面目出现,代替真皇甫端往各地践约,并为他设法,洗刷声名!”’洪曼曼“呀”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去我‘邛蛛山血影谷’中搅闹,震碎‘虎头摧魂石磨’,半毁‘血影殿’之人,竟是‘老游魂’所扮的‘第三皇甫端’了!” 甘晓星点头笑道:“洪老婆婆猜得不错,那时我们这位真牌实货的皇甫端兄,尚在古洞之中,面壁苦参绝艺!” 洪曼曼狞笑说道:“原来如此,但那位‘老游魂’,业已变成‘老枯魂’……” 甘晓星不等洪曼曼话完,便自摇手笑道:“我知道老婆婆指的是古洞纵火之事,但你所烧的,只是‘铁面天曹’独孤奇侠的一具遗体,却并未烧死那神通广大的‘老游魂’!” 洪曼曼扬眉叫道:“谁说没有把他烧死?我命人火后搜洞,分明发现了两具枯骨广甘晓星笑道:“除了独孤大侠之外,另一具枯骨,不是‘老游魂’,却是你门下所有,老婆婆不妨回想一番,当时你定然有一门下弟子,乎白失去踪迹。” 洪曼曼略一思索,不禁老脸微红,厉声喝道:“这‘老游魂’是何来历?我要找他算帐。” 甘晓星微笑说道:“洪老婆婆何必找他算帐?他若不来找你算帐,就已蛮客气了!” 洪曼曼怒道:“你赶快说出,这‘老游魂’究是何人?” 皇甫端向司空蕙看了一眼,含笑说道:“他与我司空妹妹的大姊,‘冰心仙子’司空兰齐名,号称‘神箫秀士’,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尊’字!” 洪曼曼悚然说道:“那……那……那‘老游魂’,竟是‘神箫秀士’诸葛尊吗?” 她一面皱眉发话,一面委实心中微震!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一向骄狂无比的“血影神妪”忽然震惧之故,是为了业已吃过那“神箫秀士”诸葛尊的苦头! 所谓“吃过苦头”,也就是,‘血手神驼’万俟空,“血影神妪”洪曼曼,“血河羽士”郁元清等“血纛三凶”,在“邛崃山血手坪”上,欲以“虎头摧魂磨”,磨死逆徒“夺命三郎” 万俟英时,被诸葛尊所扮诸葛红,施放“幂天神弹”,救走万俟英,并用“三才逆穴神钉”,把“血纛三凶”,一齐打中! 这样一来,慢说参与“两代英雄会”,连追擒万俟英,以正门规,都无法办到,怎不令万俟空等,好不闷气! 结果还是“血河羽士”郁元清想出一条变通妙计,决定集中“血纛三凶”之力,专门治疗“血影神妪”洪曼曼一人,令她早日康复,可以追杀孽徒,郁元清与万俟空再慢慢疗治伤势,以免延误事机,使万俟英冥冥鸿飞,无处追缉! 洪曼曼临下“邛崃”之前,“血手神驼”万俟空,一再郑重叮咛,要她寻着“夺命三郎”万俟英后,切勿再留丝毫情分,无论生擒也好,掌毙也好,都非把这万恶孽徒,正以门规,用最厉害的手段,痛加处置不可! 洪曼曼下山明查暗访以来,并未获得“夺命三郎”万俟英的什么讯息,倒听得“七绝玉龙”皇甫端,在川中一带,不少动地惊天的侠行义举! 这种讯息入耳,洪曼曼不禁惊疑万分,暗想“七绝玉龙” 皇甫端,分明已在“邛崃古洞”之中,与“铁面天曹”独孤奇,同被烧成枯骨,怎会又于江湖间,仗义行仁,扬名闯万? 惊疑之下,自然细心查探,结果居然被她探出竟是“夺命三郎”万俟英,因其本身行为,恶性太大,业已为世不容,才索性以皇甫端身份出现,期望能够避免被“血纛三凶”兄妹追擒,并获得“血泪七友”兄妹的庇护! 洪曼曼查出这项秘密,自然扬眉冷笑,认为足可十拿九稳的把万俟英擒回“邛崃”,或是立加格杀! 谁知她寻了多日.不曾寻着假扮皇甫端的万俟英,却与真牌实货的“七绝玉龙”,狭路相遇! 甘晓星看出“血影神妪”洪曼曼的内在心情,秀眉双扬,含笑说道:“洪老婆婆,你此时既已了解全盘经过,应该对我们无甚芥蒂,不妨把那面代表誓死寻仇的‘血纛追魂’幡,自行收回了吧!” 洪曼曼此时慢说对于“神箫秀士”诸葛尊,心怀怵惧,便连对于司空慧的姊婶“冰心仙子”司空兰,也不愿轻易招惹,闻言之下,遵向皇甫端的脸上,看了两眼,嘴皮微动,欲言又止! 甘晓星“哦”了一声,向皇甫端微笑叫道:“皇甫兄,洪老婆婆大概还有点不太放心,你且走近一些,让她仔细看看,或是伸手摸摸,便可知道你脸上到底有无化装,暨是否戴着什么制作精妙的上好人皮面具等物。” 皇甫端心中坦白,遂点头一笑,举步向前! 甘晓星的这些话儿,及皇甫端的这种动作,委实把“血影神妪”洪曼曼.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连摇双手地,赧然叹道:“不必,不必,我相信你们所说,决非凭空捏造,何况此时更已看出皇甫老弟的高华气质,确非万俟英所能具有! 语音至此微顿,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又复苦笑说道:“但我不杀逆徒,此心怎甘?万俟英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处?……” 甘晓星不等洪曼曼话完,便即摇手笑道:“洪老婆婆不必着急,我保证你可以找到你那位宝贝师侄,但这‘夺命三郎’万俟英,心狠手黑,狡猾如狐,他是否肯俯首听命?你是否能够擒得住他?却还不一定呢!” 洪曼曼脸色铁青,厉声答道:“万俟英纵再刁恶,但只要一看见我,必将吓得骨软筋酥,毫无侥幸之望i老弟不必多虑,请把他的下落所在,告诉我吧!” 甘晓星笑道:“洪老婆婆在当世中,名头极大,行辈甚尊,定将参与‘岷山双怪’所召开的‘武林两代英雄会’,和举世群豪,一较神功,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的了!” 洪曼曼摇头道:“我不打算参与这场盛会,因为在未能擒获万俟英,正以门规之前,‘血纛兄妹’有点羞见天下武林同道!” 皇甫端听得暗暗点头,知道“血手神驼”万俟空,“血影神妪”洪曼曼,“血河羽士”郁元清等,虽然号称“血纛三凶”,恶名久著,但毕竟仍有点羞耻之心,不失为一派宗师身份! 甘晓星扬眉笑道:“洪老婆婆还是前住‘岷山’,参与盛会的好!” 洪曼曼双眼一翻,恍然问道:“我猜出老弟的言外之意了,莫非逆徒万俟英还敢在那等众目昭昭的场合之中,公然出现吗?” 甘晓星冷“哼”了一声答道:“万俟英何等刁狡?他的想法,与老婆婆恰好相反,他认为越是在众目昭昭的场合出现,便越是不容易引人起疑!” 洪曼曼把牙关挫得“格格”连响,甘晓星继续笑道:“何况万俟英也以为真的‘七绝玉龙’皇甫端,业已在‘邛崃’古洞之中,惨被焚毙,他如今冒名顶替,无人能够识破,大可于‘两代英雄会’上,出出风头,争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光荣称号!” 第二十二章 两代英雄会 洪曼曼恨声说道:“他倒真会自我陶醉!” 甘晓星失笑说道:“洪老婆婆,你不要以为万俟英会对你们‘血纛三凶’,有何忌惮,他曾夸过狂言,说是总有一天,要请你们让位,由他来执掌符令,继为血纛宗主!” 这几句话儿,宛如火上加油,把位“血影神妪”洪曼曼,气得全身发抖! 皇甫端与司空蕙,则觉得甘晓星委实应对巧妙,口舌伶俐,只用了轻飘飘的几句冷言冷语,便把“夺命三郎”万俟英,送入了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 洪曼曼听了甘晓星的话,气得全身发抖,少顷,略定心神,狞笑说道:“好,为了看看逆徒万俟英怎样在人前得意,我也走趟‘岷山’,参与‘两代英雄会’便了!” 甘晓星微笑说道:“这样才对,老婆婆若能当着举世群雄,把万俟英亲加处置,方足以洗刷血纛一派的门户之羞,也对我皇甫兄有所交代!” 洪曼曼黯然一叹,红袍扬处,身形立转,一面收回那血色奇形小旗,一面仍向来路峭壁之上.电疾纵去。 皇甫端目送洪曼曼背影,脸上神色微变,仿佛有所思忖。 甘晓星微笑叫道:“皇甫兄,你在想些什么” 皇甫端目光一闪,含笑说道:“久闻‘血纛三凶’之名,震撼江湖,但今日见了这位‘血影神姬’洪曼曼时,觉得她并不太坏!” 甘晓星笑道:“一来,天下事攒不过一个‘理’字,‘夺命三郎’万俟英冒用你的名号,无恶不为,杀师背祖自使洪曼曼等对他恨极.对你愧甚!二来,他们是叫‘血纛三凶’,不是叫‘血纛三恶’,‘凶’字只包括凶暴骄残,却比那包含刁狡的‘恶’字,尚稍高一筹,更何况,既为一派宗主,总也应该有些领袖群伦的不俗风度!” 司空蕙旁笑道:“尤其今日这洪曼曼先曾说过纵火把端哥哥与‘铁面天曹’独孤奇,一同烧死之语,后来得悉事实,知道还有一位‘神箫秀士’诸葛尊所扮的‘第三皇甫端’,从中作怪,越发难以为情……” 甘晓星目光一闪,转过话题,含笑说道:“如今中秋即届,‘岷山’也不太远,就是一场总结恩仇的‘两代英雄会’,业已摆在面前,我们似平该对一桩重要事儿,商议商议!” 皇甫端问道:“甘兄所指的是什么重要事儿?” 甘晓星道:“皇甫兄你想不想当着举世武林人物,和那‘夺命三郎’万俟英,把恩怨是非,了结了结?” 皇甫端俊目闪光,扬眉答道:“当然如此,这是我生平第一大愿!” 甘晓星微笑说道:“皇甫兄既欲与万俟英了断恩仇,辨清是非,便应该易容与会!否则,那位‘夺命三郎’,到底做贼心虚,他见了又有一位‘七绝玉龙’皇甫端出现于‘两代英雄会’时,可能会生疑胆怯,来个雄心尽淡地,悄悄溜走,这样一来,冥冥鸿飞,弋人何慕!皇甫兄难免所愿不酬,终身抱憾!” 皇甫端瞿然说道:“甘兄的这种建议,确有相当见地,我应该改扮一下,在赴会之初,不要露出本来面目!” 司空蕙笑道:“这事不难,我记得我们在‘幕阜山’初遇之时,你便是另外一副模样。” 皇甫端点头笑道:“好,我如今便恢复昔日的模样便了!” 一面说话,一面便取出他六师叔“括苍紫裘生”上官渊所赠两副精巧人皮面具中,比较年轻的那副戴在脸上。 甘晓星见皇甫端改扮已毕,转过头来,对司空蕙微笑说道:“司空姊姊,皇甫兄业已风神迥异,如今轮到你来动动手了!” 司空蕙讶然问道:“我也需要改扮吗?” 甘晓星点头笑道:“当然需要,司空姊姊不要忘了你与那位‘夺命三郎’万俟英所扮的‘第二皇甫端’,曾有一度交往,他若看见‘慧心玉女’司空蕙,翩然光降,一来心内惭惶,二来恐怕你看破他的秘密,三来更可能对与你在一起的人物,发生怀疑,或将有甚变化?” 司空蕙想了一想,点头笑道:“甘兄顾虑周详,令人钦佩,但我不必戴甚人皮面具,只来个女扮男装,郡万俟英大概就不会认出我了!” 说话之间,司空蕙业已改换了一副儒生装束,从密树以后缓步走出。 甘晓星目光注处,失声喝彩赞道:“好一位美男子,俏丈夫,儒雅中,兼蕴风流,风流中,兼蕴英武,我若是位巾帼女流,真情愿不嫁‘七绝玉龙’皇甫端,而嫁给这位西贝司空公子!” 司空蕙白了甘晓星一眼,娇笑说道:“多谢甘兄,你这几句话儿,使我诱发灵机,想出了个极为恰当的临时名字!” 甘晓星笑道:“司空姊姊被我诱发了什么灵机?想改为什么称谓?” 司空慧微笑答道:“灵机是由你那句‘西贝司空公子’而起,我想暂时改叫司空贝吧!” 甘晓星眼珠微转,含笑说道:“司空贝之名,确实不坏!但若改成‘皇甫贝’,便语涉双关,更贴切一些!” 司空蕙向甘晓星看了一眼,惑然问道:“甘兄,为什么‘皇甫贝’会比‘司空贝’更为贴切?” 甘晓星笑道:“皇甫兄自从在‘幕阜山’中,与你结识之后,便神魂颠倒,旦夕相思!无论是古塔被焚,秘洞救女,‘金天观’遭诬,‘屠龙谷’涉险等任何惊心荡魄之际,心目中所念念不忘的,均是你这位黄衣长发女郎,对于其他女孩儿,即令情比海深,貌似花艳,他也不屑一顾!故而,小弟才觉得”皇甫贝’之名,较为贴切,皇甫兄决不会不承认司空姊姊是他的心肝宝贝呢!” 这一番话儿,听得司空蕙虽然玉颊飞红,娇羞不胜,但芳心之中,却也极为甜密地,熨帖万分! 皇甫端则木然呆立,一语不发,两道眼光,在茫茫之中,更带着惊疑成分,好似业已进入了沉思境界。 甘晓星看了他一眼,忽然神色微变,拉着司空蕙的手儿,走过一旁,向她低声说道:“司空姊姊,你和皇甫兄,慢慢走来,我有事儿,先行一步,到前面那座高峰脚下等候你们。” 司空蕙虽觉甘晓星拉着自己手儿之举,似乎稍违礼教,但一为彼此投缘,业已情如兄妹,二来武林人物,不像俗儿女,那等规范谨严,遂随他走过一旁,未加挣扎拒绝。 如今听他有事先行,正欲询问是何要事,甘晓星已在话完以后,立即转身驰去,行动间,极为轻灵迅捷,显然功力绝高,并不比自己和皇甫端差了多少。 司空蕙方在目送甘晓星,并对他武功造诣,暗暗赞美之际,忽然想起皇甫端怎么毫无声息?遂颇为奇诧地,回头看去! 这时,皇甫端仍自目光茫然地,陷入沉思状态! 司空蕙大感惊奇,一面缓步走过,一面向皇甫端含笑叫道:“端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端哥哥”把皇甫端叫得目光一亮.颇为奇异地流露出一片喜悦,但不住扫视四周的一双俊目之内,却又充满泪光! 司空蕙猜出他举目四顾,含笑说道:“端哥哥,你是找甘晓星兄吗?他说他忽有要事,先行一步,在前面等待我们!” 皇甫端闻言,全身一震,急急问道:“蕙妹,他是往什么方向走的?在什么地方相待?” 司空蕙伸手向前一指,娇笑答道:“你急什么?甘兄就在前面那座高峰脚下,等候……” 皇甫端不等司空蕙把话讲完,便自皱眉叫道:“蕙妹,快和我追!” 语音甫落,他那俊挺矫捷身影,业已宛若游龙,闪出了五六丈外! 司空蕙好生惊奇,只得也自提气飞身,紧随在皇甫端的左右,一同疾驰而去!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前面那座高峰,看来峻拔雄伟,好似就在眼前,其实并不在近,足有三四十里光景! 皇甫端等风驰电掣般,赶到峰脚之下,哪里有甘晓星的丝毫踪影? 他长叹一声,愁锁双眉,好似满怀抑郁,无法发泄地,猛挥右掌! “砰”然巨震起处,一块斗大山石,硬被皇甫端的强劲掌力,生生击碎,飞散了一天石雨! 司空蕙因皇甫端素极沉着稳重,如今神色表现,竟这等浮躁失宁,自然觉得好生诧异! 但她不便追问,只是语音平和地,微笑说道:“端哥哥,是否有甚急事,要找甘兄?或许我们走得太快,赶在他的前面,且在此等待片刻如何?” 皇甫端摇头叹道:“他哪里会在此等待我们,早已冥冥鸿飞,泯然无迹,却教我海角天涯,如何寻得着呢?” 司空蕙讶然问道:“听你这样说法,甘晓星兄竟是饰词而遁,故意和我们分开的了!” 皇甫端黠然点头,司空蕙蹙眉又道:“这是什么原因?彼此虽是新交,情如旧友,上官六叔还要我负责给他成就一桩美满姻缘的呢!” 皇甫端叹道:“关于此事,蕙妹固然是聪明一切,懵懂一时,我则更成了个大大笨蛋!” 司空蕙越发惊奇,讶然问道:“端哥哥,你说话怎么隐隐约约,弄得我糊涂进顶,莫明其妙?” 皇甫端苦笑说蕙妹,你记不记得甘晓星兄,对我所说话儿?” 司空蕙道:“他所说话儿甚多,你指的是哪几句呢?” 皇甫端长叹一声说道:“他有没有说过我无论是在古塔被焚,秘洞救友,‘金天观’遭诬,‘屠龙谷’涉险等惊心荡魄之际,心目中所念念不忘的,均是你这位黄衣长发女郎?” 司空蕙点头答道:“他不但确曾如此说过,并说你对于其他女孩儿,纵然情比海深,貌似花艳,也不屑一顾!这位仁兄,委实菩颂善祷,舌粲莲花,听得我心中好不安慰高兴!” 皇甫端叹道:“这是强烈对比,你心中好不安慰高兴,他心中却好不悲凄欲绝!” 司空蕙秀眉深蹙,目注皇甫端,失声问道:“端哥哥,请说明白一些,你好像话中有话?” 皇甫端未答司空蕙所问,忽似情绪激动地,无法再加控制,俊目中所蕴泪水,竟自垂腮而落! 司空蕙深知皇甫端的英雄性格,并懂得除了遇上莫大伤心之事,则英雄泪珠,决不轻弹!故而见状以下,赶紧向皇甫端安慰说道:“端哥哥,你不要着急,若是有甚不方便时,便不对我说明,也无所谓!” 皇甫端一面举袖拭泪,一面叹道:“蕙妹又错会意了,我不是有何不便明言之事,被你逼问得窘急流泪,而是心中过分感动而已!少时你听我说明以后,包管你也会珠泪盈颊的呢!” 司空蕙“哦”了一声。寻块洁净青石坐下,井把皇甫端拉得坐在自己身边,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就请端哥哥把其中玄妙,说给我听。” 皇甫端凄然说道:“譬如我和你去往‘冰心后洞’,探着你姊姊司空仙子所遗法体之事,会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司空蕙摇头答道:“此事只有我们俩人参与,其他人怎会得知?” 皇甫端叹道:“蕙妹不妨以此类推,那位甘晓星兄,怎会不单知道我古塔被焚,秘洞救友,‘金天观,遭诬,‘屠龙谷’涉险等事,并知道我在各种艰危险困之中,仍朝夕相思,时时以你为念呢?” 司空蕙被皇甫端一言提醒,失声说道:“对呀!这些事儿,尤其是你在当时的内心情绪,应该只有你和陶敏姊姊俩人知道!甘晓星如何晓得?” 皇甫端叹道:“蕙妹,你再想想,他言语之中,对于我们暨陶敏的婚姻之事,是如何立论?怎样看法?” 司空蕙秀眉一扬,突然双手抓紧皇甫端肩头,神情极度震惊地,失声叫道:“端哥哥,你这是怎么说话?那位甘晓星兄,总不会是我陶敏姊姊所扮的吧?” 皇甫端俊目之中,泪光又转,长叹答道:“怎么不是?想不到我欲海角天涯相访之人,就在跟前! 但那位眼前之人,如今却又天涯海角!” 司空蕙顿足叫道:“端哥哥,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好像是块无知朽木!我陶敏姊姊伴你随行数千里,朝偎夕倚,耳鬓厮磨,对你恩情似海,怎在区区小别之后,便会陌若路人?我因与她一面未见,素昧生平,一时无法识破机关,犹有可说,你为何也辨不出她半点声音笑貌?直等她在言语间,露出显明破绽,才为时太迟地,恍然大悟呢?” 皇甫端苦笑答道:“蕙妹骂得太对,但她易容之术,委实太高,不仅女扮男装,形貌已异,便连语音方面,也竟矜持得未露丝毫痕迹!故而我虽偶然发觉他举措神情,似曾相识?却也决想不到甘晓星就是陶敏!” 司空蕙“呀”了一声,凄然说道:“我们真是粗心大意,‘甘晓星’分明是‘甘小星’的谐音,也就是‘甘为小星’之意,这位姊姊,宽宏谦让,德容并绝,真使我佩服万分,也感激万分……” 说到此处,司空蕙果如皇甫端所料,芳心凄楚,热泪难禁,一连串的断线珍珠,顺腮而滴! 皇甫端本是满腹相思,情愁如海,但见了司空蕙这一泪落如泉,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司空蕙忽然破涕为笑叫道:“端哥哥,我觉得陶姊姊对你情义深重,她不会不关心你雪耻复仇,暨争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等事,仍必赶赴‘岷山’,参与盛会,只不过可能是个另外一个容貌出现,不再是甘晓星的奕奕风神而已!” 皇甫端点头说道:“蕙妹想得有理,我们在‘两代英雄会’上,务必特别留神,不要让她再金蝉脱壳,故弄狡狯!” 司空蕙拭去了满颊泪痕,含笑说道;“我理会得,这一次我已经对我陶姊姊,歉疚万分,再与她相遇之时,哪里还会再蹈覆辙?” 两人计议一番,立即赶赴“岷山”,参与“岷山双怪”所召开的“两代英雄会”。 “两代英雄会”会场便设在“白骨潭”边,连盖了不少清舍,招徕来自宇内各处的与会武林人物,连“较技台”也设在“白骨潭”上,是一座坚固浮台,面积甚广! 皇甫端与司空蕙,是于八月十四,便到“岷山”,并立即前往白骨潭边,投宿宾馆。 他们早来一日的原故,是想看看当地情况,并寻找陶敏,诸葛红,暨万俟英等人踪迹。 皇甫端所用化名,仍是他以前曾经用过的上官悲。 司空慧则因“皇甫”或“司空”之姓,均容易引人注意,遂索性化名施贝。 因为“上官悲”与“施贝”,均非知名好手,两人又未报出师承,自然未为“岷山双怪”手下看重,只把他们安置在寻常人物所居的普通宾馆之内! 皇甫端仔细留神,注视所寻人物,却均无发现,甚至连“血泪七友”兄妹,也都一个未到。 司空蕙见他满面失望神情,便微笑说道:“端哥哥不要着急,你看如今井未有多少重要人物赶到,我们所寻之人,也大概要在明日才会来此!” 皇甫端苦笑点头,但目光扫处,忽然跟中一亮,向司空蕙低声道:“蕙妹你看,远远那位身着青衫,在‘白骨潭’边,负手闲步之人,便是我五师叔,‘雁荡青衫客’罗傲秋呢!” 司空蕙目光微注,含笑说道:“他大概刚来不久,否则不会先前未见,端哥哥是不是想去见见他呢?” 皇甫端叹道:“我当然想见罗五师叔,但又有点怕去见他!因为不知他曾否与上官师叔会面?知不知道我今含冤内幕,已告清白!” 司空蕙嫣然笑道:“这事还不容易,你且留在此处,让我先去向你罗师叔,探探他的口气!” 皇甫端闻言,方一点头,司空蕙已自飘然举步,向“雁荡青衫客”罗傲秋,缓缓走去。 罗傲秋负手闲眺,忽见一位俊逸潇洒的年少书生,缓步走来,也在身边徘徊,遂微笑说道:“这‘岷山’景色,确实不错……” 司空蕙秀眉微挑,接口笑道:“岷山’景色,虽然尚佳,但比起‘雁蔼’风光,总少了些清幽灵秀之致!” 罗傲秋见她人品既佳,谈吐又颇不俗,更一开口就提到“雁荡”,便“哦”了一声,笑道:“老弟认识我吗?” 司空蕙躬身答道:“罗前辈血泪丹心,名重武林,真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了!” 何人不爱奉承?何况司空蕙刚才说的这几句话儿,更奉承得极为妥当,好像极力令人过瘾! 罗傲秋对司空蕙添了几分好感,含笑问道:“老弟怎样称谓?” 司空蕙躬身答道:“晚辈姓施,单名一个贝字。” 罗傲秋目光微注,点头问道:“施老弟英姿秀发,精华内敛,分明具有一身上乘武功,火候并颇为老到!尊师定是哪位绝世高人的了?” 司空蕙本想推说无甚师傅,但因这位“雁苗青衫客”罗傲秋的眼力太高,一见面便看出自己火候程度,遂只好换了一种打算,摇了摇头,陪笑答道:“晚辈的恩师,早已封剑归隐,不涉江湖恩怨,并不许我在任何情况之下,说出他老人家的昔日名号,故请罗前辈曲加原有……” 罗傲秋点头微笑,接口叹道:“令师如此胸襟恬淡,视名利若浮云,才真正是世外高人,倘若像我这等镇日为红尘锁事所羁,便属俗客!” 司空蕙含笑说道:“这是罗前辈自谦之词,未可一概而论!晚辈觉得凡屑啸傲烟霞,归隐世外之人,必应在独善其身之前,先行兼善天下,成就不少功德,才不至对一身艺业,有所辜负!否则!倘若武林好手,一齐高蹈自隐,岂不令凶邪恶煞,蜂起横行,良善之人,凭谁佑护?” 罗傲秋越听越对她欣赏,含笑赞道:“施老弟见识卓越,你对于争取‘两代武林至尊’的荣衔,可能有希望呢!” 司空蕙抱拳笑道:“多蒙罗前辈谬加奖饰,但晚辈此来,无意争尊,只是观光盛会而已!” 罗傲秋“咦”了一声,目注司空蕙,愕然问道:“施老弟为何前后言语矛盾?你不是认为年轻人应有进取雄心,蓬勃朝气,创造一番事业的吗?” 司空蕙一步步地,把话儿转入正题,含笑答道:“罗前辈见责得是,但晚辈非无进取雄心,只因珠玉当前,自知匪敌!” 罗傲秋扬眉问道:“谁是珠玉?照我看来,当世武林中,能够绝对强过施老弟的第二代杰出人物,还未必有呢!” 司空蕙笑道:“晚辈对于其他第二代武林人物,确尚不自菲薄!但对于罗前辈的令师侄,‘七绝玉龙’皇甫端兄,却钦佩万分,自知烛火秋萤,绝难与中天皓月,争辉并亮!” 罗傲秋摇头叹道:“施老弟有所不知,我那皇甫师侄,若论资质,确属罕世奇材,可以说是足能与你并称为仙露明珠,精金美玉!但他魔劫太多,还未必准能赶来,参与这场:两代英雄会’呢!” 司空蕙听罗傲秋如此说法.已知道这位“雁荡青衫客”,尚未与“括苍紫裘生”上官渊会面,并对皇甫端业已冤情得雪之事,无所知悉! 她想到此处,遂向罗傲秋含笑说道:“罗前辈能否移至晚辈借居之处,我引介一人,与罗前辈相见,此人对于皇甫端兄的一切有关要事,知晓得颇详细呢!” 罗傲秋闻言大喜,遂立随司空蕙一同走去! 皇甫端隐身暗处,见司空蕙与罗五师叔谈了片刻之后,忽然一同走来,不禁心中怙啜,猜不透司空蕙的这种举措,是何用意? 司空蕙把罗傲秋请进所居精舍之内落座,便退出室外,寻着皇甫端,告知罗傲秋尚未与上官渊见面,也未与万俟英所扮皇甫端一齐来此。 皇甫端听完问道:“蕙妹把罗五师叔请来则甚?是要我此时便对他老人家,揭明本相吗?” 司空蕙点头说道:“你七位师叔,谁不为了你负屈含冤之事,朝夕悬忧?应该使罗师叔早些释念才对!” 皇甫端长叹一声,俊目中泪光潸潸,情绪颇为激动! 司空蕙继续说道:“何况假皇甫端明日定会出场,除了上官师叔以外,也应该再有一位明了内情之人,方较稳妥!你把真相禀明之后,罗师叔洞悉利害,无论对于何事,均只会有利,不会有弊的呢!” 皇甫端连连点头,遂随同司空蕙,进入静室,一见罗傲秋,便即拜倒在地! 罗傲秋尚自愕然,赶紧伸手相搀,并含笑说道:“老弟太谦,何必行此大礼?” 皇甫端自从“娄山”含冤以来,便未与七位师长亲近,如今感情激动得泪落如泉,悲声叫道:“五师叔,你所赠‘玉带盘龙剑’,尚在我腰间佩用,难道就真认不出端儿了吗?” 罗傲秋大吃一惊,不禁喜出望外,赶紧扶起皇甫端,命他细述别来经过。 直等皇甫端把所有情事,完全禀报之后,罗傲秋方失声叹道:“端儿,这便叫福善祸淫,天道不爽,若非你巧救‘老游魂’,结识了当世武林中的第一奇人,‘神箫秀士’诸葛尊,则所负奇冤,还不知是否能够彻底昭雪?” 说到此处,又向司空蕙微笑说道:“原来司空姑娘,就是‘冰心仙子’司空兰的胞妹,难怪我见得你气宇高绝,火候极纯,弄不清是哪位旷世奇人的门下高足?” 司空蕙玉颊微赦,赧然笑道:“司空蕙狂妄失敬,罗师叔不怪我吗?” 罗傲秋笑道:“这算什么失敬,更毫无狂言可言,其实司空姑娘,应该与我平辈相称,但因你下嫁端儿,遂不得不委屈一点!” 司空蕙含笑说道:“罗师叔,关于端哥哥身份,还请暂时保守秘密,因为一来我们要在暗中寻找陶敏姊姊,二来又恐那狡猾异常的‘夺命三郎’万俟英,得讯心惊,不敢再出头露面,或是设法逃遁?” 罗傲秋点头笑道:“我理会得其中利害,见了万俟英时,自会装聋作哑,倒看看这万恶小贼,能出些什么花样?” 三位武林奇侠,一番谈笑,时已夜深,却仍未发现与其有关人物来到。 罗傲秋站起身形,含笑说道:“明日便是会期,我们且早点歇息,我也要静坐行功,准备一番去了!” 皇甫端一面恭送罗傲秋出室,一面陪笑问道:“五师叔,你送我那柄‘玉带盘龙剑’,现在端儿身畔,照目前江湖情势看来,第一代武林至尊之争比较复杂,第二代则局面简单,五师叔要不要把这柄趁手宝刃,取回自用,以助神威!” 罗傲秋摇头笑道:“此事不必,端儿难道不知‘血泪七友’兄妹,只有降魔之愿,并无争尊之心!那柄‘玉带盘龙剑,既已赠你,便由你终身佩带,好好地给它饮上一些土豪恶霸,大盗贪官,以及异族胡儿颈血!” 皇甫端“诺诺”连声,送走罗傲秋后,便与司空蕙双双盘膝静坐,运起内家秘诀,返虚入浑,神游象外! 转瞬曙色便透,长夜已过,正是人间秋半,天上月圆的中秋佳节,也正是“两代英雄会”的会期正日。 果然,四海八荒间的英雄人物,络绎而来,志在争尊,有的则自知无份,只是前来观光,故而“白骨潭”边两座极大看棚之内,挤成黑压压的一片,约莫有五六百位之众! 皇甫端剑眉微蹙,心想恩师暨师伯师叔等,定是七人同坐,寻找较易,但陶敏则不知又以什么面目出现?却是如何寻觅? 他正在转念之间,忽见由“岷山双怪”中的“赤尸天君” 朱缺,亲自陪同,引来一行人物。 这一行人,是使皇甫端看得为之惊喜万分,目中湿润,几乎心酸泪落。 来人正是他的受业恩师,“娄山乌杖婆”柴秀芝,及“昆仑白袍僧”三摩尊者,“峨眉黄冠道”抱一真人,“仙霞焦髯叟”彭烈,“雪山红衣女”孙琳,但排行第六,位居孙琳之前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却独未见。 “娄山乌杖婆”柴秀芝的身边,正随行着一位英姿飒然,猿臂蜂腰的俊美少年。 在旁人眼中,自然以为这俊美少年,定是由“娄山乌杖婆”柴秀芝收归门下,却由“血泪七友”兄妹,各传绝艺,共同培植的后起秀出奇材,列名于“乾坤五彦”中的“七绝玉龙”皇甫端! 但在真正皇甫端的眼中,却知道这就是几乎把自己陷于万劫不复地步的“夺命三郎”万俟英所扮! 如今,六师叔未到,内幕尚未揭开,可能连恩师及大师伯,三师叔,四师叔,七师叔等,都被这万恶奸徒瞒过,把他当做自己! 皇甫端想到此处,司空蕙向他低声笑道:“端哥哥,怪不得昔日在‘邛崃山’中,我几乎上了他的大当。这厮当真不仅相貌相若,竟连身材的高矮胖瘦,都与你完全无一,活脱脱地.就是一个人呢!” 皇甫端苦笑几声,眉头深蹙! 司空蕙问道:“眼前就可昭雪清白,快意恩仇,端哥哥怎么还有点愁眉苦脸?” 皇甫端道:“我不是愁眉苦脸,我是在揣想六师叔及‘神箫秀士’诸葛尊,诸葛红叔侄,以及陶敏等人,是被何事所羁?尚未到来?” 司空慧笑道:“还有一个,连那誓必诛除‘夺命三郎’万俟英的‘血影神妪’洪曼曼,也尚未见踪影!” 这时,“雁荡青衫客”罗傲秋因见“血泪七友”兄妹到来,遂走将过去,与三摩尊者等人坐在一处。 皇甫端见状,心中略安,因罗傲秋已知内情,有他在场,便不怕“夺命三郎”万俟英,再生祸变! “两代英雄会”的主人,“赤尸天君”朱缺,及“黑眚追魂叟”屠威,见举世武林好手,几已到齐,正欲向众宣称,开始各较神功,分别争夺“第一代武林至尊”及“第二代武林至尊”之际,突然一条紫色人影,宛如绝世飞仙,凌空飘坠! 来人正是在“血泪七友”兄妹中,排行第六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 上官渊井非空着双手,他捧着约数千张的一叠厚厚白纸,向万俟英所扮假皇甫端,扬眉叫道:“端儿过来,帮我把这东西,分发给在场武林同道,每人一份!” 万俟英自然应声纵过,但才从上官渊手中,接了一叠纸.目光微注之下,心中便腾腾乱跳! 原来,这纸儿就是自己在“青城山”白杨古墓之中,向皇甫端鬼魂所书,承认一切罪行,并按有手模脚印的那张供状! 这张供状,昔日曾落在“血影神妪”洪曼曼手中,据以使自己服罪,已觉极为离奇,如今怎会又被“括苍紫裘生”上官渊,套印了上千份数,分发给四海八荒的武林群雄? 他虽然心惊肉跳,满腹疑云,却又不能不捧着那一大叠足以使“七绝玉龙”皇甫端,洗刷冤情,挽回声誉,并足以使“夺命三郎”万俟英,受人唾弃,永不超生的伏辩供状,一张张地,分发到济济群雄手内。 他一面分发,一面暗想,好在真皇甫端已死,自己如今是明为皇甫端,暗为万俟英,并随章变化的两面之人,则这份供状,虽使万俟英万劫不复,自己却可以用皇甫端的身份,享回一切荣耀! 故而,他有了这种想法以后,心情便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像刚才那等遍体不安,变脸变色! 最妙的是,皇甫端与司空蕙二人,也是由万俟英分发伏辩供状! 皇甫端从万俟英手中,接了伏辩,仔细看完,并见他走远以后,遂向司空蕙感慨无穷地,低声叹道:“蕙妹你看,这事定然又是那位在暗中助我的‘老游魂’大哥,和上官师叔的联手杰作!” 司空蕙手中也有一张同样伏辩供状,看完之后,点头含笑说道:“这一招手法真高,竟使‘夺命三郎’万俟英,不得不把他神人共愤的万恶无耻罪行,向举世武林人物,亲递供状!并就便替你把含冤负屈之事,也一并洗刷得清清楚楚!” 说到此处,又有两位引人注目的武林高手,到达会场。 这两位人物,似是结伴而来,走在靠右边的,是位身材矮小的白须白发老头,身上穿了一件白色长袍,但行动间,倒颇矫捷! 走在靠左边的,则是一位面容狞恶,长发四披,尤其两只深陷鹰目,目光凛凛慑人的绿袍老者! 皇甫端展目一望,便对司空蕙低声说道:“蕙妹,那白袍老者,我不认识,那绿袍老者,则是我曾经向你说过的在‘子午谷’所遇怪人!这厮心肠毒辣,行为怪僻,但武功之高,却属旷代罕见!他精擅‘七大绝艺’,每一艺都练到了登峰造极地步,具有足以惊世骇俗的神奇威力!” 司空蕙听他把这绿袍老者,称赞得如此厉害,不禁又向对方,深深看了两服,低声笑道:“据端哥哥的看法,认为他一身功力,比我姊姊如何?“皇甫端苦笑说道:“我不曾见过你姊姊“司空仙子’的神功绝艺,却是如何比较?” 司空蕙秀眉微蹙,想了一想又道:“他所擅‘七大绝艺’,比不比得上你七位师叔?” 皇甫端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看来这绿袍老者所擅,似乎还要神奇一些。” 司空慧“哦”了一声,瞿然惊道:“这样讲来,此人一到,便无敌手,那‘第一代武林至尊’的荣誉,岂不是他囊中之物吗?” 皇甫端点头说道:“着实可虑,因为急于名利,与鄙于名利者,迥不异同,我七位师长,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襟怀恬淡冲朗,他们虽来与会,但多半志在观光,相互切磋,或主行正义,卫道降魔,未必肯卷入什么‘夺尊较胜’之内。但这绿袍老者,却早就直称,他练成‘七大绝艺,,是为了要这‘两代英雄会’,鳌震夺尊,人前显耀!除非……” 司空意见他语音忽顿,含笑问道:“除非什么?端哥哥怎么不说下去?-皇甫端叹道:“我认为除非我那位‘老游魂’大哥,及时赶来,才有望克制这不仅武学方面,奇诡绝世,举措心计方面,亦极为阴森刁恶的绿袍老者!” 他语音刚了,突然听得身边所坐的一位乞丐打扮的白发老人,“呀”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原来是他?这老魔头已有二十年光景,未见在江湖走动,我还以为他早已遭了报应!” 司空蕙闻言,向那老年乞丐,含笑问道:“老人家认识这刚刚来到,身穿绿袍的怪老头吗?” 白发老丐点头笑道:“我认识他,他在当世武林之中,亦颇有名头,还曾列位为‘乾坤十四煞,之一呢!” 皇甫端见有人知晓这绿袍老者的姓名来历,自然含笑问道:“老人家既知晓这绿袍怪人的来历,可否赐告?使在下等长些见识!” 白发老丐因皇甫端神情语气,均颇恭敬谦和,遂“哈哈” 大笑,点了点头,应声答道:“当然可以,老弟无须太谦,他叫‘万变魔师’赫连子政!” 皇甫端听了这“万变魔师”赫连子政名号后,不禁神色更为震惊、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司空蕙轻轻把他拉过一旁,低声问道:“端哥哥.你怎么了?像是有甚重大感触?” 皇甫端皱眉道:“蕙妹,你且先把我曾经对你所说,与诸葛红贤弟,在‘子午谷’中,遇见这绿袍老人之事,回想一遍!” 司空蕙笑道:“不必回想,我还记得,你和诸葛红兄,曾看见他表演了‘熔金化石’,‘度劫超生’,‘降龙伏虎’三大绝艺!” 皇甫端苦笑说道:“当时诸葛贤弟对于绿袍怪人所表现的三种绝艺,曾经深表怀疑,我还有一点不以为然,但如今想来,他所谓‘七大绝艺,之中,除了‘熔金化石’,‘度劫超生’‘降龙伏虎’以外,可能还有些什么‘空箱遁美’,‘大锯活人’……” 司空蕙截断他的话头,愕然问道:“端哥哥,你所说这‘空箱遁美’‘大锯活人’等等,不像是武林绝艺,倒像是江湖戏法!” 皇甫端点头叹道:“这绿袍怪人,若是‘万变魔师’赫连子政,我怎么不叹服我诸葛红贤弟早就怀疑对方所显示的惊人绝艺,只是一些不值半文的江湖戏法!” 司空蕙秀眉微蹙,想了一想说道:“我觉得未必尽然,端哥哥不可过分把对方看轻!这‘万变魔师’赫连子政的一身技艺,或许是半真半假,虚实相间。 因为他若无一些真实本领,怎会早就列名于当世武林顶尖高手的‘乾坤十四煞’中?何况,据你告诉我对方所施展的‘度劫超生’绝技,能在转瞬间.把一只鲜龙活跳的猴子,化成白骨,更绝非什么江湖戏法,及虚幻障眼之术,所能办到的呢!” 皇甫端点头笑道:“蕙妹看法,确实高明,但我却知道‘万变魔师’赫连子政的其他武功,或尚不弱,却非绝世!只有这‘度劫超生’的一种手法,可夸并世无双!” 司空蕙诧然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皇甫端叹道:“当初‘万变魔师’赫连子政,设计囚禁我‘老游魂’大哥之举,为求其传绝技!我‘老游魂’大哥因须自力脱离,争取时间,遵传了他一种极为厉害,但也最少要痛下二十多年以上苦功,方能练够火候的‘白骨阴魂手’!” 司空蕙道:“我听你说过这段故事!” 皇甫端苦笑说道:“我‘老游魂’大哥意在作弄‘万变魔师’赫连子政,使他旷日持久,难以成功,谁知赫连子政居然有此恒心,锲而不舍,果以二十年左右的苦心孤诣,把‘白骨阴魂手’练到相当地步,极具威力!” 司空蕙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万变魔师’赫连子政所施那种一只活生生的猿猴,转瞬化成白骨极为神奇的‘度劫超生’手法,就是你‘老游魂’大哥,传给他的‘白骨阴魂手’!” 皇甫端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其实我当时应该从他住在‘子午谷’中,每日子午练功,谷中更满布白骨等等迹象之上,早就看破他的来历才对!” 司空蕙颇为担忧,面带愁容说道:“这厮的‘白骨阴魂手’,既已练成,岂非天下无敌?那‘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衔,恐怕要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皇甫端“哼”了一声说道:“他的‘白骨阴魂手’,确实难以抵御,但也并不是就无人能敌!” 司空蕙目光一亮,扬眉问道:“端哥哥,你所说能敌‘万变魔师’赫连子政之人,却是哪位前辈高手?” 皇甫端笑道:“解铃还得系钤人,自然是我‘老游魂’大哥!” 司空蕙扬眉笑道:“端哥哥,但你那位‘老游魂’大哥,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赶来?” 皇甫端笑道:“‘老游魂’大哥,宛如天际神龙,行踪隐现无常,令人难以捉摸,或许他如今已在这会场之内。” 他们说到此处,那位“万变魔师”赫连子政,忽然取出一只尺来长的扁扁锦匣,向“岷山双怪”中的“赤尸天君”朱缺,含笑递去。 “赤尸大君”朱缺莫明其妙,愕然道:“赫连兄!这是何意?” “万变魔师”赫连子政,怪笑说道:“能夺得武林至尊荣头之人,必系绝世高手,理应有以为贺!我这匣中,藏的是件罕世奇宝,朱天君且把它当做彩头了吧!” “赤尸天君”朱缺扬眉笑道:“赫连兄此举,极有意义。但不知这匣之中,藏的是什么宝物?” “万变魔师”赫连子政摇头说道:“我暂不欲加以说明,要等那整头夺尊之人,到时自行开视,才会获得意外惊喜!” “赤尸天君”朱缺继续问道:“赫连兄所谓夺得荣誉这人,不知是指‘第一代武林至尊’?抑或‘第二代武林至尊’?” 赫连子政答道:“我认为两者可以合而为一!” 朱缺诧道:”赫连兄此话怎讲?” 赫连子政怪笑答道:“夺得‘第一代武林至尊’之人,因年龄辈份关系,自然不好意思,去向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之人挑战,但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之人,只要有坚强自信,却应该可以向‘第一代武林至尊’之人,越级争尊,我认为加上这条规定,更足以激发后起之秀的百丈雄心,和如云豪气!” 赫连子政的语音方落,那位“血泪七友”中的老六“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突然纵声狂笑,接口说道:“这种提议,极有见地,我上官渊认为大会主人,应该接受!”’“赤尸天君”朱缺闻言之下,与“黑眚追魂叟”屠威,略一商议认为接受此议,无甚妨害,遂点头笑道:“既然赫连兄与上官兄均是这样看法,我们便规定凡属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之人,可以向夺得‘第一代武林至尊’之人,越级挑战!” 说到此处,又复微提真气,向所有社会群雄,朗声含笑说道:“如今,便可开始较技争夺,先由第二代人物互相切磋,等到有人获得‘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之后,再由第一代人物互相动手!” “万变魔师”赫连子政扬眉叫道:“朱天君,怎样才算夺得‘至尊’荣号?是不是战到无人敢于上台应敌为止?” 朱缺笑道:“赫连兄莫要性急,小弟尚未把办法讲出,若是像你所说则先上台之人,岂不是累死?后上台之人,又成为以逸待劳的了!” 赫连子政叫道:“朱天君快讲,我要听听你的办法,是否高明合理?” 朱缺朗声说道:“无论是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或‘第二代武林至尊’,最多连胜三人,便暂时休息,等其他胜者决定以后,再复互相对抗,逐渐淘汰到了最后一人,即是当代盟主!” 赫连子政点头赞道:“朱天君的这项办法,确颇公平合理,我赫连子政,要先静坐一旁,拭眼细观第二代武林人物中,出了些什么样的旷世俊杰?” 司空蕙听得向皇甫端低声说道:“端哥哥,‘第二代武林至尊’荣号,已将开始争夺,但诸葛红兄,桂玉屏姑娘,暨陶敏姊姊,怎么还不见到?” 皇甫端苦笑说道:“不仅他们不到,连我‘老游魂’大哥,与‘血影神妪’洪曼曼,也均未来,真使我好不心急!” 司空蕙诧然问道:“端哥哥急些什么?那‘夺命三郎’万俟英,已如网中之鸟,釜底之鱼,纵算‘血影神妪’洪曼曼不来,难道我们就制他不住?” 皇甫端摇头说道:“蕙妹错会意了.我不是急于‘血影神妪’洪曼曼,为何不来?而是急于‘老游魂’大哥,尚未赶到!” 司空慧笑道:“‘老游魂’大哥来得稍晚,又有何妨?反正他已费尽心血,替你把各种事儿,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皇甫端叹道:“我就是生恐破坏了‘老游魂’大哥的苦心安排,才强自按下情怀,不敢有所轻举妄动!” 司空蕙微觉不解,扬眉问道:“端哥哥,你此语何意,是想做什么事儿?” 皇甫端忽然满面凄婉神色,目中泪光浮动,摇头长叹说道:“我对于思师及诸位师伯叔,睽违甚久,孺幕之思太切,渴望赶紧侍立左右,一亲謦效!但一来恐怕破坏‘老游魂’大哥的整个计划,二来更不宜与万俟英所扮假皇甫端,立即对面!故而只好强忍情怀,这滋味真是相当难受的呢!” 说到此处,神怀越发激动,竟热泪难禁,似要夺眶而出,赶紧举袖试去! 司空蕙知他念师情殷,无词以慰,遂指着那设在水上的较技浮台,故意盆开话头,含笑说道:“端哥哥,你看业已有人上台,这少年神情凶残,目光冷锐,大概是‘岷山双怪’的门下弟子!” 皇甫端目光一注,认得曾是与自己在“浙东括苍山”中,互相交过手的“玉面屠夫”金若雨,遂低声说道:“此人姓金,名若雨,号称‘玉面屠夫’,是‘黑眚追魂叟’屠威的得意弟子,也被江湖人物,推列‘乾坤五彦’,一身武学,着实相当不弱……” 语音未了,忽见又有一位妙龄少女,从看棚中纵上较技浮台,轻功身法,极为美妙,司空蕙遂又向皇甫端问道:“端哥哥,这位颇为漂亮的白衣少女是谁?你认识吗?” 皇甫端点头笑道:“我虽不认识此女,却可猜得出她的身份!” 司空慧双眉方轩,皇甫端知她有所疑问,遂不等她话完,又复微笑说道:“因为她是侍立在‘音魔’鱼素真的身边,故而大概便是名气也颇不小的‘七情玉笛’鱼小梅呢!” 这时,白衣少女上得较技台后,业已自报姓名,果然正是鱼小梅,皇甫端猜得不错! “玉面屠夫”金若雨也深知道“七情玉笛”鱼小梅,是颇为优秀的后起好手,与“王屋矮皇”褚拔吾的得意弟子,“王屋金童”魏敏,被江湖人物所推列的,“乾坤五彦”人选,表示不服已久! 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金若雨自然不敢怠慢,一抱双拳,含笑问道:“鱼姑娘打算怎样赐教?” 鱼小梅嫣然笑道:“当着这多前辈武林高手,我们若是比较什么玄功掌力,无非贻笑大方,还是在拳掌方面,过上几招,以应个景儿如何?” 金若雨听她这样说法,不禁双眉微蹙! 因为,鱼小梅既然号称“七情玉笛”,自系以兵刃成名,如今放着成名兵刃不用,却要与自己较量拳掌招术,则显有所恃,必不简单! 金若雨心中虽然怙揣,但因身为大会主人的得意弟子,那好意思有所示怯?遂只好神色镇定地,向鱼小梅含笑问道:“鱼姑娘既欲比较拳掌招术,金若雨自当奉陪,但不知是采取一般动手方法,抑或要加上一些特殊花样?” 鱼小梅扬眉答道:“你是名震江湖的‘乾坤五彦’中人,我也不愿自行菲薄,当然应该与常人过手,略有不同,我们在进攻退守,移形换位之间,加上一些轻功身法如何?” 金若雨“哦”了一声,含笑问道:“鱼姑娘这样说法,莫要摆设‘竹刀阵’,或是来个‘金砖换掌’?” 第二十三章 后浪推前浪 鱼小梅摇头笑道:“‘金砖换掌’太俗,此处系水上浮台,摆设‘竹刀阵’,又相当困难,我们还是简单一些,走走‘罗汉束香桩’吧!” 金若雨双眉一挑,向台上值役之人,朗声叫道:“你们赶紧摆起‘罗汉束香桩’,我与鱼姑娘要在桩上过掌!” 说到此处,扭回头来,又向鱼小梅含笑说道:“鱼姑娘,‘束香桩’要摆多少,我想有八八六十四束,也就足够腾挪了吧!” 鱼小梅点头笑道:‘当然足够,其实有七七四十九束之数,已可勉强施展!” 登桩较技,自然越少越难,金若雨那甘示弱?闻言之下,立向台上值役叫道:“你们无须摆八八六十四束,只要摆七七四十九束便了!” 这“罗汉束香桩”,顾名思义是束香成桩,香长两尺,径粗及寸,前后左右每隔一尺,便以束香桩,浮摆台上。 在所有“金砖换掌’,“梅花桩”,“竹刀阵”等类的功力之中,数这“罗汉束香桩”最为艰难!慢说在拳掌招术以上,有所落败?就是用力稍浊,踩碎或碰倒一束香桩,也算落了下风,扫尽颜面! 较技台上,各种较功用物,无不齐备,展眼间,七七四十九根”罗汉束香桩”,业已摆妥! 金若雨因自己既身为大会主人弟子,对方又是女流,自然要略示礼貌,走到下首,一抱双拳,含笑叫道:“鱼姑娘请!” 鱼小梅“嗯”了一声娇笑说道:“我们在手底下分强弱,脚底下见高低,不必再在嘴皮子上,多客套了!” 金若雨见她如此傲慢,不禁怒气暗生,功劲起处,一式“平沙落雁”极为轻妙地,纵到了“罗汉束香桩”上。 鱼小梅则未摆出任何姿式,好似全身丝毫未动,便自平飘而起,冉冉的飞向桩上! 她纵得不高,约莫两尺,是以与香桩平行的姿态,飘然而来! 倘若她由右而来?便着力在右!倘若她由左而来?便着力在左!故而,鱼小梅的纤纤玉足,才点香桩,那根香桩便难承这横来重力地,向一侧倒去! 鱼小梅不慌不忙,衣袖微挥,竟使整个身躯,轻如无物地,紧紧粘在那束“罗汉束香桩”上! 桩,人,好像是合为一体,香桩斜斜地在台上旋转一周,仍归原位直立,人也纹风不动,巍如山岳! 司空蕙看得点了点头,含笑说道:“难怪鱼小梅要以挑战,她这种身法,叫做‘乱插芙蓉’,是极上乘轻功,要比金若雨高明多了!” 皇甫端“咦”了一声,皱眉说道:“奇怪,她母亲‘音魔’鱼素真的功力,我曾见过,并不如何动地惊天,嚎神泣鬼,只与‘金蛇道人’常百化仿佛,却怎会教得出这样出色的女儿?” 皇甫端向那端坐看棚之中,全神贯注台上的“音魔”鱼素真,又呶了呶嘴,低声说道:“我与陶敏亲见这‘音魔’鱼素真与‘金蛇道人’常百化,互相恶斗之时,尚是一位绿鬓朱颜的中年美妇,怎么别未多时,她竟生出了这样多的萧萧白发?” 司空蕙微笑说道:“我们若把这两件事儿,加以联想,或许容易获得答案。 是不是‘音魔’鱼索真为了她的女儿,耗尽心血,绿发成白,才造就了‘七情玉笛’鱼小梅的那样一身功力?” 皇甫端点头说道:“蕙妹研判说得极为合理,照此看来,‘音魔’鱼素真是自知本身功力,不足以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遂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代的身上!” 他们讨论至此,“罗汉束香桩”上的两位少年好手,业已渐分上下! 因为鱼小梅的拳招掌式,极为特殊,除了灵诡迅猛,变化莫测以外,并时而拍手作声,时而捏指为响,发出了一种奇妙音节! 这奇妙音节,粗听上去,只是节奏均匀,颇为好听,但只一觉得好听,心神已受迷惑,便容易为人所乘! 皇甫端向司空蕙低声笑道:“蕙妹,‘七情玉笛’鱼小梅所施展的这种功力,我也见过,是叫‘天魔妙音拳’,与她对敌之人,只要心神略为被‘妙音’所惑,便易露出破绽,落了下风!” 司空蕙秀眉微锁,似在思索。 皇甫端笑道:“蕙妹在想些什么?” 司空蕙目闪神光,含笑答道:“我在想这‘天魔妙音拳’的厉害,只在‘妙音’,我若不闻其音,自便不受其惑!故而换了我时,最多几招过后,我就凝气行功,暂闭听觉!” 说到此处,观战群雄,业已纷纷发出一些观点不同、立场不同的赞美和惋惜声患! 原来,“玉面屠夫”金若雨在掌招上虽未落败,却因心神为天魔妙音所制,足下稍失轻灵,在一次转身换步之间,竟把“罗汉束香桩”,踏碎一束! 鱼小梅见好就收,一声“承让”,便曼妙无伦地,微闪娇躯,从香桩之上,飘落台面! 金若雨羞窘得满面通红,目光中闪射出无穷杀气! “黑眚追魂叟”屠威,虽然想不到爱徒在第一阵上,便遭败绩,但因身是大会主人不能耍赖,遂向金若雨,扬眉说道:‘雨儿暂且退下,由鱼姑娘继任台主!你若不服,少时在其他的功力相较之上,仍有一次机会!但每人最多上阵两次,倘两阵连败,第三阵便不许再无了无休的了!” 群雄听得一齐默然,却也一齐在脸上现出一种鄙然不屑的哂然冷笑! 因“黑眚追魂叟”屠威事先并未说明每人可上阵两次,如今突然这等说法,显系有意徇私,替他徒弟“玉面屠夫”金若雨,保留了一次机会! 金若雨闻言,正要下台,鱼小梅却突然向他连摇双手,娇笑叫道:“金朋友,你不要下台,下台的应该是我!” 金若雨闻言方自一愕,鱼小梅继续笑道:“因为我自知八荒四海之间,奇材辈出,好手无数,凭我鱼小梅的这点能耐,哪里配有什么尽败群豪,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指望!” 这几句话儿听得在场群雄,一齐颇出意外! 只有“七情玉笛”鱼小梅的母亲“音魔”鱼素真,与那位“万变魔师”赫连子政,交换了一瞥他人绝不注意的眼色,并在脸上浮现了一丝安慰笑意! “玉面屠夫”金若雨听出“七情玉笛”鱼小梅语音之中.包含讥讽,遂厉声问道:“鱼姑娘,你既不要争夺‘第二代武林至尊’,却上台则甚?” 鱼小梅娇笑说道:“因为你‘玉面屠夫’金若雨,是被江湖人物推为第二代杰出好手的‘乾坤五彦’之一!我虽不敢自傲,企图争夺‘第二代武林至尊’,但也不愿自卑,被人摒诸‘乾坤五彦’以外,故而早就想当着举世群贤,找位‘乾坤五彦’中人,一分上下,如此侥幸承让,我并非要请你让出‘乾坤五彦’美称,只是希望江湖人物,把‘乾坤五彦’的‘五’字,扩大一些,鱼小梅便可得涉光彩地,跻身其内!” “玉面屠夫”金若雨几乎把张玉面,涨成血面,鱼小梅却嫣然一笑说道:“金朋友不要恼火.未逢大敌,先静天君,你师傅又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应该好好加以把握,我要下台去了。” 语音才落,香风一飘,翩若惊鸿,回归原座! 金若雨恼羞成怒,目中凶芒如电,一扫全场,厉声叫道:“金若雨不便不知进退,再以掌力掌法挑战,哪位高明上台一会!” 金若雨发话方毕,“血泪七友”中的老四“仙霞焦髯叟” 彭烈,便向万俟英所扮假皇甫端说道:“端儿,莫要容这‘玉面屠夫’金若雨,妄自猖獗,你去斗他一斗!” 万俟英不想这早出场,但自己既冒用皇甫端名号,便无法违抗彭烈之言,只好躬身领命。 但他刚一上台,便使金若雨心神微怵,眉头深蹙! 因为金若雨曾在‘老游魂’所扮“第三皇甫端”的手下.吃足苦头,如今虽又旦夕苦练,功力精进,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遇见了昔日克星,心中总有些不大自在,起了三分怯意! 他们方自凝神对视,还未动手,一条人影闪处,“括苍紫裘生”上官渊突然飞落台上。 上官渊抱拳环揖,先问在场群雄,是否业已看过了那张万俟英盖有手模足印的亲书供状,然后指着万俟英,向台上含笑朗声说道:“我这皇甫师侄,受尽不白之冤,忍辱含垢,直到如今,方算是洗刷清楚,他更在谋求雪恨之间,不忘行侠开赈防洪,斩蛟除害,作了许多为世周知的极大功德,上官渊今日特向天下同道,陈明事实,并请给予我皇甫师侄,一些应得精神鼓励!” “七绝玉龙”皇甫端最近厚德深仁的辉煌侠行,早已传遍江湖,故而上官渊话音才落,在场举世群豪的如雷彩声,便即随之而起! 司空蕙摇头笑道:“上官师叔真够促狭,我不知道‘夺命三郎’万俟英听了这阵掌声之后,心中是什么感觉?” 上官渊等群雄掌声休歇,抱拳笑道:“多谢各位,只可惜‘血纛三凶’,无人在场,否则‘血泪七友’兄妹,便要向他们要些公道,请他们尊重江湖大义,正正门户的了!” 万俟英站在台亡,听得全身连打寒颤,仿佛从所有毛孔之中,都往外直冒冷气! 上官渊转过头来.目光温和地向他笑道:“端儿,我已替你当着举世武林同道,洗清清白,你只管放心较技,但须记得切磋第一,莫要把胜负之数,看得过分重了!” 话完,上官渊飘身下台,万俟英心中暗想,从此一来,自己这“夺命三郎”万俟英七字,已受人人唾弃,在四海八荒间,寸步难行,只有终身冒用“七绝玉龙”皇甫端的身份,以迄没世的了! 想到此处,倒也心中略定,抖擞精神,与“玉面屠夫”金若雨,打了个石破天惊,龙腾虎跃! 金若雨哪里想得到“皇甫端”共有三位之多?他只把面前的“夺命三郎”万俟英,当做了真牌实货! 他本来心中便生怵意!并在武功造诣上,也微逊于万俟英,似应一上手便落劣势! 但二三十招过后,台上的一对凶人,仍是秋色平分,未见上下之局! 因为,万俟英是“血手神驼’万俟空的得意弟子,一身最拿手的功力,自然是“血纛”一派的独门绝学! 但这种绝学,万俟英却不敢施展,他深恐会因而露出破绽,引起“血泪七友”兄妹之疑! 故而,万俟英只用一般性功力,与金若雨互相周旋,自然无法轻易取胜! 斗到约莫三寸-招上,金若雨见自己并未落甚下风,不禁雄心忽振! 跟前,金若雨用了一招“推山填梅”,万俟英用了一招“拒虎当门”,两只手掌,接在一处! 金若雨因早存试敌探心,暗运师门绝学“黑眚追魂掌” 力,在双方手掌,将接未接之际,始从掌心猛吐! 万俟英见对方掌心色变乌黑,便知要糟! 戒意虽生.收招不及! 一股阴寒之气,透体而入,尚幸万俟英是“血纛”门下第一杰出人物,内功极为精纯,赶紧一面运气抵御,一面闪身疾退! 金若雨得理之下,怎肯让人?运足“黑眚追魂掌”力,接连猛攻八招,招招均如天风海雨,威势慑人! 万俟英无可奈何,只有蓄意行险一拼! 他知道要想克制“玉面屠夫”金若雨的“黑眚迫魂掌” 力,便非施展自己家传绝学‘血手神功”不可! 但“血手神功”一经施展之下,整只手掌,全变血红,皇甫端哪里会练有这种功夫,若是看在“血泪七友”眼中,必然马脚立露! 万俟英有此打算,并有此顾忌以后,便一面闪避金若雨的凌厉猛袭,一面拼命凝聚十二成的“血手神功”,一面按纳心情,等待机会! 他拼命凝聚十二成“血手神功”之意,是因深知自己最多只能等待一次出手机会,必须一举制敌,赢得胜利! 果然,机会来了,金若雨攻到第八招时,是把万俟英逼到了“较技台”的一角之上,恰好背对“血泪七友”! 万俟英怎肯放过这种良机?遂不再闪避,一招“拂袖驱尘”,封拒来势! 他委实煞费苦心,因这招“拂袖驱尘”,是运用“流云袖” 功力,先把衣袖拂出! 衣袖在前,凝足“血手神功”的血红手掌在后,一来可以遮蔽“血泪七友”视线,二来也可使金若雨茫然无备,容易一举挫敌! 金若雨猛攻得手,逼使对方连连闪退之下,自然雄心勃勃,气焰高张,哪里会把万俟英隐含恶毒的这招“拂袖驱尘”,看在眼内? 等到金若雨的手掌,触及万俟英的衣袖,发觉袖软如绵,并非自己意料中的奇硬如铁之际,方知有异! 但此时再想撤掌,如何能够?金若雨只觉得对方袖中似乎藏着一根火热铁杵,一触之下,自己便心神巨震,臂骨欲折,拿桩不稳地,向后跄踉退出好几步去! 万俟英见好就收.一面赶紧散去“血手神功”,使右掌的血红色泽消失,恢复原状,一面向金若雨笑道:“金兄,小弟承让,我们要不要再……” 金若雨知道自己内伤甚重,哪里还敢逞强?遂恶狠狠地,对万俟英盯了两眼,踉跄下台而去。 “黑眚迫魂叟”屠威见自己期望颇重的心爱弟子金若雨,竟先后在“七情玉笛”鱼小梅,“七绝玉龙”皇甫端手下,连遭败绩,自然极为沮丧,但又无法发泄,只好憋着一肚皮的闷气! 万俟英气定神闲,一抱双拳,目视群雄,朗声笑道:”还有哪位赐教,皇甫端恭候大驾!” 台上人影一闪,有位貌相颇为俊美,但目光中却嫌阴鸷之气太浓的黄衣少年,飘落面前。 万俟英一看之下,便觉皱眉,因为来人竟是与自己交情极好的“王屋金童”魏敏! 当初自己与魏敏,及他师兄铁手真人定下毒计,以十三颗无辜人头,陷害皇甫端之后,彼此因故分手,即未见面,想不到他如今竟把自己当做真皇甫端,登台挑战,却是如何应付? 因为自己若不设法告知真实身份,则两人之间,必起剧斗!“王屋金童”魏敏的一身功力,又几与自己仿佛,非用师门绝学难于取胜! 适才巧用“血手神功”,已险上弄险,倘若一再施展,必会露出马脚! 但若把真实身份,告知魏敏,则秘密一泄,恐难水守,又是无穷后患! 万俟英念犹未定,魏敏抱拳笑道:“皇甫兄艺业惊人,不愧有‘七绝玉龙’之称,小弟魏敏是‘王屋’门下,你打算怎样对我赐教?” 万俟英觉得若露马脚,祸在日前,若泄秘密,祸在日后.权衡轻重之下,主意已定,遂含笑说道:“我们互相对坐,以无形玄功,一分上下如何?” 魏敏想不到对方竟提出这种建议?微微一愕之下,点头笑道:“好!魏敏敬遵台命!” 计议既定,两人遂约莫距离五尺地,相对坐下。 万俟英把握时机,等“王屋金童”魏敏,刚一盘膝坐定,便暗用“蚁语传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暨一切经过,均向魏敏详述一遍。 魏敏自然大感意外,并深知万俟英如今正在困难重重之中,非硬充“七绝玉龙”皇甫端到底,获得“血泪七友”庇护,方可逃过“血纛三凶”的搜索问罪之举,遂不敢再与他多事纠缠,免得万一败露昔日奸谋,连自己也牵连在内! 故而,他在听完后,立即身形略摇,双手抚胸,长叹一声说道:“皇甫兄的‘无形玄功’,委实高明,魏敏甘拜下风,远非敌手!” 万俟英心想自己已胜两阵,只消再战败一人,便可暂时休息,遂目光扫射全场,扬眉叫道:“还有哪位武林同道,愿向皇甫端赐教?” 皇甫端见他冒用自己名号,在台上耀武扬威,不禁心中恶气难平地,向司空蕙低声说道:“蕙妹,我有点忍不住了!” 司空蕙微笑说道:“端哥哥既然忍耐不住,便和他会上一会也好!反正所有恩仇,均须在今日了断!” 皇甫端闻言,豪情勃发,剑眉双轩,一式“神龙御风”,便即斜掠六丈有余,到了“较技台”上! 万俟英自然识货,见对方来势惊人,不禁暗暗吃惊,拱手笑道:“仁兄上姓高名……” 皇甫端摇了摇头,截断万俟英的话儿答道:“我想在斗完之后,再通名姓,不知皇甫兄是否见允?” 万俟英无法推辞,只好点头说道:“仁兄既欲如此.皇甫端只好从命,但不知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比斗方式?” 皇甫端冷然答道:“我们什么都斗,无论何等功力,均可随意施展,非把其中一人,斗到力竭技穷,甘心认败,才算是另外一人获得胜利!” 万俟英听出对方竟是有意寻衅,自然傲气也动地,厉声狂笑说道:“好,我‘七绝玉龙’皇甫端,接受仁兄的这项特别挑战!” 皇甫端见他一口一声“皇甫端”遂听得心中有气,目闪精芒地,“哼”了一声,问道:“你真是‘血泪七友’兄妹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万俟英心中一震,但脸上却不敢带出丝毫神色,微皱双眉,淡然问道:“仁兄此语何意?我七位师长,均在当场,难道还有什么虚假不成?” 皇甫端故意使他心中添块疙瘩,轩眉狂笑说道:“因为我昔日见过‘七绝玉龙’皇甫端,不仅功力比你高明,也比你多了一股浩然正气!” 万俟英最怕人对他怀疑,听得对方偏偏如此说话,不禁恨得暗咬钢牙,厉声叱道:“阁下放尊重些,你还未曾与我交手,怎能判断皇甫端的技艺高低?” 皇甫端狂笑说道:“好,我就领教领教,倒看你‘七绝玉龙’皇甫端,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竟被人推列‘乾坤五彦’之中,并妄想夺取‘第二代武林至尊’名位!” 万俟英怒火早烧,故等皇甫端语音方了,一场泣鬼惊神的龙争虎斗,便告开始! 皇甫端积怨填膺,直到如今,才有了发泄报复机会,手下怎肯再复容情?自然展尽所能,把万俟英圈入了一声劲响呼呼的漫天掌影之内! 万俟英起初想以一般武功应敌,但因对方压力太强,三两个照面之下,便奇险迭经,危机屡现! 在性命第一的大前提,万俟英无法再装腔作势,他只好不顾一切地,把所习“血纛”门中的独有功力,完全施展,以求克敌制胜! 举世群雄看了一会,有些明眼之人,业已看出“七绝玉龙”皇甫端所施展的,多半是“血纛”一派独有武学,而那不知名的少年,除了一些奇妙绝伦的手法外,反到施展的是“血泪七友”兄妹的独特家数! 有了这种发现,他们自然议论纷纷,极为奇诧! 只有“血泪七友”兄妹,个个泰然自若,并均在脸上流露出一片安慰笑意! 皇甫端存心折辱对方,保留了少半功力,只在任何武功之上,均显得比万俟英高出少许! 换句话说,在这场综合性的恶斗之中,万俟英所施暗器,看来极为厉害,必可伤得对方,却被对方在危机一发以下,有如神助地,凑巧破去! 万俟英所用掌招,看来凌厉万分,却被对方不知怎样的一个腾挪闪展,竟扭转局面,反居上风! 万俟英所运玄功,看来极妙,但对方所表现的,却又比他之外妙上少许! 总之,万俟英无论从任何功力,任何手段之上,都比较对方弱了一筹! 于是,万俟英不单技穷,并已力绌!不单力绌,并更为心惊! 他心惊的是对方究系何人?竟有如此难信的高明身手! 岂仅万俟英心惊,在场第二代武林人物中,包括雄心勃勃,尚欲争夺“第二代武林至尊”荣誉的“赤尸姹女”朱琳在内,都看得不由怵目惊心,而个个心灰意冷! 因为,皇甫端与万俟英是综合比斗,把任何功力,均曾施展,遂使“赤尸姹女”朱琳等第二代人物,看得分明,知道自己的功力火候.比起台上弱的一方,尚相差甚远,何况强者? “赤尸天君”朱缺更是爱护女儿,见状之下,向“黑眚追魂叟”屠威,悄悄说道:“难怪金贤侄适才失手,这两个少年人的火候造诣,委实令人惊奇!我打算命琳儿少时不必上台,只由我们在‘第一代武林至尊’的荣誉之上,尽力一试便了!” 屠威方自连连点头,较技台上,又生变化! 原来皇甫端发现万俟英业已力竭技穷、心怯胆寒,便突然收手叫道:“且慢,我有话说!” 万俟英好容易才有喘息机会,自然点头说道:“你有话尽管请讲!” 皇甫端俊目之中,精芒如电,含笑说道:“你方才要我报出姓名来历之事,如今是时候了!” 万俟英正对对方身份,感到莫大惊疑,闻言之下,冷笑说道:“你既具此身手,自非无名之辈,且等你报出来历以后,皇甫端再与你互作生死一搏!” 皇甫端大笑说道:“尊驾开口‘皇甫端’,闭口‘皇甫端’,委实令人好笑,不知到底是我叫‘皇甫端’?还是你叫‘皇甫端’呢?” 这几句话儿,皇甫端是提定真气,音若洪钟而发,使得全场人物听后,个个惊奇瞠目,寂然无声! 万俟英则顿觉眼前一黑,双耳嗡嗡乱鸣地,手指皇甫端,嗫嚅问道:“你……你……你是……” 皇甫端一面连声冷笑,一面当众除去化装,现出本来面目,向在场群雄,抱拳环揖叫道:“各位武林同道听真,在下才是真正曾受奇冤,直到今日方洗刷干净,还我清白的‘七绝玉龙’皇甫端!这人则先前对我栽赃嫁祸,如今因罪行败露,天下虽大,无处容身,又再度冒用皇甫端名号,企图托庇于我七位师长的‘血纛’门下逆徒,‘夺命三郎’万俟英!” 万俟英听得面若死灰,体若筛糠,委实心胆皆碎! 他何尝不想赶紧逃走?但迟迟未能举步之故,便因皇甫端说得不错,自己恶行太多,不仅为侠义不容,亦为本门不容,四海虽大,八荒虽广,却何处容得他这名声臭极的“夺命三郎”万俟英七字? 皇甫端当众发话完毕,转过面来,戟指叫道:“万俟英,你不要害怕,我给你一个便宜,只要你能逃得过我如今开始的攻你三招之下,所有前仇旧恨,便算一笔勾却!” 万俟英听他这样说法,不禁又起了侥幸之心,觉得微有生望! 因为皇甫端既当着天下英雄,夸此海口,则只要自己真能逃出他所攻三招之下,对方必然无法改口食言,最低限度也可度却目前难关,日后再作打算! 想到此处,万俟英心神微定,目中凶芒电转,向皇甫端厉声叫道:“皇甫端,看来‘第二代武林至尊’之位,业已非你莫属! 你既具有这等身份,应该说话算话!” 皇甫端扬眉笑道:“你把‘第二代武林至尊’七字,看得重如泰山,但皇甫端看得轻如敝屣!我只觉得凡屑知所自尊之人,便决不会对他的一切言诺,不加兑现!” 万俟英听他这样说话,自然更觉有侥幸之望,剔眉狞笑叫道:“好,皇甫端,请你记住你所作言诺,万俟英接你三招就是!” 皇甫端晒然笑道:“你把别的顾虑放开,赶紧聚精会神,接我第一招‘八方风雨会中州’吧!” 话完,招发,果然双掌一扬之下,宛如风雨漫天般,向万俟英飞袭而至! 万俟英哪里知道皇甫端适才有所保留,如今揭开隐秘以后,才旗鼓堂堂地,施展全力! 他只觉对方这一招仿佛除了表面威势凌厉以外,其中所蕴变化,更极神奇.自己若是仓皇闪避,必将立陷窘境! 故而,万俟英是足下暗合子半,拿桩站稳,双掌凝足独门“血手神功”,猛力加以迎击! 常言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皇甫端如今造诣,便斗起“血手神驼”万俟空来,也不多逊,万俟英的这点修为,如何能是其敌? 四掌才合,闷哼立起,万俟英一双作恶多端的手掌,硬被皇甫端生生震断,身形跄踉后退! 腾!腾!腾! 万俟英只退了三步,便无力支撑,颓然跌倒,并呛出了一口鲜血! 他受伤颇重.但除非皇甫端再补一掌以外,暂时还不会致死!皇甫端对于此恶寇深仇.自然不肯容情,抢步探身,右掌又举! 眼看万俟英即将应掌殒命,半空中突起慑人厉啸,有条血红人影,快如掣电飞虹,从七八丈外,疾射而至! 转瞬间,人落台上,正是“血纛三凶”之中的“血影神妪”洪曼曼! 洪曼曼向皇甫端陪笑叫道:“皇甫老弟,我知道你被这畜生害得太惨,渴欲将他手刃复仇!但……” 皇甫端不等她再讲,便对洪曼曼接口问道:“洪老人家莫非想把令师侄万俟英,带回‘邛崃’,按照‘血纛’派的门规家法,加以惩处?” 洪曼曼赧然答道:“我‘血纛’一派门下,出此无耻逆徒,使洪曼曼兄妹,羞见天下武林人物!皇甫老弟若想快意思仇,便请赶紧下手,我老婆子只把这畜生的尸体,带回‘邛崃’,磨成血浆肉汁也可略解……” 皇甫端不等洪曼曼话完,便即目闪神光,扬眉叫道:“洪老人家,我了解你们兄妹三位的痛苦心情,愿意放弃私仇,把万俟英交你带回‘邛崃’……” 说到此处,忽然骈伸二指,向地上的万俟英点了一下! 原来万俟英听得皇甫端说是要把自己交给“血影神妪”洪曼曼,带回“邛崃”,惊怖欲绝,意欲求死解脱! 皇甫端及时发觉,暗运“隔空点穴”神功,制住万俟英后,洪曼曼更惊喜欲狂地,向他拱手说道:“皇甫老弟,你……你……你竟肯这样作法,我兄妹有生之日,真乃戴德之年的了!” 皇甫端摇手笑道:“洪老人家.我话儿尚未说完,这让你把万俟英带回‘邛崃’之举,是附有条件的呢!” 洪曼曼毫不迟疑地,接口说道:“皇甫老弟尽管请讲,无论你提出任何条件,我老婆子均必一诺无辞!” 皇甫端目内精芒电射,一扫全场,提气朗声说道:“洪老人家,你为了万俟英恶行太多,竟能如此苦心孤诣地,欲加处置,以洗门户之羞,委实令人可敬!足见‘血纛’一派,只是由少许不当措置,才被江湖人物,加上了不甚公允的‘三凶’称号!” “血影神妪”洪曼曼见皇甫端居然替自己“血纛三凶”兄妹,捧起场来,不禁又觉感激,又觉诧异! 皇甫端继续说道:“在下附有两项条件,第一项条件是‘铁面天曹’独孤奇独孤大侠,为了查究万俟英为恶之事,曾被万俟英蛊惑他叔父‘血手神驼’万俟空,用‘血手神功’暗加算计,致独孤大侠命丧‘邛崃’……” 洪曼曼听到此处,赧然叹道:“关于此事.我兄妹内咎颇深,愿意有所赎罪!皇甫老弟怎样替独孤大侠报仇,使他在泉下……” 皇甫端满面神光,朗声地说道:“一来人死不能复生,二来独孤大侠生平独往独来,绝无亲朋故旧,故而,皇甫端认为只要洪老人家能在令兄妹中,推出一人,继续担任维持武林正义的‘铁面天曹’任务,独孤大侠便可瞑目九泉,含笑无恨的了!” 在场武林群雄,听了皇甫端入情入理,大义凛然的这番话儿,均自由衷赞佩.不约而同地,掌声大起! 洪曼曼点头叹道:“皇甫老弟说得有理,便由我洪老婆于立誓继续担任力维武林正义之责,以告慰于独孤大侠的泉下英魂,并稍赎罪愆便了!” 皇甫端双目之中,神光电闪,又复说道:“第二项条件则更简单,就是君子之过,宛如日月之蚀,未蔽其明,但却不可有过不改,令其长期蔽障!” 洪曼曼笑道:“皇甫老弟莫非对我兄妹三人,有所规劝?” 皇甫端点头说道:“关于‘血纛’一派的‘虎头摧魂石磨’,过于残忍凶报,绝非正大光明之物,皇甫端奉请洪老人家,从此应予毁弃!盖一派宗主,对门下弟子,重在身教言教,德育体育,使其敦品励行,由衷生出敬畏师长尊重门规,不必徒恃严刑酷法,实施什么恐怖领导!” 这番话儿,使举世群雄听得又复响起暴雷似的赞美彩声,“血泪七友”兄妹更均满面欣慰神色! 皇甫端继续笑道:“故而皇甫端除了请洪老人家从此毁弃‘虎头摧魂石磨’以外,并请对万俟英,也不必处置得过分残酷!甚至于只要他真有悔过知非,彻底回头之心,便网开一面,给他个再世为人的机会,亦无不可!皇甫端所遭迫害,所受冤情,因已洗刷干净,甚且转祸为福,自当视如过眼烟云,付诸一笑,不会再向他有所计较的了!” “血影神妪”洪曼曼听完后,也不知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有所踌躇,竟自皱眉不语! 皇甫端抱拳长揖,陪笑说道:“洪老人家莫要见怪,晚辈的‘条件’二字,用得自觉失当,如今谨改为‘建议’,采纳也在老人家,不采纳也在老人家,请尽管把令师侄带回‘邛崃’,善加管教便了!” 洪曼曼长叹一声,顿足叫道:“皇甫老弟,你年岁轻轻,便这等通情达理,仁义如天,怎不令我这白活了数十年春秋的糊涂老婆子,惭恧欲死?盛德云谊,感激万分,等我回山计议以后,‘血纛’兄妹必将有所表现,借酬雅意就是!” 说完,伸手抓起万俟英,向大会主人屠威,朱缺等“岷山双怪”及“血泪七友”兄妹,略一点头致意,便仍化为一条血影,飞虹电掣而去! 皇甫端抱拳肃立,恭送这位“血影神妪”去后,又复脸色一整,向举世群雄,含笑朗声说道:“在下认为‘声名’二字,人赠为重,自求为轻,尤更不应以苦心研练的各种功力,用以争名夺利,斗狠逞能!故而皇甫端放弃争取‘第二代武林至尊’之位,只愿以砥砺切磋性质,向武林同道,请益高明,有哪位继续登台,不吝赐教的吗?” 一来皇甫端肩襟如海,仁义如天,使一般人物,都对其自惭形秽!二来他于战胜万俟英的功力表现之上,更使人胆战心寒,哪里还有人来和他再作较量? 皇甫端略候片刻,见无人应声,遂遥向大会主人“黑眚追魂叟”屠威,“赤尸天君”朱缺,略一抱拳,飘然下台,回归原位。 屠威,朱缺的本来心愿,自然是期望第二代武林至尊的荣誉,能落在“玉面屠夫”金若雨,或“赤尸姹女”朱琳的头上,但如今见了皇甫端的功力、襟怀等表现以后,知道爱徒爱女比人家委实差得太远! “赤尸天君”朱琳遂在皇甫端下台之后.向“黑眚迫魂叟” 屠威悄悄说道:“皇甫端的功力襟怀,在第二代人物中,着实秀出群伦,无可比拟!我们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也落得一个‘公道’二字!” 屠威点头同意,朱缺便飘身上得“较技台”,向与会群雄,抱拳环揖,含笑朗声说道:“皇甫端老弟,无论在人品、武功、德行等任何方面,均极高明敦厚,似是‘第二代武林至尊’名位的理想人选……” 话方至此,整个会场之内,几乎无人不连拊双掌,响起了一片彩声! 这片彩声,也就是举世群雄,对“赤尸天君”朱缺所说之话,表示同意的一种热烈答复! 朱缺见果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遂主意更定,继续笑道:“皇甫老弟适才说得对,‘声名’二字,人赠为重,自求为轻,如今朱缺建议在他放弃争夺‘第二代武林至尊’之后,把这荣衔尊位,采取武林公决方式,赠送皇甫端老弟!诸位若有异议,立即提出,否则便请再度以热烈掌声,向皇甫端老弟致贺便了!” 朱缺语音了后,哪里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一片如雷掌声,果告三度响起! 这时,皇甫端业已携同司空蕙,走到“血泪七友”兄妹座前,热泪双流,拜倒在地! 柴秀芝也高兴得目中微觉湿润,含笑叫道:“端儿、蕙儿不必多礼,赶快起来!常言道:‘受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实至名归’四字,也说得丝毫不差!端儿虽然历尽艰辛,吃尽苦头,但听了举世群雄,所向你致意的这三阵掌声之后,也足可抵偿你一切委屈的了!” 皇甫端俊脸微红,赧然一笑,站在一旁的司空蕙则因分享光荣,芳心激动,高兴得泪光涟涟。 就在此时,却有人大摇大摆地,到了较技台上! 这上台之人,就是皇甫端对他注意已久的“万变魔师”赫连子政! “赤尸天君”朱缺见赫连子政突然上台,不禁微感惊奇,愕然问道:“赫连兄莫非对小弟适才所提之事,有甚不同意见?” 赫连子政摇了摇头,怪笑答道:“我是第一个鼓掌喝彩之人,怎会加以反对?” 朱缺问道:“赫连兄既无异议,则为何上台……” 赫连子政不等朱缺往下再说,便接口笑道:“那位皇甫老弟,胸襟如海,仁义如天,天下武林人物,遂乐于赠他荣誉!我这老怪物,似乎无此福分,只好倚仗二十年前苦研薄技,登台献丑,自行求名!” 朱缺“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原来赫连兄上台之举,是为的争夺‘第一代武林至尊’,朱缺身为地主,理应奉陪……” 话犹未了,赫连子政便摇手怪笑说道:“朱兄,我不想和你动手!” 皇甫端闻言,向司空蕙低声笑道:“蕙妹,你看如何?这厮大概只会些专门骗人的障眼法儿,才不敢接受‘赤尸天君’的挑战之语!” 司空蕙方自微笑点了点头,那位“赤尸天君”朱缺,业已面含不悦神色,怫然叫道:“赫连兄何出此语?莫非你认为我朱缺技艺浅薄,不配作你的对手吗?” 赫连子政摇了摇头,含笑说道:“朱兄莫要误会,我因不想由于互相动手,结怨任何武林人物,遂想把所练七桩绝艺,一一当众施为!只要有谁自认能胜得过我,或是照样作到,并登台表现以后,赫连子政便知难而退,不再做争夺‘第一代武林至尊’名位荣誉的痴心妄想!” 朱缺听了赫连子政的这般说法以后,觉得此人必有所恃,自己暂时不与他动手,先在一旁,看看究竟也好! 他有了这种想法,遂向赫连子政,点头笑道:“好,小弟敬遵台命,且暂在一旁,静观妙技,赫连兄施展你‘七大绝艺’之际,若有所需,请尽量命台上执役弟子,加以供应便了!” 朱缺话完以后,便向赫连子政微一拱手为礼,回转主台,对“黑眚追魂叟”屠威,苦笑说道:“我们仔细留神,倒看这‘万变魔师’赫连子政的‘七大绝艺’,有什么动地惊天之处!” 屠威冷笑说道:“我不信这厮能有使举世好手,一齐慑服,莫敢与争的神奇本领!” 这时,赫连子政已向台上执役弟子,要了两粒“鸳鸯钢胆”,略加掂量,取了其中之一,置于掌上! 司空蕙笑道:“这是什么功夫?” 皇甫端因前次已曾见识,遂含笑答道:“他是想炫耀掌力,但我却不懂他为何不用身边携带的什么‘海底金刚石’,而改用‘鸳鸯钢胆’?” 司空蕙笑道:“这倒不足为奇,因‘鸳鸯钢胆’也是质地极坚之物,想在其上表现掌力,是相当不易的呢!” 司空蕙语音刚了,脸上已呈现了一片失惊神色! 原来,赫连子政手托“鸳鸯钢胆”,双掌一合之下,竟毫不困难地,把它压成了一块薄薄钢片! 与会群雄看得个个摇头,个个惊叹,赫连子政遂提着这块钢片,站在台口,高声叫道:“这是赫连子政‘七大绝艺’中,有关‘掌力’的‘第一绝艺’,诸位武林同道,等我表现以后,便可照此施为,登台较技!” 说完,又向台上执役弟子怪笑说道:“请再给我两根比较粗重的齐眉铁棍。” 就在台上执役弟子,去取“齐眉铁棍”之际,司空蕙秀眉紧蹙地,向皇甫端悄悄说道:“端哥哥,难怪这赫连子政有争雄夺霸之心,他所表现的掌力,委实极为罕睹,令人惊异!” 皇甫端冷笑说道:“蕙妹莫要中了他的障跟法儿,赫连子政号称‘万变魔师’,只是些大变戏法的欺人手段!” 司空蕙蹙眉说道:“端哥哥,你不应成见太深,对方若以自带‘海底金刚石’表演,或有弊端。但如今是以‘鸳鸯钢胆’表演,却似无欺人之处。难道‘岷山双怪’派在较技台上的执役弟子,还会和赫连于政串通作弊吗?” 皇甫端被司空蕙问得哑口无言,只好默不置辩,继续注视那位“万变魔师”赫连子政的一切动作! 赫连子政这次把两根“齐眉铁棍”,也略加掂量,选了其中一根,向台上轻轻一点,人便飘然而起! 人起,棍却未起! 他是棍植于地,人起半空.用了式“丹风朝阳”身法,单足点定“齐眉铁棍”,姿态异常美妙的站在其上! 皇甫端冷笑说道:“这点轻功,也敢卖弄,看来似不如那‘七情玉笛’鱼小梅……” 话犹未毕,全场均起了一片喷喷赞叹之声! 皇甫端注目看去,也不禁看得一怔! 原来,“万变魔师”赫连子政单足点棍以后,那根“齐眉铁棍”,便渐渐往下沉去! 但这棍下沉之举,并非是“齐眉铁棍”下端,渐渐陷入台板之中,而是“齐眉铁棍”本身,硬被赫连子政,踏得渐渐变粗,渐渐缩短! 要想把根细长铁棍,压得变形,非在棍端加以千钧重压不可! 棍是铁铸,台板却是木制,两者坚度,大不相同,照理说来,纵在铁棍上端,加了千钧重压,铁棍也不会变粗变短,只会被踏得一分分,一寸寸地,往下陷入木中,或是穿透台板。 故而,“万变魔师”赫连子政的这次表现,太以惊人!他必须先运用能及外物的上乘“不坏身法”,把木质台板化为精钢,然后方能施展比“千斤坠”高明百倍的“灵山压顶”功力,将“齐眉铁棍”压得越来越租,越来越短! 司空蕙微笑说道:“端哥哥,看见没有?这次你应该佩服了吧!” 皇甫端扬眉答道:“倘若是真?我自然佩服!但是这位‘万变魔师’花样太多,除了他尚未当众表现有‘白骨阴魂手’外,我均对其保持存疑态度!” 司空蕙看他一眼,嫣然笑道:“端哥哥既然存疑,少时是否想登台一试?” 皇甫端应声说道:“当然登台,撒开揭穿这‘万变魔师’赫连子政的虚伪面目不谈,便为了他把我老游魂大哥,迫害二十年之事,我也应该向他算算这笔旧帐!” 司空慧皱眉说道:“你那位‘老游魂’大哥,怎么还未赶到?” 皇甫端苦笑说道:“不单是他.连诸葛红,陶敏,也一齐未见,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在耍些什么花样……” 话方至此,“较技台”上的“万变魔师’赫连子政,业已把根齐眉铁棍,压得仅只三尺长短,纵身飘落,向台上群雄,朗声怪笑说道:“赫连子政共练有‘七大绝艺’,如今先以其中之二,就教高明,倘有人能够照样施为,便再作其他比斗!” 皇甫端冷笑说道:“这厮好狂,他居然连他最拿手的‘白骨阴魂手’,也不先行施展!” 司空蕙道:“倘若他不是变戏法似地,有所炫人眼目,则所表现的两桩绝艺,确实已足震惊全场,端哥哥难道不曾看见那等骄妄自恃,身为主人的‘岷山双怪’,都在皱眉摇头,不敢上台一试吗?” 原来,除了“血泪七友”兄妹,早就声明,只来观光,不参加这场名位角逐以外,其余海宇群雄,谁不对“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衔,眼红心热?但如今因见“万变魔师”赫连子政所表现的两桩绝艺过于神奇,均无自信能照样施为,遂一个个噤若寒蝉,无人答话。 赫连子政连问三遍,见始终无人应声,不禁仰天狂笑,得意说道:“诸位武林同道,怎地如此不屑赐教?难道仅仅看了我两桩绝艺,就准备把‘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衔,送给我吗?” 皇甫端听到此处,无法再忍,遂向他恩师“娄山乌杖婆” 柴秀芝,躬身说道:“恩师,端儿想上台一试。” 柴秀芝“哦”了一声目注皇甫端,扬眉问道:“端儿自信能照赫连子政所表现的那两桩绝艺的功力火候,一一表现吗?” 皇甫端略将原因禀明,柴秀芝遂点了点头,表示准许他上台试探! 皇甫端见恩师已允,又向其余六位师伯叔,躬身一礼,方离却原座,纵往“较拄台”上。 赫连子政见是他来,不禁愕然问道:“皇甫老弟,你难道是来和我争夺‘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衔名位?” 皇甫端扬眉笑道:“赫连前辈,你怎么忘了你向大会主人所提出的可以越级挑战之议?” 赫连子政恍然失笑说道:“我倒真忘了此语,这样说来,我真叫自作自受的了!” 皇甫端因尚无十分把握,故而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地,接口笑道:“赫连前辈太谦,皇甫端年轻技浅,这东施效颦,不揣鄙陋之举,只是想求得老前辈的高明指点而已!” 赫连子政哈哈大笑说道:“好!好!老弟台不馁不骄,谦冲雍穆,倒真是‘第二代武林至尊’的应有风度!” 话完,立即指着另一只“鸳鸯钢胆”,又对皇甫端笑道:“皇甫老弟,请你照我适才所为,用双掌内劲,把这枚‘鸳鸯钢胆’,压成薄薄钢片!” 皇甫端俯身伸手,把那枚“鸳鸯钢胆”取在手中,便不禁惊奇交迸! 惊的是钢胆才一人手,便可从重量之上,知道绝无意料中的任何弊窦! 奇的是钢胆应该人手生凉,却为何竟有一丝尚未退尽的微温感觉! 皇甫端戒心既起,哪敢疏神,双掌合处,把十二成的真力内劲,吐自掌心,猛压钢胆! 他近来进境,委实惊人! 皇甫端内劲才吐,钢胆便变了形状! 由圆而扁!扁!扁!扁! 由扁而薄!薄!薄!薄! 等到皇甫端施为完毕,皱眉住手,台下群雄不由自主地,又复响起了一片震天彩声! 因为皇甫端不仅把另一枚“鸳鸯钢胆”,照样用力压成钢片,并似比赫连子政所压,还要大了一些! 换句话说,既然大了一些,也就薄了一些! 再换句话说,既然薄了一些,也就显得功力更复高明,火候更复老到! 赫连子政见状,脸色铁青,勉强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皇甫老弟确实英年秀发,卓越不凡,你且再站在那根齐眉铁棍之上,试试身手!” 皇甫端适才施为完毕时,便皱眉住手,因为他觉得这枚“鸳鸯钢胆”的重量方面,虽与一般无异,但硬度方面,却远较一般为弱! 换句话说,就是皇甫端虽把“鸳鸯钢胆”压成了极薄的钢片,却并未费了太大气力! 皇甫端尚未把这特别原故想通,赫连子政已要他另作表演。 但皇甫端取过齐眉铁棍以后,心中更感惊奇! 因为无独有偶,这根齐眉铁棍棍身,也自微温,并无冰凉感觉! 皇甫端一面思忖其中缘故,一面飘身直上,用了式“寒山拜佛”之式,以右足独立棍顶! 他暗将真力,全贯下盘,聚于右足足尖,脚下“齐眉铁棍”,便也像赫连子政适才施为时那般,渐渐变粗,渐渐缩短! 皇甫端尚未把钢胆铁棍,均有微温的原故想通,台下的四海群雄掌声又起! 他倏然警觉,适才赫连子政是把齐眉铁棍,压成三尺长短,如今自己足下,却已只有两尺七八! 越级挑战,本就对前辈失礼,则既已胜人之下,似不必胜得太多! 皇甫端想到此处,立即剑眉深皱,飘身落地! 他又过了一关,为何还要皱眉! 同样的原因,皇甫端在这桩显然极难,必须大耗心神的玄功表演之上,仍似暗有神助,并未费甚气力。 皇甫端在皱眉,赫连子政也在皱眉! 这位“万变魔师”,以两道冷森森的目光,盯在皇甫端脸上,看了好大一会,方自失声说道:“皇甫老弟,看来你越级挑战之举,可能成功,有希望成为一身而兼‘两代武林至尊’的天下第一人了!” 皇甫端躬身笑道:“在下哪里敢有这等非分妄想,赫连前辈的‘七大绝艺’以内,尚有‘五大绝艺’,未曾施展,距离胜负判定之时,还早得很呢!” 赫连子政嘿嘿冷笑说道:“皇甫老弟,你太高看我,你是什么年龄辈分?我是什么辈分年龄?在你这等不单连过两关,并还比我更见高明的情况之下,赫连子政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非要与你满七阵不可!” 皇甫端闻言,微感意外地,“哦”了一声问道:“赫连前辈之意,莫非打算就此罢手?” 赫连子政目中微闪厉芒,摇头答道:“就此罢手,却也太不甘心,我是打算和你再斗一阵,分分胜负!” 皇甫端点头笑道:“任凭赫连前辈怎样决定,皇甫端均遵命奉陪,老人家请献绝艺便了!” 赫连子政阴森森地怪笑说道:“这一阵既关系胜负,总得变变花样!前两阵是单独表演,这一阵是合手施为,我与皇甫老弟,在拳掌招术以上,切磋切磋,但常言道得好,‘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老弟请多加小心,既然彼此拳来掌去,却难免有凶险呢!” 皇甫端静静听完,晒然一笑! 赫连子政问道:“老弟笑些什么?” 皇甫端扬眉答道:“我早就猜到赫连前辈会提出这种条件,好施展看家绝学,要使我与‘子午谷’中的那些累累白骨,遭遇同样命运!” 赫连子政愕然说道:“我练有‘七大绝艺’,你怎么知道哪一桩功力,是我的看家绝学?” 皇甫端笑道:“我大概不会猜错.赫连前辈的看家绝学,应该是‘白骨阴魂手’!” 赫连子政“哇”地一声叫道:“怪事!怪事!这‘白骨阴魂手’之名,当世中应该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皇甫端一面暗凝内家罡气.布满周身百穴,防范对方突用“白骨阴魂手”暗算,一面故意使他心神疑虑不安,继续冷笑说道:“我不但知道你的看家绝学,是叫‘白骨阴魂手’,并知道你为了习练这桩功力,曾费了二十年的苦心孤诣!” 赫连子政听得全身一震,目光中射出无限惊奇神色,看着皇甫端,嘴唇翕动,欲语不浯! 皇甫端扬眉笑道:“我不但知道你在‘白骨阴魂手’上,下子二十年苦功,并知道传授你‘白骨阴魂手’之人,是‘神箫秀士’诸葛尊!” 赫连子政退后半步,茫然问道:“这样说来,‘神箫秀士’诸葛尊在那古洞山崩之下,竟未生埋活葬?” 皇甫端点头笑道:“天相吉人,有惊无险!” 赫连子政默然片刻,又复问道:“老弟既能知我底细,想必见过他了?” 皇甫端含笑答道:“我见过他,他并在到处找你,要报复二十年囚禁之仇,因为你急于求名,提前出世,对于‘白骨阴魂手’功力,尚欠缺了一些火候,遂有弱点可制!” 赫连子政凄然一叹.脸上的杀气凶光,倏然消失。 他神情一萎之下,连人也好似突告苍老许多,目注皇甫端,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皇甫老弟,第三阵不必再斗,赫连子政甘心认败,我要走了!” 皇甫端哂然说道:“我知道你是惧怕‘神箫秀士’诸葛尊赶来……” 赫连子政苦笑说道:“我承认我惧怕诸葛尊,但如今的不想再战,却不是为了此事。因诸葛尊为人怪僻,恩怨分明,受人点滴之恩,固必报以涌泉,受人睚毗之怨,也将加倍报复,我把他囚禁廿载,结仇太深,他既未死,更复脱困而出,纵在这‘岷山会’上,侥幸避得过他,四海八荒之间,又哪里有我容身之地?” 皇甫端听他说得颇有道理,不禁愕然问道:“赫连前辈既非为了逃避‘神箫秀土’诸葛尊,却为何不愿续战?” 赫连子政叹道:“先哲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的看家绝学‘白骨阴魂手’,以及欠缺火候弱点.既已为你所知,诸葛尊更可能传过你什么克制手段。再若不知进退地,妄肆逞强,无非自找没趣!” 皇甫端想不到他竟看得如此透彻,方自暗暗称奇,赫连子政又复说道:“故而我知难而退,期于‘神箫秀士’诸葛尊把我找到之前,能享受一段有限余生,岂不比在此争名斗胜强得多了!” 皇甫端本因“老游魂”尚未赶到,想下手代他报仇,但听了赫连子政这样一说,却又恻然不忍,点头说道:“诸葛尊与我关系不浅,我本想替他报仇,但赫连前辈既已有悟,无妨请便,只要你真能从此淡尽名利之心,不再为非作恶,皇甫端见着‘神箫秀士’之时,定必力劝他对你尽量宽恕就是。” 赫连子政好生感激,向皇甫端看了两眼,取起那只扁扁锦匣,走到台上,高声叫道:“无论第一代武林人物,或第二代武林人物,还有没有人愿意登台与‘七绝玉龙’皇甫端一分高下?若是无人,赫连子政便把这只锦匣,交给皇甫端了!” 第二代人物中,早为皇甫端先声所慑.第一代人物也觉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均自无人应声! 赫连子政候了片刻,见仍无人登台,遂把手中锦匣,交给皇甫端,然后含笑飘然而去! “岷山双怪”虽见自己寄望甚殷的这场“两代英雄会”,结果只便宜了皇甫端一人,却因事成定局,无可奈何,只好强装笑脸,吩咐安排盛宴,款待群雄,把一片意料中的血雨腥风,化成了意料外的祥氛瑞气! 皇甫端回到座中,启开锦匣,不禁双眼发直。 原来匣中所盛,是一块死人头皮,一张地图,及一张笺纸! 皇甫端定了定神,展笺细看,只见上面写着:“诸葛红与桂玉屏在‘哀牢山’中,发现一片俨如仙境的世外桃源,正悉心加以整顿修建,陶敏也在其间,老弟与司空姑娘‘岷山’会后,即赴该处,并邀令师等莅临,为老弟主持嘉礼,以后出则游侠天下,归则抚教子孙,世代昌祥必可预! 附‘袁牢山九回谷’地图一纸,暨人皮一块! 人皮系自‘万变魔师’赫连子政头上剥落,老弟不必笑我手辣,盖此獠心毒绝伦无可恕之道,除报私仇之外,并为武林歼一巨害也!” 末后未署名,但不问可知,必是那位神出鬼没,无法捉摸的“老游魂”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