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八修》 第一章 浊世神仙 这是一座名楼!虽然有滕子京为之重修,杜子美为之吟诗,范仲淹为之作记,但使得这座名楼岳阳楼,之所以成为名楼的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一首七言绝句!“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这首诗儿看上去有些仙气,相传正是世称“八洞神仙”中的纯阳子吕洞宾所作!吕洞宾的传世事迹颇多,有极为神奇的飞剑斩黄龙,有极为怪诞的度化梅精柳精,更有极为风流的三戏白牡丹!据说,他经常飘然一剑,游戏人间,但谁又曾当真看见这位金丹道就、黄鹤高飞的纯阳仙人呢?前面那首七绝中的第三句说得好,“三醉岳阳人不识”,或许纯阳仙人如今正变化面目,在岳阳楼中买醉,只是一般人肉眼凡胎,认不出浊世神仙而已..来,我们把眼睛放得亮些,细看这岳阳楼的游客!时属秋晨,游客不多,数来共有六位!这六人之中,有五人显然是极为凡俗的墨客骚人,只有一位好像气宇不同,有些仙风道骨、高朗出尘的模样! 但这人如果真是游戏人间的浊世神仙,则他也不是吕纯阳,而是与吕纯阳同列八仙的后起之秀韩湘子!因为,他不仅一袭青衫,年少翩翩,风神绝世,手中并持着一管纯白的玉笛!又有人上楼了,上楼的是位相貌凶恶、身材高大的披发头陀!除了持玉笛的青衫少年之外,其余五个游客一见这披发头陀走上楼来,便即面色微变,纷纷离去! 青衫少年见状,剑眉双挑,冷笑说道:“通化大师,你这‘神环魔僧’的冬头,威风确不在小!” 披发头陀目光一注青衫少年,怪笑说道:“韩施主真好胆气,居然是单人赴约?” 青衫少年轩眉答道:“通化大师,你‘神环魔僧’之号虽然名震三湘!但我韩剑平的‘玉笛韩湘’四字,在当世武林之中,自忖也非弱者!” 通化头陀点头笑道:“西上昆仑夸国舅,东游雁荡仰韩湘!就照这两句传诵武林的歌谣看来,韩施主‘玉笛韩湘’的盛名确不在我这‘神环魔僧’之下!” “玉笛韩湘”韩剑平俊眉双挑,傲然问道:“魔僧既来,魔道魔尼为何不见?”通化头陀纵声狂笑说道:“韩施主,难道你还想独斗三魔?” 韩剑平以双目神光略注手中玉笛,忽然朗声吟道:“手持白玉笛,谈笑却千魔!” 通化头陀拇指双翘,“哈哈”笑道:“韩施主真是豪情万丈,令人钦佩!可惜今日不仅‘神剑魔道’与‘神拂魔尼’不能来到岳阳,连我‘神环魔僧’也不想与韩施主切磋过手!” 韩剑平闻言一愕,但立即摇头冷笑说道:“通化大师,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韩剑平由我雁荡蜗居远来践约,愿以一笛会三魔,难道你们这一向凶横霸道、傲视武林的‘方外三魔’竟怯阵不成?” 通化头陀冷然答道:“韩施主,你这‘怯阵’二字,未免太藐视‘方外三魔’了?我只是想与你把这场约会改个时间地点而已!你若当真自视太高,贫僧便在这岳阳楼上请教几手神功绝艺,亦无不可!” 韩剑平双眉连扬,冷冷问道:“你们想改在何时何地?” 通化头陀应声答道:“明年重九,南海普陀!” 韩剑平微觉一惊,讶然问道:“南海普陀,不是女海寇诸葛飞琼的巢穴所在么?” 通化头陀点头笑道:“明年九九重阳,是诸葛飞琼的双十寿辰,一千武林友好,准备为她而大举称觞,并贺号‘魔铃公主’!我三妹与诸葛飞琼交情极厚,遂灵机一动,要贫僧来向韩施主改订时地,想把这场定然精彩绝伦的‘一笛斗三魔’作为给诸葛公主的别致寿礼!” 韩剑平听得哑然失笑说道:“妙极,妙极!想不到我‘玉笛韩湘’韩剑平,竟被‘神拂魔尼’玉师太当作向什么‘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祝寿的别致礼物!” 通化头陀伸手入怀,取出一张大红柬帖,向韩剑平晃了晃,怪笑说道:“韩施主,这是一份寿柬,你若肯接此柬,便把约期改到明年的九九重阳!你若不肯接柬,便由贫僧立即请教,或是下楼同往洞庭湖上一会!” 韩剑平略一沉吟,通化头陀又复厉声笑道:“韩施主,你要知道,明年九九重阳,南海普陀群魔毕集,岂不正好合了你适才所吟的‘手持白玉笛,谈笑却干魔’两句壮语?” 两句壮语,激发了韩剑平的百丈豪情,一招手中白玉笛,指着通化头陀,轩眉狂笑叫道:“大师,柬来!” 通化头陀久闻韩剑平盛名,虽然改约时地,也想借机略试这位“玉笛韩湘”的内功气劲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故在闻言之下,暗凝真力,甩出手中的大红寿柬,并怪笑连声说道:“韩施主快人快语,请接此柬,贫僧于明年九九重阳在南海候教!” 韩剑平看出对方是凝聚真力出手,使那大红寿柬化成一片飚轮电转,并微带破空锐啸的红云飞过来,便知这位名震三湘的“神环魔僧”要暗中称量称量自己的内家功力!他身怀绝艺,哪甘示弱?遂微扬手中玉笛,笑吟吟地.叫道:“大师,韩剑平遵命接柬,我们且等明岁重阳,在南海普陀好好比划比胡划!” 说也奇怪,韩剑平这管玉笛好似具有绝大吸力,只向空中略举,便把那片急旋的红云吸住,粘在笛端,依然还原成了一张大红寿柬! 通化头陀见状,知道“玉笛韩湘”韩剑平名不虚传,业已把“先天太乙真气”练到随意收发,并能转注外物的极为高明的地步!遂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韩施主‘玉笛韩湘’之名果不虚传,贫僧就此告……” 他就此“告别”的最后一个“别”字尚未出口,忽然听得有人怪笑说道:“见人吃饭肚子饿,听人饮酒馋瘾发!诸葛飞琼小妮子既在普陀称觞,那顿筵席必然山珍罗列,海味毕陈,极为豪华丰盛!和尚是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怀,何况又是慷他人之慨?你且把那寿柬也给我老花子来上一份如何?” 这几句话儿,把:“神环魔僧”通化头陀及“玉笛韩湘”韩剑平都听得大吃一惊,心中真是惭愧极了!因为以他们的武学修为、江湖身份,应该是金针落地,十丈可闻,为何有第三人在这岳阳楼上,竟会毫无所觉?他们正在相顾赧然之际,靠西面角上的桌椅之下,钻出一位乱发蓬飞、鹑衣百结的老年乞丐! 这老乞丐刚一出现,便似猜透“玉笛韩湘”韩剑平的心意,向他“呵呵”笑道:“韩相公,你不要有脸红,我老花子喝多了酒,从昨夜便睡在这岳阳楼上,除非你真是八洞仙中的韩湘子,能掐会算,否则决猜不到会蓦然钻出个第三人来!”说到此处,转面又对“神环魔僧”通化头陀笑道:“大和尚,你看我老花子穷得以天为庐,终日衣不蔽体、食不糊口,够多可怜?能不能发发慈悲,给我一份寿柬,也好让我到时赶去,混上一顿饱吃饱喝!”通化头陀何等眼力?早就看出这老花子虽然周身褴褛、满面风尘,但骨相清奇,口气极大,分明是位江湖异人,遂淡然一笑,应声问道:“老花子何德何能?竟想参与南海普陀的重九称觞大会?” 老花子搔了搔头,含笑答道:“大和尚,你这句‘何德何能’可真问得太以促狭,窘苦了我!老花子既不敢称魔,又不配称侠,更不是什么以两大十三小十五枚‘摄魂魔铃’威震东南的女海盗!我所有的德能,无非沿门托钵,打狗偷鸡,以及拍拍富贵人家的马屁,顺口唱上几段祝福颂寿的‘莲花落’!” 通化头陀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就凭你会唱祝福颂寿的‘莲花落’一事,我给你一份重九寿柬便了!” 说话之间便已探手入怀,等到话音了时,右掌微翻,一片电旋的红云,几乎比第一次掷向“玉笛韩湘”韩剑平其势更疾地对着老花子的胸前飞到!老花子见状,满面惊惶的神色,高声叫道:“乖乖!我的大和尚!你怎么要我老花子好看,在这寿柬之上施展称绝三湘的‘罗汉劲’、‘金刚力’呢?幸亏老花子有法宝随身,可以勉为其难,否则冒冒失失地伸手一接,不被震下岳阳楼去才怪?” 话音刚落,寿柬所化红云业已带着破空微啸,飘到当头! 通化头陀听这老花子既能叫出诸葛飞琼所使用的两大十三小十五枚“摄魂魔铃”,又能叫出自己用在寿柬上的“罗汉劲”、“金刚力”,更满口“乖乖大和尚”的乱占便宜,心头不禁又惊又怒,暗忖倒看对方有甚随身法宝?怎样接取这份颇为霸道的重九寿柬! 谁知他念犹未了,那份重九寿柬,果然已被老花子施展随身法宝接在手中,他所用的出奇手法,使通化头陀更气,但也更惊,不愿再多纠缠,一声“阿弥陀佛”起处,人飘数丈,便在这岳阳楼上消失踪迹! 原来那老花子见寿柬所化的急旋飞到,他不慌不忙地微一俯身,自腿上揭下一片好像还带有脓血的膏药,右手略扬,恰好把寿柬粘到!他这用腿上所贴的膏药当作随身法宝,粘取飞来寿柬之举,虽嫌刻薄气人!但身未摇,步未晃,却能把柬上所挟的“金刚力”、“罗汉劲”一齐卸诸无形,显然确是一位身怀绝艺的风尘异人,罕世高手!“神环魔僧”通化头陀凶狡知机,知道自己单独对付一位“玉笛韩湘”韩剑平业已难占便宜,如今再加上这位怪老花子,岂非形势更恶?还是及早抽身,走为上策! “玉笛韩湘”韩剑平面含微笑,冷眼旁观,见“神环魔僧”通化头陀一走,遂站起身形,向老花子长揖笑道:“老人家上姓高名?好高明的‘混元神功’,令韩剑平钦佩无比!” 老化子取下重九寿柬,仍把那张膏药贴向腿上,目注韩剑平,笑嘻嘻地答道:“我的‘混元神功’未必能高于你的‘先天太乙真气’,韩老弟何必太谦?我们多年神交,你还要问我的姓名,岂不该打吗?” 韩剑平听得愕然说道:“老人家,你这多年神交之语何来?莫非韩剑平眼拙”老花子不等韩剑平话完,便即“哈哈”笑道:“韩老弟,我们共度了千余春秋,还不能算是‘多年’?同列八仙之位,还不能算是‘神交’?只不过你的‘玉笛招牌’现在手中,我的‘酒葫芦’及‘铁拐’招牌,却还在那桌儿底下而已!” 话完,立即在他方才现身的桌椅之下,取出一只朱红色的大酒葫芦及一根沉重的铁拐!韩剑平闻言,方知老花子把自己比做“八洞神仙”中的“韩湘子”,他则以“李铁拐”自居,不禁失笑说道;“老人家诙谐玩世,妙趣横生,但还望赐告姓名,才好称谓!” 老花子怪笑说道:“天下巧事极多,你的外号叫做‘玉笛韩湘’,你就姓韩!而我的这副邋遢肮脏的形相有点像‘李铁拐’,我就姓李!” 韩剑平笑道:“李老人家……” 老花子连连摇手,截断他的话头说道:“韩老弟,你这‘老人家’长,‘老人家’短的,真叫得我毛发悚然,仿佛有点随时都要两脚一伸、用葫芦埋身的不祥感觉!我得赶紧告诉你名字,我名叫李玄,号称太黑!” 韩剑平听了他的名号,再看看对方那邋遢肮脏的一身黑皮黑肉,不由有点忍俊不禁!李玄拔开酒葫芦盖儿,喝了两口,砸砸嘴唇,又复说道:“我这‘玄’字是我父母所赐,‘太黑’两字,却是我自己所起!韩老弟文通武达,满腹经纶,大概总猜得出我为何以这‘太黑’为号之意?” 韩剑平摇头笑道:“老人家妙理玄机,韩剑平昧愚难测!” 李玄双睛一瞪,又似真怒又似佯怒地叫道:“韩老弟,我警告你,你以后叫我李玄,李太黑,或是李兄均可,就是不许再叫老人家,否则我便用我腿上的膏药当作暗器打你!” 韩剑平蹙眉苦笑,长揖说道,“李兄,小弟知罪!” 李玄扬眉笑道:“这就对了,告诉你,唐朝有位诗仙,姓李名白,又称太白!我则勉强可以算得上酒仙,姓李名玄,号称太黑!岂不使诗酒二仙,一白一黑,千古相映成趣?”韩剑平点头笑道:“李兄的这种设想确实有趣!” 李玄见韩剑平夸赞自己,遂越发得意地“哈哈”笑道:“何况我天生一身黑皮黑肉,自号太黑,也免得再受旁人讥笑!但有桩事儿必须向韩老弟说明,就是李太黑人黑名黑,对付起奸邪之辈手下更黑!只有一颗心儿却保证赤红,绝对丝毫不黑!” 韩剑平听得剑眉双举,目射神光,狂笑吟道:“当道豺狼多黑手,江湖豪侠有红心!李兄,就冲你这‘一心不黑’之语,韩剑平便当敬你三杯!” 李玄摇头笑道:“韩老弟,你又说错了,我已经告诉你我是酒仙,三杯之数怎会过瘾?你应该好好请我喝上个三五十斤才对!” 韩剑平深喜对方豪迈率真,极为风趣,遂点头笑道:“使得!使得!小弟命人准备百斤美酒,奉陪李兄同往湖中一醉!” 李玄微笑说道:“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如今自然是遨游洞庭湖的最好季节!但我要与韩老弟商量一下,我们可否先在这岳阳楼上小饮?等过了正午,再往湖中尽兴!”韩剑平问道:“李兄莫非有约?” 李玄微微一笑,摇头答道:“我并非有约,只是晓得有个人儿要来,倘能和他见面?谈得投机,好处却真不小呢?”韩剑平听出兴趣,继续问道:“李兄,此人是谁?” 李玄双眼一翻,看着韩剑平,以一种神秘的神情,含笑说道:“此人先是我们的‘多年神交’,与这岳阳楼颇有关系,名气好像比你我更大一些!但到底是他使这岳阳楼出名?还是这岳阳楼使他出名,我就弄不十分清楚了!” 韩剑平失笑问道:“李兄,你莫非是在等那位‘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的纯阳仙人吕洞宾么?” 李玄点了点头,“呵呵”笑道:“韩老弟猜对了,常言道‘物以类聚’,你是韩湘子,我是李铁拐,我们不等吕纯阳,难道要等他的只有白牡丹么?” 韩剑平笑道:“李玄咳唾之间,均是妙趣!” 李玄摇头晃脑地怪笑说道:“不是妙趣,只是我们的目光比常人看得远彻一点而已!就拿老弟适才所念的‘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这两句诗儿来说,常人都道意境旷达,诗有仙气,我却看出其中含蕴无穷的抑郁!” 韩剑平哦了一声,扬眉笑道:“这两句诗中有何抑郁之处?李兄定然又有高论,韩剑平愿闻其详!” 李玄喝了几口酒儿,含笑说道:“抑郁之处,全在‘人不识’三字!要知道神仙对于神仙,互相平等,不会有所奉承倾慕?只有凡人对于神仙,才觉得高不可攀,伟大无比!吕纯阳驾临岳阳楼,倘若被人认出他是神仙,则生意无疑立即兴隆,一般凡人必然顶礼膜拜,求他画符念咒,降妖捉鬼,炼丹赐药,却病延年,够有多么得意?多么神气?谁知他连来三趟,无人能识,只把他当作一个跑江湖卖假药的穷道士,冷冷清清,不加理会,却又够有多么失意?多么丧气?常言说得好,酒入愁肠愁更愁,他若不是借酒烧愁,越喝越觉窝囊,越喝越觉蹙扭,请想既是仙人,饮些凡酒如何会醉?总算他是位怀才不遇的仙人,胸襟比较旷达,下面一句才写成‘朗吟飞过洞庭湖’,倘若换了位怀才不遇的凡人,一想不开难免会变作绝命诗,要写成‘长号跳入洞庭湖’了!” 韩剑平举起酒杯一倾而尽,轩眉大笑道:“李兄,除了你这等绝世奇人之外,怎会有如此绝世奇论?韩剑平闻所未闻,钦服无比!” 李玄怪笑说道:“故而古往今来对于岳阳楼的歌咏虽多,能博得我这怪老花子赞赏的,不是杜子美的五言绝唱,也不是范希文的两字关心,而只是一幅白描联语!” 韩剑平含笑说道:“什么联语?李兄不妨念来,让小弟欣赏欣赏!” 李玄摇摇葫芦,喝了两口,浓眉一挑,朗声吟道:“吕道人,太无聊,八百里大湖,飞过去,飞过来,一个神仙谁在眼?范秀才,真多事,数十年光景,什么先?什么后?万方忧乐独关心!” 韩剑平听得拍案赞道:“此联高超洒脱,确是白描圣品,应当为之浮一大白!”李玄苦笑说道:“韩老弟,你还要浮一大白?我这葫芦之中都快没有酒了!” 韩剑平正待命人替他在葫芦之中灌满美酒,李玄忽然微一侧身,摇手笑道:“韩老弟,你少时再替我买酒,如今吕纯阳已到,快上岳阳楼了!” 韩剑平因知李玄喜爱诙谐,遂含笑问道:“李兄,你等吕纯阳来则甚?是要请他画符念咒,还是要请他降妖捉鬼?”李玄摇头笑道:“都不对,我是穷极无聊,想学他一桩绝技!” 韩剑平笑道:“李兄想学什么绝技?是他‘飞过洞庭湖’的身法?还是‘剑斩黄龙’的剑法?”李玄怪笑说道:“他度洞庭的身法、斩黄龙的剑法以及三戏白牡丹的风流解数,虽均极为高明,但学会之后,却对于我这一身褴褛之人,毫无帮助!” 韩剑平听出对方语意,恍然笑道:“李兄是想学他的‘点石成金’手段?” 李玄连连点头,纵声狂笑说道:“世人结交重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我若学会了吕纯阳的‘点石成金’手段,岂不可大摇大摆,吐气扬眉?不至于只有你这‘玉笛韩湘’才肯青眼独垂,不嫌我穷老肮脏,和我交友,请我吃酒!”说到此处,果自岳阳楼下缓步走上一位青袍道士。 韩剑平闪目打量,只见这位道士神情潇洒出群,肩露剑柄,手持拂尘,五绺须飘动胸前,果然是一副传说中的纯阳仙人打扮!这青袍道士才一登楼,李玄便用铁拐点地,一瘸一跛地走过去,伸出一只污黑的右掌,陪笑说道:“道长,你发发慈悲,布施我老花子几个酒钱好么?” 青袍道长目光在李玄的全身上下微一打量,伸手入怀,取了一锭黄金递过!韩剑平见那锭黄金足有十两,不禁含笑说道:“好大方的道长,好造化的花郎!”李玄双眼一瞪,回头看了韩剑平一眼,怒声叫道:“你们这种酸秀才懂得什么?不要眼红!这锭金子分明是一文不值的假货!” 青袍道士闻言一愕,手中拂尘微摆,向李玄扬眉问道:“老花儿,你怎知道这锭黄金是一文不值的假货?” 李玄拄拐卓立,目注青袍道士,“哈哈”怪笑说道:“你看你这身打扮,既然想学吕纯阳,则定把真的黄金留着去嫖白牡丹,哪会如此慷慨大方地送给我老花子买酒喝?” 青袍道士听得双眉方蹙,李玄又复叫道:“你不要皱眉头,瞪眼睛,李铁拐得道在先,总比吕纯阳的神通来得大些!我算得出你手中拂尘有多少马尾?你却猜不透我葫芦之内卖的什么?倘若不信,我便把这锭黄金弄开,揭破你的假仁假义!” 话完,把那锭黄金脱手抛起,舒掌凌空微推,黄金便忽然变形,成了一团金球似的,向青袍道士当胸飞去!青袍道士接住金球,以一种奇异的眼光凝注李玄,冷然问道:“老花儿艺业不俗,你是不是‘蓝面魔君’呼延西手下的‘蛇丐’孙三?” 李玄摇头笑道;“你猜错了,倘若按百家姓来排行,‘蛇丐’孙三应该是住在我的楼上!” 青袍道士点头说道:“尊驾原来姓李!” 李玄双目一瞪,指着手中的铁拐、酒葫芦,冷笑说道:“你是不是被白牡丹迷昏了头,怎么一到岳阳楼上便说醉话?冲我这几件随身法物,走遍天下,不用开口,谁也知道我应该姓李!” 青袍道士目中神光微闪,哼了一声说道:“老花儿不必卖傻卖疯,你家道长看透你是‘蓝面魔君’呼延西的爪牙人物!” 李玄点了点头,诡笑说道:“‘纯阳剑客’,算你识人,我家呼延魔君命我在此等候你来,代为传语,也请你于今夜三更去往君山附近的洞庭湖面一会!”青袍道士扬眉朗笑说道:“请你回复你家魔君,就说任凭他摆下刀山剑树,安排了虎穴龙潭,我吕慕岩孤剑只身,三更赴约!” 语音了处,道袍微飘,施展“移形换影”的上乘轻功,便自纵往岳阳楼下。 韩剑平静观至此,方愕然发话问道:“李兄,你又在弄什么玄虚?我不相信以你这等人物,竟会是那‘蓝面魔君’呼延西的爪牙党羽?”李玄“哈哈”笑道:“如今时已近午,这岳阳楼头即将游人如织,我们还是到洞庭湖上去作长谈的好!” 韩剑平点头笑道:“小弟早想游湖,楼下并已雇好船只等待。” 李玄怪笑说道:“韩老弟,你若想听我把那‘纯阳剑客’吕慕岩的故事讲得精彩一些,却须为我这条老酒虫多准备一些润喉助兴的美酒好菜!” 韩剑平闻言一笑,两人下得岳阳楼,登上游船,容与在洞庭湖一碧连天的波光云影之内!李玄见舟中所备酒菜果极精美,遂手不离箸,杯不离口,旁若无人地一阵大吃大喝!韩剑平见他那副吃相委实太以难看,遂忍俊不禁地手持玉笛,转身凭栏远眺。 李玄把杯中美酒饮完,怪笑问道:“韩老弟,你为何不饮酒了,是被我吃怕了么?”韩剑平失笑说道:“舟中酒菜足够我们游湖三日所需,李兄尽管放量饮用!小弟是因这湖上景色太好,才暂时停杯展眺!” 李玄目光一扫,扬眉问道:“老弟觉得这湖上景色有何好法?” 韩剑平一扬手中玉笛,指着雄峙的岳阳楼影,隐约的君山黛色,以及湖上片片风帆,含笑说道:“胭脂三尺浪,螺黛一痕秋,船帆云外引,楼影浪中浮,这等景色,颇足开襟涤俗的呢!” 李玄“哈哈”笑道:“韩老弟,你大概是初游洞庭,不知道要领略洞庭之美,必须夜游,尤其是有月的秋夜!我那古代同宗李太白便有一首诗儿,称扬这洞庭湖的秋夜景色!” 韩剑平笑道:“是不是‘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李玄点头笑道:“落霞起蠡浦,凉月洞庭湖,烟迷云梦泽,晴望岳阳楼,确是此间绝情!老弟且等晚来欣赏,如今还是陪我喝些酒儿,听我讲故事吧!” 韩剑平听得他要讲故事,遂回身就座,持壶先替李玄把杯中斟满,然后含笑问道:“李兄,你与九疑山白骨峡中那位‘蓝面魔君’呼延西,究竟有什么关系?” 李玄一阵纵声狂笑,目注韩剑平,摇头说道:“韩老弟请放心,我与呼延老魔头毫无关系,这位‘蓝面魔君’倘若看见我老花子时,恐怕还要把眉峰皱上几皱?” 韩剑平闻言笑道:“这样说来,李兄方才与那‘纯阳剑客’吕慕岩订约之事,只是-种开玩笑的性质罢了!” 李玄摇手说道:“决非玩笑,我要准时赴约!” 韩剑平被他弄得惑然不解地问道:“那‘蓝面魔君’呼延西来不来呢?”李玄笑道:“呼延西哪里会来?我只是假借他的名义,骗骗那位冒牌的吕纯阳而已!” 韩剑平扬眉问道:“李兄不会平白骗他,但不知此举含有什么深意?” 李玄引杯就唇,一倾而尽,又挟了一块“东安鸡”,嚼得口沫四飞,怪声笑道:“李铁拐与吕纯阳同列八仙,我不忍看他堕落,才想略显神通,挽救他脱离苦海!” 韩剑平失惊问道:“李兄这‘堕落’二字应作何解?” 李玄微笑说道:“蓝面魔君’呼延西有位宠姬,名叫白牡丹,外号人称‘美人狐’!”韩剑平皱眉说道:“从这‘美人狐’的外号之上,便知此女极为淫媚可怕!” 李玄笑道:“美人狐’之号虽然可怕,但白牡丹之名却极为可爱!尤其世俗间更流传着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一段故事,遂使那位‘纯阳剑客’吕慕岩几乎坠入无边孽海?” 韩剑平失声问道:“莫非那‘纯阳剑客’吕慕岩竟与‘美人狐’白牡丹发生了暖昧?”李玄又饮了半杯酒儿,摇头笑道:“暖昧倒还未曾发生,只是两人之间业已有了相当的感情!” 韩剑平听得眉峰微聚,讶然说道:“小弟在岳阳楼头见那‘纯阳剑客’吕慕岩分明是位气宇轩昂的武林奇侠,怎会看得上‘美人狐’日牡丹那等淫娃荡妇?” 孪玄微叹道:“我对这桩事儿曾经下过一番功夫,故而知道有三大原因!”韩剑平举杯笑道:“夜来之约尚早,小弟愿闻其详!” 李玄面色一正,缓缓说道:“第一点原因是‘蓝面魔君’呼延西人既老丑凶暴,又有一妻二妾,‘美人狐’白牡丹对他难免有雨露不匀、牛粪鲜花之感?一旦遇见‘纯阳剑客’吕慕岩那样一位潇洒的英雄加以关注,自然容易动情!” 韩剑平点头说道:“李兄分析入微,这第一点原因恐怕便是病源所在?” 李玄伸手拈了一块熏鸡送入口中,一面咀嚼,一面含笑说道:“第二点原因是那‘美人狐’白牡丹因性喜穿白,又复丽质天生,一向不施脂粉,尽管性情极为淫荡,但外表看去却宛如圣女,决无妖媚之气……” 韩剑平俊目闪光,插口说道:“这叫心如蛇蝎,貌似莲花,是最可怕的一种女子!” 李玄摇头笑道:“老弟说得不错,更可怕的是这‘美人狐’白牡丹久历情场,深娴擒纵韬略,知道对付‘纯阳剑客’吕慕岩这等侠士,欲速不达,只能用情,不能用媚,故而他们之间虽然见面四到五次,每次却均只若有情若无情的淡淡数语,决未有淫荡举措,但利用眼角眉梢所吐露出来的无穷哀怨,业已化成一面万丈情网,准备选择适当时机,把‘纯阳剑客’吕慕岩一网而获!” 韩剑平摇头叹道:“这位‘美人狐’的攻心擒纵之术,着实厉害!” 李玄目光微扫四外,继续说道:“第三点原因是世俗间相传古仙人吕纯阳曾经三戏白牡丹,加以度化!吕慕岩精‘纯阳剑法’,号‘纯阳剑客’,向以‘今世纯阳’自命,恰巧又遇上这位白牡丹,遂勾起豪兴,想试试自己有无效法古仙人从淤泥之内拔擢青莲的度世手段?” 韩剑平听清经过,微起疑云,向李玄问道:“李兄,请恕小弟多疑,你对此事分析得如此精细,足见曾费苦心!但小弟在岳阳楼上却发现你与那‘纯阳剑客’吕慕岩竟系陌不相识!”李玄“哈哈”笑道:“韩老弟,我虽与吕慕岩陌不相识,却已找了他好久,故而对他之事不得不特别关心!” 韩剑平扬眉问道:“李兄要找‘纯阳剑客’吕慕岩作甚?” 李玄翻着一双怪眼,目光炯炯地凝视韩剑平,以一种神秘的神情含笑说道:“韩老弟,我要找‘纯阳剑客’吕慕岩之故与你有关!” 韩剑平莫名其妙,惑然瞠目问道:“李兄越说越发奇妙,怎会又与小弟有关了呢?”李玄浓眉高挑,目光仰视长天,豪气如云地纵声狂笑答道:“因为我有一桩奇妙的设想,企图促成一桩古罕今无的武林盛事!” 韩剑平被这“古罕今无的武林盛事”一语引起了莫大的兴趣,目注李玄,含笑问道:“李兄,你有什么奇妙的设想?韩剑平愿闻究竟!” 李玄怪笑说道:“韩老弟,在我回答你这项问题之前,却想先问你两项问题!” 韩剑平扬眉笑道:“李兄有何事见问?” 李玄一面饮酒,一面笑道:“韩老弟请仔细想想,当世武林的黑道人物之内,以‘魔’为号的共有几人?” 韩剑平屈指计道:“我们由‘方外三魔’算起,他们是‘神环魔僧’通化头陀,‘神剑魔道’顾凌霄,‘神拂魔尼’玉师太,加上眼前谈到的‘蓝面魔君’呼延西,以及明岁重阳在南海普陀称觞作寿的‘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已经有五位之多!” 李玄笑道:“韩老弟再想想看!” 韩剑平微一寻思,含笑点头说道:“小弟想起来了,山东崂山的‘秘魔庄’中还有一位‘魔心秀士’古玉奇!” 李玄点头笑道:“古玉奇确是一位难缠难惹的大魔头,但除此以外,似乎还有人以‘魔’为号?” 韩剑平哦了一声,举杯微饮,并持箸挟了两枚“酥炸桃仁”,一面咀嚼,一面思索。 李玄见他一时想不出来,遂微笑说道:“韩老弟,你曾否听说贵州苗岭火龙峒中,有一位胁生肉翼的怪人号称‘飞魔峒主’么?” 韩剑平恍然笑道:“小弟曾经听说这位‘飞魔峒主’天生异禀,神力无穷,尤其那一双肉翼,不仅可助长轻功,凌空变化,翼上并藏有十二根霸道无伦的‘火龙毒羽’!”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忽又微一寻思,继续向李玄笑道:“李兄,提到这位‘飞魔峒主’,却使小弟又复想起一位与这凶苗颇有关系的以‘魔’为号之人尸!” 李玄会意笑道:“韩老弟是否想起了那位‘逆天魔医’施不施?”’韩剑平蹙眉说道:“这施不施的医道之精,真足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但他专爱逆天行事,不肯救治善人!据说‘飞魔峒主’的左胁肉翅曾为毒所伤,百药难医,性命呼吸,最后终以一斛明珠的代价求来这位‘逆天魔医’,果然名不虚传,着手回春,保全了‘飞魔峒主’性命,以及他双胁肉翅的天生异禀!” 李玄听到此处,怪笑说道:“当世以‘魔’为号之人,大概已被我们说尽,前五后三,一共有八个人!” 韩剑平微叹说道:“这八位魔头,个个功参造化,人人艺有专长,以致闹得武林之中无论南北东西,到处都一片混乱;弥漫着血腥气息!” 李玄怪眼双翻,神光如电,轩眉笑道:“韩老弟,既然这八魔为患,我们应不应该设法降魔?” 韩剑平笑道:“当然应该,李兄这样说法,大概对此已有锦囊妙计!”李玄得意笑道:“我的想法,倘若能够实现?便是适才想说的成了一桩古罕今无的武林盛事!” 韩剑平失笑说道:“李兄,请不要卖关子了,小弟急欲得知你有什么奇妙想法?” 李玄怪笑说道:“我想以八仙降八魔!” 韩剑平讶然问道:“八仙?” 李玄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西上昆仑夸国舅,东游雁荡仰韩湘,加上我这‘铁拐酒仙’李太黑,不是已有现成的‘三仙’了么?倘若再能找到‘五仙’,凑成‘八仙会八魔’,岂不极为有趣?” 韩剑平恍然笑道:“原来‘纯阳剑客’吕慕岩是李兄所找到的第四仙,难怪你对他这等关切?”李玄摇头叹道:“我有了这种奇想以后,便东西南北到处奔波,但找到如今,却距离‘八仙’之数还差一半!” 韩剑平想起一事,含笑说道:“李兄这种设想确有奇趣,小弟亦愿尽力相助!因为倘能如愿,则明岁九九重阳,前往普陀山参与‘群魔大会’之际,恰成了‘八仙过海’,不仅是古罕今无的武林盛事,也足为传誉千秋的武林佳话呢!” 李玄苦笑说道:“八仙过海,固然有趣,但还差一位倒骑驴的张果老,一位千娇百媚的何仙姑,一位文秀俊逸的蓝采和,一位挺着大肚皮、手挥芭蕉扇的钟离权,却往哪里去找?”韩剑平灵机一动,扬眉笑道:“李兄,我帮你想出一位来了!” 李玄大喜问道:“韩老弟快说,我猜你如此风神俊逸,所交侠女必多,大概是想出何仙姑了吧?”韩剑平俊脸微红,摇头笑道:“李兄不要调侃小弟,我是想起这三湘地面有位武林奇人,姓张名太和,外号‘衡山隐叟’!”李玄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衡山隐叟’张太和不论武功身份均是适当人选,但听说他淡于世事,从不出山,何况又非镇日价手持渔鼓,倒骑青驴,并不太像世俗传说八仙中的张果老呢?”韩剑平失笑说道:“李兄怎的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只要‘衡山隐叟’张太和应允共参盛举,我们便替他购置一副渔鼓简板,再买上一头青驴,不就可以把他改造得颇像一位张果老了么?”李玄听得高兴万分,狂笑说道:“韩老弟,你真是旷代奇才,怎么想得出这改造妙法?我们今夜洞庭事了,便同上衡山回雁峰去设法改造张果老!此举若能成功,将来对于钟离权、蓝采和及何仙姑的人选,也就可以如法炮制!” 韩剑平仿佛胸有成竹,含笑说道:“李兄,倘据小弟所料,那位‘衡山隐叟’张太和虽淡于世事,也必无甚困难便会被我们说动!” 李玄问道;“韩老弟打算怎样对他动以说词?” 韩剑平摇头笑道:“根本不必动以说词,因为李兄这桩设想极具奇趣,‘衡山隐叟’张太和听清我们的来意以后,定会见猎心喜,惠然首肯!” 李玄闻言,想了一想,点头怪笑说道:“韩老弟这种推测极具见地,我们在同上衡山之际,索性备妥渔鼓简板及一头长耳公,先送给张太和,使他来个哭笑不得!” 韩剑平微笑说道:“关于改造‘衡山隐叟’张太和一节便如此决定,但今夜李兄约那‘纯阳剑客’吕慕岩在君山左近的洞庭湖面相见,却打算怎样向他劝导?” 李玄饮了半杯美酒,目光凝注在韩剑平那风神秀逸、翩翩奕世的脸庞之上,现出神秘的笑容说道:“韩老弟,在我与你于岳阳楼上不期而遇以前,我是想对那‘纯阳剑客’吕慕岩说明‘美人狐’白牡丹的淫荡本性,向他竭诚劝解,但如今既与你相遇,我却又变了主意!” 韩剑平目光微扫湖上,见余霞散绮,暮霭微烘,时光已是黄昏,遂向舟子嘱咐缓缓转驶君山,并对那正在据案大嚼的“铁拐酒仙” 李太黑含笑问道:“李兄,你改变了什么主意!” 李玄怪笑答道:“我觉得言教不如身教,韩老弟以为如何?” 韩剑平点头笑道:“身教当然要比言教来得切实多多,容易使对方深刻领悟,但韩剑平却弄不懂李兄为何在与小弟相遇之后方改变主意,并不知你打算怎样对那已被‘美人狐’白牡丹情丝所缚的‘纯阳剑客’吕慕岩加以身教?” 李玄举起破袖,胡乱拭去嘴边酒痕菜汁,双扬浓眉,怪笑说道:“韩老弟,对于你这两项问题,我恰好可以并作一项答复!” 韩剑平见他那副滑稽邋遢的神情,不由暗想这位“铁拐酒仙” 委实可称风尘一绝!他一面有点忍俊不禁,一面向李玄含笑说道:“李兄请讲,小弟愿闻究竟?” 李玄指着韩剑平,颇为得意地“哈哈”狂笑说道:“韩老弟,我是想用你作为对那‘纯阳剑客’吕慕岩的身教教材!” 韩剑平愕然问道:“李兄又在说笑话了,韩剑平怎能作为身教教材?”李玄狂笑答道:“韩老弟请想,我们今夜向‘纯阳剑客’吕慕岩说明‘美人狐’白牡丹是恶性重大的荡妇淫娃,无法使其变成浊水青莲,目慕岩肯不肯信?”韩剑平微一沉吟,摇头说道:“吕慕岩一来先入为主,对‘美人狐’白牡丹有了良好印象,二来彼此生情,我们可能白费唇舌?” 李玄点头笑道:“今夜不是可能白费唇舌,而是必定徒劳无功,但我们若能设法使吕慕岩亲眼看见白牡丹的妖淫本性,则根本无须多言,他也会从情海波涛之中,幡然自拔!” 韩剑平听得不住点头,表示赞同,含笑说道:“李兄此计绝佳,但恐不太容易实现而已!” 李玄纵声大笑说道:“容易,容易,只须准备神仙饵,哪怕鳌鱼不上钩!”韩剑平恍若有觉,苦笑叫道:“李兄……” 李玄根本不等他发话,便自得意笑道:“韩老弟,你如今大概业已明白我所说要把你作为对吕慕岩的身教教材之意,像你这般品貌风神,若再略加狡狯,扮成花花公子模样,与‘美人狐’白牡丹设法交结,她不原形毕露、要把你生吞活剥才怪!”韩剑平剑眉深蹙,连摇双手,李玄又复笑道:“韩老弟,我不许你推托,韩湘子昔年曾经‘九度文公十度妻’,你这‘玉笛韩湘’,难道就不肯救那‘纯阳剑客’一救?” 李玄说得冠冕堂皇,韩剑平无法推托,只好苦着脸儿笑道:“李兄,韩剑平不是不肯合作,也深知李兄此计确是拯救那‘纯阳剑客’吕慕岩脱出‘美人狐’白牡丹所张情网的极好良谋,但小弟一向颇惜羽毛,若叫我和那荡妇淫娃无限度地鬼混……” 李玄“哈哈”太笑说道:“韩老弟放心,我怎会要你无限度地与那‘美人狐’白牡丹抵死缠绵?” 韩剑平扬眉接口问道:“李兄要小弟作到什么程度?” 李玄怪笑说道:“我只要老弟引逗得那‘美人狐’白牡丹情难自禁,欲与你同入罗帏,便可使一旁偷窥的‘纯阳剑客’吕慕岩噩梦立醒,决不要你们襄王神女,行雨行云,让李铁拐和吕洞宾大看风流秘戏!” 韩剑平闻言,无可奈何地点头说道:“李兄既然有此限度,小弟为了拯救吕慕岩,及实现你那桩‘聚八仙斗八魔’的武林盛事,只好试入地狱,甘冒以身喂虎之险,而勉为其难的了!” 李玄大喜笑道:“如今船近君山,时也入夜,韩老弟既已慨允,我们且到船头上看看那吕慕岩来了没有?” 韩剑平含笑起立,与李玄走到船头,只见满湖月色,云波相映,一片空明,但除了自己所乘的这只游船之外,君山左近的湖面竟无其他船影?李玄咦了一声,皱眉说道:“吕慕岩向来不轻然诺,如今时虽未到三更,他也应该驾舟在这君山左近,容与徘徊才对!” 韩剑平扬起手中玉笛,遥指水烟浓处,含笑说道:“也许吕慕岩的船在水烟之内,小弟且吹奏一曲‘迎宾引’,把他引来便了!” 李玄抚掌笑道:“韩老弟欲以‘迎宾引’来接引吕洞宾,委实妙极,并使我这镇日只想喝酒吃肉、俗不可耐的老花子,也附庸风雅一番,听听老弟所奏的仙音法曲!” 韩剑平微微一笑,便横笛就口,卓立船头,在明月清风之下,吹了一阙“迎宾引”!他素有“玉笛韩湘”之号,除了内功精纯,饮誉江湖之外,对于乐律一道自也颇擅风流,把这一阙“迎宾引”吹得如龙吟水,如雁叫云般,极为美妙悦耳!一阙“迎宾引”吹到尾声,笛音尚在若有若无、虚浮飘渺之际,果然自水烟之内冲出一叶扁舟,那位“纯阳剑客”吕慕岩在舟中站起身形,含笑赞道:“碧玉谁家奏,红桥有客停,清风吹一曲,明月悟三生!好高妙的笛韵仙音,但不知奏者何人,能许贫道拜识尊颜,一亲謦咳么?”李玄闻言,发出一阵“哈哈”怪笑,扬声叫道:“吕牛鼻子,你掉什么文?发什么酸?你日间不是已在岳阳楼上见过我老花子了么?” “纯阳剑客”吕慕岩咦了一声,一式“孤鹤冲云”,身形高拔数丈,半空中张臂折腰,掉头下扑,宛如绝世飞仙从天而降般,轻飘飘地落足在李玄与韩剑平所乘的大船之上!吕慕岩目光微扫,瞥见韩剑平手中玉笛,遂冷笑一声,向李玄哂然说道:“老花子,你何必借人家的法曲仙音来装点自己的门面,我早就看出你是‘蓝面魔君’呼延西的心腹党羽,满脸横肉,一身俗气似的,哪里会有临风弄笛的这等雅骨?” 李玄微皱眉头,苦笑说道:“吕牛鼻子,你可把我老花子骂得一文不值……” 吕慕岩哼了一声,冷然接口说道:“你们这等为虎作伥的魑魅魍魉,本来就毫无价值,还不赶快叫那呼延西出来见我!” 韩剑平看出吕慕岩风骨高峻,深恐李玄对他戏弄过份,少时不好下台,遂长揖为礼,含笑说道:“吕道长暂息雷霆,在下有礼!” 吕慕岩单掌当胸,一打稽首,目光并炯然略注韩剑平,扬眉问道:“尊驾器宇翩翩,神采绝俗,难道也与这‘蓝面魔君’呼延西手下的老头儿会是一丘之貉?” 韩剑平微笑问道:“道长怎知这位李兄是‘蓝面魔君’呼延西的手下?” 吕慕岩脸上微红,皱眉答道:“他在一桩有关‘蓝面魔君’呼延西的事情之上,屡次对我暗暗跟踪形影,并于岳阳楼头自吐身份”韩剑平不等吕慕岩话完,便自接口笑道:“吕道长莫要误会,这位李兄是位性好诙谐的风尘奇侠,他极为鄙视呼延西那等邪恶魔头,却对道长万分钦慕!” 吕慕岩闻言,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略注李玄,再复转面向韩剑平问道:“贫道请教兄台的尊名上姓?” 韩剑平微扬手中玉笛,含笑答道:“小弟韩剑平,蜗居雁阳,武林赠号‘玉笛韩湘’!” 吕慕岩哦了一声,改容笑道:“西上昆仑夸国舅,东游雁荡仰韩湘!韩兄清名绝技,一代的大侠,贫道果未失眼!”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转身指着李玄,扬眉笑道:“老花子,常言道‘物以类聚’,又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能与韩剑平兄同舟游湖,贫道也不再怀疑你是呼延西的手下党羽了!” 李玄闻言,赶紧向韩剑平深深一揖,苦着脸儿叫道:“韩相公,多谢你了,我这满脸横肉、一身俗气的肮脏老花子,总算是沾光不少!” 韩剑平听得忍俊不禁,一面含笑请吕慕岩进舱饮酒,一面指着李玄说道:“吕道长,这位李兄,姓李名玄字太黑,江湖人称‘铁拐酒仙’!”“铁拐酒仙”四字,把正在用索系住小船的“纯阳剑客”吕慕岩听得大吃一惊,目注李玄,皱眉问道:“老花子,有位业已道成解脱的‘邋遢神丐’顾云章是你何人?” 李玄怪笑说道:”邋遢神丐’顾云章是我师兄,故而我也有些邋里邋遢!” “纯阳剑客”吕慕岩苦笑说道:“先师‘一剑真人’昔年与‘邋遢神丐’顾云章顾老前辈是道义至交,情如兄弟,这样一来,我岂不还要叫你一声师叔么?”李玄怪笑道:“吕牛鼻子,你不要怕会矮了一辈,我们各交各的,老花子借花献佛,先敬你三杯美酒!”这时三人业已进舱落坐,吕慕岩饮完李玄斟给自己的三杯敬酒,含笑叫道:“李师叔……” 李玄怪眼双翻,接口说道:“我已说过各交各的,不许你再有这种称呼,你若看得起我老花子,便请与韩老弟般叫我一声李兄,否则,我就要拿出一些师叔的威风,赶你下船,任凭你去和那‘蓝面魔君’呼延西的宠姬‘美人狐’白牡丹鬼混,不再费尽苦心地想救你了!” 吕慕岩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儿,改口问道:“李……李兄想要救我?不知吕慕岩有何危机?”李玄瞪眼说道:“你怎么没有危机?你已被狐狸精迷住,但等大欲一逞,元阳一失,多年苦修的:一些微薄道行便将归诸乌有!” 吕慕岩苦笑说道,“李兄,你是不了解白牡丹姑娘的为人,才会有这等想法!”李玄点头笑道:“你既这样说法,定对那‘美人狐’白牡丹已有相当了解,我愿意听听你对她的了解程度?” 吕慕岩双眉一挑,目射神光说道:“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浊水青莲,昔年因中迷药,才被‘蓝面魔君’呼延西霸占,但此身虽辱,此志仍清,时时均盼望能有机缘逃出呼延西的魔掌之外!” 李玄摇头说道:“吕老弟,我的看法与你不同!” 吕慕岩问道:“何处不同?” 李玄冷然答道:“不是何处不同,而是截然相反,我认为那‘美人狐’白牡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芙蓉其面,蛇蝎其心的淫娃荡妇!”吕慕岩勃然色变说道:“李兄,你不应该毫无凭据地对她如此诬蔑!”李玄笑道:“我怎么毫无凭据,前两次我亲眼见她刚刚与你分手,便又去找其他面首握雨携云,胡天胡地!” 吕慕岩摇头说道:“我不能相信李兄这种片面之词,因为白牡丹每次与我见面,慢说不曾有过丝毫淫秽之行,也不曾有过丝毫淫秽之语!” 李玄正色点头道:“这就叫‘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也正是白牡丹善于擒纵各种男子的厉害之处!” 说完,饮了一杯美酒,又向吕慕岩正色说道:“我知道白牡丹由于外表上毫无妖淫气息,再复工于心计,可能使你对她印象极深,不会轻易听信我的逆耳忠言,故而想和你打个赌儿!” 吕慕岩扬眉问道:“什么赌题?什么赌注?” 李玄笑道:“你我及韩剑平老弟三人同赴九疑山,或是明闯,或是暗入‘蓝面魔君’呼延西的魔宫,设法求证‘美人狐’白牡丹的品格,看她究竟是有心自拔的武林奇女?抑是伪作清高的淫娃荡妇?” 吕慕岩目闪神光,赞同说道:“这个法儿极好,我早就想闯‘九疑魔宫’,但嫌一剑孤身,形势太弱,如今三人同去,简直再妙不过,我赌白牡丹是众浊独清、洁身自好的武林奇女!” 李玄笑道:“你赌她是武林奇女,我自然赌她是淫娃荡妇!” 吕慕岩脸上充满一种自信的神色,向李玄问道:“赌题已定,我们拿什么作为赌注?”李玄纵声笑道:“倘若是你获胜,我和韩剑平老弟便合力帮你扫荡‘九疑魔宫’,诛除‘蓝面魔君’呼延西,援救白牡丹脱离苦海,使你们得趁心愿!” 吕慕岩大喜说道;“妙极,妙极,倘若白牡丹真如李兄所说,是行为秽恶的荡妇淫娃,我便把她一剑诛却!” 李玄摇手笑道:“不必如此,白牡丹纵有淫行,并无死罪!” 吕慕岩目注李玄问道:“李兄要我怎样?” 李玄笑道:“我们既有此行,若不能诛除呼延西,也要把他那藏污纳垢、久为湘南武林大害的‘九疑魔宫’闹个天翻地覆,关于白牡丹方面,她若原形毕现,我并不要你杀她,只要你识透真情,跳出孽网,从此把她撇开,和我们共同实现一桩武林盛事!” 吕慕岩含笑问道:“什么武林盛事?” 李玄遂把自己所设想的“聚八仙斗八魔”之事,向这位“纯阳剑客”细说一遍,吕慕岩听得也自眉飞色舞,鼓掌大笑说道:“李兄真是妙想天开,这‘聚八仙斗八魔’之事,着实有趣,只不过‘八魔’已属现成,‘八仙’却还要煞费苦心,慢慢寻找!” 韩剑平呷了一口美酒,含笑说道:“八仙已差不多了,李铁拐、吕纯阳、曹国舅、韩湘子早就现成的,张果老亦已有了着落,只差钟离权、蓝采和及何仙姑了!” 吕慕岩闻言,向韩剑平微笑说道:“韩老弟,我有桩事儿一直久所悬疑,如今正好向你请教请教一些问题如何!” 韩剑平笑道:“吕兄有何事见问?不必如此客气!” 吕慕岩扬眉笑道:“昆仑处士”曹长吉并非当朝皇亲,怎会有‘国舅’之号?韩老弟是‘雁荡韩湘’,向与这位‘昆仑国舅’齐名,知不知道其中究竟?” 韩剑乎点头笑道:“曹长吉与小弟私交颇笃,其人极有风趣,他这‘国舅’之称倒是半丝不假、名副其实!” 吕慕岩哦了一声,诧然问道:“难道‘昆仑处士’曹长吉当真有姊妹是天子后妃?” 韩剑平忍俊不禁地失笑摇手说道:“不是,不是,曹长吉只有一位姊姊嫁给西昆仑山中的陶姓隐士,生下一子,起名‘国器’,他遂自称‘国舅’!” 李玄听得纵声怪笑说道:“这位‘昆仑处士’曹长吉确实风趣可爱,若非韩老弟加以解释,我也决想不到他誉满武林的‘国舅’二字的来历,只是‘陶国器的舅舅’之意而已!” 韩剑平目光微瞥船外的湖中月色及天上蟾华,向李玄笑道:“李兄,我们既欲探‘九疑魔宫’,最好立即动身,因为倘若想在‘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双十芳辰大宴之际给她来个‘八仙上寿’的礼仪,还必须要于明年九九重阳以前改造好张果老,以及寻着钟离权、蓝采和及何仙姑!” 李玄狂笑说道:“韩老弟,我们立刻就走,你且早作准备,把道心坚强一些,才好去往‘脂粉地狱’之中闯荡一番!” 吕慕岩讶然问道:“李兄,我们不是要去‘蓝面魔君’呼延西的‘九疑魔宫’,你为何又请韩老弟准备闯荡什么‘脂粉地狱’?” 李玄怪眼双翻,诡笑说道:“吕老弟,你还要问,韩老弟就是为了你才奋发无畏精神,拼着以身啖魔,甘心下地狱的呢!”韩剑平俊脸发烧,吕慕岩却越发听得莫明其妙?李玄又是一阵“哈哈”狂笑,把要借重韩剑平的翩翩风采,作为对“美人狐”白牡丹的“试金石”之计说出!吕慕岩听完,虽对李玄、韩剑平等两位武林奇侠的盛意情深觉感激,但仍不肯相信自己认为圣女似的白牡丹竟会如李玄所说的那般淫荡无耻!三人计议既定,遂离开洞庭,结伴而行,直奔三湘武林人物视如鬼域的“九疑魔宫”而去。 由洞庭湖至九疑山虽有数百里路途,但在“铁拐酒仙”李玄等如此身负绝艺的武林高手看来,却根本宛如户庭之地,毫不足道!他们是选在一个黄昏时分抵达九疑山,恰巧遇上“蓝面魔君” 呼延西在大张盛宴,为他另外一个宠妾“毒手西施”施小萍庆贺生子弥月之喜!呼延西之妻及“美人狐”白牡丹均无所出,如今“毒手西施”施小萍居然替他生了一个白胖儿子,怎不把这位“蓝面魔君”高兴得喜心翻倒,摆设盛大的弥月喜酒,开放“九疑魔宫”,柬邀三湘左近的黑白两道人物赴宴称贺!李玄发现“九疑魔宫”之中笙歌如沸,灯光如海,自然微觉诧异,但细一探听得知就里以后,不禁向韩剑平、吕慕岩怪笑说道:“两位老弟,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既撞上老魔头为他儿子请客,则不仅可以毫不费事地进入‘九疑魔宫’,并可大快朵颐,猛吃猛喝一顿!” 韩剑平失笑说道:“李兄委实馋得可怜,一见有吃有喝,便大为高兴!” 李玄双眼一瞪,扬眉叫道:“这是当然之理,我身为穷要饭的,镇日餐风宿露,忍渴熬饥,怎能比得上你这裘马翩翩、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 韩剑平摇头笑道:“李兄,你不要光想白吃白喝,我们若赴‘蓝面魔君’呼延西之子的弥月之喜,还得送份礼呢?” 李玄目光凝注在韩剑平的俊脸之上,神情诡异地“哈哈”大笑说道:“韩老弟不要发愁,我们有不必破费半文,即可赠送给‘蓝面魔君’呼延西的一份绝世礼物!” 韩剑乎向以聪明自负,但如今却猜不出李玄语意所指,微一思忖,含笑问道:“李兄想送呼延西什么礼物?” 李玄指着自己那副滑稽脸庞,怪笑说道:“韩老弟,我如此一表人材,配送礼么?这名礼差,只有由你来做了!” 吕慕岩也听得讶然问道:“李兄,你究竟想送呼延老魔头一件什么礼物?小弟从来不曾听说过送礼的礼差还非要一表人材不可!” 李玄目注韩剑平,微笑说道:“韩老弟,假如我们所料不错,那。 ‘美人狐’白牡丹若想吞吃你这钓鳌香饵之际,便不妨将计就计,以假成真,送一项绿帽子给‘蓝面魔君’呼延西戴戴,岂不是不费半文钱的绝佳贺礼!” 韩剑平皱眉说道:“李兄满口胡说,真正该打!” 李玄怪眼一翻,狂笑说道:“怎么该打!韩老弟与吕老弟不妨想想,若在‘蓝面魔君’呼延西那副尊容之上再戴上一顶绿帽子,够有多么受看?何况韩老弟功力湛深,极可能一箭铭勋,蓝田种玉,则明年此日,我们岂不是还可依样葫芦地再来‘九疑魔宫’,叨扰呼延西一席向韩老弟的酬功盛宴么?” 这位“铁拐酒仙”李太黑,滑稽突梯,妙语如珠,简直把“玉笛韩湘”韩剑平调侃得俊脸通红,连连摇头,苦笑不止!慕岩见韩剑平委实太窘,遂设法岔开话头,替他解围,并自身边取出一副人皮面具,含笑说道:“李兄与韩老弟无妨以本来面目进入‘九疑魔宫’,但吕慕岩却要借重这副人皮面具,方较稳妥!” 李玄应声大笑说道:“当然,当然,你吕老弟的身份特殊,可以算是‘美人狐’白牡丹的准姘头,倘若不掩本相,大摇大摆地入席,则不仅使白牡丹有所避忌,不便对韩老弟施展勾魂伎俩、使她现出狐狸尾巴!万一机关浅漏,还要提防那‘蓝面魔君’呼延西会准备一锅滚醋,把你和白牡丹浸在锅中,煮成一对‘醋溜鸳鸯’呢!” 吕慕岩知道李玄诙谐成性,词锋犀利,令人无法招架,遂装作未闻地戴上人皮面具!他虽未改换道装,但面具一戴,已非先前那等仙风道骨的出尘风神,而变成一位浓眉紫面的粗豪道士!李玄见状笑道:“吕老弟形貌既变,‘纯阳剑客’吕慕岩七字,自然也应暂时藏起,要换上一个名号才好!” 韩剑平笑道:“名号必须适合身份,匆促之间倒还不太容易想呢!” 李玄双眉一轩,“哈哈”笑道:“容易,容易,我已经有了腹稿,吕老弟可以暂时叫做‘紫面天尊’逍遥子!” 韩剑平看了吕慕岩一眼,微笑说道:“吕兄如今这副形相,‘紫面天尊’四字倒是名副其实,也可与‘蓝面魔君’辉映成趣!但‘逍遥子’是何含意,却非韩剑平可测高深的了。” 第二章 安排香饵钓天狐 李玄怪笑道:“韩老弟,亏你还是满腹经纶,文通武达,竟连我为吕老弟命名‘逍遥子’三字的意义都猜测不透么?” 韩剑平摇手笑道:“井蛙不足窥天象,一管安能识豹斑?韩剑平道行还很浅,猜不透李兄的袖内神机,腹中妙旨!” 李玄’哈哈”笑道:“我又不是真的八洞神仙中的李铁拐,有什么神机妙旨?这替吕老弟临时命名‘逍遥子’三字之意,只是自尊武林豪侠品格,表示明人不作暗事而已!” 吕慕岩长叹一声说道:“李兄,我看你的举措言行简直比真正的李铁拐更富仙机,令人无法捉摸!” 李玄的怪笑问道:“吕老弟,你难道忘了我们在洞庭湖上所立赌约?‘美人狐’白牡丹不是所料的淫娃荡妇,则我们是否是援救她脱离‘蓝面魔君’呼延西掌握,与你互谐素愿?” 吕慕岩觉得不便答复,只是点了点头!李玄扬眉笑道:“这就对了,‘逍遥子’三字是采花大盗的惯用名称,等于告知‘蓝面魔魔君’呼延西,你进入‘九疑魔宫’之意,是要逾其东墙,搂其爱妻!倘若他再蠢然如牛,不加戒备,则将来发现红拂已随李靖去,绿冠留赠丑魔君之际,定必恍然顿悟,只好怪他自己糊涂,不能再怪我们明人作了暗事的了!” 吕慕岩听得无话可答,只好以一种尴尬透顶的神情,与韩剑平相视苦笑! 李玄见他们这等神色,不禁一摸腹部,失笑说道:“两位老弟,我们不要在此地哕嗦了!倘若去得太迟,好东西被人吃光,岂不是令我老花子空咽馋液,终身抱憾?”话音方了,双肩略晃,便自宛若一只巨大神鹰般的冲天飞起数丈,直向“九疑魔宫”的宫门扑了过去! 韩剑平、吕慕岩见李玄说走便走,也只好双双现身,随后赶去! “蓝面魔君”呼延西派在“九疑魔宫”之外接待宾客的人员,均是绿林健者,因见“铁拐酒仙”李玄虽然衣着褴褛,但身法来势却极矫捷惊人,遂依然不敢怠慢,由一位叫“万胜神刀”伍大辉的主持接待之人抢前几步,抱拳笑道:“尊驾是远道宠临,为我家呼延魔君庆贺得子弥月之喜的么?” 李玄双眼一瞪,佯怒叫道:“你们这种小魔崽子,简直不懂规矩!既然知道我老人家是远道宠临,怎不快去叫那呼延西老魔头,亲自出来接我?” “万胜神刀”伍大辉久走江湖,眼光自然不弱,他从李玄的神情语气之上,看出这位老花子迥异凡俗,定然身怀绝学,大有来头!遂满脸陪笑地恭身说道:“我家呼延魔君正在‘龙虎堂’上接待宾客,尊驾请告以名号,伍大辉自当传禀魔君出迎!” 原来,今日不仅三湘黑道中人几乎到齐,便连白道方面,因想借机略探“九疑魔宫”虚实,也来了两三位不俗好手. “蓝面魔君”呼延西遂分别设宴,一般人物,只由手下群豪加以款待,必须武功精强或是名头高大的特殊上客,才有资格被他延入“龙虎堂”内,与呼延西、白牡丹、施小萍等同席。 如今,“铁拐酒仙”李玄见“万胜神刀”伍大辉询问自己的名号,遂指着随后走来的“纯阳剑客”吕慕岩、“玉笛韩湘”韩剑平,“哈哈”大笑答道:“伍当家的,你去告诉呼延西,就说‘紫面天尊’逍遥子、铁拐酒仙’李太黑及‘玉笛韩湘’韩剑平路过九疑山,闻知他老来得子,遂登门讨杯喜酒喝喝!” “万胜神刀”伍大辉对于逍遥子、李太黑虽觉陌生,却知“玉笛韩湘”韩剑平是名震当今的一流人物,遂赶紧一面恭身含笑,肃客入宫,一面派人飞报“蓝面魔君”呼延西知晓。哪消片刻,来人便即回报,魔君正陪生客,不便分身,由“美人狐”白姨娘代表魔君迎迓! 韩剑平见“蓝面魔君”呼延西闻报自己的名号以后,仍未亲自出迎,不禁剑眉微轩,目射神光,暗恼这湘南巨憨态度方面委实太以狂妄! 李玄见状,遂向韩剑平低声笑道:“韩老弟,常言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又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想钓鳌鱼,鳌鱼便来,你可得好好发挥你这香饵的威力!呼延西老魔头猖狂骄妄,非送顶绿帽子给他,压压他的气焰不可!”韩剑平尚未答话,前面一座高大玲珑的假山之后,便已传来一阵银铃似的脆笑,有个女子高声娇滴滴的说道:“西上昆仑夸国舅,东游雁荡仰韩湘!这是哪一阵风儿,居然能把浙东大侠吹降我这九疑山内?”语音方了,韩剑平便觉眼前一亮,自假山石后,莲步姗姗地转出一位风姿绝代的素衣佳人!这位“美人狐”白牡丹性爱穿白,今日“九疑魔宫”之内,虽然喜宴宏张,她却仍是一身素服,只在云鬓之上戴了一朵小红花,略表吉意!眉似远山山点翠,目如秋水水含情,修短适中娇滴滴,浓纤合度俏生生!确实不仅美拟天人,并不带半丝妖媚,恍如浊水青莲,瑶池玉女,真把初次与她见面的“玉笛韩湘”韩剑平看得暗暗称奇,几乎要与“纯阳剑客”吕慕岩的看法一致,把“铁拐酒仙”李玄的论调完全推翻!白牡丹自然也为韩剑平的绝世风神所醉,为李玄的奇古貌相所惊,但她仍然对“纯阳剑客”吕慕岩特别注意地多看了几眼!因为吕慕岩虽然戴了一副紫面粗眉的人皮面具掩却本来形相,但身材举措,仍使“美人狐”白牡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韩剑平何等机警?见白牡丹对吕慕岩特别注意,深恐她看出破绽,赶紧设法打岔,抱拳长揖,含笑说道:“韩剑平等路过九疑山,得悉呼延魔君获麟弥月,遂来贺喜,何敢劳动夫人出迎?尚望见恕冒昧之罪!” 白牡丹敛衽还礼,微笑说道:“韩大侠神功清誉,久震江湖,今日突然光临,实足使九疑山为之生色!我家魔君因有生客在座,特命贱妾代迎,并请韩大侠恕其失礼,这两位想是逍遥道长及铁拐酒仙,贱妾敬为引路,请到‘龙虎堂’中待酒!”话完,便即含笑转身,引领着韩剑平等绕过假山,向那巍峨高大、灯火辉煌的“龙虎堂”缓步走去。 韩剑平心中暗想,这位“美人狐”白牡丹分明是位气质高华、谈吐大方、周旋中节的罕见佳人!“铁拐酒仙”李玄为何偏要认定她是位荒淫荡妇?李玄见了韩剑平脸上的神情,便猜出他心中所想,暗以“蚁语传声”的功力向“纯阳剑客”吕慕岩耳边说道:“吕老弟,哪个姐儿不爱俏?那个哥儿不多情?这位‘美人狐’白牡丹天生媚骨,太会迷人了,从韩老弟的神情看来,显然对她的印象不坏!故而我忽有预感似觉今天之事要糟,准备金钩临大海,反被鳌鱼吞钓竿,不但你的靴腰子可能被割,连‘蓝面魔君’呼延西的那顶绿帽子也戴定了十之八九的呢?”吕慕岩真拿这位明是自己师叔身份、却硬要降低一辈的李大哥毫无办法,只好蹙眉苦笑!这时,业已走到“龙虎堂”阶下,只见堂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豹眼虬髯、面如蓝靛的黄袍老叟,老叟身后,侍立着一名二十来岁的劲装俊俏少年!不问可知,这位黄袍老叟定然便是“九疑魔宫”的主人、声势极大的湘南巨寇“蓝面魔君”呼延西!呼延西豹眼圆睁,目光如炬地一扫来人,向韩剑平微抱双拳,“哈哈”大笑说道:“韩大侠,呼延西真想不到以你这等人物,竟会宠降‘九疑魔宫’?呼延西因有客在座,还望见恕失迎欠礼之罪!” 韩剑平见这“蓝面魔君”呼延西只向自己一人招呼,生恐李玄、吕慕岩二人心中不满,遂抱拳答礼,微笑说道:“呼延魔君,韩剑平等.....”话方至此,“铁拐酒仙”李玄便一阵“哼哼”怪笑,截断韩剑平的话头,冷然说道:“韩老弟请你把那个‘韩剑平等’的‘等’字取消,我们这种游方道士,讨饭花郎,根本不配与你这以‘玉笛韩湘’美号名满江湖的大侠并称,更根本不会被威震三湘、目高于顶的呼延魔君看在眼内!”这几句话儿,听得“蓝面魔君”呼延西那张丑怪的蓝脸之上立即神色略变!他变色之故,不是对李玄的言语讥讽生怒,而是对这“铁拐酒仙”的高明武学吃惊!原来,“铁拐酒仙”李玄知道倘想被“蓝面魔君”呼延西礼若上宾,好好享受一顿吃喝,便必须略显神通,先声夺人地给对方一些颜色看看!故而,他这几句话儿,是暗凝“先天罡气”说出,以“传音入密”的功力专向“蓝面魔君”呼延西施为!旁人听来,只觉语意讥嘲,词锋尖刻,呼延西则感受特异,宛如一连串的晴天霹雳暴响耳边,直震得自己有点魂魄摇摇,心神悸悸!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蓝面魔君”呼延西心惊对方的无形罡气之强,立即向“铁拐酒仙”李玄改容笑道:“呼延西因久仰‘玉笛韩湘’盛誉,才向韩兄先打招呼,以至冷落贵宾,有所失礼,尊驾及这位道长上姓高名?尚请赐教!”李玄“哈哈”一笑,正待答话时,那位“美人狐”白牡丹业已含笑答道:“这两位是‘铁拐酒仙’李玄及‘紫面天尊’逍遥子!”李玄因潜心绝艺,近年来才开始在江湖走动,吕慕岩又是化名,故使“蓝面魔君”呼延西觉得“铁拐酒仙”及“紫面天尊”之号,颇为陌生,似乎从未听过?但呼延西身为当世武林的一方霸王,知道这一丐一道既与“玉笛韩湘”韩剑平同来,又对自己炫技,必然也是身负奇学的江湖异人,遂连称“久仰”,把三位来客让进“龙虎堂”内!韩剑平一进“龙虎堂”,便见堂中一席盛筵之上已先坐有三人。 一人面形如猿,身材又矮又瘦,但双目精芒却不时流射,显然内功颇佳,年龄约在五十上下?一人是五十来岁的青衫老叟,相貌清癯,风采不俗,只是嫌脸色死板板的毫无笑容,神情极为冷傲!另外一人,则是位蓝衣书生,鼻如悬胆,目如朗星,不仅英俊之处几乎不逊于“玉笛韩湘”,连年龄方面也似与他仿佛?“蓝面魔君”呼延西揖客入座,但却未为这先来三人及后来三人互相引介!其中蓝衣书生首先向韩剑平等点头含笑,猿形怪客也把嘴角微掀,只有那青衫老叟竟狂妄得连眼皮都不曾动上一动!“美人狐”白牡丹则周旋四座,谈笑风生,只是似有意似无意地特别向“玉笛韩湘”韩剑平及那蓝衣书生多敬了两杯美酒! “纯阳剑客”吕慕岩是特为视察她真实本性而来,见状之下,不禁心中一冷!李玄乘着“蓝面魔君”呼延西向自己举杯之际,“哈哈”怪笑说道:“呼延魔君,我们今日是特来贺你儿子弥月之喜,却为何不见那位定然天生蓝脸的小魔君呢?”呼延西业已领教过这“铁拐酒仙”的犀利词锋,遂不敢与他多缠,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李兄真爱说笑,我那儿子不像你我这样一副吓得煞人的尊容,他倒生得眉秀目清,粉妆玉琢!”说到此处,回头向侍立身后的劲装俊俏少年笑道;“柳英图,你去请你三师母把婴儿抱到这‘龙虎堂’中,拜见诸位嘉宾贵客!”那名叫柳英图的劲装俊俏少年闻言正待转身,忽听有人叫了一声:“且慢!”这声“且慢”,竟是出于那位神色极为冷傲的青衫老叟之口! 柳英图居然对这青衫老叟极为恭谨,闻声止步,含笑问道:“师叔有何吩咐?”青衫老叟两道淡漠的目光略瞥“铁拐酒仙”李玄,向柳英图冷然说道:“柳英图,你先问问要见婴儿的武林宾客,有没有准备好给婴儿的见面礼物?”柳英图觉得这种问话有点不便启齿,不禁俊眉微蹙,向师傅“蓝面魔君”呼延西偷偷看了一眼!呼延西“哈哈”一笑,正待发话为爱徒解围,“铁拐酒仙”李玄业已指着韩剑平,向柳英图怪笑说:“柳老弟,你尽管放心前去,我老花子虽穷,拿不出什么至宝奇药,但我们这位公子哥儿却准备了一件有钱难买的极为高贵的礼物,送给你师傅呢!”柳英图如释重负,抱拳转身,便向后堂走去!呼延西对韩剑平一举手中酒杯,含笑说道:“韩大侠宠降九疑,已使小儿弥月之宴平添光彩,千万不必再赐礼物!”韩剑平方待答话,那位最爱诙谐玩世的“铁拐酒仙”李玄又自抢先开口,向那位“美人狐”白牡丹怪笑说道:“白夫人,你劝劝呼延魔君,不要推却我这位韩老弟的美意,并最好由你代收礼物!因为这件东西确极珍贵,说不定会使呼延魔君接受之余,高兴得明年再请我们照样吃上一顿!” 李玄的话中隐意,除了“玉笛韩湘”韩剑平、“纯阳剑客”吕慕岩外,无人能够领悟!吕慕岩闻言之下,默默皱眉,韩剑平却向这当面损人的“铁拐酒仙”狠狠白了眼!这时,那位身材瘦削的猿形之人,忽对韩剑平扬眉笑道:“这件礼物既然如此珍贵,韩兄何不取出,让我们一同瞻仰瞻仰?” 韩剑平奇窘难答,仍由李玄堆着满脸嘻嘻怪笑说道:“这件东西过份珍贵,决不能示诸外人!但尊驾若是有兴趣,却无妨猜上-猜!”猿形瘦人对于李玄之语颇感兴趣,应声笑道:“猜猜也好,但金玉奇珍、武林异宝及衣食所用等物,未免种类太多,总得有个范围才比较容易着想!”李玄点头笑道:“给你一个范围也好,这是一件能使收受人窝心透顶,并大张酒宴,向宾客夸耀之物!”韩剑平听得哭笑不得,真想凝气弹指,把这言语中越来越露骨的“铁拐酒仙”李玄点了哑穴,使他不再开口!”如今席上诸人,神情各异!“蓝面魔君”呼延西,猿形瘦人,甚至那位冷傲绝伦的青衫老叟,都对李玄所说惊奇莫解,暗自思索!“美人狐”白牡丹则先也眉头微聚,似在思忖?忽然神色一变眼角眉梢隐现春色,两道不时扫视韩剑平的秋波之中,也添了一种水汪汪的风情韵致! “纯阳剑客”吕慕岩则冷眼旁观,心神微震,他看出“美人狐”白牡丹似已猜透几分端倪?但她不仅不怒,反而暗向韩剑平眉目传情,正如李玄所料,是位骚在骨子里的淫娃荡妇的模样!这种微妙局面,突被一桩出人意料的趣事打破,跟着便在这酒席之间引起了一阵纷乱!这桩出人意料的趣事,是那位与青衫老叟邻座的蓝衣书生忽然忍俊不住,把刚刚才入口的一杯美酒狂笑喷出。青衫老者自然首先蒙受这无妄飞灾,除了头脸部位及时避开之外,全身上下,都被这一阵奇香酒雨喷了个淋漓尽致!猿形瘦人也沾着一些余光,目注那蓝衣书生,似乎既想发作,又有些不敢发作地紧皱双眉,连连苦笑!青衫老叟惊定怒生,勃然起立,正待发话叱责,那蓝衣书生却已赶紧取出一方丝巾,一面替青衫老叟及猿形瘦人拂拭,一面陪笑说道:“两位恕我失礼,蓝启明是因忽然触动灵机,猜出这位韩兄要送给呼延魔君的礼物是件什么东西?才奇趣难禁地有所得罪!”韩剑平闻言一惊,暗想李玄语中含意倘若真被这位蓝衣书生猜对说出,岂不要使“蓝面魔君”呼延西愤无可遏地立即拂案而起,反颜相向? 那青衫老叟可能因对李玄所说不解,心中充满怀疑,急欲得知究竟?故而闻言之下,竟暂抑怒气,向那自称蓝启明的蓝衣书生扬眉问道:“蓝老弟,你猜着了吗?是件什么东西,竟具有如此特殊奇趣的地方?”蓝启明以两道精光炯炯的朗澈眼神略注韩剑平,失笑答道“施朋友,你也是当世武林中聪明绝顶的旷代奇客,只要你从此物不能示诸外人,及呼延魔君接受之余,说不定会高兴得明年再请我们照样吃上一顿等两点之上,试加参详,便不难获得骊珠,捧腹狂笑!”-韩剑平听蓝启明向青衫老叟如此一加提示,便知果已被他识透机密,遂赶紧向这蓝衣书生微施眼色,并在桌下轻轻对他的脚儿碰了两碰,表示请其莫加说破!蓝启明似乎会意地自俊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的笑容,看了韩剑平两眼,正欲扬眉发话,那“美人狐”白牡丹却已向“蓝面魔君”呼延西含笑说道:“魔君,你怎么不替同席诸位武林高朋引介一番?他们彼此不知姓氏,谈起话来颇有不便!”这两句话儿轻轻巧巧,便把当前窘迫的局面缓松,韩剑平心内一宽,就势对“铁拐酒仙”李玄以目示意,要他千万莫再乱开玩笑! “蓝面魔君”呼延西何尝不感觉到席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氛,但却猜不透其中究竟,只好顺着“美人狐”白牡丹的话儿一阵“哈哈”大笑,首先手指那猿形瘦人,向李玄、吕慕岩、韩剑平等三人说道:“这位卫远谋兄,外号人称‘九剑猿公’,是岭南道上威震一方的武林豪客!”韩剑平听了“九剑猿公”卫远谋的名号,知道此人擅用雌雄短剑,另外练有七柄淬毒月牙刀,是百粤之间的成名巨寇! 呼延西指着蓝衣书生,继续笑道:“这位蓝启明老弟,来历更属不凡,他是昔年‘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唯一衣钵传人!”李玄、吕慕岩及韩剑平三人,想不到这位名叫蓝启明、风神秀朗的蓝衣书生,竟是业已死去的一代凶人、“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门下弟子? 呼延西再复指着青衫老叟,扬眉笑道:“这位施不施兄,与呼延西是郎舅至亲,‘逆天魔医’四个字,在当代武林之中是无人不晓,响当当的字号!”韩剑平等这才心头雪亮,原来同席而坐的这位神情狂傲的青衫老叟,就是“八魔”之中的“逆天魔医”施不施!呼延西与他既系郎舅,则“毒手西施”施小萍定然便是施不施的妹子!呼延西引介了先来三人,自然又把韩剑平等的名号向“逆天魔医”施不施等说了一遍。“逆天魔医”施不施果然性情极怪,狂傲无伦,连听了“玉笛韩湘”韩剑平这等大名,也不过只是把头微微一点,满面爱理不理的神色!引介既毕,“蓝面魔君”呼延西的那位心爱弟子柳英图便走入“龙虎堂”中,向他恭身报道:“三师母到!”“毒手西施”施小萍虽是妾侍身份,但一来生子为贵,二来她与“美人狐”白牡丹,均获“蓝面魔君”呼延西宠爱,两人协同掌管“九疑魔宫”,根本代替了呼延西那年岁已高、万事不问的原配夫人的地位,三来又有“逆天魔医”施不施这样一位哥哥,故而平素间便已树立阃威,致使呼延西对她有些低头,何况如今又是她爱子弥月的喜宴?呼延西自然在听得柳英图报告以后,便立即起身迎接。“美人狐”白牡丹微微一笑,目光略瞥韩剑平,也自盈盈起立,随同呼延西一齐迎接“毒手西施”施小萍,但韩剑平眼快心灵,却已看出她在笑意之中,隐隐含有一种薄愁幽怨!施小萍转出屏风,果然又是一位容光艳丽的美人胎子!但她眉目之间含有妖冶狠辣的神色,不像“美人狐”白牡丹那等有出尘的气质!她身边随着一名俊婢,俊婢手中则抱着那锦装玉裹的弥月婴儿!施小萍眼波流转,先向堂中宾客略为含笑点头,然后叫了一声“哥哥”,走到“逆天魔医”施不施的身侧!“逆天魔医”施不施暂时竟不与施小萍招呼,目光冷注“铁拐酒仙”李玄,沉声说道:“婴儿业已出堂见客,李朋友的见面礼呢?”李玄“哈哈”一笑,正待答话,那位身着蓝衫、风神潇洒的蓝启明,却已抢先向“蓝面魔君”呼延西含笑说道:“呼延魔君,你这‘九疑魔宫’之内,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定然并不希罕我们这些风尘游客的一点菲薄贺礼!不如由同席各位,每人显露一手功夫,留作纪念,才不失武林人物的本色!”“蓝面魔君”呼延西一阵“哈哈”大笑,点头说道:“蓝老弟快人快语,此议绝佳,但不知从那位开始先显绝技?”蓝启明笑道:“客人若是献技,主人也不能不陪,我先来点点人数!” 说完,目光一扫,又复笑道:“巧极!巧极!呼延魔君,白夫人,施夫人、舅老爷、呼延魔君的得意高足柳英图老弟,属于主人一面,共是五位!蓝启明、‘玉笛韩湘’韩大侠、‘铁拐酒仙’李老先生与‘紫面天尊’逍遥道长及‘九剑猿公’卫当家的,属于客人一面,也是五位!恰好一主一客,可以用‘梅花间竹’之法,互献绝学!” 韩剑平听得心中微诧,暗以“蚁语传声”向“铁拐酒仙”李玄的耳边说道:“李兄,我看这蓝启明有些怪道,他既是一代凶人‘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弟子,应该与呼延老魔等人同流合污,怎么在称呼方面反而隐隐流露出是与我们沆瀣一气?”“铁拐酒仙”李玄脸上闪现着一种笑容,也用“蚁语传声”功力向韩剑平低低说道:“韩老弟,今天不可思议的妙事多呢?少时轮到我献技之际,定要使那目高于顶的‘逆天魔医’施不施心甘情愿地大出洋相,让你们惊奇一下!”韩剑平听李玄说得如此神秘,正欲再问,却已听见那“蓝面魔君”呼延西怪笑说道:“蓝老弟既已分清主客,我们便决定采用‘梅花间竹’之法,由呼延西的劣徒柳英图先行抛砖引玉便了!”柳英图闻言,便命人取来一根鸭卵粗细的齐眉铁棍,分执两端,微凝内劲,生生把这根铁棍弯曲成一个铁圈的模样!”“铁拐酒仙”李玄首先赞道:“好功夫,凝功曲棍本不甚难,但一曲成圈,毫不迟滞,两端并相吻合,却非具上乘功力不能办到!这位柳老弟必然是呼延魔君登堂入室的弟子了!”柳英图听了李玄的赞美之语,忽然似有甚异感,俊脸微红,放下手中铁圈讪讪地回到“蓝面魔君”呼延西的身后! 呼延西并未对李玄之言及柳英图的神色有所注意,只对蓝启明含笑问道:“蓝老弟,你既是这场群雄献技盛举的倡议之人,不妨就烦你兼任提调,如今该轮到哪一位了?”蓝启明目光一扫群雄,笑吟吟地似要发话,那位“九剑猿公”卫远谋却已极为知趣地自动站起身形,向蓝启明微笑说道:“卫远谋向提调令官请命献丑!”蓝启明一面点头同意,一面微笑说道:“卫当家的一身绝学驰誉岭南,自有妙技足观,但这‘龙虎堂’中安排有筵席,地势稍狭,恐怕不易施展你那‘九剑齐飞,回元归一’的神奇手法吧?”“九剑猿公”卫远谋起身离席,自地上拾起那枚由铁棍变成的铁圈,面含微笑说道:“我那庸俗的手法怎能入得诸位高明的法眼?还是使这铁棍还原,聊为塞责便了!”一面说话,一面微施暗劲,使那铁圈渐渐伸直,成为棍形,最后再凝足功力,双手一捋一拉,果又还原成了一根毫无弯曲的齐眉铁棍!蓝启明抚掌赞道:“曲棍成圈不易,还圈成棍自然更难,卫当家的可以交得差了!常言道‘娘亲舅大’,下一场我请身为舅老爷的施大神医施展一手惊人绝技!” “逆天魔医”施不施闻言,大迈迈地离席起立,走到“龙虎堂”的中央部位,微阖双目,卓立不动!群雄等了约莫两盏热茶时分,仍未见这神情狂傲的“逆天魔医”施不施有任何举措。除了三几位明眼高人以外,像“九剑猿公”卫远谋及柳英图等,便猜不出这“逆天魔医”弄的是什么玄虚花样?又是由那词锋刻薄的“铁拐酒仙”打破了静寂的场面,只听他纵声怪笑说道:“只有以舅老爷的身份,才敢施展这种功力,在主人呼延魔君好漂亮的‘龙虎堂’内弄上两个大洞!但身形不动,足下却能踏石成粉,内家真气确实高明,似乎有资格和我老花子较劲的了?” “逆天魔医”施不施目光凝注“铁拐酒仙”李玄,哼了一声,身形突矮两寸!果然“龙虎堂”内的坚硬石地上,已被“逆天魔医”施不施丝毫未动神色地暗运玄功,踏出了两只深约两寸的脚印!施不施离开自己所踏出的脚印,走到“铁拐酒仙”李玄身边,阴森森地笑了一笑问道;“方才是你说我似乎有资格和你较较劲了么?”“铁拐酒仙”李玄也换了一副傲慢神情,翻起眼皮,冷然答道:“你别听了我这话儿不大高兴,不是我老花子夸句海口,这席间够资格和我较劲之人,真还没有几个!”“逆天魔医”施不施哼了一声,冷然说道:“你既然如此自诩,这一阵便请你拿出一些绝学奇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铁拐酒仙”李玄翻着两只怪眼答道:“寨有寨主,令有令官;你虽然是身份显赫的舅老爷,却无权对我指挥,我要向那位由主人呼延魔君封为提调的蓝启明老弟请令!”“逆天魔医”施不施接连碰了李玄两个钉子,不禁气得眉间杀气腾腾,但因在自己外甥的弥月喜宴之上不便发作,只好咬牙归座!蓝启明一抱双拳,向“铁拐酒仙”李玄笑吟吟地问道:“李老人家,蓝启明请你出场,你打算显示什么神功绝艺?”李玄一面起立,一面“哈哈”笑道:“刚才那位身为舅老爷的施大神医要我拿出一些绝学奇能,如今我便打算遵命办理,施展一桩绝学及一桩奇能!” 蓝启明哦了一声,含笑问道:“老人家,‘绝学’与‘奇能’二者有分别么?”李玄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有点分别,绝学只是一种高深武功,奇能却是一种包括武功以外,大多数人无法办得到的特殊本领!”蓝启明抱拳笑道:“承教,老人家请自施为,我等拭目静观老人家的盖代奇能,惊人绝学!”李玄点头微笑,蓦然凝气一吸,只见席间每人面前的酒杯之中,均飞起一道如线的酒泉,投入这“铁拐酒仙”口内!“逆天魔医”施不施见状,哂然冷笑说道:“‘吸酒成泉’算得了什么惊人绝学?无非是贪杯醉鬼借此解解馋瘾而已!但所吸的是人家吃剩的残酒,难道你就不嫌肮脏?……”话方至此,“铁拐酒仙”李玄便向这“逆天魔医”施不施怪笑说道:“施大神医,你不要看走了眼,我所谓的惊人绝学尚未表演完毕!‘吸酒成泉’之举当然不值识货者一笑,但下面这一手‘透体还原’,在座诸位豪雄之中又有几人办得到呢?” 施不施听了“透体还原”四字,方自深吃一惊,李玄业已右手微伸,自指尖飞出一股浓冽的酒泉,注向桌上一只已空的巨碗之内!这种功力太以惊人,看得“逆天魔医”施不施及“蓝面魔君”呼延西等两大魔头均自对看一眼,眉峰暗蹙!蓝启明拇指双翘,大笑赞道:“李老人家这种‘透体还原’的妙技,委实称得上是惊人绝学,如今蓝启明再请你显示一桩盖代奇能!”李玄闻言,双目中精芒突射,电扫同席诸人,终于又凝注在那位神情最傲的“逆天魔医”施不施的脸上,怪笑问道:“施大神医,你方才是不是认为我老花子所吸的吃剩残酒有些肮脏?”施不施虽已看出李玄等人有些寻衅的意味,但仍双睛一瞪,傲然冷笑答道:“是又怎样?”李玄“哈哈”一笑,忽然神色立变,沉着脸儿说道:“照你所说,这酒儿既已肮脏,再经过老花子口中一吸,自然更为不堪饮用!”施不施哼了一声说道:“除了猪狗之类,大概有点人味的,都决不会再复略为沾唇!”李玄点头一笑,指着桌上那碗酒儿,向蓝启明扬眉问道:“蓝老弟,假如我老花子能使名震八荒的‘逆天魔医’施不施把这碗认为极其肮脏、不堪沾唇的酒儿当众饮完,算不算得是‘盖代奇能’四字?”这几句话听得席上诸人一齐愕然无声!施不施在极为愤怒之中力加按捺,寻思李玄何以如此狂言的用意?其余群豪,包括“玉笛韩湘”韩剑平及“纯阳剑客”吕慕岩在内,均不相信“铁拐酒仙”能做到这等绝无可能之事!蓝启明因李玄是向自己发问,故而不能不答,遂微笑说道:"李老人家,你这个题目似乎出得过份玄虚?但倘若真能作到,却足以流传为百世武林佳话!”李玄听蓝启明这样说法,遂回过头来,对“逆天魔医”施不施笑嘻嘻地说道:“施大神医,你听见蓝启明老弟的话儿没有?常言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你若能委屈一些,捏着鼻子饮完这碗肮脏美酒,则岂不成了蓝老弟所说的足以流传为百世武林佳话中的一位主角?” “逆天魔医”施不施沉声叱道广李老花子,你究竟是酒后胡言?还是在做白日梦?”李玄失笑说道:“我老花子既有‘酒仙’之称,自然干杯不醉!同席群雄众目睽睽之下,更决非幻梦之中,只是和你商量商量,想彼此合作,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留段佳话!”施不施怒极而笑,转过头来,向“蓝面魔君”呼延西扬眉问道:“呼延妹夫,我真不懂你为何会允许这种疯疯癫癫的肮脏花儿成为‘龙虎堂’中的座上之客?”蓝面魔君”呼延西因在“龙虎堂”外及筵席之上两度领略了铁拐酒仙”李玄的绝世神功,知道在此人来意未明之前,不宜加以得罪!闻言之下,正想不出应该怎样向自己的舅老爷答话?李玄却已脸色一变,手指施不施沉声说道:“施不施,你怎么如此不识抬举?莫非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么?”施不施满腔杀气全聚眉端,冷冷说道:“老花子你猜对了,施不施生平专门爱吃罚酒!但不知这杯罚酒却是怎样吃法?”李玄轩眉狂笑说道:“我要显一种奇能,逼得你非吃不可!” 施不施哪里肯信李玄会有如此奇能?遂冷笑扬眉叫道:“老花子,我不相信当世之中有任何人能逼我施不施饮下这碗肮脏剩酒?假如你能做到,我愿意再送你一件莫大便宜!”李玄大喜问道:“什么便宜?先请你说来使我高兴一下!因为我老花子委实穷疯了心,听见‘便宜’二字,便有点眉飞色舞!”李玄说话之时口沫四溅的那副滑稽突梯的神情及极有把握的语气,使得韩剑平、吕慕岩、蓝启明等又觉好奇,又觉好笑!连“美人狐”白牡丹也觚犀微露,有点忍俊不禁!施不施此时确实也被“铁拐酒仙”李玄的神秘态度引得狐疑万分,亟于赶快明白究竟?遂应声答道:“倘若你真能逼得我饮下这碗剩酒,我答应对你指定之人施展医术,治一次病!”李玄知道“逆天魔医”施不施医术之精,确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但吝技自珍,向不肯济人救世!遂在听完此话后,摇头怪笑说道:“我不相信,因为我若逼你饮尽剩酒,等于是使你大庭广众之间露丑出乖,丢人现眼,彼此必成不世深仇]你怎么还会听从仇家之言,施展医术,替我指定的人物治病?”施不施扬眉答道:“结仇是一回事,践约却是另外一回事!你无妨问问认识‘逆天魔医’的所有豪雄,我施不施生平是否决不虚言?言出必践!” 李玄听他这样说,遂点头笑道:“好!我老花子愿意接受这件便宜,立即开始用盖世奇能逼你饮尽那碗不堪沾唇的肮脏剩酒!”说到此处,忽向“蓝面魔君”呼延西笑道:“呼延魔君,老花子要得罪你这位了不起的倔强的舅老爷子,希望你借两样东西给我用用!”呼延西以为李玄是要用兵刃,遂微笑道:“李兄要用何物?这‘龙虎堂’侧便是兵器库,除了过份特殊的独门兵刃以外,可说一应俱全.....”李玄不等呼延西话完,便即摇手怪笑说道:“我不是要用兵刃,只是想向呼延魔君权借纸和笔一用!”这两句话儿又听得在座群豪越发莫测高深,弄不懂“铁拐酒仙”怎能在纸笔之上,逼迫“逆天魔医”施不施饮尽碗中剩酒?如今好奇最甚、最亟欲得知究竟之人,竟然是“逆天魔医”施不施自己,他双眉深蹙,向“蓝面魔君”呼延西说道:“呼延妹夫,你快命人把纸笔取来,我偏要看看这老花子到底有些什么神通与本领呢?”呼延西招手命人取来纸笔,“铁拐酒仙”李玄遂极为神秘地走过一旁,不知在纸上是书是画地写些什么?写完以后,俟墨迹稍干,把纸折好,递与“逆天魔医”施不施;并怪笑连声说道:“施大神医,我老花子就用这张纸儿命令你把碗中剩酒饮尽!至于遵不遵从,则完全在你自己!”施不施冷冷一笑,正待打开纸儿观看,李玄却又向他摇手笑道:“施大神医,这是件事关几条性命的重大秘密,我希望你走过一旁,背人观看!”施不施真被这位“铁拐酒仙”李玄弄得疑云似海,索性听从他的话儿,走过一旁,背人开阅.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竟看得“逆天魔医”施不施先是惊叫一声,并立即飘身回席,双目凝光,遍扫在座群雄,连对妹子“毒手西施”施小萍怀中所抱的婴儿,也仔细盯了几眼!群雄均被施不施目中所含的那种奇异神色看得有点毛骨悚然,一齐怀疑“铁拐酒仙”李玄弄的什么玄虚?果然能使“逆天魔医”施不施看了那张纸儿以后,情绪上立起莫大变化!施不施从婴儿脸上收回目光,忽把那张纸儿揉成一团,吞入腹中,颓然跌坐椅间,出声长叹!李玄怪笑叫道:“施大神医,我看你那副神情,大概是肯饮酒的了?” 施不施钢牙紧咬,伸手端起桌上那碗曾被他认为不堪沾唇的肮脏剩酒,向李玄厉声说道:“李老花子,我愿意饮酒,但在饮酒之前,却有几句话儿必须向你说明!”李玄得意笑道:“请讲,请讲,是不是你想取消方才答应送给我的那件便宜?”施不施脸色狞厉慑人地摇头说道:“施不施生平极重然诺,酒也必饮,便宜也照样如言送你,他日尽管寻我践约!但我对你这贼老花子却仇深一天二地,恨积四海三江,立誓终必把你剥皮抽筋,熬干血肉!” 李玄大笑说道;“你尽管发狠就是,他日胜利之人或许是你,但今日胜利之人却业已是我!你话已说完,应该喝酒了吧!”施不施厉声一笑,果然把碗中剩酒饮得干干净净,然后向“蓝面魔君”呼延西冷冷说道:“我要先行告辞!”呼延西虽然不知“逆天魔医”施不施为何甘心对“铁拐酒仙”李玄如此服从?但知他性情高傲,向来不曾丢过如此大的人,心中必极难堪,无颜再留,遂只好起身笑道:“我送……”施不施双眼一翻,向“蓝面魔君”呼延西摇手说道:“我不要你送,你叫柳英图把我送出‘九疑魔宫’便了!” “毒手西施”施小萍忽似有甚警觉?尖声叫道:“哥哥……” “逆天魔君”施不施冷然叱道:“萍妹不许多话,你在半月以后回趟施家堡!”说完,便与“蓝面魔君”呼延西的心爱弟子柳英图一同走出"龙虎堂".呼延西如今觉得“铁拐酒仙”李玄等人显然另有来意,遂脸色微变,沉声问道;“李兄、韩兄及这位逍遥道长,你们今日宠降‘九疑魔宫’,恐怕不只是为了祝贺小儿的弥月之喜吧?”韩剑平知道已到摊牌阶段,遂站起身形,含笑说道:“呼延魔君,韩剑平等此来,除了贺喜以外,还有几句逆耳之言,想向呼延魔君奉告!”呼延西扬声笑道:“苦口之药利于病,逆耳之言利于行,呼延西愿闻究竟。”韩剑平俊目之中神光电闪,朗然说道:“常言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满帆能收,才是俊杰!呼延魔君雄据湘南已久,‘九疑魔宫’之中金银珠宝虽然堆如山积,但难免有些血腥气味j韩剑平等想为三湘一带的黎庶请命,请呼延魔君解散手下,毁去魔宫,携同宝眷,洗手绿林,安度逍遥岁月!”这番话儿说得极为得体,在婉转之中兼具严厉,听得“铁拐酒仙”李玄及“纯阳剑客”吕慕岩均自暗暗点头,静看这位湘南绿巨擘、手下能人颇多的“蓝面魔君”呼延西如何答复?蓝启明一直都在含笑旁观,“九剑猿公”卫远谋则认为“蓝面魔君”呼延西定会勃然震怒,双方翻脸动手!谁知平素性如烈火的“蓝面魔君”呼延西在听完韩剑平的话后,居然毫不动怒,只是淡淡一笑,扬眉说道:“韩大侠的金玉良言,呼延西愿意深加考虑!但不知韩大侠是允许我缓期答复,还是要逼我立即决定?"韩剑平微笑说道:“呼延魔君多年基业,是否一旦轻抛,自然需要相当的考虑时间,韩剑平等怎会丝毫不近人情地逼你立即答复?我们且俟三日之后再来请教如何?” 呼延西点头笑道:“承情,承情,呼延西于三日后的黄昏时分,在‘九疑魔宫’之外恭迎侠驾!”话既至此,韩剑平等自然立即告辞."蓝面魔君"呼延西居然还气度甚佳地率同“美人狐”白牡丹、“毒手西施”施小萍等两位宠姬送出“龙虎堂”外。出得"龙虎堂",双方一笑为别,呼延西等回转堂中,韩剑平等则由执事人员陪同,往"九疑魔宫"之外走去!谁知"九疑魔宫"之外如今正一片纷乱!韩剑平等走到近前,只见“蓝面魔君”呼延西那位容貌俊秀、武功不弱的心爱弟子柳英图,如今竟被人击碎头颅,面目全非地尸横血泊!韩剑平因柳英图是刚刚陪送"逆天魔医"施不施走出,竟然身遭惨死,不由心中颇为惊疑!他虽不便询问,但却略为缓步慢行,倾听围绕在柳英图尸畔的那群"九疑魔宫"侍役的嘈杂语音!听清究竟,更使韩剑平好不愕然!原来柳英图刚把“逆天魔医”施不施送出“九疑魔宫”,便被施不施冷笑连声,用了一招“五鬼抓魂”,把他头颅抓烂,死于非命!这时候,"九疑魔宫"之内又传来鼎沸人声,显然是"蓝面魔君"呼延西等闻报噩耗,赶出来查询!"铁拐酒仙"李玄不耐烦再与这干魔头多作纠缠,遂一声狂啸,拉同"纯阳剑客"吕慕岩,"玉笛韩湘"韩剑平电掣驰去!直等翻越过两座峰头,方始止步,"纯阳剑客"吕慕岩伸手除去脸上那副人皮面具,向李玄及韩剑平摇头叹道:“李兄,韩老弟,下次千万莫把这种买卖招呼吕慕岩了!这席喜酒若是再吃下去,我非闷死不可!” 李玄怪笑问道:“吕老弟,你有美酒可饮,佳肴可吃,还有精彩节目可看,怎会觉得闷呢?”吕慕岩笑笑答道:“我虽戴了人皮面具,但仍恐被‘美人狐-白牡丹听出语音,故而尽量耐着性子避免说话,闷得难过无比!”李玄闻言失笑,但目光一闪,忽然又向韩剑平问道:“韩老弟,提起‘美人狐’白牡丹来,我又该询问你了!你和她眉来眼去,似乎业已心意微通,到底定了约会没有?"韩剑平俊脸一红,愧然答道:“白牡丹临送客时,曾用-蚁语传声’约我于今夜三更,在‘九疑魔宫’正西方五里左右的一座松林之中相会!”“纯阳剑客”吕慕岩适才冷眼旁观之下,本已看出一些端倪,如今再听“美人狐”白牡丹邀约韩剑平到松林幽会,不禁气得厉啸一声,挥手把身前一方巨石击成粉碎!李玄摇手笑道:“吕老弟,你且慢生气,‘美人狐’白牡丹约韩老弟于今夜三更到松林相会,并不一定非做越检逾闲的无耻之事可?”吕慕岩愤然说道:“她与韩老弟萍水初逢,便即忝颜相约,岂不……”李玄“哈哈”笑道:“吕老弟,你怎不讲理?‘美人狐’白牡丹倘若有甚事儿意欲寻人倾诉,自然是约风神秀绝的韩老弟,总不会约你这个紫面粗豪的道士,或是我这个肮脏不堪的老花子吧?”吕慕岩皱眉说道;“李兄,你先向我揭发‘美人狐’白牡丹淫荡,如今怎又替她开脱?寡女孤男,夤夜密约,其心还不显然可见么?"李玄摇头笑道:“吕老弟,我们怀疑别人之际,无妨尽量凭空设想,但到了真正认定"美人狐"白牡丹情性之际,却必须获得确切凭证,方可避免使她含冤负屈,故而今夜料来极为精彩的风流戏,你我还是非看不可!”韩剑平俊脸飞红地听到此处,连忙岔开话头,向李玄含笑问道:“李兄不要再调侃了,我有话想要问你!”李玄怪笑说道:“韩老弟,我早知道你要问我什么话儿,吕老弟必也有同样想法,你们是不是要问我何以能使那位性情显然狂傲绝伦的‘逆天魔医’施不施听我指挥,乖乖饮尽碗中剩酒?”吕慕岩点头说道:“吕兄猜得不错,这件事儿你做得确实极为神妙,并神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李玄“哈哈”大笑说道:“两位老弟均属高明法眼,怎会不曾看出丝毫端倪?这件事儿哪里称得上什么神妙,只是我老花子的观察能力比你们精细一些而已!”韩剑平失惊问道:“李兄是说你只仗着一种精细的观察能力,便使‘逆天魔医’施不施完全就范,慑服听命么?”李玄眉梢微现得意神色,点头笑道:“我在‘毒手西施’施小萍率同侍女婴儿进入‘龙虎堂’后,突然触发了一项灵机!”韩剑平含笑说道:“小弟弄不懂‘毒手西施’施小萍会使李兄触发什么-.....” 李玄不等韩剑平说完,便自摇手笑道:“韩老弟又弄错了,我不是从‘毒手西施’施小萍身上触动灵机,是从她所生的那个弥月婴儿身上有了奇妙的发现!”韩剑平与吕慕岩越听越觉糊涂,不禁相视苦笑!李玄笑道:“两位老弟大概未曾注意到这种细微之处,我发现这婴儿的貌相与‘蓝面魔君’呼延西那位俊俏弟子柳英图长得异常相似,右耳下垂的近腮部位并均有一颗红色小痣!”吕慕岩听到此处,方自恍然笑道:“这样说来,‘蓝面魔君’呼延西的生子宴客之举,只是挂了一块虚有其名的硬壳招牌,实则‘有事弟子服其劳’,那弥月婴儿是‘毒手西施’施小萍与柳英图的合作产品!” 李玄拔开酒葫芦塞,饮了一大口美酒,怪笑说道:“对了,对了,倘若吕老弟像真正的纯阳仙人那样风流,与‘美人狐’白牡丹不是干亲热,而是湿交情,则‘蓝面魔君’呼延西可能还可获得一个手执斩妖剑、身披八卦袍,并会点石成金的宝贝儿子,他就大可收拾‘九疑魔宫’,不用作强盗的了!” 吕慕岩耳根发热,苦笑说道:“李兄,你这张嘴巴太以缺德,要从腿上撕下一帖膏药来,把它贴起才好!”李玄把眼一瞪,佯嗔叱道:“胡说!倘若封起我这张嘴巴,谁还能替你们这两个未通人道的小老弟做媒,找上一位韩湘夫人,一位纯阳道侣?” 韩剑平俊眉微蹙,摇头叫道:“李兄,你既然有此发现,莫非是用笔在纸上画了柳英图与婴儿貌相相同的特征,对‘逆天魔医’施不施加以威胁?”李玄点头笑道:“两位老弟猜想,这桩见不得人的秘密倘若当场揭穿,‘蓝面魔君’呼延西背后乌龟好作,明面王八难当,必然羞怒若狂地摔死婴儿,击毙柳英图,并逼着‘毒手西施’施小萍立即自尽,‘逆天魔医’施不施这位舅老爷的脸面亦将羞惭无地,置往何处?” 吕慕岩恍然叹道:“怪不得‘逆天魔医’施不施脸上的神情似乎恨不得要把李兄咬下几块肉来,却仍万分委屈地将那碗剩酒乖乖饮尽!”李玄失笑说道:“施不施今天真是吃足了想不到的窝囊苦头,终于把一腔恶气出到柳英图身上,把他那张能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生生抓烂而死!”韩剑乎笑道:“柳英图既被‘逆天魔医’施不施生生抓死,‘蓝面魔君’呼延西总应该对自己业已变成‘绿帽魔君’之事有些明白了吧?” 李玄冷笑说道:“凡属这等武林枭雄,一方霸主,性情虽然多半比常人来得褊狭狠毒,但往往也会比常人来得格外宽宏,呼延西如今自然已知道头上戴了一顶高高的绿帽,但我料他决不会发作,要等与我们拼命一战,分了胜负之后,才会有所措置!”韩剑平抚掌笑道:“李兄此言,如见‘蓝面魔君’呼延西的肺腑肝肠,小弟认为你猜度得丝毫不会有所差错!” 李玄目光一转,含笑问道:“韩老弟,你认为那在席上充任提调令官的蓝启明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韩剑平笑道,“此人极怪,照他是昔年一代凶人‘血手人屠’卜五先生之徒的身份看来,自属邪恶一流,但不仅毫无邪气,反而仿佛是一派豪情侠骨!”李玄笑道:“我的看法与韩老弟相同,并又触动灵机,发生了一桩奇想!”吕慕岩叹道:“李兄真是仙骨仙根,不然哪里来的这多灵机奇想?” 李玄又复颇觉得意地“哈哈”怪笑说道:“我想把这蓝启明拉拢过来,替他打造一件外门兵刃‘聚宝万花篮’,不就是一位极合适的‘蓝采和’了么?”韩剑平大喜叫道:“妙极,妙极,这件事倘若真能做到,则‘八洞神仙’之中,只缺一位手摇芭蕉扇、腆着大肚皮的‘钟离权’及一位千娇百媚的‘何仙姑’了!”李玄看了韩剑平一眼,微笑说道:“韩老弟,这件事儿由你来办,你最好先替那蓝启明设计好‘聚宝万花篮’的图样,才好寻觅巧匠,着手打造,赶在‘八仙渡海’、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祝寿之时使用!” 韩剑平静静听完,含笑说道:“李兄,设计兵刃本非小弟擅长,精工巧匠更是一时难觅,但韩剑平却另有一策!”李玄问道:“韩老弟有何妙策?” 韩剑平微笑答道:“小弟有一相识之人,名叫公冶龙,外号人称‘七巧玲珑醉鲁班’,生平最精于打造各种兵刃暗器,不如由小弟修书一封,请其代为设计,铸造一只‘聚宝万花篮’备用!”李玄大笑说道:“韩老弟既认识这等奇人,当然最好,但不知这位‘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住在何处?”韩剑平扬眉笑道:“巧极,巧极,这公冶龙住在舟山定海,正是我们前往普陀的必经之处,我们只要到时把报酬带去,便可取得这只‘聚宝万花篮’了!” 吕慕岩在一旁问道:“韩老弟准备给那‘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什么报酬,这等奇人,未必爱财货呢?”韩剑平点头笑道:“公冶龙确实不爱财货,但他号称‘醉鲁班’,却嗜酒如命,小弟只要许他以罕世美酒为酬,公冶龙便会高兴万分,替我们设计打造好一只威力神妙的‘聚宝万花篮’了!”吕慕岩听得微笑说道:“韩老弟,‘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既是嗜酒如命之人,定曾尝尽杜康绝味,你所许他的罕世美酒,恐怕不易寻呢!”韩剑平正等答言,李玄却已轩眉狂笑说道:“韩老弟,你尽管修书,这准备罕世美酒,给‘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作为报酬一事,由我负责!” 吕慕岩看了这位明是自己师叔身份,却偏要彼此兄弟相称的怪老花子一眼,失笑说道;“李兄负责此事最好,你与‘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全是刘伶知己,杜康知音,定能投合对方脾胃!”说到此处,忽又目注韩剑平,皱眉问道:“韩老弟,此去舟山路途不近,并须渡海,你却是如何向那‘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投书呢?”韩剑平微笑说道:“吕兄难道不曾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及‘世人但解重黄金’么?”李玄“哈哈”笑道:“韩老弟是公子哥儿,腰缠万贯,啸傲江湖,自然可以仗着孔方兄之力,支使我们这等穷人替你跑腿!” 韩剑平深知李玄无事不加诙谐的滑稽性情,自然微微一笑,不加辩承,当时便寻了一家山民,写好书信,以五两黄金为酬,请那山民把书信送到舟山定海,交与“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收取。这件事儿办完,天已入夜,李玄怪眼微翻,向韩剑平含笑说道:“韩老弟,我们该去松林了吧,不要耽误了你与‘美人狐’白牡丹的三更密约!”韩剑平见时光确已不早,遂一面驰向松林,一面向吕慕岩说道:“吕兄,今夜‘美人狐’白牡丹若不露妖淫本相便罢,倘若真如李兄所料……” 吕慕岩不等韩剑平说完,便接口冷然说道:“倘若真如李兄所料,便请韩老弟断然下手,把她除掉就是!”韩剑平摇头笑道:“吕兄,白牡丹与群魔相处,妖淫乃在意中,高洁才是意外,我们怀抱悲天悯世之心游侠江湖,与人为善,对她应该略加宽恕,善言劝导,以观后效,似不必立时加以诛戮!”李玄听完韩剑平这几句话,抚掌大笑说道:“韩老弟,你的心胸见识,确实要比吕老弟高明些!” 吕慕岩脸上一红,李玄又复笑道:“吕老弟,你何必脸红,我老花子说的是公平之语,不仅眼前之事,韩老弟的想法比你宽仁,就在一般世俗传说之内,你也比不上他那等至诚至笃!”吕慕岩苦笑说道:“李兄,你又想起了什么世俗传说?” 李玄“哈哈”笑道:“我们既以今之‘八仙’自居,所谓世俗传说,自然是有关‘八洞神仙’方面,韩湘子曾经‘九度文公十度妻’,而吕纯阳只不过‘三度白牡丹’而已!”吕慕岩叹息一声说道:“李兄与韩老弟既均如此宽仁,我们对于‘美人狐’白牡丹,也效法前辈神仙,以度她三次为限如何?”韩剑平点头笑道:“三度白牡丹’本系吕纯阳之事,我韩湘子郑重说明,像今夜这等越俎代庖之事只此一遭,下不为例!” 李玄接口笑道:“韩老弟不要着慌,第一次由你出马,第二次我老花子接个后阵,第三次则由吕老弟自行收场,倒看这‘美人狐’白牡丹有无几分灵心慧质,究竟是能跳出魔巢、归诸正果,还是沉迷欲海、不肯回头,终于死在吕老弟的‘纯阳剑’下?”韩剑平叹道:“倘若以貌取人,这‘美人狐’白牡丹似乎确比一般欲海妖姬多了一种灵气,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究竟是毒蕊?是奇葩?就要看她今夜的表现了!”三人谈笑之间,业已进入“美人狐”白牡丹与韩剑平所约会的松林之内,天光也到二更时分! 李玄指着一株枝叶特别茂密的巨大古松,向韩剑平低声怪笑说道:“韩老弟,我与吕老弟在这古松上藏身,你就在这下面应付‘美人狐’白牡丹的勾魂伎俩,但在意荡神迷之际,千万别忘了有人正在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俾免与白牡丹表演得过份热烈,使吕老弟妒火中烧,情难自已地重施他‘飞剑斩黄龙’的故伎,来个‘飞剑斩韩湘’,则这桩风流血案便非惊动玉皇大帝不可!” 韩剑平听得连连摇头,向吕慕岩苦笑叫道:“吕兄,你赶快把这位‘铁拐酒仙’拉上树去,用酒葫芦堵住他的舌头,或是索性如你所言,在他腿上揭张膏药下来,把他的嘴巴封起!”说到此处,仿佛听得松林之后已有了步履之声,“铁拐酒仙”李玄遂向韩剑平扮了一个鬼脸,与“纯阳剑客”吕慕岩双双纵上古松,把身形藏好。果然不到片刻,香风微动,那位“美人狐”白牡丹窈窕的娇躯便已闪入林内!韩剑平虽是一代大侠,但对于这种寡女孤男幽林密约之事还是初经,故而一见“美人狐”白牡丹,便不禁俊脸微烧,抱拳笑道:“白夫人,韩剑平遵命候驾,但不知夫人是为了何事相约?” “美人狐”白牡丹妙目闪光,向韩剑平微笑说道:“韩大侠,你那两位朋友‘铁拐酒仙’李玄与‘紫面天尊.’逍遥子呢?”韩剑平笑道:“他们在离此十来里处相互畅饮,我是单独来践夫人之约!”白牡丹听说他是单人践约,遂立白脸上浮现一种幽怨的神情,柳眉微颦,低低叹息一声说道;“韩大侠,请你莫再用这‘夫人’二字如何,像你这等盖代侠士,决不会把‘蓝面魔君’呼延西看在眼中,又何必定要对我加上这足令人愧生心底、红上腮边的‘夫人’称谓?” 韩剑平闻言心中暗叹,怪不得“纯阳剑客”吕慕岩竟被白牡丹的情丝所系,这位“美人狐”的谈吐手腕果然不同流俗,才一开始,便令自己对她有点心生怜惜!白牡丹见他神色踌躇,遂又复春山送意、秋水含情地凝望着韩剑平英俊的面庞,幽幽问道:“韩大侠为何踌躇,难道不肯去掉你口中的‘夫人’称谓,非把我认作‘九疑魔宫’中魔君侍妾不可?”韩剑平摇头笑道:“韩剑平决无此意,白……”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因为一时竟想不出用什么名称代替那“夫人”二字才妥?”臼牡丹玲珑剔透,善窥人意,见状之下,笑靥微开,柔声说道:“既承韩大侠盛情见允,无妨直呼贱名,或是叫我一声‘白姑娘’、‘白家妹子’均可!”韩剑平觉得直呼“白牡丹”之名似乎太不客气,若改称“白家妹子”又似太过亲热,遂采取合乎中庸的“姑娘”之称,含笑说道“白姑娘,听你言中之意,竟对呼延魔君有些……” 白牡丹不等他话完,便目中泪光浮动,盈盈欲泣,接口悲声说道:“韩大侠,我昔年是被呼延西用药酒迷奸,强迫霸占,一直都在等着机缘,逃出他的魔掌之外!”藏在古松虬枝密叶之中的“铁拐酒仙”李玄听到此处,用“蚁语传声”向吕慕岩耳边怪笑问道:“吕老弟,白牡丹从前对你所说的话儿是否与如今对韩老弟所说完全相同?”吕慕岩也用“蚁语传声”功力苦笑说道:“不但话儿完全一样,连神情举措也和与我第一次约会时整个相同!” 李玄笑道:“这样说来,白牡丹是又把韩老弟的性情品格看透,准备如对吕老弟一样,采取放长线、钓大鱼的手段,不是贪图眼前欢乐,则今日这场节目恐怕不会有过份火热的精彩之处了!”吕慕岩向李玄微微摇手,示意他莫再多话,且静观树下韩剑平与白牡丹的言谈举动!韩剑平听完白牡丹所说之话,含笑问道:“白姑娘,你大概业已看出我与‘铁拐酒仙’李玄、‘紫面天尊’逍遥子等是想扫荡‘九疑魔宫’!” 白牡丹嫣然一笑,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更深知虽然‘逆天魔医’施不施业已气走,柳英图业已丧失性命,但‘九疑魔宫’中能手仍多,似乎不是仅仗你们三人之力所能摧毁,甚或将飞蛾扑火,难免失挫,故而特邀韩大侠松林一晤,告知虚实,使你可以量敌行事?” 韩剑平委实不知“九疑魔宫”之中还有什么出奇的高手,闻言之下,遂向白牡丹含笑问道:“白姑娘如此美意,韩剑平极为感激,但不知所谓‘九疑魔宫’中的好手是指哪些人物?”白牡丹屈指计道:“本宫人物之中,‘蓝面魔君’呼延西、‘毒手西施’施小萍,‘蛇丐’孙三,‘活阎王’吴明等四人均系一流身手,尤其是‘蛇丐’孙三养有两种罕见毒物,极为厉害,几非人力能制服,至于来客之内,亦有三位佼佼不群之人,是南海普陀诸葛飞琼手下,名震东海一带的‘玉女金童、双奇一怪’五大好手中的‘鬼爪奇婆’孟瑜、山东崂山秘魔庄‘魔心秀士’古玉奇手下‘秘魔四煞’中的‘三眼煞神’杨九思,以及‘蓝面魔君’呼延西的一位多年好友,名叫‘神棍震天’孙化石!” 韩剑平一听敌我之间果然众寡悬殊,不禁剑眉微蹙,苦笑问道:“这‘鬼爪奇婆’孟瑜,‘三眼煞神’杨九思以及‘神棍震天’孙化石等三人是何时来到‘九疑魔宫’,日间怎么未与我们一同入席?”白牡丹含笑回道:“你们走后他们才来,呼延西见声势大壮,遂决心于三日后,在‘九疑魔宫’前与你们放手一搏!”韩剑平想了一想,又复问道:“‘九剑猿公’卫远谋及那‘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弟子蓝启明呢?他们是不是也为呼延西助阵?”白牡丹摇头笑道:“那‘九剑猿公’卫谋远是百粤之间的独行大盗,技弱胆怯,不愿卷入漩涡,业已离去,蓝启明则因事向呼延西暂时告别,声明俟约会之日再赶来相助!”韩剑平摇头微叹说道:“照白姑娘所说,呼延西等委实声势极强,但武林人物重然诺,轻生死,韩剑平与我两位好友仍将不避艰危,准时赴约!”白牡丹对韩剑平投以一瞥钦佩的眼色,微笑说道:“韩大侠这等侠士胸襟及无畏精神,委实令人敬佩,白牡丹愿对此举略为效劳!”韩剑平含笑问道:“白姑娘打算如何鼎助?” 白牡丹柳眉双挑,目光中深含情思地看着韩剑平,缓缓笑道:“我有两种效劳方式,第一种比较温和,是替你们设法安排退路,使你们在万一众寡难敌、无望摧毁‘九疑魔宫’之时,可以全身而退,第二种则比较激烈,是在你们难操胜算,露出败象之际,出其不意地刺死‘蓝面魔君’呼延西及‘毒手西施’施小萍,令‘九疑魔宫’之中群凶无主,纷纷大乱,或许可以扭转局面?” 第三章 义结金兰 韩剑平听了白牡丹这一番话,双眉微蹙,暗自盘算! 藏在古松上的“铁拐酒仙”李玄又用“蚁语传声”的功力向“纯阳剑客”吕慕岩怪笑说道:“吕老弟,你听见没有,俗语说得丝毫不错,‘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万般犹不毒,最毒妇人心’!‘蓝面魔君’呼延西大概平素对‘毒手西施’施小萍较为宠爱,雨露不匀,遂使‘美人狐’白牡丹心生怨望,简直等于把个丧神恶煞供在枕边,怎会不落得家败人亡,垮台大吉……?” 李玄方说到此处,那“美人狐”白牡丹已向韩剑平娇笑问道:“韩大侠斟酌妥当没有,我这两种效劳方式之中,应该采取第一种,抑或第二种呢?” 韩剑平心想,“蓝面魔君”呼延西如此声势,久为湘南霸主,武林巨憨,若不趁此良机除去,或是把他巢穴要地根本摧毁,则将来必更难制!他想清利害之后,遂向“美人狐”白牡丹含笑说道:“白姑娘,照理说来,自然是以第二种方式来得干净了当……” 白牡丹银牙一咬,接口说道:“韩大侠既然赞成第二种方式,我就遵命为力便了!”韩剑平摇头皱眉说道:“白姑娘且慢决定,其中尚有疑难!” 白牡丹讶然问道,“什么疑难?” 韩剑平摇头说道:“我觉得倘若采取第二种方式,不论是成是败,白姑娘均未免牺牲太大!”白牡丹苦笑说道:“我既想脱离苦海,怎还怕甚牺牲?” 韩剑平又复颇为关注地向她问道:“白姑娘有没有把成败后果细加考虑?”白牡丹眉梢双扬,点头说道:“败的后果简单,我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自己,但成的后果却比较复杂,我想……” 韩剑平含笑接口问道:“白姑娘想些什么,怎不坦诚说出?你既肯不惜牺牲地相助韩剑平等,我们也该尽量设法使你如愿才是!” 白牡丹闻言,双眸一亮,以一种醉人的风神向韩剑平脉脉含情地柔声说道:“既承韩大侠如此关注,白牡丹无妨直言,三日后之事若败,白牡丹立即自尽,倘若被我刺杀‘蓝面魔君’呼延西及‘毒手西施’施小萍,则请韩大侠给我一些精神补偿!” “铁拐酒仙”李玄在暗中听得又向“纯阳剑客”吕慕岩用“蚁语传声”功力怪笑说道:“吕老弟难怪你先前被她蛊惑,这‘美人狐’白牡丹确实有些慧根,你听她把这‘精神补偿’四字用得多么好,杀死一个丑八怪的丈夫,换来一个小白脸的郎君,这是多么有利的‘精神补偿’!” 吕慕岩也用“蚁语传声”功力苦笑说道:“白牡丹甚善于揣摸对方的心意,手腕既极高妙又极难缠,我倒要看看韩老弟是如何答复?” 李玄向树下看了一眼,见韩剑平听完白牡丹所说,正在深自沉吟,遂又对吕慕岩含笑问道:“吕老弟,你猜猜看,韩老弟会对她怎样答复?”吕慕岩不加思忖地应声答道:“这好像不必猜测,韩老弟怎会答应给她什么‘精神补偿’,定然严词加以拒绝!”李玄摇头笑道,“吕老弟,你的看法与我不同,我认为韩老弟定会抓住白牡丹的语病而加以利用,并慨然应允!” 吕慕岩大惑不解地问道;“白牡丹有甚语病,小弟怎未听出?” 李玄笑道:“她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儿之内,说得最漂亮的便是‘精神补偿’四字,但语病也就出在这四个字儿之上!” 吕慕岩心性粗豪,不及李玄、韩剑平等来得细密,故而闻言之下仍觉茫然,正待细问究竟,却听得“美人狐”白牡丹又复莺声呖呖地向韩剑平娇笑说道;“韩大侠怎的久未见答,你了不了解我所说的‘精神补偿’的含义?” 韩剑乎目光一闪,点头答道:“我当然了解,白姑娘是想补偿你在‘蓝面魔君’呼延西身上郁郁消失的情绪精神?” 白牡丹秋波深注,含笑说道:“韩大侠知人隐微,是我知己,但你到底肯不肯对我加以补偿,使白牡丹久创的心灵获得安慰呢?”韩剑平忽然目射神光,微笑答道:“韩剑平极愿成人之美,但这类事儿我却无法儿先向白姑娘作甚保证?” 李玄在暗中听到此处,不禁称赞道:“韩老弟真是够聪明,这‘成人之美’一语,用得俏!俏皮透顶!”吕慕岩惑然说道;“李兄,你认为韩老弟这‘成人之美’一语俏皮透顶,我怎么认为有些答非所问、文不切题!”李玄笑道:“文章之道,贵在空灵,最忌笨滞,韩老弟答话的妙处就在于‘不切题’” 树上两人话方至此,树下的“美人狐”白牡丹又向韩剑平微笑说道:“韩大侠,以你‘玉笛韩湘’这等身份人品,一语之诺,重于九鼎,我哪里还会向你先要保证?”韩剑平听她这样说法,遂剑眉双扬,点头答道:“好,我答应白苎娘,倘若三日后能诛除‘蓝面魔君’呼延西,扫荡‘九疑魔宫’,则韩剑平负责设法使白姑娘获得你理想中的‘精神补偿’!” 白牡丹闻言,满面安慰的神色,嫣然笑道:“韩大侠,白牡丹听了你这番话儿,虽死无憾,彼此大计既定,且等三日后同作努力,我要赶紧回转‘九疑魔宫’,免得那‘蓝面魔君’呼延西万一起疑,便将满盘皆败,坏了大事!”话音一了,两道充满柔情蜜意的明媚秋波凝注在韩剑平的脸上,仿佛要对他来个软玉投怀,温香送抱! 韩剑平见状不禁心中微慌,暗想此时不宜得罪这“美人狐”白牡丹,但李玄与吕慕岩又在头顶之上,四目睽睽,注视一切,这场风流罪过,却叫自己怎样…… 但韩剑平总算有福,他念还未了,“美人狐”白牡丹便银牙紧咬,一跺蛮靴,向韩剑平纤手微摇,穿林丽去!韩剑平目送这朵欲海奇葩的白衣倩影消失在林中掩映以外之后,方自心中微定,伸手抹去了额间冷汗! “铁拐酒仙”李玄低低一笑,飘身下树,向韩剑平双翘拇指,盛赞说道:“韩老弟,你真应付得好,可说是圆滑灵通,面面俱到,我老花子尤其欣赏你的‘成人之美’及最后那句‘负责设法使白姑娘获得你理想中的精神补偿’之内所蕴合的弦外之音!”韩剑平苦笑说道:“李兄业已体会出小弟的一番苦心了么?” 李玄微笑说道:“关于这件风流韵事,我是局外之人,袖手观棋,高人一着,故而灵机活泼,有了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师旷之聪,吕老弟则因与‘美人狐’白牡丹有过一段香火因缘、利害关系,故神明不朗,茫茫然难测究竟,像是被闷在葫芦中了!” 吕慕岩苦笑连声,愧然说道:“我确实被你们装在葫芦之中,闷得好不难过,李兄与韩老弟能不能做点好事,替我把这闷葫芦打破!”李玄哑然失笑,方待发话,蓦地三人同有所警,脸色齐变,目光凝注林外!韩剑平首先问道:“林外是谁?尽管现身相见,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语音方落,林外果然响起一阵森森冷笑,有人应声答道:“寡女孤男,幽林密约,才称得上鬼鬼祟祟,好个‘玉笛韩湘’韩剑平,你枉负‘雁荡大侠’之称,却原来如此行径,只是一个窃玉偷香的江湖浪子!”韩剑平被对方刻薄得俊脸通红,虽觉来人话音似熟,依然怒啸一声,穿林赶了出去! 吕慕岩也将赶去接应,李玄却伸手把他拉住,怪笑问道:“吕老弟,我不相信你耳力如此弱法,你难道未曾听出来认是谁?”吕慕岩皱眉答道;“此人话音甚熟,有点像是‘美人狐’白牡丹适才所说业已向‘蓝面魔君’呼延西告辞他往的蓝启明?”李玄点头笑道:“吕老弟听得不错,来人正是蓝启明,我总觉得此人未必会站在‘蓝面魔君’呼延西一面,故而不妨慢些出林,让他先尝尝韩老弟手中那根玉笛的威力滋味,也许会逼出他内心的真话?” 两人一面谈笑,一面缓步走出林外,果见“玉笛韩湘”韩剑平因愤于对方言语之内过份刻薄自己,遂把掌中一根玉笛展尽绝招,幻出漫天笛影寒光,将蓝启明的蓝衫人影密密圈住!李玄与吕慕岩方自一出山林,那蓝启明便怪声叫道:“‘铁拐酒仙’李老人家,你赶快施展你的绝学奇能救我一救,这位‘玉笛韩湘’韩大侠名不虚传,功力极高,手中玉笛更是招招均下绝情,我蓝启明若非仗着一些尚称灵妙的师门‘凤落岐山’的身法,早就吃不消兜着走了!”李玄出林之后,看见蓝启明在韩剑平漫天笛影之中所施展的飘忽灵妙的身法,本已心头微动,如今再听了“凤落岐山”四字,遂向韩剑平含笑叫道:“韩老弟,且请住手!” 韩剑平玉笛狂挥,一招“捭阉风云”,带着尖锐的啸声,把蓝启明逼得连施绝妙身法,退出八九尺外去,方收势扬眉,向李玄发问道:“李兄何必替他讲情?此人在言语之中辱我太甚!”李玄微笑说道:“韩老弟不必动怒,我认为这位蓝老弟只是性爱诙谐,故意向你调侃而已!” 蓝启明闻言,一面举袖拭去额上汗渍,一面缓步走过,向“玉笛韩湘”韩剑平微抱双拳,含笑道:“韩兄,小弟蓝启明先向你赔礼谢罪,然后却要对你褒贬几句!” 韩剑平因对方敌意已消,只好也自抱拳还礼,皱眉问道:“蓝兄打算怎样褒贬小弟?”蓝启明笑嘻嘻地说道:“褒的是韩兄玉笛的招术,不仅凌厉绝伦,笛上所挟‘先天太乙真气’更是强劲得令人难加抗拒,最多再有十三四个照面,定会把蓝启明搁在当场,委实不愧为雁荡之豪,一代大侠!”韩剑平苦笑说道:“好说,好说,但蓝兄声称褒贬,怎的只见褒词,未闻贬语?”蓝启明眼皮一霎,含笑说道:“韩兄的这根玉笛太以利害,吓得我只好先褒后贬,让你开心一下,否则,怕你怒火未息,又闻贬语,会再度对我施展出什么绝招辣手?” 韩剑平觉得这位蓝启明的诙谐性格及伶牙俐齿,颇与“铁拐酒仙”李玄相同,剑眉微蹇说道:“蓝兄不必顾忌,你只要不损伤韩剑平的人格,我自信倒还颇有闻贬之量!” 蓝启明微笑说道:“小弟所谓贬词,绝非有关人格大事,只是觉得韩兄武学虽高,但论起江湖经验及识人之明,却似要比这位‘铁拐酒仙’李老人家差一筹的了!”韩剑平闻言,体会出蓝启明的弦外之音,哦了一声,面色略霁,微笑问道:“这样说来,莫非蓝兄与那‘蓝面魔君’呼延西并无甚深交?” 蓝启明“哈哈”笑道:“我和呼延西不仅无深交,也根本沾不上丝毫渊源,勉强说来,只有我姓‘蓝’,他号‘蓝面魔君’,有一字相同之雅而已!” 韩剑平扬眉说道:“‘蓝面魔君’呼延西在‘龙虎堂’上为彼此引介之时,曾说蓝兄是昔年‘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衣钵传人!”蓝启明方一摇头,“铁拐酒仙”李玄却已含笑说道;“蓝老弟,照我想来,‘血手人屠’卜五先生恐怕不是你的师父,而是你的师伯!” 蓝启明微微一笑,向韩剑平说道:“韩兄,我方才所说之语如何,你看‘铁拐酒仙’李老人家的两只眼睛有多厉害,简直能察秋毫之末,可见深草滚珠”话犹未了,李玄便怪笑叫道:“蓝老弟,你不要话中藏话,绕着弯子骂人,我又不是老鹰,怎能看得见深草滚珠,若非你自己说出‘凤落岐山’身法,我却如何知道你是‘血手人屠’卜五先生之弟、‘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的得意高足?” 说到此处,目光微扫韩剑平、吕慕岩,含笑问道:“韩老弟及吕老弟,是否还未曾听说过‘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之名?”韩剑平、吕慕岩一齐摇头,李玄遂又笑道:“这位卜八先生是位精擅易容妙术的盖代神偷,武功极高,七十二招‘碧梧飞凤生死手’及一套‘风落岐山’轻功身法,足称妙绝当时!每次游侠风尘,形容辄变,故而本来面目未为世识!他与‘血手人屠’卜五先生虽是同胞兄弟,但薰莸善恶有异,据闻卜五先生最终被卜八先生以诚心毅力,不断进言,劝得幡然悟道,放下屠刀,兄弟二人双双归隐!” 蓝启明因听李玄提到恩师昔年的故事,不禁微觉怆神,目中含泪,点头说道:“李老人家说得不错,我师傅与师伯归隐终南,在清修十年之后,双双携手坐化!”韩剑平肃然说道:“卜八先生能尽言,卜五先生能纳谏,兄弟双双悟道,同证真觉,确是一桩值得流传的武林佳话!” 蓝启明拭去泪渍,含笑说道:“小弟此次路过湘南,见‘九疑魔宫’大张喜宴,并久闻‘蓝面魔君’呼延西称霸一方,恶迹昭彰,遂打着先师伯卜五先生的旗号,权为呼延西上宾,想探探魔宫虚实,察看有无除魔济世之策?”韩剑平与吕慕岩闻言,方知究竟,自对蓝启明敌意全泯,反倒有些气味交投,相识恨晚!李玄则在听完话后,眼珠连转,向蓝启明纵声怪笑说道:“蓝老弟,尊师卜八先生是位盖世神偷,你自然应该得承衣钵,常言道:‘贼无空手’” 韩剑平与吕慕岩闻言,均觉“铁拐酒仙”李玄对于新交不久的蓝启明便如此诙谐调笑,似乎略嫌失敬?谁知蓝启明闻言之下却毫不为忤,微轩双眉,自怀内取出一柄蓝汪汪的月牙飞刀及一只小小的黄色玉瓶,摊在掌中,向李玄点头含笑说道:“李老人家真是蓝启明的知己,我因在筵席散后要立即离开‘九疑魔宫’,故而尚未寻那号称富可敌国的‘蓝面魔君’呼延西的晦气,只在酒席上顺手摸了这点彩头,以示老人家方才所说的‘贼不空手’之意!” 李玄看出那柄蓝汪汪的月牙飞刀是“九剑猿公”卫远谋所用的七柄淬毒月牙刀之一,遂笑道:“我明白了,蓝老弟是在听出我们准备奉送一顶绿帽子给‘蓝面魔君’呼延西作为贺礼,因而忍俊不禁,喷了‘逆天魔医’施不施、‘九剑猿公’卫远谋两人一身美酒,替他们陪罪擦拭酒渍之际,乘机施展了得自,卜八先生真传的空空妙手!” 蓝启明点头笑道:“李老人家的眼光厉害,日后我若想偷你一票,恐怕还真不容易呢?”李玄“哈哈”大笑道:“蓝老弟,你千万不必动我的脑筋,我老花子除了一身疮疤及几张膏药之外,可说身无长物!难道你会把我这视如性命的葫芦偷走?” 蓝启明听得剑眉一挑,失笑说道:“你老人家虽是个身无长物的穷花子,那‘九剑猿公’卫远谋却是个穷强盗!我在他身边摸来摸去,一无所获,只好拿了这样一柄淬毒月牙刀,但这柄刀儿的钢质却还真不错!”话完,随手一甩,精芒闪处,“叮”的一声,这柄淬毒月牙刀,竟深深没入石壁,果然锋利无比!李玄一面微伸两指,钳住刀尾,自石中拔出淬毒月牙刀送还蓝启明,一面目光凝注他掌上那只小小的黄色玉瓶,含笑问道:“蓝老弟,这只玉瓶是‘逆天魔医’施不施怀中之物么?” 蓝启明点头笑道:“李老人家猜得不错,这瓶中所贮,是为数不多,却具有奇香的一种白色药粉!但既无标签,又无用法,根本不知道是何药物?”李玄取过玉瓶,才一拔开瓶塞,便觉清芬四散,挹人神爽!韩剑平闻得奇香,失惊说道:“风闻‘逆天魔医’施不施练有一种罕世圣药,命名亦颇为别致,叫做‘逆天神散’,又号‘气死阎罗续命丹’,不知是否这玉瓶中所贮之物?” 李玄摇头笑道:“韩老弟所说的又称‘逆天神散’的‘气死阎罗续命丹’,是施不施视如性命之物,恐怕未必会随随便便地揣在怀中?但因这位‘逆天魔医’确有惊神泣鬼、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从他身边所弄来东西,却可断定决非寻常药物!蓝老弟好好珍藏,将来或有大用?”说完,塞好瓶塞,仍把这只小小的黄色玉瓶交还到蓝启明的手内。 蓝启明揣好黄色玉瓶及淬毒月牙刀,向李玄含笑问道:“李老人家”李玄连连摇手,截住他的话头,怪笑问道:“蓝老弟,你是不是真心愿与我们结交?”蓝启明扬眉笑道:“芝兰同臭,气味相投……” 李玄又复截断他的话头,点头笑道:“蓝老弟不必多讲,有了这‘芝兰同臭,气味相投’八个字儿业已足够!你以后应该与韩剑平老弟及吕慕岩老弟一样,叫我李兄,不可再左一句老人家,右一句老人家的,叫得我全身都觉得难过,听在耳中也不是滋味!” 蓝启明听了吕慕岩之名,不禁向这位身材依旧、形相却变的“纯阳剑客”看了两眼!李玄见状,方想起吕慕岩业已取下人皮面具,形容与日间不同,遂“哈哈”大笑,向蓝启明说道:“蓝老弟,我应该为你引介一下,这位道长的真名号是‘纯阳剑客’吕慕岩,不是什么‘紫面天尊’逍遥子!” 蓝启明闻言,遂在与吕幕岩互相施礼之后,又向李玄含笑说道:“李兄既许蓝启明得附交末,我们何不一盟在地,结为金兰之好?” 韩剑平在一旁笑道:“蓝兄此议绝妙,我们且一叙年庚!” 四人叙庚之下,是李玄居长,吕慕岩次,韩剑平第三,蓝启明却敬陪末座,作了小弟。 撮土为香,对月盟誓以后,蓝启明微笑问道:“李大哥,如今你该告诉小弟为何‘逆天魔医’施不施会那样一面对你恨毒已极,一面又对你绝对服从?以免闷得我好不难过!” 李玄目注韩剑平怪笑说道:“韩老三,你把这桩得意杰作说给蓝小四听听,让他评论评论我李老大是否有几分出入意料的绝妙手段?” 韩剑平点头一笑,遂把这桩妙趣绝伦之事,向蓝启明详加叙述!蓝启明听得连连称妙,高兴已极,并对李玄笑道:“李大哥,你是李铁拐,吕二哥是吕纯阳,韩三哥是韩湘子,小弟已位列仙班,总得也给我一个名份才觉相亲!我想我既姓蓝,就让我作蓝采和好么?” 吕慕岩微笑说道:“蓝老弟,我们正在搜寻宇内,期聚八仙,故而不仅早就把你认成蓝采和,你韩三哥更已托他一位专精铸制各种奇妙器械的好友‘七巧玲珑醉鲁班’公治龙,为你铸造一只合乎蓝采和身份的特殊兵刃‘聚宝万花篮’了!” 蓝启明大喜问道;“吕二哥、,你们要聚集八仙则甚?人数都齐了么?” 吕慕岩便把“铁拐酒仙”李玄意欲聚八仙斗八魔,并于明年九九重阳,八仙渡海,共赴“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南海普陀寿宴之事说了一遍,并指着眼前四人,扬眉笑道:“至于‘八洞神仙’之数,眼前已有李铁拐、吕纯阳、韩湘子、蓝采和等四位,‘昆仑处士’曹长吉是极为现成的曹国舅,适合充任张果老的理想人物也在夹袋之中,如今只缺一位道行最深的钟离权,及一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何仙姑了!” 蓝启明听完吕慕岩所说,高兴得眉飞色舞,向李玄纵声狂笑说道:“李大哥真亏你想得出来,聚八仙、斗八魔,这是多么精彩热闹、妙绝古今之事?” 语音未了,忽然剑眉微蹙,摇头说道;“李大哥,‘逆天魔医’施不施业已被你气走,‘九疑魔宫’之内只剩下‘蓝面魔君’呼延西一位身负绝学的大魔头!我们后日赴会,以四仙斗一魔,会不会贻为武林笑柄?” 李玄“呵呵”大笑说道:“蓝小四,你还以为我们人多?难道适才不曾听得‘美人狐’白牡丹所说,‘九疑魔宫’之中大魔头虽然只有呼延西一个,但魔爪魔牙来了不少!” 蓝启明看了韩剑平一眼,摇头含笑说道:“小弟虽是尾随‘美人狐’白牡丹来此,但因猜她必与韩三哥有甚体己话儿要说,恐怕会听得脸烧,看得眼红,故而不敢过份靠近,未曾听清她说些什么?” 韩剑平剑眉微蹙,李玄却怪笑骂道:“蓝小四,你以后在想开玩笑之前,先得认清对象!韩老三脸皮子薄,不像我李老大这等厚颜无耻,倘若惹恼了他,你可又得提防他会再让你尝尝玉笛绝招的滋味,使你吃不消兜着走呢!” 蓝启明听得一咋舌头,立即垂手肃立,向韩剑平恭恭敬敬说道:“韩三哥,小弟知罪!你若生气,便尽管用玉笛打我,蓝启明甘心领责,决不施展我师门‘风落歧山身法’闪避!”韩剑平委实对李玄、蓝启明这一老一少毫无办法,只好苦笑连声,向吕慕岩摇头叹道:“吕二哥,你看李大哥与蓝四弟这样一吹一唱,一搭一档,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对能把人活活气死的难兄难弟的了!” 李玄怪笑几声,向蓝启明说道:“蓝小四,你既不曾听清,我就再对你复述一遍!‘九疑魔宫’之中,除了‘蓝面魔君’呼延西、‘毒手西施’施小萍、‘活阎王’吴明、‘蛇丐’孙三等四名一流高手之外,又来了三位武学卓绝之人,就是南海普陀‘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名震东海一带的‘玉女金童,双奇一怪’五大好手中的‘鬼爪奇婆’孟瑜,山东崂山秘魔庄‘魔心秀士’古玉奇手下、‘秘魔四煞’中的‘三眼煞神’杨九思,以及呼延西的一位至交好友‘神棍震天’孙化石!” 蓝启明听了扬眉笑道:“这样才使后日那场‘九疑大战’略为生色紧张!倘若仅有呼延西、施小萍,恐怕还不够韩三哥的玉笛微挥,吕二哥的神剑一扫!” 李玄正色说道:“蓝小弟,你不要如此傲敌,慢说‘蓝面魔君’呼延西久霸湘南,必然身怀绝学,就连‘毒手西施’施小萍及‘活阎王’吴明、‘蛇丐’孙三,亦均各具独门煞手,不可对其忽视……”李玄话犹未了,韩剑平忽然剑眉微蹙,插言叫道:“李大哥,我想起一桩怪事!” 李玄怪眼微翻,讶然问道:“什么怪事?” 韩剑平说道:“呼延西暮年得子,传柬三湘,普邀武林中知名之士来赴弥月喜宴,正派豪侠或许不屑与会,但我们在岳阳楼头所遇的那位名列八魔之中的‘神环魔僧’通化头陀怎么也不见踪迹?” 李玄点头说道:“韩三弟怀疑得对,‘神环魔僧’通化头陀与‘蓝面魔君’呼延西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同道人物,却怎会不来参与这场热闹?” 蓝启明在一旁笑道:“这桩事儿小弟倒知道,因为我听‘蓝面魔君’呼延西说过‘神环魔僧’通化头陀不能赶来参与喜宴之因!” 李玄怪眼一瞪,沉声叱道:“蓝小四,你放什么刁?既然知道,怎不快说?” 蓝启明指着韩剑平,微笑说道:“那位‘神环魔僧’通化头陀之所以不能赶来‘九疑魔宫’参与呼延西之子的弥月喜宴,还是为了韩三哥呢!”韩剑平讶然说道:“他能不能来,与我何干?” 蓝启明微笑说道:“通化头陀因欲邀请韩三哥于明年九九重阳前往南海普陀共赴‘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贺号祝寿大会,并知韩三哥必有出奇高手相助,遂与‘神剑魔道’顾凌霄、‘神拂魔尼’玉师太等‘方外三魔’一同觅地闭关,研练几种厉害功力,以期到时能胜得韩三哥,争取人前显耀!” 韩剑平听完蓝启明所说,不禁向李玄正色说道:“李大哥,对方居然如此戒慎地未雨绸缪,我们也不宜过份托大,应该有所准备才好!” 李玄笑道:“我们的准备就是聚集八仙!只要能找得到合于理想的‘八洞神仙’,则渡海降魔必然无虑!” 说到此处,转面向蓝启明笑道:“蓝小四,你既然答应‘蓝面魔君’呼延西到时赶回助阵,我便命你如今就去,或许还可多知道些有关秘密?” 蓝启明笑道:“约期是在后日,大哥何必要我这早便去‘九疑魔宫’?蓝启明奉陪三位兄长略为登临游赏……”李玄怪眼一瞪,截断蓝启明的话头,佯怒叱道:“胡说!呼延西手下耳目几遍江南?倘若看见你与我们同游,必然密报魔宫!则再去之时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自投死路?”蓝启明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笑道:“我早点前去也好,可以大放手脚,在‘九疑魔宫’之中偷它一个痛痛快快!” 李玄怪笑说道:“蓝小四,你不要贼瘾大发,须知‘上得山多终遇虎’呢?” 蓝启明俊眉双扬,狂笑说道:“李大哥放心,‘谈笑书生飞风手’卜八先生的衣钵传人总还有些不同流俗的手段!大哥请看,这不是你揣在怀中的一帖烂膏药么?” 说完,果然笑嘻嘻地向李玄一舒右掌,递过一张干净膏药!韩剑平与吕慕岩看得不禁失笑,李玄也怪笑说道:“蓝小四,真有两套,我老花子猜到你贼心不改,颇曾造意提防,居然还是被你做了手脚!” 蓝启明扬眉一笑,向三位交兄抱拳长揖,便自暂时告别,回转“九疑魔宫”之中,探听群魔机密。 李玄见蓝启明走后,遂与吕慕岩、韩剑平寻了座幽僻山洞,静坐行功,充实内力,准备后日与九疑群凶放手一搏。 两天光阴,弹指即过,展眼间便到了互相约会之日的未末酉初时分。吕慕岩双眉一扬,含笑说道:“李大哥与韩三弟,我们与呼延西约定是黄昏时分相会,如今业已未末酉初,该去‘九疑魔宫’了吧?”李玄与韩剑平双双含笑点头,韩剑平一面举步,一面向吕慕岩问道:“吕二哥,你今日是以‘紫面天尊’逍遥子的身份赴会,还是以‘纯阳剑客’吕慕岩的本来面目出现?” 李玄接口笑道:“美人狐’白牡丹之事尚未了结,吕老弟自然不便现山本来面目,仍委屈他多戴一副人皮面具,并尽量少开口说话,莫使白牡丹看出破绽便了!” 韩剑平目光一转,微笑说道:“吕二哥虽然可以戴上人皮面具掩饰本来面目,可以尽量少高声说话,使‘美人狐’白牡丹不易听出语音,但今日是与群凶恶斗,却无法避免出手对敌,倘若武功方面被白牡丹认识……” 吕慕岩听到此处,摇手笑道:“韩三弟不必为此担心,‘美人狐’白牡丹除了曾见我施展轻功之外,不曾见我施展过其他功力!” 韩剑平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少时若遇轻功比斗,便由小弟或李大哥应敌,吕二哥韬光隐晦,只在一旁留神掠阵就是!” 谈笑之间,业已到达“九疑魔宫”,但却未见多少人,只有“蓝面魔君”呼延西与他两位爱姬,“美人狐”白牡丹、“毒手西施”施小萍,在宫前等候!李玄等人身形一现,“蓝面魔君”呼延西便抱拳笑道:“李大侠,韩大侠,及这位逍遥道长,呼延西今夜打算在宫中演武场上挑灯宴客,并还有几位远道高朋要想瞻仰三位大侠的风采!” 韩剑平剑眉一挑,岸然说道:“呼延魔君请引路,韩剑平与我两位盟兄也想多认识几位黑道高人!” 这“黑道高人”四字本颇刺耳,但“蓝面魔君”呼延西却佯作未闻地微微一笑,转身肃客引路。 “美人狐”白牡丹极为矜持庄重,默然未发片语,只在随同呼延西入宫之际,目光微扬,风情无限地向韩剑平飘了一眼!“毒手西施”施小萍则面若寒霜,两道狠毒冷锐的眼神,始终盯在“铁拐酒仙”李玄身上!李玄知道她是心痛情郎柳英图之死,有苦难言,把一切怨毒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少时必尽其所能,施展最狠辣的手段,以图报复!进入“九疑魔宫”,左转不远,便是一片地势不小的演武场,场上陈设了两席盛宴。主方八人一席,宾方则只有李玄、韩剑平、吕慕岩三位。 李玄目光一扫,纵声狂笑说道:“妙极,妙极,三个人吃一席酒!我老花子今天足可大快朵颐,但呼延魔君却不许因我们人少而扣掉几个菜呢!” 呼延西大笑说道:“李大侠,你尽管放心饮啖,呼延西今日所得酒肴尚称丰富,足供大嚼,常言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三位确实应该多进几杯才好!” 李玄咦了一声,怪叫说道:“呼延魔君,你这两句‘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的话儿之内,似乎含有我们活不太长的意味,莫非竟在酒中下了毒么?”说完,便端起酒杯,连嗅带看,细察其中是否蕴毒?呼延西见状,晒然一笑,摇头说道:“李大侠,你不要过份看不起我们黑道中人,呼延西今日虽存领教之心,却系各凭艺业,一较高低,尚不至于卑鄙到在酒菜之内暗下剧毒的地步!” 李玄看了“毒手西施”施小萍一眼,向呼延西点头怪笑说道:“我也知道你身为一方霸主不会如此卑鄙,但你手下之人中,却或许有人会对老花子心怀怨毒,暗下辣手!”呼延西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电扫四周,朗然发话叫道;“九疑门下听真,谁若意存卑鄙,有辱呼延西声名,我就把他立毙掌下,毫不宽贷!” 李玄左手拇指一翘,狂笑说道;“呼延魔君确实不愧为一方雄豪,有了你这句话儿,李玄等人便可放心饮啖,叨扰盛宴的了!” 话完,目光一扫吕慕岩及韩剑平,三人同时不再疑虑地饮干了杯中美酒!呼延西哈哈一笑,扬声说道:“三位大侠,呼延西为你们引见几位远道宾朋,武林好手!” 语音一住,首先指着身畔坐的一位身材高大的白发婆婆笑道:“这位是南海普陀‘魔铃公主’诸葛飞琼身旁的得力人物,‘玉女金童,双奇一怪’中的‘鬼爪奇婆’孟瑜!” 韩剑乎见这“鬼爪奇婆”孟瑜双目中不时闪射出异样的光芒,便知此人具有出奇的功力,决非易与,遂一抱双拳,含笑说道:“韩剑平久仰孟老婆婆盛名,我等于明岁重阳前往南海普陀为诸葛公主拜寿之时,还望多加照拂!” “鬼爪奇婆”孟瑜见韩剑平神情语气均极谦和,遂也抱拳笑道:“韩大侠的‘五笛韩湘’四个字儿,名满江湖,我家诸葛公主也对韩大侠极为钦迟,仰慕甚久,明岁重九倘蒙光降普陀,定当竭诚款待!”呼延西又指着一位眉心中有粒极大红痣的灰衣老叟笑道:“这位是山东崂山秘魔庄‘魔心秀士’古玉奇手下‘秘魔四煞’中的‘三眼煞神’杨九思!” 韩剑平照样神色谦和地抱拳笑道:“韩剑平久闻崂山‘秘魔庄’中无论一花一树一石皆有出奇妙用,别具匠心,若遇机缘,颇思瞻仰,还请杨朋友代向‘魔心秀士’古玉奇庄主先容!” 谁知这“三眼煞神”杨九思与那“鬼爪奇婆”孟瑜大为不同,居然大迈迈地傲然狂笑说道:“韩哥儿,崂山‘秘魔庄’却与这‘九疑魔宫’不同,纵是真正的大罗金仙韩湘子进入庄中,最少也得把他那根笛儿留下,我劝你们仔细掂掂份量,莫要‘不走阳关道,偏闯鬼门关’,自寻没趣了吧!” 这几句话儿,不仅狂妄得使韩剑平面带冷笑,微剔双眉,连呼延西、施小萍都以一种不悦的神色,向“三眼煞神”杨九思盯了几眼!李玄“哈哈”大笑,扬眉叫道:“无怪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连同称‘八魔’的‘魔心秀士’古玉奇与‘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优劣迥异!杨九思,你比起方才那位孟老婆婆来似乎差得远了,就凭你这么一块草包材料,也名列‘秘魔四煞’,我老花子便可看出,‘魔心秀士’古玉奇不过如此尔尔,崂山‘秘魔庄’也没有什么去不得!” “三眼煞神”杨九思被李玄讥刺得满面通红,站起身形,厉声道:“李老花子休要猖狂,杨九思先斗你五百回合!” 李玄讪笑一声,摇手说道:“别忙,且等呼延魔君引介完了再说,你还怕今天这场架儿会打不起来么?但五百回合之数,却未免把你自己捧得太高,若能在我老花子手下走上五招,你就不愧是山东道上的有数人物!” 呼延西不愿再听李玄与“三眼煞神”杨九思之间的这些舌剑唇枪,遂手指一位红光满面的银须老者、一位形貌极为凶恶的中年壮汉及一位脸庞瘦削目光闪烁的老丐,继续引介说道:“这位银须老叟是呼延西多年好友‘神棍震天’孙化石,其余两位则是我‘九疑魔宫’中的‘活阎王’吴明及‘蛇丐’孙三!” 韩剑平礼貌周到地一一致意以后,又向“蓝面魔君”呼延西抱拳笑道:“呼延魔君,你适才曾有‘各凭艺业,一较高低’之语,莫非不肯听从韩剑平三日以前的良言所劝?” 呼延西双眉一挑,手指眼前金碧辉煌的无数亭台殿阁,纵声狂笑说道:“呼延西剑底飞魂,刀头舔血,在绿林中闯荡了数十年光景,才积聚得‘九疑魔宫’这点基业,却怎忍心在听了韩大侠几句话儿以后,便自平白舍弃!”韩剑平点头笑道:“我也明白呼延魔君决不甘心舍弃……” 呼延西笑道:“我不是不甘心舍弃,而是不甘心平白舍弃!” 韩剑平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呼延魔君此语之意,是否要想取得一些什么代价?”” 呼延西点头笑道:“我是想把这片‘九疑魔宫’基业,充作一场豪赌中的赌注!”韩剑平俊目闪光,朗声问道:“既称赌注,便有赌徒,呼延魔君是否想把韩剑平等当作赌友?”呼延西狂笑说道:“韩大侠猜得对极,呼延西近年的生涯太以平稳,正想找些刺激,我们不妨豪赌一场1”韩剑平摇头笑道:“豪赌’二字,韩剑平等却有些承担不起,因为呼延魔君有一座毕生心血所聚、建设得华丽无伦的‘九疑魔宫’作为赌注,韩剑平等则萍踪无定,浪迹江湖,哪里去寻……” 呼延西接口笑道“三位大侠本身便是一件绝好赌注,其价值之高,并不在我这座费尽半生心血的‘九疑魔宫’之下!”李玄在一旁听得怪笑问道:“呼延魔君,莫非你要我们以三颗项上人头与你的‘九疑魔宫’作赌?”呼延西摇手笑道;“不必如此严重,呼延西倘若今夜赌输,便纵火自焚‘九疑魔宫’,离开三湘地面,但万一幸胜,拟请三位与我结为兄弟,同享风光!”韩剑平点头冷笑道:“呼延魔君的雄心不小,韩剑平代表我两位盟兄承认这桩赌注!”呼延西扬眉一笑,继续说道:“赌注既定,我们再来商量商量,采取什么赌法?” 韩剑平微笑说道:“何必商量,无论呼延魔君怎么划道,韩剑平等一准奉陪就是!”呼延西笑说道:“韩大侠放心,武林较技,必须公平,呼延西幸获微名,尚知爱惜羽毛,决不会暗占便宜,我们以十阵定输赢如何?”韩剑平闻言,正待点头,李玄却发出一阵讽刺意味极浓的‘嘿嘿”冷笑说道:“好一个‘决不会暗占便宜’,这‘十阵定输赢’之举,我们几乎每个人要摊到三阵半呢!” 呼延西脸上一热,目中光芒电射,凝注“铁拐酒仙”李玄,厉声说道:“李大侠倘嫌十阵过多呢,那我们便以三阵为断也好,三位大侠无妨车轮出手,呼延西单独奉陪!” 李玄手指呼延西,“哈哈”大笑说道:“呼延魔君,你看你这盛气难遏的情形,分明在心性修为方面还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常言道‘满瓶不动半瓶摇’,我这老花子虽非绝顶人物,少时彼此比划之际,你难免会在‘气’字之上栽个小小跟头!” 这一番话儿确是武术真言,居然使那位平素气焰万丈、性如烈火的“蓝面魔君”呼延西听得暗沁冷汗,盛气立平,向“铁拐酒仙”李玄抱拳含笑说道:“呼延西多谢李大侠指教,但不知李大侠是同意我适才所说的十阵定输赢之举,抑或另有高明办法!”李玄见呼延西被自己讥诮一番,非但未曾怒上加怒,反倒盛气立平,和声含笑相向,不禁也自暗生警惕,知道这位久霸湘南的“蓝面魔君”火候老辣,定甚扎手,千万不可轻敌!李玄一面心中生戒,一面在听完呼延西的话后,怪笑说道,“呼延魔君,我老花子是嫌十阵太少,不是嫌十阵太多,因为万一你们来个直落六阵而败,我们才每人出手两次,岂非太不过瘾?”呼延西听得苦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决定以十阵之数分判输赢,呼延西及一干友好并当竭尽所能,务使李大侠不至于不太过瘾就是!” 话完,转身向“九疑魔宫”中的侍应之人,高声吩咐说道:“掌灯上莱!” 语音方落,眼前一亮,便见四外灯光一齐点起,把这演武场中照耀得恍如白昼!跟着便是两位少年弟子,各捧着一只热腾腾的带盖巨碗,分别献到主位客位等两席盛筵之上!呼延西在主席位上站起身形,向客位席上的李玄、吕慕岩、韩剑平等三人含笑叫道:“三位大侠,这碗‘清蒸天鹅’是道难得办到的美味佳肴,我们吃完以后再复开始较技,呼延西今夜命厨下准备下十样名菜,恰好每吃一味便较一艺,倒也颇为有趣!”李玄首先鼓掌狂笑赞道:“妙极,妙极,呼延魔君,你既使我这癫虾蟆似的老花子得嗜天鹅肉的滋味,我定然知恩报德,在过招之时少打你一两巴掌便了!”呼延西蹙眉苦笑,便命那两名年轻弟子把这“清蒸天鹅”的碗盖揭去!碗盖一揭,奇香挹人,李玄嗅得“咽”的一声,咽下满口馋涎,瞪着一双怪眼,对那碗中天鹅眈眈虎视,那副神情,真像是只绝大的虾蟆模样!韩剑平看得正觉好笑,忽然耳边有人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他说道:“鹅眼有毒!”韩剑平闻言一惊,知道必是“美人狐”白牡丹向自己密告! 这时,“蓝面魔君”呼延西业已举箸让客,李玄遂一轩双眉,对韩剑平、吕慕岩笑道:“老二、老三,我李老大生平吃鸡吃鸭只吃‘飞叫跳翘’四字,对于这只天鹅自也不能例外,鹅头、鹅翅、鹅掌及鹅屁股归我,其余的整只鹅肉都由你们去吃!”他一面口沫四飞地狂笑说话,一面业已接二连三,把一只鹅头、两只鹅翅、两只鹅掌及一枚鹅屁股,举箸挟到自己面前碟内,准备恣意大嚼!韩剑平目光电闪,瞥见“毒手西施”施小萍嘴角之间浮现出恶毒的笑容,遂伸手阻住李玄正要先吃鹅头的奇馋动作,含笑说道:“李大哥,鹅翅、鹅掌、鹅屁股一齐归你无妨,但这只鹅头,小弟却想要” 李玄连连摇头,怪声叫道:“不行,不行,我老花子最爱吃鹅头和鹅屁股,老三倘若嘴馋,我分你一只翅膀便了!”韩剑平向李玄微施眼色,含笑说道:“李大哥,不是小弟嘴馋,小弟是见这端菜之人神色恭谨,礼貌极佳,想把鹅头赏给他吃!” 李玄何等精明,一见韩剑平向自己微施眼色,便知必有蹊跷,遂举箸挟起鹅头,递向那名端菜的弟子面前,那弟子果然面色如土,立即颤声拜谢,不肯领受!李玄“哈哈”一笑,向主位席上的“蓝面魔君”呼延西高声叫道:“呼延魔君,你门下弟子怎么竟不肯给我老花子一些颜面,常言道‘羞刀难入鞘’。我这只卖出的鹅头,又怎好意思拿回来呢?” 呼延西不知他们葫芦之中卖的甚药,遂吩咐那名弟子接受李玄的赏赐,把鹅头当众吃掉!那名弟子闻言之下,虽然不得不伸手接过鹅头,却仍然迟疑地不肯当面大嚼! 呼延西恍然有悟,刚刚浓眉倒剔,哼了一声,“毒手西施”施小萍却抢先厉声叱道:“该死的东西,‘九疑魔宫’的脸面都被你一人丢尽,我还留你何用?”语音后发,纤手先扬,就用面前的一双牙筷,电疾射出!一根牙筷自“太阳穴”中射入,使这名执役弟子立即倒地身亡另一根牙筷则极见功力地不仅射中那只鹅头,并贯穿飞出,把鹅头上的两只鹅眼一齐射成粉碎!“蓝面魔君”呼延西何等老奸巨猾?此时业已知道鹅头有毒,爱妾“毒手西施”施小萍飞筷杀人的作法乃是毁灭证据,不肯授人口实!他当众之下不便责怪施小萍,只神色沉重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形,对李玄抱拳陪笑说道:“九疑门下弟子不肖,致扫李大侠酒兴,呼延西敬为陪罪,李大侠倘真嗜食鹅头,这边席上还有一个可以奉敬!李玄摇手怪笑,正欲好好讥刺这位“蓝面魔君”呼延西几句,忽然目光一闪,微愕不语!因为那位“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得意传人,如今已与李玄、吕慕岩、韩剑平等八拜结盟,位列仙班,被推为蓝采和身份的蓝启明忽然出现,大摇大摆地走进演武场内!韩剑平微觉奇愕地向李玄低声说道:“李大哥,我们方才竟忘了注意蓝四弟不在主位席上,他怎么此刻才来?” 李玄皱眉笑道:“这蓝小四刁钻古怪,花样极多,我们叫他早返‘九疑魔宫’,他却偏偏临时才赶到,定是有甚特别事故?” 呼延西忽见蓝启明赶到,正好趁机岔过这场有损颜面的难堪之事,遂吩咐手下添设座位,请蓝启明坐在主位席上。 吃完这道“清蒸天鹅”,韩剑平扬眉笑道:“呼延魔君,我们如今是否应该开始十阵论输赢中的第一阵了?” 呼延西点头一笑,目注“活阎王”吴明,低声说道:“第一阵不便‘劳动远客,也不便由我及两位姨娘出手,且由你以素所精擅的‘阎王十三抓’手法与对方比划比划!” “活阎王”吴明领命离席,神凝气稳地缓步走到演武场中,向韩剑平等微抱双拳,扬眉叫道:“吴明奉我家呼延魔君之命,抛砖引玉,领教高明,但不知哪位大陕肯对在下指点几招掌法?” 韩剑平闻言,向李玄笑道:“李大哥,这一阵是由你去打发掉这位‘活阎王’,还是由小弟下场活动活动?我吕二哥因不宜过早暴露本来面目,应该尽量使他少出手才是!” 李玄怪笑说道:“韩老三,你那‘玉笛韩湘’的名头比我‘铁拐酒仙’响亮,致被‘蓝面魔君’呼延西当作主帅看待,主帅岂可轻动?这第一阵自然由我李老大发发威风,使那个‘活阎王’变作死小鬼,去往阴曹地府之中见见真正的阎王老子便了!”吕慕岩闻言讶然一惊,低声问道:“李大哥第一阵就想杀人?” 李玄一面站起身形,一面低声怪笑答道:“我久闻这‘活阎王’吴明是三湘有名的巨寇,心狠手黑、毒辣无比,毁在他一双鬼抓之下的武林豪侠已不在少,如此凶人,自然是杀之无赦,上上大吉!”话音之后,人已走下场,但右手之内却还端着一只酒杯,杯中美酒约有九分深浅!“活阎王”吴明前次虽因奉命招待其他宾客,未曾与李玄在“龙虎堂”中同席,但已听说这位“铁拐酒仙”极其厉害,甚至于嘻笑怒骂之中都会具有出人意料的威力!故而他一见这位怪老花子下场,心中便越发加深警觉!;李玄一直走到“活阎王”吴明面前五六尺处,方止步怪笑说道:“阎王爷,我老花子命虽穷苦,却尚未活够,还想在这花花世界之中多混上一些酒肉吃喝,故而下场陪你玩上几招无妨,千万拜托你不要用什么勾魂令、摄魂幡等把老花子的魂儿拘走!” “活阎王”吴明目光凝注在李玄手中所擎的酒杯之上,讶然问道:“李大侠,你既下场来指点吴明掌法,却还带着这杯酒儿则甚?”李玄把酒杯凑在鼻前,嗅了一嗅,狂笑说道:“你们呼延魔君适才说得好,‘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曹孟德也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之语,故而我老花子特于下场较技前,带杯酒来也,以备万一要在你这位‘活阎王’手下绝命之时再喝上两口,免得身入黄泉,无处买醉!” “活阎王”吴明听得冷笑说道:“李大侠何必对吴明如此讽刺,武林人物较技过招,生死胜负原是常事,谁若疏神失手,确实可能血染沙场,尸横就地,但惨遭劫数之人又怎见得定然是你而不是我呢?” 李玄听得怪笑几声,点头道:“是你也好,倘若竟是你这‘活阎王’去往阴曹到差,我老花子便在你尸身上洒酒致奠,也可算是略尽心意的了!” “活阎王”吴明哼了一声,眉峰深蹙,抱拳叫道:“李大侠请,吴明先谢过你这番盛意!”话完,双手手腕一垂,虚抱胸前,开出一种形似“白猿掌”的门户,目内凶芒电射,满布杀气!李玄则仍是嘻皮笑脸地发话说道:“吴当家的,你活着是位阎王,死了官也不算太小,老花子不得不奉承奉承,将来双腿一伸之际,也好在阴曹地府之中落个照应,我且让你一十三招,等到第十四招上,再复还手!”“活阎王”吴明闻言一惊,暗想自己最擅长的功力就是飘忽如风、阴损如鬼的“阎王十三抓”,怎么对方如此凑巧地要让自己一十三招之数?他心中虽颇惊奇,面上却趁势笑道:“吴明多谢李大侠,我放肆了!” 话音方落,左掌立伸,一招“恶鬼抓魂”,便觑准李玄的心窝抓去!李玄俨如未觉,直等“活阎王”吴明的左掌五指即将触及自己胸前的百结鹑衣之际,方微提真气略一缩胸,使对方只差分许,不曾抓中!吴明的“阎王十三抓”手法极为厉害,不仅十指锐甲淬有剧毒,能使人一丝见血,立告飞魂,并可隔空伤人于无形无声之下!故而如今他十指的锐利毒甲虽未能抓中李玄,但掌心中暗挟的阴风却已透衣而入,袭向这位“铁拐酒仙”的“期门”要穴!谁知李玄居然不惧这种恶毒阴风,只是“哈哈”怪笑,对“活阎王”吴明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吴当家的记住,老花子让了一招!”“活阎王”吴明钢牙微挫,闷声不响,左掌“截江夺斗”,右掌“龙项探骊”,又自接连攻出两招“阎王十三抓”中的厉害绝招!李玄面含哂笑,身躯略一回旋,不仅避开了对方两招,连手中所擎的美酒也未洒出半点!“蓝面魔君”呼延西一看便知李玄的一身功力高得离奇,“活阎王”吴明根本远非对手!但对方刚刚开始争斗,怎好意思在这一转瞬间便自认败换人? 故而只得心中深为吴明担忧地皱眉观看究竟。“活阎王”吴明人极刁狡,他也自知不敌,遂打定主意,只等把“阎王十三抓”施展完毕,而无法胜得对方之际,便即收手认败,全身而退!他既有如此打算,又倚仗李玄当众夸称在一十三招之中决不还手,故而放弃防御,全力进攻,一招连着一招,一式套着一式,展尽独门手法“阎王十三抓”的精微巧妙,把位“铁拐酒仙”李玄,圈在一片锐啸摄魂的指风爪影之内!李玄起初倒还潇洒自如,但因“活阎王”吴明武功也极强,攻势宛如天风海雨,咄咄逼人,故而到了第十招上便有些险象环生,身法微乱!吴明见状,心中狂喜,把最后三招回环绝学全力施为,“霸王抓带”、“仙人抓袍”、“阎罗抓鬼”接连出手,幻化出漫天指影,威势凌厉无匹!李玄被他逼得怪啸连声,展尽轻功,左翻右闪,好不容易闪过了“霸王抓带”、“仙人抓袍”两招,但已极见勉强,把杯中美酒泼出不少!“活阎王”吴明平素本极心狠手辣,如今得理之下,怎肯让人? 遂厉啸一声,趁着“铁拐酒仙”李玄脚底跄踉,身法凌乱之际,抢步直踏中宫,施展杀手绝学“阎王抓鬼”,疾如电光石火一般,十指如钩,抓向李玄左右肩头的软筋部位!这招“阎王抓鬼”的绝学果然奏功,李玄不及再闪,真像一名小鬼般的硬被“活阎王”吴明狠狠抓中!十指才一触肩,惨嚎、狂笑,以及叹息之声,纷纷并起!惨嚎的是“活阎王”!狂笑的是“铁拐酒仙”李玄!叹息的则是主位席上“蓝面魔君”呼延西等的那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原来,“铁拐酒仙”李玄存心使这“活阎王”吴明死在他自己过份手狠及所炼的淬毒指甲之上,故意装出身法凌乱,把破绽卖给对方,其实早将内家神功“先天无形罡气”凝足备用,使之随着意念所动,展布到全身上下的任何部位!故而“活阎王”吴明施展“阎罗抓鬼”的绝学,十指运足功劲,猛抓“铁拐酒仙”李玄双肩,李玄的“先天无形罡气”也就恰好展布在左右肩头之上!吴明既想不到对方身上会有无形罡气往外反震,又因心肠太毒,用力过重,意欲一举抓死对方,自然招术用老,收势不及,惨嚎一声,硬被那“先天无形罡气”把十指的锐利毒甲全部生生震断,反扣入双掌心之内!他指甲上所淬的剧毒厉害万分,只要一丝见血,便能使对方封喉无救,如今十枚断甲一齐没入掌心,哪里还有丝毫侥幸,遂立告气绝,尸身栽倒! 李玄缓缓回身,哂然一笑,把杯中剩酒,洒在“活阎王”吴明的尸身之上,摇头叹息说道:“吴当家的,我老花子业已当众声明让你一十三招,决不还手,你只消把最后杀着虚发,立即收招认败,安然退去,老花子纵有通天本领,其奈你何?谁知你偏偏自不量力,心肠太狠,才自食其果,如此下场,但愿你到了黄泉地府,好好反省反省,莫怪我老花子促狭阴损!” “蓝面魔君”呼延西脸色铁青,一面吩咐手下抬走“活阎王”吴明的尸身,入棺殓葬,一面吩咐继续上菜添酒!第二道大菜是味“红烧熊掌”!吃完这道美肴,对方便准备再度较艺!“毒手西施”施小萍柳眉双挑,向“蓝面魔君”呼延西耳边低语,要求出阵!呼延西知道施小萍艺业极高,又有特殊杀手,遂点头同意,但仍向她低声嘱咐说道:“对方虽仅三人,但无一不是身负奇学的绝顶高手,你务须尽量施展特长,见好即收,不可贪功过甚!”施小萍冷笑应命,起身离席,走到演武场内!李玄一见“毒手西施”施小萍下场,便装出一脸苦相,向韩剑平低声说道:“韩老三,施小萍因她情郎柳英图等于被我害死,必然恨毒在心,这次下场定是要想找老花子的麻烦!” 韩剑平含笑说道:“李大哥又不是吴王夫差,难道还会害怕这位‘毒手西施’能使你把大好江山断送在姑苏台夜夜春宵之内么?”李玄蹙眉苦笑说道:“我老花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惹不起女人,故而特别向你韩老三拜托,倘若这位‘毒手西施’真想找我晦气,就请你代为挡上一阵!”韩剑平听得方把眉头一皱,那位“毒手西施”施小萍已在演武场中傲然卓立,扬声叫道:“李老花子,你练得好高明的‘先天太乙无形罡气’,且请再下场来和我施小萍比划比划!” 李玄闻言,伸手一指韩剑平,向“毒手西施”施小萍“哈哈”怪笑叫道:“施夫人既然对我垂爱,老花子自当拼着这条老命陪你玩玩,但我们这位韩老三却禀性风流,想请我让他一阵,说是虽然无法得见古代浣纱溪旁、姑苏台上捧心西子的风神,但若能和现代的‘毒手西施’盘桓盘桓,也是一桩妙事,我忝为老大,不便和小兄弟们争风吃醋,只好让这苦慕‘西施’、不怕‘毒手’的韩老三来伺候伺侯你了!”这一番话儿听得一个人蹙眉苦笑,一个人剔眉蕴怒,一个人颦眉含酸,一个人轩眉快意! 蹙眉苦笑的是“玉笛韩湘”韩剑平,他不仅要代替李玄去抵挡这阵风险,并被他编了这么一套活灵活现的谎言,委实有些哭笑不得!剔眉蕴怒的是“蓝面魔君”呼延西,他听得李玄的话中左一个“陪你玩玩”,右一个“禀性风流”,又是什么“不便争风吃醋”等对爱妾“毒手西施”施小萍的调笑之词,自然怒满心头,有些按捺不住!颦眉含酸的是“美人狐”白牡丹,她虽听出李玄所说是故加笑谑之话,但因深知“毒手西施”施小萍所擅长的一些厉害的勾魂手段,不由替业已起身离席、缓步走下场的“玉笛韩湘”韩剑平有些提心吊胆!轩眉快意的是“毒手西施”施小萍,施小萍倘非奇淫,怎会“兔子吃起窝边草”来,与“蓝面魔君”呼延西的爱徒柳英图有所勾搭?她既是天生淫妇,则怎会不对这气宇翩翩、英朗挺拔得真如天上神仙般的“玉笛韩湘”早就垂涎? 故而施小萍在听说对方改由韩剑平来斗自己之后,立自眼角眉梢等处流露出得意的神色!韩剑平因李玄编造了那些荒唐谑语,故有所避忌地不敢过份接近“毒手西施”施小萍,在相距七八尺外便止步抱拳,目光朗然,正色问道:“韩剑平斗胆下场,请示施夫人打算怎样赐教?我们是比较掌法兵刃?还是切磋暗器轻功?”施小萍秀眉双扬,冷笑答道:“施小萍武林末流,只会一些小巧功夫,不谙上乘绝艺!韩大侠能不能指点我一些暗器手法?”韩剑平点头说道:“施夫人尽管随意命题,韩剑平当本所学,敬领教益!”施小萍双眉一轩,把脸上的冷笑化为妖笑,眼波流荡地微瞥韩剑平,缓缓说道:“韩大侠,这题目既是我出,便应由施小萍先行献丑,然后再由韩大侠表现神功!彼此所为,不必完全相同,无妨各展所长,请局外人公平胜负!”韩剑平笑道:“韩剑平敬如尊命,瞻仰妙技!” 施小萍含笑说道:”妙技’二字愧不敢当,施小萍想当场献丑的不过是‘双环一帕十三针’等几件寻常暗器、庸俗手法而已!”说完,便自怀中取出两枚龙眼大小的金环,一条轻飘飘的丝质香帕,及十三根色若烂银、两寸长短的细针!韩剑平看得微吃一惊,知道这位“毒手西施”施小萍决非仅擅小巧功夫,必有惊人绝艺。因为倘若未将内家气功练到飞花没石、摘叶伤人的极上乘境界,怎能使用那条轻飘飘的丝质香帕作为暗器!他心中正自寻思,“毒手西施”施小萍又复含笑叫道:“韩大侠,在我献丑之前,要请你帮一个忙儿。”韩剑平微笑问道:“施夫人有何分派?” 施小萍回头向侍立场中、听候传令的“九疑魔宫”弟子发话叫道:“你们去取一只无盖的磁质茶壶呈交韩大侠备用!”“九疑魔宫”弟子立即取来无盖磁质茶壶,韩剑平接过手中,向“毒手西施”施小萍含笑问道:“施夫人……”话犹未了,施小萍业已接口笑道:“韩大侠,请你退后十步,平平稳稳地把手中磁质茶壶向头顶上空抛起三丈!”韩剑平如言退后十步,平平稳稳地把手中磁质茶壶抛起了三丈左右!就在韩剑平磁质茶壶出手之际,“毒手西施”施小萍的两枚金环及一条素帕也自出手!那条素帕虽已被内家劲气贯注,卷成棍形,笔直飞出,但去势却极为缓慢!两枚金环则向左右两侧先作电疾一般的弧形旋飞,然后突然折向中央,恰好打中那只茶壶的壶嘴及壶柄之上!壶嘴壶柄自然一击便碎,但因施小萍发出金环时劲头拿捏得恰到好处,故而并未碎作多块,只是生生自壶身折落!这时,那条缓缓飞来的棍形素帕好似有人在暗中用劲推动,突然速前飞,击中那只壶嘴壶柄已落的磁质茶壶壶身!壶身经这一击,立即不多不少地裂成两半,连同那两枚金环、一条素帕,一齐落在韩剑平面前脚下!金环旋飞,素帕贯劲,一齐击中磁壶,并仅令其微裂,不令多碎,这种劲头手法已足惊人!何况磁壶又是韩剑平向空抛起,不是固定之物,自然更加难能可贵,连“铁拐酒仙”李玄及“纯阳剑客”吕慕岩也看得暗自低声喝彩! 第四章 生面别开 施小萍金环飞弧、毒帕贯劲的手法确实微妙,看得群雄不禁暗自低头喝彩! 韩剑平更是点头笑道:“施夫人双环一帕业已如此高明,在那十三根银针之上,定然更有绝世惊人的出奇手段!” 施小萍微笑说道:“韩大侠,请你拾起那一条素帕、两枚金环,并以双环并持,覆以素帕,施小萍才好献丑!” 韩剑平未作深思,如言拾起素帕覆裹金环,并把两枚金环并列举起!这两枚由素帕覆裹的小小金环,刚被韩剑平举当空,施小萍纤手微扬,十三根银色小针便自化作一蓬光雨,疾射而出! 韩剑平与施小萍之间相距约莫两丈七八,这蓬银色针雨竟似不是打向素帕覆裹着的两枚并列的金环,而是直向韩剑平的面门猬射! 施小萍如此打法,可能含有两种用意? 第一种用意是心存毒念,趁韩剑平未加防范之际,对他蓦然暗算! 第二种用意则是虚张声势,考验韩剑平的机智胆识! 韩剑平在此情况之下,确实极难应付,因为倘若闪身躲避,万一施小萍只是虚张声势,所发银色针雨自会中途转向,则岂不贻笑大方,显得庸人自扰? 若是置诸不理,万一施小萍真对自己暗算,因飞针临头,闪避不及,受了什么伤损的话,岂非冤枉透顶? 这种情势虽极尴尬,但因韩剑平机智胆识两皆过人,又有一身上乘武功,遂仍在仓卒之间,决定了最佳应付方法! 他含笑巍立,仿佛对那迎面疾射而来的一蓬银色针雨视若无睹! 但本身所练的“先天太乙真气”却已提自丹田,含在口内! 韩剑平所决定的应付方法是这蓬银色针雨如中途转向,不到近身三尺以内,便不加以理会!万一真个袭来,则所提聚的一口‘先天太乙真气”,虽未必准能喷散全部飞针,总也可以挡却大半,使自己来得及飘身后退! 主意刚刚打定,面前情势已变! 十三根银色飞针本是散作一蓬光雨,但“毒手西施”施小萍的手法太妙,居然能使这蓬光雨在飞到距离韩剑平身前五尺之处,由散而聚,凝成两条银线! 不仅聚针成线,并还方向略偏,去势略缓,一齐打中韩剑平高举空中、两枚金环并列的素帕之上! 一只金环之内中了六针!另一只金环之内连中了七针! 更惊人的是这一六一七十三根银色飞针,半根也未穿帕坠地,一齐分插在两只金环中心的素帕之上,使在座群雄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得清清楚楚! 一声暴雷大彩起自主客两席,韩剑平也心中佩服地向“毒手西施”施小萍抱拳笑道:“施夫人既把这‘双环一帕十三针’练到如此神奇的地步,韩剑平已无须弄斧班门,这一阵算我甘败下风就是!” 说完,把手中一条素帕,两只金环,连着帕上的十三根银色飞针,抛还“毒手西施”施小萍,含笑略抱双拳,回转客席落坐。 施小萍想不到这位名头颇大的“玉笛韩湘”韩剑平竟在暗器手法之上甘心向自己认输,倒不禁为之微愕,只好扬眉一笑,也自回席。 “铁拐酒仙”李玄见韩剑平认输回席,遂“哈哈”大笑说道:“韩老三,凡属江湖人物,最讲究磊落光明!你这认输之举,我做老大的不但不加责备,还要特别奖勉,何况在那些环儿针儿帕儿之上,根本就应该让妇道人家出色当行,大丈夫不善于暗器伤人,不算是失了体面!” 话音了后,并敬了韩剑平三杯美酒。 韩剑平正在举杯,忽见“美人狐”白牡丹借故离席,走过一旁暗用“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身边发话,要自己行功凝气、运转周身,察看有无异状? 韩剑平闻言,遂暂未饮酒,一面行功凝气,流转四肢百穴之间一面暗地寻思“美人狐”白牡丹要自己如此举措,是何用意? 这时,第三道佳肴又复献上! “蓝面魔君”呼延西果然不愧为一方霸王,平时食用穷极奢华才能在咄嗟之下以各种罕世珍味待客! 侍宴弟子送上一只绝大蒸笼,阵阵奇香自笼中溢散,引得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李玄用鼻嗅了嗅,眉飞色舞地大笑说道:“妙极!妙极!好菜!好菜!我老花子今日真是口福不浅!” 说到此处,怪眼微翻,看着韩剑平诧然问道:“韩老三,你怎么不把我李老大敬你的三杯美酒喝掉呢?赶快倾杯,我们好趁热享受这道罕世绝味!” 韩剑平此时业已行功察毕周身,觉得毫无异状,遂一面向“美人狐”白牡丹摇了摇头,一面把李玄斟敬自己的三杯美酒徐徐饮下! “蓝面魔君”呼延西因爱妾“毒手西施”施小萍总算赢回一阵,使双方成了秋色平分的局面,遂由心中不悦转为心中高兴,向李玄扬眉笑道:“李大侠,你既夸好菜,是否猜得出这笼中是些什么东西?” 李玄怪笑答道:“我老花子生平有四大爱好,就是爱吃、爱喝、爱睡和爱打架!讲起吃来,可以说是‘两个肩膀扛个头,吃尽天下无敌手!’除了大荤不吃死人,小荤不吃苍蝇外,敢夸尝尽食谱珍馐,人间绝味,故而我只要嗅上一嗅,便可以知道笼中有何物!” 呼延西听李玄如此夸口,未免有点不大相信,遂“哈哈”大笑说道:“李大侠,呼延西不信你用鼻嗅上一嗅便能猜得出笼中所有之物!” 李玄眼珠一翻,目注呼延西道;“呼延魔君,我老花子想向你叫阵挑战!” 呼延西点头笑道:“只要李大侠有兴,呼延西自当奉陪,但我们事先有约,且等吃完这道菜儿,再复下场动手!” 李玄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怪相说道:“呼延魔君,我老花子并不是想与你比较什么软硬轻功,内力真气,而是想换上一个生面别开的花样玩玩!” 呼延西轩眉笑道:“我们在这莽莽江湖内,不论是好是坏,总算有了些小小名头,俗技本不足较,李大侠若能想得出新鲜花样,自然最好!” 李玄指着桌上那具仍在香气四溢的绝大蒸笼,纵声怪笑说道:“我想就以我猜测笼中美味之事,也在十阵以内,列为一阵!倘若老花子对于这道佳肴的名称、品种及数量方面猜错分毫,便算落败如何!” 呼延西听李玄说是要把这道佳肴的名称、品种、数量完全猜对,不禁越发不信,点头笑道:“这一阵决疟胜负的方法确实生面别开,呼延西敬如尊命,就请李大侠开始猜测笼中之物的名称、品种,数量,猜完便可大快朵颐!” 李玄闻言,又复凑近笼边,仔细用鼻连嗅,然后向呼延西怪笑说道:“我猜这道佳肴是百粤名厨手制,脱胎自广东名菜的‘龙虎斗’......” 呼延西听到此处,不禁哼了一声! 李玄向他摇手笑道:“呼延魔君莫急,老花子话尚未完,这道佳肴嗅来虽似‘龙虎斗’,但香味却异常浓冽,足见在选料及用量方面均必有了改善增添!遂使我想起昔年十大名厨会太湖时,有位广东名厨就是以此‘五龙一虎’菜夺得亚元!” 呼延西失声赞道:“李大侠,你真是一位博识老饕!名称业被猜对,数量也已包括在名称之内,只再猜猜这‘五龙一虎’的品种便可,但呼延西自知在这生面别开的一阵之上必然落败!” 李玄’哈哈”笑道:“五龙之中,‘金脚带’、‘过树榕’及‘饭铲头’三种比较普通,但其余两龙却似是罕见异物,幸亏老花子生平见识过的蛇类颇多,尚不至于被它难倒,加上呼延魔君麾下又有位降蛇圣手孙老同行,故而我判断是一条天南特产‘雪花朱线’及一条比‘乌风蟒’难得百倍的‘乌风蛇’!” 呼延西衷心佩服地点头说道:“李大侠,你这鼻子,简直可以贺号为‘天下第一鼻’,五龙完全猜对,只剩一只虎了!” 李玄笑道:“这只虎儿虽然比不上‘雪花朱线’及‘乌风蛇’那等名贵,但桂花香味浓美,也非凡品,是只专门爱以百年丹桂为食,全身墨黑、鼻间雪白的‘乌云点雪桂花狸’呢!” 呼延西“哈哈”一笑,向主客位两席上的武林豪雄摇头说道:“李大侠完全猜对,这一阵呼延西心甘情愿地认败服输,诸位且请尝试尝试这确实极为难得的‘五龙一虎’!” 话音方了,侍宴弟子揭去笼盖,热气腾处,香溢寻丈,李玄首先伸手枪过那条“乌风蛇”来,便自眉花眼笑地入嘴大嚼! “纯阳剑客”吕慕岩的胃纳亦佳,陪同举箸,只有生长江南的”玉笛韩湘”韩剑平,却对这道罕世佳肴有些不敢领教! 李玄口沫四溅地向他瞪眼叫道:“韩老三,这等美味怎可错过,你为什么不吃,难道堂堂的活人,还怕几条死蛇儿么?” 韩剑平既听李玄如此说,又见他吃得那么香,只好皱着眉头,伸箸挟了一块“乌云点雪桂花狸”略加尝试! 谁知不尝还好,在一尝之下,韩剑平深觉这道佳肴清鲜隽美,确系自己生平初试,远非方才那道“红绕熊掌”可以比拟! 故而,起初他还皱着眉头不愿下箸,如今却不仅接连吃丁几块狸肉,并夹了一块“雪花朱线”试加品味! 李玄见韩剑平这等神情,不禁怪笑说道:“韩老三,你吃出滋味了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老花子李太黑就赞成比我早生千余年的大诗人李太白的这两句诗儿,既然披上一张人皮,倘不懂得吃喝妙趣,又与畜生何异?” 韩剑平俊脸微红,向李玄含笑问道:“李大哥,你方才说昔年十大名厨会太湖,相互比较易牙妙技之时,有位广东名厨便以这道‘五龙一虎’佳肴夺得第二名亚元之赞么?” 李玄点头笑道:“不错,这桩妙事大约是在三十六七年前,曾经轰动了一般馋骨头的墨客骚人,做了不少诗词歌赋!” 韩剑平又挟了一块“过树榕”入口咀嚼,并微笑说道;“李大哥,小弟认为这‘五龙一虎’已是人间绝味,怎会仅仅夺得亚元,未免” 李玄饮了一杯美酒,接口笑道:“韩老弟不要替这‘五龙一虎’抱屈,在江湖之内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在菜肴之内则是珍馐以外有珍馐呢!” .韩剑平好奇颇甚,低声问道:“小弟倒要向大哥请教一下,比这-五龙一虎’更为好吃,荣居第一的夺元之菜,却是什么奇珍绝味?” 李玄挟了半条“雪花朱线”放在面前,怪眼双翻,神光四射地看着韩剑平,失笑答道:“韩老三,这个答案可能会大出你的意料之外,昔年十大名厨会太湖时,荣居第一的夺元之菜,既非罕世山珍,又非难寻海味,只是一碗凉拌豆腐!” 慢说韩剑平听得大感意外,连那位尽量避免说话的“纯阳剑客”吕慕岩,都忍耐不住地向李玄压低语音问道:“李大哥,这碗豆窝却是怎样拌法?” 李玄扬眉一笑,刚待答话,第四道佳肴又复献上。 这道菜儿是“清炖鳖裙”,滋味又复鲜腴已极! “神棍震天”孙化石饮了一杯酒,向“蓝面魔君”呼延西扬眉笑道:“呼延兄,孙化石愿效微劳,担当一阵,但不知我这薄艺俗技,是否会有辱你‘九疑魔宫’的威望而已?” “蓝面魔君”呼延西点头笑道:“孙兄‘两仪金棍’的神威,呼延西久所未睹,如今正好借机瞻仰瞻仰这压盖寰宇的故人妙技!” 孙化石闻言,含笑离席,缓步走入场中,自腰间取出两根长仅二尺、粗逾鸭卵的金棍,向客席之上抱拳笑道:“孙化石不揣鄙陋敬请哪位大侠下场,指教我几手兵刃招术!” “纯阳剑客”吕慕岩一来因“铁拐酒仙”李玄及“玉笛韩湘”韩剑平均已出场,二来因所擅“纯阳剑法”极为精微奥妙,自信足可胜得了“神棍震天”孙化石手中的“两仪金棍”,故决意出阵! 但他心意刚决,尚未说出口来,“玉笛韩湘”韩剑平却出人意料地站起身形,只向李玄说了声:“李大哥,小弟会他一会!” 也未等候李玄允许,便自手横玉笛,走下场去! 李玄看出吕慕岩也想出阵,遂向他怪笑说道:“吕老二,韩老三可能是因刚才在暗器手法上不得不向‘毒手西施’施小萍甘心认败,脸上有点难堪,遂想在这一阵上找回光彩,你作老二的应该让他一让,何必噘着嘴巴装出这副怪相,那碗中‘清炖鳖裙’的滋味,难道还不比孙化石‘两仪金棍’的滋味好么?” 吕慕岩苦笑低声说道:“李大哥会错意了,我哪里会和韩老三争先出阵,只是觉得三弟一向沉稳,怎的方才离席之时有些冒冒失失,仿佛心神不属?” 李玄怪眼一翻,皱眉说道:“老二,你提醒我了,韩老三礼貌周到,处事谨慎,方才那种举措确实有些异乎寻常,不大对劲!” 说道此处,两人同时关心地凝神目注场内! 这时场内也已疾风四卷,人影难分,打得好不激烈! “神棍震天”孙化石的“两仪金棍”施展得宛如骤雨狂风,凌厉无比,化成两团带着隐隐啸声的电旋黄云,果然不愧为黑道豪雄中的一六人物! “玉笛韩湘”韩剑平的一管白玉笛则随意挥洒,从容攻守,慢悠悠,轻飘飘,身形步法也灵妙得宛若游仙,与孙化石的一味阳刚比较起来,显出了武功中截然不同的两中不同境界! 外行人看来,自是“神棍震天”孙化石那两根“两仪金棍”叱咤喑呜、纵横捭阖,占了上风! 内行人看来,则是韩剑平一管玉笛攻守随心,应付自若,业已游刃有余,控制了整个局面! “纯阳剑客”吕慕岩看清形势,向“铁拐酒仙”李玄双眉微轩,慰然笑道:“李大哥,我们操错心了,最多再有三四十招,韩三弟必然获胜!” “纯阳剑客”吕慕岩看清形势,向“铁拐酒仙”李玄双眉微轩,慰然笑道:“李大哥,我们操错心了,最多再有三四十招,韩三弟必然获胜!” “蓝面魔君”呼延西等自然也看出“神棍震天”孙化石的情势不太妙,不禁齐觉悬忧,眉峰不展!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神棍震天”孙化石如今便是这般情况,他虽未以为占上风,但也未以为已居败势,精神抖擞,“两仪金棍”抡得“呼呼”劲响,一连攻出了“排云见日”、“赶浪屠蛟”、“横断江流”等三式回环绝学! 韩剑平见他好生不知进退,不禁冷笑一声,玉笛微挥,从从容容地把孙化石所发的“排云见日”、“赶浪屠蛟”两招的凌厉威势加以化解! 但就在此时,韩剑平忽然身形一晃,步法微乱,若非倚仗极好的轻功飘退数尺,几乎竟被孙化石回环三招中的最后一招“横断江流”扫中胁下! “铁拐酒仙”李玄见状,咦了一声,脸色微变! “纯阳剑客”吕慕岩低声笑道:“李大哥不必担心,大概这是韩三弟急于取胜,故意诱敌!” 话方至此,场中情势又变! “神棍震天”孙化石见韩剑平身法凌乱,有机可乘,双手微合,右臂一探,竟利用“两仪金棍”的特殊构造,把两根短棍,合为一根长棍,向韩剑平心窝要害跟踪点到! 韩剑平剑眉深蹙,以手中白玉笛,用了一招“剪雨截烟”,向当胸点到的“两仪金棍”棍身之上格去! 主位席上,“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玉女金童,双奇一怪”中的“鬼瓜奇婆”孟瑜看得摇头一叹,向“蓝面魔君”呼延西低声说道:“呼延魔君,风闻‘玉笛韩湘’韩剑平精擅‘先天太乙真气’,他这招‘剪雨截烟’定是用了太乙门中的‘粘’字妙诀,孙当家的‘两仪金棍’恐怕难免要被粘出手去?” 呼延西点了点头,尚未答话,场中两人手内的兵刃已然接在在一处! 这兵刃一接之下,结果竟出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惊奇得主客两席豪雄纷纷失声起立! 原来“玉笛韩湘”韩剑平仗以成名的那管“白玉笛”刚与“神棍震天”孙化石的“两仪金棍”相接,便起了一阵鸣金碎玉之声,双方兵刃齐告脱手! 孙化石的“两仪金棍”生生被韩剑平用“白玉笛”砸得略呈弯曲,并在适才接合之处,脱落半截在地! 韩剑平的“白玉笛”也告破裂成玉雨星飞,只剩下不到半尺在手! 这种情形,显然是韩剑平忽然真气难提,无法施展“太乙门”中的“粘”字妙诀粘脱对方兵刃,而又必须设法度过棍点心窝之厄,才万般无奈,拼舍成名兵刃,向“神棍震天”孙化石的“两仪金棍”之上用足浊力一击! 孙化石生恐韩剑平还有杀手,遂在半截金棍落地之时,闪身退出丈许! 韩剑平则先向手中所剩不到半尺的“白玉碎笛”看了一眼,脸上显出万分惋惜的凄然神情,然后玉山忽颓,翻身晕倒! 双方动手过程之中,韩剑平占了上风,如今却突然晕绝倒地,怎不令所有在场人物均感意外?’“铁拐酒仙”李玄与“纯阳剑客”吕慕岩双双抢到当场,细察韩剑平何以突然不能提聚“先天太乙真气”及为何晕绝之故,才发现韩剑平是中了一种慢性奇毒! 李玄目光一转,恍然大悟,向“蓝面魔君”呼延西冷笑连声,扬眉叱道:“呼延魔君,尊宠施小萍‘毒手西施’的外号应该改成‘毒心西施’才对!她适才要我韩三弟助她施展‘双环一帕十三针’暗器手法之时,居然在那条素帕之上预先涂满了手不能沾的慢性奇毒!” 呼延西因无法置办,又不愿当众严斥爱妾“毒手西施”施小萍,遂索性显出枭雄本色,狞笑几声,答话说道:“今日这十阵赌斗,原本不仅限于武功一途,包含了各种机智见识在内,韩大侠适才倘若神功微聚,右臂成钢,又哪里会惧怯什么帕上藏毒?” 李玄知道对方是根据第三阵上自己猜中“五龙一虎”佳肴,亦非仗恃武功获胜一事,才如此强词夺理,遂冷然笑道:“呼延魔君,我们不必辩弄口舌,如今我韩三弟中毒昏迷,你能否请令宠施小萍见赐解药?” 呼延西既见“铁拐酒仙”李玄等人个个难斗,又因反正事已闹僵,双眉一扬,纵声狂笑说道:“这事极为容易,只要三位与呼延西歃血为盟,共振九疑霸业,解药自当双手奉上!” 李玄冷然问道;“倘若我们不识抬举,又便如何?” 呼延西双目一张,凶光电射,厉声笑道:“倘若三位不肯折节下交,则不仅‘玉笛韩湘’韩剑平已中‘无形毒粉’,必死无疑,就连你们两位,大概也逃不出呼延西这‘九疑魔宫’之外?” 说到此处,竟把手中巨杯向地上猛力一摔,一声脆响起处,这演武场四外居然现出了数十名手持诸葛匣弩的精壮汉子! 这时,坐在主位席上的蓝启明心中好不为难,不知怎样才能应付得当前的尴尬局面! “铁拐酒仙”李玄与“纯阳剑客”吕慕岩也有点面面相觑,暗忖一来敌众我寡,双方这一破脸,呼延西不顾江湖规矩,挥众群殴之下,哪里还会有丝毫侥幸之理? 二来数十匣诸葛匣弩的如猬箭雨亦自难当! 三来还有韩剑平中毒昏迷、需人照料的莫大顾忌! 有了这三种原因,竟使场中的李玄、吕慕岩及席上的蓝启明等三位武林奇侠心中焦急,脸上尴尬,无法展露出往昔的英风豪气! “美人狐”白牡丹向昏卧场中的“玉笛韩湘”韩剑平看了一眼,拉着“蓝面魔君”呼延西的手,暗以他人难闻的语音低声说道:“你叫施小萍把‘无形毒粉’的解药扔给‘铁拐酒仙’李玄!” “蓝面魔君”呼延西勃然大怒,刚把双眉一剔,“美人狐”白牡丹又复嘴皮微动,以“蚁语传声”功力说道:“你最好乖乖的听话,否则便彼此同归于尽,我手上戴着一只黑色指环!” 这只黑色指环是“美人狐”白牡丹精心特制的独门利器,名叫“罗刹环”!环身具有三根尖锐短刺,奇毒绝伦,只要一丝见血,便能致人死命,无一解救! 呼延西见状,只有苦笑皱眉,不敢有所反抗动作,因自己左手正被“美人狐”白牡丹握在掌中,她只消把手略紧,使“罗刹环”上无坚不摧的毒刺刺破自己的肌肤,自己便肝肠寸断,立遭惨死! “美人狐”白牡丹看出“蓝面魔君”呼延西业已慑服,遂又嘴皮微动,运用“蚁语传声”功力向他耳边说道:“你怎么还不向施小萍发令?难道真要把一条老命及半世名头,当着在座群雄丢得千干净净?” “蓝面魔君”呼延西无可奈何,只好向“毒手西施”施小萍说道:“你把‘无形毒粉’的解药给我!” 施小萍不知呼延西为何索讨解药,但也只好取出一粒白色丹药递过! 呼延西接过丹药,立即抛向“铁拐酒仙”李玄,厉声叫道:“李老花子,这是韩剑平所中‘无形毒粉’的解药!” 李玄接丹在手,正感愕然,耳中忽又听得“美人狐”白牡丹用“蚁语传声”功力向他说:“李大侠,你喂韩剑平兄服食解药以后,便要求呼延西亲自送客,先离开‘九疑魔宫’这座虎穴龙潭,再作其他打算!” 李玄正在愁急无计,闻言之下,自然大为惊喜,立把那粒“无形毒粉”的解药喂给昏迷不醒的韩剑平服食! 韩剑平服药以后立即苏醒,李玄遂一挑双眉,向“蓝面魔君”呼延西怪笑说道:“呼延魔君,今日未了之战,不必继续,我们改期再会!但不知呼延魔君是否愿对李玄兄弟好接好送,陪我等同出‘九疑魔宫’?” 呼延西尚未答话,“美人狐”白牡丹便代为含笑答道:“李大侠放心,呼延魔君与我白牡丹同送佳客,并订后会!” 她一面说话,一面拉着呼延西的手儿,盈盈起立! 呼延西被人挟制,只得随同起立,“毒手西施”施小萍也莫名其妙地随同站起身形,柳眉深锁,弄不懂呼延西与白牡丹的这等作法究竟是何用意? 白牡丹又用“蚁语传声”向呼延西说道:“你叫施小萍留在此地招待嘉宾继续吃喝,只要我们两人送客便够!” “在人屋檐下,谁敢不低头?”呼延西只得如言照办,向那刚刚站起身形的“毒手西施”施小萍发话说道:“你在此招待诸位远来嘉宾继续饮酒,不必陪同前去,我们送客出宫,订了后约,便即回转!” 施小萍茫然点头,眼看着呼延西与白牡丹异常亲热地手儿携手儿,把李玄等人送往“九疑魔宫”之外! 施小萍已觉茫然,但比施小萍更茫然莫知所措的亦有人在! 这人就是已故神偷奇侠“谈笑书生飞风手”卜八先生的衣钵传人蓝启明! 蓝启明因事迟来,如今又遇上这等尴尬局面,弄得不知究竟应立即随同盟兄“铁拐酒仙”李玄等人退出“九疑魔宫”?抑或再在此间略探虚实? 他正在思忖,那位“神棍震天”孙化石已向“毒手西施”施小萍皱眉问道:“施夫人,我看呼延魔君适才的举措怎似有些奇异失常? 今日来敌无不身具绝世武学,极为难斗,好容易才在夫人巧思妙计之下可以控制局面,呼延魔君却又纵虎归山,把显然足为大患的这群敌人轻轻放走!” 施小萍柳眉双蹙,苦笑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只好待魔君送客回来再问究竟。但施小萍生平不轻饶人,那‘玉笛韩湘’韩剑平的或生或死,仍然操纵在我的手内!” 蓝启明本来已想离席追随盟兄李玄等人,忽听施小萍这样说法,遂立即打消原意,归座含笑问道:“施夫人既然已把‘无形毒粉’的解药给了对方,怎么还能控制韩剑平的或生或死呢?” 施小萍媚眼轻飘,扬眉一笑,正待想蓝启明答话,告知究竟之际,忽听得“九疑魔宫”宫门方面传来一阵凌乱人声,好似出了什么重大差错? 这阵凌乱人声吸引得在座群豪一齐愕然注目,施小萍自然也暂时未答蓝启明!” ’一展眼间,“蓝面魔君”呼延西满身血迹,自“九疑魔宫”的宫门方面急旋风似的抢步赶到这演武场中的! 他的-只左臂业已齐肘断去,神情狞恶得宛如厉鬼一般,向着“毒手西施’’施小萍颤声叫道:“快……快……快把你哥哥的灵药给我!” 施小萍正自花容失色地伸手入怀,摸取她兄长“逆天魔医”施不施所赠灵药,忽然轰轰的巨响连起,人声鼎沸如潮,这座“九疑魔宫”之中,足有十来处火头腾空而起! 演武场中自然立时一阵慌乱情事,暂时慢提,且先表叙“蓝面魔君”呼延西送客至宫门时的断臂经过。 原来“蓝面魔君”呼延西一面出于被动地与“美人狐”白牡丹携手送客,一面却出于主动地向她低声问道:“白牡丹,你今日这样做法,是否打算和我从此断绝夫妻之义?” “美人狐”白牡丹冷笑说道:“你和我还有什么夫妻之义?论名位,我不如你那终日长斋礼佛的结发夫人!论恩情,我又不如那倚着她哥哥声威,事事对我欺凌、对你挟制的‘毒手西施’施小萍贱婢!我还会恋这无名无实的‘白二夫人’四个字么?” “蓝面魔君”呼延西听“美人狐”白牡丹这样说法,才知她对于自己早就心生怨怼,遂只好长叹一声,暗然无语! 走出“九疑魔宫”宫门,“美人狐”白牡丹向“玉笛韩湘”韩剑平嫣然一笑;发话说道“韩兄,你们请先行一步,在三十丈外等我,我代你们向这位呼延魔君订场后会之约!” 韩剑平也许是因生平最喜爱的成名兵刃“白玉笛”毁在“神棍震天”孙化石的“两仪金棍”之下,心中惭惜交进,神情颓丧异常,闻言之后并未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与“铁拐酒仙”李玄及“纯阳剑客” 吕慕岩相偕驰去! 白牡丹静看他们驰出三十丈左右,止步转身以后,方对“蓝面魔君”呼延西冷然说道;“经过今日这场事后,你对他们,尤其是对我,必然痛恨入骨,彼此应该订个约期,把这一切恩恩怨怨了断了断!” 呼延西沉声道:“我希望你们于一月之内重来‘九疑魔宫’,彼此一决生死,否则纵令你们逃到海角,隐住天涯,我也要……” 白牡丹冷笑连声,截断呼延西的话头,哂然说道:“呼延西,你不要发狠,更不要作梦,这座‘九疑魔宫’你还住得成么?” 呼延西怪眼一翻,精芒电闪,怒声问道:“为什么住不成?你难道还能把我撵走?” 白牡丹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宫中金银珠宝等细软之物,我除了酌留我今后半生所需以外,多半均已密遣心腹周济了三湘贫民!‘九疑魔宫’之内更有十三处猛烈火头,会在一盏热茶时分以后自动腾起!你若还想住在此地,只好睡瓦砾,啃石头,喝西北风的了!” 呼延西听了几乎咬碎钢牙,但却因畏怯“美人狐”白牡丹手上所戴那枚剧毒无伦的“罗刹环”,而对她毫无办法! 白牡丹微笑说道:“故而后会之地,既不能订在‘九疑魔宫’,后会之期,也不必订在一月以内,过份匆迫!不如于明年九九重阳,彼此就在‘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南海普陀,了结恩怨!” 呼延西咬牙说道;“好!就订于明年九九重阳,在南海普陀一会!我好挖出你们的心肝,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生煎下酒,当作一件特别寿礼便了!” 白牡丹冷笑说道:“你想挖我们的心肝,必须等到明年九九重阳,时间未免太久?倒不如先把‘毒手西施’施小萍这贱婢和那宝贝儿子的心肝先行挖出,煎来自行下酒,解解恨吧!” 呼延西厉声说道:“我挖出你们的心肝才能解恨,却好端端的去挖施小萍和我儿子的心肝则甚?” 白牡丹摇头一笑,冷冷说道:“呼延西,你前些年倒是一位精明强悍的绿林豪雄,但自筑成‘九疑魔宫’以来,却耽于安乐,变得极为颟顸!施小萍所生之子是你下的种么?从婴儿的貌相之上,便可看出那是她和你心爱的徒儿柳英图的偷情铁证!可笑你这位‘蓝面魔君’,早就变成了‘绿帽魔君’,居然仍懵然未觉?” 呼延西被白牡丹这一提醒,方悟出“逆天魔医”施不施为何愧然而去,并把柳英图活活抓死之故?不禁气得两眼发黑,脚下微晃,几乎晕倒! 就在呼延西气得发昏、略一疏神之际,蓦然手中一震,“美人狐”白牡丹业已施展出“八步赶蟾”身法,转化“凌空虚渡”神功,俏生生地飞纵出六七丈外,并回头冷笑叫道:“呼延西,你已中‘罗刹环’剧毒,千万不可追我,赶紧引刀断肘,或可保全得一条性命?留到明岁重阳,互决生死!” 呼延西闻言大惊,低头一看,果见左手中指根际被“罗刹环”毒刺刺破,沁出一点黑血,并有一股麻酥酥的舒适的感觉,业已通过手腕,向上升去。 毒蛇啮臂,壮士断腕,呼延西是何等凶人?自然深明利害,夺过宫门徒众佩刀,钢牙微挫,寒光一闪,便把自己的一只左手生生齐肘砍断! 虽已断肘,仍恐未及阻毒?呼延西自然顾不得追截“美人狐”白牡丹,只是闪身赶回演武场,向“毒手西施”施小萍索讨她兄长“逆天魔医”施不施所赠的妙药灵丹备用,以防不测! 白牡丹见呼延西断肘退去,这才放下心儿,赶到“玉笛韩湘”韩剑平等人立处,一面与他们远离“九疑魔宫”,一面向韩剑平嫣然笑道:“韩兄,我知道你因中毒之故不能提聚内家真气,致使心爱的成名兵刃被毁,未免有些惋惜怅惘?但请不必过份怆怀,小妹自愿效劳,定在明年九九重阳南海赴约之前,替你寻觅一管更珍贵的趁手玉笛!” 韩剑平听了也不免对这“美人狐”白牡丹略存感激地摇头苦笑说道:“多谢白姑娘美意,但韩剑平玉笛既毁?今后便不拟再用此物,.....” 话犹未了,“铁拐酒仙”李玄便即双眼一瞪,接口叫道:“韩老三胡说,我不许你不用玉笛!因为你是我们‘武林八修’中的‘韩湘子’,倘若不用玉笛,岂不和我这‘李铁拐’不用铁拐一般,太以不合身份?只不过名笛难觅,美玉难寻……” 白牡丹也不等李玄说完,便自接口笑道:“李大侠放心,我对此事已有腹案,定然可为韩兄寻得一管比原物更具妙用的罕世玉笛!” 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向白牡丹苦笑问道:“白姑娘,你先前用‘蚁语传声’问我是否中毒之际,我曾经运气细察,毫无发现,怎么在与‘神棍震天’孙化石动手之后,猝然毒发?” 白牡丹尚在思索,李玄却怪笑说道:“这个原因我懂,一来是施小萍帕上所沾‘无形毒粉’炼制精妙,未到发作之时不易觉察!二来那道‘五龙一虎’佳肴之中的‘乌云点雪桂花狸’及五条毒蛇全是极发之物,韩老三忽尝异味,未免贪嘴,遂在大快朵颐之后,使所中‘无形毒粉’的潜伏性毒力提前发作!” 这种分析极为精辟合理,听得韩剑平、白牡丹及吕慕岩等,一齐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 就在此时,“九疑魔宫”方面巨震连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韩剑平见状,深觉白牡丹确有脱离魔掌的决心,遂剑眉双扬,正色叫道:“白姑娘……” “白姑娘”三字才出,韩剑平忽又觉得头脑眩然,四肢发软,摇摇欲倒! 白牡丹“哎呀”一声,慌忙伸手扶住韩剑平,柳眉深蹙,满面关怀神色,失惊叫道:“韩兄,你……你怎么了?” 韩剑平业已不能答话,只是咬紧钢牙,周身发颤! “铁拐酒仙”李玄急忙为韩剑平一诊脉息,也自有些慌了手脚,苦笑道:“韩老三突又毒发,如今正凭平素修为硬抗毒力!但恐维持不了多久?只要护心真气一散,难免……” “纯阳剑客”吕慕岩不等李玄话完,便自怒吼一声说道;“我明白了,定是‘毒手西施’施小萍方才所给的白色丹丸并非真正的解毒药物!如今我先用‘纯阳真气’隔体传功,相助韩三弟护住心房,借以多支撑一些时间,李大哥与白姑娘快想解救之策!” 话音一了,便代替白牡丹把韩剑平扶抱怀中,并以右掌紧贴韩剑平后心,凝聚本身“纯阳真气”,连绵不断地徐徐隔体传入,帮助韩剑平守护心房,不使毒力侵袭1人在情急之时,往往会忘记一切顾忌i“纯阳剑客”吕慕岩这一对面发话,并说出自己精擅“纯阳真气”,怎不把这位“美人狐”白牡丹惊得连退两步,星眸双瞪,樱口微张,两道秋水似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在他身上。 吕慕岩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再难掩饰,遂索性长叹一声,向这位“美人狐”白牡丹苦笑说道:“白姑娘不必惊奇,我不是什么‘紫面天尊’逍遥子,而是‘纯阳剑客’吕慕岩!但此中细情目前无暇深谈,我们赶快设法救治韩三弟要紧!” 白牡丹听完吕慕岩所说,一颗芳心之内说不出来究竟是羞?是窘?是怒?是喜?充满了奇异的感觉!半语难发,螓首一低,立时有两行珠泪顺颊滚! 这种情势尴尬无比,慢说“纯阳剑客”吕慕岩惶惑万分,就连平素足智多谋、牙尖舌利的“铁拐酒仙”李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蓦然间,一条矫捷的人影,自那火势熊熊、人声鼎沸的“九疑魔宫”方面电疾飞来! 李玄一见,透了一口气,苦笑说道:“蓝小四来了,看他跑得这样急法,定是从‘毒手西施’施小萍身上弄到了‘无形毒粉’的真正解药!” 话音了后不久,蓝衫飘处,蓝启明赶到当场,手中举着一粒银色丹丸,向李玄、吕慕岩高声叫道:“李大哥、吕二哥不必心急,小弟已把‘毒手西施’施小萍‘无形毒粉’的真正解药弄来,韩三哥不碍事了!” 李玄与吕慕岩闻言之下,自然大为喜慰,遂赶紧把那粒银色丹丸喂给韩剑平服! 韩剑平药到毒解,自吕慕岩怀抱之中愧然起立! 李玄再替他细诊脉息,发现果已痊愈,体内毫无余毒! 他们这一阵慌乱之间,均未对那“美人狐”白牡丹加以注意! 如今韩剑平所中奇毒已祛,李玄与吕慕岩等才想起今日牺牲甚大、出力不小,多亏她用“罗刹毒环”挟制了“蓝面魔君”呼延西方使自己弟兄安然脱险的“美人狐”白牡丹来,但这朵因无颜面对“纯阳剑客”吕慕岩的欲海奇花,业已羞愧万分地乘着他们救治韩剑平之际,悄然含恨而去,走得无踪无影! 韩剑平问明情由,不禁心中觉得对于这位“美人狐”白牡丹也微感歉然,自觉欠了她一次相助之情份! 李玄为了打开目前彼此相顾无言的沉郁局面,遂对蓝启明怪笑问道;“蓝小四,你这粒解药是不是从‘毒手西施’施小萍身边偷来的?” 蓝启明点头笑道:“施小萍从身边摸取她哥哥‘逆天魔医’施不施所赠灵为“蓝面魔君”呼延西疗治断臂之际,曾把那粒银色丹丸,一并取出,向席上群凶声称这才是‘无形毒粉’的解药,韩剑平适才所服仅系暂时解药,必将再度毒发,难于活命!” 吕慕岩听得点头说道:“我方才业已试猜韩三弟再度毒发的原因,果然丝毫不错,他日再度相逢,非把这个阴损毒辣的‘毒手西施’施小萍加以诛戮不可!” 蓝启明继续笑道:“小弟既闻韩三哥有再度毒发之虑,又见‘九疑魔宫’火势太大,无法抢救,势必瓦解冰消,遂盗取了那粒解药,赶来与三位兄长相会!” 李玄一双怪眼之中神光微闪,看着蓝启明轩眉问道;“蓝小四,你和我们分手之后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直等盛筵已开才匆匆忙’忙地赶到‘九疑魔宫’,脸上神情并似颇为疲惫?” 蓝启明笑道:“李大哥放心,小弟迟到之因,是为了遇上重大事件难于分身,决非无故延误!” 李玄双眼一瞪,佯怒叫道:“胡说!眼前哪里会有比共破‘九疑魔宫’的更大事件。” 蓝启明霎霎眼皮,微笑说道:“李大哥,共破‘九疑魔宫’之事虽然重大,但我们聚盟‘武林八修’之事,总也不算小吧?” 李玄听得眼中一亮,向蓝启明扬眉问道:“蓝小四,你遇上什么人了?是适宜充任‘钟离权’的江湖怪杰?还是适宜充任‘何仙姑’的武林侠女?” 蓝启明摇头笑道:“都不对,我是遇见了一位白面书生!” 吕慕岩闻言,在一旁微笑说道:“蓝四弟,‘武林八修’之中已有了由你充任的‘蓝采和’及由韩三弟充任的‘韩湘子’,对于白面书生,业已用不着了!” 蓝启明双眉一挑,含笑说道:“吕二哥,这位白面书生长得太以漂亮!不仅使我自惭形秽,恐怕比韩三哥也还要俊美几分?” 李玄失笑说道:“我们聚盟‘武林八修’是为了扶持正义,卫道降魔!又不是状元游街,彩楼择婿,长得再漂亮也没有用呢?” 蓝启明笑道,“李大哥,这位白面书生不仅人长得漂亮,武功更是漂亮!慢说我这最没出息的蓝小四,大概就连名满乾坤的韩三哥,剑法通神的吕二哥,以及你这身怀绝学、游戏风尘的李老大,可能全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韩剑平首先有点不服,剑眉双挑,向蓝启明发话问道:“蓝四弟,你是怎样发现这位白面书生具有绝高功力?” 蓝启明随手折了一段树枝,边在手中玩弄,边自含笑答道:“这桩故事是从一头青驴引起!” 李玄惑然问道:“一头青驴?莫非这青驴就是白面书生的坐骑?” 蓝启明点头笑道:“李大哥猜得不错,小弟与三位兄长自松林别后,遂独自一面眺赏岚光山色,一面走向‘九疑魔宫’,便在途中遇见这位骑着青驴的白面书生!” 李玄怪笑问道:“他骑他的驴,你走你的路,相互之间却怎会起了纠葛?” 蓝启明笑道:“因为那头青驴生得油光水滑,太以矫健可爱!遂使小弟想起李大哥等意欲把‘衡山隐叟’张太和改造成‘武林八修’中‘张果老’之事,觉得这头矫健的青驴岂不正是极为理想的果老坐骑!” 吕慕岩含笑说道:“蓝四弟,莫非你见驴起意?要想夺取?” 蓝启明摇头笑道:“小弟又不是湘南巨寇‘蓝面魔君’呼延西手下那群爪牙党羽,虽然有些见驴起意,却怎会蛮横豪夺?但谁知事出意外?我只不过向那头青驴略为多看几眼,驴背上的白衣书生便自动向我兜搭生意!” 韩剑平听得颇感兴趣地哦了-声,含笑道:“他怎样向你兜搭生意?难道要把这头驴儿卖给你么?” 蓝启明笑道:“那白衣书生见我直对那头青驴打量,遂飘身下骑,向我问道:‘朋友,你是喜爱我这头驴么?” 韩剑平皱眉笑道:“那白面书生真爱多事,这一向你问话,岂不是自找麻烦?” 蓝启明苦笑说道:“他不是自找麻烦,而是找我麻烦,并把我害得惨了!” 李玄怪笑问道:“他是怎样找你麻烦?并能把你害惨?你这个小鬼刁钻古怪,未必容易上人家的当呢?” 蓝启明双眉深蹙,苦笑几声说道:“我自然答称:‘如此神骏的青驴,自然人见人爱!但名驴业已有主,喜欢它又复何用?’那白面书生闻言,一阵狂笑说道:‘朋友既然识货,喜爱我这头青驴,我就把它卖给你,或是送给你吧!” 吕慕岩听到此处,含笑说道:“这位白面书生倒也干脆痛快,但彼此萍水相逢,怎好意思要他送你?蓝四弟用银钱买下那头青驴不就没有事了?怎会被他害得惨呢?” 蓝启明苦笑说道:“我也是像吕二哥所说一般向他答话,但那位白面书生闻言之下,却轩眉狂笑说道:‘朋友既然倚仗有钱,不要我送,我也决不多敲竹杠,只想把这头青驴卖你万两黄金,总不能说是不公道吧?” 李玄听得一伸舌头,苦笑说道:“乖乖,一头青驴索价万两黄金,还要自称公道,足见这位白面书生的面孔虽白,心肠却委实太黑!” 蓝启明皱眉说道:“小弟身边不过只有数十两散碎金银,以及三两粒上好的明珠,故而听了对方开价万两黄金之后,简直呆在当地,窘得无法答话!” 李玄怪笑说道:“蓝小四这回可真遇到顶头货色了!向人买既买不起,要人送又不好意思,倘若施展你那三只手的老本行?则那一头青驴慢说是你,就是你师傅‘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复活亲来,恐怕也偷不走呢?” 蓝启明苦笑说道;“小弟正在奇窘,那位白面书生又复发出一阵满含哂薄意味的纵声狂笑说道:‘原来朋友也不过只是一位假充阔佬而拿不出多少钱来的空心大老倌!你既然花不起钱,又想要驴,则只有让我送给你了!” 韩剑平听出兴趣,扬眉笑道:“这位白面书生既然如此促狭,则蓝四弟何妨厚厚脸皮,就让他把那头神骏青驴送给你呢?” 蓝启明苦着一张脸儿说道:“韩三哥之意正与小弟当时相同但谁知我把脸皮一厚,要那白面书生送我青驴之后,却被他整得惨了!” 韩剑平惑然问道:“他既肯送你青驴,怎又把你得整惨了?难道那头青驴倔强凶悍得咬了你?或是踢了你么?” 蓝启明满脸尴尬神色地摇头叹道:“韩三哥,小弟纵再脓包,也不至于挨上那头长耳公的驴蹄驴牙,我所以被对方整惨之故,是那白面书生虽愿送驴,却附带了一项小小的条件!” 吕慕岩也听得兴趣盎然地微笑问道:“这项小小的条件,既能整惨蓝四弟,必然刁钻无比!” 蓝启明叹息一声,愧然说道:“刁也不能算得太刁,说来说去还是由于小弟的能为不够!” 李玄怪笑说道:“蓝小四不要乱卖关子,快说1到底是一项什么条件?” 蓝启明苦笑说道:“那位白面书生要把青驴赶走,让我自己捉,只要能捉到,便算是送给我了!” 韩剑平哦了一声,微笑说道:“这位白面书生倒也有趣,原来他是要蓝四弟与那头青驴互相赛跑!” 李玄听到此处,双眼一瞪,向蓝启明发话问道:“蓝小四,你怎么这样饭桶?连只驴都跑不过?” 蓝启明连连摇头,神色懊丧地说道;“我和这头青驴赛跑了整整一日一夜,始终被它甩在五十丈外无法追上!驴子可以一面奔跑,一面喝水吃草,我却又渴又饿,又不服气,直跑了几百里路,回到原地,才只好在筋疲力尽之下,向那白面书生低头认输!” 李玄怪叫说道,“丢脸!丢脸!人不如驴,呜呼哀哉!岂不把‘武林八修’的脸面都丢到那白面书生的驴蹄子下了?” 蓝启明俊脸微红,含笑说道:“李大哥,你不要骂我,好在我已经与那位白面书生订了后约,下次见面之时,无妨由李大哥亲自出马,试试那四只驴蹄子到底跑得多快?” 李玄双眼一瞪,佯怒叱道,“蓝小四不要胡说,在这‘四洞神仙’之中,若是较量轻功,怎么轮得到李铁拐的份儿?” 说到此处,目光移注在吕慕岩及韩剑平的身上,嘻嘻怪笑问道:“吕老二和韩老三,你们谁有兴趣与那头曾使蓝小四吃了大亏的驴子较量较量?” 韩剑平双眉一挑,向蓝启明含笑问道:“蓝四弟,那位白面书生对你大加戏弄之后,难道还肯与你订下后约?” 蓝启明苦笑说道:“那白面书生说是那头青驴的脾气太怪,怪得使他头疼,故而急于替它找-个够资格作它主人的新主人,把青驴送了出去!” 韩剑平闻言,向李玄微微说道:“李大哥,小弟对于这桩任务倒颇有兴趣!” 李玄怪笑说道:“韩老三既有兴趣,便由你出阵,但蓝小四轻功不弱,已自铩羽吃亏,你虽然比他稍强,也不能小瞧那四只驴蹄子呢。” 韩剑平微微一笑,又向蓝启明问道;“蓝四弟,你和那白面书生约定在何处相会?” 蓝启明答道;“我因我们在‘九疑魔宫’事了之后,要去衡山寻访‘衡山隐叟’张太和,邀他参予‘武林八修’之盟,担任倒骑驴的‘张果老’,遂约定那白面书生于五日后的清晨时分,在衡山脚下相见!” 韩剑平含笑问道:“这位白面书生是何姓甚号,蓝四弟可曾问过他么?” 蓝启明摇头笑道:“小弟只听他自称姓何,却不曾问过他的名号!” 李玄闻言,大叫一声“可惜”,皱眉说道:“可惜这姓何的白面书生不是女人,否则岂非一位现成的‘何仙姑’么?” 蓝启明嗫嚅说道:“小弟觉得这位白面书生,可……可能真……是一位‘何仙姑’呢?” 韩剑平咦了一声,目注蓝启明问道:“蓝四弟,你怎会这样猜度,莫非对方露出了什么破绽?” 蓝启明摇摇头,尚未答话,李玄却已伸出手来,向蓝启明怪笑说道:“蓝小四,你定然是贼性不改,又顺手牵羊地摸了人家什么东西,赶快拿给我看!” 蓝启明赧然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条淡绿色丝巾,递向李玄手内。 这条淡绿色丝巾不仅微蕴幽香,并从色泽形式之上,也一看便知是闺阁红妆的用物,丝巾角更以深绿丝线绣了“可人”两个小字,字作“瘦金体”,虽系针绣,仍然丝毫不失原来的笔意,极为秀劲! 李玄怪眼微翻,“哈哈”一笑,顺手把这丝巾交给韩剑平,并向他神色郑重地叮嘱说道:“韩老三,你既然自告奋勇,我就把这双重责任一齐交给你了!” 韩剑平接过丝巾,略为注目,讶然问道:“什么叫‘双重责任’?” 李玄怪笑答道:“一重责任是在人驴赛跑之上赢得那头青驴,好作为我们把‘衡山隐叟’张太和改造成‘张果老’的必须用具,另一重责任则是把这位装扮成白面书生模样的‘何可人’姑娘争取过来,使她以‘何仙姑’的身份参与我们‘武林八修’之盟!” 韩剑平闻言,赶紧又把手中那条淡绿色丝巾交还李玄,并摇头说道:“李大哥,关于第一重责任,小弟既已自告奋勇,决不推委,但第二重责任却有些担当不起,还请另选高明!” 李玄暂不接韩剑平手中的丝巾,却以一种神秘的眼光盯在韩剑平的脸上,眉头深蹙问道:“韩老三,你难道被‘毒手西施’施小萍整怕了么,以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到‘女人’二字就有些心惊胆战?” 这几句话儿,激得韩剑平俊脸飞红,霍然收回手儿,把那条淡绿色丝巾揣入怀中,剑眉双挑,朗声说道:“李大哥既然这等说法,小弟只好接受你所交付的双重责任,勉为其难的了]” 李玄目光一扫吕慕岩及蓝启明,纵声狂笑说道:“吕老二和蓝小四,你们看见没有,常言道:‘请将不如激将。’韩老三被我轻轻一激,便慨允独任艰巨,大概我们‘武林八修’之中,定可添上万绿丛中一点红,而只差一位应该道行最深、武功最好的钟离权了!” 韩剑平听李玄说明自己中计被激之后,愈发不便推委,只好一圃偕同盟兄弟等驰往衡山,一面心头暗自思忖,怎样才能劝服那位装扮成白面书生的何可人姑娘参予“八修”盟约? 群侠一路谈笑,到得“衡山”,正是第四日的深夜,遂由蓝启明引路,走向他与何可人约定之处。 蓝启明是与对方约定于清晨时分在祝融峰脚相见,果然曙光方透,便听见远远传来一阵得得蹄声,敲破了空山寂静! 片刻过后,小林中缓缓走出了一头毛色纯青的神骏健驴,驴背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俗、俊美无俦的白衣秀士! 驴俊!人更俊!除了业已与对方见过面的蓝启明外,李玄。吕慕岩及韩剑平等三位眼光极高的武林奇侠,均看得暗暗点头,知道这位何可人姑娘,定是一朵身负绝世神功的瑶池仙蕊! 何可人出林以后,因想不到蓝启明竟然约来多人,遂飘身下骑,手牵青驴,缓步走过。 她一面含笑缓步,一面从俊目之中闪射出两道澄如秋水般的明朗眼神,向李玄等人约略一瞥。 但这约略一瞥之下,却仍可使有心人看出,何可人的两道眼神在扫视到韩剑平脸上时曾经难于发觉地微微一顿! 李玄见状,心中不由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初意无差,“韩湘子”果然是吸引“何仙姑”的最佳人选!惊的是自己业已从何可人双目的神光之中,看出她的内功火候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极高境界,竟似比自己还要高明一些? 蓝启明抢先一步,抱拳笑道:“何兄真是信人,但今日却另外有人和你那头青驴赛跑,用不着再辛苦我蓝启明的两条腿了!” 何可人闻言,目光再度在李玄、吕慕岩、韩剑平身上来回一扫秀眉微轩,含笑问道:“三位之中,是哪一位垂爱我这头青驴?” 韩剑平上前半步,抱拳长揖,含笑说道:“何兄,韩剑平不才,颇欲叨光厚赐!” 何可人听得韩剑平自报姓名,遂一面抱拳还礼,一面由翦水双瞳之中闪射神光,凝视着韩剑平,呀了一声问道:“尊驾就是名满武林的浙东大侠、‘玉笛韩湘’韩剑平兄么?” 韩剑平俊脸一红,愧然说道:“韩剑平技薄心粗,遭人暗算,在‘九疑魔宫’之中毁去玉笛,故而暂时不打算再用这‘玉笛韩湘’的外号了!” 何可人微笑说道:“豪侠心胸广,江湖魑魅多,韩兄对于中人暗算致毁玉笛之事,不必介介于怀,日后如有机缘,小弟愿意奉赠韩兄一管比你原有更好的罕世宝笛!” 李玄听得向吕慕岩低声怪笑说道:“吕老二,你听见没有,韩老三凭着一张漂亮脸蛋,果然在脂粉丛中大占便宜,日前‘美人狐’白牡丹立愿送他一管更好的玉笛,如今这何可人又在萍水初逢之下,便立刻应允奉赠罕世宝笛,我老花子真佩服这些小娘们信口开河的勇气,但不知她们却到哪里去寻什么更好的玉笛和罕世宝笛?” 吕慕岩微微一笑,尚未答话,韩剑平业已深深一揖,向何可人扬眉笑道:“韩剑平多谢何兄厚意,小弟是否先与何兄的宝驴赛完脚程,彼此再.....”.何可人摇手笑道:“不必赛甚脚程,韩兄既然喜爱这头青驴,我就毫无条件地送给你吧!” 这两句话儿大出李玄、吕慕岩、韩剑平以及蓝启明等人的意料之外! 蓝启明尤其长叹一声,苦笑叫道:“韩三哥,你的人缘真好,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会像我一般,为了那头青驴跑断两条腿呢?” 李玄赶紧伸手把蓝启明拉过一旁,低声叱道:“蓝小四,你莫要不知利害地随口乱叫,倘若把韩老三的好事叫垮,我不剥下你的一身贼皮才怪?” 韩剑平听了蓝启明这样说法,果然有点不好意思,双颊微赧,向何可人抱拳笑道:“何兄,韩剑平不敢当……” 何可人根本不等韩剑平再往下说,立即接口笑道:“韩兄既是大侠士,当具真性情,请不必再作世俗客套,你既爱这头青驴,小弟又因已对它生厌,正欲送人,岂非两全其美,恰好替它代觅贤主?” 韩剑平愧然笑道:“何兄有所不知,韩剑平等想要这头俊驴之意,却并非为了乘骑!” 何可人听得一愕,目中神光微闪,凝注在韩剑平的俊脸之上,眉峰略聚,诧声问道:“韩兄不为乘骑,要驴则甚,总不会是你们盟兄弟中有人忒以嘴馋,企图杀之佐酒吧?” 韩剑平摇头笑道:“我们兄弟虽然粗莽,尚不至于恶劣到‘煮酒烧红叶,解馋杀俊驴’般的大煞风景,只不过是想将其转送另外一位武林奇客而已。” 何可人哦了一声,扬眉笑道:“韩兄要想送谁,不妨说与小弟一听,倘若也是豪侠之士,小弟便当成全韩兄的心愿!” 韩剑平此时也深为这易钗而弁的何可人的豪情英姿所醉,知道争取这位“何仙姑”参与“武林八修”盟约之事,远比索赠俊驴之事来得重要,遂转过脸来,向李玄及吕慕岩恭身笑道:“李大哥,吕二哥,小弟想告别片刻,觅一清静之处,才好将有关各事,向何兄详细叙述。” 李玄点头笑道:“韩老三把话说明最好,免得人家疑心我老花子嘴馋,会把他那头漂亮驴子杀来下酒!” 何可人看了李玄一眼,秀眉略轩,欲言又止,转面指着来处小林,向韩剑平微笑说道:“韩兄,那片小林之中颇为清静,我们便入林长谈如何?” 韩剑平连连点头,向李玄等暂时告别,李玄却对他递过一瞥神秘的眼色! 何可人一手牵着俊驴,与韩剑平并肩缓步走向小林,含笑问道:“韩兄想为那位武林奇客代索青驴?” 韩剑平应声答道:“‘衡山隐叟’张太和!” 何可人点头笑道:“这位老先生的一身武学着实不俗,当得起‘奇客’之称,但据闻多年以来,他早已啸傲烟云,绝缘世事,未知韩兄是何时与他订交的呢?” 韩剑平摇了摇头,微笑说道:“小弟与这位‘衡山隐叟’尚属一面未识!” 何可人惊奇地说道:“韩兄和他既未相识,却为何起了代索俊驴,举以相赠之意?” 韩剑平笑道:“不但赠驴,我们还在途中替他准备了一具渔鼓,要想并以举赠!” 何可人秀眉双扬,眼皮微霎,想了一想,失笑说道:“骑着驴,执着渔鼓,这样一来,岂不使那位‘衡山隐叟’张太和变作‘八洞神仙’中的‘张果老’了么?” 韩剑平点头笑道:“何兄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弟兄就是想把‘衡山隐叟’张太和改造成‘八洞神仙’中的‘张果老’模样!” 这时,两人已走入林中,何可人选了一截老树横干,与韩剑平并肩坐下,扬眉笑道:“韩兄请讲,你们为何要想举赠青驴渔鼓,把张太和改造成‘张果老’?此事倒令小弟深感兴趣!” 韩剑平因为已知何可人是位身怀奇学的绝代红妆,如今美人并坐,芗泽微闻,真被她那种如仙的风韵撩得心神欲醉! 何可人见韩剑平两道炯炯的眼神痴注着自己,竟未答话,不禁双颊微红,秀眉略蹙说道:“小弟委实略嫌冒昧,交浅何足言深?韩兄若有碍难……” 韩剑平听到此处,方发觉自己失态,遂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赶紧连连摇手,陪笑说道:“何兄千万莫要误会,小弟是为何兄的绝世风仪所醉,以致失神,哪有不愿相告之理?” 何可人闻言,双颊红意更添,但却并无愠色! 韩剑平继续含笑道:“我们企图如此做的意思,是想使‘衡山隐叟’张太和参与‘武林八修’的盟约!” 何可人含笑问道:“什么叫‘武林八修’?” 韩剑平笑道:“就是韩剑平等要聚集八位形容略与‘八洞神仙’相似的武林奇客,彼此定盟,结为兄妹!” 何可人目光一亮,抚掌笑道:“妙事,韩兄既号‘玉笛韩湘’,定在‘武林八修’之中担任风神独秀的‘韩湘子’了?” 韩剑平愧然笑道:“小弟滥竽充数,不敢当何兄谬赞!” 何可人笑道;“以此类推,你那位生性诙谐的李大哥,是‘李铁拐’,身着道装、相貌清奇的吕二哥,是‘吕纯阳’,调皮捣蛋的蓝启明是‘蓝采和’,再加上韩兄这位最恰当的‘韩湘子’,已经把‘八洞神仙’之数凑成一半了呢!” 第五章 罗帕留情 韩剑平见何可人已知四人结盟“武林八修”之意,遂微笑说道:“昆仑处士’曹长吉是名副其实的‘曹国舅’,倘若再能邀得‘衡山隐叟’张太和担任‘张果老’,便告只缺两位!” 何可人闻言,便指着那头青色俊驴,向韩剑平笑道:“组盟‘武林八修’,确是一桩罕世佳话,小弟愿促其成,这头青驴敬以相赠,韩兄不要再推却了!” 韩剑平自然不会再推,便即抱拳致谢! 何可人两道秋水眼神直注在韩剑平脸上,扬眉笑道:“韩兄,你们‘武林八修’组成之后,因系尽结绝世高手,定可睥睨海宇的了” 韩剑平不等何可人说完,便自摇手笑道:“何兄,小弟等组盟‘武林八修’之意,不在争霸武林,只有一桩大愿!” 何可人笑道:“这桩大愿,小弟可否得闻?” 韩剑平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当世武林,有八位厉害魔头,不是啸聚称霸、为祸一方,便是独往独来、穷凶极恶,故而韩剑平等意欲组盟‘八仙’,共荡‘八魔’!” 何可人再度抚掌笑道:“组八仙,荡八魔,又是一桩妙事,也是一桩盛举,但不知‘八魔’之称,系属何指?” 韩剑平含笑答道:“‘神环魔僧’通化头陀,‘神剑魔道’顾凌霄,‘神剑魔尼’玉师太……” 何可人听得点了点头,插口说道:“这僧道尼三位,出家方外,不务清修,行为淫邪,心地狠辣,确是应该加以荡除的魔道人物!” 韩剑平又复屈指数道:“蓝面魔君’呼延西与‘逆天魔医’施不施郎舅,化外凶苗‘飞魔峒主’,‘魔心秀士’古玉奇……” 何可人静听至此,双眉微挑,截断韩剑平的话头,以一种关切的神情说道:“魔心秀士’古玉奇除了一身诡异的武功之外,心计也毒辣无比,韩兄若是到了他那座‘秘魔庄’中,必须步步小心才是!” 韩剑平谢过何可人的关切情意,微笑说道:“八魔之中,我已说过七位,最后一魔便是将于明年九九重阳在南海普陀举行双十寿宴的‘魔铃公主’诸葛飞琼!” 何可人笑道:“韩兄打不打算参与明年九九重阳的这场热闹?” 韩剑平点头答道:“我们打算‘八仙过海’,去往普陀,替这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来个‘八仙上寿’!” 何可人摇头一叹,含笑说道:“这‘八仙过海’及‘八仙上寿’都是古代神仙盛事,不想竟能见之于今日武林,小弟到时也必赶往普陀一开眼界!” 韩剑平见何可人与自己话语投机,遂故意苦着一张俊脸,眉峰深聚说道:“故而我们必须在明年九九重阳以前凑足‘武林八修’,否则便将所愿难成、大煞风景!” 何可人微笑说道:“韩兄何必挂虑,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们如今业已聚有六位之多,哪怕‘武林八修’的盟约不足成立?” 韩剑平忽然面色一正,站起身形,向何可人深深一揖!” 何可人恭身还礼,讶然笑道:“韩兄为何忽然如此多礼?” 韩剑平一双俊目之内朗射神光,凝注何可人脸上,语音神色均显得极为诚恳地含笑说道:“韩剑平有桩大事意欲奉求何兄……” 何可人举手微摇,接口笑道:“韩兄且请收回这‘奉求’二字,我们虽系风萍初聚,但气味相投,却无殊知己深交,不论是甚大的事儿,只要有韩兄一言,小弟均愿为之尽力!” 这几句话儿听得韩剑平心内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常受用,目光中深蕴真情,再度长揖笑道:“韩剑平敬请何兄不吝下交,参与‘武林八修’的盟约!” 何可人闻言,大出意外地微微一愕,但旋即秀眉双扬,含笑说道:“韩兄,小弟本觉‘武林八修’之盟极为高雅有趣,故对于你这桩请求更应立时答允,但‘八修’中‘韩湘子’与‘蓝采和’均已有了适当人选,你难道竟要小弟腆起大肚皮、手摇芭蕉扇,去装扮那位‘钟离权’么?” 韩剑平觉得这位巾帼奇英真会装糊涂,不禁失笑说道:“何兄,你猜错了,‘钟离权’的人选还须另外找寻,韩剑平是请你担任我们‘武林八修’之中的‘万绿丛中一点红’呢!” 何可人自然懂得韩剑平这句“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涵意,遂晕红生颊,又似娇羞又似娇嗔地妙目双翻,反向韩剑平问道:“韩兄,你是因为我姓何,才异想天开,要叫小弟易弁而钗,去作‘何仙姑’么,这桩事儿恕难从命,因为或许小弟这个‘何’字,只是假姓……” 韩剑平不等她再复推委,遂自怀中取出那条绣有“可人”两个小字的淡绿色罗帕,双手捧向何可人,低声笑道:“这条罗帕想是何……何姑娘所失,韩剑平敬为璧还,并再度恳请何姑娘参与‘八修’之盟约!” 这样一来,任凭何可人如何洒脱不羁,也难免玉颊全赧,耳根发热,呀了一声,含羞说道:“想不到这方罗帕竟会失落在韩兄手中,才让你识破了我的庐山面目!” 韩剑平见她微带娇羞之下,风神之美,益发绝代倾城,遂心中好生陶醉地再作请求笑道,“何姑娘……” 谁知“何姑娘”三宇方出,何可人竟妙目微-,柔情似水,梨窝双现,截断韩剑平话头,向他扬眉笑道:“韩三哥,你既要我参与‘八修’之盟,便不应该再生生分分地叫我‘何姑娘’,从今以后要亲热一些,叫我‘八妹’!” 韩剑平想不到会一请便允,更想不到何可人在被自己揭破女孩儿家身份以后,仍然这等倜傥大方,不禁喜心翻倒,眉色飞舞,含笑说道:“何……何……八妹,我们等‘八修’齐聚之后,尚须重行序齿定盟,你何必如此自谦,甘居末席?” 何可人娇笑说道:“韩三哥,我不是自谦,实在是自知年齿最幼,铁定只能作小妹呢!” 韩剑平闻言,又想动问,又觉难以启齿,嗫嗫嚅嚅说道;“八妹,你……芳龄……” 何可人见他这副神情,忍俊不禁地扬眉笑道:“韩三哥,你是名满乾坤的浙东大侠,应该倜傥无群、风流绝世才对,怎么连心中想问我的年龄,口中却有些说不出来呢?我今年仅十九岁,岂非做定‘八妹’,难道还有十八岁的‘曹国舅’和十七岁的‘钟离权’么?” 韩剑平是侠中君子,并非好色之徒,但如今对这位何八妹的绝代风神,倜傥举止,却自然而然地看在眼底,爱在心头,等她话完之后,低声笑道:“八妹既允加盟,我们且一同出林,与李大哥他们相叙,并向他们报告这桩天大喜讯!” 何可人目光一转,微笑说道:“韩三哥,我虽答允勉附骥尾。忝列仙班,但却暂时不能和你们这些李铁拐、韩湘子等相聚在一处,因为我有要事在身,连与李大哥等都不及互叙,便须立即告别!” 韩剑平听完话后,因不便对何可人强留,立时黯然神伤,别绪堆眉,离愁满面!” 何可人剔透玲珑,善体人意,见状之下,遂盈盈一笑,靠近韩剑平身边,低声劝慰说道:“韩三哥不必如此惜别伤离,小妹虽然要等明年九九重阳才能赶到南海普陀,与诸位兄长共缔‘八修之盟’,但人事如云,飘浮莫定,也许能在极短期间便可互聚?” 韩剑平无可如何地苦笑说道:“八妹既有要事暂离,也应该去与李大哥等见上一礼,然后彼此为别……” 何可人好似灵机忽动,颇为俏皮地扬眉笑道:“韩三哥,倘若彼此见面叙礼,总得谈上几句,难免误了小妹大事,这样好了,你先出林告知李大哥等,我已答允加盟,然后小妹便在告别之前,亲向你们这些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一人奉赠一件薄礼,以表心意!” 韩剑平失笑说道:“八妹,你这算是什么花样,世间哪有如此厚脸皮的哥哥,不但不给见面礼,反而先接受小妹厚赠?” 何可人娇笑说道;“不接受也要接受,谁叫你们占了便宜做哥哥呢?说不得只好请对我这向来任性的刁蛮小妹多多包涵惯纵!” 她一面含笑发话,一面果然极为娇憨刁蛮地将那头青驴的丝缰交给韩剑平,并把他推向林外! 韩剑平拗她不过,只好牵驴出林,那头青色俊驴竟毫不倔强,异常乖顺! 蓝启明见韩剑平牵驴出林,不禁颇为高兴地笑着叫道:“韩三哥,你真有一套,但驴子虽已弄来了,那位驴主人呢,到底她是不是巾帼奇英,肯不肯参与我们的‘八修’盟约?” 韩剑平尚未答言,李玄便已怪眼双翻,向蓝启明笑着骂道:“蓝小四,你是真笨,还是装笨,韩老三满面春风,目光中闪射出高兴到了极处、心花怒放的光芒,连走路都有些飘飘然,还用得着再问对方是不是巾帼奇英,以及那巾帼奇英对韩老三怎么样么?” 韩剑平真被这位结盟大哥“铁拐酒仙”嘲弄得满面通红,只有蹙眉苦笑! 李玄等对蓝启明说完之后,又向韩剑平怪笑问道:“韩老三,我猜得话可对?我们‘武林八修’之内,是否又添了一位‘何仙姑’,只缺一位‘钟离权’了?” 韩剑平手牵青驴,缓步走到李玄等人身前,含笑点头说道:“何姑娘业已答允加盟,但她因身有急事,暂时不能和我们相聚,并已与小弟约定,准于明年九九重阳之前赶到南海普陀,参加‘八仙渡海’,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祝贺双十生辰的那场热闹!” 李玄听得韩剑平果然完成了双重任务,不禁极为高兴地“哈哈”大笑说道:“韩老三,这位何小妹虽然目前不能与我们相聚,但彼此既已订盟,总得叙个礼儿,我这作老大的,纵或拿不出什么珍贵的见面礼物,也该敬她一杯美酒,略表微意!” 韩剑平失笑说道:“李大哥不必准备见面礼物,何八妹这就出林,她还要分送我们每人一份见面礼呢!” 李玄咦了一声,向吕慕岩、蓝启明等扬眉笑道:“吕老二和蓝小四听听,我们作哥哥的反有见面礼物可得,这位何八妹也着实是个刁蛮风趣的妙人儿呢!” 李玄话音方了,一条飘逸如仙的白衣人影已自林中出现! 何可人虽自林中驰出,但足下却未丝毫停留,她身形捷如燕掠,轻似云飘,在距李玄等人的丈许之前一闪而逝! 但就在这一闪之间,却凝眸送笑地娇声叫道:“小妹因身有急事,不能奉侍清谈,尚请诸位兄长宽宥我失礼之罪,且等明年九九重阳赶到南海普陀,再复拜见!” 一面娇笑发言,一面纤手微扬,便有四样物件,分向李玄、吕慕岩、韩剑平、蓝启明等四人凌空飞来! 李玄等人刚把飞来之物接在手中,何可人娇笑发话的尾音余韵已在五十丈外! 蓝启明惊奇得一伸舌头,向“铁拐酒仙”李玄失声说道:“这是‘鸾翔九天,壶公缩地’的最高轻功身法!慢说我这饭桶笨蛋似的蓝小四望尘却步,不可企及!就连李大哥这等神通广大的绝代奇侠,恐怕也未必能办得到呢?” 李玄双眼一瞪,佯怒骂道:“蓝小四不要唠叨,我早就从何小妹的双目神光之中,看出她具有难以意料的绝世身手!‘武林八修’盟约之内添了这样一位‘何仙姑’,确实大增光彩!我既身为老大,倒要设法好好奖励奖励这次立了大大功劳的韩老三呢!” 这时,何可人身形早杳,一干奇侠遂观看这位刁蛮小妹送给自己的是什么礼物? 李玄手中所接之物,是一粒大如龙眼、含有奇异香味的白色丸药。 他手持丸药,凑向鼻端仔细嗅了一嗅,顿时眼笑眉开,几乎高兴得要在地上打滚! 蓝启明讶然问道:“李大哥,这是一粒什么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灵丹?你怎么高兴得好像快要疯了?” 李玄笑得几乎连嘴都合不拢来,一面把那粒药丸揣入怀中,一面扬眉答道:“这不是一粒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灵丹,而是一粒功能使满瓮清泉立化美酒的‘酒母’!” 吕慕岩闻言,对何可人的慧质灵心好生赞叹!心想这位盟妹委实深懂“宝剑赠烈士,红妆送佳人”的妙旨,才极为恰当地送给嗜酒如命的“铁拐酒仙”李玄一粒稀有的“酒母”,使李大哥高兴万分,珍如拱璧! 他一面心中赞叹,一面察看自己手中之物! 吕慕岩手中是根乌黑如铁,但份量却比铁重得太多,不知系何物所制的“纯阳道簪”! 除去质料奇异,显非凡物外,何可人把这根“纯阳道簪”送给“纯阳剑客”吕慕岩,确实也极合身份! 李玄摇头叹道:“这位何小妹名如其人,真是一位绝世难寻的可人儿!韩老三啊,你若不大加努力,错过这段因缘,我李老大非用‘大悲金刚掌’重重掴你三个大耳括子不可!” 话音了后,目光一注韩剑平,不禁与吕慕岩、蓝启明等相顾失笑! 原来,李玄与吕慕岩均在察看何可人所送之物,但韩剑平却目光中显然深蕴情思地凝望着何可人所去的方向,失神呆立! 蓝启明俊眉微轩,含笑叫道:“韩三哥,其人已去,其物犹存,你不曾练有‘天眼通’,看不见何八妹了,不如看看她送给你的是什么罕世奇珍?在小弟看来,定会比送给李大哥及吕二哥的东西,更为贵重难得!” 韩剑平被蓝启明这样一叫,方从失神呆立的惘惘情思中惊悟过来,见李玄等均带着满面神秘的笑容目注自己,不禁双颊烧红,奇窘无比! 李玄怪笑问道:“韩老三,何小妹送我一粒极为珍贵难得的‘酒母’,送吕老二一根质料不凡的‘纯阳道簪’,均恰所好,颇为适合我们这两个老酒鬼少杂毛的身份!故而我好奇心起,想要看看她送你什么东西?难道匆促之间,这位可人小妹,还能从身边寻出适于给你这位‘玉笛韩湘’之物?” 韩剑平因适才惜别失神,只知道自己接在掌中的是件柔软之物,闻言之下,遂向李玄等人舒掌相示! 这件东西在场四人都曾见过,原来就是那条被蓝启明自何可人身边偷来,而由韩剑平出面奉还,绣有“可人”两个瘦金小字的淡绿色罗帕! 李玄看见这条罗帕之后,满面安慰的神色,点头笑道:“佳人深有意,罗帕赠郎君!韩老三,你赶紧好好珍藏,这条罗帕之上,分明蕴藏有何小妹对你的万斛柔情,价值之高,更甚于赵璧隋球,莫邪干将!” 韩剑平闻言,遂以一种又惭又喜的心情,把这条绣有“可人”小字的淡绿色罗帕,腆然揣入怀内! 李玄怪眼双翻,向蓝启明注目问道:“蓝小四,你得到的是什么东西?” 蓝启明举着手中一个小小的白布包裹,微笑说道:“何小妹聪明可人,送给你们的东西都恰如其份,深惬人意,当然不会单单对她蓝四哥有所吝惜!” 李玄哼了一声,冷笑说道:“蓝小四,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照我李老大的看法,何小妹上次作弄你和青驴赛跑,把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前气不接后气,几乎就要断气?足见对你的印象不好!何况你又偷过她的罗帕,她还会有好东西送给你么?” 蓝启明剑眉双轩,“哈哈”大笑说道:“李大哥,你完全猜错了!我认为何小妹除了对韩三哥是三生缘定,一见留情之外,就应该对她蓝四哥的印象最好!因为假若不是我蓝启明上气不接下气地卖了那番苦力!及施展空空妙手,偷来那条罗帕,她怎会位列仙班?更怎会与我韩三哥‘侠士美人相邂逅,仙姑湘子两留情’呢?” 李玄失笑骂道:“蓝小四牙尖舌利,好张刁嘴! 蓝启明微微一笑,向韩剑平叫道:“韩三哥,不是蓝小四嘴刁,而是我对韩三哥与何小妹间的这段良缘委实功劳不小,蓝小四把话说在前面,万一何小妹送我的这个白布小包之中不是什么好东西,则我定要在你们的花烛之夕想尽花样,穷凶极恶地大闹洞房、作为报复!” 韩剑平双颊生红,无法答话! 蓝启明遂一面动手解开布包,一面向李玄笑道:“李大哥,这布包虽小,却颇沉重,其中大概是块黄金?何小妹真是妙人,她在以‘酒母’赠酒鬼,‘道簪’赠老道,‘罗帕’赠情郎之后,又以‘黄金’赠神愉,件件恰如身份,怎会不令人佩服她的灵心慧思?” 说到此处,这小包外层的白布已被解开,但其中却还有层白布! 蓝启明不禁目瞪口呆,李玄则“哈哈”大笑说道:“蓝小四,你慢慢看吧!倒看看何小妹对于你这位蓝四哥的印象究有多好?” 蓝启明仍然不服地扬眉笑道:“李大哥,我不服输,我认为包裹得越是周密,便越是显得其中所藏价值甚高,绝非俗物!” 话音方了,第二层白布又已解开! 白布之中,仍是白布! 李玄刚刚打了一个“哈哈”,蓝启明便对他摇手笑道:“李大哥,你不要笑,其中沉甸甸的,定有东西在,决不会层层是布的对我大加作弄!” 蓝启明说得不错,在第三层白布解开以后,布中所藏之物便自赫然现出! 群侠目光齐注,各自表情不一! 吕慕岩是忍俊不禁,掩口葫芦!李玄是纵声狂笑,乐得打!蓝启明是神情羞窘,脸色惨白! 只有韩剑平是把两道炯炯的眼神凝住在蓝启明的手掌之上! 原来,第三层白布之中,只是一块毫无奇处的寻常石子! 蓝启明无以解嘲,只有俊脸通红地向韩剑平赧然笑道:“韩三哥,你小心了!在你与何小妹洞房花烛的吉夕,蓝小四要大展神通,锦衾之内,可能有蝎?马桶之内,可能有蛇?床底下也可能正在你们鸾风和谐,巫襄梦好之际,会大煞风景地钻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山精海怪!” 话完,便把手中石子随意扔向草内! 韩剑平神功早聚,把手一招,那粒石子便在尚未及地之时,飞向他的手内! 这种举措不仅蓝启明深感惊愕,连李玄与吕慕岩也觉得莫测高深? 韩剑平用“太乙神功”吸回小石,先翻覆看了一看,然后仍向蓝启明含笑递去。 蓝启明莫名其妙地惑然问道:“韩三哥,你这是何意?难道蓝小四看走了眼,这块小石并不寻常,而是前古神仙女蜗氏炼来补天的” 韩剑平不等蓝启明话完,便自微微一笑,朗声吟道:“石本无奇岂是珍?可人情意总深深!留题不是寻常话,上得山多防损身!” 蓝启明与李玄、吕慕岩等听完韩剑平所吟,再向那块小石之上仔细注目,方看出石上镌有七个针尖般的字儿,写的是:“上得山多终遇虎!” 李玄先是失声一叹,然后抚掌狂笑说道:“奇女子,奇女子!这位何小妹的心胸举措,技艺风华,哪一样也均称得起超凡绝俗!韩老三的前生准是连当了九世和尚,世世苦行孤诣,戒律精严,才感动了西天佛祖,上界天神,修得今生福慧!” 韩剑平又被这位无语不诙谐的“铁拐酒仙”李玄,说得赧然笑道:“李大哥,你有几句正经话儿没有?……” 李玄双眼一瞪,截断韩剑平的话头说道:“韩老三,你急些什么?我老花子身为老大,怎会没有几句正经话儿!” 话音至此一顿,转面目注蓝启明,果然一本正经地沉声说道:“蓝小四,何小妹送给你这‘上得山多终遇虎’七个字儿,含义极深,价值高于千双玉壁,万两黄金!你能不能体会出她对你的一片关怀情意?” 蓝启明点头笑道:“小弟体会得出这七个字儿之中所包涵的深意!” 李玄嬉笑怒骂已惯的那张滑稽脸庞之上,哪里绷得住多久正经?“噗哧”一声,又复现了原形,怪眼双翻,向蓝启明喝骂道:“蓝小四,宗你既已识得好歹,还不赶快想你韩三哥赔礼?并保证在他与何小妹洞房花烛之时,马桶只内没有毒蛇,锦衾之内没有蝎,床底下也没有山精海怪!否则,新郎倌准会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叫他们鸾凤如何和谐?巫襄怎生合梦?” 蓝启明闻言之下,果向韩剑平深深一揖,含笑说道:“韩三哥,小弟向你赔礼!请三哥尽管放心,在你良辰吉夕之时,锦衾中纵或有上只把两只蝎子,但蝎尾毒钩也定被蓝小四早已掐掉! 韩剑平皱眉摇头,吕慕岩看得失笑叫道:“李大哥与蓝小四你们这一对专门捣蛋的难兄难弟,不要再寻韩老三的开心,我们应该办点正事,去拜访‘衡山隐叟’张太和了!” 李玄手指峰头,怪笑道:“张太和那三间茅屋就盖在这祝融峰的近顶之处,我们应该先派个人去和他谈谈,邀请他加入‘八修’之盟,他能一口答允自然最好,倘若假作清高、不识抬举?再考虑采取其他刁钻古怪的邪门手段!” 韩剑平点点头笑道:“先礼后兵,原该如此!” 蓝启明看他一眼,含笑说道:“韩三哥,既然先要正大光明地拜会‘衡山隐叟’张太和,则似乎以你这名满江湖的浙东大侠是最适当的使者人选!” 韩剑平也觉义不容辞,正待点头允诺,李玄忽然连连摇手,向蓝启明轩眉怪笑说道:“蓝小四你说错了,张太和自命清高,隐居南岳,性情必极怪僻!要想劝服这种怪人参与‘八修’盟约,哪里是会是三言两语便可如愿?故而先去见他之人不应该是位正大光明的使者,而应该是位口若悬河、舌如利剑,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的刁嘴尖牙之辈!” 蓝启明听得把头一缩,摇手苦笑说道:“李大哥不要骂了,你口头的那些德性和我差不许多,但因你身居老大,可以美称为‘滑稽玩世’,我身居小四,只能落得个‘刁嘴尖牙’!你是不是要我这个蓝小四去向‘衡山隐叟’张太和卖弄卖弄口舌之利?” 李玄点头笑道:“蓝小四颇有自知之明,我正要你去!” 蓝启明抬头一看天时,微笑说道;“蓝小四愿当此任,大概有个把两个时辰,我或许就能将张太和弄到这头青驴背上,手持渔鼓,成为‘张果老’了?” 话完,立即施展轻功,飘身上峰,李玄又向他怪笑叫道:“蓝小四,我只命你向张太和卖弄刁嘴尖牙,却不曾命你向他卖弄毛手毛脚?你莫要……” 蓝启明一面腾身,一面笑着答道:“李大哥放心,常言道‘盗亦有道’,我不仅知道张老头儿隐居清苦,禁不起偷,并还记得何小妹送给我的那句话儿,‘上得山多终遇虎’呢!” 韩剑平见蓝启明身形隐没以后,便向李玄及吕慕岩含笑说道:“蓝四弟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此去可能会马到成功,出头露脸?” 李玄冷笑一声,摇头说道:“韩老三,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我认为蓝小四此去,不会是出头露脸,而是灰头土脸!” 韩剑平失声说道:“李大哥既然料定蓝四弟此去可能会弄得灰头土脸而回,又何必多此一举?” 李玄笑道:“韩老三,这种‘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之举,用意只在探测探测‘衡山隐叟’张太和的语气和他目前的状况,然后才好针对对方弱点,再共同商议妙策,实现这桩硬抬果老上青驴的武林佳话!” 说完,取出背后的酒葫芦来,又自纵声笑道:“这祝融峰脚的景色不俗,我们且骋怀游目,饮上几杯,等待蓝小四噘着嘴儿来报消息!” 吕慕岩、韩剑平等点头笑诺,盟兄弟三人遂一同畅饮,“铁拐酒仙”的万丈豪情,“纯阳剑客”的道骨仙风,“玉笛韩湘”的风流俊逸,再配上名山美景,看去简直就像是一幅丹青妙手所绘的“神仙行乐园”模样! 个把时辰过后,一条矫捷的蓝影自祝融峰头驰落! 李玄目光一注,便向韩剑平“哈哈”笑道:“韩老三,你佩不佩服你李大哥的神机妙算?蓝小四的那张嘴儿,噘得总有一尺多长可吧?” 话音方毕,蓝启明果然面带苦笑地走到他们身前,向“铁拐酒仙”李玄皱眉问道:“李大哥,你馋不馋?” 李玄倒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儿问得愕然片刻,方自拍着肚皮,怪笑几声答道:“我们在饮无肴寡酒,如何不馋?但‘九疑魔宫’业已毁于劫火,‘蓝面魔君’呼延西不知逃往何方?还有谁能请我们吃什么‘五龙一虎’和‘清蒸天鹅’呢?” 蓝启明也模仿李玄那种滑稽神情,怪笑几声说道:“李大哥,你想吃‘五龙一虎’以及‘天鹅肉’等自然难于办到!但若只想大快朵颐地解解馋儿,则蓝小四倒有妙策贡献!” 李玄大喜笑道:“什么妙策?赶快讲来!不要暗使促狭,吊得我李大哥的馋涎乱滴、食欲大起了吧!” 吕慕岩与韩剑平见李玄、蓝启明这一老一小,一个不报上蜂正事,另一个也不问经过情形,却互相如此歪搅胡缠,不禁看得又觉好气,又觉好笑! 蓝启明听完了李玄的话后,便指着何可人所赠的那头青色俊驴,纵身狂笑说道:“常言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尤其这头驴子既能跑得那般快法,它的四只驴蹄定是人间绝味!李大哥倘若同意拿它解馋,便请把那副渔鼓折断,给我蓝小四拿去生火!” 李玄闻言眼珠微转,向蓝启明问道:“蓝小四,你少替我绕着圈子乱耍花样!莫非那‘衡山隐叟’张太和业已死掉了么?” 蓝启明摇着头笑道:“李大哥,你平日确实像是能掐会算,有点道行,但今天却灵光忽昧,所料欠准了!那张太和活得好好的,并未曾死,最低限度也不会在明年九九重阳之前和阎老五交上朋友!” 李玄哼了一声说道:“那就是你碰了钉子,人家根本就不愿参与什么‘武林八修’盟约?” 蓝启明笑得几乎打跌地指着李玄摇头说道:“李大哥呀!平时你是威灵显赫的‘拐李大仙’,今天的确只配做个笨头笨脑的烂脚臭要饭的!” 这位“铁拐酒仙”一向调侃别人,如今却被蓝启明大加嘲弄,使吕慕岩与韩剑平看得相顾扬眉,均有点忍俊不禁!” 李玄怪叫问道:“我猜那‘衡山隐叟’张太和拒绝参与‘八修’盟约,怎会有甚不对?” 蓝启明把嘴儿一披,冷然答道:“当然不对,这位‘衡山隐叟’张太和认为我们聚盟‘武林八修’,共扶正气,扫荡‘八魔’之举,是旷代盛事,绝顶妙策!遂毫不考虑地答应参与‘八修’盟约,彼此结为兄弟!” 吕慕岩与韩剑平听得蓝启明此去居然马到成功,均不由喜形于色。 李玄却眼珠乱转,把白眼翻了几翻,蓦然劈胸一把抓住蓝启明所着的蓝衫,冷笑说道:“蓝小四,你居然敢在李老大的面前,弄鬼说谎?” 蓝启明一本正经地皱眉说道:“李大哥,你不要摆出老大的威风,胡乱冤枉好人!我蓝小四虽然调皮,却生平决不说谎!” 李玄见蓝启明仍然不愿认帐,遂怒声骂道:“蓝小四,你狐狸尾巴在外,早就现了原形,还敢饰词狡赖?” 蓝启明苦着脸儿,向韩剑平长揖说道:“韩三哥,李大哥光会欺负我这小四子!请你说句公平话儿吧,你蓝四弟的尾巴何在?” 韩剑平听得正自皱眉失笑,李玄却向蓝启明冷冷问道:“蓝小四,你既狡辩,我就把你那条狐狸尾巴抓住,让吕老二和韩老三看个清楚!我来问你,张太和既允加盟,你为何要叫我把青驴杀死解馋?把渔鼓折断生火?” 吕慕岩与韩剑乎听了这两句问话,也觉得蓝启明无法弥补漏洞,遂一齐向蓝启明含笑相视,倒看他怎样答话? 蓝启明闻言,不慌不忙地含笑说道:“李大哥,那位‘衡山隐叟’张太和虽然一口应允参与‘武林八修’盟约,但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他呢?” 李玄听了蓝启明的反问之语,不禁又是一愕!怪眼双翻,讶声问道:“我们为了这张太和特地来到衡山,他若不肯参与,我们还要设法来个硬抬果老上青驴,如今他既一口应允,却为何反倒不要他来作我们的结盟兄弟?” 蓝启明失笑说道:“这个理由容易了解,譬如李大哥闻得有一柄前古神兵,特以万金求购!但看了货色以后,却发现这柄所得的前古神兵徒负虚名,只是废铁,你还愿不愿意再用万两黄金买废铁呢?” 李玄哦了一声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大概是说这‘衡山隐叟’张太和业已老掉了牙,不堪再撄江湖锋镝了么?” 蓝启明笑道:“这‘老掉了牙’四字,恐怕还形容得有些不够?反正我若说出上峰所见所闻,包管李大哥情愿红烧驴肉解馋,也不要这张太和参与我们的‘武林八修’盟约!” 李玄皱眉说道:“蓝小四要说便说,不要乱卖关子了!” 蓝启明伸手笑道;“李大哥先赏口酒儿,让我润润喉咙如何?” 李玄瞪他一眼,便把酒葫芦递过。 蓝启明接过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举袖抹抹嘴唇,含笑说道:“小弟到了‘衡山隐叟’张太和所居茅屋之前,叩扉求见,是位十二三岁的小童应门,把我引到内室榻前,与那躺在榻上的张太和互相答话。” 吕慕岩在一旁问道;“他怎么躺在榻上见客?莫非这位‘衡山隐叟’张太和是有病在身?” 蓝启明看了吕慕岩一眼,未答是否地继续笑道:“小弟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根本未作虚伪客套,便向张太和说明我们意欲聚盟‘武林八修’,共扶正气,扫荡‘八魔’之事!如今那‘八洞神仙’么,已聚其六,只缺一位‘张果老’及一位‘钟离权’,此来拜访之意,便是邀他加盟,担任‘张果老’的脚色!” 李玄听到此处,皱眉说道:“蓝小四,我记得你方才说过张太和对于加盟之事业已一口应允了,不是么!” 蓝启明点头笑道:“他确实大加赞成,一口应允,小弟见事情如此顺利,为了使他高兴,遂告知张太和,我们业已为他打造一具渔鼓,并费尽心思替他觅得一头日行千里的神骏青驴!” 李玄讶然问道;“事情到了这等地步,还会有甚变化?” 蓝启明摇手笑道:“大哥别急,变化马上就来!那张太和听完话后,越发高兴,要我赶快把青驴送去,至于那具渔鼓暂时倒无大用,因为他万一事与心违,不能随我们出山行道,便可把那头青驴杀来解馋,他那十二三岁的小徒弟最爱吃驴肉呢?” 韩剑平讶然问道:“张太和既允加盟,怎又有‘事与心违,不能随我们出山行道’之语?” 蓝启明苦笑说道;“我也是这样问他,那张太和这才掀起身上所盖的破棉被,指着两条干瘪的腿儿,说是他双腿久瘫,要我们先设法替他医好宿疾,方能随同我们荡魔任侠!” 李玄皱眉道:“既然如此!且让我去看看他那两条腿儿应该怎样医治?” 蓝启明摇手笑道;“李大哥,你不必去,你是冒牌的‘李铁拐’,身后大葫芦中盛的只是美酒,而不是仙家妙药,去又有何用处?张太和已说明他是三十多年的老寒腿,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一技,可以医得好这种顽强痼疾!” 李玄听了这“三十年老寒腿”之语,不禁脸色一沉,冷然说道:“张太和所说的‘一人一技’,大概指的是‘逆天魔医’施不施所旷世独擅的‘雷火金针’!” 蓝启明点头说道:“李大哥猜得不错,‘逆天魔医’施不施虽然在‘九疑魔宫’之内输了一次的东道,答应由你指定,替人治一次病!但一来呼延西断臂,‘九疑魔宫’被焚,彼此间已结深仇!二来你一时也无处找他去,如何能把那‘逆天魔医’施不施弄来施展‘雷火金针’秘技,为‘衡山隐叟’张太和治疗他病了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呢?” 李玄听了眉头深结,默然不语! 蓝启明又复苦笑说道:“小弟向张太和告别之际,他要我在明晨以前先要把青驴送去,然后再找那个‘逆天魔医’施不施替他治病,否则他就认为我们不够义气,拒绝参与‘武林八修’之盟!” 李玄也自摇头苦笑说道:“张太和这老家伙倒也刁钻,他居然知晓我们把这青驴当作押头后,才会费尽心力地找人替他治病!” 蓝启明笑道:“李大哥,你如今总该明白我方才为何要折断渔鼓、杀死青驴之意?我认为与其把这头长耳公送给‘衡山隐叟’张太和他徒弟解馋,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由我们弟兄打打牙祭!” 李玄怪眼双翻,想了片刻,忽然当胸一把,又将蓝启明所着的蓝衫紧紧抓住! 蓝启明冷不防李玄会有这么一着,不禁吓了一跳,苦笑问道:“李大哥,我已经把话说明,其中决无半句虚言,你……!” 李玄冷哼一声,不等蓝启明再往下说,便伸手在他蓝衫大袖之中摸出一只风鸡、一块腊肉等等!并叱道:“蓝四弟,你真是‘贼不空回’,张太和驴肉尚未吃到,却送了你这两样下酒妙物!” 语声略顿,又复怒声问道:“蓝小四,你临走之时,我怎样嘱咐于你,只动口舌,莫动手脚,你也自承记得何小妹送给你的‘上得山多终遇虎’那句话儿,怎么还是贼心不改,毛手毛脚地摸了人家两样东西?” 蓝启明涎着脸儿笑道:“李大哥,小弟一半是因手痒难耐,一半是见这风鸡腊肉仿佛颇为美味诱人,遂顺手各自抄上一样,带来给大哥下酒!” 李玄听他这样说法,遂又换了一脸怪笑说道:“蓝小四是偷来给我下酒的么?赶快设法弄熟,大家尝尝滋味!” 说到此处,又向吕慕岩、韩剑平扬眉笑道;“这也难怪蓝小四会手痒,常言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不许他这神偷偷人,就等于不许我这酒鬼喝酒一般,简直比杀头还难过!” 韩剑平与吕慕岩见了李玄、蓝启明这一双忽庄忽谐、以调戏笑谑为乐的难兄难弟的怪相,不禁齐觉失笑! 蓝启明生起了一把野火,烤熟风鸡腊肉,盟兄弟四人遂在祝融峰脚对月饮酒! 李玄扯下风鸡屁股塞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向韩剑平怪笑说道:“韩老三,你对于蓝小四所说的‘衡山隐叟’张太和的事情有何意见,认为应该怎样应付?” 韩剑平举杯就唇,呷了一口美酒,微作沉吟之后,缓缓答道:“小弟认为在决定怎样应付以前,先要知道张太和那双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到底是真是假?” 李玄点头说道:“韩老三的想法与我相同!” 吕慕岩微笑说道:“这事不问可知,张太和那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定是假的!” 李玄怪笑问道:“吕老二是根据何事而作如此判断?” 吕慕岩笑道:“这位老头儿十数年前曾以‘无影身法’驰誉武林,怎会是什么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呢?” 韩剑平闻言笑道:“吕二哥,这‘三十多年的老寒腿’一语,是指病因种于三十多年以前,老来气血渐衰,方始发作,并非一向风瘫在床,不能行动呢?” 目慕岩脸上一红,愧然说道:“我总觉得他是假病,不妨设法试上一试!” 李玄扬眉问道:“怎样试法?” 吕慕岩笑道“放把火儿,将他那几间茅屋烧掉,张太和只要能逃出火海,岂不便足以证明是假风瘫了么?” 韩剑平微笑说道;“吕二哥,你这放火试病的法儿虽好,但似乎只宜对付假病,万一张太和是真的病了呢?岂不成了火烤活人了么?” 吕慕岩双眉一挑,失笑说道:“这样好了,我们分作两批,我和李大哥负责放火,韩三弟与蓝四弟负责救人,你们在火势四合,证明张太和是风瘫在床,不能转动之后,便即冲入火窟,把他救出!” 蓝启明闻言笑道:“吕二哥,我本来以为你与韩三哥全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谁知道你滑头之处,竟也不下于李老大呢?” 吕慕岩皱眉问道;“蓝四弟,你认为我怎么滑头?” 蓝启明向吕慕岩扮了一个鬼脸,怪笑说道:“你和李大哥放火烧房,多么轻松,我和韩三哥入火救人,多么艰苦,吕二哥把好差事派给自己,苦差事派给人家,还不滑头么?” 吕慕岩听他这样说法,也不禁哑然失笑! 这时,李玄方把一只风鸡翅膀举向嘴边,忽然脸色微变,抬头目注峰壁五六丈上的一堆古藤,怪笑说道:“藤后是谁?我老花子来个‘风鸡迓客’如何?”- 面说话,一面把手中风鸡翅膀向那一堆古藤凌空打去! 李玄话音未了,鸡翼刚刚出手之际,古藤之后便自纵出一条瘦小的人影,身法灵妙无比地垂空飞落,并顺手把李玄所发的鸡翼接去! 展眼间,人落面前,是位瘦小枯干的白须白发老叟,但双眼宛如冷电的慑人神光之中,却显然蕴有盛怒! 蓝启明一见来人,便向吕慕岩狂笑说道:“吕二哥,你猜对了,他那三十多年的老寒腿果然是假的!” 韩剑平闻言便知来人身份,生恐双方闹翻,遂赶紧站起身形,向这白发老叟长揖为礼,含着笑脸说道:“这位老人家莫非就是‘衡山隐叟’张太和兄?” 张太和并未答话,却向放在石上的风鸡腊肉看了几眼! 李玄狂笑说道:“张兄不必看了,这风鸡腊肉大概是你手制之物,滋味绝佳,我们弟兄正欲拜谢厚赐!” 张太和眉头微皱,仍未答话,只伸手撕了一块鸡脯,入口大嚼,并把两道炯炯的眼神,不断在蓝启明及那头青驴身上扫来扫去! 李玄见状,便即含笑问道:“张兄,你对蓝小四和那头驴子看了半天,总该有所决定,究竟是来抓小偷,还是来作驴子的主人,参与‘武林八修’的盟约?” 张太和脸色渐转平和,含笑说道:“我认为那只驴子确实长得漂亮,看起来竟比三只手的‘蓝采和’还要讨人喜欢一些?” 蓝启明气得噘起嘴唇叫道:“我们远来相访,便吃你一只风鸡和一块腊肉也不算多,你怎么这样小气,把我比得连只驴子都不如呢?” 张太和冷笑一声,刚待发话,韩剑平已先替他斟了一杯美酒,陪笑说道:“张兄怎会忽然变了主意,这等痛快地慨允参与我们弟兄的盟约?” 张太和笑道:”武林八修’这桩盟约极为有趣诱人,但其组成份子是否良善妥当,也似应在答允加盟之前先有相当了解,故而我遂假称寒腿风瘫,不能走动,好在暗中对你们细加察看!” 蓝启明怪笑问道:“张老头儿,你只这样一看,便能把我们看清楚了么?” 张太和指着韩剑平,向蓝启明含笑说道:“只要你所言不虚,盟约中真有‘玉笛韩湘’在内,我便还有什么疑惑不决之处?” 蓝启明向韩剑平咋舌说道:“韩三哥,你听听你这浙东大侠‘玉笛韩湘’的名头多大,多令人信服,比我蓝小四的利口尖牙强得多了!” 张太和饮了一口酒儿,目注吕慕岩,微笑说道:“但天下事巧合太多,适才吕兄若非提出‘放火试病’之议,则误会必成,今夜定在这祝融峰下有番龙争虎斗!” 吕慕岩闻言,苦笑说道:“张兄此语却是何意?小弟还以为你听了我纵火烧房之语,难免会盛怒相责呢?” 张太和皱眉一笑,伸手指着祝融峰上,向李玄等人说道:“诸位请看,那就是我居住的茅屋所在!” 群侠闻言,一齐顺着张太和的手指看去,只见峰上闪动着火光,并不时有浓烟腾起! 吕慕岩恍然大悟地失惊叫道:“张兄,难道你所居的茅屋,业已被人放火烧掉了么?” 张太和目光微注蓝启明,点头笑道:“火起之后,我认定是蓝老弟所为,遂颇为愤怒地赶来寻他理论,谁知恰巧听得吕兄正作纵火建议,则烧我茅屋者,显必另有其人,彼此间竟自然而然地消弭了一场莫大误会!” 李玄听得纵声怪笑说道:“妙极,妙极,吕老二刚刚提议纵火就有人抢先施为,真是巧……” 他话犹未了,蓝启明蓦然起立,向吕慕岩深深作了一个长揖! 吕慕岩讶然笑道:“蓝四弟怎的忽然多礼起来?” 蓝启明苦笑说道:“这把火儿起得太怪,若非吕二哥恰好提纵火之议,必然使我蓝小四负屈含冤,跳下黄河洗不清,又要高升一级,由剪绺小偷,升成了放火大盗!” 韩剑平哑然失笑,向张太和问道;“张兄神功绝世,难道竟不知道此人的丝毫踪迹?” 张太和摇头叹道:“此人身法奇快,待我出屋来,业已看不到纵火之人的丝毫踪影,只见一枚小小的金铃!” 李玄怪眼微翻,哦了一声道:“这人胆量不小,竟还敢留下此物?” 张太和探手入怀,取出一枚小小金铃,递向李玄说道:“李兄请看,这是何人表记,我多年隐迹山林,未履江湖,对于目下叱咤睥睨的一干英雄豪杰,委实所识太少?” 李玄见这枚小小金铃大若桃核,制作得十分精巧,铃上并镌有“南海之尊”四个篆字,遂在给众人传观之后,向韩剑平扬眉问道:“韩老三,这枚金铃表记我也从来未曾见过,但看来似是诸葛飞琼之物?” 韩剑平点头笑道:“诸葛飞琼既有‘魔铃公主’之称,所居南海普陀,又复恰与‘南海之尊’的镌字有关,这枚金铃定然毫无疑问,是她的表记!” 这时,峰上火光犹在闪烁,吕慕岩向张太和微笑问道:“张兄怎的听其焚烧?要不要我们帮助你同去救火?” 张太和扬眉笑道:“不必救了,从此以后我便将倒骑青驴,怀抱渔鼓,再游江湖,深山大泽,到处为家,还要那几间破屋则甚?” 李玄大喜说道:“张兄既允加盟,我们便叙叙年庚!” 张太和手捻银须,微笑说道:“我属鼠的,今年七十二岁!” 李玄长叹一声,摇头苦笑说道:“完蛋了!‘武林八修’中老大的威风从此让给你抖,我只能做个跟在张老大青驴屁股后面的李老二了!” 群侠重新定盟之后,张太和仰头含笑叫道:“龙儿,你还不下来拜见四位师叔?” 一个相貌清秀的十二三岁小童,应声飞降,轻功火候居热业已有了七八分的上乘家数! 张太和为群侠一一引见之后,指着这清秀小童,微笑说道:“他叫龙庸,自幼便与我相依为命,你们身为师叔,有暇之时,应该好好栽培栽培他呢!” 蓝启明拍着龙庸的肩头,含笑说道:“龙贤侄,你李二师叔,吕三师叔、韩四师叔,甚至那位与你韩四师叔最要好的何八师姑,都有一身惊人绝学,可以对你栽培!但只有我这蓝五师叔却是个学不得的下流小偷……” 蓝启明话犹未了,龙庸便笑脸迎人地扬眉接口说道:“蓝五师叔,龙儿不学你的妙手神偷,只学你那套得自‘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嫡传的‘风落岐山身法’好么?” 蓝启明听得一伸舌头,惊笑说道:“乖乖,你师傅真是年老成精,居然把你这小东西也训教得如此刁钻古怪!但你做我的师侄还不到半盏茶时分,却怎会把我这贼师叔压箱底的功夫都弄清楚了呢?” 龙庸笑道:“龙儿哪有这大本领,还不是我师傅告诉我的?” 蓝启明闻言看了张太和一眼,向龙庸皱眉说道:“我和你师傅也是初识未久,他怎会知道我的底细?”’龙庸笑道:“蓝师叔,你以为我师傅当真是深隐衡山,不闻世事么?其实三湘一带武林中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一桩也逃不出他老人家的耳目之外!” 张太和瞪了龙庸一眼,尖笑骂道:“龙儿太以大胆,怎么能把你师傅的私事都对外人抖露出来呢?” 龙庸微笑说道:“师傅,你不能怪我,这些都是师叔,哪里有什么外人在内?” 李玄抚掌狂笑说道;“这句话儿回得好!我们‘武林八修’的盟约倘若完成,以八人之力对你共同栽培,真能造就出个罕世绝无的小精怪呢!” 张太和闻言,自然颇为高兴,目注李玄问道:“李二弟,我在峰上听得蓝五弟说是‘武林八修’之内已寻得七位浊世神仙,只差一位‘钟离权’了!” 李玄点头笑道:“大哥说得不错,从如今开始,我们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找寻‘钟离权’,七级浮屠只差他这塔尖儿便告功德圆满!” 张太和微笑说道:“塔尖舍利,异宝难寻,我们若是要想找寻一位极理想的‘钟离权’,却不是这样找法!” 吕慕岩扬眉问道:“张大哥认为应该怎样去找?” 张太和“哈哈”笑道:“不撒大网,怎得大鱼?如今距离明年的九九重阳尚有相当时光,我们这五个人不要聚在一处,应该南北东西,分搜宇内!这样做法共有三点用意,一来可以多跑一些名山大川,寻找最理想的钟离权人选,二来可以就便游侠,先把与‘魔铃公主’诸葛飞琼互通声气的一干魔头的势力略加削弱,或是除掉?三来还要通知‘昆仑处士’曹长吉,叫他如期赶到南海普陀,担任‘曹国舅’的脚色!” 李玄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张大哥这种打算颇有道理,就请你以老大的身份,南北东西,替我们分派一下行动方向,并规定互相集合的时间地点便了!” 张太和以手捻须,略作沉思之后,目光微扫群侠,缓缓说道:“往西方走,因须通知‘昆仑处士’曹长吉,故而路途最远,我有青驴代步,应该由我担任!” 蓝启明闻言笑道:“公平公平,我蓝小五恭送老大直上西天!” 张太和看他一眼,微笑说道“蓝五弟,西天是极乐世界,会收我这老讨厌么?我们游侠风尘,所为功德虽多,罪孽亦必难免!活在世上,尚可逍遥自在,窃号‘八洞神仙’,但只要一口气提不上来了么,便双腿一伸,两眼一瞪,还不都是‘阿鼻地狱’之中的一群冤魂怨鬼?” 说到此处,转对李玄笑道:“往东方走,因接近诸葛飞琼巢穴,以武功神妙、应变机警之人担任为宜,李二弟走走如何?” 李玄浓眉双挑,怪笑说道:“东行多胜地,苏杭之景,绍兴之酒我李老二可以览尽风光,占的便宜不少!” 张太和微微一笑,又向吕慕岩、韩剑平等两人说道:“吕三弟南游两广,韩四弟北上幽燕,你们有无异议?” 吕慕岩与韩剑平一齐含笑点头,表示愿意分游南北! 张太和见状,含笑说道:“既然无甚异议,我们就决定这等分派,各自细心寻觅‘钟离权’的理想人选便了!” 话方至此,蓝启明忽然摇手叫道:“且慢,且慢,不能这样决定!” 张太和含笑问道:“蓝五弟还有什么高明见解?” 蓝启明剑眉微挑,目闪精芒说道:“昔日周公瑾赤壁鏖兵,东风破敌,诸葛武侯坐帐遣将,劫杀曹瞒之际,是因关羽和孟德有旧,才单单不派云长!如今张大哥衡阳遣将,竟也单单不派我蓝启明,却是何故?莫非记恨我刚才那句‘送你上西天’么?” 张太和笑道;“大人不把小人怪,宰相肚内好撑船!我张太和既然做了老大,怎会这等没有度量?” 蓝启明扬眉问道:“你既不怪我,怎不派我?” 张太和微微一笑,反向蓝启明问道:“你怎知道我不派你?” 蓝启明皱眉说道:“东西南北业已各有专人,难道你把我派在这祝融峰上,替你重修那几间茅屋?” 李玄听到此处,向张太和怪笑说道:“张老大,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打算!倘若把蓝小五派在祝融峰上,等你倦游归来之时,可能连整座南岳衡山都会被他偷走!” 张太和目注蓝启明,失笑说道:“照你李二哥的口气称呼,你是我们弟兄盟约中排行最末的蓝小五……” 蓝启明表示不服地接口喊道:“蓝小五不是最末一个,比我小的,还有那十九岁的何小八呢!” 张太和摇手笑道:“何小八不在眼前,你就是最小的一个!” 蓝启明双眼一翻,冷笑说道:“最小又怎么样,难道应该倒霉,听凭你们这些老大老二们随意欺负么?” 张太和“哈哈”大笑说道:“谁欺负你,一群兄弟之中,最小的必占便宜,最倒霉的必是老大1” 蓝启明哼了一声,哂然说道:“我占了什么便宜,你又倒了什么霉呢?” 张太和笑道:“西行路途最远,雪地冰天,无边大漠,旅途又艰苦,我身为老大,已然自任其难了吧,怎么还不倒霉?” 蓝启明苦笑说道:“算你会讲,但说我占了便宜,总该是欺人之谈了吧?” 张太和微笑说道:“我们这些张老大李老二吕老三韩老四等,全都硬性规定,派往东南西北,只对你这蓝小五不加规定,让你随意选择一方,难道还不是占便宜么?” 蓝启明闻言,这才转怒为喜,扬眉笑道:“张大哥,你是让我随意选择去哪里么?” 张大和摇头一叹,向李玄苦笑说道:“李老二,你由这小事之中,都可以看出世事浇漓,人情刻薄了吧?我刚刚说出这点便宜,蓝小五便把咬牙切齿化成满面春风,连称呼上也从张老大改为张大哥了呢!” 李玄怪笑几声,目注蓝启明问道:“蓝小五,你是不是随我东游?” 蓝启明把嘴角微撇,摇头说道:“李二哥,你的脾气太怪,又会倚老卖老,我何必跟你同游,镇日被你骂得像个小鬼一般?” 张太和含笑说道:“蓝五弟,与我同游如何?我可以和你轮流骑驴子呢!” 蓝启明摇手笑道:“张大哥,刚才你已说明,西行路途最远,雪地冰天,无边大漠,我为何有福不享,而跟你去吃苦头呢?” 韩剑平听得失笑说道:“蓝五弟既然这样说法,是要在我和吕三哥中选一人了?” 蓝启明向吕慕岩看了一眼,含笑道:“吕三哥是‘吕纯阳’,在‘八仙’之中,仙迹最多,给世人印象最深,我这‘蓝采和’的,‘花篮’尚未铸好,显不出仙风道骨,跟在他的身边,岂不被人当作那个‘柳树精’么?” 李玄笑道:“这样说来,你是跟定韩老四了!” 蓝启明笑道:“我当然跟随韩四哥,这样我们才会互有好出!” 李玄怪笑说道;“什么好处?不妨说来听听!” 蓝启明含笑答道:“韩四哥玉笛被毁,缺少称手的兵刃,万一遇上劲敌,有我这还不至于过份饭桶的蓝小五在身边,多少有个接应,更何况长期漫游,或许有机会让我替韩四哥偷回一根‘白玉笛’呢?” 李玄笑道:“这是你对他的好处,但他对你的好处又是什么?” 蓝启明目闪神光,轩眉笑道:“这好处就更大了,韩四哥倜傥无俦,风神绝代,是位极容易引凤求凰的标准小白脸,但他既遇何八妹,便已名花有主,名树有根,对于其他的飞来艳福自然不敢再复接受,我蓝启明跟在他的身边,少不了定有便宜可捡,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这一趟远游下来,或可托我韩四哥之福,也交上一位素心人,免得像你们张老大李老二般,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孤孤寡寡,连个小果老和小铁拐都耽误了呢!” 张太和听完他这番话后,不禁皱眉笑道:“蓝五弟,你这种想法对了,我保证你定然可以找到一位极理想的素心人!” 蓝启明大喜说道:“多谢张大哥的金言,但不知你是根据何事,如此判断?” 张太和一扬双眉,突然纵声大笑道;“我是根据你这两张薄嘴皮,才断定你必会找到一位像‘罗刹女’,像‘夜叉婆’,像‘河东狮’一般的素心人,镇日横眉竖目,揪住你两只耳朵,管得你连个屁儿都不敢轻易放的呢!” 韩剑平刚刚饮了半杯美酒,闻言之下,不禁失声狂笑,呛得连连咳嗽不已! 蓝启明噘着嘴儿说道:“张大哥,你莫要老欺负我,我们应该暂时分手了,但不知彼此聚会之地,究竟定在何处?” 张太和闻言,向李玄看了一眼,似要李玄代为决定? 李玄遂对韩剑平怪笑说道:“韩老四,你不是曾派人去往舟山定海,托那‘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替蓝小五打造一只‘聚宝万花篮’么?我们便定于明年八月底,聚会于舟山定海,然后再同去普陀,参与‘魔玲公主’诸葛飞琼的重阳寿宴!” 蓝启明点头笑道:“李二哥的这个聚会时间及聚会地点都订得颇为恰当,但我对于张大哥这分头寻找‘钟离权’之计,却还有点意见!” 张太和微笑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蓝启明扬眉笑道:“我们东西南北,四下寻找之下,倘只寻得一位‘钟离权’,自然无甚问题,但万一寻来两位、三位,或是四位‘钟离权’,却便如何,岂不搅了局么?” 张太和先是听得一愕,但旋即摇了摇头,含笑说道:“五弟放心,绝对搅不了局,万一当真寻来四位‘钟离权’,我们就在‘舟山定海’先举行一场‘钟离大会’,选出一位最理想的‘钟离权’来参与‘武林八修’的盟约!” 蓝启明拍手笑道,“妙极了,妙极了,我企望能够在舟山定海看到这场生面别开的‘钟离大会’,必然大为有趣!” vct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六章 东南西北寻钟离 张太和见诸事均已交代完毕,遂向李玄等人含笑为别,意欲带着他那龙庸爱徒西赴昆仑而去! 蓝启明忽然想起一事,朗声叫道:“大哥慢走!” 张太和讶然问道:“五弟还有什么事儿?” 蓝启明目注李玄,扬眉笑道:“李二哥,你忘了把那副渔鼓筒儿交给张大哥,何况我们还应该合力把张大哥抬上青驴背呢!” 张太和接过渔鼓竹筒,蹙眉问道:“你们要合力抬我则甚?难道我还上不了这青驴背么?” 蓝启明怪笑说道;“张大哥,请你委屈一些,我们有两大原因,非抬你上驴不可!” 张太和越发莫名其妙,向蓝启明皱眉笑道:“蓝五弟,你真会弄鬼,还有这多歪理,我就不相信会有什么两大原因要被你们抬上驴去!” 蓝启明目光一闪,含笑答道:“张大哥,你不相信也不成,第一点原因是我们曾经计议过‘硬抬果老上青驴’之语,如今自然要实践所言,不轻然诺!” 张太和连连摇头,哼了一声,又向蓝启明问道:“第二点原因又是什么,你不妨一并说给我听听!” 蓝启明轩眉狂笑说道:“第二点原因更是冠冕堂皇,因为张大哥是三十年的老寒腿,上起驴来定有不便,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自然义不容辞,应该助你一臂之力!” 张太和闻言,不禁苦笑无语。 李玄、吕慕岩、韩剑平、蓝启明等人一哄而上,果然把张太和抬上青驴,倒骑驴背,带着他那爱徒龙庸,奔向昆仑而去。 接着,便是按照所议,彼此含笑为别,“铁拐酒仙”李玄东游沿海诸省,“纯阳剑客”吕慕岩则飘然南行! 展眼间,这衡山祝融峰脚只剩下了蓝启明与“玉笛韩湘”韩剑平两人默然对立! 半晌,蓝启明忽然双眉微蹙,苦笑说道:“四哥,兄弟相聚之时,互相笑谑取乐,极有趣味,如今这一风流云散,颇令人有点黯黯然呢.” 韩剑平点头叹道:“江文通在那篇‘别赋’之上,一开篇便说黯然魂消者,惟别而已矣……” 话方至此,蓦然听得一阵极为快速的马蹄之声,自东北方向传来! 韩剑平因听出马行太速,是匹千里龙驹,遂愕然住口,与蓝启明一同循声注目望去! 果然,瞥见东北方风驰电掣般卷来一团滚滚黄云! 这团黄云,是一名十三四岁的黄衣俊童骑着一匹金黄的骏马,从韩剑平、蓝启明身前数丈,疾卷而过,驰向正北! 韩剑平目光如电,看见这俊童手中并挽着一件青色长衫,不禁咦了一声,向蓝启明笑道:“五弟,你眼力颇佳,见识颇广,可看出这骑黄马的黄衣俊童究竟是什么来历?” 蓝启明摇头笑道:“四哥可把我考住了,我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来历,只看得出马既不俗,人也不俗,似乎……” 话犹未了,东北方又响銮铃! 这次出现的是一匹银光闪闪、毫无杂色的雪白龙驹,马背上端坐着一名十三四岁极为灵秀的白衣少女1这白衣少女的手中持着一个长形小匣,并于驰过韩剑平面前之际,在马背上略一欠身,向他裣衽为礼! 韩剑平见这白衣少女与先前那名黄衣俊童所行的方向完全相同,也是从东北驰来,奔向正北,不由呀了一声,轩眉笑道:“人又不俗,马又不俗!” 蓝启明冷笑说道:“岂但人、马不俗,据我看来,我们的前途,定然还颇不寂寞,有不少好戏可看哩!” 韩剑平讶然问道:“五弟此语何来?” 蓝启明目射神,光,扬眉答道:“因为我已看出这两匹马儿及马上两个人儿的来历了!”.韩剑平蹙眉问道:“五弟,你方才不是说看不出……” 蓝启明不等韩剑平说完,便自接口笑道:“方才我只是看见黄马及马上的黄衣俊童,故而猜想不出来,但如今又看见白马及背上的白衣少女,遂发生联想,恍然大悟!” 韩剑平听他这样说法,遂含笑问道:“五弟既已有悟,这两人两马到底是何来历?” 蓝启明看着韩剑平俊眉双扬,微笑道:“四哥,你久居雁荡,是浙东驰名的大侠,应该听说过这在东南沿海一带威风不小的两人两马才对,怎会反来问我了呢?” 韩剑平被他这一言提醒,想起江湖传闻,不禁失惊道:“五弟提醒我了,这一黄一白两匹极为罕见的龙驹,似是传闻中‘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最心爱的‘金狻猊’和‘玉狮子’呢!” 蓝启明点头笑道:“千里龙驹,罕世难得,何况这两匹马儿一黄一白、毫无杂毛,定然便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金狻猊’和‘玉狮子’了!” 韩剑平又复恍然笑道:“以此推测,‘金狻猊’背上的黄衣俊童及‘玉狮子’背上的白衣少女,必然就是经常侍奉诸葛飞琼,并曾威震东南的‘金童玉女’!” 蓝启明笑了一笑,说道:“诸葛飞琼手下有‘双奇一怪,金童玉女’等五大能人,我们在‘九疑魔宫’之内见过‘双奇’中的‘鬼爪奇婆’孟瑜,如今又见着几乎长年不离诸葛飞琼左右的‘金童玉女’,张大哥茅屋被烧,更留下‘魔铃’表记,岂不是我们‘武林八修’弟兄的一言一动,全在这位‘魔铃公主’的耳目之中……” 话声微顿,正色又道:“四哥,请想前途难道还会没有好戏看么?” 韩剑平-扬双目,傲笑说道:“五弟分析得极为有理,我倒希望那诸葛飞琼真会亲自现身,让我会会这位年岁轻轻便有雄才大略,绝艺神功,能够统驭群豪,竟成为魔中之尊的‘魔铃公主’…” 蓝启明笑道:“四哥这个愿望应该不难实现,因为方才‘玉女金童’双双飞骑之举,好像是专对我们示威的呢!” 韩剑平目闪神光,笑道:“既是示威,我们何妨便向那‘玉女金童’的去处而行,反正他们是驰往正北,而我们又决定北游幽燕,恰好顺路!” 蓝启明点头笑道:“越是顺路,才越是可疑,说不定那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业已探出我们欲往北行,正在前途相待呢!” 韩剑平冷笑一声,儒衫轻飘,便如流水行云般朝正北方驰去! 蓝启明自然紧紧相随,并肩举步! 二人刚自循着山径转过一角山环,目光触处,俱不禁为之愕然停步,双双凝立! 原来在山径当中有一块磨盘大石,石上放着一件青衫,衫上并用小石压着一张薛涛笺! 韩剑平目光凝注,诧然说道:“这件青衫像是适才那位乘骑‘金狻猊’的黄衣俊童手中所持之物!” 蓝启明飘身下纵到石前,取起那张用小石压着的薛涛笺观看。 韩剑平见他一面看笺,一面扬眉微笑,不禁颇为好奇地朗声叫道:“五弟,笺上写些什么?给我看看!” 蓝启明转身走来,向韩剑平扮了个鬼脸,笑道:“四哥,不要着急,这张笺儿本是留给你的,我早就猜出你风流倜傥,艳福齐天,但却未想到连‘魔铃公主’诸葛飞琼,也会对你魔眼垂青!” 韩剑平闻言越发惊奇,遂自蓝启明手中接过那张薛涛笺来,凝目一瞧,只见笺上是用极为劲秀的褚遂良体写着: “有弟同游兴不孤,韩湘风采俗人无! 幽燕毕竟风霜冷,手制青袍缀火狐!” 末后并有“玉笛韩湘笑纳!诸葛飞琼裣衽”等两行小字! 韩剑平看完笺上这首七言绝句,不禁微微出神! 蓝启明笑道:“四哥为何出神?你是惊奇于诸葛飞琼的文武双全,还是感激她对你赠袍御寒,魔眼垂青?” 韩剑平双眉一挑,摇头说道:“贤弟都未猜对,我是惊奇于这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怎会知道我们要北游幽燕?并来得及制备青袍,遣人送到?” 蓝启明点点头笑道:“四哥疑得有理,我去把这件青袍取来看看!” 话完,便把石上青衫取来,只见果是一件足御严寒的上好火狐长袍,但却非全新,只有八九成新的光景! 蓝启明察看以后,向韩剑平微笑说道:“四哥?这件火狐袍子并非全新,大概是诸葛飞琼改作男装时自己穿着之物,解衣推暖,万斛情深,我真不知道韩四哥要怎样消受这飞来艳福?” 韩剑平双眉微剔,一把抓起这件火狐青袍,似乎要把它扯成粉碎! 蓝启明慌忙摇手相拦,含笑说道;“四哥,你穿不穿这件火狐青袍均可,但千万不必毁掉!” 韩剑平扬眉问道:“为什么?” 蓝启明笑道:“因为小弟觉得在明年九九重阳普陀上寿之前,让诸葛飞琼和我们保持一个似友非友的微妙关系,定会有许多方便!” 韩剑平闻言,正在沉吟,蓝启明又复笑道:“四哥,你还考什么?莫非是怕何可人八妹得知此事,会向那‘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打翻醋罐子么?” 这几句话儿听得韩剑平俊脸微红,扬眉一笑道:“五弟若是这样说法,我倒要收下这件火狐青袍了。” 蓝启明闻言,遂一把将那件火狐青袍收入行囊,一面笑道:“四哥收得对,我认为除了诸葛飞琼本人以外,无论她送你什么东西,你都来个照单全收好了!” 韩剑平不禁失笑,两人遂又缓步向前走去! 蓝启明边走边自笑道;“四哥,我们虽被张大哥指定北游;但总该有个主要的去处才对。” 韩剑平点头笑道:“我自被指定北游以后,便已决定了一个主要的去处,但那地方可能会有些凶险而已!” 蓝启明笑道:“我们既以降魔卫道的‘武林八修’自命,哪能免得了上刀山闯剑树,捣虎穴搅龙潭,但不知四哥所说的这含有凶显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去处?” 韩剑平目光一闪,看着蓝启明,含笑说道:“五弟聪明绝顶,应该猜得出来吧!” 蓝启明猜测道;“四哥莫非是想游崂山?” 韩剑平纵声狂笑道:“贤弟果然一猜便对,我正是想游一趟崂山,并到‘秘魔庄’中见识见识那位‘魔心秀士’古玉奇究竟有多么厉害?” 蓝启明拊掌笑道:“妙极!妙极!四哥的想法居然与我相同!我就是嫌那‘三眼煞神’杨九思太以骄妄,把‘秘魔庄’吹成人间地狱,把‘魔心秀士’古玉奇夸成了天上神仙,才选择与你同往北方一游,好有机会跑到崂山,去捣捣这座马蜂窝呢!” 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目光炯炯地注视在蓝启明的脸上! 蓝启明失笑说道:“四哥,你这样看我作甚?” 韩剑平微笑说道:“我记得在‘九疑魔宫’之中,那‘三眼煞神’杨九思好像是坐在贤弟身侧的吧?” 蓝启明点头笑道:“四哥记得不错!” 韩剑平扬眉含笑问道:“杨九思既然坐在当世神偷的身畔,他总该破费些了?” 蓝启明微微一笑,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块金牌,递向韩剑平,笑道:“四哥请看,这就是我在那叫什么‘三眼煞神’杨九思身畔所得来的彩头!” 韩剑平接过一看,只见这面金牌形如人心,大小约莫两寸方圆,份量颇沉,确是纯金所铸! 他们是边谈边自前行,就在韩剑平看那心形金牌之时,蓝启明忽又目闪奇光,笑声叫道;“四哥,你看!这大概又是那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玩的花样!” 韩剑平闻言,目光离开金牌朝前望去,只见山径当中,又放了一块磨盘大石,石上则平搁着一根晶莹翠绿的竹箫! 蓝启明边说边走了过去,拿起翠绿的竹箫,略一注视,不禁失声叫道:“乖乖!这根翠绿的竹箫,价值居然不下于那件火狐青袍,是根用‘阴沉竹’做的‘玉屏箫’呢!” 韩剑平哦了一声,也凑上去,但见蓝启明仍将目光凝注在这根竹箫之上,仿佛颇为出神,遂含笑问道:“贤弟怎的如此出神?这箫身上面又有什么名目?” 蓝启明笑道;“箫身上镌着一首七绝小诗,刀法字体俱都高明得很呢?” 韩剑平闻言,便知果然又是诸葛飞琼所为,遂皱眉笑道:“是首什么诗儿?贤弟念来给我听听!” 蓝启明应声吟道;“受厄西施至宝隳,掌中何物幻风雷?赠箫暂代韩湘笛,好谱新词伴酒杯!” 吟毕,便把这根翠绿的竹箫顺手递与韩剑平,并向他含笑说道:“四哥!除了这首七绝以外,上面还有几个字儿,你拿去自个儿看吧!” 韩剑平把那心形金牌交还蓝启明,接过竹箫,微一注目,果见箫身上除了一首七绝以外,并镌有“飞琼珍物”四个小字! 他心头微震之下,又将竹箫略一掂量,觉得确是一件可以代替自己所碎白玉笛的称手兵刃! 蓝启明笑道:“四哥,看你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可是这根‘阴沉竹玉屏箫’用起来颇为称手是么?” 韩剑平异常高兴地扬眉笑道:“若当兵刃使用,确实极为称手!但不知在音律方面比我那根玉笛如何?” 说完,便自持箫就口,略一吹奏,只觉箫音清越无比,竟还略在自己昔日所用的那根白玉笛之上,不禁一阵喜欢直透眉梢! 蓝启明目光微转,长叹一声,蹙眉说道:“四哥,诸葛飞琼派遣她贴身心腹‘金童玉女’,一赠‘火狐青袍’,再赠‘阴沉竹玉屏箫’对于你的款款深情,已极明显,说不定还会在前途之中亲来相晤四哥却要有些把握才好!” 韩剑平扬眉问道:“贤弟这‘有些把握才好’之语却是何意?” 蓝启明不便直言,遂颇为婉转地微笑答道:“刚才小弟不是说过,在明年九九重阳普陀上寿之前,让诸葛飞琼和我们保持一个似友非友的微妙关系,定会有许多方便么!” 韩剑平皱眉道:“这又与‘要有些把握才好’之语有何关系?” 蓝启明笑道;“四哥,你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问砂锅在哪里了!” 韩剑平也笑道:“不是我喜欢问,而是贤弟的那句话儿颇为令人费解!” 蓝启明微微一笑答道:“其实这句话儿也没有什么费解之处,因为万一那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果在前途相候,那么,四哥与她见面之时倘若把握不住,便会产生两种极端的场面……” 韩剑平哦了一声,接口道:“是两种什么场面?贤弟为何还要加上‘极端’二字?” 蓝启明神色一整,庄容道:“当四哥与她相晤时,倘若你心中先有成见,把她看成了一位魔里魔气的人物,丝毫不假以词色,那么,她在难堪的情况之下,自然会差恼成怒,将满腹柔情,化作一腔无名怒火,说不定会将我们烧得焦头烂额!” 韩剑平唔了一声,点头道:“不错,贤弟这一分析,的确颇有几分道理,那么,第二个可能产生的极端场面是什么呢?” 蓝启明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这第二个场面,是与刚才所说的极端相反,倘若四哥对她赠袍赠箫之情过份深铭在心而表露于词色的话,那么,在你个人方面,自然会情海生波,说不定会令你抱憾终身,而我们‘武林八修’之盟也将大受影响!” 韩剑平蹙眉道:“照贤弟这样说来,竟是冷也不好,热也不好,这又教我如何是好?” 蓝启明正色道:“四哥自然比我这小老幺聪明得多,何况这种事情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如何运用,这就是小弟所说的‘要有些把握才好’了!” 韩剑平静静听完,略一沉吟,遂满脸神光湛湛地慨然说道;“但信此心昭日月,哪怕情海翻狂澜,五弟你大可放心,倘若那诸葛飞琼真个在前途相侯,见面之时,我自会相机应付便了!” 蓝启明笑道:“但愿如此,则八妹幸甚,‘武林八修’幸甚!小弟先敬谢了!” 说话之间,山径业已走完,天际微现曙光,眼前阡陌纵横,大地一片金黄,二人见田陇之间已有农人下田操作,遂齐将脚步放缓,顺着田间小径信步行去。 朝阳初升,人烟渐稠,二人信步走来,已然走进一处村落中的小镇。 蓝启明举目四顾,鼻孔用力嗅了几嗅,忽笑道:“昨晚上只吃了张大哥的两块风鸡,一片腊肉,肚皮没有填满,如今更觉空虚,四哥是否也有此感觉?” 韩剑平点头笑道:“不错!五弟可是被什么佳肴美酒的香味,逗着腹中的馋虫蠢蠢欲动了。” 蓝启明笑道:“荒村野店,哪来的佳肴美酒,小弟只不过嗅到一股腊肉煮米粉的味道而已!” 韩剑平连连点头道:“湖南米粉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在食谱中也颇有地位,难怪五弟要食旨大动了!” 说时,伸手一指街边一小肆,笑道:“腊肉煮米粉的香味便从这店中飘出来,我们且进去一快朵颐便了!” 这间小肆面积颇为狭仄,里面只摆了三张白木方桌,炉灶在门口,并无跑堂与掌灶之人,俱是由老板一手兼办。 此际,肆中靠里面的一付座头上已有两名食客,老板正忙着在锅中调配佐料,韩剑平、蓝启明随便在临街的一桌坐下,吩咐老板下两碗腊肉米粉。 老板应了一声,将煮好的两碗米粉送往里面,然后退回灶间动手调配佐料。 韩剑平与蓝启明枯坐无聊,方自闲眺街景之际,忽听店里面的两名食客中,有一人哑声道:“老三,你已经打听清楚了?” 随听另一人细声细气地答道:“我已问过老板,这村落周围百十里内并无特别富有的官宦人家,我们尽可放心动手!” 韩剑平、蓝启明二人闻言,俱不由大为奇怪,暗诧道;“听这两人的口吻,分明是黑道中人打算动手作案,但为何又说周围百十里内并无特别富有的官宦人家,难道他们打算去抢那些贫无隔宿之粮的乡农不成?” 惑然不解之下,遂一齐微微偏脸,用眼角朝里面瞟去,只见那两名食客一个是浓眉大眼、身穿青色劲装的壮汉,另一个则是生得獐头鼠目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这两人方自低头吃喝,并未发现有人偷窥。 韩剑平瞧罢一皱眉头,用“蚁语传声”对蓝启明道:“五弟,你可瞧出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来路?” 蓝启明摇了摇头,恰巧老板正将米粉煮好送上,遂一面吃,一面用“蚁语传声”答道:“管他们是什么来路,反正不干好事,四哥要不要跟去瞧瞧?” 韩剑平点了点头,正待开口,那两人已然吃完,匆匆付帐出店而去,他搁下筷子,朝蓝启明一使眼色,示意立即动身。 蓝启明却微笑摇头道:“莫忙,凭这两个家伙的长相,难道还怕他们飞上天去,我们且把这碗米粉吃完也来得及!” 韩剑平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五弟这口腹之欲并不亚于李二哥,真是难兄难弟,天生一对!” 蓝启明扬眉叫道:“我之所以选了和你一路,为的是想少挨几句,料不到四哥你也会损人,早知如此,倒不如跟着李二哥!” 韩剑平笑道:“我说的是老实话,怎么说我损你!” 谈笑之间,两人已将米粉吃完,付过帐,遂起身出店,朝那青衣壮汉和中年文士所走的方向追去。 出了小镇,朝前一望,但见平畴无际,那两个家伙已不知去向! 韩剑平失声一叹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不出那两个家伙其貌不扬,轻功却颇有点不俗!” 蓝启明笑道:“四哥何必乱送高帽,不出十里路程,我敢立包把那两个人追上!” 韩剑平微微一笑,遂与蓝启明顺着田间小径展开身形,电驰而去! 约莫奔驰了一盏热茶工夫,估量已奔了十多里路,竟然毫无发现,蓝启明不禁俊脸微红,一提劲,纵上一座土堆,手搭凉篷,运目远眺! 韩剑平跟着纵上,含笑问道:“五弟可有什么发现?” 蓝启明伸手遥指左侧远方一丛林木,说道:“那林中隐露一角红墙,仿佛是一座庙宇,那两个家伙的目的地,极可能便是那里!” 韩剑平略一忖度,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五弟的判断颇为正确,我们不妨过去瞧瞧!” 当下,两人齐展身形,跃下土堆,直朝那片树林奔去! 眨眼间奔抵林外,两人脚步齐收,凝神倾耳一听,发现林中仅有枝叶婆娑之声,却不闻半点其他动静,不由相顾愕然! 两人略一思忖,遂一齐放轻脚步,借着树木掩蔽身形,闪进林中,望那一角红墙-去! 两三个转折过去,眼前果然出现一座似是家庵的小庙宇,在庙前的一小块空地上,却有一件大出这两位武林奇侠意料之事,竟使得他们再度愕然停步! 原来,在那空地上,赫然站着那青衣壮汉和中年文士! 最令韩剑平与蓝启明惊愕的是这两个家伙此刻站立的姿势非常滑稽可笑,只见这两人都是作出身形半蹲、举头望天的模样,双手上伸,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是在他们的周围却是空荡荡的,连只鸟儿也没有! 那么,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呢?韩剑平和蓝启明细一注目之下,立即看出他们的穴道都已被人制住! 若以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的轻功造诣看来,则武功方面当然不致差得太远,那么,是什么人能够一下将他们的穴道制住呢? 韩剑平和蓝启明惊愕下,好奇之心顿起,遂双双现身,缓步朝空地走过去。 那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耳听脚步之声,发现韩剑平和蓝启明二人走了过来,脸上都不由涨成了紫色,但眼光中却流露出希冀之色! 韩剑平脚步微顿,含笑道:“二位的穴道是被何种手法所制,我必须先瞧瞧,倘若力不从心,无法破解之时,二位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说完,遂与蓝启明走近青衣壮汉和中年文士身边,仔细察看。 谁知这一看之下,顿时又令这两位武林奇侠第三度愕然相顾,心中连叫:“怪事!怪事!” 原来第一桩怪事,就是这两个家伙的穴道并非为指力之类所制,竟然是被马蹄踢中! 普天之下,若说一匹马儿也会点穴,委实难以令人相信,但眼前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的“肩井”与那“曲里”两穴道上,都清清楚楚地现出马蹄的痕迹,便不由韩剑平与蓝启明不信! 第二桩怪事,是在那青衣壮汉的背上别着一张小纸条,纸上写着“欲觅钟离,请问此人”一行草字! 韩剑平与蓝启明一见之下,便知这纸条必然是为他们而留,但是,留字的人是谁?怎会知道他们要寻访“钟离权”之事? 二人略一思忖,复从马蹄点穴一事加以推测,心中都有了几分明白,韩剑平遂伸手扯下那张纸条,转至青衣壮汉面前,含笑说道:“两位的穴道被点得十分奇怪,不过我自信还有把握代两位解开,但却须两位答应我两个条件!” 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闻言,四只眼珠乱转了一阵,便一齐凝注韩剑平,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韩剑平笑道;“我这两个条件十分简单,第一是你们说出穴道被点的经过并回答我几句问话,第二是替我作一件小事……” 话声微顿,又复笑道:“两位千万放心,我要你们作的小事,绝对不会要命,也绝伤不了两位半根毫发!” 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听完,眼神中犹豫了一会,终于表示愿意接受。 蓝启明冷然一笑道:“我奉劝两位千万不可乱打歪主意,否则苦头恐怕比现在的就大得多了!” 韩剑平笑道:“四弟莫要吓唬人家,我相信他们也是道上的朋友,必然讲究信用,不致食言的!” 话落,有意炫露地身形绕着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电闪云飘地一转,同时,双掌齐扬,迅快如飞,拍开了二人受制的穴道! 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耳听蓝启明警告之言在先,复眼看韩剑平的奇绝身法,果然丝毫不敢妄动地垂手恭立,并由那中年文士说出了受制的经过。 韩剑平、蓝启明一听之下,俱不禁心中好笑! 原来这青衣壮汉与中年文士打算做的一笔买卖,竟然是看中了南海普陀“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金童玉女”所乘的“金狻猊” 与“玉狮子”两匹千里龙驹! 这两个家伙有眼不识泰山,见“金童玉女”生得粉妆玉琢,衣着华丽,便以为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偷乘家中豢养的龙驹出来玩耍,竟然贪欲蒙心,妄想将两匹龙驹抢走,因此遂吃足苦头,首先挨“金童玉女”狠狠嘲弄一番,最后并双双在“金狻猊”与“玉狮子”的铁蹄之下,被踢中了穴道! 二人把经过说完,韩剑平勉强忍住笑,道:“在江湖中讨生活,遇到这种挫折,也算不了什么,两位今后小心一些就是了,两位尊姓大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中年文士略一沉吟,含笑道:“我们蒙尊驾赐予援手,实在感激不尽,敢请先赐示尊姓大名,以便将来设法图报大德!” 韩剑平笑道:“我们的姓名等两位履行了我的条件之后,自然会告诉你们!” 中年文士默然半晌,和青衣壮汉互相看了一眼,方才开口道:“在下姓温名若,这位名叫沙洪,乃是‘方外三魔’当中‘神剑魔道’顾观主的手下!” 韩剑平故作肃然地说道:“原来两位是顾道长的手下,真是失敬得很!” 温若连声说道:“岂敢!岂敢!尊驾还有什么话儿要问?” 蓝启明在一旁笑道:“两位看中那两个娃儿的坐骑,莫非想弄回去孝敬你们的观主么?” 温若闻言一怔,方待开口,他身边的沙洪已大摇其头,抢着接口道:“不是不是!我们观主轻功盖世,日行千里,哪用得着畜生来代步!” 蓝启明紧紧迫问道:“那么两位是打算弄来发点小财的了?” 沙洪又复连连摇头道:“笑话,我们怎会这般没出息,我们是打算弄来送…” 他说到此处,却被温若狠狠瞪了一眼,遂倏然住口! 蓝启明冷笑一声,对温若道:“你不准他说,那就由你回答也是一样,你们打算把那两匹马儿弄来送给谁?” 温若冷冷道:“我们并没有答应过要回答尊驾的问话!” 蓝启明平日自诩牙尖嘴利,却没料到此刻竟硬碰硬地碰了个钉子,不由气得哼了一声,便待发作…… 韩剑平忙使眼色止住,笑道;“温朋友,你不愿回答他,那就对我说好了!” 温若闻言,面有难色地沉吟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我们打算把这两匹龙驹弄来送给一位武林奇客!” 韩剑乎诧道:“是什么武林奇客,值得两位送这样一份厚礼?” 温若答道:“我也不清楚,敝观主吩咐见了这位武林奇客之时称呼他‘钟离员外’!” “钟离员外?” 韩剑平与蓝启明心头微震,惑然互相看了一眼,俱觉十分诧异地暗自忖道;“好陌生的名号,似乎从来不曾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遂由韩剑平发话问道:“那么,两位是奉了顾道长之命,去见那位‘钟离员外’的了?” 温若这时自知说漏了嘴,只好点头承认。 韩剑平道:“顾道长为何差遣两位去见那‘钟离员外’?” 温若摇头道:“我们只是奉命请他到敝观去一趟,其他一概不知!” 蓝启明冷笑道:“你这话是真?” 温若冷冷说道:“信不信由你!” 韩剑平含笑道:“好,我绝对相信,但却不信两位动那两匹马儿的脑筋,不是顾道长的吩咐。” 温若摇头道:“尊驾所猜,恰恰相反!” 韩剑平故作不解地说道:“哦!难道顾道长竟然早就知道两位在此地会遇见那两匹马不成?” 温若又复摇头道;“这倒不是,皆因我们临动身时,敝观主吩咐说,那‘钟离员外’为人极端古怪,是个贪财好货尤喜女色之人,要我们在路上遇到合适的对象时,不妨设法弄来作为礼物!” 韩剑平与蓝启明闻言,俱不由心头一阵冰凉,相对苦笑,想不到费了半天工夫,以为寻觅“钟离权”之事眼看就要水到渠成,岂料这位心目中的人选,竟是这种邪门货色。 两人皱了一会眉头,韩剑平哼了一声,对温若道:“也罢,瞧你答话还算老实,我那第二个条件就取消算了,不过你必须老实答复我最后一句话!” 温若喜出望外,连连应道:“当然当然,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尊驾有什么话,尽管问我!” 韩剑平缓缓道:“那个‘钟离员外’住在什么地方?” 温若闻言一怔,两只鼠眼定定地望着韩剑平,沉吟不答…… 显然,他并未料到先前所说的话正是对方需要打听的事情,如今听了这一问,方知事情竟不简单呢,是以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韩剑平冷冷道;“话是出你之口,入我之耳,难道还有什么碍难之处?你如不愿说出来,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前去也是一样!” 温若忙道;“不!不!我也不知道那‘钟离员外’的详细住址,从前也不曾到他的居处去过,我实在……” 韩剑平沉吟道:“我不相信‘神剑魔道’顾凌霄没有告诉你们!” 温若讷讷道:“这个……这个……” 沙洪却忍不住大声道:“我家观主只吩咐我们到幕阜山下南江镇去,一问当地的人就会知道,真的没有说明详细地址,你们再要不信那就算了。” 韩剑平微微一笑,点头道;“好,你这几句话儿我完全相信,现在二位可以请便了。” 温若闻言,目光忽然变得十分怨毒地凝注在韩、蓝两人脸上,冷冷说道:“尊驾出手救了我们,我们也履行了尊驾的条件,彼此已互不相欠,但这种大恩我们实在没齿难忘,两位的尊姓大名总可以赐告了吧!” 韩剑平含笑道:“温朋友无须如此耿耿于怀,我名韩剑平,这是我拜弟蓝启明……” 说到此处,温若神色突变,急声问道,“尊驾莫非是人称‘玉笛韩湘’的韩……” 突地一跺脚,恨恨说道:“好!好!我们后会有期!” 一打手式,竟与沙洪拧身飞纵入树林中,落荒而去! 韩剑平与蓝启明见此情形,不禁又复相对苦笑! 半晌,蓝启明方才开口道:“四哥,我们到底要不要去拜访那位贪财好货并最喜女色的‘钟离员外’?” 韩剑平摇头道:“这种邪门货色,就算他肯参加‘武林八修’之盟,我们也不能要,免得一粒耗子屎,弄坏了一锅汤!” 蓝启明沉吟道:“不过,我却有点怀疑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说的不见得是真话!” 韩剑平笑道:“我虽然也有同感,但那个浓眉大眼的壮汉似乎颇有几分老实!” 蓝启明道:“正因为如此,再加上那‘金童玉女’在他背上所留的字条看来,我们倒不妨跑一趟幕阜山去瞧瞧究竟!” 韩剑平略一思忖,遂点头道;“也好,反正与我们北游幽燕的路线相差不远,我们就算毫无所获,也可顺便一览幕阜山色!” 计议已定,两人遂出了树林,踏上官塘大道,望北进发! 沿途之上,不但无甚事故,并且那“金童玉女”也不复出现,两人抵达长沙,登临岳麓山,谒过“禹王碑”之后,便略为偏东,直趋幕阜山而去。 这一天,两人刚渡过汨罗江,便遇见一桩颇不寻常的事儿。 只见官塘大道上,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各人的手中都挽着一只各式各样的朱漆提篮,在路上说说笑笑,颇为高兴热闹地朝幕阜山的方向而去。 韩剑平与蓝启明留心观察之下,发现这许多男女几乎全都是乡农打扮,起先还以为他们是去赶集,或是去朝山进香,但再一仔细察看,却又都不像,不禁大为纳闷起来! 直至到了团山镇,蓝启明终于忍耐不住,顺手拦住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抱拳笑问道:“请问这位老人家,你和这许多乡亲,敢情是到幕阜山上去进香的么?” 那人闻言,举目将蓝启明上下一打量,慌忙还礼陪笑道:“不是不是!我们都是到南江镇去给钟离老员外送礼贺喜的!” 韩剑平、蓝启明听得不由一愕,齐声道:“那‘钟离员外’有什么喜事,值得各位这般远道前去给他送礼贺喜?” 那人笑道:“两位相公大概不是这附近的人,难怪不知道了,今天是钟离老员外纳妾的大喜日子,所以……” 蓝启明更是莫名其妙,截口道:“就算那‘钟离员外’讨小老婆,为什么会惊动这许多人从那么远道去贺喜呢?莫非他老人家和他们都是‘钟离员外’的亲戚朋友?” 那人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和钟离老员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皆因我们平日受他老人家的好处太多,所以趁这大喜的日子,去表示我们的一点敬意而已!” 蓝启明又复一愕,问道:“好处?他平日给你们什么好处?” 那人方欲开口,但抬头一看,发现这一耽搁的工夫,那许多同路的人都已走得老远了,遂急急地说道:“他老人家给我们的好处实在太多,一时也说不完,如今天色不早,去晚了就赶不上开席了,两位相公如果有工夫,不妨也去喝一杯喜酒便明白了!” 说完,便匆匆告别,快步往前面赶去! 蓝启明掉头对韩剑平笑道;“四哥,今晚上我们又可以大快朵颐了!” 韩剑平皱眉道:“照方才那人所说,那‘钟离员外’显然是一位善良仁翁,那个温若的话恐怕大有问题了呢!” 蓝启明笑道:“管他呢,反正今晚先蒙一顿晚饭吃了再说!” 于是,两人也快行几步,跟着那一群去给“钟离员外”送礼贺喜的人,来到南江镇内!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这南江镇位于幕阜山下,只有东西两条大街,此时,但见阖镇店铺尽皆张灯结彩,街上挤满了手提礼盒之人,端的热闹非凡! 一股接一股的人潮,齐向东街口的一座大庄院涌去! 韩剑平和蓝启明就在街上一家礼品店中购了一幅喜帐,随着人流,涌进了这座大庄院,举目四顾之下,心中不由得一怔,暗叫“奇怪!” 原来这座庄院看来占地甚广,房舍甚多,并且到处张灯结彩,但却都朴实无华,十足是乡村富户的规模! 再看庄中之人,不但个个都是衣着朴素,貌相老实,并且举动之间丝毫不带江湖气尽,更看不出半点曾练过武功的神情! 这一切都使得韩剑平与蓝启明二人若非在先曾听见过“钟离员外”之名出于“神剑魔道”顾凌霄手下之口,便几乎误以为是走错了地方,找错了对象! 若照眼前所见,这座庄院绝非武林人物的居处,更不会是与“神剑魔道”顾凌霄这类邪门外道同流合污的黑道中人的巢穴。 这时候,庄门里面的一片广大的晒谷坪上,已然摆了数百桌酒席,并有不少贺喜之人已入席吃喝,韩剑平和蓝启明留心一看,方才发现这些酒席只是招待一般贺客,而若干穿得比较体面、贺礼也较重的人,则另有专人招待到庄内的大厅入席。 韩剑平眉头一皱,低声对蓝启明道:“若照我们这一份薄礼看来,我们只够得普通贺客的资格,恐怕连主人的面都见不到,可惜我身边的银两不多,这便如何是好?” 蓝启明笑道:“四哥放心,小弟自有办法!” 说罢,身形微晃,便自钻入人丛之中! 不多一会儿蓝启明便已笑嘻嘻地转来,笑道:“走!我们送礼去,这回保险可以升堂入室,享受上等酒席!” 说着,拖了韩剑平,挤到设在庄门口的收礼帐房,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和一个红绸小包,交与那个已白忙得满头大汗的帐房先生,并顺手执笔在礼簿上大书;“韩剑平敬贺明珠一双”,“蓝启明敬贺玉佛一座”! 那帐房先生微微一愕,随将紫檀木盒与红绸小包交给旁边一个专门收礼之人,这人略为掀开盒盖及解开包口看了一眼,立即满面堆笑,恭恭敬敬地对韩剑平、蓝启明抱拳行礼,然后转头吩咐一个胸前挂着那“迎宾”红绸之人道:“请两位贵客到内堂入席!” 韩剑平心知必定是蓝启明又施妙手,借了别人的花来献佛,不由暗地失笑,遂与蓝启明随着迎宾之人,穿过晒谷坪,走进庄内。 那第一进大厅中摆了二三十桌酒席,这时已几乎满座,韩剑平与蓝启明走进厅门,目光便自四下一扫,立即看出这满堂宾客,竟没有一个武林中人,不禁好生失望! 二人脚步微顿,打算等待那迎宾之人引导就座,谁知那人竟未停步,绕过酒席,直向后进走去。 出了大厅,迎面耸着一座高大的假山,假山脚下乃是一个遍植菊花的小院落,再过去便是第二进内堂! 这内堂并不十分宽大,构筑却颇为宏敞,堂中也是张灯结彩,光明如画,却只摆了三桌酒席。 但见十几位宾客分坐在左右两席,当中一席空无人坐,想是留待主人及重要身份的来宾。 当韩剑平与蓝启明跨进内堂之际,目光触处,心中俱不禁又惊又喜,同时更暗叫一声“惭愧的很!” 他二人惊的是看出这座堂中的十多个宾客无一不是身具上乘功力的武林高手!喜的是此行已有初步的收获! 但倘若不是蓝启明施展空空妙手,弄到一份厚礼,便无法登堂入室,几乎便为外面所见到的一切所蒙蔽而看走了眼! 那迎宾之人恭敬地揖让韩剑平与蓝启明在左首一席落座,便目躬身退出。 韩剑平与蓝启明坐定之后,再次将席间的宾客细一打量,竟然个个面目陌生,一个也不认识,不禁又是暗地一愕! 这十几个武林高手,究竟是何方人物? 他们对韩剑平与蓝启明似乎也是陌生得很,竟没有一个起来招呼,甚至当二人入席以后,那些同席之人仍自饮啖如故,理也不理。 蓝启明扬眉一笑,道:“四哥,新郎倌和新娘子这时候恐怕尚在刻意温存,来来来!放着满桌佳肴美酒,且莫错过,先喝两杯——喉咙再说!” 言罢,自顾自端起席上的酒壶,替韩剑平斟了一杯,然后将面前酒杯斟满,举杯一饮而尽! 韩剑平也不客气,对干了一杯,便自举筷大嚼! 那几个同席之人对这种狂放举动似乎视作理所当然,连看也不看一眼! 饮啖之间,接着又见那迎宾之人领着三个宾客走进堂来。 这三个宾客,头一个是生得貌相奇古、五短身材、白发披肩,头束银箍、身穿月白僧衣的头陀! 第二位是个慈眉善目、长髯垂胸、峨冠博带的黄袍老人! 第三位却令韩剑平与蓝启明见了又是一愕! 此人竟是那岭南巨寇、“九剑猿公”卫远谋! 韩剑平与蓝启明真没料到这“钟离员外”竟然与这个黑道巨寇也有交情,显见此人颇不简单,心中俱都增加了几分警惕! 那卫远谋走进堂来,一眼瞥见韩、蓝二人在座,神色也是微微一愕,但随即转过脸去,含笑与其他座上的宾客略一招呼,便与那白发头陀及黄袍老人径自在当中的一席上落座! 这三人刚刚坐定,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匆匆传了过来,韩剑乎与蓝启明闪目望去,只见一个貌相威猛、身躯魁伟的黑衣老叟和一个神情冷傲、面色白里透青、长相颇为阴鸷的中年书生,先后快步走进堂来! 那迎宾之人,反而走在这两人的后面。 蓝启明一见这两人进来,竟转头对韩剑平扮了个鬼脸,低声笑道:“四哥,事发了!” 韩剑平听得一怔,侧顾低问道:“什么事发了?” 对语之际,那黑衣老叟和中年书生业已停步,四道眼神迅速地左右一扫,那迎宾之人挨近去低声说了两句,那四道眼神便立时凝注在韩剑平与蓝启明的脸上! 这四道眼神之中充满着熊熊怒火,大有恨不得将被注视之人活活烧成灰之概,韩剑平心头一怔暗忖:“这两人素昧平生,为何这般模样,莫非……” 想到此处,再一参酌蓝启明之言,便自恍然有了几分明白….陡听一声怒吼:“好你个小子,大太爷把你宰了!” 喝声中,那黑衣老叟仿佛一阵旋风,卷到韩剑平和蓝启明的身边,十指箕张,朝两人当头抓落! 这老叟的身躯魁伟,看似不甚灵活,但此刻不但迅若疾风,且出手之势,又狠又准,更是快似闪电一般,喝声未毕,韩剑平与蓝启明已完全在他十指的笼罩之下! 可是,韩剑平和蓝启明早就有了防备,眼看对方双手抓到仍自左手举杯,右手持筷,饮啖如故,但整个身子连同座椅却在指风即将及体之际,双双向后斜滑而出! 黑衣老叟顿时双手抓空,且因出手太猛,这一失着之下,眼看整桌酒席便要杯盘狼藉,酒肴齐飞了…… 但好个黑衣老叟,身手果然不俗,只听他“嘿”的一声竟然将十只快要触及桌面的指头硬生生撤了回去!同时,更未停顿,身子一旋,十指箕张如故,双手一分,欺身上步,依然猛向韩剑平与蓝启明抓去! 谁料他快,韩剑平、蓝启明二人比他更快,就在他身子-旋,双手一分,脚下将动的一刹那,业已连人带椅,双双滑回原位,并将杯中美酒一干而尽! 黑衣老叟两度献丑,不禁气得暴跳如雷,怒吼一声,反身大喝道:“你个小子,有种的快滚起来和大太爷拼个三百合,这般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好汉!” 韩剑平与蓝启明相顾微笑,第二杯酒又告双双落肚,对这如雷鸣般的吼声,睬也不睬! 黑衣老叟吃了这一个闷钉,直气得几乎晕了过去!厉吼一声,又待挥掌劈出…… 陡听外面的晒谷坪上,轰雷也似地爆起了一阵欢呼!随听一个粗喉咙大声道:“恭喜员外老爷!” “各位乡亲!我家员外敬各位一杯!” 接着又是一阵“干杯”的欢呼声! 这时,那当中席位上的黄袍老人赶忙站起来,“哈哈”大笑道:“刘老当家!钟离兄已在外面敬酒了呢,马上就要进来,请快暂息雷霆,有什么事等一会再说吧!” 黑衣老叟忿然停手,恨恨连声道:“这两个小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非要……” 黄袍老人笑道:“今日是钟离兄大喜的日子,何况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贵客,怎好不顾点体面,更不好扫了钟离兄的兴呢!来来来!欧阳先生快劝一劝刘老当家到这边入席便了!” 那长相阴鸷的中年书生阴阴一笑,伸手作态拦住黑衣老叟,冷冷道:“刘大哥,狄岛主要你顾全大家的体面,不要胡闹呢!” 黑衣老叟听了更是火上加油,把手一摔,怒吼道:“体面个屁!这两个小子有什么身份,我今天非要把他们的两张贼皮剥下来不可!” 黄袍老人脸色微变,瞪了那中年书生一眼,方待开口,坐在他旁边的“九剑猿公”卫远谋却低低地说了两句,黄袍老人诧然望了望韩剑平与蓝启明,便自冷冷一笑,坐了下去。 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前面大厅又传来一阵“恭喜”与“敬酒” 的欢呼,过后,便听到一阵杂乱的步履之声,只见一簇人穿过小庭院,朝内堂走来! 席上的宾客纷起立,那黑衣老叟自量不便发作,只好顺手一整衣袖,转向外面…… 只听一声爽朗的大笑,一个面泛红光、柳髯飘拂、身穿吉服的矮胖老者,含笑走进堂中!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也是穿着吉服的壮汉,再后面便是两个喜娘掺扶着一位凤冠霞披、面垂红罗帕、身材婀娜的新娘子,一同进入堂中! 众宾客齐声道喜,韩剑平和蓝启明自也不好意思例外地附和了一声,同时仔细对这矮胖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此人除了精神似特别旺盛之外,浑身上下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也看不出像是个练过武功之人,不由大为奇怪! 矮胖老者跨进内堂之后,便自连连拱手称谢,并朗声笑道:“为报答前堂许多乡亲的盛情,钟离汉不得不先去敬他们一杯,致劳诸位贵宾久候,恕罪!恕罪!请入席!请入席!” 说完,那一群跟在后面的男女服侍之人,便簇拥着他和新娘子,在当中一席的主位上落坐! 左右两席的宾客,也就各归原位坐下,只剩下那黑衣老叟和中年书生,仍自忿火未熄地不曾随众入席。 钟离汉微微一愕,忙站起身拱手笑道:“刘大侠和欧阳先生如何面有不豫之容,莫非还在嗔怪我这个主人来迟了,来来来!快请入这席,待我专诚多敬两位几杯便了!” 黑衣老叟勉强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我们能够来喝员外一杯喜酒,已是天大荣幸,哪还谈得上嗔怪之理!” 话声微顿,伸手一指韩剑平与蓝启明,愤然说道,“皆因这两个小贼欺人太甚,倒叫员外多心了!” 钟离汉闻言一怔,哦了一声,闪目望了望正在自顾自含笑吃喝的韩剑平和蓝启明,嘴皮微动,方待开口…… 那黄袍老人已凑过身子,低低说了两句。 钟离汉听得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今日来的都是好朋友,何况黑白两道,同是武林一派,就算平日有甚小误会,来来来!瞧在我这张薄面,揭过了事……” 黑衣老叟急急道;“我根本不认得这两个小贼,更不是什么小误会,而是……而是……” 眼望着中年书生,底下的话,竟讷讷说不出口来! 中年书生冷冷一笑,阴恻恻地说道:“这件事也和员外有关系,刘大哥尽管说出来便了!” 黑衣老叟的意思本来是要中年书生代说,却没料到对方竟不痛不痒地轻轻推了回来,只好哼了一声,恨恨道:“这两个小子竟将我和欧阳先生准备送给员外的贺礼偷去了!” 众宾客闻言,这才明白他发急的原因,俱不禁又是惊奇,又是好! 钟离汉又复一声“哈哈”,笑道:“两位千里远来,喝我一杯水酒,已是天大的面子,哪还用得着什么礼物,既然失落,也就算了!” 黑衣老叟急急道:“我和欧阳先生的礼物价值连城,怎能……” 这时,那黄袍老人似乎已引起兴趣地插嘴问道:“刘老当家,你和欧阳先生失落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黑衣老叟闻言,冷冷扫了黄袍老人一眼,说道:“说出来恐怕狄岛主也有过耳闻,那就是‘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 此言一出,座中的宾客俱为之耸然动容,尤其是蓝启明的神色,更是变得极为难看! 韩剑平瞥见这情形,不禁大为奇怪,刚待传声询问,却听那黄袍老人已微带诧异地抢先说道:“这两件宝物果然十分珍贵,不知刘老当家怎会失落,并发现是这两位贵宾开的玩笑呢?” 黑衣老叟忿然说道:“我和欧阳先生在进庄之时方才发现这两件宝物竟不翼而飞,当时还以为是在路上失落了,但回头找了一阵,并未找着,只好在镇上又备了一份薄礼,谁知,却在帐房的礼簿上,赫然发现就是这两个小贼偷去,并拿来充面子,当作礼物送给钟离员外了!” 那钟离汉更是裂嘴“哈哈”大笑道:“原来为此!原来为此!既然都是给我的面子,那就更用不着计较了!” 话声微顿,侧顾侍立身旁的一个吉服壮汉,吩咐道:“你快去帐房,叫他们把礼簿上的名字改为刘大侠和欧阳先生便了!” 黑衣老叟哼了一声,尚未开口,那中年书生却冷冷说道;“员外虽然宽宏大量,一视同仁,但我们这个人却丢不起,刘大哥你说对不对!” 黑衣老叟又复怒声一哼,忿忿道:“对!今日若不将这两个小贼教训教训,钟离员外你就不忙叫人去把礼簿上的名字改过来!” 钟离汉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哈哈”大笑道:“两位的目的是来喝我一杯水酒,何必生这闲气?姑且瞧在我的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就算了?” 说完,挥手命那吉服壮汉离开…… 蓝启明忽然一声冷笑道;“且慢!” 钟离汉闻声一怔,随即微笑道:“蓝老弟,令师卜五先生昔年与我曾有数面之缘,所以托大称呼一声老弟,大概还可以吧,不知老弟对此事有何高见?” 蓝启明冷笑道:“员外既然量大,不管张三李四的礼物都来个照单全收,那又何必更改名字,多此一举?” 钟离汉“哈哈”一笑道:“我的确无所谓,只要有人送礼给我,我是来者不拒,可是这位刘大侠与欧阳先生认为若不将名字字更正过来,乃是大失面子的事,老弟你看该怎么办?” 蓝启明哼了一声,离席而起,对那黑衣老叟冷冷道:“刘朋友,你口口声声说那两件宝物是你的,不知道有什么凭据?” 黑衣老叟冷不防有此一问,顿时怔了一怔,讷讷道:“这个……” 一时间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蓝启明冷笑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这两件宝物的来历,今日在座的朋友们大概十有八九都曾听说过,只要你能把怎样得到手的经过说出来,如果大家认为合情合理!那就算是你的便了!” 黑衣老叟听完之后,徒自气得吹须瞪眼,口中却依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蓝启明冷冷一笑,目光移注那中年书生,冷冷道:“朋友不是自认也有一份么?” 中年书生冷哼一声道:“阁下也算是道上的朋友,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蓝启明微微一笑,道:“有什么规矩,朋友不妨说来听听!” 中年书生冷冷道:“阁下如果为要听我们这票买卖的经过,就必须拿本钱出来,否则免谈!” 蓝启明轩眉朗声笑道:“原来为此,在下自信本钱尚颇充足,朋友只管划下道来便了!” 话声方了,黑衣老叟已怒吼一声,喝道;“小贼!先接你太爷三掌!” 喝声中,欺身跨步,右掌一挥,劈出一股刚劲绝伦的掌风,迎胸照准蓝启明猛撞而至! 蓝启明哂然一笑,身形微晃,便已闪避开去,冷冷道:“这种掌法,便接你三十掌又何妨!” 黑衣老叟厉喝一声!猛地旋身,“呼”的又复一掌劈出! 忽听钟离汉“哈哈”一笑,举掌微微一按,笑道:“刘大侠请暂息雷霆,听我一言!” 黑衣老叟顿觉劈出的掌风似乎被股极为阴柔的暗劲挡住,软绵绵的无法再往前推动分毫,不禁又惊又怒地撤掌问道:“钟离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离汉将肥厚的手掌缩进袖中,笑道:“今日诸位好朋友都是来喝喜酒的,刘大侠好意思扫大家的兴么?” 黑衣老叟忿忿道:“不是我要扫大家的兴,只气不过这小贼欺人太甚,若不加以教训,我‘铁掌’刘涛和欧阳先生就用不着在江湖上再混下去了!” 钟离汉“哈哈”笑道,“刘大侠身为十万大山三十六寨寨主,欧阳先生又是你的护寨军师,‘冷面追魂’欧阳云之名,声震百粤,像今天这点小事,可以说毫不致有损二位的盛名,刘大侠大可一笑了之吧!” 蓝启明冷笑道:“事到如今,他肯了事,我也不见得肯答应呢!” 他的话刚出口,那“铁掌”刘涛也同时恨声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钟离汉面孔一沉,目光左右一扫,缓缓说道:“我自从归隐于此,多年来,除了少数江湖朋友偶然有事过访以外,已绝足不出家门,平日只做一些对乡土有益之事,所以今天这喜筵,也是分设三处,以免同乡亲友大惊小怪……” 说至此处,微微顿了一顿,沉声又道:“我也知道各位今日来喝这杯喜酒嘛,多少总带有一点别的目的,所以我早就命人打扫客房,款待各位多盘桓几日,待喜事完毕,各处的同乡亲友归去之后自当逐一解决!” 话声又是一顿,目注黑衣老叟与蓝启明,微笑道:“二位是否可以先坐下来,喝过了这顿喜酒再说?” 座中的宾客也趁机同声出言相劝道:“算了算了!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说吧!” 韩剑平也用“蚁语传声”对蓝启明道:“五弟,你和这刘涛的过节我虽不明白,但方才听那钟离汉的话儿,显然后面还有好戏,请暂时忍耐一下好么?” 蓝启明听完,略一沉吟,便自默然归座。 那“铁掌”刘涛和“冷面追魂”欧阳云也被邀请到当中的一席上落座。 钟离汉颇为高兴地“哈哈”一笑,便站起身来向众宾客敬酒,于是,内堂中又复响起一阵欢笑之声!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忽然有人高声提议:“我们听说新婚的如夫人貌比天仙,不知员外肯否让我们一睹仙容!” 此言一出,众宾客立时纷纷附和,一致要揭开新娘子的覆面红纱,瞧瞧究竟长得如何美貌,以致这位年逾花甲的“钟离员外”为之老怀大动,要纳作小妾!” 钟离汉脸色微微一变,缓缓扫了众宾客一眼,似乎颇不乐意,竟没有任何表示。 他越是这样,众宾客越加起哄,最后,连那位黄袍老人也似忍耐不住,含笑说道:“钟离兄,你就大方一些,让大家瞧一瞧新如夫人吧!” 钟离汉闻言,万分无奈地朝那两个喜娘微一颔首! 两个喜娘略一欠身,一齐伸手轻轻将那覆垂在新娘面上的红纱缓缓揭起! 众宾客的目光顿时为之一亮,并轰雷似的齐声赞好! 但韩剑平与蓝启明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骇诧莫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vct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七章 高深莫测 韩剑平与蓝启明等人,见这位新娘子,生得杏脸桃腮,鼻琢琼瑶,唇绽樱颗,果然风姿绝代,彷佛瑶池玉女,偶谪凡尘! 可是,这位貌比天仙的美人儿,竟然像极那曾与韩剑平有一度幽会之缘立心改邪归正,并助韩剑平等人毁了「九疑魔宫」,却又愧对「纯阳剑客」吕慕岩,因而含恨远走的「「美人狐」白牡丹! 韩剑平与蓝启明乍见之下,那得不惊诧欲绝,一头雾水,几疑身在梦中。 但若按常情推断,以「美人狐白牡丹」的为人,绝不会嫁给这么个大腹便便,表面是乡下士财主,而实际上却来历不明之人,更不会自甘居小星之位! 可是,如果她并非「美人狐」白牡丹,则天下间那会有这般相像之人? 韩剑平惊诧之下,几乎便要出声招呼,但又怕万一将人认错了时,那场面便尴尬得难以收拾! 他正狐疑莫决之际,耳边忽传来蓝启明的「蚁语传音」道:「四哥,你再仔细瞧瞧!」 韩剑平闻言,又复凝目瞧去,果然发现了一点大异常情之事! 原来,这位貌似「美人狐」白牡丹的新娘子,此刻端坐席上,神情呆板,虽然满堂俱是赞美之声,她却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彷佛泥塑木雕一般,那还有在「九疑魔宫」所见的万种风情! 这样一来,更令韩剑平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那锺离汉已示意两个喜娘,把揭起的红纱垂下,并缓缓站起身来,举杯笑道:「时已不早,兄弟须到前面送客,请各位自便,多喝两杯!」 说完,陪众宾客乾了一杯,便在四名吉服壮汉与两个喜娘簇拥之下,同了新娘离席出堂而去! 主人这一离开以后,堂中的宾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各自坐下,低头吃喝! 韩剑平这时候腹中业已被疑团塞满,再也无心动筷,暗运「蚁话传音」,对蓝启明问道:「五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蓝启明也不答言,只用脚尖在桌下踢了韩剑平一下,示意他不要在此继续讨论。 这时,但听外面传来一阵阵「恭喜」!「道谢」!「告辞」的声浪,过了一会,便见那四名吉服壮汉和两个喜娘,又复簇拥着锺离汉及新娘子回到内堂,入席落座。 那黄袍老人却含笑起身,举杯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莫要耽搁了主人的大好时光,请大家尽此一杯,恭送新郎新娘早进洞房!」 众宾客立即齐声附和,纷纷起立,举杯敬酒! 锺离汉含笑离席,连声称谢,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韩剑平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举杯上前,朗声笑道:「美酒佳肴,我等业已拜领,员外可否把这位天仙般的如夫人,替我们介绍介绍?」 锺离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呵呵」大笑道:「韩大侠这样瞧得起小妾,老汉自当遵命,不过本乡有一陋俗,要待命名,须等三朝过后,在宗祠内当着三老四少举行,大侠如有此雅兴,不妨在敝庄多玩两天……」话声微顿,目光一扫众宾客,又复笑道: 「蜗居客舍早已打扫干净,各位可随意结伴,或是单独安歇,悉听坌便,至于其它之事,请留待明年,老汉仍在此堂中设席候教!」 话完,略一拱手,便在吉服壮汉与喜娘簇拥之下,同新娘双双转入内宅而去! 同时,外面已走进一群手提纱灯的僮仆,肃立堂下相侯,众宾客遂纷纷离席,三三两两,跟随引路的僮仆,往客舍安歇。 韩剑平只好怀着满腹疑团,和蓝启明走出内堂,跟了一个小僮,穿过两道回廊,来到一座颇为幽雅的花园,选了一幢比较偏僻的客舍,入内歇息。 这幢客舍共有两暗一明三个房间,收拾得甚为洁净,一应用品及被褥等无不齐备,那小僮将那灯点亮,恭身请了个安,便垂手退出。 韩剑平待那小僮走远,便将房门关好,凝神倾听了一会,确定这幢客舍周围并无任何动静,这才转身对蓝启明问道:「五弟,你看那新娘子,是不是白姑娘?」 蓝监启明沉吟道:「若论相貌,可说是无一不像,但那神态却又完全不似……」 韩剑平想了想,道:「照她今晚的神态看来,的确和往日大不相同,但假如她的神智已被药物或是其它的手法所制……」 蓝启明摇头截口道:「那白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人物,怎会轻易破人暗算得丧失了神智?」 韩剑平道:「那也不见得,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贤弟可曾看出那锺离员外,是个什么人物?」 蓝启明冷笑一声,道:「这老家伙无非是个坐地分赃,假冒伪善的独脚巨盗而已!」 韩剑平连连点头道:「对!对!我的看法,也和贤弟大致相同,这样一来,则白姑娘的遭人暗算,便不见得不可能了!」 蓝启明道:「那么四哥刚才在席上为什么不当面揭破呢?」 韩剑平苦笑道:「一来我那时候的确还没有十分把握,恐怕万一弄错了,便无法下台,二来,那锺离汉似乎也不愿给我这种机会,所以……」 蓝启明瞿然道:「既然为此,我们何不到后面去看看!」 韩剑平点头道:「我也有这意思,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言罢,又复凝神倾听了一会,便吹熄灯光,轻轻拉开房门,缓步踱出客舍。 蓝启明跟在后面,悄声笑道:「佳人现在恐怕已属沙吒利,我看四哥这位今之古押衙,将不免徒呼负负了!」 韩剑平举目四望,但见到处一片黑暗,静悄悄地,似乎全庄上下均已进入睡乡,于是,一面穿过花径,朝后宅走去,一面低声笑叱道:「五弟怎地还要油咀滑舌,须知像这种外表看来平凡的地方,越是大意不得呢!」 蓝启明笑了笑,不再开口! 二人假装花闲闲步,两三个转折,走出了花园,又通过一道月亮门,便抵达后宅,但见垣宇相连,却不知锺离汉的洞房,究竟在那一间? 韩剑平停步举目向四周略一打量,对蓝启明打个手势,衣袂微振,飘身纵上一座较为高耸的屋顶。 蓝启明跟踪纵上,闭目四望,发现下面又是一重院落,西首一排三间精舍,窗棂中隐有烛光透出。 韩剑平伸手指了一指,用「蚁话传音」道:「那边大概就是洞房了,我们用什方法过去看看?」 蓝启明也用「蚁话传音」笑答道:「在这种情形下,无非是学学鼠窃狗愉,在窗上挖个窟窿,瞄上一眼,但里面如果正在上演好戏时,将来传扬出去,我们这笔风流罪过,恐怕濯西江之水,也难洗清的了!」 韩剑平断然道:「就算那新娘子不是白姑娘,反正我们也要证实一下,这位锺离汉员外,是不是真的贪财好货,喜爱女色,如果当真不堪领教时,我们便趁早走路,以免多耗时光!」 蓝启明微微摇头答道:「不然,就算要走,也须等到明天午后!」 韩剑平道:「五弟,莫非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两件至宝,与你大有关系?」 蓝启明点了点头,道:「这事说来话长,目前先办正事要紧!」 言罢,瓢身跃下院落,凝气静息,施展绝世轻功,仿似一褛淡烟,悄然瓢近那三间精舍的当中的一间,用手指沾了些口水,将窗纸弄湿,然后拿指甲轻轻戮了个小洞。 他这几个动作做完,又倾耳细听了一会,这才凝神戒备地,用一只眼睛凑近小洞,朝里面窥去! 这一窥之下,他似乎有点出乎意料地怔了一怔,随即掉头向留在屋上把风的韩剑平招了招手! 韩剑平飘身飞下,蓝启明伸出一个指头,朝屋中比了一比,用「蚁话传音」说道: 「奇怪,室中只有老家伙一个人,新娘子到那里去了?」 韩剑平闻言,也用一只眼睛凑近小洞向里窥视,果然只瞧见只有那锺离汉独自盘膝在一张云榻上入定,烛光荧荧,室中静悄悄地,那里象是一间洞房! 韩剑平窥了一会,不得要领,方自转头欲与蓝启明商量时,室中忽然传出一声「呵呵」!便听那锺离汉笑道:「夜露风寒,两位在窗下久站,不怕着凉了么?」 二人闻言,俱不由暗吃一惊! 因为他们的轻功造诣,均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方才的一举一动,又是在极端小心之下进行,自信除非对方有未上先知之能,否则绝难发觉! 如今对方这一出声招呼,分明早已察觉了他们的行藏,可见对方的功力,委实高得出乎意料! 韩剑平略一定神,朗声笑道:「韩剑平与我蓝五弟,打算来闹闹洞房,不知新郎倌欢迎么?」 锺离汉在房中「呵呵」笑道:「二位有此雅兴,小老儿那有不欢迎之理,房门尚未下闩,二位尽管请进便了!」 韩剑平朝蓝启明看了一眼,示意小心戒备,然后伸手一推房门,果然应手两闲,遂当先举步,跨进屋中! 灯光照耀之下,但见室中陈设极为雅洁,四壁翰墨,满架诗书,一张青石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两张太师椅,伴着一只茶几,儿上摆了一双江西细磁茶碗,碗中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那锺离汉盘坐云榻上面,略一欠身笑道:「老汉知道二位必然有此雅兴,早已烹茶恭候多时了,请随便坐,不必客气!」 蓝启明跟着走进屋中,闻言,哈哈笑道:「老员外既已妙道通玄,能知过去,我与韩四哥便来请教一些末来之事便了!」 话完,也不客气,便与韩剑平分别落座。 锺离汉摇头笑道:「过去之事,已成定局,故极易探究,但未来之事却变幻无常,天道人心,颇难推测,不知蓝老弟及韩大侠打算向我请教些什么事情?」 蓝启明笑道:「老员外既有前知之能,何妨把我们的心事,猜上一猜!」 锺离汉略一沉吟,展眉笑道:「二位来意,大概不出三样!」- 启明瞧了韩剑平一眼,方才目注锺离汉,笑道:「是那三样?老员外请讲!」 锺离汉叠着三个指头,笑道:「第一自然是为了「美人狐」白牡丹姑娘而来……」 此言一出,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由一凛,他们虽然早就怀疑新娘子便是「美人狐」白牡丹,但却未料到锺离汉此刻竟会坦然说出,是以一时间竟难猜得出对方的用意! 只听锺离汉接着说道:「第二是针对小老儿,第三嘛……」略一沉吟,目光移注蓝启明,含着笑道:「蓝老弟可是颇为关心那「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两件宝物?」 蓝启明「哈哈」一笑,连连点头道:「高明!高明!老员外猜得一点不错,韩四哥正是为了白姑娘而来,我固然关心那两件宝物,但却与老员外无关,至于我们前来贵庄的目的,正是为了老员外!」 锺离汉「呵呵」笑道:「过奖!过奖!」目注韩剑平,笑问道:「韩大侠既是为了白姑娘而来,不知与她有何关系?」 韩剑平略一沉吟,答道:「我与她并无深交,只不过数面之识而已!」 锺离汉「哦」了一声:含笑又复问道:「这位白姑娘乃「蓝面魔君」呼延西的弃妾,不知韩大侠与她相识在被弃之前,抑是在后?」 韩剑平闻言,不禁俊脸微红,期期答道:「我与她相识,乃是在「九疑魔宫」之中!」 锺离汉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话声微顿,正色说道:「韩大侠既是为了她而来,不知有何打算?」 韩剑平神色一整,庄容说道:「我想请教一下,那白姑娘究竟是否真心情愿,下嫁与老员外为妾?」 锺离汉「呵呵」一笑,连连摇头道:「当然不是!试想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怎会看中我这个又胖又丑的老头儿呢?」 韩剑平剑眉双扬,朗声问道:「那么,白姑娘是被-驾以不正当手段,强迫为妾的了?」 锺离汉又复「呵呵」一笑,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小老儿生平从不作巧取豪夺之事,这位白姑娘乃是一位朋友当作礼物送给我的!」 韩剑平与蓝启明闻言,不由愕然相顾! 锺离汉见状,微笑道:「小老儿生平别无所好,就只喜欢一些人间不容易见到的玩意,和漂亮的妞儿,所以那位朋友拿她相赠,又何足为奇呢?」 韩剑平日射神光,轩眉问道:「尊驾那位朋友是谁?」 锺离汉笑道:「此人说起来也颇有名望,便是人称「神拂魔尼」玉师太!」 「是她?」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由又是一愕,暗道:「那「神剑魔道」顾凌霄派人前来邀请这老家伙在前,而「神拂魔尼」玉师太又送礼于后,这老家伙敢情是个香包不成?」 当下,韩剑平「哼」了一声!目注锺离汉,沉声道:「她送给尊驾这份厚礼,不知有什条件?」 锺离汉「呵呵」笑道:「当然有条件,否则小老儿也不能平白接受人家的礼物!」 蓝启明笑道:「这个条件,想必十分苛刻,不然便值不得送这份厚礼了!」 锺离汉连声笑道:「轻松!轻松!她这条件十分轻松,只不过邀请小老儿在明年重九,与她一同前往普陀,庆祝「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双十华诞而已!」 韩剑平与蓝启明闻言,不禁默然相对,心中俱觉啼笑皆非,料不到「方外三魔」,居然抢先一步,把这位颇有希望入选「武林八佾」的锺离汉笼络到手! 韩剑平手心中略一盘算,遂一整神色,目注锺离汉,朗声道:「假如我们也打算邀请尊驾在明年重九阳,和我们一同前往普陀,参加「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华诞,尊驾能否答应?」 锺离汉「呵呵」笑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小老儿生平对别人向我提出的要求,只要礼物够厚的,都是一律答应,韩大侠!你是不是打算送一份比「神拂魔尼」玉师太更厚的礼物给我?」 韩剑平目射神光,剑眉双轩,朗声说道:「「神拂魔尼」玉师太以白姑娘作为礼物,送与尊驾,韩剑平打算向尊驾索回白姑娘,作为条件!」 锺离汉微微一怔,随即摇头笑道:「不行!不行!就算韩大侠当真有这份能耐,将白姑娘索取回去,但对小老儿而言,也不过是来五去五,并无增减,又何必分别得出这份礼,比「神拂魔尼」玉师太的厚呢?」 韩剑平闻言,剑眉一挑,方待开口,蓝启明已自笑接道:「老员外!如果我再加上一点搭头,不知你是否可以将就?」 锺离汉笑道:「当然可以,但要看看老弟这份搭头,够不够份量!」 蓝启明笑道:「假如我把送给你的「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从你的身上取回,你看够不够分量?」 锺离汉闻言,目注蓝启明,半晌,方才「呵呵」大笑道:「好!好!好!如果二位真能在我房中接走白姑娘,从我身上取回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小老儿便陪你们到普陀,喝那「魔铃公主」诸葛飞琼一杯寿酒便了!」 韩剑平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白姑娘现在何处?请尊驾带我们去见一见面如何?」 锺离汉摇头笑道:「白姑娘就在这套房中,但二位这时侯却不宜与她见面!」 韩剑平剔眉问道:「为什么?」 锺离汉笑道:「她被「神拂魔尼」王师太的独门迷药「锁心丹」所制,最快也得明夜才能醒转,二位此时与她相见,也是枉然!」 韩剑平「哼」了一声,凛然地沉声说道:「白姑娘虽然算不得玉洁冰清,但你我条件尚未交待清楚之前,却不准尊驾擅加侵犯!」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放心!放心!韩大侠请放一万个心,小老儿纵然有寡人之疾,但也只喜欢活的货色,白姑娘在未醒转之前,我是碰也不碰她一下的!」 蓝启明冷笑道:「等白姑娘醒时,恐怕老员外想碰也碰不到了!」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小老儿有没有这份福气,到了明晚便知,老弟此时不嫌说得过早么?」话声微顿,含笑望了望韩剑平和蓝启明,又道:「白姑娘以及「水火明珠」,「辟邪玉佛」 之事,似乎已暂告解决,至于二位专诚宠降敝庄拜访小老儿,究竟为了甚么?」 韩剑平、蓝启明互相看了一眼,由韩剑平答道:「我们来访尊驾之目的,且等到明晚把事情解决以后,方可奉告,目前尚不宜说出。」 锺离汉微微一笑,沉吟道:「那么,二位今晚来闹新房的目的,似乎已经……」 韩剑平摇头截口道:「韩剑平尚有一事请教!」 锺离汉笑道:「韩大侠既然有事向小老儿请教,便请留待明天中午!」 韩剑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锺离汉笑道:「二位在酒席上,不是见到那许多武林朋友么?他们都是来向小老儿请教的,我便看他们送来礼物的厚薄,分别解答,韩大侠如有问题,不妨斟酌一下,准备一点什么,明天再说便了!」 说完,在榻上微一欠身,表示双方谈话已告结束! 韩剑平与蓝启明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双双起身告辞,返回前面花园中的客舍。 韩剑平关好房门,对蓝启明道:「五弟,你看那老家伙的话,是否靠得住?」 蓝启明苦笑一声,叹道:「只可惜四哥和我都是这样孤陋寡闻,若是换了李大哥,我相信这老家伙的底牌,便不难揭穿的了!」 韩剑平赧然一笑,说道:「五弟,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究竟与你有什么关系?」 蓝启明黯然道:「两年前,我有一位族叔,在朝为官,后来告老还乡,在归家途中,竟遭强盗洗劫了,全家惨死,当我闻讯赶去时,凶手早已远扬,那一批被劫的财物当中,便有这两件御赐的至宝放在内!」 韩剑平道:「五弟后来可曾查出是什么人做的案子?」 蓝启明摇头道:「现场毫无线索可寻,后来,小弟听得江湖传言,说是那一批作案之人,又被另一路黑道人物劫杀,将那两件至宝夺来,小弟根据传言,一路追查,到了这三湖境内,遂怀疑至「蓝面魔君」呼延西的身上,这才打着我上五师伯的旗号,前往「九疑魔宫」一看究竟……」他话声微顿,咬牙道:「却未料到会在此地发现那两件宝物,可恨我事前没有细察看,竟拿来送给了这名家伙,你说气人不气人?」 韩剑平安慰道:「贤弟不必气恼,只要东西有了着落,那怕它不合浦珠还,倒是明晚我们如何下手呢,贤弟是否已有腹稿?」 蓝启明摇头道:「这种事情,全凭临机应变,预打腹稿,反而误事!」 韩剑平点了点头,遂与蓝启明进入内室,各自入定调息。 一宵无话,二人自定中醒转时,已然日上三竿,将近中午时分,那个昨夜领路的人僮,早率领了庄汉,端着茶水点心,在门外等候。 韩剑平下床开门,小僮一面指挥庄汉摆设茶水点心,一面恭身说道:「老员外已在内堂相候,请二位贵客用过早点,便随小的前去!」言罢,带了庄汉,垂手退出,在门口等候。 韩剑平、蓝启明草草梳洗,匆匆用过早点,便跟着小僮,来到昨夜设筵的内堂,二人闭目一看,但见堂上的布置,业已换了个式样。 内堂当中,靠里摆了张大公案,锺离汉端坐在案后一虎皮交椅上,左右两列长桌,昨夜所见的一些宾客,已然到齐,分坐桌后,个个神情肃穆,与昨夜闹酒喧笑的情景,大不相同。 在锺离汉的背后,肃立着昨天在庄门掌管收礼的账房先生,手中并棒着一本厚厚的礼簿。 锺离汉直待那小僮领着韩剑平与监启明走到公案旁边的两把交椅上落坐,这才「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笑道:「昨宵只顾到对各位敬酒,忘了替这两位名震当今武林的大侠和大家介绍!」话声微顿,侧顾韩剑平,朝众宾客道:「这位便是「东游雁荡仰韩湘」的「玉笛韩湘」韩大侠么!」说完,眼望蓝启明,又道:「这位乃当年威震武林的「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唯一衣钵令人,蓝启明老弟!」 有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锺离汉这一郑重介绍之下,众宾客之间,果然起了一阵小小骚动!尤其那位身为十万大山三十六寨总寨主的「铁掌」刘涛与副手「冷面追魂」欧阳云,更是双双脸色连变! 锺离汉恃众宾客稍为平静下来,然后目光缓缓左右一扫,沉声说道:「老汉业已收下各位的厚礼,各位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老汉当斟酌情形,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言罢,缓缓坐下,侧顾那小僮,吩咐开席! 顷刻间,酒肴纷陈,都是每人一份,几个侍僮,端着酒壶,往来侍候。 韩剑平和蓝启明不由暗笑:「这种酒席,倒也别开生面,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正吃喝间,只见左边最末一个席位上,站起一个身材高大的虮髯壮汉,朝锺离汉拱手道:「在下一向在雷州做水陆买贾,素来与人无忤,讵料一个月前,那「蓝面魔君」 呼延西,突然派了门下弟子柳英图前来,命在下将一切生意,归并入「九疑魔宫」之中,在下不服,与那柳英图较量了三次,都落了下风,那柳英图遂限在下于本月中旬,作最后决定,否则……总而言之,这事务求老员外替在下想个妥善的办法!」 锺离汉听罢,侧顾身后的账房先生,微一点头! 那账房先生将手中的礼簿略一翻阅,便高声道:「混海蛟雷雄,珊瑚一座!」 锺离汉微微颔首,伸手在桌上拿起一支毛笔,在一张纸笺上草草为了几行字儿,然后微一挥手,那张纸笺便冉冉升起,笔直朝「混海蛟」雷雄飞去! 「混海蛟」雷雄双手接住纸篓,仔细把字句看完,睑上登时露出又惊又喜,却又微带几分惋惜的神色!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朋友用不着心痛你送我的东西,须知我告诉你的话儿,使你能够安稳地睡上几天大觉,难道还不值得?」 「混海蛟」雷雄连声应是,拱手说道:「多承老员外指点,在下感激不尽,告辞了!」说完,离席深深一揖,转身下堂而去! 蓝启明看得心中好笑,低声对锺离汉道:「老员外是不是把「九疑魔宫」被毁,柳英图已死的消息告诉他了!」 锺离汉含笑点头,方待开口,忽听有人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在大庾岭上安,多年来生意倒还不错,岂料这小子眼红,竟然不讲规矩地在我那条路上硬插一腿,请老员外主持公道!」 说话之人,乃是个麻面微髭的中年大汉,正叉手站在右边席位上,指着左边倒数第五席的一个动装少年,怨声喝斥! 那账房先生不待锺离汉吩咐,已翻开礼簿,高声道:「满天星周亢仁,九龙磁瓶一对?」 锺离汉听罢,颔首道:「好,周朋友的事,包在老汉身上!」 话声甫落,那动装少年已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晚辈送给老员外的礼也不比他薄,请老员外主持公道!」 他这锺离汉,那账房先生又已高声念道:「翻山虎王秋,十美图紫檀屏风一付!」 锺离汉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老汉一定替你主持公道:韩剑平、蓝启明听得心中暗笑,忖道:「这老家伙果然是个贪财好货的脚色,且看他如何主持公道?」 只见锺离汉目注「满天星」周亢仁,微笑道:「周朋友是不是不愿意这位老弟同时在一条路上作买卖?」 「满天星」周亢仁大声道:「我当然不愿这小子同时在我的路上抢生意!」 锺离汉转眼望着「翻山虎」王秋道:「老弟的意思怎样?」 「翻山虎」王秋连连摇头道:「谁耐烦和他抢生意!」 锺离汉含笑颔首,拿起笔来,分别写了两张纸筹,微一挥手,这两张纸-便如同有人托着一般,冉冉飞入「满天星」周亢仁与「翻山虎」王秋的手中! 韩剑平和蓝启明见他挥手之间,竟能发出两种力道,将这轻轻的纸筹,同时送到距离、方向俱不相同的地方,不由暗吃一惊,小道:「看不出这老家伙,果然有点门道… …」 正思忖间,只听那「满天星」周亢仁大声道:「不公不公!老员外怎地要我在单日作买卖,把双日让给那小子?」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刚才二位不是说,都不愿意同时在一路上作买卖么? 老汉替你们这样安排,不是很公道么?」 话声微顿,倏面色一沉,说道:「二位若不愿意时,这买卖不作也罢!」 「满天星」周亢仁和「翻山虎」王秋登时哑口言,双双怔了一会,都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声,匆匆离席,下堂而去! 韩剑平与蓝启明瞧锺离汉对这件事的处理,不禁瞧得心中暗暗好笑,但又不禁十分佩服! 紧接着又有许多宾客,相继起立提出问题,无非都是些黑道买贾,分赃不匀等勾当,锺离汉耳听,口问,笔判,有如老吏断案一般,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全部解决,堂上的宾客只剩下了「铁掌」刘涛和他的副手「冷面追魂」欧阳云,以及黄袍老人,白发头陀与卫远谋等人! 只见那「铁掌」刘涛与「冷面追魂」欧阳云两人对望了一眼,便站起身来,拱手道:「老员外!兄弟有一不情之请,求老员外……」 锺离漠不待他把话说完,便掉头瞧了瞧那账房先生一眼,账房先生会意,立即高声念道:「喜幛一幅,黄金五十两!?nbsp; 锺离汉「呵呵」一笑,目注「铁掌」刘涛道:「刘老当家既有不情之请,不过这份厚礼,似乎有一点……有点……」接接「呵呵」大笑起来。 「铁掌」刘涛满面通红,大声道:「兄弟送给老员外的礼物,才是那「水火明珠」 与「辟邪玉佛」怎耐……」 锺离汉「呵呵」笑道:「可是那两件宝物,乃是这位蓝老弟所送,刘老当家这样说话,岂非有掠人之美?」 「铁掌」刘涛气得额上青筋怒愤,霍地离席而出,手指韩剑平与蓝启明两人,厉声喝道:「鼠贼!老夫也不管你是浙东大侠,还是一代凶人的门下,快滚下来与老夫作一了断!」 韩剑平双眉一轩,便待起身,蓝启明含笑拦住,转对锺离汉拱手笑道:「在下也有几话想问问这位刘朋友,若员外能否赏脸,借重前三尺之地一用?」 锺离汉「呵呵」笑道:「老弟尽请便,不用客气!」 蓝启明说了一声,徐徐离座,走下重来,对「铁掌」刘涛哈哈说道:「刘朋友,你打算怎样跟我了断?」 「铁掌」刘涛目闪凶光,厉声道:「那两件宝物既已进了锺离汉员外的宝库,老夫也不问你讨还,只要把你二人的两双贼手砍下来,便饶你们一条生路!」 蓝启明冷笑道:「假如砍不下我们的双手时,朋友又待怎样?」 「铁掌」刘涛「哼」了一声,道:「老夫若砍不下你的一双贼手,那两件宝物便算是你的,老夫掉头就走,不再过问!」 蓝启明冷笑连声道:「朋友说得好轻松,我输了时,便得把双手砍下,朋友输了仅仅一走便了事,真难为你这位十万大山三十六寨总当家的说得出口!」 「铁掌」刘涛厉喝道:「你打算怎样?」 蓝启明笑道:「我若幸胜,也不打算伤你一根毫毛,只想把朋友留下来,问几句话儿,朋友若是答得好,便放你一条生路,若答得不好,却休怪……」 话尚未完,「铁掌」刘涛已暴跳如雷,厉声喝道:「放屁!少-嗦!先接老夫三掌再说!」 喝声中,欺身上步,双掌疾挥,回环并发,朝蓝启明猛放过去! 蓝启明冷笑一声,一面施展「凤落岐山身法」,连连闪让,一面笑声道:「刘朋友,你究竟是答不答应?免得白费气力!」 「铁掌」刘涛狞笑连声,喝道:「鼠贼休躲,你只挨得过我这「开天卅掌」不死,再说不迟!」 喝声一落,一套威震西南的奇猛掌法倏告展开,一时风雷阱起,才将蓝启明圈入一片如山的掌影之中! 蓝启明朗声长笑道:「好,蓝启明这就领教领教刘朋友的看家绝学,但你若赢不了时,却不准你撒赖。」 笑语声中,仍然施展「凤落岐山身法」,在如山掌影匝地风涛笼罩以下,轻灵曼妙地左闪右飘,不但未出手还击,并还朗笑替对方计算招数! 「铁掌」刘俦骤雨风狂地一轮猛攻,眨眼间已攻出二三十掌,竟连蓝启明的衣角都不曾沾着一点,不由又急又怒,耳听蓝启明声笑道:「刘朋友,这是第三十一掌了!」 「铁掌」刘涛厉声喝道:「鼠贼!还有五掌,再笑不迟!」掌势一紧,尽聚平生的功力,「天倾西北」!「地隔东南」!「独柱擎天」!「雷击五岳」!「开天辟地」! 五招最具威力的夺命招数,一掌紧接一掌,连连攻出! 须知「铁掌」刘俦身为西南一方巨冠之首?一双铁掌浸淫数十年,功力自非泛泛,此时急怒以下,将「开天卅六掌」中的最后五招施展出来,登时威力大增,但见方圆两丈以内,尽为强劲绝伦的厉掌风所罩,震撼得两旁桌上的杯盘,份份碎裂! 韩剑平睹状,也颇为蓝启明担心,遂暗凝神功,准备万一! 此际蓝启明似乎也知对方这最后五掌不好应忖,已不复出声讥笑,神情庄重地将师门「凤落岐山身法」,尽展精微,在威力绝伦的掌风猛攻之下竭力闪让……「铁掌」刘涛急怒狂攻约五掌之数,虽如石火电光般眨眼便已施展完毕,但对蓝启明本身而言委实较先前招架的卅一掌,还要吃力多少倍,好不容易连施绝妙身法,方得躲过对方最后一掌,「开天辟地」!瓢退八尺! 蓝启明自从出道以来,除了在韩剑平的玉笛之下吃过小亏以外,如此狼狈尚属首次,是以身形甫告脱离对方掌风,未待「铁掌」刘俦有何表示,已自剑眉双轩,目闪神光,朗声喝道:「刘朋友三十六掌业已领教,且看蓝某回敬恢福?nbsp; 喝声中,师傅绝学,七十二招「碧悟飞凤生死手」中的一招,「有凤来仪」,倏的出手,右臂微探,中指一挺,神功凝处,迅似石火电光,突里「铁掌」刘涛的「凤尾」 大穴! 同时,堂上突然宝起一声清叱:「叮叮」两声脆响!以及两声闷哼!一条人影疾飘而出:一霎那之间,声寂,人-! 那一声清叱,乃是韩剑平所发,「叮叮」两声脆响,则是韩剑平用一双牙筷,击落「冷面追魂」欧阳云打算暗龚蓝启明的两枚「子午追魂针」,那两声闷哼,一声是「冷面追魂」欧阳云被韩剑平同时发出的一根鸡骨,打中了「肩井」要穴! 另一声闷哼,则是「铁掌」刘涛的「凤尾」大穴,为蓝启明的指风击中! 疾飘而出的人影,竟是那「九剑猿公」卫远谋! 他乃百粤之间的独行大盗,平日与「铁掌」刘涛颇有过往,是以眼见刘涛堪将落败之际,打算出场帮上一手,却未料到已然慢了半步。 这时,蓝启明已自一整衣襟,瞧了形如泥塑木雕的「铁掌」刘铸及「冷面追魂」欧阳云一眼,便含笑对卫远谋道:「卫朋友是否也有此雅兴?」 卫远谋怒目凝注蓝启明,半响,方悻然说道:「蓝朋友不必口舌卖乖,卫大爷今日受人之托,身有要事待办,你欠我的帐,日后自然会寻你算一算!」 说完,也不候蓝启明回话,便自飘身回座! 蓝启明微微一笑,转身目注「铁掌」刘涛,笑问道:「刘朋友!承让了,你还有何话说?」 「铁掌」刘涛厉声道:「大爷技不如你,杀剐听便,绝不皱眉!」 蓝启明面孔一沉,道:「杀不杀你,现在还未确定,须看你对我的问话如何答复,可不准你有半句假话!」 「铁掌」刘涛「哼」了一声,道:「当说的,大爷便说的,你就用不着问!」 蓝启明目射神光,逼视着「铁掌」刘涛,沉声道:「好!那「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朋友是怎样得来的?」 「铁掌」刘涛恨恨道:「这两件东西,大爷不伦不抢,乃是光明正大地拿一本武功秘笈的副册换来的!」 蓝启明沉声又道:「是跟谁人交换?」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恐怕你也不敢去找他!」 蓝启明「哦」了一声,含笑道:「刘朋友不妨说来听听!」 「铁掌」刘涛道:「雄踞江南的「九华山主」「八臂怪叟」方天亮,朋友若非初出茅芦,便该知道是个什么人物!」 蓝启明闻言一愕,道:「是位!」 「铁掌」刘涛纵声狂笑道:「不错!朋友是不是敢去撩一撩虎须?」 蓝启明仰面大笑道:「好……好……冲着朋友这句话儿,我若不跑一趟九华山,便显得我蓝启明不够意思了!」笑语声中,右掌连挥,解开「铁掌」刘涛的穴道,沉声道:「我的话已经问完了,朋友尽管请便!」 韩剑平也自隔空弹指,将「冷面追魂」欧阳云的穴道解开。 「铁掌」刘涛满含怨毒地扫了蓝启明与韩剑平一眼,恨恨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位今日的厚赐,日后定当重报!」说完,朝锺离汉傲一抱拳道:「打扰了!」 与「冷面追魂」欧阳云,头也不回,下堂出庄而去。 蓝启明含笑归座,对锺离汉拱手笑道:「为了在下一点私事,竟耽搁了老员外许多时间,真是抱歉之至,尚祈谅宥!」 锺离汉「呵呵」笑道:「那里!那里!蓝老弟让小老儿大开眼界,一睹「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的绝学,使小老儿明白了老弟的真正来历,对今晚之事大有碑益,小老儿道谢还来不及,怎会有怪责之理!」言罢,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蓝启明听得不由一愕,情知对方这一看出自己的师门来历,必然对自己的神愉妙技,加以刻意提防,不禁好生懊丧! 锺离汉又是一声「呵呵」!笑道:「蓝老弟不必如此,机会仍然有的是?」话落,转对着「九剑猿公」卫远谋,笑声说道:「卫兄送给老朽的礼相当丰厚,老朽真不知何以为报,祗好请卫兄多喝几杯,在舍下多玩两天了!」 卫远谋抱拳笑道:「在下此来,原系受人之托,与老员外有所相商!」 锺离汉「哦」了一声:笑道:「卫兄受了何人之托?来与老朽相商何事?」 卫远谋瞧了韩剑平与蓝启明一眼,答道:「在下乃是受了「蓝面魔君」呼延西兄所托!……说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与锺离汉,并道:「至于他欲与老员外相商之事,尽在这封信中,请老员外过目!」 锺离汉接过信函,拆开一看,睑上的笑容突然消-,双眉紧紧皱在一起,沉吟了半晌,方才目注卫远谋,舒眉笑道:「呼延魔君要求之事,瞧在卫兄远来,以及那一份厚礼的份上,老朽本应无条件答允……」话声微颐,正色又道:「但此事实在有点困难,烦卫兄回覆呼延魔君,他所求之事,老朽无法应允,请他多多包涵!」 卫远谋略一沈吟,起身离席,拱手笑道:「在下任务已完,这就回去转告呼延兄,多谢老员外美酒佳肴,但愿老员外能永享温柔艳福!」 锺离汉「呵呵」笑道:「好说!好说!」略一欠身,笑道:「恕不远送了!」 卫远谋连称不敢当,又与那黄袍老人道了声:「失陪!」,便下堂山庄而去。 韩剑平待卫远谋走后,微笑目注锺离汉,低声道:「那位卫朋友是不是为了白姑娘而来?」 锺离汉含笑点了点头,便自转对那白发头陀,笑道:「大师是否又想打老朽的主意?」 白发头陀含笑起立,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庄容道:「老僧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又的为了万千灾黎的牲命,来求老员外大开善门,赐予援手!」话声微顿,又道: 「月初在福建沿海,发生一场极大的海啸,沿岸数百里村落成墟,万千灾民无家可归,万圣老员外怜悯!」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好说好说!大师真不愧是人人称颂的「万家生佛」了!」说着,转对韩剑平与蓝启明道:「这位便是卓锡罗浮的苦行头陀「不空大师」,大师不但禅功武学俱臻化境,且曾许下救尽世间苦难之宏愿,二位今后如果有遇着苦境难关,不妨虔心默祷,自有意想不到的应验!」 韩剑平、蓝启明闻言之下,尽管搜遍枯肠,也想不起在当今武林中,那来这么一位禅功武学俱臻化境的「不空大师」?但在礼貌上,也祗好肃然起敬地唯唯连称「久仰」! 只听「不空大师」高宜了声佛号,合掌躬身道:「万家生佛之誉,其实老员外才真的当之无愧,老僧仅是遵奉佛祖的旨意,替老员外多积功德而已!」 锺离汉又是一阵「呵呵」大笑道:「好说!好说!」略为一顿,含笑问道:「大师这回需要多少?」 「不空大师」合什庄容道:「这回灾情惨重,约需老员外捐输白银五十万两,方可济事!」 锺离汉连连摇头笑道:「不多!不多!」转头对身后的账房先生道:「昨天收到的礼物,除了「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这两项,大概共值多少?」 账房先生回一翻动礼簿,躬身答道:「现金与礼物合计,大约有五十万两银子!」 锺离汉点了点头,道:「好!你领这位大师到账房去,把所有礼金礼物,点交与他,若有不便携带的礼物,便拿库存金银折算,务求凑足五十万两之数,不可短少半分!」 「不空大师」高宜佛号,庄容道:「老僧谨代万千灾黎,叩谢老员外大德,但愿我佛保佑老员外无灾无难,多福多寿!」 说完,合什深施一礼,便随着账房先生,下堂而去! 韩剑平和蓝启明不禁大为感动,暗忖道:「这老家伙瞧不出还真的有此慈悲心肠,虽说那许多礼物乃是一笔意外之财,慷他人之慨,但他能够把刚刚到手的财富,顷刻间使全部送与他人,而毫无各色,这份胸襟,也实在难得。」 二人思忖至此,俱不由对锺离汉又有了另一种观感! 因为,按照这两天所见所闻事实判断,他若不是个大仁大义的好人,便是一个大奸大恶的坏人,而并非仅仅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匿名巨寇! 不言二人心中暗自琢磨,如何方能揭开锺离汉的真面目,却听那黄袍老人「哈哈哈」一笑,开口说道:「今日之会,的确精彩万分,远较以往热闹,如今只剩下我这老怪物,也打算凑一凑热闹,同老员外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狄岛主!你我多年老弟兄,还说什么不情之请?有话尽管吩咐便了!」 黄袍老人笑道:「我这个不情之请,相信老员外定会大惑兴趣!」 锺离汉笑道:「哦!难道除了金银财宝以及绝色美女之外,还会有什么事儿,令我大感兴趣?」 黄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我打算请老员外在明年九九重阳,一同到南海普陀,扰那「魔-公主」诸葛飞琼一杯寿酒!」 此言一出,韩剑平与蓝启明登时心头一震,暗叫道:「乖乖!这老家伙果然是个香包,怎地又有人邀他到南海普陀,去参与那场在表面上是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祝贺双十华诞,而实则充满了血腥争拚的大会?」 正思忖间!只听锺离汉已「呵呵」大笑道:「妙!妙!狄岛主这一提议,不但妙到极点,而且老汉的兴趣,确实也到了极点!」 黄袍老人笑道:「这样说来,老员外是答应了?」 锺离汉笑声一-,连连摇头道:「狄岛主这番盛意,老汉本来不该拒绝,但可惜你提出得太迟了,老汉已经接受了两处的邀约,还望见恕方命之罪!」 黄袍老人「哦」了一声!微感失望地问道:「老员外接受了那两虚的邀请?」 锺离汉道:「头一个是「方外三魔」中的「神拂魔尼」王师太,第二位嘛……」眼望韩剑平,笑道:「便是这位韩大侠!」 黄袍老人又「哦」了一声!拂然说道:「莫非这两位与老员外的交情,与所送的礼物,都比我的更厚?比我的更重不成?」 锺离汉摇头笑道:「都不是,而是他们所送礼物,与老汉有极大的连带关系,令我无法推却!」 黄袍老人听得颇感兴趣地问道:「哦!他们送的是什么礼物,老员外可否说来听听?」 锺离汉笑道:「狄岛主你不是外人,说出来也没有多大妨碍,老汉的新纳小星,便是「神拂魔尼」王师太所赠,而这位韩大侠却要把她从洞房中接走,作为邀我同去南海普陀的交换条件,这位蓝老弟并加上要将他送我的「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从我的身上拿回去,作为搭头,试想,在这情形下,我怎还能够接受岛主的盛意?」 黄袍老人长长地「哦」了一声!略一沉思,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这桩妙事,可否让我也凑一凑热闹?」 锺离汉笑道:「这份热闹,狄岛主打算怎样凑法?」 黄袍老人望了韩剑平与蓝监启明一眼,笑道:「倘若这两位大侠侥幸得手,而我却从他们的手中,将如夫人和两件宝物拿回来,交还给老员外,那时,若员外是否接受我的邀请?」 此言一出。韩剑平、蓝启明俱不由暗自冷笑,小道:「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劫走已属不易,更何况要从神偷的身上打主意,岂非白日做梦?自找没趣?」 锺离汉也是听得一怔,期期笑道:「狄岛主当真有这把握?」 黄袍老人正色道:「老员外与我相交多年,几曾见我狄长青说过没有把握的话来?」 锺离汉点了点头,侧顾韩剑平与蓝启明,笑问道:「二位意下如何?」 韩剑平双眉连轩,朗声道:「这位朋友既然有此雅兴,我们自当奉陪,并领教领教「七星岛主」的海外绝学,「璇玑掌法」!」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韩大侠既已知道狄岛主的来历,那就用不着老汉饶舌了!」话声微顿,又复笑道:「你们双方都已同意,而老汉反正要接受一处的邀请,自然更无话说……」说时,抬头望了望天色,接道:「这时侯,那白姑娘尚未醒转,我们且再饮几杯!」 说完,随即吩咐侍仆,撤去两边的席桌,重新更换杯盘,另设了一席,让韩剑平、蓝启明与「七星岛主」狄长青都坐在一起。 洗盏更酌,宾主之间,谁也绝口不谈今夜即将发生之事,只拣些武林轶事,江湖秘辛来闲聊下酒。 言笑宴宴,不觉黄昏向尽,已是掌灯时分,堂上灯烛通明,映照着宾主四人的脸上,似乎都有了几分酒意了! 锺离汉又朝外望了望天色,忽然一声「呵呵」!举杯笑道:「请三位乾了这一杯,老汉便请移驾到新房去,先看看白姑娘的情形,至于那两件宝物的存放之处,请恕天机不可泄漏,须得蓝老弟费神一猜了!」 说完,将杯中酒喝乾,便起身离席。 韩剑平、蓝启明,「七星岛主」狄长青等人,也自干杯离席相随!往后宅而去…… 穿过了几重院落,便来到那三间精舍,锺离汉推开当中一间的房门,揖客入室。 韩剑平和蓝启明闭目一看,但见房中的灯光与陈设都一如昨夜,并无异状,侧耳细转右边的套房里面也没有丝毫声息。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白姑娘便在这套房中,请三位随我进去待茶!」 说完,便掀起套房的门帘,领着韩剑平等三人跨进房中,那知──他前脚刚一进门,口中却陡地「咦」了一声,愕然呆立! 韩剑平和蓝启明抢着挤进房内,迅速闭目四下一扫,只见房中陈设极为华丽,那两个服侍新娘子的喜娘,象是泥塑木雕般对立在一张绣榻之前,榻上空空如也,那有什么「美人狐」白牡丹的踪影! 锺离汉怔了片刻,立即快步上前,闭目将那两个喜娘略一察看,便双手齐扬,在她们肩上一拍一拍! 两个喜娘齐地呻吟了一声!浑身一软,「噗通」跌坐地上! 锺离汉「哼」了一声,低喝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起来!」 两个喜娘挣扎着起来,随即双双跪下,讷讷道:「奴婢无能,有亏职守,求庄主… …」 锺离汉沉声喝道:「少-嗦,有话站起来说!」 两个喜娘连声应是!站起身来,低头垂手肃立。 锺离汉面色一沉,问道:「是什么人把新娘请去了?」 两个喜娘齐声应道:「不是,是新主母自己走的!」 此言一出,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由心中一震!说不出是诧是喜,却又有些不大相信! 锺离汉「哦」了一声,摇头道:「竟有这等怪事?」目注右首的喜娘,沉声又道: 「你且将事情经过说来听听,不得扯谎!」 那喜娘想了想,答道:「在傍晚时分,奴婢等刚刚将外间的灯点亮,回到房间里,正准备亮灯之际,忽见新主母的身子动了一动,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奴婢们以为有什么不妥,遂一齐过去,打算将她扶住,谁知我们的手还未伸出,新主母突然娇笑一声,其快无比地出手将我们的穴道制住了……」 锺离汉「哼」了一声,骂道:「蠢材!就算她有什么不妥,只要一个人去照料就够了,何至于一齐着了人家的道儿!」略为一顿,沉声又道:「后来呢?」 那喜娘垂头道:「新主母制住我们之后,便起身脱去礼服,并笑嘻嘻地说道:「姑奶奶本当取你们的性命,但瞧在这几天来服侍得还算周到的份上,权且饶了你们!」,她说完之后,便自行将灯点亮,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我的怀中……」说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摺得什分整齐的纸条,双手星与锺离汉,续道:「就是这张纸条,请庄主过目!」 锺离汉接过纸篓,打开一看,登时脸色微变,急急问道:「你看见她拿走了什么东西没有?」 那喜娘嗫嚅答道:「她……她……好象是……把庄主的……万……万年温玉宝笛… …」 言还未了,锺离汉已「」了一声!晃身掠至墙角的一具高大的壁橱前面,将橱门拉开,探头伸手在橱里一阵掏摸,终于两手空空,铁青着脸转身走了过来,瞪着两个喜娘,大喝道:「蠢东西!你们看见她拿走了我的心爱的宝笛,为何不……」说到此处,方才想起她们那时候已经言动不得,怎能出声叫喊,不由爽然一叹,住口不语! 这时,「七星岛主」狄长青方才有机会开口,他轻轻咳了一声,目注锺离汉,说道:「老员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锺离汉的-脸微微一红,恨恨道:「不用谈了,想不到三十岁老娘竟会倒棚娃儿,栽在小娘们的手里,真是倒霉到家了!」 狄长青诧道:「莫非那「美人狐」白牡丹,竟是与「神拂魔尼」玉师太串通好了,来骗老员外不成吗?」 锺离汉「哼」了一声,方待开口……蓝启明忽然「嘿嘿」冷笑道:「老员外不但武功高绝,仁义无双,并且演技之精湛,真令人叹为观止,佩服之至!」 锺离汉愕然问道:「老弟此话怎讲?」 蓝启明冷冷道:「这场「空房遁美,大变活人」的好戏,老员外演来丝丝入扣,表情逼真,若非炉火纯青,曷克臻此?」 锺离汉勃然变色道:「怎么?老弟认为这桩事情定假的不成?」 蓝启明点头冷笑道:「岂敢!」 锺离汉直气得脸上的肥肉不住颤抖,一把将「美人狐」白牡丹所留的纸条,塞入蓝启明的手中,呷道:「拿去看,这也是假的不成?」 蓝启明撕开纸条,仔细看了一遍,登时双眉征皱,顺手递与韩剑平,默然不再开口。 韩剑平接过一直,只见上面写着两行潦草的字迹:抛砖为引玉,含笑入金屋! 且将凡夫物,遂与洞中仙! 他虽然未见过「美人狐」白牡丹的笔迹,但这纸条上的字句,不但书法娟秀,分明是女人手笔,并且也颇像「美人狐」白牡丹的口气,不由心中暗喜! 锺离汉眼见二人脸上的神情,登时面孔一板,冷冷说道:「怎么样?蓝老弟不再说这场戏是我自导自演了吧?嘿嘿!年纪轻轻,便学会信口开河,若不看在你师门份上,使得好好教训你一番!」 蓝启明被刮得俊脸通红,却又无话可说,怔了半晌,方迸出一声冷笑,轩眉说道: 「白姑娘人不见面,随便你怎么都行!」 锺离汉「哼」了一声,转对那喜娘道:「她走了有多久?」 那喜娘想了想,答道:「大约半个时辰不到!」 锺离汉点了点头,随即面向窗外,沉声喝道:「外面是谁值班?进来!」 喝声一落,便听房上有人应了一声,随即匆匆走进一个黑衣劲装少年,朝锺离汉微一屈膝,垂手恭立! 锺离汉沉声问道:「半个时辰以前,你可曾发现有人山庄没有?」 动装少年躬身答道:「半个时辰以前,曾瞥见一条白色人影,从本庄的后门离去,弟子当时以为是来贺喜的宾客,同时又未奉令谕,是以没有拦阻!」 锺离汉「哼」了一声!喝道:「蠢东西!快下去传出百里紧急迅号,着各隘口立即大举搜查,一发现有外人的踪影,立即拦截,并发急讯回报!」 劲装少年恭声应是,行礼退出。 狄长青「咳」了一声!道:「老员外莫非打算把她追回来?」 锺离汉闻言,扫了韩剑平和蓝启明一眼,冷笑道:「这档事情,就算我肯把她放走,怎奈别人不愿意,也是无法之事!」 狄长青沉吟道:「老员外有这把握么?」 锺离汉「哼」了一声,道:「凭那贼婢的一点微末道行,还怕她飞上天去!」 说时,只见那动装少年又匆匆走进来,恭身禀道:「后山东北六十里第五隘怠报,已发现白衣女子一人,现正拦截中!」 锺离汉微一颔首,挥退动装少年,转对韩剑平,蓝启明,狄长青三人,笑声道:「三位有没有这兴趣,跟老汉到幕阜山走走?」 他说话之时,脸上已恢复了笑容,神情也开朗得多,显见对于擒捉「美人狐」白牡丹之事,已有十分把握! 韩剑平和蓝启明互相望了一眼,遂同声答道:「这场好戏尚未唱完,我们这跑龙套的怎好意思不奉陪主角上台呢!」 狄长青也笑道:「兄弟既已插进一-,自当舍命陪君子的了!」 已拔锺离汉「呵呵」一笑,道:「好,请恕老汉有僭了!」微一拱手,步田精舍,衣袂微振,人已拔空而起,向庄后飞去! 韩剑平,蓝启明,狄长青等人也相继出门,飘身上房,各展独门轻功,随后紧紧追去……淡淡月色之下,但见四条人影,首尾相衔,仿似流星过渡,宛如行云流水一般,飞驰于田野之间,眨眼便已进入幕阜山区! 四人当中,以锺离汉身材最胖,但一路上,却始终以一肩之差当先领路,而韩剑平,与狄长青等三人,竟然难分轩轾,晃眼间奔出了数十里路,谁也没有慢下半步! 韩剑平一面飞驰,一面侧顾蓝启明,用「蚁语传音」功力,微喟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休看这老儿如此肥胖,轻功竟有这高造谐,我打算不论他为人如何,都得好好想法拉拢拉拢才对!」 蓝启明也用「蚁语传音」冷笑道:「这老家伙依老卖老,等我抓住机会时,不好好作弄他一番才怪呢!」 忽听锺离汉「咦」了一声!身形陡地一顿,一折,迅快绝伦地转向左侧一片疏林掠去! 韩剑平等人随后进入杯中,只见稀疏的树影下,呆立着四个状如泥塑木雕的黑衣劲庄汉子! 而锺离汉方自双手连挥,替他们解开受制的穴道! 再一放眼四望,却没有发现「美人狐」白牡丹的踪影,显然她已飞过了这一道隘口! 锺离汉将四个动装汉子的穴道解开以后,便沉声喝问道:「人呢?」 一个似是为首的动装汉子垂手低头道:「属下无能,竟让她闯过隘口,求庄主……」 锺离汉沉声喝道:「少废话,她向那方逃走,走了有多久?」 那动装汉子道:「方向依然是东北,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锺离汉点了点头,转向东北方望了一眼,衣袍微扬,疾驰而去! 韩剑平和蓝启明紧紧相随,同时,心中对锺离汉又增加了几分警惕! 四人飞驰了二三十里的光景,忽见前面岗峦之间,突然冒起一团碗大的红光,冲霄直上空中……锺离汉乍见之下,脚步立时一顿,注目观望……谁料那团红光,在空中略一翻腾,便条然熄灭! 锺离汉登时脸色一变,撮唇发出一声长啸!双臂一振,身形立如离-劲弩,带起一阵破空之声,同着红光明灭之处飞掠而去! 韩剑平等人,情知前面的隘口必然又有变化,遂一齐加劲,尽展所长,相继破空追去! 不消多时,已接连翻过两三座山头,抵达那团红光升起的附近! 朦胧月色之下,四人目光所及,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锺离汉更是急怒交迸,大喝一声,几乎晕倒过去! 只见在一道山切出口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八具尸骸,都是衣衫尽毁,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睹! 静静的夜空中,飘荡着一阵闻之欲呕的血腥气息!(请续看第二部)—— 第八章 黄鹤楼头、仙踪再现 再现这现场的情景,委实太以出人意料,尤其是锺离汉,更为骇怒于他的一切布置,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因为,自他们眼看信火升空,以迄赶到现场,为时纵未超过半盏热茶,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防守这一道隘口之人,竟已全数毙命,可见那出手袭击之人,若非在数量上占绝大优势,便是身怀奇绝的功力! 锺离汉略一镇定激动的心情,立即闪动一双如电的目光,静立原地,缓缓向四周搜索……韩剑平、蓝启明、狄长青等人,早已四散开去,在周围十丈以内,逐步朝当中缩小范围,对一草一木都不放过地仔细察看……可是,当他们搜遍了这方圆十丈以内的地方,竟没有发现一丝曾经动手搏斗的痕迹,彷佛这八个守隘之人,是在毫无防备之下的同一时间中,被人以极厉害的手法或兵刃暗器所伤! 但若以「美人狐」白牡丹的武功而言,她绝不可能在举手之间,将这八名守隘之人尽数击毙,并且手法之狠毒,亦不似是妇人女子所为! 现场既无法寻出线索,最后,只好在那八具尸体上面找寻答案! 就在他们围拢尸体旁边之-,立即发现第四具尸体的衣襟下面,隐隐露出一角似是信柬的黑色的纸头! 锺离汉略一注目,便随手捡了一段枯枝,潜注内力,用枯枝的尖端轻轻搭住纸角,往外一抽! 一张黑色的信柬,果然应手抽了出来! 锺离汉依然运聚内力,用枯枝将这黑色信柬沾住,凑近眼下观看……韩剑平等人自然不好意思拢过去看这信柬上写的什么,但是,却发现锺离汉的脸色,竟然迅快地出红而白,由白变青,最后,竟「呵呵嘿嘿」地大笑起来……这种笑声,听来刺耳之极,可见信柬上的字句,必然十分鸡看,否则便不会使人发出这般怒极反常的神情! 半响,锺离汉的笑声方才渐渐止住,狄长青「咳」了一声,开口道:「老员外!这信柬上写的是什么?」 锺离汉「哼」了一声,用枯枝沾住信柬,递到狄长青的面前,狄长青闭目一瞥,脸色微变,默然不语! 锺离汉手腕略动,那张黑色信柬便离开枯枝,冉冉朝韩剑平飞去! 韩剑平神功微注,袍袖一抖,发出一股无形潜力,用袖角将信柬虚空托住,他和蓝启明一同凝眸瞧去! 只见信柬上面,写着四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白色字迹:「神仙纳妾乐如何?陪了夫人又折兵! 若然不服心中气!请到崂山拜秘魔!」 韩剑平看罢,袍袖一抖,将信柬飞向锺离汉,问道:「阁下对此有何高见?」 锺离汉仍用枯枝接住信柬,「哈哈」一笑!说道:「高见!人已丢了,除去还他一点颜色以外,还有什么好办法!」 狄长青蹙眉道:「这件事据老员外的判断,是否「魔心秀士」古玉奇亲手所为?」 锺离汉「哼」了一声!冷然道:「要是那魔崽子亲自出马,我这几个部下也算死得不冤,我也用不着生这大的气了!」 狄长青道:「那么,这件事情定他派人来干的了?」 锺离汉冷冷道:「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档子事,乃「秘魔庄」之人经手,已毫无疑问,不怕他不认账!」 韩剑平接口道:「既然已查出证据,我们这就动身追赶,也许还来得及!」 锺离汉摇摇头道:「一出了这隘口,便不是老汉的地力,同时,北上的大路地分作三条,我们怎知那些魔孙子走的是那一条?」 韩剑平道:「那我们便分三路追赶便了!」 锺离汉沉吟道:「基本原则固然是要分路追赶,但也不见得会有希望……」 蓝启明冷冷截口道:「难道老员外对这事就算了不成?」 锺离汉「哈哈」一笑!目注蓝启明,说道:「老弟莫要拿话来激我!即使追到崂山「秘魔庄」,也要古玉奇还我一个公道!」话声微顿,目光一扫狄长青与韩剑平,沉声道:「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到崂山一行?」 狄长青略一沉吟,说道:「老员外要去,我当然奉陪,不过,假如在半路上将古玉奇的手下追到,并夺回白姑娘时,又怎样处理?」 锺离汉笑道:「那事情便更简单,只要将人、赃一并押赴崂山,若古玉奇那魔崽子还有何话说!」 韩剑平道:「好!我们这就动身!」 锺离汉摇头笑道:「老汉有家有业,不比二位了无牵挂,这一趟出远门,须得先回家去安排一下才好,你们先请便了!」 狄长青接口道:「我也有点私事,须往九宫山一行,我们只约个时间,在崂山会齐如何?」 韩剑平闻言,情知这两人必然还另有打算,遂也不便勉强地目注锺离汉,微笑道: 「那就请员外定一个日子便了?」 锺离汉略一沉忖,说道:「九九重阳之日,我们作一次崂山登高之会如何?」 狄长青略一盘算,便自点头应诺。 韩剑平朗声一笑,道:「明年九九游南海,今岁重阳上崂山,这种巧合,倒也颇为有趣,韩剑平与我蓝五弟就此告别!」 言罢,拱手一礼,与蓝启明双双展开身形,朝出外疾驰而去! 二人出了隘口,下了山,在田野间奔行不远,果然发现三条方向不同的官塘大道,交叉汇合于一座小镇之间! 此际,这小镇上的店铺住户,当然都已打烊歇息,韩剑平与蓝启明也明知镇上决不会获得任何的线索,但却仍然心存希冀地放缓脚步,进入镇中。 待得两条大街走完,二人果然毫无所获,相顾苦笑地站在小镇的出口,面对三条分叉的大路,盘算如何选择! 蓝启明东张西望了一会,两手一摊,目注韩剑平,失笑道:「四哥!你是洞中神仙,当然能-会算了,何不指点迷津,替自己选一条正确的路线?」 韩剑平苦笑道:「贤弟,你怎地说起笑话来了?」 蓝启明笑道:「咦!那位「美人狐」白牡丹,不是要把锺离汉老儿那根心爱的「万年温玉宝笛」,慷他人之慨地送给你这位洞中仙么?」 韩剑平俊脸微红地苦笑道:「贤弟休得乱开玩笑!」略一沉吟,忽然失笑道:「何去何从,既然难以选择,我们何不照着「三字经」中的指示而行,贤弟以为如何?」 蓝启明有点莫名其妙地霎霎眼睛,说道:「三字经中有什么指示?」 韩剑平笑道:「三字经中不是说:「曰南北,曰东西,此四方,应手中」么?贤弟难道忘记了?」 蓝启明笑得弯腰捧腹,连声叫道:「妙!妙!四哥这一选择,简直妙得匪夷所思!」 韩剑平笑道:「那么,贤弟是不反对的了?」 蓝启明连连点头,笑声道:「同意是绝对同意,但当中这条路,究竟通往什么地方?我们得仔细研究一下,免得走冤枉路才划算不来呢!」 韩剑平正容道:「管它通往什么地方,反正我们的目的地是崂山「秘魔庄」,只要重九当日能够到达便错不了!」 蓝启明点头道:「四哥既然这样说,我们就碰碰运气,看看是否应乎其中!」话声落,已自展开身形,驰向中央的那条大道! 黑夜随着二人飞驰的脚步迅快地消逝,转眼便月落星沉,天空已微露曙色! 朝雾中,但见远方隐现一抹城垣。 韩剑平与蓝启明一夜奔驰,此际都已有点疲倦和饥饿,极须觅地歇息进食,同时就便查探有无「秘魔庄」之人的线索,遂将脚步慢下来,朝城垣走去。 进得城来,但见市街上的店铺已纷纷开门营业,二人便寻了客店,落脚歇息,打听之下,才知已置身咸宁县城。 吃过早点,二人在房中略一调息,便已精神尽复,遂一同上街。可是寻遍了城中的客店,竟查不出半点端倪,显然「秘魔庄」之人,并未走这条路线,不由好生失望! 二人回到落脚的客店,再三商量之下,觉得若往回走,万一叉选错了另一路时,便更不合算,只好碰运气便碰到底,仍按预计,北上武汉三镇,然后折向麻城,越大别山脉入皖省,取道上山东。 计议至此,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呀」了一声,目注蓝启明,关切地问道:「五弟,我记得在锺离汉老儿的庄中,当你赢了那个「铁掌」刘涛以后,你不是问出了关于令族叔昔年被害的线索了么?如今你要不要先到九华山去一趟?」 蓝启明摇了摇头,道:「这事情暂时不忙去办,因为我听说那「九华山主」,在江湖中颇有侠名,在未得到十分确实证据以前,我不打算多生枝节,此外,目前应以拯救白姑娘的事情要紧,所以只好等去过-山之后,再作计较了。」 韩剑平点了点头,遂吩咐店家预备午饭。 吃过午饭,二人遂动身取路向北进发! 沿途上,又是半点线索俱无,也未见锺离汉与狄长青赶来,平平淡淡地便抵达武昌。 武昌古名江夏,又称鄂州,当江、汉会流之东,形势险要,城西的黄鹄矶土,便是那座举世闻名「黄鹤楼」! 这黄鹤楼耸峙江干,居高临下,三镇形势尽入眼底,俯瞰滚滚长江,浩浩东流,更加上唐代崔颢的一首脍炙人口的话儿,愈发使得登临斯楼之人,一畅胸襟之余,兼兴思古之幽情,大有羽化仙去之感! 韩剑平和蓝启明来到了武昌,第一步游屐所及,当然便是这座黄鹤楼了! 这是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黄鹤楼头,韩剑平-栏把盏,远眺浩浩江水,不自禁地低吟着崔颢那首咏黄鹤楼七律,并发出一声无限感慨的微喟! 蓝启明听得「噗哧」一笑,说道:「四哥,我们自从订盟以来,从未见你叹过一声气,今天有什么感触?莫非是怕「斯人一去不复返,情关千载空悠悠」么?」 韩剑平摇了摇头,却又点头慨然道:「近日来这一连串事儿,都由于岳阳楼头,与「神环魔僧」一会而起,这其中,喜的是缔「武林八佾」之盟,忧的是来日困难重重,魔劫方殷,今日登临此名楼,自然免不了有所感触的了!」 蓝启明摇头笑道:「我不是指的这些,而是说四哥的心中,究竟是念着何可人八妹?抑是那「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和那「美人狐」白姑娘?」 韩剑平被问得俊脸微红地,嘿然半晌,方始苦笑道:「贤弟怎老是拿我来取笑?」 话声微顿,正色道:「明年九九重阳,何八妹自会赶到南海普陀,为兄实在用不着悬念,至于那个「魔铃公主」诸葛飞琼……」说至此处,忽然「咦」了一声,目注蓝启明,诧然道:「贤弟不是说过,我们的前途,定然颇不寂寞,有不少好戏可看,为何自从到了锺离老儿的庄院以后,这一路上来,竟没有再见到那「金童玉女」的踪影了?」 蓝启明笑道:「四哥应该再加上一句话儿才对!」 韩剑平愕然道:「我应该加上一句什么话儿?」 蓝启明眼瞅着韩剑平,神秘她笑道:「除了为何不见「金童玉女」的踪影以外,四哥似乎还有一句说:「怎地还不见「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前来相会才对!」 韩剑平登时满面通红,连连摇头道:「胡说!胡说!五弟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改得了!」 蓝启明「哈哈」一笑,倏地神色一整,认真地说道:「玩笑归玩笑,说句正经话,据我的猜想,这时候不但是「金童玉女」,甚至诸葛飞琼本人,都正在同我们一样,为着追查「秘魔庄」的人和白姑娘的去向,而忙个不亦乐乎呢!」 韩剑平道:「何以见得?她与我们并无多大交情,怎会为此而操心呢?」 蓝启明摇头道:「四哥这话实在大火考虑,试想她如果不关心我们,为何要指引我们去见锺离老儿呢?至于在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出意料,我相信并没有在-的预计以内,所以我敢保证,她必然要把这事替我们解决不可,否则便对不起她一番送袍赠箫之情了!」 韩剑平闻言,沉吟道:「贤弟这番分析固然有理,但我却始终想不透,她为何要对我们这般关怀,只可惜李大哥不在,否则总可以研究一点头绪出来!」 蓝启明披披嘴唇,笑道:「这点小事,还用得请李大哥来研究么?不是我蓝小五夸口,我好像已有预感,她也许正和我们走的同一路线,说不定马上就会在这黄鹤楼头出现呢!」 韩剑平听麓启明这般一厢情愿的说法,虽然大不以为然地连连摇头,但两道眼神却不由自己地向楼梯口瞟了一眼! 谁知,这一瞟之下,他的眼神竟再也收不回来,凝结在楼梯口上! 原来。就在这时候,楼梯口突然土来了一个人! 奇怪的并不是此人脚步轻灵,上楼梯不发出半点声响,而是他的相貌和身材,竟与锺离汉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般! 圆圆的脸孔,飘拂的柳髯,矮胖的身材,不是锺离汉是谁? 韩剑平乍看之下,几乎久便待出声招呼,却被蓝启明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而将那句快到唇边的话猛地咽了回去,顺手举筷挟了块酥鸡塞入口中,并对来人再次闪目打量! 这一细心观察,果然发现了此人有一点与锺离汉大大不相同之处,那就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以至整个脸孔的神,无一不是死板板,冷冰冰地,一点表情也没有,迥异于锺离汉那付笑口常开的脸面! 同时,这矮胖老人似乎也不认识韩剑平与蓝启明,上得楼来,眼眨也投眨一下,便自顾在一寸靠近楼梯口的座头坐下。 韩剑平暗地哑然失笑,方待掉头与蓝启明说话,忽听一阵急促的楼梯响声起处,眼角余光已瞥,见一个颇为熟悉脑袋已在梯口晃动,不由心头一震! 上楼之人已随着楼梯,一级一级地显现,先是一颗乱发蓬髯、浓眉大眼,面容黝黑的脑袋,踉着便是一里百结鹑衣,然后是一条矩裤,两条泥腿,一双草鞋! 此人手持铁拐,背着葫芦,正是韩剑平渴欲与之商量研究的「铁拐酒仙」李玄。 这一来韩剑平自然喜心翻倒地便待起身出声招呼……李玄上得楼来,一眼发现韩剑平、蓝启明也在楼上,脸上登时掠过一丝诧色,脚步微微一顿,及至看出韩剑平有起身招呼的企图,又忙不迭一眨眼睛,把头一摇,便走到那矮胖老人的座头,一屁股坐在矮胖老人的对面! 韩剑平见状,又是一愕,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唇边的「李二哥」三个字咽回腹中,伸手抄起酒壶,替蓝启明斟了一杯,以作掩饰! 二人方自举杯就唇,耳中已响李玄的怪笑之声!遂一齐用眼角瞟去,看个究竟! 只见李玄正自姆指双翘,对着矮胖老人怪笑说道:「锺离朋友好快的脚程,我这跛子简直是望尘莫及,端的令人佩服!佩服!佩服得紧!」 这一番明褒暗眨的讽刺话儿,矮胖老人听了居然无动于衷地连面上的汗毛也未动一下! 但那「锺离朋友」四字,却听得韩剑平与蓝启明俱不禁心头一震,暗叫一声:「怪!这老儿怎地也姓锺离?」 二人心中略一思忖,便立即恍然明白,这老儿乃是被李玄看中,定为「武林八佾」 之内,倘告悬缺的「锺离权」候选人! 此老若论外表与姓氏,倒也颇为合适,不过他的人品与武功上面,是否够得上资格?李玄什么地方把他遇上?看双方的关系,似乎颇有文章,为何李玄竟故作神秘的运招呼也不打? 这连串疑问,真蹩得韩剑平与蓝启明好不难受! 只听李玄怪笑了几声,似乎有点无可奈何地又开口道:「好吧!我们这第一场赌赛,就算我老花子认输,现在便第二场比赛开始,你约的人呢?」 矮胖老人神情木然,冷冷说道:「就来!」 此人说话,似是吐字如金,珍贵之极,末一个字刚刚离开嘴唇,便立即闭口,生怕嘴唇多张开一下子,便会伤了元气一般! 李玄颇不耐烦地浓眉连轩,一只怪目注定矮老人,冷笑道:「人不在此,当然会来,但我老花子千里迢迢,从闽海陪你到这黄鹤楼来,并非专为欣赏你的冷面孔,须知你所约的人,关系我们的赌宝,我老花子当然有权先弄清楚……」话声微顿,沉声又道: 「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人?」 矮胖老人仍自冷冷答道:「怪人!」 李玄「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当然是个怪人,否则也不会和你老兄拉上关系,不过,究竟怪到什么样子,你总得先说明一下吧?」 矮胖老人嘴皮微动,冷冷说道:「见面自知!」 双方这一问一答的情形,只瞧得韩剑平暗暗好笑地用「蚁语传音」功力,对蓝启明道:「五弟,李二哥平日仗着一张利嘴,在我们弟兄间占尽了上风,想不到这会遇着对手,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这时,李玄似乎已不愿再开口,挥手吩咐跑堂的伙计端上酒菜,便自斟自饮,据席大嚼! 矮胖老人也不和李玄谦让,搬了几样菜肴到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举筷进食! 蓝启明冷眼旁窥了一会,方才用「蚁语传声」回答韩剑平道:「李二哥可能是得失之心太切,故而当局者迷,失去了对付这类人物的方针,若然换了我蓝小五,哼哼!要不把这老家伙……」 说至此处,忽见楼口施施然走上来一个貌相文秀,身穿儒衫的书生,遂倏然住口,冷眼注视着来人的举动。 这书生刚一上楼便摇摇摆摆地踱着方步,走到矮胖老人面前,抱拳长揖,并斯斯文文地说:「先生真信人也,请受晚生一礼!」 矮胖老人连看也不看这书生一眼,大剌剌地受了一礼,却连身子也没有挪动一下! 书生温和她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柬帖,双手递与那矮胖老人,恭声说道:「请老先生赏光!」 矮胖老人依旧自斟自饮,举筷挟菜,理也不理! 书生待了一会,忽然笑道:「老先生想是嫌晚生这付面孔不够资格,那我就换过一付便了!」 话落,缓缓一个旋身,同时举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待得面对矮胖老人之时,竟然变作一个皓首-髯相貌清的老人! 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禁暗赞一声:「好高明的易容之术!」却又同时暗忖:「此人究竟是何来历,那张大红柬帖又是代表什么?……」 正思忖间,那书生幻变的「清老人」已对矮胖老人一拱手,声音也显得苍老地含笑说道:「锺离兄!久违了!」 这短短的两句话语中,似乎充满着无比深厚的感情,彷佛多年老友异地相逢一般激动! 矮胖老人听了,登时微微一震,酒杯停在唇边,筷子也逗留在菜盘中,那一双凝冷的目光,大有闪闪欲动之意……「清老人」手掌一翻,便又露出那张大红柬帖,急切地说道:「锺离兄,请给小弟一个薄面,来喝一杯水酒!」 或许是那张大红柬帖的刺激力量,竟然使矮胖老人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依然饮啖如故睬也不睬! 「清老人」淡淡一笑,缓转过身子,又复举手一抹面孔,猛地一旋身,竟然变成一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的「虹髯大汉」将手中大红柬帖对准矮胖老人的面前,猛然一送,厉声喝道:「锺离老儿!你敢不敢接这柬帖!」 谁知,他这张柬帖的一送之势,虽然又猛又急,有若一柄利刃,但到了矮胖老人面前三寸距离,卸似碰在一睹坚韧无比的墙上一般,竟不能再透进半分! 这一来,顿令韩剑平与蓝启明得暗自骇然,同时,却听李玄微微「噫」了一声…… 说时迟,「髯大汉」已倏地收回柬帖,霍地旋身,并举手一抹面目,转来时,已换了一付阴森冰冷的面目,两道令人悚-的森冷目光,注定矮胖老人,阴恻恻地说道:「朋友!你有没有胆量,看我最后三付面孔?」 矮胖老人鼻孔里冷哼一声,尚末开口,李玄已怪笑连声地说道:「妙!妙!原来尊驾竟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号称「双奇一怪」的「七面怪人」宇文化,听说你那最后三付尊容,颇为有趣,就算锺离兄不敢看,我老花子也代他答应了!」 「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地扫了李玄一眼,仍自注视着矮胖老人,冷然不语。 矮胖老人缓缓转过头来,也用他那一双凝冷的目光,望着「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说道:「三更在蛇山见!」 「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地应了声:「好!准定三更,蛇山候驾,不见不敬!」 矮胖老人这才缓缓转脸,对李玄冷冷说道:「请便!」 说完,便自盘起双腿,垂下眼帘,竟然入起定来! 李玄怪笑一声,朝韩剑平和蓝启明扮了个儿睑,便起身离座,一瘤一跛地走下楼去。 韩剑平、蓝启明自然会意,遂吩咐跑堂伙计算过酒饭钱,跟着下楼而去。 出了黄鹤楼,遥见李玄在前面一瘤一跛地装模作样,朝江边走去,二人心知他这般做作,必然尚有原因,遂也换了寻常脚步,远远尾随,同时并互相笑指烟岚,假装观赏江干落日的景色。 一路行来,不觉已远离市尘,放眼四望,人烟渐稀,秋风挥面,但闻江涛拍岸之声音,地势颇为荒僻。 李玄回首一望,随即一晃身,消失于江岸下面。 韩剑平与蓝启明四顾无人,遂也齐展身形,追近李玄消失之处,引领一望,发现下面乃是一道高约三四丈的崖岸,近水面处有一块凸出的大石,李玄正自踞生石上,翘首相待。 二人飘身纵下,蓝启明并笑声问道:「李二哥!你不是东游沿海诸省的么?怎会北来黄鹤? 似乎大吃苦头地坠上了这么一个冷冰冰的老家伙?」 李玄「嘿嘿」冷笑道:「小五休要先发制人地向我质问,你两人不也是北游幽燕的么,为何今天才到黄鹤楼来?这一段时间里,你们到那里去了?」 蓝启明连连摇头,披咀笑道:「李二哥!你这付老大的面孔可以收起来了,你以为我蓝小五是好唬的么?」 李玄怪目一翻,大喝道:「蓝小五!你好大的胆子,须知张老大不在,我李老二便仍然有资格对你摆面孔,你还不快把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从实招来:」 蓝启明冷笑道:「我的二哥!你丢人现眼在先,自然应该先供罪状……」 李玄怪目连翻,倏地跃起,探手揪住蓝启明的衣襟,喝道:「我有什么丢人现眼之事,要自己供罪状?」 蓝启明也不挣扎,却学着李玄的神态和口吻,怪笑了几声,一面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们这一场赌赛,就算我老花子认输……」 李玄「哼」了一声,松开了蓝启明……韩剑平趁机插进,笑声说道:「算了!算了!你两个真是难兄难弟,见面便忘不了斗咀取笑,我们还是快点研究正事要紧!」 李玄侧目道:「大概是你在这一路上把小五纵坏了,不然他不敢这般放肆!」 韩剑平「咦」了一声!道:「怪了!李二哥怎地平空扣了我一顶帽子?」 蓝启明冷笑道:「韩四哥!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李二哥因为被人吃蹩,霉头十足,一肚皮冤水没有地方去吐,同时,又自知他这一趟东游,所获所遇,决没有我们的精彩,是以那得不冤水之上,再加一肢酸气地狂喷狂发?」 李玄听得连声冷笑,睨视着-启明,冷然问道:「不知道你们这一路上的所获所遇,究竟精彩到甚么程度,值得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说我大冒酸气?」 蓝启明故作得意她笑道:「我们这一路上,端的是好戏连场,幕幕都精彩到极点,同时,还有一幕最刺激,最热闹的压轴大戏,倘未开锣!」 李玄果然被蓝启明这一番话儿,说得半信半疑地侧顾韩剑平,扬眉问道:「老四! 你较小五老实,可不许学他那样滑头,快点把真话说来听听!」 韩剑平点了点头。便待把此行经过说出……蓝启明却摇头大呷道:「不行!谁叫他乱摆老大面孔,若想听我们的好戏,就非得先将吃蹩的经过招出来不可!」 韩剑平实在也极想知道李文为何折向北游,以及那矮胖老人的来历,遂微微一笑,也附和蓝启明的建议,道:「李二哥!我们的事说来话长,同时也极需要二哥的研判,所以留待后面说出比较妥当,倒并不是五弟故意刁难,远望二哥先开金日好么?」 李玄听罢眯起一双怪眼,在韩、蓝二人的脸上来回一扫,啧啧怪笑道:「难兄难弟这四个字,看来应该放在你们的头上才对!」话声一顿,耸了耸肩,说道:「也吧!反正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们且坐下来,细说详端便了!」说完,便自盘膝坐下。 韩剑平与蓝启明相视一笑,坐了下来,蓝启明并笑问道:「二哥!刚才在黄鹤楼上,听你说是从闽省而来,难道说,你就是和那个老胖子一路比赛-裎,跑了数千里路不成?」 李玄点头道:「一点不错!」 韩剑平「哦」了一声,笑道:「二哥说的第一场赌赛输了,莫非你的脚下功夫,当真跑不赢那个又老又胖的家伙?」 李玄「哼」了一声!摇头道:「就算我两条腿再不济事,也不见得会输给他!」 韩剑平好奇地问道:「那你和他赌的是什么?」 李玄苦笑了笑,道:「我们赌的是从泉州开始,一直到这黄鹤楼为止,只要我能够逗得他那冰冷的脸上,产生一丝半毫喜怒哀乐的表示,或者一次说出两句话来,便算我赢!」 蓝启明失声笑道:「我不相信,以二哥的本事,竟会在数千里的路程中,逗不起他情绪的变化,掏不出他两句话儿?」 李玄「哼」了一声,道:「事实的确如此,不然的话,我怎会让你来挖苦?」 韩剑平含笑道:「那么,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李玄应道:「还不是想约他充个数,加盟「武林八佾」,一同到南海普陀,喝那诸葛飞琼的一杯寿酒!」 韩剑平点头笑道:「适才在黄鹤楼上,看见二哥与他同席的情形,我和五弟便已猜到二哥的打算,但却没料到竟然以这件事来作为赌注!」 蓝启明接口问道:「二哥!你这场赌赛已经输了,还有没有挽回的打算?」 李玄怪笑几声,连连点头道:「我和他一共要赌三场,输了一场,还有两场可赌!」 蓝启明笑道:「第二三两场赌的什么?相信一定比第一场精彩!」 李玄摇头道:「蓝小五,你这一猜,却猜错了,那第二三两场赌赛,内容十分平常,并不见得比第一场精彩!」 蓝启明尴然一笑,道:「我却不信,二哥且说来听听!」 李玄道:「第二场赌养的条件是,如果他胜了那个在黄鹤楼相会之人,便算我赢,反过来,如果他败了,便算我输!第三场……」 篮启明连连摇手道:「慢来慢来!这第二场赌的条件,大有文章!」 李玄住口反问道:「有什文章?」 蓝启明道:「这个胖家伙,是否很不愿意加盟「武林八佾」,同去南海普陀?」 李玄略一沉吟,道:「他似乎是在两可之间,倒役有明显的不愿意,只表示不想这样随便就答应而已,你问这个则甚?」 蓝启明目注李玄,笑声道:「我的李二哥!枉你聪明一世,懵懂一时,须知,这老家伙若是不愿意时,这第二场赌赛,二哥你便输定了!」 李玄「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为了赢得赌赛,而甘愿牺牲名誉与别人的事情,大概只有你蓝小五做得出来!」 蓝启明冷笑道:「昼虎昼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哥,这老家伙人品如何?你可曾仔细深刻地观察过?」 李玄默然半响,摇头道:「这一层我还没有工夫考察过,但我敢肯定,他绝不至于坏到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 韩剑平点头笑道:「但愿二哥的判断,不至有什么差错,但倘若他与那个「七面怪人」宇文化门成平手之时,又如何?」 李玄道:「那第二场便算和局,端看第三场来决定胜负了!」 韩剑平含笑问道:「第三场赌的什么?」 李玄笑道:「这第三场睹赛条件,颇为简单,只要能将对方指定的一件事情先行办到了,便算是赢家!」 蓝启明连连摇头道:「完了!完了!我看二哥似乎已经注定要输了!」 李玄怪眼一翻,冷笑道:「何以见得?」 蓝启明叹了口气,道:「事实甚为明显,因为在这三场赌赛中,第一场二哥已经承认输了,而第二场万一是个和局时,则二哥纵然赢得第三场,也不过是双方平手而已,设或不幸……」 李玄「嘿嘿」怪笑几声,打断了蓝启明的话头,截口道:「我以为你蓝小五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原来你这番悲观的论调,竟然是根据在我这方面,明显胜算甚高的第二场赌赛,嘿嘿!若不是看在韩老四的面子,真该好好教训你一番才对!」 蓝启明摇头道:「这是二哥一厢情愿的看法,小弟实在不敢苟同!」 韩剑平笑道:「你们不要抬杠了,依我看来,这第二场赌赛的胜负,关键在那老家伙的功力,是否比「七面怪人」宇文化高明?因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的「双奇一怪」,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望呢!」 李玄怪笑道:「没有问题!我曾经亲眼见他施展武林中极为罕见的「摄引神功」,在洛阳桥上,用无钓丝,钓获一条重达十斤的红尾金鳞巨鲤!以此而论,可见他的功力,并不在我们当中的任何人之下!」 蓝启明「哼」了一声!接道:「就算此人的功力高过我们,但他的来历如何?二哥是否清楚?」 李玄微微一怔,随即怪眼双翻,喝道:「蓝小五!你怎地专在豆腐里找骨头?究竟安的什么心眼?」 蓝启明慌忙双手连摇,道:「二哥莫要误会!试想我们「武林八-,怎能容许来历不明之人参加呢?」 李玄「嘿」了一声:道:「我只晓得他复姓锺离名秦,其它一概不知,因为……」 话尚未完,韩剑平与蓝启明竟齐地「咦」了一声! 李玄住口,诧然问道:「你们咦什么?」 蓝启明笑道:「妙!妙!这个名字,简直妙极了!」 李玄莫名其妙地问道:「锺离秦这个名字,有何妙处?」 蓝启明笑道:「因为我和韩四哥已找到一位「锺离权」的候选人,名叫锺离汉,假如张大哥和吕三哥也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那时候,说不定便会来个锺离周,锺离商,甚至上朔五帝三皇,那岂不是妙到极点么?」 李玄「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你们已找到一个「锺离权」的候选人了!不知此人的来历如何功力如何?你们又如何找到的?这回该轮到我李老二来问了!」 韩剑平微微一笑,方待开口,蓝启明却抢着说道:「四哥,前半段应该由我来说比较妥当!」 韩剑平笑道:「由你来说也无不可,但却不准你乱如作料!」 蓝启明「嘻嘻」一笑,便将「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对韩剑平赠袍送箫之事说了,并朗吟那两首七言绝句,笑道:「李二哥!你看四哥是不是福齐天,居然荣获诸葛飞琼青垂魔眼?」 李玄听罢,略一沉吟,忽然冷笑一声摇头道:「蓝小五,你想错了!我认为应该是圆睁魔眼才对!」 蓝启明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为什么?」 李玄怪笑道:「那诸葛飞琼既然以魔为号,当然不会是个好东西,她这一番作为,大概是已经探知何八妹对韩老四钟情,而韩老四对八妹也有意思,故此来上这么一手,此举如能攻破韩老四的心中防线固然正合了她的预计,即使老四不为所动的话,而让何八妹晓得老四收受了她的馈赠这回事,必然也会醋海兴波地与老四反目,甚至进而搅坏了我们「武林八佾」之盟,这一来,这个女魔头岂非……」 话至此处,突觉嘴唇微微一疼,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登时下意识地抬手一拍,「啪」的一声,却未打着半只蚊虫,不由心头一动,怪笑一声!铁拐微顿,人已腾空而起,飞上崖岸! 韩剑平与蓝启明见状,情如有异,遂一齐飞身纵了上去,并同声叫道:「二哥!什么事?」 此际,但见暮霭沉沉,荒野寂寂,除了李玄对着一丛野草发呆之外,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蓝启明笑道:「李二哥!这几-草儿是什么灵药,值得你去全神研究?」 李玄「哼」了一声!伸手在草丛中掏出一张小纸片,转身递给蓝启明,浓眉连轩,冷冷笑道:「你看这张纸片,值不值得研究?」 蓝启明定睛一看,原来纸上写着:「寄语酒仙留口德,谨防地狱第九层!」两句极为潦草的字!不由哈哈一笑,说道:「二哥!这第九层地狱是什么地狱?」 李玄怪眼一翻,没好气地答道:「混帐!你是装傻还是卖乖?」 蓝启明扮了个鬼脸,笑道:「这是二哥发表宏论卓见引出来的事情,怎能把气出在我的身上?」 韩剑平皱眉道:「看这纸上的字句,分明是针对二哥适才那几句话而出,莫非留字之人便是诸葛飞琼?二哥可曾有所发现?」 李玄「哼」了一声,喝道:「韩老四,你也学会说风凉话了!我若有所发现时,还会站在这里发-么?」 蓝启明忽然大笑道:「恭喜二哥!你这晚第二场赌赛,我敢担保赢定了!」 李玄听得一愕,瞅定蓝启明,喝道:「小五!你耍什么花枪?」 蓝启明扬了扬手中的纸片,笑道:「二哥!你不要乱骂人好不好!难道你还看不出这张纸片,便是你今晚必赢的保单么?」 李玄怪眼连翻,道:「何以见得?」 蓝启明朝韩剑平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事情非常明显,这张纸片,纵然不是诸葛飞琼所留,也必是她亲信手下的杰作,试想,她既然对四哥有意,自然爱屋及乌地对二哥有所关怀了,所以我敢担保那位「七面怪人」宇文化,今晚一定不会去见那锺离秦,这样一来,二哥不是赢了么?」 李玄沉吟道:「你这番分析,固然颇有道理,但我却不太相信那女魔头会为了韩老四而让部下吃这个哑吧亏!」 蓝启明笑道:「灵与不灵,三更便知,我们且先研究一下,到时要出个什么难题给锺离秦,去让他想烂脑筋,跑断双腿才好!」 李玄点了点头,转头对韩剑平说道:「你们这一路上的故事,蓝小五已说了前半截,那后面的事情呢?」 韩剑平道:「后半段的事情比较复杂,正要请二哥替我们参详参详!」 李玄道:「既然如此,我们仍回到下面讨论便了!」 三人遂纵落原来坐谈的巨石坐下,韩剑平便将如何得知锺离汉的消息,并将喜筵上发现「美人狐」白牡丹,以及如何侦查,如何谈判,如何发现白牡丹窃宝遁走,如何追踪,如何发现她被「秘魔庄」之人掳去等情节,详细说了。 李玄静静听完,连连点头道:「这一连串事情,果然相当复杂,我也无法判断究竟是真是假!」 韩剑平道:「二哥见闻广博,可知那锺离汉,到底是个什等人物?」 李玄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名字,我也陌生得很,等将来见面时,或许能够认得出来,现在的确想他不起!」 蓝启明笑道:「若论他的相貌,说来也颇为有趣,居然与锺离秦长得一模一样,其差别祗在神态上面,一个是冷若寒冰,一个是笑口常开,除此以外,几乎令人以为他们是一双孪生兄弟呢!」 李玄「哦」了一声,沉吟道:「有这等怪事!唔唔!……我似乎想起来了……可是……不对不对……他两兄弟早已死去多年,怎会……」 韩剑平笑道:「二哥这样自言自语,莫非已猜出这两个人的来历了么?」 李玄点了点头,却又连连摇头道:「我也祗是猜猜而已,待我设法把这两个人聚在一起,再加以观察,才能确定,现时暂时且把这疑问,放在我的葫芦里再说!」话音微顿,扫了韩剑平和-启明一眼,道:「你们这一趟远上崂山,是否已有必胜的打算?」 韩剑平摇头道:「如何打算,目前尚未有腹稿,到时见机而行……」 李玄不以为然地截口道:「那时侯,你们的对手将不止是「魔心秀士」古玉奇,而是包括了锺离汉与狄长青,三面受敌,实在不胜应付,怎能不预打腹稿?」 蓝启明突然拍手笑道:「有了!我已想出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李玄笑道:「我们弟兄当中,要数你的鬼板眼最多,快把你的一举两得之法说来听听!」 蓝启明笑道:「今晚二哥就把这桩事倩,交给那锺离秦去办,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玄附掌大笑道:「妙!妙!小五这个办法,不止一举两得,实在可算一举三得!」 韩剑平不解道:「明明只有两得,二哥怎说有三得?」 李玄笑道:「这样一来便可以使冷面与笑面两个锺离聚首崂山,让我有个观察的机会,岂不是三得吗!」 说完,万分高兴地解下背上的葫芦,就嘴狂饮! 蓝启明伸手笑道:「二哥!一人独饮,最伤脾胃,快拿来让我和四哥助你一口之劳!」 一个葫芦,在三人手中传来传去,言笑之间,不觉已接近三更,遂一齐起身,纵上崖岸,往蛇山而去。 蛇山横亘鄂州城中,山势并不甚高,李玄等三人不消多时,便已抵达山巅,星光之下但见一片树林之内,那锺离秦早已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面! 三人入得林来,锺离秦微微张目一瞥,便即合上眼帘,依然冷冰冰地毫不理睬。 李玄等三人也不去理会,迳自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静观下文。 时间在一片静默中悄然逝去,但听城中已隐约传来更鼓之声,正是三更三点! 那「七面怪人」宇文化,果然不出蓝启明所料地,没有前来赴约! 李玄怪笑一声!道:「恭喜!我也赢了!」 锺离秦霍地睁开眼睛,凝注李玄,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赢了!」 锺秦「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李玄又复怪笑几声!道:「锺离朋友!我们这三场赌赛中,彼此已各胜了一场,现在,分足输-的第三埸赌赛,是否可以开始?」 锺离秦冷冷道:「随便!」 李玄笑道:「好!现在我想麻烦锺离朋友跑一赵崂山「秘魔庄」去把「魔心秀士」 古玉奇的一颗魔七,替我掏出来!你看是否可以办得到?」 锺离秦冷冷一哼!两道冷若玄冰的眼神,注定李玄,半晌,方才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你去把宇文化的七张面皮,给我剥下来!」 此言一出,李玄等三人万想不到锺离秦竟会提出这么一个难题,俱不由为之一愕! 因为「七面怪人」宇文化今晚之所以不来赴约,显然是为了要暗助李玄赢得第二场的赌赛,这种牺牲,无论是出于他的自愿,或是由于诸葛飞琼的命令,对李玄来说,都是极大的人情! 常言道:受人点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怎能够反而将他的七张面皮剥下来,作为获胜的赌注? 但李玄又势不能将吐出去的口水吞回来,承认自己失败地宣告这第三场赌赛作废! 更何况李玄倘若认败伏输,则「七面怪人」宇文化的这一番牺牲,便显得毫无价值! 李玄心念电转,仍然拿不定主意,遂怪笑连声地说道:「锺离朋友!你莫非嫌自己的面孔快要冷僵了,想换几张比较有人味的面皮么?」 锺离秦闻言,仍自漠然不动地凝视着李玄,那两道冷冷的眼神,似乎更增几分逼人的压力! 李玄无计可施,只好取下背上葫芦,「-嘟」狂喝了几日,一方面借以拖延时间,一方面在暗打主意之际,耳中忽然传来一缕其细如丝,但却十分清晰的语音:「老花子!不用怕,尽管答应好了!」 李玄闻声以下,心头登时掠过一线灵光,遂放下葫芦,目注锺离秦,纵声怪笑说道:「好好好!魔心换人面,这赌注我老花子押了!」话声微顿,神色一整,沉声又道: 「最迟于明年九月初一,我老花子准在「舟山定海」恭候大驾,看是你先取得「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颗魔心,还是我先剥下「七面怪人」宇文化的七张面皮!」 话声一落,只听锺离秦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身形未动,人已闪电般破空而起,在空中但见他袍袖一拂,便消失于黑暗的夜空中! 这种奇快绝伦的轻功身法,纵令李玄等人都有一身绝学,也不禁为之微微咋舌,暗地赞一声:「好功夫!」 韩剑平眼望着锺离秦身形消失之后,方自剑眉微皱地目注李玄,颇为不解地说道: 「二哥! 这第三场赌赛的条件,你怎能这般不如考虑地使答应了?」 李玄摇了摇头,却遥注右侧数丈远处的一丛矮树,怪笑喝道:「树后的高朋贵友! 适才多承指点,何不出来让我老花子敬你一口聊表谢意!」 秋风瑟瑟,枝叶扶娑,却不闻那丛矮树后面,有丝毫反应! 李玄「嘿嘿」怪笑道:「朋友既然这般面嫩,老花子祗好亲自请驾了!」 话声出口,人已朝那丛矮树飞掠过去! 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知李玄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遂也跟着飞纵过去,闭目一看,但见枝叶扶娑,那有什么高朋贵友的影子? 李玄喃喃自语道:「奇怪,我分明查听出这丛树后藏得有人,难道这两句话的工夫,人便飞上天去了不成?」 韩剑平笑道:「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和五弟那不曾听出这树后藏得有人呢?」 李玄怪眼一翻,「哼」了一声,道:「刚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答应锺离秦的条件么?」 韩剑平道:「不错,我认为纵然输了这第三场赌赛,二哥也不应接受才对!」 李玄点头道:「当时,我实在也有这打算,但暗中却听见有人叫我答应……」 韩剑平「哦」了一声,插咀问道:「二哥可听得出那人是谁么?」 李玄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听不出什么人的声音,但当时我的直觉判断,认为那发话之人,纵然不是诸葛飞琼也必是-的手下,故此我便大胆接受了锺离秦的条件……」话声微顿,一指这丛矮树,苦笑说道:「那时侯,我的确从那话声传来的方向,查出话声便是从这树后发出,却想不到就在两句话的工夫,竟会眼睁睁地让人溜掉,真是笑话,笑话到了家了!」 话刚说完,忽听蓝启明接口笑道:「二哥!你的笑话在这里呢!」 李玄诧然望去,只见蓝启明正从右侧数丈远的另一丛短树中钻了出来,手中扬着一张纸片,快步走了过来! 韩剑平皱眉问道:「五弟,你发现了什么?」 蓝启明看了看手中的纸片,一面走,一面笑声念道:「可笑铁拐李酒仙,专门爱赌大胆钱,若然不看韩湘面,管教输得泪涟涟!」 李玄怪眼一瞪,怪叫一声:「小五你胡诌些什么,拿来我看看!」 叫声中,人已一跃上前,探手一把将纸片夺过来,注目一看,纸片上果然用炭笔写着这么一首字迹潦草的歪诗,不由这位平素滑稽突梯,专爱词人便宜的铁拐酒仙,弄得啼笑皆非! 蓝启明朝韩剑平扮了个鬼脸,笑道:「如何?我不是说过,这一路上将是好戏连台,唱足输赢,热闹非凡的么?四哥这一下总相信牛皮不是吹的了吧?」 韩剑平摇头道:「纵然她当真有意相助,但我总觉得这种行径,实在不……」 蓝启明以指按唇,「嘘」了一声,截住道:「四哥说话小心,不要让她听见了!」 李玄怪眼一翻,注定蓝启明,冷笑道:「蓝小五?敢情你曾经吃过诸葛飞琼这支魔头的大亏,所以把胆子也吓得小了,是么?」 蓝启明「哼」了一声,说道:「二哥又乱拿帽子扣大了,慢说我不曾吃过她的苦头,就算当真有过这回事,也不见得会把我的胆子吓小!」 李玄怪笑道:「那你为何处处那帮着她说话?」 蓝启明耸了耸肩,道:「常言道得好,一百个朋友不嫌多,一个敌人却受不了,我认为在明年重九南海普陀会期以前,能与她保持一个非友非敌的微妙局面,总比较方便一些?」 李玄冷笑道:「话虽如此,但我觉得她如这样跟韩老四缠下去,对何八妹总是个极大的威胁!」 韩剑平俊脸微红,赶忙把话题扯开地对李玄笑道:「二哥,你的事情已告一段落,下面有何打算?」 李玄笑道:「当然是跟你们一道,去捣一捣那马蜂窠,并设法救白姑娘出险,倘若有机会时,索牲先下手把「魔心秀士」古玉奇一颗魔心掏出来,使那锺离秦根本无法办到我给他的难题,我便笃定赢他了!」 蓝启明连声笑道:「妙妙妙!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三人遂一齐下了蛇山,连夜望山东进发! 由鄂入皖,直趋境讨,沿途上,竟然毫无所获,连锺离汉、狄长青、甚至锺离秦这几拨人也没有踪影! 九月初七这一天,李玄等人已来到距唠山仅有二百里路程的诸城县境! 三人进了县城,李玄首先提议道:「这几日来,我们昼夜赶路,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睡上一觉如今崂山已然在望,我们且先在这里把五脏庙好好修补一下,找间好客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免,明天再走!」 他这一提议,蓝启明第一个举手赞成,韩剑平自然没异议,遂一同往城中闹市走去。 这时,天色约莫已近黄昏,闹市中的酒饭铺都正是上座的辰光,但见家家都食客如云,猜拳闹酒之声,响彻街衢,好不热闹! 尤其是一阵阵美酒佳肴的香味,扑人鼻端,直逼得李玄不住地吞口水,铁拐摔,便已当先跨一家三开-面名叫集英楼的大酒饭铺! 楼下三五十忖座头,业已座无虚席! 李玄等人目光一扫,俱不禁暗地眉头一皱! 敢情这满座食客,几乎全部是横眉竖目,举止粗豪的江湖人物! 这时,跑堂的已迎了过来,对韩剑平哈腰笑道:「爷们请上楼上雅座!」 韩剑平含笑颔首,遂随着跑堂伙计,拾级登楼。 李玄在后面对蓝启明一挤怪眼,摇头叹道:「真是自古狗眼看人低,只重衣冠不重人!看来,我这一身破衣裳,也该换换了!」 蓝启明笑道:「我认为这样子才好,免得处处都要顾到门面排场而大破悭里,那才是真的划算不来呢!」 说时,已然上完最后一级楼梯,但见这楼上雅座,虽没有楼下拥挤,但也坐了八九成,跑堂伙计领着韩剑平到一寸靠近角落的座头,候韩剑平点过酒菜,便哈腰退下。 另一个跑堂伙计送上茶水面巾,韩剑平等人擦过手睑,便再次搴目四顾,竟然发现这雅座上的食客也全是武林中人!祗不过这人的衣着和举动,较楼下的来得华丽与斯文而已。 韩剑平回过头来,低声对李玄道:「二哥!这样多武林豪客聚在一起,你可看出是什么原因么?」 李玄摇了摇头,道:「这种场合,反正不会有好事情,我们最好少管闲事,修好了五脏庙,便快点找个地方睡觉。」 说时,跑堂伙计已将第一道菜和酒端来,大家遂一面动筷吃喝,一面留神倾听食客们的谈话。 这一细听之下,韩剑平等人愈发纳闷! 原来,众人所谈的话题,竟尽是些什么宝宝选美等等,但却甚少谈及赛什么宝?选什么美? 在什么地方赛?在什么地方选?……过了一会,大概是这些食客们已到了酒酣耳熟的程度,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忽听有人一指桌子哑着喉咙,颇为得意地说道:「不是兄弟夸口,这次赛宝选美大会,兄弟的玩意,不入选第一,也准可以得个第二!」 另一个人笑声接口道:「近年来,谁不知道朱大哥的买卖十分兴隆,油水甚足,拿出来的玩意,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的了!」 韩剑平等人闭目瞧去,见那说话之人,乃是个獐头鼠目,衣着华丽的中年汉子,正在笑嘻嘻地对同席一个黑脸大汉说话。 这一桌的笑声还不停止,又听另一桌上,有人笑声:「黄老爷子!这次古大庄主举办的赛宝选美大会,固然是近年来一场罕见的热闹,但其真正的目的,您老人家可知道么?」 韩剑平等人闻言,俱不禁心头一动,暗道:「古庄主?敢情便是指「魔心秀士」古玉奇?」遂一齐将目光朝这一桌上移去。 这桌上,共生了四个人,上首是个貌相奇古的长髯老叟,左首是个面目生冷的蓝衣文士,右首是个生得丑魏无比的魁伟老者,下首则是个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 只见那长髯老叟,眼望着白衣少年,问口说道:「因为明年九九重阳,乃是南海普陀,「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双十华诞,古大庄主已接到寿柬,为了表示隆重起见,所以举办这次宝宝选美大会,准备在会中选出几样奇珍异宝,以及几名绝色美女,作为贺寿的礼物!」 白衣少年「哦」了一声,笑道:「不知黄老爷子准备了些什么奇珍异宝?」 长髯老叟捻须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知!」 白衣少年噘咀,说道:「凭老爷子的威名,难道还怕有人抢你不成?」 长髯老叟呵呵笑道:「傻孩于,我当然不怕有人来抢,不过,若是我把那玩意儿的名字说出来,恐怕有人听了会睡不着觉呢!」 他说刚说完,在满楼的笑语喧声中,忽然「嗤」地迸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冷笑! 本来在这种场合,有人发声冷笑,并不足为奇,但不迟不早,偏在长髯老叟这几句话颇含傲意的话刚一住口之时,便显得有点尖酸的味道了! 长髯老叟倒还没有什么表示,那白衣少年却已霍地站起身来,一双满含敌意地目光,朝左右一扫! 谁知,满楼食客似乎并未注意到白衣少年的举动,依旧喧闹如故,也未有人停下手中杯筷! 白衣少年双肩一扬,陡地大声喝道:「刚才冷笑的是那个鼠辈?有种的就站出来?」 他这一声大喝,果然发生效力,楼上登时静了下来,所有食客的目光,尽朝他这边望过来? 蓝启明低声笑道:「李二哥,你看这场闹剧,唱不唱得起来?」 李玄微笑摇了摇头,方待开口,却听那白衣少年已再次大声喝道:「鼠辈再不站出来,休怪本少爷要得罪了?」 楼上仍是一片寂熬? 白衣少年勃然变色,身子挪动了一下,似乎当真要采取行动……长髯老叟摇了摇手,笑道:「傻孩子?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理他干什么,菜都快冷了,快坐下来吃吧,明天还要赶不少路呢?」 白衣少年忿忿坐下,道:「黄河西岸,谁不钦仰老爷子的威名,那鼠辈竟敢公然藐视你老人家,晚辈实在气他不过!」 长髯老叟呵呵笑道:「他既不敢站出来.便是害怕你了,你还气什么!」 话刚说完,这静寂气氛中,突然又迸出一声「嗤」的冷笑! 这一声冷笑,不但较第一声更为刺耳,同时,因为是在一片静寂当中,故而发声的方向和位置,也极为明显! 所有食客的目光,不期然都集中向这个方向望去! 这笑声的来处,竟然是在李玄他们这付座头的角落! 白衣少年已自一声冷哼!肩头微晃,飘身掠起,迅速如风地凉到李玄他们这付座头,怒声喝道:「发笑的朋友是那一位?」 李玄等人方自莫名其妙,这边的角落,仅有这一寸座头,但那冷笑之声的确是从这角落发出,而他们三人都明明不曾笑过,难道当真有鬼? 这时,他们见那白衣少年过来喝问,本加以解释,但却看不顺眼此人跋扈飞扬神态,遂仍旧饮酒如故,睬也不睬! 白衣少年碰了个闷钉,不由愈加恼怒,一双目光充满着恨不得把三人吃掉的神情,来回在李文、韩剑平、-启明的脸上扫射,最后,突然凝注在李玄的脸上,厉声喝道: 「老花子!是不是你?」 李玄仰首喝乾了杯中剩酒,对蓝启明怪笑说道:「小五!你看我这一身破衣裳,真是到处吃蹩,触足霉头,这一下你该不说这样才好了吧?」 蓝启明耸了耸肩,摇头叹息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唉唉!夫复何言!」 二人这一吹一唱,登时逗得满楼食客,吃吃失笑! 白衣少年更是气得双眉倒竖,满面通红!怒吼一声:「该死的花子!给少爷站起来!」 喝声中,右臂疾探,五指如钓,朝李玄肩上抓去! 这时,李玄的第二杯酒又已斟满,悠然举杯就唇,对白衣少年这凶猛的来势,恍如不觉,连看也不看一眼! 这种镇定的神情,反而将白衣少年唬住了,他心中疑念一生,五指下落之势自然微微一缓,同时,耳中已听见长髯老叟笑声喝道:「蛟儿住手!不可任性!」 白衣少年闻声,猛然一挫右肘,硬生生将抓落之势顿住,转头忿然叫道:「老爷子……」 长髯老叟已含笑站起身来,摆手止住白衣少年,对李玄抱拳笑道:「小辈无状,请朋友恕罪!」 人家早用笑脸相向,李玄自然不能不理,遂放下酒杯,起身还了一礼,怪笑道:「好说好说!我花子没有挨揍,这位小哥也未吃亏,两免了!」 长髯老叟呵呵笑道:「朋友的是快人快语,咱们萍水相逢总算有缘,如蒙不弃,便请三位饮一杯如何?」 李玄笑道:「只要有人会帐,花子是无不遵命!」说时,朝韩剑平、蓝启明一挤怪眼,微笑地道:「走,我们去扰那位朋友一顿,让我把银子省几个下来,买件新衣穿穿也好!」 长髯老叟掀须大笑道:「朋友妙语如珠,谐趣横生,令人佩服:」随对白衣少年喝道:「还不快点代老夫揖客,还站在那里则甚?」 白衣少年心中虽然颇不服气,但也不敢不听吩咐,只好寒着脸,朝李玄他们一拱手,道:「请三位移驾!」 李玄等人起身离席,长髯老叟那边,自有跑堂伙计安排杯筷、座位,满楼食客,眼见一场好戏竟没唱成,俱不由有些失望,过了一会,楼上又恢复了原先的热闹。 长髯老叟亲自为李玄他们斟杯满酒,便自我介绍道:「兄弟黄戎,承黄河两岸的朋友们瞧得起,赐号「浊手神龙」……」伸手一指那蓝衣文士与魁伟老者,绠道:「这位是统领运河上下游三千里的「青风帮」总管,「夺魄神判」独孤乔,这位是泰山「朝阳堡」大堡主马腾,江湖人称……」 说至此处,马腾忽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浊水神龙」黄戎便住口不语,侧顾那白衣少年,笑道:「这是我的师侄,名叫于洪蛟,年幼无知,远望三位多多指教!」 李玄、韩剑平和蓝启明随着主人的引介,分别向「夺魄神判」独孤乔及马腾含笑颔首为礼,连称久仰!并由李玄把三人的姓名说了。 「浊水神龙」黄戎等人听罢李玄的自我介绍,脸上都露出一些诧色地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觉得这三个名字,竟似从未听见过! 但「浊水神龙」黄戎久走江湖,阅历何等丰富,此际眼见李玄等三人,个个气度不凡,无论从那一方面看,都够得上武林高手之列,自也不敢以名字陌生而丝毫怠慢地连称久仰! 李玄一口喝乾了「浊水神龙」黄戎敬来的美酒,怪笑一声,道:「黄老兄!你这般破费……」 话尚未说完,突见「浊水神龙」黄戎的目光已移楼梯口,脸上神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李玄等三人见状微微一愕,也将目光朝楼口瞟去。 那知,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竟连他的脸色,也都不禁为之一变,相顾愕然!—— 第九章 冤家路狭 李玄等三人朝楼梯口看去,但见楼梯口上来了三个人! 当先一人赫然是「蓝面魔君」呼延西! 后面踉着「神棍震天」孙化石「蛇丐」孙三! 呼延西上得楼来,一眼瞧见了「浊水神龙」黄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便待朝这方向走来,但跟着发现李玄等人也在座中,他的神情似乎颇感意外地怔了一怔,低哼了一声,便转身随着堂伙计,走到另一寸座头坐下。 「浊水神龙」黄戎也自回过脸,装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向李玄等人敬酒。 李玄把情形看在眼里,便知黄戎和呼延西之间,过去必然有什么过节,但另一方面,却不知呼延西这魔头,为何远离湖西老巢,并带着两个得力助手,到这山东地面干什么? 莫非这魔头已知道「美人狐」白牡丹被掳之事,来寻「魔心秀士」古玉奇的晦气? 若然如此,则这场热闹,可就够瞧的了! 李玄忖念及此,遂朝韩剑平与蓝启明一挤眼睛,端起酒杯一起喝乾,对「浊水神龙」黄戎呵呵她笑道:「黄老兄,你这般破费招待我们,改天我们得好好回敬一顿才对!」 黄戎乾笑几声,举杯道:「那里那里!三位远来是客,兄弟在这山东地面,多少也算是半个主人,凡是远亲近友,只要是拿笑脸冲着兄弟而来的,兄弟是无不竭诚招待!」 李玄耳听-歌,便知黄戎话中之意,遂怪笑一声,道:「黄老兄这般说法,莫非对那些不拿笑脸而来的朋友,就不竭诚招待了么?」 黄戎冷哼一声,方待开口,那于洪蛟却抢着轩眉冷笑道:「在这山东地面,有谁敢对黄老爷子摆面孔!」 此言一出,李玄便知好戏马上就要开锣,当下,故意加添作料地帮上两句,怪笑说道:「当然!当然!老花子相信天下间也没有这种不识相的人,来自讨没趣!」 话刚说完,那边桌上的「蛇丐」孙三已霍地站身来,狠狠地瞪了李玄一眼,随即目光一扫楼上食客沉声喝道:「各位道上朋友!我家呼延魔君与这桌上的几位朋友有点小小过节须要交待,各位如果没有要事,便请早点回寓休息!」 须知「蓝面魔君」呼延西名列武林八魔,平时虽然甚少在北方做买卖,但北方的黑道朋友,对他的凶名都有个耳闻,如今「蛇丐」孙三这一呼喝之下,稍为沈寂了片刻,便有人纷纷起身下楼而去。 但仍有两三付座头的食客,依旧饮啖如故,对「蛇丐」孙三的话儿,置若罔闻,理也不理! 「蛇丐」孙三冷哼一声,又复冷冷说道:「朋友们既然不听良言,并存心看热闹,少时若有得罪之处,可不要见怪!」话声微顿,便目注「浊水神龙」黄戎,沉声喝道: 「我家呼延魔君,请黄朋友说话呢?」 黄戎冷笑一声:放下酒杯,转脸向着「蓝面魔君」呼延西这一桌,冷冷说道:「呼延朋友! 有何指教?」 呼延西脸色一沉,目闪凶光,冷冷注视黄戎,道:「两年前那笔旧账,黄朋友还记得么?」 黄戎淡淡一笑,道:「兄弟生意繁忙,那有时间去记什么旧账!」 呼延西笑道:「那笔账黄朋友没有记,我却一丝不漏地记下来了!」 黄戎微笑道:「既然如此,呼延朋友早就该与兄弟结算清楚才对!」 呼延西沉声喝道:「今日清算,也不为迟,连本带利,你打算付我多少?」 黄戎冷然应道:「悉听尊便!」 呼延西「哼」了一声,目光一闪,瞧着李玄,冷冷道:「李老花子!你不必挤眉弄眼,倘若你有兴趣替黄朋友……」 李玄方自端起酒杯,闻言,不待呼延西把话说完,赶忙把酒喝乾,摇头怪笑道:「慢来慢来!我们和你呼延魔君的事,似乎跟你和这位黄老兄的旧帐,是两码子事,怎能混在一起,那不成了混帐了!」 呼延西厉声道:「白牡丹那贱妇,虽代你们与我们订了明年九九重阳,在「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寿筵上了断深仇之约,但今日既然狭路相逢,大可一并解决,不必等到明年!」 李玄、韩剑平、蓝启明等闻言,俱不由一愕,方知「美人狐」白牡丹竟已替他们与呼延西代订明年重九之约,当下,仍由李玄怪笑答道:「呼延魔君!你要把「九疑魔宫」受挫受辱之事提前了断,我们自是欢迎之至,只怕眼前你人单势孤,我们委实不愿-个欺凌孤寡的罪名呢!」 呼延西情知斗不过李玄的尖嘴利舌,遂怒哼了一声!转对黄戎喝道:「黄朋友!你身旁的三位朋友是不是也算一份?」 「夺魄神判」独孤乔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只要阁下瞧得起,我们自应奉陪!」 黄戎也冷笑说道:「呼延朋友既然一心要清算旧帐,那就无须多说了,你要怎样算法?只管划下道来便了!」 呼延西「哼」了一声,朝「蛇丐」孙三颔首,道:「你那几样宝贝好久没有开荤了,今晚就让他们打打牙祭!」 「蛇丐」孙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跨前几步,对黄戎一孢拳,皮笑肉不笑地扬头说道:「孙三不自量力,想请黄朋友赐教赐教!」 黄戎冷然一笑,便待起身,但那于洪蛟已抢着站了起来,大声道:「对付这么一个臭叫化,那值得老爷子亲自动手,让晚辈把他教训教训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黄戎有所表示,便转身离席,大步朝「蛇丐」孙三走去……李玄摇头叹道:「唉,年青人总是瞧不起穷朋友,须知人家的腰包里,有的是宝贝哩!眼睛可要放亮一些才好啊!」 于洪蛟人虽年轻容易冲动,但头脑可不太笨,耳听李玄如此一说,脚下已自放慢下来……黄戎对李玄含笑点了点头,便转对于洪蛟说道:「蛟儿!李大侠的话儿好生记住了!」 说时,于洪蛟已停步面对「蛇丐」孙三,轩眉发话:「孙朋友!于某也是自不量力,打个前站,同系朋友讨教几招南方的绝学!」 「蛇丐」孙三上下打量了于洪蛟一眼,冷笑道:「小哥儿!动手过招可不是闹着玩的,劝你还是把小命留着,回家多活两年吧!」 于洪蛟双眉一竖勃然怒道:「废话,快亮兵刃,小爷倒要瞧你有什么本事,敢到俺山东地面惹事招非!」 「蛇丐」孙三狞笑一声!慢慢伸手入怀,冷冷道:「小哥儿!眼睛放亮些,免得我兵刃一出,还未看清楚便做了胡涂鬼,那才划不来哩!」 于洪蛟冷哼一声!也自探手在腰际撤出一根龙角蛟筋软鞭,右手握龙尾,龙头朝前一正,沉声地说道:「朋友怀中有什惊人之物,尽管拿出来瞧瞧!」 「蛇丐」孙三又复一声狞笑,目闪凶光,注定于洪蛟,伸入怀中的右手缓缓往外抽出……其它座头上留下来观看热闹的食客,因为方才听了李玄所说的话,情知「蛇丐」 孙三怀中之物,必非寻常,是以全部聚精会神,屏息以待!- 上登时一片静寂……「咚咚咚咚」!陡地一阵急促的楼梯声响,匆匆奔上一个灰衣老叟,笺手乱摇,连声地叫道:「且慢!且慢!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 此人刚一上楼,「浊水神龙」黄戎以及其它座上的食客,已自纷纷站起来,抱拳招呼! 李玄、韩剑平、监启明闭目望去,认得这灰衣老叟,赫然是崂山秘魔庄,「魔心秀士」古玉奇手下的「三眼煞神」杨九思!俱不由心头一动,暗忖:这家伙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且看他如何处理这场纠纷? 那「蛇丐」孙三闻声已自停手,目光一瞥,登时睑色一寒.冷冷道:「杨朋友!你有什么话好说呢?」 「三眼煞神」杨九思上得楼来,方自对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还礼之际,发现李玄等人竟然也在座中,不禁睑色微变,正待开口,却被「蛇丐」孙三这句颇为刺耳的话儿,问得一怔! 同时,「蓝面魔君」呼延西亦冷冷发话道:「杨朋友!你来干什么?」 杨九思为人素来狂傲已惯,此际连听了两次不大顺耳的问话,心头自觉十分不快,但为了场面的关系,脸上不得不挤出一丝乾笑,对呼延西抱拳道:「魔君何时驾临敝地,怎不早通知一声?」 呼延西「哼」了一声,冷冷道:「这时侯通知也还不晚,就烦杨朋友去告诉古大庄主便了!」 杨九思闻言一愕,道:「怎么?难道敝庄主有什得罪魔君之处?」 呼延西冷笑道:「哑吧吃汤团,心中有数!杨朋友何必多此一问?」 此言一出,杨九思脸上立时露出不解之色,但李玄等人却已心头雪亮,知道「美人狐」白牡丹被掳之事,呼延西已得到消息,来寻「魔心秀士」古玉奇的晦气。 但另一方面,却不明白杨九思这种态度,是真的不知,抑是假装胡涂? 这时,「浊水神龙」黄戎也看出呼延西与「魔心秀士」古玉奇之间,必然有着十分重大的纠纷,遂趁机扬声唤道:「蛟儿回来,这儿是古大庄主的地方,不要胡闹!」 于洪蛟应了一声,便转身退回原位。 杨九思目光一闪仍自含笑对呼延西道:「如此说来,魔君并非为了观光敝庄的赛宝选美大会而来的了?」 呼延西「哼」了一声,冷冷道:「是也可,不是也可,到时侯再看!」 杨九思略一沉吟,目光一扫黄戎这边,仍自面对呼延西道:「然则魔君与黄总舵主方才……」 呼延西冷冷截口道:「那是另外一笔陈帐,不劳杨朋友费神!」 杨九思神色一整,道:「魔君说那里话来,此地乃属敝庄的范围,无论何-高朋贵友,总得给敝庄主一点面子!」 呼延西冷笑道:「什么面子!你家庄主何尝给我呼延西半点面子?」 这句话儿,敌意已极为明显,杨九恩情知再说下来便没有意思,遂冷哼一声,接口道:「不管魔君与黄总舵主的陈帐如何,也不管魔君是否冲着敝庄主而来,但既在敝庄辖地以内,则来者都算是贵客,按规矩敝庄自应一体接待!」话声微顿,目注呼延西,肃容沉声道:「后天便是敝庄举行赛宝选美大会之期,如蒙俯允,便请魔君届时驾临敝庄,一并解决如何?」 呼延西略一沉吟,冷笑道:「也吧!好在黄朋友欠我的陈帐,我反正要本利全收,就晚个两天也不妨!」 杨九思转对黄戎抱拳道:「黄总舵主意下如何?」 黄戎呵呵笑道:「还债之事,能多拖一天总是好的,兄弟那有不干之理!」 杨九思目光一扫李玄等三人,沉声道:「三位是否有意驾辐敝庄,观光宝宝选美盛会?」 李玄怪笑道:「这等大饱眼福之事,我们当然有意,不知杨朋友欢不欢迎?」 杨九恩冷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来者都是贵客,那有不欢迎之理,就看三位有没有这份雅兴而已!」 李玄怪笑道:「好好好,贵庄既然敞开欢迎的大门,便请杨朋友准时在门口接我们的大驾便了!」 杨九思「哼」了一声,对楼上其它食客,抱拳道声:「各位请慢用,兄弟失陪了!」说完,便自转身下楼而去! 「蓝面魔君」呼延西待杨九思去后,侧顾「神棍震天」孙化石和「蛇丐」孙三,低声密语了几句,便一齐起身,离席下楼。 三人刚刚走至楼梯口,忽听李玄一声怪笑,喝道:「慢走!」 呼延西停步回头,冷然喝道:「李老花子鬼嚎什么?」 李玄一举手中铁拐,斜睨「蛇丐」孙三,怪笑道:「孙朋友难道连这些随身法宝都不要了么?」 但见铁拐头上,赫然沾附着几双十许大小金色人面毒蛛,正在张牙舞爪,奋力猛挣,而拐头上似乎具一股无形的吸力将他吸住,无法挣脱! 「浊水神龙」黄戎等人见了,便不由暗自骇然! 「蛇丐」孙三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厉声道:「李老花子!你既然喜欢,老子就把-们赏给你便了!」 李玄哈哈一笑,道:「这些-东西,连我老花子看着都恶心,还是你拿回去自家欣赏吧!」 话声一落,手腕微微一抖,那几只金色人面毒蛛,立如劲弩离-,从拐头上飞起,朝「蛇丐」孙三飞去! 「蛇丐」孙三狞笑一声,买力凝聚,五指一撮,便将几只金色人面毒蛛接住,但同时也被毒蛛身上所蕴的的内家真劲,震得腕肘发麻,身形一晃! 他为人阴险毒辣,吃了这个暗亏,不由又惊又怒,反手一扬,便待将几只毒蛛朝对力席上掷去,但手刚扬起,便发觉情形不对,忙摊开手掌一看,果见这几只豢养多年,极为难得的金色人面毒蛛,业已僵然死去! 这样一来,顿令他惊怒之下,更加上一阵绞心的疼痛,厉吼一声,便要扑上前去和李玄拚命……呼延西伸手一栏,狞笑道:「我们已答应过杨九思,后天一总算帐,还怕他们跑得了么?」 李玄怪笑道:「对极了!后天赛宝大会上,孙朋友尽管有宝献宝,无宝献丑,现在可不要把人家的楼板搅-了!」 「蛇丐」孙三狠毒地瞪了李玄一眼,「哼」了一声,悻悻地随着呼延西,下楼而去! 他们三人一走「浊水神龙」黄戎即抄起酒壶,亲自替李玄满满斟了一杯,然后把姆指双翘,笑声说道:「李大侠真有一手!兄弟除了佩服两个字,端的再无话说,快请乾了这杯,聊表兄弟一点敬意!」 李玄哈哈笑道:「这点小事算得什么,这杯酒你老兄不敬我,我也要喝的!」 黄戎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若非是李大侠,咱们怎知那姓孙的家伙,竟会如此卑鄙阴谋!」 话声微顿,目注于洪蛟,笑道:「蛟儿!你也应该敬李大侠一杯才是!」 于洪蛟眼见李玄的奇功神技,实在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狂傲之心尽-,闻言,应了一声,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执壶将李文的酒杯斟满,恭声道:「请大侠乾了这杯,恕晚辈适才无知之罪!」 李玄呵呵大笑道:「好说!好说!」举杯一饮而尽! 跟着「夺魄神判」独孤乔和泰山「朝阳堡」大堡主马腾,也颇为凑趣地各敬了李玄一杯! 然后,黄戎又分别敬过了韩剑平和蓝启明,席面上顿时热闹起来! 李玄是酒到杯乾,大吃大喝一阵,方才停筷抹了抹嘴巴,目注黄戎,含笑问道:「黄老兄! 你和那呼延西,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还隔数千里,又怎会结起梁子的呢?」 黄戎尴然一笑,道:「说起来,那是一件又气人又丢人的事,不过事隔两年,三位又不是外人,就说出来也无妨……」话声征顿,绩道:「大约在两年前,有一位告老还乡的原官,携眷南下,据眼线的报告,那位京官宦囊颇丰,不瞒三位说,兄弟干的是这行买卖,闻报自是不容放过。可是,当点子行抵晏城附近……」 说至此处,蓝启明突然脸色微变地插嘴道:「什么?在晏城附近?」 黄戎诧异地望着蓝启明,道:「不错,蓝大侠你……」 蓝启明摇摇头道,道:「没有什么,黄老兄继续说下去好了!」 黄戎喝了口酒,续道:「那时,兄弟正在布署一切,准备下手之际,没料到竟被呼延西的一名手下叫什么「活阎罗」吴明的家伙,抢先把这票买卖做了……」 蓝启明「啊」了一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黄戎诧然望了蓝启明一眼,见他没出声,便又说道:「本来这种没本钱的买卖,凡是道上的朋友,任谁都可以伸手,那时兄弟一来是不忿挪厮事先不通知一声就抢先下手,二来那厮的手底下也太辣了些实在不够做这种买卖的风度,所以兄弟便出头把那厮教训了一顿,将油水拦下……」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摇头叹道:「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唉!反正兄弟是羊肉没吃到口,却惹了一身-地与呼延西这魔头结了了梁于,真是划不来!」 李玄哈哈一笑,道:「黑道之中,木来就是黑吃黑,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谁又有这大胆子,敢太岁头上动土呢?」 黄戎闻言,老脸微微一红,摇头道:「不怕三位笑话,兄弟至今还不知道是那路英雄干的好事,所以……」忽然压着嗓子,低得只能对面相闻地轻声说道:「所以兄弟来参加这次赛宝选美大会,看看有没有线索可寻!」 李玄「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酒杯一端,笑道:「预祝老兄马到成功!」 黄戎乾了一杯,道:「但愿如此,不过远望三位多多帮忙才行!」 李玄抹了抹嘴巴,笑道:「常言道得好,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我们叨扰了黄兄一顿酒饭,最低限度也得在旁边帮帮腔的!」说时,目光一扫桌上的残肴,拍了拍肚皮,又复笑道:「如今我们酒醉饭饱,也该告退了!」 黄戎连声说道:「那里那里!实在不成敬意!」话声微顿,忽然想起一事,眼望李玄,道:「不知三位订妥了寓所没有?」 李玄摇头道:「没有!」 黄戎「哦」了一声,道:「这时侯恐怕城里客店,都没有客房间了!」略一沉吟,微笑又道:「兄弟订下的店房,倒也颇为宽敝,三位如果不嫌的话,便请屈驾同寓如何?」李玄笑道:「我们吃了老兄一顿,怎好意思还要你付房钱?」 黄戎神色一整,道:「李大侠这样说便是见外了,同时,到崂山的这条路,兄弟颇为熟悉,并打算替三位权充向导呢!」 李玄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黄戎大喜遂吩咐店伙结算过酒饭帐,同了独孤乔、马腾、于洪蛟,陪着李玄等人,出了酒店,返回客栈而去。 他乃雄踞一方的黑道大豪,场面自然十分阔绰,在这所客栈中,早已包好了后进上房的一处偏院,独门独户,甚为雅静,正厅厢房共有五间之多! 众人净过头面,正厅中又闲聊一会,遂分了一间厢房给李玄等三人,互道安歇,分别就寝。 韩剑平最后一个进了房门,反手将门关上,便略带埋怨地对李玄低声说道:「二哥好没由来,竟答应和这种人一道!」 李玄怪眼一翻,笑道:「怎么啦?难道有人管吃管喝,又管房钱,还有什么不好?」 韩剑平道:「他这样巴结我们,谁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玄笑道:「反正我们在一旁瞧热闹,有好处便伸手,没好处管他的,我们又不和他订什么约,你担心则什?」 蓝启明笑道:「想不到呼延西这魔头也赶来了,看来这场热闹还真不小呢!」 李玄目注蓝启明,怪笑道:「这一下你蓝小五又可以大显身手,捞上一笔了!」 蓝启明笑道:「那还用得着二哥吩咐!」 韩剑平道:「看来,黄戎和呼延西这段梁子当中,好像与五弟也有相当的关系,你打算怎么办?」 蓝启明咬牙道:「假如黄戎所说的是真话,那「活阎罗」吴明已死在二哥手下,则这笔帐少不得要找呼延西算一算!」 李玄略一沉吟,目注蓝启明,正色道:「小五!我相信后天的场面,将会十分混乱,我希望你不到有利的时机,千万不可胡闹!」 蓝启明点头道:「这个小弟自然省得,二哥放心便了!」 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眼望李玄,道:「在酒楼上的两次冷笑之声,二哥可曾发现是什么人搅的鬼呢?」 李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相信在后天便会揭晓,现时胡思乱想,毫无用处,还是快点睡觉,明天好赶路!」 一宿无话,次晨便在黄戎等人陪同之下,出了诸城,望崂山进发。 这一路上,情形便大不相同,只见三三两两,尽是武林毫客,个个兴高采烈,笑话如潮,谈的是尽是各人近来的买卖情形,或是猜测那赛宝选美大会上的风光! 韩剑平和蓝启明眼看耳听之下,不禁亿起了在南江镇赴锺离汉纳妾婚礼的情形,两相比较以下,倒觉得那锺离汉还不失是一个正派人物。 但奇怪的是崂山已然在望,为何不见锺离汉与狄长青的踪影?难道他们都不打算堂堂皇皇而来,要实行乘机暗中下手? 无奈在这一路上,都有黄戎等人陪同,是以有许多话,都不便公然出口与李玄讨论。 此外,沿途无论打尖、落店,都已有「秘魔庄」之人出面迎送照料,招待得十分周到。 一路无话,初九这一天的上午,便到了崂山。 山位于墨县之东南,绵延于东海之滨,有大崂山小崂山之分,三山相连,其中颇不乏灵境粤区,自古以来,即为道家胜地。 「秘魔庄」深藏于小崂出的「碧落崖」下,背倚千寻峭壁,面临百丈幽谷,占地百亩,园林密布,屋宇如云,论地势则清幽险恶兼具,论气势则恢宏华丽齐观,端的是不愧为雄踞一方的黑道魁首之根本重地! 此际,秋高气爽,那一条通往「秘魔庄」的大道上,人潮汹涌,在「秘魔庄」派出来的招待人员引导之下,一站一站,接近庄门。 原先,李玄,韩剑平,蓝启明等人在决定捣一捣「秘魔庄」这座马蜂巢,斗一斗「魔心秀士」古玉奇之际,以为必须经历相当的惊险场面,却没料到竟会在这般堂而皇之进入「秘魔庄」 的大门! 他们三人随着人潮,走进那座广宽的庄门之后,忖念及此,不禁相视一笑! 黄戎在一旁见了,却误以为李玄等人没有将「秘魔庄」放在眼内,生怕他们有了疏忽之心,遂咳了一声,低低提醒道:「李大侠!这「秘魔庄」兄弟曾来过几趟,庄中的布置,颇费了古大庄主的许多心血,像今天这种场面,我们必须随着接待之人而行才好!」 李玄笑道:「当然当然!好戏还没上演,热闹尚未开始,我们是绝对不会随便拍掌乱吼倒彩!」 黄戎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这时,数百名来参加大会的宾客,已随着接待之人,行抵一座嵌着「万花坛」三个的高大牌坊。 李玄等人闪目望去,但见牌坊面,堆着大大小小堆砌着无数花坛,每一座花坛上种着各种不同的奇花异卉,这时虽属深秋,但依然满眼嫣红绿,黄金白雪地百花盛开,阵阵浓郁的花香,随风飘送-走过了牌坊,便令人如置身花海之中,同时,又发现每一座花坛旁边,都摆了一张石桌和三五个石墩。 那一批接待之人,侯众宾客都已走进了「万花坛」,便停步高声说道:「各位来宾请注意,凡是携来奇珍异宝,有意参加比赛的,便请到前面「赛宝席」随意选择座位,其它旨在观光的来宾,便请在后面的「观光席」就座!」 此言一出,数百名宾客便立时分成两部分。 黄戎目注李玄等人,含笑道:「三位是否有意往前面坐?」 李玄怪笑道:「要看热闹,当然要坐前面,才看得过瘾!」 黄戎微微一笑,遂一同随着参加赛宝的部分宾客,朝前面走去。 李玄等人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观光席」与「赛宝席」已用红绳隔开,圈定了范围。 旨在观光的宾客,竟占了大半数,此际业已纷纷选好视界清楚的位置,各自就座。 继续往前走向「宝宝席」的宾客,大约祗有七八十人,个个俱是衣着华丽,高视阔步,似乎都是北方黑道上有地位声望之辈。 这七八十人刚一走过两根挂着「宝宝席」的朱漆栏杆,那「三眼煞神」杨九思已在一旁相迎。 他一面点头与宾客打着招呼,一面扬手指挥那些接待之人,分别引导宾客去选择座位。 当李玄和黄戒等人走近之际,杨九思与黄戎,独孤乔,马腾等人含笑点头,便目注李玄,冷笑道:「李老花子!你有什么宝贝拿出来参加比赛?」 李玄怪笑说道:「杨朋友不要看我花子穿得破烂,其实我周身都是无价之宝,随便拿一样出来,便足可以胜过全场……」话声微顿,忽地弯腰从那又黑又-的小腿,扯下一张黑忽忽的膏药,朝杨九思一晃,又复怪笑道:「即如我这张膏药,便有能治万病,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杨朋友如果不信,不妨当面试试!」 杨九思看见这块膏药上面,似乎还粘着些脓血,不由得一阵恶心,气得双眉一竖,便待变脸……黄戎呵呵大笑道:「李大侠不过开开玩笑,杨兄何必认真!」 杨九思「哼」了一声,勉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对黄戎一拱手道:「黄总舵主请往前面坐!」 黄戎谢了一声,便同了李玄等人,随着一名接待的壮汉,穿过两行花坛,选了一处比较宽阔的花坛,围着石桌坐下。 李玄等人再次纵目四顾,首先看到的赫然是「蓝面魔君」呼延西和「神棍震天」孙化石,「蛇丐」孙三等人,就坐在旁侧不远的一座小花坛下面! 隔着一块丈许宽的草地,前面是一座约有三尺高,四丈方圆的白石平台,台后高挂着一大幅锦幔昼,当中钉着「宝宝选美大会」六个金色大字。 奇怪的是依然没有发现锺离汉与狄长青的踪影,甚至连锺离秦也未见到! 除了呼延西这拨入以外,花坛之下,但见人头幌动,更无特别扎眼的可疑人物! 这时,又见许多青衣澈海个个手捧托盘,穿梭于花坛之间,给众宾客送上茶水?nbsp; 心,李玄拈起一个包子,对黄戎笑道:「黄老兄,闻说这「魔心秀士」古玉奇为人甚是阴险毒辣,你看他会不含在这茶点之中,做些手脚?」 黄戎微微一笑,道:「李大侠未免过虑了,须知三位和我们坐在一起相信古玉奇总得给一点面子吧!」 李玄笑道:「但愿如此,不然枵腹从公,那就惨了!」 说话之间,当面那座白石平台上。已有秘魔庄之人陆绩加以布置。 台中央摆上一张长案,案后一把虎皮交椅,两侧列着八个锦墩,平台的右方,另设一付文案。 这一切布置好了之后,便听锦幔后面,「当当当」响起三下清脆的金钟之声,锦幔掀处,缓步走出一个灰衣老者! 整个「万花坛」中的笑语之声,登时静止下来,数百道目光,尽朝台上望夫。 这灰衣老者,正是「三眼煞神」杨九思,他走到长案前面,抱拳朗声道:「诸位来宾!赛宝大会即将开始,兄弟先将这次大会的目的以及参加的规则,同诸位说明一下… …」话声微顿,目光朝左右一扫,续道:「因为明年今日,乃是南海「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双十年华,敝庄主已接寿柬,应邀前往参加祝庆寿典,但寿礼却颇为不易置办,所以才举行这宝宝选美大会,准备在会中选出两件最珍贵的宝物与两位绝色佳人,作为呈送的寿礼……」 说时,只见锦幔掀处,又走了出来九个文士打扮的青衫老者,其中一个迳自走到台右方的文案后面坐下,另外八个则分坐在长案两旁的锦墩上面。 杨九思待他们坐定之后,乾咳一声,又道:「凡是携来奇珍异宝,打算参加竞赛的高朋贵友,请先至文案五老夫子处登记,然后便按次序请上古来,将珍宝交与敝庄主及八位老夫子监赏,至于珍宝的主人是否愿意对所有之珍宝另加说明,则悉听尊便,同时,凡是大会中的来宾,均有权发表意见,以决定珍宝的价值……」 说至此处,忽听花坛中有人站起来高声问道:「请问珍宝入选之后,将如何处置?」 杨九思微微一笑,道:「入选前三名珍宝,敝庄主将征求宝主人之意见,如愿割爱者,敝庄主愿在任何条件之下,与之交换或收购,而其余落选者,敝庄主亦回赠一份薄礼,以酬雅意!」 话声微顿,又复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至于选美大会,敝庄主原已准备了若干名合于条件的美人儿,但惟恐一人的眼光有限,所以奉请诸位来宾,一同参加评判,选出两名最美的美人来! 同时,此举也是增加本次大会的兴趣,敬请诸位来宾万勿弃权,鼎力相助!」 话完,台下立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杨九思抱拳一礼,便转身退下。 「宝宝席」上的众宾客,顿时发出一阵阵低声细语,似乎是商量什么,又似乎是在互相谦虚,不好意思首先报名……过了一会,祗听一人大声道:「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那就让俺这件不成名堂的小玩意,首先献宝便了!」 说话声中,一个黑脸大汉已自大步走上平台,到那文案老者处报名。 此人这一开头,跟着便有人纷纷上台报名参加…………李玄眼望台上,低声对黄戎笑道:「老兄不上去凑个热闹么?」 黄戎笑道:「不忙,且让他们都报完了名再上去也不迟!」说时,眼角一瞟那边的呼延西,低声说道:「因为我还得留点精神应付那魔头哩!」 李玄怪笑道:「这个你老兄尽管放心,那魔头今天已经够烦的了,我相信他根本就没有精神和你老兄算账!」 黄戎诧然目注李玄,惑然问道:「何以见得?」 李玄故作神秘地怪笑道:「天机不可泄漏,不久便见分晓!」 韩剑平插嘴道:「这魔头既是来寻晦气,为何还不发作?」 李玄笑道:「好戏总是在后头,你急什么?」 这时,上台报名之人已渐稀少,黄戎这才微笑道:「诸位请稍坐,兄弟上去填个倒数第一名!」说着,起身上台,把名报了。 祗见杨九思又在台上现身,对台下抱拳道:「诸位还有不曾报名的没有?请千万不要错过这机会才好!」待了一会,见台下没有反应,遂目注呼延西,笑道:「呼延魔君难道没有兴趣?」 呼延西冷冷哼了一声,睬也不睬! 杨九思碰了个钉子,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哼了一声!转脸瞪了李玄一眼厉声道: 「李老花子!你有什么宝要献?」 李玄敞声怪笑道:「我老花子身上的宝贝,本来舍不得拿出来的,但杨朋友既然这么一说,我老花子只好让大家开开眼界了!」 话声中,人已走上台去,低低对那文案老者说了几句,便笑嘻嘻地地下台回座。 那文案老者挥笔照写之下,脸上却现出愕然之色,招手把杨九思唤了过去,将李玄所报的话儿,指给他看! 杨九思一看之下,脸色也是一变,「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台口,厉声道:「诸位来宾请注意。这次大会当中,可能有些朋友是怀着其它目的而来,但无论如何,也须等到大会完了,方可提出,否则休怪敝庄慢待!」言罢,下台而去。 此言一出,众宾客中,立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 黄戎诧然望着李玄,道:「李大侠在上面说了些什么?」 李玄怪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知!」 黄戎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此际,天色已近正午,花坛之间,又出现一批青衣大汉,手捧托盘,穿梭于各处席位之间,撤去茶点,换上丰盛的酒菜。 酒至半酣,忽听「当当当」三声钟敲处,只见杨九思又复出台,抱拳朗声道:「赛宝大会开始,敝庄主驾到!」 话声一落,锦幔便自缓缓从当中一分,走出三个人来! 为首之人,身材修颀,穿一袭湖绸长衫,头戴方巾,生得面如冠王,眉清目秀,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举止之间,透着一股飘逸的气息。 在他的身后,乃是一个须眉俱白,貌相除鸷的灰衣老者,和一个身材伟岸,脸面从当中分作一边白一边黑,虹髯缭腮的黑袍老者。 李玄、韩剑平与监启明虽不曾见过「魔心秀士」古玉奇,但看来人的长相和打扮,已猜知那为首之人,必是这魔头无疑。 在未见着这魔头以前,他们都以为他既已魔为号,则貌相纵不长得如凶神恶煞一般,也必带几分邪气,但此刻左看右看,竟然看不出他有半点像个黑道枭雄,俱不由暗暗称奇! 这个时候,在他身后的两个老者,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当下,李玄借着举杯敬酒之便,低声向黄戎问道:「黄老兄!跟在古玉奇后面的两个是什么人?」 黄戎闻言,诧道:「怎么?三位难道连「秘魔四煞」中的「皓首阴煞」西门韦和「阴阳奇煞」墨非仁都不认识么?」 李玄怪笑道:「我们是久闻其大名,今日尚是初见,果然是人如其名,名似其人!」 黄戎微笑道:「「秘魔四煞」当中,头数这「皓首阴煞」西门韦的功力最高,人也最为阴险,不像杨九思那样把一身的狂傲都放在脸上,三位最好多留点神!」 说话之际,「魔心秀士」古玉奇已走到长案后面的虎皮交椅上落座,「皓首阴煞」 西门韦与「阴阳奇煞」墨非仁则左右侍立椅后。 「魔心秀士」古玉奇轻轻咳了一声,待全场来宾肃静之后,方才含笑颔首为礼,开口说道:「兄弟这次举办赛宝选美大会的目的和一切规章,适才已由杨三总管向诸位高朋贵友报告过了,兄弟对诸位远道驾临参加,谨致万分谢意,现在兄弟郑重宣告,大会开始!」说完,侧顾那文案老夫子微一颔首。 那老夫子欠了欠身,翻开报名登记簿,高声道:「摩天岭圭义寨」大寨主,以及「赛玄坛」朱公明,参加的珍宝是「欢喜佛」一座!」 报告之声方了,四干已有人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魔心秀士」古玉奇也不由双眉微皱! 祗见那头一个报名的黑脸大汉,已大步走上平台,对「魔心秀士」古玉奇抱拳一礼,便从怀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放在长案上面,小心翼翼地打开匣盖,捧出一座白玉佛像来! 虽然众来宾及主办之人都觉得此物有些不雅,但因这是第一件呈现大会的珍玩,是以仍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这座「欢喜佛」像,乃是整块白玉雕成,晶莹夺目,全无半点瑕疵,共刻了八对男女,齐参欢喜之禅,个个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确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珍品! 坐在长案两旁的八名老夫子,直看得个个口水欲滴,目不转睛,那「宝玄坛」朱公明则更是眉飞色舞,得意扬扬地大声道:「俺这件玩意,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弄得来,宝贝的地方,大概也用不着俺细说了吧。」 那八名老夫子-地咽了一口口水,将目光都朝「魔心秀士」古玉奇望去,请示裁夺。 「魔心秀士」古玉奇双眉微皱,勉强地点了点头,八名老夫子立即在各人面前的一本簿子上,记下一个暗记。 「赛玄坛」朱公明笑嘻嘻把「欢喜佛」像装回木匣,对「魔心秀士」古玉奇抱拳一礼,便得意扬扬地下了平台,返回原位。 在他的周围,立时响起一片赞美恭喜之声! 李玄挤眉怪笑说道:「我倒希望古玉奇真有这个眼光,把这宝贝选中,拿去孝敬「魔铃公主」 诸葛飞琼,那才有趣呢?」 蓝启明笑道:「二哥留点口德好不好,小心又被蚊子叮一口哩!」 李玄怪眼一翻,便待开口…………韩剑平庄容截口道:「五弟说的也是真话,我相信即使古玉奇真的拿这种下流的东西去送礼,那诸葛飞琼也不会要的!」 李玄脸孔一扬,冷冷道:「你怎知那女魔头不喜欢这调调儿?」 韩剑平神色一整,方待开口替诸葛飞琼分辨…………忽听台上那文案老夫子又已高声说道:「东海「莫邪岛」岛主冷威,参加的珍宝是「夺命神环」 一只!」 报告之声一住,便见一个高髻乌簪,面目冰冷,不带丝毫人气的灰衣老叟,缓步走上台去。 李玄讶然望着黄戎道:「据闻这「莫邪岛主」冷威,为人最是孤僻冷酷,生平甚少离岛一步,他也不准外人到岛上去,何故今天竟会来参加赛宝?」 黄戒略一沉吟,答道:「可能是他有事相求于古玉奇,但又不便开口,故而借此机会,拿点珍奇之物,来作交换条件吧!」 这时,祗见「魔心秀士」古玉奇已站起身来,对「莫邪岛主」冷威孢拳笑道:「兄弟这个赛宝选美之会,得蒙冷岛主惠临参加,真是生色不少!」 「莫邪岛主」冷威冷然颔首道:「好说!不知我这件小玩意,古大庄主合不合意?」 说时,已从臂上褪下一只其红如血的玉环来,放在长案上面。 那长案两旁的八名老夫子,仔细注目看了一会,茫然抬头,望着「魔心秀士」古玉奇,齐地把头微微一摇! 他们的意思,显然是看不出这只名叫「夺命神环」的红色玉环,有何珍奇之处。 「魔心秀士」古玉奇自己也仔细看了半晌,依然是看不出来,方自歉然地对「莫邪岛主」冷威笑了笑,正待开口…………「莫邪岛主」冷威已自冷冷喝了一声:「人来!」 祗听台下应了一声,急急奔上来一个黑衣大汉。 「莫邪岛主」冷威冷声道:「把右边衣袖扯掉!」 黑衣大汉躬身应是,左手抓着右袖用力一扯,将衣袖撕下,露出一条光胳来。 这个举动祗瞧得「魔心秀士」古玉奇以及台下的来宾,都大感莫名其土地堂,不知他要搅些什么花样? 「莫邪岛主」冷威这才转对「魔心秀士」古玉奇道:「古大庄主,你和贵总管们所用的暗器,以何种最毒,请暂借一用!」 「魔心秀士」古玉奇闻言,方始恍然地「哦」了一声!侧顾身后的「皓首阴煞」西门韦道:「把你的「七步断魂刀」暂时借给冷岛主?」 「皓首阴煞」西门韦应声从身畔摸出一柄两寸长,蓝汪汪的肩牙小刀,递给「莫邪岛主」冷威,并说道:「我这小刀,见血封喉,七步断魂,冷岛主可要小心使用?」 「莫邪岛主」冷威冷冷一笑,接刀在手,回身竟在那黑衣大汉的右臂上,狠狠地一刀刺下去! 那黑衣大汉竟也毫不躲闪,咬牙挨了这要命的一刀!右臂上立时沁出一丝鲜红的血液! 「莫邪岛主」冷威目注黑衣大汉,又复冷声道:「你往前走六步!」 黑衣大汉这时业已面如土色,额际冷汗淋淋,显然痛苦已极,但闻言之下,乃自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吃力地举步前行…………这个时候,连台下的众来宾也看出了「莫邪岛主」冷威的用意,竟然是以部属的生命,来眩耀他这枚「夺命神环」的妙用! 但众来宾却不知他究竟要怎样施展? 韩剑平摇头一叹,说道:「这位冷岛主为了要争取自己的荣耀和利益,竟让部属受此痛苦,冒此大险,当真是泯灭人性了?」 李玄冷笑接口道:「老四要和强盗讲人性,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黄戎尴然乾咳了一声,笑道:「盗亦有道,李大侠怎能一概而论妮?」 李玄「哦」了一声!呵呵笑道:「老花子一时失言,恕罪恕罪!」 说话之间,那黑衣大汉已走到第六步,只见他浑身突然一颤,便颓然仆倒台上,一条右臂,竟肿得和大腿一般粗细,伤口之上,直冒黄水! 「莫邪岛主」冷威这才一跃上前,将「夺命神环」朝伤口上一压,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柄其薄如纸的小刀,握在手中! 说也奇怪,当那枚「夺命神环」压在黑衣大汉右臂伤口上面以后,那条肿如大腿的右臂便立即迅快缩小,同时束在环中的伤口部分肌肉,却以同样的速度往上突冒出来… ………「莫邪岛主」冷威连连挥动小刀,将冒出环口的肌肉,随冒随削,手法迅快熟练已极! 不多一会,黑衣大汉的一条右臂已瘦得剩下一层皮包骨,同时,环口的肌肉也不再冒出,只是直淌黄水! 又过了半晌,黄水淌尽了,跟着便流出一缕缕的黑血!祗听那黑衣大汉的喉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至此,大家都已知道这黑衣大汉的性命,已从鬼门关的门口拉了回来,俱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另方面,也被这种惨酷的疗毒手法,刺激得手心沁汗! 这时,黑衣大汉右臂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已转鲜红,呻吟之声也停了下来,「莫邪岛主」冷威这才取下一帕金创药膏,将伤敷住,撤下「夺命神环」,一手揪起黑衣大汉,冷冷喝道:「回去!」 黑衣大汉喉咙里应了一声,便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走下了平台,又走了几步。人已无法支持,「咕咚」一声,竟仆倒在李玄他们这一席位之前! 韩剑平瞧得好生不忍,便急忙离座将黑衣大汉扶起来跌坐在地上,然后用右掌抵在他的「命门」穴上,玄功微聚,一股内家真气,源源攻入对方体内! 「莫邪岛主」冷威在台上瞧见,登时脸色微微一变,鼻孔里哼了一声,便自转身对「魔心秀士」古玉奇道:「古大庄主!你看我这件玩意,是否有资格入选?」 「魔心秀士」古玉奇点了头微笑道:「够资格!够资格!冷岛主这只玉环,真的是有夺生命造化之功,不愧名叫「夺命神环」!」话声微顿,侧顾两旁的八名老夫子,吩咐他们在纪录簿上记好,然后又对「莫邪岛主」冷威笑道:「冷岛主请回座,等待好消息便了!」 「莫邪岛主」冷威点了点头,将「夺命神环」戴好,「七步断魂刀」还给「皓首阴煞」西门韦,这才昂然步下平台,走到黑衣大汉面前。 这时侯,黑衣大汉经过了韩剑平注入的真气相助,气色已然大为好转,眼见岛主走来,慌忙奋力站起,垂手肃立! 这样一来,韩剑平祗好撤掌归座。 「莫邪岛主」冷威冷冷睨视了韩剑平一眼,便目注黑衣大汉,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本岛的戒律?」 黑衣大汉浑身一颤,面容惶恐之色,垂头呐呐答道:「属下知道!」 冷威目中冷芒电射,叱道:「你还不速按戒律自处!」 黑衣大汉猛然抬头,大声道:「谢岛主恩典!」 话声一落,「嗖」地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反手照准自己的胸瞠猛然戳去! 那知,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胸脯之际,陡地一缕锐风,从旁侧激射而至,「铮」然一声!立将匕首击成两段,震落地上! 冷威勃然变色,目射冷芒,左右一扫,突地凝注韩剑平,叱道:「阁下是否看不过眼?」 韩剑平本来也在奇怪,不知出手之人是谁,闻言,顿时触起适才对冷威残酷行为的不满,遂冷然答道:「是又怎样?」 冷威厉声道:「阁下既敢犯我戒条,我这部属应受的刑罚,便要落在你的身上!」 韩剑平剑眉双轩,纵声大笑说道:「好一个狂妄的匹夫!你有什么道儿尽管划出来,韩某无不奉陪你!」 冷威脸色连变,微退一步,方待开口……却听「魔心秀士」古玉奇在台上笑声道: 「两位请看兄弟薄面,待大会开完再说如何?」 冷威「哼」了一声!目注韩剑平,悻悻道:「且看古大庄主金面,让你多活些时间,大会开过之后,你可有胆量到我「莫邪岛」来领死?」 韩剑平朗声笑道:「荷蒙宠召,韩某届时有暇一定到贵岛拜望!」 冷威冷哼一声,便自转身押着黑衣大汉,回返原位。 一切复归平静之后,台上那文案老夫子便又高声说道:「沂山「双龙堡」大堡主,「入云龙」公孙升,参加的珍宝是「芭蕉铁扇」一柄!」 话声甫歇,「魔心秀士」古玉奇突然双眉微征一皱! 祗见一个身穿篮绸长袍,头戴方巾,脚登福履,貌相清奇的长髯老者,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黄布包裹,缓步走上平台。 「魔心秀士」古玉奇在座上微一欠身,含笑对长髯老者道:「难得公孙大堡主也来捧场,兄弟先道谢了!」 「入云龙」公孙升欠身还了礼,朗声笑道:「古大庄主领袖冀鲁群雄,声威远播,朽老久欲趋附拜望,是以借着这场宝宝盛会之便,带了一件不成名堂的小玩意儿,来凑个热闹,远望古大庄主可不要见笑!」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公孙大堡主富甲一方,堡中珍玩堆积如山,只要随便选一样出来,便是价值连城,兄弟静候一饱眼福!」 「入云龙」公孙升略一谦逊,便将黄布包袱放在长案上,解了开来,露出一柄形式奇古,颜色黝黑的「芭蕉扇」! 李玄目光何等锐利,这一瞥之下,立即看出这柄「芭蕉扇」乃是寒铁精英所铸,不由心头一动,暗用「蚁语传音」对蓝启明道:「小五,这柄扇儿,正好拿来给未来的那位「锺离权」使用,待会你可要留意了!」 蓝启明传音答道:「不劳二哥嘱咐,小弟早就打好主意了!」 说时,祗见「入云龙」公孙升已将「芭蕉铁扇」拿在手中,含笑目注着「魔心秀士」古玉奇,答说道:「古大庄主!你看这柄扇儿,是否堪入法眼?」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笑说道:「若论这柄扇儿的质料和手工,的确算得上是一件既可当作珍玩鉴赏,又可当作兵刃使用的罕世奇珍,但不知是否还有其它妙用,望公孙大庄王不吝赐教!」 「入云龙」公孙升神色一整,左手拇指一竖,道:「古大庄主真不愧是一力之雄,单说这份观察入微的眼力,便非常人可及!」话声微顿,又道:「这柄「芭蕉铁扇」妙用颇多,最宝贵的是-出的扇风能够冬暖夏凉,去寒怯热,当真是一扇在手,便能寒暑不侵,故又名「温凉如意宝扇」!」 此言一出,台下的来宾当中,立时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之声,似乎是赞羡,又似乎是有点不相信。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笑的说道:「这样说来,公孙大庄主的这柄扇儿,的确是件罕世奇珍,无价之宝,不过……」倏然住口,沉吟不语。 台下,在李玄他们这一席上,闷了大半天没有开口的于洪蛟,也禁不住好奇地对黄戎问道:「老爷子!你看这位公孙大庄主是不是在吹牛?」 黄戎瞪了于洪蛟一跟,低声道:「胡说!公孙大庄主是何等人物,岂有吹牛之理? 何况在这种场合里,又岂能骗得了人的么?」 说时,台上的「入云龙」公孙升已朗声一笑,目注「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说道:「古大庄主要不要当面试试这柄扇儿的珍奇妙用?」 「魔心秀士」古玉奇点头笑道:「公孙大庄主若能使兄弟一开眼界,当然是求之不得!」 「入云龙」公孙升闻言,微退半步,朗声笑道:「古大庄主请留意了!」 话声一落,右手一挥,对着「魔心秀士」古玉奇一扇-去! 祗听「呼」的一声!这柄「芭蕉铁扇」一-之下,-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温风冷风,而是一蓬细如牛毛的蓝色光芒,疾如闪电,朝「魔心秀士」古玉奇当头射去! 这仓猝之变,顿令台下屏息静观异宝妙用的来宾,为之惊呼出声!即连李玄等人,也大出讹意料地愕然站起身来,不知如何是好! 岂料,「魔心秀士」古玉奇似乎早已有了准备,只见他冷笑一声,连人带虎皮交椅「嗖」地暴退三尺! 说时迟,那时快,倚立在椅后的「皓首阴煞」西门章及「阴阳奇煞」墨非仁已同时袍袖双拂,卷出两股奇强劲风,将那一蓬-芒,震得倒射回去! 「入云龙」公孙升大喝一声,「芭蕉铁扇」奋力一挥! 「蓬」然一声!扇风与袖风一接之下,顿将夹在当中的那蓬鳌芒,激荡得分向两边飞散开去! 坐在长案两旁的八名老夫子,早已藏头缩颈,伏在案下,幸免一劫! 「入云龙」公孙升则被对方拂出的袖风,霞得蹬蹬蹬倒退三步,那还再敢怠慢,厉喝一声:「便宜你这恶贼!」振臂腾身,破空斜掠而起! 只听「魔心秀士」古玉奇一声冷笑道:「公孙大庄主请留步!」 笑语声中,倏地招手,五指微弹,便见「入云龙」公孙升的身子微微一颤,骤然凌空下坠! 同时,「皓首阴煞」西门韦已飞掠而出,右手一伸,恰将「入云龙」公孙升下坠的身子抓住,凌空微一拧腰,便飞落长案面前! 这一连串事情的经过,仅仅是瞬息之间,容得台下的来宾惊魂稍定时,一切业已恢复平静! 「魔心秀士」古玉奇连人带椅亦已回到原来位置,目注那宛若斗败公鸡一般的「入云龙」公孙升含笑说道:「公孙大庄主!你这一手是否也是表演这柄「芭蕉铁扇」的神奇妙用?」 「入云龙」公孙升忽地怒目圆睁,厉声道:「恶贼!老夫已落你手,杀割任便,噜嗦则甚!」 「魔心秀士」古玉奇摇头征笑道:「公孙大庄主说那里话来,兄弟今日举办这宝宝选美大会,并无丝毫恶意,何必说得那样难听!」 「入云龙」公孙升厉喝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恶贼,我二弟被你害得尸骨无存,我恨不得食你之内,寝你之皮,岂止说话难听而已!」 「魔心秀士」古玉奇恍然大悟地面露同情之色,叹道:「原来公孙大庄主手足情深,刺激过甚,所以了这般语无伦次,兄弟感到万分难过!」话声微顿,对「皓首阴煞」 西门韦一摆头,和声说道:「烦大总管送公孙大庄主到后面静室休息一会,以免他心中激愤难平,气坏了身体!」 「皓首阴煞」西门韦躬身应命,用手扶着「入云龙」公孙升,缓步绕过长案,走进锦幔里去。 李玄低声对黄戎道:「黄老兄也是山东道上朋友,可晓得他们之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戎摇头道:「这个……兄弟也不清楚,反正事不干己,李大侠何必烦心!」 说时,台上那文案老夫子,又在高声报告下一个参加赛宝之人的名字,和珍宝的名称。 时间慢慢消逝,阳光逐渐偏西,上白宝宝之人一个接一个,大会进行的十分顺遂,再也没有事故发生! 但所有展出的各种珍宝,也无非是些颇具价值的古玩之类,并无一件够得上世间罕见的水黄戎脸上的神情,也随着这般平凡的珍宝一件一件地展出,而渐渐露出一股失望之色。 李玄冷眼旁观,不由暗地好笑道:「你所要的东西,已深藏在锺离汉的腰包里,你到此地来打听消息,岂非缘木求鱼?」但口中却笑着问道:「黄老兄,眼下就快要轮到你,不知道你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黄戎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兄弟还有最后一手,或者有希望收到一点效果!」 说时,只听台上的文案老夫子又在高声报道:「黄河「龙门帮」总舵主,「浊水神龙」黄戎,参加的珍宝是「水火明珠」两颗,「辟邪玉佛」一座!」 此言一出,.李玄、韩剑平与蓝启明俱不禁为之一愕! 一旁的于洪蛟更是心快口快地「咦」了一声,抢着说道:「老爷子!你不是说过… …」 黄戎瞪了于洪蛟一眼,低喝道:「不准多嘴!」起身离座,朝平台走去。 当他行经「蓝面魔君」呼延西这一桌之际,那「蛇丐」孙三忽地勃然变色,作势欲起,却被呼延西用眼色止住了。 黄戎瞧在眼里,只装做不见,便自走过,缓步登上平台,对「魔心秀士」古玉奇抱拳笑道:「古大庄主久违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欠身还礼,笑答道:「听说黄总舵主当年做这票买卖,着实费了不少手脚,难得也拿来参加,兄弟实在感激不尽…………」 黄戎捻须微笑道:「古大庄主有此盛举,兄弟自应竭力捧场,但不知我这两样小玩意儿,是否能获古大庄主的欣赏罢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说道:「久闻「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这两样至宝,妙用无方,价值连城,兄弟那有不欣赏之理,快请让兄弟及聚来宾一开眼界!」 黄戎笑应了声,,便探手入怀,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紫檀木匣,捧在手中,却转过身来,面对台下,两道如电的目光,连连朝四下探扫…………这时,台下众来宾当中,心情最迷惑最紧张的要算李玄、韩剑平和蓝启明了,六道眼神瞬也瞬地紧盯住那两个木匣,恨不得黄戎立刻打开来一看究竟……因为,他们明明知道这两样至宝,乃是在锺离汉身上,此刻怎会跑到黄戒的手中? 然这情形看来,其中必有一方是膺品,如果说锺离汉所得到的是假货,则蓝启明和他打赌的事,便没有什么价值,同时,黄戎所说过话,便值得怀疑,更说不定他就是劫蓝启明族叔一家的真凶! 但反过来说,若黄戎手中的是假货,那么,他这样安排,究竟有何打算? 不言李玄等人目不转睛地瞪视着黄戎手中的木匣,连那边的呼延西,也正在双目圆睁着,紧盯不瞬! 只见黄戎朝台下扫视了几遍,目光一-,失望地缓缓转过身子,将两个木匣放在长案上,伸手便待揭开匣盖……陡听一阵阵爽朗的「呵呵」大笑声,传了过来,并连声说道:「慢来!慢来!且让老汉也来凑个热闹!」 韩剑平与蓝启明乍听之下,俱不由心中一喜!暗用「蚁语传音」对李玄说道:「锺离汉这老家伙来了!」 随着笑语之声,只见一个面泛红光,柳髯飘拂的矮胖老者,快步穿花过坛而来! 此老正是那笑口常开的锺离汉,但却不见狄长青同来,他经过李玄这一桌时,朝韩剑平与蓝启明含笑点了点头,便自跨上台去! 那「蓝面魔君」呼延西眼见锺离汉现身,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得意而又带着几分诧异之色,嘴皮乱动,用「蚁语传音」对「蛇丐」孙三及「神棍震天」孙化石说了几句。 此际,黄戎已自闻声缩手,转身朝锺离汉上下打量。 同时,「三眼煞神」杨九思也迎了过去,拦住锺离汉,抱拳说道:「朋友上姓大名,如是来参加赛宝大会,便请到这边登记,待这位黄总舵主的珍宝评审完了之后,再… …」 锺离漠不符杨九思说完,便连连摇手截住,笑道:「用不着登记了,老汉名叫锺离汉,我的宝贝必须与这位黄朋友的一齐拿来比较,才可以分得出高低的!」 扬九思摇头道:「锺离朋友这话未免欠通,须知东西不同,价值自然也不相同,怎能同时比较,朋友还是……」 锺离汉再次摇手截住,笑道:「正因为老汉这宝贝的名称,和这位黄朋友的完全相同,故此才引起我的兴趣,打算和他比一比价值是否相同,免得我上当吃亏!」 杨九思说道:「怎么?锺离汉朋友的也是……」 黄戎更是激动地跨前一步,目注锺离汉道:「怎么?你的也是……」 锺离汉「呵呵」地大笑说道:「不错!不错!老汉的宝贝,也正是两颗「水火明珠」以及一座「辟邪玉佛」!」 此言一出,台下的来宾听见赛宝竟闹出双包案,眼看便是一场热闹,俱不由精神一振,纷纷站起身来,定睛望去! 只有随着黄戎前来的「夺魄神判」独孤高和「朝阳宝」大堡主马腾,仍自声色不动,但暗地里却在凝功蓄势,准备应变! 李玄、韩剑平、蓝启明互相一使眼色,也各自暗中准备,以防万一! 那「魔心秀士」古玉奇乍听案闹双包,开头也怔了一怔,随即拍案大笑道:「妙极!妙极! 这样一来,正可让大家一饱眼福,请两位快将宝物拿出来,一同比较便了!」 谁知黄戎听了,眼珠转了两转,竟回身对「魔心秀士」古玉奇抱拳笑道:「在这情形之下,兄弟深觉还是以不参加为宜,请恕兄弟弃权之罪!」 言罢,将两个木匣收起,也不等「魔心秀士」古玉奇是否同意,便匆匆走下平台,返回原位! 这一突然的转变,不但大出「魔心秀士」古玉奇及锺离汉的意料,更便台下等着看热闹的来宾,大失所望,好不扫兴地纷纷坐下,交头接耳地嘈作一片! 「魔心秀士」古玉奇眼望着黄戒的背影,沉思了一会,这才转脸对锺离汉笑道:「可惜我们没有这大眼福,远望锺离朋友千万不要像黄总舵主那样谦逊才好!」 锺离汉「呵呵」笑着说道:「古大庄主请放心!老汉此来,乃是诚心献宝,绝对不让古大庄失望的!」 说完,缓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两个也是一大一小的紫檀木匣,放在长案上! 这时,台下众宾客的目光,又复全部集中,朝台上凝望!静待一睹这罕世至宝! 李玄、韩剑平、-启明三人,更是睁大了眼,望着那紫檀木匣,一瞬不瞬! 第十章 选美风波 正当数百对的目光齐向宝宝台上注视之际,蓝启明忽然眼珠一转,对「浊水神龙」 黄戎俏声笑着问道:「黄总舵主!你弃权的原因,是否因为目的已达?」 黄戎含笑点头道:「不错!祗等这胖老儿东西拿出来,如果当真是那「水火明珠」 和「避邪玉佛」时,我便找他算账!」 蓝启明笑道:「这样说来,黄总舵主适才拿出来的两个匣子,里面装的莫非是假货色不成?」 黄戎微微一笑! 蓝启明笑道:「既是假货色,可否暂借小弟一用?」 黄戎诧异地望了蓝启明一眼,随即将大小两个紫檀木匣,从桌下递了过去。 此际,突闻四周一片赞叹之声,李玄等人举目望去,祗见台上的锺离汉已将紫檀木匣的盖子揭开,取出一尊比拇子略大的翡翠玉佛,以及一颗其红如火,一颗翠绿晶莹,俱是大逾龙眼的明珠来! 这三件珍宝,那尊玉佛除了雕刻精细之外,尚不觉有何异处,而那一红一绿两颗明珠,却是光芒四射,耀人眼目,的确是罕世奇珍,人间至宝! 黄戎一见之下,眼中立时射出两道贪婪愤怒的光芒,闪烁不停,太阳穴的青筋跳动,显见他的内心正翻腾着无数的念头! 另一桌上的「蓝面魔君」呼延西,眼中也是精光暴射,蓝面上浮动着一抹难以形容的神色! 台上,「魔心秀士」古玉奇缓缓扫了台下一眼,然后目注锺离汉,含笑问道:「锺离朋友! 你这尊玉佛以及两颗明珠,从外表上看,的确是件奇珍,但不知除了好看以外,是否尚有其它妙用?」 锺离汉「呵呵」笑道:「我这三件宝贝,当然大有妙用!」说时,拈起那颗其红如火的明珠,晃了一晃,笑道:「这颗名为「灭火螭珠」,乃北海千年螭龙的内丹,凡是此珠所到之处,不论多猛多强的烈火,无不立时熄灭,而此珠却丝毫无损!」 话声微顿,又拿起那颗碧绿晶莹的明珠,笑道:「这颗是蛮荒异宝「避水寒犀」的内丹,名为「犀宝」,又名「避水珠」,能使人入水不溺,蹈悔不沉!」说到此处,转头环顾群豪,「呵呵」笑道:「无论何人,若是身怀这两颗稀世奇珠,则赴汤蹈火,便如覆平地,毫发不伤,试问这般妙用,世间尚有何物能与之比拟?」 话声一落,台下立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微一笑,道:「若照锺离朋友说来,这两颗明珠,的确可称的上罕古绝今的奇珍异宝,但不知这尊玉佛的妙用又如何?」 锺离汉捻须大笑道:「这只玉佛,用处更大,祗要把它佩带胸前,便能万邪不侵,乃练武之人行功入定时保护心神至宝,故名「避邪」……」话声一顿,收起笑睑,庄容又道:「若论它的价值,在一般普通人看来,或许比不上这两颗明珠,但我辈武林中人,若想参修上乘玄功,则它的用处,便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了!」 但也有一部份人却怀疑锺离汉似乎吹得太以神奇,过于玄虚,遂纷纷站起来,同声说道:「这位朋有既然把这三件奇珍,说得如此神妙,可否当场试验一番,也好让大家一开眼界?」 「魔心秀士」古玉奇也笑道:「锺离朋友意下如何?」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有何不可!请古大庄主立即命人准备一缸清水,一炉烈火,老汉便当场试给各位看看!」 「魔心秀士」古玉奇遂吩咐杨九思下去准备,又复笑问道:「那么,这「避邪玉佛」又是怎样的试法?」 锺离汉闻言,捻须沉吟道:「这个……这个便比较麻烦了……」忽然抬头,目注「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道:「古大庄主既是以魔为号,则邪门玩意必有两套,如果你愿意表现一手,便不难试山这「避邪玉佛」的妙用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好说好说!待会儿兄弟少不免要献丑一番,领教领教这罕世至宝奇珍的妙用!」 说时,那杨九思已领着四个大汉,分抬着一大缸清水和一大炉熊熊烈火,走上台来,放在当中。 锺离汉先拿起那颗「灭火螭珠」面对台下,笑声道:「诸位朋友请仔细看清了!」 言罢,便待把「灭火螭珠」朝火炉掷去……蓝启明忽然高声喝到:「且慢!」 锺离汉闻声愕然缩手,目注蓝启明,笑问道:「老弟有什么意见?」 蓝启明道:「阁下这样试法,我觉得实在难以分出真假!」 锺离汉诧道:「咦!老汉倒有些不明白朋友的意思?」 蓝启明冷笑道:「我怀疑阁下在试验过程中,很可能掺上一点手法!」 锺离汉拂然道:「笑话!众目昭彰之下,老汉能玩什么手法?」 蓝启明冷笑道:「很简单,譬如阁下将「灭火螭珠」掷入火炉之际,指掌之上同时发出几成内家真力,便不难将火焰压灭!又譬如……」 锺离汉「呵呵」一笑,打断蓝启明的话锋,笑道:「然则依你老弟之见,应该怎样来试验才不会掺假?」 蓝启明朗声道:「真金不怕洪炉火,阁下敢不敢让我来试一试?」 锺离汉方自沉吟,那「魔心秀士」古玉奇已自笑道:「好主意!好主意!锺离汉朋友就让他上来作一试验。也好叫众位来宾去掉心中的疑惑!」 锺离汉祗好点头笑道:「既然古大庄主也有这个意思,老汉若不答应时,便当真显得有假了!」当下,转头对蓝启明道:「请你老弟上台亲自试验,但是老汉郑重警告你可不准乱打歪主意。否则大家难看!」 蓝启明纵身上台,笑道:「笑话!众目昭彰之下,我有什么歪主意好打?」 这时,那杨九思已匆匆走近「魔心秀士」古玉奇身旁,低声把蓝启明的姓名来历说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诧然注视了蓝启明一眼,随即笑道:「这泣蓝朋友可以开始试验了!」 蓝启明对锺离汉手掌一摊,笑道:「拿来!」 锺离汉目光如电,在蓝启明脸上和手上来回扫视了一遍,方才慎重地将「灭火螭珠」放在蓝启明掌心上! 蓝启明微微一笑,跨前两步,掌心微微用力一送! 一道红光,直投入那一炉熊熊烈火之中! 但闻「丝」的微响过处,数百道炯炯目光之下,顿现奇观! 只见那原来火焰高达三尺的一炉熊熊烈火,此刻竟完全熄灭,连一丝烟气也没有冒起来,比用水泼还要澈底! 台下的一众来宾,立时发出一阵喝彩之声,并热烈鼓掌! 蓝启明走到火炉旁边,探手在炉中将「灭火螭珠」取出,但见此珠依然光彩夺目,丝毫无损! 台下又是一片赞美喝彩的掌声! 蓝启明把「灭火螭珠」摊在掌心,对锺离汉英赞了声:「好宝贝!」便送到「魔心秀士」古玉奇面前,让他审视一遍,然后慎重地放入紫檀木匣里去! 锺离汉紧跟在蓝启明后面,直看到将珠放入木匣,这才满意地松了口气! 蓝启明放好了「灭火螭珠」,便又对锺离汉把手掌一摊! 锺离汉这时似乎已没有那样紧张,祗对蓝启明看了一眼,便将那颗功能避水的「犀宝」放在蓝启明掌心上。 蓝启明仍自跨前两步,掌心朝外,微微用力一送! 一道碧绿光华,疾投入那一大缸清水之中,祗听「花喇一声,奇景顿现! 但见一股水柱,蓬蓬不绝地从缸口冒起了一丈多高,然后四散开来,泻落地上,将平台溅湿了一大片! 倾刻之间,水柱骤歇,大缸里面,已然滴水无存! 台下顿时又复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蓝启明走到水缸旁边,探手在缸中取出「寒犀宝珠」,摊在掌心,对锺离汉又笑赞了一声:「好宝贝!」然后将宝珠送到「魔心秀士」古玉奇面前,让他审视一遍,方才慎重地放进檀木匣。 锺离汉这次不等蓝启明伸手来要,已自将那一尊「避邪玉佛」递了过去,得意地笑道:「这尊「避邪玉佛」的妙用,要怎样试验,老弟不妨问问古大庄主!」 蓝启明接过「避邪玉佛」,摊在掌心,目注「魔心秀士」古玉奇,微笑问道:「古大庄主! 你怎样试这避邪妙用?」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打算请蓝朋友听一曲「腐心魔音」,看看这「避邪玉佛」,是否能保得住你的心神!」 蓝启明舌头一伸,笑着叫道:「乖乖!谁不知道古大庄主的的「腐心魔音」能令人心脏腐朽,肝肠寸断,血枯髓乾,万一这「避邪玉佛」佛法失灵,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了!」话声微顿,转身将「避邪玉佛」递至锺离汉面前,笑道:「这种玩命的事情,阁下最好另请高明!」 锺离汉「呵呵」一笑:把「避邪玉佛」拿回去,睨视蓝启明,哂然笑道:「老弟这样胆小,岂不辱没了你的师门威望?」 蓝启明笑道:「抱歉之至!家师并没有教我替人垫背这一套,阁下的胆子够大,不妨你自己来试试看!」 说完,微一抱拳,便自纵落平台,回到原席坐下。 锺离汉望着蓝启明的背影,「呵呵」的笑了几声!便转头对着「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古大庄主,你当真要施展「腐心魔音」,来试我这「避邪玉佛」的避邪妙用么?」 「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点头道:「不错!锺离汉朋友意下如何?」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不成问题!不成问题!我有「避邪玉佛」护身,随便古大庄主你施展什么都可以!」话声微顿,笑声一收,神色一振,沉声又道:「但是这数百位来宾又如何?」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微一征!沉吟道:「这个……兄弟倒忽略了……」 锺离汉捻须笑道:「古大庄主一身罕世绝学,胸罗万有,难道就不能够另外换一种花样么?」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笑道:「锺离汉朋友过奖了!嗯……那么,等下一场选美大会结束,兄弟便请几位名列前茅的美人儿。为锺离汉朋友表演一场「九天魔舞」如何?」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妙!妙!简直妙透了!古大庄主这个提议,可谓正合孤意!」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原来锺离汉朋友也是颇好此道,实在令兄弟意料不到,这样看来,咱们还是同志哩!」 锺离汉眉飞色舞地捻须大笑道:「老汉生平抚什么大嗜好,就是喜欢搜集一些珍奇的玩意和漂亮的妞儿……」笑语之声一顿,正色道:「那么老汉暂且告退,静候大饱眼福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点了点头,便吩咐杨九思道:「杨三总管,你赶快叫人给这位锺离汉朋友准备一处比较好的泣子,并代我要为招待!」 杨九思躬身领命,对锺离汉抱拳道:「锺离汉朋友请!」 锺离汉收拾好两个紫檀木匣,揣在怀中,便待跟随杨九思走下平台……「浊水神龙」黄戎霍地站起来,叫道:「锺离汉朋友慢走?」 锺杂汉愕然停步,转头朝黄戎打量了一眼,笑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黄戎沉声道:「兄弟想请问一句,朋友这三件珍宝是怎么得来的?」 锺离汉「呵呵」笑道:「老汉为人,一向循规蹈矩,这三种玩意儿既不是抢来,也不是偷来的,乃是一位朋友馈赠的礼物!」 黄戎霍地跨近台前,目注锺离汉,沉声又道:「请问这位出手如此大方的贵友又是何人?」 锺离汉沉吟笑道:「这个嘛……老汉似乎没有奉告的必要吧?」 黄戎厉声道:「兄弟却认为有此必要!」 锺离汉一捋长须,「呵呵」笑道:「兄台认为必要,那是你的事情,老汉自也无权干涉!」 笑语声中,对杨九思作了个手势,请他继续带路,笑吟吟地走下平台而去! 黄戎气得面孔铁青,一跃上台,厉声叫道:「站住!」 锺离汉却充耳不闻,睬也不睬,便自随了杨九思,下了平台,在靠近「蓝面魔君」 呼延西右首一座小小花坛旁边新设的席位坐下。 这个闷钉,祗碰得黄戎无名火冒三千丈,两-钢牙挫得出响,大喝一声:「老匹夫欺人太甚,来来来!上台儿个真章!」 那同着黄戎一道而来的「夺魄神判」独孤乔和泰山「朝阳堡」大堡主马腾,此际也一齐站起来,以壮声势……但锺离汉却在座上笑吟吟地尝着杨九思命人送上来的美酒佳肴,对这汹汹的声势,竟然像似视若无睹! 「魔心秀士」古玉奇眼看双方就要弄僵,遂乾咳了一声,哈哈笑道:「黄总舵主请暂息雷霆,听兄弟一言如何!」 黄戎为人本极深沉,适才不过是关心奇珍太甚,又接连碰了两个闷钉子,所以一时控制不住,这个时候,耳听「魔心秀士」古玉奇如此一说,心中立时转过弯来。换了一付笑脸,转身抱拳道:「古大庄主有何见教?」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没有什么!兄弟不过想请黄总舵主把这一场误会,暂时看在兄弟面上,留到大会完了再说好吗?」 黄戎这一心气略平之后,自然十分了解,在这种场面之下,越是暴躁,越不容易讨好,于是,故意稍作思量之状,半晌,方才勉强点头道:「好吧!我就看在古大庄主的份上,权且把这笔账记下,但我要郑重声明,在这场纠纷没有解决之前,古大庄主可不能与他作任何交易!」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这是当然之理,黄总舵主不必多虑,请归座便了!」 黄戎谢了一声,抱拳一礼,便瓢身下台,回到原位。 蓝启明低声笑问道:「黄老兄,那个老家伙的东西,当真是你所说的破人从中劫走之物吗?」 黄戎「哼」了一声,悻悻道:「一定不假!」 李玄笑道:「黄老兄打算怎么办?是否需要我们效劳?」 黄戎望了李玄、韩剑平、蓝启明一眼,沉声道:「这个……」 这时,却听台上那位文案老夫子,又已高声道:「最后一位的是「铁拐酒仙」李玄,他所参加的珍宝……」 话未说完,李玄霍地站起身来,双手乱摇,怪笑的啡道:「算了!算了!这一场我老花子就弃权算了!」 杨九思掠至台中,瞪视着李玄,「嘿嘿」冷笑道:「李老花子!朋友都希望欣赏欣赏你那狗皮膏药的神奇妙用,为何你倒谦虚起来了?」 李玄怪笑道:「我的狗皮膏药,妙用甚多,一时间也试验不完,我何必这样不知趣地耽搁大家欣赏美人儿的辰光呢?」 杨九思厉声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李玄又复怪笑道:「天机不可泄漏,目前怒难奉告!」 杨九思勃然大怒道:「老花子!你的眼睛可要放亮一些,须知「秘魔庄」可不同「九疑魔宫」,由你……」 说至此处,「蓝面魔君」呼延西一声厉吼:「住口!」目闪凶光,注定杨九思,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九思乍听呼延西发话喝问,方才警觉自己一时说溜了嘴,得罪了这个魔头,但众目睽睽之下,势又不能装出笑脸来认错,当下,冷冷说道:「没有什么,兄弟祗不过藉此对这位李朋友警告而已,呼延魔君难道认为不妥?」 呼延西「哼」了一声,方欲开口……「魔心秀士」古玉奇已自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都不是外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弄得不愉快呢?……」 话声微顿,庄容沉声又道:「兄弟知道今天的来宾当中,有几位的确是另怀有目的而来的,但桥归桥,路归路,可不能扫了其以诚心来观光的高朋贵友的兴,且等大会完了,大家再慢慢的谈如何?」 呼延西「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李玄怪笑一声,拇指双翘,敝声笑道:「古大庄主端的是快人快语,那就请你快些吩咐竞选的美人兄出来,让我们大饱眼福便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道:「选美大事,岂能这般的草率,必需要重新布置,才可以增加诸位的情趣!」侧顾杨九思,吩咐道:「赶快燃灯,并替来宾摆上晚宴!」 阳九思躬身领命,下台而去。 「魔心秀士」古玉奇站起身来,对台下抱拳笑道:「兄弟暂时失陪了!」 说完,便率了「阴阳奇煞」墨非仁,「皓首阴煞」西门韦,以及九名老夫子,退入锦幔而去。 平台上,立刻走上来一群大汉,将长案、座椅都搬走,在平台上加铺一层红色地毡,并在两侧挂起了锦幔,布置成铁台的形式。 这时,天气已然垂幕,但见杨九思指挥着壮丁,在花树林间悬挂上各式五彩纱灯,并全部点着。 祗见千百道五颜六色的灯光,柔和的掩映于盛开的奇花异卉之间,把这座万花坛,点缀的令人有如置身仙境! 同时,另有一批服装整齐的大汉,一面将各处席位上的钱肴剩酒撤去,重新又摆上了精美丰富的晚宴! 李玄祗乐的眉开眼笑,口沫四溅地连声怪笑道:「妙!妙!妙!真想不到还有不花钱的漂亮妞儿可看,还有不花钱的美酒珍馐可大快朵颐,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来来来!不要让菜凉了!」 他一面嚷着,一面已自拿起筷子,像雨点般落向盘中的佳肴,送进口中恣情大嚼! 韩剑牢一面藉着饮啖的机会,嘴皮乱动,一面暗用「蚁语传音」,对李玄道:「二哥!今天除了狄长青和锺离秦未见踪影外,该来的差不多已到齐了,眼前的局面大致已定,二哥肚中除了酒菜之外,是否已有妥善对策?」 李玄怪笑连声,暗中也用「蚁语传音」回答道:「我们的目的,除了要救出白姑娘之外,同时还要捣一捣这马窠蜂,根据目前的局势,都对我们大为有利,所以我们只须在适当的时极,多放上几把野火便了!」 韩剑平会意的点了点头,便跟着举筷大嚼! 转眼间,天色已然黑尽,半轮明月,缓缓从山后涌现,洒下一片清光,便便这座万花坛,愈发气象万千,幽美绝伦! 忽听「刷」的一声!但见两道强烈的孔明灯光,照像平台当中,光圈之下,现出那杨九恩来,他抱拳环揖,高声说道:「选美大会开始,请诸位来宾仔细品评!」 说完,身形一闪,便自隐入锦幔里去! 台下,立时爆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同时,那两道孔明灯光,便在当声中缓缓移动,停止天台后面的锦幔上! 半晌,掌声方才渐渐歇息,随听锦幔后面传出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清晰的说道: 「第一号,芳-姑娘出场!」 话声一落,花坛中又复轰雷似地爆起一阵掌声! 但见两幅锦幔,从当中徐徐分开,在孔明灯光照射之下,姗姗走出一位绝色佳人! 只见她,芳龄最多不过二九,云鬓高堆,额际斜插一只金凤步摇,柳眉俏似远山含黛,眼如秋水含烟,清秀的瓜子脸儿,衬着小巧挺秀的鼻儿,红唇恰似樱桃初绽,纤细的身材,穿了一袭淡绿宫装,莲步细碎,摇曳生姿地在灯光照射之下,走到平台中央! 这时间,台下的掌声兀自响个不停,并还掺杂着声声由衷的赞叹,与无数冒出火来的眼光! 她绰立台上,静待掌声稍歇,便又轻移莲步,朝前走了几步,曼妙地转了一圈…… 正当此际,锦幔后面又传出那司仪之人的声音,抑扬说道:「芳兰姑娘,芳龄二九,擅长音乐,现在,她为诸位来宾演奏一曲,敬请静听!」 话声一住,这位芳兰姑娘已自理一理长裙,在旁侧一只锦墩坐下来,从袖中取出一-白玉短笛! 这时,掌声已随着-的举动,完全停止,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下也可以听见! 芳-姑娘微微的欠一欠身,便玉手轻舒,将玉笛凑近了樱唇,星目微阖,美妙的笛音,立时荡漾空际……韩剑平原是此道中妙手,这时倾听之下,觉得她演奏的技巧,虽未达炉火纯青之境,同时中气亦似嫌不足,但在她这年龄而言,则颇属难得。 至于其它的来宾,十有八九都是刀头舐血,剑底争雄的武林豪客,是以听了这美妙的笛音,便都认为是人间仙乐。一个个听得如醉如痴地,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戛然消失之时,方-爆起一阵如雷的掌声及喝采叫好之声来! 那芳兰姑娘便在掌声采声中盈盈起立,面向台下,微微检衽一福,便转身姗姗退入锦幔里去! 于是,那司仪之人的声音,便又在嘈喧之中,再度响起! 「第二号香梅姑娘出场!」 话声一落,那刚刚歇下去的掌声便又如雷爆发! 台后的锦幔,遂在掌声中缓缓分开,只见一位素衣如云,清丽无比的美人儿,在孔明灯光照射之下,姗姗步出台来! 她也照着规定,走到台口,徐徐转了一圈,然后在台中央面对来宾,俏生生地绰然而立! 但听那司仪之人又朗声说道:「香梅姑娘芳龄二八,擅长歌唱,现在她为诸位贵宾清唱一出「云海瓢香」,敬请欣赏!」 报告完毕,台下立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那香梅姑娘微一裣衽,两道澄如秋水的眼神,缓缓朝台下一扫,于是,一切声音,登时全都静了下来! 只见她,樱唇轻绽,空际便彷佛有一双黄鹂马儿,在翩翩飞舞,唱出悦耳的啼声! 这一阕「云海飘香」,只听得数百名武林豪客,心-神怡,恍惚置身香雪海中,眼看万树梅花,鼻嗅沁人幽香,飘飘然不知其所以! 袅袅余音,仍自绕耳萦怀,而台上的香梅姑娘芳踩已渺! 直到司仪之人的声音传出来时,众来宾方才如梦初醒地,爆起了一阵狂别的尖声和掌声,震撼着全场,使那司仪之人,不得不暂时住口,避过这一阵如雷的声浪。 待到掌声采声稍歇,那司仪之人这才敞开喉咙,报告道:「第三号柳黛姑娘出场!」 但见锦幔开处,一位体态轻盈,身穿霓裳羽衣的绝色佳人,在掌声中翩翩而出…… 同时,锦幔后面,随着她的脚步,飘出一阵美妙悦耳的音乐! 这位柳黛姑娘便也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但听仙乐飘飘,只见舞影翩翩,那几道孔明灯光亦已转换了几个颜色,从各个不同的地方,投射在她的身上,更显得那曼妙的舞姿,宛似九天仙女,瑶宫献舞! 直看得台下一班武林豪客,个个目瞪口呆,灵魂儿早随着那曼妙的舞影,飘飘荡荡地飞向九霄云外了! 李玄更是怪笑连声,大叫过瘾道:「妙!妙!妙!今天算是耳福、眼福、口福、三福俱到,但愿再来两幅,凑个五福临门,便功得圆满了!」 黄戎含笑问道:「李大侠所盼望的其余两幅是什么?」 李玄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时到自知!」 说话之间,台上的一曲「霓裳羽衣」已然奏罢,灯光一暗一明,那位柳黛姑娘已自己退入锦幔里去了! 台下,自然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和喝彩的震天暴响! 接着,那司仪之人的声音,又复仰扬地从锦幔后面传了出来……时光在乐声、歌声、掌声,喝彩声与评头论足声中迅快地消逝,大半轮明月渐近中天……午夜将临!而数百位武林豪客仍然兴高彩烈地,没有人感到疲乏或厌倦,更没有人愿意把目光从台上移开! 因为台上出场亮相的姑娘,是那样地一个比一个美,所表演的节目,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令人大有目不暇接之势! 但是其中自然也有几个例外,那就是韩剑平、呼延西、锺离汉等另怀目的而来之人,他们只希望能够从这许多美丽的姑娘当中,发现一个所要找的人来,可是,他们失望了! 因为,当那第十八号芳名芙蓉的姑娘在一阵如雷的掌声中退下去之后,锦幔后面使出了乐曲的尾音,同时,并听见那司仪之人,高声报道:「选美大会结束,敬谢诸位贵宾!」 此言一出,台下四周立时响起了一阵意犹未尽的嘈杂声音,惋惜着这场大会,在时间上安排得太短了些。 韩剑平眼望李玄,皱眉道:「二哥!白姑娘不见出场,这事你看该怎么办?」 李玄怪笑道:「愁什么,先瞧瞧他们怎么办再说便了!」说时嘴角朝呼延西和锺离汉那边一呶。 韩剑平闪目望去,瞥见这两个人竟然稳坐不动声色,都彷佛胸有成竹一般,不由大为奇怪! 方待开口询问李玄,却见那杨九思已缓步走上台来,台下,立时又是一阵热烈鼓掌……杨九思走到台口,目光四下一扫,待掌声稍停,便微孢双拳,罗圈一拱,明声说道:「敝庄今天举行的宝宝选美大会,到此已全部结束,下面便是优胜名次的审查与选举,请诸位……」 话未说完,李玄已自纵声怪笑道:「慢来?慢来!我老花子有话说!」 杨九思本待不卯理睬地继续说下去,可是,李玄这几句话儿,乃是用了几成「先天罡气」说出,故而笑语之声,也无异雷鸣,不但掩盖了他的话声,并且更震得在座之人,耳鼓嗡嗡作响! 杨九思当众吃了这个暗亏,不由气得七窍生烟,等到李玄话声一落,立即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李老花子!有屁快放!」 李玄伸出两个指头,捏住鼻孔,连连怪叫道:「好臭!好臭!」 叫声一出,立时逗得四周响起一阵「吃吃」笑声! 杨九恩情知在口舌上实在斗不过李文,当下,只好气在心头,狠狠地瞪着李玄,狞笑一声,恨恨说道:「你究竟有什么话便赶快说,须知大会的秩序,不可能任你捣蛋!」 李玄怪笑道:「我认为贵庄举办这次宝宝选美大会,固然办得有声有色,热闹非凡,不过嘛……责大庄主似乎有点不够大力……」 杨九思「哼」了一声,截住他话音,喝道:「放……」他屁字未出,觉得有些不妥,改变话头又道:「哼!我家庄主有什么不够大方?难道你吃喝的还不够?你看的还不够?」 李玄连连点头怪笑道:「不错不错?我老花子的确是觉得还没有看过瘾!」 杨九思又「哼」了一声,瞪目道:「候选的姑娘本来就只有这些,你没有过瘾那是你的事,怪得谁来?」 李玄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据我老花子所知,适才出场的姑娘们,实在仅是些二流脚色,还有几位最漂亮的,贵大庄主却吝啬不让我们欣赏,岂不是不够大方么?」 此言一出,周围立时有人起哄道:「原来还有精彩的不曾出场,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杨九思双手乱摇,大声道:「诸位休听那贼花子瞎说八道!」转头狞视李玄,厉声喝道:「李老花子!知道还有什么最漂亮的姑娘没有出场?你说!」 李玄怪笑道:「最少最少我老花子也可以说出一位来!」 杨九思瞪目厉喝道:「是谁?」 李玄悠悠说道:「那就是大名鼎鼎,曾是「弦面魔君」呼延西的爱妾,艳名人称「美人狐」的白牡丹姑娘!」 众来宾听了,顿时又响起一阵惊诧,怀疑之声! 杨九思怒道:「李老花子!你这样胡说八道,究竟是何用心?」 李玄怪声笑道:「胡说八道?嘿嘿!难道那位呼延魔君千里迢迢地来到贵庄,仅仅是欣赏那些二流脚色的姑娘不成?」 此言一出,数百道眼神,登时集中在「-面魔君」呼延西身上! 杨九思长长地「哦」了一声,目注呼延西,阴森笑道:「难怪魔君前天在诸城对兄弟那么样地不客气,原来是听信了李老花子的无稽之谈……」 「蓝面魔君」呼延西霍地站起来,厉声道:「住口!」 杨九思冷笑道:「怎么?魔君当真为这事生气了?」 呼延西「嘿嘿」冷笑道:「你不配和我说话,快叫古玉奇出来,这事情弄个清楚!」 杨九思脸色微变,方待反唇相稽,却听一声朗朗长笑,「魔心秀士」古玉奇已率了「皓首阴煞」西门韦,掀开锦幔,步出台来! 杨九思眼见主人出来,只好把这一口恶气咽下肚去,狠狠瞪了呼延西一眼,垂手退至一旁! 「魔心秀土」古玉奇缓步走到台口,对着呼延西拱手笑道:「呼延兄生这样大的气,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兄弟招待不遇?或是属下无知,有得罪的地方?」 呼延西冷笑道:「咱们是你知我知,少来这一套!」 「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道:「可是兄弟的确不知道有什么对不起呼延兄的地方,呼延兄何妨明白指教,也好让兄弟反省反省!」 须知,呼延西这时侯纵然有满腔地怒火,恨不得把「魔心秀士」古玉奇一掌劈死,但他也是个有头有面,雄距一力的黑道魁首,又怎好意思当着数百名武林豪客,说自己的爱妾落在别人的手中! 是以一时之间,他空自气得七窍生烟,口中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玄纵声怪笑道:「呼延魔君,你既然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老花子看你可怜,替你说出来便了!」 笑语之声一顿,目注「魔心秀士」古玉奇,怪笑道:「呼延魔若是气你不够朋友,割他的靴腰子,把他的小老婆「美人狐」白牡丹姑娘抢去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听得微微一怔,讶然转对呼延西道:「这位李朋友的话,可是真的?」 呼延西「哼」了一声,也不开口。 「魔心秀士」古玉奇摇头叹息一声,道:「月前闻说呼延兄的「九疑魔宫」被毁,尊妾白姑娘也随之失的不幸事件,兄弟至今尚觉得难过,假如尊妾被兄弟寻到,兄弟早就会派人护送回去了,还用得着呼延兄亲自来接么?」 呼延西冷冷笑道:「嘿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魔心秀士」古玉奇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原来的笑容,道:「呼延兄若是不信,那也是无可耐何之事,但兄弟却要请问一句,呼延兄究竟有何凭据,认定尊妾是在兄弟的庄中?」 呼延西「哼」了一声,道:「我虽然没有凭据,但在座却有人见!」 「魔心秀士」古玉奇目光一闪,笑道:「是那位朋友?」 呼延西方自转头朝锺离汉望去,正待开口……锺离汉已笑嘻嘻站了起来,笑道:「是老汉我!」 「魔心秀士」古玉奇双眉微皱,目注锺离汉,瞧了半晌,方才含笑问道:「阁下有何凭据,证明呼延兄的如夫人是在兄弟庄中?」 锺离汉从怀中取出那张黑色柬帖,提手朝「魔心秀士」古玉奇掷去,「嘻嘻」笑道:「古大庄主请看!」 「魔心秀士」古玉奇眼看这黑色柬帖,四平八稳的冉冉飞来,彷佛有人托住一般,不禁心头一阵微凛,遂丝毫不敢怠慢地动众指尖,轻轻将柬帖接住,注目一看,晒然微笑道:「这就是凭据么?」 锺离汉「呵呵」笑道:「除了这个之外,还搭上老汉家中八条人命,难道还不够么?」 「魔心秀士」古王奇微笑道:「若论证据,当然绰绰有余,但不知阁下府上的八条人命,又有谁看见?」 锺离汉伸手一指韩剑平和蓝启明,捻须笑道:「请问这位韩大侠与蓝老弟,便知端的!」 「魔心秀士」古玉奇瞧了韩剑平和蓝启明一眼,长长地「哦」了一声,微笑道:「这样看来,阁下的人证物证俱全,确令兄弟有口难辩,不过嘛,我实在还看不出这些证物,与呼延兄有何关系!」 呼延西厉声道:「古玉奇!你是不是一号人物?」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兄弟有名有姓,有家有案,多少总算得上吧!」 呼延西厉声道:「你既然自认为是个人物,为何不敢承认?」 「魔心秀士」古玉奇故作不解道:「这就奇了,兄弟倒不知道有什么事令我不敢承认的,呼延兄可否指教指教?」 呼延西魔眼圆睁,注定古玉奇,厉声道:「白牡丹贱妇是否在你庄中,我只要你答覆一句,「是」或「不是」,其它也用不着噜苏!」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微一笑,道:「这个答复倒还简单,不过兄弟想要知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呼延西厉声道:「是便请将那贱妇交出来,不是,我便拍腿就走!」 「魔心秀士」古玉奇听罢,突然仰首纵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乍听之下,似乎与人发笑无异,但其中却暗蕴了几成「腐心魔音」的功力,是以在座群豪当中,一些功力较浅的人,笑声刚一入耳,俱觉心神骤然大震,血脉沸腾,惊骇之下,莫不纷纷用指头将耳孔堵住,以避其锋! 呼延西闻声,也是心头一凛,忙默运魔功镇住心神,一面真气凝住,张口厉声喝道:「古玉奇,你有什么好笑?」 语音从口中一字一字吐出,便有如一声一声霹雳,撞入那排空激荡的笑声中,登时将笑声冲得起了一阵波动! 「魔心秀士」古玉奇倏地笑声一-,目注着呼延西,哂然地微笑道:「兄弟是笑魔君活了这一把年纪,说话却恁地天真!」 呼延西怒道:「我的话有何不妥?」 「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道:「若照魔君方才所说的,如果尊妾是在兄弟庄中,兄弟便须得将人交出,如果不是的话,魔君拍腿就走,对不对?」 呼延西冷然道:「不错!」 「魔心秀士」古玉奇倏地面孔一扳,沉声道:「但兄弟这「秘魔庄」,并非客栈旅店,由得魔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魔君这种想法,岂不是有点天真么?」 呼延西厉声狂笑道:「原来古大庄主的意思是打算把我们留住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冷冷道:「如果魔君坚持要兄弟交出尊妾要的话,兄弟只好这样了!」 呼延西怒喝道:「-嗦了半天,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把人交出来?」 「魔心秀士」古玉奇冷笑道:「很简单,兄弟这「秘魔庄」的大门,今晚便为魔君大大打开,任魔君尽情搜索,如果将尊妾搜到,便听凭魔君处置,如果搜不到时,嘿嘿!那就得看兄弟的高兴了!」 呼延西纵声狂笑道:「好好好!就算「秘魔庄」是座虎穴龙潭,呼延西也要搜他个天翻地覆!」 「魔心秀士」古玉奇哂然点头,转对锺离汉笑道:「锺离汉朋友的意思怎样?」 锺离汉笑道:「老汉倒不打算搅出什么火爆场面,只想用两粒「水火明珠」,一粒向古大庄主将白姑娘换回来,另一粒与古大庄主换点小玩意,不知古大庄主可否俯充?」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锺离汉朋友,这番话儿,兄弟倒可以考虑考虑!」说完,又转对李玄等人,含笑道:「诸位对此事有何打算?」 李玄怪笑道:「我们乃是为了看热闹而来,只要有热闹可看,无论在什么地方表演,都一律照看不误!」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好!这场热闹,准定有得给诸位看就是了……」话声微顿,目光一扫全场,又复朗声道:「兄弟现在便将这次赛宝选美大会的优胜名次宣布,然后大会使告结束……」语声再次一顿,咳了一声!肃容续道:「不过,兄弟所宣布的优胜名次,或许有欠公允之处,诸位高朋贵友如有异议,请不用客气,尽量发表意见!」 话声一落,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魔心秀士」古玉奇待掌声稍停,便侧顾杨九思,微一颔首,杨九思立即跨前两步,从袖中取出一张柬帖,朗声道:「赛宝第一名「灭火螭珠」,第二「辟水犀宝」,持有人锺离汉?」话声微顿,又道:「以上两件奇珍已列为正取,宝主人如愿割爱,敝庄主愿以相当代价交换!」 说完,台下立时响起一阵掌声!显见得所有来宾,都认为这两件奇珍名列前茅,的确十分公允! 但是,其中自然也有不服之人,只听得掌声中,爆出了一声大吼!猛地站起一个人来,叫道:「俺的「欢喜佛」,有那里比不上这两粒珠儿,俺倒要请教请教!」 杨九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方待开口……「魔心秀士」古玉奇摇手止住,含笑目注「赛玄坛」朱公明,道:「朱当家!请问你的宝贝,除了好看以外,还有什么其它的神奇妙用?」 「赛玄坛」朱公明顿时张口结舌,呐呐道:「这个……这个……」再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来宾中,登时响起了一阵「吃吃」笑声! 「魔心秀士」古玉奇望着那窘态毕露的「寨玄坛」朱公明,微笑道:「不过如果朱当家愿意割爱的话,兄弟准备出价五千两银,朱当家意下如何?」 「赛玄坛」朱公明正在无法下台,闻言,也未加考虑她便点头大声道:「好吧!反正是不要本钱的东西,只要古大庄主以后多关照关照兄弟就够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方自谦谢了两句,那「莫邪岛主」冷威已缓缓地站起身来,冷冷问道:「兄弟的「夺命神环」,排名第几?」 杨九思应声接道:「冷岛主的「夺命神环」,排名第三,列为备取!」 冷威「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九思道:「这就是说,冷岛主的珍宝如愿割爱时,敝庄主可以出价购买,但冷岛主却无权像锺离汉朋友那样地提出交换条件!」 冷威听罢,面色一沉,冷然又问道:「我的「夺命神环」,能生死人,肉白骨,难道远比不过锺离汉朋友的宝贝?」 杨九思道:「这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疏心秀士」古玉奇笑接道:「不错,若论冷岛主「夺命神环」的妙用的确世间罕见,但是对兄弟而言,却是用处不大,所以了把它屈列第三!」 冷威「哦」了一声,冷冷她笑道:「何以见得我那「夺命神环」,对古大庄主你就没有多大的用处呢?」 「魔心秀士」古玉奇微笑道:「这倒不是兄弟夸口,皆因兄弟自知受伤中毒的机会极少,所以不大需要冷岛主的珍宝!」 冷威「哼」了一声,冷然的说道:「好吧!不过,在何种情形以下,我的「夺命神环」才能列为正取?」 杨九思接道:「第一是锺离汉朋友不愿将珍宝割宝,第二是两件奇珍督中,有一件失踪或毁损,那时,冷岛主的珍宝可以补列为正取了?」 冷威略一沉吟,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暂缓提出交换条件,等待机会再说吧!」 杨九思道:「悉听尊便!」说完,便自朝手中柬帖瞥了一眼,高声说道:「选美大会,参加的姑娘共计十八名,评选结果,以柳黛姑娘得分最高,名列第一!」 台下立时爆起一阵如雷的掌声!而那位群方之首的柳黛姑娘,便在掌声中姗姗步出古来,接受来宾的欢呼! 杨九思待掌声稍歇,便又高声道:「第二名是玫紫姑娘!」 话声一落,那位一身淡紫宫装的致紫姑娘遂在喝彩和鼓掌声中,从锦幔后面姗姗而出,与柳黛姑娘并排儿站在台口! 一对美人儿,秋波四射,娇榕上流露着兴奋的光彩,双双裣稔衽,朝众来宾福了三福,方才盈盈旋转娇躯,轻移莲步,退进锦幔里去! 一场赛宝选美大会,便在喝彩声兴鼓掌声中,总算是功德圆满地结束了,杨九思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勃台下抱拳一礼,便退至一旁。 「魔心秀士」古玉奇按着朗声说道:「谢谢诸位高朋贵友光临捧场,现在大会结束,凡是专诚前来观光及参加赛宝的来宾,就请随敝庄招待之人,前往庄外的宾馆歇息,恕兄弟不克亲自侍候了!」 此言一出,大部份的来宾便纷纷起身,跟随招待之人,往庄外走去,另有一些人稍为犹豫观望了一会,也就不再逗留,随同退了出去……那于洪蛟也在黄戒再三催促之下,才万分不乐意地离开了。 李玄眼看黄戎等人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遂怪笑道:「黄戎老兄,这一场的热闹,你们似乎犯不着瞧吧?」 黄戎笑道:「兄弟和那位锺离汉朋友的账尚未算清,怎能不留下来看个究竟?」 李玄听了,自是不便多说,遂转头纵目四望,但见就在这片刻功夫,数百来宾已然去了八七,目光所及,只剩下锺离汉、「莫邪岛主」冷威和呼延西这一拨,另外还有几个面目陌生,大概是打算看热闹检便宜之人。 这时候,「魔心秀士」古玉奇又复朗声地说道:「锺离汉朋友!你的那两颗宝珠,是否愿意割爱相让?」 锺离汉「呵呵」笑道:「只要条件合适,老汉自无不愿之理!」 「魔心秀士」古玉奇抱拳笑道:「那就请锺离汉朋友上台谈谈条件如何?」 锺离汉笑道:「古大庄主既是诚心看中老汉的宝贝,老汉和你谈谈交换的条件便了!」说时,已自起身走上平台……黄戎一声冷笑道:「那有这样便当的事!」朝独孤乔及马腾两人一打手势,齐地纵身而起,跃上平台! 「魔心秀士」古玉奇皱眉道:「黄总舵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戎庄容道:「适才我已郑重声明,在我和锺离汉朋友的事情未解决以前,请古大庄主暂时不要与他作任何交易,难道古大庄主忘记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略一沉吟,方待开口,却见呼延西也率了「蛇丐」孙三和「神棍震天」 孙化石跃上白来,不由大为不悦,冷哼了一声,道:「呼延魔君!你又是为了什么?」 呼延西冷然道:「因为锺离汉朋友的宝贝,与我也有很大关系,所以我当然也不能让他把东西随便转手!」 黄戎「嘿嘿」冷笑道:「亏你还有脸说得出口,这两件奇珍,与你有什么关系?」 呼延西勃然变色道:「好说!当年若不是你这老匹夫从中作梗,这两件奇珍早就是我囊中之物,那有今天的麻烦!」 黄戎怒道:「放屁!那时你的手下倘若讲一些江湖道义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事发生,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来伸手?」 呼延西厉声道:「你打算怎样?」 黄戎冷冷道:「那就要看魔君的意思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双手乱摇,含笑说道:「不要吵!不要吵,有话好商量!」话声微顿,神色一整,扫了呼延西及黄戎一眼,沉声道:「不论过去如何如何,但眼前这奇珍乃是锺离汉朋友所有,两位不妨先问问,他到底是愿意与兄弟谈交易呢,抑是愿意交出来给你们去争去夺?」 锺离汉「呵呵」笑道:「老汉与这两位兄台素无来往,当然是愿意和古大庄主谈交易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眼望黄戎与呼延西,微笑道:「如何?难道两位当真要动手去抢?」 黄戎冷笑道:「这个倒用不着古大庄主费心!」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这倒不是兄弟要费这个心,因为两位如果要动手去抢的话,将如何枪法?是两位同时动手?抑是抽签排定先后?同时,因为锺离汉朋友是在兄弟庄中,故此两位必须把动手的时间和地点,预先安排妥当才对!」 这一番话儿,只说得黄戎与呼延西一时间都不知该怎样开口,二个人你看我,我瞪你,心中念头疾翻,却真的想不出一个十拿九稳的办法来……李玄在台下看得直摇头,唉声叹气地低低对韩剑平及篮启明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一点不错,最可叹的是呼延西这魔头,居然为了两粒主权尚未分明的珠子,而把此行的目的搅忘了!」 韩剑平日注蓝启明,低声道:「其实五弟也应该不让锺离汉老儿和古玉奇谈交易才对!」 蓝启明微微一笑,摇头不语。 韩剑平若有所悟,正待开口,忽听「魔心秀士」古玉奇在台上「哈哈」一笑!朗声道:「既然二位觉得如果同时动手去抢锺离汉朋友,恐怕传出去有失面子,而抽签排定先后又怕吃亏,同时又顾虑兄弟这个作主人的不好应付的话,那就由兄弟来替大家安排安排,各位意下如何?」 那「蓝面魔君」呼延西刚才在沉吟考虑之际,耳中已听到了李玄等人的对话,因而心中立时有所警惕,这时听罢古玉奇之言。遂冷笑连声道:「古大庄主有什么巧妙安排?是不是打算坐收渔利?」 「魔心秀士」古玉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兄弟这个安排,乃是面面俱到,无偏无私,不但可以解决二位与锺离汉朋友的问题,同时也解决了关于白姑娘是否在敝庄的疑问!」 黄戎冷冷道:「我只针对锺离汉朋友一人,其它一概不管!」 锺离汉日注古玉奇,「呵呵」她笑道:「老汉只和古大庄主谈交易,旁人的事,最好不要扯到我身上!」 「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道:「兄弟想来想去,觉得这事情到头来也是要扯到我的身上,所以便索性大方一点,也参加一份,把兄弟的「秘魔庄」作为戏台,供给诸位表演一场热闹好戏!」 呼延西冷然道:「少废话,你有什么鬼板眼,赶快说出来便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呼延魔君的火爆脾气,不知要到何时方能改得了!」 话声微顿,神色一整,朗声道:「锺离汉朋友!呼延魔君!二位驾临敝庄,是为白牡丹姑娘对不对?」 锺离汉与呼延西点头同声应道:「不错!」 「魔心秀士」古玉奇接道:「现在兄弟请二位从这万花坛开始,朝庄内搜去,不论穿房入舍悉凭尊便,如果当真发现白姑娘是在庄中,便任凭处置,兄弟绝不哼半句!」 话声微顿,语气一沉,接着入续道:「但话得说回来,兄弟这秘魔庄虽然算不得龙潭虎穴,但一草一木,一栋一梁之中,也颇有巧妙安排,是以各位在搜索过程中,如有什么失闪,兄弟是绝不负责!」 锺离汉与呼延西齐声一哼!也不开口。 「魔心秀士」古玉奇转眼望着黄戎,笑道说道:「黄总舵主不是和呼延魔君都要找锺离汉朋友算账么?如今你们大可利用敝庄的地形地物,或是机关埋伏,在搜索白姑娘的过程中,不论明抢暗夺,各寻对象,大显身手,不是比在这台上大家都难以伸手好得多么?」 黄戎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仍故作为难地沉吟了一会,方才勉强点头同意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又复郑重地说道:「不论那「水火明珠」及「辟邪玉佛」落在谁人手中,兄弟都一样和他谈交易的!」 锺离汉「呵呵」一笑,说道:「古大庄主这样的安排,岂不是将老汉变成靶子了么,似乎有欠公允吧?」 「魔心秀士」古玉奇笑道:「如果锺离汉朋友认为不公允,或是有所碍难,尽管退出,兄弟绝不勉强!」 锺离汉略一沉吟,方才掀须大笑道:「好好好!既来之,则安之,老汉舍命陪君子,把这台戏唱到底便了!」 李玄忽然纵声怪笑道:「妙妙妙!这台戏,古大庄主编导得真妙!」 「魔心秀士」古玉奇双肩微皱,目注李玄道:「李大侠有何高见?」 李玄怪笑道:「他们都唱戏去了,古大庄主呢?是在旁边看戏么?」 「魔心秀士」古玉奇爽然一笑,道:「兄弟也是剧中之人!只不过出场的次序,稍有不同而已,李大侠千万不要误会!」 李玄「哦」了一声,笑道:「敢情定等他们都死光了才出场是么?」 「魔心秀士」古玉奇摇头地笑道:「非也非也!李大侠这样说,未免把兄弟估得太高了!」 话声微颐,肃容说道:「在敝庄的后面,靠峭壁底下,有一座「魔小楼」,诸位祗要能够顺利地搜遍了全庄之后,就必然会到达那里,兄弟便在楼上恭候,不论是那位朋友,也不论是同着白姑娘或是拿着「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而来,兄弟便准备接受他的任何条件!」 李玄「嘿嘿」冷笑道:「难道要你的脑袋,你也舍的么?」 「魔心秀士」古玉奇朗声长笑道:「祗要诸位有这好运气,兄弟便照给不误!」 李玄纵声怪笑道:「好好好:这场戏便唱走了!」 「魔心秀士」古玉奇目光一扫,征征笑道:「那么,李大侠三位打算演什么角色?」 李玄怪声的笑道:「义救美人既没有我们的分,我们也不想危中夺宝,所以嘛,就只好跑跑龙套算了!」 「魔心秀士」哂然一笑,目光转注「莫邪岛主」冷威,含笑问道:「冷岛主的兴趣如何?」 冷威冷冷答道:「是唱戏还是看戏,目前尚难决定,到时候兄弟自有打算!」 「魔心秀士」古玉奇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四下一扫,眼见已没有人表示意见,遂朗声说道:「既然没有其它意见,这场戏马上便告开锣,请诸位小心注意了!」 话声一落,忽也举手一挥! 全场灯光,倏地应手熄灭,登时一片漆黑! 这种开锣唱戏的方式,大出李玄等人意料,俱不由暗地一凛,忙各运功戒备,以防不测……就在此际,陡听平台上「砰砰砰」地-起三声,似是掌风拳劲互相接实的闷响! 但听锺离汉一声「呵呵」大笑!以及呼延西与黄戎的一声怒哼,过后,便回复一片沉寂! 这时,明月清光业已重新照亮了这座万花坛,李玄等人闭目四顾,俱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原来,就在这灯光骤暗,月色复临的一刹那之间,目光所及,已看不见半个人影! 平台上面,空空如也! 花坛之中,祗剩下他们三个! 韩剑平讶然道:「咦?我就不相信他们会走得这样快?」 李玄伸一个指头接住咀唇,暗用「蚁话传音」说道:「从现在起,我们已经陷入重重埋伏和处处俱是敌人之境,所以谈话必须用「蚁语传音」,最好尽量利用手势,以免惊动旁人,甚至挨了误伤,那就划算不来了!」 韩剑平闻言,遂也用「蚁话传音」道:「若照二哥所说的,那锺离汉一般人马,仍然尚在这万花坛中,并未远走是么?」 李玄点了点头,蓝启明用「议语传音」插咀笑道:「刚才那呼延西和黄戒二人,妄想利用灯光骤暗的机会,对锺离汉老儿下手,却没有料到偷鸡不着,大概还吃了点小亏呢!」 韩剑平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老守在这里吧?」 李玄道:「这个我们大可放心走动,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看不见旁人,则旁人自然也看不见我们,只要我们不要把路走错,便不妨事了!」 韩剑平说道:「如此说来,这座万花坛乃是按阵法布置而置成的了,二哥你是否已经看出一点门径了?」 李玄摇了摇头,道:「管他什么阵法,反正明月当空,我们祗要拿隐方向,总会走得出去的!」 蓝启明道:「我们何不从平台上走过去试试看?」 李玄摇了摇头道:「平台上面必有埋伏,此路不通!」说时,已自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一打手势,命韩剑平、蓝启明紧紧相随,飘身向左后方另一座花坛跃去! 谁知,他们不动还好,这一移动位置之下,就在三人脚尖方自沾地之际,突见一片白雾,从花坛下蓬蓬涌冒出来,顷刻之间,周围数丈方圆,已尽为雾气弥漫,对面不见人影,抬头也看不见月光。 韩剑平大吃一-道:「想不到这阵法如此险恶,这便如何是好?」 李玄道:「不要慌,这种障眼法儿,还难不住我们!」当下,买力微聚,缓缓推出一掌! 一股罡风卷处,但见雾气翻涌,眼前已隐现出一条白石甬道,三人更不怠慢,齐展身形,朝前方走去! 前行了几丈,李文所接掌风之势已衰,浓雾便又迅速涌将过来,遮没了去路! 李玄不等雾气合拢,早就看准了方向,第二掌已疾推而出……三人便在李玄连环发出的掌风,荡开了重重雾气之下,沿着花坛问的白石小径,曲曲折折地探索前行……可是,这种开路的方法,最是损耗买力,是以几个转折以后,李玄便一打手势,吩咐韩剑平出手按替,好让他有时间调息,以恢复元气。 韩剑平自是不敢怠慢,忙跨前两步,越过李玄,神功聚处,衣袖一拂,「呼」的一声!一股强猛劲风,直向那方自滚滚涌来的浓雾卷去! 李玄一见韩剑平施展「飞袖流云」功力来驱散浓雾,并强烈得发出破空之声,顿时神色微变,顾不得运气调息,忙一打手势,命蓝启明火速小心戒备! 说时迟!就在韩剑平「飞袖流云」卷出的内家买力「呼」地将前面浓雾-荡开去之际,陡听一声冷笑起处,三股极强无匹的掌风拳劲,己挟雷霆万钧之势,从旁侧猛里而至! 那时快!李玄与监启明双双抢步上前,迎着击向韩剑平腰间的三股奇猛劲风,四掌齐发! 「砰」然一声臣震过处,双方劲力一接之下,李玄与鳌启明俱不禁嘿然微退半步! 劲风四漩,雾气翻飞中,隐约瞥见三条人影,踉跄而逝,周围迅即恢复原状日韩剑平早已警觉情形不对,旋止前进,并传声问道:「二哥!是谁出手偷袭?」 「看样子似乎是呼延西那一伙!」微微一顿,复用略带责备的口气道:「老四,你怎地这般粗心大意?须知我们说话尚且要用传音功力,你怎能够施展那样张猛的「飞袖流云」绝技呢!若不是我警觉的快,你这亏就吃大了!」 韩剑平被训得俊面通红,默然无语。 蓝启明用传音笑道:「算了算了!这是什么时候了,二哥还摆什么威风,四哥莫听他的,弄得不对时,干脆就放手大干,把这些花坛捣个稀-,若他龙变什么花样?」 李玄笑骂道:「狗屁!这也是可以乱来的么,还是由老四开路,祗要小心一些就行了!」 韩剑平点了点头,遂把真气调匀,仍自施展「飞袖流云」功力,学袖缓缓向前拂出! 一股柔和的无形暗劲,悄然地从袖底源源涌出,把身前的浓雾,荡开一条狭-,现出脚下的白石小径! 于是,三人又复举步前行! 因为有了刚才被人暗袭的经验,是以沿路上,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各种独门护身真气运布了全身要害,内家买力凝聚掌指之上,准备随时应变! 又是几个转折过去,突见前面雾气排荡中,似乎人影一闪。 韩剑平更不怠慢,袖底买力倏地一收,被排开的浓雾立时合拢! 陡听李玄传声喝道:「老四小心头上!」 韩剑平闻声,身形电闪,后滑二一步,同时闭目一扫! 但见一点马光,悄然从浓雾中电射而至!若不是闪退得够快,便险些着了暗算! 韩剑平不由心中有气,更不考虑,劲聚指尖,右手一抬,中指一曲一弹!「嗤」然微响,一缕劲锐罡风,对准那一点马光,激射过去! 祗听「噗」的一声,那一点马光立时被韩剑平的指风击碎! 李玄在后面原末料到韩剑平出手如此迅速,欲待拦阻已然无及,此际,耳听马光破碎的声音,目光触处,顿时大吃一惊,忙不迭双手齐探,抓住韩剑平与蓝启明,传声喝道:「快退!」 就在三人身形刚刚后撤之顷,那一点被击碎的马光已然化作千百团暗蓝色的火焰,当头罩下! 第十一章 秘魔之门 李玄眼见前后已尽在暗蓝色火焰笼罩范围,祗好一带韩剑平与蓝启明,向旁侧闪避开去! 那知,他刚闪退了两步,突觉臀部似乎撞在一座坚硬的东西上面,祗听「哗喇」一响,浓雾中立时飞起无数花草的影子,以及泥土碎石,像雨点般洒落下来! 敢情他的臀部一撞之下,竟撞坍了一座花坛!李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心灵上,也同时突生警兆! 就在花坛一坍之际,徒地几股不同的掌风拳劲,从身侧身后猛袭过来! 这几股力道,发出之人虽然是凭着闻声辨向而出手,但方位竟也差不了多少,李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除了朝前方纵身避让之外,可说是毫无办法! 可是,当他揪着韩剑平和蓝启明方自脱离了暗袭过来的掌风拳劲,却又复进入那千百朵暗蓝色火焰之中! 韩剑平与蓝启明已不耐烦地双双挥袖推掌,卷劈出排山倒海的内家劲气,打算将笼罩在周围的暗监色火焰震散! 李玄欲待拦阻已来不及,不由一跌脚,喑叫一声:「糟了!」双掌却疾然朝地面挥去! 但见韩剑平与蓝启明的袖风掌力卷劈之下,那无数暗蓝色的火焰,果然被排荡得四下翻飞,但却并无一朵被震得消灭,相反地,都好像有灵性一般,借着袖风掌力之势,四干散开,然后贴着地面,倏忽飘袭而至! 适时,李玄挥出的掌劲,也恰好扫到,那知──这千百朵像鬼火般的火焰,竟随着李玄的掌风,「呼呼」向上狂卷而起,正正涌集在韩剑平与蓝启明的下半截身子上面! 韩剑平和蓝启明在这花坛雾阵中开始行动之时,为防万一,都已暗运真气护身,是以此刻的暗蓝色的火焰虽然涌集在他们身上,但实际还有一层护身真气隔住,不曾沾及衣裳与皮肤! 当下,二人不约而同,玄功微运,护身真气猛地朝外一涨,立将涌集不半截身子的暗蓝色火焰震散开去! 可是,奇怪的很,这无数暗篮色火焰,竟似阴魂不散地在空中一个翻-,便又复蜂涌而至! 这时,李玄已可以看出这些幽灵般的火焰,为何会如此的顽固紧紧地沾附过来的道理,当下,传音急道:「你们赶快散去护身真气,静立不动,便无妨了!」 韩剑平与蓝启明这时亦已悟出了一点苗头,遂依言将护身真气一-,垂手静立! 果见那千百朵暗蓝色的火焰,竟似骤然失去了凭借一般,在空中飘荡了一下,便纷纷然瓢落在地上! 说也奇怪,这些火焰在空中之时,任韩剑平等人的袖风掌劲是多么的强猛,也不曾击灭一朵,但此刻一沾到地面,竟然就立即消失不见! 可是,也有几朵距韩、蓝二人最贴近的火焰,却在二人的护身真气一-之际,随之沾附在他衣裳下摆上面,便立刻消失不见! 那时侯,连李玄也正注视着那四散落下的火焰,都不曾有所发现,同时,韩剑平与蓝启明亦似乎无什异乎寻常的感觉,遂把这事忽略了。 李玄待所有火焰消失以后,方才走拢来,传音笑道:「这些玩意真绝!若是遇着脑筋不灵的人,一味祗顾用拳劲掌风去将它们驱散,那时,就算不被它们沾上,也要活活给累死了!」 韩剑平皱眉道:「二哥可曾看清那出手偷袭之人是谁么?」 李玄沉吟道:「这几拨陷身在此地人的当中,祗有「莫邪岛主」冷威和锺离汉是单人匹马,我看那偷袭之人,不是冷威便是锺离汉……」 说时,祗听左侧的浓雾中,「砰砰砰」地连珠爆起一阵拳掌互击之声,随听一声「呵呵」大笑和一声怒吼,便又复沉寂下去。 蓝启明苦笑道:「古玉奇这一手也真绝,他把我们放在这雾阵之中,弄得大家糊里胡涂,瞎打瞎撞的,他却不知躲到那里去稳坐钓鱼台,大看热闹!」 李玄怪笑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我们仍照预计,由一人在前开路,二人紧随,将功力运足,祗要发现人影,便不管他是张三李四,立施杀手攻去,这样才不至吃亏遭殃,省却许多麻烦!」 蓝启明笑道:「二哥这办法果然妙极了,那就让我来开路,看看是那个倒霉鬼,首先来尝尝二哥四哥的掌劲指方便了!」 说完,转身当先,缓缓推出一掌! 在这种情形之下,便可看出蓝启明的功力,的确较李玄与韩剑平略逊一筹,但贝他的掌力吐处,祗将浓雾推开一丈左右,便不能再还! 三人摸索着前行,又是几个转弯过去,突见浓雾翻涌中,现出了三条人影! 蓝启明立将掌力一撤,李玄的「大悲金刚掌」力,以及韩剑平的「先天太乙指」风,便挟雷霆万钧之势,破空锐啸,猛击而出! 浓雾之中,顿听一粗一厉的雨声怒吼传来,显见那三条人影当中.已有二人尝到了滋味! 但事情却并未就此了结,就在那雨声怒吼发出之后,紧接着便传来「砰砰砰」一阵拳掌互击的巨响声,同时,「哗喇哗喇」之声大作,震耳欲聋! 但见浓雾翻滚,花树的影子四下横飞,砖石泥土像雨点般酒落在李玄等人的身前! 李玄等人也不去理会,祗将功力运聚,屹立观变! 过了半晌,一切纷乱方才停止下来,浓雾依然笼罩如故,不知那一场混战中,吃亏的究竟是谁? 韩剑平摇头慨叹道:「这样下去,古玉奇这座万花坛,便非成了万土堆不可了!」 蓝启明笑道:「管他呢!反正不是毁在我们手里,我们便不算丢人,走吧!」说完,转身继续发掌开路前行……几个转折过去,便由李玄接替蓝启明,开路前进。 这一趟在路上居然未发生任何事故,可是,转来转去,怪事又生! 原来,他们发现走了这半个多时辰之久,不但没有走出这座万花坛,并且又转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种事情,虽然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心头实在也感到有些不是味道,当下,三个人停步互一相量,遂由李玄施展「一鹤冲天」身法,平地直拔六七丈,穿出浓雾,凝目四下察看! 祗见整座「秘魔庄」,此刻都被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所笼罩,祗不过浓密的程度,及不上这座万花坛而已! 李玄在空中停留了一会,一口真气将散,祗好瓢身降落下来,皱眉道:「这秘魔庄大概是得天时地势之利,山谷之中每逢这时刻便有大雾,古玉奇再加以人工布置,使雾气的中心凝集在这座万花坛的周围,才会有这般现象!」 韩剑平剑眉一扬,道:「这样说来,难道我们便在这里,坐待雾气消散不成?」 李玄苦笑道:「倘若没有这浓雾作梗,我相信再奇再绝的阵法,也难不倒我,可是,……」 说至此处,耸了耸肩膀,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蓝启明微微地一笑,说道:「就凭二哥说出这句话儿,我蓝小五便有几分把握担保出得了这座万花坛!」 李玄翻了翻一双怪眼,道:「小五你莫要把话说得太过玄虚,二哥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何在!」 蓝启明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我相信不久便见分晓!」 李玄怪眼一瞪,一把揪住了蓝启明衣襟,喝道:「不准卖关子,我要你非说不可!」 蓝启明扮了个鬼脸,笑道:「这个……这个……」忽地眼珠一转,笑道:「喏喏喏!你看带路的不是来了吗?」 李玄与韩剑平顺着蓝启明的目光望夫,果然发现丈许开外的地上,有一点龙眼大的黄色精光,在浓雾中一进一退地滚动着! 韩剑平皱眉道:「五弟,你怎知道这点黄光,是给我们带路的呢?」 蓝启明笑道:「是与不是,我们只要跟它走上几步,便见分晓!」 李玄「哼」了一声,松开蓝启明,谨慎她勃那点黄色精光缓步走去……祗见这点黄色精光,竟似具有灵性一般,当李玄向前移动一步,它使倏然后退几尺……李玄冷哼一声,一探手,五指微屈,暗运「隔空摄物」功力,遥向那点黄色精光抓去! 但见那点黄光应手而起,被摄离了地面! 可是,当它仅仅升离地面尺许之际,李玄倏见这点黄光,发出来一股其强的潜力,猛地一挣,竟然挣脱了五指的吸力范围,落回到地上! 李玄更不怠慢,中指一挺,一缕劲锐指风,疾向黄光点去! 那知,这点黄色精光适时后退了一寸,恰将指劲躲过,自让李玄的指风,将地面洞穿了一个尺许深的小孔! 在这种情形之下,分明有人在浓雾之中,并操纵着这点黄色精光,而且此人的功力,不值不箱逊于李玄,更具有透视浓雾之能,这样一来,顿令李玄不得不服这口气地愕然住手! 蓝启明笑道:「二哥,算了吧!反正人家也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就跟一段路试试看便了!」 李玄怪眼一翻,低喝道:「人家?是什么人家?」 蓝启明瞟了韩剑平一眼,笑道:「反正我不说二哥也知道,何必多此一问?走吧!」说着,伸手一堆韩剑平,示意他在前领路。 韩剑平也早悟出这个在雾中操纵黄光之人,极可能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手下,此际被蓝启明这么一瞟一堆,不自禁地脸上一热,便顺势举步朝那点黄色精光走去… …他们这一移动脚步,那点黄色精光果然便在距离一丈左右,缓缓引导着向前移动…… 一路上,迂回曲折地走了约莫一盏热茶工夫,当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并没有碰着其他陷在雾阵的人? 又走了一会,两个转弯过去,忽见那点黄色精光倏地一闪,便失去了踪迹! 李玄等人赶忙停步,抬头举目四下一看! 祗见身前的雾气已然大为稀薄,上空还透下来一些蒙-的肩影,景物依稀可辨出一点轮廓! 回顾身后,则雾气仍是浓得无法透视! 他们这时的位置,正好是站在浓雾与薄雾的分界线上,显然业已通过了那座花坛雾阵! 当下,三人再次运足目力,朝前方仔细望去! 薄雾中,隐约看出前面乃是一片颇为宽阔的草地。稍远一点,隐隐现出几排屋字的影子,再远便仍然是白茫茫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三人打量了一会,方自暗地商量,如何越过这片草地之际,忽然瞥见一条人影,从浓雾之中飞掠出来,电也似地一闪,便消失在薄雾之中! 韩剑平「咦」了一声,道:「此人身材肥胖,显然是锺离汉无疑,想不到他也这样快便通过花坛雾阵了!」 李玄怪笑一声道:「看情形,他也是要到那几排房子去,我们不要让他占了先,走!」 话声一落,身形已起,朝草地飞掠而去! 韩剑平、蓝启明自不怠慢,齐展轻功,随后飞纵而去,那知──他们这一纵出六七丈远,脚尖刚一沾草地,便突觉足下一处,禁不住身子一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冒上来! 敢情这片草地,下面竟是冷水而非泥土! 好在他们的轻功造谐,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心头一凛之下,立即真气一提,齐地双臂一振,平空拔起,各展登渡水绝艺,祗用足尖轻点草梢,又复朝前飞掠! 片刻之间,已越过将这片看似草地,实乃深不见底的水塘,看清足下的确现出泥土碎石时,方才一-身形,飘落地上! 这时,距那几排房屋,祗有数文之遥,看得十分清楚! 祗见这几排房宇,左右阱列,每排三间,当中乃是一条石板大路,笔直通到一座隐现于雾中的高大门楼。 三人略加推断,认为那座门楼,才是进入「秘魔庄」的大门,但却猜不出这门楼两旁的屋宇,里面住的什么人?是守门的?抑是招待来宾的宾馆? 还有刚才看到的那条人影到那里去了? 他们方自打量之际,忽然发现最后一-位于左边的屋宇,中间的那间隐有灯光漏出,当下,互相一打手势,悄悄掩将过去察看! 祗见这间屋子,门窗洞开,屋内灯光荧荧,有两个身穿黄表的汉子,爬伏在一张八仙桌上,似乎正在打盹! 李玄等人闪身入屋,再次仔细察看这两名黄衣汉子时,俱不禁为之一怔! 原来这两名黄衣汉子,业已被人点了穴道,昏迷不醒! 蓝启明眼珠一转,笑道:「这两个显然就是秘魔庄的人,大概是被我们刚才看见的那条人影出手制住了,却便宜了我们,正好加以利用!」 李玄怪笑道:「小五打什歪主意?是不是想李代桃僵,混进庄里去?」 蓝启明点头笑道:「我正是这意思,不过衣服只有两套,却是如何分配才好?」 李玄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分配的?你和老四一人穿一套,把我夹带在当中,不就行了!」 当下,韩剑平和蓝启明便迅将两名黄衣汉子的衣服脱下,套在自己的身上! 一切弄妥之后,又仔细观看倾听了一下,遂由韩剑平领先,蓝启明断后,将李玄夹在中间,出了屋门,大摇大摆地朝那座门楼走去。 快要走进门楼的时候,他们以为必有秘魔庄的防守之人拦阻盘问,但出乎意料地,直到通过了两扇洞开的大门,也没有任何阻挡,更未发现有什么伏桩暗卡的布置! 这种大异寻常的情形,使得他们愈生戒心,一面将脚步放慢下来,一面闭目四下搜索……但见这门楼里面,乃是一座颇为深邃宽阔的花园,雾霭蒙-之下,目光所及,尽是扶疏的花木,以及亭台精榭,疏落地隐现其中! 阵阵木犀幽丝,随风飘送鼻端! 月色凄迷!雾壳轻笼!偌大一座花园,静悄悄地不见半个人影,清幽之中,遂显得略带几分阴森鬼气! 李玄等人沿着一条碎石小径,凝神戒备着缓缓行去,在开头的十来丈路程,倒也无什异状,及至走到小径分叉之处,前面是一株枝柯茂密的伞状大树,左右各砌着一座花坛,他们停了下来,正在斟酌应选择那一个方向之际,奇变突生! 陡地──一阵急促的机簧脱声连珠响起,漫天星芒从树上及花坛之中激射而至! 李玄等人俱有一身的上乘之功力,自然不将这些飞针弩箭一类的暗器放在眼内,当下,一阵掌劈袖挥,打算把漫天激射而至约星芒震落! 那知──这些暗器看似无什威力,但却有一种怪异至极的特性,祗见他们的掌劲袖风撞击之下,当面的星芒立破震开,可是,一退之后,便又蜂涌而至,彷佛他们的身上,有什么吸引的力量一般! 如此一来,顿然李玄等人为之又惊又怒,一面不停的发出掌劲袖风,阻挡星芒的来袭,一面闪动目光,朝树上及花坛之中搜索!……奇怪!居然没有发现半个埋伏发射暗器之人! 李玄等人,心念电转,觉得除了拼力突围之外,似无其它善策,当下,六掌齐挥,将前面密集的星芒震开一个大洞,相继疾穿而出! 讵料这千百点星芒竟似长了眼睛一般,遮天盖地随后紧紧追袭过来! 李玄等人一面飞纵,一面寻思脱身之法,忽见左侧有一间独立的精舍,隐隐有灯光戚出,遂不加考虑地身形齐晃,纵至精舍门前,韩剑平一掌护胸一掌击开大门,闪将进去! 李玄,蓝启明相继纵入,立即反手关上大门,祗听一阵「喳喳」之声透过大门,便静寂下来,料想那追里而来的星芒,都已钉在两扇木门上面! 三人这才定一定心神,闭目四下一打量! 这一看之下,不由他们又是一怔! 原来这间精舍里面,陈设简单,当中一张八仙桌上,赫然俯伏着一个黄衣大汉! 再一检视之下,发现这黄衣大汉竟然也破人点了穴道,昏迷过去! 李玄等人这时除了诧异之外,更重要的便是研究那些星芒暗器,怎会在无人控制之下发射? 又怎会具有如磁引针般的力量,紧追不舍? 研究了一会,鳌启明若有所悟的「噢」了一声,指着那爬伏桌上的黄衣大汉,笑着对李玄道:「二哥,我们这次中伏,极可能是因为你不曾换过衣服之故,倘若你把这位老兄的衣服借来穿上,相信便可畅行无阻了!」 李玄「哼」了声,怪眼一翻,冷笑道:「小五!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坑在这里?」 蓝启明一愕,反问道:「此话怎讲?」 李玄一指那黄衣大汉,道:「你要我把他的衣服穿上,不是想坑我们是什么?」 蓝启明一头雾水道:「难道我这个主意错了?」 李玄怪眼一翻,冷冷道:「当然错了!」 蓝启明不服气地说道:「胡扯,刚才明明是你的衣服没有换过,才引来一场虚惊,为何……」 李玄连连摇头截住道:「不对不对!我认为这场虚-,乃是你和老四的两身衣服引来的!」 他这奇特的见解,不但蓝启明不相信,连韩剑平也觉得怀疑地-咀道:「何以见得?」 李玄冷笑道:「事实很明显,你们假如不信,不妨取一些金属之类的东西,喏喏! 现在门上便钉着那些暗器且拔下一根来,掷在你们的身上便知道了?」 蓝启明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将门接开,果见门上钉满了寸许长-的针形暗器,便随手拔下一根,轻轻朝韩剑平身上掷去! 但见韩剑平的一身黄色衣服,彷佛具有吸力一般,一下便将这根针形暗器吸附在上面! 李玄怪眼一翻,道:「如何!刚才若不是我还没有把衣服换过,恐怕我们的掌力再强,也终会有一些缝隙,让这些暗器钻进来,那时,纵然不至受伤,究竟也是丢人,小五,你还服不服气?」 蓝启明嘿然无语,半晌,方才悻说道:「想不到古玉奇这厮如此可恶,我们干脆就给他硬上,也不用讲什么客气,来个见怎便毁,逢人就宰,看看他有什么了不起!」 李玄笑道:「小五也用不着说这气话,我相信上当的绝不止我们三个,我们仍照预计,见机行事便了!」 当下,韩剑平与蓝启明将身上的黄色衣服脱了,悄悄把门拉开,一齐走出精舍,纵入园中,朝庄内走去! 这时,夜更深沉,霜气也变得较为浓厚,但凭着他们如电的目光,仍自可以分辨得出周围五六丈以内的景物。 两三个转弯过去,李玄忽然咀角一呶,悄声道:「你们看看那边是谁?」 韩剑平,蓝启明闻言,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右前方约莫四五支之遥,几株合抱的大树下面,正有三条黄色人影,在手忙脚乱地发掌挥袖,遮挡漫空并射的星芒暗器! 但因距离过远,浓霜之下,一时还看不清楚这三条黄色人影是谁,于是,互相一打手势,悄悄移近一些,再次定睛瞧去,这才看清是「浊水神龙」黄戒,「夺魄神判」独孤乔和马腾三人! 他们大概是还未看出毛病就在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以一味腾挪躲闪,拼命接掌去震开那纠缠不休的星芒暗器,弄得十分狼狈! 韩剑平看了一会,悄声对李玄道:「我们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 李玄略一沉吟,道:「按照目前的情形而论,自然是让古玉奇多几个对手比较好!」神功微聚,施展「传音入密」功力,遥对「浊水神龙」黄戎道:「黄老兄!你们身上穿的衣服有毛病,赶快设法脱下来,便可以脱身了!」 那「浊水神龙」黄戎正在一展莫筹,手忙脚乱之际,忽然听得有人传音警告,分辨出这乃是李玄的声音,情知不会有什差错,遂一面思量脱衣之法,一面将这事告诉「夺魄神判」独孤乔和马腾。 他们俱是经验丰富的绿林豪客,这一思忖之下,便已想妥方法,首先将黄戎夹在中间,孤独乔与马腾接掌遮挡暗器,让黄戎抽出手来解脱衣服,然后轮流交替,片刻之间便将身上的黄色衣服脱了! 于是,三人齐地将脱下来的黄色衣服,迎着漫空的星芒掷去,同时纵身疾退而出! 果见漫空星芒骤然一-,集数扫射在二套黄色衣服上面,一根也不曾漏掉! 黄戎等人喘了一口气,再掉头四望时,已然不见李玄等人的踪迹,祗好自己辨认一下方向,便又继缤前行! 其实李玄等人躲在一座花坛后面,并未离开,眼看黄戎他们走了之后,方才悄悄跟在后面走去! 曲折前行走了七八女远,忽见黄戎等人似乎有所发现地脚步微顿,随即齐地一缩身,闪在一排花树后面,探首窥望。 李玄朝韩剑平、蓝启明一打手势,示意尽量将脚步放经,掩将过去,在离黄戎等人右方两三丈的一座花坛下面,将身形藏起,顺着黄戎的目光方向,定眼瞧去! 祗见数丈外,一片草地上,环正着五座花坛,当中的空间,纵横飞射着无数星花芒雨,下面笼罩着三条黄色人影! 在这情景下,不用仔细去看,便知这三条黄色人影,必定是「蓝面魔君」呼延西和他的手下「蛇丐」孙三以及「神棍震天」孙化石了! 此际,但见呼延西须发戟张,独臂怒挥,孙化石的两仪金棍已化作一团金光,舞得滴水不透,遮护着「蛇丐」孙三! 看他们的神情,猥狈之处并不稍逊于适才的黄戎等人! 但这时候的黄戎,睑上竟然落出一丝喜悦的狞笑,低头与独孤乔、马腾悄悄说了几句……李玄等人见状,情知黄戎正在打算落井下石,乘机打呼延西的落水狗,俱不由心中一叹,叹息人心坏,江湖风气之浇薄,委实到了极点! 李玄心念电转,觉得呼延西虽然可恶,但也不愿他害在黄戎的手中,以免八魔缺一,破坏了八仙斗八魔之会,于是,功力微凝,依然用「传音入密」上乘玄功,遥对手忙脚乱的呼延西叫道:「呼延疏君留神暗器!」 他话方说完,忽地想起这句话说了等于自说,呼延西听了根本就不会明白是警告他要留神另外的暗器,遂又复运聚功力,打算再予警告时,黄戎那边业已悄然出手! 但见三线蓝色毫光,闪电般分朝呼延西,孙三及孙化石激射而去! 祗听「叮叮」两声微响,又是一声惨哼,从漫空星花雨之中传了出来,显然黄戎等人的暗里业已得手! 然而那三线饪色毫光,却并非完全中的! 发出惨哼的仅是「蛇丐」孙三,呼延西与孙化石依然无恙! 李玄更不怠慢,「传音入密」功力立时发出,呷道:「呼延魔君,速将黄衣脱下,即可脱困,并须留神第二次暗算!」 祗见呼延西闻言,又怒又诧地目光左右一闪,便对孙化石低喝了声:「快将棍展开,范围扩大,好让我歇手!」 孙化石点头应喏,双手一抖,「——」两声轻响,「两仪金棍」立时暴长了一倍,同时迅速绝伦地将两端的金链扣上顿使棍影的范围增大了两倍,将呼延西及孙三严密罩住! 呼延西停手,迅将身上的黄衣脱下,然后又替孙三脱了,一打招呼,伸手接过「两仪金棍」 猛运鹰功,遮天盖地般继纸挥舞起来! 孙化石也忙将黄衣脱下来,孢起受伤的孙三,呼延西一声大喝:「退!」挥动金棍,遮护着孙化石与孙三,荡开漫空的星花芒雨,疾跃而出!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容得黄戎等人打算再次施放暗器偷里时,呼延西等人业已纵出花坛,消失于霜气之中! 黄戎这时也醒悟到呼延西之所以突然发觉黄色衣服的毛病,可能也是由于李玄的警告,不由又诧又怒地掉头四干搜索,找寻李玄的藏身之处……这时忽见一条肥胖的人影,掠空而过,黄戎微噫了一声,立即对独孤乔及马腾一打手势,齐地展开身形,紧跟着那条肥胖人影追去! 李玄等人猜那肥胖人影,必是锺离汉无疑,当下,依然吊在黄戎等人后面,悄悄尾随而去! 一路上,居然阳行无阻地没有遇上埋伏,也没有什么暗器里击,不到半盏热茶功夫,便通过了这座花园。 前面一列巨石筑成的高墙挡道:中央耸立着三座高大门楼! 黄戎等三人已然失去了踪迹! 李玄等人情知又有古怪,谨慎地遂在三座门楼前面停了下来,凝目仔细加以端详… …霜霭之下,但见当中一座门楼上,嵌着「秘魔门」三个颜色黝黑的古篆大字! 三座门楼的大门都洞开着朝里面望夫,祗见霜气腾腾,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三人略一商量,便分别走近前去,探头向门里察看。 韩剑平看的是右边门楼,李玄看的是中间一座,蓝启明则摇着左边门楼。 三人看了一会,便退下来,李玄摇头一叹,道:「古玉奇这厮倒会享受,居然把这秘魔庄,构筑得如同皇宫一般……」 韩剑平不等李文说完,便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不对?二哥大概是看错了吧,这门楼里面,小桥流水,茅亭竹榭,加以薄雾轻笼,无殊人间仙境,那有什么皇宫殿宇?」 李玄「咦」了一声,怪眼一翻,道:「这就怪了!」转对蓝启明道:「小五,你看见的是不是和老四一样?」 蓝启明摇头道:「我看到的既不像四哥所说的人间仙境,也不是二哥口中的皇宫殿宇……」 李玄和韩剑平禁不住同声抢问道:「是什么?」 蓝启明笑道:「祗不过是一片稍为富丽的乡宦巨绅的别墅庄院而已!」 韩剑平听得眉头一皱,说道:「这三座门楼,当中又-有什么东西隔开着,按理说应该所见相同才对,为何会有三种不同的景象呢?」 李玄沉吟道:「这个……我想大概是古玉奇利用「海市唇楼」的道理,更藉雾气的掩护,令人在三个不同的位置,产生不同的错觉而已!」 韩剑平皱眉道:「那么,我们看到这三种景象,都是假的了?」 李玄想了一想,道:「那也不可能完全是假,最低限度应有一处是真!」 监启明道:「那么,究竟那一处才是真的呢?」 李玄搔了搔满头的乱发,沉吟道:「这个……这个就很难判断了!」 韩剑平道:「适才明明是黄戎他们追踪着锺离汉,而我们则跟着他们的后面,怎地会一下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难道说他们并没有进这三座门楼?」 李玄摇头道:「就算我们亲眼见着他们走进任何一座门楼,也不能因此而决定他们没有走错!」 蓝启明道:「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讨论一个晚上,二哥的脑筋比我和四哥灵光,你想了这么久,难道还想不出一个主意?」 李玄怪眼一翻道:「小五莫要催我,须知这道门户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走对了固然情事大吉,万一走错了时,便全部完蛋了!」 韩剑平瞿然道:「二哥既然顾虑到全部完蛋的问题,我们何不分开来。各进一门,这样便总有一处是对的了!」 李玄沉吟道:「这个办法固然是好,但我怕力量分散了,万一……」 蓝启明「哼」了一声:截口道:「我们目的就是要捣一捣这座马蜂窠,管他是就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我举双手赞成四哥的办法!」 李玄瞧了瞧监启明一眼,冷然笑道:「小五!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须知我李老二也不是个怕事之人,祗不过顾虑万一有谁受到挫折,都将会影响到我们「武林八佾」的声名,所以才不得不慎重一点罢了!」 韩剑平笑道:「二哥老谋深算,顾虑得极为有理,我愿将建议收回,从长再加研究!」 李玄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就照你的办法好了!」说声微顿,目注着蓝启明,郑重地说道:「小五,你就从左边的门楼进去,若四走右边,我走当中,切记步步为营,稳-稳行,一有不妙,立即传声出警,甚至出声呼喝亦无不可,千万不要乱来,更不可独行其是,以免误了大局!」 蓝启明笑道:「放心!放心!一切悉凭二哥吩咐便了!」 韩剑平道:「这二座门楼每座相隔不过一丈,我们进去之后,若然发觉有什么不妥,立即传音告警也来得及!」 当下,三人一齐举步走到三座「秘魔门」,前各自疑神戒备,暗运功力护身,进入门中! 且说韩剑平走进了右边门楼,前行不到三丈,忽然地一团浓雾飘来,眼前景物登时隐去不由心头一震,立将脚步停住,同时掉头望去! 他这一望之下,心头又复「噗通」一跳! 原来那高耸的门楼以及巨石高墙等等,已不知隐没在何处,换句话说,他这时已没有后退之路! 韩剑平微一定神,运聚玄功,施展「千里传音」绝学,转脸对着左方,叫道:「二哥-五弟!你们那边有何变化?」 说完之后,却不见有回音,遂再次叫道:「二哥!五弟!你们听见我的话没有?我就在离门楼三丈之处,目前雾浓,暂难行动,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那知,他这样说了两三遍,依然得不到李玄和蓝启明的回音不由大为诧异,才知道三座门楼,看似相连,实在并不相通,中间有什么阻隔,在此浓雾之中,又无法查得出来,顿令他一时间,有点茫然失措……他心念电转,无计可施,遂索性凝立当地,眼帘微垂,宁神气,潜心默运了神功,暗地施展「千里户庭,施出摄音」绝学,细察周围的动静……耳中除了夜风萧萧,树叶婆娑之声,周围数十丈内,竟出乎意料的静寂,静得如同幽墟地府一般的沉寂! 这样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光景,笼罩四周的那一团浓雾,方才在夜风吹拂之中,悄悄地飘逝,冷月幽光,又复透过薄雾映照下来,眼前景物重又模糊隐现! 韩剑平张开眼帘,目光闪动,发现周围的景物,与他适才在门楼前面窥见的并未变动,依然是小桥流水,茅亭竹榭,雾约烟笼,清幽至极! 再回头看,依然看不见门楼与高墙的影子,分明身陷此地,祗准前进,不准后退的了! 韩剑平观望了一会,遂暗自运聚功力,凝神戒备地踏着微带露珠的-茸细草,向前走去……穿过草地,前面一-如带,清澈的溪水-琮迂折缓缓流过,溪岸翠柳夹垂柔枝拂水,一条独木小桥,横跨两岸! 月影,清溪,小桥,垂柳,韩剑平深深吸了口清气,心中忖道:「想不到秘魔庄中,还有这般不俗的所在,看来,古玉奇这厮倒并不像呼延西那样地仅知巧取豪夺,视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满手血腥的魔头哩!」 他心中忖着,脚下已信步踱过小桥……他却没想到际此深秋,北地早寒,那来的垂杨翠柳? 过了小桥,穿过两排垂柳,眼前景物更见清幽! 一道颇为平坦的小山坡下,茅屋三五间,绕以疏落竹篱,屋前一片花圃,圃中雅致地堆着几块奇秀玲珑的巨石,若梅数枝,挺立其间,枝头方自吐出几点绿蕊! 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坐着一位身穿淡绿衣裳的女郎,斜倚梅干,玉手轻拈着一管白玉笛,首微仰,似在赏玩淡月幽光! 韩剑平目光微注之下,立即认出这个绿衣女郎,竟是在选美大会上,第一位出场,擅长音乐的芳兰姑娘! 他心头微怔,暗自忖道:「原来她便住在这么清幽的环境之中,难怪她的音乐造谐,会有这高的境界了!看她此刻的脸上,隐露幽怨之色,莫非是为了在选美会上,名落孙山之故么?…」 他心中方自忖度,祗见芳-姑娘皓腕轻抬,将白玉笛凑近樱唇,眼睫微垂,便听一缕清香,飘荡空隙……韩剑平乍听之下,立时便聘出她所吹的笛音,迥然大异于适才在选美会上的演奏,只觉得她这时的技巧及中气等等,都纯熟充足得多,尤其是此刻的笛音之中,更充满了恸人肺腑的情感! 笛声缭缭飘过夜空,柳杨顿挫地透过薄雾,缭缭进入韩剑平的耳中,每一个音符,都震撼着他的心-,使他不由自已地产生了共鸣,于是──笛音凄怨时,他便不禁怆然泪下,笛音吹欢乐时,他亦破涕为笑,及至笛音吹至激昂处,他心中立觉热血沸腾,直欲引吭长啸相应,倏向笛音一转,仿似三月春风,轻拂着他的心湖,于是,他便感到四肢百骸,如沐甘露地舒畅得要伸展四肢,躺卧在青庄地上……就在这样忽喜忽乐,倏悲倏怨,时向平静,时向激动的情境之下,韩剑平的灵智便渐渐迷失,被笛音所控制而不自觉……就在他神智飘浮在笛音的波浪之上,眼看即将灭顶之际,蓦地──一缕极为细锐清晰的语声,透过了绵绵密密的笛音,传进了他的耳中,说道:「魔音腐心,速定心神!」 这两句话儿,声音虽极细微,但听在韩剑平的耳中,却不啻晴天霹雳,登时心神大震,立即清醒过来,暗叫一声:「惭愧!」 他神智一清,灵明立生,尽将笛音驱诸体外,立功默运之下,一颗心就自然活泼泼地不受到丝毫影响! 可是,他方自将心神守定,那笛音也随之起了变化! 祗听那本来是幽美悦耳的笛音,突转高亢而矩促,一声声有若锋芒利刃,从四面八方激射而至,刺戮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如受碎剐之刑,头痛难禁! 在这种情形下,韩剑平自可不顾一切,冲过出手制那芳-姑娘,夺下她的玉笛就可解决了,但是,凭他的身份,又怎么能够对一个仅是工具而已的少女动手,并且在这种隐含着互较玄功定力的情况下,若然出手硬干,也是一场笑话。 于是,韩剑平只好守定心神,盘膝坐下,默运玄功,抗拒肉体所受的痛苦……相持了一会,那笛音的威力愈来愈觉凌厉,韩剑平浑身如陷刀山剑树之中,渐觉难以抵受之际,帮听那一缕细锐的语声,又复传进耳中,说道:「速用翠竹箫,冲破白玉笛!」 韩剑平闻言以下,真恨不得伸手打自己两个耳光,当即腰间解下「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所赠的「阴沉翠竹玉屏箫」,连聚「先天太乙真气」,持箫就口,吹奏一阙「风雷引」! 顿时,那绝世奇功「先天太乙真气」立即透过这绝世神品「阴沉翠竹玉屏箫」,破空激荡而出,箫声帮他怒号狂风与霹雳雷鸣,挟万钧之势,攻进笛音之中! 那排荡空际的凌厉笛音,立时黯然失色! 陡听「——」一阵玉碎之声响处,传来芳-姑娘一声尖叫,便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韩剑平也将箫声止住,霍地起立,闭目望夫,但见四周的景物清幽如故,山坡上,仍然是那几间茅屋,一道竹篱,但花圃巨石上面,已没有芳兰姑娘的倩影! 敢情她已被萧声反震之力所伤,逃之夭夭了! 韩剑平再次运足眼力,四干展望,却始终找不出那发话警告之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当下,拱手过额,朗声说道:「朋友暗助之情,韩某永铭五内,可否请出一见,也好当面道谢!」 他一连说了三遍,也不见有人现身答话,只好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儿,便朝那山坡上的竹蓠茅舍走去,探看究竟……无人居住,当下,伸手轻轻推开紫扉,走到当中一间茅屋门前,又停下来倾听了一会,方才凝功戒备,推门进入屋中。 这是一间陈设颇为雅洁的堂屋,空间不大,一目了然,当下,脚步一转,走进右首一道洞开的房门里! 他刚一跨过门槛,目光掠处。登时便是一怔! 这房间里的情形,竟与茅屋的外貌,大不相称,视见房内的一切家俱器物,虽不精致华美,更有一张榻,一座摆着梳妆用品的精美妆台,足以证明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是谁的香闺呢? 韩剑平走进房中,略一思量,暗道:「莫非是那芳兰姑娘的卧室?那么,她此刻逃到那锶ィ俊? 想到此处,那位芳-姑娘的倩丽倩影,便自然而然的浮现眼前,同时,鼻端还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 韩剑平摇了摇头,忽然瞥见靠里面的墙壁上,垂着一幅竹帘,遂走过去用翠竹箫将竹帘排起,原来帘后乃是一道门户,户外一条小径,蜿蜓逼向山坡上面,这才恍然明白,那芳-姑娘必是打从这道后门逃走,于是,闪身而出,沿着小径走去……这山坡并不甚高,只消片刻便走到顶端,纵目一望,但见下面是一块颇为宽阔的盆地,盆地周围尽是些小山坡山坡上也却有几问竹篱茅舍,雾霭-胧之下见这盆地上面,似乎遍植花卉,阵阵花香,随风飘送! 这又是一幅清幽,恬静,有如唐人山水的画图? 韩剑平面对着这些如幻的美景,领略那飘送过来的花香,霎那间,似乎已将适才险受魔音腐心的遭遇,忘得一干二净! 他静止了一会,便寻了一条迂析的羊肠小径,走下山坡,来到那遍植花卉的盆地,一面欣赏那些不知名的奇花异卉……正在花间流连,忽然瞥见缤纷落英之中,丽影一闪! 这丽影虽然仅是那么一闪,却立将韩剑平的目光吸住! 此刻,韩剑平的目光随着那柳黛姑娘的曼妙舞姿,忽疾徐地浮动着,心头悄然也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见柳黛姑娘的翩翩舞影,舞着舞着,忽地翠袖一挥,丽影倏地成双,玉手轻携联翩而舞……这样一来,顿令韩剑平的目光,也不禁有些眩惑起来,浮闪不定之间,在他左右的花丛中,又手牵手地各现出两位柳黛姑娘,朝着他飘飘舞来! 韩剑平这时候的一颗心,正禁不住怦怦跳动,那知,微一回顾之下,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来了三位柳黛姑娘,并且已舞近他不足五尺的距离! 须知一个柳黛姑娘能够化作九个,天下间当然不会有这种道理,可是,此刻的韩剑平不知怎地,竟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知道闪动着贪婪的目光,左顾右盼地整个人已迷失在九个柳黛姑娘的曼妙舞影之中! 她们的霓裳,彷佛天际的霓虹,灿烂而透明,她们的羽衣,原比蝉翼远薄,有时舞得较为接近,那丰满而玲珑的胴体,便可一览无遗,并且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令人心醉的特异幽香! 色与香,包围着目眩神迷的韩剑平,祗见他的一双眼帘,已有缓缓垂下……只见他忽然身子一颤,垂下的眼帘陡地一抬,双目中迷惘之色尽出,暴射出两道湛湛神光,左右一扫,朗声大笑道:「姑娘们舞了这许多,想必也都累了,请你们休息吧!」 话方出口,身形乍展,一个盘旋,连指如风,朝九个柳黛姑娘的「晕眩穴」点去! 只听一声「嘤咛」微呻,九个柳黛姑娘祗被点倒了一个,其余八位,竟刹那便消失无踪舞影是幻,但美景依然如故,花香仍是那样清幽,韩剑平仰面引吭长啸,舒掉一口闷气,怜悯地瞥了昏卧花丛中的柳黛姑娘一眼,便举步走出了花丛! 他本来打算朝左首一道山坡上的几间茅屋去察看,但不知怎地,转了几个弯之后,展现在他眼前的已不是什么山坡,乃是一道看来极为深邃的峡谷! 韩剑平愕然停步,忖道:「奇怪,我明明是望着山坡的方向走的,为何会变了方向呢,同时,这道峡谷适才远眺之际,并没有看到!怎地会蓦然间像布景般现出来呢?… ………」 他想到「布景」两字,咀角不由泛起一丝会意的微笑!「哼」了一声,举步便朝峡谷里走去……因为,他历经几次的遭遇之后,对这「秘魔庄」中的一切布景,心中业悟出了几分奥妙! 第一,这秘魔庄所在地点是靠海边的崂山,在天时上,随时都有「海市蜃楼」的现象发生,尤以浓雾之时更为奇幻,因之,「魔心秀士」古玉奇便利用这天时的变幻,而做成庄内种种感人的布置。 第二,崂出的「金蛟崖」,乃全山最奇最险之处,古玉奇凭着胸中所学,尽量将地利加以运用,配合着天时,而成为疑真似幻的各种现象! 第三,………当然,奥妙之处必定不祗这天时地利两点,但韩剑平此际仅领悟到这些,可是,已是够令他有这个勇气,走进这道他认为是虚设的峡谷里去! 这道峡谷里面两侧的峭壁,愈深入便愈峭削,愈高峻,韩剑平去了约莫半时路,峡谷的宽度愈来愈狭,脚下更觉崎岖难行,头上已看不见一隙天光,眼前黑暗如置身浓墨之中,伸手难办五指! 他愈往前走,心中的疑念也愈浓,暗道:「这峡谷若是人工布景,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未走完,莫非是真的?」 想到此处,右手倏抬,真力微凝,骈指遥空朝右侧峭壁上点去! 指风划空锐啸之下,但听「卡喳」一响,峭壁上石削纷飞,被指力戮了一个深深的小洞! 果然是真的岩石峭壁,并非人工布置! 韩剑平心中方自拿不定主意之际,同时也闪过了一丝警兆! 他的内功修为,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就在这警兆方萌,心中微动之下,护身真气已立时弥布四肢百骸,护佐全身脉穴! 警兆一瞬便上,韩剑平凝神细察周围十丈以内,却没有什么异状,过了一会心头的警兆也未再起,于是,仍自运足真气护身,凝神戒备地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盏热茶的工夫,脚下虽然仍是那样崎岖,两旁的峭壁仍然是那样高耸峻拔,光景仍是那样黑暗,但却平静的很,一路上,祗有夜风与薄雾,以及韩剑平自己的脚步声,点缀着幽谷的冷寂……韩剑平估计自己最少也已经走了八九里路,为何还未走出这峡谷,这道峡谷,究竟是通到什么地方呢?……,想着想着,心中实感烦躁,陡地真气一提,展开身形,加快速度,向前飞驰而去……讵料,-身形才一展开,仅仅一个转弯,便骤然刹住! 原来,他这一个转弯,便转出了峡谷,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了起伏的岗峦以及——月色! 同时,他的耳中,竟听得一阵急促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朝他这方面传了过来,分明正有轻功极高的武林人物,同这面奔来! 并且他这一听之下,便立即判出飞奔而来的武林人物,竟还分成两拨,一前一后,似乎是一逃一追的模样! 逃的是什么人?追的是什么人? 他的心中自忖念,目光所及,已然现出人影! 祗见一条身材修伟的黄色人影在前,两条灰色人影紧随在后,疾驰而来,右首的灰色人影并肩负着一件十分长大的包裹! 在这一黄二灰三条人影的后面,相距大约三四丈,另有五条黑影,蹑踪紧追! 这时,韩剑平已找了丛矮树,藏身其中,从枝叶缝隙之间,闪动目光窥看。 就地一黄二灰三条人影奔距韩剑平藏身的矮树丛约莫五六丈的地方,后面的五条黑影当中,一个似乎是为首之人,一声暴喝!身形顿如劲弩脱-,划空疾掠而起,急如石火电光,竟超越了前面的三条人影,落在地上,挡住去路! 那一黄二灰三条人影,俱不由身形微顿,刹时,他们的周围,立破后面追上来的五条黑影占住! 此际,这八条人影相距韩剑平藏身之处祗不数丈,韩剑平的目光,已可将他们的面貌分辨清楚! 祗见那条身材修伟的黄色人影,赫然竟是「七星岛主」狄长青! 随在他身后的两名灰色人,一个是身穿灰袍,头顶高冠,精瘦烁矍的灰髯老者!另一个生得浓眉环目,狮鼻海口,虮髯缭腮,身穿灰色动装的中年大汉! 这个虹髯中年大汉背上-着的长大包里,从外形上判断,里面包着的物事极似一具人体! 韩剑平目光触及这包里之际,心头顿时不住悴然一动! 再看那五条黑色人影,只见那为首拦住狄长青的,乃随在后是个身材肥大,黑袍单体,头顶发亮的和尚! 另外四条黑影,则是一式黑绸动装,身子矫健的精悍汉子,每人的手中,俱握了一柄似剑非剑,似钩非钧的奇形兵刃! 这时,那肥大的黑袍和尚已目注狄长青,冷然叱道:「朋友还不赶快叫你的伙计把背上的东西放下来,难道想劳烦酒家亲自动手不成?」 狄长青目光四顾以下,已暗地吩咐那灰衣老者与乩髯中年大汉稳住阵脚,蓄劲戒备闻言,微微地一笑,道:「此地并非秘魔庄,古玉奇纵然再狠,也管不着这一段,阁下不知凭了什么,将本岛主去路拦住?」 黑袍和尚「嘿嘿」冷笑道:「朋友说得好轻松,凡是道上的朋友,谁不知道一入崂山,便在秘魔庄的管辖之下了么?」 狄长青听得仰面大笑起来!但韩剑平却听得心头一阵剧跳,暗暗地叫道:「怎么? 莫非这又是幻境!不然的话,怎会糊里胡涂地走出了秘魔庄呢!」 韩剑平再次闪动着目光,四下打量,但见岗峦起伏,山影连绵,没有房舍的影子,更没有半点儿灯光,身后便是一列高耸的危崖,看这情形,若非是幻境便当真正已走出了秘魔庄了! 他怎么地想不通,为什么会毫无阻挡地走出秘魔庄的范围,同时又想起李玄和蓝启明,不知是否也遭遇到同样的情形?……正忖想间,狄长青已止住笑声,目注那黑袍和尚,含笑说道:「对不起!本岛主来自海南。 不知北道的规矩,阁下是古大庄主手下的什么人?请把万儿报来听听!」 黑袍和尚冷冷道:「朋友既然敢到秘魔庄来惹事,便应知「秘魔四煞」的威名!」 狄长青笑道:「抱歉得很,本岛主一概不知,阁下是「秘魔四煞」中的第几煞?」 黑袍和尚「哼」了一声:目注狄长青,冷喝道:「酒家是「秘魔四煞」的第二位,江湖尊称「铁袖煞僧」……」 狄长青「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史不空史二总管,本岛主失敬了!」 「铁袖煞僧」史不空厉声道:「朋友既知酒家的威名,便应知酒家的厉害,还不赶快叫你的朋友将背上的东西放下!」 狄长青笑摇着头道:「真抱歉!本岛主以为史二总管不过是替贵大庄主管管家务而已,倒不知阁下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铁袖煞僧」史不空两只泡泡眼一翻,射出两道凶光,在狄长青等人的脸上往返一扫,冷道:「酒家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赶快将名号报来,酒家好斟酌一下,是否值得亲自动手打发!」 狄长青微笑摇头道:「不必!本岛主的来历,贵大庄主自会晓得……」话声微顿,望了身旁的灰衣老者及-髯中年大汉一眼,仍自笑道:「至于这两位,并不想与二总管攀亲,不说也罢,二总管有什厉害煞手,尽管施展便了!」 「铁袖煞僧」史不空冷嘿一声,目光一掠那四名手执奇形兵刃的黑衣大汉,冷然喝道:「你们负责招呼这两位,但注意不准碰那包裹!」说完,目注狄长青,连声冷笑道:「朋友口口声声自称岛主,想必不是个无名之辈,酒家怎好不给面子,破例招待于你便了!」 狄长青微微地一笑,说道:「谢谢二总管的面子!」左臂低垂,右肘微曲斜举胸际,脚下斜踏「北斗」,笑声道:「请!」 「铁袖煞僧」史不空脸色微变,讶道:「朋友莫非是「七星岛」的狄岛主?」 狄长青微笑颔首,道:「无名之辈,何足挂二总管之齿!」 「铁袖煞僧」史不空冷冷一笑,目光一掠那四名手执奇形兵刃的黑衣大汉,喝道: 「动手!」 喝声一落,脚步微欺右腕一振,大袖一拂,「呼」地一声!有若一扇门板,朝狄长青田胸击去! 那四名黑衣大汉也同时挥动奇形兵刃,齐向灰衣老者及乩髯中年大汉围攻过去! 狄长青身形绰立不动,眼看对方的独角,拂到离身尺许,方才一翻右肘立掌如刀,平削而出! 「铁袖煞僧」史不空「嘿」了一声!右袖一撤,左袖已电卷而出,祗袭狄长青下部要害! 狄长青足下微错,移形换步,双掌一分,一招「星分翼轸」,左掌乃虚击对方大袖,右掌挟雷霆之势,朝「铁袖煞僧」史不至肩背劈去! 「铁袖煞僧」史不至滑步,旋身,双袖挥动,舞起千重袖浪,卷起阵阵罡风,还击过去! 狄长青没料到这个「秘魔庄」的二总管,内力竟如此雄浑,人袖上的招式竟如此奇诡,遂收起轻视之心,将烛门绝学「璇玑掌法」施展开来,接招还攻! 那名灰衣老者与虹髯中年大汉,亦已撤出兵刃,与四个黑衣大汉战在一起! 韩剑平躲在树丛中,对这两方面人马的胜负,并不放在心上,他唯一关心的祗是那虹髯中年大汉背上的长大包里,里面不知是否就是「美人狐」白牡丹? 如果是的话,狄长青又是在什么地方把她找到的?是在秘魔庄内?抑是秘魔庄外? 他们打算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 还有这秘魔庄方面的人,究竟为了什么来追截狄长青?是不让他进庄去?抑是从庄里追出来? 这一大串的疑问,困扰着韩剑平,是以他再也无瑕去关心场中拼斗之人的胜负,只希望赶快有个结果,揭开他急欲知道的答案! 可是,双方拼了数十回合,却未分出个胜负来! 在狄长青与「铁袖煞僧」史不至这面,一个是掌法奇奥,变化莫测,一个是内功雄浑招式迅疾凌厉恰成了半斤八两之局,估量在百招以内,决难判断谁能占得上风! 而那灰衣老者与乩髯中年大汉,虽然在人数上吃了亏,但二人当中的一根「盘龙软杖」,漫空飞舞之下,竟使那四个黑衣大汉的奇形兵刃,发挥不出一点威力! 尤其是那乩髯中年大汉背上的长大包里,「铁袖煞僧」史不至曾吩咐过不准碰一碰,因而使那四个黑衣大汉,更有束手缚脚之感,处处给对方不少的便宜! 这时,韩剑平业已从灰衣老者与-髯中年大汉所使的「盘龙软杖」之上,认出他们乃是九宫山「盘龙门」中之人,小道:「难怪狄长青这家伙要先到九宫山去,原来是去邀请帮手,看这老者与中年大汉的杖法,显已深得「九宫盘龙杖法」的精髓,可见他们在「盘龙门」中的地位相高,倘若他们胜了犹可,万一败了时,古玉奇便要添上一个难缠的敌对门派了……」 他心中方自忖念,陡听「铁袖煞僧」史不空一声大喝:「杀!」 喝声乍落,顿听「铮铮铮铮」四下机簧之声响处,那四个黑衣大汉手中的奇形兵刃,刃尖两侧的肩牙钓突然飞射而出! 这时候,那灰衣老者与-髯中年大汉的「盘龙软杖」,杖首的龙头正点在黑衣大汉们的奇形兵刃以上! 而黑衣大汉们的奇形兵刃,恰在这时将刃尖两侧的肩牙钩发射出来,但见八道蓝光,闪电般分向灰衣老者与-髯中年大汉的肩上腿上射去! 两人骤不及防,不由大吃一惊,慌不迭挫腕撤杖,沉肩、滑步,打算把这八道乾光躲过,可是!已然慢了半步! 但听「哧哧」两声!那灰衣老者的右肩上以及虹髯中年大汉的左腿上,已分别被鳌光划破了一道伤口! 二人祗觉伤处一阵麻痒,情知对方的兵刃淬了剧毒,不由胆颤心寒,齐声叫道:「风紧!」 狄长青眼见同伴受伤,又听他们这一叫唤,那还敢再战下去,遂拼力劈出两掌,将「铁袖煞僧」史不空震退,急声叫道:「扯乎!」跃身过来,劈出两掌强猛掌风,挡开了四个黑衣大汉的兵刃! 灰衣老者与-髯中年大汉忙趁机撤出重围,在狄长青掩护之下,急急遁走! 「铁袖煞僧」史不空冷喝道:「不把东西留下,便想逃么!」当先疾追而去! 那乩髯中年大汉腿部受伤,又要运功阻截毒气蔓延,是以行动十分不便,狄长青挥手一划,将他背上-缚长大包裹的绳索割断,探手接过包裹……但由于这一耽搁,便给那「铁袖煞僧」史不空一个机会,率了四名黑衣大汉将他们追上! 狄长青用不着衡量,已知万万无法带着这个长大包裹安然撤退,于是一咬牙,双手一抖,竟将那长大包裹,迎着「铁袖煞僧」史不空掷过去! 就这一耽搁的工夫,狄长青已一手一个,揪住灰衣老者与乩髯中年大汉,飞掠而逃,消失在雾霭之中! 「铁袖煞僧」史不空眼见狄长青等人已然去远,料想无法追赶得上,遂冷笑一声,乃用,「千里传音」功力,遥遥说道:「狄岛主!你们的朋友已被本庄之「蚀骨魔涎」 侵入体内,一个时辰以内若不救治,明年今日便是他们的忌辰了!」 说完后,不见狄长青有丝毫反应,便又复冷笑了几声!吩咐一名黑衣大汉将长大包裹接过去孢在胸前,转身朝峡谷这方向走去……那知──他们刚一转身,脚步还未抬起,便愕然刹住了! 祗见一位身穿青衫,年少翩翩,风神绝世的佳公子,手持一管翠竹箫,含笑绰立道中,恰将他们的去路挡住! 「铁袖煞僧」史不空一愕之后,便冷然问道:「你是谁?深夜到崂山来有何贵干?」 韩剑平微笑道:「我是责大庄主的贵宾,因见此地月色颇佳,是以信步闲玩至此。」 「铁袖煞僧」史不至脸色一变,冷然问道:「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韩剑平点了点头,微笑不答。 「铁袖煞僧」史不至冷冷一笑,俊声道:「朋友偷窥于前,拦路于后,究竟想怎么样?」 韩剑平含笑说道:「我只想请问二总管两句话儿,以及请求答应一桩事儿,不知二总管能否慨允所谓?」 「铁袖煞僧」史不空目光闪动,将韩剑平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然道:「你问的是两包什么话儿?请求答应的是一桩什么事儿,不妨先说来听听,洒家好斟情考虑!」 韩剑平笑道:「我问的话儿很简单,第一句是此地当真已在秘魔庄外?第二句是二总管在何处遇上狄长青,是庄外抑是庄内?至于请求答应之事,我想瞧瞧这长大包裹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 「铁袖煞僧」史不空点了点头,冷冷道:「你的第一句话儿,我可以爽快告诉你,此虽已离「秘魔庄」有三里之遥,但仍在本庄势力范围以内!」话声微顿,冷笑一声,续道:「至于第二句话儿和你请求之事,得让酒家先瞧瞧你的道行如何,万儿是否够响够亮,酒家才能答应!」 韩剑平朗声大笑道:「好好好!在下姓韩名剑平,人称「玉笛韩湘」!」经至此处,扬了扬手中翠竹箫,目注「铁袖煞僧」史不空,轩眉说道:「凭这管竹箫,二总管认为够不够资格?」 「铁袖煞僧」史不空闻言,心头暗地一凛!目光再次凝注在那管翠竹萧上,立即认出乃是一件绝世神品,箫既为此,可见人必不俗,当下,一定心神,冷笑道:「原来朋友是「东游雁荡仰韩湘」的韩大侠,失敬了!失敬了!」话声一顿,冷冷又道:「凭「玉笛韩湘」的名头以及你手中的绝世神品,的确够资格而有余,但史某素来有个唱反调的脾气,故此祗好请韩大侠亮几手真才实学,让史某见识见识再说!」 韩剑平朗声大笑道:「我可以套用二总管刚才的一句话儿,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笑声一顿,目光一扫那四名黑衣大汉,轩眉说道:「是二总管单独受教,抑是要他们一齐动手,用他们兵刃上的暗器取胜?」 「铁袖煞僧」史不空脸上微微一热,冷然说道:「韩大侠如果是害怕了,那就由我史某单独领教便了!」 韩剑平仰面大笑道:「慢说阁下这人下之奴以及几个奴下之奴,就算你们古大庄主亲率全庄人马而来,韩剑平照样以掌中一管竹箫,将魔氛扫荡干净!」 「铁袖煞僧」史不空冷笑道:「好!那就不必客气了!」目光一扫那手抱长大包裹的黑衣大汉,冷喝道:「小心放在一边,一齐来领教这位韩大侠的惊世绝学,不用讲什么客气!」 那名黑衣大汉应了一声,退后几步,将那长大包裹放在地上,然后走过来,与其它三个同伙,展开身形,将韩剑平围住! 「铁袖煞僧」史不空目光左右一扫,然后注定韩剑平,冷冷道:「请!」 韩剑平笑道:「强宾不压主,二总管用不着客气!」 「铁袖煞僧」史不空目射凶光,举袖一挥,那四名黑衣大汉齐齐挥动手中奇形兵刃,朝韩剑平围攻而至! 韩剑平功聚箫身,祗轻轻几点,便将四柄奇形兵刃荡开,笑声道:「二总管怎不动手?」 「铁袖煞僧」史不空眼见韩剑平功力不凡,招式潇酒俐落,心头也自一凛,闻言,冷笑一声,双袖齐挥,同韩剑平卷去! 韩剑平朗声大笑说道:「这样才够意思!」当下,身形游走于四柄奇形兵刃与一双钢板般的大袖之中,掌中一管翠竹箫尽施平生绝学,舞起千竿翠影,碧浪层层,将「铁袖煞僧」史不空以及四名黑衣大汉,逼得如走马灯一般,占不了半分便宜! 转眼间便是二三十个照面过去,「铁袖煞僧」史不空眼见自己这方面仍无制胜的机会,不由心中大感烦躁,厉喝一声!双袖施足十二成劲力,硬将韩剑平的翠竹箫逼开一线空隙! 那四名黑衣大汉已然应声按动奇形兵刃上的机括,就在翠竹箫的空隙乍露之际,「铮铮铮铮」四声机簧响处,八道-光,闪电般从那空隙之中激射进去,分戒韩剑平胸、腹、肩、背,下部等要害! 却听韩剑平蓦地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千竿翠影忽也一收,化作一道碧光,迅疾一圈! 陡听「——……」一连串轻微的金铁交髑之声过处,四名黑衣大汉顿觉手上一轻,那奇形兵刃上连系着两个飞钩的八根金绿细链,已被韩剑平的翠竹篱划断! 紧接着又听韩剑平一声清叱:「原璧奉还!」 喝声中,八道蓝光,随着一股奇强劲力,挟划空锐啸,分向四名黑衣大汉射去! 这一切的变化,都祗是一瞬之间的工夫,容得四名黑衣大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八道蓝光业已当头罩下来!不由吓得亡魂皆冒,一个个慌不迭缩肩吸胸,拧腰朝地下一滚而出! 那「铁袖煞僧」史不空原以为韩剑平在八道蓝光突袭之下,不死也必受伤,却没料到事情竟会有此巨变,睹状那敢怠慢,一双大袖交互连拂,拂出数十年修为的内力,硬将那八道射向四名黑衣大汉的蓝光震散开去! 韩剑平又是一声清叱!翠竹箫已连旋煞着,疾攻过去!「哧哧」两声!立将对-的一双大袖,洞穿四个圆孔! 「铁袖煞僧」史不空顿觉劲道一泄,情知再不见机,后果便不堪设想,遂打了个暗号,率了四名甫自鬼门关夺回了性命的黑衣大汉,朝峡谷遁去! 韩剑平也不追赶,略一定神,便朝着那遗留在地上的长大包裹走去,蹲下来用手隔着包布轻轻一按,祗觉里面软绵绵地,的确似是一具人体! 当下,寻着那个-缚绳索的结头,将包裹缓缓解开……—— 第十二章 晶砂之危 韩剑平轻轻将包裹解开,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头柔软的秀发,显示这包裹里面,不但是一具人体,并且当真是个女人! 他怀着兴奋的心情,方自继续将包裹解开之际,耳中突闻峡谷里面,传来了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之声,估量人数最少也在十人以上,他立时警觉到这群人马,极可能是「铁袖煞僧」史不空逃回去召来的追兵! 当下,略一忖度,便匆匆将包裹包好,抱起来,展开身形,疾向山下奔去! 皆因他这时已十分肯定这包裹中的女人,必是「美人狐」白牡丹无疑,但她这种不能动弹,似乎还失了知觉的情形,显然不是穴道受制,便是被药物所迷,是以不欲再与「秘魔庄」之人纠缠,打算找个僻静地方替白牡丹救治。 但那知道从谷中奔出来的一群人马中,并非完全是「秘魔庄」之人,他这一匆匆走避,遂使得后来生出许多事故,几乎影响了「八佾之盟」! 且说韩剑平抱着包裹,一口气疾奔了半盏热茶工共越过几座山头,回顾身后已无什动静,这才将脚步放慢下来,四下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时,大半轮冷月已将西沉,山野问的雾气虽然已不像秘魔庄内那么样浓厚,但由于月光较暗的关系,遂使得视线并没有开朗多少。 但韩剑平并不去理会,自顾运足眼力,四下寻找,终于被他发现了一处颇为合适的地方! 那是右侧一片危坡下面,一个大可容入进入的洞穴! 韩剑平快步走到洞口,先留神倾听了一下,察知洞中并未潜伏有蛇虫兽类,这才弯腰走进洞中。 这洞穴祗有八九尺深,宽约四五尺,地面堆满干草枯叶,想是山中打猎樵采之人,临时歇脚的一个地方,韩剑平轻轻将包裹放在地上,迅快解开包布,藉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凝眸一看! 不错!这包裹中的女人,果然就是「美人狐」白牡丹! 祗见她双目紧闭,娇躯绵软,韩剑平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发觉甚为均匀,这才略略放心,又复弯腰凑近她的口鼻一嗅,也未闻到什么药物的气味,遂断定她必然是被人用奇特的手法,制住了穴道! 韩剑平乃一代奇侠,对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相当的研究,他将白牡丹的脉膊一量,四肢略一检查之下,便看出她乃是被人用「移经错穴」手法所制! 虽然看出了制住白牡丹穴道的手法,但他却反而犹豫起来,沉吟着不立即动手解救! 这倒不是他不懂得解穴手法,而是考虑到开解这种被「移经错穴」手法制住的穴道,必须按遍她的奇经八脉,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又怎能与她如此肌肤相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以他本身的真力,连聚掌上,隔衣试穴,将真力透过她的衣裳传进体内,但这个办法势将损耗他甚多的真力,而在这情况多变,强敌环伺的环境下,万一有什变故的话,那时,后果便不堪设想! 他考虑再三,终于决定情愿多耗真力,也不作逾礼之举,当下,静立片刻,将真气调匀,连聚于掌指之上,隔衣认穴,缓缕吐劲,在她的奇经八脉穴道上,一面按拍,一面将真气源源透进去……足足费了顿饭的工夫,方才将白牡丹浑身穴道按遍,韩剑平已累得鬓角沁汗,疲倦不堪,他觉得白牡丹的娇躯已开始微微开动了一下,这才放心地站直了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那知──他一口气还未吐完,突觉小腿之间泛起一阵奇寒,不由心头一震,赶忙把真气一沉,打算运功抗御之时,已然慢了半步,祗觉那奇寒之气迅即地蔓延开来,浑身如置冰窖之中,一个冷头,登时昏迷过去,「咕咚」仆倒在地! 他刚刚昏倒,那「美人狐」白牡丹却娇呻了一声,佣懒无力地撑持着坐起身来,星目缓缓张开,左右一扫! 当她发现身旁竟仆卧着一个大男人时,不禁「啊」了一声,娇躯一挺,便站了起来,返到洞壁,怔怔地望着仆卧地上的人! 过了一会,见这男人毫无动静,她才略为放心地活动一下四肢,暗自运动一试,居然真气畅通,功力并未丧失,不由更是宽心大放! 又过了一会,见这男人仍然没有动弹,遂戒备着走过去,倏地玉腿一抬,脚尖一挑,将这男人翻了个仰面朝天,定睛一看! 那知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登时惊得她脑子里轰的一声,祗叫了一个「韩」字,便樱口大张,瞠目结舌地再也叫不出声来! 半晌,她方才定下心神,脑子里电也似地回忆一下,立时明白自己必然是被韩剑平所救,并不惜多耗真力替她解开受制的穴道,以致昏厥过去了。 她这一判断决定无误,便立即蹲下去,打算把韩剑平抱起来,施展推宫过穴手法将他救醒再但她的手指刚一触及韩剑平的皮肤,登时又是一惊!冷得她慌忙缩手不迭! 这样一来,她更进一步地明白韩剑平不但真力损耗过甚,而且边受了严重的内伤! 是怎样受伤呢?是被内家买方震伤?是为兵刃暗器剑伤?还是中了毒物?毒性发作?她脑筋里飞快地想了想,然后定一定神,再次伸手一摸韩剑平的体温,并探了探鼻息及脉膊,发现他的呼吸与脉膊的迹动虽然微弱,但还没有立刻停止的征象,心头这才略为宽舒了一点! 这时,她却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立刻便动手在韩剑平的身上到处检查,看看到底是如何受伤的,并设法救治……那知──她把韩剑平从头查到脚,竟没看到一点伤痕,甚至连衣衫也没有一丝破碎,不由大为骇诧地喃喃自语道:「奇怪!莫非他又同上次一样,被什么无形毒粉侵入内脏不成?唉唉!你有了上次的经验,便应让多留点神才对啊!怎地……」 她一面自言自语,双手仍自到处翻检,忽然指尖触身,韩剑平那袭绸长蓝衫的下摆,有一处似乎业已腐朽,被她的指尖轻轻一摸便成了碎粉,现出一个钱大的小洞口白牡丹悚然一惊!赶快将他长衫下摆掀起来。但一看他的裤管部份,仍是完完整整的,不见有什破损,不由柳眉微微一皱! 她略一思忖,遂用手在裤管上到处一摸! 果然,在靠小腿肚的地方,裤管又无故应手粉碎了一小块,同样现出一个钱大的小洞! 她忍住心头的怦怦跳动,取出一柄小银刀,小心翼翼地将这裤管的下半截割开,低头凝目瞧去! 目光触处,不禁一呆! 只见韩剑平的小腿肚上,此刻竟有一块铜钱大小的淡淡蓝印! 奇怪的是,这块蓝即若说是掌伤,却嫌太小,但若说是指印,又嫌太大,因为皮肤完整,更不能判断是兵刃暗器的伤痕! 那么,到底是什么伤痕!白牡丹苦苦想了一会,把自己所知道的武林各门各派,以及南北黑道等等的武功都想过了,却仍然寻不出一点头绪! 最后,她无可奈何地把身上所的普通解毒丹药,塞了几粒进韩剑平的口中,又不避嫌疑地嘴对着嘴,用本身的真气将丹药芰下他的腹中! 她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做法,根本希望甚微,最要紧的是赶快带了韩剑平离开此地,设法寻找能人救治。 当下,白牡丹弯腰用双手将韩剑平抱起来,举步向洞外走去,那知──她刚一举步,便突然听见一阵人声,瓢过静寂的夜空,传进洞来! 白牡丹一凛,忙将韩剑平放在靠里的一个角落,自己娇躯紧贴着洞壁,一面运功戒备.一面凝神静听! 只听那人语之声,断断续续的飘来:「……他妈的!真倒霉,给那贼……化子逗了一夜……还让……跑……了!这……时候!叫……我们到那儿去……找……」 另一人道:「三总管,俺看不用找啦!那贼老花子既已逃出庄去……难道……还有……这大胆……子在山里躲么?」 又听一人怨声喝道:「闭上你的臭嘴!我若不把那贼老花子寻到,抽他的筋,剥他的反,我就不姓杨!」 啊!这声音听来好耳熟!白牡丹略一回忆,蓦然想起,这正是「三眼煞神」杨九思的声音,不禁又是一愕,心道:「怎么?难道此地乃是山东崂山秘魔庄?」 她心念电转,情知他们口中所说的贼老花子,必然就是「铁拐酒仙」李玄,这样看来,韩剑平自然也是他们搜索的目标无疑! 这时,那说话的声音又愈来愈大,分明正是朝这个方向而来! 只听又有一人说道:「三总管?那边有一个猎户们常用的山洞,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看,就算把整座崂山翻过来,也在所不惜!」这又是杨九思忿忿的声音! 眨眼间,白牡丹的耳中,已听见脚步的声音,在这情形之下,她明自己没有希望带韩剑平离开,当下,一咬银牙,索性站在洞口,见机行事! 她刚一站好,脸朝外将洞口堵住,便见五条人影,迅快奔了过来! 当头一人正是杨九思,后面随着四名黑衣动装,手持奇形兵刃的大汉! 杨九思快要奔抵洞口,忽见洞口已绰立着一个白衣女子,不由得一怔,赶快停了下来,再次仔细瞧去! 他这一瞧下,登时又是一怔,随即抱拳笑道:「原来是呼延夫人,您好?」 白牡丹不知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但人家既以笑脸相迎,总不好意思不睬,遂微一衽,道:「杨三总管好!」 杨九思笑道:「呼延夫人何故深夜在此闲立?」 白牡丹「哼」了一声,道:「怎么?此地不准人问立么?」 杨九思皮笑肉不笑的耸了耸肩,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今晚上,敝庄为了夫人的缘故,给开了个天翻地覆,而夫人却在此闲立,是以在下深感奇怪吧了!」 白牡丹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秘魔庄给人怎么个开法,关我什事?」 杨九思脸孔忽然一板,冷冷道:「夫人倒推得个干净,在下看来,却有麻烦,夫人有同往敝庄一行的必要!」 白牡丹冷笑道:「我认为杨三总管这个必要,似乎有点多余?」 杨九思「哼」了一声,道:「不管多余也好,必要也好,现在在下既然已经见到了你,便只好麻烦你了!」 白牡丹撇了撇樱唇,道:「假如我不想麻烦又如何?」 杨九思脸色微变,方待有所动作,但忽然眼珠一转,笑道:「夫人不高兴回敝庄去,在下自然不便勉强,不过嘛……可否请夫人稍为开-一点,让在下进这山洞里看看?」 白牡丹心头微震,但面上仍是神态自若的冷笑一声,道:「此地不是秘魔庄,杨三总管这个请求行得通么?」 杨九思笑道:「此地仍在崂山范围,夫人总得给个面子吧!」 他一面说,一面慢慢的移近白牡丹,同时,两道眼神却从她身旁的空隙,朝洞里望去……」 但此际天上已无月色,是以恁他运足目力,也看不清洞里究竟有什么。 陡听白牡丹一声娇喝:「站住!」 杨九思瞿然停步,冷笑道:「夫人当真不肯让开?」 白牡丹神色凛然地说道:「你只要再走近一步,便叫你终身后悔!」 杨九思哂然一笑道:「在下倒有点不大相信!」 白牡丹冷冷道:「不相信你就试试看!」 杨九思冷然一笑,回顾那四名黑衣大汉,喝道:「你们过去请呼延夫人让开!」 四名黑衣大汉齐应一声,举步朝白牡丹走去……白牡丹依然绰立不动,冷冷望着这四名黑衣大汉走到一丈以内,倏地罗袖一拂,娇喝一声:「躺下!」 走在前面的两名黑衣大汉,立即齐声狂叫!登时双双仰跌地上,用手接住膝盖,痛得满地乱滚! 后面的两个见状,那还敢再走近一步,慌忙将同党揪起来,狼狈倒纵回原地! 杨九思在一旁竟没看清自己的手下,到底是怎样受伤的,不禁心头一震,一晃身跃至两名受伤的黑衣大汉身旁,撕开他们的裤管,定睛朝膝盖一瞧! 这一瞧之下,顿令他心头又复一震,眉峰一紧! 只见这两名黑衣大汉的膝盖关节上,都露出根一分许长短,细如毫毛的黑色芒刺! 杨九思略一忖度,便用手指钳住芒刺,凝功往外一拔,那知──这一拔之下,只将那露出在外面的小半截拔了出来,其余大半截芒刺,竟似化入肌肉之中,不知去向! 同时,这两名黑衣大汉竟齐地浑身一缩,气绝身亡! 这样一来,不由杨九思又惊又怒,愧恨交迸,霍地站起来,反身戟指白牡丹,厉声喝道:「好个心肠狠毒的贱妇!这番却饶你不得!」 白牡丹冷笑道:「杨三总管武学超群,当然不会把我的「罗刹追魂刺」放在眼内,所以我根本就不想请求你饶恕,你有何本事,尽管施展便了!」 杨九思乍闻「罗刹追魂刺」之各,不由又是一震,小道:「怪不得这贱妇如此大胆,原来是恃杖着这种阴毒的暗器!这便如何是好……」 皆因他深知这「罗刹追魂刺」,发射时无声无形,乃是用一种特别金属制成,一刺入人体,若不拔动还不至影响性命,但只要一动,尖端便立即碎断,随着血脉流窜,使人受尽无穷痛苦,直等到窜入心脏之际,才得气绝死去! 杨九思也知道白牡丹守着洞口不肯让开,足证洞中必然大有文章,但是又不敢招惹她的「罗刹追魂刺」,是以一时间,竟想不出个妥善之策……白牡丹眼见杨九思进退失措之状,咀一笑道:「杨三总管既然感到为难,那就用不着试了,请回去休息!」 杨九思「哼」了一声,厉声道:「贱妇休要张狂,我拼着今晚多死几个人,也要你乖乖就缚!」话落,转对那剩下来的两名黑衣大汉,喝道:「你们赶快回庄禀知庄主,说白牡丹人已寻到,请立刻增派人手前来拿这贱妇。」 两名黑衣大汉躬身领命,双双转身急奔而去! 白牡丹心头一震,暗叫一声:「糟糕!」这两名黑衣大汉倘若真的将「魔心秀士」 古玉奇或是「秘魔四煞」的其它三煞请来,那时,要想脱身使比登天还难了……杨九思目光一掠,不禁嘿嘿狂笑道:「呼延夫人!劝你还是早点听话的好,否则来人一多,那时就不大好看了!」 白牡丹冷笑道:「杨三总管这番话儿,说的倒还不错,只可惜对象找错了!」 杨九思仰面狂笑道:「错与不错,马上便知,嘿嘿……」 那知,他的笑声刚一出口,便立即被两声划空传来的惨叫堵住了! 杨九思乍听之下,立即听出这两声惨叫,乃是那两名被遣回去传讯的黑衣大汉,不由脸色一变! 这两声惨叫过后,夜空中便恢复原来的静寂,显见那两名黑衣大汉,业已凶多吉少! 杨九思略一盘算,立即伸手在怀中取出一根圆管,猛然朝天空掷去。 只听「嘶」的一声,这根圆管升空三丈左右,便自动爆裂开来,同时似乎有五彩光芒一闪……那知,这五彩光芒方自一闪,便立即熄灭,同时,彷佛被一股极大的吸力一吸,数根圆管「呼」地斜斜飞落黑中,消失不见? 这情形分明是有人隐伏暗处,施展极高功力,将这根作信号用的圆管收去! 杨九思不由心头一震,定一定神,厉声喝道:「是何方的高朋贵友,隐伏相戏杨某人敬请现身一会!」 「嘿!」 夜空中,只飘来一声不屑的笑,却未见有人现身! 杨九思勃然大怒,厉一声!一展身形,循着笑声来处,疾扑过去! 白牡丹情如有高人暗中相助,将杨九思引开,小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返身进洞将韩剑平抱起,展身展形,觅路急奔而去! 这时,冷月已隐,正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辰光,她抱韩剑平在黑暗中荒不择路地拼命飞驰,也不知翻过多少座山头,越过几道幽谷,终于──夜尽天明,天边隐现一抹鱼肚白色! 白牡丹这时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呼呼,疲累不堪,她估量已远离崂山,渴望找个地方歇脚,同时好仔细察看一下韩剑平,若他到底是被什么毒物所伤。 当下,她脚步一停,举目四望,但见岗峦起伏,四野荒凉,竟看不到半点人烟!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不得不靠智能来判断了,她首先探了探韩剑平的脉膊和鼻息,觉出情况并未恶化,这才稍为放心地喘了口气,将韩剑平放下来,再次运足眼力,四下眺望……这时,天色又比较亮了一些,只见在她的前方和左面,尽是一行行重迭的山头,在右方远-,却有一片树林,隐现于晨雾之中! 她略一忖度,便决定到那树林中去碰碰运气,若杯中是否有人居住,好暂时歇息,并设法替韩剑平疗治。 主意已定,遂又将韩剑平抱起,振奋疲乏的脚步,朝那片树林奔去。 这一段路程,足足奔行了一盏热茶之久,方才到达树林外面,她停下身形,闭目向杯中窥去,果见浓枝密叶之间,檐垣隐露,不由心中大喜,遂放步穿林而进……比际虽属深秋,但杯中光景依然昏暗异常,地上满布枯枝败叶,彷佛久已没有人来过,白牡丹一面前行,一面心中已因此产生了警戒之意! 不多一会,那隐露的檐垣便清楚地呈现眼前!白牡丹的脚也随之一顿! 原来这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 那一列青石砌成围墙,已然坍圯了多处,墙上爬满了藤箩杂草,从坍圯上的缺口望进去,当中是一间朽败的大殿,殿前一块不大的院庭,两侧的配殿大半已倒塌不全! 两扇山门,却关得紧紧,门框上有一块木,上的字已模糊不清,看不出这是座什么神的庙宇! 看这种情形,庙中当然不会有人居住,白牡丹不由凉了半截,深悔跑了这趟冤枉路,但这时她的确无余力另寻地方,遂祗好将就一些,进庙中歇一歇再说。 当下,她也懒去推开那两扇山门,抱着韩剑平,迳从围墙缺口跨进去,直上当中的大殿! 那知她的前脚刚一跨过大殿的门榄,后脚便像生了根一般,钉在地上,再也提不起来! 敢情大殿里面竟然有人!而且还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原来在殿中之人,赫然竟是「逆天魔医」施不施! 这时,他方自靠在神桌下面,盘膝假寐,似乎致白牡丹的脚步声惊醒而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触处,不由这魔头也是一怔!「咦」了一声,道:「是你!」目光一落,射在韩剑平身上,不禁又复一怔,但随即发出一阵狞笑道:「是他!嘿嘿嘿!真想不到!」 白牡丹情知这时想走也走不掉,遂把心一横,索性装大方一些,举步走进殿中,自顾寻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将韩剑平放下来,自己也盘膝坐下,然后冷笑道:「是我又怎样?是他又怎样?」 「逆天魔医」施不施厉声道:「是你,老夫便要代呼延西整顿家风!是这小子,嘿嘿!老夫也懒得动手,就让他尸骨无存便了……」 白牡丹冷笑道:「我早已脱离「九疑魔宫」,你这番话儿未免说得多余,何况你自己的家风,才真的要整顿整顿呢!」 「逆天魔医」施不施怒喝道:「贱人竟敢信口雌黄,这回须饶你不得!」 白牡丹哂然道:「我从来就不曾向人讨过饶,你打算怎样,只管放马过来便了!」 「逆天魔医」施不施冷冷道:「老夫要把你怎样,还不是举手之劳,不过在你未死之前,想问你几桩事情,你若答得好,便少受些痛苦,否则可休怪老夫手狠!」 白牡丹微微一笑,道:「我也有一桩事情,打算请教一番,我们彼此交换一下如何?」 「逆天魔医」施不施瞥了躺卧地上的韩剑平一眼,冷冷道:「关于这小子的事情,最好不要问,免得白费精神!」 白牡丹摇头笑道:「这桩事情非问不可,否则免谈!」 「逆天魔医」施不施狞笑道:「这小子已离死不远,大约再过几个时辰,便全身化为血水而亡,还谈他则甚!」 白牡丹冷然接口道:「你也不曾仔细看过他,怎知他几个时辰以后,便会全身化为血水而亡?」 施不施闻言一窒,期期道:「这个……这个……」微微一顿,傲照道:「老夫目光如电,这般明显之事,只须一瞥便知,那用仔细察看!」 白牡丹哂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掉你的舌头!」 施不施勃然怒道:「好!老夫就说给你听听也无所谓,免得你说老夫吹牛!」话声一顿,目注白牡丹,沉声道:「这小子乃是中了「九寒晶砂」,现在他的骨血,正被寒毒侵蚀,大约再过几个时辰,便全身化为血水而亡了!」 白牡丹乍听「九寒晶砂」四字,彷佛曾听说过此物的厉害,不由心中暗吃一惊,但脸上却泰然地冷笑道:「这东西名不见经传,好象是你杜撰的吧?」 施不施「嗤」了一声,冷冷说道:「这只怪你自己孤陋寡闻,见识不多而已,怎能说此物名不见经传?」 白牡丹冷冷一哼,说道:「听你的口气,这所谓的「九寒晶砂」,难道是你「逆天魔医」的东西不成?」 施不施不屑地接口道:「老夫功力通神,那会用这种下五门的东西!」 白牡丹故作不解地说道:「那就怪了!此物既然并未载于典籍,但又不是你的东西,那么,到底是什么人的呢?」 施不施不由仰面狂笑道:「瞧瞧你这付蠢相,反正好也难逃得过今天,老夫索性让你做个明白鬼使了!」笑声一顿,仍自仰面冷冷地说道:「在当今武林之中,仅有东海「莫邪岛」岛主冷威擅用这种东西,难道呼延西不曾告诉过你?」 白牡丹故作恍然道:「原来是他的东西,听说普天之下,也祗有他才有解药,除此之外,便是神仙下凡,也没有办法解救是吗?」 施不施点头应道:「不错:」 他话刚说完,白牡丹陡地「格格」大笑起来……施不施被她笑得莫名奇妙,愕然叱道:「你笑什么?」 白牡丹止住笑声,目注施不施,道:「我是笑你居然会说出「不错」这句话儿来!」 施不施「哼」了一声,道:「我这话有什么不对?」 白牡丹正色道:「你这「逆天魔医」的称号,是什么意思?」 施不施怔了一怔,随即长长地「哦」了一声,冷笑道:「你绕了半天的弯子,原来是想激我救这小子,嘿嘿,你简直是在作梦!」 白牡丹哂然道:「凭你那点蒙古大夫的本领,也值得我激么?」 施不施拧笑道:「老夫年老成精,你的花样休想在老夫面前耍,如今闲话休提,该你来回答老夫的问话了!」 白牡丹冷冷道:「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话!」 施不施「哼」了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说要与我交换的么,老夫已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白牡丹笑道:「刚才根木是你自诩博闻广见,无所不知的自说自话而已,我又不曾正式问过你,怎能管数?」 施不施气得冷笑连声,喝道:「你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是么?」 白牡丹「格格」娇笑说道:「不错!我生平专门爱吃罚酒,但不知施大神医这杯罚酒,却是怎样吃法?」 施不施勃然变色道:「贱婢竟敢揭疮疤,哼哼!这杯酒非要罚你吃得痛快淋漓不可!」 白牡丹哂然一笑,道:「请把酒儿筛来,让我瞧瞧痛快淋漓究竟是什么味道?」 施不施目中凶光一闪,厉喝道:「贱婢你就接着!」 喝声中,长身暴起,右手五指微曲,倏地遥空一抓! 「嘶嘶」连声,五缕劲锐罡风,电也似地分向白牡丹的胸前「肩井」、「玄机」、「将台」、「七坎」、「章门」等死穴激射而去! 白牡丹一声轻笑!香肩征晃,娇躯已闪电般横移三尺,恰将射来的五缕指风诿过,同时,罗袖微微一拂! 两根「罗刹追魂刺」,无声无形地从袖中飞出……施不施骤施「歧黄毒手」独门魔功,猝然突袭之下,以为一定把白牡丹手到擒来,没想到竟被她轻易躲过,不由大怒,厉喝道:「贱妇……」 那知──他话刚出口,突觉左右膝盖关节上一阵刺痛,情知一时疏忽大意,中了白牡丹的暗算,不禁怒上加惊,「噗」地跌坐地上……白牡丹心中大喜,娇笑盈盈,目注施不施,笑道:「施大神医,现在你……」 那知──她话刚出,陡听施不施一声厉喝:「贱妇纳命!」 只见他双手连扬,白牡丹顿觉周围都已在劲锐指风笼罩之中,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施展「柳絮随风」独门轻功身法,左飘右浮地遁出「歧黄毒手」的指力范围! 施不施这时直恨不得把白牡丹撕成碎片方才甘心,他运聚护身罡气,将膝盖关节的穴道闭住,盘坐地上,目中凶光如电,注定白牡丹,连连施展「歧黄毒手」,遥空猛攻过去! 白牡丹没料到这魔头的功力竟然这般深厚,挨了两根「罗刹追魂刺」,仍能全力出手攻来,心中不由骇凛至极,只好仗着灵巧身法,飘翔闪避,一面寻思脱身之法……施不施吃顾在双腿不能动弹,光是靠着深厚的功力,发出指风遥空攻里,效果不免大减,是以一时间,这破败的大殿中虽然充满了「嘶嘶」锐响,无数洞金透石的劲力,上下纵横,却奈何不了白牡丹一根毫发! 一个凭着深厚功力,一个凭着灵巧身法,又相持了一会,仍然难分胜负! 这时,施不施杀心大起,恶念顿生,左手攻向白牡丹,右手倏地一偏,五指一弹,竟然施展「歧黄毒手」,朝躺卧地上的韩剑平攻去! 白牡丹没料到这魔头竟会使出这般如此卑鄙的手段,不由得大惊失色,一面晃身躲避,一面急声喝道:「住手!」 施不施冷笑一声,霍然停手,「嘿嘿」笑道:「你服气了么?」 白牡丹且不答话,跃至韩剑平身旁,定睛一看,发现在他周围的地面上,现出五个深深的小洞,不问而知,必是那施不施刚才五指一弹之力,同时,也明白这魔头此举动,乃是借以威胁她就范而已,当下,转身目注施不施,厉声叱道:「你也算是个成名人物,怎能这般卑鄙?」 施不施得意地奸笑道:「为了报复你送给老夫约两根「罗刹追魂刺」,老夫这般措施,怎能算得卑鄙?」 白牡丹怒道:「暗算你的人是我,你有本事就应该找我算帐,何况他已失去抵抗能力,你怎能对他下手?」 白牡丹怨声道:「你若有种对付他,就应该在他能动的时候,这种乘人于危的勾当,也亏你做得出来,简直把「宇内八魔」的名头都丢光了!」 施不施狞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法,总而言之,你今天就非要乖乖听话不可,否则休怪老夫手辣心狠!」 白牡丹暗自思忖,情知这魔头不要睑之下,甚么丑事都干得出来,自己对付他的「歧黄毒手」已深感吃力.实难兼顾到韩剑平的安全……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半条妙策,只好无可奈何地悻悻问道:「老贼!你打算怎样?」 施不施征微一笑,道:「首先,老夫想知道那李玄老花子,现在什么地方?」 白牡丹听这魔头提起李玄来,不禁心中灵光一闪,暗道:「对呀!韩剑平也许是和李玄一路的,我何不拖这魔头一下,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她主意已定,遂微笑道:「你寻他老人家干么?是不是还想吃一碗-酒?」 施不施勃然变色,厉声道:「贱妇死到-头,还要卖弄口舌!快快回话!」 白牡丹「哟」了一声,娇笑道:「就算我揭了你疮疤,也用不着生这大的气呀!何况我就是真的告诉你,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难道你还有那胆量去找苦头吃不成?」 施不施怒喝道:「少噜嗦,你到底说不说?」 白牡丹「格格」娇笑道:「好好好!我就打个哑谜让你猜一猜,你如果猜不中,可不要怪我没告诉你!」 施不施勉强按住心中怒火,冷笑道:「老夫对于哑谜倒颇有研究,你就说来听听!」 白牡丹微微一笑,又故作姿态地沉吟了一会,方才开口笑道:「譬喻说他老人家远呢?」 施不施怒道:「胡说!老夫就不相信那老花子会跑到天边去!」 白牡丹又笑道:「那么,近呢?」 施不施听得一怔,有点的不大相信地说道:「近在眼前!你是说……那老花子就在这……」 话犹未了,殿外陡地传来一阵粗豪的大笑说道:「施大神医!你这一猜,可猜着了!」 笑语声中,只见一个人手柱拐杖,一跛一跛地走进殿来! 施不施和白牡丹乍听之下,用不着看便知道来人是谁,登时不禁一惊一喜,齐将目光移注来人的身上! 惊的人是施不施,喜的人是白牡丹,这走进殿来之人,正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的「铁拐酒仙」李玄! 只见他走进殿中,撑拐站在施不施丈许远近,满面不屑之色,冷笑连声道:「嘿嘿!施大神医好威风呀!好煞气!嘿嘿嘿!」 施不施定一定心神,怒喝道:「什么威风煞气,少在老夫面前鬼扯!」 李玄怪笑一声,说道:「堂堂一个名列「宇内八魔」的施大神医,居然胜不了一个弱质女流,又居然会施展出这般绝妙天下,见不得人的招绝,方能逼得对手俯首就范,岂不是威风八面,煞气冲天之极么?」 施不施被李玄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铁青着脸,强颜说道:「临阵对敌,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取胜第一,为求达到目的,根本不必选择手段,你这老花子才晓得什么!」 李玄仰面大笑道:「听君一番谬论,胜闻十个臭屁,今日之事若然传了出去,怕不臭逼武林,永垂后世才怪!」 施不施冷冷一笑,毫不在乎地说道:「李老花子,你的话虽然说得不错,但可惜今日之事,却永远不会传出去的!」 李玄怪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吃了多少大蒜?」 施不施冷冷道:「事实如此,何用老夫吹嘘!」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一个白姑娘你都奈何不了,如今再加上我老花子,哼哼! 你是否能走出这庙门还成问题呢!」 施不施哂然道:「白牡丹贱妇乃是瓮鳖中之,老夫随时可以将她擒下!至于你这老花子么……」话声一顿,眼中射出两道怪异的光芒,注定在李玄脸上,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自己还能够活得多久,你恐怕要比老夫清楚得多!」 李玄似乎微微地震了一震,便仰面狂笑,说道:「我老花子寿比南山,命与天齐,用不着你施大神医关心!」笑声倏止,目注施不施,怪笑道:「你对我老花子孺慕之情如是之殷,究竟想干什么?」 施不施厉声道:「老夫要抽你的筋,剥你的反!」 李玄怪笑一声,道:「我如今就站在你面前,看你怎样行这忤逆之事!」 施不施「哼」了一声,喝道:「你以为老夫中了这贱妇的暗算,便奈何不了你么? 哼哼!老夫祗要一伸手,立刻要你吃不成午饭!」 李玄笑道:「好得很,老花子这顿午饭反正还没有着落,就求施大神医打发打发也好,免我老花子烦心!」 施不施狞笑一声,喝道:「既然如此,老夫就让你早几个时辰上路便了!」 喝声一落,右手倏地一抬,五指齐弹,施展「歧黄毒手」,发出五缕劲锐指风,挟破空之声,射向李玄胸腹要害! 李玄拐杖一撑,身形横飘数尺,闪避开去,大喝道:「且慢!」 施不施停手狞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玄怪笑道:「施大神医医术通神,怎不医医自己的脑子?」 施不施怒道:「你鬼扯什么?」 李玄目注施不施,沉声道:「你的脑子患了健忘症,还不赶快医治!」 施不施「嘿嘿」地冷笑道:「李老花子,你如果是打算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蠢得可怜了!」 李玄怪眼一瞪,喝道:「放屁!你难道忘了在「九疑魔宫」之中,喝我老花子那碗-酒之事?」 施不施听得咬牙切齿,厉声道:「老夫就是为了此事,才不惜踏遍四极八荒,搜寻你这老花子,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方消心头之恨!」 李玄笑道:「好好好……不过嘛……在我老花子的筋被你抽了,我的皮被你剥了之前,你施大神医似乎还有一桩事情忘记了!」 施不施「哼」了一声,道:「既然你的恼筋比我老夫强,那你就说给老夫听听!」 李玄「啧啧」雨声,转头对白牡丹笑道:「白姑娘,那天在「九疑魔宫」的酒席上,这位施大神医在答应喝我老花子的一碗-酒之前,还答应过些什么,姑娘还记得吗?」 白牡丹这才明白李玄的意思,不由芳心一喜,忙答道:「那样有趣的妙事,贱妾怎会不记得?」 李玄笑道:「那就麻烦姑娘说出来给施大神医听听,帮助他恢复失去的记忆力便了!」 白牡丹瞧了施不施一眼,装着他的口吻,说道:「李老花子!你如果真有办法令我喝下这碗酒,我还要答应送你一件天大的便宜!」 李玄怪笑连声道:「是什么样的便宜?快说!快说!」 白牡丹勉强忍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答应替你指定的一个人治一次病!」 李玄笑道:「邪教情谢了!」转对施不施笑道:「施大神医,你听见了没有?这一下子你总不能说你的记忆力还没有恢复过来了吧?」 施不施厉声道:「就算我说过这话,但我与你仇深似海,恨比天高,你如今想要我替你指定的人治病」简直……」 李玄双手连摇,不让施不施再说下去,手指白牡丹,目注施不施,笑声道:「喏喏喏!好在这里还有一位证人,那一天你施大神医还有几句话儿,要不要由姑娘一并说来给你听听!」 施不施「哼」了一声,道:「我还说过什么话来?」 李玄眼望白牡丹,笑道:「那天施大神医还说几句什么话儿,姑娘可还记得?」 白牡丹点头道:「那天施大神医说的那几句话,真是精彩绝伦,掷地有声,真可传诵千古,令人听了永远不会忘记!」 李玄笑道:「那我们就表演一段相声给施大神医听听如何?」 白牡丹微笑点头答应。 李玄怪笑一声,道:「施大神医,你喝了我老花子这碗酒儿之后,与我便仇深似海,恨比天高,怎还肯替我指定之人治病?」 白牡丹学着施不施的口气,说道:「复仇是一回事,践约却是另一回事,你无妨问问认识「逆天魔医」的所有豪雄,我施不施生平是否决不虚言,言出必践!」 李玄目注施不施,沉声道:「你听见了没有?你如果要把吐出来的口水吞回去,我老花子也无话可说,否则便要听我的!」 施不施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悻悻说道:「好吧!就算老夫说过这些话,如今你要老夫替谁治病,就说吧!」 李玄怪笑道:「不知你是装葱还是装蒜,此时此地,我老花子除了要你替韩剑平治病之外,还有什么人?」 施不施嘿然大笑道:「李老花子,你挤了老夫半天,原来是想请我替他治病?嘿嘿!你这一着,却有点多余了!」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怎么?你还想耍赖?」 施不施冷笑道:「老夫又不是神仙,怎能替死人治病?」 李玄怒道:「放屁,他又不曾死!」 施不施冷冷道:「他虽然未死,但已去死不远,此刻,他恐怕已在猛扣鬼门关的大门了!」 李玄厉声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你便得替我医他!」 施不施耸了耸肩,奸笑道:「再说,他是受了伤,又不是生病,老夫只答应过治病,却不曾答应过疗伤,是么?」 李玄勃然大怒道:「好一个狡猾无耻的东西,今天我不管你是治病也好,疗伤也好,你若不遵守诺言,便祗有一条路可走!」 施不施「哼」了一声,冷冷道:「老夫倒要看你这老花子,拿什么来威胁我!」 李玄怪眼一瞪,精光电射地注视着施不施,厉声道:「你以为我老花子此刻的功力,不足和你同归于尽,是吗?」 施不施听得心头一震,定睛瞧着李玄,半晌,方才「哼」了一声,悻悻道:「好吧!算你又赢了一次!」右手一伸,沉声道:「拿解药来!」 李玄一愕,道:「什么解药?」 施不施微笑道:「你这老花子装葱还是装蒜,此时此地,除了「九寒晶砂」的解药以外,还要什縻解药?」 李玄大怒道:「放屁放屁!我老花子要是有了解药,还要你这蒙古大夫干什么?」 施不施冷笑道:「你老花子好大的口气,老夫问你,那「九寒晶砂」解药的用法,你可知道?」 李文一怔,道:「这个……这个……」 施不施耸了耸肩,双手一堆,摇头道:「既然没有解药,请恕老夫爱莫能助,另请高明吧!」 李玄大喝一声,目注施不施,厉声道:「好!我老花子就另请高明,但你的那块「逆天魔衣」 的招牌,从今后却须扔到毛坑里去!」 施不施怒道:「老夫又不是不肯为韩剑平医冶,只能怪你没有解药,这与我何干? 更与我「逆天魔医」的称号何干?你这老花子休要逼人太甚!」 李玄嘿嘿冷笑道:「你连小小一个「莫邪岛主」的「九寒晶砂」都束手无策,还有什么本领法术逆天?」 施不施冷笑连声道:「老花子这样说法,未免门缝里看人,把我「逆天魔医」看扁了!」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你既有办法,为什么还要推三阻四?」 施不施冷然道:「老夫医道通神,不知老花子你敢不敢让老夫大显神术吧了!」 李玄喝道:「有什么不敢,你且把办法说出来听听!」 施不施慢吞吞地说道:「在没有解药的情形下,要救韩剑平一命倒不难,难就难在你们舍不得他的一身功力!」 李文怔了一怔,道:「什么?你是说……」 施不施冷冷道:「不错,老夫可以施展「疏经泄穴」大法,将他体内「九寒晶砂」 的奇寒毒气,从经穴之间疏泄出来,但他的一身功力,便将随之丧失殆尽了!」 李玄听得怔了半晌,忽然地怪眼一翻,注定着施不施,沉声道:「好一条借刀杀人的毒计绝招,嘿嘿!老花子就不信没有其它更妥善的办法,快说!」 施不施窒了一窒,道:「这个……这个……」 李玄厉声道:「你是有一种灵药,叫做「逆天神散」,又号「气死续阌命丹」的么,还不赶快拿出来医治韩剑平!」 施不施勃然变色,怒道:「老夫那瓶「逆天神散」,早在「九疑魔宫」被蓝启明小贼摸去,亏你还说得出口?」 李玄笑道:「蓝启明摸你的东西与我何干?同时,我也不信你就仅仅炼了这么一瓶给他一摸便断了种了?」 施不施冷然道:「老夫当然不止炼了一瓶,但此时却偏偏没有带在身上!」 李玄目注施不施,厉声道:「在什么地方?」 施不施冷笑说道:「只要你老花子有种,敢随老夫跑一赵施家堡,老夫便送你一服「逆天神散」如何?」 李玄怒道:「放屁!这里到施家堡最快也要十天半月,韩剑平的性命可不能等这么久!」 施不施哂然道:「老花子其蠢如牛,真是可怜亦复可笑!」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我老花子那一点不够聪明?」 施不施傲然道:「只要你敢随老夫到施家堡去,老夫自有办法叫韩剑平在这十天半月以内,绝对死不了便是!」 李玄略一沉吟,左右思量,决定不如先答应这魔头,让他先将韩剑平的性命暂时保住,然后见机行事。 主意打定,遂怪笑一声,道:「施家堡又不是龙潭虎穴,只因你施大神医肯拿好酒好菜供奉我老花子,那我就陪你跑一趟便了?」 施不施狞然一笑,转对白牡丹,冷冷道:「老夫膝盖下的两根「罗刹追魂刺」你还不快快过来取回去!」 白牡丹冷冷一哼,道:「那有这样简单,人还不曾医好,就想舒服了么?」 施不施大怒道:「好个贱妇,有朝一日你再落在老夫的手中,若不教你尝尽生死都难的苦楚,老夫这「逆天魔医」四字便倒过来为!」话声一顿,厉喝道:「把韩剑平端到老夫跟前来!」 白牡丹依言抱起韩剑平,走过来放在施不施面前。 施不施先将韩剑平小腿上受「九寒晶砂」侵入的部位略一察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狡长银盒,打开盒盖,但盒见中排列着十数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银针。 李玄和白牡丹这时都暗自运足功力,尽聚于掌指之间,四道眼神,瞬也不瞬视着施不施,准备这魔头一上存心不善时,便立下杀手抢救! 施不施轻蔑地瞧了瞧李玄和白牡丹一眼,便自选了一长一矩两根银针,分握左右手中,略一闭目宁神,便迅速将左手-针,刺入韩剑平左手「太阴肺经」的「少商」穴中! 但见他手不停挥,眨眼之间,便将韩剑平手「太阴肺经」的十一处穴道刺完,紧接着右手一落,刺入左足「涌泉」穴内,然后顺着「然谷」,「太溪」……等次序,直刺到「俞府」穴! 这一道「足少阴肾经」刺完,跟着又将「任脉」,「腹脉」,「带脉」……等脉刺遍!足有一盏热茶之久,施不施方才吃力地收起银针,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抬头对李玄道:「如今老夫施展疏经而不泄穴之法,将他体内所有的寒毒之气,尽数疏导于「丹田」穴中,本来老夫只要一针下去,将这个「丹田」穴一泄,便立可将寒毒泄出,但这样一来,他的功力亦随之而尽泄……」 白牡丹急急接只道:「现在呢?」 施不施瞥了她一眼,道:「现在他的功力仍然存在,不过老夫得先把话说明,在李老花子能逃得脱性命回来以前,着他切勿妄运买力,否则「丹田」便立刻霞破,那时,休说是有老夫的「逆天神散」便是人罗天仙下凡,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白牡丹吃了一惊,道:「这样说来,他最少在这半个月内,不能与人动手过招了,那……」 李玄安地道:「不要紧的,这座破庙甚为偏僻,相信不会有什对头寻来,你休听这魔头的话,我老花子担保准在半月内把他的「逆天神散」取回来就是!」 施不施冷冷一哼,目注李玄,冷冷道:「你还等什么?」 李玄笑道:「你急什么?难道我老花子不亲眼看着他醒过来,就胡里胡涂地跟你回家不成?」 施不施「哼」了一声,仰面不语! 就在这说话之间,只听韩剑平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白牡丹这时也顾不得避什嫌疑,急忙蹲下去将韩剑平扶起来,让他盘坐在地上,急声问道:「韩大侠,你觉得怎样了?」 连问了几声,韩剑平方才吃力地睁开了眼皮,目光一触之下,登时浑身一震,「咦」了一声道呐呐道:「你……你……」目光一转,又发现李玄也在身前,不禁更为诧异地道:「二哥!你是怎样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李玄笑道:「我是怎样来的说来话长,此刻我们是在一座离崂山不远的破庙之中,你现在是否觉得好些了?」 韩剑平闻言,定一定神,方待将真力运行一试之际,施不施突然发出「嗤」的一声冷笑! 韩剑平愕然望夫,不由一怔,道:「施朋友怎也在此地?为何冷笑?」 李玄怪笑接口道:「施大神医是警告你不可运行真力,否则会有生命之忧哩!」 韩剑平一头雾水,茫然道:「为什么?」 李支道:「因为你中了「莫邪岛主」冷威的「九寒晶砂」暗算,命在垂危,幸亏施大神医遵从我老花子的命令,将你暂时救活过来,此际你命虽保住,但却不能妄运真力,故此施大神医才及时对你发出警告!」 韩剑平这才亿起在山洞之中,替白牡丹解开穴道时的情形,心中恍惚有点明白,但是仍然不解地问道:「暂时救活?这是什么意思?」 李玄解释道:「因为要解这「九寒晶砂」之毒,除了「莫邪岛主」冷威的独门解药以外,便只有施大神医的「逆天神散」可解,但此物目前不在施大神医身上,须我随他回施家堡去拿,故此施大神医遂将你体内的毒素,疏聚于「丹田」六士,可保你在半个月内,不致有性命之忧,等我……」 韩剑平吃了一惊,急急截口道:「什么?二哥你答应跟他到施家堡去?你和他……」 李玄摇头止住韩剑平,笑道:「不要紧,我相信一到施家堡,施大神医会将「逆天神散」双手奉上的,你只要安心在这里等候好了!」 韩剑平剑眉微皱,正待再次开口劝阻,施不施在一旁已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对李玄道:「老花子,少-嗦还不跟我去。」 老花子正要答话,白牡丹却一跃到了庙门,指着正跨进大门的冷威道:「解药拿来。」 冷威愕然道:「什么解药?」 白牡丹怒道:「你装什么蒜,就是……」 韩剑平一看要糟,忙出声叫道:「白姑娘……」 冷威乃是何等精灵狡猾之人,这一听之下,立时恍然大悟,仰起面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冷笑道:「妙极了!妙极了!想不到出乎意料之事,竟会一齐遇上,真妙不可言了!」笑声一顿,目注白牡丹,冷冷说道:「你敢情就是「美人狐」白牡丹了,是么?」 白牡丹「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 冷威冷笑一声,又问道:「那位韩大侠,想必是中了本岛主的「九寒品砂」是么?」 白牡丹怒道:「不错!快把解药拿来!」 冷威冷笑道:「你以为本岛主会那样听话么?」 白牡丹娇喝道:「你若不拿解药来,便休想活着出这庙门!」 冷威「嘿嘿」一笑,道:「你这句话连三岁娃儿都吓不倒,却拿来恫吓本岛主,岂不可笑?」 白牡丹娇叱一声,罗袖微微一拂!悄然无形地射出两根「罗刹追魂刺」! 没料到冷威也是个专门使用暗器的大行家,他在对话之捺,目光却始终注意着白牡丹的举动,此刻她的罗袖虽然拂动之势甚微,依然逃不过冷威的目光,是乎他也不管有无暗器射来,双肩一晃,人已掠后寻丈! 「叮叮」雨声微响,那两根「罗刹追魂刺」立时射了个空,没入地中! 冷威暗叫一声:「好险」!一跃而起,冷冷喝道:「好一个贱妇竟敢暗算本岛主! 且教你尝尝「九寒晶砂」的厉害!」探手入怀中一掏,一扬……韩剑平大喝道:「且慢!」 冷威应声停手,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说?」 韩剑平沉声道:「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岂能用这般歹毒之物对付她?亏你也是个成名人物,身为一岛之主,难道就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么?」 冷威「嘿嘿」冷笑道:「她与本岛主虽然素昧平生,但她对我却有甚大用处,就是用些手段 把她擒下,也不为过!」白牡丹怒喝道:「胡说!我对你有什么用处?」 冷威目注白牡丹,沉声道:「因为我祗要将你擒回秘魔庄中,便立成可居的奇货,不愁没人出大价钱来买!」 冷威冷笑一声,还未开口,韩剑平已高声道:「冷岛主!她既是奇货可居,你更不应该用「九寒品砂」伤她,否则有谁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一番话儿,祗听得白牡丹一头雾水,愕然道:「你胡扯些什么?」 冷威听得一怔,呐呐道:「这个……」 白牡丹这时已退回到韩剑平身边,低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韩剑平遂将昨日在秘魔庄中发生之事,约略说了。 白牡丹听完,星眸一转,忽对冷威娇笑道:「你既然想把我请到秘魔庄中,作一个可居的奇货,那么,我们在商量商量,谈谈交易如何?」 冷威又是一怔道:「谈什么交易?」 白牡丹笑道:「你如果愿意把「九寒晶砂」的解药拿来给韩大侠,我便随你到秘魔庄去一趟,你看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韩剑平大吃一惊,忙道:「白姑娘!你这个主意,万万要不得!」 冷威「嘿」了一声,道:「你这个主意倒不坏,但本岛主不拿解药出来,照样可以把你擒到-魇庄中!」 白牡丹柳眉一扬,沉声道:「你以为我没有和你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本事?」 冷威心头一震,喑道:「这贱妇之言,倒是不可不信,万一真的和我拚起命来,那可是大大划算不来之事!」当下,冷笑一声,道:「本岛主倒不是怕你和我拚命,祗是怕你妇人女子,所说的话是否可以作数?免得到头来,我落个人财两空!其不是大蚀其本?」 白牡丹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要怎样才放心做这笔买卖?」 冷威略一沉吟,道:「祗要你愿意让我在你身上点一粒定时发作的「九寒晶砂」,我便和你成交这笔生意!」 白牡丹笑道:「这有何难,快拿解药来!」 冷威冷然道:「解药就在我身上,随时都可以拿出来,但你却要先让我把「九寒晶砂」点上!」 白牡丹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万一件拿出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那时,我岂不是连老本都蚀光了!」 冷威摇头道:「韩剑平祗要一服解药,便立时康复过来,那时,恐怕我便要用双拳来敌你们四只手了!这种硬规蚀本的生意谁干?」 韩剑平低声对白牡丹道:「姑娘何苦为了在下,去跟这种小人谈什么交易,何况姑娘根本不必为在下而牺牲,眼睁睁去陷那龙潭虎穴!」 白牡丹幽幽的一叹,低声道:「祗要你能平安无恙,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愿的……更何况……」 话尚未说完,冷威又自冷冷喝道:「你究竟作何打算,快点决定,不要多耗时间了!」 白牡丹银牙一咬,厉声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哼哼!祗要你敢耍半点花枪,管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冷威冷笑道:「是谁死无葬身之地,目前尚难断定,你先过来让本岛主点上「九寒晶砂」以后再说吧!」 白牡丹忿然走了过去,皓腕一伸,娇喝道:「看你得意到几时!」 冷威得意地冷笑连声,右手中指一挺,指尖上沾着一粒粟米大小的暗鳌色「九寒晶砂」,便待朝白牡丹皓腕上点去……那知──他手刚一伸出,陡听殿外一声大喝:「且慢!」—— 第十三章 逢凶化吉 白牡丹陡听殿外的喝声,不由一怔,伸出的皓腕自然而然地一缩! 冷威一指点空,不由愕然而怒,冷威闭目朝门口望夫,同时,暗地蓄劲戒备,以防万一! 只见门口人影一闪,掠进一位英俊潇酒,背上插着一个长形黄布包裹的蓝衣书生! 白牡丹乍见之下,登时喜心翻倒地叫声:「蓝大侠!」 冷威则冷哼一声!扬手中指一弹,沾附指尖上的「九寒晶砂」,立化一点暗蓝色火焰,朝来人电射过去! 这蓝衣书生正是蓝启明,此际他瞥见冷威发出「九寒晶砂」袭来,因有昨夜在秘魔庄花坛雾阵中的一次经验,遂微微一笑,施展「凤落岐山」身法,丝毫不带烟火气地横移三尺,将这粒「九寒晶砂」巧妙让过! 那「九寒晶砂」最大的特性,便是一遇外力,立即爆散,并紧随着所遇的外力,盘旋飞舞,得隙即钻,但如今蓝启明飘身横移之际,根本未带动丝毫风力,因而这粒「九寒晶砂」逐半点不生作用地从蓝启明身侧飞过,射出殿门以外! 蓝启明掠进殿中,目注冷威,方待开口……陡听殿外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道:「冷岛主!怎地拿出看家宝贝,招待起老朋友来了?」 冷威扫了蓝启明一眼,目注殿外,冷然问道:「是那位老朋友?何不一并进来?」 殿外之人冷峻地应道:「老朋友就是老朋友,难道你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冷威冷哼一声,喝道:「本岛主老朋友太多,你如果是和姓蓝的一道,就干脆进来,好让本岛主一齐接待!」 只听殿外之人「嘿嘿」一声冷笑,接口道:「那姓蓝的小子,也配和我一道,你想接待我,就得到外面来!」 蓝启明此际已听出这人乃是隐身庙外,闻言,不禁也是心中有气,便待出声叱骂,但心一转,却将溜到唇边的话语咽回腹中! 他乃聪明绝顶之人,情知此时。如果与殿外人保持一种关系不明局面,便可增加冷威疑惑之心,促使双方直接冲突,再见机行事,乃最好的策略。 那冷威果然不信地「哼」了声,冷冷喝道:「朋友这种诱敌之计,最好少在本岛主面前施展!」 他话声方歇,却听殿外之人发出一阵强烈的讥笑! 冷威显然被此人笑得有一点动火,厉声喝道:「你有什么好笑?这等藏头露尾,岂是大丈夫的行径呢?」 殿外之人笑声倏止,冷冷说道:「我是笑你任为一岛之主,却是蠢得这般可怜,竟连我来寻你是好意抑是恶意都分辨不出,岂不可笑?」 冷威大喝道:「本岛主根本不信你是怀着善意而来!」 殿外之人「咄」了一声!峻声道:「冷威!你为了什么去和古玉奇打交道?又有什么结果? 你自己难道不比我明白?」 冷威神色微变,冷笑道:「本岛主与古玉奇之事,用不着旁人费神!」 话声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殿外之人哈哈大笑道:「你已经有点明白了吧?你若早想起时,便不会蠢到去找古玉奇了!」 冷威听了,脸上的神色一连变了几变,忽地「咦」了一声,喝道:「你………你是……」却倏然住口,扫了蓝启明和白牡丹一眼,回顾那两个黑衣大汉,喝道:「走!」 身形展动,往殿外奔去………蓝启明冷冷一笑,道:「冷岛主不留下来多谈一会了么?」 冷威一面走,一面回头冷笑道:「暂且留你们活着替姓韩的收尸,你们如想不过,可到莫邪岛上来算账!」话完,人已出了殿门,越过庙樯! 那两名黑衣大汉,也随后急急越出庙门而去! 白牡丹有点莫名其妙地瞧着蓝启明,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庙外的那个人是谁?」 蓝启明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那人和冷威确是老朋友………」话声微颐,反问道:「白姑娘你怎么和韩四哥在这?那冷威的「九寒晶砂」,据说其毒无比,白姑娘怎能随便让他点上?」 白牡丹瞧了韩剑平一眼,幽幽说道:「我………我………唉!还不是都为了救他!」 蓝启明愕然一惊,一步凉到韩剑平面前,急急问道:「四哥!你怎么了?」 韩剑平赧然道:「我一时大意,竟中了冷威的「九寒晶砂」………」 蓝启明大惊失色道:「什么?四哥你中了「九寒晶砂」?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韩剑平苦笑道:「大概是昨晚上,在秘魔庄的花坛雾阵之中?」 蓝启明恍然道:「敢情就是那阵暗蓝色的火焰了,但为何我与李二哥却没有……… 哦!李二哥呢?」 韩剑平道:「李二哥已随「逆天魔医」施不施到施家堡取「逆天神散」去了!」 蓝启明一头雾水地说:「这又是怎么回事?施不施那魔头怎会愿意让李二哥去取他珍逾性命的「逆天神散」?」 白牡丹「噗哧」一笑,道:「蓝大侠真是健忘,你还记得在「九疑魔宫」呼延西的弥月喜筵上,巧逼施不施喝了那碗-酒的事么?」 蓝启明「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你们又怎会遇见施不施的呢………」话声忽顿,「啊」了一声,对韩剑平叫道:「四哥你好胡涂!」 韩剑平愕然道:「我怎地胡涂了?」 蓝启明叫道:「从这到施家堡,来回最少也得半个月,那时,你……你……恐怕已经……」 白牡丹笑道,「蓝大侠不要急,韩大侠最少也可活半个月,何况你已经来了,就更不成问题了!」 蓝启明不解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有什么办法使韩四哥不成问题?」 白牡丹笑道:「因为你身上有一瓶「逆天神散」,正好拿来救活韩大侠,那不是没有问题了么?」 蓝启明迟疑道:「不错,我身上的确有一瓶从施不施怀中摸来的药粉,但又怎能确定就是「逆天神散」呢?」 白牡丹微微一笑,遂将早上在这庙中发生之事,对蓝启明说了,又道:「我想这种丢人的事情,既然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相信不会有假吧!」 蓝启明连连点头:「姑娘这一分析,果然十分有理,那就拿来试一试便了……」说时,一面伸手入怀,一面目注韩剑平,笑道:「四哥是在秘魔庄内将白姑娘找到的么?」 韩剑平摇头道:「不是,我是在秘魔庄外面,碰巧将她救下来的!」 蓝启明诧道:「秘魔门外面?难道四哥走进的那道「秘魔门」,乃是通到庄外去的么?」 韩剑平苦笑了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糊里糊涂的情形下,走出了秘魔庄就是了!」 蓝启明听完,失声一叹,道:「这样说来,我倒不佩服古玉奇的奇妙布置,却不得不佩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和她的手下,确是神通广大,魔法无边了!」 韩剑平道:「敢情你也认为暗中发话警告之人,不是诸葛飞琼本人,便是他的手下么?」 蓝启明道:「四哥倘若把我们这一路北上所发生之事,连贯起来,便不难明白我这个认为是千真万确的了!」 韩剑平点头道:「关于这些事,当然我也有同感,不过我始终不大明白,诸葛飞琼这般作法,究竟有什么目的?」 蓝启明失笑道:「到了现在,四哥你还要装傻么?」 韩剑平脸上微微一热,道:「我装什么傻?」 蓝启明笑道:「自从她对你送袍赠箫之日,我便曾下过她对四哥青垂魔限的断语,难道你忘记了不成?」 韩剑平赧然道:「五弟这断语,仅是凭空想象之词,怎能………」 白牡丹忽然插咀问:「你们说了半天「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启明忙对韩剑平一抛眼色,口中连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但韩剑平却已把遇见诸葛飞琼手下的「金童、玉女」以及送袍赠箫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白牡丹听完,「哦」了一声,道:「原来韩大侠腰畔竹箫,便是诸葛飞琼所赠,可借贱妾一观?」 蓝启明又连抛眼色,但韩剑平竟似丝毫未觉地点头应允,便将翠竹箫取下,递给白牡丹。 白牡丹接箫在手,反覆看了一眼,微笑地赞了声:「好箫!」便递还给韩剑平。 这时,蓝启明已将那只内装「逆天神散」的小小黄色玉瓶取了出来,递给韩剑平道:「四哥可知这「逆天神散」的服法么?」 韩剑平一愕,道:「这个………」转眼望着白牡丹,道:「姑娘曾否听施不施说过这「逆天神散」的服法?」 白牡丹歉然地摇了摇头,道:「贱妾真是该死,竟没有向他套问服用之法,这便如何是好?」 三人方自你看我,我看你地无计可施之际,陡听殿外响起一声「呵呵」大笑!送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荒山古庙,又么和二位大侠碰头了!」 韩剑平闻声愕然举目瞧去,只见一个相貌奇古的长髯老叟,领着一个白衣少年,随着笑语之声,缓步走进殿来! 白牡丹虽不识这老少二人,但韩剑平与蓝启明却认得这长髯老叟乃是「浊水神龙」 黄戎,白衣少年便是他的师侄于洪蚊。 双方虽然曾经在一起吃喝过好几天,但此时此地再度相逢,究竟不得不加以防备,当下,蓝启明朝白牡丹一使眼色,暗示她留心戒备,然后「哈哈」一笑,抱拳相迎,笑道:「黄总舵主! 一夜不见,当真令人想煞!如今瞧你老满面春风,莫非昨宵已大有收获了么?」 黄戎微笑不答,却将两道如电眼神,在韩剑平和白牡丹的脸上扫来扫去,半晌,方才关怀地口道:「韩大侠神气似乎有点不佳,莫非昨夜在庄中为宵小所算了?」 蓝启明抢着答道:「黄总舵主过虑了,韩四哥过昨宵彻夜未眠,又和古玉奇手下的「秘魔四煞」逐一较量,故而略感疲乏吧了!」 黄戎「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当真是老朽多虑!」 月光一转,移注白牡丹,笑道:「这位女侠是………」 蓝启明略一迟疑,白牡丹已自嫣然一笑,道:「贱妾白牡丹,绰号人称「美人狐」 ,敢问老人是在何方安立舵?」 黄戎乍听白牡丹自道名号,不由怔了一怔,那于洪蚊已色迷迷地抢着对白牡丹笑道:「黄老爷子乃黄河两岸「龙门帮」总舵主,威名远播,北道上谁不钦仰,姑娘你…… …」 话犹未了,黄戎已脸孔一沈,喝道:「住咀!」 于洪蛟愕然一窒,呐呐道:「老………老爷子………我………」 黄戎沉声道:「老夫这点微名,也值得在白姑娘面前提说吗?还不给我站过一旁!」 于洪蛟老大没趣地咯咯连声,退过一旁。 黄戎这才对白牡丹拱手笑道:「久闻姑娘芳名,今日幸得一会!」 白牡丹微微一笑,道:「好说!老爷子到此有何贵干?」 黄戎「呵呵」一笑道:「说来也惭愧!」话声微顿!眼望韩剑平与蓝启明,笑道: 「昨晚上和二位大侠,在古玉奇的庄里鬼混了一夜,几乎弄得灰头土脸,不说也罢!」 蓝启明笑道:「黄总舵主太客气了,还有那位「青风帮」的独孤总管和马大堡主,怎不见与黄总舵主同来?」 黄戎微笑道:「他们脚程稍慢,随后就到,哦!怎不见那位李大侠?」 蓝启明笑道:「他老人家到庙后方便去了!」 黄戎眼珠一转,笑道:「蓝大侠技艺高强,好教老朽佩服得紧!」 蓝启明故作不解地愕然道:「在下的微末功行,有何值得黄总舵主夸赞?」 黄戎微笑道:「昨夜垮朽亲眼看见那位锺离老儿差点吃蹩在古玉奇的「九天魔艳舞迷魂」大法下,才知蓝大侠真有一手,老朽怎不佩服!」 蓝启明愕然道:「他敌不过古玉奇,又与在下何干?」 黄戎「呵呵」大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蓝大侠何必还要谦虚呢?」 蓝启明笑道:「黄总舵主之言,着实令在下不解!」 黄戎倏地面色一沈,道:「老朽相信那锺离老儿身上,如果有「辟邪玉佛」的话,情形便不至那样狼狈了,蓝大侠你说对不对?」 蓝启明「咦」了一声,道:「那尊「辟邪玉佛」,不是在他身上的吗?」 黄戎「嘿」然一笑,目注蓝启明,沈声道:「这就是老朽不得不佩服蓝大侠的技艺高强了!」 蓝启明摇头道:「在下仍然不甚明了黄总舵主的意思!」 黄戎目中精光暴射,一字一顿的说道:「老朽认为那尊「辟邪玉佛」,乃是在蓝大侠的身上,这样总该明白了吧?」 蓝启明摇头笑道:「你老人家愈说,在下愈觉胡涂了,那尊「辟邪玉佛」在下明明是亲手还给那钟汉的,怎会在我身上呢?」 黄戎目光一转,道:「好吧!就算老朽猜错了,那么,你偷我的两盒膺品,就请还给我吧!」 蓝启明笑道:「黄总舵主是说那两盒假的「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么?」 黄戎点头道:「正是!」右手一伸,沈声道:「拿来!」 蓝启明探手入怀中一摸,「啊」了一声,惶恐地说道:「槽糕!在下大概一时不慎,于昨晚闯出秘魔庄之时给失落了!」 黄戎怫然道:「蓝大侠休得开老朽的玩笑,天下事那有这般凑巧之理?」 蓝启明双手一摊,歉然笑道:「黄总舵主要是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嘛………好在那两样东西并非真品,在下另外设法找人重造来还给你老人家吧!」 黄戎怒道:「那有这仆便当的事?哼哼!你若不还我东西,便休想出得这古庙!」 蓝启明笑道:「现在我身上没有那两样东西,叫我怎么还你?」 黄戎喝道:「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蓝启明面孔一板,道:「在下身上杂碎东西甚多,怎能由你来搜?」 黄戎怒喝道:「你若不肯时,可不要怪老夫无礼了!」 蓝启明笑道:「凭你们老少二人,够得上么?」 黄戎冷笑道:「你这面还不是只有两个?」 蓝启明笑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李二哥马上要回来,韩四哥这时也调息得差不多恢复原状!」 黄戎冷笑道:「鬼话!那李老花子倘若真的去方便时,这许久就算是拉石头也拉完了,至于这位韩大侠么,嘿嘿!我看他保命都来不及,还能与人动手么?」 蓝启明笑道:「好说好说!你那两位同伴,这时还未到,恐怕是半路上睡着了吧!」笑容一-,正色道:「彼此都是一样,人数相等,你打算怎样?赶快划下道来?」 黄戎怒喝道:「你敢不敢接老夫三掌?」 蓝启明笑道:「慢说三掌,就是三十掌又妨!」 黄戎大喝道:「好!这是第一掌!」 喝声中,右臂一抡,猛然一掌朝蓝启明当胸击去!蓝启明微微一笑,功力暗凝,也自挥掌推出! 「砰」然一声!双方掌力一接之下,居然平分秋色,二人仅仅上肩微晃,脚下并未移动分毫! 黄我心头一凛,暗道:「这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当下,将真力运聚到九分火候大喝一声「再接一掌!」有拿「呼」地平胸推去! 蓝启明神态一萧,右脆一翻,挥掌迎击! 双方掌尢在半途一台,登时又是「砰」然一声巨响!狂风乱卷之下,顿见蓝启明脸色一变,竟然跟倒退了一步!黄戎上身一晃,等蓝启明脚步站稳,真气暴提,大喝一声:「小子有种就接老夫最后一掌!」 喝声中,欺身上步,右臂猛抡,用足十成真力,挥掌朝蓝启明劈去! 蓝启明连接了两掌之后。已觉脏腑间气血浮动,腕际也有酸痛之感,才知这个黄河两岸的水寇总魁首,确非浪得虚名,不由暗悔自己一时疏忽轻敌,不该舍长用-,招来这番挫折! 他心念电转之下,对黄戎攻来的第三掌,那还肯多耗气力硬接,遂轻笑一声,展开「凤落岐山」身法,巧妙地闪让开去! 黄戎「嘿嘿」冷笑道:「黔驴之技不过如此,嘿嘿,看你小子能躲到几时?」 嘲笑声中,双掌回环迸发,掌掌用足十成真力,恍如狂风骤雨一般,立将蓝启明圈入排山倒海的掌影之中! 蓝启明一面施展师门绝世奇奥身法,在如山掌影与雷霆万钧,压力之下,从容游走,一方面却暗地运气调息,准备伺隙反击………这一场拚斗,在表面看来,似乎黄戎已占尽机先,内力上亦较深厚,到使蓝启明仅剩了闪让躲避的功夫,没有出手还击之力了! 但韩剑平盘坐一旁,嘴角间却不时掠过一丝满不在乎的微笑,因为他深知蓝启明这套「凤落岐山」身法,奇奥绝伦,当日曾在他的玉笛绝招与「先天太乙真气」密密围攻之下,没有落过半点下风,则这时自然不会被黄戎的掌风扫上一丝半毫,更不至于失招落败,还以他在一旁观战,心中并不感到紧张。 可是,白牡丹因为尚不知其中奥妙,以为监启明当真无力还手,徒仗身法巧妙来闪避,如此下去,那有不败之理!她愈看愈觉紧张,愈看愈是焦急,心中不断盘算,怎样出手相助,才救得蓝启明脱离这险境?……另一方面,那于洪蛟却认为这正是扬名显万的千载良机,只见他晃身一跃,落在白牡丹面前,嘻嘻一笑,抱拳道:「姑娘闲立无聊,在下来陪姑娘玩玩便了!」 白牡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叱道:「滚滚滚,你也配和姑奶奶动手!」 于洪蛟脸色一变,怒喝道:「贱妇!不教你尝尝滋味,也不知你少爷的厉害!」 喝声中,双手一分,一上一下,屈指如钩,闪电般向白牡丹前胸及小腹抓去! 白牡丹勃然变色,柳眉含煞,玉面罩霜地哼了一声,娇道:「鼠辈找死!」 娇躯微彻,罗袖轻轻一拂,两根「罗刹追魂判」悄然射出! 于洪蛟见白牡丹仰身闪避,心中方自一喜,突泶双膝关节穴上一阵剧痛,不由大叫一声! 「噗通」跌坐在地上,惨哼不止…………黄戎方自运掌如飞,逼得蓝启明团团乱转之际,耳中突然听得于洪蛟的惨叫,忙闭目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立时撤掌大喝道:「停手!」晃身倒纵而出…………蓝启明大笑道:「谁与你停手?」跟纵追上,双掌骤出,猛然向黄戎背后拍去! 黄戎又急又怒,大吼一声!一拧腰,上身一仰,双掌一推,便接了蓝启明这凌空下击一掌! 「砰砰」!两声巨音,人影乱晃,劲风狂卷! 蓝启明偷鸡不着,几乎蚀了一把米地,被黄戎的掌力,震得去势一窒,踉跄倒退了两步,眼前金星乱迸,心头气血翻腾,慌忙定一定神,凝立当地,暗自运功调息。 黄戎吃亏在仰身发掌,又是在仓猝之间,故此掌力不免大打折扣,竟被蓝启明的掌力,震得几乎倒坐在地上。 幸亏他功力深厚,经验丰富,这一掌之下,赶快真气一沈,将下盘稳住,也顾不得去寻蓝启明的晦气,一退返到于洪蛟身旁,急声问道:「蛟儿!你怎么了?」 于洪蛟这时已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哼哼连声,用手指着膝盖,额际的冷汗,像雨一般滚将下来! 黄戎急忙将他的裤管撕开,注目之下,顿得神色大变,霍地站起身来,戟指白牡丹,厉声喝道:「好个狠毒的贱妇,我师侄与你何怨何仇?你竟使用这般毒辣的「罗刹追魂刺」来暗算于他? 哼哼!你若还不说出个道理来,老夫管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白牡丹冷冷道:「我们是否会死无葬身之地,那是将来的事,但目前你这宝贝师侄的性命在我手中你就得乖乖听我的!」 黄戎厉声道:「老夫拚着他的性命不要,也要把你们抽筋剥皮,方消心头之恨!」 白牡丹冷笑道:「一位蓝大侠你已经胜不了,若再加上我时,你自己不妨算上一算,能抽得了我们的筋,剥得了我们的皮么?」 黄戎闻言,目光一阵乱转,情知白牡丹的话,实在不是恫吓之词,他乃老奸巨滑之徒,自然不吃这眼前亏,当下,「哼」了一声,喝道:「也罢,老夫今日姑且饶了你们,你还不快将这两根「罗刹追魂刺」取出来?」 白牡丹哂然道:「天下间那有这样便宜之事?」 黄戎大怒道:「你要想怎么样?」 白牡丹沈声道:「很简单,我要你带了你的宝贝师侄,马上滚回黄河老窠去!」 黄戎怒道:「放屁!我师侄膝上的「罗刹追魂刺」不取出来,老夫岂能轻易放过你们么!」 白牡丹正色道:「你若答应了,我自会告诉你取那两根「罗刹追魂刺」的办法!」 黄戎这时眼看于洪蛟已然快要痛昏过去,情知再要倔强,结果便不堪设想,只好强忍怒火,咬牙答道:「好!老夫就答应你!」 白牡丹微笑点头,道:「现在你可以连聚六成纯阳真力手中指,用截穴手法,把你这宝贝师侄的左右「阴陵穴」点了!」 黄戎迟疑了一会,终于依照白牡丹的吩咐,伸手将于洪蛟的左右,「阴陵穴」点了! 白牡丹脸色一沈,沈声道:「现在你快点将他抱起来,滚回去歇息,一月后,我会到你「龙门帮」去取回这两根「罗刹追魂刺」!」 黄戎日射凶光,怨毒地凝视着白牡丹,半响,方才恨恨说道:「好!老夫就等你一个月,哼哼!那时看你怎么死法!」 白牡丹笑道:「到时候,你要怎样算这笔帐,悉听尊便,请吧!」 黄戎「哼」了一声,抱起于洪蛟,大步出庙而去! 蓝启明这时已调息得差不多,眼看黄我远去,遂走过来对白牡丹皱眉道:「白姑娘,你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妥吧?」 白牡丹吁了口气,道:「我们主要目的是争取时间来救治韩大侠,所以才不与这老贼纠缠下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韩剑平关切地问道:「白姑娘!你当真要在一月后,到「龙门帮」去替他的师侄取出那两根「罗刹追魂刺」么?」 白牡丹淡然一笑道:「我们先把目前的问题解决要紧,将来的事,到时侯再说吧!」说完,转对蓝启明道:「蓝大侠,请来研究一下,这「逆天神散」到底该怎样服用,免得夜长梦多,又生枝节!」 蓝启明点头称是,举步朝韩剑平走去,那知──他刚一移动脚步,却突然浑身一颤,打了个跄踉,禁不住失声叫道:「不好!我怎地浑身发冷,好像也中了「九寒………」 话尚未完,人已「噗通」一声,昏倒地上! 韩剑平和白牡丹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将蓝启明枝起一看,但见他双目紧闭,皮肤已微现暗蓝色,触手之处,其冷如冰,分明真的也中了「九寒晶砂」! 白牡丹不解地目注韩剑平,道:「他怎么也中了「九寒晶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剑平略一思索,说:「可能是昨晚在秘魔庄中,遭受「九寒晶砂」暗袭之际,与我同受暗算…」 白牡丹急道:「那为何直到现在才发作呢?」 韩剑平沈吟道:「我想………他大概是刚才与黄戎硬拚了三掌,以致气血浮动,「九寒晶砂」 的毒性便乘机发作,这情形,正如昨晚我替姑娘解开受制的穴道之后,因真气损耗太甚,而促使「九寒晶砂」的毒性提早发作,姑娘认为如何?」 白牡丹连连点头道:「韩大侠这一分析甚为合理,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韩剑平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只好听天由命,孤注一掷地把这瓶「逆天神散」 ,按照普通药物的一般服用之法,试它一试了!」 白牡丹想了想,觉得除此之外,委实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于是,从韩剑平手中接过逆天神散,捏开蓝启明的牙关,将「逆天神散」倒了一半进他口中! 此际,蓝启明已然气如游丝,那一小瓶「逆天神散」停在口腔,根本无法咽得下腹中,白牡丹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不顾男女之嫌,伏在蓝启明身上,嘴对嘴地运聚本身一口真气,将「逆天神散」度下他的腹中! 一切完毕,她这才起身对韩剑平道:「韩大侠!是现在就服下去,仰是等他醒来再服?」 韩剑平神色凛然道:「五弟若有差池,我又岂能独生,请姑娘把「逆天神散」给我,我也照样服用便了!」 白牡丹一面暗自祷告,一面将「逆天神散」递了过去。 韩剑平接过「逆天神散」,毫不犹豫地倒了一小半进口内,沁出一些津液,和着咽下腹中! 白牡丹紧紧扶住蓝启明,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剑平,这时,她心中的紧张已达到了极点! 因为,这封「逆天神散」万一不是真品,或是服用之法不对,则韩剑平与蓝启明便将饮恨终生,命丧当场! 她樱唇不住颤抖着,心中默默祷告道:「苍天!苍天!你若是有灵,便千万开恩,保佑这两位人间奇侠,安然无恙,为人间多保存一分正义,为武林多造一分福祉……… …」 时间在她的默祷中悄悄逝去,终于……她的祷告应验了!她感到蓝启明冷冰冰的肌肤,竟然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再一看韩剑平,但见他的脸上,此际泛起了一层安祥喜悦的笑容,显然这「逆天神散」已发生效力了! 又过了一会,只听蓝启明微微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眼帘,软弱地说了一声:「冷死我了!」 白牡丹忍住心头的狂喜,急急问道:「蓝大侠,你觉得好些了么?」 蓝启明点了点头,道:「我现在觉得浑身软弱无力,恍惚大病了一场,姑娘,韩三哥怎样了?」 韩剑平笑声接道:「五弟!我很好,现时你体内的「九寒晶砂」之毒虽解,却不宜多耗精神说话,赶忙走上心来,用你本门心法,缓缓将真气运行,慢慢调息才好!」 蓝启明点头应,便自闭目垂帘,澄神静虑,入定调息。 韩剑平然后对白牡丹感激她笑了笑,道:「在下也须入定调息,烦姑娘费神为我们护法好么?」 白牡丹笑道:「这是贱妾份内之事,韩大侠请安心调息便了?」言罢,便松开扶住蓝启明的双手,退至大殿门口,凝神戒备…………日影缓缓西移,这座荒出破庙,也渐渐隐没于暮霭之中………韩剑平与蓝启明这一入定,竟是足足耗了三个时辰之久方才醒转,二人但觉体内气机和畅,真气已运行无阻,完全恢复如初! 二人张目相视,大有恍如隔世之感! 蓝启明首先开口笑道:「四哥…我们这场无妄之灾,若不是遇着白姑娘这位观世音菩萨,则我们此时相见,便只好在阴曹地府了!」 韩剑平喟然叹道:「所谓一饮一啄,都莫外前定,假如我没有将她从「七星岛主」 狄长青手中救下便不会有她来救我们,可见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丝毫不爽!」 蓝启明点头笑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仍得好好谢她不可!」说时,目光一转,咦了一声,道:「四哥!她到那去了?」 韩剑平道:「适才我们入定调息之时,是我请她在殿外为我们护法,这时恐怕还不知我们已经醒来了呢!」当下,转向殿外,高声呼道:「白姑娘!请进来吧!我们已经完全好了!」 那知,他连叫了几遍,竟无丝毫反应,不由大为诧异,与蓝启明不约而同,一跃而起,纵到大殿门外,闭目四顾! 那知,他们这一看之下,竟然没有看见白牡丹的人影! 韩剑平「咦」了一声!腾身飞上殿顶,运目四下搜索,蓝启明则绕着这座破庙,里里外外地寻了一转,却仍然都没有发现丝毫踪迹! 这样一来,不由二人相顾愕然。猜不透白牡丹为何会失了踪?她究竟到那里去了? 韩剑平与蓝启明在殿顶上呆立了一会,茫无头绪地飘身落到地上,又复仔细将周围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蓝启明搔搔脑袋,皱眉道:「这就奇了!莫非我们入定之时,忽然来了敌人,她唯恐我们受到影响了,故意将敌人引离此地不成?」 韩剑平摇头道:「不会,不会,以她那样聪明之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必然会考虑到如果将敌人引开之后,万一又有另一拨敌人来袭,岂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找认为你这判断不大合理!」 蓝启明默然半晌,忽地一拍前额,叫道:「对了!」韩剑平忙道:「什么对了?」 蓝启明目注韩剑平,笑道:「你从狄长青手中救下她的时候,她是怎样的情形。」 韩剑平道:「那时侯,她浑身的穴道都被制住,根本就人事不知,直到………」 韩剑平截口道:「你猜她会不会是被狄长青所制?」 韩剑平沈吟道:「这就难说了………」 蓝启明道:「如果我们假定落在狄长青手中之时,乃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之下,那就不难推想出她此刻到什么地方去了!」 韩剑平茫然道:「我还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蓝启明笑道:「昨晚你自从救了她之后,有没有将经过情形告诉她?」 韩剑平摇头道:「没有,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和她说话的机会!」 蓝启明笑道:「刚才你不是对我说出是从狄长青手中把她救下来的话么,我猜她那时候还不曾离开而把你那几句话儿听到了!」 韩剑平悚然一惊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她的失踪,乃是找狄长青算帐去了?」 蓝启明点头道:「差不多!」 韩剑平摇头道:「不会不会!我想,她既然要去找狄长青算帐,也不用这样忽忙,甚至不告诉我们一声吧?」 蓝启明微微一笑,道:「我说四哥你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实头,竟连女人的脾气都摸不透,尤其是她的心意都看不出来?」 韩剑平面孔一红,道:「五弟休得乱吃我的豆腐!」 蓝启明正色道:「你记不记得适才他要你把诸葛飞琼如何送袍赠箫之事告诉她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连施眼色,叫你不要说出来的那回事么?」 韩剑平点了点头。 蓝启明又道:「可笑你不但将事情完全说了出来,并还把那根翠竹箫拿给她看,试想,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怎能不找个机会离开你?」 韩剑平「哦」了一声,却又连连摇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五弟不要胡扯!」 蓝启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怎地胡扯?须知女人家的心胸最是狭窄敏感,也最为喜欢争强好胜,她在你的口中,听山诸葛飞琼对你颇有意思,而你的口气,也颇为佩服这位女魔………」 说到此处,倏然住口,倾耳静听了一下,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方才继续说道:「同时,她又感怀本身的际遇,遂自然而然地激起命不如人之感,故当她乍听到受制于狄长青之事,怎不把这一口冤气,去发泄在狄老儿的身上?」 韩剑平沈吟道:「你这一番分析,倒也颇有道理,但这样一来,我们便有两桩事情摆在前面了,你看应该先办那桩才好?」 蓝启明略一盘算,答道:「白姑娘去追寻那狄长青之事,根本没有一个确实的方向可以让我们赶去接应,所以,我认为不如先到施家堡去接应李二哥比较妥当!」 韩剑平连连点头道:「对!我们这就动身,如果脚程加快一些的话,也许能够在半路赶上他们,便可以省许多麻烦了!」 当下,二人逐在暮色苍茫之中,离开这座破庙,连夜取道朝鄂北与河南交界的桐柏山奔去! 沿途上,他们想到李玄已随施不施走了这大半天,恐怕一时追赶不上,因此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顾脚下加劲,朝前飞驰………一路翻山越岭,飞渡流水,疾掠田野,直到天色大亮,估计已然奔行了二三百里路程! 前面便是一座大镇甸,韩剑平、蓝启明这才将脚步放慢下来,走进镇中一打听,方知已到了忻山脚下的「临沂镇」! 二人逐寻了专卖早点的摊子,要了些烧饼豆浆,一面进食,一面藉此机会恢复一夜奔驰的疲痨。 韩剑平喝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吃了几口烧饼,这才目注韩剑平,含笑问道:「五弟,前晚上你进了那道「秘魔门」之后,究竟遇见了些什么事情,又是怎样走出了秘魔庄的呢?」 蓝启明忽地脸上一热,尴尬她笑了笑,道:「反正都是些幻境之类的事情,以后有空再说吧!」 韩剑平目光一扫蓝启明背上的长形黄布包裹,微微一笑,道:「五弟就是喜欢卖点关子,看你背上的黄布包,不就是那位-山「双龙堡」公孙大堡主的宝物么?这样看来,你前晚上分明颇有收获呢!」 蓝启明目光闪动,左右扫视了一眼,对韩剑平施了个眼色! 韩剑平也自有些警觉遂住口不再多谈,匆匆吃喝完毕,便与蓝启明又复动身赶路! 出了镇甸,便是一片起伏无际的荒凉野地,蓝启明一面奔行,一面对韩剑平埋怨地说道:「四哥,你怎地这般口没遮拦,须知前面不远便是沂山,万一方才的话被「双龙堡」的人听去了,岂不又是一场麻烦?」 韩剑平轩眉笑道:「五弟也太过多虑了,试想,那「双龙堡」的大堡主现正失陷在秘魔庄中,而那二堡主据说已被古玉奇害死,那还怕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呢?」 「嘿嘿!」 一声刺耳的冷笑,紧接着韩剑平的话声,划空传来! 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由愕然停步! 随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冷冷喝道:「老夫就要找你们的麻烦!」 喝声中,只见道旁的杂树丛里,人影连晃,窜出了十几个手执兵刃的汉子,将去路拦住! 这一拨人,个个生得膀阔腰粗,身穿青布动装,横而竖目,满脸凶戾之客,分明都不是善良之辈。 韩剑平冷笑一声,道:「诸位是那条路上的英雄?谁是为首之人?请出来说话!」 他刚一住口,倏地从道旁的杂树丛中,缓步踱出一个乡农打扮,手握一根特别长大的旱烟杆,年届古稀的白发老叟来! 韩剑平和蓝启明见了,都不由眉头暗皱,心中咕道:「这老儿面目陌生,貌不惊人,却是敢在大白天率众拦劫,究竟是什么来路?」 二人心中方自忖度,这白发老叟已慢慢走到他们面前,旱烟杆一撑地面,「嘿嘿」 冷笑道:「老夫便是为首之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韩剑平微一抱拳,含笑道:「我们与尊驾素昧平生,请问为何将去路拦住?」 白发老叟将旱烟锅一指蓝启明,冷冷道:「不为什么,只要他把背上的包里解下来与老夫,便立刻放你们走路!」 蓝启明冷冷一笑,道:「你是谁?与我背上的包裹有何关系?凭什么要把它交给你?」 白发老叟沈声道:「老夫是谁你不配问,你背上的包裹,乃是我师侄公孙升之物,老夫给你面子,不追究此物如何会在你身上,哼哼!你还敢问我凭什么,嘿嘿!真真是狂妄已极!」 蓝启明笑道:「瞧你这身打扮,料也是个无名之辈,须知公孙升乃是我的侄孙,我给你面子,不追究拦路劫财之罪,哈哈!还不快滚!」 这一番笑谑的话儿,只气得白发老叟满头白发倒竖,吹须皑眼地大喝道:「小辈竟敢出言无状,老夫若不教训你,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喝一声,手中旱烟锅已疾逾闪电,同蓝启明的人中穴点到! 蓝启明没料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乡下老儿,出手竟然这般迅快狠辣,不由心中一凛,一仰头、脚尖微滑,人已斜瓢三尺,闪让开去! 同时,韩剑平也自骈指轻轻朝旱烟锅一点,笑声道:「慢来慢来,有话不妨好说!」 白发老叟原本以为这一烟锅点出,乃是十拿九稳要对方当场受制,没料到竟会一点点了个空,他心中方自诧然之际,烟杆锅又被韩剑平的指刀点中,那碗大的烟锅,立刻斜斜向下一沈! 这一来,顿令此老诧然而-,手腕一挫,撤回旱烟杆,目光炯炯地将韩剑平、蓝启明扫视了一眼,方才注定韩剑平,沈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韩剑平含笑道:「你这位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怎地火气比年青人还要大?一上来就动手,若不是我这位老弟躲得快,岂不是连午饭都吃不成了?」 白发老叟冷冷道:「老夫向来就是这个脾气,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韩剑平神色一整,道:「尊驾可知道公孙大堡主乃是失陷在秘魔庄之事么?」 白发老叟冷然点头道:「这个,老夫当然知道!」 韩剑平又道:「尊驾既知此事,则公孙大堡主的那柄「芭蕉铁扇」,自然是落在古玉奇手中,你认为对么?」 白发老叟又复冷然点头道:「不错!」 韩剑平庄容沈声道:「那么,尊驾不去找古玉奇算帐,却拦住我们索取这柄「芭蕉铁扇」,岂不是找错对象了?」 白发老叟也沈声道:「古玉奇的这笔帐,老夫自会去寻他算帐,眼前老夫只知道「芭蕉铁扇」 是在这个小辈身上,半点也错不了!」 韩剑平仍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可是这柄「芭蕉铁扇」乃是我们从古玉奇手中得来,可以说与公孙大堡主毫无关系,客驾必须弄清楚才好!」 白发老叟厉声道:「老夫自然十分清楚,否则怎会对你们这般客气!」 这时,蓝启明已经忍耐不住,对韩剑平道:「这种老胡涂虫,四哥何必和他白费口舌?三两下把他打发了,赶办正事要紧!」说完,转对白发老叟喝道:「我们也不管你是否冒名讹诈,反正你想的是这柄「芭蕉铁扇」,就必须拿点本钱出来,否则免谈!」 白发老叟「嘿嘿」冷笑道:「归根结底还是这句话,何必-嗦半天!」笑声忽上,脸孔一沈,道:「老夫这大年纪,就让你两个一齐上好了!」 韩剑平剑眉双轩,朗声道:「就算你有千军万马,我弟兄也是单打独门,韩剑平愿先领教尊驾这杆旱烟锅上,有什么惊人绝学!」 白发老叟乍闻韩剑平之名,目中忽地精光一闪,摇头冷冷说道:「老夫向来不喜欢以大压小,你们还是一齐上吧!」 韩剑平轩眉道:「尊驾不必过谦,我胜不了你时,舍弟再上也不迟!但话要说明,我弟兄素来不与无名之辈动手,故此尊驾必须先示大名尊号,否则………」 白发老叟连连摇头道:「不必不必,老夫胜了你们之后,自会告诉你们!」 韩剑平「哼」了一声,喝道:「好!就请尊驾赐招!」双手一垂,足下斜子午,目注对方,真力暗凝,全神待敌! 谁知白发老叟仍自不肯出手,他目光扫了韩剑平和蓝启明一眼,忽然冷笑连声地说道:「你们这般做作,分明是想撒赖,也罢!你们不是要领教老夫这烟锅上的绝学么?」脸色倏地一沈,沈声道:「如今老夫就在这旱烟锅上头一手绝学给你们瞧瞧,假如你们能照样做到,老夫抽腿就走,倘若无法照做时你们便怎样?」 韩剑平看了蓝启明一眼,朗声道:「尊驾随便玩什花样,我弟兄只要有半点不能照样做到,便将这柄「芭蕉铁扇」双手奉上!」 白发老叟点头冷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随即转头喝道:「拿烟袋来!」 只见那十几青衣大汉当中,应声奉过来一名手挽革囊的大汉,对白发老叟躬身行礼道:「老太爷有什么吩咐?」 白发老叟把碗大的旱烟锅伸到这大汉面前,道:「把烟塞满!」 大汉应了一声,打开革囊,一手扶住旱烟杆,一手从囊中抓出大把旱烟叶子,塞进旱烟锅里……这一来,不由把韩剑平与蓝启明瞧得目瞪口呆,心中叫苦不迭。 因为他们两人都不会吃烟,假如这白发老叟真要表演吃烟的绝技的话,他们非要一败涂地不可了! 那大汉手法俐落,片刻之间,已将碗大的旱烟锅塞满了旱烟叶子,收起革囊,躬身退过一旁。 白发老叟手擎旱烟杆,眼望韩剑平和蓝启明,道:「老夫这就在旱烟锅上,显一手绝学给你们瞧瞧吧,你们可要看清楚了!」言罢,将旱烟的嘴兄含在口中,转对那大汉道:「点火!」 那大汉应声从怀中取出一只火折子,走过来,一晃点然,搁在旱烟锅中的烟叶上面。 白发老叟合着烟嘴儿吸了几口,便将旱锅中的烟叶燃得通红…………这时,韩剑平与蓝启明已然好奇之心大起,暂时将胜败之忧搁在一边,暗忖道:「到底要看看你这老儿,搅些什么鬼名堂?」 只见白发老叟这时已盘坐在地上,口含旱烟嘴儿!但奇怪的是这烟锅中的烟叶「滋滋」直响! 但奇怪的是这烟锅中的烟叶尽管燃成一团团熊熊烈火,却不见半缕烟气冒出,甚至白发老叟口里,也不曾漏出一丝烟气来,彷佛所有的烟气,都被他吸到肚去了! 一会儿,那烟锅里面的烟叶,已燃烧了一大半,就在这时候,奇事发生了! 只见白发老叟两个鼻孔里,倏地喷出两缕手指般组细的白烟来,笔直上升一人多高,然后,彷佛具有灵性一般,各自在空中盘旋飞舞起来。 白发老叟鼻孔的白烟不绝地继续喷出,但见两缕白烟在空中上下盘旋,顷刻之间,竟形成了两条张牙舞爪的烟龙! 这两条白烟构成的烟龙,一左一右,虚浮在空中,尽管秋风瑟瑟,但只吹得得这两条烟龙愈增栩栩欲活之感,却不曾吹散一鳞半爪! 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由瞧得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猜不透这白发老叟,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因为,若是单凭一口凝练的真气,将烟喷出凝聚于空中而不被大风吹散,这种功夫并不算稀奇,但奇就奇在这白发老叟坐在地上,脑袋并未晃动一下,而能使这缕白烟,如臂之使指定在空中形成一幅画图,这种近乎以意驭气的至高内家功夫,恐怕寻遍当今武林,也找不出有几个人能够办得到? 不言韩剑平、蓝启明二人方自绞尽脑汁,来思索这白发老叟,施展的究竟是什么功夫………这时侯,白发老叟已将旱烟锅的烟叶,吸得剩了一锅烟灰? 只见他把烟嘴儿拿开,仰面张嘴一喷,喷出一团斗大的白烟,节直地飞到两条烟龙的中间,构成了一幅双龙抢珠的画面? 韩剑平不由大为叹服地含笑道:「尊驾绝艺………」 陡听蓝启明「哼」了一声,大喝道:「好个不要脸的老儿,竟敢耍这骗………」 那知──他们的话都不曾说完,白发老叟忽地又复张口一喷。 那一团停在空中的白烟,突地急逾风送残云,立时扩散开来,朝韩剑平、蓝启明迎面卷到! 二人正在心神略分之际,骤不及防,登时被这团白烟罩住,鼻端只嗅到一股辛辣的味道,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便双双昏迷过去! 直到日正清中,那温暖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才将他们照得醒转来! 二人翻身坐起,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禁发出一丝苦笑,蓝启明更是急忙伸手在背上一摸,果然那一柄「芭蕉铁扇」,业已不翼而飞! 不用说,已知道是被那白发老叟拿去了! 蓝启明一跃而起,手搭凉蓬,四下一望,但见野地荒凉,那还有半个人,不由恨声道:「自不到三十岁老娘倒绷核儿,竟会栽在这乡下老儿手里!」他愈说愈气,一顿足,拔腿就跑………韩剑平跳起来将他一把揪住,道:「你要干什么?」 蓝启明气哼哼的说道:「不到沂山双龙堡去把这老儿找着,怎能消得心中这口恶气!」 韩剑平笑道:「你冷静一些好不好?别忘了我们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事情待办呢!」 蓝启明道:「但这柄「芭蕉铁扇」,不知费了我多少手脚,同时还欠下一个人的情才弄到手的,岂能让那老儿轻松地拿走了?」 韩剑平听得一愕,情知蓝启明在秘魔庄中的经历,乃不太简单,但这时也无瑕多问,逐笑劝道:「这倒不要紧,那老儿虽然不曾说出姓名,但凭着他那根奇特的旱烟杆,及他自称与公孙升的关系,等我们施家堡的事情一了,只要回头跑一趟双龙堡,难道还怕他躲得了么!」 蓝启明这一耽搁下来,心头的气忿似乎已消了不少,又听韩剑平这一说,只好点头道:「好吧!就让那老儿多活几天,等接应了李二哥之后,再去找他算帐便了!」 韩剑平劝得蓝启明动身上路之后,这才一面奔行,一面笑问道:「那老儿表演的一手,我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你是怎样把他拆穿的呢?」 蓝启明「哼」了一声,道:「开头我也被他唬住了,直到最后他喷出那一团烟来,我才突然忆起先恩师曾经说过,江湖上有一个专靠耍弄障眼法儿唬人的门派,这门派中的人除了都擅长制造各种暗藏机关的兵刃之外,并还会利用有形无形之物如硫磺硝烟之类,作出各种吞火吐烟的把戏来惑乱敌人,然后乘机下手………」 韩剑平道:「但那老儿的功力,分明已达到以意驭气之境,这又作何解释?」 蓝启明撇了撇嘴,道:「他倘若真有这本领时,也用不着费那许多手脚了,四哥以为他那旱烟锅装的真是烟叶么?」 韩剑平仍然不甚明白地问道:「那么,他鼻孔喷出的白烟,又怎会自动凝聚成龙的形状呢?」 蓝启明哂然笑道:「那是预先把特制的药物,按照所需要的形状,早就配成了,燃烧之际,那白烟就算不从他的鼻孔出来,即使直接从烟锅中冒起,也含在空中自动凝聚成形的!」 韩剑平叹道:「既然如此,但到底也可算是一种专门技术,这次我们纵然被骗,而我却认为并没有什么值不得!」 蓝启明「哼」了一声,也不开口,脚下加劲,飞驰而去! 由鲁入豫,沿途竟然不再有意外发生,不消多日,便平平安安地到远那绵亘豫鄂交界的桐柏山! 二人寻到了施家堡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遥见那两扇堡门,正由两名黄衣大汉扶住,缓缓往当中关拢………韩剑平大喝一声:「慢点关门」,纵身一跃,落在门口! 两名黄衣大汉闻声一顿,眼见韩剑平纵落,脸上也没有丝毫惊异之色,由左边的大汉冷冷问道:「什么事?」 韩剑平微抱双拳,含笑道:「我们要见贵堡施堡主,麻烦代为通报一声,说………」 话未说完,这名黄衣大汉已连连摇头道:「我们大老爷不在家,你们改天再来好了!」 韩剑平一愕,道:「什么?不在家?」 这时,蓝启明已走了过来,冷冷一笑,道:「笑话!你怎知他在不在家?」 黄衣大汉「咦」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才是笑话,我天天守在这大门口都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蓝启明喝道:「他明明比我们先回来,怎会不在家?你这话骗谁?快去对他说,老朋友登门拜访来了,叫他出来迎接!」 黄衣大汉眼睛一瞪,道:「什么老朋友,我说不在家就是不在家,少-嗦,我们还没吃晚饭呢!」说着,便和另一黄衣大汉,自顾把大门关上……蓝启明大怒,伸手一堆大门,冷笑道:「你不去叫他出来,难道我们不会自己进去么!」 那黄衣大汉怎禁得起蓝启明这一堆,登时双手一松,跄踉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地上,不由也大怒道:「那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施家堡门前撒野!」 喝声中,猛扑过来,掉掌向蓝启明当胸击去!蓝启明冷笑道:「瞎眼的奴才!不教你尝点滋味,也不识天高在厚!」笑语声中,容对方的拳头递到,倏地一招,骈指疾向对方手腕敲去! 那黄衣大汉的拳头还未打着对方,手腕上已挨了一下,登时大叫一声,捧着手倒纵而出! 另一名黄衣大汉见同伴吃亏受挫,不由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好小子!竟敢出手伤人!」 双掌一扬,猛击过来,陡听大声一喝道:「住手!」一条黄色人影,随声疾掠而至! 这名黄衣大汉闻声,登时乖乖住手,躬身肃立! 韩剑平、蓝启明闭目一看,只见来人乃是一个年约五旬,貌相颇为端正的黄衫老者。 那受伤黄衣大汉已哭丧着脸,捧着手走到此人面前,躬身道:「启禀总管,这两个小子……」 黄衫老者沈声喝道:「住嘴!与我滚开!」喝退了黄衣大汉,这才对韩剑平与蓝启明抱拳笑道:「二位尊姓大名?驾临敝堡有何贵干?」 韩剑平还礼道:「在下韩剑平,这是拜弟蓝启明,此来乃是求见施堡主了断一些琐事,尊驾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黄衣老者「啊」了一声,道:「原来是「玉笛韩湘」韩大侠驾到,远望多多海涵,恕过这两个奴才失礼之罪才好!」 韩剑平连声谦逊道:「岂敢岂敢!只要尊驾代为通报贵堡主,在下便感激不尽,那还有见怪这两位大哥之理!」 黄衫老者说:「抱歉得很,敝堡主凑巧不在家!」 韩剑平不由一怔,蓝启明却目注黄衫老者,冷然问道:「未请教朋友怎样称呼?在这施家堡中居何职位?」 黄衫老者瞧了蓝启明一眼,笑道:「在下复姓南宫,贱名云飞,乃敝堡总管,蓝朋友是否怀疑在下之言,有不实之处?」 蓝启明听得怔了一怔,随即冷笑道:「原来朋友便是当年以二一枚铁胆,一柄缅刀,独挫荆山三怪,威震襄樊的「神胆飞刀」南宫大侠,失敬!失敬!」 言罢,转对韩剑平道:「既然南宫大侠也这样说,大概不会虚假了,我们改天再来便了!」 南宫云飞微露不悦之色,接口道:「听蓝朋友言下之意,似乎仍有怀疑,日下敝堡姑奶奶正好归宁在,二位不妨进堡来当面向她询问!」 韩剑平愕然道:「姑奶奶?是不是「毒手西施」施小萍………」 说到此处,只听一声娇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韩大侠,难为你还记得起贱妾!」笑语声中,「毒手西施」施小萍已悄悄立在当场! 韩剑平乍见这位蛇蝎美人,亿起昔日险些丧命在她手中之事,不由心头火发,但表面上却不得不显江湖礼节,遂勉强含笑孢拳道:「施夫人好!」 施小萍微一裣衽,笑道:「韩大侠别来无恙,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是什么风儿,把您大驾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说完,又有转头对南宫云飞道:「两位大侠驾临,你怎不请到里面好好招待,尽站在门口则甚,免得教人笑我们施家堡不懂规矩!」 南飞宫云喏喏连声道:「在下正要请这两位大侠进堡待茶!」 施小萍「哼」了一声,道:「什么待茶,赶快吩咐准备酒席!」 言罢,转对韩剑平笑道:「两位请随南宫总管到内堂入席,贱妾更衣以后,便来奉陪!」说完,微一裣衽便自转身返入堡中。 南宫云飞微一弯腰,一伸手,笑道:「两位大侠请!」 这时,韩剑平与蓝启明明白是不容有所推却,逐一齐昂然举步,随着南宫云飞走进堡中。 这施家堡占地并不甚广,房舍也不多,但庭院的布置以及房屋的建筑,都极为精致华美,不亚王侯宅弟! 南宫云飞领着韩剑平和蓝启明,穿过第一进大堂,一座庭院,一间花厅,方才到达内堂。 这时,堂中业已灯烛辉煌,盛筵早备,两排侍仆躬身肃立相迎,南宫云飞命入狱上净水,先让韩剑平与琵启明净过手、脸,便揖客入席。 韩剑平、琵启明略为谦让,便泰然在客位上落座,其实在此除,他们的表面上虽然仍是从容自若,但内心中却是思绪如潮,不安到了极点! 因为,他们明明晓得施不施乃是同着李玄比他们早走大半天,照理便应早回到施家堡才对,但如今这堡中之人都否认此事,那么,施不施是否当真没有回来? 如果是真,那么,凭他和李玄的本事,在路上还会有什么耽搁? 倘若是假,那问题便严重,但严重到甚么程度,他们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忖度得出! 这两个问题在韩剑平与蓝启明的脑际反来覆去地思索着,使得他们对着满席的珍肴美酒,都恍似视若无睹,那南宫云飞虽然已经频频举杯劝饮,但他们都连酒杯都不曾碰一下! 这种场面,自然使南宫云飞尴尬万分,他乾咳了雨声,方待开口………帮听一声娇笑,「毒手西施」施小萍已换过一身窄袖动装,外单一件墨绿披风,笑盈盈地走进内重来。 南宫云飞如释地负地赶忙垂手肃立.韩剑平和乾启明也只暂时按下心事,双双起立迎接。 施小萍就主位上落座,俏目一扫,顿时发出一阵满含嘲弄的「格格」娇笑! 韩剑平不快地拱手道:「敢问施夫人为何发笑?莫非韩剑平弟兄有什失礼之处?」 施小萍止住笑声,俏目又复一扫席面,然后注定韩剑平,冷笑道:「施小萍敬两位是远来贵客,特别准备盛筵款待,但二位对这满席佳肴,盈樽美酒,都似乎不屑一顾,莫非还嫌简慢么?」 韩剑平笑道:「岂敢岂敢,施夫人千万不要误会才好!」 施小萍「格格」一笑,道:「那么,就是这酒菜里有毒了?」 韩剑平怔了怔,道:「这个………这个……」 施小萍「格格」大笑道:「请你韩大侠放一千万个心,施小萍可以担保,这满席酒菜,丝毫没有毒药,二位大可放心食用!」 韩剑平剑眉双轩,目闪神光,郎笑道:「施夫人也把韩某弟兄小觑了,慢说施夫人有所保证,就算满席佳肴酒俱是穿肠毒药,韩某弟兄也会视作玉液琼浆!」 话声一落,便与蓝启明举起面前酒杯,对施小萍照了一照双双一饮而尽! 他们这杯酒刚一下肚,施小萍蓦然仰面,又复发出一阵「格格」娇笑…………—— 第十四章 西施施毒手 韩剑平被施小萍这一阵刺耳的「格格」娇笑,笑得心头忐忑,逐放下酒杯,怫然目注施小萍道:「不知施夫人这次发笑,又是为了什么?」 施小萍止住笑声,粉面一寒,冷冷说道:「我是笑你们竟然愚蠢到这般地步,还好意思称什么浙东大侠,以及「血手人屠」的传人?」 韩剑平神色一变,喝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小萍哂然一笑,道:「你以为喝下去的这杯酒,当真没有毒么-」 韩剑平大怒道:「你……你……你不是曾经保证………」 施小萍「格格」笑道:「这就是你们愚蠢的地方,试想,我既以毒手为号,我说的话,能作数么?劝你别太天真了!」 韩剑平不由心头火发,大喝一声,霍地站起身来,扬掌便向施小萍劈去……施小萍动也不动地「嗤」了一声!冷冷说道:「韩大侠最好不要动火,这时侯你们的功力早就不复存在了!」 韩剑平只觉得自己这一掌劈出之势,果然毫无功力,那毕生苦修的功力,竟化为乌有,不由心头大震,「砰」的一声,颓然跌坐椅上,一时悔恨交集,默然无语!但蓝启明却似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地目注施小萍,微笑问道:「施夫人这种不要脸的本领,确实令人佩服,但不知施夫人这般作弄我们,究竟有何打算?」 施小萍笑道:「你是不是感到奇怪,我为何不直截了当地将你们立刻毒死,是么?」 蓝启明点头笑道:「还是施夫人聪明,一下便说中在下的心事了!」 施小萍倏地脸色一青,咬牙切齿地厉声道:「我与你们仇深似海,恨比天高,岂能让你们这般轻松地死去!」话声一顿,又复声色俱厉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把你们吊在堡门外的旗杆上,示众三日然后再把你们囚禁起来,作我哥哥合药的材料!」 蓝启明奇道:「合药的材料?」 施小萍咬牙道:「不错,从今以后,每当有人求我哥哥医病之时,如果是医眼,便把你们的眼睛割下来合药,如果是需要接上一条胳臂,便把你们的胳臂砍下来换装上去,哼哼!总而言之就是要把你们一刀一刀地慢慢宰割,令你们尝尽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之苦,方消我心头之恨!」 蓝启明「哈哈」一笑,道:「多谢施夫人的指点!不过,我们恐怕无、如你之所愿呢!」说着,从怀中取出那瓶「逆天神散」笑道:「施夫人可认得这是什么?」 施小萍先是神色微变,但随即冷冷道:「这是我哥哥的「逆天神散」,我岂有认不得之理!」 蓝启明笑道:「好说!好说!我们这就要令施夫人失望了!」言罢旋开瓶盖,倒了一半「逆天神散」进口中,然后将瓶递给韩剑平。 韩剑平喜心翻倒地接瓶在手,毫不停顿就朝口中一例,将余下的「逆天神散」尽数咽入腹中! 施小萍眼看着二人吞服「逆天神散」,竟然没有出手拦阻,默默地等到韩剑平吞服完毕,立即又发出一阵满含嘲弄的「格格」娇笑………蓝启明笑道:「夫人这般好笑,莫非是为我们能够免掉这场灾难而感到高兴?」 施小萍笑道:「怪不得蓝大侠这般镇定,原来仗着这瓶「逆天神散」,哈哈!我说你们愚蠢无知,当真一点也没有说错,教我怎能不高兴!」 蓝启明微笑道:「听施夫人的口气,莫非我们服下去的「逆天神散」是假的不成?」 施小萍哂然道:「你们服下去的「逆天神散」一点都不假,但是此药的特性,你们知不知道?」 蓝启明摇头道:「在下只晓得这「逆天神散」乃令兄秘练之灵药,功能起死回生,其它就不清楚了有何不对?」 施小萍注目道:「不错,「逆天神散」确能起死回生,但它的特性,也仅能起死而不能救生,你知道么?」 蓝启明奇道:「但这两种功能又有什么分别?」 施小萍得意地说道:「须知你们喝的那杯酒,毒牲仅仅是消失了你们的功力,却不致把你们毒死,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服下去的「逆天神散」便丝毫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自白糟塌一瓶灵药而已!」说完,脸色一沈,扫了韩、蓝二人一眼,道:「你们倘若不信,不妨再运功试试看!」 韩剑平与蓝启明闻言,将信将疑地暗自一试,发现服下去的「逆天神散」,果然一点不生作用,不由双双凉了半截!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只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束手就缚,听任对方宰割,一是设法自裁,以死来逃脱这场羞辱及将来的痛苦! 韩剑平与鳌启明心念电转,便立即选择了第二条道路,当下,二人互望了一眼,双双倏地一张口,打算咬断自己的舌根。以求速死………那知──他们刚一张口,突发「浮白」穴上一麻,牙关顿时合不拢来,自杀的企图,立时落空! 施小萍「格格」娇笑道:「你们想死,那有这般容易!」倏地纷脸一寒,杀气密布地狞视着韩剑平和蓝启明,阴森森地说道:「我不叫你们死,你们死得了吗?」 韩剑平与蓝启明此际空自急怒攻心,但「浮白」穴被点,口不能言,心中纵有千万句咒骂的话,也骂不出来,只好双双把眼一闭,听由命运的安排……那知──他们的眼帘刚一眨动,突觉「瞳子胶」六上一痛,眼帘便再也闭不拢来! 施小萍狞笑道:「你们想不看,我偏偏要你们睁着眼睛,看着你自己所受的羞辱,若着你的同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况!」 这一番话语,只听得韩剑平与蓝启明宛若万节穿心,胸中一阵热血翻腾,双双禁不住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股腥血,登时昏绝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二人突觉心头一阵清凉,便双双恢复了知觉,这才发现手足已被人牢牢-住的,施小萍正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只听她娇声笑道:「两位大侠何必折磨自己呢?我为了要你们能够清清楚楚地尝遍身受的滋味,不惜用我哥哥的安神灵药给你们服食,今后,你们的头脑便永远保持清醒,无论怎样痛苦,都不会昏过去了!」 这时候,韩剑平和蓝启明真恨不得天上那时打下一个大霹雳雷火,把眼前一切毁灭,与这恶毒凶狭的施小萍同化灰尽,亦在所不顾! 可是,苍天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地降下甚么霹雳雷火,耳中只听见施小萍森冷的声音,喝道:「把这两人抬出去!」 话声一落,便走过来四名黄衣大汉,两人服侍一个,将韩剑平和蓝启明抬了起来,往外面走去……那知──他们还未走出这内堂的大门,便为一阵慌乱的脚步惊愕住了! 只见那两个把守堡门的黄衣大汉,气急败坏,神色仓惶地狂奔而来,直冲到内堂门口……南宫云飞晃身上前将这两名黄衣大汉拦住,喝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两名黄衣大汉气喘呼呼,张口结舌地啤道:「不……不……好……堡………」 二人还没有说清楚,空际已传来一阵震耳的怪笑! 施小萍闻声一惊,韩剑平与蓝启明却是心头大悦! 因为他们都已听出这发笑之人,正是「铁拐酒仙」李玄! 笑声中,只见李玄双手捧着一人,一跛一跛地走将进来! 施小萍方得出声喝问之际,目光触处,顿时如遭雷击,「啊」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原来李玄手捧之人,赫然竟是她的兄长,「逆天魔医」施不施! 但见他脸如死灰,双目紧闭,显然受伤极重! 而李玄见韩剑平与蓝启明这般狼狈的情形,显然也是大出意外地怪目圆睁,再也笑不出来! 双方呆了半晌,还是李玄较先把心神稳下来,目注施小萍,「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施夫人!我老花子这两位小老弟,有什得罪你的地方,令你这样款待他们?」 施小萍也自走一定神,急声问道:「李老花子!你把我哥哥怎样了?」 李玄怪笑道:「没有什么,令兄只不过受了点内家反震之力而已!」 施小萍喝道:「你扯谎!凭我哥哥的功力,怎会被你的内力反震,分明你是用那无耻的手段 来暗算他………」 李玄连摇头道:「慢来慢来!施夫人莫要乱下断语,震伤令兄乃另有其人,我老花子不敢掠美!」 施小萍呻道:「我不信!」 李玄正色道:「好在令兄还没有死,你不妨问问他!」 施小萍应道:「好!让我来看看!」说着,举步朝李玄走了过来…….李玄退后一步,怪笑道:「慢点!」 施小萍急道:「你不是要我来问哥哥的么?怎地又变卦了?」 李玄怪笑道:「我老花子的两位小老弟正受着施夫人的隆重款待,我怎能舍的把令兄给你看?」 施小萍急切想要知道乃兄的伤势,无可奈何,只好转头吩咐那四名黄衣大汉把韩剑平和蓝启明的-绑结开。 蓝启明站起身来,朝李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浮白和瞳子胶两处穴道。 李玄恍然目注施小萍,怪笑道:「施夫人!一客不烦二土,就请你把他们的穴道解了吧,免得他们有苦说不出,连睡觉都闭不拢眼睛!」 施小萍「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说得倒轻松,但天下间那有这样便宜的事?」 李玄沈声道:「干不干随便你,但你须知道,令兄这时虽然还没有死,也只不过剩了一口 气,你若是这样拖延时间,把他拖死了,可不关我老花子的事!」 施小萍何尝不知道,只要把韩剑平、蓝启明的穴道一解开,二人就立刻说出中毒消失了功力之事,那时,又得一番-嗦………可是,倒底骨肉情深,他虽然对李玄等人恨之刺骨,但总不能眼看着乃兄死在敌人的手中,当下一咬银牙,出手如风,迅快地将韩剑平和蓝启明的穴道解开,立即一掠到李玄面前,双手一伸,喝道:「他们穴道已解,快把我哥哥给我!」 须知李玄也不是笨瓜,那肯如此听话,一飘身,业已横移三尺………那边,蓝启明也同时大喝道:「二哥不要上当,还有手续未清!」 施小萍紧跟着李玄,怨声道:「我什么都依了你,你为何不守信用?」 李玄一面飘身躲开,一面怪笑道:「慢来慢来,且听听我的蓝老弟说些什么,再把令兄交给你也不迟!」 就在李玄飘身躲开施小萍时,那站在内堂门口的南宫云飞倏地右手一扬,两枚铁胆已自悄然发出,一左一右,在空-了个大弯,电也似地向李玄背后射去! 韩剑平功力全失,无法拦阻,只好大声喝道:「二哥留神背后!」 李玄闻声,也不躲避,只好将背微微一拱,但听「当当」两声!那两枚铁胆已击中他背后的钝钢大酒葫芦,立时被震得直上半空! 又听「波波」两声微响过处,那两枚铁胆在空中突地爆裂开来,散出两蓬暗蓝色的灰尘,朝李玄当头罩下! 那施小萍几次出手都没有将乃兄从李玄手中夺回,虽然心中忿怒至极,屡欲施毒手暗算,但投鼠忌器,总怕误伤了施不施而不敢妄动,此际,眼见南宫云飞竟然不顾一切发出独门暗器里击李玄,不由大惊失色,猛地皓腕一抖,暗藏袖中的罗帕立化一朵白云,腾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这幅罗帕所化的白云自飞越过李玄的头顶,那两蓬暗蓝色的灰尘也飞酒而下,双方接个正着,只见罗帕一旋一台之下,立将两蓬含有剧毒的灰尘包没! 施小萍玉手一招,将罗帕摄回,反手朝南宫云飞掷去,怨声叱道:「南宫总管!你怎的这般鲁莽,这时候能随便乱来的么!」 南宫云飞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脸红耳赤地连声应是,探手将罗帕接住,狠狠瞪了李玄一眼,忿然退过一旁! 李玄怪笑连声道:「大总管不要吹胡子瞪眼,只怪你自己拍马屁拍的不是时候,拍到马腿上了!」接着又同施小萍怪笑道:「还是施夫人聪明睿智,识得利害,如今可以休息片刻,听听我两位小老弟要说些什么了吧!」 施小萍情知乃兄被李玄挟为人质,再斗下去也是枉然,只好恨恨地「哼」了一声,晃身一跃,落在韩剑平、蓝启明二人的背后,双手疾出,分按在二人的「命门」穴上,冷冷道:「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好了,我也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蓝启明冷笑道:「我们功力全失,你发狠有什么意思?」 李玄失惊道:「什么?你们的功力………」 蓝启明沈声道:「不错,我和四哥太过相信施夫人的人格,被她一杯毒酒,消失了我们的功力!」 李玄心神一定,怪笑道:「只要死不了,事情就好办,施夫人!麻烦你给点解药,把我这两位小老弟的功力恢复过来如何?」 施小萍「哼」了一声,道:「缚虎容易纵虎难,你想要我恢复他们的功力,除非日出西山,月沈东海!」 李玄怪笑连声,一面暗将右手移住施不施的「命门」穴上,真力微凝,缓缓注入,等到施不施体内有了反应,方才止注笑声,沈声喝道:「施夫人!难道你连令兄的命都不要了?」 施小萍狞笑一声,道:「李老化子,只要你舍的韩剑平和蓝启明不要,我哥哥一命换两命,又有什么要紧!」 李玄怪笑道:「这买一送一的蚀本生意,我老化子当然不愿意干!」 施小萍喝道:「那你就快将我哥哥交回来,我便放了他们!」 李玄道:「还是那一句话,拜托夫人把他们的功力恢复了再说!」 施小萍冷冷道:「少-嗦,干就干,不干拉倒!」 李玄怒喝道:「令兄受伤之事,并非我老花子所为,我不但没打他的落水狗,反而将他送了回来,哼哼,你若不将韩老四和蓝小五原封原样交还给我,看我不把你这快要断气的哥哥劈死才怪!」 施小萍冷笑道:「你爱怎样便怎样,我只知道一个够本,两个有利,老化子看着办好了!」 李玄勃然大然,厉声道:「令兄死了,你施家堡尚有何人是我老化子的对手,哼哼!那时连你也逃不了,看你还有什么利可图?」 施小萍神色微变,粉脸铁青地说道:「我施家堡纵然化为飞灰,你老化子也休想获得半点便宜!」 李玄低头大叫道:「施大神医!你可听见了?」 只听施不施呻吟了一声,吃力地说道:「三妹!你千万不要偏激,只要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你就放过他们这一遭吧!」 施小萍见乃兄还能出声说话,不由略放宽心,急急问道:「哥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施不施呻吟道:「为兄多亏李老化子不时用真力护佐快要震断的心脉,才能支持到现在,你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施小萍咬牙道:「我不知费了多少手脚,方才……」 施不施挣扎着叫道:「胡说!我们真正的大仇人是李老化子,韩剑平和蓝启明的命值不得什么,你还不赶快听为兄的吩咐,当真要施家堡毁于一旦么?」 施小萍被骂得粉睑铁青,咬牙切齿地默然半晌,方才无可奈何地对李玄恨恨说道: 「李老化子,今天就算你狠!」言罢,撤回接在韩剑平和蓝启明「命门」穴上的双手,在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塞在蓝启明手里,冷冷地道:「这是解药,服下去你们的功力便恢复了!」转头对南宫云飞喝道:「还不快去将堡主接过来!」 南宫云飞躬身应命,便朝李玄走去……李玄摇头怪笑道:「慢来慢来!事情那有这样简单!」 施小萍大怒道:「你要怎样?难道还打算耍赖?」 李玄「嘿嘿」冷笑道:「月前施夫人在「九疑魔宫」要的那一套,我老化记亿犹新,嘿嘿!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今天非要的的确确看着韩老四和蓝小五安然无恙,完全没有变卦,方能将令兄交还给你……」 施小萍空自恨得咬碎银牙,却也无可奈何,索性站过一旁,不再开口! 这时候,蓝启明将那瓶解药,分着与韩剑平服下,双双就地跌坐,片刻之后,各自暗暗运功一试,果觉真气已能运转自如,功力完全恢复过来,不由喜心翻倒地双双朝李玄点头微笑,振衣起立! 李玄见状,宽心大放,双手微微用力一送,将施不施的身子向南宫云飞抛去,怪笑喝道:「大总管好生接住了,假如你们没有起死回生的疗伤灵药时,可怪不得我老化子有始无终!」 南宫云飞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施不施接住,施小萍急纵过来略一审视,立即吩咐南宫云飞赶快送到丹室之中,用「逆天神散」替乃兄救治! 南宫云飞应命,捧着施不施,匆匆进入内堂,转往丹室而去! 韩剑平待施小萍把事情弄妥,这才一整衣襟,注目抱拳道:「令兄伤势虽重,但有他秘炼的「逆天神散」疗治,料想短时间必可康复如初,如今且撇开他与我李二哥的恩怨是非不谈,在下要向施夫人讨还一点公道!」 施小萍哂然道:「我早就算定你一旦好了便会作怪,你要讨些什么公道,尽管提出来便了!」 韩剑平郎声道:「施夫人适才对我弟兄的盛情款待,令我弟兄没齿不忘,但在下却没有照样回报的意思,只想在武功方面,各凭真才实学,领教一二,不知施夫人意下如何?」 施小萍「格格」一笑,道:「韩大侠打算怎样报复,只管直说好了,用不着这般文皱皱地大绕圈子了!」 韩剑平日注施小萍,缓缓说道:「在下不才,意欲再领教施夫人的「双环一帕十三针」罕世妙技,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施小萍「格格」娇笑道:「原来韩大侠还念念不忘那次吃亏的事,好好好!施小萍便敬如尊命,再度献丑便了!」 笑语之声一落,立即仰首四望,娇喝道:「掌灯!」 「唰唰唰唰………」庭院四周,立时应声亮起了百数十道强烈的孔明灯光,齐齐照射过来,将庭院照耀得如同白昼! 就在此时,只见那南宫云飞匆匆由内堂走出来,步下庭中,对施小萍躬身道:「堡主服下「逆天神散」之后,现已入定调息,不久即可痊愈,并命属下禀告姑奶奶不用担心!」 施小萍微一颔首,便挥手命南宫云飞返下。 南宫云飞退了两步,目光四下一掠,又复躬身道:「瞧这情形,莫非这三位朋友,打算倚仗人多,想找回适才的过节么?」 施小萍冷然道:「不错,这位韩大侠嫌刚才苦头还未吃够,打算和我较量一下,免得死不瞑目!」 南宫云飞作色道:「姑奶奶何等身份,岂能随便与这般狂妄之辈动手,四让属下将他们教训一番!」 韩剑平听得哂然一笑,方待开口,身后的李玄已怪笑连声,撑着拐杖走来,指着南宫云飞笑道:「你这个奴才,大概就是昔年横行豫鄂的强盗头儿,叫什么「铁胆飞刀」 的南宫云飞吧,刚才你孝敬了我老化子两块废铁,几乎打破了我的酒葫芦,我老化子该好好谢谢你才对!」 南宫云飞冷笑道:「老化子不必卖狂,刚才若不是我们姑奶奶有好生之德,你恐怕早就挺尸多时!」 李玄性笑道:「我老化子正活得不耐烦,你身上不是还有一块废铁和一柄生锈刀子么,何不统统拿出来施舍我老化子,也算是功德无量!」 南宫云飞冷哼一声!转对施小萍躬身道:「这老化子目中无人,可否让属下将他教训一番?」 施小萍虽然明知南宫云飞并非李玄之敌,但眼前情势,又不得不尽量争取时间以便乃兄将伤治好,方有扳回劣势的希望,于是故作矜持地沈吟了一会,方才点头允准.并慎重地嘱咐道:「这老化于练得有「先天无形罡气」,已到了相当火候,「九疑魔宫」 的「活阎罗」吴明便死在他的手下,你应小心一点才好!」 南宫云飞方自恭声应诺,李玄却又怪声笑道:「施夫人说话要凭点良心,那「活阎罗」吴当家的,乃是不折不扣地死在他自己的手下,施夫人怎能把这笔帐算在我老化子头上?」 南宫云飞截口喝道:「那笔陈帐有呼魔君和你清算,用不着在此地-嗦,快亮家伙领受本总管的教训就是了!」 喝声一落,身形微晃,闪退数尺,探手入腰噤一抖一扬,「铮」然微响,一道蓝光,电闪而出,又复手腕一抖,一柄三尺余长,三寸多宽,其薄如纸的利刀,笔直地撤在掌中! 李玄怪笑连声道:「我的乖乖!大总管的刀子敢情没有生锈,可是我老化子身上的葫芦是用来装酒的,怎舍的让你的刀子来砍,只有这根拐杖,平常是用来打狗的,不知大总管吃不吃得消?」 南宫云飞沈声喝道:「本总管与你是手下分高低,不是在日上逞英雄,少废话,快动手!」 李玄嘿嘿怪笑道:「好嘛!咱们这就动手!」 声才出口,招已先发,一铁拐抡,「呼」地一声!一招「捧扫恶狗」,疾如闪电,势若惊雷274武林八fft武林八lft275地朝南宫云飞拦腰扫去! 南宫云飞没料到李玄说打就打,而且发招竟在开口之先,眼见铁拐电扫而至,不但迅快绝伦,兼且力猛势沈,自已空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缅刀,在这种情形也难以轻攫其锋,只好脚下一滑,疾退八尺……李玄似是得理不让人,一声怪笑,欺身疾进,铁拐回风扫出! 南宫云飞逼得又复撤身疾退………李玄挥拐猛扫,一连几招「捧扫恶狗」,只扫得南宫云飞手忙脚乱,东闪西躲,狠狈不堪! 施小萍在旁看得柳眉紧-,又忌着韩剑平和蓝启明双双在侧严密监视,就算想暗助一臂之力,也无法出手! 李玄直把南宫云飞逼退进了内堂,方才一收铁拐,纵声怪笑道:「大总管!我老化子这根家伙的滋味如何?这时且让你喘一口气,待我老化子喝几日酒儿润润喉咙,再来………」 他收招说话之际,南宫云飞已然大大喘了口气,不等李玄把话说完,已厉喝一声,腾身掠空而出,手中缅刀卷起一团蓝云,朝李玄当头罩下! 李玄对这汹汹来势,连理都不理,脚一微滑,身躯略一回旋,便脱出南宫云飞缅刀电漩的范围,一面伸手摘下背后的大酒葫芦,仰苜猛吸了一口! 南宫云飞一招落空,脚沾实地,更不停-,振腕疾挥,展开独门「追风逐电」刀法,缅刀幻起千百道耀眼蓝光,交织成一憧光网,将李玄罩了个风雨不透! 李玄一拐撑地,一手拿着大酒葫芦,在这骤雨狂风,凌厉无匹的刀网之中,一面轻灵地回旋闪避,一面张口狂饮美酒,丝毫不加还手! 转眼之间,南宫云飞的这套独门「追风逐电」刀法,招式已施展了一大半,依然沾不着李玄一-毛不由又急又怒,厉啸一声!刀光霍地一收,身形腾空直拔而起! 李玄似乎也恰将酒瘾过足,把大酒葫芦朝背后一掮,怪声笑道:「大总管,你这一手老早就该使出来了,何必白费许多气………」 话犹未了,南宫云飞已在空中大喝声:「化子纳命!」 一枚铁胆挟锐啸之声,凌空盘旋下击! 李玄屹立如山,仰首注目,直待铁胆射临头顶不足一尺之际,方才征一仰身,铁拐一竖,疾逾闪电觑准铁胆回旋的方向,拐头轻轻一点! 只听「波」的一声微响过处,这枚铁胆已被拐头点破,登时爆散出一蓬暗蓝色的粉末,骤雨般疾然落下………李玄怪笑一声,左手五指微撤,虚虚向上一托!早已凝聚的「先天无形罡气」立从指尖激射而出,展布一幅无形的气幕,将这蓬自扩散落下的暗蓝色粉末一托一兜,尽数里住,不曾漏掉半粒! 只听李玄又是一声怪笑道:「大总管!我老化子不爱这-东西,原物奉还!」 笑喝声中,左手虚空一堆,那一蓬被「先天无形罡气」裹住的毒粉,「呼」的一声,反朝那正自斜飘落下的南宫云飞去! 这时,南宫云飞身形尚未落地,而他的轻功身法又未练到能够凌空飘翔的火候,眼见已避无可避,就要自食恶果……施小萍心中一急,娇叱一声,两枚金环脱手飞出,闪电般朝那毒粉击去,打算将外面的一层「先天无形罡气」击破,挽救南宫云飞一命! 那知──他的两枚金环去势虽猛,但怎敌得过李玄数十年苦修的内家神功,是以刚一触及那层「先天无形罡气」,便立被一股强韧无匹的力道,震得反弹回来! 南宫云飞依然难逃厄运,一声绝望的厉吼之下,顿被自己独门秘炼,歹毒无伦的暗-色粉末洒遍了全身,砰然跌落地上!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他这时自知万无幸,遂拼着最后一口气,又复一声厉吼,右手猛地一挥,缅刀电掷而出,一道蓝光,惊虹掣电般朝李玄飞去! 李玄怪笑一声!身形微闪,飞来的缅刀便擦胸而过,直射入庭院边缘的一丛孔明灯之中! 只听惨叫连声响处!灯光登时一阵大乱,显然已有多人被这缅刀所伤,作了无辜的怨鬼! 待得灯光复定,再看那南宫云飞时,业已尸骨无存,地面只剩了一滩黄水,以及几缕淡蓝轻烟! 韩剑平等人没料到这暗蓝色粉末的毒牲,竟然如此霸道,不禁为之骇然相顾! 这时,施小萍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双目中射出恨毒的光,凝注李玄,咬牙切齿道:「好个专门借刀杀人,心狠手辣的老叫化嘿,嘿-施小萍今日管教你难逃公道-」 说着,一步一步朝李玄逼近……李玄似乎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受不了,慌得连连倒退,怪声嚷道:「慢来慢来!我老化子还是那句老话,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却是最怕女人,施夫大就高抬玉手,放过我老化子,另找对象吧!」 他口中嚷嚷,人已朝韩剑平身后躲去,同时推了韩剑平一把,怪笑道:「韩老四,你就替二哥挡这一阵,伺候伺候他吧!」 韩刽平啼笑皆非剑微皱眉,只好跨前两步,抱拳对施小萍道:「施夫人,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场仍由韩某领教夫人的绝技如何?」 施小萍杏眼-睁,厉声喝道:「韩剑平!你当真要为李老化子替死?」 韩剑平心平气和地微微一笑,道:「施夫人言重了,韩某相信你的「双环一帕十三针」虽然神妙无方,冠绝武林,恐怕未必能够令我做了李二哥的替死鬼-」 施小萍冷哼一声,道:「你既然硬要往鬼门关上闯,我就成全于你便了!」言罢,娇躯微晃,退后了几步,与韩剑平保持约莫一丈三四尺的距离,垂手绰立,冷冷又道: 「韩剑平!你好生注意了!」 蓝启明忽然双手乱摇,叫道:「慢来慢来!我还有话说!」 施小萍脸寒如冰,注目叱道:「现在还轮不到你,你乱嚷什么?」 蓝启明笑着说道:「只要施夫人有这胃口,我陪你玩玩地无所谓,不过你和我韩四哥这场拼斗的方式,似乎有点含混不清,必须加以规定,才合道理!」 施小萍怒道:「动手过招,一搏生死,还有什么方式规定?」 蓝启明摇头笑道:「不然,譬喻说,你口口声声要用「双环一帕十三针」送韩四哥到鬼门关,那这样,究竟是谁先动手,同时,韩四哥生平不用暗器,则胜负之判,怎样决定?是至死方休? 是点到为止呢?胜者如何?负者又如何?这些都要事先规定好,免得到时穷扯劲,多费口舌!」 施小萍没想到蓝启明会说出这一大堆话来,一时竟愕住了,半晌,方呐呐说道:「这个……这个…………」 韩剑平却朗声大笑道:「施夫人不必为难,韩剑平既然是向你领教,就当然是由夫人先动手,同时韩某敢担保,只要夫人的「双环一帕十三针」当中,有一样能沾到韩某的衣角,韩某这条命就任夫人处置!」笑语倏止,星目中精光突射,凝注施小萍,沈声又道:「但施夫人的绝技无功时,又如何?」 施小萍杏眼圆睁,怒喝道:「你若能在我的「双环一帕十三针」以下逃得性命,那么,我这施家堡便…………」 话犹末了,内堂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三妹住口…………」 喝声中,「逆天魔医」施不施已飞落庭院! 李玄等人眼见施不施纵落庭院时的身法,以及听他呼喝的声音,都显示着内伤之势业已完全休养康复,俱不由心头一凛,各自凝功戒备! 施小萍更是喜心翻倒地叫道:「哥哥!你已经完全好了么?」 施不施点头道:「有劳三妹挂念了!」 施小萍道:「哥哥既已痊愈,就该教训教训他们才对,为何将妹子喝住?」 施不施冷然道:「为兄自有分寸,三妹暂且退下!」 施小萍忿然道:「哥哥知不知道南宫总管已遭李老化子的毒手,害得尸骨无存了么?」 施不施脸色一沈,道:「三妹不再多言,今日之事,且让为兄处理便了!」 施小萍连碰了乃兄两个钉子,不由气得粉面铁青,嘟着嘴愤愤退过一旁,心中却暗打主意。 李玄眼看着施不施与妹妹斗气,一时间摸不透这魔头女的什縻心眼,遂怪笑两声,目注施不施,笑道:「施大神医你果然是医道通神,这般快就把自己的伤医好了,当真是可喜可贺,教我老花子好生佩服!」 施不施「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李老花子用不着乱拍马屁,我才不吃这一套!」 李玄怪笑说道:「你这个时候跑出来,究竟有何打算?是不是要抽我的筋,剥我的反,熬乾我的血肉?」 施不施冷笑道:「老花子也用不着说这些风凉话,须知我施不施生平讲究的是恩怨分明,绝不落人半句闲话!」 李玄听得眉开眼笑地大喜问道:「这样说来,施大神医是有心饶了我老花子了?」 施不施面色一沈,喝道:「不错!但是也仅限这一次,倘若再落在我手时,我仍然要把你抽筋剥皮,熬乾血肉!」 李玄连连怪笑道:「也好也好!我老花子只要你施大神医饶过这一次便心满意足了!」 韩剑平也上前抱拳笑道:「在下蒙尊驾慨予援手,免我受「九寒品砂」蚀体之危,此恩此德,韩某有生之年,当永铭五内!」 李玄怪声嚷道:「老四用不着谢他,这是我拚着抽筋剥皮,熬乾血肉检来的便宜,才使施大神医不得不出手救你,要谢更该好好谢我才对!」 韩剑平正色道:「语虽如此。但大丈夫行事要恩怨分明,所以施大神医的救命之恩,我仍须拜谢才是道理!」 施不施一摆手,冷冷道:「韩大侠也用不着客套,你的谢意,我心领就是了!」 韩剑平庄容道:「在下之言,句句出自肺腑,绝非客套,尊驾………」 施不施截口沈声道:「你既然知道感激于我,为何定要与舍妹动手?」 韩剑平怔了一怔,随即朗声道:「在下一时心中不忿,是以把这事忽略了,尊驾既然如此见责,在下就把今日在府上受令妹折辱一事,暂搁一边便了!」 蓝启明双手乱摇道:「不行不行!天下间那有这样便宜的事,我可不答应!」 施不施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理睬蓝启明,自顾目注李玄和韩剑平,含笑说道:「为了感谢李老花子护送我回家的孝心,以及赞佩韩大侠的慷慨胸襟,老夫已命人略备水酒粗肴,请三位重入内堂小酌一番,务望赏光!」 韩剑平一愕:暗道:「这魔头不知搅什么鬼?」 蓝启明已冷笑一声,接口道:「府上的美酒佳肴,我们可不敢领教!」 施不施脸色一变,沈声道:「尊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施不施若是要打算对付你们,也用得着在酒菜之中做文章么?」 李玄怪声笑道:「施大神医请不要生气,常言道得好,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又怎能怪得蓝小五疑心呢?」 施不施冷笑道:「你又不曾遭蛇咬过,难道也怕了不成?」 李玄怪笑道:「我老花子生平就是好吃,慢说施大神医没有打坏主意,就算是美酒佳肴之中样样有毒,只要合了我的味口,我都照吃不误!」话声微顿,一拍韩剑平与蓝启明,笑道:「走!我们就叨扰施大神医一顿,修补修补五脏庙也好!」 韩剑平和蓝启明见李玄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自是不好再加推辞,遂一齐含笑答应,跟着施不施走进内堂。 这时,堂中的那桌酒席已然撤下,重换了一席更为丰盛的酒菜。 施不施似乎是因为李玄等人愿意赏光而显得颇为高兴,一面举手让座,一面又吩咐侍候之人端茶上来。 施小萍也搅不清楚乃兄究竟有何打算,只好闷着一肚子气,跟随入席。 众人坐定之后,佳肴陆续上席,施不施绝口不谈报复之事,只显频频举杯劝客,开怀畅饮! 李玄更是酒到杯乾,下着如雨地对席上的佳肴连连进攻,彷佛丝毫不把酒菜是否有毒的问题竹在心上! 只有韩剑平与蓝启明满怀鬼胎,极其谨慎地举杯下箸,生怕又中了施不施的阴谋诡计。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之后,施不施方才停杯搁筷,乾咳了一声,目注蓝启明,含笑问道:「蓝大侠的令师,究竟是「血手人屠」卜五先生?抑是「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 蓝启明微微一笑,道:「施大神医对这问题若有兴趣,不妨猜上一猜!」 施不施笑道:「若依蓝大侠空空妙手的绝技看来,令师必然是那位尊称为天下三只手的宗师,「谈笑书生飞凤手」卜八先生了,不知老夫猜得对不对?」 蓝启明笑道:「在下的一点粗浅功夫,怎及家师万一,施大神医过奖了!」 施不施冷冷道:「蓝大侠不必过谦,自从在「九疑魔宫」的筵席上领教过蓝大侠的绝技,老夫至今犹念念不忘!」 蓝启明「哈哈」一笑,道:「那次是适逢其会,在下偶然手痒,远望施大神医不要介意才好!」 施不施倏地脸色一沈道:「关于李老花子与老夫之仇恨,看在在千里迢迢护送老夫回家的份上,老夫暂时饶他一次,而韩大侠与舍妹的过节,亦蒙韩大侠慨充不究,只有你,蓝大侠窃我「逆天神散」之罪,老夫却不得不讨点公道!」 蓝启明朗声笑道:「施大神医绕了半天弯子,原来是想打我的主意,好吧!这笔账施大神医要怎样算法,是拳掌兵刃上决生死?抑是阴谋诡计下定存亡?」 施不施冷然摇头道:「凭你那点微末功行,也经得起老夫的拳掌兵刃么?何况…… …」 蓝启明轩眉道:「那么,施大神医的这点公道,打算怎样计法?」 施不施微微一笑,道:「老夫只想再领教一次你第三只手的妙技而已,蓝大侠不会吝惜吧?」 蓝启明愕了一愕,随即大笑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但不知施大神医这回想用什么珍贵之物为饵?要在什么情形之下,领教我的妙技?」 施不施正色道:「老夫仍然是用一瓶「逆天神散」作为奖品,只要你蓝大侠能够再从我的身上扒去的话,你我之间的陈账便一笔勾消!」 蓝启明听得眉开眼笑地侧顾李玄道:「二哥!施大神医真是最爱送人便宜的了,你看他上次送了你一件天大的便宜,如今又要送一件给我呢!」 李玄「哼」了一声,怪眼一瞪,道:「小五且慢开心,施大神医的便宜你以为是好检的么?」 蓝启明笑道:「好检!好检!不是我瞎吹牛,此刻他那一瓶「逆天神散」,好像已经在我的口 袋了!」 施不施动也不动,端坐椅上,沈声道:「蓝大侠这些笑语,最好等一会再说,老夫正诚心欣赏你的妙技。就请快点施展如何!」 蓝启明笑容一-,道:「施大神医的意思是要我就在此时此地表演?」 施不施点头道:「不错!」 蓝启明嘿然冷笑道:「常言道,法不传大眼,如今施大神医要我在这十几对眼睛注视之下,同时又隔着这张大图桌,来动手摸你怀中的「逆天神散」!我又不是练有五鬼搬运邪法的巫师,那就算我蓝启明认输便了!」 施不施冷笑道:「那次在「九疑魔宫」之中,你还不是同样在筵席之上施展了手脚的么?」 蓝启明摇了摇头道:「那时候,同席之人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与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怎能混为一谈?」 施不施冷笑连声地嘲笑道:「这样说来,蓝大侠是否要大家都闭上眼睛,更把老夫双手绑住,然后让你大展妙手?」 蓝启明冷冷道:「那倒用不着这样紧张!」 施不施沈声道:「蓝大侠若是认为在这情形之下,的确无法施展的话,老夫便买一送一,足足加三地再送你一种便宜如何?」 蓝启明哂然一笑道:「我倒不信你施大神医还会有什么便宜好送!」 施不施神色一整,道:「你不是说,法不传六眼么?如今我就离席,独自到后面静室之中等你,看你怎样施展,也好教你输得心服口服!」 蓝启明闻言,不由暗自思量,到底在这两个情况之下,应选择那一个比较有利…… …李玄这时侯方才明了施不施乃是用的「隔水捉鱼」之计,一步一步拿话套住蓝启明,目的是打算将蓝启明单独引开,好施展毒手加害,然后冉设法对付他和韩剑平! 他这么一想穿了施不施的恶毒手段,不由心头一凛,忙用「蚁话传音」功力,对蓝启明说道:「小五!你千万不可检这第二个便宜,否则………」 他这一嘴唇微动,方自对蓝启明传音警告之际,施不施业已有所警觉,遂冷哼一声,目注李玄,冷冷说道:「李老花子.这场过节,乃蓝大侠与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贡献意见!」 李玄怪笑一声,道:「施大神医!你心虚了,是不是?」 施不施又是冷冷一哼,也不理会李玄,自顾自地把森冷的目光,转注沈吟未决的蓝启明,嘲弄地说道:「令师有天下第一神偷之誉,你是他的衣钵传人,难道就祗学会了喷酒打湿对方衣裳,方能趁机下手的本领么?」 蓝启明神色一凛,剑眉双扬,目中神光湛然地凝注施不施,朗声说道:「施大神医不必多言,蓝启明愿接受你第二个情况的挑战!」 他这一决定,不由李玄和韩剑平暗地双双顿足,心中连叫:「糟糕糟糕!蓝小五呀蓝小五! 你平日那样聪明,今日怎地这般愚笨,竟睁着眼睛去上这个当!」 就连施不施也颇感意外地定睛看着蓝启明说道:「蓝大侠是愿意接受第二个方式来取我的「逆天神散」?」 蓝启明朗声大笑道:「不错!施大神医是否感到奇怪了?」 施不施乾笑道:「蓝大侠这一选择,无异是给了我一个单独欣赏你的妙手绝技的机会,老夫欢迎之不暇,那有奇怪之理!」 蓝启明笑容一-,道:「闲话休提,施大神医就请退入静室,等候瞻仰我的妙手绝技便了!」 施不施也自神态一肃,扫了李玄和韩剑平一眼,沈声道:「刚才我已声明这场过节,乃蓝大侠与我的事情,老夫极不希望有第三者干预,是以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说老夫不够意思!」 李玄怪笑连声道:「施大神医你放一千万个心,蓝小五假如妙手不妙,绝技作绝,不幸阵上失风的话,就算被你打成肉酱,我们也不会哼你一声的!」 施不施「哼」了一声,转对蓝启明冷然说道:「蓝大侠下手之际,最好不要让老夫警觉,否则的话嘛,一个扒手被人当场逮住时的后果是怎样,蓝大侠恐怕比老夫最清楚吧?」 蓝启明笑道:「扒手阵上失风,破人当场捉住,最多不过吃一顿生活而已,蓝启明相信身上的几根骨头,倘挨得起施大神医几下老拳,请吧!」 施不施冷然一笑,起身离座,便待转入后进的静室,却听施小萍一声娇喝道:「哥哥请稍待,妹子还有一点意见!」 施不施愕然道:「三妹有什么高见?」 施小萍樱唇一嘟,冷冷说道:「哥哥好胡涂,怎不和蓝大侠约定一个时限,不然的话,你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欣赏蓝大侠的妙技?」 施不施「呵」了一声,说道:「不是三妹提醒,为兄几乎忘记了!」目光一注,凝视蓝启明,沈声道:「蓝大侠需要多少时间,方能从老夫身上,把「逆天神散」拿去?」 蓝启明沈吟道:「倘若我把时间定得太久,你必然没有这份耐心等候而睡着了,但时间走得太快的话,你又以为我在吹牛,不如采一个折衷的办法………」说时,抬头朝堂外的夜空望了一眼,朗然地说道:「如今二更将尽,我准备在一个更次以内,把你施大神医身上的「逆天神散」取来,你觉得怎么样呢?」 施不施嘿嘿一笑,道:「好吧!我们一言为定,假如三更漏尽之时,蓝大侠仍无法下手取得我身上的「逆天神散」,又该如何?」 蓝启明朗声道:「若当真应了施大神医之言,蓝启明任凭处置,但万一我侥幸得手时,施大神医除了赏我一瓶「逆天神散」之外,又该如何?」 施不施冷笑连声,道:「蓝大侠当真有这份本事,老夫便立刻恭送你们出堡,除了李老花子的过节以外,其它一概不谈!」 李玄怪声嚷道:「施大神医当真厚待我老花子得紧,既然恁地,我也不愿欠这来生债,干脆现在就作个了断,还爽快些!」 施不施冷笑道:「老花子急什么?祗要你有这份孝心,随时随地都可以还这笔债的!」说完,转对施小萍道:「为兄这就前往静室等候蓝大侠,三妹可要好好代为兄款待李老花子与韩大侠,不要怠忽了礼貌!」 施小萍当然明白乃兄话中之意,是叫她监视着李玄和韩剑平,不要让他们有暗助蓝启明的机会,遂连连点头答道:「哥哥尽管放心,妹子会好好地款待他们的!」 施不施对李玄等人微一拱手,道声:「失陪了!」离席转出内堂,自往后进静室而去。 施小萍相送乃兄去远了,这才娇笑一声,转朝席上李玄等人笑道:「我哥哥要我代替他好好款待各泣,请各位多多赏脸,随意饮用酒菜,不要拘束才好!」 韩剑平冷冷一笑,道:「令兄的酒菜还可以吃,施夫人的就有点不敢领教了!」 施小萍娇笑道:「哟!韩大侠当真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李玄怪笑道:「施夫人,韩老弟的确被你摆布得够惨了,也难怪他怕你又来这么一手的!」 施小萍冷笑道:「那么,你呢?」 李玄仰面怪笑道:「我老花子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吃爱喝,我曾替自己下周判语,将来我必然是被美酒醉死,佳肴胀死,永世不落饿鬼道中,祗是不知施夫人你的这点美酒佳肴,能否把我老花子醉死?胀死?」 施小萍情知在斗嘴劲方面,无法胜得过李玄,遂把话锋一转,目注蓝启明,笑道: 「蓝大侠打算什么时候到静室去大施妙手?」 蓝启明掉头向堂外望了一眼,笑道:「早得很,令兄这时候大概还不曾睡着,我去了也是无法下手的!」转对李玄,笑声道:「二哥说得有理,这席面上的美酒佳肴,是醉不死人的,我们且莫辜负了施夫人的一番好意才对!」言罢,自顾抄起酒壶,与李玄对饮起来………李玄借着吃喝的机会,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对蓝启明道:「小五,你对下手的方法,是否已有腹稿了?」 蓝启明传音答道:「这种事情只能见机而行,早定腹稿反而不妥!」 李玄又复传音道:「施不施的功夫高你甚多,且独门气功已练到隔空伤人的地步,你在靠拢他的时候,千万小心才好!」 蓝启明传言答道:「多谢二哥关照,小弟自会小心!」说完,便自停杯搁筷,朝堂外望了一眼,转对施小萍开口笑道:「多谢施夫人殷勤款待,我已酒醉饭饱,现今时候也差不多了,就烦夫人命人指点一下那静室的所在如何?」 施小萍含笑点头,抬手招了一名侍候的黄衣大汉过来,吩咐道:「你带这位蓝大侠到老爷的静室里去,到了之后,便马上转来,不准在那观看!」 黄衣大汉躬身领命,连声应是!蓝启明站起身来,对李玄韩剑平笑道:「二哥四哥请继续陪施夫人多喝二林,小弟去去就来!」又对施小萍抱拳一礼,道声:「失陪了!」离席随那黄衣大汉。转出了内堂,往后进静室内而去。 穿过了两重院落,走完了一条花廊,那黄衣大汉便停了下来,举手朝花廊尽端的一座精舍一指,说道:「那就是我们老爷平日练功的静室,恕小的不远送了!」说完,抱拳一礼,便自转身而去。 蓝启明再稍为走近一些,目光闪动。将那座精舍详细的一打量! 只见这座精舍,乃是一明两暗的格局,当中的堂屋以及右边的暗间,都是黑沈沈地,只有左首的一间,从窗户中漏出明亮的灯光。 蓝启明瞧罢,又抬头向四周用目光搜索一遍,断定并无其它埋伏之后,这才一提真气,施展「凤落岐山」绝顶轻功身法,悄然瓢身贴近左苜房间的窗下,用指尖蘸生口水,将窗纸弄湿,然后指甲轻轻一戮,在窗纸上穿了个月才小孔,屏息静气,眇着一目凌近小孔向房中窥去! 他这一窥之下,不由心头一凛! 原来他看到的施不施,这时正盘膝坐在一张紧靠墙角的木榻上面,背贴墙角,面对房门,目中精光闪闪,双手五指微曲,虚抱胸前,缓缓地旋转着,彷佛双手当中,抱着一个无形的皮球一般!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分明显示着这魔头正在运行一种极为厉害的气功,只须出手一击,便可置敌于死地! 另外还有一个令蓝启明伤脑筋的问题,就是施不施所坐的位置,乃是背靠着墙角,换句话说,就是除了在他的下面下手之外,其余的左,右及后这三个方向,根本无隙可乘! 但如果正面上的话,不但毫无机会,而且在魔头的拟功一击之下,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蓝启明方自心念电转,正在思量怎样进房去下手之际,忽见施不施的目光微微一转,竟移注窗户这边,并且这咀角间浮起一丝狞笑! 蓝启明情知自己形迹已被这魔头所觉察,不禁悚然一惊!赶忙一缩身,蹲在墙根下面,苦思下手之策……且说施不施这魔头,先前虽然服下了自己秘炼的灵药,将性命硬从鬼门关口拖了回来,但本身的真力却一时间无法完全恢复到能够和李玄等人一搏的程度。 他本身当然更十分清楚,仅凭施小萍一人,也绝不是李玄等人的敌手,因此才匆匆出面将施小萍喝住,并故示大方地不与李玄及韩剑平计较。 但另一方面,却摆下了这条「隔水捉鱼」之计,设词诱激蓝启明,使他离开李玄及韩剑平,单独到静室来窃取「逆天神散」,以便毫无阻碍地将蓝启明除去,再设法对付李玄和韩剑平。 他到了静室之后,便选了这个最安全妥当的位置,盘膝坐好,默运独门「乾天煞气」,准备等蓝启明进房走近木榻之际,立刻出手,一下将蓝启明击毙! 岂料,他计划虽好,但老天爷却偏和他作对,他调运独门「乾天煞气」之际,不知怎地总是觉得差了一点,竟不能够达到平日一般地收发由心,控制自如的精纯之境! 在这种情形之下,倘若遇到高明的对手,便不但难操胜券,反而有被对方借方回震之虑! 这魔头心中愈是急着,真力便愈难控制,而就在此时,心灵上已生警机,听出窗外有人窥探,遂将目光-注窗口,不禁浮起一丝狞笑来! 那知──就在这一心神微分之际,忽听瓦面上征微一响,随即落下一粒灰泥,恰巧击中他的「天宗」之穴上! 但是也就在这一瞬之顷,他的真气,恰巧正是运行到这「天宗穴道」,是以这粒落下来的灰泥份量虽轻,但也难禁受得住,登时真气一岔,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施不施情知中了暗算,不由急得几乎昏了过去! 且说蓝启明蹲在窗外,方自无计可施,忽觉头上一阵凉风吹来,忙仰面一看,只见屋檐口正露出半截人影,伸手朝房中比了一个手势,便条然隐去! 蓝启明这时也无瑕多想,赶紧一长身,凑近纸窗上的小孔朝房定睛一望,不由心中大喜,更不怠慢,真力凝处,掌心微微一震,将窗户震开,飘身进入房中! 但见施不施怒目圆睁,却没有丝毫动静,蓝启明一定心神,仍然不敢大意地全力戒备,试探着朝木榻走去,口中并笑声说道:「施大神医请注意,我要领取奖品了!」 说话之间,人已走到榻前,眼见施不施仍旧没有反应,蓝启明这才放心大胆地伸手在施不施身上搜到,又复含笑谢了一声,兴匆匆退出了静室! 且说内堂的筵上,自从蓝启明离去之后,不但李玄和韩剑平都没有心情吃喝,即连施小萍也放下了杯筷,六道眼神,俱凝望着一个方向,焦急在等候着谜底的揭晓! 直到蓝启明笑嘻嘻地现身走进内堂来,李玄和韩剑平心中的一块大石,方才「咯」 的一声,落了下来! 韩剑平急忙站身叫道:「五弟!怎么样?可已经得手了?」- 启明含笑点头道:「侥幸得很,总算…………」 他话刚出口,陡听一声大喝:「小贼竟敢弄鬼!」 喝声中,施不施已旋风般卷至,十指其张,闪电般朝蓝启明扒去,厉声喝道:「无耻小贼! 老夫把你毙了!」 蓝启明哈哈一笑!身形疾闪,让避开去! 李玄和韩剑平双双晃身将施不施挡住,齐声喝道:「慢来慢来,有话好说!」 施小萍也惊疑不定地站起来,叫道:「哥哥!你怎么了?」 施不施被李玄和韩剑平拦住,情知无法讨好,遂将一肚子冤气,发泄在乃妹的身上,转脸一瞪施小萍,喝道:「我叫你好好看住他们,你为什么不听话?」 施小萍被骂得一头雾水,樱唇一橛,道:「他们一步也未离开,哥哥此言好没道理!」 李玄怪笑道:「施大神医不要错怪令妹,我老花子和韩老四的确不曾离席一步,你怎能像疯狗一般到处乱咬?」 施不施怒喝道:「放屁!你两个既然没有离开,老夫怎会………」他说至此处,突然想起这种吃亏丢人之事,岂可在敌人面前说出来,当下,哼了一声,截然住口! 韩剑平神色一整,说道:「凭我们的人格,施大神医实在不应有所怀疑,假如蓝五弟有什么得罪之处,或是采取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从你身上拿了那瓶「逆天神散」,你说得出个道理来,我们自然认败服输就是!」 施不施见韩剑平说得如此认真,不由一呆,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蓝启明嘻嘻一笑,道:「这有什么好怪的?这瓶「逆天神散」,乃是你眼睁睁看着我在你身上拿到的,这一点你总不能不承认吧?」 施不施怒哼一声,厉声道:「你敢发誓是凭着真功夫拿去的么?」 蓝启明笑道:「我的功夫有那点不真?难道我是拿刀子逼着你,抑是拿绳子把你-住,硬抢过来的么?」 这一番话儿,登时把施不施顶得哑口无言,作声不得! 李玄怪笑道:「施大神医用不着气恼,常言道:「吃一次亏,学一回乖」,正如你适才教训令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有的是翻本的机会!」 施不施咬牙切齿说道:「今天且由得你们胡赖,但终有一天老夫要把那见不得人的小贼找到,抽他的筋,剥他的反,方消心头之恨!」 蓝启明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好办,明年九九重阳,天下群豪差不多都要到南海普陀,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贺号祝寿,施大神医如果有此兴趣参加,我敢担保你一定可以找到此人,但不知你是否能够抽得了他的筋?剥得了他的反吧了!」 施不施怒哼一声,道:「此人纵有三头六臂,也要他尝尝老夫的厉害!」 蓝启明笑道:「施大神医如何厉害,到时侯便可见分晓,如今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你对我拿到这瓶「逆天神散」之事,还有什么话说?」 施不施「哼」了一声,默然无语。 蓝启明笑道:「施大神医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请你遵守诺言,送我们出堡如何?」 施不施怒道:「你们要走就走,-嗦则甚!」 蓝启明哈哈一笑,道:「施大神医既是不愿相送,我们当然也不便勉强,请恕我们要告辞了!」话完,与李玄、韩剑平齐施一礼,便联袂往堡外走去。 施小萍眼看李玄等人去远,这才埋怨地说道:「哥哥!我们堡中就算好手不多,但集合起来,也够和他们一拚,为何轻易把他们放过了?」 施不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来到我们堡中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么?」 施小萍讶然一惊,道:「对了!哥哥到底是被什么人打伤的呢?」 施不施摇头道:「伤我之人乃是个面目陌生,年纪甚轻的白面书生,功力高得出奇,同时我又不合把他看轻了,一时疏忽,竟然惨败当场!」 施小萍道:「那李老花子呢?他可认得那人么?」 施不施道:「李老花子那时侯已差不多快要被我制住,若非那白面书生现身阻拦,恐怕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施小萍沈吟道:「这样说来,他们也许是一党的人了!」 施不施点头道:「为兄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才忍气不和李老花子翻险,等有机会把他们的底细探清楚,再设法报仇不迟!」 施小萍道:「那么,哥哥有打算,是跟踪他们,抑是另寻帮手?」 施不施略一沈吟,道:「为兄打算亲往贵州苗岭「火龙峒」去跑一趟,请那位「飞魔峒主」相助一臂,至于跟踪他们之事,只好麻烦你了!」 施小萍欣然应诺,两兄妹遂各自收拾,分头行事不提。 且说李玄等人离了施家堡,趁月色,连夜赶路,翻过了几座山头,估量已走了数十里之远,方才停下来寻了一个干净的崖洞歇息。 坐定之后,李玄目注蓝启明,笑道:「看施不施气疯了的模样,莫非当真另有其人,在暗中把他作弄了么?」 蓝启明点了点头,遂将盗取「逆天神散」的经过,详细说了,并佩服地说:「那人的本领的确高得出奇,竟连我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怎样做的手脚!」 李玄笑一声,道:「但你把施不施也拖到南海普陀参加「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祝寿大会,这一手也相当高明呢?」 韩剑平诧道:「五弟的意思,是否怀疑那暗中助你之人,与诸葛飞琼有关么?」 蓝启明点头笑道:「四哥又要明知故问了,其实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韩剑平脸上一热,道:「五弟不要胡扯!」 蓝启明微微地一笑,转对李玄道:「二哥,你和施不施在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打伤他的人是谁?这个闷葫芦总该揭开了吧?」 李玄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情说来实在令人惭愧,那时候若不是那人相救的话,我这条老命早就完蛋了!」 蓝启明笑道:「那人到底是谁?」 李玄沈吟道:「那时候,我已经头昏眼花,只晓得那人年纪甚轻,是个白面书生,彷佛有点像何八妹……………」 「何八妹?」 韩剑平和蓝启明都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禁不住齐声反问了一句! 李玄方自点了点头,忽听静寂的夜空中,飘来一声轻笑……………-请续看第三部—— 第十五章 黄河历险 更深人静,这一声轻笑的音响虽轻,但清晰得如有人在洞口发笑一般! 李玄「噫」了一声!铁拐微撑地面,人已当先飞掠而出,韩剑平与蓝启明也毫不怠慢地双双随后飞出洞外! 穴道炯炯眼神四下一扫,三人俱不由齐叫了一声:「奇怪!」 冷月幽光以下,极目四望,除了连绵起伏的山峦摇曳的树枝,瑟瑟的衰草之外,到处静悄悄地那有半个生物的影子! 李玄等人自信在内功修为方面,已有极高的火候,目力自较常人强得多多,故此在这凄幽的月色之下,最低限度方可远望到三数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一动一静! 他们自听到笑声以迄出洞察看,前后不过一瞬之间,而那发笑之人竟然失去了踪迹,这岂非怪事一件? 李玄低哼一声,怪叫道:「我倒不信有这等怪事,咱们搜!」 韩剑平以及蓝启明当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是以李玄话刚说完,便已是不约而同地齐展身形,分散开来,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搜索下去! 不消半盏热茶功夫,他们已将周围三里以内的一草一木都搜索了一遍,但竟然毫无所获,均空手而回! 显然!那发笑之人业已远离了这个范围,消逝无踪! 李玄搔着那一头蓬松的乱发,同了韩剑平以及蓝启明重又回进山洞,口中喃喃自语道:「丢人!丢人!唉!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蓝启明笑着坐下来,道:「二哥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把一个躲在身边的人都搅去了,当真是名符其实的丢人呢!」 李玄取下了背后的大酒葫芦,猛喝一口,怪眼一瞪蓝启明,喝道:「小五你说什么风凉话,快动动脑筋把这件事情研究一下才是正经!」 蓝启明道:「二哥要怎样研究?」 李玄怪眼一翻,道:「首先当然是研究这发笑之人是谁?其次是发笑的动机何在? 然后便判断此人发笑之后,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把这三件事情研究清楚,最后方能决定如何对付的策略,这些难道你小五不同意么?」 蓝启明连连点头笑道:「祗要是二哥说的话,我那有不同意的道理!」目光一转,望着韩剑平,笑道:「四哥,你可曾听出那发笑之人是谁?」 韩剑平道:「那声音轻而且脆,分明是个女人无疑!」 蓝启明笑道:「这一点四哥不说我和二哥也都听得出来,但主要问题这个女人是谁呢?」 韩剑平摇头道:「这就难说了!因为自从「九疑魔宫」一会,至今和我们有关系的女人,共有七个之多,怎能单凭那一声轻笑来加以判断?」 蓝启明笑道:「既然有了范围,事情就比较好办,四哥不妨把这七个女人逐个提出来,大家研究研究。」 韩剑平略一思忖,道:「第一个当然是白姑娘了!」 李玄摇头道:「白姑娘的轻功不会有这么高明,能在一瞬间远离了我们的眼睛!」 韩剑平接道:「第二个是「毒手西施」施小萍,那发笑之人以她的可能牲最大!」 李玄点了点头,道:「这个的确值得考虑,其余呢?」 韩剑平道:「第三位乃是和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名列诸葛飞琼手下「双奇一怪」的「鬼爪奇婆」 孟瑜!」 李玄摇头道:「那孟婆子年事已高,不可能发得出那样轻脆的笑声来!」 韩剑平也点了头表示同意地又道:「这第四个也颇有可能性,她是诸葛飞琼的手下,誉称「玉女金童」的「玉女」!」 李玄「唔」了一声,点头道:「第五个呢?」 韩剑平道:「这第五个我们虽然闻名,并且又是敌对之人,但却是不曾见过面的「神拂魔尼」 玉师太!」 蓝启明连连摇头道:「这个魔尼可以不必考虑,因为她这时候恐怕正与「神剑魔道」顾凌霄,「神环魔僧」通化头陀一同闭关,研练绝学来对付我们,怎有闲暇来这发笑?」 韩剑平道:「五弟之言有理,绝对不是玉师太,这第六个我们也是祗闻其名,而不曾见面,她也就是………是……」不知怎地,竟觉得脸孔微微发烧,呐呐说不出口来… ………蓝启明嘻嘻一笑,接口道:「是不是与四哥有送袍赠箫之情的「魔铃公主」诸葛飞琼?」 韩剑平俊脸一红,默然颔首! 李玄怪笑道:「有意思!我认为这支魔头的确有嫌疑!」 蓝启明眼望着韩剑平,颇含深意的笑问道:「四哥!这最后一个呢?」 韩剑平神色一整,目注李玄道:「这最后一位便是二哥刚才提到过的何可人八妹!」 李玄「嗯」了一声,还未开口,蓝启明已连连摇头,眼望韩剑平,笑道:「不对不对,此人若是何八妹时,怕不早就进来和四哥见面了!」 韩剑平俊脸又是一红,道:「五弟就是爱吃我的豆腐,难道八妹就不和你同二哥见面了么?」 李玄沈吟道:「若以此人的轻功造谐而论,的确除了何八妹以外,放眼当今武林,是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达到的,但如果是她的话,又没有不和我们见面之理臼这一层委实令人猜想不透………」 蓝启明屈指一算,道:「这七个女人当中,除开白姑娘、「鬼爪奇婆」孟瑜、「神剑魔尼」玉师太以及何八妹不算外,剩下来可能性较大的便只有「毒手西施」施小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和她手下的「玉女」了,但是我认为那施小萍的轻功,也未必会有这么高的造谐,所以我们大可不必考虑把她列入………」话声微顿,又复神秘她笑了笑,道:「至于诸葛飞琼和她手下的主攻」,在目前虽还不知是友是敌,但从她一路上都对我们表示好感的情形看来,则那一声轻笑,倒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存在,二哥四哥以为对么?」 李玄凝思了一会,点头缓缓说道:「小五分析得固然有理,但我认为那人不迟不早,偏偏在我说何八妹的名字时发出笑声,可见其中必然有点文章,仍有研究的必要!」 韩剑平点点头道:「二哥之言也有道理,但不知她那一声轻笑,是笑二哥抑是笑八妹?」 蓝启明目注李玄,庄容地问道:「二哥!你能确定那位击伤施不施,而且替你解围的白面书生,就是何八妹?」 李玄沈吟道:「这个………我祗能说那白面书生很像何八妹,但不能肯定就是她… ……」 韩剑平道:「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哥还记得么?」 李玄「唉」了一声,道:「那一天我跟着施不施离开了你和白姑娘到施家堡的路上,施不施竟食言背信,打算不等我到了施家堡便死在他的手中………」 韩剑平插嘴道:「凭二哥的功力,又怎会输给那魔头的呢?」 李玄尴然一笑,道:「若论我的功力,当然不会输他,可是,那天晚上在秘魔庄中,不但运经「秘魔四的煞」的车轮大战,还耗了不少精神才闯出那道「秘魔门」,是以在那座破庙中见到你们的时候,耗损的元气仍未恢复过来………」 蓝启明诧道:「那么,他为何不就在庙中和你动手?」 李玄「哼」了一声,道:「那时候,他一方面被我拿他说过的话套住,一方面还看不透我的真力究竟损耗到什么程度,故此才假装大方地答应替老四医治,目的是想把我诱到施家堡去下手整我!」 蓝启明笑着问道:「二哥你可是在路上便露出了真力不继的迹象,被那魔头给看穿了,遂提前动手是么?」 李玄点头咬牙说道:「也祗有这种以魔为号之人,才有这般不要脸的行为和卑鄙的心肠!」 话声微顿,回忆地说道:「当时,我和他力拚了几掌之后,便觉得头昏眼花地买力不济,眼看就要当场落败之际,那似是何八妹的白面书生突然出现,祗一出手便将施不施震伤倒地,然后即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般消逝无踪………」 韩剑平插嘴道:「难道二哥那时没有出声招呼他留步么?」 李玄叹道:「我那时候正自运功压抑胸中翻涌的气血,一时来不及出声招呼,等到我能开口 时,人已不见了!」 蓝启明道:「既然施不施已受伤倒地,二哥为何不趁机将他制住,或是返回来也好,怎么还送他到施家堡去?」 李玄「嘿」然笑道:「若不是我老二一念之慈,适时把这魔头送到施家堡,否则你和老四两人就惨了,你还好意思说么?」 韩剑平点头叹道:「二哥说得一点不差,今天若不是二哥及时赶到,则我们这辈子就不用混了,照此看来,那白面书生仅将施不施击伤而不取其性命之举,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步了哩!」 蓝启明默然半晌,道:「那么,二哥对那白面书生是不是何八妹以及适才发笑之人是谁,这二者有何关系?是否有了结论?」 李玄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不过将来见到何八妹时,这个谜底便不难揭晓了!」 蓝启明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用不着多费心思去推测了,下一步我们说研究的是到何处去,二哥可有什么打算?「李玄方自沈吟,韩剑平已屈指算道:「照目前的情形算来,已距白姑娘到「龙门帮」去赴约之期不远,我们姑勿论她是否会去赴约,似乎也应该去一趟「济阳府」看看才能放心!」 李玄点头道:「老四之言有理,同时,我对那「魔心秀士」古玉奇还有点不服气,等「龙门帮」 的事情一了,我打算再到秘魔庄去。明正旗鼓地拜侯那魔头,好歹也要出一出这口窝囊气!」 蓝启明轩眉道:「另外还有那个自称是双龙堡大堡主公孙升师叔的土老头儿,我也要到沂山「双龙堡」走一趟,若不把这事弄个明白,夺回那柄「芭蕉铁扇」,则不但无法对那位未来的「锺离老大」交差,而且这口窝囊气也实在受不了!」 韩剑平笑着说道:「还有那「莫邪岛主」冷威的约会,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正好顺便多跑点路好到「莫邪岛」观光一番!」 李玄怪声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我们这趟北上幽燕之游,当真热闹得很,如今事不宜迟,趁这大好月色,动身上路吧!」 于是,三人离了桐柏山,连夜取道,又复回头朝山东进发………十月,虽是小阳春,但北方已是朔风初起了! 一路无事,在初九这天,李玄等人已来到黄河岸边,对岸便是「济阳府」城,城的「飞龙驿」,就是「龙门帮」的总舵。 这时,天色已黄昏,渡口上正有一艘渡船,载了三个腰佩长刀的蓝衣大汉,梢公方自解缆,正待开船………韩剑平忙高声唤道:「船家请等一等,我们也要渡河!」口中说着,已自同了李玄和蓝启明,纵身跃上渡船! 那三个蓝衣大汉目睹韩剑平等人的灵妙身法,脸上都不禁掠过一丝惊惧之色,互相看了一眼! 那梢公却毫不动容地说了一声:「三位请坐稳了!」便自把手中长橹一点码头,将渡船撑开,朝对岸驶去………李玄等人把这一切瞧在眼,却恍如未觉地自顾纵目观赏这黄河景色。 此际,一抹落日余晖,映照天边,映照着滚滚东流的浊水,反射出万道金霞,愈显得波涛壮阔,遥望两岸,却是一片土黄,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除了拂衣的寒风,更不见半点人烟,令人心中感到说不出的荒凉悲寂! 那梢公在船尾双手扶橹,有节奏地摇着,渡船在浪涛之中,却是平稳无比地破浪前进………约莫一盏热茶的时光,船已将抵中流,天边的晚霞由浓而淡,祗剩下灰蒙蒙的一片阴影,两边的河岸,也渐渐显得模糊了! 宽阔的河面上,令人愈感孤寂凄凉! 那三个监衣大汉互相望了一眼,便霍地一齐站了起来,由当中的一个黑脸的大汉,对李玄等人抱拳开口道:「俺们奉了总舵命令,在这船上迎接三位侠驾,请勿嫌怠慢之罪!」 李玄怪笑一声,道:「好说,好说!三位是否黄总舵主的属下?」 黑脸大汉应道:「不错!」 李玄笑道:「那就不用客气,有话尽管坐下来说便了!」 黑脸大汉抱拳道:「并非俺们客气,实在俺们奉命,祗迎接三位的六阳魁首到总舵跟敝总舵主相见罢了,三位远望将就一些才好!」 李玄怪笑道:「很好!但你们自信能办得到么?」 黑脸大汉狞笑一声,喝道:「本来俺以为用不着费许多手脚,但祗怪三位的武功太高,所以了请原谅怠慢之罪………」 李玄怪笑截口道:「那么,阁下打算怎样?」 黑脸大汉又复一声狞笑!大喝道:「俺们要请三位先灌一肚皮黄河泥汤!」 话声一落,一打手式,连同其余两名蓝衣大汉,齐地一拧身,迅快绝伦地窜藩河中! 这三名大汉不但身法俐落,尤其身子入水之际,声息毫无:浪花不溅,足证水性方面,更有惊人的造谐! 李玄等人不禁齐赞了声:「好水性!」 那梢公这时也停止摇橹,蹲在船尾,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玄等人、一任这艘渡船随波飘流。 李玄望了梢公一眼,怪笑道:「怎样?朋友为何不跟他们下水去洗澡?」 那梢公冷笑一声,道:「忙什么!等他们请不动三位时,本舵主再出手不迟!」 蓝启明轩眉冷笑道:「到那时候,朋友你恐怕没有机会了!」 说话之间,祗听「哗啦」水响,那三名蓝衣大汉已自水中冒出了半截身子来,在距离渡船约有一丈之遥,分三面将船围住! 这三人此际都已脱下了蓝衣,露出一身密缝紧里,乌光发亮的油绸水靠,仍然是那黑脸大汉开口喝道:「朋友们!是识相点自己下来?抑是要俺弟兄相请?」 李玄怪笑连声道:「朋友用不着客气,我老花子先敬你一顿,你看味道如何?」 在笑喝声当中,神功早聚,右手一抬,中指倏地一弹,一缕劲厉无俦的指风,朝那黑脸大汉激射过去! 黑脸大汉做梦也没料到敌人的武功,竟高得如此出奇,能以指风暗劲伤人于零女之外,登时闷吼了半声,胸前「七坎」重穴如被千钧一击,身子一个仰翻,口中鲜血狂喷,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便上为滔滔的浊水卷去,消失不见! 其余两名大汉眼看同党惨死之状,那还敢将身子露在水面给对方作靶子,慌不迭齐地一缩身,潜入水中! 李玄转过了头来,目注那位蹲在船尾的梢公怪笑说道:「朋友是自己下去?抑是让我老花子请你下去?」 梢公冷笑道:「区区「弹指神通」一类的功夫,还吓不倒我,时间还早,走着瞧吧!」 这时渡船在黄河中流已漂到一处险恶的急滩,波涛澎湃翻腾的声音,轰轰不绝,澎湃的浪头,打得船身急剧起伏,摇晃得甚为厉害! 同时,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忽听「哧」的一声轻响,船底突然地透穿出半截长刀来! 显然那两名大汉,正在水底下施展手脚! 李玄一声怪笑!不等这半截长刀有所绞动,猛地一俯身,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二指一夹刀刃后暗运「借物传力」绝顶神功,「先天无形罡气」立如江河堤决一般,狂猛地从长刀透传而出! 在水底下的那名大汉,怎禁得起这绝世神功的雷霆一击!不但整条右臂震成粉碎,并且心脉也登时震断,狂喷鲜血而亡! 蹲在船尾的梢公,眼见水面上血花一冒,情如同党又死了一个,不由心头大霞,大喝一声:「本舵主失陪了!」 喝声中,长橹猛力一摇一震,「轧」的一声暴响过处,船的尾部突然脱离了船身,像箭一般飞驶开去,瞬即远出数丈以外! 那剩下来的大半段船身,因为没有了舵的关系,登时在水面上团团乱转起来……… 韩剑平一声长笑,身形微晃,已自绰立在船头,暗运「千斤坠」微微往下一压,船身的缺口 立时往上一翘,离了水面,阻住了河水灌入,一面朗声大喝道:「无耻鼠辈!看你往那逃?」 喝声中,猛运「铁袖神功」,一双大袖交互朝身后拂出两股狂风,催得这大半段渡船,飞也似地朝那梢公追去………那梢公眼见这一着依然毫无用处,不由惊上加骇,一面狂摇长橹,驾着船尾在河面上迂回闪躲,一面口中纵声狂笑道:「朋友们的功夫虽好,但在这茫茫大河上,瞧你们能支持到几时!」 李玄等人眼见这梢公驾着半段船尾,在河面上操纵自如,运转如飞,情知一时间决难将他追及,同时,眼见暮霭四合,夜幕将降,暗忖自己这方面,三人的水功都不怎样高明,万一再让对方搅个什么花样,把仅堪立足的半段船身弄坏,则落在这茫茫浊水之中,便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了! 忖念及此,李玄便对韩剑平打了个手势,示意放弃追逐那梢公,连即向对岸驶去。 韩剑平心中也早有这打算,遂将大袖拂出之势一变,掉转船身,朝对岸驶去……那知──船身的方向刚刚改变,突听蓝启明一声急喝:「船底有鬼,快快飞身离开!」 叫声中,他人已破空直掠而起! 李玄和韩剑平见他如此情急,当下,也无瑕追问究竟,齐地双臂一抖,笔直纵向空中………就在他们的脚底刚离开舱板之顷,陡听「轰」然一声巨响起处,从船底爆出一团火光,浪花山涌之中,这半段船身已被炸成粉碎! 李玄和韩剑平因纵起得较迟,也禁不住被那臣大的震爆之力,震得身子摇晃,几乎落在水中! 此际,他们三个人都虚悬在半空,纵目下视,见那段船身祗剩了几小块破木板在上漂浮着,但这样的小木板,也仅能暂作落脚借力之用,若要借以渡过宽达数里的河面,则势比登天还难! 李玄心念电转,立时打好了主意,当下,一面飘身落在一块小木板上,一面发出一掌,朝蓝启明推去! 蓝启明也是个聪明透顶的人,李玄所想到的他也随即想到了,这时,瞥见李玄发掌推来,立即迅快拍出一掌,就在两股掌尢半途一接之际,便借着李玄的掌力,身子像劲弩离弦一般,划空朝那梢公的半段船尾射去! 那梢公摇着半段船尾,正在距离李玄等人七八丈以外,打算好稳坐钓鱼台,欣赏敌人坠落水中的趣剧,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想出这种绝招,使悬空的身子凌虚飞渡这远距离,并且来势更是快得惊人,根本不容他有任何考虑的机会,蓝启明已如飞将军般从天而降! 只听一声怒吼!那梢公双足一登船板,身子擦着水面疾掠而出,躲过了蓝启明的凌空一击,竟自弃船而逃,「刷」地潜入水中! 蓝启明飘身落在半段船尾上面,抓过长橹,一阵急摇,驶到李玄和韩剑平停身的小木板旁边,接了二人上船。 这时候,夜幕低垂,明月未出,人河之面上,一片漆黑!耳际但闻浪涛澎湃之声,更不知置身于何处! 李玄上了船尾,便立即吩咐蓝启明摸着大约的方向,朝对岸摇去………韩剑平却焦急道:「敌人尚有两个在水里,万一又土花样这半截船尾也炸掉,岂不就槽了!」 话刚说完,陡闻黑暗中传来那梢公的一声狞笑道:「你这位大侠说得一点不差,本舵主这就来侍候你们了!」 李玄大喝一声!挥掌对准话声来处,凝功劈去! 一股劲厉无俦,力逾千钧的掌风到处,「哗隆」的一声,顿时撞击得怒涛山立,但却不见有半点反应! 显然那梢公又已潜游到旁的地方去了! 韩剑平急道:「这样不行,要分一人到水,护佐船底才好!」 李玄一拍额头,怪叫道:「我们真是一群笨蛋!小五!你快将那颗「寒犀宝珠」交给老四!」 这一言惊醒了蓝启明,不由他暗骂自己太过胡涂,身怀至宝,竟不会拿来使用!当下,迅快伸手入怀,取出「寒犀宝珠」递给韩剑平。 韩剑平接过了那「寒犀宝珠」,含在口中,反手撤出「阴沈竹玉屏箫」,一双脚尖勾住船舷,一拧腰,翻身窜落水中! 他上半截身子刚一沈入水内,「寒犀宝珠」便立生灵效,祗见浑浊的河水内,陡地亮起了一团碧绿的光华,照耀得寻丈以内,纤毫毕现! 环绕韩剑平头部及半截身子的河水,立为宝珠之力逼开,周围数尺以内,竟然滴水俱无! 也就在珠光乍亮之顷,数丈外的水底下,一条人影像游鱼一般朝船底疾冲过来,声息俱无,迅速至极,瞬即窜进珠光照射的范围! 此人正是那梢公,这时,他手中握着一个特制的圆筒,打算从水下潜来暗算,却没料到敌人竟持有这种能避水发光的至宝奇珍,不由惊得心胆俱寒,呆了一呆,便双足一蹬,翻身而逃………韩剑平一眼瞥见,更不怠慢,一翻腕,「阴沈竹玉屏箫」如闪电船点出! 祗听「嘶嘶」锐响声中。「先天太乙真气」已化作一缕劲锐的罡风,从箫上激射而出,将河水逼开一条水箭,挟雷霆万钧之势朝那梢公袭到! 须知,在水中搏斗,因为有阻力的关系,自然没有在路上来得灵活,何况双方的距离不过数尺,是以那梢公就算水功再好,也万难逃过此厄! 祗见他身子挣了一挣,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便僵硬硬地被滚滚狂流卷去,消失不见! 韩剑平沈在水中候了一会,仍然未见到那剩下来的一名大汉前来偷袭,估量业已丧胆逃去,遂一拧腰,翻身出水! 李玄笑问道:「如何?都解决了么?」 韩剑平张口吐出「寒犀宝珠」,交还给蓝启明,随将水下之事说了! 李玄想了想,回顾蓝启明道:「那小贼大概是逃回去报信去了,小五还是加点劲往前摇,免得夜长梦多,就难应付………」 那知──就在说话之间,黑暗中陡听「当」的一声锣响!「刷刷刷刷」数十道强烈的孔明灯光,刹时从四面照射过来,尽数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李玄大叫一声:「不好!赶紧运功护身,快往前冲…………」 话犹未了,.空际又传来「当」的一声锣响,登时,「铮铮铮-」崩簧之声大作,无数弩箭像狂风骤雨一般,从四面射将过来! 李玄和韩剑平一晃身形,将蓝启明护在当中,铁铁拐与竹箫齐挥,遮拦拨打这雨点般的弩箭……蓝启明则长橹狂摇,驾着半段船尾,对准当面的孔明灯冲去…………一时间,「铮铮叮叮」与「噗噗通通」之声响成一片,空中但见火光四溅,水面则浪花点点!交织成一幅极壮观的画面! 无数弩箭,俱被李玄和韩剑平猛运神功,狂挥铁拐竹箫之下,扫落河中! 可是,那从孔明灯光后面发射的弩箭,象是永无休止地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的猛射过来,逼得李玄和韩剑平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同时,那数十道孔明灯光,也是灵活无比,一任蓝启明驾驶的半段船尾,冲得如合迅快,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让他们接近…………在这种情形之下,就算李玄和韩剑平的功力如何深厚,若再相持下去,也必有力尽之时,那时,祗要稍为疏忽,露出了半点空隙,便将抱恨终生,葬身于乱箭之下! 李玄等人愈打愈觉心寒,齐声大喝一声,正打算各展神威,连聚生平修为之功,纵起与敌人一拼之际,奇迹突然发生了! 只见有一道孔明灯光突地晃了一晃,随听「噗通」一声巨响,这道灯光便翻落水中,倏地熄灭。 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但听「噗通噗通」巨响连连不绝以下,孔明灯光一道接一道的翻落水中,刹时消灭了一大半! 其余的灯光登时大乱,纷纷舍了李玄等人,朝河面上到处观照…………这样一来,那雨点般的弩箭便失去了目标,乱射了一阵便不得不停止发射! 但见水面上,许多小舢板已然船底朝天,随波漂浮,一船接一船地沉没下去! 李玄等人见此情形,心知一定是来了水功极高的救星,在水中施展手脚,将这许多小船弄翻,登时俱不由精神大振!蓝启明长橹一摇,催动半段船尾,觑准距离最近的一艘截有孔明灯的小船冲去……那知──「当」的又是一声锣响!所有的孔明灯光竟「刷」地一齐熄灭,人河面上,登时一片漆云! 紧接着一阵「哗啦哗啦」的桨橹之声过处,四周又恢复原来的静寂! 夜风萧萧,俦声泊泊,李玄等人,万没料到敌人竟然退得如此迅快干净,俱不禁为之一怔! 就在此时,陡听黑暗中又是「当」的一声锣响!大河面上,利时灯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昼! 李玄等人俱不禁又是一愕!齐地闭目一看! 灯火照耀之下,祗见一排三艘华丽的大楼船,迎面疾驶而来,相距已不到五丈! 中央一艘大舶的船头上,绰立着一位貌相奇古的长髯老叟!正是那统领黄河两岸水陆码头的「龙门帮」的总舵主「浊水神龙」黄戎! 这时,他举手一挥,三艘大船便立时停住,然后朝李玄等人抱拳一礼,「呵呵」大笑道:「老夫接驾来迟累三位大侠受惊了了,恕罪恕罪!」 李玄怪笑道:「黄老兄说得好轻松,难道刚才在黑暗中敲锣的不是你么?」 黄戎微微一笑,道:「实在是下属无知,误会了老夫的命令,以致多有冒犯,待会罚老夫多敬三位几杯就是了!」 李玄又复怪笑几声,道:「既有酒喝,我老花子倒不好意思抱怨了,但黄老兄你这样破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么?」 黄戎大笑道:「李大侠那里话来,请请请!快请移驾上船一叙!」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李玄朝苞启明和韩剑平看了一眼,怪笑说道:「老四小五!黄老兄盛意拳拳,我们就叨扰他一顿酒饭,把五脏修补修补也好!」 说完,便当先纵上大船。 韩剑平和蓝启明心头会意,遂将真气暗凝,留神戒备地齐展轻功,随在李玄身后飞掠上大那知──他们刚一落在船头,目光触处,竟不禁都是一愕! 只见黄戎身后,居然侍立着他的师侄于洪蛟! 此人明明是中了白牡丹的「罗刹追魂刺」,丝毫动弹不得,如今能随着黄戎出来,则他膝盖关节上的两根「罗刹追魂刺」必已取出无疑! 但此种独门暗器,相信除了白牡丹本人以外,大概也没有旁人能取得出来,那么,白牡丹是否已经来了? 李玄等人再次闭目四顾,船头上尽是蓝衣大汉,那有白牡丹的影子? 他们不由又是一阵嘀咕,暗道:「这就怪了,白姑娘如果已经来了的话,断无不出来相见之理,莫非…………」 只听黄戎又是一阵呵呵大笑道:「河上风冷!三位快请进舱奉酒!」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不忙!」伸手一指于洪蛟,怪笑道:「令师侄既已能走动,显见白姑娘已遵守诺言,来将那两根「罗刹追魂刺」取出了,是么?」 黄戎微微一笑道:「不错!」 李玄怪眼一皑,注定黄戎,沈声道:「白姑娘呢?她是否已经离去了?」 黄戎微笑道:「李大侠用不着这般性急,且进舱去休息休息,顺便见见几位老朋友,再说不迟!」 「老朋友?」李玄等人听得一怔!小道:「是什么老朋友?……」 这时,黄戎已退到一旁,拱手肃容! 李玄等人自是不便再开口询问,免得让对方笑他们心虚胆怯,遂略为谦逊,便昂然举步,一齐跨进舱中! 灯光灿耀之下,李文等人目光触处,不禁又复一愕!齐地暗叫一声:「怪!怪!这些人怎会聚在一起?」 祗见舱中已然摆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席上竟坐着「三眼煞神」杨九思、「神棍震天」孙化石、「夺魄神判」独孤乔、「朝阳堡主」马腾,以及一个背插奇形长剑,身穿玄色道袍,貌相凶猛的中年道人,一个枯干瘦小的黄衣老者! 这六个人当中,除了那中年道人和黄衣老者不曾见过之外,那独孤高和马腾与黄戒一党,自是不足为奇,怪就怪在杨九恩和孙化石这两个人,一个是秘魔庄的总管,一个是九疑宫呼延西的心腹,按理说应该都是黄戎的敌人,又怎同坐一起? 这种局面,岂非令人难以理解? 李玄等人,心中自忖思,黄戎业已领着于洪蛟跟进舱来,连声笑道:「这几位老朋友相候已久了吧,三位大侠快请落座!」 李玄、韩剑平、蓝启明虽然情知宴无好宴,但这时也祗好暂将满腹疑团抛开,泰然含笑称谢,就在黄戎的揖让下,生了上首约三个席位! 他们就座之际,祗有独孤高和马腾略为欠身相迎之外,杨九思等人却是面露冷笑,理也不理! 那于洪蛟也在下首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黄戎待众人坐定,便向两旁侍候的蓝衣大汉微一摆手,道:「传令下去,开船,上菜!」 有两名蓝衣大汉——躬身应是,一奔舱外,一奔舱里,传达开船、上菜的命令。 黄戎发布了命令之后,便含笑侧顾李玄等人道:「座中多半都是三位大侠的旧识,只有两位……说时,目光一扫那中年人与黄衣老者,续道:「还不曾见过吧?」 李玄摇头道:「请恕我们眼拙,黄老兄可否介绍一下?」 黄戎呵呵笑道:「可以可以!说起来都不是外人!」伸手一指那中年道人,笑道: 「这位道兄乃威震武林,号称「方外三魔」当中,「神剑魔道」顾道长的师弟,姓金名亮,江湖贺号「丧门剑客」!」 李玄等人听得不由一愕!心道:「这就怪了!黄戎这老贼什么时候竟与「方外二魔」勾搭上了?」 只听李玄一声呵呵之后,又复朗声笑道:「这位老侠甚少在江湖走动,是以极少知道他的威名…」 李支等人的目光,禁不住随着话声,勃那黄衣老者望去,耳边缤听黄戎说道:「他长年隐居桐柏山施家堡中,受「逆天魔医」施大侠礼聘为内堡总管,姓古名燕飞……… …」 黄衣老者连连摇头,哈哈截住道:「够了!黄总舵主不必再往下细说,免的贵客们听了,喝不下酒了,吃不下菜,那就不够意思了!」 李玄怪笑一声,道:「黄老兄不说,让我老花子接下去便了!」说锋一转,目注黄衣老者,怪声笑道:「古朋友!凭你那几手「五行掌法」,以及不成气候的「五行玄功」,就想把人唬倒了么?嘿嘿:须知道「五行门」d中的那几个老家伙,如今还在到处找你呢!」 黄衣老人闻言,登时神色微变,「嘿」了一声,不再开口! 韩剑平和蓝启明听了,也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原来这黄衣老者古燕飞,乃当今武林中业已式微的「五行门」之叛徒,他在十五年前,为了谋夺掌门之位。竟不惜将师兄「五行神翁」展行健阴谋暗害,事后被本门长老发觉,存身不得,遂反叛逃出了那「五行门」,在江湖上为非作歹,闯出了「五行鬼叟」的凶名,但后来经不起本门长者的紧紧追捕,是于没多两年,便藏匿不见。 没料到此人竟然隐身在施家堡中,经过这多年来的埋名隐姓之后,如今胆敢露面出来,想必在功力方面已有某种成就,而且居然与黄戎这帮人马在一起,显明地,这几方面业已有了相当的勾结! 眼前这场面倒并不足令李玄等人忧虑,可虑的倘若群魔当真携手合作,则后果便不容忽视了! 不言李玄等人心中暗自思量,席面上已然水陆纷陈,盛筵大开! 黄戎忽然乾咳了一声,目注李玄,含笑问道:「黄老兄说的是谁?」 黄戎乾笑道:「李大侠真会开玩笑,适才在水底下大展神威的不是贵友么?难道三位好意思在这坐享美酒佳肴,却让贵友饱饮黄河浑水不成?」 李玄「哦」了一声!方知黄戎误认为适才在冲弄翻了许多小船之人,是他同来的帮手,当下,心念一转,遂将错就错地怪笑连声道:「原来黄老兄说的是他们,我老花子倒要谢谢老兄的关怀和盛意了呢!」 黄戎一听李玄的口气,似乎水中并不止一人,不由心头微震,但脸上依旧不以为意地乾笑连连点头道:「老夫部下适才多有冒犯,老夫自罚三杯,聊以谢罪!」说完,一进乾了三大林,然后又复举杯庄容道:「这杯是老夫诚心相敬,三位大侠请!」 李玄用手按住酒杯,目注黄戎,怪笑道:「慢来?我老花子有一句话,希望黄老兄坦诚答复!」 黄戎含笑道:「李大侠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能够说的,老夫自当坦诚相告!」 李玄目光一扫席上的酒菜,然后注定黄戎,沈声道:「黄老兄真的诚心请我们吃喝!」 黄戎神色一凛,也沈声反问道:「李大侠莫非认为这些酒菜之中,下有毒药?」 李玄怪笑道:「差不多!因为我们上当的次数太多了,不得不先问个清楚!」 黄戎听得仰面大笑几声:然后神情一肃,沈声道:「不错!老夫确有与三位为敌之心,但老夫乃何等身份之人,岂会作此下流勾当,此外,老夫对用毒之事,亦非所长,三位请放一千万个心,尽情享用吧!」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儿,只听得孙化石与「五鬼行叟」古燕飞的脸上,都不禁微微一热,双双横了黄戎一眼! 皆因「九疑鹰宫」以及「施家堡」,以前都曾在酒菜中用毒,暗算过季玄等人,如今黄戎这一自我表白,固然是言者无心,但听者自然有点不大舒服了。 李玄拇子双翘,怪呻了声:「好!」侧顾韩剑平和蓝启明,怪笑道:「主人既已立下保单,我们就放心大胆地动手修补五脏庙了!」 当下,宾主双方互敬酒之后,便都开怀吃喝起来。 直到最后一道甜食点心端上席来,李玄方始用手背一抹咀唇,拍了拍肚皮,目注黄戎,连连怪声笑道:「多谢主人厚赐,如今酒足饭饱之余,老花子又有一句话,想请黄老兄坦诚相告!」 黄戎放下筷字,笑道:「李大侠有话请讲!」 李玄缓缓沈声说道:「请问白牡丹姑娘是否已经安全离去了?」 黄戎含笑摇了摇头! 这一来,不由韩剑平大为紧张,不等李玄再次开口,便急急抢着问道:「她现在什么地方?」 黄戎瞧了韩剑牢一眼,含笑道:「这问题还不到答复的时候,请韩大侠恕老夫方命之罪!」 李玄在桌下踢了韩剑平一脚,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目注黄戎道:「好!旁的问题暂且不谈,我老花子只想知道:她目前是死的还是活的?就够了!」 黄戎含笑点头道:「是活的!」 李玄怪笑一声,道:「好!请问黄老兄,究竟有何打算?」 黄戒笑道:「原先老夫也没有什么打算,但后来得知三位要宠降敝帮的消息,嘿嘿!老夫可就有了打算了!」 李玄笑道:「那么,老兄不妨把你的如意算盘说来听听!」 黄戎笑道:「很简单,只要这位蓝大侠把那「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还给我,老夫就还你们一位活的白姑娘!」 李玄点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倒不错,但我们接回了白姑娘以后又如何?」 黄戎笑道:「然后嘛………」目光一扫杨九思等人,接道:「就得看这几位老朋友的意思了!」 韩剑平怒道:「岂有此理!你简直………」 李玄怪笑截口道:「老四且莫忙发火,且听听这几位朋友的意思如何,再说不迟!」 那「青风帮」总管独孤乔微微一笑,摇头道:「兄弟和马大堡主倒没什么意见!」 「五行鬼叟」古燕飞「哼」了一声,目注李玄,冷冷说道:「敝堡外总管南宫云飞,多蒙李大侠成全,老夫甚愿能领教领教阁下的「先天无形罡气」,倒底练了几成火候!」 李玄怪笑道:「这个不成问题,我老花子生平最爱打架!古朋友的心愿,一定可以达到的!」 那「丧门剑客」金亮却把一双凶九四射的眼神,来回一扫韩剑平和蓝启明,暴声喝道:「我师兄曾有两个手下,受过你二人的恩德,今天适逢其会,我们要好好答谢你们!」 韩剑平轩眉朗声笑道:「金朋友的盛意,我弟兄接下了!」 李玄怪笑几声,怪眼啾定杨九思道:「杨总管有什么心愿要还,何妨趁早禀来!」 杨九思冷笑道:「李老花子且慢得意,杨九思素来不大喜欢打落水狗,你如果躲得过今日之劫,再找你算账不迟!」 被孙化石击碎白玉笛之恨,遂将两道湛湛眼神,凝注孙化石,朗声道:「韩某不自量力,打算再度领教几招「两仪金棍」上的绝学,孙朋友是否有此兴趣?」 孙化石傲然道:「九疑魔宫一搏之后,孙化石久欲与韩大侠再决雌雄,如今韩大侠既有此雅意,孙某自当奉陪!」 李玄目光一转,注定黄戎,怪笑道:「黄老兄,这几位朋友的心愿都已禀报上来了,你老兄还有没有补充的意见?」 黄戎笑道:「如此盛会,老夫若不向三位领教几招绝学,又怎对得起那几位葬身河底的敝帮弟兄了呢!」 李玄怪眼一翻,沈声道:「好!连你也算上,一共是五位,我们弟兄统统接下了!」 黄戎大拇指一竖,笑:「李大侠的确是快人快语!那么,关于白姑娘………」 李玄把头一摇,截口道:「关于白姑娘之事,留到后面再谈,我们且先将老兄和这几位朋友的心愿清了,免得拖泥带水,令人心烦!」 黄戎闻言,不由面露迟疑之色,沈吟道:「这个………」 那孙化石和古燕飞却齐声说道:「李大侠言之有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黄总舵主不必多作考虑了吧!」 其实黄戎的私心,却是希望先将「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这两件异宝勒索到手,然后再让李玄等人与孙化石这几个人拚斗,自己则见机行事,坐收渔利,但此刻听孙化石和古燕飞已将话点名,遂只好吩咐一名蓝衣大汉传令停船,布置较技场所。 一切均已准备完妥,黄戎这才离坐起身,含笑礼让众人出舱。 李玄等人步出舱门,闭目一看,但见三艘大船,船头相对,作三角形停泊在河中央,船头上面,用木板-了一块丈许方圆的平台,四周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昼! 半轮明月,斜挂天边,清辉与灯光交映在滔滔浊流之上,别有一番景象! 李玄一面观看,一面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对韩剑平和蓝启明道:「今日之局,并非一般较技可比,动手之时,除了黄戎老贼之外,应尽量施展杀手,速战速决,不必慈悲客气!」 韩剑平点头会意,遂目注孙化石,一抱双拳,朗声道:「韩某不才,愿首先领教孙朋友的金棍绝艺了!」 话声一落,身形微晃,已自绰立平台上面! 孙化石自也不甘示弱,遂对黄戎抱拳笑道:「兄弟僭先献丑了:」说完,便自纵上平台! 黄戎高声说道:「搏斗之人倘或失足落水,老夫已备有专人捞救,二仗大可放心施展绝艺,不必顾虑!」 说时,平台上韩剑平与孙化石已将兵刃撤在掌中,互相抱拳说了一声:「请!」便双双递招出手! 以前二人已曾交过一次,是以这次一动手之后,都不曾讲什么客套,双方齐施绝学,展开一阵快速抢攻! 孙化石自从在那次「九疑魔宫」中,「两仪金棍」被韩剑平砸弯之后,深觉虽然胜了他胜得极为侥幸,遂日夜用功苦练,以准备将来再遇韩剑平之时,好赢个十拿九稳。 这时,他的两根金棍施展开来,果与往日大不相同,但见金霞电闪,隐带风雨之声!势逾狂风骤雨般,卷起来的锐风,直逼寻丈以外!将韩剑平裹得滴水难透! 但韩剑平掌中这根「阴沈竹玉屏箫」,此际施展起来,其威势又自与上次的白玉笛不同! 只见一道碧绿光华,轻灵曼妙地盘旋飞舞于黄云电漩之中,宛似灵蛇驭空,掣动之间,并还划起阵阵慑人心魄的异啸! 眨眼间,双方已互攻了二三十招,战况更趋激烈,但见光华乱闪,疾风四卷,业已难分人影! 在一旁观战之人,至此,已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心情! 黄戒这方面,大家对「玉笛韩湘」之各虽然早就如雷贯耳,但实际都不曾见识过韩剑平的一根玉笛呢,究竟有多大威力,这时眼见之下,方知名不虚传! 他们每一个人都算得上是武林一高手,就凭这二三十招的过程当中,便已看出孙化石必败无疑,不由俱把双眉一皱! 至于李玄和蓝启明,更是早就十拿九稳,算定韩剑平必能一雪玉笛被毁之恨,是以神态轻松,自顾暗调真力,准备下一场的搏斗。 这两方的旁观者既清,而局中的「神棍震天」孙化石这次居然也不再迷,他凌厉无匹地一口 气抢攻了二三十招之后,业已看出自己这一番用功苦练,并没有发生多大用处,敌人的一根翠竹箫,依然招招透过「两仪金棍」所化的黄云,又狠又准地袭向身上要害大穴! 显然地,敌人无论在功力及招式方面,着着都远胜过他甚多! 孙化石将敌我双方之势既已判明,心头寒意顿生,立即打了个以进为退的主意!当下,双手微合,将两根短棍接成一根长棍,一声厉啸!绝招骤出! 顿见黄云电转,在「挂云见日」,「赶浪屠蛟」,「横断江流」等三武迥环绝招齐展之下,竟然暴涨一倍有奇,立将韩剑平逼出了黄云笼罩的范围! 黄戎等人看得不由大出意料,以为孙化石果然尚有绝招,俱不禁为之心中一喜!精神俱是一振! 李玄和蓝启明却看出韩剑平乃是念念不忘当日败在孙化石这过环三招之辱,适才未施杀手,乃是存心诱逼对方不得不将这三招使出,然后仿似一招「剪两截烟」,了却旧账! 不言黄戎等人喜得过早,李玄等人心头有数之际,平台之上已然起了变化! 只听韩剑牢一声长笑!身形似柳絮摇风,手中翠竹箫划起一声锐啸,在空中一圈、一点,疾朝那团黄云的边沿一搭! 那孙化石正当展尽生平绝学,将韩剑平逼开之顷,便打算见好即收,撤势停手,交待几句场面话便算了事,却没料到对方反攻之势竟然这般快法,未容他将金棍撤出,棍端已被翠竹箫搭住!立时宛若碰在地磁两极一般,动弹不得! 顿见黄云骤-,还原为一金棍! 韩剑平清叱一声:「撒手!」 众目睽睽之下,孙化石那肯这般听话,遂也运聚生平之力,双手抓紧金棍往回一挣,大喝道:「不见………」 那知──他最后一个「得」字还未出口,突觉「两仪金棍」棍端的奇大吸力,竟骤然化作排山倒海之势,顺着棍身狂涌而来,不但一双虎口立破震破,余势所及,只觉双手从肘到肩部都似被利斧生生砍碎一般,痛彻心脾,忍不住喉咙含混地惨哼了一声,踉跄倒退而出! 韩剑平右臂一挥,那根黏在翠竹箫上的「两仪金棍」登时化作一道金光,斜飞上半空,然后「噗通」的一声,跌落水中!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巨响,平台之下,水花四溅! 原来孙化石通极昏迷之下,竟忘了这平台不过丈许方圆,下面就是滔滔黄河,他一连几个倒退,那还有不倒栽入河中之理! 这一切变化的发生,仅不过一瞬之间,直待「两仪金棍」及孙化石落水的两声巨响,方才将黄戎等人从目瞪口呆之中惊醒过来! 黄戎急忙一挥手,立有两名身穿黑油绸水靠的大汉跃进水中,将痛昏过去的孙化石救起! 韩剑平遥对黄戎微一抱拳,含笑道:「韩某一时侥幸,总舵主海涵!」说完,便自步下平台,回到李玄这边。 黄戎勉强笑了笑,便与众人验看孙化石的伤势,才知他双手从肩胛以下,果已筋断骨碎,纵然能保得住性命,也落了个终身残废!遂只好命人抬进舱中,敷药救治。 他们这一群当中,自以施家堡与「九疑宫」的关系较为密切,孙化石这一上阵失风,立时震怒了那个「五行鬼叟」古燕飞,他阴恻恻地哼了一声,越众而出,走上平台,旋身目注李玄,冷冷说道:「李老花子,该你来还债了!」 李玄怪笑一声!铁拐一撑,飞身上了平台,纵声怪笑道:「我老花子只有一身虱子,两张膏药,古朋友想要就通通给你好了!」 古燕飞冷冷说道:「老夫要你的命!」 李玄故作愁眉苦脸之状,双手一摊,道:「古朋友!我老花子小鬼不拘,阎王不收,残羹冷饭早就吃的不想活了,倒买希望有那位善良仁翁,行行好事,让我老花子早点离开这肮脏世界哩!」 古燕飞「嘿嘿」冷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夫今天就要成全你的愿望!」 李玄侄笑一声,怪眼斜睨古燕飞,晒笑道:「凭你那点鬼门道,能成全得了我老花子么?」 古燕飞阴恻恻地说道:「老花子认为老夫的几手「五行掌法」和不成气候的-行玄功」超渡不了你么?嘿嘿!现在就教你尝尝味道!」 话声一落,奇招骤发,双掌虚拢,迥环疾攻而出! 李玄铁拐撑动,一面摇来晃去地躲开,一面纵声怪笑道:「古朋友!你有五行,我有八卦,且教你尝尝我几手「八卦掌法」和已成气候的「八卦神功」的滋味………」 古燕飞冷喝道:「八卦形意门已在武林除名百余年,老夫倒要瞧瞧你从那学来的这两门功夫!」 喝声中,掌势陡地加紧,将李文圈在一片如山掌影之中! 李玄依旧撑着铁拐,东躲西闪,并未出手还击! 眨眼间,古燕飞已攻出了二三十招,空自白费了力气,依旧沾不着李玄半只衣角,不由心中烦燥起来,冷哼一声!猛运「五行玄功」,真力源源透出! 李玄顿觉周围的压力,随对方攻来的掌势剧烈增加,凝重有如山岳,并还交集着风雷水火,与刀兵之声,威势果然骇人之极,遂也收起轻视之心,将铁拐朝腰间一插,猛挥双掌,还击过去! 当双方对话之时,在旁观战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古燕飞的话一点也没有说错「八挂形意门」确是在百余年前已因人材凋谢而自武林除名,是以不论黄戎这边或是韩剑平等人,莫不聚精会神地打算一睹李玄施展的是否「八卦形意门」中绝学? 但这时一看之下,俱不禁眉头微皱,相顾愕然! 原来李玄所施展的掌法,乍看起来,根本不成门道,东一掌,西一掌,乱打一通,简直毫无章法可寻,那像什么「八卦掌法」? 可是,尽管如此,但他每发一掌,却不但都是恰将古燕飞的凌厉招式化开,并还攻敌所必救,时间部位拿捏得分毫不爽,妙到毫巅! 这种异乎寻常之事,怎不叫观战的群雄为之诧愕不解! 古燕飞更是诧然而惊,自忖在这将近一百个照面的搏斗中,自己一套「五行掌法」 业已正反合运施为,居然占不到丝毫上风,莫非这老花子这套不成章法的掌法,当真是从「八卦形意门」 的「八卦掌法」变化而来? 他一面发掌攻击迎拒,一面暗自思量,决定改用苦练多年,自觉到了相当火候的「五行玄功」,与李玄一拚,当下,双掌一圈一按,一招「万土归宗」,卷出两股令人窒息的奇强压力,将李玄掌招封住了。然后疾退三步,大喝道:「李老花子!你敢不敢尝尝我的「五行玄功」?」双掌一台,缓缓地向前推出………李玄怪笑一声,道:「我老花子也叫你领教一下「八卦神功」!」 笑语声中,脚踏两仪,双掌一阴一阳,也自缓缓推出………双方掌力在半途一台,立告胶在一起! 一旁观战之人,精神心情俱为之一震! 因为这种纯粹用本身功力较量的拚法,丝毫不能取巧,只要功力稍逊对方一分,便得当场落败,轻则内腑受伤,重则立时丧命! 只见古燕飞和李玄二人的神情,就在这瞬间的工夫,俱已由轻松变得十分严肃,各人得双手伸得笔直,身形屹立平台上面,一任夜风吹得衣袂飘飘,却是动也不动,彷佛都已化作泥塑木雕一般! 又过了一会,双方的头上竟然冒起阵阵热气,腾腾有若揭盖的蒸笼! 忽地,二人齐齐一声大喝!双方发出的真力,陡然剧增,都打算一下将对方震毙当场! 那知,双方这一猛增劲力之下,三艘大船首先禁不住,船头被压得猛然朝水中一沈,船身「轧轧」作响,水面上波浪大作! 黄戎大吃一惊,忙不迭高声叫道:「两位快请住手,否则这三艘大船马上就要沈了!」 古燕飞和李玄这时才想起,船上比不得陆地,若然继续拚下去的话,则双方所发的真力,当真可能将这三艘大船压得沉入水中。 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谁又肯先将真力撤回? 只听「丧门剑客」金亮一声暴喝道:「两位既然无法收手下台,待本座来替你们化解便了!」 话声一落,巨大的身形已自飞跃上平台,反手撤出背后那柄长达四尺的「丧门剑」 凝足真力,猛然朝古燕飞和李玄当中的空间一插! 顿时一阵震耳的金铁交呜之声过处,「丧门剑客」金亮身形连连晃动之下,古燕飞和李玄业已借势撤回掌力,霍地分开,退下平台! 古燕飞狠狠地瞪了李文一眼,阴森说道:「李老花子,暂时让你多活几时,日后休要在陆地上被老夫遇上!」 李玄怪笑道:「古朋友何必发狠,我老花子若不是为了没钱赔黄老兄的这几条破船,早就请你到黄河洗个澡了!」 那「丧门剑客」金亮露了这一手,虽然双臂震得酸痛难禁,心头气血乱翻,但为了面子关系,只好勉强忍住,仰面大笑几声,一双得意的目光四下一扫,然后落在蓝启明头上,暴声喝道:「姓蓝的!有没有种上来和本座较量?」 蓝启明「哼」了一声,方待开口,李玄已低声警告道:「小五,这杂毛颇有几分真才实学,尤其那柄「丧门剑」上,大概也有板眼,千万大意不得!」 韩剑平关切地说道:「既然如此,待我去挡他一阵便了!」 蓝启明把头一摇,傲然笑道:「二哥四哥且放宽心,小弟自有分寸!」说完,便自大摇大摆地走上平台,对金亮笑道:「我看你的两条胳膀,此刻恐怕已痛得连家伙都举不起来,还好意思吹什么大气,真叫人替你难过!」 金亮喝道:「少废话,快亮兵刃受死!」 蓝启明一拍双手,笑道:「教训你这无知蠢物,那用得着兵刃,你有什么能耐,尽管拿出来献丑就是了!」 「丧门剑客」金亮大怒道:「这是你自己我死,可怨不得我!」 双手一举「丧门剑」,一招「风卷残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蓝启明拦腰扫去! 蓝启明哈哈一笑,脚步微错,施展「凤落岐山」身法,斜斜往后一退一闪! 那知──他身形方自一退,只听「丧门剑客」金亮一声大喝:「小贼纳命!」 喝声中,「呛」的一响!那柄「丧门剑」竟突然加长了一尺有余,距蓝启明的腰际已不及一寸。 蓝启明料不到对方的这柄兵刃,内中还有这种变化,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一吸气,借着后退之势,硬生生将身子往后一例! 「呼」的一声!一阵森冷剑气,险生生拂面而过,削去了衣襟上的两颗纽扣! 「丧门剑客」金亮大喝一声,剑势一顿,不等蓝启明有所动作,立即双手一翻,「丧门剑」 反劈而下! 正所谓一子走错,满盘皆输,蓝启明在上场之时,原已知道在功力方面,绝对无法占得上风,是以早就准备着师门奇巧身法,与对方一味游斗,不作实际正面交手的打算,却没想到一个照面使弄得几乎送掉性命,并且一波未平,二波又起,眼看剑锋耀日,冷气透衣,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乃聪明绝顶之人,临危尚能不乱,当下,将全身劲力一松,「砰」然仰跌在台上,硬将对方剑锋与身体的距离刹时增加了一尺左右,紧接着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出去! 「丧门剑客」金亮大喝一声:「好小贼,算你有种!」弯腰挥剑,贴着合面疾扫而去! 蓝启明幸免两次大难,惊魂甫定,真气一提,疾跃而起,那知──对方剑招变化之速,竟在他身形变化之先,就在他从自板上挺身跃起之顷,眼前寒光电闪,剑气逼人,全身已被如山剑影罩住! 蓝启明只好一定心神,在剑光霍霍之下,将师门「凤落岐山」身法展开,迥旋闪避………可是,他先机尽失,「凤落岐山」身法虽然妙绝天下,也无法挽回颓势,一时间,便已手忙脚乱,败象毕呈! 李玄和韩剑平不由大为着急,互相一使眼色,便打算出手救…… 第十六章 义结金兰 且说韩剑平紧紧追蹑「浊水神龙」黄戎纵落右侧大船的船头时,黄戎对他的喝骂,竟睬也不睬,一晃身已进入舱内。 这时,整条船已被浓烟烈焰笼罩,韩剑平心切白牡丹的安危,当下,也顾不得舱内的情形如何,大喝一声:「老匹夫那走!」翠竹萧一圈,护佐面门,纵身追入舱中…… 那知──他身形刚穿过舱门,突地「轰」的一声,从舱里冒冲出一大股浓烟,不但将他的视线封住,同时那炙热的空气以及刺鼻的桐油烟味,呛得他猛咳了几声,踉跄倒退而出………他方自退出舱门,「嗖嗖嗖」身后左右陡地阵阵金风劈刃之声起处,四柄长刀闪电般交叉攻到! 韩剑平这时可说是急怒攻心,那还有平日的慈悲胸怀,一声叱喝,右臂一圈,翠竹萧幻起道碧光,迎着四柄长刀一绞一震! 「铮铮铮铮」一阵金铁交鸣的连珠声响过处,四柄长刀立时脱手飞坠落入河中? 韩剑平更不打话,脚跟一旋,左掌猛然一扫! 一股奇强无匹的掌力狂卷之下,那四名攻袭过来的蓝衣大汉登时惨吼连声,纷纷震飞寻丈以外,坠落河中! 韩剑平这一击之威,顿将其余抢来阻挡的「龙门帮」帮众镇住,他更不敢怠慢,身形一起,掠进舱中! 但这时侯,船舱之中充满了浓烟,火舌四卷,那还有半个人影! 韩剑平大叫道:「白姑娘!白………」他这一张口呼喊,只叫出了一句,便立时被浓烟呛住,只好闭口并运功护身,停止呼吸,往里面搜索………此际,船舱内不但烟焰密布,且温度之高,有若置身洪炉一般,任他功力再高,也无法忍受得住,不禁大为着急,同时,暗自忖度,在这种情形下,舱内-本不可能有人存在,那黄戎大概已知机先通,自己再逗留下去的话,恐怕将难以脱身………韩剑平忖思及此,遂萌退意,身形一转,便待退出………那知──就在他身形乍转左顷,陡听「哗啦」一声巨响,一整块舱蓬烧得烈火熊熊地当头砸下! 这时,舱中四面是人,避无可避,韩剑平只好一咬牙,奋起神威,双袖齐扬,施展「铁袖神功」,朝上空猛地拂去! 「轰」然一声!整块舱蓬登时震得四分五裂,火鸦乱舞,飞落数丈外的河水中! 但韩剑平的一双大袖,也被火舌卷着,燃侥起来! 这时,整条船身已发出阵阵「轧轧」之声,显然马上就要爆裂开来,当下,韩剑平已顾不得双袖着火,一抖双臂,就从震散的船蓬空洞中,纵身飞出! 他身形悬空,闭目四下一看,但见三艘大船已尽为浓烟烈火笼罩,「劈劈拍拍」「轰轰发发」地声势好不骇人,更夹杂着人声喧哗,乱成一片,已分不清敌我双方的情形! 这时,他正暂将白牡丹的安危放在一边,打算飞进烟焰之中,看看李玄和蓝启明的情形,但转念一想,凭李玄的一身精湛功力和聪明绝顶的头脑,虽然陷在这般险恶的状况中,相信也不致有什么凶险,至于蓝启明的功力虽然较差,但仗着身有避火避水的宝珠,大概也不会丧身水火之中。………他方自心念电转之际,突见烟焰之中,冲出一条小快艇,像箭一般朝南岸驶去,艇头上卓立之人,正是「浊水神龙」黄戎! 韩剑平一瞥之下,顿时疑云大起,在空中猛地双臂一抡,一拧腰,头下脚上,朝快艇疾扑下去,口中大喝道:「老匹夫留下命来!」 喝声中,人已到了黄戎头上,翠竹萧贯注十成真力,抖腕振起百点碧光,凌空罩下,同时左掌凝足「先天太乙真气」,猛然劈出! 黄戎站在艇头,闻声仰首,发现韩剑平已然挟雷霆万钧之势当头下击,自己全身俱在萧、掌的威力范围笼罩之中,竟连还手招架的空隙都没有,不由心头一凛! 可是,他到底不愧是黑道枭雄,黄河一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下,依然临危不乱,大喝一声,一咬钢牙,身形一翻,「噗通」一声,竟自倒跃落水中,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韩剑平眼看黄戎逃脱,自己又不识水功,只好一飘身,落在快艇上面! 那名在艇梢打桨的蓝衣大汉,慌不迭也是一翻身,带了双桨,凫水遁去! 这一来,快艇失去了打桨掌舵之人,登时在河上团团乱转,随波逐流往下游漂去… ……此际,韩剑平的一双大袖早被烧了个精光,无法施展「铁袖神功」来鼓风驶船,只好将翠竹萧权当桨用,贯注买力,拼命中水在划动……可是,这根翠竹萧虽然珍贵异常,但用来当桨划船,却是发挥不了多大功效,加上韩剑平又不懂得水上功夫,是以一阵乱划之下,依然无法将快艇驶近那三艘被烟焰笼罩的大船! 同时,韩剑平这一阵乱划之下,却发现水底下又出了毛病! 但见一个个身穿黑油绸水靠的大汉,接二连三地从快艇四周的水底下冒将土来,然后挣扎了一下,便都僵硬硬地相继随波而去! 原来韩剑平用以代桨划船的翠竹萧,在真力贯注之下,每一划动之际,内家真力便直透水底,这样一来,遂使那一群奉命赶来要在水底下暗算韩剑平的大汉,尽作了名符其实的水鬼! 但这样一来,韩剑平更是不敢丝毫大意,也就在这心分二用,目注两地的情形下,这艘快艇不但离那三艘大船愈远,并且渐渐竟顺着河流,漂近了南岸! 韩剑平眼看着无计可施,索性舍了快艇,跃上岸去,另图别法。 他上岸之后,立即掉头凝目朝河心望夫,那知──就在这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大河之上,业已烟消火灭了,冷月幽光之下,竟失去了那三艘大船的踪迹! 但见浊流滚滚,一望无际,不知那三艘大船,究竟是化作飞灰,沉没河底?抑是被黄戎手下之人将火扑灭,驶往别处? 更不知李玄和蓝启明是否已脱离险境与白牡丹的生死下落? 韩剑平怔望了一会,遂运聚功力,施展「千里传音」,遥向何上叫道:「李二哥! 蓝五弟! 你们在那里?」 他一连叫了几遍,竟得不到丝毫反应,不由心中着急起来,顿足一叹! 那知──他一口气还没叹完,耳中却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这一声呻吟进入韩剑平耳中,顿令他心头一阵狂跳,口中大叫一声:「白姑娘!」 脚下已遁着声音的方向奔去………他沿着河岸奔出五六丈远,一团白色的东西已在月光之下映入眼帘! 那是一具纤细的胴体,蜷卧在离水边不过数尺的河岸上,韩剑平纵身一跃上前,俯身一看,赫然正是踏破铁-无觅虚的白牡丹! 这时,只见她浑身湿淋淋地,彷佛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一张俏丽的睑庞,在幽冷的月光以及一身白衣的映照烘托之下,显得十分苍白,星目紧闭,喉中发出断续而微弱的呻吟! 韩剑平又呼唤了几声,见她仍然没有反应,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一伏身将她扶起,靠坐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双掌抵住她的「命门」穴,将本身一口纯阳真气,源源透进她的四肢百骸………不多一会,她那冰冷僵硬的娇躯,便渐渐温暖柔软起来,韩剑平这才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同时更将真气加劲输入她的脉穴之中………又过了一会,只听白牡丹长长地吁了口气,娇躯忽地扭动了一下,韩剑平惟恐她神智刚刚恢复,发现坐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而有所挣扎,遂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白姑娘,我是韩剑平,你这时刚刚醒转,不宜乱动,要好好调息,有话等一会再说便了!」 白牡丹听了,微微把头一点,便自运功调息起来………韩剑平这才收回双掌,站起身来,返到一旁凝神守护,以防万一! 直到冷月偏西,白牡丹才调息完毕,星目徐舒,茫然地四周一掠,然后注定韩剑平,赧然问道:「韩大侠!我是不是在梦中?」 韩剑平笑道:「明月在天,浪涛拍岸,此情此景,怎会是梦?倒是姑娘此刻的精神是否已完全恢复了?」 白牡丹点头道:「贱要待蒙韩大侠相助,精神体力差不多已恢复八九了!」 说着,盈盈起立,微带迷惑地又道:「但不知韩大侠你何以这般凑巧,适时拯贱妾于危难之中,莫非………」 说至此处,倏地粉面一红,螓首低垂,嚅嚅不语……:韩剑平听得一愕,道:「哦!难道姑娘不是独自从那艘大船中脱困出来,泅水到此地的么?」 白牡丹怔了一怔,随即摇头道:「贱妾那有这大的本领……嗯!听韩大侠的口气,好像另外有人相救于我,是吗?」 韩剑平颔首沈吟道:「咦!那就奇了………」略一思忖,随即目注白牡丹,含笑问道:「姑娘被困在那艘大船的什么地方?后来大火发生之时,又是怎样脱身的呢?」 白牡丹想了想,道:「贱妾昨日一时疏忽,中了黄戎老贼的诡计,陷身在船舱底下一间用厚铁皮包里的暗舱之中,当大火发生之时,贱妾正愁无法脱身,更被周围逼人的热气烘得头昏脑胀,眼看就要昏倒之际,忽然一阵强烈的震爆过处,大量河水涌进舱来,贱妾在昏迷之中,恍惚破人挟住,随后便人事不知,直到韩大侠将我救醒,方知己身在岸上,所以贱妾以为是韩大侠救我脱险的!」 韩剑平「唔」了一声!彷佛若有所悟地点头道:「这样看来,可以又是她的杰作了!」 白牡丹诧道:「她?敢情韩大侠这趟「龙门帮」之行,还有别的人一道吗?」 韩剑平道:「人虽然还有两个,但却不是她………」当下,遂将如何关切她单人匹马到「龙门帮」来赴约的安危,乃与李玄和蓝启明赶来照应,如何与黄戎及杨九思等人展开生死搏斗,以及后来所发生的变故等事情,一一详细说了。 白牡丹静静听完,不禁珠泪双抛,盈盈下拜道:「为了贱妾这样一个不祥之人,竟累三位大侠千里奔波,更害得李、蓝二位大侠生死下落不明,叫贱妾有生之日,如何能报………」 韩剑平慌忙闪过一旁,双手乱摇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快请起来商量正事要紧!」 白牡丹仍遥自向河面拜了三拜,方才站起身来,道:「那么,韩大侠刚才说的那个她,又是谁?」 韩剑平犹豫了一下,道:「在下猜想,那位拯救姑娘之人,极可能就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或是她的手下,因为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出是谁会有这大的本领了!」 白牡丹「哦」了一声,便娇首低垂,默然不语,似乎是触起了什么重大的心事,好半晌,方才抬头道:「韩大侠是否在这一带河岸,搜寻过李、蓝二位大侠的下落?」 韩剑平摇头道:「在下刚刚上得岸来,便发现姑娘在此而过来相助,是以尚未仔细搜寻他们的下落………」 说至此处,微微一顿,目注白牡丹,关切地问道:「月前在崂出的那座破庙之中,在下和蓝五弟多蒙姑娘援助,得免「九寒晶砂」蚀体之厄,但当在下和蓝五弟调息完毕,醒来欲向姑娘拜谢之时,姑娘却已不在庙中,不知姑娘为何离去?是不是当时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牡丹垂首摇了一摇,幽幽地说道:「没有………没有什么,那时候,贱妾只不过……不过偶想起了一点心事,所以……」话声微顿,抬头目注韩剑平,道:「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从韩大侠口中,得知那暗算贱妾之人,故而一时冲动,打算寻去他算账,是以才不别而行,远望韩大侠不要见怪才好!」 韩剑平含笑道:「姑娘说那话来,不知姑娘可曾把那「七星岛主」狄长青找到了么?」 白牡丹摇了摇头,道:「贱妾一直追到淮阴,还没有发现那老贼的踪迹,那时,与黄老贼的约期已近,只好暂时放过一边,折回头到「龙门帮」来赴约,唉!这次若不是韩大侠你们赶来相救,贱妾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韩剑平安慰道:「其实那狄长青在「七星岛」上有家有业,谅他也飞不上天去,姑娘大可不必这样着急的去找他算账!」 白牡丹「嗯」了一声!目注韩剑平,道:「贱妾倒并不是急于要找他算账,而是… ……是………贱妾在锺离老贼那弄来的一根「万年温玉笛」,也被他拿去了,这根宝笛乃是我……我……」忽地粉面生霞,低头不语………韩剑平在锺离汉庄中,曾见过他所留的诗句,自然知道她底下要说的话,这时见她一寸凄幽欲绝的神情,不由大为感动,遂慨流说道:「在下有何德能,敢蒙姑娘如此关注,人非草木,在下……在下……有一句话儿久欲对姑娘表白,但又怕………又怕………」 白牡丹倏地抬头,目注韩剑平,充满了盼望之色,道:「韩大侠有什么话儿要对贱妾表白,不妨请讲!」 韩剑平注目道:「姑娘可还记得在「九疑魔宫」,在下曾答应过设法使姑娘获得「精神补偿」的话么?」 白牡丹展颜笑道:「韩大侠这句话儿,贱妾怎会忘记!」 忽地出幽一叹,低头道:「但贱妾自量乃残花败柳之人,唉!如今怎敢还存此奢望呢!」 韩剑平神色一整,道:「姑娘如浊水青莲,出污泥而不染,在下意欲冒昧称呼姑娘一声贤妹,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白牡丹怔了一怔,望着韩剑平,星目中充满了激动的泪光,樱唇嗫嚅了半晌,方才盈盈下拜道:「哥哥在上,请受愚妹一拜!」 韩剑平慌忙双手扶起,笑道:「贤妹不必多礼!」 白牡丹这时再也忍耐不住,星目中的泪光,纷纷化作断线珍珠,顺着玉颊流了下来………韩剑平笑道:「贤妹此时应当高兴才是,怎地留起眼泪来了?」 白牡丹掩袖抹去泪珠,展颜笑道:「妹子心中实在太高兴,太激动了,哥哥千万不要见笑!」 韩剑平正色道:「这是贤妹的至情至性之泪,愚兄那有见笑之理,如今不知贤妹对行止方面,可有什么打算?」 白牡丹黯然摇头,随即笑道:「妹子的一切,还不是悉听哥哥的吩咐么!」 韩剑平笑道:「既然贤妹行止未定,那就帮愚兄沿着这河岸,往下游一带,搜寻李二哥与蓝五弟的下落如何?」 白牡丹含笑点头,遂跟着韩剑平,展开脚步,沿着河岸,趁着幽冷的月色,往黄河下游一路搜去不提。 且说蓝启明肩上挨了「丧门剑客」金亮一剑,栽倒落黄河的滔滔浊流之中,那时候,李玄正陷在杨九思等人的重重包围,而三艘大船上的「龙门帮」之人,都忙着救火,根本没有人下水捞救,更加上他水功方面又不甚高明,是以眨眼间便被急流冲出七八文之远! 幸而他身怀「寒犀宝珠」,是以人在水中,却是滴水不沾! 可是,那「丧门剑客」金亮的「丧门剑」乃是用独门药物淬炼而成的,祗须一丝见血,一个时辰之后,中剑立人便全身冒烟发火,化为飞灰而亡! 蓝启明中剑落水之际,神智还十分清楚,但一阵挣扎以后,肩上伤口的毒牲便开始发作,他祗觉伤处一阵火辣辣的痛痒迅速蔓延开来,身子立即僵木不灵,动弹不得! 那时,他心中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已迟了一步,怀中空有一瓶得自「逆天魔医」施不施的「逆天神散」,却是无法取出服食,不由大为着急地张口狂叫起来! 但那时候他身在水中,纵有多大的声音也难以透出水面,更何况水面上已乱成一片,就算能透出一丝微弱的叫声,也立刻被那喧嚷的声音淹没了。 他在水中被急流冲得一连翻滚之后,那火辣辣的痛痒之感已蔓遍全身了,竟连声音地无法从喉中吐出,祗觉脑际一昏眩,心中仿似油煎眼前一黑,便昏绝过去! 须知黄河之水,来自天上,水流湍急异常,就在韩剑平登上南岸,回顾河中已烟消云散之时,蓝启明已在河底人事不知地连翻带滚的冲出去十多里了!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蓝启明突然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和一阵刺骨的痛楚之下,把他从昏迷中-醒过来! 他吃力地撑开眼皮,无神的目光左右一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处极为奇特的地方,不由心头又是一阵剧震! 原来他躺卧之处,乃是一个形似覆盆,竟达十余丈,下丰上锐的深渊! 奇怪的是这个深渊之中,滴水俱无,从下往上望去,却可以隐约看见浑浊的河水,滔滔奔腾而过! 这情形,也就是说这个深渊乃是垂直于黄河河底的一道地层裂隙! 而奇就奇在这深渊之中,为什么河水灌不下来? 蓝启明惊奇交集之下,强忍着浑身恍似油煎的痛楚,奋力的再度闪动目光,将这个周围上下仔细察看……这深渊之中,寸草不生,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岩石,在躺着的也是其冷如冰,坚硬而嶙峋的岩石! 离蓝启明不远,也大约是这深渊的中央,从岩石地面中,挺立着一块其白如雪,高约三四尺,形似莲花的怪石! 蓝启明看罢,不由心中奇怪道:「这深渊既然是在河底,照理应该黑暗如墨才对,如今却能看得这般清楚,那么,光亮又是从何而来?」 想着,想着,他不禁将目光一抬,才知深渊中之所以能辨景物,乃是藉着从水中透下来的月光,正投照在那块形似莲花的白色怪石之上,然后反映至周围的景物,才有这种现象! 蓝启明想通了这个疑问,但却再也无法想得通这深渊之中,为什么河水会倒灌不下来?是地形的关系?抑是这深渊之中,有一股往上冲的无形力量,将河水托住了? 想着想着,他的身体即再也承受不住那愈来愈厉害的像沸油煎心,火焚百骸般的痛楚! 此际,他恍惚七窍生烟,喉咙烧得似乎要喷出火来,他祗祈求能够喝到一口水。浇一浇焦灼的嘴唇和喉咙,可是,这深渊之中却是滴水俱无! 他绝望地躺着,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神,定定仰望着距离他有二三十女之高,滔滔流过的河水,却是想喝一口而不可得! 他奋力地想移动一下手臂,打算把那瓶「逆天神散」从怀中拿出来服食,可是,他竟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他不禁从心底发出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暗呻道:「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想不到我竟会落得这般下场,张大哥,李二哥,吕三哥,韩四哥,还有何八妹,咱们祗好来生再见了!………」 就在他渐渐陷入昏迷状态之际,忽地一缕凉澈心脾的清香,袭入他的鼻中,登时使他的神智为之一爽,把他正要跨进鬼门关的灵魂拖了转来! 他再度睁开眼帘,急急朝四周一看,但见深渊之中,景物依然,空洞洞地那有丝毫异状? 他又用力嗅了几下,神智愈发清爽.不由大为诧异道:「奇怪……」 他这一开口之下,立时便呆住了! 原来他的喉咙,居然已能发出声音!当下,他试着展动一下手脚,发觉浑身虽然仍自火辣辣地痛澈心脾,但手足却勉强能够活动,不由惊奇交集地咬紧牙关,一寸一寸地移动手腕,探入怀中,摸出那只盛装「逆天神散」的小玉瓶来! 可是,当他正待旋开瓶塞,倒出「逆天神散」来服食之-,心头突地灵光一闪,手下略一迟疑,竟将这瓶「逆天神散」重又放进怀中! 因为当他心头灵光一闪之际,忽然想到这瓶「逆天神散」,一来是获得的方式颇不正常,难保「逆天魔医」施不施不会要什么花样!二来是这一股弥漫深渊中的清香,既然能够使他的神智清醒过来,那么,何不探搜一下这香气的来源,也许在这深渊之中,有什天材地宝,可以医好他的伤毒,岂不强似服食这大有问题的「逆天神散」? 蓝启明将小玉瓶收好之后,遂定一定心神,仔细辨别这一缕清香,究竟是从何处发出……他这一细察之下,立即发现这缕清香的来源,竟是那块形似莲花的白色怪石! 这一发现,显然与他的假定,十分接近……当下,咬紧牙关,强忍着浑身痛楚,挣扎着手足并用,一寸一寸地爬近那块怪石,奋力撑起上半截身子,挟住莲瓣,探头向里面瞧去! 祗见重重莲瓣当中,挺生着一个晶莹翠绿的莲蓬! 可是,这时候他鼻孔闻到那一缕清香,反而淡了起来,恍惚若有若无,不像刚才那样浓郁! 这样一来,他那刚刚清爽的神智便又复昏眩起来,四肢百骸中的油煎火焚之感,也突然转剧,顿令他呻吟了一声,几乎瘫在地上! 他双手用力抓紧两瓣花瓣,支持着不让身子倒下去,一面急急思想这是什么原因? 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他那还能想得出原因? 绝望的阴影,再度罩上了蓝启明的心头,他一咬紧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一挣,探起半截身子,伸手抓住花瓣当中的莲蓬,用力一扳! 顿听「卡嚓」一声脆响过处,那莲蓬竟被他一手扳断,「嘶」的一声!从那断梗之处,箭也似地喷出一股碧绿的浆汁来,射得他满脸俱绿! 这一股碧绿浆汁,其冷如冰,蓝启明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这时,他正是浑身如被油煎火焚,七窍生烟之际,乍见有水,那还管他能喝不能喝,猛地张开了口,迎着这股浆汁用力狂吸……没料到浆汁一入腹中,立时便起了剧烈的变化,蓝启明顿觉四肢百骸,五-六府之中,彷佛有一道冰河与一座火山,在展开猛烈的争斗一般,一刹那如置身烘炉,烧得血液沸腾,七窍冒烟,一刹那又宛似赤身趴冰,冷得血脉俱凝,骨髓冻结!其难受之处,更百倍于未喝浆汁之前! 蓝启明不由-得心胆俱裂,慌不迭把口一闭! 就在此际,那莲蓬断梗之处,碧绿浆汁亦已喷完,只听一阵「沙沙」之声,整块形似莲花的怪石,竟然禁不起蓝启明身子的重量,被他压成粉碎! 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顷,陡地从深渊的上面,响起了「轰轰发发」的千军万马奔腾之声,宛若百万天鼓齐鸣,黄河之水挟雷霆万钧之势倒灌而下! 蓝启明这时候已然陷入半昏迷的状态,那还禁得起这种巨大无匹的天然压力,立时被那重逾山岳,势若天倾的浊水撞得昏绝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蓝启明再度从昏迷之中悠悠恢复了知觉! 他只感到浑身软棉棉,虚瓢瓢地恍惚置身于云端之上,脑际是一片空白,过去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自己已有了呼吸,但觉一阵阵清新的空气,吸入鼻端,他试着用力睁开眼睛,可是,一双眼皮却如千金之重,任他怎样也撑不开来! 于是,他又试着展动一下四肢,却没料到这一挣之下,立觉浑身的骨头好像要散开来一般,痛得他禁不住「哎」了一声:眼前金星乱迸! 陡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叫道:「喂!你刚刚吃过药,不要乱动!」 蓝启明不禁心头一震,暗诧道:「咦!这是女人的声音,她是谁?我又是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蓝启明心中的-奇诧异之念,可说是已到了极点,忍不住又复用力撑动眼皮,打算睁开眼睛来看个清楚! 可是,他这一动之下,浑身及是一阵剧痛,竟连眼皮上也好像有千百枚小针乱扎一般,那里撑停开半丝缝隙:看得见一线天光? 他不由心中一急,又是「哎」的呻吟了一声! 只听那清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听话?你再要乱动时,我就不会管你了!」 蓝启明心道:「好吧,反正我也动不了,但开口说话总可以吧!」当下,喉咙中轻轻哼了一声!便打算开口说话,那知──他这一张口之下,竟发觉连嘴唇也都不听指挥,两片嘴唇就好像被封条封住了,动也不能动一下:那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这情形,他似乎全身已经瘫痪了! 蓝启明仍自不肯相信,心中忖道:「我这四肢百骸虽然失去了作用,但我既能呼吸,那么,真气总可以在体内运行吧………」 他心念及此,遂一定心神,按着平日行功的心法,暗地将真气一运,那知──他不运气行功犹自可,如今这一运行真气之下,顿觉全身抓穴一阵难以形容的刺痛,彷佛流窜于脉穴之中的已不是他平日运行自如的内家真气,而是无数锋利的芒刺一般,直痛得他小魂俱颤,浑身冷汗直冒!忍不住第三次呻吟出声来! 只听那清脆的声音也第三次在他耳边响起:「喂喂喂!你真的要死就去死好了,我才不管!」口气之中,充满了赌气的嗔怒,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显然这说话之人,当真生气了! 就在耳边的话声一落之际,接着却另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钻进蓝启明的耳中! 只听这苍老的声音,微带笑意地说道:「雯儿!你一个人在嚷些什么?」 那清脆的声音「哼」了一声!接道:「爷爷不是对他说过,不要乱动的么?那知他这样不听话,一味要自找苦吃,我才看不惯,我才不………」 那苍老的声音「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傻丫头,你的嘴巴一动就没有个完字,待爷爷来看看就是了!」 这时候,蓝启明已然从双方的说话之中,转出了一个轮廓! 守在他身边,语音清脆的大约是位年方及笄的少女! 那声音苍老的自然是她的祖父了! 这老少二人的对话中,可见这位老祖父疼爱孙女的程度,也可听出这位少女,平日根本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脾气也不大好,性子还相当的野! 但也从老少的对话中,可以听得出二人都不是什么邪恶之流,蓝启明一颗忐忑的心,遂立时平静下来! 随听一阵脚步声走近,那苍老的声音便温和地在耳边响起:「年轻人!你不要动,不要看,也不要开口,更不要妄自运行真气,因为你现在的情形十分特殊,老朽也无法完全照顾你,必须靠你自己保持一种平静、松散,一切都听任自然的状态,大约三五天过后,就可以知道结果了!………」话声微微一顿,「咦」了一声,似乎要接着说下去………忽听那清脆的声音「唔」的一笑,道:「哼!爷爷就是会骂人家张嘴就没有个完字,你现在不也是没有个完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可不依!」 苍老的声音好像怔了一怔,随即「呵呵」笑道:「好好好!爷爷被你抓住痛脚了!」笑语之声音一顿,收起了笑声,改用较为严肃的口气,接到:「傻丫头,爷爷是和他说正经的,可不像你那样乱嚷嚷地把人家的心都给搅乱了!」 清脆的声音似乎嘟起了嘴巴地说道:「是他自己要乱的,我管得着么!」 苍老的声音笑道:「好好好!不要再歪缠下去了,让爷爷和他把话说完,然后随便你爱怎样都行,好不好?」 祗听那清脆的声音「嗯」了一声!跟着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近而远,迅速地消失了! 那苍老的声音「呵呵」一笑,道:「年轻人,你心一定好笑那个女娃真野吧?唔唔!老朽行年八十有余,身傍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呵呵!老朽想不疼她也不行,年轻人,你说是么?………」 蓝启明听得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怅惆和同情的歉意,也羡慕那位少女有这么一位疼爱她的祖父……祗听那苍老的声音顿了一顿之后,继续又道:「年轻人,此地乃是靠近黄河出口的一块河心沙洲,你现在是在老朽家中,老朽姓施,刚才那女娃是老朽唯一的孙女,名叫雯儿,平日靠打渔为生,在三天之前………咳咳!三天之前………」 蓝启明听得好不着急,暗道:「三天之前怎样了?怎地不说下去?有什么不对劲么?………」 施姓老人似乎为难了一会,又咳了两声,方才接下去:「三天之前的晚上,老朽正和雯儿在何上撒夜网,忽然看见水中有一大团绿光,乃是雯儿一时好奇,潜水下去查看,才发现是你在绿光包裹之中,随水漂流,咳咳!那时………那时雯儿本来不大愿意,乃是老朽叫她把你救上渔舟来,那时候……哦!老朽刚才不是说过,你的情形十分特殊么?因为按照把你从水中捞起的情形而言,你是应该早就死去了合符道理,可是,你竟然还有一口气,心头也没有冷,这不是奇怪么………」 蓝启明听得心中好不服气,暗忖道:「你才奇怪!我那时的情形怎样了?难道不该活着么?……」 祗听施姓老人道:「那时候,你不但遍体鳞伤,肩上一道创口亦已开始溃烂,并且最厉害的是你身体内部的每一道骨节,都似乎遭受过巨大的压力所撞压,竟完全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尚幸所有筋络还不曾随着压断,仍然将每一道关节连接着,但饶是这样,若搁着别人的话,早也就完了,可是,你居然能够活着,老朽这就不得不多费些工夫,瞧瞧你究竟为什么没有死去了………」 施姓老人说至此处,蓝启明恍惚记起在不久以前,好像曾遭受过一次可怕的重压,于是,他那一片空白的脑际,便开始一点一滴地涂抹上记亿的色彩………施姓老人的苍老声音,继演在他的耳边响起:「老朽对于岐黄之道,也懂得一点,当我将你遇身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你之所以没有死去,乃是因为你的身体里面,有一股不知是什么东西化成的力道,在奇经八脉之间,自行运转,托住你一口丹田之气,护佐你尚未震断的心脉………」话声微顿,似乎不大好意思地又道:「惭愧的是老朽才疏学浅,无法知道那一股无名力道的来源,也没有这大能力去加以控制运用,以助你迅速复原,所以只好将你的外伤用药敷冶,至于内部伤势,老朽除了使用推拿按摩之术,把所有脱离位置的关节接复还原以外,就只有靠你自己宁神静养,待内部筋骨以及五脏六腑的功能慢慢恢复之后,再设法了!」 这时,蓝启明一面听施姓老人的叙述,一面苦苦追亿过去所发生的事清,终于把遇险的经过,一一想了起来! 可是,他也不明白施姓老人所说的什么无名力道,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他自己为何一点感觉也没有! 蓝启明心中方自思绪如潮,施姓老人的苍老声音又复传进耳中:「你身上的东西,老朽已全部取出来,代为保管,你不用担心,至于饮食方面,这几天你还不能吃喝,好在年青人饿个三五天也不妨碍事的!」话声微顿,响起一阵轻微的振衣之声,这施姓老人似乎已站起身来,续道:「老朽和雯儿有空之时,将会轮流来照顾你,你最好什么也不要想,静静地躺着,就会好得快些,年青人,老朽相信你也明白这道理的,老朽要告退了!」 语音甫住,便听一阵脚步声渐渐去远……此际,蓝启明已将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联贯起来,推断出自己之所以会漂流到此地,必然是在那河底深渊之中,当他把那莲蓬的浆汁吸空之时,无量河水倒灌下来,将他压撞得遇身骨节全部离位,然后身子便随着灌满了深渊的河水浮了出来,在「寒犀宝珠」保护之下,被冲漂到此地来。 事情的经过虽已想出了一个轮廓,但蓝启明的心中,仍然充满了难解的疑团! 第一、他想到「丧门剑客」金亮的「丧门剑」上,必然是碎有剧毒,才使他体内产生油煎火焚的痛苦,四肢僵木的现象,但如今体内已没有丝毫中毒的感觉,显然是毒性业已解去,那么,是如何解去的呢?施姓老人并未说到这一点,可见他遇救之时,体内毒性早已化解了,那么,难道是那莲蓬梗中浆汁的功效不成? 那石莲蓬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在那深渊之中,最初河水并没有倒灌下来,及至他一喝尽了莲蓬梗中的浆汁,河水便立即倒灌下来,难道是那莲蓬能够产生一种巨大无比的潜力,将那重逾山岳的河水托住么? 第三、这位施姓老人,自称平日打渔为生,却似深谙武功,精通医道,口吻亦不似个普通渔夫,那么,他倒底是什么来路? 第四、……当蓝启明心中思潮起伏不定之际,忽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听那雯儿的声音,气哼哼的说道:「我爷爷不是叫你什么都不要想么?你这人怎的不喜欢听话,脑筋乱七八糟的想,想什么!」 蓝启明暗诧道:「奇怪!我心中在想什么,难道我脸上就写出来了?」 只听雯儿又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团团乱转,我一看就会知道了?」 蓝启明不由暗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把眼珠定住,看你又怎样猜法?」当下,用力将两颗眸珠一凝……却听雯儿笑道:「这样不行的,弄久了会坏眼睛的,噢!有了,不如让我唱只歌儿给你听听,睡上一觉就好了!」 语音一落,耳边果然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美妙歌声:「渔家乐,似神仙,烟波笑傲了无愁! 旭日升,水波扬,扁舟一叶漾中流! 沾白酒,慢拉绳,捕得鱼儿盈满筐! 沽白酒,买青疏,三餐茶饭无忧过! 玉兔升,波如镜,船头举杯邀明月! 渔家乐,似神仙,一枕黄粱梦也甜!梦也甜!」 蓝启明听着听着,果然抛开了心中乱麻般的思绪,慢慢进入了黑甜之乡,竟自沈沈睡去! 自此以后,每当蓝启明醒来的时候,那雯儿就会来陪伴他,谈说些渔家趣事,或者唱只歌儿让他入睡! 时光易逝,蓝启明经过了这样平静的养息之后,觉得身子已有实在之感,那种虚瓢瓢浑身绵软的现象已消失无踪,同时,也可以从那透过眼皮的光亮,来分辨白天或夜晚! 这一天,蓝启明从酣睡中醒来,但觉眼前黑沈沈地,耳际听不到半点声息,经验告诉他这时大约是午夜了,他暗自计算了一下,此际正好是施姓老人对他说话以后的第五天,当下,心念一动,暗忖:「那老人说我只要三五天便可以复原,如今日期已满,我何不运功试上一试,看看体内的那股无名潜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忖想及此,便一定心神,打算运功一试,却突闻一个冷峻的声音,划破了沈寂的黑夜,道:「施老先生在家么?」 蓝启明心头砰然一震,暗道:「这声音好熟!怎地一时间竟想不起是谁?」 当下,暂将运功之事搁过一旁,凝神-听………过了一会,-听得施姓老人含含糊糊地反问道:「外面是谁?半夜三更找老汉干什么!」 那冷峻的声音「哼」了一声,道:「没事也不来找你,你开门出来,自然知道我是谁!」 施姓老人咳了雨声,答道:「半夜更三有什么事好办,尊驾既然不愿说出姓名,那就明天白天再来吧!」 那冷峻的声音「嘿嘿」冷笑道:「你倒装得真像,难道连本岛主的声音都忘记了不成?」 蓝启明一听此人自称本岛主,登时恍然想了起来,暗诧道:「这不是那「莫邪岛主」冷威吗? 听他的口气,来意大为不善,不知是为了什么?莫非………」 正思忖间,耳际已响起了施姓老人的声音,道:「黄河口外,大小岛屿何止千百个,老朽怎知尊驾是那座岛的岛主?」 那冷峻的声音似乎甚为恼怒地连哼了几声,方才冷冷说道:「本岛主冷威,这一下你该知道了!」 施姓老人「呵」了一声,道:「原来是冷岛主!久违了,如此夜深驾临荒居,不知有何贵干?」 只听冷威冷笑道:「你到底出不出来?」 施姓老人咳了雨声,道:「夜间风大,老朽禁受不起,冷岛主有什么话就进寒舍来说便了!」 蓝启明不知那冷威究竟是不敢接受这个邀请,抑是找不到门户进来,只听「嘿嘿」 冷笑了一阵,才开口说道:「你以为靠着几堆烂石,几根破竹,就能挡得住本岛生了么?」 蓝启明这才恍然明白,敢情这施姓老人的住宅外面,竟布置着什么阵图之类,才使冷威不敢乱动! 只听施姓老人「呵呵」一笑,道:「不错不错!那几堆烂石,几根破竹,本来就没有什么,冷岛主只管请进来就是!老朽这就在寒舍恭候大驾!」 说完,却没有听见冷威的反应,大概是忙着找寻阵图的门户去了。 又过了一会,方才传来冷威的冷峻声音,喝道:「本岛主姑且让你多活一晚,明天好准备后事,明晚这个时候,本鸟主再来取你性命!」 施姓老人「呵呵」笑道:「冷岛主只要高兴,随时来都可以,老朽是照样欢迎!」 说完以后,便再也不闻冷威的声音,敢情已经远去! 蓝启明听了这半天却始终没有听到那雯儿的声音,不由大为奇怪,暗忖:「这个小妮子的脾气素来是不肯饶人,怎地会没有她的一份呢?难道她没有在屋,她到那去了?」 想到此处,登时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原来,蓝启明在这几天当中,虽然没有见到过她的脸貌,也不知她长得是肥是瘦,是高是矮,但她那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却已深深进入了他的心中,对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情感! 就在他暗自悬念之际,忽听「呀」然一声门户开启的轻响过处,随即传来雯儿的声音,微带娇嗔地道:「爷爷好役道理,雯儿在外面等了半夜,正要给那老家伙吃些苦头,你为什么让他逃了?」 蓝启明这才明白,她是在屋外埋伏去了,但也和雯儿一样地想不透,这施姓老人既然已有了准备,又为何不与冷威正面相对,而任对方从容离去? 他这个疑问,立即得到解答,只听施姓老人「呵呵」一笑,道:「傻丫头,今年都快到十八岁了,还这样喜欢打架,你也不想想,万一今晚打了起来,难免会惊动家中的病人,那时候你是顾他还是来顾我?」 雯儿「嗯」了一声,笑道:「那时候!我………我当然是要帮爷爷打架啦,谁还耐烦去管他!」 施姓老人「嘻嘻」笑道:「不见得吧!」 雯儿似乎是撒娇地「嗯」了几声,道:「人家是说正经话,爷爷就是不听,我不来了!」 施姓老人笑道:「好好好!我们就说正经的,因爷爷顾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和他们动手,好利用明天的时间,想个法子把他安顿好,以免出了岔子,可不是玩的!」 雯儿「唔」了一声,道:「说不定这时侯他已经复原了哩!」 施姓老人道:「我们这就进去瞧瞧也好?」 话声一止,便听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同时眼帘上映耀着一片灯光,蓝启明不自禁地把眼皮一睁,居然毫不费力地便将眼皮睁开了! 一片耀眼的光亮之地,只见面前已站着一位鬓发俱白,相貌清-的葛衣老人和一位俏丽绝俗的青衣少女! 不问可知,这葛衣老人就是施姓老人,青衣少女就是雯儿了! 这祖孙二人乍见蓝启明竟能毫不费力地张开眼睛,不禁又惊又喜,那雯儿「噢」了一声,急急地问道:「喂!你既然能够睁开眼睛,是不是也能够开口说话了?」 蓝启明更是喜心翻倒地连连点头,开口说道:「能够能够!我觉得好像………」 施老人连忙摇手,不让他再往下说,一面柔声说道:「你身体的机能刚刚复原,不宜太过激动,我们须得慢慢细谈才好!」 蓝启明当然也知道这时候的确不能够激动,遂点点头,一面闪动目光,再次将这位施老人及屋中的情景仔细一打量! 他这一注目之下,突然发现这施老人的相貌,竟然极像「邀天魔医」施不施,不由心头一震! 但细看之后,心中也就释然了,因为这施老人不但年纪要比施不施大得多,而且满脸温煦慈爱之容貌,与施不施冷傲刻板的神态大不相同。 蓝启明不由暗自好笑,自己竟会这般神经过敏,当下,目光一偏,四下一扫,但见他睡了几天的这个房间,虽然是泥墙瓦顶,完全是乡村人家的格局,但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朴实无华,显得主人并非是个纯粹的渔夫! 他方自游目四顾之际,施老人又复开口说道:「刚才所发生之事,你大概已听到了?」 蓝启明收回目光,凝注施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施老人突地目射精光,注视着蓝启明,道:「据老朽看来,你大概也是武林中人,故此在未谈正题之先,你可否将姓名及师承见告?」 蓝启明肃容道:「晚辈蓝启明,家先师卜八先生,昔日江湖尊称「谈笑书生飞凤手」!」 施老人听了大喜笑道:「原来你竟是卜八兄的高足,这样说来,大家都不是外人,老朽就斗胆叫你一声老弟了!」 话声微顿,侧顾雯儿,呵呵笑道:「傻丫头,你以后也用不着和蓝老弟喂呀喂的称呼了,快过来叫一声明哥!」 雯儿这时不知怎地,竟把平日的野态都忘掉了,自顾低垂着纷颈,轻得不能再轻地叫了一声:「明哥!」 蓝启明也颇为大方地含笑说道:「雯妹!这几天辛苦了,愚兄先道谢啦!」 施老人「呵呵」笑道:「都是自家人,还谢什么!」 蓝启明回过头来,对施老人肃容道:「施老前辈既与家先师是至交,远望赐示尊讳才好!」 施老人神情一黯,摇了摇头,道:「老朽对自己的名字,忘怀已久,老弟就称叫老朽的姓便了!」 话声一顿,目注蓝启明,关切地问道:「老弟现在的感觉怎样了?」 蓝启明伸展了一下四肢,笑道:「晚辈现时的感觉,已和平时一样,毫无不适之感!」 施老人又道:「真气方面,老弟可曾试过?」 蓝启明摇了摇头,道:「晚辈适才正要运功一试,却被冷威闯来打岔了!」 施老人略一沈吟,道:「老弟何不试一试看是否已能运行自如了!」 蓝启明点头应诺,起身就在塌上盘膝坐好,眼帘一垂,便待行功运气………雯儿却不甚耐烦地说道:「爷爷!我们不是要设法将明哥安顿起来的么?尽在耽搁时间则甚?」 施老人「呵呵」笑道:「傻丫头,你急什么,假如他的一切都已复原,岂不是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了么?」 蓝启明听施老人这么一说,不由暗诧道:「听此老之言,颇有望我相助之意,难道他还惧怕一个冷威不成?」当下,张目问道:「据晚辈所知,那冷威的武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老前辈何以对明晚之约会,看得这样严重?」 施老人目光一闪,道:「莫非老弟曾与冷威较量过么?」 蓝启明摇头笑道:「晚辈虽不曾与他正式动手过招,但根据两度与他碰面观察所得,认为此人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仅仗恃一些阴损暗器为恶之徒吧了!」 施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弟的观察,也许还不够深刻!」 蓝启明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道:「晚辈就不相信,凭老前辈的数十年功力,还会及不上冷威他?」 施老人神情一点,微喟道:「老弟不是外人,老朽也用不着瞒你,若是在十五年前,就是再来两个冷威,老朽也不会放在眼内,可是,这十五年来,老朽的一身功力,早就消退到几近于无的境地,仅较常人强不多少了!」 雯儿抢着叫道:「不!不!爷爷你一点也没有老!」 蓝启明也摇头道:「老前辈的话,晚辈也甚难相信,因为练武之人,功力只有与日俱增,那有随年龄增长而消退之理?」 施老人轻叹一声,道:「这倒不是年老的问题,而是十五年前………」说至此处,忽然瞥了雯儿一眼,便改口说道:「此事目前已无瑕细说,总之,明晚冷威若来,如果寒舍周围的竹石之阵挡不住他,则仅凭雯儿一人,决非冷威之敌,是以………是以…… …」 蓝启明慨然接口道:「晚辈与冷威也有一段过节,晚辈也管上一份便了!」 施老人大喜道:「老朽正有求助之心,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没料到老弟与冷威也有过节,那就一举两便了!」 雯儿却摇头道:「爷爷不要光是一厢情愿,怎知明哥明晚能不能够有精神打架呢?」 施老人笑道:「傻丫头,这就是爷爷要他运气行功试一试的原因,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好及早想法补救啊!」 雯儿樱唇一橛,道:「爷爷为什么不早说,空耽搁了这一阵!」 蓝启明不由暗自好笑,遂一定心神,闭目垂帘,潜光内视,默运师们心法,缓缓提聚真气,徐徐运转………那知,他体内的真气这一运行之下,登时令他心头一阵剧震! 原来,他刚一开始,便突觉真气之中,恍惚有一股强大无俦的潜力,随着真气的运行,有如脱僵之马,宛似怒海狂涛,在经脉之中翻腾冲突,几乎有破体而出之势! 这一来,不由他大吃一-,赶忙停止运功,张目叫了一声:「怪事!」 施老人和雯儿齐声抢问道:「什么怪事?」 蓝启明遂将发生的清形说了。 施老人沈吟道:「老弟以前行功之际,曾否有过这样现象?」 蓝启明默然摇了摇头。施老人思索了一会,便伸出右手,用三个指头按在蓝启明的寸、关、尺上,低眉静心细察………足有半盏热茶工夫之久,施老人方才把指头拿开,目注蓝启明道:「你体内的这股潜力,也就是前几天我对你说过,曾为你抗拒万钧重压的那一股无名力道,老朽刚才潜心细察,方知这股潜力,并非你本身自有,至于如何进入你的体内,老弟可知道么?」 蓝启明摇了摇头! 施老人沈吟道:「老弟在受伤之前,或在受伤之后,必然有什么奇遇,才会有此现象,老弟如果想得起来的话,不妨把受伤前后的经过说出来,让老朽研究一下!」 蓝启明遂将如何与「丧门剑客」金亮搏斗,如何受伤落水,被冲落河底深渊,以及后来伤毒发作,如何扳断石莲蓬,巧喝断梗中喷出的浆汁,如何被倒灌下来的河水压昏等经过,一一说了。 这一番叙述,只听得雯儿入了神,施老人连说了两声,「恭喜!恭喜!」 施老人略一定神,方才笑对蓝启明道:「老弟可知那石莲花是什么东西?」 蓝启明摇头道:「晚辈孤陋寡闻,望老前辈指教!」 施老人道:「那石莲花名叫「万年石蕊」,乃地心玄阴之气所聚,中蕴无穷能量,那莲花梗中的浆汁,更是全部精华所在,老朽昔年读到这一段记载,还以为作书之人的玄虚之笔,没想到天下间果然有这东西……」 雯儿禁不住问道:「那东西吃了有什么好处?」 施老人笑道:「据古籍所载,若是将那莲蓬及浆汁拿来合乐,练成九转灵丹,凡人服了便可立地成仙,与天地同寿………0」 雯儿笑道:「明哥喝了那许多,怎未成神仙呢?」 施老人笑道:「傻丫头,那是他服食不得其法的原故,同时,他喝了浆汁之后,倘若不是被那重逾山岳的河水一撞一压的话,当时就全身胀裂而亡了!」 蓝启明这才把心中的第一第二两个疑团结开,当下,笑声说道:「这样说来,晚辈虽然吃了些苦头头,但也可算是因祸而福了!」 施老人点头道:「现时你体内的那股无名潜力,正是那「万年石蕊」的精华,代你抗拒了河水倒灌下来的万钧重压以后的一点残余之力,但饶是这样,如果能善加运用的话,也够你终身受用不尽了!」 蓝启明皱着道:「可是晚辈却毫无办法加以控制,那便如何是好?」 施老人低头沈思了足有一盏茶工夫之久,方才抬头目注蓝启明,庄容说道:「老朽想遍了天下各种奇门练功心法之中,倒有一种可能奏效,但老弟必须牺牲一部份功力,不知老弟舍不舍得?」 蓝启明一怔,道:「晚辈须要怎样牺牲?」 施老人道:「照说你若能将那股潜力全部加以运用的话,老朽估计你当可陡增百年以上的功力,但若按老朽所想到的那种奇门练功心法去做,则将要损失一半左右,换句话说,即是你只能增加大约一甲子功力,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蓝启明慨然笑道:「慢说是陡增一甲子的功力,就算是能使晚辈恢复原来的程度,晚辈也就十分满足了,那还有不愿之理?」 施老人点头道:「老弟既然愿意,却还须一个相助之人!」说时,眼望雯儿,笑道:「你愿不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雯儿连连点头道:「只要明哥能得到好处,怎样我都愿意!」 话声一顿,却又惑然说道:「爷爷究竟要用什么办法,能使明哥得到好处?」 施老人道:「这种奇门练功心法,名为「阴阴相济,炉鼎互易,借体还原大法」!」话声微顿,目注蓝启明和雯儿,肃容道:「开始行功之时,你们须按着男左女右的位置并肩而生,各以左右手掌心紧接对方的「命门」穴上,另外一只左右手则掌心相抵,垂帘,当蓝老弟体内的那股潜力一开始发动,雯儿便立即按照平日行功时运用的「吸」 字诀,将那股潜力缓缓从蓝老弟的「命门」 穴引出,经掌心进入你的体内,然后照平日练功的心法,用你本身的「玄阴贞水」 将引入体内的力道加以练化炼纯,如是循环一周天之后,再从另一只掌心吐出,缓缓导入蓝老弟的体内,这样循环不息地直到将那股潜力完全炼化为止,然后蓝老弟再接师门心法,将那股炼化了的纯阴之气,引为己用,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种闻所未闻的炼功之法,只听得蓝启明和雯儿不禁面面相觑,不好意思地面孔一红,垂头不语! 过了一会,雯儿方始抬头问道:「爷爷!这种炼法,要炼多久?」 施老人道:「时间愈久,则炼得愈纯,千万性急不得,大概有一昼夜的工夫,便可以成功了!」 雯儿纷睑又是一红,眼望蓝启明,娇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吧!」 蓝启明红着脸,呐呐道:「那就有劳贤妹了!」当下,身子微微移开一些,让雯儿跨上榻来,并肩坐好。 二人遂照着施老人的吩咐,用掌心紧按对方「命门」穴,另一只掌心相贴在一起。 施老人眼看二人已经准备就绪,这才缓缓地告诫道:「行功之际,千万不能有一丝杂念,无论外界有任何动静,却必须作到无我无闻的境地,否则两败俱伤,后果更不堪设想!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我当在一旁为你们护法!」 蓝启明和雯儿当然也知道这种奇门炼功之法,最是危险不过,只要有一丝半毫差错,便会有性命之忧,当下,俱各将「砰砰」跳动的心神收敛起来,一起垂帘内视,返照空灵,进入忘我之境,按照施老人所教的方法运气行功………夜尽!天明! 日出!日落! 玉兔东升! 蓝启明和雯儿在物我俱忘的境地中,全神贯注在运炼「阴阴相济,炉鼎互易,借体还原大法」之下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昼夜! 陡地──「轰」然一声!从远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这座土屋也为之微微一撼! 就在这个时候,雯儿恰好将蓝启明体内最后一点翻腾澎湃的潜力引出,吸入她自己的体内……紧接着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传来,不但比第一声更响,并且距离他近了许多,使这座土屋又起了一阵撼动! 同时,夜空中更激荡着一阵阵厉声的呼喝! 「施老贼!你再缩头不出,可休怪本岛主手辣心狠,把你这个窝给捣平了!」 显然那「莫邪岛主」冷威已发动攻势,利用火器打算把那座石阵炸毁! 这两声巨-与呼喝之声,登时将蓝启明与雯儿从物我俱忘之境惊醒过来! 蓝启明比较沈稳,尚还把持得住,但雯儿到底年轻,又关心着乃祖的安危,那还能够静得下来。 这时,雯儿已顾不得将那吸入自己体内的最后一点潜力加以炼化,匆匆把真气截断,双手一撤,在蓝启明耳边说道:「明哥好好炼功,我到前面帮我爷爷去了!」言罢,一跃下榻,往室外奔去! 雯儿这一走,蓝启明便再也沈不住气了,这时,他虽然感到从雯儿体内导进来的那股经过化炼的潜力,尚还不十分能够运用自如,但觉自身的真力,已较从前不知增加了多少倍,自忖已足够击败冷威有余……他方自犹豫不定之际,陡地又是「轰」然一声巨震传来,只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屋顶尘土纷纷酒落! 耳际又听得雯儿的两声娇叱! 显然双方已短兵相接! 当下,蓝启明更不犹豫,一跃下床,朝室外奔去! 室外乃是一间堂屋,发现那施老人正面向大门口,盘膝坐在地上,雯儿却不知去向! 蓝启明快步上前,叫道:「施老前辈,雯妹呢?」 施老人回头望了蓝启明一眼,道:「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且让他去吃点苦头也好!」 蓝启明急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施老人朝门外一吻嘴,笑道:「她大发雌威,闯入阵中找人打架去了,老弟稍安毋躁,等一会便见分晓,你还怕这场架打不成么?」 蓝启明定睛朝大门外望夫,但见冷月在天,碧空如洗,皓魄幽光映照之下,这堂屋外面乃是一片小小花圃,围以半人高的矮竹篱,蓠下秋菊数畦,花开正盛。 蓠笆外面,有一块空地,再过去便是一列竹林,修篁三五,疏疏落落地挺拔空际,秋风摇曳之下,发出阵阵「沙沙」微响! 从竹林再望过去,只见弥漫着一层轻柔的薄雾,看不清雾中是何情景! 蓝启明看了半晌,仍自不明究竟,遂将目光收回,准备开口之际,忽地瞥见雾影之中火光一闪,顿时又传来一声「轰隆」巨响!不由他心头一震,忙又将目光凝望过去… …奇怪的是火光虽亮,爆声虽响,但那一层薄雾仅仅波动了一下,便又平静如故,彷佛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中,微微激起了一个小浪花,便消失无踪! 蓝启明虽然眼见这石阵有如此神妙,但以这许久都不闻雯儿的动静,仍然放心不下,乃一面凝望,一面说道:「施老前辈!冷威今晚来了多少人?」 施老人笑道:「一共来了八个,分作四拨,从四个不同的方位闯入石阵,摸了这半夜,除了用火器炸掉几块不关紧要的石头以外,连门都摸不着,同时还有两个吃雯儿伤了一剑!我看冷威今晚恐怕要冷而无成了!」 蓝启明仍自关心地问道:「对方既然使用火器乱炸,老前辈难道就不怕石阵被炸毁么?」 施老人笑道:「老朽这座石阵,虽然不敢媲美诸葛武侯,但相信当今武林之中,也没有几人能破!凭冷威的几件火器,怎能奈………」 话犹未了,陡地「轰轰轰轰」一连串强烈的爆炸声,从薄雾中几个不同的位置响起!火光连闪下,薄雾登时宛似遇着大风一般,层层翻涌飞舞不停………施老人神色一变,失声道:「咦!想不到这八人之中,居然还有两个能手!」说着,霍地站起身子来… …蓝启明急道:「雯妹怎样了?待晚辈去助他一臂!」 「轰轰轰轰……」!就在这两句话的当儿,那翻涌飞舞的薄雾面,又覆响起一阵密似联珠的爆炸! 施老人忽然低哼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个傻丫头贪功太切,只顾抢着出手伤人,却忘了掩闭进退的门户,被他们看出了破绽………诺!你看,那不是傻丫头被人追出来了!」 蓝启明双目圆睁,定睛而望,只见那层层薄雾,就在这一瞬之间,消逝无踪,但那一列原本是疏疏落落的竹林,不知怎地,竟变得茂密异常,月光之下,黑压压地也不知有多深多广,彷佛一座原始的森林! 可是,却望不见雯儿的人影! 蓝启明忍不住问道:「她在那里?」 施老人目光一掠,抬手一指,道:「那不是!唔!还好,还有七个困在竹阵里…… …」 蓝启明顺着施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条青色人影,从竹林中飞掠而出,赫然正是雯儿! 在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一条白色人影! 雯儿的身法快速已极,才一穿出林,两个起落便越过那块空地,将近篱笆外面…… …但那条白色人影的轻功似乎更胜雯儿一筹,紧贴在后面,宛如附骨之疽,同时也到了篱笆外面……蓝启明那还禁捺得住,一声大喝:「雯妹休慌,愚兄来助你打发此贼!」 喝声中,足尖一点,人已如劲弩离弦,掠出堂屋大门,飞过花圃,射落篱笆外面,恰将那条白色人影截住! 白色人影「嘿」的一声冷笑!挥手一掌,朝蓝启明胸膛击去! 蓝启明更不客气,买力一凝,推出一掌! 「砰」然一声!双方掌力一接之下,那条白色人影登时震退了两步! 蓝启明也不追击,回顾雯儿急声问道:「雯妹!你不妨事吧?」 雯儿旋身轻轻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秀发,笑道:「没什么!就这老家伙可恶得很,明哥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蓝启明见雯儿的娇靥上红霞兀自未褪,鼻尖上汗渍殷殷,手中握着一柄冷芒电射的-剑,说话时,仍然微带娇喘,情知她在石阵中独斗强敌,势必十分疲累,不禁好生怜惜,忙含笑接道:「雯妹快进屋去陪伴你爷爷要紧,这老家伙谅他也逃不了!」 雯儿把头一摇,道:「不嘛!我非要看你把这老家伙揍一顿才走!」 蓝启明方自含笑点头,却听那白色人影冷冷喝道:「贱婢休要作梦,你就拿稳这小子能奈何得老夫么?」 喝声中,又是一股其寒彻骨的强劲掌风,疾卷而至! 蓝启明倏地掉头,迎着来势一掌击去,大声道:「不信你就试试!」 「砰」!又是一声巨震!蓝启明只觉对方这次的掌力,竟然大为增强,直震得自己的一条右臂,起了一阵僵木酸麻之感,不由心头一凛! 那条白色人影却较第一次更为狼狈,蹬蹬蹬直退了三步,方能拿桩站稳,不由得又惊又怒! 厉喝一声:「小子有种再接老夫一掌!」身形一欺,双掌齐扬,猛然扑攻过来! 蓝启明这时已试出对方的功力虽然不弱,但也由于这两次运功发掌之故,而发现自己体内的真力,竟然是每发出一次,便增强一分,绵绵澎湃,恍似滔滔大阿,大有生生不已,用之不竭之感,不由大为惊喜! 此际,眼看对方再度攻至,遂朗笑一声,身形一飘一旋,轻灵巧妙地让过对方的一击,依然回到原来的位置,含笑叫道:「慢来慢来!我们且把人看清楚,把话说清楚,再打不迟!」 那白色人影这第三度全力出手,仍自不能将对方的脚步移动分毫,不由心中寒意顿生,闻言,倏地身形一撤,冷冷道:「小子有什么好看?有什么好说?」 蓝启明目光闪动,将此人上下一打量,原来是个骨瘦如柴,尖嘴缩腮,面色白中透青的白衣老者,遂哂然一笑,道:「尊驾这忖德性,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本人掌下从未杀过无名之辈,尊驾若想快些向阎老五报到,就从速报上名来!」 雯儿在一旁拍手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喂!老家伙!你的威风那去了?」 白衣老者气得须发倒竖!厉声喝道:「老夫古金异,正是从阎老五那出来,倒要看你这小子有何本领送老夫回去?接掌!」—— 第十七章 无心铸大错 肝肠寸断 蓝启明见古今异形如乌爪的双手,指掌竟渐渐胀大开来,不由心头一凛,暗道:「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耳边,突地传来施老人的大声急呼:「蓝老弟,此人练有「九幽玄冰掌力」,千万不可大意!」 蓝启明闻言,虽不知「九幽玄冰掌力」,究竟是那一门派的绝学,但以施老人的口气如此紧张,可见这种掌力必然十分厉害,于是,心头微凛之下,护身真气立即游布四肢百骸,真力尽聚双掌之中………说时迟,只听古金异一声厉喝:「小子纳命!」 他那一双胀成簸箕般大小的巨掌已疾推而出,「呼」的一声,破空锐响,迸出两股砭骨裂官,透体生寒的奇强潜力,同蓝启明当胸压到! 蓝启明一声清叱!双掌一翻,平胸推出,也自运足十成力道,迎着来势击去! 但听一声慑人心魄的刺耳异响过处,双方掌力中途一接之下,劲气四扬,寻丈以内,卷起了一阵飞砂走石! 余波所及,雯儿登时打了几个寒头,慌忙撤身让避,同时,定睛一看! 只见蓝启明屹立当地,险上神光湛然,双掌方自徐徐放下,显然这一招硬接硬拚,他并未落下风! 那古今异也是站在原地,但脸上的颜色变得灰黯无光,一双巨掌仍自屈举在胸际,浑身不住头抖,似乎已吃了大亏! 雯儿看得惊喜交集,心念一转,便已梧出双方势败之由! 原来,蓝启明自从得雯儿之助,将体内的那一股由「万年石蕊」所化的潜力,「阴阴相济,炉鼎互易,借体还原大法」,转链成可以控制由心的玄阴之力以后,他的功力不但陡增一个甲子左右,并且本身也具备了玄阴的特性,是以古令异的「九幽玄冰掌力」击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丝毫不生作用! 反之,那古金异发出的「九幽玄冰掌尢」却被蓝启明的玄阴真力所克,竟硬给逼了回来,闭住了自身的行功脉穴! 在这情形之下,古金异自食恶果,浑身立时如置玄冰之中,三魂七魄有若深坠九幽一般! 蓝启明轻轻松松地挡过对方这狠命的一击,心头一诧之后,便也自恍然悟出个中原委,不禁喜心翻倒,感激地瞥了雯儿一眼,随即目注古金异叱道:「古朋友!你这是自作自受,与在下无涉,还不快找个地方挺尸去!」 话声甫住,只听「砰」然一声!那古金异突然僵硬硬地仰跌在地上,七窍沁出一缕紫黑色的淤血,寂然不动,气绝死去! 豉启明瞧得暗自心惊道:「想不到这「九幽玄冰掌力」如此厉害,我若不是巧练成玄阴真气的话,这时躺在地上的恐怕不会是他了………」 正忖思间,陡地「轰轰轰轰」一连几声爆炸巨窖传来,只见那一片竹林中火光乱闪,枝叶纷飞中,电也似地纵出七条人影,飞扑而来! 蓝启明心头一震,忙侧顾雯儿叫道:「雯妹敢快回去照顾你爷爷,让我来对付他们!」 雯儿这时也知道情势紧张,让祖父独自守在屋中,实在也放心不下,遂叮嘱了蓝启明一声:「明哥小心,如果情形不对,便马上退进屋来,教他们尝尝我爷爷的厉害!」 说完,娇躯一晃,掠过篱笆而远去。 她这刚一走开,那七条人影便相继纵落当场! 蓝启明凝目瞧去,但见这七个人当中,只认得出「莫邪岛主」冷威和秘魔庄的大总管「皓首阴煞」西门韦,其余五人,却是一个也未见过。 冷威等人纵落之际,一眼便发现古金异倒在地上,遂顾不得先找敌人,慌忙围拢去察看究竟,才知他已气绝身亡,这一来,俱不由大吃一惊! 皆因这古金异的武功,在他们亡人当中,虽非第一,但也在前二三名以内,如今竟在这短短的时间被人击毙当场,则对方的武功,岂非高得太以骇人? 「皓首阴煞」西门韦霍地抬头,冷喝一声:「是谁杀了古大先生?」 蓝启明平静地冷笑道:「是我!」 西门韦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目光如电地朝蓝启明左右及身后扫了一遍,然后注定蓝启明,冷笑道:「是你?」 蓝启明朗声一笑,道:「怎样?西门大总管是否有所怀疑?」 这时,冷威等人也都站了过来,各人脸上,俱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显然和西门韦一样地不相信这个年甫弱冠的少年,竟能击毙了功力深厚,又练有独门绝学的古金异! 但事实证明,眼前只有这少年一人在场,若不是他,那又是谁? 冷威乾咳一声!对蓝启明抱拳道:「蓝大侠别来无恙?怎不见韩大侠同来?」 蓝启明微笑还了一礼道:「区区怎敢有劳冷岛主关注,我韩四哥么………他另有要事,所以不能来与阁下把晤,远望冷岛主见谅!」 原来冷威自从在秘魔庄中与韩剑平结下仇怨之后,心目中也只认为韩剑平方是个劲敌,故而这时便自然联想到古金异之死,极可能是死在韩剑平手中,这才拿话来试探一下,没想到蓝启明也不是个笨蛋呀,竟故意来个含糊其词,遂使冷威的心中,更加觉得韩剑平似乎就隐伏在附近! 冷威既有这种怀疑,那西门韦何尝不是一样,他目光又是一阵闪动之后,复凝注蓝启明,嘿嘿冷笑道:「不错,老夫就是不大相信蓝朋友会有这大的本事!」话声一顿,狞声厉喝道:「快叫你身后之人出来,否则便要你来抵命!」 蓝启明笑道:「在下身后只有竹锣一道,西门大总管若有本事,尽管过去与-说话,在下更可以保证,-是任何人打决不还手的!」 西门韦不由大怒,阴森一笑,冷冷说道:「老夫也懒得和你卖弄口舌,且先把你擒住,不怕你身后之人不出来!」 话声一落,扬手便向蓝启明抓去! 冷威伸手一栏,道:「不忙,咱们先把主人请出来见见再说!」 西门韦冷嘿了一声,悻悻缩手,返到一边。 冷威提气扬声,遥向屋中喝道:「施老贼!你所恃仗的几堆烂石块和几根枯竹枝,已被本岛主踏为平地,你还不出来受死,更待何时?」 只听屋中传来施老人的呵呵笑声道:「那几堆石块和那片竹林,老朽早就嫌-们阻碍风水,如今多蒙冷岛主代为清除,老朽实在感激得很,阁下如果不嫌的话,何妨进屋来喝两杯,聊表老朽一番谢意!」 冷威嘿嘿冷笑道:「本岛主就不信你这首竹篱和几哇残花,会是铜墙铁壁,剑树刀山?」话声一顿后,回顾西门韦等人,道:「走!咱们就进屋去叨扰主人一杯了!」 说完,竟不理会蓝启明,当先举步朝竹篱走去………蓝启明伸手拦住,笑道:「且慢!阁下要想进去喝酒,须得通过本侠这一关才行!」 冷威冷然说道:「怎样?难道蓝大侠你硬是要替施老贼架这梁子?」 蓝启明朗声道:「不错!但有一大半乃是在下要向你阁下讨还秘魔庄中的一笔旧账,再度领教一下「九寒晶砂」的厉害!」 冷威脸色一沈,峻声道:「蓝朋友,须知这施老贼在十五年前,曾盗我至宝,伤我门下,毁我宫之室,本岛主寻了他多少年,好不容易才将他藏匿之地找到:今晚决不容他有漏网的机会,你蓝朋友若要与木岛主算账,尽可另订时地,否则玉石俱焚,后悔就来不及了!」 蓝启明朗声大笑道:「好个玉石俱焚!阁下不必-嗦,不见真章,休想越雷池一步!」 双方这一阵对话,早惹恼了冷威身后一个黑衣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跨前一步,对冷威拱手道:「岛主何必与这小辈多费口舌,纵然他有什么人物撑腰,且让属下将他收拾了,便不愁正是主儿不会出来!」 冷威微一颔首,道:「此人轻功身法颇有火候,熊坛主小心一些!」 黑衣老者应了一声是,便霍地旋身,指着蓝启明,喝道:「小辈快过来让本坛主打发你回姥姥的家去!」 蓝启明见这黑衣老者年已过半百,生得獐头鼠目,貌相猥琐,不由冷冷一笑,哂然道:「瞧你这份长相,居然也敢口发狂言,快把姓名履历报来,看看够不够资格在本人掌下领死!」 黑衣老者闻言,气得几根山羊胡子一翘,大喝道:「本坛主熊奇慎,掌领莫邪岛「玄武坛」,小辈拿命来!」 喝声一落身形电闪,双手齐扬,千指如钧,朝蓝启明当胸抓到! 蓝启明朗声一笑,脚下微错,身形瓢忽横移三尺! 那知──熊奇慎嘿然冷笑,双臂伸缩之间,竟然暴长盈尺,身形如电,似影随形,紧蹑而至! 蓝启明料不到这老者貌不惊人,却具这般诡异的手法与绝顶的轻功,眼看着对方指尖已堪堪触及腰际,同时更感到劲锐的指风已透过衣衫,不由暗吃一惊,忙一吸丹田真气,将肌肉陡地一缩,脚下一连几个回旋,这才以一发之微的间隙,让开这致命的一招! 熊奇坛得理之下,那肯让人,口中嘿嘿冷笑道:「小辈!你看看本坛主的追魂神抓,够不够资格要你的小命?」 笑语声中,双手更是伸缩如电,奇招迭施,一抓紧似一抓,连绵攻向蓝启明周身要害大穴! 蓝启明心神略定以下,师门「凤落岐山」绝世身法也自施展开来,并朗声笑道:「这种猴儿手法,也配称神抓?且让你尝尝本快生死手的滋味!」 笑声甫住,绝学骤施,但见他这七十二招「碧悟飞凤生死手」施展之下,果自奇奥非凡,尽管熊奇慎的追魂神抓招式如何诡异,攻势如何凌厉迅疾,依然挡不住蓝启明一双妙手处处都似乎露出空隙,被攻了进来! 熊奇慎又惊又怒之下,急忙地把招式一紧,打算改攻为守,等到将对方的招式弄清楚之后,再打主意,可是,已经慢了一步! 只听蓝启明一声清叱:「躺下!」 熊奇慎眼见对方右掌已自随声接到自己左臂之上,情知危在眉睫,但仍思作最后的挣扎,猛地一吸气,上半身陡然一缩,一手护胸,一手反钩过来,五指箕张,闪电般抓向蓝启明右腕脉门!同时冷喝道:「放………」 那知──他话刚出口,底下的「屁」字还未说出,蓝启明突地右肘一缩,让过了他的一抓,中指倏然一曲一弹!一缕锐风,立时射中了他的麻穴! 熊奇慎登时浑身一软,含糊地哼了半声,便自栽倒地上动弹不得! 蓝启明整一整衣襟,扫了冷威等人一眼,笑道:「还有谁不服气的,趁早滚出来!」 西门韦「嘿」的一声冷笑,跨前两步,目注蓝启明,狞笑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手,老夫倒要领教领教了!」 蓝启明笑道:「大总管要来领教,在下自是欢迎得很,不过嘛………这位冷岛主算起来还与贵庄有点纠旧,不知大总管因何反与他合作,来此惹事生非?」 西门韦冷然道:「这原因你也不配问,你既然毙了古大先生,就足够要你抵命!」 蓝启明诧道:「这姓古的是你大总管的什么人?」 西门韦狞喝一声:「是我家庄主的令兄!小辈拿命来吧!」 喝声一落,奇招骤施,双掌迅如闪电,疾向蓝启明攻去! 蓝启明身形微闪,让避开去,朗声大笑道:「原来如此,本侠总算捞回一点利息,还有少数差额,就拿大总管来补够便了!」 笑语声中,指、掌齐施,连连进击! 西门韦厉喝道:「只要你有本事,本总管连本钱都给你!」一面运足十成功力,迎着蓝启明来势,猛然击去! 「砰砰」两声暴响,双方掌力一合,如击败革,动气四漩,寒飙电卷,各自倒了退了一步! 这一招硬拚下来,表面上看似是平分秋色,功力悉敌,但寒天饮水,冷暖自知,西门韦以自己这双掌之上,已用了十成功力,仍未能将对方击倒,不禁心头一凛,而蓝启明方面,虽然未曾用足全力,但也试山这位秘魔庄的大总管的功力,竟然较古金异远胜一-,不由暗暗惊奇,多加了两分戒意! 二人心念电转,身形复合,已各自出招进攻! 西门韦这时情知在功力方面胜不了蓝启明,遂不敢丝毫大意地将平生绝学,一百零八手「天罡地煞掌法」展开,挥拍出诡异阴损无伦的漫天匝地掌影,一面守住门户,一面凌厉地着着抢攻! 蓝启明睹状,明白对方已有了警惕之心,在这种情形以下,甚难速战速决,当下,一面施展「凤落岐山」身法游走于西门韦的诡异凌厉之中,一面运功聚动于掌指之上,准备一遇空隙,立下煞手………瞬息之间,场上只见掌影缤纷,寒云四合,已分不出西门韦与蓝启明的影子! 冷威在一旁目光乱闪,恶念顿生! 因为,他这时已深信蓝启明并没有虚张自夸,古金异确保被其击毙,那么,换句话说,韩剑平也真的不在此地,此际屋中的确只有仇人祖孙两个,并无其它的帮手。 若照当前的情势看来,就算蓝启明胜得了西门韦,也必须在数十招以后,而在这段时间当中,是决无法脱身出来拦阻,也就是说,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冷威忖念及此,恶念一生立即侧顾身旁的一个青袍老者一使眼色,然后掉头吩咐站在背后的两名黑衣大汉道:「攻进屋去!」 两名黑衣大汉齐地应了一声,各使兵刃,双双一晃身形,斜掠而起,竟从竹篱上空飞越过去……冷威和那青袍老者也一齐随后纵起,高飞在两名黑衣大汉的上面! 说时迟,只见两名黑衣大汉的身形刚一飞越竹篱上空,陡听「嗤嗤」连声,那一列竹篱竟自拔地激射而起,织成一道交叉的箭墙,密布空隙! 那两名黑衣大汉骤不及防,登时都被射个正着,胸腹之间给那劲锐的竹枝透穿,双双惨叫一声,立即气绝身亡! 冷威和那青袍老者同时身形一沈,竟齐落在这两名黑衣大汉的身上! 这两名黑衣大汉虽已死去,但身子前纵之势并未停顿,而冷威和青袍老者就借着他们的身子作了挡箭牌和踏脚的跳板,安然越过了竹篱构成的箭墙! 「砰砰」两声!那两名黑衣大汉的尸体飞过了竹篱之后,又飞出了两三丈,其势已衰,立时坠落花圃上面! 就在他们的尸体刚一触及地面之际,只「刷」的一声!那盛开的花卉之间,突飞飞抛起百数十条细绳,将两个黑衣大汉的尸体牢牢缠住…冷威和那青袍老者早已经足尖一点-下黑衣大汉的尸体,疾掠而起,双双的飞越过花圃,抢着进屋中…且说蓝启明被西门韦的「天罡地煞掌」罩住,眼看冷威和青袍老者牺牲了两名同党,攻进屋中,自己一时间无法脱身阻挡,不由又急又怒,大喝一声!双掌齐挥,蓄劲骤发,猛然击出! 西门韦人称「皓首阴煞」.不但武功阴损狠辣,且为人也是阴险无比,此时见蓝启明情急拚命,那肯和他硬拚,一声冷笑,身形连闪,已自让避开去! 蓝启明更不怠慢,就在这空隙微露之下,纵身而出,却听一声暴喝:「小子往那去!」 只觉一股强猛暗劲里击过来,眼前寒芒电-,那余下来的另一个青衣中年汉子,已剑掌齐挥,将去路挡住! 蓝启明大怒道:「鼠辈以多为胜,滚!」 身形一晃,让过剑锋,右掌猛劈而出! 「砰」然一声!青衣中年汉子登时被震得踉跄倒退,咀角之间更沁出一缕鲜血,左掌软软地垂了下来! 就在蓝启明这一掌伤敌,身形微顿之际,耳听一声阴笑,月光一暗,又复被西门韦的一片掌影罩了住! 一轮猛功之下,立时逼得西门韦脸色铁青,须发-张,脚下连连倒退,招架不住… ……那名青衣中年汉子见状,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稳住胸中翻腾的气血,一挺掌中长剑,从蓝启明背后夹攻而至! 蓝启明虽然不将这青衣中年汉子放在眼内,但腹背受敌,倒底也要去一部分心神,而西门韦则登时压力一轻,掌法又恢复凌厉的攻势! 此来彼往,一进一退,三人混战一起,杀得月色无光,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陡地从屋中传来雯姑娘的一声尖声:「恶贼!你敢伤我爷爷!我和你拼了!」 蓝启明闻声不由心头大震!故意露出吃惊之状,手下略为一慢,漏出一线空隙! 西门韦一声狞笑!一掌护胸,一掌从这空隙之中,用足全力,攻了进去,口中狞喝道:「小子!躺下!」 蓝启明左掌一圈,立将空隙封住,右掌自运足功力,大喝一声,一式「丹凤朝阳」 ,猛然劈出! 「砰」! 一声巨响起处,西门韦厉吼一声!脚下蹬蹬倒退了两步,张咀喷出了一口鲜血,「噗」地坐在地上了! 蓝启明身形也震得晃了一晃,拿桩不住,倒退而出!同时,陡觉一缕剑风,从背后疾刺的而来!当下,真气一沈,一式「风曳桐枝」上半身一侧一折,霍地拧腰,左袖一卷,右掌一推,厉叱:「快滚开!」 那青衣中年汉子以为对方身形被震得倒退之际必不能躲过他这暗袭的一剑,却没料到对方临危不乱,身法奇绝,奇快,快得他连念头都未转,长剑已被衣袖卷住,同时,一股强大力压上一松手「砰」然仰跌地上,昏身来,顿时,只觉胸前如受千斤重锤一击,禁不住闷哼了一声,绝过去! 蓝启明抖袖摔落长剑,足尖一点形疾掠而起,猛提一口真气,一飞七八丈,朝茅屋纵去! 他刚自飞越过花圃,在空中已瞥见雯姑娘手舞-剑,在大门口与冷威和那青袍老者奋力拼斗,招式已显得散慢无章,分明马上就要落败!扬遂声大喝:「雯-休慌!愚兄来也!」 雯姑娘正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一听之下,登时精神大振,短剑霍霍划起道道青虹,将冷威和青袍老者的攻势挡住! 冷威早就听到西门韦的厉吼,这时又听蓝启明的喝声,情知西门韦业已凶多吉少,不由暗吃一惊,心念电转之下,遂与青袍老者一打暗号,竟然双双虚晃一掌,疾跃而起,分头破空飞遁而去! 蓝启明大喝一声:「恶贼休走!」一拧腰,凝空转折,便待朝冷威追截过去……却听雯姑娘急声叫道:「明哥快来!我爷爷受伤了!」 蓝启明大吃一惊,顾不得追赶敌人,慌忙又是一拧腰,倒翻落地,抢步上前,急急道:「施老前辈怎样了?」 雯姑娘还未开口,陡听空隙传来一声阴森的冷喝道:「蓝朋友!本岛主饶你多活几天,好让你代施老贼收尸,嘿嘿!日后再来和你算账!」 蓝启明这时也无心和冷威斗咀,哼了一声,便携了雯姑娘的手,进入屋中,并吩咐她将灯点亮。 烛光摇曳之下,但见施老人盘膝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双目微闭,浑身不住微微颤抖! 蓝启明伸手一摸,只觉触手之处,其冷如冰不由失声叫道:「老前辈是中了冷威的「九寒晶砂」?」 施老人无力地点了点头! 蓝启明顿觉脑际「轰」然一声然如受雷殛!忙对雯姑娘道:「好好看顾你爷爷,我去去就来!」 说完,纵出大门,振臂腾空,飞掠而去! 他越过竹篱边界之际,瞥见地上只蜷伏着那青衣中年汉子和古金异的尸体,而西门韦已失去了踪迹了,情知是被冷威救走,当下,更不怠慢,一连几个起落,朝着河边的方向追去! 这时,那怕阵和石阵均已被炸毁,丝毫不生作用,蓝启明一掠而过,眨眼来到沙洲岸边,停步闭目一看! 冷月幽光之下,只见浩荡无际的水面上,隐现一点帆影,正迅速地愈去愈远! 蓝启明估量距离最少也在百数十丈以外,情知无法追赶,不由急得连连顿足,暗叫道:「怎么办?怎么办?……」 忽地,脑际灵光一闪,不由暗骂自己太以胡涂,怎地搁着现成的灵药不用,反而打这个追赶冷威等索讨解药的笨主意? 当下,转身急急回屋中,对雯姑娘道:「我身上的东西呢?」 雯姑娘正在急得眼泪直淌,闻言,不禁一怔,道:「我爷爷收起来了,你问这个干么?」 蓝启明急道:「快去拿来,里面有药可救你爷爷!」 雯姑娘大喜,应了一声,匆匆奔入卧室,取出一个包袱,交给蓝启明。 蓝启明解开包袱检出那只内装「逆天神散」的小玉瓶,蹲下去对施老人大声说道: 「老前辈,晚辈这有一瓶得自「逆天魔医」施不施的「逆天神散」,功能起死……」 话未说完,施老人陡地浑身一震,颤声载口道:「什么?你说什么?」 蓝启明道:「晚辈有一瓶「逆天魔医」施不施秘炼的「逆天神散」可以解救老前辈………」 施老人睁目道:「施不施?」 蓝启明应道:「正是,此人医道通神,所炼的灵药极有功效,老前辈不妨一试!」 施老人竟然把头一摇,道:「我不吃他的药!」 蓝启明不由一愕,急道:「晚辈以前也吃过冷威「九寒晶砂」的暗算,幸亏这「逆天神散」,才把性命保住,老前辈不用怀疑!」 施老人一咬牙,恨声道:「老夫就是死了也不要吃他的药!」 雯姑娘「噗」地跪下来,搂着施老人,哭叫道:「爷爷!爷爷!你怎么啦?」 施老人怜爱地望了爱孙一眼,转注蓝启明道:「烦老弟在我的「隐白」、「属兑」 、「天枢」、「府舍」、「云门」五处穴道,用七分指力,点上一点如何!」 蓝启明依言,连指点了这五处穴道! 施老人穴道被点之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生气,他缓缓扫了雯姑娘和蓝启明一眼,苦笑道:「你们都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吃这药是么?」 蓝启明和雯姑娘同时点了点头。 施老人目注蓝启明,沈声道:「在未说出原因以前,老朽想请求老弟答应一件事情,不知老弟愿不愿意?」 蓝启明慨然道:「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晚辈能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施老人含笑领苜,望了雯姑娘一眼,然后又看着蓝启明,笑道:「老弟!你喜欢她么?」 蓝启明没料到施老人会有此一问,不由满脸通红,呐呐说道:「这个………这个… ………」 终于赧然点了点头! 旅老人又眼望雯儿,笑道:「你呢?」 雯姑娘把头一点,却着急道:「爷爷!这时侯您提这个干么?快把明哥的药吃了吧!」 施老人摇了摇头,伸手握住雯姑娘的玉手,递给蓝启明,庄容说道:「老朽只有这个孙女,现在把她交托给你,望你今后好好照顾她,老朽纵在九泉之下,也就感激不尽了!」 蓝启明双手紧紧握住雯姑娘发抖的玉手,庄容朗声道:「照顾雯妹乃晚辈义不容辞之事,但老前辈后面的两句话,晚辈认为………」 施老人不让蓝启明说下去,注目沈声问道:「你可知道施不施是老朽的什么人?」 蓝启明闻言,心中虽然已猜着了几分,但口中却不便说出,只好支吾应道:「这个……这个……」 施老人苦笑了笑,接道:「他就是老朽的胞弟!」 此言一出,蓝启明还不怎样,雯姑娘却「啊」了一声!急急说道:「他既是雯儿的叔祖,那不是更好了么?爷爷为什么不愿意吃他的药呢?」 这个疑问,就是蓝启明也有同感,不由将询问的目光,凝望着施老人,心情忐忑地静听解答! 施老人长长叹了口气,目注雯姑娘,沈痛地说道:「这个薛障,他………也就是杀害你父母的真正凶手!爷爷之所以有今天下场,也是他的罪恶!」 这几句话,只听得蓝启明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雯姑娘更是猛然地跳起身来,急声叫道:「这………这………这怎么会呢?爷爷!您从来也不曾对雯儿说过,我的爸爸妈妈是被人杀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着,「噗」地跪下来,摇撼着她祖父的膝盖,连连叫道:「爷爷!爷爷!快告诉雯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施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抚着爱孙的肩头,满脸痛苦激动的神情,更是咀唇抖动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蓝启明忙一定心神,轻轻拍拍雯姑娘,沈声道:「雯妹快些静下来,须知你爷爷这时侯是万万不能忍受这样激动的!」 雯姑娘闻言,也知这样重大的事情,绝不能如此激动,增加爷爷的刺激,遂勉力压下悲痛激动的心情,不再开口。 施老人也自慢慢平复过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目注蓝启明,道:「那施不施在江湖中,是不是以医术擅长?」 蓝启明点头道:「不错,此人确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能,但惜医德不佳,故此才有「逆天魔医」之号!」 施老人道:「你可知道他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么?」 乾启明摇了摇头。 施老人沈痛地说道:「他那一身绝世无双的医术,乃是杀害了两条性命,和老朽的一身功力而所得来,唉!说来言之痛心………」话声微顿,沈声续道:「此事发生于十五年前,那时,雯儿才不过是一岁,而老弟恐怕尚未踏入江湖,那时候,我施家即以医术及武功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尤以医术方面,可算天下第一,但是,本门中历代规条,规定武功可以大家学习,而医术则是传长不传幼,传媳而不传给女,那时候,老朽乃是长子,因此本门的一册医术秘笈,便由我保管研习,直到雯儿的父亲,也就是老朽的独子,成婚之后,方才按例移传下去,谁知,不施这孽障,眼见已无希望学习秘笈上的医术,竟然生了恶念,趁着雯儿周岁那一天,大家都在欢喜之际,下手暗算了老朽,然后公然向犬子强索要那本秘笈,犬子自是不允,双方动手之下,犬子自然不是敌手,雯儿的妈遂加入相助,但依然敌不过那孽障深厚的功力,双双惨遭毒手,秘笈亦被夺去……」 雯姑娘听得泪流满面,哭道:「爷爷!那时侯您为什么不帮我的爸爸妈妈杀这恶贱?」 施老人「唉」了一声,道:「爷爷那时已遭暗算,怎还有力量帮你的爸爸妈妈呢?」 蓝启明道:「据晚辈所知,这恶贼为人极其狠毒,那时他为何不下手把雯妹和老前辈一并杀害,以绝后患呢?」 施老人「哼」了一声,道:「他暗算了老朽之后,以为我必死无疑,便匆匆离开,去向犬子强夺,却忽略了本门的医术是何等神妙,老朽待他去后,立即挣扎起来服了三种秘制灵药,将濒于死亡的性命暂时保住………」 雯儿叫道:「爷爷就该去救我爸爸妈妈才是,为什么不呢?」 施老人黯然一叹,道:「那时我表面看似因药力之功而与平常无异,但实质上已无力与他动手,不过,总算靠了这原故把他吓走,保存了你的小命,至于你的爸爸妈妈… ……唉!只恨我迟了一步………唉!劫数!孩子!这是劫数啊………」 雯儿咬牙切齿,大叫道:「我就不信什么劫数,我非要找到那恶贼,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蓝启明听得一阵唏嘘,沈默了一会,方才开口道:「那么,老前辈就带着雯妹隐居此地来了?」 施老人摇了摇头,道:「那时侯,老朽将后事料理妥善之后,心中的确恨怒到极点,恨不得马上把那孽障抓住,生啖其肉,可是,一来那时我的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但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把修势治好,二来,雯儿只有一岁,教我如何放心寄养给别人?于是,只好把那孽障暂且放过,带了雯儿,连月赶往「莫邪岛」去寻找药物,以炼药疗伤…… …」 蓝启明恍然道:「原来老前辈与冷威的梁子,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施老人点了点头,道:「我获得了药物之后,为了配炼方便,遂隐居到此地来,那知………唉!真是命运,等我将药炼好服食以后,方才发现在时间上迟了一点,遂使得伤势虽然治好,而一身的功力却迅速地衰退下去,使我复仇之望成为泡影,于是,只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雯儿的身上了!」 雯姑娘哭叫道:「爷爷!您为什么不早说出来,雯儿早就去把这恶贼宰了!」 施老人叹道:「傻丫头!你目前的功力,虽然沾了你明哥的光,增强了不少,但恐怕仍然不是那孽障的敌手,遑论从前的时候么?」 蓝启明慨然朗声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愿誓死相助雯妹,报此大仇!」 雯姑娘叫道:「不!不!我要亲手杀这恶贼!」 施老人望了望雯儿和蓝启明,脸上浮起一抹安慰的笑容,颔首道:「蓝老弟有此一诺,老朽亦含笑九泉了!」 蓝启明急道:「不!不!老前辈根本可以不死,只要………」 施老人恨恨地摇了摇头,沈声道:「我若吃了他的药而苟活,等于受了他的恩惠,我还能要你们去报仇么?」 蓝启明一怔,道:「可是,这药是晚辈从他身上盗来,便算是晚辈的了,老前辈又何妨服用?」 施老人坚持地摇头道:「无论如何,总是他的东西,我纵然落得身化脓血,也不要吃!」 口气如此地决绝,蓝启明情知无法再劝,可是,当他接触到雯姑娘一双充满了恳求之色眼神时,却又拿不定主意了……劝既无效,便只有用强逼的方法! 但如果动手强逼此者服下这「逆天神散」,于情理上是否可行?后果如何?……… 蓝启明心念电转,眨眼间便已想了千百遍,终于暗地一咬牙,下了决心来个霸王便上弓,硬给施老人服食! 当下,出手如电,突然点了施老人的麻穴,一手捏了他的牙关,迅速地将那瓶「逆天神散」 倒入他的口中………那知「逆天神散」方自烦人施老人口中,他还未吃下一半,竟陡然眼珠怒突,厉叫了一声:「好个狠毒的孽障!」浑身一阵猛烈抽搐,眼、耳、口、鼻之中,黑血狂溢而出………蓝启明大吃一-,赶紧把小玉瓶拿开,同时出手解了施老人的穴道,急声大叫道:「老前辈!你怎么了?」 雯儿也吓得花容失色,紧抓住祖父的肩头,哭叫道:「爷爷!爷爷!你不要吓唬雯儿啊……」 可是,尽管他们怎样叫喊,施老人竟毫无反应? 蓝启明忙伸手一探老人的鼻息,登时脑际「毒」的一声!浑身如受雷殛!颤身大叫道:「老前辈!是我害了你!」 叫声中,他猛地挥掌,反手朝自己脑门劈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祗慌得雯姑娘忙不迭松开抓住祖父的手,抢过来抱住蓝启明的手臂,哭着叫道:「明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真急死人了!」蓝启明听了雯姑娘的哭声,不由心头一惨,颓然垂下手来,长叹了一声,低头呐呐说道:「是我把你爷爷害死了!」 雯姑娘惊叫一声!慌忙松手,转身探看时,发现祖父果然已气绝身亡,不由心胆俱裂,哀叫了声:「爷爷………」便晕绝过去! 蓝启明这时真是欲哭无泪,五内如焚,祗好强忍心头悲痛,抱起雯姑娘,在她背心上一阵推拍……好不容易雯姑娘才悠悠醒转,双眼无神地望着蓝启明,茫然说道:「这………这………这是怎么会呢?」 蓝启明咬牙切齿地呻吟了一声!恨道:「想不到施不施这瓶「逆天神散」,竟是穿肠毒药,祗怪我愚昧无知,害了你爷爷!」 雯姑娘大叫一声!霍地跳了起来,双拳怒握,仰天大叫道:「杀!杀!不杀这恶贼,誓不为人!」忽地一把抱住蓝启明,放声大哭道:「明哥,我不怪你,你万万不要丢了我去寻死!」 蓝启明此际有若万箭穿心,钢牙咬碎,咀角流血,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雯姑娘哭了一阵,忽地一止悲声,抓住蓝启明,一跃而起,叫道:「走!咱们杀那恶贼去!」 蓝启明眼看雯姑娘刺激过甚,分明心神已乱,若不敢快设法使她安静下来,后果便不堪想象,当下一定心神,柔声说道:「雯妹,那恶贼在桐柏山有家有业,不怕他飞上天去,但目前得为你爷爷办理后事要紧!」 雯姑娘呆了一呆,回头望了祖父的尸体一眼,「噗」地跪伏下去,枕在施老人的膝上,号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直哭得天愁地惨,冷月无光! 蓝启明怀念施老人救命之恩,更加上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实由我而死的悔疚心情,不禁也是热泪纷抛,同声一哭! 最后,仍是蓝启明首先止泪,轻轻抚着雯姑娘的肩头,柔声劝道:「雯妹,不要哭了,哭坏身体,怎能去找那恶贼报仇呢?赶快起来送爷爷入土安息吧!」 提起「报仇」二字,果然比千言万语都灵,雯姑娘霍地止住悲声,站起身来,抹了抹眼泪,道:「好!我们把爷爷安葬了,就去找那恶贼报仇!」 当下,蓝启明遂寻了锄头,就在门口花圃中掘了个坑穴,把门板折了下来做了付棺木,将施老人入殓,埋葬妥善,立了墓碑………直待诸事停当,一轮红日已从天边涌起! 雯姑娘一直默默地跟着蓝明做事,不再流过一滴眼泪,蓝明情知她心中已充满了仇恨,多说反而无益,所以也不开口。 果然,墓碑方自立好,她便连声催促道:「走吧!去那恶贼去!」 蓝明携了她的手,带她进入屋中,把她按坐椅上,然后陪着坐下来,诚恳地说道: 「雯妹!我们在离开此地,去寻那恶贼之前,我有几句话儿,要请你静心体会才好!」 雯姑娘木然道:「什么话儿这般重要?」 蓝启明庄容道:「我知道你这时的心中,塞满了悲痛与仇恨,一心一意祗是想着要去找那恶贼去报仇,其它的意念都没有了是么?」 雯姑娘默然点了点头。 蓝启明道:「你这种现象,是非常危险可怕的,须知我们一离开此地,踏入江湖之中,便免不了要与江湖上的人和事发生关系,而江湖上风浪的险恶以及人心之坏,根本就无法想象,因此你必须把这一腔的悲痛与仇恨放在心底,不要让他们影响你的心情和智能,才能够保持灵敏的身心去应付一切,否则的话,不等你把仇人找到,就被江湖的风浪淹没而抱恨终身了!」 雯姑娘小咀一蹶,「哼」了一声,道:「管他呢!祗要那个对我打什坏主意,我就把他杀了!」 蓝明道:「这话固然不错,但如果因你充满仇恨的眼光来看人,你又怎能分辨得谁好谁坏?难道你踏入江湖便见人就杀不成?」 雯姑娘一怔,呐呐道:「这个………这个………」 蓝明庄容道:「所以我要你务必收起这悲痛仇恨的心,保持灵敏的头脑,才能够适应千变万化的江湖风浪,望你能细心体会才好!」 雯姑娘默然半响,吁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就听你这一遭,如今你是准备怎样带我去找那恶贼?」 蓝启明略一沈吟,道:「施不施在桐柏山有家有业,找他并不甚难,但我认为冷威那厮,算起来也是害你爷爷的凶手,我们不如先到「莫邪岛」去把他杀了,然后到鄂北恫柏山施家堡找施不施算账,这样就免得来回奔波了,你看好不好?」 雯姑娘想了想,咬牙道:「反正他们都该死,先杀那个都一样!」 蓝启明道:「雯妹既然同意,那就快去收拾些随身换洗衣服,我们这就动身起程。」 雯姑娘依言,进入卧室,检几件衣服和值钱的东西,打了个包袱,蓝启明也将自己的东西收好,特别把那只小玉瓶用布包起来,都藏入怀中。 二人收拾停当,雯姑娘走出大门,跪伏在祖父的填前,若声泣禀道:「爷爷!雯儿这就要去找那恶贼报仇,求你在天之灵,保佑雯儿能够亲手杀了那恶贼,替您和雯儿的爸爸妈妈报仇雪恨!」 蓝启明也跪下来默祷了一番,这才扶起雯姑娘,离开这伤心之地,这时侯,二人无心理会那古金异和青衣中年汉子的尸体,自顾朝沙洲岸边走去。 雯姑娘寻着了自己的渔舟,载了蓝启明,渡过了黄河,在南岸登陆,由蓝启明带路,往「莫邪岛」奔去。 一路上,境况甚是荒凉,直到过了羊角沟,人烟才渐渐稠密起来,这时候,雯姑娘在蓝启明的细心照顾之下,悲哀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蓝启明一路上和她谈些江湖轶事,武林掌故,以及聚会武林八佾,搏斗八魔的计划,也前前后后详细的说了。 雯姑娘自是样样都听得津津有味,把旅途的辛苦也忘了。 蓝启明同时并借着落店歇宿的机会,把「万年石蕊」精英所转化的那股玄阴真气,勤加运炼,达到了收发由心,控制自如之境。 而雯姑娘也将得自蓝启明身上的最后一点剩余潜力,吸为己用,使他的功力也无形中增强了一倍有余! 雯姑娘小咀一蹶,「哼」了一声,道:「管他呢!祗要那个对我打什坏主意,我就把他杀了!」 蓝启明道:「这话固然不错,但如果因你充满仇恨的眼光来看人,你又怎能分辨得谁好谁坏?难道你踏入江湖便见人就杀不成?」 雯姑娘一怔,呐呐道:「这个………这个………」 蓝启明庄容道:「所以我要你务必收起这悲痛仇恨的心,保持灵敏的头脑,才能够适应千变万化的江湖风浪,望你能细心体会才好!」 雯姑娘默然半响,吁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就听你这一遭,如今你是准备怎样带我去找那恶贼?」 蓝启明略一沈吟,道:「施不施在桐柏山有家有业,找他并不甚难,但我认为冷威那厮,算起来也是害你爷爷的凶手,我们不如先到「莫邪岛」去把他杀了,然后到鄂北桐柏山施家堡找施不施算账,这样就免得来回奔波了,你看好不好?」 雯姑娘想了想,咬牙道:「反正他们都该死,先杀那个都一样!」 蓝启明道:「雯妹既然同意,那就快去收拾些随身换洗衣服,我们这就动身起程。」 雯姑娘依言,进入卧室,检几件衣服和值钱的东西,打了个包袱,蓝启明也将自己的东西收好,特别把那只小玉瓶用布包起来,都藏入怀中。 二人收拾停当,雯姑娘走出大门,跪伏在祖父的坟前。悲声泣禀道:「爷爷!雯儿这就要去找那恶贼报仇,求你在天之灵,保佑雯儿能够亲手杀了那恶贼,替您和雯儿的爸爸妈妈报仇雪恨!」 蓝启明也跪下来默祷了一番,这才扶起雯姑娘,离开这伤心之地,这时候,二人无心理会那古金异和青衣中年汉子的尸体,自顾朝沙洲岸边走去。 雯姑娘寻着了自己的渔舟,载了蓝启明,渡过了黄河,在南岸登陆,由蓝启明带路,往「莫邪岛」奔去。 一路上,境况甚是荒凉,直到过了羊角沟,人烟才渐渐稠密起来,这时侯,雯姑娘在蓝启明的细心照顾之下,悲哀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蓝启明一路上和她谈些江湖轶事,武林掌故,以及聚会武林八佾,搏斗八魔的计划,也前前后后详细的说了。 雯姑娘自是样样都听得津津有味,把旅途的辛苦也忘了。 蓝启明同时并借着落店歇宿的机会,把「万年石蕊」精英所转化的那股玄阴真气,勤加运炼,达到了收发由小,控制自如之境。 而雯姑娘也将得自蓝启明身上的最后一点剩余潜力,吸为己用,使他的功力也无形中增强了一倍有余! 这一天,黄昏时分,二人行抵莱阳县城,此地四通八达,市况繁盛,也是二人沿途上所经的第一个最热闹的地方,蓝启明眼见雯姑娘进城之后,便左观右看,目不暇接,充满了样样都觉新鲜有趣的神情心知她自小生长在荒凉的渔村,从来不曾见识过这般繁华的世面,不由好生怜惜,遂含笑说道:「雯妹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吃上一顿,现在你大概也饿了,我作东道请你打一顿牙祭好么?」 雯姑娘笑道:「明哥要请客,那有不好之理,但要看清楚不要落在黑店才好!」 原来她这一路上听了蓝启明说的江湖黑幕之中,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用蒙汗药害人的黑店,是以这时便冲口而出。 蓝启明不禁好笑道:「通都大邑,那有什么黑店,最多不过是酒菜贵一些,竹杠敲得比较重一点罢了!」 雯姑娘「哼」了一声,道:「敲竹杠?嘿!谁敢拿竹杠敲我,看我不把他宰了才怪!」 蓝启明笑道:「小傻瓜!这竹杠是看不见的,诺!这家酒楼大概还不错,我们就进去挨敲便了!」 说着,脚下已带了雯姑娘跨进大街拐角一家三开-面,楼高二层,名叫「聚仙居」 的大酒菜馆。 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跑堂伙计,眼看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男的器宇轩昂,女的貌比天仙,那敢丝毫怠慢,忙迎上前来,哈腰陪笑地把他们领到楼上一寸临街的雅座! 当他们上得楼来,满楼食客祗觉眼光一亮,顿时雅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尽数集在雯姑娘的身上! 雯姑娘扬了扬眉儿,见蓝启明没有什么表示,祗好忍住肚子不高兴,相随坐了下来。 那跑堂的颇为得意地将桌面擦干净,便随口报出了一大串时鲜名菜以及天下有名的美酒来。 蓝启明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跑堂的,含笑道:「我们吃不了这许多,你祗管选几样拿手的好菜,一壶醇淡一点的好酒送来,这锭银子余下的就请老兄喝一杯便了!」 跑堂的不由大喜,诺诺应是,转身下楼而去! 这时,楼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但谈话的内容,却几乎完全是对着雯姑娘,一个个评头论足地喋喋不休………雯姑娘听得好不耐烦,却又不便发作,祗好小咀嘟起,把脸别过一边,观看街景。 忽然听到喧嚷的谈话声中,有一个较高的声音道:「可惜这姑儿没赶上那场赛宝选美大会,否则的话,兄弟敢担保,第一名准定是她!」 跟着,便有几个人哄然笑道:「王大哥既然有兴趣,不妨也开个选美大会就是!」 雯姑娘黛眉一皱,转头对蓝启明道:「明哥,什么选美大会?」 蓝启明遂含笑将「魔心秀士」古玉奇举办那次赛选美大会的经过,简单说了。 雯姑娘听完,「哼」了一声,道:「无聊!」 她这两个字刚一出口,恰好那个被人称作王大哥的,方自笑着说了一句:「假如诸位高兴捧场,兄弟一定照办!」 这样一来,雯姑娘的「无聊」两字,便好象是针对那句话而发!于是乎又引起了一阵哄然大笑! 笑声中,却听「叭」的一声!靠楼口一寸座头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锦衣、子已拍案而起,大步到雯姑娘面前,冷笑道:「小妞儿!你说谁无聊?」 雯姑娘怔了一怔,不高兴地说道:「我又不是说你,你这样凶巴巴的干么?」 中年锦衣汉子「哼」了一声,喝道:「大爷刚刚说了那句话,你就接上了喳,不是说俺说谁?」 雯姑娘没好气道:「你爱怎样说都行,我可管不着!」 那边桌子上哄然大笑,五六条汉子同声嚷道:「王大哥算了嘛!妞儿说由得你怎样爱都行呢!这是天大的好事,来来来!回来喝两杯再去爱就是了!」 雯姑娘听这班人愈说愈不像话,不由心头火起,柳眉一竖,便待发作………蓝启明心中何尝不是气恼已极,但为了不愿多生枝节,只好一再容忍,这时见雯姑娘动了真火,忙在桌底下踢了她一-……恰在此时,那跑堂的已端了酒菜上楼,见状,不由暗地叫苦不迭,慌忙快步走过来,对中年锦衣汉子陪笑道:「王大爷!请高抬贵手………」 中年锦衣汉子一挥手,喝道:「去你的高抬贵手!」 「叭哒」!「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处,那跑堂的已飞跌出寻丈以外,端着的碗盘酒壶,摔了个粉碎! 中年锦衣汉子看也不看一眼,紧瞪着雯姑娘,喝道:「好个无知的小妞,你管不着,俺「鲁东一霸」王通可管得着,快对大爷陪个小心,便没你的事!」 雯姑娘刚才不是给蓝启明踢了一脚的话,早就发作起来,此际,她再也按捺不住,「哼」了一声,杏眼一瞪……蓝启明赶忙站起身来,对这位「鲁东一霸」王通抱拳笑道:「余妹年幼无知,多有冒犯,尚祈王大爷海涵!」 「鲁东一霸」王通探手搭住蓝启明的肩头,往下一按,瞪目喝道:「俺和她说话,闭上你的鸟咀!」 没料到他这一按之势,竟似按在一座石山上面,只按得掌心生痛,对方却是纹风不动,不由吃了一惊,缩手狞笑一声!目注蓝启明,喝道:「瞧不出朋友还有两把刷子,怪不得敢这般放肆.大爷倒要好好伸量伸量于你,瞧你有多大的能为!」 蓝启明眼见此人已到了无理可喻的地步,情知无法善了,冲突势所难免,当下,朗声一笑,道:「尊驾要领教在下有多大能耐,不妨划下道来,但在下奉陪之先,却有几句话须要交待一下!」 「鲁东一霸」王通喝道:「你有什么话交待?」 蓝启明竖起两个指头,笑道:「尊驾刚才叫了余妹两次小妞儿,在下要赏你两个咀巴,好教你记住以后不可随便胡说!」 「鲁东一霸」王通怒喝道:「放………」 他刚一开口,突觉眼前一花,「叭叭」两声脆响起处,果然不折不扣地挨了两个咀巴,硬将他底下的那个「屁」字给对了回去! 这一来,不由他又惊又怒,手抚着热辣辣的面腮,一时间,竟怔在当地,直气得「哇哇」乱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边桌子上的五六条汉子,先是一怔,但后来见王通这付模样,俱忍不住「轰」然笑出声来! 蓝启明冷冷一喝,道:「你们不要笑,刚才你们也叫过一声妞儿,在下都该赏你们一个咀巴!」 话声一落,身形电闪,掠过那边的桌子,迅若飘风地绕了一圈!登时只听「叭叭叭叭」!一串密似鞭炮的脆响过处,那五六条汉子一个个以手捧腮,目瞪口呆地坐着,彷佛泥塑木雕一般! 他们简直无法相信,天下间竟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轻功,以及迅捷如电的打人手法! 这一来,顿时将雯姑娘的一肚子怒火,都化作烟消云散,反而喜笑颜开地拍手叫好! 蓝启明回到原位,目注「鲁东一霸」王通,冷冷道:「尊驾现在可以把道儿划下来了!」 「鲁东一霸」王通这时已惊魂稍定,并目睹蓝启明的绝世轻功及手法之后,那一腔怒火,也就顿时化为乌有,闻言,那还敢划什么道儿,心念一转,勉强「哼」了一声,道:「朋友休要张狂,是好的就把万儿亮出来,俺好斟酌情形来教训于你!」 蓝启明「哈哈」一笑,道:「我叫蓝启明,怎么样?尊驾听到过没有?」 「鲁东一霸」王通听得神色一变,厉喝道:「好!原来是蓝朋友,你有种就不要走!」说完,也不等蓝启明有所表示,竟自转身勿勿地下楼而去! 那边桌上挨了咀巴的五六条汉子,眼见王通尚且临阵退缩,那还敢哼哈半句! 蓝启明情知王通是去请救兵,也不加以拦阻,冷然一笑,坐了下来,对那楞在一旁的跑堂笑道:「快去把酒-重新端来,待会多赏你几文小费,补一补你吃的亏便了!」 跑堂连声应是,收拾起散碎的碗盘,下楼而去。 雯姑娘笑道:「明哥这几个咀巴子打得够痛快,那家伙跑了你为什么不追?难道这也就是江湖的规矩么?」 蓝启明笑道:「那厮的背后大概有什么靠山,我若不放他去把靠山搬来,就会被人笑我害怕了!」 雯姑娘「哼」了一声,笑道:「待会他的靠山来了,你得让我打这一架!」 蓝启明笑道:「诺!酒菜来了,我们吃饱了再说吧!」 这时,跑堂的已把酒菜重又端上楼来,在二人的桌上摆好,筛了酒,便垂手退下。 雯姑娘自小生长渔村,那有吃过这样佳肴,她每样尝了一口,便不禁啧啧赞好,顿时筷如雨下,手口不停! 蓝启明笑道:「女孩儿家,怎能这般凶恶极地大吃大喝,给别人看了会说你不够斯文的!」 雯姑娘摇鼻一皱,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才不管,只要东西合我胃口,我爱怎样吃就怎样吃,我才不去假装斯文活受罪哩!」 蓝启明无可奈何她笑了笑,也自举筷吃起来! 就在此时,猛听一阵楼梯声宝,匆匆走上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嘿嘿」冷笑道:「果然是蓝大侠!嘿嘿!阁下的命真长,本总管道要好好给你恭贺一番!」 蓝启明闻声心头一动,掉头望去,见这说话之人赫然是老相识,「三眼煞神」杨九思!当下,朗声笑道:「杨总管!我们真是缘份不浅,想不到又碰上了!不知总管打算怎样对我恭贺?」 扬九思冷笑道:「打算请蓝大侠到崂山敝庄去盘恒几天,让敝庄主好好款待于你!」 蓝启明一怔,道:「古玉奇怎地这般热情起来了?」 杨九思「哼」了一声,道:「自从你和李老花子他们同了一批见不得人的朋友大闹龙门帮之后,敝庄主对你们甚为佩服,特别关照北道各路英雄,留心你们的侠踪,一有发现,便须不择手段,恭请你们到敝庄去好好款待,蓝大侠明白了吧?」 蓝启明笑道:「咦!这是一桩极为秘密之事,杨总管怎地对我推心置腹,坦供不讳?」 杨九思嘿嘿冷笑道:「本总管不怕你会飞上天去,让你知道又有何妨!」 蓝启明哂然道:「我不接受这邀请时,你又如何?」 杨九思狞笑道:「凭你蓝大侠那点微薄道行,最好废话少说,乖乖跟本总管去,免得自讨难看!」 蓝启明心头一动,暗道:「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在黄河河心沙洲发生之事,莫非冷威没有把受伤的「皓首阴煞」西门韦送回秘魔庄去?」当下,含笑问道:「贵庄的西门大总管呢?」 杨九思愕然道:「你问他则甚?」 蓝启明笑道:「你如果见了他时,就不会胡吹大气了!」 杨九思冷笑道:「废话!你到底是吃罚酒还是吃敬酒?」 蓝启明摇头笑道:「我这有现成酒菜,干么要吃你的?」 杨九思拧笑道:「好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还不与我乖乖躺下!」霍地一欺身,右手疾探,五指箕张,闪电般朝蓝启明抓去! 原来,他前次在黄河龙门帮的大船上,眼见蓝启明和「丧门剑客」金亮动手较量,只不过几招便受伤落水,遂以为蓝启明的武功有限,是以了这般狂妄。 那知,他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耳听蓝启明一声请吧,接着一股奇强潜力,从旁侧猛冲过来,不由暗吃一惊,霍地撤招滑步,倒退而出! 蓝启明屹立原地,冷然叱道:「你身为一庄总管,怎能如此冒失,不讲江湖规距?」 杨九思老脸一红,大怒道:「老夫倒要看你有多大能耐?接掌!」呼的一声,用了九成真力,猛然劈出一掌! 蓝启明也懒得-嗦,竟然用足十成力道,挥掌相迎!口中冷喝道:「躺下!」 「砰」然一声!双方掌力一接,杨九思登时吃了大亏,被震的踉跄倒退,眼前金星乱迸,胸口气血翻涌,「噗通」一声!果然乖乖听话,跌坐楼板上面! 蓝启明戟指喝道:「杨朋友,我也不杀你,快给我滚回去告诉古玉奇,他若不知自-,妄想兴风作浪时,不等明年重九普陀之会,我就要摘下他那颗魔心!」 杨九思平日作威作福,几曾吃过这般羞辱,不禁气得大叫一声!张口喷出了一股鲜血,立时昏绝过去! 蓝启明这时也没有心情继续吃喝,带了雯姑娘,昂然下楼而去。 雯姑娘以好酒好菜还未吃得一半便要离开,心中十分不乐意地嘟着咀跟蓝启明下了楼,气呼呼地说道:「明哥!我肚子还饿着呢!」 蓝启明失笑道:「好好好!我们另外找个馆子再吃一顿就是了!」 那知,他们在聚仙居上这一闹,这时已传遍了整个县城,那些酒楼饭馆闻知二人竟把秘魔庄的三总管伤了,并且又折辱了「鲁东一霸」王通,那还敢接待他们,是以蓝启明和雯姑娘一连进好几家酒馆,都说饭菜已经卖光,连茶水也不敢招待了! 不但酒楼饭馆是如此,竟连旅店客栈也异口同声宣告客满! 蓝启明一气之下,遂同了雯姑娘连夜出了县城,取道往「莫邪岛」奔去。 雯姑娘一路上不住地埋怨道:「早知那批家伙这样坏,不如统统杀了来得干净!」 蓝启明只好陪着小心,哄着她一路疾驰,一口气奔衍了一百多里,直到次日黎明时分,才在文登县城打尖歇脚! 用过了早饭,又复动身,已午牌光景,便抵达赤山镇。 此地濒临海边,居民以捕鱼为生,岸边帆墙林立,可是,当蓝启明打算雇船到「莫邪岛」 时,那些渔民却人人面露憎恨恐惧之客,竟都不愿接这生意! 二人不由又急又恼,弄了半天,好不容易花了许多唇舌,方才费了二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一艘破旧的小渔船,仗着雯姑娘一手水上功夫,自行扬帆出海,朝「莫邪岛」 驶去。 雯姑娘一面掌着舵,一面气呼呼地说道:「早知道这样受气,真不如把家中那条船带来,就不会挨这一记竹杠了!」 蓝启明「噗哧」一笑,道:「这二十两银子花得不冤!」 雯姑娘一瞪眼,道:「什么不冤?」 蓝启明笑道:「这一下使你领会到挨敲竹杠的意义,岂不是颇为值得?」 雯姑娘「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此际,风和日丽,海上渡平如镜,蓝启明卓立船头,举目遥望,那「莫邪岛」已宛似一枚螺壳,浮现远方!舟付迅速,「莫邪岛」的影子越来越大,视线也更为清晰! 蓝启明凝目细看,忽然发现这座小岛,似乎隐隐笼罩着一层杀气,不由心头一震,暗忖道:「莫非我们的行踪已被冷威知道而有所防备了么?」 当下,掉头告知雯姑娘,将船帆落下一半,减低速度,凝神戒备着缓缓驶近……… 这「莫邪岛」孤峙海中,完全是五颜六色的岩石堆成,岛上寸草不生,近水之处,不是礁石如林,便是峭壁插天,形势十分险恶! 雯姑娘小心奕奕地驾着小船,刚刚驶进那犬牙交错的礁石之中,迎面便见两座高耸的巨大礁石,一边刻着「莫邪禁地」,一边刻着「擅入者死」八个经文大字! 蓝启明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双掌一挥,劲气骤发,两股无坚不摧的内家玄阴买力一阵狂扫之下,但见石层纷飞,登时将这八个大字扫削得无影无踪! 同时,小船也自从这两座巨大礁石当中,驶将进去! 陡听「呜」的一声号角长鸣:「铮铮铮铮」崩篑之声从四面八方纷纷大作,顿时箭似飞蝗,如雨点般射到! 「刷」的一声,第一箭便将船帆射落! 二人早有防备,雯姑娘伸手抄起双桨,蓝启明顺势扯过船帆,一撕两半,分执手中,贯注内家的真力,一阵急挥,将小雯姑娘护佐,在箭雨之中朝前猛冲………几个转弯过去,船头上已经被弩箭射得像刺-一般,那射向蓝启明身上的却完全被两片船帆扫落海中! 眨眼间,小船已穿过这林立的礁石,水面突然宽阔开来,箭雨也骤然停止,蓝启明情知必然另有埋伏,遂吩咐雯姑娘加劲摇桨,朝前疾驶………陡听又是一声号角长鸣! 一道火光从远处一座礁石疾飞而至,原来是一支火箭! 蓝启明心头一凛,正猜不透这支火箭下面有甚么花样之际,「刷」地一声,这火箭已落入小船附近的水中,登时,「洪」然一声!四面起火,将小船吞役在浓烟烈焰之中! 雯姑娘大鹫道:「明哥快跟着我潜水躲避,迟就来不及了:」 蓝启明笑道:「不要紧,为兄自有法宝:」说时,急将「避火宝珠」取出,擎在掌中,啡道:「雯妹不要害怕,只管摇船前冲:」 雯姑娘眼见熊熊烈火,一逼近船边,便立即熄灭,不由转-为喜,依言猛摇双桨驾着小船冲烟突出火,朝前疾驶………冉付如箭,眨眼之间便穿出了这片数十-圆的火海,只见一道石堤横亘,挡住了去路曰堤上排列着二三十名手执兵r的黑衣大汉,似乎正在严阵以待口 蓝启明知道已到了岛岸,遂收起「避火宝珠」,吩咐雯姑娘准备妥当,待小船驶到离石堤约莫七八女之遥,立即握住-的王手,一提真气,双双破空而起,闪电般飞向石堤上面口 二人刚自离船纵起,只听「搜搜」两声异窖,从石堤下部近水之处,箭也似地射出两枚长达五尺,粗如斗碗的黑色圆筒,在水面下划起四道波纹,瞬即与小船撞个正着w「疏轰」两声巨宝爆发,水面涌起两道数丈高的水柱,那艘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小船,登时化为灰烬口 篮启明,雯姑娘在空中瞥见,俱不由暗叫一声:「好险:」 说时迟,那时快,水面上浪花尚未平复,二人已飞落石堤上面w排列在堤上的二三十名黑衣大汉身形-展,倏地将二人围在当中口一个青袍老者手持一对奇形外门兵r「蜈蚣双环」迎着二人狞声大喝道:「不知死活的小辈,放着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偏要闯进来一.嘿嘿:这次可铙你两个不得:」 苞启明认得这青袍老者,正是上次跟着冷威攻龚沙洲渔村,杀害施老人的帮凶,不由剑眉双轩,朗声喝道:「掌底游魂,也敢张牙舞爪,快去叫冷威出来纳命,本侠便给你一个痛快:」 青袍老者狞笑道:「岛主何等身份,焉能让你小辈随便冒渎,只要你两人有命闯得过本坛主这座「青蜈大阵」,便带你们去见岛主,否则这道石堤,就是你们埋骨之地:」 话声一落,目光左右一扫,大喝一声:「撤兵r:」 「铮铮铮铮」:一阵金铁交鸣起处,那二三十名黑衣大汉齐地探手腰间,各自撤出一对-汪汪的「蜈蚣双环」曰-启明闭目一看发现这群大汉连青袍老者共是二十八人,各人所站的位置,竟然暗合二十八宿星辰距道,当下,心念电转,便已了然于胸w青袍老者待阵势布成,又自目注蓝启明,狞喝道:「小辈倘若知厉害,趁早束手自缚,本坛主使再饶你们一次:」 蓝启明趁对方说话之际,已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对雯姑娘道:「阵势发动时,跟着我走,用你的矩剑削对方兵r,我用掌尢开路:」 雯姑娘点头领会,「rb」地撤剑在手口 武林八is,mailto:131@@@130p 131@@@130p林八佾蓝启明待青袍老者喝声一落,便长笑接道:「你们这一堆废料,几根烂铁,蓝某一举手,管教立成灰尘,若匹夫不要发狠,先接我一掌!」 笑声甫住,双掌骤发,玄阴真气-山倒海般朝青袍老者击去! 青袍老者没料到对方会先发制人,这一击之威彷若雷霆,不由又惊又怒,身形急撤,手中「蜈蚣双环」交互一错! 「跄郎郎」一声金铁交鸣之下,阵势立时发动! 二十七名黑衣大汉,身形交叉游走,迅捷如风,挥动「蜈蚣双环」,织成一憧蓝汪汪的地网天罗,将蓝启明与雯姑娘罩了个风雨不透! 这二十八宿阵势,乃是以东方苍龙七宿为首,这青袍老者,正是「莫邪岛」的苍龙坛主,他原是占了角宿主位,负催动指挥阵势之责,可是,却被蓝启明抢了机先,一掌击出之后,身形进退,而如影随形,如疽附骨,展开七十二招「碧悟飞凤生死手」,逼得他步法错乱,根本抽不出手来指挥阵势。 是以此时的阵势虽发动,但七十二名黑衣大汉却仅能按着平时演习的步位游走,而无法发挥阵势的威力! 雯姑娘紧随着蓝启明,手中短剑展开家传绝学,飞舞盘旋,青芒到处,逼得青袍老者的一双「蜈蚣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此际,表面上看似蓝启明和雯姑娘陷身阵中,四外尽是「蜈蚣双环」的蓝色光芒,但实际上却是稳如泰山,双双紧钉着青袍老者,着着进逼,占尽了上风! 眨眼之间,整座阵势已移过了石堤,转到一片突出海面的平岩上面! 青袍老者眼看再退过去便进入了另一坛的汛地,那时,不但颜面无光,且失职之罪更是担当不起,当上,把心一横,厉吼一声,双环并举,猛使一招「苍龙入壑」,连人带双环,化作一道蓝光,朝蓝启明卷去,打算来个死中求活,只要逼得对方略为闪避,便可腾出手来,指挥阵势,反败为胜! 那知──他的算盘打得虽好,但事实上却不甚如意,就在他眼看一双「蜈蚣环」堪堪卷到蓝启明的胸前,雯姑娘已在蓝启明传音指示之下,一声娇叱!从蓝启明身后疾绕而出,运足十二成真力,振腕一挥,短剑一绞! 但见青光暴涨,迎着「蜈蚣双环」一荡!「铮铮」两声金铁交鸣过处,青袍老者的一双「蜈蚣环」顿时被青光荡得左右一分! 蓝启明更不怠慢,枪身欺进,运足全力一掌击去! 二人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配合得天衣无缝,青袍老者空门大开,连念点头都未来得转,胸前已结结实宝地挨了一掌! 武材八a133132武林八佾「砰」然一声!只打得青袍老者眼前一黑,撒手扔了「蜈蚣双环」,身子直飞出寻丈开外,狂喷鲜血而亡! 他这一死,阵势自然为之一顿! 蓝启明和雯姑娘更不停顿,紧蹑着青袍老者飞出去的尸体,一掠而出,也不理会那群无首的二十七名黑衣大汉,双双一连几个起落,已朝前冲出数十丈! 两列参天峭壁,挡住去路! 二人刹住脚步,闪目一看,祗见这两列参天峭壁左右分峙,当中裂开一道宽约一丈的缝隙,构成一座深邃的门户,形势十分险恶! 左边壁上刻着「白虎门」三个大字! 门户当中,屹立着一个身材魁伟,脸如满月,银发银髯的白袍老者,左右雁列着一排白衣大汉! 这白袍老者见蓝启明和雯姑娘停了下来,遂举步相迎,抱拳笑道:「二位英勇绝伦,武学超群,令本坛主大开眼界,佩服之至!」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蓝启明见对方笑脸相迎,自是不便立即发作,祗好还了一礼,朗声道:「岂敢岂敢!尊驾把守着这道「白虎门」,想必就是贵岛的「白虎坛」 坛主了?」 白袍老者微笑道:「好说好说:老夫正是职掌白虎坛,专司迎宾之责!」 蓝启明大笑道:「尊驾这份职务,安排得果然妙极了!那就烦尊驾领路,让我们见识见识这「白虎门」中的厉害,然后在会责岛冷岛主便了!」 白袍老者微微一笑,道:「敝岛主现时正在宫中款待佳宾,无瑕接见二位,故此命老夫接二位至宾馆中妄为款待,等………」 雯姑娘刚才杀得甚为痛快,此际那还耐得住这种虚套,抢着截住道:「少-嗦!谁愿意受你款待,快去叫冷威出来,不然的话,我们就先把你宰了,杀进岛去!」 白袍老者毫不生气她笑了笑,道:「姑娘何必性急呢,二位既然来了,难道还怕没有机会么?」 蓝启明心头一动,接口问道:「请问冷岛主现在接待的佳宾,是什么英雄人物?」 白袍老者诡然一笑,道:「到时蓝大侠自会知道,请恕老夫不便奉告之罪!」 说时,陡然一声号角划空长鸣,「白虎门」内传出一个深沈的声音,道:「岛主有请蓝大侠,施小姐提头入宫相见!」 第十八章 幻境困双 美蓝启明冷笑一声,目注白虎坛主,冷冷说道:「本侠和施姑娘的头颅长在脖子上,阁下不妨自己来提去!」 白虎坛主陪笑道:「蓝大侠言重了,敝岛主是请二位自己提头去见,老夫怎敢擅专?」 蓝启明冷然道:「阁下既不愿代劳,而我们又不能自己动手,那么,贵岛主这道命令,岂不是有点多余?」 白虎坛主笑道:「这个倒不成问题,二位只要进了「白虎门」,就自然会听从敝岛主的命令了。」 蓝启明朗声大笑道:「好好好!这」麻烦阁下带路,瞧瞧这这「白虎门」内,有什么神奇奥妙,能令我们把自己的头颅提下来!」 白虎坛主也陪笑道:「蓝大侠快人快语,豪气干云,老夫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请请请,请移开玉步,恕老夫僭先了!」 说完,抱拳一礼,便待转身领路……雯姑娘忽地一声娇喝:「站住!」 白虎坛主回身笑道:「施姑娘有何见教?」 雯姑娘「哼」了一声,转对蓝启明道:「这老儿未言先笑,必定不是个好东西,我猜这道「白虎门」内,定有许多埋伏,我们何不将他抓住,作个挡箭牌,岂不省事?」 白虎坛主听得脸色一变,冷笑道:「施姑娘说得倒也轻松!」 蓝启明对雯姑娘笑了笑道:「雯妹说得固然有理,但这样作法,一来是不合江湖规矩,二来会让冷威笑我们害怕了,所以我看还是由得这位坛主领路的好!」 雯姑娘小嘴一蹶,道:「我们是来报仇的,凡是这岛上的人都该死,管什么江湖臭规矩?」 蓝启明笑道:「反正他们都活不过今天,就让他多替我们效劳,也好教他死得心安理得!」 说完,转对白虎坛主笑道:「阁下千万不要生气,以免影响了精神,请快点领路便了!」 白虎坛主狞笑一声,也不开口,转身朝两列峭壁当中的裂口走去,同时举手左右一挥! 那两排白衣大汉身形齐闪,顷刻消失不见! 蓝启明这时才看清楚这两列参天削壁下面,原来还有活动暗门,那二十七名白衣大汉就从这两道暗门,隐退入削壁之中! 这样一来,他立刻就猜想到这道称为「白虎门」的狭仄山峡之内,必然隐藏着许多由人手操纵的埋伏! 此际,那白虎坛主已领着二人走进了「白虎门」,约有一丈之遥,霍地停步转身,抱拳含笑道:「老夫领二位到此为止,请恕不再远送,前途保重!」话声一落,人已疾掠而起,闪电般的向右边峭壁纵去……雯姑娘方自喝得一声:「老贼那逃!」娇躯一晃,跟踪追去! 那知──「刷」的一声,右边峭壁下面立时裂开一道门户,白虎坛主一闪而入,容得雯姑娘跟踪追到,门户已然复合,了无痕迹可寻! 雯姑娘不禁顿足恨恨道:「便宜布这老贼!」 蓝启明笑道:「他才不要你便宜哩,这时候,他恐怕已在这峭壁面,监视着我们了!」 说话之间,陡听一阵「隆隆」声响,从身后传来,二人忙回头瞧去,只见这道「白虎门」入口处的两边峭壁中,正迅速地推出一睹高达五六丈的石墙,「砰」然一声,登时将入口封闭了! 雯姑娘「啊」了一声,叫道:「我们果然上当了!」 蓝启明笑道:「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雯妹用不着害怕!」 雯姑娘「哼」了一声,道:「谁害怕了?我的意思不过是愁着杀了冷威之后,怎样出去罢了!」 蓝启明失声笑道:「杀了冷威还怕出去不了么?小傻瓜当心点往前走吧-」 这时,日影已然偏向西,这道形似山峡的「白虎门」内,由于地势狭仄,两边削壁高耸半空中的关系,是以日影一偏,就立即阴暗下来! 蓝启明携着雯姑娘,一面凝神戒备朝前走去,一面运足眼神仔细向两边的危岩削壁上下搜索。 但见峭壁之上,寸草不生,石色斑烂,离地五六丈以上隐现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洞穴。 蓝启明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在这种地势之中,我随时都有遭遇各种攻击的可能,雯妹千万不可大意!」 雯姑娘抿了抿嘴,道:「大不了不过是放暗箭,扔石头,丢火药罢了,有什么打紧!」 蓝启明笑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仍要小心为是………」 话未说完,陡听前面「轰轰隆隆」之声大作,动地传来,声才入耳,便见白浪滔天,巨涛壁立,排山倒海般滚滚冲来! 雯姑娘饶是生长于黄河之滨,终日与波涛为伍,但此刻见了这般声势骇人的洪水冲来,也不禁吓了一跳,拖了蓝启明,尖叫道:「啊呀!明哥快跑!」 蓝启明笑道:「不要紧,你只管紧跟着我好了!」 说时迟,那高达数丈的滚滚洪流,已挟雷霆万钧之势,迎面压到! 雯姑娘紧贴在蓝启明背后,吓得紧闭着眼睛,一颗心「咯咯」直跳,方自暗叫得一声:「完蛋!」随后只听「轰轰发发」的巨大声音,震耳欲聋,有若千军万马一般,疾冲而过! 奇怪!她感到这般巨大的声音尽管震得遇身发抖,头脑发昏,但身上居然没有沾到一滴水,不由大为奇怪,忙睁开眼睛一看! 但见她自己和蓝启明被一幢碧绿的光华罩住,那滚滚洪水「轰轰发发」地从头上和两侧奔腾过去,却是一点不受影响! 雯姑娘一生之中,几曾见过这般奇景,不禁高兴得连声叫道:「妙啊!明哥哥,你简直成了真神仙了!」 蓝启明笑道:「小傻瓜,天下那有神仙,我不过身上有宝贝能避水罢了,你千万要紧贴着我,否则破水冲走了我可没办法救你?」 雯姑娘「哼」了一声道:「我就怕开头来势汹汹的那一下,现在么,哼!我才不怕呢,如不信那我就………」 蓝启明忙道:「好了好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快跟着我就这样朝前走吧!」 于是,二人遂在「寒犀宝珠」光华笼罩之中,在水底下顶着势逾万马奔腾的洪流,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可是,「寒犀宝珠」虽有辟水之功,但却无抵御那排山倒海的巨大冲压之力,是以两人前行之际,仍全靠本身的功力来稳住身形,定住脚步,才能不被洪流冲走! 但这样一来,真力自然损耗得相当厉害,二人在水底下前进了二三十丈,便感到十分吃力! 雯姑娘功力较差,首先忍不住喘呼呼的叫道:「明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浮上水面看看好么啊?」 蓝启明道:「水流这般湍急,我们脚跟一离地便无处着力,马上就会被洪水带到海里去,你这办法行不通!」 雯姑娘道:「但这样下去,到了真力耗尽时,岂不是一样完蛋?」 蓝启明安慰道:「雯妹不要慌,现在还不到完蛋的时候,我们………」说时,忽然瞥见右边的峭壁下面,隐约现出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忙改口道:「诺!那边似乎有个岩洞,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歇一歇息!」说着,带了雯姑娘,身形一偏,走了过去。 峭壁下面,果然是个高大可以容身的岩凹,二人往里一挤,「寒犀宝珠」立将凹中的水逼了出来,同时把洪水挡在外面,二人登时压力一轻! 可是,这个岩凹又窄又浅,大仅容身,二人这一挤在里面,便成了耳鬓厮磨,连彼此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的状态。 虽然施老人临终之际,曾暗示过以雯姑娘终身相托之意,但二人这一路上,也仅仅是携手同行,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亲近。 此际,蓝启明面对面的紧贴着雯姑娘,只觉缕缕处女幽香,直朝鼻孔里面钻,饶他平日倜傥不群,也不禁心内撞鹿,有点飘飘然之感! 雯姑娘更是玉颊微酡,杏眼半闭,整个身子软绵绵地靠在蓝启明身上,好一会,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低唤道:「明哥哥………」 蓝启明「哼」了一声,道:「甚么事?」 雯姑娘茫然道:「我这样靠着你觉得很舒服,这是什么原故?」 蓝启明呐呐道:「这个………这个…………」 雯姑娘赧然一笑,道:「你呢?你舒不舒服?」 蓝启明俊脸一红,点头道:「我也差不多!」 雯姑娘满足地叹了口气,笑道:「但愿我们一辈子能够这样就好了!」 蓝启明听得心头一阵「砰砰」乱跳,忙一定神,道:「小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快趁着机会好好调息一下才是正经!」 雯姑娘嫣然一笑,不再开口,眼帘一垂,入定调息起来,蓝启明也按下了意马心猿,澄神调息……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二人的心那能平静得下,不多一会,又复禁耐不住心跳速度的增加而一齐睁开了眼睛! 雯姑娘讶然一笑道:「咦!明哥!你怎地也张开眼睛,敢情已经调息好了么?」 蓝启明赧然一笑,呐呐道:「我……:…我…………不是…………是…………」 雯姑娘奇道:「怪了!你平日讲话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今天怎么变成………」 蓝启明突然一摇头,低声急道:「不要吵,你!」 原来,就在这说话之际,那万马奔腾般「轰轰隆隆」的洪水声音,竟已静了下来! 二人在转头往外望去,但见「寒犀宝珠」的碧绿光华外面,碧波如镜,澄澈得像一块大琉璃,敢情洪水已然停止不动了! 雯姑娘大喜道:「想是冷威那恶贼眼见无法奈何我们,只好把放水的机关关了,我们趁这机会浮上去吧!」 蓝启明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是什么声音?」 二人凝神静听,立时便有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传进耳际! 雯姑娘低声道:「这是有人在水中潜游的划水声音,可能………」 话未说完,便已瞥见两条白色人影,手执渔叉,疾快潜游过来,眨眼便游到珠光外面! 蓝启明双手疾扬,左右中指一挺,两缕劲锐指风激射而去,划起两条白线,分向这两条白色人影袭去! 这两条白色人影,正是那白虎坛主手下二十七名白衣大汉当中的两名,他们正在水底巡游之际,突然发现一团碧绿光华,认得乃是至宝奇珍所发,遂兴匆匆的疾游过来察看,打算发一笔横财,怎知却是死星照命! 但见两条水箭到处,两名白衣大汉顿觉心窝一痛,连哼都未哼一声,手脚一挣,便沈了下去! 雯姑娘见两名白衣大汉已死,便要蓝启明一同浮上水面去。 蓝启明摇头道:「由于这两人的现身,我猜冷威那老贼可能怀疑我们并未被洪水淹死,才命人下来察看,这时候,水底下正不知有多少敌人,打起来固然我们并不见得会输,但水中混战,到底不太妥当了,反不如静候在这里,以逸代劳,比较省事一些!」 雯姑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在水中打架,不是我吹牛,保管杀得这些小贼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蓝启明笑道:「你又不曾穿着水靠,就这样泡在水中,怎会施展得开?诺诺!那不是大批人马来了快提起精神准备杀贼吧!」 说时,果然一阵「哗啦」乱响,七八条白色人影手足划动,疾游而至! 这七八名白衣大汉,个个手执渔叉,也和先前那两名死去的白衣大汉一样,都以为是发现了至宝奇珍,争先恐后地潜游过来,打算来个捷足先得! 他们一个都没想到这团绿色光华之中,竟然还隐藏着两位煞星! 蓝启明眼看当头四名白衣大汉已游近珠光范围,倏地又复双手齐扬,中指连弹,这四名白衣大汉便也登时了帐! 后面跟来的三名白衣大汉见状,俱不由大吃一惊,立即止住前冲之势,沈下水底捞起死去的同伴一看,却又看不出一点伤痕,这一来,就认为前面这团绿光之中,必定藏着什么厉害的怪物,遂互相一打手势,齐将渔叉猛然掷出! 蓝启明那把这三柄渔叉放在眼内,双手一探,便接住两柄,雯姑娘-剑一挥,也将另一柄削断! 那三名白衣大汉掷山渔叉之后,等了一会,不见动静,遂一齐拔出腰间的-叉,试探着缓缓游近过来……蓝启明又是一指弹出,结果了游得最近的一名! 剩下的两名白衣大汉,不由亡魂皆冒,那还敢拢来察看,齐地一翻身,箭一般双双泅水遁去! 雯姑娘急道:「不好!这两个小贼一定是去搬救兵,我们快追!」 蓝启明笑道:「不忙,我们这样杀得多轻松,何必去跟他们打水战!」 过了一会,却不见有人前来攻击,相反地,水又开始流动起来………二人不知往下还有什么变化,只好凝神戒备,注视着水中的动静。 就在这注目凝视之间,那滚滚流水,竟然消退了一大半,不多一会,便退得乾干净净! 洪水一退,「寒犀宝珠」的光华也随着-去! 二人俱不禁一愕,暗道:「冷威这老贼为什么把水放了?」当下,双双从岩凹中走出来,戒备着继续往前走去。 那知──他们刚一现身,便听见一声诧呼道:「咦!原来是他们作的怪!」 蓝启明与雯姑娘停步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是一道陡坡,顶上站着一群人,那说话之人赫然是「莫邪岛主」冷威! 原来这老贼听了两名白衣大汉逃回来的报告,遂认为绿光之中的厉害怪物,必然是海中的巨蚌类,随着水闸开放而冲了进来,并判断蓝启明和施雯之所以没有动静,极可能就是被这怪物所伤,于是下令将水放乾,打算下去看个究竟。 却没料到岩凹中走出来的竟是蓝启明和雯姑娘! 蓝启明「嘿」的一声冷笑,扬声道:「怎样?我们不曾被水淹死,可是大出冷岛主的意料了?」 冷威一定神,心念一转,便已明白其中道理,遂冷冷说道:「水火明珠果然是在阁下身上,这就太好了,还不快上来纳命!」 蓝启明朗声笑道:「好!在下倒要看你还有什么技俩?」 笑语声中,携了雯姑娘,身形展处,闪电般掠上陡坡! 冷威见蓝启明的功力,似乎较日前又精进了甚多,不由心头一凛,微一滑步,领着一群手下,退后寻丈,冷笑一声,道:「阁下休得张狂,今日管教你们来时有路,去时无门,「莫邪岛」 就是你俩埋骨之地!」 蓝启明微微一笑,目光四下一扫,只见置身之地,乃是一片广达数亩的平整岩石地面,似乎是全岛最高之处,冷威的背后,高耸着一座白石牌坊,牌坊后面殿宇重重,夕阳之下,隐隐笼着一层杀气! 但是在冷威的身边,除了那白虎坛主和三四十名身穿五色劲装的大汉以外,却未发现什么特殊的人物! 蓝启明心头一动,又复微微一笑,道:「适才听说岛主在款待佳宾,不知是些什么人物?为何不见一道出来迎接?难道是怕见我们么?」 冷威冷然道:「你们如果能活着进入宫门,本岛主就让你们拜见便了!」 蓝启明哂然笑道:「败军之将,也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事,亏你还是有睑说得出口来?」 冷威脸色一变,回身一指那座白石牌坊,冷冷道:「由此地到宫门,共有三道无形埋伏,你们只要能安全通过,再说大话不迟!」 蓝启明闻言,再度闭目望去,只见由面前直到牌坊,仍然是平整的石地面,并未看出有何异状,估量距离也不过二三十丈左右,施展轻功只须几个起落就可抵达,难道在这眨眼工夫的距离之中,还会有什么厉害的花样? 当下,朗声一笑,道:「慢说是三道无形埋伏,就是摆上剑树刀山,我们也不放在眼内,你尽管缩回去,在牌坊下面准备迎接便了…」 冷威冷哼一声,挥手命部属退下,却见那白虎坛主越众而出,躬身说道:「属下防卫不力,一时疏忽,让来人生出「白虎门」,心中甚感惭愧,可否准许属下在他们未进入鬼门关之前,先加以教训一番呢?」 冷威眼珠一转,颔首道:「此人功力颇高,白坛主得小心一点才好!」 白虎坛主应了一声,转身对蓝启明含笑道:「在白虎门前本坛主使应教训二位一翻,但以岛主之命令,不得不遵,如今二位即将进入鬼门关,后会无期,望二位能给本坛主留个纪念!」 蓝启明轩笑道:「不成问题,在下答应给你一个永久的纪念,让阁下带着先进鬼门关!」 白虎坛主狞笑道:「很好,本坛主接受了!」回头大喝道:「拿兵刃来!」 话声一落,立即走过来一名白衣大汉,双手捧着一对形似虎爪,长达三尺的奇怪兵刃。 白虎坛主接在手中,扬了一扬,目注蓝启明,笑道:「蓝大侠可认得本坛主这对兵刃的名称和厉害么?」 蓝启明从未听见过有这种外门兵刃,不由暗自一皱眉头,口中却哂然笑道:「这种邪门玩意,名不见经传,又有什么了不起?」 白虎坛主狞笑一声,道:「请快亮兵刃,让本坛教你见识见识这邪门玩意的厉害!」 蓝启明笑道:「对付这种邪门玩意,那还用得着兵刃,本侠但凭一双肉掌就足够了!」 雯姑娘却抢过来说道:「不!这个老家伙让我来宰!」 原来,她看见对方的奇形兵刃又长又重,恐怕蓝启明用手对付吃亏,故此不让他动手。 蓝启明情知她心高气傲,这一路上又不曾发过利市,若不让她动手,她绝不甘心,乃转对白虎坛主笑道:「我本来打算让阁下落个全尸,但是舍妹不肯,只好委曲阁下,请多多小心,恕不奉陪了!」 白虎坛主狞笑道:「你要这女娃儿先来送死,本坛主照样欢迎!」 一言甫住,雯姑娘已娇喝一声:「老儿看剑!」欺身疾上,短剑划起一道精虹,分心刺到! 白虎坛主狞笑一声:「来得好!」两柄虎爪交叉一封,一绞! 雯姑娘见对方兵刃势沈力猛,怎肯将短剑被他绞着,娇叱一声,抽剑旋身,一式「天涯魂断」,斜刺里拦腰削去! 白虎坛主一招落空,心头方自一凛,身侧剑气已将及体,不由大吃一惊,脚下一滑,疾退三尺,一招「饿虎擒羊」,右手虎爪盘空横扫,左手虎爪朝雯姑娘当头-下! 这老儿避招接招,出手还击,三下里一气呵成,迅快凌厉,端的如虎落南山,威猛至极! 雯姑娘身随剑走,莲步轻灵,闪电般绕至白虎坛主背后,皓腕微振,短剑酒出点点星芒,遍击对方背腰九大死穴! 白虎坛主猛地前冲两步,霍地身子一旋,两柄虎爪舞起一团黄影,一声厉吼,恍似猛虎发威,张牙舞爪地迎着攻来的点点星芒扑去! 雯姑娘娇叱一声:「老儿鬼叫什么,且教你尝尝姑娘「落魂剑法」的厉害!」 话声一落,剑招突击,-剑幻起漫天精虹,遍地青蛇乱闪,立将白虎坛主罩了个风雨不透! 白虎坛主狞笑连声,也将一双虎爪兵刃展开,顿时,缤纷剑影之中,恍惚罩住了一头猛虎,咆哮连天,东奔西突,张牙舞爪地猛不可当,竟使雯姑娘那样奇诡凌厚的剑招,一时也奈何不得! 蓝启明在一旁掠阵,一面监视着冷威,一面注视着双方拚斗的变化,暗自全神戒备,以防万眨眼间,雯姑娘与自虎坛主已互拚了二三十招,只杀得狂风四卷,依然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蓝启明冷眼旁观,发现这白虎坛主,功力果然较那死去的青龙坛主高得很多,一变形似虎爪的外门兵刃也使得挥洒自如,暗忖道:「这老家伙既然口口声声要取人性命,为何守而不攻?莫非是欺雯妹是个女子,真力较弱,想拖到她力竭时再下杀手不成…… …」 他想到此处,不禁又暗地笑了! 因为他知道雯姑娘目前的功力,已非一般女子可比,最少也超过她本身修为年月的一倍以上,如果这白虎坛主企图以拖延的打法来消耗她的真力,那就非大上其当不了,说不定到头来反而自吃苦头! 蓝启明当下便打算将发现用传音告知雯姑娘,但眼光瞥处,却瞥见冷威的脸上,也浮着一丝似乎颇为得意的诡笑,不由心头一动,暗道:「这名贼笑什么?」 这时,天边一轮血红的落日,正缓缓向水平线上沈去,满空绚烂的晚霞,酒在这座五色岩石堆成的小岛上面,反射出令人目眩的虹影。 蓝启明目光一闪,脑际突然想起冷威刚才说过,从此地到那座石牌坊,共有三道无形埋伏的话,顿时,心头掠过一丝灵光,晃然暗道:「原来如此!」 原来,他心头灵光一闪之际,猛地想起了在秘魔庄中,所经历的「花坛雾阵」,以及进了那道「秘魔门」之后的种种奇幻事情,立时就明白大凡在这种滨海地区,每当清晨薄暮之时,多有海市蜃楼的幻象发生,既然「魔心秀士」古玉奇会利用这种幻象来布置秘魔庄,那么,冷威又何尝不会?说不定还要厉害一些! 换句话说,冷威既是利用海市蜃楼幻象布置所谓无形埋伏,则必须要等到薄暮之时,那么,这白虎坛主的自动出来与他们较量,以及守多攻少,拖延时间的打法,原因就非常明显了! 蓝启明想通了之后,心凛于前次在秘魔庄的经验,那还肯让冷威有这机会,当下,立即施展「传音入密」上乘功力,对雯姑娘道:「雯妹!冷威打算用这老儿来拖延时间以施展阴谋,你有力量将这老儿结果就马上下手,如果没有就退下来让我把他解决便了!」 雯姑娘久战无功,这时心中已然怒火如焚,闻言,娇喝一声!绝招骤出,一式「落魂剑法」 中最厉害的杀着「铄魄销魂」,短剑划起一圈精-,挡开了白虎坛主的一双虎爪,倏地一-,娇躯疾掠而起,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耀目光华,电也似地朝白虎坛主射去! 白虎坛主兵刃被对方挡开,正待变招换式,陡见光华电耀,森森剑气已直达面门,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奋尽平生之力,双臂一挥,两柄虎爪抡起一睹光墙,往外一封,同时脚跟一蹬,硬将身形往后一挫! 只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声巨响过处,血雨纷飞,青、黄两道光华骤然一-! 白虎坛主踉跄倒退,一双虎爪垂落地面,划出两道深槽,胸前衣襟碎裂,白袍上染红了一大片! 雯姑娘双手握剑横胸,脸庞苍白,娇喘不止,显然这一剑已耗了她不少的真力! 蓝启明一跃上前,伸手抵在她的「命门」穴上,将自己真气源源度过去,同时立掌作势,准备抵御冷威的攻击! 只见冷威右手挟住自虎坛主,左手倏地一挥,身形起处,竟自退入石牌坊而去! 那一群身穿五色动装的大汉,齐地大喝一声,身形交叉游去,立时布成一座阵势,将蓝启明和雯姑娘困在当中,挥动兵刃,猛攻而至! 蓝启明本来不将这群大汉的攻势放在眼内,但这时侯却要兼顾着雯姑娘,遂只好一面继续给她注入真气,一面挥动单掌,迎拒四周狂涌过来的刀山剑浪! 雯姑娘喘息着叫道:「明哥!你不要管我,赶快把手拿开,杀出去追那老贼要紧!」 蓝启明笑道:「小傻瓜,我能不管你么,快静下心来调息才是正经!」说着,右掌连连挥动,又复璀退了几批攻来的大汉! 可是,一时之间,二人也无法移动得半步! 雯姑娘拗他不过,只好静下心来,运用家传心法,导引着注入体中的真气,平息那浮动的气幸亏她本身的真气,与蓝启明的原屑一体,是以这一运行开来,很快便见功效,不消多时,已完全恢复过来,当下一声娇喝道:「我没事了,明哥快把手拿开,咱们拚肩子上,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蓝启明听她一时高兴,竟然江湖的口头语也用上了,不由哈哈一笑,霍地身形一展,双掌齐飞,玄阴真力源源发出,左右一扫! 「砰砰」连声大震之下,掌风扫处,登时有七八名大汉被震得口吐鲜血,倒地死去! 雯姑娘也大发雌威,短剑舞起漫天精虹,电卷而出,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处,当头攻到的一批大汉,手中兵刃尽都剩了半截废铁! 但这群大汉的阵势,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见人影一阵晃动,空隙又立即填满,攻势依然猛烈如故! 蓝启明一面挥掌迎战,一面暗自思忖,心念电转之下,立时明白冷威发动这群大汉围攻的目的,仍是在拖延时间,当下,闭目四望,只见水天相接之处,仅余小半轮红日,天空的晚霞愈浓,地面的光景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海上,已隐隐浮升起一片片的雾气…………这情形十分明显,只等到红日一落,雾气腾空之际,便是「海市蜃楼」幻境发生的时候了! 蓝启明不由心中一急,大喝道:「雯妹紧随着我,冲出去!」 喝声中,大振神威,掌上施出生平绝学,运足十成的功力,连珠劈出,脚下朝那白石牌坊的方向冲去! 雯姑娘也将短剑的威力,发挥到极处,卷飘起道道精虹,配合着蓝启明的掌力,纵横乱扫! 一时间,但见劲风剑气所到之处,只听惨叫之声大作,金铁交鸣巨响连珠迸发,直杀得数十名大汉人影散发,血雨纷飞! 「呜」!陡地一声号角,划空传来,大汉们的阵势立时一变!各人纷纷散开,自顾像风筝也似地旋转起来!只见人影纵横,交叉游走之下,蓝启明和雯姑娘顿时如置身万花筒中,眼前尽是数不清的五色彩影,闪得眼光撩乱,不知东南西北! 蓝启明不由一皱眉头,道:「这样一来,就有点讨厌了!」 雯姑娘却笑道:「不要慌,我有办法!」说着,停止脚步,玉掌平摊,将短剑搁在掌心上面,轻轻一抛! 只见短剑一阵摆动之后,又平平正正的落在掌心上。 雯姑娘一指剑尖,笑道:「这个方向就是正北,明哥可记得那白石牌坊的方向和位置么?」 蓝启明「呼呼」劈出两掌,连退了两堵逼近过来的五色彩影,略一思索,点头择道:「那牌坊正对落日,我们朝这边杀过去便了!」 说完,身形一转,领着雯姑娘,二人掌剑齐挥,直冲过去! 这时侯,他们方向已然摸清楚,一任那些彩衣大汉如何旋转变幻方位,都视若无睹,理也不理,只顾朝前猛冲! 如此一来,这群彩衣大汉的阵势便失去了作用,只好故技重施,在阵势力位变幻之中,又加上联手合力的攻袭! 蓝启明和雯姑娘拿准了方向,看走了敌人,只要是挡住去路的便发掌挥剑迎头痛击,其余后市侧及背后攻来的人群,根本连看也不看一眼! 就在两人一阵急冲之下,也不知冲出去多远,陡地,又是一声短促的号角「划空传来」! 声才入耳,顿见遇围的无数五色彩影齐地一闪,竟全告消逝无踪! 同时,二人陡觉眼前倏地一暗,四周已重重岳岳的幻立着无数的白石牌坊,半隐半现于雾霞迷-之中! 显然,他们已陷易于海市蜃楼的幻境以内! 雯姑娘不由慌道:「明哥!我们慢了一步,中了冷老贼的诡计,这个怎么是好?」 蓝启明笑慰道:「雯妹不要慌,你看这许多白色石牌坊,其实只有一座是真的,其余都是幻影,我们只要照着方向走去,保险错不了!」 雯姑娘柳眉微皱道:「话虽如此,但怎知那一座才是真的呢?」 蓝启明一了一怔道:「这一层我倒没有想到………」沈吟半晌,又复定睛四下一望,苦笑了笑,道:「事到如此,只好仍照原来的方法,用你的短剑寻出方向,往前走走,好歹也要闯它一闯!」 当下,二人就在短剑所指的方向,认定右方一座牌坊走去………在他们的记忆之中,适才所见的许多巍峨殿宇,乃是在牌坊的后面,正对落日,那么,短剑指着正北,则朝右方走去,算来该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了!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句成语此际,他们选定的方向固然不错,但起步的位置却差了许多! 这样一来,二人但见穿过了一座牌坊,迎面又是一座,穿过了一座,迎面又是一座……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穿过了多少座牌坊,却依然望不见殿宇的影子! 雾气愈来愈浓厚,只觉阵阵又碱又腥的气味直冲鼻端,冲得他们胸腹胀闷,头昏欲呕,两条腿也愈来愈觉沈重,蓝启明不由瞿然一-,叫道:「雯妹,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 雯姑娘停步诧道:「不往前走,难道要倒转去么?」 蓝启明摇头道:「不是,我刚才忽然觉得心中似乎有一丝不祥的警兆………」说着,伸手一指左边的另一座牌坊,道:「我们且换个方向试试看!」遂携卷了雯姑娘,转向左方走去……那知──他才走出二步,脚下突的一处,若不是早有戒备,就几乎栽了了下去,不由大吃一惊,慌忙一沈真气,一缩身,退回原地,真力暴提,挥掌向一击,同时低头瞧去! 只见掌风卷处,雾气纷纷散开,立魁之处,赫然是一道深不可测的陡峭危岩! 蓝启明心头一凛,真力再骤,旋身朝原先停步的方向猛然挥掌往下面击去! 雾气纷飞中,发现下面赫然也是一道深不可测的陡峭危岩! 蓝启明心中愈惊,忙又发掌将右、后两方的雾气震开察看,果然不出所料,竟都是深不可测的陡峭危岩,不由废然一叹,道:「完了!」 雯姑娘叫道:「你不要吓唬我,怎见得就完了呢?」 蓝启明沈声道:「我们此刻已被困在一块孤悬海中的礁石上面,不知离水面还有多高,也不知距离岛岸有多远………」 雯姑娘「哼」了一声,截口道:「这也不见得就完了呀,我们不会在这坐到天亮,等雾散了,不就可以想办法了么?」 蓝启明道:「你倒想得天真,可知冷威那老贼怎会让我们等到天亮呢!」 他话声一落,浓雾中突地传来一阵阴森冷笑,道:「蓝大侠果然聪明得很,本岛主的确不会让你们活到天亮的!」 蓝启明朗声喝道:「阁下也算是个成名人物,却施出这种卑鄙手段,就不怕被天下武林中人耻笑了么?」 只听冷威「嘿」然冷笑道:「这是你们自作聪明,自己走上绝路,与本岛主何干?」 雯姑娘大怒道:「无耻老贼!你敢不敢现身过来决一死战?」 浓雾中瓢来一阵哂然冷笑道:「本岛主只要指头一动,你们就立刻粉身碎骨,我才不和你一般的见识!」 蓝启明大喝道:「冷威!你-嗦了半天,究竟有什么打算?」 只听冷威嘿嘿冷笑道:「到底还是蓝大侠聪明,本岛主没有旁的打算,只要你乖乖将「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献出,我就饶你们一条性命!」 蓝启明「哼」了一声,道:「阁下打的好主意!假如我不答应又怎样?」 冷威冷冷道:「本岛主要将你们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蓝启明故作沈吟道:「事关重大,冷岛主可否让我考虑考虑?」 只听冷威冷然道:「好!本岛主就给你从一数到十的时间,让你好好考虑!」 话声一落,空际便荡漾起冷冷的数数之声:「一…………」雯姑娘悄声道:「明哥!你决不要上这老贼的当!」 蓝启明笑道:「我是打算从他的声音去判断他的位置远近,来设法脱身,你不要打岔,让我仔细听听!」 说话之间,浓雾之中又响起一声:「二…………」 蓝启明凝神倾听之下,发现这第二个数字的声音来处,竟已换了个位置,不由心头一震,暗道:「冷若贼果然狡猾得很,莫非他也看出我的打算了?」 「三…………」 「四…………」 「五…………」 果然不出蓝启明所料,这接连响起的几声,竟都是从各个不同的位置和距离发出,使他无法作正确的判断,不由大为着急起来………「六…………」 「七…………」 冷威冷冷的声音,继续在浓雾中飘忽传来,依然是那么捉摸不定,饶他蓝启明心窍玲珑,也急出一头大汗,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对策! 「八…………」 「九…………」 蓝启明心念电转,陡地一声大喝道:「不用数了!」 冷威「嘿嘿」冷笑道:「你可是想通了?」 蓝启明沈声道:「不错,本侠已经想得非常透澈,答案是决不让奇珍异宝,落入阁下手中!」 冷威冷喝道:「不怕粉身碎骨了么?」 蓝启明朗声大笑道:「阁下如果不怕这三样奇宝与在下一同粉身碎骨,我又同惧之有?」 此言一出,浓雾中只听得一阵忿怒的狞笑,然后响起一声怒喝道:「好小子有种! 本岛主就成全于你,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喝声甫住,陡地一声朗朗长笑,划空传来,接口道:「只怕未必!」 笑语声中,只见一团红光,在浓雾一闪,那么浓密的雾气登时像满汤泼雪,风卷残云般,顷刻消逝无踪,现出天空一轮明月! 蓝启明闻声之际,便听出是韩剑平来了,不由心中大喜,雾气一消,立时发现脚下的礁石,距离岛岸只不过三四丈,当下,那敢怠慢,一手揪住雯姑娘,掠空而起! 陡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火光乱迸,碎石纷飞,刚才立足的礁石,业已化为乌有! 蓝启明和雯姑娘在空中被那上冲的震爆之力,震荡得一连几个翻滚,方才勉强飞落对岸,俱不由暗叫一声:「好险!」 明月清光照耀之下,只见韩剑平与白牡丹并肩绰立白石牌坊下面,却不见冷威的踪影! 蓝启明描了雯姑娘,快步上前,笑道:「四哥怎地这时才来,害我们瞎着急了一阵!」 韩剑平一怔,道:「你们?」 蓝启明「噢」笑了一声:道:「我一时高兴,倒忘了给大家介绍了,她叫施雯,这次是同我一道来寻冷威报仇的!他侧顾雯姑娘,笑道:「雯妹,这两位就是我时常提起的韩四哥和白姑娘!」 雯姑娘福了一福,叫了声:「四哥!白姑娘!」 韩剑平一面还礼,一面目注蓝启明,笑道:「恭喜贤弟!」 蓝启明不禁俊面一红,忙打岔道:「现在不是吃豆腐的时候,快把冷威找出来才是正经!」 韩剑平道:「浓雾一散,他发现是我和丹妹来了,连话也不说,便退入宫殿之中,大概是重新布置去了!」 蓝启明望了望白牡丹,又望了望韩剑平,笑道:「四哥什么时候和白姑娘改了称呼了?」 韩剑平庄容道:「愚兄救她出污泥而不染,怜她伶仃无依,故此与她结为兄妹,贤弟以后也要把称呼改过来才是!」 蓝启明「哦」了一声!不由大喜道:「这真是太好了!等这里事情了结,小弟得好好替大家庆祝一番!」 白牡丹在这一路上来,已经从韩剑平的口中,知道了「武林八佾」之事,并了解了他们弟兄之间各人的习惯和脾气.闻言,娇笑道:「五哥不用太过破费,将来如果有机会时,借上一两朵别人的花儿,赐给小妹就够了!」 蓝启明闻言瞪了韩剑平一眼,笑道:「这个不成问题,愚兄对于借他人之花,慷他人之慨的事情,素来是最乐意干的!」 雯姑娘不解地说道:「明哥好小气,花儿随时随地都有,还用得着去借么?」 蓝启明笑道:「这是一句譬喻的话,不是真的要借人的花儿!」 雯姑娘霎霎眼睛,道:「譬喻什么?」 蓝启明不由尬尴地呐呐道:「这个…………这个…………」 白牡丹走过去牵了雯姑娘的手,笑道:「这个譬喻他是不好意思说的,让我来说给你听吧!」 说着,附在雯姑娘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 雯姑娘「哦」了一声,娇笑道:「原来没本钱的买卖,这敢情好,明哥什么时候有机会也去替我借一朵!」 言笑之间,陡听一声号角长鸣,划空而起!只见正面大殿的四房珠红大门,缓缓启开,射出一片灿耀的灯光!号角之声一落,殿中便传出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岛主有请殿外四位贵宾进殿相见!」 韩剑平等人听了俱不由暗骂一声:「好个狡猾的老贼!」 事情十分明显,冷威正是要利用大殿中的埋伏来对付他们,而大殿中的埋伏,也必然较以前所遇到的更为凶险得多! 雯姑娘却忍不住娇声骂道:「无耻老贼,躲在屋算什么玩意,有种的就出来拚个死活!」 只听殿中传出冷威的「嘿嘿」冷笑道:「施姑娘不要随便开口乱骂,须知本岛是看在韩大侠和白姑娘的份上,才大开宫门迎接,你们如果害怕的话,本岛主也不勉强!」 韩剑平朗声大笑道:「好说好说,冷岛主既然这样看得起韩某,则殿中纵然是摆满了剑树刀山,我们也要进去见识一番!」 冷威在殿中冷冷答道:「这殿中倒没有剑树刀山,只有两位老朋友,准备要敬阁下两杯,阁下尽管放心进来就是!」 韩剑平回顾蓝启明道:「五弟,你看怎样?」 蓝启明笑道:「明知山有虎,我们也要故作采樵人,四哥!进去吧!」 韩剑平道:「那么,大家各自小心,进殿之后,便要运功护身,千万不能松懈,随时预防不测才好的!」 说完,当先领路,穿过白石牌坊,登上丹墀,跨进殿门,蓝启明等人也随后跟进,各自闪目一看! 只见宽敞的殿堂当中,冷威高踞在一张珊瑚交椅之上,在他面前排着两行五彩石墩,左边石墩上,已有两人在坐! 一个是秘魔庄大总管,「皓首阴煞」西门奇! 另一个,赫然是「七星岛主」狄长青! 白牡丹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不由恨恨地哼了一声! 冷威一摆手,指着右边石墩,冷冷道:「诸位请坐!」 韩剑平留神看了百墩一眼,见这些石墩雕塑得平滑光圆,配合着五彩的岩石墩面,彷佛是一体而生成,却看不出有何异状,遂与蓝启明等人,挨次坐了下来,然后朗声发话道:「冷岛主! 我们已经遵命进殿来了,你打算如何比划,就快点说明,不要拖延时间!」 冷威冷笑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是自然之理,但四位来者总算是客,待本岛主敬各位一杯水酒之后,再算账不迟!」 韩剑平摇头道:「冷岛主盛意,我们心领就是,不用张罗了!」 冷威冷笑道:「难道韩大侠怕本岛主在酒中下毒不成?」 韩剑平微笑道:「不管阁下的酒中有毒无毒,我们是一概不吃!」 雯姑娘戟指冷威,娇喝道:「谁耐烦吃你的酒,快还我爷爷的命来!」 白牡丹也目注狄长青,怒喝道:「姓狄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狄长青「嘿嘿」一笑,道:「白姑娘休要发火,上次若不是阴差阳错,你早就回到锺禹员外的身边了,你不来谢谢老夫就算了,还要我说什么?」 白牡丹气得粉睑铁青,喝道:「那根「万年温玉宝笛」,快拿出来还我!」 狄长青笑道:「姑娘这时才向我要,已经迟了一些,老夫早就交还给锺禹员外了!」 白牡丹此时怒火直透脑门,娇叱一声,一抬手,两根「罗刹追魂刺」闪电般朝狄长青射去! 狄长青似乎早有防备,一见白牡丹抬手,立即身于一例,从石墩翻落地上,躲过了两根「罗刹追魂刺」! 就在狄长青仆落地面之顷,突听「划」的一声轻响,韩剑平等人座下的石墩连同整块地面,立即陡然往下一沈一翻,缩入一个深坑之中! 韩剑平虽然早有戒备,但他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冷威身上.而监启明等人,却为白牡丹与狄长青的事情吸引,是以都没想到毛病会出在狄长青的身上,个个骤不及防,一齐坠落坑去! 可是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一见上当入伏,立即不约而同,齐地挥掌向下一拍,打出一股掌风,借着反震之力,登时将下坠之势一滞! 韩剑平与蓝启明的动作最快,就在身形一滞之顷,真气一提,双双直拔而起,往下窜去! 那知──二人还未冲出坑口,陡觉眼前一暗,「轰」然一声!从上面落下一块又厚又大的石板,将坑口盖了个严照合蓬! 幸亏二人见机得快,赶快一沈真气,刹住了上冲之势,不然的话,就得脑袋开花! 白牡丹和雯姑娘正自提气上升,见状,不由大惊道:「怎么………」 她们话刚出口,坑口已被石板盖住,四周一片黑漆,伸手不见五指! 韩剑平急声喝道:「大家快快互相发掌,借力分开,看能否沾到周围的岩壁!」 喝声中,已自拍出一掌,认准蓝启明的位置推去! 「呼」的一声,黑暗中立时反震回来一股掌风,韩剑平那敢怠慢,立时借势倒飞出去,「蓬」然微响,背脊已撞着一睹冷湿嶙峋的石壁,当下,赶忙施展「壁虎功」,真气一-,将身子已吸在壁之上! 只听对面响起监启明的声音道:「喂喂!大家都平安么?」 韩剑平道:「我恨好,丹妹雯妹你们怎么了?」 黑暗中,立即传来白牡丹和施雯的回音,恰好一个是在韩剑平的旁侧,一个是在蓝启明的脚下! 韩剑平、蓝启明赶忙滑过去,分别和她们会合一起。 「都是我不好,一时气愤之下,竟害了大家!」 韩剑平安慰道:「丹妹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们都有责任,何况后悔也不是办法!」 蓝启明接道:「四哥之言有理,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剑平道:「贤弟身上可带得有火折子?」 蓝启明苦笑一声,道:「我素来就是不带这些东西!」 「嘿嘿嘿嘿」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阵阴森得意的冷笑之声!四人齐地凝神细听,只觉这笑声在黑暗中四下飘荡,竟听不出来自何处! 半响,笑声倏止,随声冷威冷冷接道:「蓝大侠!就算你带了火折子,也毫无用处!」 蓝启明恨声喝道:「无耻老贼!终有一天你落在我手中,不把你抽筋剥皮,我就不姓蓝!」 只听冷威哂然冷笑道:「蓝大侠这主意很不错,但请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落在本岛主的手中呢!」 蓝启明怒道:「我不相信你就能困得死我们!」 「嘿嘿嘿嘿」蓝大侠不信的话,不妨等着瞧瞧!」 蓝启明朗声道:「冷岛主!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只听冷威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然后冷冷说道:「本岛主的打算可多着呢!先前困住蓝大侠时,然岛主只要他的三样奇珍,如今我不但要东西,而且还要一个人!」 韩剑平道:「想要谁?」 「白姑娘!」 白牡丹大怒道:「你想请姑奶奶回去当祖先奉养么?」 只听冷威「嘿嘿」一笑,道:「白姑娘最好不要多开口,因为你的功力最差,话说多了便会沈不住气,一旦掉下去可不是玩的!」 就在双方这一阵对话之间,韩剑平和蓝启明的目光,已渐渐习惯了眼前的黑暗,依稀可以分辨出周围的景物!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地穴,每边相距大约三丈光景,四周的石壁,水湿又滑,他们在壁上,也不知离顶上有多高,更看不见脚下有多深! 韩剑平略一忖度,遂用「蚁话传音」功力,对蓝启明道:「你且跟冷老贼敷衍,让我到上面看看有没有办法!」说完,便自展开「壁虎功」,朝上面爬去…………那知,他身形才一展动,便听冷威「嘿嘿」冷笑道:「韩大侠不要白费心思了,就算你能到达了穴口,但你能推得开那块重逾万钧的石板么?」 韩剑平也不答话,运足功力,手足一连几个展伸,便摸着顶上的石板,当下,暗聚生平之力,一掌推去!「蓬」然一声!祗震得他手腕酸麻,那块石板果然纹丝不动! 祗听冷威又是一阵冷笑,嘲弄地说道:「如何?白费力气,这是何苦?劝你还是乖乖认输了吧!」 蓝启明怒道:「老贼!白姑娘人在此地,珍宝也在我身上,有本事祗管来拿!尽在-嗦则甚!」 冷威冷冷说道:「这种激将的话儿,本岛主不大爱听,我要你们乖乖把人和宝物献上来,这才显得本岛主的真功夫!」 蓝启明怒极而笑道:「放屁!就算你上有天罗,下有地网,又能把我们怎样!」 只听冷威「嘿嘿」冷笑道:「蓝大侠以为你身怀异宝,不异水火,本岛主就奈何不了你们了么?须知本岛主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器,可令你们乖乖屈服么!」 蓝启明冷笑道:「我们倒不信你有什么厉害武器,能令我们乖乖屈服!」 祗听冷威沈声道:「本岛主饿你们几天,看你们服是不服?」 蓝启明不由心头一震,默然不语! 黑暗中,又传来冷威一阵得意的笑声,道:「如何,本岛主这武器厉害不厉害?」 语声一顿,沈声又道:「本岛主的话到此为止,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这时,韩剑平已回到原来的位置,蓝启明传音问道:「怎样,有没有办法?」 韩剑平道:「石板太重,合我们之力,恐怕地无法推开!」 蓝启明道:「那么,我们朝下面看看如何?」 韩剑平沈吟道:「下面不知有多深,万一另外尚有埋伏,敌暗我明,那时就不易应付了!」 蓝启明不以为然道:「这样说,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韩剑平强笑道:「五弟不要着急,凭我们的功力,大概还可以支持相当的时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天下之事,果然有这般凑巧,当韩剑平话声甫住,立时就出现了奇迹! 只听黑暗中,隐约传来一个低沈的声音,道:「韩大侠!韩大侠!你们在什么地方?」 众人乍听之下,一时间还以为听觉发生错误,遂一齐屏息静气,凝神倾听! 歇了一会,祗听这低沈的声音又复响起:「韩大侠!韩大侠!你们听到了没有?」 这的确是有人在呼唤,但声音却是陌生的很! 韩剑平忍不住反问道:「朋友是谁?呼唤在下则甚?」 那低沈的声音接道:「小人是谁,见面便知!请快告知你们现在的位置,以便带各位到小人这里来!」 韩剑平道:「我们的位置,很难判断得出,难道你看不见我们在什么地方么?」 那低沈的声音道:「小人的功力太差,不能暗中视物,韩大侠如果能发出一点光亮,那就不成问题了!」 蓝启明闻言,忙从怀中取出「灭火璃珠」,晃了一晃,道:「朋友看见这个红光没有?」 那低沈的声音道:「看见了,请这位大侠右下方移动约莫两丈三尺,就可以摸到一个洞口,小人便在洞中!」 蓝启明依言,手握「灭火璃珠」,施展「壁虎功」,小心戒备着缓缓往右下方滑过去! 移动了两丈左右,果然摸着一个径尺大小的洞穴,遂止住身形,招呼韩剑平等人过来! 韩剑平吩咐众人紧贴在洞口,然后将「翠竹萧」伸入洞中一探,低声道:「朋友,韩某进来了!」言罢,身形一晃,钻进洞中! 这洞似乎是个蛇穴,直钻进一丈多深,方始豁然开阔,韩剑平直起身子,手横「翠竹萧」护佐面门了,闭目一看! 祗见暗影之中,面前绰约站着一个黑衣人,遂低声问道:「朋友!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急急道:「时候无多,韩大侠快唤他们进来,到了前面再说!」 韩剑平此际虽然满腹狐疑,但情势上,却无法不听,于是向洞外传音把蓝启明等人招呼进来! 黑衣人见人到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韩剑平手横竹萧,功行百穴,严密戒备着紧紧跟在后面! 蓝启明让白牡丹和施雯在中间,自己殿后,鱼贯相随而去…………一路俱是狭仅容人的甬道,曲曲折折,岔道纷歧、脚下高低不平,甚为崎岖难行,但那黑衣人却似是摸熬了一般,脚步毫未停顿! 走了约有半盏热茶之久,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甬径渐见宽阔,同时也透进了光亮! 韩剑平倏地一晃身,飘风般越过那黑衣人,旋身一栏,定睛一看,不由愕然道:「是你……」 原来这黑衣人竟是月前在秘魔庄的宝宝大会上,跟随冷威赴会,被冷威用来试验「夺命神环」妙用的黑衣大汉! 此际,见韩剑平已将他认出来,遂躬身行礼道:「正是小人!」 韩剑平诧道:「你为何要救我们?」 黑衣人大汉恭身道:「小人那天若不是韩大侠仗义救助,早就成了废人,所以甘冒大险,来报答韩大侠的恩德!」 韩剑平道:「你们的岛主呢?他现时在什么地方?你万一被他发觉了怎么办?」 黑衣大汉道:「岛主这时正与两位外客在大殿上饮宴庆贺,一时半刻是不会发觉的,请韩大侠随小人走快一些就不妨事了!」言罢,躬身一礼请韩剑平让开道路,又复当先往前走去! 韩剑平这时对黑衣大汉虽已没有什么怀疑,但以地处险境,遂暗暗吩咐蓝启明等人,特别留神来戒备,方才加快脚步,紧随黑衣大汉而去…………一路上,转弯抹角,上上下下,甬道之中,时暗时明,宽一段,仄一段,走了约有一盏热茶之久,黑衣大汉方才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停了下来,悄声对韩剑平道:「转弯过去就是控制全岛埋伏的机关秘窟了,祗要将里面的总-破去,就不怕岛主作怪了!请韩大侠守在这里,我过去把守卫之人骗出来!」说完,一转身,消失不见! 韩剑平依言蓄势相待,不多一会,便听见黑衣大汉与人说话的声音,道:「两位如果不信,只要一过这个弯,就看到了!」 话声甫住,便见两个黄衣汉子闪将出来,韩剑平倏地双手一伸,悄没出声地将两人点倒地上! 黑衣大汉随后转出来,悄声道:「里面还有几个,韩大侠请那位大侠过来,把这两人的衣服换上!」 蓝启明不待吩咐已闪身过去,帮韩剑平将两名黄衣汉子的外衣剥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二人收拾停当,随着黑衣大汉一转弯,便遥见甬道前端,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座穹门下面,站着三名手执兵刃的黄衣汉子! 他们兄回党回来,齐声问道:「怎么样?」 韩剑平和蓝启明也不答话,自顾低头疾走! 黑衣大汉代为应道:「没有事了!」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三人已走到三名黄衣汉子面前,韩剑平,蓝启明二人齐出手,当前两名立时倒地,后面的一个刚刚「咦」了一声!也就倒地不起! 韩剑平一打手势,招呼白牡丹和施雯过来。 黑衣大汉又复悄声道:「门面就是机关秘窟,共有五处控制的机-,按五行方位排列,每处有两个守卫人,所以我们五人进入,之后,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分头将五处守卫一起消灭,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有发出报警信号的机会!」 韩剑平等人点头会意,各将功力运聚,跟着黑衣大汉悄然进入穹门,齐地闭目一掠! 祗见这秘穹约有五人丈方圆,那五处控制埋伏的机关总-,乃是在穹门下面,排列成一朵梅花形,每一处果然都有两名手执兵刃的黄衣汉子! 当下,众人更不怠慢,各自认准了目标,身形齐展,腾空一扑,分朝五处总-所在电射过去! 那守卫着五处总-的十名黄衣汉子,乍见穹门口人影一现之际,方待出声喝问,陡觉眼前一暗,强敌已然临头下击! 被韩剑平、篮启明攻击的两处了结得最快,四名黄衣汉子连声都未出,便尸横就地! 白牡丹,施雯下手虽然略慢,但那四名黄衣汉子也祗惨呼了半声,就一齐了账! 那黑衣大汉功力较差,他扑向最靠近门口的一处,仅仅出其不意地击倒了一名黄衣汉子,却被另一个躲了开去,发出了警告讯号! 黑衣大汉急得一面挥力追杀那黄衣汉子,一面大叫道:「这厮已发出警号,各位快将机-毁去,逃命要紧!」 其实当他发话之时,韩剑平等人已分别将机-毁掉,他话未完,韩剑平已首先回身飞掠过来,一掌将黄衣汉子击毙,随手将机-毁去! 这一切动作,祗不过一瞬之间,黑衣大汉叫声一住,整座秘窟已起了一阵剧烈的震撼? 祗见大量海水,万马奔腾般从上下四方狂涌进来,眨眼便将安置五处总-的地方淹没……黑衣大汉神色仓皇,大呼一声:「决走!」当先掠出穹门! 韩剑平等人邪教怠慢,纷纷腾身而起……………「嘿嘿嘿嘿」空际陡地传来冷威一阵狞笑道:「大胆鼠辈,竟敢毁我重地,本岛主不将你们化骨扬灰,誓不为人!」 那黑衣大汉头也不回,自顾领着韩剑平等人发足狂奔……………「铮铮铮铮!」甬道之中陡地崩溃之声大作,强箭劲弩,霎时像雨般迎面射来! 黑衣大汉首当其冲,骤不及防,登时浑身像刺-一般,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韩剑平赶忙运功挥掌,震开了继续射来的弩箭,叫道:「丹妹抱起他,五弟与我合力开道!」 白牡丹俯身挥手将黑衣大汉抱起,并塞了一粒丹药进他口中,蓝启明一跃上前,双掌挥处,玄阴真力源源狂涌而出! 那雨点般的弩箭来势虽猛,但怎经得起合二人绝顶内家真力的扫荡,登时纷纷被震得掉头而反射回去! 韩剑平、蓝启明更不停顿,并肩挥掌,当先开道,朝前冲去! 这时,那黑衣大汉已回复了知觉,见众人无恙,并且继续前冲,不由精神一振,在白牡丹怀中发话指示应走的路径! 那无数隐伏暗处发射弩箭之人,虽然被韩剑平和蓝启明逼得连连后撤,但手上依然没有放松,弩箭仍然像雨点般疯狂射出! 双方一进一退地相持了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韩剑平等人也不知冲出了多少路! 陡地──「鸣」的一声短促尖锐的号角窖处,甬道中立时充塞着「鸣鸣」的回响,振耳欲聋! 韩剑平等人不由愕然止步,一时间弄不清楚这声突如其来的号角,究竟有什花样? 祗好各自凝神戒备,应付万一………过了好一会,号角的回音方才戛然消逝,韩剑平等人不由又是一愕!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无数隐伏暗处发射弩箭之人,就在号角的回音之中,竟然走得一个不剩! 甬道中,刹时间静了下来,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陡听那黑衣大汉惊叫一声,在白牡丹怀中挣扎着头声叫道:「快!快往右转就是出口,迟就来不及了!」 韩剑平等人虽不知他为何这样慌急,但也猜出下面必有巨变,当下,齐展身形,往右一转,朝前飞掠…………那知──飞驰了十多丈,祗见一睹石壁挡住去路,已到了甬道尽头! 黑衣大汉呻吟了一声! 勉强用力抬起头来,四下扫了一眼,急道:「开关在石壁右下角,是一块圆椎石头,用力一按,门就开了,出去时动作要快!快!快!」 他一连说了三个快字,韩剑平已弯腰下去摸着了那块圆椎石头,用力一按,「沙」 的一声,前面的石壁登时沈了下去,现出一道门户! 黑衣大汉最后一个「快」字刚一出口,众人已闪身飞掠而出,韩剑平走在最后,他身子方自穿过门户,祗听「沙」的一声!石壁已闪电般升了土来,将门户封闭! 众人定一定神,闭目一看,原来已置身于岛上的大殿之中,俱不由心中大喜,但紧接着却又齐地「咦」了一声!暗呻:「奇怪!」 原来这大殿里面,灯光灿耀如故,但到处都空荡荡地,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冷威和他的部属,此刻竟不知到那去了! 就在众人诧愕之际,地底下突然传土来「隆」的一声,彷佛响了一个闷雷!震得地皮微微一动! 黑衣大汉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迟了!迟……了……韩大……侠…………我………我已………尽了最………大………呃………别了………来生………再见!」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发音已然模糊不清,咀唇刚一闭阖,身子挣了一挣,便寂然不动,气绝死去! 这时候地底下,又连续传上来几声沈重的-音,众人也猜出必是冷威眼见大势已去,乃率了部下弃岛而逃,却将预埋岛上的炸药引发,打算将他们生埋于地窟甬道之中! 当下,更不怠慢,放下了黑衣大汉的尸体,齐地奔出殿门,各展绝世轻功,运足全力,朝岛岸下飞奔而去……………众人刚一穿过那座白石牌坊,陡听「轰隆」一声-天巨响起处,地动山摇,磨盘大的石块像花炮一般直冲上半空,一阵炙热狂风,从背后猛扑过来! 回顾之下,祗见那座白石牌坊已化为乌有,重重殿字正纷纷倒塌,灰石漫空,声势骇人心魄! 地底下面,「轰隆隆」地连绵响个不停,整座小岛都震撼起来彷佛火山爆发,大地陆沈……众人尽力狂奔,眨眼工夫便到岸边那道长堤,韩剑平突地一声惊叫:「糟了!」 祗见海面上波涛汹涌,他和白牡丹驾来的帆船,竟已不知去向!—— 第十九章 访国舅师徒 逢异事 这时侯,只听又是一串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岛上爆炸开来,震撼得整座「莫邪岛」彷佛一艘飘浮在骇浪惊俦的小舟,将韩剑平等人震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众人忙施展千斤大力坠功夫稳住身形,回望岛上,但见一股赤红色的火柱,直冲霄汉,映得海水通红,冷月无光! 无数的巨大碎石飞上半空,然后像冰苞一般散落海中,激起了千重水柱,发出「轰轰洪洪」 臣响,震耳欲聋! 韩剑平等人一面运功稳住身形,一面还得发掌震开落下来的石块,一时间,都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万分! 蓝启明叫道:「四哥!赶快想办法,再拖下去就糟了!」 韩剑平一面双掌急挥,一面绝望地答道:「大海茫茫,我们连一块木板都没有,那来的办法!」 蓝启明急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和这孤岛同归于尽不成?」 韩剑平长叹一声,道:「看来祗好如此了!」 施雯大叫道:「明哥!你不是有避水的宝贝么,快带着我们跳到海里去不就行了!」 蓝启明大声道:「我的宝珠虽然能够避水,但我们的人数过多,恐怕没有这样大的效力!」 韩剑平急道:「那你就同雯妹先走好了!」 蓝启明叫道:「不!我们……」 他话刚出口,立刻就被一阵连接而来的天崩地裂巨爆之声淹没了! 「轰轰轰轰」! 这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不但愈来愈响,并且爆发的距离他更近,只见「白虎门」的两列参天峭壁,已整个被震倒下来,那道原来只有一丈多宽的山峡,此刻却裂成一张大口,吐出一股烈焰洪流,滚滚冲泻而来! 韩剑平大叫道:「五弟!情势危急,我们逃得一个算一个,你就不用管我和丹妹了,快同雯妹先走吧!」 蓝启明叫道:「不!不!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韩剑平大喝道:「胡说!我们一道死了,有什么用,还不快走!」 蓝启明叫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反正是死,我们就一起跳到海里再说好了!」 说话之间,又是一阵火光冲天而起,「轰」然巨爆之下,长堤的彼端立时掀上半空,将那一股冲泻过来的烈焰洪流截断! 但是,那一股烈焰洪流却登时散布开来,泻入海水之中,只听一阵沸腾的「噗噗」 之声起处,海面上立时烟雾弥漫,怒涛山立,汹涌澎湃地卷将过来……一阵阵窒人气息的热风,猛扑而至! 韩剑平顿足叫道:「好好好!我们这就一起跳下海中再说!」 就在四人方自作势纵落海中之际,突见怒涛骇浪之中,现出一艘快艇,冲波破浪,疾驶而来! 艇上有两个人操着四支桨,起落如飞,晃眼便已驶近……韩剑平和蓝启明的目光较锐,此际一眼就看清这艇上的人,赫然竟是「铁拐酒仙」李玄及「衡山隐叟」张太和的徒儿龙庸! 这一来,不由喜出望外,齐声大叫道:「李二哥,我们在这里,快加点劲!」 李玄早已望见他们,闻声之下,那敢怠慢,双桨用力一阵猛摇,疾逾奔马地催舟靠近堤边! 施雯和白牡丹当先纵起,飞上快艇,韩剑平、蓝启明随后飞身上艇,李玄更不停顿,双桨一错,掉转船头,和龙庸一起运桨,箭也似地驶离开去……陡地又是一阵-天巨爆起处,那道长堤立时消失在怒涛骇浪之中! 蓝启明从龙庸手中接过双桨,如急摇划,韩剑平纵落船尾,展「铁袖神功」,卷出绵绵不绝的袖风,帮助催舟疾驶……舟行如箭,几个转折便穿过丛丛礁石,驶到平阔的海面! 众人因已远离险境,遂将小艇速度慢下来,回头向「莫邪岛」望去,只见整座小岛,此际已成了一座火山,「疏疏隆隆」的爆炸声仍自连珠爆发,烟焰直冲霄汉,映得海面通红,大有陆沉之势! 韩剑平长长吁了口气,道声:「好险!」侧顾李玄,笑道:「这次若非二哥及时赶到,我们便真的应了冷老贼之恶咒,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蓝启明也笑道:「二哥这一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会来得这般凑巧?」 李玄怪笑道:「我若无未上先知之能,怎能位列上八个真仙之位?」 蓝启明笑道:「二哥说得倒好听,你既知我们有难,为何不早点赶来,却让冷威这厮逃脱了?」 李玄怪眼一翻,道:「此人大限未到,尚有几天好活,且待来日聚歼群魔大会之上,还怕这跳梁小丑不俯首就戮么?」 蓝启明冷笑一声,方待反唇相讥,施雯忽地一声娇笑,目注李玄,笑道:「二哥既然能-会算,可算得出我是谁么?」 李玄闻声一怔,随即闪动一双怪眼,先在韩剑平和白牡丹的脸上一扫,然后望了望蓝启明,怪笑一声,目注施雯,笑声说道:「你大概是我们小五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未来的伴侣,对不对?」 施雯「嗯」了一声,红着脸娇笑道:「二哥就是喜欢乱开玩笑!却不说半句正经话!」 李玄掉头对蓝启明一翻怪眼,喝道:「好小五!敢情你把我的底都翻给人家了?快将她的来历从实招来,否则便依法究办!」 蓝启明冷笑道:「黄河一战,二哥临阵脱逃之罪也不见得轻松,为什么不先招供,反倒先打我一耙来了?」 韩剑平笑道:「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斗嘴,也不怕海风把嘴巴吹歪了,快加点劲把船拢岸,去找个地方歇歇才是正经!」 李玄和蓝启明哈哈一笑,各自运动划桨,朝海岸疾驶而去! 此际,晨雾渐起,那「莫邪岛」已整个隐没于惊涛骇浪之中,消失于视线以外! 黎明时分,众人已舍舟登陆,踏入赤山镇内,寻了家小客栈,净过手脸,要了些豆汁大饼,一面进食,一面各说黄河一战以后的经过。 李玄听韩剑平和蓝启明说完,不由苦笑道:「你两人虽然吃了点苦头,但终算都有些成就,尤其小五更是因祸得福,苦头吃得不算冤枉,可是我李老二就惨了!」 韩剑平、蓝启明听得怔,齐声道:「二哥怎样惨法?」 李玄苦笑道:「你们看看我少了些什么东西?」 韩剑平和蓝启明闻言,四道诧异的眼神将李玄浑身上下一看,才发现他背上空空如也,那个终日不离的精钢大酒葫芦,竟没了踪影,这一来,俱不由诧问道:「二哥,你那命根子呢?」 李玄苦笑道:「输了!」 蓝启明怔了一怔,随即失笑道:「输了?这倒是奇闻一件,不知二哥怎会把宝押错了的?」 李玄怪眼一翻,瞪了龙庸一眼,道:「还不是为了这小鬼!」 龙庸叫道:「二叔不要乱栽诬小侄好不好!我师父那头驴子不是也一起赔进去了么?」 韩剑平和蓝启明愈发惊奇地看着龙庸,齐声诧问道:「你师父的驴子?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师父呢?他不是带着你到昆仑山去找「昆仑处士」曹长吉的么?」 龙庸哭丧着睑道:「也就是这一找,就找出麻烦来了……」 李玄怪言一瞪,喝道:「没出息的小鬼,哭丧着脸干什么?事情到了我老人家手上,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快把前几天对我说的再讲一遍,好让我和你四叔五叔商量个妥善办法便了!」 龙庸连声应是,遂将跟随乃师西上昆仑,访寻「昆仑处士」曹长吉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横山隐叟」张太和自从被李玄等人硬抬上青驴,带着爱徒龙庸,西上昆仑而去之后,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颇为顺利地便抵达昆仑山下。 那「昆仑处士」曹长吉,乃是隐居在昆仑山中一处十分清幽的山谷,与他的妹夫一家比邻而居。 张太和带着龙庸辗转访问,寻到了曹长吉的茅卢时,发现柴扉虚掩,屋中冷冷清清,似乎人已离家外出,遂转过头去寻着那陶姓隐士,一间之下,才知曹长吉已于数日前,入山采药去了,归期却没有一定。 张太和问知曹长吉入山采药的地点,乃是在川边打箭炉一带,于是,辞了陶姓隐士,领着龙庸,往川边而去。 这时候,已是深秋,他们离了昆仑,南下川边,一路上,尽是不毛之地,往往终日不见人烟,就算偶然碰见一两个猎户采药之人,也多半是山中的猡猡蛮族,真是说不出的荒凉孤寂。 好在张太和身具绝顶武功,而且有脚程极好的青驴代步,是以旅程虽觉得荒凉,但也未感到崎岖难行! 一路上,师徒二人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越过了巴颜喀喇山脉,沿着大雪山脉南下,便开始留心探寻曹长吉的行踪,但却没有半点端倪。 这一天,他们已将抵达打箭炉附近,师徒二人遂更加留心地认为采药之人必到的幽谷险壑,遂处寻找,希望能发现曹长吉的踪迹。 可是,一直寻到天黑,却一无所获,当下,只好暂时停止,准备寻个可以歇宿的地方歇息,明天再打主意。 此际,夜幕低垂,师徒二人由龙庸牵着青驴,在一道幽谷之中,摸索着一面走,一面到处张望,打算寻一个山洞来歇宿……走着走着,忽然遥见左边的一道斜坡上面,隐隐有一点灯光漏出,龙庸不由大喜道:「师父,那灯光之处必有人家,看来,今夜不但可免了风霜之苦,说不定还可以吃一顿熟饭呢!」 张太和「哼」了一声,低喝道:「蠢东西!跟为师跑了这还的路,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可知那是什么人家么?」 龙庸被骂得一楞,呐呐道:「那……那……是什么人家?」 张太和摇头道:「为师也不清楚!」 龙庸嘴唇一蹶,道:「你老人家也不知道,刮龙儿的胡子则什?」 张太和沉声道:「不管什么事情,在未弄清楚之前,千万不要感倩冲动,以免影响了灵智,这是出来跑江湖的最基本要求,知道没有?」 龙庸不大服气地说道:「反正您老人家说的都有道理,那么,我们就不用到那边去了!」 张太和摇了摇头道:「你不想去了,为师却要去看看,你好好牵着驴子,跟在为师后面,留神一点了,不准多开口,不准乱动,听到了没有?」 龙庸应了一声,便牵了青驴,跟着乃师朝那灯光之处走去。 上了斜坡,乃是一片稀疏的竹林,杯中一列竹藤,围着两椽茅屋,那一点灯光,便是后左首一间的窗户里透出来。 张太和走近竹蓠,倾耳一听,只听得一阵阵微弱的呻吟及悲泣之声,从茅屋中传了出来,分明是屋中正有一个男人患病,一个女人守在旁边啼哭,不由恻隐之心油然而起,遂高声叫道:「屋里的大嫂请了,老朽不幸错过了宿头,敢情行个方便好么?」 那知,他一连叫了几遍,茅屋里依然哭泣不停,遂以为屋中之人大概是士番猡族,听不懂汉语,当下,试着伸手一堆竹篱门,但听「哎呀」一声,竹门应手推开,于是,吩咐龙庸在门外守候,自己先进屋去看个究竟! 张太和为人素来谨慎,他惟恐引起人家不快,遂在茅屋门口又停了下来,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柔声说道:「可以让老朽进来么?」 这次屋里可立即有了反应,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客官要进来就进来,用不着客气!」 张太和谢了一声,伸手把门推开,跨进屋中,闭目一看,只见一盏油灯的微弱光亮映照之下,靠墙角摆着一张竹床,床上躺着一个被棉絮盖住的中年汉子,床边坐着一个衣裳滥褛的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小孩,方自用衣襟拭泪。 屋中除了这一张竹床之外,便只有一张破木桌,两张竹凳,真是四壁萧条的贫穷人! 那中年妇人回过头来望了望张太和,开口道:「那边的一间屋子是空的,客官如不嫌-,尽管自便了!」 张太和拱手一礼,含笑称谢,道:「老朽是入山采药之人,颇懂得几分医道,不知床上是大嫂的什么人,害的什么病,可否让老朽看看?」 中年妇人「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随即低头黯然道:「客官的好意,小妇人心领了!」 张太和一怔,道:「怎么?大嫂的意思好像不愿老朽替他看病是么?」 中年妇人悲声道:「老客官不要误会了,小妇人不是不愿,实在是不敢麻烦你替他看病,免得连累了你!」 张太和更觉奇怪,跨前两步,道:「难道他是害了瘟疫,所以大嫂怕老朽……」 中年妇人连连摇头道:「不!不!小妇人不是这意思……」 张太和不由心头疑云大起,低喝一声:「大嫂就不必推辞了!」霍地上前,出手如电,掀开那男人身上的棉絮,闭目一看,登时暗吃一惊! 原来这人的一条右腿,竟然肿得像水桶一般,腿肚处穿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孔穴,直往外冒黄水,一股腥臭的气味,直冲鼻端! 张太和皱眉道:「大嫂!他是被什么毒虫咬伤了的?」 中年妇人悲叹一声,道:「金线七星子!」 张太和吃惊道:「金线七星子?他被咬了几天了?」 中年妇人凄然道:「六天了!」 张太和一阵紧张,忙伸手一堆中年妇人,喝道:「大嫂快让开,到那边休息去!」 随对门外高声道:「龙儿把行囊拿进来!」龙庸在外面应了一声,牵了青驴走到门口,将青驴系好,解下行囊,进入屋中。 这时,中年妇人已被张太和赶到一旁,龙庸跨进屋子之后,眼见这情形,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等乃师吩咐,已立刻将行囊解开,取出一套运用的家俱! 张太和一跃上床,扶起中年汉子,用掌心抵住他的「命门」穴上,对龙庸道:「快将棉絮撕开,一等这人的伤口里流出黑水,便用棉絮揩乾,直到有血水流出为止,然后用刀子把伤口周围的烂肉剜去了些!」 吩咐完了,随即默运玄功,将真气源源从掌心注入中年汉子体内,逼住那一股朝心膊蔓延的毒气,缓缓从伤口冒出……龙庸依言将应用之物准备妥当,不多一会,便见此人的伤口里,「噗噗」直冒黑水,登时腥臭之味弥漫,当下,更不怠慢,将棉絮撕作一团一团,不停地在伤口上揩拭……足足过了一盏热茶之久,那腥臭无比的黑水方始渐渐转为红色,龙庸这才拿起一柄如纸的小刀,迅速将伤口周围的烂肉剜净,现出新鲜的肌肉。 张太和眼看着爱徒把一切事情弄妥,遂撤回手掌,将中年汉子的身子放下,然后跃下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拔开塞子,在伤口上酒了一层白色药粉! 直到这时,中年汉子方才止住呻吟之声,呼吸均匀地沉沉睡去! 张太和长长地吁了口气,吩咐龙庸道:「这一堆染了黑水的棉絮,要拿到外面埋了,用过的家俱好好弄干净!」说完,便自顾在竹凳上盘膝坐下,闭目运功调息。 那中年妇人站在一旁看着张太和和师徒替他丈夫疗治伤毒,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茫然,不知是忧是喜! 龙庸把家俱揩擦干净,收进行囊,又将那一堆染了黑水的棉絮用一块被单包好,拿到外面挖了个坑埋下去,寻了些水把手洗净,这才回进屋中,对中年妇人低声笑慰道: 「大婶尽管放心,这位大叔已经不妨事了,只要好好将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完全恢复过来的!」 那知,这中年妇人听了,不但不说一声感谢的话,反而「呜呜」哭了起来! 龙庸不由大诧道:「大婶应该欢喜才是啊,为什么哭呢?」 中年妇人哭道:「他的命虽被你们救了,但也只能保得他一时不死,往后……呜… …往后……呜呜!你们把我一家都害了,教我怎么不哭!」 龙庸愕然道:「你……你说什么?我们怎地把你一家都害了?」 张太和也听得一怔,「咦」了一声,睁开眼睛,逼视着中年妇人,沉声问道:「大嫂不用愁苦,这桩事情,其中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明白说出来,让老朽看看有没有办法便了!」 中年妇人止住悲声,略一沉吟,咬了咬牙,摇头道:「不!不!我不能说,免得连累你们……」顿了一顿,又道:「你们累了这一阵,大概也饿了,小妇人到炉子上弄点吃的东西去!」说完,抱了孩子,走进屋子后面而去。 这中年妇人的神情和说的话儿,饶张太和久走江湖,年老成精,也不禁弄得是一头雾水,莫明其妙了! 龙庸更是茫然不解,眼觑着中年妇人走进屋后去了,这才转脸道:「师父!这个女人大概神经有点不正常吧?」 张太和摇头道:「这里面板眼深沈,实在猜不透!」 龙庸「哼」了一声,道:「师父只要吓唬她一下,还怕逼不出实话来么?」 张太和瞪儿徒一眼,低喝道:「胡说!为师能对一个丝毫没有武功的贫苦女人用手段么?」 说时,只见那中年妇人已端着两个大粗碗走出来,碗中盛了还冒着热气的红豆饭,和几个硬崩崩的包壳磁耙! 她把两碗放在桌上,歉然低头道:「贫苦人家,没有什么好的招待,请二位将就一些了!」 这时侯,张太和一来是对这女人有点不放心,二来也实在不忍心吃她的东西,当下,拱手而笑道:「大嫂不用太客气了,老朽自带得有干粮,足够果腹,这些食物大嫂还是留着自用吧!」 话声微顿,恳切地目注中年妇人道:「大嫂究竟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老朽虽不敢说有回天之力,但自忖总可以帮大嫂一点小忙的,」 那知,中年妇人却是答非所问地说道:「老客带有干粮,那是最好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请到那边的屋子去歇息吧,」 张太和见她仍然不肯说实话,不由心中有气,遂把手一拱,冷冷道:「大嫂既然这般见外,老朽也不好意思打扰,就此告辞!」说完,吩咐龙庸拿了行囊,转身往屋外走去! 那中年妇人竟然也不挽留,只说了声:「爷们好走!」福了一福,更没有随后相送。 张太和一赌气,头也不回,三脚二步田了茅屋,龙庸跟在后面,把行囊搁在青驴背上,解开僵绳,牵着随乃师走过竹林,又回到山谷之中。 龙庸一面走,一面嘟着嘴喃喃说道:「好没来由,白白费了一番工夫,不但没弄到吃的,反而生了一肚子闷气,真是划不来……」 张太和笑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救了一条性命,受点窝囊气算得什么,年轻人可不能这样的小气……」 这时候,一弯新月已从群山背后升起来,淡淡幽光之下,四周的景物已依稀可辨! 张太和目光扫处,发现前面不远,有一睹危岩,下面凹了进去,估量可容得下两人一骑,当下,领着龙庸走了过去,点燃火折子,果然这岩凹之内,颇为平整干净,遂笑道:「你看,这地方不比那茅屋好么?」 龙庸放下青驴,在附近捡了些枯草,拿来-在地上,把行囊解开,-在草上,又取出一根山行露宿特制的蜡烛,点亮插在岩壁上,然后在岩凹前,生了一个火堆,以防夜间有野兽来骚扰。 这一切停当,师徒便席地而坐,食用自带的干粮。 龙庸一面吃,一面仍自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邪门?」 张太和「唔」了一声,点头道:「那个女人当然有些不合情理,但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力量,她不愿意说实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龙庸眉儿一扬,道:「其实只要您老人家稍为露一手,相信他不说也不行!」 张太和啃完最后一口干粮,伸了个懒腰,道:「管她呢!说不说是她的自由,与我们何干,快点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呢!」说完,便自闭目垂帘,入定调息。 龙庸气呼呼地把剩余的干粮收捡好,也在一旁坐下,默运师门心法,行功吐纳起来。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师徒吃过早饭,便收拾行囊,牵了青驴,继续动身,访寻曹长吉的行踪……行行重行行,翻过几座山头,越过几道峡谷,不觉又是金马西坠,依然是毫无所获,那曹长吉的游屐,竟不知落在何处! 龙庸放眼四望,不乐地说道:「师父,今晚上,看来又要吃露水了!」 张太和笑道:「露水乃月魄之精华,多吃一点又有何妨!」 龙庸「哼」了一声,方待开口……「哎哟」! 陡地一声惨叫,划空传来,寂寂荒山之中,听来份外刺耳,顿令老少二人不禁悚然一惊! 张太和低喝一声:「为师先去看看,你骑驴子随后赶来!」 话声一落,人已破空而起,仿似劲弩离弦般,对准惨叫之声传来的方向飞纵而去! 身形如飞,一连几个起落,眨眼奔出半里多地,掠进一道的山拗,目扫处,只见茂密的杂树乱草之中,躺着一个赤膊露腿的苗猡,口中发出声声微弱的呻吟……在这苗猡的腿肚上面,赫然缠着一条细才如指的蛇怪,一颗三角形的蛇头,深深吃进肉里! 张太和一掠上前,右手中指一弹,一缕指风,朝那怪蛇的七寸要害射去! \那怪蛇正自紧咬不舍地猛吸苗猡的血肉,没料到会来了杀星,七寸要害登时被那洞金透石的指风射个正着,「呱」地惨叫了一声,便痛死过去! 张太和随手折了两根树枝,戒备着走近前去,用树枝夹住蛇头,微注真力,将蛇头拔了出来,然后一抖手,把蛇尾抖松,甩在一旁,方待俯身下去,察看这苗猡的伤势… …陡听龙庸一声大喝:「狗贼敢施暗算!」 随听一声大喝:「当」的一声!一支马光闪闪的四尺-矛,「刷」地斜插在身侧地上,入土盈尺,矛杆尚自微微头动,可见掷矛之人,腕力之强! 张太和掉头一看,但见龙庸正被三名青衣大汉挡在山拗的入口,另外有一名身躯魁梧的中年青衣大汉,步履沉稳地迎面走过来……此人年约四旬,生得满睑横肉,虹髯绕腮,凶晴暴斜扣着一个圆筒,露出几柄马光闪闪的蛇矛! 张太和从这人的长相,看出大概是个汉猡杂种,当下,含笑用汉语问道:「发矛暗算老夫的可是尊驾?」 扎髯青衣大汉「哼」了一声,直走到张太和面前,方才停下来,暴声道:「不错!」 这大汉在张太和面前,足足高出半截,恍如一座铁塔,更加上声如雷鸣,大有一吼之下,便将人吓倒之概! 张太和也不生气,仰面笑问道:「朋友,这个猡猡虽然不是老夫同族,但老夫焉能见死不救?尊驾则更应帮忙才对,为什么要暗算老夫?」- 髯青衣大汉暴喝道:「你打死了大神的「金线七星子」,就非死不可!」 张太和奇道:「什么?这条「金线七星蛇」,是尊驾养的?」 虹髯青衣大汉摇头道:「不是!」 张太和一头雾水道:「你不是说这条蛇儿是你的么?」 虹髯青衣大汉的神情忽然变得恭敬无比,应道:「是大神的,不是我的!」 张太和听得心头一动,彷佛已猜出了一些端倪,当下,仍旧不动声色,合笑又问道:「哦! 原来是你的大神养的?」 扎髯青衣大汉又摇头道:「现在还不是!」 张太和诧道:「既然都不是,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虹髯青衣大汉「哼」了一声,暴声道:「只等这蛇把血肉吸饱,醉睡过去,我们就把-捉了献给大神,现在你把-弄死了,就非死不可!」 张太和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敢情你的大神要你出来捉这种「金线七星子」,你们都没有本事,便拿人来做饵,是也不是?」- 髯青衣大汉点头道:「不错!」 张太和不由勃然大怒,但转念一想,亿及昨晚之事,遂勉把怒火按了下来,同时,也知道像这种蠢猡,头脑简单,极容易把底细套问出来,于是,赔笑道:「这种蛇兄出里多的是,就算被我弄死了一条了,也不要紧呀,你老哥何必要杀我呢?」 虮髯青衣大汉暴声喝道:「大神吩咐过,访是看见这事的外人都要杀!」 张太和故作不解地说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你的大神还会说话,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乩髯青衣大汉神态一肃,仰首向天,恭恭敬敬的道:「大神是大大的神,有大大的本领,我们都要拜他!」 张太和也把神态一肃,道:「那么,你老哥在杀我之前,可不可以带我去拜见你的大神呢?」 虹髯青衣大汉摇头道:「不可以,大神是不准外人见他的!」 张太和故意冷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大神的吩咐,要杀死看见这事的外人,但你又不敢带我去见见他,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虹髯青衣大汉暴喝道:「大神吩咐的话,当然都是真的!」 张太和笑道:「你如果不带我去见他,你也休想把我杀死!」 虹髯青衣大汉一声大喝道:「你不死也要死!」 喝声一落,霍地探手拔出插在地上的短矛,呼的一声,拦腰向张太和扫去! 张太和那将这般蠢猡放在眼内,身形微晃,便已将闪让开去! 乩髯青衣大汉大喝道:「你往那里逃!」左手挥矛,右手一翻,在背上又抽出一柄,双矛齐出,连扫带砸,同张太和猛扑过去! 这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张太和懒得再缠下去,哈哈一笑,身形一闪,转到青衣大汉背后,一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乩髯青衣大汉「吭」了半声,便动不得! 这时那三名守在拗口的青衣大汉眼见同伴吃了亏,不由大怒,齐地怒吼一声,挺起手中短矛,猛扑过去,把张太和围住,六柄蛇矛一抡猛扫猛砸! 张太和身形疾闪,双手连扬,三名青衣大汉登时被点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龙庸也牵着青驻赶了过来,叫道:「师父,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张太和指着地下那只剩得半口气的猡猡,沉声道:「这就是你昨晚上没想通的答案!」 龙庸看了看那猡猡,不解地摇头道:「这人并非昨晚那个中年汉子,师父怎地说成一件事呢?」 张太和道:「人虽然不同,但事情实在一样,昨晚被我们救活的中年汉子,据为师推测,极可能也是和这猡猡遭到同一命运,被这些狗东西拿来作为人饵,诱捕「金线七星蛇」……」 龙庸摇头道:「不对不对!」 张太和怔然住口,诧声反问道:「有什么不对?」 龙庸道:「那中年汉子既然已被这些狗贼拿来作过人饵,那么,师父把他救活,那女人就应该欢喜才对,为什么却说我们把她一家害了呢?」 张太和沉吟道:「你这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可能后面还有文章……」说着,伸手拍向那扎髯青衣大汉的穴道! 扎髯青衣大汉身子一弹,怒吼一声,抡动双矛,猛扑而至! 张太和笑喝道:「不知死活的蠢材,躺下!」身形一闪,右手中指一弹!- 髯大汉顿觉浑身一麻,「砰」然摔倒地上,又复不能动弹! 张太和笑道:「蠢东西!老夫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若再不老实。就有苦头吃了!」说完,又复伸手解了-髯青衣大汉的穴道! 这一回,-髯青衣大汉可不蠢了,穴道刚一解开,立即翻身纵起,掉头就跑……张太和又好气又好笑,身形微晃,便将他截住,喝道:「站住!」 虹髯青衣大汉无法可施,只好气呼呼地停了下来,怒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 …」 张太和笑道:「杀你还不是举手之劳,老夫却要你乖乖的回答我几句话,便饶你不死……」 说着,笑容一-,「哼」了一声,目射精芒,凝注虹髯青衣大汉,峻声道:「你若再不服贴,便休怪老夫手狠!」 虮髯青衣大汉怒目圆睁,叫道:「你一再用妖法整我,我就是不服!」 张太和诧道:「什么?你说老夫用的是妖法?」伸手从乩髯青衣大汉背后的圆筒中,抽出一柄短矛后,笑道:「你这矛的铁质倒还不坏,现在让你来看看,老夫是不是用妖法!」 话声一落,神功微聚于右手拇指与食指上,像-面条一般,将一柄精钢打造的短矛-成二三十段,然后拿来含在双掌之中,暗运独门绝学「坎离玄功」,双掌一揉一搓,那二三十段精钢,立时被「南明离火」的热力,熔为一体,成了一个大铁球! 那乩髯青衣大汉只看得目瞪口呆,失声叫道:「你……你这本领简直就同大神差不多,难道你……你也是……也是大神不成?」 这时候,张太和已明白对方所说的大神,必定是什么江湖败类,隐匿蛮荒,利用苗猡族人的愚蠢无知,帮他搜捕毒蛇来炼功或是制药,准备异口再度为恶江湖。于是,打蛇随棍上地脸孔一板,峻声道:「不错!本大神是奉了上天之命,要见你们的大神,还不快快带路!」 乩髯青衣大汉面有难色,呐呐道:「这个……这个……」 张太和双手一拍,「噗」的一声,掌中的铁球立时压成一个铁饼,厉声道:「你敢违抗本大神的命令?」 乩髯青衣大汉吓得「噗」地跪倒,颤抖着叫道:「小苗不敢!求大神不要发怒!」 张太和喝道:「快起来带路!」 髯青衣大汉连声应是,站起身来,望了望躺在地上的三名同伴,方待开口…… 张太和喝道:「他们得罪本大神,罪有应得,你不用多管!」 髯青衣大汉诺诺连声道:「小苗这就给大神带路!」 说完,转身朝山拗外面走去。 张太和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吩咐龙庸小心戒备,与自己保持相当距离,以防万一。 出了山拗,虮髯青衣大汉健步如飞,翻上山坡,张太和施展上乘轻功,紧贴在背后,龙庸则牵了青驴,保持三丈左右的距离。 此-,天色已然黑尽,山野之间,甚是崎岖难行,但那髯青衣大汉却好似走了熟一般,脚下丝毫没有停顿。 直走到新月东升,髯青衣大汉已领着张太和师徒,来到了一道危壁参天的山峡以内! 陡听前面有人用猡语低喝了一声,髯青衣大汉立即停步,也用猡语回答了两句,便见暗影之中,窜出两个青衣大汉,手执长矛,挡住去路! 髯青衣大汉口讲指划地用猡语和这两名青衣大汉比说了一阵,后者立时躬身垂首,返到一旁! 张太和昂然领着龙庸,跟在髯青衣大汉后面,又复往前走去。 一连经过了三道关卡,都一样地受到敬礼,安然通过,张太和暗地估量,约莫已经深入山峡数里之遥,仍末到达起点,不由心中大为惊异,心忖对方为首之人,怎会找到这般隐秘的地方? 正思忖间,那髯青衣大汉已停了下来,伸手一指前面两根交叉耸立,形若门户的石笋,躬身道:「那边是由大神座下的神便把守,小苗不敢过去,请大神自己过去吩咐他们便了!」 张太和情知所谓神使,必是为首之人的心腹党羽,眼前这髯青衣大汉已没有利用价值,当下,微一点头,倏地伸手点他的睡穴,命龙庸拖到暗处藏好,又用「蚁语传音」吩咐龙庸牵了青驻隐在他一旁,然后施展「无影身法」,迅若飘风,飞近两根石笋下面,探头闭目一看! 暗夜里,果然发现两个背插兵刃的黑衣人,蹲在一个岩凹里面,似乎正在聊天,当下,更不怠慢身形一缩,贴着地面,悄悄掩将过去。 那两个黑衣人方自聊得有兴,根本不知煞星已来到面前,等到耳听衣袂飘风之声,但觉眼前人影一花,腰间一麻,便双双倒地,就此了帐! 张太和这才施展「传音入密」功夫,命龙庸过来,同青驴守在岩凹之中,然后展开身形,往前面淌去! 大概这些防守之人,都以为此地僻处蛮荒,根本不会有外人发现,是以暗桩虽设,却都松懈异常,被张太和容容易易地一连解决了三四处暗桩,抵达山峡的尽头! 这山峡尽头,乃是一睹参天峭壁,离地面数丈高处,隐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洞穴! 张太和皱了皱眉头,闭目四下一打量,祗见靠右首的岩脚下面,乱石丛丛,藤蔓密缓,遂晃身过去一看,发现足可藏得下那头青驴。 当下,招手命龙庸把青驴牵过去,这青驴果然灵巧异常,不待主人吩咐,已自钻入藤蔓里面,蜷身屈腿,乖乖侧卧下去。 师徒二人又将周围的藤蔓扯了一些过来,把空隙遮住,然后双双腾身飞上洞穴! 张太和一打手势,命龙庸守在洞口,自己暗运玄功,一缩身形,紧贴着洞壁,慢慢往里面潜行……前进了三四丈,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施展「蚁语传音」,愿懒庸? 来,守候在落脚的地方,然后朝前消去……这洞中竟然没有一个防守之人,张太和领着龙庸,一站一停,步步为营地前进了十来丈,又是一个转折山去,祗觉一股辛香带腥的气味,钻入鼻端,张太和赶忙掏出四只艾团,分了两只给龙庸,把鼻子堵住! 同时,已隐约瞥见一线光亮,从黑暗中透射出来,张太和情知即将到达目的地,那敢丝毫怠慢,凝神戒备,屏息静气地继续朝亮光透出之处潜行过去……又是一个转弯,眼前徒地一亮,张太和赶忙止步,紧贴洞壁,定睛望去! 这一瞧之下,不由暗吃一惊! 祗见前面乃是一间约莫十数丈方圆的穹形洞窟,顶上钟乳低垂,地面石笋罗列,中央摆着一只巨大铁鼎,从鼎中冒出缕缕青烟,鼎下火光熊熊映得无数钟孔,幻出五彩光芒,闪烁不停! 有三个人面对铁鼎,盘膝而生,各伸双手,遥向铁鼎作出拄拿之势,但见十指开合之间,鼎中冒出的缕缕青烟,便纷纷朝这三人的指尖激射过去! 显然这三人乃是藉着铁鼎中冒出的青烟,练习一种邪门功夫! 祗因距离过远,光线又不太明亮,无法看清楚这三鼍烤故鞘裁慈宋铮?nbsp; 张太和目光再度四下一扫,竟然发现这个洞窟之中,还有第四个人! 此人就在靠近洞窟入口,右侧五六丈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也是盘膝而生,一领青衫,文士打扮,颔下微髭,约莫有三四十岁! 张太和略一忖度,遂传音吩咐龙庸守在原地,不准轻举妄动,然后施展缩骨奇功,将身形缩小,捷逾狸奴,晃身飘进洞窟,藉着石笋的掩护,迂回骁近前去,打算仔细看个究竟……陡听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道:「我曹国舅在这所谓玄阴蛛丝网及五毒的无形瘴中,已然坐了三天三夜,也不曾损掉半根汗毛,亏你们号称「方外三魔」,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就这样厚着脸皮乾耗下去,不敢亲自与我儿个真章不成?」 张太和听得心头一阵一震,赶忙止住身形,凝足目力从石笋后面望将过去! 这时候,距离已近了许多,那三个坐在铁鼎周围之人的形貌,已清晰可辨,祗见上首是个头顶九梁冠,身穿八卦衣,背擂长剑,貌相阴鸷的老道!左首乃是光头缁衣,背插拂尘,生得治艳无比的中年尼姑!右首是个貌相凶恶的披发头蛇! 张太和认得这三人赫然正是「神剑魔道」顾凌霄,「神拂魔尼」玉师太以及「神环魔僧」的通化头陀!不由又帮又喜! 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曹长吉的下落,更是无巧不成书地摸到了「方外三魔」秘密练功的地方! 惊的是,以曹长吉的一身功力,居然会被困了三天三夜,听他的口气,似乎一时还无法脱身,才会有这一番激将邀战的话儿,由此看来,那么「玄阴蛛丝网」及「五毒无形瘴」可见得相当厉害! 张太和一定心神,目光一转,定睛朝曹长吉那边望去! 这一仔细察看之下,方才发现在曹长吉的头上,隐约虚悬着一蓬淡灰色的丝网,却不知那「五毒无形瘴」,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太和略一忖度,遂施展「传音入密」上乘功力,对曹长吉说道:「曹老弟!我是「衡山隐叟」张太和,就在你们的附近,要怎样才能助你一臂,脱出……」 他语犹未了,突听「神剑魔道」顾凌霄发出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遂住口不言,转眼望去。 祗见铁鼎中青烟渐歇,「方外三魔」各人已把双手垂了下来,大概是练功已告一段落! 「神剑魔道」顾凌霄冷笑了一阵,方才止住笑声,目注曹长吉,阴恻恻地说道:「你急什么,只要你有本事破得了「玄阴蛛丝网」以及「五毒无形瘴」,再说大话不迟!」 曹长吉大喝道:「你们靠这些虫蚁取胜,也不怕丢人么?」 「神剑魔道」顾凌霄狞笑道:「谁叫你在我们练功正紧的时候闯将进来,何况你现时若不连功抗拒的话,就将会尸骨无存,倘若运功抗拒的话,嘿嘿!看你这点微未道行,能支撑到几时? 祗等你功力消耗净尽,那时,还怕你不乖乖束手就缚,我们又何必多费手脚,和你见什么真章?」 「神拂魔尼」玉师太忽然星目微张,朝「神剑魔道」顾凌霄一呶咀,娇声笑道:「师兄和他-嗦则什?不如省点气,拿来招待另一位来宾不好么?」 此言一出,张太和情知形迹已落对方眼中,不由暗叫一声:「不妙!」方待长身而出,发话邀战,那知──耳听「沙」地一声微响,头上已撤下来一蓬目力难见的淡灰色丝网,同时,四周一睹无形潜力,挟触鼻欲呕的腥臭气味,潜涌过来! 张太和料不到埋伏发动得这快,不禁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左掌上推,右掌前劈,「坎离玄功」立化两股刚柔交济,冷如冰,热似火的强猛掌风,狂涌而出! 同时,身形一起,往外冲去……那知──他这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家玄功发处,与头上的淡灰色丝网及身前无形潜力一触之下,祗软棉棉,柔韧韧,粘腻腻地,竟然毫无着力之处,使得那独门内家真力,一点也不生作用-他的身形更是有若网中之鱼,恍惚杏束手缚脚也难以移动一步-这一来,不由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邪门东西-」 口中大喝一声,方待再之发掌……耳际,突闻曹长吉传音呼道:「张兄稍安毋躁,千万不可妄真力,赶快运功护身,否则就要大上其当了-」 这时,张太和也感到背后情形不对,闻言,那敢怠慢,双掌一收,功力暴提,护身真气立时透体而出,往外一,展布开来,形成一幢无形坚壁,护住全身-这样一来,顿觉那软棉棉,柔韧韧,粘腻腻的无形潜力,以及触鼻欲登时消逝无踪-但当他企图把身子移动一下,这些无形潜力马上又反震过,显然地,如果他一直运用真气护身,静止不动的话,则包围四周的无潜力便会相对地不生反压之力,换句话说,他已然被对方活生生的困住了-这情形,正与曹长吉一样,张太和心念电转,倏地将护身真气一-,突地又运足全力往外一涨-他如此施为,乃是打算利用护身真气这一-一涨之力,希望将包围外面的无形潜力撑开一点裂缝,便可乘机脱困而出! 没料到那四周的无形潜力,竟像有灵性一般,随着他的护身真气紧附不舍,丝毫没有空隙,使他这一番希望,又成泡影! 张太和心头暗自一叹:「这番恐怕完蛋了!」 不言他暗地思量如何脱身之策,那一边,已传来了「神剑魔道」顾凌霄的阴森冷笑,并以嘲弄的口吻,发话道:「朋友素昧平生,不知高姓大名,夤夜大驾降临,又有何见教?」 在这种情形以下,张太和明知多说也没有用处,与其像曹长吉一般的徒惹闲气,反不如省一些力,留待良机,于是,闷声不响,不理不睬! 「神剑魔道」顾凌宵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双眉一轩,阴恻恻地说道:「朋友认为装聋扮哑,就可以搪塞过去了么,嘿嘿!现时且由你倔强,等我们神功练成之后,就要你好看!」 张太和索性把心一横,不理到底,但眼光瞥处,不由大吃一惊!忙一提真气,施展「传音入密」功夫,急声道:「龙儿不准乱动!」 原来,龙庸隐伏在洞窟入口之处,眼看着乃师进去以后,不知怎地,发了两掌便静立不动,细看又不见敌人的踪迹,方自猜不透是什么原因,接着便听见「神剑魔道」顾凌霄的两番话语,才知乃师竟已被困在当地! 他乃至情至性中人,眼见恩师被困,那还管得着身在虎穴之危,卵石不敌之势,身形一动,就要朴进洞窟去拚命!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如徒莫若师」,张太和对爱徒的性格,自是清楚不过,故此一当发现被困之后,就随时留心龙庸的动静,防着他一时冲动,作出无济于事之举。 此际,龙庸耳形将动未动之际,耳中已听见恩师警告的语声,祗好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倩,依旧隐伏不动! 张太和默察形势,情知凭自己之力,一时间决难脱身,留着龙庸在此险地,实非所宜,当下,心念电转,遂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力,又复对龙庸道:「为师虽然被困在此,但短期内,决不会有险,你孤身留此无益,可乘三魔还未发觉,立即潜身退出,骑了青驴,冲出重围,迳奔幽燕,寻着你几个叔叔们,请他们赶来解围,不得有误,快去!」 龙庸一听,不由一楞,心道:「川边直奔幽燕,就算青驴日行千里,也得十天半月,师父这种的打算,敢算是急昏了不成?」 张太和见龙庸没有动静,已知他的心意,当下,又复传声催促道:「快走,否则被人一网打尽,我就要剥你的皮!」 龙庸实在不愿丢下恩师独自离开,但一衡量之下,也知除此之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祗好把心一横,咬一咬牙,施展师傅独门小巧身法,悄然溜出洞外而去! 幸亏「方外二魔」这时又复开始练功,没有发现洞窟外面还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才让龙庸容容易易的退出洞去。 龙庸来到洞口,先将形紧贴洞壁,探头闪目朝洞外左右上下看了一遍,见没有任何异状,这才一溜到地下钻入隐藏青驴的石藤蔓之中,轻轻拉起青驴,小心翼翼地钻将出来,跨上驴背,紧贴着峭壁,悄悄往山峡外面走去! 那知,才走没多远,陡听岩壁上面,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人声人作,无数强列孔明灯光,刷刷刷地从岩壁间照射出来,四下乱晃! 龙庸情知乃师结果了的暗桩,已为接班的同党发现,当下,更不怠慢,双腿一夹,扬手一拍青驴屁股,低喝一声:「快走!」 这头青驴乃通灵异种,一得主人示意,立即一昂首,四啼骤展,电般往前飞驰而去! 山峡中的防守之人,听得啼声响处但见一团青影,一闪逝,根本连什么东西都来不及看清,那还拦截得住! 待得「方外三魔」闻警追出时,龙庸已跨了青驴,远出数十里以外! 龙庸冲出重围,脱离险境,更不停顿,藉着星月幽光,认准了方向,连夜翻山越岭,渡溪过涧,直奔打箭炉,取道入川,望幽燕驰去! 他一口气叙述到此处,方才停下,喝了几口豆汁,润一润喉咙。 蓝启明接口问道:「那么贤侄又是在什么地方遇见李二哥,并将青驴输掉了的呢?」 龙庸舔了舔咀唇,道:「那一天,我才渡过黄河,刚刚奔到济阳附近,道旁窜出一个貌相文秀,身穿儒衫的书生,伸手抓住了青驴的辔头……」 蓝启明「咦」了一声!截口道:「什么?你说那青驴正在飞驰之际,竟破人抓住了辔头?」 龙庸点点头道:「事实的确如此,那青驴辔头破人抓住之后,不但没有挣扎一下,并且乖乖的站住不动了!」 蓝启明奇道:「如此说来,那书生的身手显然不俗,他抓住青蛙干什么?」 龙庸气呼呼地答道:「他劈头就问我青驴是那里偷来的?我当时一方面震于他的手法,一方面又心急赶路,祗好不和他呕气,好声好气地对他说青驴是我师父的!」 蓝启明点头道:「他又怎么说?」 龙庸咬一咬牙,气道:「他根本就不相信,一口咬定是偷的,后来,我儿他实在胡闹,便反问他有什证明我的青驴是偷来的……」 蓝启明笑:「对呀!他提出了证明没有?」 龙庸「哼」了一声!道:「谁知他听了,竟笑嘻嘻地指着鼻子说这青驴原来就是他家主人的,所以才认定是我偷了……」 蓝启明略一沉吟,若了韩剑平一眼,又问道:「后来呢?」 龙庸道:「我见他愈扯愈无聊,便动了真火,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李二叔就来了!」 蓝启明「哦」了一声,眼望李玄,诧道:「二哥又怎会跑到济阳去了?」 李玄怪眼一翻,道:「还不是为了寻找你和老四!」 韩剑平接口道:「对了!那一晚上,二哥独斗杨九思他们一班狗党,结果怎样了?」 李玄道:「那晚上,我眼看你追踪黄戎老贼进了那艘大船,跟着整条船就冒火焚烧起来,我方自替你着急之燎,又见小五中剑落水,唉唉!我那时真是急得七孔生烟,却又冲不出杨九思等人的包围,眼看着到处是人,情形一片混乱,遂打算奋力一拚,好歹也是弄死一两个之际,突然「轰」的一巨响,我们这艘大船登时四分五裂,杨九思他们见大势不妙,才撤下我分头窜落前来接应的小艇上面,逃命而去……」 韩剑平听得十分激动,截口问道:「那么二哥你又是怎样脱身的呢?」 李玄搔了搔头上的乱发,怪笑道:「当大船沉没之时,我幸好抢到一块木材,才不致被龙王爷请去吃大菜,只恨那时侯风浪太大,水流又急,我站在木板上面,一筹莫展,祗好任它随水飘流,一下子就冲出老远……」 韩剑平暗地一估量,那时候正是他杀退黄戎,夺得小船的当口,难怪自己靠岸之后,却寻不到李玄的踪影! 李玄吁了口气,演道:「我站在木板上面,被急流冲得团团乱转,直冲到一处拐弯的地方,这才靠着岸边,我灰头土脑,浑身泥浆地上了岸,寻到一处镇甸,一问之下,原来是黄河北岸的清河镇……」 韩剑平插咀道:「那二哥就应该过来寻我们才对!」 李玄怪眼双翻,没好气地说道:「我怎知你们在北岸南岸?上游下游?同时,我愈想愈觉窝囊,恨不得当时将黄戎这老贼抽筋剥皮,才消得这口恶气,遂胡乱找了座破庙,生个火把衣服弄干净,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济阳,准备到黄老贼的总舵去寻他算账……」 韩剑平摇头道:「二哥这样作法,未免太冒险了!」 蓝启明披了披咀,目注李玄,道:「据我的推测,这场架大概是没打成!」 李玄瞪了蓝启明一眼,怪笑道:「算你小五会猜,果然被你猜着了!」 韩剑平奇道:「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玄「哼」了一声,道:「当我赶到济阳城中,寻着黄老贼的龙门帮总舵时?没料到整个总舵里面,祗剩下小猫三两只,黄老贼和几个高级一点的狗党,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答案,连蓝启明也大出意料,与韩剑平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白牡丹却娇笑道:「据我的看法,黄老贼可能已投到秘魔庄去了!」 韩剑平诧道:「丹妹怎会有这种推论?有什么根据?」 白牡丹笑道:「这不过是我的直觉判断罢了,灵不灵验,日后自会知道!」 李玄怪笑道:「当时,我在总舵以内,接受了几天大鱼大肉,美酒佳肴的款待之后,便也有这种想法的,遂离开了济阳城,打算渡河到唠出去跑一趟,那知刚刚出了城,就遇着了这小鬼正在和那儒衫书生吵架!」 蓝启明笑道:「难道二哥就没有办法帮小鬼唬退那家伙么?」 李玄怪眼一翻道:「那时候,四周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光天化日之下,能够蛮来的么?」 韩剑平道:「二哥没有看出那书生是什么来头?」 李玄摇头道:「我虽然觉得那书生面善十分,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至今仍想不起来!」 蓝启明道:「难道二哥不曾问他的姓名?」 李玄道:「他始终不肯说出姓名,但却认得我的来历!」 韩剑平皱了皱眉,道:「这就怪了,结果怎样?」 李玄两道浓眉一扬,道:「那时,我们正自相持不下,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人出来调解,说我们既然各持一词,但又无法拿出具体证明,便给我们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首先将青驴放开,让-站在当中,由那书生和龙小鬼同时出声呼唤,若青驴听谁的话,谁就是主人……」 韩剑平连连点头道:「这办法不错!」 李玄唉声一叹,道:「错!错!错!这办法竟错得连我的酒葫芦都错掉了?」 韩剑平诧道:「那又是怎么回事?」 龙席抢着答道:「李二叔根本不该和他打赌,把葫芦输了,却赖在我的身上!」 李玄一瞪怪眼,喝道:「都是你这小鬼不争气,没有把驴子调教好,才害得我输掉了酒葫芦!」 龙扁咀唇一嘟,懊丧地说道:「谁知道平日那么听话的驴子,竟然被那家伙一喊就乖乖走过去了,我看十成是中了那家伙的邪法吧!」 李玄笑喝道:「屁!天下间那有什么邪法?」话声微顿,转向韩剑平等人,双手一摊,苦笑了笑,说道:「总而言之,我的酒葫芦就这样冤哉枉也地给那书生连青驴一下拿去了!你说惨不惨?」 韩剑平沉吟道:「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这头青驴原来是何八妹的,又送给张大哥乘坐了这许久,绝不会听从生人的指挥才对……那书生究竟是什么人呢?他把青驴弄走,又安的是什么心?……」 蓝明摇了摇头,道:「我看现在不是研究这问题的时候,我们应该马上动身入川,救出张大哥和曹国舅,同时看看「方外三魔」,到底在练什么功夫才是紧要之事!」 韩剑平瞿然道:「对!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动身!」 李玄摆手道:「慢来慢来!这事可千万躁急不得?」 韩剑平诧道:「二哥有何高见?须知张大哥和曹国舅被困迄今,算来已将近半个月,我们这一趟的路程,最少也得十天半月,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是否还熬得住?」 李玄正色道:「我何尝不知事情紧急,但你没听龙小鬼说的什么「玄阴蛛丝网」,「五毒无形瘴」的厉害么?我们惝若不先将对付的办法想好,就贸贸然赶去,万一都被困住,又怎么得了?」 韩剑平含笑道:「二哥之言有理,这样说来,二哥想必已胸有成竹的了!」 李玄摇头道:「我祗想到对策,却未找到应用之物,所以才要大家商量一下。」 韩剑平道:「是什么对策和应用之物?二哥请讲!」 李玄道:「那「玄阴蛛」,璩我所知,乃是蛮荒之中,秉穷阴湿气而生,所吐的蛛丝,坚勒无比,粘力极强,上蕴奇毒,无论人畜,祗要沾上一丝,便立即遇身溃烂而亡,仅有一种产自西域,能在水中燃烧的火,方能将-烧化,至于那「五毒无形瘴」,依我看来,十成是毒蝎、蜈蚣之类所喷的丹气,除非找到了专门克制毒虫的东西,否则便难以解破!」话声一顿,摇头叹道:「这两样东西,一样远在西域,一样还不知道……」 韩剑平截口笑道:「小弟有一样东西,二哥看看是否合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肩形状小瓶,递给李玄。 李玄接过一看,祗见这小瓶里面,有十几粒暗赤色的东西,像萤火虫一般,在瓶中飘游不定,瓶口用盖盖住,盖子的末端,连着瓶颈一个精巧的机括。 他反复看了两遍,仍看不出是什东西,不由尴尬一笑,方待开口,蓝启明已抢先说道:「四哥!昨晚上将浓雾驱散的红光,就是这瓶里的东西么?」 韩剑平点了点头,对李玄笑道:「难怪二哥不识得这东西,即连小弟也不知道,仅从那赠送此物的人口中,知道使用的方法和功用而已!」 李玄「哦」了一声:道:「这东西怎样用法?有什么功用?」 韩剑平道:「使用之法甚为简单,祗须一按瓶颈的机括,往外一用,瓶盖自开,里面的东西便会射出来,这暗赤色的东西,一出瓶口就会自动发光发热,愈是寒冷潮湿的地方,便愈光愈热,小弟曾经试过,正如二哥所说,在水中也可以燃烧起来的!」 李玄大喜道:「此物既然有这大功效,那就不成问题了,我们立刻动身吧!」 蓝启明摆手道:「慢来慢来!二哥不是说过,还要一样破解「五毒无形瘴」的东西么,如今还没有找到……」 李玄「哼」了一声!瞪了蓝启明一眼,喝道:「小五!你不要老和我抬杠,小心事完之后,我不整你才怪!」 蓝启明笑道:「咦!这是你自己的生意,与我何干?」 李玄喝道:「你平日那样机灵,今天怎地这般呆板?难道没想到祗要毁了「玄阴蛛丝网」,张大哥和曹国舅便可以飞出来了么?少废话,快点去吧!」 施雯眼看蓝启明被刮得惨兮兮的样子,心中老大不是味道,鼻孔里「哼」了一声! 便打算帮蓝启明回敬李玄两句……李玄这时已站起身来,闻声回顾,怪笑道:「你最好不要宠他,须知他是宠不得的,否则你将来吃了他的亏,可不要怪老哥哥没有教你啊!」 施雯方自把小咀一蹶,白牡丹已伸手挽住她,笑道:「雯妹不要理睬他们,这两个难兄难弟,一天不斗咀抬杠,就连饭也吃不下的!」 说时,眼揪着李玄,笑道:「二哥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陷在「莫邪岛」及时赶来相救的?」 李玄怪笑道:「这一桩仙机,在以前是不好对你泄漏的,但现在么……倒也无妨了!」说时,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白牡丹。 白牡丹接过一看,但见纸上写着:「休往秘魔庄,远去莫邪岛」两行潦草的炭笔字! 这时,韩剑平和蓝启明也凑拢来观看,不禁脱口同声说道:「又是她!」 白牡丹冰雪聪明,这一听,就猜出了纸片的来历,遂笑着递还给李玄,道:「这样说来,又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或是她手下之人的杰作了?」 李玄点了点头,藏好纸片,便往店外走去。 韩剑平不知怎地,心头祗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脑际陷入一片沉思……蓝启明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给八妹见了不砸破几矮陈醋才怪!」 施雯听得大为奇怪道:「明哥!那何姐姐是开醋店的么?」 蓝启明笑道:「她倒不是开醋店,我是怕他爱吃醋!」 施雯更是莫名其妙地又问道:「什么叫做吃醋?」 蓝启明被她问得一怔,呐呐道:「这个……这……」 白牡丹拖了施雯往外就走,笑道:「不用问了,你将来也许有一天会吃的!」 一行六人离了赤山镇,趁着朝阳,取道望川边进发! 沿途上,众人除了吃饭打尖,略为歇脚之外,便日夜兼程,也顾不得什么官塘大道骇人眼目,各展轻功,一味加劲疾驰! 幸好路上并未发生意外的耽搁,是以不消旬日,便穿越河南,湖北,进入川境,平安的抵达川边打箭炉! 龙庸凭着当日逃走时的记忆,领路寻了那一道秘藏在重峦叠嶂之中的山峡!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当下,更不打话,由李玄领队,杀进峡中!—— 第二十章 分道寻魔窟 李玄等人冲进山峡,目光触处,俱不禁为之一怔! 只见许多青衣大汉,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个个睁眉突眼,动也不动,分明都已经气绝身亡! 李玄等人略一定神,忙一齐分头检视,方才发现这许多青衣大汉,俱已被人点了死穴! 同时,又发现这许多尸体,胸口尚有微温,肢骸亦未僵硬,显然死去不久! 韩剑平大为奇怪道:「看这情形,莫不是已经有人比我们先下手了?」 蓝启明道:「这是非常明显之事,但不知来的是什么人物,会这般手辣心狠,竟然不留一个活口?」 李玄怪笑一声,道:「这种为虎作伥之辈,多死几个又何妨,走!我们进去瞧瞧。」话声一落,身形已起,当先往前飞掠而去! 韩剑平等人紧紧相随,一路加入无人之境,眨眼工夫,已抵达那两根交叉耸立,形如门户的石笋的前面! 龙庸叫道:「李二叔小心,再过去就是「方外三魔」手下心腹防守之地了!」 李玄怪笑应道:「二叔我自有分寸,用不着穷紧张!」 怪笑声中,铁拐一撑,飞身而进! 韩剑平等人相随扑进,凝神戒备着左右一看,俱不禁心头又是一怔,齐地暗叫一声:「奇怪!」 原来,这一段本来遍布伏桩暗卡的山峡,此际竟然静悄悄地不见半个人影,周围也未发现有打斗的痕迹,或是尸骸留下! 这种情形,除非是防守之人不战而退,否则断不致于这般平静! 李玄一面前行,一面寻思,忽然失声叫道:「不好!我们赶快冲,迟就糟了!」 话声尚自荡漾空际,人已疾掠而起,韩剑平等人这时也感到有些不妙,不等李玄把话说完,也都纷纷尽展轻功,飞扑进峡底而去! 几个起落,那座离地数丈的峭壁洞口便已在望,依然不见一个人影,黑黝黝的洞口,大大张开,彷佛是一头猛兽,巨吻怒张,正在择人而噬! 这时侯,李玄等人也管不了许多,各把真气一提,飞掠进洞中! 众人运功护身,凝神戒备着朝洞里奔去,沿路上,仍然没有丝毫阻挡,几个转弩过去,眼前忽现亮光,情知已到地头,遂愈发不敢怠慢地-将脚步放缓,悄悄溜将过去… …又是一个转弯,使到了洞窟的入口! 众人刚一停住脚步,分别觅地隐好身形,正拟先将洞窟里的情形看清楚再打主意之噤,陡地──「嘿嘿嘿嘿」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声,从洞窟里传了出来! 半晌,笑声倏止,便宝起一个冷峭的声音,阴恻侧地说道:「来的是何方一朋贵友?祖师爷已等候多时了!」 龙庸挨近李玄,低声道:「说话的就是「神剑虎道」顾凌霄!」 李玄颔首,遂用「蚁语传音」功力吩咐白牡丹照顾着施雯和龙庸,暂时不忙露面,然后怪笑一声,同了韩剑平、蓝启明,昂然走进洞窟! 此际,洞窟中央的那座大铁鼎,业已烟消火灭,亮光仍是由四周插着的火炬所发,那跳跃不停的火舌照耀之下,垂下来的钟乳石,反射出来的五彩光华,闪幻得更是急速,彷佛是无数魔鬼眼睛,漫天迎地,眨个不停! 铁鼎前面,并肩站着「方外三魔」,右边的地上,曹长吉和张太和,仍自盘膝而生,二人的眼皮,方正缓缓张开。 「方外三魔」乍见来人竟有韩剑平与蓝启明在内,俱不由大出意料地怔了一怔,互相看了一眼! 「神剑魔道」顾凌霄略一定神,随即嘿嘿冷笑道:「各位这时才来,恐怕只好给贵朋友们来送行的了!」 李玄怪笑喝道:「假杂毛休要如此乐观,恐怕被送往西天的不是他们俩,而是你们这「方外三魔」吧!」 「神剑魔道」顾凌霄狞笑一声,道:「休道你们三个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再说贵朋友这时的护身真气,已然被「玄阴蛛丝网」及「五毒无形瘴」化炼得差不多,祖师爷只要一举手,他们就立时身化脓血而亡!」 话声方歇,曹长吉与张太和突然双双长身而起,齐声笑喝道:「假牛鼻吹这大气,难道不怕闪了舌头么?」 顾凌霄厉声喝道:「不教你两个尝点滋味,也不知「方外三魔」的厉害!」喝声一落,倏地搴手一挥! 笼罩在曹长古及张太和二人头上的「玄阴蛛丝网」,登时加急蓬蓬下压,四周的无形潜力,也齐地增强,猛涌过来! 就在这时候,韩剑平也倏地右手一扬,预藏掌中的水晶瓶,瓶口一开,「刷刷」雨声,射出雨点暗绿红色的火焰! 这两点火焰乍见天风,立时「呼」地膨胀开来,成为两国斗大的红光,分向曹长古及张太和的头上飞去! 但听一阵「嗤嗤」声响,两团红光到处,那两蓬灰白色的「玄阴蛛丝网」,顿时化作轻烟而逝,空际只留下一股令人作呕的奇腥异臭! 曹长吉与张太和早就得到韩剑平传音指示机宜,此际,眼看「玄阴蛛丝网」一破,更不怠慢,双双腾身而起,直拔三丈,脱出四周「五毒无形瘴」的潜力范围,然后齐地抖臂翻掌,各将那团红光朝下面一拍,人却藉势拧腰,闪电般飞落洞口,立即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那正是朝二人压到的「五毒无形瘴」潜力,因中心的抗力突然消失,遂骤然增加速度,齐向当中一台! 适时,那两团红光倏地飞落,只听「蓬蓬」两声巨响,顿见火光四射,烈焰熊熊! 犬牙交错的石笋之间,立时响起几声刺耳的厉啸,一阵腥风过处,火光一灭,便复归沉寂! 这一切事情发生,只不过瞬息之间,等到「方外三魔」发觉不妙时,已然无法可施,俱不由惊怒交集地交相看了一眼! 李玄纵身怪笑道:「假杂毛……」 那知,他笑喝之声方自出口,「方外三魔」突地厉声齐啸,身形一晃,六掌齐挥。 霎时──狂风大作,插在石笋问的火炬齐地一晃而灭,洞窟中刹那其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李玄等人不知这三个魔头弄什么玄虚,心头微凛之下,各自凝功戒备,以防万一… …那知,过了一会,黑暗中竟然静悄悄地不见丝毫异状! 众人不由大为奇怪,遂各运神功,潜心细察……李玄首先怪叫道:「不好!我们上当了,小五快把火摺点亮看看!」 不等他把话说完,蓝启明已自「涮」地晃燃了一只火折子,扬手朝一根附近石笋掷去! 「哧!」这只火折子立时插入石笋的顶端! 「哧哧!」两声,蓝启明又相继掷出两只火折子,分插入另外两根石笋之上,洞窟中立时亮了起来了! 闪烁的火光照射之下,那还有「方外三魔」的踪影! 李玄恨恨道:「只怪我一时疏忽,竟然让这三个魔头逃脱了!」 韩剑平摇头叹道:「这也是难怪,谁又会想到像「方外三魔」这般有名气的人物,竟然会临阵不战而逃呢!」 蓝启明笑道:「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我们得赶快搜一艘,若他们是怎样逃走的,然后设法追赶才是正经!」 李玄怪眼一翻,冷笑道:「就只有你小五聪明,人家都是傻瓜!」 蓝启明「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蓝启明不服气地说道:「你不去追,怎知追不上?」 李玄冷冷道:「如果三个魔头这般容易被我们追上,也就不配称为「方外三魔」了!」 李玄「哼」了一声道:「难道这时候你还不曾想通?还没有看出来这三个魔头早就准备离开此地了么?」 话声微顿,又道:「他们既然准备离开此地,自然早将退路弄好,试想,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怎能让别人容易寻到?」 蓝启明不由为之语塞,呐呐道:「这个……这个……」 此际,曹长吉已调息完毕,启目接口笑道:「李二哥说的不差,六弟平日那么聪明,怎的连这点都想不透?」 蓝启明诧道:「六弟?我几时降了一级了?」 曹长吉笑道:「不但你要降一级,就是吕老三!韩老四都要顺序降一级,尊称我一声曹三哥呢?」 张太和也凑过来笑道:「在这段被困日子里我已将「聚八仙、斗八魔」之事告知曹三弟,他亦慨允担任现成的国舅一职,为兄和他一序年庚,恰好在李二弟之下,因此只好把你们几个都顺序的降了一级!」 李玄怪笑道:「不错!不错!还是我老二的福气好,只看老大一个人的脸色,又可以多在一个人面前神气了!」 蓝启明「哼」了一声,冷笑道:「二哥且慢高兴,说不定将来你和张大哥都要倾降一级呢!」说完后,目注曹长吉笑道:「三哥怎么也看出来这「方外三魔」早就有准备离开此地的打算了?」 曹长吉笑说:「这里并非三个魔头的老窟,他们只是暂时用来修练一种邪门功夫而已,如今既然被我们发现了,自然就乔迁大吉,逃之夭夭了!」 这时,白牡丹已领着施雯和龙庸走了进来,韩剑平遂分别给曹长吉与张太和引介。 张太和眼见施雯不但相貌如花,而且功力也有相当火候,好生替蓝启明高兴,捻须「呵呵」 一笑,目注蓝启明,道:「恭喜六弟!」 蓝启明俊脸一红,赶忙岔开道:「大哥和三哥被困多日,不知有没有进过饮食?」 张太和闻言,登时只手按腹,皱眉道:「糟糕!你这一问,可把我的肚子问饿了,你们带得有干粮没有?有就快点拿给我和老三,杀一杀饥火再说!」 龙庸一听恩师肚子饿了,忙不迭连声应有,把身边携带的干粮送上。 张太和接过干粮,吩咐龙庸下去把洞窟里的火炬,通通点亮,然后自与曹长吉慢慢进食。 施雯觑空将韩剑平扯到一旁,道:「我记得当日见到韩……五哥的时候,他就曾对你说过「恭喜」这句话儿,怎地今天张大哥又这样对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韩剑平不由窘得俊睑通红,呐呐说道:「这个……这个……大概……」目光四下一掠,赶快把话题支开,伸手一指,道:「龙贤侄已将火炬点着了,我去看看那三个魔头究竟是怎样逃走的!」说完,也不等施雯开口,便自纵到龙庸那边,拿了一根火炬,开始在洞窟四壁寻找……施雯气得小咀一嘟,瞪了蓝启明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不说就算了,神气什么!」转身拉着白牡丹,噘咀问道:「白姐姐!他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为什么都要这样对他说?」 白牡丹怔了一怔,笑道:「啊……这个……当然值得恭喜了!不过嘛……这个时候说……未免早了一点儿……」 白牡丹吃吃笑道:「我……我也不好说嘛……!」 施雯小蛮靴一顿,嗔道:「瞧你!说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名堂,快嘛……快说呀!」 这时,龙庸恰好走了过来,笑嘻嘻地接口道:「我知道!我师父是说恭喜六师叔有这么漂亮的……」 白牡丹笑喝道:「小鬼!还不快把水壶给你师父送过去!」 龙庸舌头一伸,赶忙住口,连声应是,解下腰间水壶,转身给乃师送去。 施雯虽然不懂得龙唐话中之意,但不知怎地,粉脸却无缘无故地一热,心头掠过一丝甜甜的味道,口中却「屁」了一声,披咀说了声:「鬼扯。」 蓝启明恰将洞窟四壁搜了一遍,擎着火炬回来,开言,诧问道:「什么鬼扯?」 施雯「哼」了一声!粉脸一扬,道:「就是不告诉你!」 蓝启明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转对张太和道:「靠铁鼎后面,发现有一个颇为深邃的洞穴,三个魔头大约就是从那里逃走,我们要不要……」 张太和摇头道:「不用了,试想,他们藏在这蛮荒之地,练这种歹毒的功夫岂有不顾虑到被别人发现,而预留退路之理,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是因狭的魔头?」 韩剑平沉吟道:「问题是这三个魔头到底练的什么功夫?对明年八仙斗入魔之会,有没有影响?曹三哥最先发现此事,可知道一些头绪么?」 曹长古道:「月前我来到川边采药时,便发现那一班猡猡以人为饵,到处搜捕各种毒物之事,我遂设法跟,寻到此地,不料一时疏忽,着了三个魔头的暗算,但我却从他们练功的情形,以及谈话中,得知他们所练的邪门功夫,乃是从一本失传已久的魔教秘笈而来,名为「销魂化魄百毒魔功」……」 李玄怪叫,道:「听说数十年前,有一个大魔头,自号「魔中之魔」曾仗着这邪门功夫,荼毒武林中,横行一时,几乎无人能敌,如今倘若被这三个魔嵬子也练成了的话,岂不糟糕?」 曹长吉点头道:「话虽如此,但那「魔中之魔」锺离珏,倒头来还不是自食恶果,仅仅横行一阵,便遭了天谴?」 韩剑平道:「此事小弟好像也听说过,但那「销魂化魄百毒魔功」,究竟厉害到如何程度,又有何抗御之法?三哥可知道么?」 曹长吉道:「这种邪门功夫,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在短时间内练成,修练之人祗要内功到了相当的火候,把所需的毒物备齐,再配合一些毒药一道化炼,然后将炼出来的毒气吸收入身体里面,再用本身的真火将它炼化,达到与本身真气合而为一,便算大功告成,据说这种功夫练至最高境界时,所发出的内家真气,无色无味,中蕴剧毒,不但沾之即死,甚至掌风互接,也可以令人中毒,全身化为脓血而亡,端的是厉害歹毒已极!」 韩剑平皱眉道:「这样说来,难道就没有方法抗御了?」 曹长吉沉重地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蓝启明急道:「那么,照三哥的看法,像「方外之虎」这等功力之人,能不能把这种功夫练到最高境界,同时,大概需要多少时侯?」 曹长吉略一沉吟,道:「若照三个魔头的内家火候而言,要把这种功夫练到最高境界亦非难事,时候大约需要一百零八天左右!」 蓝启明恍然若有所悟地说道:「难怪他们不战而逃,原来是急需搬到另外隐秘的地方,好藏起来把吸收的毒气炼化!」话声一顿,瞿然道:「我们还等什么?还不敢快趁他们尚未练成功以前,将他们都寻着,除去这三个心腹大患?」 张太和笑道:「小六子这一下可想通了!但假如狡兔当真有三窟的话,你该怎么去寻才比较妥当的呢?」 蓝启明应声道:「狡兔既有三窟,我们就该分三路去寻!」 李玄摇头怪笑道:「十六子,这次你可说错了!」 蓝启明「哼」了一声:道:「我这办法有什么不对?」 李玄笑道:「这狡兔的三窟在那里?你打算花多少时候去找,有把握么?」 蓝启明怔了一怔,道:「难道二哥另有高见?」 李玄含笑点了点头。 蓝启明颇不服气地注目问道:「我这个小六子愚昧得很,倒想听听二哥的好主意!」 李玄怪笑道:「我这主意甚为简单,我想,与其劳碌奔波去找,倒不如守株以待!」 此言一出,众人当中除了张太和,其余莫不大感意外,尤其蓝启明更是「哈哈」大笑道:「我以为聪明的二哥有什么聪明的好主意,原来……哈哈!妙得很!妙得很!」 李玄怪眼双翻,喝道:「你敢不信这个办法?」 蓝启明冷笑道:「除非「方外三魔」全像我小六子那样笨,才会被你猜中地溜回这里来!」话声一顿,闭目扫了众人一眼,道:「再说,就算我小六子的脑筋不灵光,难道大哥三哥五哥和……」 张太和摇头笑道:「六弟莫要把我算在里面,我是很同意二弟这个办法的!」 蓝启明诧道:「什么?大哥你也……」 张太和正色头道:「当三个魔头竟然不战而退的时候,我便有这种感觉,认为他们这样作,似乎是在故布疑阵,让我们离开此地,到各处去找寻他们,而他们却悄悄溜回到这里来!」 李玄目注白牡丹,怪笑道:「如何?聪明的人不止我李老三个吧?」 蓝启明摇头道:「我还是有点不信!」 李玄怪目一皑,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蓝启明略一沉吟,冷笑一声道:「赌就赌,你要赌什么??nbsp; 李玄怪笑道:「很简单,如果你输了,就得永远不准跟我抬杠,我就说东你就东,我说太阳出在西方,你也得昧了良心说一声「不错」!」 蓝启明应声冷笑道:「好!一言为定,若是你输了,也得一样照办!」 曹长吉失笑道:「你二人这一打赌不要紧,但以后可就没戏唱了!」 李玄怪笑道:「老二大可放心,他输了以后尽可找机会赢回去!」 蓝启明「哼」了一声!转对张太和道:「你是大哥,你看我们究竟应该守株待兔好呢?还是去找兔窟比较妥当?」 张太和微笑道:「我认为不妨在这里守一守,如果兔子不来,再去找寻也不迟!不知道大家的意下如何?」 这个意见,曹长吉首先赞同,韩剑平等人自然地无异议。 蓝启明却道:「但我们总不能在此地守一辈子吧?」 张太和笑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干,我打算以今夜为限,如果到了明天那三个魔头没有溜回来的迹象时,就算老二输了,我们再分头去找兔窟便了!」 蓝启明点头接受,目光一射李玄,笑道:「二哥认为守一个晚上够不够?」 李玄略一沉思,怪笑道:「你不要拿话来挤我,如果到了明天那三个魔头没有溜回来的话,就算你赢便了!」话声一顿,转对张太和道:「我们不能守在这里,祗须留两个人躲在这洞窟的入口,其余的都要返到两个转弯以外,免得把他们吓跑了!」 「二哥之言有理,不知谁愿意担任这工作?」 蓝启明抢着说道:「我愿意!」 李玄怪笑道:「你可是有点不放心是么?」 蓝启明「哼」了一声!冷笑道:「不错,我诚心是想看看那三个魔头,究竟是怎么溜回来的!」 李玄怪笑道:「好吧!但我却没有这份兴趣!」 施雯娇笑道:「我倒很有兴趣!」 龙庸也抢着道:「我也很有……」 张太和眼睛一瞪,截口喝道:「屁!你乖乖到外面的洞口去守着才是正经,快去! 要是被人偷进来了,看我不打断你的猴腿!」 龙庸咀巴一嘟,一千万个不情愿地应了声「是」!没精打采地往外面的洞口而去! 李玄扫了蓝启明和施雯一眼,吃吃笑道:「小六子,可千万不要弄得浑淘淘地被三个魔头溜回来了还不晓得,那才输得冤枉哩!」 蓝启明尴然一笑,施雯却「哼」了一声,小咀一噘,道:「我看这次打赌,你九成输走了,哼哼!看你以后还乱开口胡扯不?」 李玄怪笑一声!道:「啊呀!还未过门就帮着小六子了!走走走!我李老二可惹不起!」说着,铁拐一撑,往洞窟外面走去! 张太和笑了笑,便嘱咐蓝启明和施雯特别小心,然后同了曹长吉,韩剑平,白牡丹,随着李文退出洞窟,在甬道第二个转弯的地方停下来,各自席地而坐。 曹长吉笑道:「关于聚八仙,斗八魔的盛举,大哥虽然在这段被困的日子里,大略的谈说过,但不知二哥和五弟在寻找「锺离权」这位人选之事,有没有头绪?其它那些魔头方面,又有何动静?」 韩剑平道:「关于「锺离权」的人选,倒发现了两位……」当下,便将衡山分手以后,如何遇见锺离汉以及李玄与锺离秦之事,详细说了。 张太和听得双眉紧皱,低头喃喃念着「锺离汉」和「锺离秦」两个人的名字……半晌,方才抬头眼望李玄,沉声道:「老二!难道你就一直想不起这两个人是谁么?」 李玄道:「想我倒是想起过两个人来,不过,听说那两兄弟早就死去,后来又因为事情太忙,所以就没有想它了,难道说大哥也有一点怀疑不成?」 张太和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怀疑是他们两兄弟!」 韩剑平惑然道:「究竟是那两兄弟?」 张太和道:「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个「魔中之魔」锺离珏的一双遗腹孪生儿子!」 李玄道:「可是听说这两兄弟在五十年前,刚刚有了一点气候之际在武林中已被人遗忘,难道说他们……」 张太和摇头道:「传说之事,实难置信,何况他两兄弟倘若真的是继承了老魔遗绪,恐怕就不会容易被各大门派之人杀死……」话声一顿,目光转注白牡丹,道:「五弟刚才说你是被「神拂魔尼」玉师太送到锺离汉那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nbsp; 白牡丹低头默然半晌,方才抬头说道:「当日我离开了九疑宫之后,心中实在难过已极,脑子里昏昏乱乱,茫然无目的地走了几天,忽然碰见了这个女魔头,她就邀我到她的下院去坐坐,我以前和她本有数面之识,那时我又在茫然无依之际,便胡里胡涂地跟她去了,在她那里住了两天,她才露出了狰狞面目,要我答应和她合作,到锺离汉那里去……」 李玄奇怪道:「她要你去干什么?」 白牡丹道:「她说锺离汉给了「方外三魔」不少好处,同时她更希望把他拉出来参加明年重九普陀之会……」 李玄道:「那你又怎会答应呢?」 白牡丹叹了一口气,道:「当时我根本就不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但她说已在茶饭之中,给我下了慢性毒药,又说锺离汉家中,珍宝甚多,她并和我约定,假如我答应的话,就给我服下解药,等到和锺离汉拜了天地以后,自然将毒药化解,以后就随便我自由行动,我再三考虑,觉得与其冤枉死去,倒不如答应下来,到锺离汉那儿看看机会… …」说到此处,幽幽地望了韩剑平一眼,便默然不语。 李玄沉吟道:「那么,他庄上的守卫被秘魔庄之人杀死,你可晓得其中的原因么?」 白牡丹摇头道:「这事我后来听平哥说起,也觉得很奇怪,皆因那天晚上我药性一解,拿了「万年温玉笛」,逃出庄来,就一直没有停脚,沿着幕阜山奔入九宫山,到了「盘龙门」的「盘龙堡」,谁知竟被堡中之人出卖,又陷入狄长青手中,若非平哥相救,几乎又落魔掌!」 李玄沉吟道:「这就怪了,是谁杀死那些守卫之人呢?」 韩剑平道:「据我想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当真被秘魔庄之人所杀,以图迫引锺离汉到崂出去,二是另外有人下手,挑起锺离汉对秘魔庄的仇恨!」 李玄摇头道:「老五说的这两个可能,我认为一个都不对!」 韩剑平道:「为什么?」 李玄道:「第一,丹妹盗宝逃走之事,乃临时发生,秘魔庄之人怎会预先知道而在那张黑色柬帕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话?第二除了我们之外,当今武林中又有谁希望挑起锺离汉与秘魔庄之间的仇恨?」 白牡丹笑道:「这倒很难说,譬如那「魔铃公主」诸葛飞琼,不是就处处向着我们的么?」 李玄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也曾考虑过,只是仍然怀疑那诸葛飞琼,为什么会这样做?她真正的动机是什么罢了!」 白牡丹笑道:「我是女人,相信对女人的心事,比你懂得多些!」 韩剑平忙岔问道:「丹妹休要胡扯!」 张太和目注李玄道:「那个锺离秦就一直没有消息了么?」 李玄摇了摇头,道:「不但是他,就连那锺离汉,自从进了秘魔庄以后,也是音讯全无,人影不见了,不知搅的什么鬼?」 韩剑平沉重地说道:「但却有一件甚为明显之事,就是几个魔头之间,自从秘魔庄一会以后,已似乎捐弃了嫌隙,互相有了勾结……」当下,将在黄河龙门帮以及莫邪岛发生之事,一一说了,道:「以此看来,说不定我们回返中原时,又有什么新的变化呢!」 张太和沉明道:「五弟看法颇为有理,好在来日方长,我们等把这里的事倩弄完再说吧!」 说时,陡听一阵脚步声宝,从洞外传来,只见暗影中,龙庸已匆匆走了进来!」 张太和低声喝道:「你不在外面守望,跑进来干什么?」 龙庸垂手笑道:「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仍然汶有动静,看来,李二叔这次打赌是输了!」 李玄怪叫道:「竟有此事!」一跃而起,奔入洞窟,叫道:「小六子!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蓝启明和施雯双双从一根石笋后面钻出来,摇头道:「鬼影都没有看到一个!」 李玄搔着头上的乱发,怪叫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张太和等人也奔了进来,皱眉道:「这三个魔头果然狡猾,竟害我们空等了一夜!」 蓝启明笑道:「我早想说,岂不闻兵法之道,虚者实之,寅者虚之?只不过看着二哥这般有把握,不敢说出来吧了!」 李玄怪眼一瞪,喝道:「马后炮,谁不会说,还用你来卖乖!」 蓝启明冷笑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但你总得承认是输了吧?哼哼!从今以后,我若说东就东请二哥不要说西,我说……」 韩剑平赶紧截住道:「六弟不要再说了,商量正事要紧!」转对张太和道:「如此看来,还是六弟的判断比较正确,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张太和略一沉吟,道:「事实既摆在面前,我们当然只好分路搜他们的魔窟了!」 话声微顿,又盘算了一会,方才缓缓说道:「三个魔头的老窠,原本是在湘西雪峰山,如今,我们就派出一路,从这里直趋峨-山,横越川省,人湖北顺沅江落湘西,另一路到北上遍搜邛峡、岷山两地,然后沿着大巴山,渡巫峡,入湖北,南下湘西,第三路却由此南下,横越大凉山脉,绕行云南边境,走苗疆,南下百粤然后折入湘西!」 李玄沉吟了一会,点头道:「大哥这三条路线,可说已将几处有问题的地区,都包括无遗,至于人手方面,又如何分派?」 张太和笑道:「当中这一路,请你同小六子及雯妹担任如何?」 李玄望了蓝启明和施雯一眼,搔了搔脑袋,怪笑道:「把我夹在当中,似乎有点不大合适吧?」 蓝启明冷笑道:「二哥如果怕跟我抬杠,最好另外找人!」 施雯也笑道:「二哥的咀巴最坏,我可不欢迎!」 李玄怪眼双翻,怪叫道:「好呀-你两都不愿同我一道,我却偏要跟你们挤一挤,一路上专杀你们的风景,看你们敢把我怎样-」 张太和笑道:「你们难兄难弟,担保一路上寂寞不了-」说着,转头对韩剑平和白牡丹道:「南下这一路,就请五弟和白姑娘辛苦一趟便了-」 韩剑平、白牡丹方自点头应命,张太和的脸色突地一凝似是想起了一桩事情,郑重地又道:「自从衡山分别之后,只有吕四弟迄今尚无消息,你们南下百粤之际,不妨多注意一下!」 韩剑平自是答应,但白牡丹的一颗芳心,却倏然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味道,不自禁把头一低,默然不语。 张太和却不知道她曾与吕慕岩有过一后交情,自是注意不到她这点情感上的变化,自顾接下去道:「甘、陕一带,曹三弟比较熟悉,我打算带着龙儿和一起去走走……」 话声微顿,扫了众人一眼,见都没有异议,遂一整神色,又道:「这次我们目的是在搜寻三个魔头藏匿之地,并不是要当时和他们动手,故此无论那一路的人若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切忌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甚或遭到反噬那就糟了!」 韩剑平道:「大哥之言甚为有理,但我们该怎样取得联络,以便迅速会齐,将他们一举歼灭呢?」 张太和屈指一算,道:「反正他们要把这种邪门功夫练成,也在三个多月以后,我们就决定以二个月为期,不论有无发现,均须赶到湘西雪峰山麓会齐,共商下一步骤,大家认为如何?」 李玄等人想了一会,觉得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妥善的办法,于是,都点头赞同了。 张太和见全体同意,就领着众人追出洞窟,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分头行事便了!」 走出洞口,众人飘身纵落山峡,张太和目光左右一扫,「咦」了一声!目注龙庸,道:「为师的坐骑呢?」 龙庸低头嗫嚅道:「徒儿该死,把您老人家的驴子输掉了!」 张太和闻言一怔,怒喝道:「这是什么话?」 龙庸把头垂得更低,答道:「徒儿是说,我把驴子输掉了!」 张太和伸手一把将龙庸揪住,喝道:「你到底搅什么鬼?快说!」 李玄怪笑道:「大哥不要怪罪龙儿,只怪你没有把那头畜牲调教好,才让别人牵跑了!」 张太和诧异地望着李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玄遂将在洛阳县城外,如何遇见龙庸和那貌相文秀,身穿儒衫的书生争那匹青驴,如何打赌将青驴输了之事,详细说了。 张太和静静听完,沉吟了一会,力道:「你的确看不出那书生的来历么?」 李玄摇头道:「那家伙我只觉得十分面善,却又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张太和气道:「其实当时你就不应该让他把驴子牵跑才对,否则教我日后如何对八妹交待?」 张太和叫道:「难道事后你不会去追么?」 李玄怪眼一翻,道:「当时在众目明彰之下,我怎能够撒赖?」 李玄「哼」了一声,道:「那头畜牲的脚程何等迅快,试想,当日连小六子都追-不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张太和无可奈何地望了韩剑平等人一眼,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 韩剑平摇了摇头,蓝启明却没有把握地说道:「我曾经仔细想过,在我们所遇见过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曾经用这身打扮和面目,露过一次脸!」 张太和!李玄急急齐声问道:「是谁?」 蓝启明道:「就是在黄鹤楼上,给锺离汉下帖的那个「七面怪人」宇文化!」 李玄恍然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这一说,我想起那个家伙果然很像……」话声微顿,却又摇头道:「不对不对!那「七面怪人」宇文化乃是诸葛飞琼的手下,那头青驴怎会认得他呢?」 张太和沉吟道:「这桩事情里面,定然有文章,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有了个谱,就不怕找不到头,如今且把此事搁在一边,我们分头上路罗!」 这时,红日东升,众人已走到峡口,张太和遂同了曹长吉,领着龙庸北上邛崃而去。 李玄看了蓝启明一眼,怪笑道:「走吧,我们有杠在路上慢慢再抬吧!」铁拐一撑,当先开路。 蓝启明吟吟一笑,挽着施雯,举手别过韩剑平和白牡丹,双双跟着李玄,取道直趋峨-去了。 韩剑平与白牡丹直望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朝阳影里,这才连袂南下滇边。 且说韩剑平和白牡丹连袂南下,一路上,虽然说不尽的穷山恶水,峻岭绝望,但蛮荒之中也有不少灵境奥区,可供登临,是以倒也不觉餐风宿露之苦。 二人走了将近一月,沿途搜遍了每一处认为可疑的险境绝地,却依然没有丝毫发现。 这一天,二人渡过了盘江,进入百粤与滇边交界的都阳山脉之中。 此际,天色已是黄昏将尽,二人伫立一座孤峰之巅,欣赏了一下满天灿烂如锦的晚霞,便打算觅一岩洞过夜,次日便取道折上贵州,赶往湘西与张太和李玄等人会合。 忽然,白牡丹目光一直,「哼」了一声!伸手一指,道:「平哥快看,那是什么?」 韩剑平顺着她指的方向凝眸望夫,祗见远方的空际,有一个碗大的黑点,正在盘旋飞翔!当下,微笑道:「那不过是一只鸟儿,丹妹怎地这般奇怪?」 白牡丹笑道:「依你的推测,这只马儿距离我们有多远?」 韩剑平盘算了一下,道:「直线距离,大约三里左右,丹妹为什么要问这些?」 白牡丹笑道:「三里以外,我们望见这鸟儿的影子已经是这样大,那么,若到临近去看,这鸟儿该有多么大,还不值得奇怪么?」 韩剑平「哦」了一声,笑道:「深山大泽之中,就算发现一只大鸟,也不值得希奇吧!」 白牡丹摇摇头笑道:「值得希奇的还不止这个,你看-这样盘旋不去,我猜-的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话犹未了,祗见那黑点好像陨星一般,倏然下坠,一闪不见! 紧接着便听得「呱」的一声刺耳厉啸!划空传来,那黑点就同弹丸似地破空直上,然后,又复盘旋飞翔起来! 白牡丹笑道:「如何?我说-的下面一定有东西么!照这的情形看来,地上被-攻击的也是些罕见的毒蛇猛兽哩!」 韩剑平看着她笑道:「你这时心里恐怕已跃跃欲动,想去看看这场陆空大战了吧?」 白牡丹笑着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韩剑平失声一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去吧!」身形一展,领着白牡丹纵下孤峰,朝天空那黑点的方向飞奔而去! 三数里的距离,不消多时便已抵达,二人来到一处绝壑的边沿,停步仰头瞧去,两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暗廪道:「好大好怪的马儿!」 晚霞映照之下,祗见这头巨鸟,两翼伸展开来,就像两扇门板一般,-短的颈项上生着一颗狗头,头上长了一支独角,一双鸟爪大加蒲扇,一身灰白的翎毛,闪闪土尢,长相凶猛骇人! 此际,这头巨大怪鸟倏地双翼一束,「呼」的一声!闪电般又朝绝壑俯冲下去! 二人忙将目光跟着向绝壑下面望夫,那知,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俱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绝望下面,被这头巨大怪鸟攻击的那里是什么罕见的毒蛇猛兽,竟然是很久没有消息的「纯阳剑客」吕慕岩! 韩剑平当下那敢怠慢,一声大喝:「四哥休惊!韩老五来了!」 喝声中,人已腾空而起,一拧腰,头下脚上,一式「飞鹰搏免」,紧蹑怪鸟疾扑下去,同时,翠竹萧已撤在掌中,贯注了十成真力! 那怪鸟方自束翼下扑,躲闻喝声,情知背后来了敌人,遂厉啸一声!双翼一展,「呼」的一声!下扑之势一窒,紧接着身子一例一翻,竟舍了当面的强敌,两爪怒张,猛朝韩剑平抓去! 韩剑平眼见来势凶猛,那肯让-抓着,真气一提,一拧腰,便将下扑的身形横飘六尺,右臂一探,翠竹萧直取怪鸟咽喉要害! 吕慕岩在壑底听得韩剑平的呼声,不由精神大振,这时候看怪鸟整个背部完全地暴露,那肯错过机会,一声长啸!腾身直拔而起,手中松纹古剑一招「飞渡洞庭」,化作一道鹰天白虹,同怪鸟的颈项撩去! 只听「哧哧」两声!森森剑气与翠竹箫上发出的劲锐内家真气,完全中的! 这怪鸟虽然长得翎毛似铝,刀剑难伤,但颈项及咽喉及全身最要紧的地方,怎禁得起连挨了两下重击,登时痛得-发出一声-心骇魄的厉啸!颈项一缩,双翼猛地一-,身于堪堪擦着地面,猛然一个翻滚,搅起漫天灰砂和松枝败叶,「拍拍」连声!竟自奋力鼓翼,破空复起,扶摇直上,冲出绝壑,逃逸无! 韩剑平与吕慕岩双双飘身落地,也被-这般挣扎余威弄得灰头土脸,一时拦阻不及,祗好眼睁睁让他逃去! 待得尘砂稍定,二人方自牙拍净身上的灰土,重又行礼相见。 吕慕岩还剑归鞘,大笑道:「四弟来得正好,我正愁人单势孤,应付不了,这样一来,就有几分指望了!」 韩剑平笑道:「你才是老四,我已经降为老五了,四哥且先把称呼改过来再说!」 吕慕岩诧道:「莫非你们已经找到了钟离权或是曹长吉,并且这两人都比我们的年纪大么?」 韩剑平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曹国舅是老三,阄液屠缎∥逅承蚪盗艘患叮? 吕慕岩推掌大笑道:「有趣有趣!」笑声一顿,注目问道:「咦!你不是和小…… 小六北游幽燕的么?怎会来到这百粤之地?小六呢?」 韩剑平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且让四哥先见见一个人再说!」言罢,掉头仰面叫道:「丹妹!你可以下来了!」 话声一落,白牡丹已飘然飞降! 吕慕岩目光一直,「咦」了一声!道:「白姑娘!你……」底下不知怎样说才好! 白牡丹嫣然一笑!福了一福,笑道:「岩哥您好!」 吕慕岩又是一怔,两道询问的目光,朝韩剑平望去! 韩剑平笑道:「小弟与丹妹已结为金兰之好,但她并不在咱们「武林八佾」之列,故此不以排行称呼!」 吕慕岩「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目注白牡丹,抱拳道:「恭喜丹妹了!」 白牡丹慌忙还礼,又复嫣然笑道:「还望岩哥以后多照应小妹才好!」 吕慕岩昔日和她曾有过一段颇为亲密的感情,后来在九疑魔宫外面的松林中,耳闻目睹她对韩剑平挑逗的情形,方始心灰意懒下来,如今得知她已改邪归正,与韩剑平结为兄妹,又被她笑岱如花地一连呼了两声「岩哥」,心中登时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滋味,竟弄得面孔微微发热,口 中呐呐地不知如何措词接下去才好……韩剑平瞧得暗自好笑,遂借机转过身去,举目打量这绝壑的形势。 祗见这绝壑有数亩方-,三面峭壁耸立,高达七八丈,另一面是一道狭仄的峡谷,蜿蜓曲折地不知通往何处。 此捺,暮气渐浓,壑中显得十分阴森可怖,韩剑平看罢,遂转身对吕慕岩道:「四哥怎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那头怪鸟又为什么对四哥攻击呢?」 吕慕岩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大概还役有吃晚饭,且坐下来一面吃些干粮,一面谈谈便了!」说完,转身领着二人走到左边峭壁下面一个岩凹之中取出些山粮野果,席地而坐,分别食用。 韩剑平见这岩凹的地上,-了一层厚厚的干草,靠里面的角落,堆放着各种山粮野果,又见吕慕岩身上的道袍已相当敝旧,不由失笑道:「四哥在这里恐怕已居住不少时侯了吧?看这情形,你莫非想做遁世的隐士,埋头苦修不成?」 吕慕岩苦笑一声:摇头道:「五弟休要取笑,我在这里并非想做遁世隐士,乃是另有目的!」 韩剑平「哦」了一声!注目道:「对了!刚才我听四哥说什么人单势孤,应付不了,又说事情有了指望,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慕岩神色一整,道:「两个多月前,我无意中发现有一株「三叶紫芝」,将就要成熟出土……」 韩剑平和白牡丹听得一震,忙不迭同声截口问道:「三叶紫芝?在什么地方?」 吕慕岩伸手一指靠绝壑里面的峭壁,道:「就在那边一座石洞的洞口!」 白牡丹望了一会,掉头笑道:「岩哥为什么没有把它挖出来?莫非是那头怪鸟从中作梗不成?」 吕慕岩含笑道:「那头怪鸟的骚扰,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此外尚有两个重要的难题,使我孤掌难鸣也,无法下手!」 韩剑平道:「是两个什么重要难题,令四哥这样辣手?」 吕慕岩道:「一个是那石洞里面,盘踞着一条奇毒无比的双头怪蛇,-也是垂涎着这株「三叶紫芝」,另一个是那头怪鸟的主人……」 白牡丹诧道:「那怪鸟还有主人?在什么地方?」 吕慕岩道:「那人也是为了这株「三叶紫芝」而来,他也是想利用那头怪鸟,把洞中的双头怪蛇引开,好下手取这「三叶紫芝」,却没料到会多了我这个对手,他和我拚了两场,都被我打败了,遂留下那头怪鸟监视着我,不知逃到什么地方请救兵去了!」 白牡丹瞿然道:「那么,我们不正好趁此机会,动手去掘那「三叶紫芝」么?」 吕慕岩摇头笑道:「丹妹有所不知,这「三叶紫芝」要三百六十年方能长成,出土之际,均在月圆之夜的子时,平时不但无迹可寻,就算硬行掘土挖取到手,灵效也要大打折扣!」 韩剑平算了一算,道:「明天便是十五,尚有一日时间,我们正好从长计议,作一妥善安排,不知四哥是否已想好对策?」 吕慕岩略一沉吟,道:「若照我们的人手来看,已足够将那条双头怪蛇引开及挖取「三叶紫芝」的了,但不知那怪鸟的主人会请来多少救兵,假如敌势一张,我们就恐怕不易应付了……」 韩剑平屈指计算了一下,点头道:「四哥顾虑得极为有理,我想……我们何不反主为客,以虎驱狼,来个坐收渔人之利?」 吕慕岩连连点头笑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那我们就这么办好了!」 白牡丹道:「假如对方也有这个打算,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韩剑平!吕慕岩同时一怔,面面相觑道:「这个……这个倒不曾考虑到……」 默然半晌,韩剑平挺了挺胸,道:「用兵之道,不论事先如何妥善策划,总得带有三分冒险性质,以目前情势而言,我们既要对付守洞怪蛇,又要动手挖宝,更要抗御从陆空两面而来的攻击,倘若不用这办法寅在行不通!」 吕慕岩爽朗她笑道:「对对对!如果对方也用这个办法,那我们就给他们泡上,看谁的耐性最长,反正我们也不要把得失之心抱得太重,甚至让灵物化去,大家一拍两散,也无所谓!」 韩剑平慨然笑道:「还是四哥看停开,其实如果对方是良善之辈,而这「三叶紫芝」对他又有极大帮助的话,我们就干脆拱手奉送又何妨!」 吕慕岩摇头道:「那人相貌险恶,一身妖气,决非良善之辈,这株「三叶紫芝」,决不能让他拿走了!」 韩剑平点了点头,道:「实行这个办法,最要紧的是藏身之地,不知四哥的心目中,有没有地点适中的隐秘地方?」 吕慕岩想了想,道:「有一处地方极为合适,明天领五弟去看看妥不妥当便了!」 计议已定,大家遂将这事暂搁一边,互相诉说别后的事情,直谈到午夜,方才住口,各自运功入定调息。 一宵无话,又是阳光耀眼,到了次日的已牌时分! 韩剑平走出岩凹,重又将这绝壑的形势打量了一遍。 阳光之下,但见三面峭壁上爬满了藤箩,垂吊着许多从未见过的异种帮花,随风飘拂,发出阵阵沁人的幽香,地面上却是野草没径,杂树丛生,靠里面的左首峭壁,从半腰流出一幅瀑布,泻落地面,散件几道小溪,蜿蜓流出峡口而去。 韩剑平一面瞧,心中一面暗忖道:「原来这地方实际上还不坏,如果用人工好好开-整理一番,倒是修身养性的佳境哩……」 正思忖间,吕慕岩已同了白牡丹并肩走来,伸手一指那一幅瀑布,道:「那瀑布后面,有一个洞穴呀,穴口长满野草,从外面看极不容易发现,我们过去看看方向及距离,是否合适。」说完,当先领路走去。 越过一片草地,跨过两道小溪,吕慕岩又复伸手指着靠里面的那堵峭壁,道:「那「三叶紫芝」就在这峭壁下面的石洞洞口!」 韩剑平、白牡丹举目瞧去,果见下面有一个丈许方圆的洞穴,洞口遇围一片平坦,草木不生,却不见那条双头怪蛇的粽影。 白牡丹咀唇一动,正欲开口,吕慕岩已抢先笑道:「那头双头怪蛇委实狡猾已极,-整天深藏在洞里,除非洞口有什么动静,-决不出来,我初来之时,便几乎吃-的大亏,如今我们且不要去惊动-,先把地方看好了再说。」说着,身形一折,绕向那幅瀑布走去。 到了瀑布下面,吕慕岩一晃身,穿过瀑布,纵起一丈高低,伸手分开一丛野草藤箩,钻了进去,然后探出头来,招呼韩剑平和白牡丹进去。 这个隐藏在野草藤箩后面的洞窟,大小恰可容纳三人,韩剑平稍为拨开野草,朝外面望去,目光所及,正好将壑中的情形一览无遗,那生长「三叶紫芝」的石洞,就在左首,距离约有六七丈,凭他们的功力,祗须一个纵身,即可到达,当下,含笑道:「这个地方简直是天造地设,我看,不如现在就去拿一些干粮进来,周不着等到晚上了。」 吕慕岩连声赞好,道:「那就请五弟和丹妹守在这里,让我去拿干粮去!」言罢,分开野草,晃身钻了出去。 韩剑平待吕慕岩去得远了,方才掉头看着白牡丹,含笑道:「丹妹,今天早上吕四哥和你说些什么了?」 白牡丹俏脸一红,低头道:「没有,没有说什么!」 韩剑平庄容道:「其实丹妹用不着害臊,如果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尽力达到你的愿望!」 白牡丹摇了摇头,幽幽一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吧!」 韩剑平方待开口,忽听洞外传来脚步声响,便住口不语,掉头拨开野草,吕慕岩已抱着一包干粮飞身钻进洞来。 三人遂一面进食,一面商议夜间如何御敌取宝之策。 吕慕岩道:「那人如果请来了帮手,又认为我已畏惧逃走的话,就必定仍用者办法,以那头怪鸟引开守洞的双头怪蛇,然后下手挖取「三叶紫芝」,那时侯我们如能捷足先得固然最好,万一不能,则由我和五弟挡住对方,请丹妹觑隙下手!」 韩剑平点头道:「四哥这样分派,甚为恰当,但不知丹妹可晓得挖取那「三叶紫芝」的方法么?」 白牡丹笑道:「我知道大凡像这种人间仙草,最忌铜铁之器,好在我髻上有一根玉簪,质料颇为坚锐,相信不成问题吧!」 韩剑平笑道:「丹妹有此合用之物自是最好不过,否则的话,便只好把我的翠竹箫借给你了!」 计议已定,三人遂又凑进洞口,向外面张望,把到时侯出手的位置,方向,距离算准了,这才分另坐下,连功调息! 好不容易等到日影西沉,月上东山,三人刚自吃过干粮,便听得绝望上空有了动静! 只听一阵阵「拍拍」的声音,在绝壑上空盘旋不已,情如是那头怪鸟已然来到,正是在空际盘旋侦察,遂一齐凑近洞口,屏息静气,向外面望去! 但见月华如水,清光满地,除了上空不断传来巨鸟鼓翼的声音,壑中却是静悄悄地没有丝毫动静。 又过了一会,陡听「呼」的一声!一团巨大黑影,凌空疾降,看出正是那只狗头怪岛,只见-飞落壑中,展翼上下盘旋了三匝,两只比龙眼远大的凶睛,射出绿幽幽的光芒,到处搜索了一遍,这才猛地双翼一扇,破空飞去,一闪不见! 白牡丹悄声叹道:「看来这狗头怪鸟的主人,心思相当贼滑,岩哥可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么?」 吕慕岩摇了摇头,悄声答道:「我虽然曾与他拚斗了两次,但每次都是一见面就动手,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丹妹……」 韩剑平突然低「嘘」了一声,咀唇朝外面一呶! 吕慕岩赶紧闭口,和白牡丹一同向外望去。 月光之下,祗见人影连闪,从峭壁上飞落三个人来! 当先飞落之人,乃是个貌相险恶的中年汉子,身上衣服极为华丽,但样式却非儒非道,不文不武,令人有一股说不出的邪里邪气之感! 随后飞落的乃是两个赤裸着上身,腰胯之间围着一幅兽皮,头插羽毛,生得十分狞恶的苗人! 吕慕岩改用「蚁语传音」功力,对韩剑平道:「那中年华服汉子便是狗头怪鸟的主人,这两个苗子却不知那里来的,五弟可看出一点么?」 韩剑平摇了摇头,方待回答,却见那华服人已朝吕慕岩原先居住的岩凹走去,遂示意吕慕岩注意观看,不再开口。 只见那个华服走进了岩凹,待了一会,便搔着头上的发髻,满脸迷惑之色地走出来,口中喃喃地说道:「奇怪!这牛鼻子到那里去了?」 那两个苗人当中,一个满腮-髯,手执三尖短叉的狞笑一声,迎上去操着生硬的汉语接口 道:「先生的对头大概是知道我们要来,害怕逃走了!」 华服人摇头道:「我看决没有这样简单!」 髯苗人狞笑道:「简单得很,苗山里面,谁不知我们的厉害,我看先生的对头一定是害怕的逃走了!」 这时,另一个年纪较大,长着花白短须,也是手执三尖短叉的苗人已走近来,沉声喝道:「阿弟不要乱讲,难道你不知道汉人都是狡猾得很,专门设计害人的么?」 华服人双眉一扬,轻轻哼了一声! 短须苗人警觉地傻笑了笑,对华服人陪笑道:「对不起,我忘了先生也是汉人,请不要见怪!」 华服人沉声道:「你两兄弟是峒山主派来帮我杀人取宝,并非叫你们对我胡言乱语,峒主的吩咐,难道你们忘记了不成?」 髯苗人抢着道:「没有忘,峒主老爷吩咐我们什么都要听先生的指挥,不准不!」 华服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没有忘记那是最好!」 短须苗人陪笑道:「先生不要生气,现在准备要我们做什么?」 华服人略一沉吟,挥手道:「请两位分开,在两边仔细搜索一遍,一草一木都要看清楚,不能疏漏了,不得马虎!」 两个苗人应了一声!身形一分,从绝壑入口的地方开始,在两边的峭壁往里搜索起来……他们的对话,韩剑平等人听得清清楚楚,俱不禁暗凛这华服人的头脑果然厉害,又见那两个苗人,看似粗蠢,但此际手足并用,峭壁上下飞腾,并还不住地挥动短刀,拨峭壁上的藤箩,遂寸逐尺详细搜索,身法俐落轻快已极,分明内外功行,都有相当火候,遂更增加了几分警惕! 不消多时,眼看那短须苗人已将近搜到瀑布这边来,于是,轻轻将野草藤箩拨回原状,祗留韩剑平守住洞口,吕慕岩和白牡丹则双双缩了回去,屏息以待! 祗听「沙沙」之声愈来愈近,韩剑平功行百穴,真力贯注掌中,定睛注视着短须苗人的动静,准备万一-他发现躁迹,便立刻施展杀手! 那短发苗人搜着按着,搜到瀑布旁边,便自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朝瀑布注视了一会,咀角间倏地掠过一丝诡笑,晃身一掠,竟从瀑布外面越过,继续往里搜索……韩剑平方自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又浮起了一个疑问,暗忖:「这苗子莫非已发现这个洞穴了?但为什么又不作进一步的搜索呢?他那一笑,究竟含些什么意义?……」 正思忖间,瞥见两个苗人已将两边峭壁搜索完毕,回去向华服人覆命,遂招手叫吕慕岩过来,用「蚁语传音」把所见及心中的怀疑说了。 吕慕岩略一思忖,传音答道:「这问题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两个苗人,虽然明里是来帮那华服之人,但暗中却另有目的,说不定还想坐收我们的渔利呢?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才好!」 说时,祗听那华服人似乎不大相信地说道:「两位当真没有发现什么吗?」 髯苗人两手一-,不高兴地说道:「我们苗人最不喜欢说谎,先生要是不信,不妨自己搜一搜看看!」 华服人目光乱闪,忽地仰面发出一声长啸! 啸嘘声未歇,「呼」的一声!那狗头怪鸟已疾飞而下! 华服人口里「咭咭呱呱」地说了几句,又复举手作了手势! 那狗头怪鸟叫了一声,双翼一展,飞到吕慕岩原先居住的岩凹外面,贴地盘旋一匝,把鼻猛嗅了几下,然后振翼飞起,竟沿着吕慕岩等人走过的路线,缓缓飞去……韩剑平等人见到这狗头怪鸟的嗅觉竟然这般厉害,俱不由心头一震,暗叫糟糕!当下,各自凝聚功力,准备应变……那狗头怪鸟慢慢飞近瀑布,便停止前飞,口中不住「呱呱」乱叫,就在空中盘旋起来! 韩剑平见状,不由心头略宽,传音对吕慕岩道:「敢情这畜牲最是怕水,所以不敢飞进来,我们的迹,也许不致被-发现了!」 吕慕岩传音答道:「那倒说不定,你看那华服人不是走过来了么,你还是快把「先天太乙真气」运足,准备应付暗器的好!」 说时,果真那华服人领着两个苗人匆匆奔了过来,停在瀑布前面,目光炯炯地到处搜着……半晌,华服人目光一收,转注短须苗人,沉声问道:「刚才你搜索到这里的时候,当真没有发现敌人的迹么?」 短须苗人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华服人皱眉道:「但我的神鸟却说敌人的气味,还不止一个,到了这里气味就消失,难道会平地飞上天去?」 短须苗人陪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先生如果不信,何不命这神鸟飞过瀑布去搜一艘看!」 华服人瞪了矩须苗人一眼,「哼」了一声!独自走近瀑布,又复目光乱扫地瞧了一会,忽地双手齐扬,打出数十点绿色光芒,分向瀑布周围射去! 但听一阵「丝丝」划空锐响过处,这数十点绿色光芒,祗射得瀑布周围数丈方圆以内的藤箩簌簌直响,枝叶纷飞,火花四溅! 韩剑平早就有了防备,一见华服人扬手,袍袖展处,「先天太乙真气」立时展布开来,在洞口凝成一睹无形面而又柔韧的气墙,将那射来的绿色光芒,尽数滑落到一边,落在藤箩丛中! 华服人眼见暗器打出去,仍无半点反应,不由大为奇怪,目光一转,忽地冷笑一声!凝注瀑布,阴则则地说道:「朋友!你们再不出来,就后悔莫及了!」 吕慕岩三人听了,不由齐的一惊! 第二十一章 妾意郎情 重温旧好 华服人这句含有恐吓性质的话,若是被一些毫无江湖阅历的人听了,也许会沈不住气,但韩剑平、吕慕岩和白牡丹都是久历江湖,大风大浪也不知见过多少,又怎会被这句话儿吓倒? 是以三人听了之后,只互相笑了笑,根本不加理会。 华服人静候了一会,见瀑布后面仍然没有反应,不由双眉一扬,「哼」了一声,怒骂道:「朋友一再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百禽先生」不给面子了!」 「百禽先生?」韩剑平等人听得面面相觑,眉头微蹙,互相用目光讯问着:「这「百禽先生」 是何许人也?怎地这般陌生?」 正思忖间,只听那短须苗人诡声笑道:「那边我已详细搜查过,的确没有人藏匿,先生何必浪费时间……」说时,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又道:「现在时候也快到了,我们准备办正事要紧!」 华服人瞧了短须苗人一眼,冷哼一声,倏地仰面发出一声长啸! 「呼」的一声,那狗头怪鸟随着啸声疾扑而下。 白牡丹用「蚁话传音」对韩剑平道:「这头怪鸟相当讨厌,待会-若是硬冲进瀑布来搜索,我就赏-两根「罗刹追魂魄刺」好么?」 韩剑平摇了摇头,传音答道:「不行,-对我们还有用处,同时,你若把-伤了,便会引起对方的戒心,反而不美!」 白牡丹传音又道:「但如果-当真冲进瀑布来的话,又怎么办?」 韩剑平传音答道:「到时候再看吧,现在……」 说时,只见那华服人伸手一指瀑布,口中发出一串急促的啸声,但那狗头怪鸟在他的头上盘旋飞翔着,听了主人的啸声,几度作出欲朝瀑布飞来的状态,但又都仅仅是状态而已,并未真的飞来。 韩剑平传音笑道:「如何,我说这畜牲……」 话犹未了,那华服人似乎因狗头怪鸟不听指挥,已然双目圆睁,怒啸一声,探手在怀中取出一根状似羽毛的东西,对狗头怪鸟比了一比,然后朝瀑布一指! 那狗头怪鸟立时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厉叫,双翼一展,猛地一扇,「呼」的一声,疾朝瀑布飞扑而来! 韩剑平见状,逐也不敢怠慢,赶紧住口,与吕慕岩凝戒备,各运玄功,将洞口封闭-那狗头怪鸟飞到瀑布前面,忽然畏缩地停了一停,便厉啸一聱,身子朝上一-窜,双翼怒长,猛地一连两扇-只听「哔哔」暴响,那一双巨翼鼓动的强劲风力狂卷之下,不但立时将瀑布震散,并且直卷到韩剑平等人藏身的洞穴-他们虽然早有防备,穴口已用内家真力封住,但劲头到处,也禁不住双掌微微一震,俱不由心头暗凛,方自功力再聚,准备狗头怪鸟的第二次扑击-那知,这狗头怪鸟双双奋力一扇之后,突然厉啸一声,浑身翎毛一阵乱抖,「砰「的一声,竟然跌落地上,兀自抖个不停-韩剑平等人定睛看时,才知这狗头怪鸟双翼扇撞那瀑布之际,被飞溅起来的水珠淋得浑身尽湿,敢情这畜牲果然怕水-华服人眼看座下神禽痛苦,空自急得双手乱搓,却是毫无办法,更因瀑布一散之之后便又立即复原了,根本无法看清瀑布后面的峭壁,是否有人藏匿,这一来,不由他急急怒交加,一身的华服竟然无风自动-短须苗人又复面带诡笑地说道:「先生!时候快到了,赶紧准备办正事吧-」 华服人瞪了他一眼,方待开口,忽地脸色一变,鼻孔用力嗅了两嗅,便霍地转身向那「三叶紫芝」生长的石洞望去! 这时,韩剑平等人的鼻端,也闻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在空际瓢浮不定! 吕慕岩传音说道:「这缕幽香便是那「三叶紫芝」即将出土的的先兆,我们千万不可大意了!」 此际,当空明月已渐渐移到当中,距子正时分不远! 华服人对石洞凝目注视了一会,然后走到狗头怪鸟身旁,平伸双掌,在鸟身上虚虚摩掌娑起来! 他的掌力似乎发出很高的温度,就在狗头怪鸟身上虚摩一遍过后,便见那翎毛之中,冒起腾腾的水气……那浑身发抖的狗头怪鸟,也随着水气而逐渐平静下来! 不消多时,-身上的水珠就完全干燥,于是,昂首长啸了一声,双翼一振,盘空飞起! 这时候,那一缕飘浮空际的幽香,已越来越浓,闻之令人心神一爽! 华服人见狗头怪鸟无恙飞起,这才松了口气地露出一抹狞笑,回顾两个苗人,,峻声道:「你两人就守在此地,见人就杀,不准放松,否则坏了大事,我就告知你们峒主,你们好看!」 髯苗人脸色一变,步方待开口那短髯苗人慌忙使眼色止住,接着陪笑对华服人躬身道:「先生但请放心,保证误不了大事的!」 华服人「哼」-一声,举步朝那石洞缓缓走去! 短须苗人冷冷一笑,用苗语低声对髯苗人说了几句,髯苗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子,面向瀑布而立,短须苗人却紧紧注视华服人的举动! 韩剑平看得剑眉微皱,对吕慕岩传声问道:「这两个苗子心怀叵测,我们该怎么办?」 吕慕岩略一沈吟,传音答道:「原则上我们仍照原定的计划,目前只好静以观变,等待时机!」 此际,月华如水,照耀得壑底如同白昼,只见那华服人走到石洞前面那寸草不生的平地边沿,便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向洞口凝视着。 那狗头怪鸟缓缓地在主人的头上盘旋飞翔,双翼轻轻鼓动,而不带丝毫风声,但一双巨爪却紧屈胸际,作出随时下攫之势……一时间,这绝壑之中,静寂如死,似乎连空气都凝结起来,充塞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时间慢慢消逝,那一缕幽香却愈来愈浓,华服人已悄悄探手入怀,取出一柄白玉短刀,一个乌光闪闪的丝绸,分执手中。 那短须苗人身子微微前倾,右手的短叉紧紧举起,左手五指伸屈不定,显然也是紧张已极! 那虹髯苗人更是目光如炬,凝注瀑布,手横短叉,跃跃欲动,一寸戒备森严之势! 韩剑平忖度了一下当前的情势,遂又用「蚁语传音」对吕慕岩道:「看这情形,这短须苗人分明是想打华服人的主意,待会「三叶紫芝」出土,我们是按照预计直接去夺?抑是等华服人取到手以后再夺过来?或是让这短须苗子去和他作鹬蚌之争,我们来坐收渔利?」 吕慕岩沈吟道:「如今双方人数相等,我们若从正面直接夺取,败固未必,但胜也须费一番手脚,如果采取第二个方位,则恐怕会反过来被这两个苗子坐收渔利,所以我认为第三个办法比较妥当!」 韩剑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忽听一声极为轻微的裂石脆响传来,只见石洞洞口的地面上,已坟起了一个尺许高低的泡泡了! 华服人乍睹之下,不自觉地跨前了一步! 就在他身子一动之际,陡听「嘘」的一声异响,两条-影闪电般从洞里飞窜出来,一条像旋风般一卷,竟将那坟起的泡泡围住,另一条则「搜」的一声,笔直朝他射到! 华服人似乎早已有备,脚下一滑,倏退三尺! 那一条攻向华服人的红影一击不中,立即电掣而回,笔直地竖在洞口,动也不动。 韩剑平这时才方看清楚这两条红影,乃是两条茶杯粗细,长达一丈,遍体红鳞,头如箭镞的怪蛇,不由诧然用传音向吕慕岩道:「四哥不是说这有两蛇头么,怎地这两条……」 吕慕岩传音笑道:「不错-这两条都是连一条身子上妫-的身子还在洞里,不?nbsp; 出来呢-」 韩剑平不禁骇然道:「是头颈便有这长,那么-的身子该有多长-」 吕慕岩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总有三四丈长吧-」 这时,那自称「百禽先生」的华服人已飘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两道精光闪闪的眼神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洞口坟起的泡泡,似是等待什么……半吕,他忽地撮唇发出一声锐啸,那盘旋空际的狗头怪鸟立即双翼一束,应声急飞射而下,巨爪怒张,猛向双头怪蛇那一颗昂起的蛇头抓去-那怪蛇长颈一缩,一拧,让过对方巨爪,红信疾吐巨吻怒张,反向狗头怪鸟翼根之处噬去-狗头怪鸟身子一侧,两只巨爪,一只迎着蛇头抓去,一只微向下沉,直取怪蛇七寸要害,同时,右翼一伸,猛然朝对方身子削去-这畜牲身躯虽然庞大,而此刻凌空飞舞,不但灵活异常,且迎敌还击,竟然隐含一招三式又狠又辣的武林招数-那怪蛇长颈暴缩,仿似匹练般电掣而回,但已然慢了一点,只听「噗」的一声,那形如箭镞的蛇头一时躲闪不及,被怪鸟的翼尖扫中!- 「呱」的一声厉叫,另一颗盘在石泡上的蛇头,疾窜而起,快逾闪电,张口就咬! 狗头怪鸟的翼尖扫中了怪蛇的头部,势子方自一顿,冷不防对方有此绝招,翼尖翎毛登时被扯落了两根,只痛得-厉叫一声,霍地一个转身,疾扑而下! 那怪蛇遇身密鳞,坚逾精钢,头部虽然被扫得又昏又痛,也只不过一瞬间,便自恢复过来,「嘘嘘」连声,两颗蛇头同时并起,一左一右,迎击上去! 顿时,一鸟一蛇展开了一场猛恶的字门,只杀得飞砂走石,腥风狂卷,空际明月为之黯然失色! 那狗头怪鸟盘空飞腾,一双巨翼,两只利爪,一颗撩牙暴张的血吻同时并旋,恍如五件厉害无比的兵刃,此起彼落地使出一轮凶猛的扑-! 不消多时,那怪蛇已接连挨了几下,只痛得-厉啸连连,两颗蛇头舞得更是急骤,毒气一口 一口喷个不停,直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华服人一面注视着双方搏斗的情形,一面不时仰望天上的明月,口中又复发出一串怪异的啸声! 狗头怪鸟闻得主人的啸声之后,又是接连猛攻了一阵,便似乎惧怕对方所喷的毒气而逐渐往后增加飞腾的高度……那怪蛇这时连连吃亏之下,业已凶性大发,那肯让对方躲避开去,遂将身子猛地放长,只留一段尾巴盘住石泡,嗖嗖连声,窜起四五丈,猛厉追击过去-就在这腥风怒号之中,厉啸排空之中,陡然传出「波」一声极为清脆的轻响,那石泡宏地破裂开来-刹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空际,盖住了令人作呕的腥风-只见石泡裂开之处,露出一株长着三片淡黄色的茵状灵芝,每一片叶尖上结着一粒碧绿晶莹,大如鸽卵的芝实-「三叶紫芝」一现,华服人更不怠慢,身形一掠上前,便待伸手摘取,那知……「呼」一声,那怪蛇的尾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迎着他闪击过来-华服人骤不及防,几乎被-扫中,慌忙一挫身形,后跃八尺,闪避开去-短须苗人本来已跃跃欲动,一见华服人的手势,脸上登时掠过一丝诡笑,把头一点,表示会意。 华服人手势打完以后,一声大喝,身形又复一掠上前! 那条怪蛇的尾巴「呼」一声,猛然扫至! 这时,那短须苗人倏地右手扬,短叉电掷而出,「卡查」一声,硬生生将蛇叉住,叉尖直没入石地之中! 华服人更不停顿,身形疾落,左手玉刀一挥,将「三叶紫芝」兜入网内! 他动作如电,方自欣然得手,那短须苗人突地一声大喝:「先生留神暗算!」喝声中,人已一掠而上! 华服人闻声,倏地滑步旋身,回头一看,那知──目光扫处,那有什么敌人暗算,暗叫一声:「不妙!」方待回身喝问时,背后一股千斤重压已闪电击倒,「砰」的一声,登时挨个正着,只打得他心脉尽碎,口中鲜血狂喷,身子踉跄一仆-短须苗人一声狞笑,左手一探,疾向那即将触地的网抓去,那知──华服人的心脉虽然震碎,人却并未即时气绝,眼见短须苗人探手来抢,一声凄厉狂笑,一扬手,竟将丝网猛力一扔,方才倒地死去! 短须苗人不料华服人垂死还来这一手,不由大怒,反手一掌扫间华服人尸体,人却借势疾掠而起,闪电般朝那丝网扑去,那知──就在他眼看要追及那丝网,伸手可得之际,突地一条人影从斜刺里面划空而至,疾逾轻烟,迅似闪电,竟抢谒的前面,探?nbsp; 一把将丝网攫去! 同时,又听见髯苗人厉吼连连,方知隐伏的敌人竟不只一个,不由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好杂毛,吃我一掌!」 人在空中,双掌猛劈而出! 那划空而至,伸手抢去丝网的人,正是「纯阳剑客」吕慕岩,此际,他已然得手,怎么肯与对方硬拚,遂长笑一声,身形凌空一闪,横飘数尺,让过短须苗人双掌,真气一沉,便待飘身落地,那知──耳听「呼」的一声,眼前红光一闪,一阵腥风疾然当头罩下,方才猛然醒觉,自己一时大意,竟忽略了还有一条怪蛇,只好赶紧一闭呼吸,右手一挥,长剑朝-影电卷过去! 他应变虽然神速已极,但也慢了半步,长剑方自劈出,只觉脑际一阵昏眩,右手一震,「砰」的一声,人便昏坠地上! 那怪蛇只见到「三叶紫芝」被吕慕岩攫在手中,一时情急,竟自抽出一颗正与狗头怪鸟恶斗的蛇头,转过来攻击敌人,没料到对方人虽中毒,仍有余力还击,并且那一剑正正劈中了-的七寸要害,惨叫一声,一颗蛇头已和颈项脱离关系! 另一颗蛇头登时大受影窖,动作一慢,立被狗头怪鸟的一双利爪抓住! 那狗头怪鸟眼见主人惨死,已然凶性大发,双爪这一抓住了蛇头,立即奋力一挣,竟然活生生将蛇头扯断,双翼一束,疾扑下来,将华服人尸体抓住,更不停顿,厉叫一声,展翼破空而起,倏忽飞遁无。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只不过一瞬之间,另一方面,那短须苗人双掌击空之隙,陡见敌人竟被怪蛇喷昏跌落地上,不由大喜,狞笑一声,双脚一沉,身形疾降而下,探手便待去夺取吕慕岩手中的丝网,那知──他脚才沾地,指尖尚未触及丝网,耳听一声清叱,一缕劲锐罡风,已电袭而至,不由又惊又怒,当下,顾不得夺取丝网,一缩手,闪避开去! 一男一女,闪电般飞落,挡在吕慕岩身前! 短须苗人方自开口喝得一声! 「你们……」忽地惊觉,怎不闻同伴的声息,忙住口掉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苗人业已倒在地上,痛得满地乱滚,却喊不出声音,显然已被对方所伤! 短须苗人又惊又怒,腾身飞扑过去,一把揪起虹髯苗人,目光乱闪,在身上到处一搜,竟没看出伤在何处,不禁急得连声用苗语喝问……白牡丹娇喝道:「你鬼叫什么,他已中了我的「罗刹追魂刺」,还不快将他抱走,找个地方挺尸去啊!」 短须苗人见同伴无法答话,又找不到伤口,只好将他抱起,一双狞厉怨毒的眼睛,凝视着白牡丹,恨声道:「你们是谁?是好的就报上名来!」 白牡丹笑道:「我叫白牡丹,他叫韩剑平,凭你这块废料,也想报得了这仇么?」 短须苗人「哼」了一声,狞声道:「贱妇休要张狂,我回去禀知峒主,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得脱死亡的命运-」 说完,一晃身,便向绝望出口纵去! 韩剑平一声清叱:「站住!」 短须苗人一刹前纵之势,掉头厉声道:「你们若是倚仗人多,就不妨把我也杀了,免留后患!」,韩剑平双眉一轩,朗声一笑,道:「你不要用话来激我,杀你这种蠢苗,我怕把手弄-了,我只想知道,你的峒主是谁?是不是「贵州苗岭火龙峒」的「飞龙峒主」?」 短须苗人狞笑一声,喝道:「你既知我家峒主的威名,难道──」 韩剑平一声断喝:「住口!」神色一凛,喝道:「你滚回去告诉飞魔老苗,叫他乖乖缩身苗岭,安享岁月,还可保得住项上人头,若想出来兴风作浪时,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快滚!」 短须苗人厉声道:「你休得乱发狂言,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家峒主的手中,嘿嘿,那时就叫你知道厉害!」 话声一落,人已腾身而起,一连几纵,便消失在暗影之中! 韩剑平冷冷一笑,这才弯腰取下吕慕岩手中的丝网,同时定睛一看! 只见吕慕岩这时的脸上,蒙着一层灰绿的颜色,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分明中毒不轻! 白牡丹也蹲下来,急声问道:「平哥,他……他不要紧吧?」 韩剑平一晃手中的丝网,笑道:「这「三叶紫芝」的芒实,不但习武之人服食可增功力,且有怯毒疗伤,起死回生之效,丹妹尽管放心!」 白牡丹粉面一红,嗔道:「这是什么时候,平哥还在开玩笑,还不快将这芒实给他服下去!」 韩剑平含笑道:「愚兄遵命!」抱起吕慕岩,朝那石洞走去! 白牡丹吃惊道:「那洞里恐怕还有……」 韩剑平截口笑道:「丹妹不要怕,那洞里如果还有什么毒蛇猛兽的话,早就出来了!」说时,人已走近洞口,停步探头一看,不由心头一动! 原来这石洞里面,甚为宽敞平整,并还有一些天然的石墩石桌,靠里面的一角,另有一道门户,看去颇为深邃,由于光线不够,一时看不真切。 这情形,分明以前曾有人在洞中居住,但此际也无暇研究,遂暂且搁过,走进洞中,将吕慕岩放卧在一张石桌上面。 白牡丹跟着走了进来,道:「平哥,你可知道这「三叶紫芝」的芝实,是怎样服食的么?」 韩剑平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丹妹放心,这种草木灵芝的服食方法,总不外乎连皮带肉,趁新鲜吃下肚去,何况这芝实有三粒之多,一粒不见功效,再想其它办法也不迟!」 说时,已解开丝网,取出「三叶紫芝」,吩咐白牡丹捏开吕慕岩的牙关,摘了一粒芝实,塞进吕慕岩口中! 「噗」的一声轻宝,洞中登时充满一股异香,那芝实已化作一缕浆汁,流入吕慕岩腹中! 过了一会,却不见有什么动静,白牡丹不由大为着急起来,两道充满关切焦虑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吕慕岩,两片樱唇嗫嚅着,不知她在祷告些什么! 韩剑平瞧得心头一动,忽然浮起一个奇妙的意念,当下,低叫一声:「丹妹!」 白牡丹茫然应道:「什么事?」 韩剑平将「三叶紫芝」递过去,低声道:「我彷佛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你把这个拿着,留在洞中照顾四哥,我到外面看看……」 白牡丹也不知韩剑平是在扯谎,遂伸手接过「三叶紫芝」,低声道:「平哥快去快回,免得我两面挂心才好!」 韩剑平应了一声,身形微晃,掠出洞外而去! 其实他明知道「三叶紫芝」芝实的功效,就算吕慕岩受毒再深,也没有不药到毒消之理,他这一托词走开,目的在等吕慕岩醒来时,能看到白牡丹在身边侍候,使二人有一个单独相会的机会,促进情感的发展而已。 在白牡丹方面,正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她这时侯全付精神已贯注在吕慕岩身上,对韩剑平的意图,根本就想也不会去想,伸手接过「三叶紫芝」以后,便又定睛注视着吕慕岩的情况。 又过了不知多久-其实只有片刻-,她仍不见吕慕岩有丝毫的动静,不由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暗忖道:「莫非一粒芝实的功效,还不够把毒怯尽么?」 当下,也不遑多想,又摘了一粒芝实,塞入吕慕岩口中! 又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一瞬之间,那第二粒芝实的浆汁还未流到吕慕岩的肚子里-,仍不见有半点动静,不由她急得心似油煎,脑际意念如潮,拚命去思索一个妥善的办法……忽地,一抹灵光,在她脑际一闪,她突然想起了在崂山之中,一次为了救韩剑平,一次为了救蓝启明,都曾用咀对咀度气之法,将丹药以本身真气度进对方腹中,当下,把心一横,暗道:「只剩下这一粒芝实,我何不用这方法试一试!」 主意已定,遂把第三粒芝实擂下来,食在自己口中,伏身下去,咀对咀地紧贴着吕慕岩的双唇,真气一提,便待将芝实度进他的腹中,那知──她的樱唇刚一贴紧吕慕岩的咀唇,突听他腹中「咕碌」一响,不由吃了一惊,真气一窒,「掴」地一声,那含在口中的芝实竟然一骨碌滚进她自己的喉咙,立时化作一股清香甜美的浆汁,直落丹田! 紧接着吕慕岩腹中又是一连串「咕碌」之声,只慌得她跳起身来,这时,她也无暇去想那一粒被自己吃进腹中的芝实,只顾思量着下一步骤该怎度办? 因为照吕慕岩此刻情形看来,显然是身中的毒素,已被芝实的药力-到腹中,眼看要逼着排泄出来! 这差事最好是呼唤韩剑平回来处理,但她却怕一出声呼唤,会分了他搜索敌的心神,甚或引鬼上门,更为不妙! 她心念电转,只好决定自己动手,当下,一咬牙,扶起吕慕岩,撩起他的长袍,三把两扯褪下他的中衣,双手一抄,将他整个身子抄起来,两步掠进洞后那道门户……足足过了半盏热茶的功夫之久,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抱着吕慕岩出来,又复将平卧在石?nbsp; 上面! 又过了一会,只听吕慕岩浑身骨节发出一种轻微的声响,张口长长吁了口气,人便霍然提身坐了起来! 白牡丹没料到他垂死之身,一旦醒来,竟会如此俐落,反而吃这一惊,忙伸手将他扶住,叫道:「四哥!你怎么了?现在觉得怎样?」 吕慕岩目光一扫,「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好像被那怪蛇喷了一口气便昏了过去,你是怎样把我治好的?老五呢?」 白牡丹笑道:「平哥出去搜索敌去了,我们是用你夺得「三叶紫芝」的芝实,把你治好的,现在你是否觉得已完全好了?」 吕慕岩略一试运真气,不禁又惊又喜地说道:「奇了!我现在不但毫无中毒之感,并且体内的真气里,较之从前几乎增强了一倍,这……这是……」 白牡丹笑接道:「平哥原先只给你服了一粒芝实,后来我怕不够,又增加了一粒,所以你才好得这样快哩!」 吕慕岩「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说时,鼻孔忽然嗅了几下,诧道:「咦这洞里怎地这样臭?」 白牡丹掩口笑道:「你还好意思说理!还不都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的!」 吕慕岩脸孔一红,目注白牡丹,嗫嚅说道:「是……是你……帮我……」 白牡丹粉颊一垂,赧然一笑,道:「一点小事,你何必如此紧张,弄得我也不好意思!」 吕慕岩默然半向,忽地低唤了声:「丹妹!」 白牡丹浑身一震,螓首微抬,嗯了一声,应道:「岩哥!什么事?」 吕慕岩呐呐道:「你……你不……恨我?」 白牡丹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石洞之中,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似乎已深深陷入了回亿之中,想着过去的时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次的确过了很久,但二人却感到只是一瞬之间-,于是,一点火花,在双方的心中爆发了! 只听吕慕岩长长地吸了口气,又低叫了声:「丹妹!」 「嗯!」 「丹妹可记得从前我们相处一起的时光和说过的话儿?」 白牡丹默然点了点头。 吕慕岩伸手把白牡丹的螓首征微托起,两道充满了情焰的眼神,凝视着她,头声说道:「丹妹!你愿不愿意和我再享受从前相处一起的时光,允许我把从前对你说过的话语,重说一遍?」 白牡丹凝视着吕慕岩,半晌,忽地眼帘征阖,两颗晶莹泪珠,缓缓从眼角滴了下来! 吕慕岩慌道:「丹妹!你……你怎么了?莫非我说错了么?」 白牡丹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帘,嫣然一笑,摇头说道:「岩哥!我太高兴了,高兴得只想哭!」说着,娇躯缓缓偎在吕慕岩的胸前……吕慕岩轻轻将她搂住,面颊贴着-的秀发,哺哺说道:「只待魔氛荡尽,江湖事了,我们便寻一处名山胜境,合藉双修,直到地也老,天也荒……」 陡听门外一声咳嗽,有人接口笑道:「地还未老,天已经快亮了!小弟可以进来了么?」 二人听是韩剑平的声音,俱不由赧然一笑,霍地分开,一同举目朝洞外望去,这才发现一缕曙光,不知何时已透下绝壁了! 吕慕岩乾咳一声,笑道:「难为老五风露终宵,快请进来吧!」 韩剑平应声走进洞来,目光轮流在二人脸上一扫,抱拳笑道:「恭喜!」 白牡丹樱唇一蹶,微嗔道:「平哥什么时候学的油咀,也来取笑人家了?」 韩剑平笑道:「虽然我可怜风露终宵,但也成就了一段武林佳话,难道不值得恭喜么?丹妹怎骂我油咀?」 吕窖夜室饬成一肃,道:「五弟搜索?,可有什么发现?」韩剑平咳了两声,道:「这个……咳……!倒没有发现什么,不知四哥体中的蛇毒,是否已清除净尽,康复如初了?」 吕慕岩笑道:「丹妹怕一粒芝实力量不够,竟又给我服了一粒,我这时不但蛇毒尽怯,并且真力倍增,也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韩剑平笑道:「好个因祸得福,那么,余下的一粒,丹妹……」 白牡丹接口笑道:「那三粒芝实,被我……嗯嗯!被我无意之中吞到肚子里去了,平哥该不会怪我吧?」 韩剑平笑道:「丹妹几历危难,正应有此补偿,我高兴还来不及,那有见怪之理… …」正说时,鼻孔忽然一翕,皱眉道:「那来的怪味道?」 白牡丹想起适才服侍吕慕岩的情景,不由粉脸倏地一红,呐呐道:「这是……这是……」 吕慕岩伸手一指洞后那道门户,笑道:「我体中的蛇毒,尽都排泄在里面,我们只顾说话,竟把这个忘了,快些离开这个洞便了!」 韩剑平道:「不,四哥在里面的时候,可曾看到这些么?」 吕慕岩被问得脸孔一热,咳了两声,摇头道:「这个……那时我尚在昏迷当中,所以……所以……」说着,两道眼神不期然地朝白牡丹望去……白牡丹粉面一红,螓首征垂,低声道:「那时候里面很黑,我心里又慌,那有工夫去看!」 吕慕岩接道:「五弟问这个干么?」 韩剑平道:「四哥是否注意到这石洞,是曾经人工修凿过的么?」 吕慕岩「哦」了一声!举目四下一打量,霍地跳下石桌,用手将洞中的陈设摩娑了一会,目注韩剑平,笑道:「不错,这石洞的确曾经人工修凿,五弟是否认为洞中会有储藏室,打算发点横财?」 韩剑平点头笑道:「小弟正有此意,不知四哥有没有胃口?」 吕慕岩略一沉吟,望了望白牡丹,见她也露出同意的神情,遂点头道:「反正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到里面看看也好,不过,这种地方,可要留神一点才好!」 说完,吩咐白牡丹将「三叶紫芝」用丝网装好,收进囊中,然后仗剑横胸,运功护身,举步往那道门户里走去……白牡丹居中,韩剑平殿后,鱼贯而行!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门户里已依稀可辨景物,三人跨过吕慕岩排泄下来的那滩秽物,进入了另一间石室之中。 吕慕岩亮起一只火折子,众人目光扫处,俱不禁脚步一顿! 火光照耀之下,祗见一位身穿道袍的白发老人,盘膝端坐在一张石床上面,床前一张石几,几上摆着一只还插了半段残烛的烛台,一只香炉,一柄形式古朴,长仅尺许的连鞘短剑,剑下压着一张业已发黄的纸篓和一本薄薄的书册。 众人再度定睛瞧去,方才发现老人只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显然死去多年,吕慕岩遂走近石几,将残烛点亮,抽出压在短剑下面的纸篓,凝目一看! 只见笺上写满了字迹,乃是老人的遗墨,大意是说他壮年时杀孽甚重,晚年悟道,立意隐归,在无意中寻到这地方,并发现洞前地下竟孕育着一本「三叶紫芝」,他知道这芝实若在成熟出土之际采下了来,再配以其它灵药,炼成丹丸,服食之后便可成仙得道,长生不老,遂将这石洞略加修凿,定居下来了,准备守候这「三叶紫芝」出土,谁知守了二十年,不但需用灵药未曾搜集齐全,且「三叶紫芝」也没有成熟,而他的大限已到,情知无此福份,遂在临终之际,将配炼芝实的灵药名称及制炼之法写下了来,留赠日后有缘之人,至于短剑及剑谱,来人如不嫌杀气过重,可自行斟酌取舍等语,笺末署名悟外老人! 白牡丹看罢,好生懊悔道:「原来这芝实还有这大的好处,可惜都被我槽蹋了!不然的话,拿来炼成丹丸,那么你们就可以成为真的武林八仙了!」 韩剑平笑道:「常言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何况仙道之说根本渺茫,丹妹懊悔则甚?你看,这上面所记的灵药名称,有许多我们连听都没听见过,如果要找的话,恐怕也要和这位老前辈一样,灵药尚未找齐,而大限已到了,还不像你干脆把芝实吃下去,多增几分功力来得实惠呢!」 说时,吕慕岩已放下纸笺,拿起了那柄短剑,就着烛光反覆一看,发现剑柄上刻着「天刑」 两个篆字,不由双眉一皱,道:「单看剑名便觉杀气腾腾,不知锋刃如何?」说着,一按卡簧,轻轻一抽! 「抢」的一声刺耳锐响过处,剑锋才一出鞘,烛光立时为之一暗,室中骤然笼罩着一重寒气! 又是「抢」然一声!剑锋归鞘,烛光复明,吕慕岩又拿起那本书册,只见面上写着「天刑剑诀」四字,略略一翻,发现剑招仅有七式,但他乃使剑的大行家,这一瞥之下,竟不禁为之目光一直! 原来这七招剑式的势道和变化,竟然完全与一般剑招相反,端的奇诡狠辣已极! 韩剑平眼看吕慕岩眼色有异,忙问道:「这本就是剑谱么?内容如何?」 吕慕岩摇了摇头,将书册台上,皱眉道:「若以内容而言,举目当今武林之中,真还找不出一套剑法够得上这般奇诡狠辣,但我却认为终非正道,不合我辈所需!」 韩剑平拿过来翻开一看,也默然不语! 白牡丹却笑道:「我认为武学一道,本来没有邪正之分,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你们怎地这般迂腐不化?」 韩剑平爽然一笑,道:「丹妹之言有理,如今你还没有称手的兵刃,那就由你来接收这柄「天刑剑」和剑诀如何?」 白牡丹怔了一怔,随即娇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要,我就不必客气了!」 吕慕岩愕然目注白牡丹道:「丹妹!你……」 白牡丹神色一整,拿起「天刑剑」,肃容道:「岩哥放心!我的出身虽非正道,但我愿今后以这柄「天刑剑」代天行刑,荡涤魔氛,扶持武林正义,又有何不妥?」 韩剑平拊掌大笑道:「好个代天行刑!但愿丹妹日后剑锋指处,群魔授首!」笑语声中,一拍吕慕岩肩膀,笑道:「丹妹有此大志,四哥应该高兴才对,还这样楞楞地干么!」 吕慕岩咳了一声!目注白牡丹,正色道:「但愿丹妹谨记今日之言,善用此剑!」 白牡丹躬身肃立道:「谨受教!」说完,却「噗哧」一笑,道:「说句老实说,对于剑法一道,还得望岩哥多指点哩!不知你肯收我这个笨徒弟么?」 吕慕岩也自释然一笑,于是,三人齐向坐化了的「悟外老人」躬身默祝了一番,便吹灭烛光,退出石室。 回到外面的石洞,吕慕岩遂恳切地对白牡丹道:「你既已接受了这柄「天刑剑」,负起卫道降魔之责,那就非得把这「天刑剑诀」学会不可,我看此地颇为幽静,不虑外人闯见,打算暂留几日,和你一同切磋,等你把那七式剑招学会之后再去如何?」 他这一提议,白牡丹和韩剑平自然赞同,于是,先将石洞里外打扫干净,把干粮及包裹搬来,吕慕岩便开始与白牡丹一同研习那七式「天刑剑诀」。 白牡丹人本聪明,加上服食了一粒芝实以后,功力大增,同时她以前又不曾学习过剑法因此练起这七式势变化与一般剑法完全相反的「天刑剑诀」来,反而较吕慕岩这种本身已有旧根基的剑道高手进步快得多。 勿勿过了三天,她已将这七式「天刑剑诀」,练习得运用自如,连吕慕岩和她-招时,也几乎甘拜下风! 在这三天当中,韩剑平为了好让白牡丹和吕慕岩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遂整日外出,在方圆百里以内,搜寻「方外三魔」的迹。 三天下来,他空自踏遍了范围内的一山一水,竟是毫无所获,而眼看湘西聚会之期将届,于是和白牡丹、吕慕岩二人计议一番,便把练剑之事暂时搁下,准备启程。 就在第四日的清晨,三人收拾停当,离开了绝壑。 那知,他们刚一走出壑口,还未辨清应取的方向,却陡听异声如潮,眼前突地一暗,大片劲风如排山倒海般当头压将下来! 变生仓猝,三人俱不由大吃一惊,忙将真气一提,齐地晃身倒掠寻丈,同时闭目望去! 原来,那潮水般的异声,乃发自数百只大小飞禽!- 们成群结队,展翼蔽空,就在三人头顶盘旋,竟晨光遮住,使眼前光景顿暗? 那排山倒海般压将下的劲风,赫然是两只硕大无朋的狗头怪鸟,比翼凌空下击之威! 这两只狗头怪鸟的背上,分别坐着一人! 此际,-们一击不中以后,便盘空上升,又复一个盘旋,鸟背上之人撮唇发出一声低啸,两只怪鸟立时双翼一-,飞落地上! 鸟背上之人也同时飘身而下! 只见这两人,一个是银发披肩,长髯垂胸,貌相险恶的老者,身上的穿着打扮,与前几天被短须苗人暗算毙命的华服人一模一样。 另外一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生得鹰眼鹞鼻,尖咀缩腮,身上的衣服,竟是用鸟羽编制而成,背上交叉插着两柄奇形兵刃。 吕慕岩等人情知对方此来,必与那华服人有关,同时眼见这两人纵下马背的身法,分明是内外功行都己臻相当火候,加以两只狗头怪岛及漫空飞禽的声势,因而戒备之心顿增,各将真力调均匀,严阵以待。 那华服服老者和羽衣汉子落地以后,便一同举步走到吕慕岩等人的面前,四道精光炯炯的眼神缓缓一扫! 吕慕岩期宣了声「无量寿佛」!抢先发话道:「两位高姓大名,为何对我等突施袭击?」 华服老者「哼」了一声!注目反问道:「你们是否曾在这绝壑中逗留,并夺去「三叶紫芝」?」 吕慕岩点头道:「不错!但与尊驾又有何关系?」 华服老者日射凶光,厉声道:「你们当中是谁杀了我的师弟,赶快站出听候发落!」 吕慕岩「咦」了一声,故作不解地问道:「令师弟是谁?何以见得是死在我们手中?尊驾出此言,实在令人欠解!」 华服老者鼻孔嗅了两嗅,狞笑一声,伸手一指白牡丹,厉声喝道:「「三叶紫芝」 就在你的身上,贱妾快出来纳命!」 白牡丹冷笑一声,道:「这「三叶紫芝」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我对你的不客气!」 吕慕岩这时方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目注华服老者,笑道:「令师弟是不是一位穿着打扮与尊驾一般的中年人?」 华服老者厉声道:「不错!你们还有何话说?」 吕慕岩摇头道:「错虽然是不错,但尊驾却把对象找错了,令师弟并非死在我们手中,而是另有其人!」 华服老者厉声道:「是什么人?」 吕慕岩道:「杀死令弟的乃是一个苗人,可能是贵州苗岭火龙峒,「飞鹰峒主」的手下,尊驾不妨去查问一番!」 华服老者闻言一愕,那羽衣汉子已「嘿嘿」冷笑,抢先开口道:「那「飞鹰峒主」 与我家祖师素来友善,怎会做出这种事来,你这牛鼻不分明胡说八道!」 吕慕岩双眉一轩,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我们还要赶路,恕不和你们瞎缠下去了!」 华服老者狞喝一声,道:「你们想走,那有这般容易!」 吕慕岩轩眉冷笑道:「尊驾打算怎样?」卞,华服老者目射凶光,厉喝道:「我要你们乖乖把「三叶紫芝」猷出来,并押你们到苗岭火龙峒,与「飞鹰峒主」当面对质!」 「尊驾的打算虽然很好,但我们却没有这份兴趣!」 白牡丹也娇声叱道:「我看你大概是灯草灰吃得太多了,满口放的轻松屁!凭你这付长相也配享受这天材地宝么?」 华服老者勃然变色,侧顾羽衣汉子,峻声喝道:「把这贱婢檎下!」 羽衣汉子躬身应命,垮前一步,手指白牡丹,喝道:「贱婢过来纳命!」 白牡丹「哼」了一声,便待出阵,吕慕岩伸手一拦,笑道:「丹妹何必与这种无知之辈一般见识,待我把他教训一番便了!」言罢,目注羽衣汉子,哈哈笑道:「朋友不必张牙舞爪,有什么本事祗管对我施展便了!」 羽衣汉子一声狞笑,喝道:「好!先拿你这牛鼻子开刀也是一样!」说时,「刷」 的一声,反手撤出背上的两柄奇形兵刃,狞喝道:「快亮剑受死!」 吕慕岩见对方的兵刃,竟是两根长远三尺的五彩鸟羽,不由眉头一皱!暗忖道:「这是什么邪门兵刃?」 韩剑平低声警告道:「四哥,谨防他这兵刃上有鬼!」 羽衣汉子狞笑道:「不错!在我的「神枭羽剑」之下,从无活口,你若害怕,就乖乖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吕慕岩朗声长笑!也自撤出松纹古剑,轩眉说道:「朋友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来来来!我就用这三尺青锋,领教领教朋友几招绝学!」 羽衣汉子狞喝一声:「好!」右手一招,便待进招……吕慕岩却一摆手,叱道:「且慢!」 羽衣汉子右腕一挫,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吕慕岩中指一弹剑锋,笑道:「我这柄宝剑,从来不斩无名之辈,朋友先将名号报上,好替你在生死簿中登上一笔!」 羽衣汉子厉喝道:「我乃「百禽祖师」座下「神枭使者」,专司拘魂夺魄之职,你少废话,快拿命来!」 喝声一落,身形疾欺而进,双手一分,两根五彩鸟羽微微一颤,分向吕慕岩胸腹七大穴攻去! 吕慕岩微微一笑,身形略撤,滑步一例,左手剑诀一领,力贯右腕,松纹古剑划起一道精虹,迎着对方两根五彩鸟羽闪电般一圈! 这一招「万流归宗」,乃「纯阳剑法」中专门锁拿对方兵刃的绝招,剑锋上已贯注内家真气,在精虹圈中,产生一股奇强的吸力,那「神枭使者」顿觉手中兵刃,如铁遇磁一般,竟欲脱手飞出,不由心头一凛,赶忙运功一抖一挥,双腕疾挫! 「刷」地一声!两根五彩鸟羽总算被他撤出了吸力范围,但是羽尖上已被削去了一撮毫毛,洒落地上! 吕慕岩朗声一笑!更不停顿,右腕一挺,一招打出「长虹贯日」,松纹古剑躲化匹练长虹,电掣而出! 「神枭使者」方自骇凛之余,还未来得及撤招换式,顿觉森森剑气已直逼眉宇,不由大吃一惊,晃身侄掠而出! 吕慕岩一声清叱一身随剑起,跟追击,长剑一挥,幻起漫天精芒,立将「神枭使者」罩住! 那「神枭使者」一招受挫,先机尽失,而在剑光笼罩之下,一时弄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使尽浑身解数,方才挡过了对方这一轮霉骤风狂的猛烈ナ疲脱出重围,厉吼? 声,身形拔空而起! 吕慕岩见状,情知他终日与飞禽为伍,必擅「百禽身法」,遂将剑光一-,绰立当地,剑尖斜指上空,目光注视着对方的变化! 那「神枭使者」腾空四丈,又是一声厉啸!身形一展,浑身用鸟羽编成的衣衫「刷」地张开,盘空下击! 朝阳耀目之下,但见他恍如一头巨鸟,挟「呼呼」风声,手中兵刃幻起两团五彩毫芒,朝吕慕岩当头罩下! 吕慕岩这时已打好了以静制动的主意,「纯阳真气」满布全身,渊停岳峙地卓立不动,松纹古剑上满注真力,直待对方飞临头上,方才举剑轻轻一划! 这一剑之势虽轻虽缓,但「神枭使者」的两根五彩鸟羽却似罩着一睹重如山岳的无形铁壁一般,竟不能长进一分一毫。 那华服老者不由双眉微皱,暗凛道:「此人年纪不大,怎有这般深厚的功力?其余一男一女,看来必也不弱,难怪师弟会遭毒手……」 他正忖度之际,拚斗双方亦已起了变化,祗见「神枭使者」在空中盘旋飞舞,环绕着敌人忽上忽下的,两根五彩鸟羽伸缩如电,彷若两道彩虹,交织成一撞华盖,缤纷下击! 吕慕岩仍自屹立如山,一任对方如何飞腾变化,只是将身子徐徐转动,手中的松纹古剑,觑准对-来势,似有似无地划来划去! 转眼间,「神枭使者」已将一套「枭羽剑法」使完,依然奈何不了对方分毫,不由凶性大发,厉啸一声!身形一个疾旋,凌空直拔而起,霍地一狞腰,头下脚上,双手猛地一抖一振! 那华服老者见状,方自开口喝了一声:「不要莽……」 喝声刚一出口,祗听「嘶嘶」连声,「神枭使者」手中两根五彩鸟羽上的千万缕毫芒,业已化作一蓬丈许方圆的芒雨,挟骇人锐啸激射而下! 吕慕岩长啸一声!右手疾挥,松纹古剑舞起一幢耀目青光,将全身护佐,足尖一垫,连人带剑破空直上! 刹那间,青光与五彩芒羽便合而为一! 顿时,又是一阵「嘶嘶」的锐响,彷佛是两件物体,发生了极大的磨擦一般,响声刺得人头皮发了炸! 顷刻锐响立止,一幢青光依旧破空直上,那一蓬五彩芒而却「刷」的洒落地上,燃起了一片绿火,一闪而灭! 那幢青光直冲过了「神枭使者」约一丈左右,上升之势-才一顿,光撞中,祗听吕慕岩一声清叱:「来而不佳非礼也!朋友也尝尝我这招「星殒银河」的滋味!」 喝声中,一憧青光突然地暴散开来,化作千万点星芒,旋起了漫天剑杰,朝着「神枭使者」 当头罩下! 「神枭使者」此际几乎已成了赤手拳,眼看对方如此威势,分明连轻功这方面,也要比自己高上一等,若再倚仗「百禽身法」盘空躲闪,恐怕难逃剑芒透体之厄,当下,一咬牙,也不向前后左右躲开,竟把真气一沉,「砰」然一声,整个身形笔直的坠落地上,按着手足并用,一连几个翻榱,斜窜出数丈之遥…… 吕慕岩役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手,居然躲过了自己这一招几乎从不虚发的「星殒银河」,不由又惊又怒,叱道:「朋友还想逃么!」人在空中一狞腰,大袖一振,那即将触及地面的身形倏地一抬,像劲弩离-一般,平射而出,立将「神枭使者」追及,右手招式不变,松纹古剑依旧洒出千百点星芒,电旋而下! 「神枭使者」眼看避无可避,剑气已然及体,不禁急得双目圆睁,厉吼一声,打算反扑上去,拚受乱剑分尸,也得捞回一点本钱…… 吕慕岩恨本就没有将他这拚命反噬之举放在眼内,清叱一声:「去!」剑光一?br>!那知──一缕劲风,突然射到,直袭腰间「章门」要穴!在这种情形之下,吕慕岩自然犯不着与敌人同归与尽,当下一挫腰,滑步旋身,横飘八尺,闪避开去! 「神枭使者」好不容易捞回一条性命,那还敢再战,一挺腰,立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吕慕岩几眼,倒掠回去。 此际,韩剑平已缓步走了出来,翠竹箫一指华服老者,冷笑道:「看你穿的一身华丽衣裳,原来也只是一个暗算别人的鼠辈,还不快滚过来让本人教训你一番!」 华服老者冷哼一声,狞笑道:「凭你们这三个小辈,也值得本祖师与你们动手……」话老这一顿,举手一挥,喝道:「且教你们尝尝我座下神禽的厉害!」 就在他举手一挥之际,那两只狗头怪鸟已振翼而起,「呼」的一声,巨翅摩云,分向韩剑平及吕慕岩扑去! 韩,吕二人曾经合力斗过这狗头怪鸟,深知他们翎毛坚逾精钢,并且在空中翻腾变化,迅速异常,是以都不敢过份大意,身形晃处,业已合在一起,剑、箫并举,贯注内家真力,迎空还击! 这两只狗头怪鸟,有一只曾吃过二人的大亏,因此扑击之势倒还颇为谨-,不敢太过逼近,但另一只却无此经验,一上来便用足全力,争先扑到,巨爪箕张,当头向吕慕岩抓落! 「夺」的一声!青光与利爪碰了个正着,只痛得那只狗头怪鸟「呱」的一声凄厉叫喊,破空斜掠而去! 韩剑平这边却只是双方轻轻的一接,便倏地分开,那狗头怪鸟便划空追上那受挫的同伴,「呱呱呱呱」的怪叫了几声!方才齐地俯冲而下,并翼展开第二次攻袭! 这一次,-们似乎已聪明得多,俯冲下来之后,便尽量发挥本身的优势,双翼连连鼓动,扇出排山倒海的劲风,一波一波地猛压下去! 吕、韩二人不约而同,真气一沉,施展「金钢拄地」身法,屹立如山,一任狂风下压,身形却纹丝不动! 两只狗头怪鸟齐声厉啸!双双身法一变,巨翼狂扇,利爪如雨点般攻出,竟然展开了一轮快速凌厉的攻势! 白牡丹见状,唯恐二人应忖不了,遂娇叱一声,撤出「天刑剑」,纵身加入战圈! 但见一团一团寒光冷气,纵横飞舞之下,祗听「哧哧」连声!那两只狗头怪鸟翼尖的钢翎,已被「天刑剑」削断了好几根! 这样一来,-们的攻击顿时为之一挫! 华服老者脸色一变,忽地仰面发出一声凄厉如枭的长啸! 那盘旋在半空中的数百只大小飞禽,闻声之下,立时双翼一束,俯冲下来,纷纷朝吕慕岩等三人攻去! 顿时,地面上平空堆起一座乌山,密密麻麻的将三人包没,风雨难透,「吱吱呱呱」的异声如潮,震人心魄! 那华服老者早已率了「神枭使者」,撤身而去,并杰杰怪笑,狞声喝道:「你们若有本事闯得出这「百禽大阵」,本祖师就饶你们不死!」 吕慕岩他们起初并没将这数百只飞禽放在心上,以为这些么魔小类,怎经得起内家真力一击,诟料这一接触之下,才知大谬不然! 原来这数百只马儿,虽然远较两只狗头怪鸟小得多,自然没有那大的威势,但-们却因身子较小的关系,飞腾扑击的动作也更为灵活迅速,并且只只似乎不知死亡为何物,只顾一个劲朝敌人冲击,上下四方,简直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吕慕岩等人只好将护身真气满布四肢百骸,右手挥动兵刃,左手掌出为风,一轮连斩带劈,只杀得鲜血四溅,毛羽纷飞,地面上,鸟尸如雨点般落下! 但那两只狗头怪鸟,却乘机猛袭下来,顿令吕慕岩等人顾此失彼,登时弄得手忙卿乱,只听吕慕岩尖叫!竟被七八只拳头大的马儿冲入怀中! 吕慕岩慌忙一挥大袖,将这几只马儿扫落地上,但白牡丹的衣襟,已被抓开了几条裂缝! 白牡丹宽心刚自一放,陡觉头上一股锐风扫到,忙不失迭一缩身「刷」地一身,肩上已被一只狗头怪鸟的翼尖扫了一下,虽有真气护身,也禁不住隐隐作痛! 这面方才稳住,韩剑平那面又告险象丛生,那无数飞禽,一波接一波地猛冲狠扑过来,简直像永无休止似地,将他的翠竹箫,染满了羽毛和腥血! 韩剑平不由着急道:「四哥!这样下来不是办法,我们合力闯他一闯!」 吕慕岩应道:「好!咱们闯!」 话声一落,买力暴提,剑劈掌扫,当先往前闯去! 韩剑平在左,白牡丹在右,成一品字形,合力前冲! 讵料,这种鸟阵毕竟与用人布成的阵法不同,此刻-们就如同蝼蚁附-,如蝇逐臭一般,这一座乌山,紧紧包围着吕慕岩等人,任他们前冲的速度多快,-们移动的速度亦有多快,换句话说,他们枉自冲突了一会,依然陷在鸟阵之中,并未有丝毫进展! 吕慕岩等人无计可施,只好停下来,一面竭力抵御,一面思量脱身之策! 只听外面传来那华服老者阵阵杰杰拧笑道:「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乖乖束手就缚,还可落个痛痛快快,免受神禽分尸之惨!」 吕慕岩等人那会听他的恫吓,出手之势就更加猛骤了,只杀得群鸟一阵翻腾,顿刻间又伤亡了一大堆! 那华服老者不由暴怒,引吭发出一阵凄厉长啸! 两只狗头怪鸟和数百飞禽,闻声之下,攻扑之势也愈发凌厉,前仆后继,爪啄齐施,压迫得吕慕岩等人简直透不过气来! 又相持了一会,地上的鸟尸已堆积如山,挤得三人几乎连手脚也施展不开,情势渐渐危急! 就在此时,那两只狗头怪鸟当中,有一只突然一声怪叫,竟脱离战阵,双翼一张「呼」的一声,倏地掉头向左侧方二三丈远处的一堆石笋飞扑过去!- 这一去,另外一只也跟纵追去,而那数百飞禽,自然踏着行动,纷纷舍了吕慕岩等人,随后一拥而上!刹时间,飞了个干净! 吕慕岩等人顿感眼前一亮,俱不由愕然举目望去! 只见那狗头怪鸟凌空下击之处,突地飞起四条人影,朝东北方疾掠而去,身法迅快绝伦,竟使狗头怪鸟扑了个空,容得-再度腾身飞超时,四条人影已远出百数十丈以外! 这一突然的变化,顿令华服老者为之一愕,口中发出一阵急啸! 那双狗头怪鸟在空中一盘旋,会合了随后追来的另一个同伴和数百飞禽,口中也发出一阵「呱呱」乱叫! 华服老者听得双眉一竖,掉头狞视着吕慕岩等人,厉声喝道:「算你们命大,待本祖师擒了杀我师弟的真凶回来,再和你们算账!」话声一落,转顾「神枭使者」,喝道:「走!抓那四个苗子去!」说时,人已腾身而起! 那「神枭使者」迟疑了一下,也相随掠空飞起,那两只狗头怪鸟齐地展翼迎来,二人身形一-,便端坐鸟背上面! 只听一阵潮水般的响声过处,华服老者及「神枭使者」已驾着狗头怪鸟,率领数百飞禽,消逝于东北方的空中! 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吕慕岩等人环顾遍地鸟尸,及各人身上所溅的鸟血,不禁相视苦笑! 韩剑平擦净了翠竹箫上的血债,道:「他们这一追,说不定会追到苗岭火龙峒,我们要不要跟去瞧个热闹?」 吕慕岩沉吟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 白牡丹「哼」了一声!截口道:「反正我们迟早也要到苗岭去寻那「飞魔峒主」的晦气,在此时赶去,正好先来个坐山观虎斗,也许他们落个两败俱伤,我们岂不省了许多手脚?」 韩剑平笑道:「丹妹之言正合我意,四哥,咱们走吧!」 吕慕岩道:「既然你们两人都想去,我也祗好同意,但此行在我的预感中,似乎颇有凶险,大家还应小心一些才好!」 韩剑平、白牡丹齐笑道:「大风大浪,我们不知已经过多少,四哥无须多虑,统帅先行就是!」 当下,三人齐展轻功,望东北方飞掠而去! 这时,那一大群飞禽已没了影纵综,好在沿途上俱是荒山野岭,甚少人烟,是以三人尽量施展,倒也不怕惊世骇俗。 白牡丹自从吃了一粒芝实,又经过三日来的调息运功,业已将芝实的灵效全部吸收化人本身真气之中,因而功力大增,此际,居然与吕、韩二人奔了个齐头并肩,迅快之处,毫无逊色,并且一点不感吃力。 午时不到,已进入了贵州境界,黄昏时分,便抵达苗岭山区! 吕慕岩徐徐将脚步慢下来,举目四望道:「这苗岭山脉,广达数百里,那火龙峒在什么地方,我们怎样去找才好?」 白牡丹笑道:「这倒并不难找,那个什么「百禽祖师」带着的一大群马儿,便是个绝好的目标,我们只要望那飞鸟多的地方寻去,一定错不了!」 韩剑平点头笑道:「丹妹这办法果然不错,我们就送一处比较高的山头,眺望一下,也许就会发现的了!」 商议已定,遂一同登上一座较高的山头,凝足目力,四下眺望。 这时,北风凛冽,晚霞满天,只见重山岳岳,四野荒荒,不但走兽绝迹,就连只飞禽的影子也没看到。 三人眺望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奔下山来,又朝着东北方深入数里,攀登上另一座高峰。 白牡丹一声欢呼,手指正北方,笑道:「喏!那边的不是么!」 吕慕岩和韩剑平一同凝目望去,果见一大群黑点,在暮色苍荒中,盘空飞翔,估量距离,约在数里之遥! 目标既现,三人遂不再逗留,一起奔下高峰,朝正北方飞驰而去。 吕慕岩一面疾驰,一面说道:「那一群马儿既然还在空中盘旋,可见他们的人必然就在下面,我们接近之时,该特别小心,尽量隐蔽形迹才好!」 韩剑平和白牡丹自是齐声应诺。 乃里路程,不消多时便已抵达,三人轻登巧纵地攀援上一道峻岭,立即听见那潮水般的异声,就在岭下传来。 三人隐住身形,闭目俯瞰,这才发现那数百飞鸟盘旋在下方,乃是一道w山环绕的深谷,地势甚为宽阔,谷中修建着许多用石块筑成的屋宇,在一片广场上,人影憧憧,传来阵阵呼喝之声! 这时候,吕慕岩等人自然不敢丝毫怠慢,尽量收敛身形,利用草木掩蔽,慢慢向岭下淌去! 滑下去数十丈,谷中的情形已清晰可辨,三人惟恐被那两只狗头怪鸟嗅出气味,遂停了下来,寻一处草木较深的地方,把身形藏好,定睛朝上面瞧去。 只见广场当中,两条人影兔起鹤落地拚斗正意,认出一个正是那「神枭使者」,另一个赫然是那短须苗人! 广场的右边,屹立着华服老者,那两只狗头怪鸟就在他头上低空盘旋! 广场的左边,雁列着两排手执短叉的苗装大汉,当中一张虎皮交椅上,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上身半裸,背上突起一双肉翅,腰围兽皮,貌相狰狞之人! 单看此人的架势与长相,以及背上的一双肉翅,不问而知,必然就是「飞魔峒主」 无疑! 吕慕岩等人方自将谷中的情势打量清楚,广场上,那位「神枭使者」及短须苗人的拚斗已分出了胜负。 只听「砰砰」两声暴窖过处,两条人影霍地一分,都是身形摇晃,脚步踉跄,各自倒退了几步,便双双倒在地上! 显然双方最后一掌互拚,势均力敌,两败俱伤! 华服老者气得长发蓬张,厉喝一声,大步上前,一脚踢开「神枭使者」,抬手一指「飞魔峒主」,厉喝道:「班老苗狗!还不下来与本祖师决一死战!」 「飞魔峒主」果然被骂得一声杰杰的怪笑起来,霍地离座,目射凶光,注定华服老者,一步一步走去……吕慕岩等人见他这一站起来身躯竟然高达一丈开外,衬着那一双垂及地面的肉翅与狰狞的长相,愈发显得凶神恶煞,十足像一个飞魔! 「飞魔峒主」走到华服老者面前伸手可及之处,方始止步,两道凶光四射的眼神,注定华服老者,狞喝道:「你带了一群扁毛畜牲上门无理取闹,本峒主念在昔日一番交情,再三容忍,你还不知足,莫非也要学这废料,爬着回去不成?」 华服老者厉喝道:「你为何派那苗狗杀我师弟,只要你还得出个道理来,本祖师拍腿就走!」 「飞魔峒主」狞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峒主的手下杀了你的师弟,到有什么凭据?」 华服老者举手一指空中的狗头怪鸟,厉喝道:「我坐下神禽的目光何等敏锐,嗅觉之灵,更是举世无双,-认准凶手就是你! 「飞魔峒主」嘿嘿一笑,道:「难道本峒主的话,倒抵不过一只扁毛畜牲的话?」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飞魔峒主」狞喝一声:「好!你一再要死,本峒主就成全于你便了!」 喝声一落,身形倏地后退两步,双掌一错,狞喝道:「你想在地上决生死,抑是空中定存亡?本峒主大发慈悲,这两条路任你选择,免你死不瞑目!」 「天上地下,除死力休,老苗狗!你且先尝尝本祖师「枭魂掌」的厉害!」 「飞魔峒主」狞笑道:「你那几乎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在本峒主眼内,尽管施展便了!」 华服老者「哼」了一声!身形微撤,双掌缓缓上提,「飞魔峒主」屹立如山,双掌交错胸前,目射凶光,注定对方的动作! 吕慕岩等人见状,情知双方这一拚斗之下,纵然分出胜负,但胜的一方,也必定大伤元气,俱不由暗暗欢喜,各自聚精会神,准备坐收渔人之利! 那知──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正待展开生死一搏之顷,陡听一声「呵呵」大笑,划空传来! 笑声中,一条人影电射而至,落在华服老者与「飞魔峒主」当中,身法神速已极! 影-人现,吕慕岩等人注目一看,韩剑平和白牡丹俱不由猛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十二章 现魔踪探石屋 惊闻商密约 暮色苍茫之下,只见来人生得十分福泰,华服高冠,团团的圆脸充满了笑容,柳髯垂胸,迎风飘拂,一派雍容富贵的风度! 此人赫然竟是那笑口常开的锺离汉! 但「飞魔峒主」及「百禽祖师」二人却似乎对他十分陌生,且凛于他神速的身法,遂不约而同,齐地后撤了一步,四道错愕的眼神,凝注在他身上,双掌作势,严阵以待……当锺离汉飞落之际,吕慕岩已发现韩剑平及白牡丹的神色有异,不由大为诧讶,忙低身问道:「此人是谁?」 韩剑平低声答道:「他就是前几天我和四哥捷运的锺离汉,自从「秘魔庄」的「宝宝选美大会」 以后,久已没有他的消息,不知他这时侯跑来干什么!」 说话之际,只听锺离汉又是一声「呵呵」大笑,一拂长髯,目光左右一扫,笑嘻嘻地说道:「二位不必如此的紧张,快快放松一点才好说话!」 他说的虽是这般轻松,但「飞魔峒主」与「百禽祖师」怎会如此听话,并且几乎是同时地开口大声喝道:「你是谁?」 锺离汉又是「呵呵」一笑,方待开口,陡见那对面广场的一座宏伟石屋之中,飞也似地掠出一条人影,落在「飞魔峒主」身旁! 吕慕岩等人乍见之下,俱不禁又是一愕,暗诧道:「怎么他也在此地?」 原来,此人是那「邀天魔医」施不施! 那锺离汉对于施不施突然的出现,却似早在意中,一点儿也不惊诧,并且双拳一抱,「呵呵」地笑道:「施太神医来的正好,可省了老夫不少的唇舌!」 可是,施不施显然也不识对方的来历,闻言,怔了一怔,两道冷傲的目光,将锺离汉这么地上下一打量,冷然道:「阁下是谁,有何见教?」 锺离汉「呵呵」一笑,咀皮乱动,竟把声音压低,不知说些什么……吕慕岩等人虽然倾耳凝听,无奈相距过远,一点也听不出来,俱不由心中咕嘀,疑云大起! 只见施不施和「飞魔峒主」静听锺离汉说完之后,二人脸上的冷傲和紧张神情,竟然化为乌有,且更连连含笑点头! 但「百禽祖师」却「哼」了一声!摇头厉声道:「那有这样便宜之事,除非……」 「飞鹰峒主」一声狞笑,断喝道:「除非怎样?」 「百禽祖师」怒目圆睁,方待开口,却被锺离汉一声「呵呵」大笑截住了! 锺离汉一面笑嘻嘻地对「百禽祖师」低低说了几句,一面伸手入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晃了一晃! 「百禽祖师」愕然一看,立刻神色一变,默然不语! 锺离汉才才将掌中之物收起,转对「飞魔峒主」笑道:「大家既已无大问题,我们且到贵宫中作一详细计议便了!」 「飞魔峒主」与施不施应了一声,双双抱拳一礼,作了个肃容的手势,然后一齐转身朝那座宏伟白石屋走去。 「百禽祖师」撮唇呼啸了几声,举手一挥,那一大群盘旋空际的飞禽,遂在两只狗头怪鸟的率领之下,振翼向那座宏伟石屋飞去……锺离汉「呵呵」一笑道:「你这群马儿已饿了一天,还不赶紧让-们叨扰班峒主一顿美食,用不着叫-们留在空中喝西北风了!」 「飞魔峒主」在前面闻言,停步掉头道:「百禽朋友假如放心的下,就请把-们交给我的手下去照顾如何?」 「百禽祖师」略一迟疑,遂冷哼一声,又复撮唇发出几声呼啸,同时举手朝两侧列阵的苗人一指! 那两只狗头怪鸟立即回身,率领群鸟飞了回来……「飞鹰峒主」遂用苗语命一名苗人出来,领着鸟群飞向右首一排石屋而去。 锺离汉又是「呵呵」一笑,使与「百禽祖师」双双举步,随了「飞魔峒主」及施不施往那座宏伟石屋走去。 在广场上列阵的苗人,立即走过来,七手八脚将「神枭使者」与短须苗人抬起,朝右首一排石屋奔去,顷刻走得一个不剩。 这时,夜幕已垂,山谷中一片幽暗! 谷中所有的石屋里面,也同时通出了灿耀的灯光! 这一连串的事情,只瞧得吕慕岩等人大为不解! 尤其是吕慕岩更感困惑,他沉吟了一会,低声道:「五弟,你不是说过这锺离汉为人颇有正义感的么,并且乐善好施,一掷万金,毫无吝色的好人么,怎地此刻看来,竟然大有和这般魔头沆瀣一气的模样呢?」 韩剑平摇头道:「小弟所说,仅是眼见的事实而已,至于他的真正为人,却不十分清楚……」 白牡丹冷然地哼了声,说道:「「此人未言先笑,行动鬼祟,从前更有和「方外三魔」互通声气之事,那会是什么好人!」 韩剑平略一沉吟,道:「为了明了真相,我们不摸进去探个究?」 吕慕岩点头道:「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觉得这谷中的情形有点奇怪,是以……」 白牡丹笑道:「这谷中此刻甚为平静,岩哥认为有何不妥?」怪疋「吕慕岩沉声道:「就是因为谷中竟连个守望之人都没有,更未发现伏桩暗卡,所以才觉得奇怪,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么?」 白牡丹略一思忖,笑道:「我想,这是他们以为此地僻处蛮荒,从来少有外人涉足,所以才这般放心大胆的了!」 韩剑平道:「「许是那「飞魔峒主」自恃胁生双翅,飞行迅速,不怕入侵之人会逃上天去,所以才这般托大罢了!」 吕慕岩沈吟了一会,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们仍然小心一些才好!」 当下,三人齐展身形,尽量利用草木岩石遮掩,悄悄滑下峻岭! 不多一会,果然毫无阻碍她便到了岭下的幽谷,三人真气一提,施展绝顶轻巧,恍如几道轻烟,贴地飞掠,倏忽越过广场,来到那座雄伟石屋前面! 这座石屋,墙壁全用巨石砌成,高达三丈,两扇石板大门,关得紧紧,这一来到近前,反而看不到墙壁那边的情势,吕慕岩等人紧靠着墙根,静候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遂展开了他们个人的「壁虎轻功」,贴墙而上……转眼间,三人跃上了墙头,遂一齐停住身形,凝神顷听! 这一顷听之下,竟听出墙头上,传来一阵阵脚步之声,距离他们身傍之处约莫一丈左右。 吕慕岩遂一打手势,命韩剑平和白牡丹自稳住身形,然后微一耸身,探头朝墙里窥去! 原来这堵高墙,构筑得与城墙相仿,墙的里面稍低之处,架空伸出一条栈道,这时只见两名手执短叉的苗人,正在往返巡逻! 高墙下面,一间接一间的石屋相连,几乎没有一点空隙,每一间石屋中,都透出明亮的灯光,隐闻笑语之声,空际飘浮着烤肉的气味,显然正是一众苗人用晚饭的时候。 这许多石屋的正中央,有三座特别地高大,灯光也特别地灿耀,估量那「飞鹰峒主」等人,便在其中! 吕慕岩打量清楚,便用手势着韩剑平移过来,传音说道:「眼前只有这两名苗人,我们一齐将他们制住,千万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才好!」 韩剑平会意地点点头,当下,二人运聚真力,觑得那两名巡逻的苗人走近,齐地一长身,双双招手一指! 两缕劲锐指风,电射而出,直龚两名苗人的麻穴! 那两名苗人顿时浑身一软,往后便倒,吕慕岩和韩剑平更不怠慢,一掠上前,迅挺绝伦地将两名苗人揪住,轻轻放到,拖到一旁暗处藏好。 一切停当,白牡丹也飞身过来了,吕慕岩伸手一指中央那三座特别地高大的石屋,用「蚁语传音」道:「那三间石屋,大概就是「飞魔峒主」他们会谈之地,他们都有一身非常功力,我们切不可因为没有遇到阻挡而稍存怠忽才好!」话声微顿,又道:「我们这次主要是探听他们聚谈的内容,所以万一被人发现时,切记不可出手,无论对方如何挑战,也都不要理睬,迅速撤退方为上策!」 韩剑平和白牡丹点头应诺,于是齐展绝世轻巧,迅逾飘风,直向中央那三间石屋扑去! 在蛮荒之地,苗人所盖的屋宇式样甚为古怪,屋顶一律用石板-成,巨石砌筑的墙壁上,除了开一个大门,便只有几个小洞眼作为通气的窗户,是以欲想窥探屋内的情形,如不站在门口,根本就毫无办法。 但此刻屋里的灯光从大门口直射出来,照得纤毫毕现,根本没有余地可以藏身,更休想探头朝屋里窥视。 吕慕岩等人飞落当中一间的屋顶上面,四下察看了一遍,都不由眉头一皱! 在这种情形之下,只好一齐伏身,用耳紧贴屋顶石板,聚精会神,潜心倾听屋中的声息……首先传入耳鼓的赫然是锺离汉一阵「呵呵」大笑之声! 只听他笑完之后,便是说话的声音:「当前的情势,我已说的明明白白,大家想必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话声一停,屋中却是一阵沈默,似乎听话之人正在加以考虑。 吕慕岩等人俱不由好生惋惜,来迟了一步,竟没有听到锺离汉所说的当前情势,内容究竟如何? 半晌,只听那「百禽祖师」咳了一声,说道:「若照锺离兄所说,我乃局外之人,似乎……似乎没有加盟的必要吧!」 锺离汉「嘻嘻」一笑!道:「那你阁下在这场斗争山中,有何打算?」 「百禽祖师」略一沉吟,说道:「我准备仍然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保住我现有的小地盘,采取中立的态度!」 锺离汉「呵呵」笑道:「你这主意倒不错,只可惜行不通!」 「百禽祖师」嘿嘿一笑,道:「怎地行不通?」 锺离汉沉声道:「自古以来,武林中便有「正邪不两立」的传统,你阁下虽然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但以你的出身和平日的行径而言,相信武林中一般所谓侠义之辈,绝不会容许你继续存在,迟早终有一日会找到你的头上,那时就侮之已晚了!」 话声方住,只听施不施一声冷笑,接口冷冷说道:「我们「宇内八魔」的信条虽然各有不同,但其中有一条我们却是看法一致,那就是「不为朋友,便是敌人」,绝不容许中立者存在,百禽兄不妨多加考虑!」 只听那「飞魔峒主」狞笑一声,也接口道:「其实我们这一联盟之中,少你一个也没多大关系,你休要这般不知好歹!」 屋中又静默了一会,才听「百禽祖师」咳了一声,道:「我并非你们所谓「宇内八魔」之人,不知加盟之后,地位如何?若事成之后,利益如何?」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阁下加盟之后,地位自然与八魔相等,至于利益么… …哈哈! 尽管放心,只会比阁下现有的多,绝不会少的!」 「百禽祖师」似是琢磨对方的话语,沉吟半晌,道:「锺离兄名不列入魔之中,那么,你在这一同盟中,是处于什么地位?」 锺离汉笑道:「这个……」略一迟疑,又复「呵呵」笑道:「这个问题,我已和古大庄主他们几位商量过了,我们准备明年开春之后,清明时节,在暮阜山下敝庄中召开一次同盟大会,同时决定领导人选!」 「百禽祖师」乾咳一声,接口道:「那么,刚才你对我的承诺,又是凭着什么而作?」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就凭着我适才给你看的那件东西,难道你还不放心么?」 此言一出,似乎引起了施不施的兴趣,只听他咳了一声,接口问道:「适才锺离兄来时,只说是受了古大庄主及呼延魔君他们之托,前来联络结盟之事,不知你给百禽兄所看的究竟是什么,可否拿出来看看?」 锺离汉「呵呵」笑道:「这个……」笑声忽然一顿,转口道:「班峒主!你这谷中防守的情形如何?」 「飞魔峒主」似乎一愕,反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锺离汉笑道:「假如有外人偷偷进来,你是否能够马上发觉?」 「飞魔峒主」狞笑一笑,道:「不是我夸口,本谷虽然没有派人防守,但只要一发现外人入侵,不论他脚程多快,也难逃出我的掌心!」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很好,就烦班峒主把屋面上的几位朋友请下来便了!」 此言一出,只听得吕慕岩等人大吃一-,也不知是怎地暴露了行藏,但此时已无瑕多想,不约而同,齐地腾身而起,展开绝世轻功,飞掠而出! 他们刚刚掠过了高墙,石屋之中已飞出一条庞大身形,正是那「飞魔峒主」,只见他背后的肉翅一张「呼」的一声!破空而起,一个盘旋,便紧蹑着吕慕岩等人追去! 他这一展翅飞行,果然疾逾鹰隼,吕慕岩等人虽然动身在先,并已展足绝顶轻功,也仅仅越过了广场,还未抵达谷口,便堪堪被他追上! 一飞魔峒主」凌空厉喝道:「三个鼠辈赶紧停步就缚,否则便叫你们尝尝本峒主「火龙毒羽」的厉害!」 吕慕岩等人掉头一看,只见「飞魔峒主」距他们已不过七八丈左右,最多将肉翅煽上而煽,立时就可追及,在这情形之下,根本无法再逃,但如果停下来与之一拼的话,则对方后面尚有三名好手及一大群难缠的飞禽,一动起手来,也难望有获胜的把握! 三人心念电转,俱觉得惟有尽量加快速度,使「飞魔峒主」与他后面赶来的施不施等人,距离尽量拉长,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三人合力将「飞魔峒主」一下制住,这样或许能有脱身之机! 当下,不约而同,齐地猛提一口真气,轻功身法施展到最巅峰,其快如电,倏忽间使将双方距离拉长了十数女之遥! 「飞魔峒主」看对方居然不听喝止,反而加快了奔逃的速度,不由大怒厉喝道:「无知鼠辈,都与我躺下!」 喝声中,双翅一连几-,立将距离缩矩,左边肉翅一抖,「嗤嗤嗤」!三声锐响中,三缕尺许长的暗赤色光华,闪电般分向吕慕岩三人射去! 吕慕岩等人闻声,情知这「火龙毒羽」霸道绝伦,万难闪躲,遂一齐霍的拧身,平空直拔而起,同时身形电转,各将兵刃撤出,准备一拼! 那知──就在他们的身形刚刚转过来之际,那三根「火龙毒羽」已如影随形,直向当胸射到,根本不容他们有丝毫躲闪抗拒的机会! 眼看他们就要毁在这霸道绝伦的暗器之下,不由他们大-失色,齐地暗叹一声:「完了!」 那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顷,只见那三根「火龙毒羽」,来势突然一顿,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住,倏地聚在一起,然后以半寸之差,在他们胸前斜斜划过,掉头向左方飞去! 这一来,吕慕岩等人固然是惊出一身冷汗,而那「飞魔峒主」更是又惊又怒,顾不得再对吕慕岩等人施展杀手,大喝一声:「什么人?」双翅一-,「呼」的一声,掉头紧追着三根「火龙毒羽」飞去的方向扑去! 吕慕岩等人惊魂稍定,自然也不敢怠慢,齐地将真气一提,双臂一抡,身形凌空一转,随后紧追而去! 暗淡的夜空中,只见那三根「火龙毒羽」宛似流星掠空,飘忽于山野之间,速度之快,简直无与伦比,任教「飞鹰峒主」双翅狂-,也始终拖着一段距离,无法缩短分毫! 吕慕岩等人更是远远地被抛在后面! 在荒山野岭之间追逐了半盏热茶工夫左右,那三根「火龙毒羽」及「飞魔峒主」已然愈去愈远,终于消逝在黑暗的夜空中! 吕慕岩等人只好黯然停步,相视苦笑! 半晌,吕慕岩方始微喟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儿真是一点不假,以我们的轻巧造谐来说,已经很不错的了,谁知仍快不过那魔头的一双肉翅,但比那收去三根「火龙毒羽」之人,又不知差了多少,唉!看来,我们还得好好下一番功夫才是哩!」 韩剑平笑道:「四哥你且慢感叹,那「飞魔峒主」虽然破人引走,但我们还须提防施不施他们追来呢!」 吕慕岩瞿然掉头,目光闪动,陡地一打手势,低喝道:「快躲!那魔头回来了!」 说话声中,人已疾挥而起,朝右侧不远的一丛矮树飞纵过去! 韩剑平与白牡丹更不怠慢,双双纵身,随后飞进那丛矮树里去! 三人刚刚将身形藏好,便听空际「呼呼」一阵风饱,一条庞大人影,已自左前方的空中飞来,正是那「飞魔峒主」回来了! 这魔头刚一现身,只见从「火龙峒」那边飞也似地驰来一条人影,双方一对面,「飞魔峒主」便束翅下降,后来之人也自停步! 此人乃是「逆天魔医」施不施,他一停步便问道:「班峒主!情况如何?」 「飞魔峒主」气哼哼地答道:「算那鼠辈命大,让他趁黑溜掉了!」 施不施诧道:「咦!听那锺离汉说,摸进峒来的不是有三个人么,峒主怎说……」 「飞魔峒主」嘿了一声,狞笑道:「他们两个呢?出来了没有?」 施不施摇头道:「这个……他们似乎……」 「飞魔峒主」暴声道:「他们不出来也好,有话回去再说!」言罢,双翅一展,腾空而起! 施不施略一犹豫,也展开身形,随后朝来路飞驰而去! 吕慕岩等人待这两个魔头去远之后,才纵出树丛,韩剑平则朝「飞魔峒主」回来的那个方向凝目而望! 吕慕岩笑道:「用不着望了,那人如果要同我们见面,早就现身出来了!」 白牡丹笑道:「岩哥可知道那人是谁么?」 吕慕岩摇头道:「我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怎能知道是什么人!」 韩剑平回过头来,接口说道:「当今的武林之中,四哥想不想得出来,是谁有这般奇绝的轻功造谐呢?」 吕慕岩略一思忖,瞿然道:「莫非是她!」 韩剑平、白牡丹齐声问道:「是谁?」 吕慕岩笑道:「若论此人的轻功造谐之高,相信只有何八妹的「鸾翔九天,壶公缩地」身法差可比拟,因此我想莫非就是她!」 韩剑平呆了一呆,道:「如果是八妹,她为何不现身相见呢?」 吕慕岩沉吟道:「这个我就想不出来了,反正将来见面之时,这个闷葫芦便可揭晓,现时似乎用不着多费心思!」 白牡丹道:「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样走,岩哥是否已有打算?」 吕慕岩又复沉吟了一下,道:「火龙峒那边,我们已用不着回去,不如就此寻路人湘,到雪峰山与张大哥他们会合,报告入魔联盟的消息,也好早作准备。」 韩剑平与白牡丹自是点头赞同,于是,齐展身形,利用天上星光,辨准方向。连夜翻山越岭,取道往湘西而去! 一路无事,不消多日,三人便已进入湘境。 这时候,已是隆冬腊月,连日大雪纷飞,若不是他们都有一身上乘武功,几乎寸步难行! 待得他们赶到了雪山时,遍山遍野已成了一片银色世界! 三人屈指一算时日,距两月之期只剩了几天,同时再一推算,以张太和这一路的路线较远,自是不可能在期前抵达,但鳌启明这一路,照理应该先到,于是,就在山中寻了个可以容身的山洞落脚,然后四出搜索,一面寻觅「方外三魔」的巢穴,一面到处留上记号,指引蓝启明他们前来会合。 那知,一连搜了几天,不但寻不着「方外三魔」的巢穴,且连蓝启明等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甚至张太和这一路也不曾赶来! 眼看除夕一周,便是两月之期届满,吕慕岩等人俱不由大为着急起来! 这一天晚上,三人在山洞中生起一堆火,把白天在山中搜索时顺手捉到的几只雪鸡,杀洗干净,就着火烤熬了,聊作辞岁晚宴。 吕慕岩撕下来一只鸡腿,喟然叹道:「要是李二哥也在的话,就不至有难无酒,辜负这个除夕良宵了!」 韩剑平失笑道:「四哥敢情忘了李二哥的酒葫芦已经输掉了么?就算他在的话,恐怕也要望鸡腿而兴叹哩!」 吕慕岩爽然一笑,沉吟道:「奇怪!这时侯他们也应该来了,为什么一个都没有看见呢?莫非路上也发生事故不成?」 韩剑平沉重地说道:「如果入魔当真缔结盟约的话,在加上各地被他们要胁入盟的黑道枭雄,自然到处都是魔影幢幢,荆棘丛生的了!」 白牡丹点头道:「听了你说的话,我好像产生了一点不祥的感觉,似乎他们已经遭遇到极大的危难了!」 吕慕岩笑道:「丹妹真是听到风就是雨,那有这般灵的预感?」 白牡丹神情严肃地说道:「我的确有这种感觉,绝不是信口胡诌!」 韩剑平也一整神色,目注吕慕岩道:「姑不论丹妹的预感是否灵验,但我认为像这样等待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应该有个决定才对!」 吕慕岩低头沈思了一会,抬头道:「既然这样,我们明天便采取行动如何?」 韩剑平点了点头,道:「四哥打算怎样行动?」 吕慕岩道:「我打算把我们分作雨路,一路朝北,逆着张大哥他们南下的路线迎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另一路则仍然留在这雪峰山一带,做搜索联络的工作,以防他们来了看不到我们而发生误会!」 韩剑平点头道:「四哥这主意颇为合理,至于工作分配方面………」 吕慕岩截口笑道:「我准备单独北上,留丹妹和你在这里………」 韩剑平连连摇头道:「四哥既然要北上,既该同丹妹一道去才对!」 白牡丹情知韩剑平这主意是让她能够和吕慕岩在一起,不由心中又羞又甜,粉面微酡,故作不解地问道:「平哥为什么要派我和岩哥一路?」 韩剑平心中好笑,自是不便明说,于是编了个理由,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你那七招「天刑剑诀」,尚还不十分熟练,故此要你跟四哥一道,好多些研习的机会,以备将来应用!」 这个理由虽然不大充分,但白牡丹自是不便反对,吕慕岩何尝不知韩剑平的意思,当然也只有赞同接受了。 计议已定,吕慕岩遂吩咐白牡丹,将那「三叶紫芝」取出来,分了一叶给韩剑平,道:「这紫芝叶能解百毒,含在口中,诸邪不侵,五弟好好保存,但愿备而不用!万事大吉。」 韩剑平收起芝叶,笑道:「多谢四哥金口玉言,小弟也祝四哥和丹妹此主一路如意吉祥,早日接得张大哥他们南返!」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吕慕岩和白牡丹遂在晨光曦微中,别过了韩剑平,望北方进发! 韩剑平一直追送了两座山头,方始停步,但仍自伫立高峰,遥期着吕慕岩和白牡丹二人的背影消失于朝霞影里,这才把目光收回。 他仰望云天,禁不住心头思绪如潮,这离愁的滋味,自从衡山众弟兄分手那一次之后,中间也曾有过好几次,但从未有此刻这般难过! 是为了白牡丹?抑是为了别的……他从而想到,「武林八佾」之盟中,四哥与六弟均已有了美满的对象,良辰也指日可期,为武林添一段佳话,而他自己?……根据过去的事实,对他垂青的佳人可能有两位之多,第一位是八妹何可人,第二位却是处于对立地位的「魔铃公主」诸葛飞琼! 她,诸葛飞琼自从送袍赠萧开始,屡次在暗中对他将护,使他的心无形中对她壶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 而他却早就把一份真实的情感,留给了一见钟情的何八妹,于是乎,他内心中的争战,便随着时间和受到诸葛飞琼援助的次数愈长愈多而愈形加剧了! 这时,他望着空际的朝霞,由绚烂而渐趋纯淡,心头澎湃如潮的情绪也跟着平静下来,把诸葛飞琼暂时压抑下去,祗存留下何可人八妹的倩影! 他伫立山巅,心中想着何可人,顿时陷入一片遐思,暗道:「这样美的朝霞,这样美的雪景,要是她在我的身边,那……」 「嘿嘿嘿嘿!」 他的遐思,突然被一阵笑声所驱散! 这不是何八妹银铃般的笑声,而是充满着得意与狰泞的冷笑! 他悚然一惊,立将目光远空收回,霍地旋身望去! 只见丈余远处,站着一位相貌凶恶,身材高大,被发头陀,正自口含冷笑,对他注目狞视! 韩剑平一定心神,轩眉朗声道:「原来是通化大师,那玉师太与顾道长何在?」 一言甫毕,帮听左后方一声娇笑道:「承蒙垂念,贫尼候驾多时了!」 韩剑平闭目瞧去,赫然发现「神拂魔尼」王师太已悄然绰立于左后方一丈左右,含笑发话,不由剑眉连轩,冷笑道:「看这情形,不问可知那位顾道长必然是在韩某的另后方了!」 只听了一声「无量寿拂」!从他右后方传来,有人沉声说道:「韩大侠果然聪敏过人,贫道甚为佩服!」 韩剑平神功暗聚,星目环扫,朗声长笑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三位一齐现身,倒省了我许多脚步!」 通化头陀狞笑一声,道:「韩施主且慢高兴,恐怕你哭的还在后头呢!」 韩剑平目光四射,喝道:「三位鬼鬼祟崇隐伏此地,意欲同为?」 通化头陀冷笑道:「只怪韩施主自己心神不属,竟连我们驾到都懵然不觉,还好意思责备我们鬼祟么,况且我们若是暗算你韩施主的话,此刻你还能站着和我们说话么?」 这番话儿,只说得韩剑平俊睑通红,「嘿」然无语。 玉师太娇笑道:「韩施主不必害臊,适才你一旦与佳人远别,心中自然难过而魂不守舍,此乃人之常情,他们……」 韩剑牢一声断喝:「住口!」目光一扫,厉声叱道:「照你这般说法,显已对我们窥伺多日,你们既不迟也不早,恰在我们分开之时出现,分明是打算以多为胜,想不到「方外三魔」,竟是一群无耻之辈!」 许久没有开口的「神剑魔道」顾凌霄,突然口宣无量佛号,沈声接道:「韩施主休得开口乱骂,须知贫道等乃是看得起你,才这般隆重相待,至于那姓吕的和白牡丹贱婢么,嘿嘿!……」 韩剑平喝道:「他们怎样?」 通化头陀狞笑道:「他们在前面另外有人妥为款待,韩施主不用担!」 韩剑平闻言,不由一震,情知己方一切行动,早已落在对方窥伺之中,当下,剑眉双轩,敞声长笑道:「好好好!三位既然如此有心,韩某敬领了!你们打算如何隆重相待,就请划下道来!」 通化头陀拇指双翘,狂笑道:「韩施主豪情未减,实在令人钦佩得很!」笑语之声一顿,目注韩剑平,含笑问道:「韩施主是否还记得去年秋季,在岳阳楼上之约么?」 韩剑平傲然道:「我已接你寿柬,怎会忘记!大师为何有此一问?」 通化头陀阴森一笑,道:「韩施主记得就好,因为这场「一笛斗三魔」的别致寿礼,我们决定仍然要在今年重九佳节,同「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当面呈送……」 韩剑平冷然截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埋伏在此地,究竟想干什么?」 通化头陀含笑道:「我们眼见施主八力乱闯,到处惹祸,恐怕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误了这场精彩绝伦的好戏,所以嘛……」 韩剑平厉喝道:「怎样?」 通化头陀狞笑说道:「我们打算请韩施主到敝处暂住些时,等到九九重阳之期,方始一同到南海普陀,上演这场好戏!」 韩剑平仰面大笑道:「原来如此,韩某早就想到三位的魔窟登门拜望,但不知大师你怎样才能将我请去?」 通化头陀怪笑说道:「我们绝对不用丝毫武力,只要施主乖乖跟我们走!」 韩剑平轩眉狂笑道:「就算三位精擅什么迷魂夺魄的邪门魔功,相信我韩剑平也不见得会被你们迷住而乖乖跟随吧!」 通化头陀怪声笑道:「我们并不会邪门魔功,而是使用一种极为简单的手段,便要你韩施主乖乖听话就是了!」 韩剑平笑容一-,冷冷道:「什么手段这般厉害,韩某倒要领教领教!」 通化头陀沉声道:「请施主向后转,便知我们的手段厉害了!」 韩剑平听得满腹疑云,不知这三个魔头搅的什么鬼,当下,连聚神功护体,暗自留神戒备,缓缓转身,那知──目光触处,顿令他心神一阵剧震,几乎惊魂出窍! 原来,在他立脚的这座山峰对面,本是一列光秃秃盖满冰雪的峭壁,但此际却在壁上现出一个高大的洞穴,穴口伸出三根大木梁,梁上各悬着一具铁笼,笼中有一个倒搏手脚之人! 这三个被囚之人,赫然竟是李玄、蓝启明和施雯! 韩剑平乍睹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一定心神,凝目再望! 两下相距虽达二三十丈,但在韩剑平这般内家高手的目力看来,依然与咫尺无异,他这一再度细看之下,证明他的眼睛并未发花,铁笼之中,的的确确是李玄、蓝启明和施雯三人! 韩剑平证实自己并未看错,心神不禁又是一阵狂震,但随即发觉,此时此地,怎能这般激动,遂立将心情一-,马上恢复平静! 他心神一定之后,脑际立刻浮起第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假扮的?」 思念及此,一旁的「神拂魔尼」玉师太似乎已瞧出了他的心思,娇笑一声,开口说道:「韩大侠如果认为他们是假的,不妨打个招呼看看!」 韩剑平不待他说完,已自提气扬声,叫道:「韩剑平在此,你们怎样了?」 叫声一落,只见李玄把头一抬,怪声叫道:「老五来得正好,快把那三个魔嵬毙了,为我们出一口恶气!」 韩剑平发话之时,故意不将自己的排行报出,目的就是看看李玄等人的反应,谁知这李玄竟能将他的排行说出,并且说话的口吻和声调,也和平日一模一样,可见并非他人假扮,不由心头又是一震,作声不得! 只听通化头陀怪笑说道:「如果韩施主仍然有所怀疑的话,请转过身来,贫僧让你看一样东西,包你疑云尽息!」 韩剑平霍地掉头,但见通化头陀手中,赫然握着一根黝黝的铁拐,正是李玄从不离身的兵刃! 通化头陀扬手将铁拐朝韩剑平掷去,狞笑道:「韩施主若嫌看不真切,不妨拿去仔细察看?」 韩剑平探手接住铁拐,又覆一看,果然不假,不由他不相信李玄等人,的确已落在「方外三魔」手中,禁不住急怒交加,但一时又想不出个妥善的办法……通化头陀睹状,又复发出一阵得意的狞笑,道:「韩施主!你看我们这手段,请不请得动你到敝处小住几日?」 韩剑平双轩剑眉,沉声道:「大师说的未免自信太过,我韩剑平焉能受你们的要胁?」 通化头陀狞笑一声,道:「韩施主有没有注意到,老花子他们的下面就是百丈深渊,贫僧只要一声命令,就要他们坠落下去,管教纷身碎骨,魂飞极乐!」 韩剑平厉声:「就算他们骨肉成泥,也休想令我屈服!」 通化头陀厉声喝道:「好!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叫你伤一伤心再说!」话声一顿,又复狞笑说道:「我看那贱婢和你的关系比较疏一点,就让她先作牺牲,免得你痛极小昏,丧失了主意!」话声一落,扬声喝道:「来人!把那贱婢摔下去!」 喝声甫住,猛听一声尖叫,直落百丈深渊,显然施雯已惨遭毒手! 韩剑平不由的心如刀割,五内如焚,情知对付这般毫无人性的魔头,只有硬拚一仗,如果能制住一个,或许还有希望换回李玄和蓝启明的性命,当下,一咬牙,大喝一声:「万恶凶魔!还我施姑娘的命来!」 喝声中,身形疾起,右手一抖,翠竹箫骤化万道碧光,迎面向通化头陀猛攻过去! 通化头陀身形电飘,斜掠寻丈,让过这雷霆一击,厉声喝道:「且慢!」 韩剑平那肯住手,一声清叱!如影随形,跟见招,翠竹箫恍似落丈碧波,连绵攻出! 通化头陀一面闪躲,一面怪笑道:「韩施主!你这样拼法,难道不要命了么?」 韩剑平怒喝道:「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快快亮出兵刃来见个真章!」 只听那「神拂魔尼」玉师太在一旁娇声笑道:「韩大侠!我二哥并非说大话来吓唬你,你如再妄动无名的话,恐怕还未见到真章,便已呜呼哀哉了!」 韩剑平理也不理,翠竹箫一紧,上下一圈,立将通化头陀罩在排山倒海的碧光之中! 怪的是通化头陀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晃眼之间,十几个照面过去,陡听「神剑魔道」顾凌霄朗宣了声「无量寿佛」!沉声发话道:「韩施主请暂息雷霆,听贫道一言!」 韩剑平霍地撤招,旋身,翠竹箫一指顾凌霄,喝道:「你有什么话说?」 顾凌霄稽首道:「如果说韩施主认为我二弟三妹之言迹近恫吓,不妨略运真气,暗察一下「九宫雷府」之间,便知所言非谬了!」 韩剑平闻言,不由弄得半信半疑,遂依言暗运真气,在「九宫雷府」之间略一艘察……这一艘之下,顿令他心头狂震,暗叫不妙! 原来,他的体内,不知是怎地竟被一种极为厉害的毒素侵入,正迅速的蔓延开来,窜行于「九宫雷府」之中! 这毒素从何而来?他既未吃过敌人的饭食,也未见对方施展暗器,怎会被侵入体内而不曾发觉? 只听玉师太一声娇笑,道:「韩大侠可是奇怪体内的毒素,是怎样侵入去的,是么?」 韩剑平「-」了一声,怒喝道:「韩某极愿领教一下,你们的鬼魅使俩!」 神拂魔尼玉师太娇笑道:「韩大侠所中之毒,乃是贵盟兄的所赐,怎地反说是我们的本领呢?」 韩剑平一面暗运玄功,阻遏体内毒素的蔓延,一面厉声叱道:「无耻之辈,休要含血喷人,胡说八道!」 神拂魔尼玉师大笑道:「韩大侠请不要神气,刚才你接过的那根铁拐,上面就幸?nbsp; 层剧毒,难道你不晓得么?」 韩剑平闻言,这才恍然中毒的原因,不禁一呆,心中暗自苦笑,一时间作声不得! 通化头陀又复发出一阵得意的怪笑,道:「韩施主,你是否还有勇气和贫僧拚命? 抑是暂忍一时之气,乖乖随我等回去休息休息?」 韩剑平这时情知生望已绝,遂打了拼得一个够本,多杀一个有利的主意,当下,一咬钢牙,星目圆睁,怒视着通化头陀,大喝道:「无耻之徒休要得意,韩某和你拼了!」 喝声中,左手一扬,猛地将那根铁拐朝通化头陀掷去,人却腾身而起,神功凝处,右臂疾挥,翠竹箫骤化漫天碧霞,挟雷霆之势,同神拂魔尼玉师太击去! 神拂鹰尼玉师太初见韩剑平挪出铁拐,以为他要与通化头陀拚命,没想到竟会向她下手,并且攻势之凌厉,快逾闪电,她心中方自一惊,那漫天碧俦已罩住胸前七大死穴! 神剑魔道顾凌霄眼见变生仓猝,也是大吃一帮,一声大喝,长剑一挥,连人带剑,猛向韩剑平背后攻去! 韩剑平这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感到后面剑气森寒,但翠竹箫攻势依然毫不停顿,只将「先天太乙真气」凝聚左手,反臂劈出一掌! 一股重逾山岳的掌风,立将神剑魔道顾凌霄前扑之势一档! 神拂魔尼玉师太乃是成名多年的魔头,功力与心思自然不同凡想,就在韩剑平反掌后劈的一刹那之间,以迅若电火石光的速度,身形笔直往后一例,娇躯一拧一翻横滚而出! 饶她应变神速,仍难幸免一劫! 只听「嗤嗤」两声裂帛锐飨过处,她肩、背之间已被翠竹箫划破了两条血槽,痛得她尖叫一声,几乎昏了过去! 那通化头陀怒吼一声,双环齐挥,疾扑而至,堪堪将韩剑平再度猛然下击的翠竹箫挡住! 神拂魔尼玉师太死里逃生,一咬银牙,挺身跃起,一面运功止痛止血,一面撤出背后的神拂,厉声喝道:「姓韩的小子!且教你尝尽生死两难的苦头,方消我心中之恨!」 喝声中,拂尘一抖,夹攻而至! 韩剑平两度运功发劲之下,已无法阻遏得住体内毒素的蔓延,顿觉四肢一阵阵酸麻,心头发恶,勉强挥动翠竹箫挡退了通化头陀和玉师太的双环一拂,再度横箫接过顾凌霄的一支长剑,眼前已是金星乱冒,视线模糊,真力不继! 这时侯,他耳中充满了「方外三魔」一阵阵得意的笑声,眼前但见魔影憧幢,恍惚有千百个通化头陀,玉师大及顾凌霄,张牙舞爪地朝他围攻过来。 他不由暗叹一声:「完了!想不到竟会死在此地!」 此际,他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甚至连自杀的气力都没有了,想到被擒受辱的情况,不由他心中一急,脑际「轰轰」乱响,登时昏倒地上! 迷惘中,陡然听见一声清叱,及一声苍老的呼喝过处,夹杂着「方外三魔」的一阵怒吼,然后,一切声音消失了! 他感到恍惚躺卧在一片无寂灭的浮云之上,忽升忽沉地瓢浮着,不知飘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飘到什么时候……忽地──似乎天降甘霖,他帮觉一缕冷气,从咽喉直落丹田,然后迅速窜到四肢百骇,然后──他耳边只听有人叫道:「五哥!五哥!你醒醒!」 这声音是这样清脆!是这样熟悉,不由他心头一阵颤动,拚命用力把眼皮一睁,但见张朝夕想念的脸庞,映入眼帘!几疑是在梦中! 他心头再度剧震之下,禁不住呐呐叫道:「八……妹……八妹……是你……」一面叫着,一面支撑着打算爬起身来……他这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竟是躺在她的怀中,不由心头一热,浑身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服! 这时,何可人已乘势将他身子扶正,让他盘膝坐在地上,附耳娇声说道:「五哥! 你体中剧毒刚刚祛尽,快定下心来,用你本门心法运功调息,小妹在旁助你一臂!」 韩剑平闻言,愈发证实不是作梦,遂勉强按住狂喜的心情,依言闭目垂帘,默运师门心法,行功调息! 只觉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命门」穴中缓缓输入,导引着他的真气,徐徐运行于经脉之间……一周天之后,他的真气已运转自如,完全恢复过来,耳边又听何可人娇声说道:「五哥不妨再行功一遍,以便将那片「三叶紫芝」的剩余效力加以化炼,好对你多一点补益!」 韩剑平这才明白何可人是将那片芝叶给俗约悍食了,才把性命从鬼门关救转,?nbsp; 依言再度行功,调息一遍! 又是一周天过去,果觉浑身通泰,真力大增,不由心喜翻倒地睁开眼睛,长身起立,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八妹!」 何可人一闪让开,娇笑道:「自家兄弟,何须言谢,五哥不嫌多礼么?」 韩剑平起身来,但见何可人依然是一袭白衣,数月不见,似乎风华更胜往昔,只觉腹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何可人见韩剑平呆呆在对她凝视着,不禁俊面一红,娇声笑道:「五哥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不认识了么?」 韩剑平赧然一笑,忽地「咦」了一声,道:「八妹怎的口口声声叫我五哥,莫非已知道我的排行更改了么?」 何可人含笑点了点头! 韩剑平更是诧异地说道:「这就奇了,你怎会知道的呢?莫非……莫非……」 何可人娇笑道:「五哥甭莫非莫非了,自家兄弟的行动,我自然关心注意,随时打听的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韩剑平瞿然道:「那么,自从衡山别后,我和李二哥蓝六弟他们屡次逢凶化吉,都是八妹暗中相助的了?」 何可人微微一笑,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韩剑平陡然想起了李玄和蓝启明,登时「呀」了一声,掉头举目朝向对面的峭壁望去,只见雪盖冰封,峭壁上光秃秃地那还有一丝痕迹!不由顿足一叹,道:「八妹来迟一步,竟使那施雯姑娘惨遭到毒手!」话声微顿,目注何可人,急声说道:「那三个魔头呢?」 何可人笑道:「那通化头陀被我出其不意,伤了一指,剩下了顾凌霄和已受伤的魔尼,眼看大势已去,便一齐开溜,我为了要救你,所以没有追赶……」 韩剑平急道:「这下可糟了,他们逃回去说不定就会把李二哥和蓝六弟……」 何可人摇手笑道:「放心放心!我敢担保李二哥和蓝六哥,甚至那位未来的六嫂都安然无恙,五哥不用着急!」 韩剑平诧道:「什么!他们不是都落在三个魔头手中,并且那施姑娘已经……」 何可人连连摇头笑道:「他们被三个魔头困住是真,但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 韩剑平不由-喜交集地急声说道:「那么,我们赶快设法救他们去!」 何可人笑道:「不要紧张,据我所知,李二哥他们虽然被困,目前三魔还无法奈何得了,所以才用计骗你上当,等把你弄到手以后,再拿你去骗他们……」 韩剑平急急截口道:「话虽如此,我们仍该快去为是,以免夜长梦多,那就槽了!」 何可人神色一整,道:「他们短时间内的确没有危险,倒是吕四哥和白姑娘二人,目前可能已遇到埋伏,我们须得先去看看才好!」 韩剑平猛然亿起刚才三魔所说的话,不由着急道:「八妹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走!」说着,一时情急,竟伸手拖了何可人,腾身便起……他身形一动,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吕慕岩和白牡丹是在什么地方遇伏,不由怔然停步! 何可人一任玉腕被韩剑平握住,娇笑一声,道:「五哥不用着急,让小妹带路便也!」 笑语声中,娇躯微晃,带着韩剑平飘然而起,恍似行云流水般,直向峰下飞去…… 下了山峰,何可人毫不停顿,身形一折,转向北方奔去,一路上疾行如飞,顿饭功夫,已奔驰了数十余里,进入了武陵山区! 这时,日已偏西,四野积雪皑皑,一片白茫茫地,说不出的荒凉凄寂! 何可人与韩剑平方自奔入一道山峡,陡听一声大喝:「什么人!」 随着喝声,只见暗影里已纵出十余名手执兵刃的玄衣大汉,将去路挡住! 韩剑平这个时候那还有心神去和对方-嗦,身形一晃,已抢先飞扑上前,左手一挥,「先天太乙真气」狂卷而出! 「砰砰砰砰」!劲风到处,立将前面的几名大汉震得口吐鲜血,纷纷倒地死去! 其余的玄衣大汉不由又惊又怒,一声呐喊!兵刃齐挥,一拥而上,猛向韩剑平攻去! 韩剑平那将这些人放在眼内,长啸一声,身形展动,右手翠竹箫连施杀着,但见碧光闪处,惨叫之声乱飞一片! 顷刻之间,这一群玄衣大汉已伤亡了八九,剩下二三名见势不佳,那还敢再拼下去,一声风紧,霍地抽身,朝山峡里抱头鼠窜而逃! 韩剑酱蠛纫簧:「鼠辈往那里逃!」身形一起,?追上,左手运指如风,遥空运点,立将几名逃走的大汉制住! 何可人随后笑道:「五哥何必与他们多费气力,留点精神对付后面的才是正经!」 说话之间,已深入山峡数十女处,忽然地一个转折,陡听「嘿嘿」连声!从两旁峭壁上纵落四条人影,将去路挡住! 韩剑平更不打话,左掌一扬,朝当头一人劈去! 那人大喝一声:「那来的野小子!竟敢对老夫撒野!躺下!」 喝声中,迎着韩剑平一掌劈去! 「砰」然一声!双方掌力一接,那人顿时被震得踉跄倒退了好几步,闷-了一声,咀角流出一缕鲜血! 后面三人赶忙一齐伸手将同党扶住,同声喝道:「小子竟敢出手伤人,快将姓名报上,好教你知道「武陵四虎」的厉害!」 韩剑平见对方被自己八成真力一击,竟然不曾毙命!不由暗暗称奇,闻言,收掌望去,只见这四人俱是一色的黄衣,年纪都在五十上下,被震伤的一名似乎年龄较小,当下,冷-一声!怒喝道:「少-嗦,要命就快点让路,否则杀无赦!」 「武陵四虎」闻言,俱不禁气得双目圆睁,齐声喝道:「好小子竟敢口发狂言,若大爷们把你两个宰……」 他们喝声未毕,竟突然瞠目结舌,僵立当地,仿似泥塑木雕一般,动弹不得! 何可人一拉韩剑平,笑道:「五哥既不愿和他们-嗦,就快走吧!」 韩剑平情如是她暗中出手将四人点了穴道,遂不再多说,跟着何可人展开身形,继续朝山峡里奔去! 这一段路上,居然没人再来阻挡,转眼间深入了两三里,眼前陡地开朗,现出一片平地! 何可人一打手势,吩咐韩剑平停步,一同凝目望去。 只见这片平地,广达数亩,地上到处怪石林立,在当中一块较为空阔之处,首先入目的赫然是吕慕岩和白牡丹的背影! 在两人的对面,雁列着有八名男女,其中韩剑平认得的计有「毒手西施」施小萍,「丧门剑客」金亮,另外的一名红袍老者以及一名髯中年人,却是陌生得很,其余四名乃是一式的玄衣大汉。 最刺眼的竟是这八名男女后面,赫然也摆着三个铁笼,笼中彷佛也都关着一个人! 这时,只听那「丧门剑客」金亮洪声喝道:「吕朋友,你如果还不相信这铁笼里面就是李老花子他们,本座可以再拿一件证物给你看看,你就不会怀疑了!」 说完,反手从身后取出一根铁拐,晃了一晃,狞笑道:「你看这铁拐是否有假?」 只见吕慕岩的身子起了一阵颤抖,显然他内心中激动得十分剧烈! 「丧门剑客」金亮狞笑了一声,趁势喝道:「吕朋友,这铁拐就给你拿去仔细瞧瞧,好让你死心塌地,口服心服!」 话声一落,扬手将铁拐掷出! 韩剑平眼见对方竟然故技重施,又用这种法子来骗吕慕岩,不由又急又怒,那敢怠慢,忙扬声大喝道:「四哥不要沾那铁拐!」 喝声中,人已疾掠而出,直向吕慕岩身边落去! 吕慕岩方自探手欲将掷来的铁拐接住,乍闻韩剑平喝阻之声,不由得心头一震,自然而然地缩手闪身,避让开去! 「当」的一声!那根上染剧毒的冒牌铁拐,已斜斜插入地之中,立将白雪染黑了一大片! 吕慕岩一定心神,掉头道:「五弟来得正好,快动手去抢救李二哥他们!」 韩剑平摇头笑道:「我才没这份闲心,随便他们怎样处理就是了!」 吕慕岩一怔道:「裁矗磕阏饣笆鞘惨馑迹俊? 韩剑平笑了笑,转脸目光一扫施小萍及金亮,冷冷道:「施夫人,金道长,久违了!」 施小萍及金亮见韩剑平赶来,情知「方外三魔」那边的诡计必已失败,俱不由又惊又怒,气忿忿地哼了一声! 韩剑平微微一笑,又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何必这般气忿,假如当真想不过的话,不妨各凭真才实学,手底下见个高低便了!」 丧门剑客金亮狞笑一声,厉喝道:「姓韩的不要稍为得意,便在道爷面前卖乖,本座今日就不靠什么计谋手段,也要把你们三个搁在此地!」 吕慕岩这个时候已然明白就理,不由勃然大怒,手中松纹古剑一指丧门剑客金亮,大喝道:「好贼道!竟敢用无耻手段蒙骗于我,还不快过来纳命!」 丧门剑客金亮狞喝道:「好!本座就先拿你这假杂毛开刀!」 喝声中,反手「呛」地撤下肩后的「丧门剑」! 施小萍突然伸手一栏,附耳低声说了两句。 金亮摇了摇头,狞笑道:「无妨,这般鼠辈道行有限,本座自信仅须三招两式,便可将他们生擒活捉,决误不了大事!」 原来,他去年在黄河「龙门帮」的大船上,几招便把蓝启明劈落水中,就以为韩剑平等人也不过如此,这才目空一切,口发狂言。 施小萍的意思是以韩剑平既然安然脱出「方外三魔」的围攻,可见事情若非有了变化,就是韩剑平身后必然尚有能手相助,故而提议设法收兵,回去看个究竟再想办法。 这时,见金亮这般自持,狂态毕露,遂暗自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韩剑平见双方一搏之局已成,暗地衡量了一下敌我之情势,遂掉头回顾,打算请何可人出来凑上一脚,谁知目光扫处,适才藏身之地,空空如也,何可人已不知去向! 这一来,不由他心头一震! 就在此时,吕慕岩与金亮已互相上前了两步,距离六尺光景,各自亮起本门剑决,蓄势相待! 韩剑平猛然亿起那一次在「龙门帮」的大船上,蓝启明几乎被金亮这柄丧门剑中暗藏的机关所伤的情形,惟恐吕慕岩又要上当,忙用「蚁语传音」警告道:「四哥留神对方的丧门剑,其中藏有一段伸缩剑头,能够随时突出伤人,千万大意不得!」 吕慕岩点头会意,抱剑目注金亮朗道:「金朋友请!」 金亮眼见韩剑平咀唇微动,吕慕岩点头会意之状,已猜出其中之意,当下,狞笑一声,喝道:「假杂毛放心,本座不用剑中套剑,也照样能取你性命,接招!」 喝声甫落,杀着骤施,丧门长剑猛若出壑怒,翻翻滚滚!狂扫而出! 吕慕岩轻声声一笑,道:「金朋友何必一上就动真火!」 笑语之中,抱剑迥旋,飘然让开,并未还手! 金亮霍地收剑,瞪目厉声喝道:「假杂毛不要躲,你敢不敢接我一剑?」 吕慕岩笑道:「慢说一剑,就算十剑八剑,又有何妨,只怕你没有这份气力罢了!」 金亮厉声一喝:「好!」双手一举丧门长剑,向前垮了一步,一招「五丁开山」,朝吕慕岩当头劈落! 这一柄丧门剑,本身就长达约四尺有余,再加上金亮他身材高大,这一下劈之势,当真有如五丁神将,手执巨灵之斧,开山决岳之威! 吕慕岩眼见这一剑的威势不凡,自然也不敢过份轻视,当下,凝足「纯阳真气」,贯注松纹古剑之上,一招「横架金梁」,往上一迎! 「铮」然一飨,双剑一接! 就在双方剑乍接之顷,吕慕岩买力一转,陡然施展「引」字秘诀。忪纹古剑微微一沉,立时抖腕斜向旁侧一引! 丧沤?徒鹆炼偈本醯米约赫獗丧门长剑上的千斤巨力,仿似牛入海一般,突然? 逝无躁,同时对方的剑身上竟产生一投奇强吸力,粘着他的长剑,同一旁滑去,不由心头一凛,赶忙功聚双臂,力沉下盘,猛地一挣! 须知,吕慕岩此时的功力,已大非昔比,「纯阳真气」已练到收发由心,运用自如之境,这时眼见金亮拼力挣扎,心念一动,松纹古剑上的引力立即化为弹力,抖腕一送,笑道:「金朋友麻烦你话退两步!」 丧门剑客金亮正自运劲回挣,料不到对方的力道竟然变得这般神速,只觉长剑上引力一轻,立时一股巨大的弹力反涌过来,登时禁不住被震得踉跄倒退了两步! 他一招受挫,不由得凶性大发,厉吼一声,欺身疾扑,丧门长剑一指,一招「风卷残云」,风雷迸起,朝吕慕岩拦腰扫去! 吕慕岩明知道这一剑中必然要施展煞手,成心想看看对方剑中究竟怎样厉害,遂横剑当胸,身形微微一撤! 金亮心中大喜,厉喝一声道:「假杂毛拿命来!」姆指一按械簧,「呛」的一声,剑尖陡地弹出尺许,跟扫到! 吕慕岩早有防备,不等剑尖扫到,身形已自一仰,施展铁板桥功夫,贴地倒去! 金亮大喝一声,丧门长剑猛地一沉,同吕慕岩当胸砍落! 吕慕岩身形一缩一滚,以脚跟为轴,贴地横移两尺,右手一抖,松纹古剑斜斜往上一挑! 「噗」的一声!金亮右腕立时被挑破了一条血槽,只痛得他咬牙闷哼了一声,丧门长剑几乎掌握不牢,那还敢恋战,急急撤剑涌身后退! 吕慕岩长身而起,依然绰立原地,抱剑含笑道:「承让了。」 金亮检视腕上的伤口,发现仅伤了皮肉,一时尚无大碍,闻言,不禁又得激发凶暴之性,瞪目厉声道:「少-嗦!今日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来来来!本座与你再斗三百合!」 喝声一落,左手运剑,腾身复止! 柢见那名红袍老者一跃而出,伸手拦住道:「道长一时大意,致有此失,何必挂在心上,快请退下略为休息,待本寨主来教训他们便了!」 金亮闻言,怒视了吕慕岩一眼,-了一声,方才恨恨退下,从身上取出金创药来包-伤口。 那红袍老者目光一转,凝注吕慕岩,抱拳道:「朋友剑术精湛,老夫颇为佩服,但你们今日已陷身绝地,纵有贲获之勇,恐怕也难脱身,不知愿否听老夫良言,束手就缚?」 吕慕岩方欲答话,韩剑平已走过来含笑说道:「四哥且退下休息,这位红袍朋友就让小弟来打发便了!」 吕慕岩笑道:「就有劳五弟了!」言罢,返到白牡丹身边,凝神戒备! 韩剑平目射精光,将红袍老者上下一打量,抱拳笑道:「尊驾怎样称呼?在何处安窖立寨?」 红袍老者傲然道:「老夫赵公宁,人称「圣火神君」,统领巫山十二座「火云寨」 ,朋友想必就是什么「玉笛韩湘」了?」 韩剑平心头一震,不知此人怎会跟八魔搅在一起,当下,含笑道:「岂敢岂敢!久仰尊驾火器,乃武林一绝,但我们素昧平生,井何不犯,尊驾为何甘与邪魔为伍?淌水?」 圣火神君赵公宁冷哼一声,道:「老夫乃不忿你们这班自命侠义之徒,目中无人,肆意与吾道中人为敌,故而应邀共襄义举,对你们大张挞伐,你若知道老夫的厉害,就赶快受缚,尚不为晚,否则身败名裂,悔之晚矣!」 韩剑平笑道:「多承良言相劝,但我们从小就是被人吓大了的,尊驾如果要我们输得服贴,便须拿点真东西出来瞧瞧才行!」 赵公宁狞笑一声!目光四下一扫,道:「老夫早已在这月如林的怪石之中,伏下了三十六名「神火鸦兵」,祗要老夫一声命下,人们便立时陷入火海之中,化骨扬灰而亡!」 白牡丹冷-了一声,娇声喝道:「好大的口气!我们来了这半天,那里看到半个什么鸦兵马将的影子,你这话骗得了谁?」 韩剑平也摇头含笑道:「如果确有其事,贷驾何妨把贵部下请出来让我们瞻仰一番!」 赵公宁狞笑一声,喝道:「老夫这「神火鸦兵」,不出则已,出必伤人,你们可不要后悔!」 韩剑平笑道:「尊驾尽管放心,我们是从不知后悔为何物的?」 赵公宁火喝一声:「好!你们小心了!」 喝声一落,右手一落,「嘶」的一声,掷出一道红色火焰,直上半空,又复「波」 然微响,散作满天星雨! 就在他发出信火之际,金亮及施小萍等人已自撤身后退,远远避开! 韩剑平等人见状,情知对方以火器成名多年,这一施展之下,必有相当杀着,遂不约而同,各自运功戒备! 那知──漫天信人散逝之后,四周的嵯峨怪石后面,竟然久久都没有丝毫反应,那有半个「神火鸦兵」的影子! 赵公宁神色微变,扬手又复发出两道红色信火! 这两道信火刚一发出,那林立的怪石之中,果然立生反应! 祗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充满着嘲笑的意味说道:「小老儿不必多耗本钱了,你这三十六块废料,我早就请他们回老家去了。你还是另换别的花样吧!」 韩剑平听出乃是何可人的声音,这才明白她没有现身出来的原因,不由得心中大喜,忙用「蚁语传音」,告知吕慕岩和白牡丹。 那圣火神君赵公宁却是又惊又怒,目射凶光,凝住话声来处,厉声喝道:「是何方鼠辈,竟敢暗算老夫的「神火鸦兵」?快滚出来受死!」 讵料,一任他喊破喉咙,这回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了! 韩剑平笑道:「尊驾不必多费气力了,如果你另有别的厉害花样,就不妨尽量施展,也许我那位同伴值得欣赏的时候,自然她会出来见识一番,如果没有什么货色的话,也请趁早打好主意,以免后悔莫及!」 赵公宁厉喝道:「好!老夫就叫你们尝尝「神火焚身」的滋味!」 喝声一落,举手一挥,后面那四名玄衣大汉立即动手,将那三个铁笼推了过来,把栅门抽开,放出了囚禁之人,赵公宁身形晃动,出手如电,分别在这三人背后拍了一掌,然后抬手朝吕慕岩等人一指过去! 那三个被囚禁之人受了这个指示,便一齐举步,同吕慕岩等人慢慢走了过去……韩剑平这时才看清楚这三个人赫然打扮得和李玄,蓝启明与施雯一模一样,虽然明知是假,也不禁心头一凛! 只见这三个人行动一致,一步一停,脸上神情呆木,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分别凝注在吕慕岩等人身上,那神态如同行尸走肉,令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觉! 韩剑平退回到吕慕岩身边,低声道:「四哥!你看这三个人有什么鬼花样?」 吕慕岩低声答道:「我现在还看不出来,只好严加戒备,静候他们下一步变化再说!」 说话之间,这三个假扮李玄、蓝启明和施雯之人,已走到距吕慕岩等人伸手可及之处……—— 第二十三章 大破连环陷阱 分头却敌三魔气短 吕慕岩等人见这三个假扮李玄,蓝启明与施雯的人,除了脸上的神情死板,行动僵木,形似走尸之外,根本瞧不出丝毫可异之处,为何那「圣火神君」赵公宁会拿来作作厉害的杀着? 忖度之际,这三具形似走尸之人业已行近身前,吕慕岩等人一时莫测高深,遂互相一使眼色,齐地弹指点出! 他们俱有一身上乘功力,这一点指出,本身真气立时化作一缕无坚不摧的锐风,分别朝这三具形似走尸之人胸前「七坎」穴射去! 这三具形似走尸之人竟然视若无睹,依然缓步逼近……「噗噗噗」!三缕劲锐指风,登时一齐射中! 其声如击败革,这三具形似走尸之人不但未曾应指倒地身亡,更是连哼也没有停顿一下,彷佛半点知觉都没有,生像这三缕足可穿金透石的指风,并未击在他们身上一般! 吕慕岩等不由大吃一惊,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自禁地退了两步! 白牡丹首先按捺不住,娇叱一声,玉腕扬处,一声肃煞异响,天刑剑已撤在掌中… …吕慕岩韩剑平也分别凝功作势,便待挥掌劈出……就在此时,他们的耳边,突闻何可人传音疾呼道:「速速后退,这东西碰不得!」 吕慕岩等人听得不由悚然一惊,足下微滑,齐齐撤身后掠寻丈! 这三具形似走尸之人竟然如磁针一般,缓慢的行动,也跟随着吕慕岩等人疾然后退而陡然的加快了身法,「呼」的一声,猛地一齐挺身扑了过去! 就在此时,陡闻一阵——怪笑划空而至,同时并沉声发话道:「赵寨主快将「火尸」撤回,用不着这般性急!」 声才入耳,人已电射当场,端的神速至极! 圣火神君赵公宁闻声先是一愕,及至瞥见来人身影,这才引吭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锐啸! 那三具形似走尸之人闻声立时停了下来,彷如泥塑木雕一般静立当地! 吕慕岩等人暗自松了口气,一齐闭目朝来人望去。 只见此人年约四十五六,一身文士打扮,手摇摺扇,脸色白中透青,貌相生得阴鸷异常,显然是个狡恶阴险的人物! 赵公宁发令止住了三具「火尸」之后,便目注这中年文士,颇为不悦地问道:「于先生为何命老夫暂止行刑?」 中年文士阴森一笑,道:「赵寨主有所不知,你这三具「火尸」将来用处甚大,现在拿来对付三名鼠辈,岂不是白糟塌了!」 赵公宁「哦」了一声,道:「然则于先生又有何妙策?」 中年文士得意她笑了笑,道:「你且先将这三具「火尸」收回去再说!」 赵公宁闻言,将信将疑地犹豫了一下,方才双手连击三下! 那三具形似走尸之人刚才进逼吕慕岩等人之时,行动是那样呆滞,但是此刻在赵公宁的掌声催促之下,身法却是迅快异常,只见他们身不摇,腿不屈,「碰」的一声,便已倒退进铁笼里去! 六名玄衣大汉立即将铁栅关上,抬到后面去摆好。 中年文士这才转脸对吕慕岩等人「磔磔」怪笑道:「算你们够运气,逃过了这一次「天火焚身」之厄!」话声微顿,脸色忽地一沉,冷森森地喝道:「你们当中是谁作主,快过来答话!」 吕慕岩高宣了声「无量寿佛」!举步上前,道:「尊驾高姓大名?有何见教?」 中年文士阴森一笑,道:「你大概就是那个假杂毛,叫什么「纯阳剑客」的吕老四了!」说着,神色一冷,晒然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便敢与「宇内八魔」为敌,岂非不知自量已极!」 吕慕岩被对方这句话儿说得脸孔一热,随即还了一声冷笑,也自晒道:「我只有认识得那「宇内八魔」,其它么魔,何方小鬼?」 中年文士沉声一哼,傲然道:「我姓于名虹-,人称「颠倒阴阳,摧魂秀士」,难道你耳聋眼瞎了么,不曾听过?」 吕慕岩「啊」了一声,道:「敢情尊驾便是「神拂魔尼」玉师太的俗家胞弟,后来又是……」 干虹-忽然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住口!」 吕慕岩故作愕然道:「尊驾为何如此急怒,难道我说的不对?」 于虹-怒道:「谁要你替我背家谱?」 吕慕岩「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为了那见不得人的事,那么,尊驾又出来干什么?」 于虹-气得牙齿乱咬,终于强忍下去,阴恻恻地说道:「你到底是要你们的朋友死还是活?」 吕慕岩故作不解道:「我的朋友都很好,何来死活之言?」 于虹-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要北上,去接张老大和曹老二么?」 吕慕岩心头一震,脸上却笑道:「尊驾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于虹-阴恻恻地说道:「如今他两个的大驾已被我们请到,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此言一出,施小萍,金亮及赵公宁俱不由喜笑颜开,吕慕岩等人-登时暗吃一惊! 白牡丹娇喝道:「岩哥莫要听他穷吹,快动手和他们见个真章才是正经!」 于虹-冷冷瞥了白牡丹一眼,不屑地说道:「如果你尚在那「九疑魔宫」,我就少不得要称呼你一声,「呼延二夫人」,现在么……你还不配与我说话!」 白牡丹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喝一声,一跃上前,天刑剑一指于虹-,喝道:「你这乱伦禽兽,竟敢胡说八道,快快过来受死!」 于虹-目光触及白牡丹手中的天刑剑,登时脸色微变,阴恻侧一笑,冷冷说道:「我目前胜卷已在握,懒得和你这贱妇一般见识!」 白牡丹脸色铁青,娇叱一声,左手剑诀一领,便待挥剑攻去……吕慕岩伸手拦住道:「丹妹暂息雷霆,且把事情弄清楚再动手不迟,你还怕他们飞上天去么!」 白牡丹只好强忍住一肚子恶气,忿忿收剑退过一旁! 目慕岩这才目注于虹-,含笑道:「尊驾可否把话说清楚一点?」 于虹-阴恻恻一笑,得意地说道:「贵朋友张老大和曹老二,自不量力,终于被我的奇阵所困,束手就檎!」 吕慕岩「哦」了一声,哂然道:「尊驾这消息,委实难以令人相信!」 于虹-沉声道:「凭我「颠倒阴阳,摧魂秀士」之各,难道骗你不成?」 吕慕岩笑道:「适才那位金朋友也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李二哥等人已作笼中之囚,结果却是一场自我陶醉的把戏,如今尊驾连假的都不让我们看看,岂不是手法更差么?」 于——仰面发出一阵阵「嘿嘿」冷笑,然后目注目慕岩,阴森地说道:「我赶来此,不让你们惨受那「天火焚身」之厄,目的就是请你们来看看,谁知……嘿嘿嘿嘿!你们竟都是瞻小如鼠之辈!」 吕慕岩沉声叱道:「尊驾休要出言相激,我们既以卫道降魔自许,就算你摆下刀山油锅,我们也敢去闯!」 于虹-脸色一寒,冷冷道:「你们当真敢去?」 吕慕岩朗声道:「尊驾尽管放心带路,或是指明地点,我们自当前去看看你们有何鬼魅使俩,敢如此张牙舞爪!」 于虹-阴恻恻地说道:「也许你们瞻小不敢走快,跟我们不上……」话声微顿,回手一指山峡那头,道:「穿过这道山峡,左转登上一座峻岭,岭下便是「落魂崖」,你们如果眼睛不瞎的话,就可见到贵朋友张老大和曹老二了!」 吕慕岩含笑道:「好说好说,尊驾先请!」 于虹-得意她笑了笑,转身对金亮等人一挥手,道:「我们先走,到那边等候他们便了!」 白牡丹一声娇喝道:「站住!」 于虹-冷冷转身,不屑地睨视着白牡丹,冷然道:「你有什么话说?」 白牡丹也不理睬,瞧着吕慕岩,忿忿说道:「就算这贼说的是真,我们也该把他们擒住,押到地头看看究竟才是,怎能把他们轻易放走?」 韩剑平也走过来说道:「丹妹说得很对,我们上这班恶贼的当也上得够了,其实凭我们之力,留住他们非难事,四哥以为如何?」 于虹-仰面发出一阵阴森冷笑,道:「凭你们三个也想留住我们,嘿嘿!真是痴人说梦!」 话声一落,只见施小萍嘴唇一阵乱动,似是运用「蚁话传音」功力,对于虹-提出警告! 于虹-听了,又复发出两声不屑的冷笑,目光四下一扫,冷冷说道:「就算你们暗中还躲藏着一个人,但这种不敢见人的鼠辈……」他「辈」字刚一出口,却伸手把嘴巴捂住! 吕慕岩等人见状,情知是何可人在暗中出手,俱不由心中好笑,但却不知她为何不现身出来? 于虹-把手拿开,发现手心上一滩血债,情知嘴唇已破,不由又惊又怒,目光四下一扫,却瞧不出暗算自己之人躲在何处,更是火上加油,张口厉喝道:「鼠……」 那知,他刚一张口,嘴唇又是猛地一阵剧痛,直痛得双手扪口,哼哼不止,那还骂得出那半句话来呢! 吕慕岩「哈哈」一笑,道:「尊驾还是早点上路吧,我们这位朋友最是见不得这种丑态,如果你再不知趣的话,苦头就更大了!」 于虹-两次破人暗算,竟连对方躲在什么地方都看不出来,情知再闹下去,后果必更难堪,只好强忍一腔怒火,狠狠瞪了吕慕岩等人一眼,恨恨说道:「鼠辈休要张狂,只要你们敢到「落魂崖」来,管教你们知道厉害!」话声一落,转对金亮等人挥手喝道:「走!」 金亮等人心中虽是不忿,但衡量眼前情势,也实在没有拚命的必要,遂闷声不响,吩咐那六名青衣大汉,抬起三具铁笼,朝山狭那头退去。 白牡丹眼望对方走远,这才埋怨地说道:「岩哥怎地这般的怕事,竟相信了他们的鬼话,放他们走了?」 吕慕岩笑道:「丹妹怎地埋怨我来了,试想那三个形似走尸的怪物,连何八妹这般一身绝艺,都尚且不敢谬然下手对付,其厉害可知,我们怎能与之胡乱相拚?」 话刚说完,只听一声娇笑,何可人已从一堆怪石后走了过来,笑道:「四哥休要把我乱捧,其实你自从服了两粒「三叶紫芝」的芝实以后,一身功力已强过小妹多多了!」 白牡丹时常听韩剑平把这位何八姑赞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也知韩剑平对她恋慕之深,已达刻骨铭心的地步,早就想一睹斯人,究竟是美到什么程度,功力是高到什么境界,是以这时一见何可人的现身出来,遂禁不住把一双秋水,凝注在何可人身上! 这一看之下,顿使这位素来以美色自负的「美人狐」,自觉如流萤对月,黯然无光,自惭形秽! 尤其对方的一双明眸,澄如秋水,神光内蕴,分明内火候,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极高境界,较之任何一位兄长,都要高出一筹! 这一来,不由白牡丹由衷佩服,方知韩剑平情有独钟,并非偶然! 何可人一面笑语,一面走近,发现白牡丹正凝相视,遂伸手握住白牡丹的柔美,娇声笑道:「丹姐姐!你这样看我干什么?」话声微顿,「哦」了一声,又复娇笑道:「对了!大概是四哥五哥还不曾和丹姐姐谈起过我,所以……」 白牡丹忙摇头笑道:「不对不对,贱妾是久闻芳名,如雷贯耳……」说着,回眸瞟了那韩剑平一眼,匿笑道:「平哥已不知在我面前,谈你谈了多少遍了!」 何可人似嗔似喜地瞪了韩剑平一眼,转对白牡丹笑道:「那么,姐姐又为什么这样看我呢? 难道我长着四只眼睛,两个鼻子不成?」 白牡丹笑道:「那里那里,贱妾只是被姑娘的绝世丰神,盖代芳华,-得目眩神夺,一时间忘其所以,好教姑娘见笑!」 何可人忽地粉脸一绷,佯嗔道:「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一连叫了你好几声姐姐,你怎却左一个贱妾,右一个姑娘,岂不是该打嘴巴么?」 白牡丹惶恐地说道:「我……我……我是自惭…………」 何可人伸手按住白牡丹的樱唇,瞟了韩剑平和吕慕岩一眼,笑道:「姐姐既然肯叫他们俩一声「哥哥」,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妹妹」呢?」 白牡丹讷讷道:「这个……这个……」 何可人笑着催促道:「不要这个那个了,快叫吧,还有正经事情要办理!」 白牡丹展颜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斗胆叫你一声妹妹了!」 何可人嫣然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姐!」说着,忽然瞟了吕慕岩一眼,摇头笑道:「不对不对!我把话说错了,应该说这才是我未来的好嫂子才对!」 白牡丹不由羞得粉颈低垂,心中却甜甜地不吭一声! 吕慕岩却被这位刁钻的小妹,调侃得满面通红,忙咳了一声,岔开道:「八妹!刚才那三个形似走尸之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叫我们不要去碰?」 何可人笑道:「起先我并不清楚,直到你们弹指点中他们的穴道,他们却毫无感觉的情形,方才看出似乎是辰州「排教」的一类邪法作崇,这种旁门左道,并非全凭武功能破得了,所以才传声要你们暂时退避!」 吕慕岩笑道:「原来如此,但如果那于虹-不来的话,岂不是难免一碰么?那时,又怎么办?」 何可人柳眉儿一挑,道:「那就只有凭武功试它一试了!」 韩剑平笑道:「那三个人虽然受邪法所摧,终归是个死物,我相信凭着八妹的绝世神功,合我们三人之力,定然制服得了!」 何可人嫣笑一笑,道:「五哥几时也学会奉送高帽子了?说老实话,我对这东西的破解之法,此时还没有十分把握哩!」 吕慕岩笑道:「后来,八妹为什么还不出来,却在暗中出手整治那于虹-呢?」 何可人眼珠一转,哼了一声,道:「我就是最恨这种人,他若再不走时,还有苦头给他吃!」 韩剑平道:「八妹看他所说的话,其中是否有诈?」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若照张大哥他们所定的路线及日程判断,极可能会落人他们的圈套!」 韩剑平惑然道:「这样说来,八妹早就知道张大哥他们行,为什么不对他们加以警告呢?」 何可人白了韩剑平一眼,道:「我又不是长得有三头六臂,也不会滴血分身之法,怎能照顾得这般遇到?」 韩剑牛耳言,情知她的意思是说一路上暗中保护的主要目标乃是在他身上,是以虽然吃了一顿的排头,心中仍禁不住浮起了一丝甜甜的味道! 白牡丹咳了一声,接口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快追上去看看便了!」 何可人笑道:「姐姐不用紧张,对方主要的目的是要叫我们去受他们的摆布,去得再迟他们还是要等的!」 话声一顿,眼珠一转,笑道:「你们先走一步也好,我还要搜集一些东西,随后就到!」 吕慕岩猜知这位刁钻的小妹,仍然有甚原因不愿和对方照面,但也不便探究,遂点头笑话,同了韩剑平、白牡丹,展开身形,往山峡那头飞驰而去! 一路上,居然没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也未见有人埋伏暗里,转眼间奔了五六里路,眼前顿形的开朗,业已出了山峡! 这时,日薄西山,满天晚霞,映照着一片白茫茫的云野,幻成了眩目的色彩,也显出了一种令人难堪的苍凉之感! 吕慕岩等人停了下来,举目四望,早见左边横亘着一道峻岭,当下,身形一转,齐向岭上扑去! 遍山衰草,嵯峨乱石之间,满积着寒水,坡又陡,路更崎岖,如果换了常人,根本就寸步难行! 吕慕岩等人虽然都有一身上乘功力,但也费了不少劲才登上岭巅,已是暮霭四合,晚霞散尽了! 三人伫立山巅,凝目鸟瞰,发现脚下乃是危壁千寻,耸空如削,左方右方亦是峭壁绵互,祗有前方尚有一线之隙,把峻岭的这一面,形成了一个葫芦般的深渊! 在左方峭壁的半腰上,赫然闪烁着「落魂崖」三个惨碧色的径丈大字! 吕慕岩遂气纳丹田,扬声喝道:「于朋友!我们已到了,「落魂崖」的尽头,你的把戏可以上演了吧!」 喝声一落,随听一阵阴森森的冷笑,从那「落魂崖」的三个大宇之间透了出来,正是那位「颠倒阴阳,摧魂秀士」于虹-的声音! 祗听他笑声一止,便冷冷喝道:「你们眼睛又不瞎,贵朋友张老大和曹老三现时就在崖下等死,难道你们看不见么?」 只见其声,不见其人,吕慕岩他们只好忍住欢瞧ざ衿,再度凝目,一齐低头向? 下望去! 怪事! 此际,虽然是新岁初临,但是气候仍属于隆冬季节,距开春化雪之时尚早,这深渊下面,竟然繁花如锦,群芳竞艳,充塞着每一角落,使这片宽广仅有数亩的绝地,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不,空隙是有的,就在万花林中的正中央,有一小块空隙,但是,却被两个人的身子塞满了! 这两人背靠背地盘膝而坐,但因距离过远,又是暮色苍茫之际,吕慕岩等人虽然运足目力,也祗能从这两人的衣着颜色上,彷佛认出就是张太和及曹长吉,却没法看得清两人的容貌! 韩剑平冷「哼」一声!转对那「落魂崖」三字,提气扬声喝道:「你们这般无耻的东西,鬼把戏愈来愈差劲了,这种劣拙的手法,居然也敢拿出来骗人么?还不快点给我-出来,各凭真才宜学,较个高底!」 祗听于虹-冷冷的声音,又从「落魂崖」三字后面透了出来,充满了得意与不屑地说道:「韩大侠稍安勿躁,马上你们就可以知道这套把戏是真是假了!」 韩剑平方待回敬几句,忽听吕慕岩沉声喝道:「是什么人?赶快滚出来!」 韩剑平掉头望去,见吕慕岩正自目注右后方不远处的一大丛枯草,沉声喝骂! 随着吕慕岩的喝声一落,这丛枯草便立时起了一阵骚动,「沙沙沙」地左右一分,竟然钻出一个人的脑袋来! 吕慕岩等人乍见之下,俱不由惊喜交集地失声叫道:「小龙儿!是你!」 原来,躲在草丛里的人,赫然是张太和的爱徒龙庸! 他一跃而出,飞掠过来,扑地拜倒,头声叫道:「四叔五叔和白姑姑怎地这时候才来,可把龙儿急死了!」 吕慕岩一把将他扶起,含笑道:「不要急!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龙庸一指崖下,急声道:「龙儿怎地不急,我师父和曹三叔就在下面,已经有好几天了!」 韩剑平诧道:「怎么?下面那两人当真是他们?」 龙庸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难道叔叔和姑姑没有看清楚么?」 话刚说完,崖半腰上,又复传来于虹-一阵得意的冷笑,道:「韩大侠!我于某人的这套把戏变得如何?」 韩剑平也不去理睬,仍自怀疑地注视着龙庸,突然探手将他抓过来,用手在他脸上一阵乱抹……龙庸被抹得一头雾水,急声叫道:「五叔!你这是干么?」 韩剑平抹了一阵,方才释然地放开龙庸,歉然笑道:「你果然是龙儿,倒把你吓了一跳了!」 龙庸摸摸脸孔,怔怔地不知这位不大爱开玩笑的五叔,究竟闹什么玄虚! 吕慕岩看着好笑,忙解释道:「你五叔伯有人假扮了你来骗我们,所以才不放心地检查一下,你不必害怕!」 龙庸这才吁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我怕倒不怕,就是有点莫明其妙!」 韩剑平这时虽已弄清楚这是真的龙庸,但腹中的疑云仍然不曾干净,目光灼灼地看着龙庸,沉声说道:「你师父和曹三叔既然被人困住,那你又怎能够逃得脱呢?」 龙庸摇头道:「不是我自己逃脱,乃是他不让我跟着进去的!」 韩剑平惑然道:「他?他是谁?」 龙庸伸手一指左方峭壁,道:「就是刚说话的那个恶贼!」 韩剑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且把事情的经过,说来听听!」 龙庸想了一想,道:「自从那天在打箭炉分手之后,师父和曹三叔便带着我入川,搜遍了邛崃及岷山地区,并没有什么发现,遂按照预计,横渡米仓山,沿着大巴山南下,沿途廊徽也坏健阜酵馊魔」?迹,直至前几天,行抵那边……」说时,抬手遥指这葫芦形绝壑的葫芦咀那边,续道:「那恶贼忽然出现,说是「方外三魔」就在里面候驾,问我师父和曹三叔敢不敢进去……」 白牡丹插咀道:「难道你师父和曹三叔就看不出是个圈套么?」 龙庸苦笑了笑,道:「我师父和曹三叔当然知其中必有诈,但一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寻找「方外三魔」,二来,当然不能在那恶贼面前弱了「武林八佾」的威名,遂一口答应了……」 白牡丹忍不住又插咀道:「那个姓于的恶贼,为什么又不让你跟着进去?」 龙庸恨恨道:「那恶贼说「方外三魔」一来是不喜欢孩童,二来……哼哼!这第二点理由更是可恶,他说最低限度,也得留个活口,好通知叔叔抢础…来……? 白牡丹急道:「来干什么?」 龙庸「哼」一声!咬牙道:「来收尸!」 白牡丹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这回看是谁收谁的尸!」 龙庸继续说道:「当时,我师父和曹三叔商量了一下,认为我还是留在外面的好,遂吩咐我不用跟进去了!」 白牡丹「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大哥三哥也这般怕事!」 龙庸摇头道:「师父和曹三叔倒不怕当真会有什不测,只是嫌带了我便多一个累赘,反不如乐得大方些让我留在外面,但同时也警告那恶贼,不准在我身上动一根毫发,否则就要将他抽筋剥皮!」 韩剑平不以为然道:「同这般恶贼订什么条约,何异与虎谋皮,后来呢?」 龙庸忿忿道:「五叔说得一点不错,当师父和曹三叔进去之后,那恶贼便不管我愿不愿意,便将我抓到这里来,说是让我亲眼看着师公和曹三叔是怎样死的!」 白牡丹笑道:「可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死啊,你急什么呢?」 龙庸急道:「下面连水也没有,我师父和曹三叔长久困下去,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么?」 韩剑平安慰道:「不用急!我们已经来了,好歹总要设法把你师父和曹三叔救出来,你且将他们怎样被困的情形说来听听!」 龙庸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看见师父和曹三叔在那花株里面,东走走,西转转的转了几天最后转到现在这个地方,好像再也没有法子转出来了,便盘膝坐下,直到如今,我想,凭师父他老人家的本事,都没有法子,怎叫我不急哩!」 韩剑平笑道:「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让我们慢慢研究便了!」说完,遂同了吕慕岩、白牡丹,再次俯身朝崖下仔细望去。 这时,暮色愈侬,崖下面的景色已渐模糊,只见那万树繁花,虽然生得杂乱无章,但细看之下,却发现每一色都有一定的行列,交错纵横,迂迥绕折,乍看似是八卦,再看又像九宫,愈看却愈似正反五行,反复再看,竟又什么都不像! 吕慕岩等人看了足有半盏熟茶时分,直看得眼睛发胀,视线模糊,依然看不出个名堂,不由俱觉骇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龙庸眼看这般的情形,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丹田直达脑门,机伶伶地打了个冷头,声音发抖地问道:「是不是没有希望故我师父和曹三叔出来了?」 韩剑平强颜笑慰道:「你放心!那恶贼既能把阵摆出来,我们就一定有办法破得了!」 龙庸圈一红,咬牙道:「五叔莫要骗我,如果当真没有希望时,我拚命也要冲进去,好歹也要跟师父死在一起!」 吕慕岩脸孔一沉,低喝道:「年青人该拿出勇气来面对现实,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 韩剑平却继续安慰道:「好孩子不要哭,只要等你八姑姑到来,就有办法了!」 龙庸开言,顿时不禁破涕为笑,喜道:「八姑姑也来了么?五叔不要骗我!」 韩剑平正色道:「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了?」说时,不自觉地抬头四望,但见夜幕已不知不觉地悄悄垂下,四野群出已隐在一片暗影沉沉之中,塞风拂衣,就是不见何可人的倩影,不由剑眉微蹙,喃喃道:「奇怪!她早就该来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呢?……」 白牡丹笑道:「平哥用不着望穿秋水,这位可人妹子,我看她直如空际神龙,说不定这时候就在附近,也在看着你哩!」 话刚说完,夜空中陡地传来一阵笑声! 这并不是何可人那银铃般的娇笑,而是那于虹-的阴森冷笑! 夜静山高,这阵笑声听来格外刺耳,吕慕岩等人俱不由悚然注目,循笑声来处望去! 只见左方峭壁半腰上面,那「落魂崖」三个大字的碧光,在黑暗中愈发愈明显,也更显得阴森可布了! 韩剑平愤然喝道:「于朋友!你难道只有躲在暗中发笑的胆量么?而不敢正大光明地现身出来说话么?」 只听那于虹-又复阴森一笑:顿为得意地说道:「我在这里坐拥娇娃,面对佳肴美酒,该有多舒服呀!怎会出来和你们喝西北风那样蠢!」话声微顿,口气忽转冷峻,沉声喝道:「你们看了大半天,又商量这许久,仍旧一展莫筹,就该知道我的厉害,乖乖认输了吧!」 韩剑平「哼」了一声,喝道:「你这番大话,未免言之过早!何况我张大哥和曹三哥在阵中毫发未伤,看来,谅你也无法奈何得了!」 只听那于虹-冷笑连声道:「毫发无伤?嘿嘿嘿!我要取他们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白牡丹娇叱道:「好大的口气,你为什么不取?」 那于虹-冷冷道:「贱妇知道什么,我留他们活着,只不过要你们亲眼看见,证实我并非徒仗虚言恫吓,好让你们乖乖听话而已,你明白了么?」 吕慕岩高宜了声「无量寿佛」!扬声道:「尊驾到底有何话说?」 只听那于虹-冷笑两声,道:「你这假牛鼻明知故问,是装葱还是装蒜?」话声一顿,口气突转严厉峻声喝道:「你们答不答应,赶快决定,我懒得和你们噜嗦!」 白牡丹怨声叱道:「你一心一意要请我们到你那儿地方去,是想把我们当祖宗供奉是么?」 于虹-「嘿嘿」冷笑,阴恻恻地说道:「我们准备把你们养到九月重阳,然后押送到南海普陀,让天下英雄,看看你们这班以卫道降魔自居的侠义之辈,是何等厉害!」 吕慕岩又复高宜了声无量寿佛!扬声道:「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尊驾可否让我们多作考虑?」 那于虹-似乎在沉吟盘算,静寂了一会,方才沉声答道:「好吧!我就瞧在你这假牛鼻子尚颇知分寸的份上,准你们再考虑半个时辰,但你们要记着,如果时辰一到,而答复是否定的话,那就只好请你们下来收张老大和曹老二的尸了!」 吕慕岩等人见那于虹-不再说话,遂又退坐下来,互相计议…………白牡丹道:「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对策,一个是冒险下去破阵,一个是等候可人妹子前来,除此以外,似已无别的好办法了!」 吕慕岩沉吟道:「黑夜中下去破阵,危险更大,希望更小,不如等候八妹前来再说,假如到时候八妹还未来的话,再想法和那恶贼拖延好了!」 这个意见,韩剑平和白牡丹自然没有异议,遂索性取出干粮,进食果腹,并等候何可人前来。 龙庸虽然忧急如焚,但在这情形下,也只好勉强忍耐下来,随同进食。 时间就在他们默默食用干粮当中悄悄逝去,半个时辰很快地便到了! 「嘿嘿嘿」! 只听一阵阴森刺耳的笑声,从崖下划空而起,冲破了沉寂的夜空! 这一阵阴森冷笑之声,吕慕岩等人虽然已十分熟稔,因静寂了这许久之后,突然又复入耳,是以俱不自禁地悚然一震! 笑声一落,便听于虹-峻声发话道:「时辰已到,你们是否决定了?」 吕慕岩等人面面相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复才好……于——候了一会,不见回音,不由怒声一哼!厉声喝道:「亏你们还自诩为侠义之辈,怎地如此婆婆妈妈!我再问你们一句,是愿意受我们款待?抑是下来收尸?赶快答复!」 这一番狂妄的话儿,只听得吕慕岩等人勃然大怒,齐地叱喝一声!方待同声回骂之顷,耳边突然传来何可人的声音,道:「我已备妥破阵之物,大家千万不要把对方激怒!」 吕慕岩等人听了不由大喜,遂将冲到唇边的恶骂一齐顿住,咽回腹中! 紧接着微风飒然,何可人业已从暗影中一晃而至。随即盘膝坐下,低声道:「待会那恶贼再度发话时,可由丹姐姐和他胡扯,扯得愈远愈好,四哥五哥马上动身,沿着这岭脊下去,从这绝壑的入口攻进阵去!……」 韩剑平低声截口道:「不瞒八妹说,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破阵之法,你要我和四哥去.那么……」 何可人笑道:「破阵之事我来负责,你只管笔直前进,仅须在最后一刹那,把大哥三哥带出险地即可!」 韩剑平奇道:「你不同我们进阵,又怎能破得了呢?」 何可人反手指了指背后,笑道:「破阵的东西在这里!」 吕慕岩等人闻言望去,这才发现她背上还-着一个四方的包裹。 何可人又道:「这就是赵公宁三十六名「神火鸦兵」所用的火器,被我搜来了……」 说到此处,只听那于虹-似已极不耐烦地再次厉声喝道:「你们究竟作何打算?大爷可没有耐性再等了!」 白牡丹立即接口道:「这般重大之事,自然要多多考虑,你已经等了这两天,难道再等一会都等不得么?」 只听于虹-冷然道:「谁和你这贼妇说话了,快让那假牛鼻子来答话!」 白牡丹「哼」了一声,叫道:「你不愿和我姑奶奶说,我偏要说,你能奈何得了我么!」 说话之间,只见吕慕岩和韩剑平已同何可人商量完毕,双双纵身而起,疾逾闪电,顺着岭脊飞掠而去,一闪无! 同时,同可人也悄然离开,不知去向! 白牡丹不由好生佩服,遂一面目注崖下,一面娇声喝道:「姓于的!难道你就只学会了乌龟缩颈的本事,不敢出来和你家姑奶奶见个真章么?」 只听那于虹-似乎忿怒已极,厉声喝道:「假牛鼻你若再让这贼妇胡说八道,不作正面答复的话,大爷就马上不客气了!」 白牡丹冷笑道:「不客气?难道你还敢怎样不成?」 那于虹-厉声道:「好!大爷就把你们的张老大和曹老二收拾了!」 龙庸大叫道:「且慢!我四叔还有话说!」 于虹-厉喝道:「快说!」 白牡丹故忿忿之声,道:「岩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就算牺牲了大哥三哥,好歹也要和这恶贼一拚,方消得这口恶气!」 那于——待了一会,不见吕慕岩的答复,以为已被白牡丹说动,不由气得发出一阵阴森冷笑,厉声喝道:「好好好!你们这班鼠辈可不要后悔!」 他喝声甫住,黑暗中突然有人冷冷接口道:「无耻恶贼!后悔的是你!」 白牡丹听出仍是何可人的声音,情如破阵攻势即将发动,不禁又欢喜又紧张,手心沁汗地凝目注视着崖下绝壁的入口! 只听何可人的语音一落,便见绝壑入口之处陡地火光一闪,同时传上来一声闪雷般的爆音! 隐藏在峭壁半腰里面的于虹-这才明白被对方所骗,不由气得厉吼连声,立即发出一道深碧色的旗花信号,直射入崖下花树阵中! 那知,他动作虽快,但就在这眨眼之间,花树阵中已火光连闪,闷雷的爆音密似联珠迸发,端的快逾石火电光,直达中央张太和及曹长吉被困之处! 火光一暗,突地迸起了一阵喝叱之声,显然是于虹-埋伏在阵中的爪牙,已奉命出手攻袭! 白牡丹知道这就是何可人所说的最后一刹那紧要关头,不由愈发紧张,紧扶着龙庸,眼睛眨也不敢贬一下!龙庸这时竟然紧张得浑身发抖,口中不住地哺哺自语,祷告上苍! 只听那一阵喝叱之声一起,紧接着便传上来一片惨哼惊叫! 转眼间,群声俱灭,绝壑中复归黑暗沉寂! 白牡丹和龙庸虽然一直鄱在睁大眼睛看看,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景,不知吕慕岩等人究竟胜败如何,是以心情更为紧张,直恨不得跳下去看个明白才好! 就在她心头忐忑不安之际,岭背上已现出四条人影,迅似轻烟般朝她飞掠而来! 片刻工夫,距离渐近,白牡丹和龙庸登时放下了心头大石,欢呼一声,转身飞迎上去! 这四条人影,正是张太和,曹长吉,吕慕岩和韩剑平! 双方见面,张太和目光一闪,诧道:「八妹呢?」 话刚出口,只见白影一闪,何可人已从暗处现身,姗姗走了过来,同张太和及曹长吉深深一礼,说道:「叩见大哥三哥!」 张太和,曹长吉慌忙还礼不迭,同声笑道:「不必多礼,多亏八妹救了我们这两条老命,还不知怎样谢你呢!」 何可人笑道:「自家兄妹,有什么好说的,妹子是靠了赵公宁的东西,加上一点举手之劳罢了!」 张太和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倘若没有你「透视苍冥」的眼力,以及奇强极准的腕劲,谁也没有办法效这份「举手之劳」哩!」 白牡丹接口笑道:「说真的八妹到底是怎样破阵救大哥三哥出险,我还是一头雾水哩!」 何可人笑道:「我只是利用得自那些「神火鸦兵」身上的火器,从崖上掷落阵中,替四哥五哥开路而已,实际上,四哥和五哥才是真的功臣哩!」 吕慕岩笑道:「八妹几时也学会奉送高帽子了?若不是你在上面开路,我和五弟根本寸步难行,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白牡丹仍然不甚了解地问道:「那么,岩哥为什么不把那火器带在身上,直接去破阵?」 吕慕岩笑道:「丹妹有所不知,那阵中的花树,不但排列方式十分奇幻,令人一入阵中便无法辨出真正的方向,并且每一株树中都藏有极厉害的毒粉毒汁,我们如果在阵中投掷那些火器的话,掷远了就白费工夫,近了便会陷入花树破碎时喷射出来的毒粉毒汁袭击之中,所以必须由八妹施展绝顶功力,从崖上投掷,方能收效!」 白牡丹这才明白过来,但忽然想起,张太和及曹长吉业已被救出,于虹-那班为何不见动静,遂移近崖边,不由失声叫道:「怪事!」 张太和等人忙围拢来,同声问道:「什么怪事?」 白牡丹手指左方峭壁半腰,道:「那「落魂崖」三个大字怎地不见了?不知于虹-那恶贼搅的什么鬼!」 韩剑平瞿然一惊!道:「不好!那班恶贼这样偃旗息鼓,恐怕是遁回老巢,同「方外三魔」报讯去了!」 吕慕岩笑道:「果真如此,岂不是正合了我们心思么,五弟又何必吃惊呢?」 韩剑平目光一注何可人,道:「我记得八妹曾说过,李二哥他们的确是被「方外三魔」所困,不知是真是假?」 何可人点了点头,张太和等人却齐地一惊,脱口同声道:「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可人笑道:「有惊无险,大家不用……」 韩剑平急急截口道:「八抹在那时侯可以这么说,但此刻就有险了!」 何可人「哦」了一声,目注韩剑平,含笑道:「五哥怎知道他们有危险呢?」 韩剑平道:「因为那班恶贼和「方外三魔」连番失利,必然恼羞成怒,为求一泄积忿,难保不发动全力,对李二哥他们攻击,那不是险了么!」 何可人沉吟道:「你这番分析,倒颇有道理,但我终觉得情况一时尚不致这般严重,同时,大哥三哥已有几天未进饮食,不妨先吃饱了,再去救他们不迟!」 张太和摇头道:「救人如救火,我和三弟一面走一面吃也是一样,如果八妹知道他们被困的地点所在,那就快领大家动身吧!」 何可人笑道:「大哥之命,小妹恭听,请恕僭先了!」说完,娇躯一晃,转身当先领路,朝峻岭下飞掠而去! 张太和一手扶起龙庸,同了曹长吉等人,在后相随……路上,张太和一面吃着干粮,一面靠近何可人,笑道:「瞧你的这个样子,好像已胸有成竹了,是么?」 何可人微微一笑,道:「这个……现时还没有十分把握,到了地头再看吧!」 韩剑平跟上来,皱眉道:「八妹!你究竟弄什么玄虚,李二哥他们的实在情况到底怎样了?」 何可人回眸瞧了韩剑平一眼,笑笑道:「他们也和大哥三哥一样,被困在一机关之中,但因为李二哥在被困之际,略占先机,是以还没有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尚保有一定限度的自由!」 张太和「咦」了一声!诧道:「这样说来,八妹你好象是亲眼看见的了? 何可人笑着摇头道:「我那有许多眼睛来看,只不过知道得较为详细罢了!」 张太和略一沉吟,侧顾何可人,注目道:「我听二弟他们说过,曾遭遇到好多次危难,结果都被人暗中相救,转凶为吉,那暗中相救之人,又都好象是你,不知有没有其事?」 何可人扬眉笑道:「大哥袖里乾坤,何妨猜上一猜!」 张太和摇头道:「我又不是真正的八洞神仙,怎能推算得出?」 何可人笑道:「大哥既然猜算不出来,就只好让小妹暂时保存这个谜底,将来到了揭晓之时再奉告了!」 张太和怫然道:「自家兄妹,难道还有什么秘密要保留么?」 何可人笑道:「目前情势所限,不得不如此,尚望恕过小妹才好!」 张太和见她这样说,自然不便勉强,遂微征一笑,把话题一转,道:「李二弟他们被困在什么样的地方?」 何可人侧顾韩剑平,笑道:「那地方五哥不是看见过么?」 韩剑平讶然道:「八妹不是说,那是假的么?」 何可人笑道:「笼中之人虽然是假,但那机关却真的就在附近!」 就在这一笑语之间,众人业已奔到了韩剑平原先遭遇「方外三魔」的那座高峰! 正当众人将近抵达峰巅之际,陡听一声震耳怪笑!只见三条人影,迎面飞扑过来! 众人闻声,俱不禁惊奇交集,张太和扬声叫道:「是李二弟么?」 话还未了,那三条人影业已到了面前,正是李玄、蓝启明和施雯! 李玄怪笑道:「你们再不来,我就要骂人了!」 张太和一怔,道:「你要骂谁?」 李玄目光四下一扫,怪声笑道:「我还以为那位朋友骗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哩!」 话声一顿,一双怪眼直啾着何可人,怪笑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八妹竟舍的亲自下凡来了?」 何可人笑道:「二哥就是这张嘴巴讨厌,难道我送的那一粒「酒母」,还堵不住你的咀巴么?」 李玄怪眼一翻,「啧啧」叹道:「提也不用提了,我自从把酒葫芦输掉了之后,那粒「酒母」 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何可人娇笑道:「我知二哥素来喜欢赌大胆钱,输了也是活该!」 李玄目光一眨,怪笑道:「你且慢幸灾乐祸,须知连你送给大哥的那匹驴子,都一齐输掉了哩!」 何可人笑道:「只要大哥不心疼,我才不管哩!」 李玄怪眼一翻,怪啡道:「我就不相信,你在那场赌博中,没有参加一份!」 何可人玉手乱摇,娇声笑道:「二哥莫要乱冤枉人,我是从来不爱赌的!」 张太和笑道:「你们不要穷扯了,说点正经事儿要紧!」说着,目注李玄,道:「听你刚才说话的口气,好像有人帮忙,才得脱困,是么?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玄一双怪眼也视着何可人,怪笑道:「惭愧得很,我们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却都没有看清楚是何方神圣!」 何可人笑道:「二哥这样看着我干么?我可没有这大本事,能够身外化身来救你们出险哩!」 李玄搔了搔满头乱发,怪叫道:「那就奇怪了!」 张太和笑道:「二弟何不将怎样被困,怎样脱身的经过说来听听,让大家研究研究,或许能够理出一点头绪哩!」 李玄想了想,遂将此行经过说出。 原来,李玄、蓝启明和施雯三人,离开了「打箭炉」,直趋峨嵋,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横越四川,进入湖北,并未有所发现。 约莫十天前,他们就已顺着沅江,来到这雪峰山区,展开搜索工作,竟然不费事地一艘便搜着了线索! 那是一处颇为隐秘的峡谷,两面峭壁参天,近谷口的峭壁下,有一个大可客人进入的洞穴,洞口插着一个木牌,牌上居然写着:「方外三魔,请君入瓮」!两行大字! 三人乍见之下,俱不由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们的行,竟已落入对方眼里! 喜的是「方外三魔」的迹,虽不能从这块木牌断定就在洞中,但却可以推测这三个魔头,必然就在附近无疑! 李玄瞧着这块木牌,怪眼连翻动,半晌,突地挥手一拐,将木牌砸的粉碎,「嘿嘿」地冷哼怪笑道:「这种手法,也敢在我老花子面前来耍!」回顾蓝启明和施雯,道: 「到别处去吧,这个当我才不上!」 蓝启明道:「且慢!二哥是怕洞中有什么埋伏,被请入瓮呢?抑是认为此乃疑兵之计,洞中根本没有「方外三魔」?」 李玄冷笑道:「我认为这洞里,可能会有「方外三蛇」或是「方外三虫」,那三个魔崽子根本不会往里面!」 蓝启明摇头道:「二哥这判断,可谓大错特错,我看洞中不但有「方外三魔」,并还有极厉害的埋伏!」 李玄「哦」了一声,怪笑道:「你这看法,可有什么根据?」 施雯也笑道:「我记得明哥以前不是说过什么兵法有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么?这摆在眼前明明是「实者虚之」么,我认为二哥的判断是对的!」 蓝启明笑道:「雯妹那里知道,兵法之为用,变化无穷,须知「实者」固然要「虚之」,但有时候也可以「实者实之」,毫不渗假的!」 施雯摇头道:「如果把事实摆明了,还骗得人上当么?」 蓝启明笑道:「这是兵法上的另外一条,名叫「激将法」!」 李玄「哼」了一声!道:「我可不受激!」 蓝启明道:「但我认为有进洞一探的必要!」 李玄「嘿嘿」怪笑道:「这种睁起眼睛上当的事,我可没有兴趣!」 蓝启明冷笑道:「二哥!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你这是明知?还是故问?」 蓝启明冷冷道:「好!就算我明知故问,但请问发现了「方外三魔」迹以后,又为何?」 李玄脸色一沉,道:「我看你是皮子发痒,想挨打了是不是?难道忘了大哥的吩咐,当发现对方迹以后,千万不可妄动,要等到大家会齐,才商量对策的么?」 蓝启明又冷笑道:「要怎样才算发现,「方外三魔」的迹?」 李玄一楞道:「这……」 蓝启明「哼」了一声,道:「我们不进洞去看看,怎能得到真实的消息?」 李玄怪眼乱翻了一阵,怪笑道:「好吧!算你小六子会说,但进洞之后,倘若吃了大亏,可不准埋怨!」 蓝启明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就行了!」说完,当先走进洞去! 李玄无可奈何,只好运聚功力,同了施雯跟着进入洞中! 那知他们前后脚刚一进洞,方自打算往里搜索,陡声「沙」的一声:洞口立刻被一块巨石对了个严丝合缝,洞中登时一片黑漆,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料不到对方埋伏发动得这快,俱不由大吃一惊,正待回身看时,忽听洞里传来「卡」的一声轻响! 李玄更不怠慢,右手一抖,「呼」的一声,将铁拐当作暗器,对准响声传来的方向掷去! 只听「波」的一声爆音过处,洞里似乎起了一阵纷乱,但立刻便沉寂下去! 李玄怪声喝道:「魔崽子们不必躲躲藏藏!是好的就出来儿个真章!」 喝声一落,黑暗中便传来一阵「——」怪笑,有人接口到:「算你这贼花子手脚快,暂且让你们多活几天,你这根打狗棍颇有用处,佛爷借去派个用场,过几天再还给你便了!」 李玄听出乃是通化头陀的声音,遂认准了方面,猛地腾身过去,凝足十成功力,一掌劈出! 「轰」然一声巨响,「大力金刚掌」掌力撞处,只震得木屑纷飞,洞壁微撼,却不见通化头陀的一点反应! 李玄「咦」了一声,伸手到处一模,不由暗吃一惊,作声不得! 蓝启明这时也将四周洞壁摸索了一遍,又掏出一只火折子燃着了四下一照,果然不出所料,业已被困在一间通体无缝的石牢之中! 三人又复仔细搜查了几遍,依然找不出门户所在! 李玄只气得吹须瞪眼,恨不得把蓝启明痛揍一顿! 蓝启明却毫不在乎她笑道:「二哥放心,我们最多受几天活罪,我敢担保死不了!」 李玄气哼哼地说道:「这次你又有什么高明的看法?我才不听你谬论!」 蓝启明正色道:「二哥的那根铁拐,不是已落在他们的手中了么,我就是凭着这一点,认为我们必不至于困死在这洞里!」 李玄「哼」了一声,道:「他们如果把我的要饭家伙拿去在人前显耀时,我这「铁拐酒仙」的招牌就砸到家了,岂不是比死都难过?还说什么凭着它而能够脱身呢?」 蓝启明笑道:「我相信他们倒不会拿了你的家伙去在人前显-,而是拿去骗骗大哥和五哥这两路人马!」 李玄沉吟道:「原来如此,于是你就断定大哥和五弟他们就会根据这线索来救我们了?」 蓝启明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二哥只要稍为忍耐,相信不多几天,必有佳音!」 李玄想了想,情知除了等待以外,实在也没有其它善法,只好暂时按下忿怒的心情,和蓝启明及施雯在洞中静静等待! 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方才听见洞壁之中,传来一丝微细而苍老的语音,道:「三位请尽量往后退,运功护身,等待脱困!」 话声听来十分陌生,但李玄等人已无瑕多作考虑,齐地依言返到靠里面的角落,各运真气,将四肢百骸护住! 他们方自一切停当,陡听前面洞壁中爆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热风,还挟着大量的砂石,又劲又急地迎面卷来! 幸而他们早将护身真气展布开来,是以这一阵灼热风砂,到了面前使追椎猜涞厣?nbsp; ,同时,洞壁上现出一个数尺方圆的穴口,阵阵寒冷清新的空气,随着透了进来! 只听那苍老的语音又复响起,道:「三位赶快出来,到对面峰颠等候,贵朋友不久便到!」 李玄不待此人把话说完,已自一晃身,当先从穴口飞射出去,同时凌空闭目,四下一扫! 音犹在耳,那说话之人却已不知去向! 蓝启明和施雯相继纵出,齐声问道:「那人呢?」 李玄瓢身落地,摇头叹道:「这位朋友的轻功身法,实在高得-人,恐怕除了八妹以外,就要算此人了!」 蓝启明抬头望对面的高峰,道:「那位朋友说的话,二哥认为是否可靠?」 李玄笑道:「管他可不可靠,反正我们也该换个地方透透气了!」 于是,三人就离开峡谷,攀登上高峰之巅,一面坐地调息,一面等候张太和及韩剑平这两路人马前来。 李玄将经过说完,怪声两笑,道:「我们正等的不耐烦,以为又土了恶当,乾喝了一大半夜的西北风,心中方自有气之际,你们果然来了,当我乍见八妹时,真的还以为那位朋友就是你哩!」 何可人噘咀笑道:「二哥这岂不是在绕着圈子骂我么!」 李玄怪眼一翻,道:「什么地方骂了你了?」 何可人「哼」了一声道:「还不认账么?」 韩剑平这时才想起李玄那根铁拐,遂低头四下寻找! 李玄「咦」了一声,道:「老五你找什么?是不是把八妹送你的罗帕失落了?」 韩剑平被说的满面通红,抬头尴笑道:「二哥才脱险境,怎地就有兴趣吃人家的豆腐了!我是找你那根要饭的家伙呢!」当下,就将在这峰颠独门「方外三魔」,濒危之际,得何八妹相救之事说了。 李玄「哦」了一声,目注何可人,笑道:「当时你有没有看见那柄铁拐的下落?」 何可人目光一转,摇头歉然道:「那时我急着救人,倒没有注意,二哥千万不要生气!」 李玄怪笑道:「不要紧,旁人捡去除了要饭以外,别无用处!」 吕慕岩朗声道:「如今我兄妹聚齐,正好把那三个魔崽子找出来,一举歼灭,不知大家的意下如何呢?」 这一个提议,除了何可人之外,其余莫不齐声赞同! 吕慕岩瞧着何可人,诧道:「八妹为何不则一声?是否另有高见?」 何可人笑道:「我想,那「方外三魔」除非是天下第一号傻瓜,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出来和我们拚命!」 李玄轻笑道:「三个崽子不出来,难道我们不可以找上门去么?」 何可人目注李玄,笑道:「二哥可知道那门在甚么地方?」 李玄一怔,道:「这个……」忽地回身一指峰下的峡谷,怪叫道:「那个山洞不就是他们的门户了么?」 何可人笑道:「如果有门可寻时,你怕不早就打进去了!」 李玄抬手搔着头上的乱发,讷讷道:「这个……这个……如果那位救我们出险的朋友还在这的话,恐怕就没有问题了!」 何可人笑着摇头道:「那也不见得!」 张太和笑道:「那么,八妹有什么方法,逼他们出来一搏呢?」 何可人摇头道:「没有办法,因为一来双方势力太过悬殊,二来「方外三魔」的「销魂化魄百毒魔功」尚未练成,二来……」 张太和「咦」了一声,截口道:「八妹怎会知道这三个魔头会练「销魂化魄百毒魔功」之事? 我们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把这种歹毒功夫练成,所以才到处搜寻,想把他们找出加以诛戮,以绝后患的呢!」 何可人笑道:「其中道理,请大哥让小妹暂时卖个关子好不好!」 李玄摇摇头,「啧啧」叹道:「我看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何可人微微一笑,方待开口,吕慕岩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情,似乎有所期待地注目问道:「另有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八妹知不知道?」 何可人秋波一转,笑道:「什么极为重大的事情,四哥何妨说来听听!」 吕慕岩复又瞧了她一眼,遂将在苗岭夜探火龙峒,所见所闻之事,一一详细叙述出来! 张太和等人听了,俱不由大为惊讶! 蓝启明一拍大腿,道:「我早就说过,那老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如今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 吕慕岩瞧着何可人,笑道:「八妹晓不晓得这件事?」 何可人笑道:「我刚才分析「方外三魔」不愿在此地和我们正面作战,所说的第三项理由,就是因为「宇内八魔」联盟之议,尚在协商阶段,还未完全成熟……」 吕慕岩凝视着何可人,截口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晓得的了,我看那晚上收去「飞魔峒主」 和三根「火龙毒羽」之人,必然就是八妹了!」 何可人微微一笑,道:「是与不是,还得请四哥多猜一猜,目前仍在大卖关子之中,尚多多包涵才好!」笑语之声微顿,又道:「因为有了这三项理由,所以我认为除非能够找到大量火药火器,硬将那个「方外三魔」这座老巢整个炸掉,否则是没有办法逼他们出来拚命的!」 张太和突然想起一事,一皱眉头,道:「八妹!你看那锺离汉,会不会就是那「魔中之魔」锺离珏的一双孪生遗腹子之一?」 何可人闻言目光四下一扫,笑道:「我们尽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道理,且到别处找个干净地方歇歇脚、再慢慢谈吧!」 张太和等人明白她话中之意,乃是怕被对方偷听了去,遂一齐点头赞成,相随何可人,驰下那座高峰,奔出了十数里,另外找了一座顶上颇为平坦的孤峰,坐下来歇息并略进饮食。 休息了一会,张太和开口道:「八妹-你这样躲开对方的监视,莫非你早已知道那锺离汉的底细了么-」 何石人笑道:「到目前为止,我还不十分清楚,我这样做法,无非是故作姿态,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究竟知道了多少吧了-」 张太和不由一怔,沉吟道:「倘若那锺离汉当真是「魔中之魔」锺离玉的遗腹孪生子之一时,就相当麻烦了-」 李玄怪笑道:「但愿那个锺离秦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不与这般魔崽子沆滥一气,能被我们争取过来少好-」 张太和沉思了一会,抬头注目何可人,道:「八妹,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共有三个重大的大问题,还望你能运用智能,加以研究解决!」 何石人娇笑道:「大哥莫要给我乱戴高帽子,是那三个重大问题,不妨说出来,由大家研究一番便了-」 张太和神色一整,道:「第一是「方外三魔」合练的「销魂化魄百毒魔功」,万一被他们练成了以后,便非我们所能抵御,应该及早设法!第二,倘若「宇内八魔」真的联盟起来,不是我说一句泄气的话,就算我们「武林八佾」凑齐了,也最多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却不见得有获胜的把握……」 李玄怪笑插咀道:「不对不对,现在又加上那锺离汉,应该是「宇内九魔」才对!」 张太和沉重地说道:「这样一来,情势就更为可虑了!」 何可人笑道:「情势是否可虑,不妨慢慢研究,大哥且把那第三个问题说来听听!」 张太和缓缓说道:「这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着手去争取那锺离秦,使之倾向于我们,来凑足我们这「八佾」之数了!」 众人听完这个问题,各自低头寻思了许久,都想不出个完善的对策! 张太和「咳」了一声,目注何可人,含笑道:「八妹想了这么久,必已智珠在握了吧?」 何可人嫣然一笑,目光一扫,迭起三个指头,说出一番话来…… 第二十四章 寻灵药 分飞劳燕 何可人竖起一个指头,微笑道:「关于第一桩如何对付「方外三魔」合练「销魂化魄百毒魔功」的问题,办法看似困难,但实际却甚为简单………」 此言一出,众人眼睛俱不禁为之一亮,张太和「哦」了一声,注目问道:「八妹果然成竹在胸,但不知如何着手?」 何可人娇笑道:「这着手之法,说来容易,但实行起来,却又颇为难哩!」 李玄怪笑道:「八妹兜了个大圈子,到头来仍然离不开一个「难」字,请问,究竟怎样难法?」 何可人微微一笑,道:「首先,大家必须要先了解这种邪门功夫,乃是炼功之人以本身的真气,将提炼出来的百毒精华吸入体内,然后经过相当长的时间,使之与本身真气化合为一,练成以后,所发出的内家真力,便含有剧毒,伤人于无形,是以严格说来,这祗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淬毒暗器而已,对习练之人的功力并无多大助益……」 张太和插咀道:「关于这一点,我们所困扰的是怎样才能够防御他们这种伤人于无形的内家真力而已!」 何可人笑道:「他们的内家真力并不足惧,我们祗要做到不惧百毒所侵就够了!」 张太和点头笑道:「八妹之言有理,莫非你已有御毒之法了?」 何可人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但御毒之法虽有,而所需的药物,却要麻烦大家辛苦一趟,分头寻觅哩!」 李玄怪笑道:「没有关系,我们的腿素来是跑惯了的,只要八妹说得出名堂来,我们就是把腿跑断了,也要照办不误?」 何可人娇笑道:「二哥太客气了,好在最主要的一样已经天缘凑巧地得到了,其余几样大概还不致于如你说的那般严重!」 吕慕岩接口道:「八妹得到了什么灵药?」 何可人摇了摇头,笑道:「我是说你和丹姐姐身上那片「三叶紫芝」的芝叶!」 吕慕岩恍然笑道:「想不到一次偶然的收获,竟有这么大地用处,可见天道好还,邪终不能胜正的了!」话声微顿,注目问道:「那么,其余几样是什么呢?」 何可人笑道:「第一样是南奥罗浮山万梅谷中的「千年绿萼梅花蕊」,第二样是武夷山绝顶所产的「云雾野茶」,第三样是青海柴木河源头的「灵泉水」……」话声微顿,又道:「有了这三样的东西,再加上「三叶紫芝」的芝叶,合练成灵药,服了之后,便不惧任何毒物毒气了!」 张太和沉吟道:「这三样东西,头两样倒不难获得,但那第三样却远在青海,且据闻那柴达木河源头乃深处蛮荒不毛之地,险恶异常,为人迹所罕至……」 言犹末了,李玄业已纵声怪笑道:「大哥也未免太多虑了,在我辈眼中,什么蛮荒不毛之地,还不是如同康庄大道一般么,这趟差事算我老二的便了!」 何可人娇声笑道:「二哥这份豪气,的确令人佩服,但这趟差事,并不须万里跋-地远赴蛮荒,据小妹所知,离此不远就有现成的「灵泉水」……」 群侠闻言,俱不由大喜,齐声截口问道:「在什么地方?」 何可人微微一笑,伸手朝东一指,道:「就在桐相山麓的「施家堡」中,那「逆天魔医」施不施便藏有一瓶!」 此言一出,群侠却是一怔! 李玄纵声怪笑道:「好好好!我早就打算找这魔头讨点旧债,这一趟差事,仍然算我的好了!」 何可人目注李玄,含笑道:「听二哥的口气,莫非打算硬讨?」 李玄怪眼一翻,道:「同这般魔崽子打交道,还讲什么客气!」 何可人摇了摇头道:「这柴达木河源头的灵泉水,乃炼药的圣品,那施不施自然也十分地清楚,同时,群魔既有结盟之议,则「方外三魔」合炼「销魂化魄百毒魔功」之事,施不施极可能也有预闻,凭他对医道上的造谐,当然也会想到我们这一种措施,因此一来,倘若二哥向他硬讨时,他可能会不顾一切,把那瓶「灵泉水」毁去,那就麻烦了!」 李玄浓眉一皱,方待开口,蓝启明已接口笑道:「这样看来,也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二哥不讨厌的话,我们难兄弟再走一趟如何?」 何可人笑道:「六哥肯去那是再好不过,相信二哥一定不会讨厌的!」 李玄怪笑道:「八妹既然大力推荐,我自然不便婉却,但却有一个附带条件……」 话声一顿,转注蓝启明,道:「这一回,凡事得听我的,不准你乱抬杠,你干不干?」 蓝启明笑道:「抬杠归抬杠,行动归行动,不抬杠可以,但到了实际行动时,你却不准乱出些馊的主意!」 李玄「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施雯想起施不施的血海深仇,当然不愿放弃这个概会,遂乘机要求同行。 何可人略一沉吟,同情地目注雯姑娘,道:「雯妹一道前去,当然并无不可,但报仇之事,此行恐怕不会顺利达到目的,必要时望你稍为忍耐才好!」 施雯听得一怔,只好含泪咬牙,点头答应了。 何可人这才转身对吕慕岩笑道:「四哥曾经南游百粤,如今就麻烦你轻车熟道,带了丹姐姐再复一游,同揽罗浮胜境好么?」 吕慕岩笑道:「这种好差事,当然求之不得,那有不好之理!」 张太和掀髯笑道:「两路大军既已派定,剩下武夷山一路,我想……」 何可人摇头娇笑道:「不!这一路的人选已经内定了!」 张太和愕了一愕,随即恍然微笑道:「很好很好!这种寻幽探胜的风韵雅事,对我这样的糟老头儿确不相宜,不过,我和曹三弟总得派点事情做做,免得将来坐吃现成灵药才好!」 何可人笑道:「大哥且慢高兴,你和三哥的差事并不轻松呢!」 曹长吉「哦」了一声!笑道:「敢情八妹兄我和大哥没事可做,想要我们去顶石臼,搬那些石头不成?」 何可人娇声笑道:「三哥这一猜,可完全猜对了,小妹正是要请你和大哥去搬几块大石头,造一寸石炉石鼎,作炼药之用!」 张太和「呀」了一声,叫道:「你这是成心想折散我和老三的两付老骨头了!」 何可人笑道:「大哥何必谦虚,岂不闻老当益壮,能者多劳么?」 张太和摇头叹道:「惨惨惨!罢罢罢!谁教我是老大哩!老三呀!我们只好认了!」叹息之声微微一顿,目注何可人,道:「石炉石鼎并不难做,但炼药的地方,却隐秘一点才行,八妹心目中可有妥善的处所么?」 何可人点头道:「大哥在衡山的新房,颇为合适,就……」 张太和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那三间破草房子,早就给诸葛飞琼放火烧光了,逼得我无处可以栖身,才跟着老二他们流落江湖的,难道你要我和老三做了石工,还要做泥水匠不成!」 何可人笑得花枝乱抖地说道:「大哥人不怎样老,怎地听觉这样差?」 张太和诧道:「我一点都没有听错,你不是说要在衡山我的……」 何可人紧接道:「新居!」 张太和更是莫明其妙地瞪目说道:「新居?我那来的新居?」 何可人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大哥回去自然知道了!」 张太和凝目瞧着何可人,半晌,彷佛有所悟地长长「哦」了一声!含笑不语! 韩剑平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这时,忍不住开口道:「八妹!大家都派了差事,我呢?」 何可人瞟了他一眼,还未开口,蓝启明已抢着笑道:「五哥呀五哥!我今日才知你竟是这样笨,你这一问,岂不是问得有点多余了么!」 韩剑平倏地醒悟过来,不由俊脸一红,尴然一笑! 李玄怪笑一声!目注何可人,道:「如今第一个难题总算解决了,至于第二个问题,八妹又有何高见?」 何可人方待开口,张太和已捻髯笑道:「这第二个问题,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李玄「哦」了一声!不大相信地问道:「答案是什么?大哥不妨说来听听!」 张太和神色一整,道:「我相信那「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必然不会和这般魔头沆瀣一气地参加八魔之盟,所以我们大可放心!」 李玄怪眼一翻,道:「大哥凭什么,敢这般肯定?」 张太和瞧了何可人一眼,微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见分晓!」 李玄「哼」了一声,转对何可人道:「大哥之言,八妹认为是否有一点一厢情愿?」 何可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微微一笑! 李玄怪眼连翻,道:「好吧!但愿大哥仙机妙算,诸事大吉!」 张太和微微一笑,道:「二弟放心,我虽然不是真的八洞神仙,但这事却颇有十分把握的!」话声微顿,转身对何可人道:「倒是如何争取那锺离秦过来之事,八妹是否已有对策?」 何可人沉吟道:「这桩事情目前尚无一定对策,端在见到他本人时看清形而定,但最主要的原则是一个「诚」字……」 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目注蓝启明,笑道:「我记得在黄鹤楼上见到锺离秦之时,六弟似乎说过有办法对付他的,如今何不说出来让大家研究?」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俱不禁一齐集中在蓝启明脸上! 蓝启明微微一笑,道:「我认为像他那种言行神情冷漠,心高气傲之人,最好的对策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切都要显得比他更冷、更傲,才能够逼他乖乖认输!」 李玄怪眼一翻,咀唇一-,冷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高见,若依你这办法时,恐怕非把人冷跑不可,还争取个屁!」 蓝启明冷冷道:「二哥之言大为有理,不过嘛……想当日二哥对人家大献殷勤,左一个佩服,右一个佩服地认败服输的,但换来的是什么?二哥何妨说给大家听听!」 李玄怪眼连翻,怪叫道:「好小六子,竟敢揭我疮疤,看我……」 何可人慌忙伸手拦住李玄,娇笑道:「二哥且慢恼火,我认为六哥的办法,倒也颇有道理呢!」 李玄目注何可人,忿忿怪啡道:「小六子这份馊主意有什么道理?我倒要听听你的解释!」 何可人含笑道:「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同时,六哥的办法,也祗是许多种对策之一而已,届时如何运用,仍得看实际情形,二哥素来是足智多谋,聪明透顶,只要一想通了,就不难运用自如了!」 李玄「哼」了一声,转眼瞧着蓝启明,冷笑道:「瞧在八妹的面上,暂且铙你这一遭!」 蓝启明「嘻嘻」笑道:「想不到八妹这顶高帽子的灭火妙用,竟比我的「水火明珠」还要神奇的很哩!」 李玄怪眼一翻,又待发作,张太和忙摇手止住,目光一扫,缓缓说道:「如今我所提出的这三个问题,总算解决了,不知大家还有其它问题没有?」 何可人樱唇嗫嚅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张太和笑道:「八妹还有什么意见?」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算了,等把药炼成以后再说吧!」 张太和闻言,又复看了大家一眼,见都没有开口,遂一整衣衫,便待起身………何可人忽娇笑一声,道:「且慢!」 张太和笑道:「八妹还有什么?」 何可人笑道:「今日乃是大年初一,又是我们兄妹的首次欢聚,我想来个余兴节目,作为纪念,大哥你说好么?」 张太和一愕,道:「什么余兴节目?」 何可人笑道:「今夜之会,既无酒,又无肴,颇为乏味,我提议由大家显身手,猎些野味以博大家一粲,不是很好么?」 张太和心头一怔,暗道:「天寒地冻,那有什么野兽可猎?」但也知她这番提议,其中必有些什么用意,遂含笑问道:「八妹提议颇为有趣,但不知怎样猎法?」 何可人笑道:「我们一共有九人,由我来发号司令,一喊开始,便请哥妹们就在原地倒纵而出,若谁身手最快最先发现猎物,来分高下,不是很有意思!」 众人经她这么一说,心中俱已了然,遂同声赞好! 何可人一声娇笑,举手一挥,道:「开始!」 话声一落,张太和等人立即一提真气,腾身倒纵而起!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他们方自飞起,便瞥见附近的枯草丛中,猛然窜出八条人影,飞也似地向峰下逃去! 李玄怪笑一声!凌空一掌拍下,当先将一人击倒,张太和等人也不怠慢,各展奇功,相继将逃走之人制住,抓了回来! 李玄纵声怪笑道:「八妹果然神机妙算,我们不是愁找不到「方外三魔」的窠穴,这几个狗东西正好合用,只要给他们吃点苦头,不怕他们不乖乖说出来!」 何可人摇头道:「没有用,这几个家伙恐怕已经完蛋了!」 李玄闻言,低头看了一看,祗见手中抓着之人,七孔流血,果然已经气绝身亡,不由得一怔,怪叫道:「岂有岂理,我这一掌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怎么就死了?」 何可人笑道:「这是预防他们失手被擒之时,受刑逼供的最好办法,乃黑道中人最常用的一套,难道二奇不会想到么?」 这时,张太和等人也发现所擒之人,果然都同样地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李玄气得把死人朝地上一掷,恨恨道:「魔崽子们好狠辣的心肠,害我空欢喜了一阵!」 何可人叹道:「心肠不狠不辣,就不成为其魔了!」话声一顿,目光一扫,道:「如今么这四周围业已干净,我们也该离开了!」 当下,群侠一齐动身,下了孤峰,张太和便提议分手,各照预计行事。 何可人却摇头道:「不行,我们须得出了这雪峰山区,还要秘密分手才好!」 张太和讶然道:「为什么?难道还怕他们作怪?」 何可人点头道:「正是!因为防到在这范围内,有他们的眼线,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人手又复分散而再次施展阴谋诡计,那就糟了!」 她这一番见解,群侠自是没有话说,当下,一齐连夜动身,翻山越岭,出了雪山区,直到衡山,方才按照预计,互道珍重,各朝指定地点而去。 如今,暂时按下吕慕岩和白牡丹卿卿我我地南下罗浮寻梅花,也不说李玄、蓝启明及施雯如何到施家堡取「灵泉」,更不管张太和与曹长吉怎样准备石炉石鼎之事。 且说韩剑平伴着何可人,朝东而行,取道往福建进发。 二人采取的路线是翻越武功山,横渡江西一省,直趋赣、闽交界的武夷。 韩剑平自在衡山邂逅何可人,并蒙她独垂青眼,慨允参加「武林八俏」之盟,留赠罗帕以后,他那一颗豪气干云之心,便被一缕无形情丝,密密缠住,镇日价刻骨相思,恋慕至深至极! 而今,竟如愿以偿地得与心上人儿携手同行,虽然何可人仍是一袭素衣,文士打扮。未能真个,但亦足魂销,这一份快慰,直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更可喜的是何可人依然是那么倜傥大方,洒脱不羁,丝毫未因单独与他相处而略显忸怩羞戚。 是以一路上,二人笑指烟岚,流连风景,好不得其所哉! 但他们并未忘却身负重大任务,沿途上的无限春光,也祗稍为领略,便匆匆赶路,不消多日,业已安然抵达武夷山区。 武夷山绵亘于馈、闽三省之间,主峰在闽省崇安县西南,有三十六奇峰,七十二名岩胜景,又为道籍所载九大洞天之一。 时值初春,绿蕊茁芽,百花含苞待放,更显得这灵境奥区,美不胜收,一溪一壑,莫不更增加了奇趣,韩剑平与何可人从赣省石城县境入山,溯岭脉而上,一路寻幽探胜,望主峰而去。 这一天,中午时分,二人已置身于武夷主峰的峰腰以下,仰望祥云如带,将峰头隐入虚无飘渺幻境之间! 韩剑平仰首望了一会,便转对何可人道:「八妹,那「云雾野茶」,究竟成长在什么地方?」 何可人笑道:「顾名思义,当然是生长在云雾之中了!」 韩剑平双眉微皱,道:「云虚雾渺,无处生根,又如何能寻得到?」 何可人娇笑道:「五哥不用发愁,我说它们生长于云雾之中,乃是指它们终年为雾所遮,而生根之处,却是有迹可寻的县岩绝壁!」 韩剑平仍自蹙眉道:「县岩绝壁既然终年云游雾掩,也是难以攀援,更是难以寻觅……」 何可人笑着截口道:「正因为不易获得,才显得珍贵,如果容容易易就得到的话,也用不着费许多手脚了!」 二人说话之间,忽见几个山民打扮之人,背负竹篓,手持弓箭,攀藤附葛地爬上峰来。 韩剑平讶道:「这些人看来不像猎户,他们来干什么?」 何可人微笑道:「他们也是同我们一样,来采集那「云雾野茶」的。」 韩剑平更是不解地说道:「看他们并不会武功,又怎样攀得上那云雾之中的悬岩绝壁呢?」 何可人笑道:「他们自有办法,五哥看看就知道了!」 说时,那几个山民打扮之人业已攀登上了峰腰,仍继续的在朝上攀援,直到已无落脚之处,方才停了下来。 韩剑平凝目而望,祗见他们停下之后,略为歇息,便一齐张弓搭箭,仰头朝空中射去! 「嗖嗖」连声,几文长箭立即穿射入云雾之中,片刻以后,便见十数月树叶飘飘坠落下来。 韩剑平不禁苦笑道:「像这样的方法,一天能采得多少!」 何可人笑道:「这还不算是难的了。这掉下来的十几片树叶当中,这不知有几片是「云雾野茶」甚至有时候一箭射空,连一片,也得不到,才真是难哩!」 韩剑平皱眉道:「难道我们也要用这种方法不成?」 何可人含笑摇头道:「不用发愁,你身上不是有一瓶专破云雾的东西吗?祗须用几颗,就不难满载而归了!」 韩剑平一拍额头,瞿然道:「还是八妹聪明,我怎地把这东西给忘了!」 何可人娇笑道:「五哥其实也不笨,祗是脑筋一时拐不过弯来吧了!」 韩剑平忽地「咦」了一声,目注何可人,诧道:「你怎知我身上有那东西?」 何可人神秘她笑了笑,道:「我既名列仙班,当然有善知过去未来之能,这也值得惊奇么?」 韩剑平摇头道:「你这番解释,殊难令人满意!」 何可人娇笑道:「目前我祗能作这样的解释,五哥若想满意的话,将来再说吧!」 韩剑平正色道:「八妹!不但是这一次你又拿「将来」两字来搪塞我,就是在路上我曾请问过你的师承派别,你也不作正面的答复,同时,我几兄弟所遭遇的多次危难都能化险为夷,大家也猜测是你在暗中相助,但是你总不肯承认,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何可人略一沉吟,也自神色一整,道:「五哥怪责得很有道理,本来兄妹相处应该坦诚才是,但我的确尚有一些难言之处,所以仍是那一句老话,时候未到,还望五哥见谅好!」 韩剑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八妹不便说,我有也不好勉强,那么我们且先办正事便了!」 何可人俏目一瞟那几个山民打扮之人,笑道:「等他们走!再办不迟!」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那几个山民已将所带的长箭射光,祗射落了几片真正的「云野茶」,但他们似乎颇为满足,收拾好了,便匆匆离开下山而去。 何可人待他们去得远了,才领着韩剑平,展开轻功,朝峰上纵去! 二人身负绝世奇功,当然比那些山民强得多,这一路轻登巧纵,不消多时,业已进入云雾之中! 再往上登高数丈,云气迷漫中,便见峭壁当前,韩剑平估量那几个山民所发射长箭,差不多就射到此处为止,遂对何可人道:「这峭壁附近,大概就有「云雾野茶」生长,我们可以开始用那东西搜寻了吧?」 何可人摇头道:「这「云雾野茶」生长之处愈高,灵效愈大,我们须得多费些手脚,攀上绝顶才行搜寻!」 当下,娇躯往峭壁一贴,施展「壁虎功」,「游龙术」,迅快朝上援升! 韩剑平自也不甘落后,真气一提,照样施为,与何可人拚肩而上! 这一到参天峭壁,终年云封雾绕,是以又湿又滑,二人虽有一身绝世奇功,但攀升起来,也十分困难,足足费了一盏热茶工夫,方才上升了数十丈! 何可人娇躯紧贴峭壁,略为歇息,又复领着韩剑平朗上攀升了十丈左右,才停下来说道:「由此往上,所产的「云雾野茶」便颇合用,五哥可以把那瓶东西取出来使用了!」 韩剑平依言,将那只内藏专破云雾瘴气火焰的水晶瓶取出,顺着面前峭壁一周! 瓶口一开,「刷」一声,一点暗红色的火焰电射而出,「呼」地一声,立时膨胀开来,化成一团斗大红光,顿时将周围的密云浓雾消灭了一大片,眼前景物倏然开朗,清晰可辨! 何可人更不怠慢,娇躯展开,宛如游龙,在红光照耀的范围以内,上下搜索……韩剑平因为未见过那「云雾野茶」是什么样子,祗好停在原处,定睛注视着何可人的行动。 但见她迅快的上下迅快移动了几个位置,口中忽地发出一声欢呼,左手一探,抓住了一株横生峭壁之上,-根盘屈的小树,右手不停地将树叶摘下,塞入佩囊之中……顷刻之间,她便将树叶摘完,同时,那团红光亦-喑淡了下来,四周围的密云浓雾,又复围拢过来了……何可人迅快回到韩剑平身旁,吁了一口气,道:「累死我了,快往上去换个地方看看吧!」 韩剑平依言展动身形,同了何可人又复上升了十来丈,然后再度发出第二团火焰! 云消雾散之下,竟然发现左近就长着两株「云雾野茶」树,二人不由大喜,遂一齐动手,将茶叶摘了下来。 韩剑平这时才看清楚这所谓「云雾野茶」,形状与一般茶叶相仿,祗是叶面上长着一层细细的白色绒毛,这才明白何可人要他一同前来的原故。 因为这种茶叶上面长着一层白毛,是以在云雾遮蔽之下,若非怀有这专门消散云雾的火焰,便算是到了近前,也很难发现,这样一来,遂令韩剑平不由暗叹造化之奇,同时,对何可人的来历,也愈觉神秘莫测起来! 他正忖思之际,眼前忽地一暗,耳听何可人笑道:「五哥!你在发什么呆,快朝上爬!」 韩剑平赧然应了一声!连忙展动身形,叉上升了十多丈,然后停下来发出第三团火焰! 那知,这次竟然无所获,二人不由好生失望,祗得另换一个地方…:如是,停停我找,手脚不闲地继续搜寻了足有顿饭光景,才约莫采摘了百数十片「云雾野茶」的叶子,但二人却已疲累不堪! 韩剑平估量目前停身之处,最低限度也离地面百丈以上,遂一面攀升,一面对何可人道:「八妹歇会儿!我们不要再找了,得留些气力才好,不然的话……」 何可人笑道:「五哥不用发愁,我担保你不会跌个粉身碎骨就是了,据我估计,大约再上升十来丈高,就可以穿出云层了!」 韩剑平闻言,暗道:「穿出云层虽然不虑暗中摸索之险,但难道就有歇脚的地方不成?……」 他一面思忖,一面提足真气,鼓勇上升,倏地,眼前一亮,果然穿出了云层,但见一片奇景,立时展开在他的周围! 原来,他们已置身于一片波俦起伏的茫茫云海以上! 斜阳映照之下,但见这片茫茫云海,幻起眩目的彩晕,复经天风一吹,益发壮丽无比,令人尘虑尽消,顿忘疲累之苦! 韩剑平低赞一声,却又蹙眉苦笑道:「八妹!可惜我们并非真的是大罗天仙,势不能乘云飞去,这云海之景,也无法虚县在这峭壁之上,坐待羽化吧!」 何可人娇声一笑,道:「五哥真是多愁善感,你且仰首回头,仔细瞧瞧!」 韩剑平依言,抬头回首望夫,不由宽心一放! 原来,距他们停身之处约莫五六丈高的地方,发现峭壁上竟然有一道缺口! 何可人又复笑道:「从那缺口翻过去,便是一个好地方,五哥且随我来。包你高兴就是了!」刚说完,人已当先向上攀升! 韩剑平随后跟上,眨眼使到了那道缺口,二人翻身过去,先坐下来略为喘一口气,何可人伸手往前一指,笑道:「五哥!你看下面这风景好不好?」 韩剑平顺着她的手势纵目一看,不禁低「噫」了一声!身子倏地一伏! 何可人见状,情如有异,忙也伏下身来,低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韩剑平低声答道:「你看湖边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面,坐的是谁!」 何可人闻言,星目闪动,探头朝下面一扫。 这武夷绝峰之巅,乃是一块碗状的盆地,四下约有数十女,四周俱是陡坡峭壁,中央有一片十多亩大小的湖荡,湖滨怪石罗列,苍松上柏耸立其间,湖水一平如镜,反映着天际白云与怪石松柏之间的倒影,另有一番出尘脱俗,如昼一般的仙境。 何可人因为以前曾经到过此地登临,是以适才与韩剑平说话时,并未有仔细地观看,此际注目扫视之下,果然发现右侧的湖边,有一块突然耸起,高出水面三四丈的平整巨石,石上盘膝坐着一位身材胖胖的,圆圆的脸孔,柳髯飘拂的锦衣老者! 此老者面向湖而生,双手握着一根丈许长短的黑色钓竿,正在聚精会神地注目湖面,似乎并未发现有人偷窥。 何可人看了一会,低声道:「这老头儿是锺离汉还是锺离秦,五哥认出来了没有?」 韩剑平沉吟道:「若从他那死板板,冷冰冰的神情看来,必然是锺离秦无疑了!」 何可人不由大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会在这里把他撞着!」 韩剑平低声道:「人虽已见到,但如何进行争取工作,八妹可有把握么?」 何可人略一思忖,道:「我们暂时不要惊动他,且看看他在搅什么鬼再说。」 当下,二人悄悄移动身形,另觅了一处较为隐密的地方,双双定睛窥视着锺离秦的举动。 这时,他们藏身的地方已向前移近了许多,看得十分清楚,只见这锺离秦的神情似乎颇为紧张,并不像一般垂钓之人的悠闲自在! 韩剑平不由大为诧异,遂用「蚁语传音」道:「八妹,你看他在钓什么?」 何可人传音答道:「看样子当然不是钓普通的鱼虾,且等……」 说时,突见钓丝一动,平静的湖面立时漾起一圈圈的波纹,迅速地从钓丝周围扩散开去! 祗见钓丝又是一连抖动了几次,湖水中便似乎有一股力量,牵着往下一扯! 锺离秦神情愈发紧张,双手紧握钓竿,猛地一挫,然后慢慢地往上举起来……但湖中那上钓之物,显然甚为沉重,祗扯得钓竿成了一道弯弧,才仅仅地将钓丝扯上来两三尺,同时,湖面上已然波涛大作! 韩剑平与何可人俱是大行家,虽未亲历其境,但已看出锺离秦双手之上,竟运聚了七八成以上的内家真力,并且也看清楚那根钓竿,居然是极为珍贵的「阴沉竹」制成,至于那根钓丝,虽未看见得很真切,但想来也必非平凡之物。 二人方自暗诧湖中究竟是什么珍贵之物,使这老家伙如此费力之际,陡听「铮」然一声!只见锺离秦的身子猛然往后一仰,一根长达十丈的钓丝,从湖水中疾飞而起,直上半空! 可是,钓丝的尽头,竟是空空如也,显然那上钩之物,业已挣脱逃去了! 那锺离秦坐正身子,将钓丝收了回来,低头注目,将断处反覆看了又看,彷佛若有所得地,咀角间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便从囊中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状似蟾蜍之物,用钓丝系年,然后挥动钓竿,投饵入水。 何可人若有所悟地传音说道:「五哥,我已看出这老家伙在钓什么了,可笑他祗知道用饵而不明白,看来这次他又要白费功夫了!」 韩剑平传音问道:「他要钓什么?八妹的口气似乎甚有把握,何不出去助他一臂,趁机结纳,岂不是很好么?」 何可人摇了摇头,传音笑道:「这种人你愈巴结他愈不服贴,我已决定采用蓝六哥的办法,待会你只随着我行事便了!」 韩剑平传音追问道:「他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何可人笑道:「等一会你就可以看到了,急什么!」 说话之间,只见那根钓丝又复抖动起来,并且抖得甚为急遽,只动了一动,便笔直往下沉去! 锺离秦低喝一声!双手运聚真力,紧握钓竿,猛地往上一提! 陡听「呼隆」一声!湖面浪花翻滚中,但见一条长约尺许,形似蟾蜍,却长了一根尾巴的金色大怪鱼,已随着钓丝离水面腾空而起! 讵料,这条怪鱼虽被钓出水面,但忽地长尾一甩,「铮」然一声脆响过处,竟然又将钓丝挣断,未容锺离秦五指的指力抓到,便「哧通」沉落湖中,消失不见! 锺离秦真气得吹髯瞪眼,咬牙恨恨了一会,又复收回钓丝,探手入囊中取饵……何可人低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说完,娇笑一声,便自隐伏之处,姗姗走出,挽着韩剑平,朝锺离秦生的那块巨石付去! 二人外表缓步从容,但暗地已施展上乘轻功身法,行云流水般,一晃便登上巨石! 锺离秦耳听笑声,脸上掠过一丝诧色,冷冷地瞧了何可人及韩剑平一眼,便自低头取出一只作为钓饵的拳大蟾蜍,系牢在钓丝之上……何可人也不过去搭讪,并故意装出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挽着韩剑平,在距离锺离秦约莫三丈之处,拚肩坐了下来,欣赏湖光山色。 那锺离秦本来已将饵系好,正要投入湖中,乍听何可人那一声不屑的冷笑,便停了下来,两道冷冰冰的眼神,定定望着何可人,似乎等待下文,却没料到对方竟然理也不理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冷冷道:「笑什么?」 何可人睬也不睬,自顾傍着韩剑平低声笑语,游目远眺,置若罔闻! 韩剑平情知她乃是用蓝启明所说,以冷对冷,以傲对傲的办法,来对付这冷面锺离秦,以激使他移樽就教,于是,表面上也附和着何可人说说笑笑,暗地却神功凝聚,留神戒备。 锺离秦喝问之后,等了一会,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双眉耸了一耸,但随即又冷了下来,低哼了一声,便转头挥手,将钓饵投入水中。 过了一会,钓丝又复抖动,锺离秦再次举竿,那条金色怪鱼果然又被钓了上来,可是,他这次依然一手抓空,又让鱼儿脱钩,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恼火至极! 何可人却适时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在这情形以下,锺离秦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霍地收回钓丝,目射冷芒,凝注何可人,冷峻地大声喝道:「笑什么?」 何可人依然不理不睬,充耳不闻,自顾和韩剑平说笑不停! 锺离秦双眉连连耸动,眼中的冷芒倏地暴射出星星火焰,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待发作……韩剑平知道这老儿功力非凡,此际听声辨色,看出他怒火已达顶点,倘若骤起发难,来势定然十分猛厉,遂与何可人一使眼色,示意凝功戒备! 就在对方身形不动,而实际却隐蕴凶机之顷,陡地眼前一暗,一阵「呼呼」狂风,当空压下,几乎令人为之窒息! 这一阵巨大狂风来的大以突然,不由双方俱为之一愕,同时仰苜望去! 只见三丈高空,盘旋着两只巨大无匹的狗头怪鸟,鸟背上各坐着两人! 韩剑平忙用「蚁语传音」对何可人道:「鸟背上之人,必有一个是那甘心从魔的「百禽祖师」,情移劳异,八妹留神一点才好!」 说时,只见两只狗头怪鸟往下一沉,背上之人身形微晃,便相继飘落在锺离秦与韩剑平二人之间,斜斜成一三角之势! 这四个人,韩剑平完全认得,为首的当然是「百禽祖师」,带着他座下的「神枭使者」。 另外两人,一个是眉心中有粒大红痣的灰衣老叟,正是「三眼煞神」杨九思,一个是乡农打扮的白发老叟,手握一根特别长大旱烟杆,背插一颜色黝黑的「芭蕉扇」! 这最后一人,韩剑平乍见以下,不禁又惊又喜,暗道:「这才是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老儿骗去了「芭蕉扇」,我以为他已远走高飞,没想到今日会送上门来!」 那白发老叟见韩剑平,也是神色一怔,不由自已地抬手摸背后的「芭蕉扇」。 「百禽祖师」落地之后,正打算向韩剑平发话之际,遥地发现了面湖而生的锺离秦,一时误以为是锺离汉,遂先打招呼地抱拳笑道:「锺离先生好快的脚程,好高的雅兴!」 锺离秦冷冷地哼了一声,举目望天,睬也不睬! 「百禽祖师」碰了个闷钉子,不由心中纳闷,暗道:「这老儿当真是个大魔头,脾气怎地是这样的怪?」当下,又复陪笑道:「锺离先生是否怪我们来迟了?」 锺离秦这次竟连哼都不哼,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百禽先生」当着同党面前,连碰两次闷钉,顿觉面上无光,又羞又怒,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嘿嘿」乾笑了几声,道:「既然锺离先生不喜欢说话,我就只好先执行任务了!」说完,掉头对杨九思等人一使眼色,便自当先朝韩剑平走近两步,冷笑连声,道:「韩朋友来的好快,可惜,可惜本祖师到也恰是时候,还不快转过身来说话,难道想我们来讲么?」 韩剑平闻言,便要起身过去答话,何可人却暗地一使眼色,用「蚁语传音」说道: 「不用理睬,自有好戏可看!」 韩剑平恍然明白,遂稳坐不动,自顾低头和何可人说笑,把对方的话置诸不闻! 「百禽祖师」又碰了一个闷钉,直碰得他七窍生烟,心头火发,「嘿嘿」冷笑不止,道:「韩朋友这般轻松,想必是「云雾野茶」已采到了,嘿嘿!你若是早点远走高飞,本祖师便奈何不得,如今还不乖乖认命,束手就缚,却在装聋扮哑,难道就躲得过这场劫数了么?」 他说了这一大堆,等于是废话,依然得不到对方的丝毫反应,不由双肩倒竖,一袭华服无风自飘动着,目射凶光,煞气腾腾地厉喝一声:「姓韩的,本祖师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样的本领,敢这般的目中无人!」 喝声一落,蹬蹬蹬蹬!脚步移动,一步一步朝韩剑平逼近过去……那知,他才走了几步,陡听「哧」地一听,眼前白光一闪,不由心头一凛,硬将跨前的脚步收了回来,运功护身,定睛一看! 这一看之下,顿令他又惊又诧,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根雪白的钓鱼丝,笔直的拦在他的身前! 一根钓丝,若然贯注内家真力,当然不难使之挺直如棍,横直不坠,在一般内家高手而言,大都能够做到,才不值得惊奇,但如今「百禽祖师」发现出手拦阻之人,竟然是「锺离汉」,这样一来,怎不令他惊诧至极! 「百万祖师」一定心神,转身对锺离秦抱拳笑道:「锺离先生!这姓韩的乃是我们敌人之一,我等奉令来阻挡他采「云雾野菜」,先生为何出手拦阻?」 锺离秦不理不睬,那根钓丝,依然拦在「百禽祖师」身前。 「百禽祖师」由惑然不解,而勃然变色,双拳一收,沉声问道:「锺离先生!你这什么意思?」 锺离秦冷冷开口道:「滚!」 「百禽祖师」听得一愕,旋即大怒道:「本祖师乃是瞧在你的份上,才加盟辅助「宇内八魔」,并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脚色,你怎……」 说到此处,那杨九思在一旁若有所悟地轻轻一扯「百禽祖师」,附耳用「蚁话传音」匆匆的说了几句。 「百禽祖师」连连点头,道:「原来有这种事!话声微顿,霍地目注锺离秦,厉声喝道:「弄了半天,原来朋友是个冒牌货,怪不得不敢多开口说话,快快转过身来,让本祖师瞧瞧你是什么样地东西变的!」 锺离秦冷哼一声!缓缓转过身子,冷冷地瞧着「百禽祖师」,那两道冷如冰的眼神,令人不寒而自-! 「百禽祖师」平日纵是凶横已惯,但也被瞧得有一股冷气,打从丹田往上直冒,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瞧清楚了没?」 「百禽祖师」一定心神,跨前一步,厉声道:「瞧清楚了又怎样?」 他刚刚把话说出,却突然醒觉这样说法,无异已落对方下风,与自己原来的口气大不相附,当下双目一瞪,又复厉声喝道:「本……」 那自,他方自一张口,锺离秦已紧接冷喝一声:「死!」 话声一出,那根笔直地横亘在「百禽祖师」身前的钓鱼丝,条地掉头「哧」的一声,电也似地朝那「百禽祖师」拦腰卷去! 「百禽祖师」做梦也未想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那一个「死」字刚刚地入耳,连念头都还未来得及转,便觉腰间一紧,顿时被那根钓鱼丝缠个结实! 锺离秦更不停顿,右手一抖钓竿,「呼」地一声,立刻将「百禽祖师」甩上了半空! 事情得发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那「神枭使者」及杨九思等人根本没有看清楚来龙去脉,一时呆在当地,不知所措! 但是,在空中盘旋约两只狗头怪鸟,目光却是敏锐无比,一见主人受制,立即齐声怪啸!一只展翅斜飞,张开一双巨爪,去抢救被甩上半空中的「百禽祖师」,另一只却双翼一束,猛然俯冲而下,利爪其张,朝锺离秦当头抓去! 韩剑平曾经斗过这两只狗头怪鸟,深知极为难缠,此际见这般情形,不由有点幸灾乐祸地暗暗地忖道:「看你这老儿怎生打发这两只扁毛畜牲?」 他这念头才起,那只俯冲下击的狗头怪鸟业已到锺离秦面前! 只见锺离秦冷哼了一声!连手都未抬,那根「阴沉竹」制成的钓鱼竿便闪电般勃上一翻,一戳,冷道:「下来!」 那只狗头怪鸟眼见马光袭到,立时双翼一张,打算躲避开去,可是,已然慢了一分,只觉两侧翼根一麻,便「砰」然坠落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锺离秦用钓竿迎击下扑的狗头怪鸟之际,在空中的那一只眼看利爪就要将「百禽祖师」 的身躯抓住,却没料到那根钓鱼丝倏地一松开,「百禽祖师」身子便如同大石一般,猛然坠落湖中! 那只狗头怪马怒啸一声!双翅一束,便待俯冲下去抢救,却陡觉身子一紧,已被钓鱼丝齐翼根之处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韩剑平见锺离秦举手之间,便将两只狗头怪鸟制住,不由暗暗佩服得几乎要出声喝采! 只听「噗通」一声!那「百禽祖师」的身躯已触及水面,溅得浪花四移,迅即沉落! 这一声水响,登时将那不知所措的「神枭使者」惊醒过来,大叫一声,双臂一抖腾身而起,飞投入湖中! 此际,那只被钓鱼丝缠住的狗头怪鸟,因身子无法动弹,便张开利爪,打算将钓丝抓断! 锺离秦冷哼了一声!猛地将钓竿抡动,那只狗头怪鸟顿时被钓丝牵着,像风车一般在空中旋转了起来! 这怪鸟平日在空中自在飞翔,虽是矫捷俐落,但此刻破人-住往来旋转滋味却不太好受,转不到几圈,便怪叫连连了! 就在此时,陡听「呼隆」一声水响,只见那「神枭使者」业已挟着「百禽祖师」,腾身出水! 锺离秦又是一阵冷哼!倏地手腕一沉,那根钓鱼丝带着狗头怪鸟,仿似流星飞-一般,「呼」的一声,对准「神枭使者」当头砸下去! 「神枭使者」方自离开水面,眼皮尚蒙着一层水珠,视线不清,同时更没料到对方会这般赶尽的杀绝,是以毫无防备之下,被自己调养的狗头怪鸟砸着正着! 只听「叭」一声!「神枭使者」登时脑袋开花,连吼都不曾吼得一声,便又复沉落湖中,再也冒不起来! 那只狗头怪鸟也致砸得头昏眼花,同时身上又沾了些水渍,更浑身发抖,无力挣扎! 锺离秦这才一抖手,将钓丝收回来,把狗头怪鸟松开,放在一旁。 这一连串事情,说来话长,实际上仅仅是眨眼的工夫而已,那杨九恩和白发老叟做梦也没想到「百禽祖师」和「神枭使者」以及两只凶猛异常狗头怪鸟,竟然这般不堪对方一击,不但又惊又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锺离秦冷冷一笑,两道森寒的目光,在杨九恩和白发老叟的睑土来回扫射了几遍,最后,凝注在白发老叟身上,冷冷说道:「拿来!」 白发老叟茫然应道:「拿什么?」 锺离秦冷冷道:「扇子!」 白发老叟瞿然一惊!但脸上随即掠过一丝阴狠之色,反手取下背后的「芭蕉扇」,一言不发,举步朝锺离秦走了过去! 韩剑平猛然想起这柄「芭蕉扇」中,暗藏着极为霸道的飞针利器,眼见锺离秦已然伸手要准备地接取,不由心中一急,便待出声警告,却被何可人暗使眼色止住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锺离秦伸手去接取「芭蕉扇」之际,白发老叟牙缝中迸出一声冷笑! 顿时之间「嘶嘶」连声,从「芭蕉扇」中激射出一大蓬细如牛毛的蓝色光芒,疾如闪电,朝锺离秦头脸、胸腹射去! 双方距离不过数尺,按说锺离秦猝然遇袭,万无幸免之理,因此白发老叟冷笑之声一落,便接口厉喝道:「老匹夫拿命来!」 诟料,他虽已十拿九稳,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只见那一大蓬蓝色光芒,射到锺离秦身前不过数寸之处,便似乎撞着一层无形铁壁一般,纷纷四散飞开,跌落地上! 同时,白发老叟倏觉手上一轻,那柄「芭蕉扇」竟已到了锺离秦的手中,不由又惊又怒,大喝了一声,右手一挥,旱烟杆猛地横扫而出! 锺离秦冷冷一哼,右手一沉,「芭蕉扇」柄迎着旱烟杆锅轻轻一点,「当」的一声,立将旱烟杆荡开,同时大姆指一按扇柄上的机括,登时又复「嘶嘶」连声,从扇中激射出一大蓬蓝色光芒,闪电般朝白发老叟射去! 那白发老叟做梦也役料到对方这样快便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距离这般近,那还闪避得开,顿时被蓝色光芒射了个满脸开花,只惨吼了半声,便倒在地上,挣了两挣,气绝身亡! 这时,只剩下杨九思一人,眼见对方连毙三名武林高手,竟然面不改色,连眼皮也未眨一下,铙他平日凶横已惯,也不由心胆俱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下身形一晃,腾空而起! 那知,他刚刚一展动身形,陡见面前白光一闪,那根钓鱼丝已笔直地将他拦住,同时耳听到了一声冷喝:「站住!」 在这种情形之下,杨九思只好一咬牙,心肠一狠,便充好汉地霍然转身,神情狞厉地狠狠的瞪着锺离秦,厉声喝道:「尊驾虽然功力非凡,心狠手辣,但我杨九思也不是盏省油之灯,来来来!你还有什么狠着,不妨尽量施展,杨九思绝对奉陪!」 锺离秦静静听完,也不开口,只将两道森冷的目光,凝注杨九思脸上,半晌,方才冷冷说道:「我不杀你!」 杨九思出乎意料地一愕,随即厉声道:「尊驾既不与我相搏,为何将我拦住?」 锺离秦目注杨九思,一字一顿的冷冷说道:「回去告诉古玉奇,小心他的魔心!」 杨九思狞笑一声:「难道你当日在我秘魔庄中,吃亏还未吃够?」 锺离秦双眉一耸,脸色愈发冷峻,似乎就要发作,但一瞬便冷了下来,「哼」了一声!霍地将钓鱼丝一收,冷冷喝道:「滚!」 杨九思没料到对方真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不由的心中大喜,但是表面上却狞笑连声,双手一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尊驾若有这份豪情雅兴,杨九思随时在敝庄恭候大驾!」 话声一落,不待对方开口,人已疾掠而起,沿着湖岸飞遁而去,转眼翻上一道陡坡,消失不见! 韩剑平冷眼旁观,这时候已将锺离秦的为人看出了一个大概,知道此人脾气古怪已极,生杀只在喜怒之间,行事全凭好恶,根本没有邪正的观念,这种人是最不易说服,不由有点心灰起来! 但另一方面,由于杨九思的话语中,知道锺离秦仍自不忘与李玄打赌输了的诺言,不由又生出一丝希望,但愿能在同仇敌忾的情形下,进行说服的工作……韩剑平正自思忖之际忽听锺离秦冷冷道:「过来!」 韩剑平以为何可人仍然会不如理睬却没料到她这一回竟十分听话,应声就站起来,走了过去,只好也站起身来,留神戒备着一同过去。 何可人行近锺离秦,冷冷说道:「什么事?」 锺离秦两道森冷的目光,将何可人罩住,冷冷说道:「你适才为何发笑?」 何可人冷然道:「笑你不懂得钓那「碧目金蜍」之法!」 锺离秦冷哼一声,道:「你懂?」 何可人点了点头,冷然不语。 锺离秦「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不信!」 何可人冷笑道:「敢不敢打赌?」 锺离秦略一沉吟,冷然道:「赌什么?」 何可人沉声道:「赌我两条命和你一颗心!」 锺离秦似乎颇为诧异地神色微微一变,注目道:「怎么赌法?」 何可人冷冷道:「我若输了便把两人的命交给你,你输了就得把冷冰冰的心交出来,换一颗热辣辣的进去!」 这最后两句话儿,只听得锺离秦浑身微微一震,似乎不大相信地瞧着何可人,冷冷道:「心也可以换么?」 何可人点了点头,道:「可以!」 锺离秦又复冷然追问道:「如何换法?」 何可人摇头道:「目前怒难奉告!」 锺离秦又沉吟了一会,这才把头一点! 何可人见他答应了,遂换上一付险孔,含笑道:「请将钓竿及食饵交给我!」 锺离秦从囊中取出一只蟾蜍,连同钓竿一并交给何可人,冷冷道:「食饵只剩这一只,小心你们的命!」 何可人笑道:「放心放心!你已经输定了!」说着,便将食饵系好,玉手一挥钓竿,就饵投入那湖中! 韩剑平没料到事情竟这般顺利,何可人几句话便将锺离秦说动,甘愿打赌,当然,他也明白何可人要锺离秦换心的意义,但却不明锺离秦为何肯接受这赌约? 另一方面,他却担心着何可人是否真有把握,能将那条「碧目金蜍」钓上来,万一失手的话,难道当真把性命赔上不成? 不言韩剑平心头忐忑,脑筋乱转,一双俊目凝注湖面,不安地等候消息! 且说何可人将饵投入湖中以后,便盘膝坐了下来,右手握住钓竿,左手横拦在膝上,大姆指虚扣着中指,星目微垂,似乎是在运功聚气,又似是闭目养修,一派悠闲之状,与锺离秦适才垂钓时的紧张神态恰恰相反! 那锺离秦见她这忖神情,忖知她必有几分把握,但仍然-不住一丝得失之色,浮溢眉宇之间,两道冷漠中带着关切的眼神,与韩剑平一样地凝注湖面,眨也不眨一下! 此际,夕阳将逝,晚霞已由侬而淡,暮霭四合,周遭一片静寂,使这本来是人间仙境的武夷绝峰之巅,突然显得有些萧索起来! 就在这无声无色的时候,那根钓丝忽地抖动了一下,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紧接着就猛然地往下一扯! 显然,那条「碧目金蜍」又已上钓,将饵吞下! 何可人似是没有料到鱼儿会这样快便上钓,手中的钓竿不但没有往上猛提,相反地被钓丝扯着往下一沉,几乎脱手落人湖中! 韩剑平见状心头顿告紧张,直恨不得伸手帮忙,将那条「碧目金蜍」立刻拉上岸来! 那根钓竿直沉落了一丈多,何可人方才星目微睁,五指一紧,将钓竿下沉之势稳住,紧接着手腕便缓缓扭动,使钓竿的尖端划起一个接一个的圆弧! 那根钓丝于是也跟着在水中一圈一圈地旋转起来! 韩剑平方才明白,这是何可人钓鱼的手法,遂一定心神,凝目细看那条「碧目金蜍」,究竟如何被钓上岸来! 只见何可人玉腕愈扭愈快,那根钓丝在水中所划的圈儿也愈划愈大,速度跟着愈转愈快……湖面上,波涛四涌,一波接一波地扩散开去,冲击着湖岸,「哗啦」乱响,打破了适才的静寂! 足足过了半盏热茶工夫之久,何可人徒地一声清叱:玉腕一顿,猛然往上一扬钓竿! 但见钓竿飞甩,只听「呼隆」一声水响,浪花一翻,那条「碧目金蜍」应手而起,钓出水面! 何可人更不怠慢,玉腕一挫,钓竿一枚,毫不费事地便将「碧目金蜍」钓上岸来! 锺离秦那一付冷冰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又喜又佩之色,迅速地取出一个特制的丝网,将那条已被转得昏然不动的「碧目金蜍」装入网中! 何可人顺手把钓竿交锺离秦,还冷然说道:「你输了!」 锺离秦冷冷地点了点头,道:「悉听吩咐!」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九月初八,请驾临南海普陀如何?」 锺离秦冷冷地说了一声:「好!」便将「芭蕉扇」朝背后一擂,提起丝网,收好钓竿,动身……韩剑平忍不住开口道:「锺离朋友费这大功夫,钓这「碧目金蜍」,请问有何用处?」 锺离秦瞧了韩剑牢一眼,冷哼一声,道:「取古玉奇的魔心!」 话声一落,人已腾身而起! 何可人「喂」了一声,叫道:「这两只狗头怪鸟,你不要了么?」 锺离秦身在空中,冷然答道:「送给你们作见面礼好了!」 话声尚自荡漾空际,人已消失于暮色苍茫之中! 韩剑平望着何可人,皱眉道:「八妹,你在我们正式赴会之前,约他到南海普陀干什么?」 何可人笑道:「我要替他换过一颗热辣辣的心,好参加我们「武林八佾」之盟,作那七级浮屠的塔尖!」 韩剑平依然双肩紧锁道:「南海普陀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巢穴,她肯让你… …」 何可人摇手笑道:「五哥请放心,我自然有这份把握!」 话声微顿,忽然地瞧着韩剑平,俏目流波的,神秘她笑道:「再说,那诸葛飞琼不是对你送箫赠袍颇有好感的么?」 韩剑平闻言,不由俊脸通红,暗叫奇怪道:「她怎么知道这般清楚?」 何可人娇笑一声,道:「用不着奇怪,她送你的那恨「阴沉竹玉屏箫」,我早就监赏过了!」 笑语之声一顿,神色一整,目注韩剑平,道:「五哥!你对她是否也有好感?」 韩剑平没料到何可人会这样单刀直入地诘问,一时间,胀红着睑,讷调的说道:「这个……这个么……我……」 何可人紧逼一句,道:「怎样?」 韩剑平一定心神,庄容道:「不错,我对她的确是颇有好感,但这一份感情,乃是感激她屡次相助而生,其中并无半点私情-杂,我这颗心,只有……」 何可人不等他说完,便双手乱摇,笑道:「好了好了!我只要知道你对她有这么一份感激之心就够了,用不着往下细表了!」 韩剑平尴然一笑,道:「只要八妹不怀疑我就好了!」 何可人瞟了他一眼,噘咀笑道:「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哩!」 韩剑平讷讷她笑了笑,话题一转,指着蜷伏地上的两只狗头怪鸟,道:「这两只扁毛畜牲,我们要不要?」 何可人笑道:「这样现成的好坐骑,怎么不要!」 韩剑平皱眉道:「可是,我们并无驯马之术,又怎能使-们驯服呢?」 何可人笑道:「五哥不用发愁,驯马之术,小妹远略略懂得一点!」 韩剑平书道:「那么,你就快点施展吧,天都快黑了!」 何可人将两只狗头怪鸟瞧了一眼,道:「-们名唤「狗枭」,据传乃山中豺狗与猛枭交配而生,因此具有枭的凶猛和狗的特长,最是忠于主人……」 韩剑平又是眉头一瞥,插咀道:「如今-们的主人已死,虽然我们不是正凶,但-们万一误会起来了,岂不是麻烦了?」 何可人笑道:「五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因为-们的原主人已死,我们才能够将-们驯服。作-们的新主人,否则的话,任你驯马之术如何高明,-们也是不肯背叛主人的!」 韩剑平这才明白究竟,遂放心地瞧着何可人施展驯马之术……何可人先将那只浑水湿的狗枭,运用本身三昧真火把-的羽毛烘干,然后倏地右手中指一按,按在-的鼻头上! 这只狗枭本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只不过生来怕水而已,及至羽毛被何可人烘干之际,便又恢复原有的凶猛之性,钢翎一抖,就要振翼飞起,却没料到全身最紧要的所在,适时破人制住,顿时身子一头,爬伏不动!一双眼凶光尽-,乞怜地望着何可人! 何可人俏目中倏地射出两道威严的光芒,定定注视着狗枭的双睛,右手的中指不停地在-的鼻头上轻轻揉搓……过了一会,这狗枭忽地低啸一声,狗头连点三点! 何可人撮唇发出一声清啸,倏地把右手拿开! 这只狗枭也发生一声怪啸,立时双翅一张,腾空而起,绕何可人环飞三匝,然后-翼落在何可人面前,神态恭驯已极! 韩剑平大为佩服地拇指双翘,笑赞道:「八妹这一手绝艺,使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何可人笑道:「你用不着乱送高帽子,那一只狗枭,就让你来露一手便了!」 韩剑平遂将那只穴道被制住的狗枭,先解开-的穴道,然后照样施为,果然毫不费力地便将这一只也驯服了! 一切停当之后,天色已然入夜,只见一大轮明月,缓缓从山后升起,二人这才想起今天正是元宵佳节! 何可人娇笑一声,道:「五哥!如此良宵,我们且权充八洞真仙,跨鸟夜游,欣赏这月下河山,定然别有风趣,你道好么?」 这一提议,韩剑平那有不赞同之理。当下,二人略为抬夺好衣裳,各自腾身盘坐狗枭背上,齐地发出一声清啸! 两只狗枭遂在啸声中,双双振翼飞起,负着新主人,直上青冥! 二人凌虚御风,俯瞰大地山河,在溶溶月色之下,果然另有一番奇景,俱不由乐得心花怒放! 在空中飞翻了一阵,韩剑平忽然心念一动,驾着狗枭移近何可人,道:「我们既然有了这般迅快的飞行坐骑,何不飞往罗浮山去,看看吕四哥和丹妹是否已采到了「千年绿萼梅花蕊」,如果凑巧碰见的话,也好请他们尝尝这御鸟飞行的乐趣!」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若照我们今日所遭遇的情形看来,八魔方面,极可能也派人到罗浮去截劫了,事不宜迟,我们连夜赶去便了!」 当下,二人-动狗枭,比翼双飞,趁着月色,直向南奥罗浮山飞去!—— 第二十五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且说韩剑平与何可人分坐在两只狗枭背上,乘着元宵月色,比翼双飞,离开武夷绝峰,直向粤东飞去。 巨翼摩云,飞翔迅速已极,第二日的中午时分,已然飞低赣、粤交界的九连山区。 百粤气候温和,此际虽是初春,但那煦和的阳光晒在二人身上,不但毫无高空飞行置风眨体之苦,而且却有点懒洋洋的感觉。 可是,他们经过了这一整夜的长途飞行,腹中却有些空虚之感! 二人正打算觅地降落,略为歇息并进饮食之际,忽然瞥见左侧下方有一道幽谷,谷中嫣红烢绿,繁花似锦,何可人便提议到谷中一面赏花,一面进食,韩剑平自然没有异议,于是,齐将狗枭一带,转向左方飞去……眨眼间,飞临幽谷上空,二人将高度略为降低,只见谷中不但遍生着奇花异卉,并且绿草如茵,清溪萦带,秀石参差,风景幽美,无殊仙境! 何可人好不高兴,一按鸟头,当先俯冲下去! 讵料,降至离地面约莫三丈左右,她坐的这只狗枭突然急啸了一声!双翼猛地一振,竟擦着树梢,疾如闪电,拔空而起! 何可人骤不及防,几乎被掀离枭背,不由一惊!忙使劲将娇躯稳住,一面闭目向下方搜索……韩剑平随在后面,见状,忙将狗枭一带,随着急遽上升,并高声叫道:「八妹!什么事!」 何可人摇摇头,一拍狗枭,在空中一个盘旋,又复对准刚才位置,放慢度,俯冲下去……这一回她已有了防备,下降之际,已然运足眼力,注视着下面的情况! 只见狗枭将飞近到一丛盛开着碗大的白色花朵,却不知其名的花树之际,突地从繁密的花树底下,冒起了一蓬淡淡的五色彩灯,朝狗枭激射上来! 这狗枭也是有了戒备,一见彩灯冒起,立即双翼一振,破空疾掠让避开去! 韩剑平驾着狗枭飞过来,诧问道:「八妹!那五彩淡灯是什么东西?」 何可人摇头道:「也没有看清楚,恐怕是蛇虫日内所喷的毒雾吧!」 韩剑平双眉一皱,道:「那么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按道理我们是赶路要紧,但是,像这般风景幽美的地芀,如果真有什么剧毒的蛇虫盘踞,则恐怕会殃及无辜的游人,所以我认为下去看看比较妥当,不知五哥意下如何?」 韩剑平点头道:「八妹言之有理,为世除害乃是我辈本份,我们且落到较远的地方,然后再小心点走到这边来查看便了!」 当下,二人遂驾着狗枭飞出数十丈外,觅了一处比较空阔的地方降落,并吩咐两只狗枭仍然飞到那丛花树的上空,准备随时接应。 一切安排妥善,二人遂默运真气护身,韩剑平并将「翠竹箫」撤在掌中,凝神戒备着一齐举步朝那丛花树走了过去……穿过了一片草地,前行十余丈,这才看清楚那丛花树,原来是三株粗可合抱,成品字形生长的巨树木,树根盘屈交缍,占地甚广,周围寸草不生,微风吹拂之间,似乎从树根底下散发出阵阵奇异香味! 这种香味一人鼻端,二人立时觉得头脑一阵晕眩,俱不由心头一凛,忙屏息呼吸,纵身后退! 何可人一面从怀中取出四个小纱囊,递两个给韩剑平,打手势命他塞入鼻孔,一面也将自己的鼻孔塞住! 韩剑平接过小纱里,照样塞住鼻孔之后,神智果然一清,这才略为放心,遂用「蚁话传音」 向何可人问道:「看这情形,树下果然大有文章,我们……」 话犹未了,耳际突闻一阵阵「淅淅沥沥」,彷佛秋风扫落叶的异声,从谷口方面传了过来! 何可人神色微变,摇手止住韩剑平,一面闭目四下一看,发现右侧不远有一株参天巨树,遂一打手势,纵身而起,飞上那株巨树,落在一根离地七八丈的横桠上面! 韩剑平自不怠慢,真气一提,跟着纵了过去,低声道:「八妹!你可是听出那声音……」 何可人摇摇头,示意韩剑平不要作声,同时伸手朝谷口方向一指! 韩剑平顺着她指的方向凝目望去,登时心头一震! 原来,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谷口那方面,竟然现出了大片五色彩云,像潮水般向谷中涌去! 同时,那秋风扫落叶之声也愈来愈大,但见云霞所过之处,那无数奇花异卉有如摧枯拉朽一般纷纷倒折,并且立即萎黄,显然云霞中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剧毒! 韩剑平看得好不心惊,正待询问何可人那片云霞是什么东西时,却又被她牵着往上升高了几丈! 此际,那片五彩云霞已然来到临近,这才看清楚竟是数以千计的大小毒虫! 当先一批乃是深红色的巨大蜈蚣,领头一只几乎长达三尺,最小的也有一尺左右,后面跟着无数褐色的巨蠍,只只都长达七八十,最后则是蜥蜴,守窝,以及许多奇形怪状的虫豸! 这千万只毒虫爪脚划动如飞,发出潮水般的「沙沙」异声,口中喷出五颜六色的毒雾,蔚成一片彩云,腥秽之气,直冲霄汉,所经之处花草尽皆枯萎,声势好不骇人! 幸亏二人离地很高,并且鼻中已塞了辟毒纱囊,是以还不致于波及,同时,这无数毒虫彷佛都是争着向一个目标奔去,根本就不曾发现树上有人! 眨眼间,这一群由千万只不同种类的毒虫所组成的队伍,已冲过了韩剑平、何可人隐身的参天大巨树,直向那三株根盘屈,盛开白花的大树涌去! 韩剑平这才用传音说道:「八妹!这些毒虫世所罕见,怎地一时间出现这许多?牠们究竟搅什么鬼呢!」 何可人传音答道:「我现时也弄不清楚,且耐心看下去,大概就知道了!」 这时,那先头一批的巨大蜈蚣,业已涌到距那三株大花树的树根七丈左右,便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巨蠍、蜥蜴、守宫等毒虫,随着也纷纷静伏不动! 那一片五彩云霞,似乎也渐渐淡薄,使韩剑平与何可人看的更为清楚! 只见那条长达三尺的巨大蜈蚣,腹部紧贴地面,头尾微微翘起,一颗比饭碗远大的怪头,吐出一对五六十长的钩钳,频频挫动,两只碧光四射的眼睛,完全注视树根下面一个数尺方圆的洞穴! 过了一会,陡地从那洞穴中传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儿啼之声,接着便冒出一蓬淡淡的五彩烟雾,像箭一般朝那群蜈蚣射去! 千百条巨大蜈蚣,立时起了一阵骚动! 这蓬五彩烟雾刚一射到那群蜈蚣的上空,便倏地收回,缩入洞穴之中! 同时,只见三条长约两尺的蜈蚣,却似是被那蓬五彩烟所吸引,随着疾飞而起,像抛梭一般飞投入洞穴去,一闪不见! 半晌,陡听「呼呼」连声!那三条蜈蚣又复从洞中电射出来,可是,牠们一出洞口,便轻飘飘地跌落地上,动也不动,分明已经死去! 何可人猛然身子一震,用传音对韩剑平道:「不得了!想不到那洞穴中藏着这般厉害的毒物!」 韩剑平传音诧问道:「是什么毒物?」 何可人传音答道:「是什么毒物虽然还未看出来,但以那三条长达两尺蜈蜙,只一瞬工夫便给牠吃得剩了一寸空壳,其厉害可想而知了!」 韩剑平不解地说道:「那么,这许多毒虫明知洞中毒物厉害,为何又成群结队的前来?照理就该一涌而上,冲进去拼命才对,怎地却等在外面,眼看同类送死呢?」 何可人道:「天地间物物相持之理,甚为奥妙,剧我判断,双方终会暴发一场大战,目前不过时侯未到吧了!」 韩剑平道:「我们何不设法把那毒物引出洞来,然后相机助这些毒虫一臂之力,为世间除一大害!」 何可人笑道:「五哥不要忘了,这许多毒虫也是为害人间之物,且让牠们互相残杀,待到两败俱伤之际,那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哩!」 韩剑平想想她这话也颇有理,遂不再说话,一同静心守候下去,同时取出干粮,在树上悄悄进食。 时光易逝,日影已渐偏西,谷中光景随之转变幽暗起来! 在这段时间当中,那洞穴里未见有什么动静,盘伏洞外的许多毒虫除了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以外,也没有丝毫进攻或撤退的意思。 韩剑平不由心中纳闷,暗忖道:「像这僵持下去,不知要到几时?」 正忖想间,陡听谷口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异啸,忙转眼望去,但见斜阳映照之下,电也似地飞来一道彩练,顷刻便已从树下飞过,直落在那洞穴外面! 原来是一条长达三丈,粗如斗碗,头上长着一个状似鸡冠的肉包,浑身斑烂的怪蛇! 盘伏洞外的一群虫,立时起了一阵骚动,又复扬起层层彩雾! 这条斑燎怪蛇落地之后,立即盘成一个蛇阵,昂起一颗蛇头,双目中凶光睒睒,注视着那洞穴,口中蛇信伸缩不停,吐出一团一团粉红色的毒雾! 韩剑平忙用传音对何可人道:「八妹!这条是什么蛇?」 何可人传音答道:「这是天下罕见十二种毒蛇之一,名叫「鸡冠彩练化骨蟒」,这东西一出现,好戏就快登场了!」 说时,只听洞穴里面,又复连续传出三声刺耳的儿啼之声,同时,三蓬五彩淡烟,接连冒出来,勒那「鸡冠彩练化骨蟒」射去!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也自狂喷毒雾,与射来的五彩淡烟绞成一团十分悦目的云霞! 两下相持了一会,那三蓬五彩淡烟似乎有点抵敌不住,倏地往回一收,缩进洞中!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一声厉啸!身子疾抛而起,闪电般直投入洞穴里去! 顿时,祗听阵阵翻腾扑系之声,夹杂着一连串刺耳的儿啼与凄厉的异声,从洞穴里传了出来,令人闻之心悸神摇! 盘伏洞穴的一群毒虫,似乎也被这凶猛的声势所惧,刹时间,俱静伏下来,动也不敢挪动一下! 足足过了半盏热茶工夫之久,陡听一声惨厉异啸过起,祗见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呼地从洞中电射而出,旋风般长尾一卷,霍地又盘成一座蛇阵! 但见牠头上的肉包,已然裂了一道伤口,一缕缕粉红色的腥血,缓缓流了出来,身上五彩斑烂的鳞甲,也脱落了许多,渗出粉红色的腥血! 显然洞中一阵恶斗,牠并未占到什么便宜! 这条「鸡冠彩练化骨蟒」盘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忽地把头一转,反过来圆睁着一双凶光掞睒眼睛,瞪视着那条长达三尺的巨大蜈蚣! 蛇与蜈蚣本来就是生死对头,天性相克之物,这一下双方对面,那条巨大蜈蚣又受了「鸡冠彩练化骨蟒」两道充满示威目光的怒视,那还按捺得住! 只见牠浑身环节一阵颤动,蜈首一昂,钢钳怒张,两颗大加龙眼的凶睛碧光暴射,也自怨瞪着那条大「鸡冠彩练化骨蟒」! 双方对看了一会,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喉间忽地发出一声意似不屑的低啸,蛇头便徐徐缩了下去! 那巨大蜈蚣果被激怒,「吱」的一声!百足齐划,全身腾空而起,仿似一道朱红匹练,直向对方扑去!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的一颗三角形蛇头缩得更低,恰将七寸要害护佐,同时身子一拱,竟将那状似鸡冠的肉包朝前一迎! 那巨大蜈蚣去势如电,又劲又急,祗一下便扑个正着,一双钢钳开合之间,立将对方头上的肉包钳住,深入肉中! 可是,牠这一击中之下,却突然警觉上当,身子一拱,百足齐齐划动,似是打算将两只钳牙拔出,那知──这条「鸡冠彩练化骨蟒」头上的肉包似乎有一股奇大吸力,一任巨大蜈蚣如何挣扎,都无法将两只钢钳拔出! 巨大蜈蚣知难幸免,不由凶牲大发,遂放弃了挣逃的打算,反过来百足一合,竟将蛇头紧紧抱住,同时身子一阵急遽鼓动,把蕴藏的毒液,从钳牙中注入对方肉包以内!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却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对方百足把头部密密抓住,动也不动一下! 韩剑平在树上虽然瞧得真切,但却不知内里情由,还以为这条「鸡冠彩练化骨蟒」 已被蜈蚣所制,遂用传音对何可人叹道:「天生一物,必有一物相克,道理果然不差,你看这条毒蟒如此凶猛,也敌不过三尺巨蜈……」 正说间,同可人已传音笑道:「你这论断未免过早,你再仔细看看!」 韩剑平住口转目望去,不由大为诧讶,暗叫了一声:「惭愧」! 原来,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那条巨大蜈蚣约五十对长足,竟已软绵绵地松下来,身子也像有气无力的搭在蛇头上面了! 祗见「鸡冠彩练化骨蟒」一声低啸,蛇头突然一甩,「叭」的一声!便将那条三尺巨大蜈蚣用出数丈以外,跌落地上,僵硬不动! 再看那蛇头上的冠状肉包,竟然涨大一倍有余,颜色也变成深紫色,不特丝毫无损,并更较以前来得油光发亮了! 韩剑平瞧得心头骇然,暗道:「这条毒蟒果然厉害,竟能利用头上肉包,将一条罕见的巨大蜈蚣全身毒液精血吸个干净……」 他忖想及此,登时明白过来,遂用传音对何可人道:「八妹!这条毒蟒莫非是想吸收蜈蚣的毒液精血,以增加牠本身的威力,好再去对付洞中的毒物么?」 何可人含笑点了点头,打手势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鸡冠彩练化骨蟒」甩落了巨大蜈蚣以后,身子一涨一缩地鼓动了几下,竟自把蛇阵散开,慢慢朝那一大群蜈蚣蜿蜓爬行过去! 这一群蜈蚣当中,二尺左右的还有十多条,当那为首约三尺巨大蜈蚣被杀之际,便已起了一阵骚动了,这时见对头大模大样地逼来,俱不由激发天生凶性,那还顾得厉害,登时在十多条二尺巨蜈一阵「吱吱」厉叫以下,千百条大小蜈蚣百尺齐划,像潮水般迎着「鸡冠彩练化骨蟒」涌去! 那「鸡冠彩练化骨蟒」眼见千百条蜈蚣冲来,竟停止前进,并把身子上垃得笔直,动也不动! 转瞬间,蛇身上面便为千百条蜈蚣盖住,不露一丝缝隙! 那十多条二尺长的蜈蚣却纷纷向蛇头攻击!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只把蛇头低垂,紧紧护佐七寸要害,将对方的狂猛攻击视若无睹,理也不理! 说也奇怪,这千百条蜈蚣虽然来势汹汹,但那些比较小的只一沾及蛇身,咬上一口,便浑身一顿,僵硬死去,那些较大的也最多咬上两三口,也都纷纷中毒身亡! 可是,死的尽管死的快,但未死的蜈蚣却仍然奋不顾身,前仆后继,拼命进攻不已! 不到半盏茶工夫,这千百条大小蜈蚣,便已死亡殆尽,那「吱吱沙沙」的纷扰之声随着静寂下来!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这才身子一抖,将堆积身上的蜈蚣尸体抖落地上,然后蛇首起落如飞,像鸡啄米一般,在那些长达一尺以上的死蜈蚣头部一啄一吸,便将毒液精血吸入腹中! 只见牠一面吸食,身子便一面增粗,那五彩的密鳞就愈发鲜艳! 不多一会,僵卧地上的死蜈蚣当中,凡是值得牠吸食的都被牠吸完,这才爬回原来的地方,面对树根下的洞穴,盘成蛇阵,瞑目歇息。 跟在蜈蚣后面的蠍子,守宫等毒虫,早已被牠这般凶威吓得皆昏软如死,那还敢移动一下,更休谈乘这机会去撩拨牠了。 韩剑平虽然明知蜈蚣也是为害人世的毒虫,但此际见牠们尸横遍地,也不觉有些目不忍睹地摇摇头叹息一声! 何可人在一旁似乎已看出了他的心事,忍不住传音笑道:「瞧你心肠这般慈悲,还能够荡涤魔氛,为世除害么?这种毒物互相残杀的事情,不过是上苍预定的安排,又百什么可叹的理?」 韩剑平传音笑道:「你何以这般肯定,认为是上苍预定的安排?」 何可人传音反问道:「你看这许多蜈蚣蠍子之类的毒虫,倘若让牠们窜散人有人烟的地方,试问,凭人力是否能够把牠们消灭得了?」 韩剑平摇头道:「像这般凶毒之物,不要说普通之人,就算都练有武功,纵能将牠们消灭,也必然伤亡惨重,不知要损失多少人命!」 何可人传音笑道:「这就对了,须知,大凡一个地方的蛇生猛兽若是滋生繁衍到足以为害人类的时候,就必然会生出另一种足以克制之物,令牠们互相残杀,同归于尽,这是天然的力量,也是自然淘汰之理,不然的话,像这种湿生化生的毒物,繁衍得好不迅速,人类早就无地容身了!」 韩剑平不由大为佩服地传言说:「八妹高论,令我顿开茅塞,佩服!佩…………」 话未说完,何可人已打手势止住,传音笑道:「不必乱送高帽子,且看好戏就要上场了!」 这时,夕阳衔山,满天晚霞透过树梢照射下来,只见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身上的五彩密鳞与晚霞辉映之下,幻起一层层的彩虹,十分鲜艳夺目! 此际,牠似乎已将吸食蜈蚣精血消化完毕,一双怪目倏地睁开,凶光电射地怒视着树根下的洞穴看,蛇信猛吐,「呱呱」怒啸了几声!身子便疾抛而起,笔直飞射进洞中! 顿时,那刺耳的儿啼与凄厉暴啸,以及翻腾扑击之声,又复一波接一波地从洞穴里传了出来! 足足相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陡听「呼隆」一声巨响,猛见一道彩练,带着一大团银光闪闪的东西,像炮弹一般从洞穴中飞射出来! 那一道彩练,正是「鸡冠彩练化骨蟒」,那一大团银光闪闪的东西,却是一只大加面,身子扁平的,形似五角星芒的怪物! 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笔直地飞出泂外,凌空忽地长尾疾卷,一连几圈,将那银光闪闪的星形怪物紧紧卷住! 那星形怪物一声刺耳儿啼过处,五条星芒猛地一枚,也将「鸡冠彩练化骨蟒」的身子紧紧裹了个结结实实! 这样一来,双方遂无法在空中停留,「砰」然一声,摔落地上,立时像皮球一般,在地上翻腾拼斗起来! 何可人乍见那星形怪物,不由失声低噫,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东西,怪不得如此厉害!」 韩剑平忙用传音问道:「你认得这星形怪物么?」 何可人传音答道:「这东西名叫「吸血星蜓」,我昔年曾在南海见到过一只,只有面盆大小,但已几乎把海中有毒的鱼介残杀殆尽,如今这一只竟大如桌面,其凶毒的程度,真不知要厉害多少倍了!」 韩剑平皱眉道:「那么,你可有办法把牠除去么?」 何可人摇头道:「此物不但奇毒无比,并且皮光水滑,刀剑难伤,力大无穷,从前我见到那只小的时,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气力,方才把牠弄死,如今这一只怕不有百年以上的气候,若想除牠,只有寄望于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了!」 韩剑平默默半晌,双眉不禁皱得更紧,道:「万一那条毒蟒不是敌手,岂不糟糕?」 何可人微笑道:「放心,我刚才不是说过,大凡这种凶毒之物气候将成,有为患世人之虑的时候,上苍就必然安排另一种相克之物来克制的么!」 就在二人用传音对话之际,那「鸡冠彩练化骨蟒」与「吸血星蜓」的恶斗情况已有了变化! 初时,在表面上看来,那「吸血星蜓」被对方长尾紧紧卷住,似乎是落了下风,可是,那「鸡冠彩练化骨蟒」却是有苦说不出,白费一番气力! 原来那「吸血星蜓」浑身不但油光水滑,而且又坚又韧,像只打足了气的皮球,一任牠「鸡冠彩练化骨蟒」缠得再紧,却是无处着力,空自翻腾了一阵,连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可是,盘伏在地上的那一大群蠍子,守宫等毒虫,却遭了大殃,晦气十足! 只见一团彩虹紧里银星翻腾之下,每一起落之间,便有无数这类毒虫被砸成肉酱,或是中毒身亡! 但尽管如此,那许多毒虫却没有一只敬于反抗或是逃走,都是那样驯服地乖乖等死! 那「吸血星蜓」任由对方卷住,随同翻滚之际,五只星芒般软爪,却一面紧搂蛇身,一面利用爪下的吸盘,在蛇身上到处探索! 因为那「鸡冠彩练化骨蟒」身上的密鳞,也是坚逾精钢,滑溜无比,那「吸血星蜓」也莫奈牠何,是以便寻着那鳞甲脱落的地芀,用爪下的吸盘紧紧吸住,一方面吸取对方的精血,一方面却把本身的毒液灌注过去! 这样一来,便恰是那「鸡冠彩练化骨蟒」适才对付蜈蚣之法的重演,在物性相克与功力气候强弱不同的情形之下,「鸡冠彩练化骨蟒」便立告不支,转落下风! 而那「吸血星蜓」对蟒头上的冠状肉包,似乎还有着相当的顾忌,碰也没碰一下! 那「鸡冠彩练化骨蟒」头虽未受制,但苦于对方的身子紧紧里贴在自己身上,利用牠的身子,把要害所在挡住,使牠空自急得怒啸连连,却是无计可施! 不多一会,牠已被对方连吸带灌注毒液地弄得浑身酸痒胀痛,难受至极,不由凶性大发,猛地把卷住「吸血星蜓」身上的长尾松开,像雨点一般,用足全力向背上一阵狂抽猛击! 顿时,「叭叭叭叭」象是擂鼓般的巨响,震撼着整个山谷,但见蟒尾挥动一下,卷扫得地上的毒虫血肉横飞,霎时伤亡殆尽! 那「吸血星蜓」的背上,也禁不起这一阵势逾雷霆的抽击,被蟒尾上的坚利鳞甲,割裂了多处,直痛得牠发出阵阵刺耳难听的儿啼!五只似星芒的长爪,把蟒身吸抱得更紧! 双方这般恶斗了一阵,那「吸血星蜓」背上已然伤痕斑斑,血肉狼籍,而那「鸡冠彩练化骨蟒」也因为这一阵奋力反击之故,被对方的毒液大量注入体内,加速了发作的时间,是以长尾抽击之势,便渐渐缓慢松懈下来…………此际,天色已近黄昏,谷中的光景越趋幽暗! 陡听那「吸血星蜓」发出一声洪厉的儿啼,五只星形长爪齐地一尺,一挣,「刷」 然一声巨响下,竟将「鸡冠彩练化骨蟒」的身子活生生地挣成五段! 那「鸡冠彩练化骨蟒」的身子虽然断作五段,但一颗三角蛇头,却乘着对方五只长爪大大张开之际时,一声厉啸!血吻怒张,猛地一缩一拱,闪电般攻入「吸血星蜓」的腹部,「轧」的一声!一口将要害咬住! 「吸血星蜓」要害被对方四只钢牙紧紧啮住,只痛得牠浑身一颤,「叭哒」一声! 带着漫天粉红色的血雨,仰跌在地上! 这时,牠那五只星形长爪仍然将五段蟒身紧紧吸住,只见牠长爪齐地一卷,把五段蟒身卷在一起,便听长爪上的吸盘,发出一阵难听已极的吮吸之声! 那蟒身已断,本来就血流如注,那还经得起「吸血星蜓」这一阵狂吸,是以转眼工夫,所有的精血便被吸了个点滴不剩! 精血既枯,这条「鸡冠彩练化骨蟒」方才完全死去,那四颗紧啮入对方要害的钢牙自然也就一松! 那「吸血星蜓」似乎亦已筋疲力尽,只把牠五只星形长爪一舒,「叭叭」连声,将吸着的蟒身摔了开,便仰卧地上,静静歇息! 这时候,韩剑平才把这「吸血星蜓」的全貌看清楚,但见牠五只长爪舒张开来,足足有丈许方圆,爪上及腹部都长满着大小吸盘,没有眼睛,也看不见咀巴长在何处,在腹部正中央,也就是被「鸡冠彩练化骨蟒」咬过的地方,有四个径才小孔,尚自泊泊冒着淡蓝色的血水! 韩剑平看罢,正打算问何可人怎样下手之噤,只见她玉手一扬,四点金光已电闪而出,来着「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悦耳的声音,照准「吸血星蜓」腹部中央的四个小孔射去! 那「吸血星蜓」虽然没有眼睛,但听觉和感觉却极为敏锐,「叮铃铃」的声音一响,便立即发生反应,五只星形长爪倏地一卷,打算把要害护佐,并将里来之物卷去! 那知──牠的反应虽快,但何可人发出的四点金光却比牠更快,只见牠五只星形长爪还未卷得一半时,「夺夺」连声!那四点金光已全部中的,射入四个仍在冒血的小孔里面,只痛得牠发出一声哀啼,五只长爪纷乱地搭在四个小孔上面,一阵猛抓猛吸……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牠挣扎的动作才逐渐缓慢下来,五只星形长爪终于无力地瘫痪在地上了,不再动弹! 韩剑平不由又喜又佩拇指双翘,对何可人笑道:「八妹这一手暗器功夫,的确令人佩服!」 何可人笑道:「瞧你又乱送高帽子了,这点微未之技,算得了什么,若不是那条「鸡冠彩练化骨蟒」把这「吸血星蜓」的要害先行攻破,我也是毫无办法!」 韩剑平笑道:「话虽如此,但若非你的暗器有这大威力,也难以一击奏功!」话声微顿,又复笑起来道:「不过,惭愧得很,我还没有看清楚你的暗器,到底是什么呢!」 何可人摇头笑道:「那是我平日把玩之物,算不上什么暗器,不说也罢!」 韩剑平见她不愿说出,自是不便诘究,遂把话题一转,道:「如今大害已除,我们应该怎样办理善后?不然的话,这许多毒物的尸体腐烂了以后,设若被山风一吹,或是雨水冲刷之下,难保不蔓延开来的,会为祸世人哩!」 何可人道:「这「吸血星蜓」此刻虽然气绝,但实际并未完全死去,还须等待一刻,同时,如果我的想法不错,我们还可以在牠身上得到一件极为有用之物!」 韩剑平不大相信地说道:「这东西浑身是毒,皮肉又坚又韧,可说是一无用处,不知你说的极为有用之物是什么?」 何可人淡淡一笑,道:「是牠的内丹!」 韩剑平讶然道:「内丹?」话声微顿,又道:「飞禽走兽以及鳞介之属,年久自孕内丹才说,本是山海经中的记载,事实上恐怕无人真的看见过,你又怎能这般肯定此物孕有内丹呢?」 何可人笑道:「我说过仅是一种猜想而已,五哥怎她硬给我接上「肯定」两个字?」 韩剑平笑道:「好吧,就算你的想法不错,但这东西皮坚肉韧,我们没有宝刀宝剑,又怎生下手去取牠的内丹?」 何可人笑道:「五哥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就见分晓了!」 韩剑平遂不再开口,转眼向地下望夫,目光触处,不由他心头一廪! 原来,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那「吸血星蜓」的身子已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干瘪下去,却从那许多大小吸盘之中,「骨突突突」地往外冒着蓝水,祗见那又坚又韧的皮肉一沾上了这蓝水,便立即溶化开来……眨眼间,五只星形长爪首先化为乌有,祗剩下桌面大小的腹部,亦将近溶化了一半! 就在这时候,祗听何可人低低发出一声欢呼,伸手指,道:「五哥快看,那正中央的一团银光,不就是牠的内丹了么!」 韩剑平向她指的方向凝目瞧去,果见一大滩乾色浆水当中,隐隐露出一团鸡卵大小的银光,耳听何可人又复高兴地说道:「祗等牠身子化尽,我们就可以下手去取了!」 韩剑平见她如此兴奋,忍不住掉头问道:「这「吸血星蜓」的内丹,究竟有什么用处?」 何可人笑道:「这东西的用处可多哩,此时已无瑕细说,等拿到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韩剑平遂回过头来,专心一意地凝视着情况的变化! 这时,那「吸血星蜓」的身子已将化尽,暮色苍茫之下,祗见那团银光,愈发晶莹夺目! 耳边,又听何可人慎重地嘱咐道:「五哥!那「吸血星蜓」虽以化成蓝水,但仍然含有奇毒,千万沾染不得,取那内丹之时,须用……」 说至此处,忽地一声娇叱:「什么人?」 玉手一扬「叮铃」一声,一点金光已随着喝声电射而出! 祗见一条肥大人影,不知从何处飞来,身法神速如电,何可人喝声出口,业已飞抵那「吸血星蜓」尸身所化的一滩蓝水上空! 那一点金光,适时电射而至! 来人一声不响!袍袖一抖,立将何可人发出的暗器卷去,反手向下一招,竟施展「凌虚摄物」功夫来,把那「吸血星蜓」的内丹摄入手中,身形更未停顿,直掠入树丛中,一闪不见! 何可人暗器出手之后,人也从树上飞掠而下,见状,不由又惊又怒,一声娇叱:「鼠辈那里逃!」 凌空一拧身,也自施展绝顶轻功,穿枝拂叶,御风急追而去! 变生仓猝,容得韩剑平愕然定神时,何可人身形已渺,他那敢怠慢,一长身,真气暴提,迳从树上划空而起,迅似流星,蹑蹑疾追! 眨眼穿出了花树林,却见何可人绰正在山谷的斜坡上面,满脸悻悻之色,韩剑平情知她已把人追掉了,遂飘身落地,上前含笑安慰道:「那鼠辈既然不敢面对我们,畏惧遁走,八妹又何必生气哩!」 何可人白了他一眼,嗔道:「眼看到手之物被人捡了现成,还说不气!」 韩剑平微微一笑,道:「那人手法之高,身法之快,确也罕见,不知八妹曾否把他的面貌看清楚了呢?」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从那厮的侧面及背影看来,似是那孪生的锺离兄弟之一,却不知究竟是笑面的锺离汉抑是冷面的锺离秦而已!」 韩剑平愕然「哦」了一声!道:「是他?」 何可人神色凝重地接道:「那内丹若是落在锺离秦手中,还不打紧,如果是被锺离汉拿去,那就麻烦大了!」 韩剑平瞿然道:「既然如此,我何不乘了狗枭,从空中追索一下,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何可人一拍额头,顿足道:「我一时气急,却把牠们忘了!」当下,仰首撮唇,望空中发出一声清啸! 那两只狗枭本来就在附近空际盘旋,一闻啸声,立即鼓翼飞来! 二人更不怠慢,不待牠们降落,已自双双腾身而起,飞上枭背,由何可人指挥,在山区中到处低飞搜索! 此时,夜幕已垂,明月未升,山野之间一片暗沉,二人乘着狗枭几乎搜遍了山中每一角落,却是毫无所获!祗好回到原地,商量如何消灭那无数毒虫尸体的办法。 二人想来想去,觉得除了牺牲这谷中的花树,来一场大火挠山,把遍地的毒虫尸体烧成灰烬以外,别无其它善法,于是,各运神功,以掌代斧,砍倒了四周的大树,然后引火将树木燃着! 眼看谷中已成一片火海,二人方始吁了口气,坐上狗枭,又复乘夜朝粤东飞去! 罗浮雄峙粤东,广袤达数百里,气象磅礡,峰峦诡奇,其中颇不乏灵境奥区,为百粤第一名山! 那「万梅谷」虽然深藏山中,人迹罕至,但此初春之际,谷中万蕊竞吐,雪香如海,是以韩剑平与何可人在空中极易发现,遂在晨光曦微之中,飞临此谷上空。 但正当二人在空中盘旋,寻觅吕慕岩及白牡丹迹之际,陡地从那繁密如云的花海之下,传上来一声凄厉狗枭的悠长异啸! 那两只狗枭一听到这啸声,骤似遇到什么刺激一般,也自双双发啸相应,巨翼一束,便齐地朝着啸声来处飞扑下去…………韩剑平与何可人俱不由大吃一惊,忙伸手扣住枭颈,命牠们向相反的方向飞起! 那两只狗枭为主人所制,果然停止下扑,但第二声异啸又复传来,禁不挣扎了几下,又复双双束翼,朝下俯冲! 韩剑平与回可人心忖「百禽祖师」和那「神枭使者」俱已死去,不知是谁还有这大的力量,能将这只业已臣伏自已的犯枭加以控制?当下,便不再强迫二枭反抗,随同下降,一看究竟! 眨眼间,两只狗枭便带着二人飞近万朵梅花上面,韩剑平与何可人从花瓣间隙透望下去,俱不禁心头又惊又喜! 喜的是毫不费功夫地就发现了吕慕岩与白牡丹的迹! 惊的是此际他们正被四名武林高手紧紧围住,吕慕岩右臂低垂,改用左手运剑,与白牡丹背对背地奋力招架,情势颇为危急! 在拼斗场地的一边,另有一个白衣头陀和一个身穿羽衣之人,那凄厉异啸声,便是从此人口 中发出来! 此外,周围的梅树下面,还隐伏着不少掣弩匣的黑衣大汉,对吕慕岩和白牡丹严密监视! 何可人眼珠一转,匆匆对韩剑平传音说道:「你先下去接应四哥丹妹,我去把那些黑衣大汉收拾了再来!」说完,人已飞离枭背,竟自远掠出数十丈外,方才隐落梅林之中! 「刷刷」连声,花瓣纷飞,两只狗枭已穿林而下! 韩剑平大喝一声:「四哥丹妹休慌,小弟来也!」喝声中,人已飘身落地! 两只狗枭一个盘旋,竟自歛翼落在那羽衣人身旁! 这羽衣人未料到狗枭背上坐的并不是自己人,不由怔了怔,随即勃然变色,厉声喝道:「小子好大的狗胆,竟敢偷来我家祖师座下的神禽!」 这时,那四名围攻吕慕岩和白牡丹的武林高手,也被韩剑平的突然降落而大感意外,攻势不由一顿! 吕慕岩。白牡丹则喜心翻倒,精神大表,「刷刷刷」一连快攻几剑,逼开了一个缺口,双双突出重围! 韩剑平见吕慕岩右肩已被鲜血湿透,不由急道:「四哥伤得重么?」 吕慕岩苦笑了笑,道:「还好,五弟怎地来得这般凑巧?」 韩剑平道:「说来话长,待打发了对方再谈!」说完,目光一扫,朝那四名武林高手和白衣头陀望去,竟全是认识之人,不由冷笑一声,道:「诸位大概已被「宇内八魔」收买,替他们卖命,是么?」 原来,这四名武林高手,正是「七星岛主」狄长青,「九剑猿公」卫远谋,「铁掌」刘涛及「冷面追魂」欧阳云,而那白衣头陀,赫然是曾在锺离汉庄内,被锺离汉誉为万家生佛,卓锡罗浮的苦行头陀「不至大师」! 这四俗一僧,除了「不至大师」双眉微皱以外,其余诸人眼看韩剑平是孤身一人前来,不由心胆顿壮,齐地冷笑一声,方待反唇相稽,却听那羽衣人厉声喝道:「且慢! 待本使者把这小子问清楚以后再说!」喝声中,人已飞跃过来,戟指韩剑平,喝道:「这小子是在何处偷了我家祖师的座下神禽,快快从实招来,听候发落!」 韩剑平冷笑道:「尊驾是什么人?凭什么资格对本人说话!」 羽衣人喝道:「我乃「百禽祖师」座的「神枭使者」,你在何处偷了这两只神枭,快说!」 韩剑平冷笑道:「所谓「百禽祖师」和那个「神枭使者」早已名登鬼录,这两只扁毛畜牲应了无主之物,本人已将牠们收作坐骑了!」 那「神枭使者」厉声喝道:「放屁!我家祖师功力通玄,已成不死之身,不修你小子有这么大本领!」 韩剑平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那「神枭使者」狞喝道:「好!你小子既然冒渎了我家祖师的神禽,就该受利爪分尸之刑!」语声一落,倏然退后两女,仰首发出一声凄厉异啸,伸手朝韩剑平一指! 那两只狗应声而起,飞临韩剑平上空,却盘旋不肯下击! 韩剑平起初还防着这两只狗枭不忘旧主,会受这「神枭使者」的驱使,对自己攻击,遂将翠竹箫撤在手中,蓄势相待,及至眼看二枭盘旋不下,这才放心地笑道:「牠们已然被本人驯服,那还会听你的废话!」 那「神枭使者」连连发啸催促,诟奈两只狗枭依然不听指挥,不由又惊又怒,霍地反手撤出背上两根「神枭羽剑」,厉声喝道:「小子休要得意,且教你尝尝本使者「神枭羽剑」的厉害!」 喝声一落,身形疾欺,「嗖」地斜掠而起,直拔空中…………韩剑平昔日曾目睹吕慕岩与那死去的另一「神枭使者」相博,自然不愿让对方把「百禽身法」施展开来,是以一见对方将兵刃撤出,立即朗声一笑,身形抢先破空飞起! 他的轻功自较「神枭使者」高出甚多,同时又占了先机,因此一纵之下,便超过了对方,身形更不停顿,一声清叱!一拧腰,头下脚上,俯冲而下,右腕一抖,翠竹箫立化万缕碧光,朝「神枭使者」罩去! 那「神枭使者」做梦也没料到敌人早就把他的底子摸透,占了先机,容得他身形飞起,还未来得及施展「百禽身法」出手攻击,敌人业已越过头顶,紧接着碧光眩目,全身尽在对方兵刃指袭之下,不由吓得亡魂皆冒,厉啸一声,身子一缩一拳,慌忙刹住上升之势,双臂一划,竟自脱出翠竹箫笼罩范围,凌空横移八尺! 韩剑平朗声喝道:「尊驾还想逃么?下去!」 喝声中,身形凌空一转,右腕一圈,翠竹箫所化碧光霍地一歛,然后疾然点出,那贯注箫上的「先天太乙真气」,立时化作一缕足可洞金透石的锐风劲气,划空生啸,直射对方胸前「七坎」大穴! 那「神枭使者」方自暗幸脱出重围,还末来得及变换身法,对方这雷霆一击已然闪电般击到,胸前顿觉如受千斤重锤,惨吼了一声,「砰」然坠落地上,口喷鲜血,祗挣了一挣,便气绝毙命! 韩剑平飘身落地,横箫扫了狄长青等人一眼,朗声喝道:「诸位若不从速悔改,这人就是榜样!」 狄长青冷笑一声,应道:「韩大侠一招击毙了这无名之辈,又有什么了不起,本岛主久就有心领教了,今日相逢,正好较量一番!」 韩剑平晒然道:「想狄岛主昔日,也曾受古玉奇手下挫败之辱,但没料到这快便甘为八魔的爪牙,真不知羞耻为何物,亏你还有脸与本人叫阵?」 狄长青不由气得睑色发青,怒喝一声:「韩剑平!休得卖弄口舌,且让你见识见识本岛主「璇玑掌法」的厉害!」 喝声一落,双掌一挫,身形疾欺,「呼」的一声,右掌猛然劈出! 陡听那「铁掌」刘涛猛吼一声:「且慢!」 狄长青愕然收势,回头诧道:「刘老当家有什么话说?」 「铁掌」刘涛抢上前来,目注韩剑平,笑说道:「我与这位浙东大侠还有一段过节未了,可不能让他死在狄岛主手里!」 狄长青昔日在锺离汉庄中,曾眼见他受挫于蓝启明及韩剑平之事,闻言,遂「哼」 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就让刘老当家先教训这鼠辈一番便了!」说完,晃身退下。 「铁掌」刘涛怒视韩剑平,厉声喝道:「姓韩的!今日你须还本寨主一个公道!」 韩剑平晒然一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当真又是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之辈!」 「铁掌」刘涛厉声喝道:「姓韩的休要稍得便宜就卖乖,昔日本寨主不过看在锺离员外面上,不与你和那姓篮的小贼一般见识,难道当真怕你不成!」 韩剑平笑道:「很好!今日那锺员外没有在场,尊驾不妨放手施为!」话完微顿,伸手一指那「冷面追魂」欧阳云,沉声道:「还有这位欧阳朋友,如果有兴趣时,也请过来一并赐教,免得你在黄泉路上,孤单寂寞!」 「冷面追魂」欧阳云冷笑一声!飘身上前,阴侧恻地说道:「这是朋友大言不惭,若有个三长两短时,可休怨我们不讲江湖规矩!」 韩剑平轩眉朗声长笑道:「和你们这般无耻鼠辈动手,杀得愈快愈多愈好,根本就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笑声一顿,面色一沉,目中精光电射,左右一扫,沉声喝道: 「废话少说,快上前受死!」 「冷面追魂」欧阳云阴森一哼!朝「铁掌」刘涛一使眼色! 「铁掌」刘涛怒喝一声!欺身上步,双掌疾挥,回环拚发,朝韩剑平猛攻过去! 韩剑平右手握箫,横在胸际,身形屹立如山,神功聚于左掌,迎着来势,轻描淡写地一挥一拨!笑道:「尊驾还是快把看家本领施展出来,比较死得爽快一些!」 「铁掌」刘涛顿觉自己只掌猛击之势,竟在对方单掌挥拨之间,立告消逝于无形,不由心头又鷘又怒,闻言,也不答话,撤招换式,双掌一紧,一套威震西南的奇猛掌法条告展开! 刹那,掌影如山,风雷迸起,方圆两丈以内,尽为强劲绝伦的掌力所罩! 韩剑平此际已将「先天太乙真气」运布全身,一任对方掌风如何凌厉,依然绰立当地,纹丝不动,左掌连连挥拨,便将「铁掌」刘涛的看家本领,消卸化解! 转眼之间,「铁掌」刘涛的一套「开天三十六掌」已施展了大半,兀自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由大为焦躁起来,怒吼一声,攻势更急! 那一旁助阵的「冷面追魂」欧阳云眼觑韩剑平的神色转趋凝重,认为良机已至,当下,一声不响,悄然滑室韩剑平身后,阴森一笑,双掌齐扬! 掌风呼呼之中,两枚「子午追魂钉」已悄没声地电射而出,偷袭韩剑平「凤眼」、「笑腰」 两大要穴! 此际,白牡丹已替吕慕岩将右肩伤势包扎妥当,睹状,不由大吃一惊,娇声急喝道:「平哥留神背后!」 韩剑平一声朗笑!右臂疾翻,一拧腕,翠竹箫闪电往身后一圈! 「叮叮」两声!那两枚「子午追魂钉」登时被箫上贯注的「先天太乙真气」吸住! 韩剑平更不停顿,紧接着右腕一抖,「嗤嗤」!两枚「子午追魂钉」立化寒星,挟破空锐响,向「冷面追魂」欧阳云当胸射去! 那「冷面追魂」欧阳云本身的武功并不甚高,平日专靠着阴险狡猾,在背后暗算别人,方才出手之际,自以为十拿九稳,却没料到敌人功力已臻化境,不但将暗器破去,并且立即将原物回敬,距离既然又近,来势又急,根本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两枚「子午追魂钉」便齐根射进他的心窝! 祗听他惨哼了半声!「砰」然仰跌地上,便给自己发出的「子午追魂钉」把魂追去! 「铁掌」刘涛眼见同党惨死,不由鷩怒交迸,厉吼一声:「本寨主和你拚了!」 吼声中,竟然奋不顾身,直扑进韩剑平防守圈中,左掌一招「开天辟地」,右掌一招「雷击五岳」来,连足平生之力,猛然劈出! 韩剑平笑道:「贵友已在黄泉路上相候,去吧!」 笑语声中,身形微撤,迅将翠竹箫插在腰际,双掌一合一分,迎着来势,一托一堆! 「铁掌」刘涛双掌之上,虽然运足了生平之力,但怎敌得过韩剑平的绝世神功,四掌一触之下,祗听「砰砰」两声臣响过处,震得劲气狂飙,飞砂走石! 但见「铁掌」刘涛口中鲜血狂喷,蹬蹬蹬倒退了二一步,一跤跌坐地上,两臂业已齐肩折断,脸色铁青,显然内腑受伤不轻,离死不远! 韩剑平冷然一笑,道:「难得尊驾竟然未死,韩某好事做到底,送你上路便了!」 扬手一指,对准了「铁掌」刘涛心窝点去! 陡听一声「阿弥陀佛」!那「不空大师」已瓢身疾掠过来,袍袖一拂,朗声说道: 「韩施主手下留情!」 韩剑平顿觉奇强暗劲,将发出的指力荡开,不由心头一凛,霍地撤回指力,注目道:「此人死有余辜,大师为何出手阻挡?」 「不空大师」又复低宣了声佛号,道:「施主举手之间,连杀三人,不嫌有伤天和么?」 韩剑平庄容道:「韩某祗知除恶务尽,却不管是否有伤天和,大师最好置身事外,勿为邪魔外道所惑!」 「不空大师」合什道:「施主教诲之言,若僧敬领,不过这罗浮山乃老僧卓锡之地,又怎能置身事外地任由施主们肆意逞凶,把这灵境奥区,染上了血腥?」 韩剑平冷哼了一声,正待开口,白牡丹已疾跃过来,指着「不空大师」,娇声怒叱道:「好个大慈大悲的老匹夫!适才肆意逞凶的是谁!哼哼!你身穿僧衣,却与匪寇为伍,管教你也难逃公道!」 「不空大师」被骂得一双善目之中,凶光一闪,沉声道:「女施主竟敢对老僧出口不逊,莫非以为老僧不慈悲于你么?」 韩剑平笑道:「舍妹说的仍是实在话,大师又何必生气呢?」 「不至大师」脸孔一沉,道:「此话怎讲?」 韩剑平冷笑道:「想当日大师在锺离员外庄中,为灾民请命之时,我的确以为大师是个万家生佛,但如今看来,祗不过是一幕丑恶的把戏而已!」 「不空大师」神色微变道:「何以见得?」 韩剑平沉声道:「你以救济灾民的名义,一方面将别人捐献与锺离汉的财物运去,一方面使锺离汉达到沽名钓誉的目的,这种狼狈为奸的鬼把戏,如今已因锺离汉原形毕露而拆穿,大师也该把假面具揭下来了!」 这一番话,祗说得「不至大师」哑口无言! 那「七星岛主」狄长青却按捺不住,厉声喝道:「大师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待老夫来收拾他们便了!」 白牡丹昔日被狄长青暗算,已然恨之入骨,不得他把话说完,便娇喝道:「耿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敢卖狂,看剑!」玉腕一挥,招随声发,天刑剑冷虹电闪,骤卷而出! 狄长青刚才围攻吕慕岩和白牡丹之际,已尝过天刑剑法的厉害,这时见她含怒出手攻来,自是不敢丝毫怠慢,当下,急将独门绝学「璇玑掌法」施展开来,接招还攻! 双方这一动手,一旁的「九剑猿公」卫远谋遂抢先捡个便宜,挥动长剑,竟朝吕慕岩攻去! 吕慕岩经过这一阵调息之后,元气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一见卫远谋攻到,也自左手运剑,急格相迎去! 那「不空大师」这时才把慈眉善目收起,狞视韩剑平,沉声喝道:「韩施主!你一再辱及老僧,若僧只好大发慈悲,超渡你西飞极乐了!」 韩剑平轩眉朗笑道:「好说好说!韩某也有此心,助大师早日圆寂!」笑语声中,微退半步,撤出翠竹箫,虚向「不空大师」一点,沉声道:「请赐招!」 「不空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留意,老僧这就慈悲于你了!」 韩剑平适才被对方大袖一拂,便将自己的指力荡开,情知是个劲敌,是以表面从容,实则丝毫不敢怠慢,眼觑一双袖角拂到,立即施出一招「捭阖风云」,翠竹箫左右一挥! 「啪啪」两声脆窖过处,箫上所挟「先天太乙真气」立时将「不空大师」的一双大袖荡开,韩剑平更不停顿,乘势绝招一展,幻起漫天箫影碧光,将对方身形密密围住,一轮快攻! 那「不至大师」功力果然深厚异常,虽在先机略失,箫影密罩之下,仍能大袖狂挥猛拂,将韩剑平这一轮快速攻势尽数化解! 韩剑平攻势一顿,「不空大师」更不怠慢,立即展开「流云飞袖」绝学,乘隙反攻过去! 于是,双方一来一往,展开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杀得锐啸连连,劲风狂卷,人影分离! 这边一时还分不出高低,但另外两对则将胜负之数已将达成决定阶段! 白牡丹适才为了要保护吕慕岩,又是在敌人联手围攻之下,所以处处地方束手缚脚,施展不开,此际与狄长青单打独斗,顾虑已去,遂将「天刑剑法」放手施为,招招展尽精华,直杀得狄长青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那狄长青的「璇玑掌法」,本来也算得上是武林一大绝学,但与「天刑剑法」相较之下,却竟似遇见克星一般反常的剑势逼了回来,不由心生骇凛,情知大事不妙,但仍冀望着同党方面能够获胜,是以虽被杀得连连后退,依然咬紧牙关,仗着数十年苦修之功,拚命抗拒! 可是那「九剑猿公」卫远谋也在此时败象毕呈,险象环生了! 起初,他本是打着欺负吕慕岩右肩受伤,左手运剑定然不胜灵活,好抢先捡个便宜的主意,谁知动手之后,竟完全大出所料,不但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被对方一支松纹古剑罩住,脱身不得! 原来,吕慕岩自从指导白牡丹研习那「天刑剑法」以后,日夕观摩,无形中也将这套与一般剑法完全相反的招式熟记于心,这时候因右肩受创,改用左手运剑,遂自然而然地把「天刑剑法」施展出来! 卫远谋在功力及剑术造谐方面,本就较吕慕岩略逊一等,更遇上这套凌厉绝伦,奇幻莫侧的「天刑七式」剑招。那有不大吃其亏之理! 他败象一萌之际,心中立即警觉,若不施展杀手,后果便不堪设想,当下,一咬牙,尽聚平生的力量,「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将笼罩身外的剑幕荡开一线缝隙,晃身倒掠而出,凌空乘势,左手又一扬! 「哟哟」连声,四片监光精片,已应手电射而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前后相错地划空回旋,朝吕慕岩飞去! 吕慕岩看出这四片蓝光,乃是卫远谋的独门暗器「淬毒月牙飞刀」,眼看每一柄的来势都不相同,情知这种暗器,除了剧毒锋利以外,必然还有极厉害的变化,但又不知如何破法,当下,只好一提真气来,待四柄「淬毒月牙飞刀」快要临身之际,肩不晃,脚不屈,丝毫不带点烟火气地扶摇直拔空中! 卫远谋暗器出手之后便飘落地上,心想:「只要敌人假杂毛用剑格拨,或是晃身闪避,当场我教你好看!」 原来,他这「淬毒月牙飞刀」与敌接触之际,只要敌人稍有动作,便会借力发劲,如磁引针地紧缠不舍,直到目标受创为止,端的厉害无比! 可是,吕慕岩却巧触露机地施展这一式丝毫不带烟火气的「仙云缈缈」,他的身子仿似在原地无形逝去一般,使那四柄「淬毒月牙飞刀」突然失去凭借,欻然坠落地上! 卫远谋拧喝一声:「吕朋友躲得好!再试这三柄!」 喝声中,剑交左手,右手朝上一扬,发出三柄「淬毒月牙飞刀」,成品字形对准吕慕岩飞射过去! 吕慕岩这时身在空中,情知若要腾挪闪避,则必须发劲借方才能办到,但这样一来,便恰好成了飞刀的活靶,若用兵刃格发,则更是糟糕…………他心念电转,仍想不出一个妥善之法,而那三柄「淬毒月牙飞刀」却不容多作考虑,业已电射而至! 吕慕岩只好把心一横,将忪纹古剑含在口中,右掌一挥,「纯阳真气」狂涌而出,迎着三柄「淬毒月牙飞刀」击去,人却借力倒飞而出。 「纯阳真气」虽然威力绝伦,但这三柄「淬毒月牙飞刀」却是特殊构造之物,遇力愈强,反应也愈大,只见劲风卷处,撞击得三柄「淬毒月牙飞刀」在空中翻了两翻,突地敬了开来,齐地一个大回旋,就「呼」的一声!竟自绕过了劲风的范围,朝吕慕岩成三面包抄之势,闪电般飞射过去! 吕慕岩见状,那还敢发掌撞击,只好把真气一沉,身子如殒石一般,欻然下坠! 那三柄「淬毒月牙飞刀」竟都似长着眼睛一般,在吕慕岩上空聚拢以后,便闪电当头下击! 白牡丹瞥见之下,不由吓得芳心剧震,攻势一顿,狄长青乘机疾攻一掌,飞身倒掠而出! 韩剑平却被「不空大师」绊住,一时间无法抽身,空自急怒交加,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这八方难救,吕慕岩又计穷力竭,万难躲闪得开的千钧一际,却陡地「呼」的一声,从旁侧的一株老梅树后,疾飞出一条黑色人影,直射入那三柄「淬毒月牙飞刀」 和吕慕岩之间的空隙! 此时,那三柄「淬毒月牙飞刀」距吕慕岩头顶祗不过三尺左右,这条人影刚一飞到,但听「哧哧哧」三声轻响,三柄飞刀登时全数射进这人胸腹之中! 这条黑色人影哼都不哼一声,犹自飞出寻丈以外,方才「怦」然坠落地上,寂然不动,显己气绝身亡﹗吕慕岩惊魂稍定,忙定睛朝这位舍身相救之人瞧去!目光一触之下,却不禁心头一怔,暗叫一声「奇怪!」 原来,此人竟是那许多埋伏在梅林的黑衣大汉之一! 那卫远谋初时且凶谋不遂,对来人恨怒已极,未等他身子落地,便怒喝一声,飞跃过来拦截,及至看清竟是自己的手下时,不由也是一愕! 狄长青局外旁观,脑筋一转,立即了然对方在杯中必定还有功力极高的帮手,方能在不知不觉中,把这黑衣大汉制住,拿来作吕慕岩的替死鬼! 一名黑衣大汉情形如此,其它的竟然毫无动静,举一反三,谅必也是凶多吉少,被人在暗中制住! 狄长青想到此处,不禁心胆一寒,高喝一声:「风紧」人已掉头飞遁而去! 卫远谋此时亦已看出情形不妙,闻声也自腾身疾掠而起,往林外逃去!那知──二人身形刚一展动,陡听林中传来一声清侻的长啸!那两只盘旋空际的狗枭,立时双双歛翼,应声下击,利爪箕张,分朝二人当头抓到! 狄长青,卫远谋二人奔逃之际,只顾到前后左右,却没防到头顶上还有只比人厉害的狗枭,等到发觉劲风单体时,已然躲避不及! 「卡嚓」两声!四只大加葡扇的利爪,登时连皮带肉地分别抓住了狄长青和卫远谋的胸背之中,深陷入骨!恁他们是铁打金刚,也难禁受得起,双双惨吼了一声,便昏死过去! 那「不至大师」眼见同党伤亡殆尽,也是心胆俱寒,念头一转,竟自把「流云飞袖」一歛,肃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僧认输!」 韩剑平没料对方竟来这一绝招,不由愕然停手,道:「胜负未分,大师为何甘愿认输?」 「不空大师」道:「施主们人多势众,若僧落败之数已定,不如趁早认输,免得白费气力!」 韩剑平变色喝道:「笑话!难道我们也会以多为胜不成!」 「不至大师」道:「单打独斗也是一样,老僧自知无能抵挡得住车轮战法!」 韩剑平见他竟然摆出一寸撒赖的姿态,不由气得双眉连轩,冷笑了几聱!注目喝道:「所有这些不知羞耻为何物之人当中,大师算得上名列第一,杀了你也嫌污了手脚,快滚!」 「不至大师」神态自若地说道:「施主这番教诲之言,老僧谨记在心,下次相逢,定当厚报!」说完,合什一礼,便自转身走去! 白牡丹见韩剑平把「不空大师」放走,不由急道:「平哥,这和尚睑厚心恶,放他不得!」 韩剑平摇头笑道:「无妨,这种人谅他也成不了大事,由他自己悔悟去吧!」 说时,那「不至大师」身形业已隐入梅林之中,一闪不见! 吕慕岩也走过来笑道:「刚才救我的可是八妹么?怎不见他出来呢?」 只听何可人笑声应道:「我若出来得早,恐怕把他们吓跑了!」笑语声中,人已分花拂叶,从香雪海中姗姗步出! 两只狗枭见主人现身,遂抓着狄长青和卫远谋的身子飞了过来,掷在地上! 群侠仔细一瞧,发现这两个黑道巨枭,肩骨尽碎,爪痕内深入内腑,业已气绝毙命! 何可人好生懊丧地说道:「可惜这两只狗枭刚刚收服,还未能完全懂得命令的意思,不然的话,留个活口问问也好!」 韩剑平一指那跌坐在地上的「铁掌」刘涛,笑道:「此人大概还活着,有话何不问他!」 众人走过去一看,只见「铁掌」刘涛双睛怒突,形容惨厉,口中鲜血凝结了一大片,竟已嚼舌自尽了,死去多时! 何可人无可奈何,遂进入林中将一干受制的黑衣大汉穴道拍开,命他们就地掘了个大坑,把六具尸骸埋葬了,然后谆谆告诫一番,放他们回去重作良民。 诸事了当,吕慕岩又复问起韩剑平与何可人怎地来得这般凑巧? 韩剑平遂将武夷山之行的经过,详细说了。 白牡丹听得喜心翻倒地娇笑道:「我当初见了这狗枭,就想弄一只来乘骑,尝一尝遨翔碧落的神仙滋味,不想这心愿果然实现了!」 何可人笑道:「我以为祗有男人才会使坏,不想丹姐也不嫌厌!」 白牡丹这才醒起,乘枭飞行时,势须与吕慕岩同乘,不由粉脸一红,忙把话题岔开,伸手解下腰间一个草里,递给何可人,笑道:「你看这是不是「千年绿萼梅花蕊」?」 何可人打开草里一看,果然不错,且有大半草囊之多,遂连连点头笑道:「难为你们采集了这许多来,想必费了不少工夫哩!」 白牡丹笑道:「这谷中千年以上的绿萼梅为数颇多,我们来得又恰是时候,所以说实在话,赏梅的时候远比采蕊的时候多呢?」 四人又说笑了一番,略进干粮,便分乘两只狗枭,起在空中,望北飞来! 韩剑平与吕慕岩这才是真正得与心上人双飞云汉,纵未双宿,其销魂滋味,已不在话下了! 由罗浮到衡山这段路程虽然遥远,但四人兴高彩烈之下,祗觉狗枭飞行的速度,似乎特别迅快,彷佛眨眼之间,祝融峰便已在望! 四人驾着狗枭,飞近峰顶,遥见张太和,曹长吉正停止在近顶处一片凸出的平岩上面,不时向峰下眺望,遂齐地催动狗枭,歛翼下降!张太和与曹长吉乍见两只巨大怪鸟从天而降,一时还以为是强敌临门,霍地身形一分,蓄势相待! 韩剑平等人见状,俱禁不住齐声大笑,腾身飞离枭背,飘落地上! 张太和、曹长吉见了,不由大喜,双双迎上前来,同声笑问道:「瞧你们这付喜气洋洋的样子,敢情东西已到手了?」 何可人笑道:「幸不辱命,「云雾野茶」及「千年绿萼梅花蕊」均已采集了不少,足够应用的了!」 张太和仰首望了两只狗枭一眼,笑道:「这两只罕见的怪鸟,又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 何可人笑道:「说来话长,且先到大哥新居去略进茶水再谈!」 张太和转身领路,边走边笑道:「我那三间破茅屋,本来就值不了几何,八妹这一故弄玄虚,也未免太破费了些!」 何可人娇笑道:「大哥怎地这般肯定就把账记在小妹头上了!」 张太和微微一笑,穿过一片疏林,三间新盖的瓦房便映入眼帘,那龙庸听得笑语之声,已自奔出门来迎接! 一行人进入当中堂屋,分别落座,张太和便吩咐龙庸送上茶水。 何可人润了润喉咙,遂将武夷之行的经过,以及在罗浮适时援救吕慕岩各白牡丹等情节,详细的说了。 张太和静静听完,拈须沉吟道:「八妹智服锺离秦,且有办法把他那冰冷的心肠换过,当然是天大的一桩喜事,但如果那一颗「吸血星蜓」的内丹当真被锺离汉得去时,未来的情况就颇为堪虑了!」 韩剑平皱眉道:「那东西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使得大哥也看得这般严重?」 张太和道:「那「吸血星蜓」的内丹,性质甚为奇特,一方面,其毒性之列,可令人顷刻间消灭于无形,但如服食得法,却又可使人功力倍增,百毒不侵,几成金刚不壤之身,所以倘若落在锺离汉手中时,则不论是拿来对付我们,或是他自己服食,都是一个重大威胁!」 韩剑平默然半晌,望了何可人一眼,道:「八妹曾说过,天生一物,就必有一物相克,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克制「吸血星蜓」内丹之物了么?」 何可人笑道:「我也有这想法,反正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候再看吧!」话声微顿,转眼望着张太和看,笑道:「李二哥他们呢?还没有回来么?」 张太和忧形于色地说道:「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我和三弟每日都到峰顶眺望守候,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我真担心……」 说到此处,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见一男一女,抢进堂屋来! 侠群目光触处,俱不由大吃一惊!—— 第二十六章 上得山多终遇虎 群侠目光瞥处,原来,这抢进堂屋的一男一女,正是群侠方自念及的「铁拐酒仙」 李玄和施雯姑娘了! 令群侠吃惊的不单是李玄和施雯的仓惶神色,而是施雯的怀中,竟然抱着昏迷不醒人事的蓝启明! 李玄刚刚垮进门槛,一眼瞥见何可人,脸上的焦急仓惶之色登时一松,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伸手,气喘叮叮地急声叫道:「快!快把解药拿出来!」 何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方自反问得一声:「什么……」 只听「蓬」一声,那施雯姑娘业已「噗」地跌坐在地上! 白牡丹赶忙上前掺扶时,李玄已急急催促道:「解药!解药!快拿出来!」 何可人目光一注,道:「二哥!瞧你急得这样子,先定一定神好不好!到底是什么解药,总得说清楚才行!」 这时,白牡丹已将施雯扶起,并由韩剑平把蓝启明接抱过去。 李玄这才长长地叮了口气,抬手一拍额头,通:「惭愧惭愧!我当真是急昏了头了!」话声征顿,目注何可人,满怀希望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一粒『百草小还丹』?」 何可人听得一伍,点头道:「不错!二哥怎会知道的?」 李玄喜道:「那就好了!你快把它拿出来,因为小六子中了剧毒,如无灵丹解救,恐怕只有半个时辰好活了!」 此际,群侠都已围拢过来,闻言,俱不禁又是一惊!齐向蓝启明望去! 只见他软绵绵地搭在韩剑平的臂弯里,面如死灰,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当真似是去死不远! 但何可人却展颜一笑,道:「大家请放心!六哥既然还有半个时辰,就没有关系!」话声一顿,转对张太和道:「大哥这里有没有静室?」 张太和一愕,道:「你……」眼珠一转,连忙点头道:「有一间!」 何可人遂对韩剑平道:「那就烦五哥把六哥抱进去便了!」 当下,张太和在前,领着韩剑平及群侠走进左首一间静室,把蓝启明仰放在一张木榻上。 何可人这方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施雯,道:「瓶里就是「百草小还丹」,请你用本身真气,把它度进六哥腹中,然后……」 李玄伸手一栏,道:「雯妹三日三夜水米未沾牙,又经过千余里长途奔驰,真气恐已不济,我看另外找一位比较妥当!」 何可人瞧了李玄一眼,摇头笑道:「不妨事,因为只有雯妹的真气才是与六哥的一样,别人无法代劳的!」 施雯此际虽然的确如李玄所说,又饥又渴,四肢发软,但她对蓝启明关心的程度,却比任何人都深切得多,闻言,遂毫不犹豫地将白玉小瓶接过来。 可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怎好意思当着许多人面前,咀对咀地把丹药度给蓝启明?是以接过玉瓶之后,不禁粉脸飞红,反而犹犹豫豫起来…………何可人当然看得出这位小妹的心理,因此玉瓶递过去,跟着便对李玄笑道:「二哥此刻恐怕也是饥渴加了,且到堂屋去,请大哥代你把五脏庙修补一番便了!」 群侠退出静室,张太和和遂吩咐龙庸准备饮食。 何可人独自留在静室,把一切应注意的事项告诉施雯,然后离开,进入堂屋时,只见李玄已在据案大嚼,不由娇笑道:「大哥回到这新居才没几天,从前的风鸡腊肉都烧光了,办的粮食不多,二哥可要吧下留情才好!」 群侠听了,都禁不住哄然一笑! 李玄「呕」地喝乾了碗中誊酒,恨了一声,道:「八妹不提腊肉也还罢了,提起这东西,我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吃的了!」 何可人诧道:「怎么?莫非二哥把这东西吃伤了?」 李玄摇了摇头,苦笑了笑,道:「我们这趟施家堡之行,几乎全笔尽墨,也可以说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吃腊肉所致,怎不教我恨之恶之呢!」 何可人失笑道:「这倒是奇闻一件,二哥不妨说来听听!」 李玄又喝了一碗酒,方才抹抹咀唇,道:「当日我们在雪峰山分手,一路疾行,傍晚时分便已抵达益阳附近的一处小镇,遂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歇脚,准备次日渡湖北上……」话声微顿,挟了一着塞进口中,缜道:「这家客栈规模虽小,但颇为雅洁,尤其是檐下挂满了风鸡腊肉,遂令雯妹这小妞食指大动……」 何可人笑着插咀道:「难道二哥和六哥的食指就不动了么?」 李玄怪笑道:「湖南惜肉虽颇负盛名,但我和小六子在湖省混的日子也不少,吃过多次以后,就对它那种浓浊的烟-味道,不大感到兴趣,而雯妹是来自北方,在尝新的情形下,自然食指大动了!」 何可人不解地截口问道:「你和六哥既不感兴趣,怎又会……」 李玄「哼」了一声!望了静室一眼,气道:「只怪雯妹一面吃,一面赞,害得我和小六子也顺着她的高兴挟了两块来吃,谁知,一吃之下,发现这家客栈的腊肉,竟然与众不同,甘香腴美,可口已极,完全不带半点烟火味道,于是……」 何可人笑道:「于是你两个难兄难弟也就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了,是么?」 李玄叹了口气,道:「这一顿腊肉虽然吃得痛快,唉唉!可也就吃出毛病来了!」 何可人失笑道:「什么毛病?莫非把肚子吃坏了?」 李玄「恨」了一声!咬牙道:「正是!当天晚上,我们就一齐拉起肚子来了!」 张太和忍不住插咀道:「练武之人,泻泻肚子有什么要紧!」 李玄「哼」声道:「我那一泻,可是与众不同,一夜之间,直泻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才感觉情形不妙……」 何可人「哦」了一声!道:「莫非脂内里有毒?唉!二高你真是精明一世,早应该看得出来才对,怎地……」 李玄摇头道:「脂肉中若是掺有毒药,我岂有看不出来之理?」 何可人惑然不解道:「那又是什么原因?」 李玄恨恨道:「当时,我和小六子虽然觉出不妙,但还研究不出毛病在那里,直到那贱妇出现之时才……」 蔓侠听得一愕,齐声截问道:「贱妇?是那一个?」 李文咬牙道:「施小萍!」 群蔓侠齐声「哦」!道:「是她!但她又怎会赶在你们的前头,布置下这圈套呢?」 李玄摇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她现身之后先对我们嘲笑了一番,说什么若是腊肉里放了旁的毒药,一定瞒不过我们,但她这特制的巴豆腊肉,却是神仙也看不出毛病……」 群侠这才恍然道:「原来是放了巴豆,难怪看不出来了!」 李玄恨恨道:「她把我嘲笑够了,便欺我们已泻得四肢乏力,无法抵抗,就要下手,那知道我和小六子感觉不妙之时,已然勉强聚集一口真气准备应变,四掌齐挥之下,那贱妇几乎当堂现彩,弄得狠狠而逃!」 何可人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也不算吃什么大亏,又怎会在施家堡落得几乎全军尽墨呢?」 李玄「哼」了一声,道:「那贱妇虽然被我和小六子拚老命?跑了,但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追赶,尤其是雯妹这小妞因为吃得最凶,泻得也愈厉害,足足在那小镇上将养了三天,才恢复体力继续上路……」说至此处,不由唉声一叹,道:「也就在这几天的耽搁,才给施不施这老贼有时间来安排圈套,使我们大上其当!」 何可人不以为然地接口道:「这种缓兵之计,难道二哥没有想到?怎会轻易上当呢?」 李玄「哼」了一声,忿忿地望了静室一眼,恨道:「还不都是小六子不听话,硬要露一手,才几乎使我这把老骨头也扔在施家堡!」 张太和微笑道:「总算你的几根老骨头还不曾扔掉,还是快点将吃病经过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便了!」 李玄默然半晌,这才将施家堡所遇,详细说了出来! 他和蓝启明凭着一口真气,将施小萍吓走以后,在小镇上调养了三天,恢复体力后,这才动身朝鄂北进发。 沿途居然不再有麻烦事情发生,安安稳稳地就在正月十四日那天的晚上,抵达了桐柏山,李玄和蓝启明旧地重临,自然轻车熟路地带了施雯,来到施家堡外!口三人刚刚穿过堡外的树林,目光触处,俱不禁为之愕然一惊,齐将脚步停住! 原来这座施家堡,此时不但到处张灯结彩,里里外外照耀得如同白昼,并且堡门大大敞开,门楣上-了个巨大彩牌,牌上写着「欢迎三手大侠蓝启明落堡献丑」等一排径尺大字! 奇怪的是灯光虽然灿耀辉煌,但全堡却听不见半点声音,也不见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彷佛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堡! 三人驻足观望了一会,李玄摇头一哼,道:「这种空城计,我才不去上当,我们且返到谷外,寻个地方睡它一晚,明日大白天再堂堂皇皇的来拜会施不施,摆明索取那「紫达木河灵泉」便了!」 蓝启明「哼」了一声,道:「我今晚要是不进堡去偷他一个落花流水,那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李玄怪眼一瞪,低唱道:「胡说!你小六子难道没有看出来这是个激将的圈套么? 怎还要睁起眼睛去镂?岂不是自讨苦吃?」 蓝启明摇头道:「在这情形之下,就算明知是个火坑,我也得跳下去!」 李玄「哼」了一声,道:「我可没有兴趣陪你去跳,你要跳就自家去好了!」 蓝启明冷冷道:「你读过兵法没有?」 李玄也冷笑道:「大概又是什么「实者处之,虚者实之」那一套?」 蓝启明接口道:「不是,这次叫做「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李玄怪眼一翻,嘿嘿冷笑道:「但人家明明是故意有备,你又如何出法?怎样攻法?岂不是瞎话一遍么?」 蓝启明冷笑一声.神色一整,道:「不错,如果在正常的情形下,我们是不是要按兵不动,或是全师而退,另寻别的途径?」 李玄点头道:「当然,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蓝启明冷冷道:「如果这样的话,就完全如对方所料了,是么?」 李玄又复点头道:「不错!」 蓝启明低声道:「假如我们不这样做,岂不是就完全出乎对方意料了么!」 李玄听得一伍,道:「这个……」 蓝启明得意她笑道:「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二哥想通了?」 李玄想了想,觉得这见解也颇有道理,遂摇了摇头,道:「也罢,就算你有歪理,但是你打算怎样进去,据我看来,说不定还有人在大门口列队欢迎呢!」 蓝启明一沉吟,笑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当然是从大门进去比较合适!」 李玄怪笑一声,道:「反正我是舍命陪君子,走吧!」铁拐一撑,当先朝堡门走去……蓝启明只手一栏,道:「且慢!人家欢迎的是我,二哥还是殿后的好!」 于是,改作蓝启明在前,施雯居中,李玄殿后,大摇大摆地直达敞开的施家堡大门! 三人脚步稍停,闪目向堡里望去,只见里面空荡荡地,并未如李玄所料有人欢迎! 蓝启明朗声一笑,道:「主人既不亲来迎接,我们就不嫌怠慢了!」说着,举步走进大门! 穿过了广阔的前庭,来到第一进大堂,仍未见有任何动静,三人也毫不客气地进入堂中,目光四下一扫,明亮如昼的灯光之下,依然不见半个人影,但当中的一张八仙桌上,却摆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香茶! 蓝启明冷笑一声!理也不理,当先穿过了大堂,走过那悬灯结彩的院落,进入第二重花厅! 这一间精雅的花厅,也是灯光灿耀,空无人迹,但当中却摆了一席丰盛的酒肴和三份杯箸! 蓝启明依然不加理会,脚下更未停顿,但李玄却冷笑一声,叫道:「且慢!」 蓝启明停步回头道:「什么事?」 李玄冷笑道:「你这样一直往里闯,是不是已经知道那「紫达木河灵泉」的存在地方了?」 蓝启明一伍道:「这个…………」 李玄怪笑一声,道:「我看总得找个人来问问才行,不然的话,这样瞎摸也不是办法!」 蓝启明点头道:「二哥说得不错,但主人既不露面,又怎么找人来问呢?」 李玄怪笑道:「我李老二自有办法!」话声一落,手中铁拐一挥,竟朝那桌盛筵扫去! 「兵兵兵兵哗哗啦啦!」一阵乱响,整桌美酒佳肴登时四千纷飞,砸得稀烂! 可是,竟大出李玄意料之外,筵席虽然砸了,但依然不见有人出来! 李玄不由大怒,挥动铁拐,又待向厅中的家俱扫去……蓝启明双手拦住道:「二哥不要白费气力了,主人既是不敢出来,你就是把这堡拆了也没有用,还是继续往里面去瞧瞧便了!」 李玄想想也对,只好忿忿收回铁拐,和施雯随着蓝启明绕过屏风,走出花厅,目光扫处,俱不由一愕! 灯光灿耀之下,只见迎面立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欲取灵泉,由此路进」八个大字,下面昼了个箭头,指向右首一道回廊! 蓝启明愕了一愕之后,便回顾李玄,笑道:「如何?二哥刚才那一拐,岂不是多余了么?」 李玄冷笑道:「你以为牌上说的是真话?」 蓝启明笑道:「依二哥之见呢?」 李玄抬手一指,道:「我认为应该朝这箭头相反的方向走,才是正道!」 蓝启明摇头笑道:「二高难道忘了兵法有云……」 李玄「哼」了一声,接口冷笑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我的想法,完全符合你这个原则,又有什么不对?」 蓝启明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二哥当真食古不化,须知道,实者既然可以虚之,但有时候,实者又何尝不可以实之?所以,我认为这箭头指的方向,绝对不会有假!」 李玄「哼」了一声!道:「好吧!你既认为不会有假,那就请吧!」 蓝启明微微一笑,转向右首回廊走去! 这道回廊曲曲折折地穿过一座广大的花园,尽头乃是一间巨大的石屋,门户洞开,门口又有一块木牌,牌上写着「灵泉就在屋中,敬侯入内献丑」两行大字! 蓝启明停步回顾李立,笑道:「如何?」 李玄摇头道:「如何不如何,我总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蓝启明笑道:「有没有文章,入内便见分晓!」言罢,举步走入石屋。 在这情形之下,李玄也无可如何,只好暗地嘱咐施雯,凝神戒备,一左一右随后进入房中! 只见这石屋里面,空荡荡地仅有一张石桌摆在当中,桌上放着一只形式古雅的铜瓶,瓶上贴了张卷标,写着「柴达木河灵泉」! 蓝启明看了一会,忽然摇头叹了口气! 李玄诧道:「一切都如你所愿,怎又叹起气来了?」 蓝启明摇头道:「如此简单,我觉得反而不够刺激,没有什意思!」 李玄怪笑道:「小六子!你且慢得意,我看你哭的还在后头呢,现在看你怎样下手去取?」 篮启明略一沉吟,绕着石桌走了一转,道:「我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刚才的话儿,不过轻松而已,二哥和雯妹且为我守护,待我试它一试便了!」 说完,缓步朝石桌行去,李玄和施雯左右分开,与蓝启明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各自运聚功力,准备应变! 蓝启明走到石桌前面,见没有动静,于是暗运真气护身,功凝掌指之间,探手向钢瓶抓去! 那知,这只铜瓶看去只有尺许高低,数十方圆,估量最多也不过十来斤重,但五指触处,竟然纹丝不动,彷佛有千斤之重! 但这一来,却反而增加了蓝启明的信心,因为他知道「柴达木灵泉」,水质特异,比一般山泉之水重逾十倍,如今这铜瓶这般沉重,足证瓶中所盛必是真正灵泉无疑! 当下,更不犹豫,双手齐出,紧捧瓶身,用力一端! 那知,他这一端之下,陡听「沙」的一声!耳中同时传来李玄和施雯的一声惊呼! 不由心头一震,忙掉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这一瞬之间,李玄和施雯竟已不知去向! 「二…………」 那知,他这一张口叫喊,竟然叫不出一点声音来,这才知道连自己也中了暗算,不由又惊又怒,身形一晃,便待奔出石屋! 那知他身子才一移动,竟发现双脚已不听指挥,浑身软绵绵地使不出一点力气,「噗」地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口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刺耳的冷笑,门口人影一闪,慢吞吞地走进来满脸得意狞笑的施不施! 他走进屋中,站在蓝启明面前,又复得意地冷笑了雨声,缓缓说道:「蓝小偷儿! 这一下够不够刺激?有没有意思?」 蓝启明口不能言,只气得眼中冒火,狠狠瞪了施不施一眼,便索性闭上眼皮,来个不理不睬! 耳中又听施不施「嘿嘿」狞笑道:「你想不看就可以死得痛快是吗?老夫偏要你看!」 随着话声一落,便听一阵「轧轧」之声过处,耳中竟传来李玄的厉声怒喝道:「施不施!亏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使出这般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难道不怕贻笑武林么?」 同时,也听见施雯泼口大骂之声! 蓝启明不由心头大震,忙张目望去,只见身前丈许之处,左右竖立着一具铁笼,李玄和施雯竟然陷身笼中! 这两具铁笼不但用粗逾杯口的铁棍打造,并且极为狭小,李玄和施雯困在里面,整个身子都被紧紧箍住,直僵僵地法动弹,是以空有一身功力,却是施展不开! 施不施待李玄骂完,便狞笑一声,道:「李老花子!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再度落在我的手中,我就要抽你的筋,剥你的反,烤乾你的血肉,你再骂也是枉费气力,还是乖乖等死比较好些!」 李玄怪目一瞪,喝道:「就算你要报那一碗-酒之仇,也应凭真功夫较量一番,怎可用这种卑鄙手段?」 施不施咛笑道:「这是你的宝贝兄弟自己动手,请君入瓮的,与我何干,难道我有现成不捡,反去和你拼命不成?」 李玄怪笑一声,道:「难道你把我关在这笼子里,就能奈何得了我么?」 施不施咛笑道:「我也知你的「先天无形罡气」,颇有几分火候,所以我准备饿你们个十天半月,然后再请你尝一道「生烤化子鸭」的名菜,让你大快朵颐,死而无怨!」话声微顿,转对施雯,阴侧侧地说道:「瞧你把老夫骂得这样凶,想必与我有什深仇大恨,但老夫与你素昧平生,看来,你可能是老夫手下冤鬼的后人了,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让老夫斩草除根,又怎能怨我呢?」 施雯眼中喷火,嘶声骂道:「老贼!万恶的老贼!你杀我父母,毒死我爷爷,我生不能食你肉,死了也不饶你!」 施不施阴森一笑,也不理睬.转过来瞧着蓝启明,狞笑道:「小偷儿!你看清楚了吧!如今老夫且将你怎样死法先告诉你,让你有所准备!」话声微顿,狞声一笑,续道:「那只铜瓶上面,涂了老夫特制的剧毒,凡人沾上一点,三日之后,便从感染的地方开始溃烂,一寸一寸地蔓延开来,直至全身肌肤烂完,露出骨骼内脏为止,但你大可放心,那时候你虽然成了一具贴镂,但因药力神妙的关系,使你头脑及内脏仍然保持着活生生的状态,要等到七天七夜以后,知觉才完全消失,嘿嘿!那种滋味如何,你不难想像得到!」 这一番话儿,蓝启明情知不会有假,这种皮肉消化,内脏溃烂的慢性痛苦,自然是难以忍受,但心念一转,暗忖好在还有三日的时限,说不定在这三日里,可能有奇迹发生,于是,又复把眼睛一闭,不去理睬! 可是,他虽然想得不错,但施雯却吓得花容失色,脱口尖叫了一声!几乎昏了过去! 施不施见蓝启明泰然不理的样子,不由心中有气,一听施雯叫喊,顿时又起了恶念,当下,狞笑一声,道:「原来你这小偷儿居然还有人这样关心,这就好办了!我且让你先欣赏一幕火烤美人的好戏,心痛一阵再说!」话声一落,厉喝道:「拿柴火来!」 蓝启明听说要用火来烧施雯,不禁又急又怒,再也忍耐不住,睁目瞧去,只见两名黑衣大汉已应声抱了大-乾柴走进屋来! 施不施吩咐两名黑衣大汉将乾柴堆在施雯周围,回顾蓝启明,泞笑道:「这幕火烤美人的好戏,百年难得一见,你可不要把眼睛闭上了!」话完,转对两名黑衣大汉喝道:「点火!」 话声一落,陡听「轰」然一声巨响过处,只震得石屋一阵摇撼! 这一声巨响,并非两名黑衣大汉而发,却是从外面传来,而且接二连三,「轰轰」 之声一时震耳欲聋,显然石屋外面已发生巨变!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黑衣大汉匆匆奔了进来,对施不施慌慌张张地行礼道:「启禀老爷,堡中不知来了多少敌人,到处投掷极厉的火器,震毁无数房舍,并有多处起火,姑奶奶已率人拦截,并请老爷赶快出去接应!」 施不施征了一征,挥手命那黑衣大汉退下,目光一扫蓝启明等人,狞笑喝道:「这种调虎离山之计谋,焉能瞒得过老夫,就算你们的同党把我施家堡炸为平地,我也要把你们毙了!」喝声一落,正待催促手下点火,突闻户外一声清叱!「呼」的一声,射进一道红光,直袭他后背! 施不施冷嘿一声,头也不回,反手劈出一掌! 「蓬」然一声!那道红光登时被强猛掌风震得掉头倒飞回去,斜斜撞在石墙上,「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开来,竟将石墙炸塌了一堵! 施不施愕然一惊,「咦」了一声!道:「这是「圣火神君」赵老儿的独门火器,怎会……」 话犹未了,柢听,「呼」的一声,第二道红光又复电射而至,当下,他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闪,诿过这道红光,大喝一声! 「是什么人?」疾掠出门而去! 那第二道红光,直从蓝启明头上飞过去,「轰」然一声,又轰毁了一堆石墙,屋中登时砂石纷飞,硝烟弥漫! 那两名正待点火的黑衣大汉眼见情势不对,顾不得什么老爷的吩咐,双双夺门而出,那知……他们还未到门口,只见一条细小人影迎面飞掠进来,同时一缕劲风当胸袭到,顿觉心脉一震,只吭了半声,便齐地翻身栽倒,气绝毙命! 那条细小人影更不停顿,直入屋中,右手在腰际一探一扬,掣出一道青光,快如闪电,绕着李玄,施雯身外的铁笼上下盘旋一区! 只听一串细密的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两具铁笼登时支离断裂,散落地上! 那人毁了铁笼,不等李玄有所动作,迅快无比地塞了张纸条入李玄手中,身形一闪,,飞掠出门而去了! 容得李玄定一定神之时,那人业已消失不见,只好把纸条展开,凝目瞧去,只见上面写着「速寻何小姐,讨「百草小还丹──一行潦草的炭笔小字! 李玄看罢,那教怠慢,忙吩咐施雯将蓝启明抱起,冲出石屋,但见施家堡已成一片火海,到处人声嘈喧,乱成一片,当下,更不停顿,手横铁拐,在前开路,冒着火势,趁乱往堡外冲去! 这时候,施不施和施小萍已不知去向,堡中之人都忙于救火,是以李玄和施雯竟然毫无阻拦地便闯出了虎穴龙潭! 出了桐柏山之后,李玄一想,纸上所说的何小姐,自然是指何八妹,她和韩剑平到武夷采药,如果顺利的话,这时可能已回到衡山祝融峰,于是,和施雯替换着抱了蓝启明,连夜尽展平生之力,往衡山奔去! 群侠听李玄说完经过,俱不由眉头一皱! 半晌,张太和方才开口道:「老二!这次失败的原因,虽然是六弟太过轻忽,但以你的经验来说,实在是不应听从六弟这般!!任性的!」 李玄怪眼一翻,叫道:「大哥怎能怪我,只怪……」 韩剑平忙劝道:「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益,倒是那个放火相救之人,二哥没有把他留住,却是一大失着!」 李玄冷笑道:「老五说得到轻松,须知那时侯屋中砂石弥漫,并且事出突然,那人身法又奇快绝伦的,如何能把他留得住?」 吕慕岩接口问道:「那么,二哥难道连他的相貌都没有看清楚么?」 李玄想了想,道:「看是看得不大清楚,彷佛那人年纪甚轻,相貌颇为俊秀……」 韩剑平心头一动,忙插嘴道:「二哥可认得他?」 李玄摇头道:「从来未曾见过,后来我问雯妹,她也不认识……」 说到此处,忽听有人接口道:「我认识!」 众人掉头瞧去,只见蓝启明彷佛大病初-似地,由施雯扰扶着缓步走进堂屋来! 李玄怪声嚷道:「小六子!你可把我老二害惨了,快过来对大家说说,这次失败的责任,是我还是你!」 施雯扶着蓝启明坐了下来,星目一瞪李玄,嗔道:「二哥就是这张嘴巴太坏,如果不是你老爱和他抬杠,他会不听你的么,还好意思说理?」 李玄「啊呀」一声!怪笑道:「好呀!小媳妇儿未曾过门,就帮着他骂起我来了,这还了得!」 施雯粉脸一红,阵了一口,道:「老没正经,我才不理你!」 众人听了,俱不由哄然失笑! 何可人关切地瞧着蓝启明,道:「六哥!你还记不记得我送你那块小石,上面所刻的一句话儿?但望你今后把这喜欢逞能脾气改过来才好!」 李玄怪笑一声,目注蓝启明,道:「小六子!听到没有?「上得出多终遇虎」,这一下该没话说了吧?」 蓝启明轩眉一笑!振声道:「二哥不要幸灾乐祸,日后碰机会,我不把施不施这魔头偷个落花流水的话,就不………」 张太和一摆手,截口道:「算了算了!这不是赌咒的时候,刚才你说你认得那位放火相救之人,是么?」 蓝启明点头道:「不错!」话声征顿,望了韩剑平一眼,续道:「那人就是与我们曾有一面之缘,「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的「金童」!」 众人闻言,俱不由一征! 韩剑平忙道:「六弟没有看错?」 蓝启明目光一掠李玄,冷冷说道:「那时候,我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眼睛却没瞎,怎么看错!」 李玄怪笑道:「这有什么希奇,我……」 张太和忙摇手截住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斗嘴了!」转头目注何可人,笑道:「如今事实已非常明显,那诸葛飞琼与我们是友非敌,甚至可以说她实际上已和我们站在一起,八妹你说对么?」 何可人含笑点了点头! 张太和又道:「可是,由于二弟他们这次失败,以致对付「方外三魔」的「销魂化魄百毒魔功」 这个难解决不了,不知八妹可有其它的办法么?」 何可人略一沉吟,蓝启明已抢先开口道:「小弟愿讨一支将令,再住施家堡跑一趟,好歹也要把那瓶「柴达木河灵泉」弄回来!」 李玄冷笑一声,道:「施家堡这时恐怕已成了一堆瓦砾,还有什么好偷的?」 蓝启明冷笑道:「但施不施这魔头可没有死!」 李玄怪眼一翻,道:「你要去就一个人去,我可没有胃口奉陪了!」 蓝启明冷笑道:「二哥以为我不敢一人去!」 何可人摇手笑道:「六哥稍安毋躁,施家堡是不能再去的了!」 蓝启明轩眉道:「难道这事就罢了不成?」 何可人笑道:「自古道:「邪不胜正」!我相信苍天自有定排,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使这难题迎刃而解哩!」 蓝启明摇头道:「八妹这话却未免太过玄虚了,我不信……」 话犹未了,突闻一阵「得得」蹄声,奔上峰来,直抵竹藤外面,戛然而止! 众人方自一愕,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正打算出外瞧看之际,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窖处,龙庸已慌慌张张地闯进堂屋,高声叫道:「师父!驴子!师父!驴子!」 张太和笑喝道:「混帐!你才是驴子,这么大年纪,连话都说不清!」 龙庸定一定神,急急说道:「不不!是师父的驴子回来了!」 群侠听了,不由又是一愕! 张太和一瞪眼,通:「你没有看错?」 龙庸急道:「没有没有,师父要是不信,出去看看好了!」 张太和道:「是什么人骑来?」 龙庸摇头道:「没有人,是-自己回来的,并且背上还扶着二师叔的大酒葫芦哩!」 张太和拈须沉吟道:「这就怪了!」望了众人一眼,道:「这情形恐怕其中有什文章,我们不妨出去瞧瞧,但大家须得留神才好!」 群侠点点头会意,各自凝神戒备着一齐出了堂屋,穿过院落,走出柴靡,目光触处,果见那青色俊驴,静静地站在门外! 李玄那只朱红色的大酒葫芦,四平八稳地搁在驴背上面! 李玄乍见心爱之物无恙归来,不禁喜心翻倒,铁拐一撑,飘身上前,伸手便把酒葫芦拿过来……张太和忙扬声喝道:「且慢!」 李玄缩手回头,怪笑道:「为什么?莫非大哥认为这葫芦上面有毒?」 张太和点头道:「鬼域之心不可不防,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说完,转对蓝启明道:「六弟把那「辟邪玉佛」拿出来,试试这葫芦是否有毒!」 蓝启明一面从怀中取出这只盛装「辟邪玉佛」的小匣,递给张太和,一面笑道:「幸亏施不施不知道这宝贝在我身上,否则就真个偷鸡不着蚀把米,怕不已被他摸去了!」 张太和接过小匣,开盖取出「辟邪玉佛」,走上前用手在葫芦周围仔细擦一遍,却未发现丝毫异状,这才对李玄笑道:「二弟这下大可放心,物归原主了!」 李玄伸手抓住葫芦一拿,竟然感沉重异常,不由大为奇怪,微一用动,拿起来摇了一摇,呵呵大笑道:「妙!妙!敢情里面还装满了好酒,这位借去葫芦的老兄,倒是个颇为风趣的人哩!」 蓝启明冷笑道:「二高且慢高兴,恐怕葫芦里装的不是陈年美酒,而是穿肠毒药哩!」 李玄「哼」了一声,也不理睬,自顾将塞子拔开,用鼻孔凑近葫芦嘴嗅了嗅,登时笑容一敛,抬头朝蓝启明怪眼一瞪,怪叫道:「小六子!你的嘴巴当真是乌鸦变的,说好的不灵,说坏的真灵!」 蓝启明诧道:「不开玩笑!葫芦里真的是毒药么?」 「不是,却是一葫芦清水!」 张太和皱眉道:「这就怪了!二弟不妨倒一些出来看看?」 李玄耸了耸肩,道:「我这葫芦从来不装水,不用大哥吩咐,也是要倒掉的!」说着,将葫芦倒过来,──他刚把葫芦一侧,便见一股银白色的液体,从葫芦嘴流泻出来,落到地上,只听「噗」的一声,这股液体竟似实质一般,将坚硬的地面撞开了一个小洞! 何可人一掠过来,伸手一托,将葫芦托正,娇声道:「且慢!这正是「柴达木河灵泉」,不要糟塌了!」 众人闻言,俱不由又惊又喜,尤其是李玄更是不大相信地瞧着何可人,道:「真的?」 何可人道:「我几时骗过二哥了!」 李玄想了想,似乎有点恍然,点头道:「原来那位老兄是借故把这头青驴和我的酒葫芦弄去,到青海柴达木河源头装运灵泉的,不过……」话声微顿,却又有些不解地抬手搔搔头上的乱发,道:「但那时他又怎会未上先知地,晓得「方外三魔」在修练「销魂化魄百毒魔功」,又怎会预料到我们必须用这灵泉来制炼解毒的药物呢?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位老弟究竟何许人也?为什么要暗地的帮助我们?……」话声又复一顿,然后目注何可人,苦笑道:「八妹!你的心窍比我玲珑,这些疑团,可否替我解一解?」 何可人娇笑摇头道:「二哥素来也不笨,为何却来问我,我又问谁呢?」 李玄窘道:「这个……」 张太和笑道:「不要这个那个了,只要灵泉拿来,炼药的问题便告解决,反正不久便会知道的,快端进屋去准备动手吧!」 何可人笑道:「大哥之言有理,但不知石炉石鼎大哥三哥造成了没有?」 张太和笑道:「有这份苦差事,可把我和老三弄惨了,八妹不妨进去看看,是否合用?」 当下,众人簇拥着李玄,进入堂屋,到右首的那间内室,何可人一看,石炉石鼎以及炭火等物俱已备妥,就将炼药的方法告诉了张太和,一面吩咐龙庸生起火来。 何可人待炉火燃得极旺,石鼎的温度已够,这方将「柴达木河灵泉」,缓缓注入火中,约莫倒了半葫芦便停止倾注,然后次第放入「千年绿碧梅花蕊」及「云雾野茶」。 吕慕岩看得有些不解,道:「八妹为何不把灵泉完全倒进去?」 何可人笑道:「这灵泉本来只需一瓶便够了,如今倒了半葫芦,足可使灵效大增,再多也就糟塌了,剩下来的还有其它用处,我们正好一人分一小瓶,以备需要时之用!」 吕慕岩「哦」了一声,道:「不知这灵泉除了拿来炼药以外,还有什么其它用处?」 何可人道:「这灵泉能扑灭一切那人,尤其对练功之人走火坐僵,更具复体之功!」说完,便吩咐龙庸搜集几只小玉瓶,装了灵泉,分给众人。 诸事停当,张太和便命龙庸看守炉火,然后同了众人回到堂屋.摆上山蔬野味,共进饮食。 饭罢,张太和目光一扫群侠,沉重地说道:「那天晚上我们在雪室山头所讨论的三个难题,如今总算已全部解决,可是,由于一颗「吸血星蜒」的内丹,不知是落在锺离秦或锺离汉手中,弄得节外生校地凭空多了一个难题,不知大家有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李玄翻着一双怪眼,道:「什么「吸血星蜒」的内丹?这是怎么回事?」 韩剑平笑道:「二哥最后回来,难怪你不知道!」当下,又将武夷山探「云雾野茶」,何可人赌赢了锺离秦,以及在九连山山中,何可人如何击败「吸血星蜒」,但内丹被锺离秦或是锺离汉抢去的经过,详细说了。 李玄听罢,想了一会,目注张太和,道:「大哥说那「吸血星蜒」的内丹,奇毒无比.能杀人于无形是么?」 张太和点头道:「不错!」 李玄笑道:「问题十分简单,我们只须找到专解这种奇毒之物就行!」 张太和笑道:「二弟说得倒轻松,你可知道什么东西能够化解得了这种奇毒么?」 李玄一征,搔了搔头上乱发,艾艾道:「这个……我……」 张太和笑了笑,又道:「不但如此,倘若夺去内丹之人是锺离汉,两地却拿来配合药物服食,你试想,他的功力本来就有相当火候,这一来,我们又有谁是他的敌手?」 这一番话,不但李玄答不出半个字来,其余之人,也都面面相觑,无计可施!何可人望了望众人一眼,沉吟道:「自从「吸血星蜒」内丹被夺以后,我就昼夜苦思,把所读过的奇书秘岌,遂篇逐句地回忆,适才居然记起了有一样生长在万载玄冰以内之物,名叫「雪蚊」,是「吸血星蜒」的克星!」 李玄大喜道:「既然有了克制之物,我们就赶快去找!」 何可人摇了摇头,目光一扫,缓缓说道:「小妹有几句话,早就想对诸位兄长说,请大家听了不要见怪才好!」 张太和道:「自家兄妹,有话尽管直说,那有见怪之理!」 何可人神色凝重地说道:「在过去这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子里,诸位兄长东征西讨,虽然是胜多败少的,但却很少与入魔直接对垒,到最近方才算是发生了几次直接的搏斗,据小妹观察所得,双方力与量实在相差无几,来日之战,败固未必,但胜也不见得有多大把握,所以小妹愚见,认为诸位兄长最好在这段炼药的期间内,闭门潜修,增强本身的功力才好!」 张太和点头道:「八妹之言甚为有理,但寻找那克制「吸血星蜒」内丹的「雪蚊」 一事八妹又打算怎样安排呢?」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那「雪蚊」既是生长于万载玄冰之中,所以我打算同五哥乘了狗枭,飞往北天山绝顶冰河一带搜索,如有所获那是最好,倘若寻不着时,顺便采集些解毒灵药回来,也不无用处的,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张太和连连点头道:「八妹这样安排,想必已成竹在胸的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何可人道:「事不宜迟,大哥如无其它吩咐,我想马上就走,至于登山应用之物,在路上再办就好了!」 张太和点了点头,转对韩剑平道:「五弟有没有意见?」 李玄怪笑接口道:「他还有个屁的意见!他的一颗心这时怕不已飞上天去了!只可怜我们乾耗在这里,作守炉童子,司火道人,真是划不来!」 韩剑平尴然一笑,道:「二哥既然不愿在家中练功,这趟差事就让你去便了!」 李玄怪眼一翻,笑喝道:「去你的!口不应心,谨防遭雷打!还不快跟八妹比翼双飞去?」 群侠不由哄然大笑,当下,簇拥着何可人与韩剑平出了大门,张太和庄容说道:「但愿五弟和八妹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韩剑平与何可人肃然领受,双双仰面长啸,将两只狗枭招来,齐地腾身飞上枭背坐好,朝下面挥手作别,然后比翼往西北飞去! 饶是这样,也足足飞行了十多天,方才抵达西北边陲! 天山起自帕米尔高原,横亘回疆,主峰回语名「腾格黑山」高达二万余尺,山巅气候酷寒,终年积雪,直古不化,为人迹罕到之地! 幸得韩剑平与何可人俱有一身上乘功力,已达寒暑不侵之境,那两只狗枭又是天生异种,在冰天雪地之中,亦能飞翔自如,丝毫不受影响。 可是,二人在天山绝顶的冰原上,有时乘枭,有时步行地穷搜了几天,除了触目尽是又冷又硬的玄冰之外,却是毫无所获! 韩剑平不由好生失望地对何可人苦笑道:「八妹,这一趟我们恐怕要缴白卷了!」 何可人玉手一指那无际的冰原,娇笑道:「五哥怎地说出这般丧气的话来?我们就算毫无所获,但能够一睹这冰原奇景,也就不虚此行了!」 韩剑平瞧着何可人,笑道:「能与八妹壮游万里,穷幽探胜,在我来说自是求之不得,可是……」说至此处,神色一肃,沉重地说道:「如今魔未消,来日任务仍难,倘若寻不到那「雪蚊」时,不知八妹尚有什么补救之法?」 何可人沉吟道:「这个……目前我也不知道,不过……」话声一顿,也自肃容道: 「我总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邪恶终要在正义之下消灭,只要我们有这信心就成了!」 韩剑平点头道:「你的话固然很对,但光凭信心而……」 说到此处,何可人忽然摇手,示意他倾耳静听! 韩剑平讶然住口,凝神细听! 在这高接云汉的冰原上,那砭骨裂肤的寒风,自古以来就从不停息地咆哮着,这几天来,二人业已听得十分习惯,不以为奇。 可是,这时侯,那尖锐的「呼呼」风声之中,竟然渗着一种极为奇怪的声音,在空际激荡回旋!不!这奇怪的声音应该说是由两样声音混合而成才对! 一样是「嘶嘶嘶嘶」地彷佛有什么东西在喷气的声音-一样是「哎呀……」地彷佛有人在忍受着极大痛苦而发出的呻吟-这两样声音混在一起,令人听来十分刺耳-韩剑平听了一会,诧道:「八妹!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你以前听到过么-」 何可人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见的最难听的声音!」 韩剑平瞿然道:「莫非就是那「雪蚊」出现时-所发出来的-」 何可人想了想,沉吟道:「这个……书上好像没有提到「雪蚊」会发出这种声音,何况……」 韩剑平截口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已有明训,着书之人或许没有记载,我们何不去看一看究竟?」 何可人点头道:「我也有这意思,不过这声音太已古怪,我们得小心一点才好!」 当下,吩咐两只狗枭在空中跟随,然后与韩剑平凝神戒备地循着怪声飘来的方向去……转过几座冰峰,那怪声愈来愈大,同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幅奇景! 只见在一块极为低洼之处,那利斧都砍不碎的冰层上,竟然裂开了一个丈许方圆的洞穴,穴中热气腾腾喷出,被穴口遇围的寒冷空气一逼,凝成了一堆一堆的云雾,荡漾不散! 那怪声就从这洞穴中发出来! 二人缓步走近洞穴边沿,立时觉得十分暖和,恍如阳春三月的光景! 探首俯视,但见云蔚霞蒸、热气扑面,呼吸几乎窒息,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道这个洞穴有多深! 韩剑平奇怪道:「这地方日前我们也来过,怎么没有看见这洞穴呢?」 何可人想了想,道:「这洞穴可能是一处地火宣泄的出口,这地火大概是隔相当时间宣泄一次,平时无火,穴口便为冰雪盖住,所以我们就看不见了!」 韩剑平静听了一会,仍自觉得奇怪,道:「这「嘶嘶」的声音,可能也就是你说的地火宣泄之际所发,但这像人的痛苦呻吟之声,又是怎样来的呢?」 何可人沉吟道:「也许是有人不慎掉下去,受了伤……」 韩剑平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试想,我们刚才探头向下望了一望,都感到热得受不了,如果掉下去不立刻丧命才怪!」 何可人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受不了,也许有人受得了,不然的话,就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韩剑平摇头道:「我倒不信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受得了这样高的热度,除非……」 话犹未了,何可人突然连连摇手截口道:「听听!这是什么-」 韩剑平赶紧住口,凝神一听,不由心头一愣-原本,从洞穴中传上来的那种像人痛苦呻吟之声,这时竟然还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那说话之声,十分低沉而苍老,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上面……是那位……武林……同道……」 何可人瞧着韩剑平,道:「如何?这一下你该相信是有人掉下去了吧-」 韩剑平仍然不大相信地微一摇头,转对洞穴,低头高声道:「下面说话的是什么人-掉在什么地方呢-是不是受伤了-」 他一连高声叫了两三遍,才听洞穴下面传来那人的声音:「朋友-你说什么……我听……不?……我只求你助……我一臂之力,使我……脱离……」 韩剑平方待再次开口,何可人已摇手止住道:「我已听出这话声,乃是说话之人用最上乘的「千里传音」功力发出,我估量此人停身之处,与我们相距最少也在百丈上下,寻常的呼叫,他怎能听得清楚呢?」 韩剑平惑然道:「那么,他又怎能知道穴口上面有人呢?」 何可人道:「可能他还练有「天耳通」的功力,不过因为距离太大,仍然听不真切罢了!」 韩剑平摇头道:「不对,他既然有这样精湛的功力,就不似受伤之人,不应求我们相助才对!」 何可人沉吟道:「其中或许另有原因,你且试用「千里传音」问他一问就知道了!」 韩剑平依言,凝聚丹田真气,施展「千里传言」的功力,同洞穴下面说道:「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现时情形怎样?要我如何相助?」 只听那人的声音,断续传上来,道:「受难之人,朋友何必……根究……听你也能运用「千里传音」,功力……自属上乘……请你寻一块巨石……愈大愈好……照准这洞穴的中央……掷下……就感激……不尽!」 韩剑平不由为难道:「此地到处都是冰雪,那里去找巨石?」 洞穴下面,那人急道:「坚硬的冰块也可以:只要……只要体积够大!份量……够……够重……就行……」 韩剑平奇怪道:「我又看不见你在什么地方,如果那又大又重的冰块挪下时,由于上下距离太远,那下落之势你是否承受得了?万一把你砸中,岂不是……」 只听那人急声接口道:「不错不错……我就是……要请你把我……砸中!」 韩剑平更是一头雾水,道:「难道你接得住那势逾万钧的重击么?」 只听一声凄凉的叹息传了上来,道:「朋友!我就是要粉身碎骨,以求解脱!」 韩剑平听得一愕,望了何可人一眼! 何可人低声道:「此人有点古怪,五哥不妨再问问看!」 韩剑平遂转对穴下,传音说道:「朋友!我不能助你自杀,你还是另想别法吧!」 只听那人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道:「朋友!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可是…… 我除了这一条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求你就成……全……我……」 韩剑平决然道:「我绝不能帮你自杀,何况……」 那人凄凉地截口叫道:「难道你忍心让我永远受这无边的痛苦吗?」 韩剑平道:「那么,你目前功力仍然存在,怎不自行了断,何必一定要假手于人?」 只听那人长叹一声,道:「唉!我这时侯除了双耳能听,舌头能动以外,周身僵如木石,也只有雷霆万钧一击之力,才能使我这具臭皮囊碎裂而亡!」 韩剑平道:「这样说来,你是走火坐僵,而不是失慎掉下穴里去的了?」 那人颓然应道:「差不多!」 韩剑平喜道:「无妨!我带有专门救治走火坐僵之药,朋友不妨忍耐一时,待这地火宣泄完毕之际时,就设法下来救你便了!」 那人慌忙接道:「不行不行!你千万不要下来!」 韩剑平诧道:「为什么?」 那人叹了口气,道:「当这地火一宣泄完毕之际,那聚集在穴口的云气就立刻凝结成一层坚冰,朋友便有天大本事地无法冲破,等到第二次地火宣泄时,你就要骨肉成灰了!」 韩剑平不相信地反问道:「那么,你又何以能够抵抗得住这高的热力呢?」 只听那人又是一声叹息,道:「我这是自作自受,如今我体内的那人已经和这地火结合,我除了到时要受一次火焚百穴的惨刑以外,连想把功力散去,使骨肉成灰都办不到!」话声微顿,又复恳声哀求道:「朋友!求你念在武林一派,就成全我吧!」 韩剑平眼望何可人,低声道:「怎么办?」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没有办法,五哥看着办吧!」 韩剑平想了想,只好硬起心肠,对穴下传音说道:「朋友!我答应助你解脱,但有一个条件!」 那人喜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韩剑平道:「我名韩剑平,从不杀无辜及无名之人,朋友若不将姓名见告,我决不能下手杀你!」 那人似乎将韩剑平这名字反覆了几遍,方才答道:「我的罪孽极重,本来已不打算将姓名示人,但因朋友这大名甚为陌生,是以不妨告诉于你!」话声微顿,缓缓又道: 「我复姓锺离,名?,乃……」 此言一出,只听得韩剑平与何可人耳际「轰」地一响!不禁心头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剑平失声脱口道:「你……你就是「魔中之魔」锺离??」 洞穴下面那人也似乎颇觉意外地「嗯」了一声,半晌,方才应道:「不错,我就是「魔中之魔」,但你怎知我当年的称号?」 韩剑平仍自不大相信地反问道:「数十年前,你不是已经……」 那人苦笑,接口道:「已经遭了天谴,是么?」 韩剑平道:「正是!」 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朋友!我数十年来,就是受着这地狱一般的天谴、求生不得,想死都难,活罪!」话声微顿!叹息一声,又道:「朋友既知我的恶名,必然也清楚我过去的罪恶,是不是会改变了助我解脱的诺言,要我把这活罪继续受下去?」 韩剑平定一定神,道:「不是!」 那人喜道:「那么,你仍然要助我解脱了?」 韩剑平道:「也不是!」 那人有点失望地诧问道:「你打算怎样?」 韩剑平沉声道:「听你刚才说话的口气,显然对过去的罪恶已深有忏悟,所以我打算把你救出这火坑,重新做人!」 那人长叹道:「朋友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韩剑平托道:「怎么?难道你不愿以有用之身,为世人造福,也赎前衍么?」 那人叹道:「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不愿?但这百丈火坑,就算朋友功力通玄,也难下来救我,何况我这走火坐僵之身,一见天日,便立化劫灰而亡,又有何用处?」 韩剑平不由一征,道:「真的?」 那人沉重地答道:「我陷此绝数十年,每隔一来复日便须受一次火焚百穴之苦,倘有一线生机,难道还会拒绝的么?」 韩剑平默然半晌,眼望何可人,道:「怎么办?」 何可人摇头道:「我到现在还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法!」 韩剑平想了想,忽然想起那瓶「柴达木河灵泉」,不由大喜道:「有了!你不是说过,那「柴达木河灵泉」,有专门扑灭一切邪人的功效,对走火坐僵之人复体最有用处的么?」 何可人道:「问题不在如何助他复体,而是怎样才能下达这百丈火穴,把他完整无损地救上来!」 就在这一阵谈话的时间当中,地穴中喷出来的热气已经趋猛烈,二人站在穴口边沿也有点肌肤如灼之感! 只听那人又复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嘶声道:「朋友!不用犹豫了!请快下手吧!」 韩剑平沉声道:「我们正想法下来救你,朋友必须振作忍耐才好!」 说话之际,忽听两只狗枭在空际发出一声似乎是欢欣的啸鸣,竟连翩俯冲下来,落入地穴口 的灼热云气之中,一面翻腾飞翔,一面用铁琢梳剔身上的翎毛,神态显得极为舒服。 何可人见状,不由「啊」了一声,崔然道:「敢情他们怕水而不怕火,事情就好办了!」 韩剑平道:「你是打算乘坐他们下去救人么?」 何可人点了点头,韩剑平又道:「就算-们不怕烈火高温,但我们又怎能抵受得了呢?」 何可人沉吟道:「我们可以慢慢降落,一发觉情形不对,马上飞逃还来得及,不然的话,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当下,二人发出妨声,命两只狗枭将身子平稳了,然后各自暗运玄功护身,闭住七窍,腾身飞上枭背坐好,韩剑平在下,何可人居上,相继往地穴下面缓缓降落! 正当二人腾身落向狗枭背上之际,便觉得如同进了烤炉一般,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袭上身来,及至落在狗枭背上坐好之后,这灼热如焚之感竟立时消失,除了稍感闷气以外,一切均与平常环境无异! 往下降落,亦复如此,二人不禁大喜过望,才知这异种狗枭,竟具有吸收热力之能,遂放心大胆地继续下降! 约莫下降十丈左右,那一层被酷寒所逼化而成的云雾便已穿过,眼前光景顿时一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此际,这洞穴下面地火的温度可能较上面大为增高,只听两只狗枭欢啸连声,飞翔之时,浑身翎毛兀自不停抖动,想是甚为享受这灼热的滋味! 同时,-们一双怪眼之中,也陡地暴射出碧亮亮的光芒,照得寻丈以内,纤毫毕现! 韩剑平与何可人见-们竟然这般灵异,更为放心,遂一面运功戒备,一面催促狗枭加快下降速度! 瞬息之间,又下降了三四十丈,二人俯下视,发现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有蓬暗赤色的火焰,在闪烁晃动! 韩剑平遂一提真气,传音叫道:「朋友!你在什么地方?我们已经下来救你了!」 地穴下面之人,似乎已发现狗枭眼中的光芒,不由「咦」了一声!颇为感动地应声道:「我就在这蓬火饺当中,此处热力最强,你们可要小心了!」 韩剑平与何可人遂吩咐狗枭,对准下面那一蓬火焰飞降下去! 眨眼间又下降了数十丈,两只狗枭怪眼中的光芒更见强烈,照射所及之处,一幅令人难以想象的景象,已然映入韩剑平与何可人的眼帘!—— 第二十七章 魔心舍利 只见一根粗够五尺的石柱,耸立于茫茫黑暗之中,顶端周围有无数小孔,从孔中喷出暗赤色的火焰来,那熊熊火舌高达数丈许,自孔中喷出之后,便往上倒卷,合拢成一个圆形的大火球! 火势虽猛,但火光却并不太强,在这深沉的黑暗中,闪闪烁烁,令人有若置身炼狱之感! 在火球里面,隐约看见一个肥胖之人,盘膝而坐! 何可人乍一瞥见之下,竟禁不住「啊」了一声!掉头不敢再看! 韩剑平仔细望去,发现此人的形貌,竟与锺离秦或是锺离汉十分相似,但浑身上下,赫然一丝不挂的,连脑袋和下颚也是光秃秃地寸草不生! 奇怪的是这人既然赤身坐在火欲之中,不但皮肤没有灼伤,连汗都不冒,并且脸色铁青,看来毫无人色,彷佛是被冰雪冻僵了一般! 此际,但见他睁着一双像死鱼般的眼睛,口也未开,只从喉咙里哇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道:「原来二位乃是仗着这异种狗枭之力,那就难怪不惧这地火的热焰了!」 韩剑平扬声道:「尊驾就是「锺离?」么?」 火中之人道:「不错,朋友是……」 韩剑平道:「在下韩剑平,这是我盟妹何可人!」 「锺离?」似乎对这两位名字甚为陌生地「哦」了一声,道:「何姑娘,我己身同化石,并且年已过百,纵然赤身裸体,又何妨正眼相视我遭劫的惨况呢?」 何可人闻言,这才释然回过头来。 韩剑平道:「八妹!你打算怎样救他?」 何可人目注那火球,看了一会,道:「合我们身上两瓶「柴达木河灵泉」之力,也许能将这地心火谈扑灭,然后……」 话未说完,「锺离?」已急声截口道:「不!不行!这地心火焰一灭,穴口上面的云气便立刻凝成坚冰,那时,就算二位功力再高,也难以冲破,这办法万万便不得!」 何可人略一沉吟,又道:「那么,五哥就将你那瓶灵泉,用内家真力逼成雾状喷在火上,暂遏那火势,然后我们合运无形罡气将他护住,托到穴外再说便了!」 韩剑平点头应喏,尚未施为,却听「锺离?」又复急声道:「这办法也行不通,两位不要乱动!:」 何可人道:「为什么行不通?」 锺离且道:「我早已说过,我这付臭皮囊只要被天风一吹,便立化劫灰,二位与其多费手脚,反不如就此助我解脱的好!」 何可人脸色一整,沉声道:「锺离?先生!我们这样冒险下来救你,乃是因为一场未来武林劫运,可能藉你之助得以消除,所以必须一试,反正你身化劫灰,或是在此地解脱,结果都是一样,又何必固执呢?」 锺离且诧声道:「什么武林劫运?与我何千?」 何可人肃容道:「先生此时正受地人与那人内外煎熬,多说一句话多增一份痛苦,侥幸能将你救出这地穴时再详告便了!」言罢,转对韩剑平道:「五哥可以动手了!」 韩剑平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盛装,「柴达木河灵泉」的小铜瓶,捏在掌心,瓶口对着火球,连聚了「先天太乙真气」,猛然一逼! 只听「嘶」的一声!瓶中的灵泉立破「先天太乙真气」逼成一蓬青色霞雾,激喷而出,直向那地心火焰罩落! 那热力足能溶化万戴玄冰的地心火球乍一触及这「柴达木河灵泉」之际,果然立时一暗,人焰暴缩至尺许长短! 韩剑平与何可人更不怠慢,双双扬手,内家无形罡气泉涌而出,将「锺离?」全身罩住,然后齐地催动狗枭,振翼疾升! 「锺离?」被二人的内家无形罡气裹住,随同凌虚上升,心中虽然又惊又佩,但仍禁不住绝望地浩然-道:「二位功力果自不凡,但又怎能永远不让我暴露于天风之下? 只要二位内家无形罡气稍为有不济,露出一丝空隙,我仍然难逃身化劫灰之厄,这又是何苦?」 这时,韩剑平与何可人都全神贯注,尽力施为,那还有工夫开口答话,只好把「锺离珏」的悲-置诸不理! 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两只狗枭业已飞出百丈地穴,重见天光! 韩剑平与何可人丝毫不敢疏忽地驾着狗枭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降落,小心翼翼地将「锺离珏」放在雪地上! 「锺离珏」乍见天日,虽然明知死亡在即,也禁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颤声地道:「想不到数十年黑狱幽魂,仍能重睹天日,二位这番大恩,只好来生图报了!」 何可人沉声道:「你且慢悲观,事情还没有完全绝望哩!」言罢,又吩咐韩剑平加劲施为,增大无形罡气笼罩范围,然后抽出手来,取出自己那瓶「柴达木河灵泉」,对准「锺离珏」,运功一逼! 只见一缕青光,从瓶口激喷而出,穿透无形罩气,然后化作一蓬霞雾,将「锺离珏」从头到脚整个罩住! 何可人弃去铜瓶,玉手扬处,又复将无形罡气发出,并示意韩剑平,一齐缩小无形罡气笼罩范围! 那蓬「柴达木河灵泉」所化的青色霞雾被二人的无形罡气一阵压缩,立时转变成一层薄薄的透明液体,紧附在「锺离珏」身上! 但见他浑身一颤,三万六千个毛孔之中,立时隐隐透出一丝丝暗赤色的淡烟,同时那死板板脸上,也渐渐露出生机……何可人眼见这「柴达木河灵泉」果然生效,不由心中大喜,娇声喝道:「锺离珏先生!请加紧的运功,将体内的邪火人逼出,只消……」 那知,她话尚未说完,陡听「呼隆」一声巨响起处,「锺离珏」身下的玄冰竟突然爆裂开来,将他整个身子掀翻! 同时,一条长大的白影,从冰屑纷飞中电射而出! 变生仓猝,韩剑平与何可人不由大吃一惊,本能地将发出的无形罡气一撤,双双发掌朝那条长大白影击去! 那知,这条长大白影虽被两人的凌厉掌力击中,但仅仅怪吼了一声!去势并未稍停,瞬即飞出数十丈以外! 此际,何可人业已看清楚这条长大白影,头似颚鱼,身具四足,约有碗口粗细,密鳞如雪。 从头到尾,长达两丈有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雪蚊」! 她顿时惊喜交加,娇声喝道:「这就是「雪蚊」,五哥快追!」 喝声中,人已腾身而起,同时引吭长啸,命两只狗枭追上拦击! 两只狗枭正在空中盘旋,闻命而下,立时双双束翼下扑,巨爪齐舒,疾向「雪蚊」 抓去! 这条「雪蚊」未料到空中还有强敌,一时躲避不及,颈项与长尾顿时被四只利爪紧紧抓住! 登时痛入骨髓,怪吼一声,奋力一挣!- 虽然身坚如钢,力大无穷,但两只狗枭也非凡物,是以一挣之下,并未挣脱,只听「碎」 然的一声,一条长大身子,带着两只狗枭一齐坠落雪地上! 两只狗枭自也不肯放松,巨翼一阵猛扑,打算再度飞起,好把对方身子扯断! 这时,韩剑平与何可人已然赶到现场,但见一蚊两枭缠作一团,上下翻腾,扑击得冰屑纷飞,吼啸之声凄厉刺耳,狂风四卷,根本无法靠近! 两人见这「雪蚊」居然如此凶猛,俱不由心头一凛! 过了一会,只见狗枭的飞腾扑击之势竟然慢了下来,终于僵然不动!但这「雪蚊」 却仍然在翻滚挣扎,凶猛之势丝毫不减! 原来,两只狗枭虽已僵便不能动弹,但四只利爪却依然紧抓不放,使这条「雪蚊」 不得不奋力的挣扎,以求脱身来对付另外两个强敌! 何可人睹状,那教怠慢,觑准「雪蚊」头部朝天之际,玉手一扬,「叮铃」一声! 一点金光电射而出,直向-腹下一小团茶杯大的红点射去! 「嘛」的一声!射个正着,这点金光条然直没人红点之中! 只听「雪蚊」厉吼一声!身子一阵剧烈抽搐,便寂然不再动弹! 韩剑平喜心翻倒地一竖拇指,笑道:「八妹这手暗器功夫,果然了得,佩服佩服!」 何可人笑道:「五哥又要乱送高帽子了,如果不是两只狗枭把-的身子赘下来,我的暗器也役法射进-的肚脐眼里去啊!」 韩剑平笑道:「话虽如此,但若不知那红点就是-的要害,也是枉然,教我无从下手了!」 何可人笑道:「不要多说了,快看看这两只狗枭才是正经!」 韩剑平一跃上前,打算先将-们紧抓在「雪蚊」身上的利爪擘开,那知,五指刚一沾着,便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来,失声道:「好冷!」 再一摸摸-们身子,发现除了胸部尚有微温之外,连翼尖都已又硬又冷,当下,连聚三昧真火于指上,逐一将四只利爪擘了开来,道:「八妹!-们被「雪蚊」身上的寒毒所长,血脉肌肉都已冻结起来了,只剩心头还有一丝热气,是否有办法救得活?」 「目前暂不管-们,同时这条「雪蚊」的身子恐怕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化尽,我们且回去看看那位「锺离珏」的情形再说!」 当下,二人遂回到「锺离珏」身边,但见那一层紧附在他身上的「柴达木河豉泉」 ,业已凝结为坚冰,与雪地连成一块! 韩剑平不由大喜道:「这样倒好,省得我们用无形罡气把他罩住,日下应该怎样进行施救?」 何可人低头寻思,尚未开口,却听「锺离珏」吐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道:「我已经不行了,二位不要再多费心思了!」 韩剑平诧道:「为什么?」 「锺离珏」答道:「刚才那条「雪蚊」出现,将我掀翻之际,我的身体立被天风侵入,好在那层灵泉也瞬即凝结成冰,将天风隔断,才使我不至于立化劫灰而亡,可是… …」说到此处,悲-了一声,续道:「这样一来,也带给我身子逐寸成灰,慢慢死亡的痛苦,唉!想是我从前杀孽太重,作恶多端,才会阴差阳错地道此惨报!」 何可人闻言,柳眉紧锁,默然不语! 韩剑平仍然不解地问道:「锺离先生,你看来仍是好好的,怎会逐寸成灰,慢慢死亡呢?」 「锺离珏」软了口气,道:「我的身子被坚冰裹住,是以你看不清楚,其实我的双足已成劫灰,现时正逐渐向上蔓延,最多还有半个时辰我就完了!」 韩剑平眼望着何可人,道:「八妹,他这话是真的么?」 何可人默然点了点头,韩剑平不由着急道:「有办法挽救没有?」 何可人摇头道:「恐怕没有了!」 韩剑平皱眉道:「那怎么办?我们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么?」 只听「锺离珏」-道:「天意如斯,夫复何言,不过,在我未死以前,我倒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关系着一场未来的武林劫运?」 何可人道:「你是不是有一双变生的遗腹子?」 「锺离珏」诧道:「变生遗腹子?哦……我记得遭劫之时,荆妻确已怀孕,但是否双生,那就不得而知,姑娘问这个干么?」 何可人遂将近年来武林中所发生之事,详细说了,又道:「那锺离秦、锺离汉二人,江湖上都传说是你的后裔,并且已习得你的全部魔功,你看是否有这可能?」 「锺离珏」默然半晌道:「这样看来,江湖传说大有可能,因为我们师门传下来的一部魔者秘笈,当我遭劫时尚留在家中,倘若真的被两个孪障全部学会的话,就算我能复体重生,也是毫无办法……」 何可人急道:「为什么?」 「锺离珏」数了口气,道:「因为那魔者秘笈里面,有一种奇绝魔功,练成之后,不但成为金刚不壤之身,并且能将敌对之人的一身功力,吸为己用,厉害无比,故此… …」 韩剑平截口道:「但先生怎能判断那锺离秦或是锺离汉已将这种奇绝魔功练成了呢?」 「锺离丑」道:「方才何姑娘说那「吸血星蜒」的一颗内丹,已被这两个孪障之一得去,而习练那奇绝魔功,正需这种千年毒物的内丹为引,才能练成,是以……」 何可人柳眉一皱,道:「难道当真没有破解之法了么?」 「锺离珏」沉声道:「没有!因为那是秘笈中研载最最厉害的一种功力,当年我就是为了寻不着千年毒物的内丹,而硬想凭自身功力习练,以致走火入魔,又复妄图利用这地心之火来恢复僵化的躯体,遂使我受此惨劫!」 何可人不由眉头紧皱,垂首不语! 韩剑平愁道:「但愿夺去那「吸血星蜒」内丹之人是锺离秦,否则的话……」 何可人忽然抬头道:「方才杀死的那条「雪蚊」,或许也有内丹,如果拿去给锺离秦,用以习练那奇绝魔功,不是说……」 只听「锺离且」沉声截口道:「不行!」 何可人诧道:「为什么?」 「锺离珏」道:「纵然你们能得到那「雪蚊」的内丹,使锺离秦也练成奇绝魔功,但因此一来,却会令他们兄弟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何可人瞿然道:「就算这样,也胜过让锺离汉助领群魔,蹂躏武林!」 「锺离珏」沉声道:「但是你能眼看我锺离一门从此断根么?」 何可人目注「锺离珏」,肃容道:「我们矢志卫道降魔,宗旨并非要赶尽杀绝,目的在求武林中能保持一团详和,但愿先生能指示一万全之策!」 「锺离珏」默然半晌,道:「此事在我身化劫灰以后,也许有解决的希望,但你们必须相助,使我立即解脱方可,否则我徒受逐寸成灰之苦,你们也毫无益处!」 韩剑平奇道:「你一旦死去,又怎能助我们解决问题呢?」 「锺离珏」道:「我如立即化为劫灰,那么,在劫灰之中,乃有一粒「舍利子」… …」 韩剑平诧道:「你不是佛门中人,怎会有什「舍利子」呢?」 「锺离珏」哼了一声,道:「不论佛、道、魔、儒,凡是修身练气到了相当火候以后,都能自孕「舍利」,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话声微顿,续道:「我在那地心火焰之中熟练了数十年,为了保持心头一点灵明不减,遂将精、气、神都专注于心中,是以我身化劫灰之后,一颗心即成「舍利子」!」 韩剑平仍然不解地问道:「那么,你又何以必须立化成灰,方能得到那「舍利子」 呢?」 「锺离珏」-道:「身躯逐寸为劫灰的那种惨痛,你是无法想象的,那时候,内脏也随着在寸寸成灰,怎还守得住心神不散,那还能结得成「舍利」?」 何可人缓缓开口道:「那「魔心舍利」有何用处?」 「锺离珏」道:「你把-交给锺离秦,如果他真是我的骨肉,同时又习练本门魔功的话,就会产生感应,那时,他自然会知道怎样处置,因你不是魔教中人,说来无益!」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好!你要我们怎样助你立刻化为劫灰?」 「锺离珏」道:「十分简单,你们只须发出本身「三昧真火」,将我身上那层「柴达木河灵泉」 结成的坚冰迅速溶化就行了,但必须注意,愈快愈好,否则我无法禁受时,便要全部落空了!」 何可人道:「好!那就请你准备了! 当下,与韩剑平盘膝坐下,一同默运玄功,将本身「三昧真火」尽聚掌下,对准「锺离珏」 轻轻一拂! 两份无声无形的热流朝「锺离珏」一罩之下,只见那一层「柴达木河灵泉」结成的坚冰立时化作一阵青烟而逝! 耳听「锺离珏」说了一句:「来生再见!」便寂然无声! 韩剑平见「锺离珏」身子仍然完整无缺,不由奇怪道:「咦!他不是说会立化劫灰么?怎话犹未了,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只听「沙」的一声!顿见「锺离珏」的身体化为一片灰尘,随风飘散,顷刻无?! 在他原来跌坐的雪地上,却留下一粒鲜红夺目,比鸡卵略小,形似心脏的晶莹物体! 韩剑平道:「八妹!这就是「魔心舍利」么?」 何可人点了点头,黯然道:「想不到一代魔头,竟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 韩剑平神色一整,道:「总算他历尽魔劫,慎悟前非,留下这一点功德,此身虽化劫灰,但对武林大义也可无憾了!」 何可人玉手一招,将那「魔心舍利」摄起,收入囊中,笑道:「有憾无憾,还得看锺离秦如何来达成他的遗志了,我们且过去看看那「雪蚊」的身子化尽了不曾!」 当下,二人站起身来,走过去一看,只见那条「雪蚊」果然已化成一滩血泥,在头部脑门的位置,隐现出一白色银团的光影,闪烁耀目! 何可人不由大喜道:「这东西果然孕有内丹,将来对付那锺离汉就不成问题了!」 话刚说完,陡听一声阴森冷笑道:「只怕未必!」 随着话声,五条人影像鬼魅般凌空飞落! 何可人与韩剑平心头一震,闪目望去,发现这五个人赫然全是旧相识! 他们是「莫邪岛主」冷威,「龙门帮主」黄戒,「夺魄神判」独孤乔,「朝阳壁主」马腾,「颠倒阴阳,摧魂秀士」于虹-! 冷威当先落地,目光朝那业已化为血泥的「雪蚊」一瞥,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冷笑,回顾同来之人道:「锺离员外果然神机妙算,我们到得恰是时候,看来,魔主之位,当真非他莫属的了!」说完,这才将目光移注韩剑平,冷冷道:「韩大侠久违了,想不到……」 话犹未了,于虹-突地「咦」了一声!抢前两步,目注何可人,诧异地道:「你… …你不是……」 何可人不等他把话说完,冷哼一声!右手中指倏地一弹! 于虹-骤不及防,胸前「七坎」重穴立被指风击中,只「吭」了半响!便胡里胡涂地气绝身亡! 冷威亦未料到对方竟连招呼也不打,便施展杀手,欲待抢救已然无及,不由惊怒交迸,狞视着何可人,冷峻地道:「朋友一派斯文,手下竟这般狠辣,嘿嘿!今日教你难逃制公道,还不赶快通名受死!」 何可人晒然道:「败兵之将,也敢言勇,杀了你也嫌污.了我的手脚!」转头笑对韩剑平道:「五哥啊!这厮与你曾有一些旧账,就请你来处理吧!」 韩剑平点头经喏,对冷威一抱双拳,朗声道:「冷岛主当日弃岛而逃,使韩某未能领教绝学,深以为憾,今日重逢,万望不必客气!」 冷威冷然道:「韩大侠要想再度尝尝本岛主「九寒晶砂」的滋味,本岛主那有不成全之理!」 韩剑平撤出「翠竹箫」,微退半步,朗声道:「冷岛主请!」 冷威双掌一立,便待发招,黄戒忽然垮前二步,沉声道:「时势不同,冷岛主焉能墨守成规,与对方单打独斗,应该一齐动手,速战速决力合道理!」 韩剑平喝道:「你身为一帮主,竟甘心卖身投靠,为人鹰犬,亏你还有脸说话!」 黄戒厉声道:「你毁我总舵,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哼哼!这天山绝顶,就是你埋骨之地了!」回顾独孤乔与马腾,喝道:「咱们一齐上,把这小子宰了!」 那独孤乔与马腾应声而出,一个撤出判官笔,一个拔刀在手,会合黄戒,齐向韩剑平攻去! 何可人玉手一挥,笑道:「慢来慢来!他们还有陈年旧账未算,且由我来打发诸位便了!」 黄戒等人但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潜力逼来,几乎站不住脚,俱不由又惊又怒,齐地大喝一声,展开身形,成鼎足之势,将何可人围住,猛攻过去! 冷威也不怠慢,双掌一挥,疾向韩剑平攻去! 韩剑平朗声长笑!翠竹萧卷起万道青光,接招还击! 双方顿时展开一场恶斗! 何可人轻灵潇酒地游走于笔影刀山与强劲掌风之中,条忽地,千多个照面过去,陡地一声娇笑,说道:「三个山东道上的水陆大豪,想不到武功竟是这般稀松平常,值不得我来杀你们,乖乖滚到旁边歇歇吧!」 笑语声中,玉手频挥,中指速弹,顿声一串闷哼之声过处,黄戒、独孤乔、马腾相继撤手扔刃,倒仆地上,动弹不得! 韩剑平睹状,不由精神大振,翠竹萧一紧,绝招连环迸发,立将冷威圈入如山翠影之中! 冷威眼见大势尽去,情知再斗下去便要吃大亏,当下,一咬牙关,尽展平生功力,呼呼呼一连出三掌,将笼罩身外的万道碧光震开一丝缝隙,晃身疾掠而出! 韩剑平朗声喝道:「冷岛主,你的伙伴已然留下,你还想走么!」 喝声中,萧影一敛,身形直拔而起,迅如闪电,飞临冷威头上,右萧腕一抖,翠竹萧立化成一幢华盖,挟雷霆万钧之势,猛然下击! 冷威眼看无法闪避,只好咬牙一拚,身形一顿,双手向上一扬,千指齐弹,但听「嘶嘶」连响,十指乌光电射而出! 何可人娇喝道:「五哥当心,这是「九寒晶砂」!」 韩剑平长笑道:「无妨,这是冷岛主的礼物,看我照单收下!」 话声出口翠竹萧所化的华盖青光倏地一敛,「先天太乙真气」贯注萧上,迎着射来的十点乌光划了一圈! 顿见十点马光仿似万流归壑一般,朝翠竹萧上投去,顷刻间还原成十粒豆大的黑色晶砂,紧附萧身之上! 韩剑平一招得手,更不怠慢,左掌运足十成真力,对准冷威当头拍下! 此际,双方距离不过一尺,任冷威轻功身法再高,也难以躲得过这一掌,逼得他把心一横,厉喝一声!双掌齐心出,往上一迎-「砰」然一声巨响过处,双方掌力一接之下,只听冷威怒吼一声!「噗」地倒跌在地上,张口喷出一股鲜血-韩剑平也被震得斜飞寻丈,才得施展千斤大力坠稳住身形,降落地上-何可人一跃上前,关切地问道:「怎样,不妨事吧?」 韩剑平略一运功,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手腕略感酸麻而已!──说完,将翠竹箫递至何可人面前,笑道:「八妹可有办法把这十粒「九寒晶砂」收起来么-」 何可人略一沉吟,从佩囊中取出一只小玉瓶,吩咐韩剑平小心控制着「先天太乙真气」,将十粒「丸寒晶砂」逐一抖入瓶中。 韩剑平待一切停当之后,便走到冷威面前,沉声道:「我这时取你性命,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昔日在黄河口的沙洲上,害死施老人的一笔血债,需要你亲自偿还,故此才让你多活几天!」 冷威这时动弹不得,并且真气已被击散,只好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布。 韩剑平弄妥之后,又复一指黄戒等人,笑问何可人道:「这三个怎么处置?」 何可人皱眉道:「这般废物,杀了也嫌污了手脚,不如把他们的武功废掉,让他们自生自灭便了!」 韩剑平点头赞成,遂上前动手,一面笑道:「八妹,你心地这般善良,为何刚才对那于虹-又那样狠呢?」 何可人「哼」了一声,道:「那种禽兽不如之人,死有余辜,这般死活,还真便宜了他!」 韩剑平将黄戒等人武功废去,然后解开他们受制的穴道,沉声喝道:「看在你们尚无重大恶迹与昔日曾有一面之缘的份上,饶你们一命,如今你们已同常人无异,怎样离开这天山绝顶,就要凭你们的命运了,快滚!」 黄戒等人怨毒地望了韩剑平与何可人一眼,爬起身来,一言不发,蹒珊地朝山下走去。 韩剑平与何可人待他们走远这才转过来察看那条「雪蚊」,只见那一滩血泥,业已冻成坚冰,何可人遂运聚玄功,骈指割开坚冰,将内丹取出,用一种特制的皮袋装好,收入囊中。 一切停当,二人遂又分别将两狗枭仔细检查,发现-全身僵硬如故,仍无半点起色,韩剑平不由皱眉道:「怎么办?」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们这次功劳不小,况且我们还要带着冷威回去,步行甚为不便,只好拚耗一些元气,多费些工夫,把-们救活了!」 于是,二人就在原地,运聚玄功,发出内家「三昧真火」,分别为两只狗枭祛除体内的寒毒。 足足费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消耗了不少真气,方才将两只狗枭救活过来,但由于受创太甚,-们性命虽然无碍,却仍然疲惫不堪,只能勉强飞起,不能乘人。 韩剑平与何可人互一商量,决定先离开这天山绝顶,在山麓寻一处暖和的地方,好让他们慢慢的养息。 当下,由韩剑平挟起冷威,命两只狗枭缓缓飞行相随,下山寻了一处幽谷,暂时安顿下来。 好在这天山山区,盛产黄羊雪鸡,凭了二人的身手,自是不愁食用,并且两只狗枭得到这般滋补的食物,很快就完全健康如初! 可是,由于这一番耽搁,当他们乘了狗枭飞抵衡山时,已是暮春三月,进入初夏了。 祝融峰头,景物依旧,张太和等群侠听到空中狗枭啸声,纷纷出迎。 韩剑平当先飘身落地,扬手将冷威掷在施雯面前,肃容道:「雯妹!杀害你祖父的凶手,已被我擒住,特地带回来交给你发落!」 施雯一见是冷威,不由杏眼圆睁,咬牙喝道:「万死恶贼,我要把你的狼心狗肺挖出来,祭我的爷爷!」 冷威经过了多日的调养,内伤虽已复元,但穴道依然受制,动弹不得,情知无法幸免,遂冷笑了一声,道:「本岛主既落在你们手里,要杀就杀,何必噜嗦!」 「呛」地一声!施雯已将短剑撤在手中,仰天悲声道:「爷爷!爷爷!您在天之灵,看雯儿挖这恶贼心肝,为你报仇雪恨!」 话声一落,一咬银牙,玉腕一探,青光闪处,「噗哧」一声,短剑已直没入冷威的胸膛! 冷威一声惨哼!痛得脸如土色,浑身抽擂,冷汗直冒! 施雯纷捡铁青,眼中喷火,注定着仇人,咬牙切齿,左右猛地一绞一挑。 「哗」的一声!腥血四溅,冷威胸腹洞裂,一付毫无人性的心肝立破刷出,刺在短剑上面,只痛得他惨吼了半声,便气绝身亡,尸横就地! 施雯手持短剑,对仇人的心肝看了一眼,忽地疾奔几步,朝着东北方伏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群侠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手刃亲仇的流血惨剧,各人心中一面固然代施雯欢喜,但一面也产生无限的感慨! 白牡丹直待施雯哭得够了,这才走过去扶她起来,笑慰道:「雯妹你手刃亲仇,正该欢喜才是,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才好!」 施雯止住悲声,抹了抹眼泪,走回来谢过了韩剑平。 张太和这才命龙庸把冷威的尸体拖去掩埋,然后同群侠进入屋中,询问韩剑平与何可人此行经过。 何可人逐将天山绝顶发现「魔中之魔」锺离珏,如何获得「魔心舍利」及「雪蚊」 内丹,重创八魔爪牙等等经过,一一详细说了。 群侠听完,俱不由大为高兴! 张太和却沉吟道:「这一着意外的收获固然好到极点,但不知那锺离秦是否肯作这阅墙之争,骨肉相残之事,却是一项重大的问题,不可不加以研究!」 何可人点头道:「大哥的顾虑,我也曾想到,这件事情当然要费不少工夫,是以我打算回来之后,便和大家暂别,作一番布置安排-」 群侠听了,俱不由一愣,尤其是韩剑平,他三个月来与何可人朝夕相对,饱尝温馨,正在热的阶段时,如今又要劳燕分飞,脸上顿时禁不住流露出黯然之色,眼望着何可人,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半蓝启明笑道:「八妹,你看五哥这付模样,就大发慈悲,和他一道走吧-」 何可人白了他一眼,道:「谁要你来多咀,这又不是三年五载,只不过小别数月,重阳佳节 又复相聚,有什要紧-」 这几句话儿,明是骂着蓝启明,暗地里,韩剑平何尝不明白是说给他听的,当下,一仰心情,慨然道:「暂时分手也好,我也应该静下来,把师门心法好好研练研练了!」 何可人微微一笑,转对张太和说道:「那一炉丹药,炼到什么程度了?」 张太和屈指一算,道:「开炉至今,颇为顺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准定于端午那天,就可以炼成了!」 何可人点了点头,又道:「那么,大家在武功方面,进展如何?」 张太和摇头笑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并没有多大进展,倒是丹妹和雯妹两人,在剑法上却有极大的成就,将来在剑道方面,可能会独步群伦哩!」 白牡丹娇笑道:「大哥平日并没有作高帽生意,怎地忽然送我和雯妹一顶?其实我和雯妹的这点成就,还不是兄长们教导有方所致么。」 张太和笑道:「我们怎敢居功教导两字,丹妹不用太谦!」转对何可人道:「八妹打算何日归来,同赴南海?」 何可人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回来了,重九那天,我准在南海普陀和大家见面便了!」说完,便待起身告别……李玄忽地一拍脑袋,叫道:「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我也要走了!」 群侠不由一征,张太和诧道:「什么大事,令二弟这般紧张?」 李玄搔了搔头上的乱发,道:「我得敢快去寻那「七面怪人」宇文化,设法把他的七张脸皮弄到手来,不然的话,我就要输给锺离秦了!」 张太和「哦」了一声,瞧了何可人一眼,笑道:「二弟大可放心,我敢担保你和锺离秦的打赌,最低限度也是个和局,绝对输不了!」 李玄怪眼一翻,摇头道:「除非你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否则我可不受你的担保!」 张太和笑道:「道理很简单,但目前是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见分晓,我劝你还是稍安毋躁,笃定和我们看守丹炉,同赴南海就是了!」 李玄摇头道:「这样看来,我的酒葫芦该送给你去装药了!」 群侠不由哄然大笑,当下,簇拥着何可人,走出堂屋,何可人忽然想起一事,对韩剑平道:「五哥啊!我想把你那只狗枭带走,好么?」 韩剑平笑道:「八妹怎地客气起来了,反正我留-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尽管带走便了!」 何可人微微一笑,便撮唇长啸,命两只狗枭飞来,衣袂微飘,人已端坐枭背上面,挥手与群侠道了别,在空际略一盘旋,便率了狗枭,朝东北方飞去! 群侠直望到何可人及两只狗枭的影子消失于碧空之中,这才返回屋内。 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眼望张太和,道:「大哥,我记得那锺离汉曾邀约群魔,于清明时节,聚集幕阜山下他的庄中,会商推选领袖,此事我们要不要去探看一番?」 张太和摇头笑道:「不用了,管他们谁当首领都是一样,并且转眼就是清明,时间上也来不及,与其往返积劳,还不如趁这有限时光,勤练武功的好!」 于是,群侠就在祝融室头,继续守炉炼丹,勤练各人师门心法。 韶光易逝,很快就到了端阳佳节-这一天,正午时分,群侠带着期望而兴奋的心情,围坐炉旁,张太和命龙庸熄去炉火,然后默运玄功,遥向鼎一抓-「呼」的一声,鼎盖顿为一股无形?力吸起,密室中登时弥漫着一阵沁人的清香-张太和这才手托玉盘,小心翼翼地将鼎中丹药摄出,置放盘中,仔细一数,竟有一十六颗之多-蓝启明诧道: 「我们一共才十一个人,这丹药卜竟多出五颗,难道还有人需要么-」 张太和笑道:「这倒不一定,反正有多无少,总是好事,小六子何必大惊小怪呢-」 当下,将丹药分与在座之人,剩余的用一只玉瓶装好,带在身上。 韩剑平道:「如今丹药已成,大家的师门心法亦已磋碰练纯熟,何不早日动身,从从容容地,岂不比匆忙赶路,受那披星戴月之苦好得多么-」 蓝启明接口道:「五哥之言颇为有理,我也要早些到达舟山定海,看看那位「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将我那只「聚宝万花篮」造好了不曾,并且一件新兵刃在手,总得先行练习一番,使用时才能够得心应手-」 李玄悬念着和锺离泰打赌之事,自然一力赞成这早日动身之议。 张太和见曹长吉等也没有异议,祗好点头答允,当下,各人将随身应用之物收拾舒畅,下了祝融峰头,取道往浙江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顺便游山玩水,到了八月底,便安抵定海悬城。 群侠就在城中一家最大的客店安顿下来,韩剑平便待上街寻那「七巧玲珑醉鲁班」 公冶龙,忽听吕慕岩「啊」了一声-道:「且慢-」 韩剑平诧道:「什么事?」 吕慕岩目注李玄,道:「二哥,你曾答应老王,准备罕世美酒,送给「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作为铸送「聚宝万花篮」的报酬,不知你准备好没有-」 李玄怪笑道:「我以为老四有什么要紧事儿,这般大惊小怪,那罕世美酒,我早准备好了!」 蓝启明望了李玄背后那只大葫芦,道:「二哥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罕世美酒-最好先说给大家听听,否则到时害我拿不到「聚宝万花篮」,看你怎样交待-」 李玄怪笑一声,道:「小六子不要慌,那罕世美酒不在葫芦里面!」说时,一面从怀中取出一粒大如龙眼,含有奇异香味的白色丸药,笑道:「凭着八好送我的一粒「酒母」祗消分半粒给那「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还愁他不千肯万愿地将「聚宝万花篮」交给你么-」 蓝启明不由喜得连连作揖地说道:「多谢二哥,竟为小弟这般重大牺牲,令小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李玄怪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只要你和雯妹大喜之日,请我多喝几坛就是了!」 施雯啐了一口道,道:「二哥就是这样老没正经!」 群侠不禁哄然大笑,一齐出了店门,由韩剑平领路,寻着「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的寓所,通名请见。 这公冶龙乃是个貌相清瞿的老者,闻报之下,亲自出迎,将群侠让至内堂,分宾主落座,吩咐下人敬上茶水,这才对韩剑平笑道:「老弟为何迟至今日才来?这几位怎样称呼?」 韩剑平按序将群侠姓名引介之后,含笑道:「去年修书致候以来,本应早日前来拜望,无奈琐事纷忙,是以拖延到今天……」当下,便将这一年来所遭遇之事,约略说了,又道:「不知那「聚宝万花篮」公冶兄造好了没有?」 公冶龙笑道:「老弟嘱咐之事,愚兄怎敢怠慢,早就铸造成功了!」说完,起身进入室内,将「聚宝万花篮」取出来,遽与韩剑平,笑道:「请看看合不合适,以及有什么须要改良的地方!」 群侠围拢过来,仔细监赏,只见这只「聚宝万花篮」乃是用「元磁寒铁」铸成,比普通花篮略小,式样极为精巧!不但专能吸取任何金属的暗器,并且篮中装置的花朵,更能随时随意地发出伤敌,更有锁拿对方兵刃等诸般妙用,果然是一件极具威力的奇形外门的兵刃! 蓝启明简直爱不释手,啧啧赞美不置! 韩剑平待众人看罢,笑对公冶龙道:「这种兵刃,定然费了你不少的心血,小弟愧无以报,仅仅以此……」 公冶龙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双手齐摇,笑道:「用不着,况且为兄的嗜好,老弟又不是不知,所以只须……」 韩剑平也摇手笑道:「正因为一般珍宝,不在老哥眼内,所以才让我二哥割爱,分送你半粒的「酒母──公冶龙一愕,道:「酒母?」 李玄从怀中取出那拉「酒母」,怪笑道:「不错,这……」 公冶龙已迫不及待地伸手一把接了过来,凑向鼻端闻了一闻,登时眉开眼笑地叫道:「妙! 妙!实在妙!李兄送我这礼物,简直妙到毫颠,胜过千筋明珠,万两黄金……」话声忽然一顿,又仔细将「酒母」深深嗅了一嗅,眼望李玄,道:「李兄怎地只肯给我半粒?」 李玄怪笑道:「我也是个老酒鬼,分你半粒,已经等于要了我半条老命了呢?」 公冶龙软了口气,道:「也罢,半粒就半粒,但分开之时,须要公平一些!」 星侠见两个老酒鬼的神态,都禁不住暗地好笑! 李玄转眼看着张太和,道:「我牺牲了半粒「酒母」,总算完成了小六子的一桩心愿,但眼见明天就是九月初一,大哥既有神机妙算,总得替我想个法子,把宇文化的七张脸皮揭下来才好!」说着,一面伸手问公冶龙要回那拉「酒母」,准备拿来分为两半……公冶龙忽地一缩手,紧握着那拉「酒母」道:「慢来慢来!」 李玄怪眼一翻,道:「怎么了?」 公冶龙笑道:「刚才听你提起什么宇文化的七张脸皮,使我突然想起一件与你极有关系的事儿,可能令你把另外的半条老命也送给我!」 李玄诧道:「什么重大的事情,值得我拿半粒「酒母」来交换?」 公冶龙故作神秘她笑道:「你想不想得到宇文化的七张脸皮?」 李玄应声道:「当然想……」话声忽顿,目注公冶龙,诧道:「莫非你……」 公冶龙点头笑道:「正是,如果你愿意把这粒「酒母」完全割爱,我就把宇文化的七张脸皮给你,你看值不值得?」 李玄摇头道:「我不信你能够把宇文化的七张脸皮揭得下来!」 公冶龙笑道:「你知不知道他那七张脸皮,是谁制造的?」 李玄摇头道:「不知道,难道是你?」 公冶龙连连点头笑道:「昔年我替他制造时,觉得甚为好玩,就照样多造了一份,想不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李玄摇头道:「你的话实在令人难置信,除非……」 公冶龙忙道:「我这就去拿来让你验看,包你满意就是!」说完,匆匆进入内室,拿了个小巧的反匣出来,交给李玄,笑道:「货色丝毫不假,若有不对,包退还银!」 李玄将信将疑地接过皮匣,打开一看,异见里面盛放着七张制作得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张张相貌不同,正是宇文化的七张脸皮,不由又惊又喜,怪笑说道:「好好好! 咱们这笔生意成交了!」 公冶龙大喜道:「那我就多谢厚赐了!」 李玄怪笑连声,喜孜孜地将皮匣盖上,正待放入怀中,却忽然浓眉一皱,「咦」了一声!猛然一把揪住公冶龙,怪声喝道:「不对不对!你外号人称「七巧玲珑醉鲁班」 ,可见只精于五金土木之学,怎会擅长制造人皮面具的功夫,这七张脸皮是从何处得来,赶快招认!」 韩剑平不由一惊,忙道:「二哥有话好说,不可乱发脾气!」 公冶龙却神态自若地说道:「李兄,那七张脸皮是不是假的?」 李玄怪眼一翻,道:「假倒是不假,但我决不相信是你造的!」 公冶龙笑道:「生意已然成立,李兄这时才醒悟,不嫌迟了一些么?」 韩剑平诧道:「怎么,这七张脸皮,当真不是公冶兄造的么?」 公冶龙笑道:「我那有这种本事,这是宇文化交给我,托我转交给李兄的!」 此言一出,群侠俱不禁为之一愕! 李玄摇头道:「谁相信你的鬼话?」 公冶龙笑道:「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李玄怪眼双翻,喝道:「好吧,就算你的话是真,但宇文化既然托你转交给我,你就不该利用来讹骗于我,快将「酒母」交出来,否则教你好看!」 公冶龙仍然神态自若地笑道:「宇文化虽然托我把这七张脸皮转交李兄,但并没有规定我用什么方式转交,李兄怎能乱用讹骗两字相责?」 李玄听了,不禁为之气结,说不出半个字来! 韩剑平趁机劝道:「算了算了,二哥就看小弟面上,把你的手放开吧!」 公冶龙笑道:「李兄莫要这般气苦,常言道:宝剑赠与烈士,红粉赠与佳人,李兄既知我是一个酒鬼,又何妨将整粒「酒母」送我,构成一完整的人情哩!」话声微顿,目光一扫群侠,又复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我又忝列地主之谊,是以无妨牺牲半粒「酒母」,化一缸清泉为罕世美酒,并以海鲜佳肴来,与诸位共谋一醉如何?」 李玄「-」的吞了一口口水,把抓住公冶龙的五指一松,软了口气,道:「罢罢罢!谁教我喜欢喝酒又复爱吃,公冶兄就赶快吩咐厨师傅大显身手便了!」 群侠不由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韩剑平对公冶龙抱拳笑道:「我二哥多有得罪,请公冶兄勿怪!」 公冶龙整了整衣襟,笑道:「我第一眼见到李兄,便看出乃是一位豪放不羁的奇客,及至他突然出手,我察言观色,就知道他这番做作,不过是想讹诈我一顿美酒佳肴而已,我与他有同好,又何怪之有呢?」 此言一出,立时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当下,公冶龙一面命人吩咐厨房准备佳肴,一面着人抬上一大缸清泉,然后取出「酒母」,用银刀轻轻一切,分出两半,放了半粒进缸中! 此时,群侠都围了过来,看看这粒「酒母」,到底有什么妙用,只见一阵细密的水泡冒处,那半粒的「酒母」顷刻化尽,顿时──一股醇冽异常的酒香,悠悠射进各人的鼻端,令人心神俱醉,彷佛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泡在美酒之中,说不出的舒服!安逸! 李玄咐掌怪笑道:「妙!妙!妙!果然是众酒之母,孕化出罕世美酒!」话声一落,便已迫不及待地张口一尺! 「呼」的一声,缸中美酒立化一缕白光,飞投入李玄口中! 张太和一摆手,笑喝道:「慢来慢来!老二恁地猴急,不怕主人笑话么?」 那一缕酒泉「划」然中断,李玄「-」地把口中美酒吞入腹中,「啧」了一声!怪笑道:「实在是好酒! 这时,侍仆已将筵席摆开,公冶龙遂按序揖客就座。 海鲜佳肴,一道接一道献上来,内堂中扬益着酒香,菜香,以及如珠笑语,这一顿酒,直喝到了深夜,群侠方才尽兴辞归。 次日,九月初一,群侠一觉醒来,已然日上三竿,等候锺离秦前来赴约! 那知,一直等到日落天边,夜幕低垂,仍未见锺离秦的影子! 直到三更将尽,群侠等得不耐烦,正欲动身离开之际,这才隐约瞥见一叶扁舟,从海上疾驰而至! 眨眼来到岸边,只见船头上赫然踞坐着那神态冰冷的锺离秦! 李玄双掌一抱怪笑道:「锺离兄久违了!看你来得如此匆匆,敢情已将「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颗魔心搞到了?」 锺离秦没有上岸,柢把头微微一摇,冷冷道:「没有!」 李玄不由大喜,从怀中取出那只皮匣,扬手向锺离秦掷去,怪声笑道:「请你看看这个!」 锺离秦接住皮匣,打开一看,随即阖上匣盖,揣入怀中,冷然道:「你赢了!」 李玄怪笑道:「好说!就请上来和我们一道,重九之日,同赴普陀,喝诸葛飞琼一杯寿酒便了!」 锺杂秦冷然摇头道:「不!」 「怎么?你要赖皮不成?」 锺离秦冷然摇头道:「不!」 李玄怪眼双翻,道:「那……你为何不上来和我们一道?」 锺离秦冷冷道:「重九之日,普陀见!」话完,微一挥手,扁舟立即掉头,飞驶而去,眨眼隐没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李玄无可奈何,只好苦笑几声,同群侠回转县城。 第二天,蓝启明便将那只「聚宝万花篮」,配合师门「凤落歧山」身法,以及七十二招「碧悟飞凤生死手」,几番钻研,创出一套奇诡绝伦,神妙莫测的招式来。 群侠又从旁提供意见,轮流陪着-招演练,是以短短几天工夫,蓝启明便将一只「聚宝万花篮」使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也就在这几天工夫,已陆续来了许多武林人物,城中所有客店,为之全部住满,好不热闹! 但却未发现众魔头及其爪牙的?影! 到了初入这一天早上,城外码头上已泊了五艘打了普陀旗号的巨型海舶,并遣出数十名接待人员,进城到各家各店发出通知,说凡是持有大红寿柬的贵宾,统请于正午上船,开往普陀,参加当晚的暖寿盛宴! 张太和等人眼看这许多武林人物当中,几乎尽是黑道枭雄,正派的高手并没有几个,俱不由心生厌恶,互一商量,遂决定步行往沈家门,在那里雇船,单独驶往普陀。 那知,当他们抵达沈家门,正待雇船之际,竟发现码头上,靠着一艘华丽的楼船,船头插着一杆锦旗,旗上赫然大书「八佾仙搓」,迎风飞舞! 群侠见了,不禁为之一征! 同时,又见四名青衣壮汉迎上前来,躬身齐声道:「小的们奉命在此恭候多时,请诸位移驾上船!」 李玄怪眼一翻:「是谁的命?是诸葛飞琼么?」 四名青衣壮汉肃容恭声答道:「正是!」 李玄怪笑一声,对张太和道:「大哥,这小妮子果然有点意思,我看,却之不恭,就省几个船钱也好!」 张太和含笑领首,便随了四名青衣壮汉,同时侠登上楼船,进入舱中,但先见舱内陈设华丽异常,那四名青衣壮汉恭请群侠就座,并吩咐待候之人献上茶点,然后退出舱去,指挥水手开船,朝普陀方向驶去。 舟行迅速,不到一个时辰,普陀业已在望,群侠遂步出舱门,绰立船头,遥览普陀景色! 楼船缓缓靠岸,但见山上到处悬灯结彩,喜气洋洋,码头上鼓乐喧天,那「鬼爪奇婆」孟瑜已经同着「金童玉女」,肃立迎客! 群侠相率登岸,张太和抱拳笑道:「我等承蒙专舟相接,已深感受宠若惊,怎敢又复受此盛礼来欢迎!」 「鬼爪奇婆」孟瑜还礼道:「好说好说!诸位名重武林,又是我家小姐的特别贵宾,礼当如此,张先生无须太谦!」话声微顿,又道:「诸位请随老身移驾寿堂待茶!」 言罢,便与「金童玉女」转身在前领路。 离了码头,迎面乃是一片宽阔的山坡,一条平坦的白石大道,直达坡上,但见一座宏丽的敞厅,耸立于苍松翠柏之中,厅内已摆列了二三十桌席位,靠里面正中央则寿帐高悬,帐前一张巨大的长桌子,陈设着寿面,寿桃及鲜花果品等供物,寿烛高烧,香烟线烧,布置得十分富丽堂皇! 厅前绿草如茵,遍植奇花异卉。 孟瑜及「金童玉女」领着群侠进入寿堂,肃让至正中一席落座,命人献上香茶及时鲜果品,精美茶点,然后行礼告退。 群侠在寿堂中一面品茗,一面移动目光,仔细打量周围的形势! 这座敞厅,除了靠里一面被寿帐挡住以外,其余三面完全敞开,从四周的苍松翠柏之间,可以望见蔚蓝的海水,山坡下面的码头,更是一目了然。 此际,遥见那孟瑜和「金童玉女」回到码头,海面上已现出撞撞帆影,未几,那五艘接运宾客的巨型海舶便相继到达。 那孟瑜及「金童玉女」分批将宾客迎到寿堂,安排席次,忙得不亦乐乎! 侍候之人穿梭来往,为宾客送上茶点,寿堂中顿时热闹起来,熟人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落,笑语如潮,响成一片! 众宾客当中,自然也有认识张太和等群侠之人,免不了一番寒喧,欠身,点头,还礼,等等俗套。 时间就在纷攘之中迅速消逝,转眼便金马四坠,晚霞满天! 就在此时,海面上突地传来一阵鼓乐之声! 只见一艘五彩巨舶,扬帆鼓浪,疾驰而来,眨眼便已抵达,徐徐靠近码头,那鼓乐之声愈发响亮,几乎将言堂中的尝杂声音盖住! 众宾客不由静了下来,翘首而望! 只有张太和等人心中明白,来的必是那几个魔头以及一班爪牙。 五彩巨舶舱门开处,首先出来的是「魔心秀士」古玉奇,后面,「逆天魔医」施不施,「飞魔峒主」及「神环度僧」通化头陀,「神剑魔道」顾陵霄,「神拂魔尼」玉师太,「蓝面魔君」 呼延西,等七个魔头! 孟瑜及「金童玉女」将这七个魔头迎接上岸以后,五彩巨舶舱中,又出来了「毒煞西施」施小萍,及「丧门剑客」金亮,「五行鬼叟」古燕飞,「蛇丐」孙三,「秘魔四煞」,等一干爪牙-这一干爪牙上岸之后,见那「圣火神君」赵公宁押着六名玄衣大汉,扛抬着三个数尺见方,周围黑布遮盖的东西-韩剑平心头一动,低声对张太和说道: 「那六名大汉抬着的东西,里面即可能就是那三具「火尸」了,这东西连八妹都不知如何破法,待会我们须要留神才好-」 吕慕岩想起当日面对那三具「火尸」的情形,不由皱眉道:「奇怪,八妹怎地还不来,不知他把那锺离泰改造过来了没有-」 蓝启明也有些疑虑地接口道:「奇怪!怎不见那锺离汉同来呢?难道这老家伙要想在暗中弄鬼不成了-」 说时,祗听寿堂中爆起一阵掌声。许多宾客已纷纷起身离座,奔出堂外与大摇大摆而来的七个魔头行礼招呼-」 七魔略一颔首还礼,便吩咐那六名玄衣大汉将扛抬之物放在堂前草坪上,然后率了众方爪牙走进了寿堂。 孟瑜和「金童、玉女」,分别礼让七魔及众爪牙坐了两席,位置恰与群侠这一席遥遥相对-这时,暮色渐浓,山中所悬彩灯已尽数点亮,照耀得林木之间,彩影缤纷,别有一番景致,寿堂里面,更是灯光如昼! 七个魔头落座之后,十四道眼神迅快地在群侠周围一扫,个个的脸上,登时浮起一抹既得意而又错愕的难以形容之色,互相看了一眼,便低声密议起来……群侠见七魔及其全部爪牙已到齐,并未发现有什么扎眼的帮手,俱不由宽心略放! 因为,他们衡量当前局势,那一班爪牙,几乎全是手下败军之将,不足为虑,至于七个魔头当中,虽然施不施曾与李玄拚赢过一场,以及「方外三魔」用诡计施毒,几乎要了韩剑平的命,并且其余的都不曾正式较量,若起来七魔方面略占上风,但事实上,群侠都十分明白,李玄和韩剑平的失败,并非放在武功不济,若论凭真才实学,一对一地放手较量,倒并不见得会输。 可虑的仅仅是一个锺离汉,此人到如今尚未露面,不知-是否真的就夺去那「吸血星蜒」内丹之人呢?倘若是真,那么,他究竟将那内丹如何处理?是用来配制毒药?抑是用来习练那「锺离珏」所说的那「绝世魔功」? 倘若是配制毒药,那么,在这祝寿大会上,将如何使用? 假如是用来练功,那么目前为止,究竟练成了没有? 不言群侠各自把这些问题,暗地盘算分析,而都尚未获得结论之际,陡听空中传来了「钉钉钉」三下清澈的玉磬之声! 「鬼爪奇婆」孟瑜闻声,立即率同「金童、玉女」,走到当中长案后面,拈起一根小玉槌,也将桌上的一座玉罄,轻轻敲了三下! 寿堂中,众宾客见状,顿时肃静下来! 「鬼爪奇婆」孟瑜神色一整,目光左右一扫,然后露出一丝庄严的笑容,朗声说道:「我家诸葛小姐双十华诞,承蒙诸位武林先进,江湖好友,远道宠临,老身代数万分谢意,如今,贵宾差不多已经到齐,立刻就要开宴,粗肴水酒,万圣诸位多多赏脸,无须客套!」 认至此处,话声一顿,寿堂中立时响起一片掌声! 「鬼爪奇婆」孟瑜待掌声一歇,脸上笑容突的一敛,肃容沉声道:「筵席未开之前,老身奉命有几句话须向诸位交待清楚,请诸位谅察!」 此言一出,寿堂中包括正邪两方面的宾客,俱不由一震,所有的眼神,尽数移注孟瑜脸上! 「鬼爪奇婆」孟瑜沉声续道:「我家诸葛小姐,基于无论邪正,同是武林一脉的观点,是以奉柬相邀的贵宾中,道上豪雄固然占了大半,但白道侠客亦复不少!如今相聚一堂,待会酒酣耳热之际,难免会发生磨擦,引起争端,那时,我家小姐恭为主人,势难左右偏袒,故此命老身与诸位贵宾约法两点,敬希共鉴……」微微一顿,竖起一个指头,道:「第一、诸位贵宾中,如有仇怨待了者,无妨就在堂前,各凭本身所学,互相较量印证,由老身权充证人,以求公允!」 此言一出,寿堂中立时响起一阵「念念」的嘈声! 「鬼爪奇婆」孟瑜重重地咳了一声,使堂中肃静下来,然后竖起两个指头,肃容又道:「第二、所有争端,必须于子夜以前了结,寿辰正日即不许有流血事件发生,否则人共弃之!」 说完,也不理会堂中宾客的反应如何,一挥手,立有一队一队青衣壮汉,端着酒肴,井然有序地走进寿堂……顷刻之间,水陆纷陈,盛筵大开! 李玄浓眉一皱,对张太和道:「诸葛飞琼这小妮子,不知搅得什么鬼,大哥明白这老婆子说话的意思么?」 张太和略一沉吟,韩剑平已抢先说道:「我看诸葛飞琼无非是表示她严守中立,谁也不帮而已!」 蓝启明笑道:「五哥当然是希望如此,但我认为内容决不会这样简单!」 张太和领首道:「六弟之言颇有见地,你们看那七个魔头的反应,不是有点古怪么!」 群侠闻言,闭目朝七魔那边望去,果然发现他们正在交头接耳,各人嘴皮乱动,不知商议些什么。 曹长吉「唔」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敢情那诸葛飞琼,乃是向着我们这方的!」 李玄怪眼一翻,道:「何以见得?」 曹长吉笑道:「事实非常明显,群魔方面,如今只一个锺离汉未来,而逼使群魔不得不提前发动,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李玄怪笑道:「但愿如此,且不去管他,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当下,群侠遂一齐举筷,开怀吃喝! 群魔方面,也停止议论,照样吃喝起来,但却不时用眼角瞄向堂外,神态之间,都彷佛有所等待! 群侠见状,愈知所料不差,也就更为放心进食! 时间悄然在热闹之中逝去,也不知酒过几巡,菜过几味,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将尽! 群魔向堂外张望的次数更多,各人的脸上,都已流露出焦灼不安之色! 陡地,只见「魔心秀士」古玉奇霍然站起身来! 寿堂中所有来宾,自从「鬼爪奇婆」孟瑜说过那一番话语之后,便都心中有数,此际,见到了「魔心秀士」古玉奇站起身来,登时,纷纷停杯搁筷,百数十道目光,一齐望了过来! 偌大一座寿堂,顿时静得连各人自己的心跳之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八章 一剑诛仇 顿寒魔胆 自从去年中秋「九疑魔宫」被毁,重九「秘魔庄」的「选美大会」不欢而散以后,江湖中便开始蕴酿着一股正邪互门的风暴,直至今年元宵「施家堡」又遭人以奇猛火器夷为平地,于是,这一场斗争便愈趋明显,更加上「宇内八魔」四处联络黑道枭雄,使江湖上黑白两道之人,都看出这场风暴已迫在眉睫! 这次南海普陀之会,明说是给诸葛飞琼贺号上寿,实际上,与会之人料到必有一场龙争虎斗! 是以此际「魔心秀士」古玉奇这一站起身来,所有来宾便知好戏就要开锣,遂纷纷停杯搁筷,静看他如何揭开这场好戏的序幕! 祗见古玉奇站起来之后,目光先向全堂一扫,然后面对当中长案,一抱双拳,朗声道:「孟老婆婆古某欲借这寿堂,说几句话,请老婆婆担代!」 「鬼爪奇婆」孟瑜含笑还了一礼,道:「古大庄主有话请讲,不必太谦!」 古玉奇微微一笑,肃容说道:「明日乃诸葛公主双十华诞,古某及几位同盟友好,特地带来一份别致寿礼,聊表贺意,并拟向诸葛公主贡献一点建议!」 「鬼爪奇婆」孟瑜含笑道:「诸位厚赐的寿礼,老身业已拜领,但不知诸位要向我家诸葛公主建议什么,不妨说出来,让老身代为转达!」 古玉奇微笑道:「这点建议须待诸葛公主亲临之时提出,至于这份别致寿礼,并非适才老婆婆哂纳的那几件不值钱的玩物,乃是非常别致,活生生的寿礼,必须在这寿堂中当面呈上!」 「鬼爪奇婆」孟瑜「哦」了一声!笑道:「是什么非常别致而又活生生的寿礼,就烦古大庄主拿出来,让老身及众位嘉宾一开眼界!」 古玉奇目光一闪,遥注韩剑平,沉声道:「韩大侠!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在洞庭湖滨,岳阳楼上,与通化大师之约?」 韩剑平对这一直接性的挑战,自然不能示弱,剑眉双轩,朗声笑道:「韩某既然亲自接过通化大师的寿柬,并曾许下「一笛斗三魔」的诺言,怎会忘记?」 古玉微奇微微一笑,道:「韩大侠玉笛已毁,是否尚有余勇?」 韩剑平剑眉迷迷转动,敞声笑道:「玉笛虽毁,倘有竹箫可代,来来来!今宵就把这别致寿礼,改为「竹箫斗三魔」便了!」 古玉奇一竖拇指,道:「韩大侠豪气干云,令人佩服!佩服!」语声微顿,转顾「方外三魔」,笑道:「韩大侠既愿以竹箫代玉笛,三位就把寿礼呈与主人便了!」 「神环魔僧」通化头陀怪声笑道:「竹箫虽不如玉笛,姑念韩大侠兵刃被毁,贫僧等祗好将就一点了,勉强……」 话犹未了,陡听一声:「且慢!」 只见「铁袖煞僧」史不空已缓缓站了起来! 「神环魔僧」通化头陀讶然道:「史二总管有何话说?」 史不空笑道:「大师既然不屑与韩大侠的竹箫一斗,何不将这寿礼,改为「四煞会一箫」,就颇为合适了么!」 通化头陀「哦」了一声,方自沉吟未答,史不空又同古玉奇躬说道:「属下等这一请求,望庄主俯允!」 古玉奇故意把脸色一沉,还未开口,那通化头陀却「哈哈」狂笑道:「好好好!就烦四位总管先向韩大侠请教一番,看看他那根竹箫,是否值得「方外三魔」一斗也好!」 古玉奇摇头接口道:「大师之意虽好,但恐怕会令韩大侠误认我们持仗人多,使用车轮战法,不肯赐教哩!」 韩剑平霍也站起身来,再次轩眉朗笑道:「古大庄主用不着以言相激,韩某昔日曾有「手持白玉笛谈笑却千魔」之豪语,休说今宵你们祗有七魔以及一些魔子魔孙,就是再多几位,也不在韩某眼内!」 古玉奇冷笑一声!转对史不通道:「韩大侠如此宏量,颇为难得,你们就不用客气,好好求教一番便了!」 史不至躬身道:「属下等谨遵庄主吩咐!」言罢,同「皓首金煞」西门韦,「阴阳奇煞」墨非仁,及「三眼煞神」杨九思等人一使眼色,便一同离席,走出寿堂,步下堂前的草坪! 这时张太和趁空暗用「蚁语传音」对韩剑平道:「五弟,在天下群雄面前,气概固然要够,但「秘魔四煞」也非等闲之辈,务望小心在意,最好速战速决,以免多耗真力!」 韩剑平方自点头会意,寿堂外面已传来「皓首阴煞」西门韦阴森的话声:「韩大侠!「秘魔四煞」恭候赐教!」 韩剑平也不理会,转身向「鬼爪奇婆」孟瑜一抱双拳,含笑道:「请恕韩某放肆,暂借堂前一席的地,会会「秘魔庄」的四位总管如何?」 孟瑜欠身还礼,笑道:「韩大侠尽管请便,老身预祝旗开得胜!」 韩剑平谢了一声,离席昂然走出寿堂,步下草坪,目光一扫,朗声道:「四位打算怎样在我这根竹箫以下受教?」 西门韦阴森一笑,道:「史二总管已然声明要「四煞会一箫」,自然是四人齐上,韩大侠如果害怕了,那就……」 韩剑平一声断喝道:「住口!少说废话,快亮兵刃!」 西门韦冷笑一声,双掌一错,道:「老夫就凭这一双肉掌,已经足够!」 墨非仁探手腰际,「铮铮」两声,撤出一对「阴阳点穴鳜」,脚下一滑,闪到韩剑平背后! 史不空两只大袖一扬,狞笑道:「我仍用这双铁袖,再来领教领教!」说时,身形微晃,占了韩剑平右侧的位置! 杨九思狞笑一声,从背后撤出一柄三尖两面刃,飘身站到韩剑平右方! 四人位置占好,齐声喝道:「韩大侠接招!」 喝声中,掌袖齐挥,兵刃电闪,前后左右朝韩剑平猛攻过去! 须知,「秘魔四煞」本来各有专长,但联手攻敌时,却另有一套极具威力的「四煞阵法」,施展起来,纵然是武林一流高手,陷身其中,也决难幸免! 韩剑平在接受挑战之-,心中便有了打算,后来又经张太和暗示,自然更不能让他们有发挥阵法的机会,当下,一声朗笑,身形微向左前方一飘一闪,让过了两股兵刃,翠竹箫一圈一点,斜向史不空拂来的大袖戮去,左掌一穿,连足十二成功力,迎着西门韦攻来的双掌击去! 这一招箫掌兼施,疾若雷闪电,劲若雷霆,根本不容对方有撤招换式的机会! 祗听「嘶」的一声刺耳锐响,以及「砰」然一声惊天巨震过处,场中人影乱晃之下,但见史不空撤身疾跃而出,西门韦双肩下垂,踉跄倒退了几步,一皎跌坐地上! 韩剑平更末停顿,冲前两步,霍地旋身,右腕一抖,翠竹箫幻起千百点碧光,迎着跟??点到的一双阴阳穴鳜点去,左手食中二指一拚,疾向劈面砍来的三尖两面刃一敲! 「叮叮」两声金铁交呜!墨非仁顿时虎口迸裂,一双阴阳点穴撅立时掌握不牢,斜飞半空! 同时,「当」的一声!杨九思的一柄三尖两面刃只剩了半截! 韩剑平身形又复一飘一闪,依然绰立原地,一抱翠竹箫,含笑道:「承让了!」 「秘魔四煞」在江湖中也颇具威名,如今竟然一招之下,便全军尽没,这个古怎坍得起?这口气怎吞得下? 尤其是韩剑平这一句「承让了」的谦逊话儿,听在他们耳中,单直比死还要难过,当下,四人不约而同,齐地怒吼一声:「姓韩的休要卖狂,大爷和你拚了!」 喝声中,各自强忍伤疼,八掌齐挥,像疯狗一般,狠命朝韩剑平扑攻过去! 韩剑平剑眉双轩,朗声叱道:「不知好歹的匹夫!还不与我躺下!」 身形电闪云飘,翠竹箫酒出点点碧光,左手骈指如戟,连连疾点而出! 「先天太乙真气」划空生啸,箫风与指风激射以下,祗听几声闷哼过处,「秘魔四煞」顿时纷纷倒地,动弹不得! 韩剑平收势绰立,目射精光,冷然四下一扫,遥对古玉奇孢拳道:「贵庄四位总管太以不知进退,请恕韩某得罪了!」 古玉奇虽然明知自己的手下并非方敌手,但却未料到竟会这般不堪一击,不由又惊又怒,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动手过招,乃有胜败,韩朋友不用太谦!」 通化头陀——怪笑道:「韩大侠功力果自不凡,来来来!还是让这一幕「一箫斗三魔」正式上演便了!」 韩剑平笑道:「抱歉得很,今宵登台的名角太多,好戏虽然不妨连合表演,但韩某却不愿一人独挑大挑,我们这出「一箫斗三魔」,且留待下一场比较合适,现时恕不奉陪!」言罢理也不理会对方反应否,自顾昂然归座。 这样一来,祗把通化头陀乾耗在那里,不由气得怪眼圆睁,却又发作不得! 群侠席上,施雯姑娘眼见仇人在座,早就跃跃欲动,此际,再也接捺不住,霍地站起身来,便待指名向施不施叫阵,蓝启明赶忙把她拖住,低道:「雯妹千万不可激动,你的大仇今宵必然要报,但现在还不到时候,且让我先找那姓金的了结一段过节,然后再助你出场便了!」言罢,笑嘻嘻地站起来,伸手一指「丧门剑客」金亮,道:「金朋友!昔日在黄河上一剑之赐,今宵该连本带利,一并清偿了!」 「丧门剑客」金亮狞笑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狞喝道:「好小子果然有种,来来来!本座就成全于你!」喝声中,已自大步走出寿堂,步下草坪! 蓝启明转身含笑对「鬼爪奇婆」孟瑜抱拳道:「请孟老婆婆俯允,准借重前一席之地,让在下与这位金朋友结算一点旧债!」 孟瑜欠身笑道:「蓝大侠不必太谦,尽管请便!」 蓝启明说了一声,离席缓步下堂! 金亮「呛」地撤出「丧门剑」,一指蓝启明,拧笑道:「姓蓝的!这里不比黄河,可没有躲闪的地方,你要小心了!」 蓝启明笑道:「金朋友请放心,我说过要你本利清偿,你就想躲也躲不掉!」 金亮狞喝道:「好!快亮兵刃,本座倒要看看你这一年当中,练了些什么惊人绝艺!」 蓝启明笑道:「惊人绝艺倒没有练成,小玩艺却有一件!」说时,从腰间的佩囊内取出「聚宝万花篮」,拿在手中晃了晃,笑道:「金朋友可认识这东西?」 金亮瞧得不由一怔,暗道:「这是什么兵刃?」 寿堂中许多宾客也是瞠目相顾,俱认不出这件奇形外门兵刃,究竟有何妙用! 蓝启明朗声一笑:沉声喝道:「金朋友!我要用这只小小花篮,教你连本带利,偿还积欠!」 金亮仰面狂笑道:「好好好!本座这就成全于你!好好站稳了!」 喝声一落,双手一举「丧门剑」跨前一步,一招「五丁开山」,朝蓝启明头劈下! 蓝启明不闭不避,屹然绰立,眼看「丧门剑」劈到,右手倏地一抬,「聚宝万花篮」篮底朝天,往上迎去! 「铮」然一声金铁交呜!只见那柄长大的「丧门剑」弹起两三尺高,金亮顿觉手腕微酸,马步浮动,蹬蹬蹬倒退了三步! 他本来以为蓝启明功力还不如己,又因为看不出对方的奇形兵刃有何妙用,故此一动手便施展重手法,打算利用又长又重的「丧门剑」,加上自己深厚的功力,一举将对方击溃,但却没想到蓝启明这时的功力,已然大非昔比,并且那「聚宝万花篮」更是极富弹性,是以一招硬接之下,登时吃惊! 蓝启明绰立不动,哂然笑道:「金朋友怎地站不稳了?」 金亮真气一沉,劲聚双臂,狞喝道:「小子休狂!再接本座一剑!」 上步欺身,双手抡动「丧门剑」,一招「风卷贱云」,挟雷霆万钧之势,呼的一声!拦腰扫出! 蓝启明冷冷一笑道:「来得好!在下就是要看你这一招!」笑语声中,脚步微错,施展「凤落岐山」身法,斜斜往后一退一闪! 金亮不由心头暗喜,狞笑道:「这一招就要你的命!」拇指一按机簧,「呛」的一声!剑尖陡地弹出尺许,跟纵扫到! 蓝启明不再闪避,眼觑对方剑尖将及胸际,倏地一侧身,右腕一拧,「聚宝万花篮」斜斜往下一压下! 只听「卡」的一声!篮底突然近出四只钢钧,登时将「丧门剑」的剑尖锁住! 金亮做梦也未料到这「聚宝万花篮」竟有如此妙用,不禁大吃一惊,忙运足内力,将「丧门剑」往回一夺! 蓝启明哂然一笑,道:「谁希罕你这根废铁,拿回去!」笑语声中,也自暗运真力,将「聚宝万花篮」轻轻一旋! 「格登」一声脆响过处,金亮顿觉手上一轻,禁不住踉跄倒退了几步,定眼看时,不由惊怒交迸! 原来,这一声脆响之下,「丧门剑」的尺长剑尖,竟被「聚宝万花篮」篮底的四只钢钩绞断了! 金亮略一定神,厉声喝道:「好小子。教你尝尝我这根废铁的厉害!」右手一举,祗听「嗤」的一声!「丧门剑」尖折断之处电射出一蓬细如牛毛的青色光芒,朝蓝启明迎面射去! 双方距离不过数尺,剑身中空,内藏暗器,更是出人意料,眼看蓝启明必难幸免! 寿堂中不少宾客已惊呼出声!紧张得离座而起! 但听蓝启明一声朗笑,身形微退,双手捧着「聚宝万花篮」,篮口向外,平胸一举! 顿见那一蓬青色光芒,宛似遇着一股无形吸力,像万流归壑一般,投射入「聚宝万花篮」以内,一闪无??! 此际,金亮当真已到了黔驴技穷,法宝使尽之境,情知难以再斗,只好一咬牙,打算厚着脸皮,交待两句过场,就此下台……可是,蓝启明怎肯把他轻易放过,根本不容他开口,人已纵身而起,,朗笑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乎!金朋友债还清再走不迟!」 笑喝声中,「聚宝万花篮」篮底朝下,猛地一抖! 「沙」的一声!篮中三十六朵寒铁铸成的小花已飞舞而出,构成一憧花网,向金亮当头洒落! 这种奇特的暗器,金亮看也不曾看过,根本就不知如何破解,眼见四面八方尽在笼罩范围,祗好一挥手中断剑,舞起片光芒,将身护佐,同时侧身一倒,施展「懒驴打滚」身法,一连几滚,滚出数丈,方才挺腰跃起,那知──耳听蓝启明一声断喝:「还有半截废铁!拿回去!」 「刷」的一声!眼见一道青光,迎胸射到! 这时,金亮身形未稳,避无可避,不由怒吼一声,双目一闭!那知──就在那半截「丧门剑」尖距胸不及半寸之际,突地一道白光,从寿堂中直飞出来,「叮」然一声,登时将剑尖撞歪了几寸!「哧」地一声,斜插入他的右肩之中!祗痛得他「哎」了一声! 仰跌地上!半边身子立破鲜血染红! 同时,「嗖嗖」两声!两条人影从寿堂中疾射而出! 这两条人影,一个是「神剑魔道」顾凌霄,一个却是「毒手西施」施小萍! 顾凌霄落地之后,立即俯身抱起金亮,细一察看,发现那半截剑尖,直将右肩穿透,主筋全被割断,一条右臂业已残废,不由惊怒交迸,忙骈指点了金亮几处穴道,止住流血,一面掉头对施小萍道:「烦施夫人将这小子看住,待贫道将敝师弟抱回去安顿好了,再与他算账!」 施小萍冷然道:「顾道长放心,我那根牙筷居然没将这小子打出的半截断剑尖霞飞,显见这小子的确有点门道,我还要找他领教一番呢!」言罢,转身目注方自飘降地上的蓝启明,冷笑道:「多时未见了,蓝大侠功力居然已大有进境,当真可喜可贺!」 蓝启明含笑道:「过奖过奖,蓝某这点微未道行,怎值得施夫人如此赞誉!」 施小萍倏地粉面笼煞,柳眉带煞,冷冷说道:「蓝大侠休得过谦,我倒要领教一下你这件擅能收发暗器的奇形兵刃,究竟有多少妙用!」 蓝启明朗声一笑道:「施夫人诚心赐教,蓝某敢不竭力奉陪!」 一言甫罢,韩剑平忽地飞身而出,沉声接道:「时候已差不多,六弟且退回去相助雯妹一臂,施夫人方面,由我代为领教便了!」 蓝启明闻言,遂点头应诺,对施小萍略一抱拳,道声:「失陪!」便转身反入寿堂,回到原位坐下了,悄声对施雯道:「雯妹请赶快澄神定虑,好接受我转借与你的「玄阴真力」!」 施雯也知自己的功力与施不施相较,实在还差了一点,当下,也不推辞,星目一闭,就在座上点动家传心法,将本身「玄阴真力」缓缓运行……蓝启明也自闭目垂帘,将右掌紧接在施雯左掌心上,运气行功,将自己的「玄阴真力」源源的注入了……且说韩剑平先走了,韩剑平便掉头目视着施小萍,含笑道:「施夫人久违了,韩某不惴冒昧,意欲再度领教夫人的「双环一帕十三针」绝艺,不知夫人愿意赐教么?」 施小萍哂然一笑,道:「好说好说!韩大侠如果认为当日在「九疑魔宫」中输得冤枉的话,我当然欢迎你再尝一尝味道!」 韩剑平轩眉笑道:「夫人既然不嫌韩某愚昧,我就先道谢了!」言罢,飘身退后八尺,翠竹箫斜举胸前,朗声道:「施夫人请!」 施小萍娇笑道:「韩大侠准备如何领受我这「双环一帕十三针」?」 韩剑平朗声道:「韩某不才,愿以手中竹箫,奏一曲不成韵律的俚音,迎接施夫人的绝世妙艺!」 施小萍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娇笑道:「韩大侠是雅人,方能有此雅兴,我就权将「双环一帕十三针」聊当砖石,引出韩大侠的清音,使在座佳宾一饱耳福便了!」 言罢,娇躯微晃,后退两丈,绰立笑道:「韩大侠请准备,我要抛砖了!」 话声一落,一落,一双翠袖轻轻一抖,两枚金环已分从袖中电射而出,同左右两侧成弧状飞行,勃韩剑平射去! 韩剑平潇潇洒洒地绰立不动,徐徐将翠竹箫凑近唇边,眼觑两枚金环飞近,真气微凝,一缕清音,立从箫中荡漾而出,缭绕空际……那两枚金环飞抵他身侧三四尺之处,突然齐地折向中央,正欲射向韩剑平两边太阳穴之际,忽然起了一阵剧震,彷佛浮海扁舟,陡遇巨浪一般,摇摇摆摆地起伏不停,不能再前进半分! 施小萍微微一笑,道:「韩大侠的「先天太乙真气」,竟已练到以意却敌之境,当真令人佩服!」 笑语当中,玉手微扬,一条满含剧毒的素帕,业已化作一片轻云,冉冉飞出! 这素帕去势极缓,好一会才飞到韩剑平面前,也像两枚金环一样,被箫声激起的音波,震得前进之势微微一滞! 但这条素帕的确像极一片轻云,在空际随风略一瓢荡,微一颔卷,便又复缓缓前飞! 韩剑平的箫声亦随之一变,激荡之中,夹着一片绵绵不断,低沉而柔和的音韵,彷佛在狂风骤雨之际,却有人凭-观雨,曼声低吟! 那条素帕此时已飞抵他面前三尺左右,玄被这片柔和的音韵凝住,虽然连连翻卷,却是飘浮不定,不复前飞! 施小萍见状,粉脸上倏地掠过一丝狠毒的冷笑,纤手一扬,十三根金色小针,便自化作一蓬光雨,疾射而出! 这蓬金色针雨,既不是像昔日在「九疑魔宫」施展那次,直向韩剑平的面门-集! 到了韩剑半身前五尺之处,也不由散向原地,聚成两条银线! 只见这蓬金色针雨,在韩剑平易前五尺之处,倏地敬得更开,彷佛中间引燃了一个火炮一般,散向四面八方,然后掉过头来,分从上,下,左,右,前,后,齐向韩剑平射到! 这种罕见闻的暗器手法,只看得寿堂中的宾客,个个目瞪口呆,齐地迸出了一声: 「好!」 在众宾客的想象中,以为韩剑平纵能运用奇绝的内家真气,贯注箫声之中,使空气震荡成波以阻挡双环一帕的袭举,但也决难将这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十三根金针全数震落! 这种金针分明淬有剧毒,只要中上一根便不堪设想! 那知──就在众宾客的一声「好」字刚刚出口,韩剑平身形突然在原地闪电般一旋,同时,箫声之中一连吹出了一十三声急促尖锐得几乎无法听见的音符! 人动、音变,众宾客眼中余影尚未消失,耳中方自有所觉察的刹那之间,那十三根金色飞针,??迹顿渺! 敢情已被那一十三声细密尖锐的箫声所毁,化作飞灰,散落地上! 这种见所未见的迅速身法,这种闻所未闻奇绝音波,顿令众宾客在为施小-的绝世飞针手法喝彩之后,又复宝雷也似地暴出一阵又惊又佩的彩声掌声来! 那知──就在韩剑平身形这一旋动之际,那一条凝空不前的素帕,却乘这刹那间的空隙,骤然疾向前飞! 容得韩剑平身形一定,这条素帕已距他面前不及一尺! 好在他早已防到有此一招,当下,上半身一仰,翠竹箫一撤,张口一喷! 「呼」地一声,一股奇猛绝伦,无望不催的「先天太乙真气」,排空喷出,立时将那条素帕卷上九霄云中,化作轻烟而逝! 但另一方面,当箫声一歇,那两枚在空际飘荡的金环,阻止骤失,遂各地仍然原去路线,「刷」地向韩剑平两边「太阳穴」射落! 韩剑平倏地招手,横举翠竹箫,往上一迎! 韩剑平的箫声亦随之一变,激荡之中,夹着一片绵绵不断,低沉而柔和的音韵,彷佛在狂风骤雨之际,却有人凭栏观雨,曼声低吟! 那条素帕此时已飞抵他面前三尺左右,玄被这片柔和的音韵凝住,虽然连连翻卷,却是飘浮不定,不复前飞! 施小萍见状,粉脸上倏地掠过一丝狠毒的冷笑,纤手一扬,十三根金色小针,便自化作一蓬光雨,疾射而出! 这蓬金色针雨,既不是像昔日在「九疑魔宫」施展那次,直向韩剑平的面门-集! 到了韩剑平易前五尺之处,也不由散向原地,聚成两条银线! 只见这蓬金色针雨,在韩剑平易前五尺之处,倏地敬得更开,彷佛中间引燃了一个火炮一般,散向四面八方,然后掉过头来,分从上,下,左,右,前,后,齐向韩剑平射到! 这种罕见闻的暗器手法,只看得寿堂中的宾客,个个目瞪口呆,齐地迸出了一声: 「好!」 在众宾客的想象中,以为韩剑平纵能运用奇绝的内家真气,贯注箫声之中,使空气震荡成波以阻挡双环一帕的里举,但也决难将这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十三根金针全数震落! 这种金针分明淬有剧毒,只要中上一根便不堪设想! 那知──就在众宾客的一声「好」字刚刚出口,韩剑平身形突然在原地闪电般一旋,同时,箫声之中一连吹出了一十三声急促尖锐得几乎无法听见的音符! 人动、音变,众宾客眼中余影尚未消失,耳中方自有所觉察的刹那之间那十三根金色飞针,??迹顿渺! 敢情已被那一十三声细密尖锐的箫声所毁,化作飞灰,散落地上! 这种见所未见的迅速身法,这种闻所未闻奇绝音波,顿令众宾客在为施小-的绝世飞针手法喝彩之后,又复疏雷也似地暴出一阵又鹰又佩的彩声掌声来! 那知──就在韩剑平身形这一旋动之际,那一条凝空不前的素帕,却乘这刹那间的空隙,骤然疾向前飞! 容得韩剑平身形一定,这条素帕已距他面前不及一尺! 好在他早已防到有此一招,当下,上半身一仰,翠竹箫一撤,张口一喷! 「呼」地一声,一股奇猛绝伦,无坚不催的「先天太乙真气」,排空喷出,立时将那条素帕卷上九霄云中,化作轻烟而逝! 但另一方面,当箫声一歇,那两枚在空际飘荡的金环,阻止骤失,遂各地仍然原去路线,「刷」地向韩剑平两边「太阳穴」射落! 韩剑平倏地招手,横举翠竹箫,往上一迎! 「喳喳」两声轻宝过处,一双金环立被箫声所贯注了「先天太乙真气」吸住,恰恰套在两端! 这破飞针,毁素帕,吸金环的一连串动作,说来虽然话长,但实际上仅仅是一瞬之间,其中每一动作都是一气呵成,分厘不差,拿捏得恰到好处,这般绝世神功手法,顿令寿堂之内,又复爆起一片鼓掌喝彩之声! 施小萍眼见仗以成名的「双环一帕十三针」,尽被对方破去,不由气得粉睑铁青,作声不得! 韩剑平仍自平端翠竹箫,含笑对施小萍道:「施夫人这「双环一帕十三针」,韩某总算领教过了,多蒙相让,不知施夫人是否尚有其它绝艺,无妨再复赐教!」 施小萍「哼」了一声,冷冷道:「韩大侠用不着得了便宜就卖乖,你既然破了我这「双环一帕十三针」,我自然也要领教你的绝学,你尽管划出道来,无须客气!」 韩剑平笑道:「韩某那有什么绝学,暗器功夫更不及夫人万一,怎敢搬门弄斧,自讨没趣!」 「少废话,你打算如何,赶快说出,我施小萍纵然不-,血流五步,决不皱眉!」 韩剑平笑道:「施夫人言重了!」笑容一-,沉声又道:「施夫人这一双金环,上有剧毒,韩某不敢拜受,意欲原壁奉还,尚望夫人笑纳!」 话声一落,神功微运,右手一抖,套在翠竹箫两端的一双金环便脱了出来,缓缓并排朝施小萍飞去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施小萍自然不能闪躲,更不能不伸手去接! 但另一方面,她虽然明知这两-金环决不好接,但却自恃金环乃是自己之物,绝不会中毒,也更自信在暗器收发的功夫,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不怕韩剑平还会有更高明的手法! 就在她这微一忖念的工夫,两枚金环已飞抵身前,力贯五指,施展独门收摄暗器的手法,对准两枚金环抓去! 这两枚金环的确没什么奇妙变化,极其容易地便抓她接在手中,那知──金环刚一入手,突觉环中竟蕴藏着一股奇强无比,势逾万钧的潜力,她虽然两手都已贯注内家气劲了,但也无法抵受得住! 只听「卡扬」一声,她的一双腕骨顿时震断,痛得她「哎哟」一声,登登登倒退了三步,五手指一松,两枚金环「当」的跌落地上! 寿堂中传来李文的怪笑声道:「毒手西施成了断手西施,妙极!妙极了!」 施小萍情知两手若不急谋救治,势必成为残废,这时虽然恨不得将韩剑平生吞活剥,也好只强忍怒火,狠狠地瞪了韩剑平一眼,,一言不发,踉跄退进寿堂! 韩剑平仍自按照礼数,抱拳说了声:「承让!」随后举步走向寿堂,那知他刚一移动,陡听一声厉喝,一条青色人影从寿堂中电射而出,人还未到,两股凌厉掌风已当头压下! 韩剑平听出这是施不施的声音,当下,身形微晃,斜飘八尺,让过这凌空一击,一面朗声喝道:「施不施!你也是个有头有面的人物,怎地不打招呼便出手偷袭?」 施不施一举不中,沉声落地,厉声喝道:「废话少说,快还我三妹的一双手腕,饶你不死!」 韩剑平朗朗一笑,方待开口,突听施雯一声娇喝:「平哥请退,让妹子来向这老贼算帐!」 喝声中,施雯已飞落当场,手横「天刑剑」,面对施不施,怒目而立! 韩剑平见施雯出来,料知蓝启明转借「玄阴真力」与她之事,必已成功,遂含笑点头答应,然后目注施不施,轩眉道:「向你追讨血债之人既然出面,韩某自不便干预,如果你还有第二条命,韩某往来奉陪便了!」言罢,也不理会施不施,自顾叮嘱施雯道:「雯妹一切小心,千万别把气沉住,小兄愿祝你一剑成功,仇人授首!」话完,退进寿堂而去……施不施眼中冒火,一面纵身拦阻,一面厉声喝道:「姓韩的休走,留下命来!」 施雯一挥「天刑剑」,酒出一圈光华,将施不施挡住,厉声叱道:「不准乱动,乖乖听候姑娘发落也!」 施不施直气得七窍生烟,哇哇叫道:「无知贱婢,口口声声与老夫有血海深仇,好好好,老夫也懒得查问,统统认帐,成全于你便了!」喝声一落,双手齐扬,「嘶嘶」 连声,千缕劲锐罡风,电也似地分里施雯胸腹要害,一面狞声道:「杀了你这贱婢,再寻姓韩的也是一样!」 他骤施「歧黄毒手」独门魔功,猝然突-之下,本来十拿九稳地以为对方这小姑娘纵然不死也得脱一层皮,那知||他那无坚不摧,洞金透石「歧黄毒手」魔功所化指风刚一触及对方剑光之际,心头立生警兆,十根指尖如触寒冰,不由大吃一惊,赶忙抽身,飘身后跃,定睛向对方手中的短剑瞧去! 这一瞧之下,禁不住喝道:「天刑剑!」 施雯厉声道:「不错,姑娘就用这天刑剑代天行刑,老贼,拿命来!」 招随发声,身形电闪而起,一招「天威莫测」,天刑剑幻起一道耀目寒光,凌空下击! 施不施瞧了对方手中短剑来历以后,心倩反而定了下来,他心想刚才指风触及对方剑锋时的那种感觉,不过走由于剑身的寒厉之气,而并非对方在功力上有何超人之处,是以这时见施雯再度攻来,不由狞笑道:「无知贱婢,谅你有多大气侯,就敢仗着这天刑剑在老夫面前张牙舞爪?」笑语声中,身形微撤,倏地双手一抓,千指一屈一弹,厉喝道:「还不与我撤剑躺下!」 十缕劲锐指风,五缕朝天刑剑上击来,五缕电里对方胸腹五大要穴! 那知,眼前寒光一闪,那五缕-向剑上的指风全部落空,同时,里向对方胸腹要穴的五指却反与天刑剑撞个正着! 这种大异常势的剑招,施不施做梦也不曾见过,一时间,要想撤招换式已然无及,只听──「刷」的一声轻响,寒光过处,血光崩现,他一倏右腕登时被天刑剑削落尘埃,直痛得他闷哼了一声,身形一晃,几乎栽倒! 施雯一招得手,更不让人,皓腕一翻,天刑剑由下而上,一招「地灭天诛」,挟风雷之威,电卷而出! 施不施铜牙一咬,强忍疼痛,猛运魔功,聚足十二成真力,厉喝一声,左掌迎着剑光猛然劈去! 一股移山倒海,-金化石的罡风,以雷霆万钓之势狂涌而出! 若在平时,以施雯的功力,就算天刑剑煞气重,剑招如何奇诡辛辣,也难抵挡得住施不施这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全力一击,可是,此际她得到蓝启明之助,转借了一身「玄阴买力」,是以功力上远胜施不施一筹! 这时,她的天刑剑上,贯满了「玄阴买力」,与施不施掌风一较之下,只听一阵刺耳的裂帛之声飨处,震得天刑剑发出令人心悸的啸声,立将施不施的掌风绞散! 施不施顿觉左臂麻木虚散,再也抬不起来,情知筋骨业已被对方剑上的真方震碎,不由心胆一寒,怒吼一声,纵身倒掠而出! 施雯一声娇叱,身形跟棕纵起,奋力一招「天夺其魄」,天刑剑划空生啸,宛似长虹垂天,有若天降闪电,照准施不施当头劈下! 电光一闪,施不施连声都未出,便「砰」然跌落地上,一道剑痕,从脑门直到小腹,几乎被劈成两半! 施雯更不停顿,手腕一翻,一绞,一挑,「嗤」的一声,已将施不施一颗还在「别别」跳动的心脏穿在「天刑剑」剑尖之上! 须知,她这一手剖腹,开膛,挖心的动作,平时已不知练了多少遍,练得纯熟无比,为的就是这一天! 此际,她剜出了施不施的心脏,就在地上双膝一跪,放声大哭道:「爷爷!爷爷! 妈妈!仇人的心在这里,雯儿已把他剜出来了,你们看见不?你们看见不啊……」 此时,寿堂中的群豪,眼见一代魔头,竟然在三招之下,就被开膛摘心而亡,俱不相互相顾,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群魔更是大出意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间,里外一片沈寂,只有施雯的哀哭之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在空际翻腾激荡,直上云霄上,使得皎洁的月光,也为之黯然失色! 也就在此时,一条黄色人影,悄然从寿堂中电射而出,像鬼魅伦飞临施雯上空,猝然挥掌劈下! 同时,李玄一声怪叫:「好个无耻的古燕飞,老花子把你宰了!」 叫声中,人已飞纵如出,追上那条黄色人影,凌空一掌击去! 这暗龚施雯之人,正是施家堡的内堡总管,「五行鬼叟」古燕飞,他眼见李玄追来,冷笑一声,左掌一翻,发出五行掌力相迎,右掌原势不变,仍然朝着施雯劈去! 这名贼恨极了施雯,故此拼着硬接李玄一掌,纵然不敌,也要将她击毙泄忿! 施雯这时仍自伏地痛哭,对有人暗龚之事,宛似毫无所觉! 也就在她即将被古燕掌力所伤之际,黑暗中突地飞来一条人影,右手一扬,立将施雯凌虚摄过一旁了,同时,右掌一堆,斜刺里迎着古燕飞下劈的掌势击去! 这三方的动作都快若闪电,就在这一句话的工夫,空际已响起了「砰砰」两声巨震,登时狂飙大作了,人影乱飞! 最惨的自然是古燕飞,只震得他在空中一连几个翻滚,方才厉吼一声,沉身落地,拿桩站稳! 李玄见施雯无恙,也自收势定睛朝这黑喑中飞来的人望去。 只见此人乃是个相貌奇丑的白发老叟,胸背高隆,身材矮小,双手却特别长大,极不相称! 李玄怪笑一声,道:「老兄大概就是诸葛公主手下双奇中的「神驼奇翁」孙高了,幸会了!幸会了!」 白发老叟嘴一笑,还礼道:「岂敢!岂敢!」 李玄方待开口,忽然瞥见古燕飞神色大变,不由猛然想起一事,当下,转睑怪笑喝道:「古燕飞,今宵你恶贯已盈,我老叫花素来不打落水狗,且由你遭报便了!」话完,又对「神驼奇翁」孙高一拱其手,便自退进寿堂! 这时,古玉奇却站起身来,对「鬼爪奇婆」孟瑜沉声道:「孟老婆婆,这位孙老朋友与你名列诸葛公主手下,不知为何强行出头,请问你们究竟是偏袒那一方?」 孟瑜微微一笑,道:「古大庄主质问得颇有道理,但你可知道这位孙老弟的专号,原来不叫「神驼奇翁」,而是「五行奇翁」么?」 古玉奇愕然道:「他……」 孟瑜笑道:「古大庄主既然明白,那么,对孙老弟清理门户之举,就不致认为我们有所偏袒,也不应加以过问了!」 古玉奇方自哑口无言,寿堂外,已传来「神驼奇翁」孙高的厉声怒喝:「万恶叛贼,本长老寻你多年,还不乖乖跪下,听候发落!」 「五行鬼叟」古燕飞昔年叛离「五行门」之事,武林大多数人都有所闻,想不到事隔多年,竟会在此时此地遇上了本门的长老,于是寿堂中所有的目光,遂一齐移向堂外! 只见「五行鬼叟」古燕飞脸色一连变了几变之后,冷笑一声,道:「矮儿休要发狠,不要说只有你一人在此,就算几个老鬼统统到齐,大爷也不放在眼内,识趣的就赶快缩回诸葛飞琼的裤裆里去,还可以多吃几年安逸闲饭,否则的话,嘿嘿,休怪太爷翻脸无情!」这一番话语,只说得「神驼奇翁」孙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足发抖,将乎当场吐血,大喝这一番话语,只说得「神驼奇翁」孙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足发抖,将乎当场吐血,大喝一声,双掌-发,猛向古燕飞劈去! 古燕飞狞声喝道:「不知好歹的矮鬼,教你识得太爷的厉害!」喝声中,竟自运足十二成「五行玄功」反击而出! 「呼隆」一声巨响过处,砂石纠飞,劲力四漩! 古燕飞「哼」了一声,身形微晃,倒退了一步! 「神驼奇翁」孙高也闷哼了一声,脚下登登登倒退了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方才这掌硬拼,显然是古燕飞略胜一筹! 寿堂中,观战之人俱不由心头一愕,暗怔「神驼奇翁」孙高既是「五行门」中的长老,怎的如此不济? 却突听李玄怪笑说道:「我老花子和人打架,是从来不动肝火的,否则的话,怕不早就连残羹冷饭都吃不到了!」 「神驼奇翁」孙高闻言,心头一动,方自把真气一沉,古燕飞已狞笑连声,双手如狂风骤雨,回环猛攻而至! 此际,「神驼奇翁」孙高被李玄拿话点醒,心中已自打好了主意,遂一面发掌迎击,一面装作抵挡不住似地连连后退……古燕飞睹状,不由大为得意,狞笑声中,掌势陡地加紧,将孙高圈入一片如山掌影之中! 几十个回合以后,孙高似乎只剩了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古燕飞厉喝一场:「矮鬼挺尸去吧!」双掌一圈一按,一招「万土归源」,逼得孙高门户大开,然后倏地双掌一台,「五行合运」,猛向对方胸前击去! 两股「五行玄功」所化的动气,挟水火风雷雨啸吼之声,以令人窒息的奇强压力,压同系高胸昵! 只见孙高屹然不动,也照样两臂一圈,双掌一台,竟然同样的使出一式「五行合运」,平胸推出! 双方距离不过数尺,是以掌力一发,便立告紧接,四掌掌心相抵,群声顿寂! 古燕飞以为孙高出于无奈,才与自己互拼内力,不由更是十拿九稳地猛运玄功,「五行真气」有若长江大河,源源涌出,打算一举将对方震毙当场! 那知,他的内力虽然如此威猛,但对方的双掌,却似浩海汪洋,使他的「五行真气」,竟如江河人海,一去无??,丝毫不生作用,这才惊觉上了大当!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那还敢再拼下去,遂一咬牙关,赶忙企固将发出的真气截断,好撤身逃走! 那知,他这一运功回收真气之下,才发觉对方的掌心,竟还具有一股无穷的吸力,将他体内的真气源源吸去,那还控制得住,这一来,不由吓得亡魂皆冒,当下,心里一横,拼舍数十年苦修之功,咬断舌头,张口喷出一口血箭,朝孙高面前喷去! 那知,孙高早就等着他施展这一招,一见血箭喷到,倏地把嘴一张,迎着喷来的血箭一吸! 只见那一股血箭,成了一道血泉,「呼呼」不绝地朝孙高口中投入,片刻工夫,古燕飞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竟成了一片灰色,那一道血泉也由浓而淡,终于忧然中断。 「神驼奇翁」孙高这才霍地扫掌一震,顿见古燕飞的身子像断线风筝一般,轻飘飘地倒飞寻丈,了无声息地纵落尘埃,彷佛已成了一付空壳! 众宾客看得心头一阵骇然,都不知这种究竟是什么功夫! 「神驼奇翁」孙高整一整衣衫,朝寿堂抱拳肃容道:「老朽奉「五行门」祖师在天之灵,运用本门心法,将叛徒古燕飞受祖师所赐的功力精血全数收回,有扰诸君雅兴,尚祈谅宥!」 说完,身形微晃,便步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此际,群魔所带来的爪牙,已然伤亡殆尽,并还死了一个「邀天魔医」施不施,显然已落下风,情势极为不利! 宾客当中,站在群侠方面的自是暗地高兴,反之,与群魔沆瀣一气之人,当然万分失望,沮丧至极了! 只有群侠与群魔心中明白,到目前为止,仅仅是一些小接触,尚未到决定胜负的阶段! 因为,双方盼望的主要人物,尚未登场,还有这大会主人也未现身,她究竟抱什么态度,究竟站在那一边,这都是决定胜负的主要因素! 此际,明月高悬,时辰已将近子夜! 寿堂中,一片沈寂,众宾客俱屏息以待,静看正邪双方,如何进行决战! 可是,正邪两方面都没有动静,都是将目光望向堂外,脸上都是一般地流露着期待之色! 蓦地,一声爽朗的「呵呵呵」大笑和「阿弥陀佛」的沈宏佛号,划空传来,震得寿堂中的人,耳际「嗡嗡」作响! 古玉奇等群魔,色然面喜,纷纷起身离座,往堂外走去! 众宾客见状,情知好戏即将登场,遂即将目光移向堂外,看看究竟来的是什么非常人物? 张太和等群侠听得笑声,便知道是锺离汉来了,但一时中又猜不出那一声佛号,又是何所发?是以也和众宾客一般掉头往外面望去。 笑声与佛号击中,只见两条人影自天而降,述如闪电,纵落堂前! 这两人脚一落地之际,微闻「隆」一声,地皮震动,连酒席上的杯盘都微征发出一阵「呛唧唧」的音声! 人影乍现,果然是锺离汉以及出乎群侠意料的「不空大师」! 群侠见锺离汉一来便震地示威,分明已将那绝世魔功练成,俱不由暗地一凛! 其它的宾客,更是相顾骇然,只有端坐主位上的「鬼爪奇婆」孟瑜,依然脸含微笑,但她身旁的「金童、玉女」,却微微扬了扬眉儿,琼鼻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锺离汉落地之后,对拥出寿堂相迎的魔群微一颔首,那古玉奇嘴皮微动,匆匆将受挫经过,简略说了! 锺离汉静静听完,呵呵一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有帐慢慢好算!」笑语之声微顿,目光四下一扫,连连摇头:「施老弟他们壮烈牺牲,主人就该立时料理善后才是,也罢,老朽权且代表,送他们得安息便了!」说完,侧顾「不空大师」笑道:「烦大师相助一臂如何?」 「不空大师」合掌道:「老施主大发善念,若僧自应效劳!」 锺离汉「呵呵」一笑,转过身来,走到施不施的尸体面前,伸出右掌,掌心朝下,遥对施不施的尸体虚虚一按,「不空大师」在旁边倏地大袖一拂! 「呼」地一声,狂斑卷处,但见施不施的尸体,登时化作一阵轻烟,随风逍逝,顷刻无??! 紧接着便是古燕飞与「秘魔四煞」的尸体,被锺离汉施展同一手法,化烟而逝! 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功夫,顿时将寿堂中的宾客们瞧得目瞪口呆,几几乎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锺离汉炫露完了,这才一整衣襟在群魔簇拥之下,缓步走进寿堂,对「鬼爪奇婆」 孟瑜抱拳笑道:「老朽祝寿来迟,恕罪恕罪!」 孟瑜欠身还礼,笑道:「久仰锺离员外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快请入席,待老身敬酒三杯!」 锺离汉「呵呵」笑道:「雕虫末技,不成气候,好教老婆婆见笑了!」笑声忽上,神色一整,然后道:「时辰将到,怎不讲诸葛公主登堂受贺?」 孟瑜含笑道:「锺离员外有所不知,因为一来是每年今日,我家小姐必要独自在静室之中,追思亲恩,二来是她一升堂接受诸位祝贺,就不许再有流血之事发生,以免冲了吉日的喜气,所以……」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正好老朽也是最不喜欢流血的,就烦老婆婆快去请诸葛公主登堂受贺,老朽保证决不会有流血之事发生!」 孟瑜略一沈吟,目光朝群魔及群侠一扫,含笑道:「锺离员外说得好,可是众位佳宾当中,恐怕会有……」 锺离汉「呵呵」一笑,摇手道:「无妨无妨,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流血,老婆婆尽管放心!」 孟瑜含笑道:「既然如此,老身命人去禀知我家小姐便了!」说完,侧顾「金童、玉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金童、玉女」齐地点头,双双步田寿堂。 锺离汉这才转头向韩剑平、蓝启明等人被呵呵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在群魔一席的首位上落座! 韩剑平与蓝启明虽以强敌当前,但亦不愿失礼,遂双双拱了拱手,还了一礼。 那边,孟瑜已自举杯,遥遥敬酒。 韩剑平捉空对张太和低道:「这老家伙口口声声说不流血,究竟什么意思?」 张太和肃容道:「这意思很简单,因为武功练到像这般境地,的确杀人已不须流血了!」 韩剑平一怔,道:「大哥的意思,是认为我们都不是他的敌手么?」 张太和肃然点了点头,蓝启明却不大信服地接道:「我倒不相信世间真有杀人不流血的功夫!」 张太和正色道:「事实的确如此,你看他刚才消化尸体的功夫,如果拿来对付我们,试问有谁能抗拒得住?」 群侠闻言,情知不假,俱不由眉头一皱! 韩剑平道:「我们唯一的希望,是在八妹身上,她怎地到这时还不来,真令人急煞了!」 张太和微微一笑,道:「八妹可能早就来了,她之所以迟不现身,据我猜想,可能是一方面想在暗中把敌方的情况观察清楚,一方面,极可能是锺离秦的功夫尚差一些火候,所以……」 话尚未完,忽闻一阵环佩叮当之声,满堂宾客,顿时静了下来! 张太和赶忙住口,与群侠一同举目望去。 只见「金童、玉女」,一左一右,紧傍着一位耳穿雪白罗衣,云髻高堆,面垂轻纱的女子,从帷幔后面转了出来。 虽然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凭她的高贵娴雅丰度,以及「鬼爪奇婆」孟瑜恭谨肃迎的情形判断。便知她一定就是诸葛飞琼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利时,寿堂中所有来宾,都不约而同,齐地起立相迎! 诸葛飞琼姗姗就了主位,微一脸-,娇声道:「飞琼此次双十贱辰,承蒙诸位武林先进,江湖友好们,千里宠临致贺,感激无已,尤其适才飞琼静思亲恩之际,寿堂前惨剧连生,更令飞琼感到愧歉万分了……」语音微顿,玉手轻舒,端起面前酒杯,续道: 「谨以水酒一杯,奉敬诸位,聊表谢忱并致万分歉意!」 众嘉宾一齐举杯,同声祝贺! 诸葛飞琼饮干杯中美酒,摆手请众嘉宾坐下,这才徐徐就座,微一偏脸,对着群魔这一席,娇声说道:「锺离员外宠降以后,便一再催促飞琼山堂相见,莫非员外除了宠临致贺以外,还有什么赐教?」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诚如公主明见,老朽此来,确是有几句粗浅的话,向公主请示!」话声一顿,指了指耳傍的古玉奇,笑道:「不过,老朽素来不善言词,还是请这位古老弟代劳便了!」 古玉奇应声起立,目光一扫全场,朗声道:「在未提出正文之先,本人谨向诸位同道,引介一下锺离员外的来历……」 此言一出,除了群侠这一席,其它的宾客,莫不眼光一亮,个个倾耳静听! 古玉奇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接道:「这位锺离员外,乃昔年魔道祖师,「魔中之魔」锺离珏老前辈之哲嗣,家学渊源自不必细说,尤其最近更将绝世魔功练成,可算青出于蓝,成为百年来武林第一位人物!」 这一番话儿,果然听得众宾客个个悚然动容,流露出一寸难怪其然的神色! 古玉奇稍停之后,又复朗声道:「因此我辈魔道中人,遂公推员外为首,并贺贺「魔中之魔」,以庆钟离珏老前辈后继得人!」话声微顿,目光一注诸葛飞琼,含笑道: 「诸葛公主对此举有无异议?」 诸葛飞琼摇了摇头,笑声道:「此举大佳,我相信锺离员外令先翁若是泉下有如,也定必含笑而颔首!」 古玉奇脸掠过一丝诡笑,又道:「锺离员外自领魔主之位后,遂订定振兴魔道大计,打算联合武林中有志与所谓名门正派一争雄长的同道,对各大名门正派之士大张挞伐,务期魔道大兴,领袖武林,是以在座诸君,如有志参加者,可即席决定,木人当代表「宇内八壁,恳切欢迎!」 此言一出,立时获得一班趋焰附势的黑道中人,鼓掌喊好,纷纷表示靠拢! 李玄敞声怪声道:「这种狗屁论调,当声臭不可闻,何况施不施已遭恶报,又那来的「宇内八魔」呢?难道古大庄主居然将死人拉来凑数不成?」 古玉奇冷笑一声,道:「李老化子稍安毋躁,须知你们所谓「武林八佾」,也尚未凑齐,而「宇内八魔」之数,马上即可实现!」话声一顿,转对诸葛飞琼庄容道:「也就是为了这原故,所以锺离魔主乃催请公主升堂!接受「魔铃公主」的贺号,并恭请加盟,共襄盛举!」 这几句单刀直入的话语,顿使者求堂中气氛为之一肃,所有的目光,尽数集中在诸葛飞琼身上,静看她如何答复! 只听那幅垂面轻纱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诸位盛意贺号,飞琼愧不敢当,至于加盟一节,似乎颇为值得考虑,古大庄主你说对么?」 古玉奇微微一笑,道:「莫非诸葛公主认为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诸葛飞琼点头道:「不错,因为我素来不作没有把握之事,须知「武林八佾」此时虽然尚未到齐,但目前实力却不容忽视,不知锺离员外有何必胜的把握?」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这个问题好办,欲知老朽必胜的把握,马上便见分晓!」 诸葛飞琼笑道:「员外打算现在就与他们较量是么?可是我已说过,此时此地,不能再有流血之事发生,而双方动手,却难免……」 锺离汉连连摇手笑道:「放心放心!老朽保证不须流血,便可分出胜负,使「武林八佾」乖乖俯首称臣!」 诸葛飞琼娇声笑道:「锺离员外既然有这把握,那就请让我一开眼界如何?」 锺离汉「呵呵」一笑,转对「方外三魔」一使眼色,道:「适才二垃要表演什么「一笛斗三魔」,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如今不妨把范围扩大,将对方全部算上,才显得这份寿礼够重,且更为别致!」 通化头陀,顾凌宵,玉师太等「方外二魔」应声起身离座,面对群侠及诸葛飞琼-肩而立! 韩剑平忙对诸葛飞琼道:「这三人练有「消魂化魄,百毒魔功」,我等虽然不惧,但公主却须小心防备,以免波及才好!」 诸葛飞琼娇笑道:「今日寿堂中,凡事大吉大利,韩大侠无庸多虑!」 就在这两句话儿说完,「方外三魔」已自暴声喝道:「诸位小心了!」 喝声中,六掌齐扬,「销魂化魄,百毒魔功」悄然透出,不但袭向群侠,并连诸葛飞琼及孟瑜等人也篱罩在范围以内! 群侠早已服食过解毒灵丹,当然毫无所惧,但此际发现对方连诸葛飞琼也暗算在内,俱不由又惊又怒,齐地不喝一声:纷纷离座,挥掌向「方外三魔」劈去! 怨声诸葛飞琼娇声笑道:「诸位快请住手,千万不可伤人流血!」 群侠闻声,不禁愕然停手齐地闭目望去,只见不但诸葛飞琼安然无恙,竟连孟瑜及「金童、玉女」也照样神采飞扬,俱不由大为奇怪! 那「方外三魔」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木立当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锺离汉眼珠一转,「呵呵」大笑道:「诸葛公主既然吩咐住手,三位就不必表演了!」 「方外三魔」借机应诺,退回原位! 诸葛飞琼娇笑一声,道:「哦!原来他们三位还未施展神功么?抱歉我性子急了一些,那就请他们再来一次吧!」 锺离汉摇头笑声:「不用了,且让公主欣赏别的好了!」话语一落,转对旁边一席上的「圣火神君」赵公宁道:「把你的玩意放出来,让众位嘉宾开开眼界,换个口味便了!」 赵公宁应了一声,起身走出寿堂,朝那停放在草坪上,三具用布罩盖的方形物体走去。 韩剑平情知对方是去放那三个「火尸」出来.不由剑眉一锇,低声对张太和道:「大哥!这姓赵的就是操纵那三具「火尸」之人,如今八妹还末到来,我们该怎样对付才好?」 张太和并未见过「火尸」究竟是什么模样,闻言,也是好生为难,沈吟半晌,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诸葛飞琼也不愿这寿堂被人捣乱的!」 说话之间,那赵公宁已吩咐手下将黑市揭起,露出三个铁笼,拉开栅门然后,放出那三具「火尸」来! 只见这三具「火尸」已不是从前的面目,装扮得狰狞丑恶无比,身上披着五色绿衣,随着赵公宁的指挥,一步一步的朝寿堂走来! 寿堂中的宾客,根本就不曾见过这怪物,是以人人都紧张而又好奇地屏息注视着-的举动! 韩剑平眼看三具「火尸」-渐走近寿堂,而诸葛飞琼垃末有所表示,不禁大为着急,遂站起来对诸葛飞琼道:「这三个东西根本不通人性,公主千万不能让-们走进寿堂,否则发作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诸葛飞琼微笑一声,尚末开口,钟离汉却「呵呵」大笑道:「韩大侠如果害怕了,尽管吩咐一声,老朽无不遵命!」话声微顿!又对诸葛飞琼笑道:「如果公主不嫌-们进入寿堂,也请吩咐一声!」 诸葛飞琼娇声笑道:「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看来的确有点怕人,当然不能让-们走进寿堂来的!」 钟离汉「呵呵」大笑,颇为得意地说道:「那么,只要公主对老朽点一点头,吩咐一声,老朽就立刻命-们回去!」 这几句充满威胁性质的话儿,意思已非常明显,群侠怎能让诸葛飞琼受此要挟,当下,互相看了一眼,齐地起立,便待走出寿堂,拚却有所损伤,也得把这三具「火尸」 毁去! 就在群侠脚步一移动之际,突闻诸葛飞琼娇声道:「诸位请坐下,飞琼忝为主人,自是不能让这般怪物走进寿堂来-扰嘉宾!」 群侠闻言,只好坐了下来,静看诸葛飞琼如何对付! 这时,那三具「火尸」已将逼近堂前石阶,只见诸葛飞琼侧顾孟瑜及「金童、玉女」道:「你们出去把这三个怪物毁掉!」 孟瑜、「金童、-女」等三人躬身应命,身形微晃,便已并肩站在堂前石阶上面! 韩剑平急声道:「小心这东西碰不得!」 他喝声力自出口,那三具「火尸」业已腾身而起,两臂大张,分朝孟瑜三人扑去! 但他们不慌不忙,屹立不动,倏地一齐探手入怀,各自取出一只小玉瓶,对准扑来的「火尸」,把手一抖! 「嘶嘶」连声,只见三股银白色的水珠,从三人手中玉瓶狂喷而出,直洒在三具「火尸」的身上,立时冒起一阵阵青烟,顷刻之间,这三具「火尸」便化为乌有! 忽听钟离汉「咦」了一声,道:「这是「柴达木河灵泉」!」话声一住,蓦地仰面「呵呵」大笑!伸手一指诸葛飞琼,笑道:「是你!是你!果然不出老朽所料,当真是你!」笑语声中,袍袖一抖,两点金光,带着「叮铃铃……」的悦耳清音,朝诸葛飞琼射去! 锺离汉之言一出,群侠已然心头一动,及至两点金光射出,韩剑平登时慨然有悟,不禁喜极而狂,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那两点金光电射到诸葛飞琼面前,只是她罗袖微扬,便将金光裹住,收入怀中,娇声笑道:「多帮员外,难为你保管了这许多日子!」 锺离汉「呵呵」大笑道:「不要谢不要谢!老朽生平最喜欢漂亮的妞儿,你这两枚金铃借我玩了这久,也该还你了-」笑声一停,倏地脸色一沈,沈声道:「老朽愿意再请教一句,你究竟是愿以「魔铃公主」身份,加盟「宇内八魔」?抑是以「武林八佾」 中,何仙姑的真面目与老朽相见?」 此言一出,群侠因为已经明白其中奥妙,倒也不觉得怎样,但其它宾客,却是大出意外,登时惊诧交集,寿堂中顿为「嗡嗡」的嘈杂话声所充满,同时,所有的目光,尽朝诸葛飞琼望去! 只见她玉手轻饰,徐徐捉下垂面轻纱,露出一张清丽绝尘,娇美无俦的俏脸孔! 韩剑平眼见心上爱人这一恢复女孩儿装扮,较平日男装之时,又不知美秀多少倍一时间,竟瞧得呆了! 诸葛飞琼嫣然一笑,目注锺离汉道:「魔铃公主这一美号,飞琼愧不敢当,敬以奉壁!」 锺离汉「呵呵」一笑,道:「很好很好-老汉这就代表「宇内八魔」收回便了!」 话真一顿,又开始「呵呵」大笑:「幸亏老朽早就防到有此一着,带来了备份人物,不然的话,八魔之数便算不全了也!」笑声一顿,一指旁边的「不空大师」目光一扫全场,沉声道:「这位大师昔年也是魔道中人,尊号「万家魔佛」!从现在起,便正式名列八魔之一,位于老朽以上!」 诸葛飞琼笑道:「如今,八魔之数已齐,双方壁垒亦已分明,员外是否打算放手一抟?」 锺离汉摇头笑道:「放手相搏,必有损伤,老朽仍愿遵守决不流血之诺言,不采这种下策!」 诸葛飞琼「哦」了一声,笑问道:「那么,若员外打算采取什么不流血的方式来定胜负呢?」 锺离汉「呵呵」笑道:「老朽知道你们还有一位「锺离权」尚未现身,所以说不得只好由老朽略为献丑,请他出来相见,那时,胜负便可当堂分晓了!」言罢,一摆手,率了古玉奇等人,离席走出寿堂了,在草坪上,面对寿堂盘膝而坐! 古王奇的人在锺离汉背后,列成半环,也自盘膝坐下。 群侠见状,俱猜不透锺离汉搅什么名堂,但见诸葛飞琼依然神态自若,情知这位功力高得出奇的八妹必然有所恃仗,遂也端坐不动,静观究竟! 只见锺离汉坐下之后,便闭目垂帘,竟然入起定来!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工夫,怪事突生! 但闻一阵隐隐雷声,发自地底,从四方涌向寿堂,连地皮也跟着震动起来,众人俱不由心头一颤! 刹那之间,雷声愈响,地震愈剧,彷佛地下埋了大量火药,被人一下点燃,直震得整座寿堂摇摇晃晃,尘沙乱落,席上杯盘乒乒乓乓散落了一大片,眼见马上就要倒塌! 群侠不由大吃一惊,便待离席纵出,那知──地底下似乎有一股奇强无比的吸力,将他们一个个吸紧在座上,竟然身不由己,丝毫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便成了坐以待毙,不由群侠个个大惊失色,再定睛朝诸葛飞琼望去,发现她脸上也是充满了惊异之客,连孟瑜等人也像木偶一般,动也不动,分明所遇相同,为锺离汉的绝世魔功所制! 其它宾客也一样地心惊胆战,无奈也都是动弹不得,只好纷纷大声喝骂,顿时寿堂,闹成一片! 忽听「不空大师」朗宣了一声佛号,扬声道:「善哉!善哉,诸位善主若想躲过此劫,只须高呼一声:「我愿永为魔主效忠!──此言一出,立有许多怕死的人,纷纷依言宣誓! 说也奇怪,这些人只要一叫,那知在他身上的吸力便立即消失,一个个抱头鼠窜,跃出寿堂! 那「不空大师」又复朗声道:「诸葛女檀樾!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若执迷不悟,便将与许多唯你马首是瞻的善主们,同化劫灰了!」 就在他耀武扬威,发话恫吓之际,空中蓦地拂来一阵极为柔和的微风,话声才住,群动顿息,一切竟登时恢复原状! 锺离汉似是被诡突然的变化,震得身子微微一颤,愕然张目……适时,只见诸葛飞琼身后的帷幔飞出一点奉头大小,色作淡微的心形光影,对着锺离汉冉冉飞去! 锺离汉目光刚与这点心形光影一接,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怕的神色,长啸一声,身形腾空而起! 那知,他身形一动,这点心形光影立时如磁引针,倏然加速度,不容他有丝毫躲闪的余地,直印入他的胸膛,一闪而没,顿听他呻吟了一声!「砰」然跌落地上,仍自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寂然不动! 古玉奇等七魔见状,不由大惊,纷纷纵起,暴声怒喝,朝寿堂扑去! 适时,帷帐后面又复飞出七点同样的心形光影,迅如闪电,分朝七魔射去! 七魔那敢被这心形光影射中,忙不迭在空中身形一分,四散躲避,却没料到他们的身子对这心形光影竟似具有绝大吸力,是以他们散开的方向虽然不同,但却没有一人能闪躲得开,顿告同时被心形光影射中胸膛! 只听七声呻吟过处「砰砰」连响,七魔纷纷跌落地上,与锺离汉一样地盘膝而生,闭目不动! 从地震停止,到群魔受制,其间的过程,仅仅是一瞬的工夫,这突然而迅快的结束,不但留在厅中的各大名门正派来宾为之错愕骇异至极,就是张太和等群侠,也不由的膛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就在这一片静默中,只听诸葛飞琼娇声笑道:「恭喜大哥功德圆满,快请出来喝一杯吧!」 语音方歇,帷幔一动,缓步走出了锺离权! 张太和愕然道:「大哥?难道还有人比我大的?」 这时的锺离秦脸上,流露着一片祥和之色,已无复往日冰冷的神态,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我也属鼠的,但却是正月初一生辰,所以只好委曲你降一级了!」 张太和苦笑了笑,道:「大哥怎不早些出来,害得我们担惊受怕!」 诸葛飞琼笑道:「二哥说得好轻松,若不是大哥功力深厚,定力坚强,还真难将那「魔心舍利」炼到与神相合,运用由心之境哩!」 张太和「哦」了一声,望了八魔一眼,道:「他们业已受制,大哥打算如何处置?」 锺离秦道:「这时他们正受「魔心舍利」化炼,大约两三个时辰以后,就可以将他们的一颗魔心换过,魔气尽销,与常人无异,不能再复为恶了!」 群侠大喜道:「大哥这般处置,当真是妙极了!」 这时,诸葛飞琼已命人撤去席中的残席,重新摆上盛筵,对各大名门正派之人娇声道:「适才连累诸位多有受惊,且请重新入席,让我们兄妹多敬几杯,以表歉意便了!」 群豪连声称谢,纷纷入席,此际,最尴尬的要算那一批适才向八魔宣誓效忠的江湖败类,僵在草坪上,走既不能,不走也没脸再进寿堂,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诸葛飞琼俏目一转.遂走到堂前,对这批人肃容道:「诸位适才为势所逼,情非得己,飞琼自无仇视之理,但愿诸位从此革面洗心,永为善良,何妨再登寿堂,同饮一杯哩!」 这一批人闻言,自是感愧交加,个个庄容应诺,垂进寿堂。 锺离秦待群豪坐定,然后含笑起身,举杯道:「此时此刻,正是主人谪降之辰,请各位同饮此杯,老朽尚有佳音宣布!」 群毫欢然举杯,同声祝贺! 张太和道:「大哥有什么好消息?」 锺离秦「哈哈」大笑道:「诸位喝过这顿寿酒,明朝还有一顿喜酒好喝……」 李玄怪叫道:「不对不对,应该要喝三顿才对!」 此言一出,只听得群豪哄然大笑!却说得诸葛飞琼,白牡丹和施雯粉脸飞霞,娇羞不胜,而韩剑平与吕慕岩和蓝启明却是喜上眉梢,乐泛心头! 正是,三生情侣,都成眷属,八佾佳话,永颂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