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沟正史短篇集》 半耳男人 雨中的半耳男人 一个夏日的傍晚,骤雨倾盆。从甲州那边蔓延过来的雨云,眼看在武藏野的上空扩展开来,遮天蔽日,丝缝不露。树林和田野眨眼间便被笼罩在暴雨之中。紧接着,电光在昏暗的地面上横扫而过,雷声轰鸣,似乎天翻地覆,其中夹杂着大树爆裂似的响声,也许是滚地雷落在了附近。 “哦呀,老天爷真威风!” 医科学生宇佐美慎介缩着湿淋淋的双肩,钻进井之头公园旁边一间不知供奉哪位神祗的小庙,不觉仰天发出上面那句感慨。他今天到住在三鹰的朋友家里去玩了一阵,此刻正在归途中,打算直接赶回本乡的寓所,急匆匆地直奔吉祥寺车站,不料在路上碰上了阵雨。 毫无办法。早知如此,向朋友借把伞该多好,而现在已后悔莫及。慎介决定等到雨势减小再上路。于是,他动手脱下透湿的西装。正在这时候,又有一个人钻进庙里来。慎介知道有人进了庙,无意中朝来人望了一眼,可是,这一望竟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也不无道理,那来人的模样,是世上罕见的: 红衣红裤,外罩红裙,头戴尖帽,帽上垂着红缨,而且,脸上还戴着怪样的滑稽面具。 在当时那种场合,不由得人不发怵。慎介一时茫然不知所措,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过,慢慢一想,竟是一件毫不奇怪的事情。 那人是个走街奏乐的化妆广告人。就是在街上“咚锵、咚锵”敲锣打鼓、迈着怪步招徕顾客、广结人缘的化妆广告人。这么一想,慎介便安心了。可是,紧接着,他差点儿“啊呀”地叫出声来,气氛又紧张了。对方似乎还不知道有慎介存在,举止很不正常。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老是朝对面的林荫路上打探,口里发出充满恐怖意味的自言自语: “嘿嘿嘿,这场雨是天助我。没有人来打岔啦!下决心干吧!” 慎介听到这些话,吓得缩起了身子。“这场雨是天助我”——“没有人来打岔”——“下决心干吧”——不论怎么说,这些都不是平平常常的话。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慎介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化妆广告人一无所知。突然,那怪人又把身子往前面探去。这是怎么啦?慎介朝对面一望,只见有个人从阴雨蒙蒙的林间道路上一溜烟似地朝这边跑来。出乎意料之外,那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可爱的少女。 少女没打伞,浑身透湿,她看见小庙,便一阵猛跑进来,正在这时,冷不防广告人叉开两腿往她前面一站。 少女“啊”地叫了一声,向后倒退几步。那怪人突然使劲地抓住她的肩膀,飞快地向她问了一些话。只可惜雨声哗哗,雷声不绝,那些话听不分明。这时,只见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恐怖表情。 “不,不!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少女说着,撞倒对方,企图逃走。广告人重新抓住她,冷不防地把手伸进她的腰包。 “哎呀!来人呀!有强盗!” 慎介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混蛋,想干什么?” 他大喝一声,跳了出来,一把抱住广告人的腰。看来,他很懂柔道的秘诀,功夫一丝不苟,对手被他摔倒在地上,像皮球一样滚动。 “你、你干什么?” “哼,还来吗?” 广告人一轱辘爬起来,马上又朝慎介冲过去,可是,他的手刚刚挨到慎介,身子就又一次摔回到地上去了。 “怎么样?还敢来吗?” “畜牲!” 广告人再次爬起来,从面具里面对慎介射出恐吓的目光。可是,大约他觉得自己终究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扭转脚跟,往正在势头上的大雷雨当中一溜烟逃去了。慎介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广告人的右耳朵好像被咬掉了一样,缺了一半。 “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 慎介转向少女,只见她嗦嗦发抖,急忙朝自己鞠了个躬。 “谢谢您。多亏您……” 她说话的神态与年龄不相称,显得十分老成。她只有十三四岁,正当备受怜爱之年,然而却因劳累而憔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吗?” “不认识,一点儿也不。他突然窜到我跟前……啊,我怕!” 她说话之间,似乎还心有余悸。 “你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正是那家伙想得到手的?” “没有,这个,那是……” 少女突然住口不说了。看她的样子,其中必有蹊跷,不过慎介并不追究。他说: “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为好。你的家在哪里?” “在那边不远。哦,就是那三所并排的房子中靠角上的那一所。” “哦,知道了。这样吧,我顺便把你送回去。要不然,那家伙再返回来,就麻烦了。” “好,谢谢您!” 雨,下得小了。喧闹了一阵的雷声已经远移,西边的天空也已云开雾散了。慎介与少女并排走着,若有所思地说道: “喏,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也许是弄错了人吧?” “没错,这个——” 少女欢喜地抬眼望着慎介,接下去说: “因为我是诚林堂的店员呀!” “呵,是这样!怪不得——” 慎介不觉又望了望少女的脸。 诚林堂是本乡的一家大书店。少女是那里的店员,慎介是那书店的老主顾,其实少女早就认出了他。 “你每天从这地方到本乡去吗?不简单呵!家里有些什么人?” “只有哥哥和我两个。” “哦?没父母吗?他们是干什么的?” “嗯,这个,是……”少女结结巴巴地说着,接着把话岔开去,“哥哥有点儿怪。他干些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只听他说是搞一件很了不起的发明,现在一心扑在那上头。可是,他身体很弱,而且,我们很穷……” “呵,我懂了!于是你就去干活了。” “是呵。直到五年前,我们家还挺有钱,可是出了一连串倒霉的事情,父母亲相继去世,钱都花光了……不,我并不在乎自己穷,只是哥哥不能称心如意地进行研究,使我觉得比什么都可惜。” 少女的语调十分低沉。大约因为她吃过种种苦头,还在这般年纪,又是个女孩子,竟有意想不到的坚定之处,使慎介感动不已。 “令人佩服!你叫什么名字?” “叫鲇泽由美子。多谢了。这就是我的家。” 少女停住了脚步。眼前是一所俭朴的平房,门边有一块写着“鲇泽俊郎”的门牌。这恐怕就是她哥哥的名字。 “呵,进去坐会儿好吗?哥哥也要向您道谢呢!” “别这么说,一点儿小事……好吧,失陪了。” “哎呀,请稍待一会儿——哥哥!哥哥!” 由美子打开门,钻进屋子。刚进屋,便“啊呀”叫了一声。 慎介刚走开两三步,听到叫声吃了一惊,回转身子,接着,不由自主地也走进屋子,到得里面一看,他也吓了一跳。 不太宽敞的房子里面,东西被翻弄得乱七八糟,而且房子中央有个病弱的青年,想必是由美子的哥哥俊郎。他嘴里塞着东西,全身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由美子连忙把他嘴里塞的东西拿出来。 “哥哥!哥哥!这是谁干的?” “广告人。戴着假面具的广告人——” “啊?广告人?” “是他。那家伙到这儿来,想抢走那件东西,就是每年的今天送到咱们这儿的童话式的礼物……” 他说着,忽然看见慎介站在屋子里,不知为什么,他马上不作声了。 童话式的礼物 第二天,慎介还在为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烦恼。 那个奇怪的广告人为什么要袭击由美子和她的哥哥呢?那兄妹俩是穷人,想来不会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要是由美子的哥哥已经完成了他那项发明,广告人的行为也许是为了猎取它,可是根据俊郎所说,他才刚刚摸到点眉目,没有做成值得盗窃的成品。 想到这里,慎介忽然记起了俊郎无意中泄漏出来的那句话: “想抢走每年的今天送到咱们这儿的童话式的礼物。” 是的,俊郎就是这么说的。 童话式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呢?说是“每年的今天送来”,昨天是8月17日,那就是说,每年逢8月17日,就有人将某种奇妙的礼物送给那兄妹俩,而那广告人则想得到那礼物。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这事情充满了神秘,慎介今天从早晨开始就为它伤脑筋。 今天碰巧是星期日,他待在寓所里,把门关上,老是想着这件事。正想得烦躁时,没想到由美子上门来拜访了。 “我今天想好了,要把事情的原委全告诉您。我和哥哥商量过,他也说要仰仗您的大力帮助才好。” 说着,由美子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呵呵,什么事情?只要力所能及,我愿意效劳。” “谢谢您。我们家里发生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呢。” 接着,由美子把事情说明了。内容大致如下: 由美子昨天说过,她的家直到五六年以前还是相当富裕的家庭。 由美子的父亲是从事航海运输业的,他有一条“北极星”号运输船,船虽小,也算不错了。可是,距今五年以前,父亲乘上那艘“北极星”号往千岛去,归途中遇上了可怕的暴风雨,连人带船沉没到海底去了。 那是五年前8月17日发生的事情。但那还只是不幸的开端。母亲在惊痛之余,患急症而死。而且,父亲似乎曾筹划着什么大事业,把全部财产倾囊投入其中。父亲一死,身后没留下一文钱。于是,由于飞来横祸骤成孤儿的兄妹俩,便坠入了贫困的深渊。 不过,从那以后,每年一到8月17日,就有人给兄妹俩寄来礼物,寄方是什么人,没有写明。 有时候,礼物是钱,有时候却是昂贵的宝石。兄妹俩无从猜测馈赠者究竟系何人。由于这件事一直持续了五年,兄妹俩每当提到它,总是说“童话式的礼物”。他们想,既然礼物是每逢父亲的忌辰寄来的,一定是某个与父亲很亲近的人,暗中守护着亡人的两个孤儿。 “原来是这样!那么,昨天就是那奇妙的礼物到来的日子呀!” “是的。 “来了吗?” “来了。” “哦?那么广告人就是要抢它了。怎么,抢走了吗?” “没有。实际上——” 由美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只有昨天,礼物不是寄到家里,而是寄到我的工作地点诚林堂。我就是在带着礼物回家的路上遭到了广告人的袭击呵!多亏您,帮了我的大忙!” “那就没事了。哦,是钱吗?” “不是。” “是宝石?” “也不是。只有一封信。请您看看。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特意来和您商量。” 慎介接过由美子递给他的信,念道: 小姐: 看完这封信以后,请马上到杂司谷的“七星庄”来。我,这封信的笔者,如今得了不治之症,行将就木。在瞑目之前,我一定要对着小姐忏悔我的罪过,而且,还有东西要移交给你们兄妹二人。今天是8月17日。这是个什么日子,想必小姐是永生难忘的。到我这里无论如何不会遇到什么坏事,千万千万请小姐来走一趟。如果小姐单身不便,和哥哥一起来也行,如果哥哥正在病中,不妨请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陪伴小姐同来。只是陪伴者得绝对保守秘密,并且与警察署没有关系,请千万注意。 就这样吧,小姐。 这是我,一个垂死的人对人间的惟一拜托。请来吧,请来吧!拿着这封信到“七星座”来,给守门的人看一下,我那忠实的部下一守门老头就会给您带路的。 “七星庄”主人 致鲇泽由美子小姐 又及:忘了说一句,要提防半耳男人。那家伙想要我的命,不,不仅要我的命,还想要小姐兄妹的性命!千万千万,遇到半耳男人,要小心提防。 这封信的文章和笔迹都不怎么好,可是内容之离奇,弄得慎介也目瞪口呆。 “所谓半耳男人,就是昨天那个广告人哪!” “是呵,就是他!所以我害怕得不得了。我和哥哥商量了好一阵,可是他病得走不动。于是请您……” “好!我陪你一道去。”慎介坚决地表示,又说:“可是,由美子小姐,对这一点你作何想法呢?从这件事与8月17日有着神秘的关系看来,它是否与沉没的‘北极星’号有关?” 慎介的这句话一语道破了天机,他的想象与事实完全吻合。 没过多久,慎介与由美子来到了杂司谷。一打听,立刻找到了“七星庄”。那是一座庭院宽敞的高级公馆,可是,对于由美子和慎介,却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儿阴森森。 “就是这家公馆!” “对啦,这儿写着‘七星庄’呢。” 慎介按了门铃。里面马上出来了一位白发披至肩头的弯腰驼背的老头儿。他一见到由美子,眼里便涌出了泪水,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啊,迟了,小姐!来迟啦!” 一听这话,慎介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说: “啊?迟了?老爷爷,是不是这儿的主人,已经……” “是呵。先请进吧。” 老仆人说着,把客人让进门,领着他们走进一间客厅。在客厅里,摆着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尸体,它的周围缓缓地缭绕着线香的烟。由美子一看那人的面目,是完全陌生的。 “小姐,请仔细看看他呀。就是这位先生,每年8月17日给你们兄妹寄去礼物。他就是这儿的主人。昨天,他是多么盼望您来呀!直到临终的时候,还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小姐的名字。” 老仆人说着,和刚才一样,眼里又冒出了泪水。 “由美子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一点儿也……” “是呵,我相信小姐不会认识。不过说出他的名字来,或许还记得起。这位先生名叫莜原传三,是沉没的‘北极星’号船上的一级海员。” 听到这里,由美子与慎介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老大爷,这位莜原先生为什么每年要用那样奇怪的方法给由美子兄妹寄礼物呢?还有,他要移交给兄妹俩的是什么呢?” “这个,请听我说吧。昨天夜里,主人知道见不着小姐了,就对我忏悔了一切。然后,他吩咐我把那些话转告小姐……” 老仆人说出来的,是一段可怕的故事。 由美子的父亲到千岛去,是为了干一件重大的秘密事情。那件秘事就是到千岛采掘砂金,这是件极大的事业。而且,由美子的父亲成功了,他带着许多袋砂金,得意洋洋地登上“北极星”号。 可是他遇上了那场大暴风雨。载着砂金的“北极星”号带着由美子的父亲沉入海底。当时,有人从“北极星”号上面平安地逃脱了出来。 逃生者除了眼前这位莜原传三以外,还有一个当伙夫的山崎八郎。两个人在船将沉没之际坐上小划子逃生,而且顺便带走了不少的砂金袋,堆在划子上面。这样,划子漂流了几天,那期间,两人为了瓜分砂金而吵闹格斗,最后,莜原把山崎推下了海里。 后来,莜原平安脱险,拿出一部分砂金在这里盖屋定居。由于禁不住良心的谴责,每年到了8月17日,即“北极星”号沉没的那个日子,他就秘密地给由美子兄妹寄送礼物。 然而好景不长,近来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原以为已经落海身死的山崎竟还活着,他终于找到了莜原的住所,威逼着要分得一半砂金。可是,莜原如今已悔过自新,他认为砂金理所当然属于由美子兄妹,因此断然不能交给别人,于是他把砂金藏起来了。 “请等一下。那个山崎,是不是一只耳朵缺了一半的人?” “哎,呵,是、是的。”老仆人不知为何吃了一惊,用手弄了弄头发,马上接着说:“刚才说过,主人把砂金藏到什么地方了。他没有把地点告诉我,就去世了,因此…——真可惜呵!” 慎介突然微微笑了笑,说: “可是,老大爷,这所房子为什么取名叫‘七星庄’呢?” “这是因为庭院里有七尊天女像,那些天女的额头上有星星,所以一定是星星女神。主人特意造了那些神像,那就是‘七星庄’这个名称的来由,因此……” “好吧,请领我们上庭院去看看。” 慎介同由美子一起,跟在老大爷后面走到庭院里。果然,宽敞的庭院里这儿那儿竖着七尊天女像。慎介在天女像之间巡回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把炯炯有神的目光转向由美子。 “由美子小姐,看到这七位天女的位置,你联想到了什么吗?嗨!这些天女的位置恰如北斗七星一样,形成构柄的形状,不是吗?” “呵,您这么一说倒真像!” “还有,这是连小学教科书中都写着的。你想想看,把北斗七星下端的两颗星星连结起来,将那连线向右延长,在延长到约为两星之间距离五倍处的位置上,有什么东西?” “呵,明白了!是北极星呀!” 由美子说着,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呵,正是这样!那么把这两尊天女像连结起来,将连线延长五倍,啊哈,就到了那棵樱花树!就是在那棵樱花树底下,埋着从‘北极星’号船上带出来的砂金!” 慎介在话没说完的时候,就突然转过身子,紧接着,朝突然摆开了架势的老仆人扑过去,冷不防将他摔倒在地,然后骑到他身上。 “呵,宇佐美先生!您这是怎么啦?” “哈哈哈哈!由美子小姐,你还不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呢。哈哈,这家伙就是昨天的广告人,也就是山崎八郎,半耳男人!” 说着,他把手指伸进对手那垂至肩头的白发里,猛地一拉。呵!是假发!假发一拉开,就露出了那被咬剩下的半只耳朵! “就是这家伙!他以为那封信里面写了砂金的下落,昨天就袭击了你和你哥哥,结果失败了,于是返回到这儿来,逼问莜原。大约在催逼之下,对方终于死了。于是他遍屋搜查,还是不知道砂金的所在,因此这一回化装成老仆人,等着你到这儿来。他想,也许莜原在写给你的信中说明了砂金的下落。刚才,我看见这家伙无意中流露出对自己的右耳担心,立刻识破了他的假象。可是,这家伙也真笨,坐过那么久的船,却连北斗七星与北极星的秘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慎介把咬牙切齿悔恨不迭的歹徒山崎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欢快地笑了。 砂金果然是埋在樱花树下。 那理所当然属于由美子的哥哥俊郎的财产,因此现在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进行研究了。 他研究的内容虽是保密的,但可以知道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如今已快要完成了。 对于这一点,有两个人比谁都更为感到欣慰,不用说,他们是妹妹由美子及其新交的密友宇佐美慎介。 神秘的五角银币 我的保护神 驹井不二雄的叔叔驹井启吉,是一位小说家,是个所谓“放浪形骸之外”的人。他36岁了,还没成家,和小侄子不二雄同住。 一天,杂志社的人到启吉叔这儿来约稿子,出个题目叫《我的保护神》,保护神也叫福神。 启吉叔说:“我的保护神吗?我的保护神就是这个玩艺儿。” 说着就请杂志编辑看一个东西,原来桌子上放着一枚五角钱的银币。现在市面上早已见不到这种银币了。它从明治年间一直通用到战争中期。 就是五角银币也品种不一,越来越缩小。而启吉叔的“保护神”是大正三年出的,直径足有三个厘米。 杂志社编辑觉着很稀奇。 “这就是您的保护神?这里面一定有不少蹊跷的事儿吧?” 他这一问,启吉叔噗嗤地笑了。 “不错,这里头的事,可真神秘莫测哩,你听着,是这样的。” 他讲了下面一个故事。下文里的“我”,就是启吉叔自己。 那是昭和十六年末到十七年春的事儿。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有点闲事到新宿街里走一趟。不知道你还记得不?那年头新宿街一到晚上,相面的、算卦的,摆成一大排。 那天晚上看到一个看手相的,为了好奇,我也凑上前去。什么相手、相面,我原本讨厌极了。可是偏偏那时却想凑个趣儿,于是,我按相士的吩咐摘下手套,伸出左手。相士吃惊地望着我的脸,端详了好半天。 我明白相士为什么吃惊,因为我左手小拇指少了半截,那是战争开始不久,我在上海负的伤。相士的吃惊,当时我没格外注意。后来我考虑过,他的吃惊是有深刻复杂的原因…… 但是,那时我的尊容是这样:因为晚上很冷,大衣领子竖起来,口罩捂得满严实,我想相士不会看清我的面孔。他看着我的手纹路,叨咕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反正,他怎么说有他的自主权,听其自便吧。然后我给他一元票子做卦钱,相士给我找了余头,就是这个五角钱银币。 以后我想,当时相士的确怪模怪样,眼睛贼溜溜地四下扫视,他让我拾起银币,暗示“你快离开”! 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可也没往心里去,就从新宿车站坐上到立川去的电车回了家。那时,我就住在吉祥寺这间房子里。我觉着这个银币很蹊跷。我在电车里,就随便摆弄过那枚银角子,老觉着它分量轻。 这可真奇怪,我回家用天平秤秤看,果真分量不合乎法定重量。敲一敲,声音也不对味。我想会不会中间是空的?忽地又想起查查边缘上的道道儿,哪知一圈道道儿都错着牙,这越发引起我的好奇心。我翻过来掉过去摆弄它,你猜怎么样? 启吉叔说到这里,用手按这枚银角子,一下子银币的里儿和面儿分了家,在空凹的地方有个薄薄的小纸片。 杂志社编辑惊讶起来:“这好像是什么密码……,真是。” 启吉叔从银角子当中取出个小纸片。上面写着数字: 3.21.115.5.27.2 5.51.16.2.18.11,24.1 杂志社编辑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这是密码。先生您能解开这套密码吗?” “我还没弄通。我是小说家,可惜不是侦探小说家。” “可是算命的为什么要把这玩艺儿交给您呢?” “我想事情是这样……” 启吉叔笑眯眯地说: “那个相士认错了人吧。弄错的原因是在我的左手小拇指上头。相士那天晚上约定把这枚银角子交给一个缺小拇指的人。我在那里伸出左手让他看,他又端详了我的脸。偏赶上一个大口罩捂得溜严,他瞅不清我的脸面,于是阴错阳差把银币递给了我。第二天晚上我特意上新宿又去看一看。可是那个相士却踪影不见了。现在我仍然保存着它。总会有一天用得上这个银角子,也用得上密码。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黑幕。日本有个说法,小偷拿了别人放在那儿忘拿走的东西,就要交好运……我也把这个银角子当福神一样珍藏起来。” 不二雄头一回听叔叔讲这件事,感到极大的兴趣,就和叔叔、杂志编辑一起,抠这套密码的底。可是,在猜右解,费了半天脑汁,依然没有半点收获。 请读者各位解一解这套密码,羞臊羞臊启吉叔、不二雄他们不好吗?解它可容易得很哩。 于是,启吉叔所说的故事除了密码的数字以外,被原样照登在那个月的杂志上。不料,却引起一桩惊人的案件。 奇怪的客人 那期杂志出来一个礼拜以后,一个美丽的姑娘到启吉叔这里来玩耍,她叫香山田纪子。 由纪子今年18岁。从前家里豪富,住在高轮一带,住的是有二十多个房间的豪华宅邪。战后渐渐穷了下来,把高轮的住宅卖掉了,最近才搬到不二雄家附近。 由纪子以前就是启吉叔小说的热心读者,最近又搬到邻近住,常常来玩耍。不二雄也很喜欢由纪子,她一来,他就跑前跑后。不二雄是小学六年级学生,哥儿一个,跟着由纪子,就像跟随姐姐似的。 每天由纪子来玩,不二雄也走进叔叔屋里来,同她谈些不着边际的闲语。启吉叔叔打量着由纪子的面孔,皱起眉头问: “怎么啦?今天不舒服吗?还是妈妈病又重了?” 由纪子的父亲在战时死去,现母女俩在一起生活。母亲体弱多病,成天卧床不起,启吉和不二雄都知道。 启吉叔这一表示关心,倒惹得由纪子哭了。 “是,我……还得让您帮个忙。” “有事求我?什么事,说吧!只要能办到,没有不行的。” “是。” 由纪子沉吟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 “我想卖掉钢琴。可是我知道谁买呢?所以我求求先生……” 启吉叔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为什么要卖钢琴?你不是说过钢琴就是你的生命,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舍掉它吗?” 启吉叔这样一讲,由纪子更悲伤了。 “我这样想过,可是我妈妈闹病,处处都要花钱……妈妈病成那样,我还能那么逍遥自在地弹钢琴吗?” 由纪子好久以来就想当个音乐家。 “哼,就是这样,也不能着急卖钢琴呀……” 话还没及完,家里的佣人拿过来一张名片,上写“山田进,极光社记者”,这个杂志社他很熟悉,杂志名叫〈北极光〉。 “好,领他进来。” 旁边的由纪子有些坐不住了。 “有客人,那么我回家了。” 她站起来要走,启吉叔把她按住了。 “没啥关系,无非是约稿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走了,不二雄剩一个人闷得慌了,你还是多坐一会儿。” 说着极光社那个叫山田进的进了屋子。哦,忘了交待了,启吉叔的房间在二楼,屋子还是洋式的哩。 “初次见面,我是极光社的山田……” 启吉叔看此人有四十二三岁,脑袋已经秃了顶,相貌很凶,不像文化界的人。 原来山田进正像启吉叔所预料的那样,来约稿子。启吉叔说现在太忙了,稿子写不出来。他马上说:“啊,是吗?那就算了。”好像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人哩,不二雄在旁边也奇怪,从来没见过这样好对付的约稿人。 于是启吉叔也同山田进闲聊了几句,那人像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 “在最近的刊物上,读到了您的谈话,就是那个五角银币问题……可太有意思了。真有这回事,还是您编出来的?” “实有其事,并非编造。您瞧,证据在这里,就是这个五角钱银币。” 启吉叔从桌上拿起五角银币给他看。 “啊,是吗?果然不错。我看一看好吗?” “请,请。把面儿朝上,向右拧。你看这不打开了吗?” “啊,诚然,做得可真精细巧妙。纸上是不是写着密码?” 山田进刚要打开那张纸片,启吉叔马上把银币收了起来。 “只有这个,不能打开看。这个密码谁也没让看过。能解开密码当然好,可是解开会给别人带来许多麻烦。” “不错不错,您讲的有道理,那么我太冒昧了。” 山田进显出很抱歉的样子,猛然又像想起什么事情,没打招呼就走了。 走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不二雄很有气。 “叔叔,这家伙到底干什么来了?是不是专门来看银币的?” 启吉叔也笑了。 “或许是这样。极光社的人没有一个我不认识,这家伙可从来没见过。不二雄,你没留神吗?他摘下右手手套,左手手套可老没摘下来。那是怎么回事儿,你明白吗?” 启吉叔说完,像有了一大发现似地,笑了起来。 深夜发生的奇案 那天晚上。 不二雄半夜被一种很离奇的声音给惊醒了。 咔哒——咔哒——咔哒…… 好像谁在房顶上走动。 小偷? 想到这里,不二雄的心房怦怦跳了起来,浑身直冒冷汗。不二雄从来一个人睡在门洞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隔壁就是启吉叔的房间。他父亲母亲都睡在走廊里头的大房间里。不二雄在被窝里屏着气息,细听屋外的动静。像是人踩房盖的声音,“的确有人打房上走呢。”不二雄的心跳加剧了。 不一会儿,房顶上声音平息了。这回格登、格登响起撬动什么东西的声音来——似乎有人在撬启吉叔房间的窗户,这间洋式房间没有防雨窗,光有玻璃窗,一撬就开。 这可不得!小偷进屋了! 不二雄鼓足勇气,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报告启吉叔。不二雄轻轻拉开门,想去走廊,忽然又退了回来。 在漆黑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不二雄几乎要大声喊出来。不料楼梯下的那个人猫似地连脚步声都没有,向不二雄奔来,一只大手捂住了不二雄的嘴。 “嘘,别做声。” 他吃了一场虚惊,原来是启吉叔。 “啊,是叔叔,叔叔,叔叔,二楼上是谁……” “嘘,别说话。我知道是谁。不二雄你在这待会儿,我上楼去看看…-” “叔叔,我也去。” “混蛋,你去危险!在这好生待着!” “我去嘛,去嘛,去抓小偷嘛。” 怎么说不二雄也不听,叔叔终于批准了。 “好,可不许说话,一作声就糟了。” 两人悄悄地登上楼梯,小偷已经撬开窗户钻了进来。从房间门缝透出朦朦胧胧的一缕光束,那光束直晃动,大概是手电筒。 启吉叔和不二雄凑近房门前,悄悄向门缝里一望,有人,有人,确实有人用手在桌子上乱摸索。那人身穿洋服,打裹腿,戴鸭舌帽,帽遮儿压得低低的。黑色围巾一直围到鼻子以上。脸面一点也看不见,只有两只贼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小偷在桌面上摸了半天,忽然摸到一个东西。 “有了!”小偷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喊了一声。抓起那个东西塞进了衣袋。 “小偷!” 启吉叔猛然大喊一声。小偷本来作贼心虚,一下子惊慌失措,把屋中东西懂得叮当乱响,夺窗而出,把房顶也踩得咯吱咯吱乱响。 启吉叔和不二雄立刻闯进房间,从窗户探出头来大喊: “小偷,小偷!” 那个小偷越发手足失措,连滚带爬,从房顶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刻,从房檐下面跳出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猛地扑向那个小偷。 “啊” 一声可怕的惨叫。 那个小偷马上像被抽去了骨头似地一头栽倒在路旁。那个黑影猴子般地敏捷地搜了小偷的腰,取出一件东西,一溜烟似地消失在漆黑的夜巷里。启吉叔和不二雄从二楼窗口看到这场戏,没有作声。不二雄的父母听到响动惊慌起来,跑了过来,悄声问: “启吉,怎么了?刚才什么响?” “哥哥,进来小偷了,小偷……” “啊,是小偷。不二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妈妈又担心又着急地把不二雄拉过去,不二雄趁势靠在妈妈身上。 “啊——妈妈,看,小偷就倒在那里。叔叔,叔叔,您看小偷不动弹了。小偷让方才那个家伙一下子就……” 不二雄的声音发颤了,启吉叔脸色也忽地变白了。 往楼下一看,小偷果真倒在道旁一动也不动。 一个老家伙来买大衣柜 小偷果真死了,让人从背后用利刃一下子杀死了。 这个小偷大家可以推想到就是昨天来访启吉叔的那个“极光社记者山田进”——那个面目凶恶的人。我们暂且把他撂一摆。 可是杀山田进的又是何许人呢? “诚然,原来他昨天对您撒谎说是〈北极光〉的记者来访问过您,原来是为五角钱银币来的。嗯,这倒是一个离奇古怪的案子。” 等等力警长第二天闻讯赶来。他是警视厅有名的干将,听了启吉叔介绍的昨夜的案情,并追溯到9年前启吉叔得到一枚神秘的银币,故事的来龙去脉,很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不错。那个卜卦的,把您和这个人弄混了,把银币错交给您了。” “我想这不会错,您去验验他的手…——小拇指是不是缺半截?” 验一下死者山田进的左手,果真小拇指是半截的,和启吉叔一样。昨天他来访,始终没摘左手手套,就是为了遮盖这点残疾,不露马脚。 “由于卜卦者的错误,在银币上面当然给这个小子造成很大的损失,他这些年一定在寻找银币的下落。不料想在本月的杂志上读到您的谈话,于是就来找您探一探情况。那天夜里就盗取银币来了……但是那个银币的下落呢,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它扔在桌子上,没曾想竟让他偷走了。” 启吉叔直搔头发,等等力警长也直皱眉头。 “这小子干了蠢事,这人盗走银币,逃跑的时候,却有另一个人埋伏着等他,一下子把银币抢走了。” “大概是这样。银币不在这人手里了,可见事情……” “嗯,可是密码您记住没有? “这个么……” 启吉叔又搔着头发说: “无非是胡乱地列了些数字……我记不太清了。” “哼!” 等等力警长越发不满意了,用鼻子哼了声。 可是不二雄更加焦急纳闷,启吉叔虽然表面上是个很随随便便的人,实际上是一个事事十分认真的人,丁是丁,卯是卯,决不会轻易让人把银币盗走,也决不会忘掉密码数字…… 这些暂且不表。那天,等等力警长返回警视厅,死尸也由警视厅收去。过了三天,警长乐呵呵地来了。 “弄清楚了死者的身份,他不叫山田进,这完全是谎话。此人叫小宫三郎,是前科犯。有意思的是,他哥哥小宫让治是偷盗宝石的专家,外号叫绅士让治。此人总是绅士打扮,出入上流社会,专门盗取宝石。可是这个绅士在昭和十七年一月被捕了,在审讯过程中死在拘留所。值得注意的是,逮捕绅士让治的当时,他租一个卜卦者的房子住。卜卦者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做天运堂春斋。” 启吉叔听了,连拍大腿。 “好哇,明白了!绅士让治被捕的时候,有话急于想告诉弟弟三郎,但是不能口述,只能写。写了又怕被别人知道,就写成密码藏在银币里,托天运堂转交小宫三郎。” “是哟,是哟。我们那时也调查过天运堂,他一问三不知,只承认把房子租给了让治,他们是房东房户关系。所以,我们当时宽恕了他。原来他把您当成小宫三郎,错给了银币。关键是密码,究竟让治要告诉他兄弟什么话呢?说不定是告诉他宝石放在什么场所。” 不二雄在一旁听了,才从闷葫芦里钻出来。“果真是这么回事。若是启吉叔把密码数字忘掉,那可太糟糕了!” 等等力警长也因为密码不明,深感遗憾,这时由纪子也来了。 “先生,昨天我们家也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由纪子脸上显出恐怖的神色。 “你说可怕,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来个人好生古怪,问我家是不是有个漂亮的大衣柜,有的话能不能卖给他。这事情太离奇了,我顶了他一下,那个人缠了有一个钟头,太难缠了。临走的时候还说,明天他还来,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一想到他明天还来,就害怕,害怕……” 由纪子吓得嘴唇哆噱,听了更觉惊骇的人却是启吉叔。 “什么?要买大衣柜?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纪60岁左右。真讨厌死人,在我家两只眼到处寻觅,不够使的……这人太可怕了。” 启吉叔沉思了好久,突然问道: “由纪子,是不是你们家8年前丢过宝石之类的东西?” 由纪子听了,吃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喘过这口气来。 “先生您怎么知道的呢?有这么回事。那是昭和十六年年底,那时我父亲光景还很好,一天晚上,招待一大群客人,举行茶会。在茶会上,我母亲胸前别着的钻石别针不翼而飞了。每个客人都有嫌疑,于是当场搜身,人人都搜完了,钻石别针也没找到。那上面嵌的钻石很大,品级最高,现在能值多少钱,还不知道。妈妈常说如果还有它……我们的日子还不至于这样困难。” 启吉叔听着由纪子的话,却越来越显得高兴。 光彩夺目的钻石别针 那天晚上9点,在由纪子家茶室里,三男一女会了面,在一起低声交谈。一女就是由纪子自己,三男是启吉叔、不二雄、等等力警长。 等等力警长是接到启吉叔的电话后急忙赶来的。 “由纪子姑娘,你母亲……” “妈妈吃过您拿来的药很见效,睡得很香。” “那就好了。今天夜里出什么事还不知道,让你母亲务必安安稳稳睡觉。警长先生,手铐带来没有?” “带来了。启吉先生,到底今天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我没搞清楚。” “不,一会儿就会明白的。由纪子姑娘,买大衣柜的那个人说要来,白天来了没有?” “来了。我照先生告诉我的那样坚决回绝了他。他说让我看看立柜好不好?我说那也不行。他满脸凶相,就走了。” 启吉叔噗呼一声笑了。 “那就好了,万事一切顺利,给他戴上手铐可全靠警长先生您了。为了给小偷提供方便,把防雨窗摘下来一扇。” 大家听了,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只有警长的样子像有点不大相信。 “启吉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大衣柜,又什么给小偷提供方便,这样做了,难道小偷就会来吗?” “等不多久,就真相大白了。一会儿把灯全闭上。由纪子,大衣柜在那个洋式房间吗?” “是的。 “警长先生请您到洋式房间,关上灯,在那里守望。” 警长不消说了,就连不二雄也不知道启吉叔壶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灯全熄了,启吉叔、等等力警长、不二雄三个人悄悄走进了洋式房间。由纪子被分派护理妈妈。 洋式房间有20平方米,钢琴、大衣柜、写字台、椅子,摆得满满腾腾,连转身都难,但有利条件是到处可以隐蔽。不二雄藏在钢琴底下,启吉叔和等等力警长都各选适当地方埋伏起来。 过了不知有多长时间——在一片漆黑里等人这可真需要点好耐性哩,不二雄好像等了二百年似地不耐烦。茶室里的练锤钟打过10点、11点……还没有什么动静。不二雄想,这回可能启吉叔没算计对。 院子里,喀嚓地——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不二雄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咯噔,咯瞪,又响起撬窗户的声音。“来喽,来喽,还是启吉叔妙算如神。” 不一会玻璃窗开了,房门本来大敞着,冷风呼地吹进屋来。 不二雄的心怦怦直跳,身上出了冷汗—— 这时只见一个黑人影滑行似地溜进房间。他先镇静了一会儿,察看周围的情况,然后取出手电筒,打开,把屋里转圈照了一番,不二雄险些让灯光扫射着,赶快趴在地板上。 少顷,手电筒的光束在大衣柜上停止下来。这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蹑手蹑脚地凑到大衣柜前,蹲了下去,把左边抽斗拉开。就在这时候,等等力警长从背影处跳出来,猫似地扑向那个汉子,那汉子扑通一声来了个四脚朝天,两个影子在地板上撕打了一会儿,启吉叔赶快拉开灯,那人已经被手铐铐住了。 “启吉先生,启吉先生!” 警长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擦着前额上的汗,说: “这家伙是什么人?抱着啥目的溜进来的?” 启吉叔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人的脸面,然后笑呵呵地说: “天运堂先生,多年不见了。你忘了我没有?我那回叫你错当成小宫三郎,你给我一枚五角银币。” 戴着手铐的人“啊”地一声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咬牙不语。警长听了也很吃惊。 “啊呀,这就是天运堂春斋大相士啊。” “是。那么杀了小宫三郎的人也就是他。证据在他衣袋里,搜一搜,一定会搜出五角银币来。” 警长翻了天运堂的衣袋,果然翻出来个五角银币。 由纪子听到喧闹声,脸色吓得煞白,也连忙跑进来了。 “由纪子姑娘,快高兴吧!8年前被人偷的钻石还在你们家里。” 启吉叔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个东西,不二雄惊异起来,怎么又是一枚银角子? “叔叔,叔叔,那个银币是怎么搞的?” “不二雄,叔叔这个是真的,被人偷走的是假的,你寻思叔叔是糊里糊涂叫人把银币偷走的那号人吗?我特别给他们预备了一个假的。” 启吉叔把银币拧开,从里面取出密码。 “不二雄,好好记住。这个密码最容易解开。叔叔早就把它解开了。这是利用五十音的行和段。3、2前个数字是表示第三行,后一个数字表示第二段。不二雄,你把五十音写出来,由右向左数起一、二、三,作个记号,然后从第三行由上向下数一。二。查查看三行二段那是什么字?” “三行就是甘行,才行二段是)字。” “是,就是这么解。你把密码全给我解出来。” 不二雄感到极大兴趣,下了好大力气,把它解完。诸位读者,不妨也解解看。 “叔叔,解完了。可是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怎么解的?” “)了/车子//了l/、十号夕……” “哈哈,就这样,当然闹不明白。密码数字,加点儿的是浊音,划圈儿的字要加上个圈儿,再由下向上倒念。” 不二雄照着这个规定办了,一念: “久、卡/、匕了//号车/了)——钻石在钢琴的右腿——那么说宝石是在钢琴右腿里藏着啦。” 不二雄高兴得大叫起来。不二雄蹲到钢琴右腿旁边,用手摸上面雕刻的花儿,忽然有一处的花瓣动弹了,用手一抠,木块脱落了。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小物件,正是嵌着钻石的别针,光彩夺目,世上罕见。由纪子看了,真是感慨万千,竟哭泣起来。 原来小宫让治偷到别针之后因为怕搜身,就把它藏进钢琴里,准备以后再盗出来。因为知道自己要被捕,写出密码告诉弟弟钻石现在什么地方,让他去盗取。可是它竟错交到启吉叔的手里了。 启吉叔当年很快就把密码解出来了,可是光知道钻石藏在钢琴里,可到底是藏在谁家的钢琴里呢?弄不清这点,还是无济于事的。此后经过8个年头,最近,偏偏遇上杂志社的人来约稿,题名叫(我的保护神),说话间隙就把多年的悬案谈了出来。当时也料想到或许有当事人读了,以后会找上门来。正在等候,来了个小宫三郎。启吉叔从他的表情举动上看,知道这天晚上一准来偷,就故意把伪制品放在桌子上。 “可是,叔叔那假的密码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钻石在大衣柜右边抽斗后板的夹缝里……我当时推想有钢琴的人家一定也有大衣柜就诌上几句。由纪子,人间是广阔的,又是狭小的,8年来我寻找的钢琴原来就近在眼前。” “先生,我可多谢您了。” 由纪子打心里感激,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黑玫瑰城堡 迷宫专家 富士夫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内部的通道四通八达,宛若迷宫一般。 富士夫一直在迷宫里东走西走。始终绕不出去,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恐惧。 更糟的是,即使他现在想往回走也不可能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到原点。 (啊!这座漆黑的地底迷宫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 富士夫感到十分孤独、害怕,几乎要哭出来。 他想大声叫喊,但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我会葬身在这个黑暗的迷宫里没有人知道吗?) 富士夫在地底迷宫里不停地走着,无边无际的恐惧感使他的心底升起一阵凉意…… 终于,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敲击洞壁的声者。 富士夫一听到声音,心中顿时萌生一线生机。 (有人……有人来救我了!) “救生救命啊!我在这里……” 富士夫拚命叫喊着。 突然间,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啊!) 一想到这里,富士夫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噩梦不仅让他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也噗咚噗咚地跳得好快。 富士夫回想起先前自己在梦中大呼救命的声音,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看着有没有人听见他的叫声而赶来查深情况。 (如果有人听见我的叫声,那就糗大了。) 幸好家中一片寂静,其他人似乎都睡得很熟。 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可是,人一旦从噩梦中惊醒,就不容易再入睡了;而且越是想睡,头脑反而越清醒。 因此富士夫打消睡觉的念头,开始回想刚才做的噩梦。 富士夫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呢? 关于这一点,他自己倒是非常清楚。 现在,我们就开始述说他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吧! 那天,富士夫和叔叔小田切博士在八月的炎炎夏日下走了十几公里,其于抵达“黑玫瑰城堡”时,整个人宛若一团棉花般虚弱无力,两条腿僵硬得提不起来。 富士夫今年十四岁,是国中二年级的学生,他的叔叔——小田切博士趁着暑假带他到伊豆半岛的温泉区避暑。 富士夫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身体却不是很健壮,因此小田切博士如多利用这个暑假好好留炼他的体格。 他每天拉着窗上失去好游或到海水浴场游泳,今天他们更是一口气走了十几公里来到“黑玫瑰城堡”,并打算住在这里。 途中,小田切博士已经为富士夫介绍过“黑玫瑰城堡”的来历。 “我曾经说如果有机会来这里的温泉区,一定要再次拜访‘黑玫瑰城堡’,里面住了一个非常可怜的人。” “黑玫瑰城堡”的主人原本是一位叫古宫一摩的子爵,古宫子爵是一位非常有趣的人,对建筑特别有研究,算是日本相当有名的大师。 大学毕业之后,古官子爵区出国游历,四处参观外国的建筑物。 在旅游途中,他对欧洲的古堡最感兴趣,因此一回到日本,便在伊豆半岛上建造这座“黑玫瑰城堡”。 城堡里面的装满,摆饰全部由欧洲进口,尽管它的外观不像欧洲古堡那么雄伟、宏大,但只要你一走进这栋建筑物里;马上就会感染到欧洲古堡的神秘气氛。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是子爵,但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古宫子爵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嗜好……” “叔叔,古宫子爵有什么奇特的嗜好?” “外国的古老建筑物大都和迷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像埃及的金字塔里面就宛如一座迷宫;还有在希腊文化之前,兴盛于地中海克里特岛古文明的遗迹,看起来也像一座迷。 另外,罗马的地下基客有联系罗马城和附近村庄的地下通道;那些地下通道有如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也算是另一种地下迷宫,古宫子爵就是研统这一类迷宫的专象。” “叔叔,古宫子爵为什么喜欢研究迷宫呢?” “我听说他是想将伊豆半岛的某个地方设计成规模庞大的迷宫,藉此吸引外国观光客前来参观……啊!到了,富士夫,那栋建筑物就是‘黑玫瑰城堡’。” 经过小田切博士的说明之后,富士夫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黑玫瑰城堡”时的成觉。 冒失男子 “黑玫瑰城堡”矗立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尽管外观看起来不够雄伟、宏大,但是观测哨、尖塔和钟棱等高耸入云的景物却十分奇特。 每当落日余晕照映在这栋建筑物上所烘托出的美景,实在很难用只字片语来形容。 “叔叔,真是太美了,这栋城堡好美啊!” 富士夫忘情地发出一连串惊叹声。 “是啊!不过这栋宏伟的建筑物里却发生一段令人感伤的故事,如今住在城堡里的人甚至没有时间沉下伤心的泪水。” “叔叔,究竟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我现在正要告诉你……” 当他们两人边说边走在通往“黑政现城堡”的缓坡时,有个男人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跳出来。 男人一看到小田切博士和富士夫便吃惊地停下脚步,接着又惊慌张张地跑开,男人的长相和装扮非常奇特,所以小田切博士和富土夫也被他吓了一大跳。 那男人戴着一副大墨镜,脸上长满了胡子,看起来有如一头黑熊。 此外,他的额头到左眼角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乍看之下会让人吓一大跳,加上他的穿着十分落魄,仿佛将一大块抹布穿在身上似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粗粗的拐杖。 小田切博士和富士夫对着一眼之后,那个男人立刻将脸转开,一溜烟地跑掉了。 “叔叔,那个人是……” “嗯,那个人啊……如果他这样神出鬼没、晃来晃去的话,我们就必须小心‘黑玫瑰城堡’里的每一个人……” 小田切博士叨念了几句,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着富土夫问道: “对了,富士夫,刚才我说到哪里?” “叔叔刚才说到‘黑玫瑰城堡’发生过一段令人感伤的故事,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故事呢?” “这的确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有一天晚上,古宫子爵突然不见了,就像烟霞一般消失了。” “古官子爵为什么会像烟雾一般地消失了?” “不知道。去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古官子爵的夫人和女儿都有看见他走进寝室,可是到了第二天,古宫子爵却不见踪影了!奇怪的是,家中的玄关、后门,以及所有窗户都上了琐,完全看不出古宫子爵离家出走的迹象。 古官子爵的家人搜遍城堡中的每个角落,始经找不到他,所以我才会说古宫子爵就像烟雾般消失无踪。” “真是奇怪。” “古宫子爵失踪后,他的夫人和女儿一直相信有一天他会再度回到‘黑玫瑰城堡’,可是过了一年,古宫子爵依然音讯全无,因此子爵夫人——达子和女儿美智子整日以泪洗面。由于达子夫人哭得大伤心,听说已经失明了。” 听到这么悲惨的故事,富士夫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叔叔,美智子今年几岁?” “她今年十三岁,比你小一岁,你们两个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啊!对了!古宫子爵消失的时候又发生一件怪事!” “是什么怪事?” “古宫子爵有收然宝石的嗜好,他收集了许多钻石、红宝石等,可是在他失踪之后,他的家人曾经找寻过这些宝石,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倒是很奇怪。” 不久。他们来到‘黑玫瑰城堡’。 由于小田切博士事前已经联络妥当,因此达子夫人和美智子都迎接他们。 达子夫人的双眼失明后,脸上总是戴着一副绿色墨镜。 美智子虽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但由于遭遇父亲无故失踪的悲参境遇,使她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女孩早熟、懂事。 那天晚上,“黑政槐城堡”里除了小田切博士和富士夫之外,还有一位客人。 他叫柳泽一郎,一名律师,最近在“黑玫瑰城堡”附近买下一栋别墅作为避暑之用。 柳泽一郎大约四十岁左右,个子很高,是一位非常有教养的绅士。 “最近柳津先生每天都会到我们家坐坐,否则家里只有年幼的美智子和帮佣,实在教人不放心……” 达子夫人说道。 小田切博士、富士夫和柳泽一郎在“黑玫瑰城堡”用过晚餐后,一起来到会客室聊天。 由于富士夫白天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在聊天的过程中不时地打瞌睡,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睡着了。 柳泽一郎将他抱到二楼的房间睡觉,那时候大约是九点左右。但富士夫实在太累了,完全不知道柳泽一郎抱他回房间睡觉这件事。 后来,柳泽一郎和小田切博士聊到十二点,才回去自己的别墅。 当晚,富士夫在房里区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开始回想今天前来“黑玫瑰城堡”的途中,小田切博士告诉他关于城堡的事情。 突然间,富士夫听见某处传来敲打墙壁的声音。 咚咚咚…敲打墙壁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富士夫这才想起先前他在睡梦中就曾听到这种声音,但是他现在绝对不是在做梦,的确是有人在敲打墙壁……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环机房间内部,然后发现一件难以形容的怪事。 奇怪的大时钟 由于富士夫是被柳泽一郎抱过这个房间睡觉的,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房间的角落放了一个大时钟。 这种时钟在外国被叫做爷爷钟,大约有一个人那么高。 富士夫之所以能在黑暗中看见那座大时钟,是因为大时钟的钟面涂了夜光涂料,所以能清楚看见现在的时间。 此外,钟面下方有一扇可供一人进出的玻璃门,里面有一个左右摇摇的金色钟摆。 现在时间是十点半,富士夫不经意地瞥了钟摆一回,突然睁大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还在做梦? 左右摇摇的钟摆怎么会浮现出一张人脸?) “啊!” 富立夫不由得紧紧抓住床单的一角。 那真的是一张人脸,而且就像马戏团中经常出现的小丑脸蛋——一张脸涂成白色,两顿画着红色的心型和方块。 那张胜不但张大嘴巴笑着.还一直看着富士夫。 富士夫摇摇头,心想自己果然还在做梦。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左右摇晃的钟摆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张人脸呢? 但富士夫并非在做梦,他不仅看到一张脸,接下来还看见一个人形…… 只见那个人穿着宽松、白底红色圆点图案的衣服,好象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戏服。 (天啊!大时钟里面竞然有人……) 就在富士夫准备大声尖叫之际,大时钟的玻璃门突然往左边打开,紧接着,一个奇怪的小丑从玻璃门里面跳出来。 富士夫被这究如其来的怪异景象吓得大叫一声,迅速将脸埋在床上,不敢再看下去。 接下来,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从身后一把抱住富立夫,并用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一阵刺鼻的味道由鼻子直冲富士夫的脑门。 没一会儿,富士夫就不省人事了。因此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他当然一概不知。 当富士夫清醒过来时,整个房间里充满阳光。 富士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仍然混浊未明。 瞬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富士夫旋即从床上坐起来,定睛一看,房间的角落果然有一个大时钟,金色的钟摆一左一右地摆动着。 他将视线移到钟面上,得知现在的时刻是十一点钟。 富士夫从床上跳下来,慢慢走向大时钟,然后伸手去摸钟面下方的玻球门。由于玻璃门没有上琐,他一下子就打开了。 富土探头进去玻璃门内,摸了摸大时钟后面的板子,结果板子嘎的一声掉下来,后面露出一个好大的洞。 他赶紧从房间冲出去,可是才跑到门口,便愣在原地。 富士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大时钟后面的墙壁就是走廊上的墙壁,上面丝毫没有挖掘的痕迹。 再说,哪有人会去挖一个通向走廊的大洞呢? 当富士夫发现如上并没有预期的洞口时,的确感到有些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出于我的幻想? 大时钟后面的板子是因为太老旧、钉子松动才会作下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其实只是一场梦,全是因为我太累了……嗯,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从时钟里面走出来这种怪事呢?而且那个男人,还穿着怪异的小丑服装……一定是我自己在做梦!) 尽管富士夫不断地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一场梦,但心底仍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于是他待在房里冷静一下,然后又按巡一遍房间的角落,才换好衣服下楼。 这时,柳泽一郎正和小田切博士愉快地聊着。 小田切博士一看到富士夫,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富士夫,已经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是一副睡眠惺松的样子?哈哈哈!快去洗洗脸,早饭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达子夫人说今天要让我们见识一下古宫子爵的收藏品。” 红宝石 等富士夫吃过早餐后,达子夫人带着大家参观古宫子爵的收藏品。 那些收藏品放在楼下大厅四壁的房间里,全都是古宫子爵重金买回的珍奇主物,包括外国中世纪的盔甲、印度的可怕佛像、西洋的盾、剑、头盔,以及刻印着各式图藤的瓦片……等等,这些宝物不仅挂满整面墙壁,有些还摆放在屋子里。 “我丈夫失踪之后,我就决定尽量不要进入这个房间。虽然我的双眼已经失明,但这个房间里的味道还是会让我想起音讯全无的丈夫……” 达子夫人悲伤地说着。 小田切博士和柳泽一郎点了点头,两人都非常同情达子夫人的遭遇。 就在这时,美智子突然尖叫起来。 “美智子,你怎么了?” 达子夫人急忙问道。 “妈妈,佛像手中的那把剑上勾住一个奇怪的东西。” 美智子一边说,一边拿起勾在剑上的小布条。 富士夫看了一眼美智子手中的布条,吓得瞪大双眼。 (白底红色圆点图案的布条……这不是跟他昨晚看到的马戏团小丑身上穿的衣服花色一换一样吗?) “看来有人跑进这个房间,而且衣服还被这把剑勾破了。妈妈,这块布条好奇怪哦……你们看!” 这时,美智子的脚下发出一阵轻脆的声响。 她本能地往后跳开,从地板上捡起一个东西。 “啊!这……” 美智子的手里拿着一颗红宝石,颤抖着声音说: “妈妈,这是和爸爸一起消失无踪的红宝石!” “美智子,你是说那颗我们追寻不着的宝石吗?” “是啊!它就掉在这里的地板上,你摸摸看。” 于是达子夫人伸手去换美智子捡到的红宝石。 “美智子,这颗红宝石为什么会掉在地板上?当初我们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这时,柳泽一郎开口说: “夫人,会不会是你们之前没有留意到它掉在地板上?毕竟它只是一颗小宝石……” “不可能,我每天都到这个房间仔细查看每个角落,怎么可能会没有注意到它掉在地板上?我觉得爸爸一定躲在某个地方,昨天我也照例进来这个房间,但是那时候并没有看见布条和红宝石。” 美智子说话的口气相当激动,小田切博士和柳泽一郎不禁面面相视。 由于发生了这一段插曲,因此大伙参观宝物的兴致也就此打住。 如果美智子所言不假,那么昨天晚上一定有人潜入“黑玫瑰城堡。” 后来他们询问佣人,佣人说城堡的前、后门都琐得牢牢的,而且所有的窗子也都从里面上琐。 “其是奇怪……” “嗯,的确有些不对劲。” 小田切博士和柳泽一郎看了对方一眼,感到一头露水。 但是美智子仍然相当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一点都不奇怪……我想一定有人从某处进入这个房间,而且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柳择一郎吃惊地问道。 “那个人脸上有一道疤痕,他每天都在城堡附近徘徊,我想……他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港进城堡。” 美智子的情绪相当讲动,说完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双眼失明的达子夫人也乱了方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富士夫出声问道: “叔叔,你们昨天晚上聊到几点才睡觉?” 小田切博士对富士夫这个问勤感到非常讶异,他回答说: “我和柳泽先生一直聊到十二点左右。富士夫,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个奇怪的小丑是在十点半左右从大时钟走出来,如果当时大家都还没有睡觉的话,应该会听见声音才对。 (难道……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富士夫的发现 那天晚上达子说她头痛,吃过晚饭便立刻回房去了。 接着,美智子也以头痛的理由跟着母亲回房。 奇怪的是,富士夫竟然也说自己昨晚没睡好,大约八点左右就回到昨天睡觉的房间。 最后只剩下小田切协主和柳泽一郎,两人开始下起日本象棋。 富士夫回到房间后,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每当他要思考事情,就其非常想睡,还是可以让脑子继续运作。 富士夫回想着被佛像手中的剑勾住的布条,以及掉在地板上的红宝石……昨天晚上的确有人潜入“黑玫瑰城堡”,而且那个人是从大时钟里面走出来的。 可是,大时钟后面的墙壁并没有任何机关。 (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我自己在做梦……) 富士夫连续打开、关上大时钟的玻闭门好几次,忽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便站在原地不动。 (当时那个大时钟的玻大门是往左开的……) 这件事的确有违常理。 一般而言,门应该会往右开才对,可是昨天晚上那扇玻璃门却是往左打开,接着奇怪的小丑从大时钟里面走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宫士夫专心地思索这个问题。 顷刻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再度检查一遍房间。 就在这时,他听见小田切博士上楼的脚步声,立刻打开房门叫道: “叔叔、叔叔!” “富士夫,你还没睡啊!” “叔叔,柳泽先生回去了吗?” “嗯,他刚回去。你有什么事?” “我有话要根叔叔说,请您进来一下。” 小田切博士纳国地走进房里后,富士夫立刻关上门,然后简短地述说他昨天晚上亲身经历的事情。 听完富士夫的叙述,小田切博士立即吃惊地检查那个大时钟。 不一会儿,他失望地对富士夫说: “富士夫,后面的墙上根本没有任何机关,你果然是在做梦。” “不,叔叔,昨晚我明明看见那扇玻璃门往左边打开,可是刚才我检查的结果,却发现它是往右边打开的,叔叔,既然是往右边打开的门,为什么我会看成是往左边打开的呢?” “富士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使你的意思。” “叔叔,你真的不懂吗?那么,你看着这个。” 富士夫将区院房间、挂在大时针对面墙上的黑色窗帘卷起来,不料那里竟然也出现一个大时钟! 小田切博士瞬间睁大眼睛,随即明白那是映在镜子里的时钟。 “叔叔明白了,你昨天晚上再到的是映在镜子里的时钟。所以看起来才会左右相反。” “没错。叔叔,当小丑跳进来的时候,我的确是脚前着门的方向睡在床上。当时昏黄的月光从右边段进来,因此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时我听见奇怪的声响,于是前门的方向看去,时钟是位在机个位置。” “这么说来,你昨天晚上看见的是真的时钟……” “不,叔叔,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是映在镜子里的时钟,也就是说,昨天晚上门的旁边有一面镜子,镜子的对面是那个大时钟,只是后来小丑把大时针和镜子的位置互调了。” “我想小丑之所以要把镜子和时钟的位置互调,主要是为了误导我,也就是说,他不想让我知道时钟真正的位置,因为在真正时钟后面的用上有一个洞穴。” 接着,小田切信上和富士夫合力推开镜子,结果正如富士夫所说,镇子后面的后壁上有一道门型的裂缝。 小田切博士一看到这个门型裂缝,不禁大吃一惊。 就在下一秒钟,墙壁里而忽然传出一些声响。 “啊!他来了!” 富土夫小声说道。 他立刻关掉电灯开关,和小田切博士躲在暗处等待着。 咚咚咚……从墙壁里面传出的声音愈来力清晰,听起来好像有人在墙壁后面的楼梯走著。不久,那个人大概爬完楼梯,脚步声在门型裂缝的对面停顿下来,可能正在观察房内的动静。 富立夫的心脏跳得非常急促,额头也不断冒着冷汗。 他咬紧牙关,静持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状况。 接着,他们听见啪答一声,对上的门型裂缝就住弹簧一般朝房里推开,昨晚那个奇怪的小丑走了进来。 在微暗的灯光下,小丑睁大眼睛环顾房里的一切,但这时又发生一件怪事…… 只见另一道人影从小丑的身后走进来喊道: “伪君子?” 话声甫落,那道人彭立到扑向前面的小丑,刹那间,两道人影倒在地板上扭打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富士夫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富士夫,你怎么了?” 富士夫听到达子夫人和美智子的叫唤声,终于清醒过来,在他打开房门的同时,小田切博士也打开房里的电灯开关。 他们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筋疲力竭的小丑,以及一个脸上有疤痕、吃力地爬起来的男人。 “啊!你、你是什么人?” 一听到小田切博士的声音,脸上有疤痕的男人难过地摇摇头说: “小田切、达子、美智子……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我是古宫一磨啊。” 自称是古宫一磨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倒在富士夫的床上。 十点半之谈 古宫一磨之所以无缘无故地失踪一年,是由于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他除了喜欢研究外国城堡之外,对迷宫也深颁兴趣。正因为如此,古宫一磨在建造“黑玫瑰城堡”的时候,便悄悄地构筑一条秘密通道。 他有时会乔装成老百姓的模样,跑到附近的小镇、村落去玩,并且对没有人能识破他的伪装而到十分自豪。 大约在一年前的某个晚上,古宫一磨乔装成老百姓,从秘密通道馆到附近的小镇去玩,不料却在回家途中掉落悬崖,身受重伤,也失去记忆。 幸好这次意外并未夺走古宫一磨的性命。 他在清晨时分清醒过来,但由于头部受到撞击,对以前的事没有任何印象,连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往何处、有妻有女的事全部记不得了,他就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糊里糊涂地来到东京。 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期间,他只能当建筑工人维生,度过了一个年头。 某天,一根木材从鹰架上掉下来击中他的头部,他就这样失去知觉了。 不知他遭受这一击是幸?抑或不幸?当地恢复意识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是古宫一摩。 于是古官一磨将事值的原委告诉当时雇用他的山胁工头,并说出“黑玫瑰城堡”的秘密通道和自已收载的许多宝物。 山胁工头一听到这件事,便把古宫一磨拘禁起来,然后以柳泽一郎的名义买下“黑玫瑰城堡”旁边的别墅,悄悄地从神秘通道进人城堡盗取宝物。 因此那个小丑其实是柳泽一郎,他真正的身分则是山胁工头。 古宫一磨费尽千辛万苦才逃脱出来,回到“黑玫瑰城堡”附近监视山胁工头的一举一动,并决定在今天晚上活捉他。 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了。 达子夫人和美智子看到古宫一磨平安返家,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第二天,古宫一家和小田切博士、富士夫五人聚在一起庆祝,席间大伙一直称赞富士夫的机智表现。 但是,富士夫从映在镜子上的时钟看到小丑出现的时间究竟是几点钟呢? 他当时看到的时间是十点半,那么正确的时间应该是…… 关于这一点,各位读者只要将时针对着镜子观察就可以知道正确的时间了。 灯塔岛之怪 地狱八十八岩 伊豆半岛的南端有一个s渔港,来往关东、关西之间的汽船都会经过它附近的海域,那一带海域到处都是裸露的大小岩石,自古就经常发生船难。 据说那里共有八十八块岩石,因此当地居民将这个区域称为“地狱八十八岩”。 人们之所以这样称呼那个海域,是由于海水流经八十八块岩石附近时会激起强劲的漩涡,过往船只如果被卷进漩涡里,就会碰撞到突起的岩石,导致船身解体的意外事故。 既然这一带海域容易发生船难,就有必要设置一座灯塔。 灯塔是行船人的航行指标;尤其对行驶在危险海域上的船只而言,简直就像崇高的保护神一般。 s渔港外有一座灯塔建在小岛上,那座小岛位在距离s渔港西侧的天狗鼻海角尖端,大约五百公尺的海面上。 由于这座小岛的外形酷似一把四扇,因此当地的居民叫它“团扇岛”或“扇岛”。 不过在灯塔建好之后,大象便改称它“灯塔岛”。 以下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灯塔岛上的离奇事件。 昭和二十六年七月下旬的某个午后,灯塔管理员——岛崎用望远镜从灯塔上的了望台巡视附近海域时,看见一艘渔船从s渔港朝灯塔驶来。 那艘船上除了舵手、渔夫之外,还有一位穿着白上衣、宽松长裤,头上戴着一顶旧巴拿马帽的矮小男人,以及一位像是国中生的少年。 “咦?那些人是要来灯塔这边吗?” 岛崎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把望远镜的焦距对准那位身穿白上衣的男人的脸。 下一秒钟,他吃惊地叫道: “啊!那不是金田一先生吗?嗯……没错,金田一先生,喂、喂!金田一先生……” 岛崎边叫边将身子探出了望台,不停地对着渔船挥手。 这时,渔船上的人也看见岛崎了,只见穿白上衣的男人脱下帽子,笑着对他挥舞手中的帽子。 “啊!真是太好了,金田一先生来得正是时候,只要拜托他帮忙,任何事情都可以顺利解决。” 岛崎说完,急忙走下灯塔的楼梯。 灯塔对面有一栋灯塔管理员的宿舍,当岛峡从灯塔正面入口走出来时,正好遇见由宿舍走出来的灯塔副管理员——古河。 “岛崎先生,怎么啦?” 岛崎兴奋地拍拍古河的肩膀说: “是金田一先生……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那位金田一先生来了,只要他一出现,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岛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忙忙地走向码头。 消失的旅人 离峡口中的“金田一先生”,正是大名鼎鼎的私家侦探——金田一耕助,至于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叫做立花滋,是金田一耕助的助手。 去年夏天,金田一耕助曾经来伊豆半岛的s渔村避暑,他住在山海寺里,和寺庙的和尚非常投经,一住就是两个多礼拜。 当时他也有来参观灯塔。因此结识了管理员——岛崎。 今年金田一耕助再度造访山海寺,与他同行的立花滋很想见识灯塔究竟是何模样,因此两人立刻赶来这里。 “欢迎!欢迎!” 岛崎端着冰凉的麦茶给两位客人,咧嘴笑说: “等一下我带两位参观一下灯塔。金田一先生,你今天晚上就在我们这儿过夜吧!” 他露出一副有事相求的神情。 “不用麻烦了,这次我打算住在山海寺,因此下回来的时候再过来叨扰你。” “不、不……我真的很希望你今天晚上能住在我们这里,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可是跟我一起看守灯塔的古河却说我发神经……” 岛崎回头看了到管理员——古河一眼。 他大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便扬着头发花白的脑袋瓜。 “你说的‘怪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岛崎开始娓娓道出那件怪事。 距今七天前的一个傍晚,有一个旅人从s渔村搭船来这儿,说他想参观灯塔。 但就在那个旅人参观灯塔曲时候,天气突然转坏了。 “大家都知道这一带海域非常危险,即使是好天气,一旦太阳落到海平面之后,渔夫们便不敢再出海捕鱼。 那天眼看着就要起风了,所以旅人便回到我们这儿借住一晚。他的名字叫野口清吉,大约三十五、六岁左右。” “那个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那天夜里他就从这座小岛上消失了。” “从岛上消失了……” “是的,那天晚上狂风大作,我们一夜未曾阖眼,因此第二天早上根本爬不起来,当晚的暴风雨在天决亮的时候才停歇,隔天又是个好天气,我想野口大概还在睡,所以就没去叫醒他。 直到早上十点左右,一般s渔村的船载了二十多个旅客前来参观灯塔,当时我负责带领大家参观.一个人忙进忙出的,压根儿就忘了野口是否还在睡觉这回事。 旅行团在这儿参观一个钟头左右梗搭般回s渔村,他们回去之后,我才想起野口,心想该叫他起床了,谁知他根本不在床上,我到处找都找不着。” “这个……他会不会是跟着旅行团的游客一块儿回去了?” 金田一耕助一提出这个看法,旁边的古河随即心有戚戚焉地说: “你瞧,金田一先生也同意我的看法。” “是有这个可能啦!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当时我亲自送旅行团的游客上船,那个叫野口的年轻人明明就没有在旅行团里面啊!” “原来如此。如果野口没有跟随旅行团的游客一起回去,那么他会不会在晚上就……” “不可能!金田一先生,刚才我已经说过那天晚上的暴风雨相当大,他应该不会冒着风雨回去,更何况,野口搭乘的那艘船早就先开回去了,而我们的马达船也一直在船坞里。” “嗯,那么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落海了……” “我原先也这么认为,不过后来我又想到暴风而那天夜晚,小岛后面……金田一先生应该也知道岛上有一个被当地居民称为‘龙口’的洞穴吧!那人晚上,‘龙口’上面的山崖崩塌,把整个洞口堵住了,我想野口会不会是进入那个洞里,结果被崩塌的土石堵住而出不来。” 古河一听到这里,忍不往哈哈大笑起来。 “金田一先生,岛崎就是这么爱胡思乱想。后来我们有派人去挖那个洞穴,并且进入洞穴里面仔细搜寻,但是野口根本就没在那里面嘛!” “可是那个声音又该怎么解释呢?金田一先生,自从野口失踪之后,我有时候会听见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 “哈哈哈!你又在发神经了。其实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幻觉,根本没有什么声音,我想你听见的只是海浪的声音罢了。” 古河随便一句话就推回了岛崎的说法。 但是金田一耕助却针对这一点提出问题: “你听见什么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出来的,白天由于杂音太多,听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一到晚上,声音便会断断续续地传来……说不定野口还在这个岛上的某个地方,譬如在地底下……” 听了岛崎的话之后,阿滋打从心底害怕起来。 来自地底的声音 当天晚上,阿滋和金田一耕助留宿在灯塔岛,可是他却睡不着。 先前听了岛崎详尽的介绍,阿滋学到不少关于灯塔的知识。 例如,灯塔的光源来自石油单心灯,在光源四周围绕着很大的镜片,这个镜片可以将六十万烛光的灯光投射到很远的地方。 这个镜片的重量大约有两吨重,而且它是圆形运转,四面八方都可以看见灯光。 此外,沉重的镜片必须借助许多齿轮来推动,其中一个齿轮缠着钢索,钢索的一端挂着孩码,征码因为地心引力而下降,因此带着镜片转动。阿滋对岛崎的说明很感兴趣。 但是他现在一个人睡在灯塔管理员的宿舍,脑中想的不是灯塔如何运转而是野口清吉下落不明的事情。 先前参观过灯塔之后,阿滋和金田一耕助在岛崎的带领下一起游览灯塔岛,当时他们还看到发生崩塌的洞穴。 这座小岛只有五千坪大,岛上唯一的平坦处便是占地五百坪的灯塔,除此之外,灯塔岛上大都是悬崖、山谷多险俊地形。 根据岛畸所言,在暴风雨过后的第二天,“龙口”的入口完全被堵住,经过他和古河努力挖掘之后,才能勉强进出洞穴。 由此看来,在岛椅和古河挖掘被堵住的洞口时,如果野口已经不在岛上,自然就不可能进入洞里。 (果真如此,野口清吉究竟跑去哪里了? 他是不小心失足坠海,还是已经很旅厅国的游客回去s渔村? 此外,岛崎后来听到的怪声又该做何解释? 难道真如古河所说,那只是岛崎的幻觉或汹涌的波涛声? 不……事情也可能像岛崎所说,野口还藏在岛上的某个地方……) 阿滋就是这样不停地朝思乱想,才会一直无法入睡。 当时金田一耕助和岛崎、古河在餐厅聊天,他们好舆聊到十二点才各自回房去。 阿滋听到他们回房之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滋突然睁开双眼,整个人在床上坐起来,在微暗中坚耳倾听着。 可是那个声音十分微弱,听不太清楚,于是他跳下床,将耳朵贴在地板上聆听。 (听到了、听到了……) 阿滋确实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既不是波浪声,也不是风声,他可以肯定是有人在叫喊的声音。 一开始,阿滋觉得那个声音从地底下传来,清渐的,他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 不久,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那个声音。 阿滋扭开电灯开关,急忙穿上外出服冲出房间。 同一时间,穿着白上衣、宽松长裤的金田一耕助也从隔壁房间冲出来。 “阿滋,你也听到了吗?” “是的,金田一先生,那声音不是从地底传来的,那个人确实还在这座岛上。” “嗯,我们去看看。” 当他们两人来到宿舍玄关内侧的时候,岛崎和古河也拿着手电筒冲了出来。 “金田一先生,果然……” “嘘!往这边走。” 于是一行人屏住气息往前走。 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们,听起来像是发疯的叫喊声,又好像是呻吟、哭泣声。 等他们来到玄关,听见有人从外面开门的声音,大家彼此互看一眼,接下来又听见东西倒下来的声响。 一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立刻从玄关冲到外面,只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 当岛崎和古河用手电筒照射那个人的脸时,所有人登时惊叫出声。 “啊!果然是野口先生!” 野口清吉的衣服全部沾满泥泞,而且谒体鳞伤、血迹斑斑。 不知道他这七天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当金田一耕助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只可惜来不及开口便断气了。 铁环刺青 失踪七天的野口清吉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断气了。 天亮以后,在金田一耕动的提醒了,古河才跑去s渔村的派出所和医生那里通报这件事。 派出所的清水巡警和医生立刻跟着古河一块地赶来灯塔岛。 医生勘验之后,认为野口清吉并非死于他人之手,而是由于过度疲劳和衰弱致死。 尽管如此,大家对野口清吉这几天的行踪仍然十分感兴趣。 这座小岛只有五千坪大,在这七天当中,野口清吉不可能避开岛椅和古河的视线而藏匿在岛上的任何地方。 这时,每个人的脑中都响起那个来自地底的声音—— 看来,这座灯塔岛上一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地底洞穴。 野口清吉可能在无意中闯进那个洞穴,却不知该如何走出来,于是在洞穴里度过了恐怖的七天。 一直到第八天的晚上,他终于找到出口,并回到灯塔管理员的宿舍。 但这时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没多久便气绝身亡。 令人不解的是,野口清苦为何走进那个地底洞穴?他又如何得知那个连长久居住在这儿的岛峡都不知道的洞穴呢? 或许在找到那个洞穴、查深洞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之后,自然就可以解开这些疑惑吧! 于是,金田一耕助和大家合力搜寻灯塔岛,却始终没有发现其他洞穴。 他们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动手检查野口清吉的随身衣物,结果发现他的身上除了有一点点现金之外,并没有携带任何证件。 比较奇特的是,他的左手臂有一个类似奥林匹克会旗上的五环刺青,好像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另外,他们还从野口信吉的皮夹里找到一张奇怪的纸。 那是一张长二十五公分、宽十五公分的普通图画纸,上面割下许多不规则的四角形。 “哎呀!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清水巡警已出一段疑虑的样子。 可是金田一耕助却睁大眼睛说: “满水先生,这张纸可以交给我保管吗?” “可以,只是这里面有什么……” “哦,没什么啦。” 金田一耕助小心翼三地接过那张纸,并将它突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置野口清吉的尸体了。 由于时值炎夏,他们决定将尸体运回s渔村火化,然后将骨灰安置在山海寺里。 野口清吉死后的第三个晚上,山海寺的和尚、金田一耕助、清水巡警和立花滋聚集在和尚的房里等候灯塔管理员——岛崎到来。 六点左右,岛崎才匆匆忙忙地从灯塔岛赶过来。 “对不起,我正要离开的时侯,刚好有两名游客来参观灯塔,所以才会来晚了。” 岛崎一边坐下,一边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他们开始谈论野口清吉这个离奇案件。 在谈论中,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一件事,出声问道: “对了,师父,去年我来这里的时候,看见对面的匾额堂里挂了一块很特别的匾保,上面写了一些好像咒语的文字……那块匾额呢?怎么没看见它挂在四场堂里?” 和尚听金田一耕助问起这件事,不禁皱着眉头说: “那块匾额已经拿下来了。金田一先生,你为什么会问起这件事呢?不过今天的确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是什么奇怪的事?” “刚才寺里来了两个客人,他们问起这件事,所以我就把那块匾须拿下来给他们看。” “他们问起这件事……那是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男人的右脚装义肢,另一个则只有一只手臂。” “什么?装义肢的男人和独臂男人…他们就是刚才去参观灯塔那两个人嘛!这么说来,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灯塔岛上。” 一听到这几,大家不约而同往拉门外头看去。 只见仁立在灯塔岛上的灯塔对着斯斯陪沉的大海发出一道强光,规律地扫视着洋面。 匾额的秘密 大伙盯着灯塔好一会儿。 接着,和尚拿来一块匾额说: “金田一先生,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块匾额,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阿滋看了那块四额一眼,心里感到十分纳闷。 只见长二十五公分、宽十五公分的板子上用压计写着一些难解的文字。 金田一耕助监视这块匾额好一阵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在野口清吉的皮夹中找到的纸张。 “阿进,你把这张纸放在巨额上面,就可以看见位在小洞里的文字,还后请你把它念出来。” “金田一先生,这是一种暗号吗?” “是的,这是一种暗号。如果只看到这块匾额,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东西,唯有带着这张纸的人才看得懂匾额上这些文字的含义。” 于是阿滋颤抖地将金田一耕助交给他的纸放在匾额上面,露出来的文字来。 “把扇轴岩的底部往西用力推三次……啊!金田一先生,莫非这就是洞穴的入口?” “嗯,一定是这样。岛崎,灯塔岛上有‘扇轴岩’吗?” 岛崎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语气慌张地说: “有、有的,灯塔岛本来叫做团扇岛或扇岛,在相当于扇轴位置的地方有一块大岩石,大家都叫那块岩石为‘扇轴岩’。” “既然如此,就一定不会错了。” 金田一耕助兴奋地叫了起来。 清水巡警则不解他将身子向前挪一下问道;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匾额呢?师父,捐赠这块巨担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本来就打算在今天晚上告诉各位这件事……岛崎先生,那座灯塔是在昭和十六年建成的吧?” “是的。” “这么说,那应该是发生在昭和十五年的事……那时灯塔岛还没开始整地建塔。某天。这个渔村有一名渔夫被海浪卷走。他开尽千辛万苦达到那座小岛,却在岛上发现一具脑袋迸裂的男尸。 这件事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根本没有人认识死者,警方检查死者身上的随身物品,也没有发现任何证件,于是他们将那具无名尸送来寺里火葬,那具尸体的左手臂上有一个和野口相同的刺青……”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而面相视。 “这件事情发生一年多后,有四个男人来到寺里,由于他们即将上战场,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平安归来,因此说把这块匾额挂在匾额堂里,希望这块匾田能保佑他们。他们捐了这块匾额和许多钱给寺里之后,连名字都没留就先去了。 在这之前,我从没将这件事和最先那个身上有刺青的男人联想在一起,直到听了金田一先生的话之后,我才想起这件事。 那个叫野口的男人,以及今天来寺里那个装义肢的男人和独臂男人就是当年来山海寺的人……加上昭和十五年被杀害的男人在内,一井是五个人,五环相扣的刺青是否代表他们五人呢? 听完和尚的话,在场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 这时,阿滋突然大叫一声: “啊……金田一先生、岛崎先生,灯塔的光源转动速度比刚才快很多呢!” 大伙急忙转头看向灯塔的方向,发现灯塔光源的转动速度的确比刚才快多了。 “金田一先生,我们赶快回去看看,灯塔那边一定出事了。” 岛崎神色慌张地站起来说道。 人为财死 灯塔内的光源是由钢索上的砝码来带动,砝码的重量一经更改,转动的速度就会跟着改变。 岛崎一回到灯塔岛,立刻冲进灯塔内检查砝码的重量。 当他走进管理室,整个人顿时呆愣在原地。 只见砝码仍旧挂在纵切灯塔中心的水银圆筒里,可是上面却绑着一个男人,身上不停地流出鲜血…… “啊!他是那个装义肢的男人。” 装义肢的男人可能先被枪射死,然后原砝码一起挂在空中,那群血淋识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阿滋看到这副惨状,全身颤抖不止。 “金田一先生、清水先生,麻烦你们很忙先把尸体放下来,好让灯塔恢复正常的转动速度。” 当大家把尸体从砝码上拍下来后,金田一耕助检查起义肢男人的左手臂,上面的确有铁环刺青。 “没错,他们是同一伙的。” “金田一先生,古河不知到哪儿去了?” 经岛崎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古河并没有在管理室里面。 “先找找着吧!他会不会到灯塔上面去了?” 于是他们爬上旋转式楼梯,从四周围着玻璃的光源室往了望台走去,但是依然没看见古河的踪影。 “哎呀!我真笨……独臂男子一定是进入那个洞穴了,说不定古河就是去追他……岛崎,你说的‘扇轴岩’在哪里?” “往这边走。” 今晚月色明亮,他们不必使用手电筒便能看见景物。 不久,一行人来到小岛外缘的低矮峭壁,峭壁上面有一块尖尖的大岩石耸立着。 “金田一先生,那个就是扇轴岩。” 只见扇轴岩的底部横躺着一块像母牛般大的岩石。 “岛崎、清水先生,我们合力来推动这块岩石。” 清水巡警依言将手放在扇轴岩上面,努力推了三次。 他每推一次,扇轴岩就会晃动一下。 当他第三次用力推时,扇轴岩突然往一旁倾斜了二十度。 “啊……危险!” 大伙见状,顿时吓了一大跳。 不过扇轮岩并没有继续往旁边倾斜,而是非常巧妙地达到平衡点,底部裂开的地方正好是洞穴的入口。 “啊!难怪没有人知道这个洞穴的秘密……在大岩石和小岩石取得平衡之后,便巧妙地将洞穴的入口藏匿起来,而且没有人想得到这么大块的岩石竟然可以移动,真是奇迹,那是什么声音?” 这时,洞穴里突然传来一记枪声。 “糟了!独臀男子一定和古河打起来了,我们赶快进去看看。” 金田一耕助立即打开手电筒,串先冲进洞穴里,其余三人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洞穴里有一道自然形成的阶梯,金田一耕助他们走了五十阶之后,再往下走到一个横向的洞穴。 这个横穴很长,而且弯弯曲曲的,他们大钓走了五百公尺左右,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独臂男子和古河拿着手枪倒卧在地。两人之间还夹着一只大木箱。 独臂男子被子弹贯穿胸部,当场气绝身亡,但古河的伤势较轻。 正当岛崎查看古河的伤势时,金田一耕动立刻打开木板用手电伤用一下箱子里面。 就在下一秒钟,金田一耕助忍不往大叫道: “啊!岛峡先生、清水先生,你们快过来看,这个箱子里面有好大的金块……” 听到金田一耕助的叫喊,大家都惊讶万分地看着箱子里面的金块。 事后医生赶到灯塔岛医治古河的伤势,过了一会儿,他就恢复意识了。 大家听了他的自白,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 古河有一个哥哥——谦一,长年待在南方,昭和十五年回到内地之后,不久便下落不明。 古河一直在追查哥哥的下落。其间曾被军队征召到缅甸作战,他在部队里遇见一位叫山本的士兵,这个人的左手因上刺了一个铁环刺青。 古河知道哥哥的手臂上也有相同的刺青,于是便向山本询问刺青这件事。 山本原本不愿意告诉古河这件事,但后来他在一次作战中身负重伤,临死前终于将这个秘密告诉古河。 原来古柯的哥哥——谦一、山本和另外三人的手臂上都有一个铁环剜青,这五个人从南方带了一块金块回来,并将金块赶在扇岛的洞穴中。 那个洞穴以前是海盗藏身的地方,时间久了,世人渐渐淡忘这件事,不料却被这五人当中的一人发现这个洞穴。 然而这五人在藏金块的时候发生争执,竟把谦一杀死,并将他的尸体扔在扇岛上。 但是他们害怕日后忘记如何打开洞穴的方法,便制作一个隐藏暗号的匾额送给山海寺,之后才去从军。 古河了解事情的经过情形之后,便回到内地寻找住进灯塔岛的门路。 “当时山本说到一半就断气了,我知道这座岛上藏着金块,却不知道洞穴在哪里,还有打开洞穴的方法……我来这座岛上并不是为了寻找金块,而是为了替哥哥报仇! 哥哥当时主张把金块交给政府,所以才会惨遭另外四人的毒手,我想这四人之中的山本虽然已经战死,可是其余三人说不定还活在世上……只要他们还活在世上,就一定会来这座小岛取回金块,所以我才来到这座小岛等候他们出现。” 如今,古河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野口清吉由于在洞穴里迷路,体力衰竭而死,另外两人也都死于非命。 不过,义肢男人却是被独臂男子杀死的,古河只是将尸体放在砝码上。 他这么做是为了提醒岛崎和金田一耕助灯塔这边发生状况了,如此一来,他才能只身去追杀独臂男子。 古河一路追进洞里,共和独臂男子扭打起来,最后终于为哥哥报仇了。 如今那块引发杀机的金块已经交由政府处理,它将被运用在有意义的社会福利事业上。 迷样红宝石 神秘广告人 傍晚时分,日比谷的路旁有一个穿着玩偶极装的“广告人”,他看准备公司的下班时间,准备趁机展开宣传工作。 这位“广告人”钻进大型填充娃娃里面,头上戴着三角帽,一张脸化妆得非常滑稽,站在路上将广告传单散发给过往的行人。 突林间,一个少女穿过公园,迎面走来。 她的手上拎着花篮,大概正要去人潮拥挤的银座卖花吧! 少女一看到伫立在注色街头的广告人,随即露出害怕、不安的眼神。 她慢慢地接近广告人,就在相遇的一瞬间,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东西。 这时,一名尾随少女的男子毫不犹豫地走到广告人和女孩身边叫道: “喂、喂.等一下!” 少女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惨白。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少女战战兢兢地回道: “就是有事才叫你啊!我是刑警,你知才把什么东西交给那个人?” “没、还有……”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你以为不承认就骗得了我吗?刚才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东西交给那个人。我们一直很疑惑你到底是如何跟你哥哥联络的,因此一直跟踪你,想不到你哥哥竟然会装扮成广告人……喂,广告人,脱掉你身上的广告道具。” “关我什么事?” 广告人镇定地回道。 “想不到你还能这么镇定,你应该就是这个女孩的哥哥——深尾史郎吧!” “我是这个女孩的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你还想赖!别说那么多,快点脱掉这个填充娃娃!” “是、是、是,遵命。” 广告人说完,便将填充娃娃的头部拿下来。 结果刑警和少女一看到他的脸时,不禁睁大双眼。 “啊!认错人了……” “警察先生,怎么样?疑虑澄清了吗?” 眼前这个广告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如此一表人材的年轻人竟会从事出发传单的工作,教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明白了,你是受这女孩的哥哥所托才来这里的吧!别说那么多废活了,快把这个女孩刚才递给你的纸条交出来。” “纸条?警察先生,你是不是又弄错了?我不记得曾经从这个女孩的手中拿到任何纸条。” “你还想狡辩……好,既还如此,我就要当以搜身了。” “搜身?” 年轻人一听,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的周围已经济满看热闹的人群了。 “如果你不看望我这么做,就乖乖地把纸条交出来,真是的,依你这样一表人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不好意思。” 年轻人腼腆地搔着脑袋说: “事实上,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觉得好玩?哼!真是奇怪的家伙。” 于是刑警开始对年轻人扭身。可是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纸条。 接着,刑警摇摇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藤生俊太郎。” 年轻人回答后,还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刑警。 “藤生俊太郎?哦……还有名片啊!” 刑警先是不屑地看了名片一眼,随即吃惊地看着年轻人说; “噫?名片上怎么印着藤生俊策……你是他的什么人?” “藤生俊策是我父亲。” “你是藤生俊策的儿子?” 刑警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少女不禁讶异地看着年轻人。 这时刑警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 “关于这次的事件,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少女放声大叫。 于是刑警和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面,只见暮色中有一个人招摇晃晃地前他们这儿走来,那个人的装扮与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模一样,也是一个广告人。 这时,刑警明白少女先前一定是认错人了。 “啊!他才是我要我的人!” 刑警抛下少女和年轻人,朝那个广告人的方向跑去。 广告人见情况不对,立即拔腿冲进公园里,四周的人群则一路跟在刑警后面看热闹。 “啊!逃到喷水池那边去了。” “在那里!” 微暗的公园里,此刻就像猎人在追兔子一般混乱。 广告人一路跑下来,显得气喘吁吁。 埋伏在四周的刑警将广告人逼到公园一角的时候,一座知名的户外音乐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广告人见状,立刻钻进阴暗处,尽管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刑警们认为这下了他铁定无处可逃,但依旧不敢大意。 大家谨慎地靠近广告人躲藏的地方,突然间,一个摇摇晃晃的玩偶头出现在黑暗中。 “啊……在那里!” 话声甫落,三、四个刑警立刻一拥而上,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反抗。 “喂、喂!你们究竟想对我怎样?” 听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似乎是个醉汉。 刑警急忙拿掉那个人头上的玩偶头,没想到从道具服装里露出来的竟是张老人的脸。 “喂,你没事跑来跑去做什么?” “我才没有跑来跑去!刚才我在这边的椅子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过请我穿上这身道具服装,还说如果我愿意这么做,他就会付给我一千元。” 这一刻,刑警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但是经过这一阵混乱,那个广告人早就不知去向,而且等刑警回到原先的地点对,才发现卖花少女和诡异的年轻人也不见踪影了。 就在这时,位于牛贪天来町、门上挂着藤生俊策名牌这户人家的一间房里,卖花少女和诡异的年轻人正面对面谈话。 尽管藤生俊太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是他的父亲——藤生俊策却是家喻户晓的名侦探。 藤生俊太郎身上流着名侦探的血液,他一向对神秘事件很感兴趣,假以时日,一定会青出于蓝的。 目前几天,我无意中看见你和一个广告人交报纸条,那时我就感到你的行为并不单纯,因此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暗中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 直到今天,我终于决定装扮成广告人的模样,希望你会递纸条给假份广告人的我。唉……人真的不可以做坏事,我才刚有这个念头,就被刑警逮个正着,还当众拆穿我的假面具,真是太丢脸了。” 藤生俊太郎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若是你遇到麻烦,尽管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的忙呢!” 少女见藤生俊太郎的态度相当诚恳,顿时卸下心防,开始与他侃侃而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由美……深尾由美。” “那个广告人是你的哥哥吧?你哥哥为什么要装扮成广告人?” 由美一听到藤生俊太郎的问题,眼泪立刻扑簌簌地流下来,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了,这是你递给你哥哥的纸条。” 当藤生使太郎从口袋里取出那张纸条时,由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刚才他究竟把纸条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连刑警都搜不到呢?) “啊……你一定感到很吃惊。其实我根本没有把这张纸条藏起来,你瞧!” 俊太郎一边说,一边将左手的大拇指拔下来。 由美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哈哈!你别大惊小怪,我的拇指还在手上呢!你放心,这不过是个橡皮套罢了,它做得跟其的拇指一模一样,只要我戴上这个板皮拇指套,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它的真伪。刚才我就是把纸条藏在这个橡皮拇指里。” 说完,藤生俊太郎若无其事地念着少女误交给他的纸条。 哥哥,快向警方自首吧!你这是躲躲藏藏,警方就越怀疑你。 拳头三尺有神明,偷走志摩夫人红宝石的小偷和杀死波越先生的凶手一定难逃法网。 哥哥,来求你快出来自首,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警方吧! 藤生俊太郎念完纸条上的内容后,吃惊地看着由美说; “这么说,你哥哥卷入那位震惊社会的红宝石事件……” 红宝石事件 知名企业家志摩贞雄的夫人——贞代拥有母亲死前留给她的红宝石,那颗红宝石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但是这颗市价好几千万的稀世珍宝居然在十几天前不见了。 那天,由于红宝石从戒台上掉下来,贞代夫人打算送去修护,便将它暂时放在屋中的柜子里。 不料在一个钟头内,那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竟然不翼而飞。 红宝石不见之后,志摩家领时乱成一团,他们找造屋里的每个角落,就连庭院里的水池也搜寻过了,可是仍旧找不到那颗红宝石。 一般小偷应该不敢在白天到人家家里偷东西。既然红宝石是在大白天遗失的,因此不太可能是外贼所偷。 原本志摩贞雄打算立即向警方报实,可是贞代夫人却说再等一天看看。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依然不见红宝石的踪影。 这时,志摩贞雄的秘书日正说: “夫人,昨天红宝石不见的时候,波越先生也来了。你问过波越先生这件事了吗?” 波越是贞代夫人的表弟。 “日正先生,你的意思是……红宝石是他偷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时他就跟在屋外的水池旁,我想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贞代,日正说的有理,你就去被起那儿问问看吧!” 既然丈夫都这么说了,因此贞代夫人便和日正一同前去大久保拜访她的表弟。 波越恭助是亲友中最不受欢迎的一位,他在三、四年前从大学毕业,却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份工作,每天窝在家中的实验室绕着一些不知名的药水打转,说他正在做一项伟大的发明。 每当他缺钱时,就会去找亲戚们调头寸。 昨天他就是来志摩家借钱,但由于波越经常向贞代夫人借钱,所以昨天她很明白地表示以后不再借钱给他。 难道波起恭助因为借不到钱,便偷偷拿走红宝石? 贞代夫人一来到位在大久保的波越家,立刻开门进入屋中。 波越恭助没有请佣人,他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 当贞代夫人打开实验室的房门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愣在原地。 她看见躺在地上的波越恭助胸前有一道伤口,而且已经断气了! 波越恭助的身旁站着一位年轻人,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呆着木鸡地站在原地。 接着,贞代夫人尖声叫道: “啊!深尾……” 这名年轻人就是由美的哥哥——深尾史郎。 深尾史郎是波越恭助学生时代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目前一起从事研究,因此波越恭助的亲戚……包括贞代夫人在内都对他没啥好感。 “深尾,想不到你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一旁的日正秘书接着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你杀了恭助先生吗?” 一听到日正这么说,深尾史郎这才清醒过来,慌张地回道: “不是我……我到这里的时候,波越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深尾史郎一心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贞代夫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词。 “你还狡辩!既然杀了人就要有勇气承担。日正,快点报警处理。” 一听见贞代夫人叫日正报警处理,深尾史郎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下一秒钟,他拉开贞代夫人和日正,宛若一阵风似地冲出去。 “快来人哪!杀人啦……” 后来警方赶到命案现场处理时,深尾史郎已经消失无踪,目前下落不明。 事后贞代夫人对新闻媒体发表谈话: “凶手一定是深尾史郎,他看见恭助带回去的红宝石便想占为己有,于是萌生杀机……这种人真是社会的败类,如果有人抓到凶手,并找回红宝石的话,我愿意奉送五十万元的酬谢金,不,是一百万元……” 由美-边哭,一边说着: “我相信哥哥,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两、三年前,我父亲因为股市失利杀死亡,婶婶将我们兄妹俩接来跟她一起住;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兄妹没任何朋友。如果哥哥不是将所有心思放在研究事业上,他今天就不会被人陷害、欺骗朋友、抢夺别人的财物,甚至还被指控杀人……” 由美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泪水。 藤生俊太郎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说: “好了,别哭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朋友,而且我一定会抓到真凶,洗刷你哥哥的冤屈。” “真的吗?” “当认是真的,所以现在你必须老实回答我的门见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哥哥化装成广告人的?” “我在五天前知道这件事,当时我看见广告人递给我的传单上面有我哥哥的笔迹,他说他在这儿,叫我不用担心,我虽然感到十分吃惊,却不敢露出任何破绽。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接到哥哥写给我的字条。” “原来如此。那么你哥哥有没有提到红宝石的事情?” “我哥哥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红宝石。” “贞代夫人说红宝石是波越恭助拿走的,那个人有可能偷走红宝石吗?” 由美听到这儿,摇摇头说: “绝对不可能!波越先生和我哥哥都是非常正直的人。不论生活过得多么抬据,他都不可能去偷窃别人的财物。” “好,我了解了。假如波越先生没有偷贞代夫人的红宝石,那么你哥哥自然就没有杀他的动机了。由美,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变个水落石出,还你哥哥一个公道。” 藤生俊太郎很有自信地点头说道。 深夜探险 尽管藤生俊太郎说得很有自信,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根据由美的说法,波越恭助绝对不去偷窃别人财物,那么他为什么会被杀呢? 除了那颗红宝石之外,难道他还惹上其他麻烦吗? 不,这起杀人案件一定是由那颗红宝石引起的。 波越恭助那天晚上一定是带着那粱红宝石回去,才会惹祸上身。 话又说回来,如果波越恭助并没有偷那颗红宝石呢? 他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宝石带回家……) 藤生使太郎大胆做出这个假设。 (说不定偷宝石的人不知道该把宝石藏在什么地方时,正巧波越恭助来到志摩家,结果阴错阳差地将宝石带回去……没错,一定是这样!) 藤生使太郎愈想愈兴奋。 接下来,他必须到命案现场察看一番。 第二天深夜,民生使太郎悄悄地往波越恭助的实验室出发。 自从发生命案后,波起恭助的象就没有人住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藤生俊太郎轻轻一推,后门便打开了。 (太好了!) 藤生俊太郎认为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踏进屋内,很快就找到那间实验室。 这个房间有厚厚的墙壁、高高的天花板、密实的双层窗户和不透光的窗帘,地上还残留着波越恭助的血迹。 不久,藤生俊太郎找到电灯的开关,他小心翼翼地扭开开关,房内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突然间,一阵振翅的声音和嘎嘎的怪叫声响起,只见一只不知名的怪物倏地往上飞,吓得藤生俊太郎叫了起来,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鹦鹉。 鹦鹉全身的羽毛都竖立起来,又叫又飞地吵闹不已。还好有一条链子拴住它的脚,所以它不能飞太高。 藤生俊太郎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鹦鹉还活着,表示有人定期来喂它吃东西。 如果被那个人发现我在命案现场,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想到这里,藤生俊太郎急忙看看四周。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大型工作台,上面摆着一排试管,各式各样的机械用具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陶制水盘。 他往水盘里瞧,只见里面浮着两、三片圆形的叶子。 藤生俊太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打开桌子的抽屉,发现抽屉中有一本日记。 他如获至宝地立刻打开命案当天的日记,不过里面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事,内容如下: 中午过后去志摩家,晚上空闲来我这儿,他回去的问候,我托他带花送给由美。 当天的日记只写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找不到可供参考的线索。 藤生使太郎失望地阅上日记。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汗毛直竖,因为……大试管的玻璃表面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只手臂。 紧接着,他看见壁橱的门缓缓打开,一只手臂慢慢伸出来。 当那个人的手臂、胸部和脸部的影像逐渐映在试管表面时,藤生俊太郎觉得自己的背上仿佛爬满了蜘蛛那般恐怖。 壁橱里的人要跳出来的同时,藤生俊太郎也吓得正想转身逃跑,结果两个人竟撞倒在地…… 这时候,站在栖木上的鹦鹉再度被惊吓得振翅飞舞,倒在地板上的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 不久,藤生俊太郎略占上风,他把对方压在地上,而被压在地上的人似乎感到十分绝望,只见他双眼紧闭、全身颤抖着。 原本藤生俊太郎以为自己遇上什么凶种恶煞,哪知眼前这个男子竟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善良青年。 他虽然一脸倦容,胡须也长了些,但是藤生俊太郎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到底是谁?论长得好像某人……) 藤生俊太郎侧头想着。 突然间,由美的影像浮现在他的脑中。 “啊!你就是深尾史郎……” 藤生俊太郎大叫一声,同时在后退了一步。 红色露珠 躲在星橱里的男人果然是由美的哥哥——深尾史郎。 他一直认为凶手会再度回到命案现场。于是每天晚上都躲在墨橱里等待杀他好朋友的凶手出现。 “深尾,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由美拜托我务必要找到真的,还你一个清白。” “可是我已经没指望了。” 深尾史郎说完,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没指望?” “我一度以为你就是凶手,当时我的确非常高兴,可是这份高兴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就变成幻影,我依然没有抓到真凶,这回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别说假话!我一定会让凶手现出原形,而且还要让你的实验继续做下去。” “谢谢你。” 深尾史郎无力地摇摇头说: “可是我根本没有钱,以前都是靠波起资助我,现在他已经死了,只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出钱支持我继续做研究了。”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让你实现梦想!” 藤生俊太郎用力拍拍深尾史郎的肩膀后,这才注意到鹦鹉从刚才就一直在鸣叫。 “哈哈哈!‘红色露珠’,哈哈哈!‘红色露珠’……” 鹦鹉发出嘲弄般的笑声。 “史郎,‘红色露珠’是什么?” “我也不明白。这只鹦鹉从波越被杀的第二天开始,就一直重复说这句话,我也感到很纳闷。” “什么?从波越遇害的第二天起,这只鹦鹉就一直重复说这句话?” (“红色露珠”…… 难道这句话中藏着什么秘密?) “史郎,红色露珠会不会是指红宝石?” “或许吧!可是鹦鹉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波越应该不知道红宝石不翼而飞的事情呀!” “不,我想波越注意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教鹦鹉说红宝石,而要它说‘红色露珠’呢?难道红宝石看起来像‘红色露珠’?” 突然间,藤生俊太郎整个人跳了起来,接着走到陶制水盘的的旁边,捞起圆形的叶子。 “我明白了,深尾,你知道志摩家的电话号码吗?” 深尾史郎说出一串数字后,藤生俊太郎立刻拿起实验室里的电话找到志摩家。 由于藤生俊太郎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一旁的深尾史郎不禁瞪大双眼看着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志摩象的秘书——日正接起电话。 “访问是日正先生吗?关于红宝石……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红宝石?红宝石找到了吗?” “日前还没找到,不过就快了。我想问的是,志摩家是否有正在盛开的水莲?”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唐突,日正秘书不禁大吃一惊。 “水莲……整个池里都开满了水莲啊!”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水池和放置红宝石的房间距离有多远?” “就在隔壁,窗子下方就是水池。” “太好了!谢谢你。” 藤生俊太郎说完,立刻挂断电话。 深尾史郎吃惊地问道: “水莲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由于当时正好有人经过,于是偷红宝石的小偷急忙将红宝石益在水莲里面,不料波越恭助碰巧从庭院的方向走来,他大概以为那是一颗‘红色晶珠’,便走短池边摘下水莲……波越恭助并没有确认‘红色晶珠’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其实是一颗红宝石,就这样把含着红宝石的水莲带回家了。” “啊!原来如此。” 深尾史郎兴奋地叫着。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那天波越的确从志摩家带了一朵水莲回来。” “喂,我说的没错吧?” 藤生俊太郎显得非常高兴,继续说道; “所以那天晚上,凶手来这里要回那颗红宝石,在波越和凶手对谈中,他才想起自己看到的那里‘红色露珠’,因此就嘲笑对方说:‘哈哈哈!红色露珠,哈哈哈!红色露珠……” 鹦鹉大低对这句话比较有印象,才会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后来凶手杀了波越,并带走水莲……” “不对、不对,凶手并没有带走水莲!” 深尾史郎的口气十分笃定,藤生使太郎不禁吃惊地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时候水莲已经不在彼越家,你刚才也看过波越的日记,上面不是写着要我把花送给由美吗?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我已经把花带回去了。” “啊!” 藤生俊太郎和深尾史郎同时大叫一声后,立刻冲出实验室。 他们拼命地跑向由美的住处,准备去找那朵水莲…… 谜底揭晓 这时候,由美家也出了一点状况。 正当由美在为哥哥的下落担心、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位自着墨镇的刑警来到她家。 刑警在她家大肆搜查一番,最后将院子里的水莲带走了。 那天晚上探尾史郎带着一条水莲回家,由美将花瓣紧闭的水莲放在院子角落的陶器里。 之后由于发生波越恭助的命案、哥哥涉嫌杀人逃亡等事件,由美根本忘记院子里还摆着一朵水莲,直到刚才刑警慎重其事地带走水莲,她才觉得有点奇怪。 就在这时,深尾史郎和藤生使太郎脸色苍白地赶到由美家。 “啊!哥哥!” “由美,那朵水莲呢?” 深尾史郎见到由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那朵水莲的下落。 由美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那朵水莲怎么了?刚刚有位刑警把水莲带走了……” “糟了!” 藤生俊太郎和深尾史郎大刚一声后,随即转身冲出由美家。 由美见状,紧张万分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由美,那个警察是什么时候到家里拿走水莲?” “就是刚刚……啊!他在那里!” 或许是听见由美的声音,只见拿走水莲的刑警转过街角,跳过停在街角的车子里,然后握紧方向盘,迅速驶离现场。 “糟糕,他要逃走了!” 藤生俊太朗气得直跺脚。 但就在这时,一辆空计程车刚好开到他们身边,于是三人立刻坐上计程车,并吩咐司机全速追赶前面那辆车子。 一路上,深尾史郎和藤生使太郎直盯着前方,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心跳十分急促。 由美纳闷地问道: “照你们这么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警察喽!” “当然不是,那个人就是杀死波越恭助的凶手。”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到今天晚上才来拿走那朵水莲?” “我也正在思考这件事,不过谜底就要揭开了。” 藤生俊太郎坐在汽车里,信心十足地说道。 “在今天晚上以前,凶手都没有注意到红宝石我在那朵水莲里,我想他并不是故意将宝石我在水莲里,只是仓仓之间随手在窗外一扔,结果刚好落在那朵水莲上。 凶手认为是正好走到庭院的波越恭助捡到红宝石,并把它带回去了。于是那天晚上,凶手便去找波越恭助要那颗红宝石,波越恭助发现对方竟然没察觉到这件事,因此一边用笑对方,一边说出‘红色露珠、红色露珠’这几个字。” “可是凶手为什么到今天晚上才注意到这件事?” “史郎,刚才我打电话去志摩家,接电话的是日正秘书。” “啊!这么说个……日正秘书就是凶手?” 深尾史郎恍然大情地叫道。 “没错,先前我一直问他水莲的事情,因此他开始注意到那朵水莲。而且他杀死被越恭助之后,还看了波越恭助写的日记,因此知道水莲是被你带回家的。” 藤生俊太郎的推理简直无懈可击,而且盗走红宝石、杀死波越恭助的凶手的确是志摩贞雄的秘书。 暗夜中,两辆车子宛若子弹般急速地驶过街道,两旁的住家和电线杆被它们远远抛在后面。 刹那间,前瓦那辆车子急速转动方向盘,却仍闪躲不及,竟与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撞个正着。 宁静的深夜中登时传出轰然巨响,进出熊熊火焰…… 藤生俊太郎他们看到这惊险刺激的一幕,立刻捂住眼睛。 待他们镇定下来,随即跳下计程车,抱起被弹到路边的日正。 当时,日正的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朵水莲。 “由美,快点利开水莲的花瓣。” 由美双手颤抖地剥开水莲花瓣,只见包裹在柔软花蕊中的红宝石,宛若红色白珠滑落到她的手中。 后来贞代夫人遵照诺言,致白一百万元答谢藤生俊太郎替她找回红宝石。 藤生俊太郎则把一百万元酬谢全交给由美,温柔地对她说: “由美,含着红宝石的水莲是波越恭助送给你的花,因此这笔奖金应该是你的……而且你哥哥需要一笔资金继续做研究,你就收下吧!” 玫瑰的诅咒? 可疑的人声 神镜子回到房间时已经很累了,因为她刚才拚命练习网球,弄得全身汗水淋漓,后来又被舍监叫去谈话,所以一进房间便立刻开口问: “有没有人要去洗澡?我现在要去洗澡喽!” 三年级的学生——早苗转过头来回道: “你去洗吧!我们刚才都洗过了。对了,镜子,舍监跟你谈些什么?” “没什么。那……我先去洗了。” 镜子拿着毛巾跟肥皂,一个人走在阴暗的走廊上。 虽然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五点,可是在这种昼短夜长的十一月天里,宿舍的走廊显得格外昏暗。 “镜子,你要去哪里?” “我去洗澡。” “不行啦!水已经变冷了,你现在去洗会感冒的。” 一个同学好心地对镜子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没关系的。” 镜子那张美丽的脸庞露出幸福的笑容。 事实上,镜子就读的这个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一首不知道是谁作的歌,当中的几句歌词是这样写的: 妙子与镜子是不相上下的玫瑰与百合,同时也是s校的骄傲。 只可惜被喻为玫瑰的妙子已经在今年春天病逝,所以现在s校的骄傲只剩下镜子一个人。 镜子有一对晶莹闪亮的大眼睛、浓密卷曲的长睫毛,以及嫣红的樱桃小嘴,因此全校的学生们都十分喜欢她,有的人甚至还把她视为崇拜的偶像。 除此之外,镜子打网球的技术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镜子走进大澡堂,发现洗澡水果然已经变冷了。 她稍微梳洗一下,然后带着愉悦的心情步出澡堂。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学生们大都聚集在餐厅用餐,所以宿舍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在这样的寂静的气氛中,镜子不由得想起刚才舍监所说的话: “镜子,最近宿舍里好像有人散布奇怪的流言。” 舍监对镜子说道。 “奇怪的流言?” 镜子张大晶亮的眼睛,不解地注视着合监。 “不过,我想你也不用太担心,应该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舍监含糊其词地说着。 “舍监,请你告诉我宿舍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些胆小的学生们传说宿舍里闹鬼。” “啊?宿舍闹鬼?” 镜子惊讶地瞪大眼睛。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上才又露出微笑。 舍监见到镜子的反应,也不禁笑道: “呵呵呵!我想这些学生们一定是看错了。我叫你到这里来,是希望你如果听到这类传言,一定要尽可能避谣,不要再让其他人以讹传讹,让学生们人心惶惶的。” “舍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向大家解释的。” 话虽如此,现在镜子走在如此安静的走廊上,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笨蛋!刚才还在舍监面前说大话,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真是丢脸极了!) 镜子忍不住在心里面嘲笑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镜子好象听到右边的房间传来某人的说话声。 她的一颗心开始剧烈鼓动,连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谁在里面?” 镜子用尽全力才从嘴里吐出这一句话。 可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四周依然是一片静默。 “到底是谁” 镜子又鼓起勇气喊了一次,并悄悄往那个房间靠过去。 等了老半天,房里还是没有人回应。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这个房间就被校方封锁了,现在应该没有学生住在里面才对。) 想到这里,镜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件事……唉!那真是一件悲惨的事倩……) 直到现在,镜子每回想起那件事情,仍会感到十分难过。 忽然间,房里又传来可疑的人声。 “玫瑰……玫瑰……可怕的玫瑰……” 对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怨怼和哀叹。 “玫瑰……取我性命的可怕玫瑰……” 镜子听得出对方说话时还夹杂着啜泣声。 “啊!那好象是妙子的声音。” 镜子恍然大悟地叫道,顿时忘了刚才的恐惧感。 她激动地转动门把,没想到房门并没有上锁。 镜子迅速走进去,打开房间里的电灯之后,瞪大眼睛搜寻每个角落,却完全看不见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从窗户逃走了?) 镜子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只见窗外的大波斯菊正不断在风中飘摇着。 花束之谜 第二天,镜子并没有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也没有向舍监报告。 实际上,美丽的妙子和镜子是一对无话不说的知心好友。 然而就在今年春天,妙子那张花容月貌却在一夕之间完全变样;她不但一直发高烧,口中还喃喃说着狂乱的呓语。 医生诊断出妙子患的是一种致命的“丹毒”,校方深怕其他学生会被她传染,因此下令不准学生们接近妙子。 可是镜子却冒着被记过的危险,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离开过妙子身边。 “玫瑰……可怕的玫瑰……” 令镜子感到不解的是,妙子生前最喜欢玫瑰,但她在临终前却对玫瑰望之却步。 (唉!妙子长得那么美,却死得那么惨……) 镜子忍不住在心中为可怜的妙子叹息。 “镜子,你的脸色好象不太好耶!”一旁的同学关心地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什么。” “怎么可能?瞧你脸色那么差,一定是感冒了。我看你今天还是早点回房休息,最好不要再去练网球了。” 镜子拗不过同学的强烈要求,只好接受建议回房休息。 今年秋天才刚转学来的一年级学生——铃代正在房里看书,她一看到镜子,马上夸张地大叫: “镜子学姊,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哦!” “没什么,我想大概是感冒了。” “是吗?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是被鬼附身一样。” 铃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镜子惊愕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铃代似乎没有察觉到镜子的异状,还在一旁担心地说: “我看你还是先上床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我不要紧。”镜子笑着回道。 此时铃代像想起什么事般打开书桌的同屉,然后转头对镜子说: “镜子学姊,我刚才帮你收下了一个包裹。” 铃代马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给镜子。 镜子看到包裹上面写着“神镜子小姐收”等字样,却没有任何寄件人的姓名和资料,心里面不禁觉得很奇怪。 “咦?这是谁寄来的?” 镜子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拆开包裹。 铃代好奇地凑过来看,接着忘情地大喊: “哇!好漂亮的玫瑰哦!” “奇怪?这是谁送给我的呢?” 镜子不解地歪着头。 此时传代突然兴奋地拉扯镜子的手臂。 “镜子学姊,花束里面有一张小纸条耶!你赶快看看是哪位爱慕者送花给你的。” 在铃代的催促下,镜子连忙拿起纸条来看。 瞬间,镜子整个人愣在当场,因为纸条上面写着 死神即将取你的性命! 尽管舍监和镜子两人努力避谣,“宿舍闹鬼”的传言却像滚雪球一般愈滚愈大。 “我觉得那好象是妙子的声音。” “对啊!那声音的确跟妙子的说话声很像。” “我还听到她不断地说:‘玫瑰……玫瑰……’” “讨厌!不要模仿了啦!真可怕……” 校园里到处可以听见学生们这样对话。 镜子以前是网球双打的好手,如今失去了好搭档——妙子,她只好在即将到来的秋季网球大赛中以单打身分出场。 以镜子的实力来说,无论她选择双打或单打,一定都可以获得优异的成绩,可是镜子还是希望能够再和妙子一起出场比赛。 “镜子!” 镜子正挥动球拍练习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同学跑过来叫她。 “什么事?” “舍监叫你现在过去找她。” “哦!好,谢谢。” 镜子立即放下球拍,快速跑向舍监办公室。 “舍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镜子客气地问道。 舍监一看到镜子来到,马上请她坐在椅子上,然后把办公室门关起来。 “镜子,是不是有人寄玫瑰给你?” “啊?” 镜子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舍监。 “是呀!你怎么会知道呢?” 舍监并没有直接回答镜子的问题,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给她。 镜子看到纸条上面所写的字,差点大叫出声。 死神即将取你的性命! “舍监这……。” 镜子还来不及说完,舍监便先抢白道: “其实除了你之外,我也收到玫瑰了。” “什么?” 镜子感到惊讶不已。 “不只如此,今天早上我又收到一封信。” 舍监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给镜子,只见信上面写着: 秋季网球大赛快到了,你还记得今年春季网球大赛落幕后所发生的那件惨事吗?请记住!死神即将会在秋季网球大赛结束后降临。 “一开始我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我才想到这说不定跟宿舍闹鬼的事件有关。” 镜子听到舍监的话,打从心底害怕起来。 “我想,这封信上写的‘今年春季网球大赛落幕后所发生的那件惨事’应该是指妙子的死吧!镜子,我想请问你一件事情,当时你跟妙子双打获得冠军后,是不是有人送玫瑰给妙子?你认识那个玫瑰的人吗?” 闻言,镜子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 (春季网球大赛结束之后,的确有人送了一束玫瑰给妙子,而且当天晚上她就生病了。 难道妙子的死真的跟那个送玫瑰的人有关吗?) “舍监……” 镜子正想回答时,舍监突然将食指摆在嘴唇中间,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舍监悄悄走到门口,出其不意地用力打开门。 虽然门外没有半个人影,却还是可以听得到有人迅速跑开的脚步声。 “刚才有人在外面偷听,我看我们还是以后再谈这件事吧!” 说完,舍监便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誓言保密 这天夜晚,镜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没有办法阖上眼睛。 她的脑子里不断想着舍监说过的话,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送玫瑰给妙子的人……,难道是那个人放了什么东西在玫瑰里,才害得妙子染上怪病? 或许是这样吧!妙子才会在临终前对玫瑰产生恐惧感。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突然间,镜子想起妙子在临终之前,似乎曾经提到过某人的名字。 (可怜的妙子……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想带着这个秘密进到坟墓里。 既然你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我也不应该轻易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镜子伤心得泪湿枕畔。 此时一阵冰冷的寒风突然吹向镜子的脸庞。 好冷!我得去关上窗子。 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这才发现到房里的另一张床是空着的。 (咦?铃代跑去哪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镜子心里总觉得很不安,连忙开门走到走廊上。 就在这当儿,妙子以前往的那个房间里突然传来啜泣声。 镜子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向前进。 眼看妙子的房间愈来愈接近,镜子的胸口也开始剧烈鼓动着。 她紧握着门把,正想推门进去时,房里面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你只要再等一等,真的只要再等一下……虽然我无法确定是谁害死你,可是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听到这里,镜子已经知道待在房里的是谁了。 她用力转开门把,一古脑儿冲进去房里。 “铃代,你在这里做什么?”镜子大声质问道。 铃代面对突如其来的镜子,惊讶得不知该如何以对。 过一会儿,铃代猛然睁大眼睛正视着镜子说: “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送玫瑰给妙子的?请你快点告诉我真相!” 闻言,镜子不由得脸色大变。 “你……” 镜子正想开口说话,铃代却抢先一点说道: “我是妙子的妹妹,我发过誓一定要替姊姊报仇。镜子学姊,请你快点告诉我是谁送玫瑰给我姊姊的。” “妹妹?你是妙子的妹妹?”镜子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着。 铃代见状,突然跑到门边,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镜子。 “哼!看你这么惊讶、害怕的样子,一定是心里有鬼!你一定是送玫瑰给我姊姊的人,就是你害死我姊姊的!” 铃代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走廊的另一边跑去。 镜子本想追上前去解释,却刚好瞥见铃代留下来的一个小牌位。 她抱紧牌位,忍不住泪流满面。 (妙子,不管铃代多恨我,我都不会告诉她是谁送玫瑰给你……) 镜子决定要帮妙子守住秘密。 神秘妇人 秋季网球大赛的日子愈接近,镜子心里面的不安也愈加强烈。 “镜子,你是不是有心事?” 同学们发现到镜子练习时有异状,频频过来关心她。 “没什么,谢谢你们的关心。” 镜子故意露出笑容回道。 虽然镜子很想对铃代解释清楚,可是她又不能说出妙子已经带入坟墓的秘密,因此只能任由铃代继续恨着自己。 在举行秋季网球大赛的前一晚,一位神秘的访客正在会客室里等待镜子。 “镜子,你好。” 那位年约三十七、八岁的贵妇对镜子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好。” 镜子对她鞠了个躬。 此刻学生们都已回房休息,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镜子,我不方便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过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有你这个人了。事实上,我今天来这里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拜托我?” 镜子不解地用手指着自己。 “嗯。明天就要举行秋季网球大赛了。” 妇人突然迸出这一句话,着实让镜子吓了一大跳。 但是镜子仍然点着回答: “是的。” “你会出场参加比赛吗?” “当然会呀!” 妇人听到镜子的回答,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说: “呃……我知道这个请求一定会让你感到很为难,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参加明天的比赛。” “为什么?” 镜子感到一头雾水。 “这……” 妇人低下头,不时咬着嘴唇。 “我实在很难讲明原因……不过请你相信我,这全是为了你好。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你,请你千万不要参加明天的比赛。” 妇人的脸上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烦恼与悲哀。 她对镜子行了个礼,旋即掉头离开会客室。 真凶露面 秋季网球大赛的日子终于来临,校园里面布满了许多色彩缤纷的旗帜和海报。 选手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希望能够抱得胜利的奖杯回家。 每当选手们有精彩的表现,现场观众立即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不久,终于轮到明星选手一一镜子上场比赛,观众们的掌声顿时响彻云霄。 镜子的对手是一向跟s校争冠亚军的y校主将,而且这个主将的实力跟她比起来可以说难分轩轾。 比赛一开始,先由y校主将开球,观众的欢呼再度响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镜子在第一场的比赛中频频表现失常,不断被y校主将得分。 “明星选手怎么了?她好象没有发挥实力耶!” “哎呀!又被得分了!” 在观众们连连发出惋惜声的同时,第一场比赛宣告结束。 令人失望的是,镜子输掉了第一场比赛。 (不行!我绝不能再分心去想昨晚那位妇人所说的话,否则我一定会在比赛中落败的。) 镜子在心中自我告诫。 接下来,镜子在第二场的比赛中慢慢发挥实力,几乎让y校主将无机可乘。 她渐渐扳回劣势,终于赢了第二场比赛。 到了第三场比赛,镜子丝毫不给y校主将任何反攻的机会,最后再度赢得胜利。 现场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镜子连忙对观众们行礼致谢。 就在这时候,铃代突然冲到镜子的面前。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手里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请你接受这束被诅咒过的玫瑰!” 铃代象发疯似地大喊。 所有人都惊讶地注视她们两人。 “你怕什么?这是我姊姊——妙子送给你的玫瑰,你为什么不快点收下来?你以前陷害过我姊姊,所以你现在也必须接受这束被诅咒过的玫瑰。” 铃代咄咄逼人地吼道。 镜子仍然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你给我收下来!” 说完,铃代硬把玫瑰塞到镜子的手中。 就在这当儿,昨晚和镜子见过面的那位妇人也猛然冲上前来。 “把那束玫瑰拿给我。” 妇人边说边把玫瑰抢过来,接着把自己的脸埋进玫瑰里面。 “妈妈!你……” 铃代惊愕得不知所措。 “铃代,请你原谅我,我因为太疼爱你,才会害妙子死得那么惨……其实真正害死妙子的人就是我!” 铃代的母亲泣不成声地说明真相。 铃代听到这些话,先是不停地颤抖,随即便昏倒在她母亲的面前。 原来妙子跟铃代是同父异母的姊妹,铃代的母亲无法忍受妙子长得比铃代漂亮,最后竟然还想出在玫瑰里下毒害死妙子的阴谋。 但是她并不知道,其实铃代和妙子两人非常要好,因此妙子的死带给铃代非常大的打击。 正因为这样,铃代才会用尽各种办法,甚至还在宿舍里面装神弄鬼,就是想要揪出杀害妙子的真凶。 当事情真相大白之后,铃代便把镜子当作死去的妙子,两人的感情比亲姊妹还要深厚,让外人看了都不禁好生羡慕。 少女落难记 深夜的访客 “那是什么声音?是妈妈还没有睡?还是护士小姐来了呢?” 半夜里,千晶突然听到脚步声,于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难道是爸爸的身体恶化了?) 想到这里,千晶一古脑儿从床上坐起来。 千晶的父亲一一御柴博士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学者,可是打从今年春天开始,他的健康情况就一日不如一日,最近更是生了场大病躺在床上。 这两、三天以来,千晶的母亲几乎都没有阖过眼,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御子柴博士。 “妈妈,是你吗?” 为了确认是谁发出的脚步声,千晶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是千晶等了半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而刚才的脚步声也嘎然停住。 “是护士小姐吗?” 千晶爬起来打开房门,没想到一只冰冷的手猛然伸过来按住她的嘴巴。 “嘘!如果出声的话就给你好看!”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对千晶威胁道。 “啊!” 千晶先是轻喊一声。随即又想起某件事说道: “对不起,请你说话也小声一点。” “你说什么?” “我爸爸生病了,现在正在睡觉,所以麻烦你说话小声点。” 对善良的千晶而言,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邪恶、可怕的,因此她根本不畏惧眼前的这个小偷。 小偷看到千晶的态度如此冷静,反而惊讶地松开了手。 “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啊!你是小偷吧?” 闻言,小偷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过一会儿,他才又压低声音说: “别说这么多了!我知道你是御子柴博士的独生女,所以你一定有很多钱,快点把钱全部拿出来!” 千晶听到小偷的话,先是歪着头想了一下,接着笑道: “我把钱全部给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小偷了。” 说着,千晶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红色皮包。 “喏,这里有五万块钱,不知道你够不够用?” 小偷看着千晶一脸真诚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感动。 “小姐……” “怎么了?” “事实上,我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妹妹,只可惜她的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 说到这儿,小偷不禁红了眼眶。 “最近她病得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才有救,但是我实在筹不出钱来给她住院。为了救我妹妹的命,我才会跑到你家来偷东西。没想到我竟然会遇上你这么善良的小姐,我真的觉得很羞愧……” “原来是这样啊!” 千晶听完小偷的说明,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这么说,你一定需要一笔很大的钱……对了,我阿姨以前曾经送我一枚钻戒……” 千晶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钻戒。 “这枚钻戒应该可以换到不少钱,你赶快拿去吧!” “不!小姐,我不可以再拿你的东西了。” “没关系,快收下吧!啊!对了,你妹妹住院一定很寂寞,喏,这是我最喜欢的洋娃娃——露米,你把它带去医院里陪伴你的妹妹。” 此时小偷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 “小姐,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说完,小偷便带着千晶送给他的东西悄然离开。 千晶则松了一口气地说: “太好了!没有吵到爸爸……” 一场阴谋 几天之后,御子柴博士还是撒手西归,千晶和她的母亲两人也伤心得哭肿了双眼。 御子柴博士死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足以让她们母女俩生活无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御子柴博士那不务正业的弟弟一一御子柴刚三也在此时住进千晶的家中。 半年后的某个星期日,千晶跟刚三、弓雄一起参观上野产业博览会,三人来到此次活动的重点——乘坐氢气球的会场。 “千晶,你要不要坐氢气球?很好玩哦!还可以俯瞰整个东京呢!” 刚三极力怂恿道。 “我……”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买乘坐券。” 说完,刚三快步走向售票处,根本不给千晶任何拒绝的机会。 过了几分钟,刚三满面笑容地走回来。 “我买了两张乘坐券。弓雄,你和千晶一起上去坐吧!” “叔叔,你不坐吗?” 千晶皱着眉头问道。 “我以前已经坐过一次了,这次就让弓雄陪你去坐吧!” 闻言,千晶不禁露出不安的神情。 “不用怕啦!弓雄,你要好好照顾千晶哦!” “我会的。千晶,走吧!” 弓雄拉着千晶的手,兴高采烈地坐进氢气球的篮子里。 弓雄是千晶的表哥,目前是k中学三年级的学生。 平时弓雄总是展现出自信的笑容,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印象。 千晶本来不想乘坐氢气球,但是在刚三的热心推荐下,再加上有弓雄陪伴着,她才安心地坐进篮子里。 “欢迎光临!氢气球准备升空喽!” 服务人员露出他那口洁白的牙齿笑道。 接着,服务人员将统在粗柱子上的钢绳缓缓松开,氢气球渐渐往天空上升。 “好棒啊!千晶,你看,对面那座高塔好象缩到地底下一样。” “真的耶!而且叔叔的身影也愈来愈小了。” 千晶和弓雄两人从篮子里往四周看去,只见四周的建筑物渐渐往下降,他们的视野也慢慢变得辽阔,甚至还可以看到远方的隅田川…… 另一方面,有个男子一直站在高塔的顶端,定定地看着氢气球好一会儿,接着又突然往地面上看过去。 令人讶异的是,刚三好象在做什么暗号般朝空中画了三次大圆圈。 高塔上的男子一看到刚三的动作,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 他向四周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之后,立刻将枪口瞄准绑着氢气球的钢绳。 “砰!” 随着枪声响起,氢气球便在没有钢绳的羁绊下,漫无目的地飘向高空。 “怎么办?氢气球飘走了……” 地面上的服务人员惊慌得不知该如何处置。 “哇!太可怕了!” 游客们都抬起头来看着氢气球,口中不断发出惊叫声。 一时之间,整个会场的秩序变得十分紊乱。 高塔上的男子看到这一幕,迅速把手枪藏在口袋里,然后悄悄地消失踪影。 千晶跟弓雄听到枪声时先是愣了一下,过一会儿,弓雄才紧张地叫出来: “糟了!绑住氢气球的钢绳断掉了!” “什么?” 千晶闻言,脸色马上变得惨白。 “弓雄,我们该怎么办?” 她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千晶,镇定一点,我们乱动的话反而更危险。” “嗯。” 尽管如此,眼看氢气球渐渐往西南方飘去,千晶还是担心地发起抖来。 “弓雄,氢气球会被风吹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总之,待会儿氢气球会慢慢泄气,只要我们没有掉到大海里,应该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弓雄表面上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其实心里面也是怕得不得了。 千晶无可奈何,只好在心里祈祷能有奇迹出现。 突然间弓雄转头问道: “千晶,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好象是氢气球正在泄气的声音。” 闻言,弓雄立即抬起头来望向渐渐缩小的氢气球。 “嗯,你说的没错!” 紧接着,弓雄又慌忙起身往下看。 “太棒了!千晶,这下面是森林跟田地,我们有救了!” “真的吗?” 千晶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氢气球泄气的速度比两人想象中还要快。 眼看着森林跟田地在刹那间逼近面前,千晶的心脏差一点就要迸出胸口了。 “救命啊!” 他们惊慌得大叫出声。 在神奈川县的某条乡间小路上,有一辆黑色轿车正笔直地向前急驶。 当这辆轿车行驶到茂密的森林旁时,车速突然放慢下来。 “熊公,你看!那棵树上挂了一个东西。”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坐在后座,手指着森林说道。 熊公紧握住方向盘,抬起头来回答: “老大,看样子好象是氢气球耶!” “嗯。可是氢气球怎么会挂在树上呢?走,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将车子停在路旁,走到挂着氢气球的树前仔细一看。 “老大,篮子里有两个人昏倒了。” 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千晶,嘴角慢慢扬起不怀好意的奸笑。 “熊公,这女孩看起来好象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你快点把她抱到车上,我们马上就可以发大财了。” “是” 在老大的把风下,熊公迅速将千晶拖进车子里,只留下昏迷不醒的弓雄一个人在篮子里面。 落入黑手党 后来,弓雄被路过的村民所搭救,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千晶的人影。 好心的村民在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立刻动员全村居民在那附近展开搜索,但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千晶的下落。 弓雄在村民的护送下,沮丧地回到千晶的家中。 “阿姨,对不起,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千晶……” “不,这也不能怪你。” 千晶的母亲开郎地安慰弓雄,内心里却感到焦急不已。 第二天下午,千晶的母亲收到一封信,信上面写着: 妈妈: 我现在落入黑手党的手中,他们说要拿到一千万才肯放我回去,所以请你在明天晚上八点钟,派一个人带着一千万来新宿车站接我。 此外,黑手党还放话说,如果你敢报警的话,他们就会杀了我。妈妈,请你救救我…… 千晶 千晶的母亲看完这封信,忍不住流下泪来。 在她的印象中,黑手党是一个凶狠残暴的杀人集团,经常绑架良家妇女藉此索求赎金。 如果不照黑手党的要求去做,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人质。 为了女儿的安全,千晶的母亲只好按照信上的指示,请刚三带着一千万前往新宿车站。 奇怪的是,刚三去了老半天,最后却还是一个人带着钱回来。 “大嫂,黑手党并没有按照信上的约定来拿钱。” 刚山耸了耸肩说道。 千晶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千晶虽然还没有死,却遭遇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被关在一栋荒废已久的洋房地下室里,不时要用手驱赶四处乱窜的老鼠和蟑螂。 当熊公送饭进来时,这群鼠辈还会一拥而上,把千晶的食物吃个精光。 “妈妈,快来救我出去呀!” 千晶一边哭泣,一边叫道。 墙壁信号 咚、咚、咚 黑暗中,千晶忽然被一阵怪异的声音吵醒。 (咦?那是什么声音?) 瞬间,千晶的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那是不是跟侦探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利用敲击墙壁来传达信号……) 咚咚声不断响着,千晶于是决定也对着墙壁敲敲看。 咚、咚、咚…… 千晶一敲,对方敲墙壁的声音便立刻停止。 不过没多久,对方又更急促地敲打墙壁。 咚咚咚、咚咚咚…… 千晶听到对方的反应,也拚命敲打着墙壁。 “小姐!” 突然间,一阵纤弱的少女声从天花板上传过来。 “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小姐。” 少女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又开口说: “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御子柴千晶。” “啊?” 少女惊叫一声,随即又轻声地喃喃说道: “果然是千晶小姐……”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千晶开始感到不安。 不久,少女的声音又响起来: “千晶小姐,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话声甫落,地下室的天花板上突然开了一个洞,只见一个洋娃娃随着绳索缓缓垂下来。 此时千晶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少女敲打一楼的地板跟她通信号。 千晶拿到洋娃娃连忙定睛一看,不禁讶异地叫出声来: “啊!露米。” “千晶小姐,我名叫真弓,就是半年前个闯进你家的小偷的妹妹。因为有你的帮助,我才得以保住一条命。” “原来如此。那你哥哥呢?” “我哥哥得急病过世了。他在临死之前还不断地提到你,说你是一位热心助人的小姐……”真弓语带哽咽地说道。 “真弓,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不!我一直很想见千晶小姐,然后亲自向你好好道谢。可是哥哥死后,我不幸被黑手党抓来,还帮他们做一些坏勾当……” 说到这里,真弓难忍心中的悲痛,开始哽咽起来。 “真弓……” “不过话说回来,还好我待在这里,才有机会偷听到老大跟熊公谈起绑架你的秘密。 千晶小姐,请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就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啊!小心点!有人来了。” 真弓说完,天花板上的洞很快地关了起来。 没多久,熊公打开地下室门,踏着大步走到千晶的面前。 “你刚才是不是在跟谁讲话?” “没有啊!我刚才一直在赶老鼠。”千晶扯着谎回道。 “呵呵呵!是吗?这里的老鼠很多吧!呵呵呵!” 熊公露出狰狞的笑脸,旋即又跨着大步离开。 这时候天花板上的洞又打开来,真弓立刻从上面垂下一个绳梯。 “千晶小姐,趁现在快点爬上来。” “真弓,谢谢你。” 千晶好不容易逃离地下室,正想握住真弓的手向她道谢,却发现她不但骨瘦如柴,全身更是伤痕累累。 “真弓……” 千晶感到十分难过与不舍。 “千晶小姐,我没关系的,快点跟我来。” 真弓带着千晶来到楼梯口,两人正想步上阶梯时,谁知道熊公刚好从二楼走下来。 “真弓,你想干什么?”熊公瞪大眼睛问道。 真弓一见事迹败露,连忙拉着千晶转身往另一边的楼梯爬上去。 “千晶小姐,走这边!” 此时楼下传来熊公急躁的叫声: “老大,不好了!真弓把人质救走了……” 真弓和千晶上到二楼后,马上冲进一间宽广的空房里。 真弓迅速将房门锁上,接着又牵起千晶的手,走到位于房间角落的小楼梯口。 她们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一座很高的钟楼。 真弓一面从钟楼放下绳梯,一面转头对千晶说: “千晶小姐,我曾经偷听到老大跟熊公在说,其实你叔叔是世界上最阴险的坏人。” “什么?” “听说他还花钱雇用枪手来射断绑住氢气球的钢绳。” “啊?我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想杀死你,好夺走你家的财产呀! 后来,黑手党抓你当人质,还写了一封恐惧信给你母亲。你母亲拜托你叔叔拿一千万给黑手党,希望能换得你平安归来。 可是你叔叔在见到黑手党的人之后,竟然反过来要求他们把你杀死!还把那一千万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总而言之,你叔叔是我见过天底下最邪恶、恐怖的坏人。” 千晶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不禁哭丧着脸说: “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绑好绳梯了。你赶快沿着绳梯走下去,然后跑到警察局报案……至于黑手党这边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真弓,谢谢你。” 千晶正准备走下绳梯时,却又猛然缩回脚步。 “真弓,我实在不敢走下去,因为这里离地面至少有十公尺高。” “千晶小姐,你别再犹豫了。啊!老大好象已经快把二楼的房门给撞破了……”真弓边说边把千晶推出去。 “真弓,谢谢你。” 千晶这完这句话,便一鼓作气地步下绳梯。 “再见了,善良的千晶小姐。我……我要去找我哥哥,告诉他说我已经报恩了。” 千晶逃到地面上后,飞也似地奔向警察局。 在千钧一发之际,警方成功地逮捕到黑手党的老大和熊公,也顺利将遍体鳞伤的真弓解救出来。 此外,无恶不作的刚三也难逃警方的法网。 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伤害千晶,只能蹲在牢狱里挨过下半辈子。 夜半口哨声 怪声响起 半夜里,益美突然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辗转难眠。 这时某处忽然传来时钟敲两下的声音,益美一听到钟声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逃也似地跑到窗户边。 (为什么我听到两点的钟声会如此害怕?镇定下来,没什么好怕的。) 尽管这样,益美还是觉得房里似乎有可怕的魔鬼正张牙舞爪地等着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紧抓着睡衣的领子,将视线转移到湖边景色。 此时湖水正闪着银色波光,月亮从连绵不绝的信州山脉间露脸出来。 面对这般美景,益美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 但是不久,益美又听到一阵“卡沙卡沙”的怪声,连忙回头看向房内。 刹那间,四周响起一阵低沉的口哨声。 嘘……嘘…… (啊!半夜的口哨声!) 益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听到口哨声渐渐逼近,整个人紧张得都快要昏倒了。 益美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狂奔到雄策的房间。 “益美,你怎么了?”雄策一脸担心地问道。 “雄策,口哨……半夜的口哨声……” 雄策歪着头,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我没有听到什么口哨声啊!益美,你是不是作噩梦了?” “不!我真的听到了‘卡沙卡沙’的怪声和可怕的口哨声。” 雄策看到益美吓得全身发抖的模样,连忙用一只手搀扶着她,两人一起来到益美的房间。 雄策马上打开电灯,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处。 “益美,你看,根本没有人啊!” 闻言,益美慢慢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 (难道真是我在作梦吗?) 第二天早上,益美把折叠式的躺椅拿到阳台上,静静地躺在上面休息。 益美眺望着湖畔,看到她的叔叔——片桐敏郎正沿着岸边工作。 片桐敏郎是日本相当有名的昆虫博士,现在他一只手拿着捕网,另一只手提着采集箱,准备在湖边采集稀有昆虫。 益美跟片桐敏郎已经在这间温泉旅馆逗留了一个多月,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片桐敏郎对这附近的昆虫非常感兴趣。 益美从小父母双亡,姊姊又在去年过世,因此只剩下片桐敏郎这个亲戚。 “益美,你在欣赏风景啊!片桐博士又去采集昆虫了吗?” 雄策对益美露出粲然一笑。 事实上,益美是个十六岁的美少女,只可惜她的身体一向虚弱,在没有办法上学的情况下,只好跟着片桐敏郎游历全国的昆虫保育区。 “是的,叔叔正在湖边工作。” 益美那张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微笑。 “怎么了?你今天早上的脸色不太好耶!你昨晚后来还是睡不着吗?” “这……” “这样不行哦!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雄策边说边拉来一张藤椅,坐在益美的身边。 雄策是东京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这次是利用春假来到这间旅馆打工,才有机会认识病美人——益美。 此外,雄策经常在工作之余教益美打乒乓球、划船……希望她的身体能快一点恢复健康。不知不觉中,两人渐渐产生“来电”的感觉。 “我们等一下去划船吧!” “可是……” “怎么?你不想去吗?” “嗯,我的头有一点痛。” “你就是运动量不足,才会像昨晚一样睡不着又作噩梦。” “才不是这样呢!雄策,我昨晚真的不是在作梦,而是清清楚楚听到怪声和口哨声。” “就算你真的听到那些声音,也用不着吓得脸色发白啊!” 此时益美猛然从躺椅上站起来,语带哽咽地说: “雄策,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根本无法了解我的痛苦与恐惧。对我而言,半夜的口哨声就是可怕的诅咒!” 恶魔毒手 “益美,对不起,如果我说了什么话让你生气,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还有,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害怕在半夜里听到口哨声呢?” 益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雄策,她那张泪水纵横的脸庞充满了恐惧。 “益美,你不要怕,让我来帮助你吧!”雄策信誓旦旦地说道。 益美还是犹豫一下,过了半晌才下定决心说: “叔叔叮嘱我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一定会被叔叔骂死的。”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快说吧!” “事实上,我们全家都被半夜的口哨声所诅咒。据说只要在半夜里听到口哨声,就一定会遇到不幸的事情。我爸妈在去世之前,也都曾经在半夜里听到可怕的口哨声,而且他们在听到口哨声之后不久便过世了。” 雄策听到这番话觉得很不可思议,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是我叔叔。他说我们家很久以前就受到诅咒,因此任何人只要在半夜里听到口哨声,就一定会惨遭横祸而死。” “益美,你真傻!难道你真的相信这种事吗?我想那。定是片桐博士在跟你开玩笑的。” “不!” 益美激动得不停摇着头。 “我姊姊在去世之前,我也曾经在半夜里听到那可怕的口哨声……。” 益美一想到那段可怕的回忆,肩膀又开始发起抖来。 “我姊姊一向是个很坚强的人,可是她在去世之前却变得相当无助、软弱……姊姊经常对我说,她每天半夜就会听到低沉的口哨声,当时我还以为那只是姊姊的心理作祟,还不断找理由来安慰她。后来,我终于在那个晚上亲耳听到了……” 益美的眼底闪过恐惧的神色。 “在四月十四日的半夜里,我睡到一半突然醒过来,正好听到有人低声吹着口哨,我赶紧跑到姊姊的房门前探听里面的动静。 没想到,我竟然听到房里传来姊姊痛苦的呻吟声!由于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我只好用力敲着门,可是姊姊根本没有回应我。于是,我马上冲回自己的房间,拿来备用钥匙打开姊姊的房门。 我打开电灯之后,看见姊姊已经倒在地板上,连忙跑过去拚命呼唤她。好不容易,姊姊微微张开眼睛,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益美,小心半夜的口哨声……那可怕的恶魔毒手……毛茸茸的恶魔毒手……’姊姊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益美又伤心地把脸埋进两手之间。 雄策听到她说的话,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当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就只有我们两姊妹、叔叔和三个佣人在家。” “那么,你曾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过谁吗?” “我只跟叔叔提过,所以他才会跟我谈到家里被半夜的口哨声诅咒的事情。” 闻言,雄策一直默默注视着湖水。 这时候,片桐敏郎刚好结束采集昆虫的工作,正准备走回旅馆。 “啊!片桐博士回来了。益美,我绝对不会把你刚才所说的话传出去,而你最好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说完,雄策便匆匆忙忙离开益美的身边。 接下来一整天,益美都没有再看到雄策的人影。 片桐敏郎依然沉迷在自己的昆虫研究中,所以益美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和她聊天的人。 “益美,早点去睡觉吧!”吃过晚饭后,片桐敏郎体贴地说道。 “好,我先去睡了。” 可是益美只要想起昨天晚上的口哨声,便害怕得无法阖上眼睛。 为了打发时间,益美不经意地走到雄策的房间前敲门。、 “来啦!” 当雄策看到益美站在门口时,忍不住惊讶地瞪大眼睛。 “益美,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所以想找你聊天。” “哦!好!请进。” 此时益美看见雄策的手上拿着一种像鞭子般的东西,不禁好奇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 “你是说这个吗?” 雄策把鞭子往空中一挥,发出“咻”的一声。 “这是我刚才用柳树的嫩枝所编成的柳鞭,还挺好玩的!” 说完,雄策把柳鞭丢到床上,然后请益美坐上椅子。 “益美,你知道片桐博士现在在做什么研究吗?” “不知道耶!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是在研究一些稀有昆虫吧!”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片桐博士才不是在研究什么稀有昆虫呢!” “哦?那他在研究什么?” “蚊子。” “蚊子?” “是的。片桐博士每天都带着采集箱出去,等到箱里装满蚊子之后才回来。哈哈哈!很好笑吧!” “这……你怎么会知道呢?” 益美大感不解地问道。 “我是在无意间和看管湖水的伯伯聊天时才知道的。因为片桐博士拜托那位伯伯帮他抓蚊子,然后每天提着采集箱去伯伯那里买蚊子。哈哈哈!” 益美听出雄策的笑声里有一些嘲讽的意味,于是满脸不悦地沉默以对。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哦!对不起,大概是我说错话意你生气了。别嘟着嘴嘛!我来泡一杯你最喜欢喝的热柠檬茶向你赔罪。” “嗯,这还差不多。” 此刻益美的心情才好转许多。 益美喝完雄策为她泡的热柠檬茶,接三连三打了好几个呵欠,最后竟然干脆闭上双眼,沉沉地进入梦乡中。 见状,雄策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他把益美抱到床上躺着,轻轻拿起柳鞭,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面关上门。 接着,雄策又偷偷潜入益美的房间,从里面上了锁,然后关掉电灯。 超级大蜘蛛 雄策在黑暗中卷曲着身体,一手紧握住柳鞭,另一只手则拿着手电筒。 到了十二点半左右,门外突然响起片桐敏郎的声音: “益美,你睡着了吗?” 片桐敏郎得不到回应,于是轻轻旋转门把,发现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锁。 “大概已经睡着了。”片桐敏郎的口中喃喃低语着。 没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口哨声。 嘘……嘘…… 雄策一听到口哨声,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在黑暗中瞪大眼睛。 随着口哨声愈来愈接近,雄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牙齿也发出“喀啦喀啦”的打颤声。 当口哨声嘎然停止时,床上却传来“啪”的一声。 雄策连忙举起柳鞭,打开手电筒往床上照过。 令人讶异的是,一只身长三十公分以上的大蜘蛛正张开毛茸茸的脚在床上爬行。 大蜘蛛被雄策的手电筒一照,迅速抬起前面的两只脚,摆出备战姿态。 另一方面,雄策也不甘示弱地扬起手中的柳鞭,“咻”的一声划过大蜘蛛那两只前脚。 大蜘蛛吓得缩起身子,雄策又拚命对着它挥动了三次柳鞭。 就在这时候,诡异的口哨声再度响起来。 嘘……嘘…… 大蜘蛛听到口哨声,突然爬到天花板上,一溜烟地钻进天花板的洞里面。 正当口哨声停止的那一瞬间,隔壁房里忽然传来尖锐的惨叫声: “哇!可恶!是我、是我啊……” 紧接着,隔壁房里又传来好象有人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糟了!” 雄策一面大喊,一面冲进去隔壁的房间。 只见片桐敏郎倒在地板上,整张脸都被刚才那只大蜘蛛毛茸茸的八只脚给盖住。 不只这样,大蜘蛛那尖锐的嘴巴还紧紧咬住片桐敏郎的脖子。 “可恶!” 雄策将柳鞭对准大蜘蛛用力挥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解决掉这只难缠的家伙。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叔叔搞的鬼……” 益美看着火车窗外的绵绵细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那半夜里的口哨声就是他命令大蜘蛛的暗号。” 雄策温柔地拥着益美的肩膀。 “我想,你姊姊一定也是被那只大蜘蛛咬死的。” “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那只大蜘蛛会反过来咬死我叔叔呢?” “那是因为大蜘蛛被我的柳鞭打到非常生气,因此它不管看到什么人都会乱咬。事实上,我听你说到你姊姊去世时的事情,突然想起曾经在一本书里面看到‘恶魔毒手’四个字,所以我马上跑去图书馆查资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种生长在台湾南部的毒蜘蛛,任何人只要被它咬到都会没命。再加上大蜘蛛那毛茸茸的八只脚张开很像人类的手,所以当地人都称它为‘恶魔毒手’。另外,这种大蜘蛛还有一个特殊习性,就是它很喜欢听到口哨声。 我从图书馆回来之后,正好碰到那位看管湖水的伯伯,他告诉我说: ‘片桐博士每天都会来买蚊子,但是今天他却说已经不需要蚊子了。’ 我听到伯伯说的话,心里面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我猜想片桐博士一定是用蚊子来喂大蜘蛛,可是为什么他今天不需要蚊子了呢?是不是表示片桐博士今天晚上就要利用大蜘蛛来咬死你? 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让你喝下加了安眠药的热柠檬茶,自己再偷偷跑去你的房间查明真相。”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叔叔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呢?” 益美一脸落寞地问道。 “因为片桐博士想要谋夺你父亲留给你们姊妹的遗产,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残忍、可怕的阴谋。” 闻言,益美难过得把脸埋进雄策的怀里哭泣。 此时火车正快速向前奔驰,益美和雄策两人也即将展开人生中的另一段全新旅程。 手镯 一 小说家青木爱三郎终于把想了好久的手镯买到了手,喜得心头砰砰直跳。他走出店门,想马上就去看望京子,但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五。京子在一星期当中,星期一、三、五三天出门请教钢琴教师,不过六点钟是会不到她的。 青木转念一想,决定先到银座去吃顿饭,于是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坐在汽车里面,一路上清点身上剩下的钱,发现买手镯花去的钱比原先想象的要少得多。于是青木沉浸在双重喜悦里,想到京子看见手镯时将会显出的那副喜悦的模样,他简直有点地坐不住了。 在尾张街的拐角处下了车,一看电钟,吃饭的时间还早着呢。青木于是决定在街上闲走一会儿,如果遇到中意的领带,就买下来。他刚走了几步,有人在他背上“啪”地拍了一下。 “嗨!” “嘿嘿!” “好久没见啦!” “是呵。瞧你这快活劲儿!有喜事吗?” “嗯,是有点儿喜。你呢?还是那么忙吧?” “呵,近来正倒霉!——怎么样,请客吃点儿什么吧?” “行,请就请。不过,你居然愁眉苦脸起来,这是少有的呀。” 青木遇见的那个朋友叫桥场,是h报社的社会部记者,人们都说他是个相当有才干的人,他是青木大学时代的同学,如今看上去还象从前那么敏捷,无论头、脸还是身体,都使人有一种灵活之感。青木从来就喜欢他对人对事都不存坏心眼的优点,其实不用他提出来,就有心请他一块儿吃饭的。 “说真的,你有什么事倒霉了?莫不是失恋吧?” “哎,要是有那种艳遇就好啦!我还没那分福气。只因工作上遭到一些失败,现在被弄得狼狈不堪!”桥场说着,耸耸肩膀,真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是为了古峰博士住宅里发生的那件强盗案。我的话说得有点儿不恰当。你也知道那案子吧?” “哦,那件案子吗?我也读过你写的报导,好象没什么地方不对头呀!” “哼!没什么,没什么,人家说我捕风捉影,要追究责任呢!真伤脑筋。” 古峰博士住宅的强盗案,也许读者们还有所记忆。那是有关正当防卫的法令经修改以后第一个适用的案件,引起了社会上的密切关注。下面我把案子的大概轮廓描绘一番。 古峰博士在鞠町的三号街上有一所宽大的宅邸。博士是尽人皆知的营养科学权威,他发明的味精如今在全世界开辟了销路,据说博士现在拥有的亿万财产和宽广的宅邸都是味精给他带来的利益,也许竟是事实。博士有个儿子,那孩子目前正在美国的理化研究所勤奋学习。因此,三号街的宅邸里面只住着博士夫妻和几个仆人。夫人奈美子还只有三十岁上下,是个绝色美人,比丈夫小三十多岁,自然是后妻,不是博士在美国留学的儿子的生身母亲。 案件发生的当晚,在三号街附近巡逻的警官b——于深夜十二点过后听到博士宅邸的内院里传来两响手枪射击的声音,接着听见女人的哀号。他连忙跑到大门口一看,大门侧面的便门是开着的,于是他从便门进去。刚进门,便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奈美子夫人。 “强盗!强盗!博士!博士——” 夫人一看见警官,便象疯子一样断断续续地喊出上面那些话,然后砰然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夫人身上穿着夜礼服,手里握着一把还在冒着轻烟的手枪,胸前别着的宝石一类饰件有被强扯过的迹象。b——警官一见此状,立刻吹响警笛,一方面,大声叫唤仆人。然后,他把夫人交给提心吊胆跑来的仆人们照管,自己偕同闻警笛声音而来的两、三个警官一起走向发出过手枪射击声的内院。走进内院一看,只见里面有一个树荫环绕的大古池,池边有个亭榭,亭子旁边,两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之一就是这家的主人古峰博士,他的模样凄惨至极。后头部与前额有打击伤,从那两块地方淌出来的血流把漂亮的白发染得通红。看起来,他曾作过一场激烈的格斗,衣服和外套上都沾满了泥巴。可以肯定,他已经断了气。 离博士的尸体四、五步远的地方,横着一个工人模样的人的尸体,这个人的左大腿与肺部有从背后受到的明显的枪伤,这就是他的死因。从他的衣袋里搜出了夫人的钱包,里面有现金百余元,还有当晚夫人身上戴着的三、四样珠宝一类的东西。 不久以后,夫人苏醒过来了。根据她的叙述,悲剧的始末是这样的。那天夜里,夫人应邀出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回来已经十一点半了。不凑巧,小使女因为姐姐生病,请了两三天探亲假回去了,而丈夫古峰博士还没从研究所回家。于是她打算等丈夫回来,仍旧穿着夜礼服,拿起一本书读起来。忽然,她见刚才说过的那个工人模样的男人往她身边走来,一时吓得她魂不附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着,她按照那男人的命令,把钱包和宝石一类的装饰品交给他。那强盗等那些东西一到手立刻往外走。夫人在强盗走出房子以后,有一会儿因为恐怖而动弹不得。强盗的脚步声听不见了,一会儿从内院里传出一阵拳打脚踢格斗的声音。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她丈夫的怒喝声。 夫人想,必定是丈夫回来了,撞上了盗贼。于是她的勇气油然而生。为丈夫的担心把恐怖压下去了。她迅速地从小柜里拿出手枪,握着它跑到内院里。可是她到晚了一步,只见盗贼给博士以最后一击,博士跌倒在地,盗贼抽身就要逃走。夫人见状,便不顾一切地从后面对盗贼开了两枪,盗贼中弹倒下了。她就记得这么些,后来的记忆简直象梦幻一样—— 夫人的叙述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从强盗的衣袋里搜出了夫人的钱包和宝石之类,博士的尸体旁边有盗贼使用过的粗橡木棒。而且,据后来调查,得知那盗贼名叫前田定吉,是有七次犯罪前科的歹徒。报纸在撰文悼念博士的不幸死亡的同时,还大力赞扬夫人的勇敢行为。 那是两个星期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案件的报导我也读过,你写的报道有哪儿不对头吗?” “我估计这案子里的盗贼有同谋犯,并坚持我的见解。可是这种说法似乎触怒了夫人。她再三提出抗议,真叫人头痛。” 桥场说着脸上有点儿发红。 “说有同谋犯,怎么会得罪夫人的呢?” “我也摸不着头脑。大约是夫人出于女人的虚荣,讨厌别人在她自己叙述的情节里面加油添醋。不过别谈这个,还是喝杯茶吧。” 于是两人登上不二屋的二楼。因为当时正是黄昏的散步时间,人不很多。青木和桥场在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桥场看样子立刻忘记了自己的不愉快,说道: “我的事说完了,你的事呢?还没听你说呢!刚才那样喜气洋洋,要是有好事情,也该让我知道呀!” “好,就告诉你吧。先给你瞧瞧这个。” 青木一副卖关子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绿纸包,把它放在桌子上。桥场一把拿过来,打开一看,说: “哎呀,不是手镯吗?” 他好奇地用手摸弄着手镯,又说: “哈哈,这样看来,一定是送给京子小姐的!呵,倒挺合适的!” 说完,把镯子哐啷一声放回桌子上。这时,他们听到背后有人“呵”了一声。他们吃惊地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漂亮的中年女人站在身后。她见两人回头望着她,立刻红了脸,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呵,多好看的手镯!对不起,请让我看看好吗?” “呵,请看吧。” 青木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多少有点儿得意地说着,拿起手镯递给那个女人。女人接在手里,细细地观看着,口里一边说: “好珍贵的手镯啊!是意大利造的呢。呃,对不起,请问是在哪儿买到的呀?” “哦,是麻布的m——街上-家叫做银光堂的旧货店。” “啊,对了,那地方虽是旧货店,却时常有珍奇品卖。多谢了!” 女人说着,把手镯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行过礼,住楼下走去。桥场边想着什么,边目送着那女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用手肘在青木的腰上碰了一下,说: “喂,你认识那女人吗?” “不认得。怎么回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就是古峰博士的夫人奈美子呀!” 不知为什么,说话之间,桥场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二 那天晚上,青木为了安慰朋友,和他一起吃了饭。结果把去看京子的时间给错过了。 “不要紧!反正明天是星期六,不如明天去更好些。” 在分手时,桥场向他说了几句过意不去的话,青木慷慨地说出了上面那句话,作为回答。回到家里一看钟,已经十一点多了。青木什么也不想干,靠在桌边抽烟,一边把买来的手镯拿在手里玩赏。忽然,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在手镯的内侧,刻有精细的花坟,细看之下,原来是花体拉丁字母。由于雕刻已经磨损,开始很难辨认。但经过细心琢磨,终于认出来了。与此同时,青木屏住了呼吸。那些花体字母是: namikofurumine 这是个女人的姓名——古峰奈美子。古峰奈美子,不就是那已被杀害的老博士的夫人,今天不是在不二屋的楼上遇见过的女人吗?这么说,这手镯是那位夫人的东西了。肯定是她的。古峰这个姓氏是不多见的。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青木完全想不通了。许多疑问象走马灯一样在旋转而过。他出于小说家的空想,围绕着那只手镯想象出种种事情。想着想着,他忽然感到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决定在明天赶早告诉桥场。 翌日,青木把看望京子的事搁起来,往丸内的h报社打电话。 “喂,我有话对你说,你可以在报社里等到什么时候?” “可以等到四点钟。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你等着吧。不会叫你失望!” 青木挂断了电话。两小时以后,他来到h报社的接持室会桥场。 “昨天耽误你了。” “哪里哪里。” 如此寒暄了几句以后,青木迫不及待地把事情说了出来。桥场热心地听着,脸色看着看着紧张起来。 “请让我看一看手镯!” 桥场简直象行抢一样把手镯拿到手里,放在明亮的窗前细看。 “一点儿不错!namikofurumine!” “这岂不奇怪吗?如果是那位夫人的东西。她昨天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是啊。而且,昨天她看见这手镯的时候,样子很反常。我想,莫不是她把这东西卖掉了吧?”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喂,咱们到银光堂去走一趟,问问他们是从谁手里买下的好吗?” “好主意!” 桥场下了决心,急忙走出房子。不一会儿,就见他拿着帽子和上衣走了过来。 坐在汽车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一会儿把这件事想得事关重大,一会儿又以为它不过是鸡毛蒜皮。 终于来到了麻布的银光堂门口。桥场如飞地跑进店内。可是,他们刚找到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开口,青木就被掌柜的认了出来。那掌柜的说出的一句话,又使两人吃惊不小。 “呵。你们也是来打听那手镯的事情吗?” “嗯?” 两人不觉怔怔地反问道。 “不久前,有位绅士模样的年轻人来打听过那只手镯的事情……” 掌柜的不安地主动把事情说了出来。据他说,大约一小时前,来了个漂亮的年轻绅士,他把昨天被青木买走的手镯的样子详细地描绘了一遍,请掌柜的把卖主告诉他。 “呵呵,老实说,我们也正是来打听这件事的……哦,请别担心,这件事只与我们有关。” 掌柜的迟疑地支吾了一阵子,终于搬出一本大帐簿。桥场飞快地找出了浅草区xx街xx号往宅山本虎市那一栏,然后详细地打听了不久前来过的那位绅士的相貌和风度,最后对青木说了句:“好了,走吧!”便奔出店子。在汽车上,青木问道: “这是上哪儿去?” “当然是去寻找山本虎市那家伙。喂,你知道上银光堂的那位绅士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泽井清彦呀!哦,就是那位音乐家……说穿了就是古峰夫人的情人!看样子这家伙很可疑。” 桥场完全兴奋了。 可是,山本虎市是个不容易找到的人。他不在家。到附近一打听,被问的人惊诧地说: “刚才有人来过,也是打听山本虎市……”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把山本常去的五、六个处所告诉了桥场和青木。 “怎么?又给泽井抢了先!可是我们必须抢在那家伙前面找到山本。” 桥场显得异常兴奋,决心更大了。不过,要找到山本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他们把打听到的那五、六处地方——找遍了。都不见山本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 在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终于在雷门附近的酒馆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山本吗?刚才我还见山本和一位漂亮的绅士在一起,大约五分钟以前从这儿出去了。我看见他们过了吾妻桥,朝对面走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连忙奔出酒馆。青木此时的心情也不同寻常了。不知不觉之间,他合上了桥场的步调。他们过了吾妻桥,往冈田公园的方向走去。突然,隔着一条街,听到前面的黑暗中传来几声哀叫。 听到那叫声,两人停住了脚步,过了一瞬间,桥场如惊兔一样飞跑起来。青木落后了一步,当他跑到出事地点时,只见先行的桥场已经跪在地上,把一个男人抱起来。走近一看,那男人的腰窝上正咕咕地往外冒着鲜血。 “喂,还有气!医生!快叫医生!” 桥场大声喊着,声音因兴奋而颤抖着。 第二天的h报晨刊引起了近来罕见的轰动。其他的报纸仅仅报导了古峰夫人与音乐家泽井清彦的情死事件,而h报则彻底地揭露了事件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一天正好是星期日,没有晚刊,因此h报整整先于其他报纸一天登载了这一特别报导。h报以“古峰博士惨遭杀害之秘密,可恶妖妇与白面鬼情死之真相”为标题,下面的文章追究了不久前发生的强盗案件。 案子的秘密是这样的。 古峰博士并不是被强盗杀死的。凶手实际上是夫人奈美子及其情人泽井清彦。那天夜里,的确有两个同伙的盗贼偷偷地潜入了博士的内院,伺机下手。可是在下手之前,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件事情的经过是:夫人与清彦密会——发现了他们的古峰博士盛怒——博士与清彦格斗——清彦用手杖打死博士。目睹了那个杀人场面以后,两个盗贼之一前田定吉突然出现在现场。夫人与清彦惊骇失神,他们之间不一会就达成了交易,为了使前田保守秘密,给他许多钱和宝石。夫人推说再去拿钱,回到屋里拿了把手枪转来。前田定吉正想带着钱和宝石逃走,冷不防从背后遭到枪杀。于是,一场好戏就此顺利地演下去。谁也不怀疑夫人,因为盗贼的尸体就在眼前。 可是,唯有一点夫人失算了。盗贼不止一人。内院里还躲着个山本虎市,他在草丛中把一切都看得分明。他见同伙被杀,吓得直打哆嗦。接着,夫人安排清彦逃走后,又往大门口去叫警察,趁那段时何,山本虎市迅速地从同伙的衣袋里掏出那只手镯和两、三颗宝石,拿着它们逃之夭夭。 不过,夫人在发现尸体的衣袋里短少了手镯和宝石之后,立刻想到了曾有第二个盗贼在场偷看。这就成了她的恐惧之源。于是,她叫情人泽井清彦干掉那个盗贼。可是鬼使神差,让垂死的山本虎市道出了全部秘密。 他们知道罪行已经败露,便服毒自尽,籍以逃避法律的制裁。 诱惑 一 年轻貌美、风流多情的三沙子,是银座大厦酒巴间的女老板。从前,她曾当过某酒巴间的女招待。三年前独自在银座开设了一间小酒巴。尽管小,若没有别人的资助,这间小酒巴她也是开不成的。究竟资助者是谁?传说她当酒吧女招待时,曾经同时与三、四个相好的客人有密切关系。 三沙子身体修长、皮肤白皙,开酒巴间时年仅二十多岁。虽不似绝代佳人那样瑰丽多姿,但她那丰满的体态,高耸而富有弹性的rx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肉感的嘴唇和富于表情的容貌,却足以使人倾倒。一位上了年纪的客人对三沙子说:“你真象美国的电影明星梅林呀!”三沙子虽不认为自己是位美女,但对自己的魅力却充满信心。 池野最初来到三沙子的酒店,是在她开业后的第三年。某饭店的老板拜托池野为饭店设计图案,便请他一起到这里来了。 饭店老板向三沙子介绍说:“这位是著名的建筑家池野先生。”她并不认识池野,却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说:“久仰先生的大名!”池野端着酒杯对三沙子说:“你长得太象美国电影明星梅林了!”她用轻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位门牙脱落、双鬓斑白、大长脸的客人,只是敷衍地随声附和了一阵,便离开了。后来,当她得知池野真是当代著名的建筑家并拥有万贯家财时,便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态度了。 和风建筑设计家池野,在日本当时算是屈指可数的名流。不少人推崇他为日本第一流建筑设计家。池野的风格就是给予传统的日本式建筑以现代的感觉,使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从坐榻榻米变成坐沙发和椅子。他的设计目标是有效地利用自然空间,这一点在西方建筑中是特别显著的。 对日本民族来说,绝不可放弃和风建筑,但合理地吸取西洋建筑中的精妙之处,才能使和风建筑有所发展。作为建筑家,池野的阅历是很深的,多年来,他始终保持声誉,舆论界说他有万贯家产,但艺术家们则认为,艺术比财产更重要。 池野年过六十了。人的一生是有限度的,一切生命迟早要完结。无论是多么有天才的艺术家,都逃脱不了这一自然法则。年轻的艺术家在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准,这方面池野当然是德高望重的启蒙导师,但他仍在不断地探索;在巡视京都、奈良古社寺田舍农民住房的同时,又参观了著名西洋建筑设计家新建造的楼房,从中不断地吸收各种经验。 十天后,当池野带着两个所员第二次出现在三沙子的酒巴间,她兴致勃勃地热情接待了他们。她依偎在池野的身边,主动说起她自己象美国电影明星的事,池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三沙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富于性感的嘴唇,又燃烧起池野已失去的青春的欲火。眼前事业成就越大,他越叹惜那失去的灰色青春。 池野第三次去她的酒巴时,三沙子10点左右就把酒巴里的客人托付给店员照顾,硬是邀池野去吃饭,其实不过是以吃饭为名,借机施展她的迷惑术而已。 她带着池野驱车驶向一家豪华的大饭店。池野又激动又兴奋。他从前曾和妻子以外的女人来往过,但由于其中一个女人与妻子发生过争吵,使他深感痛苦。人到中年,随着收入的增加,自然而然地要物色女人了。不过那些风流艳事都是五十岁前的事了,近十几年来,和女人渐渐疏远了。当然,体力衰退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旦是,现在三沙子又激起了他的最后一丝情欲之火,使他身上那些近乎休眠状态的器官,渐渐又有了活力。 池野被妙龄女郎的姿色、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征服了。三沙子不紧不慢地引诱着他。她具有俏丽女郎的那种卖弄风情、献媚、勾引男人的一切手腕。这些都是她在当酒巴女时练就的本领。 池野的妻子活到六十岁时,不幸因急性病去逝(幸好她不知道丈夫与三沙子的关系),三沙子便把不怎么景气的酒巴转卖了。自然而然地成了池野夫人。 婚礼是在东京最豪华的饭店举行的。来宾足有三百多位,多是实业界、美术界、学术界的知名人士。对新郎六十三岁、新娘三十三岁这一点,来宾的祝词很谨慎,客人眼里都闪现出不同意味的好奇的目光。 两人婚后的生活,最初还是很正常的,当人们看到年轻的三沙子那丰满的胸部、杨柳似的细腰和精力旺盛的妖容艳貌,都不禁担心起池野的健康。但池野的身体看起来比婚前更好,穿着华丽的服装,动作也恢复了青春活力。男人们都羡慕他找到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老婆。 二 池野结婚刚过了半年,三沙子对池野事务所的情况就了如指掌。她首先与担任经理主任的通渡忠造交上了朋友。通渡五十八岁,是位细心、可靠的人。三沙子想把握丈夫的全部收入,为此有必要拉拢通渡。但她却不能靠姿色来勾引他,因为通渡怎么也不为女色所动。她只好设法背着其他所员偷偷送给他一些东西。 另一个人便是秋冈辰夫。秋冈是助理建筑设计师,年仅二十五岁。他十八岁时成了池野的徒弟。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现在已成为正式所员了。在协助一级建筑师作辅助工作中,秋冈的设计构思闪现着才华,池野等人都看到了这一点。 池野很喜欢秋冈,因为别的所员都是些普通的建筑师,秋冈却具有独创性,作为池野设计事务所的继承人,除秋冈之外别无他人了。 三沙子不懂得设计技术,但从丈夫的言谈中得知,秋冈具有高超的设计才能,他是丈夫的继承人,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笼络住。 三沙子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快就明白了池野的用意。受雇佣的人浮动性是很大的,曾在酒巴间谋生的三沙子,亲眼见过各处不断地调换女招待。为了留住某些女招待。只好出高价,但其它的酒巴则以更高的工资来引诱她们。这一切三沙子都看够了。事实上。许多饭店、酒巴,就是因为辞退了某些女招待,顾客稀少而倒闭了。因此,就经营者与雇员之间的关系这一层上说,酒巴和建筑设计事务所是一样的。 结婚后两年左右,三沙子对池野渐渐地感到不满足了。 池野衰老了许多,每每同床时,三沙子的欲火总是难以扑灭。他们的性生活本来就很勉强,现在就更不谐调了。池野已是六十五岁的人了,性功能便自然而然地减低了。 三沙子苦苦思索:池野最多能活五、六年,从现在起,自己该怎么办呢?只有池野活着,设计所才会繁荣。如果池野一死,所员们便失去了得力的靠山,设计事务所也只好关闭。再说,池野死后,现在的所员们不久也会纷纷辞职,另立门户,或转到别的事务所去。况且,池野与所员之间大都是师徒关系,师父一死,徒弟就难保不走了。 显然,供三沙子选择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把握住池野的遗产与人再婚;另一条是把那部分遗产作为资本重新开设酒巴。但是,再婚几乎是不可能了,也吃够了过去开酒巴的苦头,不想再干了。 最后,三沙子终于打定主意,即使丈夫死了,仍要继续发展设计事务所,由她亲自担任所长来经营。那样一来,她在社会上的声名就会大震。因为女设计事务所所长是很少见的,所以凭着物以稀为贵这一点,她三沙子可以自由出入各种社交场所,也可能被撰写成随笔刊登在妇女杂志上,或是受到报社记者的采访,在电视座谈会上露面。 这个毅然的决定使她又激动又兴奋。为着这个目的,三沙子为决意把秋冈长期留在设计事务所而绞尽了脑汁。她深信,秋冈才是她唯一的希望,假如池野死了,只有他可以维持设计事务所的声誉。 在日本,秋冈这时也堪称是一流的建筑家,就其才能而言,其师父池野也比不上他。 三沙子一直在心里考虑此事,但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 告诉丈夫。主意拿定后。她便开始亲近秋冈了。最初。三沙子想请秋冈参加私人宴会,一直给秋冈特殊待遇的池野,没有反对三沙子的提议。 三沙子趁其它所员不在,便悄悄对秋冈说:“只请你一个人去吃饭,不要对别人讲。” 秋冈的脸上泛起了红润。私下的宴请给了他无比的喜悦和自豪。秋冈辰夫并不是美男子,属于不受年轻姑娘喜欢的类型。他的个头很矮,身体又瘦又小,仪表也不庄重。但他从不放弃理想,相反,好象还十分憧憬带有浪漫色彩的梦境。 头两次是三沙子同丈夫一起宴请秋冈的。秋冈为蒙受所长夫妇的盛情款待,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从那之后,三沙子常用凤眼向秋冈暗送秋波。她偷偷地赠给他许多与赠给通渡完全不同的东西,领带、领带卡、袜子等(都是少女们赠给恋人的信物),并背着别人,在他耳边亲昵地说:“我没有告诉丈夫,你放心收下好了。” 秋冈觉得有些陶醉了。比起初次宴会时,三沙子更富于温情,她给秋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天晚上,她独自悄悄地邀请他去吃饭,那是比前两次还要高级的饭店,房间虽然小一些,却装饰得非常豪华。三沙子充满柔情地对他说:“今晚我丈夫和朋友去看戏了,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机会。”她瞟了秋冈一眼,深情地微笑了一下。这是在酒巴生活的那几年学会的本领。秋冈已有些神魂颠倒了。 大约十天后的一个晚上,三沙子又邀请他到另外一家同样豪华的饭店去吃饭。她告诉他这次仍是瞒着丈夫干的。她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显得格外年轻。秋冈痴呆呆地盯视着这位灯下美人,脸上感到火辣辣地发烧。 吃过晚饭后,三沙子邀请他去夜总会。他犹豫地说:“我不太会跳舞。” 她温情脉脉地看着矮小的秋冈,娇滴滴地说道:“那没多大关系。不跳也好,去看看也是很愉快的。” 两人并排坐着汽车去赤板。在车上。她伏在秋冈的肩上对他低语道:“你把这个信封拿走吧!” 他立即就意识到信封里装的是钱,便不好意思地说,“夫人干吗这样?” “你别客气,请务必收下才好。近期内要给你长工资,只有你一个人享受特殊待遇。” 内心里对自己的低薪水很不满意的秋冈,这时微微地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会儿,便接过了这个信封。三沙子突然用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秋冈的内心激起了波澜。两人互相对视着,没有说话,但感情的激流已惊涛骇浪般在他俩的心中起伏冲撞起来。到底还是三沙子采取了主动,一下依偎在秋冈的怀里…… 在昏暗的夜总会,三沙子喝了几杯加冰的杜松子酒。酒量很大的她,竟然露出了醉相,周围的客人和女招待们都注视着这位带着情人的阔太太。秋冈羞愧地低着头,不敢正视她那饱含淫欲的目光。她却笑眯眯地凝视着他,并喃喃地说: “我醉得这样,是不能回家了。池野去看望给他做媒的朋友了,今晚不回家。你最好陪我到哪儿去休息一下再回去,好吗?” 在出租汽车里,三沙子象真的喝醉了似的,含糊其词地把自己要去的旅馆告诉了司机。秋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三沙子那满头浓密秀发的脑袋已偎靠在他的肩上。 三 对秋冈来说,恋爱仅仅是开始,与女人的肉体接触也算是头一回。而且这是和师母的秘密恋爱。秋冈跨过了初恋,一下子就沉溺于中年人的肉体欲爱中了。 他不敢正视老师,每次都要躲过老师的视线,相反,背地里却不断追逐着师娘的姿色和肉体。 一天晚上,在旅馆里。三沙子拥抱着秋冈,对他说:“你要沉着些。要忍耐。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会被池野和所员们发现的。” “我在设计事务所里,一天看不到你,心就平静不下来。” 秋冈对她表白说。 “我的爱情是忠贞不渝的,这点请你放心。可我们彼此一定要慎重,不然是很危险的。” “你说得对,可是我一时看不到你的身影,就觉得烦躁。” “你真蠢,恋爱可不能影响情绪,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你有才能,是个天才。这一点连池野也不如你。女人们是爱才的,所以连我也不由地爱上了你,而且永远爱你,这不会变。”。 “夫人这么说真叫人高兴。你近来不到事务所来,我能想象出你在家里和丈夫是怎样的情形,所以有点心烦。唉,我的醋劲为什么这么大呢?” “正是这一点,才给了我无限的爱和幸福。”三沙子又热情地吻了吻秋冈。“你不要那么想,我对池野并没有什么爱,他没有资格做我的丈夫。你与我,才是真正的夫妻。” 秋冈不由暗暗得意。心想: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个热情奔放、很风骚的女人。尽管我对别的女人还没有体验,但年老的池野怎么能满足她的爱欲呢? “若是被池野发现了,那就糟了,近来他一直在注意我的行动。我老是找借口晚上出来,已引起他的不满。从前是没有这种事的。你知道,我在梦里都想和你在一起,懂吗?但一定要想到万一可能发生的情况。你也要特别注意,要是一旦真让池野知道了,你就会被赶出设计事务所,若事情败露,我们就休想再见面了。” 秋冈听到这些话,心里不安起来,脸上现出难过的神情。 对已经落入情网中的年轻的秋冈来说,无法再冷静下来。爱情的火焰已把他烧得头脑发昏、不能自主了。 秋冈把三沙子抱到床上,对她喃喃地说:“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你这样可真让我为难了。你一定要拼命努力工作,这是至关重要的。在池野的设计中因为采纳了你的设计方案,才受到了人们的信赖和尊敬,建筑杂志也给予很高的评价。” “唉,如果没有你,以后我恐怕什么也不会再搞成。”秋冈悲哀地说。 三沙子拥抱着处于疯狂状态的秋冈,脸上泛出了令人莫测的微笑。 “假如池野突然离开人世。那又会怎么样呢?”她突然对他说。“说实话,我和他呆在一起,也真够难受了。” 秋冈没理解这句话的含意,坐起来迷惑不解地盯着三沙子。 然后他在干渴的嗓子里咽了口唾沫说:“你别误会,我可不能离开所长。如果离开了,我连生活也没有保障。我就是和你结了婚,你也不会得到幸福的。” “什么样的苦我都不在乎。你听我说。你年轻,又有才能,只是你的才能还没有得到社会的承认。不过,若和我结了婚,你在建筑界中就会遭到围攻,说你勾引了老师的妻子。社会上也许会谴责你是不道德的。可是,在事业上再也没有能超过你的对手了。具有聪明才智的你,不久的将来就会崭露头角,脱颖而出。这难道不好吗?” 秋冈没有作声。 “我们俩的事必须慎重考虑。为了你能有用武之地,现在应该解除我们之间所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烦。我想……” “你这么说,你想甩开我了?”秋冈气愤地问道。 “这决不是我的本意。不过……”三沙子很慎重地说道。 “假如池野死了。” “死了?”秋冈重复了一句。 “你用不着大惊小怪。池野已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比我大三十多岁。按理说,他也应该死在我前头。” 秋冈真的慎重起来,但心里既难受又不安。 又过了几天,三沙子告诉秋冈:“池野已经发现我们有来往。” 秋冈的脸色大变,慌忙问道:“是真的吗?怎么办?” 她回答道:“肯定察觉了。”三沙子的表情很严峻,接着又说:“万一池野声张出去,你不仅要被解雇,而且在建筑设计舞台上,也将从此销声匿迹了。那样一来……”她在观察着他变化着的脸色,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别再想见面了。” 在池野死前或者死后,牢牢地控制住秋冈,这是三沙子的目标。再过几年,秋冈的才能肯定会引起社会的重视,到那时,他为了独立经营,一定会离开池野设计事务所。必须把他的这条道路堵死,在事务所给他扣上门栓,把他封闭在自己的手下。门栓能否关牢,三沙子还觉得没有把握。单纯的恋爱不一定能拴住他,感情是易变的。她比秋冈大十几岁,年龄这一点必须考虑到,谁能保证当年轻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感情不动摇呢?必须用套子牢牢地把他套住,他才不至于从自己身边溜走。她观察着秋冈的神情,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在下一次约会中,三沙子对秋冈说:池野已发现了他们俩私通的线索,并责问了她。 秋冈气喘吁吁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拼命否认此事,可是,他固执己见,弄得我没有信心了。他监视得太严了,我不能和你常见面了。” “这太残忍了!”秋冈象小孩子一样激动地拥抱住了三沙子,“每天我都要见到你,否则我可实在忍受不了。” “你真象个淘气的孩子。但在池野没死之前,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我该怎么办好呢?” “就是你不情愿,暂时也得忍耐。我也只能这么说了,要知道,我也很难忍受。我是这样地爱着你,所以要避免我们俩身败名裂。” 她又说:“幸亏所员们谁也不知道我们俩的事,就连池野也不好说。可是,年岁越大,嫉妒心越强。他一步也不让我离开他。” 秋冈茫然无望地看着她。 四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池野所长在他的寓所里被强盗杀死了。凶手是在晚9点作的案。l0点多钟三沙子跑到距家五百米左右的警察所报了案。电话线被切断了,附近都是高级寓所,一过晚店点各家的大门都关上了。 池野仰面倒在二褛的起居室里,有过抵抗的迹象,旁边滚落一把剑。心脏被一种锋利、细长的凶器刺中后,当场死亡。起居室和褛下两个房间的衣柜全部被打开,衣物散乱着。 下面是三沙子的口述: 晚上9点左右,我和丈夫在二楼的起居室里看电视。看的是a电视台的节目。这时我发觉楼下有什么声音,便对丈夫说了。池野的耳朵有些聋,况且电视声音又大,所以他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声音没有了,我想可能是女佣人起来洗漱时走动的声音,我的住屋很小,位于正门的侧面。但为了安全起见,门一关上自动锁就锁上了。l0分钟过后,我再一次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我有些担心,便出去看了一下。 因为丈夫年岁大了,我是一个人下去的。我打开拉门,来到走廊,打开楼梯的电灯,刚下了三个台阶,便看到下面有一个身穿西服、年龄约三十五、六岁、个子很高的男人从左侧出现了。左侧是和起居室相衔接的会客室。我大吃一惊,给吓呆了,那个男的也发现了我。为了把令人恐怖的事告诉丈夫。我又上了三级阶梯,返回到走廊里,这时,那个男人也上了楼,我不顾一切地拉开拉门跑进起居室,对着仍坐在电视机旁的丈夫大喊了一声:“有贼!”丈夫一时惊呆了,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看着随我进来的强盗。 强盗对我们夫妇轻声说道:“安静些。” 我恐怖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强盗走到我身后说:“喂,快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 脸色苍白的丈夫对强盗说:“现金没放在家里,全存银行了。” 强盗气急败坏地说:“撒谎!金库呢?快把金库打开!” 我丈夫答道:“家里没有金库,只有事务所才有。” 强盗便追问:“事务所在哪儿?” “事务所在s街,离这里约2里路。”我看着他们斗嘴。发现强盗手里握着凶器,怕他杀我们夫妇,便对他说:“我钱包里还有二万元左右,全都给你好了。” 强盗急不可耐地说:“快拿出来!” 我拉开门,进到卧室里面,强盗也跟着进来了。因为关着灯,房间里很黑。 当我取出钱包时,强盗一把把钱抢了过去,拿走了里面的二万多元钱。这时我才看清强盗戴着一副军用手套。 我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就这么些了,别处没放钱。” 强盗两眼直盯着我,我发觉强盗想抱住我。 这时,我丈夫发现强盗在威胁我,便操着一把剑从隔壁房内闯了进来。那把剑是为了防备万一,在卧室的墙角处预备的。 强盗转过身,躲开了丈夫刺来的一剑,并抓住了他。六十五岁的池野被拖到客厅中间,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后便听到下楼梯的慌乱的脚步声。我忙来到池野面前,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鲜血已渗满了他的胸部…… 解剖池野的尸体时,发现伤口的直径只有四毫米,呈不规则的圆形。深度八厘米,已穿透了心脏。心脏被刺中的部位很小,从这一点判断,凶器大体上属于锥子一类的东西。 在致命伤口部位附近、还有被锥子尖划破的擦伤。这一点与三沙子的供词相符。她说强盗右手好象握着一支小棒似的东西。 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和任何可疑的东西。凶手是把后门撬开后进来的。据三沙子说,这把门锁不久前修理过。在后门口、水泥地上和屋里的塌塌咪上都找到了凶手的脚印,尺码是4l号的。这也同三沙子的口供(凶手是个高个子)相一致。逃跑的路口同入口相同。 被盗走的东西只是大约两万元的现金。衣物一点也没动。翻乱了衣柜或许是打算找到现金或黄金和白银。开始是行窃。被三沙子发现后就变为强盗了。这强盗因为杀了池野使匆忙逃走了。如果池野不操着剑闯迸来。他也许不会被杀害。熟睡的女佣人连三沙子敲她的房门都不知道。 作为强盗杀人案件。搜查本部开始立案侦破了。 被公认为日本第一流的建筑设计家池野在他的寓所被害,在社会上引起了震惊。在青山殡仪馆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建筑界、文艺界和实业界等备界知名人士多人参加了。 三沙子的丧服紧裹着她那丰满的身姿,很引人注目。脸色苍白的秋冈显得格外矮小、瘦弱。默默地站在送葬的人群中。 案情的侦破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在六百多名罪犯中筛选都毫无结果。三沙子看了几百名在警视厅备有登记卡的罪犯照片,虽然有的很相象。却没有一个敢肯定的。搜查本部根据三沙子供述的强盗脸部特征,临摹了照片,登在报纸上,仍毫无反应。 五 池野遇害后。池野设计事务所照常营业。所长由三沙子担任。多数老所员辞退了职务。三沙子便从别的设计事务所拉过来一些补充空缺。秋冈成了骨干人物。一年前,他得到了一级建筑设汁师职称。池野死后,三沙子把秋冈置于顶粱柱的地位。 这个设计事务所的工作并没有给池野的名声抹黑。相反,比起池野经营时。有了更大的声誉。池野的建筑设计风格已过时了。秋冈的设计风格进入了全新的时代。他把他的设计与日本古典设计融为一体。崭新的构思使他不断地取得技术上的突破,其设计作品大大地满足了主顾们。使同行业的人为之惊叹。 老师和老所员己不在了。所以秋冈不受人家的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发挥他的才能。他更受到所长三沙子的信赖和庇护。因此工作上可以放心大胆地按他的想法干。这使得他的设计样式也达到了很高级的程度。出乎人们的意料。池野设计事务所在池野死后不仅没有衰落。竟比以前更加繁荣了。 所长三沙子每天都到所长办公室。负责涉外事务。女所长很机敏、亲切、善于应酬。博得了主顾的好感。她在社会上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被称为当时建筑业上的女强人。 然而。三沙子对秋冈辰夫的态度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丈夫被杀之后。她为了避开大家的眼睛、特别是警察的耳目。不再与秋冈见面了。搜查本部解散之后。她十分谨慎地与秋冈见了一次面。 她用亲切而严肃的口吻对秋叼说:“我俩的关系就此为止吧。你不要误会。我还是爱你的。可是。要顾及目前的情况,如果警察知道你我的关系。就一定会怀疑你是杀害池野的凶手。但是,除我之外没有别的目击者。因此。我的证词是唯一有效的。如果警察知道在池野活着的时候我们就有关系。肯定会认为你我合谋供出的假证词。” 根据三沙子供述的证词。是强盗把池野杀害了。而且编造的强盗外貌特征、年龄,也完全与秋冈不同。警视厅相信了她的证词。立案是作为强盗杀人案件来侦破。为此。没有公开对设计所所员进行调查。也许在暗中调查了内部情况。但一点麻烦都没发生。因为原先就没有人知道她与秋冈的奸情。所以。正象对其它所员那样。对秋冈的调查也末进行。 秋冈也明白。假如警察目前察觉到他与三沙子的关系。当然要对他在池野被杀时是否在现场一事给予追究。虽然俩人也早已商量过在万一情况下应付的办法——就说当时秋冈借了三沙子的私人汽车。一个人去郊外旅行了。但编造出来的证词总有些不自然。并不是无懈可击。想保守这一证词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为了避免发生以外,秋冈也只好同意三沙子的主张,今后完全是所长和所员的关系。 “我很理解你心里的痛苦。但你在事业上现在己有了出头之日。你的才能使大家惊叹。你将来完全可以成为日本最著名的建筑设计家。就是在世界建筑舞台上。也会得到公认。可是,如果作为杀人犯被送上审判台。就是不死。一生也得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狱里。你好好想想,到底选择哪条路好呢?” 她接着又补充说,“如果让警察知道我是你的帮凶,被逮捕起来,那我也得进监狱。当然。我这个酒巴女招待本来就无所顾忌的,既无父母和兄弟牵挂,又是只身一人,所以即便进了监狱,被囚禁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是回到过去的境遇,我也心甘情愿了。何况作为一个女人的风流时代已经过去了……然而。你就不同了。才智过人。年纪又轻,会有出息的。你什么样的幸福都会享受到。可不要因为恋我而误了你的前程啊!” 秋冈沉默着,痛苦地点了点头。虽然三沙子说服了他,但他仍为失去三沙子而感到痛苦。三沙子给了他初恋的幸福。并向他奉献了她的肉体。现在叫他跟她分别。的确是很痛苦的。 “若是那样的话,我就离开设计事务所。每天见到你的身影,我真忍受不了。为了消除这种痛苦,我要转到别的设计事务所去。” “这绝对不行。你与我的事务所是休戚相关的。别说离开。就是独立经营也不行。虽然与我的关系终结了。但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与我合作。直至终生。” “难道是没有爱情的合作吗?”秋冈反问道。 “在心里彼此相爱不是更好吗?那也是很有浪漫色彩的。在我这里,我会把你造就成为日本第一流的、世界闻名的建筑设计家。” 这些话从表面上看,象是伯乐相马的关系。但实际上是以同谋犯相威胁。秋冈发觉这一点,还是稍后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拥抱是最后一次。三沙子把自己特有的温情全给了秋冈。 “就此终结我们的关系是件好事。如果再追求我。你就要身败名裂了。这一点绝对不能忘记。”三沙子象哄小孩子一样叮嘱他。 两个月之后。一天傍晚。当其它所员离开后。三沙子把秋冈叫到了所长室。彼此各坐一方。丝毫也看不出曾有过什么私情。 “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改变吗?”三沙子以又严肃又亲切的口吻问道。 “夫人。这太过分了。” “还是叫我所长合适。” “啊……我的感情不会那么快就消失的。我想你。可所长你却……”秋冈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你对我近来的态度不满意吗?” “我知道你与某个情人消遣到深夜。” “啊,我是有意这样做的。一是为了解除警察的怀疑。所以又重新找了情人。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回顾我俩过去的关系了……二是为了让你尽快地忘掉我。这对我俩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秋冈,微笑了一下。“你没想过,应该找个姑娘结婚吗?” “结婚?” “你不是二十六岁了吗?不小了。我想告诉你。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姑娘。家庭也好,女方对你的才能也特别钦佩。性格更没说的。我想你一定会迷上她的。” 六 四月初,秋冈和山口菊子小姐结婚了。菊子是位漂亮的姑娘。父亲是一家大企业的经理。菊子对文学艺术的兴趣很浓。虽然毕业于短期大学。但对只有高中学历的秋冈来说。也算是很理想的妻子了。事实上,菊子小姐的长处比三沙子对他介绍的还要好。结婚那天。三沙子送给秋冈一些非常贵重的礼物。 秋冈在岳父的帮助下。在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幽静的地方建了一座新居。这是他亲自设汁的。来参观的人赞不绝口。这一建筑样式。登在了《建筑》杂志上。 在秋冈这座象艺术模型一样的寓所中。开始散发出婚后幸福生活的温馨。纯洁的妻子爱着丈夫。他也热恋着他的妻子。在秋冈的心目中,三沙子的影子渐渐地暗淡了。与年轻、纯朴的菊子相比。人届中年的三沙子已失去姿色、面容苍老了。看起来是那样丑陋。眼睛的下面已出现了很多小皱纹。下巴的脂肪也过于肥厚。眼睛的颜色、还有说话的声音都不那么动人了。 “我怎么会迷上这样的女人?!”秋冈开始后悔起来。有时甚至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突然迷恋于三沙子的肉体而不能自控。最终掉入了情网!那时他太幼稚了。回想起来简直就象作了一场噩梦! 秋冈痛悔不己。自己为什么竟干了那种蠢事?在三沙子的唆使下把老师杀了。秋冈常常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这并不是由于池野的音容出现在梦境里。而是心脏频率加快的缘故。 他一点都平静不下来,这是神经衰弱的一种病态表现。 “你怎么了?”躺在一旁的妻子关切地问他。 “啊。没什么。”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再也不敢睡下去。假如事情真是场梦就好了。 他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便假装睡着了。但可惜那些罪恶是他想抹也抹不掉的事实。他稍稍丧失了理智便上了三沙子的当。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她呢?若是回绝了,现在就不会因杀人而受折磨了。他真想把这只杀过人的右手砍悼。 到了白天。周围能听到人们说话的声音。他也用轻微的声音参加交谈。在紧张工作时。那折磨人的记忆就不会复苏。但到了与人们声音隔绝的晚上。痛苦和悔恨又向他袭来。 他的这种悔恨与其说是在向被杀的池野祈求宽恕,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罪行的憎恶和恐惧。这是他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现在才回味到在与菊子相识前。拥抱三沙子作为最后告别时。她所说的“忠告”的价值。假如他继续迷恋她。就会引起警视厅的怀疑。陷入迷魂阵的警察。就会通过某个情节找到案件的线索。这正如三沙子所说。是非常危险的、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案情真相的人。只有他和三沙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因为这是套在她脖子上的绞索。她现在有社会地位。靠着所员的辛勤劳动。生活富裕了。财产也增加了。秋冈相信,她决不会轻率地暴露真情。那样她会把眼前的舒适生活一下子都丢掉。但她有时候会逞强。说自己是个当过女招待的人,又无牵无挂。无论把她怎样都没有关系。这不过是一种十足的谎言。秋冈心里清楚。她其实最害怕暴露秘密,同时也害怕抛弃这一切、案情真相不会被他人知道。这点秋冈是放心的。虽然,秋冈从那以后再没有过追求她的轻率行为。今后也不会再那样做,秋冈在暗暗地告诫自己。 半年过去了。池野遇害的周年纪念日浙渐临近了。社会上早已淡忘了这一事伴,警视厅忙于其它案件的侦破,完全放弃了池野被杀案件。 池野设计事务所的成就越来越大。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秋冈的卓越设计才能。大家都佩服他的技术和才能。因此。甘心服从他的领导。然而秋冈打算眼下辞掉池野事物所的职务,独自经营。他虽然是池野没计事务所的骨干人物,薪水也比池野活着的时候提高了三倍多,但是他已结了婚,有了家,老是在为池野事务所卖命、始终听命于他人的驱使。秋冈很不甘心。 他无论创作出多么优秀的作品,也只能以池野事务所命名。假如独立了,他的声誉就会大大地提高。就连收入与现在相比也会是天壤之别。 秋冈想在三沙子情绪好的时候找她商量商量,便来到了所长家。 “所长。对不起。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啊?”三沙子慢条斯理地笑着问道。 “啊。这是有关私人的问题、” 从秋冈那客气的样子。三沙子仿佛已看透了他的心底。 那微笑已变为一种讥笑。眼睛也流露出恶意。 “好吧。那么。今晚七点钟你到我家来好了” “所长的家……?”秋冈感到有些不安。 “不是私事吗?所以比起事务所。家里更方便。” 秋冈只好俯首听命,他也想在所长家里把话说明。在事务所里有其它所员。不大好说话、况且,一过五点钟。三沙子很快就离开了。 善于交际的三沙子。除了出席杂志社的座谈会外。还参加什么招待会、酒会、实业家宴会、与情人一起去夜总会等。 近来。她对情人的感情很不稳定。经常更换情人。 三沙子此刻好象对秋冈没涌起一点旧情。秋冈也一直在爱着妻子。过去热中于三沙子的那场艳遇,犹如一幅极富色彩的秘密图画。已成为历史留在他的记忆中了。 晚7点,三沙子家门前亮着灯。套窗也关上了。 秋冈刚进到门厅就产生出一种恐怖感。他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这里犯下的罪恶。那时好象比现在这个时候还晚一点。化装成强盗的秋冈。穿着西服和肥大的4l号鞋,借着月光潜了进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记录着他的罪恶的过去。 秋冈还是鼓起勇气,闭上眼睛按了门铃。随后。玻璃门开了一条缝,看到了陌生的女佣人的面孔。池野被杀之后,女佣人换了三个。这是三沙子有意换的。 三沙子特意避开会客厅。把秋冈引到二楼起居室。 七 “那件事你我彼此相牵连,即使定了罪。我也不是直接杀人犯。决不会象你那样被判处死刑的。最多也就被判个五、六年。”三沙子狞笑着说。 房间里鸦雀无声,秋冈看到三沙子的面部由丑恶变成狰狞。并且在抽搐着。他身处犯罪现场。犯罪时的情景象恶魔一样纠缠着他。 “如果被定了罪,眼前的幸福生活就要被毁灭。不过那也不要紧,眼下的生活对我来说不过是建立在沙堆上的房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小过,我这个酒巴女招待即使恢复了老样子,也没什么。另一方面。当然我也期待着继续过好日子。池野留下了遗产,你又为我挣了大笔钱,本打算建筑一所高级别墅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我想,现在正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期,应尽最大努力多与一些男人来往、消遣。”她间接地说出了对爱情的不专一,说到这里,她变换另一种声调继续说道:“与我相比,你有着美好的未来,又有才能。什么快乐不能享受呢?菊子是位好妻子,她深深地爱着你;你应当感谢我给你介绍菊子的恩情。今后你只能在我这儿工作,尽一切努力帮我做事;你不能不考虑安定生活的可贵。如果你嫌收入少,再往上提也可以,不要想入非非了,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 秋冈失败了。她把行凶现场作为交谈场所,无形中给秋冈的心里增加了压力。 当秋冈从令人恐惧的犯罪现场出来时。看见一个擦肩而过的男人正偷偷走近三沙子家的大门。秋冈认出是三沙子的某位情人,所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中充满着对三沙子的憎恶。 秋冈回家后。菊子见他脸色苍白,便不安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叹了口气说:“所长不答应我离开池野没计事务所。” 他说:“她对我仁至义尽,硬要离开不合情理。” 纯朴的妻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说:“所长说得也对。恩情是不能忘的,背叛所长的行为是不对的。再忍耐两年好吗?在这期间你好好学习,再准备准备。” 两年来没出什么事,只要三沙子活着,秋冈的命运只能绑在池野设汁事务所。她说的话并非儿戏,她的本意就是拴住他。 三沙子眼下的生活是不太安定的。虽然对她来说,女人追求的一切都追求到了,有了名声和产业,过着奢侈的生活,尽情地享受着。而秋冈却深受无名痛苦的煎熬。秋冈象奴隶那样为三沙子卖命,却眼看着她在无耻地挥霍享乐。 三沙子说。她即使失去目前的舒适生活也没关系,这不过是在逞强。她决不想放弃难得的地位,她曾暗示,在她失意时也预示着他的灭亡。 此后。秋冈又默默地工作了半年,有一次午休时,趁其他所员不在,他气愤地闯入所长室。 “所长,你还是不肯放我吗?” “放你?”三沙子的视线离开帐簿。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我想离开这儿,独自经营。” “这不行。”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三沙子抽着烟。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好办法啊?” “即使独立了,这儿的工作我还是要干的,而且设计费可以少给我一些。” 吐着烟圈的三沙子吭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对不起,这也不行。对你来说,独立是绝对不允许的。你怎么说也白费。假使你独立了,并且还在承担我的工作,可你重视的只是你的直接定货,作为新开设的设计事务所,想招揽更多的顾客、把生意做好,这当然是合乎常情的。为什么要减少我这方面工作的设计费用呢?难道是为了应付吗?” “不。我决不会应付了事。” “混蛋!你要独立了,我的主顾还不都跑到你那边去了?你要离开我是绝对不行的。”三沙子生气地说。 “那我始终都要在这儿了?”秋冈绝望地叫道。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 “那么,是一生了?” “用不着一生。你不是比我年轻十岁吗?我无疑会先死的。” 然而,三沙子还不满四十岁。这就是说,秋冈必须把最有才华、最能出成果的时期全部贡献出来。 “这太过分了!”秋冈悲愤地抗议道。声音近乎呜咽了。 “唉。你还是平静一些好。要想到我俩的命运,还是和平共处、携起手来顺顺当当地渡过一生吧!那把锥子可是连接我们俩的纽带呀!” 秋冈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设计台上铺着画图用的复写纸,旁边的盒子里装着最新的高级制图工具。秋冈把两肘支在设汁台上,胡乱地抓着他的头发。就算三沙子今后还能活二十年,他已近五十岁了,事业上的黄金时代一旦被束缚住。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一到五十岁,即使独立了,一切也都晚了。目前要能独立,还能建立产业;眼下却只能得到微薄的工资,而那些本应属于他的钱只得用来养活吸干自己的人,他将名副其实地成为一块废料。就是豁出命来干,三沙子也会把全部的血汗榨干。他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僵尸。 八 所员们谁也没有想到,三沙子和秋冈之间存在着这样的纠纷。三沙子经常向人们夸奖秋冈的技术和人品,把他看作是池野设计事务所的中心人物。并给予高度的重视,在经济方面也尽可能优待他。 三沙子每月都要在一流的西餐馆宴请秋冈夫妇一次。因为她是菊子的好朋友,自然关系要比别人更近一层。私人宴会每次都是在非常和睦的气氛中进行的,尤其是三沙子和菊子,每次都是谈笑风生,好不写意。 有一次,三沙子在饭店最高层餐厅的窗户旁,眺望着东京灯火辉煌的夜景,并暗含深意地说:“人活着是伟大的幸福,最大的愉快啊!”三沙子对菊子说这句话的同时,把视线稍微转向了秋冈,那眼神的意思只有他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脏仿佛被刺中,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 秋冈怀着仇恨的心情开始注意三沙子情人的行动了。他不能每天都跟踪三沙子,所以常常晚上到她家门口暗中监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跟妻子说:“我到朋友家去打麻将。” 过了一个月左右,秋冈发现晚上去三沙子家相会的男人中竟有会计师通渡忠造。不管怎么说,他决不会成为三沙子的情侣,这个年近六十岁的通渡没有男子汉的魅力,只不过是个物欲极强的家伙罢了。秋冈起初认为,通渡的晚间私访也许是同三沙子商量会计上的特别事务,如隐匿盈利来掩饰决算和逃税的真相等。从前秋冈知道,三沙子曾几次私下吹捧过通渡,亲切地照顾过他。 三沙子让通渡晚上来她的寓所,不单单是用金钱和物品,而且靠肉体姿色来笼络他。对她来说,再没有比给她逃税、隐瞒盈利的会计师更重要的人物了。必须象诱惑秋冈一样把他也拴上。这位会计师深知三沙子在收入上的不道德行为,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她便把通渡也引上了自己的床。 此后,秋冈在事务所也留心注意通渡。可怜的会计师近来爱打扮了。从前他毫不讲究穿戴,平时衬衫皱皱巴巴的。现在不仅穿戴得干干净净,领带也换成了新的。从前他的稀疏的头发蓬乱且没有油性,如今也涂上了发蜡,梳理得整整齐齐。通渡大有返老还童之势,然而他却很不自然,甚至显得滑稽可笑。 秋冈跟踪通渡三次,发现他每晚大约8点便来三沙子家,每次离开她家的时候都是晚l0点前后,仿佛是个习惯。通渡与三沙子在一起的时间仅两个小时。对她来说,通渡只是她的赚钱的伙伴,决不是肉体上的相好。她另外有情夫。 十月中旬的一天。快到池野遇害三周年了。秋冈看到通渡的表情,知道他又要去三沙子家了,所以晚6点便离开了没汁事务所,打电话通知妻子说:今天他独自去看电影。不回家吃晚饭了。 “你大概几点钟回来?” “1l点钟回去。” l1点钟是理应回去的,因为通渡离开三沙子家的时间是晚l0点左右。 9点55分通渡的身影从三沙子家的正门出来了,并消失在昏暗的马路中。秋冈立即从隐蔽的地方出来,朝刚刚关上的大门走去,随手按了一下门铃。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除了前面大道上行驶的-汽车外,四下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通渡刚走了3分钟。三沙子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又返了回来。便问也没问,就把大门打开丁。穿着一件睡衣的三沙子,看到站在眼前的竟是秋冈,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你呀!” “对不起。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秋冈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三沙子认为,通渡刚才走时被秋冈看见了,所以他才显出这样一个阴沉模样。她没作声便把秋冈让进了客厅。 秋冈担心的是她家的女佣人,如果女佣人还没有睡觉,那么,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晚8点左右通渡要来这里,为了避人耳目,三沙子一定会让女佣人早点回房睡觉去。现在已10点多了,女佣人大概已睡熟了。象杀害池野时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发现的。 三沙子坐在沙发上有些不高兴地问:“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他仍旧戴着一副黑手套对她说:“我来是有事相求。” 十月中旬的晚上,天已很冷了,戴着手套倒也没什么不自然的。 “还是老话吗?” “是的。” “我不是说过不行,你还不清楚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答应吗?” “你怎么老是纠缠不休呢?” “那么……”秋冈使劲咽了口唾液说:“我想和夫人恢复旧情。” 三沙子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在她的脸上流露出犹豫的表情,但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复杂的微笑。 “你看见通渡从这儿走了吗?” “看见了。”秋冈点了点头。 三沙子顺口解释说:“所以你也抑制不住了,对吗?想说独立的话也难以开口,看到通渡后,你改变了主意。可是,我与通渡关系很正常,不过是商量经营上的事,你可别误会!” 三沙子佯装不知地解释着,秋冈连一句埋怨的活也没说。 最好让她误解我这次来访的真正目的。从她的面部表情中,既含有为她与通渡的私通保守秘密的意味,又含有对旧情人秋冈的爱欲的情趣。 “对菊子夫人你该怎么讲啊?”为了把秋冈带到她的卧室,三沙子站起来先走了。秋冈随后也登上了楼梯。这楼梯一直深深地印记在秋冈的记忆中。 九 第二天早晨,女佣人在主人卧室里发现了被人勒死的三沙子的尸体。 搜查本部因两年前同一家主人遇害案件至今仍末破案,所以对这次残暴的杀人案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并期望破案成功。 这次作案现场整个都被破坏了。与前一案件不同的是: 没有凶手进入房间时留下的脚印,后门仍然上着锁,侧门的窗户也紧关着,因而凶手的进入口和逃跑口只有大门一处。 正门的锁是在里面被打开的,凶手逃跑后,大门仍旧敞着。上次的案件在后门口留下了4l号尺码的脚印,这次却没有留下。 搜查本部查对比较了这一案件与上一案件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不同点是池野被杀时,曾有过抵抗的迹象,这次却没有。 三沙子穿着睡衣,裸露着rx房躺在床上。在颈部有两条勒过的痕迹,却没有伤着皮肤,从这一点看,可以肯定作案时凶手使用了绢丝领带。在枕头旁的烟灰缸里,留有七个吸剩的烟蒂,察验唾液证明其中有三个与三沙子血型相同,另外四个属于与她的血型不同的a型。 这一血型与在她的xx道内发现的精液是同一血型。从这一点可以推断。三沙子是在与男人拥抱时,或是在睡觉时被勒死的。正门开着,没有其它的进入口,这一点很清楚。 相同点是房间里衣柜和写字台的抽屉全部给拉开了,衣物散乱。然而她装有十二万余元的钱包却原封末动;钻石、宝石、蛋白石、翡翠和镶有宝石珍珠的戒指、首饰以及马蹄型的女式手表也没有动过的迹象。因为三沙子本人死了,所以失盗物品的真相还不清楚,也可以推断为盗走了除钱包里的饯以外的现金。 总之,一切迹象表明,三沙子的情夫因爱情问题的纠葛,把她杀了之后,顺手牵羊,盗走了钱财,或是凶手有意伪装了现场。在上述的搜索中没有发现凶手指纹。女佣人睡得太死了,对当夜发生的凶杀案件一无所知,不过她还是说出了几个去过主人卧室的男人的姓名,其中之一就是设计事务所的会计师通渡。 搜查本部经过周密计划,当夜传讯了事务所的全体所员。当问到秋冈时,他说:“晚上6点到9点在电影院,1l点左右回家。”没有必要调查所员们当时是否在现场。 通渡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解释说:“那天晚上9点到l0点正好在她床上。” 经解剖尸体验定。三沙子死亡的时间是晚上10点至ll点。 通渡的血型是a型,这与三沙子xx道里的精液和姻缸中吸剩的烟蒂上的分泌物是相同的;而且卧室里好多地方都留有通渡的指纹。他坦白了与三沙子发生了关系和俩人把吸剩的烟蒂放入烟灰缸等情节。他拼命地否认勒死三沙子的事。并坚持说,弄乱了房间、柜子等都不是他干的事。 他哭述道:“我没有理由杀死所长,我与所长之间保持这种肉体关系已很幸福了。象这样杀了所长,无论如何也要暴露的,并给家庭带来苦恼,在社会上也不光彩。” 可是,调查的警官们还是不相信他。“你别想蒙混过去,假如你仅仅是与女人保持暖味关系的话,就当家庭纠纷解决好了;可是。如果杀了人的话,就要被判处死刑的。若不如实坦白交待,你可知道后果吗?” “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么,三沙子被杀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跟她在一起吗?” “9点到10点我与所长在一起同床了……可是,除了我之外,她还有其他的情人。对此我没有说过一句报怨的话。” “是你出于嫉妒把三沙子杀了吧?” “绝没有那样的事,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想恐怕是她的其他情夫在我离开之后,马上来到所长家把她杀了。” “有那么偶然的巧合吗?” 审讯的法警嘲笑了一声,把此事报告了上司。预审官没有回绝通渡提出的疑问,并就此展开了调查。这一杀人案件有很微妙的地方,核实通渡的口供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自然之处。的确,他没有杀害三沙子的理由;搜查通渡家的结果表明,没有查出任何盗得的财物。 说来也奇怪,通渡的指纹只留在了正门的把手、楼梯的扶手上及二楼的客厅和卧室里,但被翻乱的柜子和日用器具上没有发现一处指纹。从这一点来分析,通渡从正门进来后,直接通过了走廓,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客厅与三沙子讲话,然后进入了隔璧的卧室。回去的经过也是相同的;他没有进入其它的房间。如果他把楼下房间的家具弄乱了,一定会留下指纹的。可是,那里只有三沙子一个人的指纹。凶手是戴着手套垃开抽屉,翻乱家具的。 假使凶手是通渡,那么,杀三沙子时一定会戴上手套,在杀人现场不留指纹,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这样推论,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戴着手套把三沙子勒死之后,为了伪造现场,弄乱了柜子、抽屉等。 预审官认为,通渡的供词是真实的,便责令下属调查三沙子与男人的全部关系。在这一点,女佣人的话起了决定作用,两个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男子的日常情况被调查出来了。 三沙子的性生活是相当紊乱的。但是,在案情发生的当晚,这四个男人都有证人证实不在现场;因此警视厅认为,一定还有未查出的人。 搜查本部的警察对进一步调查很感棘手,便再一次寻问了女佣人,当晚是否遇到过其他的来访者,不是三沙子的情人也可以。 女佣人说:“来访的男人全都说出来了。”她想了一会儿,补充说:“大约一年前,秋冈在晚间7点来访过,与主人在二楼谈完话便告辞了。”当问到秋冈停留的时间时,女佣人回答说:“呆了30分钟左右便回去了。仅仅这么一次,以后再没有来过。” 搜查本部认为,这构不成问题,30分钟左右不象是情人关系;况且女佣人说,他们俩当时仅仅是在二楼客厅里谈话。女佣人可以分辨出进过三沙子卧室的男人们的相貌。实际上,警视厅也从未听说过三沙子与秋冈有任何暖味关系。 搜查本部为了进一步掌握线索,决定传讯秋冈。问一些情况。 在警视厅,秋冈沉着地说:“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为了工作的事急于找所长商量,7点钟左右去所长家拜访了她。呆了30分钟,谈完了话就告辞了。” 审讯官问他:“那件事不能通过电话商量吗?” 此时,秋冈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不能用电话商量,因为是设计上的问题。” 审讯官点了点头,觉得这是合乎情理的。在这一案件的调查阶段,警视厅得知秋冈是池野设计事务所的杰出人物,具有卓越的设计才能,闻名于社会和实业界。因此,审讯长想起他本人打算新建一套住房,便指着秋冈带在身边的一份设计图,随随便便地问道:“这是给哪儿设计的建筑呢?若是你没计的,一定非常漂亮,有机会让我欣赏一下这座建筑好吗?” 秋冈大吃了一惊,为了搜寻记忆,陷入了沉思,好不容易才点出了两位主顾的姓名。 让秋冈回去后,审训长觉得有点奇怪。秋冈对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显得有些慌张?秋冈是设计事务所的权威人物,又具有建筑设计上的才能。而三沙子对建筑设计是一窍不通的。他们俩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呢? 一般来说,根据主顾的要求来决定建筑的预算或设计的样式。设计预定的变更问题需征得三沙子同意,秋冈要与三沙子商量。即使那样,也没有必要晚间去寓所进行个别交谈。第二天所长来办公室后,还可以充分地进行商量嘛。 通过对其他所员的调查,都说秋冈没有为哪件事与三沙子商量过,况且还是一年前的一次访问。那前后即使没有那件事,审讯长仍觉得很不自然。假如与所长进行过那次谈话,按理说应常常为此事去所长家。 审讯长按秋冈点出的实业家和饭店老板的地址去核实了情况。两人都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确实托池野设计事务所设计过建筑样式。 审讯长一边回忆着那天秋冈对这一问题的惊慌表情,一边思索着。他对秋冈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但调查的结果都对秋冈有利。秋冈已成了池野设计事务所的顶梁柱了,单凭这二点,他就获得了优厚于其他所员几倍的工资。他与池野夫妇相处得非常和睦。三沙子经常在一流饭店宴请秋冈夫妇,他们也很感激三沙子的深情厚意。秋冈与三沙子的关系的确相处得很融洽。 当问及所员们,象秋冈这样有才华的人为什么不独立经营时,回答是一片赞扬声:“秋冈对池野先生有感情,池野死后第二天,秋冈就买了新绘图工具,把原先那套所长送的德国造的圆规收藏起来,留作纪念……” 总之,对秋冈所说的话,连警察们都很佩服。 提到绘图工具,审训长一下就想起了大小圆规和分规。 分规与圆规相似,但另一条腿上不附带铅笔,如同一条很尖的锥子。刺中池野心脏的凶器就是象锥子一样的东西;被刺中的伤口稍稍有些不整齐,呈圆形。假如使用的是能扎透多层纸的普通圆规,伤口的形状应完全是圆形的。但在池野胸都的伤口附近,不是有一个用同样锥尖划破的伤痕吗?是分规的另一条腿尖在胸部轻轻地擦划了一下吧?就是说凶手竭尽全力把两条腿的分规朝池野胸部刺去,但突然两条腿分开了。这样一来。势必会擦伤皮肤的。因为第二天清晨马上新换了一支分规太显眼,所以秋冈买了一套日本产的绘图工具。 审讯长再次传讯了秋冈,并质问道:“你好象在池野被杀的第二天换了一套新的绘图工具,邢套旧的耶儿去了呢?” 这一问使秋冈比上一次更加惊慌,脸色都变了。 “啊……那是两年前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事过仅仅两年,怎么会忘了呢?绘图工具不正是建筑设计师的灵魂吗,如同理发师的剃刀、厨师的菜刀、木匠的凿子、刨子以及武士的刀、剑一样重要。象你这样有名望的人难道不懂吗?那一套是德国造的,你更应珍爱它才对。你是以铭记池野所长的恩情为理由才换的,那套旧的不管你怎么收拾、整理,也绝不会忘了呀!喂,你放到哪儿去了呢?” “我,记不太清了,或许是送人了。” “送人了?送给谁了?” 秋冈近乎于哭腔回答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审讯长握出的这一质问,也正是秋冈想要弄清的。那天晚上,在杀害三沙子之前,秋冈曾向她打听过那套绘图工具的下落,但她没有告诉他。其实,秋冈那天晚上并没有与三沙子发生关系,只不过以此为借口,用事先准备好的领带把她勒死了。随后戴上手套,把房间里的柜子、抽屉、书箱等三沙子爱藏东西的地方都翻遍了,但始终没有发现那套绘图工具。 审讯长让下属彻底地搜查了三沙子的蒙。毕竟是专门从事侦破的,搜查人员很多,不到两个小时,在庭院中的旧石佛像下面,找到了埋在土里的盛有绘图工具的皮盒和一双4l号尺码的旧鞋。打开皮盒一看,染着污血的分规,如同贵重物品一样,用黑天鹅绒包着。 审讯长一下就明白了,两年前,把这些杀害池野的犯罪证据埋起来的是三沙子。秋冈为了毁灭证据,曾在她家寻找过。警察们推断,三沙子和秋冈合谋杀死了池野。然而,关于他害三沙子的动机,只能从他本人的口供中得到了。审讯长把沾满了污血的分规放到桌子上。 “这是你的吗?” 秋冈恐惧地点了点头。 “放在哪儿你不知道吗?” 他摇了摇头。 “埋在了池野家的院子里,石佛像下面。喂,这也是你的?”审讯长把一双4l号半的旧鞋也放到了桌子上。 “两年前的某天晚上,你穿着这双鞋,从池野家的后门进来过吧!” 秋冈再次摇了摇头。 “那么,那天晚上你在哪儿呢?” “我……我……” “这次你杀害三沙子,事先也是声张说你顺便要到电影院去看电影。然而,那个证词已是老黄历了。这次杀害三沙子的案情留待以后慢慢地细审,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你到哪儿去了?” “我借了三沙子的汽车,到郊外去旅游了。这事三沙子知道。” “这是你与三沙子合谋的假证词。你真愚蠢,三沙子已被你杀了,死去的人还能为你出庭作证吗?对你这位具有卓越才能的建筑设计家来说,这实在是太可借了。” 审讯长很惋惜地看着秋冈的脸说道。 女人的决斗 一 在杰姆斯-鲁宾孙举行告别宴后的那天晚上,不巧正是大雨滂沱。 当时日本正值复末秋初,天气变化无常,遇上这样的天气本属无奈,但是厚道的鲁宾孙却深感不安,他对急雨中到来的客人们诚恳地逐一道歉。 鲁宾孙似乎觉得这样的坏天气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或怠慢造成的,他为客人们的衣物被打湿而自责。看着鲁宾孙不知所措的样子,木户奶奶终于忍不住了,她笑着说: “这有什么啊!鲁宾孙先生,下雨不能怪你呀!要说责任。应该归于日本的气候,不用往心里去嘛!” “鲁宾孙夫人!” 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回头望着比鲁宾孙年轻足有十五岁的玛卡丽特-鲁宾孙夫人说: “今天晚上的客人都是咱们绿丘的住户吧?” “是的,山本先生。” 玛卡丽特夫人脸上长着一些雀斑,象小姑娘一样讨人喜欢,她微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亚麻色的头发摇动着。 看来她也一定在为丈夫过分顾虑天气而感到滑稽。玛卡丽特夫人到日本只有三年,日语还不怎么好,所以刚才山本是用英语问她的。 “玛丽!今天晚上的客人预定有多少啊?” 木户奶奶也用英语问道。 “三十人左右,老奶奶。” 玛卡丽特夫人用日语回答。她说得那么流利,使得周围的客人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啊,那么说差不多都到了吧。” 木户奶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计算着客厅里的人数。 鲁宾孙出生英国的牛津,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曾在小傅的高商数授英语。其间由于局势恶化,日本排斥英语运动激烈,鲁宾孙便回到了伦敦。回到伦敦后,鲁宾孙感到无聊,就去了澳大利亚,似乎在墨尔本的一所大学里当助教。战争结束后,他受这所大学的派遣,又来到了日本。 鲁宾孙研究的科目是日本的政治史,重点是明治维新后的政治史和政治学。 当然,澳大利亚的大学按时寄钱给他,但看来仅靠这些钱难以维持生计,于是鲁宾孙便在日本的私立大学兼教英语,同时还在自己家个别教授。他有时还给本国和澳大利亚的报纸、杂志写稿,但似乎被采用的并不多。 鲁宾孙处于这样的经济状态,所以他身上没有那种白人的优越感,反倒可以看出他对日本人很谦逊,这正是绿丘的居民们对他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在身材高大的洋人中间,他算是小个,但他长得结结实实,可以划入日本人中那种胖瘦相当的中等身材之类。这一点,也使得日本人感到容易和他接近。 鲁宾孙三年前回伦敦时,和玛卡丽特结了婚,兼作新婚旅行,他又来到了日本,并在绿丘租了房子。 玛卡丽特刚到日本时,对日语一窍不通。但她对日本的茶道、花道怀有兴趣,似乎在英国时就已有所闻。她一住进绿丘,就请人引见作了木户奶奶的弟子,并说愿教授木户奶奶的门徒们的英语,以此作为学习茶道、花道的学费。鲁宾孙夫妇目前尚无子女。 鲁宾孙本来想在日本住的更久,但不知为什么,澳大利亚方面突然停止了给他寄钱。对此,鲁宾孙大为惊慌,尽管他去信几经商讨,但结果却不得不使他断念,他已经无法在日本住下去了。 对鲁宾孙将回国;他的朋友们也深感唐突。因为大家喜欢这对夫妇,所以都为骤然别离感到遗憾,分别寄来了饯行的钱、物。 今天晚上的告别宴会是鲁宾孙夫妇对大家的答谢。 当然,鲁宾孙小若火柴盒的房子莫要说三十人,就是十个人怕也难以容得下。好在附近的一位美国富商豪爽地答应将自己的房子和三名女仆借他用一个晚上。 这所房子的原主人为m氏。他战前曾在绿丘建立摄影所,到战后被轰走之前,一直当经理。因为房子建于他的极盛时期,所以相当豪华。 据说鲁宾孙要先回一趟墨尔本,到那把话说明,然后回自己的国家。鲁宾孙回到英国后,必须立即寻找职业,但无论是鲁宾孙,还是玛卡丽特的脸上,都看不出忧虑,可能在英国找工作不象在日本这样难。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房间的各处都摆着烤面包,喝酒的人自己到厨房里去,那里有可供选择的酒。女宾们自有女性的爱好,她们用软冰糕、鲜柠檬汁滋润着喉咙。 这个宴会介于鸡尾酒会和茶会之间,与其说是借题喝酒,倒小如说是相互交谈的聚会。 除鲁宾孙夫妇之外,还有五名外国人,其余都是日本人。宴会上,没有那种郑重其事的致词和装腔作势的道别。 二 “哦?……” 坐在屋角的金田一耕助似乎被遗忘了,一个人默默地吸着烟。突然。他皱起眉头,逐个审视着客厅里人们的脸。 宴会开始以来,气氛一直很融洽,可是突然间似乎掺进什么抵抗物,空气下子紧张起来。当金田一耕助觉察到原因在于刚到场的年轻妇女身上时,他便饶有兴趣地注视起她了。 这位妇女站在客厅门口,迅速地扫了一眼烟雾弥漫的房间,接着又以略显不自然的微笑,向客厅里的这位、那位道着寒喧。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告诉了鲁宾孙夫妇,他们急忙上前迎接。 “唤!藤本夫人……” 鲁宾孙来到客厅门口,无意中随口说道。突然,他发现自己走定了嘴,于是又赶忙更正 “不。对不起!河崎小姐,您在这样的雨中光临,太欢迎了。” “你们将要回国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说着,这位妇女和鲁宾孙握手: “今天接到夫人的信大吃一惊,这也太突然了!鲁宾孙夫人。” 她把美丽的眼睛转向玛卡丽特夫人: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呀?你看我,简直慌乱极了。” 她又是英语又是日语地说道。 “信……?” 鲁宾孙夫人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但马上就在她那天真的微笑中揉碎了: “对不起了!” 接着,鲁宾孙夫人也半英语、半日语地告诉这位妇女。似乎解释她最近太忙了。她拉着这位妇女的手,边说边来到客厅里面。 绿丘最新的居民金田一耕助不认识这位妇女,但看来她在这条街上是很受欢迎的人物。一时间紧张起来的空气又归舒缓,人们纷纷向这位妇女打着招呼。 这位妇女十分机灵地应答着,最后,她加入到木户奶奶这一帮。这位妇女看年龄三十岁左右,名字似乎叫河崎泰子。她身姿苗条优美,苍白的脸与黑色的礼服正好互成对照。 当金田一耕助最初看见她带着拘谨的表情站在客厅门口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美得象个妖女。而且似乎在这妖女身上嗅到了悲剧的气昧。 尽管如此,金田一耕助不明白刚才一瞬间空气紧张的原因,难道这位妇女的到来与宴会的气氛有什么冲突不成? 鲁宾孙开始时叫这位妇女为藤本夫人,后来又急忙更正为河崎小姐。这说明这位妇女可能作过姓藤本的人的妻子,离婚后义恢复了父姓。 还有一点使金田一耕助不解。就是当河崎泰子说“今天接到夫人的信,大吃一惊”时,玛卡丽特夫人脸上轻轻掠过的一丝疑惑。 那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 “河崎小姐,听说你眼下住在大森的公寓里,条件怎么样啊?” 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问道。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加入到了木户奶奶这帮人中。 对山本三郎,金田一耕助很了解。 山本三郎大概因为长期在英国驻在,英语非常好。战前他在绿丘就有房子,战争结束后,他一直在自己家里教授英语。因为他教得耐心细致,跟他学的人很多。在靠教英语维持生活的同时,他还画画。当海军时,作为兴趣,他就喜欢绘画,战争结束后,他专心致志,苦学苦练,最近竟渐渐地在画坛上显露出头角。他很有英国派的修养,是当今时髦的风流男子。 “唉!先生,说起来真让人为难,周围乱七八糟的,总是难以安顿。终归是难以找到象绿丘这样的好地方啊!” 河崎泰子说话时,总爱微顿她那长得很长的脖子。这一点又使金田一耕助感到她象妖女一样迷人。 “那么搬回这里怎么样?” 山本亲切地建议说。 “咯咯……可是,这多可笑啊!” “这有什么可笑的!” 中井夫人插嘴说。她是某公司重要人物的夫人,在绿丘是有名的热心肠。她的脸胖得圆圆的,双下颚福态态地鼓了出来。 “我想你是不该客气的。” “这并不是什么客气,可是……” “既然如此,就毫无理由放弃自己中意的绿丘的居住权,新宪法承认我们居住自由嘛!别那么软弱,你呀……” “晗哈哈,这事情可不好解决了。” 山本稳沉地笑着说,他面貌温和,一笑,嘴角就聚起皱纹。 “木户奶奶,耽误您一会儿。” 看来中井夫人想一举解决问题,她硬是把用英语同外国人讲话的木户奶奶叫了过来。 “泰子想搬回绿丘来住,您那不是有闲屋子吗,让泰子住在您那儿吧!” “啊!是吗?我那里方便得很,哪天过来都行……倒是泰子一来,我就更有依靠了。” 被大家称作木户奶奶的老夫人名叫郁子,是位理学博士的遗婿。她看上去已年近七旬,但腰板挺直,略显清瘦的身体,非常硬朗。 木户博士死于战争期间,曾给这位遗孀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但是作为战后的没落派,现在说起来也只有房产和有时得到的一点亡夫著作的版费。大儿子死于战争,儿媳妇另嫁他人,现在木户奶奶和二儿子夫妇以及大儿子、二儿子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因为光靠二儿子的工资不能充足地生活,木户奶奶便开始教授茶道、花道,并有了不少得意门生。最近,在别人的动员下,木户奶奶又半为消遣、半为赚钱地开始制作装饰用的偶人。在绿丘的夫人中间,木户奶奶是位中心人物,她那宽敞的家,伊然成了妇女们的俱乐部。 “看,木户奶奶也应承了,那就搬过来吧!不用顾虑这顾虑那的。”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顾虑……”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她无力地微笑着: “可是,中井夫人……” 正当泰子低声想说什么时,女仆领着三名男女客人出现在客厅门口。 “藤本哲也先生夫妇和他们的朋友井出清一先生来到!” 一瞬间,客厅里的空气又紧张起来,金田一耕助探索似地把头转向泰子。 河崎泰子正默默地注视着吹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妖精般苍白色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三 刚才被报告来的三人并没觉察到客厅中紧张的空气,也没有觉察到河崎泰子这个人的存在。 “鲁宾孙先生!夫人!来晚了,真对不起。我们正要起身时,这位先生到我们家去了。” 藤本哲也握着鲁宾孙的手,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作曲家井出清一先生,多美子的老朋友……因为不能让人家吃闭门羹,所以就把他拉来了。方便吧?” 看起来藤本哲也已经喝得相当醉了,他爽朗、精神、情绪非常好。 “啊,这可太欢迎了。” 鲁宾孙笑眯眯地握着井出清一的手: “这是我爱人,玛卡丽特。” 接着鲁宾孙又把刚才藤本的话翻译给可爱的妻子听。 “夫人,不速之客冒昧打扰,给您添麻烦了吧?!” 当丈夫翻译完之后,玛卡丽特用日语说: “没关系。” 接着又用英语补充说,对他的光临感到非常高兴。 趁丈夫向鲁宾孙夫妇介绍朋友的工夫,多美子环视客厅,并向认识的人寒喧。但是,当她的视线碰到站在对面窗户旁边的河崎泰子时,简直象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竟趔趔趄趄地问后退了好几步。 客厅里的人们一定在等待着这么一瞬,好奇心和抑制不住的紧张使地他们睁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一对女人。沉闷的空气弥漫整个客厅,使得人们几乎透不过气来。 河崎泰子脸上浮起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向多美子和呆立在多美子身旁的藤本点头致意。 就在这一瞬间,趔趄后退的多美子已经站稳,刚才那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的脸上似乎驰过一道闪电,一下子浮起红光,眼睛闪动起异样的光芒。那目光大胆、无畏,看上去犹如野兽的眼睛。对于泰子那踌躇不定的致意,多美子傲然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就不屑一顾似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但是,当她发现身边的鲁宾孙夫妇脸上流露山为难的神色时,就又恢复了她那娇媚的微笑: “夫人,今晚蒙您招待,非常感谢。想到我们即将分别,心里实在难过。” 当鲁宾孙把多美子的话传达给玛卡丽特时,她又通过丈夫向多美子表示感谢,并说他们一定会再来日本,那时请继续给予关照。 “真的,鲁宾孙先生,可一定再回来啊!我们有缘成为邻居,还没处够就突然分开,真让人感到恋恋不舍。” 这时,一个穿着鲜艳的夏威夷衬衫的小个子日本人醉醺醺地东摇西晃地走到多美子眼前: “夫人!夫人!” 醉汉往多美子的脸上喷着酒气: “喂!这种老掉牙的话适可而止吧,快到这边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哎呀!是安永先生啊!” 多美子笑着推脱,但对方却不容分说,扯起多美子的手,把她拉进一伙外国人中间。看来多美子在外国人当中很受欢迎。 拉多美子的人,金田一耕助也很熟悉。金田一耕助年轻时,曾在美国西部流浪了三年,那时他曾得到这个人的帮助,此人名叫杰克-安永,曾在好莱坞电影里演过日本厨师等角色。 后来,当日本电影事业篷勃发展时,安永被日本某电影制片厂聘请回国当了导演。那一段,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得意的时期了。 然而,作为日本导演,他却显而易见地不合格。因为他五、六岁时去美国后,就再没回来过,看来缺乏日本人的灵感。虽然他精通机械技术,但指导演技,却洋味十足,所以拍了一、二部片子后,便默默无闻了。 金田一耕助回来早于安永,当安永回国时,金田一耕助曾经去祝贺过他的飞黄腾达。自那一见之后,两人再没接触过,互相间连音信往来也没有。可是,当不久前金田一耕助移居绿丘之后,却发现杰克。安永住在这里。杰克住在今晚出借客厅的富商家原来的的车库里,车库的门上钉着用油漆写的木牌,上面是: jackyasunaga 金田一耕助不知道安永现在做什么,因为他没问,杰克也没说,但似乎是一种为外国人临时干杂活的职业。 总之,安永没有妻儿,行踪不定,这与金田一是五十步笑百步。但不知为什么,安永却有一种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觉。把金田一介绍给鲁宾孙夫妇的也是安永。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安永已经头染白霜,但却穿着鲜红的夏威夷衬衫。此刻,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地大声喊着,那醉汉特有的尖锐叫声把客厅里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不要象个猫似地躲在角落里,到这边来嘛!我给你介绍个美人。” 金田一耕助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站了起来,他的身姿在客厅里大放光彩。虽然今晚他梳理了那头蓬乱的头发,可是却没有油光。他上穿白底黑花布衣,下穿夏季裤裙,脚上是夏用白布袜子。虽然他来时还穿了件短外褂,但因为潮湿的客厅里过于闷热,被他脱掉放到一边了。 “安永先生,有什么事……” “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杰克突然站了起来: “这位是那边那位小说家藤本哲也的夫人多美子,漂亮吧,多美子!这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是我住美国时的老朋灰。哈哈哈哈……” 杰克-安永本来就满脸皱纹,大醉之后脸上皱纹显得更多。但说着说着,竟然毫无意义地大笑起来。关于杰克的年龄。无人知晓。不用说他人,就连杰克本人也不知道。问他户口等在哪里时,他也装聋作哑地说不知道。 一听到私人侦探四个字,多美子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气。 当金田一耕助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看着他时。竟然害羞得脸微红起来。 四 现在,客厅里的客人们已经明显地分为三组。第一组以木户奶奶为中心。包括有河崎泰子、山本三郎等。在整个客厅里、这一组最热火朝天,谈笑风声。 第二组是包括安永在内的外国人组,加上多美子被拉进来。对她那一口流利的英语。连金田一耕助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这里可以看出,先时多美子通过鲁宾孙翻译,向玛卡丽特夫人寒喧的作法,可能是为了表示自己谦逊的美德。刚才杰克说多美子漂亮,这决不是夸张。但这个女人的美似乎美中不足,也就是羌的太合乎常规了,即使有一万个人说美吧,那她只不过是一般地美罢了。 那边的河崎泰子虽然不显山露水,却总是成为人们关心的目标。她与多美子的美似乎正可以两相对照。 再说第三组。作为中心人物的鲁宾孙夫妇,现在正处在非常为难的立场上。藤本哲也的两个妻子——离婚的妻子和现在的妻子出乎意料地在这里碰面了,而且两个人明显地互相抱有敌意,作为主人,对哪一方表示好感都不成。 “玛丽!” 鲁宾孙小声问道 “你给河崎小姐发请柬了吗?” “没呀!” 玛卡丽特回答着,褐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不安的神情: “杰姆!是不是谁搞的恶作剧啊?” “就是恶作剧,也是不能问罪的恶作剧。到底是谁……” “是杰克,一定是他。我最讨厌他了。” 话尽管这么说,但玛卡丽特仍为今晚能见到泰子高兴。 玛卡丽特同藤本皙也的新妻多美子交往还不足一年,而同泰子却曾作为邻居相处了两年多。鲁宾孙住的火柴盒般小巧美丽的房子紧挨着流行作家藤本哲也颇有气派的宅第,两家经过后院的木门可以互相往来。泰子曾向玛卡丽特请教过西洋菜和点心的作法,作为答谢,她也教过玛卡丽特夫人日语。 成为邻居不久,俩人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由于玛卡丽特的请求,泰子还把她介绍给了木户奶奶。 所以,当泰子被藤本抛弃,不得不离开家时,最悲痛的要数玛卡丽特了。 虽然玛卡丽特和泰感信深厚。但她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知道多美子肯定会出席她家的告别宴会,就没给泰子发请柬。待到从横滨乘船出发还有一周时间,她想在这期间去拜访泰子,尽情地畅谈一番。 那么,到底是谁冒充自己的名义把泰子骗来了呢? 当多美子被杰克-安永强行拉走时,藤本哲也一时间竟傻呆呆地不知所为。他觉得自己的英语会话不象多美子那样外国人那一组里去。 此时,多美子正高兴地同外国人谈笑着,无形中这是对那边泰子的一种示威。如果是好脾气的丈夫哪怕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也要站在旁边,脸上作出微笑。然而,象藤本哲也这样虚荣心很强的人,却难以扮演这样的角色。何况离婚的-被自己抛弃的妻子还在那里,作为男人,难道不应该对她说点什么暖心的话吗? 藤本哲也是个出色的男子。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态匀称,不胖不瘦,太阳晒过的皮肤红里透黑,象抹了油似的润滑。总之,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潇洒男子,还是个红极一时的作家。 藤本哲也不喜欢泰子,是她太古板了。对这点,绿丘居民们深信无疑。藤本哲也既是流行作家,又是体育健将,而泰子却没有运动的细胞,她不爱和丈夫一起出去玩,却喜欢闭门读书。后来藤本哲也终于在高尔夫球场上发现了自己的知音,她就是多美子。 多美子是一个富有的贸易商的女儿。藤本结识她之后,便和泰子纠纷不断,但最后终于甩掉了死缠不放的泰子,而和多美子结了婚。 “好久不见了。怎么样?身体好吗?……” 井出清一以一副哲学家的派头端然而立,他嘴里叼着烟斗,不住地喷着烟,藤本哲也把他甩在外国人小组那里,慢慢地踱到木户奶奶这边来。 “好久不见了,你身体也……” 泰子闪动着美丽的眼睛笑道。 这家伙和自己离婚后反倒漂亮起来了……对此,藤本心里暗暗生恨。 “在报纸的广告栏上不时看到你的名字,知道你干得不错……” 和藤本离开之后,泰子一直写着小朋友们所喜爱的作品。 “哎,平平常常。” 泰子脸上流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正在这时。中井夫人在一旁开了口: “藤本先生,这回泰子要搬回来,和木户奶奶住在一起,您看好吗?” 藤本显得有些吃惊,当他发现众人都注视着自己,顿时血往上涌,脸潮红起来: “啊,啊,这……好,好……” “好了好了!你并无权制止嘛!” 不知什么时候,多美子来到了藤本身旁,她娇艳地笑着: “泰子小姐,好久不见了。身体好……” “哎,谢谢。你也……”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又露出那种妖精般的笑。 “夫人,请入我们这一伙吧。藤本先生,您也请……” 好管闲事的中井夫人想要在两个妻子中间斡旋,至少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力缓解一下眼前的紧张空气。 “哎,好唯!” 多美子快活地应承: “井出先生。请您也过来吧!我介绍您认识一下绿丘的名流们。” 井出仍旧叼着烟斗,不紧不慢地来到这边,这位颇负盛名的作曲家竟拙笨得象头公牛。 鲁宾孙夫妇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似乎悬着的心放下了。这就平安无事了。想到这,老实厚道的鲁宾孙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玛卡丽特夫人却不这样想。因为谁被假冒姓名也会感到不快,所以她不能象丈夫那样无所顾虑地放下心来。 何况她还知道他人所不知的,两个女人围绕藤本哲也的纠葛,这也成了她的精神负担。因此,当几个当事人凑到一起之后,她变得提心吊胆起来。对玛卡丽特来说,如果泰子和多美子互相疏远、冷淡,各在不同的组里度过这一晚上,那该是多么求之不得呀。 “怎么了?玛丽!” 看到妻子脸色不好看,鲁宾孙来到她身边,用本国语言小声问道: “你还在为河崎小姐和多美子夫人的事烦恼吗?” “不!没什么……” 玛卡丽特无力地微笑着,把头转向丈夫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屋子闷热闷热的……” 她皱着眉头,确实是一副因闷热头痛的样子。 客厅里确实闷极了。因为担心开窗吹进雨水弄湿客人们的衣物,所以只能关着。何况就是严严地关着窗户,潮气还是毫不留情地流进。进来的潮气被三十人的体温、呼吸烘得热乎乎的,难怪玛卡丽特夫人说头疼了。 可是,作为丈夫的鲁宾孙却清楚,妻子难看的脸色绝不只是关窗的缘故。 “玛丽”。 他体贴地轻轻拍着妻子的手。 “宴会就要结束了,河崎小姐和藤本夫人将微笑着互道再见,这样也就没什么了。你看,一切不都很顺利嘛!” “是的。” 玛丽也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朝着丈夫笑了笑。 可是,实际上并不见得一切都顺利,这点很快就得到了证明。 夫妻俩刚说完话,在杰克-安永的提议之下,客人们跳起了舞,室内开始混乱起来。男人们烈酒下肚,说话都语无伦次,大吵大嚷。多美子、泰子虽然都有男客邀请跳舞,但两个人却都笑着拒绝了。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把目光移向多美子和泰子,只见两个人正友好地并排坐着吃软冰糕,山本三郎和井出清一站在她俩旁边,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又说又笑。多美子的丈夫藤本皙也被中井夫人强拉硬拽,不情愿地和她跳着舞,大家似乎为他俩不协调的舞姿笑着。玛卡丽特夫人想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日本人性格恬淡,心胸宽广,大概对于离婚,再婚是不那么拘泥的。两个人不是正在友好地品尝软冰糕吗! 可是,就在这时,玛卡丽特夫人突然双眉紧皱,几乎就要惊叫起来,但考虑到今晚自己女主人的身分,总算强忍住了。可是那边的泰子,却失声地尖叫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引到了那里,只见泰子脸若素缟,多美子倒在她的脚下,激烈的痉挛使身体蜷曲成一团…… 五 须臾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客厅。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低头看着多美子狂乱挣扎的样子。 开始时,连金田一耕助也以为是歇斯底里发作。因为歇斯底里症严重时,有时会引起类似瘸瘸发作时的症状。 也许多美子的丈夫藤本哲也也是这样考虑的。 “多美子!多美子!你怎么了?躺在这里多不象话,怎么不起来,快,快起来!” 他呆呆地站在多美子身边,满脸不高兴地申斥着。也许是在他人面前故作姿态,那语气丝毫体现不出对妻子应有的感情。 不知道多美子是否听见了丈夫的话,愈加激烈地痉挛象波涛一样摇动着她的全身,她紧紧地咬着牙关,齿缝里浅出火炙般的呻吟声。 “河崎!” 藤本虎视眈眈地望着已是路人的前妻: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多美子吵架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泰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茫然地望着哲也,突然,她好象终于醒悟了似地 “没,根本没吵……我们俩正在一起吃着软冰糕,可突然间多美子的冰糕掉到地下……” 可不是吗,漆布地板上,软冰糕正摔在那里,散成一滩。 金田一耕助恍然大悟。这时,只见作曲家井出清一跪在地上,从容地抱起了多美子的上半身。 “阿美!阿美!你怎么了?你平常从来都不这样,请挺起精神来!”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多羌子的脸,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多美子的脸已经变成青紫色,脖子无力地向一旁耷拉着,似乎已筋断骨折。 “喂!对不起。” 金田一耕助撩起裤裙,跪在井出旁边,用手捏住了多美子的鼻子。多美子憋得左右直伸,但终于张开了嘴。金田一耕助用手指往多美子喉咙里捅了捅,多美子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堆脏物。 “哪位……快,快叫医生……” 金田一耕助一边让多美子一次又一次地吐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高声喊道。 金田一耕助话音未落,杰克-安永便飞也似地朝客厅门口奔去。 “喂!木下大夫的电话是一○六八号……” 木户奶奶在后面提醒道。随后她来剩金田一耕助身旁: “这是吃什么中毒了吧?” “我想是的。总之,请先找件东西把这软冰糕装好放着。再是,得把这位夫人放到安静的地方躺着……” 刚才已经吓破胆的台滨孙一直不知所措,听到金田一耕助的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宴会的主人。他用英语和客厅的主人商量了一会儿说: “金田一先生,请抬到这边来……” “喂!藤本君,干吗还呆着!她不是你老婆吗?你抬脚,我抱着头。” 听到是中毒之后,藤本哲也茫然若痴,呆如木鸡,在朋友井出清一的申斥下,他才慌慌张张地抬起多美子的脚。 多美子软如乱泥,好象死了似的。身体不时一抖一抖地抽搐着。藤本和井出抬着她,跟随鲁宾孙和客厅主人走出客厅。正在这时杰克-安永回来了。 “木下大夫说马上就到。再是,金田一先生,我还顺便给警察f丁了个电话。”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人们中间又出现了新的不安。 “警察?” 中井夫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么说,是有人给藤本夫人下毒了。……就是说,是一起投毒事件。” “不,不,夫人,咱可没那么说!” 杰克。安永戏谴地说: “金田一耕助尤生的脸止不是写着吗?哈、哈、哈、哈。” 安永此时此刻的笑,恐怕难免被议论为有失庄重。金田一耕助把地上的软冰糕和多美子的呕吐物分别取样放到了不同的容器里。他的行动似乎在证明安永的判断,愈加使人们感到恐怖。 河崎泰子经受住了眼前的考验。她意识到客厅里的人们都眼盯盯地看着自己,好象从自己身上寻找着什么破绽,但她泰然自若,没有露出慌乱与不安。 她呆呆地注视着多美子吐过的地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但她的脸仍象妖精一佯迷人。山本三郎走到她跟前,似乎想说什么,但泰子默默地阻止住了他。 玛卡丽特夫人担心地从远处望着泰子。 过了五分钟左右,木下大夫赶到,玛卡腼特夫人立刻带着她去了患者躺着的地方,客厅里又重新罩上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家都以自己的想法考虑着事件的起因,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瓢泼大雨仍然倾泻不止,不时象机关枪似地拍拍地打着玻璃。关严门窗的房间里此时更加闷热,人们感到被勒住脖子似的憋闷。只有杰克-安永一个人还在悠闲自得地饮酒, 在妇女们的心中,他简直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 山本三郎又走到泰子跟前,告诉她坐到椅子上,木户奶奶也小声地催促着她。 可是泰子却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地摇着头。似乎她觉得保待多美子倒下时自己的姿态,是眼下需要履行的义务。 金田一耕助意昧深长地注视着泰子的举止神态。 几乎使人感到过了一年,木下大夫脸色难看地来到了客厅。客厅的主人和鲁宾孙夫妇也一起回来了,但藤本哲也和井出清一却没露面。 “木下大夫,怎么样?藤本夫人的病情……” 中井夫人一迭连声地抢着问。 “听说是哪位使她呕吐过,这种处置很得当,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这么说,还是毒物……” “大概是吃了番木鳖硷……” 木下大夫似乎感到憋闷,松了松领带: “而且,据患者丈夫说,患者决不是自杀。这样,就得请警察侦破了。” “警察吗,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啊,象似来了。” 此刻,泰子仿佛再也支持不住了。 “不好!” 山本三郎叫着,和木户奶奶一起跑近泰子,泰子无力地歪倒在两个人的胳膊上。 “不要紧,不要紧!奶奶,不用扶我……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事到如今,泰子仍然这么坚持着,可见她是何等地坚强。 六 可是,那天夜里警察的调查并无任何结果。 搜查主任为岛田警部补(译者注:警部补为日本警察宫阶)。他又矮又胖。罗圈腿,脸圆得象十五的月亮,与金田一耕助是老相识。过去,金田一耕助曾经侦破过绿丘发生的两起犯罪事件,那时,总是岛田警部补和他一起行动。 岛田警部补为金田一耕助发案时能在场感到特别高兴。 岛田听耕助讲完大致情况后,又开始向在场的人询问情况。 做这种事情,岛田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的目光象羊一样温和,提问方式非常稳妥,一举一动简直使人感到他不象警察,而象大商店的老板或经理一样周到。当然,岛田警部补今晚处事也格外小心,因为这里聚集的都是绿丘的名流。 “啊,那么软冰糕是……” 对于岛田警部补的提问,泰子低低地,但却异常沉着地回答: “多美子夫人让她的丈大藤本先生去拿软冰糕,于是藤本先生到那里……到招待员那里拿来了。藤本先生考虑得很周到。给我也拿了一份。接着我和多美子夫人井排坐到了沙发上……” “请稍等一下。” 岛田警部补插嘴说: “软冰糕是夫人……也就是被害者直接从藤本先生手中接过来的吗?” 泰子有些吃惊地望了望警部补,苍白的脸止突然涨得通红: “不!这,是我从藤本先生手中接过后递给多美子夫人的。” “啊,是这样。接着呢?” “我们俩个人正吃着,突然,多美子夫人手里的软冰糕掉到了地板止。我吃惊地扭头一看。只见多美子夫人的脸令人恐怖的抽搐着。我刚想开口,只见她猛地从沙发k站起,接着就象砍断的朽木一样,咕咚一下栽倒了。……那以后的事情人家都知道,我好象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这么说,过程是这样的。藤本夫人请丈大拿过来两份软冰糕。你接过来之后递给藤本夫人一份……可是。藤本先生为什么不直接递给夫人呢?” “当时的位置正好是这样的。藤本先生隔着桌子把冰糕递了过来,因为我离得近……再是正好这时中井夫人邀请藤本先生跳舞,所以我就……” 泰子站起来,指着三人当时的位开说。 “那么,当时三位旁边是……” “这……” 泰子歪着头略加思索地说 “这张沙发上只有我和多美子夫人,木户奶奶离这不远,中井夫人站在藤本先生身后。再是山本老师正在旁边和别人谈话……” 因为泰子跟山本三郎学习英语,所以称他为老师。 “那么,藤本先生递过来软冰糕之后父做了什么呢?” “没做什么。他接连递过两份软冰糕之后,便被中井夫人邀去跳舞了。” “当藤本先生递给你冰糕时,井出先生也在旁边吗?” “摁。” “请你原谅,冒昧地再问一下:听说在一年以前你还和藤本先生一起生活?” “摁。” 泰子鼻梁上聚起皱纹,脸上浮起一丝飘忽不定的笑: “我被他抛弃了……” 说完之后,泰子轻轻地,但是迅速地问正关注着自己的玛卡丽特夫人望了一眼。这使得金田一耕助心里纳闷:那目光中包含着什么意思吗? 可是,岛田警部补却毫无察觉…… “提这样的问题实在失礼,我所以要这样提问,原因不在于了解你们离开的原因,而是从你的口气中感到,你似乎并不熟悉藤本先生的朋友井出先生……” “摁。他是多美子夫人的朋友吧。据说是这样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也吃了软冰糕吧?” “摁。” “没什么异常感觉吧?” “摁,现在感到身体蛮好……” 说着,泰子脸上又浮现出飘忽不定的微笑。 秦子觉察到警部补对有的问题故意不明确提出,她想,这可能是警部补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警部补终于涉及到了实质性问题: “这样就是说,只是藤本夫人吃的软冰糕里掺进了番木鳖硷,你认为这究竟是谁的所作所为呢?” 泰子又歪起她那妖精似的长脖子考虑着: “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泰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 “对不起,是我提问的方式不当。我的意思是,谁能有机会往冰糕里投放番木鳖硷呢?” “这……” “招待员不会有问题,除掉她们,就剩下我和藤本先生。……啊,对,还有多美子夫人。” “可是,藤本先生说,藤本夫人不可能是自杀的……” “既然她那么说,就算是那样吧。” “这样一来……” “三减一剩二,就是说不是藤本先生就是我了。” “藤本先生有必须杀夫人的动机吗?” 泰子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否定说: “这非常不可能的……” 金田一耕助对泰子一瞬间的犹豫不决感到怀疑。 “这样一来……” “二减一剩一,就是说,结果就是我了。” “不!请等等。” 这时金田一耕助抢着插上了话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藤本先生本想对你下毒,结果让她夫人错吃了……” 金田一耕助的话对泰子如同巨雷轰顶。在这之前,她以顽强的意志克制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听到这话以后,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仿佛遇到魔鬼似的,直盯盯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苍白的脸上闪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样的事……这样的事……” 她断断续续地自语,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说得这么可怕啊?我是被他遗弃的人啊?是的,当时我感到很痛苦,可是,现在已经完全死心塌地了。他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对他毫无干扰并已经死心的女人呢?这样的事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泰子大声地叫着“绝对不可能”,但这话似乎不是讲给金田一耕助听,而是自己为自己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该解释解释你本身……?” 岛田警部补有些摸不透对方其意似的拧起了眉头。 “摁,是的。在一般人看来,我好象该有作案的可能。正如我方才说过的那样,对藤本我已经断念,情绪已平静下来,对多美子夫人也没有什么妒意,但在别人眼里也许并不是这样。这一点,在金田一先生抢救多美子夫人时。我就已经感觉到,因此,我在这里一直也没有动,并且极力避免别人靠近我。不必客气,请搜查我的身体……为了说清这不明不白的嫌疑,即使在众人面前一丝不挂我也无所顾虑。正是抱着这种决心,我才直挺地一直站到现在。” “这,这么办怕……这么办怕……” 到底还是自己可怜起了自己,泰子黑白分明的眠睛里涌出了泪水。看到这里,木户奶奶再也不能沉默了,她有板有眼地、郑重其事地开了腔: “岛田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下……” 木户奶奶在绿丘是颇有影响的元老,区区的一个警部补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哎。” 岛田警部补心想:好家伙,到底来了。他只是一个劲地缩着脖子。 “尽管说藤本夫人吃下了番木鳖硷。但也不能肯定毒物就在软冰糕里。……看样子她很能喝外国酒,今天晚上好象就喝了鸡尾酒和其它的什么东西。” “可是,夫人!据木下大夫说,吃下番木鳖硷后会即刻出现反应……” “奶奶,谢谢您了!对您的关怀,我感到高兴,但我还是要请他们搜查身体。” “啊,是吗?那么只搜查你自己是不公平的。大家考虑考虑,怎么办好?我们也请他们搜查搜查吧!” “对!当然要这洋做了。”- 中井夫人向前扭动着她圆鼓隆隆的膝盖: “检查我们,也请搜查搜查藤本先生和他的夫人,为了防止疏忽,我提醒一下。” 这样,包括藤本夫妇在内,当晚在场的人都接受警察严格的搜身,但结果却一无所获。搜身的同时,警察还无一遗漏地搜查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番木鳖硷。 搜查的结果,使人感到有以下两种可能:一是犯人只携带了最小限度的番木鳖硷;二是在投毒之后到搜身之前曾离开客厅销毁罪证。 如果第二种可能成立,那么谁属于这个范围呢?首先应该是安永,因为他曾跑出去打过电话;其次是客厅的主人和鲁宾孙,他俩曾带着抬多美子的藤本皙也和井出清一离开客厅;最后应该是鲁宾孙的夫人玛卡丽特,她曾领着木下大夫离开过客厅。这些人中间,客厅主人、鲁宾孙夫人似乎可以略去不算,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三名日本人,即杰克-安永、藤本哲也、井出清一。可是,这三个人不论是谁,都没有可以确认的作案动机和罪证。 于是,搜查陷入了搁浅难航的状态之中。 七 鲁宾孙夫妇的告别宴会在意想不到的事件中结束了,稍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事件本身并末酿成大的悲剧。也许是罪犯没有计算好投药量,也许是金田一耕助处置得当,多美子保住了生命,并且不久便恢复了健康。 那以后警察化验的结果表明,软冰糕里确实混有番木鳖硷。 对于是否是自杀的询间,多美子毫不含糊地一口否定;对于是否可能是泰子投毒的询问,她也只是付之一笑: “只要她不会变魔术,这种事就绝不可能……” 可是。仔细玩昧多美子的话,就会发现她并不是绝对否定泰子投毒的可能。因为多美子的否定是有先决条件的,即:“只要她不会变麾术。”这就是说,假如泰子有魔术师那样的本领,说不定就是她投的毒。 那么泰子有这种深藏不露的高招吗?警方调查的结果表明,这种可能微小得只是接近于零。 放下泰子暂且不论,再说鲁宾孙夫妇。他们曾经一度担心肯定要拖延出发的时间,但在警方的关照下,他们按期于事件发生的一周之后,从横滨港乘轮船踏上了归途。木户奶奶一伙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横滨码头,河崎泰子也在其中。 不论在任何情况下,离别都是痛苦的,何况一别之后,不知今生能否再重逢。人们虽然常说英国人性格内向,不轻易表露感情。但鲁宾孙夫妇却流下了眼泪。情同手足的泰子和玛卡丽特夫人更是拥抱在一起,嚎啕不止。 玛卡丽特为朋友蒙受不白之嫌而悲泣,泰子为这位年轻夫人丈夫就职渺茫、未来甘苦不知而痛苦。看到两个人难舍难分的悲伤情景,鲁宾孙也泪眼通红。 泰子与木户奶奶等人聚在一起。免不了旧话重提: “不管怎样,还是搬过来好。住在大森那样的地方,反倒使人感到有躲避之嫌。” “是嘛!是嘛!老奶奶说得好。再说木户奶奶的房子与藤本的房子一个在路南,一个在路北,相距很远,不愿碰面蛮可以做到嘛!” “可也是。那么,我对奶奶的盛情就不客气了。” “好,就这么决定吧!里面的独间明天就给你腾出来。” 木户奶奶痛快地说。 就在那第二天,泰了带着少许行李,搬到了木户奶奶的家里。 八 “金田一先生,有重要的消息罗!” 金田一耕助有时到租住那位美国富府车库的安永家里来。临近12月的一天,杰克-安永眼瞒瞪得溜圆。对来访的金田一说道。 “哦!什么重要消息?” “有一个名叫《5月13早晨的菜馆》的美国音乐喜剧吧。” “摁,是的。听说最近将由日美合作拍成电影。” “对!已经说定让我参加这部片子的演出。此外。还有一部片子。也谈得差不多了。” “啊!是吗?这可值得祝贺。” 对这位长期时运不佳的朋友,金田一耕助由衷地为他祝福: “那么什么时间起程啊?” “圣诞节之后,从羽田机场出发。为这个,房主还要借圣诞节的机会为我举行欢送宴会。金田一先生,你会出席吧。” “那当然。” “不仅如此,这位房主还一直有个奇怪的打算。” “奇怪的打算?” “就是总想找个时间把出席鲁宾孙夫归告别宴会的人都找来。” “这……”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上次的富会为那件事不欢而散,这位房主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总想重搞一次。总之,我想负责把那天晚上的人全都划搂来。好在藤本原来的妻子也搬回到这条街上……” 杰克-安永闪着恶作剧的目光,笑嘻嘻地说。 也许是杰克-安永的奔走之功,上次鲁宾孙夫妇告别宴会的参加者儿乎都出席了在圣诞节肋夜为安永举行的欢送宴会。之所以不能说全部出席。是因为上次的核心人物多美子没有到场。 “实在对不起,我太太得了重感胃。她说,对安永先生真感到过意不去,希望您能原谅今晚的失礼。” 多美子的丈夫哲也对杰克-安永寒喧之后,又虚情假意地讨好泰子。 “河崎君。听说你搬过来了。有时间可以到我家玩玩嘛!” “嘿,谢谢。” 泰子鼻梁上又聚起那一贯的皱纹,脸上义浮现出妖精般的微笑。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上次宴会更大了。 “藤本先生,最近您一点东西也没有写吧?同现在的夫人结婚以后,你不是一篇作品也没有发表吗?” 好管闲事的中井夫人在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不要紧。” 也许因为妻子多美子不在,藤本哲也也显得无精打采。井出清一也不时陷入深思。 宴会厅里,只有杰克-安永兴奋异常。他串来串去,逢人便敬酒,而他自己也喝得象掉到了酒缸之中。 安永把金田一耕助作为头号对手揪住不放。结果金田一耕助喝得酩酊大醉,甚至连河崎泰子何时整装离开他都不知道。 泰子离开几分钟之后,又回到了宴会厅。这时大约l0点钟,厅内已经乱作一团。 “金、金、金田一先生!” 泰子用手不断撕扯着大衣领子,脸色蜡黄,惊慌失措地站在金田一耕助面前。 “啊!河崎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请,请您来一下!” 泰子令人恐惧的表情使金田一耕助不由心里咚噔一下,他急忙跟泰子跑出客厅。 “哪儿?……在哪儿?” “外面……” “外面?……” 金田一耕助急忙跟拉起脱在正门的木屐。 “木户奶奶她们呢?” “她们已经先走一步回去了。本来我也想和她们一起回去。结果安永先生硬是不让走……” “摁、摁、那么后来……”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着,冬夜的空气寒浸肌肤。 “刚才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出门之后,看见藤本先生跟来了,说非要送我一程不可。”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回头望了望泰子: “噢、噢、那后来……” “虽然我觉得不合适,但他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于是我就想一句话也不说,走我自己的路。可是……” 泰子似乎呜咽得说不下去了。 “可是……?” 金田一耕助谨慎地催她往下说。 “可是,当走到前面不远的地方,藤本先生突然倒下了……” 泰子害怕地站住了,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他仔细往前方一看,只见路灯几乎照不到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金田一耕助跑到近前,见正是藤本。藤本身体象蛇一样扭曲着,已经完全死亡,脸上非常明显地刻着临终前的痛苦。 番木鳖硷! 金田一耕助心中默念着转过头来,只见泰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近前,正站在他身后。 “我学着先生的作法也想让他吐,但是没有作用。” 泰子双手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凄切的哭声撕裂着人心: “玛丽……只有你知道啊!只有你……” 金田一耕助心里一动,朝后仰起身子望了望泰子,只见她已背过身去,久久地、不停地哭着。 隐藏在绿丘的杀人魔鬼虽然第一次阴谋失败了,但第二次终于获得了成功。 可是,泰子刚才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身在澳大利亚的玛卡丽特、鲁宾孙夫人究竟知道什么呢? 九 金田一耕助一如既往地甩着和服外套的宽大衣袖,飘然进人冷冷清清的绿丘警察署搜查办公室。看到他进来,岛田警部补把放在桌子上的两条罗圈腿拿了下来 “怎么样?那家伙体面地往美国溜之大吉了?” 语气中显出岛田有几分生气。 “摁,愉快地挥手道别了。还让我给主任先生代好呢!” “哼,简直是笑话!” 警部补绷着圆脸,用鼻子咛道。 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呈方形摆着五、六张桌子,而且桌子的主人都外出不在,只有搜查主任岛田警部补愁眉苦脸地坐在正面的桌子前。 岛田警部补发愁并不难以理解。在上次鲁宾孙夫妇告别宴会上发生投毒事件时,警部补曾想把重要证人鲁宾孙夫妇留住一个时期,但因为出国手续已经办妥,没有足够的理由可以阻止人家出发。这次,安永虽说拍完片后回国,但在搜查的关健时刻,重要的证人却一个接一个地去往国外,这使得岛田警部补那双羊一样的温和的眼睛也带上了恤色。 前次虽然可以说是杀人末遂事件,但阴谋害人的家伙在就席间,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为什么不留住鲁宾孙夫妇进行更深入、彻底的调查?如果上一次凋查得彻底,这次的投毒杀人事件就可能不会发生。这且不说,这次居然又放纵一名重要的证人去了美国,这又意夜何为?岛田警部补强烈地感到,绿丘的居民已把谴责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又怎能不满脸愁云。 可是。对杰克-安永来说,这次能否参加演出确实是至关重大的,硬留住他不行,因为必须尊重人权。所以,当岛田警部补听到杰克。安永l2月26日从羽田欣然飞走时,不由得紧锁双眉,恨得牙痒。 “金田一先生真认为放走他无关紧要吗?” “是这样,主任先生。” 金田一耕助从其它桌子旁边拿过一把椅子,没脱和服外套就坐在了警部补对面: “他虽然是个流浪汉,但不是杀人、捡劫、奸淫的凶犯……。” “可是……” 警部补刚要发泄不满,金田一耕助宽慰似地说: “是啊,是啊,……能参加这次拍片,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遇了。我们不该做蠢了,让他错过这次机会。” “道理倒是这样……” 上次鲁宾孙夫妇从横滨出发时,岛田警部补也是这样, 他总觉得象丢掉了重要的东西似的。 “那,解剖的结果怎么样?” “啊,对了。还是番木鳖硷。” “投在什么东西里边了?” “这一点不清楚。喝了大量的酒,吃了烤面包、三明治,毒物混杂在里面。啊,对了!看来还吃了最近流行的肝保健药。” “肝保健药……?”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皱起眉头,诘问似地说: “可是,被害者身上不是没带这种东西吗?” “所以,可能是和谁要的。最近,酒鬼们中间盛行吃这种药,连我们署的老头子也信这个,一参加宴会就非逼着我们吃不可。” “问没问过受害者的夫人?她丈夫有没有吃这种药的习惯?” “没有。为葬礼她已经疲惫不堪了。” “啊,对。今天举行了葬礼。” 金田一耕助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说: “那么,河崎女士的病情如何呢?还没恢复到能回答问题的程度吗?” “据说要不了多久了。能回答问题时,就从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们。” 河崎泰子在遭遇那件事之后,立即因极度亢奋引起歇斯底里性高烧,住进了绿丘医院。 “只有玛丽知道……” 泰子花歇斯底里发作前脱口而出的话一直萦绕在金田一耕助的心头,他恨不得马上知晓其中的含义。 “金旧一先住,根据现有情况分析,看来还是她干的。开始想毒杀藤本的妻子,但是失败了,第二次毒死了藤本。当然,第二次她也以为多美子会来,但不巧多美子因感冒没有到场,于是,就对多美子的丈夫下了手。……我们的考虑基本就是这样。” “这就是说,她怀着被遗弃的仇恨……” 金田一耕助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 “对,是这样。” 岛田警部补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对方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找不出足以驳倒对方的证据,但觉得这样认定义过于简单化。虽然不必对一切事情都硬去作复杂的考虑,但泰子毕竟是个聪明的女性。从她最近写的小朋友们喜欢的作品中,便可使人一目了然。想干掉抛弃自己的男人和情敌。完全可以采取更高明的手段,泰子不能不考虑到这点。可是金田一耕助也知道,聪明人往往做出愚蠢的事。 “可是,藤本君是为什么呢?” 金田一耕助低声自语。 “为什么……是指……” “他和现在的爱人结婚之后,连一篇作品也没有发表过。……” “大概是只顾和爱人玩了吧。” “可是,主任先生,现在是瞬息万变的时代,特别是从事写作的人,一年不动笔,就会被遗忘。再说藤本君还不是有名的作家,而且他又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 “可是,这与发生的事件有什么……?就是说,藤本君不写书的事与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 “不,这一点我也搞不明白。……” 正当金田一耕助含糊其词之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岛田警部补拿起听筒,应答了几句之后,挂断了: “金田一先生,河崎女士己恢复到能够回答问题的程度。” 从岛田警部补和对方的对话中,金田一耕助已经听出了电话的内容,当管部补告诉他时,他已经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十 河崎泰子盖着罩有雪白被衬的棉被,横卧在病床上。她身上的血似乎已被吸血鬼吸尽,形骸般的脸苍白如纸,眼窝镶上了一道黑圈。看上去,使人感到她一下子老了五、六岁。当她看见金田一耕助走进屋子,微微地笑了一笑,但那笑中似乎藏着无限的哀愁。病床旁边坐着木户奶奶,中井夫人,还有个人教授英语的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他们都板着脸等在这里。看到这,岛田警部补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请尽量简单些……” 作向导的绿丘医院大大佐佐木以不耐烦的声调说: “过于追问,在此时尚有不便。……” “不!大夫,不要紧。” 泰子枕着枕头没有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笑: “金田一先生,对不起,前天给您添麻烦了,我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坚强点……” 从泰子自嘲的微笑中,金田一耕助又感到了妖精之谜。 “诸位……” 岛田警部补用右手小指搔着鬓角: “想请大家暂时离开一下……” 岛田警部补不过意地说。听到他的话,木户奶奶和中井夫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身子却纹丝不动,山本三郎也象没听到一样,只是从侧面注视着泰子的脸。 “哎——诸位……实在对不起……” “不!我要呆在这!” 木户奶奶迅速地打断警部补的话: “她现在需要看护的人。死的要顾,但活的更要顾。” 听到木户奶奶的话,山本三郎微微地笑了。眼角上聚起密密的鱼尾纹。 “奶奶,我不要紧哪。” “你不要吭声!因为你是病人。……对岛川先生的提问,你只要回答对、不对就行了。” “岛田先生,我在这也没什么妨碍吧!我想看看你是怎佯进行逼供的。” 中井夫人刻薄的嘲讽使得温和厚道的岛田警部补面红耳赤: “逼供?” “哎呀!对不起。刚才失言了,就算没说。但我要呆在这里却是说了就算的。” 中井夫人那颇有重量的身体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看来想把她从这里撵走是困难的,风流的山本二郎只是一个劲儿地微笑着。 “哎——既然如此,这样也好。” 岛田警部补干脆地撤回前言: “河崎小姐!” “哎。” “大体情况己从金田一先生那儿听到了,可是,你前天晚上为什么没和这里的夫人们一起回去呢?” “这件事由我来说。” 木户奶奶在旁边接过话头: “是藤本先生央求我把她留下的。” 泰子脸上闪出-丝吃惊的神色,但并没受到很大的震动,似乎在说,还有这样的事啊, “我对藤本打心里讨厌,他只是一昧地自负、虚荣。再说……求我这样做的本身就让我厌恶。但是,我相信泰子,别看外表软弱温顺,但实际上她性格十分坚强。我想,如果两个人当面争吵,吃亏的一定是藤本,因此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木户奶奶花白的头发梳成垂髻,深陷下去的大眼窝里嵌着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老鹰般的光芒。对岛田警部补来说,这个老太太一向都是难以应付的对手。 “那后来……?” 岛田警部补的目光又移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身上: “在你想要回家时,藤本君跟了出来,说是要送你回去。是吧?” “哎。” “他说什么没有?就是说,说没说值得怀疑的话?” 泰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道: “哎。” “说什么事了?” 泰子又犹豫了一会儿: “说让我和他复婚……” “复婚?……就是请求你和他重归于好?” 岛田警部补的语调中充满怀疑,敏感的泰子立即就觉察出来: “哎。可是,这样的事……不管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因为死人不能开口啊!……” 此时,泰子的目光中,飘浮起愤恨,确切地说是绝望的神色。 “不!为给我们提供参考,请你往下说。对他的话,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什么也没回答。” “为什么啊?” “我懒得和他讲话。” “那么,一句话也没说吗?” “哎,一句话也没说。……连和他一起走我都厌恶得很。” “可是,据传说去年你和他离开时,你曾纠缠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是这样吗?” 泰子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样的问题难道一定要我回答吗?请您尽量问那天晚上的与事件有关的事好不好?” 看到岛田警部补突然狼狈的样子,山本三郎嘴角浮现出冷笑。木户奶奶和中井夫人也相视而笑。 “对不起。” 岛田警部补伸出婴儿般的胖手,抹了一下圆脸: “后来你们走到山下那家门前……就是到了那所房子前面时,藤本君突然痛苦起来。是吧?” “哎。” “于是,你学着金田一先生的办法想使他呕吐?” “哎,我想捏住他的鼻子,但他总是摇着头,没有捏住。后来我想,与其自己在这里手忙脚乱,还不如去找金田一先生为好……” “为什么当时不大声喊叫或者把住在附近的人敲醒呢?” “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泰子象孩子般天真地毫无顾忌地回答,使得警部补也无懈可击。 “再向你了解一个问题。据金田一先生说,你曾说过‘只有玛丽知道’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泰子苍白的脸上刷地布满红潮,她那妖精般的大眼睛转向了金田一耕助: “先生,我说了这样的话吗?” 金田一耕助和蔼地笑道: “是说过啊。那是什么意思啊?” 泰子稍稍考虑了一会儿,说: “如果我说了那样的话。那意思就是说,玛丽了解我,她知道我不是那种害人的坏女人。……因为我俩非常要好。……” 泰子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此时,佐佐木大夫急忙站在岛田警部补和泰子的中间,制止道: “请就到这里吧……” 回到绿丘警察署后,金田一耕助听新井刑事谈了他从藤本夫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据藤本夫人说,藤本哲也虽然经常服用肝保健药,但都限于在自己家中,没有外出带着药瓶的习惯,她还说,假如藤本有服用这种药的迹象,那么可能是向谁要的。” 这天晚上,金田一耕助给在墨尔本的鲁宾孙写了信,接着父向那位羌国富商问明了鲁宾孙的通讯地址,然后寄了航空。 十一 绿丘街投毒杀人事件的凋查毫无结果,陷入了停滞状态之中。警察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河崎泰子身上。但却得不到逮捕她的足够物证。一是没有任何人目击她的投毒行为;二是没有任何根据证明她有番木鳖硷;三是假定她有番木鳖硷,也不知道搞到它的途径。 她三天之后出了院,在木户奶奶家的独间里悄悄地迎来了新年。山本三郎一天不漏地去看她,这件事渐渐成了绿丘街上的话题。战争结束后,山本三郎就同妻子离了婚,他先前的妻子长得很美,现在是个新暴发户的老婆。山本三郎没有孩子。 多美子也在居丧服忌中悄悄地迎来了新年。听到作曲家井出清一也经常到她那里访问时,金田一耕助不出得笑了,看来哪方面都有骑士相伴啊! 一月末,金田一耕助收到了鲁宾孙从墨尔本寄来的航空信。对这封望眼欲穿的信,金田一耕助寄托了很大的期望。 但却压根儿也没料到它竟然有着噩磅炸弹的威力。金田一耕助着实吃惊不小,以致读过之后还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您的信使我们夫妻惊恐万分,玛丽为河崎小姐的处境担心,整天都在忧虑之中。我的心情也与玛丽相同,在此恕不赘述。 在这里,我不想一一赘述别情,只想就您提问的实质性间题简略作复。 “只有玛丽知道。……”假如如您信中所示,是河崎小姐无意中流露出的话,玛丽认为它包括着下列的意思: 似乎一般人都误以为是藤本先生抛弃了河崎小姐,但在玛丽看来,事情正好相反。 河崎小姐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嫌弃丈夫,但是处事慎重的河崎小姐却绝对避免公开化。作为邻居和亲密的朋友,只有玛丽觉察到了这一点。那么,河崎小姐为什么嫌弃她的丈夫呢?…… 亲爱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涉及他人的秘密,玛丽感到心里非常不安,我也为此苦恼,可是,在关系到河崎小姐的名誉、命运、生命的情况下,我们也只好承受着内心的痛苦。 据玛丽说(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因而感到非常惊讶),藤本是一个冒牌的作家。即以他名义发表的作品都是河崎小姐代写的。玛丽什么时候,是怎么觉察到这点的,在这里就略去不写了,但这一事实是确凿无疑的。玛丽说,她可以对神发誓。据说,河崎小姐曾恳切地希望玛丽不要把此事告诉他人。 因此,玛丽认为,藤本没有抛弃河崎小姐的理由。不仅如此,假如藤本失去了河崎小姐,那么他连一天也不能维待其作家的地位。玛丽还说,藤本和河崎小姐分手时两个人的举止言谈完全是在演戏。 河崎小姐无意中说出的“只有玛丽知道。……”含义就在于此。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实相告。这件事本来应当在离开日本前告之,但终于没得机会,因而心里一直感到内疚。 我们夫妻那天晚上的告别宴会,河崎小姐是不宜邀请的客人,所以我和玛丽没有向河崎小姐发出邀请,玛丽本想在出发前找一天同河崎小姐长谈话别。可是那天晚上河崎小姐却来了,当时我们夫妻有说不出的吃惊。 总之,一定是有冒充我们夫妻之名把河崎小姐骗来的。而且,想必此人一定是这次投毒事件的策划者。如果河崎小姐还保存着那天的请柬,请从笔迹查明写信的人。 玛丽所了解的事实仅是以上这些,不知这封信是否达到了您的期望。 再是,正如此信开始所说,玛丽现在心里异常难过,事件明了时,敬请从速将结果告之。 最后祝您及河崎小姐愉快、幸福! 杰-鲁宾孙于墨尔本 十二 故事以信的形式结尾了。私人侦探金田一寄向大洋彼岸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杰-鲁宾孙先生: 前些天曾蒙迅速赐复,深感荣幸。对这次的疑案,您的信成了宝贵而有效的钥匙,对您的帮助,谨表示由衷地感谢。 藤本只是个木偶,真止的作家是河崎。……您信中的炯乐,象光芒照亮了深藏在事什之中的秘密。 在这里,我试着仅把事什前因后果简明地叙述如下: 在以前,藤本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作家,当时,作为颇有影响的女作家河崎爱上了他的才华。不!应该说是抱着爱才目的的,河崎其实是爱上了藤本那举世无双的美貌。当然,如果只是美貌,聪明的河崎小姐是不会爱到和他结婚的程度。河崎小姐爱的是藤本举世无双的关貌和羌貌之中蕴藏的才能和睿智(其实这只是徒有其表)。 美貌和才能是河崎小姐希望双双都能得到的东西,但是,她所得到的只是其中之一。藤本虽然貌美,但却无才。 即使说有,也少得可怜。而且。这少得可怜的才能也在同河崎结婚后迅速地挥发竭尽。文坛上有时确会出现这种现象——一篇作品使人一夜之间成为文坛骄子。但可悲的是再也写不出东西。……藤本就是这种悲剧式的人物。 不知何时开始,河崎小姐替丈夫代写起了作品。藤本把妻子写出的原稿按自己的文体稍加改动。然后用自己的笔迹抄在别的稿纸上。最后以膝本哲也的名字发表。这样,就使得他名声大震。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但是,这种不自然的结合总不能永远继续下去。没有才能的美貌使得河崎小姐的追求成为泡影。几年来。河崎小姐每时每刻都要咀嚼着这难咽的苦果。 外衣美貌无比。内心空洞出奇,也许更使人感到难以忍受吧。 破裂的时刻终于到来,河崎提出要于藤本分道扬镰。这中间,棘手的问题和争论当然是不会少的。但当藤本明白河崎决心不再为他代写作品时,他也只好不得已地同意离开。 因为妻子不写作便无法维持两个人的生活。 于是,两个人缔结了下列条约: 一、绝对不向他人泄露代写作品的秘密; 二、以前所有作品的著作权归藤本所有; 三、今后河崎绝对不写面向大人的小说; 四、两个人离婚的理由对外要装成流行作家藤本哲依然弃了自己的妻子。 于是,藤本又开始着手物色j新的猎无。不久,可怜的多美子便陷入了他美貌的罗网之中。当然,多美子也不是仅仅爱他的美貌。而是更爱他的才华和名声。 表面上看,在夫妻的纠葛中(实际并不存在)藤本哲也抛弃了泰子,而与上岛多美子结了婚。这使得多美子错误地认为自己是爱俏的胜利者,因而感到异常得意。自豪。 可是。多美子的幸福连半年也没持续到,她终于看破了丈夫的真面目:自着美丽外表的一具木偶。腹中空空的一个好看的饭桶。她感到幻灭、愤怒,邢种心情可以想象得出, 不仅如此,当她知道过去以藤本哲也名义发表的作品都出于自己的情敌之手时,她那无比的自豪顷刻烟消云散。直感到自己陷入悲惨的耻辱之中。 这当然不难理解。因为上岛多美子所景仰的声望实际上正是自己的情敌所具有的。在藤本哲也向她求婚的同时,作曲家井出清一也曾问她求婚,而且后者是真正的宝玉。但多美子却舍玉求瓦,同藤本了婚。……不可挽回的痛悔和耻辱驱使她走上了杀人的道路。 她下定决心首先要把欺骗自己的草包丈夫从这个世界上抹掉,这样作既是对丈夫的复仇,也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誉。因为她绝对不想让世人知道她是一个追慕笨蛋的蠢货。 于是,她还进一步考虑了把杀害藤本哲也之罪转嫁到同样欺骗了自己的可恶情敌身上计划。 多美子首先冒充鲁宾孙夫人的名义把河崎骗到了鲁宾孙夫妻的告别宴会。因为请柬用打字机打就,河崎没能发觉破绽。 多美子选择适当时机,吃下了少量的番木鳖硷。当然,多美子知道药量不会使人致死,而且想到了到时会有人急救。 她的计划成功了。谁都以为有人在谋杀多美子,而且都把最大嫌疑加在了河崎身上。因为河崎不仅参加了宴会,而且就在多美子身边…… 那天晚上,多美子顺利地实现了计划,接着,她又在圣诞节前夜欢送安永的宴会上达到了最终目的。 说起来她的手段简单得很。她把致死量的番木鳖硷放入两片藤本经常服用的肝保健药中,然后交给了丈夫,并劝他在宴会进行时背着人吃下去。同多美子吃下的番木鳖硷不同,藤本吃下番木鳖硷包藏在药囊之中,所以在胃里溶化需要一定时间。当藤本和河崎两人在深夜的道路上行走时,药性突然发作,这对计划者是意想不到的幸运和得计。 亲爱的杰-鲁宾孙先生:以上是根据您信中提供的钥匙探明的事件真相。对您给予的宝贵启示实在感激不尽,这里再一次向您致谢。最后,虔诚地祝愿你们夫妇愉快、幸福。 金田一耕助拜 夜的威胁者 一 那时山路开着车子在第二京滨国道朝着横滨飞驰着,车子是刚刚才购买的跑车。 如果要求快速,舒适和拉风,就要购买跑车,山路这么想。虽然他已经三十五岁,可是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还年轻五,六岁。 山路一面开着车子,一面按下收音机开关,以前他只看电视节目,自从购买车子后,便经常收听广播节目。 一按下开关,正好是三点的报时时间,西斜的太阳从侧面照射过来,风暖暖的,已经是夏天了。 “这是由xx肥皂公司所提供的‘听众时间’节目”收音机这么播报着。 山路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侧耳倾听着。 “听众时间”山路收听过两,三次,是以谁点播给谁的方式播放音乐的节目,例如:“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以此音乐送给前几天在山形结婚的佐佐木一郎先生”播间员这么说罢,播放出“晚安,宝贝”的音乐也有以“旅行为主的主题音乐”播放喜欢旅行的朋友,被点名播送的女性几乎都是三十几岁的小姐。 最初的两,三首歌山路连曲名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最近流行的歌曲。 山路想转换节目而伸出手,因为他想听适合跑车的轻快的侵越,可是他的手却在中途停下来。 因为他听到播间员这么说道: “以此曲送给住在横滨路的山路真一先生。” (会是我吗?) 山路等播音员再说下去。山路真一这个名字并不特别,在横滨这种大都会,同名同姓的恐怕有好几个,就算是别人也很有趣。山路这么一想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点播的人是山里熟识的朋友s,点播的曲子是‘夜之爱’。” (s?) 光是这种称呼就无法知道是谁。就在山路摇头时,播音员继续说道:“s来信说这是为了纪念三年前的今天,山路先生如果你在收听这个节目的话,希望你一边回忆三年前的往事,一边聆听这首曲子。” 山路忍不住轻轻的发出呻吟声,映在后面的照镜上的脸一片铁青,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的颤抖,差点撞上驶在前头的卡车,虽然连忙把车子停下来,可是一时间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 “回忆三年前的今天。” 播音员这么说道,这正是山路努力想忘掉的记忆。 三年前的今天,山路杀害了妻子美代子。 除了杀掉她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可想,就是到了现在,山路还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的妻子是个嫉妒心严重到近乎病态的女人,就连山路跟其他女人闲聊几句,美代子也会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而且还挥金如土,一提醒她,她就会叱责山路爱她不够深。 山路忍耐了六年,因为美代子一度是她深爱的女人,可是到了第七年,山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于是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美代子非但不答应离婚,而且还脸色苍白的大吼大叫道:“你要离婚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她是个固执的女人,说得到就做得到,她是真的会杀害山路。 事实上,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在他提出离婚要求的两三天后,吃完晚饭,喝咖啡时,山路觉得咖啡有一股异常的苦味,连忙吐出来,美代子只是冷冷的说道:“大概坏掉了吧!”可是才买一个礼拜的咖啡怎么会坏掉呢?一定是她下了毒,山路这么想。 (这样下去。或许我会被杀害也说不定。)山路这么想。 夫妻间,如果妻子想毒杀丈夫,丈夫绝对逃不掉,因为一天三餐,以及饭后的点心和咖啡都是妻子准备的。 就算不被杀害,在持续的担心害怕下,迟早也会崩溃的。山路不想踏上这条路,因为他是新进的建筑家,刚在建筑界展露头角。 因此山路才杀害妻子。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山路这么想。这也是一种正当防卫,山路对自己这么说道。 这是三年前六月二十日的事情。 地点是在东北n地的山中温泉乡。 他利用妻子病态的嫉妒心在那个地方布下陷阱。 抵达旅馆的啊一天,山路开始一个人演戏。女中前来叫他们两去洗澡时,山路借口有点感冒,叫妻子美代子一个人去洗,疑心病非常重的妻子会觉得山路的态度有点奇怪,山路就是利用这点拟订杀害计划。 美代子虽然拿着与浴巾和肥皂离开房间,可是山路很清楚美代子绝不会放心去洗澡。在妻子离开房间五,六分钟后,山路拿起电话筒演戏。 “请接附近的t旅馆。”山路对着没有人接听的电话筒说道:“是t旅馆吗?贵馆应该有一个来自东京的a小姐,在吗?那么能否麻烦你叫她听电话?啊!你是a小姐吗?我是山路呀!我刚到这个温泉,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见面,可以吗?好,今晚8点我会找机会溜出来,地点呢?后山上?啊!是有瀑布的地方呀,那个地方我知道,好,我一定会去。” 山路讲到这里把话筒放好,心想去洗澡的太太一定会在房外偷听,这是一种赌注,失败了也不会有所损失,成功了算是走运,虽然山路这么想,可是放下话筒时,还是紧张得流了一身的冷汗。 两,三分钟后,妻子回到了房间,他看到妻子苍白的脸色和还没有弄湿的浴巾,心里知道妻子已经中计了,她一定在屋外偷听他讲电话。 晚餐美代子几乎没有动筷子,由这点更让山路确信她在房外窃听他讲电话,那进行起来应该会很顺利才对,山路这么想。 到了七点半左右,山路借口有事要离开房间,若是平时妻子一定会问去哪里,可是这次并没有问,此事也让山路横加确信妻子在屋外窃听他的电话。 山路一离开房间,就躲在走廊的阴暗处偷窥妻子的行动,如果妻子中计的话,一定会连忙赶往后山。果然如他所料,不到五分钟,换好外出服的美代子离开房间,朝着旅馆的玄关走去。 山路从内院绕到外面,偷偷摸摸的前往后山,因为他早已从观光地图上调查清楚后山的地形。虽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可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是个非常黑暗的夜晚。 山路抵达山顶时,看见草丛中蹲着一条人影,是妻子,她被山路所虚构的女人吸引来的,可是这种躲藏法未免笨拙了点。 山路一声不响的绕到妻子的背后,就地拿起一块石头往妻子的后脑勺砸下去,妻子发出轻轻的呻吟后,当场倒下去。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要把妻子的尸体从山顶推下山崖,然后若无其事的返回旅馆就行了。 山路在房间等到十点,然后向旅馆报案说妻子出去散步迟迟未回。 一接到报案,当地的警察立即赶过来,旅馆老板也把村中的年轻人聚集起来,借着火把和手电筒的灯光展开搜索后山的行动。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在泷壶附近发现妻子的尸体。 警察从他杀,自杀和意外事故三个方面展开调查,山路当然也被加以调查。 旅馆的人都说美代子单独一个人出去,这种证词到最后也发生作用。虽然也有一些刑警怀疑是山路干的,可是始终找不到可以证明是他杀的证据。 妻子的死最后以发生意外事故死亡结案。 三年前的记忆又在山路的脑海里复苏过来。 山路关掉收音机,把车子停在路边,为了让心情平静下来,点燃一枝烟。 山路知道自己的脸色非常难看。 (署名s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山路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播音员说的山路真的是他的话那个署名s的家伙一定很关心三年前的那个事件。 山路希望那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别人,那首音乐是送给住在横滨的另一个山路真一,那个山路真一一定是在三年前的今天结婚,或者荣升,或是有可喜可贺的事情,那首音乐是祝贺那件事的礼物,山路希望如此。 山路丢掉香烟,再度开车,可是不安的心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急剧增加。 那个山路真一也许是自己也说不定,如果是的话,那个署名s的家伙或许拥有那个时间的秘密也说不定。 (那个家伙一定知道。) 山路这么想。这该怎么班才好呢?当他这么想后,想起那首音乐名叫“夜之爱”,好象是外国电影的主题曲,可是山路不知道那首歌曲的含义,因为他只听过轻音乐,没有听过歌词,首先要查清楚那首歌的含义是什么,如果是罗曼蒂克的电影主题曲,那他的不安是多余的,因为山路真一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山路真一回到横滨的设计事物所,向年轻的女事务员询问有关“夜之爱”这首歌的事情。 “那是电影的主题曲呀!”喜欢电影的女事务员说道:“社长,你也喜欢那首歌吗?” “不,只是一点点而已。”山路以暧昧的口气说道:“是什么电影?” “是同名的美国电影,我没有看过——”“是吗?同一名字……”山路不知道有那部电影,因为他为了出名,忙得连看电影的时间也没有。 山路真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报纸查看电影广告栏,首轮电影院没有放映这布片子,二轮电影院也没有,最后是在三轮电影院看到“夜之爱”。 是深川的电影院。山路放下报纸,离开事物所,开车前往深川。 那是郊区的小型电影院。山路在弥漫着花生和鱼干香的座位坐下来观看这部电影。 一打出片名,开始放映电影后,传来在车上听到的音乐,好像是这部电影没有错。 刚开始到结婚的镜头,山路有点放心,看来好象是爱情喜剧片。 妻子的我行我素饿爱慕虚荣,渐渐失去丈夫的欢心,在要求离婚不成下,丈夫杀害了妻子。 在即将结束,出现断崖的镜头时,山路顿时闭起眼睛,因为电影正放映丈夫把往下看的妻子推下断崖去这一幕。 电影是以丈夫被逮埔落幕,虽然丈夫认为没有目击者,其实在很远的地方有个少年以望远镜眺望断崖,看到这幕人间悲剧。 走出电影院时,山路的脸色一片铁青。 事态很明朗。收音机广播的山路真一毫无疑问的是指他,那个署名s的人一定认为山路在三年前杀害妻子,才写信给“听众时间”。 (问题是s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杀害妻子呢?)(还有,s为什么要写信给听众时间呢?)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杀害妻子的那晚,山路认为并没有被任何人看到,也是因此他才能被无罪释放,那个时间也以意外死亡结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有目击者才对。那晚虽然没有月亮。可是并不是一片漆黑,就如电影“夜之爱”所说的偶然会有目击者,那晚也许有人看到他把妻子丢下断崖,那个目击者会是s吗? (如果s是目击者,那晚为什么不向警方报案呢?为什么要在三年后的今天,写信给听众时间呢?)不管山路怎么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社呢们都不知道反而让山路感到不安。 山路很想知道s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一定很了解山路。(会是死去的美代子良家人吗?)山路首先这么想,可是好象不对,因为妻子的父母早已死去,只有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自从嫁给美国人后,一直住在纽约。 (会是同业吗?) 由于山路的声誉蒸蒸日上,在同业间,一定会有人嫉妒他,期望他遭遇挫折,可是他想不出会有谁会使出这样卑鄙的伎俩打击他。 结果还是不知道。 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山路强行克制自己的不安,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再也忍耐不下去,于是前去拜访“听众时间”的中央广播台,中央广播台位于赤阪。 他在会客室说想跟“听众时间”的主持人见面,会客室的职员立刻打电话进去,山路开始等待着。 大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节目主持人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主持人现年三十二,三岁,名叫曾根崎,衬衫的袖子高高的卷起来。 “我是主持人曾根崎,你找我有什么事?”曾根崎大声说道。 山路首先很客气的说他是“听众时间”的忠实听众,然后说想知道投书者是谁。 “有个朋友送我一首曲子,但由于播出的是假名——”“哪个时候播出的?” “三天前播出的” “好,我起查查看。” 曾根崎一口答应后,再度进入里面,不久拿着一张明信片交给山路,上面以向右翘的字体写着三天前播音员所念的词句,的确只署名s,虽然山路对明信片上的笔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可以确定那是男人的笔迹。 是涩谷邮局的邮戳。 “从字体可以看出是谁写的吗?”曾根崎问道。 山路回答说看不出来。 “那就太遗憾了。”曾根崎轻轻耸着肩膀说道。 山路默然注视着空中,内心依然充满了不安。 二 过了一个礼拜。 关于s的事情依然什么也不知道,山路很留意每天收到的信件,并没有发现跟明信片同样的笔迹。 第八天的下午,正在设计事务所的山路接到男人打来的电话,一时间分辨不出是谁打来的。 “我是中央广播台的曾根崎。” 对芳这么一说,才让他想起那个身穿衬衫,个子高大的男子。 “今天又由到一张要送给你的明信片,对方依然只是署名s。”曾根崎说道:“我想起你,才打电话给你,如果你能来的话,我把那张明信片拿给你看。” “……” “你来不来?” “好,我立刻赶过去。”山路说道。 他是在广播电台附近的咖啡店跟曾根崎见面。 明信片署名和指定的曲子“夜之爱”都跟上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为了纪念三年前的今天”这句话改成“为了纪念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 山路拿着明信片的手微微颤抖着,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对方是指那个事件。 “自从‘听众时间’开播半年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曾根崎说道:“我是指一个礼拜内连收到两张同样的明信片——”“也许你在三年前做了什么好事,所以那个署名s的人才会那么的怀念你。” “……” “你怎么啦?你的脸色怎那么难看呢?” “不,我没事。”山路连忙说道。 山路把明信片还给曾根崎后,跌呛的走出咖啡馆。 到底署名s的那个人想干什么呢?确信山路杀害妻子,想伸张正义吗?或是另有企图呢? 山路收到第一封s寄来的信是在三天之后,信封正面写着“山路真一先生收”,背面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不过只要看字体就知道是谁寄来的,一定是那个“s”,依然是涩谷邮局的邮戳山路扳着脸打开信封,拿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两张名片大小的照片。 一张是n温泉的照片,也照出山路跟妻子一起投宿的那家旅馆,第二张是山路把妻子的尸体丢下去的那座断崖的照片,就在那一瞬间杀妻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把眼睛闭起来。 山路镇定下来后,再度检查信封,甚至把整个信封翻面,除了那两张照片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山路把那两张照片摆在桌子上,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里面放的是恐吓信,反而比较好处理,可是只放照片,就让人不是滋味,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想告诉我他对那个事件知道的一清二楚吗?)(或者是先写信给“听众时间”送我那首曲子,然后再送我犯罪现场的照片,想劝我向警方伏首认罪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在三年后的今天劝我向警方投案呢?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向警方报案呢?)山路左思右想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山路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不知道就难以很对方开战,不用说,山路也不想向警方伏首认罪。 虽然山路把那两张照片连同信封烧掉,可是n温泉的断崖,以及很有个性的字体却很鲜明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也挥不去。 早以被尘封起来的妻子之死突然复苏过来,很鲜明的浮现在眼前。 山路感到狼狈和不安,为了想知道s到底是谁,他前往涩谷邮局附近,可是光是这样是无法知道s是谁的。 山路的日常生活也在收听“听众时间”后乱了步伐,因为在工作和商谈时,突然浮现被他杀害的妻子的脸,因此他的设计错误百出,只好忍痛承认失败。 就如同滚雪球那样,不安越来越加深,疑惑也越来越扩大。 (如果不想办法解决的话,说不定光是不安就会让我崩溃。)就在山路这么想时,又收到了第二封信。 不要说是信封的样式和颜色相同,就两背后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也一样。山路以发抖的手打开信封。 最先拿出来的是一张纸,以向右翘的字体这么写着:我知道你在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在n温泉杀害妻子,把妻子的尸体丢下断崖,因为我亲眼看到这一幕。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警方,你一定会被关进监狱里。可是我对正义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正义换不到一毛钱,何况我也不喜欢让有所作为的人被关进监狱里。因此我想跟你来一次交易,我确信这种交易对你没有什么损失,因为你也不想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我已经计算过你的收入,你一个月约可收入五十万圆,扣除生活费用,大约有三十万圆的盈余,你只要从中拿出十万送给我,这是我的要求,每个月十万,如果你答应的话,就把钱存进我在三星银行涩谷分行所开立的户口。 “帐号一二七三五须贝太郎”,这是我的户口,你每月只要把十万圆汇进这个户口里面,你不学要根据须贝太郎这个名字调查我,因为银行可以用假名开户口,所以调查也没有用,只是浪费精力而已。 为了让你更容易下定决心,我在信内附了一张n温泉的照片(因为上次寄给你的照片,你一定把它撕毁丢掉了),这张照片有事件的日期,但愿你是个聪明人。 s 再度检查信封,果然信封内附有一张照片,是山路投宿的那家旅馆的照片,是从不同的角度拍的。 山路放下照片,再度看了遍信文,果然如他所料,对方的目的是有勒索金钱,虽然稍微放心,可是山路的心情并没有舒畅下来。 “须贝太郎——” 山路看着这个名字,由对方在这封信的末尾署名s来看,这个名字多半也是假名。 (每月汇进十万?) 这个金额对山路来说,并不是十分的庞大,他原以为对方会勒索一,二百万圆,没想到只勒索十万圆,让他感到意外,不过仔细一想的话,每月支付十万圆的勒索法更恶劣,因为一个月十万圆,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连续勒索十年,至少要付出一千万圆。 山路不想付这笔钱,因为屈服一次,就得永远屈服下去。拒绝对方的要求很容易,可是一旦拒绝对方的要求,会有什么结果呢? (问题是对方真的握有确切的证据?真的看见他杀害妻子吗?)山路再度看着恐吓信。虽然有可能是对方在胡扯,可是对方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 山路看完信后,把视线移向挂在墙上的月历,今天是七月四日,离s指定的十日还有六日,无论如何,在这六天内要有所决定才行。 在这六天里,山路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有时想不付,不是认为支付是趋吉避凶的好办法,这两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交错着,使他难以下决定,就在第六天,七月十日的早上,山路铁青着脸,拿起电话筒,打电话到他存款的那家银行。 “请从我的存款中……”山路好象很疲倦的说道:“提十万圆汇进三星银行涩谷分行的须贝太郎,帐号是一二七三五,谢谢。” 放下电话筒时,山路知道自己完全屈服在对方的勒索下了。 三 表面上,每天都平静的过去。 s没有再来信。多半对方确认十万圆已汇进贝须太郎的户口,感到很满意吧。山路也从勒索中解放出来,可是这种解放只是暂时的,因为下个月十号,他还要汇十万圆进入贝须太郎的户口,不只下个月,下下个月也是,永远没完没了。 钱,他当然很心痛,屈服感更让他受不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s手上,这种无力感也令他难以忍受。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有所行动才行。)在快接近八月十日时,山路这么想。他不想永远当被人的猎物。 第一次付出十万圆,对方会有所疏忽,山路这么想,至少在下一次付款前,会有所疏忽,他利用这一段时间调查对方。 目前有两件事非调查不可,一是s到底是谁?二是对方真的看见他杀人吗?真的拥有确凿的证据吗? 山路一下定决心,立刻去拜访位于四谷的私家侦探社。 他使用假名跟老练的调查员见面。 “花多少钱无所谓。”山路说到:“只要你能帮我调查清楚有关贝须太郎这个男子的事情。” “知道年龄和地址吗?”中年调查员拿着铅笔问道。 “不知道。” “上班的地点也不知道吧?” “是的” “这就有些困难了,因为一点线索也没有,想找到一个人,有如海底捞针一样呀!那个人是不是住在东京?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 “虽然没有照片,不过我想这个人一定住在涩谷。” “哦?理由呢?” “因为贝须太郎在三星银行涩谷分行开有户口。” 山路把一二七三五的帐号告诉调查员。 “关于这个男子只有这些资料而已,是什么长相,多大年纪我都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我想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事情,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你能帮我调查吗?” “虽然有点困难,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调查员说道:“我想这要花一点时间,因为目前并不知道贝须太郎是不是真名。” “要多久?” “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调查员一面屈指算着,一面说道。 山路一离开侦探社,再度回到事物所,可是怎么也镇定不下来。几经考虑的结果,决定再度去拜访n温泉。 虽然事情过了三年,刻丝再度去杀害妻子的现场,还是有点胆怯,不过他是非去调查不可。 s在恐吓信中说看见山路杀害妻子,如果这是真的,那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s也n温泉。 n温泉一共有三家旅馆,投宿其中的一家旅馆的某个男子偶然在六月二十日晚上登上后山,目击到山路的行动,那个男子就是s,如果贝须太郎这个名字是真名,恐吓信所说的也是真的,那在六月二十日的客人中,应该有贝须太郎的名字,此行去n温泉,就是要确认这件事情,何况s还送他照片,说是在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照的,是不是真的在三年前照的,只有到当地才知道。 山路一下定决心,立刻驱车前往羽田机场,因为火车太慢了,他打算乘飞机飞往仙台。 搭全日空班机,一个小时即可抵达仙台,飞抵仙台郊外的机场时,已将近下午四点。从仙台前往n温泉,搭车的话,还要颠簸将近三个小时才能到达。 就如同三年前的那一天,n温泉很宁静,山路的内心感到一阵疼痛。 他不敢投宿三年前的那家旅馆,而在另一家旅馆卸下行李。 旅馆老板和女服务生好象已经忘记他,这倒让山路松下了一口气。 当女服务生把山路带到投宿的房间,送来晚饭时,天空突然昏暗下来,下起大雷雨,讨厌雷声的山路忍不住皱起眉头,在旁伺候的女服务生笑着说,下一场雨,天气会比较凉爽点。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雷雨停了,昏暗的天空也放晴,一打开窗子,看见后山高挂一轮明月。 山路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三年前他在那座山上杀害妻子,如今又回到这里,宛如被妻子的灵魂牵引来似的,山路这么一想,不由得感到背脊一阵阴凉。 山路连忙把窗子关起来,把女服务生送来的酒往喉咙里灌。 第二天早上,山路从浅睡中一醒来,连忙把老板叫来,说他想看旅客登记簿。 “只要看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那天就可以。”山路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说他曾经来过这里,由于那个人素来以讨厌温泉闻名,所以我认为他在说谎,可是他坚称曾来过这里,所以我跟他打赌。” “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吗?”老板这么反问道。 “是的。”山路点着头说道。 “不就是发生时事件的那一天吗?” “什么事件?”山路假装不知道的反问道。 “恩,的确是发生那个事件的那一天,有一个投宿在这里的客人从悬崖掉下去摔死,那一天的确是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绝对错不了。”老板又这么说着。 “那么旅客登记簿——” “好,我去查查看,你的那为朋友叫什么名字?” “须贝太郎。” 山路把“须贝太郎”写在纸上拿给老板看,老板说:“请等一下。”然后离开房间,五,六分钟后,手上拿着一本帐簿走回来。 “很遗憾,那天没有须贝太郎这个旅客投宿本旅馆。”老板好象很遗憾的说道:“这里还有两家旅馆,须贝先生会不会投宿那两家旅馆呢?” “也许吧,那个家伙没有说投宿哪家旅馆。” “那我帮你打电话问问看好了。”老板这么说道。 对山路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在山路的拜托下,老板拿着帐簿返回帐房,山路留在房间里等,大约等了将近十分钟,旅馆老板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大声说道:“找到了。” “找到了?” “是的,听说j旅馆在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那天,有一个名叫须贝的旅客前来投宿。” “是须贝太郎吗?” “是的,听说名字一样,为了慎重起见。我也查问旅客登记簿上的地址。” 旅馆老板把一张小小的纸片交给山路,上面以很笨拙的字体这么写着:(东京都涩谷区幡谷二一六三须贝太郎)“是不是你的那位朋友须贝太郎先生?” “好象是……” “这一来,你不就输了吗?” “哦?” “你不是说跟你朋友打赌吗?” “是的。”山路连忙点着头说道:“这一来,我输了。” 四 的确有贝须太郎这个人,这实在很出山路意料之外,因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恐吓者会使用真实姓名。 由旅客登记簿上的须贝太郎的地址是涩谷来看,多半更在三星银行涩故分行开户口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对方为什么不使用假名呢?难道他认为山路不会去n温泉调查,或是因为山路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他才会那么放心吗? (如果让我查出来,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后悔莫及。)山路这么想,敌人一定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地址被查出来,直到目前,他是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次该是他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如果能让须贝太郎消失踪影,那就天下太平,万事ok了。)山路在n温泉得到这个结论。这次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为了不再出现第二个恐吓者,必须进行一次完美的犯罪计划。 此时有必要尽快赶回东京调查须贝太郎。山路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也就忘了有关n温泉照片的事情。山路没有调查s送给他的照片是哪时候拍的就赶回东京。 当他发现口袋中的照片还没有调查时,人已回到东京,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认为既然已查出须贝太郎在三年前的时间那天投宿n温泉,调查照片就显得毫无意义。 山路打开东京的地图,寻找“涩谷区幡谷二一六三”的位置,原来是在涩谷区北端,私铁“幡谷站”附近。 山路驱车前往幡谷,从新宿经由甲洲街,大约五,六分钟就到了。 山路把车子停下来,戴起墨镜后,开始找寻须贝太郎的家。此时才三点多,夏日阳光还很毒辣的照射着大地,山路一面走着,一面用手帕擦了好几次额头上的汗水。 由于山路不清楚日本的门牌号码四怎么编排的,所以连问了两,三次后,才好不容易找到须贝太郎的家。 须贝太郎的家位于大街里面约五百公尺的地方,是小型的劳工住宅,门口挂着一面:“须贝太郎”的名牌。 山路远远的眺望着劳工住宅,由屋瓦和墙壁剥落来看,是一户贫困之家,恐吓者住在这种地方,一点也不足为奇。 须贝家的玄关突然打开来,山路连忙躲到旁边的电线杆后面。从屋内出来的是背着小孩年约三十岁的女人,拎着一只小购物篮,可能是要去购买晚餐的食物。 (大概是须贝太郎的太太吧?) 山路从墨镜里凝视着那个女人,由于旅馆来班说旅客登记簿只登记须贝太郎一个人,所以他以为须贝太郎是个单身汉,看来是他想错了。 背着小孩的那个女人从山路身边走过去,虽然身体满健康的,可是穿着很寒酸,看来多半是过着贫穷的生活。 (由于生活贫困,才逼使须贝太郎挺而走险,干下恐吓的勾当吧?)虽然山路这么想,可是不能因此同情恐吓者,如果姑息恐吓者,只会毁灭自己,为了不让自己被毁灭掉,必须先打败对方。 山路从电线杆的后面走出来,接近须贝太郎的家,狭小的庭院有如万圆旗般挂满小孩的尿布。 山路向刚好路过的女人询问有关须贝太郎的事情。 “须贝先生好象在一家小印刷厂上班。”那个女人这么说道。 “你知道那家印刷厂叫什么名字吗?” “是太阳印刷厂。” “通常他几点回到家?我想跟他见面。” “好象是六点。” 那个女人说罢,又附加这么一句:“我也不太清楚。” 山路决定等须贝太郎回来,因为必须先知道对方是怎样的男子。 山路看了一下手表,离六点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再度开车回到新宿,很快的吃完晚饭后,再度前往幡谷。 时间是五点,山路把车子停在阴暗处,从车内监视须贝太郎家。 须贝太太已垢污回来,正在庭院收搭尿布。 将近六点的时候,虽然有两,三个像是上班族的人回到劳工住宅,可是须贝太郎并没有出现。 当山路的手表指着七点时,出现了一个身穿开襟衬衫,个子矮小,以疲惫的步伐走着的男子,那个男子一面走着,一面点燃香烟后,笔直的进入须贝太郎家。 (那个人是须贝太郎?) 山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那个男子不象是会干勒索这种勾当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很平凡的男子,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廉价劳工,不象是写恐吓信的狠角色,难道这种懦弱的外表是故意装出来的吗? 山路一下车,悄悄接近须贝家。太阳开始下山,山路的四周被黑暗笼罩祝屋内点亮灯火,可能闷热吧?门没有关,山路弯着腰偷看室内。 须贝夫妇在六坪大的房间内吃饭,小孩在房间的角落里睡觉。山路很清楚的看到须贝太郎的脸,就如刚才所看到的,是个非常懦弱的男子。 (这种男子能干出恐吓的勾当吗?0 虽然这种疑问再度涌上心头,但他是须贝太郎是个不争的事实。 (由于这个男子是须贝太郎,所以非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可。)不要焦急,山路这么对自己说着。这次不许是被,一定要采取万全的办法让须贝太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天,山路前去拜访四谷的侦探社,他染为既然已经查出须贝太郎是什么人,就没有必要在拜托侦探社调查。 调查员一看到山路,先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我们说好一个礼拜呀!”调查员说道:“还没有查出什么呀!” “我不是来催你的,而是要你停止调查。” “停止调查吗?” “是的,费用我照付。” “那样就没有关系,不过我已经查出一件事情,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情?” “以须贝太郎的名义开户口的人,听说不是个男人,而是女人,听说那个女人二十来岁,长的非常美丽。” “年轻貌美的女人?” 山路皱起眉头,心想大概是须贝太太吧?可是那个背着小孩年过三十的女人,称不上“年轻貌美”呀! “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你能否说的更详细一点?”山路问道。 调查员摇着头说道: “姓名和地址不知道,在开户口时只看过她的脸而已,根据窗口小姐说看起来像交际花,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而已。” 调查员的报告到此终结。山路可以从交际女郎了解须贝太郎何以要勒索他的原因。须贝太郎在酒巴或夜总会认识那个女人,深深被那个女人吸引住,为了金屋藏娇,才决定勒索金钱,三年前的那个事件正好成为他勒索的把柄吧? 山路向调查员道谢后,离开侦探社,以后非得自己动手不可,不能再交调查员调查,免得调查员成为新的勒索者。 山路找借口推掉几个委托设计的案子,全力进行杀害须贝太郎的计划。 须贝太郎上班的印刷厂是位于新宿的“太阳印刷厂”,只有五个员工,是一家小印刷厂。须贝是其中一个员工。 山路开始跟踪须贝太郎,外行人干跟踪,可是一件苦差事,可是山路非全力以赴不可。 山路一连跟踪萨那天,山路原以为须贝会去跟情妇幽会,可是结果很出他意料之外,须贝不但每天在幡谷家和印刷厂间往返,而且一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廉价劳工的表情,从未摆出勒索者的姿态。 (好小心啊!) 山路这么想,不能被他的表情所骗,非得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可。 到了第五天,终于让他逮住机会,因为那天须贝一直加班到晚上十点多钟。 从私铁的幡谷站到须贝家,是一条黑暗的道路,山路把车子停在黑暗处。等须贝下班回来。 事情比他所想的来得简单。他冷不防的用螺丝起子猛敲须贝的后脑勺,须贝应声倒下去,山路把须贝放进车子的行李箱内,此时没有看到任何人。 山路开着车子在夜晚的甲洲街行驶着,他打算在奥多摩的山中解决掉须贝,因为用螺丝起子殴打不肯呢感打死他,何况在杀死他之前,还有一些事要问他。 抵达奥多摩时,已经十二点多,月亮高挂天空,四周一片死寂。 山路打开行李箱盖,把须贝拖出来,他已经苏醒过来,发出微微的呻吟声。 “你想干什么?”须贝以两手抱着被殴打的后脑勺说道,一脸恐怖的表情。 山路拿着螺丝起子说道: “你给我闭嘴。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女人?” “你少装蒜,是你叫她在银行开户口的那个女人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存款,我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哪有闲钱存在银行里面。对啦,你是什么人?”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 “我真的饿不知道呀,是真的呀!” 须贝以哀求的眼神仰望着山路,在青白的月光照射下,更加显得可怜。 “难道你忘了你曾向我勒索?” “勒索?没有这回事,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请放我回家,拜托,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须贝以呜咽的声音说罢,冷不防爬着逃走,山路在反射作用下,拿起螺丝起子朝须贝的头狠狠的敲下去,“啪”的一声,鲜血喷出来,这次须贝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五 山路啊须贝太郎的尸体埋在奥多摩的山腰里,如此一来,至少在四、五天内不会被发现吧? 回到横滨时,已将近天亮。一进入事物所,猛灌了好几杯威士忌。(这样一来,事情大概会完全解决了吧?)山路这么想。就算须贝太郎复活过来,也因为这次的教训,以后应该不会再向我勒索。须贝的情妇也不会接替须贝继续向我勒索,因为三年前发生那个事件时,他不在n温泉,无法成为证人。 问题是须贝太郎最后所说的话。他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山路,因此哀求山路放他走,山路认为这是脱罪之词,才杀死他。 (如果须贝太郎所说的话是真的呢?)这个疑问涌现在山路的心头,怎么也消除不掉。如果须贝太郎不是恐吓者的话,那山路就杀死一个无辜者。 (没有这回事。)山路对自己这么说。 (那个家伙是恐吓者,除了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以外,再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因此只好把那个家伙杀了埋掉,事情就是如此,不要胡思乱想。)翌日的报纸没有刊登须贝太郎的死讯,第二天也是。 须贝太郎的妻子大概曾向警方报案,请求寻找下落不明的丈夫吧?如果尸体没有找到就不会有危险。 就在没有发现尸体的情形下,八月十日悄悄的到来,这天是第二次支付十万圆的日期。 山路当然置之不理,因为恐吓者须贝太郎已经死了,就没有必要再遵守约定。 八月十一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十二日也平安无事过去,山路的内心稍稍感到放心。须贝太郎果然是恐吓者,所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终于解放了。这是你自己找的,不是我想杀你的,可不要怨我。如此一来,事情终于完全得到解决了。)八月十三日,他第一次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钟。 喝完牛乳后,前往事务所,女事务员已经来上班,一看山路,先是说声:“早安。”然后把一束信笺和报纸交给山路。 山路逐一看着信笺,有委托设计的信,百货公司的广告信,横滨市公所催缴税款的通知函,当他拿起最后一封信,脸色突然大变。 因为信封上的自己他很熟,是恐吓者往右翘的字迹。 山路感到有点晕眩,就如同冷不防见到被认为已经死去的人一样,惊骇和恐怖深深的攫住他。 山路用颤抖的手把信封翻到背面一看,依然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你不遵守规定,实在很遗憾,我紧急要求你要遵守约定,不然的话,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s” 山路茫然的看者信纸上的字。为了慎重起见,拿出上次的恐吓信加以比较,不错,是同样的笔迹。 (那个家伙一定还活着) 山路这么一想,不但感到很恐怖,而且气得咬牙切齿。 山路又失败了。须贝太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是替死鬼而已。 s在勒索山路时,一定算计到山路会展开反击,也预料到山路会去n温泉,因此才使用旅客登记簿上的须贝太郎的名义在银行开户口,山路中了人家精心设计的陷阱,误认为那个廉价劳工是恐吓者。 山路承认自己失败,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的厉害,山路再度把十万圆汇进三星银行。这是他第二次的屈辱。 这次失败实在让他难以忍受,第一次屈服时,还有反击的气力,这次因为杀害了一个无辜的男子,更加深了他的挫败感,何况又不知道s是什么人,如此下去的话,只好被s勒索一辈子。 如果s不来第三封信,或许山路甘心当个失败者也说不定,被勒索一辈子也认为,可是四天后的来信,激起了他残留在内心深处的斗志,那封信这么写的:”十万圆已经收到,可是你忘了支付过期的利息,你拖延四天,我要求每天的利息是五万圆,你非支付不可。 s” 看完信时,山路很生气,对方实在贪得无厌,山路再度屈服,造成s误认为他已经成为他的奴隶。新要求的金额不是问题,而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对方对他的颐指使气。 这次是s自己搞砸了,因为s大大的伤害了山路的自尊心。如果s不写这封信,或许山路会顺从的每月支付十万圆,可是这种强迫手段,连奴隶都会起来反抗的。 山路所以大大方方的把二十万圆汇进三星银行,是为了让对方疏虞防范。 那晚,山路很冷静的思索这次的事件。 这个事件是从“听众时间”揭开序幕的。跑车收音机传来的播音员说的话,让山路想起三年前的杀人时间,接着,山路收到三封恐吓信和n温泉的照片。 恐吓者在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在山路面前出现过,也由于对方太会隐藏自己,使得山路对对方一无所知。 “真的一无所知么?” 山路拼命思索着。那个家伙难道没有露出任何狐狸尾巴吗?虽然有恐吓信,可是想从信上查出对方的姓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等一下。) 山路沉思着,仔细一想,好象有点不合常理,因为s只寄恐吓信,没有采取其他行动,这不是有点奇怪么? (那个家伙为何不用电话呢?) 是有点不可思议。目前横滨也可以直通,以电话勒索,不是最安全和方便吗?在很多小说和电影中的恐吓者都是使用电话,可是s一次也没有使用电话。 (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山路想到两个理由。 第一,s是聋哑者,无法使用电话。 第二个理由是山路认识s的声音,一旦打电话,马上就会被认出来。 仔细考虑的话,第一个理由不太可能,因为聋哑者不会讲话,也听不到声音,不可能想出用录音机勒索山路的这种点子,利用“听众时间”进行勒索,对方绝对不是聋哑者。 (我认识那个家伙的声音。) 山路得到这个结论。由于只认得声音,不认得笔迹,所以对方才用恐吓信。 难道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么?难道没有其他破绽吗? 山路抱着胳膊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有啦!”山路忍不住这么大叫起来。为什么s会利用“听众时间”这个节目呢?这个有必要加以深思。s在恐吓信这么写着:“我知道你是犯人”如果真的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写恐吓信向他勒索金钱呢?利用“听众时间?”,不是在浪费时间吗?而且还一连写两封明信片给“听众时间”,这完全是浪费时间呀! (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理由。)s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事件的目击者,多半是从旧报纸堆里看到那个事件吧?于是想利用那个时间向山路勒索,问题是他不知道山路会不会接受勒索?有没有杀害妻子,于是想利用“听众时间”看山路的反应,刚好那时正在放映一部杀害妻子的电影,于是利用那部电影的主题曲看山路的反应,结果山路中计,眼见有希望的s就前往n温泉拍照片,从三年前的旅客登记簿找到事件那天投宿n温泉的须贝太郎的名字,并且加以利用,因此寄来的n温泉的照片绝对不是三年前照的。 (s利用收音机的“听众时间”让我中计,我认得s的声音。)如此一来,事情全部明朗化。山路看着空中,我知道那个家伙的声音,那个家伙的声音……(那个家伙!)山路点燃香烟,一脸苍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诡计现在才发觉呢? 在听众时间播放出“夜之爱”时,对方的身份就已经暴露出来。 如果是别人想利用“听众时间”,寄给该节目的明信片不见得会被采用,因为拥有采用大权的是支持人曾根崎,如果s表示曾根崎,又怎么知道山路的反应呢?知道山路去广播电台调查明信片的人只有曾根崎一个,可以说曾根崎利用“听众时间”测试山路的反应。 此外,山路跟曾根崎见面后,记得对方的相貌和声音,但不知道对方的笔迹,这跟恐吓者的条件也吻合,因此曾根崎就是s。 此外,播放“夜之爱”这首歌曲也很奇怪,这是一首不极力的曲子,不适合当点播的歌曲。 山路调查曾根崎的住所,查出他住在千濂谷的某幢公寓。 花瓣之谜 恐吓文字 半夜,美绘子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醒来。 “什么声音?是我在做梦吗?” 接着又传来“卡当”一声,美绘子顿时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这次绝不是梦境,她确实有听到东西碰撞的声响,而且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是小偷吗?) 美绘子吓得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她伸手去碰警铃,但是还没摸到就缩回手。 因为她的房间突然亮了起来,一道白色光线透过隔壁房间的窗帘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四方形银幕,而且光线中有一些像小虫般的黑点舞动着,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一串可怕的文字…… 不要动!不要叫!一吵闹就会没命! 美绘子吓得用毛巾将自己从头到脚紧紧益住,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全身直冒冷汗。 过了一会儿,美绘子悄悄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往墙上看,只见诡异、骇人的文字依旧停留在墙上。 这些宛如蚯蚓一般没头没尾,看起来像棒子的字体,大概是用毛笔写在毛玻璃上。 过了会儿,美绘子发现角落印着一只黑指印,大概是对方在毛玻璃上面写字时,不小心印上去的;由于指印很小,写字的人可能没注意到。 现在那些文字被放大投影,指印也变得像一颗人头那么大,非常清楚地浮现在墙壁上。 这个指印看起来大概是拇指指纹,外形有点像眼镜蛇的头,前端较宽,指纹的纹路宛如地图上弯弯曲曲的山脉,而且上面有一道歪斜的伤痕从手指横切开来。 “这个小偷的拇指受伤了。” 美绘子说完,墙壁上投射的文字突然消失,接着传来关窗户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快步跑开的脚步声。 没多久,四周又恢复一片静寂,只有朦胧的白色月光从窗缝透过来,附近传来卡车行驶过的声音。 美绘子心想小偷应该离开了,于是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瞧。 原本她以为小偷弄出那么大的声响,隔壁房间八成被翻得一团乱,可是房间里竟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齐。 “美绘子,你大概是在做梦吧!” 爷爷笑着说道。 美绘子的爷爷是参加日俄战争的有名老将军,根本不怕那些鼠辈。 “我没有做梦,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无论美绘子怎么坚持都没用,因为她没有确切的证据。 美绘子的双亲都已经去世,本来她还有一位在防卫厅担任设计技师的叔叔——藤仓博士,但去年却出车祸意外死亡,留下美绘子和爷爷相依为命。 那天晚上,美绘子的女家庭教师——青木老师像往常一般来到家中。 青木老师大约在十天前开始来这里上课,由于之前替美绘子上课的老师突然生病,所以才由青木老师代替。 青木老师的皮肤白皙,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她总是戴着一副蓝色眼镜,喉咙上绑着绷带,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美绘子一上完课,便对青木老师提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青木老师一听,惊讶地说: “小偷有跑进来吗?家里有没有掉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掉,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们报警吧!” “不行,爷爷说我是在做梦,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美绘子愤愤不平地说着。 这时,青木老师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皱紧眉头。痛苦地说:“啊!好痛……” 美绘子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老师,你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肚子痛,美绘子,对不起,可以找个地方让我躺下吗?” “好的。现在已经很晚了,老师就在这儿住下吧!”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青木老师当天晚上便住在美绘子家中。 这位戴蓝眼镜的家庭教师实在很奇怪,一听到小偷进来偷东西时居然那么惊讶,接着又突然肚子痛…… 但是美绘子不觉有异,她让青木老师住在客房,自己回到床上睡觉。 到了半夜,美绘子又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再度醒来。 她紧张得立刻往墙上看去,并没有发现那些可怕的文字。 可是,当美绘子打开枕头边的台灯时,却看到一张纸片,上面写着: 不要动!不要叫!一吵闹就会没命! 美绘子今晚除了感到害怕之外,还觉得很难过。 她向四周张望着,不经意看到爷爷最喜欢用的烟斗。 美绘子灵机一动,拿起烟斗当作枪,摆好姿势,迅速拉开窗帘。 “不要动,你一动我就开枪!” 说完,她立刻扭开电灯的开关。 小偷被这突发状况吓到,双手高举地站在钢琴前面,不停地眨着眼睛。 他蒙着脸,只看得出身材十分瘦小,似乎是个年轻男子。 奇怪的是,他身上只穿着短裤、衬衫,头发非常杂乱。也没戴帽子。 “昨天晚上那个人就是你吧!现在我要去叫爷爷,你乖乖地别动,一动我就开枪。” 小偷往美绘子所在的位置偷瞄一眼,得知她手上拿的只是一支烟斗时,双眸不禁为之一亮,当下不再感到害怕。 他突然撞开美绘子的身体,从敞开的门缝往走廊上跑。 美绘子来不及思考便赶紧按铃,然后追着小偷跑向漆黑的走廊。 小偷的举动很奇怪,如果他想往外逃,应该在走廊的转角往左边走才对,可是他却往右边逃逸,那边有爷爷,奶奶和佣人们的房间,而且转过走廊便是和式客房,今晚青木老师就住在那里。 顷刻间,小偷的身影消失在那间客房的方向。 “小偷、小偷!大家快起来!” 听到美绘子的呼喊声,老将军第一个冲出房间。 没多久,佣人们也穿着睡衣、全身颤抖地聚集在走廊角落。 “美绘子,怎么了?” “爷爷,是小偷,他刚刚弯过这条走廊,往客房那边逃走了。” “好,我去抓他!” 老将军率先走过去一探究竟,可是却没有发现小偷的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奇怪……” 美绘子歪着头思考的时候,戴蓝眼镜的青木老师慢慢地从客房走出来。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小偷又跑进来了,他有没有进去你的房间?” “我睡得很熟,没有察觉到。” 青木老师一听到有小偷闯入,立刻开始发起抖来。 之后,大家一起把整栋房子找过一遍,仍然没有找到小偷,也看不出有小偷进来过的痕迹。 美绘子边抱怨边回到先前的房间,大声地对爷爷说: “爷爷,你看,这个可以证明我不是在做梦,小偷掉了这个东西。” 美绘子捡起一块长五公分、宽五厘米左右、宛如菊花瓣模样的金属版,上面刻着: r——8,l——15 老将军一看到金属版上的数字,原本温煦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他甚至无法等到天亮,立刻打电话到宇津木俊策的侦探事务所。 宇津木俊策是近来知名度颇高的侦探,以前老将军曾经委托他调查过两、三件事情,相当信任他的能力。 但宇津木侦探现在有事走不开,因此会派他信赖的部下过来处理。 不久,一位叫绿川三平的侦探说他是宇津木侦探事务所派来的。 于是老将军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并拿出那块像菊花花瓣的金属版给他看。 “看到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会想起什么事情吧!去年车祸去世的藤仓博士,他是我的次男……” “是的,藤仓博士和火箭px号事件有关。” 绿川侦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在一旁倾听的美绘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去年意外事故的叔叔和这件奇怪的小偷事件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火箭px号 美绘子的叔叔——藤仓博士是防卫厅里有名的设计技师,他去世前不久刚完成性能优越的火箭设计图,命名为px号。 藤仓博士死后,政府曾派人详细地搜索他的研究室,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藤仓博士完成的火箭设计图。后来有人谣传藤仓博士利欲薰心,将那份高科技发明卖给外国间谍。 “我儿子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他是清白的。设计图不见了是事实,但是这块金属版……” 老将军抖动着粗粗的胡子说: “我儿子死的时候,他的钱包里放了一片相同的金属版,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可是,昨晚来的小偷竟然也有相同的东西,这表示其中大有文章,我想委托你调查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我懂了。” 绿川侦探眼神发亮地注视着金属版,然后探出身子说: “关于火箭px号事件,我们也在政府的命令下做了很多调查,但是一直到现在也只知道一部份事实。” 绿川侦探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一知道藤仓博士完成了px号,全世界的间谍都跑来日本,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马德罗斯次郎这个混血儿和蛭峰德克特尔这两人。他们原是日本人,后来为了钱同时替s国和t国效力,两人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都想从藤仓博士手中抢走设计图。我只知道这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到底谁拿到设计图,就我看来,大概是没有人拿到。如果这样,设计图又在哪里呢?刚才我听了您的话,突然想到膝仓博士恐怕也知道有人要杀他,才会将设计图藏起来。 当然他也打算将藏匿设计图的地方告诉他可以信赖的人,没想到这时却发生车祸,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就死了。那张设计图现在还藏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这片金属版……我想就是打开这个秘密的关键。您觉得呢?” “听你这么说……有可能是藏在这个房子里面罗?” “是的,藤仓博士死后,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 “啊!对了……” 美绘子突然惊叫出声。 “叔叔很喜欢这架钢琴,他一直非常珍惜它,所以我收下他这个遗物,非常细心地照顾着。” “就是这个!” 绿川侦探一脸兴奋地说: “设计图一定是藏在这架钢琴里面。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解决昨天晚上的小偷事件呢?” 这时,青木老师神色慌张地看着房里说: “有什么不对吗?” “啊……你就是青木老师吗?” 绿川侦探笑着继续说: “什么时候改名叫青木的?” “什么意思?” “你何时由男生投胎转世变成女生的?” 说完,绿川侦探伸手往青木老师的头上一抓,只见她的头发整个脱落,眼前这位女家庭教师竟然是个男生! 绿川侦探抓住想要逃走的青木老师,瞬间将他摔在地上。紧接着,绿川侦探乘势压住青木老师,动作迅速地绑住他的双手。 意外结局 一连串突发的状况让美绘子讶异得不得了,就连人生阅历丰富的老将军也瞪大双眼。 绿川侦探看着他们祖孙俩惊讶的表情,得意地说: “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外国间谍——马德罗斯次郎,他是混血儿,擅长乔装成女人。” “用幻灯片投射那些文字来吓我的就是他吗?” 美绘子神情恍惚地问道。 “那可能不是这个男人做的。我认为一整个晚上用幻灯片惊吓小姐的,应该是蛭峰德克特尔;次郎伪装女家庭教师混进这里,却苦无机会下手,正在烦恼的时候,竞争者蛭峰德克特尔却偷跑进来。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拖延了,因此假装生病留在这里,等到半夜才偷偷地潜入这间房间。次郎,是不是这样呢?” 马德罗斯次郎默默地点头。 “接下来是设计图这个问题。既然前天晚上闯进来的蛭峰没有找到设计图,那么设计图应该还在这架钢琴里面才对。” “那个蛭峰德克特尔会不会当时就已经拿走设计图了?” “我不这么认为,根据小姐所说,蛭峰在这个房间里到处翻找,那表示他没有这片金属版,像藤仓博士这么聪明的人精心想出来的藏图地点,他是不可能轻易打开的。现在,我们就来检查这架钢琴。” 绿川侦探不停地抚摸着钢琴盖,这时美绘子好像有所发现,脸色一变,仿佛就要昏倒似的。 老将军担心地叫道: “美绘子,你怎么了?” “我觉得很不舒服。” “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的缘故,你先到那边去躺着吧!” “好的。” 美绘子乖乖地走出房间。 没多久,她又带着笑容回来。 “啊!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之后,感觉好多了。爷爷,你们找到藏图的地方了吗?” “小姐,马上就要找到了。” 绿川侦探仔细地检查钢琴,突然高兴地说: “找到了、找到了,藤仓先生,你看这里!” 绿川侦探伸手指着钢琴背面的菊花雕刻图案,然后拿起那片金属版附上去,两者竟然完全贴合在一起。 “这是钥匙,而黄铜花瓣上面写着:‘r——8,l——15’,‘r’这个英文字母代表‘right’,也就是右边的意思,‘l’则是‘left’是指左边,所以要往右转八圈,往左转十五圈。” 绿川侦探照做之后,立刻发出“卡当”声响,滑出一个抽屉来。 “找到了,这的确是设计图。” “咦?真的有吗?” 老将军要伸手去拿,却被绿川侦探一把挡开说: “不,这是国家机密,尽管您是藤仓博士的父亲也不可以看,我必须马上将它转交给政府当局。” 绿川侦探将设计图放进口袋之后,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之际,却一脸惊讶地僵立在原地。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的两边各站着一位持枪警官。 老将军惊讶得出声问道: “宇津木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绿川先生不是你的手下吗?” 宇津木侦探笑着说: “小姐,谢谢你打电话给我,我们差点就被这个家伙把重要的设计图抢走了。喂,蛭峰德克特尔,一切都结束了,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蛭峰德克特尔突然改变态度说: “真糟糕,我好不容易伪装成侦探偷到设计图,却被你这个宇津木俊策识破,害我的工作泡汤了。” “呵呵呵!别抱怨了,快点把设计图交给我。” “没办法……好啦!给你。” 拿到设计图之后,宇津木侦策把设计图交给老将军。 “藤仓先生,由你亲手将这张设计图交给政府当局,就可以洗刷藤仓博士的嫌疑了。” 老将军面对一连串的意外状况,只能惊讶地眨着眼睛。 “宇津木先生,真是太神奇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化装成侦探来这里的事情?” “是这位小姐刚才打电话通知我的。至于她是怎么看穿你的真面目,我也很想知道。” 老将军瞪圆眼睛说道: “美绘子,你怎么会知道呢?” 美绘子满脸通红,指着发出黑色光泽的钢琴盖说: “爷爷,你看这里有很多指印,它的形状很像眼镜蛇的头,上面还有道伤痕,而且这是绿川先生的指印……当时我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前天小偷投射在墙壁的幻灯片上面也有相同的指印,我从这里猜想他绝对不是侦探而是前天晚上偷闯进来的小偷,于是赶紧打电话到宇津木先生那里……” 听到这里,老将军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骄傲的神情。 没想到由于美绘子沉着、冷静的应变态度,不仅消除了国家机密泄露出去的危机,同时也证明她的叔叔——藤仓博士是清白的。 后来,政府当局对美绘子的机智表现深表感谢,而马德罗斯次郎与蛭峰德克特尔这两名国际间谍则被送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