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庭生春》 第1章 重生在断了脚筋那日 “就算是死也无人在意,你不觉得可笑吗?” 那道声音逐渐远去,虞疏晚尖叫出声。 可下一刻,躯体被烧焦的味道消散。 就连身上每一处灼烧的痛楚似乎都在此刻消失。 大量涌入喉的新鲜空气却让虞疏晚猛地睁开了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穿着粗布麻衣的胖女人不耐烦的往她走来,手上的镰刀寒光闪闪, “贱蹄子叫什么叫,挑断你脚筋是为你好! 到时候你嫁给二柱子,老老实实的生儿育女就是!” 虞疏晚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镰刀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着自己双腿劈来。 她依靠本能的就地一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地上的尘土猛地转身撒了过去。 只听见刘春兰的一声惨叫,虞疏晚再顾不得其他,爬起来踉跄着拼命向外面奔去。 腿上的疼痛在此刻根本比不上她心中的惶恐。 她奔跑过一片涌动着绿浪的麦田,田中的稻草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花衣裳。 虞疏晚的惊恐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儿是地狱吗? 为什么跟她记忆里面的一样! 直到她体力不支的跌倒在一处草木中。 尖锐的树枝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给勾出一道道血痕。 痛是那样的清晰…… 虞疏晚颤抖的举起手,脑子却逐渐变的清明起来。 这双手虽然布满伤痕和老茧,可也有着皮肉。 空气里没有被烧焦的肉味,她的鼻息中是在京城不曾闻见过的自由的风。 那个稻草人……是自己亲手扎在刘家村稻田的。 刘家村。 刘二柱。 成亲。 镰刀。 刘春兰。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四岁被刘春兰挑断脚筋要送给村边暴虐傻子做媳妇儿的时候! 再过不多久,她匆匆赶来接她回府的亲生父亲忠义侯,就会得到一个怯懦卑微,一辈子都跛脚的残废! 而这一切,都是与她调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假千金虞归晚的手笔! 正是因为这些年虞家对虞归晚百般疼爱,怕失去他们宠爱的虞归晚特意授意养母刘春兰赶在忠义侯到前毁了她! 小腿上的刺痛唤回虞疏晚的神智。 她挣扎着坐起来,将裤脚挽起。 只见光洁纤细的腿上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让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世的她无法逃且不敢逃,生生被刘春兰用镰刀割断了两只脚的脚筋。 即便后来回了侯府,也再无法治愈,从此她落了终身的残疾,变得自卑怯懦。 可这一世她成功的逃了,是不是说明她或许能够改变命运的结果? 将自己还算柔软的里衣脱下撕开,虞疏晚忍痛把腿上的伤简单包扎起来。 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虞疏晚十指陷在手心,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跌跌撞撞的往着另一条路走去。 她和镇上的大夫也算认识。 倘若运气好的话,她能够在下雨之前赶到镇上让他给自己处理伤口,或许能保全这条左腿。 只是她向来运气差,即便重生也没改变这个事实。 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落在身上打的生疼。 周围一片空旷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她甚至感觉到身体开始滚烫起来,烧的她连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心中绝望一点点攀升。 难道自己才重生回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不! 绝不行! 咬着牙继续往前行着,远远的,疏晚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火光随着马蹄声渐近而越发的清晰。 “救我……救救我!” 虞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声。 雷电闪过,将她那张惨白的脸照亮,也淹没了她的呼救声。 闷雷声滚过,虞疏晚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她不敢放弃这求生的唯一机会。 她往前快走两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马车似乎减缓了行路,虞疏晚咬着牙跌跌撞撞站起来扑在车辕上。 她被雨和冷风携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更是打着哆嗦不成词调, “好心人,求求您送我上镇上的医馆吧,我有银子,我能付钱……” “谁?”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音,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道电流,让虞疏晚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雨越发的大,闪电恨不得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甚至宛如白昼。 随即,一道滚滚的炸雷在耳边轰隆响起,就像是疏晚心中最不甘的嘶吼。 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些许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虞疏晚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果真…… 是…… 虞方屹。 虞疏晚的身子在雨中晃的更是厉害了些,连牙齿都在打着寒颤。 眼前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虞方屹。 用赫赫战功打下了祈国的大半江山,是祈景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上一世在知道了她的存在后,虞方屹就立刻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小村落将她接走。 初见时候他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甚至落了泪,更是郑重承诺,定然会遍寻名医为她治好双脚。 但在她被虞归晚送回贺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时,她夫君会特意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爱虞归晚。 她拖着残疾的脚在贺淮信的面前起舞讨好时,虞方屹他们因为虞归晚不小心扭了脚特意请了太医。 她被关在暗室饿的奄奄一息时最后一把火烧成灰烬时,虞方屹他们正在庆贺虞归晚有了身孕。 …… 虞方屹他们,向来都是虞归晚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忠义侯府的小姐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即便这个偷了她人生的小偷,是一个卑劣的人贩子的女儿,可在忠义侯府,她就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公主! 甚至整个京城,几乎再没有比她还要尊贵的闺阁女子! 虞疏晚许多个晚上还是会梦见自己被狞笑的刘春兰挑断脚筋,虞方屹带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她回到侯府的时候。 因为“恶毒”,她“嫉恨”虞归晚抢走她的人生。 最后即便是出嫁了,也一直“嫉恨”虞归晚。 于是“恶毒”的她就该被自己的父母厌恶,被自己的兄长唾弃。 在虞归晚与太子大婚,她的丈夫却独自喝的酩酊大醉。 她终于找到逃离的机会了! 可才逃至城门,就被特意来城门亲送十里红妆的虞方屹发现。 “你又想在归晚的婚宴上做什么?” “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 他拧着眉,满眼的厌恶。 “送回贺府去,交代淮信将人看住了。” 那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开展自己新的人生。 她的苦苦哀求,保证远离京城绝不回来,都被淹没在虞方屹远去的马蹄尘土中。 她原可以去看看风光大好的河山。 可她再没机会了。 被送回去的晚上,她的夫君只一把火和一壶桐油全部倾洒在她的身上。 被火焰一寸寸吞噬的绝望让她哀嚎惨叫,隐约听见他阴冷质问, “归晚的婚宴上找不痛快,你也配?” …… 雨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冷热交替,虞疏晚仿若是又看见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幕。 她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汹涌的记忆让她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虞方屹在方才的雷光中已经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即便是面黄肌瘦,狼狈至极,可也能够瞧出跟妻子苏锦棠四分相似的容貌。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婉,小婉!” 顾不得大雨,虞方屹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少女抱起。 虞疏晚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双满都是担忧惊惶的眼睛。 呵…… 关心? 全是假的。 第2章 认亲,杀了拐子养母 痛…… 好痛! 浑身仿佛是被碾碎了骨头一般,让她忍不住的嘤咛出声,瞬间冷汗津津的睁开了双眸。 这儿不是自己待了几年的主母别院,也不是暗无天日的暗室。 她的身子颤抖着,疼痛从四肢,尤其是腿上蔓延而来。 虞疏晚掀开被子,是被细心包好的伤势,直到这个时候,记忆才逐渐浮现。 是了,她重生了。 躲过了刘春兰想要挑断她双腿的时候,遇见了…… 虞方屹。 门被吱呀推开,那张虞疏晚做梦都忘不掉的脸此刻疲惫中带着欣喜,快步上前, “小婉,你醒了?” 上一世的记忆让虞疏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让她忍不住的闷哼出声。 “先别动。” 虞方屹连忙安抚,看着少女充满戒备的双眼,虞方屹的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着开了口, “我不会害你,我……是你父亲。” 见虞疏晚依旧无动于衷,虞方屹强压下心下的酸涩扯出一抹笑来, “你是我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出了些事儿才让你被换了身份留在这儿…… 不过不要紧,你别怕,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说的好听是出了事才被换了身份,他怎么不敢直接说是被人故意调换了? 可她只是紧紧地盯着虞方屹,“为什么从前没有来?” 虞方屹沉默。 他怎么说? 说这一切他们根本不知道,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发现她被人刻意调换? “现在来也不迟。” 虞疏晚看着虞方屹,“我从小没有父亲,你就算是骗我,我也愿意被骗。” 闻言,虞方屹心中万千情绪翻涌起来,连着喉头都有些发涩。 “我是谁?你刚刚说我是抱错,那那位姑娘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是京城的忠义侯府,归晚已经在我们身边许久…… 你会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这些都不必担心,归晚性子极好,你们也定然能好好相处。” 即便是知道答案,即便是重来一世,可虞疏晚还是不免心中一片悲凉。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虞归晚,只有自己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二小姐”。 压下心头所有痛楚,她忽地仰起脸粲然一笑,“没想到,我原来是一个千金小姐啊。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受了伤,过两日再回去吧。” 虞方屹听着她的这句“我原来是一个千金小姐”不免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虞疏晚因为伤口泡了水导致发热。 现在躺在床上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就像是她说的,她本该是千金小姐。 这些…… 本不该是她承受的。 虞疏晚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这是在哪儿?” “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大概睡了快七八个时辰,现在在镇子的医馆上。” 虞方屹回答得耐心,虞疏晚也听得认真,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医馆和刘春兰家的距离,忽的软下声音来, “父亲,我饿了?” “外面有卖馄饨的,我去给你端。” 虞方屹连忙出去,再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碗馄饨。 见虞疏晚吃得狼吞虎咽,虞方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都有些隐隐发痛。 等她吃完后,虞方屹这才斟酌着开了口,“你腿上的伤……” “娘要将我卖给傻子,怕我跑了,想断了我脚筋。” 小姑娘长睫颤抖,声音怯怯,“父亲,我想睡会儿。” 几乎是瞬间,虞方屹只觉得遍体生寒。 昨夜她那样狼狈地求助,腿上那样重的伤,身上新陈交叠的痕迹,还有瘦得能一阵风吹走的身子…… 虞方屹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伸出手来,只是低声道: “不怕了,往后父亲护着你,睡吧。” 虞疏晚乖顺的蜷缩着身子在角落,就连睡觉也是紧紧地皱着眉头,看起来让人心疼的厉害。 见她睡熟,虞方屹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眼中满是怒火。 敢这样对他的女儿,刘春兰当真是好样的! 可一想到那是归晚的生母,虞方屹又踌躇起来。 而此刻的屋内,原本睡熟的少女已经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个医馆虞疏晚见过,包房窗户恰好是对着一条小巷的。 从小巷出来,她立刻混入了人群,快步往着刘家村奔去。 刘家村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的村民在这儿,算上刘春兰跟她,整个村子也就是不到十几个人。 虞疏晚的心狂跳。 她是要去杀了刘春兰的。 作为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刘春兰这十四年里让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却日日打骂着她…… 那些日子,如同噩梦般缠绕在她的心头,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上一世刘春兰在虞方屹出现前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受的那些苦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可这凭什么! 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还能够有或者的机会! 很快,熟悉的小屋出现在眼前,虞疏晚的双眸冷的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刘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没能办成贵女交代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安。 正骂骂咧咧,抬眼就看见消失了一夜的虞疏晚。 “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刘春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冲上前将虞疏晚的手给拉住往屋子里拖。 虞疏晚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破旧的屋子中。 刘春兰一边絮叨着断脚筋是对她好,一边想要伸手去够那个镰刀。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刀柄,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 “这是什么?” 她疑惑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入目是温热的血迹。 疼痛迅速的席卷来,肥硕的身子靠着墙根缓缓坐下。 刘春兰想哭,但是又不敢大动作,口中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敢……” 虞疏晚回来的路上特意选了一根树枝,在河边的石头上给磨尖了。 这是她送给刘春兰的第一份大礼。 “我也想为娘好。” 虞疏晚将镰刀从她手中拿下,看着她的身子像是肥硕的蛆虫翻涌,忍不住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霎那间手起刀落,血在一瞬间迸溅开。 刘春兰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虞疏晚眼疾手快的断了另一只脚的经脉。 看着她在地上翻滚,虞疏晚脸上的笑逐渐的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她蹲下身子用还滴着血的长刀拍着刘春兰惨白的大脸,宛如恶魔一般的低语, “你最瞧不起我,可却偷偷换了我的人生,理直气壮的伤害我这么多年。” “你、你怎么……” 刘春兰的眼中此刻只有惊骇和绝望,肥厚的手掌在空气中胡乱的抓着。 “我怎么知道是吗?” 虞疏晚低笑,将长刀抵在她的脖颈, “娘,你走好。 等到我回去侯府了,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好那位姐妹的。”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动作猛的沉下往外划去,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喷涌而出,甚至喷溅在她的脸上。 虞疏晚也不躲,只是静静的看着抽搐的刘春兰没了动静。 她面色冷静,将刘春兰和她准备好的包袱直接扔到了后院的粪坑之中,眼睁睁瞧着再没有痕迹,虞疏晚这才转身开始清理起屋子。 等一切忙完,虞疏晚简单的冲洗一番,将沾到血的衣裳给烧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处,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 她本是侯府千金,应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可在出生的时候被刘春兰用自己的女儿刻意调换,十四年的火坑,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离开。 可她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京城侯府后,答应给她看脚的虞方屹眼中只有虞归晚,全然忘了她的脚还受着伤。 苏锦棠说,她是她母亲,定不会厚此薄彼。 虞景洲说,他是她哥哥,亲生妹妹只有一个,他会补偿的。 于是她真的信了。 配合着他们去将虞归晚的身份变成了族谱上正儿八经的虞家小姐。 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虞家养女,为他们赚足了好名声。 虞疏晚自嘲一笑。 愚蠢! 第3章 前世 至少自己有家了不是吗? 那个时候的虞疏晚实在是太天真。 苏锦棠说的补偿,是对虞归晚的百般疼爱和对她的漠视嫌恶,虞景洲说的补偿,也不过是将虞归晚视若珍宝,对她弃之若蔽。 而她,却因为久久未治的伤落下了脚疾,被京城所有人骂是不自量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最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地狱。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不该回侯府? 分明,自己才是他们的家人,分明,她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可凭什么? 凭什么虞归晚只是皱皱眉头他们就要指责她! 他们只会说:虞疏晚,你怎么心里那么扭曲恶毒?归晚已经活的小心翼翼,你怎能让她再心生愧疚! 虞疏晚,你就这么喜欢荣华富贵吗?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生下你! …… 可小心翼翼的是她虞疏晚。 被顶替了十四年富贵人生的也是她虞疏晚! 她甚至不曾跟虞归晚多说一句话,他们就紧张的护着她,似乎自己是洪水猛兽。 是虞归晚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虞疏晚的泪不断的掉落在衣服上,迅速的氤氲开。 “小婉!” 有身影急促的跑近,虞方屹看见她无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亦是有些责备,“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你说你是我父亲,证据呢?” 虞疏晚回过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虞疏晚眼中未褪去的红,虞方屹的心中泛起疼惜,“你跟你母亲生的四分相似,我不会认错。” “长得像的多了去,凭什么认定是我?” “你的左脚腕处应该有一处月牙胎记。” 见虞疏晚不说话,虞方屹这才叹息,“我并未来得及看,但你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的面色微微缓和,看样子是信了。 虞方屹蹙眉,“小婉,这是你跟养母住的家么?” 虞疏晚摇摇头,面上凄然一笑,“她已经丢下我走了。” 虞方屹心中颇不是滋味,却见虞疏晚缓缓仰起头,满眼的渴望,“我们能快些回京城吗,我想看看我的家人。” 虞方屹还顾忌虞疏晚的身体,但此刻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虞疏晚的笑逐渐扬起。 京城,她要回来了,那些曾伤害她的人,她自会一个个清算! 马车就停在村子外面。 村子不大,虞方屹是特意雇的马车。 从刘家村出发,虞方屹带着虞疏晚一直到了县里才停下。 “你这伤势是要换药的,我随行带了大夫,做什么都要方便一些。” 虞疏晚自然清楚虞方屹带了一个曾经在宫中做过御医的大夫。 上一世的她因为脚上有伤,却被这个所谓的御医以治疗为名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 这也是导致她之后再也无法治好的原因。 这么快就要会老友了。 不急,她会一个,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看见虞疏晚衣衫破旧,眼中划过一丝的轻蔑。 方大夫感觉自己跟虞疏晚对上眼神,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出发前收下的那一匣子金子,顿时就有了底气。 他捋了捋胡子,“还请侯爷先避让一二。” 虞方屹皱了皱眉,“这是我女儿,我为何避让。” “侯爷,我总是要问问小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您是男子,多少还是不便的。” 听着这话,虞方屹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虞疏晚见门关上,方大夫在她面前坐下,语气带了几分的傲慢,“这手有没有洗,我怎么瞧着这手腕儿上还有泥?” 可虞疏晚手却并未伸出去,只是笑眯眯道:“方大夫是么?” 方大夫皱着眉,有些不耐:“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去洗洗,听不懂话吗?” 说完,方大夫低声叹气,“到底是乡野粗鄙之人,比不得侯府金枝玉叶长大的小姐。” 虞疏晚面不改色,只当做没听见这话一样。 “我身子弱,之前一直没有睡好,所以有时候可能还会有些癔症。 不过没关系,平常要是没什么刺激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我身上的这些伤恐怕得用好一些的伤药。” 方大夫瞥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轻蔑道:“给你你会用么,反正你在这乡野里也不是第一次受伤。 你忍一忍就是,何苦折腾老夫与侯爷在你身边团团转,真当做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虞疏晚心平气和的看了一眼方大夫,“我真的有点儿烦你了。” 话音刚落,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虞疏晚就已经是一脚踢了过去。 方大夫没有防备直接摔在地上,虞疏晚顺势扯掉他腰上的香囊直接塞在了他的嘴里,抡起拳头直接往着方大夫的身上砸去。 方大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然打人这么疼,慌乱的爬了几次,这才将自己嘴里的荷包扯了出来惊恐大喊,“侯爷救命!” 原本还笑意盈盈举着拳头的少女突然将衣服撕扯凌乱,双眼惊恐的缩在角落里面开始嘤嘤呜呜的哭起来。 虞方屹应当就在门外,听见动静立刻开了门,只见方大夫惊慌失措的爬起来。 而虞疏晚则是缩在角落紧紧的抱住自己,瞪着一双湿漉漉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哭腔开口。 “这个方大夫他骂我还打我,你若是不想要认回我我走就是,为何要羞辱我?” 方大夫脸都气白了,“胡说,分明是你动手打我,我……” 说完,方大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没有疼的地方,可刚刚虞疏晚打的时候分明疼的他死去活来! 虞疏晚暗笑,自己自然是用了巧劲儿的,她又不傻,能够借着虞方屹收拾方大夫她干嘛自己闹事儿。 不过她是真的只想先见见故人,可谁知道这个方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第4章 回府 虞方屹脸色也极不好看,“小婉只是一个弱女子,自己的腿伤都还那样严重,她能打你么?” 方大夫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虞疏晚抹了抹眼泪,“没事,就当做是我打吧。” “本来就是你打的啊!” 方大夫想抓狂,虞方屹铁青着脸,他剩下的话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虞疏晚抽抽搭搭的坐回凳子上,“没关系的,我身上的伤也能再忍忍。” 别说,这些招数还是跟着虞归晚学的,当真是分外的好用。 虞方屹也不肯出去了,方大夫硬着头皮为虞疏晚把脉开药,折腾到天色露白这才算是结束。 虞疏晚叫了水好好的洗了个澡,又一点点的给自己上着药。 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人善只能被人欺。 对待那些本就恶的人,她也不必手软。 接下来的行程中,但凡是背着虞方屹,虞疏晚就专门照着方大夫最疼的地方打。 几次下来,方大夫面对她的时候眼神都透着深深的畏惧。 说起来自己这打人不落伤的本事还是贺淮信教的。 想到贺淮信,虞疏晚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幽暗。 这一世,她必定要斩断一切根源!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离京城越来越近,虞疏晚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上一世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里,这一世,她甘愿入局! 只是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只有她说了,那才算! 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侯府,苏锦棠有些坐立不安,颇为紧张的来回踱步。 一边的陈妈妈宽慰着她,“夫人别急,左不过就这会儿时间了,待会儿总会见到的。” “可是我心里着急啊,你说,我该怎么对那个姑娘,我、我还有归晚呢。” 苏锦棠咬着唇,陈妈妈不好再说其他。 东家的事情,她怎么好掺和? 一个穿着华贵,明眸皓齿的明媚少女步履轻快的来到了苏锦棠面前转了个圈,“母亲,您看这一身的金丝织锦好不好看?” 看见她,苏锦棠眉宇之间的愁绪顿时消散。 疼爱的拉过虞归晚的手,苏锦棠柔声道:“我的归晚怎么都好看。” 虞归晚笑的更开心了,“那父亲回来看见我肯定也开心。 女儿觉得这衣裳漂亮,特意给那位妹妹也做了一身呢,妹妹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虞归晚这般大方的模样,苏锦棠的笑也多了几分。 她刚要开口,前院就传来了骚动,婆子匆匆来报,“夫人,小姐,侯爷的马车已经快到门口了!” 虞归晚的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拉着苏锦棠就往着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虞归晚就看见来了侯府的马车缓缓地停在面前。 虞归晚心跳的厉害。 等了这么久,还是要见到气运女主了么? 想到自己在穿越前看见的规则,只要打压女主就能够代替女主成为位面最尊贵的女人。 就是不知道成为瘸子的气运女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虞归晚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的激动,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栗。 苏锦棠却以为她是不安,心中更是怜惜。 比起素未谋面的亲生女儿,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才更容易牵动她的心弦。 要不是夫君坚持,她也不愿接回这个女儿。 很快,马车帘子掀开,虞方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苏锦棠双眸一亮,“阿屹。” 虞方屹脸上顿时一片柔情,一边的虞归晚亦是软着声音叫了一声父亲。 全家其乐融融,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后面马车里面的虞疏晚。 虞疏晚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宽大广袖里的手缓缓的收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是虞归晚的声音。 上一世她一切的噩梦就是虞归晚。 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她越惨,虞归晚就会越幸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上一世自己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虞归晚在自己的房间神神秘秘的自言自语。 说自己是什么异世之魂,只要能够打压她,她就会越来越好,直到取代自己成为气运女主。 虽然不明白个中一些意思,可虞疏晚也能够知道她与虞归晚将是永远难以解开的宿命! 心中的滔天恨意被虞疏晚一一压下,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虞归晚,这一世,且就斗斗看吧! “聊这么热闹啊。” 虞疏晚撩开车帘子,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这半个月来方大夫不敢使心眼儿,虞疏晚又是放开肚皮的吃喝。 原本暗黄消瘦的小脸也变得莹白了几分,此刻看起来和苏锦棠更是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这……” 苏锦棠恍恍惚惚的看着虞疏晚,大抵是血脉的牵连,让她忍不住的上前一步。 “母亲。” 虞归晚低呼一声,苏锦棠瞬间回了神。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小动作,直接下了马车来到虞方屹身边站着。 虞归晚心中惊骇。 为什么虞疏晚的腿没有任何事?! 难道是刘春兰放过了她? 虞疏晚自然注意到了虞归晚的情绪变化,故意缓走两步让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歪着头一双美眸流转,落在苏锦棠的身上,“这就是我母亲?” 眼前身着华丽绸缎的美妇人,就是上一世对自己不闻不问,即便后来自己那样凄惨也一心一意向着虞归晚的自己的母亲。 苏锦棠看着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亲近之情。 她尴尬的笑了笑,声音都冷淡了几分,“回来了?” “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也是辛苦了,父亲母亲,咱们进去再说吧?” 虞归晚微微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在一边当鹌鹑的方大夫。 虞方屹出发前是她特意让虞方屹带上了方大夫,可她也跟方大夫将话暗示的很明显,难不成这个东西吃里扒外? 可不管真相如何,虞疏晚已经回来了。 虞归晚亲昵的上前想要挽住虞疏晚的胳膊,“我是你姐姐,一见妹妹就觉得跟妹妹亲近,给你的院子也准备好了,你放心在家里住下就是。” 虞疏晚想笑。 这话说的亲热,好像句句是在为她着想,可实际上不就是在向外人透露她并非是个正经的主子,只是来府上“小住”的秋风亲戚么。 苏锦棠心疼虞归晚,抱错这件事始终没有跟虞归晚讲,虞归晚也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安安心心的做了侯府那么多年的嫡长女。 即便是后来两人成亲后身份被戳破,可也全部都已经木已成舟,无人在意。 第5章 祖母 府上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上一世就因为她傻傻的没听出来那些话的意思,就被各种理由的苛待。 这一世,虞疏晚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委屈。 不动声色的挣脱开了虞归晚的手,虞疏晚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向虞方屹,“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心吊胆被赶走吗?” “这是你的家,你多想了。” 虞方屹没想那么多,“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路上不是已经说累了吗?” “那我也得问明白啊。” 虞疏晚面色很是坦然,“你不是说我是被抱错的吗,那我应当就是侯府千金,可这位姑娘……哦姐姐,这位姐姐说的好像我只是来小住一样。 我从前看那刘春兰总是拜高踩低骂那些会打秋风的的亲戚,虽然侯府高门高户,但是我也怕会有刘春兰那样不识好歹的人,以为我只是亲戚来欺负我。” 下人们顿时心下提溜起来,面面相觑时候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个是抱错的小姐? 侯爷可只有一个女儿,那岂不是说…… 他们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可分明小姐暗示他们府上来的,就是一个苏锦棠的远方亲戚啊! “你胡说什么。” 苏锦棠忍不住斥责出声,“你姐姐好心好意让你不要拘束,你还敢曲解她的意思!” 虞归晚此刻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妹妹怎么会这样想,我没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虞归晚的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怜惜不已。 “你哭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怕一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胡来罢了。” 虞疏晚好心道:“你看,是我害怕被受欺负,我都没有哭呢。” 虞归晚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虞归晚的心中有些许烦躁,也不知道那个刘春兰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能够让虞方屹将人接回来,那个方大夫也是。 兜兜转转竟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虽然你亲娘刘春兰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我相信你歹竹出好笋。”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虞归晚瞬间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了自己。 苏锦棠又惊又怒连忙将虞归晚护在怀里让众人都闭上嘴散了。 虞疏晚眼中有些无辜,“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母亲为何这样瞪着我?” “你!”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却听见虞归晚带着哭腔的喊她,“母亲,我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 虞疏晚心下暗笑。 果然一切摆明了说,虞归晚就开始晚巴巴就开始要一个名分了。 看着苏锦棠和虞方屹不断的安慰着虞归晚,虞疏晚也知道自己又被忽略了。 不过她也懒得理会,索性脚步轻快的从旁边一条小路径直离开。 虞方屹是知道虞疏晚走了的,但此刻也实在是无暇顾及。 眼前哭的肝肠寸断的虞归晚让他愧疚不已,对虞疏晚方才的直言直语也多了几分的不快。 至于苏锦棠,她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你别哭了,不管你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你在母亲的心里都是最要紧的。” 苏锦棠红着眼睛哄着虞归晚,“明日母亲就去求老太太,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虞归晚抽搭着,“那妹妹……” “你竟然……” 想起虞疏晚方才的话,苏锦棠沉下脸想要教训一二,却发现方才虞疏晚还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风轻轻吹过,只留下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好不容易被想起来的虞疏晚早顺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一处宁静的院子前,看着苍遒有力的“长虹院”三个大字,她只觉得眼睛有些许的酸涩。 这儿住着的,就是上一世护了她一辈子的祖母! 上一世的自己处处艰难,祖母虽然怒其不争,却也尽心尽力的教养着。 若不是后来祖母得了风寒,缠绵病榻后病逝,自己也不会嫁给贺淮信,更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可虞疏晚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虞归晚厌恶祖母,特意让人在祖母的药里面动了手脚,祖母身子这才越来越差。 心中泛起酸涩,虞疏晚忍住想落下的泪,眼中越发坚定。 这一世,她必定要护好自己所在乎之人! “谁在那儿?” 一道声音将虞疏晚给吓了一跳,她抬起眼,正对上一张带着些许严肃的妇人脸。 这正是祖母身边的知秋嬷嬷,自梳在祖母身边跟了一辈子。 虞疏晚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了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侯爷今日回来,你说会是谁?” 知秋反应过来,“是小姐,奴婢见过小姐。” 虞疏晚哪里顾得上看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身后的虞老夫人。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席来涌上眼眶,此刻她竟说不出一个字。 “丫头这是怎么了?” 虞老夫人有些奇怪,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虞家的孩子,神色也算温和。 虞疏晚胡乱的抹了抹眼泪,直接上前跪了下来。 “孙女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如今回来了,往后定然好好侍奉祖母!”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回来路上父亲曾跟孙女说过家中情况,孙女愚笨,见到祖母气度不凡,这才知晓祖母身份。” 虞老夫人上前将她拉起来揶揄道:“知秋,你看这个丫头,口口声声愚笨,我怎么瞧着这样聪慧?” “奴婢也觉得,小姐跟您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呢。” 感受到虞老夫人的力道和温度,虞疏晚的眼泪再也无法压制,所有的害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全部化作了泪水。 虞老夫人先是被惊到,随后将人带到了屋子里静静地等待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疏晚这才抽搭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见笑了。” “从前受了很多委屈吧?” 听见这句话,虞疏晚差点又要哭出来,但她强行忍了回去,笑道:“都过去了。” 虞老夫人叹息,“是当年虞家对不住你,往后有什么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第6章 靠山 “我知道祖母好。” 虞疏晚道:“但祖母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更想像祖母一样能够自己护住自己。” 虞老夫人对于小辈向来严厉,这还是头一次有小辈愿意跟自己亲近。 也或许是心中愧疚,虞老夫人对虞疏晚只字不提规矩,反倒是温和了语气问起了她从前的日子。 上一世虞疏晚含糊其辞,虞老夫人虽然心疼,但也不免觉得有些失望。 这一世虞疏晚仿若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一般。 讲完刘春兰想要将自己卖给傻子的事情后,虞老夫人气的狠狠一拍桌子,“简直荒唐!” 虞疏晚笑着说道:“祖母不要气坏了身子。” 虞老夫人眼神复杂,“你父亲怎么处置的?” 刘春兰的事情虞疏晚并不想瞒着虞老夫人,此刻屋子里也就只有她们祖孙二人在说话,索性就大大方方道:“父亲没机会处置。” “没机会?” “除了对孙女如此,刘春兰自己也做着拐子的勾当,当地的官府尸位素餐,孙女便就请她上了山。” 说起这些,虞疏晚的眸中闪烁着冷意。 但随即,她的神色恢复正常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会觉得我狠心吗?” 虞老夫人自然知道“上了山”并非是字面意思。 她本该斥责虞疏晚狠心,可眼前的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我只是觉得,若你没丢该多好。” 听见虞老夫人的这么一声叹息,虞疏晚忍住发酸的鼻头,郑重道:“孙女不是是非不分,祖母只要是不嫌弃孙女愚笨,孙女愿意一辈子陪着祖母。” “你这么喜欢我?” 按道理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丫头怎么就对自己这样上心? 虞疏晚抿唇,眼中黯然。 “母亲和父亲,好像要更喜欢那位姐姐。 虽然跟祖母是第一次见面,可祖母一下子就认出我的身份,说明祖母是在意孙女的。” 听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更觉心中百般滋味。 自己只是多关注了一分就让这个丫头这样的上心,她从前到底有多苦? “好孩子,你叫什么?” 虞老夫人语气缓和,伸手拉住她。 虞疏晚看着老夫人的眼,道:“他们叫我刘小碗,吃饭的碗。” “怎么是这么个名字?” “他们说贱名号养活,我从前难过名字随意,可如今却又庆幸。” “庆幸什么?” “冥冥之中我的名字也与那位姐姐的相似,归晚。思何限。玉坠金偏云鬓乱。 只是余人归晚,可见当初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 当初生产之时,虞方屹没能守着苏锦棠。 是以,在知道孩子出世以后,虞方屹特意取了虞归晚,谐意余归晚。 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此话一出,虞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微妙。 当初这个名字应该是眼前这个姑娘的。 “如今既然回来了,你也该改名字。” 虞老夫人岔开话题,“我听你方才的话应该是学过一些字的,这一辈的字辈是晚,你可有中意的?” “不过是跟着村子里的学童会念。” 虞疏晚道:“祖母觉得‘疏’这个字如何?” “清除阻塞,虞疏晚,的确是个名字。” 虞老夫人叹道:“你怨恨归晚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意淡去,“孙女不是圣人,这些年的苦楚孙女也无法忘记。 但孙女知道祖母想要家和万事兴,定然不会主动去招惹。” “这就足够了。” 虞老夫人是怕虞疏晚太过偏激,但短短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能够察觉到虞疏晚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 这样爱恨分明的性格让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时候。 是以,虞老夫人并不反感。 倘若家里那个不安分,又何必一直忍让? 瞧着今日疏晚误打误撞到自己这儿来这么久还没人寻,虞老夫人就知道,往后这府上,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虞疏晚一直在虞老夫人这儿待到了日头渐斜的时候,这才有人姗姗来迟,“本应该带着回来的二小姐见您,可二小姐不懂规矩,如今寻不到人影。 夫人特意让奴婢来给老夫人知会一声,先不必……” “找不到?”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人是白日到的,现在已经快要落日头了,老身怎么没听见有寻人的动静儿? 反倒是听见了几个丫鬟说珍宝阁又给归晚去送衣裳首饰去了?” 这些是虞老夫人特意让知秋留意的。 那人的面色尴尬,没想到虞老夫人竟然直接就驳了她的话。 气氛正尴尬,一道清亮的女声就带着几分的慵懒劲儿响起。 “我记得你。” 换了一身崭新衣裙的少女全然没有了半点的小白兔模样。 虞疏晚从屏风后笑吟吟的走出来,“你是那位姐姐的奶娘。” 这位奶娘可是有点儿来头的。 因为虞方屹心疼苏锦棠,当初特意找了京城中最有福气的媳妇儿来给虞归晚做奶娘。 上一世这温氏自从她回到虞家以后就处处针对,连一些虞归晚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东西一应的给虞疏晚处理妥当。 虞疏晚没少吃她的苦头。 温氏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是赔笑,“这位就是二小姐吧,果然气度不凡。 只是二小姐在老夫人这儿也该跟侯爷和夫人说一声,他们找不到小姐心里可着急呢。” “你等等。” 虞疏晚提着裙角踮脚看外面,温氏忍不住道:“二小姐是看什么?” “我看看天,怎么我来的时候艳阳高照,如今都要擦黑了才有人找到我?” 虞疏晚疑惑看她,“是你们懈怠了还是父亲母亲不欢迎我?” 不等温氏开口,虞疏晚恍然大悟,“总不能是姐姐故意拖着父亲母亲不来找我的吧?” “你少血口喷人!” 温氏没想到自己才一句话,这乡下佬就叭叭的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可老夫人还在这儿,温氏涨红了脸,“二小姐不喜欢大小姐又何必挑拨呢?” “挑拨?” 虞疏晚嗤笑一声,“你压根儿就是想要在祖母面前告状说我行为粗鄙,只是没想到我刚好在罢了。 温妈妈,你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嘴上功夫。 你应该庆幸我骨子里是忠义侯府的血,不至于什么都学,否则我早就跟刘春兰一样上去撕嘴了。” 第7章 族谱 说完,虞疏晚又好心道:“刘春兰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她可是你家小姐的身生母亲哦。” 温氏涨红了脸,半天没憋出个子丑寅卯来。 虞疏晚心中冷笑不已。 见人下碟儿的玩意儿。 上一世自己客客气气的,她反倒是将自己一顿阴阳嘲讽的不行,这一世先发制人了,反而还让她闭上了那张老嘴。 “我这儿已经收拾出了院子,往后她就住在这儿了。 既然看到人了,就回去复命吧。” 虞老夫人的一声令下,温氏就像是如临大赦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这个乡下佬是有些邪性的,看来必须要小心些了。 温氏揣着心事走的飞快,片刻就看不见人影了。 “觉得受欺负了?” 虞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虞疏晚歪头甜甜一笑,“不是觉得,她就是在欺负我。 祖母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任由我教训回去不是?” “过硬易折,你不怕方才的话给你带来麻烦?” “不怕。除了我知道祖母不会让我受欺负以外,我也不会让一个奴才爬到我的脖子上。”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头,“人间万事出艰辛,但求心安理得宽。” 这话是上一世里面虞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 此刻虞疏晚说出来,虞老夫人跟着重复了一遍,哑然失笑,向着她招了招手,“衣服可还喜欢?” “喜欢。” 虞疏晚声音干脆,“祖母方才说往后我住祖母一起,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愿意?” “求之不得!” 虞老夫人越看虞疏晚越是喜欢,心中也越发的愧疚。 让身边的大丫鬟带着虞疏晚去看看房间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虞老夫人这才感慨开口,“她当真是与我年轻时候一样。” “是啊,瞧着就像是被您一手调养出来的一般。” 知秋道:“虽然长在乡野里,可方才小姐跟那温氏说话,头头是道,实在是聪明的紧。”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通报,说是虞方屹夫妻带着虞归晚来了。 知秋皱眉,“要不然奴婢打发了去?” 一直冷落着二小姐,这会儿急什么? 虞老夫人板着脸哼了一声,“为何不见,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 知秋很快就将人请了进来。 虞方屹一进来眼睛就四处环视了一圈。 “看什么?” 虞方屹行了礼,有些赧然,“小婉下午走错了地方,母亲怎的不说一声,让我们好找。” “是啊,那孩子没什么规矩,回来就针对了归晚,儿媳是怕她冲撞了您。” 苏锦棠对于这个婆母还是怕的。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并非是寻常深闺女儿,反倒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了不少的拳脚功夫,称得上是鲜衣怒马,性格肆意。 在与老侯爷情投意合后毅然决然陪伴上过战场,虞老夫人在整个虞家可谓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了。 可偏偏虞老夫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娇柔的女人,若不是虞方屹心疼喜爱苏锦棠,虞老夫人是半点都不待见的。 这么多年虞老夫人虽然没有怎么为难过她,可苏锦棠还是会有些抗拒相处。 要不是因为归晚和那个什么刘小碗,苏锦棠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那孩子的确没规矩,该教她规矩的人都哄别人去了,她在哪儿学?”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算是将苏锦棠给堵了回去。 虞老夫人也不看苏锦棠,只是一颗一颗的转动着手上的念珠,目光落在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知道虞老夫人不喜欢自己,她也同样不喜欢这个老妖婆。 毕竟在原剧情中,就数这个虞老夫人最双标,一心只喜欢着那个女主。 自己也努力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能打压女主获取气运,这个老妖婆半点都不为所动。 此刻被虞老夫人盯着,虞归晚乖巧上前行礼。 “祖母,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日妹妹才回来,说的话奇怪,我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和母亲是怕我难过才会多留意我几分,但之后也一直在找寻妹妹的,母亲……很在意妹妹的。” 虞归晚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饱含了委屈。 苏锦棠原本就觉得愧对了虞归晚,此刻也顾不上对虞老夫人的害怕了,“知道刘小碗在您这儿,归晚就立刻带着儿媳跟侯爷来,生怕她觉得委屈了。 母亲,您这样打量一个归晚,会把她吓到的。” “吓到?” 虞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我一个字都没说就吓着她了? 苏氏,你亲生女儿受苦多年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这样护着仇人的孩子,你是当真没有将疏晚放在心上啊!” “儿媳没有。” 苏锦棠委屈的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是真头疼。 为了让两人不争执起来,虞方屹换了话题,“母亲方才说疏晚……是小碗的新名字吗?” “不然你是打算让她用着一个锅碗瓢盆的贱名一辈子?” 虞方屹一愣。 他一直以为是温婉的婉,原来是锅碗的碗…… “这名字我已经让知秋给族中长者送过去了,他们会直接写上族谱的。” 闻言,苏锦棠瞪大了眼,“可是我们这一辈儿只有归晚一个女儿,怎么能将她写上族谱,归晚呢?” 她今日来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虞归晚的名字保在族谱上。 至于虞疏晚怎么办,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要是只能上一个女儿的名字,那自然是血脉更重要了。” 虞疏晚只觉得自己回来的刚好,能看见这么一出戏码来。 她径直往着虞老夫人身边走去,看着桌面上溅出来的些许茶水不由得皱眉,“您这些日子本就不舒服,是要精心养着的,谁招惹您生气了?” 没由来的,虞方屹有种心虚的感觉。 苏锦棠则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逆女,这些事情是你能插嘴的吗?” “那什么是我能插嘴的?” 虞疏晚忍不住笑了一声,“虞家的族谱上有一个跟虞家没关系的外人,这才是奇怪吧? 母亲,我看你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多岁,怎么就糊涂了?” 第8章 大度 她的眼眸泛着冷意,嗤笑道: “接我回来的时候说我是虞家的亲生女儿。 如今又想要在只有一个女儿名额的情况下把我名字划掉让给一个外人,那你们接我回来做什么? 怎么,里子面子都想要,哪儿有这样好的事情。” “什么外人,小小年纪这样计较,归晚是你的姐姐!” “是,是我的姐姐。 从我人贩子养母刘春兰肚子里爬出来异父异母的姐姐。” 虞疏晚掩唇笑着,丝毫没管他们几个都绿了的脸。 “我知道你怨恨我,可父亲和母亲是真心疼爱你的。” 虞归晚咬着唇, “这一切也不是我想要发生的,妹妹,你能明白吗?” “不能。” 虞疏晚真挚地摇头,伸出双手,“瞧,这茧子应该是生在你的手上才是,还有这伤疤…… 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在不断的干活,生怕有朝一日会被卖出去。 我吃不饱穿不暖担惊受怕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享受着我父母兄长的百般疼爱,嗯? 我没有闹着要将你赶出去虞家已经是我大度了,你还想要替代我的身份,是是谁给你的底气?” “妹妹果然是怨我的……” “我自然怨恨你,可你也没有别的能说的吗? 这句话听的我都要耳朵起茧子了。” 虞疏晚不耐, “族谱的名字有我没她,若是父亲忘记了当时接我回来怎么说的,我大可找人写个百份千份的日日贴在父亲能够看见的地方。” 虞老夫人原本还担心虞疏晚会不会因为这两夫妻的态度而伤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将虞疏晚倒好的茶抵在唇边专心喝茶。 “胡闹!” 虞方屹自然不会让虞疏晚现在再回去。 更何况虞老夫人已经将虞疏晚的名字送去了宗族中,早就已经上了族谱。 他沉着脸道: “你是虞家的女儿,这一点事实不会改变。” 听虞方屹这样说,虞疏晚也不再顺杆子往上爬,转而看向了面上有些苍白的虞归晚。 这会儿急了? 瞧瞧这小脸都白了。 苏锦棠忍住被气得发疼的胸口,再次质问着虞老夫人, “母亲,归晚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儿媳和侯爷早就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真是不给归晚一个身份,外面怎么看她,她往后可怎么做人呢?” 虞疏晚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真是深情慈母心啊。 见几个人的目光投向自己,苏锦棠的神色不虞,她无辜眨眼, “笑也不行了?” 虞方屹算是发现了虞疏晚的顽劣性子,深吸了口气不再搭理她。 他转而言辞恳切道: “母亲,也请您能怜惜归晚。”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阴沉着脸问道: “谁的主意让来我面前问这些的?” 苏锦棠自然不会说是因为虞归晚哭得实在令人怜惜,自己才想过来找虞老夫人说道。 在她看来,归晚如今正是慌张害怕的时候,说出什么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可她素来是怕虞老夫人的,此刻在虞老夫人的目光下,气势一寸寸弱了下去, “为人父母,总是要多为儿女打点的……” 虞疏晚只觉得可笑至极。 为人父母? 是为虞归晚的父母吧? 上一世苏锦棠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抢走了虞归晚的所有关注,对着她总是有种厌恶。 后来自己拼命学那些琴棋书画礼仪打扮,只为能够像虞归晚一些,能让苏锦棠多看她一眼。 可苏锦棠的眼中只有虞归晚。 虞归晚各种设计,她傻乎乎的钻了圈套,却还渴望着那半点的亲情母爱。 可苏锦棠只是厌恶道: “你如此歹毒心肠,再怎么学你也不及归晚半分!” 可是她怎么解释,苏锦棠也不肯听半分。 …… 上一世的种种似乎还历历在目,让虞疏晚忍不住的攥紧了手,连着心口都有些刺痛。 察觉到虞疏晚的心绪不宁,只道是她被眼前这对夫妻伤了心。 虞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冷眼道: “你倒是为疏晚也打算几分,我便也不会直接就定了她的名字送去宗族。 疏晚回来你可问过一句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为人父母这句话的! 又或者在你的眼中,老婆子我是冷心冷情之人?” 话音落下,刚巧去送名字的丫鬟回来复命。 “族老已经将小姐名字添上,这是副的族册,还请老夫人过目。” “让他们自己去看。”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示意丫鬟将册子递给虞方屹。 虞方屹抿唇,到底是接了过来。 翻到自己这一页,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两个人名字:养女虞归晚,女虞疏晚。 “只要是她不折腾,这册子上的事儿就不会传到旁人耳中。” 虞老夫人道: “你们眼巴巴儿的来找我讨要公道,可想过自己公道否?”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在给她撑腰,心中只觉得一片暖意。 被丝毫没有顾及的当着下人面前训斥一顿,苏锦棠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即便是对虞老夫人将虞归晚写成养女的事情不满,但到底还是在族谱上。 苏锦棠再多不满也只能按下不敢提起。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冷淡, “没事儿往后也别过来,疏晚就放在我身边由着我亲自教导。” “这怎么行?” “好啊!” 苏锦棠不喜欢虞疏晚,自然是巴不得同意,可拒绝的竟然是虞归晚。 她满眼过意不去,不安道: “妹妹才回来,如今对我误会甚深。 即便是为了弥补妹妹,让妹妹好受一些,我也想要能够跟妹妹多相处一些。” “你这个孩子就是心太善。” 苏锦棠有些责备,小声道:“她那样的性格你会吃亏的,就随她吧。”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算什么东西?” “刘……虞疏晚!” 苏锦棠怒喝,“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我说,她算什么东西?” 虞疏晚一字一顿, “本来你们也没有准备我的院子,我在祖母这儿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被你们安排进小柴房?” “虞家就算是再落魄也不会让你去住柴房。” 虞方屹不悦,虞归晚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不去。” 虞疏晚心里能不清楚虞归晚的小九九么。 通过打压她,从而获得她口中所谓的气运。 这一世就算是这气运喂狗,她也不会让虞归晚沾一点儿的便宜。 “妹妹,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愿意给我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那我愿意离开侯府。” 第9章 警告 “那照你这意思,你的院子都是归我咯?” 虞疏晚很认真的盘算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 等她手上来点儿银子了,再去找人把虞归晚给杀了。 这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虞疏晚的眼睛有点亮,虞归晚愣住。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真假千金交战不太一样啊。 难道现在虞疏晚不应该说: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顺从自己,不在虞老夫人的身边待着,自己就能够堂而皇之的打压她,得到想要得到的气运吗? “怎么,你只是说说而已吗?” “你怎么能逼迫你姐姐?” 苏锦棠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尖锐的叫了一声,“虞疏晚,你当真是不识好歹!” “我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教训她?” 虞老夫人不耐,“闹完了就回去,疏晚不愿意走,那长虹苑往后就是疏晚的院子。” 虞方屹其实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妻子幽怨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母亲,锦棠跟疏晚只是生疏而已,还是需要多相处的,要不然……” “我其实觉得各找各娘也行。” 虞疏晚打断了虞方屹的话,一双眸子幽幽,“姐姐准备好什么时候见刘春兰了呢?” 一句话算是彻底的让虞归晚和苏锦棠闭上了嘴。 等到他们离开,虞疏晚这才重新将虞老夫人的茶水倒上,“祖母最近咳嗽就该喝一些薄荷,何必为了他们生气?” “你当真不伤心?”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那是你的亲生父母。” “生恩早就抵消了,养恩……” 虞疏晚笑了笑,跪坐在了虞老夫人的身侧,用象牙小锤给她轻轻地敲着腿,“祖母,往后这样的事情怕是许多。 我没有要挑事儿的心,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难免会伤到侯爷和夫人的心。” 知道虞疏晚心中有怨怼,虞老夫人的心中复杂。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虞方屹他们就没瞧出来呢? 来到侯府的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府上还有有简单的家宴的。 除了虞景洲还在军营操练没时间赶回来,众人聚在一起气氛尴尬的用了一顿饭。 苏锦棠原本以为虞疏晚会是怎样的粗鄙,可无意间抬眼,却见她的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不由得愣了愣。 知秋见苏锦棠看虞疏晚,轻咳一声道:“昨儿的时候就教了小姐礼仪,小姐悟性好,大半夜也在学着如何做,今日就能做到这般,实在是有天赋。” “那又如何,我们归晚也不差。” 苏锦棠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听不得有人夸赞虞疏晚,张口就反驳了一句。 知秋本意是想让苏锦棠看见虞疏晚的好,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虞疏晚知晓知秋好心,不过她也没什么在意的,依旧是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这些礼仪都是烂熟于心的东西,虞疏晚甚至不需要刻意就能够做出来。 虞老夫人最烦的就是苏锦棠这一股子小家子气,沉脸道:“让你准备的帖子可都备好了?” 闻言,苏锦棠有些不情愿,“这事儿咱们知道就是了,何必要宴请四方,不仅归晚不自在,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没准备就不必准备了。” 虞老夫人直接让知秋去找主事的嬷嬷,苏锦棠赶紧道:“儿媳不是不想准备!” 见虞老夫人不睬她,她不得已松了口,“下午推算好黄道吉日就填时间了。” “后日就是好时间,祖母觉得呢?” 虞疏晚侧头笑吟吟的询问,虞老夫人自然不会扫兴。 苏锦棠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半路出来的女儿。 一顿饭毕,苏锦棠借口带着虞疏晚去库房选一些布料,实际上则是遣开下人,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思,可归晚永远是我的女儿。 你若是听话一些,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可若是继续与归晚作对,那就别怪我不顾母女情分了!” 虞疏晚慢吞吞的开口,“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女儿咯?” “归晚养在我身边十四年,她就是我的女儿。” 听着苏锦棠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虞疏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眉眼骤然轻松起来,“虽然知道答案,还是想确定一下。” 这样往后真的动手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所谓的亲情所绑架。 苏锦棠不太明白她的话,正想继续追问,就见她懒声道:“侯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跟你的女儿有好多没有一丝的兴趣。 你要是想我,就克服一下别想我,不想我咱们之间相安无事。 至于我跟虞归晚,她不招惹我,我也绝对不会招惹她,明白了?” 顺手将旁边一颗硕大的明珠拿了起来,虞疏晚勾了勾唇,“不是说要我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这个我就很喜欢,多谢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苏锦棠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就冲上去要将明珠夺下,“这个你不能拿!” 虞疏晚身形灵巧,直接已经闪出了库房,遥遥的就举着明珠对虞老夫人晃着,“祖母,孙女喜欢这个!”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才回来的时候,虞归晚送来了这颗明珠,她以为虞归晚是真的欢迎她。 没想到到手不足半个时辰,苏锦棠就气势汹汹的让人将明珠抢了回去。 到现在她还记得苏锦棠的那双冰冷眼神,“这是归晚喜欢许久的东西,你怎么配抢走这些?” 后来虞疏晚才知道,原来虞归晚送来后就开始落泪,句句引导是虞疏晚在抢她的东西。 上一世没能坐实的事儿,这一世虞疏晚是肯定要坐实的。 虞归晚面色有些变化,“这个明珠……” 她咬着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虞疏晚走来,娇怯的开口,“妹妹,这个是母亲要给我做生辰礼的,你是特意选的这个吗?” 不等虞疏晚回答,虞归晚的面上有些黯然,强颜欢笑道:“不过妹妹要是喜欢,我愿意让给妹妹。” 第10章 明珠 “你弄错了吧?” 虞疏晚笑道:“是母亲说让我去挑,我看这个珠子亮才选的它,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让母亲觉得我在针对你?” “我没有。” 虞归晚哽咽道:“我只是想要……” “别你没有你只是了,听的我耳朵烦。” 虞疏晚收起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虞归晚,这个东西我看上了。 没让你将我的人生还给我已经是恩赐了,你最好是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说完,虞疏晚径直往着虞老夫人的面前快步行去,脸上重新堆满了笑,“祖母您看这个明珠好不好看?” 苏锦棠这才喘着气跟了过来,气急,“母亲,这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生辰礼物,疏晚她怎么能抢走归晚的东西?” “我若是没记错,疏晚归晚的生辰是同一天吧?” 虞老夫人没去看苏锦棠猛然变化的脸,反倒是对着虞疏晚点头,“的确是成色不错,婴儿拳头的珍珠,算得上是珍品了。” 虞疏晚道:“我听说珍珠入药安神定惊,也能明目消翳,既然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想将它研磨成粉让祖母用了。” 此话一出,一边的苏锦棠脱口道:“你这是暴殄天物!” “我的东西我自然能做主。” 虞疏晚面上疑惑,“母亲,我的认亲宴你不上心,我的生辰礼没有准备,现在就连我去库房拿的东西你也要管吗? 方才所有人可都是已经听见了,您说的库房有喜欢的可以自己选一样。” 虞归晚没想到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不仅仅没有成功打压到她,她现在甚至都看不懂虞疏晚的那些招式了。 心中有口气,让虞归晚忍不住上前道:“妹妹就算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我认了。 可是库房有些东西都是一早定好了要送出去的,这一次是明珠,下一次要是其他的可就不好了。” 明珠被虞疏晚说要送给老夫人,八成是没有借口能要回来了。 但要是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树立虞疏晚不懂规矩,让苏锦棠更厌恶虞疏晚,那自己也算是变相的打压到了她。 毕竟,原书里面女主对亲情是那样的渴望。 虞疏晚听着虞归晚说完,煞有其事的点头。 苏锦棠也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立刻道:“是,我稍后让人将没有定的东西送到你的院子,你再选一些就是。 这个明珠实在是珍稀,要是就这样被磨成粉了着实可惜,我回头会让人再多送一些补品到长虹苑的。” “是我没能理解母亲的意思。” 虞疏晚遗憾,“原来刚刚的那些话只是哄我而已,偏偏我不自量力的信了。 不过母亲,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一个守诚信的,这个明珠我已经决定了怎么用,那就只能是它了。” 说完,虞疏晚眼也不眨的顺手把一边的一块儿石头拿了起来,狠狠地往着明珠砸下去。 顿时明珠四分五裂。 “你、你这个逆女!” 苏锦棠气的捂着胸口直打哆嗦。 虞疏晚温和一笑,“母亲,我这是在帮你,许多的事情要自己周密了别人才不会有机会。 你要是不想送我,可以不让我去挑,也可以把珠子收起来。 我得给母亲一个买教训的机会,免得往后母亲吃了大亏。” 无视旁人目光,虞疏晚若无其事的用帕子将珍珠给包了起来递给知秋,“姑姑,劳烦您帮忙收着。” 交代完,虞疏晚特意又将方才砸出来的一点碎末吹散。 虞归晚面色难看,“母亲到底是生你的人,妹妹这些话未免是太伤人心了吧?”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虞疏晚道:“那你哄哄吧,你不就是擅长这个?” 言罢,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亲昵道:“祖母,咱回院子吧,昨儿您给我讲的故事我爱听,还想听呢。” 等到看不见身后的人了,虞老夫人这才带着些许责备的开口,“你若是真喜欢,我还能让她们给要回去了? 珠子我稍后让知秋去外头找个能工巧匠给你重新用金丝嵌上,到时候给你打个头面。” “她们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乡野来的,头面这些东西孙女儿并不在意。” 虞疏晚揶揄,“祖母以为我刚刚是冲动了?” “不是?” “珍珠粉的确是有这些好功效的,祖母昨儿晚上在油灯下揉了好几次的眼睛,试试总是没错的。” 虞疏晚坦然,“这些珠子再好看也没什么用,能够为祖母缓解一二,是这珠子的荣幸。” 她的确是故意挑选这个珠子的。 除了想要看虞归晚破大防,就是想要让虞老夫人能够服用。 毕竟其他的珍珠太小,就算是磨粉入药也没多大作用。 “这个珠子大,祖母可以用许久呢。” 虞老夫人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是丝毫没有掩饰的孺慕之情,心中也忍不住的软下一块儿。 “孩子,你母亲虽然糊涂,但到底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们若是能好好地,往后她也能护着你几分。” “祖母,我觉得你这句话错了。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今母亲的眼中只有虞归晚,我若是只一味的想要得到她的关注,那对您这样对我好的人不公平。” 虞老夫人知道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苏锦棠都没有给一个好脸色,虞疏晚这个态度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些也只能看往后了。 …… 回到自己院子的虞归晚哭的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苏锦棠原本还在生气虞疏晚的态度,见此只觉得心急火燎。 “没了那个珠子,母亲会给你再寻个好东西的。” 苏锦棠心疼道:“即便是认亲宴,我也不会让你失了体面。” 虞归晚摇头,“女儿是心疼母亲被妹妹这样羞辱。 我知道妹妹这些年代替了我的生活,过的很苦,她即便是针对我讨厌我都没关系。 可母亲是好母亲,她怎么能够将您给一起恨上了呢? 今日她在祖母面前说的那些话,何曾考虑过您的颜面?” 闻言苏锦棠更是心疼,“难为你还在为母亲思量着,好孩子,你放心就是,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她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也不能怪我无情无义了。” 第11章 落水 见苏锦棠的眸中划过一丝决绝,虞归晚的眼眸闪动,心中冷笑。 女主不是缺爱吗,那她就让她永远得不到父母的爱就是了。 一个破珠子罢了,输的人还不一定是她! 接下来的几日也算是风平浪静。 除了虞方屹时不时地过来一趟,也就只有虞归晚会让小厨房做一些点心送去给虞疏晚。 虞疏晚一个都没吃就是了,全部都喂给了龟龟。 龟龟么,就是她特意央着虞老夫人养的一只狗。 生的迅猛,浑身黝黑。 很快就到了宴会的那一日。 虞老夫人特意起了大早,亲自给虞疏晚上妆。 虞疏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又想起了上一世的认亲宴。 这一场宴会算是将京城里面叫得上名号的人都请了过来,她没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是惊惶的。 虞归晚主动说要带着她,免得她害怕出了什么差池。 明珠事情发生以后,虞归晚愧疚道歉,说是自己表达的错,虞疏晚即便是委屈,但也没有多想。 是以,那一日成了她在整个京城沦为笑柄的第一个噩梦。 虞老夫人见她似乎出神,微笑道,“疏晚的眼睛很美。” 虞疏晚回过神,“我是祖母的孙女,自然有能为祖母增色的地方。” “你这张嘴还真是。” 虞老夫人摇摇头,“今日宾客众多,若是遇见不想回答的,你就扯开话题离开那处就是。 到时候我让知秋跟着你,你……” “不必了,祖母,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虞疏晚甜甜地笑着。 她若是身边跟了人,虞归晚不好下手怎么办? 虞老夫人见她没有丝毫的怯场,心下更是欣慰几分。 到了吉时,虞老夫人便就带着虞疏晚一同出席。 这一切都跟上一世的记忆没什么差别,唯一变化的,大抵就是上一世的自己紧张害怕,这一世却带着隐约的激动。 认亲会上苏锦棠一张脸都快要笑僵了,可口口声声提的却也只有身边被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虞归晚。 虞疏晚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这边热闹的一切,心中好笑。 没了明珠就有浮光锦,苏锦棠是真将虞归晚给疼到了心坎儿里面啊。 这会儿是各个夫人们社交的时间,虞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结束了认亲后就被虞疏晚催着回去歇息。 她原本不想走的,虞疏晚笑道:“还没人能欺负了孙女,您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宴会结束了我也就回去了。” 虞老夫人只好作罢。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此刻只会觉得尴尬,可如今当作看戏,虞疏晚还有了些乐趣。 很快,虞归晚就发现了她,并主动地走了过来。 “妹妹,我带着你一起吧。” 虞归晚目光真挚,“这场宴会是为了你办的,你作为东道主可不能在这儿孤零零的。” “不去。” 虞疏晚似笑非笑,“我乐意孤零零的。” 虞归晚微微蹙眉,“可……” “你要是真是想帮我,就去准备一些肉菜等下送到长虹苑,我给龟龟吃。” “龟龟?” “我养的狗,这个名字不错吧? 虞疏晚眼睁睁地看着虞归晚的脸色从愕然到憋屈,再到愤怒。 她强压着怒气道:“你这是在羞辱我么?” “没。” 虞疏晚认真摇头。 毕竟在她看来,给龟龟起了这么个名字,应当是不小心羞辱到了龟龟才是。 虞归晚的脸色这才算是好了几分。 但语气也没有方才那样的热络了,“这些都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你也该去见见。” “我见到了啊。” 虞疏晚数着,“那个粉色衣衫的是你的好友,那个衣服上绣着荷花儿的也是你的好友……你是要把我介绍给她们吗?” 虞归晚没想到虞疏晚看得这样清楚,脸上有些僵硬。 她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疏晚,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是……啊——” 她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失重落入了桥下的荷花池中。 落水的动静不算小,但虞归晚生怕没人看,特意扯着嗓子喊起来,“快来人啊,大小姐落水啦!” 苏锦棠原本只是好奇落水的人,听见是虞归晚落水,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地冲过去在荷花池边。 只见虞归晚拼命在水中扑腾着,看起来好不狼狈。 “快来人,快来人救我的归晚啊!” 苏锦棠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可在场的贵人们自然不会下水,丫鬟们也不知所踪,冲过来的小厮们看了一眼在岸上好端端的虞疏晚更是惊疑不定不敢下去。 虞归晚扑腾的力道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是她小瞧了虞疏晚! 可她是真的不会游泳,难道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虞疏晚好心道:“真的没人下去救吗,我看姐姐好像要淹死了。” “救不上来归晚,我要你们都陪葬!” 苏锦棠的声音尖锐,虞疏晚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张口陪葬闭口陪葬。 真当虞归晚是什么公主皇帝了? 她蹲在一边,点着头,“是哦,快点下去救救姐姐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影迅速地落入水中,发出一声扑通声。 溅起的水花还有几滴落在了虞疏晚的脸上,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面上有些嫌恶。 沾染了虞归晚的水,真恶心。 不过虞疏晚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竟然什么都不顾的去救人了? 她探着脖子,看清楚了那张救人的脸,心头就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一般。 那人,是虞景洲。 忠义侯府的大公子,将虞归晚宠进骨子里的、她的亲哥哥。 虞景洲对虞归晚有求必应,即便是出去踏青,回来的路上也必然会带上虞归晚喜欢的东西。 是真真切切地将虞归晚放在了心上。 她的出现让虞归晚不快,自然也就是让虞景洲不快。 即便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虞景洲也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身边过。 思绪回笼,虞疏晚漠然的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给捞了上来。 周围的小厮都被苏锦棠给遣散开,那些宾客们也识趣,见人无事,秉着非礼勿视,一个个的都先行告辞了。 第12章 救人 躺在地上的虞归晚奄奄一息,红着眼抓住苏锦棠的手,惊恐道:“母亲,妹妹、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 乌黑的发贴着她雪白的皮肤,铅华尽去,只见楚楚可怜。 虞景洲亦是一身的狼狈,可满眼都是关切和心疼,“什么妹妹,归晚,你告诉哥哥,你怎么就落水了呢?” 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虞归晚的眸光看向了虞疏晚,又带着哭腔道:“是我自己没站住的,不关旁人的事。” 可方才的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虞景洲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上前扬起手就要落下巴掌在虞疏晚的脸上, “你怎么敢对归晚下手!贱人,你算是什么东西!” 虞疏晚不躲,却生生地掐住了他挥过来的手腕。 “一见面就动手,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她盯着虞景洲的眼睛,一字一顿,“哥、哥!” 上一世落水的人可不是虞归晚,而是她。 她在水中挣扎尖叫,伪装出来的乖巧一击就碎,所有的宾客都看见了她的狼狈。 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最后,是府上的小厮跳下来将她救上了岸。 可那个时候的她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苏锦棠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一回来你就招惹是非,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若不是你姐姐刚好躲开,是不是你就将她给推了下去! 你怎的这样恶毒!” 她在回家不到三天的功夫,落水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骂恶毒。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么的无助。 那个时候哪里有虞景洲这样的人出现,像是护着虞归晚一样护着她? 虞景洲很是惊诧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受住他的力气,更惊诧与她口中的那一句哥哥。 虞疏晚狠狠地一推,与虞景洲之间拉开了些距离。 “好姐姐,是我推的你吗?” 她方才只是侧过身子而已,虞归晚这个蠢货想再像上辈子一样装作无意靠近,然后推她下去。 结果用力过猛自己送了自己,她可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的。 “不是,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虞归晚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母亲,你跟哥哥说,我真的没事…… 妹妹才回来侯府,有些地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我作为姐姐,许多事情没能考虑到妹妹,这是我的错。” 虞疏晚歪了歪头,长长的流苏被她随意的拨弄开,语气带着疑惑,“所以,我到底推你了吗?” “没有的……” “夫人,你看,没有的。” 虞疏晚对苏锦棠甜甜一笑,“我说过的,我这个人最是温柔,平日踩死一只蚂蚁都怕得不行呢,又怎么会舍得欺负姐姐?” 她语气亲昵,“是不是呀,姐姐?” 虞归晚并不想回答。 苏锦棠怒极反笑,“你欺负你姐姐就算了,现在当着我的面你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是生在乡野里的无知村姑! 你不就是记恨你姐姐比你多得了一些好东西吗,竟然还藏着掖着,恶心!” “我好难过啊。” 虞疏晚忽地红了眼眶,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柔弱地扶住一边的树。 整个人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的让人心疼。 “原来母亲是知道疼爱姐姐,多给了姐姐好东西的。” “你让你姐姐如今这样难堪,就算是给一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苏锦棠咬牙,“虞疏晚,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到底是疏晚阴阳怪气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虞老夫人的声音满都是怒气在身后传来。 方才的事情早就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预感是要出事,没想到还真是赶上了苏锦棠说出这样话的时候。 “你说归晚在你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是你的女儿,难道疏晚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虞老夫人怒声,“这种话你也能够说出口,老身今日要是不来,是不是今日就要逼走疏晚?” “祖母,分明是她害得归晚落水!” 虞景洲急切开口,“您怎么能够偏心呢?” “再偏心也偏心不到你母亲那个样子。” 龙头拐重重地敲在地上,虞老夫人的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还有,疏晚是你的亲生妹妹!” 这些事情虞景洲在收到家书的时候略看过,此刻听着虞老夫人将这话给说出来,心中却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刚刚那个力气大的不像是女孩子的黄毛丫头…… 是他的亲生妹妹? 看了一眼即便是流着泪也让人觉得美的虞归晚,再看一眼即便是打扮了也有些干瘪的虞疏晚,虞景洲心中天平自然是有了倾斜。 虞疏晚拉住虞老夫人的手,摇着头,“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这些事情都不必强求,只是……” 她目光看向虞归晚,“姐姐落水,母亲哥哥担心也就罢了,你为何不肯说出真相?” “这的确不是妹妹做的,是我没有站稳。” 虞归晚往着苏锦棠的怀里缩了缩,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母亲,我好怕,我想回去。” “别怕,归晚,母亲会一直护着你的。” 苏锦棠的心都要碎了。 虞归晚的心里已经开始咒骂起了虞疏晚。 这该死的女主为什么那么刚好就避开了她的动作,反倒是害的自己落了水出了丑! 虽然被虞景洲给救了起来,可现在这死老婆子横插一脚,虞景洲是不是对虞疏晚有了些怜悯之心? 虞疏晚红了眼圈,“原来是我误会了姐姐啊,实在是对不住。” 她的语气诚恳,走上前来哽咽,“姐姐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她总折磨我。 后来又一次,她喝醉了酒,就想要将我给淹死。 可她又怕周围有人把我给救了,就特意选在没人的时候。 方才情况紧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我被呛水的时候,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没敢靠近。” 说完,她真挚道:“你不会怪我吧?” 从前的日子是所有人避而不谈的话题。 似乎是只要不提起这个话题,虞疏晚就是跟虞归晚一样,这些年里面被娇养着长大一般。 虞老夫人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13章 出气 她就知道当时虞疏晚跟她说起从前的事情时是有所保留的。 可虞疏晚说起这些风轻云淡,可见遭受的不公远不止于此。 苏锦棠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些,虞归晚感受到她的犹豫,心下一紧,咬着唇开了口,“这件事本就跟妹妹没什么关系……” 先安抚下来女主这个疯子再说! 可虞疏晚得了她这句话,立刻从善如流的放心道:“是啊,我就说姐姐怎么会想要害我? 这四周的丫鬟婆子都被调走,只剩下了小厮。 这要是我掉水里哥哥没来,那我不就是两个结局吗?” “什么两个结局?” 虞景洲愣愣的回答。 虞疏晚笑着说,“一个当然是我被淹死咯。” “胡闹,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认亲宴的时候出事?” 苏锦棠沉脸,虞疏晚安抚她,“所以还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小厮来救我,坏了我名声。” 此言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虞归晚。 虞疏晚好笑,“你们怎么都看姐姐啊,姐姐说了,她没有。” 但话音落下,虞疏晚则是有些责备地看向了苏锦棠,“母亲是准备这一场宴会的人,怎么丫鬟跟小厮这些都对不上? 这一次是咱们自己人不小心落水,那下次要是宴会上其他的小姐落水了,岂不是会让咱们忠义侯府的名声坏了?” 原来这小妮子在这儿等着呢。 虞老夫人好气又好笑。 前面说那么多,没想到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啊。 苏锦棠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虞疏晚是在说她这个主母做的不好。 怒气顿时烧上心头,方才的一丝恻隐之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给说出来,虞老夫人已经开了口, “这一次的事情到此结束,归晚落了水,回去好好休息着。 苏氏,宴会的事情疏晚说得对,这一次是自家人,下一次是旁人,你就是浑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管家权就先交给知秋打理着,你先好生静静心。” 苏锦棠愕然,“儿媳管家十余年,您当真要收回儿媳的管家权?” “已经是这么多年的主母,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你反倒是要更清楚一些才是。” 虞老夫人的眼神带了几分的警告,“这一次只是个提醒。” 她目光有意掠过面色苍白的虞归晚身上,却并未停留太久。 倒是虞景洲开始急了起来,“祖母,母亲这些年辛辛苦苦操劳,管家权就这样收回,她作为主母如何让底下人信服?” “还有你。” 虞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景洲,冷哼一声,“要是你跟你母亲一样拎不清,就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别回来了。” 说完,虞老夫人伸出手,“疏晚,跟祖母回去。” 虞疏晚的心头颤动。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在给她撑腰,是叫他们往后不许轻视她。 这样好的祖母,她上一世怎么就没护住呢? 虞疏晚搀扶住虞老夫人,声音带了温柔,“祖母,我扶着您。” 等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虞老夫人脚下这才慢了下来,“说吧,怎么回事?” “祖母不觉得我算计了自家人?” 虞疏晚反问。 虞老夫人看向她,“老身虽然老了,可不糊涂。” 听着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沉默了下来。 她垂着头,将脚边的石子儿给踢开。 那石子儿咕噜噜地就滚进了一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虞老夫人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是一个糊涂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章法的。 你现在不想说,是因为什么不想说?” “祖母真的不会觉得我工于心计?” 虞疏晚再次反问。 虞老夫人笑起来,“即便是皇帝的女儿都会心机,你说呢?” “她将周围的丫鬟撤走,即便是有丫鬟会水也不能救我。 那群小厮一个个地像是准备好了一般,看见掉下去的事她,这才不敢下去。” 虞疏晚道:“她有错,夫人也有错。 若是夫人没有一味护着她,管家严格,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说得对。” 虞老夫人点头,“所以祖母收走了她的管家权,也是在给你出气。” “我知道。” 虞疏晚抬眼看着虞老夫人,“祖母,谢谢你。” “傻孩子,说什么呢。” 虞老夫人轻叹一声,“今日是好日子,你该开心些才是。” 虞疏晚怔了怔,随即笑起来点头,“是该开心些的。” 今日算是她挽救了自己命运的第一站,自然是好日子。 两人再次说着话往后花园走去。 宾客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并未散去,此刻都聚在后花园中。 不少人都见识到了方才虞归晚落水的狼狈模样,窃窃私语此事的也不在少数。 看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一起过来,众人自觉地止了话头,纷纷开始夸赞起虞疏晚来, “不愧是侯府女儿,这容貌跟侯夫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呢。” “年纪虽小,却也是有着天人之姿,重要的事还耐得住性子,虞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小姐?” 忽地有人问了这么一句话,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场景顿时沉寂下来,纷纷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说话的是徐侍郎的夫人,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有些结巴,“是、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不擅长跟诸位夫人打交道,连出门也几乎很少。 这一次是好奇忠义侯府怎么多了个女儿这才来的。 “没说错。” 虞疏晚弯着眉眼笑起来,“祖母说,我从前身体不好,就在别处养到了十四岁。” 那些想问原因又不肯说的此刻都恍然起来。 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的悲悯。 毕竟虞疏晚看起来瘦弱的很,可见在别处过的不好。 虞疏晚也不在意这些,反倒是笑眯眯的招呼着众人去看戏,“祖母说京城最近最火的就是一出《帝女花》,特意请了戏班子来,诸位夫人们不如移步去瞧瞧?” 第14章 不苦 她的声音轻快,莫名叫人心生欢喜。 更何况《帝女花》也的确好看,众人们也就纷纷的不再提起方才的尴尬,心下暗自对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有了些改观。 模样瞧着瘦瘦小小的,可说起话来没有半分的怯场,反倒是落落大方。 比起一些娇养的小姐来,也不见得逊色在哪儿。 虞老夫人也颇为赞许的微微点头。 虞疏晚扶着她坐在前头,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一朝惊风起,吹落千仞巅。居高堕亦重,荣悴多变迁”。 “听得懂吗?” 虞老夫人低声问她,虞疏晚想了想,“疏晚愚钝,只觉得这一句更像是身居高位的人跌落下来的感慨。” “也不算悟性差,的确是这么一个意思。” 虞老夫人道:“你如今既然是回来了,他们如何对你,你且就如何还回去。 可只有一点你记得,忠义侯府若是落魄了,只怕是谁都好不了。 切莫闹到了外人面前,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 听着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虞疏晚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就是,疏晚心中清楚着呢。” “清楚就好。” 虞老夫人笑道:“归晚现在的女先生是国子监荫监的女儿,算得上很有才学的女子。 你在读书上也算是有些天赋,可愿意跟着一起去学?” “读书是明事理的,我去。”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说在虞老夫人的心坎上,虞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不知不觉戏过了大半,虞疏晚也逐渐地看入了迷。 上一世看戏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可轮不到她。 且不说自己的名声因为落水坏了,单就自己拖了太久腿伤,导致走路有些跛。 这京城各个要体面的夫人小姐哪个肯跟她走在一起? 即便是有机会去凑热闹,可她坐在哪儿,身边都会空一圈儿,实在是尴尬得紧,后来索性也就不去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虞疏晚头一次看戏呢。 台上唱到“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虞疏晚便就看见苏锦棠带着重新梳妆过的虞归晚悄无声息地入了场。 虞归晚显然注意到了虞疏晚的目光,下意识的看来,见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顿时明了。 方才虞疏晚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推她下水,所以直接让开害得她成了落水的那个人!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虞归晚紧紧地盯着她,却见虞疏晚用口型比了几个字: 冒牌货。 几乎是一瞬间,虞归晚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将这本小说看完,可也知道女主和从前的古早女主没什么区别。 一整个美强惨,最后被各种人心疼,成为团宠。 可虞疏晚方才的神色哪里像是一个小白花女主? 虞归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女主的人设。 一边的苏锦棠注意到了虞归晚的不自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少女认真且专注看戏的侧脸。 她不喜地收回目光嘱咐,“你往后离那个虞疏晚远一些,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定是有什么坏毛病。 你可是瞧见了,你哥哥是在军营的,她都能顶住你哥哥的力气。 你这般的柔弱,往后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虞归晚收回目光,乖巧地点头,不安道:“母亲,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她不喜欢我?” “傻孩子。” 苏锦棠满眼心疼,“你才是我养在身边这么久的孩子,母亲怎么舍得你?” 想到虞疏晚一口一个夫人的嘲讽,今日更是害归晚落水,让儿子挨训,自己手上的管家权更是说被收回就被收回了。 苏锦棠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就对虞疏晚多了几记剜眼。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那对母女对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可她们没作妖,她也不打算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看戏给打乱了。 一出戏到结束,那对母女倒是没有再折腾出来什么动静。 看着二人在人群中穿梭着,虞疏晚有些心痒痒,总是想要使点儿什么绊子。 虞老夫人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心里想法,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 虞疏晚嘻嘻一笑,“祖母,我没忘。” 只是也没有记得很紧罢了。 祖母是她两世以来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自然也是会听的。 但是虞归晚方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在众人面前出丑,自己可是没有还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事儿过分吗? 很合理吧。 虞疏晚看着虞归晚飘扬的裙摆,眸光一闪,站起身来道:“祖母,您今日的薄荷茶还没喝呢,我去给您泡上吧。” “去吧。” 虞老夫人头也没回,虞疏晚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 她方才看过了,虞归晚穿着的衣裳是最为脆弱,但也最好看的布料制成。 这面料叫做香云纱,在光下会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光泽,甚至轻盈的无风自动。 可这料子也娇贵得紧,不能拧,更是不能被撕扯。 否则要么皱皱巴巴,要不然就直接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好看的浮光锦如今沾了水,想要出风头自然是要找出另外好看的衣裳来。 虞疏晚轻手轻脚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果然,这儿有一只颇为肥硕的猫儿。 “不苦,又见面了啊。” 虞疏晚伸出手,黑白相间的猫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手心蹭着。 上一世的自己无意间发现了这只小猫并取了名字叫不苦,可后来虞归晚说怕猫,虞景洲从她的怀中将猫抢了出去。 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可不苦还是被丢了出去。 她拖着坏腿在雨中寻找着不苦,最后却在自己院子的门口不苦的尸体,软软的,冰凉的。 虞景洲他们更是训斥自己是假慈悲,是她将不苦给杀了想嫁祸给虞归晚。 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后来她才知道,虞景洲将不苦扔出去以后是虞归晚叫人将不苦又给抓了起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听说扔到她院子的时候,不苦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血从各个地方流了出来。 第15章 自尽 上一世的她,就是还念着那虚无缥缈的爱,所以才会一步步地退让。 先是不苦的死,接着是她身边的一切,最后是祖母,再最后,就成了她。 是自己的不作为才让虞归晚越发的猖狂! 虞疏晚将眼中的恨意一一敛去,伸手将不苦抱起来。 不苦像是通人性一般任由她抱着,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来。 虞疏晚点了点它的鼻尖,低声道:“不苦,我遇见了一个坏女人。 听说猫有九条命,上次你就被她害的用掉了一条,姐姐带你去报仇好不好?” 不苦一双眼睛溜圆,粉嫩的舌头舔着自己的鼻尖。 虞疏晚顺着毛摸了两把,“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护好你。”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叫人准备好了薄荷茶就往回走着。 为了能够碰上虞归晚,虞疏晚还特意地从另一条路走,毕竟她才回来,迷路也是分外合理的存在,谁能挑出她的错? 远远的,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正在跟几个小姐相谈甚欢的虞归晚。 默默地打量了一番旁边的环境,虞疏晚扬起笑来,快步往着虞归晚的面前走去,“姐姐,你看我得了什么有意思的!” 虞归晚有些疑惑的转头,随即便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再不顾有半分贵女风范,她尖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去,“走开,走开啊!” 虞疏晚面上有些委屈,上前一步,“姐姐,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虞归晚此刻哪儿顾得上其他,看见不苦,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显然,她怕的就是猫。 现在虞疏晚将猫都抱到她面前了,虞归晚哪里忍得住,哭出声来,“滚啊!” 她挥动胳膊的力道太大,不苦也被吓到了,顿时浑身炸了毛从虞疏晚怀中跳出来。 旁边的几个贵女也没想到虞归晚的反应这样大,都被吓了一跳。 不苦的爪子锋利,越是被虞归晚抗拒,它越有一种冲上去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虞疏晚站在一边团团转,显然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见那群宾客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儿,她立刻叫了一声,“不苦,走开!” 小肥猫扭着屁股看了她一眼,身子轻盈地就跳上了一边的假山,几个来回,在那群宾客来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你没事吧!” 虞疏晚嘤嘤哭泣,虞归晚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纱裙早就被扯破了不少的口子。 苏锦棠看见虞疏晚也在,心下便就一紧。 转头果然就看见了春光外泄的虞归晚。 她几欲要昏死过去,慌乱的挡在了虞归晚的面前拼命地想要将众人赶开,“没什么事,请诸位回吧!” 虞疏晚忍住笑。 现在人多了,开始热闹了哎。 即便是苏锦棠再想要遮掩,可到底虞归晚的狼狈还是被不少人看见了。 作为贴心的好妹妹,虞疏晚又怎么能看着众人将这样看着她呢? 她恳切的看向众人,“你们快走啊,我姐姐脸皮薄,她、她会受不住的!” 虞归晚现在想尖叫。 她从未想过虞疏晚竟然这样狠,方才的事情要是跟虞疏晚没有关系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好在宾客们都是女子,即便是尴尬此刻也都注重着跟虞家的关系和体面。 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发生了两件事儿,宾客们更是不好呆在这儿,一个个的起身告辞。 瞧着原本热闹的后花园此刻冷清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苏锦棠的脸色岂止是用不好看来形容。 虞疏晚看了一眼被风吹动的树梢,担忧开口,“要不然夫人还是带着姐姐先去换衣服吧,这马上起风了,小心冻着了。” 苏锦棠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快步向前,扬起手就要打下来,“贱人,你竟然这样算计你姐姐!” 虞疏晚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苏锦棠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陈妈妈赶忙搀扶住苏锦棠,满眼都是责备的看向虞疏晚,“二小姐,你怎么能躲呢!” “都要打我了我干嘛不躲?” 虞疏晚觉得她的问话简直莫名其妙,“那你站着我莫名其妙打你一巴掌好不好?” “二小姐也不怕说这种话闪了舌头!” 温氏将虞归晚紧紧抱在怀中咬牙切齿地看着虞疏晚,“你敢说,那畜生不是你抱着要来吓唬大小姐的?!” “我才回来我怎么知道她怕猫?” 虞疏晚一脸奇怪,“是你们说要我跟姐姐多亲近亲近,如今怪我做什么?” 虞归晚牙齿都打着哆嗦。 太狠了! 若她真的是一个古代女子,光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一个脸,非得去死才是! 虞疏晚…… 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花,更不是她知道的设定! 虞疏晚的脸上有些委屈,“难道母亲又要因为这个而迁怒于我吗? 母亲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姐姐丢了脸面,难道是有什么证据?” 苏锦棠捂着心口,一双眼睛都泛着红,“证据?虞疏晚,你当真是恶毒至极!” 她怎的有这样的亲生女儿! 即便她没有十足的证据,可猫是虞疏晚抱来的,归晚就是被她抱来的畜生给害成这样的! “早知你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将你接回来!” 苏锦棠转过身再不管虞疏晚,想将虞归晚给带回去。 她声音颤抖,满眼都是心疼,“归晚,母亲带你回去。” 可此刻的虞归晚整个人宛如失魂落魄了一般,还不等苏锦棠的手触碰到她,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泪水更是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配着她悲戚的面容和楚楚可怜的造型,在场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十足的绝望,“被那样多的人看到,女儿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妹妹即便是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对我! 母亲,恕女儿不孝,若有来世,女儿要做您的亲生女儿!” 说罢,她便就用尽了全力将一边的温氏也给撞开,整个人纵身一跃,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跳入了湖中! 第16章 家法 “归晚!” 苏锦棠目眦欲裂,整个身子猛地往前冲去。 陈妈妈死死地抱住她,惊恐地呼喊着,“来人,来人啊!” 虞疏晚一副怕极了的神色,“好端端的怎么又跳湖了?” 难不成是水里凉快? 苏锦棠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双目里带着血丝,“虞疏晚,归晚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错了。” 虞疏晚好心提醒,“你应该说,会让我碎尸万段。” 她的瞳孔比寻常人的要黑很多,与之对视的时候似乎能够将人深深地吸入瞳孔深处一般。 苏锦棠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念叨着,“疯子,这绝对是疯子!” 疯子吗? 上一世的苏锦棠可是说过不止一次要将她给碎尸万段的,最后她的结局虽然是被烈火焚身,但到底是殊途同归,如她所愿的死了。 虞疏晚瞥了一眼湖心,已经有人跳下去救她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虞归晚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 这一回旁边都是有丫鬟婆子守着的,虞归晚来不及呛几口水就已经被捞了起来。 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天空默默流泪。 苏锦棠扑上去失声痛哭,“傻孩子,你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要是出事了,母亲怎么办!” “母亲,就让女儿去了吧……” 虞归晚的泪不断落下,整个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无力的合上了眼。 虞疏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心中生不出多少的感触来。 看着自己的母亲跟另外一个占了自己身份多年的人母子情深,这样的戏码她上一世没少看,如今也算是免疫了。 虞老夫人那边也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差点气得晕过去。 虞疏晚连忙上前紧张地搀扶住她,“祖母,您没事吧?” “该叫大夫就叫大夫,还在这儿做什么呢!” 知秋一边给老夫人顺着气一边赶紧吩咐下去。 虞疏晚此刻的心里才算是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早知道祖母这样生气,她就换个法子了。 一场认亲宴会就这样仓促又荒诞地结束了。 虞疏晚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方才将虞老夫人给哄着喝了药睡下退出房门,刺痛在自己的身上传来。 “唔!” 虞疏晚的额头瞬间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猛地转过身,对上的是拿着一根细长荆条的苏锦棠。 门还未关完全,虞疏晚还听得到里面传来的虞老夫人咳嗽声。 她转过头,继续轻手轻脚地关着门。 一边的丫鬟们不敢拦着。 即便知道这不合礼法,可也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知道侯夫人是怎样温婉的一个女人,如今还是头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不过这个二小姐也实在是令人佩服。 毕竟这荆条上面还带着细细的倒钩,除了方才没注意的时候被抽到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下夫人发了狠地抽,也不见这位二小姐发出半点的声音。 虞疏晚将门关好,转过身的瞬间精准无误的徒手接住了那布满细刺的荆条。 面色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若是有什么,还请夫人不要扰了祖母的休息。” 虞疏晚一字一顿,“外面请。” 鲜血从她骨节分明的手中缓缓流淌出,背后火辣辣的疼让虞疏晚的心情都有些烦躁起来。 苏锦棠试着抽动荆条,却并未有分毫撼动。 她冷笑一声,“你是怕老夫人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也觉得你龌蹉,失去这个家里的靠山是么?” “随你怎么想。” 虞疏晚猛地一扯,苏锦棠猝不及防地被她扯到了面前。 两人的鼻息交织,虞疏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冰冷道:“想给她报仇,就尽管来。” 虞疏晚松开手,掌心赫然一片的血肉模糊。 她甚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径直往着外面去了。 行至一处凉亭,虞疏晚这才停了下来。 方才苏锦棠还愣了愣,此刻已经回过了神,面色阴沉将一边的陈妈妈给推开,“我今日若是不给这个逆女一些教训,只怕是往后她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苏锦棠快步上前,高高扬起手上的荆条,眼前的虞疏晚却猛地转过身。 那张跟她有着六七分相似,却比她更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有一双幽深到看不见底的眸子。 苏锦棠从那双眸子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面容。 狰狞恐怖。 苏锦棠怔住,心中有一丝的波澜。 这个孩子,到底也是他们过错才吃了那么多苦。 若是虞疏晚愿意认错…… 虞疏晚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打断了苏锦棠的所有幻想,“苏夫人,你不是来报仇的吗?” 苏锦棠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个逆女,是等不及要在这儿开始折腾我了吧?” “夫人,二小姐好歹也是才回来侯府,许多事情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大小姐怕猫儿这事儿,二小姐是不知道的呀!” 一边的陈妈妈焦灼万分,“您现在就算是生气,也等等老夫人跟侯爷是怎么说,这私自用刑,二小姐才回来怎么受得住呢?” 她是照顾苏锦棠从小到大的妈妈,将苏锦棠是真真儿的当着自己的孩子养的。 如今出现一个跟苏锦棠面容相似的人来,陈妈妈又岂能无动于衷? 一边的温氏却趁机开了口,“陈妈妈说这些不是枉费了平日里夫人对您的重爱? 大小姐平日对您也不算差,您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事儿,夫人是二小姐的身生母亲,教训一二又怎么了?” 她还记恨着之前虞疏晚让她下不来台面的事儿,这会儿能够报复回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更何况,大小姐如今就算是醒着,也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难道陈妈妈就半点不心疼?” 虞疏晚看了一眼温氏,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温氏顿时噤了声,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嘟囔着, “我又没说错……” 苏锦棠原本就只是有些犹豫不决罢了,此刻被温氏的话一刺激,顿时想起来了虞归晚在床上奄奄一息默默流泪的模样。 她手上的荆条终于重重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第17章 我不是你一言堂的堂客 原本以为虞疏晚至少会躲一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锦棠方才是气昏了头,这会儿即便是动手也抱着虞疏晚会躲的心思,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 血色的痕迹乍然浮现,迅速地将衣衫四周氤氲成了鲜红。 虞疏晚看着眼前有些错愕的女人,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她的确是重生回来不想要上一世伤害过自己的人好过,也的确恨着苏锦棠。 可方才的这几下,她心中忽地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是真的只恨着苏锦棠,实际上她还有些期待可以让苏锦棠在接连碰壁后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所以虞疏晚才会固执的试图能够让苏锦棠多看看自己。 可这么几荆条下去,虞疏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在苏锦棠的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虞疏晚往前走了一步,轻笑一声,“夫人,你只是生了我没有养我。 我听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没机会去孝顺那个养母了,是想好好孝敬您的。 听说当初您在京城设宴三日庆贺我的出生,今日,你的三荆条算是还了当初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棠凝眉颤抖,“你是想要跟我断绝关系?” “夫人明知故问。”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的心里,虞归晚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她忽地凑近了苏锦棠,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和恶趣味,“夫人,那猫儿是我故意放过来的哦。 只是可惜了,水那么深,她若是挑个没人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死的透透的。” “你、果然是你!” 苏锦棠的身子都泛着冷。 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畜生! 几乎是没有犹豫,那荆条再次重重地落下,虞疏晚这一次却有了动作,直接伸手将荆条紧紧地握住,语气嘲弄, “打我,你用的是什么身份,嗯? 是弄错我身份,让我在乡下被人折磨虐待十四年的生母身份,还是如今为了爱女讨回公道的苏夫人身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动就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只是一用力,荆条就被她扯到了自己的手上。 虞疏晚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尖,“夫人有时间找我的错事儿,不如回去好好问问那些在她第一次落水后急匆匆赶来的小厮,是谁安排的。” 在这儿只不过是不想要祖母担心,更是想要为了将与苏锦棠之间微薄的感情就此斩断。 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耗着,直接就要往着长虹苑回去。 “哦对了。” 虞疏晚忽地站住脚,转头看向了温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我记得,你是虞归晚的奶娘。” 她转过身折返回来,温氏的身子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实在是太邪了! 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飘忽得厉害,声音都虚的仿佛可以被风吹散,“二小姐没记错……” “我从来不会记错你这样的人。” 虞疏晚意有所指。 这样的人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刚巧了,她手上就有一个让她可以长记性的东西。 虞疏晚手上的荆条不做片刻犹豫,狠狠地抽在了温氏的身上。 温氏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方才见虞疏晚挨了那么几下子都跟没事人一般,怎的、怎的如此疼! 虞疏晚就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样,将手上的荆条狠狠地抽在温氏的身上。 温氏的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一边躲一边哀嚎, “我错了,二小姐奴婢错了! 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虞疏晚却像是没有听到温氏的哭声一样,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温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 一边的苏锦棠都惊在了原地。 明显虞疏晚是在泄愤,泄谁的愤一目了然! 苏锦棠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的身份,虞疏晚现在打的绝不是温氏,而是她! 一直到温氏的声音都微弱了下来陈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二小姐!” 荆条在陈妈妈的面门上不到一寸停了下来,她甚至都能闻见上面浓浓的血腥味儿。 陈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虞疏晚眯了眯眼将荆条收了起来。 不说别的,只冲着方才陈妈妈护着她的言语,虞疏晚也不会对她动手。 “二小姐,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她也是一时间怕您受了什么挑拨做了错事这才生气的。” 陈妈妈的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依旧是强作镇定, “温氏到底是大小姐的奶娘,要是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少不得又要惹老夫人动怒了。 您不也是心疼老夫人吗,您就大发慈悲原谅这一回,温氏她知道错了!” 还在地上哭着喊疼的温氏忙不迭的求饶,“奴婢就是嘴上毛病,求求您别打了……” 这虞疏晚下的都是死手啊! 苏锦棠看着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温氏这会儿也转了口,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怒声道:“不许求饶!” “那求什么?” 虞疏晚看向她,往前走了一步,苏锦棠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苏锦棠如此,虞疏晚猛地爆发出一场大笑。 她笑得酣畅淋漓,用指腹把眼角的泪珠擦拭去,看着苏锦棠一寸一寸变得铁青的脸色,语调带着十足的轻蔑, “难不成求你吗?” 她转过身,随意将荆条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鹅卵石上都还有一些荆条上的血珠被迸溅上,红白相间,霎时惹眼。 苏锦棠看着地上的荆条浑身都颤着, “虞疏晚,你是长能耐了,如今还敢这样跟我说话!” “苏夫人,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毛丫头,你呢?” 虞疏晚往前逼近一步,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红,唇角冰冷的笑意扬起, “真以为自己就是我的母亲了? 将我丢了多年的是你,如今找回我又想对我下手的还是你! 好话坏话都是你说尽了,他们捧着你便罢,真以为我也是你一言堂的堂客?” “二小姐……” 陈妈妈忍不住开口,虞疏晚冷冷撇过来, “我没打你不是我不敢动你,陈妈妈,适可而止。” 一句警告让陈妈妈噤声不敢再多言。 言罢,虞疏晚径直离开了。 少女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一个后背也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陈妈妈的背脊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此刻总算是卸了力,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颤着腿上前扶住苏锦棠,苏锦棠喃喃自语,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到底是她的母亲啊!” 陈妈妈暗自心中叹了口气。 夫人瞧着可怜,可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呐! ……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下人们看的目光,一路回了长虹苑,知秋刚巧出来。 她本想要问问虞疏晚今日的事情,看见廊下的虞疏晚,心下还有些泛起了嘀咕来。 怎么这衣裳还给换了一身,丑不拉几的。 可走近了一看,哪里是换了衣裳,分明是斑驳的伤痕! 第18章 养伤 “二小姐,您这……” 知秋失声。 “我没事,祖母呢,她醒了吗?” 虞疏晚满眼都是担忧。 知秋垂眸看清楚她双手手心亦是血肉模糊,惊呼一声,“二小姐,您的手!” “我不要紧,姑姑,您就告诉我吧。” 虞疏晚央求着。 方才她是见虞老夫人要睡觉这才出来的,但她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虞老夫人是睡不安稳的。 这些事儿她有错,所以她愿意主动来认。 知秋又心疼又生气,“老夫人喝了汤药,已经睡下了。 您这是又何苦跟大小姐针锋相对,老夫人说了会护着您,您就不需去管他们就是了。” “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要祖母护着的。” 虞疏晚低头,“知秋姑姑,我这两日身上的伤不能叫祖母瞧见,就不能近身伺候祖母了,劳烦您多照顾一二。 若是祖母问起,您就说我知错了,在为祖母祈福抄写经书就是。” 知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您就算是不交代,奴婢也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 她直接不由分说地拉过虞疏晚的手腕往着她的院子走去,顺势让人将还没来得及走的大夫请了过来。 “您要是真的心疼老夫人,就不要惹这些乱子了。” 等到伤势处理过后,知秋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 那样深的伤,虞疏晚半点都没有出声,可见是个狠人。 可虞疏晚做错事就是做错了事情。 今日的认亲宴真真的成了一场笑话,这往后忠义侯府只会传出两位小姐不合的消息,不知道外头怎么笑话呢。 “我知道知秋姑姑对我好,所以我也不怕跟知秋姑姑将话说明。” 虞疏晚苍白着脸,眼睛却依旧写满了倔强,“她头一次就想要我下水,但我今日穿的衣裳只要沾水就会透明。 这样大的宴会,丫鬟婆子们却被支开,只有小厮在,若是我落水被小厮救上来,谁会为我鸣不平? 祖母就算是想帮我,事实摆在那里,我也只能够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但我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她做初一我做十五,足够公平。” 只不过是她提防住了,可虞归晚没能提防住罢了。 各凭本事的事儿,她唯一错的就是让虞归晚还闹腾了一波自尽气到了祖母。 “知秋姑姑,整个侯府只有祖母是欢迎我回来的,我心里都明白。” 听着虞疏晚的话,知秋的眼睛有些发烫。 她哪里不知道苏锦棠是什么性格。 如今虞疏晚回来才多久,偏心的事情可没少做。 “这些事儿你等着老夫人醒了,跟老夫人好好认错就是。” 知秋低声道:“夫人到底是您的母亲,不管如何,您也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疏晚没有回应她。 她将被子拉了拉,这才发现虞疏晚皱着眉头已经睡着了。 那张小脸依旧苍白,身上的骨头几乎都看得清楚形状。 知秋长叹一声,将药膏留下,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半晌后,虞疏晚的眼睫微微颤动,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缓缓睁开。 她不过是不想继续听下去罢了。 道理她听了两辈子,能不知道吗? 只是上辈子她用自己的一生书写出了答案,所以现在自己何必再去想这些。 虞疏晚试着想要起来,可身上的伤即便是上了药也是火辣辣的疼。 方才还不觉得呢,这会儿休息一下,提着的气泄了,身上的疼就更明显了。 又尝试了几次,可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似乎要崩开,虞疏晚顿时不敢乱动了。 迷迷糊糊的,虞疏晚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门被轻轻推开。 虞疏晚的身子一颤,看着从面前走来的人颜色如玉,端的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他对着自己微笑伸出手,“夫人,咱们该回去了。” “我不!” 因为恐惧,虞疏晚尖叫着,却猛地从梦中苏醒,站在自己面前的则是一个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小丫鬟。 此刻小丫鬟也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二、二小姐……” 原来方才只是一个梦啊。 虞疏晚喘着粗气,逐渐的平复下来,“你来做什么?” 小丫鬟乖巧地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已经到了晚间该用饭的时候了。”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姑姑说,您受了伤,该吃一点清淡的,您看看可以吗?” 小丫鬟怯生生的不敢多看虞疏晚一眼。 今日虞疏晚的“英勇”行径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她是真的害怕这位二小姐直接动手打她。 虞疏晚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喝着面前的粥,越看小丫鬟越是眼熟。 方才醒过来,脑子里差点都没转过来,这会儿借着烛火,小丫鬟瞧着有着几分故人之姿…… “你……” “二小姐,奴婢、奴婢要是哪里做得不对您尽管说就是,奴婢绝对会改的!” 虞疏晚刚说一个字,小丫鬟就已经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开始求饶。 虞疏晚:“……” 她有这么可怕吗? 有些无奈,虞疏晚将面前的碗推开,“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可心……” 可心。 虞疏晚想起来了。 上一世被安排在她身边做贴身婢女的小丫鬟,性格温顺,但很可惜跟错了主子。 山上祈福的时候,虞归晚将毒蛇弄进了她的厢房,可心为了护着她被毒蛇咬了一口。 她那个时候自己都没什么机会请到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了虞老夫人请了大夫回来,可心早就已经没命了。 算起来,她与可心也不过是只有两个月的主仆情谊。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想起这些,虞疏晚的声音缓和下来,“我不过是做了噩梦就把你吓到了?” 可心有些不敢接话。 她听见众人说这位二小姐是如何的性情古怪了,可如今这么几句话里,她甚至听出来虞疏晚的语气带了几分的玩笑。 莫不是那些传言的问题? “要是我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虞疏晚在床上摸索着,找了一个玉扳指,直接就推给她,“诺,这是赔罪的礼物。” 她虞疏晚虽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可也分得清是非。 第19章 夜闯女儿深闺,这不合规矩啊哥哥 可心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玉扳指傻了眼,“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要不要。” 虞疏晚想要起身,可身上依旧是疼。 可心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爬起来将虞疏晚身子小心地扶起来,“小姐是要起来吗?” “那倒不是,趴累了。” 虞疏晚看向她,“你能帮我个忙吗?” “啊?” “一个小忙而已。”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悄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半晌,随即可怜兮兮道:“我要是没受伤也就罢了,只可惜……” “可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些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就是。” 虞疏晚见她还在犹豫,眼角立刻沁出了几点泪珠,“我才回来,我也不想的……” “奴婢去,奴婢去就是。” 可心看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目送可心离开,虞疏晚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趴好,心里有些后悔。 断关系就断关系,自己干嘛犟着要挨一顿了才断。 真真是苦了自己。 正懊恼着,门被推开。 虞疏晚以为是可心回来了,漫不经心道: “你回来这么……是你?” 话音未落,她便就对上了虞景洲的双眼。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带着松散的神情变得温软起来,眼中也刹那化作了无邪天真, “哥哥来了?” 虞疏晚巧笑嫣然,“我身上有伤,想来哥哥也不会让我下来行礼吧?” 虞景洲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脸色黑沉如锅底, “虞疏晚,害归晚成为现在的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狠心无情的人!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休想抵赖!” “哥哥觉得我有多无情呢?” 虞疏晚无辜仰头,那双眸子澄澈坦然, “要我乖乖站着被虞归晚给推下水就不无情了是吗?” 虞景洲被她的话堵了一下,随即火气更甚。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只恨不得将虞疏晚从床上拖下来拉去归晚的面前赎罪! “你知不知道归晚差点就死了,你还在这儿想要诬陷她!” 回来就遇见了归晚落水的事情,他是想要算账的,可归晚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哀求, “哥哥,妹妹只是才回来,这儿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 她是害怕这才会对我动手的,我不怪她,这件事……就算了吧。” 归晚哭得厉害,他再不忿,也为了归晚放弃了追责。 他换好了衣服过去前院赴宴,父亲更是在中途将他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特意叮嘱。 只说虞疏晚从前可怜,要他小心对待。 听父亲说起见到虞疏晚的时候是怎样的惨烈,他也的确对这个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 可晚上刚回去准备歇下,他就听见院子的人恰好说起了虞归晚自尽跳水的事,哪里顾得其他,只想来将这个害了归晚的人拖去她面前赎罪! 去他的什么恻隐之心! 一个半路出现没感情的亲生妹妹而已,怎么比得过相处十几年的虞归晚? “就算是你从前吃尽了苦头,可这些跟归晚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怒道:“因为你过得不好,所以你就想要让归晚也过的不好?” “不是还没死吗?” 虞疏晚知道是说不通的,索性漫不经心一般的支起自己的脑袋,有些偏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也值得你劳心费神的过来一遭?” “虞疏晚,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虞景洲怒极,直接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给拉起来。 可走到床边,他却不由得愣住了,怒火转为惊愕,“你……” 方才他生气,加上有纱帐影影绰绰,实在是没能注意到虞疏晚光裸的后背上全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 有已经留了疤的旧伤,也有皮肉翻涌的新伤。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哥哥当初也是饱读圣贤书,怎么如今反倒是不懂男女大防了?” 虞疏晚轻笑一声,微微侧头,“夜闯女儿深闺,这不合规矩啊哥哥。” “胡言乱语!” 虞景洲从未被气得如此失去理智。 他涨红了脸,迅速的转过身背对着虞疏晚,“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虞疏晚有些诧异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可她也并未回答,反倒是问道: “怎么来的,很重要吗?” 其实虞疏晚并没想要卖惨,但既然虞景洲瞧见了,她问两句也没事儿吧? 虞景洲语气沉了几分,即便是背对着虞疏晚,也让虞疏晚感觉到他的怒火, “你身上的伤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就算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既然回来了,你就该跟归晚学着如何做得更好,而不是自己在那儿发疯闹得侯府鸡犬不宁! 母亲疼爱归晚,你若是再不温顺一些,这个府上是容不得你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乖就会把我再送走?”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亲生女儿送出去,将一个冒牌货给留在身边…… 忠义侯府的各位都是一手的好算盘,拿我赚足了好名声的名头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背上的伤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虞疏晚目光冰冷的直接坐起身将一边的外衣胡乱套在身上,赤脚站在了地上和虞景洲对视, “是把我虞疏晚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阿猫阿狗了? 不管你这话代表是谁的意思,你们都错了。 我虞疏晚从来不是你们可以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人!” “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闹下去?” 虞疏晚冷笑一声,“你们把虞归晚送走,我可以不闹。” 怒火猛地窜起,虞景洲转过头紧紧盯着那双眼睛道: “虞疏晚,你被人欺负被人虐待就该自己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喜,才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不喜欢你! 归晚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来没想过承认你是我的妹妹! 有我在,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妹妹!”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虞景洲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对眼前瘦弱的女孩儿有怜惜的,可为什么…… 却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这些本不是他的意思。 虞疏晚仰着脖子,眼中满是冰冷嘲讽, “这一点上你不必担忧,我也不稀罕成为你的妹妹。 至于我跟虞归晚之间的事情…… 我只说,别来沾边,你若来,那就有一个算一个,来一对儿,算一双!” “你敢!” 虞归晚是自己从小捧到大的姑娘,谁敢动?! 虞景洲此刻失去了理智,只想好好给虞疏晚一个教训。 可虞疏晚直接一把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腕,“哥哥难道忘了,你打不到我。”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另一只手打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虞景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打我?” 第20章 认错 “打你怎么了?” 虞疏晚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 “若不是我现在有伤,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虞景洲,我说你是一个蠢货相比你还要跟我争一番,不骂你我又觉得实在是愧对我自己。 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当枪使,过来对我长枪短炮…… 好歹我们是一母同胞,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虞疏晚!” 虞景洲怒吼,“你少在这儿挑拨,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该死在乡下,烂在泥土里!” “大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我虞家的小姐可以被这样欺辱!”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虞疏晚的心头一紧,立刻循声看去,只见被丫鬟搀扶着的虞老夫人披着一个松鹤延年的披风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冰寒如冰,“今日是赶走自己的亲生妹妹,明日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也能够被赶出去了吧?” “祖母,孙儿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虞景洲有些慌了神,连忙拱手,“是因为虞疏晚实在是太可恨,她还敢对兄长动手,孙儿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 虞老夫人冷笑,“我见你也不曾对我口不择言,原来口不择言是可以根据身份决定的?” “祖母,孙儿知道自己有错,但这些都是虞疏晚故意刺激的!” 虞景洲咬着牙指向虞疏晚,“您没进来前,她可是一点儿没装! 如今归晚还在床上躺着,即便是被抱错,那也不是归晚的错,虞疏晚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归晚?” 虞景洲涨红了脸,“祖母心疼她,但是也不能全然偏心啊!” “老身偏心?” 虞老夫人气笑了, “你不如看看你母亲是怎么对你亲生妹妹的吧,今夜我谅你一次心中焦急才犯错,还不赶紧回去!” 虞疏晚在虞老夫人进来前就已经松了手,可虞景洲脸上的巴掌印明晃晃的,虞老夫人显然是在偏袒她。 只是这夜深露重的,她没想到竟然将虞老夫人给招了过来。 “祖母,晚上风凉,您怎么过来了?” “我若是再不过来,他就要咒着你去投胎了。” 虞老夫人冷笑,“当初教你念书的师父也是白鹤书院的名师,对自己妹妹恶语相向,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虞景洲如何跟虞疏晚没有丝毫的关系,可虞疏晚眼瞧着虞老夫人的脸色都涨红了,可见是气得不轻。 她拧眉上前,“祖母,别动怒了。” 偏偏这句话点燃了虞景洲压抑着没有爆发的所有情绪。 他火冒三丈再次将矛头对准了虞疏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要是这样容不下归晚,想方设法地算计她,走的人只会是你,我们永远不会送走归晚!” 方才他还有几分的内疚,此刻没有了半点的怜惜,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就算是祖母在这儿我也表明了我的态度,归晚永远都是我妹妹!” 虞景洲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除了她,绝不会再有其他的妹妹!” “啪!” “冷静了?” 虞疏晚满脸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厌恶,“跟谁吼? 虞景洲,你要是还没冷静,我再给你几巴掌如何?” 在她的心中,虞老夫人是她的底线。 这虞景洲对着虞老夫人大吼大叫算是什么东西! “来人!” 虞老夫人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愤怒, “将大公子送去祠堂好好跪着。他若不能明了自己错在何处,便一直跪着,不得起身!” 随着她一声令下,几名年长的婆子立即从门口鱼贯而入站到了虞景洲的身侧。 虞景洲的瞳孔骤然放大,还未从那突如其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祖母要为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东西来罚我?” “老身最后再说一遍,疏晚是你的亲妹妹,不论如何,你不该这样说她。” 虞老夫人冷着脸,“老身的话不顶用了?还不带下去!” “不用!” 虞景洲大声道:“我今日没有做错,祖母就算是偏心我也不认! 不就是祠堂吗,我去跪着就是!” 言毕,他目光如炬,话语如刀,凌厉而决绝, “祖母被你蒙蔽一时总蒙蔽不了一世! 我警告你,只要有我在此一日,你休想再伤归晚分毫!” 等到虞景洲气冲冲的下去了,虞老夫人这才看向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少女。 虞疏晚垂眸,“让祖母大晚上还要给孙女撑腰,是孙女无能。” “你少在这儿卖乖。” 虞老夫人的双眼满都是威严,“老身今日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然忘记了?” 虞疏晚道:“没忘记。 祖母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总要记得侯府的体面。 可是孙女不悔,算计虞归晚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孙女若是不为了自己去争这一口气,只怕是往后的日子更艰难。 今日让我跌面子只是试探我的底线,明日就说不定又是什么其他的招数。 虞归晚被猫吓到这事儿孙女就是故意的,孙女愿意领罚。 只是虞归晚往后只要是算计我一下,孙女自当是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你倒是睚眦必究。” “孙女不是睚眦必究,只想要一个公道。” 虞疏晚紧紧咬着唇,抬起眼来里面满都是恨意,“我因为她身生母亲的贪婪与家人分别多年,承受那么多的东西。 第21章 真心 我如今回来了,家人除了祖母,全部都是向着她,她还想要让我没有一处容身之处。 祖母,我该做到如何地步才能让她全然安心?” 她凄然一笑,“今晚哥哥来找我,我很是惊喜,我以为他是为了来看看我如何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是来说这些…… 祖母,我想不明白,被夫人警告过不许透露此事的下人还能在哥哥的面前说漏了嘴吗?” 知秋看着她背上的伤又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开始渗出了血迹,连忙跟着跪下,“老夫人,今日的事情不光彩,夫人的确是敲打过侯府上下不许胡言。 而且奴婢进来的时候大公子说的那些话过的厉害,二小姐身上都还有伤呢,要不然您让起来说话?” 看着知秋满眼担忧,虞疏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深深地磕了头, “孙女知道自己错了,有伤也不是借口,孙女愿意受罚。” “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问你,你觉得今日的事情你得了公平吗?” “兴许是得了。” 虞疏晚道:“至少让虞归晚长了教训,往后不敢再随意算计我。” “愚蠢。” 虞老夫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个所谓的报复,你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推给了她。 你觉得,你赢了?” “即便是我伏低做小,母亲就能够全然放下十四年的母女情分对我多些怜惜?” 虞疏晚自嘲一笑,“倒不如我自己痛快一些好了。” “糊涂蛋。” 虞老夫人骂了一句,“知秋,把她给拉起来吧。” 说完,她冷哼道:“要不是知秋也跪着,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你。” 虞疏晚知道这是虞老夫人的嘴硬心软,在心疼着她,很是顺从地起来跟知秋道谢。 知秋心下松了口气,连忙道:“二小姐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奴婢去请大夫过来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虞老夫人拧眉,“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趴床上去。” “好。” 虞疏晚乖乖地趴了回去。 虞老夫人坐在她的身侧,虞疏晚像是猫儿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虞老夫人,“祖母会不喜欢我了吗?” “你是我的丫头,我怎会不喜欢你? 我就是恼你,什么都不肯说,一味横冲直撞。” 她顿了顿,看着疏晚背脊上交错的狰狞伤口,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下来,带着几分的怜惜, “我听知秋说,你跟你母亲断了关系,这就是那个时候打的?” 虞疏晚抿唇,“母亲不喜欢我,这样也好,往后她再护着虞归晚也不需要挣扎要不要想着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疼不疼?” 虞老夫人隔着帕子在虞疏晚的伤口上摁了摁。 虞疏晚猝不及防地疼出了眼泪来,委委屈屈开口,“孙女疼。” “我看你是不疼的。”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撤了回来。 “你母亲是糊涂,但是你不能糊涂。 归晚的确是心眼儿多了些,这些年来你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是言听计从。 我终究有一日会老去,到时候你若是在这个府上依旧没地位,即便是有一个好的婚事,也难免会被人拿捏。”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甘心,可有些事情得隐晦些。” 虞疏晚自己将眼泪给擦了擦,“孙女记得了。” 以后整虞归晚的时候暗地里来呗,最好是将自己摘干净。 见她这样,虞老夫人也没再继续说些其他,只是道:“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在这儿养伤,不许再胡乱走动。 就你这性子,我是真担心你这伤还没好就又胡闹出新伤了。” 虞疏晚有些赧然,“孙女没这么冒失……” “你还不够冒失?”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虞疏晚心里嘀咕着。 她又不是受虐狂,哪儿能上赶着去挨打。 又叮嘱了会儿,知秋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等再次上完了药,虞老夫人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虞老夫人刚坐下知秋就奉好了茶。 “有什么想说的你说就是。” 虞老夫人垂眸,“这么多年了,知秋,你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奴婢想说的不就是您想的?” 知秋苦笑一声,“今日二小姐受着伤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问您如何了。 浑身都是血,奴婢看着都揪心,不知道夫人是怎么狠下心的。” “苏氏的确是糊涂人。”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整个虞家,老身的儿子不像我,反倒是这么个孙女儿像极了老身年轻的时候。” “是啊。” 知秋道:“二小姐重情重义,就是年纪轻太容易莽撞了些。 可到底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受伤的事情不让奴婢告诉您,就是怕您知道担心动气。” 虞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忽地开了口,“这十四年……的确是苦了她。” 想了想,虞老夫人道:“你去打听清楚,在景洲院子里胡乱嚼舌根的是谁,处理出去。” 得了虞老夫人的话,知秋这才应声退下。 第二日醒来,虞疏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见一对儿硕大的黑眼圈蹲在自己的床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二小姐,您醒了。” 可心的精神萎靡,将怀中一个睡得香喷喷的肉团子给抱起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个团子给抓了回来,没让旁人知道。” 睡的正香的不苦扭了扭身子,极其不乐意的想踹可心。 虞疏晚直接伸出手拎起后颈皮塞在了自己的床上,“好猫儿,睡吧睡吧。” 她转而看向可心,“你抓了多久啊?” “四更天的时候抓到的。” 可心小声回答。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还真是老实的过了头。 “好了,你去睡吧。” 她抓了两个玉扳指塞在了可心的手上,“对了,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祖母说今日要给我选两个丫鬟,我中意你。” 可心捧着玉扳指愣住,“奴婢?” “嗯,可以做我的大丫鬟。” 可心闻言顿时激动不已,“奴婢愿意!” 因为激动,她忘了自己腿麻的事儿,整个人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安慰自己。 身边的人,笨点儿不要紧,她忠诚啊! 第22章 致歉 可心爬起来嘿嘿一笑,“奴婢就是太高兴了。”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趴在床上跟不苦玩儿了会儿就开始思量着不苦该怎么办。 她如今不一定能方方面面护住不苦,要是被虞归晚再钻了空子,那岂不是让她心疼死? 还是得找一个靠山才行。 虞老夫人她就没想了。 毕竟如今这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事儿,总不能让虞老夫人跟着受累不是? 只是想了许久,虞疏晚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够先将不苦养在自己的身边。 睡了一觉,虞疏晚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她迷蒙着眼睛喊,“可心,我要喝水。” 没听见可心回答,可却有倒水的声音。 虞疏晚也就懒得睁开眼睛,乖乖地趴着等水过来。 那杯子果然就送到了她的唇边,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润润嗓子,鼻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 几乎是刹那间,虞疏晚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偏过头。 那水顺势就从她的下颌全部落在了她面前的床榻上。 虞疏晚往后动了动,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本就不算红润的小脸上煞白一片,额头上更是除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这孩子,乱动什么!” 苏锦棠手忙脚乱的赶紧上前想要用帕子给她的下巴擦拭干净,对上那双满都是警惕和冷意的眼睛,她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中。 虞疏晚疏离的往后退了退,自己将下巴上的水给擦拭去,面无表情道: “苏夫人,我离你的宝贝女儿可谓是十万八千里远了。 她是被我怎么刺激到想方设法的自尽了?” “你叫我什么?” 苏锦棠的手指颤动,眼圈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你还在记恨我,我昨日是关心则乱,你也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你还耿耿于怀?” 虞疏晚只觉得可笑。 她是这样觉得的,也是这样做了。 少女没有血色的唇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我耿耿于怀不曾过去? 苏夫人,你瞧不见我背后的伤势吗? 过了一夜,为何它耿耿于怀还存在我背上没有消失? 或者你看看我小腿处,那有道十寸左右的疤瘌,是我在刘春兰手底下讨生活的印记。 它们都没有忘记,我若是忘记了,那岂不是对不起我受过的所有的苦?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苏夫人,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如果她现在就因为这几句话原谅苏锦棠,那她背叛的还有上一世的她,以及承受着痛苦的她。 苏锦棠收回手,颤抖着唇,“你果然是怨恨我的。” “既然知道我是怨恨你的,你过来又是想如何?” 听着虞疏晚的这话,苏锦棠的眼中也划过一丝迷茫。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想要过来。 说实话,她很恼怒虞疏晚的出现毁了她的平静生活,也厌恶虞疏晚耍那些小手段,更恨虞疏晚做的不上台面的事情。 可昨日,她在面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挨那三荆条时候的眼神,还是让她一夜辗转难眠。 看望过归晚后,她就忍不住过来想看看她如何了。 方才的虞疏晚不知道是她时,说要喝水的语气是母女二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句平和没有刺的话。 她方才甚至有了错觉,只要是虞疏晚这样乖巧,他们也不是不能够接受去爱这个半途出现的孩子。 “没想明白?” 虞疏晚嗤笑出声,“没想明白过来做什么? 苏夫人,我可是一个狼心狗肺冷清冷血的人,你就不怕我哪天发了疯又要对你动手吗?” 苏锦棠的眼中逐渐恢复一贯的神色,声音也带了几分的严厉与不悦, “虞疏晚,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母亲。 我打你也是怕你误入歧途而已。 如今你是在家中,家里人能够包容你的这些小情绪,可你想过往后你出去了有谁会包容你吗?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 虞疏晚嗤笑声中甚至都带着几分的嘲弄,“苏夫人,说真的。 我从小到大,除了刘家村的人不是东西以外,我没见过还有谁像你一样这样对待我。 哦对了。 你应该不知道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十寸左右的疤瘌是怎么来的吧? 刘春兰说,她给我寻了个好亲事。 那人是隔壁村的傻子,已经弄死了三个妻子,她要我嫁过去做续弦。 怕我跑了,特意拿了镰刀想要挑断我的脚筋好让我跑不掉。” 她的语气平静的好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般,却让苏锦棠忍不住的汗毛倒竖。 虞疏晚看向她,“刘春兰在按着我挑我脚筋的时候说,让我乖一点,配合点,她是为我好。 所以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角色对调,要被挑断脚筋的是刘春兰,我也说是为她好,她能不能感受到我的苦心?” 她的语气悠悠,看着苏锦棠已经发白的脸轻笑出声, “苏夫人,我也不想总提起从前的日子。 可是我今年十四岁,我十四年的人生只有这些。 所以就算是不喜欢听,你也听着。 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地对我好,如果你要证明这就是对一个人好,你现在去打虞归晚,打父亲,打虞景洲,往后我绝不多言。” “你就这么恨我?” 苏锦棠的唇翕动着,眼中满都是失望,“虞疏晚,我承认从前是我的疏忽,可你觉得,你这样针对归晚就对了吗? 刘春兰有错,可归晚又有什么错! 当初的事情你凭什么迁怒她的身上,她如今想跟你处好关系,已经处处小心讨好。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肯放过她,你只会咄咄逼人! 你在乡下学到的就只有这些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是吗?” “是。” 虞疏晚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为了能够吃饱肚子,因为一个掌心大小的酸果子跟村子里的男孩儿打架。 我若是有你的高风亮节,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我早就被饿死了。 不是人人生来就是苏夫人,更多的只有我这种人。” 说完,她顿了顿,又笑起来,“我说错了,像我这样倒霉的也没几个。” 第23章 她明明可以有一个大好人生 毕竟如果一辈子都是在底层挣扎的也就罢了。 她明明有一个大好人生。 可以得到父母亲疼爱,兄长捧在手心的日子。 她也可以做一个娇憨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何须怕不懂事就会被卖掉,怕吃了这顿没下顿,怕晚上睡觉太沉会有别的男人摸进来,怕自己会被送去做一个暴虐傻子的媳妇儿? 能够过好日子,谁想过这样的日子? 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她过够了,也过怕了! 苏锦棠哑然。 想反驳,可也只是张了张嘴,讪讪道: “你说的这些是不是为了我能多心疼你故意夸张了些……” 好一个何不食肉糜。 虞疏晚差点笑出声来,甚至都想要为她鼓掌。 事到如今,苏锦棠也只是觉得自己是在装可怜博同情。 她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上一世仰望的高贵温柔母亲,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根本无法共情到任何苦难的富家小姐。 所以自己的所有苦难在她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既然是无关紧要,自然而然也就是不用在意的。 难怪……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的眼神反倒是多了几分的怜悯, “我从前错了,如今我才明白,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而是你从不曾认为我过的苦。 你想象不到我的苦,你能想象到的苦,大概也就只有新上的茶尖儿味道吧?” 真是可笑。 自己上一世执着那么久,希望苏锦棠看见自己的苦难后就能够多几分的疼惜,人家压根儿没看见。 苏锦棠想要反驳虞疏晚的话,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反驳,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你别说了!” “我不说又怎样,说了又怎样?” 虞疏晚的笑声有些尖锐,“苏夫人,是你自己追到我的面前要听的,现在开始拒绝?” 苏锦棠腾的站起来,指节一寸寸地泛着白。 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虞疏晚以为她走了,只是冷睨了一眼,又懒声道: “可心,进来。” 这一回进来的人是可心。 她忙不迭地给倒了茶水喂着虞疏晚喝下, “小姐好受些了吗?” “还好。” 醒的时候她就想要喝水,苏锦棠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还得说那么多话来“开导”,早就渴得不行了。 身上的疼痛没有那么快能好,虞疏晚让可心将自己沾了水的枕头重新换了个,这才找了舒服的姿势重新趴着,连眼睛都微微地眯了起来,满足的喟叹一声, “舒服。” “等小姐身上的伤好了,奴婢就给您按按摩。” 可心道:“奴婢按摩的技术可好了。” “行,到时候封你做我身边的超会按摩大丫鬟!” 可心被她的话给逗得脸红起来,又仔细地给虞疏晚上了药,这才看见一些地方又渗出了血。 “伤口又裂开了……” “你看着处理就是。” 虞疏晚微微侧过头,长发披散了一床,模样和之前见到的那副桀骜完全不同,乖巧温柔的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姑娘。 她小声问道: “我的不苦呢?” 方才她就在四处找那个肥坨坨,可怎么也没瞧见。 主屋就是麻烦,要是被人发现了它的存在,指不定会怎样对它呢。 “小姐放心。” 可心小声的回应, “奴婢就是怕白日里会有人来,您睡着以后就将不苦给带到奴婢的房中去了。 奴婢是一个人住,也不会委屈了不苦。” 还是个妥当的小丫头。 虞疏晚夸奖, “再封你做个超贴心大丫鬟!” 可心抿着唇忍不住偷偷笑。 都说二小姐不好,可她瞧着,这二小姐就是一个小孩子性格呀。 天真烂漫,可爱极了。 虞疏晚是不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知道就要笑晕过去了。 她这两辈子都跟天真无邪挂不上关系,如今放飞自我了倒是有了。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可心看了一眼外面,又小声道: “夫人还在外面呢,小姐您要跟夫人说话吗?” “她还没走?” 虞疏晚惊诧。 可惊诧归惊诧,跟苏锦棠沟通三句话她就离不开虞归晚。 自己学着她的方式一味输出是爽,可也太废口水了。 最主要苏锦棠没个眼力见儿,她可不想再跟苏锦棠说话了。 “不说,不用理她。” 虞疏晚道: “你今日若是出去就去买一些丝线回来,我想给祖母绣荷包。” 上一世她以为虞方屹他们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不会女红,不会琴棋书画,就拼了命的学。 若不是自己断了一只脚的脚筋成了跛子,礼仪她也会做得更好。 这一世重新学起这些,也只是为了能够让祖母安心。 毕竟这些东西学了也都是自己的,谁能给她抢走了不是? 可心应声,满眼佩服。 愿意学,还学得又快又好,小姐当真厉害极了! “给小姐封一个最厉害小姐!”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虞疏晚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起,眼中似乎是冰雪消融, “好,封我做最厉害的小姐!” 苏锦棠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说笑声,忍不住侧目想看看。 可一想到方才虞疏晚跟她说的话,她就忍不住的黯然。 可心出来,看见苏锦棠还站在这儿不由得吓了一跳, “夫人?” “她如何了?” 苏锦棠抿了抿唇,可心道: “小姐伤口有些崩开了,奴婢得去重新请大夫。” 一听这话,苏锦棠的面上就浮现出几分的担忧,但很快就又给隐藏了去。 她才不是心疼虞疏晚。 她只是觉得,方才虞疏晚说得不错。 那些话她也是第一次听,阿屹带回虞疏晚后也不曾怎么跟她仔细说疏晚在乡下的日子。 可第一次见面,虞疏晚不管是衣着还是言行都落落大方,根本看不出来半点不好的模样。 她心里…… 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几番纠结别开眼后,苏锦棠这才别扭地将一个令牌塞在可心的手上,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微微拔高了声音,道: “这是我的手牌,能将京城中最好的那个大夫请来。 你家小姐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尽量别留疤才好。” 第24章 一边嗷嗷哭一边嗷嗷打人 说完,苏锦棠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可心迫不及待的捧着手牌回了屋子,双眼亮晶晶的, “小姐,苏大夫可是从前一直给夫人看病的。 就连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几次,可见夫人的确是还念着您的!” 即便自己心里明白这只是苏锦棠的一点小恩小惠,可虞疏晚心头还是有着如同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的感觉。 可心还惦记着她背上的伤,高高高兴兴道: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先忍忍。”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但可心在意就随着她。 但等了许久,可心这才回来,可身后跟着的却并非旁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方大夫。 “什么时候方大夫成了苏大夫?” 虞疏晚才不信这厮能帮自己。 方大夫还记得被虞疏晚打的感觉,此刻也有些讪讪,“我就是来送些药的……” 可心也是笑着,“方大夫手上的药是好药,小姐可以试试。” 方大夫放下瓶瓶罐罐就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可心赶紧道:“奴婢去送送方大夫。” 见可心离开,虞疏晚眉头皱了皱。 这个丫头不对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打算等到可心回来了好好问问,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带着哭腔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可心姐姐被打了呜呜呜!” 虞疏晚猛地坐起来却将伤口给扯得生疼,她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可心姐姐送方大夫过垂花门,就碰上了流光姑娘。 可心姐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奴婢听不太明白,好像是大小姐身边的流光姑娘抢走了原本可心姐姐想请的大夫。 结果流光姑娘就生了气,不知道怎的就动了手……” 小丫鬟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姐姐脾气很好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流光姑娘先动的手呜呜呜!” “别哭了!” 虞疏晚暗骂一声,忍着疼匆匆地套了身衣裳,外头裹了件袍子就跟着小丫鬟往着垂花门去了。 还未走到,虞疏晚就听见了可心哭着问,“你家是小姐,难道我家就不是小姐了吗? 分明是夫人心疼我们家小姐才特意让我去请苏大夫来,大小姐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我们家小姐的身上全都是伤呢!” “那又如何?” 流光仰着脸嗤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大夫吗?” “我配不配得上要你说了?” 虞疏晚快步走来,虎虎生风地就朝着流光的脸上落了一巴掌,“乡下野丫头,要不是我,乡下野丫头就是你那床上的主子了! 既然瞧不上乡下野丫头,那你就不如试试乡下野丫头打人的力道!” 流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地上还跪着的可心也愣在了原地。 哭着带虞疏晚过来的小丫头赶紧将可心搀扶起来,“可心姐姐。” 可心这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快去拉开啊!” 可正要拉开,虞疏晚已经松开了抓住流光发髻的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心。 那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巴掌印的,真真是个小可怜。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一个丫鬟欺负你就不知道打回去?” 一停下来虞疏晚就有些疼。 她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的流光,“我管你们是谁想要抢走大夫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谁敢招惹我身边的人,我让你们尝尝乡下女人的厉害! 可心,打! 今日我给你兜底!” 要不是她身上有伤就直接亲自动手了。 可心也是被欺负狠了,扑上去狠狠地给了两个耳光,红着眼喊:“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她平常可是老实姑娘,这样凶的样子将虞疏晚都给看呆了。 流光挣扎着躲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即便后头洗恭桶的婆子动手,她也没见到还有这样的。 流光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小姐也不舒服着呢,就算是先给我们小姐看又怎么了?” “没学乖? 可心!”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流光吓了个哆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氏提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就面如土色了。 这哪儿是什么女娇娥,分明就是个煞星! 虞疏晚也懒得管流光想的是什么,整个人挂在可心的身上埋怨,“我选你做我大丫鬟是因为你还有几分的姿色。 现在好了,你脸都被打肿了,我算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 “对不起,小姐。” 可心抽抽搭搭。 她又不傻,能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的衣裳连系绳都系错了好几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可见为了她的事儿,虞疏晚是半点儿没有犹豫的过来了。 “奴婢不该这么窝囊的。” 她越想越是委屈。 若是自己强势一些,大夫就不会被抢走,自家小姐也不必为了自己出来了。 很是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一脸虚弱的虞疏晚被可心和另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回去,可心的脸上还有伤,一边走一边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三人回房,整个府上都传遍了二小姐的大丫鬟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欺负,二小姐出头结果被气得快死了。 一个个传得有鼻有眼,到最后已经传成了虞疏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自然,虞疏晚是不知道这些的。 等可心一边哭着打嗝儿一边处理好伤,虞疏晚这才生无可恋道:“你还没哭好吗?” 已经一路了。 算起来,她已经帮着找回了场子,现在伤口崩开的人是她吧? 要哭不也应该是她哭? 可心抽噎着,“奴婢、奴婢容易哭……” 看出来,刚刚一边嗷嗷哭一边嗷嗷打人呢。 “那你以后克制一下,就在我面前哭哭算了。” 虞疏晚丢了个帕子,“那个流光挨揍可比你狠多了,我算是在前面给你找场子你在后面丢我面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那你就克服克服,以后跟着我你少不得是要遇见多次这样的人的。” 虞疏晚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第25章 手段 可心难过道:“奴婢拿着夫人的对牌去请了大夫回来,可才到府门口,流光就说大小姐胸口闷,要先将苏大夫叫过去。 可她分明已经叫了方大夫,奴婢看见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呢。 奴婢不肯,可流光她就不让奴婢回府。 奴婢不敢耽搁您的伤势,只能够答应了换人…… 结果奴婢送方大夫的时候,流光也刚好送走苏大夫,对着奴婢就是冷嘲热讽,奴婢气不过就……” “憋一下,先别哭。” 虞疏晚无语,“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见可心怯怯地摇头,虞疏晚直接道:“别人都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讲什么道理? 流光么,那不就是欠的? 你要是在府门口就给她一顿,你看她还敢要换大夫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啊?” “放心,有虞归晚,侯府早晚完蛋。” 虞疏晚轻描淡写,“你跟对方讲道理,对方跟你耍流氓,这个时候你就得比她更不要脸。 否则,吃亏的只有你。” “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只是觉得自己不甘心,不应该那样软弱,让原本属于二小姐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 听可心这样说,虞疏晚弯起了眉眼,“属于我的东西只会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如果一定拿不回来,那谁都别想要。 “您身上都还有伤,为了救奴婢都能够豁出去,奴婢自然不能够在这儿给您拖后腿。” 可心将眼泪擦干净,“奴婢之前听别人讲,以为二小姐会是一个很凶的人。 可接触之后才觉得二小姐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若是说从前奴婢只是为了大丫鬟的身份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光是今天二小姐能够豁出去给奴婢找回面子,救下奴婢…… 往后您就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会有二话!” “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虞疏晚招了招手,“你去小厨房让人炖两份乌鸡汤,一份给祖母送去,一份你记得拿去给夫人。” “为什么要去给夫人送?” 可心有些疑惑,“您和夫人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就跟夫人说是感谢她给了牌子。” 虞疏晚玩着自己的发梢,巧笑嫣然,“若是问起来了,你就也不必回答,回来就是。” 可心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虞疏晚背后新处理的伤口上,目光立刻坚定起来,“奴婢明白了!” 等到她离开以后,虞疏晚呢喃着,“最好是真明白了。” —— 给老夫人送完乌鸡汤,可心就一路赶着往苏锦棠那里去了。 苏锦棠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不容易看到归晚想开了,刚准备回来睡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传到说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来了。 原本是不想要见这个丫头的,可苏锦棠想到刚才自己将对牌塞过去的时候,虞疏晚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的其他神色。 难不成是这个丫头想明白了,想要跟她服个软? 苏锦棠的心中一动,又从榻上坐了起来。 可心很快就走了进来,鼻关眼眼观心地行了礼,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八仙桌上, “夫人,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去小厨房照看着火候炖出来的乌鸡汤,用的都是好料子。 千叮咛万嘱咐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上一盅,让您千万保重着身子。” “当真是她说的?” 苏锦棠诧异。 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这个丫鬟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看来,虞疏晚到底是还想要得到母亲的爱的,之前说的那些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现在想明白了,自然而然地也看得到她对她的好。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苏锦棠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堵塞的东西顺畅开。 她起身坐过来,亲自将食盒打开,里面浓郁的香气让人禁不住食味大动。 “你们小姐也算是有心了。” 苏锦棠不经意地抬眼,刚要说几句话作为鼓励,就看见可心原本白嫩的脸上浮肿起来一片。 “她动手打你了?” 苏锦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起来,“如今竟然还苛待下人,她……” “夫人息怒,奴婢脸上的伤跟二小姐没有关系。” 可心连忙跪下,“二小姐自己手上都还受着伤呢,怎么可能打奴婢呢?” 苏锦棠原本要发起来的怒气又一下子散去,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奴婢跟人起了争执,没什么大碍。”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刚才我让你去请大夫,开的什么药?” “奴婢……奴婢……” 可心吞吞吐吐的,苏锦棠皱起眉头,“怎么连这些话都说不清楚吗?” “不是的,奴婢就是嘴笨,二小姐说没事。” 说完以后,可心匆匆地行了个礼,“院子里头现在只有奴婢,夫人还是趁热将这乌鸡汤喝了吧。 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可心走得匆忙,苏锦棠的心里头也生了疑虑,直接将陈妈妈给叫了进来。 陈妈妈还在疑惑,方才要歇下的苏锦棠怎么又要换衣服去哪儿,就听见苏锦棠开口, “疏晚的丫鬟方才来送汤,我瞧着这神色不对,又问不出来个什么,索性过去看看。” “夫人若是过去,想来二小姐应该会很高兴。” 陈妈妈斟酌着言语,想要打消苏锦棠的念头,可苏锦棠却冷笑一声, “我若是过去,她别在那儿发疯就行。 那个叫可心的丫头,我记得从前瞧着也是白嫩嫩的脸蛋儿。 这才去她身边伺候几天?方才来的时候脸都肿得老高,上头好大一个巴掌印。 咱们侯府里头若是不敬爱父兄母亲姐妹,倒也能够调教一番,可要是私底下虐待下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的。” 见苏锦棠这样说,陈妈妈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着虞疏晚的院子去了。 可即便苏锦棠这样说了,陈妈妈也不觉得那个二小姐会虐打自己的丫头。 毕竟那一日,那长长的荆条都已经到她眼前了,二小姐也将手收了回去。 第26章 试探 二小姐瞧着凶,可实际上恩怨分明得很。 但夫人对二小姐有偏见,她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和可心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到了院子。 可心正在交代洒扫的丫鬟,转头看见了苏锦棠,连忙慌里慌张地过来行礼, “夫人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奴婢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看见可心的反应,苏锦棠更确定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 偏偏此时屋里头又传来了一声惊呼,“小姐,不要!” 苏锦棠眼神一凛,直接往着屋子里冲去。 “虞疏晚!” 打开门,屋子里却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之中的场景。 反倒是一个丫鬟满眼担忧地看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伤口被牵动而疼得满脸苍白的虞疏晚。 “母亲怎么来了?” 虞疏晚脸上似乎有些惊慌,连忙想要用被子将自己遮住。 可越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原本身上还挂着一些的被子立刻散了下去,上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新鲜地顺着鲜血。 “可人,还不快点把被子盖好。” 虞疏晚有些窘迫,“不知道母亲过来……” 苏锦棠知道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下手可能重了些,可也实在没有想到虞疏晚身上的伤竟然这样重。 “给你请的大夫,没有给你处理吗?” 苏锦棠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将话题扯开。 她让可心去请的那个大夫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些伤势绝不可能就这样裸露在外面,甚至看着还有了新的撕裂。 难不成是苏大夫玩忽职守? 苏锦棠正在这边胡乱地猜测,虞疏晚垂下头,“方大夫把药留下后就走了。” “什么方大夫?” 她的手牌请来的可可是苏大夫! 虞疏晚看了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的讥讽, “就是好得慢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留一些疤痕。 往后你可别给我什么东西了,我可受不起。 前脚可心请来大夫,下一秒虞归晚就心窝子疼,亏得我只是皮外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否则,真等着那苏大夫,现在你们可不就要帮我办后事了?”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归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锦棠有些恼,可下一瞬又迟疑道: “归晚心口闷?” 离开虞归晚院子的时候,她精神明显着要比开始时候好了很多。 而且若是心口闷,身边的丫头也该是来找她才对,怎么就那么巧的拉走了苏大夫? “是啊,估计是要疼死了才会抢别人东西。” 虞疏晚卸了力,索性趴在了床上淡淡开口, “要是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欺负我身边的丫鬟算是什么本事? 这种恶心人的事情还请夫人转告,往后可切莫再行,否则我下一次,可就是没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了。” 一边的可人开口道: “夫人,就是因为知道可心姐姐受了委屈,所以二小姐这才挣扎着起来,背上的伤差点又裂开了。” “这件事情不曾明了,你姐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身边的丫头空口白牙地乱嚼舌根。” 苏锦棠几乎是下意识的直接开了口。 闻言,虞疏晚心下冷笑一声。 看看,她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好在自己没有期待,否则苏锦棠这一下子又是一场重创。 虞疏晚眼神都不曾给一个, “教不好自己的下人,那就是做主子的无能。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流光我是一定要处置了的。” 流光跌了她虞疏晚的面子,且上一世也没少给虞归晚出主意折腾她。 将流光当做一个杀鸡儆猴的鸡,那又有什么紧要的。 刚好也让虞归晚急一急! 见苏锦棠的眼中还有犹豫,虞疏晚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嘲讽, “夫人,是你给处置了,还是我自己来? 若是你来,直接将流光处置了就是。 要是我来,我向来喜欢找根源问题,虞归晚也别想落着好。” 闻言,苏锦棠脸色奇差,忽的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到底是京城中最受宠爱的虞大小姐身边的得脸丫鬟,不会是轻拿轻放吧?” 虞疏晚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唇勾起淡淡的一个弧度, “若是如此,夫人也不必走这么一趟。 大不了等着我身上的伤好了,我自己亲自去给可心讨个公道。” 苏锦棠语气冰冷,撇了一眼还在床上的虞疏晚, “你少拱火,我瞧得出来你是想要给你的丫鬟报仇。” “母亲好眼力。” 虞疏晚苍白着脸微笑, “但是我也不曾说错不是,这样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丫鬟,留在身边又能够有什么用?” 苏锦棠没吭声,径直转身离去。 陈妈妈落后一步,看了一眼虞疏晚,不忍道: “二小姐,夫人是担心您过来的,您何必拿话伤她?” “陈妈妈,你看,你又想左了。” 虞疏晚指尖将自己微微泛黄的发尖儿玩弄着,嗤笑出声, “我哪儿是在伤她? 你也是瞧见了,是她伤的我。 陈妈妈也不必在我这儿多劝,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的事儿,多说无益。” 陈妈妈欲言又止,叹息着快步跟了出去。 苏锦棠站在院子门口,见陈妈妈来了,道: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奴婢就是瞧着那伤口可怕得很。” 陈妈妈自然是不会将话给全盘托出的。 苏锦棠想到那些伤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到底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你亲自去将苏大夫请过来给她看看吧。” “果然夫人还是心疼小姐的。” 陈妈妈松了口气。 这母女二人的性格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只要是有一个肯低头,那不就能够母女和睦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面上喜色,就听见苏锦棠嗤笑开了口, “我只是怕落人口舌罢了,偌大的侯府两个小姐还要抢大夫,说出去我都丢人。” 交代完,苏锦棠就直接离开了。 看完全过程的可心这才回了房,心跳得飞快,整个人立刻跪在了虞疏晚的榻边, “小姐,你好厉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居然连夫人都听您的!” 第27章 教训 “这就好了?” 虞疏晚啧啧有声。 这个小丫头未免也太好满足了吧? “今日流光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不过大概是不会出侯府。” 虞疏晚道:“你等着就是,以后总有机会将她给赶走。” “赶、赶走?” 可心咽了口唾沫,“奴婢还能赶她吗?” 天知道流光就算是年纪小,府上也没人敢怠慢。 大小姐可稀罕着流光,侯爷和夫人又最宠爱大小姐,流光在府上都横着走的。 可如今小姐说,要赶走她…… 虞疏晚懒声,“可心,既然是跟在我身边,往后就记得一句话,你要做别人觉得完成不了的。 区区一个奴才,你跟着我这么一个主子,还搞不定一个黄毛丫头?” 上一世的她虽然凄惨,可也是实打实的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的。 该学该做的东西一样也不曾落下过。 她只是总怀着情谊舍不得狠心而已。 现在的后宅对她来说不就是随便玩玩吗? 可心敬佩地看着她,“奴婢往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虞疏晚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苏大夫专门又上门来给虞疏晚上了药离开,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 虞老夫人喝着虞疏晚前段时间特意调好的薄荷茶,听着知秋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听着这话里面不少都是你在夸赞呢。” “即便是受了伤,遭了委屈也挂念着您,怎么不算是一个好孩子呢?” 知秋笑道:“不过如今瞧着应当是越来越好了,毕竟夫人这一次还知道给二小姐请大夫呢。” “但愿如此吧。” 虞老夫人却并不觉得看好。 自己那个儿媳性格如何她可清楚得很。 苏锦棠如今更是将虞归晚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怕是也没那么就好给糊弄过去。 而此刻,苏锦棠坐在虞归晚的床边温声道: “好孩子,方才我走的时候你难受怎么不跟母亲说?” “母亲挂念女儿,大抵是没有好好休息,女儿怎么好再去劳烦您?” 虞归晚心疼道:“都怪女儿不懂事。” 苏锦棠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不似作假,犹豫的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了。 虞归晚很是贴心,“母亲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流光那个丫头呢?” 苏锦棠尽量声音平和,“她将疏晚请的大夫给带走了,还打了疏晚身边的丫头…… 这件事儿你可知晓?” “什么?” 虞归晚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流光性格最是娇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锦棠闻言,就直接将虞归晚是不是故意的问题给撇开,顿时沉下脸来, “果然这个贱婢就仗着你的宠爱作威作福。“ 虞归晚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苏锦棠这话的意思。 “陈妈妈。” 苏锦棠直接道:“流光伺候不好大小姐,往后也就不必伺候了。 你盯着打完二十板后直接丢去厨房做帮厨。” 虞归晚没想到这样重的惩罚,急切道:“母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光是她用着最顺手的小丫鬟。 说点儿情同姐妹、人人平等的话,她就真的死心塌地地对着自己。 要是没了流光,自己还得想办法再培养一个。 “这有什么误会的?” 苏锦棠面色冰冷,“这个丫头不安好心,疏晚的伤都崩开了,她还故意去做让你们之间生龃龉的事。” “这是流光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虞归晚试探道:“是不是妹妹说了什么?” “她就算是说了什么,那也是流光做得不对。” 苏锦棠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安慰, “你放心就是,这个丫头不好,母亲亲自再给你挑一个。” “母亲,女儿被流光伺候惯了,打十个板子作为惩罚就是。” 虞归晚央求起来,“您知道的,流光跟着我都已经五六年了。” “这么舍不得?” 见苏锦棠这样问,虞归晚连忙点头。 她知道苏锦棠对她是何等的疼爱,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让步,定然是不会给她太多难堪。 果不其然,苏锦棠叹息,“那好吧。” 虞归晚正要松一口气,就见流光哭着闯了进来, “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欺负人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面色不虞的苏锦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夫、夫人?” “跪下!” 苏锦棠厉声,“归晚还病着你就这样大喊大叫地闯进来,怎么配做贴身丫鬟?” 流光已经身子比脑子快地跪了下去,脱口道: “夫人,是奴婢在路上遇见了二小姐身边的可心,她对大小姐出言不逊,奴婢跟她起了争执,二小姐又赶过来助阵…… 这是二小姐的错啊!” “原来在一个下人的眼中,府上的小姐错没错是让丫鬟定夺的?” 苏锦棠看向虞归晚,“你瞧见了?” 虞归晚头都恨不得埋进地底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女儿还是想要流光留在身边……” “喜欢挑弄是非,你想要留在身边,那也得让她长记性。” 苏锦棠沉下脸,“陈妈妈去亲自盯着,三十板子一下都不许少!” 流光还什么都不清楚,就已经被几个婆子给带了下去。 远远的,虞归晚还能听见流光的呼叫声。 “好了,别想着那些了。” 苏锦棠语调缓了下来,眼神之中有些犹豫,“归晚,你是不是很讨厌疏晚?” 即便知道虞疏晚说的那些话可能是骗她的,但苏锦棠一想到昨日自己打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倔强和怨恨,就不由得心底有些发寒。 虞归晚恍恍惚惚地看向苏锦棠,眼中受伤,“母亲怀疑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归晚自知让妹妹替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母亲若是怀疑我,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挣扎起床,苏锦棠赶紧将人给拉住,“我不过是问问,母亲错了,别乱动,你身子都还没好全呢。” 虞归晚顺势倒在苏锦棠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是不是喜欢疏晚不再疼我了?” 得到苏锦棠的再三保证后,虞归晚这才破涕为笑。 第28章 旧事 等到苏锦棠陪着虞归晚用完午饭后离开后,虞归晚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她不傻,看得出来苏锦棠心中的天平已经往着虞疏晚那边偏去了。 自己要是再没有动作,只怕是虞疏晚就要将她给吃了! 想到这些,虞归晚开始焦灼起来。 毕竟自己的金手指只有一个:知道剧情,通过剧情打压原女主可获得女主气运最后取代女主。 可现在剧情…… 跟她印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啊! …… 一连几日,虞疏晚也难得老实了下来,主要是背上的伤一直崩开也不是个事儿,好在虞归晚也用养病的借口躲着她。 实在是乐得清闲。 不过最得意的丫鬟流光可惨了。 府上暗自都是议论纷纷,说流光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夫人,被几个婆子按在倒座房那儿狠狠地打了顿板子。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昨儿晚上才醒呢。” 可心跟虞疏晚说着从旁处听到的消息,小声的问道: “小姐,您也没说什么,夫人罚的也忒狠了些吧……” “这是夫人的拳拳爱女之心,全在板子上显示了。” 虞疏晚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可心却不忍,“可流光也就才十三岁呢。” “哦。” 十三岁咋了。 她三岁的时候路都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给刘春兰当牛做马了。 十三岁还在想着当别人的舔狗,流光这顿打一点儿也不冤枉。 可心想起给虞疏晚沐浴时候,她的腿上都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即便虞疏晚没提这道疤痕的来历,可心心里也知道虞疏晚从前过得肯定很不好。 但二小姐是真厉害啊。 不仅仅是她的动手能力,就光是眼前抄写出来的佛经都能够知道她是怎样坚毅的人。 一个最开始笔都拿不稳的人,如今也能够写出一片工整的字来。 “小姐这两日没日没夜地练字,好看许多。” 可心帮着将一张才写完的给拿过去晾干。 虞疏晚只是低着头,脑袋里面回想着上一世虞归晚她们握笔的姿势一点点地抄写着手上的佛经。 阳光从窗棂落进来在虞疏晚的身上。 她本就容貌不俗,如今好生养着,也逐渐展开了几分的艳丽。 脸上宛如白瓷一般苍白,她的长睫颤动,神色分外专注。 身子虽然瘦弱,可无端地让人觉得有种傲气,怎么也让人挪不开目光。 可心偷偷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她算是赚大发了。 岁月静好间,门忽地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将可心给吓了一跳。 “谁……侯爷?” 可心慌忙行礼,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 前几日虞方屹在认亲宴的当晚就进了宫,这几日都不曾回来。 如今这样大动干戈,难不成也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父亲,我的字被你毁了。” 虞疏晚方才手上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 她带着叹息将笔放下,“有什么就尽快骂吧,我还要赶场。” 估计着时间,虞景洲也要回来了。 既然是扮猪吃老虎,那至少也得装得像一些吧。 虞方屹难以理解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虞疏晚掰着手指,“应该跟你将什么事儿都说了,所以你回来连官服都没换就急着过来了。 落水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哥哥进祠堂、我跟母亲争执……还有吗?” 她的眼中还带着一种懵懂和纯真,把虞方屹给看愣住了。 “父亲?” 虞疏晚好笑,“再不骂等下哥哥来了你俩就得骂重声了,不会笑出来吗?” “虞疏晚!” 自己这个名字的确好听,但也不能这样天天叫啊,怪害羞的。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你才回来多久,就惹出这些是非,是不是非要整个虞家都要围着你转才高兴?” 那倒也不必。 虞疏晚还是更希望她自己能够亲手为上一世画个句话。 “父亲你太晚了。” 虞疏晚叹了口气,“这些话我已经被祖母训斥过了。” 虞方屹被噎住,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来。 他本就是擅长带兵,这些是他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想要跟虞疏晚好好算算账。 可自己对上这个女儿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一次赢过。 “既然是训斥过,你可知错了?” 虞方屹冷着脸,“我知你从前不容易,但你也别太过!” “自然是知错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父亲这几日在宫中忙些什么?” 被虞疏晚一点,虞方屹眼中的神色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变得复杂了几分, “你当日回去的时候可曾见到……刘春兰?” 见话题突转,虞疏晚的面色半点不曾变化, “不曾见到,当时我不是说了吗,她收拾了细软,将我一个人丢下了。” 可这一回虞方屹的眼中却带着些许的怀疑, “你当真是不知道?” 忠义侯府是有兵权的朝臣,忠义侯府的女儿也自然会嫁入东宫。 这是整个大梁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从前忠义侯府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忠义侯府却出现了这样的真假千金桥段。 倘若只偏心一个女儿也就罢了,可忠义侯和夫人疼爱大小姐,掌管虞家的老夫人却偏爱二女儿。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消息传到了宫里的贵人耳朵中,至少是要验明虞疏晚正身的。 从前种种,梁成帝自然也是要一一过眼。 自然而然地,刘春兰的身份也被查得清清楚楚,偷换了他女儿人生的拐子,在这十四年中对虞疏晚做的事情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的垂泪。 可刘春兰如今实在是消失得莫名其妙,也不见文书流通。 想到虞疏晚那一日的所作所为,如今想想,实在是有些不对。 “我若是知道,早就告诉虞归晚了。” 虞疏晚一脸坦然,“虽然说要好好相处,可你们不是说生身父母恩情大于天么,她该感恩刘春兰的。” 说完,她一脸惊讶,“她逃的那样彻底?” 虞方屹不做声,只是盯着她。 虞疏晚好笑道:“父亲是觉得她不见了是跟我有关系?” “没有关系?” 虞疏晚想了想,道:“那父亲就当做是我恨死她了,所以把她杀了吧。” 第29章 遮掩 “当真?” “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信?” 虞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虞方屹变了脸色,拱手行礼低声,“是皇上查到这儿了……” “查便查,你回来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犯人了?” 虞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跨步进了门, “一个拐子最不缺的就是身份,文书这种东西若是有用早就天下无拐了。” 虞方屹有些尴尬,“儿子只是想问问。” “你那是问吗?” 虞老夫人不悦,“你不在这几日苏氏日日请大夫看诊说是不舒服,还不换了你的衣裳陪她去。” 被老太太这样一说,虞方屹也不好继续抓着问了。 等出了门,又想起来当初虞疏晚可是伤着一条腿的,但根据旁人的讲述,那刘春兰可是又黑又壮,虞疏晚怎么可能有胜算? 虞方屹摇摇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知秋守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虞老夫人祖孙二人。 “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虞老夫人知道内情,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皇上在查你的身份,要是有什么差池,你怎么留下?” 虞疏晚努了努嘴,“我即便是说了,父亲也不会信我的。” “那也不至于胡说。” 虞老夫人抽过方才毁了的字面色稍缓,“倒是有恒心。” 她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榻上,道: “刘春兰的事情往后莫要再提叫人抓住了把柄,祖母能明白你的心,可律法无情,祖母是真的怕。” 知道这是好意,虞疏晚声音闷闷的,“孙女知道。” “知道就好。” 虞老夫人再次端详了会儿她的字,“你这字也有模有样了,但性格浮躁就写不好。 再过个两日是万佛寺的佛法会,你跟着我一道去瞧瞧。” “佛法会?” 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说要给家里人祈福,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 可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就是那一日的时候,在万佛寺微服出访的太子遭遇了刺杀,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再之后凭借这个身份,虞归晚可是更加的扶摇直上,放眼京城就连公主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既然这一次重生了,那她拿走这个小机会,虞归晚也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了,介意的话也没办法,太子这条大腿,她摸定了! “疏晚,疏晚?” 虞老夫人皱眉,“这孩子,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回过神,笑嘻嘻地挽住虞老夫人的胳膊, “我是在想,这还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跟祖母一起,我高兴呀。” “你就哄我高兴” 虞老夫人想要板着脸,但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有几分笑意溢出。 家中两个小辈都不肯离她太近,总是怕她。 久而久之,她也越发的瞧不上他们的那些小九九。 如今有一个这样粘着自己的乖巧孙女儿,模样也生得越来越好看,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下心去拒绝。 “我哄自己祖母高兴这不是应该的吗?” 虞疏晚又撒着娇给虞老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两日在房中学的东西,“我写字累了,就让可心教我泡茶,祖母尝尝。” 虞老夫人笑起来,“你喜欢学这些?” “我什么都瞧着新奇,都想试试。” 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期盼,“若是能够学学祖母年轻时候的拳法,我更高兴!” “学这么杂也不怕噎挺。” 虞老夫人带着几分的揶揄,“今日就不学了,总得让你透透气走动走动。” 见虞疏晚的眼中似有不解,虞老夫人晒然失笑,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外头逛逛,顺便给你再挑选两身衣裳。” 虞疏晚对于衣服的兴趣不大,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去逛京城,眼中的迫不及待都要溢出来了,连声喊, “可心,可心快来帮我换衣服!” 她转过头飞快道:“祖母等等我!” 看着虞疏晚欢快的背影,虞老夫人不由得笑骂,“这皮猴子……” 可一想到方才虞方屹的话,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多了些若有所思。 很快虞疏晚就收拾好了,一路上挽着虞老夫人叽叽喳喳的,刚从抄手游廊走到碎石铺就的花径,就瞧见旁边半人高的芭蕉旁边走出了多日未见的虞归晚。 兴许上一次落水的缘故,她瞧着要清瘦了一圈,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过虞疏晚更倾向于是自己回来了,她慌得吃不下饭,饿瘦了。 “祖母,妹妹,这是要出去?” 见完礼,虞归晚的目光落在了虞疏晚身上。 “我带着疏晚出去走走。” 虞老夫人的脸色淡淡,虞归晚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妹妹才来京城,一直都没带她出去走走……祖母和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换一身衣裳一起可好?” “姐姐,待会儿天都要黑了。” 虞疏晚指了指天,眼中疑惑, “而且上次你家流光不是特意抢了大夫去给你看身子吗,你身子不好,不如在家里先歇着?” 不提流光还好,一提到流光,虞归晚的脸色都绿了。 那几十板子下去,如今流光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到现在都还不能随便下地动弹。 不过就是抢了一个大夫,虞疏晚就能这样报复! “祖母,时间不早了,走嘛~” 虞疏晚带着长长的尾音撒娇。 虞老夫人面上稍缓,“归晚身子弱还是好好养身子吧。” 说完,二人便就径直离开了。 虞归晚站在原地,手上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碎了。 流珠狠狠地啐了一声, “一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敢这样跟您说话。” “她身后有祖母撑腰,谁敢去招惹呢?” 虞归晚的神色有些哀婉,“你也别说了,流光还伤着呢。” “她是真狠心! 要不是她,流光姐姐肯定好好的,小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虚弱的样子。” “罢了,连哥哥都已经吃了亏,以后躲着些吧。”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叹息,“小姐,您还是太善良了。” 虞归晚摇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景洲的声音, “流珠说的不错,你就是太过善良了,才被虞疏晚给压着。” 虞归晚惊喜看去,“哥哥!” 虞景洲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都还有些疲态,却在看见虞归晚的时候瞬间柔和下来, “身子养好了吗?” “好多了。” 虞归晚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我没用,还连累了哥哥院子里的人,让哥哥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委屈,放心吧归晚,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你讨回来。” 第30章 争执 “别了哥哥,我怕。” 虞归晚赶紧摇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傻丫头,走,哥哥上次给你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都还没给你呢。” 虞景洲心里面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虞疏晚吃点儿教训的,直接扯开了话题。 而另一边坐上马车的虞疏晚想要先开马车帘子看看外面,又有些怕跌了虞老夫人的面子。 看出她的蠢蠢欲动,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京城里面对女子的约束并非你想象之中的多,你要是想看,大大方方地掀开帘子看就是。” 闻言,虞疏晚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就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 长街十里,有包子的香味儿在前面传来,叫卖胭脂水粉的摊主声音高昂。 行人们交谈说笑组成了人流,马车就在这人群中悠然穿行。 旁边卖果子的大娘跟一个卖馄饨的摊主的嚷嚷声中,还穿插孩子们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穿梭时候的银铃笑声。 “嚯——厉害!” 前头还有一群簇拥着江湖杂耍的百姓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阵的喝彩声。 市井风光,人间烟火。 光是看着就叫人的心情好多了。 “喜欢吗?” “喜欢。” 虞疏晚没回头,她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些平凡的东西,是她上一世所渴望的,可到死她也没有机会在这人群中好好看看。 “喜欢往后就多出来走走就是。” 等到看了许久,虞疏晚保持的姿势有些累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人生在世就求一个安稳,你如今可明白可安稳的意思?” “孙女省得的。” 虞疏晚脆生生的应着。 虞老夫人倒没有继续说下去。 疏晚是个聪明孩子,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很快布庄就到了,掌柜的看见忠义侯府的马车,特意站在口侯着。 看清楚马车上扶着老夫人下来的少女模样,掌柜立刻明白过来她的身份,立刻堆满了笑着迎上来。 “老夫人安好,二小姐安好。” 虞疏晚也不奇怪掌柜的知道她的身份,毕竟认亲宴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大片的传开,但也至少是有一些风声的。 她的脸跟苏锦棠那样像,掌柜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布庄,怎么可能不懂这点儿人情世故? “我这孙女儿才回来,之前买的衣裳都有些不合身。” 虞老夫人道:“劳烦掌柜得拿一些时兴的料子来。” 掌柜地笑起来,“老夫人折煞在下了,为您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他端详着虞疏晚夸赞起来,“二小姐跟夫人生得真像,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库房刚巧有几匹颜色衬小姐,在下亲自去挑。” 一行人被热情地迎进了一个厢房之中。 “往后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衣裳,就自己过来选。” 虞老夫人将一个牌子放在她面前,“你回来以后我就叫人去打牌子了,这以后就是你的令牌,有什么直接出示就是。” 虞疏晚拿过牌子,眼中浮现出了几分的恍惚。 上一世的自己也有这个牌子,更是虞老夫人亲手画的样子让人去打造出来的。 也是唯一的、属于自己的身份象征。 “怎么了,不喜欢?” 见虞疏晚半天没说话,虞老夫人微微凝眉。 虞疏晚回神摇头,“喜欢。” 她珍而重之的将令牌挂在腰上,特意在虞老夫人面前走了两步,“祖母,我跟你们一样了。” “傻孩子。” 虞老夫人心下喟叹。 自己能够给的已经是少之又少,可疏晚还能这样的珍重,可见她从前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祖孙俩说着话,楼下忽的传来了听的不太真切的吵嚷声。 “奴婢去看看。” 知秋很快去而往返,面上是止不住的无奈, “是昭阳郡主和姜小姐为了一匹料子吵起来了。” “郡主和小姐吵架?” 虞疏晚惊讶,“她们不怕被看了笑话?” “她们两个人不合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必管。” 虞老夫人也不见得多稀奇。 虞疏晚眼珠子转了转,“祖母,我去瞧瞧。” “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我还从未见过贵女吵架呢。” 虞疏晚笑嘻嘻道:“如今我好学学,往后谁要是骂我我也能够直接骂回去不是?” “这是什么歪理?” 虞老夫人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虞疏晚有些撒娇,虞老夫人只好让她别惹事。 得了应允的虞疏晚立刻往着外面行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姜小姐应该是镇国公的女儿,性格跋扈得很。 听说深得镇国公的疼爱,可在年少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跟昭华郡主大打出手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郡主容貌。 那可算是毁了郡主的一辈子,后来更是郁郁寡终,一生不得志。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暂时不提也罢。 但倘若自己能够救下昭华郡主,自己往后不就能够再多个虎皮吗? 打定主意,她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均是容貌动人。 站在一起分明是养眼的组合,可此刻气氛却显得剑拔弩张。 粉衣的少女冷笑, “你不过一个孤女罢了,就算是得了太后娘娘的宠爱有了个昭华郡主的名号,真当做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姜瑶,你要是嫉妒大可直接说出口,何必在这儿拐弯抹角?” 蓝衣的少女也不甘示弱,“不过是因为姑母现在不在京中你就敢这样跋扈,等到姑母回来以后,我定然会跟娘娘禀告你的所作所为!” 祝卿安的话若是在从前还有几分的震慑,可今日姜瑶却只有阴阳怪气, “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你也只会告状了?” 虞疏晚看得认真,但心下却有些微妙起来。 祝卿安算是太后亲侄女儿,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被太后养在身边长大。 可论起身份来,京城里面没几个瞧得上她的,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罢了 但祝卿安大抵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往后这一个护着她的人,也不会在了。 最多就是这两日,就会传来在护国寺祈福的太后娘娘因为重病暴毙于回京路上的消息。 举国国丧。 第31章 卿安 祝卿安没想到姜瑶竟敢这样,顿时眼睛都红了起来。 她怒道:“你再胡说,本郡主就打烂你的嘴!” 说着,祝卿安就直接冲上前去。 周围的人也没想到这速来就不对付的二人,今日竟然真的有胆量开始动起手来。 姜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口不择言, “本来就是,不过往后你还有没有靠山那可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些的虞疏晚眸光一闪。 看来,姜瑶应该是知道这其中内情的。 祝卿安最不能听别人说太后一句不好,此刻整个人跟失去了理智一般,身边的婢女都拉不住。 姜瑶慌乱地往后退着,无意间身子靠到了旁边一个小贩的摊子上。 上面尽然都是一些包银的首饰,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就拿去了簪子往前划去,尖叫道: “滚开,滚开!” 祝卿安身边的小宫女拼命的想要拦住祝卿安,可她到底是身子瘦弱了些,根本挡不住盛怒之中的祝卿安。 姜瑶此刻有些后悔了,但她素来嘴硬,咬着牙往前冲去,“滚啊!” 原以为祝卿安会躲闪,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往着祝卿安宛如白瓷一般的脸上划去。 祝卿安也终于在此刻回了神,瞳孔震缩,身子却僵硬在了原地。 “两个姑娘家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一只手忽地出现抓住了那只刺向祝卿安的簪子,似笑非笑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稚嫩。 周围一片的叫好声,祝卿安身边的小宫女带着哭腔上前扶住祝卿安, “郡主,郡主,您差点儿就被簪子毁了容貌啊!” 祝卿安的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下去,腰身又被那拦住簪子的手的主人给揽住,“现在才知道怕?” 她恍恍惚惚地看去,只见一双宛如琉璃的眸子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一边的姜瑶尖叫一声松开了手,虞疏晚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她,很是好奇道: “是你要将这簪子刺伤旁人的脸害得别人差点毁容,你哭什么?” 真是奇怪。 为什么现在总是受害者还未发泄情绪,施暴者反倒是一副受了惊吓的可怜样儿? 虞归晚是,姜瑶也是。 “你、你懂什么,贱民!” 姜瑶是真的被吓哭了,毕竟她真的差点毁了另一个女子的脸。 她只是娇纵了些,但也没想过要这样害祝卿安。 可看见一个衣着寻常的死丫头出来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她还是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上一个叫我贱民的如今都已经找不到下落了,姜小姐,女孩子家家的,你温柔点嘛。” 虞疏晚将软趴趴的祝卿安推给小宫女,自己则是笑眯眯地上前一步。 姜瑶的腿还在打转儿,整个身子都是靠着丫鬟支撑着。 见虞疏晚过来,正要说些什么让面前的贱民滚开,却没想到虞疏晚直接路过了她,将手上的簪子重新放回了那个小摊贩儿的摊子上。 “下次自己的东西可要看好一些。” 虞疏晚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小贩儿,顺手将小贩儿摆在一边的花生塞了两颗在袖子里。 姜瑶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祝卿安此刻回了神,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恨恨地盯着姜瑶, “我会让姑母好好问问定国公和定国夫人,为何想要毁了我的脸!” 姜瑶有些心虚,但随即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很是笃定的笑了起来, “好啊,别说方才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我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祝卿安,你以为别人叫你一声郡主,你真就是郡主啦?” 虞疏晚默默地又走回了祝卿安的身边,祝卿安原本想说什么,见到虞疏晚,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你。” 她看的清楚。 若是虞疏晚方才慢一步,只怕是现在自己的脸从眼角到开始就要被划伤。 女子容貌是何等重要,眼前的少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不都是顺手的事儿吗?” 虞疏晚笑着摆手,不动声色地有两颗花生从袖子中飞向了姜瑶和她身边的丫鬟。 刚得意没两秒的姜瑶顿时惨叫一声,和丫鬟一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祝卿安和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虞疏晚一脸担忧,“姜小姐这是想要认错?” 姜瑶刚要开骂,可是刚张嘴,自己的肩胛处就传来了一阵酥疼,很快化作了麻木。 原本不在意,可此刻跟哑巴了一样,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虞疏晚察觉到了有人出手,她下意识的想要在四周寻一番,可偏偏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是好奇,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动的手。 那就且当做一个侠士好了。 虞疏晚很快真厉害心情,忽地惊呼一声,面上感叹起来, “我就说京城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粗鄙泼妇啊,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高门贵女! 敢情,是因为道歉会这样诚心啊?” 她真诚地转身看向祝卿安, “郡主是吧? 你看,她都跪着求你原谅了,你要不然就稍微原谅一下?” 祝卿安可没瞧出来半点姜瑶认错的模样,反倒是那双眼睛恨不得想杀了自己一样。 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见祝卿安犹犹豫豫的模样,虞疏晚有些无语,这都被人恨不得骑在脖子上拉屎了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儿? 她直接一拍手转身扬声道:“还是郡主心善,原本是一定要一个说法的,但是瞧你如此,她也就放过你了。 姜小姐,往后别犯错,就不会行这样大的礼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将祝卿安的手腕捏住低声道:“别站外头了,跟我进去!” 稀里糊涂的,祝卿安就跟着虞疏晚上了二楼。 带到包间,虞疏晚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趴在窗口继续看下面的热闹。 只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可姜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是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跟着丫鬟一瘸一拐的跑了。 “喔……哭的好厉害啊……” 虞疏晚意犹未尽的收回脑袋,笑嘻嘻坐回虞老夫人的身边, “祖母,眼前这个受气包子就是昭阳郡主。” “好好说话。”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没看见,这个丫头就闯了这样大一个祸来。 第32章 透露 虞疏晚吐了吐舌头,把玩着自己腰上的令牌嘀咕,“方才情况凶险,要是孙女不出手的话,只怕是郡主的脸上要有好长的疤痕了。” 祝卿安咬了咬唇,上前躬身行礼, “多谢老太君和小姐出手相助,不知道两位府上是何处,我也好在稍后送上谢礼。” “不值一提的门第罢了” 虞老夫人知道祝卿安身世坎坷,看着她,再看看虞疏晚,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 想到这儿,她的眸光也柔软了几分,“只是郡主往后再跟姜小姐对上,最好还是别太激动,免得伤了自己。” 祝卿安想起方才的事情,只觉得心有余悸,点头道:“多谢老太君提点。” 别人帮了她,她自然也是要给一些东西回馈的。 可祝卿安实在是不知道这会儿有什么好承诺给眼前气度不凡的老夫人,看见楼下抱着布匹的人群穿梭,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们看上的布匹我买吧!” “不必了。” 虞老夫人摇摇头,“郡主无恙就好。” 虞疏晚倒是心痒痒地想跟这个傻乎乎的祝卿安搭上关系,可虞老夫人发话,她自然也不能太过明显。 祝卿安急了,“不行,我是一定要报答你们的。” “那就换一个呗。” 虞疏晚脆生生地开口,“反正我们都在京城之中,早晚会有见面的机会。 若是有有什么需要你的,到时候求到你面前就是了。” 闻言,祝卿安的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也好。” 见祝卿安如此单纯,虞疏晚心下不由得感慨起来太后对这个女孩儿该是怎样的宠爱,才能是这样的性格。 相比之下,祝卿安上辈子还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那样糊涂,当真是可叹。 看了一眼身边的虞老夫人,虞疏晚想起来自己当初失去她以后的举步维艰,心头不知为何,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抿唇站起身来,“祖母,我跟郡主说说话。” 虞老夫人只当作她是想要有个玩伴,自然没有阻拦。 虞疏晚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祝卿安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不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 虞疏晚直截了当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路上听见有传闻说太后娘娘如今身子不适。 你若是有什么法子,最好是能够喊上几个大夫一路往着护国寺去。” “你在胡说什么?” 祝卿安有些急了,但也记得眼前人是恩人,她涨红了脸道: “我姑母分明好好的,她……” “我只是跟你说,不想你往后可以随意被人欺负。” 这些话本就不是她的义务告诉对方的,她已经救了祝卿安一次,这一次算是她在救从前失去虞老夫人的自己。 所以祝卿安信不信都由她。 虞疏晚反问,“还是说,方才姜瑶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凡事点到为止,不管能不能救回太后,往后祝卿安都能够因为这个卖她一个好。 至于太后。 听说是在护国寺发了病,寺内没有合适的大夫,那群和尚怕担责,这才一直拖着。 这一世快一些应当是能赶得上。 “郡主好好想想就是,不过我要提醒郡主的是,如今只是一点苗头就有人敢这样欺辱你,若是太后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往后的日子一眼都能望得见头了。” 虞疏晚说完,便就不再多言,“我祖母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郡主先回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了一脸愕然的祝卿安。 回到房中,虞老夫人见她身后没有人,便就问道: “昭阳郡主呢?” “她先回去了。” 闻言,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道: “姜瑶是定国公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这昭阳郡主又是太后的心头宝。 她们二人争执也只是姑娘间的争执,你插手进去到时候小心祸及己身。” “可昭阳郡主没有做错。” 虞疏晚道:“我方才打听清楚了,分明是姜瑶仗势欺人,让两个小丫鬟买不到主子要的布料,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求情。 是郡主出手买下了布料才让两个丫鬟交了差。 姜瑶不满郡主出手,这才有了方才的争执。” “京城之中,对错太少。” 虞老夫人看着眼前的虞疏晚轻叹,虞疏晚摇头, “祖母,不是对错太少,是都不肯管这些了。 容貌是女子颜面,若是郡主的脸毁了,往后郡主的人生怎么办?” “你倒是为旁人想得全面,可你跟昭阳郡主之间的联系不多。” 虞老夫人的脸色严肃起来, “可姜瑶几乎代表了整个京城的闺中贵女,你和归晚之间本就有十四年的钻研沟壑,若是再被姜瑶排挤,往后你在小姐圈子的名声怎么办?” “祖母,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当的东西就是名声。” 虞疏晚认真道:“人若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会随波逐流,那就活该一生愚昧。” “你倒是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虞老夫人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反正之后的苦都是你自己吃。” “祖母在,肯定也不会让我吃苦。” 她贼兮兮地笑起来,“祖母最疼爱我了。” “小蹄子惯会打蛇上棍的。” 虞老夫人笑骂,一边的知秋更是忍不住的笑着。 买好布料,祖孙俩就不再在外面耽搁了,坐上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往侯府回去。 而此刻,楼阁上轩窗半开,如墨长发被白玉莲花冠高高束起,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在漆黑的乌木窗棂上轻轻敲叩。 而这手的主人更是生了一张不俗的脸,宛如话本中最是摄人心魄的妖精一般。 莹白如玉的脸上剑眉斜飞,一双桃花眼似乎潋滟了人间春色,叫人挪不开目光。 高挺的鼻梁下,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神色慵懒得宛如一只狐狸一般。 朱红色的衣摆逶迤在地上,显得格外的风情。 “主子。” 离戈走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宛如画卷的景象,他面上并无多少神色波澜,拱手道: “方才出手的那位,是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真实身份是真正的虞家嫡女。” 闻言,窗台上那人轻笑出声,语调悠扬,却莫名带着种缱绻的意味,“那就是说,忠义侯养了十四年的,是个冒牌货儿?” 第33章 厌胜之术 这话有点难听。 但离戈还是点了点头,“是。听说前两日的认亲宴上两位小姐也起了矛盾。” “哦?” 那人转过头,眸光流转似是带了一室芳华,语气也多了几分的兴趣, “说说看。” “大小姐两次落水,似乎都跟二小姐有关。” “没了?” “没了。” 慕时安长叹一声,“离戈,你当真是无趣。” “自然是不如主子亲眼看得有趣,否则您怎么会出手相助?” 离戈面无表情。 慕时安身子灵巧地从窗棂上翻了下来,顺手将一边的折扇拿起打开,在面前轻轻地摇了摇, “看个热闹,顺手罢了。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快活楼里面的人都已经移交钦差大人,只是并未找到任何的线索。 如今只剩下一个刘春兰还无下落,若是寻到她,兴许能够找到乐嘉公主的下落。”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差不得这么点时间,继续查。” “是。” 说起正事,离戈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的波澜,“这事儿说起来,跟虞家二小姐似乎也有关系。” “跟她有关系?” 慕时安有些诧异,离戈道: “二小姐的养母,就是刘春兰。 听说,二小姐被接走那日有人瞧见过刘春兰要用镰刀断了她的脚筋,二小姐仓皇逃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刘春兰。” 想到方才虞疏晚暗地里用花生使坏,慕时安不由得哑然失笑。 怪不得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原来是这样。 “继续查,刘春兰如今是快活楼里最为有资历的贩子,她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有点线索。” 离戈领命退下,慕时安则是轻轻地念着, “虞疏晚。” 唇角微勾,慕时安再次看向了忠义侯府的方向。 …… 虞疏晚正跟虞老夫人形容着自己方才看见的吞剑多么厉害,就阿嚏阿嚏的两个大喷嚏出来了。 一边的可心连忙给她用帕子擦拭着口鼻,知秋有些担忧, “二小姐是不是凉着了?” “放心吧姑姑,我身子好着呢。” 虞疏晚抬头嫣然一笑,“我只是方才头发挠着鼻尖了。” 一番话逗得一马车人忍不住的笑起来。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展颜。 自己身边自从有了虞疏晚,当真是热闹得紧,连着自己都好像从行将就木的垂暮老人年轻了许多。 马车很快就在一片欢声中回到了侯府。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踏入府门,管家就硬着头皮上前, “二小姐,侯爷夫人和公子,如今在前厅等着您呢,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做什么?” 虞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就冷了下来。 当真是没有一天是不折腾的吗? 好端端的,这又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有些懵懂。 主要是这两日只顾着养伤,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动手呢。 难不成是今日自己在花园跟虞归晚说的几句话又让她急眼了? 这人未免也忒小气了些吧,真不知道上一世的太子怎么忍受她做了太子妃的。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疏晚不怕,祖母跟你一起去。” “有祖母疏晚就安心了。” 虞疏晚回过神来应答。 虞老夫人的眼中有几分的心疼,但很快就被冰霜代替。 她倒是要看看今日又是起了什么幺蛾子! 而此刻的前厅,虞景洲还在面露愠色道: “她本就是蛇蝎心肠,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做这样龌蹉的事情来!” “让老身也听听,是怎样龌龊的事情让你们这样大动干戈。” 虞老夫人的声音威严,几人往着声音看去,连忙站起身来, “母亲\/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短短几日的功夫,这侯府热闹的很,我不得来瞧瞧?” 闻言,虞景洲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沉声道: “祖母,您别被她给欺骗了,她……” “口口声声说我错,我倒是想问问,我错在哪儿了,让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扣帽子?”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虞景洲的话,声音微扬,带着冷嗤。 苏锦棠此刻的眼神早就没有了前两日的复杂,里面满都是厌恶, “事到如今你还能够这样嘴硬……好好好,你还有一次机会认错! 否则……否则别怪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夫人不是早就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虞疏晚眼神都不曾给一个,声音冷冽如寒风, “就算是错,也只有你们错了的份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口出妄言!” 苏锦棠怒道,“你怕是做的坏事太多,不知说的事哪一件吧!”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眼中带着讽刺, “你又知道了? 夫人,你这么会判案真应该去大理寺做官儿。” 虞老夫人闭了闭眼。 这样的场景当真是让她坐立不安。 谁家的父母会逼着孩子去承认莫须有的事,谁家的孩子,又会在面对父母指责的时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是她没能教好虞方屹,是她教子无方! “少在这儿装糊涂。” 虞景洲冷笑,“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抄佛经。” 虞疏晚补充了一句,“还有骂你们。” “……” 虞景洲深吸了口气,直接将一个破布娃娃扔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声音冷到了极点, “厌胜之术。 虞疏晚,这些东西你也敢碰! 为了嫉妒归晚,你如今是连全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原来是巫蛊娃娃啊。 虞疏晚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的娃娃,伸手将它提了起来,背后还刺上了虞归晚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端详了一阵子以后,虞疏晚将娃娃丢得更远了一些。 虞景洲狠狠一拍桌子, “虞疏晚,你这是想要销毁证据吗!” 虞疏晚嗤笑一声, “这么丑的东西我多看容易做噩梦,你要是喜欢你搂着睡觉就是。” 一边的苏锦棠见她的态度还是这般松垮,再也忍受不住地冲上前抓住了虞疏晚的衣襟, “前些日子装乖巧,这些日子就在归晚的房内放这种东西…… 虞疏晚,你当真是如此歹毒,如此容不下她?!” 亏得她对虞疏晚生了几分的怜悯之心,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看着眼前少女和自己相似的面容,那双眸子却格外冷清,苏锦棠只觉得一阵的怒意从心头翻涌升起。 她是她的女儿! 她怎能顶着跟自己相似的面容欺骗自己,怎能如此! “夫人这是认定了我做的?” 虞疏晚一根一根地去掰开她的手指。 她从小就做农活儿长大,就算是生得瘦弱了些,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苏锦棠的脸色惨白却不肯叫出声来。 从前回来只有温柔的妻子和娇俏的女儿,可如今,虞方屹回来只能听见虞疏晚又做错了什么事。 他当真是觉得疲惫不堪,眼神落在虞疏晚的身上,甚至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厌恶, “疏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老夫人的手更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厌胜之术是禁忌,是被明令禁止的东西。 第34章 反击 她即便是相信虞疏晚,这件事也需要虞疏晚先自救,她方可在后行事。 “百口莫辩。” 虞疏晚将鬓边一缕发丝别在了耳后,听着几乎是瞬间爆发的辱骂和哭喊声,只觉得有趣。 虞方屹抱住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发妻满眼心疼,苏锦棠窝在他怀中不断地问自己为何生了个孽障。 至于虞景洲,他则是红了双眼的攥紧拳头,“虞疏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虞疏晚嗤笑。 心软的报应她已经吃过了,现在来给他们报应的是她,急什么? “住嘴!” 虞老夫人中气十足的怒喝一声,桌子上的茶盏瞬间被推翻在地上,发出一片哗啦的声音。 顿时,屋内只有苏锦棠止不住的抽泣声。 “祖母,归晚身边的流月亲眼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潜入归晚院子将这个东西埋在了墙根下,难道就算是这样,您还是要包庇她吗?” 虞景洲倔强地跪了下来, “归晚也是您的孙女,这么多年就算是养猫养狗都有感情了,您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他是真的疼爱虞归晚。 方才他正想着如何让虞疏晚吃吃教训,就没想到归晚身边的流月过来找他,将这个东西给了他。 一边的流月也跪了下来,眼中满都是泪水, “老夫人,大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从前哪儿有这样的事情? 奴婢是亲眼所见,这些都做不得假!” 她转过身狠狠地盯着虞疏晚质问, “大小姐分明对您处处礼让有加,您为何就如此容不下她!” “你真的亲眼看见我去埋了?” 虞疏晚好奇地问着。 流月掷地有声,“奴婢亲眼看见的,知道大小姐心软,可厌胜之术牵扯甚广,不得不找了大公子来做主!” 虞方屹面色铁青,“疏晚,这件事你若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这些为父自然会查!” “你才不会呢。”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忽视掉苏锦棠要杀了她的目光,转而开口, “我的确百口莫辩,毕竟按照你说的,我去放娃娃应该是晚上的时候。 可从我受伤后,除了大公子夜访过我的闺房,我还真就没在夜间见到过旁的人。 算算你说的,应当就是昨晚上我埋的吧,不然你应该是会告诉父亲。” 她不慌不忙地将被捡回来在旁边的娃娃用脚尖踢了踢, “只是昨晚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找了知秋姑姑和春兰姑姑学了如何绣花,实在是没空出去。” 一边的知秋点头, “二小姐想要在端午来之前给老夫人做一个祥瑞香包,特意叫了奴婢跟春兰一起去房中教刺绣。 中途奴婢见二小姐饿了,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吃的,听小厨房说没了鸡蛋,还是特意去的大厨房拿的。” “你撒谎!” “奴婢没有必要撒谎。” 面对苏锦棠的尖锐指控,知秋只是冷下脸道: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将昨夜传话的丫头、做菜的厨子一一都给交上来对峙!” “那太兴师动众了。” 虞疏晚摇摇头,瞥了一眼苏锦棠,“母亲自己私底下去查就是,毕竟就算是没了管家权,查这点儿事情应当还是很轻易的。 主要我很好奇,这是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破烂的人偶被翻过身子,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也能够勉强认清楚。 面对这个,流月胸有成竹地拿出一张宣纸来,“二小姐还想抵赖不成,这是奴婢费尽心思得到的您练笔宣纸,笔迹一模一样!” 虞疏晚都懒得多看一眼,转而问可心, “我不是说了,把我之前的字给烧了吗,现在好了,被自己写过的字给丑到。” 可心拧眉,“奴婢给了烧火的丫头……” 话语戛然而止。 虞疏晚摆了摆手,“算了。” 她转过脸看向几人,语气带着股懒劲儿, “这是我从回府后练的错字,笔力不稳,行走不均,也难为你弄来。 但人偶上的字迹虽然潦草相似,可瞧着笔画都是正确的。 更何况我才学几天写字,第一个学会的就是‘清’字,学着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去写她的名字做什么?” 再看了看那人偶身上的料子,虞疏晚笑得更大声了, “这料子我那儿可没有,更何况绣一朵花都能够为难死我,还等着我做个人偶去特意诅咒?” 她眉梢挑起,看向流月的目光微微眯了眯,直接道: “肯定是你! 只有姐姐的院子有这样的料子,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几乎所有条件满足,你还敢不承认?” 虞疏晚飞快地跪下,声泪俱下地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女儿受了委屈不要紧,如今能够查出来才是要紧的。 这个叫流月的居心不良,竟然想以厌胜之术害姐姐和侯府,其心可诛!” 虞疏晚变脸的速度极快,可说的话却是句句就在理。 “我没那样糊涂,这种事情是会牵连整个侯府的! 父亲不如将人给送进官府,严刑之下必有线索,指不定是官场的人在想着害您呢?”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再看向苏锦棠, “姐姐宅心仁厚,可身边的丫鬟各怀鬼胎。 夫人,这一次她是想害了我就带上了父亲的安危,那下一次想要害谁,又会带上谁呢?”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大变。 虞疏晚长吁短叹, “这个流月,很不老实啊。” 流月完全没想到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儿竟然被虞疏晚给化解了,甚至是一顶帽子直接扣在了她的头上。 这罪名要是落在她的身上,那她哪儿有活命的机会!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任何的心思,这些都是真的! 侯爷,夫人,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流月的手脚都有些软了,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她惊恐的眼中掉落, “奴婢要见大小姐,奴婢要见大小姐!” “看,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攀扯姐姐。” 虞疏晚的眼中含了风雪冰霜,红唇轻启, “闹到官府也是丢人,若是问不出什么来,直接拔了舌头挑了手筋送出去,也是以儆效尤,看看往后还有谁敢这般不守规矩!” 第35章 偏爱 恐惧瞬间席卷了流月的全身,她拼命地磕头, “这些跟奴婢没有关系,奴婢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 求求老夫人明鉴、侯爷夫人怜惜!” “怜惜你?” 虞疏晚冷下脸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的话! 是打量着府上的主子好欺负,任由你拿捏? 流光已经成了个典范,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进去? 做奴才的不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净想着哪个主子写了怎样的字。 不打死你只怕是往后难以服众!”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看向虞老夫人跪下, “祖母,为了忠义侯府的上下颜面,孙女恳请在垂花门处开设家法! 请召集全府上下,以儆效尤,不敢再生异心!” “不,不要啊!” 流月哭着扑上前抓住虞疏晚的裙摆, “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胡诌的,求您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一边的虞景洲惊得猛然站起,指着流月失口道: “你说谎?!” “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虞景洲到底是军营历练的,生起气来身上的煞气将流月吓得压根儿不敢抬头。 虞疏晚眸光微闪,她转过头看向流月,声音冷傲, “你犯下了这样的错,按道理说是断然不会有任何的活路了。 可你若是被人指使,讲出背后那人,或许也能够从轻发落。” 说到最后,虞疏晚的声音甚至是带了几分的蛊惑。 流月指使一个小丫头,若是能够有活命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更何况自己为了那人办事儿,对方却一直不曾出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凭什么! 死马且当做活马医! 流月咬着牙,猛地抬头,“奴婢要告发……” “妹妹!” 千钧一发之际,虞归晚的声音恰好打断了流月的声音。 身形纤细的少女跌跌撞撞地闯来,面上一片泪痕,跪在了虞疏晚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对不住,我当真是不知道我身边的丫鬟竟然敢包藏祸心! 这样狠的丫头,我竟然还留在身边。” 一边的流珠冲上前狠狠地给了流月两个足响的巴掌怒斥, “吃里扒外的东西,明知道大小姐将二小姐看作亲生姐妹,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流月被打得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虞归晚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泪如雨下, “这样的丫鬟孙女是不敢要了,疏晚从前已经吃了许多苦,她怎能如此! 祖母,孙女求您准许孙女自己处置了流月!” 哟哟哟,瞧瞧,这活菩萨都动手了。 虞疏晚心下冷笑出声。 这是急了。 怕流月说出来什么东西不利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除掉流月。 虞老夫人微微眯起眸子,将目光从虞疏晚的身上挪开,反问道: “那你想如何处置?” “流月从前机灵,孙女很是喜欢,可祸从口出,心思不纯,不如灌上一碗哑药留在后院做个杂役。 往后不许再往前院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说完,虞归晚给流珠使了眼色,“还不带下去,免得脏了长辈和妹妹的眼?” 虞疏晚并不阻止。 毕竟虞归晚太急了。 她怕事情影响了她在虞家的地位,所以想尽快堵住流月的嘴。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虞归晚的异样。 流珠已经一只手捂着流月的嘴一只手将她往外拖着。 流月此刻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开始拼命的挣扎着。 眼看流珠要控制不住了,虞归晚有些急了,脱口道: “流月,自己做的孽你自己想清楚! 如今已经定了你的罪你还要如此,免不得你的家人也要被连累的名声!” 听见家人的那一刻,流月眼中迸发出不可置信。 她的挣扎几乎是瞬间就散了去,眼中流露的神色,正是虞疏晚熟悉的, 绝望。 浓浓的绝望。 流月被带走,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虞归晚啜泣着认错, “是我管教不力,流光流月接连冒犯,疏晚,你若是不高兴就打我骂我吧。” “我怎么会这样对姐姐呢?” 虞疏晚温柔开口,众人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她。 只见她目光越发的疑惑,缓缓道: “只是姐姐从前最是仁爱,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说给灌上哑药……” 虞归晚的心头一紧,手上紧紧地攥着帕子,面上惨然一笑, “就算是佛祖,在面对这样伤害自己家人的人时候也是要动怒的。” 她转而看向苏锦棠,声音微微颤抖, “母亲,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竟然还落入了这样的圈套中。” 苏锦棠不傻,自然瞧出来了方才的异常。 她几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道了一声, “此事解决了就是。” 一边的虞方屹亦是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此事是虞疏晚做的,那他岂不是成了所谓的引狼入室者? 好在,虞疏晚不曾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此事明了了,那就散了吧。” 虞方屹轻咳一声,“都各自回去院子就是。” 虞景洲还在失魂落魄自己方才竟然冤枉了虞疏晚的事,此刻下意识的想到一个问题: 解决了吗? 可这件事的受害者难道不是被他冤枉的虞疏晚吗? 从头到尾,除了祖母没有一个人信她,只有她在自证…… 若是虞疏晚嘴再笨一些,那今日的事情又会怎样? 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虞景洲忍不住地看向虞疏晚,却见她已经站到了祖母的身边。 少女微微垂下的眼眸敛去所有的情绪,半张脸向光,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只有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虞疏晚抬起头来,恰恰四目相对。 可那双眼中…… 满都是冷意。 虞疏晚不明白虞景洲看着自己做什么,只是冷淡地挪开了目光。 今日的事情肯定是要不了了之的。 毕竟牵扯到了虞归晚,那是他们最爱的人,她算是什么东西。 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在这几人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罢了。 怀疑这种东西,只要是有缝隙,就能够扎根发芽,最后一点点成长起来。 她要虞归晚亲眼看着她自己的锦绣人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第36章 不给我,我偏要 虞疏晚再次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今日在外面也走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虞老夫人心下有些疑惑。 按照虞疏晚的性格,为何这一次不闹了? “慢着。” 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坐下。 虞疏晚虽然不解,但也乖乖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苏锦棠几人原本要走,可见虞老夫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好先离开。 虞方屹干咳一声, “母亲今日在外面走累了,不如儿子让人送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你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疏晚做的,如今既然证明了她的清白,为何没有半点歉意?” 虞老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苏锦棠低声道:“哪儿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 “也不曾见过有将亲生女儿恨不得打死的母亲,毫不作为的父亲,还有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定罪的兄长。” 虞老夫人的语气重了几分,冷笑道: “你们说不喜欢疏晚的掐尖要强,可老身瞧着,她还是为自己谋算太少了些!” 一番话说得几人面色臊红不敢多言。 虞疏晚虽然没说话,可心下却仿若是冰泉消融,只剩春意潺潺。 果然只有祖母是惦记她、护着她的。 被老夫人这样一说,苏锦棠也不好再顶嘴,只是央求的目光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 “这件事是为父没有查明,疏晚想要什么补偿?” 虞归晚现在不敢说话,可心中却是急了几分。 自己这一遭算计怎么反倒是给虞疏晚做了嫁衣! 厌恶呢?! 打压呢?! 长久以往下去,自己怎么得到女主的气运! 虞疏晚微微挑眉,送上门的东西,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您帮我拿拿主意怎样?” “那就将城东的珍宝阁、香料铺和万香楼过给疏晚吧。”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疏晚回来这么久,你们也未曾送什么,不会是这些也舍不得吧?” 苏锦棠是第一个急的, “母亲,那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铺子,她如今也要学着管家,如今就打算着那三间铺子练练手。 那边收益好,归晚肯定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疏晚、疏晚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去打理铺子?” “不会可以学,更何况再过几日后疏晚就跟着归晚一起上女夫子的课,怎么就不行了?” 虞老夫人直接一个眼神让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虞方屹成功地闭上了嘴。 可虞归晚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一边的虞景洲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将虞归晚拉起来,眼中满是疼惜,“哭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现在还让母亲这般为难,我当真是不孝。” 虞归晚用帕子点着眼角,泪光盈盈的模样让人疼惜。 那可是三间最为赚钱的铺子,给了虞疏晚,她能不难受吗? 苏锦棠见不得她落泪,见虞老夫人这儿行不通,咬着牙低声下气了些, “疏晚,母亲再给你另外的几间铺子好不好,这几间铺子母亲答应给你姐姐了,总不能让母亲言而无信吧?”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偏要。” 虞疏晚眯了眯眸子,冷笑出声, “原本我是没什么心思的,你越是不给我越是要。 怎么,虞归晚一个外人都能有,我不能得?” “你跟你姐姐比什么,你……” 苏锦棠想说你算什么,可触及她的目光,却硬生生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疏晚说的没有错,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都能够做到如此,疏晚还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不能给她?” “母亲息怒。”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上前,“三间铺子的契子我现在就叫人送去过府更名。” 不过就是三间铺子,虞疏晚也是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就像是虞老夫人说的那样,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虞老夫人安排的,作为父母,他们做的太少了。 “父亲还是别了吧。” 虞疏晚看着他,“到时候又要回去,还得去过契子更名,不也麻烦吗?”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哪儿会再要回来?” 虞方屹拧眉,直接叫苏锦棠将房契给拿过来,亲自指使着身边的小厮安九去办。 瞧着安九已经出了门,虞疏晚的唇角这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当初母亲答应让我在库房挑东西,我挑好了,她不肯给了。” “你就这样记仇?” 苏锦棠气恼不已。 虞疏晚不再说话了。 从方才这几人神色中虞疏晚就知道这三间铺子该是有多赚钱了,傻子才会不要。 刚刚也不过是装一装,否则他们能给这么痛快? 不过,铺子好,赚钱的铺子更好!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用各种各样的新奇点子将铺子经营的风风火火,赚的简直是盆满钵满。 她就算是再没有行商的天赋,那也至少能够有盈利。 更何况,她的要求不高。 虞疏晚的心里算盘已经打起来了。 只要这些银子足够她支付去雇人买一条命…… 一想到那人,虞疏晚的眼中越发的冰冷。 她倒要看看,从根源上杀了他,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众人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喝着自己手上的茶水。 只有虞景洲心中挣扎犹豫稍后要不要给虞疏晚好好道个歉。 毕竟今日的事情是他太过笃定,所以才让苏锦棠那样对她。 一想到方才苏锦棠跟虞疏晚说的话,他浑身就像是长满了刺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方才激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想着,越想,越是难受。 每个人各怀着心思,很快,流珠就回来了。 她默默的走到了虞归晚的身后,低声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中挣扎几分,还是站起了身打破了沉默, “祖母,父亲母亲,流月跟我主仆一场,她想见孙女最后一面,孙女……” “你慈悲仁义,过去就是。” 不知道为何,这句“慈悲仁义”在此刻被老夫人说出来就像是打脸一样,让虞归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37章 触柱 虞归晚知道自己今日的破绽太多,多说无益,匆匆地行了一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疏晚眸光闪了闪,转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我想出去透透风。” “归晚走了你就找借口出去,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 即便是方才冤枉了虞疏晚,可苏锦棠此刻还是下意识的质问起来。 一边的虞景洲后知后觉的皱眉,“母亲。” 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待疏晚的吗? 之前他不怎么在家,上次听说虞疏晚背后的伤是母亲打的他还不信,可没想到今日看见母亲对虞疏晚的态度,他心中也生了几分的不是滋味起来。 他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虞疏晚。 她性格那样粗暴,定然是要生气了吧? 可她神色如常,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虞疏晚并未理会苏锦棠的话,只是意味深长道: “夫人,那个流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还想攀咬姐姐。 现在因为姐姐她就要承受这么多,想必是恨毒了她……您确定让姐姐一个人去?” 虞疏晚如愿地看着苏锦棠的脸色一僵。 苏锦棠不是心疼虞疏晚吗,最好是赶紧点儿的过去,说不定能够亲眼看见虞归晚是如何处理流月的。 从方才虞归晚出去她就知道,流月大抵是活不成了。 流月年纪也不大,平日又信任虞归晚,虞归晚说什么她自然就做什么了。 如今府上平白多了一个小姐出来,流月即便是没有表现,可也定然是会有些担忧虞归晚会不会失宠。 加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流光的下场已经让流月感觉到了唇亡齿寒的慌张。 这个时候若有心人稍稍引导,流月就能够有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何乐而不为? 只是她们将自己想得太蠢了些,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压下去。 可笑流月根本禁不住几句问话,甚至是想要将虞归晚给供出来。 一想到这些,虞疏晚就觉得可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见流月沉不住气了虞归晚才现身。 这个时间卡的未免太巧了一些。 更何况依照虞归晚的性格,她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对她有了异心,无关轻重的丫头? 舍去一个丫头,保全自身所有,多划算的买卖啊。 她瞧着苏锦棠,心下忍不住的催促。 不是那么疼爱虞归晚吗,怎么还不快点过去? 而一边的苏锦棠此刻如坐针毡。 今日的事情她也瞧出来了一些的端倪。 可这点端倪对于她而言,真的无法跟虞归晚相提并论。 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归晚太没安全感,归晚怎么会这样做? 这一切说到底不都是虞疏晚的错吗? 若是她不回来…… 终究,苏锦棠还是坐不住了,“母亲,归晚……”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慌慌张张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 流月、流月触柱自尽了!” 虞疏晚有点不高兴。 自己原本想要去把人给拦下来,好看看还能掏点儿什么好消息出来对付虞归晚,结果被叫住就算了。 给了机会苏锦棠还不中用。 心烦! 在场的几人面色一变,苏锦棠更是不管不顾地往着外面奔去。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低声道: “您别生气,咱们侯府对她不错,自己做错了事情,就算是官府来咱们也是有理的。” 流月是活契的丫头,外头都还有家人,少不得会闹一闹。 不过这些跟她可没有关系。 虞疏晚心下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但也知道虞老夫人惦记着侯府的名声,做不到无动于衷,神色上也自会收敛一些。 虞老夫人除了是惋惜一条命以外,也正是气恼这个事儿。 若是外头人知道以后不明就里,真以为她们忠义侯府做了什么,那岂不是坏了自家名声? “过去看看。”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 虞疏晚就算是心中跃跃欲试也不敢表现出来。 虞景洲和虞方屹是惦记着虞老夫人,此刻见她动起来,自然是二话不说的跟了上去。 可她们到底是晚了一步。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了苏锦棠的哭声。 虞疏晚一喜: 虞归晚出事了? 虞方屹、虞景洲心下一紧: 归晚出事了? 几人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却只瞧见虞归晚像是受了惊吓呆呆地坐在一边,任由大夫把脉。 苏锦棠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我女儿这是怎的了?” “令嫒无事。” 大夫收回手,“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需要静养一二。” 苏锦棠眼泪落的更快了。 她的归晚这些日子怎么这样的苦! 虞疏晚是真的失望。 还以为流月那个没出息的至少能对虞归晚造成丁点儿伤害呢,这样一看,还真是窝囊,白吃了那么多年的饭。 “哭什么苦!” 虞老夫人厉声呵斥着。 今日的事情到底是谁折腾出来的,虞老夫人心里简直是明镜儿一般。 如今虞归晚还这样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当真是被养坏了! 苏锦棠将虞归晚护在身后,语气哽咽, “儿媳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有错吗?” 听见这样顶嘴,虞老夫人的面色一寒,一边的虞方屹低声训斥着妻子, “好了,少说两句吧!” 虞疏晚懒得去看她们之间的大戏,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祖母,您近来上火,别再动气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下紧要的是怎么处理。” “几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这件事儿几人理亏,不敢说话。 至于虞归晚现在都要慌死了。 她就算是再心狠,再觉得这个世界的事npc,可看见流月在自己面前没了生气的时候还是慌张不已。 流月的血,也是热的啊! 虞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而吩咐着知秋, “你去请流月的老子娘他们过来,记得别招摇了。” “是。” 虞老夫人又去嘱咐春兰,“你去找一找流月的契子,再去库房支取一些银两。” 处理妥善了,见虞疏晚不说话,虞老夫人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疏晚从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您怎么能……” 苏锦棠话未说完,就听见了虞方屹带了些许怒气的声音,顿时就不敢有了动静。 虞疏晚倒是大大方方道: “孙女儿的确是没接触过这些,但是孙女儿也曾做过穷苦人家的女儿。 祖母处置得很妥当,但若是那个流月的爹娘是贪心的人,咱们恐怕还是会被拿捏了把柄。” 第38章 处置 “那依你之见呢?” 虞老夫人问,虞疏晚扬起笑, “若是祖母信得过孙女儿,疏晚愿意去聊聊。” 苏锦棠想要说什么,可想到虞方屹方才的不快,她也只能够压了下去。 只是心下冷笑。 一个毛丫头罢了,没学过治理后宅的手段,真以为自己那一套行得通? 不过也好。 让老夫人自己瞧瞧,虞疏晚也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罢了! 说话间,有丫鬟过来,说是过户的铺子都办好了。 虞疏晚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将契子拿过来好好的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就收了起来。 流月的爹娘也很快就过来了。 看见主子们坐在这下人的厢房中时候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懵懂的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是流月那个丫头犯了什么事儿?”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虞疏晚,想要看看她是怎么处理。 虞疏晚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在两人的面前踱步打量着。 她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身上的气势此刻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连虞老夫人都不由得暗暗惊奇起来。 其余几人更不用提,看向虞疏晚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的探究不同。 虞疏晚压根儿不管旁边打量的目光,只是将两人给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 这两夫妻的模样瞧着倒是忠厚,只是这个男人进来眼珠子就转个不停,似乎是有些不太安分。 那个女人眼珠子倒是没有乱转,可进来后男人分明想说什么的时候,是女人先拉住了男人。 可见也是有几分的心机。 虞疏晚懒声道: “叫什么?” “小的张有,这是小的媳妇儿秀娘。” 张有抬起头,赔笑道: “是那个丫头差事做的不好么,您只管说,小的绝对好好教训这个丫头!” “教训?” 虞疏晚忽的冷笑一声,“恐怕教训不了了。 都说父债子偿,如今流月逃了自己的错,你们也理应给将她做的孽给补了吧?” “什么?” 张有身子一个哆嗦,秀娘暗自拧了一把张有,扯出一个笑来询问着虞疏晚, “不知道流月是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虞疏晚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在我忠义侯府行巫蛊之术,诅咒府上的主子,妄图攀咬府上其他人,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 她的声音像是平地的炸雷一般,将两口子给震的一哆嗦。 巫蛊之术! 谁行这个谁不是将自己往刽子手的刀下送吗? 秀娘此刻还勉强着能够有几分的理智, “贵人,咱们都是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小百姓,流月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 虞疏晚冷笑, “若是误会,她为何要在我们将她送去官府的时候触柱自尽?!” 她步步紧逼, “这事儿若是闹出去,可不是忠义侯府受牵连,你们做父母的也难辞其咎!” “那个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没死我们也是不会跟她牵扯了的!” 张有苍白着脸赶紧表态。 家中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流月是长得好看,差事又好,这才让出来做工。 如今竟然还闹了问题,张有可不敢拿自己命来赌! 他直接扯了扯秀娘的胳膊急切道: “你快点儿说话啊! 那个死丫头在外头竟然学了这些东西,就算是死也不冤枉! 如今早早地死了,好过往后牵连了咱们!” 秀娘直接推开了张有的手,语气急切, “贵人,流月不是这样的人,您再查查呢?”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秀娘怎么会那样轻易地就放弃了? 虞疏晚瞧着她倒是有几分的真情,语气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那巫蛊娃娃是从她那儿找出来的,证据确凿,我就算是再怜惜也是没法子的。” 秀娘的身子一颤。 张有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对贵人的名声不好,小的们心里也是清楚的,放心,绝对不会乱说!” 可话锋一转,张有方才眼中的惊恐消退,此刻闪烁着精光,跟着开了口, “只是,家里还有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从前都是靠着流月的月银,如今流月没了,没牵连是幸事,可少不得我们也得为了生计发愁……” “好大的胆子啊!” 可心呵斥,“你知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忠义侯府的二小姐,也是被流月差点害死的人! 小姐心善,不追究你们责任,只是想让你们别胡言乱语招了祸根,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想要银钱?” 虞老夫人的眸光微闪,心下大抵是明白了虞疏晚的意思,直接沉了脸下来, “这事儿若是按照流程走,如今可就不是在忠义侯府说这些了。 不识好歹的东西。 知秋,将流月的尸身带着,跟张家的一起去报官!” “不不不,小的胡说的!” 张有顿时慌了起来。 他就是一时间起了贪欲,这才有了些心思。 如今一听见官府二字,他哪儿哪儿都清醒了。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还能够配合着她,心下更是十拿九稳。 她面上有些为难,“祖母……” “你还想要给他们求情?” 虞老夫人厉声道:“今日这事儿若不是查明,你可知道遭殃的就是你乃至整个忠义侯府!” “孙女知道。” 虞疏晚咬着唇有些挣扎,张有一看虞疏晚年纪小,知道是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转过来求她, “贵人,您就看在流月从前也算是为了侯府兢兢业业的面子上,就饶了小的这张嘴吧!” 一边的秀娘即便是痛心女儿的死,可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男人着想, “贵人,流月的事儿小的们自己处理就是,您就原谅了他这张嘴吧!” “是是是,我这张嘴就是贱得慌。” 张有朝着自己的嘴巴狠狠来了两下,又期盼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去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有句话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流月就算是做错了再多的事情,咱们也不能看着无辜的人饿死吧?”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不说话,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事已至此,只要是他们不乱说,咱们也没必要去告发他们。 一些银子也算是全了这一场主仆情谊,好不好?” 一顿连哄带忽悠,加上虞老夫人跟着一唱一和,两个人什么话都给咽下去了。 让春兰给了两百两银子,让他们将流月的尸身给带走了。 虞疏晚看见了流月那脑袋上一个硕大的血洞,黑乎乎的,瞧着骇人非常。 她看了可心一眼,可心会意退下。 第39章 翻船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他们就算是顾忌自己的安危也不会胡乱的说什么出去,您放心吧。” “分明跟他们无关,却将所有的错推在了他们的身上。” 苏锦棠冷笑一声,“你还真冷血冷情。”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莞尔一笑, “自然,这件事原本就与我无关,轮不到我在这儿心疼做有情人,否则咱们站着的地方不该是忠义侯府,而是京兆尹处了。” 她目光挪向虞归晚,“你说是吧,姐姐?” 被突然点了名字的虞归晚犹如惊弓之鸟,身子轻轻颤抖着,无助地看向苏锦棠, “母亲……” 苏锦棠犹豫片刻,还是将她护在了怀中哄着。 虞疏晚不想再看这样的画面,道:“祖母,咱们回去吧。”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府上四处已经是华灯盏盏。 虞疏晚饿的发慌,刚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坐下开始用起饭来。 好在礼仪没有白学,就算是饿急了,动作也是赏心悦目得很。 等到肚子里总算是垫了点儿东西后,虞疏晚这才喟叹一声,“还好可人你准备了吃的,否则我都要饿死了。” 自从回到侯府以后她还没有这样饿过。 这一切都是虞归晚的错! 虞疏晚默默地又记上了一笔。 可人机灵地递过去一杯茶,“小姐喝点汤,别噎着了。 是可心姐姐让人回来说一声的。” 虞疏晚后知后觉,“越来越细心了……不过可心还没回来?” “小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可心从外室推门快步走入。 可人很是识趣地先退了下去将门掩好。 可心低声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问清楚了几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说看见流月受罚觉得好奇,就特意偷偷想去看看。 大小姐去了以后就打了流月,又说了什么后,流月想求饶,却被婆子给抓住了头发撞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说到这里,可心也不免觉得有些过于残忍。 虞疏晚冷笑一声,这些跟她猜的果然一模一样。 “秀娘他们怎么说?” “奴婢按照您说的话跟他们说了,张有还算是镇定,但似乎更是懊恼银钱的事儿。 那个秀娘顿时红了眼睛,说让奴婢代她谢过小姐。” 听闻这个答案,虞疏晚这才微微颔首。 可心却心有余悸,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当真是可怜极了……” 虞疏晚却没有什么感触。 流月死于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 想往上爬,那就做好随时会摔下来的准备,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如今只是流月赌输了而已,否则现在在哭的人,只会是她虞疏晚。 所以她又何必圣母心发作呢? 可若是能够用流月的死,笼络两个给自己办事儿的人,这也不算是亏。 想到这儿,虞疏晚将自己贴身放着的契子拿了出来,指尖摩挲着那白纸黑字。 乐了。 今天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不是? 等着财源滚滚,自己就能够拿着银子去请人做一些自己很想做的事情了。 总的来说,虞疏晚还是很满足的。 “小姐,秀娘她们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心有点不明白, “现在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难不成他们还能跟大小姐斗起来?” “欲扬先抑,你怎么就能够确定秀娘是一颗废子呢?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准备些热水吧,我困了。”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也那也绝不会是她虞疏晚的不眠夜。 此刻,虞归晚满脸泪痕的跪在苏锦棠和虞方屹的面前,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重复, “这事不是我做的,女儿不知情。” 苏锦棠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可身子刚动弹一下,就听见虞方屹的冷哼声, “坐下!” 今日已经是虞方屹第二次这样的呵斥她了。 两人成婚多年,虞方屹对她一直都是言听计从温柔小意,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苏锦棠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起来,倔强的快步走到虞归晚的身侧将她拉了起来, “侯爷如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了吗?” “锦棠。” 虞方屹沉下脸来。 若是平日,苏锦棠也就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苏锦棠本就因为今日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眼下一向爱重自己的夫君还这样疾言厉色,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这件事儿我信归晚! 归晚心思单纯善良,这群欺上瞒下的奴才不顶用换了就是,等之后都调教好了给归晚。 那个流月手脚之前都不干净,早晚也留不住咱们府上。 你也瞧见了她父亲是什么人,难不成你宁愿相信你所谓的直觉,也不愿意相信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苏锦棠紧紧抱住虞归晚,不断的低声轻哄, “归晚不怕,今日的事情你说跟你无关,母亲就是信你的。” 虞归晚潸然泪下,她紧紧地攥着苏锦棠的衣角泣不成声, “女儿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流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想要攀咬女儿…… 难道就是因为女儿素日看着好欺负么? 女儿自小都是在父母兄长的悉心教导下长大,平日连碾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又怎么会想要对疏晚出手,还逼死流月? 父亲若是不信我,我留在这候府又有什么意义!” “父亲,这些事……我也觉得应该是有误会的。” 虞景洲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的确是绝对对不住虞疏晚,可归晚也是受了委屈啊! 虞方屹的心中很是恼火,他怒极反笑, “母亲是浸淫后院多年的人,今日临走时候特意叫我过去敲打过。 归晚,你若是不承认也不要紧。 但再有下次,如今站在这儿的就不是我,而是你祖母! 到时候你祖母是把你送走也好,还是其他的惩罚也好,那个时候谁都管不了!” “送走?” 苏锦棠的声音拔高,“我绝对不同意!” 虞景洲也急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归晚也清楚其中利害,断然是不会有下一次的!” 说完,他急切地看向虞归晚, “你快告诉父亲,就说你往后一定好好管教下人,断然不会出现这一次的事了!” 这算是给了一个梯子,虞归晚也知道虞方屹这一次是真的动气了,抽泣着又跪下来, “是女儿管教下人不力,往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女儿的确不曾参与过,妹妹从前就代女儿受了许多苦头,我、我知道这一次是让妹妹受了委屈。 这事儿到底是出在我院子,明日我就去跟妹妹好好认错,让妹妹能够宽心!” 这些话字字恳切,虞方屹即便是有再多的怒气,此刻也不好继续发出了。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从小疼到大的。 要不是今日虞老夫人寒着脸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他也不会想着这样责罚一顿。 都知道虞归晚今日的行为异常,可所有人都选择了轻飘飘地揭过。 虞方屹突然想到了虞疏晚。 对她,的确不公。 第40章 轮流 兴许是入了七月,从夜间的时候就开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来。 雨势越发的大,后半夜的时候雨打蕉叶的声音将虞疏晚都给惊醒了。 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后虞疏晚这才安心下来,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场雨持续到了虞疏晚睡醒用完早饭都还没停下。 知秋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匆匆而来, “小姐今日就先好好休息吧,这么大的雨,得等到过了雨后再看要不要去万佛寺。” 虞疏晚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太子应该也不是蠢货,下雨天不一定过去,自己也不算是错过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虞疏晚乖巧道: “外面雨大,屋子里煮了茶,姑姑进来喝喝茶吧。” “不了,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老夫人呢。” 知秋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欢。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全心全意都是为了老夫人。 又聪明,肯学肯听,真不知道夫人跟侯爷怎么就不喜欢二小姐的。 “那姑姑等等。” 虞疏晚连忙让可心去拿了油纸包着的点心来, “这是昨儿晚上可心送张家的离开时候买的点心,我记得祖母最喜欢吃。 这一包是特意给姑姑的,剩下的就劳烦姑姑带着给其他几个姑姑一起分了吧。” 知秋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 “小姐有心了。” 说完,知秋脸上的笑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 “昨儿晚上的时候侯爷和夫人他们在大小姐的院子待了许久,听说侯爷的脸色很差。 大小姐也哭了大半夜的时间。 您不必担心,您受的委屈,老夫人都给您记着呢。” 虞疏晚的心头忽地一软,像是平静无澜的水面上漾起了一层涟漪,让她的语调都软了许多, “祖母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得的。” 知秋笑着接过点心,行礼转身再次撑着伞进了一片的雨幕中。 等看不到知秋了,虞疏晚又坐回了床榻上托腮看着窗台外。 她不喜欢下雨天。 刘春兰在下雨天的时候会喝很多酒,喝多了就动手,打得很疼。 更何况上一世自己的脚筋到底是断了一根,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 雨天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记忆。 外面的雨从屋檐上落下成一道宛如水晶的帘子,长廊上的花在风中瑟缩着,院子里的美人蕉被打得都零落了一地的残瓣。 真是萧瑟的感觉啊。 虞疏晚只觉得索然无味。 只是眸光流转正要收回,就看见了有一道人影在慢慢往着这儿来。 原本是没有多留意的,一边的可心迟疑道: “瞧着伞,像是大小姐的伞……” 虞归晚? 虞疏晚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身上的萎靡一下就消散了去, “你看清楚一些,是她么?” “奴婢瞧着是的。” 可心看了半晌,这才笃定道: “就是大小姐,带着身边的流珠过来的。 小姐,奴婢去关院子门儿,免得她们来扰了您的清净。” 原本可心也觉得虞归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昨儿经历的一切让她可不敢小瞧了这个素日笑眯眯的大小姐。 “挡一会儿能挡一辈子?” 虞疏晚挑眉,“信不信你现在锁,待会儿侯爷和夫人就要过来问罪了。” “这对您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心嘀咕着,语气有些不忿。 虞疏晚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只是摆了摆手, “你去跟可人过去将不苦抱去你们那儿。” 最近不苦一直养在她的房中,没想到虞归晚竟然还会主动来她的院子。 可心不敢耽搁,连忙应下。 很快,前院的门儿被轻轻叩响,穿着月白色长裙的虞疏晚未施粉黛,长发也是用了一根素银簪挽起。 一边的流珠举着描画了烟雨图的油纸伞,看着不远处正趴在窗台的虞疏晚开口, “二小姐,我们家小姐来了。” 虞疏晚也不懂,只是顾着自己的腮帮子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这样大的雨,姐姐来做什么?” “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虞归晚也不愿意踏入虞疏晚的院子,可雨太大了,她也怕被人知道她是来道错的丢了脸面。 她咬了咬唇,“可否进去了再说?” 虞疏晚托腮浅笑,“不行,我怕你赖我。” 虞归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发绿了。 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虞疏晚是在暗指她跳水那事儿。 那一次是虞疏晚到她面前认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了。 虞归晚咬了咬唇,带着流珠走到了一边的檐下,“请妹妹过来一趟吧。” 虞疏晚可不想跟虞归晚有相处的机会。 免得到时候又闹什么幺蛾子来。 她托着下巴没动, “我身上的伤口也疼,实在动不了,姐姐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虞归晚的手在身侧不断地收紧,脸上的笑也变得勉强, “我今日来,是为了流月的事情跟你道歉的。 这几日,我身边的丫头不守规矩,这样对你,是我御下不力。 还请妹妹能原谅我,往后我定然会好好地盯着自己手下的丫鬟们。” 原来是道歉来了。 虞疏晚恍然大悟,但随即也很是感慨。 毕竟这都两辈子了,能够从虞归晚的嘴里听到这么一声道歉,实在是不容易得很。 “姐姐怎么还一直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呢?” 虞疏晚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 “放心吧,这事儿啊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父亲已经给过补偿了。” 她那双好看的眸子轻快地眨了眨,“姐姐请回吧。” 今日心情不算差,加上得了两世的第一个道歉,虞疏晚也就不打算今天找事儿了。 不过虞归晚这拼命想要哄着自己上套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虞归晚愣住。 来之前她已经想过了,虞疏晚是肯定会为难她的。 毕竟现在自己栽在了她的手上,虞疏晚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就这样轻易的过去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 “真的?” 虞疏晚打量着虞归晚。 方才知秋说虞归晚哭了许久,现在看看也能够看出来几分的端倪,那双眼都还有些血丝,眼底的乌青显然是用粉盖了盖,但还是遮不住满脸的疲惫。 这种不能伤筋动骨的小打小闹也没什么好追着不放的。 恐怕虞归晚自己是一夜难眠怕被虞方屹他们发现了真面目吧? 不过这些跟她好像都没关系。 虞疏晚微笑着道: “雨大,姐姐回去的路上要记得小心些。” 第41章 中邪? 虞疏晚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似的,将虞归晚的脸给打的火辣辣的疼。 她原本都想好了虞疏晚会怎么对付她,在院子里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结果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 这反倒是显得她小肚鸡肠了些。 虞归晚抿着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虞疏晚将卷帘给扯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着, “这雨怎么这么大,都飘进来了……” 看见虞归晚那张脸就挺烦的。 她不走,当然是只能自己动手。 被晾在外面的虞归晚:“……” 主仆二人甚至是连虞疏晚的屋子都没进去,就站在院子里将话给说了。 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流珠很是不忿,“这件事本来就跟小姐没什么关系,是小姐心中心疼她这才专门过来。 外面这样大的雨,她怎么能让您在外面一直站着的?” 想了想,流珠小声道: “小姐,您要不然回去后奴婢给您请个大夫吧?” 虞归晚知道流珠的意思,是想要借着这件事儿装病,好让苏锦棠他们给自己出头,给虞疏晚一点儿颜色瞧瞧。 这些法子她又不是想不到。 若是可以,她方才就晕倒在虞疏晚的院子好了! 可虞疏晚这个人现在精的就像是山上的狐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近身的机会。 自己就算是真装病了,又怎么能算到她的头上去? 再来……她若是现在装病,肯定是会错过大事儿的! 想到即将要到的机缘,虞归晚方才还堵塞的心头此刻顿时畅快了许多,连着眉眼都舒展开了。 且让虞疏晚再得意一些,往后她的身后有了太子,忠义侯府只会更看重自己! “这些话别说了,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有微凉的雨点已经斜飞入了她的面庞上,让她忍不住地眯起眼来。 昨日的萎靡此刻消散去。 是了,一些小打小闹罢了,往后她跟虞疏晚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心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淡出了眼中,这才转身回了房中, “小姐,您就不担心大小姐回去了以后会说您不让她进门,让她病了什么的吗?” 这一招大小姐好像用的还挺顺溜呢。 “不会。” 这样的手段虞归晚平常用也就罢了,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虞归晚为了万佛寺之行,也绝不会轻易“生病”。 虞疏晚在榻上懒懒地转了个身, “帮我把笔墨准备好,我再去写会儿字。” 可心抿着唇笑,“小姐这样勤勉,也难怪老夫人喜欢您。” 虞疏晚倒是不以为意。 她本来就落后太多,如今若是再不勤勉一些那不就是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只是刚刚抄写了一个字,外面的可人就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小姐,公子来了。” “哪个公子啊。” 虞疏晚头也没抬。 “自然是咱们府上的公子,您的兄长了。” 可人脸上漾起一个梨涡来,“公子还带了个锦盒,想来是知道您受了委屈要哄哄您呢。” 虞疏晚放下笔,实属惊诧。 她是真没想到虞景洲会来,更没想到不是来找麻烦的。 “让他进来吧。” 看看虞景洲放什么屁。 很快虞景洲就被可人给领了进来。 他今日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的,只是外面的雨大,虞景洲青蓝色竹叶暗纹的衣摆都深了一片,可见是被雨水打湿了。 但虞景洲不说话,虞疏晚也不说话。 虞景洲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淡漠的少女,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 道歉这种事儿,他从前还都没有做过。 可一想到虞疏晚昨日遭受的种种,他就忍不住地啐了自己一声。 不过是认个错,还能少了块儿肉不成? 憋了半天,虞景洲也没勇气将话给说出来,转而将一个盒子放在了虞疏晚的桌子上, “听说你之前跟归晚争过一颗珍珠,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珠子的,这个给你。” 盒子通体漆黑,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虞疏晚没敢伸手去拿,只是看向虞景洲, “给我送什么东西?” 她真的很难不怀疑虞景洲是不是想要整她。 自己回来以后虞景洲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为了惩罚自己的回归让虞归晚伤了心,虞景洲借口送礼物,可实际上装了一只蛤蟆在盒子里。 她那个时候被吓得尖叫恐慌,可所有人都只是用看笑话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那个让人恶心的癞蛤蟆是她一样。 故技重施? 虞景洲没注意虞疏晚的情绪,只是有些别扭, “你回来我都还没有送给你礼物,这算是补上的。” 虞疏晚:“……” 说辞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虞景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虞疏晚的眼神不太对,他迟疑道: “你是不喜欢珠子吗?” 想到这些,虞景洲抿唇主动将木盒打开。 只是那一瞬间,虞疏晚就下意识往后直接退去。 动作之大,让虞景洲都有些愕然,“怎么了?” 虞疏晚这才看见木盒之中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上面有着莹莹光辉,通体玲珑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夜明珠,听说很是罕见。” 虞疏晚现在都有些惊骇了。 她沉默了一下,转而问道: “你下雨过来,身上淋雨了?” “没有。” 被虞疏晚关心,虞景洲的心里最后一点的别扭也消失了。 其实有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个妹妹还会主动的关心他,一点都没有记仇上次的事情。 虞景洲的语气都变得有了几分的欢快, “你若是喜欢,等到之后来了我再给你买一些。” 虞疏晚沉默了。 她原本是怀疑外面的雨都下到了虞景洲的脑子里,让虞景洲的脑子进了水,所以才会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正儿八经的礼物。 没想到这会儿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中邪了? 但估摸着夜明珠的价值,虞疏晚还是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起,对着虞景洲露出一个笑来, “谢了。” 不要白不要。 虞景洲很是高兴虞疏晚愿意收下他的礼物,一时口快起来, “你若是喜欢,我到时候再给你多找找。” “好啊。” 虞疏晚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自然是满口应下。 看着一个珠子就让虞疏晚心情愉悦起来,虞景洲又别扭的开口, “昨日的事情……是我没查清楚就冤枉了你。 母亲也只是太过焦急,所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你能不能,别怨我们?” 第42章 道心 “我早就不在意了。” 虞疏晚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一团黑里面滴一滴墨的事儿,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也不耽误她想干废他们的心。 虞景洲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还想要说什么,就见虞疏晚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想要睡下了。” 虞景洲只好将自己所有的话都给咽了下去,“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告诉我。” 等出了房间,在长廊下等着他出来的贴身小厮鼎瑞将伞撑开,“这雨有些大了,要不然公子等等再走?” “不了,妹妹在睡觉,哪儿有做兄长的还逗留的说法。” 虞景洲手上动了动,伞就到了自己的手上,“你自己遮住自己就是,雨太大,免得你我都湿了。” 鼎瑞哎了一声,随即又开口道: “夜明珠就一颗,您当时答应了给大小姐的,如今给了二小姐,会不会……” “到时候你再去找找看,若是没有就再换一个就是。” 虞景洲抿了抿唇,“疏晚才回来,又受了不少的委屈,我现在手上除了这个明珠给得出去,其他的都拿不出手。 而且归晚性格温婉,明白事情始末,也会支持我如此的。” 鼎瑞不敢说话。 他家中有好几个姐妹,为了一个小头花都能够闹起来,更何况还是身份差距如此戏剧化的两姐妹呢? 自家公子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 屋子里面的虞疏晚正在把玩着虞景洲送来的这个夜明珠,只觉得触手生温,不似凡品。 虽然不明白虞景洲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了态度,可虞疏晚还是没有半点感动的情绪。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早就期盼过了,这辈子再为了这点儿小恩小惠缴械投降,那不就是纯纯傻子吗?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小了下来,虞疏晚将珠子重新放了回去, “可人,你去把珠子送给祖母,就说刚好给她嵌在她的床头。” 可人有些不解,“这是公子给您的呀?” “给了我我自然能够随意处理。” “那……您合该过去的,您亲自送,老夫人肯定更高兴。” 虞疏晚倒是也想自己亲自去。 可重生回来的那一个恍惚,刘春兰虽然没毁了她的脚筋,可到底是留下了些许的隐疾,一到阴雨连绵的时候小腿还是隐隐作痛。 “小姐的腿上有伤,这种天气是会痛的。 更何况小姐有没有孝心老夫人一看便知了,快去吧。” 可心将可人打发出去,自己转身拿了艾灸来。 虞疏晚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是老夫人一早就给奴婢说过,让您能够在疼的时候灸一下。” 可心道:“老夫人说,您若是不疼也就罢了,可疼了奴婢是一定要给您处理。” 怪不得说老夫人一看便知,还特意叫了知秋来嘱咐自己好好休息。 虞疏晚在大大的床上没形象地滚了滚, “我祖母怎么这么好啊。” 可心哭笑不得。 越是相处下去,她越是能够感受到二小姐不是从前别人说的那样不堪。 反而聪明、坚韧、有情有义。 能跟着二小姐,是她的福气。 艾灸时间漫长,虞疏晚昏昏欲睡的时候可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冬雪。 虞疏晚一下子困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冬雪姑姑,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老夫人说,上一次的珍珠她已经用过了,这颗夜明珠小姐应当自己留着,往后也算是银钱。” 冬雪微笑,“而且二小姐得了三间铺子,想来还不太清楚怎么安排人手。 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几日都是下雨,去万佛寺之前,就让奴婢在您这儿先教您怎么打理铺子。” 果然还是虞老夫人周全,虞疏晚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撒娇口吻, “祖母对我这么好,一个小小的珠子罢了,若能博得祖母一笑,也算是珠子值得。” 冬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您只要是好好的,没事儿多陪陪老夫人,老夫人就高兴了。” “那只怕是祖母嫌我烦。” 主仆几人笑开。 接下来的几日里面真的就像是冬雪说的那样,她一直全心全意地教导着虞疏晚怎么打理商铺。 去万佛寺的前一日,虞疏晚跟着冬雪去见了虞老夫人。 冬雪主动开口,“老夫人二小姐学得用心,奴婢看,等从万佛寺回来以后,就能够直接将几个掌柜的叫来说说易主的事儿。” 虞老夫人微微颔首,转而问虞疏晚,“管理铺子难不难?” “世上无难事,我若是觉得这事儿难那定然是还没有学透彻。” 虞疏晚粲然一笑,“祖母放心就是,孙女一直都学着呢。” 这个回答很是让虞老夫人满意。 她点了点虞疏晚的鼻尖,“你个鬼灵精,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咱们是要在山上小住吗?” 虞疏晚原本是以为去万佛寺只是去个一日半天的,没想到冬雪主张着给安排了一大堆的东西。 “难得去一次,佛会有三日,自然是要都听完的。” 听虞老夫人这样说,虞疏晚的心下了然。 自己上一世也就参加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没有再出禅房了,那么多人嘲笑自己的腿脚,她哪儿有心思管外头时间的流逝。 不过也难怪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有那么多时间去让太子记住她,三日的功夫,足够许多的事情发生了。 正想着虞归晚怎么这几日怎么这么安静,就听见了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小姐来请安了。 虞疏晚跟可心默不作声的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啼笑皆非。 上午不请安,中午不请安,偏偏这都下午日落西山的时候来请安。 还真是有点儿东西的。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些不对。 但虞归晚到底算是小辈,她也不打算为难这个孩子。 很快虞归晚就走了进来,精神似乎比从前要好多了,请安完看向虞疏晚弯了弯嘴角, “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头也不见你出来走走,是忙什么呢?” “过几日就要跟姐姐一起去学课了,我不会的太多,总得勤能补拙吧。” 虞疏晚挑眉,“不过姐姐今日这是……” “也没什么。” 虞归晚看向了虞老夫人,“听闻祖母和妹妹打算去万佛寺听佛法,能不能带上孙女一起?” 第43章 兆头 察觉到虞疏晚在看着自己,虞归晚连忙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今跟妹妹之间没有了误会,我只是想为了祖母和家人祈福……” 她越说,声音越小。 虞疏晚将衣服理了理,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腰上的令牌。 令牌不足为奇,可令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明珠,就着实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虞归晚的目光顿时滞住。 虞疏晚似乎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笑吟吟道: “我记得姐姐前些日子可是不舒服了好久呢,身子不舒服吧? 万佛寺一行要好几日的功夫,姐姐不如在家养病,我帮着祈福就是。”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虞归晚有些艰难地挪开目光,“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亲自去就是,更何况妹妹的身子要比我差多了。” “行了,去就去,哪儿有这么多的话扯?” 虞老夫人是特意为了带着虞疏晚去万佛寺,虞归晚几句话倒是想将虞疏晚给撇下。 心眼儿这样多,虞老夫人是不喜欢的。 可偏偏虞归晚的态度很是谦和,这样的人总会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虞老夫人不想与之争辩,只想尽快打发了去。 虞疏晚看出来虞老夫人的不悦,主动起身行礼, “祖母,看您也累了,孙女就先回去将东西再清点清点。” 一边的虞归晚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再留这儿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一道跟着拜别离开了长虹苑的主院, 方才走出去没几步,虞归晚就有些急切地叫住虞疏晚, “疏晚,等等。” 虞疏晚站住脚,转头看着她。 虞归晚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虞疏晚的腰间, “这是夜明珠吧,疏晚是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 “这能是从哪儿得的?” 虞疏晚侧了侧头,笑得乖巧,“自然是哥哥送的。” “兄长送的?” 虞疏晚的手在袖子中不断地收紧,十指陷入掌心,面上却强撑出笑意来, “哥哥对你真好,往后你也不必再担心哥哥不喜欢你了。” “还好吧,哥哥说,往后我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会给我实现的。” 虞疏晚笑容灿烂, “我先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哦。” 虞归晚没有再叫住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姐?” 流珠小声地叫着她。 虞归晚却并未有半点的反应。 那被虞疏晚挂在腰上的夜明珠她喜欢了许久。 之前去求虞景洲,可虞景洲顾念着军营的事情繁忙,一直迟迟不肯应下。 后面好不容易应下来说是这两个月能够给她,怎么就偏偏去了虞疏晚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夜明珠罢了,小姐别生气,反正公子疼的还是您,还是会给您送的。” 流珠安慰着她,想起方才虞归晚的目光,大概是清楚了虞归晚生气的重点是什么,开始想着法儿的哄着。 虞归晚冷笑一声,“这是珠子的事儿吗?” 重要的是虞景洲现在对待她们两个人的态度都开始要趋于平等了。 之前虞景洲回来分明都还说要帮着她出气,这下好了,出着出着,这气变成了她想要的夜明珠到了虞疏晚的身上!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虞家众人都会喜欢起虞疏晚,自己不就是白来了吗? 想到这些,她咬了咬唇,“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流珠的眼中有些担忧,“可是小姐,这个东西要是被查出来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旁人知道。” 虞归晚柳眉舒展,随即看向了流珠,“流光如今已经不中用了,你跟着我的时间久,往后我自然也是会多念着你。 照着如今的势头下去,我只怕是咱们往后的日子更难熬下去了。”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立刻发誓, “小姐放心,奴婢只会一心一意的待您。 二小姐就算是再多的小手段,您也是侯爷和夫人最疼爱的姑娘!” “好流珠,我没白疼你。” 虞归晚面上的笑更是温柔了几分。 明日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可以迎来第一个转机,她倒要看看虞疏晚知道自己的身后是太子撑腰时,该是怎样的表情。 …… 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就已经开始起程往着万佛寺的方向缓缓驶去。 即便是上一次跟虞老夫人出来过,虞疏晚还是觉得外面很是有趣。 她挑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光,跟在一边马车的流珠嗤笑一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你说谁呢!” 可心沉了脸,流珠却笑眯眯地看向她,“可心姑娘生什么气呢? 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你!” “可心。” 虞疏晚看也没看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只是声音慵懒道:“狗咬你你咬狗做什么,也不怕一嘴的毛。 要是没人管的野狗,你找个地儿打死算了。” “二小姐什么意思?” 流珠顿时变了脸色,虞疏晚这才勉强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流珠姑娘生什么气,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她的尾音拉得很长,一边的可心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杆儿硬了硬, “是啊,你急什么,难不成戳着你的痛处了?” 虞归晚的马车总算是有了动静,窗帘被轻轻撩起,虞归晚的柳眉微蹙, “这还是路上呢。” 说这样粗鄙的话,也不觉得丢人? 虞疏晚眯着眼笑,“路上的狗多,莫名其妙被狗叫了两句,我家可心骂回去有什么的? 姐姐也真是的,方才没听见狗叫骂人的声音吗?” 虞归晚面上一僵,不想跟虞疏晚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见虞归晚和流珠都不说话了,可心这才偷偷地给虞疏晚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只言片语就让她们无话可说,自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至此,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几人到达万佛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时候了,好在寺庙一早就留了房间,几人洗漱后就歇下了。 第44章 怕我? 万佛寺在万佛山上,即便是已经六七月的时间,可晚上的风依旧是带着小小的呼啸,从山林间穿梭。 月色皎皎,从窗棂洒下一片银辉到了虞疏晚的床榻上。 虞疏晚并未睡着,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上一世的时间线。 可不管是怎么盘算,她还是没办法猜得出虞归晚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太子的。 来都来了,更何况还是冲着太子来的,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吧? 更何况那个虞归晚的身上有古怪,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些,自己也就占个她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便宜,要是这一次还是让虞归晚得逞了,自己不就是纯纯给别人做踏板了吗? 辗转反侧了会儿,虞疏晚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与其在这儿猜测,不如自己主动碰碰运气的好。 天命若眷顾她,既然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自然也不会让她在这件小事儿上失望! 从禅房出来,虞疏晚看着偌大的院落,决意四处走走看看。 若是她是太子,来到万佛寺会往着什么地方去? 虞疏晚不过是沉吟片刻,就没有半点犹豫地往着供着香火的万佛殿走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皇后这些日子应该是不大舒服。 皇后素来信佛,作为大孝子的太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是日理万机也要抽空前来。 一路到了万佛殿后,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有几个面色严肃的侍卫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更是宛如黑脸阎王似的。 晚上带领她们去禅房的小沙弥正好来送饭菜,那个黑脸阎王却直接将人给拦住了不许进去。 看见那黑脸阎王衣摆处的游鱼,虞疏晚的心中泛起了嘀咕。 说好的是微服,怎么瞧着这样高调? 这死太子,果然就是一个花孔雀吧? 还在暗暗思忖怎么有机会制造相处,就看见那黑脸阎王往着她藏身的地方直直看来, “谁!” ! 这黑脸阎王也未免是太敏锐了些吧? 虞疏晚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显然是打不过也跑不过的,索性乖乖地走出来, “我睡不着散步,想来万佛殿祈福的。” 离戈看清楚眼前少女的脸,眸中划过一丝的诧异。 虞家二小姐? 还真是巧了,能够在这儿遇上。 虞疏晚清咳一声,“我这就走,不会惊扰贵客的。” 反正摸清楚了太子在哪儿,她总会有机会搭上线的,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离戈没想到虞疏晚的动作这样干脆,他还不曾开口说什么,眼前人就已经出去了老远。 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消失,离戈沉吟片刻,交代了门口的守卫注意动静,自己转身进了殿内。 庄重肃穆的万佛殿中形形色色的各种佛祖金身,或嗔或笑,在烛火之中让人无端生了几分惧意。 佛殿正中有一座两人高的佛祖金身,眼中慈悲,似乎是在怜悯地看着他的信徒们。 香火袅袅的香味中还有一丝清冷的雪松香气,似乎与佛殿格格不入。 离戈看着正和住持对弈的慕时安,并未上前。 今日慕时安上山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祖母点一盏长明灯,只是临要走的时候却被住持叫住,留下来对弈一场。 慕时安原本是不愿意的,倒是这个住持道慕时安有奇遇。 即便是知道住持在弄虚作假,可慕时安还是好笑留下。 眼见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即将全军覆没,住持忽地将手上的黑子放了回去,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 “世子请回吧,您的有缘人已经出现了。” “是我有缘人出现了,还是你要输了?” 慕时安挑眉,这老秃驴怎么还输不起? 住持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出家人不打诳语,世子回吧。” 慕时安轻笑一声,“今日你缠我三盘,就这样结束了?” “来日,老衲还您三个机缘。” 住持轻咳一声,“棋艺好坏都无关,不过是佛祖在冥冥之中给了老衲一丝灵光,一切都是缘注定。” 慕时安啧了一声,“大师……” “老衲先走了。” 见慕时安不走,住持直接腋下夹着自己的棋盘转身走了。 “世子,要拦下吗?” “不用。” 八成就是一个烂棋篓子犯了瘾的借口,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 更何况这个烂棋篓子说话还挺有意思,拉着香客在万佛殿下。 慕时安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方才,虞家二小姐过来了。” “虞家二小姐。” 慕时安的动作一顿,离戈颔首,“她说是散步,可属下看,她穿戴整齐,不太像过来散步的。” “你倒是观察入微。” 慕时安唇角微微勾起,“不过,她倒是有意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慕时安微微抬了抬手,“都先回去吧。” 很快,万佛殿中也归于一片寂静。 而此刻的虞疏晚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跟太子搭上线,忽地抬头这才发现周围环境似乎是有些不太对。 她一头雾水地站住脚步环视四周。 很好。 她走到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 虞疏晚心下暗骂一声自己,明明刚刚看见的景色都一样,怎么就不对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回去的路比较好一些,否则等到众人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少不得又是麻烦事儿。 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虞疏晚恨不得骂娘。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别说是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 看着眼前都长得一样的路,虞疏晚心一横,直接选了最中间的一条往前走着。 可这儿的路越走越阴森,虞疏晚都快要看不见月光了。 她总算是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摸清楚地形就出来了。 正惆怅着,忽地听见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这是迷路了?” 虞疏晚身上的肉立刻绷紧起来,身子往后一撤,桃花眼立刻警惕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谁!” “帮你的人。” 一道月白色长衫的身影翩然而至在虞疏晚的面前,几乎是刹那,虞疏晚只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那张脸就好像是最出色的匠人拿手的作品,根本挑不出一丝瑕疵。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月色下竟然潋滟着让人根本无法挪开的光。 “怎么了小丫头。“ 慕时安看着她这样呆呆愣愣的模样,眉头轻挑,身子向前微微倾去, “这么怕我,嗯?” 第45章 报酬 他一时间凑得太近,虞疏晚甚至都能够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更不够用了。 怎么能有男子生的这样宛如妖孽一般,光是这样看着她,她都有些不敢呼吸了。 “你离我远点。” 虞疏晚往后退了一大步,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慕时安看着她这个模样,眼中微澜划过,笑意弥漫双眸, “这么防着我,怎么,是我把你吃了吗?” 他的嗓音自带一种慵懒的小小沙哑,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妖精! 虞疏晚暗骂。 她从前只听说过山林里出妖精,怎么寺庙里面也出妖精了? “那不至于。” 虞疏晚轻咳一声,面色板正,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怎么就走到了我的禅房附近。” 方才回来没多久,离戈就说外面有人游荡。 知晓是虞疏晚,慕时安是特意来看看的。 近距离相处过了,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的禅房附近? 虞疏晚一愣,脱口道:“你是人啊?” 此话一出,虞疏晚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轻咳找补, “我的意思是,好巧啊,你也睡不着啊呵呵……” 方才那句话也未免太像是骂人了。 虞疏晚见他面色无虞,这才舔了舔自己的唇, “既然是你的禅房,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去万佛殿吧?” 只要是去万佛殿了,自己就认得回去的路了。 至于这个男人……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够看穿一切的伪装,虞疏晚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远离! 跟太聪明的人相处,虞疏晚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她为数不多的脑子都用来对付虞家人了。 深更半夜,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在这儿出现,就算是虞疏晚再怎么愚蠢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份简单。 更何况太子也在寺庙中,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太子的什么至交好友。 自己想要接近太子,最好是跟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虞疏晚打定主意,等稍后到了万佛殿以后就直接回去,今天晚上的事情权当做没遇见过。 慕时安目光落在她腰上泛着柔和光辉的夜明珠上,虞疏晚不动声色地将珠子遮了遮, “公子,可否帮忙指指路?” 这丫头是以为自己看上了她的夜明珠? 慕时安差点被气笑。 “你放心就是,我对你的珠子没有兴趣。” “瞧你这话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虞疏晚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但捂着夜明珠的手也总算是松开了。 慕时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着,虞疏晚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心下还在感慨自己好在是遇见了一个还没睡下的,不然靠自己,恐怕明日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虞疏晚一路上试图再找慕时安说话好缓解尴尬,可慕时安根本就没有回头搭理她的意思。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虞疏晚不爱干,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之间也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周围的虫鸣声悠长,恍惚让虞疏晚有了一种岁月静好,自己还不是毒妇的错觉。 前面的人忽的站住了脚步回头,“小姐是打算随我一道歇下?” “你不带我去找路?” 虞疏晚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宛如白玉雕琢的手扶在浅木色的禅房门框上。 不是,这是在溜她? 慕时安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是小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可没说是去万佛殿啊。” 他的语气带着无辜,好像是虞疏晚在无理取闹一样。 虞疏晚只觉得更荒唐了,“你这么小心眼儿?” 就因为她护了一下自己的夜明珠,他就这样报复自己? “此言差矣。” 慕时安举起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晃了晃,“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的事情,怎么算是我言而无信呢?” 虞疏晚是真的想要骂娘了。 这个狗贼绝对是故意的! 可就算是知道这个长得跟仙人一样,心黑得和十八层地狱里面烧了几万年的锅炉灰差不多的是在戏弄她,虞疏晚也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来, “话是这样,不过公子应该也不想要明天一早被人说,在佛门圣地,你的房中出来了一个姑娘吧。” 她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公子,我才十四岁。”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慕时安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虞疏晚点头,“您也不想做禽兽吧?” 慕时安:“……”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看的虞疏晚都有些害怕起来, “你笑什么?” 神经啊! 慕时安摇摇头,“我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为了我的名声,我也不能让你从我这儿走。” “是啊。” 虞疏晚见可算是把慕时安说明白,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刚仰着笑脸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慕时安直接指向了她腰上的夜明珠, “报酬。” “?” 现在轮到虞疏晚傻眼了。 不是,瞧着这人衣着华贵,不是一个差钱的主儿,怎么偏偏看上自己的珠子? 她挣扎了一下,递出一个荷包, “我给你银子吧。” “银子,我有的是。” 慕时安嗤笑,“我就是要那个珠子。” “……” 这人针对她呢? 虞疏晚气得牙痒痒。 耍手段骗自己想要到手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可这个男人不就是明晃晃地抢吗?!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你的眼神好像在骂我。” 猜对了,然后呢?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脸上挤出来一个笑, “我怎么会呢?” 她并非是多么喜欢这个夜明珠,但这个夜明珠只要是她戴着就能气死虞归晚。 她简直喜欢死虞归晚那个想弄死她却干不掉她的小眼神了。 除此之外,就是犟种的脾气上来了。 这个死男人非得要这个珠子,她还真一时间对这个珠子爱不释手,不想放手了! 虞疏晚学着记忆里虞归晚每次想得到一样东西时候的模样,微微侧头,用一双盈盈秋瞳看向他,声音更是软了几分下来, “可是这个珠子对我真的很重要,哥哥,我给你换银子好不好?” 第46章 毒蛇 “当然……” 慕时安似乎是心动了一般,虞疏晚眼眸一亮,心中的小九九却在瞬间被拍死, “不行喽。” 虞疏晚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 她百分之一万确定,自己被耍了! 而且这个耍她的男人似乎还很乐呵! 虞疏晚也没了哄他的心思,眼睛冷飕飕的从他身上扫了一眼,直接转身, “那就祝公子好睡。” 好梦个屁! 最好是让他做一宿的噩梦,知道随意戏耍旁人是什么下场! 她摸了摸腰上的夜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前快步走去。 小小万佛寺,指不定就能够靠她绝佳的方向感走出去呢! 给自己打了气,虞疏晚的心里顿时舒服了几分。 她就有一个毛病,这也是为什么不会自己单独出门的理由。 那就是自己只要是不在特别熟悉的地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方向感的。 自己今天晚上是回来的时候想得太入神了些没能留意,这才迷了路。 直到此刻,虞疏晚依旧是抱着侥幸—— 若是她又误打误撞地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眼看天都要亮了,虞疏晚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荒凉。 上一世自己逃跑的时候曾经途径一个乱葬岗,现在眼前的荒凉景色,除了没有那成堆的尸体和腐臭味道,似乎也并未两样。 乌鸦在林中拖着嘲哳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飞动,影子被如霜如雪的月光给投成了一个怪物。 旁边凌乱的叫不上名的树木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好像是在欢迎误入于此的虞疏晚发出的怪笑声。 虞疏晚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是又走到了什么鬼地方?! 现在是真就一个活人也看不见了。 她咬着牙想要往回走去,可一转头她都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脑子了。 来时路…… 在哪儿? 虞疏晚欲哭无泪。 她正思索着自己在这儿喊救命能不能把刚刚那个妖孽男给引过来,但一想到自己少说也走了半炷香,怕是早就离远了。 她再也不嘴硬了呜呜呜。 已老实的虞疏晚蹲在树底下,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知道是身上没带香包的缘故还是山上多蚊虫,那些小虫和蚊子一直在她的身上飞来飞去。 虞疏晚有点烦躁。 本来找不到路就烦,这些小虫子怎么还一直飞来飞去。 她站起身正要换个地方蹲着,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幽幽的、冒着绿光的眸子。 虞疏晚的身子顿时僵硬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止一双这样的眼睛…… 两双、三双、四双…… 都是蛇! 人在剧烈的惊恐下能够将感知到的一切都给放大。 比如此刻,她的心跳就宛如鼓槌敲响,那些蛇身上的蛇鳞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和吐出信子的声音都分外的清晰。 虞疏晚粗略的看了一圈,大抵是有个十来条。 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抓抓蛇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但眼下棘手的是,这十条蛇,都是有毒的! 虞疏晚都开始感慨起自己这运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着脚步,一条冰凉的触感忽地落在脸颊处。 虞疏晚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拂过,下一刻她就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嘶嘶”声。 不是吧? 还有! 虞疏晚心里骂了一声,迅速地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将那条落在自己脸颊的蛇一刀斩下。 蛇身分离,掉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她的动作惹恼了那些还在观察着猎物的蛇,一个个宛如离弦之箭,往着她的方向迅速窜来! 虞疏晚飞快的奔着,时不时的回头解决掉快要追上她的两条。 可蛇越来越多,虞疏晚的体力却越来越慢。 照这样下去,她早晚是要被蛇给追上。 跑到一处小的断崖处,虞疏晚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衣袂翩飞起来,大口的喘息声让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大片的蛇,少说是三十多条,此刻宛如浪潮一般争先恐后的要往着她的面前挤来。 虞疏晚的心中滋生出的恨在此刻化为了眼中的怒意。 她重生一次,凭什么要这样死去! 她还没能报仇,她怎能死! 她紧紧地攥住手上的匕首,蛇的血溅满了她的一双手,此刻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 这群蛇就像是饿坏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 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决然,正要出手的瞬间,却见一人踏月而来。 不过是手上长剑轻挥,那样几个漫不经心的漂亮剑花一挽,地上的蛇顿时被斩成了两段。 它们在地上扭曲着,渐渐地没了动静。 等到那人走到了面前,虞疏晚这才看向他, “你来做什么?” 因为一路飞奔,又斩杀了不少的蛇,虞疏晚白净的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她的衣裙更是被荆棘给划拉出了许多的口子。 饶是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亮得吓人。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来了。” 慕时安目光落在了她沾满了血的双手,有些讶然的挑眉, “你倒是下手厉害,要不是蛇多,我怕是还没有机会做英雄救美的活儿。” 虞疏晚没有形象的直接坐了下来,见眼前断成了两截儿的蛇还在地上扭动,直接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 慕时安啧啧,“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虞疏晚哼了一声,“遇见我指不定是谁倒霉。” 慕时安笑出声来。 即便是在山崖处被风吹散了些,可依旧宛如醇酒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虞疏晚对于这个黑心芝麻汤圆儿没什么好感,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黑心芝麻汤圆儿揶揄道:“你这个夜明珠的确不错,还能引来这么多的蛇。” “夜明珠引来的?” 虞疏晚愣住。 这个说法她倒是真不知道。 慕时安悠悠开口,“夜明珠,其辉若月,柔光流转。飞蛾喜光,善寻光。 蛙捕蛾,蛇捕蛙。难道你刚刚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不一样吗?” 虞疏晚还真是不清楚。 她也是第一次得到夜明珠这种东西。 慕时安再次看向她,“现在,你愿意将这珠子给我当做报酬了吗?” 第47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狗东西,还惦记这死珠子? 虞疏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手上的匕首胡乱地别在腰间,将珠子直接从腰上拽了下来。 把自己的令牌扯下后咬牙切齿地丢给他, “给你!” 慕时安正要去捡,虞疏晚又飞快地爬过去抱住。 慕时安:“……后悔了?” “那倒不是。” 虞疏晚现在已经恢复了些体力,眼神微微闪烁着。 她的眼睛就像是山林中狡黠的狐狸一般,慕时安看的有趣,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反倒是笑眯眯道: “既然不是后悔,那就是出尔反尔咯?” “这个珠子不算便宜吧?光是带路是不是我太亏了?” 虞疏晚声音也在此刻变得甜腻了些, “瞧着你就是一表人才,生得跟天上神仙似的,肯定不会欺负小孩儿,我如今还未及笄呢。” “利我的买卖,我为何不做?” 慕时安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虞疏晚的所有夸赞,整个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是觉得亏了?” “……不是我觉得亏了。” 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但虞疏晚还是从眼角挤出了两滴眼泪, “其实我的身世很可怜。 我从前在的那一家里对我动辄打骂,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好过一些了,我爹娘都根本不喜欢我。 这个珠子也是兄长施舍给我的。 我原本是舍不得,想留作念想,可如今看来,是我跟珠子没有缘分。” 她一边小声地啜泣一边拿小眼神去观察慕时安的神色。 只可惜这个男人的神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被她打动。 虞疏晚心里暗骂一声,面上的神色更加哀婉了几分, “我可能往后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总得要一些银子傍身不是? 所以……这颗珠子,我便宜一些卖给你怎么样?” “那你打算是卖我多少呢?” 见慕时安如此配合,虞疏晚心下一喜,面上却作沉思不舍, “听说夜明珠价值连城,市面上万两也是有的。 我这个这么大,只算作五千两如何?” 其实虞疏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这么多,只是五千两也能够请个人杀手了。 慕时安挑眉不语,直接转身就走。 虞疏晚有点傻眼,眼见慕时安没有半点停顿,她急了, “可以还价的,你倒是还还价啊!” 方才不是还说自己银子多吗! 慕时安的脚步这才停下,转过头伸出三个手指悠悠报价,“三千两。” “?” 虞疏晚差点气死过去,这是直接砍价快一半了啊! “我很可怜的。” 虞疏晚试图让这个男人看穿自己的脆弱,可慕时安勾了勾薄唇,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 “可能等下又要下雨了啊,这附近应该有蛇窝,在哪儿来着……” 赤裸裸的威胁! 虞疏晚的身子僵硬片刻,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 “成交!我现在就要银票!” 这一回慕时安倒是爽快。 两个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虞疏晚特意看了半晌,确定银票是真的了这才放下心来。 将银票贴身收好,虞疏晚这才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特意追问了一句, “这回是肯定将我送到万佛殿吧?” “收钱办事,放心吧。” 这话听着有点儿像是江湖人士了。 虞疏晚肃然起敬,“原来是江湖中人,失敬失敬。” 慕时安睨了她一眼,“你很敬佩江湖中人?” “还好还好。” 主要是想找个江湖人士杀个人。 可惜就算是自己凑吧凑吧也只能弄死一个。 或许身边这个人以后自己能够用得上?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个人不大靠谱,要是自己那句话招惹了他,只怕是自己等下又要被丢在这儿了。 慕时安没有错过一边虞疏晚的小动作。 明显她就是有话想说,却又小心翼翼。 不是怕他,倒像是在质疑他。 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 不过这个虞家二小姐怎么看着既聪明又笨的。 自己方才不过是逗逗她,一转身就没看见人了。 能把自己走到深山里面,她还真是头一个。 手上的夜明珠温热,慕时安忍不住眯起眼来。 他并非真的想要这个珠子,只是虞疏晚的模样让人很想要欺负一下。 那样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儿像是母妃养的兔子。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虞疏晚总算是看见了熟悉的万佛殿。 “到了!” 虞疏晚眼睛一亮。 慕时安站住脚步,“不用送你回禅房了?” “不用,我认得了。” 笑话。 让他送自己去禅房那岂不是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慕时安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那多谢你的夜明珠了。” “得了便宜,就没必要卖乖了吧?” 虞疏晚垮下脸来。 现在想想,那颗珠子怎么都不值得三千两给贱卖了啊! “那再会。” “还是不了吧。” 虞疏晚现在有恃无恐,反正自己已经认路了,还能被他拿捏了? 她看向慕时安,“下次我可没有夜明珠了。” 慕时安被她逗笑,轻咳一声道: “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你开典当铺开到这儿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莫名其妙,“魔怔了?” 她不等慕时安回答,直接摆了摆手,“走了。” 这人看着的确是赏心悦目,但也的的确确的是个黑心鬼。 虞疏晚是真怕自己再跟他待会儿连底裤都要被骗走了,脚下是半点没有停歇地往前行去。 等回到自己的禅房,虞疏晚轻手轻脚地换了一身衣裳,将身上的脏污擦拭干净。 处理好一切后这才睡下了。 没什么收获不说,今日还差点儿丧命,虞疏晚是真的累了。 不知不觉中,虞疏晚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候已经是大亮,可心正端了热水进来,“佛会稍后就要开始了,小姐还是尽快收拾吧。” 云暮卿怕错过太子的消息,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一边询问, “虞归晚呢?” “大小姐现在也在收拾呢。” 说到虞归晚,可心小声道: “您不知道,这儿是佛寺,可大小姐却打扮得很是别具一格。 真不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 虞疏晚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虞归晚这样用心,指不定今日太子就会出现。 匆匆洗漱后用过寺里送来的早饭,虞疏晚就迫不及待地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赶去。 刚到她就看见了虞归晚,知道为什么可心说她打扮得别具一格了。 虞归晚素日打扮从头到脚都没有不精致的地方。 就算是那些病着的时候,她也是收拾得娇美如花。 可现在的虞归晚一改素日的穿衣方式,一身简单的白色掐腰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墨发一支青玉簪挽起。 脸上看似是未施粉黛,可虞疏晚却是清楚她没少下工夫才将自己的妆容给画成了这样。 “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生素雅啊。” 虞疏晚笑吟吟地上前,心里飞快地盘算开。 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喜欢? 没想到太子也不能免俗,喜欢这种令人心生怜惜的菟丝花。 虞归晚莞尔一笑,“既然是听佛会,打扮太过反倒是对佛祖的不尊了。 不过妹妹是没有睡好吗,我瞧着你的眼睛下面有些泛青。” 虞疏晚感慨道: “是啊,夜里梦见了几回刘春兰,怎么睡得好?” 虞归晚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倒是一边的虞老夫人只当作没有听出来两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招手让虞疏晚到了身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 “是有些乌青。 要是睡不好做噩梦,等回去后我让人给你做一些安神的香。” “谢谢祖母,或许就是突然换了地方,不碍事的。” 虞疏晚甜甜地笑着,主动伺候着虞老夫人用饭, “祖母,这个小粥炖的好,您尝尝。” 一边的虞归晚哪儿能不知道虞疏晚这是针对她。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刘春兰,不就是想要她难堪吗?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不管了? 更让虞归晚烦躁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原主生母怎么都联系不到了。 她是真的怕刘春兰禁不住什么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讲了出来,那到时候自己可就完了。 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她眼眸中划过一丝的狠戾。 更好的法子……就是一劳永逸! 第48章 机遇 虞疏晚根本没管虞归晚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着她。 说来邪性,虞归晚似乎知道未卜先知的许多东西,可又不像是重生。 这件事儿的确是教人费解得很。 难不成,虞归晚的来历也不寻常? 她想得出神,虞老夫人叫几次都没能将她叫回来。 虞老夫人奇怪,“是没有睡好?” “孙女只是在想,稍后的佛法会是怎样的,好奇罢了。” 虞疏晚抿唇一笑,“不过孙女若是没有悟性,指不定稍后就要大不敬佛祖了。” “今儿可别乱说话,要是到时候累了你就让可心带着你回来休息。” 虞老夫人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看向虞归晚,虽然语气冷淡了些,但也是关切, “你也是,大病初愈若是受不住了就回来吧。” 虞归晚乖巧应声,“多谢祖母疼爱。”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一同往着万佛殿去了。 万佛殿中香火缭绕,众人虔诚地跪坐在软垫上双手合十,仰头看着那高大的佛像。 佛前,众生平等。 无嗔无怒,无悲无喜。 虞疏晚跟着虞老夫人一起跪下来,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前世种种宛如烟云散这话在她的身上不合适,既然她重生回来,自然是要做到清账一说的。 若是佛祖保佑她重生的,那就明白她前世之苦,能做到今生谅解。 如若不是佛祖保佑重生的…… 上一世未曾佑我万安,这一世就更别插手了。 虔诚的将自己心里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虞疏晚这才上前将自己手上的香给插入香炉之中。 虞归晚也已经上完了香,转而见她神色肃穆,浅笑道: “疏晚许了什么愿?” “祝刘春兰长命百岁。” 虞疏晚此话一出,虞归晚脸上的神色差点又皲裂了。 这会儿讲课的师父还没到,虞归晚一双眼睛潋滟着些许的雾气,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刘春兰做的事情让你心中有恨,可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知情。 她虽是我的生母,可我们也不曾有过片刻的相处。 在我面前提她和提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何苦一次次提了伤自己的心呢?” “我自小就懂得感恩,所以刘春兰固然不是东西,我也是想要她好的。” 虞疏晚的眼中有些不解,“难道姐姐不想她好好的?” 虞归晚就知道虞疏晚如今的嘴是一日比一日会说,脸上有些发白,显得整个人更楚楚可怜了。 “放心吧,你的那份儿我帮你孝敬了。” 虞疏晚安慰。 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虞归晚脸色能难看了。 虞疏晚则是通身舒畅。 很快,讲佛法的师父来了。 原本还有些小声说话的声音,此刻地上掉根针都能够听得见。 虞疏晚对于佛法这些没什么兴趣,一边的虞归晚开始倒是安安稳稳的听了会儿,可眼睛却频频往着外面看去。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看来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就是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虞疏晚正琢磨着,一边的虞归晚脸上浮起些许的红晕,眼中满都是羞意,低声道: “疏晚,我、我能请你帮我件事儿吗?” 见虞疏晚不回答,她脸上更红了些,“我似乎是来了月事,你……你能不能帮我去禅房拿一下我的披风?” “流珠呢?” 虞疏晚反问。 虞归晚咬着唇,“她昨儿受了风,今日在休息着呢。” 她又语气有些急促地央求着,“若是众人看见了,肯定会丢尽侯府的脸面的。 疏晚,当真是求求你了。” “我让可心去。” “我不好意思……” 虞归晚眼中的祈求都要溢出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好笑。 这人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自己脸上了,自己上一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耍了一次又一次的啊? 虞疏晚轻叹一声,“那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虞归晚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来,“多谢你。” “姐妹之间何必言谢?” 虞疏晚小声的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万佛殿。 可她并未回去,反倒是在一边用帕子在甩着小风纳凉,神色怡然自得。 方才她看过了人群,并未见到太子那张脸。 可见事情若是发生在大殿中,肯定是要等太子进去才会发生的。 自己直接在外面守株待兔就是。 打定主意,她手上的动作更加悠闲了。 “在这儿躲着呢?”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出现,虞疏晚被吓了一跳。 等转过头,对上的就是那张黑心汤圆儿谪仙一般的脸。 “你不也是?” 虞疏晚没好气地回答。 对于这个男人,虞疏晚没有半点的好感。 慕时安似乎是看不出来她的拒绝一样,反倒是在她的面前坐下, “方才你身边的那个是你姐姐?” “跟你什么关系?” 虞疏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挡着我视线了。” 真是晦气,怎么又遇上了? 慕时安啧啧有声,“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呢?” 虞疏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才十四岁你就从我手中骗东西,你是人吗?” 慕时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将自己衣服拨弄开,露出了跟昨日虞疏如出一辙的明珠令牌。 虞疏晚:“……” 她现在有点儿明白虞归晚是什么心情了。 慕时安故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不得不说,这夜明珠的确好看,你很有眼光。” 虞疏晚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站起身往着长阶走去。 跟这个人是扯不清楚的,自己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去往万佛殿的路只有一条,虞疏晚只管在路口晃悠着就是。 络绎不绝的香客们三三两两行来走去,虞疏晚没有半点的松懈。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听说的是,虞归晚在外散心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太子,二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是投机。 接着就有刺客突然出现,情况危急之下,虞归晚为太子挡了一剑。 至此,二人的感情就拉开了序幕。 虞疏晚心中叹气。 上一世自己一直在羡慕虞归晚的运气好,这件事儿原本是能打听清楚的,结果虞景洲他们觉得她是在嫉妒虞归晚。 几句阴阳罢了,她当真就自我怀疑去了。 早知道有重生的机会,她当时绝对将太子穿的什么颜色裤子都给打听清楚! 惆怅中,虞疏晚打算坐到一边的荷花池边等着。 只是人潮拥挤,她不小心往前多走了一步,精准无误地踩上了一只滚着金边的祥云纹样黑靴。 “对不住对不住。” 虞疏晚是真没注意着。 这鞋子一看就很贵,等于这个人大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愿别出什么乱子耽误她才是。 可一抬头,虞疏晚就愣在了原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正是太子容言谨吗? 难道佛祖真显灵了??? 第49章 截胡 “殿……殿前人多,不小心踩着你了,没事吧?” 虞疏晚差点喊出殿下这两个字来。 因为被踩痛,容言谨好看的眉头皱起,声音宛如冽冽清泉, “姑娘,你的脚可以挪一下吗?” 虞疏晚立刻收回了脚,面上浮现出羞涩的笑来, “对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事。” 容言谨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今日佛会,被踩一下碰一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见容言谨要走,虞疏晚自然不会就此罢手,连忙叫道: “公子等等。” “姑娘还有事?” 容言谨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却见虞疏晚快走两步追上来,“请问是容公子吗?” 闻言,容言谨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谁?” 那一刻,原本温煦如春日阳光的目光顿时宛如萃满了寒霜一般,让虞疏晚的背后瞬间起了一层的寒意。 皇家的人,变脸这般快吗? 虞疏晚下意识垂头,心跳得极快。 但抬眸瞬间,双眼之中便就蒙上了层层水雾,整个人胆怯地收回想要去拉住他的手, “我、我是忠义侯府家的…… 我看见了你衣服上金线绣的竹影,还有腰上羊脂玉云纹鸡心的玉佩,想起来方才听见的一些话……” 容言谨很是诧异。 他记得虞家只有一位小姐的,但也不是这个模样。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偏差,又或者是这个人在冒充身份? 容言谨一言不发,只是黑眸沉沉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心里暗骂怎么这样疑心病重,面上却是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 “你今日最好还是不要去佛会了,里面太多人了。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有人在说,要将容言谨给处理了。”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容言谨,“他们说了你的衣裳特征,原本我没多想,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这些话是她胡诌的。 她可不想容言谨进去大殿里面被虞归晚捡漏。 现在既然是她等到了,那这福就该她享受。 虞疏晚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 “你快回去吧,往后小心一些,别得罪旁人了。” 少女靠近的时候,发上的琉璃金丝蝶轻轻地颤抖着,似乎是要振翅飞去。 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看向容言谨的时候满都是关切。 容言谨是为了皇后才来的,自然不会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话离开。 他垂眸看着虞疏晚那双眸子,道: “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两颊气鼓鼓的,“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能完全让你信我。 只是方才踩到了你给你好心提醒罢了。” 她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容言谨见她如此,反倒是放了些心。 毕竟若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能够准备的面面俱到那才是最可怕的。 “是我表达不好。” 容言谨恢复了好脾气的笑,“那你能告诉我那群人长什么样吗?” “人那么多,我哪儿记得。” 虞疏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活脱脱一个傲娇少女。 容言谨哑然失笑。 这时,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容言谨的人挤了上来,看了一眼虞疏晚,压低了声音, “公子,收到了消息,殿内怕是有邻国探子混入其中。” 容言谨瞳孔微缩,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意味不明。 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拦着,自己这会儿大抵是已经进去了。 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虞疏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盘算着里面的人会不会出来动手。 要是她能够帮着挡一下,那依照容言谨的性格,以后的大腿绝对是给她抱的。 可是这个度怎么把握…… “姑娘,你方才说,自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容言谨的话冷不丁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才跟容言谨说话的人已经走了。 “你觉得我是骗子,那就当做我的身份也是骗你的好了。” 虞疏晚有些不悦地瞪着他。 容言谨唇瓣露出一丝笑来, “我没有说你骗我。”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 虞疏晚嘟着嘴,“我要回去佛会了,再也不跟你见了。” “你不是说佛会里面不安全吗?” “你不是不信吗?” 虞疏晚反问,哼了一声,“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针对你。 你只要不去不就好了?” 容言谨哭笑不得,“你生气了?” “关你什么事。” 虞疏晚一脸不高兴地想往着大殿走去,却被容言谨给叫住,“是我不好,我请你赏花如何?” 陈沉已经去查了,要是这个小丫头回去,指不定会被波及。 再怎么说她也是帮了自己一把,他自然不会看着小丫头 此时正是七八月的时间,摩罗开得正好。 万佛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后面有一大片都是种着摩罗的。 虞疏晚似乎是动了心,站在那里像在思索。 容言谨又道:“且当做我表达歉意。 不管这件事的真假,你都是好心,我不该方才那样质疑你的。” “可我祖母在里面,能不能将我祖母给带出来?” 至于虞归晚她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巴不得虞归晚最好死在这一场动荡里面。 容言谨自然是不会拒绝。 “那我且就信你吧。” 虞疏晚仰着脖子,一副勉强接受的模样,心头却是放下了一块儿石头,又有些幸灾乐祸。 虞归晚为了今天肯定是没少下工夫,结果太子根本就不进去大殿,她倒要看看虞归晚能救个什么出来。 一边的容言谨见她唇角扬起,倒是生了几分的兴趣。 从前只听说过这位虞家小姐千娇百宠,性格温和,如今瞧着,倒是跟传闻之中不大一样。 温和不足,狡黠机灵,还小气。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给她的定义,心情很是愉悦。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被戳穿,反正那几个人也不会活着离开万佛寺。 上一世的刺客见事情败露直接就咬破了牙里的毒自尽,所以一直到最后,容言谨也没能查到到底是谁动的手。 不过依照虞疏晚的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一些邻国的探子。 如今大梁虽不动荡,可边境依旧有宵小作乱。 这几年梁成帝已经没了多少的战意,讲求和为贵,自然而然地就有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 第50章 许愿 她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一团乱麻,有什么好去在意旁人的。 容言谨见她步子轻快,的确是少女的无忧模样,不由得开口, “你跟你祖母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 虞疏晚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向他的身上,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担忧, “我瞧你衣着也是个富家公子,那群人或许就是想要绑了你索要钱财的。 你既然在外面,最好还是配一个能打的,免得到时候你出事了。” “你懂的还挺多。” 容言谨笑道: “我听说忠义侯府将自己的女儿宠的像是眼珠子,也难怪你这么清楚明白。” 虞疏晚站住,眼圈儿蓦的红了起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你说的……不是我。” “你不是忠义侯府的小姐吗?” 容言谨拧眉。 虞疏晚咬着唇摇摇头,声音里多了些落寞,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去, “这些事我不能跟你说。” 容言谨满腹疑惑,想问的话问不出来。 虞疏晚勉强露出一抹笑来,“你放心好了,我身份是真的,告诉你也只是怕你不信我让自己真的受了伤。” “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帮我?” 容言谨原本以为她是假身份,但现在倒是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虞疏晚沉默半晌,轻轻开口,“能少一个人出事不是好事吗?” 说话间,微风拂过,一阵花香袭来。 虞疏晚眼睛忽的亮了,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一大片花田声音都难掩欢喜, “好多的花啊!” 剩下的话,容言谨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这些回头让陈沉去查查就是。 虞疏晚很是欢喜的蹲下在花中,手指爱怜的抚摸着花瓣。 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男子对自己生怜惜。 更何况,自己全盘托出的东西反倒像是假的。 容言谨本事那样大,让他自己去好好查查就是。 呜呜呜,她在为虞家态度难过。 嘻嘻嘻,假的。 救了太子是多大的本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可这一切落在容言谨的眼中,就是一个落寞的小姑娘在强做乐观。 他心下一动,叫住了虞疏晚,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虞疏晚站起身来,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 “好像没有。” “好像就是有。” 容言谨跟她隔着一小片的摩罗花海,眯起眼笑道: “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你以为你是当今太子呀。” 虞疏晚咯咯的笑起来,“我的愿望你帮不了我。” “或许呢?” 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还恩情也是应当的。 虞疏晚歪了歪头,开玩笑道: “那就让我能够在爹娘的心里位置重一点点吧,如果不能,那就让我再不会被人欺负好了。” 说完,她不再去管容言谨,在花海之中欢快的奔跑着。 容言谨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忠义侯小姐跟自己记忆里面的忠义侯小姐不大一样。 是该让陈沉好好查查了。 花田距离万佛殿不算远,虞疏晚的耳朵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听见万佛殿那边传来的吵嚷声,虞疏晚站起了身子看去, “那边好像吵起来了。” “嗯。” 估摸着时间,容言谨道:“应当是出事了。” 虞疏晚面上有些小骄傲,“我才没骗人呢。” 说完,她顿了顿,“我得回去了,祖母没看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那下次我再请你喝茶吧。” 容言谨温和一笑,“权当做是救命之恩了。” “再说吧。” 虞疏晚提着裙摆从花田中一路小跑出来,带着满身的花香落在容言谨的面前, “那就后会有期啦!” 看着小丫头匆匆离开的背影,容言谨忍不住的弯了弯唇角。 —— 虞疏晚一直到容言谨看不见自己的地方这才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跟太子搭上关系也不是那么难。 上一世虞归晚还挨了一刀才让太子护着她,这一世自己毫发未伤也让太子记住了自己。 苦肉计固然好用,可若是不用苦肉计也能够办成的事儿为什么还要自己受苦? 也不知道虞归晚要是知道被截胡了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光是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很精彩。 毕竟虞归晚为了今日可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呢。 而此刻—— 虞归晚正随着慌乱的众人往外涌去。 可她还是不甘心的回头想要费尽的看一眼容言谨到底有没有来。 容言谨是世界的原定男主,只要是自己能够跟他搭上线,加上他的身份和自己的团宠属性,想要将这个世界把握在手上做天道女主不是简简单单吗! 按照原文剧情,这个时候容言谨应该是会出现在万佛殿,在佛会中被探子偷袭。 自己今日特意准备了齐全,就是为了可以将太子牢牢把握在手上,可…… 为什么出现了剧情偏差! 见虞归晚还想要往回去,有往外跑的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什么贱骨头,里面都死人了还想着往回去? 要死就死快点儿,别在这儿挡路!” 虞归晚惊呼一声,整个人往着一边倒去。 人流太大,虞归晚心里焦急,可越着急越是爬不起来。 后面踩踏过来的人可不管地上趴着的是忠义侯嫡女还是公主,为了能逃命根本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里面可是死了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正在扭打。 庄严肃穆的万佛殿前已经洒满了鲜血,有几个胆子小的都已经晕厥过去了。 人人都怕波及自己。 虞归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腰都快被踩断了。 素日里只用来拈花拿笔的手也被人踩得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在角落,免得更疼。 好在人本就不多,虞归晚也没熬多久就已经没人了。 她颤抖着身子从臂弯抬起眼来。 富贵险中求,她、她要救太子! 可还不等她动身,就看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赤红着双眼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里面充满了嗜血的杀戮! 虞归晚差点哭出来,立刻就又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一些。 方才匆匆一瞥,她也并未看见容言谨。 她后悔了。 剧情一定是发生了偏差,所以容言谨根本就没有来大殿! 虞归晚欲哭无泪,如今她怎么就成了一个送人头的了? 第51章 我是忠义侯小姐 可她认怂跟别人没关系。 方才的对眼已经让一直处于下风的一人生了杀心,提着自己手上还在滴血的刀就往着虞归晚冲了过来。 虞归晚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 “别杀我,别杀我! 我是忠义侯的小姐,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 这个时候她首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谁管喊出来的是什么? 那人知晓自己逃不脱,如今还能有一个忠义侯府的小姐陪葬,他可不亏! 虞归晚眼睁睁的瞧着那一把沾血的刀往着自己劈了下来,吓得面如土色,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好不甘心! 自己作为穿书熟知剧情的主角,怎么就这么快的死在了一个不入流的贼寇手上! 她以为,自己手握剧情的钥匙,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游刃有余。 打压女主,抢走气运,成为团宠,母仪天下……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声喊道: “救命啊——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救救我!” “铮——” 长刀寒风擦着她的脸颊过去,似乎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只有刀剑相撞的清脆长鸣声还在嗡嗡作响。 虞归晚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也能够看见他挺拔的背影。 是…… 男主来了? 虞归晚心头狂喜,可后知后觉地又反应过来,小说里面容言谨根本就不会武功啊! 可眼前的人似乎是随意的抬手,刚刚还想要杀了他的那个彪形大汉已经静静的站在原地,随后轰然倒地。 “小丫头,怕了?” 男人没回头,但声音慵懒,让人的骨头都忍不住为他酥软。 难道……这就是男主? 虞归晚来不及想更多,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眸光顿时浮现水雾, “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僵硬了片刻。 对方转过头,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怎么不知道对方是这样好看的人? 这完完全全符合她对小说男主的幻想啊! 这宽肩窄腰,这精致眉眼…… 她顿时有些羞涩起来,方才的后怕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浮现出了两片红晕来, “多谢公子,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你……” “抱歉,我认错人了。” 慕时安皱眉,话锋一转,“不过,你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方才要不是这一嗓子,他也绝对不会特意前来。 大殿之中还在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 方才打斗的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虞归晚的身子再次忍不住的缩了缩。 陈沉根本就没有理会虞归晚。 他方才看得分明,人流往外,只有她还在试图往里面去。 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多谢世子。” 陈沉抱拳,“此次事情,我会向太子殿下表明。” “那倒不必。” 慕时安微抬了手,“还是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好。” 陈沉点头,看了一眼虞归晚,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方才人人都往外去,你为何要往里面逆人流而入?” 虞归晚没想到陈沉方才还能分神注意自己的行动,面上微微僵硬,随即道: “我是随着祖母和妹妹来的,我是怕她们没走。” “我知道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不过姐姐是不是吓糊涂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众人目光被牵引过去。 虞疏晚没想打慕时安也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我被你支出去拿东西,没多久祖母也因为不大舒服先回来了,只有你在听佛会,怎么就成了我们还跟着你一起呢?” “我、我是慌急了。” 虞归晚咬住唇,攀扶着一边站了起来,目光怯怯, “妹妹,你跟祖母没事吧?” “放心吧,都好好的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陈沉身后的一大片血迹,忍不住咂舌,“你身手这样好呢?” 陈沉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 方才两个人都还见了面。 想到方才太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陈沉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恐污尊眼,小姐还是先出去吧。” 虞疏晚很是坦然的点点头,“好,你家公子应该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估计官府的人也快到了,你们小心些。” 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慕时安身上,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是来看虞归晚死没死的,结果这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居然还能活着。 怎么什么好运气都是虞归晚的? 气鼓鼓! 虞归晚细品着方才的对话,苍白着脸跌跌撞撞的追着虞疏晚出去。 原本热闹的万佛寺此刻清冷得门可罗雀空无一人,她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追上了虞疏晚,一把将她的手腕给抓住。 “你认识方才的两人?” 虞归晚此刻也顾不得装什么温柔,声音都带了几分的凌厉和慌张。 她如果没有猜错,很有可能虞疏晚已经跟太子他们见过了。 虞疏晚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这么久以来维持的温柔面具龟裂,心下的快意一点点地攀升起来。 她是故意进去搭话的。 她就是想看看虞归晚在意的东西被抢走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虞归晚的反应很符合她的预期。 她很满意。 虞归晚眼底的神态俨然破碎,甚至带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虞疏晚,你就不肯放过我吗!” 这是她一直期盼的改命机会,这个贱人怎么能,怎么敢抢走她的机遇! “放过你?” 虞疏晚轻笑出声,往着她靠了靠呵气如兰,“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虞归晚,你现在看着,真的好像一条气急败坏的狗啊。” 虞归晚的身子打着颤,连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这些日子连日吃瘪,虞归晚早就已经闷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是因为想着今日的机遇才一直隐忍不发,可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她的确是破防了。 手高高扬起,虞归晚现在只想要狠狠地将虞疏晚那张带着得意的贱脸给抽肿! 可她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便就被虞疏晚紧紧地攥住。 “你放手!” 虞疏晚充耳不闻,直接拖着往一边的莲花池去了。 虞归晚拼命的挣扎着,“你想做什么,虞疏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否则我一定会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兄……唔!” 猝不及防的大半个身子被虞疏晚给摁在了荷花池中,虞归晚拼了命的挣扎,心中的惊恐如潮水般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口鼻被荷花池的淤泥填满,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荷花与池水交织的甜腥大口大口的涌入她的肺部,此刻成了她恐惧的源头。 早上吃过的食物在胃中翻腾,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她是要死了吗?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不甘与怨念如烈火般在她心底燃烧! 她该是这个世界光芒万丈、命运垂青的命定女主……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的下场! 就在精神已经开始要涣散的时候,下一刻却被猛地拽了出来。 虞归晚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空气充盈着自己的胸腔。 第52章 坦白 可不等她能够恢复,她再次被摁进了池水中。 虞疏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就像是玩弄一只老鼠的猫儿一般。 若是可以,她想要就这样杀了虞归晚就好。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动手。 来回几次后,虞疏晚终于松了手。 虞归晚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原本精心梳理好的发上还挂着烂泥和一些水草,脸上的妆容更是早就被冲刷了干净,身上原本不染纤尘的衣衫更是痕迹斑斑。 一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虞归晚只觉得满腹的恶心,趴在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无力的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虞疏晚,只觉得心中的恨意在此刻都要喷涌而出。 “你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巧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虞疏晚将手上沾染的水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勾起了唇角,在她的面前蹲下。 她的长裙在地上迤逦出一道弧度,整个人优雅又从容,丝毫看不出来方才想要杀人的模样。 “说真的,你现在的眼神,可要比寻常一口一个妹妹的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轻笑出声,“我们早就不能共存,你背地里给我使的绊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除去这几次闹到祖母面前的,你敢说,你没有想往我的房间放一些不该放的东西?” 前两日的时候花房送去给她一株月下美人,若不是她留了心眼仔细地检查过,就当真是忽略了花盆中埋着引蛇的药粉。 且当日晚上就出现了一条毒蛇在她的院子里。 “那条蛇的毒性那样强,跟你一样。” 虞疏晚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往耳后别去,唇角微微勾起, “不过,它被我玩儿死了,你也会。” 虞归晚冷笑一声,“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说得对。” 虞疏晚点点头,“看来你在这池子里面脑袋是洗清楚了。 今日你被人差点给杀了,又失足掉入荷花池这件事儿,我也会帮着在父亲母亲面前为你争取怜惜的。” 话音落下,她又兀自笑了起来,“毕竟,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虞归晚, “自己起来吧,好姐姐,咱们两人,可是来日方长。” 恶魔! 这一定是恶魔! 虞归晚的双眸布满血丝,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夜空,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站起来,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将她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面对这样的虞疏晚,她如何能够掌控得住? 在她还未取到那份气运之前,虞疏晚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 杀意从心中攀升起来,连看向虞疏晚的眼中都带着冷意。 气运她可以不要,但她必须,也只能选择杀了虞疏晚。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慕时安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来, “离戈,怎么样?” “不怎么样。” 离戈补充了一句,“心狠手辣,没有一个姑娘模样。” “你要是她,你会跟你这个好姐姐相亲相爱?” 慕时安反问,离戈道:“属下不会有这样的姐姐。” “那那个大小姐呢?” “蠢。” 慕时安用手上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了离戈的脑袋上,“二小姐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人。 离戈,你看走眼了。” 离戈揉了揉脑袋,眼神怪异,“世子对这位二小姐这样关注,难不成是对着虞家二小姐有什么心思?” “龌龊。” 慕时安轻描淡写,“这叫怜香惜玉。” 呵呵。 怜香惜玉一朵霸王花? 离戈都不想多说什么。 …… 回到禅房,虞归晚先去换衣服,虞疏晚则是跟虞老夫人先报了平安,“您放心吧,姐姐一切安好呢,就是受了惊吓掉了荷花池。” 虞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佛会,怎么就……” 虞疏晚安慰着她,“祖母,遇见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能全身而退,这说明咱们是有福气的。 佛会本就是为了积攒福报,如今听与不听,咱们不都是达到了目的吗?” “是啊,咱们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最要紧的。” 知秋也跟着劝虞老夫人,唏嘘片刻后虞老夫人叹息道: “这佛会是不能继续了的,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虞疏晚达到了目的,自然是什么都行。 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流珠那边来报,说是虞归晚发热,浑身烫得厉害。 虞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个孙女儿,那也是被虞家养了这么多年的,自然也是要多问问。 让知秋她们准备着收拾东西,她带着虞疏晚去看过以后就赶紧下山。 虞疏晚琢磨着这事儿是不是虞归晚又抽了什么脑子,想搞什么事情。 可跟着去了,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回冤枉了虞归晚。 床榻上她的面颊滚烫,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连她们进来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迷迷蒙蒙地念叨着一些话。 虞疏晚和虞老夫人仔细的听了,虞老夫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什么剧情,女主,这都烧出胡话了。” 虞疏晚倒是差点笑出声音来。 没想到虞归晚也就这点儿胆子,折腾不到两下,如今就病了? 虞老夫人让流珠去准备一些凉水来给虞归晚擦拭身子,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祖孙三人。 虞疏晚目光随意的打量着,落在虞归晚带来的小包袱上道: “来的时候我记得姐姐为了避免什么情况,带了一些药的。 我去看看吧。” “我看吧,免得醒了以后你们两个又生嫌隙。” 虞老夫人不放心地开口。 虞疏晚倒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救人。 只是虞归晚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倒不如给自己卖个乖了。 虞老夫人将包袱打开,刚翻了几个瓷瓶,流珠就端着水进来了。 她抬头道:“水已经打好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在触及那些瓷瓶的瞬间凝固,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使得她手中的水盆都因震惊而失手滑落,水溅了一地。 流珠心中一阵慌乱,她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瓷瓶中的药物夺回。 可猛然想起虞老夫人的身份,流珠立刻慌乱的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带着无尽的惧怕, “请、请老夫人恕罪,奴婢一时失手,惊扰了您。” 第53章 投诚 “惊扰?” 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目光落在了虞老夫人正拿着的小瓷瓶上,目光含笑, “我怎么倒是觉得,是这药大有乾坤呢?” “没有的,这就是普通的伤药……” 流珠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趴越下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姐姐心善,但身边的丫鬟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干一些不知廉耻的恶毒事儿。 祖母,这药最好是留着等下了山后咱们找了大夫看过,也免得耽误正事儿。” 目光飘落到面色惨白的流珠身上,虞疏晚笑开, “你也别跪着了,若是你包藏祸心,往后有你跪的时候。 可心留着伺候大小姐,你跟着我身边。 祖母,以防万一,您就把身边的春兰姑姑一起借给姐姐用好了。”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面色阴沉了下来,将手上的瓷瓶亲自用帕子包起来,贴身收好, “等回去了,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虞疏晚心中狂笑。 她这会儿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坏心思,谁让流珠藏不住事儿? 这丫头背后骂人厉害,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纸老虎,胆子怂得厉害。 几个流字辈的丫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又看了一眼在床榻上还在昏迷念叨的虞归晚,虞老夫人站起来,“应当是收拾好了,走吧。” 流珠软着腿跟在虞疏晚的身后,虞疏晚也不去折腾她,倒是回去以后知秋奇怪多问了一句。 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知秋也不再说话。 流珠一想到被虞老夫人收好的东西,脸上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那里面是什么,大小姐也不一定会保她,那自己不就是死路一条? 自己不想死! 她亲眼瞧见了流月是怎么没的,她不要去步这样的后尘! 目光落在前面绣着蔓枝缠莲裙角的虞疏晚身上,她几乎是再也忍受不住,上了马车后就直接跪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她攥着虞疏晚的裙角满眼惊恐, “求二小姐救救奴婢,求二小姐救救奴婢!” 虞疏晚有些意外的挑眉。 求助自己的敌人? “你糊涂了?” 虞疏晚轻叹,“流珠啊,我为何要救你。” 她可是巴不得虞归晚那边的人都死完了才好。 “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你们自己做事情不小心漏了马脚,就该是自己承担责任。” 流珠的眼泪宛如洪水崩堤,她呜咽着不断磕头, “奴婢承认奴婢之前眼高手低,可奴婢没有坏心思。 这药是大小姐让带上的,说是可能用得上。 奴婢当真是不知道大小姐的用意是什么。 求求二小姐能够救奴婢一条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她只是想活着。 二小姐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是当初为了可心讨个公道,自己都还没能在虞家站稳脚跟就去给她出头。 相比起虞归晚遇到事情就将丫鬟推出去,可见是好了太多。 她从前是觉得自己特别,虞归晚不会将自己给送出去。 如今虞归晚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少不得要找一个替罪羊。 流月死就是因为她想戳穿虞归晚,哪儿能想到虞归晚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巫蛊之术、流月之死、万佛寺之行…… 自己不就是那个最好的替罪羊吗? 流珠狠狠地打了寒战,越发地恳切哀求, “求求二小姐,奴婢来世结草衔环也必当报答!” 虞疏晚轻轻地摇着手上的白玉柄缂丝美人团扇,上面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翘了翘唇角,“你如今也已经是十三岁的姑娘了,总该明白一些事情。 譬如人生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定价的。 我为了活下去,被毒打十三年,为了在虞家站稳脚跟,几次三番的差点出事。 你能让我看见什么价值,能让我可以用心筹谋,将你摘干净?” “二小姐往后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既然都是为虎谋皮,她为何要选虞归晚? 流珠咬着牙,身子颤抖,“奴婢从此以后只有二小姐一个主子!” “那姐姐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语调悠长,轻轻地叹息着,好像是真的在为了虞归晚着想, “我还是很心疼她的,若是她身边有贴心人儿……” “奴婢愿意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二小姐想要知道任何的消息,奴婢都会来报!” 流珠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二小姐,奴婢无依无靠,若是奴婢死了当真是来收尸的人都没有,奴婢只想活着。 奴婢发誓今日所说,句句属实,若是有半个字是假的,那就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对于流珠这个人,虞疏晚没有太多的印象。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四个流字辈的丫鬟里头流珠当真是没什么存在感,反倒是流光最得意。 救么…… 也好。 反正流珠要是背叛她,她自然是有办法收拾了去。 “你看你,我就是多问了几句,怎么就说这样重的话。” 虞疏晚有些责备一般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里面满都是无奈。 随即对她微笑着伸出手,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般,丝丝缕缕的钻入了流珠的心头, “你想不想爬得更高?” …… 早早的就有人去府上报了虞归晚发热的事儿,刚到侯府门口,苏锦棠就已经紧张地冲了上来。 流珠先下去的,苏锦棠来不及想太多,很是急促的开口, “归晚,归晚!” 可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虞疏晚,苏锦棠满脸愕然, “怎么是你?” “母亲,她的马车是那一辆,你认错了。” 虞疏晚指了指一边,苏锦棠沉下脸,但眼下她急着看虞归晚,也就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悦,转身快步往着另一辆马车走去。 看见虞归晚的身边是可心,苏锦棠寒着脸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是归晚生病就是虞疏晚做的好事儿? 竟然还换了丫鬟,她看就是虞疏晚更好下手! 可心这些日子跟着虞疏晚也算是被调教出来了,语气不卑不亢道: “奴婢是跟着春兰姑姑一起照顾的,老夫人也知晓。” 见可心拿出老夫人压她,苏锦棠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看清楚面上烧得通红的虞归晚,苏锦棠的眼泪潸然落下,心疼得厉害, “好好的去礼佛,怎么就这样了?” 虞疏晚知道她这话是在暗戳戳的埋怨她,面上没有半点的变化,好心的提醒道: “姐姐烧的很厉害啊,还不带进去赶紧给看看吗?” 门口一片兵荒马乱。 因为虞归晚发热,虞疏晚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过去等结果。 方大夫看完后正要离开,虞老夫人叫住他, “方大夫,我这儿有一样东西,你帮着瞧瞧是什么。” 第54章 错了 想赶紧逃的方大夫:“……” 他是真不想跟虞疏晚在一个地方待着,总感觉她会跳起来打他。 可虞老夫人发话了,方大夫自然是连忙过来接过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可刚打开轻嗅了一下,方大夫就涨红了脸赶紧放了回去,语气吞吞吐吐, “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你说就是,吞吞吐吐得像什么话!” 一边的虞方屹因为虞归晚烧着的缘故火气都大了许多。 “这是男欢女爱中的助兴药。” 方大夫飞快地说完后就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言。 这屋子里侯爷和侯夫人显然是不知情的,老夫人也不可能自己拿着这种东西来问他,余下的两个小姐都还是未出阁的…… 夭寿啊! 怎么就让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来! 一边的温氏顿时急了, “咱们大小姐如今昏迷不醒,这药不会是来害咱们大小姐的吧?” 她说话虽然鲁莽,可到底也是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疏晚还在将一块儿桂花栗子糕往嘴里放。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将最后一口吃进了肚子,风轻云淡道: “看我做什么?” 经历过前几次,苏锦棠已经不确定这是不是虞疏晚做的了。 但除了虞疏晚会针对归晚,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样了。 她冷笑一声, “这样的腌臜东西怎么就出现在咱们侯府了呢?” “夫人这话就不对了。” 虞疏晚抿了口茶,顺了顺糕点,这才觉得空荡荡的肚子里总算是熨帖了些。 她微微仰头看向苏锦棠,面上微笑道: “男欢女爱的东西罢了,难不成你们没用过?” “你再胡说八道?” 虞方屹和苏锦棠的脸色齐齐变得精彩纷呈。 虞疏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苏锦棠羞恼的猛站起来, “你还是不是打算趁着你姐姐病重时候,将这东西诬陷到她头上?” “天可怜见,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虞疏晚叹气,“真就是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啊。” 虞老夫人脸色越发阴郁,强压着满腔的怒火道:“方大夫先下去吧。” 方大夫得了消息立刻如兔子一般匆匆逃离。 虞老夫人并不担心他会乱说,这些知秋会打理好的。 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下去了,苏锦棠再忍不住了, “母亲,她如此就是在败坏侯府名声,您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她?” 虞方屹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沉沉,里面的失望毫不加掩饰。 苏锦棠红了眼指着虞疏晚, “侯府清清白白,如今却来了这么个孽障。 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纵容,是因为心疼她在外面苦了十四年,儿媳没什么好说的。 可景洲和归晚两人都还未成家,名声何其重要! 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那我们忠义侯府的脸面可怎么办!” 似乎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指向了虞疏晚。 虞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够了!” 她这一回是真的怒了。 前几次她还想着怎么化解疏晚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回她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虞疏晚不肯去和好。 有这样的父母亲,她远比在乡下收到的委屈多得多! “方屹,你怎么说。” 她的目光落在与虞方屹的身上,虞方屹沉默着,半晌开口道: “这件事,侯府不能容忍。” 若是真是虞疏晚做的,他另外购置一处房产送出去就是。 “你也觉得,是疏晚做的?” 虞老夫人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伸出手,“疏晚,过来。” 虞疏晚乖巧地走了过去,“祖母,别动气。” 她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虞老夫人饶是再精明,可也不敢相信自己悉心养大的儿子会如此拎不清。 “好孩子,祖母从前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一想到从前自己还在劝着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只是一时间难以自拔,虞老夫人就觉得心头一阵的寒意。 “祖母说的话孙女一直记在心中。” 虞疏晚低垂下眸子,“只要没有期待,其实也就不会很失望。 祖母是想要我好,疏晚心里都是清楚的。 疏晚从未因为祖母的任何事情和话语伤心过。” 对她最好的就是虞老夫人了,她怎么可能会怨恨虞老夫人呢? “好,好孩子,你跟祖母说,你还想吗?” 虞老夫人的掌心温暖干燥,好像是给她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虞疏晚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还想不想跟他们再做家人。 上一世的她只会苦苦哀求一点的亲情。 可这一世的她,不需要了。 “祖母,我此生惟愿您一生顺遂平安。” 虞老夫人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哽咽不能语地拍着虞疏晚的手背。 一边的苏锦棠没明白她们之间的哑语,只是越发的红了双眼, “虞疏晚,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这种东西了…… 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锦棠。” 虞老夫人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面上的神色也比先前多了几分的冷淡, “这药,是老身知道归晚病了后过去探望时自己翻的包袱找到的。 跟疏晚没有半点的关系。 就如你方才所说,老身也想知道,归晚准备着这药是做什么。 那个所谓的奸夫,又是谁。” “怎么可能是归晚?” 苏锦棠瞬间愣在原地,随即就是无尽的怒气, “母亲如今为了护住虞疏晚,就将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吗? 归晚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是儿媳一手精心带大的,您怎可为了旁人这样伤人?!” 虞老夫人的眼中宛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一边的春兰冷笑一声上前。 她是虞老夫人当初陪嫁丫鬟里面的春夏秋冬其中一个,见证了侯府的一路起起伏伏。 夏荷已经没了,冬雪如今眼睛不好,也就少走动了。 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她跟知秋说话颇为有分量。 “侯爷是觉得,老夫人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吗? 侯爷请放心,老夫人从来都不会冤枉一个人。 从始至终,二小姐没有靠近过那个包袱,她们之间禅房的距离也远,二小姐根本没时间去动手脚。 这一点侯爷和夫人大可去找山上的僧人问清楚。 大小姐病得来势汹汹,二小姐难道还能未雨绸缪了? 这包袱是老夫人自己怕姐妹生了嫌隙,自己亲自去开的,二小姐从未经手过。” 苏锦棠死死的咬住唇,求助地看向虞方屹, “阿屹,你就任由她们污蔑归晚吗?” 第55章 换养 此刻的虞方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 可是面对爱妻这样恳切的神色,他一时间竟然犯了难。 虞老夫人甚至没有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直接将一边的茶盏掷向了苏锦棠。 苏锦棠躲避不及,额头上顿时多了一个伤口,此刻血流如注。 她捂着头痛呼出声,满眼惊愕,“母亲?” “疼吗?”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着疏晚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可想过她也会痛。 好在,她比老身想的还要清醒。 这瓶药是从归晚那里找到的,今日说破了天,我也是要问清楚归晚这是怎么回事的。 至于疏晚,往后她的一切都不必你们二人来操心,我老婆子活着,她就在虞家,我头脚咽气,你们放心,也绝对有人将疏晚接走,往后用不着你们半分。” 虞疏晚此刻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上一世虞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做好了决定让自己旁系一个本分的堂姐家来将她带走。 虞疏晚后来也打听过,那家很好,家风严谨,对女孩儿亦是娇养,不曾出现过姐妹之间有不快的事情。 这是祖母给她的后路啊! 可结果呢? 在她沉溺祖母离世痛苦中的时候,虞归晚他们借口那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将人给赶走了。 自己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 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后悔,也不好意思贴上去。 苏锦棠用帕子捂着额头,声音因为怒气而显得有几分的尖锐, “这是我的孩子,母亲未免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讲道理? 有些人就是这样。 给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要耍流氓,跟她耍流氓的时候,她想讲道理。 什么好事儿都让她给做了,可不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善人? 前世种种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虞疏晚紧紧地回握住了虞老夫人的手扬声道: “这种事情夫人甚至不肯问清楚就开始将屎盆子往着我的身上扣,我若是还留在你们的身边,不就是往后虞归晚的替罪羊?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丢失的孩子,可事实上呢? 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底是谁,接我回来不过是因为还有祖母惦记我。 对于你们来说,我只是一只小猫小狗,养着也行,丢了也无甚可惜。 既如此,苏夫人又何必将我归于自己的孩子中去?” 说完,根本不等苏锦棠的反应,她又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说是你救了我也不准确,毕竟当初是你们的粗心让我饱受凌辱,差点脚筋被挑断。 可我依旧是敬仰父亲,我以为父亲说,往后我就有父母这句话是真的。 可到底是我错了。 每一次出现问题,即便是父亲没有直接指责我,可你也总是觉得是我的错不是吗? 否则,你为何要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疏晚,你过火了!” 虞方屹开始还有一些愧疚,可听到后面,只觉得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问题,可虞疏晚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在她回来之前,虞家何曾出现过这些事情! “你从小养在那样的腌臜地方,就算是染上了不好的习惯,我们也并非嫌弃过你,你如今竟然这样跟你的父亲母亲说话?” 苏锦棠满眼都是泪水,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事到如今他们还是觉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要一个清白。“ “你想怎么做?” 虞老夫人原本是想要处置的,但瞧着虞疏晚如此,心中莫名的生出许多悲戚来。 这个孩子的命太苦。 生在这样的家中,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从前的虞方屹和苏锦棠倒也能够算得上是明事理,怎么如今就这般的让人费解? “此后我都不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养着了,那就按照公算。” 虞疏晚的眼中一片的漠然,“这些药若是证明了不是我的,那自然该是澄清。 方才你们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说这些是我的,你们要不然说这些是你们的,要不然就说是虞归晚的。” “你……” “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虞疏晚讽刺一笑,“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我都听腻了。 若是光说话就能证明清白,那牢狱之中关押的也合该只有哑巴。” 她微微仰头向着一边的流珠点了点, “出来,你是贴身伺候着大小姐的,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侯爷,夫人,这些东西,是奴婢糊涂!” 流珠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啜泣道: “奴婢不该没有看好东西的!” “是谁给放进去的?” 苏锦棠抓着桌角,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声音也不由得狠戾了几分, “是不是你听信了谁的谗言!” “夫人冤枉,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 流珠几乎是瞬间心就沉下来了。 她只觉得可笑。 只这么一句话,她就明白过来苏锦棠是想将她当做替罪羊给推出去。 即便自己再小心,这件事儿再怎么算,也只会是她跟二小姐的锅。 可二小姐比自己聪明,身后又有老夫人,她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啊。 “若不然,直接去查,毕竟这种药是从京城得的吧?” 虞疏晚添了把火,“要我说,这些事情上顺藤摸瓜不是轻而易举么。” “二小姐此言差矣,奴婢、奴婢清楚这些!” 流珠的身子整个都快要趴在地上了,“这件事儿跟大小姐无关,大小姐冰清玉洁,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腌臜东西!” 听闻此言,苏锦棠几乎是瞬间心下松了口气,抓着桌角的手都松开了。 倒是一个知道维护主子的。 苏锦棠的脸上神色再次恢复了冷漠,“这总关一个人的事儿吧,总不至于这药是自己跑进了包袱里面。 流珠,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想好了再说。” 虞疏晚只当做没听出来她的威胁,站在虞老夫人的身后一点点地给她捏着肩膀, “祖母,你别动气,是黑是白都颠倒不了的。” 流珠也听出来了苏锦棠话里面的威胁,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 “夫人,这事儿,是奴婢的错。” 第56章 借口 “这药是你的?” 苏锦棠微微眯起眼,眼中的杀意根本没有半点的掩饰。 “这药,是奴婢跟大小姐在出行途中遇见了一个乞儿。 那乞儿可怜,大小姐在给伤药和银钱的时候刚好有人过来撞翻了咱们拿着的包袱。 大小姐帮着奴婢将药给全部收拾了起来,那人怀中也抱着药瓶子,看样子像是药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弄混了。” 流珠重重地磕头下来,“是奴婢不该如此粗心,应当要好好查查的。” 她不敢动弹。 只是听着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这些是虞疏晚教给她的说辞。 这些说辞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些,她都觉得二小姐是在诓骗她。 可她没得选择,只能够赌一把。 可下一瞬,流光便就听见了虞疏晚的质问声, “是吗,怎么就那么巧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 “可这药到底是放在了虞归晚的包袱里面,可不就是你们怎么说那就怎么是吗?” 流光道: “奴婢不敢说谎,这事儿有关两位小姐的清白。 两位小姐年岁尚小,平日连男子都不曾见过几个,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东西?” 虞疏晚沉下脸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了苏锦棠和虞方屹, “我不管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如今也算是能够证明与我无关吧?” 苏锦棠听得出来流光说的这话是假的。 这种话糊弄糊弄虞疏晚也就罢了,可她却心里慌了起来。 看来这个药,跟归晚绝对是有联系的! “是要我去说这药是你们夫妻二人的,还是你们自己出去把这事儿给讲清楚?” 虞疏晚满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流珠, “你也就是没有将这瓷儿碰到我的身上,否则你仔细着我扒了你的皮!” 虞方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事实被摆放在眼前这事儿,当真是和疏晚无关。 他又一次冤枉了自己的女儿…… 奇异的心绪此刻蔓延起来。 “这些事情我会去处理,不会让你名声受损。” 苏锦棠眨了眨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试图让虞疏晚能够再想想方才的事情, “你若是不在我跟你父亲的身边,少不得旁人说一些闲话。 疏晚,母亲承认有时候忽略了你,可祖母的年纪大了,你……” “祖母年纪不算大,更何况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她照顾我。”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死了你来了。 夫人,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想,往后我们还是少一些往来吧。” 苏锦棠下意识地想要发怒,可虞方屹摁住了她,沉声道: “我知道我跟你母亲许多地方做得不好。 可疏晚,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有什么只管跟我们说就是。” 说了他们又不会做,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虞疏晚倒是想让他们去自挂东南枝,这也不现实啊。 虚伪的笑了笑算是回应,虞疏晚又看向了虞老夫人,“孙女的清白算不算是保住了?” “回吧。” 虞老夫人站起身来,一边的知秋将她搀扶住往着外面走去。 刚走到屏风前,虞老夫人站住了脚,微微侧头凝神道: “若是有半点对疏晚不利的流言传到我耳朵里,归晚就不必放在家中了。 这是最后一次。”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虞方屹夫妻和流珠后,流珠这才啜泣着再次叩头,“奴婢有罪,请侯爷夫人责罚。” …… 虞老夫人奔波一天,受了惊吓不说,晚上又动了怒气。 此刻坐在藤椅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许多。 虞疏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给虞老夫人主动地捏着肩膀,等到饭菜上来了给虞老夫人布菜。 虞老夫人没什么胃口,随便的用了一些就睡下了。 知秋送虞疏晚出来,低声道: “那个流珠是你安排那样说的吧?” “姑姑知道?” “老夫人也知道,否则那样拙劣的借口你还能够放过她?” 虞疏晚站住脚,看着长廊外天空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口中呢喃,“姑姑,我要为自己打算的。 我不仅要为了自己打算,我还要为了祖母打算才行。 这样花好月圆的时候,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那样拙劣的借口夫人都愿意帮着圆,我再争辩也没有用了。” 知秋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低声安慰着虞疏晚,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往后是会有好福气的。” “倘若真的有好福气,那我就盼着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虞疏晚莞尔一笑,“知秋姑姑,谢谢你。” “傻小姐。” 两人在廊下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出了长虹苑。 可心站在门口看见虞疏晚出来,连忙上前, “小姐。” 她欲言又止,虞疏晚却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担忧,只是淡定道: “你放心吧,你家小姐不是任由旁人搓捏的人。 这一场事儿还没完呢。” 虞归晚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太子的青睐吗?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容言谨应该已经将自己调查了七七八八。 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欺辱至此,她还是很好奇容言谨会做什么。 毕竟上一世给虞归晚送伤药的时候可是大阵仗,算是给虞归晚狠狠地涨了脸。 着实是期待住了。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被吵嚷醒了。 她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拿起了一边的藤条就要往外走去。 恰好可心匆匆进来,看见她醒了惊喜道: “小姐醒了?” 看清楚她手上的藤条,可心愕然,“小姐这是……” “谁在外面闹。” 虞疏晚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我要抽死他!” 她的刻漏才走到卯时三刻,天都才蒙蒙亮,谁那么缺德! 她如今被虞老夫人养得娇气了许多,早上卯时难得能醒。 更何况昨儿也算是遭了不少事,正是困倦的时候。 她能没有脾气? 可心哭笑不得地赶紧上前下了她手上的藤条, “外面的人可抽不得,您快换好衣服,皇宫来圣旨了,都得出去跪着接旨呢。” 第57章 圣旨 宫里来人了? 虞疏晚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任由可心将自己推在菱花铜镜前坐着。 “什么圣旨,来这么早?” “算不得早,皇上是勤政爱民的,每日早朝都是要比现在早上一个时辰。 不过这样急,恐怕是什么大事儿。” 可心一边端了水来给虞疏晚梳洗一边让可人去准备衣裳。 整个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 虞疏晚琢磨着大概就是容言谨的事儿。 可上一世的时候容言谨是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才来,根本没有这样匆忙。 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她心里兀自猜测,可心和可人一个忙着给她梳妆一个忙着给她换衣裳。 很快,虞疏晚便就焕然一新了。 几人赶往前厅,路上恰好遇见了柔弱无骨的虞归晚被流珠搀扶着。 虞疏晚懒得理她,可虞归晚却并不领情。 她直接推开了流珠的手,快步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你应该很得意吧?” 一早上被吵醒的虞疏晚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呢,虞归晚算是主动送上来了。 “是啊,我得意得很。” 虞疏晚往前行了一步,“怎么,昨天的事情父亲和母亲没有跟你说明吗?” 虞归晚冷笑,“你就算是再怎么污蔑我,他们也只会相信我。 虞疏晚,你就认命吧!” 虞疏晚嗤笑出声,再度往前一步,虞归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单纯看你讨厌。” 虞疏晚收敛了笑,眸子宛如寒冰一般, “你打又打不过我,想要诬陷又不能找到十足的证据证明。 虞归晚,你这么没用,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今天要不是有宫里来的人,我还惦记着九族,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 她红唇轻启,“垃、圾。” 说完,虞疏晚直接绕过了虞归晚。 一边的流珠扶住虞归晚,面上愠怒,“二小姐怎么能这样说话!” “那我说什么?” 虞疏晚头也没回,“说虞家养女聪明过人?“ 一边的可心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您这太伤人了。” “还行吧。” 虞疏晚扬长而去。 流珠红了眼,“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过分了。” “她岂止是过分?”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气的胸口疼,“这一次太子来,本应该……” 她收了声,深呼吸后她这才看向了流珠, “昨日我昏迷时候你做的事情很好,至少没让那个贱人占了便宜去。” “这是自然。” 流珠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好,奴婢才能好。” “流光流月若是有你这个念头,也不至于是那样的下场了。” 虞归晚叹息一声,任由流珠带着自己慢慢往着前厅走去, 虞归晚主动地拉起流珠的手,泪光在眼中流转, “我如今能够说得上的人越发的少,能够忠心为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你方才也说主仆一体,母亲和父亲是向着我的,可若是任由虞疏晚这样折腾,说不定往后我们都会被欺辱。” 有一滴泪从她雪白的香腮边滑落入衣襟,消失不见。 虞归晚眼神哀恸, “若我离开,也就是一辈子没有荣华富贵,这些都不要紧。 可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你也知道虞疏晚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是家生子,往后你可怎么办呢?” 流珠像是被吓到,“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 “我记得,你跟疏晚院子里的可人是老乡?” “是。” “既然是老乡,合该是多走动走动的。” 虞归晚细声细气道:“咱们主仆一体,自然是要**协力才对。 若是可以了解她的动向,总比咱们像无头苍蝇行动的好。 你脑瓜子灵光,聪明,就算是做一等丫鬟也是做得的。 流光现在还在养伤,她的位置我也就不留了,你说,可好?” 这是有意抬举她。 流珠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惶恐,只要是能够帮到小姐,奴婢什么都愿意!” 像是梦一样。 她从前充其量就是一个二等丫鬟,就算是在虞归晚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不见虞归晚提过要不要给她升位置。 如今听了二小姐的,自己就一下子成了大丫鬟! 月例都翻倍一番呢! 虞归晚笑道:“福气都还在后头,不必急着现在。” 两人赶到前厅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一进来,虞归晚就看见了一张矜贵温润的脸。 她的心头狠狠一动。 这人……就是太子容言谨了吧? 容言谨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对着虞老夫人颔首, “一大早的叨扰,老夫人莫见怪。” “殿下愿来,这是寒舍蓬荜生辉。” 虞老夫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 他们和太子之间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太子怎么突然带着圣旨上门了? 难不成…… 是刘春兰那事儿? 虞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虞疏晚。 虞疏晚只是将脑袋低垂着没有动静。 容言谨看过去,忍住笑道: “既然是人到齐了,那孤就宣读圣旨了。” 虞老夫人带着众人跪下,容言谨拿过一边小太监奉着锦盒里的明黄圣旨,目光若有似无的又在虞疏晚的身上转了一圈收了回来。 “承天思之,朕代传承。虞氏小女虞疏晚柔惠,聪敏明允,昨日于万佛寺救太子可慎。特赐金百两,绫罗百匹,褒行称。” 容言谨微微挑眉,看向了一边缩成了鹌鹑的虞疏晚,眼中含笑, “虞家二小姐,还不接旨?” 虞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接。” 她伸出手去就想拿走,容言谨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这样?” “我不知道你是太子。” 虞疏晚闷声。 一边的苏锦棠已经变了脸色,呵斥道: “疏晚,接旨是要跪下叩谢!” 她面上有些紧张和难堪,“殿下,臣妇这小女儿从小没规矩惯了,不会这些……” “在乡下那么多年不会情有可原,倒是苏夫人。” 容言谨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孤听说她已经回来了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些礼仪难道不是你该看着的吗?” 苏锦棠没想到容言谨将话头直接转到了她的身上,顿时哑口无言。 第58章 丢脸 “回殿下的话,母亲身为侯府主母,操持侯府家事实在是辛苦,少不得忽略了妹妹。”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容言谨这才注意到是方才那个姗姗来迟的貌美小姑娘在说话。 她贝齿微咬,“这些礼仪之事,母亲定然会亲力亲为,还望殿下赎罪。” 容言谨的眸子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原本是不急着过来的。 是因为昨日陈沉回来报虞疏晚的消息时候,刚巧说到了关于“chun药之争”。 听说这小姑娘被欺负的不行。 想起当时在花海之中小姑娘许的愿望,容言谨无不动容。 这才眼巴巴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在想会怎么欺负呢,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就已经开始上眼药了。 虞疏晚纤细的手指攥着明黄的圣旨,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容言谨是梁成帝最为属意的继位者,尔虞我诈这些心知肚明。 虞归晚如今还在用这种宅斗的小伎俩在他的面前卖弄,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看来是刚刚自己跟她说的话让她急眼了,这才不带着脑子出来。 容言谨前脚说完自己是救命恩人,后脚她就来打脸,那打的是谁的脸? 反正虞疏晚不说。 “孤犹记得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 容言谨淡淡开口,“最是重规矩。 如今这位大小姐的规矩也得好好学学才是。” 虞归晚原本还在幻想自己的特立独行能够引来容言谨的目光,万万没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将自己的脸给丢光了。 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中含着泪要掉不掉,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 可容言谨只当做看不见,反倒是看向了一边的虞疏晚, “怎么,知道孤是太子了反倒是不待见孤了?” 虞疏晚闷闷道: “没那个胆子。” 虞老夫人抖了抖嘴角,压低声音警告地喊了一声, “疏晚!” 虞疏晚立马老实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容言谨, “我怕你。” “哦?” 容言谨有些哭笑不得,“孤很可怕?” “太子殿下威严,天下无人不敬畏。” 虞疏晚鼓着小脸,模样倒是认真,容言谨却瞧出来几分的胡诌意味。 “孤许你不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齐齐的变了脸色。 太子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她虞疏晚何德何能? 虞疏晚迟疑一瞬,“真的?” “真的。” “那好吧。” 虞疏晚的腰杆子都硬了些,“那我撤回我的愿望,那个实现不了的。” 众人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可却也瞧见容言谨笑道: “那你再有什么愿望了,只管去东宫找孤。” “好!” 虞疏晚露出一个和昨日一样的笑来。 圣旨已经下了,容言谨还要去早朝,自然也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客气了几句后便就直接离开了。 容言谨头脚离开,虞老夫人便就立刻一把抓住了想要偷溜的虞疏晚, “交代清楚,太子和圣旨是怎么回事?” 她还稀里糊涂的,怎么虞疏晚就已经跟太子搭上了关系?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啊。” 虞疏晚将自己昨日的事情捡着要点说了,末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虞归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若不是我刚好出去,还碰不见他呢。” 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原来这虞疏晚跟太子搭上线,自己还成了中间人? 虞老夫人将方才容言谨的态度看的分明。 不管怎么说,疏晚背后也算是有太子帮着撑腰,往后不会受什么大的欺负就是。 想到这儿,虞老夫人的语气也软和了许多, “太子性格随和,可你也要多注意一些,莫要没了分寸。” 虞疏晚笑着点头应下。 祖孙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完全将剩下的三人给忽视了。 苏锦棠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此刻看着虞疏晚的背影眼中不由得泪花涌动起来, “方才太子那样说,她都不知道为了我辩解一二……当真是寒人心。” 虞方屹想反驳妻子的话。 毕竟昨天晚上妻子也没对疏晚客气。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只怕是会更叫人生怒。 他避开了苏锦棠的话,转而道: “快到上朝的时间了,你再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锦棠精神恹恹,也顾不得仔细安慰虞归晚,潦草地安抚了几句就算是结束了。 …… 虞老夫人二人回到院子,那赏赐都已经全部送了过来。 虞疏晚也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双眼亮晶晶的上前, “祖母,咱们一人一半!”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被逗笑起来。 虞老夫人摇头笑骂,“你这妮子还真是不忘我这老婆子。” “祖母好~” 她撒着娇,目光却满都是兴奋。 这么多,她岂不是可以杀好几次贺淮信! “刚巧时间早,知秋去将那三间铺子的掌柜给叫来认认新东家。” 索性事情早些一起办了就是,也免得往后会有什么变故。 虞疏晚自然没有意见。 虞老夫人瞧着这些,给了她一个房子的钥匙, “这个往后就做你的仓房,出嫁后都能带走。” 一边的春兰惊讶,“这可是您的仓房……” “我老婆子往后要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虞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虞疏晚,“疏晚往后的嫁妆,我就先给你了。” 虞疏晚愣住,她还没想过这些呢…… 虞老夫人感慨, “你能够跟太子搭上关系自然是好,可太子就算是看着温润如玉,但实际上也是皇家。 伴君如伴虎,你往后尽量收敛着一些才是。” 虞疏晚乖乖地听着。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在担心她。 可众人不知,容言谨的身边其实曾经有过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宫女。 反正七七八八的也算得上是他白月光了,后来却不知道怎么落水淹死了。 这些事情还是她在上一世的时候看虞归晚跟贺淮信写信抱怨才知道的。 自己如今的行为的确有些卑劣,可她不得不利用这一份感情。 给她利用她也只是抱大腿而已,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正想着,知秋便就回来了,身后只跟着一个男人,不见其他人。 见知秋面上满是恼意,虞疏晚收回思绪,有些惊讶, “姑姑这是怎么了?” 第59章 收铺 知秋深吸了口气,行礼道: “出了些乱子……” 虞老夫人原本还算是有几分笑意的脸上登时沉了下来, “其他两个呢?” “不肯来。” 一说到这个,知秋就有些恼怒, “这群眼睛瘸了的东西,竟然敢如此怠慢!” 更过分的她不好说。 那群人找借口,就是不肯过来。 这当初可是虞老夫人的私产,之后想着不能亏了嫁进来的苏锦棠,这才给了苏锦棠打理。 时至今日,如今竟然连原主子都使唤不动了? 好在铺子里还有受过老人恩惠的伙计,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说了三家铺子的掌柜知道了老夫人的打算,一个两个心里是不服二小姐的。 消息还未完全放出,他们怎么知道的实在是是太过明显了些。 知秋好歹将一个喜欢和稀泥的给扯了过来。 否则她当真是没法儿交差。 “不肯来就不肯来吧。” 虞疏晚原本想着今日至少是能够歇着,没想到总有不识相的撞上来。 按道理说,更换了东家后掌柜的是要来主动拜访的。 可如今这几个人连虞老夫人都没能够叫过来,可见是怎样的嚣张了。 她站起身来,被滋养的已经黑了大半的长发宛如锦缎一般披散在肩头,越发衬得她下巴尖尖,模样无辜, “祖母,既然往后这是我的铺子,我也总是要去走一趟。 如今两位掌柜的不来,想来也是在怕我不能带好他们,不服我呢。” 见虞疏晚也不生气,反倒是说得有理有据,虞老夫人也没方才那样生气,眼中温和许多, “那你想如何做?” “我不需要如何做。” 虞疏晚亲自给虞老夫人将杯盏中的茶水添上笑道: “讲道理那是给值得尊重的人讲。 我如今是东家,我想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祖母不必忧心这个问题。” 虞老夫人知道这个鬼灵精有自己的想法,直接挥手道: “让知秋陪着你一起吧。” 虞疏晚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立刻矮身行礼, “孙女儿明白。” 从虞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虞疏晚这才看向那位跟着知秋回来的掌柜。 穿着一身的绸缎衣裳,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 见虞疏晚看自己,胡有才连忙行了一礼,笑眯眯道: “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只是店中实在是太忙,又听闻小姐去了万佛寺,也就耽搁下来了。 在下胡有才,正是万香楼的掌柜。” “胡掌柜。” 虞疏晚声音清凌凌的,分明才十四岁的稚嫩模样,可也叫人无端看出来几分的威压, “听闻你和其他两件铺子的关系亲近,今日怕是要劳烦你跟着一起走走,好劝劝他们。” 胡有才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站队的。 他只看中银两。 哪个东家能够让他赚得多,他就跟着哪个。 今日来只不过是他本就做事圆滑,二来就是想看看新东家如何。 让他去游说另外两人……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胡有才的脸上露出为难, “按道理说,您开口吩咐,我是一定万死不辞的。 可……” “既然万死不辞那就走吧。” 虞疏晚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跨步往着外面走去。 胡有才愣住。 不是,这二小姐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那片绯色的衣角已经快要消失在转角了。 胡有才赶紧追了上去,心下暗自咋舌。 这个新东家不一般,自己还是先再看看的好! 打定主意,他剩下的话也就不再往外蹦。 追上虞疏晚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 知秋看了一眼正在往后面马车上去的胡有才,随即带着敬佩道: “您做事儿还真是有当年老夫人的风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胡有才常年跟各种人打交道,跟一只老狐狸没什么区别。 今日来都是揣着小心思的。 能让他吃瘪,奴婢还真是头一回见。 方才他明显是不想得罪另外两人,能够让他这么短时间就改变了主意,您是真的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虞疏晚将一个迎枕垫在腰后,不以为然, “他今日过来了,我也愿意就此给个机会。 能够改变主意说明他的脑瓜子要灵泛得很,这样的人若是能够留着,往后怎么也都能派上用场。 姑姑,趁着现在还没到,你把几个店铺掌柜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知秋越发地佩服起虞疏晚来。 在乡下长大已经是让人万分的怜惜,可二小姐并未因着这些自怨自艾或者困顿于此。 脑瓜子聪明,又肯去学,也难怪老夫人这样喜欢。 …… 等到了春芳妒的时候,虞疏晚已经将消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临了下车的时候知秋还特意嘱咐道: “您现在是东家,他们说的什么你都不必太过忧心。 若是觉得难办,到时候咱们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就是。” 若是事事都找祖母解决,她岂不是毫无用处? 虞疏晚还不曾进入铺子,便就嗅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 虽是早上,可店中已经来了好几个的姑娘正在挑选着香料,可见生意的确是不错的。 伙计笑眯眯地迎上来, “小姐是想看看什么?” “看看你们掌柜的。” 虞疏晚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随意的将手边一盒胭脂香膏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只觉得味道浓烈得紧。 她被呛了一下,直接重新盖上放在一边。 伙计的瞧着她这样就不是普通来买东西的,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开了口, “小姐,您要是买东西呢,就去买,要是不买就请出去。 掌柜的哪儿是谁想见就见的不是?” “好大的胆子,这样轻慢我们小姐!” 一边的可心柳眉倒竖,可这伙计半点不慌张, “我的确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小姐,但京城这样大,小姐也该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哪位。” 虞疏晚还是头一次听有人借自己的势,按捺住可心想要自报家门的心,她眼中好奇, “这东家了不得?” “啧。” 伙计的眼神顿时傲得不行,将虞疏晚再次扫视了一遍,确认她身上的罗裙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后这才嗤笑出声, “忠义侯府虞家,听说过吗?” 第60章 罢免 “听过,然后呢?”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满都是讥讽, “瞧你一脸骄傲样儿,我还以为你就是忠义侯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出言不逊!” 伙计叫嚷着,“我们可是侯夫人手下的,在这儿寻事儿小心京城里面你吃不了兜着走!“ 嚯。 一个小伙计,就这样大的口气呢? 门帘忽地被挑开,一张满是烦躁的脸露了出来, “什么人在这儿叫嚷着,知不知道这儿是谁的铺子!” 胡有才没想到香料铺竟然这样胆大,赶紧打了声招呼, “老贾!” 贾不连总算是肯挪动着身子走出来,语气不善道: “老胡,这些都是谁啊?” 胡有才讪讪,“这……是咱们的新东家,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还在拿着鼻孔看人的伙计登时愣住, “什、什么?” “没听清楚吗?” 可心哼了一声, “我们小姐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娘哎……” 伙计的腿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去。 贾不连的腿也有些发软,但他反应够快,直接给了那个伙计一脚,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小姐你也敢冒犯!还不滚!” 骂完,贾不连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二小姐怎么今日亲自来了?” “祖母请掌柜过去,可掌柜似乎是在忙。” 虞疏晚将自己裙摆上的褶皱理了理,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周围, “人确实多,瞧,都挤到一起了。” 贾不连的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这样明显的阴阳怪气他还能不知道? 才开门儿能有多少的生意? 只是这二小姐怎么就主动来了店铺中,说好的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 “二小姐说笑了,我这是在整理上一季的账本,这才没能腾出时间来。” 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罢了。 大小姐可是说了,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懂什么叫账册吗? 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倨傲。 虞疏晚对情绪感知最是敏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轻蔑。 可她只是轻轻的笑着,声音也软和了下来, “贾掌柜这话反倒是显得我不体谅了。” “怎么会呢?” 贾不连轻咳一声,“其实,二小姐也不必这样急着过来。 等到一切处理好了,我自然会去府上的。” 知秋终于忍不住了, “这铺子要换掌柜的时候你一日三次地跑,生怕晚了一步。 如今不过是铺子送出来几年的光阴,就让你给乐呵上了? 还一切处理好后自会去府上,是想要笑死哪个?” 贾不连变了脸, “知秋姑姑这话未免是在污蔑贾某的名誉!” “是吗?” 虞疏晚淡淡道: “你也不必欺负我少不更事,我今日来也没打算讲道理。 我只是来看看铺子合不合眼缘。 至于你……” 虞疏晚用帕子在鼻尖轻轻地点了点, “往后也不必在春芳妒留着了。” 贾不连的身子颤了颤, “我可是夫人亲手提拔……” “现在让我亲手给送走,这是你的荣幸。” 虞疏晚嗤笑, “也别一口一个夫人,如今这铺子是我虞疏晚的,我虞疏晚想要谁就要谁。” “这不公平!” 贾不连顿时涨红了脖子,“我要见夫人!” “既然方才请的时候不去侯府,你现在也就没了去侯府的资格。” 虞疏晚收起笑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现在有得选?” 贾不连咬着牙道: “生意场上的事,二小姐还未接触过吧? 为了赌气就将春芳妒给毁了,二小姐公报私仇的成本也忒大了!” “我想如何都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我公报私仇,你又能奈我何。 更何况本小姐还没将这仨瓜俩枣看在眼里。” 虞疏晚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她从口中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外蹦着, “在侯府后院当差管事婆子的王婆子,小厨房掌勺的贾厨娘,花房的小巧儿…… 如今我给你脸请你走是我不想闹事。 否则这些你千方百计弄进去的这些人,你就看着苏锦棠能护住几个!” 这群人都是贾不连的族亲,甚至还有胞姐和侄女儿。 知秋跟她说过,贾不连对自己的几个亲人是巴心巴肝的好。 这几年的时间里,可没少为了自己这些亲族操心。 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着苏锦棠,也不过是因为苏锦棠安排这些实属轻而易举。 贾不连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白了下来。 他的眼神怪异,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可虞疏晚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外头太阳大了,这珍宝阁我就不过去了。 姑姑,劳烦您过去一趟收了印子,将该送走的送走,虞家不会短一个铜板。 可若是遇见不愿意配合的,让他们来见我。” 她甚至都不必去专门见那个珍宝阁的掌柜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 更何况杀鸡儆猴…… 她的眸光睨了一眼站在一边已经出了一身汗的胡有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好歹也是让猴儿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是。 贾不连此刻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比起方才的倨傲,现在的腰都恨不得弯到地上去,语气极尽卑微, “二小姐,今日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在这儿也算是做了有五六年的掌柜,定然能够给您也赚得盆满钵满。 咱们有什么说清楚就是了,和气才能生财不是?” “胡掌柜。” 突然被点了名的胡有才一个打颤,连忙堆起笑来, “东家您说就是。” 虞疏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心下不由得好笑。 方才还叫二小姐,现在就开始叫东家了。 不亏是知秋说的老狐狸,的确足够圆滑。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坐姿,将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团扇,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山上的小狐狸一般, “你可知道今天早上,皇宫发了一道圣旨出来?” 这事儿…… 他还真知道。 或者说,皇宫一道出了宫的圣旨除了还没醒的,几乎都知道。 “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就给你们说说这圣旨内容。” 天蚕丝的流苏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让胡有才和贾不连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皇上觉得我好,赐我黄金百两,布百匹。” 她眉眼含笑,却没有一丝的温度,红唇微微轻启, “你说,我缺银子吗?” 第61章 对赌 “这……自然是不的。” 胡有才擦了擦自己脑门儿的汗,笑得有些讪讪。 这个新东家年纪虽然小,可这说话做事儿却是一套一套的。 好在自己今日还来一趟,否则的话…… 一想到后果,他的背脊再次出了一层汗。 虞疏晚鞋尖儿上坠了珍珠的流苏,一点点地轻晃,面上的表情怡然自得, “我是主子,那就是我最大。 贾掌柜,我说了不会再用你,就绝不会再用。” 贾不连还想要说什么,可气火攻心,整个人眼皮子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虞疏晚心善,自然是叫人去掐着他的人中给掐醒过来。 许是这儿闹出了动静,推说忙碌的刘嘉甚至都没有用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过来了。 他进来后就笑着跟虞疏晚行了礼。 可心已经泡好了茶,虞疏晚低眉吹着上面的茶沫子,双眼低垂,氤氲的热气将她的情绪全部遮掩去了。 刘嘉碰了一鼻子灰,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胡有才。 胡有才只当作没有看见他,坐在那儿鼻观眼眼观心。 老贾看不清楚形式他可是门儿清。 早上的时候只知道是有圣旨下来,早知道是给的虞疏晚,他自己就主动去府上了。 不说什么黄金百两这些赏赐,宫里下来的圣旨只有两样,一样是夸,一样是贬。 如今这虞疏晚有了这夸的圣旨,少说也是得了皇室青眼的。 他可没吃什么熊心豹子胆。 虞疏晚将茶盏放下后懒懒抬眼, “珍宝阁的掌柜,听说今日很忙,我叫你来,不会打扰了你吧?” “就是一些生意上零碎的事儿,说不得忙的。” 刘嘉立刻回了神,眉眼低垂, “更何况这是您的铺子,您说要见谁,那不是肯定要来的么?” “贾不连我已经不打算要了。” 虞疏晚有些苦恼,“原本打算将你也给丢出去的,但是瞧着是个识时务的,留着也不算是不行。” 刘嘉呼吸一滞,随即连忙道:“在下愿意为了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今日我祖母传你入府,你也没有去,这个事儿我不能不计较。” 虞疏晚含笑,“不如就签一个对赌协议如何,这样就算是留下你,也能够顺理成章一些。” “对赌?” 刘嘉差点没忍住笑,好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脸上迅速调整好了神色, “小姐,您是不是不知道对赌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下个赌注你我对赌吗?” 虞疏晚眼中似乎是有茫然,随即松了眉头,面上的神色倨傲, “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没事,可欺负我祖母,问题大了。” “小姐,在下可不敢欺负您跟老夫人。” 刘嘉瞧着身量刚刚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即便语气轻哄,可也是带了几分的轻蔑, “只是我若跟您对赌,旁人只会说是刘某行事苛刻,乘人之危了。” “在商言商,还是说刘掌柜不敢跟我赌?” 她眉眼含笑,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无辜。 那样澄澈坦荡的双眸早就将自己的性格给全部暴露出来,难不成一个从乡下来还没接触庶务的野丫头真能懂得这些? 想来,也不过是想要逞强罢了。 见刘嘉似乎是心动,虞疏晚的声音立刻扬了起来, “来人,拿纸笔!” 胡有才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刘嘉,可到底是生生的忍住了。 他是真不敢胡来。 如今他能够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被带着看这两场,显然是虞疏晚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自己还能不能稳稳当当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还是两说,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发善心给他们? “胡掌柜,你来写对赌的文书。” 虞疏晚的眼中暗自含笑。 真以为她傻呢? 刘嘉是有几分的天分在身上的。 即便是现在自己有银子,但是谁会觉得银子多呢? 先用对赌来榨干一波,等到之后再给踹出去就是。 不是她心黑,而是这个刘嘉的的确确下作。 这样的人留着给她用她也是不敢用的。 实在是太精,且太狠。 听说在外面也做一些放银的活儿。 驴打滚儿赚一转。 不少走投无路的人都被逼上了绝路,却因为他背靠着虞家府上就没人能奈何。 不过那是从前了。 虞疏晚微笑着,按照私仇,这刘嘉上辈子也没少为了虞归晚侮辱她。 看人下碟的本事可谓是淋漓尽致。 原本祖母给自己定好的珠宝首饰全部都会在虞归晚那里,若是质问起来,刘嘉便就三言两语地给搪塞了过去。 加上苏锦棠他们的袒护,自己的位置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上一世那样对她,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将对赌的条件说了出来,刘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利润要比去年多上五倍?! 二小姐,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珍宝阁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去年已经是不错的收益了,如今还要多五倍,那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吗? “今年波斯商人往来密切,我瞧着生意倒是好做。” 虞疏晚笑眯眯道:“你不做,想来贾掌柜愿意做。” 如今他们作为虞疏晚手底下的掌柜,她说什么,还真就是什么。 “不过刘掌柜想好。” 虞疏晚的声音悠悠,“你若是完成了,到时候珍宝阁就是你的了。” 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刘嘉有些心动。 如果有波斯商人,他的确能够赚到一大笔银子。 五倍的赌约,倒是也能够勉强够上。 只是真能有这样好的事儿? 虞疏晚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嘴上催促着,“一句话签还是不签?” “签!” 刘嘉咬着牙。 珍宝阁一年的流水都不知道是多少白花花的银两,要是真落到自己手上了,他往后还需要看旁人的脸色? 第62章 打人 虞疏晚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上面落了公章,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今日我的事情办的也差不多了——哦对了,还有胡掌柜。” 胡有才赶忙站起来眉眼低顺恭敬道: “东家一早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就是。 待到下午的时候我将账册整理好就亲自送上府去,请东家过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虞疏晚出了铺子后知秋就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小姐,这贾掌柜固然有错,可就算是要换了他,也得循序渐进才是,如今铺子无人打理,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放心吧姑姑,我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她笑起来,“下午我会安排人过去的。” 贾不连对苏锦棠的个人主观太深,加上本身再也不能有多少的价值。 若是跟刘嘉一般往后能够做到某个地步,她留下也就留下了。 可这个铺子由他打理,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就会倒了去,自己何苦费时间? 知秋想要说什么,可到底是没说出口。 东西既然给了小姐,那小姐的安排就是最妥当的。 就像是老夫人说的,成长嘛,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如今只是一些金银罢了,算不得什么。 几人正准备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道女声呵斥,“站住!” 虞疏晚下意识地站住脚,有些奇怪地回了头。 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怒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扬起手就要打向虞疏晚。 虞疏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眯起双眸声音冰冷, “你什么人?” “贱人,还不放了本小姐!” 少女气急败坏地想要挣扎开,“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上一次你为了旁人出头,如今我倒要看看谁能帮得了你!” 虞疏晚这才恍然。 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定国公府的那个花瓶小姐姜瑶。 “你不会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四处寻找我的踪迹吧?” 认出对方的身份,虞疏晚的神色变幻,语气也轻佻了起来, “我以为这世间只有男子会追着女子不放……” “没想到还有女子追着女子?” 可心好奇发问,虞疏晚红唇微吐,“不,没想到青天白日还有狗追着要咬人。” 姜瑶那双满是愚蠢的清澈眼睛顿时满都是不可思议, “你胆敢辱骂我?” 一边的知秋沉着脸道: “姜小姐冲上前就想要长街殴打我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又如何算起?” “忠义侯府?” 姜瑶用力的往回抽,虞疏晚故意突然松开,她往后一个踉跄,被婢女搀扶住才算是稳住身形。 她冷笑道:“你就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泥腿子二小姐?” 方才知秋是看见虞疏晚动了手这才没有多言,此刻见姜瑶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虞疏晚,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姜小姐!” “难道我说错了?” 姜瑶冷笑,“上次我教训祝卿安那个蠢货的时候你蹦出来,现在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的好。” 她性格向来跋扈,上头又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 京城贵女中,她也只跟虞归晚相处最好。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成了手帕交。 自己的好友这些日子黯然神伤,一直拒绝自己的邀约,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几个,全都是拜那个所谓的泥腿子所赐! 如今没想到这泥腿子就是上次帮着祝卿安出头的那个傻鸟。 姜瑶自然不会轻易的就放过虞疏晚。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小姐们之间的争斗,往大了说,就是两个府邸之间的和气。 知秋转过头低声道:“小姐先上马车。” 虞疏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打算让知秋为难。 可她刚准备转身,就见姜瑶直接想对知秋动手。 “什么烂心肝的奴才,也敢拦着本小姐!” 她不怎么见过知秋,更没有怎么见过虞老夫人,只以为知秋是虞疏晚身边的一个妈妈。 骂起来是没有一点儿软和的话。 虞疏晚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将知秋拉开,即便是自己也往后退,可到底是没有姜瑶的手快。 她的右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了一些。 真疼啊。 跟刘春兰发酒疯的时候一样。 知秋惊呼,“小姐!” “可心,带着姑姑上车。” 虞疏晚是不要脸皮和名声的。 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姜瑶理亏,她本就没想走,现在是非留不可了。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将姜瑶的发髻抓住,狠狠地一扯,姜瑶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色瞬间扭曲成了一团。 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一边捂着自己的头皮一边尖叫, “贱种,还不快放了我!” “既然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你就该知道乡下的姑娘手劲儿有多大。” 虞疏晚冷笑一声,手上更用力了几分。 姜瑶的声音都疼的变了调,“放开我,放开啊!” 一边姜瑶的婢女想要上前帮忙,却根本没有下手点,只瞧着自家小姐就像是被拖拽的死狗一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滚。” 虞疏晚分出一个眼神冷冷的抛向婢女,婢女顿时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定国公府去了。 这事儿,她只能找府上的主子! 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多,自然也都被这里的闹剧所吸引。 有人认出来了姜瑶的身份,顿时大惊失色, “这不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娇小姐吗,怎么被人打了?” “姜小姐本就无法无天,被打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那个打人的怎么没见过啊?” “定国公若是知道,不得心疼死? 这姑娘怕是惨咯,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里面能够比姜瑶还要跋扈的他们当真是没见过,此刻都在好奇虞疏晚的身份到底是何许人也。 知秋的唇都白了,推搡着可心, “我现在回去报老夫人,你快带着小姐走!”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虞疏晚的身份,那往后可还了得? 名声不全都毁了?! 姜瑶听见了周围的声音,怒急道:“你就不怕我的父亲和我兄长吗!” “怕?” 虞疏晚觉得自己还是太温柔,能让姜瑶这个时候还想着威胁自己。 第63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看来还是这张嘴太能说话。 虞疏晚没有半点犹豫,将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扯。 她不带一口喘气儿的,只听见啪啪的响声,姜瑶那白皙的小脸蛋儿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 “你敢打我?” 姜瑶瞪大了双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口中含糊不清,“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如今当真是没有了形象。 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的伤不说,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小姐被人当街殴打,脸面算是丢尽了! “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阴阳怪气的学了一句,姜瑶的脸更绿了。 这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当真是个贱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虞疏晚将她拉回,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唇角还挂着温柔的笑。 若不是她还抓着自己,她能够感到自己头皮传来的剧痛,姜瑶都要以为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姜小姐口口声声说我是泥腿子,那自然不知道一些泥腿子才知道的事情。 譬如为何乡下的狗更听话一些。 我在乡下待了有十四年的时间,不管是小狗还是已经长大了的狗,到了新的环境总喜欢乱吠。 这主人家就会随手找一件趁手的东西,这狗叫一次,就打一次。 如此往返,这狗自然就乖顺了。” 虞疏晚根本不在意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和议论,只是悠悠地将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往耳后别了别开口道: “你嚣张跋扈惯了也好,被宠坏了也好,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身边的人就算是我父母都别想动一下,更何况是你。 若是下次还记不得,那就别怪我再在这长街之上表演一遍训狗了。” 话音落下,虞疏晚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居然还有一大缕的头发。 姜瑶得了自由,飞快地和虞疏晚拉开了距离。 那双向来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眸子看向虞疏晚时,充斥着满满的恨意和怨毒, “今日之辱我必然记得,待到来日我等着你一步三叩首来求我原谅!” “我早就说过,狗就是需要打才会长记性,姜小姐这记性不就一下子长住了吗?” 虞疏晚嗤笑出声。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姜家恐怕也要变天了。 上一世,定国公因为未能及时将太后护送回京,没有及时察觉到那群和尚的不对导致太后薨逝,梁成帝直接剥去定国公的爵位。 可后来才发现,定国公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因为怕担责,这才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 梁成帝大怒,将定国公府的所有男子一律斩杀,女子充作官妓。 这事儿当时轰动京城,听说断头台的红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浅过颜色。 而那个时候,姜瑶求到了昔日好友虞归晚的面前,想让虞归晚能将自己赎回去,可终究只是徒劳。 再之后姜瑶的下场她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儿倒不是疏晚道听途说,而是虞归晚在用饭的时候与虞方屹他们提起。 可虞方屹和苏锦棠只担心她会不会名声受牵连,全然忘记了那个从前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姜瑶。 说到底,她和姜瑶都不过是虞归晚用来增强自己主角人设的工具人而已。 也亏得姜瑶还想着为自己的好姐妹出头。 一想到这些,虞疏晚就更忍不住想叹气了。 同样是女子,这虞归晚怎么身边处处都有人在维护,自己还得百般委曲求全。 真就是同人不同命呗。 不再看姜瑶哭哭啼啼的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她转身刚要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就又听见了一道怒斥声, “打了我定国公府的人就想走?” 虞疏晚站住,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愠怒的双眼。 姜瑜看清楚她的脸时不由得一愣,就连紧皱着的眉头都松怔了些。 “你的妹妹想要打我祖母身边的人,当街辱骂我,甚至想要殴打我。” 虞疏晚先发制人,“姜公子这是想要过来为她赔罪吗?” “哥,你瞧瞧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儿了!” 姜瑶呜咽着扑到姜瑜的身上,细数虞疏晚的罪行,末了,犹不解气地喊着, “我不管,哥你必须要给我出气!” “出气?” 有马车停留,一只折扇被如玉的手握着,将帘子微微打起,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不疾不缓,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可却叫人无法忽视。 “可我家小丫头上一次差点被她用簪子划破了脸,这一次又差点在长街上被人掌掴。 要说起出气来,怎么着也得是我现在着她来出气。” 虞疏晚转过头,也不由得微微滞了滞。 初次相见是在晚上,月色总会模糊了记忆。 虽然白日也见到过,可当时她的心里面还装着事儿,也不曾注意过这人的容貌到底如何惊艳。 如今,她看清楚了。 他玉冠束墨发,白皙的皮肤仿若是上好的瓷器。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墨一般乌润的眉眼,都宛如一幅上好的工笔画,挑不出半点的不是。 慕时安唇角微微翘着,端的是清姿明秀,俊美无双。 身上的赤红云绣锦袍暗绣竹影飞鸟的纹样,无端叫人想起一句话: 当时年少春衫薄。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上次一见是惊鸿一瞥,如今面对着这样好看的脸,被哄走夜明珠的怨气好像在此刻也少了许多。 “这位是世子的朋友?” 姜瑜微微变了脸色,却也是拱手行礼,“可即便是世子的朋友,也不该在长街上如此羞辱我的妹妹。 这件事还请世子不要插手。” 慕时安的脸面当然大。 镇南王是梁成帝最为尊爱的***驸马,为君臣忠心耿耿,为夫与***琴瑟和鸣。 他早些年为了江山,可是有着汗马功劳。 这些年逐渐安定下来,梁成帝没有能够补偿的机会,便就一股脑的宠着慕时安。 梁成帝对自己这个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格外出色的侄儿十分喜爱,即便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可众人也不敢随意造次。 就算是前朝的一些老臣,也少不得要给他几分颜面。 “我若是不呢?” 慕时安轻轻的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一般站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将她娇小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世子这是在偏帮!” 姜瑶死死的咬住下唇。 慕时安生的好看,身份也分外尊贵,是她心中夫婿的不二人选。 可从前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慕时安,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民当众下她的面子! 她不服! 她执拗地看着慕时安,“打人的是她,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道世子还想要为她开脱?” 第64章 就是护她 “本世子为谁开脱跟你关系吗?” 慕时安漫不经心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姜瑶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比方才挨打的时候掉的还要厉害。 虞疏晚心中则满是惊愕。 这厮……是世子? 即便没有明说眼前这人是哪个世子,可虞疏晚也依稀猜到了。 行事乖张,又生了这样的一副好容貌。 还能够让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如此忌惮,除了那个最受皇恩照拂的慕时安,她还真是想不出别人了。 上一世兴许是自己太过闭塞的缘故,她并不知道慕时安的下场是什么。 但慕时安身份尊贵,就是用脚趾头想也不需要她一个最后被活活烧死的人去关心。 两人上一世毫无关系,这一世竟然有了交集。 她垂眸想得出神,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有些装可怜的嫌疑了。 旁边有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小声说道: “方才这姜小姐被打得也实在是厉害,不会就真的算了吧?” “我看她不是在那儿装可怜吗,这慕世子愿意袒护着她,姜小姐怕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慕时安撇了一眼身侧的小丫头。 她身量堪堪到自己的胸口,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瞧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着的确有几分可怜。 他方才就在不远处,是瞧着这小丫头要吃亏了,这才上前来。 刚才这小丫头要被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一个人给她出头的,确实是可怜得很。 如此想着,慕时安的嗓音也温和了几分,“受太子所托,总得护好他的这个救命恩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 太子的救命恩人? 还特意让慕时安来帮护? 其中的微妙意味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且心照不宣。 看来这个小丫头是真的走了大运,能够同时得了京城中尊贵的两个男人的青眼。 姜瑜虽然心中也惊诧于这么一个小小丫头怎么就成了容言谨的救命恩人,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一码归一码,难不成只要是仗着自己有功劳在身,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如果太子让我护着你,我也会护着你的。” 慕时安勾了勾唇角,双手环胸,“当然了,前提是太子说的。” “那世子的意思是说,今日我定国公府的脸面就这样被践踏,我妹妹就这样被人欺负?” “若要仔细扯的话,她方才想要打太子救命恩人,又该怎么算?” 一句话,慕时安就将姜瑜堵得哑口无言。 姜瑶狠狠地跺了跺脚,“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一个从小地方来的野丫头不过是好运才救下太子。 说不定也是她处心积虑算计出来的后果! 难道慕世子要被这样的人蒙蔽欺骗,为她出头吗?” “这个和姜小姐无关。” 慕时安终于舍得看向姜瑶。 姜瑶甚至来不及心中窃喜,就瞧见那双眸子里面沁着寒意,心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姜小姐既然想要体面,又不肯放了她,那就不如来说说卿安的事?”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自从上一次吵过一架以后,祝卿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京城。 当日差点酿成大祸,众人怀疑自然是她。 虽然姜瑶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不耽误她慌张。 “哥哥,我疼,我们先回去吧。” 姜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拽了拽姜瑜的袖子。 姜瑜拧眉,可看见妹妹低垂的眸子,他心下不由得一惊,难不成自己妹妹真的和郡主失踪有关系? 慕时安不再去看他们,直接将虞疏晚塞进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了进来。 可进来后才发现马车里面还有两个人。 “你进来做什么?” 虞疏晚现在反应过来,满眼都是警惕。 这人生的是举世无双,端的是风光霁月,可也属实是腹黑的。 稍不留神,这个人就要给你下套。 她能不防着点儿吗? “小丫头,我刚刚帮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慕时安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虞疏晚。 真是好小一只,真想摸摸她脑袋。 但看着虞疏晚那双满是警惕的眼睛,慕时安心下不由得叹气。 摸老虎头,很容易被咬的啊…… “就算是你不帮我,我也能解决!” 知秋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当初老爷子疼爱女儿,特意得了梁成帝的恩准,从宫里头挑的嬷嬷留在虞老夫人的身边。 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能动得的。 姜瑶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要打的是谁,就算是到时候这件事儿闹成了两个府上的事情,她也是占理的。 毕竟她也不傻,真要是不占理,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麻烦吗? “知道你聪明。” 慕时安丝毫没有身为贵公子的自觉,靠着虞疏晚坐下,笑眯眯地对着知秋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姑姑。” 知秋有些惊奇,“世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她难得地失了礼数,后知后觉地要给慕时安行礼,却被慕时安制止住了, “就这么逼仄的空间,姑姑怎么还是如此拘束?” “今日能够得世子出手相助,当真是感激万分。” 如果这件事儿不是慕时安来收的尾,只怕今日这事儿小不了。 到时候受苦的只怕是自家小姐。 不过知秋心中也是惊诧,这二小姐回来京城总共就出去两次,还都是有人陪同。 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慕时安? “和二小姐也算是老主顾了,能够出手相助自然是不当有推辞。”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虞疏晚绷直的身子,桃花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的调笑, “放心吧,这次不收你银子。” 很好。 硬了。 她的拳头硬了! 虞疏晚紧了紧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慕时安,“世子送我回家,姜家小姐看见了不会生气吧?” 第65章 不许去道歉! 她又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姜瑶对慕时安的喜欢。 慕时安笑眯眯地看向她,“放心就是,她看见是你带走的我,不敢怕呢。” 虞疏晚气笑了。 这厮是拐弯抹角的说她彪悍呢。 虽然是实话,但分明是他带走的她! 不过虞疏晚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加上知秋很高兴地跟慕时安说话,她也就不再跟他多言,紧紧地抿着唇坐在一边,尽量地跟慕时安扯开一些距离。 她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外面各种叫卖的小摊贩,只觉得心烦。 刚刚的事情肯定是会传到府上,到时候府上是什么反应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看来回去以后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要是寻常也就罢了,闹就闹呗,她还怕不够闹腾呢。 但是今天不行。 她是真没睡好。 原本铺子的事儿已经折腾了一番,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些。 偏偏姜瑶要来寻她的晦气。 现在好了,更烦了。 她兀自想着,胳膊冷不丁地被撞了撞。 皱眉转过头,慕时安的桃花眼中笑得一片潋滟, “虞小姐,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慕世子很闲?” 虞疏晚目光瞥向他的腰间心中暗骂。 死男人,还敢将她的夜明珠挂在腰上? 慕时安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脾气,点着头道: “今日是闲。” 虞疏晚没好气地转过头撩起帘子看向外面,根本不想多回头看一眼。 这个男人心眼子太多,她已经吃过亏了,不能再上当了。 见她如此,慕时安的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 一边的知秋连忙打着圆场,“姑娘家的闺名哪儿好意思直接说的,世子就别问我家小姐了。 她啊,性格娇怯,你瞧瞧,这是害羞了。” 要不是知秋是自己人,虞疏晚高低是要骂两句的。 知秋说完以后也觉得有些后悔。 毕竟谁家娇怯小姐会在街上抓着另一个小姐的头发狂扇嘴巴子? 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有点儿太过随口熟稔,显得格外的随便了。 偏偏慕时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虞小姐的确是个娇怯的姑娘,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万佛寺走错了路……” “慕世子!” 虞疏晚只觉得后悔自己那一晚为何要出去,现在就像是给了个把柄在他的手上一样。 她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挤出一个笑,“我们已经到侯府了,慕世子应该没事了吧?” 慕时安噤了声,并未应答,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马车刚刚停下,虞疏晚就再也受不了跟这厮在一起,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刚站住就看见虞老夫人急匆匆地在春兰的拥护下往外出来。 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不由得一愣,“疏晚?” “祖母,我回来了。” 虞疏晚快步上前。 可心连忙查看着她身上有没有伤到, “小姐,没事吧?” “没事。” 虞疏晚原本还洋溢出几分的笑容来,可见到虞老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顿时也老实了, “让祖母担忧,是孙女不好。” “老身是管不住你这个皮猴子了,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说到后面,虞老夫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眼中满都是怒气,“回去不许出来!” 定国公府不是寻常人家,那个姜瑶被宠爱的程度跟虞归晚比起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人家心尖尖上的宝贝儿被欺负了,疏晚能够落得着好? 趁着人家现在还没上门,她去上门处理了这事儿就罢了,免得往后影响到了疏晚。 “祖母是要出去?” 虞疏晚皱眉。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归晚凉凉的声音, “你做了这样的事,祖母那样疼你,自然是要上门去求情。” 说完,虞归晚又想起来了自己在万佛寺被虞疏晚给摁着脑袋在荷花池里面泡的事儿,眼神中划过一丝的畏惧,随即满都是厌恶。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又何须继续伪装? “当街殴打贵女,这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语气中的讽刺自是没有半点掩饰。 虞老夫人虽然有些惊诧于虞归晚没有再像是从前那般亲热温柔,但也并未纠结于此。 两人长久就是不对付的,这一次疏晚又得了太子青眼,归晚怎会甘心? 虞疏晚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姐姐还是学不会什么时候闭嘴?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多嘴?” 虞归晚本就大病未愈,是听见说外面出了事这才特意前来。 此刻那张本就娇弱的小脸更是苍白了几分。 她咬着牙,道:“不管怎么算,我都是你姐姐。 更何况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外面惹是生非,祖母这样大年纪了还在为了你四处奔波劳碌,你不觉得你对不起祖母?” 虞疏晚微微眯起眼睛,直接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虞归晚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掐住流珠的胳膊。 流珠吃痛却并不敢出声,只是道:“二小姐,大小姐也是关心你。” “用得着她假好心?” 虞疏晚嗤笑,却也不再继续往前,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这件事儿我们占理,就算是道歉,那也该是姜瑶先到我面前道歉。 下次她敢继续发疯,孙女也挑不了时间地点,该怎样就怎样。” 她说的这些话强作坚强,可语气里还是听得出几分的委屈, “还是说,祖母就是想要孙女去跟一个无理取闹,要将咱们脸面放在脚底下踩的人去道歉?” 上一世祖母教她刚强,她没能立起来。 这一世她自己跳出了贵女的圈子,祖母又要指责她了吗? “这事儿不是小姐先动手的。” 知秋赶紧上前想要护住虞疏晚, “是那个姜小姐长街上辱骂小姐,还想要对小姐动手。 小姐本是不欲理会的,可是那个姜小姐就想要拿奴婢撒气,小姐这才生气了。 若是说错,这些应当是奴婢的错! 奴婢跟在小姐的身侧,却并未劝诫好小姐,奴婢愿意登门请罪!” “姑姑不许去!” 虞疏晚眸子一凛,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喝道: “不是我们的错为何要去,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又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人。 若是传出去我们差点受了欺负还要登门道歉,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皇室的面子不是面子,忠义侯府的面子更不是面子吗?” 第66章 他就是想单纯的犯贱 “小姐。” 知秋焦急地低声唤她,“定国公当初也算是有从龙之功,这些年在京城中风生水起。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玉地疼着,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定然是会勃然大怒。 虽说您今早得了圣旨,也算是得了皇上青眼,可如此行径,定国公只要在皇上面前言语……” 剩下的她不好继续说,但双眼中的焦急半分未褪。 一旦涉及到了姜瑶的事情,定国公就分外的较真。 去金銮殿上告一个小女娃娃的状,他又不是没干过。 若是今天这事儿闹到了皇上面前,小姐这不就是坏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吗? 虞疏晚知晓这些,但她也绝不退让。 她看向虞老夫人,道:“祖母,孙女觉得自己无错!” 就算是定国公府不会覆灭,她也绝不会去道歉! 虞归晚站在一边眼神之中满是讥讽。 弱肉强食,顺应自然,在哪儿都是要遵循这样的结果的。 虞疏晚该不会以为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忠义侯府,她的背后还有一个能够钳制的住旁人的“虞老夫人”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都说是关心则乱。 她如今怎么也成了没有问清楚情况就要急着给疏晚下定义的人了? 可即便是她们有理,那定国公府也不是好打发的。 这一趟,她必须走。 虞老夫人的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一些,道: “这些事情是祖母武断了,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祖母得去一趟。” 若是不去,影响的不仅仅是虞疏晚一人,还有虞方屹。 就算是再恼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吧? “这件事倒是也不难,我出面就是。” 指节分明的手将帘子挑起,慕时安含笑看向虞疏晚,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狭促, “不过我想问问虞小姐,我方才的问题可以回答了?” “……” 这人神经啊! 为什么现在还在马车里面没走! 不过虞疏晚的脑子忽的灵光闪了闪。 她是绝不会让祖母去定国公府道歉的。 姜瑶那个破嘴从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现在又是在气头上,祖母去了可不就是被羞辱吗! 慕时安……的确是太合适了! 众人一愣:慕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虞疏晚想应声,可偏偏话到嘴边,她又有些憋屈。 方才在马车上不愿意理会人家的是她,现在有事儿又想求着对方的,还是她。 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慕时安真这样好心? 他对她无所图? “世子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总不能因为你的事情让慕世子真的去处理烂摊子吧?” 虞归晚站在门后,冷笑一声,“虞疏晚,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本世子就是喜欢这样虚伪的小丫头。” 慕时安甚至都没有分出去一个眼神,懒声道:“大小姐管的,莫不是太宽了一些?” 虞归晚抓着帕子的手一紧,眼中翻涌着恨意,却不敢再说话。 凭什么现在虞疏晚的身边又出现能够护着她的,原书中哪儿有这个慕世子的戏份? 虞疏晚先是一愣,随即没有丝毫的犹豫,“若如此,还请慕世子能帮着处理一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明的,毕竟定国公府的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格。 慕时安就是能够在身份上压一压定国公府。 现在又是他主动要帮忙的,这又为什么不用? 慕时安并未急着应下,只是下了车站到了虞疏晚的身边。 他比虞疏晚要高上许多,面对面不过三步的距离,虞疏晚看他就得仰着头。 这种视角让虞疏晚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可现在有求于人,她还是会低眉顺眼那一招的, “世子方才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虞疏晚。 疏钟杳杳带霜清的疏,晚来天欲雪的晚。” 她回答得乖顺,从慕时安的角度看过去,那有些泛黄的青丝旁小脸莹白如玉,透着淡淡的红,长睫敛去她眸中的一切情绪。 倒是有了几分方才马车上说的娇怯模样。 但依照慕时安的眼光来看,那抹红相比起是娇怯,更像是被他气的。 推算出来这个结论的慕时安心情大好,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我也在。 定国公府姜小姐向来飞扬跋扈,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了。 疏晚今早才接了圣旨,太子也嘱托我要好好护着她,我总不能是食言吧?” 他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道: “更何况,疏晚说得不错,若是连您这一次都上门,那姜瑶往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是说不定的。” 虞老夫人没想到慕时安真的愿意插手这件麻烦事儿。 可这件事若是慕时安出面虽然好,到底也欠了个人情。 虞老夫人有些犹豫,虞疏晚瞧出来她的动摇,道: “祖母,慕世子最是公正,他也定然不会偏袒。 定国公府的知道自己错了,想来也就不会来找咱们的晦气。” 若是来找,那就再打一顿。 她别的本事没有,被刘春兰教育着从小做农活儿,她动手的本事那可算是不容小觑。 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疏晚,可否移步?” “……” 叫那么亲热,他俩啥关系啊?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虞疏晚是真的不好做出用完就丢的禽兽事儿,硬着头皮跟着走到了旁边。 “小丫头,用起我的时候你是一副嘴脸,用不到我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你从前是学变脸的?” 慕时安其实没什么话要交代,只是见虞疏晚那副小模样,总想要去逗逗欺负她。 他们站的位置刚巧就在忠义侯府的对面,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的眼中。 虞疏晚面上依旧是方才那样甜美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样中听了, “慕世子恐怕早就已经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还非要我给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我如今只有十四岁,我都要以为世子对我一见钟情,如今情根深种了呢。” “虽说你现在是前后没什么区别的黄毛丫头,但要好好养养,应该的确有几分的姿色。” 慕时安若有所思,虞疏晚顿时警惕起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你果然禽兽!” “急什么?” 慕时安本就是想逗她,此刻见达成了目的,语气揶揄,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叫我禽兽了? 你忘了我稍后可还是要帮你去收拾烂摊子,小晚啊,对我态度可以稍微好那么一点。” 虞疏晚抽了抽嘴角。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单纯的犯贱而已。 第67章 贵人事多,世子请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现在虞疏晚就算是再不情愿也给了几分的好脸色, “世子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 慕时安低笑一声,“什么事情都是要有对等价值的。 现在人多,稍后我让离戈去接你,我有事想问你。” 虞疏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她能知道什么慕时安不知道的事情,还犯得着慕时安专门卖了人情来帮她? 见虞疏晚迟迟没有开口应下,慕时安微微挑眉, “怎么了,知道有代价,就不肯了?” “你不肯说出你的筹码,怎么看都是我亏。” 虞疏晚眯起眸子,“与其如此,我倒是宁愿不要你的帮忙。” 这件事也并非无解。 只是处理的就会麻烦一些而已。 她两辈子遇见的麻烦事儿可不少,又有什么必要为了省点事儿就将自己给卖了? 她的脑子向来通透,想明白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 “祖母,孙女想了想,这件事还是……” “疏晚。” 慕时安的声音扬起,打断了她的话,虽是含笑,可虞疏晚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笑意未达眼底, “既如此,那就开诚布公的讲。 你养母是刘春兰,我想知道,刘春兰的下落。” 刘春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惊雷一般落在了虞疏晚的耳中。 自从上一次虞方屹调查这些被虞老夫人挡了回去以后,虞疏晚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见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来。 没想到今日,这个名字竟然从慕时安的嘴里蹦了出来。 虞疏晚的心头已经被席卷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没有半点的显现,反而是扬起一抹笑看向他, “慕世子,你找错人了。” “嗯?” 虞疏晚将目光遥遥穿过人群落在虞归晚的身上,虞归晚不明所以的警惕看向她。 “瞧见了吗? 那位是刘春兰的亲生女儿,刘春兰不喜欢我,但对这个女儿可是挂怀的很。 她这些年对我非打即骂,她去哪儿了,做什么了,我都不关心。 不过,若是哪一日你们得了她死了的消息时候,可以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走去, “祖母,慕世子不方便,今日的事情若是一定要一个交代,孙女自己去。”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道歉,定国公府敢不敢受。 慕时安没想到虞疏晚宁愿将这事儿给撇开也不愿意说起关于刘春兰的事,微眯双眸,随即舒展开眉目,缓步上前。 “我可没说不办,小丫头,你耳朵又听岔了。” 得他一次相助,虞疏晚还得记着许多,实在是累。 她索性道: “不必,世子贵人多事,这等小事怎么好劳烦你?” 言语罢了,虞疏晚头也不回的搀扶着虞老夫人往回走。 虞疏晚与虞归晚擦肩,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虞归晚就死死地咬着唇,忽的开了口, “祖母,瑶瑶是我的好友。 不管是出于探望还是今日这件事的交代,我也该去定国公府一趟。 虽然我跟疏晚之间的确有龃龉,可这事儿是两个府上的事儿,孙女不至于拎不清。” “不必了。” 虞疏晚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嘲讽,“毕竟你也说了,我们有龃龉,我怕你算计我。” 话音落下,她也不管虞归晚铁青的脸色,带着虞老夫人扬长而去。 等到周遭没有旁人了,虞老夫人站住脚步, “你要去定国公府打算怎么做?” “祖母放心就是了。” 虞疏晚的语气软下来,“这些事既然是我做出来的,自然也是要我出面才是。” 顿了顿,虞疏晚又道: “孙女瞧着那个贾掌柜处处都透着傲气,便就将人给辞了。” “铺子给了你,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 相比起铺子,虞老夫人更忧心的就是虞疏晚的名声。 “那我想找祖母要春婵姑姑。” 虞疏晚笑道:“春婵姑姑算账册是一把好手,我想要将秀娘安排过去顶贾掌柜的位置。” “就是流月的母亲?” “是。” 虞疏晚颔首,“他们自己也是经营着小本生意,我瞧着这个秀娘脑子活泛。 流月的事情当时能够压住,也难保之后不会炸雷。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人捏在自己的手上。 她若是做我的掌柜,做得好分红自然是少不了,何苦守着那样一个秘密日日难安?” 她忽的又笑起来,“当然了,孙女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孙女手上多一个那人的筹码,往后孙女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既然能够拿捏这样的把柄,就绝没有要放出去的道理。” 虞老夫人看着和才来侯府时候大相庭径的少女,心头百般滋味,却又满是心疼。 若非是被逼得太紧,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这些事情我说过,全部都放手交给你做。” 虞老夫人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所以祖母不拦着你。” 虞疏晚微微翘起,“祖母信我,我就不会让祖母失望。 春婵姑姑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一些,每日下午都得教一教秀娘。” 秀娘是她一早就准备了的棋子。 从流月死后,她就注意到她。 虞归晚最大的破绽就在于她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小人物。 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将虞老夫人送回院子,虞疏晚亲自将虞老夫人身上的披风取下安抚好,这才转身离开,准备动身前往定国公府。 可心从小偏门过来,见她已经要准备上马车了,连忙叫住她, “小姐等等!” 虞疏晚蹙眉看向她,可心一路小跑过来,压了两声喘后,这才小声道: “小姐,方才慕世子身边的离戈在小偏门找了奴婢。 说是让奴婢转达一声,慕世子为方才冒犯了小姐生了歉意,如今他去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算是给小姐赔罪了。” 慕时安整这么一出做什么? 虞疏晚沉下脸,“谁要他假好心?” 帮她不还是为了能够找到刘春兰的消息? 她就知道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果然猜中了。 第68章 忠义侯府来了个贱丫头 可心劝着,“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不快。 但这件事儿最好还是慕世子去,您也不会为难不是?” 为难不为难另说,主要是她瞧着自家小姐这样,不像是去道歉的,更像是要去灭门似的。 为了避免有的没的,她觉得自家小姐很有必要跟定国公府保持一定距离。 虞疏晚虽是情绪来了,但到底也是没有昏了头。 这件事是慕时安自己上赶着去处理的,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不过既然知道了慕时安的身份,往后虞疏晚也就决定了绕着些慕时安。 虽说慕时安的确算得上有意思的人,可除却刘春兰的事情以外,她跟慕时安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不需要什么朋友伙伴,这一生她就是为了寻仇而来。 冷静下来,虞疏晚让车夫回去。 可心心下松了口气,道:“小姐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日也是辛苦小姐了。 等到晌午的时候奴婢将秀娘叫过来。” 虞疏晚这会儿的确是有些累了,也没有再勉强自己,回了院子休息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划分了区域的慕时安此刻正坐在定国公府的花厅中。 厅内的国公夫人和姜瑜姜瑶都坐在下首。 国公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的印记,只恨不得这会儿能够搂着她好好哄哄,可偏偏前头那人纹丝不动,叫她也不敢多言。 分明瞧着是宛如谪仙的容貌,可这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无端叫人噤若寒蝉。 姜瑜心里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心里闷着一把火。 这是欺负人都到了家门口来堵嘴,他能高兴就有鬼了。 终究是姜瑶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她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地看向国公夫人, “母亲,我疼。” 有这么一句话撕开了刀气氛的口子,国公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了,连忙低声安抚, “稍后就给你请大夫,啊,别怕。” 说完,她看向慕时安,硬着头皮道: “世子,不知道您今日来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姜小姐和姜公子应当清楚得很。” 慕时安淡漠的抬眼,身子靠在了椅背,面上一派冷凝,有种天然的强势和不可触犯感。 国公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陪笑道: “是不是瑶瑶又闯了什么祸? 世子莫要见怪,瑶瑶毕竟年纪不大,她……”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欺辱一个十四的姑娘,本世子瞧着大得很。” 慕时安嗤笑,“国公爷是不在,若是在,现在本世子就该是在拉着他进宫的路上了。 姜小姐行事乖张,郡主也好,其他家的小姐也好,都曾有过她们父兄上奏的折子,可谓是让她们苦不堪言。 上一次皇舅舅就说过,若是国公爷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就送人来管管。” 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皇帝送人来教导小姐,那可都是宫里严格的嬷嬷。 教训起人来不知道多疼,她怎么舍得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折腾? 姜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身子都抖了抖,委屈道: “母亲,我不要。” “还请世子能够明示。” 国公夫人没敢这会儿安抚女儿,只是立刻冷汗津津站起来行礼, “瑶瑶天性烂漫,有时候的确是没轻没重了一些,可今日也受了伤。 我实在愚钝,不知道今日这事是何?” “身上有三品诰命的虞老夫人,姜夫人应当是知道的。” “是,这个自然是知晓。” 国公夫人心下惊诧。 自己女儿跟忠义侯府的小姐是手帕交,又怎么会跟这老夫人扯上了关系? “忠义侯府的老夫人自己也曾上过战场,算得上是巾帼英雄。 这些年忠义侯更是战功赫赫,虞老夫人更是尊荣非常。 是不是瑶瑶冲撞了虞老夫人?” 姜夫人试探的开口,慕时安眸光幽暗, “倒是没有冲撞虞老夫人。” 姜夫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口气都还没来得完全泄完,就听见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姜夫人既然知道虞老夫人,那也应该清楚虞老夫人身边有四季。 无一不是她从其他地方救下的落魄千金,身份也曾显赫。 其中有一位叫做知秋。” “这是当初虞老夫人的父亲为了求个恩典,帮扶女儿,特意找的皇上要的女官……” 姜夫人小心开口,“今日……是冲撞了这位知秋姑姑吗?” “姜小姐一言不合就想要掌掴知秋姑姑,辱骂虞家小姐。” 慕时安冷笑一声,“若不是本世子路过,只怕是这件事是一定会闹到皇宫的。” 一边的姜瑶立刻不服气起来, “慕世子就是想要包庇那个贱人,什么知秋四季,她们忤逆我,我动手就是应该的!” “瑶瑶!” 姜夫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厉声呵斥。 姜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夫人,“母亲为了旁人凶我?” 姜瑜到底是见识的多一些,面色奇差将姜瑶摁住低声道: “知秋是当初宫里颇受太后皇上喜爱的女官,她若是去皇宫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这么一句话让姜瑶顺便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一句。 “这件事,知秋姑姑并不打算深究,可若是闹到了皇上面前,大抵是国公府讨不着好。” 慕时安淡淡一笑,“你们也可以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大可试一试。 只是本世子今日与姑姑重聚,少不得多聊了一些……” 他剩下的话故意戛然而止,将几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偏偏他不说下文了,只是站起身来,“定国公也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对上知秋姑姑,到时候皇上面前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 本世子为人君臣,只是想要为皇上分担。” 他喊道:“离戈。” 旁边像是一根木头矗立的离戈动了起来,目光淡漠地扫了几人一眼, “今日的事情是世子刚好遇上,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还请姜夫人能够约束好自己府上的人,否则下次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就说不着了。” 等到那主仆二人离开后,姜夫人差点瘫软在地上。 等缓了缓,她立刻叫了自己身边你的丫鬟, “快去准备一些东西,挑好的拿,去送给侯府的虞老夫人和知秋姑姑,只说……只说是来日登门拜访,这是歉礼。” 一边的姜瑶终于哭出了声来, “母亲,是她们欺负我!” 姜夫人回过神,拧眉鲜少严厉的口吻质问, “我记得你跟虞家小姐关系向来不错,怎么动了手?” “哪儿是归晚,忠义侯府上来了个贱丫头!” 第69章 我要杀了那个贱丫头! 姜瑶呜咽哭泣,“被一个贱丫头这样欺负,女儿不如不活了!” “胡说些什么?” 姜夫人顿时心软一片,轻斥她的这些胡话,眉宇之中的愁色更浓了, “这么短时间就能够攀附上太子和慕世子,可见这个野丫头也不简单。” “那怎么办啊?” 姜瑶急了,“难不成我们就任由这样欺辱?” “傻丫头,干嘛急于一时?” 姜夫人的眼中划过一抹狠戾,“落莺湖的莲花开得正好,你原本不就是要约几个小姐一起去游船吗?” “母亲的意思是……” “她既然是个喜欢出风头特性独立的,那就让她好好出出风头。” 她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和世子不过是觉得新鲜,若是知道她只是个草包,往后自然不会庇护。 到时候你想怎么还回来,母亲帮着你。” 姜瑶立刻破涕为笑,“谢谢母亲!” 姜瑜皱了皱眉,却并未言语。 …… 秀娘没想到这样的好差事儿能够落在她的身上,就连要出门准备去铺子的时候都是脚步轻飘飘的。 虞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卷帘轻轻放下,转而将面前的契子拿起来,满意地勾了勾唇。 只要是秀娘能够将利润赶超刘嘉,她就应允往后秀娘就是寻芳妒的掌柜。 那群波斯商人身上的银两勉强才能达到刘嘉的对赌。 可他们若是能够被秀娘拿下,刘嘉必然是得想其他的法子。 两人相争,银钱滚滚来。 可心刚好端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春兰。 虞疏晚惊讶,“姑姑怎么过来了?” 方才春兰教完秀娘就已经回去了,这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呢。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她拧眉站起,“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又来了人?” 就知道这个姜瑶是打不乖的! 见虞疏晚的脸色阴沉下来,春兰赶紧道: “是定国公府来了人,可并不是来找责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定国公府的送来了不少的东西,老夫人让拿来给您过目有没有喜欢的。” “给我?” 虞疏晚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姜瑶性格就是这样吗? 打一顿以后,会给打她的人送东西? “知秋的身份好歹是威慑住她们了。” 春兰含笑,“不过也多谢慕世子能够帮着咱们出这个头,您往后可不能这样冲动了。” 今日的事情必然是会影响到虞疏晚的名声。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想往后从什么方向下手,好将虞疏晚的名声给捧起来。 免得往后挑不到好的人家。 虞疏晚笑着道:“姑姑知道的,我从不惹是生非。” 春兰扑哧一声笑出来,“是。” 应声后,春兰的眉宇间又浮现出几分的担忧, “但今日这事儿是一定会传到夫人和侯爷的耳朵里头,您……” 知道春兰是担心她会不会跟苏锦棠他们再次争执起来,虞疏晚道: “我就好端端在我的院子,他们不来,自然就相安无事。” 春兰颔首,“那奴婢先告辞了。” 看着桌上的木匣子,里面全是样式精巧的首饰。 虞疏晚没什么兴趣,只让可心收起来。 她暗自在心中思衬着自己如今身上的银两,下一步就是要着手找一些身手好的江湖人士了。 可她哪儿认识这样的人? 可人叩门进来,将一张烫金的精巧帖子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国公府来了人,说是要请小姐参加十日后的采莲巧宴,小姐要收下吗?” 虞疏晚挑眉,“来的人还说什么了?” “说是从前种种譬如朝露,还望往后能够相处融洽。” 可人忍不住道:“小姐还是别去了吧,这宴会原本叫做采莲诗宴的。 姜小姐明明知道您的身份,她这样未免有些针对您的意思。”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的。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谁跟她去玩这些过家家。 虞疏晚垂眸喝茶,淡淡道:“送回去吧。” 明知道对方要给自己使绊子还去,她浪费这时间去玩儿智商对对碰做什么? 可不多时,可人再次回来了,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小姐,那送帖的人说,您不去,是不是还记恨今日的事儿? 若是小姐气没消,她愿意跪在咱们府门口求您原谅……&” 话未完,可人就忍不住地骂道: “前脚送东西来认错,后脚逼着您去参加这破宴会,他们国公府未免是太欺负了!” 可偏偏是打着想要和好的名头来的,着实是恶心人有一把好手。 “跪着?” 虞疏晚嗤笑,随手将一盏茶壶摔碎在地上。 迸溅的瓷片四处飞起,吓了可人一跳,可心也赶紧进来, “怎么了这是?” “把这些收拾起来给她送去。” 虞疏晚道:“既然是认错,至少有一个认错的态度。 让她跪着这些,等什么时候我气消了,自然会叫她起来。” 可人嗫嚅道:“这……不好吧?” “她跪在我府门逼我接下帖子就好了?” 虞疏晚嗤笑,不以为然,“真以为名声能困住我?” 她若是在意名声,也就不会在今日当众殴打姜瑶。 上辈子活在条条框框中,更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拼尽全力去学着做一个好的千金小姐。 可她忘了。 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因为她本就是千金小姐,而不是因为乖顺,又或是才情。 一如姜瑶这样嚣张跋扈,不还是被如珠如玉地宠着? 她身上留着虞方屹的血,就是忠义侯的女儿,还能在意这种威胁? 可心拧了拧眉头,直接找了一块儿破布将这些碎片给收了起来,当着虞疏晚的面将瓷片又摔得更碎了一些, “奴婢去。” 虞疏晚没想到可心成长这么快,跟自己初见时候的老实人简直两模两样。 不过这样的成长她很是欢喜。 余光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可人,虞疏晚放下茶盏,继续看自己从虞老夫人那里借来的启蒙的书。 这些上一世虽然看过,可这一世总得将戏码做全才是。 可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默默地将屋子给清扫干净退了出去。 第70章 兜兜转转的采莲诗宴帖子 看完手上的书周围已经点上了明灯,虞疏晚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叫了可心。 可心挑帘前来, “已经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了。 小姐就先别看书了,小心夜里伤了眼。” 虞疏晚接过她递过来的冰镇白瓷梅子汤,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到身上的暑热被驱散开,只剩下清凉和甘甜在口中弥漫。 “小姐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多做一些冰着。” 虞疏晚嗯了一声,屋子里只偶尔传来几分瓷勺碰撞的清脆声。 等喝完一碗梅子汤后,虞疏晚这才开口, “那人还跪着吗?” “方才看您在看书,奴婢就没来报。” 可心眼中有些不悦, “跪了大抵半个时辰左右,夫人就去将帖子给收了下来。 今日夫人是要在佛堂待上一整天的,若不是有人通报,她断然不会出来。 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事的去说的!” “当然是菩萨了。” 除了虞归晚如今还在试图顶风作案,谁还有这样的胆子触她霉头? 虞疏晚不屑的笑了笑, “送去的碎瓷片她跪了吗?” “哪能呢?” 可心咬牙切齿, “奴婢送过去她眼睛都直了,明晃晃地要装晕。 奴婢特意带了一葫芦水,瞧见她晕过去,直接泼了她一身。” 也就是那会儿苏锦棠出现呵斥了她,将帖子接下后把人给送走了。 “小姐,这帖子又不是您收的,您到时候不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她从前觉得苏锦棠温婉大气,虞归晚善良可爱。 可在虞疏晚身边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觉得二人伪善。 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孩子,可一出什么事儿,她就怀疑小姐,好像小姐是仇人一般。 那个最是慈悲为怀的大小姐实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只会耍心机手段,末了找个丫鬟随意顶罪就是。 实在是可憎可恨! 一想到这两人这些日子的种种行径,可心就越发的觉得自己跟着的小姐做得什么都对! “这是自然。” 不管苏锦棠做的这事儿是不是针对她的,她跟她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关系。 听虞疏晚这样回答,可心弯了眉眼, “今日晚膳有小姐爱吃的珍珠小丸子,奴婢这就去端来。” 这边其乐融融,被拦在院子外面的苏锦棠很是不甘心, “我是虞疏晚的母亲,想进院子怎么了?” 门口的丫鬟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 “是老夫人吩咐的,今日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来叨扰小姐。” 眼见苏锦棠要发怒,一边的陈妈妈赶紧开口劝着, “夫人,今日天色也晚了,您要不然就先回去吧。 二小姐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在这儿又让你们母女之间生了嫌隙?” “你可瞧见了?” 苏锦棠紧紧地攥着帕子,冷笑, “说是断了关系,可我还是她的母亲,这事儿牵扯到了整个侯府,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她这样自私,可曾想过侯府!” 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女儿,逼得定国公府送帖子的下人要跪碎瓷片…… 她可曾想过归晚的名声? 自己恶毒就罢了,还想要拉着旁人跟着下水?! 怎能如此不堪! 她恼得很,只恨不得现在冲到虞疏晚的面前狠狠质问。 陈妈妈欲言又止,终究是开了口, “夫人,你可知道事情起末?” “就算是不知道,难道她这些事都是假的?” 苏锦棠冷笑。 下午的时候还是归晚为了避嫌这才专门叫人去叫的她,好将定国公府的人尽快打发走,免得在府前让人笑话。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原来只是一张帖子。 等到自己礼佛出来后,这才知道虞疏晚干了些什么。 分明虞疏晚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她跟阿屹的血,怎么跟他们半点都不像? 也就是归晚柔顺乖巧,更像是自己的女儿。 “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苏锦棠失望道: “我当真是后悔将她给接回来了。” 守着门的小丫鬟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在苏锦棠又要生闯的时候,知秋的声音冷淡响起, “若是夫人记性不好,奴婢帮着夫人好好回忆一下。 在从万佛寺回来以后,也就是昨日夜里,二小姐就被你们放弃了随老夫人过。 如今二小姐做什么,似乎都轮不到夫人教训。” “当时气话岂可当真!” 苏锦棠气结, “那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疼她?” “您的疼爱若指的是让二小姐处处让着大小姐, 打的二小姐背脊皮肉翻涌, 一旦大小姐有个什么,您第一时间就往着二小姐的身上推…… 那奴婢不得不认,您确实很疼二小姐。” 知秋一向古井一般无甚波澜的眼中多了些嘲讽, “这样的福气,二小姐可受不起。” 苏锦棠知道知秋说话基本就代表了虞老夫人的意思,如今听见知秋的这些,到底是急了。 她咬着牙为自己辩驳, “老夫人即便是心疼她这些年在外不容易,可也不能够纵容吧? 名声在外,她今日的事也不怕……” “今日的事夫人自己去了解清楚原委就是。” 说完,知秋便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陈妈妈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将事情原本给说了一遍后,看着苏锦棠僵硬了的脸无奈道: “夫人,这件事的确不是二小姐有错在先。 更何况您今日接的这个帖子是个烫手山芋—— 她们明知道小姐才从乡下回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什么吟诗作对? 这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二小姐的呀!” “我、我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身为她的母亲,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苏锦棠想要辩驳,却又有些恼羞成怒, “她回京作为忠义侯府的小姐,出去走动是正常的! 总不能天天窝在府上唯唯诺诺吧? 归晚就落落大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不过一个诗宴,有什么好介意的!” 陈妈妈想说,大小姐是从小都按照世家小姐的规格培养的,自然不会怯场。 可二小姐根本就不一样,哪里能够混为一谈? 她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瞧着这母女的缘分,怎么越来越浅了呢? —— 辗转一圈,烫金的荷宴帖子还是到了虞疏晚的手上。 她原本是打算在烛台上烧了算了,火苗舔舐上帖子的瞬间,她就改了主意, “虞归晚是不是也要去?” “大小姐算是有名的才女,又跟姜小姐交好,自然是会去的。” 可心道: “奴婢其实倒是觉得,大小姐和姜小姐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71章 保持一定距离 既然虞归晚要去,看样子自己是多少都要走一趟。 “那就收下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既然这么想要我去,我还一直推辞就着实说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我这位好姐姐想要重温一下认亲宴的温馨气氛,肯定不会这么想方设法的让我过去,我怎能辜负她的好意?” 听着这话,可心不由得为虞归晚捏了一把汗。 毕竟当初认亲宴上闹的可并不好看。 这大小姐也真是的,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她家小姐是个喜欢在宴会这种大场合的地方发疯的人吗? 前面小姐已经给了那么多次机会,这大小姐当真是不中用。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将帖子丢在一边, “侯爷和夫人今日没来吗?” 这可真是稀奇事儿,依照这两人的性格,怎么今日就不来找她的事儿了? 可心道: “倒不是没有来,就您手上这帖子夫人都过来闹了一场。 结果没有见着您的面,听说是在门口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辗转送了过来。” 虞疏晚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她要是不来我才觉得奇怪呢。侯爷呢?” “侯爷今日留在宫中,说是有什么事。” 可心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若是侯爷回来少不得又是得折腾一番。” “他愿意折腾就随他。” 虞疏晚冷哼一声。 这苏锦棠也确实有意思,明明知道她才回来,从前的日子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哪儿会这些琴棋书画的才艺。 她虽然有上一世的记忆,可这种无聊的东西也配她去做局? 苏锦棠让她来参加这种聚会,不明摆着是想要给她长长教训吗? 只可惜她错了,长教训的人不会是她。 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一回她就让他们知道,撺掇人这种事儿往后可不能够带上她。 一如虞疏晚所说,虞方屹回来以后果然大怒,大半夜的跑来院子里头想要质问虞疏晚。 可偏偏知秋守夜,把虞方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回去了。 第二日虞疏晚被虞老夫人叫到了房中,只让她无需担忧。 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对我真好,有祖母在孙身边,孙女什么都不怕。” “我瞧着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怕了。” 虞老夫人点着它她额头, “你行事往后不可如此冲动。 这京城之中的弯绕多了去,你要是不留个心眼儿只是一个劲儿蛮干,只怕是有朝一日会吃大亏。” 虞疏晚是知道的,她也不打算一直这样硬刚硬下去。 她,脑子又没病,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她还是很愿意讲道理的。 当然了,像是虞归晚和姜瑶这两人就是明显的不讲道理。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心里面清楚得跟明镜儿一样。” “贫嘴丫头。” 虞老夫人的脸色正了正, “这一回的事情是世子帮忙解决的,你跟世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慕时安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够随便相处的。 如今陛下容易疑心,早上太子才亲自完圣旨来给虞疏晚撑腰,过去才多长时间,慕时安就主动要帮着虞疏晚解决定国公府的事情。 皇帝最看重的就是太子,最宠爱的就是慕时安。 忠义侯府如今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教导着虞方屹处处小心,尽量不与皇室产生其他的联系,免得让皇上觉得他们有不臣之心。 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偏偏自己这个小孙女回来以后,太子和慕时安都争先恐后地凑上前。 她相信虞疏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也能够相信她是无心。 可若是落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可就说不定了。 对于虞老夫人,虞疏晚向来是没有隐瞒的。 可自己和慕时安相遇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令人斐然,只说自己是在晚上睡不着,出去看月亮的时候迷了路。 虞老夫人听罢以后,紧锁的眉头却未曾消减半分, “往后你跟他要少些来往,你身后有一个太子已经足够了。 若是在扯上其他人,往后怕是要酿成祸端。 更何况慕世子虽然瞧着风光霁月,可是心思也分外的沉重。 与皇家的人相处总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你的性格不适合。” 虞疏晚并未想太多,反倒是笑起来, “就算是祖母不说,我往后也不会和这位世子往来多少。 从前只是因为我们二人相遇时候都未曾提起过身份,如今知道了这些,孙女心中有杆秤,断不会做这种蠢事。” “这样最好。” 虞老夫人放下心来,又问起了帖子的事儿, “是我一时不察,没能注意到这东西又来了你的面前。 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没有人能够逼得了咱们忠义侯府的女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 虞疏晚面上的笑意漾开, “我知道,可我若是不去,他们也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去。 孙女不是怕了,只是孙女觉得烦。 他们这么想让我去,那我就去好了,一劳永逸的事儿孙女最是爱做。” 一听这话,虞老夫人就知道她又开始打起了坏主意。 可这事儿的确是定国公府那头追着不放。 虞老夫人并未阻止,只是叮嘱道: “那你可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做得太过。”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虞疏晚笑嘻嘻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祖母拭目以待就是。” —— 日子也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京城中,虞疏晚的名声算是彻底的宣扬开来。 前有认亲宴上疑似将自己的姐姐推下水,逼得自尽, 后有长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逼得定国公府的下人在府门跪碎瓷片。 “这个新来的二小姐未免也太彪悍了一些,恐怕也就只有她敢这样对待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 “我怎么听说这个大小姐其实并不是忠义侯府的血脉,只不过是养出感情了,这才没舍得送出去,这二小姐才可怜得很呢!” “都有什么可怜的,要可怜就可怜咱们自己,这京城里面又要来一个煞星!” “……” “这楼下可真热闹,说的就是皇兄的那位恩人吗?”男子剑眉星目,眉眼含笑,举起酒杯看向容言谨。 第72章 满贯赌坊开赌盘! “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些污名罢了。” 容言谨不为所动,淡淡地开口说道: “姑娘家的事情,咱们做男子的又何必这么多点评?” “是皇兄误会了。” 容言溱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很是有趣,若真是按照这些传闻,这个姑娘的命运很是坎坷。 也难怪向来不进女色的皇兄也会为此生了怜香惜玉的心,天不亮就急着去给这小姑娘撑腰。” “皇弟似乎很感兴趣。” 容言谨微笑看向他, “我听说,云母妃好像在为皇帝挑选一位合适的世家女做皇子妃,似乎很是属于这位大小姐。” 容言溱身子有些僵硬,随即若无其事道: “子虚乌有的事情皇兄还是不要随意相信。” 容言谨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很快包房的门被推开,慕时安缓步而来, “让太子和二皇子在此等候多时,是我的不是。” “既然知道是你的不是,稍后你可是要罚酒三杯。” 容言谨开着玩笑,“又是哪家的姑娘找你表明心意,耽误了你时间?” “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难道你没有收到帖子?” 慕时安悠悠开口, “定国公府的贴子恨不得一日三次的往我面前送,今日转角恰好遇见了姜小姐,这才耽误了会儿时间。” “听说姜小姐对时安一片痴心,京城谁人不知。” 容言溱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时安,我若是你,定然会应下。” 慕时安向来不会惯着这个说话总好像带着坑的二皇子,只是道:“这种福气给二皇子就好,我怎好消受?” 容言谨也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慢条斯理的喝茶,就好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慕时安撩开衣袍坐下,“定国公下个月初三就回来了,到时候二皇子有什么想法直接去提亲就是。” 他的语气坦然,就好像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容言溱知道慕时安说话向来不会顾忌丁点儿,只是方才跟容言谨聊到了选亲的事,这会儿又是定国公府,的确有些气氛微妙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见慕时安发问,容言溱怕容言谨直接说选亲的事情,直接接过话头,“在说忠义侯府的那位二小姐。” “哦?” 慕时安的面色未变,眼中却是掀起了些许波澜。 自从上次以后,不管他用什么借口去找虞疏晚,那个小丫头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回音。 当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见慕时安看过来,容言溱有些意外,但也大大方方道: “这个小丫头如今可是京城炽手可热的人物,听说为了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京城中还有好事者下了赌注。”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 慕时安道:“什么盘?” “赌二小姐会不会输得很惨。” 容言溱有些狭促的笑起来,“这种盘也就是无事人才会去试。” “号外号外——虞家二小姐买定自己全输!” 有身上绑着铃铛的小童声音清脆,走街串巷地喊着, “满贯赌坊虞二小姐白银一千两买定输庄!” “哟,这二小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容言溱有些惊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买自己输,还买的这样大张旗鼓。 若是如此,又何必赴宴? 她莫不是也是为了所谓的入流?” “虞二小姐不会为了融入而改变自己。” 容言谨悠声,转而看向了慕时安, “定国公府的帖子你接了?” “你都接了,我自然要去。” 容言溱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 “看来明日会很热闹,我倒是想要去凑一凑,不巧明日我还有要事,就不陪伴皇兄和时安了。” 三人今日本就是在宫外小聚,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 快到镇南王府的时候,他的脚步一拐,又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离戈皱眉,“世子,府邸在这儿。” “本世子走了十几年,自然是知道。” 慕时安眼神都不曾分出去半个,道: “去满贯赌坊。” 离戈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慕时安是去做什么了。 这段时间为了虞二小姐的事世子可算是犯了难。 偏偏这位二小姐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想来这一回去满贯赌坊,世子又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赌约去的。 因着这个赌约,满贯赌坊显然就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扬高了声音, “我们小姐断然不会做假赌的事情,各位要下赌的,不如就跟着我们小姐下。” 众人哄笑: “你家小姐还真是奇人,一千两买自己输,也不怕明日闹出笑话丢了人?” “忠义侯府的大小姐才艺双全,二小姐什么都不会,这不是妥妥的直接认怂了吗?” “这也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些,喂,小姑娘,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啊?” “……” 任由众人哄然大笑,那小丫鬟神闲气定, “这可不是认怂,难不成一定要拼尽所有闹个笑话不成? 我们家小姐自己心里清楚,定国公府邀请她也清楚。 如今还能够有机会赚一笔,我家小姐又不傻,干嘛不赚?” 慕时安好整以暇靠在一边的石狮子上。 这个丫头是虞疏晚身边的人,叫可心,看来还真是她买了自己输。 里面忽地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说得这样好听,虞家二小姐这十天里面难道不会恶补,自己偷偷下注赢家?” 全场哗然,可心变了脸色,强作镇定道: “我们小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为了脸面,就算不是虞二小姐,那虞老夫人跟侯爷他们能答应虞二小姐成为最差的? 那赌虞二小姐赢的可是有人下了五百两,但到现在不明身份,谁知道是谁下的定? 兄弟们,要我说,虞二小姐可是好会做生意呢!” 可心跺脚气急败坏,“你胡说!” 但也没有个所以然,反倒是增加了那人的说话可信度了。 可心咬着牙,立刻从台上下来往外匆匆离开了。 慕时安可不觉得那小丫头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怯懦性格,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茶馆,慕时安瞧着她左瞧右瞧后才直接进去。 他还没进去呢,就听见这个老茶馆里头传来了可心兴奋的声音, “小姐,您太厉害了! 自己开赌不说,找人演戏,赌盘如今已经快五千两了!” 第73章 说‘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怎么才这么点儿?” 虞疏晚不满地嘟囔着, “你再去四处传一传,争取这一场能赚个五百两,本小姐不亏待你,也给你分钱。” 可心咯咯地笑着,“小姐,您就算是不给奴婢,奴婢也愿意!” “那不行,银子可是好东西。” 虞疏晚喝了口茶,重新将面纱戴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府上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虞疏晚推开门正要往外走去,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眸。 “没想到慕世子还有偷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心下虽是惊诧,可虞疏晚也无半点的慌张,反倒是带着一丝嘲讽, “这一回又打算拿着这个消息要挟我什么?” 慕时安的脸上的笑稍有些僵硬。 感情这小丫头这些日子不理会他,是因为他当时想要得刘春兰的消息? 可转念一想,这小丫头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跟刘春兰相处的那些日子可算不得什么好记忆,自己还专门去问,只怕是戳中了她的伤口。 “我是无意的。” 慕时安轻咳一声,虞疏晚冷笑: “好一个无意。” 这间茶馆偏远,鲜少有人来这儿,都是路过的旅人歇歇脚而已。 虞疏晚懒得跟慕时安掰扯,直接从另一边过, “让开。”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她语气里面的不耐,眉头微蹙。 方才看见她时心中的丝丝雀跃此刻也全部消散,“你很讨厌我?” “是。” 虞疏晚直言不讳,“慕世子又不是什么银票还需要我去喜欢?” “小疏晚,你这样说话可就伤人心了。” 慕时安叹息, 虞疏晚烦死他这样与虞归晚如出一辙的绿茶模样,直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腹处。 慕时安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你……” “你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纠缠。” 虞疏晚将一个荷包掏了出来丢在他面前, “这些是你上次帮我的报酬,你我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往后做陌路人就是。” 在慕时安震惊的眼神中,虞疏晚将荷包打开,把里头的银票又扯了两张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价我夜明珠,呸!” “小、小姐等等奴婢!” 可心咽了口口水,赶紧跟了出去。 等到走远以后,可心这才哭丧起脸来, “小姐,老夫人让您少跟慕世子来往,不是让您去得罪慕世子的啊。” 谁人不知道慕世子身份尊贵。 如今这样尊贵的慕世子却被自家小姐肘击…… 小姐敢做她不敢看啊! “慌什么?” 虞疏晚哼了一声,“我若不是如此,只怕是他更要打蛇上棍。 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可心耷拉着脑袋,再没有方才眉飞色舞的样子。 “哭丧脸做什么,今日可是咱们的幸运日。” 虞疏晚撞了撞她肩膀,可心生无可恋, “小姐,咱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慕世子报复吗?” “小姐的身后有太子,别怕。” 话音刚落下,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您不认路啊?”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小姐是知道路,这才跟着小姐一路转悠。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着实是有些尴尬住了。 可心叹了口气,“奴婢看看。” 她刚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路,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禁锢住了脖颈。 她的眼前一花,止不住的尖叫从喉咙中溢出。 一阵天旋地转,可心的鼻尖充盈着汗臭味道,让她忍不住的作呕。 “小娘子,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钳制住可心的大汉身边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笑眯眯的模样却叫人心中警铃大作, “你跟慕时安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冷声道:“把我的婢女放了!” “小娘子既然想要我们放了你这丫鬟,就该说老实话。” 大汉冷笑, “老子可是亲眼看见这慕时安给你大献殷勤,你敢说自己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回以冷笑, “你们还真是有意思,难不成谁对我献殷勤谁就跟我有关系? 还真是好霸道的逻辑! 你们要找慕时安,就去前方茶馆找就是,为难我们两个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 她记得慕时安身边有一个很能打的,一看就不好惹。 瘦男人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们只是想要让小娘子帮个忙,将慕时安给叫出来。 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我们留着也没用。 你把人叫出来在这儿,我们就放了她。” “你们跟慕时安有什么仇就该去找他,而不是为难我们。” 虞疏晚微眯双眸,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蓄力。 “让你去你就去看,再他娘的废话我就杀了她!” 大汉不耐烦地扬高了声音,虞疏晚忽地对着他们身后惊叫,“慕时安!” 两人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虞疏晚眸子一寒,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上去,抡起拳头狠狠地朝着大汉的肋骨处打去。 大汉冷不丁被打中,顿时松开了捏着可心脖颈的手,吃痛地捂住自己发痛的地方。 虞疏晚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好在她身形灵巧力气也大,加上知道哪些地方是最疼的,不过是片刻,两个男人已经滚在地上哀嚎起来。 “可心,打。别给我丢人!” 虞疏晚出完了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可心胆子见长,现在浑身气得发抖狠狠地踹着已经不能动的二人大声骂着: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家小姐!” 这两人被踹得哎哟乱叫。 虞疏晚见可心出完气了,这才冲她扬了扬下巴,“你现在去小茶馆把慕时安给弄来!” 他自己的屁股当然得他自己擦! 可心也没了方才的谨慎,直接怒气冲冲地就往外面去了。 虞疏晚缓了会儿这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 “头抬起来。” 两个男人哪儿想到一个女娃娃竟然那样大的力气和身手,哆嗦着抬起头来,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个笑, “小娘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 “说‘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两个人愣住,身上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年头还有这爱好? 见他们没反应,虞疏晚拔高了音量又狠狠地给了一脚, “说!” 第74章 她的小铃铛 这两人的脸她越看越眼熟,但记忆太过模糊,虞疏晚不得不让他们再说一遍当时的那句话。 “再、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虞疏晚拧眉,毫不客气地照着瘦子的脸上就是一脚, “好好念,拿出你刚刚的架势!” 瘦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汉子被吓得一哆嗦,声音狠戾起来, “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他的话音落下,虞疏晚愣愣地看着他们,眼底逐渐变得赤红。 两个男人声音打着颤, “小、小娘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 虞疏晚的眼中猛地一沉,直接伸手狠狠地扯住男人的头发,让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十年前,你们是不是在刘家村刘春兰的手上过过一个女孩儿!” 两世,除了虞老夫人以外,那是她唯一能够得到慰藉温暖的记忆。 四五岁的时候,刘春兰往家里领回去了一批小孩儿,里头有一个漂亮的像是教书先生家里挂的福娃一样。 她衣服的料子柔软,梳着一个双角髻,发上用红绳绑着小铃铛,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听极了。 虞疏晚自小就知道刘春兰干的事是什么勾当。 可没人说,她也就觉得是对的。 那个小姑娘跟别人不一样,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见她,小姑娘甜甜一笑,叫着她阿姊。 回忆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人不断求饶,“饶命,小娘子饶命……我、我们当真是不记得这些了……” “是了。” 虞疏晚口中呢喃,“你们怎么会记得?” 他们经手的罪恶那样多,怎么还会记得!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顺手将自己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脖颈中。 男人就像是濒死的鱼,拼命的挣扎着,血溅在了虞疏晚的眼中,弥漫出一片的红。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下去慢慢想。” 少女宛如恶魔的呢喃成了男人最后能够听见的声音,他的眼中充斥着绝望和恐惧,再没有最开始的半点从容。 “我会等着你变成鬼,来我床头告诉我记不记得!” 她手上用力几分,那簪子更深入了些。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地流下,男人挣扎的力道也越发的小,最后,宛如一条死狗,被虞疏晚随意的丢在一旁。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汉子,汉子没想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狠心。 他哆嗦着身子,眼中一片狠戾和决绝, “你敢动老子,老子杀了你!” 他想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可下一瞬,就又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汉子收不住力,目光满都是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没入自己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利刃刺穿,鲜血四溅。 “别看。” 一双手将她的眼睛捂住,血腥中冲破出淡淡的清香。 “你以为,我是什么娇小姐?” 虞疏晚将他的手扯下,面无表情地看向慕时安,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抵是来寻仇的吧。” 今日是他理亏。 这群人应当是没有处理干净的快活楼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找上了虞疏晚。 听见他定义的关系,虞疏晚眼底的红和冷意这才微微消退了一些。 离戈站在一边,面色微变, “世子,这个人……死了。” 慕时安眉头紧紧一拧,“留一个活口!”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救他做什么?” 虞疏晚的脸上又寒了下来。 若不是他们来得及时,这个人她也必然是要亲手给杀了的! “这样的人?” 慕时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虞疏晚猛地反应过来。 对上慕时安有些警惕的眼神,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 “怎么,冒犯了本小姐的人,不该死吗?” 可心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扶着墙在一边吐得厉害。 虞疏晚走上前给她拍着背,头也不回道: “慕世子,这群人是你招来的。 这尸体也合该是你处置吧,作为我收拾了这群人的报酬,往后你我别再有交际往来。 我可不想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扶着可心往外走去。 可心指着路,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看见虞疏晚的身上有血,车夫吓了一跳, “小姐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 虞疏晚甩上帘子,“回府。” 一路上,可心本想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虞疏晚动了手,可看见虞疏晚闭着眸子假寐,她又不敢问了。 一开始小姐分明就没有想要他们的命。 叫她去把慕世子请来也是想把人交出去,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姊姊,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姑娘笑起来,唇边的梨涡可爱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又黑又瘦还沉默寡言的她还是第一次得了这样的夸奖。 小姑娘将自己发上的小铃铛给了她一只,小声道: “如果我回去了,你能跟我走吗?” 虞疏晚接过小铃铛,上面还有繁琐的花纹,瞧着就精美得很。 她说,“来了这儿的走不了了,你会被卖掉。” 小姑娘愣了愣,却并未哭,只是乖乖道:“我可以不被卖掉,跟着姊姊吗?” 她说,“我也可能会被卖掉的。” 小姑娘很失望。 兴许是她的特别,让刘春兰都会多几分特殊对待。 只能够刘春兰吃的白面馒头,每日也能够给小姑娘分去两个。 虞疏晚好饿。 夜晚窸窸窣窣,虞疏晚惊醒,却见小姑娘蹲在自己的身边,将两个馒头拿出来, “姊姊,我们一起吃。”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白面馒头…… 后来还有好多第一次。 她第一次偷刘春兰的糖给小铃铛, 第一次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看星星, 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心疼地掉眼泪为她包扎…… 小铃铛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她贫瘠的生活,增添了唯一的亮色。 可后来,就是那两个人要带走她的小铃铛! 她怎么阻拦都没用。 她的嘴巴被打出了血,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看着第一次在嚎啕大哭的小铃铛被强行带走。 小铃铛哭:姊姊,姊姊你没事吧! 那两人的面目狰狞,道:再不听话,老子就弄死你! 记忆逐渐重合,虞疏晚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手段向来残忍,小铃铛那样小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只怕是…… “小姐,到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虞疏晚睁开双眸,吐出一口浊气,眸子恢复了一贯的清亮。 第75章 昨日你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找到跟小铃铛有关的记忆,这才情绪失控了些。 但眼下她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先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有机会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心只觉得从遇见那两个人以后,虞疏晚的情绪就有些不大对。 一直到回了房以后,虞疏晚让她们都出去伺候着,自己一个人在房内想要好好静一静。 这在从前可是没有出现过的事儿。 可人看了一眼屋子,小声道: “可心姐姐,为什么小姐身上会沾到血啊,她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你们在路上遇见什么了吗?” “咱们做奴婢的,什么能打听什么不能,你还不知道?” 可心沉下脸, “再让我知道你到处瞎打听看我不告诉小姐!” 可人眸子闪烁了一下, “我是关心小姐嘛,小姐从前哪儿这样过?” “没什么大事。” 一想到那两具尸体,可心的脸色就隐隐发白,但也拿出了大丫鬟的派头, “你有这说话的时间,不如去小厨房让她们准备一些热水让小姐稍后洗个澡舒服一些。” 被斥了一顿,可人也不多话了,转身往着小厨房去了。 此时的屋里,虞疏晚并非她们想的那样颓然,相反是又抱出了自己的小匣子,看着账本记录的小金库,脑子里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 她自己接触不到,但不代表虞归晚她们不行。 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上基本都是姜瑶跟虞归晚的手帕交,自己算是将这两个人给得罪死了。 要是她们被逼急了,大概也会想方设法地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毕竟明着她背后有太子,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自己再买通他们的人…… 完美! 虞疏晚果断地合起自己的盒子。 这也算是给她们机会了不是,她们不折腾自己,自己哪儿有机会翻起浪花? 第二日天色还不亮,虞疏晚就神采奕奕地将可心给叫了起来。 可心睡的正迷糊,就看见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差点吓得叫出来。 “别叫,是我!” 虞疏晚捂住她的嘴,将烛台往着自己面前凑了凑,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给我梳妆吧。” 可心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小姐,您把奴婢都要吓死了……这天都还没亮呢。” “我激动得睡不着了。” 虞疏晚诚实道。 马上就要大干一场,还能够完成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激动? 可心哭笑不得地坐起来,“那您稍等会儿,奴婢这就收拾收拾。” 她的手很巧,虞疏晚看着镜子里和前世大相径庭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一笑,镜子里的也笑。 她摆了摆发上的流苏,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手真巧啊可心。” “是小姐长得好,不用多少的粉黛就能够这样动人了。” 虞疏晚乐得臭美,瞧着时间差不多,特意去虞老夫人的面前显摆一圈, “祖母,您瞧好不好看?”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仙女儿?” 一边的知秋她们笑着,虞老夫人也乐得合不拢嘴, “好看,我家疏晚啊,怎么打扮都好看。” 虞疏晚半点没有害羞,落落大方的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儿, “那当然,我可是祖母的孙女儿!” 一派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的有小丫鬟来报, “老夫人,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了。” 几乎是瞬间,虞老夫人面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她对这个孙女儿没多少的喜欢,如今又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多接触。 可偏偏虞归晚像是不知道一样,从前从不请安,如今倒是每日晨昏定省不曾落下。 “祖母要是不喜欢她来请安,那孙女儿打发了她就是。” 知秋给虞疏晚理着发丝,把方才有些打结的流苏给理顺。 虞老夫人摇摇头,“不必。” 她是家中的老夫人,愿意来请安是虞归晚的心意,自己也只是见一见而已,犯不着开这种口。 很快虞归晚就进来了。 刚进来,她就看见虞疏晚正窝在虞老夫人的身边,亲昵的撒着娇。 这几个月养下来,再加上妆容衣物的妆点,越发的像苏锦棠了。 虞归晚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 这几个月她虽然没有出去,可也知道当初虞疏晚进府说的养女这种话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漏了出去。 如今再加上这张脸…… 虞归晚已经是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了。 “大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 温氏见虞归晚的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小动作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清朗。 虞归晚的思绪被拉回,垂眸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平淡,可底下的虞归晚却并未有动作。 虞老夫人凝眸,“你这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睨向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自己的发尾玩儿。 “孙女今日来,也是有话想说。” 虞归晚道:“说起来,本不该是我管。 可到底是关乎虞家的声誉,我不得不多思量几分。” “什么事?” 虞老夫人蹙眉,直觉跟怀中的女孩儿有关。 虞归晚微微抬头,一双眸子平静却又带着几分的冷意, “敢问,疏晚昨日到底去了哪儿?” 虞疏晚低笑一声,“怎么,你是丢了什么东西,想要栽赃我的身上,这会儿来跟我对时间了?” “你若是心中无鬼,那就该直接说出来,何故顾左右而言其他?”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她的眸子锐利地刺向虞疏晚,“你昨日偷偷出去,私会外男,身上都沾了血污才回来…… 虞疏晚,你即便是恨我,恨父亲和母亲,也不该拿着整个侯府的清白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我无媒苟合?” 虞疏晚唇边的笑逐渐的消失,最后化作了一片的冰冷, “虞归晚,你天天是不是没事儿干,所以这才盯着我想要找我的麻烦?” 虞老夫人的眼皮子一跳,“受伤了?” 虞疏晚从她身边坐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放心就是,我稍后再跟您说。” 说完,她站起身来,微微弯下身子看向虞归晚,冷嗤一声, “天天这么不放心的盯着我,是不是怕极了自己会被赶走?” 虞归晚的身子有些僵硬,低声反驳,“我没有!” 虞疏晚站起身来,绣着蝶穿百花的裙角划过她的眼前,一瞬间落下,只留了虞疏晚的声音, “也是,我要是冒牌儿货,我也惶恐。” 第7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虞疏晚,你少在这儿转移话题了!” 虞归晚声音猛地拔高,“你不肯说出来昨日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与外男厮混,你就算是不要脸面,侯府也是要的!” “我做什么,要跟你说吗?” 虞疏晚转过身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昨日知道我衣衫沾血的只有车夫,可心和可人。 车夫是祖母给我用的,嘴巴严实,断然不会给你说我的行踪。 可心是我亲手培养的小丫头,那就是可人了。”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乱嚼舌根背主的东西,我留不得。” 虞老夫人自然也不会留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但也谨慎着, “先把人叫上来。” 虞疏晚自然没有异议。 见冬雪出去,虞归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慌乱,随即咬牙切齿道:“怎的,你做了不敢承认?” “当然承认。” 虞疏晚爽快道:“昨日跟我厮混的,正是慕时安,你去找他对峙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惊诧的目光投向虞疏晚。 偏偏虞疏晚没有半点的不快,只是慢条斯理地说, “慕时安看见我,只觉得我太好看了,所以流了鼻血滴在我的身上。 这一点啊,你羡慕不来。” 说完,她颇为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归晚, “难为你羡慕我,毕竟你即便是收拾打扮,瞧着还是一个丑东西。” “疏晚。” 虞老夫人轻斥了一声,虞疏晚轻哼一声,算是给了虞老夫人面子,不再多言。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断然没想到虞疏晚在女儿家最在意的清白名声前也无动于衷,反倒是将她的容貌给攻击得体无完肤。 她的父母只是无名配角,甚至刘春兰还是一个反派,哪儿有那样好看的容色。 也就是用金钱堆砌加上种种堆叠,她这才算得上是一个气质出众的温婉才女。 容貌,是她一直避之不谈的东西。 很快可人就上来了。 看见跪着的虞归晚,她的脑子轰然一声响了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跪走着哭道: “小姐,奴婢就是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跟大小姐说了您的行踪!” 她想扯住虞疏晚的一片衣角,却被可心沉着脸一把拂开, “你跟着小姐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不能做吗?” 方才她还心存侥幸。 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跟二小姐之间的水火不容,这个跟自己从前惺惺相惜的小姑娘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从可人进来的一系列动作,她就失望透顶! “昨日你问我小姐行踪我没说,你就偷偷去了大小姐面前胡说八道了?” 可心气得浑身发抖,“白眼狼!” “可心姐姐,您帮帮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虞疏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给揪了出来。 虞疏晚轻描淡写道: “你是该死。 上一次你将我写过的字偷了两张给流月,我是事后查出,也就没有将你怎么着。 这一回我抓现行,就是为了避免你想逃责。” 虞疏晚转头看向虞老夫人,“她是在孙女眼皮子底下犯的事儿,那就合该是孙女儿处置。 直接按在垂花门打十五板子后发配到后院做浆洗丫鬟。 也让那些心存异心的东西看看背主的下场。 这儿还是您的院子,她还是您给孙女挑的人都敢这样糊弄咱们,不严惩,难以服众。” 可人面色苍白,慌张磕头, “奴婢、奴婢真的错了! 奴婢就是一时间钱帛动了心,这才犯下大错!” “知道错了,就记得是谁让你陷入这样境地的。” 虞疏晚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 可心也满眼的失望,“可人,小姐身边一早就做了决定说下个月月初让你做大丫鬟。 只是小姐最近忙碌,来不及去中公走一趟,但这个月的月银已经给你按照大丫鬟算了。” 这句话让可人身子顿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虞归晚, “大小姐,你害的我好苦!” 虞归晚厉声道: “你再敢胡乱攀咬我一句!” 温氏站在一边跟个鹌鹑一样,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向虞疏晚,自然也就不敢吭声。 “是不是攀咬大小姐心里清楚!” 可人死死地咬住唇,转过头泪如雨下, “小姐,奴婢当真是一时间糊涂,奴婢愿意受罚。 可奴婢……奴婢想要留在小姐的身边,即便是做最末等的丫头,至少让奴婢能够给您赔罪!” 虞疏晚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笑来, “赔罪倒是不必了。 我的院子也不缺末等丫鬟,你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可心,你去看着。” 可人哭喊着被拖了下去,虞疏晚又将目光落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好姐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虞归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虞疏晚太过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以为至少能够让虞疏晚被挫挫锐气,可如今怎么都变了,就连那个丫头都莫名其妙的恨上了自己? “看来是没有了。” 虞疏晚笑着看向虞老夫人,“姐姐的这件事情,祖母可一定给孙女一个交代。” “这自然是要一个交代。”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问道:“归晚,你为何要买通疏晚院子里的丫鬟?” “祖母,我……” 虞归晚想要辩解个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上,那就不如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 虞老夫人刚要挥手,却被虞疏晚抱住了胳膊撒娇, “今日采莲诗会宴不能没有姐姐,祖母,等到参加完宴会了再让姐姐去跪就是了。 毕竟要是到时候传出去姐姐是因为被关了祠堂,而无法去宴会,那岂不是损害了咱们侯府的名声?” 知道虞疏晚是在故意耍坏心眼儿,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什么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 “嘻嘻,祖母是好人。” 眼见时间是差不多了,虞疏晚跟虞归晚一前一后的出了长虹苑。 虞归晚咬着牙关冷笑,“虞疏晚,你不要得意,我……” “啪!” 虞归晚瞪大了眼睛,捂着开始逐渐蔓延上痛楚的脸颊失声道: “你敢打我!”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 虞疏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脸上再没有方才面对虞老夫人的温柔和煦。 第77章 激怒她 “你当真是疯了!” 虞归晚死死的咬着牙,扬起手毫不犹豫地就想要还回去, “你以为你现在装疯卖傻有老夫人护着你就能够为所欲为吗?” 虞疏晚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腕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根本没有停顿地又扇在了她的另一张脸上。 不等虞归晚发出质问反抗,清脆的巴掌声就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一边的温氏都傻了眼。 原以为是只给虞归晚一下子,自己来不及拦着也能说过去。 可现在都是想要将人打死的架势去了,温氏不得不赶紧上前, “二、二小姐!” 她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虞疏晚直接松开了抓着归晚的手,反手狠狠地一耳光抽在了温氏的脸上。 “说。” 上次大概是将温氏给打破了胆子,躺在床上修养了将近两个月动弹不得,也就是半个月前才下的。 温氏捂着脸也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小声道: “二小姐,稍后就要出去了,难道您就不怕被人看见大小姐的伤吗?” “威胁我?嗯?” 虞疏晚微笑着,温氏身子一抖,头低下得更厉害了,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但您也知道,老夫人最看中咱们府上的和谐脸面……” 虞归晚冷笑,“我还真是好奇,像是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又怎么会对老夫人那样好?” “想知道?” 虞疏晚笑魇如花,只是微微上上前一步,虞归晚就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可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直接被虞疏晚给一把抓住了衣襟。 虞疏晚顺手从她的发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她的眼角,漫不经心地从她的眼角轻轻往下划拉着, “我看你不是很老实,大抵总是静不了心所以才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祖母好。 这样,我帮帮你。 毁了你的脸,你往后就能够在家中好好反省问题了,怎么样?” 上一世她毁了自己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如今毁她一张脸收收利息,应当合理的吧? 虞归晚看出来她并无开玩笑的意思,眼中总算是弥漫上了恐惧。 可她怎会跟虞疏晚低头?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强迫着自己看向她的眼睛, “虞疏晚,你要是真毁了我,父亲母亲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嗤笑一声,“好啊,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住手!” 还未动手,苏锦棠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 虞归晚蓦的转过头,被蹭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线。 她哭喊着,“母亲,母亲救我!” 见到苏锦棠,虞归晚就像是得了靠山,她顾不得害怕,拼命的挣扎开虞疏晚的钳制,乳燕投林一般进入了苏锦棠的怀抱, “母亲,您若是再晚一步,女儿从此就见不到您了!” 苏锦棠连忙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母亲来了。“ 哄了两句,苏锦棠厉声叫住准备离开的虞疏晚, “你往哪儿去?!” “夫人忘了?” 虞疏晚似笑非笑,“您不是逼着我接了定国公府的帖子吗?” 苏锦棠自然是知道她要去参宴,可本意哪儿是这样? “你到底是怎样的歹毒心思,竟然归晚有这样强的恶意! 归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所以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苏夫人,旁人欺辱我,我打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跟我说这些,不如跟你的好女儿说少来招惹我的好。” “母亲,我什么都没说,出了院子以后她就打我。” 虞归晚泪光盈盈,白嫩的脸颊上已经逐渐起了红痕, “我若是做错了什么我认就是,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虞疏晚越过苏锦棠看向她, “你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错在哪儿,那不如我再帮帮你?” “虞疏晚!” 苏锦棠向来是脾气好着称的贵夫人。 可自从虞疏晚回来以后,她似乎就越发的焦躁。 上次动手让虞疏晚对自己淡了情后,苏锦棠就已经很克制的不再动手。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苏锦棠厉声道: “陈妈妈,去跟定国公府的小姐们说一声,今日虞疏晚伤害嫡姐受罚,不能再去! 再去把家法请来,我若是再不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逆女,只怕是她要反了天!” “打我?”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以什么身份打我? 我若有似无的母亲? 还是如今有管家权的当家主母? 别搞笑了,苏夫人。 我在这儿跟你说几句话,是因为听说京城有个戏法叫变脸。” 她将方才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缠着发丝的流苏单手点点理顺,语气满是轻蔑讥讽, “已经看完了,无甚意思。” 她转过身,发上的饰品被晃动得叮当响,“等什么时候有了管家权后再来管我吧,苏夫人。” 苏锦棠的一张脸都涨青了,指着虞疏晚的背影半晌才哆嗦出来一句话, “逆女,逆女!” 陈妈妈慌忙给她顺着气, “夫人,夫人?还愣着,快去请大夫来啊!” 温氏这才慌忙的跑开。 —— 打了一顿虞归晚后,虞疏晚简直是心情舒畅。 只是稍稍遗憾苏锦棠来的太巧,否则虞归晚的那张脸,她必然是要画上一只大大的王八。 虞归晚不是喜欢羞辱人吗? 上一世的她脚筋断了一根,本就因这个怯懦不敢与人多言。 可虞归晚却故意叫人给她使绊子,拿着她那条跛脚说事儿。 那个时候的她可要比方才的虞归晚绝望多了啊。 现在就怕了? 没用的东西。 虞疏晚冷笑一声,径直来了垂花门。 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未免是太狠心了,可人可是跟着可心一起伺候的,资历都一样,这说罚就罚……” “背主的下场不就是这样吗?要我说,背主的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不过大小姐怎么还找人去盯着二小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小姐是怕,不过要我说,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如今夫人和侯爷最疼爱的不还是她吗?” “哎呀我不敢看了,那血都飞出来了!” 有人摆着手不敢继续看,可一转身就看见了他们方才讨论的主角儿。 第78章 以儆效尤 “二、二小姐!” 这么一声立刻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方才还在说虞疏晚心狠的丫鬟白了脸,完全不敢抬头。 “方才说得不是很开心吗?” 虞疏晚挑眉,缓步上前。 看清楚面前已经昏死过去的可人身上血痕斑驳,这才转开了目光, “可心,方才打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是为什么?” “说过了。” 可心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个人,面上阴沉下来, “你们还敢在这儿嚼舌根?” “没有,奴婢、奴婢……” 小丫鬟的腿一软,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二小姐……真的好恐怖! 虞疏晚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她一个,淡淡开口, “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可心应声,上前啪啪地打起来。 小丫鬟不敢呼痛,嘤嘤呜呜地哭起来。 虞疏晚在廊下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裙撒开了一片,在光下泛着点点的金色,纤细的指尖绕着湘色的帕子, “本小姐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罚人,犯我者,我必奉还。 可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本小姐伤心。 可也不乏有明眼的人,瞧得出来好赖。” 她目光扫过在院子里的人,声音缓缓, “做好自己的本分,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可心,给那头儿穿着碧色衣裳的小丫鬟赏一两银子。” 那是方才帮着说话的小丫头。 本在忐忑惶恐,没成想反倒是得了赏赐,小丫鬟顿时惊喜不已, “多谢二小姐!” 那边已经挨完十个嘴巴的小丫鬟小声地抽泣着,却也不敢说一个字。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可心拿出一锭银子塞在了小丫鬟的手里,面上笑道: “小姐人善,对待下人宽宏。 你们好好当差,什么该做该说,都当是清楚的。” 虞疏晚不得不承认可心的进步越来越大,将她要说的话给全乎的密不透风。 众人原先还有些惧怕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羡慕。 一两银子! 只是一次帮着二小姐说话,就有一两银子! 他们做下人的一个月也就只有几两银而已! 不知是谁,率先大胆站了出来,道: “二小姐,奴婢知道您院子里还缺丫鬟,您看奴婢行不行?” 其他人猛然反应过来。 从前虞疏晚的院子也就是只有两三个人,如今走了可人,位置一下子不就空出来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听说过虞疏晚苛待下人。 这又是在老夫人的院子旁边,赏赐又大方,只有一个主子…… 谁不心动? 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跟虞疏晚毛遂自荐。 虞疏晚只抬了抬手,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你等我回来再说吧。” 虞疏晚看了一眼那个大胆的小丫头,眼神之中倒是欣赏,下巴微扬, “你们把这儿该收拾的收拾了,可心,走了。” 等到坐上马车,可心才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虞疏晚挑眉。 可心道: “奴婢就是觉得,小姐几句话就将那些人的心给笼络了。 实在是厉害!” “如今不是我厉害,是银子厉害。” 能用银子解决事情又何必自己去动手? 虞疏晚又不蠢。 笑完以后可心就有些担忧了,“不过小姐,今日您真不担心吗?” 要是这一次没有按照虞疏晚的猜测走下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吗? “你可以不信别人,但是你得信你的小姐。” 虞疏晚悠悠的开口。 可心点头,“奴婢知道。” 说完,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大小姐不过来了吗?” “怎么会呢?” 虞疏晚意味深长,唇角微微翘起来, 这样能够出风头的场合虞归晚怎么可能不来。 更何况今日自己给的羞辱,虞归晚能咽下去这口气? —— “这个时间点儿了,那虞家小姐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啊,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这样,咱们的赌约岂不是白费了?” “这赌约我都不敢随意下,你们下的是谁?” ……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转在中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渺愁。 京城的荷花在六月就开了。 高矮参差的莲叶和莲花紧紧挨着,清香阵阵。 荷塘之中,有轻纱微微扬起,走得近了,这才看得见是一艘画舫。 见有人看过来,画舫的一扇窗棂被直接拉了下去。 舫内有人笑起来, “在这样好的地方,澜儿还那样大的火气呢?” “要不是为了见见那个嚣张的虞二,我才不来呢。” 叶澜眼中划过一丝厌恶,“那群没见识的贱民眼睛都没从咱们舫上离开过。” “贱民?” 姜瑶哼了一声,“到如今,我只见过虞疏晚这一个胆大包天的贱民!” “这样嚣张当真是闻所未闻,听说连归晚都吃了亏,不会不来了吧?” 有人担忧开口。 下一瞬,就听见外面沸腾起来。 叶澜再次忍不住的将窗棂微微打开了些,就瞧见了一个明艳的少女从光中走来, “这就是……虞疏晚?” 听她们的形容,叶澜一直以为虞疏晚应该是一个长相丑陋,性格乖张的无知村妇。 可如今瞧见,除了那抹眉宇之间的桀骜跟其他的贵女不大相像以外,倒是没有其他不一样的。 “来了?” 姜瑶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撩开轻纱走了出去。 见果真是虞疏晚,姜瑶忍不住的笑起来, “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那可不能不来。” 虞疏晚笑吟吟道:“你脸还疼吗?” 一句话引起了周围的轻笑声。 姜瑶的脸顿时僵硬住,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半晌怪声怪气道: “承蒙关心,还是先进去吧。”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画舫,草草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里面坐着的几个小姐。 前面一脸淡然的少女是叶澜,父从大理寺当值,素来有京城中冰山美人的称号。 旁边那个圆脸打量自己的,是兵部侍郎之女,叫周含宁。 其他的几个瞧着虽然眼生,可打量虞疏晚的眼神不善。 “你就是虞疏晚?” 叶澜眯起眸子,率先开了口。 第79章 荷花塘中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的假清高?” 虞疏晚并未因她语气里面的淡漠轻蔑有半点的不快,反倒是笑眯眯的开口道: “跟我想象里面差不多,漂亮,但没什么脑子,容易被当枪使。” “你!” 叶澜的眼中掀起厌恶来,冷笑道: “我原以为说你嚣张跋扈是说重了,没想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可得谢谢我。” 虞疏晚嗤笑, “毕竟我可是教会了你一个道理,别从别人嘴巴里面听说我。” 她大喇喇的直接坐在了首位,底下立刻有人反驳起来, “那是姜小姐的位置!” “我来了就是我的了。” 虞疏晚依旧是含笑看过去,语尾微微上扬, “怎么,不服?” 那个小姐死死地咬着唇,却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京城里面谁人不知这虞家二小姐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连姜瑶都败在她手上,她哪儿有这个胆子招惹? “原来大家也不是那样刻薄啊。” 虞疏晚懒懒地往后靠去, “其实我也很随和,大家今日玩尽兴一些啊。” 姜瑶在外面总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刚将珠帘打开就看见了虞疏晚坐在她的位置上做尽了主人家的姿态。 “虞疏晚,你就算是再不懂礼数,那也该知道上面那个位置不是你的吧?” 姜瑶即便是恼怒,也是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虞疏晚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给她来一顿。 “那我的位置在哪儿?” 出乎意料的,虞疏晚竟然没有直接顶回来。 姜瑶愣了愣,随即给身边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立刻开了口, “虞二小姐,我们家小姐说了,特意要给您一个好的位置呢。” 她走到了一扇窗子旁,道: “您瞧,这儿的风景本来就好,这个位置看荷更是美不胜收。 您坐的是主家位置,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是会被有心人嘀念。” 虞疏晚看过去,的确是一个好位置。 只需要开窗,就能够看见外面的好景色,颇有藕花深处的美感。 但同样的,那扇窗子大得宛如一扇小门。 若是人坐在那儿,只要是没坐稳,绝对就会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掉入外面的荷塘。 虞疏晚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这么好的位置,你留着自己坐就是。 毕竟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能给我推荐这样好的地方,想来其实自己也很喜欢。”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这个位置可是她特意给虞疏晚挑选的,后面还准备了不少的小惊喜,怎么能够在这个上面就栽跟头了呢? 她总算是绞尽脑汁憋出来了一个借口, “可你并不是很擅长这样的诗词宴会吧? 虞疏晚,我承认我不喜欢你,可是看在归晚的面子上,我邀请你来也是为了让你尽快地融入咱们京城的小圈子。 稍后对诗词,你就坐在那儿,不想对别过头去看风景,大家就知道你不会,也就不为难你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就是在为了虞疏晚考虑,语气也有了几分的语重心长, “我们之间固然有误会和矛盾,可如今我特意带了这么多小姐妹跟你认识。 虞疏晚,带你进入圈子是我们好心好意,可能不能融入进去……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话字字句句还真是为她考虑。 要是上一世的虞疏晚自然是感恩戴德。 可她清楚知道姜姜瑶是什么性子。 前几天还被她摁着打的说要杀了她,没道理转变这么快。 周围的小姐们只是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虞疏晚,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还特意道: “这可是特意为了照顾你才准备的,虞二小姐,你不会不赏脸吧?” 叶澜是瞧出来了那个地方有问题,可想想方才虞疏晚跟她说的话,心下只是冷嗤。 她本就不打算多管闲事,如今更是不可能提醒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样好?” 虞疏晚忽的感慨出声。 周围见她上当了的丢忍不住低下头吃吃笑出声来。 虞疏晚压根儿没有半点被影响到的模样,长叹一声道: “早知道打你一顿你就这样乖巧,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该动手了,你说是吧?” “你!” 刚准备骂人,可一想到稍后的好戏,姜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话给憋了回去, “反正我跟你说这些,信不信由你!” 到如今,姜瑶只能赌一把了。 画舫靠近岸边,即便岸上的人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可也能够听得见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听完里面的话,岸边的人也开始无所顾忌起来, “这姜小姐的脾气都被给摁了下去,虞二小姐怎么还不知好歹了呢?” “就是,要是姜小姐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算是削尖了脑袋也是要融入的!” “这虞二小姐目中无人,果然比不上虞大小姐!” …… 外面的声音悉数落入了耳中,虞疏晚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倒是一边的可心沉下脸道: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 “出去做什么?” 虞疏晚一双潋滟的眼看着姜瑶,红唇微启, “姜小姐这样好的心意,我不去岂不是糟蹋了她心意?” 可心拧眉,低声附耳, “小姐,姜小姐肯定是不安好意的,您……” 她声音带着几分的焦急,虞疏晚却按住了她的手含笑, “无妨。” 她答应了祖母不能在外面找事儿。 可要是不给机会,她们怎么好来找她的麻烦,自己来还击呢? 姜瑶以为是自己安插在外面的人起了作用,顿时眼中有些得意漫出来。 虞疏晚刚坐下,就听见珠帘碰撞的声音,随即就是虞归晚柔婉的声音, “我来迟了。” 众人立刻将目光看过去,却见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纱。 只露出一双眼睛盈盈的还透着水光。 “怎么还戴着面纱过来?” 姜瑶拉着她坐在了她身边,意有所指道: “不会是又被谁给欺负了吧?” “我没事。” 虞归晚捏了捏她的手,见姜瑶冲着她微微眨了眨眼,就知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她心中冷笑。 不是喜欢嚣张么? 不是觉得自己厉害么? 不是不在意旁人眼光么! 那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毁了清白,往后的虞疏晚还能够笑出来吗? 其实虞归晚并没有那么早就走这一步棋的。 她原本计划的是先从亲情打压,这样亲情这里的气运就能够压在她的身上。 可虞疏晚根本没有给她可以打压的机会。 而且家里面的那群人就像是有病一样,明明虞疏晚都做得这样过分了,那个老太婆还一直袒护。 加上虞疏晚平日根本不跟她来往,她当真是有心无力。 苏锦棠他们看着向自己,可从夜明珠一事和春药一事后,她就明白这群所谓的亲人并不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他们迟早是会将心放在虞疏晚的身上! 那就不如提前动手好了。 虞归晚看了一眼虞疏晚,见她只是兴致勃勃的跟身边的可心说话,眼眸中满都是冰冷。 姜瑶低声耳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真的?” “我还能骗你?” 姜瑶带着得意, “我是特意算好了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是看好戏的时候呢。” 第80章 你哭的像个蛤蟆 一边的虞疏晚看似是没有注意这边,可实际上耳朵可没闲着。 从小养成的警惕让她对周围声音很是敏感,即便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虞疏晚还是能够大概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些消息。 估计待会儿会有什么贵人,所以这群人就等着让人看一场热闹。 哦对,那个热闹的笑话主角儿就是她。 她对贵人没什么兴趣,毕竟京城中再大的贵人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大过太子? “既然姐妹们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准备诗会了吧” 姜瑶清了清嗓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看向虞疏晚, “我听说京城中最近开了赌坊,你还特意压了自己不中的那块儿……” “瑶瑶,你这话可就小瞧了我这二妹妹。” 虞归晚眼神落在虞疏晚的身上,语调缓缓, “听说,我这二妹妹每日挑灯夜读,陪伴在祖母身边,央着祖母给她讲讲什么是诗词,什么是歌赋。 京城不是还有在传我这二妹妹私底下给自己偷偷买了一鸣惊人的赌注? 瑶瑶,你们可别掉以轻心,小心呐……咱们二妹妹真就艳压群芳了。” “就她?” 有人低低地笑出声来,外面的人更是发出了嗤笑声。 这话的确好笑。 毕竟一个从乡下接回来的一个野丫头,就算是大儒恶补十天半个月的,恐怕也只会认得几个字吧? “这样啊?” 姜瑶状似惊讶,用帕子掩住唇,却遮掩不住眉角眼梢的笑意半分。 “你姐姐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你应该也不会差吧?” 有人问着,另一人立刻反驳, “要我说啊,这虞二小姐肯定是有本事在身上,但跟归晚比……扑哧,还是算了吧。” “小姐还是慎言!” 可心维护着虞疏晚,可那小姐哼了一声, “我就是说两句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忒小气了些吧?” 虞疏晚也不恼,只是看向那个说算了的小姐,笑眯眯道: “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我的确不行,可是啊,看见你我还是想要作一首诗的。” “什么诗?” 那小姐目光中带着高傲,一副等着夸的模样。 虞疏晚指节轻轻地在桌子上敲打着, “未出庭院三五步,额头已到画堂前。 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可心扬了声音, “小姐好才学!” “低调,低调。” 虞疏晚谦虚地摆摆手, “我不过是寥寥几句打油诗而已,怎么形容得出小姐的特别呢?” “你……你说我丑?” 那个小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脸要长一些,额头宽一些,寻常没人敢这样说她,这个贱民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瞧瞧,我可没说一个丑字。” 虞疏晚笑吟吟地看向虞归晚, “虽然你说话一直都不合我心意,但这句话你说对了。 我就是有本事。” 打油诗怎么就不算是才学了呢? 虞归晚冷笑一声, “班门弄斧。” 好几个人前去哄着那个小姐,有人特意将一边摆着的一朵芍药采下一朵簪在她的鬓边。 眼瞧着是不哭了,虞疏晚又悠悠开了口, “丑女竞簪花,花多映愈丑。” 那个小姐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哭得更大声了。 虞疏晚笑出声音来,侧过头问可心, “你瞧,她现在哭得像不像是一只荷塘里面的大蛤蟆?” “虞疏晚!” 姜瑶也顾不得装下去了,怒气冲冲道: “诗诗说什么了,让你这样针对她?” “诗会不是开始了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的冷意, “怎么,我说两句她就受不了了?” 听着她这句话,众人哪儿是不知道她就是在报刚刚诗诗说可心的仇。 还真是一点儿的亏都不吃。 见众人噤声,只剩下诗诗的啜泣。 虞疏晚这才懒懒地伸手往着她的方向点了点, “就你,别哭了。” 诗诗的打着哭嗝儿,还强撑着一股犟意, “我、我哭怎么了! 你、你如此羞辱我,我必然、必然要让我父亲给我做主!” 姜瑶嘴角抽了抽。 这话……真是莫名的熟悉。 虞疏晚倒没有像是上次说姜瑶一样去说诗诗,反倒是叹了口气, “你若是哭得像是虞归晚一样娇弱,我能说一句赏心悦目。 你要是哭得像是姜瑶一样撕心裂肺,我能敬你坦荡。 可你现在哭的这样,我只觉得—— 你哭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一边说着,她一边叹气摇头,好像被伤害到了眼睛似的闭上眼。 整个画舫中沉默了大抵是有三息的时间,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的惊呼声, “诗诗,诗诗! 快叫大夫啊,诗诗晕倒了!” 虞疏晚诧异,就这么几句话能把她给干晕了? 随即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温室里面娇养的花儿,又不像是虞归晚和姜瑶那样脸皮厚,自然就晕倒了。 虞疏晚总结了两个字: “没用。” 坐在一边的叶澜眼中怒气达到了最顶峰,她重重一拍桌面, “够了! 虞疏晚,你为何要这样攻击一个姑娘的外貌!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话会伤害到别人?” “坐不住了,想主持公道了?” 虞疏晚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即便她是坐着,叶澜是站着,也让叶澜感觉到了心头一阵凉意。 “她言语侮辱我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这群有志之士?” 上一世的她因着腿的缘故,心中自卑。 就算是勉强出门,也永远是遮着脸不敢抬头的。 可这群贵女们可不管她怎么想的。 京城好不容易来了个乐子,她们玩儿都来不及呢。 她们扯下了她的面纱,嘲笑她生得粗糙,讥讽她怪不得家里人不疼…… 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出来拉她一把?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有人说一句不好也行啊…… 眼中涌动的回忆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叶澜心头微微颤动。 第81章 再说一遍,怎么下水的? “既然说不出所以然,就别在这装什么好人了。” 虞疏晚冷笑出声, “以为自己挂一个冰清玉洁的名牌儿,真就是冰清玉洁的仙女了吗? 在我的眼中,你其实和她们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伪善。” 上一世的自己也曾经满怀希冀地向叶澜求助过,只可惜连面都没有见到,只有对方的婢女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嘲讽她, “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什么腌臜东西都要往小姐面前凑。 今日管张三,明日管李四,难道我们小姐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叶澜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被虞疏晚给教训了一番,她满眼惊怒, “虞疏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虞疏晚收起笑,冷漠地扫过船舱内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 “我虞疏晚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谁想在我面前做些小手脚,那就做好我会把你们手脚给撅断的准备。 我这个人不仅是见不得,更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背着我说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我只能认为是挑衅。 对于挑衅者,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姜瑶还想要说什么,被虞归晚攥住了手腕,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当然了,平日的我还是很温柔的。” 轻轻地嘬了一口手中的茶,虞疏晚的眉眼又柔和起来,含笑说道: “今日不是诗会宴吗,来,咱们该继续了。” 可现在谁还有心思玩儿这个,她们可不想是下一个被骂丑气晕过去的人。 “这场宴会是姜小姐邀请我来的,姜小姐,既然是你做东,也该是你活络活络气氛吧?” 被点名的姜瑶心中暗骂。 难道方才她没有活跃吗,这群人为什么这会儿不说话,难道这虞疏晚自己心里不清楚缘故? 可见着虞疏晚谁都要骂几句的架势,姜瑶还是忍气吞声地站了起来, “我……” 话音未落,画舫突然猛地晃了晃。 有人趁机想要将虞疏晚推一把,可偏偏在这样的环境下,虞疏晚依然如履平地一般轻巧地挪开身子。 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从虞疏晚的窗口掉了出去。 惊叫声此起彼伏,少女的呼救声惊慌失措。 虞疏晚只是倚在窗边,面上含笑地看着水中正在扑动的少女,眼中却一片冰冷。 她就知道她被安排在这儿肯定有用处。 这不,画舫突然歪的那一下自己虽然稳住了身形,可旁边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将她推下去。 虞疏晚看似随意,可实际上也是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自然而然就没有错过刚刚那个人的小动作。 “救命,救救我!” 落水的叫做卢娇娇,方才坐在那儿的时候看着也是个清秀美人,这会儿脸上的胭脂都已经晕成了一团,看着好不狼狈。 求救间又喝了好几口的荷塘水。 画舫上的众人这才梦如初醒,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赶忙叫会水的丫鬟下水将人给捞起来。 可她们本来就是想让虞疏晚出丑,为了能够推责,身边更是没有带一个会水的丫头。 荷塘底下满是淤泥,众人眼瞧着卢娇娇已经要没有力气挣扎了,岸边突然有男子跳了下来,一个猛子扎过来将人带到了岸边。 此刻的卢娇娇已经昏迷不醒,夏日为了清爽好看的纱衣,在此刻包裹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穿一样。 救她上来的男人眼神赤裸贪婪地划过卢娇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画舫上众女也顾不得矜持,连忙一股脑上了岸。 与卢娇娇交好的小姐忙不迭地丢出一锭银子, “快些走,别留在这儿碍人眼!” 这要是被缠上,到时候名声就全毁了! 可偏偏这会儿有人出了声儿, “急什么,那可是救下卢小姐的恩人啊。” 直到此时,虞疏晚才慢条斯理地摇着小扇子走了出来。 姜瑶白了脸,只求着虞疏晚别在这找事儿。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按照她的原定计划,该落水的应该是虞疏晚才对。 现在该躺在这儿的,也是虞疏晚才对! 这位卢娇娇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女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跟父亲他们交代? 姜瑶慌了,也没了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怒声道: “你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想着毁了旁人的清誉! 还不快滚开!” “我滚开? 我不要脸?” 虞疏晚笑了一声,姜瑶身子猛地僵硬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等她想出好的对策,虞疏晚直接往前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会儿在池子里扑腾的就变成了姜瑶。 虞疏晚冷声道: “我方才可就已经说过了,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敢动你?” 她目光落在了地上还昏迷着的卢娇娇,毫不犹豫道: “可心,过去帮卢小姐醒醒神。” 装昏迷? 这招在她面前不好使。 可心虽然觉得不妥,但小姐的话要无条件地服从! 她刚上前准备将小姐自制的耳光清醒大法用在卢娇娇的身上,一边的男人立刻就挡在了卢娇娇面前,虎视眈眈地开口, “卢小姐是我亲自救上来的,我知道她的情况,不需要你们救!” 虞疏晚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眸光流转,看了一圈四周,这才掩唇轻笑, “说的是。 这样的救命之恩,恐怕也就只能够以身相许了。 那我就在这儿先恭喜卢小姐,觅得良人。” 因为怕尴尬而一直装睡的卢娇娇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猛地睁开眼,红着眼睛哭喊, “你怎么能这样害我,虞疏晚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我恶毒?”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我都如此祝福你了,又如何恶毒了?” “是你将我推入湖里面的,你还要把将瑶推进去,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啊,这虞二小姐也未免太狠毒了些,是不是就是为了毁人清誉?” “她方才可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姜小姐给踹了进去,哪有柔弱姑娘是这样的?” “可我方才的位置看着,并不像是虞二小姐推的人啊。” …… 虞疏晚丝毫不管旁边人的议论纷纷,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怎么下的水?” 第82章 祝卢小姐觅得良人 卢娇娇不敢直视虞疏晚的眼睛,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方才她在船舱内只觉得虞疏晚最多动动嘴,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就将姜瑶给踢入了湖水中。 可见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所谓的名声。 面对这种无赖,卢娇娇不敢多言,只怕漏了破绽,眼泪不停地掉着。 “哭什么。” 出乎意料,虞疏晚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双宛若黑珍珠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笑意在她的眼中浅浅漾开, “你瞧你,我就只是问两句话,怎么都还哭了呢?” 卢娇娇不知道虞疏晚这是什么意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虞疏晚声音柔和,带着蛊惑人心的软, “其实不管是不是我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要嫁人。 这真是一件好事儿。 咱们认识第一日,就有这样的奇遇,我为你感到高兴啊。” 看着眼前呆滞的卢娇娇,虞疏晚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着那个男人, “卢姑爷,婚姻之命媒妁之言。 你瞧瞧娇娇都要高兴傻了,还不快去她府上提亲?” “谁高兴傻了,不许去!” 反应过来的卢娇娇尖叫着,“你算是个什么贱民也想要娶我!”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我方才可是唯一一个跳下去救你的人,若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贱民,可就是你口里的贱民救了你!” 他承认自己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可他方才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人啊! 谁这么被骂会没有半点脾气? “卢姑爷,要我说,你这是没开窍。” 虞疏晚笑盈盈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大大方方的将身子让开, “我坐的位置正是靠窗的位置,卢小姐做的距离我可有两三个位置呢。 若不是特意过来又怎么会掉下去? 难不成是我把你叫过来推下去的? 那你也未免太听我的话了。 你过来总不至于什么事儿都不做吧? 故意掉下水里头让卢姑爷来救你而已,何须觉得人多不好意思。 更何况每个小姐身边必然会配一个会水的丫头,可偏偏所有人都没有。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不信的人都可以上船去看看位置的安排,我记得,卢小姐的椅背上是一朵荷花纹样。” 男人恍然大悟,眼中警惕瞬间消退,只剩下了满满的感激, “原来如此,方才我站的方向也刚好能够看到里头的情况。 画舫歪了一下,虞二小姐侧过了身子,刚好卢小姐就跌跌撞撞地掉了出来。” 男人粗壮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差点就坏了一桩好姻缘,多谢各位小姐成全!” 另一头的姜瑶好不容易爬到了岸边,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手心,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闭着嘴巴好好想想对策。 虞疏晚当真是一个狠心的,宁愿把自己拉下水也不肯放过他们一个。 这件事情若是让太仆寺卿知道,只怕是会将她们全部记恨起。 毕竟不带会水丫鬟的提议可是姜瑶提出的。 查来查去,这根源不还是在她们身上? 虞疏晚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地上面色煞白的卢娇娇,转而吩咐了可心几句。 很快可心就捧来了一件披风。 这原本就是马车上备着,怕风大了给虞疏晚的。 虞疏晚将披风直接展开丢在了卢娇娇身上,冷声说道: “今日你算计我的事情到此为止。 至于那个你自己折腾出来的夫君,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我不是圣人,这件披风,就当做同为女子我帮你那可怜的羞耻心遮挡一二。” 她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收着,众人方才还有些疑惑,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就是这群小姐想要欺负虞二小姐,结果被虞二小姐给躲开,受苦受难的反而成了自己。 一时间众人看向卢娇娇的眼神从怜悯和同情就变成了鄙夷。 “今日这诗会宴……还办吗?” 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已经爬上来将自己裹得严实,准备偷偷离开的姜瑶。 办个屁的办! 姜瑶想要爆粗口,可一想到方才自己说错话就被踹到了莲花池,只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了这个祖宗。 虞归晚终于舍得开口, “我们办不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京城之中的赌约……” 她欲言又止,可岸边的其他人这才回过味来, “该不会是为了不想要赔赌约就故意闹成这样吧?” “应该不至于,我听说太子殿下赏赐给了她不少的金银,不像是个会缺银子的呀。” “这年头谁会觉得银子压身?咱不会是被摆了一道吧!” …… 周围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虞疏晚无关,她挑眉看向虞归晚, “话题是你挑起来的,你该不会是既想要让我参加这个诗宴,又不想再出了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当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才特意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做坏人?” 虞疏晚的话直白又通俗,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虞归晚的所有想法剖析开。 “我只是在想这样大的一个赌局应该是怎样收场而已,你又这样先入为主。” 虞归晚垂下眸子,似乎有些难过, “早知道我就不该说这些了,又让你不高兴了。” “知道我容易不高兴,就闭紧你那张破嘴。” 虞疏晚笑道: “今日的荷花池已经进去了两个人,你若是想做第三个,我也能够帮帮你。 不过我觉得应当是不需要。 毕竟你脑子里面的水可要比这荷花池里面的多了去了。” 虞归晚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竟如此羞辱她! 即便在还没有穿书的时候,她也没有遭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怎么,我是说到什么让你兴奋的点儿了,身子抖成这样?” 虞疏晚上下打量一番,“别想在这儿碰瓷儿我,我可记得,你除了脑子有病,其他地方可没病。” “虞疏晚,难道你忘了祖母说的吗!” 虞归晚实在忍无可忍,低声质问着她,“没必要在这儿针锋相对,让人看笑话吧?” 第83章 让她身败名裂,实在是仁慈 “你也不必拿着祖母来压我。” 虞疏晚冷笑一声,“我答应祖母的前提,一直都是无人招惹我。” 虞归晚现在只恨不得甩袖而去,可一想到计划,她就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迅速的调整好情绪,目光落在了虞疏晚有些脏污的衣角, “你还是去换一身衣裳吧再来吧,省得丢了人。” 说完,虞归晚便就一言不发的直接掀开了纱帘回了画舫。 可心这才注意到虞疏晚的裙角有些脏污。 京城贵女参加宴会的贵女衣裳上是不能够脏的,会被认作是没有家教的象征。 可心连忙道:“小姐,咱们马车上还有两套呢。” 虞疏晚就算是不在意这些,可也不得不将虞老夫人的脸面顾着。 毕竟自己现在是在虞老夫人名下养着,若是出现这些问题,只怕是会连着虞老夫人被质疑。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可心先上去将衣裳给拿了出来。 看见一边的香炉还在袅袅生烟,以为是车夫特意做了熏香,便就没有去动。 等收拾好衣裳,可心这才叫她上去。 因着只有两个人,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在外面守着跟自己说话,自己换就是了。 可心的声音隔着帘子道: “小姐今日大杀四方,只怕是回去府上了又要被问责。” “问责就问责吧。”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她们就不会来找我了?” 更何况她就是来闹事儿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就是要京城的人知道,逼着她虞疏晚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出丑的只会是她们! 正想着这些事,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话可心已经没有回应了。 她急匆匆的将衣带缠好,迅速的想要下马车,可脑子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的晕眩。 她的瞳孔一震,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香炉。 那香炉……有问题!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脑子越发的混沌起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疼痛在此刻迅速席卷而来,让她脑子也瞬间变得清醒了几分。 虞疏晚趁着这会儿的时间迅速跳下了马车,正看见了可心昏迷不醒的靠在了马车边。 特娘的! 是放了多少迷药!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那股晕眩又在此刻逐渐攀升上脑子。 她扣着手上的伤口,感受到脑子在瞬间又清明起来,迅速将可心给扯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着一边的巷子奔去。 等找了地方将可心给藏好,虞疏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还是跟第一次认亲宴一样的套路,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上面做手脚? 虞疏晚大致就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招数。 让自己脏了衣服才是主要。 指使人在自己的马车里面下迷药,自己回来换衣服自然是会吸入这些所谓的迷烟。 到时候不管是出丑还是其他,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是姜瑶,还是虞归晚? 虞疏晚是不服输的性格。 感受到了脑子的昏沉,她照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就是一簪子。 血立刻争先恐后的从她的左胳膊上疯狂涌出,却奇异一般将她的混沌感给全部压制了下去。 虞疏晚并不走,反倒是回到了马车内将迷香给丢了出去,伏在座椅上佯作昏迷状。 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簪子,浓密的长睫之下,眼中一片阴翳。 没过多久,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虞疏晚眸光一沉,怕自己晕过去,将伤口又狠狠地摁了摁。 剧痛让她的脑子像是重生那一日的时候一样清醒。 很快,脚步声就在马车旁停下。 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不像是今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更像是什么贵夫人一般, “确定来了?” “确定,奴婢亲眼瞧着是听了大小姐的话过来换衣裳呢。” “那就去把人给弄过来,早些了事就是。” 贵妇人冷笑出声, “一个贱丫头敢伤我家瑶儿,让她被乞丐凌辱一百遍都是便宜她了!” “夫人放心,这个贱丫头对咱们小姐的所有屈辱,如今自当是会千百倍的反噬到她的身上!” 丫鬟的声音得意,“这就是恶有恶报!” “去吧,我来瞧瞧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稍后我就先过去傅夫人她们那边去,到时候直接带过来。” 贵夫人的声音透着阴冷, “让她身败名裂,实属是仁慈了。” “毕竟夫人是想要为了小姐积攒福报嘛。” 丫鬟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便就远去了。 虞疏晚的眼中幽色渐浓。 她再怎么恨那群人,也没有想过让她们承受这样的事情。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有准备,可还是会被她们的无耻给刷新认知度! 外面那人她也算是听出来了。 瑶儿。 不就是定国公府的夫人吗? 呵……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继续想着要脸了。 姜夫人站在外面是在算着迷香燃尽散去的时间。 过了会儿,她这才将车帘给撩开,准备好好瞧瞧马车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却在伸出头的瞬间被一件衣裳罩住了脑袋。 她慌忙想要将那衣裳扯下,脖颈处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软绵绵的倒下失去了意识。 虞疏晚隔着衣裳狠狠地踹了两脚,怕时间不够,这才将她直接给扯到了座椅上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圆润莹白的肩头。 这姜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可因为保养得当,瞧着也是一个极具韵味的美人。 虞疏晚冷眼再看了最后一眼,准备离开时,恰看见她的衣襟里面露出了一只小小的纸脚。 她眯起眸子将那药给抽了出来。 巧了。 打开以后正是她前不久见过的东西—— 合欢散。 “恶有恶报不是方才你那个丫鬟那样用的。” 虞疏晚冷笑出声,眸子中细碎的冰冷就像是寒冬一般,她用手掐着姜夫人的下巴,直接将合欢散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她们这么想毁了她,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第84章 一份大礼 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不好。 做完这一切,虞疏晚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迅速钻入旁边的小巷中,将自己的身子用墙体遮掩着。 不久,一个衣着海棠色的婢女便就领着三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走了过来。 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大抵就是一个瞎了眼,一个瘸了腿,一个像是傻子,一直在嘿嘿傻笑。 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虞疏晚冷眼看着那三个人轮番进入了马车,车内渐渐响起了女人妩媚的低吟声,那丫鬟才冷笑一声, “还真是一个骚浪货,这么快就开始了。” 兴许是觉得晦气,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里面的人,转身就离开了。 虞疏晚亦是不带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还要回去看好戏,胳膊上的伤必须要尽快处理了。 可方才走几步,那股混沌感再次涌上脑子。 虞疏晚脚下踉跄一步,迅速地抓住了一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 该死的迷药,还真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她暗中咒骂着,抬眸便就看见了一道修长清隽的身影。 虞疏晚的心头一紧,满眼的警惕在看清楚对方时候化作了愕然, “是你?” 容言谨看着她胳膊上还在不断渗出的鲜血拧眉, “出什么事了?” 虞疏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快步上前, “你的马车呢?” 容言谨愣了愣,往着身后指了指。 虞疏晚也没看清楚指的是哪一辆,见有一辆隔得近一些,立刻就手脚并用没有丝毫形象地爬了上去。 陈沉见她走错了马车,刚想要上前阻止, “虞……” “罢了。” 容言谨好笑摇头,“左右都是一样的。” 虞疏晚心里清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什么是最有吸引力的。 那就是神秘感。 更何况,她之前是为了能够得到容言谨的庇护。 如今已经得到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如此伪装。 慢慢地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格就是。 可抬头的瞬间,她就禁不住的心头一紧。 马车里还有别人,而此人正是虞疏晚避之不及的慕时安。 “不躲了?” 慕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以为上次一别,就是你我之间永别了呢。” 虞疏晚自然听出来了他话里面的嘲讽,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准备直接下马车。 可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虞疏晚下意识地举起簪子刺去。 慕时安将她伸出的手亦是一把抓住,有些惊诧, “小丫头,你这反应不错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往着他的双腿之间踢去。 慕时安面色一变,迅速抬腿将她的腿也给压制住了。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诡异。 虞疏晚整个人被他压在身子下,面对面的距离过于近了些,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吐出的热气。 慕时安有些失神。 这小丫头近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的姿色。 不过苏锦棠年轻时候也是出名的美人,虞疏晚生的又像她,漂亮也是应当的。 “慕时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从我身上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一开始在慕时安的面前她就没有半点的伪装,自然也就不会在现在还特意装一装。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想来应该会非常喜欢你的接近。” 上次在忠义侯府门口的时候,她可没有错过虞归晚看向慕时安那双惊艳的眼神。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慕时安轻笑,起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更何况,我倒是觉得……” 他话音未落,便就感受到了手上的一些潮湿。 慕时安皱眉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全是鲜血。 他忽地沉下脸来,将虞疏晚直接给推在了座椅上。 不等虞疏晚开骂,宽大的袖子就被慕时安直接给撩了起来。 看见上面皮肉翻滚的伤痕,慕时安被气笑了, “方才我攥着你伤口了怎的一个字也不吭?” 虞疏晚硬着嘴, “你管我? 区区小伤罢了!” “我记得你今日是来参加宴会,是她们干的?” 慕时安直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一个瓷瓶从马车的暗格中给取了出来。 虞疏晚哼了一声, “她们也配伤了我?” “那就是你自己弄的。” 慕时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喜欢自己弄伤自己?” 虞疏晚反驳, “不懂就闭嘴吧……啊!” 她短促地叫了一声,又在下一瞬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不是区区小伤吗?” 慕时安将药瓶子收起来,慢条斯理道: “这个金疮药我取名字叫做长记性,是上药最疼的。 你也刚好感受感受,看看下次还敢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关你屁事!” 虞疏晚语气恶劣。 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比她自己戳自己的时候还要疼,心情能好? 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眼角疼出来泪,虞疏晚是打定主意要下车的。 每次遇见慕时安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再跟着这个瘟神一起,她怕是会被克死! 可她还未动作,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慕世子,慕世子!” 她想起身的动作顿住,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追着慕时安的这个,正是姜瑶。 “姜小姐有何贵干?” 慕时安的声音轻缓如流水,无端的让在外面已经换好衣裳的姜瑶红了脸。 她有些结巴道: “世子也是准备过去落莺湖的吧? 不若……一起?” “有损本世子名声,还是罢了。” 慕时安道:“离戈。” 顿时,离戈就站在了姜瑶的面前。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眼中有些委屈。 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慕世子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离戈已经面无表情道: “姜小姐,你挡路了。” 姜瑶涨红了脸,声音刻意放柔了下来, “慕世子,那我在前面等你。” 等听见外面的声音消失了,虞疏晚这才嗤笑道, “母狮子,人家可在前面等你呢。” 慕时安面无表情的看向虞疏晚,虞疏晚直接别过眼去。 他反倒是没有眼力劲儿地凑了过来, “让我猜猜看。 本是宴会,却带着伤在小巷子里…… 你该不会又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第85章 小白眼儿狼 “怎么,世子是想要告发我?”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转过头来看着他。 慕时安轻笑出声, “我帮你都得不到你的半分青眼,如今我若是告发你,那岂不是往后我也和她们一样,被你肆意算计?” “不要算计我,自然我也不会去算计你。” 虞疏晚别开眼,神色冷淡, “更何况,你可是要比狐狸都还要精明,我又怎么算计得到你呢?” “你不会是还记着那颗夜明珠的事儿吧?” 慕时安有些啼笑皆非, “你还真是一个小孩儿。” 虞疏晚并未回答他。 其实这件事儿和珠子没什么关系。 毕竟夜明珠对于她来说不能吃,不能看,不能用,不如金银财宝来得直接。 当初没了珠子懊恼也许是因为这是她重生回来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憋屈。 她不愿意和慕时安来往的具体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即便是重生两世,她最多只会根据一些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加以辅助,从而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 可真遇上慕时安这样聪明的人,两个她都不一定算计得过慕时安。 她心里面清楚慕时安不会害她。 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毕竟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本就不对等,一个从乡里回归的虞家二小姐,一个京城中受到皇帝重用,被家族捧在手心里面风光霁月的世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虞疏晚上一世就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好在这一世,她实在是太清楚这些身份之间的沟壑。 可慕时安见虞疏晚不说话,只以为她当真是为了那颗夜明珠在跟自己置气。 他将夜明珠从腰间解下,笑眯眯的在虞疏晚面前晃了晃, “这样,往后你别躲着我,这颗珠子我就还给你,如何?” “不如何。” 外面已经没有了姜瑶的声音,虞疏晚直接掀开帘子,作势就要从马车上跳下去。 可慕时安只是叫了一声“离戈”,虞疏晚上一秒脚离开了车辕,下一秒整个人就又被塞回了马车中。 “你是不是有病!”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被人三番四次地戏弄,更何况虞疏晚现在心里正憋着气,红着眼直接冲慕时安吼出了声,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想见你! 你们的人情实在难还,我可不想欠着你们的!” “是吗?” 慕时安反问,“那你就可以让太子为你撑腰?” “不一样。”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同一路人,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原本还挂在慕时安脸上清浅的笑意此刻彻底消失。 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僵持了有一会儿,慕时安这才淡淡开了口, “离戈。” 马车停了下来,虞疏晚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迷药还有一些残留,她下意识的扶着一边稳了稳身形,这才头也不回的直接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慕时安淡淡开口,看着虞疏晚已经消失的背影,摩挲着手上的夜明珠,又垂眸看了半晌,这才开口, “若是你有东西被旁人趁火打劫,就算后面他帮你,你会不讨厌他吗?” “没人敢趁火打劫属下的东西。” “我是说假如。” “会。” “……” 得了这个答案,慕时安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烦躁。 他将帘子一甩而下,声音都冷了几个度, “行车。” 只要这个小丫头服服软,银票夜明珠他又不要。 小白眼儿狼。 离戈也是。 莫名其妙被冠上白眼狼的离戈在外面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擦了擦鼻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马车里头的那个人心中不快,正在心中骂他呢。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落莺湖。 姜瑶穿着一身娇嫩粉色,和接天莲叶里面的荷花还真有几分相衬。 她含羞站在那里,看见马车过来,上前两步道: “太子殿下,慕世子,咱们的宴会就在这画舫上,还请移步。” 正坐在画舫里面的众女听见外面的声音,亦是连忙起身往外行去。 虞归晚也在此刻总算是第一次看清楚了太子的容貌。 上一次容言谨去侯府放圣旨的时候因为天威,她并没有抬头看清楚容言谨的容貌,只是余光扫过时候,心中也不由得暗叹对方是怎样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眼前的容言谨气质如雪,眉眼间满是温和,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端的是矜贵俊朗。 这样的容言谨和慕时安站在一起,虞归晚也没有察觉容言谨有一点被碾压的感觉。 这两个男子站在一起,反倒是像一幅画卷一般,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她这具身体其实从前也是见过容言谨的,可那些记忆都实在太模糊了。 穿书到现在,几次宴会中倒是有远远地看过容言谨,可还是没能够将对方的容貌看清。 如今看来,原作者对慕时安当真是厚爱。 众女行礼,容言谨看向慕时安,挑眉低声问道, “你马车上的呢?” “招惹了她几句,把人给气跑了。” 慕时安轻轻地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云淡风轻, “早知道在她上马车的时候,就将她赶去你那儿了。” 容言谨低笑两声,却并未纠结这个问题。 他随着姜瑶的引入进入了画舫中,扫视了一圈底下的贵女,道: “孤记得,太仆寺卿家的女儿跟你们一贯关系好,怎么今日没看见?” 倒不是他将这些女人们都记得清楚,而是那位太仆寺卿家的女儿着实是有些让人印象深刻。 几乎每次见面,她都在试图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般。 眼见告状的机会来了,姜瑶给虞归晚使了个眼色,眼角立刻沁出了泪水,上前一步盈盈跪下, “诗诗原本是来赴宴了,可宴会突遭变故,不得已就先回去了。” “什么变故?” 看着姜瑶挤眉弄眼的拙劣演技,慕时安往后面靠了靠,很配合的跟着往下问。 “臣女惶恐,不敢说……” 姜瑶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座上的容言谨,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第8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说就是,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容言谨自然也看出了姜瑶的小动作。 他直觉这件事情跟虞疏晚有关。 果不其然,不等姜瑶开口,另一边带着面纱的女子就娉娉婷婷的跪了下来,声音婉转若黄莺,带着浓浓的自责,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臣女的妹妹失手将李家妹妹推入了湖中。 之后又口无遮拦,差点毁了李家妹妹的清誉…… 疏晚向来是肆意惯了,臣女也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没有半点的收敛。 还将姜小姐推入湖中,岸边许多人都看见了。” 容言谨听出来跪着的这个就是虞疏晚的那个姐姐了。 说来有趣,他让陈沉去调查的时候,这个虞家大小姐可谓是会推波助澜的一把好手。 几乎每一次虞疏晚和家中父母关系恶化,都有她的手笔。 这样低级的手段,恐怕也就只有那对真心疼爱着虞归晚的忠义侯夫妻才会看不穿。 他在皇宫这么多年,哪里还能够不知道这些手脚? 容言谨淡淡开口, “疏晚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孤会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敢随意谣传,那孤也自当严惩不贷。” 虞归晚没有想到直到这个时候太子竟然还能够信任虞疏晚,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臣女们刚才是想要劝阻的,可疏晚只说……她的身后是太子殿下。 倘若殿下这个时候还要再去出头,恐怕会对殿下的名声不妥。 疏晚是从乡下而来,的确许多东西都不太懂,着实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些我们听了不打紧,可若是打着您的名号出去损害了您的名声,那可……” 虞归晚说到这儿,这才像是恍然发现自己失言,连忙俯下身子, “臣女失言,还请殿下见谅!” “她要是能够扯着太子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那是她蠢。 能有人相信,那就是对方蠢。 你妹妹要比你想的聪明得多,大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慕时安向来说话是不留情面的,含沙射影的话让虞归晚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死死的咬着唇,声若蚊呐, “我只是怕妹妹闯祸了而已。” “她是个有分寸的,即便是闯祸,孤也会看着来。” 容言谨的语气淡然,心下对这个虞家的大小姐更是没了几分好感。 从前只觉得这个大小姐说话谈吐得体又有才学,待人也温和,的确称得上是一句大家风范。 可如今这几次接触下来,容言谨只觉得这个人心胸狭隘,虚伪自私,还伪善。 想到虞疏晚那耿直的性子,还有那一日在花海,面色落寞说下的那些愿望,也难怪虞疏晚会吃亏了。 姜瑶着实是有些急了。 她今日布了这样大的一盘局,就是为了让虞疏晚在这两人的面前颜面尽失的。 哪里是为了看他们是如何维护虞疏晚的? 她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贵女,对方立刻会意,不由得轻呼一声, “方才虞二小姐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一带鱼龙混杂,她的身边没有带个侍卫家丁……” 虞归晚亦是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双碱水秋桐中的焦急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慕世子,可否让您二位身边的侍卫随着我们出去找找疏晚的下落? 她本就只是一个小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人只怕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容言谨皱眉。 他原本想的是带着虞疏晚一起过来,再怎么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半路上慕时安将人给气了下去,任由人家赌气,也没有安排个什么人在旁边。 一个小姑娘的确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慕时安嗤笑一声, “你出事儿她都不会出事儿。” 就那个小丫头,能够以一己之力将两个男人给打到服,甚至杀了其中一人,又能是怎样的良善之辈? 这里的人欺负她?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可嘴上是这样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殿下,我去看看。” 容言谨并未阻拦,反而跟着站了起来, “一起吧。”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事情的发展,尽量不会做到进一步的恶化。 一边姜瑶见如此,眼中的妒忌之色更浓了。 京城里面谁人不知慕世子最是不喜欢多管闲事。 可如今为了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不过一想到稍后会发生的事情,姜瑶的眼中又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得意。 她且就原谅这一回,反正,她是不相信会有男人看到那样的女人以后还会对她好。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母亲告诉她的。 不仅仅能将自己摘的干净,更是能够让这个死丫头以后在京城中名誉扫地,只要提起她的名字,那就是和贱挂了钩。 她到时候倒要看看,这个虞疏晚还会不会嚣张! 一路往着姜夫人身边丫鬟说的位置走去,姜瑶一边不断的想要和慕时安搭上话。 可慕时安偏偏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气的姜瑶恨不得抓住他问,自己到底比那个贱丫头差在了哪儿? 可是她没这个胆子。 又尝试找了几次话题,慕时安总算有了反应。 可不等姜瑶兴奋,就看见慕时安的眼中满是嫌弃, “姜小姐每一日都是说这么多话的吗? 听说多说话对嘴巴不好,姜小姐还是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吧。” 说完,慕时安直接走在了容言谨的身边,离戈当真就像是一个黑脸包公一样,阻挡了姜瑶看过来的眼神。 “怎么,这样的美人恩你也不愿意?” 容言谨调侃着,慕时安不甘示弱,睨他道: “我看那虞家大小姐对你也是势在必得,怎么,不喜欢?” 容言谨的面色一僵,随即无奈叹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罢了罢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 这儿正是虞疏晚马车停放的地方。 姜瑶看着在晃动的马车,眼中的兴奋之色简直都要溢了出来。 就差一点点! 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能够被彻底的除掉了! 这一路上姜瑶都刻意叫了许多人来,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也没能阻挡马车里传来的淫词浪语,那样销魂的喘息声让人止不住的面红耳赤。 第87章 忘情四人组 姜瑶满面震惊, “这是在做什么?” 她咬着牙,眼底的兴奋几乎一览无余,高昂了声音道: “虞二小姐,快出来啊,你没事吧?” 姜瑶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起来。 虞归晚的眼中更是一片的激动,心底的呐喊几乎要将一切给穿破。 就是现在! 只要是掀开那道帘子,虞疏晚往后就完了! 未婚的小姑娘们满脸臊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的那些妇人和男子们则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里面真的是虞二小姐?未免是胆子太大了些吧!” “听说从前就是在乡野长大的! 我估计啊,从前在乡野里面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浪叫声音都快赶上醉春楼的花魁了,受不了了! 原来有钱人家的女人叫起来一个样儿!” “从前以为只是行为放荡了些,没想到白日宣淫这种事情都能够做出来,啧啧……” “真真是世风日下,可叹,可叹!” “……” 听着议论声越发的大起来,姜瑶心中的兴奋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她强压着自己心下的情绪,看向容言谨和慕时安的眼中带着几分忧色, “太子殿下,慕世子,这……” 容言谨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落在姜瑶等人的眼中就是对虞疏晚的不满。 虞归晚心下越发快意。 最好是直接厌弃了虞疏晚才好! 果然,任何时代,不管男主还是男配,都不会对一个这样的荡妇有任何的同情! 不枉她特意和姜瑶串通后找了姜夫人来布局!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想要四处搜索姜夫人的身影。 只是不等她寻到对方的身影,就被姜瑶猛地一把拽回了神。 虞归晚斟酌片刻,这才接着姜瑶的话,带着难以启齿的语气道: “烦请殿下能够将人给控制控制,忠义侯府……自会有重谢。” 她这话歧义太大又含糊不清,好像已经认定了马车里面的人就是虞疏晚一般。 周围的人眼神越发暧昧,有声音细碎伴随着那一声声的娇吟传来, “这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吧? 马车里面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二小姐了!” “是啊,否则家丑不可外扬,这大小姐能说出来?” 面纱下的红唇微微扬起,虞归晚只觉这次胜券在握。 可下一刻,一道清亮的女声自人群中划破刺入她的耳中, “好生好热闹啊,你们都盯着我的马车做什么?” 宛如一道炸雷落下,将原本还有些吵嚷的巷子直接化作一片寂静。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来,身着一身烟蓝色香纱留仙裙的少女手上提了几包糕点满眼好奇地走了过来, “这里面是怎么了?” 姜瑶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的尖锐, “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马车,我难道不该在这儿?” 虞疏晚嗤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可只有跟她对视的姜瑶才知道她眼底那层层的寒意。 她不由得浑身汗毛倒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血色。 虞疏晚轻蔑地将目光挪到了虞归晚的身上,看着她满眼震惊之色,道: “你好像很震惊。” 看来她还真是一个没冤枉。 瞧瞧这两人,胆子不大,口口声声自己是上流小姐,做的却是这样下流的事儿。 可笑。 她微微凑近了虞归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怎么这么着急啊,都不确定确定里面的是我,就开始急不可耐了?” 虞归晚只觉得浑身血液仿若凝固,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可虞疏晚已经跟她拉开了距离,语气轻快地跟容言谨打着招呼, “殿下,我方才见有一家点心铺子排了好多人,你要不要尝尝点心?” 容言谨的面色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比寻常少了许多的笑意。 见虞疏晚递过来糕点,他倒是没有拒绝。 他方才黑脸也并非是因为觉得虞疏晚丢人。 毕竟来的路上都还相遇了,怎么可能会是她? 再加上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婉转,跟虞疏晚的半点不像。 他黑脸是因为姜瑶她们在将他和慕时安当作猴子,且明知道他护着虞疏晚,还要这样折辱虞疏晚。 虞疏晚看向姜瑶, “这里面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她意味深长,“我头脚被你们弄脏了衣裳被叫过来换衣裳,后脚马车就出现腌臜东西。 你这么喜欢动手脚怎么不去工部考个状元为国效力?” 姜瑶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是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虞疏晚,你不要血口喷人!”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这是你的马车,出了事儿自然是你的脸面。 可心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她人呢?” 虞疏晚不说话了,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马车,笑道: “兴许是累了在某个地方睡大觉也说不定,我为何要一直让她跟着? 你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换了又换。 毕竟我不像你,我心疼着我家可心呢。” 她悠悠话语顿时将虞归晚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众人看虞归晚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毕竟虞归晚心肠软性格好的名声在京城中谁人不知? 这可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身边的丫鬟都出了事儿, 虞归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认定了可心就在马车里面。 像是为了转移目光,又像是为了能够叫人知道虞疏晚的“肮脏”。 她拔高了声音, “马车里面的人可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反应呢,可见投入忘情! 你说可心在睡大觉,可别是在马车上睡大觉吧?” 她直接快步走到马车前,将马车上的帘子狠狠一扯。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白花花的一个身子和三具有些发灰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滚下了马车落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四人依旧是投入忘情得很。 三个男人瞧着丑陋不堪,身上更是满是污垢。 而那个肤如凝脂的女人长发披散,兴奋地仰起头,露出了众人好奇的脸来。 虞归晚眼中的怨毒都来不及消散,只剩下了错愕和惊慌—— 第88章 咎由自取 “夫……夫人?!” 虞归晚的脑子中轰然一声,炸得她一片空白。 一边的姜瑶站在视线盲角,根本不知道那个跟三个乞丐厮混的是谁。 见虞归晚站在那儿不动,她索性叫自己身边的丫鬟上前扯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乞丐身上拖下来。 她刚要讥讽几句,就看见了周边众人莫名的神色。 像是可怜,又像是幸灾乐祸。 她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目光略过那女人的脸,却不由得浑身一震,差点要晕厥过去。 那赤身裸体在众人面前的…… 正是她的母亲,定国公府的夫人啊! 姜瑶张了张嘴,看了看虞归晚,又看了看虞疏晚,最后直接晕厥过去。 虞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方才还在不断评说着她品行如何低劣的那群人又开始说得起劲儿, “这个就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吧,这身材还真是曼妙啊!” “瞧着是一个正经人,却在未婚小姐的马车里面跟乞丐媾和……定国公脑袋都是绿油油的咯!” “她们一开始不是说里面是虞二小姐吗,后来又说是虞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啧啧,我看哪,这事儿可不简单,指不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 “……” 虞疏晚眼眸微动,直接上前将姜瑶的人中狠狠地一掐。 直到出了血,姜瑶这才猛地惊坐起来。 虞疏晚笑起来, “这事儿应当是你定国公府的事情,你若是晕倒了,我可不敢处理。” 姜瑶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发出呻吟的姜夫人,只恨不得自己没醒过来,这是一场梦! 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处理了。 姜瑶颤抖着唇,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抱住姜夫人,抬起头满眼哀求的看向慕时安, “慕世子,求您……” 慕时安自始至终面上都没什么波澜。 面对姜瑶的求助,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瑶,只叫姜瑶一张脸发烫地恨不得将自己低于尘埃。 容言谨已经叫陈沉去了,离戈自然也被他派了出去。 至于其他,他没有什么可做的。 这些事情一看就知道是怎样的始末。 姜夫人作为定国公府主母都如此气度,难怪姜瑶会是如此了。 瞧着真可怜。 可虞疏晚心中丝毫未动。 倘若她方才有半分的迟疑,那么现在在众人面前如此丑态的,只会是她。 而那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帮她。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将姜夫人打晕而已。 如果她们没有送来乞丐, 如果她们没有想过来看热闹, 如果她们没有带着这么多人…… 可惜没有那样多的如果。 她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现在巷子这儿的人已经被陈沉带走,可若是想要将姜夫人带回去,是一定要一辆马车的。 就近的马车有,正是虞疏晚的,可惜帘子方才已经被虞归晚扯坏了。 容言谨和慕时安转过身非礼勿视。 其他的世家小姐们更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张脸上又青又白,却没有先走一步的勇气。 虞归晚的心底嘶吼尖叫,指尖恨不得将掌心掐破。 她如何甘心这样的机会都被虞疏晚给逆转了? 虞归晚到底是怎样的好运! 难道这就是天道女主的气运? 一边的姜瑶低低的啜泣着,心中的恨在此刻越发的澎湃。 她比谁都明白这一次意味着什么。 明明这一切不会跟母亲扯上关系的,都是虞疏晚! 只要是虞疏晚身败名裂就足够了,却害的她母亲沦落如此地步! 她必然要让虞疏晚付出代价! 气氛凝滞时,离戈已经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将马车上的一套衣裳丢了下去别过脸, “姜小姐请便。” 姜瑶怎么可能在这儿给姜夫人换衣,急匆匆的裹了裹,便就直接带着还有些神智不明的姜夫人上了马车。 一场好端端的宴会就这样散了。 可心此刻才捂着自己的脑袋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虞归晚的眸光一沉,厉声道: “可心,你可知错!” 可心愣在原地,“奴婢何错?” “你玩忽职守不算错?” 虞归晚冷笑一声,“我还从未见过主子忙活丫鬟自己睡觉的道理!” “我的丫鬟要你管?” 虞疏晚将可心一把拉在自己的背后,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你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否则今日的事情,你如何说得清?” 虞归晚笑起来,眼中满都是细碎的冷意, “身为长姐,我自然有教训你的资格,不是吗?” “我愿意去哪儿,我的丫鬟愿意去哪儿,都跟你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明白了吗?” 虞疏晚道: “更何况,我家可心还没说为什么困了呢。” 可心立刻反应过来虞归晚是想要将她推出来做个替罪羊。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心也直接质问, “大小姐想拿奴婢问罪,奴婢也想问问大小姐,为何我们小姐的马车上会有迷香!” 她那会儿只是上去整理一下的功夫就晕倒了,可见那迷香的厉害。 虞归晚沉眸, “可心,当着太子殿下和慕世子的面,你这是想要污蔑主子?” “奴婢是有证据的!” 可心冷笑一声,正要说出证据来,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归晚!” 虞景洲的声音满是焦急和担忧。 虞归晚眸子一亮,转过身双眼之中盈满了泪光, “哥哥!” 虞景洲堪堪到面前,紧紧的勒住了缰绳,引得马儿前蹄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他直接翻身下来,根本来不及安抚马儿上前一脸焦急的上下打量着虞归晚, “我听说这儿出了事,怎么了?” 一边的虞疏晚面色如常,倒是容言谨惊诧。 即便他帮着虞疏晚,难道忠义侯府的人还忽视她? 慕时安并未说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虞疏晚拿着的糕点上。 那只手上有伤。 他兀自想着,就见虞景洲已经检查完了虞归晚完好,怒气腾腾上前到虞疏晚的面前扬手就要落下, “虞疏晚,你就这样想要害归晚?!” 不等他落下,他的手腕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虞景洲愣然,正对上一双没什么温度的桃花眼。 第89章 伤我者我必还之! “本世子若是没有记错,方才受欺负的,是虞二小姐吧?” 慕时安的眼梢微挑,手上重了几分的力道,让虞景洲忍不住闷哼出声。 偏偏慕时安面上风轻云淡, “对一个小姑娘动手,虞公子还真是有本事。” 他轻飘飘地松开,虞景洲立刻抽回了手,面皮抖了抖,缓了缓手腕的痛楚,这才行礼, “未曾注意太子殿下和慕世子,还请见谅。” “何须多礼。” 慕时安轻笑, “虞公子的眼睛似乎一直都不好,否则也不会看不到是谁受了委屈。” 虞景洲紧紧抿着唇。 他这段时间听说了虞疏晚跟定国公府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虞疏晚和容言谨慕时安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一想到府上的消息和方才听见的消息,虞景洲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 他目光落在虞疏晚那张精致描绘过的脸,跟他们的母亲很像,自然也是好看的。 可如今瞧着,却让他只觉得厌恶! 他后悔极了前些日子将原本要给归晚的夜明珠给了她。 这样不知礼义厚颜无耻之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半分同情! “殿下和慕世子心善,可也别被骗了。” 虞景洲冷笑一声, “我这个妹妹向来会惺惺作态! 在家中嚣张跋扈至极! 归晚的脸就是她给打肿了才不得不戴上面纱! 方才在落莺湖也不少人看见她动手欺负了定国公府的小姐和太仆寺卿的小姐…… 殿下和世子就算是再怜惜,也不该如此纵着! 你立马去定国公府负荆请罪,或许我还会在父亲和母亲那里帮你求求情!” “说完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虞景洲心中怒火更甚,“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边的虞归晚有意要在容言谨面前博一个好形象,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 “哥哥,这是在外面……” 说完,她又软下声音, “哥哥恐怕是知道后就赶了过来,他也是为了你好。 今日定国公府那边,你的确该过去说一声。” 好一副哥哥姐姐的嘴脸。 虞疏晚已经很克制了。 毕竟在容言谨的面前,她好歹也是要装一装的。 可现在…… 她实在是装不了了!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虞归晚的头发将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力道又快又狠,只听得虞归晚一声惊呼一声惨叫,脸上的面纱滑落下来,鼻子下缓缓流出鼻血来。 “虞疏晚!” 虞景洲的瞳孔一震,虞疏晚厉声道: “不想你妹妹毁容就滚开!” 虞景洲想上前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 虞疏晚也懒得去看背后两人的神色。 她想要扯容言谨这张大旗只是为了能够活得稍微轻松一些,可如今显然是不能了。 既然不能,那她又何必继续装一个鹌鹑? 她低下头看着手上被自己扯着头发哀嚎的虞归晚冷笑, “怎么,你不是很想做个好姐姐吗? 想踩着我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想做太子妃? 痴心妄想! 虞归晚,像你这样的人,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对方的灾难! 当然了,除了虞景洲那样蠢的或者是跟你一样坏的,你们也算是鸳鸯配对儿了。 我的确该去一趟定国公府,好好盘问盘问姜夫人,为何在我的马车上中了药,还跟三个乞丐颠鸾倒凤! 你催促着让我回马车,我是不是也能够认为你跟她们串联想害我。 只不过因为我运气好,所以我逃过一劫。 看见我不在马车上很失望是吗? 虞归晚,是不是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了些?” 虞景洲心猛地一紧。 虞归晚因为吃痛而痛得变了声调,显得古怪又荒诞, “虞……疏晚,你放开……我!” “放开?” 虞疏晚眼中一片冰冷,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好啊。” 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松开。 不等虞归晚逃离,她再次紧紧地扯住她的头发。 “你瞧,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中用。” “虞疏晚,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她忍着痛将目光投向了容言谨,目光凄婉幽怨, “难道、难道殿下就要看着虞疏晚在您的面前这样欺辱臣女吗?” 若是寻常,美人落泪自然是能够惹得众人怜惜。 可惜,此时的虞归晚算不得什么美人。 她的眼泪顺着还肿胀的脸颊落下,混合着她脸上的血和尘土显得格外狼狈。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会不会阻止,只是先一步将虞归晚再次给摁在了地上,空气中只剩下了虞归晚痛苦的呜咽。 虞景洲的手攥成了拳头,在身侧发出了清脆的关节响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虞疏晚,你适可而止! 就算是你受了委屈,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要如何!” 虞疏晚看向虞景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笑出声来。 她开始是轻笑,接着就是大笑,最后一直笑到眼角沁出泪水。 一边的可心担忧地上前想扶住她,却被虞疏晚拂开, “这件事用不着你,去一边儿。” 她随意的将眼角擦了擦,眼中宛如波澜不惊的古井。 虞景洲的话就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厌恶和冰冷。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重了几分的力道,虞归晚立刻再度发出惨叫。 她虽然是蹲着需要仰头,可气势却冷得骇人, “虞景洲,我受了委屈而不是受了伤害,这归功于我聪明,不至于傻乎乎地钻了她们给我设的圈套。 她们只让我受到委屈,也只是事情未得逞。 否则今日在这儿哭着绝望的人只会是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原谅虞归晚? 没人护着我,我自己护着自己也成了错?” 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面上的笑也越发的冷, “虞景洲,我厌恶你,厌恶苏锦棠和虞方屹的伪善。 你们偏心虞归晚不要紧,但若是拿着我来彰显你们亲情甚笃,别怪我自己讨公道。 你们动我一下指头,虞归晚的十根指头也不必留! 你们动我一根头发,虞归晚就等着变秃子。 伤我者,我必千倍百倍还回去!” 第90章 孤向来信守承诺 “我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敢如此?” 虞景洲满眼不可置信,心疼的看着已经被折磨得快要晕厥过去的虞归晚。 一直不曾说话的慕时安冷不丁地开了口, “亲哥哥能够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反倒是对一个冒牌货这样上心。 虞公子好似……对虞大小姐有不少的想法。” 虞景洲瞬间变了脸, “慕世子慎言!” 虞疏晚不知道为何慕时安一直帮她。 可眼下有人帮腔,虞疏晚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眸光流转,忽地笑起来, “还是慕世子眼光毒辣,否则我还不知道原来这虞家的大公子跟大小姐之间还有不得不说的一二事。” 虞疏晚这一回倒是轻飘飘地松了手, “早说是大公子的心上人,我不就客气一些了?” 虞归晚根本顾不得她现在说什么。 感觉到稍微一点的自由就手脚并用的连滚带爬紧紧抱住虞景洲,开始放声大哭, “哥哥,我好痛!” 虞疏晚掩唇笑起来, “可心你瞧,怪不得苏夫人说让我学学虞归晚我学不来。 这种不能做兄妹就要换个方式进门的法子,我可是穷极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啊。” 虞景洲现在即便知道不妥想要推开虞归晚,可她的身子宛如秋雨中的树叶,萧瑟颤抖得让人心疼。 他压抑着怒气道: “虞疏晚,这些事情我必当禀告祖母和父亲母亲他们! 我与归晚之间清清白白,你若是敢四处谣传,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慕时安也说了,你怎么不给他放狠话? 怎么,瞧着我好欺负?” 虞疏晚似笑非笑。 虞景洲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亲生妹妹就是一个混不吝! 她根本就不在意任何的东西! 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 “虞公子,疏晚如何,想来还轮不到你评判。” 一直不曾发一言的容言谨淡淡开了口。 虞疏晚身子有些僵硬。 她在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放弃太子这条线。 反正虞归晚也不会再有机会抱上容言谨的大腿。 至于容言谨会不会因为她今日打人而厌弃她,对虞疏晚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可没想到容言谨竟然护着自己…… 虞疏晚的心头微微一颤,让她忍不住眼中酸涩,一时间不敢去看容言谨的神色。 “虞大小姐受伤,若是虞公子心系妹妹,那就还是先离开吧。” 虞景洲见连容言谨都站在虞疏晚那边,憋着口气,甚至是来不及行礼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当做珍宝一般远去,虞疏晚垂下眼睫转身给容言谨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慕世子解围。 疏晚先行告退。” 只是她刚转身就被容言谨叹了口气叫住, “手受伤了还打算去哪儿?” 虞疏晚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方才包扎好的伤口早就已经渗开了。 看样子绝不是刚刚裂开的。 她穿的衣裳颜色浅,左胳膊的袖子上早就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容言谨走上前,虞疏晚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看看。” “她性格就是这样的别扭,今日的事情怕是殿下还要多费心了。” 慕时安适时上前, “我带着她处理好伤后送去侯府吧。” 她的马车前面已经被虞归晚方才给扯坏了,自然是不能再坐。 更何况想想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虞疏晚只觉得恶心透顶。 她倒是不想要慕时安送,可慕时安送又好过让容言谨送。 是以,她并未言语半分。 容言谨沉吟片刻,道: “也好,时安,你在侯府多待会儿,稍后我也过去。” 虞疏晚拧眉, “不知……殿下过去是……” “孤没有帮你那个姐姐,是因为孤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可你家人兴许是不信的。 孤从前让你许愿,你说不想再被人欺负。 旁人或许欺负不了你,但自己的亲人还是或多或少会让你受委屈。” 容言谨温和一笑, “孤向来信守承诺。” 虞疏晚愣住。 她当时在花田里面……是胡诌的。 没想到容言谨竟然全部记在了心里。 也难怪虞归晚会那样喜欢他。 这样的如玉君子,自己从前的算计都显得有些卑劣了。 容言谨并未想要虞疏晚一个回应,只是转而看向了慕时安微微颔首, “我先走了。” 今日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是会出大事。 他既然在场还能将事情给闹的这样大,父皇若是知道,也定然会质疑他的能力。 见容言谨离开,慕时安这才挑眉看向虞疏晚, “走吧,虞小姐。” 虞疏晚不明白容言谨是什么意思,并未跟慕时安斗嘴,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蓦的,她手上一空,瞬间虞疏晚就回了神, “你干嘛!” “吃你一块儿糕点而已,这么小气?” 慕时安面不改色的将方才虞疏晚给容言谨的点心放了一块儿在自己嘴里。 嗯…… 其实也没什么味儿,不怎么好吃嘛。 虞疏晚没好气地收回目光,将剩下的递给可心, “这些是给祖母的,我瞧见她房中常备着这款。” “虞疏晚,我很好奇一件事。” 慕时安开口, “你为何那么相信太子,对我就满是敌意?” “我跟太子是对等的。” 虞疏晚索性站住脚, “既然世子这样想知道,我就跟你说明白。 我曾帮过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帮我,我不会觉得他还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可我跟你之间别说是帮助,第一次见面世子就骗走了我的一颗夜明珠,往后世子再想哄着玩儿,我可没有多的东西了。 与其如此,我与世子之间又何必有其他牵扯?” “你是觉得我会图你点儿什么?” 慕时安被气笑, “那你说说看我会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 虞疏晚笑的意味深长,直接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慕时安的马车停在落莺湖那边。 落莺湖早就已经没了人,虞疏晚直接干脆地上了马车就开始假寐。 慕时安将暗格的药箱再次打开,把她的胳膊拉过来。 虞疏晚猛地睁开眼,想要抽回手。 慕时安声音清朗,手上力道很巧,让虞疏晚挣脱不得却又不会疼, “别动,这回给你用温和一些的。” 第91章 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不至于忘记他给自己用的“长记性”,那疼的是在厉害。 可慕时安的动作很快,根本就不等虞疏晚挣扎开,药就已经落在了伤口上,伤口处顿时一片的清凉。 甚至是连疼痛都少了好几分。 “我说了不是长记性。” 慕时安将她染血的纱布给丢在了一边,熟稔地给她重新包扎了起来, “这伤,是因为迷药?” 怪不得那会儿看虞疏晚走路的姿势有些迷迷瞪瞪的。 大抵是为了能够清醒一些,用疼痛来压制着迷药的药性。 “我倒是很好奇,你刚刚是怎么清醒的?”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后又恢复了一贯的不羁模样。 兴许是方才慕时安帮着做自己说话,虞疏晚这会儿也没了多少的抵触, “所谓迷药不还是蒙汗药吗。” 她的眼中带着凉薄,“那边有一个药铺,我要了浓甘草汁,自然就解了。” “你会药理?” 慕时安意外,虞疏晚却沉默半晌才道: “我有一个朋友从前教过我。” 她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很害怕哪一日就被卖掉,吃饭睡觉更是惶惶不安。 小铃铛看在眼里,晚上跟她一起分馒头的时候就悄悄告诉她一些药理的解法。 可以说,小铃铛算得上是她的师父,教会了她许多的东西。 一想到小铃铛,虞疏晚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 慕时安只当做是她今日受了委屈,怕等下面临家里人的指责心情不好。 他没有哄过小姑娘,将身上的那颗夜明珠丢在了她的怀里。 虞疏晚下意识地接住,看见珠子不由地皱眉, “你这是干嘛?” “见你不高兴,哄你高兴的。” 听罢,虞疏晚的面上有些僵硬。 她没想过有一天除了小铃铛还能有人说想哄她高兴。 “你说的那些事情在我这儿根本不是事情。” 慕时安懒声, “我就是一个闲散世子,偶尔上进一下就去六部帮帮忙。 更多时候,我还是喜欢看西楼美人起舞,东阁白鹤翩翩。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对你也没什么可图的。 想跟你接触,只是因为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罢了。 你若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对等,那你就当做我也在还你对太子的恩情吧。”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容言谨跟慕时安之间的关系好,但慕时安说出这些话,她还是愣了愣。 “你也没伙伴儿,我刚好给你做个靠山。” 慕时安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玩味,“这个提议怎么样?” 虞疏晚纳闷, “你这样的身份,应当不少人想跟你做朋友。 慕世子,难不成是你喜欢我叫你母狮子?” 慕时安登时黑了脸。 他原本以为那会儿虞疏晚是嘴快,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虞疏晚就是故意叫他母狮子的。 见慕时安黑脸,虞疏晚低笑一声,将手上的夜明珠重新丢给了慕时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坐姿道: “这个是虞景洲原本打算送给虞归晚的,之后赔礼道歉给了我。 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珠子。 之前戴着就是单纯地想要晃虞归晚眼睛罢了。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我若是继续拿着反倒像是一个笑话。” 慕时安倒是没想到手上的珠子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在背后。 他也不再推辞,直接收好珠子问道: “既如此,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咯?” “那就欠着吧。” 虞疏晚闭着眼睛将自己窝在了可心的怀里, “可心,我想睡会儿。” 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的可心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的抱着虞疏晚的身子。 马车吱吱呀呀,虞疏晚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闷着声音, “还没到?” 她记得路没有那样长啊。 慕时安气定神闲, “早回去也是要受气的,不如在外面养好精神。” 虞疏晚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到了就进去吧,我不喜欢拖着。” 慕时安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停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虞疏晚惊诧地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是忠义侯府。 她又放下帘子看了一眼慕时安,嘴里嘀咕了一句, “你们有钱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 说完,便就直接下了马车。 她径直往前走去,刚到大门,陈妈妈就伸出手阻拦了虞疏晚的进一步。 虞疏晚微微侧目,声音含着冷意, “陈妈妈什么意思?” 陈妈妈硬着头皮道: “夫人……说要让您直接过去见她。”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她的?” 虞疏晚面对苏锦棠如今越发的没有耐心了。 现在想想,上一世也不全怪苏锦棠。 毕竟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厌恶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譬如上一世的苏锦棠于她,又譬如,这一世的她于苏锦棠。 陈妈妈知道她性格乖张,平日面对她算是给了几分的薄面。 可主子交代的事情,她一个下人又能如何? 陈妈妈只能硬着头皮道: “二小姐,夫人只是想问问您一些事情而已,您……” “她问我就得答吗?” 虞疏晚的声音更冷了两分, “让开。” 她一直念着陈妈妈对她有几分的善意,不曾对陈妈妈为难过半分。 可若是陈妈妈仗着她给的这点儿脸面蹬鼻子上脸,她也绝不会手软。 陈妈妈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森然,心尖一颤。 正想让开,就见有五六个膀圆腰粗的婆子满都是煞气地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陈妈妈面色一变,声音也不由得扬高了几分,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婆子姓马,她看似赔着笑,可眼中却满是自得和不屑, “陈妈妈,奴婢们是得了夫人的命令,要将二小姐给绑过去。 二小姐今日闯下大祸,难不成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教导一二?”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虞疏晚, “二小姐,请吧?” 马婆子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泼辣劲儿。 可说实话,她也不是吃素的。 虞疏晚能放肆,也不过是因为对手都是大小姐那样的娇软姑娘。 她们还能被这二小姐给打回去了? 陈妈妈心中顿时急了。 她没想到苏锦棠叫自己来,还又派了婆子。 二小姐本就心中不快,事情缘由不明,只怕会加深矛盾啊! 她慌乱地拦着, “我跟二小姐说就是,你们急什么!” 说着,陈妈妈呼吸急促转过头压低了声音, “二小姐,这群婆子下手没个轻重,您就只走一趟,奴婢叫人去请老夫人。” 且看今日大小姐的惨状,二小姐少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第92章 我做你靠山啊 “哟,陈妈妈,你可别忘了你是谁身边的人!” 马婆子的耳朵一向尖得很,将陈妈妈的话悉数给入了耳朵。 她直接扬起了声音阴阳怪气道: “没想到跟了夫人这么多年,竟然还如此吃里扒外!” 陈妈妈气红了脸, “二小姐再怎样也是府上的主子,你们不要太过分! 她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早晚有一天会跟二小姐重修于好! 作为下人,你们不想着怎么帮着主子分忧,做这些事情也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遭不遭报应呢,跟陈妈妈你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撕破了脸皮,马婆子索性在这儿就翻了脸, “反正这是夫人吩咐的。 夫人还等着呢,来人,把二小姐抓起来!” 她话音落下,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个婆子立刻就冲了过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冰冷,直接微微往后撤了一小步,只等着她们冲上来就直接动手。 那几个婆子眼中都泛着兴奋的光,蒲扇般的大手刚伸过来,就被一个硬物重重地打在了手上。 她们顿时痛呼一声收回了手往后退去。 “当本世子是死了?” 慕时安面色不虞地走到虞疏晚的身边, “你还受着伤,是还想尝试尝试‘长记性’的滋味儿? 你叫一声本世子我还能不帮你?” 虞疏晚当真是将慕时安给忘了干净。 马婆子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听见对方的自称,多少也猜出来了慕时安的身份,面上宛如变脸一般,立刻赔着笑, “奴婢不知道您跟二小姐是一起的……” “滚。” 慕时安眼皮都没掀一下。 马婆子还不太敢滚,小心翼翼道: “夫人……还等着奴婢带二小姐过去呢。” “本世子初来府上,怎么也是先拜访老夫人。” 慕时安总算是看向了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本世子只与二小姐相识,自然要她引见。 若是侯夫人想要见二小姐,不如一道来老夫人的处所。” 陈妈妈煞白着脸却没有阻止。 慕时安直接往前走去,见虞疏晚没过来,皱眉道 “还在做什么?” 虞疏晚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从发上拔下了方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划伤了自己的金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金簪狠狠地插入了马婆子的肩头。 鲜血喷溅出来,马婆子疼得顿时惨叫一声。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加重,金簪更深了几分。 马婆子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唇色都苍白得像是白纸一般。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想冲过来帮忙,却只听得轻飘飘的“离戈”二字,就看见一个冷面煞神立在她们的面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冷着脸扫了一眼她们,就叫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马婆子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动手,眼底满都是怒意。 偏偏一边还有一个世子,她的惊恐愤怒在眼底交织,不敢轻举妄动。 虞疏晚松了手,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算起来也是你占了便宜。 旁人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还能白得我一只金簪。 只是你的血实在恶心,若拿回去我也不会再用了。”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方才想冲上前的几个婆子,红唇轻启, “下次想动我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条命。 毕竟这一回我刺的是肩膀,下一回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这才直接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走吧,慕世子。” 慕时安微挑眉头, “记仇。” “你说错了。”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我这个人从不记仇,只当场报仇。” 只是上一世的仇太久远,她只能慢慢清算。 慕时安低笑两声,道: “的确。” 像是那个虞大小姐,受了点儿委屈,看见虞景洲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方给她撑腰。 这个傻丫头满脑子都是硬刚。 啧,说好的他是靠山呢? 虞疏晚根本就没有去想慕时安脑子里是什么,只是一路到了长虹苑。 知秋站在院子门口正在跟一个小丫鬟说话,面色凝重的紧。 虞疏晚叫了她一声,知秋猛地回头,快步上前,语气焦灼, “你可有事?” “放心吧知秋姑姑,我没事。” 知秋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她们说你在小巷……罢了,没事就好。” 说完,她才注意到一边的慕时安。 知秋连忙行了一礼, “慕世子。” “姑姑请起。” 慕时安微微拧眉, “姑姑是听了什么?” 知秋欲言又止,虞疏晚索性道: “姑姑方才说到了小巷,若是不告诉我,这些话我从旁处听到也必去寻一个源头。” “……是有人传消息回来,说是你在小巷马车里与人……” 知秋难以启齿,随即恼了, “这样污蔑我们忠义侯府的小姐,奴婢定然会查出来绝不放过!” 虞疏晚冷笑一声, “她们若是有胆子就多传一传。” 到时候按照名单她一个个杀上门去! 知秋叹了口气,侧身道: “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消息呢,小姐快进去吧。” 虞疏晚点头,快走几步又站住脚, “慕时安,走了。” 慕时安也不恼她叫自己的名字,很是乖顺地跟了上去, “这件事殿下会处理,你不必忧心。” 虞疏晚头也不回, “他处理与我处理,都不影响。” 原本这件事儿跟那群吃瓜看热闹的没什么关系。 但在容言谨都在的情况下还帮着往她的身上泼脏水,她可是半分都忍不了。 一码归一码。 她的公道总是要自己去才能够讨得回来。 刚进房内,虞老夫人就想要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余光一瞥,只见虞疏晚的左胳膊上晕染的一片红,顿时面色一变, “你受伤了!” 第93章 送去庄子! 原本就要出口的那些话瞬间变成了关切。 虞老夫人带着愠怒问可心, “你跟着小姐一起出去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们有人算计小姐!” 可心一下子跪了下来,流泪控诉, “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大小姐联手定国公府的小姐做的,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小姐做主!” 虞老夫人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虞疏晚看着她如此,心中已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祖母,我没事儿,一点儿小伤而已。” 虞老夫人声音颤抖着, “怎么会是小伤?” 她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声音压抑着怒火, “知秋,你现在就把虞归晚送去庄子上!” 知秋立刻应声转身就走。 虞归晚就像是一条蛇,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 也就是苏锦棠她们那种拎不清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人当做一个宝。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这一回竟然这样直接,原本情绪平稳,此刻鼻子却有些发酸, “祖母……” 她有好多话想说,虞老夫人叹息一声道: “都怪我之前太过心软,竟然留了一个祸害在府上! 可怜委屈了你。” 慕时安微微挑眉。 他原本还想着府上无人信她,自己能来帮着解释解释。 没想到这虞老夫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他不作声地退出到走廊下。 冬雪看见他行了一礼, “今日府上的事情,叫世子看笑话了。” 慕时安微微抬手, “算不得是什么笑话,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本不好说的。” 冬雪凝眸, “奴婢们听见的是二小姐在小巷马车出了事。 其他的并不清楚……可是今日还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慕时安想到方才发生那么多事,偏偏只有这个谣言传出来,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轻笑一声, “姑姑问我倒不如去打听今日参加宴会的。 这些不过是稍稍打听一二就全都知道了。” 慕时安看着天边滚来一道亮光,黑压压的云层中发出一阵似乎要劈开天地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将身上的衣衫理了理, “快要下雨了。 辛苦姑姑帮我辞行。 待到来日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虞老夫人。” 冬雪连忙行礼颔首。 屋内的虞疏晚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慕时安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她环视了四周, “奇怪,慕世子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冬雪奉茶进来,道: “世子不忍打扰您跟老夫人说话,便就先行离开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着等虞老夫人开口。 虞老夫人叹息, “若是从前我必然要说你冲动。 可她们这是明晃晃地欺负你。 归晚到现在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若是你名声不好,将你拉下水,她能落着好? 竟然还敢将你当做踏板,愚不可及!” 说到这些,她面容更染几分寒霜。 虞疏晚对于虞归晚愚钝不愚钝没什么看法,道: “祖母,父亲和母亲疼爱她,往后她会不会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虞老夫人没有明白虞疏晚的意思,虞疏晚直截了当道: “虞归晚每次出个什么事儿就找虞景洲。 虞景洲对虞归晚也过于上心了些。 若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当初虞景洲有一桩婚事,为了虞归晚给推了,还得了好一阵的埋怨。 照这样下去,往后虞归晚会不会成为侯府的女主子?” “小孩儿在胡说什么?” 虞老夫人面色微变。 虞归晚名义上可是虞景洲这么多年以来的亲妹妹。 要是两个人之间真的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岂不是全然将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 “那就当做我是胡说吧。” 虞疏晚也不急着要一个答案,乖巧地将一杯茶递给她, “您别上火,喝喝茶润润嗓子。” 祖孙二人正在说话,苏锦棠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外面好几个丫鬟婆子竟然都没能拉住她。 平日矜贵大方的侯夫人此刻满脸泪痕,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进来后就径直跪在了虞老夫人的面前, “母亲,求求您收回成命,归晚若是去了庄子上,会死的!” 她娇养多年的孩子,怎能去庄子上? 虞老夫人面色冰冷,一言不发地冷眼瞧着她。 苏锦棠甚至来不及去看虞疏晚,只是哭着磕头, “如今定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丑闻,咱们又把归晚送出去,那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咱们归晚做的了吗? 往后归晚如何做人?” 虞老夫人想质问苏锦棠,当着虞疏晚的话说这些,合适吗? 可质问的话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问过。 她又何必揣着答案再多此一举呢? 见虞老夫人没有回应,苏锦棠是真的知道怕了。 她余光瞥向一边气定神闲的虞疏晚,死死地忍住心头喷涌的怒火,哀声道: “疏晚,归晚并非是有意的,这一回你帮着劝劝你祖母。 庄子那样清苦的地方,你姐姐去了受不了的!” 眼见苏锦棠要给虞疏晚磕头,虞老夫人则是直接将虞疏晚给拉起来藏到自己的身后,面色冰冷, “让受害者原谅加害者,苏氏,你当真是活过去了。 我原本还想着让她在庄子上改好了回来,如今看来,她也不必回来了!” 苏锦棠气急攻心,没想到这事儿是自己给弄砸了。 她刚要辩解什么,心头一阵闷意,硬生生的从喉头喷出了一口血,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虞老夫人将虞疏晚整个揽在怀中低声道: “不怕,疏晚,有祖母在。” 虞疏晚先是一怔,随即在虞老夫人的怀中依恋地蹭了蹭,乖巧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心疼她,但虞疏晚的心中却有一个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虞归晚应当不会出去。 她那么想要留在侯府,好能够和容言谨扯上关系。 又怎么会甘心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送出去?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虞景洲心疼的声音, “归晚,你不必如此的!” 虞归晚的哭泣断断续续传来,说出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虞疏晚的耳中, “今日的事情是我没能及时察觉,我该负荆请罪的。” 虞疏晚与虞老夫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出了房门站在廊下。 只见一身素衣,脸上红肿未消的虞归晚背着荆条赤脚一步步走来。 血已经将她的衣襟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第94章 负荆请罪 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站在前面,虞归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 “祖母,今日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没能看好疏晚叫人钻了空子! 您就是要打要罚,孙女都没有怨言! 可您总要爱惜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母亲这些日子又犯了头风,孙女不敢奢求留在府上,可孙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 求祖母成全,等孙女侍疾后自行离去!”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不等虞老夫人开口,又对着虞疏晚道: “今日的事情实实在在与我无关。 疏晚你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我别无他求,只愿能够让我看着母亲好起来,我才能安心上路。” 虞归晚的面上狼狈,荆条刺破肌肤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她唇色苍白,眼中满是哀求。 若是虞疏晚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怨毒,还真以为她转了性。 负荆请罪,以退为进。 对自己也这么豁得出去,真是一步好棋。 虞景洲急得团团转, “这件事跟归晚没有关系,你怎么就不信呢?” 虞归晚自有自己的解释,怕虞疏晚几句话给挑拨了,直接接过虞景洲的话头,开始哭着磕头, “我知道我身份卑贱,让你吃了多年苦头! 只求你这一次!” 那样的情真意切,连虞老夫人的眼中都多了几许动容。 可她没忘记为何要将虞归晚赶走的初衷。 即便虞归晚口口声声说这些与她无关,她到底是浸淫后宅多年,哪儿能不清楚那些小手段? 不过是转眼,虞老夫人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就去庄子上好好修养。” 虞归晚哽咽着, “孙女去庄子上不要紧,可如今孙女在忠义侯府多年,已经被认作了是侯府的一份子。 如今疏晚回来没多久,孙女就被赶去庄子上,无疑让人诟病。 于侯府,于疏晚,都是不利的啊! 更何况京城之中不乏搬唇递舌的人,到时候忠义侯府就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祖母,您若是真的不想看见孙女,孙女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禁足就是。 等到什么时候您跟疏晚的气消了,什么时候孙女再出来,好吗?” “方才不是还说去庄子上不打紧,怎么如今就变成在侯府禁足?” 虞疏晚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屑的嗤笑, “还真是自相矛盾啊。” 她眸光粼粼,眼中满是嘲讽, “你若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想离开侯府,我敬你坦诚。 冠冕堂皇一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啧,虚伪。” 虞景洲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就被虞疏晚一句话给问的浑身僵硬在原地: “这么急着为心上人辩解?” 虞老夫人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怎么想?” 虞疏晚眸光冷冽,似笑非笑, “这么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 一边的可心急了, “小姐……” 好不容易能够送走大小姐,干嘛要留下呢? 虞疏晚直接阻止了可心想说的话,道: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巧合,我性格腼腆,不好去问原委。 你跟姜瑶关系好,不如去问问姜夫人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虞疏晚含笑, “只要是这个问题给问明白了,留在侯府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虞归晚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虞疏晚当真是狠! 她若是不去,那么自己得去庄子。 若是去了,这个问题一旦出口就只有两个答案。 要么是这件事儿她揽下在身上,要么推到定国公府头上。 不管是哪种,于她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她是跟姜瑶关系好,可那又怎么样? 姜瑶能主动揽走这些事儿? 她死死地咬住唇,整个人摇摇欲坠。 虞疏晚挑眉, “很难选吗? 若是定国公府清白,想来定然知无不言。” 虞景洲听着有理,试图劝说虞归晚, “归晚,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只管去问就是。 定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可我们忠义侯府也并非浪得虚名! 你别怕,哥哥会给你做后盾!” 虞景洲的眼神中满是鼓励,却在对上虞归晚有些闪躲的眼神时心下渐渐凉了下来。 难道…… 真的就像是虞疏晚所说,这一切都是跟归晚有关系? 虞归晚此刻来不及去思量虞景洲在想什么,心中满都是挣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定国公府在原着中的结局是护送太后失职,被削爵位,后又因为查出定国公是怕担职,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去流放边境。 女眷被充入教坊司做官妓。 这是作者给女主安排的一个打脸情节,让姜瑶这个恶毒女配更激发侯府众人对女主的团宠属性。 姜瑶当做自己的一个踏板倒也不是不行。 可距离这件事发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完全能够利用姜瑶再给虞疏晚使绊子。 要是这么早就翻了脸,一来是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二来岂不是有些可惜? 可虞疏晚并不买账她的踌躇,只是噙着笑意问道: “还没选好吗? 可心,你亲自去准备马车,务必要将大小姐送……” “我去!” 一个即将下线的工具人还能够在下线前帮自己一把,那是姜瑶作为纸片人的福气! 思绪轮回间,虞归晚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含着泪,面色痛苦, “疏晚,我去,现在你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可心,跟着去。 回来后一丝不许差的跟我说清楚。 免得辱了大小姐的清白。” 虞疏晚轻笑出声,没有丝毫留情面, “毕竟从嘴里说出来的清白我向来不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更信不了半分。” 虞景洲皱眉, “归晚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为了避免觉得我咄咄逼人,你不如跟着一起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也是聪明人,我虽不聪明可也不笨。 怎么咱们虞家的另一个亲生孩子脑子看起来这样不好使?” 第95章 苏锦棠的不对 虞疏晚叹息, “这大公子不会……也是被抱错了吧?” 几个小丫鬟被这句话给逗得笑了出来,立刻又憋了回去。 虞景洲怒极,但现在又不是理论的时候。 他重重甩手,将地上虞归晚身上的荆条给拿了下来,满目心疼, “走,归晚,哥哥陪你去要公道!” 临走,虞老夫人叫知秋也跟着去了,留下冬雪准备着马车,随时能将人给送走。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回到屋内,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苏锦棠,半点的情绪反应都没有。 虞老夫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喟叹道: “这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拿过一边的象牙小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道: “往后的时间还长,我还要孝敬祖母呢。” “傻丫头。” 虞老夫人好笑,随即就是心酸, “你性格冲动直率,我怕就怕在某一日我不在后,没人护着你怎么办?” “祖母必然会长命百岁。” 虞疏晚仰起头,眼中满是倔强。 上一世她疏忽,已经尝过了一次失去祖母的滋味儿。 这一世她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哪儿有人真能长命百岁的? ……若是你没丢就好了。” 今日跟虞疏晚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 太仆寺卿之女,定国公之女,太子和慕世子在侧…… 这让虞老夫人头一次有种浓浓的担忧。 现在她是还活着,还能勉力一护。 要是自己有朝一日没了,那没人疼爱的虞疏晚可怎么办? 她将虞疏晚拉着坐到自己的身侧语重心长, “疏晚,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 往后虽然也能够为你找一个庇护,可也不敢全心托付。” 毕竟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如此了,她还能指望谁呢? “祖母的意思我明白,是想我除了忠义侯府小姐的身份以外,还能够有自保的身份。” 虞疏晚的目光冷静,虞老夫人看得又是一阵难受。 若是这苦命的孩子得家中人疼爱,又何须要再寻出路? “祖母,我这些日子已经想好了。” 虞疏晚道: “我要做天底下最大的买卖人。 那些不管看不看得起我的,都得从我这儿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我以后还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候带着您天南海北的走。 这儿太小了,我知道您也不开心,咱们不拘泥这一方小天地。”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鲜衣怒马,想过行走天地之间。 这会儿听着虞疏晚的这些话,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熨帖的, “好孩子,你想着祖母,祖母就很高兴了。” 虞疏晚依恋地将头靠在她的身上, “祖母,我现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您。 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一定搅和得整个侯府都鸡犬不宁,让你气得拿着拐杖来揍我。” “傻话。” 虞老夫人被逗乐。 重来一世,虞疏晚虽然一开始是真的恨极了虞归晚,满脑子只有如何杀了她。 可后来,看着苏锦棠他们对虞归晚的袒护,她的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附忠义侯府。 对于苏锦棠他们来说,自己是毫无成本的。 所以即便自己现在有祖母护着,可在忠义侯府,她也随时可能成为一颗弃子。 被人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日子,上一世她就过够了。 世上不会说谎的东西除了自己的脑子,就是攥在手上的银钱! 只要是她足够有钱,她就能随时逆风翻盘! 虞疏晚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感兴趣。 上一世的时候虞老夫人虽然教过她,可她不敢表达自己的欲望,自然也没人知道她在算术经商上颇有天赋。 这一世她大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两人说话间,苏锦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就那样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虞疏晚,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几乎每次单独面对虞疏晚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怜惜心软。 可一旦提到归晚,自己的情绪都不受控制了。 这会儿看着眼前人,苏锦棠只觉得心口隐约传来阵痛, “疏晚……” 虞疏晚转过眸子,眼中的冷漠刺痛了苏锦棠,让她的泪从眼角滚滚滑落。 看着苏锦棠这个样子,虞疏晚皱眉,毫不客气道: “苏夫人,虞归晚已经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放心,她要是真做到了,就不会给送到庄子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所以也不必在我面前落泪,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虞归晚,会为你心疼。” 苏锦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变化那样的大,只是不断地啜泣。 方才昏倒前自己说的话,如今她该怎么才能够跟疏晚道错? 不等苏锦棠想好措辞,可心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破了里屋的门,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苏锦棠的脑子茅塞顿开。 她为何要对虞疏晚愧疚? 瞧着跟自己容貌相似,性格却天差地别! 这样顽劣恶毒的女儿,她宁可不要! 愧疚宛如潮水褪散得无影无踪,苏锦棠眼中顿时弥漫上了厌恶, “虞疏晚,你又逼着归晚做什么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根本就懒得理会。 像是个疯子一样,一会儿一个态度。 虞老夫人也根本不理会苏锦棠,可心已经打着帘子进了里屋。 看见屋子里还有个苏锦棠,立刻收了笑行礼, “老夫人,小姐,夫人,大小姐已经当着定国公府上下的下人质问了姜小姐。 姜小姐气恼,将大小姐的脸给抓花了,现在在外面等着,要见吗?” 苏锦棠一听脸都花了,顿时面色煞白的爬起来往外跑去。 珠帘噼里啪啦地响着。 虞疏晚看了一眼虞老夫人,见虞老夫人不说话,这才道: “既然都做了,那也该让我瞧瞧结果。” 可心立刻转身,很快将虞归晚给带了进来。 苏锦棠就像是个挂件儿一般地又跟了进来,心疼得不断掉眼泪。 虞归晚这会儿的脸上好几道的血痕。 在原本就显得狼狈的脸上就更明显了。 虞归晚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问道: “疏晚,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现在能够放过我了吧?” 虞疏晚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如今的身上还真是没有多少囫囵的地方,和从前那个温静娴雅的模样大相庭径。 当真是…… 配得很! 第96章 小铃铛的铃铛 “瞧瞧你这话说的。” 虞疏晚掩唇轻笑, “什么叫按照我的要求,分明是你自己选的路。 既然我家可心说你也是按照规矩办的事儿,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好戏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吗—— 算算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月定国公府就要倒台。 可这一世太后不会死,定国公府也算得是一个大的世家。 就算是会被削爵,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那个姜瑜也算是有点才学,定国公府不会轰然而倒。 到时候,她就等着看姜瑶和虞归晚这对儿昔日姐妹是如何的互戳痛处了。 虞归晚心下一松,整个人卸了力气,眼前一黑软软的就昏了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地将人给送了出去,虞老夫人这才问道: “出气了?” “还好吧。” 虞疏晚抿唇笑。 她消气的法子就是手刃了虞归晚。 还得再等等呢。 虞疏晚看向可心和知秋, “当时是怎么情况?” 可心摆手,脸红红道: “奴婢形容不出来,还是、还是知秋姑姑说吧! 那场面怎一个精彩了得!” 知秋倒是没有推辞,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几人登门以后,那姜瑶看见虞归晚就红着眼冲上来想要打她。 可虞景洲在,哪儿会那么容易让她得手。 姜瑶哭嚎着说什么这事儿都怪虞归晚,虞归晚就哭着打了她,说是诬陷。 “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公子拉都拉不住。” 知秋感慨不已, “大小姐把姜小姐的嘴给打破了,姜小姐被她的质问也给气着了,哪儿还顾得其他。 加上又是在定国公府,连公子都被抓破了好几个印子。” 虞疏晚笑得前俯后仰。 还挺出乎意料的。 原本以为两个人关系只会崩裂,没想到都互殴起来了。 这往后要是还能和好,虞疏晚只能说一句逆天。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她倒是知道你哥哥在那儿,怕姜家那小姐说漏嘴,连形象也不要了。” 虞疏晚摆着手,笑得眉眼弯弯, “祖母,无事,这样我反倒是更放心了。” 虞老夫人只当做她是相信了虞归晚无辜的话,心下还在叹息她的单纯, “你别太相信旁人。” 虞疏晚胡乱的点着头, “祖母放心,整个虞家我最信只有您。” 等笑够了,虞疏晚这才随意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刚刚虞景洲怎么不进来,不怕我把他的好妹妹吃了?” 可心一言难尽, “公子就算是再护着大小姐,听到国公夫人的遭遇还能够好意思来找您?” 知秋也寒着脸道: “若不是小姐机灵,跟三个乞丐在一个马车内被人观赏的,就是咱们小姐了。”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满眼震惊, “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我她们打的是这种心思?!” 虞疏晚方才只说,是她们想要设计自己换衣被围观而已。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他要是听见这个还能撵过来,我就算是扒了他的皮都是便宜了他!” 虞老夫人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我就不要你心软了!” “祖母怎么就那么确定,她留在京城里面会比去庄子上享福?” 虞疏晚意味深长, “祖母放心就是,你孙女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 从长虹苑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将还在睡觉的不苦给捞了过来。 蹂躏着怀中的小肉团,听着不苦开始不满的嗷嗷叫了,虞疏晚这才满足的不再继续捏它。 纤细的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它的毛,舒服的不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才滚了半天的炸雷,总算是在此刻化作了一场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可心熟练地找来艾草给虞疏晚熏着腿,虞疏晚靠在绣着玉兰花的迎枕上点着不苦的鼻尖儿。 见虞疏晚这样喜欢不苦,可心抿唇笑, “小姐这么喜欢不苦不如就跟老夫人说一声,直接光明正大的养在身边就是。 到时候给咱们不苦戴个小铃铛,多威风?” “等之后再说吧,祖母本就因为我的事儿多有头痛,我何必去给她找麻烦。” 虞疏晚专心致志的逗弄不苦,不苦张开自己粉粉的脚丫子给了虞疏晚邦邦两拳。 不疼,还挺舒服。 虞疏晚笑道: “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亏得我还想给你打一个银铃铛呢。” “小姐那儿不是有一个小铃铛么?” 可心笑道: “奴婢瞧着上头的花纹也好看,跟前些年奴婢随着父亲赶夜市的时候见过的一样。 当初那夜市可有意思了,奴婢……” 可心说得入神,没注意到提到铃铛的时候,虞疏晚原本弯着的唇角就淡了下去。 而听可心说见过那上面的花纹,虞疏晚又瞬间亮了眸子,猛地转头看向她, “你见过那铃铛上的花纹?” 小铃铛当初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 可小铃铛说不清楚自己的家在哪儿。 好在那个铃铛上的花纹极为繁琐精美,这也是她唯一的线索。 上一世自己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关于这花纹的丁点儿线索。 谁能想到这一世全然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虞疏晚让可心赶紧取来自己的小匣子,将小铃铛拿起来递给她。 “你好好瞧瞧,这花纹儿在哪儿见过?” 可心也不知道为何虞疏晚这样大的反应,可她素来乖巧,拿着小铃铛仔细地端详着。 过了半晌,可心这才道: “的确是在京城出现过。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这样花纹的衣裳和首饰了。” 她道: “大抵是奴婢六七岁的时候,这花纹在京城中很是流行。 但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些花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的痕迹。 但那个时候能够用上这样好的材质做发绳、铃铛上打上这样繁琐的花纹,应当就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了。” 可心有些好奇, “小姐,您是想找人吗?” 虞疏晚抿了抿唇,道: “你这些日子去整理一些册子,将这花纹火的时候京城中丢了女孩儿的人记给我。” 现在即便只是一丁点儿的线索,她也决不放弃! 第97章 卧龙藏虎的侯府 可心懵懂的哦哦应声。 只是刚出去须臾又回来了。 她探着脑袋拨开珠帘, “小姐,大家知道您回来,过来了不少人。 您是要现在挑吗?” 满脑子都是小铃铛的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罚了可人,院子里只剩下了可心一个忙活不过来。 当时自己答应了让想要换地方的下人们过来。 虞疏晚喜欢事情尽快解决,当即点了头, “叫她们进来吧。” 可心又道: “她们冒着雨来的,外头满都是雨。 不如就让站在廊下吧?” 虞疏晚对这些没什么好讲究的,加上艾草灸的她小腿暖暖的,也生了些懒意,便就点头应允了。 来的人还不少。 虞疏晚从窗口看去,只见一排站开了约摸十来个丫头。 一眼过去有一个跟旁人不一样的。 都是十五六岁的丫头里面,还站着一个瞧着十八九岁的青衫丫头。 “小姐,奴婢就是今日说想过来的丫头。” 一个丫头的声音脆脆的,见虞疏晚望过来,眼中的笑立刻弥漫开,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奴婢溪月,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之前一直在花房做事儿。 奴婢能吃苦,也算得勤快,能做一些京中时兴的小点心。 请小姐能多考虑奴婢!” 溪月说的又轻又快,却叫人的心情忍不住跟着她飞扬起来。 “你是什么契?” 虞疏晚问道: “奴婢是活契,家中只有自己了。 可若是往后奴婢当差当的好,能得小姐重用,奴婢也愿意签死契。” 溪月眼巴巴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倒是喜欢她的性格,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她站到了一边。 又挑了一个脸圆的叫溪柳的小丫头,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青衫丫鬟身上。 廊下窄长,丫头们都是排成一长条的。 那个青衫丫头似乎是不被众人接纳,站在了最边上。 见虞疏晚看得久,溪月很是机灵的凑过来道: “小姐,苦心姐姐是早些年入府上的。 她为人本分,花房程管事之前想将她讨给自己儿子做小妾,她不肯,这才被磋磨了。” 虞疏晚重新看向溪月, “一个花房程管事,本事这样大呢?” 溪月不敢胡说, “程管事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呢。” 那就合理了。 虞疏晚懒懒的抬手, “苦心是吧,过来。” 苦心惊讶抬眸,很快就走了过来,行礼道: “二小姐。” 虞疏晚瞧着她五官的确可人,心下暗叹,也难怪那个程管事动了心思。 “会些什么?” 苦心低着头一一列举, “奴婢会识几个字,也会一些拳脚功夫,通一些药理。” 说完,她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低声道: “奴婢是死契,就算奴婢如今年纪稍微长一些,但是也不碍事的。”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她也没想过成亲。 “你为什么想来我这儿?” 苦心怔了怔,声音不大却坚定, “奴婢想有尊严的活着。” 就因为她得罪的人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所以她在这个府上都被排挤。 距离入府已经五年的时间了。 她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是谁都能踩一脚。 如果一直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虞疏晚的出现让她看见了亮光。 二小姐不得侯爷他们喜欢又怎样,至少也活的自在! 她若是能够成为二小姐身边的人,那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了! 虞疏晚笑了。 她指了指被点出来的三个, “你们留下。” 众人顿时泄了口气,有小丫鬟不满的嘀咕声传来, “溪柳她们也就罢了,苦心凭什么也能来?” 虞疏晚的耳朵尖,她面不改色的看向苦心, “听见有人在说你吗?” “……听见了。” 虞疏晚淡淡道: “她说你的上一刻,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不是怂包,我身边也不能有怂包。 你先回花房将该处理的都给处理了再过来。” “多谢小姐!” 苦心一直黯淡的眼神此刻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小丫鬟慌了, “奴婢、奴婢就是胡说的!” 苦心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上前将小丫鬟给揪着进入了雨帘,很快就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不白来。” 虞疏晚笑眯眯的让可心拿出一把银瓜子,一人分了几颗。 众人从丧气到嫉妒,又到害怕和欣喜,也不过就是这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打发走那群人,虞疏晚这才问着两个小丫鬟那个苦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听明白了原委,虞疏晚让可心将人带下去安置了。 院子里多了人,可心也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去办虞疏晚想要的消息。 等到晚些时候,苦心就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回来了。 她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重新跪在虞疏晚的面前, “多谢小姐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虞疏晚屏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发间的流苏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如此感激,你能够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 “小姐,奴婢只要能够不被人欺负的活着。” 苦心毫不犹豫的磕头, “其他的小姐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听溪月她们说,你当初是自己卖的自己?” “……是。 奴婢老家发灾,死了不少的人,奴婢是逃荒来的。” 闻言,虞疏晚却笑出声音来, “虽然我年纪小,从前在山野,可也看得出来你耳后的梅花印应该是一个标记吧?” 话音落下,苦心瞳孔猛地震缩,下意识伸手抚住自己的左耳。 “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上的茶, “你的人皮面具翘边。 不如换一家,我倒是认识几个会做面具的。” 她从前还真是没发现,这小小侯府卧虎藏龙。 若不是她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不甚明显的痕迹,还不知道侯府里面有一个在想方设法隐藏自己身份的人。 第98章 帮我杀个人吧 苦心在袖子中的手不断缩紧。 若是眼前发现她身份的人身份不明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主子…… 一瞬间,苦心开始后悔选择了这儿。 “在想着怎么杀我?” 虞疏晚看出来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如今虽然是十四岁的年纪,可上一世也是实打实的活到了二十五六。 为了能离开京城,她用了太多的方法。 易容而已,她也不是没有试过。 苦心的身子一僵,半晌低声道: “小姐想要什么?” 如今虞疏晚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留下她一人来,应当不会想要戳穿她。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虞疏晚唇角噙笑,眸光闪着细碎的冷意, “帮我杀个人。” 苦心猛地仰起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杀人?”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是苦心,是我的人,我就会护着你。”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流苏手串,面上的笑意半分未减, “你在这儿这么多年,还卖了死契,不就是图个安稳吗? 我能给你。 怎么样,一本万利的事儿,要试试吗?” 虽然苦心说自己只是会一点儿的拳脚功夫,可她走路的时候步履沉稳,俨然是有真本事的。 苦心紧紧抿唇,半晌才蹦出两个字来, “杀谁?” 虞疏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杀的人。 今年赴京赶考,明年参加春闱的一个穷书生罢了。” 苦心不解, “小姐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为何……” 虞疏晚脸上的笑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静静地看着她。 屋内只有沙漏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外面隐约传来虫儿的叫声。 一声一声,和风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两人耳中。 屋子里实在是静得可怕。 苦心只觉得心跳几乎要穿透自己的耳膜,带着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今日说过,若是能够在虞疏晚身边伺候,那她将完全听从虞疏晚的话,不会有半点的质问。 苦心额头触地,死死地咬住唇, “奴婢失言,请小姐恕罪。” “第一次。” 虞疏晚轻飘飘地落下三个字,将茶盏的盖子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却并不喝, “先看看本事吧,若是中用,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苦心听得出来她话里面的意思。 虞疏晚此刻却不再提杀人的事情,只是淡淡道, “你如今是我院子里年纪最大的,往后要做的事情也要多一些。 我能够给到你们庇护的同时,我也要绝对的忠诚。 我是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想走大大方方地走,若是背刺我,我必然让你痛苦百倍!” 她抬眸微眯, “懂?” “奴婢明白。” 苦心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只想能够此生安稳,不负父亲母亲临终所托就好。 只要对方能够护住她,那么忠于谁都一样。 抬手让苦心下去,虞疏晚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瑞兽四脚香炉上面升起的袅袅香烟凝神。 她的确是急着想要了贺淮信的命,可苦心还得再养养。 至于贺淮信…… 一想起这个人,虞疏晚浑身就止不住散发出冰冷。 上一世,自己在家中被磋磨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心灰意冷的时候到祖母的坟前。 她哭诉着自己在虞家的委屈,终日的惶恐,还有对她们的怨恨。 新坟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的灰尘,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准备好的毒酒拿了出来。 准备喝下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人,直接将她手上的杯盏打掉, “姑娘若是命运凄苦,就该去找让你凄苦之人,而不是自怨自艾!” 一身陈旧衣衫,却整理得干干净净。 他面容俊美,眼中却带着对她如此轻视自己的怒意。 贺淮信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劝着她,让她放弃了死的念头。 刚失去唯一疼爱她祖母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沉溺其中,放低了身段,用一切手段讨好他,盼望他高兴。 后来贺淮信说, “疏晚,你在侯府那样辛苦,若是不嫌弃我,嫁给我可好?” 虞疏晚怎会不答应? 她跪在书房前整整七天,最后晕死过去才得了虞方屹的应允。 即便是满城风雨都说她虞疏晚下贱,为了男人忤逆父母,她也欢喜不已。 她以为她苦尽甘来,与他是琴瑟和鸣,又哪里能够想到,这些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叩叩—— 小姐,夜深了,奴婢来伺候您洗漱了。” 叩门声和可心的声音打断了虞疏晚的回忆。 她猛地回神,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楚。 原来不知道何时,手心处又隐隐渗出点点血色。 可心端着热水走进来,赶紧又去找了药箱过来,语气有些埋怨, “小姐总要爱惜自己才是,您瞧瞧,受点儿伤就崩裂,往后定然要留疤了。” 给虞疏晚换好了药和纱布,可心这才给她伺候着梳洗。 “今日那两个丫鬟奴婢傍晚的时候也去打听过了,是好的。 也算是聪明机灵,往后小姐身边也不至于那样的紧缺着人手了。” 虞疏晚闭着眼问道: “苦心怎么处理今日的事情的?” 可心笑道: “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个呢。 苦心今日是直接带着那个小丫鬟丢在了程管事的面前,说让程管事好好磋磨。 这样往后指不定小姐也能够看上她,让她也来咱们院子当差。 那小丫鬟本就跟程管事有些关系。 见自己的人受了委屈,程管事当时就恼了要动手打苦心。 苦心可没有惯着的,直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程管事给制服了。 丢下了一句‘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后就直接收拾了东西走了。” “没了?” 虞疏晚挑眉,可心噗嗤一笑, “这哪儿能啊,那温氏可不是省油的灯盏。 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温氏耳朵里面,她抓着小丫鬟送给程管事的肚兜将小丫鬟按着咒骂狠狠地打了一顿。 夫人心里头本就有气,哪儿能够给她脸面? 小丫鬟被卖出府,胡管事和温氏又是一人得了十个板子。 眼下二人在床上哎呦哟地叫唤着,听说温氏还在骂程管事呢。” 虞疏晚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苦心么…… 祸水东引的手段不错。 倒是可以再留着瞧瞧。 第99章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跟虞老夫人说要出门,虞老夫人拧眉不应, “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老实点儿地在府上吧。” 昨日的事情虽然有太子管束,可到底人多眼杂。 想到昨日虞归晚和苏锦棠过来闹的那些,虞老夫人就只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惯会恶心人的东西。 那样的事情都敢做,虞疏晚要是一个人出去,少不得会被盯上。 “祖母忘了?” 虞疏晚笑吟吟道: “我还要做天下第一商贾呢。” 她提着裙子坐下在虞老夫人的身边,裙摆散开,玉兰花纹样栩栩如生。 虞疏晚挽着她的胳膊,语气亲昵, “更何况祖母,昨日的采莲诗会宴我都还有账要收呢。” 开赌盘的事情虞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但此刻也不由得诧异, “你不是就开了两个结果吗?” 虞疏晚眉角眼梢带着些小得意, “之后我加了一个没有胜负,直接丢了一万两。” 其他的两个她是故意折腾的人尽皆知,将所有人注意力也都引到了会不会赢上面。 但是后来她想过了。 她是为了搞事,搞事的能正儿八经的比完吗? 一想到稍后能够拿到的银两,虞疏晚简直是心情大好。 虞老夫人都没能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恐怕那些跟着对赌的都输的连裤衩儿都不剩了。 她笑得无奈, “你就是个机灵鬼。” 虞疏晚笑嘻嘻道: “还不是都随了祖母? 那祖母,我先走了。” 看着虞疏晚欢快远去的背影,虞老夫人眼中的笑意也逐渐淡去,只剩一片的冰冷,意有所指道: “她走了?” “是,一大早就准备了马车哭哭啼啼地回了尚书府。” 冬雪叹息, “夫人原本是要带着大小姐一起走的,但大小姐拒绝了,只说留在府上给老夫人和二小姐祈福。” “祈福? 是想老身早些死了才是!”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听说苏锦棠哭着回娘家,真是能折腾得紧! “母亲何须说这些话。” 站在虞老夫人身后的冬雪连忙行礼, “侯爷。” 虞方屹的眼下还有淡淡乌青,可见也是没有睡好的。 虞老夫人眼也不抬, “这些年来你宠着纵着,我都没有意见。 我时时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今你瞧家里是什么样子? 她若是喜欢闹性子,那就让她闹着。 我老婆子的脸不要了!” 虞方屹苦笑一声,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儿子昨夜已经说过锦棠,她就是一时没能想明白。” 虞老夫人寒着脸抬头, “没想明白? 按道理说,你如今是侯爷,苏氏是主母。 我这老婆子若插手你们的事儿,说出去了是要让苏氏被人瞧不起的。 连着我都要被戳脊梁骨。 可我从上次作为惩罚收走了管家权,你瞧她可有半分改变?”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原本我是想着她脑子明了些后将管家权重新交由她。 你瞧着她那糊涂的猪脑子,我能放心?” 没有管家权尚且如此,有了,岂不是更过分? 虞老夫人睨向虞方屹, “你也是从孩提过来的,我可曾这样对过你?” 虞方屹叹息, “母亲,儿子知晓了。 锦棠和归晚……我都会劝一劝。” 虞老夫人不再抬头去看他,虞方屹也不好继续留下了。 他原本是想让虞老夫人能够帮着劝苏锦棠回来,可虞老夫人直接将话给挑明了。 昨儿夜里吵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说到了管家权的事儿。 苏锦棠哭哭啼啼地说虞疏晚回来以后就鸡犬不宁。 如今自己主母不像主母,母亲不像母亲,平白就是惹人笑话的。 今日一早自己上朝,苏锦棠也后脚直接走了。 从前苏锦棠可从未如此过,虞方屹是真的头痛。 母亲妻子女儿,他算是一个讨好的都没有。 —— 虞疏晚带着可心和苦心一起出的门儿。 领完银子出来,虞疏晚直接给二人一人塞了两张银票。 可心受宠若惊, “小姐,奴婢要不得这样多。” “好歹是我身边的丫鬟,不得穿好看些给我长脸?” 虞疏晚懒声, “拿着吧。” 她余光看向苦心。 苦心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随意地将银票折了折塞进荷包,就继续在一边待命。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她方才塞的银票至少是五百两。 府上丫鬟一个月也就是那么点儿银钱,这五百两可都足够苦心在乡下一辈子了。 苦心…… 不简单。 还得再试探试探才行。 三人刚拐进小巷,从四周就悄无声息地出来一群黑衣人。 和上次遇见的那两人不一样,这群人的衣裳统一,眼中满都是杀气,可见是训练有素。 虞疏晚将手交叉捂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劫色可以,劫财不行。” “劫色也不行的!” 可心慌了, “小姐快跑!” 虞疏晚感动,转身,又有同样装束的人堵住了路。 好了,这会儿跑不了了。 她摊开手,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丢,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 想要我命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银两,我可以给双倍。 五百两? 一千两? 三千两? 一万两?” 说到一万两的时候,虞疏晚看见为首的男人眼中明显动了动。 她满意地笑起来, “不错,我果然还是很值钱的。” 可心欲哭无泪,小声道: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眉眼弯弯,将方才还没有揣热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 “这儿是五万两。 帮我杀回去,这些就全归你们。” 可心和苦心都愣了愣,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懵懂。 虞疏晚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找的人,但无所谓,她有自己的打算。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 “我们做的是有信誉的,你出再多的银子我们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还挺有原则。” 虞疏晚坦然点头, “你们倒是比虞归晚有骨气多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比姜瑶也可爱多了。” 苦心抽了抽嘴角,低声道: “小姐,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恍然, “瞧我,都给忘了。” 她站在那儿笑吟吟道: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了。 苦心,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苦心的眸光一沉,身形如豹,迅速飞身入人群之中。 可心惊呼一声,虞疏晚将她往后一扯,堪堪躲过面前落下的一刀。 虞疏晚轻笑, “既然是来杀我,怎么还滥杀无辜呢?” 她手心翻转,立刻抖落出两把匕首,直接冲上前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第100章 你想杀我? 苦心没想到虞疏晚下手那样狠,手上也就没有多少的顾忌。 虞疏晚和可心被护得紧紧的。 她眸子紧紧地盯着苦心。 她不懂那些招式,可苦心的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没有半点的拖拉,绝对是练家子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够看出来苦心依旧有隐瞒。 眼见苦心手上的匕首就要划破最后一人的脖颈,忽地一道声音穿破风声呼啸而来。 苦心目光一凛,飞快偏头往后一步,这才算是躲过了那支暗器。 虞疏晚的面色也不再和方才那般轻松,目光沉沉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 “虞小姐?” 一身同样装束的男人踏入,看清楚虞疏晚的瞬间,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裂缝。 他想转身就走,虞疏晚却已经认出来了,直接道: “离戈!” 见离戈没有停的打算,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走,我马上就去镇南王府找慕时安要一个说法。 问问清楚前脚帮我后脚杀我是什么意思!” 离戈的背影一僵,但终究是站住了脚。 他抿着唇转身,硬邦邦道: “跟世子无关。” “那就是你想杀我了?” “……不是。” “不是?” 虞疏晚怒极反笑, “你这话骗谁呢?” 离戈整个人都不太好。 虞疏晚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可真就是说不清打不得。 虞疏晚重重的踢了一脚面前重伤还没断气的, “带我见慕时安!” 她今日除了要出来取银子,就是为了给虞归晚和姜瑶创造动她的机会。 可这群人竟然跟慕时安有关系? 那她折腾个什么劲儿! 离戈沉默着不说话。 虞疏晚冷笑, “不说话是吧,那行。 可心苦心,去买个碗,咱们仨就坐到镇南王府要说法!” “想伤您的并非世子,虞小姐何必迁怒?” 离戈憋出一段话,虞疏晚却半点不买账, “我就找慕时安!” 她掷地有声, “现在,立刻!” 离戈有些一言难尽,憋了半天,这才道: “您去天香楼先等等,我去找世子。” 虞疏晚目光撇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离戈抿唇, “我处理。” 虞疏晚这才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 “地上是五万两,给我捡好。” 等出了巷子,可心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奴婢了…… 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姐怎么还能这样的淡然?”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 “多看看就知道了。” 她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了? 虞疏晚看向苦心, “你身手倒是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苦心低着头, “奴婢想护着小姐,自然就拼尽全力。” 虞疏晚勾了勾唇,却不再多言。 到了天香楼,虞疏晚直接开了一间包房。 上楼临关门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那是虞家二小姐吗?” “你不要命了,还敢指她?” “她就是啊?!” …… 虞疏晚充耳未闻。 可心不安, “小姐,今日来的人会不会是国公府那边的? 您这出门也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苦心吗,不怕。” 虞疏晚就着屋子里的水盆洗了个手,随意的将自己的发丝理了理。 门被推开,慕时安啧啧有声, “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要见我。” 虞疏晚不回答,只是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她出手很是迅速,没有半点征兆的就直接出了拳。 好在慕时安的动作也不算慢,险险的擦着拳风过去。 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一把抓住了虞疏晚要打过来的第二拳,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虞疏晚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索性另一只手直接砸在了他的肋骨处。 慕时安看出来她恼火,这一次没躲,硬生生地受了一圈,身子纹丝未动。 虞疏晚再次抽手,这回抽出来了。 可心吓坏了,腿打着抖上前, “慕、慕世子…… 我们小姐不是故意的……” 苦心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低头,又很快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上前将虞疏晚护在身后, “这件事,我们小姐占理。” 慕时安冷笑一声, “叫我过来,又对我动手,这是你们占理?” 他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你真是好样的!” 不说别的,自己帮了她多少回,换回来这样的结果? 虞疏晚甩了甩手冷笑, “我当然比不上世子好样的。 头脚跟我说是好朋友,后脚就叫手底下的人来暗杀我。 要是我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现在我早就已经凉了。” 慕时安怔了怔,眉头拧得越发的紧, “你遇到了暗杀,觉得是我干的?” “不是觉得。” 虞疏晚冷声, “你身边的离戈我可没认错。” 慕时安顿时沉了脸。 他就说今日离戈不对,话都变得多了许多。 没想到是因为心虚啊! 站在外面的离戈身子一僵,默默地想要离开,只听得慕时安咬牙切齿的声音, “滚进来!” 离戈滚进来了。 慕时安怒极反笑, “说吧,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戈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亦是冷笑, “看我做什么,杀我的人你敢说不是你们的人?” 他垂下脑袋, “是楼里的其他人接了私活刺杀虞小姐。” 慕时安这个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队友连累了。 他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你想要什么赔偿,我给。” 他手下有一个千音楼,多是聚集杀手和探听情报的能人。 为了不被发现,他还特意告诫诸人不可私下接活,更不可随意杀京城中人。 没想到算是全部都踩中了。 现在说再多,也不如直接表明态度。 虞疏晚本来就是想公报私仇发泄怨气。 刚刚的一拳头已经可以了,再得寸进尺才是愚蠢。 她面上稍缓,语气依旧冰冷, “我要补偿? 我又不缺银子。 既然是你的人,谁想对我动手总能告诉我吧?” 慕时安有些沉默。 即便是私活,但主顾信息不能透露是基础。 他垂下眼帘, “除了这个…… 换一个吧。” 虞疏晚皱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怎么回事?” 她最终重重叹气一声, “那我要你楼里帮我做一件事,总是可以的吧?” 第101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慕时安看向她,只见她眼中满都是狡黠。 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月夜,她是那个仰着头的小狐狸。 可想想这妮子也坏。 旁人算计人都至少是躲着点儿当事人,可她算计人的时候还真是光明正大。 慕时安应该是生气的,但偏偏看着她这样,心下又升不起来半点的不快。 他将手轻轻地按在方才虞疏晚打的地方, “若是想要人大可直接说,动手未免就过分了吧?” 虞疏晚面不改色, “这是还的你当初骗我珠子的事儿,你也总该让我占一次便宜吧?” 她将出来前带在身上的小铃铛放在桌子上, “帮我查查这个铃铛的主人在哪儿。” 她的确是急着杀贺淮信。 可慕时安要是问她为何要杀贺淮信,她倒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毕竟现在的她和贺淮信没有半点的交际。 倒不如直接让慕时安帮着找小铃铛。 只要是能够找到小铃铛,这一次的机会就值得! 慕时安见她这样理直气壮,不由得被气笑, “虞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 “你的脾气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是吗?” 虞疏晚微微的扬了扬下巴, “更何况在商言商,我这是跟你做生意。” 从前京城中,旁人只会说他是个狐狸。 只有他慕时安算计旁人的时候,何曾想过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的团团转? 慕时安撇了一眼她,转而将她原本放在手心的铃铛给拿了起来。 这个铃铛有些眼熟,瞧着也是有些时日了。 他随口地问道: “你要找的是谁?” 虞疏晚皱眉, “这些问题好像不用回答吧?” 她伸出手来, “看完了还给我。” 慕时安将铃铛放回她的手心,见她小心地收起来,不由地挑眉, “你很重视这个人?” “母狮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虞疏晚忽的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慕时安。 慕时安愣了愣。 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眼,心下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毛丫头?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我能看上你?” 慕时安嗤笑,直接别过目光错过她的身子坐在了桌前。 虞疏晚并不熟悉他的小动作,自然没看出来他的紧张。 她笑眯眯地跟过来, “慕时安,你先问我养母,又对我要找的人感兴趣,我当然会这样认为啦。 不想我这样认为,你往后少问一些。 你好好的阁主,那么八卦做什么?” 像是会变脸。 虞疏晚说到最后一句直接冷下脸来。 “否则我一定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我不在乎名声,但是你不会也不要脸吧?” 她越说距离越近,连呼吸都喷洒到了慕时安的脸上。 慕时安只觉得胸腔里面的那颗心跳动得快了好几分。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失言。 虞疏晚只当作是自己震慑住了慕时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神色带着几分的得意, “整个京城,要是论不要脸皮能豁得出去的,还得是我。” 自从放下了那些所谓的礼义廉耻以后,虞疏晚只觉得人生都有盼头多了。 “结果到时候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虞疏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脚步, “对了,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才被离戈救下的人还跪在门口未曾挪动半分。 慕时安面色未动, “坏凌烟阁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继续留着了。” “左右都是死,既然你不要了那给我怎么样?”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时安面色淡然, “随你。” 不过是一个凌烟阁最底层的杀手。 顿了顿,慕时安看向虞疏晚, “若是你想要人,我可以给你找个身手更好的。” “不。” 虞疏晚道: “你就当做我今日发善心,只是想救一个人罢了。” 跪着的人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如何相信这个刚刚还是他猎物的人会那样好心? 像是这样顽劣的世家小姐,必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是换个地方折磨人罢了! 见男人一言不发,虞疏晚蹲下身子耐心劝道: “我也算是一个好主子,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我宁愿留在凌烟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男人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虞疏晚。 他的动作极快,将一边的匕首迅速地握在自己的手上,朝着自己的胸口插下去。 虞疏晚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把攥住了那匕首。 血从她的指缝之中一点一滴的落下,可虞疏晚依旧是眉目清朗,甚至带着几分的嘲弄, “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我会对你展开报复?” 男人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虞疏晚竟然直接空手接白刃。 慕时安变了脸色,快步过来, “虞疏晚,你疯了?”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虞疏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就算是在凌烟阁留下一命,往后也只会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底层杀手。 你没想过往上爬吗? 还是说,你想永远做一个阴沟里面的老鼠?” 她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死容易得很。 你今日对我的冒犯足够我杀你一百次。 可你的主子不要你了,我愿意接纳你,你该感恩戴德。” 血流的更急了。 很快地上就有一滩积液,落下的血开出一瞬的血莲,又刹那凋零。 慕时安看着这血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一边的可心想要上前,却被慕时安直接拦住。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是从哪儿学的,但她在试图攻心将影生拿下。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影生的眼睛,嘲讽道: “你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有本事就来反驳我。 你甚至打不赢我身边的丫鬟,想死,却还没有我的速度快。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跟我身边的丫鬟比一把,赢了,我为你赎身,你此后自由身。 输了,以后就任我差遣,直到你能赢过我。 是怕了,不敢?” 影生不得不承认虞疏晚说的都是实话。 可最初的冲动过去,他便就没了那样的勇气。 是了。 他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怕活着? 虞疏晚松开手,手心早就血肉模糊。 她站起身来似笑非笑, “看来是有了答案,当真是宁死不屈。” “主子!” 第102章 我懂了,你克我 她正要离开,却听见影生铿锵的二字。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 “想明白了?” 见影生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虞疏晚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慕时安,眼中隐隐带着骄傲, “母狮子,你说的,人归我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试着用所谓的驭人之术收服旁人。 即便现在这个人不是全身心的忠于她,可她也做到了不是吗? 这种成就感在此刻虞疏晚只来得及跟慕时安分享。 “归你。” 慕时安的脸色黑沉沉的,虞疏晚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要的我捡走都还不乐意?” 她都沦落到捡破烂了,慕时安怎么还跟她置气? 不等她发脾气,慕时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带的她一个踉跄,惊呼出声, “慕时安你做什么!” 慕时安直接将她给拖到了一边的软凳上按住, “离戈,去买药。” 不等虞疏晚说不用,离戈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一点伤而已,我都不在乎。” 虞疏晚皱着眉头,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这种伤跟从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慕时安的声音毋庸置疑, “虞疏晚,你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虞疏晚想反驳,却又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反驳。 好像每一次见慕时安,自己的确都狼狈至极。 不是已经受了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她看向慕时安的眼神古怪, “你是不是克我?” 慕时安正在清理伤口的手一顿,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来, “虞疏晚,有时候你真活该。” 他手上毫不留情地重了几分力道,疼得虞疏晚面色一白,剩下的话全部给咽了回去。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她不就是刚刚给了他一拳吗! 呸! 男人果然不靠谱! 一边的可心心疼得直掉眼泪,又不敢阻挠, “世子,您轻点儿,小姐疼。” “我不疼!” 虞疏晚死死地咬着牙挤出一个笑, “我虞疏晚哼一声,名字都倒过来写!” “小姐!” 可心急得只想跺脚。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家小姐还这样嘴犟! “对我这样硬气,真就不怕我翻脸?” 慕时安重重的哼了一声,动作却意料之外地轻柔了下来。 “你翻脸?” 虞疏晚切了一声, “我没有做错事你不会翻脸。” 虽然前世听说了太多这个世子是如何的心机深沉,但唯有一点虞疏晚并不担心。 那就是慕时安这个人重情义,也重承诺。 这样的人原则性很强,除非自己是做了什么违背他原则底线的事情,否则慕时安不会对她翻脸。 “你倒是聪明。” 慕时安似笑非笑,虞疏晚弯了弯唇角, “彼此彼此。” 离戈的动作很快,药箱放到桌上后就将影生和苦心可心一起给抓了出去在门口等着。 可心扑簌簌地掉眼泪, “你凭什么把我抓出来,我要去陪着小姐!” “有我们世子,不会有事。” 离戈目不斜视,可心恼得很,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站在原地走来走去,似乎要将门板给看穿一个洞。 她家小姐那么好,不会是慕世子真的见色起意了吧? 小姐才十四岁还未及笄啊! 慕世子看着风光霁月,不会强迫小姐吧? 呜呜呜好紧张! 而屋内却并无可心想的那些画面。 慕时安将她的袖子给撩起来,只见纤细的胳膊上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伤痕。 瞧着已经是旧伤了。 他眸色幽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垂下眼睫给她上药,状似无意地问, “从前你养母对你很不好?” “若是好,我何必来这个吃人的地方?” 虞疏晚也不隐瞒。 这些事情她凭什么瞒着? 更何况慕时安手底下那样大一个凌风阁,想要知道这些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么。 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也算是落得一个坦诚。 “忠义侯他们还是很偏心虞归晚?” “还行吧,我有祖母就够了。” 凉丝丝的药粉落在伤口上,痛楚减轻了一大半。 虞疏晚原本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总算是松动了几分。 “虞老夫人的确对你很好。” 想起昨日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后的紧张,慕时安赞同着, “原本太子是打算过来一趟的,我跟他说你祖母信你,他就没有过去了。” 想到容言谨,虞疏晚也不知道应该什么情绪去面对他,只是胡乱地点头, “太子殿下很好。” “那就不要算计他。”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伤口,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他是真心待你。” 虞疏晚抿唇并不多言。 她其实心中挣扎的,不过是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混淆。 上一世祖母去世后,众人去承恩寺上香祈福。 可夜半,虞归晚突然说头疼,所有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啦啦的半夜又下了山回去。 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有她在山上。 等她一脸憔悴从祈福殿出来后,却见自己原本放东西的禅房住了新的香客。 她慌乱寻找她的家人,一瘸一拐,滑稽可笑得很。 住持一脸难为情,说他们夜半就已经走了。 他以为房间都空了出来,所以自然如今也没了可以歇息的禅房。 她一边哭着一边下山。 承恩寺在山顶,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她跛了脚。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 她的伤口痛得根本不能行走半分。 一时不察,她直接从山半滚落下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给她换了衣裳敷了药。 她说,虞疏晚是晕倒在了当今太子容言谨的马车边,是他救了她。 虞疏晚一直心存感激。 可后来,她心中的恩人竟然娶了虞归晚…… 即便这一世她成功地成了容言谨的有缘人,可一想到上一世容言谨与虞归晚之间恩爱非常,甚至有了孩子,她心中还是有种别扭。 她晓得病态,可那怎么办呢? 慕时安见虞疏晚沉默,他皱眉又叫了两声, “虞疏晚?” 虞疏晚回过神来,“干嘛?” 她面上不高兴。 慕时安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伸出手在她的脑门儿上来了个脑瓜崩, “不干嘛,瞧你那傻样。” “有病啊你。” 虞疏晚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 被骂慕时安也不生气,虞疏晚一脸的怀疑,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你真变态!” 第103章 草木皆兵 慕时安收回手,同时收回的还有他脸上的笑。 虞疏晚感觉背后阴恻恻的,乖顺的闭上了嘴。 这个人还真是个变色龙,一言不合就变脸。 虞疏晚暗自腹诽。 见手上包扎好了,虞疏晚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 慕时安这回不拦着了, “你这一回将她们得罪了彻底,你就不怕等下又出事?” 虞疏晚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她们尽管来,我虞疏晚怕一下算我虞疏晚怂。” 分明是瘦瘦小小的背影,却挺的格外的直。 虞疏晚走出来,可心见她的手已经做好了包扎,这才破涕为笑, “多谢慕世子!” 离戈冷不丁道: “下次别再说世子是混蛋了。”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只是很小声的说了一声而已! 而且又没有说错! 她气急败坏的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看他!” 虞疏晚摸了摸可心的脑袋, “黑脸阎王是这样的,不用管。” 离戈:“……” 几人回到侯府,刚过月亮门,就迎面撞上了要去给虞老夫人请安的虞归晚。 虞归晚看见她安然无恙,瞳孔猛地震缩,却也沉默着往旁边侧了侧。 虞疏晚却并不买账,反倒是笑眯眯道: “外面的人说话难听,你该在外面多走走才是。 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也没关系,我愿意转述。 他们说你忘恩负义,转身回踩,实在不是表里如一的人。 我要是你,我肯定要去撕烂他们的嘴。” 虞归晚袖子里的手不断收拢力道,还有着伤痕的脸上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不过都是一些流言罢了,智者见智。” “你果然大格局。” 虞疏晚由衷的佩服,打算让可心稍后再去联系一下那些说书先生把事情再往起扯一扯。 她总不能辜负这份淡然吧? 人淡如菊可不是简简单单就如菊了,总得得一些风霜历练才行。 虞归晚不想再跟虞疏晚说话,只是微微侧头错开了话头, “我还有份东西落在屋里了,得回去取。 你先回吧。” 虞疏晚也不跟她客气,大摇大摆的直接从她的面前走过。 流珠见人走远了,这才道: “二小姐如今太嚣张了,小姐,要不然咱们跟老爷说,让他好好管教二小姐?” “你觉得管得住吗?” 虞归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些招数用多了,父亲和母亲也会腻的。” 流珠看向她, “那小姐就打算咽下这口气吗?” “咽下这口气?” 虞归晚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冰冷, “我虞归晚向来不会认输!” “小姐,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前两日我让你收起来的那条红珊瑚手串可还在?” 流珠连忙道: “小姐的东西奴婢一向都是妥善收着的,您是要现在戴吗?” 虞归晚微微的翘起唇角并不应答。 分明是艳阳高照,却叫流珠忍不住的身上泛了冷意。 —— “红珊瑚手串?” 虞疏晚若有所思,一边的可心点头, “流珠方才传的消息,就说让小姐小心些,大小姐不是个就此善罢甘休的主儿。” “她要是能够现在善罢甘休那才怪了。” 虞疏晚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苦心, “我记得你说过,你略通药理。 是跟略懂拳脚功夫一样的略懂,还是其他的略懂?” 苦心听出来她话里面的调侃,面上微微泛红,却也强做镇定, “的确只是略懂一些。” 虞疏晚了然,微微颔首, “那稍后你陪我过去一趟长虹苑。” 苦心点头。 还跪着的影生见虞疏晚将自己给忘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影生还在等着安排。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影生的名字,影生道: “属下影生。” “影生啊。” 虞疏晚想了想道: “我现在用的车夫还是祖母的,你往后就给我赶车吧。” 影生呼吸一窒, “车……车夫?” “车夫怎么了,大隐隐于市,你这相当于扫地僧了。” 虞疏晚挑眉,“苦心的身手不错,我这儿的院子也足够大,往后卯时你过来教我练武。” 她如今的优势就在于够灵活,力气够大。 对付普通人也就罢了,真是遇见今日他们那样有本事在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 饶是身边现在有两个会武功的,虞疏晚也不敢懈怠。 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把握着最好,她从未想过完全依靠苦心和影生。 苦心的身手显然早就已经成熟了,不适合她这种初学者。 反倒是影生,身法更加灵活,适合她去学。 影生惊诧。 原以为这个娇小姐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愿。 虞疏晚站起身来,刚准备走又折返回来, “对了,你的名字太难听了。” 影生身子僵硬了几分,虞疏晚目光瞥见一边刚还未喝完的茶,道: “你往后就叫月白吧。” 影生想反驳,毕竟月白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女气了,可虞疏晚说完之后就直接扬长而去。 可心瞧出来他的不乐意,哼了一声, “小姐还是第一次给人赐名,你只管收着就是。 往后别忘了,你还欠着小姐一条命呢!” 她可没忘记因为月白的缘故让虞疏晚伤了手还差点没了命的事儿。 月白看着方才虞疏晚未喝完的茶盏,心中生出些许的微妙。 这个虞二小姐跟京城中说的嚣张跋扈,好像一样,怎么又好像有些出入? 可心没好气道: “我带你去车夫住处,往后只要是能够忠于小姐,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 等到安置了一趟月白回来,虞疏晚已经跟苦心回来了。 可心惊讶, “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疏晚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苦心, “你确定?” 苦心点头, “奴婢确定,若是小姐不安心,可以再请大夫查一遍。” 虞疏晚也不推辞,直接点头, “可心,你让溪月或者溪柳出去将城中最有声望的那位大夫给请过来,就说是给我看手。” 可心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苦心只觉得虞疏晚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虞归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送给老夫人的东西上做手脚啊。 那串红珊瑚手串她特意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半点的问题。 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第104章 她想要的管家权 可虞疏晚不觉得。 虞归晚这个人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所有人的命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踏板而已。 顺着她的人都不一定能够存活,更何况是一直护着她跟她作对的祖母? 上一世的祖母不就是她动的手脚吗? 虞疏晚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在嫁给贺淮信一个多月以后回候府,却意外听到了虞归晚夸赞流光药下的不知不觉。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祖母的死根本就是虞归晚的精心策划! 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冲了进去质问。 可虞归晚不慌不忙,反倒是嘲讽已经逝去的祖母,甚至带着玩味地询问她, “那老妖婆最后吃的药,穿的衣,甚至是熏香可都是经过你的手。 她那么疼爱你,却是你亲手杀了她…… 虞疏晚,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好不容易从祖母身亡的悲痛中抽离,此刻知道了真相的她近乎崩溃。 她砸烂了虞归晚房中价值千金的花瓶,碎片划破了她的双手和眼角。 她就那样睁着一双弥漫了血色的眼睛,想要这个贱人为祖母陪葬。 可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上前,闻讯匆匆赶来的虞景洲直接将她一拳打飞。 虞疏晚的身子划过一道线,整个人宛如破败的娃娃在角落吐血。 虞归晚哭着说害怕,虞景洲只一味地安慰着她,仿佛多看虞疏晚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 回忆太痛,让她的眼底都染上了一片的绯红。 一边的苦心见她情绪不对,迟疑地低声道: “小姐?” “往后祖母那边,必须日日请脉。” 虞疏晚冷不丁地开口。 在她身上开不了的口子,虞归晚绝对会换一个目标。 上一世被她拖累的祖母,这一世,她必然要护她周全! 苦心虽然有异,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因为回忆而涌动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这才叫了在外面的溪月进来。 “我出去以后,府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溪月是个机灵的丫头,见虞疏晚问起来,像是倒豆子一般就噼里啪啦地开口, “今日侯爷上朝的时候夫人也走了。 听说是收拾了东西回了尚书府。 奴婢跟主院伺候的听荷关系好,特意打听过了。 昨儿晚上夫人闹着要管家权,侯爷觉得现在家中不太平,还是等等再说。 住院儿偏房的灯亮了一夜,侯爷前脚上朝离开,夫人后脚就上了马车。” “管家权……” 虞疏晚一直以来都还没有注意过被收走管家权的苏锦棠有什么异样,此刻既然说起,自然是要问一问。 溪月道: “其实在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就是由她掌家。 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夫人的掌家权却被褫夺,少不得要被沦为京城中人的笑柄。 大小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若不帮着笼络打点,往后名声可就全毁了。” 虞疏晚若有所思, “这么多年操持,府上的人应当都是服苏锦棠的。” “府上下人们虽然服夫人,可月银卖身契这些都是管在掌家人的手上,哪儿还会是从前那样热络?” 溪月抿唇笑, “管家权可不仅仅是权利,更是脸面和威慑呢。” 虞疏晚沉吟片刻,道: “她回娘家,父亲怎么说?” “侯爷跟夫人鹣鲽情深,一大早就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应当是没应允,奴婢瞧见侯爷就出去了,但去的哪儿奴婢就不知了。” 门房那边寻常还真是没有人注意,溪月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想不了那样长远。 虞疏晚也不因着这个跟她生气,道: “那虞归晚和虞景洲呢?” “公子今日一天都是待在屋里没有出去,大小姐也没有反应。” 说到这儿,溪月也有些纳闷儿, “平日大小姐跟夫人关系最好,大小姐怎么没有反应呢……” “事儿办得不错,往后多留心着侯府的事儿。”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直接赏了一把银叶子。 溪月眼睛一亮,立刻欢喜地磕头谢恩,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姐,听荷在主院过得不是很好。 今日帮了奴婢的忙,奴婢总得想方设法帮帮她。 现在出去买些吃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奴婢能不能讨您桌上的八宝糖?” 没想到溪月这样周全,虞疏晚自然不会拒绝。 但也嘱咐了一句, “银叶子就别给了,省得被人拿了把柄。 若是她有困难,你尽量帮衬着就是,银子直接找可心要。” 溪月捧着糖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虞疏晚坐在绣花软凳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怪不得虞归晚半点不慌张,感情还有这么一条路呢。 但听着溪月的意思,苏锦棠从前可没有做过赌气回娘家的事儿,八成也有虞归晚的谋划。 等到苏锦棠将管家权拿到手,不管是做什么都只会更加的顺畅。 到时候等她将那些贵妇小姐打点好,差不多也就到了“定国公府抄家”的节点。 届时定国公府倒台,为撇清跟定国公府的关系,那些贵妇小姐们只会巴不得跟虞归晚交好。 到时候的虞归晚依旧是风生水起。 这些时日的所有对她而言,的确就成了一场过眼云烟。 只是这算盘珠子既然崩到了她脸上,她不摔了这算盘,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提前知道这些多消息? “苦心。” 虞疏晚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她,苦心往前一步弯下身子听吩咐。 听罢虞疏晚的话,苦心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就调整好了,只是道: “侯爷他们若是发现了,怕是不会轻饶小姐。” “他们轻饶不轻饶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你尽管去办,剩下的交给我。” 苦心不再多言。 新泡的茶一片碧绿,在白瓷的杯中漾出一片雾气。 虞疏晚轻轻吹了吹,散了的雾气再次凝聚,氤氲了她双眸里面的所有神色,只叫人捉摸不透。 很快,溪柳就请回了大夫。 大夫刚进来还未行礼,就见眼前人站起身来, “刚好,我祖母最近偶有咳嗽。 还请大夫走一趟,帮我瞧瞧我祖母的身子可好。” 一边的可心迅速将一叠银票塞在了大夫的手上,笑眯眯道: “我们小姐一片赤诚孝心,可盼着您给看仔细了。” 第105章 该轮到她接一波泼天富贵了 大夫姓孔。 即便是见识过京城中出手阔绰的东家,也没见识过这样阔绰的。 只是来包扎一下伤口,请个平安脉至少是有个五百两了! 孔大夫连忙拱手, “这是鄙人应该做的,您请——” 虞疏晚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心中并未因为孔大夫的恭敬而有半分的窃喜。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旁人才会高看一眼。 或是地位,或是财富。 可是这些对于虞疏晚来说根本就不够。 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弃子,可以被随时处理。 至于财富,那点儿银子恐怕也不足够她往后的开支。 看来跟商队做生意的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很快,绕过幽静的抄手游廊,虞疏晚便就再次出现在了长虹苑。 知秋很是意外, “小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 虞疏晚摇摇头, “姑姑,我手上受伤,刚刚做好了包扎。 请的是京城里面的孔大夫,难得孔大夫没有坐诊,就寻思着来找他给祖母也请请平安脉。” 知秋笑道: “不然老夫人疼爱您呢,您做什么都是念着想着老夫人的,快请进。” 很快,几人就进了屋子。 虞老夫人正在跟冬雪说着话,将方才的红珊瑚手串放在了一边。 看见虞疏晚来,她的眼中也满是意外, “落东西了?” “祖母怎么跟知秋姑姑一样?” 虞疏晚笑着说完来意,就自然而然的指派着孔大夫。 孔大夫对于虞疏晚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恭敬用心的很。 等到查完以后,虞疏晚状似无意的抓起红珊瑚手串道: “我方才闻着这红珊瑚上有一股药香,是不是助眠的?” 孔大夫自然是明白虞疏晚的意思,顺理成章的接过来看了又看,末了赞道: “这红珊瑚手串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我闻着,上面应该特意用了安神的药草。 长久戴着,也有助于身子康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未变,巧笑嫣然, “那岂不是一个好东西? 可有相克?” 孔大夫沉吟片刻,道: “这种东西虽然好,但是若沾染忘忧草,只怕是会成为一种慢性毒。” 说完,孔大夫话锋一转,道: “不过忘忧草难得,也不会有人长久养在院子里。 老夫人留着就是。” 虞疏晚含笑,道: “孔大夫,我跟你一见如故的很。 我身边的这个丫头也略通医理,只是脑子笨的很。 你若是往后得空,每两日就来一次请脉,顺便跟我这丫头说说情况,让她也学一些。 这酬劳我断然不会少了你的,如何?” 孔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要求。 两日一次平安脉不算什么,主要是教人…… 但一想到方才只是看诊就得了五百两,孔大夫不由得心头蠢蠢欲动, “自是无碍。” 让苦心去送孔大夫,虞疏晚转而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这个是虞归晚送的,我不喜欢你戴着。” “你倒是如今还会醋上了?” 虞老夫人好笑。 虞疏晚傲娇的仰着头, “我不管,我跟她不对付,我讨厌她。 祖母是如今府上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人,我不愿意祖母沾染半点她的关系。” “傻子。”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我知道,只是到底是一番心意,我总不能让她们有拿捏你的话柄。” “祖母~” 虞疏晚晃着她的胳膊, “反正就是不许要她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当,我给你一条一样的你戴着。” 虞老夫人哪儿遭得住这样的撒娇攻势,顿时就缴械投降, “真是拿你没办法。 但这也不好退回去,你说怎么处置?” “我家可心最近睡眠不好,这个东西给她呗。” 虞疏晚笑嘻嘻道: “往后孔大夫给您请平安脉,孙女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种染了药香的东西,咱们还是少用一些得好。” 虞老夫人此刻才算是回了味儿来, “你是觉得,这红珊瑚手串有问题?” “面对她,孙女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儿。” 前世种种在此刻好似又浮现在眼前,虞疏晚扯了扯唇角,低声道: “还请祖母为了孙女安心,往后那边送来的所有东西都好好查一查。”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闹别扭,却又小心翼翼盼着爱的小孩儿一般。 那双眼睛宛若一只小狗,湿漉漉地看着虞老夫人,让她的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你对祖母好,祖母当然知道。” 几乎是刹那,虞疏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祖母真好!”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虞疏晚这才拿着红珊瑚手串回去了。 看着虞疏晚离开,知秋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夫人,这大小姐就算是再如何,也不会对您下手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归晚对我本就不满,如今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你以为她真的会按捺不动?” 虞老夫人道: “即便是她不敢,但就像是疏晚所说,能够避一些总归是好的。” 不过就是不要对方的东西,或者查的仔细些而已。 疏晚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即便是回来这么久,可她眼神之中依旧时时透着些警惕。 让疏晚安心的成本如此之低,她为何不成全? 虞疏晚此刻拿着拿红珊瑚手串,直接让可心先去库房找找有没有一样的。 溪柳奉上茶,将今日做的甜点拿了上来。 虞疏晚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就让拿下去了。 她之前说的要做富商的话并非说说而已。 如今祈国虽然对商没有多少的打压,可地位始终不高。 这也就导致许多人其实看不上这一块儿肥肉。 但上一世发展到后面,虞疏晚亲眼看着虞归晚弄出了不少的花样吸引客人。 一开始只是京城风靡,最后甚至不少商人跋山涉水的来做生意。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商的地位拔地而起,连带着虞归晚的身价都高了许多。 后来更是不少人纷纷效仿,虽有成就,可天下第一商的称号却非虞归晚莫属。 第一才女,天下第一商,京城佳人…… 有那么多头衔,可见也是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就浅浅地占个先机,做个天下第一商吧。 第106章 记得我雪中送炭的情谊 虞疏晚并不打算全盘照抄上一世虞归晚的所有思路。 虽说的确有效果,可虞疏晚总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更何况,她也想证明自己要比虞归晚强! 让可心将已经找到的红珊瑚手串替代品送过去,虞疏晚叫溪柳准备好了纸笔。 她在纸上勾勾写写,将自己的三个铺子给拉了出来。 现在虞疏晚手上能用的人太少,甚至都是在逐步的培养中。 那三个铺子里秀娘上手虽快,可到底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成长。 刘嘉是一定要换的,可换谁,她目前也犯了难。 原本虞疏晚是打算直接做粮草生意的。 可粮草生意要运行的实在太久,加上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管理,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从手上的三个铺子开始。 胡有才和秀娘目前算得上是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动。 至于刘嘉……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眸子。 算算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到了波斯商人来京的时候了。 唔。 准备开张。 既然决定好要做,虞疏晚自然是不会就在那儿嘴上说说。 这两日虞疏晚将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也就是早上的时候跟着月白和苦心一起练练武。 除此之外,也就是傍晚出去找虞老夫人说说话散散步,其他时候吃饭都不曾出过房门。 虞归晚那边好像也沉寂了下来,老实的就像是查无此人一般。 唯一有点波澜水花的就是苏锦棠。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管家权也没给,虞老夫人也没去发话,她自己灰溜溜地又回了府上。 整个侯府倒是空前绝后的安静。 简直是大和谐。 可和谐的背后,还有苦心的腹诽。 当日虞疏晚让她想方设法的找到了苏锦棠的手稿,又请了仿写的人伪造了一份信件想办法让苏尚书看见。 内容大意也就是苏锦棠瞧不上自己兄弟的话。 尚书府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苏锦棠排行老二,嫁得最好。 可苏公子却是个混不吝,仗着自己的侯爷姐夫很是横行霸道。 苏尚书本就不满苏锦棠嫁过去多年却不肯帮扶一把儿子,这一回也是想着能够帮苏锦棠夺回管家权后再扶持一把苏公子。 可看见书信,苏尚书哪儿还能够冷静下来? 儿子才是他的根啊! 一个没了管家权的女儿还回娘家住着,儿媳都已经不乐意了。 索性直接将人给赶了回来。 苏锦棠根本没地方去,还不是就乖乖回来了? 虞疏晚也不算是挑拨离间。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是直接上门拜访能够得个升迁的机会。 苏锦棠是真看不上自己的兄弟,自然就将人给打出去了。 这一回苏锦棠忍辱负重的应下帮忙,想来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她的好母亲不愿意,她作为女儿怎么舍得看见母亲为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管家权么? 还是别想了。 一连闭关了五六日的功夫,虞疏晚这才神采奕奕的将一叠纸给收了起来。 这是她成功的第一步,自然是不能够有疏忽! 溪柳见她高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小姐这些日子忙活,奴婢瞧着您都瘦了一圈儿。 这是奴婢特意做的糕点,您尝尝!” 虞疏晚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块儿,赞赏道: “你这手艺可以跟外头的点心铺子打擂台了。” “小姐不知道吧?” 溪月掩唇笑道: “咱们溪柳从前可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她的爷爷曾经在江南一带也称得上是一个富商。 要不是后来闹天灾,溪柳一路颠沛,哪儿会来做丫鬟?” 相处下来,溪月也知道了虞疏晚的性格,说话也大胆许多。 溪柳面上微红,嗔了溪月一眼, “你别说了。” 虞疏晚倒是来了兴趣, “能够在一个地方成为人尽皆知的员外老爷也算得上本事。 我记得你是活契,是家中还有老人?” 溪柳没想到虞疏晚真问,自然不敢懈怠, “奴婢是跟着爷爷和父母一路来到京城的。 只是父母从前都没有做过什么活儿,只能够接一些零散的活计维持生计。 爷爷身子不好,时常需要吃药。 家中近两年又添了弟弟,实在是……”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有些揭不开锅了,奴婢这才决定进府。” 虞疏晚来了兴趣。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又人递枕头吗? 虞疏晚大方, “赶明儿孔大夫给祖母请安后,苦心带着孔大夫去帮着看一看溪柳爷爷的身子。 有什么困难的,到时候尽管说就是。” 溪柳瞪大了眼睛,连忙跪下来, “小姐,奴婢已经得了您不少的恩惠了!” 光是虞疏晚选中她做丫鬟,这些时日给的赏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虞疏晚道: “你们既然是我身边的丫头,我自然是要让你们过得好一些。 你们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我总不能让自己面上无光吧?” 平日的银子赏下去笼络的人心,永远顶不过雪中送炭的情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人性的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她会想着对虞归晚的身边人下手,安插一些眼线,未必虞归晚想不到。 虽然她不在意,可要是处理起来也的确麻烦得很。 虞疏晚不怕人心,却也最怕人心。 溪柳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泪花,砰砰磕头,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虞疏晚让苦心将人给拉起来, “你们还有谁家中困难的只管说就是,我能帮上一把是一把。 我不能保证你们跟了我以后绝对的一帆风顺,但是我能够保证你们衷心跟着我的时候,我不会让你们为了其他的事情烦忧。” 虞疏晚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唇角微翘,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想要你们为她做事,我也只盼着你们能记得如今我的举措,至少让我能够一次喘息的机会。” 她的话像是在谦逊玩笑,可却让四人背后凉飕飕的。 溪柳率先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坚定, “小姐,从您选奴婢的那个时候开始,奴婢就只有您一个主子! 奴婢待小姐,永无二心!” 第107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简单地用过饭后,虞疏晚就去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要出去。 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 虽说虞疏晚没有告诉她,可是几乎出去一次就会受一次伤,她怎敢让虞疏晚就这样出去? “如今定国公府那边想来是恨毒了你,你在府上,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着。 可你若是出去了,只怕是麻烦事儿多了去。” 虞老夫人的面上带了几分的肃色,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也等到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再说。” 虞疏晚皱了皱自己的鼻子, “祖母,我若是因为他们而不敢出去一步,那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到时候他们更有理由编排是孙女儿做的,孙女儿却不能够自证,那个时候孙女才是百口莫辩呢。”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这张嘴向来厉害,可也不肯就此放她出去, “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就是了。” 她拍了拍虞疏晚的手,低声道: “京城中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 虞疏晚愣了愣。 她记忆中怎么没有最近发生的大事儿啊? 虞老夫人向来疼惜她,被虞疏晚缠了会儿,就不再隐瞒。 再三叮嘱了不许外传,这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昭阳郡主吗?” 虞疏晚想了又想,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跟姜瑶结梁子的时候认识了祝卿安。 当时自己还特意点拨了几句,毕竟她也曾失去过最后一个依靠。 只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自己的话,太后的事儿有没有办。 见虞疏晚点头,虞老夫人这才道: “我有一个手帕交是住在青华山那边的。 青华山上护国寺,正是此次太后娘娘祈福的地方。 这两日来信,说是前几日昭阳郡主不管不顾的带着十几个人直接闯入了护国寺内。 当时在她府上做客的定国公脸都绿了。 得了消息回护国寺都有些踉跄,实在是失仪得很。 定国公这个人最是好面子,如此其中大抵是有蹊跷的。 定国公此次护国寺一行,恐怕是捅了篓子。” 虞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太后娘娘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二人感情深刻。 若不是皇上这两个月忙于前朝事务,定然会陪着太后同去。 皇上是孝子,特意让定国公护送。 要是太后出了什么事儿,皇上能放过他?”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又凝眉道: “你就算是要出去,也等等太后回京。 定国公府的那对儿母女就是两个疯子,招惹上就难以脱身得很。 何必去惹一身腥臊?” 虞疏晚没想到祝卿安还真的就去了,惊讶之余有些好奇, “若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应该报给皇上吗?” “这些谁知道呢?” 虞老夫人只是警告道: “总之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儿了。 你只管在家中待着,不许出去了。” 虞疏晚虽然胆子大,但也不是头铁的。 更何况她们自有被收拾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两人说着话,外面通报虞归晚来了。 虞疏晚也不动,就是坐在虞老夫人的身侧。 虞归晚进来,瞧见虞疏晚,飞快地低下头来, “没想到疏晚也在。” “这种事儿何须琢磨?”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笑着, “你若是不想遇见我,离开侯府就是了。 否则我在府上,你总是会遇见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归晚一副挣扎解释的模样,最后叹息一声,道: “是我不该说起这些。” 她重新看向了虞老夫人,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虞老夫人手上的手串上掠过,心下微微安定,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学了种花。 听闻您喜欢君子兰,孙女特意给您送了一盆过来。” 虞归晚偏头,流光上前,将一株含苞待放的君子兰放在了桌上。 虞疏晚微微挑眉。 流光道: “老夫人,这里是小姐今日特意重新找了缠花白瓷的花盆移植地。 给您的东西,小姐总是亲力亲为,分外用心呢。” 苦心的眉心一动,微俯下身低声道: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东西。” 虞疏晚面色未动,只是把玩着手上的玉石手串儿,好似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虞老夫人面对虞归晚总是冷淡几分,这会儿也不例外, “不必了,你母亲也喜欢君子兰。 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你不如拿着这些时间多去陪陪她,也好过让她心中熨帖一些。” 虞归晚从善如流道: “祖母说的是,母亲那边孙女已经送过海棠花了,您的院子里没多少花草,瞧着也有些冷清。 孙女没有旁的意思。” 话到这个份儿上,虞老夫人不收下反而不好了。 见虞老夫人点头,虞归晚这才又轻轻开口, “祖母,孙女今日算日子,好像再过两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了。 这种日子往年都是母亲操办的,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 您看今年是怎么安排?” “你想要管家权?” 虞疏晚直接问出口,虞归晚没想到她这样直白,脸上顿时染了层红,尴尬道: “不是……” “那就是想帮夫人要。” 虞疏晚挑眉, “夫人现在还犯着错呢,她当然不好去做处置。 你也不是虞家亲生的,又没有争的心思,那赶巧今日祖母不如就将管家权给我好了。” “可是你从前没学过,又怎么方便呢?”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在虞疏晚这里永远都会偏,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的心头攀升出愤恨来。 为什么虞疏晚这样命大! 前几日她特意跟姜瑶传了消息,将矛头转向了虞疏晚。 姜瑶的性格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她又特意透露了虞疏晚要出去的消息,怎么着虞疏晚也是要吃苦头的。 可那日虞疏晚回来,看着精神状态要比她还好,她震惊到不行。 先是后怕虞疏晚找她算账,可后面见虞疏晚未寻来,料定她是没有证据,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可虞归晚实在是想不明白,难不成是天道保护女主,才让虞疏晚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 又或者,真的是虞疏晚的运气太好导致的? 第108章 血入墨抄经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现在虞疏晚就是碍事了。 虞归晚今日就是为了能够从虞老夫人这儿至少捞点好处到手上。 最迟年末,也就是五个月后太子就要选妃。 她必须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名声逆转才行。 从前积攒多年的口碑,如今算是被虞疏晚给彻底的毁了! 虞归晚咬着唇,状似不经意地想要起身,却手腕一摆,将桌子上的君子兰给打碎在了地上。 她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子来,伸出手想拿过碎瓷片。 动作每一分都似乎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衣袖被动作牵扯,露出了被纱布缠绕的手腕。 虞归晚宛如触电一般地收回手,眼眶红红, “是孙女莽撞了。” 虞老夫人皱眉,一如她预料那般开口, “你手腕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欲言又止,却只是低头不言语。 一边的流光眼中也有些茫然。 这一出的确是叫她都措手不及。 门外传来虞景洲的声音, “祖母,是归晚听说您最近身子不好,特意以血入墨抄写了一遍金刚经。” 他步履匆匆,身上的衣裳都还有些凌乱。 可见是一路赶回来的。 虞景洲进来后目光在虞疏晚的身上顿了一瞬,又飞快地躲开。 他抱拳给虞老夫人行了个礼, “祖母,归晚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做得不好,就想要为之前的事情弥补。” 知秋和冬雪正在招呼着小丫鬟过来清扫碎了的花儿,小丫鬟眼睛尖,一下子看见了一个锦袋, “这儿有东西。” 虞疏晚也饶有趣味的看着。 虞归晚没想到这个时候虞疏晚还能够沉住气,但事情发展到这儿了,她面上则多了几分慌乱, “这个、这个是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上一次去国公府的事儿,虞景洲即便是护着虞归晚,也有些听不下去这种欲语还休的话。 他直接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锦袋拆开,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这是抄写的金刚经?” 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虞景洲叹了口气, “归晚,你没做错的事情为何要吞吞吐吐招人误会?” 虞归晚的身子一僵,眼中迅速漫起雾色,泫然欲泣, “我知道祖母和疏晚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敢说。” 虞疏晚看的实在有趣。 若是寻常,她的确是就该蹦出来拱火,好有让虞归晚委屈的机会。 这样一来,祖母就算是再生气,也多少会答应几个要求。 但她是笨了点儿,又不是蠢,还看不出来她的小九九? 方才流光的神色都带着迷茫,说明了这事儿她是连流光都瞒着的。 这些不至于让虞疏晚发笑,虞景洲方才的话才是最有意思的。 真当做虞景洲是靠山了? 虞景洲皱眉, “疏晚……疏晚不是小气的人,话说开后,她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说完,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虞疏晚。 见虞疏晚的神色淡漠,心下竟升起几分的失落来,面上却依旧未变, “你们既然是姐妹,何至于这种事情都不敢张口?” 虞归晚明显感受到虞景洲就是在偏帮虞疏晚,顿时心下一沉,面上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 “哥哥说的对,我不该这样心思敏感。” 虞归晚微微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金刚经我特意按照大师所说,要包裹好后放入花盆中,能够让所佑之人延年益寿。 如今脏了,只能够重写了。” 她眼中带着孺慕和小心, “祖母,孙女别无所求,还请祖母见谅。” 虞老夫人不是个狠心肠的人。 所以即便是知道虞归晚有作秀的成分,但还是软和了神态, “心意到了就是,何须伤了自己做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个好的意头。 孙女自知愚钝,不如疏晚得祖母喜欢,可也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虞景洲心下满意。 这才是家中该有的样子才对。 他像是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看向虞疏晚, “你瞧,归晚真的是惦记着你的。” 虞疏晚并不理会。 自言自语的虞景洲有些尴尬,想硬气点,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来那一日自己对她说的过分的话。 虞景洲语气又软了下来, “疏晚,哥哥这回回来瞧见有家头面很是好看。 我给你已经买下来了,稍后我就叫鼎瑞给你送到你院子去。” “打住。” 虞疏晚冷笑一声, “上一次送的夜明珠不是都后悔了吗? 这一回我要是再收了,那下一回你要我还岂不是直接可以拽我头发了?” 虞景洲自知理亏,道: “上次是我口不择言,没能够信你。 这一回是为了赔礼道歉。 你是我亲生妹妹,我该相信你的。” 虞疏晚是真的不明白了。 上一世自己处处伏低做小,甚至是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哥哥,即便是受了委屈,她还是拖着自己的跛脚去跟他道歉。 那个时候的虞景洲才是真正的不可一世,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 暴雨的天,她站在雨中跟虞景洲“认错”。 可虞景洲只跟自己的兄弟们举杯畅饮。 有人看不过去想要来帮她,可虞景洲是怎么说的? 哦,对,他说: “虞疏晚不过就是装可怜罢了。 否则你们以为,为何她一个弱女子,却不得府上人喜欢?” 可这一世,自己不要了,他反倒是眼巴巴的急了,追着跟她认错。 这不是生的贱吗? 虞景洲的眼中有些殷切的期盼,可虞疏晚只是回过神,微笑道: “哥哥还是不要在这儿装可怜了。 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就该让时间证明。 只是你的东西,我的确是不该再收。” 虞景洲的热情就像是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让他剩下的所有话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边被忽视了的虞归晚小小的轻呼一声,流光顿时反应过来, “小姐是不是伤口疼了?” 虞归晚垂眸, “不算痛,我就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虞老夫人有心想要劝虞疏晚两句,但是瞧着眼下,终究是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看向虞归晚, “去请方大夫过来吧。” 虞归晚眼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乖巧道: “多谢祖母垂怜。” 第109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小小的招数,对于虞疏晚而言早就已经是小儿科级别的了。 自然而然,她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与虞归晚翻脸。 她现在不想管虞归晚和锦瑟,反倒是很好奇祝卿安那边发展如何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说只是给了祝卿安一个小小的提示,但未来的一切都有可能会随着这一个小小提示而发生一些变化。 对于她一个手握未来剧本的重生者来说,其实对她反倒是不利。 可她本身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一切。 要是想完全按照记忆中的轨迹行事,那就又得做回上一世那个懦弱的自己。 依赖不如利用,至少事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过…… 虞疏晚饶有兴趣的看向虞归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是定国公府这样大的世家。 算算时间,祝卿安出现的时候,应该正是太后发病的时候。 一切都还来得及。 定国公此人圆滑,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一切都未成气候。 即便是皇帝震怒,想要处置定国公,顶多削一个爵位。 可这么多年,定国公府在京城中人情往来,门生济济,权势也算得上是盘根交错。 就算是削了爵位,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要定国公足够聪明,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树大招风。 最多再过个两三年的时间,姜瑜考上一个功名,定国公府依旧门庭若市,生生不息。 上一世是因为一切都木已成舟,所以定国公府无以辩解。 她现在很期待下一次虞归晚与姜瑶的见面。 姜瑶固然恨她,可也不见得会放过虞归晚。 一想到到时候的修罗场,虞疏晚就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 一边的虞老夫人微微皱眉, “你这丫头,想到什么了在这儿一个人偷偷的笑。” “没什么,孙女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虞疏晚的声音愉悦,目光看向了虞归晚,话题一转, “用血染就经书,你还真是一出苦肉计啊。 从前也不见你这样殷勤,现在是怕被送走了,这才百般讨好?” “是。” 虞归晚垂眸,泪珠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身上, “我不像你,生来就是侯府千金。 如今的一切都是家人垂怜。 之前是我不懂事,可我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侯府的脸面,名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唯恐会拖累了侯府。 今日到了祖母面前,一来是想要表自己错了的决心,二来是想求求祖母帮帮孙女,也相当于是在帮侯府啊。” 她轻咬贝齿,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 “祖母也知道孙女自小诗书礼仪无一不是做到最好,那是因为孙女清楚自身名誉与侯府名誉息息相关。 孙女并非是想要要挟祖母。 而是我如今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耀也就罢了,怎可让侯府因我的事情而风波不断?” 虞归晚又站起身,掀开裙摆跪了下来, “还请祖母出手,能够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 与其像从前一样迂回达到目的招人厌烦,虞归晚决定学一学虞疏晚,直接顺着话说下来。 余光看见虞老夫人的眼眸似乎动了动,虞归晚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不由得心下松了口气,心中也泛起一丝得意。 不过是小小挫折而已,她还能就此沉寂? 换个方式宅斗而已。 适应环境,没人比她更能随遇而安了。 虞疏晚一个古代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一个外人都为了咱们侯府殚精竭虑,没道理我沉默不语。” 眼见虞老夫人似乎要被打动,虞疏晚悠悠开口, “不过侯府的名声固然重要,可祖母是不是忘了咱们是什么侯府?” 一边的苦心很是合时宜的开口, “侯府封名是忠义。 当初先皇赏赐之时,特意强调过,老侯爷担的住忠义二字。 刚正不阿,忠勇不二,正是侯府自存在以来一直不曾更改的初心。” “祖父打下的名声让众人都相信了忠义二字的含金量。 虞归晚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才是让京城中人诟病的。 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去想办法如何扭转名声?” 虞疏晚轻轻的将碎发别在耳后, “忠义侯府的人没有包庇一说。 遇到事情若是解决不了就不要去做,平白的给侯府招惹麻烦,毁了忠义侯府的名声。” “明明是你让我去定国公府!” 虞归晚失声,抬起头满眼都是愕然。 她是真没有想到虞疏晚竟然还能够倒打一耙。 “我也给了你选择啊。” 虞疏晚眼神玩味, “一个是你去庄子上,之后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也自然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另一个是你依旧留在京城荣华富贵,但要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不是我摁着你的头让你做出的选择,怎么如今还全赖到我身上了?” “疏晚。”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不说话了,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虞景洲下意识的想要为虞归晚说话,可又想到方才虞疏晚言语,生生的忍了下来。 虞老夫人看向虞归晚, “你言之有理,可疏晚也未必有错。” “祖母!” 虞归晚含泪,一边的流珠也赶紧跪下, “虞老夫人,小姐为了这事儿已经憔悴了一大圈儿,如今更是用血入墨抄写经书。 可见小姐的诚心,您若是怜惜小姐,就请帮帮小姐吧!” 流珠砰砰磕头, “小姐这些日子真的知道错了,每一日都是想方设法的找虞老夫人喜欢的东西,想让虞老夫人开心。 不论如何,求虞老夫人能给小姐一个机会!” 虞疏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话可不是她教的。 跪着的虞归晚脸色一白,低声呵斥, “流珠!” 呵斥罢了,虞归晚连忙往前又跪走了几步, “丫头不懂事,胡说了这些。 孙女做这些事情都是出自本心,并无半点想要以此要挟祖母。” 此刻虞归晚恨不得狠狠的将流珠的嘴撕烂。 明显虞老夫人此刻已经有了情绪,这个时候将她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一一细数,是嫌她被厌弃的还不够吗? 果不其然,方才还有几分动容的虞老夫人此刻面上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所以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好我,就等着今日说这些话,是吗?” 第110章 我自己会是自己的依靠 一边的虞景洲再怎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 “祖母,这不是讨好您,是担心您。 更何况方才归晚都已经说过了,这一次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可外面说的也实在太难听了。 咱们是一家人,难道如今不该伸出援助之手相互帮衬吗? 这些消息传到军营里面,孙儿的同僚看孙儿的目光都有些玩味……” 虞景洲说到最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妹妹的面跟祖母说这些,就好像是在告状。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们之前总说疏晚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可偏偏她回家以后折腾的事情自己都收了尾。 诚如疏晚所说,若是没有担责的能力,为何一定要选这条路?” “祖母,你这也太偏心了!” 虞景洲恼了, “我承认疏晚从前过的苦,可这不是归晚的错。 现在归晚甚至放出心头血,只为求得祖母几分怜爱,为何这也不行?” 他直接将虞归晚拉了起来, “起来,祖母眼中根本没有你我,她只在乎虞疏晚! 不就是京城流言吗,哥哥想办法!” 虞归晚也没有挣扎,眸光里含泪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如今为了疏晚,您甚至都不管不顾侯府名誉了吗?” 虞疏晚直接站起身来隔绝了虞归晚看虞老夫人的目光,语气不善, “说到底我这个侯府的亲生女儿都还没多少反应,轮得到你在这儿瞎操心? 不是有人要给你出头吗,还在这儿愣着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说出来是给你面子,滚!” 她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将一边用锦鸡尾羽做成的掸子抓了过来, “逼我动手是吧?” 早就见识过虞疏晚打人没有一丝含糊的二人甚至连狠话都来不及放,转身狼狈逃开。 等关上门以后,虞疏晚这才嘟着嘴坐下, “祖母难不成方才真的想要帮她?” “你说呢?” 虞老夫人摇头,“你太冲动了。” “孙女已经很克制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 “之前没有想到您半分,如今在这儿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我今日若不是恰好在这儿,只怕是这出戏都要让她给演爽了。 送的都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好意思的提出这样难的要求。 还有那个虞景洲,我都不想说!” “你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不是也会见风使舵吗?” 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虞疏晚没有丝毫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当初春药的事情,要不是我帮流珠,她早就没命了。 她愿意为我效劳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更何况她拱火也没错。” 听着虞疏晚振振有词,虞老夫人顿时脸都黑了。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虞疏晚面色一变,连忙起身给她拍着背,招呼着一边的可心和知秋, “快倒杯茶! 苦心,过来!” 苦心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过去,直接将指尖搭在了虞老夫人的手腕上。 半晌后摇摇头,“虞老夫人无碍。” 虞老夫人只是刚才有些着急,这才被自己呛到。 见虞疏晚这样如临大敌,方才心中的不悦此刻也全部烟消云散。 她就着虞疏晚的手喝了杯茶后,这才开口说道: “她这一回设计想毁你清白,你也不想让她好过,祖母心里都明白。 只是这一回,她姿态放的这样低,你哥哥又是个不长脑子的。 方才你哥哥求和不成也就罢了,你这是将自己身边的人往着她那边推啊。” 虞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若等我百年之后,谁又能护你?” “我不许祖母老是说这个。” 虞疏晚沉下脸, “依靠旁人的强者永远不是强者,我以后自己会成为自己的依靠。” “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你即便是想闯出一片天地,祖母也想你能够有一个家。” 从年轻时候一路艰辛走来的虞老夫人叹息。 虞疏晚握住虞老夫人的手, “祖母,就算是再苛刻,我也一定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不过就是一个忠义侯府,那么多年,没有人护着我我都能够长大。 更何况如今还有祖母在身侧。 只是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做了一个梦。 梦中虞归晚利用你风寒,在你的药里面动了手脚。 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您没了后再也没人护着我了。 所以平日吃喝衣食住行,祖母要万分小心。 就当做是祖母垂怜孙女,为了孙女多在意自己的身子吧。” 她说的认真,让虞老夫人都不由得愣住。 那双向来总是含着清冷或是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悲伤。 微微泛红的眼底和鼻尖没有方才虞归晚的楚楚动人,可却叫人不由得心里刺痛。 虞老夫人声音也软了几分下来, “怪不得你这几日总是处处防范,就因为这一个梦?” 虞疏晚想说这并不是梦,而是她上一世的经历。 祖母去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至今虞疏晚都不敢回想。 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祖母,手心处还在传来二人温热的温度,虞疏晚垂下了眸子,声音带着些许失落,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梦,我不能够再让祖母受到半点的伤害。 祖母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不计任何回报对我好的人……” “傻孩子,祖母好好的呢。” 将虞疏晚揽入怀中轻哄,再三的保证自己一定会处处留心注意,虞疏晚这才笑出来。 可说了会儿话,言归正传以后,虞老夫人依旧没有忘记敲打虞疏晚, “这些日子说了不许出去就是不许出去,你要是不听,我方才的话也不做数。” “祖母怎么还套路我?” 虞疏晚委委屈屈的开口,可眼中却带着笑意, “既然祖母这样疼我,我且就在家中坐几天牢吧。” “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 虞老夫人点着她的鼻尖, “如今你没有归晚做这些事的证据,她那边的事情也见好就收,莫要再折腾。 若是没有意外,太后娘娘也就这段时间就要回来了,京城里头少不得是有风雨。” 虞疏晚乖巧应声。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几个丫鬟都去做自己手上的事儿。 虞疏晚刚在书案前坐下,准备练会儿字,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 “是你?” 她抬眸,眼中警惕化作惊诧。 第111章 画眉玉兰纹样 “京城中人人交赞的慕世子,怎么还会私闯女儿闺房?” 虞疏晚放下笔仰头看他,语气不大好。 要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这厮,她现在绝对要狠狠揍一顿他。 女子的闺房那儿是随意就容许一个男子能够进来的? 但慕时安没有理会她的语气,向来含笑的眸子此刻也沉寂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从前虞疏晚还能够琢磨出几分意思,可如今,里面只剩下了一片让虞疏晚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皱眉, “我还没叫旁人进来将你这个采花大盗给撵出去,你倒是先摆出来这个样子来无声控诉我?” 虞疏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语气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怎么了,是在哪儿吃瘪了?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要记得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嘛。” 见慕时安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虞疏晚眼神逐渐变的警惕起来, “你不会是真要做禽兽吧? 慕时安,你看清楚,我才十四岁!” 她生的好看,他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也实属正常。 可要是这厮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作做太监。 眼见眼前人猜的越来越离谱,慕时安语气复杂的开了口, “虞疏晚,那个铃铛……你哪儿来的?” 虞疏晚一愣,是为了小铃铛的事情? 慕时安无意识的将在袖子里的手指蜷了蜷。 看样子,虞疏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虞疏晚跟他要找的人是敌是友? 现在为何要找她? 原本慕时安只是觉得那个铃铛眼熟而已,可之后才想起来那个铃铛上面的花纹。 他不敢确认,特意又找了当初容明月最后一次出宫的装束记载和伺候过的宫女,都肯定的说当初的容明月头上就是绑了小铃铛。 当时京城中流行画眉玉兰的纹样,寓意身体康健。 太后最是疼爱这位幼女,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她。 这画眉玉兰的铃铛太后让人从宫外带了一对儿品质好的,又特意让人去内务府打造了两对儿金银的。 只可惜,容明月根本没来得及戴上太后给她准备的礼物,就消失在了元夜花市的街头。 太后痛失爱女,便就是看见画眉玉兰的纹样都会暗自垂泪。 天子心疼母亲,特意禁了这个花纹。 事情发生的时候慕时安年纪还小。 加上时间久了,记忆也就越发的模糊起来。 即便是在追查容明月的下落,他也未曾将一个铃铛放在心上。 虞疏晚给他看的铃铛显然年岁久远了些,上面的花纹也并非是那样的清晰,这才让他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 虞疏晚没等到他的回答,眸子一凝,带着些许惊喜道: “是不是查到了铃铛主人的下落?” 她语气急促,站起来的动作将桌上的砚台都给掀翻了。 墨汁将她月白的衣摆晕染开一片墨色,似乎山水在她身上徐徐展开。 笨重的砚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门几乎是瞬间被推开,苦心快步上前, “小姐!” “出去!”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慕时安,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儿,可还好?” 慕时安见她如此激动,眼中的惊喜和担忧不似作假,反问道: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有她的铃铛,你现在,为何寻她?” 原本还沉浸在惊喜里面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她脸上的惊喜甚至还未收起,眼中已经迅速的凝结出寒冰, “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小铃铛出了什么事? 虞疏晚的心下一沉。 可她惦记了两辈子,小铃铛就算是真的惹事了,不管是怎样的事情,她都要帮着小铃铛摆平! “这件事是你该帮的,慕世子这会儿质问我,是不是不符合你凌烟阁的规矩?” 虞疏晚缓缓从木案后走出,声音此刻也完全冷了下来。 慕时安拧眉,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将铃铛交给我。”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让我把铃铛交给你?” 虞疏晚冷笑, “你也没找到她吧? 或者说,你甚至都没有查到她有效信息。” 话音未落,虞疏晚抽身将这些日子为了练习打造的一把长剑直接抓起刺向了慕时安。 慕时安一惊,立刻侧身躲去。 可虞疏晚根本就不给他半分反应的机会,眼也不眨的直接长剑如虹破开面前的空气堪堪在慕时安的脖颈处停下。 慕时安惊愕于虞疏晚身手成长的速度。 上一次见虞疏晚的时候,她灵巧有余速度不够快。 可这一次竟然能够出其不意将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半晌,慕时安的神色缓和下来,丝毫不担心这柄长剑会伤到他,神色淡然的坐了下来。 长剑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地血线,虞疏晚的手却半分没有抖动。 “看来,我跟慕世子的合作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虞疏晚冷冰冰的开口, “不管往后我朋友有任何的事情,一旦我发现跟凌烟阁有关,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过是一个侯府女儿,你如何不客气?” 慕时安看向她,眉眼舒朗的似乎两人只是在正常交谈天气如何一般,而不是虞疏晚将长剑横在他的脖子。 “我知道刚刚你放水了,但你应该也知道,我虞疏晚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 虞疏晚一字一顿, “她是我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离她远点!” 小铃铛的下落,她自己查! 原本她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这才没有说出贺淮信的事情。 可没想到,小铃铛的事情也这般难缠。 慕时安轻描淡写道: “那恐怕不成。” “慕时安!” 虞疏晚咬牙,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为何要咄咄逼人!” “我何曾说过要为难她?” 慕时安掀起眼皮, “这铃铛,是当初太后爱女乐嘉公主失踪时候戴着的。” “什么?” 虞疏晚愣住。 慕时安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长剑轻轻挪开, “七年前元夜,宫外花市,公主方五岁,跟身边的嬷嬷一起出宫赏花灯,却被人拐走,至今下落不明。” “五岁……” 虞疏晚任由他动作,口中喃喃, “小铃铛也是五岁……” 她满眼惊骇抬眸, “你是说,我要你找的人,就是乐嘉公主?!” 第112章 对,我杀了刘春兰 “你先把铃铛给我看看。” 时间久远,他必须进一步的确认才行。 虞疏晚抿唇,道: “好。” 她原本还想要说些其他的。 可话到唇边,竟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乐嘉公主走丢这种事情,只要是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 她虽然没有刻意留意,但祝卿安不就是因为乐嘉公主走丢,被太后留在身边化解思念之情的存在吗? 想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好。 若是小铃铛真的是公主,那只要找到小铃铛,往后小铃铛就重新成为太后娘娘的掌心明珠,这多好! 虞疏晚将小铃铛一直放在手边就能够到的地方,很快就取来了。 慕时安接过铃铛,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花纹。 虞疏晚站在一边,鉴别的事情轮不到她。 可她站着的角度,正正将方才慕时安蹭破了皮的地方看了个全然。 那血珠细密,如今已经没有反应,想来是凝固了。 后知后觉的虞疏晚有了些愧疚。 自己若是问清楚一些,也就不至于会伤了慕时安。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 慕时安只会对这件事情更上心。 她有些别扭的别开眼, “当初刘春兰将人带到了曾经住过的房子里安顿过。 小铃铛扎着两个双髻,垂着黄铜的铃铛一对儿,发髻上还有一只白玉的蝴蝶小对钗。 穿着的衣裳我记不清楚了,但裙摆处绣着一朵石榴花,石榴花上有一只蝴蝶,花下有一只像是蟋蟀的东西。 她说是她特意求了母亲绣的。 后来,是上次在巷子堵过我和可心的那两人将她带走了,至于去向,实在不知。” 说到这里,虞疏晚反应了过来, “你上次找我打听刘春兰,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上次慕时安就以他去定国公府摆平事情做前提,要找她了解刘春兰。 自己当时还生了气。 如今想来,当真是有些尴尬。 慕时安将小铃铛还给她, “是。” 听见慕时安这样坦荡的回应,虞疏晚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烫意。 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尴尬,她道: “她是吗?” 虞疏晚希望小铃铛就是乐嘉公主。 这样的话,小铃铛被找到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看着虞疏晚满是希冀的眸子,慕时安将铃铛反过来, “你没好好打量过铃铛上面的字?” “字?” 虞疏晚不解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之间临近绳子处,有一个蝇头小字。 她看不太出来,慕时安淡淡道: “这是嘉字。 你口中的小铃铛,十有八九就是乐嘉。” 虞疏晚说不清楚心中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给砸中一样,忍不住的笑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只要是能够找到她,她回家以后就能够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平安长大!” 她忍不住地想要蹦跳起来。 现在的虞疏晚无比庆幸自己因为一时的心软,将太后的事情透露给了祝卿安。 更庆幸祝卿安是一个好姑娘,真的一心为了太后去了护国寺! 否则,要是小铃铛回来了,没了母亲,她该怎么办? 小铃铛又不是她,被自己的母亲所厌弃。 太后娘娘对乐嘉公主的疼爱天下皆知,若是能够寻回珍宝,必然不会叫小铃铛受一点委屈! 虞疏晚向来不信神佛,可此刻却实在是忍不住的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跪下, “上苍怜惜,疏晚只求小铃铛能与母亲团聚!” 她砰砰磕了两个头,站起身来语气都带着欢呼雀跃, “她那里还有一只铃铛,是不是只要是你们再查查,就能够找到她?” 慕时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有些奇异。 虽然寻常的虞疏晚也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可在他看来,实在是凶悍的有些外强中干,远不如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来的真实可爱。 虞疏晚摆了摆手, “慕时安,慕世子?” “我的人还在查。” 慕时安道: “不过若是能够从当年的人身上下手,兴许能够事半功倍。” 虞疏晚愣住, “可是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还有刘春兰。” 慕时安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虞疏晚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恨刘春兰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可如今能够知道乐嘉下落的,可能只剩下她了。” 慕时安拧眉, “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想要隐瞒刘春兰的下落吗?” 虞疏晚脸上的神色再次散去,只留下了阴霾, “刘春兰不知道小铃铛去哪儿了。 在她的眼中,女子都是可以用来买卖的牲口。 她卖出去后,就绝不会再多回看一眼。 当初小铃铛被卖掉以后我就曾经试着套话,可人贩子的链条全部都是分散的。 有人负责拐,有人负责卖,有人负责找买家。 甚至死的那两个人也不过就是一个牵头的罢了。” 慕时安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依旧不甘心, “可说不定刘春兰……” “没有说不定。”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刘春兰想斩断我的脚筋将我卖给傻子,我杀了她。” “你杀了她?” 慕时安瞳孔微缩, “虞疏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虞疏晚冷笑, “她伤天害理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不成我还让她能够有机会活着,让虞归晚将人给捞出来吗?” 深吸了口气,虞疏晚道: “我在刘春兰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小铃铛的事情她的确不知。 但小铃铛生得漂亮乖巧,身上的料子都是华贵的东西。 我若是刘春兰,自然不会卖得临近京城,怎么着也是得往着距离京城远,又能出得起价格的地方卖。” 慕时安眼中有几分的复杂, “我以为,你不会对刘春兰下手。” “她凭什么不该死?” 虞疏晚冷笑, “为了所谓的名声,我搭上一双腿,一辈子,最后刘春兰只需要在牢狱里面找个替身就又能出去逍遥快活了? 就算是我不为了自己,被她毁了的小铃铛,又何止一个?” 上一世就是如此。 虞方屹说得好听,会帮她讨回公道。 可转身虞归晚就买通了狱卒,找死囚顶了刘春兰问斩。 若不是她后来在逃跑的时候意外撞见虞归晚跟刘春兰见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即便虞归晚厌恶刘春兰,最后叫人杀了她,可多活了好些年的刘春兰,又杀了多少人? 第113章 至少从我身上下去才比较有说服力吧? 虞疏晚神色冷静, “若是你想要说教我,现在就可以闭嘴了。” “我看起来很像是要跟你讲道理的人吗?” 慕时安别过眼, “诚如你所言,她的确该死。 只是死得太便宜了一些,若是落在我的手上,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拐卖太后的女儿,皇帝的幼妹,的确是该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虞疏晚心中总有一处不明了。 按照慕时安的意思,他一直都在找小铃铛的下落。 那为什么上一世,慕时安他们却并没有找到小铃铛。 甚至直到自己死了,都不曾有过乐嘉公主回归的消息? “乐嘉的事情我会一直追查,若是你有得到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慕时安站起身来, “等找到乐嘉,太后也会护着你。 到时候的整个虞家,谁也不敢怠慢你。” 对,还有太后! “等等!” 虞疏晚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可却未曾注意到方才没有拾起的砚台,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好巧不巧的直接跟慕时安撞了个满怀。 温热的墨香瞬间盈满了她的整个鼻尖,她的唇擦过慕时安的喉结,只觉得一片滚烫。 而虞疏晚的额头上更是落下了一瓣柔软,叫人有几分恍惚。 可恍惚过后,虞疏晚迅速地回过神,立刻坐起了身子, “我不是故意的!” 天可怜见。 她虞疏晚的确是喜欢好看的,但是也清楚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慕时安的耳根都有些发红,不像是羞的,更像是气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坐在自己腰腹上的小姑娘,道: “虞疏晚,你至少从我身上先下去了才比较有说服力吧?” 虞疏晚手忙脚乱地从慕时安的身上爬下来, “忘了忘了。” 她是真忘了,只来得及解释,哪儿想得起来自己还骑在慕时安的身上? 等爬了起来,虞疏晚的面上却没有半分的羞赧,反倒是一片澄澈, “你也帮小铃铛,那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母狮子,咱们以后化干戈为玉帛呗?” “虞疏晚,不跟我做朋友的是你,怎么现在跟我化干戈为玉帛的还是你?” 慕时安方才被扑倒时候硌到了腰,此刻扶着自己的腰气极反笑, “怎么,给你的不香,得自己争取的才香?” “堂堂慕世子还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 虞疏晚的话很是理直气壮, “做男人嘛,你就心胸大度一点。” “强词夺理。” “这是道理。” 今日得了这样的好消息,虞疏晚心中很是欢欣,连着语气都轻快不少, “反正有了小铃铛的消息后,你想办法告诉月白就行,月白会来跟我说的。” “月白又是谁?” 慕时安糊涂了,虞疏晚傲娇道: “你们凌烟阁取的名字阴恻恻的,我给影生换了个名字,月白,不错吧?” 慕时安扯了扯嘴角, “……像个姑娘。” “没品味。” 虞疏晚哼了一声,眼神不善, “反正下次你小心着些,再这样无声无息的来我闺房中,我可就不客气了。” 刘春兰干的都是一些丧良心的事情。 她虽然瘦弱,可到底生了一副美人面。 刘春兰甚至一度想要将男人领回家中让她接客。 好几次虞疏晚睡着后被刘春兰关进房中的男人给惊醒。 要不是她力气大,给几个男人开了瓢后又苦苦哀求刘春兰,说往后会好好伺候她,这才算是了事。 所以,对于这种不请自来闺房的男人,虞疏晚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慕时安道: “之前你最多两三日就会出府一次,这一回我急着问你,等不到你,只能过来。” 虞疏晚愣了愣, “这两日我祖母不让我出去。” 方才打个岔虞疏晚都差点忘了想说的话,这会儿又想起来,赶紧开口道: “我回来侯府的时候听说过太后的身子似乎是不太好。 到如今太后娘娘还未回来,你最好是能够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事情。” 她又贼兮兮地开口, “我不能告诉你我哪儿听见的,但是定国公肯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你还是快去将太后娘娘接回来吧,昭阳郡主倒是去了,可一连好些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凑得近,方才扑倒在怀中的馨香又幽幽地传达到了鼻尖,让慕时安原本已经褪下温度的耳朵再次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虞疏晚注意到他的耳朵,眼中有些奇怪, “你至于刚刚的事情记恨到现在吗?” “……” 慕时安懒得跟她再多言,直接道: “我先走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眼见他转身,又眼疾手快地将他腰上的一只香囊扯了下来, “这个东西给我,到时候我要是想找你,至少有个信物能够找到你!” 慕时安看清楚她拿的香囊,下意识地伸出手, “换一个,这个不行。” “这个怎么不行?” 虞疏晚不乐意了, “你拿的是我的夜明珠,我才要你的一个小香囊而已。” 她直接将香囊塞在了自己的怀中,得意道: “有本事你就拿走啊。” “……无耻!” 慕时安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女人给调戏了。 一张脸上顿时上了颜色,虞疏晚看愣了, “不是,你至于吗?” 京城风流倜傥帅气逼人的慕世子,竟然还这样纯情? 慕时安不想再面对虞疏晚带着探究的目光,直接转身迅速离开。 “你慢些,这事儿我又不跟别人说。” 听见背后的声音,慕时安只觉得自己的脚下踩了一空,差点整个人摔倒。 等好不容易出了忠义侯府钻入马车中,慕时安这才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离戈打开车帘, “世子,您……” “做什么?” 慕时安没好气地回答。 今日是说正事的,结果被那个蠢丫头给伤了不说,还给调戏了! 他能有好脾气才怪! 离戈扯了扯嘴角, “是先回府吗?” 慕时安按着自己方才被硌疼的腰窝, “先去凌烟阁。” 既然是确定了铃铛主人,那就直接顺着虞疏晚方才说的方向去查。 江南一带最流行瘦马。 容貌姣好的少女从小就被培养着,卖价极高。 或许能够在这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第114章 该死且无处安放的方向感 离戈欲言又止,慕时安看向他, “有话就说。” 离戈像是下定了决心, “世子,虞小姐还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 慕时安心中升起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离戈指了指他的揉着腰的手和他的脖子处, “您脖子上还有唇印。 就算是再喜欢,您是不是也太过心急了?” 慕时安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马车中的气氛越发的冷凝。 离戈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 他有些心虚地闭上嘴准备悄悄退出,却见慕时安微笑着阴恻恻地看着他, “离戈,过来。” 离戈:“……” 半晌,离戈才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中出来。 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几许羞耻。 到了目的地,守门的兄弟看见马车过来连忙上前招呼,看见离戈脖颈上的红印,不由得暧昧一笑, “之前不去秦楼楚馆,这是背着兄弟们偷偷去了?” 离戈:“……闭嘴!” 他下马车的动作一瘸一拐,微微扶着腰。 守卫:“厉害!离戈都虚了!” 见慕时安进了门,守卫压低了声音, “是哪位姑娘这样缠人,还入了你的眼?” “……自己捏的。” 守卫嘲笑的眼神看向他, “行,兄弟信你。” “……” 离戈有口难言。 这真的是自己捏的。 世子跟虞小姐一个明着损一个暗着损。 世子又是个腹黑的茬儿,让他必须自己给自己捏出印子来,现在他说话都没人信了。 他深吸了口气, “滚。” 说完,大步跟上了慕时安。 进去时候,慕时安的脚下已经跪着两人。 一个是明面上的东家,一个是青楼的东家。 青楼向来是达官显贵获取消息的来源地,凌烟阁自然不会放弃这一来源。 鸳鸯就是被安插在青楼的花魁,此刻即便是跪着,眉眼之中的媚态也叫人挪不开眼。 “之前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慕时安神色淡漠,和寻常外人面前总是挂笑的模样大不相同。 凌风抱拳, “都已经查过,可线索无一例外地断了。 属下还在权利追查中。” 一边的鸳鸯柔声道: “世子别急,奴家这边虽然也没有太多的线索,可却知道了另一个消息。 昨日和定国公交好的户部尚书李大人来找奴家喝酒的时候,酒醉后透露太后娘娘如今在护国寺似乎是病了。 定国公怕担责,直接打算狠狠心,拖到后面再说。 奴家不敢多问。今日就特意匆匆来报。” 她的美目流转,带着担忧, “世子,太后娘娘不会真的出事吧?” 太后对慕时安可算得上是极好的。 鸳鸯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多了担忧。 慕时安忽地想起来方才虞疏晚说的话,目光一沉, “太后那边我亲自过去。 京城之中你们继续留意。 凌风,你让手下人多去查查江南一带可有乐嘉的下落。 鸳鸯,你多从李大人的嘴里多挖一些消息出来。” 鸳鸯颔首, “李大人身为户部尚书,银子这块儿上本就存疑。 定国公动机不纯,奴家怀疑二人之间有勾结,自当是找到证据后同世子说明。” 慕时安就是来交代这些的,顺带将京城中的消息又梳理了一遍。 坐上回去的马车时,慕时安的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疑惑。 虞疏晚似乎…… 也藏了不少的秘密。 不过无碍,他会一点点地探究明白。 —— 虞疏晚换好衣服出来,手上把玩着香囊,心下不由得有些鄙夷慕时安。 镇南王府怎么说也算是家大业大,慕时安竟然还把一个香囊给看得分外重要。 啧。 果然说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一边的苦心紧紧地抿唇,许久才忍不住地开口, “小姐,方才……” 见苦心有些紧张,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将手上的香囊收好,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苦心, “你好像很紧张看见慕时安。” 上一次也是。 只是那个时候她一直没有分出多的注意力而已。 “奴婢不算紧张。” 苦心攥了攥拳, “只是他如此,奴婢怕毁了您的清誉。”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虞疏晚无声地勾了勾唇, “苦心,其实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面具下面的脸是怎样的。” 苦心的身子一僵,并未答话。 虞疏晚低笑一声,眉目流转,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木案上, “罢了,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今日的确是让虞疏晚心情愉悦。 她一直以来压在心中关于小铃铛的事情此刻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即便现在还没有找到小铃铛,可虞疏晚也是真心的为小铃铛高兴着。 慕时安的动作很快。 也就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太后要回京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但让街头巷尾传了遍的并非是太后回京,而是太后病重。 好说歹说,虞疏晚总算是磨着虞老夫人不在拘着她,迫不及待的带着苦心和可心出了门。 月白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的人挤人,一路上都板着脸。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坐在了一边的露天小茶肆要了一壶茶。 打听情报最好的办法就是到群众中去。 果不其然,旁边正在饮茶的几人唾沫横飞, “……也不知道定国公是犯了什么错,反正刚刚太后娘娘的仪仗里面可没看见他。” “你刚从城外进来,你说说看是怎么个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病重,定国公护送不力。 听说要不是郡主带着太医闯进去,太后娘娘旧疾难耐啊!” “也亏得郡主过去了,否则这定国公……啧啧!” …… 剩下的虞疏晚没有再听。 她有些疑惑,怎么没有慕时安的名字? 她排出几个铜板结了银钱,直接带着几人离开,往着相对僻静的地方去了。 可心不解, “小姐不就是出来看太后娘娘仪仗的吗,怎么走了?” “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虞疏晚出来也只是为了打听打听消息。 她的消息可不是白给的。 慕时安用了多少,她也是要从慕时安的身上给掏出来多少。 现在她还没有小铃铛的消息呢。 虞疏晚有些心烦意乱的走动着,没留神就走到了定国公府前。 可心拽了拽她的衣服,面上惊疑不定, “小姐,咱们来定国公府做什么?” 定国公府? 虞疏晚愣住,抬头果然是定国公府明晃晃的牌匾。 自己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方向感,又带着她来了个新地方。 第115章 姜瑜的金簪 可心有些欲哭无泪, “小姐,咱们身上的伤才好,京城中的流言也才平息。 要不然,您就等等再来找麻烦吧? 今日……可是太后回京的日子呢。” 虞疏晚收回目光,嘴角抖了抖, “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 可心心虚低头, “奴婢没有。” 还没有? 都已经明晃晃地写到脸上了! 虞疏晚无语。 她今日也没打算找事儿,直接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一段距离,她就被叫住了, “小姐留步!” 虞疏晚皱眉站住回头,不期然地见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是你?” 虞疏晚语气不善, “我可没来找事儿,但是你要是找事儿,我可不介意在这儿让你丢面儿!” 姜瑜面上有些尴尬, “虞小姐误会了……” 虞疏晚可不觉得有什么误会。 姜瑜跟自己之间从前从未见过,自己那样对待姜瑶,加上又出了姜夫人的事情。 她可不觉得姜瑜会友好以待。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与你根本就不认识,你要是想从我这儿替你妹妹报仇,大可直接来。” 她的目光挑剔地在姜瑜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拐弯抹角的,不如收拾收拾去茶楼,那儿的环境适合你去。” 姜瑜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眉宇微皱,却很快松开,道: “我知道瑶儿性格跋扈,她不懂事,如今,我替她跟虞二小姐认错。” 虞疏晚见鬼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姜瑜是想干嘛? 姜瑜见她如此,面上无奈一笑, “我知道你不高兴。 所以我才特意让人打造了一只金簪送去侯府,你可喜欢?” 他进退有度,倒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挑出错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一脸茫然, “姜公子,我们并未收到国公府送来的金簪。” “即便是收到了,我也会让退回。” 虞疏晚嗤笑, “我侯府倒不至于收你一根簪子还不承认。 往后你我还是少来往说话吧。”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身离开。 姜瑜想解释什么,瞧着那片衣角飞快地消失在眼前,心下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回到侯府,姜瑜面上的神色沉了下来,唤来贴身的长随, “我上次让送去侯府的金簪哪儿去了?” 长随愣了愣, “奴才是送了呀。” 姜瑜正要继续质问,就听见了一道冷笑, “哥哥现在还在惦记金簪?” 这些日子因着姜夫人的事情,姜瑶一直都没有睡好。 她的眼底满都是乌青,眼中还带着血丝,穿着一袭清浅的绿色长裙走了进来。 “啪嗒!” 一道清脆的声音落在姜瑜面前的桌上。 变了形的金簪被丢在了姜瑜的面前。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姜瑜第一次对姜瑶动了怒气。 这金簪是他亲自找的纹样让人打出来的。 他第一眼看见虞疏晚就觉得她很适合海棠。 可竟然被姜瑶给损坏了! 姜瑶不可置信,随即眼中愤恨喷涌而出, “你竟然喜欢上了她! 你知不知道她害的母亲如今名声尽失,卧病不起! 姜瑜,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 “这些与你无关!” 姜瑜沉下脸, “我的东西你别碰!” 姜瑶尖锐着嗓子道: “在虞疏晚出现以前你都很宠我的! 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那一日事情败露是不是就是你通风报信了!” “我没有。” 姜瑜一字一顿冰冷道: “瑶瑶,我是你哥哥,我不会害你和母亲。 当初的事情若不是你们算计,又怎会是如今后果?” “你还在说风凉话?” 姜瑶的眼泪滚滚落下, “父亲已经回来了,太后又病重没死,必然会牵连国公府! 母亲如今又被毁了名声,母亲很可能就活不了了!” 闻言,姜瑜的指尖微微一颤,却并未言语。 姜瑶见他没有反应,眼中更是失望, “即便是国公府荣耀跟母亲生死你都不管了是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说完,她含着泪转身夺门而去。 长随有些胆战心惊地上前, “公子……” “把金簪送去重新打。” 姜瑜想到虞疏晚,眼神暗了暗,却依旧如此吩咐。 抚宁“啊”了一声, “可小姐……” “她是被惯坏了!” 提起她,姜瑜就有些发怒,但终究是叹了口气, “不必管她,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 “是。” 等到抚宁退下,姜瑜这才将一块儿帕子从心口的位置给拿了出来。 帕子似乎有不少年头了,但材质一眼便知价值不菲,必然是富贵人家所用。 他的指尖万分珍视地抚摸过上面的海棠花,眼神温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许久,他这才将帕子又小心折叠好放回了胸口处,这才站起身往着外面走去。 …… 虞疏晚回了侯府,跟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回了院子。 溪柳奉茶上前,道: “方才可心姐姐让问的,奴婢们都打听好了。 国公府不曾送过什么东西单独给小姐。” 虞疏晚喝了口茶, “往后要是国公府送我东西,直接拒收就是。” 小丫鬟们应下。 虞疏晚总琢磨着今日姜瑜出现的有些不对。 要是有人跟她的小铃铛有仇,甚至还大打出手,又害得自己祖母脸面尽失,她不杀了对方才怪,怎么可能还道歉? “这个姜瑜是个怎样的人?” 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了解再说。 可心抿着唇在一边吃吃地笑。 虞疏晚不解, “你笑什么?” “奴婢是笑您心思单纯,不知道姜公子的用意。” 可心憋着笑道: “定国公府也算得上是京城里面颇有名望的世家,姜公子更是读书的一把好手。 那一日您跟姜公子初相见时,奴婢就感觉姜公子的眼睛没离开过您。 今日能够做到这份儿上,想来是对您有意呢。” “没事儿少看点儿话本子。” 虞疏晚还以为可心能够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结果没想到说的尽是废话。 她目光不善, “别什么东西都扯到了情情爱爱的,小心我把你话本子全给烧了。” 第116章 我要做商队 可心不敢再说下去了,嘴里嘟囔着, “可是他主动示好,怎么看都是这个意思啊……” “还说?”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旁边几个蠢蠢欲动的小丫鬟也闭上了嘴。 她眯起眸子,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我倒是觉得,他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给他妹妹和母亲那样大的难堪,他肯定是想要报复我的。” 就像是上一世的贺淮信。 明明喜欢的人是虞归晚,为了保护心上人报复她,不就是一步一步的温柔陷阱,最后让她万劫不复的吗? 同样的手段,她要是栽倒两次可就太蠢了。 不过定国公府如今也算是自顾不暇。 想来那个姜瑜也不会纠缠太久。 溪月嘀咕着, “小姐生的这样好看,姜公子欢喜不也是正常的吗?” 虞疏晚的底子本就好,如今调养回来,一颦一笑也颇有倾城之姿了。 “相信男人的情爱,你倒是不如相信你的钱袋子自己会生钱。” 虞疏晚摆了摆手, “往后不必提这样无关紧要的人。 主院和流珠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溪月行了一礼, “奴婢这些日子都跟听荷往来着呢。 听荷说,这些日子夫人就像是在跟侯爷赌气,不跟跟侯爷同房也就罢了,一直在哭。 侯爷哄了好几日也不见好,如今进去前都要犹豫许久。” 虞疏晚对于苏锦棠的矫情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问道: “旁地没有了?” 溪月想了想,道: “屋子里有时候会传来烧东西的味道,每次都是陈妈妈处理了。 但上次小姐在府门口要挨罚,陈妈妈阻拦了几分,如今夫人对她冷淡了许多。” 虞疏晚有些意外。 毕竟陈妈妈可是照顾着苏锦棠长大的,感情那样深厚,苏锦棠都能够冷落下来? “能知道烧的是什么就尽量探查清楚。 陈妈妈那里也尽量留意着些。” 溪月应下,可心道: “流珠那边,大小姐已经完全放心了她。 只是这一次在老夫人面前说的话让大小姐恼了她,罚了半年的月例还有五板子。 小姐放心,奴婢都处理好了。” 她给流珠私底下包了一些银子,又带了不少的伤药。 “大小姐也是狠心,流珠都快走不了路,她也不许流珠看大夫拿药,说是长记性。” “想想流月她们,流珠已经不错了。”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信息。 但疏晚可不觉得虞归晚会这么放弃恢复名声的打算。 照例让可心拿银子出来,可溪月却不要了。 她羞涩的笑着, “小姐上次给的奴婢都还攒着呢。 小姐不如就让可心姐姐多做一些吃食,奴婢也好跟听荷分着吃。” “这种小事儿直接跟可心说就是。” 虞疏晚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溪柳的身上, “你家里人可好些了?” 溪柳连忙跪下, “小姐给的都是最好的,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爷爷和娘亲爹爹都念着您的好,就说等到合适的时候亲自来磕头道谢!”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把老先生请来吧。” 虞疏晚将手上的杯盏放在桌上。 波斯的商队就这两日了,她必须要抓紧机会。 溪柳惊愕抬头,结结巴巴道: “今、今日?” “不行吗?” “奴婢这就去!” 溪柳哪儿会说不行,连忙就要退下,却被虞疏晚叫住, “别引人注意了,我有事交代他们做。” 很快,溪柳就领着一位老者回来了。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今日刚好想要来看看奴婢。” 虞疏晚微微颔首,目光不着痕迹地将老者打量了一番。 老者虽然衣衫陈旧,可却很是干净整洁。 他面容虽然苍老,可一双眼睛却是亮得仿若可以看透人心。 看见眼前容色娇美的少女,何其峰立刻低下头来,刚要撩开衣摆跪下,却被虞疏晚叫了一声, “苦心。” 下一刻,何其峰就感觉自己的双臂被稳稳托住。 他惊讶的抬头,之间方才站在那小姐身后的丫鬟已经来了他面前。 “我叫先生来,不是让先生做这些无用事的。” 何其峰站直身子,头微微垂下,背脊却挺直, “多谢小姐种种帮助。 老夫若是有什么能够帮上小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已经有了。” 虞疏晚微笑着上前, “但是我缺一个管事。” 何其峰愣了愣,想起来前些日子在京城中闹得还不算小的铺子易主的事儿,有些讪讪, “小姐的铺子,不是都有管事吗?” “谁说的管事只用一人?” 见虞疏晚这样说,何其峰的心中立刻澎湃起来。 他从前就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 要不是天灾,加上身子不好,他何愁不会东山再起,如今还得让自己孙女给旁人做丫鬟? 但一想到虞疏晚那几间铺子,他就有些发愁。 何其峰不是一个踌躇的人。 他苦笑一声, “多谢小姐抬爱。 只是,小柳儿应该只说过老夫是经商的,但却不是这种经商,唯恐会打理不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虞疏晚反问,何其峰也不犹豫,道: “实不相瞒,老夫曾都试过。 只是相比起这样的铺面经营,老夫还是更喜欢与商队打交道。 老夫年轻时候就是从商队开始捣鼓起来。 后来的铺子,也都是找的旁人打理。”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何其峰依旧不能东山再起的原因。 他没有本钱,也做不来铺子。 眼前的这位小姐是好人,他不能坑害了小姐。 “你说走商队?” 虞疏晚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您不如跟我讲讲商队又是怎么走?” 何其峰愣了愣,却也不吝啬,大大方方地将一些经验给分享了出来。 怕虞疏晚觉得枯燥,却见她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何其峰倒也渐入佳境。 一直到外面报更的声音响起,何其峰这才惊觉已经华灯初上了。 他连忙站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老夫扰了小姐休息,实属汗颜。” “这有什么汗颜不汗颜的?”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下来,虞疏晚倒是很肯定何其峰的能力。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听溪柳说,您也在找合适的活计做。 只是这京城的活计都是年轻人给包揽了,码头上也只要苦力,银钱也少。 我近来倒是很想试试商队,何先生可愿意帮我把着关?” 第117章 智多近妖 她不可能时时都盯着,能够有一个可用的人实在是省去不知道多少的麻烦。 何其峰这个人她前些日子也让苦心去暗自打听过,是个心肠好的,也深谙在商场上的那些黑话。 算是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 但面对身边的人,又颇是义气。 风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听说很是疼爱溪柳。 她也在前些日子引导溪柳主动说了不少这何老爷子跟她的相处,可见的确如此。 即便虞疏晚是帮了他们的人,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拿人威胁不太道德,但溪柳也算得自己手上捏着的一张牌了。 何其峰愣在原地, “商队?” “近来有波斯商人进京城。 运输的货物我听说都很不错,刘嘉也想要拿下这商队的一些资源。 可是我不想要他。” 虞疏晚微笑着看向何其峰, “所以,何老先生若是能够帮我出手拿下商队,往后你拿纯利润的一成。” “小姐是打算做长期商队?” 何其峰心头一跳, “可您是贵女,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只要足够有银子,大不了我拿银子砸死他们。” 何其峰嘴角抽了抽。 这位虞二小姐还真是…… 非同一般啊…… 虞疏晚看向他, “我身边缺一个可以信得过帮忙打理的人。 可我身边的人年纪要不然太小,要不然心思太重。 何老先生在商队多年,经验这些都是足的,我救治您,帮您,除了想让溪柳安心在我身边待着,也想让你能够帮上我。 若是何老先生不方便,将这些教我,我再自己寻人就是。” 何其峰呼吸都有些急促,不再犹豫, “小姐坦诚,老夫也就不再含糊。 老夫这一家子的命都是小姐救的,更何况还是老夫做梦都想要起得东山! 只要小姐吩咐,老夫必然在所不辞!” 感受到何其峰的情绪,虞疏晚面上微微笑起来, “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今日辛苦您跟月白那边挤一挤,明日白天,我跟你说详细的。” 何其峰的心在此刻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活力,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安排妥当,虞疏晚又叫住他, “刘嘉走后,我的珍宝阁的确需要一个合适的掌柜。 这一点,也就交给何老先生去办了。” 何其峰身子一震,哪里还不明白虞疏晚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将自己那儿子给迅速的带起成长? 他郑重谢恩,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为何京城之中的肤浅之人只在乎虞二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而非是她这样的手段见识? 试探,验证,果断,拉拢。 分明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手段。 何其峰心下感慨,脚下的动作却越发的轻快起来。 跟着这样的东家,往后的日子还愁过得不好吗? 虞疏晚没有吃晚饭,这会儿匆匆地吃了一整碗的馄饨。 一边的可心心疼不已, “您慢点儿,别烫着自己了。” 虞疏晚摆手,好不容易肚子里有了些存货,这才算是慢了下来。 溪柳在一边满脸通红。 虞疏晚咽下嘴里的馄饨看向她, “有什么话要说你就直说,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溪柳顿时红了眼眶, “奴婢以为您只是想要看看爷爷恢复的如何了。 可没想到,您竟然给了这样大的恩情…… 可奴婢什么都不会,不想溪月姐姐能够帮着小姐探听消息,不像可心姐姐能够给小姐做好吃的,更不像苦心姐姐能够保护小姐…… 奴婢、奴婢太没用了,偏偏还是承小姐最多情分的。” “何老先生这不是在替你还债吗?” 虞疏晚调侃着, “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你做的事情就行。 免得到时候你要是哪儿有什么问题,怕是会影响到我跟何老先生的合作。” “小姐。” 溪柳一下子破涕为笑。 但很快,她就又抽了抽鼻子,认真道: “可奴婢还是想要做些什么,否则奴婢实在是不安心。” 虞疏晚放下手上的汤匙,若有所思道: “……若如此…… 那你不如也学着如何经营商队吧。 你爷爷年岁大了,总是不能承担太多的事情。 你刚好做继承人。 只是这条路很苦,你能做到吗?” “奴婢能!” 溪柳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眼睛一亮立刻应声, “奴婢从小就喜欢听爷爷讲经商时候遇见的事情,也一定能做好。” 虞疏晚笑了笑没有说话。 能不能做好是另一回事。 但要是溪柳真的能够继承,拿捏这么一个纯情小丫头她还是轻轻松松的。 一天都分外的充实,虞疏晚累极了,几乎是沾床就睡下了。 第二日练完武,正擦着汗,溪柳就来报,说是何其峰过来了。 虞疏晚换了身衣裳才出来。 将这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摆在了何其峰的面前, “昨日听了你的话后我做了些改动,你帮着瞧瞧,可有什么是需要改动的。” 何其峰再次在心底感叹,面上却带了几分的恭敬,眼中也多了敬佩, “好。” 等再将手上的手稿看完,何其峰更是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些……都是小姐想的?” “我既然想做商队,自然是要到极致。” 虞疏晚面上不以为然, “商队的分支和行程路线我都做了登记。 这些年京城来的商队送的东西,我也做了调查。 这些东西已经是最为普遍的东西了,需求大,价格不高,利润也少。 这样的生意也没什么可做的。 但若是何老先生担心手生,完全可以当作练手。 刚好,我也想要收一批留下。” 何其峰一边听着虞疏晚说,一边看着手稿,只觉得心惊胆战。 这个被京城所有人嘲讽粗鄙的虞家二小姐,分明就是一个天才! 他从未见过这样年纪的姑娘能够做得这般细致,滴水不漏。 简直是……智多近妖! 第118章 找硝石 “有哪儿不够好吗?” 虞疏晚抬眸问道。 她昨天在何其峰走后专门的又改了一遍,按道理说不会有纰漏。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尝试,肯定是有错的地方的。 何其峰指着几处地方, “小姐做的准备虽好,可这几处却错了。” 他拿起一边的纸笔略一思索,顿时笔尖行云流水。 虞疏晚凑过去看了看,面色认真得很。 何其峰将写好的条例展示给虞疏晚, “商队的东西贵,是因为几乎每个月的行程都会改变。” 虞疏晚头也不抬, “每个月都变,那会不会影响我们卖出?” 若是不能按时交货,那岂不是做不长久? 原本虞疏晚没想过时间的事儿,但现在被何其峰一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可她也实在是舍不得商队这条路。 何其峰笑道: “自然是有解决方法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叹道: “只要是能够有固定的合作商船,何须商队走到这里交货? 但……商队和商船之间的合作一直谈不拢,极少有人能将两者关系协调。” 虞疏晚眸光闪了闪,道: “商船设立这些,可有门道?” 她的意思是直接自己走一条龙。 但时间成本和投入的资金不低,自己就算是干,手上那点儿银子恐怕不足以撑起商船和商队的运作。 虞疏晚心下感慨。 原本以为自己很有钱,但现在一看,估计还不够她折腾一条商队的正常运行呢。 “按道理说,有自己的商船自然是最好。” 何其峰斟酌着道: “从前老夫还未家道中落的时候,也曾做过一条线路,专门是走商船的。 只是每年的维护实在消耗甚多。 小姐若是要做,在京城只卖一样就亏了。” “也就是说现在两条路。” 虞疏晚放下手上的手札,道: “一条是走商队,但很缓慢,可能会赶不上交货。 一种就是自己建造商船,但是会投入不少,只能做单一的货物,是吗?” 见何其峰点头,虞疏晚慢条斯理地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收购已经成熟的商船?” 那只需要搞定一个东家就够了。 “若是收购商船那么简单,又怎么会只有我们想到?” 何其峰无奈一笑, “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商船船舫能够走通航线的,几乎没有几家。 他们身后的家族都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也算得上在地方上只手遮天了。” 虞疏晚皱了皱眉。 这事儿还真是没有想的那样好做。 她索性将手上的手稿收好, “波斯还是按照计划全收,这几个月先走走商队。 至于商船,我来想办法。” 何其峰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虞疏晚还是决定做这门儿生意。 他的眼中逐渐泛起亮光。 这种坚韧勇往直前的才是他一直以来最期盼的继承人。 虽说两人身份有差距,可也不耽误何其峰看虞疏晚的眼神变得慈爱。 虞疏晚没察觉,让何其峰将商船船舫的商会想的出的都给记下来。 交代好了何其峰接下来的银钱在哪儿支取,又特意额外拿了一百两给他, “安顿好家中,别有后顾之忧。” 送走何其峰,虞疏晚叫来月白看看消息可否打探。 月白从前是凌烟阁的暗卫,探查消息应当是不在话下。 月白听了虞疏晚的话后,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主子……是打算办商船?” “你去打听就是了。” 事未成,虞疏晚没有要四处宣扬的习惯。 月白知道虞疏晚的习惯,只好退了出去。 天已经越发的热了。 虞疏晚兴致不高,整个人趴在金丝竹席上面恹恹地看着眼前的冰块儿一点点消失。 她前段时间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缺银子呢,现在真真打脸。 不管是怎么做,必然是要花出去一大笔银两的。 她得想办法多弄点银子才是。 一边的可心一边给她摇着扇子一边抱怨着这天气, “今年的夏天还真是热得很,去年的冰块儿似乎都不够,各个房中都是紧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雨冲冲这暑气。” “冰不够。”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可心将冰块儿用缠枝莲花长柄小勺拨弄了一下, “可不是,每年的冰窖都装满了,可是一旦热起来,哪儿够呢?” 虞疏晚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咕噜一下爬起来, “要是卖冰的话,岂不是赚大发了?” “咱们要是有也就罢了,可如今咱们都不够啊。” 可心哭笑不得, “好了小姐,奴婢再去给您做一碗梅子汤解暑。” 等到可心离开后,虞疏晚依旧满是激动。 她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制出了冰,被多少人认作是神迹。 如今的冰值钱,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出来,那么银钱不就是迎刃而解?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冰,仿若是在看一个金山。 可喜悦过后,就是一阵怅然。 她上辈子也无意间见过虞归晚写下来的方子,方子简单,就一味硝石。 当时虞归晚还因为她看见了这个而狠狠地唆使苏锦棠责罚了她一顿。 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硝石这种东西在京城并无人重视。 虞归晚更是等到出现了硝石后才想起来制冰。 自己自然是不能够跟着她熬时间,这种东西就是抢占先机。 好在虞归晚似乎是并不知道硝石的模样,但自己已经见过了,也知道是从哪儿得! 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虞疏晚心情大好,直接叫了溪月过来给她更衣。 溪月惊讶, “这么热的天,小姐是要出去?” “嗯。” 虞疏晚看了一眼还剩下一大盆的冰,道: “待会儿你们留点儿,剩下的给祖母那里送过去,免得祖母热得难受。 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溪月点头,又想起来方才听荷那边传来的消息,连忙道: “小姐,大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虞疏晚穿衣裳的手顿住,转而看向溪月, “她干什么了?” 溪月不敢怠慢,一边给虞疏晚换衣服一边道: “大小姐让公子找一个叫硝石的东西。” 第119章 恶心至极的那双眼睛 见虞疏晚的动作顿住,溪月有些奇怪, “奴婢不曾听说过这个,大小姐该不会是现在被关疯了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 “估计是吧。” 毕竟现在也就只有虞方屹和虞景洲两个人有实权,还能帮着她平一下那已经捂不住的差名声了。 但虞归晚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名声有一丁点儿的损害呢? 苏锦棠和祖母那边她使不上劲儿,可不就是要多想想其他的法子。 她能想到的,虞归晚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太子选妃的时候了,虞归晚怎么可能不急? 将从慕时安那儿抢来的香囊顺手挂在腰上,站在半人高的菱花铜镜前显摆着, “勉强配得上我。” 可心端着梅子汤回来,见虞疏晚要出去,连忙道: “奴婢跟您一起!” “不必。” 虞疏晚直接点了苦心, “你们在家待着,别被偷家了。”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不懂虞疏晚的话。 再想问,虞疏晚已经带着苦心走远了。 苦心也不问,只是一路跟着虞疏晚。 虞疏晚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拿到硝石后是怎样日进斗金的场面,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没能下来过。 能够用得起冰的人本来就是非富即贵,不赚钱都说不过去。 光是皇宫…… 虞疏晚眼眸微微闪了闪。 皇宫好办,直接找容言谨去宣传宣传,顺便增进一下她跟容言谨之间的黏性。 免得往后容言谨忘了她,那她前面刷好感岂不是纯白费了? 正思量中,苦心忽的往着她身边不动声色的靠了两步, “小姐,有尾巴。” 她的声音极低,虞疏晚瞬间回过神。 “能知道是谁吗?” 难不成是虞归晚找人跟踪着? 苦心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是男子。” 三个字一出,虞疏晚的眸子就冷了下来。 男人? 几次在外面遇见的男人都是想要杀了她的,这一次难道还有例外? 她给苦心了一个眼神,下一刻,身子隐入了旁边的长巷。 苦心在跟进去的瞬间又拐入了另一条巷子。 而原本还一直悄悄跟着的人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消失,顿时急了,快步追上想要探查虞疏晚二人的踪迹。 “怎么跟丢了!” 抚宁像个无头苍蝇,心急如焚。 忽的就听见少女清亮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他呆呆的抬头,只见那少女不知道何时跳上了一边院墙里面的合欢树。 她笑得乖巧,抚宁讪讪, “虞、虞二小姐……” 下一刻,抚宁的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苦心蹲下身子,将他腰上的令牌扯了下来, “定国公府的。” “什么货色现在都敢来动我了。” 虞疏晚像是一只灵巧的蝶从枝头翩跹落下在苦心面前,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冷笑, “阉了,丢去定国公府门口。” 上次刺杀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姜瑶算账呢,这回还来。 不给点儿颜色,真以为放她一马又一马。 她是放马的不成? 虞疏晚重重地哼了一声。 苦心利落地将身上的刀给掏了出来,正准备扒开抚宁的裤子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住。 她犹豫地看向虞疏晚, “小姐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虞疏晚无所谓道: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我刚好学习一下怎么动手。” 苦心扯了扯嘴角,决定就直接隔着裤子来一刀得了。 真让虞疏晚看见还得了? 正当苦心准备下刀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住手!” 只见姜瑜早就失去了贵公子的体面,衣衫都凌乱了。 他的脸上满都是汗珠,双颊通红,哪儿还有如玉公子的半分模样。 姜瑜气喘吁吁地制止, “是我让抚宁来找你……他、他没有恶意!” 苦心仰起头看向虞疏晚,虞疏晚微微挑眉, “他没有恶意,那就是你有恶意了? 我记得你们读的圣贤书里面可是说过‘君子坦荡荡’。 上次我就已经说过了,有什么尽管直接来,这样私底下胡乱行事,你说,我动手还是不动手呢?” 姜瑜此刻已经恢复了些,闻言苦笑道: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对你有任何的恶意。 让抚宁叫住虞二小姐,是因为我有东西要交给虞二小姐。” 他将方才一直攥在手上的锦盒打开递给她, “这是赔礼,虽然不值什么银两,但是也是一番心意。 往后虞二小姐可拿着这只金簪来找我许一件事。” 姜瑜生了一双很是温情的眼睛。 在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深情,几乎要将人整个溺死进去。 此刻他看向虞疏晚的眼神让虞疏晚甚至有些呼吸微滞。 原因无他,这双眼睛的深情,像极了上一世将她打的伤痕累累,面对外人时候强迫她演出恩爱夫妻的那个疯子。 那个时候的贺淮信会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颈,让她一遍又一遍濒临死亡。 每当那个时候,贺淮信的脸上满都是疯狂和狰狞。 可那双眼睛却温柔深情的像另外一个人。 他做着想要杀了虞疏晚的举动,口中全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痴迷和温柔眷念。 虞疏晚的眼中渐渐弥漫上厌恶,恶心的让她忍不住的想吐。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苦心见她扶着一边的墙开始干呕,顿时面色一变站起身来, “小姐!” 姜瑜想上前, “虞二小姐……” “别过来!” 虞疏晚厉声道,扶着墙依旧是呕的厉害。 姜瑜站在原地,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苦笑道: “我是真的想跟虞二小姐握手言和。” 虞疏晚依旧是吐了个昏天黑地,甚至连出来前被可心哄着喝下的酸梅汤都给吐了干净。 “堂堂姜家公子,就是这样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慵懒的声音带着股莫名其妙的清凉,让人在这昏昏沉沉的夏日瞬间清醒过来。 原本脑海之中尽是那双桃花眼的虞疏晚勉强的抬头,这才看见有人逆着光走来。 她扯了扯嘴角,还是骂了一句, “每次出来都要秀一秀,可显着你了。” 耳力极好的慕时安抖了抖唇角,跟在后面的离戈嘴角往下笑。 慕时安站到了她的面前,压低了声音, “几日不见,嘴巴越发厉害了。” 第120章 若她是妓子呢? “承让承让。” 虞疏晚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你旁边站站,别踩着我吐的酸梅汁了。” 虽然就是一滩水在地上,可慕时安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恶心。 他很确定虞疏晚就是在故意恶心他。 这妮子从没给过他半分的面子。 慕时安按了按心头的情绪,转而看向姜瑜。 姜瑜也没想到慕时安会恰好出现,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世子。” “我若是姜公子,现在不是在这儿站着,而是想想办法,如何为定国公脱罪。” 慕时安轻轻地摇着手上的折扇,声音清缓, “毕竟定国公府如今可是岌岌可危啊。” 他慢条斯理的话让姜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破裂开, “定国公府怎么了?” 姜瑜的脸色瞬间化作白纸,呼吸急促地看向慕时安,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地上的抚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苦心还握着刀对准他的裆部,抚宁带着哭腔颤抖喊道: “公、公子……” 慕时安可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多言。 姜瑜得不到答案,咬着牙将方才递出去的盒子收了回来, “虞二小姐,可否放开我的侍从?” “说一声的事儿,搞得跟苦命鸳鸯一样。” 虞疏晚方才吐得厉害,这会儿双眼红红,里面还噙着泪花,漂亮得不像话。 她浑然不觉,只是避开姜瑜的眼睛看向地上的人,似笑非笑道: “这一次算是你运气好,再有下次,你记得跟你的大宝贝说再见哦。”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能够感受到胯下一凉,忍不住夹住双腿。 抚宁连滚带爬地跑去姜瑜的身边。 姜瑜眼中浮现出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挣扎几番,他还是给二人抱拳行礼,转身匆匆离开。 等到小巷只剩下了四人,苦心和离戈默默无声地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小巷此刻只剩下了两人。 虞疏晚给自己顺着胸口,慕时安往着她面前靠近一步, “刘小碗,你吐什么?” “胡乱叫什么?” 虞疏晚瞪他。 可她眼中的红还未消散,这一眼不仅仅没有半点的威慑力,更是带了种软绵绵的撒娇一般。 慕时安再往前一步,语气调侃, “我乱叫? 你不就是叫刘小碗吗? 允许你叫我母狮子,我不能叫你刘小碗?” “记仇的男人不发财。” 虞疏晚哼声,却见慕时安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她往后退的时候警告道: “母狮子,你要做禽兽?” “我做禽兽?” 慕时安气笑了, “你刚刚蛐蛐我的你当我没听见?” 虞疏晚皱眉, “我希望你说话能够讲究证据。 有人听见了? 你怎么证明?” 慕时安被噎住,下一刻虞疏晚又换了口气, “我们两人之间何须说这些? 定国公府怎么就要大难临头了?” 即便是知道大差不差的后果,但虞疏晚还是问了一嘴。 慕时安见她如此,也知道这丫头是在认怂转移话题,轻哼一声不再往前走,转而往另一边走去, “我去的时候,昭阳守在左右。 太后的身子虽然不够康健,可也不算虚弱。 但听昭阳的意思是,她去的时候太后已经昏迷了。” 慕时安的眼中泛着冷意, “如此做派,定国公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皇上在宫中追责,且看证据吧。” 虞疏晚哦了一声, “小铃铛有消息了吗?” “还不曾。” 想起乐嘉,慕时安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太后说,但派出去的人已经在江南一带找了。 容貌好一些的姑娘都会被送在扬州做瘦马。 那边几率要大一些。” 虞疏晚眼中的光闪了闪,化作一片的黯然。 小铃铛那样美好的姑娘,若落在泥沼之地,该是怎样的痛苦? 如今,虞疏晚既怕她死了,又怕她还活着。 “想什么?” 慕时安见她出神,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看向他, “倘若小铃铛成了瘦马,或者更差一些成了妓子,太后会认她吗?” 这句话她问得直白且认真。 要是小铃铛的身份低微,太后是会认她回来,让皇室蒙羞,还是会杀了小铃铛,保全皇室的名声? 她一开始是真的为小铃铛有一个这样强大的靠山而高兴。 可强大就意味着责任。 而小铃铛仅仅是流着他们的血就要被迫承担起那该死的责任。 面对虞疏晚的坦率,向来能言善辩的慕时安竟然一时间语塞。 见慕时安语塞,虞疏晚也猜到了答案。 即便是心中失望,但也算是在意料之内。 她抿了抿唇,看向慕时安道: “小铃铛的事情,请你先不要告诉太后和其他人。 若是小铃铛清清白白,那么乐嘉公主就能回去。 若是小铃铛真的是我说的那种情况……” 虞疏晚的语气顿了顿,眼中却分外的坚定, “若是我说的那种情况,那乐嘉公主就是清清白白的去了,年幼走失不知所踪。 可世间只会多一个小铃铛。 从此我就是她的姐妹,我会护着她。”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半晌,慕时安道: “你上次说让我找乐嘉的事情,也是我一直在找的。 那时候答应你的不算。 作为谢礼,一共三个要求。 这是第一个。” 虞疏晚提着的心在此刻骤然放回了肚子里。 她看向慕时安,眼眸也在此刻多了些笑意, “好。” 两个人说完话,虞疏晚这才想起来问, “你怎么刚好过来?” “太后身子抱恙,皇上打算开一场宴会冲冲喜气。 我听说京城第一焰火宋娘子又做出了新花样,打算买一些,到时候也让太后高兴一些。” 目的地倒是巧了。 虞疏晚胡诌着,顺着他的话灵机一动编出了新理由, “我祖母这两个月也要寿辰,原本也是要去宋娘子处看看的。 既然这么赶巧,那你不如捎我一段儿?” 慕时安眼中弥漫上笑意, “刘小碗,你不是嫌弃我吗?” “母狮子,你的马车那样好,刚巧缺一个美人,我就勉强让你香车美人齐全了,不必谢我。” 第121章 许愿池的王八 慕时安给气笑了, “是吗,我不说谢谢是不是显得很没礼貌?” “你没礼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虞疏晚直接上了马车,在上次待的地方坐好。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这才嗤笑, “怎么说都是你最有理由。 不过,你方才怎么吐得那么厉害?” 虞疏晚立刻做出手势 “打住,别说这个。” 她一想起姜瑜和贺淮信就觉得恶心,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 缓了半晌,虞疏晚心下微微一动,看向了慕时安, “你说,我还有两个愿望,可有限制?” 慕时安漫不经心地将马车上的茶倒了两杯,往着她面前的茶几上推了推,轻轻地吹开茶碗上的浮沫,道: “不能危害大祈,不能觊觎我的美色。” “?”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脑子有病。” 慕时安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将身子往着她面前凑了凑, “怎么,难道我还不足以让人动心?” 慕时安凤眼狭长,剑眉入鬓。 三千青丝被玉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俊美无双。 此刻他笑着,眼中更是宛若天上星光叫人快要移不开眼。 若是普通女子,此刻早就已经脸红羞涩的不知所措了。 可偏偏虞疏晚直接翻了个白眼, “慕时安,我再警告你一次,我现在十四岁,还是个未曾及笄的孩子。” 慕时安脸上的神色一僵。 虞疏晚戳着他的胸口, “我问你呢,之前的两个愿望是不是真的?” “我倒不至于连这个都要食言。” 慕时安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懒散地坐回去了。 好看的人举手投足都是难以言喻的贵气。 他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我若是没有记错,太子许你的愿望也有。 依照他对你的重视,应当是不会拒绝你的所有要求吧?” 虞疏晚自然还记得容言谨这个许愿池的王八。 可她与容言谨之间只有一次所谓的救命之恩。 人情是越用越薄的,她自然是要留在关键的时候再用。 可眼前这个许愿池的王八就不要了。 她跟慕时安之间完全就是利益搭建。 甚至在慕时安面前,她就像是在祖母面前一样。 虽然不是那么信任,但也算是自在。 所以对于他,虞疏晚并不觉得用起来有什么负罪感。 反而是带着一种不用白不用的感觉。 “你的能用就行了,我何必舍近求远。”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语气也亲昵起来, “慕世子~ 那我可说了哦~” 慕时安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恶寒的抖了抖, “你现在比你刚刚吐的酸梅汁还要恶心。” 虞疏晚也不跟他叨叨,直接变了脸色, “你说话不算话?” “……你别恶心我,直接说。” 虞疏晚撇了撇嘴。 她那哪儿是恶心,分明就是在撒娇。 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但到了正事,她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这个我付钱,杀一个叫贺淮信的人。” 她的语气甚至带着有些压抑不住的冷,慕时安意外, “贺淮信是谁?” “锦官城人士,如今应该是秀才。” 虞疏晚淡淡, “我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我以凌烟阁的规格来买他的命。” 慕时安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 “凌烟阁从不滥杀无辜。” “那你给我介绍一下能接我这活儿的。” 虞疏晚也不废话,慕时安眼中有些不解, “刘小碗,这个贺淮信跟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他也查过虞疏晚,她根本就没有去过锦官城,怎么可能跟那边的人结怨。 更何况,虞疏晚这个人恩怨分明。 骂了她的她都会报复回来,但能够对她多一分善意,即便是个丫鬟,她都会回报回去。 怎么可能会滥杀无辜? 慕时安扇子合起,轻轻地顶住自己的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着, “你不告诉我理由,我很难办。” 虞疏晚也不慌张,直接道: “你刚刚说过的限制,我一条没犯。” 慕时安轻笑, “可凌烟阁的规矩,就是绝不杀无辜之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虞疏晚微微侧头, “我不为难你,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个能接活儿的。” 慕时安盯了她半晌,算是确定了她是认真的,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 “虞疏晚,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说过了,我讨厌这个人,不想他活着。” “这个不算。” “那么……我昨日礼佛,夜间佛祖托梦,同我说此人断不可留。” 虞疏晚道: “是佛祖托梦,我不过是帮着完成佛祖的愿望罢了。” “佛祖托梦?” 慕时安低笑一声,语气忽的轻松起来。 他别开眼, “这个暂时保留,什么时候你的理由能够说动我,我就帮你。” “我还不如联系别家,只用给钱就行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有些生闷气。 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刘小碗,你也不必在这儿激我。 你要杀的人是个秀才,算是有功名在身。 你以为,后续处理会很简单?” 虞疏晚嘟囔着没意思,一路上就不再说话了。 她就是知道后续处理麻烦,这才不想让线索到自己的身上。 慕时安是世子,在朝堂上虽然没有实权,可深得梁成帝的喜爱。 朝堂上的影响力,更是不必提。 若是他来,那些后续的尾巴自然是不需多说。 当然,虞疏晚也大可直接赌一把县令不会追查一个秀才的死。 可未免是太麻烦了。 跟贺淮信有关的事情,她只想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分一毫后续都不想沾染。 可惜了。 慕时安这个王八有点失灵。 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外面传来了离戈的声音, “世子,到了。” 慕时安嗯了一声,正准备下车,另一边虞疏晚已经自己跳了下去。 虞疏晚打量着眼前的大宅院,有些不敢确定, “就是这儿?” 上一世她没有来过宋娘子的制烟火的地方,自然也就没那么确定了。 慕时安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 “这儿是宋娘子住的地方。 这里偏僻,制作的地方在后院。” 虞疏晚还在记仇刚刚慕时安没上当的事儿,哼了一声就直接走了进去。 第122章 和宋惜枝的前世 外面看,大宅院有些破破烂烂的,可进来以后,豁然开朗,院子更是井然有序的摆着各种各样的家用。 很是整洁。 虞疏晚打量着四周。 院子里没种什么树,但是种了几株牡丹。 花色不统一,但开的很是艳丽夺目,为这个小院儿倒是增添了几分的色彩。 离戈喊了一声, “宋娘子,卖客来,可否现身?” 话音落下,一边毫无动静的门帘忽的被拉开。 长发全部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的瘦削女人风风火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下地干活儿的短襟,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也能够称得上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宋娘子擦了一把汗, “喊什么,都来过多少次,自己找个地方喝茶不行?” 离戈张了张嘴,宋娘子直接瞪了一眼, “还要狡辩? 每次就你那个大嗓门儿,早晚有一天我被你吓死!” 离戈沉默了。 虞疏晚已经许久没见过宋娘子,如今记忆宛如泛黄画轴,开始一一展现。 上一世见到宋娘子的时候是在侯府。 虞归晚要硝石,宋娘子不肯给。 后面也不知道虞景洲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将人给弄去了侯府。 宋娘子当时脸绷得紧紧地坐在那儿,虞疏晚看得有几分感同身受。 在虞归晚还没去之前,就小声的安慰着宋娘子, “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他肯定会给你很多银子。” 宋娘子是个暴脾气,直接就骂道: “银子? 我宋惜枝还缺银子了? 今日将我给诳来,这就是忠义侯府的做派?” “我、我哥哥他……” 虞疏晚想狡辩,却无从狡辩。 宋娘子像是被下了软筋散,根本就动不了半分,此刻以为虞疏晚就是让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元凶,压根儿不知道认错了人,张口就是噼里啪啦, “你哥哥,你哥哥是少年将军就能够这样对我了? 我宋惜枝在京城里头的名声谁不知道,还被你们威胁? 小丫头,你没事儿就多去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跛脚嘲讽一笑, “腿也是。” 她当时僵硬在远处手足无措,泪痕满面。 虞归晚娇笑着进来, “还真是热闹啊。” 虞景洲满眼的温柔宠溺在看见虞疏晚的一瞬间就化作了嫌恶, “虞疏晚你在这儿做什么? 还想要搞什么手脚?” 宋惜枝的声音顿时卡壳儿。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虞疏晚,却见虞疏晚的脑袋埋得极低。 天可怜见…… 她刚刚骂了啥啊…… 虞疏晚被赶了出去,等再外面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她呢?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归晚他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虞疏晚没看见宋惜枝跟着出来,连忙又回去了。 她总是希望能够善良一些,让大家多喜欢她。 若是这个宋惜枝想回去,或许她也能够交到朋友呢? 她进去的时候,宋惜枝已经能走动了。 虞疏晚没想到自己献错殷勤,有些尴尬得想转身就走,却被宋惜枝叫住, “等等。” 虞疏晚无措的看向她,宋惜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骂的是那个,对不住啊,不知道你哥还有个妹妹。” 虞疏晚还是第一次得了旁人的道歉。 因为腿伤,虞疏晚的性格在上一世也越发的懦弱。 也正是因为这懦弱,所以才渴望能够得到一个人的救赎。 再次想到那人,虞疏晚的心中就满是恨意翻滚。 宋惜枝在上一世逐渐与她成了知心好友。 她成亲后也是宋惜枝最开始发现了她的不对,并要帮她逃走。 可那个时候的贺淮信手上权利已经足够碾压她们二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贺淮信让人找了十几个乞丐,掰着她的眼睛,逼着她看自己唯一的知心好友是怎么被凌辱的。 那个时候的宋惜枝已经三十多岁了,脾气也没有从前那样火爆。 也只有在骂虞疏晚不长脑子的时候会凶一些。 可现在的她一双眼睛亮的吓人,里面满都是恨意,声音凄厉的不像是人发出,她柔软的身躯被那群臭乞丐压在身下。 虞疏晚那个时候身子都在发着抖。 那是她第一次想离开贺淮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哭喊着挣扎,求贺淮信放了这个除了祖母以外现在还唯一真心对她的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身子不住地颤抖,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喊, “我错了,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 我不走了,我永远不走了你放了她好不好! 她跟这些事情没有半点的关系我求求你了! 我以后不跑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我求你,放过她!” “不跑了?” 贺淮信掐着她的下巴嘲讽一笑, “说,你是贱人,离不开我。” 她脑子里面根本思考不了任何,跟着喊, “我是贱人,我是贱人!” 喊完,她满眼希冀地看着贺淮信, “放了她吧,女子的贞洁那般重要,惜枝……会死的……” 贺淮信笑起来,一双眼中漾着温柔,语气带着轻哄 “说,谁在求我?” “贱人…… 贱人求你……放了她吧……” 宋惜枝的发髻已经被拉扯乱了,她拼命地挣扎着,一双眼睛赤红,却抵挡不住这么多男人的手。 她即便被压住,那双眼睛依旧看向虞疏晚,咬牙切齿地喊着, “虞疏晚,不许求饶! 他贺淮信才是真正的贱人! 你给老娘闭上眼睛,不必记着老娘这样狼狈的时候! 你只要记得老娘是京城最好看的宋惜枝! 贺淮信,你这个王八蛋! 你真该死,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你所有的一切! 爱虞归晚是吧,你跟她是天生一对,一对的贱人!” 宋惜枝拼尽了力气,大笑道: “虞疏晚,你逃吧,离京城远远的! 他们都不是东西,你得走! 宋阿姊…… 就陪你走到这儿了!” 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挣扎着却动不了半分,尖叫着似乎要将喉咙叫出血来, “宋阿姊,宋惜枝!” 虞疏晚目眦欲裂,整个人颤抖着跪在了地上,嘴里不住的念着, “不要……不要!” 眼泪鼻涕和尘土早就已经糊了她一脸。 可虞疏晚的手脚发软,又被贺淮信扯着,根本动不了半分。 她眼睁睁地看着宋惜枝将一根簪子插入了自己的脖颈。 喷溅的鲜血将那群男人给吓退,耳边还有着宋惜枝不甘心的声音, “虞疏晚……逃……” 第123章 谈合作 虞疏晚发不出半个字,只是张着嘴,无声的剧烈翕动着。 那个陪着她多年的人眼中逐渐变得黯淡,最后没有了半点的动静。 喷溅开的血为她渲染了满眼的红。 虞疏晚的身子颤颤,许久才从喉咙中发出一种不似人的声音, “阿姊……” 她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将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稍微好一些的人,给予她温暖的人…… 全部都死了呢? 祖母是,宋惜枝是…… 她是灾星吗? 她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那样断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还能够听见贺淮信厌恶的声音, “真恶心,丢去乱葬岗喂狗,别脏了我的眼!” …… 宋惜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眼前宛若画上仙女儿的小姑娘,又看向慕时安,眼中浮现出嫌弃, “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慕世子怎么还将人给欺负哭了?” 她胡乱地将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小姑娘别哭,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 “说得硬气,就算是真欺负了,你又能如何?” 一边的离戈嗤笑。 宋惜枝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不能动慕世子出气,还不能打你了?” 离戈顿时往后退了两步,紧紧地闭着嘴不说话。 虞疏晚被眼前这样鲜活的宋惜枝给逗笑,道: “没,跟他们没关系。 我就是有些迷了眼。” 宋惜枝这才算是没有再想着动手,见眼前的小姑娘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的嫌弃,心中也生了几分好感, “那就不要站在外面了,屋里坐吧。” 她一边走一边道: “我这儿简陋,你们自己随意坐。” 虞疏晚也不客气,直接就自己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上一世她也没少来。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只觉得心尖儿在微微地颤抖着。 上一世宋惜枝护着她那么多次,这一世,她要护着宋惜枝! 宋惜枝倒了两杯茶,慕时安端起来啜了一口,这才道: “我这回……” “离戈早就已经来说过了。” 宋惜枝挑眉, “你要的烟火我最快也只能够在下个月月底前给你。 有些东西产地远不好找,也容易伤人。 世子何必跑一趟过来?” 慕时安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离戈,又收回目光道: “无事走走。” 他不愿意多说,将目光看向了虞疏晚, “你不是也有事情吗?” 虞疏晚放下茶盏,也不避着慕时安道: “我想跟宋阿姊谈个生意。” “哟,小小年纪还会谈生意了?” 宋惜枝被她一口一个“宋阿姊”给叫得心花怒放, “是想要什么烟火,你说,阿姊给你削价。” 虞疏晚顿时甜甜一笑, “多谢宋阿姊!”“ 一边的慕时安后槽牙有点酸。 这个小妮子似乎是除了对他不客气,对其他人都温柔大方得很。 但一想方才虞疏晚差点就阉了抚宁,慕时安又觉得她对自己算是足够客气了。 虞疏晚弯着眉眼, “不过不用阿姊给我削价,我想要最新的烟花做‘寿比南山’的字样,时间在两个月后的月中前能拿到就行。 除此之外,方才听阿姊说,有些材料没有找齐,不知道是些什么?” 宋惜枝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阿姊不必警惕我,我不会害你。 如今问阿姊这些,是因为我准备做商队,若是阿姊信我,也算得上是第一单生意。” 宋惜枝目光有些不确定的在虞疏晚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有些哑然失笑, “妹妹,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了?” 瞧着衣裳料子也不差,怎么走商路? “想走。” 虞疏晚干脆地回答, “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 这话还是上一世宋惜枝告诉她的。 此刻宋惜枝听着这话,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样聪明自强呢。” 虞疏晚乖巧地笑着, “宋阿姊,我除了这两个合作以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惜枝皱眉, “妹妹,不是阿姊不帮你。 你的年纪小,若是真想做生意也该叫你家大人跟我谈才是。” “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慕世子可以做担保。” 虞疏晚也不看慕时安的表情,道: “我想要买下宋阿姊现在多出来的所有地霜。” 地霜就是硝石。 也是做焰火必不可少的东西。 上一世宋惜枝这儿的存货都被虞归晚给搬走了,制出来的冰几乎供了整个京城一个夏天。 这也是虞归晚上一世成为太子妃的最大一点原因。 宋惜枝诧异, “所有地霜? 妹妹,这个东西既不好看又不能吃,你要这些干嘛?” 说完,她像是轻哄一般开口, “你若是想要着玩儿,我给你一些当做送你的。” “宋阿姊,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苦心,苦心立刻从怀中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 “这些只是定金。 只要是阿姊愿意,尾款我也不会亏待。” 虞疏晚道: “至于缺的材料,我的商队下个月的月初就能够将材料给送过来。” 宋惜枝原本还只是觉得虞疏晚是小孩儿开玩笑。 可看见桌上厚厚的银票,整个人都愣住了。 虞疏晚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阿姊,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商队的事情,但地霜,我得要个准话。” 宋惜枝惊疑不定, “你要这么多地霜做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干涉的慕时安也忍不住开了口, “地霜听着名字好听,但不是什么你能够用到的。 你要来做什么?”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有大用。” 见虞疏晚的神色没有半点不对的情绪,宋惜枝这才深吸了口气,道: “地霜也是我要用的东西,可以先给你一半。” 她将银票拿了几张,剩下的推了回去, “这些已经足够了。” “那不行。” 虞疏晚一本正经, “这些我当做定金,要是有人也想要,阿姊不可卖给他们。” “地霜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用得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要?” 两个人推搡了会儿,到底是虞疏晚说服了宋惜枝。 慕时安看得饶有趣味,却并不打岔。 等谈妥当后,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 宋惜枝急匆匆地出来叫住他们, “哎——东西放哪儿?” “先由慕世子保管好了。” 虞疏晚趴在窗口摆手, “阿姊别忘了我的话。” 等重新坐好,就对上了慕时安似笑非笑的眼, “拿着我做担保,做仓库。 虞疏晚,你是真不把我当人啊?”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次吗?” 虞疏晚笑眯眯道: “能者多劳。 更何况我又不是没有报酬。” 第124章 地霜制冰 “哦?” 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难得你还想着给我报酬,让我听听看划不划算。” 虞疏晚微微挑眉,直接将方才特意装的一小包地霜放在面前的木案上,伸手不客气道: “珠子给我用一下。” 慕时安想看看她能整出什么花儿来,大大方方的把身上的夜明珠给了她。 虞疏晚接过来,直接隔着帕子不断的碾压。 半晌以后,她这才打开帕子,里面的粉末更细了。 她满意的将珠子还给慕时安,又将凉在冰盒里面的白水给拿了起来,把粉末全部给倒了进去,摇晃了半晌又重新放回了冰盒中。 “没了?” 见虞疏晚已经甩着小帕子哼歌,慕时安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你就这么又骗了我一遭。” “母狮子,你说话可得凭良心。” 虞疏晚挑眉, “我方才忙活好大一通你没看见?” 慕时安即便是再纵着虞疏晚,此刻也实在是没办法圆场了。 他撇了一眼盛着白水的壶, “难不成你给我变了戏法儿,这儿待会儿有什么金银珠宝?” “你真俗,真的。” 虞疏晚懒声道: “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半儿。 我的确在给你变戏法儿。” 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去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 她的语气里面带着些小骄傲和得意,让慕时安夜忍不住有了几分好奇。 他是不抱什么期待的。 毕竟虞疏晚这个妮子坑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他甚至做好了打开后里面还是白水的准备。 可等到真正打开后,慕时安的瞳孔顿时震缩。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虞疏晚,又看向了面前还在冒着森森冷气的冰块儿。 慕时安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幻觉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冰冰凉凉,和冬日里凝结的冰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 虞疏晚揶揄道: “我这个戏法儿办的不错吧?”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慕时安的面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是那些地霜?” “是。” 虞疏晚也不瞒着他, “我无意之间发现的,所以才想向宋阿姊买下来。”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吗?” “这有什么?” 虞疏晚唇瓣悄然绽开一朵花, “这个东西完全可以是你发现的啊。” “嗯?” 慕时安可不觉得虞疏晚会突然那么好心。 虞疏晚察觉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 “你说咱们也算是知道了彼此的秘密,怎么还是不信任我呢?” 她摸了摸自己发上的流苏,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我听说,皇上和太子殿下眼下正在焦虑西南地动后的灾情拨款。 如今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即便是捐银子,也不会捐出去多少。 可冰是如今最为稀缺的。 今年的夏天要比从前的夏天热多了,各家各户的冰都根本不够。 若是京城能够买卖冰块,岂不是能够丰盈国库?” 她莞尔, “当然了,若是能够让冰块再稀奇一些,骄奢淫逸者还能舍不得那点儿银钱?” “既然想帮太子,你怎么不去?” 慕时安可清楚虞疏晚的性格, “上次皇上就因为你救了太子记得你,你这一次若是能够露脸,怎么也是有其他的赏赐。” “这种惠国利民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会不惠及整个侯府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可没那么大度,还为他们挣荣光名分。” 她眸光重新落在了慕时安的身上, “你得皇上喜爱,太子献冰你们也能够打个配合,怎么也能利益最大化。 至于我,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怎么不算是划算?” 慕时安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眯起眸子。 这个合作的确是一本万利。 最近容言谨的压力颇大,加上宫中又出了太后的事情,梁成帝情绪都有些不大稳定。 虞疏晚猜测的也没错。 如今之所以会犯愁,也是因为眼下京城富,其余地方穷。 偏偏国库里面的银两都是准备好了要用作军饷的。 朝堂上下处处都要银子,户部又哭穷,拿不出赈灾的银两也就罢了,还惦记着挪用军饷。 那几个将军顿时都动了怒。 若是都行不通,只怕是只能够赋税加一层了。 可如此一来,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际上却是让穷的人更穷,许多银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若是真的能够让京城里面的人主动掏银子,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了现在的难题。 虞疏晚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怎么样?” “你不会还是要我杀了那个贺淮信吧?” 他回过神。 虞疏晚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来,懒懒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自己的节奏,你别管。” 慕时安听着她这样说,不知道为何有些想要发笑。 对上虞疏晚的眼睛,慕时安道: “说说你的条件吧。” 虞疏晚脸上笑意淡去, “我要商船。” 慕时安挑眉, “真打算做商队?” “嗯。” 虞疏晚淡淡道: “我要水陆都是我的。” “野心不小。” 慕时安轻笑一声,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小姑娘。 他从前也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除了性格,还有不服输的劲儿。 可如今虞疏晚说出要水陆都是她的时候,眼中的野心没有半点的遮掩。 “人若是没有野心,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我已经查过了,京城中的商会不少,但是有能力行走各处的商船却都是跟商队合作。 但合作的成本高,来京城的普通商队走一趟最多回本。 所以,我想要一个现成的商会。” 慕时安饶有趣味, “你既然已经查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也知道他们的背后都不简单。” 能够达到虞疏晚说的跟商队合作的商船,背后基本都算是有些年头的世家。 几个商会强强联手,合力打压。 这才是为什么其他的小商会发展不起来的原因。 “大的商会你拿不到,小的商会你拿了没用,自己创建和烧真金白银没什么区别。” 慕时安将几条路都给摆了出来, “你以为那些有银子的人没想到你这个点子吗?” 虞疏晚也不恼, “想到归想到,他们没做到是他们的事情。 我虞疏晚只会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虞疏晚的双眼亮得灼人。 慕时安禁不住被她给带出几分的笑意, “那好,我答应你。 只要是你有合适的计划,我帮你。” 虞疏晚生怕他反悔一般,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小手指勾上了他的尾指,将大拇指盖了上去, “一言为定!” 慕时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见眼前的犟种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会这么快就变脸吧?” 慕时安压下心头的那一抹异色,反客为主凑近几分, “怎么会呢,刘、小、碗。” 第125章 虞岁晚 虞疏晚面上莫名有些热,迅速地抽回手坐好, “那我尽快,我还答应了宋阿姊要将她要的东西能够月中送去。” 慕时安闷笑一声,莫名惹得虞疏晚的耳根有些烫。 算不上是男女之情的羞涩,纯纯是窝囊红的。 慕时安的那张脸,她抵御得了一次,抵御得了两次,哪儿能再接受这种距离的第三次? 虞疏晚悟了。 这个死母狮子就是在试图色诱。 往后还是得少些往来才行。 马车是在侯府门口停下的,虞疏晚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直接进去了。 一边的苦心不明白两人这是什么意思,转过头看了一眼,却见马车还停在原地没有走动。 等回过神追上虞疏晚的时候,虞疏晚方才还有些透红的脸蛋此刻早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这会儿走在抄手游廊上,旁边是一个荷花池,倒是消了不少的暑气。 虞疏晚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她现在需要好好想想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那样大的商会,虞疏晚看中的是其中一家姓白的。 白家也是京城中数得上名字的商会,也符合自己的期待。 虞疏晚并非全凭喜好,而是上一世的时候,白家出了件大事。 京城那个时候还在为太后守丧,白家的事情直接将整个京城给炸得外焦里嫩。 白家的唯一独苗苗是个断袖,被父亲的小妾撞破了跟自己小厮的丑事,竟动手杀了那个小妾。 原本这事儿私下运作运作,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可偏偏那个小妾是才来的,带着白家主吸了五石散,这一死不得了,把白家主给闹得浑身难受。 自然在发现儿子杀了自己的快乐源泉后发怒,五石散发作后没认出来儿子,将儿子给直接砍死了。 清醒后白家主悲痛欲绝,也举刀自尽。 一时间整个白家树倒猢狲散,一个能担事儿的都没有。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想起来了白家主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只是母亲未被白家接回去,这个儿子也就被人遗忘。 现在是紧要关头,直接就被推了上去。 可没有学习过怎么管理的那个孩子最后自然没能守住白家的基业。 一些从前的亲戚直接瓜分了财产跑了,剩下的也就被其他商会迅速吞并。 在京城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的白家,就此成了一段让人唏嘘的存在。 虞疏晚看着莲叶下嬉戏的锦鲤相互追逐着,心下的计划也逐渐地成型。 正准备起身离开,一块儿石头飞快地冲着她飞来。 苦心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转身扔了回去。 瞬间,一道惨叫声传来。 虞疏晚微眯起眸子,原本要起身又坐了回去。 苦心直接往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一把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给丢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小姑娘穿着一身的碧绿色长裙,看料子是软烟罗,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丫鬟。 小姑娘梳着一个双丫髻,上面的玉石头饰更显身份尊贵。 她一张圆圆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瞧着就像是一个软糯糯的小团子。 可此刻的小团子红着眼,含着泪瞪着虞疏晚,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紧紧握成拳, “坏女人,你还打娇娇,娇娇讨厌你!” 虞疏晚冷着眼,苦心冷声道: “哪儿的小孩儿,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打中了我家小姐?” “打死她才好!” 虞岁晚挥舞着小拳头,眼中满都是愤怒, “谁让你欺负归晚姐姐,要抢归晚姐姐的身份? 你一天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你一辈子都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个虞岁晚,是虞家旁支一个叔伯的孩子。 她与虞归晚的感情很深。 上一世她是因为生了病,被托付来京城看病养身子的。 这个小恶魔当时欺负她的时候可没少做一些让她至今都记忆深刻的事情,好几次自己甚至都差点死在她的手下。 好在上一世祖母发现的快,直接将人给送了回去,否则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苦头呢。 可即便如此,那个小恶魔在的半个月里,也是她记忆里面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没能一时间想起。 虞岁晚见虞疏晚不说话,大声地哭嚎着, “坏女人打我,坏女人打我! 景洲哥哥救命!” 苦心一听就知道这个苦恼的丫头定然身份不简单,面色一变就想要捂住她的嘴,免得败坏了自家小姐的名声,却见虞疏晚眼疾手快的将虞岁晚脚上的鞋给扯了下来塞在了她的嘴里。 虞岁晚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甚至都忘记继续哭喊了。 虞疏晚这才看见她额头上有一个硕大的包,红肿了一片,像是一个寿星公一般。 “记住了,是你的归晚姐姐抢走了我的人生。 你看见我应该说,‘多谢疏晚姐姐没有赶走归晚姐姐,否则你可就没有归晚姐姐了。’ 打招呼如果还是只会用石头,那下次塞你嘴里面的可能就不是你的鞋子了。” 说完,虞疏晚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语气轻松, “不用找虞景洲和虞归晚告状,因为我连他们都打,懂了?” 话音落下,虞景洲的暴喝声就传来了, “虞疏晚,岁晚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他不过是转身去拿个风筝的功夫,怎么这儿就闹起来了。 看见虞岁晚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虞景洲连忙上前将人给搀扶起来。 虞岁晚这会儿才将嘴里的鞋子拔了出来,哇哇大哭起来, “景洲哥哥,呜呜呜! 她打我,还威胁我要杀了我! 娇娇害怕,景洲哥哥呜呜呜!” 虞疏晚笑眯眯地看向虞景洲, “是啊,我还想要弄死她呢。 这么个死孩子我瞧着毛手毛脚的,怎么还会石头乱砸人?” 苦心也硬邦邦的开口道: “公子,您就不问问青红皂白的吗? 方才小姐坐在这儿可什么都没做,她躲在那草丛后面给小姐扔石头。 这些难道也是小姐的错吗?” 第126章 你是不是对太子有意? “娇娇或许错了,难道你就没错?” 虞景洲梗着脖子,把虞疏晚给气笑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就狠狠地朝着虞景洲的腿弯处踹过去,虞景洲没想到她真动手,连忙侧身躲过,却迎面得了虞疏晚一个大耳刮子。 虞疏晚冷笑, “我打人固然不对,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我有什么错!” 如今面对着虞岁晚,虞景洲更觉面上挂不住,怒声道: “虞疏晚,你休要强词夺理!” “那我好端端坐着惹着谁了?” 虞疏晚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收回了目光看向已经被吓傻了的虞岁晚, “看见没,你的景洲哥哥我也会直接动手打。 所以,别惹我。 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对你手下留情,只会因为你年纪小更好揍你而打的更兴奋。” 虞岁晚愣了一下,随即爆哭更大声了。 苦心:“……”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家小姐很像个变态。 虞景洲知道虞疏晚如今招惹不得,加上之前的愧疚,这一巴掌的事情自然就此罢了。 他阴沉着脸直接将虞岁晚给拉着转身。 许是因为怨气有些大,虞岁晚都被扯的有些踉跄。 虞疏晚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人走远了,面上的笑这才淡了下来, “往后注意着这个虞岁晚,盯紧一些。” 她不可能不让虞岁晚离自己的院子远一些。 即便是虞岁晚不是东西,可表现出来的实在是乖巧可爱。 虞老夫人又惦念着自己跟亲族那边的感情,对虞岁晚也是真心实意的有几分的疼爱。 她也大可直接去找虞老夫人说这个小丫头片子她不喜欢。 可现在没有证据不说,反倒可能让祖母为此为难。 只能先做防范。 不过也祈祷这个小丫头至少脑子好使一些,不会被当做枪舞到她面前。 否则…… 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双,就收拾一双! 方才在这儿已经将商会的事情给琢磨了差不多,大致的计划也在心中逐步有了雏形。 虞疏晚也不打算在外面多耽误,直接回了院子就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溪柳正在看何其峰给她送过来的书,见虞疏晚又闭关了,有些好奇, “是不是有人又招惹小姐了?” 苦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想起方才虞疏晚的嘱咐,特意又跟众人说了一遍, “若是表小姐过来,你们都得小心注意着她。” 几个丫鬟应声下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虞疏晚声音这才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苦心。” 苦心迅速进门。 此刻的虞疏晚和方才还在沉思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此刻眼中又堆上了笑意,神色中带着些许倨傲, “你跟月白去找一个人,具体的,你就……” 听完虞疏晚的话,苦心意外不已, “小姐这些消息从哪儿来的?” “怎么?” 苦心怕虞疏晚误会,垂着头道: “这些消息若是假的,只怕是会给小姐引来麻烦事。 一个青楼女子的孩子,若是能够有机会攀上高枝,定然不会放弃往上爬的任何机会。” “这些是慕时安跟我说的。” 反正苦心不可能跟慕时安去对峙,虞疏晚也不怕自己的话有漏洞。 苦心听她这样说,心中也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奴婢这就去办。” 虞疏晚也没闲着,苦心离开后,她直接去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虞老夫人正在调香,听着那一声软软的“祖母”,头都不必抬就知道是谁了, “你今日让人把冰送过来我这儿,你那儿就不热?” “祖母你真是不懂风情。” 虞疏晚哼哼唧唧地去净了手过来,陪着一起挑香料, “孙女将冰全部给送到您这儿,您心疼孙女,孙女就能够厚着脸皮在夫人这儿多待一待。 最好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春婵她们闷笑出声,连虞老夫人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将手上的香勺放下来道: “你就是个嘴巴甜的,口口声声说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可实际上这段日子跑得连影子都快见不着了。” “老夫人这是惦记着二小姐呢。” 知秋将一碗白瓷梅子汤放在虞疏晚的面前, “您看,老夫人知道您每一日必然是要过来两趟的,特意让奴婢早早地就冰好了。” 虞疏晚拖着尾音撒娇, “祖母真好,疏晚也惦记祖母!” “就你话多,喝去吧。” 虞老夫人笑着看她喝完,那双绣着锦鲤戏莲的绣鞋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可见虞疏晚的心情好得很。 “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虞老夫人亲自将扇子接过来给虞疏晚打扇,语气有些责备, “这些日子热,你出去做什么?” “总算是等到祖母问这句话了。” 虞疏晚一脸的骄傲, “祖母还记得上次我跟您说过往后我要做什么吗?” “商队?” 虞老夫人问着,虞疏晚从善如流, “对,如今已经有了眉目!” “哟,咱们疏晚这么厉害呢?” 虞老夫人原本以为她即便是要动手去做,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虞疏晚顺手拿过她手上的扇子给虞老夫人轻轻地扇着风,道: “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恰恰站在了孙女这边。” 她隐去了外室子和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将自己想要跟白家合作的打算给虞老夫人大致的说了一遍,虞老夫人皱起眉头, “可白家那边还是需要一个势力交涉才行。 但你若是想要一个人做,最好还是能够不跟侯府扯上关系。” 她知道虞疏晚是想要脱离侯府。 可白家并非什么人都能够信服。 出了侯府,虞疏晚就是一个甚至还未及笄的小丫头,人家怎么可能跟她合作? 可但凡让侯府的人去撑腰,只怕往后疏晚的产业也会掺和上侯府的手笔。 虞老夫人的眸色沉了沉,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白家谈,我好歹也是一个诰命夫人,不管如何,也有威慑的能力。” “这种事情何须劳烦祖母出马?” 虞疏晚抿唇一笑,往前凑了凑,低声耳语几句后,虞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我之前同你说过,他绝不会轻易就帮你,你……” “祖母,我自然有交换的东西。” 将地霜的事情跟虞老夫人说了一遍后,虞老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里面不可置信, “你说的这是真的?” 她还是老夫人,分到的冰纳凉都不够。 若是真的能够制冰,那岂不是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可若是如此,你倒不如自己去卖这个好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点水成冰的神奇一幕,可虞老夫人也下意识地相信了这听起来荒唐的话。 “可是祖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垄断,更何况这些是能够帮到百姓的。 近来朝堂上的风波孙女略有耳闻,太子殿下也好,皇上也好,都是在着急着呢。” 虞疏晚耐心道: “您之前不也说,太子殿下的恩情是不能够被一直消耗的吗? 所以,我若是能够让太子殿下解了燃眉之急,往后岂不是更亲密了?” “疏晚,你跟祖母说实话,你是不是……” 虞老夫人有些不安,索性坐直了身子沉眉凝目, “是不是对太子有意?” 第127章 教训毛丫头 “有。” 虞疏晚毫不遮掩,在虞老夫人的一颗心高高提起时又道: “我希望太子殿下能把我当做自己的妹妹。 我没有一个护着我的哥哥,可太子殿下却会一直护着我。 他权势大,地位高,对我好,我为何要放弃一个这样的哥哥?” “当真只是哥哥?” 虞疏晚无奈一笑, “祖母,你瞧瞧我才多大? 男女之事于孙女而言,实在是比不上利益来得稳固。”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祖母倒不是阻碍你去喜欢太子,只是你跟他之前是恩情。 若是你嫁给他,那么往后少不得有挟恩图报的话在你耳朵边儿上叫唤。 虽然不会让你伤筋动骨,可也实在是跟茅坑的苍蝇一样恶心人。 更何况你如今年岁小,祖母是怕你走错了路,一生伤心。” 听着虞老夫人的话,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祖母放心吧,现在所有的男子在我心中都比不上银子重要呢。” 虞老夫人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孙女这样好看,也不缺男子的欢喜。” 虞疏晚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又拉着虞老夫人说起了宋惜枝。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疏晚竟然跟这个宋娘子也有些眼缘,自然是没有拒绝虞疏晚想邀请宋惜枝来府上做客的道理。 又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见天色黑了下来这才回去。 邀请宋惜枝来府上做客,一是她的确想跟上一世的这位挚友好好相处相处,二来,则是她也想让虞景洲和虞归晚动手的时候有几分忌惮。 本来之前没打算跟宋惜枝再有什么关系,重生后自己也没想过找她。 毕竟自己这一世主打发疯,她就怕自己会不会又牵连了宋惜枝。 可不见面还好,一见面,那些汹涌的记忆就如潮水一般倾泻而来。 与其躲,不如直接上!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眼,她倒要看看这一世还有谁敢动她的人! 她就是住在长虹苑的一个院子里,只需要走过一个抄手游廊和一个小花园,就能够到自己的院子。 虞疏晚想的出神,忽的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一边的可心离得近,连忙一把抓住了她, “小姐,没事吧?” 景泰滚灯掉在了地上直接就没了亮光。 “咻——” 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迅速朝着可心和她逼来。 虞疏晚立刻一把扯过可心,堪堪躲了过去。 “坏女人,打死你!” 这声音不就是虞岁晚的吗? 灯笼虽灭,可月色怡人,此刻从云后羞怯露出身子,银辉洒满花园。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虞岁晚手上拿着一个弹弓,满眼警惕的看着虞疏晚, “你别想动我,我可是你们亲族,你敢动我我就给姨奶奶去告状!” 看来是背后有人指点过了啊。 “看来我白日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虞疏晚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别样的冷, “可心,抓住。” 可心因着虞疏晚方才差点摔倒本就心下有气,加上看着架势还拿了东西想要来打小姐,此刻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直接将虞岁晚抓住。 虞岁晚见虞疏晚根本就不慌,她就开始慌起来。 没来得及跑就被可心抓了个结结实实。 院子里不会武功的三个丫鬟每天早上都会跟着比划两下,就算是没学到精髓,也不是普通的小娇娘能比得了的。 虞岁晚扑腾着慌乱喊着, “放开我,快放开我! 否则我一定要跟姨奶奶告状,让姨奶奶把你这个死女人送回乡下去!” “一口一个乡下,没家教。” 虞疏晚上前掐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 “看你不大,我不想跟你计较,是你非要来的。” “别碰我!” 虞岁晚扑腾得更厉害了,偏偏一边那个弱不禁风的丫鬟竟然将她钳制得半点都逃不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将地上的弹弓捡了起来在手上把玩着。 虞岁晚还在叫嚷着,就见虞疏晚已经顺手捡了一个石子儿放在弹弓上对准了她。 “堵住她的嘴。” 虞疏晚淡淡开口。 可心虽然觉得不好,可一想到刚刚这个表小姐干的事情,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手上的帕子堵了上去。 虞疏晚眯起一只眼睛,好像是在瞄准头,口中语气不急不缓, “虞岁晚,别乱动啊。 小心我只是想打你的发簪,你动了我就会打中你的眼睛。 这打错了地方,以后成了瞎子可不怪我。” 虞岁晚内心的惊恐几乎要升到顶峰。 明明归晚姐姐说了,只要搬出姨奶奶,虞疏晚肯定不会动手的! 可虞疏晚怎么丝毫没有顾忌? 她想叫,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虞疏晚将弹弓拉到了最远,她已经抖得不行。 到底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平日也就是被娇惯坏了,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见虞疏晚松手,她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却感觉到有东西擦着自己的头皮打掉了自己的一朵钿子。 原以为马上就要结束,却不想虞疏晚很是遗憾道: “方才歪了点儿,可心,摁住了,我再来试试。” 虞岁晚顿时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裙摆下面传来一股的尿骚味儿。 虞疏晚放下弹弓,勾了勾唇角,直接扯着虞岁晚到了一边的小池塘,将她脸朝着冷水里面摁了一把。 冷水瞬间将虞岁晚给惊醒过来,手脚并用地跌坐在地上往后退着。 此刻再看虞疏晚的眼神里面没了白日的嚣张,只剩下了满满的惊恐。 虞疏晚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微笑道: “说真的,我跟你从前从未见过,你我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从血缘来说,我才是你的亲族,你口口声声的归晚姐姐才是你最厌恶的乡下人。 你应该也看见了,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手软。 你既然害怕,往后就离我远点儿。 往后自己也长长脑子,想想为什么虞归晚要跟你说这些。 你以为你针对了我这个真正的虞家女儿,你能够得到什么好?” 虞疏晚将手上的弹弓丢在她的面前,嗤笑, “还有,你的准头真差。 偷袭两次一次都没成功,真的挺垃圾的。” 站起身来,虞疏晚淡淡道: “要是还有下一次,就不是让你吓得尿裤子那么简单了。” 说完,可心也散了力道连忙跟着虞疏晚离开了。 还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的虞岁晚愣愣的。 方才虞疏晚什么意思? 是她…… 被归晚姐姐给利用了? 虞岁晚虽然年纪小,被娇养着宠爱长大,可又不是不知道后宅人的手段。 只是虞归晚次次看见她都对她温柔的很,加上长得漂亮对她也舍得,她自然也就多喜欢虞归晚。 可现在被虞疏晚一点,她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虞岁晚捡起弹弓,往着自己住的院子回去了。 等回去以后,正焦急的奶娘连忙迎上来, “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 她沉默着任由奶娘给自己擦洗。 奶娘絮絮叨叨的, “您就算是去哪儿好歹跟奴婢打一声招呼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不得以死谢罪?” 她叫了热水,此刻已经将虞岁晚给塞在了水里擦身子。 虞岁晚忽的问道: “奶娘,归晚姐姐是不是在利用我?” 奶娘愣了愣, “怎么了?” 虞岁晚闷闷地将今日虞归晚跟她说的话全部都讲了一遍,奶娘顿时气得将手上的汗巾砸在了水里, “这黑心肝的竟然这样让您去涉险!” 气完,奶娘看向虞岁晚, “您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归晚姐姐说,不能跟任何人讲。” 虞岁晚闷闷的,奶娘拍着大腿, “可不就是说那是个烂心肝的,不是咱们虞家人! 这就挑唆着您去对付二小姐。 那二小姐又是连自己母亲都不认的,怎么能让您去?” 第128章 来告状了 虞岁晚愣住, “所以……她那些话就是在哄我去出头?” “小祖宗,但凡你多打听打听就知道她在二小姐手上没能讨好,就该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 奶娘是怎么都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想到虞岁晚刚刚的狼狈,连忙问, “您不会今日额头的伤和刚刚的衣裳都是二小姐干的吧?” 虞岁晚犹豫了一下,摇头, “不是,自己不小心跌水里了。” 奶娘唉声叹气, “您可离她们两个远一些吧!” 第二日一大早,虞疏晚锻炼好按照惯例去陪虞老夫人用饭,刚进门就看见了奶娘跟虞岁晚。 虞岁晚额头上的包还亮堂堂地顶着,看见她立刻就低下了头。 虞疏晚挑眉。 昨儿个没来告状,这是今天忍不住了? 虞疏晚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见虞岁晚身边的那个妇人立刻往前走了两步,面上扬起笑, “这就是咱们找回来的二姑娘吧? 瞧瞧这模样,真是标致得很! 跟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嘴巴和下巴像极了老夫人呢!” 虞老夫人最是喜欢旁人夸虞疏晚跟她相像,此刻也只是摆了摆手, “疏晚青出于蓝,这模样比我年轻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竟然一时间有了些小糊涂,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奶娘转过头唉声叹气道: “这二小姐容貌好,奴婢瞧着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根本就不是外面那群人所说的,否则您怎么会这样偏爱? 到底是咱们虞家的亲女儿,没得那等坏心眼子!” 虞老夫人原本是笑着的,此刻的神色微妙起来。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眼中也带着少有的迷茫,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 不是疏晚惹的祸? “刘妈妈这像是话里有话啊。” 刘妈妈就像是特意等着这句话一样,立刻一拍大腿,眼泪说来就来, “老夫人,奴婢不是来找事儿的,只是越想越咽不下去这口气啊! 当初大小姐还是府上唯一的女儿时候,奴婢是真心的敬佩。 可咱们小姐才刚满七岁,只知道姐姐长姐姐短。 结果却被那大小姐挑唆着来欺负二小姐! 您说说,咱们小姐那样小,怎么说得出什么乡下人、什么坏女人、什么抢占身份的话?” 刘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 “奴婢知道,咱侯府的家风严谨,可如今这样,岂不是要坏了咱们小姐跟二小姐的关系?” 虞疏晚经历过最开始的茫然惊诧后,现在已经是坐看好戏的状态了。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不是来告状的,还是来助攻的。 她目光落在一边老老实实坐着的虞岁晚身上。 很难想象虞岁晚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虞老夫人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把大小姐叫过来!” 虞疏晚上前拍着她的手, “祖母别动气,这又是早上,小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虞老夫人动气其实也无非就是因为虞归晚如今的手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是惹人讨厌。 再来就是虞归晚还利用起了一个孩子,脸面都丢到了旁人处。 刘妈妈还在抹着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不多时虞归晚就带着流珠过来了。 些许日子没见,她原本有些丰腴的身子更显纤细了。 见刘妈妈她们也在,虞归晚的心下划过一抹喜色,但面上依旧是乖顺地行了礼,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虞岁晚。 她惊呼一声, “娇娇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伤得这样重?” 说着,虞归晚呼吸急促,快步上前想要看看,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眼看就要过来,刘妈妈直接挡在了虞岁晚的面前, “大小姐还是离咱们小姐远一些吧!” 虞归晚愣住, “这是怎么了,岁晚与我最是要好,我就是想看看她。” “大小姐真要是关心,别唆使我家小姐她就不会受伤!” 刘妈妈冷笑的话让虞归晚双眸顿时弥漫上水光, “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唆使娇娇了?” 刘妈妈咬牙切齿道: “这个时候了,大小姐还想要装? 昨儿我家小姐去了您的院子,原本就是好心拜访,您却让丫鬟唆使二小姐的坏话! 明知道我家小姐单纯,是将您给当做自己嫡亲的姐姐信任,您还放任我家小姐去找二小姐的麻烦。 大小姐要是看不惯我们住在这儿大可明说!” 刘妈妈转过脸,又开始抹着眼泪, “奴婢自己手上还有点儿银子,直接出去找个客栈先住着也好过在这儿担惊受怕!” “是不是疏晚又说什么了?”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居然直接给捅了过来,顿时委屈起来, “我知道之前让疏晚受委屈,这些日子我都已经没有再出门,为何还要将我给扯上?” 虞归晚眼睛顿时弥漫上雾气,瞧着我见犹怜。 她含泪看向虞岁晚, “我知道我如今做什么事情都会让妹妹不满,可为什么,如今连我唯一要好能够说上话的娇娇妹妹都要挑拨?” 她面上如此,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原书里面,这个虞岁晚可是一直针对着虞疏晚的。 在原主的挑唆下,甚至对虞疏晚恨之入骨。 自己现在不过是挑了挑情绪,怎么还把人给干到对面去了? 这剧情不对! 是不是剧情已经崩了?! 虞疏晚都懒得理她,眼神都没分一个,将一边的莲蓬拿过来一颗一颗地剥着,待会儿刚好可以给祖母吃。 刘妈妈见虞老夫人她们都没说话,底气更足了, “二小姐进来就跟老夫人请了安,一句话都没说,大小姐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说完,她低声骂着, “果然是个翻葫芦倒瓢的,顾头不顾腚,指不定就是等着我家小姐闹事过来跟二小姐争呢!” 第129章 梅开二度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 “祖母也觉得是孙女在故意挑拨吗……” 她闭上眼,泪珠滚滚,声音凄然, “我如今不管是说什么,你们大抵都不会信我。 可我对娇娇是真心疼爱,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一边的流珠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眉头都没抬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老夫人,咱们小姐当真没有这样想法。 小姐对表小姐的疼爱溢于言表,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啊。” 流珠恳切, “是不是有谁胡说了什么让表小姐听了去,表小姐年纪小被人给当枪使了?” 听到这话,虞岁晚大声道: “根本没有旁人胡说! 就是归晚姐姐跟我抱怨说府上新来的姐姐坏,欺负她! 她跟我说了好多疏晚姐姐的坏,还不许我告诉旁人! 我爹后宅那些小姨娘也爱使这样的手段!” 她噔噔的跑到了虞疏晚的身边,一脸愤恨的看着虞归晚,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装模作样的了!” 开始她还有些伤心,但现在看还在把责任往着她小上面推,虞岁晚根本就不买账。 虞疏晚对于她这样红炉点雪的态度只是微微挑眉,并未多言。 正此时外面的春婵走了进来,细声细气道: “老夫人,夫人过来了。” 虞老夫人依旧是一言不发,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手中的佛珠。 她的眼中清冷一片,冬雪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矮了矮身子就准备退下。 虞归晚死死地咬着唇满眼哀求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孙女不知道为什么娇娇要污蔑我,我没做过的事情孙女不认! 母亲是担心我才拖着病体过来,不管如何,总也让母亲听听孙女是不是那样的人吧?”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虞岁晚气急败坏,抄起一边虞疏晚装莲子的碗砸向了虞归晚的额头。 顿时,虞归晚整个人晕乎乎的趴在了地上。 额头上的痛一阵阵的宛如水波纹推开一般在脑子里回荡,让她眼前黑了又黑。 一边的流珠惊呼, “血!” 虞归晚这才恍恍惚惚的伸出手指抚摸上自己的额头,果然摸到一片湿润。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动手了?” 刘妈妈顿时心虚起来,抱着虞岁晚赶紧往一边去。 虞岁晚还红着眼睛骂道: “你一个流淌着乡下贱人血脉的蹄子也敢往我身上推责? 敢说不敢认? 昨儿可是你跟我说疏晚姐姐的院子在哪儿的!” 刘妈妈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赶紧一把捂住了虞岁晚的嘴讪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呵呵呵……” 大抵是苏锦棠听见了什么动静,已经顾不得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看见虞归晚捂着额头趴在地上,顿时身子都晃了晃。 虞归晚鼻子一酸,顿时呜咽着扑进了苏锦棠的怀中, “母亲,她们不信我呜呜呜……” “还有脸哭?” 虞老夫人总算是出了声,只是面上冰冷一片, “娇娇跟你关系向来要好,她为何诬陷你?” “孙女怎么知道?” 虞归晚哭的眼睛都快要肿了, “如今孙女莫名其妙被这样诬陷,还受了伤,当真是觉得寒心!” 苏锦棠紧紧抱住虞归晚,怒声道: “还在这儿干嘛,滚去请大夫啊!” 见流珠跑出去了,苏锦棠这才死死地咬着唇蔓延怨恨的看着虞老夫人, “母亲,您就任由旁人这么欺负咱们虞家的女儿吗?” 虞疏晚原本心中波澜不惊,最多是对自己剥了半天的莲子惋惜。 可听见苏锦棠这样说,她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见众人的目光看向她,虞疏晚很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而已。” 也就是这么抬眼,虞疏晚才看出来苏锦棠是怎样的憔悴。 溪月最近打探来的消息,是苏锦棠跟虞方屹之间停止了争吵。 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 毕竟开始的时候虞方屹每一日都还有耐心哄着,可苏锦棠不是甩脸子就是发脾气。 虞方屹这段时间都借口在宫中办差,好长一段时间没回了。 苏锦棠黯然神伤虞方屹的态度,也不肯低头,夜里总是会哭上几场。 是以,即便是打着养身子的名号,苏锦棠眼下看起来的状态都还不如后院刷恭桶的婆子。 虞岁晚咬了一口刘妈妈,怒声道: “外人? 你才是外人,一个外姓女人护着一个旁人的野种,虞归晚不会是你跟旁人生的吧!” 苏锦棠又惊又怒, “你再敢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是我胡说还是我给说中了? 否则,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护着,干嘛去护着旁人的孩子?” 虞岁晚又被捂上了嘴,刘妈妈额头上已经开始沁出汗水了。 最开始是她们占理,现在完犊子了。 自家小姐算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局势逆转,仇恨都给拉自己身上了! 刘妈妈赔着笑, “小姐年纪小,胡说的、胡说的!” “知秋,带着表小姐和刘妈妈去偏房喝茶。” 虞老夫人冷声道。 虞岁晚还想要闹腾,却对上了虞疏晚的眼睛,倏地沉默下来,往着刘妈妈的怀中躲了躲。 虞疏晚低声给可心吩咐了两句,可心有些意外,但还是提着一边的莲蓬下去了。 这会儿,整个屋就只剩下了虞老夫人和苏锦棠母女几个了。 苏锦棠眼中满是幽怨, “老夫人就任由旁人诋毁咱们侯府?” “诋毁?” 虞老夫人总算是给了苏锦棠一个眼神,只是冷得让苏锦棠都愣住,原本要说出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头,怎么都说不出来。 虞老夫人慢慢开口, “让岁晚出去,是给你们留面子。 把这点儿破事儿给闹得恨不得翻天覆地,你们也是出息。 更何况,方才岁晚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谁是外人谁心里清楚。”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衣摆,身子都因为抽泣而摆动, “祖母,十几年的情分终究是抵不过这血脉吗?” “你心里应当清楚我这话的意思。”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 “从疏晚回来到现在,整个侯府被你折腾的早就已经乌烟瘴气了。 他们对你有情分,可我没有。 秀山有一座庙宇适合修身养性,明日我会叫人把你送去好好磨磨性子。” “外面那样艰苦,归晚如何能去?” 苏锦棠慌了,没想到上次好不容易让虞老夫人打消了念头,这一回竟然又提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看向虞疏晚,眼中怒火几欲喷出, “是不是你给你祖母说了什么?!” “知秋,带下去吧,明日走的时候给她挑一些侍卫婆子,不至于让她在那里过得苦被人欺负了。” 苏锦棠心头狂跳,提起裙摆就要跪下,哀声道: “儿媳知道您也是疼爱归晚的,不是说好不送出去吗?” “你若是继续哭,那伺候的人也不必跟过去。” 虞老夫人是铁了心,直接让冬雪和知秋将人给带了下去。 离得远了还能够听见隐约传来的哭声。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 “岁晚是不是也用方才那样的话骂过你?”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一个小孩儿而已,我能放心上?” “难得见你大度。” 一早上了,虞老夫人这会儿总算是露出一个笑来,只是眉宇之中还带着些苦涩。 虞疏晚抿着唇笑, “只是祖母现在想将人送走,恐怕有些难。” 第130章 狠人母女 “难?” 虞老夫人拧眉, “我还送不走一个小丫头了?” “祖母寿诞后不到三日就是太子殿下选妃的日子。” 虞疏晚做了个小小的提示。 虞老夫人面色阴沉下来, “她也不看看自己德行如何做得了太子妃!” 虞疏晚也只是提个醒。 不过这一次若是去不了庄子也好,等到定国公府那边发力以后,虞归晚就是想走,她也走不了了。 虞疏晚有些兴奋。 她向来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让她等这么久,实在是有点儿委屈她了。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我方才想了想,娇娇从小就被宠坏了。 她有喘症,是来京城看身子的。 你们住一起也实在是容易闹麻烦,我让春婵去看一间靠府的宅院……” “我不出去!” 门口的一个小脑袋立刻探了出来。 她提着小篮子一路奔进来,语气焦急又委屈, “我认错,我不要一个人住!” 虞老夫人皱眉, “你这孩子怎么偷听人说话?” “姨奶奶,我没偷听,我见这边没动静了就过来了。” 虞岁晚耷拉着小脑袋, “是虞归晚教我针对疏晚姐姐的,我不想走。” “真没有自己的意思?” 虞疏晚悠悠开口, “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不喜欢有人跟我撒谎。” “我、我……” 虞岁晚的气势弱了下来,可怜巴巴的垂下头, “我不是故意的……” “想认错就乖乖地在隔壁租个院子住下。” 虞疏晚睨了她一眼, “我的莲子儿呢?” “……” 虞岁晚将小篮子递过来,里面一堆的莲子儿。 虞疏晚有些嫌弃, “剥的真丑。” 说完,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祖母,我方才的莲子儿都被她给弄撒了,这些当做是我剥的,我让小厨房给炖了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岁晚这么一个小魔王性格竟然被虞疏晚给治的服服帖帖。 “疏晚姐姐,那我先走了。” 虞岁晚小声开口,虞疏晚直接叫住她, “方才在我祖母面前言语不敬,实在是不堪入耳。” 虞岁晚立刻站好给虞老夫人行了礼, “姨奶奶,方才是岁晚不知所谓,还请姨奶奶莫要放在心上。”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这样道歉的可怜模样还真是叫人心头一软的厉害。 等到虞岁晚离开后,虞老夫人这才惊讶,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点儿手段。 岁晚从前也就只听我跟归晚的,你做什么了,她这样听话?” 虞疏晚轻咳一声, “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给她吓破了胆,又一下子戳破了她的好姐姐真面目,小孩儿不敢造次了而已。 好歹陪着虞老夫人将早饭给用了,虞疏晚这才回了自己的房。 她这两日就在等苦心跟月白的消息。 一旦到位,将直接与白家那位私生子交谈。 何其峰那边进度很快,早上的时候已经让溪柳带话,说是已经跟商队沟通好了。 他亲自带着儿子找了一些人出去跟着走一趟商队。 对于这种老手,虞疏晚实在是不要太满意。 商队的事情告一段落,虞疏晚轻轻地叩着桌面,转而问着可心, “咱们是不是该收账了?” 三间铺子的账目也差不多是该盘算盘算了。 可心应声, “奴婢稍后出去让几位掌柜府上诉职报账。” 虞疏晚轻轻地嗯了一声。 和刘嘉的对赌如今其实已经能够分得胜负。 他的胜算在于波斯商人手上的那批货。 可何其峰那边给她传的消息是所有。 所以,刘嘉根本就做不到于波斯商人通货,将店铺利润翻倍。 不过还差半个月,让刘嘉继续创造半个月的收益再说,也免得鸭子死了嘴硬。 虞疏晚想起明日虞归晚去庄子的事情,虽然觉得可能送不走这瘟神,但该做的还是得做到位。 她在可心耳边低语几句后便就让可心下去了。 可心很快回来,眼中含着笑意, “奴婢问过了,她说小姐对她有再生之恩。 若是她这就退下了,往后影响小姐,还不如一直跟着,若真有什么事情,小姐也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她倒是将我脾气摸的准。” 可心抿着唇笑, “那还不是因为小姐厚道,丫鬟们跟着时间久了,自己心里也都是清楚的。” 虞疏晚笑了笑,转身用手上的长流苏簪子逗弄着不苦, “不苦不苦,来玩簪子~” 看着不苦仰着肚皮朝上,粉嫩的小肉垫一下一下的打着流苏,憨态可掬的可爱。 惹的虞疏晚笑都没消失过,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的深色。 若流珠这一回想留下,她也会帮着留下。 可留下之后就该流珠自己想着怎么生存了。 她的身边不会留下流珠,苏锦棠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不肯随着主子出去的丫鬟。 如今流珠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见也的确是有了几分的真心。 流珠,可用。 —— 第二日,虞疏晚特意起了大早。 还在蓖头发,溪柳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 “虞归晚那儿出事了?” 虞疏晚眼也不抬,选了一支金灿灿的簪子这才满意抬眸。 溪柳点头, “昨儿夜里,大小姐突发风寒。 刚刚上马车的时候晕倒了,浑身滚烫的厉害。 夫人拼死将人给带了回来请大夫医治呢。” 见虞疏晚反应平淡,溪柳有些沮丧, “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惊讶的?” 正在给虞疏晚梳头的溪月扑哧一声笑出来, “听荷在半夜的时候冒险过来了一趟,早就说过了。 夫人为了能留下大小姐,趁着夜深人静,在荷花池边一盆又一盆地往着她身上倒冷水,回屋里后还特意用冰块儿捂了半夜呢。 她们生怕风寒轻了,硬生生拖到这个时候,也是有几分毅力的。” 溪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在心中感叹。 明明可以在侯府好好呆着,非要作妖,这出了事儿吧又不愿意承担后果。 真可怜。 虞疏晚看着镜子里的她笑起来, “既然愿意留下来,那就让她留下来就是了。” 溪柳有些不是滋味儿, “小姐也太好说话了,她们那样对您您还愿意放她们一马。” 虞疏晚笑的一双眼中都有点儿水光潋滟了。 收拾好,虞疏晚便就去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这是第一次对账,由老夫人盯着也算是尊重。 虞疏晚进去院子,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夸赞起来。 虞老夫人更是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按道理你这个年纪就适合素雅的,偏偏你打扮这样艳丽,还真是好看得紧。” 虞疏晚笑嘻嘻道: “都是随着祖母的审美走的,能不好看吗?” 虞老夫人年轻时候也偏爱浓色,鲜衣怒马,是京城中的一道风景线。 看着虞疏晚如此,她也像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两人说话的功夫,胡有才和秀娘已经到了。 虞疏晚看了一眼苦心,苦心默不作声的退下。 胡有才这一回看虞疏晚的眼神之中满都是敬佩,没有半分的怠慢。 上次虞疏晚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姜瑶的事情他也看见了。 这样的嚣张还有慕世子他们做靠山,往后这虞家二小姐真真是未来不可估量! 第131章 皇帝的小小惩罚 秀娘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中更多地是感激。 要不是虞疏晚,她何曾有这样体面的工作? 又如何知道女儿的死因? 想到这些,秀娘眼中更多了崇拜,率先上前一步,将账册都给送了上来。 “小姐,这些都是寻芳妒的账目,请您过目。“ 说完,又将一册账本给拿了出来, “这是我上任后的流水账目,都给做了详细的复盘。” 这一番话连胡有才都不由得侧目,心下暗暗赞叹。 即便是个女子,可这秀娘还真是仔细得很。 虞疏晚微微颔首, “胡掌柜的呢?” “胡某不如秀娘那样细心。” 胡有才将账目送上, “这些都是这两个月的收成,请东家过目。” 虞疏晚将账目翻开跟虞老夫人一起看着,时不时低声细语一番,模样专注又认真。 胡有才则是心中感慨。 外人面前那样强悍的二小姐竟然还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惊讶。 她原本还想着虞疏晚看不明白账本,可没想到她对着账本简直头头是道,还有不少细节地方,虞疏晚比她看的都还要仔细毒辣。 这让虞老夫人越发的满意。 虞疏晚给秀娘又指了一些问题后,秀娘顿时茅塞顿开,面露喜色, “我就说为什么那两日的营业下滑眼中,小姐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 胡有才也往前凑了凑, “东家也教教胡某,在下也想提一提这店里面的收益。” “胡掌柜这稳定增长,已经不错了,暂时先不用动。” 虞疏晚道: “若是万香楼想要赚更多,少不得要改一些制度和菜式。 若是一个不安稳,只怕是影响诸多。” 胡有才被一提醒,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确实,做的不好也就罢了,到时候影响口碑,或者其他的人模仿了去,来闹事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的确是要从长计议。 这边都看的差不多了,刘嘉这才姗姗来迟。 见胡有才和秀娘在整理账册,还以为是才来的,笑呵呵道: “哟,看来我没来晚。” 秀娘毫不客气, “刘掌柜来的晚不晚心里应该清楚,我跟胡掌柜已经给东家汇报过了,你连账本都没带,打算怎么给小姐报账?” “害,我今日是来给小姐报喜的。” 刘嘉不以为然,看向虞疏晚的眼中带着得意, “波斯商人的货刘某可都谈下来了,今日是特意来问问,小姐当初的承诺可作数?” “白纸黑字,跑不得你的。” 刘嘉这才将一张合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了虞疏晚,嘿嘿一笑, “这就差一点儿了,恐怕这场对赌,小姐得割爱了。” “若是你真赢了,有何不可?” 虞疏晚将合约捏起来,似是随意,实则将整个合约的内容和细节全部给记了下来。 她面上带着些许的惊讶, “还真是波斯商人的印章。 还有半个多月,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等将人给送走了,虞老夫人这才问起来什么对赌。 虞疏晚也是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跟虞老夫人说起这个赌约的事儿。 “之前事情忙,就没来得及跟您说。” 虞疏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虞老夫人顿时变了脸, “你这不是胡闹吗,波斯的货品在珍宝阁都是供不应求的,你这不是亏了吗!” 虞疏晚狡黠一笑, “祖母觉得孙女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吗?” 她摸了摸鼻子, “孙女的商队已经跟着波斯商人离开京城了,波斯的货物也早就被我那商队的领头人给收了。” 虞老夫人愣了愣, “你这一早都安排好了,那他哪儿有波斯的单子?” 虞疏晚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合约,冷笑一声, “进京城的波斯商人只有一队。 听闻有些人会以次充好装作自己是波斯商人,高价卖给掌柜。 他那张合约我瞧着周全,但是不是真的波斯商人就说不定了。 我能够确定的是,他到时候拿不出好的货。” 虞老夫人心下松了口气,眼中有些责备, “你这孩子,非得吓死祖母。” “我可舍不得呢。” 两个人说笑了会儿,虞老夫人这才开口道: “虞归晚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想?” 虞疏晚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我记得,马上要到姜瑶的生辰了?” “好端端地说起这个…… 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 虞疏晚语气轻松, “她不想去庄子上那就留在家里吧。 也刚好让她给祖母诠释一二,什么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着虞老夫人疑惑的目光,虞疏晚撒着娇道: “祖母信我就行了。” 可眼底却带着玩味。 傍晚夕阳如火,虞疏晚正在哄着虞老夫人再吃一块儿肉,知秋就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虞老夫人很少见知秋这样,有些意外, “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定国公府有圣旨去了。” 虞老夫人顿时来了兴趣看着知秋。 虞疏晚虽然知道定国公府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也忍不住地看向知秋。 知秋缓了口气,感慨道: “没想到皇上这一次是轻拿轻放。 定国公看护不力,也只罚了两年的俸禄,现在禁足定国公反思三个月。” 这个结果比起虞老夫人最开始想的,着实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也是老神在在的,将碗里的肉偷偷夹给她,却被虞疏晚抓了个正着。 “祖母,这个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好好吃了。” 虞疏晚哄着又夹了回去。 这个可是她花大价钱买的所谓太岁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真有用,但只要能够长命百岁的东西,她都想要祖母试试。 她太怕当初失去祖母的痛楚了。 虞老夫人就像是一个老小孩儿一样,苦着脸吃了进去,虞疏晚这才舒展了眉头,转而看向了知秋, “姑姑,其他的处罚没了?” “没了。” 知秋有些唏嘘, “听说这一次是昭阳郡主帮着求了情的。” 虞疏晚微微挑眉,想起来祝卿安那张小脸,怎么也不觉得这像是祝卿安能干出来的事情。 那孩子一看就是缺心眼儿的样子,没有求着皇帝赐死定国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保命? 虞疏晚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张眉眼精致如画卷的脸来。 像慕时安那个狐狸,没憋什么好屁。 第132章 偏离原剧情的剧情 虞老夫人也道: “郡主看着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想到这么迂回的方式,八成儿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虞疏晚低下头憋住笑。 是个没心眼子的就没心眼子,什么直来直去? 祖母说话也越发的婉转了。 等到知秋下去,虞老夫人看向云暮卿, “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 虞疏晚满眼无辜, “祖母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跟郡主都没接触过怎么给她出主意?” 虞老夫人想了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有些疑惑, “那就奇了怪了……” 虞疏晚轻咳两声, “祖母,再来吃点儿,别想那些事了。” 虞老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过来,面上愁得很, “不吃了,我不爱吃这些。” “祖母不能挑食,乖~” 屋子里的祖孙互动温馨,惹得旁边伺候的和廊下的丫鬟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此刻的虞归晚烧的迷迷糊糊的抓住了一边苏锦棠的手。 苏锦棠心疼的眼泪不断掉, “好一些了吗?” “母亲……我难受……” 虞归晚呢喃着,只觉得全身火一样的烧。 因为身体的不适,虞归晚眼角沁出泪珠,顺着烧得通红的脸滑落下去,在发丝间消失。 苏锦棠泣不成声地自责, “都怪我没本事,不然何至于你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下来?” 她眼中迸发出怨恨, “都怪老夫人,她怎能这样的狠心!” 虞归晚现在脑子里面稍微回笼了几分理智,她虚弱开口, “这个家只有母亲是真心对我……” 此话一出,苏锦棠哭得更厉害了, “归晚,我的女儿……” “母亲,我要参加太子妃选秀。” 虞归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到底是身子不耐,软趴趴的撑不起来。 苏锦棠连连点头, “你想做什么母亲都支持你!” 虞归晚仰起头,呼吸急促道: “可母亲,我的名声……” 苏锦棠咬了咬牙, “不过是费些功夫,你哥哥也在关注着呢。 只要是定国公府那边不生事,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说完,她忍不住道: “你当初不该跟定国公府那边起无谓争执的。” 虞归晚咳嗽着,面上一片的红。 她缓了口气,眼神之中带了些讥讽, “定国公对太后娘娘照看不力,恐怕皇上此次会重罚,她们哪儿有心思来针对我?” 苏锦棠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犹豫道: “可是……今日皇上已经下旨处置完了。 定国公禁足三个月,罚两年的俸禄。” 虞归晚甚至连唇角都没来得及翘起,就只觉得心头一凉,眼中带着惊恐, “怎么可能?!” 苏锦棠也叹了口气, “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好在太后娘娘凤体无恙,只需要好好调理一番就是。 定国公府在京城中盘踞甚久,这一回你可千万别再跟姜小姐有冲突了。” 虞归晚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 现在的意思是说,定国公府连皮毛都没伤到,姜瑶还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那她之前将姜瑶得罪死了?! 乱了乱了! 剧情不对! 虞归晚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明明是太后因为定国公的疏忽而亡,定国公府上下受到牵连。 一直欺辱女主的恶毒女配姜瑶被发配为官妓,最后求到女主面前。 这才是原本的剧情轨道! 这是女主打脸的时候! 怎么定国公府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硬生生地给气晕了过去。 这一幕吓得苏锦棠立刻惊叫起来,慌忙叫人请大夫。 这边火急火燎的事儿也自然是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里。 虞疏晚笑得都快要直不起来腰,好不容易笑好了,这才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真是可惜了,我要是能在面前看热闹就好了。” “奴婢带小姐去,他们不敢动小姐。” 苦心认真地回应。 虞疏晚煞有其事点头, “我觉得行。” “行什么行啊!” 可心嗔了一眼苦心, “小姐有时候胡闹性子,你怎么也跟着添油加醋?” 她将一叠纸用托盘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小姐,这是月白让奴婢给您带来的。” 既是说到正事儿,虞疏晚也不笑了,转而低眉将纸张拈了起来,逐字逐句的看着。 半晌,她忽的笑出声来。 无他,月白的消息不过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刘嘉这些日子跟一个自称是波斯商人的来往密切的很。 而对方自然不是什么正经商贩,不过是脑瓜子活泛一些的一个小摊主。 月白的来信很是详细,将对方也调查的干干净净。 那个假冒波斯商人的叫做林城,年岁不算大,也不过是堪堪十九岁。 而这个林城身份也不简单,他原本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从前在京城中也算是一个小小神童,只可惜是个小混不吝。 后,户部侍郎被举贪污军饷,他大呼冤枉,最后一头撞死在朝殿上。 他这一撞好歹是将家中老小保了下来,只可惜祖母气急攻心而去,祖父咽不下这口气,悬梁自尽。 他就带着自己的母亲和一对弟妹在京城中找了一处住下来,靠着做一做生意好歹也能够磕磕碰碰的活下去。 如此已经三年了。 虞疏晚喜欢脑瓜子活泛的人。 她让苦心她们取来火折子和铜盆,看着火光舔舐着纸张,最后化作一片灰烬,这才缓缓开口, “我出去一趟。” 可心拧眉, “可现在外头太阳正毒辣,您出去不好吧?” “我想做的事情没什么好不好的。” 虞疏晚站起身来,见苦心要跟上,直接道: “不许跟着。” 苦心立刻变了脸, “您如今身边怎能没有人跟着呢?” 这些日子虞疏晚几乎次次出去都会出事,若是不跟着,那要是被对方得逞了怎么办呢? 虞疏晚头也没回, “我不喜欢一个命令说好几次,回去。” 苦心咬着牙缩回了脚。 虞疏晚只叫了月白。 月白赶着马车出来的时候见虞疏晚一人也不由得诧异, “小姐不带人?” “你不是人?” 虞疏晚反问,月白直接闭上了嘴。 他就活该多问这么一句。 等到虞疏晚上了马车,月白这才问道: “小姐要去哪儿?” “去找林城。” 月白不再犹豫,直接驾车往着他得到的地址去了。 马车七拐八拐,虞疏晚也懒得记路,反正也是记不住的,索性靠在马车上闭眼休息。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月白这才停下马车, “小姐,到了。” 虞疏晚缓缓睁开眼,月白已经撩开了车帘。 虞疏晚踩着搬好的小凳一步步地走了下来,打量着四周。 这儿和她平日看见的京城不一样。 平日的京城繁荣,即便是住在街巷的穷苦人家都是整洁的。 可这儿连竹篱笆都破破烂烂的,看着不是一星半点的寒掺。 这儿,就是京城里面的贫民窟—— 平安巷。 知道虞疏晚是来这儿找人,月白直接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一处破败的房子上,径直上前叩响了门, “林城,在家吗?” 无人应答,但虞疏晚看得清楚,门缝里面有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见无人应答,月白还要继续敲,却被虞疏晚叫住, “没人应答你就算是把门给拆了都不会有人开门。” 话音刚落,破旧的门板轰然倒塌。 第133章 环环相扣 虞疏晚:“……” 她难道有一张很灵的嘴? 门后的两个小团子瞪大了眼,里面满都是惊恐,转身就要往着屋子里面跑,却被月白一把轻轻松松地抓住, “小孩儿,我找林城。” 两个孩子的衣服打满了补丁,脸上全都滚满了灰看不出容貌,哇哇大哭着, “放开我,放开我!” 虞疏晚微微蹙眉上前,两个孩子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来,没敢发出声音。 她睨了一眼月白, “瞧把孩子吓的,撒手。” 月白松了手,两个孩子下意识想跑,却见这个像是仙女儿一样的姐姐弯下了身子,眼睛成了好看的月牙, “林城是你们哥哥吧? 放心,我是来找哥哥谈合作的。” 两个孩子紧紧地拉着彼此,眼中充满了警惕,一言不发地盯着虞疏晚。 虞疏晚垂下眼帘,从腰间解下一个锦袋,里面是她特意带着用糯米纸包的饴糖。 她复抬头,笑眯眯地将糖举起来, “坏人是不会给你们吃糖的,你们说,是吗?” 月白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了还是怎样。 反正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恶魔的呢喃。 其中一个小萝卜丁挡在了另一个的面前,眼睛艰难地从饴糖上面挪开,奶声奶气, “我哥哥没有骗你的东西,你来找也找不到他的。” 虞疏晚一愣,看来这个林城是惯犯了啊。 她收回思绪,将饴糖往前递了递, “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 两个萝卜丁还在犹豫,虞疏晚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道暴怒, “离我弟弟妹妹远点儿!” 之后就是两个小萝卜丁的哭声, “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往后我们赚银子!” 虞疏晚站直身子转过身,就瞧见一个中年富商被月白压在地上。 挣扎间,他脸上的胡子就掉了下来,那双泛红的眼睛满都是怒意, “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少对我弟弟妹妹动手!” 虞疏晚微微挑眉, “我对欺负小孩儿没什么兴趣。 我今日来,是想要跟你谈个生意。” 林城倒是不再挣扎了,冷笑一声, “谁家的大小姐又出来找人寻开心了?” 虞疏晚看了一眼月白,月白会意地松开手。 林城站起身来,身量高虞疏晚许多。 她仰起头, “你身上的这些行头不错。” “假的。” 林城风轻云淡, “难不成小姐要跟我谈的生意是想让我造假货?” 虞疏晚挑眉, “你确定当着你弟弟妹妹的面这样说?” 林城犹豫了片刻,声音柔下来, “小景带若若先回去,我跟这个小姐说会儿话。” 两个小萝卜丁还是怯怯的,眼睛里面含着泪不敢动。 虞疏晚自己吃了一块儿饴糖,又递给林城一块儿,剩下的都给了两个小孩儿, “看吧,没毒,去玩儿吧。” 她转而交代月白, “你看着点儿俩孩子跟家,别让人钻了空子。” 月白皱眉, “那您……” “他还不敢动我。” 虞疏晚转过身直接往着马车走去。 林城愣了愣,抿唇将饴糖攥在手心跟了上去。 等上了马车,虞疏晚直接开门见山道: “珍宝阁的契子是你签的。” 她没有任何的疑问,直接的笃定让林城的心中咯噔一声。 虞疏晚见他不回答,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别紧张,我不是来问责的。” 她将鬓发拢了拢,道: “我是珍宝阁的东家,也可以成为你的东家。” “你要用我?” 林城拧眉。 他不信眼前这个人没调查过他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换了名字,只有眼前人还叫得林城。 “是。” 虞疏晚不以为然, “我不喜欢那个刘嘉,所以你那一手契约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二来,我缺人,你缺银子,我们就会是好的合作伙伴。” 林城犹豫,半晌道: “为什么是我?” 虞疏晚微笑, “因为你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 这会是你留给我的把柄,更好地为我卖力。” 林城顿时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匕首紧紧贴着虞疏晚的脖颈,低吼, “你敢动他们!” “这不是我敢不敢。” 虞疏晚面色未变,语调都没有偏一下,漫不经心道: “我们在商言商,总比我往后不声不响拿着他们做威胁你的筹码好吧?” 林城的身子一僵,虞疏晚自顾自道: “当初事发的时候,你弟弟妹妹应该才一岁。 如今三年已去,你好歹富贵过,可他们呢? 你打算让你的弟弟妹妹永远住着门一碰就倒的房子,还是让你妹妹永远这样灰蒙蒙的藏着脸,怕被拍花子带走。 又或者,你打算一辈子做个可能明日就被打断腿的骗子,你父亲的冤屈永远洗不净吗?”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在林城的心头敲击着,让他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你……你能帮我林家翻供?” “你足够有能力后,自己就能做到。 而我,给你的是能够往上爬的梯子。” 分明比他要小,可林城却能够感受到这话的分量。 光是匕首贴在脖颈上还可以面不改色,这样的胆色可见一斑。 他缓缓地收回匕首, “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让我猜猜看你骗了刘嘉后打算如何。”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似笑非笑, “销毁交易的身份?” 林城紧了紧拳,半晌点了点头, “我拿的定金不多,我可以全还给你。” “不必。” 虞疏晚淡淡道: “定金留着给你母亲看看身子吧。 这儿是五百两,自己去找一处好一些的宅子买下。 我虞疏晚身边的人不能跌了面子。” “我现在什么都没帮你,你不怕我跑了?” 林城反问,虞疏晚笑了起来, “若是你的眼界只在五百两,没了你也无甚所谓,我有的是银子。 但你若是留下,你能够赚很多个五百两。” 林城沉默,虞疏晚将一叠银票摆在小桌上,道: “明日去忠义侯府,自己拟一份契子。” 见林城犹豫,虞疏晚翘了翘唇角, “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再搭我个消息吧。” …… 等到聊完,虞疏晚掀开帘子就看见两个人萝卜丁蹲在门框里眼巴巴的看着马车这儿。 见到自己的哥哥全须全尾的出来,他们拔腿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哥,你没事吧?” 若若眼中满都是担忧。 林城又想到了方才虞疏晚的话: “你真要你的妹妹这样明珠蒙尘一辈子吗?” 他心头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他低下身子一把抱起若若,摸了摸林晨的小脸, “没事,那位小姐……” 他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马车,道: “是好人。” 若若和林晨献宝一样将方才虞疏晚给的饴糖递过来, “那哥哥也吃糖!” “你们吃!” 林城的眼中坚定起来, “我去医馆将母亲接回来,咱们以后都过好日子!” 第134章 借刀杀人比自己动手有意思 …… 虞疏晚对林城的打算没有半点的在意,只是闭着眼想方才林城给的消息。 她要的是那个私生子白知行有没有碰五石散的消息。 好巧不巧,这五石散刚好是从林城的手上出去的。 这白知行,还真是不能以看结果的眼神去打量。 很快,马车就在一处巷子停下。 巷子外隐约还能传来女子和男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月白的声音传来, “马上天色就要黑了,来这儿的人多,要不然小姐先回去?” “事情有了眉目就一次性解决完,我不喜欢拖延。” 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月白无奈, “小姐,这儿是烟花柳巷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儿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去请。” 虞疏晚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不悦。 月白无奈,只好转过身, “那小姐注意安全。” 暮色沉沉,虞疏晚自己拿了火折子将在马车上的壁台上的烛火点亮。 刚将火折子吹灭,她就一眼瞥见了被风轻轻扬起的窗帘一角—— 是姜瑶。 她身边没跟人,戴着面纱,时不时地紧张看看四周。 虞疏晚微眯眸子,悄无声息地起了身跟了上去。 姜瑶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巷子,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银子给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之前的银两不太够啊。” 一个高个子和一个矮个子对视一眼,高个子啧啧有声, “你要对付的可是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得加钱。” “你!” 姜瑶眼中满是恼怒, “你们这是坐地起价!” “大小姐喂,您也不瞧瞧,忠义侯府的小姐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矮个子叹气着, “再加个五百两,我们明日就动手。” “我已经给过银两了,你们要是不肯,那这桩生意罢了!” 姜瑶冷笑, “你们不接,我到时候自会找人收拾了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那矮个子一下子拦在了她的面前,嬉皮笑脸道: “怎么这就走了? 其实你跟哥儿两个好好说说,也不是不行。” 男人淫邪的目光扫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嘿嘿一笑, “咱们谁都不亏不是?” 姜瑶顿时慌了,强作镇定道: “你们别乱来,我身后可是有人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人哈哈哈哈,我们怕死了怕死了,那你可要叫大声一些啊!” 他们是刚巧听见这个蠢女人说要找人杀人,一顿忽悠后好歹是给掏了个几百两出来。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约她来这边,她还真孤身一人来了。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羊羔吗? 哪儿还有松嘴的道理! 眼见他们伸出手来就要触碰到自己,姜瑶再也维持不住平静,慌张大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她的声音里面带了哭腔。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虞疏晚造成的,她想要杀了虞疏晚,又有何不可?! 可偏偏在她最为难堪的时候,虞疏晚的声音带着戏谑, “原来姜小姐遇到事情也会喊救命啊?” 两个男人转过头,看见虞疏晚眼睛更是亮了又亮。 今儿是走了什么大运气,竟然又来一个小美人儿! 只是不等他们上前,虞疏晚就一记眼刀轻飘飘地看过去, “你们大可试试再往前一步。” 姜瑶也顾不得从前恩怨,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虞疏晚的身后, “你们要动手就对她动手好了,我、别碰我!” 虞疏晚凉凉地看了一眼姜瑶,姜瑶唇色都已经白了,却依旧有力气瞪她, “我又没说错,你这个荡妇!” “我荡妇?” 虞疏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瑶,姜瑶顿时脸色更白了。 而那两个男人也就是被威慑一下子而已,此刻已经回过神,骂骂咧咧的上前, “臭娘们儿,在这儿装什么装!” 瘦子率先伸出手想要抓虞疏,可虞疏晚甚至头都没回,直接就扭断了他伸过来的手腕,惨叫声立刻从他的口中响起。 虞疏晚收回手,指尖在姜瑶惊恐的脸上轻轻抚过,声音微挑, “那日我看得不够清楚,你愿意给我再重现一下当时吗?” 姜瑶拼命的摇头,气势短了一大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我、我错了,别那样对我……” 这些日子母亲在府上性情大变,连面对她都厌恶。 她若是也经历母亲那样的遭遇,她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瘦子怒了, “你敢动我兄弟!” 眼看瘦子要动手,月白犹如神降悄无声息地立在他们面前,声音冰冷, “你敢动我主子?” “交给你了。” 虞疏晚淡淡开口,不再分神,一双美眸在姜瑶身上打量着,半晌嗤笑出声来。 姜瑶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有些挂不住,咬着牙不说话。 “不知道我笑什么吗?” 虞疏晚缓缓道: “你买凶想杀我,想让我为你和你母亲遭遇的事情赔罪。 可你想过我为什么会知道马车有问题?” 姜瑶的瞳孔猛地一震。 虞疏晚掩唇娇笑, “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嘛。 你别忘了,她想做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允许忠义侯府有污点? 若不是她,她为何在事发后把事情推你的身上?” “你少挑拨离间,我不信!” “不信?” 虞疏晚叹息, “若不是真的,你说我怎么知道马车中有问题呢? 姜夫人是为什么会出这个主意来着?” 她余光见姜瑶已经摇摇欲坠,这才笑出声来, “再过两个月是太子殿下选太子妃的时候。 听说,宫里的贵人很属意你做太子妃。 可她那样的想得到太子妃的位置,你挡了她的路,真以为一声姐妹大过天吗?”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 “你也想拿我对付虞归晚!” “是啊,我见不得她好。”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是被她算计的人,你也是。 说起来也算是同病相怜,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悠悠道: “虞归晚的性格你也知道。 若真不是她做的,上一回跟你撕破脸皮可是没有留余地。 当时京城中关于定国公的流言我也不多赘述。 如今见你定国公府安然无恙,你猜她会来巴结你吗?” 说完以后,虞疏晚转身, “自己多琢磨琢磨吧,没脑子的蠢货。” 见高个子和矮个子都已经被月白制服,她微微扬了扬下巴, “丢那边的河里面让他们清醒清醒。” 高个子和矮子知道是惹到了硬茬儿,鼻涕都冒泡泡地磕头求饶起来。 虞疏晚也不管身后呆滞的姜瑶,直接再次隐入巷子中。 月白很快就回了马车,可屁股还没挨着车辕就硬生生地挨了虞疏晚一脚。 他满眼震惊的转过头看着虞疏晚,却见虞疏晚怒极反笑, “我是让你把人给带来,不是让你给他绑成这么个死样子!” 第135章 你不要白家商会,我要 烛火下,俊秀的十五六岁少年被一根麻绳给绑得格外引人浮想联翩。 他的脸上还不断地透着红晕,眼中一片水光,怯怯的看着虞疏晚, “小姐,可以松开我吗,我、我好疼……” 虞疏晚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转而在他的身上也踹了一脚, “闭嘴吧你!” 白知行低下头的瞬间眼中划过一抹阴冷,顺着她的力道一下子摔在了角落,宛如受伤的小兽呜咽。 月白难得带了丝委屈, “我、我去的时候他是要被送去接客的,他不听我解释,我只能这样带过来……” 虞疏晚这才算是歇了火,直接甩下帘子转身回了马车。 她利落的用匕首划开了他身上的麻绳,眼中眸光沉沉,带着万分不耐, “别给我整这死样子,我对你没兴趣。” 对于这种极会伪装的人,虞疏晚向来装不出一个好脸色。 她往着马车上一靠,冷声道: “你要是收不起这死腔调,今日我们的生意没法儿谈。” “谈生意?” 白知行依旧是柔弱无骨一般的坐在地上,双眼带着些迷蒙, “可是知性不会做生意。” “受不了了。” 虞疏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月白!” 月白撩开帘子,试探开口, “小姐?” “打,什么时候他能好好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停手。” 听着虞疏晚的话,白知行立刻变了脸色。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娘娘腔的人会武功。 能够从青楼将他无声无息地给掳走,真要是被他打一顿,那恐怕是自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他死不要紧,可是他的复仇都还没成功! “慢着!” 白知行缓缓地坐直身子,方才还带着些暧昧的眸光此刻一片冰冷, “这位小姐是打算跟我谈什么生意?” 听着清泠的声音,虞疏晚也不再有方才那样的烦躁了,只是瞥了他一眼,语气都平和了许多, “勾结娼妓,让对方给自己亲爹下五石散,你也是个狠人。” 白知行的身子陡然绷紧,半晌才开口, “小姐许是不知道,我是青楼出生的,亲爹……我都不知道是哪个。” 他嗤笑, “小姐倒不如直接说自己的目的。” “急什么?” 虞疏晚不紧不慢, “京城三大商会之一白家家主的儿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若是方才只怀疑虞疏晚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他完全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善茬。 难不成是事情现在就暴露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 虞疏晚也不打算多耽误时间让祖母担心,直接开门见山, “你想要毁了整个白家为你的母亲和你的人生报仇,可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成为掌权人?” 白知行冷冷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姐的确是不知人间疾苦,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 虞疏晚也不管他开不开口,道: “你不必开口我也已经知道你的所有底细。 当初白家主为了攀上高枝将你母亲抛弃,导致你母亲还有着身孕被送入了青楼。 你很恨他吧? 想毁了一切? 愚蠢。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报复。 把所有的东西都捏在自己的手上,让他知道,除了你,他别无指望。 他往后的所有生活都要依仗着你,看着你生出无限的悔恨,你一点点将对方诸加于你的苦难还给他,他却反抗不了半分。” 虞疏晚嗤笑, “你即便是杀了他,他可能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杀人诛心做不到也就罢了,就连最快意的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白知行,你确定你不是一个懦夫,真的给你娘报了仇?” 当初白知行的母亲也曾是良家姑娘,与白家主定了终身后有了他。 结果当时只是个学徒的白家主不知道是怎么就让白家千金有了青眼,全然将那位还在等着提亲的姑娘忘在了脑后。 等到白家主入赘后,白知行的母亲才知道了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娶了旁人。 她伤心欲绝想要说法,却被白家主直接让人拉下去随意处置了。 那群人瞧着她有几分姿色,直接卖给了青楼又赚了笔银子。 那位姑娘原本是要寻死的,最后却发现有了身孕。 即便是活得艰难,可姑娘也不曾苛待过白知行半点。 白知行也顺顺当当地活到了五岁,直到白家主知道了姑娘还活着。 他躲在柜子里,亲耳听了娘是为何来的这儿,也亲眼看见白家主如何掐断了娘细嫩的脖子。 白知行闭上眼,紧紧地攥住拳,自嘲一笑低哑着嗓子道: “小姐将我的事情打探得这样清楚,能同我这卑贱之人做成什么合作?” 虞疏晚翘了翘唇角, “你不要白家商会,我要。 我帮你复仇,事成之后,你成为白家主,得任由我调遣。 利润我会给按照二八分,你二我八。” 白知行皱眉, “只是这些?” “不然呢?” 虞疏晚清冷地撇了一眼他, “若不是我想要白家商会,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在我面前跟我说话?” 白知行深吸了口气, “白家利润我只要一成,帮我离开青楼!” 臭小子,还挺上道。 虞疏晚满意勾唇,直接将一边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现场写了一份契约, “没问题就签了吧。” 白知行颤抖着指尖,问道: “你真的能帮我?” “你现在能信的人,不也只有我了吗?” —— 回去的路上,月白忍不住地问道: “主子,您真的要用他们?” “为什么不用?” 马儿在前面哒哒的马蹄声将伴随着虞疏晚的轻笑, “越是在绝境泥沼之间的人,越是想要脱离。 作为上位者,给到对方缺失的部分,就足以得到对方所有的信任。” 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远比其他人要清楚地知道一个绝望的人最需要什么。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 月白压低了声音, “主子,老夫人她们在等您……” 虞疏晚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撩起帘子,果真见到了忠义侯府门口亮着的灯盏后立着几道人影。 她心头一颤,直接让月白停了马车,一路提着裙摆奔去, “祖母!” 虞老夫人原本积攒了一堆的责备,此刻也不舍得再说出口。 她看着虞疏晚蹙眉, “还不快回去?” 虞疏晚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小小, “晚上风口大,祖母不许再这样立在风口上了。” 虞老夫人板着脸, “你还知道外头风大,连苦心她们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怕遇见危险?” “祖母,月白是会武功的。” 虞疏晚冲她眨了眨眼睛, “而且,我今日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嗯嗯,等回去后再告诉您!” 回了院子,虞疏晚直接让苦心她们去熬一碗姜汤过来。 她硬是盯着虞老夫人喝了姜汤这才松了口气。 虞老夫人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的风能怎样,大惊小怪。” 可上一世就是因为祖母感染了风寒,这才被虞归晚见缝插针地做了手脚。 这一世她会防着虞归晚,也自然对风寒有了阴影。 “祖母不爱喝那些苦药就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虞疏晚面色认真。 虞老夫人却只觉得虞疏晚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不再说这个,转而看向虞疏晚, “你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第136章 我不爱招惹麻烦,但我也不怕麻烦 “白家那边,我找到了新门路。” 虞疏晚眉眼之间全是傲气, “祖母,我马上就能够赚钱了!” “这么厉害呢?” 虞老夫人讶然,可也好奇, “你是找了谁?” “这个嘛,给祖母先卖个关子。” 虞疏晚笑嘻嘻的。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虞疏晚便就准备回去了,知秋跟出来, “奴婢送送二小姐。” 到了廊下,见私下无他人,知秋这才低声道: “今日您出去后大小姐来过了。” 虞疏晚拧眉, “然后呢?” “她是来求着老夫人怜惜的。 可老夫人知道这一次次的事情越发的放肆,不肯听她狡辩,她便就哭着又走了。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奴婢瞧着,她似乎是已经因此怨恨上了老夫人。” 知秋从前在宫中,最擅长的就是洞察人心。 这一回的虞归晚同从前不一样,那眼中的神采让她觉得心惊。 捕风捉影的事情,虞老夫人大抵也不会听。 可虞疏晚不一样。 光是连吹了会儿风都要虞老夫人喝姜茶驱寒,可见是真真正正的将虞老夫人放在心上。 所以知秋需得将这些跟虞疏晚说清楚。 关乎祖母,虞疏晚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她可送来什么东西没有?” “那倒是不曾。” 知秋迟疑地摇摇头,随即道: “但是中间因为她病得厉害还要给老夫人磕头,院子乱了会儿,奴婢就不知道了。” 虞疏晚微微颔首, “姑姑且去忙吧,我记得了。” 知秋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说这些倒像是挑拨了。” “哪里的话,没有姑姑,疏晚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 虞疏晚目光盈盈。 告别知秋,转身虞疏晚的面上就是一派的冷色。 苦心和可心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见虞疏晚出来,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可心的脸都有些发白, “小姐,流珠、流珠她……” 虞疏晚扯了一把她的手,不言不语的直接往着自己的院子回去了。 回去了,可心这才带着哭腔道: “小姐,流珠给咱们传消息的时候被流光看见了,大小姐说她背主,要打死流珠呢!” 流光? 虞疏晚冷笑一声, “今日虞归晚去祖母那儿,是带着流光还是流珠?” “是流光……” 可心抹着眼泪, “小姐,现在咱们要救流珠吗?” 这么久相处下来,流珠还真是帮了不少忙。 若是就此舍弃,着实是有些残忍了。 更何况流珠是为了给她们报信才被发现了的。 “你怎么净问一些废话?” 虞疏晚看向她, “如今人呢?” “流珠已经挨过板子了,现在被关在柴房里面,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 上一个流月怎么死的,她可是现在都还记得。 “这么点儿事儿也值得你哭一场,没出息。” 虞疏晚直接看向苦心, “把人弄过来先找个地方安置着。” 可心还含着眼泪,惊奇道: “小姐,您就不怕大小姐过来闹吗?” “她闹的还少?” 虞疏晚不耐烦, “她最好来闹。” 她刚好可以让虞归晚再多一些痛苦的记忆。 几个人的动作都很快。 流珠已经发起了热,迷迷糊糊地都是念叨着不要杀了她。 她大腿往上的臀早就已经烂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看着都可怜。 苦心会一些医术,这段时间也跟着那位圣手学,收拾起来这些也是得心应手。 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流珠这才勉强地睁开了眼。 坐在一边浅眠的虞疏晚立刻惊醒过来,看见她醒了,转身去倒了茶放在她的唇边, “你已经出来了,放心吧,不会再回去了。” 流珠辨认许久才看出来是虞疏晚,顿时红了眼圈哽咽着, “多谢……小姐……” “再喝点吧,你烧才退下去。” 虞疏晚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熬夜来博得流珠的好感,而是她想要第一时间从流珠的嘴里知道,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喂着流珠喝了两杯茶后,她这才算是精神了一些,面上惨笑, “往后怕是不能帮小姐探查消息了。” “没有你的消息,我照样能让虞归晚输得一败涂地。” 虞疏晚的眸光冷得厉害, “她今日去祖母院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流珠的脸色一白,低呼道: “小姐快去,快去老夫人那儿! 大小姐已经疯了,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放了引蛇的药!” 虞疏晚的面色一寒, “放哪儿了?” 流珠摇头,眼中带着愧疚和小心翼翼, “奴婢得了这个消息就准备来找小姐的时候就被抓住了……” 虞疏晚直接看向苦心,苦心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流珠哽咽道: “是奴婢没用。” “能把消息带给我就不错了。” 虞疏晚皱着眉, “她只打你?” “问奴婢跟您说了什么,奴婢没说。” 流珠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扯得伤口疼得厉害,额头上顿时沁出一脑门儿的汗。 虞疏晚用帕子一点点地给她擦着汗,语气缓和了几分, “不怕我不管你了?” “小姐一直都在帮着奴婢,即便是真的不管奴婢,奴婢也没多少的怨言。” 流珠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而且现在小姐又救了奴婢一次。” 只是不知道她往后该怎么办才好。 看得出流珠眼中的落寞,虞疏晚微微挑眉, “现在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时候,有我在,睡吧。” 难得看见这样温柔的虞疏晚,流珠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 见流珠连睡都不安稳,虞疏晚悄无声息的起了身回到自己的主屋。 她环视了一圈,这个摸摸那个拿拿,溪月和溪柳不明所以, “小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找个趁手点儿的东西。” 虞疏晚自顾自地念着,刚巧转身摸到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长棍。 “谁的?” “奴婢看撑窗的窗撑子太细老是固定不稳,这是找了后院婆子要的,打算在上头雕花儿做咱们的窗撑子。” 溪月疑惑, “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讨债。” 虞疏晚面不改色,苦心已经匆匆回来了,面色凝重的将一方帕子展开, “这里面是蛇床草的种子粉末。 奴婢跟知秋姑姑一起在院子里排查过了,院子里许多地方都被撒上了。 据知秋姑姑说,今日大小姐哭的时候趴到了老夫人常坐的软榻上,整个屋子里的地上都是。 这些粉末细,若不是刻意去寻,恐怕是找不到的。 好在刚巧表小姐过去了,她叫嚷着衣服上沾了东西,奴婢们这才发现。 奴婢在方才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月白,他说方才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背着一个篓子,里头有不少的蛇!” 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让月白把蛇篓子和人带去虞归晚的院子,我在那儿等他们。” 说完,虞疏晚直接攥紧了手上的棍子就直接出了门。 她面上越平静,心中无言的愤怒就越发的猛烈。 真可笑啊。 上一世因为她的胆怯自卑,祖母为她操碎了心,最后祖母没了。 这一世她不忍了,可虞归晚的那双爪子还是要舞到自己的面前…… 真当做她虞疏晚是吃素的? 她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苦心都有些跟不上了。 咬牙快走几步,苦心拦在了虞疏晚面前, “小姐,您可想好,若是这样做了少不得是要闹出一些麻烦的。” “让开。” 虞疏晚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不爱招惹麻烦,但我也从不怕麻烦!” 第137章 我情愿不曾生过你! 知道虞疏晚的性格,苦心深吸了口气, “那您带着奴婢!” “随你。” 虞疏晚冷冷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快要到的时候恰逢遇上一脸疲态的苏锦棠。 她身后的陈妈妈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是特意给虞归晚来补身体的。 看见虞疏晚手上拿着快一人高的棍子,苏锦棠眼中立刻警惕起来, “你拿着那东西要做什么?” 虞疏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她。 苏锦棠见她还在继续走,厉声叫道: “站住!” 一边说着,她一边快速上前想要扯住虞疏晚的手。 苦心直接拦住了苏锦棠。 苏锦棠狠狠的一巴掌抽过来, “放肆,当家主母也敢拦?!” 虞疏晚听见后面的声音眼神一凛,脚上加快了步子,快速进了屋子里。 流光还在跟虞归晚说着话,看见虞疏晚进来,流光顿时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讪讪笑着, “二小姐,这么晚了……” 虞疏晚眼也不眨,直接扯住了她的头发。 流光蓦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虞疏晚给拖着在地上乱蹬腿, “小姐救奴婢,小姐救奴婢!”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大小姐贴身丫鬟的位置,不会又要被虞疏晚这个贱种给拖下水吧?! 虞归晚满眼骇然警惕,根本来不及管流光如何,因风寒而沙哑的声音嘶吼, “虞疏晚,你大晚上在我这儿发什么风,就不怕母亲他们责罚你吗!” 可说完,她才觉得不妥。 毕竟回来到现在,她可没看见虞疏晚受罚过! 如此一想,背后的冷汗更是哐哐直冒。 虞疏晚将流光直接往着她身上一扔,顿时虞归晚被压的闷哼一声,整个人更不好了。 虞疏晚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扯住了虞归晚往着外面走去。 虞归晚惊恐的挣扎,头皮却刺激的她不断流泪, “虞疏晚,你要带我去哪儿! 放开我,快放开我!” 虞疏晚充耳不闻。 一直到了院子门口,她这才叫了一声, “苦心。” 苦心回过头,脸上虽然没多少颜色,可虞疏晚却知道那只是人皮面具遮住了。 苏锦棠的手劲儿也不小,少不得苦心脸都要肿了。 “她刚刚是这样打你的吗?” 虞疏晚问道,毫不犹豫的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虞归晚的脸上。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甚至连落一根针都听得见。 见苦心没说话,虞疏晚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落在了虞归晚的另一半脸蛋上, “还是这样?” “虞疏晚!” 苏锦棠目眦欲裂, “你给我放开归晚!” 她想冲上前,却被苦心眼疾手快地直接拦住。 苏锦棠没有记性,狠狠地推了苦心一把, “贱婢,滚开!” 虞疏晚的眼神更冷了一些,直接扬起了手上的棍子,直接往着虞归晚的腿上打去。 虞归晚躲闪不急,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 “母亲——” 苏锦棠吓坏了,哆嗦着手指着虞疏晚,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也这样想。” 虞疏晚喃喃着,手上的棍子却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来砸向了虞归晚的另一条腿。 既然长腿是喜欢到处跑着惹事儿的,那就做一条断腿狗,她看看能不能老实一些! 可虞归晚是真的怕了,她拼着身上钻心的疼痛滚向一边,哭喊道: “母亲救我,虞疏晚她疯了!” 周围的丫鬟们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全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虞疏晚连着她们一起打。 苏锦棠不敢对苦心做什么,也实在是心焦的厉害,喊道: “护不住小姐,你们都得被发卖出去!” 丫鬟们一个个的眼中露出迟疑之色来。 若是真的被卖出去了,那恐怕也没有什么活路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 “管家权可不在夫人的手上,发卖谁,也不是你说了算!” 丫鬟们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对啊! 管家权早就不在苏锦棠的手上了,她们还怕什么? 虞疏晚看着地上宛如一直肉虫涌动的虞归晚歪了歪头, “动祖母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会来报复你呢?” “疯子!” 虞归晚浑身战栗,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你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知道我是疯子,你还要犯贱,你不就是想要被我狠狠地打吗?” 虞疏晚一步步靠近,虞归晚汗毛倒竖,眼中满都是惊恐, “你、你别过来,是不是有人胡说了什么!” “是啊。” 虞疏晚微微地牵动了唇角,眼中冰冷一片。 虞归晚带着哭腔道: “你听我解释……” “我不爱听。” 虞疏晚举起棍子,眯着眼睛, “打这儿,还是打这儿?” 棍子在她的腰上和胳膊上游走,每一下都让虞归晚感受到无尽的惊悚。 月白恰此时赶到,看见眼前的一片闹剧,也不多言,直接上前道: “主子。” “这回慢了。” 虞疏晚淡淡道: “打开,一条一条的放她身上去。” 月白没有半点的犹豫。 看见月白掏出来的长蛇,苏锦棠站都站不稳了。 她声嘶力竭道: “放开她,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个毒妇! 我当初怎么会生下来你这样的恶心东西! 早知道你如此,我就不该让你回来,在路上找人弄死你也就罢了! 你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 这样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震。 连月白都忍不住看向虞疏晚。 虞疏晚却轻笑一声,目光清冷,直直的越过苦心落在了苏锦棠的身上, “想杀了我? 可惜了,你已经错过了能够杀我的机会。” 虞疏晚转过头, “继续放。” 月白赶紧低下头,将蛇故意往着衣襟的入口处放去。 凉凉的蠕动的蛇在炽热的皮肤上爬行,虞归晚的发丝都恨不得竖起来了。 她想叫,却连动都不敢动。 见蛇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月白的手上往外拿,虞归晚眼皮子一翻,彻底的昏死过去。 “接冷水。” 虞疏晚冷着脸,月白快速地打了冷水出来,苏锦棠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绝望哀嚎, “你到底是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啊!” 第138章 准备好说再见了吗? 虞疏晚棍子一挑,冷水连同盆子一起落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有蛇受了惊,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惨叫一声睁开了眼睛,一边的苏锦棠见此,两眼一翻,竟被生生的给气晕了过去。 虞归晚此刻是真的怕了,她哭喊着崩溃道: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现在去庄子好不好,我现在就走!”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方才打断的腿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身上的蛇此刻沾了水,有种阴冷黏腻的感觉。 虞归晚心中的懊悔和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分明她来的这本小说里面根本没有这个剧情! 不,不对! 虞归晚的身子颤抖着。 现在不是剧情的事情…… 这本书的女主是一个小白花,温柔善良明媚的人设,怎么可能会是虞疏晚这种恶女! 定国公府没出事,虞疏晚变恶女…… 这些全部都已经偏离了原剧情! 虞疏晚用棍子挑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道: “错哪儿了?”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却不敢再说出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月白,继续。” 见月白又去掏蛇,虞归晚面如土色,尖锐地叫着, “我说,我说!” 可真正的要到说出来的时候,虞归晚又蹦不出来一个字。 见虞疏晚失去耐心准备亲自去拿蛇篓子,她这才崩溃大哭出声, “我不该存了坏心思,差点让这些蛇害了祖母!” “光是这些?” 虞疏晚停住脚步, “说不清楚,剩下的蛇我就往着你的嘴巴里面喂了。” 虞归晚知道这是虞疏晚能做出来的事儿,哭喊道: “是我存了坏心思……” 她的“忏悔”还未结束,虞景洲暴呵一声冲上前。 饶是虞疏晚的手上有棍子,可也敌不过盛怒中在军营历练多时的虞景洲。 他冲上来就将虞疏晚的棍子一把抓住,狠狠地往着虞疏晚的身上敲去。 虞疏晚胜在动作快,堪堪算是躲过了这么一棍子。 可虞景洲哪儿会就这样放过她? 得到消息过来,他原本是想着和为贵的。 可没想到归晚竟然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连母亲都气晕过去了。 作为兄长,他就算是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又能如何! “还傻站着做什么!” 苦心怒声,如离弦之箭来到了虞疏晚的面前,一脚踹在了虞景洲的胸口。 虞归晚满眼骇然地看着虞景洲被踹开两三米远。 好……好强! 女主的身边…… 有这么个怪物吗?! 虞疏晚方才虽是躲了,但还是伤到了胳膊。 此刻她满脑子都去他娘的平安无事徐徐图之。 弄死这群崽种,她虞疏晚也不算是白活一场! 她拔下发上的金簪,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虞归晚的脸上。 从眼角狠狠地一拉,直接到了她的嘴角。 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虞归晚张了张嘴,颤抖着指尖却不敢抚摸自己的脸,半晌才有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 “我的脸……我的脸!” 虞景洲双眼猩红,怒吼着挣扎,却被苦心死死地钳制住。 虞疏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将一边被打掉的棍子捡了起来往着虞景洲走去。 她唇角在月色下露出一抹森冷,墨发随着夜风舞动,竟叫人忍不住心中一寒。 虞景洲死死地盯着她, “虞疏晚,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虞疏晚冷笑一声,狠狠地一棍子敲在了他的背上。 她眼中带着愤怒和无尽的冰冷, “我回来与不回来都不会耽误你们成为畜生! 你真的知道虞归晚是怎样的人吗? 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你在装聋卖哑!” 她说一句话就狠狠地一棍子敲在他的背上。 虞景洲被打得闷哼着,眼中的恨意却没有丝毫的掩饰。 虞疏晚笑出声, “恨我是吗? 你们都在恨我不该回来,都在恨我为什么是侯府的女儿。 我也想问问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恨我!” 压抑在心头的愤怒连同着上一世的痛楚一道吼了出来, “弄丢了我的是你们, 害我差点成一个残废的是你们, 把我带回来说会好好补偿我的是你们, 可处处袒护那个冒牌货的,还是你们!” 虞疏晚仰起头,逼着眼泪收回去,复又低下头看向虞景洲, “虞景洲,你以为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来指责我那你可就错了。 我虞疏晚最不怕的就是道德指责。 今日,虞归晚对祖母怀恨在心,妄想引蛇到祖母的院子。 这样的狠心无情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一边的虞归晚一点点的爬过来,眼中满是哀求,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疏晚,我求求你放过哥哥吧,我现在就去庄子,我现在就离开京城!” 虞景洲原本还震惊于虞疏晚说虞归晚害了祖母的事情,可见到虞归晚如此,他还是咬了牙关, “这件事必然有误会! 虞疏晚,你惯来喜欢颠三倒四,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妒忌归晚所以才不肯放手吗?!” “我妒忌她?” 虞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简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虞景洲只觉得有几分的难堪,怒喝道: “闭嘴!” “闭嘴?” 虞疏晚咬牙冷笑, “原来你们也知道给她的东西会让我妒忌! 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对这点儿东西不感兴趣。 从前祖母总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今都已经有人想要杀了她。 虞景洲,你继续留在侯府眼瞎心盲吧!” 说完,她转过身环视众人冷笑, “侯府是吧? 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已!” 看见地上还在哭的虞归晚,她转身将所有的蛇都倒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拇指粗小蛇在她的身上四处地爬行。 这样诡异的场面让众人都纷纷惊叫转身逃离,偏虞疏晚半点不动。 虞归晚看得出来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眼神一寸寸的绝望下来, “我并非有意,疏晚,就此打住好吗?” 她的脸也毁了,腿也毁了,几乎人生都毁了! 难道虞疏晚还要杀了她吗? 想到当初自己和那个系统做出的交换,她只恨不得能够抓住它好好质问,为何剧情竟然崩成了这个样子! 根本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 可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 当初自己用下半生的运气换了来这个世界,现在也早就回不去了。 她不能死! 要是她死了…… 要是她死了,就真的没了可以再重来的机会! 虞归晚的眼中迸发出亮光,苦苦哀求,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给祖母磕头道错,我去庄子好不好?!” 只要是能够活着,她就有办法逆风翻盘! “晚了。” 虞疏晚轻笑着,攥紧了手上的棍子,一字一顿, “虞归晚,准备好跟我说再见了吗?” 第139章 系统,剧情崩了! 她高高扬起的棍子照准了虞归晚的头,虞归晚惊恐得口不择言,惊慌失措的尖叫, “系统,系统出来!” 时间忽地静止,虞疏晚想要动一下却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作用。 她甚至连眼睛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苦心她们惊恐想要阻挡的眼神和动作定格在那儿。 她们腰上因为动作而甩动的流苏亦是凝滞在空气中。 这是妖法吗? 虞疏晚的心头凛然,却见眼前的虞归晚对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光球怒吼, “是你说过这个世界足够安全,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我才会用下辈子的气运跟你做了交换! 可现在这些剧情根本不对! 这是个已经崩坏的世界! 系统,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这破世界谁爱待就谁待着吧! 光亮小球发出一道怪异且冷漠的声音, “尊敬的穿越者您好,您在现代社会的躯体已经被您的亲属销毁无法回归。 目前,您只能在此世界存活。” “这个女主就是个疯子!” 虞归晚怒吼道: “你们没有给我任何东西,除了这么个身体身份和一点点的气运加持,我怎么跟一个疯子斗!” “报告宿主,在送您来这个世界时,系统已明确告知无法插手世界剧情。 为您兑换气运加持已经是系统额外赠送。 您只需要打压女主,让女主产生自卑、怯懦、痛苦等负面情绪,女主光环和气运将逐步转移给您。 反之,您将会一步步沦为普通npc。” “这有什么用?” 虞归晚的声音拔高,眼中满都是怒火,指着自己的脸和腿上的伤, “她毁了我的脸和我的腿,在这个世界我还有什么资本?!” “结局判定前,您的伤势都会以其他形势痊愈,女主与您之间相辅相成,也无法对您造成致命伤害。” 系统冰冷道: “此次告知宿主,系统已完成售后,非特殊情况将不会出现。” 虞归晚眼中的慌乱此刻少了许多,她看向立着的虞疏晚,咬着牙道: “按照你的意思,我也无法杀了她是吗?” “是的。 除非您能够夺取走她的所有气运,届时将可随意抹杀。” 系统回答干脆, “系统001售后结束,祝您好运。” 瞬间,虞疏晚就能够动起来了,旁边苦心和月白惊呼, “小姐不要!” 地上的虞归晚虽是狼狈,可眼中却没有了方才那样的惧怕。 虞疏晚眯了眯眼。 是不是真的杀不了,她也总得试试。 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有收着,反而是更重了些。 “住手!” 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虞方屹的暴怒声从身后响起,虞疏晚也不曾有半点的收手。 可偏偏,在棍子快落到虞归晚的额头上时,虞景洲冲了过来扑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一声闷哼,棍子就砸在了虞景洲的背脊上。 虞疏晚的眸光晃了晃。 果然不能…… 她没有机会再去验证,因为虞方屹已经冲了过来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虞疏晚的脸上。 虞疏晚被打的脑袋偏在一边,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孽女!” 虞方屹怒斥, “你竟然如今还敢动手想杀人!” 虞疏晚毫不在意地转过头,直接将手上的棍子当着他的面再次砸在了虞景洲的背上。 她带着畅快的笑看向虞方屹, “父亲继续打啊。 刚刚夫人打我身边的人,我就打你们的心头宝。 你现在继续打我,我也不能厚此薄彼了你们两口子不是? 你看,是你先把我打死,还是我先想办法弄死你这一双儿女。” 虞疏晚的眼神在最后一刻变得阴鸷起来,虞方屹气的脸色都白了。 他还想要再动手,却被虞疏晚直接握住了手腕。 那双眸子中满都是恶劣的意味, “难道自诩公正的父亲大人不知道我为何要动手吗? 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呢? 你那温柔善良的养女,因为祖母想要将她送去庄子动了杀心。 故意在祖母的院子里面撒了引蛇的蛇床草种子粉末,又特意准备了一堆的蛇。 父亲大人,你不是最为孝顺恭敬吗? 怎的如今没了话说?” 虞疏晚将有些凌乱的发拨在一边,微微仰起头来,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已经开始肿胀起来了。 她不以为意道: “原来忠义侯,也只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说完,虞疏晚微微招了招手,苦心赶紧扶住她。 虞疏晚转过头对上虞归晚那双满是恨意又带着畏惧的眸子,眸光幽冷,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心惊, “欠我的东西,你可要记住了。 我会一点点,一点点的讨回来。” 说完,她直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虞方屹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怒声道: “站住!” 虞疏晚却恍若未闻。 虞方屹怒不可遏,正要上前,悠悠转醒的苏锦棠看见了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也顾不得最近夫妻间的摩擦矛盾,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了他的怀中, “阿屹,虞疏晚疯了!” 他被绊住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疏晚倔强的背影逐渐消失。 虞方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就是怒斥, “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 没看见公子和大小姐受伤了吗!” 他看了一眼虞归晚,只见她吓坏了不断地抽噎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方才虞疏晚说的话他并非是不信,而是将信将疑。 毕竟虞疏晚跟虞老夫人的关系最好。 若是说虞疏晚为了虞老夫人而发疯,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况且方才虞归晚也没有否认。 还是…… 得好好查查。 而另一边虞疏晚径直就往着长虹苑主院去了。 苦心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带着急切, “小姐,您的脸和胳膊都受了伤,就算是去见老夫人,您也该换一身衣裳不是?” 虞疏晚充耳不闻,脑子里此刻想的,完完全全都是方才时间凝滞的那一瞬。 她上一世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系统,也或许她跟苦心她们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曾经出现过。 不过为什么这一次她能够在时间凝滞的时候还看得到眼前的一切,拥有自己的意识? 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吗? 按照虞归晚跟系统的对话,她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也对,自己上一世不就是隐约知道了吗? 打压自己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女主光环…… 虞疏晚冷笑。 去他娘的女主光环,想要闯出一片天年底她只信自己! 怪不得上一世分明虞归晚有杀了她的机会,却只能够让她成为残废接回侯府。 也难怪虞归晚次次都想要把事情往着她的身上推,让虞方屹和苏锦棠更厌恶她。 自卑? 怯懦? 痛苦? 呵,她一一送给虞归晚! 苦心得不到虞疏晚的回应,只觉得心中更不安了。 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的安稳又要被打破,可方才虞疏晚为她出头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不得不说,苦心对虞疏晚也生了几分的心疼。 ——若是今日真的杀了大小姐,那小姐怎么办? 即便没杀成,可现在侯爷也回来了,还目睹了这一切。 小姐往后在侯府即便是有老夫人护着,也恐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不过是转念间,两人已经行到了主院外。 知秋还挑着灯笼等着虞疏晚那边来消息。 看见虞疏晚和苦心的身影,连忙上前想问问怎样了。 灯笼凑近,却看见了虞疏晚脸上的伤和凌乱的发,顿时慌了神, “小姐,您这……” 第140章 祖母,跟我走吧,求您了 “知秋姑姑,祖母睡下了吗?” 虞疏晚没什么心思解释现在的情况,直接开口询问。 知秋后知后觉地点着头, “睡下了……” “辛苦姑姑叫醒祖母。” 知秋知道虞疏晚最是心疼虞老夫人,若是从前知道虞老夫人睡下了,绝对不会叫她们将人叫醒。 看着虞疏晚眼下的装束,知秋知道是出了大事儿,赶紧应声, “小姐先进来,奴婢让冬雪给您敷一敷脸。” 虞疏晚没有拒绝,顺从地跟了进去。 冬雪看见的时候也不由得惊呼一声,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是哪个动的手?” “没事的冬雪姑姑。” 此刻被打后的麻木已经褪去,只剩下了火辣辣的痛楚在不断地攀升着。 她自己将冰块儿用帕子包好捂住自己的脸,难得的安静。 冬雪一看就知道虞疏晚脸上的印子跟苏锦棠她们逃不了关系。 她退出了房,打算找人打听打听。 虞疏晚也没有什么反应,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座雕塑。 平日里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此刻身形寂寥,分明还是个孩子,却叫人感受到了一种苍凉。 苦心不善言辞,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虞老夫人倒是起来的不慢。 她也知道虞疏晚平日不会这样的急切,甚至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衣就匆匆地出来了。 虞疏晚听见声响抬起头,只看见烛火下虞老夫人有些凌乱的银丝。 她忽地鼻子一酸,眼睛就再也装不住那晶莹的泪珠,哽咽着站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扑在了虞老夫人的怀中。 虞老夫人猝不及防抱了满怀,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只能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哄道: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好不好?” 越是感受到祖母这样温柔的对待,虞疏晚就越是恨虞归晚今日的所作所为。 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波动,虞老夫人也有些急了, “知秋,你去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不等知秋应声,虞疏晚闷声道: “不必。” 虞老夫人叹息了一声, “那你也该告诉祖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吧?” 虞疏晚不肯抬头,瓮声瓮气道: “祖母,我现在就带你走行不行?” “走去哪儿?” 虞老夫人只当作是孩子气的话,好笑道: “你的商会开好了?” 虞疏晚有些沉默,半晌站好了身子,虞老夫人脸上的笑猛地凝固,随即化作怒色, “谁打的?” 虞疏晚抓住她的手,眼睛眨也不眨,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祖母,我就算是没有商会,也能够养活你我。 我们走吧。” 虞老夫人能够感受到她手上刺骨的寒冷,她深吸了口气,沉下脸来, “是你父亲吧?” 苏锦棠也近不了虞疏晚的身,恐怕就是自己那个儿子回来了。 虞疏晚自嘲一笑, “忠义侯府容不下我。” “胡说,怎么会呢?” 看着她如此,虞老夫人只觉得心疼。 她隐约觉得事情有蹊跷。 从前再怎样,虞疏晚也没有说过要走的话,今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不是虞归晚给姨奶奶下药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小心翼翼响起。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虞岁晚。 虞岁晚讪讪一笑,捏着自己的衣角, “方才苦心姐姐走后,我就缠了姨奶奶让我歇夜……” 她觉浅,听见动静就爬起来了。 虞老夫人皱眉, “什么下药?” 虞岁晚立刻不敢说话,紧张的看向虞疏晚。 见虞疏晚没说话,这才敢开口, “方才苦心姐姐突然过来了,跟知秋姑姑在屋里找,我在这儿地上和姨奶奶常坐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粉末。 下午只有虞归晚来过,肯定是她做的。” 虞老夫人眼中满是震惊的看向知秋, “这事儿怎么没跟我说?” 知秋也只好道: “您当时都已经睡下了,这种事情还没个定论,怎好轻易惊扰了您?” 知秋看向虞疏晚, “小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您跟我们说说吧。” 虞疏晚袖边的拳头紧了又紧,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放的是蛇床草种子粉末,叫人准备了蛇,月白给拦下来了。” 知秋声音颤抖, “她、她想害死老夫人?!” “祖母是她留在侯府的唯一变数,又是我唯一的靠山,这样做也没什么稀奇。” 她再次看向还没缓过神的虞老夫人问道: “祖母,我会给你比忠义侯府老夫人还要高的地位和权利,你跟我离开侯府吧。” 现在的她杀不了虞归晚,但也断然没有整日防着下一次的道理。 虞老夫人缓缓地动了动眼珠子,眸中却满是失望, “饶是我心疼你,你是我亲孙女儿那也是应当的。 这么多年在侯府,我虽然不喜她,可也没有为难过她。 她怎能如此恶毒!” 说到最后,虞老夫人的声音甚至都变得颤抖起来。 虞疏晚没有说话。 虞老夫人转过身,静默半晌,这才转过头来,面上的神色带着些勉强的笑意,那双眼却是红了, “祖母享受了侯府的荣华富贵,也得在这儿守着你父亲才行。 若是我走了,你父亲…… 会被人弹劾的。” “纵容养女如此作为,便就是弹劾他那也是他该的!” 这话虞疏晚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不是她心疼虞方屹,而是她想到了侯府最开始,是由祖父打下来的。 祖母跟祖父感情甚笃,这座宅院更是承载了她这么多年也算传奇的一生。 她与逝去祖父的孩子不管怎么混账,都改变不了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的事实。 所以,祖母割舍不下。 这个认知让虞疏晚的心头一凉。 “祖母,我想你好好活着。” 虞疏晚低声道: “我很怕你死了。 我做了个梦,我的腿没有好,我成了残废。 梦中只有你对我好,我甚至没有一个愿意站在我这边的丫鬟。 可是后来你死了,侯府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也再没有人愿意站在我身边了。 祖母,你就当做是可怜可怜我好吗?” 她说到最后语调哽咽,双眼通红,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下来, “我现在有能力能够让您过上好日子了,您能不能…… 能不能答应我,好好的?” 一边的知秋也忍不住地别开头擦了擦眼睛,强扯出一抹笑来, “老夫人,就当做散散心也是。 如今这大小姐就像是得了失心疯,若是真有那一日伤了您,那小姐的身后就真的没人护着了。 您也知道他们怎么对小姐的,您能够放心吗?” 虞老夫人闻言,方才总算是平静下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是祖母不能够让你在侯府中享受到该享受的,平白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我的父母都不为此痛苦难堪,祖母何必如此?” 虞疏晚扯了扯唇角, “祖母,求您了。” 第141章 离开侯府 虞老夫人从没见过这样的虞疏晚。 似乎是一戳就要碎了一般的脆弱。 不管是从前虞疏晚才回来,还是后来受了多少的委屈,虞疏晚从未如此过。 虞老夫人心头闷闷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屋子里此刻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够听见,向来最是跋扈的虞岁晚也感知到了不寻常,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往知秋的身后躲了躲。 偏此时,虞方屹匆匆赶了过来。 他寒着一张脸,在看见虞老夫人的时候这才缓和了几分, “母亲。” “你来做什么?” 虞老夫人现在心乱如麻,自然也不肯看见他。 偏偏虞方屹将目光看向了虞疏晚,目光都快要凝成实质性的刀了, “她殴打长兄,欺辱长姐。 锦棠被气晕过去,景洲的肋骨断了两根。 归晚的脸毁了,腿断了,身上被蛇咬的痕迹更是数不胜数! 母亲,她心思歹毒,您即便是心疼她,也不该继续袒护。” “我才是真的后悔。” 虞疏晚冷笑一声,方才在虞老夫人面前的脆弱一扫而空, “我真后悔没能打死他们,才让你还有精力是来找我的麻烦! 我方才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 还是说,为了一个外人,你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 一听这话,虞方屹就知道虞老夫人应当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顿时带着紧张看向了虞老夫人, “母亲,儿子并非是这也意思,归晚做的事情儿子都会去好好追查。 但是疏晚如今的确是太过肆无忌惮了些。 就算是事情未查明,为了侯府名声,她也该去祠堂跪到事情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即便是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虞方屹还是会选择牺牲她。 真是她的好父亲啊…… 闭了闭眼,虞疏晚正要开口,一边的虞老夫人直接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 虞疏晚看不见虞老夫人的神色,却能感觉到虞老夫人拽住自己的手在颤抖着。 祖母现在应当也是不好受。 在儿子长大以后,虞老夫人从未如此仔细的打量过虞方屹。 从前那双明亮的眼睛,怎么如今就变了呢? 虞方屹有些不自在, “母亲,您、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虞老夫人低笑一声,眼角有些湿润,说话的声音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方才我已经跟疏晚一起商量过了。 我打算跟她一起住在外面,往后家中大小,就随着你们吧。”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虞方屹的瞳孔猛地震缩, “如今侯府安好,儿子和锦棠对您也是恭敬有加,您要是出去了岂不是让人戳儿子的脊梁骨?” 他急得上前两步, “母亲,您是因为归晚的事情不高兴的吗? 她做了错事儿子自会处置,可她也是锦棠如今割舍不下的骨血。 您给儿子一点时间!” 虞疏晚再也忍受不住。 祖母站出来是为了能够护住她,可如今面临亲儿子这样的说辞,祖母该是怎样的心寒? 她直接就要上前,偏偏虞老夫人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轻举妄动。 打听完消息回来的冬雪此刻看向虞方屹的眼神更满都是憎恶, “侯爷将夫人和大小姐放在首位,就不该要求老夫人做出让步。 若是其他的事情,老夫人也就不追究了。 您口口声声说老夫人袒护二小姐,可您呢? 大小姐想要老夫人的命,侯爷还能够如此袒护,比起偏心您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冬雪直接转过头看向春婵, “既然老夫人发话了要跟二小姐出去住,咱们也该收拾东西!” 虞老夫人静静地看着虞方屹,许久才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喟叹, “回去吧。” 虞方屹的眼中恼怒,转而看向虞疏晚, “是不是你跟你祖母说了什么?” “你做的这些还需要说吗?” 虞疏晚一字一顿, “你接我回来的时候说,以后不会叫我再受委屈,却在每一次出事后将我推在风口浪尖,甚至没有信过我一次。 侯爷,我当初是真的信任你,可往后,不会了。” 她毫不留恋地转过头看向苦心, “去将我的东西收一下。” 苦心脑袋都有些发蒙,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上一世没能问出来的话,虞方屹已经用两世的行动回答了她。 如今更是牵连到了祖母。 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 虞疏晚客气又疏离, “侯爷先请回去吧,祝您跟夫人琴瑟和鸣。” 虞方屹显然是不愿意的,偏偏对上虞疏晚那双冷淡到了冰点的眸子,他的心头却蓦地一慌。 越慌张,他音量越是拔高, “虞疏晚,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你带回来的吗,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虞疏晚只觉得可笑至极。 除了带她回来,救了她一次,难道虞方屹还有其他帮过自己的吗? 今生救她,她也只算作是上一世将她亲手推入深渊的赎罪。 仅此而已。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在一边坐下,低声道: “祖母,您等等我。” 她安抚地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随即往着门外走去。 路过虞方屹的时候,她声音轻飘飘落下, “侯爷最好是出来。” 在外面站定,虞方屹也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若是劝着你祖母别走,我或许往后会多想着你。” “祖母走定了。” 虞疏晚眼神带着一丝的悲悯讥讽, “人到中年,逼得自己的母亲和亲生骨肉与你离心。 侯爷,事到如今你还要因为你那个蠢蛋妻子而去无条件护着虞归晚?” “放肆!” 虞方屹的脸色铁青, “谁容许你这样去说自己的母亲?!” “难道她不是蠢货?” 虞疏晚笑了一声, “被虞归晚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上赶着犯贱。 不仅她是蠢货,你也是。” 见虞方屹要动手,她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弯弯的笑着, “打啊。 侯爷放心,今日你打不死我,那就小心些你的儿子女儿了。” 说完,虞疏晚带着一种恍然的语气道: “哦,对了。 侯爷不会以为我不回来了吧?”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却带着狠戾和阴冷, “放心,虞归晚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 我早晚会回来,把属于我的所有的东西都拿回来!” 如今她必须先护着祖母。 更何况按照那个什么系统的意思,她暂时还动不了虞归晚。 不急,慢慢来收拾就是。 思绪流转间,虞疏晚深深地看了一眼虞方屹,转身回了房间。 她的东西不多,也就是拿了才回来的时候虞老夫人送的衣裳首饰和自己的小金库。 让她意外的是虞老夫人的东西也不多。 见虞疏晚疑惑看她,虞老夫人苦笑一声, “我出去不过是给你父亲长个记性而已。 东西若是带的多了,来回也麻烦,罢了罢了。” 知道虞老夫人是还有要回来的打算,虞疏晚抿了抿唇并未多说。 虞疏晚已经让月白找好了一处落脚地,等安置妥当,早就过了三更了。 她静默地看着烛火跃动,听见关门声这才道: “祖母睡下了?” “是……” 苦心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虞疏晚淡淡道: “你帮我去杀个人。” 第142章 送温暖的慕世子 苦心心下咯噔一声, “小姐是……” “这个人。” 虞疏晚将一张纸推给了她,上面甚至附着着一张工笔的人像。 不等苦心再有疑惑,虞疏晚道: “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杀了他回来。” 苦心将纸条收了起来,心下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让她现在去杀了虞归晚就好。 虞归晚自然可恨,可要是现在出了事儿,只怕是小姐也逃不了干系。 本就和侯府势同水火,到时候…… 苦心怕虞疏晚真的上头要杀虞归晚,立刻应声, “那奴婢现在就走!” 虞疏晚没空理会她的心思,只是点点头继续看着烛火发呆。 今日的虞归晚让她知道了一件事。 迟则生变。 她原本是想要再等等,将贺淮信的事情做得不漏痕迹一些。 可若是贺淮信也有了奇遇怎么办? 概率小,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出现不是? 房门被叩响,虞疏晚的思绪被打断。 她蹙眉, “谁?” “慕时安。” 虞疏晚愣了愣,随即站起身来将门打开,果真是慕时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你来做什么?” 慕时安听得出来她语气里面的平淡,和从前说话全然是两个人一般。 原本还存了调侃的心思,此刻也微软了声调, “办点事,恰好遇见了苦心从客栈离开。” 目光扫到屋子里的包袱,他顿了顿, “跟侯爷他们起了争执?” 虞疏晚冷笑一声, “他们也配跟我吵?” 能动手的事儿有什么可吵的。 慕时安听着这口气有些好笑, “所以出来住客栈?” “明日我会去看房。” 虞疏晚强打起精神来,眼中肃然, “我之前让你在白家商会的事情上助我一臂之力,明日你可有时间?” 是她将祖母带出来的,理应照顾好祖母。 不管祖母怎么想,她都得快些成长起来,才能更理直气壮留下祖母不回去。 慕时安微微挑眉, “听你这意思,你是打算在外面长住了?” “是。” 虞疏晚也不避讳。 这些事情她压根儿没打算瞒着,自然是承认的痛快。 “世子?” 正好起夜的知秋路过走廊看见了二人,很是惊讶的开口。 慕时安一愣, “知秋姑姑?”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什么,转身皱眉问道: “你把老夫人也带出来了?” 看来这回的事情挺大的。 虞疏晚有多稀罕虞老夫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见虞疏晚皱眉不悦,慕时安无奈一笑, “既如此,那我倒是不得不出一份力了。 我在京城有一处房产,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 你带着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倒不如先去那里住着。” 虞疏晚瞅了瞅他, “你为什么帮我?” “虞老夫人是令人尊敬的老太君。 虽然不知为何忠义侯竟然真能让虞老夫人出来,但我既然知道了,也该尽一个晚辈的心。” 虞疏晚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可以将就,但总不能让祖母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吧? 她抿了抿唇,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我租赁你的房子。” “租赁倒是不必了。” 慕时安不以为然, “你也知道我如今是急着什么东西,若是我有用得着你的,少不得你要出力。” “小铃铛不是我的人情,就算是你不帮我找,我也会自己找。” 虞疏晚转身摸索了会儿,将一个匣子给了他, “这些你看够不够?” 没想到平日瞧着有些计较的虞疏晚竟然还这样有原则。 他带着几分揶揄, “你不怕我说这些不够?” “不够也等着之后我补给你。”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下巴, “这是现在我能够流动的所有银钱。” 剩下的要用来运转,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动。 说完,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嫌弃, “但是你要漫天要价,我也不会傻到真的给你。” 瞧着她跟方才开门时候的神色大不相同,人也恢复了几分生气,慕时安这才勾了勾唇,将匣子打开,只拿了一张银票,剩下的递给了她, “我知道你最近缺银子。 等到赚到了连本带息地给我就是。” 一边的知秋看得稀里糊涂,虞疏晚的眉角眼梢却带了几分的轻松, “姑姑去睡吧,我让月白先把东西给送过去,明日等祖母醒了再过去。” 一夜折腾,祖母好不容易睡下,何必再惊扰了她。 见虞疏晚的眼中有些疲意,慕时安忽地用手挡住了要关上的房门,低声道: “你这会儿要睡吗?” “干嘛?” 虞疏晚眼中又升起狐疑。 慕时安轻笑, “带你去散散心如何。” 见虞疏晚有些犹豫,慕时安直接将她拉了到了走廊的长窗前。 虞疏晚抖了抖嘴角,刚要说一句无聊,腰忽的被揽住,耳边传来一句话, “抱紧了。” 虞疏晚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襟,就觉得整个人眼前的景色一晃,身体失重的在风中迅速地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 虞疏晚脸色被吓得发白。 她宛如一条八爪鱼攀附在慕时安的身上,风声中,她的怒吼都显得不值一提, “死慕时安你疯了!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可下一瞬,虞疏晚就能够感受到身体被抱着腾空而起。 虞疏晚瞪大了眼睛,恍惚竟觉得月亮近在咫尺。 慕时安几个起纵后落在了一处屋檐,松开了抱着她腰的手。 可见虞疏晚身子往后仰去,又一把给拽了回来。 满怀馨香。 虞疏晚捂着心口,感受到是踩在了地上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可方才这样一通惊险刺激,是她两辈子都没体验过的。 心中的所有情绪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扯着慕时安的衣领吼道: “下次要死别拉我做垫背了行不行!” 慕时安没想到她是真的怕高,哭笑不得的任由她发泄, “行行行,听你的。” 被回应了的虞疏晚哭的更厉害了, “你一个外人都能顾忌我的死活,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不会? 为什么要欺负我? 欺负我也就算了,凭什么要对我祖母下手? 一个个黑心肝的玩意儿,我怎么是他们的女儿!” 听着虞疏晚的话,慕时安脸上的无奈也缓缓化作了凝重, “对老夫人下手?” 虞疏晚现在没有一点儿想演戏的成分,咬牙切齿道: “他们干不过我肯定是找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说完,她低下头用慕时安的袖子直接擦了一把脸,口中还在念叨, “才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们了!” 慕时安抽了抽嘴角, “你……用的是我的袖子。” “刚刚你雪中送炭,我将你当做朋友,你现在跟我计较袖子?” 虞疏晚眼中有些难以置信。 慕时安:“……” 第143章 祖母,你不是累赘,是我的动力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 虞疏晚找了个地方坐下,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 慕时安坐在她的身边, “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去找太子给你撑腰。” “如果一出事就找别人来撑腰,那岂不是很被动?” 虞疏晚呢喃着, “虞归晚也没讨着好,我给她一顿揍,她怕是参加不了选秀了。” “这一回颇不赶巧。” 慕时安悠悠开口,学着她的姿势躺在一边, “太子自己主动取消了选秀。 太后还在病中,虽有了制冰的法子能解眼下燃眉之急,可朝中……” 话至此,慕时安不再多言。 虞疏晚也没有追问。 朝堂里面的事情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上一世的她眼界局限,这一世朝堂的事情依旧与她无关。 她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好好地活下去。 虞疏晚淡淡道: “其实我一开始挺羡慕她的。 毕竟能够得到那样多的宠爱,就算她是跟我交换了这么多年人生的人,我心中的羡慕多于嫉妒。 她优秀自信,没什么不好的。 时间验人心。 直到如今,我跟她之间已经走到了只能留下一个的地步。” 她的话真真假假,将上一世的事情也给模糊在一起。 虞疏晚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你这样的幸福小孩儿,肯定不懂我的心。” “我赞成你前面说的,但是我不赞成你说我不懂你。” 慕时安转过头看向她, “我有一个哥哥,你应该没怎么听说过吧?” 好像……还真没有。 慕时安语调轻松, “当初我哥的父母为了救下我母妃和父王,双双殒命。 后来他们就收养了还在襁褓里的我哥。 很少有人知道我哥的身份,所以也会有人疑惑为什么我哥作为长子却不能做世子。 我哥从来不争,他对我很好。 外面的风言风语其实不是主要,这么多年你以为旁人没说过他? 其实说到底还是父母如何对待,以及他本身的品质。 虞归晚拎不清,忠义侯他们也拎不清,难道你也要拎不清吗?” “管我什么事?” 虞疏晚拧眉转头看他,慕时安盯着天上的月亮道: “虞疏晚,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你现在才十四岁,难道要将自己耗在后院里面跟一个其他的女人争夺关注度? 你大可只专注于自己想做的,说不定往后,咱们大祈还真就出一个女皇商呢?” “有句话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虞疏晚坐起身来嗤笑, “我要是真的任由他们在我头上拉屎,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 你这番话看似清醒,实际上也不过弱者的一种自我安慰。 我要是足够厉害,他们只会匍匐在我脚下求我,而不是如今日我带着自己重要的人离开还得与他们周旋。” 虽然也没有怎么周旋,出门的时候他们想拦住她,她让苦心和月白动了手。 但是话糙理不糙。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上一世或许她就听了,这一世算了吧。 “我虞疏晚就是睚眦必究。 谁招惹了我,那就别想好过。 就算是我现在可能一时半会儿做不了什么,但报应这种东西虽迟但到,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的语气轻松。 慕时安低笑一声也坐了起来, “刘小碗,你挺让人意外的。” 开始以为是没脑子的大小姐,后来是个聪明脑子,现在瞧着,她倒是比他想象的坚强。 “你才多大,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 他今年也就是十八岁比她大四岁而已,装的倒是那么一回事儿。 大晚上的对着月亮发了一顿牢骚,好歹心中的烦闷也轻快不少。 虞疏晚戳了戳他的胳膊, “该走了。” 慕时安忽的起了逗弄的心思,懒声道: “你不是怕吗?” “把我给弄下去,我走回去。” 虞疏晚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想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从前听村子里那群小孩儿说要是往后能像大侠一样飞来飞去,她也憧憬过。 当时是想离开刘春兰。 现在体验过了,大侠…… 谁爱当谁当吧。 可最后虞疏晚还是白着脸“飞”回来的。 慕时安笑得像是狐狸,刚想要讨个奖励,虞疏晚关门的动作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慕时安摸了摸自己鼻子,心有余悸。 这妮子还真是够凶,他不也是好心,轻功回来的更快一些吗? —— 第二日虞疏晚就直接带着虞老夫人去了慕时安给的宅院。 饶是虞老夫人见识过世面,也不由得惊了又惊, “这……这是当初前朝丞相的府邸?” 虞疏晚都愣了愣。 她原本以为是个凑合的院子,没想到光是花园都比他们在侯府的主院大。 这儿瞧着也整洁得很,可见是常常有人打扫。 虞疏晚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祖母,到时候咱们买下来就住这儿吧。” 虞老夫人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傻孩子,真打算在外面一直住呢?” 她看着花儿开得正好的飘香藤忍不住上手去触碰, “也就是皇上疼爱慕世子,这座宅子当初可是多少人争先恐后的想要都没能到手。 没想到我也算是有生之年能在这里面住一住了。” “祖母少说这样的话,您喜欢我就去找慕世子多问问,不行就一直租着。” 知秋她们也是没想到会是在此处,笑意都漫上了眼中, “那奴婢们收拾收拾,您跟老夫人现在府上走走?” 见虞老夫人少有兴趣,虞疏晚自然是应下了。 等到周围的人下去后,虞老夫人这才拉住她的手道: “你怪不怪祖母?” “怪祖母什么?” 虞疏晚垂下眸子,声音轻轻, “我回侯府后,只有祖母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虞老夫人苦笑一声。 明知道虞疏晚对侯府有芥蒂,可自己还是得为侯府打算。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这个满眼都只有她的孙女儿的背叛? “我已经听冬雪将事情给说了。” 虞老夫人转了话锋, “要是放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只会更把事情闹得更大。 我喜欢你,除了你是我虞家的血脉,就是你跟我年轻时候真的很像。” 虞老夫人细细地打量着虞疏晚的眉眼, “你那么像你的母亲,性格不像她才好。” 但说着说着,虞老夫人的眼睛湿润起来,声音哽咽, “可如今祖母老了,能帮你的事情越来越少。 因为祖母,你这才离开了侯府。 你即便不说在外面有多艰难,祖母又岂能不知道? 若你留在侯府,何至于辛苦至此…… 祖母…… 拖累了你啊……” 虞疏晚见她落泪,也忍不住算了鼻子,强颜欢笑, “我在侯府才不好呢。 如今还自由多了。 祖母,你是我的动力,才不是什么累赘!” 第144章 对疏晚的崇拜 话题越来越沉重,虞岁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她有些小心地问道: “你们往后不回去侯府了?” 虞疏晚不说话,只是挑眉看她。 虞岁晚掰扯着手指,小声道: “我听表叔说,虞归晚的腿可能要跛,以后要成瘸子。 表婶很生气,说一定要疏晚姐姐付出代价呢。” “孽子!” 方才缓和的脸色此刻再次变得铁青,虞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怒声道: “老身倒是得问问那苏锦棠想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祖母别气。” 虞疏晚连忙给她拍着背, “为一个人的胡言乱语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不值得? 更何况代价不代价的,还不知道谁给谁呢。” 见虞疏晚的眼中闪动寒芒,虞老夫人面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疏晚……” “祖母放心吧,我都有分寸的。” 虞疏晚笑着安抚她。 叫来可心,虞疏晚让可心将虞老夫人给先送回房中休息,转而看向了像是一条小尾巴跟着自己的虞岁晚, “想帮我?” 虞岁晚眼睛亮了亮, “嗯嗯!” “打傻了?” 虞疏晚似笑非笑, “虞岁晚,讨好我不如讨好你的表叔表婶了。” 在她的身上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虞岁晚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钿子,又想起来那天晚上虞疏晚拿她当靶子的事儿,腿都抖了抖。 可一想到虞归晚他们,她撇了撇嘴, “表叔疼爱表婶,表婶又舍弃不下那个假货。 如今都能够将姨奶奶逼出府,能袒护我这个所谓远亲?” 说完,虞岁晚又带着期盼看过来,期期艾艾, “疏晚姐姐,我觉得你好厉害。 你能教我怎么用那个弹弓吗,我想学。” 这件事儿憋在心里许久,今天她才敢开口。 虞疏晚撇了一眼她,直接起身, “没事儿一边儿自己玩儿去,我还有事情忙。” “别呀!” 虞岁晚赶紧提着裙子追上,语气急切, “我昨天晚上看见虞归晚偷偷摸摸的找人传了消息呢!” 虞疏晚的脚步顿住, “给谁传?”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是让那个流光经手的。” 虞岁晚有些委屈, “你就看在我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这边儿,教教我吧。” 她就喜欢这种弹弓之类的小玩意儿,身边有人能打出那样好的准头,她一点儿都不想错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面对虞疏晚矮了一截儿的道理。 一个是怕的,一个是想拜师。 虞疏晚轻飘飘的看过去,虞岁晚可怜巴巴的。 她淡淡开口, “再说吧。” 言语罢了,虞疏晚就直接离开了。 眼下的事情多,虞疏晚着实有些分身乏术了。 刚巧这个时候说是有两人要来拜访她,听了描述,倒像是林城和白知行。 虞疏晚让带到了花厅,果不其然就是二人。 换了一身衣裳,倒显得焕然一新,精神多了。 虞疏晚略微满意的颔首,直接看向林城,林城会意将一份协议放了上来, “请小姐过目。” 纸张上的字笔力劲挺。 契约倒是没什么问题,虞疏晚很是爽快地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既然往后都一起共事,有些话我就说在前头。 给你们的银钱我没半点吝啬,希望你们在办我交代的事情时也是如此。 我让做什么,最好是别问直接去。” “那你要是让我们杀人放火我们也不能问?” 白知行皱眉,虞疏晚嗤笑, “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 反应过来的白知行脸上青一块儿白一块儿,但依旧是强作镇定道: “还请小姐说明,也免得往后有什么纠纷。” “这话说得不错。” 虞疏晚眼也不眨, “我让你们杀人放火,那你们就是不能犹豫。” “你!” 白知行呼吸有些微滞,一边的林城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姐尽管吩咐,只要是不会触及我家人,这些都不是问题!”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白知行挣扎两下,低下头, “任凭小姐差遣。” “白知行就跟着林城先学着怎么有生意腔,林城这几日就多去磨一磨刘嘉吧。” 虞疏晚端起一边的茶盏,漫不经心, “他手上还有不少银子。” 两人应声,可并未退下。 林城性子急, “小姐,林家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虞疏晚头也没抬道: “好歹你也得有些成绩才好来问吧?” 林城有些失望,一边的白知行急不可耐道: “那我的呢? 你答应过我,能帮我的!” “急什么?” 虞疏晚寒了脸, “是怕我骗了你们?” 白知行咬着牙, “我已经让怜儿短了剂量,他大抵已经发现一些不对了。” 虞疏晚神色依旧没变, “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们该操心的。 溪柳,送客。” 白知行还想说什么,此刻也看出来虞疏晚有些不悦,也只能够作罢。 花厅很快就只剩下了虞疏晚一人。 她用指尖抵着自己的额头,想要将事情给理顺一些。 现在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缠绕在一起,她都有些恍惚该先做什么了。 白家的事情是要排在榜首的。 目前白家那边虽然没有什么风声走漏,可绝对不会太好。 她昨日特意让月白去查了白家公子的行踪,那白家公子果然偷偷带了出名南风馆的一个小倌儿回去。 她必须想办法将白家的情况给摸清楚,还得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将白知行给推出来。 不等理清思绪,又有通报声来, “小姐,太子殿下和慕世子登门拜访。” 容言谨怎么也来了? 虞疏晚惊讶, “快请进。” 难不成是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未免是消息太灵通了些。 不过,京城也就这么大,有什么变动也的确很容易被发现。 看见二人,虞疏晚上前行礼, “太子殿下,慕世子。” 容言谨直接扶住了她的小臂,眼中带着忧虑, “你可还好?” 虞疏晚抬眸,对上容言谨那双满都是担忧的眸中。 她微微摇了摇头, “臣女一切都好。” “若是好,你就不会大半夜的离开侯府。” 容言谨叹了口气, “我说过,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东宫。” 他不至于连一个小丫头都护不住。 虞疏晚扯出一抹笑, “怎好用这种小事叨扰殿下?” “堂堂忠义侯府的小姐夜半离开侯府,这也算是小事?” 容言谨气笑了, “走,孤给你讨个公道。”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拉虞疏晚,一边的慕时安不动声色地上前隔开了二人。 虞疏晚微微蹙眉, “臣女知道殿下是想要帮臣女,但是眼下,臣女暂时不用。” “为何?” 容言谨皱眉,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到时候只怕是会有风言风语,有损你的名声。” “……殿下是觉得我的名声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虞疏晚叹了口气, “面对殿下,臣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昨日是虞归晚想要对我祖母下手,我如今是带着我祖母出来的。 侯府已经不安全了,我也不会放心我祖母一个人在家。” “虞老夫人也出来了?” 容言谨有些意外,但眉头几乎都能够打成一个结, “这不是更胡闹了吗?” “殿下要是真的想帮我,不如在其他事情上帮帮我?” “其他事情?” 虞疏晚勾起唇角, “我要做商会。 只要我是做成,望太子殿下能够举荐我为皇商。 所得利润,每年总利润我愿意上缴朝廷一半!” 第145章 往后离她远些 看着眼前二人有些震惊的眼神,虞疏晚语气带着几分的傲然, “我确定以及肯定,能够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慕时安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虞疏晚就像是在发着光,让他都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他含笑道: “你这志愿远大,太子殿下怜惜你,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他看向容言谨,笑容狭促, “是不是,太子殿下?” “好了。” 容言谨无奈地看了慕时安一眼,转而正色看向虞疏晚, “如今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中有了风浪,但你父亲他们应该是压着。 若不是时安说,我也不会知道。”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总觉得,凭什么他们做的事情不能被放在明面上说?” 虞疏晚抿着唇,转而看向了容言谨, “这件事若是没有被爆出来,我也请殿下能够置之不管。 祖母如今年岁大了,心中总归是还惦记着他们。” 容言谨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一个小丫头,孤还是护得住的。” “嗯。” 虞疏晚带着几分感激地冲他一笑。 不得不说,芝兰玉树形容容言谨实在是逊色。 上一世对她释放善意的贵人,也就是容言谨了。 只可惜后面被虞归晚给阻挠。 当初知道虞归晚跟容言谨成婚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容言谨被玷污了。 想到这些,虞疏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殿下,你觉得我姐姐如何?” “你姐姐?” 容言谨想到那张每次看见自己总是带着淡淡娇怯的面容,眼中划过一丝的厌恶, “从前倒是觉得温柔可人,如今……罢了。” 他狐疑地看着虞疏晚, “你问这些做什么?” 虞疏晚哦了一声, “她很喜欢你,对做你的太子妃势在必行。 我想着要是你喜欢她,得拆散才行。” “想做太子妃的人千千万,她可排不上号。” 慕时安挑眉, “不过若是太子喜欢她,你为何要拆散他们?” “太虚伪了,我觉得这种人还是不配跟殿下在一起的。” 虞疏晚的眼睛亮起神采, “殿下,您可以娶丞相女儿,那位小姐温柔大气,你们站在一起就是壁人!” 丞相女儿不像是虞归晚那样伪善,是真正的好。 上一世嫁给了性格温和的一个官员,两个人倒是琴瑟和鸣。 她上一世接触过,是个好人。 配得上容言谨。 慕时安闷笑声传来, “太子殿下就认了吧,瞧瞧,虞小姐都给你说亲了。” 容言谨的脸色黑下来,却舍不得呵斥这个才受到亲生父母残忍对待的小姑娘,只是转过头看向慕时安低声呵斥, “虞小姐如今多大你多大,这种话你也跟着说。” 虞疏晚偷笑,面上严肃点头, “是啊,慕世子你也太不懂礼数了。” 慕时安气笑了, “合着你们两个拿我当出气筒呢?” 他直接上手捏住虞疏晚的脸, “虞疏晚,我看你是开始飘了。” 虞疏晚瞪他挣扎, “放手!” 瞧得出来两个人是在开玩笑,但容言谨却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他面上的笑微微收敛了些, “时安,别闹,虞小姐还是闺阁女儿。” 慕时安松了手,虞疏晚却坏心眼地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随即一脸无辜, “哎呀,真对不起,踩到了哎。” 慕时安抽了抽嘴角, “你还能再不小心些吗?” 容言谨皱眉, “时安。” 慕时安倒是向来听他这个哥哥的话,也不再多言。 虞疏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转而看向容言谨, “殿下放心就是,我若是有事情定然会求去东宫。” 想了想,她补充道: “我从前学了一些天象,恐怕南方可能还有一场洪灾。 殿下不如问问钦天监那边的司星官,若是真能有什么端倪,如今存粮应当是最好的时候。” 容言谨意外, “你还会观天象?” “从前在村子里跟老人家学过一点。” 上一世的事情她总不能直接说出来吧? 反正也不会有人求证,倒不如这样胡诌。 不过南方洪涝的确是有这件事的。 当初适逢太后薨逝,白家倒台,加上国库吃紧,导致京城里面本就绷着一根线。 后来洪涝一现,整个京城都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 不知道虞归晚知不知道这些。 虞疏晚随即自嘲一笑。 虞归晚上一世可没有半点举动,只怕是就算知道也不会做出什么补救。 “会制冰还会观天象,疏晚,你若是真能做一个商会,你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奇女子了。” 听着容言谨的夸赞,虞疏晚莞尔一笑, “不管我会不会这些,我都是特别的存在,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我!” 三人相视而笑。 容言谨见虞疏晚的确是没怎么受影响,这才安心道: “你昨夜应当是没有休息好的,且去好好歇着吧。” 他看向慕时安, “时安,我们该走了。” 慕时安颔首,转而看向虞疏晚。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慕时安便就离开了。 走出府邸,慕时安站住脚步, “你东宫的事情一堆,我可就不跟着你凑热闹了。 我自己在京城找找乐子去。” “时安。” 容言谨此刻脸上的神色有些微妙, “你跟疏晚很熟?” “还好。” 慕时安微微挑眉,面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怎的了?” “她如今还未及笄,本就举步维艰,你还是少一些跟她那些亲昵的动作吧。” 一想到方才虞疏晚跟慕时安明显熟稔的打闹,容言谨就觉得心头有股淡淡的不快。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我知道。” 慕时安脸上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殿下是喜欢那个毛丫头了吧。” 第146章 那是兄长 容言谨的眼中立刻阴云沉沉, “时安,她只是个小姑娘。” “言谨,本朝十四岁已经可以定亲了。” 慕时安淡淡的看着他, “只是你身上的责任之大,牵扯了她,你能护住她?” “所以呢?” 容言谨定定的看着他。 慕时安忽的笑了,气氛似乎在此刻忽的缓和下来。 “所以我只是跟殿下说一声,毕竟如今虞疏晚也算得上我瞧得上的人,总不能因为这些让你们往后为难。” “东宫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容言谨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陈沉才开口道: “殿下若是真的心仪虞二小姐,也自然有自己的本事护住。 属下倒是觉得,分明是慕世子爷对虞二小姐生了兴趣。” “这些话不许再说。” 容言谨的眼神清冷平淡的扫过去,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陈沉声音小了下去,但依旧是有些打抱不平, “可这些属下也没说错……” “我与时安多年兄弟,不过是顾念疏晚名节才劝告的时安。 至于疏晚,她如今年岁尚浅,家中又是那么个情况。 我不过是心疼她一个小姑娘,能够帮忙就尽量帮一些。 她本就举步维艰,若是又毁了女子名节,和逼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男女之间并非只有情爱。 陈沉,谨言慎行,别让有心之人做了文章。” 陈沉不敢再言语。 容言谨闭上了眸子,可心中思绪万千。 他对虞疏晚并非是爱慕,只是怜惜罢了。 只是因为虞疏晚帮过他,所以他才会多在意几分。 若非如此,对于旁人他也会只有怜惜而已。 他缓缓睁开眼, “不回东宫了,去忠义侯府。” 陈沉愣了愣,默默地调转了车头。 方才字字句句都是想撇清楚关系,现在还不是想要给人家出头? 殿下未免是口是心非了些。 —— 这头,见容言谨马车消失,慕时安又折返回来, “这么确定我会回来?” 见虞疏晚依旧是坐在方才坐着的位置,慕时安挑眉问道。 虞疏晚切了一声, “你倒是不至于这种小事儿上骗我。” 说完,她站起身来, “走吧,去白家。” “就这样去?” 慕时安都没反应过来,虞疏晚头也没回, “不然呢?” 等上了马车,慕时安看见虞疏晚身边今日只有可心,有些意外, “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丫头呢?” “最近她病了,养身子。” 虞疏晚眼也不眨的直接说道。 可心更糊涂了。 她不过就是几日没跟着小姐,怎么小姐说的这些话,她都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但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可心总不至于拆台,点头道: “苦心姐姐昨日受了凉。” “我还以为她那样的不至于如此娇弱。” 慕时安随意的开口直接招了虞疏晚一记冷笑, “再健硕的将军都是会死的,更何况我家苦心只是个姑娘。 母狮子,你再敢在我面前议论我的人,别怪我翻脸。” 慕时安也没想到虞疏晚翻脸这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清咳, “是我说错了话。” 虞疏晚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知道是招惹了这个小祖宗不高兴,慕时安将一个小巧的镯子递给她, “我方才不过是随意一说,往后自不会如此。 这个,就当做是给你的赔礼了。” “一只银镯子?” 虞疏晚嫌弃的收回目光, “若是诚心,你该给个实心儿的大金镯子,这玩意儿打发我呢?” 真以为她那么好收买呢? 慕时安被她哽了一下,带着无奈, “回头自己去挑,挂我的账目就是。” 他给虞疏晚演示了一下,不知道他扣中了哪个开关,只听得一声划破空气的细微声刺入车壁。 虞疏晚坐直了身子,顿时来了兴趣, “暗器?” “你带着这个,好歹也能防身。” 这个妮子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要被她得罪光了。 饶是再能打,也不如有逃跑机会来的快。 男子女子的差异在那儿,上次虞疏晚被还是影生的月白袭击,即便瞧着好像能够取胜,也不过是因为她们胜在出其不意。 “至少你能够有离开的机会。” 慕时安垂眸, “上面的这个猫眼石是机关,从这里可以加针。” 虞疏晚听得认真。 如今有这么一样东西傍身,也算是能够省不少事。 等到慕时安介绍完,虞疏晚将镯子接过来套在手腕上新奇地打量着。 慕时安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凌烟阁刚巧有会做暗器的神人,当初也算得上江湖中一绝,虞疏晚自然满意。 虞疏晚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她抚摸着镯子看向慕时安, “你给我这个,我该给你什么?”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 慕时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心下有些不是很舒服。 “我给你东西没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不行,说一个吧。” 虞疏晚神色有些古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对我太好了些,我也怕。” 慕时安被气笑了, “太子给你你就不怕了?” “不一样。” 虞疏晚反驳, “太子殿下是真的好人。” “那你是对他动心了?” 慕时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么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冒犯, 可瞧着虞疏晚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是他,拥有共同秘密的是他。 这种他把对方当做好朋友,对方却瞒着他的感觉,真是…… 难以形容。 “你脑袋里面就只有情啊爱啊的?” 虞疏晚眼中古怪, “你是不是故意等着我说喜欢后来刺激我?” 不等慕时安开口,她便就带着些得意道: “可惜啊,我对殿下只有兄长之情。” 马车在此刻也已经到了白家,虞疏晚微微抬了抬下巴, “到了。” 得了答案的慕时安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 带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伸手又忍不住捏了捏虞疏晚的脸, “那你要是谢我,往后对我的脸色好些吧。” 虞疏晚想锤他,慕时安已经飞快地收回了手。 她冷笑一声, “你少动手动脚的,我自然对你脸色就好了。” 说完,只丢下了一句“稍后我叫你你再下来”就直接下了马车。 白府门口的家丁没想到马车停在府门正中,又看见一个姑娘走了下来,立刻上前要驱赶。 虞疏晚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白家就算是再家大业大,送上门儿的生意怎么都不会做?” “小姑娘,过家家可不是在这儿玩儿。” 两个家丁嗤笑, “去去去,别在这儿挡了咱们白家的财气。” 虞疏晚的眼眸一沉,正要开口,就听得一句冰冷的男音响起, “都说了是来谈生意的,你们这是狗仗人势?” 两个家丁应当是嚣张惯了,听到这话顿时恼了起来, “哎你个小兔崽子,跟谁这样说话呢!” 第147章 不对的姜瑜 姜瑜看了一眼虞疏晚,又匆匆收回了目光站在了她的身侧, “我怎样说话与你们毫无关系。 倒是你们,当真要因为你们的狂妄而让白家得罪一位主顾?” 他衣着华贵,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其中一个家丁正要发怒,另一个辨认出来了姜瑜的身份,立刻摁住了他赔笑, “是姜公子啊,他是新来的,不认识您。” 他赔笑着, “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朋友。” “我不认识。” “没有关系。” 三道声音异口同声。 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已经下来的慕时安不悦, “不是还没让你下来吗?” “你都被人欺负了,我能不来?” 慕时安似笑非笑地看向姜瑜, “真是好巧,姜公子,又见面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虞疏晚给护在了身后。 姜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神暗了暗,面上依旧是笑的客气, “刚好路过,看见虞二小姐被这两个有眼无珠的下人为难,自然是忍不住上前解围。” 说完,他看向家丁的眼神再度冷了下来, “还不快去通报家主?” 家丁也没想到今日门口竟然来了这么几尊大佛,软着腿哆嗦着去办事儿了。 姜瑜微微侧过头看向虞疏晚,温和一笑, “虞小姐是想要买什么东西还是做什么生意? 我与这白家家主曾打过交道,或许……” “不需要。” 虞疏晚虽然喜欢走一些捷径,可姜瑜的眼神黏腻得让她直观不舒服。 这种人的人情,她宁愿不要。 虞疏晚淡淡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次都这么赶巧,我遇见事情的时候都会遇见姜公子。 但是我得给姜公子把话说明了。 我看见你们姜家人,任何一个,我都很不喜欢。 你不出现我面前就是最大的赔礼了,懂?” 刚巧去通报的家丁已经过来了。 他没看出来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 “慕世子,姜公子,虞小姐,家主最近身子不便不能前来迎接,劳烦您几位移步花厅等候。” 听此一句,虞疏晚的心中暗笑。 哪儿是什么身子不适,只怕是犯了瘾罢了。 她让白知行将药给断了,可不难受吗? 姜瑜也不是脸厚的人。 如今虞疏晚都把话给说得这样直白了,他哪儿好再跟着? 他面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虞二小姐还是误会了我。 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世子和小姐了,告辞。” 等到匆匆离开入了小巷,姜瑜脸上的神色才变得阴狠起来。 他无法接受虞疏晚竟然这样无视他! 若是可以…… 若是可以! 虞疏晚就该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被自己囚禁一辈子! 什么狗屁慕时安? 分明就是觊觎虞疏晚的小人! 疏晚,他的疏晚…… 姜瑜的眼中逐渐变得温柔迷离,带着几分的痴狂。 既然疏晚不肯接受他的好意,那他就得再换换法子了…… 慕时安和虞疏晚两人并肩走着,显得虞疏晚的个头越发的小了。 看她拧眉,慕时安以为她是因为稍后的事情而没有头绪,低声道: “不如我来谈吧。” 他惯来不喜欢管旁人的私事,免得最后被攀咬。 可虞疏晚给他的感觉,是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既如此,他愿意为虞疏晚兜底。 虞疏晚回神,拒绝了他, “不必。” 顶多借势,别人谈来的都不是自己的,往后旁人也未必服气。 方才她只是在想姜瑜的事情。 她跟姜瑜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勉强还算得上有仇。 可一次也就罢了,两次都是向着她,她不得不怀疑一二了。 “你帮我去查查姜瑜吧。” 虞疏晚目光沉沉,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 重生一世,她没必要委屈自己。 感觉至上,哪个让她不舒服了,她就查哪个。 “好处。” “……以后不骂你了。” “成交。” 慕时安带着几分愉悦的微微低下头。 他的身量颀长,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正好能够看见虞疏晚发上的金蝴蝶随着她走动一颤一颤的,可爱得很。 虞疏晚察觉到他目光,有些皱眉, “做什么那样看着我?” “没什么。” 慕时安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毕竟在虞疏晚开口前,他已经决定查一查姜瑜了。 到了花厅,白家主整个人应当是消瘦不少。 虞疏晚能瞧出来他身上的衣衫都大了一圈儿。 他的眼底泛着青黑,脸色也比寻常人偏黄,唇色更是带着些不正常的白。 即便白家主衣着整齐,可难免能够看到他眼中难隐的焦灼。 看见虞疏晚和慕时安,白家主立刻满脸堆上了笑上前, “慕世子,虞小姐,久仰久仰! 白某身子最近确实不争气了些,不能迎接二位还让二位受了委屈。 着实是白某的不是,等改日白某定然亲自上门给二位赔罪。” 即便是身子不舒服,白家主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 虞疏晚笑了笑,转而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道: “久闻白家主手下商会在京城都是三足鼎立的厉害角色,今日是特意来拜访一二,看看可能合作一番。” 白家主撑着身子坐下,眼中带着意外, “虞小姐如今……瞧着年岁不大吧?” “做生意跟年岁有关吗?” 虞疏晚反问。 白家主呵呵笑出声来, “这倒不是,只是许多事情终究并非什么儿戏。 敢问虞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他眼神之中带着试探。 慕时安轻飘飘地接过话, “本世子是她的担保人,白家主尽管谈就是。” 虞疏晚没想到慕时安这样轻易就主动做了担保,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白家主。 白家主不认识旁人,不至于不认识慕时安。 他的确不知是什么生意竟然还能够让慕世子做担保,但绝对有一点,就是自己亏不了。 白家主呵呵一笑, “有慕世子这句话,白某自然是放心了。”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道: “白家的情况我已经查过了。 如今商会里面遵循的还是老旧制度,看似依旧三足鼎立,可实际上应当已经有了不少问题吧?” 第148章 小小白家,拿下 白家主的脸色一滞,随即眼中带了些恼意,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生硬起来, “虞小姐,你若是来谈生意的白某自当欢迎,可你若不是,恕白某失礼了!” “急什么?” 虞疏晚微笑着, “我就是跟你谈这个生意。 如果现在白家主愿意将商会分我三分,我自然能够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白家主气笑了,直接站起来。 连带着对慕时安都没了多少的好态度, “虞小姐,白家的基业雄厚,根本没有出现你说的这些情况。 这白家产业是白某亡妻留下的,绝不可能会分出去。 今日看来二位是来拿白某寻开心的。 还请两位回去吧。” 虞疏晚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慕时安扶额, “刘小碗,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你的法子能拿下吗?” 他带着几分调侃, “可别牛皮吹太大了,宋娘子那边你可是说了,十日内就能够去找她要的东西。 不如你也叫我一声好兄长,这些我都给你解决了如何?” 慕时安是皇帝的亲侄子,想要一个白家商会虽然麻烦,可也能够给虞疏晚短时间内建立一个商会。 至于她想要帮宋巧枝找的东西,不过是发动凌烟阁将近一半的人去找找罢了。 都不是要紧的。 虞疏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他的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慕时安脸色立刻变了,忍着痛低声道: “刘小碗,不答应就不答应,你动什么手啊!” “我乐意。” 虞疏晚哼了一声收回手来,目光沉沉看着白家主离开的方向。 这些在计划之中,虞疏晚也并未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起身道: “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她快步往着白家主消失的方向走去。 白家主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将下人都给遣下去了。 他关上房门,手指哆哆嗦嗦的打开了木盒。 看着眼前的纸包,眼中浮现出挣扎和贪婪。 这是最后一点的五石散。 他知道这个东西不好,可欲仙欲死的感觉实在是无法被替代。 等吸完这些,他……他一定戒掉! 白家主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伸手就要将纸包给打开。 可就此时,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易地从他面前将纸包给抽走。 白家主愣住,顺着菡萏花纹的裙摆往上看,正是虞疏晚。 “你怎么在这儿?!” 白家主瞪大了眼,可浑身此刻宛如万蚁蚀骨,他顾不得其他,道: “虞小姐,把纸包给我!” “给你?” 虞疏晚轻笑一声, “白家主,我这可是在救你的命,你确定要我给你?” “你知道了什么?” 白家主的眼中顿时变得警惕起来,握着桌角的手开始泛着白。 “没什么,我只是记得,五石散这种东西是大祈禁止的。” 她把玩着手上的纸包,唇角有些讽刺的笑,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是抱着十足的诚意来合作的。 见白家主行色匆匆,本想有什么我能够帮上的,这才过来。”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能够干什么?” 白家主此刻眼睛都红了,浑身难耐, “快点把药包给我!” 他扑上前,却被虞疏晚灵巧转身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虞疏晚冷笑出声, “白家主,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说,我要白家的三成家业。” “你别以为你的身后是慕世子就能为所欲为,虞小姐,你莫要欺人太甚!” 白家主的脸涨得通红,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虞疏晚将一边的匕首直接钉在了白家主想伸出的手指缝中。 铮的一声,白家主顿时愣住了。 虞疏晚嗤笑, “靠男人? 白家主,你未免小看我了。 白家每年修缮积善堂都花费了不少的银两,怎么从未有人见过那些被救下的人去哪儿了呢?” 闻言,白家主的瞳孔猛地震缩,声音都有些不成调子, “你、你别胡说!” “我胡说?” 虞疏晚拔起匕首,贴着他的脸轻轻地滑动, “白家商会在多年前就开始办了一个育婴堂。 可这么多年来,育婴堂里面的孩子,怎么只有婴儿? 白家主,有些事做得,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我如今愿意接手,总好过东窗事发以后你什么都没有得好吧?” 虞疏晚的眼神冰冷, “白家主也可以猜猜看,今日这笔生意若是谈不下来,我会做什么。” “你、你威胁我?” 白家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虞疏晚那张带着艳丽的脸, “白家产业本就只传后人,怎可分与外人?”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那你可曾想过,白家上下都是几代积累起来的人,怎可能会服从你!” 白家主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语气也低下来, “虞小姐,这样,你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这些……” “你是觉得我会缺银子吗?” 虞疏晚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现在的确缺银子,可虞疏晚也不能够短了自己的气势不是? 白家主咬牙切齿, “你别太过分了!” 虞疏晚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我过分怎么了? 现在把柄在我手上的人是你。 现在,这个生意你说怎么谈比较好?” 白家主沉默下来。 他的妻子也就是去年才去世,白家大权才落在手上不到一年的时间。 纵情享乐都还未曾尝试过,他如何甘心把手上的富贵让出去? “很难回答吗?” 虞疏晚轻笑, “听说五石散也是大祈禁令里面的东西。 慕世子还在花厅等候,你……” “我若是给你,你根本接不住!” 白家主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大声道: “虞小姐,您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够补偿您!” “愿不愿意给我是你的事儿,能不能接住,那就是我的事儿。” 虞疏晚从身上摸出一张契子,白纸黑字, “若是没问题就签了吧。” 白家主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恨不得整个人吐出一口血来。 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虞疏晚微微抬了抬下巴, “看这个不是看我。” 白家主勉强挪开了目光,心下暗自惊奇。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行事如此乖张! 看完契约,白家主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这不是要的三成,你是要我整个白家啊!” “既然三成都会招人不痛快,那不如来一把大的。” 虞疏晚轻笑出声, “白家主莫不是怕我真的将整个白家给驯服了?” 白家主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 他怒声道: “我白某可曾得罪过你?!” “谁知道呢?”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 “我还有事,白家主想好了吗?” 白家主死死地咬住牙关,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 他若是不答应,眼前这个妖女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管积善堂还是育婴堂,又或者是五石散,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不过…… 白家断然不会接纳一个外人。 自己只要是能够利用好这些,不是照样能够将人赶走? 只是敢这样威胁他,他定然要眼前这个小娼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虞疏晚只当作看不穿他的那些花花肠子,用匕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想好了吗?” “好!” 第149章 她本就不是依附旁人而生的菟丝花 白家主猛地抬头,咬紧了牙关,目光灼灼看着虞疏晚, “可我与我儿又该如何?” “没跟你们说,你们就待着。” 虞疏晚似笑非笑, “放心,就算是我不需要你们,总不至于让你们一无所有。” 盯着白家主在契约上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虞疏晚这才满意的将匕首放在一边。 将契约收好正准备离开,白家主立刻叫住了他,眼中带着急切, “虞小姐!” 他欲言又止,虞疏晚勾了勾唇, “放心,这些事情我不告诉别人。” 白家主松了口气,眼神又变得殷切,落在了虞疏晚的手上, “那我的……” 虞疏晚本是打算将五石散给丢了。 白家主还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了呢? 可白家主显然已经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她举起手上的纸包, “想好了? 听说这个东西会死人。 你要是忍一忍,或许戒断后能活。” “我知道。” 白家主此刻挠心挠肺的痒,急切开口,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生与死的选择她已经给了机会。 她静静地看着白家主半晌,这才轻笑一声,将五石散放在了桌上,毫不犹豫抽身离去。 等到了花厅,慕时安这才懒懒掀眼, “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寻你了。” “走吧。” 慕时安跟着她出了白府才道: “我这算是白走一趟?” “怎会?”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 “他已经答应了。” 慕时安站住脚, “他是自愿的?” “不然呢?” 虞疏晚皱眉,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的谈判能力了?” “这还真是让人好奇。” 方才白家主的模样分明就不是愿意的。 虞疏晚弯了弯唇, “早晚告诉你。” 她答应了白家主不跟别人说,但是没说以后不跟别人说。 现在白知行就是她的牌。 等到合适的时候出了这张牌,推上白知行,白家不会有怨言。 至于白知行会不会变……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 他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决策。 可以有一个白知行,就能够有第二个白知行,不合适再换。 办完这件事,虞疏晚很是愉悦,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临了看见一道身影驻足在侧门,目光痴痴地看着这边。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只当做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等到了马车上,慕时安这才道: “往后白家还是别一个人来。 方才白家的公子在门后盯了你许久,怕是不安全。” 这样好的慕时安让虞疏晚有点小内疚。 毕竟那位白家公子盯着的人可不是她。 好歹今日虞疏晚也算借着慕时安的东风达成了目的,对着慕时安的脸色都不知道好了多少。 慕时安隐约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等到了暂时留居的府邸,虞疏晚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看见门口聚了一群人,吵嚷的很是热闹。 她直觉不好,立刻叫停了马车下来查看。 可心也只觉得惊心,连忙追了上去。 等离得近了,虞疏晚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虞方屹和苏锦棠。 向来最为注重自己形象的苏锦棠此刻一身素衣,发上只有几根银簪点缀,眼睛红的宛如一个桃子。 她此刻正扶着虞方屹的手苦苦冲着门里哀声, “疏晚,我跟你父亲知道你受了委屈。 可你也不能够将你姐姐毁了容断了腿啊! 你父亲真的只是气急才会给你一巴掌,你怎能将你祖母连夜带走? 你祖母年事已高,你这不是陷你父亲于不仁不义吗?” 苏锦棠生的好看,此刻这样的装扮更显得娇弱,似乎风一吹,就会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的从眼中滑落到腮边,越发惹人怜惜。 苏锦棠见门依旧没有开的意思,暗自咬牙,声音越发的哀婉, “疏晚,往后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不说了,你别再这样任性了好吗?”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个也从苏锦棠的话里面推测出来她的身份,说是窃窃私语,可实际上连站在后面的虞疏晚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位……是忠义侯和苏夫人吧?” “那他们说的疏晚,是不是就是那个二小姐?” “这个二小姐本就行事乖张,不过这次也太离谱了吧?” “上次这二小姐开赌盘我就知道不是一个正经小姐,果不其然才多久,就干出这样的事儿!” “之前以为那定国公府的姜小姐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这虞家二小姐才是真狠呐!” “你们都说是这二小姐的错,可我怎么觉得,这二小姐从未主动招惹过人?” “是啊,而且若有什么,苏夫人他们私下说就是,怎的还让外人都晓得? 有点儿像是故意的!” “我家小孙女儿都晓得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别扭着不高兴都不跟外人说,这……” …… 众人的猜测纷纷,苏锦棠只是不管不顾的一声声喊着府邸的人开门。 溪柳和溪月心里慌得很,这会儿听见外头动静越发的大,也不知道怎么办。 苦心不知道去哪儿了,可心跟着小姐,连个能够拿主意的都没有。 溪柳咬了咬牙, “这事儿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小姐马上就能回来,咱们就别开!” 她冷静了一下,道: “老夫人那边你可别说错了话,我在这儿守着。” 溪月点头。 她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知道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小姐连夜带着老夫人离开,可想来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夫人跟老爷的偏心她们门儿清,自然不能够让他们进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发的多,虞方屹也越发的觉得脸上难堪。 他低声道: “可以了,走吧!” 他是想要来接虞疏晚她们回去的。 可苏锦棠怎么都要跟上。 原本以为太子说过以后,苏锦棠不会轻举妄动。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苏锦棠此刻的怨恨,到了门口,苏锦棠就开始了这么一出。 素日温柔的妻子如今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这样多的人,他只觉得自己这么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偏偏苏锦棠见里面依旧毫无动静,咬了咬牙,直接冲着朱红色的大门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疏晚,母亲求你了,带着祖母回来吧,别再闹了!” 众人哗然,开始纷纷指责起虞疏晚来。 “逼着自己母亲跪下还不肯出来,这逆女若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扔到尿桶里给淹死算了!” “让自己母亲跪自己,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不就是纯坏吗!” 咒骂声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 一边的可心怒极, “你们怎能胡说八道?!” 她家小姐才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分明她家小姐是最好的小姑娘! 分明是夫人在胡说! 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根本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虞疏晚眼神冰冷。 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苏锦棠为了虞归晚还真是豁得出去,如今是宁肯自己的名声坏了,也不肯她的名声好半分! 慕时安阴沉着脸坐在马车上,显然外面的他也听见了。 见虞疏晚过来,他看向虞疏晚, “我帮你?” “不需要。” 虞疏晚毫无犹豫,直接将月白赶车的马鞭扯了过来转身往人群走去。 慕时安忍住想要护住她的冲动。 他尊重虞疏晚的所有决定。 她本就不是依附旁人而生的菟丝花,即便是错了,他也会为她兜底! 第150章 我从不仰仗侯府,所以我毫无畏惧 “啪!” 清脆的鞭子声划过空气的声音让人不由得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身海棠红的少女手持长鞭站在人群外。 她那与人群中央跪着的苏锦棠如出一辙的面容,显然已经彰显了自己的身份。 可京中这些爱看热闹的,也不是没看过虞疏晚当街直接动手的。 是以,看清楚虞疏晚的脸,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往后退了退噤声不敢语。 苏锦棠万万没想到虞疏晚竟然不在府内而在府外,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愣愣地看着虞疏晚,恍惚有种想去拥抱她的冲动。 可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瞬,她立刻眼中就蓄满了泪,颤抖着声音道: “我给你跪下了,你还不肯回去吗?”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虞疏晚冷冷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苏锦棠看着虞疏晚手上的鞭子,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依旧发问, “若是你将祖母带回去,不让你父亲为难,就算是你对我动手我也无怨无悔!” 此话一出,一边的虞方屹脸色都变了。 他怒声, “你到底想要如何?” 如今苏锦棠的目的实在是太强,连他这个不善于后宅心计的都看出了端倪。 可苏锦棠根本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虞疏晚。 似乎是在惧怕虞疏晚动手,又在期待虞疏晚动手。 没错。 她就是疯了! 虞疏晚的出现打破了她的所有平静! 她原本拥有一个温柔乖巧又漂亮优秀的女儿,为什么要虞疏晚出现? 她也想做一个慈母。 可虞疏晚一点也不懂事,府上被闹得鸡飞狗跳,甚至连自己一向恩爱有加的丈夫都跟自己有了隔阂! 就像是归晚昨日哭着问她,如果没有虞疏晚,她们是不是最幸福的一家人一样! 虞疏晚,根本不该在这儿! 既然虞疏晚非要闹得这样难堪,那若是彻底毁了名声,再也无法在京城中立足呢? 这个念头的确对她不公平,可虞疏晚可曾对归晚公平半分? 虞疏晚是她的女儿,理应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和责任! 这是她作为母亲,可以对虞疏晚做出的支配! 孝字当头,难道虞疏晚还敢不认? 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即便丈夫在一边硬拉扯着要走,她也不肯走。 虞疏晚在大门站定,侧了身子,让苏锦棠跪着的是朝着府邸的方向。 “苏夫人这一跪,我可受不起。” 虞疏晚冷笑开口, “逼着我回去,用京城舆情毁我名誉。 苏夫人当真是长进了,竟然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 “你如今说的我都认,可你总得想想你父亲。” 苏锦棠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面紧紧攥成拳,不断地告诉自己忍耐。 她只要如今咬死让虞疏晚回去,即便是虞疏晚将昨夜的事情给翻出来,她也不怕会被人议论。 想到这儿,她的背脊都不由得挺了挺。 “我想他?” 虞疏晚笑出声, “我想他如何连自己孤寡母亲都能够不闻不问,任由被一个假货害死?” 一语惊起千层浪。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苏锦棠。 探究地、好奇的、厌恶的,此刻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这忠义侯府母女大戏还真是热闹,一出接着一出,当真是叫人应接不暇。 虞疏晚用鞭子指着苏锦棠,虞方屹喉头一紧,立刻挡在前面, “你难不成真想对你母亲动手?!” “父母生恩予我骨血,我做不到动手。 可夫人却一次次地逼迫我,是笃定我今日没得撒气的东西?” 虞疏晚冷笑, “真当做我是好捏的软柿子了? 侯爷也是有意思的紧。 只因为苏夫人爱惜那个假货,逼迫女儿不够,如今还要残害自己的母亲。 当真是可悲可泣。 用方才我听见的话,祖母当初生你的时候,确实应该丢在尿桶溺死。” 虞疏晚忽地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与你们还的确是一家子。 毕竟为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手段我也喜欢。” 她忽地将长鞭狠狠地抽打在苏锦棠的身侧,眼神阴翳, “今日苏夫人既然追到这儿还要扭曲事实,那就不如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把话说明白。 昨日虞归晚借口祖母房中求见,将蛇床草的种子粉末洒下在房中。 晚间更是让人准备了近百条蛇,想要放进祖母的院子。 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置?” 苏锦棠见她果然提起这事儿,死死咬住下唇, “好,就姑且当作这些事是真的吧。” 她擦了擦泪, “外面没有好的大夫,你跟我回去,我请好的大夫给你瞧瞧你从前落下的癔症好吗?” 此话一出,虞疏晚又成了全场的焦点。 “想要把名头安在我的身上?” 虞疏晚嗤笑出声,眸光却冷的可怕, “苏夫人,你说,昨日放蛇的人,虞归晚买蛇床草种子的人,他们在哪儿呢?” 苏锦棠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时间仓促,她是临时起意要针对虞疏晚的,哪儿有这样周全? 她的心头逐渐泛起冷意。 虞疏晚看向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眸光微闪。 自己既然已经出来了,苏锦棠还要舞到她面前。 那她要是不断了苏锦棠的这双爪子,岂不是浪费了这次机会? 不是最宝贝虞归晚吗? 她勾了勾唇角,声音扬起, “京城第一才女,温柔贤淑。 虞归晚在外面的名声还真是钻研得有够好的。 可即便是你们再疼爱,族谱上将人记作虞家血脉,能改变虞归晚身上流淌着的人贩子的血吗?” 她掷地有声,看着苏锦棠的脸色瞬间惨白。 苏锦棠难以置信地呢喃着, “你疯了,你说出这些来,就不怕自己被牵连吗?!” “怕?” 虞疏晚冷笑低声道: “苏夫人,我从不仰仗侯府,所以我毫无畏惧。 你最好看好你的宝贝女儿。 我动不了你,自然是要找她撒气的。” 说完,她再次抬眸,声音冰冷, “我虞疏晚不是找事儿的人,若不是昨日发现蛇床草一事,又怎会连夜带着祖母离开? 昨夜不现身,今日堵在我门前? 苏夫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151章 全都毁了 周围的人看向苏锦棠和虞方屹的眼神也耐人寻味起来。 搞半天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姑娘并非什么真正的千金,只是一个养女罢了。 还是人贩子的养女! 众人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不管亲女儿去管旁人的孩子,怎么看都很不对劲儿吧? 甚至现在为了那个养女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 正此时,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 “表叔表婶你们为什么来疏晚姐姐这里闹?” 虞岁晚小小的身体在人群中费尽的挤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刘妈妈扶着老腰吓得魂飞魄散, “小祖宗哎,您这是要闹哪样!” 虞岁晚气喘吁吁地挡在了虞疏晚的面前,仰着头大声质问苏锦棠, “表婶,你明明知道那个养女设计想要害死姨奶奶,为什么还要往疏晚姐姐身上推? 是因为你也讨厌姨奶奶,觉得姨奶奶不该护着疏晚姐姐,就此让姨奶奶死了的好。 还是说,表婶你是想要利用所有人都来指责疏晚姐姐?” 她生得漂亮,一张嘴儿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 虞疏晚都有些诧异虞岁晚竟然会选择过来帮她。 不过她也并未阻止,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 虞岁晚从前也常来京城,京城里面的人也知道她是谁。 是以,此言一出,顿时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的咋舌暗叹。 苏锦棠没想到半路竟然还杀出来一个虞岁晚,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一边的虞方屹也低声呵斥起来, “岁晚,去一边,这些事情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 虞岁晚大声的说道: “就因为虞归晚做了错事自己主动要禁足,结果又借口接我过来挑拨我跟疏晚姐姐的关系。 借刀杀人还扯到我身上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好好对待,谁护着她你们就跟谁急,这就是你们身为父母吗?” 她眼中不解, “那虞归晚给你们下降头了?” 苏锦棠顿时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的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虞岁晚立刻后退一步,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别想赖着我啊!” 苏锦棠颤抖着伸出手指。 毁了! 全都毁了! 若不是虞岁晚出来胡说八道,她的计划怎会落空! 可完整的话根本说不出来,她陡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虞方屹瞳孔一缩,一把扶住了苏锦棠。 他到底是没有苏锦棠那样的完全失去理智,只是深吸了口气看向虞疏晚, “这些事情我已经想过了。 等到她伤势好一些后就将她给送山上去好好修行静心。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一次我是真的想补偿你…… 你母亲是用错了方法,等到她醒后我会跟她好生谈谈。 你祖母……” 他咬了咬牙, “这些日子,就先让她住在你这儿吧。 尘埃落定后,我再来接你们。” 虞疏晚眼神冰冷宛若寒冬, “侯爷和侯夫人实在没必要给我承诺这些。 说了三次送走,不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还留在侯府? 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 “若是有朝一日虞归晚死了,不用二位请,我自会主动上门,到时候少不得礼金。” 说完,她转过身,溪月早开了一道门缝,见她回来赶紧大开了门。 “往后侯府来人一律不见!” 祖母还在府上,她往后不一定会在府上日日都待着。 怕就怕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虞岁晚赶紧追了上去,扒着门缝儿急切地喊着, “疏晚姐姐!” 虞疏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极了一只哈巴狗儿。 她顿了顿,想起来这两日虞岁晚的种种行径,身子侧开,虞岁晚大喜冲上前。 溪月和溪柳生怕外头的人发了疯,连忙将门给关了起来。 “小姐放心,老夫人睡下还未醒,这些事儿奴婢们都没让传过去。” 听了这些话后,虞疏晚面色稍霁, “你们去跟知秋姑姑她们也说一声。” 两人应声退下。 虞疏晚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虞岁晚的身上。 她此刻乖的和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大相庭径。 见虞疏晚打量着自己,虞岁晚立刻停止腰板儿, “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哥哥让我来的。 但是表叔跟表婶的确很过分,我也是真的想给疏晚姐姐打抱不平!” 虞疏晚目光依旧淡漠, “你帮我有什么好处?” 虞岁晚瞧出来她的态度不好,嗫嚅着小了声, “我知道我先前对你不好,现在知道你才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我自然不能继续跟之前一样……” 见虞疏晚没反应,她这才壮了壮胆子, “我也是真的想学弹弓。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教我也没事,姨奶奶对我好,我理应投桃报李的。” 她是娇纵,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虞疏晚看了她半晌,面前的人都开始紧张不安起来,她这才挪开了目光淡淡开口, “真想学,那就在我没出去的时候找月白教你。” 几乎是瞬间,虞岁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多谢姐姐!” 虞疏晚懒得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不管这一世虞岁晚再怎么帮她,她也绝不会忘记上一世被虞归晚手把手带着虞岁晚欺辱自己的一幕幕。 她能做的,就是对虞岁晚置之不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可心很快端了一碗酸梅汤来, “这是奴婢一早冰好的,小姐歇歇火。” 虞疏晚并不喝,只是用勺子搅动着酸梅汤,脑中不断的思索着白家的事情。 不等她想出所以然,外面门房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小、小姐!” “慌什么。” 虞疏晚目光一凛, “就算是他们再来,不必管就是。” “不、不是的!” 他连忙缓了口气,道: “是太子殿下来了!” 虞疏晚颇为意外。 难道又是慕时安帮忙叫的人? 思索片刻,她看向可心, “你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就说我睡下了。 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你再来报我。” 可心应声。 不管容言谨是过来做什么的,虞疏晚都不打算这个时候跟容言谨见上。 一旦是见了面,少不得是要说起方才的事情。 越是相处越觉容言谨身上的可贵。 她又何必用这种家长里短的破事儿去让容言谨为自己担忧? 这未免是有些掉价了。 她都不介意虞方屹他们的态度,又有什么好倾诉的呢? 只是昨夜的确是没有休息好。 她喝了两口酸梅汤后就直接回了房歇下。 一觉睡醒后,已经是阳光洒满了窗棂,落在了她的被子上。 她看向绿纱窗外,入眼就是一片烟粉色。 院子里的合欢正随着微风轻轻飘摇,恍惚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出了会儿神,虞疏晚这才叫了可心进来。 可心看见她醒了,笑道: “小姐可睡饱了? 晌午的时候老夫人来过,看您还在休息,就不许奴婢们打扰。” 虞疏晚轻轻地嗯了一声,习惯性的摸了摸小铃铛,随即看向她, “太子殿下是为何事而来?” 第152章 这样深沉的心机手段 可心的面色变得微妙起来,道: “今日侯爷和夫人来,是因为太子殿下去过一趟侯府。 原意是想要他们能够体谅小姐,没想到夫人竟然会闹这么一出。 殿下回东宫的路上听见的消息,急忙过来却没能够赶上。 殿下…… 很自责。” 闻言,虞疏晚也只是扯了扯唇角,眼中没什么温度, “殿下实在是多虑了。 他们是生我的父母都不曾为我考虑,他何须自责?” 算起来,她与容言谨能够走到现在也靠的是她的算计。 容言谨,不欠她的。 可心微微松了口气。 她就是怕虞疏晚会钻牛角尖,因此迁怒了容言谨。 现在她们在外面,背后也就是慕世子跟太子殿下这两章虎皮扯着。 太子殿下还在,夫人就跟疯了一样搞出这些动静。 若是小姐再得罪了太子殿下,那侯府岂不是骑在小姐的头上,到时候更是举步维艰? 她笑着开口, “小姐说的是,殿下这回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殿下说,您若是醒了就去东宫一趟。” 虞疏晚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容言谨想补偿她,直接拒绝, “不去了,你亲自走一趟,就说我心里都清楚。 请殿下现在只管忙自己的,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 可心知道虞疏晚是个有主意的人,乖顺地应声下来。 等随意用了些吃的,虞疏晚就来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虞老夫人此刻正和知秋说着什么,看表情有些凝重。 虞疏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冬雪刚好打帘出来看见她,温和一笑, “小姐是来找老夫人的?” “是。” 虞疏晚眉头立刻松开,带着笑意上前道虞老夫人身边, “祖母在跟知秋姑姑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看?” “什么都听,你个小姑娘都要成老婆子了。”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面上看不出来半分方才的愁色, “我跟知秋说不知道侯府怎样了,恐怕你父亲急得很呢。” 看来虞老夫人不知道上午外面发生的事情。 虞疏晚一想到今日虞方屹他们的操作就心下冷笑,可虞老夫人惦记他们,她就不会去主动提起,只是低顺了眉眼,伸手给虞老夫人捏着肩头, “让他急一急也没什么的。 自从祖父去世后,他没有来得及袭承爵位就出去平定战乱。 那个时候祖母一个人撑着偌大的侯府那样辛苦,孙女就算是没有经历过,光是听旁人说起,也只觉得祖母实在伟大。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能够有所犹豫,那就是他为人子的不是。” 虞老夫人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多言。 陪着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又着手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白家的消息都不是偶然所得,都是让月白去查了个底朝天。 否则她怎么那么有底气的去白家? 等到暮色沉沉,月白这才过来院子里道: “白家公子已经开始查起来了。” “痕迹都遮掩了?” 月白听得心头一颤, “主子,若是世子知道这事儿,恐怕会生气的。” “那就哄哄。” 虞疏晚也有些心虚,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你找的人容貌上可相似?” “这是自然,主子尽管放心。” 虞疏晚这才满意的点头。 白家公子白昌上一世喜欢的那个男人容色偏阴柔,慕时安亦是好看的着实犯规。 今日她只是试探试探,没想到白昌真的看上了慕时安。 不过,八成也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慕时安的身份,不敢对慕时安做什么。 但若是找个差不多风格的能泄泄火,她可不觉得白昌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些,虞疏晚微微翘了翘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该交代的交代好了就行。” 月白一想到虞疏晚这么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竟然将白昌那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儿算计的底裤都要没了,整个人就忍不住的背后发凉。 他知道虞疏晚想要拿到白家的商会。 原本想的是虞疏晚应当会从白家主的身上找突破口。 或者等等日子,将那位白知行给培养出来后再做夺权。 可虞疏晚偏偏选择了从白昌的身上找突破口。 虽然不知道白家主为何同意了虞疏晚的要求,但月白清楚的知道一点。 那就是白家不管从任何一方面,都已经不可能寻到另一条路了。 白家,已经是虞疏晚的囊中之物。 虞疏晚的攻击当真是快准狠地抓住了每个人的弱点。 月白又不由得想起了虞方屹他们。 若不是怕虞老夫人伤心,他们又有点血缘的关系,只怕是小姐要玩弄起他们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此刻的侯府主院里面,苏锦棠抓着床头的锦绣软枕,声音都已经哭哑了,眼睛干涩得再也挤不出来一滴眼泪, “阿屹,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这一次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归晚必须走。” 虞方屹看着往日最是漂亮体面的妻子憔悴至此,心中怎会没有半点动容。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的冷色, “归晚如今越发的没有规矩。 对自己的祖母下手,这种事她做得了第一次,少不得下一次就是你我。” “归晚是被逼的!” 苏锦棠沙哑着嗓子,眼中恨意几乎都要弥漫出来, “若不是老夫人一直护着虞疏晚,归晚怎会这般偏执? 我们将归晚养得那样好,可如今就因为虞疏晚,一切都毁了! 若是能够回去,我宁愿虞疏晚死在外面,也不会阻了咱们归晚的路!” “你是她的亲生母亲,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虞方屹愕然,苏锦棠咬牙切齿道: “我才没有生过这样的小畜生! 你将她视作亲生孩子,她可将你当作亲生父亲了? 侯爷,醒醒吧! 我当初的确是怀着她的时候万分期盼,可这么多年来跟在我们身边长大,陪着我们的是归晚! 只生未养的和一直养在身边的你还分不清吗?” 苏锦棠冷笑, “我就算是养条狗,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必然比跟她亲!”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一直侯在暖阁外面的陈妈妈心惊胆战的冲了进去。 苏锦棠捂着自己迅速开始蔓延出痛楚的脸来,一把甩开担忧的陈妈妈,震惊的看向虞方屹, “你打我?” 她的声音颤抖, “你从前甚至一句重话都不肯对我说,就因为我今日不让你送走归晚,你就对我动了手?” 苏锦棠跟疯了一样,一把抓起床上的东西往着虞方屹的身上砸去,再不见寻常时候的温柔, “你分明说过,什么都会依着我! 一个在乡下不知道养成了什么性格的畜生竟让你对我变了态度! 虞方屹,你好狠的心!” 第153章 那就和离! 虞方屹躲的有些狼狈,他一把抓住了苏锦棠的手。 偏偏苏锦棠现在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抓伤了他的脸。 虞方屹只顾着抓住她一只手让她别乱动,猝不及防的就挨了这么一爪子。 顿时,他的脸上顿时出现四道爪印,瞬间变红开始渗出血来,可见是抓得不轻。 虞方屹吃痛,将苏锦棠一把甩在了地上。 苏锦棠此刻才清醒了些。 看见虞方屹脸上的伤,也没了方才的气焰,小声地叫道: “阿、阿屹……” “苏锦棠,你看看你现在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虞方屹的火气此刻蹭的一下子起来了。 他眼中几乎都能够喷出火来, “你口口声声说疏晚是畜生,可再怎么畜生,当初也是我们没有看顾好让她丢了这么多年! 自从她回来以后你可曾有过一个好脸色? 归晚是在我膝下养了多年,我能舍得吗? 我一次次的去母亲面前求机会,一次次枉顾疏晚的情绪,可她呢? 反倒是越发的放肆! 如今都已经对付到了母亲的头上,我岂能继续留着?!” 说罢,他冷笑, “还得多谢了你。 若不是今日太子来敲打,你非要去闹这么一出惹得满城风雨,我还当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苏锦棠的眼泪宛如决堤洪水倾泻而出, “她那样伤害我女儿,我就算是让她身败名裂又如何?” “你再闹一个,现在她就去山上!” 苏锦棠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虞方屹厉声道: “锦棠,你我多年夫妻,知道母亲于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你若是执意包庇虞归晚,往后就算是她改好了我也不会接回来。 你我之间的缘分,大抵也是要到头了。” 苏锦棠满脸震惊的看向虞方屹,张着嘴半晌,像是从喉咙里面找到了几个不成词调的字来, “你……要休了我?” 虞方屹没有否认,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直接转身离开。 随着门被关的声音落下,苏锦棠整个人瘫软下来,口中呢喃, “我们夫妻成婚到如今十八年,将近二十年的光阴…… 如今,他就为了一个从未养在身边的孽障想要休了我?” 陈妈妈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 “夫人,侯爷就是说的气话。 您跟侯爷可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怎会和离呢?” 苏锦棠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我有什么错? 虞疏晚从回来到现在什么不是在忤逆我? 这样的女儿我早就不想要了! 归晚跟我说了,这一回根本不是故意的,是虞疏晚安插的那个丫鬟干的,就是离间我们的! 她心肠那样歹毒,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陈妈妈嗫嚅着唇, “夫人,大小姐的话,您可是要多些考量……” 这些一听就是用来哄骗苏锦棠的,也就苏锦棠他们会信了。 偏偏她话音未落,苏锦棠就恶狠狠地瞪着她, “陈妈妈,你的意思是归晚骗我?!” 不等陈妈妈回答,她就恶狠狠道: “归晚自小温柔善良,根本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她就是鬼迷心窍听了那个丫鬟的话,走到绝路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见此,陈妈妈又好说什么呢? 她只好勉强笑了笑将苏锦棠搀扶起来到床上, “当下是要将二小姐和老夫人给接回来才要紧啊。” 苏锦棠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是哭太多了,还是被虞方屹的话给吓到了,现在的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屋外伺候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趋于平静后,一个小丫鬟这才悄悄地退下了。 她一路低垂着头,七拐八拐的这才匆匆来了虞归晚的小院。 流光正在给虞归晚剥莲子儿,口中还在愤愤骂着虞疏晚。 见有人进来,流光立刻站起身来, “好姐姐,可是有什么好消息给咱们小姐的?” 原本兴致缺缺昏昏欲睡的虞归晚看见来人也不由得来了几分精神, “茯苓。” 叫茯苓的丫鬟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 “今日夫人去在二小姐府邸门口闹的那一通没有半点效果,还叫二小姐将您的身世抖落了出来。 夫人被气得吐了血,到了晚间才悠悠转醒。 醒了之后夫人就开始跟侯爷争执起来,侯爷说……” “说什么了?” 虞归晚有些迫不及待。 只要是虞方屹和苏锦棠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她自会毫发无损。 虞方屹那么疼爱苏锦棠,自己只要是能够拿捏住苏锦棠,想要什么不都是简简单单吗? 可茯苓接下来说的话却顿时叫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小姐,侯爷说,您伤势好一些后就把您给送到山上去休养。” 虞归晚愣住。 之前说是送庄子上,现在怎么还想要将她给送山上了? 她心头有些慌乱,但还是佯作镇定, “母亲呢? 她可有说什么?” “夫人疼爱您,自然是不肯的。” 茯苓欲言又止, “只是侯爷说,若是夫人再闹,就要跟夫人和离,还要将您现在送走。” 此话一出,虞归晚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惨白了一个度。 原书里面这二人感情好到令人发指! 虞方屹为了苏锦棠一生没有纳妾,更是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可以说,除了女主虞疏晚以外,苏锦棠就是整本书里面最为好命的人了。 虞方屹的霸气护妻,两人的恩爱,都是当初书里的一大看点。 所以虞方屹怎么可能会对苏锦棠说要和离? “不可能!”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眼角到下巴的伤因为敷了药越发显得狰狞, “父亲不可能对母亲说这些!” “小姐,奴婢怎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您?” 茯苓叹息一声, “您现在还是先好好养伤,只要是还在侯府,就还能够有翻身的机会。” 她来不及多说,只是飞快地行了礼, “小姐,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夫人呢,就不在此多逗留了。” 虞归晚回过神,给流光使了眼色,流光连忙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递给她, “茯苓姐姐辛苦了,这些是小姐的心意。” 茯苓也没有推辞,收后就急匆匆的又回去了。 人一走,流光的脸就垮了下来, “小姐,那个贱丫头就是想要针对您啊! 现在就算是搬出去了也不安生!” “出去。” 虞归晚低声呵斥。 流光缩了缩脖子,悻悻的退了出去。 整个屋子里寂静的仿若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剧情发生偏差,现在就连书中的非主线角色都产生了变动,那自己掌握的那些先机又算是什么先机? 虞疏晚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虞归晚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上古代宅斗的手段和心思了。 原本以为能轻松拿捏,可现在她跟这群土着npc也没有了什么区别! 这种未知的恐慌将她心头迅速笼罩,也让她头一次真正地意识到了这一场古代之旅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接受的“沉浸式剧本杀”。 而是一场真正的女人之间的博弈! 第154章 主动离开侯府 她开始惊慌起来,疯狂地呼唤着系统, “我要回去,001,我命令你现在让我回去!” 许久,在虞归晚都快要崩溃的时候,那道机械音才冷冰冰地响起, 【很遗憾,尊敬的玩家,现代世界中您的身体已被销毁。 您在初始化绑定此世界的时候已经与我们签订过契约,无法返回原世界。 系统001已经根据您的要求选择了目标身份,世界已构成,您无法更换。】 说完,001再次沉寂下来,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虞归晚尖叫着想要砸东西,可她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她的眼中满都是惊骇和恨意,疯狂在心中咒骂, “你们把我绑来,你们是诱骗!” 可所有的话在此刻都像是砸入棉花里的石子儿,根本荡不起任何的波澜。 一通发泄后,虞归晚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她想爸爸妈妈了。 自己家里好歹也有点小钱,算得上是富二代,干嘛要为了新鲜选择绑定了这个世界?! 现在好了,回不去了,在这儿也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虞归晚哭得不能自已,流光站在门外也不敢进来,只是心中隐隐约约有点儿担心起来。 该不会这一次…… 大小姐真的要倒霉了吧? 那她岂不是会跟着倒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归晚这才沉沉睡去。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叫来流光给自己的脸上重新上了药。 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虞归晚有些后悔。 自己本身就算不得多么的漂亮。 这些年用金银珠宝堆砌起来的美人面上,伤痕实在是突兀。 她这些日子又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不止一星半点。 虞归晚向来适应环境极快。 既然不能回去,那她就要在这儿闯出一片属于她的天地! 就算是剧情更改了,她也绝不会有退缩! 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来,眸光闪了闪,声音沙哑道: “你去请父亲和母亲过来。” 流光以为虞归晚是有了什么好法子,能够留在侯府,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去请人。 苏锦棠倒是很快就来了。 看见虞归晚憔悴的样子,又是忍不住的鼻头一酸,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中, “娘的归晚受苦了。” “是母亲为了归晚受苦了。” 虞归晚抽了抽鼻子, “女儿听说父亲跟母亲吵了架,可父亲最是疼爱母亲,怎会如此呢?” 闻言,苏锦棠的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可又怕虞归晚跟着担心,轻哄道: “这些你不必担心,过日子哪儿有不拌嘴的?” 可说出这些话来,苏锦棠自己都不信。 从前他们夫妻二人多么恩爱,如今对比上,简直是赤裸裸的讽刺! 虞方屹此刻才姗姗来迟。 看见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顿时沉了脸,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 虞归晚知道这一次虞方屹是真的生气了,挣扎着从苏锦棠怀中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苏锦棠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虞归晚推开, “母亲,我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虞归晚咬着牙扶着一边的床沿,额头上早就疼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面色惨白看向虞方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 “父亲,女儿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活该。” 虞方屹抖了抖唇,还是别开了眼沉默不语。 看见虞归晚如此,他哪里不心疼? 可就像是虞归晚所言,错了就是错了。 今日这一出,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好能够留下她。 可自己……断然不能再心软了! 见虞方屹如此,虞归晚的心中更是凉了一片。 但她面上却越发的凄婉,对着虞方屹勉强行了一礼, “父亲,母亲是一心为了您。 她跟女儿这么多年的情分,放不下,也只能说明她重情重义。 您当初不就是因为她的善良而选择了母亲吗?” 虞方屹虽然没动,可也不禁想起当初两人遥遥相见时,少女正在为养了几个月的兔子死去而伤心哭泣。 那个时候的苏锦棠善良单纯,真真切切地住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一住,就是多年。 可为什么,如今的苏锦棠却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陌生? 苏锦棠被说得也有些伤感起来。 昨日晚上那一巴掌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两人夫妻多年,甚至平日里连斗嘴都没有,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颤抖着声音道: “女儿知道父亲和母亲如今是为了我为难,女儿不愿看见你们如此…… 父亲,女儿恳求您能够将女儿送去京郊的庄子上修养。” 此言一出,一直在等着虞归晚开口求留下的虞方屹愣住了。 一边还在黯然神伤的苏锦棠也愣住了。 就连还在一边窃喜能够留下来的流光都傻了眼。 可虞归晚就像是没看见几人的反应一样,低垂着头道: “女儿知道自己如今错得离谱。 如今伤了祖母的心和父亲的心,只愿远离京城,也好让祖母和疏晚消气能够回来,不再影响父亲。 女儿是去修心的,等到女儿想明白了,也自然就回来了。” 她忍着身上的痛,对着虞方屹再次勉强行礼, “求父亲能成全了女儿。” 以退为进。 目前她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 她的脸和身上的伤都得想办法治好才行。 想到这些,虞归晚的心中恨意更深。 若不是虞疏晚,自己何苦如此狼狈! 等到她重回京城,必然要将虞疏晚这个贱人抓起来,一点点折磨死! 不过…… 她眼中泛起冷笑。 就算是她离开了,她也没忘记给虞疏晚留下一个“惊喜”。 希望虞疏晚能够喜欢! 人是上午趁着蒙蒙亮的光走的,消息是天色微亮时候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的。 可心有些不解, “小姐,您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管她什么意思?” 虞疏晚冷笑一声。 虞归晚这一招棋她还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上次听那个001说什么其他机缘能恢复她的伤势和脸,想来也是急着去找什么机缘。 再来,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毕竟如今京城里面的风向对她可算得上是口伐笔诛。 若是能够出去一阵子,等到众人淡忘以后再回来经营名声,远比现在硬抗的好。 其实虞归晚还算是有几分的聪明。 她刚睡醒的声音还有几分懒意, “过几日门口又要热闹了,下人可都安排好了?” 决定了常住,还是得多一些下人在院子伺候才行。 可心应声, “这些事情知秋姑姑她们揽去了,她们身份本就不低,这些都是简简单单。” 虞疏晚嗯了一声,也没了多少睡意,索性起来去院子里练了会儿拳。 出了一身汗,虞疏晚又是一阵洗漱折腾。 等好了后天早就大亮了。 溪柳和溪月欲言又止,一直到虞疏晚打算出门了,溪柳这才上前一步, “小姐,要不然今日……您就先别出去了?”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能憋多久呢。” 她瞥眼看向溪柳, “说吧,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溪柳看了看可心,又看了看虞疏晚,小声道: “大小姐已经离开侯府了。” 这个消息虞疏晚倒是知道。 原以为就这么个消息,没想到下一刻溪柳又道: “听说原本是已经到了城门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去侯府了。” 第155章 只是从心,没有怂 这个消息虞疏晚是真的意外了。 她带着几分讶然看向溪柳, “又回去了?” 难道是她判断错了,虞归晚只是一个欲擒故纵的蠢货? 溪柳正要说话,门房就传了消息来,说是定国公府的姜小姐来拜见。 虞疏晚微微挑眉。 方才折腾完后红扑扑的小脸已经逐渐恢复了白皙。 没想到今日这样的热闹,那且就看看吧。 得了虞疏晚的应允,姜瑶很快就进来了。 跟着一起进来的人竟然还有姜瑜。 虞疏晚甚至都懒得多看姜瑜一眼。 想起昨日让慕时安去查一查姜瑜的事儿,她打算待会儿问问慕时安可有结果了。 姜瑜这个人…… 看着邪性。 姜瑶从进来后内心的嫉妒就不曾停止过。 虞疏晚为何这样好的命! 才从乡下回来,就能够跟慕世子搭上关系,惹得太子殿下青眼有加。 如今更是住进了慕世子准备的宅院! 她凭什么! 她姜瑶的身世容貌才配得上慕世子! 这院子,也合该是她的! 可看见虞疏晚后,姜瑶这才瞪大了眼睛,失声道: “你怎么……” 她剩下的话及时的咽了回去,可还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虞疏晚。 前几日见面天色偏暗,她还以为虞疏晚是之前看见的有些偏土的干枝条。 可眼下,眼前的少女长发用一根金簪半束在脑后,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 虞疏晚的底子不差。 也就是因为当初受了磋磨,这才看起来干巴巴的。 这才回来不到四五个月的时间,已经水灵的几乎能够掐出一把水了。 当初的苏锦棠可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美人,虞疏晚像她,怎么可能丑呢?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眼神愤恨,几乎要将虞疏晚给拆皮拔骨一般。 怪不得自家哥哥迷恋上了这个贱人,感情如今那张脸越来越好看了呗! 虞疏晚见姜瑶见自己的眼神就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在我的宅子还想要把我给吃了? 姜瑶,收收你的眼神。” 她抬起手来,姜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满眼警惕地看着她。 见虞疏晚只是端茶,整个人只觉得有些挂不住脸,板着脸道: “我过几日生辰,总不好冷落了你不是?” 姜瑶将一张帖子放在桌上,神色中又带着些得意, “你不是跟虞归晚不对付吗? 这一回算是我请你看热闹了,怎样?” 虞疏晚嗤笑出声, “然后再被你们设计?” 她悠悠开口, “我可没那么多好运气躲开你们的设计啊。” 虞疏晚心里清楚姜瑶就是想要折腾虞归晚。 可谁说,她喜欢当面看热闹? 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的热闹还是不看比较好。 虞疏晚笑眯眯的看向姜瑶, “令母近来可好? 要不然你提前说说呗,这回是准备了几个人?”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黑了下来, “虞疏晚,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些日子母亲跟父亲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母亲也不肯搭理她了。 从前母亲那样疼爱她,都是虞疏晚害的! 现在虞疏晚竟然还冷嘲热讽! “你又猜对了。” 虞疏晚敛起笑, “可惜了你脑子生错了地方。 否则的话,你就该去考考状元,定国公府兴许还能再兴盛百年呢。” 姜瑶只觉得一团火气瞬间从心里烧到了头发上,怒声道: “我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你以为你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就很好吗? 我告诉你,邀请你也不过是让你看看往后你的下场是什么! 知道虞归晚今日想离开京城的事情吗? 是我让人把她给弄回来的! 她害了我,就想要这样轻飘飘地走了? 没门儿!” 姜瑶的眼神在虞疏晚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冷笑一声道: “还是说,你知道了,所以怕了?” 虞疏晚这才恍然。 最开始她也想着虞归晚跟姜瑶之间的修罗场。 可谁能知道虞归晚竟然后面又作了大死,想要动自己祖母,那自然是得让她付出点代价。 好在姜瑶是个记仇的。 否则她还真就忘了虞归晚跟姜瑶之间的这一茬儿。 “我怕。” 虞疏晚回过神,看着姜瑶眨了眨眼, “看见你长得如此别致,心眼都比得上莲藕节子了,我还以为哪吒重生,夜叉附体,当然怕。” “虞疏晚!” 姜瑶尖叫一声想冲上前,虞疏晚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 “叫什么!” 姜瑶方才的气势瞬间被虞疏晚砸在桌上碎成粉末的杯子给吓得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少跟我咋咋呼呼的,听着就烦。” 虞疏晚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随后直接起身将帖子扔在了她面前, “滚远点,看见你就烦!” 说完,虞疏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姜瑜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 见不到虞疏晚的背影后,姜瑜这才叹息一声,伸手将姜瑶给拉起来, “我都说了,你何必要自己过来走这么一趟?” “哇——” 姜瑶忽的放声大哭起来, “姜瑜,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妹妹被人欺负是吗?! 刚刚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说? 就因为她长相好看?” 姜瑜沉了脸, “瑶瑶,你要是再胡说,我可就不管你了。” 他的语气有些重,姜瑶哭的更厉害了。 她只觉得方才在虞疏晚面前被吓得跌了份儿,丢了脸。 姜瑜皱着眉,半晌,这才又蹲下身子道: “你哭什么,这事儿本就是你无礼在先,人家不去也是正常。” “你还帮她说话!” 姜瑶更伤心了。 姜瑜有些无言,随即开口道: “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这位虞小姐。 我不管你跟虞家大小姐有任何恩怨,虞二小姐你不能动。” 姜瑶正要反驳,就对上了自家哥哥深沉的眸子,里面竟是一片冷色,让她连哭都忘了。 不多时,这两人走了的消息就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里。 正坐在花园里面看花儿的虞疏晚嗤笑出声, “说什么了?” 虞岁晚眨巴着眼睛学着方才姜家兄妹的语气又模仿了一遍。 末了,虞岁晚期期艾艾的问道: “疏晚姐姐,是不是那个姜家公子喜欢你?” “虞岁晚。” “啊?” “少在我面前装可爱。” 虞疏晚微笑着看向她, “还有,再在我面前说这样倒胃口的话,往后都不必过来了。” 第156章 前尘往事 虞岁晚不敢招惹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等到虞疏晚走了,一边的刘妈妈才敢说话。 她心疼地拉住虞岁晚, “她怎能这样对您说话,是不是受委屈了? 奶娘给您做您爱吃的乳酪糕好不好?” “她刚刚说我装可爱。” 虞岁晚冷不丁地开口,刘妈妈刚要义愤填膺地说两句,就看见虞岁晚一脸傻笑起来, “她觉得我可爱了哎!” 刘妈妈:“……” 虞疏晚没管这边,只是暗自推波助澜白家的事情。 反正只要是一个合适的时候让白昌的丑事被公之于众,白家主再顺理成章地丧失行动能力。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行事,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而已。 虞疏晚向来只信一句话,那就是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事情倒是可以先放一放了,虞疏晚直接让月白将她送到了宋惜枝那里。 宋惜枝依旧是忙得像一个陀螺。 百忙之中看见虞疏晚,也只来得及招呼了一声, “你自己随意坐,我这儿忙完就过来!” 虞疏晚应了一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从前最喜欢坐的窗边。 可心心下泛着嘀咕,扬声道: “宋娘子,茶壶在哪儿?” 宋惜枝正忙着,压根儿没来得及听见她的话。 虞疏晚却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茶壶来。 可心连忙想要上前接去煮茶,却被虞疏晚躲了躲, “你不知道宋阿姊的口味,我来就是。” 宋惜枝在喝茶的时候总喜欢偷偷的加上一颗青梅。 她开始只觉得喝茶跟别处的味道不一样,后来缠着问许久,宋惜枝这才哈哈大笑给她说了这个小诀窍。 “茶就像是人生一样,总得自己加点儿口味儿吧?” 宋惜枝那个时候总会拍拍她的肩膀,带着狭促的笑, “受了委屈后就喝点儿我的这个茶,绝对独一份儿!” 想到从前种种,虞疏晚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这一生,似乎只有在祖母和宋惜枝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等到茶煮好后,虞疏晚特意又翻出一只看起来颇为可爱的小茶杯。 可心看的新奇, “这上头还有小老虎的图案呢,看起来像是孩子喜欢的。” 可心也颇为新奇。 虞疏晚并不言语。 这是宋惜枝父亲留给她的,也是宋惜枝一直用的茶杯。 等到倒好茶后,宋惜枝这才过来。 她看着桌上的杯盏愣了愣,却并未多言。 虞疏晚亲昵地喊着, “阿姊,你尝尝我煮的茶。” 宋惜枝是不喝旁人煮的茶的,生意场上,她又是一个寡妇,少不得被人惦念。 可对上虞疏晚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了。 她坐下来抿了一口,没想到却是熟悉的味道。 “你这……” “这是从前有一个阿姊跟我说,这样好喝。” 虞疏晚抢答, “宋阿姊觉得呢?” 宋惜枝抿着唇,一杯饮尽这才又倒了一杯,语气也带了几分的亲近, “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没什么事。” 虞疏晚摇摇头, “阿姊只管去忙自己的。 我只是觉得在阿姊这儿很安心,喜欢看着阿姊。” 她的话直白得让人心疼。 一开始的时候宋惜枝大抵是还不清楚虞疏晚的身份。 但是她也不笨,有生意上门,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的。 这一查,她就知道了那个看起来像是一个猫儿乖的小姑娘是怎样的可怜。 这两日听说外面又热闹起来,似乎也是跟虞疏晚有关系。 想来,虞疏晚应当是在家受了委屈,无处可去了。 想到这里,宋惜枝的语气一软, “你若喜欢这儿,下次只管来就是。”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她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的善良。 看见别人可怜,就会忍不住地善心大发。 可上一世,宋惜枝也是因为她的善良而死。 虞疏晚低声道: “你有时候不用那么善良的,就不怕我会连累你吗?” “就算是真的连累,我该骂的也是那些针对你的人。” 宋惜枝好笑, “对一个小孩儿动手还牵连无辜,这还是人吗?” 虞疏晚忍不住被她逗笑,认真回答, “是畜生。” 两个人对视片刻,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笑了会儿,宋惜枝这才问道: “这两日京城中又是热闹得很,听起来也跟你有点儿关系。 是你那偏心爹娘又帮着那个假货欺负你了?” 虞疏晚撇了撇嘴, “那倒是没有……” 宋惜枝不信,问可心。 可心看了看虞疏晚,虞疏晚叹气, “真没,他们想要欺负我没欺负成,我把那个假货的脸给划花了,腿打断了。 然后带着祖母离开侯府了。” “你才是真的女中豪杰!” 宋惜枝瞪大了眼睛,满是佩服道: “可惜大祈没有女将军,否则的话,你都能做个女将军了。” “我打打母老虎就得了。” 虞疏晚托腮, “宋阿姊,我在你这儿订的焰火怕是得晚些要了。” “那我可得谢谢你,刚巧这段时间忙得很。” 宋惜枝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笑道: “别说,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合眼缘。 茶里煮青梅也好,还是我找了我的杯子也罢,刚刚巧都是我的习惯。 明明咱们只是第二次见面,我却觉得,跟你之间很是合得来。” 可不是合得来? 虞疏晚笑道: “说不定,咱们还有上一世的缘分呢?” 闻言,宋惜枝笑的更开怀了。 跟虞疏晚说了会儿话,宋惜枝就又忙去了。 虞疏晚就那样看着宋惜枝忙碌着,原本有些燥乱的心也逐渐的平静下来。 白家的事情如今已经交给了月白,不过是等着时间的发酵罢了。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贺淮信如何了。 虞疏晚看着眼前微微荡开涟漪的茶水,也不由得失神。 贺淮信…… 这个名字听着就是一个斯文俊秀的人。 事实亦是如此。 一个寒门子弟进京赶考,一跃就夺了魁首,甚至是认了丞相做义父,从此平步青云。 仕途坦荡扶摇直上,简直风光无限。 一个朝堂新贵,又生了一张丝毫不逊色京城中贵公子的俊美面庞。 光是想想都知道,多少闺阁女子对他生了倾慕的心。 可这样的人却谢绝了所有人的说亲和好意,反倒是温柔一笑: “我心中倾慕虞家表小姐许久,做这么多为了能够配得上她。” 那个时候两人已经来往过一段时间,虞疏晚早就芳心暗许。 可她从未奢求过得到贺淮信的爱,对于贺淮信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心上人是天边皎皎明月,她不需要拥抱月亮,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偏偏贺淮信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郑重其事地问, “疏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生,我都会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那个时候以为是动听情话,可实际上,确实她后半生未能逃脱的梦魇! 第157章 遇刺,谁是刘嘉 嫁给贺淮信后,他们也琴瑟和鸣了一段日子。 毕竟一个朝堂新贵和一个侯府瘸腿“表小姐”的组合,怎么看怎么不合拍。 渐渐地,京城里面也有了一些声音。 不外乎是说什么她能够让贺淮信娶她,是因为她用了些肮脏手段。 京城的小姐夫人们向来不待见她。 如今又有这样的流言,她们更是不愿意跟自己有半分的关系。 贺淮信却并不生气,只是哄着她,说二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她心中委屈,但在侯府的日子让她学会了闭嘴和乖顺。 时间一日日过去,虞归晚跟太子订婚的圣旨下来那日,贺淮信难得失态,喝的酩酊大醉。 她去书房,却无意间发现书房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画轴。 上面的虞归晚巧笑嫣然,栩栩若生。 他紧紧地握着一块儿玉佩,闭眼皱眉呼唤: “归晚,归晚……” 那般深情,可见是怎样的欢喜。 那声声如刀,割她血肉。 那一刻的虞疏晚被自己深爱的、视作救命稻草的丈夫再次杀了一遍。 等到贺淮信醒了,她第一次质问起了他与虞归晚的关系。 可就算是质问,虞疏晚也无甚底气,甚至在想,如果他揭过去,这件事儿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爱她,给她一个家,她真的不想失去。 可她只是问了一句他们的关系,贺淮信的眼中顿时冷了下来。 门被关上,她被拖入卧室里的一个暗室中—— 她嫁过来那么久,竟然不知道她的房间中还有个摆满了虞归晚画像的密室! 她的枕边人不是她记忆里的人。 她似乎在此刻才意识到那些所谓的温润如玉,都是假的。 暗室中的贺淮信面色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的可怕。 也就是那一夜,虞疏晚才明白她夫君的心头朱砂是虞归晚。 而娶她,不过是因为她碍了虞归晚的眼。 外面的那些流言,甚至是她的丈夫亲自让人放出去的! 那天晚上是一切的开端,也是她美梦的结束。 虞疏晚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杯盏。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贺淮信怎么跟虞归晚相识上的,但这一世自己让苦心去办了他,便就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可即便是这样想着,虞疏晚心头还是有些莫名的慌乱,总感觉会有什么超出自己的掌控。 见虞疏晚似乎坐立不安,可心忙俯下身子担忧开口, “小姐是身上不舒服吗?” 虞疏晚想说不是,却忍不住的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好在可心在一边扶住了她,虞疏晚面色奇差。 她勉强站了起来,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急匆匆地带着可心往着外面去了。 月白正蹲在路边逗着小狗儿,看见虞疏晚如此,也不由得意外看向可心, “这是怎么了?” “小姐不舒服,回府!” 可心急促地开口。 她还从未见过虞疏晚如此。 虞疏晚勉强上了马车,靠在马车壁上好不容易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样难受。 且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 要不是自己背后已经冷汗津津湿了一片,她甚至怀疑方才是自己的幻觉。 见虞疏晚的面色好了许多,可心也没敢松气,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奴婢去请大夫吧。” “不用。” 虞疏晚摆了摆手, “先回府。” 可马车行驶也就是不过片刻,外面就传来了月白低沉警惕的声音, “可心,护好小姐,有人!” 可心心头一颤, “小姐!” 虞疏晚却拧起眉头来。 谁会大费周章的来找她的晦气? 白家主? 不可能。 白家主如今只怕是欲仙欲死。 一个胜券在握的商人,怎么会觉得她这种蝼蚁能够撼动他的根基? 那是姜瑶? 也不对。 姜瑶暂时没有这个胆子。 虞归晚更别提了,就现在想逃离京城的窝囊样,也不敢对她动手。 那是谁? 来不及多想,虞疏晚顺手将一把匕首藏于袖中,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这才算是低声嘱咐着可心, “待会儿不许乱动。 这件事儿给我烂肚子里,也不许让祖母知道,否则决不轻饶!” 可心面上有些苍白,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小鸡啄米的点着头, “小姐小心!” 虞疏晚嗯了一声。 马车停下。 她撩开帘子,看着眼前的几个彪形大汉全部都是蒙着脸。 明显是有备而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又是谁家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找不痛快了?” 几人一言不发,可眼中的凶狠却明显地增添了好几分,直接举着手上明晃晃的大刀冲了过来。 虞疏晚眸色一沉, “月白!” 话音刚落,月白就宛若一道离弦之箭离开了车轴。 他的身形极快,动作又准又狠。 几个人瞬间倒地两个,其他人不敢掉以轻心,飞快交换了眼神再次冲上前。 月白出拳迅速,疾如闪电,几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最后一人心道不好,正欲撤离,却只听得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顿时喷出一口血来,踉跄着跪在地上昏死过去。 有已经稍微缓过来一些的正试图逃跑,虞疏晚眸光一凛,匕首擦着他的脸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将那人震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轻举妄动。 “来都来了,不把话说清楚就走,未免是太过没礼数了吧?” 虞疏晚翘了翘唇角,眼中的冷意宛如寒冰。 见无人应话,虞疏晚缓步下车。 月白心下一紧,上前一步, “小姐!” “问话不回答,不是好习惯。” 虞疏晚眼也不眨,狠狠地一刀扎在了那人的腿上。 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那人瞬间惨白了脸,死死地咬住牙关,看向虞疏晚的眼神带着惊骇。 虞疏晚微微侧目挑眉, “现在,我问你答。 谁让你们来的?” 要不是得罪的人有点儿多,一时间难以想到,虞疏晚也不想这样暴力。 原本以为会像是前几次的硬骨头,至少得多磨一磨,没想到见虞疏晚似乎还有动手的意思,被扎男人立刻开口, “我说,我说!” 虞疏晚有些诧异,但也松开了手, “说吧。” 男人咽了口唾沫,忍着腿上的痛道: “是刘嘉……” “什么刘嘉?” 虞疏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心连忙从车窗口探出脑袋来, “小姐,是不是那个曾经在珍宝阁做掌柜的刘嘉?”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珍宝阁的前东家就叫刘嘉。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但隐约记得这个刘嘉好像被她让胡有才给送去官府了。 虞疏晚意外地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他不是还在官府地牢吗?” 当初那些罪名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来的。 第158章 杀鸡儆猴的鸡 “这些小的们就不知道了。” 男人的眼中划过一丝惧色, “我们什么都说了,能不能……能不能放我们走了?” 他们本来就是江湖上行走的人,接单子也就是看在对方只是一个娇小姐的份儿上。 单纯就想要小赚一笔,谁能知道这个娇小姐是朵食人花?! 那个刘嘉竟然敢害他,他肯定是要找刘嘉算账的! 虞疏晚并未回答,反而道: “他准备让你们把我怎么着?” “只让我们将您给带过去他面前,其他的,我们就一概不知了。” 男人哀求, “小姐,我们真的没想过动手对您怎样的。” “我不信。” 虞疏晚踢了一脚旁边的刀, “拿着刀来绑我? 我怎么瞧着是要来砍我的?” 男人不说话了。 他们本来就是收了钱要给这个小娘皮一些教训的。 可谁能想到这个虞疏晚身边的车夫竟然有这样好的身手?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猜中了吗?” 虞疏晚眼神无辜。 男人余光瞥见月白没注意到这边,索性心下一横,立刻扑向了一边的大刀抵在了虞疏晚的脖子上,凶狠开口道: “别过来! 你要是敢来我就杀了这个贱人!”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妈的,还敢对老子动手…… 现在惹老子不高兴大不了同归于尽!” 可心神色担忧,一边的月白没有半点要动弹的意思。 男人得意起来, “知道怕就好!” 他刀子又深了几分,骂骂咧咧道: “贱人,还敢对老子动手是吧? 他娘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他想要欣赏欣赏虞疏晚惊慌失措的模样,可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笑的眸子。 那双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满当当的讽刺。 她开口笑道: “你确定,我是你能随意捏的软柿子吗?” 话音未落,男人闷哼一声,顿时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虞疏晚越来越近,整个人就像是被麻痹了一般,根本就动不了一分,更别提握住长刀了。 “就三个人,你要是打他,他服强者,说不定你赢了他就能走。 我车里面的丫头也就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胜在心地善良,你求求她,说不定她也放你走。 偏偏招惹我—— 而我这个人,最喜欢小事化大,大事满城风雨。”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匕首, “原本准备放你走的,但是看着你的脸好像有点眼熟啊。” 男人的心中咯噔一声,想要辩解,却不知道为什么连声音都发不出一点。 虞疏晚却招了招手, “可心,你不是寻常总爱留意外面的那些消息吗,来瞧瞧,像不像这几日发的通缉令上的?” 可心已经下了车,过来后也未见多少害怕,用脚尖将他的脸往着旁边踢了踢,眼睛一亮惊喜道: “小姐,真是哎,你看他脖子这儿有长疤,咱们把他们送官府吧!” 男人:“……” 虞疏晚却摇摇头, “可心,你跟着我这么久,怎么还是半点长进没有?” 可心愣住, “那怎么办?” 虞疏晚看向男人,眼中忽地泛起了一道亮光。 男人心中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虞疏晚就看向了月白, “去弄点儿春药给他们喂下,顺便帮他们扒了衣服。” 月白默默地夹了夹腿,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 “马上就去。” 一溜烟儿的功夫月白就已经跑远了。 虞疏晚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男人, “刘嘉在给你派任务的时候没说过我是什么性格吧?” 直到得不到男人的回应,虞疏晚也不管,自言自语道: “话说回来,你跟他应该没仇吧? 他可清楚我的身份和性格,怎么就什么也不交代你呢?” 说完,她又笑起来道: “不过刘嘉嘛,做这些也很正常。 他呢,总喜欢做一些让别人替他冲锋陷阵,自己坐享其成的事儿。” 说完,虞疏晚站起身来, “外面热死了,去马车上等吧。 反正他们也跑不掉。” 其他人都是被月白点了穴不能随意动的,虞疏晚也不担心,直接带着可心回了马车。 可上车没多久,可心忽地小声惊呼起来, “小姐,那个人果然跑了!” 她带着紧张看向虞疏晚, “小姐,他会不会来报复您啊?” “若是有人没有圈养好狮子,让你被咬了,你是去找狮子的事儿还是那个没关好门儿的人的事儿?” “当然是找那个人了,能有几个人能打得过狮子啊。” “那不就得了。” 虞疏晚嗤笑, “他动不了我,只会怨恨刘嘉没能给他规避危险。 自然也就是要去找刘嘉的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 可心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有些好奇,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您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虞疏晚挑眉,可心想了想道: “您一开始什么事儿都是直来直去,而且基本都是自己动手的。 虽然看着很是舒爽,可到底是有些莽撞了些。 若不是如此,侯爷和夫人他们应该也不会……” 可心欲言又止,随即又道: “反正小姐这样就好,还能够少得罪一些人,还报了仇,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谁说这就是报仇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这是行侠仗义,毕竟他们也的确被坑了不是? 一码归一码,欠我的,我也得亲手讨回来。” 可心默默闭上嘴。 她原本还以为小姐这是转了性子,没想到是更会玩儿了。 不过也是,那群人欺负小姐,就该付出代价。 等到月白回来按照虞疏晚说的给办妥了后,虞疏晚径直让他将马车带到刘嘉现在住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虞疏晚都忍不住用帕子掩了掩鼻尖, “为了他,他家里人还真是受苦了。” 她记得之前刘嘉有几处宅院都是在京城颇好的地段,说房宅千金倒也算不得太过分。 但这一回刘嘉被送进去的原因是做假账。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是漏了多少金银。 刘嘉这么快出来,跟他家里人将房子卖了凑银子保出来,恐怕早就因为这个事儿没什么家当了。 现在住的地方,甚至不如林城他们没搬家前住得好。 “还能买凶,可见手上还是有些银子的。 家里人为了他沦落至此,他还惦记这些事儿,可见是教训没吃够。” 虞疏晚嗤笑一声。 她原本就没打算追着刘嘉不放。 毕竟刘嘉跟她之间的仇怨也说不上多深。 她当场就已经报了仇,两人也已经两清了。 若不是这一回刘嘉找人惹到她面前来,她也不会还记得刘嘉这个人的存在。 既然是给脸不要,那就别要好了。 走进小院,正在忙碌的女人抬起头, “谁啊?” 看清楚虞疏晚身上华贵的料子跟周边环境格格不入,她瞬间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不俗,不耐烦也立刻化作了笑, “这位小姐是?” 她局促上前,刻满了细纹的脸上依稀看得见从前风采。 想来,眼前这个就是刘嘉的妻子马氏了。 虞疏晚环视了一圈四周,一边的可心开口道: “刘嘉呢?” “我们当家的出去忙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是。” 马氏连忙喊着, “灵儿,去给贵人搬凳子。” “不必了。” 虞疏晚看着一个梳着羊角髻的五六岁女童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直接开口打断了马氏的话, “刘掌柜可算得上是一位能人。” 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出来,马氏也有些迟疑, “您是……侯府的大小姐?” 虞疏晚没有否认,马氏顿时放了心,眼睛里面涌出泪花, “大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当家的做主啊!” 她哭着跪下来, “那二小姐成东家第一件事儿就把当家的当做那杀鸡儆猴的鸡了,您说说看,咱们老刘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到头却被送进了官府。” 马氏哭得不能自已, “我一个女人家,哪儿能撑起一个家呢? 身上的铜板儿都要被掏光了才将当家的给弄出来,可如今却被那个乡下丫头给整得这样狼狈……” 见虞疏晚似乎是没有什么反应,马氏哭得更厉害了些,跪着往前走了两步, “大小姐啊,咱们老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多年为了珍宝阁付出了多少,您可都是知道的呀!” 门被推开,刘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大白天哭什么,我都说了,你……” 虞疏晚转身,与刘嘉四目相对,微笑开口, “好巧,刘掌柜。” 刘嘉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下来,转身就要逃跑。 可月白不是站在那儿做摆设的,宛如拎小鸡崽儿一般,提着刘嘉的后颈部就轻轻松松地扔到了虞疏晚的面前。 马氏脸上的眼泪还没掉,滑稽地挂在腮边,傻眼的看着自己男人跪在一边抖如筛糠,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当家的,你这是……” “忘了介绍了。” 虞疏晚将有几分碎发往这耳后别去,微微抬眸,明媚的脸上含着笑意, “我就是那个新上任的东家,也是你口中的乡下丫头。” 第159章 遇见我,你可倒霉了 “二……二小姐?” 马氏呢喃着,顿时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五岁的小丫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摇晃着扑出来,奶声奶气地喊着, “坏女人,不许欺负我爹爹娘亲,呜呜呜!” 马氏赶紧将女儿一把给拉进了怀里,眼神畏惧, “小姐,孩子不是故意的,求求您高抬贵手,别跟一个孩子计较!” “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虞疏晚将目光落在了刘嘉的身上,似笑非笑道: “我当然是来找刘掌柜问清楚事情的。 方才我走乌衣巷时,有人突然拦住我,不是很礼貌地用了刀。 这不,惹得我车夫很不高兴。 他啊,就质问了拿刀的朋友。 听说,是你想我了,特意想要让他们请我来坐坐。 你瞧你,你自己来说,我也不会拒绝不是?” 虞疏晚好像是没看见地上哆哆嗦嗦的刘嘉,自顾自开口, “只是方才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既然身上有了银子,为何要让你的妻女住在这儿,找人来买我的命呢?” 刘嘉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 马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还有银子?!” 倘若是有银子,为何家中都买不起米,她求着去从前的亲戚家要了半袋米,这几个月来受尽了屈辱! 可原来,他们是有银子的! 那她这段时间受的屈辱跟孩子受的苦算什么? 算倒霉? “你个负心的王八蛋,你都不想想灵儿?” 马氏也顾不得还有人,大骂着上手就要撕刘嘉的脸。 刘嘉连忙躲闪着, “泼妇,滚开!” 眼见马氏将刘嘉的脸给抓破好几道,虞疏晚这才给月白使了个眼色,月白立刻将人给分开, “小姐还在呢,干嘛呢?” 刘嘉正恼着, “小姐? 什么狗屁小姐,你问问侯爷夫人认不认她? 别人捧你两句真就忘了自己泥腿子的身份? 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呸! 什么玩意儿,挑拨挑到你刘爷爷面前了!” 这一回不等虞疏晚开口,可心直接抽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掌板,上前不假思索地狠狠抽了过去, “对小姐不敬,该打!” 这段日子可心跟着随便练了练,力气也大了不少。 就这么一板子下去,刘嘉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马氏傻在原地,虞疏晚却并不管她,只是淡淡道: “想做我爷爷? 刘掌柜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这么会鸣,不如给我那死去的祖父好好鸣一鸣?” 她一脚将挣扎爬起的刘嘉再次踹在了地上,一只脚稳稳地踩中着他的腿,让刘嘉根本起不来。 刘嘉含糊不清地怒骂, “贱人,你还敢对我动手? 那群废物东西,连个女人都杀不死! 你就算是死了,侯爷和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虞疏晚是吧? 你永远比不上大小姐一根头发丝儿!” 他虽然最近没有跟大小姐取得联系,但是这些银子都是大小姐之前特意让人给他的。 他能从牢狱里面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 虞疏晚? 算个什么东西! 可即便嘴上如此硬气,刘嘉看着虞疏晚一寸寸冷下来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了恐惧。 他此刻有些后悔将话说得这样死了,没给自己留一点儿的后路。 虞疏晚忽的扯了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来, “我说错了,原来不是一鸣惊人的鸣,是虞归晚身边的狗吠声。 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虞归晚,所以…… 遇见我,你可就倒霉了。” 她移开脚,转身的裙摆在空中飞舞又轻快落下, “月白,割了他的舌头。” 刘嘉的眼中此刻惊惧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腿已经开始发软,想要求饶,却在下一刻感觉嘴里一空,地上多了一截儿血肉模糊的玩意儿。 他张了张嘴,剧痛这才飞速地传来,让他发出了不似人一般的嚎叫。 马氏的身子一颤,将灵儿的眼睛捂得更紧了。 似乎,全天下的母亲在遇见危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护住孩子。 虞疏晚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也只觉得羡慕。 她将一个荷包丢给马氏, “你跟孩子与我没有过节,我不会对你们动手。 这些银子算是给你的选择。 是离开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还是用来给他请个大夫继续在这儿活一辈子。 这算是,我突发好心吧。” 马氏木愣愣地接过荷包,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虞疏晚看了一眼在地上红艳艳的舌头,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脏眼睛,不知道我见不得血腥吗?” 月白:“……” 矫情! 你恨不得打死虞归晚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可即便是腹诽,月白也乖乖地将那舌头给踢远了些。 虞疏晚走到跪在地上快要痛晕过去的刘嘉面前微微叹气, “说真的,其实我有些后悔让你不能发出声音了。 我这个人还是很喜欢听不同声音的,就是有些容易生气。 不过我想刘掌柜也不会为此跟我生气不是?” 虞疏晚拿过可心手上的长掌板,漫不经心地在刘嘉的手上轻点, “方才是你说的话不中听,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现在我们该算算,你找人算计我的事儿。 这只手递出去了银子? 还是这儿动的坏心思?” 他只以为虞疏晚是一个娇蛮的乡下丫头。 只要是态度强硬些,她也不敢做什么。 可他万万没想到虞疏晚竟然敢动手! 她怎能动手! 刘嘉顾不上疼痛,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拼了命地磕头想要求饶。 虞疏晚笑了一声, “瞧瞧你这样子,多卑微啊。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要不然……恢复一下?” 笑谈中,虞疏晚手起刀落。 只见一道血柱从刘嘉的手上喷涌而出。 他从喉咙中不知道是发出了什么声音,宛如一头野兽的嘶鸣声。 虞疏晚将匕首丢给月见, “给我擦干净。” 她用帕子一点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面上风轻云淡, “现在可以说两清了。 刘掌柜,往后可万万要记得,哄虞归晚不一定有好处,但我一定有回应。” 虞疏晚不再看院子里任何一人,转身就直接回了马车, “走吧,回去晚了祖母会担心的。” 不过是顷刻间,小院儿就只剩下了刘嘉的哀嚎声。 等到马车声音消失,马氏这才如梦初醒,转过头看向刘嘉,咬着牙顿时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进了屋子,不多时收拾出了一个包袱来。 见妻子要离开,刘嘉连滚带爬上前,咿咿呀呀地像是在哀求马氏不要走。 马氏抱着女儿咬牙切齿地冷笑, “亏得我从前一门心思的跟着你,灵儿是个姑娘自小不被你待见也就罢了。 这几次灵儿受了风寒,没钱抓药没钱吃饭,差点就没了! 你倒好,你觉得我跟你吃苦就活该,银子宁愿拿去报所谓的仇怨也不肯救救你的女儿! 从前是我瞎了眼,往后你我生死不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最后一点点的消失。 刘嘉呜咽着,挣扎着想要去医馆。 可还没来得及走几步,面前就被黑影挡住。 “你他娘的耍老子!”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赫然是今日逃走的那个男人! —— 回到府上陪着虞老夫人用完饭,虞疏晚又说了几句俏皮话,虞老夫人被逗的笑意不曾落下过, “你呀,就知道逗我高兴。” “我不逗您高兴逗谁高兴?” 虞疏晚声音带着些撒娇, “等您寿辰时候,秋老虎应该也就过去了。 到时候清清爽爽的,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个好时节了。” 这般说着,知秋就走了进来带着紧张的问道: “小姐下午没走乌衣巷吧?” “怎么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知秋皱眉,神色有些难堪, “听说,乌衣巷有四五个朝廷通缉的要犯中了药,在那儿做一些不堪入耳的事儿。” 奴婢是怕您路过被惦记上了。 “那可有人管?” 虞老夫人原本是想要顾及虞疏晚未出阁小姑娘的身份,可见虞疏晚面不改色,平日处事也颇为成熟,索性不管这些,直接问了起来。 知秋面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有人听见了动静,就去报了官府,如今都给抓起来了。 方才外面热闹得很,就是抓住了人、 也不知道他们那样了多久……” 自知失言,知秋不再说了,只是嘱咐虞疏晚出行要小心一些。 还没两句,溪柳也急匆匆地进来, “小姐,外面出事了!” “什么事儿?” 原以为是跟知秋一样的消息,没想到溪柳面上带着惊骇。 “之前珍宝阁的刘掌柜,今日头首分离,死在了陌巷!” 第160章 他们的下场 “怎么什么话都给小姐说?” 知秋也吓了一跳,立刻念叨着阿弥陀佛。 虞老夫人也没想到京城里面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面上微微一白,下意识地看向虞疏晚。 虞疏晚亦是惊诧于那个男人的狠戾。 不过对于刘嘉,她倒是没什么同情。 她还给了马氏能够安身的银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嘉找的人那般凶狠,若不是身边有一个月白,自己又不是善茬,放在前世自己的身上,下场不见得会比刘嘉好多少。 虞疏晚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溪柳, “这些话别往着祖母面前说,又是晚上,哪儿听得这些晦气的东西?” 溪柳自己都吓坏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 她不安地给虞老夫人请罪,虞老夫人只是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转过头,虞老夫人问道: “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若是能联系到那些什么江洋大盗,早就买通他们帮我除掉碍眼的人了。” 虞疏晚顿了顿, “不过今日回府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的马车。 我让月白随意打发了。” 她不是故意瞒着虞老夫人,而是这些事情说出来平白惹得祖母担心。 若是其他的也就罢了,这都涉及了人命,哪儿是一下子就能解释清楚的? 反正已经解决了,也没什么必要多言。 虞疏晚安慰着虞老夫人, “那个刘嘉本就不是良善之辈,说不定也是寻仇。” 见虞老夫人面色缓和,虞疏晚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过,当初刘嘉做假账,数量可不算少。 即便是补齐了,官府也不会那么快的放人出来。 我这儿一没看见银子,二没得到消息,这京城里头的官儿也贪吗?” 虞老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 “让你谨言慎行,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我也就在祖母面前这般。”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祖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吗?” “水至清则无鱼。” 虞老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刘嘉如今也已经得了这样的下场,也就不必再想着那些事儿。” 见此,虞疏晚便不再问,抿着唇笑道: “好,孙女儿都听祖母的。” 一连两三日,虞疏晚也难得的在府上没有出去,只是陪着虞老夫人说说话喝喝茶。 即便虞疏晚对现在这样的生活觉得很满足,可虞老夫人的眼中总是会有些情绪流露。 她知晓虞老夫人是念着虞方屹的。 就算是寒心,母子亲情总是割舍不下的。 第四日,虞疏晚还是忍不住的又去找了宋惜枝,带着些迷茫的询问, “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有什么自私的?” 宋惜枝哼了一声, “要是府上只有侯爷和夫人也就算了,那个养女干的是人事儿吗? 你要是不带着老夫人出来住我才觉得你被人夺舍了,是个蠢猪!” 熟悉的挨骂感。 虞疏晚无奈叹气, “可是我看祖母很不高兴。” “不高兴跟没了命她不清楚,你还能不知道哪个重要?” 宋惜枝反问, “还有,不是我说,那个养女不是要被送去庄子上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没走?” 上次见虞疏晚的状态不好,宋惜枝特意在虞疏晚走后打听了一波,这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都要被气笑了, “听着外头你是个厉害角色,可实际上还能叫人鸠占鹊巢,你可真是能耐。” 虞疏晚乖乖挨骂, “她去不去庄子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我又不是为了侯府千金的身份。” “那你要什么?” “要她死。” 虞疏晚叹了口气。 原本多么简单的事情,如今反倒是最难解决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对虞归晚动手。 宋惜枝显然不信她, “就你还杀了她? 瞧瞧你现在窝囊的样子。” 虞疏晚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慈手软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可心就从外院进来了, “宋娘子,小姐,世子来了。” 宋惜枝诧异, “他又来干嘛?” 虞疏晚倒是没多大的反应。 竹帘卷起,慕时安方一进来,原本刚刚好的舞姿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他含笑看向宋惜枝, “还要一些硝石,你那儿应该还有不少存货吧?” “硝石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要的?” 宋惜枝有些不明白他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要硝石,但慕时安没说错,她的确还有不少。 “朝廷收。” 慕时安带着揶揄, “我若是没记错,你父亲在时就在致力于成为皇室的御用焰火师。” “怎么,我给硝石你还能让我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能。” 慕时安余光看向虞疏晚,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骄傲的意味, “皇上有旨,若是你能够往后按照份例每年卖给朝廷一定量的硝石,宋家就是皇室的御用焰火师。” 宋惜枝愣住, “你别骗我。” “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是提前来跟你道喜的。” 宋家有专门开采硝石的地方,又是做焰火的,离不开硝石。 慕时安只跟祈景帝提过两次宋家跟硝石离不开,又隐晦的表达了一下宋家去世老师父的意思,祈景帝自然是不会拒绝。 祈景帝连日阴沉的脸也总算是因慕时安而多了几分笑意, “你这是在算计朕。” “微臣可不敢,是舅舅看穿了微臣的心思,愿意帮着微臣罢了。” 祈景帝笑归笑,可心下也有了几分猜疑, “你从前可不管这些,怎么,如今是受谁所托,还能够对这种事情上心?” 听得出祈景帝的试探,慕时安只笑道: “国家之事,亦是微臣之事,用得着谁托么?” …… 思绪回笼,慕时安眼中笑意更甚,索性光明正大的看向虞疏晚, “这还是多谢了虞二小姐。”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还是先恭喜宋阿姊吧。” 宋惜枝一直到圣旨捧到了手上,这才如梦初醒。 虞疏晚笑道: “恭喜宋阿姊了。” 宋惜枝摆手, “不行,我得去坟上给我爹说一声。” 她来不及招呼二人,转身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虞疏晚被逗笑。 等到回过神才发现慕时安一直看着自己。 “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虞疏晚皱眉, “我又怎么你了?” 慕时安气笑, “我就不能是想要夸夸你吗?” “我的优秀何须你夸。” 虞疏晚哼了一声站起来, “不跟你说了,走了。” 慕时安叫住她, “真走? 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虞归晚今日发生了什么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虞疏晚站住了脚。 她回过头, “说。” 慕时安挑眉, “刘小碗,这就是你想知道消息的态度?” 虞疏晚不以为然一笑, “母狮子,你再给我卖关子,信不信我现在就翻脸?” 直到虞疏晚是个什么性格,慕时安摇头叹气, “凶悍。” 见虞疏晚有要动手的打算,他立刻抬了抬手, “虞归晚被他们折腾的伤势发炎,伤上加病,如今也是危在旦夕了。” 第161章 收网了 “扔水里?” 虞疏晚惊讶, “虞归晚应该不能下床走动吧?” 她记得自己下手不轻,虞归晚怎么着也是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动,怎么还去参加了宴会? “姜瑶是个不能受气的。” 慕时安低笑, “她上次丢了那样大的脸,自然是要好好羞辱虞归晚。 即便虞归晚还在病榻上,姜瑶也直接登门拜访。 让她身边的丫鬟看住人,转而又叫人打了水,一盆一盆地往着虞归晚的身上泼。 原本她是不解气的,还想要找人来扒了虞归晚的衣裳。 可到底是在侯府,姜瑶被赶了出来。” 说完,慕时安道: “忠义侯府和定国公府算是彻底的结下了梁子了。” 虞疏晚听得津津有味, “狗咬狗的事儿我最喜欢听了,可惜了,姜瑶真没用。 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会给她泼冷水。” 她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借刀杀人,除掉虞归晚。 “其实我很好奇。” 慕时安看着她, “你分明有才华能力,为何要藏拙,为何要跟一个内宅的女子做这种无谓的争斗?” “在你们眼中,这是无谓的姐妹间争斗。 看在我眼中,这就是我的命脉。”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你可比我懂多了。 我跟她之间,或许还有你不知道的前世仇恨呢?” 说完,虞疏晚不再理会他,直接起身道: “白家那边也差不多要收网了,走吧。” 慕时安见她步子极快,知道她大概心中不悦。 他快步跟了上去,道: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仇,但你做事不会无缘无故。 那个虞归晚也能说得上是罪有应得。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将精力放在这种人身上。” “自然不会重心放在他们身上。” 虞疏晚站住脚步,转过头微微眯起眸子, “对我来说,我有自己的路。 他们…… 呵,不过是我心烦意乱时候豢养的小丑罢了。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帮我杀了他们,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慕时安不说话了,虞疏晚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要是能杀,她还用得着看他们受气? 慕时安真是个猪脑子! 马车到了白家的时候虞疏晚都还在骂骂咧咧的。 听见说是到了地方,虞疏晚这才收拾了一下情绪下了马车。 可白家眼下热闹得很,一大群人面色匆忙地来来回回。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会意,立刻上前拦下了一位, “这白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乱?” 被拦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拦着不让虞疏晚他们进门的其中一个家丁。 看见虞疏晚和慕时安,家丁面如土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虞小姐,慕世子……” “问你话呢。” 可心又问了一遍,家丁这才哭丧着脸走近,小声道: “虞小姐要是来谈生意的不如就先回去吧。 今儿这儿怕是谈不得生意了……” 他扭扭捏捏不肯说明白,虞疏晚一挑眉,压低了声音道: “我在这儿可是投了不少银子,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也是亏损了。 倒不如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再做决定不是?” 说话间,已经有一张银票到了家丁的手上。 银子到手,哪儿有再给出去的道理? 家丁犹豫再三,还是咬了咬牙,道: “若是虞小姐是有生意的往来就尽快断了吧! 家主今日撞破了公子跟一个男宠的丑事,气得已经昏死了过去,白家现在朝不保夕的,怕是……”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虞疏晚又笑着多加了两张银票, “那敢情好,想来你在白府也没什么前途了。 京城最近没什么热闹,白家公子这事儿,可算得上是大消息了。” 家丁愣住,一边的可心推了一把, “跟你说话呢,小姐说的你可记得了?” 家丁回过神,看着手上的银票,少说也有小五百两。 自己的下半辈子可算是衣食无忧,白家还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呢! 干! 家丁立刻露出笑来,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家丁背影匆匆,虞疏晚的笑也淡了下来。 慕时安低笑一声, “借刀杀人这一招你如今运用的越发炉火纯青了。” “你怎么就断定我不是为了他们好呢?” 虞疏晚啧啧有声, “母狮子,你又先入为主了。” 慕时安恍然, “原来今日是刘小碗在四处发善心,倒是我说错了话。” “知道就好。” 虞疏晚直接提着裙摆往着府内走去。 如今府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二人即便是往里走,也没人会拦住问一句。 上次已经走过的路,虞疏晚倒是隐约有些印象,可到底是没想到还是走岔了路,来到了关押白昌的院子。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年轻公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虞疏晚原本是想要走的,但此刻又来了兴趣,直接上前几步,声音清脆道: “你是谁?” 里面的人声音一愣,随即拍的更起劲儿了, “我是白昌! 你快点把我放出来,我能给你银子!” 虞疏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就是白公子啊? 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有人在喊白公子救他……” “什么?” 白昌脑子没转过来,顿时急了, “我爹说过不会动玉台的,他居然背信弃义!” 怒吼完,白昌又低声哀求, “你帮忙把我给放出来,我有的都给你!” 虞疏晚却摇摇头, “白公子,那位公子好像已经没了声音,您就算是出来又何苦呢?” 不等里面的人做出反应,虞疏晚又道: “白公子,现在白家主危在旦夕。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最好还是去和白家主好好聊聊,亲生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隔夜仇?” 说完,虞疏晚看向慕时安, “世子,辛苦你开一下门了。” 用他的时候是世子,不用的时候是母狮子。 这妮子的变脸速度还真是快。 但面对虞疏晚,慕时安还是让离戈将挂着的铁链直接断开。 白昌正要道谢,就抬头看见了慕时安,不由得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162章 你在算计我 这就是…… 他一直梦寐以求想见到、想拥有的人! 虞疏晚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挑眉, “白公子是认识慕世子?” 白昌瞬间脸色白了下来。 一声慕世子让他陡然回神。 当初他只是想找一个神似的人来抚慰自己一见钟情的爱恋,自己也清楚这事儿上不得台面。 更清楚,如果让人知道他找了一个跟慕世子相似的男人的事儿被传出去,该是怎样的风浪。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白家主会那般愤怒。 只因为白家主看清楚了玉台的脸! 现在、现在慕世子都到家里了,他该怎么办?! 现在白昌后悔起自己刚刚大叫把人给吸引了过来,这岂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虞疏晚笑起来, “认识也不足为奇,毕竟慕世子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京城谁人不知?” 白昌白着脸点头附和,嗫嚅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疏晚眸光微闪,随即笑道: “既然白公子出来了,刚好我们也要去白家主那里。 不如,白公子带个路?” 白昌这才想起来白家主最后捂着心口的样子,也有些担心起来,连忙点头, “好。” 他不管再看慕时安一眼,低着头快步往着外面走去。 慕时安皱眉, “刘小碗,你又利用我做什么了?” “别老胡说,我可什么都没干。” 虞疏晚眼神无辜, “污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母狮子,你……” “呵。” 慕时安冷笑一声,并不信她。 虞疏晚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眯眯道: “不给我也没事儿,我相信老天会给你报应的。” 习惯虞疏晚的胡诌,慕时安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跟着白昌到了白家主的房时,白家主恰好悠悠转醒。 看见帐缦外面站着的人影,他只当做是管家,语气不善, “那个贱人处理了没?” 白昌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爹,你果然骗我!” 他冲了进去,白家主怒极,面色再次涨红, “谁把你放出来的!” “你难道不该先给我一个说法吗!” 白昌情绪激动,也顾不得还有虞疏晚他们。 情绪激动下,他的手将一边的帐幔给扯开了一些,露出了慕时安的半张脸来。 白家主眼珠子都充血了,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尽全力爬起来想要给慕时安一个耳光, “贱种,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虞疏晚轻而易举的挡住了白家主的手,面上沉了下来, “白家主,慕世子这是怎么得罪您了?” 她玩儿也好算计也好,好歹现在跟慕时安夜算得上合作关系,也称得上一句自己人了。 说就说,当她面动手可就实在是没把她放眼里了。 “慕、慕世子?” 白家主这才恍然回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慕世子怎么会来?” “他来不来,似乎都不是白家主无礼的理由吧?” 虞疏晚微眯眸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白家主紧张道: “没。没有。”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信服力,又转口道: “是逆子一些私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倒也能理解。” 虞疏晚点头表示理解, “我今日来,是打算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 请帖我已经用白家商会的名义发给所有人了,原本是打算来找你商量一下宴会地点,但是看着白家主如今状况,怕是不方便。 好在我名下还有一处万香楼,明日可别忘了带白公子和族老来赴约。” 白昌愣住,有些糊涂地看向白家主, “爹,为什么她用白家商会的名义给别人发帖宴请,她要干嘛?” 虞疏晚笑道: “看来这些事儿还没跟白公子说,白家主这边解决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回到马车中,虞疏晚这才带着幸灾乐祸道: “就看明日的好戏了。 母狮子,你说白家主会不会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 没得到慕时安的回应,虞疏晚皱起眉头, “谁又招惹你了,板着脸干嘛?” 慕时安面无表情,比上次问她小铃铛的时候还要冰冷。 虞疏晚渐渐收起笑来,也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好玩儿吗?” 慕时安终于开口,可声音却宛如含了冰一般。 他不傻。 从见到白昌眼中的那些翻涌情绪和白家主的反应,他还能没反应过来虞疏晚把他也算计了,那就是他纯蠢!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虞疏晚要连他也算计了! “不好玩儿,但是我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虞疏晚毫不意外慕时安会反应过来,她早就说过,慕时安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她做的事情,她从不会去否认。 见虞疏晚这样痛痛快快的承认,慕时安反倒是觉得心中的那股烦闷更深了些。 他紧了紧袖中的手,沉声道: “虞疏晚,对你我也算得上仁至义尽,甚至也帮你不少忙。 我自认虽然称不上一句朋友,但也称得上一句伙伴吧?”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少不得算计二字。 可他一直觉得虞疏晚足够坦诚,实在是没想到虞疏晚背地里来了一波算计。 光明正大的算计他都能接受,可为什么让他身边坦诚的人也…… 剩下的他没有再细想下去,只是声音成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冷漠, “乐嘉的事情查到后我会告诉你。 白家以后,你我也不必再有联系了。” 虞疏晚没说话。 即便做好了一条路上走到黑的打算,可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轻颤,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小块儿。 她故作镇定, “慕世子,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开口就是。” 慕时安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直接下了马车。 一边的可心人都傻了。 看见慕时安离开,她赶忙看向虞疏晚, “小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慕世子对您是真的好,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先解开比较好,何苦在这儿无端闷着呢?” “没有误会。” 虞疏晚面上风轻云淡, “回府吧。” 到底是慕时安的脾气太好,让她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样也好,及时止损。 她故意让白昌对慕时安着迷,又特意找了一个跟慕时安容貌相似的人到了白昌身边,合适时候让白家主发现。 即便只是利用了慕时安的名气和容貌,那也是算计。 换位思考,反正她不会原谅别人这样对她。 慕时安是天之骄子,又怎会接受?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到底是有些恹恹。 原本白家马上到手的喜悦都被冲散了不少。 回到府上,虞疏晚倒头就睡。 遇到不顺的事情时先睡一觉好好捋捋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睡醒后,虞疏晚这才问道: “府上的下人都安排好了?” “就等着过两日教好了规矩让开始运作呢。” 溪月还不清楚怎么了,还笑道: “奴婢瞧着两个小丫鬟机灵,打算到时候放在咱们院子干活儿呢。 小姐现在要是空了,也得给咱们的家取个名字了。” 家? 虞疏晚垂下眸子,勺子轻轻在面前的鸡汤中搅动着,声音却分外的清冷, “让都先缓缓吧,明日我让月白出去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溪月愣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去啊?” 可心给使了一个眼色,溪月赶紧闭上了嘴,可心中却满是疑惑。 方才小姐还在休息的时候,太子殿下那边将宅子的房契都送了过来,好端端的,为何要搬走? 第163章 母亲,你也不要我了吗? 可心劝慰着虞疏晚, “溪月溪柳不知道,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虞疏晚嗯了一声, “慕时安帮了我不少忙,宅子也是他借给我的。 现在要断了关系,自然是不能在人家的宅院里面赖着不走。” 她倒是无所谓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是辛苦祖母了。 说话间,虞疏晚余光看见自己妆匣下压着一张纸。 她不记得自己有放过什么东西在那儿,皱眉起身过去,拿起来才看见是一张房契。 正是现在的宅院,而房契的主人已经改成了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现在的宅院是她的。 虞疏晚拧起眉头来, “谁放这儿的?” “方才也只有溪月她们来过,奴婢问问。” 可心先忙叫来了溪月她们,溪月这才一脸懵懂道: “小姐方才在休息的时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沉特意送来的。 说是小姐不必搬走,这儿往后就是您的家。 奴婢以为是您跟殿下说好了,就没有多想……” 她越说声音越小。 虞疏晚摆摆手, “下去吧,我想静静。” 她不笨。 有些事情只需要静下来想想就能够明白,更何况这样明显的事情? 宅子是慕时安的,他大抵也知道自己会搬走。 所以就托了容言谨将宅子送给了她。 虞疏晚有些不明白了,慕时安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手上的房契,虞疏晚抿了抿唇,还是将房契先放了起来。 慕时安拐弯抹角的让容言谨经手,自己要是跟个傻子一样冲过去说要将东西还给他,不显得很尴尬吗? 房契她不可能要,等白家的事情处理完,商队和商会打通,她会将这段时间的租金按照正常价格给他。 虞疏晚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升起了种别扭。 说绝交的是他,还在这种事情上处处细致的还是他。 凭什么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上? 烦躁的将手上扯着的帕子扔向了铜镜,帕子轻飘飘落下,映衬出她那张精致的脸来。 虞疏晚忽的想起了姜瑜。 他似乎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盯着自己的这张脸。 虞疏晚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缓缓地伸出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姜瑜…… 莫非是喜欢苏锦棠?! 这个猜测实在是荒谬的厉害,可虞疏晚的心却疯狂的跳动起来。 而此刻的苏锦棠伏在虞归晚的床边,憔悴的已经看不出来当初的半点典雅美丽。 见虞归晚动了动眼皮,苏锦棠立刻打起精神来, “归晚,感觉如何?” 虞归晚只觉浑身都疼得厉害,连思维都变得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苏锦棠说了什么。 她还未开口,泪水就滚滚落下,呜咽道: “母亲,他们都欺负我……” 苏锦棠张嘴,正要像是从前一般哄她,可一想到事情开始是虞归晚不留情面地将事情推给了姜瑶,也只能道: “归晚啊,往后咱们离她们远一些吧。” 虞归晚惊愕, “母亲?” 现在连苏锦棠也要放弃她了吗? “你别激动,母亲的意思是,姜瑶就是那个性格,你当初下了她的脸面,她肯定是会找面子的。 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彻底的让咱们跟定国公府撕破了脸皮。 往后咱们不来往就是了。” 虞归晚的心头一冷,明白今日的事情算是就这样结束了。 她受得屈辱,遭遇的不公,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虞归晚从嗓子里发出几声难以掩饰的呜咽。 苏锦棠心疼不已,可又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冲去给她要一个公道。 自从虞疏晚的府门前回来后,虞方屹对她的态度都越发的差了。 原本归晚都已经离开,却又被姜瑶给送了回来。 她哪儿争执的过姜瑶那个刁蛮大小姐? 恰巧虞方屹又因为这事儿去了宫里。 好在那个叫姜瑜的公子倒是算得上温和,劝了姜瑶不少。 否则府内这个样子,外面又是流言纷纷,她当真是觉得害怕。 现在她也不想去找虞疏晚的麻烦,更不想再起任何风浪。 看向虞归晚,苏锦棠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心疼以外的神色,颇为复杂。 她不明白,虞疏晚都能够反抗,为什么当初的虞归晚要顺从? 如果跟定国公府一直都好好的,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些事。 “别哭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等好起来后,你先去庄子上躲一躲。” 苏锦棠开口,虞归晚的心头却更凉了几分。 听着这语气,苏锦棠大概是连她都给怨上了。 虞归晚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也想做到跟虞疏晚一样的冷静,可她回不去现代了,自己的母亲也只有苏锦棠了。 被母亲抛弃的恐慌让她拼尽全力,用那只还算是完好的手抓住了苏锦棠的袖子哭道: “母亲,连你也开始厌恶我了吗? 我会走的,求求你别不要我!” 她哭得实在是情真意切。 这么久以来的所有委屈和愤怒在此刻全都化作了眼泪, “母亲,我只有您了,只有您了!” 苏锦棠看着她如此,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 她连忙安抚着虞归晚, “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如今京城中这么多不利于你的消息,母亲是担心你。” 两个人抱头痛哭许久。 等到虞归晚沉沉睡去后,苏锦棠这才疲惫起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陈妈妈见她脚下有些踉跄,连忙一把扶住她, “夫人小心。” “陈妈妈,我现在觉得,我好可怕。” 她呢喃自语, “我不喜欢我的亲生女儿,我以为我很爱归晚,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可今日的事情发生以后,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怨恨归晚…… 刚刚看她哭得那样伤心,我当真是觉得,我可怕极了……” 第164章 鸡同鸭讲的道歉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如何,说完这句话,苏锦棠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大半夜的,忠义侯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虞疏晚那边亦是没有睡着。 她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可不知道为何,就是闭不上眼睛。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溪月这才端着烛台忍不住过来道: “小姐若是觉得烦心,就不如走一趟吧。” “我为什么要走一趟?” 虞疏晚下意识的反驳,随后又有些底气不足, “分明是他说翻脸就翻了脸。 我原本都准备好怎么赔偿哄他了的。” 那可是自己重新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哪儿会真的将人家给一顿利用没有半点表示? 一想到今天慕时安看自己时候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虞疏晚就是止不住的心烦。 溪月一愣:原来小姐还想过要怎么哄夫人的? 既如此就好办了。 她连忙道: “小姐,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更何况那样对您,想来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 您既然也放心不下,那就去看看就是。 你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去看一眼也是应当的。 要是她还对您有微词,那就不必再管,您说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她,忽地从床上一言不发的起来了, “让月白准备马车,不用叫醒可心,你跟着我就行。” 是啊,自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过去做个台阶呗! 人家可是将宅子都给了她,低个头算什么? 溪月没想到这一回虞疏晚这样爽快,连忙应声。 等准备好快出了门,虞疏晚这才慢半拍地想起, “我这样去是不是不太好? 得带点儿东西吧?” 溪月笑起来, “小姐能想着这些,她肯定很高兴。” “但愿吧。” 虞疏晚嘀咕着,心里却轻松了几分。 上一世的贺淮信开始对她也很好。 她知晓慕时安跟贺淮信不一样,自己也不该代入去怀疑慕时安,这对慕时安不公平。 只是重生回来,除了祖母和宋惜枝,自己真的不知道该信谁。 这个世界如果按照虞归晚的意思,那么每个人都早就有了自己固定的命运。 她不知道最开始的故事发展应该是怎样,但直到现在,她还是很怕。 怕重生只是她临死的幻觉,怕身边的人早被固定在条框,更怕自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亲手挑了一些东西带好,虞疏晚这才带着溪月上了马车。 “小姐,去哪儿?” “侯府” “镇南王府。” 异口同声说完,虞疏晚跟曦月对视,眼中都是惊诧意外。 “小姐,您不去侯府看府上那位吗?” “我去看她做什么?” 虞疏晚皱眉, “虞归晚死了?” “……没。” “那就不必去看。” 溪月无法,只好道: “您不是知道夫人晕倒所以才一直睡不好的吗?” “那我只会是高兴的。” 虞疏晚别过眼, “她自作自受。” 虞疏晚再次吩咐, “去镇南王府。” 等到了地方,虞疏晚让月白去请慕时安过来。 其实她不确定慕时安会不会来,但方才那句说苏锦棠的“自作自受”也算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承担责任,她虞疏晚不是连错都不敢认的孬种。 溪月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乖乖的坐在一边。 感情刚刚的小姐那么好说话是因为两个人说的压根儿不是一个人啊? 还以为母女二人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知道…… 哎。 虞疏晚面上一派镇定,可实际上手心都已经出了汗。 她性子倔强。 上一世开始为了虚无缥缈的父母之爱曾对虞归晚低头认错过,后来见行不通,索性一直躲着。 即便是虞归晚她们堵在自己面前逼着自己认错,虞疏晚也不曾松口半分。 后来嫁给贺淮信,逐渐找回了从前的明媚。 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索性不出门,府上下人哪儿敢让她认错? 后来,也就是宋惜枝死时她求了一次,之后再也未低头过一次。 所以这还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低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对。 看似人还在这儿坐着,其实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好在她等的时间不久,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撩开了帘子看去,只见慕时安宛如踏月而来的谪仙,缓步而来,站在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院内梧桐的光影将他脸上的神色模糊下来,看不清他现在高不高兴。 虞疏晚原本想尝试通过他的神色见机行事,但眼下是没有机会了。 月白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识趣地拉着不明所以的溪月离开在不远处。 虞疏晚犹豫了片刻,将准备好的东西抱着走了下来,在慕时安的面前停下,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下有些气馁。 果然,就算是看见了慕时安的脸,她也猜不出来慕时安是什么意思。 有些自暴自弃地将盒子递给他,慕时安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眼神晦暗的看着盒子轻笑, “虞二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眼中依旧是凉意,让虞疏晚竟生了几分退缩。 她低下头,咬住唇,方才打好的腹稿一片空白。 可这么晚过来,她不是站在这儿当傻子的。 深吸一口气,虞疏晚也顾不得再斟酌语言了,直接开口道: “我知道这件事儿我错了。 我不该让白昌看见你对你有想法,又为了计划找了像你的人去跟他。 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 我跟你认错,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利用你。” 说完,她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 “为什么把我跟白昌扯一起?” 听见慕时安开口,虞疏晚抿着唇,道: “我得找一个可控的人。 我不知道他会喜欢怎样的人,但是你长得好看,基本不会有人见了你后还喜欢别人的。 你的身份在那儿,就算是发现以后,他们不会声张。 我想钻这个空子,所以……” “再借着我的名头,让白昌失去继承名头?” 果然。 她就这么点儿道行,在慕时安这个老狐狸面前哪儿够看的? 虞疏晚转移话题,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他对你做什么。 那个男宠在白家事情平息后也不会出现在京城。” 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剩下的话也没那么难了。 虞疏晚故作轻松, “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有什么我都认。 这是我之前让人打出来准备送你的,你就算是不理我,东西是无辜的,你得收下。” 她打开匣子,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 慕时安眸光落过去,就看见里头都是憨态可掬的金动物。 但瞧着…… 怎么都是狐狸? 慕时安觉得虞疏晚是故意的。 这些金子是之前容言谨送来的,她原本就是打算熔了做小狐狸给慕时安。 之前是调侃,但现在,这些金子也勉强算得上至少一半的宅子钱。 “是送我赔礼还是撇清关系?” 慕时安轻嗤一声。 在虞疏晚以为他不会动作的时候,蓦地感觉手上一空,下意识地看向他。 第165章 你可以信我,我可以做你靠山 慕时安将金狐狸拿出来看了看, “跟你一样,丑死了,还狡猾。” 虞疏晚反驳, “是按照你来打造的!” 慕时安瞥过来一眼,虞疏晚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其实这件事慕时安最生气的就是虞疏晚还在防备他。 虞疏晚一句话,他可是义无反顾的就跟上了。 结果这死妮子就背地算计他,他能不生气吗? 他在跟虞疏晚说完那些话后,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这些事儿的确没有舞到他面前,他也算得上独善其身。 侯府那样对她,她若是别人对她好就信,也是活不下去的。 他忽的伸出手将虞疏晚柔软的头发全部揉乱成一团,看着刚刚还无辜的小白兔儿这会儿炸毛成了野猫,心里的躁郁才算是散开。 “我这样就原谅了你,会不会显得很纵容你?” 虞疏晚抬眸,从杂乱的头发对上慕时安的眸子。 慕时安的眸子很是漂亮,此刻更是微微眯起,里头的笑意和光亮都揉成了银河点点, “刘小碗,你不必担心我会背叛你,或者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这话理应有点儿感人,虞疏晚抽了抽鼻子, “你是说我没有价值咯?” 慕时安:“……” 他无语地将虞疏晚的头发又给理顺, “你脑子不好,我不跟你计较。” “你才脑子不好呢。” 虞疏晚嘀咕着,眼睛却有些发涩。 她实在没想到慕时安真的就这样原谅了她。 在她看来,这件事儿的确不算大事,可站在局外人角度,这就是欺骗。 她无法保证自己遇到这种事还能跟慕时安一样,还送房契? 她不连夜将人给赶出去都不错了。 “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慕时安开着玩笑, “刘小碗,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有依靠才这么拼吗? 以后别背地利用我,我做你依靠。” 虞疏晚眼睛又开始酸了。 容言谨也说过,可东宫的事情多,她亦是不敢随意消耗这情分。 可慕时安是实打实的帮了她不少忙,当真算得上一句依靠了。 “谁还敢利用你啊,下次再惹你生气了,又哄不好了。” 她嘀咕着,直接转过身自顾自地理着头发。 慕时安挑眉, “不过你今晚能主动过来,我还挺意外的。” 虞疏晚瘪了瘪嘴,这才想起来溪月说侯府出了事。 她收拾好情绪转过头, “今日侯府就只有虞归晚被收拾了的事儿吗?” “怎么,你想要去插一脚?” 慕时安问道,虞疏晚摇头, “姜瑜也去了吗?” 慕时安听她说起姜瑜,脸上的神色一黑, “你惦记他做什么?” 说完,他神色严肃起来, “我让你对我信任不是告诉你所有人都值得信任,姜瑜一看就不怀好意,更何况他家里还有个姜瑶,你能招架得住?” 虞疏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别说我对他没兴趣,就算是真喜欢,谁能让我吃亏?” 她的眼神带了些鄙夷, “母狮子,我腊月才及笄。” 慕时安气笑, “刘小碗,你别忘了你今天晚上是来干嘛的。” 得,被这句话给拿捏了。 虞疏晚不情不愿道: “我怀疑,姜瑜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这张脸。” “有区别?” 慕时安端详着眼前人的脸。 从前没有注意仔细看,现在细细端详,这才发现虞疏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是初见时候的干瘦小猴儿了。 她本身五官明媚,从前只是过的辛苦,才显得干巴巴的有种丑丑的模样。 回来京城也已经有了差不多半年多的时间,即便是感情上有缺失,但吃喝不缺,加上人靠衣装,皮肤白回来了,也变得丰满起来。 虞疏晚长得像苏锦棠,而苏锦棠当年可算得上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如此算来,虞疏晚怎可能会丑? 慕时安一时间有些出神。 还未完全长开,已然能看出未来的倾城之色。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脸,问道: “你也瞧出来了对不对?” “嗯?” 慕时安回过神,没听清虞疏晚说什么。 虞疏晚没管他,道: “我觉得,姜瑜应当是喜欢苏锦棠的。 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看见我的脸时态度就变了。 听说姜瑜对姜瑶百般爱护,又怎会因为我是忠义侯的女儿对我礼貌? 之后每次见面,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我的脸。” 慕时安回想起前几次,的确如虞疏晚所说,姜瑜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脸上。 但虞疏晚的这个猜测实在是过于荒诞了一些,慕时安都不敢信。 他皱眉, “我让离戈去查姜瑜,并未查出有什么。 若真是如此,你得小心些。” 姜瑶是个偏执的性格,没道理姜瑜不会是。 虞疏晚还是分得清好赖的,点头道: “放心吧,我心里清楚。 现在还只是猜测,若真如我猜测一般,我早早地就会做好打算。” 话是如此,但慕时安却把放到了心上, “我从凌烟阁给你拨两个人。” “不必。” 虞疏晚下意识地就拒绝了。 苦心还在外面帮着杀人呢,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了,又是不好解释。 慕时安拧眉,放缓了语气, “我不监视你,就是为了护着你。 你身边的那个苦心虽然会一些,但这身子未免太弱了吧?” 慕时安眼中有些嫌弃, “少说也有十来日没看见她。” 虞疏晚轻咳两声, “她前几天已经好了,我让她……出去办点儿事而已。” 慕时安的目光探究,虞疏晚面不改色, “商队这么多事儿,她去跑一跑很正常。” 说完直接转过身去, “我事儿办完了得先回去了。” 慕时安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刘小碗,没别的想说的了吗?” “我说什么?” 虞疏晚疑惑。 慕时安见她眼底澄澈,向来精明的眼中透着一股愚蠢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晚,你难道不会说让我送你一程?” “矫情。” 虞疏晚抽回手, “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声音消失,慕时安这才听见一男一女在小声的说着话, “……那小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看着年纪小了些啊。” “时安这是不是有些太狠了,我记得这小姑娘不是言谨先护着的吗?” 第166章 会不会三跪九叩?我看看 慕时安转过头,只见两颗人头迅速的缩了回去。 他抽了抽嘴角上前, “你们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做什么?” “出来散散步。” 镇南王妃清咳一声, “怎么,散步也不行啦?” 一边的镇南王小鸡啄米点头, “月色甚好。” 慕时安想要扶额,这才反应过来怀里还抱着一盒金子。 镇南王妃凑上前,小声地哇了一声, “虞二小姐未免出手太豪横了些吧?” “你若是喜欢虞二小姐,明日我去皇上那里给你求个赐婚,反正你现在选世子妃也不算早。” 镇南王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慕时安没好气道: “你们别乱想。” 顿了顿,他又道: “这件事不要跟舅舅提起,她到底是救过言谨,若是牵扯上太多人,对她而言不是急什么好事儿。“ 不管这两人,慕时安直接绕开他们回去了。 虞疏晚这边快到府上时候又忽的开口问道, “侯府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是陈妈妈过来了。” 溪月老实开口, “奴婢本在犹豫要不要通报,可一进来看见您也没睡,就以为您也知道了。” 谁知道两个人是各说各的去了。 虞疏晚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若有所思片刻,道: “去侯府一趟吧。” 溪月惊讶, “小姐要去?” “看看。”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苏锦棠倒下。 相比起是苏锦棠后悔那样对她,虞疏晚更相信的是苏锦棠发现虞归晚给她带来的好处已经逐渐消失了。 刚好,她可以确认一下姜瑜那件事儿。 周围灯火早就歇下,唯独侯府的灯火璀璨。 远远的,虞疏晚就看见了屹立在黑暗之中的宅院。 这样灯火璀然的景象,和脑海中逐渐清晰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上一世他们一起去礼佛把自个儿给忘在了山上,却以为是她在故意赌气不回来,也不曾找人去寻她。 她就那样历尽千辛和害怕一路走回来,脚上全部都是血。 来不及倾诉心中的恐惧,只有温氏站在大门讥讽笑道: “这么晚才回来,小姐莫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也就仅此一次侯府还愿意亮着灯等您,往后可别了。” 她难以辩驳,被赶去跪了祠堂。 第二日苏锦棠他们知道事情原委后,也只是冷淡开口, “自己不长嘴,家里人没听见就不知道多喊两声吗? 装什么可怜。 这样阴郁的性子,也就只有老夫人受得了,往后少在我面前晃。” 她伤痕累累,他们甚至都不肯多看一眼。 那时候,是彻底的心死。 溪月见她看着灯光出神,忍不住开口小声道: “小姐,是怎么了吗?” “没怎么。” 虞疏晚回过神。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可怜鬼了,时光流转,也该她来看看她们如何了。 来到门口,家丁正交头接耳,看清楚虞疏晚不由得一愣, “二小姐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 虞疏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二小姐说笑了,奴才这就去通报。” “我回家什么时候还需要通报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直接抬起步子往里走去。 可没走两步,温氏就站在距离两丈远的地方扬声道: “二小姐如今都已经搬走了,自己说的不要侯府,现在这是做什么来的?” 许是被打怕了,身边还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站在左右。 温氏眼中得意。 她一直不曾忘记当初虞疏晚给她的那些难堪。 虞疏晚还在府上的时候,她真就是躲着走。 现在虞疏晚自己说离开侯府,看样子,夫人也厌恶极了虞疏晚,自己自然也能够仗着是“侯府的人”说上两句。 “狗是不大不长记性,温氏,你才是真正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天可怜见,她今日就是单纯的想要来看笑话的,没想整什么事儿出来。 温氏却冷笑出声, “二小姐,您骂奴婢奴婢也不能堵着您的嘴不是? 但奴婢可只是提醒您一声,您如今可不是侯府的小姐了。 今日你若是来给夫人道错,想要回来,那也该有个态度才是。 三跪九叩到夫人面前,也算不上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吧?” 虞疏晚不在府上这些日子,温氏很快就重新找到了嚣张的资本。 知道虞疏晚现在都不在府上了,面对虞疏晚也没了畏惧,连说话都变得轻佻起来。 “三跪九叩?” 虞疏晚带着玩味看向温氏,原本还得意的温氏顿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你想怎样?” “怕什么?” 虞疏晚笑出声来, “我也觉得应该三跪九叩才好,这不是想请教你怎么跪才规范吗?” 说完,虞疏晚眸子中逐渐染上寒冰, “温妈妈,过来呀,给我演示演示。” 温氏恼怒, “你就是不想让夫人好! 二小姐,您可是夫人的亲生孩子,怎么一点儿孝心都没有? 这是您的心意,奴婢可……” “聒噪。” 虞疏晚彻底的冷下脸来, “跟你说两句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月白。” 二字一出,温氏就见一道黑影飘然。 还不等她看清楚是谁,就感觉自己后颈衣襟被扯住,直接腾空。 一阵天旋地转后,温氏整个人已经摔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大大的“哎哟”一声。 不等她缓过神来,虞疏晚已经用穿着绣花鞋的脚踢了踢她, “温妈妈,你这姿势也不够标准啊。 得重跪磕头。” 温氏抬头刚要拉开架势跟虞疏晚争个高低,对上那双宛如寒冰的眼,当初被打的快死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咽了口唾沫, “二、二小姐,你别冲动! 您可想清楚了,如今您已经离开侯府,不得夫人他们喜欢。 若是您再这样言行无状,只怕是夫人他们真的寒心。” 见虞疏晚若有所思,似有松动,温氏趁热打铁, “奴婢说这些,可是为了您啊。” 一个小毛丫头,还不是忽悠两句的事儿? 可温氏才养好伤没多久,只知道虞归晚出了些事儿,府上不大太平,具体的还不清楚。 否则也不敢这么拿乔。 虞疏晚煞有其事的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虞疏晚蹲下身子,温氏以为她是要跪,刚要准备起身,脑袋就被狠狠地一摁,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痛的她顿时尖叫起来, “你做什么!” “我这是为了你好。” 虞疏晚唇角噙着一抹笑, “其实我现在不太喜欢自己动手,总觉得自己动手有些掉价。 但我又想了想,像你这么坚持不懈找打的,也着实是少见。 既如此,我怎能让你失望而归? 每次见到我,都用这样拙劣的法子引起我的注意,你放心,往后只要我们见面,我一定会亲自动手,不让你绞尽脑汁想理由。” 周围的人都已经傻在了原地,不明白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虞疏晚根本不在意目光,手上的动作没停,一下又一下地摁着她磕头。 那样扎实地磕在地上,温氏的头很快就破了,鲜血从她涌出,大晚上看着当真是瘆人。 虞疏晚就像是看不见一样,笑道: “你瞧你,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可三跪九叩你做得还是不够标准,我帮你再好好纠正纠正如何?”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了温氏腿弯处。 温氏顿时惨叫出声,虞疏晚漫不经心地问道: “会三跪九叩了吗?” “会了会了,求二小姐放过我吧!” “光说有什么用? 你向来自诩是侯府的老人,对夫人和虞归晚忠心,如今她们既然病着,你是不是也该为她们好好祈祷?” 虞疏晚笑着站起身来, “月白,你带着温妈妈从侯府一路三跪九叩到灵隐寺上三炷香,再一路跪回来。 我想,温妈妈这样忠心的人,定然会做到。” 说完,虞疏晚直接松开了她,起身往着主院走去。 快到的时候虞疏晚跟溪月交代了两句,这才进去。 才到外间,虞疏晚就闻见了浓浓药味儿。 苏锦棠的声音也虚弱不已, “侯爷还没回来吗?” “夫人就先好好休息吧,侯爷如今在忙着,想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跟他说了府上的事儿吗?” “皇上留人,侯爷又能如何呢?” 陈妈妈叹息着, “更何况……这一回皇上也是因为京城里面的流言……” “人云亦云罢了,都是虞疏晚。 若她还顾念侯府的恩情,就不该说出那些话带着老夫人离府。 当真是白眼狼一个。” 第167章 我看着你如何孤苦无依,众叛亲离 苏锦棠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 “白眼狼? 夫人怎的不说清楚侯府对我的恩情有什么呢?” 见虞疏晚从绣着百蝶穿花的屏风后走出,苏锦棠心头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笑话啊。” 虞疏晚大大方方开口, “刚好就不小心听见了你说我白眼狼而已。” 苏锦棠难得没有呛声,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 虞疏晚自顾自地坐下在烛台旁。 烛火摇曳,虞疏晚的侧脸恍惚让陈妈妈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苏锦棠。 母女二人本就那般相像,脾气也一个赛一个倔强,理应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如今倒更像是敌人一般。 陈妈妈想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 “夫人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小姐……” “她是不是那个意思她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虞疏晚挑眉转过头。 烛火将她原本有些凌厉的眉眼给映照得柔和几分,陈妈妈还想劝,却被虞疏晚直接摆手道: “陈妈妈先下去吧,我有话想跟夫人说说。” “这……” 见陈妈妈踌躇,虞疏晚笑出声来, “倒是也不必担心我会对她下手。 我虽见不得她偏心,可到底也不是会对自己父母下手的人。 我要是想动手,你就算是在这儿,一样护不住。” 这话倒是真的。 虞疏晚不管是前生今世,都没想过对他们动手。 谁叫他们是自己父母呢? 陈妈妈看向苏锦棠,苏锦棠咬着牙,冷哼一声, “下去就是,我也想知道这么晚过来,你是想要做什么。” 陈妈妈无奈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可虞疏晚并未开口,反而将一边的剪刀拿起来,轻轻的挑动灯花。 轻轻的“啪”一声,烛火暗了暗,随即更亮了。 “虞疏晚,有什么你只管说,在那儿装模作样什么?” 苏锦棠捂着自己的心口挣扎着坐起来冷笑, “看笑话? 我苏锦棠没有叫人看笑话的时候!” “是吗?” 虞疏晚眼神也未分去半分, “如果虞归晚没有做那些蠢到极致的事情,你现在的确有底气跟我这样说话。 可事到如今还能嘴硬至此,看得出你对虞归晚的疼爱是真心。 不过,你真的甘心吗? 如今定国公府都已经这样了也只是被禁足。 可见皇上对定国公府是怎样的宽容。 忠义侯府若是能够跟定国公府强强联手,往后也说不准虞景洲的仕途如何坦荡。 可偏偏因为虞归晚的愚蠢,现在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我也就算了,虞景洲可是正儿八经的忠义侯府公子,夫人也忍心看他往后艰难?” 放下剪子,虞疏晚对着苏锦棠眨了眨眼,抿唇笑道: “夫人也别急着反驳我。 我猜夫人是想说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可当初夫人也瞧见了,是虞归晚来招惹的我。 我也给了选择。 忠义侯府的名声早就被虞归晚给折腾臭了。 你那些手帕交,又多久没来看你了?” 虞疏晚歪了歪头, “怎么,我没说错吧?” 苏锦棠死死地攥着锦被,想要反驳,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许久才挤出来一句话, “你才是灾星! 你没回来前,一切都好好的!” “我是灾星?” 虞疏晚低笑一声, “那就当做我是灾星好了。 就算是灾星,那也是只折腾你,气不气?” “你!” “夫人还是省省力气吧。”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苏夫人的话也颇有意思。 即便如今强词夺理,想要把错安在我身上,却又清晰知道这些是虞归晚的愚蠢导致。 相比起说夫人爱女儿,不如说夫人更爱自己。 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从前风光无限的苏夫人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没让我失望,的确很符合我想象中那样。” 虞疏晚站起身来讥讽一笑, “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你的态度难过吧?” 她低眉一笑,眸光流转竟有了几分倾城色,可那双眸却冷得叫人不敢多看。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是什么都说了一般。 苏锦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怒声道: “你胡说,你滚,滚啊!” 她眼底的惊慌无一遗漏地落入虞疏晚的眼中,虞疏晚笑意更甚。 她走到苏锦棠的床边,苏锦棠愤怒地看着她,想要动手,却被虞疏晚死死地攥住了手腕。 “虞疏晚,你是想要对你的生母动手吗?!” “夫人小人之心了。” 虞疏晚眼中的轻蔑让苏锦棠只觉得那种羞臊直冲头皮,整个身子都战栗起来。 她往着苏锦棠的耳边微微凑了凑,吐气如兰却字字诛心, “夫人,我会看着你,如何跟你的宝贝女儿沉沦,为了她失去所有,孤苦无依,众叛亲离。” 第168章 该挨天打雷劈的是你哦 “你!” 虞疏晚一把握住她的指尖,眉眼含笑, “夫人别急,我相信依照虞归晚的本事,你会比我说的还要凄惨百倍。 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往后看你热闹我也就更心安理得了。” 她一把甩开苏锦棠的手,重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擦拭着指尖, “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夫人要努力啊,你跟虞归晚,越来越有母女像了。” 一想到两个人现在倒霉的越来越同频,虞疏晚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直接转过身离开,身后传来苏锦棠怒极的声音, “虞疏晚,我是生你的人。 我就算是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是你母亲! 你如今这般,就不怕报应吗?!” “生而未养是你们的错,就算是天打雷劈也该先打死你。 我嘛…… 顶多是看热闹,我对你可没动手啊,夫人。” 虞疏晚头也没回,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苏锦棠的面前。 苏锦棠捂着心口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赶进来的陈妈妈顿时惊呼一声,连忙叫人去请大夫。 苏锦棠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愤怒,又或者是心虚,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尖锐咒骂, “如今这般硬气,便就是死了,往后也别报到我面前! 我怎的生了这样一个畜生!” 听着里面混乱的咒骂,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倒是一边的溪月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浑然不觉一般,开口道: “回去吧。” 溪月连忙哎了一声。 月白盯着温氏三跪九叩,二人便就在月色下慢慢的往回走。 虞疏晚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打听到了吗?” “姜公子的确经常过来侯府,之前是借着来接姜小姐的名义。 白日里姜小姐过来闹,姜公子是在夫人被气得快要晕倒的时候出现的。 他对夫人很是客气,倒是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溪月慢慢道: “不过,听荷说,她瞧见夫人离开后,地上掉了一张夫人的帕子。 那会儿混乱,她原本打算过会儿去捡的,没想到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虞疏晚若有所思, “从前两人关系呢?” “从前也不曾见过有什么的。 但姜公子对夫人总是会多几分的客气。” 溪月有些惊讶的开口, “小姐,您是怀疑姜公子跟夫人吗?” “许是吧。” 虞疏晚也没否认。 溪月摇头, “夫人肯定不会喜欢姜公子的,两个人年纪都在那儿摆着呢。 不过夫人年轻时候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差点都得入宫,好在是先跟侯爷认识。” 说到这儿,溪月的眼神又难过起来, “小姐,方才的话……奴婢听见了。 您不必难过,在奴婢眼里,您真的很厉害。 奴婢听说过一句话,此之砒霜彼之蜜糖。 夫人这般,说不定真正喜欢您对您好的人正在来的路上呢。” “我没什么难过的。” 虞疏晚的话好像没什么信服度,她好笑地停下脚步, “我今日就是为了找找消息,顺便看看笑话而已。 我是站着的,她是躺着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恼羞成怒的产物,算起来,你该关心她才对。” “奴婢只关心小姐。” 溪月见她当真洒脱,这才破涕为笑。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莫名叫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 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只是难以忘怀。 那是嫁给贺淮信后不久,阴雨连绵,她痛得辗转反侧,偏偏贺淮信留宿宫中商讨朝堂中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给痛晕了过去,再有记忆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何时洒下月的银辉,落在正蹲在床边一点点给她按摩着脚腕的人身上。 贺淮信的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抬眼时候里面满都是柔情和担忧。 现在想来,就算是假的,那段时候的贺淮信也是给了她无限的爱。 怎么莫名其妙想起他了? 虞疏晚心里不是滋味儿。 也不知道苦心是不是已经将人给弄死了,都过去这么久,也不见苦心来个信儿呢? 挺惦记贺淮信死的。 回到府上,虞疏晚也就小睡了会儿,就起来开始将安排好的事情一一落实下去。 月白还没回来,但侯府忠仆三跪九叩晕死几次去寺庙祈福的事情已经如狂风过境,席卷了整个京城。 听说这事儿是跟已经搬出侯府的虞二小姐有关,见过虞疏晚的纷纷言语,没见过虞疏晚的则对她更为好奇。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又传了消息,说是虞二小姐今日在万香楼宴请京城几个商会的家主管事。 有一睹芳容的机会,众人怎会错过这样凑热闹的好时候? 等到外面的气氛热到了极点,可心这才看向正悠闲喝茶的虞疏晚, “小姐,再等等吗?” “再等等也无妨。” 虞疏晚勾了勾唇, “人当然要越多,才越热闹啊。” 又过去了半炷香,虞疏晚这才悠悠站起身来, “走吧。” 先抑后扬,这点道理和手段,虞疏晚还是会的。 府外已经围了一群人,可也不敢上前。 看到马车缓缓地行动起来,众人这才低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好多人啊。” 可心有些头皮发麻, “奴婢有些紧张,怕待会儿出错。” “只管发挥就是。” 虞疏晚没看她, “就算你像个木头杵在那儿,还有我兜底。” 可心手抖了抖, “奴婢也不至于这么没用……” 说完,可心有些惊讶的转过头, “小姐,慕世子的马车!” 说完,她想起来昨儿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顿时后悔自己多嘴。 虞疏晚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看见就看见呗,待会儿他还能起点儿作用。” 可心惊诧, “慕世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 慕时安生气就是觉得她是背着他干的破事儿,正儿八经的玩儿,他也不见得会急眼。 马车很快到了万香楼,虞疏晚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白家主和站在一边的白昌。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笑着上前, “白家主,又见面了。” 白家主勉强挤出笑来。 他原本想着虞疏晚只会叫商会的人来,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来这么多的百姓。 难道虞疏晚是以为靠着人多就能够自己成为白家的家主吗? 那可是大错特错,他白家还不至于到这个份儿上。 一边的白昌余光不住的看向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存在,只觉得心头难耐。 原本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可昨儿近距离的见到慕世子,白昌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算是彻底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唯一的替代品都被赶出去了,白昌心里空的很。 虞疏晚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下恶寒,的确是有些明白慕时安的心情了。 昨儿慕时安甩脸子…… 应该的。 不过这件事儿也快画上一个句号了。 周围的几个商会管事看着虞疏晚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收到的是白家的请帖,为什么到了地方,酒楼的人却说这是什么虞小姐组的局。 他们也不曾听说过什么消息的变动啊。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 虞疏晚笑道: “方才在家中有事,这才来的晚了些。 各位不会介怀吧?” 一个性子有些急的管事则是直接的开了口, “白家主,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虞疏晚, “一个小小黄毛丫头,什么时候也能够做你们的主了? 莫不是你们今日还打算将这个小丫头宣判成为新的白家家主?” 第169章 她也是有人护的小姑娘了! 商会的人事情繁多,哪儿会在乎贵族圈里面多出来的人和事? 自然,这些商会里面的人,还真就没几个认得虞疏晚的。 原本就有些不满,此刻有人带头,就有人半开玩笑地问道: “老白啊,你这是打算给白昌娶妻,将家业要交给二人了?” 白家主可不敢攀上虞疏晚做儿媳妇。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冒出一个好主意来,语气也乐呵呵道: “年轻人嘛,到了我这个老家伙该放手的时候就该放手了。” 他查过虞疏晚的底细。 一个从乡下来的莽撞丫头,跟身后的侯府关系很僵。 但她身后有太子和慕世子,那就足够了。 只要是她能够做白家的儿媳妇,白家的产业给她打理也只会更上一层楼。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有了个体面的夫人。 那他玩弄男宠的事儿也就不会暴露了! 年龄这些,想来都不是问题。 这可不止一箭双雕了啊! 白家主的眼睛发亮,甚至带了些审视儿媳的眼神看向虞疏晚。 众人见白家主没有反驳,一个个的更是大胆的猜测起来。 虞疏晚心下冷笑。 自己只是想要一个白家商会,可总有人要比她还要贪,竟然还想着要人。 真是房子倒了还能再建,可这人啊,真的是贱得不能再贱了! 白家主笃定虞疏晚一个人不好意思开口,却不想,虞疏晚却眉头一挑,声调拔高, “我堂堂忠义侯府的小姐,即便是不在侯府了,也是你们能随意污蔑的?” 白家主面色一变, “虞小姐!” “叫我做什么,你打的算盘当我不知道呢?” 虞疏晚收起方才的笑意,双眸带着冷意, “我如今尚未及笄就被你在众人面前这般暗示,我的名声就能够被随意践踏了?” “虞小姐实在是多虑了,我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白家主不愿意再纠结这个话题,懊恼自己是不是昏了头。 眼前这个可是一言不合就闯入他房中威逼利诱他签约下契子的母老虎,他怎么就真鬼使神差地顺着方才那人的口气往下说了? 虞疏晚却并不放过。 虽然不是按照自己的剧本来的,可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在这儿,她为何要走? 她冷笑一声, “怎么,黑白都是白家主定的了?” 白家主没想到自己模棱两可的话竟然让虞疏晚抓住不放,顿时也有些急了,面上阴沉下来, “虞小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你既然是想要做生意,这些玩笑话你也要这般在意? 往后又怎能将生意做的长久? 你如今的胸襟,很难让我愿意合作!” “合作?” 虞疏晚似笑非笑的重复了这两个字,白家主有些心虚的转开眼,显然也是想起来了当初自己为了吸一口五石散做出的回应。 好在虞疏晚并未提起,反倒是看向了白昌, “白公子不会就一直看着你的父亲如何的针对着我吧? 至少目前来说,我也算得上是你们的合作商。” 虞疏晚特意咬重了合作二字。 白家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敢就此走了,让虞疏晚用之前的把柄来拿捏他。 他正要打圆场,白昌却冷哼一声, “不过就是一个被亲生父母赶出侯府的乡下丫头,难道我父亲那句话说错了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虞疏晚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眼中却微微眯起,似是发怒,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白昌重重冷哼一声, “你不愿意嫁,我也不愿意娶,少高贵了!” 原本对虞疏晚,他甚至还带着些许感激。 毕竟虞疏晚昨日将他给放了出来。 可是越想虞疏晚跟慕世子站在一起的模样,白昌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就算是慕时安不能跟他在一起,可他身边站着的人就足够让他嫉妒了。 更何况,虞疏晚那张脸他也实在是说不上丑。 如今对虞疏晚,他是嫉妒。 一旦想到慕时安跟虞疏晚两人并肩站着的场景,白昌的语气就更差了, “虞小姐,我白家家大业大,就算是没有你的合作……” “闭嘴!” 白家主的手指开始颤抖,怒吼一声让白昌安静下来。 可白昌现在哪儿听得进去,他急吼吼道: “爹,你怕什么,她又没人管!” 话音未落,白家主狠狠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让白昌顿时愣在了原地, “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白家主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眼中满都是怒意。 可与此同时,最让白家主担忧的,是虞疏晚会不会把那些事情都给说出来? 白昌委屈极了。 他昨日被白家主抓住跟玉台厮混都没有挨打,今日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因为虞疏晚挨打? 白家主转过头看虞疏晚的神色,语气也没了方才的轻视,带着些小心翼翼, “要不然,咱们先进去吧。” 在场的人谁还看不出来其中有点猫腻,审视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家主的身上。 白家主冷汗涔涔,唯独白昌还没看明白眼前的局势,怒骂道: “一个小娼妇罢了,白送我都不要,还让你在这儿装上了?!” 虞疏晚看向他,不等她开口,一道身影落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就是重重的一道耳光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利落的两巴掌响起。 白昌甚至来不及发飙,就看见那道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慕时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将虞疏晚护在身后看向白家主, “她没有侯府护着,不知道本世子算不算得上是她的靠山。” 虞疏晚愣在原地,心中攀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来。 好像…… 除了祖母和宋惜枝,没人这样护过她。 心口涩涩的,胀胀的,让虞疏晚的眼睛都跟着有些酸。 她将那些情绪全部压下去,扯了扯慕时安的衣襟, “谁要你来做我靠山了,他们自己都不干净,该慌的是他们。” “是吗,看你刚刚一直被欺负,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 慕时安转身低眸看她,微挑眉头, “那我待会儿再做你靠山好了。” 虞疏晚忍住笑,心里头不知道为何生了点点骄傲。 瞧,她也是有人会无条件护在面前的小姑娘了! 第170章 郎君啊 慕时安让开。 吃好喝好的小姑娘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这两个月飞快的窜了快一个头。 面对白家主和白昌,她甚至不需要仰头。 转眸看向两人,里面不复方才的笑意,只一片的冷寂,无端的叫白家父子有些慌张起来。 前面还恨不得要将虞疏晚给踩进尘土的白昌这会儿不动声色的已经往后挪了又挪步子,愣是一声不敢吭。 “虞小姐,咱们今日是来谈合作的,犬子无状,回头我定然好好收拾。” 白家主的汗珠都已经低落下来,他声音都带着自己不曾注意到的颤抖。 “白家主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虞疏晚目光落在白昌的身上悠悠打了个转儿, “当着这么多人面骂我,我若是没有点儿反应,岂不是成了人人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 话音落下,可心就直接将袖子里的长掌板给抽了出来,板着脸道: “众目睽睽白公子这些话就是故意在抹黑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不受这个气。”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上前就要往着白昌的身上打去。 白昌慌起来,大声道: “你一个贱婢,怎敢对我动手!” “我就算是贱婢也是我家小姐的贱婢!” 小姐受那么多委屈,她不帮着小姐讨回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白昌惊怒, “怎么,虞小姐不打算管管你的丫鬟?” “我不管。” 虞疏晚挑眉, “只有犯贱的人才需要被管束,我家可心乖巧,我管她干嘛?” 说完,虞疏晚看向可心, “别打累了,记得歇会儿。” 可心手上更用力了,白昌的惨叫声越发的凄厉。 周围的百姓们不乏有感慨和幸灾乐祸的。 “这个白公子还真是勇气可嘉,竟然干公然辱骂这个小煞星!” “可不是吗? 虞小姐都不亲自动手,可见虞小姐其实都是懒得搭理的,他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虞二小姐我就没见她吃亏过,这白家公子啊,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 白家主笨拙的想要阻拦,但慕时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让他心虚到了极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白昌任由打了两下也只当做是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个小丫鬟根本就没有住手的意思,忍无可忍就扬起手想要还回来。 可他也就是抬了抬手,就余光看见离戈的手按在了他身侧的长剑上,寒光已经露出了一截儿,顿时又怂了下来。 可心浑然不觉,一直到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完了,这才转而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觉得教训的怎样了?” 看了一眼已经快成为猪头的白昌,虞疏晚这才勉强点头, “不错。” 说完,虞疏晚这才微笑道: “还有件事儿,白公子只要打听打听就该知道是我离开的侯府,而不是侯府赶走了我。 意思就是,今日在外面白公子侮辱我,侯府自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虽然不想承认,但虞方屹比苏锦棠要会审视夺度的多。 现在虞归晚毁了脸和手脚,即便是再疼爱她,虞方屹也不得不找个能够撑起门面的。 只是“顽劣了些”的虞疏晚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所以,虞方屹肯定是要来卖这个好的。 不过对于虞疏晚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跟白昌说,也不过是想看看白昌慌张的模样。 白昌的确是惊了。 他打听了消息的,怎么会有出入呢? 说好的虞疏晚是弃子呢? 虞疏晚眸光漫不经心的看向可心,可心顿时会意,不动声色的从旁边离开。 白家主也实在是想不到虞疏晚竟然真的动手,心疼的快要哭了。 偏偏还有个慕时安看着,脸上的神色想哭却强扯出笑,实在是滑稽的很。 见虞疏晚上前,父子二人倒是怕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起来, “至于这么怕吗?” 白昌都恨不得揪着虞疏晚的头发来看清楚自己伤成什么样了,能不怕吗? 早知道是这么个煞星,他何苦招惹? 就爽了一会儿的嘴,身上的伤不知道得疼多久呢! 正此时,人群中忽的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 “郎君啊!” 这道声音明显是个男子的声音,偏偏有些故意捏着,越听越是奇怪。 人群传来一阵躁动,白昌的脸色也变了变。 可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见一个男子从人群中奔了出来,眼泪汪汪的看向了白昌, “郎君,你父亲想要杀了我,你要为了奴做主啊!” 他身子娇娇软软的跪了下来,抽泣着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妖娆。 “你叫谁郎君呢?” 好戏开场。 虞疏晚唇角微翘,男人抽泣着抬起头,目光如痴如怨, “自然是白家公子白昌。 奴清白的身子可是被他给哄着去了,哪儿能说不要奴就不要奴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本还有些零星同情白昌的人顿时眼中也都化作了厌恶。 大祈的民风开放,可同性之好也是私下才有的。 放到明面儿上来,着实是会招来一些侧目。 更何况这样拥有家业继承权的,有断袖同性之癖,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白昌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白家主已经冲上前重重的一巴掌落在玉台的脸上, “哪儿来的贱人,竟然敢污蔑我儿的名声!” “白家主已经想要杀我一次,如今是还想要再杀我一次吗?” 玉台捂着脸哭,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虞疏晚微眯双眸, “杀人? 白家主,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场生意宴会,怎么就成了杀人指认现场了? 慕时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跪在哪里哭的玉台,心下越发的不满。 虞疏晚只会糊弄他。 眼前这人跟自己哪里像了? 眉毛不一样,眼睛不一样,嘴巴不一样,气质更是不一样。 小骗子,等事情结束了再找她麻烦! 虞疏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被记仇上了,反倒是认真道: “这儿是天子脚下,怎么着都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百姓们都在,用你们白家商会的不在少数。 白家主即便是为了证明清白,也该将事情说清楚不是?” 白家主的呼吸急促起来,颤颤巍巍的看向虞疏晚,难以置信的低声道: “这是你的手笔?” “白家主说什么,小女子不懂。” 虞疏晚的眼中笑意,却越发的深切。 第171章 给白家送个儿子 “这些都是你做的?!” 白家主此刻的脑子忽的变得清明起来, “是你故意算计我们,所以我儿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今日是想要把白家整个给拿走!” 在外承认白昌喜欢男子,这不就是断了白昌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吗! 更何况,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地上跪着的人跟慕世子的点点相似。 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白家主简直想要呕血,偏偏不争气的儿子先吐血晕了过去。 白昌一直都是个草包,只知道吃喝嫖赌,怎扛得住事儿? “快、快将公子给送回去!” 白家主也顾不上对峙,慌乱叫人就想要把白昌给送回去。 跟着一起来的白家管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家主,您只管告诉我们,公子到底有没有龙阳之好?” 要是有龙阳之好,那岂不是就要断根儿了? 白家主刚想要辩解,人群中就有人大声道: “昨儿白府就是因为这事儿吧? 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白公子最后还要护着这位公子呢!” “我想起来了,白公子这些日子在我那儿定了好些东西,虽然只送了一部分,可那件蜀锦衣服可不就是这位公子身上穿的?” 蜀锦可不便宜,愿意扯成料子做成衣裳送人,可见是关系不一般。 玉台立刻接话, “奴名为玉台,是从城外的南风馆来京城里面买东西的,被白公子看上后用了大价钱赎回来的。 这些都可求证!” 他抹着眼泪, “白公子对奴极好,莲湖泛舟,月下对酌,共赴云山…… 这些都做不了假! 难道事到如今,白家主也要拆散我们吗?” 白家主简直要被气晕过去,可这儿等着他解释的人还一大群,他怎能如此潦草? 白家主焦灼地又开始想起五石散来。 见白家主说不出话来,一边的管事立刻沉下脸来, “家主,公子的事儿是真的?” “为何要信一个外人?” 白家主咬牙切齿, “昌儿能担起白家的担子!” 这话实在是苍白得很。 白家主不由得心下懊恼。 若是自己现在还有儿子,就不必怕内忧外患,这白家的产业也自当还是他的! 一边的商会家主们面色微妙,显然也是打起了白家商会的主意。 白家主感觉都有些眩晕起来。 见时机成熟,虞疏晚这才对着可心眨了下眼,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 很快,人群中再次出现一人, “白公子只是还未经商罢了,白家主还能带着白家商会走许多年,管事的话未免是太过刺耳了些。” 声音清冷,却叫人下意识地心生好感。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寻常青衫,模样清俊。 白家主原本以为是有人给自己出头,可对上那双眼,心头却不由得一颤。 这双眼睛…… 太像那人的眼睛了! 白知行走上前,冷脸道: “不过是贪恋新鲜感罢了,白公子是富家公子,他怎么会分不清孰轻孰重?” 一番话让白家主心里有了不少的底气。 一味否认反倒会让人觉得他们底气不足,便就是做了又如何? 就像是眼前人所说,他儿子怎么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可这话刚说完,刚刚还昏迷的白昌猛地醒了过来。 甚至还来不及多言,白昌就连滚带爬的到了玉台面前紧紧抱住他, “爹,我只要玉台,我只要玉台!” 这一句话算是将方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给推了起来。 白昌是真心喜欢玉台,更何况在他看来,不过是跟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自己作为白家的大公子,谁还能阻碍不成? 之前玉台跟他说了,他是唯一的男丁,往后大不了找个丫鬟生个孩子,又有何不可? 生怕白家主对玉台再做什么,他满眼都是警惕, “爹,你要是敢再动玉台,我就死给你看,让你以后无儿送终!” 白家主满眼震惊,断然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地想要将这个蠢货给捞出来,可这个蠢货却自己往坑里跳。 连虞疏晚都有些震惊。 一边的慕时安低声道, “白昌的反应也是你算计内的?” “我可没有操控人心的本事。”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微微侧头,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唇,道: “不过玉台不愧是台柱子,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够让白昌对他死心塌地,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她也就是隐晦地交代了几句玉台,没想到玉台竟然能够做得如此出色。 今日的这一出大戏还真是有趣至极。 白昌任性惯了,此刻更是僵持在这儿。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那些议论嘲笑声不断地往着白家主的耳朵中钻去,让他的腿都有些软了下来。 可一边少年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 “白公子也是性情中人,有什么好笑的?” 他看向虞疏晚, “虞小姐是吧? 今日的合作怕是谈不了了,白家主年纪已经大了,这是白家的家事,还是适可而止吧。” “你算什么东西?” 虞疏晚嗤笑, “白家的家事,我怎么不能参合了?” 她看向白家主, “你说是吧,白家主?” 白家主哪儿能想到一会会儿时间能发生这么多事情,咬着牙道: “还请虞小姐见谅。”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转身道: “好啊,那就走吧。” 白家主想起虞疏晚手上捏的那些事儿,面色一白,想要跟上去,可又被一边的少年紧紧拉住, “白家主,虞小姐那般乖戾的性格,就算是去了又能如何? 不如先回去吧。” 白家主梦如初醒,惨白着脸喃喃, “是……” 虞疏晚一路回了马车,原本还带着怒气和冰霜的脸霎时变得轻松。 将在冰里冰好的果子用银叉放入口中,虞疏晚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马车帘子被再次撩开,慕时安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坐下。 虞疏晚哼唧了两声, “你又不打招呼就直接进来。” “那你不打招呼找了那么一个替身,想来,还是你过分。” 好吧,说这个她就没啥底气了。 虞疏晚辩驳了两句, “玉台公子人还是很不错的。” 慕时安眯起眸子, “你再在我面前夸一下他呢?” 虞疏晚切了一声, “小气。” 慕时安挑眉, “你才知道我小气? 今日就是你的计划和动作?” “怎样?” “不怎样,你安排一个人出来解围,是想要他能够潜伏在白家吧?” “这一点没错。” “那你怎么就知道白家主会用他?” 慕时安带着玩味地开口, “刘小碗,你可别棋差一着。” 虞疏晚笑出声来,将手上的银叉放下,整个人懒懒地斜靠在马车壁上,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能去白家主身边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找人送去。 你没瞧见他们对白昌好男色不满吗? 我当然……是给白家送个儿子。” 第172章 无人与我粥可温 虞疏晚带着些小自得, “送礼总要送到人心坎儿上才算是好东西,你要比我懂吧?” 这些事情慕时安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再提起,反倒是身子往着她面前贴近了几分。 猝不及防,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几乎都要触在一起。 虞疏晚怔了怔,伸出手抚摸上了慕时安的脸,随即用力一扯, “离我这么近想占我便宜啊? 母狮子,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出幻觉神志不清了?” 她没用多大的力气,可慕时安的皮肤嫩,也就这么一下下,已经起了红印子。 慕时安也不躲,反倒笑起来,语气平静的问道: “刘小碗,我很好奇,那人跟我有什么相似之处?” “拟态而非求真即可。” 虞疏晚轻嗤一声, “不然我真找个跟你一样的送过去,我还觉得恶心呢。” 听了这话,慕时安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带着些兴致道: “这会儿怎么还有种瞧不上人家的意思,我听你方才不还夸赞这位玉台公子吗?” “夸他和夸你没什么区别。 他差事办得好,但不如你也是一个事实。” 虞疏晚微微偏头, “我说错了吗?” “没有。” 慕时安的语气这才轻松下来,细听还有几分的愉悦。 他气定神闲的坐好, “太子最近一直在忙,不能够亲自护着你,送了几个护卫,我帮你回绝了。” “哦。” 虞疏晚也没什么反应。 容言谨能够惦记着她已经很不错了,比起这些小事儿,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容言谨能够爬的更高。 这样,往后她扯虎皮也能更嚣张一些。 慕时安见她反应平平,又道: “不生气?” “有什么生气的,这样的小事儿他出面只会把事情闹的更麻烦。” 有些人的身份在那儿,就注定了不会是一路人。 她为何要为了不是一路人的人而纠结? “那东宫送的护卫呢?” “你都已经帮我退了还问我,真虚伪。” 虞疏晚毫不客气的开口, “更何况我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 够用是假,但虞疏晚着实用不惯旁人调教好1的放在自己身边。 虽然一手培养起来要累一些,可用着到底是放心的。 慕时安但笑不语,只当做不知道虞疏晚的这些心思。 马车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群,耳边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白家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看白知行如何自处。 好在白知行也没有让虞疏晚失望,第二日的时候就传出白知行才是真正的“白家公子”的消息。 至于白昌这个“假公子”,听说是晚上喝多了酒失足落水溺毙,早已经气绝身亡。 这两日京城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众人都纷纷开始阴谋论起来。 不是说白昌假死跟心爱之人逍遥去了,就是说白知行其实就是专门来取代白昌的。 也有人说这一切都是白知行设的局,究其根本就是为了得到白家。 可也有人根据这么个结果,编造出了一堆白昌跟白知行身世的故事。 离谱程度是连虞疏晚都要捧腹大笑的地步。 不过既然提起抱错,少不得虞疏晚跟虞归晚也被单拎出来细说。 无一不是在说别人都把亲生孩子当宝,怎么就忠义侯府偏偏反了过来。 可心说到这些的时候有些担忧, “小姐,一大早的功夫大小姐就偷偷离开了京城。 您就真的让她就这样走了?” 虞疏晚懒懒摆手, “让她走吧。” 现在杀不了虞归晚,留在京城里苏锦棠他们也少不得为虞归晚来烦她。 “那小姐意思是放过她了?” 可心皱眉, “大小姐做的事情越发的恶毒,奴婢都看不下去。 她如今这一走,只怕是放虎归山。 即便是她毁了脸和腿,可一旦好了,到时候只怕是更恨您。 小姐,要不然还是放眼皮子下面吧?” “即便是放在眼皮子下面,她该动心思还是会动。” 虞疏晚冷笑一声, “人不会因为换了环境就变得一心向善。 我早就跟她不死不休,也不急在一时。” 再等等,说不定就能够找到杀死她的办法。 白知行现在已经去了白家,林城那边也得安排起来。 不等她想好怎么安排,何其峰已经回来了。 看见虞疏晚现在住的地方,他眼中带着震撼,却也礼貌的没有问出来。 将这一次走货的账单和一些他记录下来有用的册子放在桌上,何其峰道: “小姐可以看看,这些是江南一带已经流传开的。 商队经过的地方总是会与旁人相聚,听说,往江南已经送过半个月的香粉了。” 虞疏晚将香粉拿起来,端详一阵笑道: “上次波斯的货物都买了吧?” “是,都还放在呢。” 何其峰道: “我想跟您说的就是这事儿。 这香粉的味道其实跟之前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但盒子上特意用了贝壳装饰,分量更少,价格反而更贵,可买的人更多。” 他本身就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自然是说的头头是道。 虞疏晚含笑看他, “那你说怎么办呢?” “咱们存的盒子做成跟这一样的,换个壳直接在京城畅销,也省得再重新走一队商队了。” “若是做什么都只跟着别人的脚步,那永远都无法成为顶级的存在。” 虞疏晚意味深长, “您是老商人了,应该比我明白。” “这……” 何其峰自然清楚,可或许是年纪大了,他着实有些想不出怎么做才好。 “他们的东西没变,我们就加点儿,盒子也自然是重新做。 不管是哪里的女子,喜欢的都是好看的东西。 我是想要做出三个档,皇家用,贵族用,平民用。” 虞疏晚微笑, “什么身份用什么东西,定什么价格。 何先生可明白? 我会让秀娘跟着你去办,她是跟香料打交道的,自然清楚如何做。” 何其峰点头,心下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一个老头子要是自己去找改良,指不定还会把事情给弄砸,这样的分工倒是更让人放心。 “这一次的银两抽成按照之前说的给你。” 虞疏晚将银票给算好,递给了何其峰一部分,何其峰立刻推脱, “小姐,若不是您,老朽一家只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这还是头一趟,且就当做是老朽的报恩。” “你的报恩方式可以很多种,这些该你得的就不必推辞。” 虞疏晚含笑, “更何况是头一趟,总得做个头彩。 您跑商队,可京城中少不得要人对接和看管货物,您觉得谁合适呢?” 何其峰一听这话就知道虞疏晚是在有意提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向来坚强的人眼圈儿也有些忍不住泛红。 “小姐抬爱,老朽实在是……” “场面话不必说,我更喜欢看到你怎么做。” 虞疏晚将一把钥匙给了他, “有一个能跑商的好苗子,你若是愿意,就让他跟着你跑一跑。 从前你说过溪柳的父亲不擅长跑商,更擅长对接洽谈,那不如就让他留在京城顺带看看仓房。 月银我不会少,若是可以,待会儿我就安排好。” 何其峰怎么会说不好。 眼前少女俨然将事情都给安排了妥当。 一个小姑娘能够有这样的胸襟,着实令人佩服。 交代好事情,虞疏晚也并不留他,毕竟人家家里也有人在等他回去。 等到何其峰离开后,虞疏晚则就开始有些怅然。 这种平淡的亲情可真好啊。 好在还有祖母在陪着她。 第173章 苦心出事了 想到虞老夫人,虞疏晚心情颇好地吩咐着可心, “你去准备一些祖母爱吃的,稍后我过去跟祖母一起用饭。” 可心哎了一声。 正要离开,刚拉开门就惊呼一声。 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虞疏晚鼻尖立刻充斥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面色一变,迅速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就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趴在地上。 虞疏晚认出来掉在一边的锦囊,又惊又怒, “苦心!” 可心还没反应过来,听见虞疏晚喊苦心的名字,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将人给翻过来,果真是苦心的脸。 更可怕的是苦心的脸上也满都是血污,整个人了无生气。 可心哆哆嗦嗦地测她的鼻息,感受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谁,竟然这样残忍!” 虞疏晚只觉得手指都是抖的。 眼前一幕跟上一世可心被打死丢在她院子里的情形何其相似! “可心,去请大夫!” 虞疏晚忍住心下滔天的恨意,弯下身子将苦心抱起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可心胡乱地抹了把眼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竟然全部都是血。 苦心身上根本不是什么红衣! 可心的眼泪决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虞疏晚强作镇定,将苦心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用剪子给剪了下来,吩咐着溪月溪柳去准备了热水,亲手一点点地给她擦拭着身子。 方才也就罢了,此刻真切地看着,虞疏晚才觉触目惊心。 苦心的身上深深浅浅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可见是遭受了多少的苦难!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苦心醒后,她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机会。 可与此同时,虞疏晚的心中却是懊恼自责。 她知道苦心的拳脚功夫厉害,否则不会让苦心就这样单枪匹马去锦官城。 不过是刺杀一个还没成气候的书生,怎会如此? 不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喵喵地叫着,好奇地歪着头看虞疏晚。 虞疏晚现在心中烦闷得很,没想到不苦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用小爪子扒拉着方才她匆匆从苦心身上拿下放在一边的一个小玩意儿。 “不苦,下去。” 虞疏晚低斥,可不苦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是玩儿的起劲儿。 虞疏晚皱眉起身,快步而来,正要将不苦给关出去,就看见不苦扒拉的正是一个小小的竹节样式、不足拇指长的小玩意儿。 有些眼熟,但一时间竟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外面传来了可心带着颤的声音, “大夫,就在里面!” 来人正是陆大夫。 看见虞疏晚正要行礼,却被虞疏晚直接给扯着到了苦心的面前,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看看她!” 陆大夫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伤得可不轻。” “治好她,我有重谢!” 虞疏晚毫不犹豫。 陆大夫一边摆手一边放下药箱, “您放心,救死扶伤本就是在下该做的!” 见陆大夫接手迅速,虞疏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溪柳急匆匆地进来,看见苦心,小脸顿时苍白一片。 但她稳了稳心神低头道: “小姐,老夫人过来了。” “知道了,你在这儿看着。” 八成是方才可心慌张请大夫的时候惊动了祖母,她得安抚好祖母才行。 出来一看,果不其然,虞老夫人的面上的担忧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看见虞疏晚,虞老夫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也顾不得知秋搀扶,快走上来一把拉住虞疏晚上下打量,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伤着哪儿了?” “我没事,祖母。”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虞疏晚的眼睛一酸,眼泪就那样扑簌簌地掉下来。 她猛地扑到了虞老夫人的怀中,将心中的情绪全都给哭了出来。 并非完全是因为心疼苦心,更多的是一种惶恐。 方才苦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上一世的可心。 即便上一世的可心跟她感情并不深刻,可某些东西就像是一个开关。 即便是在不断地试图改正自己的命运,是不是都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降临在她身边的人身上? 上一世可心受过的苦落在了苦心身上,那她受过的苦,会被该死的不长眼的老天强加在祖母身上吗? 这种害怕和惶恐才是让虞疏晚最害怕的。 虞老夫人从未见过虞疏晚如此,整个人也吓坏了, “你跟祖母说,是不是你父亲他们又来欺负你了?” 虞疏晚只是摇着头。 半晌,虞疏晚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双眼红彤彤道: “苦心受伤,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祖母,我怕。 我怕这一回是苦心,下一回是您。” “傻孩子。” 听了缘由,虞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 “哪儿有那么多事情会发生?” 可虞疏晚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连指节都泛起了白色。 虞老夫人嘴角这才落了下去,凝眉看着她, “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虞疏晚想让虞老夫人安心,想摇头,可却没有半分的动作。 虞老夫人见她如此,只是将她带到了一处房屋中,屏退所有人,沉声道: “我知道你想为我好,怕我担心,但你是我的孙女儿,我为你担心是应当的。 疏晚,你若是当我是祖母,就该把话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而非这样,自己闷在心中不肯言语。” 虞疏晚紧紧地抓着一边的桌子扶手,连口中一片铁锈味都恍然不觉。 她该怎样才能说? 她说了,祖母信吗? 这样荒诞的事,若非亲身经历,她也是不信的! “你之前许多地方我都觉得有些古怪,只是不曾问你。 今日不如一起说了,也免得,我老婆子日日提心吊胆。” 虞疏晚死死地咬住唇,忽地掀开裙摆跪在了虞老夫人的面前。 第174章 悲惨的开端,还是潦草的结尾 “祖母,你只用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颤抖,方才哭过的眼此刻更红了一些。 虞疏晚如此模样又惹得虞老夫人的心头一紧,随即就是酸涩。 她起身走到虞疏晚的面前,将她亲自扶起来,低声道: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世间之事,总是相互依存。 是刘春兰让你太害怕了吗? 疏晚,有些事情不是我们逃避就能够当做没有发生的,你若是告诉我,或许祖母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她的声音缓缓,一点点地将虞疏晚心头的那些恐慌抚平, “祖母信你说的所有的话。 我们的疏晚,是一个好孩子。” 可虞疏晚依旧是不敢开口。 若她说了,祖母会不会觉得她有病,或者是觉得她可怕? 见虞疏晚一直不说话,虞老夫人也终于动了怒气,擦肩道: “既然你不说,我就回侯府,好好的问问你父亲,让那虞归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不要!” 虞疏晚慌忙抓住虞老夫人的手, “祖母,别去!” 她根本不知道侯府里面还有没有危险,若是去了,若是去了…… “可你是我的孙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日日消沉!” 即便虞疏晚每日都忙碌着,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无坚不摧。 可在每次看见虞疏晚的时候,虞老夫人都能够看见她眼底蕴藏的无法言说的心事。 何必逞强呢? 虞疏晚自重生后的情绪终在此刻爆发,她死死地掐住掌心让眼泪不要掉下,一字一顿问道: “祖母说什么都信我,那若是我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祖母可信?!” “什么?” 虞老夫人脸上瞳孔收缩,虞疏晚的身子颤抖着,一字一顿重复, “我已经活过一世,祖母,因为您护着我,虞归晚杀了您。 上一世我没有苦心,可心跟我身边也只是一个小丫鬟。 今日的苦心浑身是血,像极了上一世可心尸身被丢在我院子里的样子…… 祖母,我已经很努力很用心了,是不是我终究无法改变结果?” 这个消息实在是来得太突然,虞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却是一个自己都不明白的笑, “疏晚,这些……” “是真的。” 既已说出口,那就没必要继续掩藏了。 三字出口,虞疏晚不去看虞老夫人的脸色,缓缓地松开了手喃喃道: “这一切,我都知道……” 该从什么说起呢? 是她那悲惨的开篇,还是她那不值一提的潦草结尾? 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的,好像全部都没有章法,也好像什么都说了。 浑浑噩噩间,她似乎又被拖入了记忆的泥沼中。 挣脱不开,一点点沉没下去。 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那些满是恶意的脸,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 “疏晚,疏晚!” 身子被猛烈摇晃,虞疏晚猛地回过神来,整个人宛如才从水中捞起来一般,背后早被冷汗打湿了。 她来不及反应,身子被紧紧地抱住。 虞老夫人哽咽道: “那都是梦,傻孩子,还有祖母呢,祖母会陪着你。” 感受到温暖,虞疏晚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祖母,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若是厄运逃不开,落在你的身上怎么办? 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 “不会的,乖疏晚,不会的。” 虞老夫人不断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拍着背脊。 她不知道这些是否是真的,可虞疏晚眼底的惊恐不似作假。 甚至虞老夫人设想,虞疏晚真的不敢反抗,充满了对亲情渴望却被拿捏,大概真的和上一世没有什么区别了。 光是听就让人痛心,遑论这是疏晚日夜挥之不去的梦魇? 细想越发叫人心痛,虞老夫人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断地拍着背道: “疏晚,你瞧,祖母好好的,祖母没事儿。” 许久,虞疏晚才仰着头问道: “祖母,你不觉得我是在骗您?” “不会。” 虞老夫人摇摇头,又道: “即便是在骗我,我也认。” 虞疏晚想扯出一个笑来,却掉下更多的泪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人的情绪才逐渐平稳。 虞老夫人没有追着细问,只是用帕子一点点地给她擦拭着面上的泪痕, “傻孩子,多大了,小心如今满脸泪痕被人瞧了去笑话。” “我再大,也是祖母的孙女儿。” 虞疏晚依偎在她的双膝上,声音带着些沙哑, “所以祖母,如今你知道这些了,会觉得我坏吗?” “坏的不是你。” 虞老夫人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可听你说起那些,只觉得心口闷得痛。 可一世总有一世的活法儿。 若是你这一世单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往后的日子全是仇恨支撑,又该怎么办呢? 疏晚啊,祖母这话自私,可不得不腆着老脸向你说句话。 若是这一世他们不曾如上一世那般,你且就…… 看在祖母的面子上,留你父母和哥哥一条命,可好?” 这句话说出来,虞老夫人只觉得一种深深的羞耻感油然而生。 即便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是假,可她身为侯府的老太君,就算将虞疏晚放在心坎儿上疼爱,侯府也是她的第一位。 她的脸上就像是被打了一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疼着。 说完后,虞老夫人苦笑一声,道: “若一切还是如你所说,那且就儿孙自有儿孙福。 疏晚,祖母……” “好。” 虞疏晚轻轻地回应。 她知道对于虞老夫人而言,那是她最后的眷念。 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杀了苏锦棠和虞方屹他们。 他们固然可恶,可一直挑唆的虞归晚才是源头。 更不必提他们二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便是恨,断绝关系,她也不愿意沾染上他们的血。 虞疏晚心下自嘲一笑。 果然,从古至今,面对父母的无理极少有人能够对他们下手。 “祖母,我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们对我不好,可却对大祈有用。” 虞疏晚平静开口, “他们即便是死,也不能丢了我祖父的脸面。 马革裹尸才是他们的归宿,而不是我动手去脏了自己的路。” 这话着实难听。 虞老夫人下意识想要训斥两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正尴尬,外面传来了可心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喜悦, “小姐,苦心醒了,说想见您!” 虞疏晚眸光凛然,虞老夫人放松下来,伸手拍了拍她, “你瞧,上一世的可心没了,可苦心还活着。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在暗喻什么。 虞老夫人并不让她现在回答,反倒是声音柔和了几分, “去瞧瞧她吧,那样远的地方,又受了那样多的伤,醒后想见你应当是有话要说。” 第175章 到底还有谁! 见虞老夫人如此,虞疏晚反而是松了口气,点头道: “那孙女儿晚些再来看您。” 虞疏晚转身,可匆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郑重其事, “祖母,这些都是真的,您信不信都好,但是您不要跟侯府的人见面了。 虞归晚现在即便不在侯府中,可难保没有留后手。 有些东西我不一定能够查得全面,希望祖母能够明白我的苦心。” 虞老夫人缓过神,微微颔首, “这些你放心就是,老身的心里头也有一杆秤。” 虞疏晚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知秋走了进来,面露担忧地看着虞老夫人眼底的红, “可要奴婢去请大夫来,老夫人这眼睛怎的还哭红了呢?” “不必。” 虞老夫人苦笑一声,缓缓地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疏晚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是,也看得出二小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一点儿也像极了您。” “可她如此,反倒是更容易吃亏。” 虞老夫人长叹一声,神色似乎带了些颓然, “若是方屹那边再来消息,莫要让舒婉知道。 你也带我同他说一声,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好一些吧。” 原本还想要父女两人能够冰释前嫌,可如今看来,这成见岂是她能一朝一夕就消除了的? 知秋虽然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可如今见虞老夫人如此道,也并未多问,点头应下。 虞疏晚这边一路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可心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将事情挑着紧要的说了, “……苦心姐姐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腿断了一条,需得好好静养几个月。 身上的其他皮外伤都不算是要紧的,也只是因为劳累加上失血而昏倒。 小姐不必忧心这些! 苦心姐姐醒了以后,就叫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您商量。” 说话间,虞疏晚的脚已经迈进了屋子,直接将门关了起来,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她迅速地从外间走到里间,拨开层层珠帘,绕过山水屏风,总算是到了苦心的面前。 屋子里头的血腥味已经被熏香遮掩去,苦心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只是脸色苍白得厉害。 “带着人皮面具都还能透出这样的白,伤得不轻。” 虞疏晚坐下,垂眸看着她,目光冰冷, “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奴婢技不如人,倒也正常。” 苦心想扯出一个笑来。 她刚才听到可心说她晕倒以后的事情,也知道虞疏晚为她掉了眼泪。 或许不是为她而哭,但光凭着进来的第一句话,苦心就觉得值了。 “小姐的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你管我像什么。” 虞疏晚冷笑一声, “到底是谁伤的你?” 红眼的可不只有兔子,还有《山海经》里面的夜叉。 谁给的胆子竟然敢伤了她的人! 苦心眼中划过一丝晦暗, “小姐很在意的那个人,奴婢没有杀成。 伤了奴婢的人似乎跟他也有些关系。 原本奴婢已经伤了他,只差半寸就能够将剑捅入他的心窝。 可突然有人出来,奴婢不知道他们是哪儿的人,但个个武艺高强。” “你的意思是贺淮信身边有人护着?” 虞疏晚愣住。 她若是没有记错,现在贺淮信根本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子弟。 是从来了京城以后才开始一步一步地工于心计,扶摇直上。 他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比苦心身手更好的人的存在呢? “奴婢瞧着,不像是护,而是他们是来带走小姐说的那个人的。” 苦心的目光冷了几分, “只不过是刚好赶巧。 若是奴婢能够早去一刻钟,他必然活不了!” 因着情绪激动,苦心的身子也不由得颤动起来,虞疏晚回神,立刻呵斥, “刚给你包扎好的伤口,少乱动!” 苦心乖顺的不再动弹,转而开口道: “小姐,奴婢从那群人的身上随意扯下了一样东西,就像是一个竹节。 奴婢想,这大概是他们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自己瞧着有些眼熟的那个竹节饰品,立刻拿了出来, “你说的是这个?” “是。” 苦心点头,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小姐,奴婢原本是早两日回来的,可实在没有办法,那群人追得很紧。 恐怕您今日请了大夫,那群人会顺藤摸瓜找到我,怕是连累了您。”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件事是我让你做的! 就算是要寻仇,有本事他们就来找我好了。” 虞疏晚的目光冰冷, “刚好我也想清算清算,他们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将你伤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贺淮信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是她这个上一世的枕边人都不知道的! “没能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情,反而连累小姐……” 苦心苦笑, “是奴婢太自不量力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没什么好自责的。 我原本只是想着贺淮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你处理起来也是顺手的事儿。 不曾想过他背后还有这些。” 虞疏晚抿唇,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就先好好休养着,若是我找到了那人,也必然会让你能亲手报仇。” “小姐……” “收起你的眼泪,我只是不想我自己身边的人被旁人看扁。” 看见苦心似乎有些要落泪的模样,虞疏晚立刻打断, “你们就是我的脸面,谁动你们就是在动我。 养好你的伤,别到时候我找到人了,你连下床弄死他的力气都没有。”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三个小丫鬟立刻凑了上来。 虞疏晚直接吩咐着, “溪月,你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饮食,放到小厨房煨着。 溪柳,你去守着苦心,她若需要喝水,要如厕,你就叫人跟你一起搭把手,别让她一个人逞能。” 两个小丫头连忙行礼应下忙活去了。 虞疏晚快步往外去, “可心,叫月白把马车备好让另一个充当马夫送我们去万香楼。 让月白把慕世子请去,我有要紧的事。” 这个竹节她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怪不得眼熟。 上一世她与沈惜枝逃离时候,曾有一个脖子上戴着竹节的孩子问路,说是走丢了,想求求二人能够将他送回去。 沈惜枝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些银子,道: “我们要出京城,你说的地方是在京城里面,着实算得上是南辕北辙。 这些你拿着自己去找一辆马车。” 当初她觉得这孩子身上虽然脏,可脖子上戴的那个竹节饰品却很独特,就多看了几眼。 现在想来,当初她们没能离开京城就被贺淮信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藏身之处,大碟是跟这个孩子逃不了关系的。 实在可笑。 两世轮回她才明白这其中深意! 原来一点就已经有了答案! 虞疏晚握着竹节饰品的手都在颤抖。 如今这种能够打听全面的人,应当也只有慕时安了。 她要知道,当初害死她阿姊的人,到底是谁! 第176章 无痕,贺淮信到底能不能死? 万香楼的人还在热议着昨日的事情,一个个的唾沫横飞,恨不得说出一朵花来。 虞疏晚无心看热闹,在胡有才的引领下从一个显得隐蔽一些的入口上了楼梯进入包房。 这个包房还是虞疏晚第一次来,但里面装饰的却很是精巧。 都不必看,虞疏晚就知道这是虞归晚的手笔。 胡有才心眼子多,见虞疏晚只是环视了一圈儿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开口道: “东家,这儿地方好,视野也好,适合您身份。 您且放心,这里头的东西是在下看着一点点的收出来的,都是新的。” 虞疏晚嗯了一声坐下。 可心吩咐道: “有劳胡掌柜,小姐请了慕世子过来有事要议,稍后还请您给引路一番。” 等到胡有才下去,可心这才担忧地蹲在虞疏晚的身侧,仰头看她, “小姐,苦心姐姐的事情您别太忧心,早晚能够知道是谁做的。” “忧心?” 虞疏晚轻笑一声,眼中依旧是凝结了冰爽, “我知道,你也先下去吧。” 可心欲言又止,但终是应声去了门口守着。 虞疏晚垂眸,不住的摩挲着那竹节,似乎是要将竹节的所有细节给记在脑中。 慕时安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虞疏晚枯坐在那里的样子。 不似从前一般的生机勃勃,反倒是有种行如枯木的腐朽之感。 他心头一紧,语气故作轻松, “我还没恭喜你白家的事情都在掌握,怎么今儿就换了一副面孔,瞧着这般沮丧。” 虞疏晚回过神来看向他,并未像是从前那般开玩笑怼回去,反倒是伸出手展开了手心, “你认识这个吗?” 慕时安目光触及她掌心的竹节饰品瞬间沉了下来。 “你哪儿来的这个?” “有人要杀我的丫鬟。” 虞疏晚一字一顿, “这人是谁?” 慕时安面上微妙。 他伸手拿过竹节仔细地看着,头也不曾抬起, “你总得告诉我为何会招惹上吧?” “我让苦心去杀贺淮信,贺淮信身边的人护着的。” 虞疏晚坦然,却让慕时安忽地回头紧盯着他, “杀贺淮信?” “你不帮我,总不能让我自己不出手。” 虞疏晚冷笑, “我杀他有我的道理,现在我们说的是这个竹节的事儿。” 慕时安不知道虞疏晚为何要执着去杀一个根本就没见过的人,想问,但虞疏晚眼中喷薄的恨意让他将询问的话给咽了下去。 虞疏晚看似张狂,可做事却极有章法。 贺淮信与她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 他将竹节饰品放在桌上,道: “这是江湖上的另一个组织,叫无痕。 他们多是探听情报,并无多少武力傍身,苦心的身手完全不在话下。 苦心若是伤得轻你也不会这样急,能够重伤她的,唯有无痕里的四位护法。 只是这四位护法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会为了一个贺淮信现身?” 慕时安上次就已经特意查过贺淮信。 贺淮信是锦官城人士,自小天资聪颖,温文尔雅。 从凌烟阁传来的消息里头,慕时安也算是看出来此人必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是良善之辈。 可不管如何,慕时安都没有查到半点贺淮信跟无痕有关系的痕迹。 要不然是贺淮信心思深沉,身份神秘。 再要不然,就是贺淮信的确与无痕的人无关,这一次的事情是个巧合。 “不知道。” 虞疏晚绷着脸蹦出三个字来, “能不能找到无痕的人?” 慕时安皱眉,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讲道理。” 这句话慕时安是半点不信,可虞疏晚却啪的一声将自己的令牌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的手牌,我把我手上的东西都抵押给你。 等之后我拿银子一个个赎。” “做什么?” “我要买无痕的消息。” 虞疏晚笑起来, “四大护法既然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我就慢慢找。 只要是有无痕的人的消息,我都买。” 手牌被推向慕时安,虞疏晚的眼中带着彻骨的冷, “慕时安,帮我。” 慕时安沉默半晌。 在虞疏晚都觉得他不会同意的时候,慕时安将她的手牌推了回去, “我帮你早不止一次。” 他站起身来,低声道: “消息到时候我会让月白送过去。” 虞疏晚怔住,却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头莫名地攒动着些情绪。 “虞二小姐在这儿?”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虞疏晚立刻回了神, “谁?” 外头的声音有些耳熟, “在下陈沉。” 是容言谨身边的贴身侍卫。 虞疏晚有些惊讶,就见可心挑着珠帘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恰巧在楼中,想请您过去他的包厢坐一坐。” 虞疏晚皱眉,但也未推辞。 等到了容言谨的包厢,只见得他一人。 虞疏晚行礼,却被容言谨制止, “你可怨我?” “无缘无故,我怨殿下做什么?” 虞疏晚目光澄澈,容言谨抿唇, “前些日子,我原是想让忠义侯他们能对你好一些,没成想弄巧成拙。 后来知道,我也说过了。 你那个时候不愿意见我,是不是……怨恨我?” “殿下多虑了。” 虞疏晚摇头, “就算是皇上为我说话,他们不喜欢我也绝不会有半分的改变。 我早就知道他们眼中只有虞归晚,从未有过期盼。” 容言谨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低声道: “疏晚,那你可怪在你该有人撑腰的时候,我从未出现吗?” “殿下心系百姓,理应如此。” “东宫事务繁多,我让时安给你转赠两个人护着你,怎的也不要?” 容言谨看着她,语气忍不住地柔和下来, “你一个姑娘家,身边无人护你,只怕会吃亏。” “我会一些功夫,我身边的丫鬟也会,何必再配别人?” 虞疏晚看向他, “殿下不必觉得这件事跟您有关系。 我从未因此事怪过你,反倒是觉得很感激。 因为除了祖母,你是第一个会去找他们想为我讨公道的人。” 虽然没成功,可心意也算是到了不是? 她的言语诚恳,可容言谨还是察觉到虞疏晚说话的语气似乎与从前不一样。 从前的明亮欢快如今看着倒像是蒙了一层说不上的阴霾。 他缓了声音, “是遇见了什么事? 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是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 虞疏晚摇头,容言谨自是不信的,他道: “若是有谁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会给你做主。” 鬼使神差,虞疏晚忽地开口, “那我想杀一个人呢?” “虞归晚?” 虞归晚现在肯定死不了,自己没必要操心。 虞疏晚冷静道: “一个书生,我梦见他杀了我,所以我不想他活着。” 容言谨皱起眉, “无缘由?” “无缘由。” 第177章 要救吗? 那些从前过往她怎能开口说明? 虞疏晚忽的笑起来, “开玩笑的。” 容言谨却并未松开眉头, “若是对方为人有污,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孤不会轻饶。” 虞疏晚的心中却无波澜,笑着道: “我知道殿下对我好。” 容言谨的眉头这才松开,眼神之中带着些复杂, “虞归晚已经离开京城,你不回去吗?” “不回了。” 虞疏晚没有犹豫, “就算是回去,也等到往后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容言谨正要说话,就见虞疏晚道: “我祖母再过十来日就要生辰了,到时候殿下不若来府上坐坐吧。” 她扬起笑,一如初见。 容言谨有些晃神,这个笑和最初自己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也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人的笑。 “好,我若有时间,定然前来。” 容言谨顿了顿道: “时安最近跟你走的很近?” “慕世子怜惜,少不得多走动走动。” “时安很好,听说皇叔和皇婶有意为他挑选一位佳人为妻,你觉得京城中有谁合适,我也好给皇叔举荐一二。” 容言谨半开玩笑, “你认证的姑娘想来不会是什么不省心的。” “我觉得?” 虞疏晚倒是没想那么多, “整个京城我接触的过的未婚女子就是宋娘子了。 她人好。” 容言谨被她的话给说得哭笑不得, “那位宋娘子应当是嫁过人了吧?” “这有什么的,宋娘子的丈夫早就死了。” 虞疏晚此刻倒是恢复了几分活泼, “可这前提哪儿是他选人,该是两个人看对眼才是。 殿下说宋阿姊是寡妇,可也不见宋阿姊会喜欢他不是?” 容言谨本就不是为了能够让虞疏晚好好挑选,只是瞧她一个态度,如今也算是松了口气,哑然失笑地敲了敲她额头, “你啊。” 动作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样亲昵,虞疏晚颇为不自在地别过头, “我又没说错,我宋阿姊顶顶好。” 不动声色地拉开一些距离,容言谨也轻咳一声, “是,你的宋阿姊顶顶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尴尬,虞疏晚想要告辞的前一刻,容言谨开了口, “我记得,你是冬日的生辰?” “是,恰在冬至。” 虞疏晚微微侧头, “殿下怎么知道的?” “你猜?” 被虞疏晚这副模样给惹笑,容言谨语气比之方才不知道的轻松了多少倍, “你及笄之时想要什么?” “都行。” 虞疏晚对及笄之礼没什么在意的。 上一世自己及笄时候也闹了不少风波,她都有些想要逃避这个所谓的成人礼了。 见虞疏晚兴致缺缺,容言谨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宫里有一个嬷嬷,是知秋姑姑的好友。 也算是有些威望。 若是虞归晚回来,你不必理会,我到时候将人送过来,一切有她,你安心就是。” 虞疏晚没想到容言谨安排得这般细致,惊讶之余笑道: “多谢殿下。” 容言谨笑起来,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随意走走,散散心。” 虞疏晚谢绝离开。 陈沉这才从一边走出,看向容言谨, “殿下为虞二小姐打算良多。” “我从前本可护住紫鸢,这也算是上天给我补偿的机会。” 容言谨喉头滚动。 陈沉叹道: “可殿下,虞二小姐不是紫鸢姑娘。” “我知道,也分得清。” 容言谨静静道: “我只是觉得,若是紫鸢还活着,应当会很快活。 逝者已逝,我如今想看着疏晚高兴。” 陈沉抿唇不再说话。 这种事情他完全没开窍,也实在是不懂主子怎么还千回百转。 —— 虞疏晚出了万香楼,也不坐马车,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随着人流走动。 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虞老夫人后,似乎心头并未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若是自己能够再有用一些,若是自己能够再控制住情绪,怎会让祖母也知道那些腌臜事? 懊恼在此刻不断地攀升起来,与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力感。 她杀不了虞归晚,现在也杀不了贺淮信。 她找谁复仇? 她上一世是全京城的笑话,这一世更是自己的笑话! 可心望着虞疏晚的侧脸,绞尽脑汁地想要逗她高兴, “小姐,您看这个面具好不好看?” “小姐,您饿不饿,那边的大包子好香啊。” “小姐,您是不是要开始准备秋天的衣裳了,奴婢瞧那一匹料子不错哎!” 可不管她怎么说,虞疏晚都是无动于衷。 可心有些沮丧,刚要想想其他办法,就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冲着虞疏晚而来。 她惊呼一声,立刻拉过虞疏晚, “小姐小心!” 虞疏晚想的出神,猝不及防的整个人摔在地上,双掌顿时被粗粝的地面给摩擦的火辣辣的疼。 可心忍着身上摔的痛楚,连忙来查看虞疏晚伤到哪儿了, “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 虞疏晚忍痛起身,眸光落在马车上定国公府的标志上冷冷道: “姜瑶,滚下来。” 车夫皱眉, “谁家的野丫头,还敢叫我家小姐名讳!” 他没怎么见过虞疏晚,自然不知道这个就是让姜瑶丢尽了脸面的虞疏晚。 “滚。” 虞疏晚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车夫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他顿时恼了, “你什么人啊,我们家大小姐可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贵女,你!” 虞疏晚也不废话,直接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反手刺入马儿的臀上,顿时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疯了一般开始撒丫子奔逃,撞翻了不少的小贩。 “不愿意下来那就不要下来了。” 虞疏晚的眼中满是厌恶。 平日也就罢了,当做小猫小狗逗弄,也算是给生活解解闷儿。 可今日实在是心情差到了极点,她还有胆子来招惹她,那不就是纯纯活该吗? 马车里传来了姜瑶的尖叫声, “快让马车停下,快啊!” 可车夫早就被马儿给甩了下去。 虞疏晚冷眼看着动也未动。 便就至此摔死了那也是姜瑶命该如此! 车夫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想要扯住马儿,却怎么也够不上,急得他大声道: “谁能够救下我家小姐,国公府重重有赏!” “小姐?” 可心抓住她的衣服,脸色煞白, “要、要救吗?” 第178章 恭喜抱得美人归 “死了干净。” 虞疏晚冷笑一声并未打算出手。 长街上有巡逻的官兵,自然不会让姜瑶真就这么死了。 就算是姜瑶真的摔了怎的,那也是活该! 她指使马车冲着自己来的时候怎的没想过后果? 还是之前给的教训不够。 自己不过是沉寂几天忙着别的事儿,她就又想着搞事情了。 可心没说话,但心里跟虞疏晚想的也差不多。 虞疏晚转过身扬声道: “诸位摊子的损失只管带好你们损坏的东西,去朱雀街虞府要补偿。” 原本还愁眉苦脸敢怒不敢言的小摊贩们顿时眼睛一亮,连连喊道: “多谢虞二小姐,多谢虞二小姐!” 从前这种情况他们只能够自认倒霉,没想到这位虞二小姐看着不好相处,却真真是个讲究人! 众人的赞誉声一波高过一波,忽地传来一阵惊呼声来。 虞疏晚偏过头看去,只见方才还在狂乱四处乱奔的马儿已经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禁锢住。 姜瑜? 抚宁带着一众官兵,就地将那匹马儿给斩杀在血泊中。 姜瑶掀开车帘,眼泪鼻涕早就乱了她的妆容,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松松垮垮的,可见方才是真的吓坏了。 她颤颤巍巍地下车,呆滞的眼神在看到地上死去的马儿时顿时充满了恐惧,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哥哥,我刚刚差点就要死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姜瑜叫住, “方才马儿受惊差点伤了虞二小姐,合情合理,在下都该请虞二小姐去包扎伤口。” 姜瑜面上带着歉意, “抚宁,今日这马撞坏的所有损失你在这儿记着。 让国公府的人送银子来。” 虞疏晚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公子这么想要道歉?” “见善则迁,有功则改,方为君子。” 姜瑜侧过身, “附近的医馆很好,大夫医术高明,虞二小姐请。” 对上姜瑜那双眼,胃里的恶心再次翻涌起来。 虞疏晚知道他没有怀好意,若是之前,她定然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现在她改主意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何曾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的唇角忽的笑起来, “好啊,我到要看看这大夫的医术有多好。” 可心心下一惊,低声道: “小姐,您真要去吗,奴婢觉得他不安好心,恐怕会有事情发生。” “为何不去?” 虞疏晚直接往着姜瑜指的方向走去。 方才看见姜瑜出现,姜瑶哭得不能自已,她就知道这马车或许还真不是姜瑶想要指使的。 姜瑜要比姜瑶危险多了。 今日既然赶巧,那就顺手一起解决了就是。 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丝寒芒。 可心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虞疏晚,生怕会出什么事。 已经跟上来的姜瑜不知道怎么就安抚住了姜瑶,只一人就来了。 “姜瑶也受惊了,你作为她兄长不带着她一起吗?” “瑶瑶与你不合,我既然是来赔罪的,岂能让你心中不快?” 姜瑜看向她的侧脸,莹白如玉,和记忆里的那张脸越发的像。 虞疏晚忽地看向他,二人目光交汇,姜瑜竟然有几分窘迫一般挪开目光。 虞疏晚唇角翘起一抹讥讽的笑,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眸, “倒是没想到,姜公子这般体贴。” 姜瑜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情绪,无奈一笑, “我知道之前你我之间多有误会,可到底,我也只是想要与虞二小姐交好。” “与我交好做什么,我背后没有忠义侯府撑腰。” 虞疏晚嗤笑, “你去讨好虞归晚就是。” 她说的是实话,可落在姜瑜的耳中,却让他觉得实在撒娇,莞尔无奈, “你说什么气话。 京城之中的人更看重血脉,忠义侯他们不过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到时候自然是更心疼你。 虞归晚动手打了瑶瑶,还做了那些事情,我自然是不会与之往来。” 还真是好一番的表忠心。 虞疏晚笑出声来, “虞公子忘了? 我动手打姜瑶的次数也不在少,方才要不是你出现,姜瑶今儿若是没有半条命我大可跟着她姓。” 姜瑜没有半分的尴尬,只是摩挲着袖子里的长盒, “你方才用了簪子,我瞧是金的。 你……” “不必还我,权当做那匹马的安葬费。”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医馆也已经到了,她直接抬腿迈入,没错过坐在馆前的中年大夫跟姜瑜的眼神交汇,心下更笃定了几分。 果然今日的事情不是姜瑶策划的。 大夫来到虞疏晚面前,看着虞疏晚双手的红痕和斑驳血色,不由得叹息一声, “小姐双手生得好看,上面平白多这么些伤痕,当真是可惜了。 在下这儿有上好的去痕膏,必定不会让小姐留下伤痕。” 虞疏晚笑着颔首, “那还真是有劳了。” 可心有些琢磨不出来虞疏晚是真的道谢还是在阴阳怪气,但也知道尽量不跟姜瑜扯上关系,直接拿出荷包道: “多少银子?” “是我赔罪,何必虞二小姐出银子?” 姜瑜很是大方地直接将一张银票递给大夫, “拿最好的药给虞二小姐吧。” 大夫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接过银票乐呵呵地出去了。 姜瑜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虞疏晚的面前,笑着将袖子里的长盒拿了出来,道: “当做赔罪礼物吧,虞二小姐总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吧?” “给你机会?” 虞疏晚嗤笑, “姜公子未免太给自己脸面了一些吧?” 她的话毫不留情面,让姜瑜的脸色顿时僵硬住,可偏偏姜瑜就像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一样,轻叹一声, “若是有的选,真希望一开始我就能够制止住瑶瑶。” “倒也不必。” 虞疏晚看向他, “因为我不止不喜欢姜瑶,我也不喜欢定国公府,姜夫人,还有你。” “我……” “还有你这根破簪子。” 虞疏晚站起身来, “没别的事情了我就走了。” 她起得猛,姜瑜沉下了脸, “虞二小姐未免太过自负。” 虞疏晚嗤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说完,她正要离开,身后的可心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你……” 虞疏晚面上又惊又怒,可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姜瑜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眼中的痴迷再也无法抑制,目光流转在那张艳丽动人的脸上,口中喃喃, “疏晚,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屋子里的熏香袅袅,去拿药的大夫探出脑袋看向姜瑜,笑道: “那在下可就先祝贺公子抱得美人归了。” 第179章 我替你废了这烦恼根 “今日的事情知道怎么说吧?” 姜瑜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只是眼中含着几分的冰冷。 大夫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对天发誓, “您放心,这些在下清清楚楚,绝不会说漏嘴。 您进入医馆后虞二小姐对您甩脸色,一个人径直离开,您黯然片刻,还让在下将药膏送去虞府,之后在下就没见过虞二小姐了。” 姜瑜微微颔首,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放心,好了!” 无人管倒在地上昏睡的可心,姜瑜将虞疏晚打横抱起,心下空了多年的地方逐渐补全。 嗅着虞疏晚身上淡淡的幽香,姜瑜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很快…… 他们就能够厮守在一起了! 虞疏晚的身躯娇小,被姜瑜用身上的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大夫带着从一条隐蔽的路离开,外面正是一辆低调的马车。 一路辗转,最后终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姜瑜宛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将虞疏晚小心翼翼的带入一个房间,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 他近乎痴迷的看着眼前人的容貌,只觉得这么多年以来的愿望终在此刻成真。 从第一眼见到苏锦棠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 不,是爱上了那张脸。 只可惜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那个时候的苏锦棠早就已经成了虞夫人。 这么些年,他想尽办法的让自己的妹妹跟忠义侯府打好关系,就算是遥遥看上她一眼,他也只觉满足。 原以为这一生都要爱而不得的煎熬,可没想到,这位虞家的真正千金跟那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甚至是更美! 他们年纪合适,到时候若是能够让虞疏晚做自己的妻,那该是怎样的欢喜。 可姜瑜实在是没想到,虞疏晚跟姜瑶之间的矛盾那样大,甚至波及了他,还有他等待虞疏晚及笄的计划。 不过都没事了。 现在,虞疏晚是只属于他的! 正此时,床上的人长睫微颤,缓缓地睁开,那张脸都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醒了?” 姜瑜捏着她的一缕长发放在鼻下,目光宠溺, “你饿不饿?” “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姜瑜笑起来, “我怎么会对你耍把戏和心思? 疏晚,等到你过完生辰后,我们就拜天地吧。” “你脑子没病吧?” 虞疏晚一下子笑了起来, “姜瑜,比你变态的我也见过,但是敢在现在有胆子对我这样的,你还是头一个。” “不管是多少个,我只会是你最后一个。” 姜瑜将海棠花金簪插入虞疏晚的发髻间,满意地笑道: “疏晚,慕时安也好,容言谨也罢。 他们都不会一心一意地爱着你,但是你放心,我会永远地站在你这边。” “凭什么?” “当然是我疼爱你,想要你好。” “不是。” 虞疏晚笑出声, “你喜欢苏锦棠,我是你难以启齿的感情替身罢了。 让我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的脸。 是不是很惊喜有了苏锦棠的平替? 说来好笑,堂堂定国公府的公子迷恋往昔京城美人,如今的忠义侯夫人。 姜瑜啊姜瑜,你还真是恶心得别出心裁,独树一帜。” 姜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几分警告, “疏晚,不要让我生气,乖乖的,知道吗?” “你觉得呢?” 虞疏晚撑着身子做起来,何曾有方才软绵绵的模样。 姜瑜脸色一变, “你没中药?” “也就是你个蠢货会觉得我能被你这样拙劣的手段带走。” 虞疏晚冷笑一声,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你!” 姜瑜咬牙,又很快释然笑起来, “疏晚,现在你那婢女都不在身边,外面还有两个人看着,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我没说要走啊。” 虞疏晚轻笑, “不过稍后,我怕你会求着让我走。” 姜瑜上前,眼中又是一片的温情款款, “只要是你能够乖乖的,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你们男人骗女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虞疏晚轻叹,眼神却冷得出奇, “你说,我要信吗?” “我跟他们不一样。” 姜瑜见她如此,也大胆起来,笑道: “你不喜欢姜瑶,往后我就不会让你见到她。 你不喜欢我母亲,我也不会让你烦心。 疏晚,我今日若是提亲,你可能与我先定下亲事?” 他的眼神黏腻,让虞疏晚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偏偏他未曾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倒是笑道: “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是真的好。” 姜瑜伸出手,声音蛊惑, “京城中想要嫁给我的人不胜其数,不管我是因为什么想跟你在一起,可疏晚你要知道,我对你只会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好恶心。”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说完,姜瑜便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叮了他一下,随即,全身就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你!” 姜瑜大骇,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虞疏晚整理了下自己的罗裙,嫌弃的将方才姜瑜嗅过的发丝直接用袖中的匕首轻飘飘割断,蹲在了姜瑜的身边。 冰凉的刀刃在姜瑜的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很快争先恐后地冒出血珠来。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 “你也算是走了大运,我这可是让苦心特意研制出来能叫人失去力气却清醒无比的药。 你是第一个试用的。 喜欢我? 姜瑜,你也不问问自己也配。 我原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可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算计自己的妹妹来碰瓷我,你比虞景洲还可恨。 不对,虞景洲只是蠢,你,是又蠢又坏。” 匕首在他的身上游走,将姜瑜的心高高提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匕首游走的方向。 “这就怕了?” 虞疏晚笑起来, “你比我想的还要怂。” 她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忽地将他衣摆用脚尖踢开, “你这个年纪,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怎能让这个烦恼根分了神? 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的。” 言罢,虞疏晚狠狠地对着姜瑜的两腿之间踩了下去。 凡以卑鄙手段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男人,基本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虞疏晚不喜欢留下后患,看着姜瑜的双眼几乎都要爆出,她脚上又使了使力气,姜瑜的脸色从红变成惨白。 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整个人已然神志不清了。 看着他身下氤氲开的一片血色,虞疏晚厌恶的收回目光,冷漠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桌上的冷茶全部泼在了姜瑜的头上。 姜瑜悠悠转醒,却疼得眼泪不住往下掉,看向虞疏晚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和畏惧。 他不曾想过,虞疏晚竟然如此狠戾! 第180章 姜瑜疯了 “姜公子……哦不对,应该叫你姜姑娘。” 虞疏晚的声音从前落在姜瑜的耳中只会让他心头颤动欢喜,可现在,姜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颤动。 “姜姑娘,我之前警告过你许多次。” 虞疏晚坐在一边的绣花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自己的脚尖,绣花鞋上坠着的流苏也轻轻晃着,甚是好看。 那带血的匕首也被她用桌椅帔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在指尖把玩,声音依旧是清脆带甜,宛如夏日里清爽可口的瓜果一般,却叫姜瑜越来越绝望, “我其实不爱与人交恶,你与我从前也无仇怨。 我有仇当场报,自然也不会将前几次的冒犯放在心上,更不会因为姜瑶而迁怒你。 只可惜,你根本看不懂。 我要么不做,要么就做了以绝后患。 方才听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这儿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那换句话说,是不是你也一样?” 虞疏晚抬眸,对上姜瑜的眼睛,那里都是厌恶和恐惧,还有深深的恐惧和讨饶。 “姜姑娘,晚了。” 她站起身来,不再看他下体流出的血,只是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身子, “我养母曾说过,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下辈子,姜姑娘可千万要记得别招惹我这样的人啊。” 姜瑜见她的匕首已经滑到了他的脖颈处,巨大的恐惧将他包裹,脑子里的那一根弦也终在此刻“吧嗒”一声断了。 随即,原本带着血腥的熏香中又夹杂着一股恶臭扑来,原来是姜瑜吓得失禁了。 虞疏晚的眼中顿时染上了嫌恶退后一步, “我以为姜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还能学那咿呀孩童拉兜子了?” 姜瑜看着她却开始傻乎乎地笑起来,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又像是孩子一样瘪着嘴开始哭起来。 虞疏晚只是站在一边皱眉看着。 废了姜瑜子孙根已经算是惩罚,虞疏晚本就没打算要了他的命,只想着让姜瑜长长记性,往后断然不敢再对她有任何心思。 最好是能听见她名字就害怕。 现在看样子是疯了…… 也好。 疯了总比清醒着好。 只是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假疯。 她正要上前,屋子里的味道和半晌没有发出声音的动静终于将门外守着的人给引了过来。 门被叩响,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虞疏晚眯了眯眸子,也不掩饰,直接开口道: “进来。” 说话间,她已经再次抚上了皓腕上的镯子,眼神冰冷,只等着门开,将对方也给放倒。 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人匆匆进来,却被银针刺了正着,顿时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人反应够快,瞬间侧过身躲在了墙后,咬牙切齿道: “你把我们公子怎么了!” “这么好奇,你倒是来看看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起身往着门口走去。 可千算万算,虞疏晚没算到方才分明中针了的那人忽的狠狠抓住她的脚腕,大声道: “快!我抓住她了!” 虞疏晚心下一沉,根本来不及多想,身子迅速地矮下去就地往着屋里滚去。 寒光一闪,长刀在虞疏晚方才在的地方砍了个空。 趁着回头间隙,虞疏晚再次对抓住她的那人射出几根银针。 那人肉眼可见地停止了动作,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虞疏晚狠狠地一脚踹开他的手,身子滚到另一边,准备抬起手腕再次发出银针,却不知是方才不小心给磕到了还是怎的,毫无反应。 “掉链子!” 虞疏晚咒骂一声,一把抓住了桌椅帔狠狠扯下砸向了外面进来的人。 茶具瓷器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也算是短暂地阻止了那人的脚步。 她又不傻,用不足五寸的匕首上去跟人硬刚。 对方拿的是长刀,自己手上的匕首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虞疏晚果断地抓着匕首又冲到了还在傻笑的姜瑜身后,将匕首抵在了姜瑜的脖颈处,冷笑道: “来啊,让我瞧瞧你想怎么动我!” 那人生的精壮,孔武有力,见姜瑜脖颈上架着的匕首和他身下留下的红红褐褐的液体痕迹,一张脸紫了又绿,最后化作狂怒, “你怎敢如此,你可知你挟持的是谁!” “与其关心我挟持的是谁,你不如想想是要我们两个的命,还是让我走。” 虞疏晚冷笑, “我只数三个数,给我准备一匹马,我到京城后自然会放了他! 如若不然,明年今日也不过是一丈坟头草在我与他坟头长着!” 她没有给那人思考的时间,只是厉声道: “一! 二!” “我答应!” 那人精神紧绷着,慢慢将手上的长刀放下, “我答应,你别冲动,不要伤害公子!” 虞疏晚冷眼看着,那人开口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虞二小姐,我家公子对您是真心实意,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给您弄了个这么好的宅院。 您瞧,这院子里的垂丝海棠和合欢都是公子亲手种下,屋子里小到茶具桌椅帔,大到房梁柱上的花都是公子亲自设计的!” 他眼神诚恳, “您若是不喜欢这儿离开就是,我绝不拦着您,但公子到底是国公府的人,您不能伤他!“ 虞疏晚可不信眼前这人说得字字句句。 更何况,她也不信这人进来后没看见地上的血。 她冷笑, “还有一个数,我要是你就去准备马了,你说呢?” “我……别!” 他还在试图拖延时间寻找虞疏晚的漏洞,却不想虞疏晚反手直接将匕首插入姜瑜的胳膊上拔下来,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那人知道虞疏晚这不是开玩笑,也顾不得其他,立刻道: “我现在就去牵马!” 虞疏晚将姜瑜拖起,往着门口挪去。 他有些沉,虽有些吃力,可也并不影响。 来到院子里,花卉美轮美奂,一看就知道主人是费了心思的。 虞疏晚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反倒是更加厌恶。 以爱之名,却做着跟上一世贺淮信一样的事情,恶心! 那人慌张转身,却又在下一刻飞快的拾起刀来用刀背将姜瑜撇开砍向虞疏晚。 虞疏晚往后退去,堪堪要摔倒时,腰肢却被紧紧揽住,从头顶传来了慕时安带着怒气的声音, “离戈,杀!” “不能杀!” 虞疏晚脱口,转而抬头看向慕时安, “留给我。” 慕时安气不打一处来,掐着她的腰咬牙质问, “知道会有麻烦还来,你不要命了?!” 可心找到他说这事儿的时候,慕时安只知道自己的手都颤抖起来。 好在凌烟阁对京城的信息算是了如指掌,知道姜瑜还有这么一处宅子后,他就赶了过来。 好在赶上了! 一想到方才那明晃晃的刀砍向虞疏晚的样子,慕时安脸色都有些发白,眼中是虞疏晚从未见过的厉色, “虞疏晚,你疯了?!” 第181章 你就是一个心思歹毒的荡妇 “还在外面,留点儿面子吧哥。” 后知后觉的有些心虚,虞疏晚小声道: “你找得还挺快。” 她进去医馆前就给可心做了暗示。 好在可心也是个聪明丫头,进去后很快就装晕,事情也就得以继续进行。 虞疏晚唯一漏算的就是守着院子的两个人一个不怕药,一个艺高人胆大,拿着个长刀就虎虎生风。 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慕时安冷笑一声, “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将虞疏晚松开,慕时安看向已经被制服住的男人,寒着脸道: “对她动手,知道她背后是谁吗?” 男人眼睛赤红,怒声道: “不管是谁,对我家公子做了这样的事情都不可饶恕!” “对世子大喊大叫,该罚!” 离戈手上用力,只听得清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顿时惨白了脸,咬着牙不肯发出声响。 “你倒是一个汉子。” 虞疏晚已经缓过来了,冷笑道: “让我瞧瞧你的嘴有多硬。” 她捏住男人的下巴,将匕首塞在了他的嘴里,狠狠地一搅,瞬间男人惨叫一声,鲜红的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一截儿鲜红的舌头掉落在地上,甚至还在跳动。 虞疏晚还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此刻即便是心中的煞气消除,也忍不住的转过头干呕起来。 “逞强。” 慕时安冷哼一声,却使了眼色给离戈,让他把这儿给收拾干净,状似无意地用宽大的袖子把那骇人情景遮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瘦弱的背脊, “你就该长长记性才会不做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 “这一回是我莽撞,可我并未以身涉险。” 虞疏晚弯着腰道: “一劳永逸总要比躲着好多了。 更何况恶人当道,凭什么我就得让着他?” 话是如此,可一想到刚刚还在地上跳动的舌头,虞疏晚又是恶心的一阵干呕。 慕时安给她拍着背, “因为苦心的事情心有不甘,他倒是撞你枪口了。 现在好些了吗?” “嗯。” 虞疏晚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缓缓直起身子。 因着方才的干呕,她双眼泪光潋滟,好看得叫人根本挪不开眸子。 在地上一直没动的姜瑜忽然笑起来,乐呵呵的痴痴道: “漂亮姑娘,漂亮姑娘!” 他指着自己的下面委屈道: “疼,吹吹。” “好啊,我来给你吹吹。” 虞疏晚冷笑一声,又顺手将掉在一边的长刀捡起来。 傻了都还冒犯她,该掉舌头的得是姜瑜才对! 慕时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废了他?” “不然呢?” 虞疏晚重重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下手。 药效过去,姜瑜开始大声地哭起来, “坏,欺负我,好疼,呜呜呜!” 慕时安:“……” 他觉得事情可能要麻烦起来了。 正准备将虞疏晚先给送走,他想办法收拾这烂摊子,大门忽地被大力打开,姜瑶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声音尖锐, “姜瑜,你要是非要虞疏晚那个贱人,我就……慕世子?” 看见慕时安站在院子中,姜瑶愤怒的神色变得愕然,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见慕时安身边站着的虞疏晚,还有虞疏晚发簪上的金丝海棠簪,姜瑶怒气更甚, “口口声声不喜欢我哥哥,不还是戴了他送你的簪子来了他给你准备的宅院? 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荡妇!”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姜瑜给自己的头上戴了一根金簪,她将簪子拿了下来,带着玩味道: “这个?” 姜瑶冷笑一声转而看向慕时安,语气却多了几分隐秘的委屈, “世子,你可看见了,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心机深沉。 知道侯府容不下她就开始京城中四处勾搭,您可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就因为她,我哥哥还差点儿让我出了事…… 如此心机歹毒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您的身边!” “我不配你配?” 虞疏晚笑着将金簪随意的丢在了面前, “这个,你们记得留着当棺材本儿吧。” 姜瑶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就见一边的人哭着躺在地上。 这声音…… 是姜瑜? 姜瑶瞳孔一缩,脱口道: “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什么哥哥。” 虞疏晚嗤笑, “我帮你把他变成姐姐了,你不高兴吗?” 姜瑶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却见得姜瑜身下血色一片。 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姜瑜,却又如烫了手一般迅速缩回。 姜瑜眼神宛如孩童稚嫩,里面满都是委屈,可怜巴巴道: “我好疼啊呜呜呜……” “哥,我是瑶瑶啊。” 她的声音颤抖,可眼前人只会哭。 姜瑶的眼睛通红,猛地抬头看向虞疏晚,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自小跟姜瑜关系亲热。 姜瑜对她温柔,几乎是百依百顺,即便是遇到原则性问题,只要她坚持,姜瑜还是会给她。 两个人也就是在虞疏晚出现以后争吵变得多了起来。 可就算是争吵,他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又怎会真的断绝了关系? 姜瑶目眦欲裂,虞疏晚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两兄妹对她做的事情可从未手软。 或许今日姜瑜没有伤害她,甚至还表现出很“爱她”。 可演出来的就是演出来的。 时间一久,这些感情就像是新鲜的果子,渐渐腐烂发臭成一滩臭水。 不是姜瑜对她心慈手软,是姜瑜还未到想动手的时候。 仅此而已。 今日她不动手,往后受苦百倍的只会是她。 姜瑶见虞疏晚没有反应,也顾不上在慕时安面前保持形象了,爬起来尖叫着冲向虞疏晚, “贱人,贱人!” 慕时安一步挡在了虞疏晚的身前,一把攥住了她扬起的手腕, “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姜瑶双眼猩红,声音颤抖, “慕世子,她害了我母亲,如今又害了我的兄长,我如何适可而止?!” “既如此,你又怎的不提当初雇凶杀我的事情?” 虞疏晚反问,往前逼近一步, “你怎的不说,你想要害我身败名裂? 怎的不说,你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你兄长三番四次找我,我三番四次警告,他还是将我掳走。 你能保证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既然囚禁这样好,为何你不愿意被囚禁? 姜瑶,有些事情你该想想,什么叫做活该!” 姜瑶尖锐地叫喊着, “你闭嘴,你闭嘴!” 她目眦欲裂地看向慕时安, “慕世子,你还要护着她吗?!” 第182章 幸福的小孩儿吃糖葫芦 “本世子护着谁,什么时候还要给姜小姐打报告了?” 慕时安神色清冷,转而看向虞疏晚, “还要多久?” “干嘛?” 虞疏晚看他,慕时安淡淡道: “我送你回府上。” 原本想拒绝,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 话在嘴边转了转,虞疏晚道: “快了。”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姜瑶的身上开口道: “若你还是觉得将我掳走囚禁非你兄长的错,我等着你来报复我。” 虞疏晚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勾起一抹笑来, “不过,我劝你别。 他是二愣子,我不是。 看清楚他的下场,招惹我,你只会比他还要惨。” 说完,虞疏晚转过身往外走去, “说完了,走吧。” 院子里传来姜瑶痛苦的嘶吼声, “虞疏晚!我一定要杀了你!” 就算她有错,可虞疏晚毁了她,也毁了整个国公府! 虞疏晚无动于衷的坐上马车,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而询问慕时安, “可心呢?” “让她先回府上等着,好歹也能够帮你瞒一瞒,免得让老夫人知道担心。” 虞疏晚哦了一声,慕时安直接欺身上前捏住她的脸冷笑, “胆子大了,以身试险的事儿都敢做了。 若是我这一回没这么及时找到你,你就不怕死?” 虞疏晚含糊不清的开口, “喔不诶的!” “什么?” “我说,我不会的!” 将慕时安推开,虞疏晚抱怨道: “我又不蠢,他想方设法的接近我,我还能一直让他算计?” 姜瑶心高气傲,怎会在大街上得罪她? 揉了揉自己的脸,虞疏晚抬脚踹去, “死母狮子,以后能不能少捏我脸!” 上一世她的容色到后面越来越差,与苏锦棠五分像的美貌也折损成了泯灭众人的普通长相。 反倒是虞归晚模样与苏锦棠越来越像,也越发让她恍惚,自己到底是不是忠义侯府的女儿。 这一世好不容易越发好看,她就是要臭美。 “你最好永远都这么宝贝你这张脸。” 慕时安哼了一声, “下次再以身犯险,小心第一毁的就是你的脸。” “我能护住自己。” 虞疏晚微微抬了抬下巴, “就算你今日不来,我顶多受皮外伤。 只是那两人也别想活了。” 慕时安气笑, “我跟你说正经的,少跟我扯这些。” 说完,他又道: “只是如今你可算是捅了一个大篓子,可想好对策了?” “或许吧。” 虞疏晚神色淡了下来, “只要能够留一条命就行,其他的我自己会争取。” 容言谨不会看着她死。 可到底虞疏晚也有些遗憾。 毕竟太子的恩情就这么被浪费,着实亏的很。 慕时安将药箱放在案几上,带着些强硬的扯过她的手腕, “我重新给你包扎,别乱动。” 闻言,虞疏晚果真不再乱动,低头看着慕时安给自己清理伤口。 原本包扎过的掌心因方才的打斗,伤口跟纱布都黏在了一起。 此刻拆开,少不得要扯到伤。 虞疏晚皱着眉,却一言不发。 反倒是慕时安,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连方才能够感知到他呼吸的地方,都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呼吸都放轻了。 “疼吗?” 慕时安忽的轻轻开口。 虞疏晚抿唇, “不疼。” 慕时安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小骗子。” 说完,他低下头在她掌心轻轻吹拂着。 原本的痛楚在此刻被凉意一点点的驱散,虞疏晚心头也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说不清是什么,可虞疏晚只知道,上一世到这一世,即便是祖母,也不曾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吹着伤口上药。 原来,那些哄小孩儿说“痛痛飞走”不是假的啊? 真神奇。 慕时安已经给她处理好了一只手。 虞疏晚将手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着。 上头的纱布缠的比医馆大夫缠的丑多了,可为何就是比医馆包扎出来的舒服的多? 难不成是药不一样? 虞疏晚探过头, “母狮子,你这些药给我一份呗。” 慕时安头也没抬,声音率先含了冷笑, “三番两次受伤不想着怎么能不受伤,还想着多准备点儿药?” 最后一层纱布包好,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眯起眼来, “你可真行啊,刘小碗。” 虞疏晚闭上嘴。 她就不该要的。 离戈恰好过来,站在马车外开口道: “世子,处理了。” “嗯,剩下的别漏。” 慕时安淡淡开口,吩咐道: “去虞府。” 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应答,虞疏晚好奇,慕时安将她拽住坐好, “凌烟阁的人,离戈还有事处理,不管。” 马车渐渐行去,姜瑶的声音也消失在耳边。 慕时安看向她, “你留下姜瑜活口,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又不是杀人魔。” 虞疏晚不以为然。 慕时安想起姜瑜的惨状不由得摇头, “他或许更宁愿你杀人不眨眼。” “那就不是我控制的了。” 虞疏晚看向他,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做的太过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未曾经历你所经历种种,自然也说不出感同身受的话。” 闻言,虞疏晚笑起来, “慕时安,你知道为什么我乐意跟你说话吗?” 见慕时安挑眉,虞疏晚转过目光喃喃开口, “几乎所有人都要我体谅对方,说我做的过分,可你不会这样说我。 我不会欺负一个好人,但欺负过我的,我也绝不会放过。” 慕时安哑然失笑, “小孩儿。” “就当做是小孩儿吧。” 虞疏晚也不生气,笑道: “小孩儿很幸福的。” 想起虞疏晚从前过的日子,慕时安心头泛起些复杂来。 她说孩子幸福,是因为她没有做过幸福的小孩儿。 虞疏晚声音清脆,唤回了慕时安的思绪, “慕时安,谢谢你啊。” “这么客气?” 慕时安看向她, “不会是又给我挖坑了吧?” “哼,受不得供奉的家伙。” 虞疏晚切了一声不理他了。 慕时安低笑,将帘子撩开低声吩咐了几句又重新坐了回来。 虞疏晚只闭目养神,开始惆怅待会儿回去怎么跟虞老夫人解释解释自己受伤的事儿。 正纠结着,马车慢了下来。 旁边还坐着慕时安,虞疏晚一点儿也不担心。 可还在想着心事儿,唇上忽的黏黏糊糊沾了香甜。 她一下睁开了眼,只见慕时安眼神中带着几许狡诈, “小孩儿压惊。” 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他放在唇边的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愕然的看向慕时安, “糖葫芦?” “是啊。” 慕时安又往着她的唇边凑了凑, “吃吧。 不是说小孩儿幸福吗,幸福的小孩儿受惊后都有糖葫芦,你也有。” 第183章 咱占理咱怕啥 虞疏晚愣住,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席卷了整个味蕾。 原来,糖葫芦是这个味道。 她还从未吃过糖葫芦。 上一世是不敢要,后来是没机会。 这一世她早就不是那个只有十四岁的自卑怯懦小姑娘了,又怎会记得糖葫芦? “好吃吗?” 慕时安问她,虞疏晚想伸手去拿却被他避开, “你手受伤了,我喂你就行。” 虞疏晚咬了一颗山楂后怎么也不肯让慕时安继续喂她,哼哼唧唧道: “我自己拿着,这糖葫芦其实也就那样儿……” 慕时安只是笑,半点也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攥着糖葫芦,虞疏晚这才发现马车就停在虞府不远处。 “我到了。” “嗯,我知道。” 慕时安点头。 虞疏晚准备下马车,却被慕时安叫住, “刘小碗。” 她回头, “干嘛?” 慕时安笑起来, “我跟你说过,我可以成为你的依仗。 今日的事情不必告知太子,我来。” 虞疏晚犹豫片刻又重新坐了回来, “慕时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眼神认真,想要一个答案,瞳孔中有些费解, “我是侯府弃子,即便说要经商,如今还未成雏形。 我性格很硬,甚至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为什么次次帮我,我能帮你什么?” 慕时安半开着玩笑, “谁叫你是乐嘉的好友。 好歹她也是我的皇姑姑,让你占便宜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 “往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够做到的,你只管开口就是。” “那以身相许呢?” 听着这轻佻的话,虞疏晚微笑着看向他, “母狮子,你说姜公子变成姜小姐有意思吗?” 慕时安黑下脸,虞疏晚挑眉直接跳下马车。 一直在门口强做镇定的可心总算看见了虞疏晚的身影,连裙摆都来不及提起,飞奔而来,人还没站稳眼泪就快先掉下来。 “我没事儿。” 虞疏晚轻快的冲她眨了眨眼, “你瞧,完好无损。” “小姐又骗人。” 可心抽着鼻子看向她的手, “小姐还疼吗?” “不疼了啊。” 虞疏晚不擅长应对这种情绪,直接扯开话题, “祖母在家如何?” “老夫人回了院子后不曾出来,不知道是怎的了。” 虞疏晚有些沉默下来。 她知道重生荒谬,也知道上一世那些告诉虞老夫人后会让她如何难过。 可她已经挑着最好的去说了。 “祖母兴许是这会儿心情不佳,你叫小厨房的做一些祖母爱吃的送过去。” 虞疏晚吩咐着, “苦心呢?” “吃过东西后就睡下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虞疏晚点点头, “回去吧。” 出来走一趟虽然出了些岔子,可好在也散了心。 方才的阴郁早就一扫而空。 回到院子,虞疏晚让可心直接去买了一扎的糖葫芦回来,也不要人跟着,自己扛着到了虞老夫人的院子里。 知秋坐在廊下跟春冬二人绣花,看见虞疏晚扛把子的造型也不由得蒙住, “小姐这是……” 虞疏晚弯起眉眼, “我来找祖母!” 她拍了拍门, “祖母,我有东西给您!” 屋子里没什么动静,但门很快就被打开。 虞老夫人原本心头还有些复杂,不知如何面对虞疏晚,可一抬眼就是一片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确定的叫着, “疏晚?” 虞疏晚从糖葫芦后面探出脑袋, “祖母!” “你这是做什么?” 虞老夫人好笑,方才还难受的心头莫名散开云雾。 虞疏晚不由分说的进了屋子,将糖葫芦放在桌上, “我想让祖母高兴。” 虞老夫人关好门过来坐在座首,眼神复杂的看着桌上的糖葫芦, “疏晚,我……” 方才想了满腹的话,此刻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来。 虞疏晚打断她, “祖母,我上一世没吃过糖葫芦。 今日尝了一颗,方才知道,原来只是一颗山楂也能够这样的甜。” 她眨了眨眼,道: “祖母,你还记得我另一个名字吗?” “刘……小碗?” “对。” 虞疏晚点头, “是个贱名好养活,但也是当初一个村长给取的。 他说,碗同挽,就算是碎了,也能岁岁平安。 祖母,从前的事情我忘不掉,我也不会骗你说能忘。 可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父母。 我不会再期盼他们,可也不会让他们继续欺负我。 即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侯府不会倒,这是我的承诺。 我想要的只有与我在意之人平安岁月就好。 祖母,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你在担心我,也在担心侯府。 剩下的跟你没有关系。 虞归晚有古怪,我不会留她,希望祖母能够明白我的一番心意。” 虞老夫人苦笑, “她欠了你,原本你们不必如此之僵硬的。” “事已至此,我难以回头。” 虞疏晚将一根糖葫芦放在她唇边, “祖母,我是要你开心的。”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刚要说话就看见了她手上缠绕的纱布,面色一变, “谁伤了你?” “没事……” 虞疏晚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抽回手。 可虞老夫人原本就因为虞疏晚说的前世之事而心中愧疚,此刻哪儿顾得上虞疏晚的神色,只当做是她怕自己担心,怒声道: “还是定国公府家?” 虞疏晚轻咳一声, “这事儿就过去了吧,祖母不必……” “不行!” 虞老夫人怒道: “他们这是你欺负你身后无人?! 我老婆子是一定要去讨一个说法的!” 虞疏晚窘迫拉住虞老夫人, “祖母,我不是吃亏的性格,您放心,已经还回来了。” “你能怎么报复回来?” 虞老夫人怒气难消, “是姜瑶?” 虞疏晚轻咳一声, “是姜瑜、” “定国公府大公子?” 虞老夫人诧异,实在没想到会是他。 虞疏晚点点头,有些羞耻的开口, “我踩爆了他的子孙根,现在国公府应该有两个女儿了……” “什么?!” 虞老夫人的声音再次拔高,满眼震惊,腾的一下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 “他设计让我被马车撞到,带我去医馆却联合大夫迷晕了我。 之后将我带到了他的一处私宅,想要将我囚禁起来。” 虞疏晚道: “所以我才会伤了他。” 虞老夫人原本还在怪虞疏晚下手太狠,可听到这儿,也不由得冷笑起来, “呵,真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囚禁你!” 虞疏晚小鸡啄米的点着头, “所以他疯了也是应当的。” “……等等。” 虞老夫人扶了扶桌子,转而看向她, “你是说,这姜瑜不仅被你废了,还疯了?” “应该没错。” 虞疏晚摸了摸鼻子, “祖母,您放心就是,这事儿咱占理咱怕啥?” 定国公府本就是大厦将倾,她还帮了一把没让倒那么快。 他们这样报答她,她自然是不愿的。 虞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感觉脑袋有些晕。 她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试图捋清楚关系, “你等等,让老身好好想想……” “祖母不必想了。” 虞疏晚道: “这件事本就不是我的错。 更何况姜瑜带走我这件事儿可是下了功夫的。 中途还特意出去作秀一趟表示与我没有关系,那医馆大夫也不会说漏嘴。 就算是姜瑶看见了,姜瑜也做的足够精细,算不到我头上。” 第184章 姜家闹事,懿旨到! “可姜瑜是定国公府的唯一男丁,即便没有证据,知道是你做的,又怎会不找你的麻烦?” 虞老夫人苦笑, “你这一回是真的捅了个大篓子!” “祖母,我身后还有太子。” 虞疏晚淡淡开口, “只要我能活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慕时安让祝卿安留下定国公府,也并非是为了当初敷衍她的那个借口。 虞疏晚的心中清楚得很,上一世的定国公最后被定罪,是找到了勾结外族的证据。 如今时机未到,证据没查完,定然得留下这定国公府。 虞老夫人摇头, “你原本定然不是这样打算的,你可想过后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有些急促的叩门声,知秋声音多了几分焦急, “老夫人,小姐,外面来了许多定国公府的人,气势汹汹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虞疏晚眼中泛起冷意。 她还不曾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还反过来找她的事儿了? 虞老夫人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 “祖母,这事儿别去,平白沾染了晦气。” “我是你祖母,别人欺负我家孩子到了门口,我能不去?” 虞老夫人沉下脸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如何放肆!” 虞疏晚微微一愣,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她认真道: “那祖母不可动气,一切由孙女做主!” 虞老夫人算是勉强应下。 打开门,四季和可心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知秋率先开了口, “方才突然来了许多人上门,堵在咱们府门要咱们小姐出去,也不肯说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们就赶紧来跟您二位通报!” 虞疏晚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方才将事情跟虞老夫人说了,否则这会儿定然瞒不住还让祖母跟着担心。 虞疏晚冷笑一声。 这定国公府是将她当做软柿子捏了。 虞疏晚大步往前走去,又想起虞老夫人还在后面,折返回来扶着她, “咱们慢慢走。” 虞老夫人原本想催催她,可一想到定国公府率先做了这等事还倒打一耙,心中有气,晾一晾他们也是应当的! 刚过垂花门,前院大门的声音已经隐约传入了耳中。 不堪入耳的脏言污语根本搁不住厚厚的院墙。 虞疏晚辨认得出来其中哭的最为厉害的,是姜夫人的声音。 竟然还活着。 虞疏晚挑眉。 没想到定国公竟然还挺能忍。 可事实上并非是定国公能忍,而是姜夫人能活。 饭菜里的毒,半夜失火的厢房。 若不是姜夫人一直警惕着,坟头草都得长的半人高了。 这一切,都是虞疏晚害的! 她没有姜瑶那么好糊弄。 虞归晚固然可恨,可反过来算计了她,让她成为所有人笑话的是虞疏晚! 这些日子她如履薄冰,根本不敢行错一步,生怕会被定国公寻了错处。 即便丈夫不曾提起,可姜夫人心中也清楚他定然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想死。 她如今是京城里的贵妇人,女儿貌美,儿子有才,怎么都是人生赢家,她怎么肯去死! 原本她一门心思想等到姜瑜能够有一番作为,自己也能够活的痛快些。 想到大夫说姜瑜下体几乎都碎了,往后便就是连如厕都困难,更别提传宗接代了。 偏偏姜瑜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如今说话颠三倒四,整个人疯疯癫癫。 要不是女儿姜瑶哭着将事情给说了大概,她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可不管姜瑜做了什么,都不是虞疏晚将他害成这样的道理! 她的指望,她的荣华富贵,她的生的光…… 都毁在了虞疏晚的手上! 思及此,姜夫人嘶吼的更大声了,眼中悲痛之色难掩半分! 朱红大门被打开,少女和老夫人的背脊傲然立在眼前。 姜夫人看见虞疏晚的那一刻,怨恨几乎要迸发出来。 她跌跌撞撞冲上前,可还没来得及近身,府上已经安排好的家丁早就冲上前拦住了她。 姜夫人早就失去了贵妇人的体面,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你就该偿命! 我定国公府,就是被你给毁了! 你就是个灾星,贱人,娼妇!” 向来冷静自持的可心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跟姜夫人厮打在一起, “再污蔑我家小姐我就杀了你! 你才是娼妇贱人! 我家小姐清清白白,从医馆回来就不曾出门,你凭什么辱我家小姐清白!” 这一遭是虞疏晚都没能想到的。 可心虽然跟着自己也涨了些脾气,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性格算得上乖巧,她何曾见过可心这般失控。 可心红着眼,越想那双努力学琴棋书画,学写字经商的手好不容易才养到十指纤细,恢复了莹白。 这群人为了自己私欲害的小姐再度受伤。 不必小姐动手,她就算是死也要为小姐出口恶气! 虞疏晚虽然不知道她所想,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叫住可心, “可心,回来吧。” 可心狠狠地拽下姜夫人的一缕长发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 “把我家小姐日日当软柿子欺负,泥人都还有三分脾气呢!” “呸,狗腿子!” 姜夫人忍痛狠狠啐了一声。 可心冷笑, “我就算是狗腿子也是我家小姐的狗腿子,关你什么事儿!” 说完,她转过身回到虞疏晚的身侧,脸上的神色顿时委屈起来, “小姐,奴婢气不过他们这样污蔑您。 侯爷和夫人本身就跟您之间多有误会,您这才离开侯府,却叫有些人以为您身后无人好拿捏。 你在长街上被伤双手,他们也不道歉反而咄咄逼人,实在可恶!” 虞疏晚摸了摸她脑袋, “你先在一边待会儿。” 可心委屈巴巴点头。 虞疏晚柔和的目光在看向姜夫人时候再次变得冷冽。 她就不信姜夫人敢在众人面前说出姜瑜如今出什么事了! 刚要开口帮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解答她为何来闹的缘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随一道急切的女声, “都给本郡主让开! 本郡主带太后娘娘懿旨而来,我看谁敢动虞家二小姐!” 众人哗然,全都往声音传来处看去。 只见祝卿安红衣猎猎,骑着枣红马驹,一只手扯着缰绳,一只手紧紧握着一道蚕丝卷轴狂奔而来。 快入人群,祝卿安迅速勒紧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疏晚,你不必担心,我带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第185章 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凶 祝卿安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身手漂亮得不像话。 看着她明媚充满活力的脸,虞疏晚想起上一世远远地见过她一面。 面纱遮掩,眼中毫无生气,分明是双十的年华,却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或许,情况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只要努力改变上一世的那些轨迹,结果必然能够改变。 那祖母也好,可心也好,还有自己! 是不是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苦心的事情始终是心里的一个疙瘩,可祝卿安的出现无疑是给了虞疏晚期待。 姜夫人身子被一边的婢女搀扶着,见众人让出一个道路来,她拼命挣脱开婢女的手,跌跌撞撞奔向祝卿安,眼中染着疯狂,语气急切道: “是不是太后娘娘知道虞疏晚这个贱人毒妇的心肠,特意下旨来帮我们定国公府的?”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恶狠狠地盯着虞疏晚, “郡主,是不是能杀了她!” 这副架势摆明了只要祝卿安能够表达出一点意向,她就会扑上去宛如豺狼将虞疏晚给撕成碎片。 一边看热闹的百姓们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笑声, “方才这昭阳郡主那么大声音喊的是虞二小姐闺名,姜夫人怎么还说这种话,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我觉得也像,好端端地跑过来找人家虞二小姐晦气,着实可恨!” “可不嘛,我听了这么半天,就听出来这虞家二小姐受了伤,还有些从前的恩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众人的情绪被带引着,开始一声高过一声地要姜夫人给个说法。 姜夫人又怎会说出真实的情况,指着众人怒骂道: “你们都是跟她这个贱人一伙儿的! 她害得我国公府还不够惨吗,我还要怎样证明?” “姜林氏,你若是不说清楚,大家伙儿又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虞疏晚走下来,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她紧紧抓着祝卿安马儿缰绳的手上。 姜林氏身子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不肯松开,狞笑道: “你干了什么你我心中都清楚,不是吗?” “是啊。” 虞疏晚展颜,眼中毫无温度, “现在给你选择,滚回你的国公府,等我伤好后再收拾你。 要不然,在这儿我就收拾了你,也免得往后什么阿猫阿狗在我这儿乱吠。” 姜林氏知道虞疏晚的性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方才忽生的胆怯在此刻迸发。 她猛地扯下祝卿安发上的一根簪子,在祝卿安惊呼声中冲着虞疏晚的胸口刺去。 虞疏晚虽然手上受伤,可反应还在那儿。 眼见簪子距离自己的眼睛还差半寸,虞疏晚直接抬起脚狠狠地往她胸口踹过去。 “光天化日行凶,姜林氏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踹用了虞疏晚五成的力气。 她力气向来大,姜林氏身子划过一个弧线后落在地上发出闷哼声,甚至连抽搐都没来得及,就没了动静。 “死了?” 祝卿安昂着脖子打量着。 虞疏晚看也没看一眼, “放心,她死不了。” 说完,虞疏晚看向她手上的暗红蚕丝卷轴,心头生了些莫名。 上一世不曾见过太后,这一世又意外得知太后是小铃铛的母亲,自己无意间将人给救了下来…… 看来他们之间的缘分还真是渊源甚深。 不过…… “太后娘娘怎么会给我来懿旨?” 虞疏晚蹙眉。 她与祝卿安也就是一面之缘。 点拨祝卿安后,一直到祝卿安回京,二人都不曾见过。 她甚至都要忘记了祝卿安的存在。 祝卿安这才收回观望的脑袋,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背脊, “太后娘娘懿旨——” 虞疏晚回到虞老夫人身边,搀扶着她一起跪下,看热闹的人也顾不得交头接耳,纷纷跪下来等着祝卿安宣读。 “虞氏疏晚聪明慧敏,此福女曾孙,哀家久病,闻疏迟名,特请入侍凤驾。” 祝卿安收起卷轴,对着虞疏晚悄悄眨了眨眼,扬声道: “平身!” 方才没有半点声音的长街顿时就炸了。 兴许也是为了讨好,有人将矛盾一下子指向了姜林氏, “这定国公才犯错被禁足府上,夫人小姐没个夫人小姐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泄愤才来找虞小姐的麻烦! 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罢了,还想要光天化日地伤人! 我原以为是虞二小姐做了什么,可如今太后娘娘都站在虞二小姐身后,可见虞二小姐无辜!” “是啊,虞二小姐几次跟定国公府发生冲突都是他们来招惹的!” “虞二小姐爱憎分明,怎的就成了这定国公府嘴里的无赖? 今日姜小姐撞翻了我的摊子,从前都不会管,是虞二小姐开口要给赔偿才不算是亏损严重!” …… 当人有了足够的权利以后,从前的坏也变成了好。 虞疏晚不是不知道自己才回来那段时间外面都在说她什么。 一来是自己行事乖张,二来还有虞归晚的推波助澜,京城里面的人甚至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鬼见愁。 虞疏晚不怪他们的反应。 怪别人,都只是基于自己能力不足,或是不够强大。 但太后的懿旨竟然是要自己进宫,难不成是慕时安跟太后说了什么? 她跟太后之间的唯一关联就只有小铃铛,难不成有了消息? 祝卿安亲自将虞老夫人搀扶起来,笑道: “太后最近身子不适,可也知道京城中的事情。 原本晚辈该早些来拜访的,可实在是因为一些事儿绊住了脚。 老夫人受了委屈。”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心下猜测大抵是虞疏晚跟姜瑶结仇的时候与祝卿安相识交好了。 不管怎样,虞疏晚的背后又多了一位大人物,作为祖母,她是高兴的。 虞老夫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能够得到太后娘娘青睐,是疏晚这丫头的福气。” 溪柳溪月已经将看热闹的百姓们驱散,门口也冷清下来。 虞老夫人主动拉起祝卿安的手, “郡主不如先进来坐坐,方才实在是叫您看笑话了。” “也好,我从前听说这宅院如何如何好,时安哥哥小气得很,怎么都不肯给我看看。 如今可算是托福能一睹全貌了!” 祝卿安也不扫兴,高高兴兴就准备往着里面走去。 脚刚抬起,就又想起来外面晕死的姜林氏。 方才跟着气势汹汹来的家丁都被驱散在不远处,这会儿只有昏死的姜林氏在地上,孤零零的,瞧着还真是有几分可怜。 “她怎么办?” 祝卿安看向虞疏晚, “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吧?” “定国公府对我不公我却不能不义。” 虞疏晚冷笑一声, “月白。” 一道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在虞疏晚的身边,无声无息地将祝卿安给吓了一跳。 “将姜夫人送到定国公府上。” 第186章 她受了苦就该得到补偿 看着月白利落的转身,祝卿安忍不住问, “你这随从的身手还真是不错。” 虞疏晚岔开了话题,道: “我们先进去吧。” “哦哦好。” 祝卿安看着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实在好太多。 看来有靠山就是有底气一些。 进了府上,虞疏晚的面上这才冰雪消融下来,但语气依旧是有几分不自然的生硬, “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注意到我?” “当然是你好啦!” 祝卿安立刻眼睛一亮回答。 一边的虞老夫人看着二人互动,眼中多了些欣慰。 祝卿安注意到了虞老夫人,特意往着她靠近了几分, “我这次来得匆忙,没能带上礼物拜访,老夫人莫怪。” 虞老夫人摇摇头,停下脚步语气温和, “郡主,今日之事实在是感谢。 我家疏晚性格要急躁一些,还望您能够多包容。” “老夫人言重了。” 祝卿安哄人很有一套,很快将让虞老夫人眉开眼笑,将方才的事情都给忘了干净。 到了花厅,虞老夫人并未停留, “你们两人年纪相仿,也有的说。 方才经历一遭,我这老婆子实在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祝卿安乖巧道: “那老夫人好好歇息,等我回去了将那只玉枕让人送来。” 虞老夫人笑着应声。 经过虞疏晚的时候,她特意低声交代, “昭阳郡主是个好的,进了宫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管问问她,别莽撞行事,宫里头的……都是一些贵人。”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担心自己,乖巧听从点头,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拎得清。”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祝虞二人。 祝卿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眼神殷切,里面隐约还有泪花涌动,浮现的后怕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根本就见不到姑姑了。” 虞疏晚不习惯跟人这么近接触,但也能够感受到祝卿安的手在微微颤抖。 顿了顿,虞疏晚反握住她的手,道: “这种话不吉利,如今娘娘安好,郡主也可放心了。” “你不要叫我郡主。” 祝卿安认真开口, “你就叫我卿安。 京城里我从未服过谁,可你是第一个让我信服的小姐。 疏晚,我知晓你不会将我说的放心上,可我得告诉你,往后我能够帮你的,必然会竭尽全力!” “我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利用人也是要分人的。 当对方满怀赤诚的时候,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祝卿安能跟姜瑶成死对头争执不下,说好听点是自恃身份,不屑掉了身价。 说不好听点就是笨笨的。 作为太后身边的人,还能让旁人给欺负了? 可现在这样一个人来说要护着她…… 很难说清是什么感觉。 可祝卿安不管, “你如今招惹上定国公府也多半是因为当初为我得罪了姜瑶,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疏晚,我是一定要护你的!” 她的眼神坚定,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 遇到不想回答的东西,虞疏晚照旧选择换话题, “你还没说,为何今日太后娘娘懿旨这般赶巧呢。” “我也不知道。” 祝卿安摇摇头, “我原本要去姑姑寝宫侍疾,可还未出发,姑姑身边的女官就送了这个来。 姑姑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知道你遇见了麻烦,就来了。” 她带着后怕道: “好在我来得还算是及时。 那个姜夫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从前还是林家女儿的时候就自恃清高,将姐妹们压了一头,后来嫁给国公爷后更别提了。 姜瑶的性格基本就是她给宠出来的。 今日你也算是倒了大霉,被她给攀咬上。” 虞疏晚想了想,自己到也不算太冤。 现在缓过来没那么生气了,好像对姜瑜的处罚的确太严重了几分。 可说到底是姜瑜的错。 虞疏晚道: “即便没有你那件事,姜瑶跟我也不对付,更何况当初虞归晚跟她还是好友呢。” 祝卿安却听不进去一点, “反正无所谓,你是帮了我跟姑姑的,我认你这个朋友。” 她站起身来, “咱们也别一直在外面耗着了。 走吧,我们进宫。” 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的事儿虞疏晚也不会钻牛角尖,交代了溪柳跟月白他们守着虞老夫人,这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出了门,这才看见知秋站在门口儿,笑道: “老夫人不放心您,奴婢便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小姐莫要嫌奴婢烦就好。” 虞疏晚笑道: “知秋姑姑说笑了,走吧。” 她们住的地方近,加上祝卿安一起,很是顺利地就进了宫。 虞疏晚有些好奇,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中,抬头看着一行窄窄的天,鸟儿零星飞过。 宫闱庄严,让向来胆子颇大的虞疏晚都安静了下来。 祝卿安笑道: “这条路我从小到大走了许多次。 从前会害怕,后来渐渐地,我也就习惯了。 往后啊你也可以时常来宫中坐坐,深宫寂寞,若有人能够陪着姑姑说说话她会很高兴的。” 看着望不到头的宫道,祝卿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若是乐嘉公主还在,姑姑肯定会好很多。” 虞疏晚心头一动,脱口问道: “你知道太后娘娘心病?” “是啊。” 祝卿安道: “我当初也算是有福气,爹娘没了后恰好赶上乐嘉不见,也就代替着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疼爱。” 她歪头看向虞疏晚, “你会不会觉得我跟虞归晚很像,都是鸠占鹊巢的人?” 虞疏晚摇摇头, “我听你语气坦然,倘若有朝一日乐嘉公主回来,想来你也不会与她争高低。” “这么多年的光阴是偷来的,我为何要跟她争?” 祝卿安笑道: “我只会好好疼她,她受了苦,该得到补偿。” 虞疏晚的心头某处忽的坍塌。 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一处,可却叫她有些想要落泪。 太后和祝卿安都还记得小铃铛,都不曾忘记,是真心希望她好。 可自己的母亲和那个鸠占鹊巢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呢? 她虞疏晚不是容不得人,而是容不得占了便宜局想要据为己有的人。 但凡虞归晚没有处处针对,她或许会跟虞归晚真的成为好姐妹。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 虞归晚是想打压她得到她的一切,特意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所以一开始,她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永不会和解。 皇宫的道路长长,四通八达。 七拐八拐后,几人在一处朱红大门前停下。 虞疏晚抬眸,只见宫殿巍峨,气势宏伟。 朱红大门上,黑底金字在阳光下更显庄重。 “寿康宫。” 虞疏晚轻轻念道。 祝卿安小声嘱咐, “这儿就是姑姑住所。 我方才同你说,只是不想你我之间有误会,也不想你紧张,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叫人伤心。” 这一点虞疏晚还是很清楚的。 两人说话间,大门被推开,一个发髻束起的女子面上带着得体的笑给两人请安, “这位就是虞二小姐了吧?” 祝卿安笑道: “姑姑好眼力,今日托疏晚的面子,知秋姑姑也赏脸前来跟您聚一聚。” 第187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她的话俏皮,可见平日没少跟这位嬷嬷来往。 瑶池哑然失笑,侧过身子道: “即便是见老友,郡主也该让奴婢先将虞二小姐引去,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了。” 虞疏晚心下疑惑更甚。 等她? 若不是自己有两世的记忆,她都还要以为自己跟太后相识,关系还不错呢。 但虞疏晚面上不显,反倒笑着行礼, “多谢瑶池姑姑。” “小姐怎的知道奴婢名讳?” 瑶池面上有些惊讶,虞疏晚抿唇一笑, “您惦记知秋姑姑,知秋姑姑也同样惦记您。 姑姑常说宫中有至交好友,是在娘娘身边当差的,为人细心稳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上一世的时候虞疏晚是记得知秋说起过的,如今看见瑶池,记忆就顺势复苏。 知秋心下惊讶,不大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可见虞疏晚进退有度,便就是说好话也不会叫人只觉得是奉承,心中顿时高兴起来。 虞老夫人担心虞疏晚莽撞,可她觉得,自家小姐这脑瓜子转得可真真灵活得很。 瑶池脸上的笑更深刻了几分,引着她往里去。 祝卿安拉着虞疏晚的手,道: “我带着她去见姑母,姑姑切去忙吧。” 不等瑶池回答,她就已经带着虞疏晚往着宫殿迫不及待的进去了。 绕过一条抄手游廊,穿过一院芳香,两人推开雕花木门,里面似乎传来了说话声。 虞疏晚想要阻止祝卿安,却没想到她更快一步,绕过屏风将珠帘撩开,大大方方道: “时安哥哥也在?” 慕时安? 虞疏晚下意识地看去,果真就见他坐在太后座下。 电光火石间,虞疏晚就反应过来今日的事情慕时安绝对帮着插了手。 想到他跟自己说的“一切有他”,虞疏晚忽的就心安下来。 坐在座首的女人面容白净,只有些许皱纹。 虽只穿着一身宽松长裙,可依旧风华绝代,能窥见从前风采。 虞疏晚想,这京城的消息实在是不灵通。 这样一个迟暮美人面前,苏锦棠又哪儿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呢? 她发愣间,祝卿安已经行过了礼,轻轻拉了拉她, “疏晚?” 虞疏晚这才回过神来,面上有些窘迫连忙行礼, “疏晚见过太后娘娘。” “哀家听着你也不像是怕哀家,怎么方才还愣着了?” 太后笑起来,眼角被岁月侵蚀的细纹也明显起来。 虞疏晚有些不好意思, “臣女怕自己认错了人。” “哦?” 太后有些意外这个回答, “怎的怕认错人,这寿康宫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女主子?” “不是。” 虞疏晚又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听说太后娘娘已经年过五十,可如今瞧着,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雍容美人。” 这话她没说谎,却惹得太后笑出声来,转而看向慕时安, “这就是你要保的那个小丫头,嘴皮子可不是一般的好。” 慕时安面色坦然, “这个丫头的嘴向来厉害,若不是真的,您就该知道她说话是怎样的毒辣了。” “你也快到娶亲的年纪了,还净说一些招姑娘家讨厌的话。” 太后嗔怪,转而看向虞疏晚, “他胡说八道惯了,你别放心上。” “臣女与慕世子也算有些往来,早习惯了。” 虞疏晚道: “臣女不跟他见识。” “刘小碗,你……” 慕时安好笑。 什么叫不跟他见识?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祝卿安就挡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时安哥哥,今日疏晚受了委屈,你还要说她吗?” 祝卿安噘着嘴看向太后, “姑母,您不知道,我快到的时候就看见那姜夫人跟疯了一样想要对疏晚动手。 从前我跟那定国公府的小姐有矛盾也就罢了,疏晚替我解围反倒被她们记恨,闹着这些风波,着实可恨!” 太后蹙起眉头问道: “哀家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过?” 祝卿安这才反应自己说漏了嘴,小声道: “定国公府的那个小姐姜瑶性格跋扈,可定国公府也是朝堂重臣,皇兄用人,我说这些也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政治打闹罢了。” 太后沉下脸来, “好歹你也是哀家的侄女儿,如今当做自己孩子养在身边多年,他们为人臣子,岂敢爬到你头上?” 说完,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看向慕时安, “你怎么护着卿安的?” 祝卿安见话题歪了,职责到了慕时安身上,连忙道: “姑母,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姜夫人甚至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疏晚。 这样嚣张,整个京城我可都没看见几个!” 太后却并未开口,反倒是看向慕时安。 慕时安微微颔首, “已经都整理好给了皇伯父,皇奶奶放心就是。” 太后这才松下了神色,转而看向祝卿安,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既做了如此的事情,京兆尹也该按照律法去办。” 祝卿安眼睛一亮, “那我现在就去!” 她看向虞疏晚, “你在这儿陪着姑母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 她就像是一阵风,急匆匆的就走了。 太后咳嗽两声,虞疏晚这才注意到她的面色原来没有敷粉,就是苍白。 见虞疏晚看着自己,太后笑着冲她招招手, “过来。” 虞疏晚顺从上前在太后的榻前跪下。 太后笑道: “跪着做什么,你救了哀家一条命,怎的还这般拘谨?” 虞疏晚没反应过来,太后这才缓缓道: “卿安都给哀家说了的。 不管怎样,哀家欠你个人情。 本来回京后就该叫你来一趟宫中,或是给你一些赏赐,可朝堂之事和后宫盘根交错,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虞疏晚眨了眨眼,道: “娘娘言重。 其实臣女也不确定这些,说到底还是郡主将您给放在心尖儿上,捕风捉影的话也不敢放过。” 太后眼中漫起笑意, “你这丫头真是长了一张巧嘴儿。” 虞疏晚顺势跪坐下来,歪着头笑道: “方才慕世子可帮着臣女作了证,臣女惯来不会哄人的。” 太后笑出声。 虞疏晚心下松了口气。 她倒是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亲和,两人聊起来也越发的轻松。 太后看着这张出色的脸,忽地问道: “疏晚,哀家听卿安说,你如今不在侯府住着?” 虞疏晚脸上原本还有的笑顿时滞住,随即淡淡, “府上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臣女留着又有何用?” 第188章 你我是一样的人 “虽言春事晚。富贵日成疏。” 太后口中缓缓,道: “你这名字谁取的?” “是臣女和祖母一起取的。” 虞疏晚的心下一暖,声音轻轻, “整个侯府,祖母是对臣女最好的人。 忠义侯虽好,可他却是大祈的忠义侯,虞归晚的父亲,与我无关。” “傻孩子。” 太后也隐约知道一些当初虞疏晚过的日子,轻叹声道: “那些年夜苦了你,如今苦尽甘来,合该是好好活出风采。 往后你若是得空,就时常跟卿安一起来宫里陪哀家说说话,谅来,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虞疏晚知道太后这是有意抬举她,乖巧应下。 太后不愧是先帝遣散六宫独宠的女人,不仅没让人感觉到不适,反倒是越发的亲密。 祝卿安回来的时候笑着打趣, “看来疏晚跟姑母一见如故,少见姑母这般开心了。” “贫嘴丫头,说说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太后含笑,祝卿安很是干脆道: “我亲自带的京兆尹去的定国公府,那姜林氏正跪在定国公面前哭呢。 见到我带人,定国公还慌的很,知道我是去抓姜林氏,他半点没有犹豫将人给推了出来。” 说完,祝卿安忍不住叹气, “从前只听说二人鹣鲽情深,可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此。” 虞疏晚心下却是了然。 定国公应当本就已经厌弃了姜林氏,今日能够做到如此不拖泥带水,除了这个原因,应当还有他心中惊慌,怕是祝卿安带人去清算他的。 方才太后跟慕时安的哑谜,八成就是在暗指定国公的事情是否可以办了。 虞疏晚心下暗笑。 现在定国公应当还在庆幸,殊不知马上夫妻要一起双双把家还了。 让定国公府苟活一段时间,是她为太后和小铃铛做的最正确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他们。 自己把握不住机会,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虞疏晚和慕时安颇为默契地对视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太后见事情解决,点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疲惫,笑道: “哀家到底还是老了,身子骨不顶用。 你们且先下去自己随意走走,晚上来哀家这儿用饭就是。” 慕时安率先拱手, “孙儿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等出了寿康宫,虞疏晚便就看见知秋跟瑶池说着话。 知道虞疏晚要跟祝卿安在外面走走,知秋立刻不放心地想要跟上。 虞疏晚笑吟吟道: “姑姑难得见到旧友,我跟郡主就四处走走,不会有事。“ 知秋还是不放心,一边的瑶池狭促道: “知秋向来是个爱操心的命。 可主子们也有自己的悄悄话,知秋,你也该放宽心一些。” 知秋哭笑不得,这才千万嘱咐了让虞疏晚离开。 祝卿安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从铺满鹅卵石的林荫小路走着,悄声道: “疏晚,往后你就不用担心定国公府的人欺负你了,我方才去定国公府的时候听说,那姜家大公子傻了,也废了。 只怕是往后也不会折腾出什么浪花。 姜瑶最大的依仗就是定国公府,可如今定国公禁足,大公子痴傻,主母被抓,她也傲不起来了。” “我记得定国公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在宫中吗?” 虞疏晚道: “听说已经是个妃了。” “这些事我不清楚,但是你说的那位瑜妃善妒,如今也不过是还挂着一个主位的身份。” 祝卿安想了想,道: “我是个不聪明的,但瑜妃也不见得聪明哪儿去。” 说完后,祝卿安又道: “不说这事儿了,我带你去御花园走走。 近来有一批姚黄牡丹,生的可好看了!” 这个话题算是就此打过。 只是刚到御花园,就有人来寻祝卿安,说是有一个宫女弄坏了她的东西,请她过去看看处理。 祝卿安放在宫里的东西基本都是父母的遗物,任何一样东西坏了,都跟要了她命没什么区别。 她的面色瞬间惨白,抬脚就要离开,又想起来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她, “疏晚,我……”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就是。” 祝卿安眼神感激, “我很快回来!” 虞疏晚看着她匆匆背影,好整以暇的看向面前姹紫嫣红的花卉。 她没有兴趣去掺和人家的家事,这个时候跟过去只会尴尬,倒不如自己待着了。 虽是第一次来皇宫,虞疏晚却并没有多少的情绪,更多是新奇。 手指正要去触碰开得正好的矮玉兰,便就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虞小姐的手段高明,如今也能寻到退路,倒是国公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虞疏晚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对上一张阴柔的脸。 那人白玉束发,身形颀长。 双眼微挑,眼中带着丝丝笑意。 若非是声音和他脖子上的喉结,虞疏晚当真还以为是哪个女子了。 她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二皇子的话,疏晚听不明白。” 容言溱挑眉,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是谁?” “殿下器宇轩昂,臣女不至于眼拙。” 记忆在此刻翻涌。 上一世的容言溱可是响当当的任务。 倒不是因为其他而响当当,纯粹是因为容言溱在祈景帝病重时候起兵造反。 贺淮信为了这事儿,那段时间甚至都没有回府。 否则虞疏晚也不会有机会发现一些端倪。 虞疏晚回过神来,看向容言溱的眼睛。 只是可惜当初祈景帝单纯就是试探罢了。 容言溱一路攻到皇宫中,听说祈景帝亲手从床榻上下来斩杀了这个儿子。 “虞二小姐当真是个聪明人。” 容言溱笑出声来,往着虞疏晚面前走了一步,却像是想起什么,又忌惮的停住脚步,道: “虞二小姐身世凄苦。 从前在刘春兰手下讨生活,险几次被卖出去。 听说当初忠义侯找到虞二小姐的时候,虞二小姐浑身是伤,脚筋险些挑断,整个人差点死在那场雨夜。 如今回了京城,怎么着都该是恢复身份,成为正儿八经的忠义侯小姐。 偏偏父母兄长将假货错当珍珠,虞二小姐被处处针对。 虞二小姐…… 应当是很痛苦吧?” 他的声音缓缓,没有半分急躁,却叫人在这艳阳高照的天里,心头宛如置于寒冰之中。 这个人在调查她。 “二殿下说话,怎的像是大理寺卿问罪犯人?” 虞疏晚轻笑,袖子里紧攥的手缓缓松开,一双眼睛却冷静的盯着容言溱, “殿下对我和忠义侯府,未免有些太过关注了。” “忠义侯是肱股之臣,我就算是多关注一些,也是应当的。” 容言溱笑了笑, “关注虞二小姐也不过是因为虞二小姐实在特别。” 他看向虞疏晚,眼中欣赏没有半分掩饰, “你与我都是被抛弃的人,你需要靠山,我需要你帮我。 虞二小姐不若与我合作,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第189章 迷路,谁的彩雀? “合作?” 虞疏晚低头用帕子掩唇笑起来,复又抬头,眼中带着戏谑, “知道我对姜瑜做了什么,殿下甚至不敢靠近我,你我如何做合作的伙伴? 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殿下不如去找旁人,嗯?”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也在此刻消失。 就算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也绝不会选择跟容言溱合作。 这样的人口腹蜜剑,上来就将一切有利于他的摆出来,实在是过于危险。 只是自己这一世当真跟他没有扯上半点的关系,怎么他还找上了自己? 果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情早已与上一世轨迹发展大不相同。 一个未来会造反掉脑袋的皇子,虞疏晚没有半点兴趣。 容言溱没想到虞疏晚说话这般直率,一时间竟然忘了反驳。 他站的地方是在假山旁。 虞疏晚离开这儿,只是转个弯就看不见身后还有一人。 而虞方屹恰在此时出现。 “你怎么在这儿?” 虞方屹瞳孔震缩,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虞疏晚也没想到竟然狭路相逢。 许些日子不见,虞方屹的眼中早就没有一开始的沉着冷静,反倒带着生活的疲倦。 人一旦有了心事,似乎就会迅速地衰老。 上一世的虞方屹一直到她死的时候都不曾生出多少华发,可如今眼角早就平添了几分皱纹。 宛如救世主的父亲,也早在上一世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虞疏晚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觉今日不是个好日子。 苦心受伤回府,自己与祖母说了那些从前往事。 贺淮信没死,还跟无痕有关系,自己又被姜瑜带走差点囚禁。 进了宫又遇见一个脑子暂时跟脖子住一起的皇子要合作,转角碰到这位大神。 看来往后还是要看黄历出门才行。 “这皇宫只有你能来?” 呛声习惯了,两个人说话都好像是在夹枪带棒。 虞方屹见她要绕路走开,立刻拦住她低声道: “就算是闹,你如今也已经搬出去一些时日,该闹够了吧? 归晚已经去庄子上了,你还要怎样才肯罢休?” “杀了她。” 虞疏晚抬眸,唇角讥讽, “占据我人生这么多年,还想要继续压迫我。 我只接受她死了的消息。” 闻言,虞方屹不由得动怒, “你莫要太过分,事情种种非你所想那般简单! 这些不过是误会。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能一直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虞疏晚嗤笑, “你瞧,在你眼中我说两句话就是咄咄逼人了。 那你可曾想过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又算是什么?” 虞方屹眉头几乎能够夹死一只苍蝇,虞疏晚只作看不见,冷声道: “你比谁都清楚这话该多么站不住脚,可你还是要说出来。 是想要让我觉得自责?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从不觉得我有错。” 她将耳边有些乱了的发丝捋在耳后,声音清泠, “我跟你们之间早就没了什么关系,往后还是少来往吧。” “虞疏晚,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虞方屹咬牙切齿道: “我是你父亲,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从你回来到现在闹出了多少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现在你母亲也病了,归晚也走了,你是一定要将这个家给变得家不像家才行?!” “侯爷,你又说错了,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 虞疏晚看着他一字一顿, “我的家,早在我被调换身份那一刻没了。” 虞方屹怒极,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的手腕抓住,虞疏晚却像是一只灵巧的小鹿,直接躲开了他, “怎么,皇宫里面侯爷也想要动手?” 虞方屹正要说话,却见容言溱从假山后出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侯爷,便就是教训女儿,如今这虞二小姐似乎也没有错处,动什么手呢?”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直接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想要她承情,总得做出一些让她觉得值得付出的事情吧? 动动嘴皮的事情,她比容言溱会多了。 虞方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匆匆行礼,转身就追着虞疏晚去了。 可虞疏晚的脚步轻快早没了影子,御花园的路也四通八达,虞方屹站在路口不敢抬脚追去。 若是误闯了后宫,那可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 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去了哪儿,只觉得路越来越陌生。 想要转过身去原路返回,回头看看,却发现每条路都一样。 有点后悔走那么快了。 她倒不是怕虞方屹对自己发难,只是懒得与他多说罢了。 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凉亭,虞疏晚决定去凉亭里面坐着。 祝卿安发现她不在,肯定是会来找她的。 她若是四处走动,犯了什么贵人忌讳,只怕是更麻烦。 虞疏晚还是分得清什么时候张狂,在谁面前张狂的。 凉亭下是一处荷塘。 已经是秋老虎了,这荷塘里面的莲花也已经少了大半,却依旧没少一一风荷举得雅致。 连轴转了一天,虞疏晚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 原本是打算靠在柱子上休息会儿,可没想到眼皮子沉沉,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道怎的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晃着,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 被她吓了一跳的小宫女惊魂未定。 虞疏晚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还在凉亭,而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身宫装,看着就明显是一个小宫女。 她捂着额头,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 虞疏晚带着些歉意笑道: “我走错了路,劳烦这位姐姐带我去寿康宫。” 说着,一只镯子已经塞在了小宫女的手心中。 小宫女赶紧推辞, “您是宫里的客人,奴婢可不敢要。 您应该就是虞二小姐吧,郡主到处找您呢。” 她矮了矮身子行礼, “奴婢带您过去。” 这一点虞疏晚倒是没有怀疑。 一看就是过去了少说一个时辰,祝卿安定然是在找她了。 半路上,这个宫女却被另一人叫住,打听好了缘故后,笑道: “你去忙吧,我来带着虞二小姐就是。” 虞疏晚微微颔首, “有劳了。” 话虽如此,可虞疏晚已经不动声色地做好了随时防御的准备。 这个宫女…… 不简单。 “奴婢彩雀,虞二小姐还是头一次进宫吧?” 彩雀走在一边,一如寻常一般搭话。 虞疏晚笑了笑, “的确第一次进宫。” “是了。” 彩雀笑道: “奴婢记得之前您的姐姐,也就是归晚小姐,是个脾性极好的人。” 虞疏晚只是笑着转头看她,眼神冷得厉害。 第190章 谢谢你啊,太子殿下 “看来之前你与她来往也不算少。” 虞疏晚的声音温和,彩雀只当做虞疏晚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笑道: “虞大小姐性格温婉,从前最得瑜妃娘娘喜爱。 虞二小姐生的貌美,忠义侯府也算是得此双姝,着实让人羡慕的很。” “可再怎么羡慕,又有谁能够越得过瑜妃娘娘呢?” 虞疏晚轻声道: “即便是这么多年不得圣宠,可还是依靠定国公府的权利得了个妃位。 这才是家族的本事。 今日定国公府怕是保不住了,应当已经求到娘娘这儿了吧?” 虞疏晚站住脚步,彩雀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神色带了几分的倨傲, “虞二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奴婢觉得,国公府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虞二小姐方才的话再怎么讽刺,也讽刺不到娘娘身上。” “我不曾讽刺,只是向来喜欢实话实说罢了。” 虞疏晚眸光流转,落在旁边的一丛花草中似笑非笑, “天色见沉,花草中容易有蛇虫鼠蚁,娘娘不若大大方方的出来。” 她不傻。 即便是认不得路,可也记得有一些特征。 譬如正确的路上应该有一株生得极好看的美人蕉,可走了这么半天,美人蕉的影子都没看见。 更何况这个彩雀一开始出现就明显不对。 “少吓唬本宫。” 花影一动,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带着慌张走了出来, “彩雀,快给本宫看看有没有脏东西!” 彩雀上前给瑜妃整理着衣摆,半晌瑜妃的神色才算是缓和了下来,眼神倨傲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虞疏晚, “你就是那个没什么家教的野丫头?” 虞疏晚微微挑眉,学着她的语气问了回去, “您就是那个入宫将近十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瑜妃娘娘吧?” “贱丫头,你倒是口齿伶俐!” 瑜妃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扬起手向虞疏晚打来, “敢对本宫这样说话,看本宫不打烂你的嘴!” 虞疏晚往后退了一步,瑜妃扑了个空,怒声道: “你还敢躲?!” 皇帝的女人就算是不受宠,虞疏晚也犯不着去跟她动手。 她微微挑眉, “怎么,瑜妃娘娘当初受皇后娘娘训诫的时候不也躲了?” “真和瑶儿说的一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 瑜妃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早已怒火滔天,纤纤玉指指着虞疏晚怒声道: “给本宫打!” 彩雀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她眼神之中划过几分惊慌,压低了声音, “娘娘,这到底是忠义侯府的女儿,今日又是昭阳郡主带来的人。 您这样动她,恐怕会……” “本宫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滚!” 瑜妃早就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道: “害得本宫的哥哥被人嗤笑,本宫的侄儿痴傻不能人道,整个国公府算是都毁在了她的手上! 忠义侯都不在意这个女儿,本宫就算是打死她又如何! 即便皇上知道了,也应当能够明白本宫的心中所恨!” 四周窸窸窣窣,走出一堆的粗实嬷嬷和太监往虞疏晚走去。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瑜妃, “娘娘在宫中动用私刑,就不怕被问责?” “本宫的哥哥是定国公,就算是眼下犯错,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本宫不过是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得规矩的野丫头。 你父亲母亲都不愿意管你,本宫自然要替他们好好管教管教。” 瑜妃重重冷哼一声, “给本宫打!” “我看谁敢动手!” 一道呵斥声落下,直直劈向众人。 瑜妃转过头,入眼便就是容言谨带着薄怒的脸,一边站着的正是容言溱。 “这么晚,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私闯后宫,是想要做什么?” 瑜妃眼中划过一丝心虚和慌张,很快又色厉声茬地先发制人道: “就不怕惊扰后妃,让皇上忧心?!” 容言谨浑身宛如有着一层低气压一般,瑜妃的话他充耳不闻,快步行来到虞疏晚的身边。 看见虞疏晚的双手还包扎着纱布,眸色一深, “身上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没事。” 虞疏晚没想到来的人是容言谨,眨了眨眼睛摇头, “放心吧,我有好好保护自己。” 容言谨的眼中多了丝笑意,抬起手想揉揉她那毛茸茸的脑洞,却又想起眼下的情况,生生的忍了下来,将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瑜妃,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瑜妃娘娘这么多年嚣张跋扈惯了,便就是连官宦家的女儿都能随意打杀了?” 瑜妃对这位储君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此刻强做镇定道: “殿下这话好没意思,本宫不过是教训教训这个毛丫头罢了。 她将我定国公府给祸害成了什么样,太子不会是不知道吧?” 她眼神怨毒的看向虞疏晚, “小小年纪就会用一张狐媚子脸来勾引男人了。 殿下还是小心为妙,小心着了这狐狸精的道,最后祸害到您的头上!” “口口声声说臣女是狐媚子,臣女是不是可以认作自己生了一副好容貌?” 虞疏晚挑眉, “不过,娘娘与其担心太子殿下被臣女蛊惑,不如先好好想想您今日动私刑,该如何跟皇上解释。” “本宫无错!” 她美眸几乎要喷火,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 “看本宫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可她还未碰到虞疏晚,陈沉就捏着一柄长剑横在了面前,面无表情道: “瑜妃娘娘此刻有跟虞小姐和太子殿下争辩的时间,倒不如去御书房门口好好求求皇上。 定国公勾结乱臣贼子,如今证据确凿,定国公府上下一百三十六口人已经全部下狱。” “什、什么?” 瑜妃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口中不可置信呢喃, “怎么会……定国公府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本宫的哥哥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不敢有丝毫懈怠,怎么会勾结乱臣贼子? 一定是你们骗本宫!” 她猛地反应过来,伸出手指着虞疏晚,面色狰狞,早就没了方才的柔媚动人,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找人陪你做戏!” “不可理喻。” 容言谨直接将虞疏晚护在了身后,眼神冷冷, “瑜妃若是疯了,那就该回自己的宫中静养!” 对上容言谨的眼睛,瑜妃瑟缩了一下,忽的转过身跌跌撞撞往着御书房奔去。 容言谨并未阻拦,看了一眼手上还拿着绳子和长板的宫人们,他们顿时簌簌的跪了一地,身子抖若筛糠。 “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禀告皇后反而助纣为虐,全部送去母后那里,让母后定夺。” 陈沉应声。 等到御花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虞疏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好像又莫名其妙的经历一遭? 天色昏暗,有点点萤火虫明明暗暗的亮起。 虞疏晚两根手指扯了扯容言谨的袖子,见他转过头来,她真心实意的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 第191章 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你怎么来了这儿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容言谨想要责备,可话到唇边,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又化作了叹息, “也不怕遇到什么事儿?” 虞疏晚没说话,祝卿安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 看见虞疏晚,她眼睛一亮,顾不得前头提灯的宫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急死我了,不是说了不乱走动吗?” 虞疏晚心下暗道自己也不想这样,还不是某些人实在是出现的赶巧了些? “御花园的花迷眼,一时间看呆了。” 虞疏晚找了个借口搪塞,却听得容言溱开口道: “事到如今虞二小姐还在为了忠义侯开脱,的确是个忠义女子。” 神经。 要他管? 虞疏晚就是不想提虞方屹,这才说了是看花的缘故,容言溱倒好,给她全部折腾了出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想容言溱, “殿下好像很喜欢掺和臣女的家事?” 容言溱听得出来虞疏晚的语气中带着不满,倒也没生气,笑道: “虞二小姐也莫要生气。” 容言谨将虞疏晚往着身后藏了藏,看向容言溱,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多谢二皇弟,疏晚性格不善与人来往,你就不必跟她说话了。” 容言溱也没什么神色上的变化,只是耸耸肩笑道: “我本就是帮着找一找二小姐,二小姐不善来往,那就不说话就是了。” 虞疏晚没看他,祝卿安则忍不住呛声过去, “明知道疏晚不愿意提起家里人,你还非要说忠义侯,你这是想做什么?” 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就算是没那么高权利,可也算得上是几个皇子的长辈。 平日里祝卿安习惯叫他们几个哥哥,可也不代表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事儿。 虞疏晚拉了拉祝卿安,转移了话题, “我是不是错过了太后娘娘的晚宴?” “倒还不曾。” 祝卿安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面上有些庆幸 “好在这会儿找到你了,否则的话,只怕是真会惊动了姑母。” 她拉起虞疏晚的手腕看向容言谨, “我先带着疏晚过去吧,免得惹了姑母心中焦急。” 容言谨抿了抿唇,道: “我跟疏晚说两句话。” 祝卿安看看虞疏晚,虞疏晚点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容言谨是君子,她不知道容言谨是想要问她什么,可也不害怕会被问得难堪。 几人走开了一些,虞疏晚看向容言谨,眼中有些疑惑, “殿下……” 话音未落,容言谨已经将她的手给轻轻放在手中问道: “还疼吗?” 虞疏晚一怔,看着月色下男人眼中温柔和心疼交织。 她忽地沉默下来。 虞疏晚能够隐约察觉到容言谨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有些变质。 一个简单的问题,她却实实在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可她低头不语的模样落在容言谨的眼中,却是受了委屈。 他低声道, “我曾说过,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我在东宫,许多事情不能及时看到,少不得让你受委屈。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 疏晚,我给你再安排两个人在身边照看着吧。 你放心,他们会是你的人,但如果有遇到任何事情,你只管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容言谨郑重其事, “我不想给你说一些空话,也不想你受伤。” 若是普通人得了容言谨这样温声细语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欢欣难以自抑。 没经历过上一世,虞疏晚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感动,沉浸在所谓的爱情幻想之中。 可她早已不敢将自己的真心再剖析给任何人看了。 男女之事…… 这一世她从未想过。 这样带有目的性的对她好,虞疏晚只觉难安。 “殿下,我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够照顾好自己。” 虞疏晚对上他的眼睛,索性将话说开, “我从前希望能够跟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可后来才发现如果要等着别人的救赎才能活下去,那我就该吃更多的苦。 当初在刘家村不是忠义侯去的巧,是我逃的快,否则如今的我只会是一个瘸子,连走到您面前的资格也没有。 后来我回了京城,桩桩件件都是我自己去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我做的事情都有考虑过自己能否承担住结果,也清楚自己在干嘛。 殿下,乡下人有一句话叫做‘靠山山会跑,靠人人会倒’,所以我不想太过依靠您。 我自己的身边有合适的人可用,我也不必终日活在下一刻特权被收回的惶恐中。” “我给你的东西,怎会要回来?” “殿下不要,可我总会顾忌是殿下的人,从而使唤起来都没那么顺手了。” 虞疏晚郑重其事地行礼, “殿下,还望您能够明白臣女的心。” 容言谨张了张嘴,却忍不住地苦笑一声, “我从前见你,只觉你古灵精怪,如今倒忘了你还有这般心性坚韧的时候。” “臣女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是不能依赖上的,我第一次接受您的好意,第二次依旧得到你帮我的红利,或许前两次会有感激,可久而久之我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把当做一种理所当然。 眼下这样就很好,倘若我有需要殿下帮忙的,自然会厚着脸皮求到殿下面前。” 虞疏晚又笑起来, “或许是因为吃过苦,所以才更想要一步一步的走在地上,殿下,我现在没有飞的底气。” 听明白虞疏晚这是在拒绝他,容言谨也没有再多言,只是看向她的眼中越发多了几分的亮光。 虞疏晚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显。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再谈什么男女之情,和容言谨认识,也不过是为自己摸一张底牌,同时给自己扯一张虎皮。 容言谨若有似无地轻轻叹息一声,虞疏晚下一刻就觉得手心一沉,低头看去,是一块儿沉甸甸的令牌。 “殿下……” “至少这一个不要推辞。” 容言谨道: “你在京城之中行步艰难,我也无法时时刻刻能够及时出现护着你。 从前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这一点是我失言。 你拿着这张令牌,若是那些依旧欺负你的人对你不敬,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东宫,你可以随时进出。” 这个权限着实是有些高了。 虞疏晚下意识的将令牌又塞回去, “我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 东宫可是守卫森严的地方,一国储君的潜邸。 任由她一个小女子随意进出东宫? 这属实是有些夸张。 可容言谨铁了心,将令牌亲自挂在了她的身上, “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这么一句话,却叫虞疏晚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上一世的种种。 回到侯府以后,她的确不愁吃喝,衣裳也是要比自己从前在刘家村的时候好像不知道多少倍。 可这些和虞归晚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虞归晚一件衣裳的银钱都能够抵得上她院子里两三个月的开销。 虞归晚喝的茶,更是虞疏晚从未敢去想过的贵。 她其实也想过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上得了台面,可偏偏,是虞景洲一边拿着价值千金的礼物要去讨虞归晚喜欢,一边看着她,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 “就算是给你好东西,你能够认得出来吗? 你也就只配用一些便宜货,这才配得上你的身价。” 第192章 姜瑜的下场 从前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曾忘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钩子,就能够将她那些所有的恩怨都从记忆深处勾出来。 如今,有人会同她说: “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这样的话让虞疏晚的眼睛有些忍不住发涩。 容言谨没有注意到虞疏晚的情绪,将令牌挂好后,还是忍不住笑着将虞疏晚的发丝揉乱, “疏晚,相比起你要一个人承担所有,我更喜欢看你如何麻烦我。” 虞疏晚将心头弥漫起来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若无其事的开口,带着几分调笑, “看来殿下也觉得我是一个闯祸精,怕的将这护身符都挂在我身上来了。” 容言谨被她惹笑,复手而立, “卿安还在等你,你且去吧。” 虞疏晚不是矫情的人。 东西都已经被强硬的挂到了她的身上,大不了往后不用就是了。 她摸了摸还带着几分余热的令牌,对容言谨璀然一笑, “好,多谢殿下。” 看着虞疏晚的背影远去,容言谨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那上面还有方才触碰她柔软发丝的触感。 他向来自诩是君子,可面对虞疏晚,反倒像极了一个卑劣的小人。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就算是小人,也能够伴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不让对方受到伤害,可自己始终是慢一步。 容言溱将方才二人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缓步上前笑道: “殿下很中意二小姐。” “女子名誉最为重要,你还是莫要胡说。” 容言谨看向他的神色淡淡,可容言溱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容言谨,只是笑道: “并非是臣弟胡说。 近来京城中时安和虞二小姐走的很近,虞二小姐是腊月的生辰,距离及笄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我只是想要提醒皇兄,既然是动了心,也自当早些为自己谋划。 时安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若是看上一样东西,是无论怎样都会想方设法得到手的。” “时安为人如何我心里面自然清楚。 虞二小姐也非是物件。” 容言谨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二弟今日的话未免太多,操的心也未免太多。 与其在这儿操心孤的事情,倒不如想一想下个月的选秀你要选哪位小姐做你的皇子妃。” 容言溱面色一僵,容言谨已经擦着他的身侧离开,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 “孤不管你有什么心思,离疏晚远点。” …… 去寿康宫的一路上,祝卿安很是新奇的看着虞疏晚身侧的令牌。 “太子哥哥可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你可真是头一份儿。 照这趋势下去,往后指不定你是要做太子妃的呢。” 但说完之后,祝卿安又觉得有些苦恼, “可每次时安哥哥都会出现在你身边,帮你许多,如此看来,我倒是觉得你嫁给时安哥哥好。” “嫁人嫁人,莫非是你如今想嫁人了,在这儿给我牵什么红线?” 虞疏晚含笑看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的扯开话题, “我听说,定国公府如今都下大狱了?” “可不是嘛!” 一说起这个,祝卿安顿时来了精神, “听说户部和吏部一起去抄家的时候,姜瑶哭晕过去好几次呢。” 虞疏晚就这么一句话,却叫祝卿安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看来这也是个大嘴巴,往后是断然不能跟她说一些要守嘴的事儿。 “……这定国公府胆子也是真大,都已经快成簪缨世家了,怎么还想着这些东西? 权力再大,岂能大过皇家?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就是太贪了,否则的话怎会如此下场?” 祝卿安一边说一边摇头, “姜瑶从前也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贵女,即便是挺让人讨厌的,可如今这个下场八成会被安排进教司坊,就她那样高傲的性格,恐怕难捱得很。” “你是想要去看个热闹吗?” “那倒不至于,即便是从前欺负过我,可她本性也没有太坏。 她那样骄傲,落井下石的事儿我不屑干。” 祝卿安看向虞疏晚, “你要去?” “不去。” 虞疏晚没有凑热闹的兴趣。 上一世姜瑶哭着来求虞归晚救她的时候,那个惨样她已经见过了。 没有多少痛快,只有一种莫名的空洞。 但姜瑶也就罢了,姜瑜的下场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听见虞疏晚问起姜瑜,祝卿安面上有些鄙夷, “平常看着风光霁月的人物,谁曾想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听说下头都烂了。 估计是因为这个变故才疯了的吧。 不过这样也好。 如今定国公府大厦将倾,他若是清醒着也免不了被砍头的下场,这样疯疯癫癫的足够可怜,皇上即便是为了彰显仁德,也会留他一条命。 如此也算是给了定国公府留了一条血脉,让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祝卿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间染上几许哀伤, “疯疯癫癫的,总好过一个人面对往后种种。” 想到祝卿安的身份,虞疏晚猜测她大抵是想父母了。 她不会安慰人,只是站住脚,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祝卿安,你瞧,今夜的月色很好。” 祝卿安看了一眼圆月,也笑了起来, “确实好看。” 虞疏晚没有得到过虞方屹他们的宠爱,祝卿安失去了双亲,都只有一个亲人在努力的保护着自己。 这种类似的遭遇让虞疏晚一时间对祝卿安也亲近了几分,两个人相处下来也越发坦然。 到了寿康宫,两个姑姑都提着灯笼,眉间焦急地张望着外头。 看见二人,二人赶紧迎了上来。 瑶池带着些许嗔怪, “郡主怎么又是不声不响的消失那么久,外头还有宫人走了几波,说是找二小姐,这是怎的了?” “我在花园看花迷了路,郡主去寻我了。” 虞疏晚有些不太好意思, “让姑姑担心了。” 知秋也有些不快, “早知道奴婢还是得跟着您。” 说完,知秋带着歉意看向瑶池, “我家小姐对方向不甚敏感,今日还给添了乱,实在是歉意得很。” “说这些话可不是见外了吗?” 瑶池摇摇头, “在宫中只要是没出事就好,娘娘那里奴婢没提,近些年她的身子也越发不好,还是别让她操心了。” 两人点点头。 穿过满庭芬芳,二人很快就到了太后寝宫。 太后正在喝药,看见二人进来,将药往旁边推了推,笑着说道: “到底还是孩子,怎么今日如此贪玩?” “都怪臣女,御花园的花太美,一时间看出了神,忘记了时间。” 虞疏晚抿着唇笑着上前, “娘娘说话归说话,可这药也该吃了不是?” 一边伺候用药的瑶草顺势开口, “奴婢知道您是想要招待郡主和二小姐,可是也总该顾及着自己的身子,喝完了药也是一样的。” “娘娘不会是和疏晚一样,怕药苦,所以不肯喝吧?” 虞疏晚冲着瑶草眨了眨眼睛, “姑姑,这可是您的不是了,但凡多准备一个密饯,现在哪儿还有这事儿? 我今日瞧着太后娘娘年纪轻,原来是心性儿也和咱们小孩儿一样。” 怎么拿捏长辈,虞疏晚早就已经信手拈来。 她俏皮的看向太后, “若有一个甜蜜饯儿,娘娘可愿意喝药了?” 一番话惹的宫中所有人都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这样的善意哄笑声,亦是虞疏晚不曾体验过的。 还有点儿新奇。 第193章 我做自己的靠山不好吗 太后也被她招的合不拢嘴,嗔她道: “哀家以为卿安这个丫头足够会哄人,没想到来了一个更会哄人的。” “哄人算不了什么本事,主要是太后娘娘真心疼爱我们这些小辈,愿意赏脸跟着笑一笑,闹一闹。” 看着眼前的太后,虞疏晚的心底泛起细密的疼痛。 倘若小铃铛在自己母亲的膝下长大,想来肯定要比她们还会哄自己的母亲。 只是小铃铛,现在到底在哪? 一顿饭吃下来,宫门早就下了钥。 偏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虞疏晚就暂且在这儿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给太后请完安,虞疏晚就要辞行出宫了。 本就只是避一避风头罢了,虞疏晚还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呢。 太后倒是对虞疏晚喜欢得紧,叫人拿出一只翡翠镯子亲自给她带上。 “你是个倔强的姑娘,往后少不得会吃亏。 可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太后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往后若是有空就常来坐坐。” 太后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虞疏晚的心头一暖,一直到出了宫门,也没有忘记和祝卿安道: “娘娘就是忧思过重,你多逗逗她笑,久而久之就好了。” 她可不想小铃铛回来以后没了母亲。 一开始只是因为同情心泛滥才给祝卿安提了一嘴。 可如今相处下来,即便只有短短的半天,虞疏晚也能够感受到太后的确是一个真挚的人。 她比之是想要让小铃铛回来不伤心,如今则是多了更多的真心,仅仅只是因为太后是太后,才希望她好。 祝卿安自然是把话放在了心上,主动要将虞疏晚送回去。 虞疏晚摇摇头, “我住得离这儿近,刚好还能路过新开的点心铺子。 我给祖母买一些再回去。” 见虞疏晚推辞,祝卿安也不坚持,点头说道: “那等我这边得空了就去找你玩儿。” 两人在紫禁城门口分了手,知秋这才开口说道: “小姐很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往后边就是有人想要再欺负您,您也算是有了新的靠山。” “我自己做自己的靠山不好吗?” 虞疏晚只是笑着,可也忍不住开口道: “这一次的事情,还是多谢了母狮子,那么及时。” “什么母狮子公狮子的,那是慕世子。” 知秋哭笑不得,末了,她蹙起眉头往虞疏晚身边靠了靠, “奴婢听说,昨儿您在御花园遇到侯爷了?” 这件事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今日太后也问了的。 虞疏晚点点头, “让我带着祖母回去。” “那小姐是怎么想的?” “当初我们是为什么出来,姑姑难道不记得了吗?” 虞疏晚站住脚步,静静的看着知秋, “他们想要害祖母,虞归晚没有死我就不可能让祖母至于这种未知的危险中。 他们如果真的在意祖母,想要将我们接回去,难道不该拿出一点诚意吗? 去一个庄子已经三番五次都没能送走,最后还是虞归晚自己走才离开了京城。 我如何相信他们的能力?” 知秋叹了口气, “奴婢就是问一问,如今老夫人也不许奴婢们再提起侯府那边的事情,可见也是伤透了心。 昨日小姐可有吃亏?” “有什么好吃亏的,他还能在皇宫里面动手打我不成?” 虞疏晚冷笑一声,转身继续走着。 到了点心铺子,按照虞老夫人的口味选了几样点心,正准备付银子出门,就听见外面吵嚷起来,中间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见虞疏晚往外看去,伙计一边装点心一边道: “小姐不必看那边,免得脏污了眼睛。 您应当还不知道,昨儿个傍晚不知道是为何,先是定国公府的夫人被京兆尹给抓走,接着就是朝廷的大官儿将定国公府围了水泄不通,把人都给抓了起来。 也就只有一个废了的姜家公子不知所踪。” “既如此,外头在哭喊的又是谁?” “还不是那姜家小姐?” 伙计啧啧有声, “从前在京城里面也算是嚣张跋扈的家喻户晓的一号人物,可如今却被充入了教坊司,当真世事无常。” “那她如今也该在教坊司,怎么还出来了?” 原本虞疏晚是懒得去看这些的,可到底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伙计已经装好了糕点,往外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从昨天开始就是,宫里头还有一个瑜妃娘娘呢,教坊司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就让她找了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跑出来。 这应该是第三次了,有的闹腾。 瑜妃娘娘无皇子傍身,也没有恩宠加身,如今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姜小姐怎么还拎不清。” 伙计堆满笑容,将糕点递给知秋, “小姐,您这糕点都打包好了。” 虞疏晚让知秋付了银子,在伙计满脸堆笑中出了门。 知秋摇摇头, “皇上的旨意岂是能随意更改。 别说是瑜妃,就算是皇后娘娘,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儿,最先想的都只能是保全自己。 这姜小姐还在这儿闹,恐怕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教坊司的人不会对她客气的。” 说完以后,知秋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紧张地看了四周,又用手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嘴, “奴婢怎好妄议娘娘。” “她闹不闹结局都已成定局,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虞疏晚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往虞府回去。 她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回来,也不知道祖母会不会担心。 这些糕点是祖母素日爱吃的,闻着香,就是不知道这家新店的手艺如何。 流珠的伤势应该好了许多,到时候也该给她安排些事儿…… 脑海之中思绪万千,却听见人群传来惊呼声和下意识的咒骂声。 知秋急促, “小姐小心!” 糕点顿时洒落一地,知秋整个人也被撞在了地上。 虞疏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姜瑶的手腕,眼神冷冷,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会老实,是吗?” “我只恨为何没能早些杀了你!” 不过是过去一夜没有见面,向来娇嫩的脸蛋儿宛若憔悴了十来岁,那双顾盼生姿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配上姜瑶如今凌乱的发丝,又有谁能想到,昨日之前,她还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呢? 第19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杀了我?”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唇角勾起, “姜瑶,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之前有本事杀了我?” 姜瑶如今已经失去了一切,若是她也糊糊涂涂的就罢了。 可如今,她清醒着要去做教坊司的罪女! 这样的羞辱倒不如杀了她! 那些从前张扬时候过的人,姜瑶甚至都不敢想回怎么笑话羞辱她! 这一切都是虞疏晚的错! 她形容狼狈,再没有从前的半分风采,怒吼道: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虞疏晚,难道午夜梦回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害怕吗! 我姜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如今都被你害的凄惨下场! 姜家所有男丁,除了我哥哥……全都要被处置! 这就是你要报复的对不对? 那你杀了我啊!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啊! 凭什么那样对我姜家! 等到皇上查明真相,我等着你的凄惨下场!” 虞疏晚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知秋方才挡住姜瑶的动作,只是被撞翻在地上,此刻忍着手腕痛楚爬起来到了虞疏晚的身侧,声音满是怒气, “皇上是明君,你的意思是皇上听信谗言害了你们姜家? 定国公府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你当真是一点不知晓? 姜小姐,人各有路,这些也都是你自己选的,何必怨我家小姐!” 周围的百姓们也七嘴八舌起来, “就是,这些年定国公府也越发的懈怠嚣张起来,皇上也定然是忍无可忍才动的手!” “皇上可是天子,怎么可能会听信一个小姑娘的话,姜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明白,这个时候这姜小姐还在怨天尤人? 当初可是她在京城最为嚣张啊!” 耳朵敏锐捕捉到这句话的姜瑶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说话那人,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比我可恨多了,怎么,如今就因为她的身份你们不敢说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方才被吓到的人恼怒道: “胡说什么? 你当初在京中做了多少事,害得多少人生存艰难,你是当真没有半点的记忆了? 好歹虞小姐肯补偿,早就甩你八百条街了!” 姜瑶红着眼睛尖锐地叫喊出声, “你们都被这个贱人给骗了,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贱人!” 虞疏晚直接将她的下巴掐住,迫使着她看向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姜瑶涨红了脸拼命的挣扎,可虞疏晚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定国公府罪无可恕,一切都是天子之意,你若是置喙,大可去告御状。 至于我是不是贱人,众人眼睛都看得见。 而你,得充入教坊司,到时候说不准谁是贱人。” 虞疏晚缓缓绽放出一个笑来,声音轻轻,宛如恶魔低语, “听说,若敢在教坊司寻死,你只会比死还要痛苦。” 教坊司里面的大都是罪臣之女。 作为惩罚,这些人都会被培养礼仪乐曲,或是留作官妓。 里面有最好的大夫,所有人都盯着那些官家小姐。 谁若是敢寻死,他们自会有手段将人给想方设法的救回来,再一点点折磨调教。 教坊司每年疯了的女人,数不胜数。 从前姜瑶还会嘲笑一二,可如今真正沦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双眼布满了恐惧。 可她强撑着,身子颤抖道: “我还有姑姑……” “瑜妃娘娘?” 虞疏晚贴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因为定国公府才有瑜妃,如今定国公府都没了,一个没有皇子傍身的蠢女人,又能如何呢?” 姜瑶如遭雷劈,整个人失了神采。 虞疏晚只是松手,她整个人就跌落在地上。 离得近了,才听得见姜瑶不断地呢喃着, “不会的,不会的……” 虞疏晚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有两个人冲了过来,身上的衣服还绣着教坊司的标志。 他们将姜瑶粗暴地抓起来,看向虞疏晚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直接转身离开。 “八成是宫里瑜妃的消息已经被传入了教坊司。” 知秋冷哼一声,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肯反思自己的错,还想要将您给拖下水,当真是可恶!” 看着那两人带着姜瑶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虞疏晚的心下倒是并无多少的痛快。 从前趾高气扬的贵族小姐,如今也沦为了自己曾讥笑过的尘埃。 还真是世事无常。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 这是她要走的路,不管未来如何,她势必回不了头。 知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软了,又缓声劝着, “姜小姐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若她从前不曾得罪京城太多人,依照国公府的本事,也定然有人能将她赎走。 可如今就说不准了。 她几次三番的想要杀了您,您也不必伤怀。” “我为何为她伤怀?” 虞疏晚回过神,神色淡淡, “我不过是在想,点心撒了,得重买了。” 她看向知秋, “方才摔着哪儿了?” “就是手腕扭了一下,不打紧。” 虞疏晚还是带着去给上了药,这才去重买了糕点。 等到回到府上,虞老夫人正在用饭,看见她,笑道: “在宫中可好?” “太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孙女儿瞧着,她生的也好看。” 虞疏晚抿着唇笑,顺势坐在了虞老夫人的身侧。 虞老夫人道: “太后当年可是咱们大祈的第一美人。 嫁给先皇后,先皇遣散六宫,异常疼爱。 两人琴瑟和鸣,十五岁入宫,十八岁就有了两个皇子,之后一直到了三十五岁那年有了公主,先皇驾崩,她也才三十六岁。 如今堪堪刚满五十,深居简出,也就是身子不好。” 虞老夫人怀念从前道: “当年我第一眼见到太后时,惊为天人。 她那样好的人,前半生享尽了福,可这后半生却……” 说到这儿,她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太后……找到女儿了吗?” 虞疏晚笑了笑,将点心推给她道: “有福气的人,自然是能够母女团圆。” 虞老夫人笑着点头,不再多问。 剩下的几日,京城就像是热锅里面煮沸的水,各种各样的消息都在不断的涌出。 而虞疏晚也算是难得的闲下来,在府上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她在院子里移植了一棵玉兰树,又招呼着月白一起搭建了一个秋千。 可心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姐,这马上就凉下来了,您还种玉兰做什么?” 虞疏晚只是喝着茶, “明天还要出恭,你今天还吃饭做什么?” 可心被噎了一下,一边的流珠苍白着脸笑起来, “小姐老爱欺负人。” “我可没,你们讲话要拿出证据的。” 虞疏晚无辜的眨着眼睛,可心将皱了皱鼻子,嗔怪的将手上的点心放在虞疏晚的面前, “玉兰象征富贵,莫不是小姐赚银子了?” 虞疏晚诧异, “这你也知道?” 她笑起来, “今日府上加餐,每人再赏一吊钱当彩头了。” 可心惊讶, “小姐真的赚银子了? 这不声不响的,奴婢还真没发现呢。” 虞疏晚也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摇晃着,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冰已经被推行。 即便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可利润也不是一般的可观。 慕时安给她送银子来的时候还特意调侃的问她, “当初你若是自己做,恐怕这些银子都是你的,你这个守财奴如今可觉得痛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好歹我也算是帮了咱们一把,这是我该做的。” 当时这话说出去豪气万丈,可如今的确还是有些缺银子的。 白家那边,白知行已经逐步掌握了整个白家的大权,自己与他的关系暂时还不能暴露,舍不得,还需要一些流动的资金帮着他做打点。 想到白知行,虞疏晚忍不住摇摇头。 他的戾气重,又是全心想着复仇,这生意场上的事情当真是脱手不了半点,全得由她暗中照拂。 她想的正出神,忽的听见一声轻笑, “外面都快要吵翻天了,你怎么还在这躲清闲?” 第195章 放心,我会帮你所有 虞疏晚转头,便就看见了慕时安。 “又是走的墙头?” “什么叫又,我拢共也就来两次,总不能一次又一次通报,惊动老夫人吧?” 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就司空见惯,给慕时安请了个安以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来做什么?” 虞疏晚躺在藤椅上没动,摇着手上的扇子偏头看他。 今日阳光温暖不刺眼,还有阵阵微风。 这样的光落在虞疏晚的脸颊上,越发显得面色莹白如玉,双眼顾盼生辉。 慕时安挑眉道: “有些消息,想跟你说一说。” 虞疏晚略一沉吟,便就开口问道: “是虞归晚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真没意思。” 慕时安装作惋惜的叹气一声,却惹得虞疏晚玩笑了起来, “现在让我多有在意的只有两件事儿。 一个就是小铃铛的事儿,另一个就是虞归晚在作什么妖。 要是小铃铛的事儿你绝对不会这么平静,能让你如此看好戏态度的,应当就只有虞归晚了吧。” 虞疏晚笑盈盈地看着他, “让我听听是什么消息。” “你倒是聪明。” 慕时安笑起来,开口说道: “她近些日子让人送了一个方子到东宫,太子没有看,我给拿走了。 那个方子正是制冰的方子。” 听到这个消息,虞疏晚没有多少情绪,反倒是笑出声来, “马上天都凉下来了,她怎么才想着做冰?” “她剽窃你的东西,你不生气?” 虞归晚方子上面写的名字都很是生疏,要不是将一起送过来的一个药包打开,他都不知道那就是地霜。 “或许是我剽窃她的呢?” 虞疏晚大大方方的开口, “可这种东西只看先机,她想要靠这个东西在太子面前翻身,未免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倘若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虞归晚或许就能够如愿。 可这一世,她的改变让虞归晚措手不及,只顾着如何跟她斗,反倒是忘了自己可以拿出手用的好点子。 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时机早就晚了。 慕时安只当作她是在说笑,并未放在心上, “离开京城,她的消息也没有那么灵光了。 她往后应当是回不来的,你为何还要将她的事情都注意着?” “她不是那么容易甘心的人。” 虞疏晚笑着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小铃铛的下落可有消息。 与此同时,离京城四五十里外的鸡鸣寺内,少女躺在破旧的被子上,手腕细得几乎只要是稍稍用力就会断掉。 她的眸光里面水光盈盈,面上戴着面纱哽咽开口, “你天天那么忙,还来找我,会不会很麻烦你?” 男人皱眉,将她的手轻轻拉住训斥开口, “再说这种蠢话,我可就不来看你了。” “我错了,你别走。” 少女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啜泣, “父亲母亲已经不要我了,无痕哥哥,我就只剩下你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走?” 无痕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你说这些生分的话。 当年你救下我,我一直都记得,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么会丢下你?” 虞归晚细细地抽泣着, “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原因,自从疏晚回去以后就一直针对我,父亲和母亲开始是护着我的,可后来也不想疼我了…… 我现在毁了脸,一条腿都下不了床,我就是一个废人……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无痕哥哥,我是怕你觉得我麻烦。” 少女柔弱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助,叫人看着就忍不住的心疼。 无痕捧着她的脸,将面纱轻轻揭下来,看着她从眼角横亘在下巴的疤痕眼中满是疼惜, “小晚,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的伤我已经在找人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留疤,你想如何就如何。” “谢谢无痕哥哥!” 虞归晚喜极而泣,扑进了无痕的怀中抽噎道: “我好想父亲和母亲啊,无痕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他们?” 不等无痕开口,她又慌乱擦干净了眼泪, “不行不行,疏晚不会想看见我的,我、我……” 她痛苦地抚摸上自己的脸,无痕将她紧紧拥住,一字一顿道: “阻碍你的人,我不会让她好过。 你想回家,我会帮你的。” 安慰许久,屋子里这才只留下了虞归晚一人。 流光探头探脑道: “小姐,无痕公子走了?” “嗯,进来。” 虞归晚此刻脸上何曾有半分方才的悲痛,眼底一片阴鸷。 流光一路小跑着过来,满眼期盼地看着虞归晚, “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了?” “现在回去有什么用,永远被虞疏晚那个贱人压着吗?” 虞归晚冷笑一声, “还是说,你跟不了我吃这个苦头?”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 流光讪讪开口, “奴婢是您的贴身丫头,小姐都能吃的苦奴婢怎会吃不了? 奴婢就是为小姐打抱不平,担心小姐身子扛不住。” 虞归晚冷笑,不曾开口。 流光知道虞归晚是个有本事的,当下立刻卖了乖上前,跪着给虞归晚整理着床上的被子心疼道: “当初咱们走得太过匆忙,连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山上清冷,小姐这身子怎么受得住?” 虞归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不能够从虞疏晚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她就想办法让虞疏晚孑然一身! 那些小说女主不都一样吗? 表面上对家人失望,其实闹再多,心里也都是记得家里人的! 虞疏晚? 虞疏晚也一样! 她的心里头指不定有多么渴望得到他们的关注,如今做派就是故意闹出来的,否则为何非要赶走她? “出来又不是为了享福。” 虞归晚手指抚摸上脸颊,眼神冰冷, “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些就滚出去!” 流光不敢说话了。 她正要起身去准备找一些吃的来,门却被推开,露出虞景洲苍白的脸,眼中写满了心疼, “归晚……” 虞归晚没想到虞景洲竟然来了。 她惊愕地看着他, “哥哥?” 虽说一直将这个世界当做游戏,只是最近才开始正视这群npc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虞归晚是真的将虞景洲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不管是什么事情,虞景洲都会无条件地护着她。 仅仅这么一条,虞归晚都无法对虞景洲有怨恨。 她的眼中流露出委屈和害怕,带着哭腔问, “哥哥,你怎么才来?” 虞景洲看见从前被当做掌心宝的妹妹如今成了这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密密麻麻地刺痛着,顾不得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奔上前红了眼, “你怎么就住这样的地方…… 走,归晚,我带你回家,哥哥带你回去!” 鼎瑞赶紧搀扶住他,道: “公子知道您来了这儿后就一直吃不下睡不好,身上的伤发了好几次的炎症。 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就挣扎着来找您,马车一路不敢停歇……” 虞归晚此刻是真的绷不住心中的所有情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哥哥,我怕!” 第196章 难道……不止她一个异世之魂??? “不怕,我来了。” 虞景洲鼻子一酸,将虞归晚的眼泪一点点擦拭去,道: “我在京城还有一处宅子,你去宅子里,也好过山上这样的地方。” 虞归晚一愣,眼泪都忘了收回, “哥哥……不接我回去吗?” 虞景洲动作顿了顿,低声道: “父亲还在气头上,你现在回去不好。 我会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回去的,但现在不行,归晚……” “你也站在虞疏晚那边?” 虞归晚的眼泪更加汹涌起来, “哥哥你说过会永远站在我这儿的!” 虞景洲只是心疼她,却也知道上一次的事情他们不占理。 如今虞疏晚都还没回去,他怎能将人带回侯府? 虞景洲长叹一声, “不管上次的事情是不是误会,归晚,终究是你做错了。 你如今不回去也好,到时候等到事情淡忘了,哥哥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我是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虞归晚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道: “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只会做太子妃的!” “归晚。” 虞景洲无奈叫她,可虞归晚却根本听不进话,哭喊着问道: “哥哥,你从前说过会帮我,虞疏晚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难道你也要变吗?” 她含着泪,越发显得脸上狰狞。 虞景洲低声道: “归晚,跟我一起长大的是你,我会帮着你,可祖母的事情我们辩无可辩。” 虞归晚顿时恼了,脸上挂着泪痕推开虞景洲, “那你走,你快走! 免得沾染我的晦气,我成恶毒女人杀了你!” 虞景洲没有防备,整个人顿时被推搡地摔在地上。 鼎瑞惊呼一声, “公子!” 他冲上前将虞景洲扶住,一脸紧张, “公子没事吧?” 对虞景洲的关心早大过了对虞归晚的敬畏。 鼎瑞猛的转过头看向虞归晚怒斥道: “大小姐未免是有些过分了! 公子拖着伤腿来见您,就是怕您受了委屈,您就算是心中有气,也该知道公子自小疼您,即便是二小姐回来也是站在您这边。 公子夹在中间亦是为难,您怎可这般!” 虞归晚也有些后悔了,哭着认错, “哥哥,我就是有些激动了,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没事。” 虞景洲忍痛站起来, “你若是不想回京城,我就让人给你这儿收拾收拾,这儿住不了人。 归晚,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一定来带你回去。” 虞归晚抽着鼻子,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打算跟虞景洲说。 她遣散鼎瑞跟流光,鼎瑞犹豫地看向虞景洲,见自家主子点了头,这才忐忑不安的离开。 虞归晚主动拉住虞景洲的手, “哥哥,其实我前些日子得了奇遇,知道如何制冰。 虽说这时间有些晚了,可到底还有热的地方,若是能够应用得当,往后也定然派得上用场。 我已经叫人把方子给送去了东宫,哥哥可以帮我问问殿下可有收到。” 她眼中满是期盼,可虞景洲却带着惊愕看着她。 虞归晚后知后觉, “哥哥?” 虞景洲慢慢的抽回手, “方子哪儿来的?” 虞归晚莫名, “是我得了奇遇,有个老道告诉我的。” 她一早就想好了借口,毕竟无从考证,谁还能找到出处不成? 虞景洲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失望, “归晚,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的谎话连篇?” “什么谎话连篇,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虞归晚的心头浮现出一抹不安来,虞景洲闭了闭眼,睁开道: “你离开京城的时候,京城中就已经供冰了。” “什么?!” 虞归晚惊叫,蓦的瞪大了眼睛, “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而且冰是由朝廷卖出,方子是太子跟慕世子一道送上的。 算算时间,在你离开侯府之前,皇上就已经知道制冰的事情了。” “不可能啊,这……这怎么可能……” 虞归晚的额头沁出汗珠来,口中喃喃, “不应该有的,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 虞景洲看她这样,想来应当不知道这些,声音又缓和下来, “不管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方子,如今已经是朝廷的东西了,你就不要再去沾染,否则引火上身,自己反倒惹一身麻烦。”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忽地有了一个大胆想法: 难不成这个朝代并非她一个异世界来的人? 可转念一想,当初系统可是再三确认过,这个世界只有她是异世而来。 看来,这个朝代发展要比她想象的更快。 虞归晚失落的松开手, “那我岂不是没有办法在太子殿下面前留个好印象了?” 如今不在京城,她能做的事情越发的少了。 虞景洲原本还想劝她回京,可如今见虞归晚还在执着容言谨的事儿,自是不好再提。 到时候若是回了京城,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要是再因为这些事情跟虞疏晚对上,只怕归晚会吃亏。 “你如今伤势还重,必须要好好养着才行。” 虞景洲道: “这儿环境清幽,也算得上一处好地方,里里外外,我让鼎瑞给你置办最好的,往后吃食这些也不必担心。 我都会给安排好的。” 他看着虞归晚身下的破烂床铺,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心疼。 可恍惚中,虞景洲却想起了虞疏晚。 听说,虞疏晚从前过得并不好。 他曾见过虞疏晚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她从前…… 也过得这样苦吗? 虞归晚听他不再提起要带她回京的事,有些落寞,最后还是勉强笑了笑, “多谢哥哥。” 虞景洲回过神来,将脑海之中的那些思绪全部驱散,心下对自己方才的行为也多了几分的恼意。 虞疏晚? 呵! 人家何曾需要他这个哥哥的关心! 她都能够狠下心来伤了他,还指望他这个哥哥能不计前嫌心疼她?! 那都是她活该的! 他回过神,沉了沉眸子道: “京城里面的事情你暂时都不必再管,等你回京,一切都会好转的。” 虞归晚乖巧点头。 天色不早,虞景洲得尽快下山了。 等到虞景洲一离开,虞归晚方才还带着从前温柔乖巧的脸顿时冷若寒冰。 第197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口口声声说对她好,可实际上呢? 还不是会怀疑她,不会帮她! 深深吸了口气,制冰的事情是必然行不通了,看来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 商队休息的也够时间了,何其峰又前来跟虞疏晚一起商议着要出关的事情。 知道何其峰想要收一些香料回来,只是路途遥远,虞疏晚直接手写了一封信让可心走一趟白家。 何其峰惊讶不已, “东家这是……已经跟白家达成了合作?” “这些事情都不是要紧的事情。” 虞疏晚没有否认,只是笑着道: “商队上的事情就得劳烦着您多考量了,林城在您那儿可还好?” 提起林城,何其峰赞叹连连, “东家当真是会浪里淘金,不知道是从哪儿得了这么个聪明人。 他能说会道,在京城又待了多年,这认识的人多,便就是走动关系,也是他出了不少力气。 老儿那不争气的儿子因着他也算是迅速上手了那些对接的事儿。 说来惭愧,我那儿子,年岁上都能做林城那小子的父亲了,还不如一个半大小子张事儿。” 虞疏晚心下暗笑。 林城可是从前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家中不曾有过变故,只怕是早就有了不菲的成就。 如今也确实是算她捡了个漏。 “的确能干。” 虞疏晚抿了口茶,面上莞尔,并未接着问,可何其峰反应过来虞疏晚能将人给他,显然是知道一些这个林城的能力。 恐怕…… 虞疏晚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 何其峰略一思索,便就低声道: “此人倒是可以长久地用着,一则是少年意气,东家对他有知遇之恩,二则,他懂得知恩图报。 前些日子东家赏得一些东西,老朽寻摸着跟底下的人分了分。 他辛苦,就多给了一些。 后来老朽无意间看见他托人将东西送了一些给几户人家,原以为是想打探什么消息,可不成想,那些人曾是他受难的时候帮过他的。” 何其峰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的确是个好孩子。” 得了想要的回答,虞疏晚这才微微颔首, “那就带着他吧。” 她上辈子没有跟林城打过交道,自然想用就得好好看看价值。 如今林城能力毋庸置疑,只需看看对方的人品如何了。 能一直用,那就尽量培养着就是。 说话间,很快可心就回来了,笑道: “一切都妥当了,白公子说,到时候只要有您的手令,这些都不成问题,您看着安排。” 虞疏晚看向何其峰, “老先生,那这些可就交给你了。” 何其峰是真没想到虞疏晚竟然真的能够将白家给拿下。 他从前佩服归佩服,却是不相信虞疏晚有这个本事的。 何其峰惊得站起, “您说的可是京城的白家?” “是。” 虞疏晚也不瞒着, “你只管去做你的,这些事情都有我在京城坐镇。” 何其峰激动不已,站起来又坐下,搓着手道: “老朽从前还有家底的时候,曾想过有机会拜访一二这白家,没成想……” “白家的本事不小,但现在也不必太过当回事儿。” 虞疏晚抿了口茶,意味深长。 白家的事情可不算干净。 好在白知行也不是个丧良心的,对白家做出来的那些事儿怒不可遏,一一在暗中给处理了。 实在是有些棘手的,她也就直接让凌烟阁这边出手。 所以现在的白家也算不得安稳,闹腾的很。 好在白知行就乐得将白家给搅浑,虞疏晚只给他了一个要求,别垮了影响到她就是,所以白知行也在不断的想办法补人。 比之从前,白家虽然还是乌烟瘴气,却也干净了不少。 何其峰的话本就带着些许客套,听虞疏晚这么一说,便就隐约知道了些什么,笑着扯开了话题, “老朽看小姐院子里种了不少花树,倒是显得生机满满。”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大抵就要开始降温了,万物凋零,我只是不想院子里看着萧条。” 何其峰说话向来得虞疏晚的心,也少不得多说两句, “等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树,让溪柳给折去花房养一养。” 虞疏晚笑着开口,何其峰又是连声道谢。 等到何其峰离开后,虞疏晚这才站起来舒展舒展身子。 可心一边调着香炉里的香一边道: “马上天气转凉,府上也该添秋衣了。 小姐的衣箱里面还没有几件秋天的衣裳,要不然待会儿咱们去成衣店瞧瞧?” “你跟溪月叫上知秋姑姑一起去,铺子那边送了账本,我得看看。” 虞疏晚没回头,只是瞧着外面的芭蕉叶儿随着风轻轻颤动。 虞归晚那边已经开始想办法要翻身了,现在做的一切大抵都是在为了给自己铺路。 那个神秘001的发光小圆球儿神通不小,说的话也没有假,那虞归晚的脸和腿迟早会好起来。 若真是让她铺好了路回来,她重生就只是给虞归晚当凤凰涅盘的踏脚石的?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提前走她想走的路!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让溪柳将账本放在靠窗的木案上,自己则是翻着账册,算计近些日子的收益。 上一世虞归晚是用了制冰这个法子成了最为瞩目的人,加上当时的虞归晚一直跟容言谨牵扯不清,名声大噪同时又特意坐了不少铺子的创新。 这几个月来,铺子的收成倒是稳定上升,虞疏晚也决定在铺子上下下文章了。 做一件事儿,虞疏晚就容易一头栽进去忘记时间。 等到再回神,早就已经是日暮西山,华灯初上了。 可心见她总算是抬起头来,哭笑不得道: “您这也未免是太过刻苦,谁家还未及笄的小姐做这些?”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不过是辛苦一会儿的事情罢了。” 虞疏晚脖子有些酸痛,看向她道: “都采买好了?” “是,账目都在中公,小姐只管去瞧。” “这些小账目就让咱们账房先生溪柳瞧着就是。” 溪柳面色一红, “小姐又打趣奴婢。” 虞疏晚揶揄道: “难道我还说错了? 不想你出去东走西顾,特意让你先做做账房先生,还不高兴了?” 一开始是想要溪柳跟着走商队,可到底后来虞疏晚还是担心溪柳安全。 溪柳摇头,一本正经道: “奴婢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小姐是心疼奴婢,奴婢心里都清楚着呢。” 可心恰好在收拾虞疏晚的衣箱,打算收拾一些起来,却在摸到一块儿坠子时候咦了一声, “小姐这是从哪儿来了?” 虞疏晚看去,是那枚无痕的竹节坠子。 她面色微微变化, “你见过?” “今日奴婢们回府的时候,看见一个孩子在咱们府边儿打转儿,说是想讨些吃的。 奴婢见他衣襟里挂着这竹节坠子,还在暗想是哪家孩子走丢了呢……” 第198章 你大抵忘了,这儿是我的地盘儿 可心笑着转头看向虞疏晚, “奴婢呀,叫人拿了一些饭菜给他,可出去了也没瞧见人,估计是回家了。” 虞疏晚的心却在瞬间如坠冰窟。 无痕! 这个组织要不然是跟贺淮信有关,要不然就是跟虞归晚有关。 若是贺淮信也就罢了,到底贺淮信如今还不知道他们之间上一世的恩怨,最多探探情况。 可若是虞归晚,她与她之间早就是深仇难解! “往后瞧见有这个坠子的,多留意一些。” 虞疏晚缓缓回神, “这是苦心受伤时候留下的对方的东西。” 可心顿时心中咯噔一声,也有些慌了神, “小姐的意思是这人来着不善?” 她立刻就要出门, “奴婢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他!” “回来。” 虞疏晚沉着脸,烛火明明暗暗看不清她的神色, “即便你现在去也恐怕找不到。 让府上的人都警惕些,跟月白说一声,他这两日就守在祖母院子。” 月白这些日子得了慕时安教导,还能在慕时安手底下过两招,进步不是一般的大。 整个虞府也就月白是她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只希望无恒那边的人是冲着她来的。 “那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可心紧张的抓住自己的帕子, “会不会伤到您?” “不会,晚上听见动静不许起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刚好,苦心的事儿我也在想着怎么跟他们算账,既然送上门,这就是我的机会。” “可是……” “下去。” 知道虞疏晚是个什么性格,可心跟溪柳对视一眼只好出了房间。 溪柳愁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小声道: “这样不会出事儿吧?” “别乌鸦嘴,咱们小姐聪明,身手又好,怎么可能出事?” 可心瞪了她一眼,可随即也情绪低落下来, “都怪我,我要是能细心一些,就该将那个小孩儿给抓起来,好歹问清楚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说话间,端着浆洗好的衣服过来的溪月不由得惊讶, “这外头都已经冷下来了,你们不进去伺候小姐,怎么一个个在外面躲懒呢?” 可心不好多言,只是给溪柳打了个眼色,直接将溪月给带下去交代去了。 屋子里的虞疏晚将那枚竹节饰品攥在手心,又抚摸上了手腕上的镯子。 上次坏了后,慕时安特意又重新打的一只。 至于里面的药她也特意加重了剂量。 上次那人一针没能晕过去,纯粹是因为他身子强健抗药,吃过一次亏也就罢了,断不能再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夜色渐渐,虞疏晚只留了一盏窗边的烛火看着院子似是出神。 下午才说过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会儿果真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当真是多了几分的寒意。 虞疏晚的左脚腕又开始隐隐泛起了疼痛。 即便时常有可心给她做艾灸,可哪儿是那么容易养好的? 正心烦间,外面忽地传来微弱的响动声。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神色一凛,冷冷地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无声地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计算好声音大概出现在哪儿,虞疏晚轻手轻脚的下了榻,无声无息地绕到门后。 正等着外面的人进来直接动手,却听见了一声闷哼,像是有人的嘴里被塞了一团抹布一般,含糊不清的。 虞疏晚心下一紧,难不成是哪个倒霉的小丫鬟被抓了? 她眼中划过一丝杀意,正欲直接动手,却听见了一道压低声线的声音, “虞二小姐,是我。” 这声音实在是过于耳熟,虞疏晚紧紧皱起眉头来,有些不确定道: “你是谁?” “……离戈。 世子这边查到一些东西,分身乏术,就让我过来,刚巧抓住了一个老鼠。” 虞疏晚没有放松警惕,将门给开了一条缝,侧着身子刚要从旁边看看是不是离戈,门忽的被突然推开。 好在虞疏晚是侧着身子,加上一直不曾放松警惕,飞快的下腰躲过刺进来的一剑。 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越来越大,天上没有月光,只剩下了潮湿和寒意。 虞疏晚直接抬起手腕,对着那道黑影就毫不犹豫的射出毒针。 可那黑影就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做什么一般,身子又在倏忽间退出了房间。 蓦的,外面传来一声炸雷,无端给这秋雨之夜平添几分诡色。 也就是那一瞬间,虞疏晚清晰地从琉璃小窗看清楚了院中空无一人。 若非外面寒风还在从外面往屋子里吹拂,虞疏晚都要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了。 她的小腿痛楚越发的明显。 虞疏晚的面色逐渐苍白起来,她缓缓地动着往后退去,那道身影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宛如鬼魅一般飞出,直直往着虞疏晚冲来。 虞疏晚想也不想,直接转身将一柄长剑刺出。 可对方就像是逗弄小玩意儿一般,轻巧避开,笑出声音, “我以为多大能耐,可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再不堪,也好过你夜闯宅院步步杀招吧?” 虞疏晚嗤笑出声, “瞧我,怎么还把你当人看了。 一个鼠辈罢了,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光吧?” 虞疏晚的这张嘴向来毒的很,此刻更是往着对方的肺管子上戳。 可那黑衣人却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反倒冷笑一声, “伶牙俐嘴,也难怪小婉会被你一直欺压。” “是虞归晚的人啊?” 虞疏晚恍然大悟,可又觉得这人叫的名字和从前自己的名字一样,揶揄开口, “她这是替代我都已经上瘾了吗,连我从前的名字都要用一用。 早知道她这么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就该让她去刷恭桶,都是大家用过的。” “还敢当着我的面羞辱小婉,你当真是好样的。” 周围的空气猛地冷了下来,黑衣人手中长剑一震, “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自己去阎王面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 寒光一闪,黑衣人手中长剑已经向着虞疏晚的脖颈处刺来。 虞疏晚却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既然你和你家小婉关系那么好,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让你小心一些我吗? 毕竟在你们眼中我应当是狡诈阴险,早知你们有人要来,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傻乎乎地让你们砍呢?” 黑衣人还未逼近虞疏晚,就顿感身上所有力气骤然散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黑衣人抬眸,眼中满是惊愕和怒意, “你根本没来得及动你的镯子,我怎么会……” “不愧是无痕的人,竟然还能够将我镯子的事儿给打听清楚。” 虞疏晚笑着拍了拍手, “可你大抵是忘了,这儿是虞府,是我的地盘。 从你出现在虞府时候,就已经掉入我的陷阱了。 说实话,我以为你本事很大,这才想方设法地把你骗来,拖延时间好能够让你中招。 可这结果着实让人失望了些。” 虞疏晚放下长剑,将寒光闪闪的匕首从袖中拿了出来,轻轻的抚摸着匕首的把身,一步一步往着黑衣人靠去。 “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匕首吗?” 第199章 要试试千红落尽吗 虞疏晚停下在黑衣人面前,呵气如兰,声音轻得仿佛要被外面的雨声淹没, “听闻前朝妖妃霍乱朝纲,特意出了一个惩罚。 让人保持清醒同时,一刀又一刀地割去那人身上的血肉,直至剩下一副骨架。 这个刑罚的名字很好听,叫做千红落尽。 从前我总不信有人能捱过去,可如今有你在我这儿,我想应当能好好试验试验。” 虞疏晚眼眸含笑, “今夜想要杀了我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你没这个本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我身边的丫头。 苦心是我用着最得劲儿的丫头,可你这么一阵闹腾,苦心到现在还卧床不起,着实是让我忧愁得很呐。” 最后一个字落下,匕首已经深深地插入了黑衣人的胸腔。 温热的雪瞬间沾染了虞疏晚的手心,让她此刻才梦如初醒,带着些许歉意, “说好的千红落尽,我这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怎么还捅你心窝子上了? 但你放心,我说过要给你的东西必然不会少。” 她猛地拔出匕首,黑衣人只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 这样痛对方还能忍着,虞疏晚当真是有些好奇了。 她伸出手来想要将黑衣人脸上黑漆漆的面具扯下,却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窣且急促的声音,顿时变了脸色,脚尖一勾将黑衣人手上的长剑踢在了自己的手上,长剑直接横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冷笑出声, “让我瞧瞧,又有哪几个冒昧的家伙来夜访虞府?” 外面的风雨似乎更急了一些。 四面吹进来的风将虞疏晚单薄的衣裳吹起,在风中猎猎。 “若是你们拜帖前来,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也会好好招待你们,怎么偏偏这么没家教?” 有人影迅速闪过,无声息地落在虞疏晚面前,看见地上的黑衣人,瞳孔不由得震缩, “现在放了他!” “还没有搞清楚谁为刀俎谁为鱼肉的角色?” 虞疏晚长剑更深了几分, “会不会好好说话?” 后赶来的黑衣人死死咬住牙关, “我会放过你,立刻带着他离开不会回来!” “放过我?” 虞疏晚笑了一声, “那恐怕不行,因为现在是我不会放过你们。 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我高兴了,或许我就放了他。” 后赶来的黑衣人显然很紧张,在虞疏晚剑下的人,咽了一口唾沫道: “你想要什么消息?” “为何要救贺怀信。” 虞疏晚面色如霜,长发在风中飞舞,无端升起许多气势。 黑衣人有些沉默,地上的那人不甘心开口, “不许说!” “还轮不到你说话。” 虞疏晚直接照着地上那人的脖子狠狠踢了一脚,他顿时昏死过去。 “你!” “再不说就不是给他一脚这么温柔的事儿了。” 虞疏晚勾了勾唇, “说。” 黑衣人终是妥协, “这是我们楼主下的令,让我们将贺公子护送京城。” “你们楼主是谁?” “……此事也是楼主的朋友提起,楼主心疼她罢了。” 说完,黑衣人警惕又不甘心地看着虞疏晚, “现在可以放他吧?” “我都说了会有几个问题,这才第一个,你急什么?” 虞疏晚漫不经心开口, “贺怀信人呢?” “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让你们动手的那人是谁,虞归晚?她为何要让旁人称她为小婉?” “……这些我实在回答不上来,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瞧瞧这点儿出息。” 虞疏晚冷笑一声, “既然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那我就问问你,当初伤了我家苦心的人有没有你。” “苦心?” 黑衣人眼中有些迷茫,虞疏晚目光冷冷, “锦官城被你们伤得浑身是血的那人。” 黑衣人眼神一震,默不作声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将匕首踢给他, “给自己一刀,我就让你带着他走。” 黑衣人咬牙,毫不犹豫地将一手抓起,狠狠刺入自己的腰腹。 闷哼一声,他看向虞疏晚, “这下可以了吧?” “你倒是痛快,可我……” 她故意将话留了一半儿,黑衣人眼中满都是被戏耍之后的怒色, “你耍我?” “耍你就耍你了,难不成还要挑个日子?” 虞疏晚冷笑一声, “若不是我警惕一些,今天晚上在地上躺着的只会是我的尸身。 你们无痕不是向来只打听情报的吗,都能够为了我破格杀人,我又为何要相信你们的人品? 想要他,有本事自己来取。” 黑衣人恼羞成怒,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轮起长剑就向虞疏晚刺来, “当真是个贱人,竟敢如此戏耍我!” 一开始准备的药因为时间匆忙也就只来得及放到了第一个黑衣人。 好在这个黑衣人脑子没那么聪明,自己给自己捅了一下,行动也有些迟缓除。 加上自己手上还有一个人,对方动作也放不开,除了对付起来有些吃力,倒也不至于无还手之力。 将对方身上宛如戏耍一般刺了几个和苦心一样的伤势,黑衣人彻底被激怒,不管不顾的冲向虞疏晚。 虞疏晚眸光一闪,正要将毒针射出,黑人却闷哼一声直接倒地。 “得亏大祈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否则依照你这上去,怎么着也是一个女战神。” “那我就当作夸奖了。” 虞疏晚将手上的血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抬眸看向慕时安, “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会说,‘幸好你来了。’” “这样矫情的话,难道说了就能够将情况变好转吗?” 虞疏晚反问,慕时安摇头, “着实没有半点情调。” “别在那儿情调不情调的,这两个都是无痕的人,和虞归晚有关系。”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若非可心注意到了无痕的标志,今晚恐怕少不得要狼狈。” 慕时安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一个被他方才用手刀劈晕,一个胸口湿濡一片,一看地上全是鲜血淋漓,恐怕已经没了气息。 “虞归晚胆子倒是不小,你怎么如今反而能忍她了?” 慕时安挑眉,叫了离戈将人给带下去,先关押起来,等他审问。 虞归晚眉头微挑, “一个跳梁小丑,也配我从京城追过去那犄角旮旯里面将人拎出来打一顿? 祖母年事已高,不愿意看到一些画面。 虞归晚再怎么可恨,如今也是那对夫妻的心头宝,我那蠢货父亲又是我祖母的心头宝。 为了祖母忍一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第200章 春去秋来,我没死在那个雨夜,也不会死在这 真真假假算是将慕时安给哄住了。 虞疏晚努了努嘴, “你还没说今天晚上怎么就这么巧过来了呢。” 慕时安看了她一眼,悠悠转过身道: “不过是路过罢了,倒是你,快点儿回去换一身衣裳再说吧。” 虞疏晚愣了愣,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方才的打斗中衣襟有些微微散开,又沾了秋雨的氤氲,实在是有些透光,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 虞疏晚脸色一黑,转身进了内室,碰的一声关了门, “慕时安!” 她咬牙切齿,却听的外面那人传来压抑的低笑声。 随手扯了一件斗篷披上,虞疏晚这才打开门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看在今天晚上你来的及时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一回。” 慕时安这才转过身来,将一边的火折子拿起点亮烛火。 等火光渐明,虞疏晚这才看见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 “你受伤了?” “感动吗,受了伤也来帮你。” 慕时安还在打趣。 虞疏晚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母狮子,你再调侃我呢?” “好好好,错了错了。” 她掐得不疼,慕时安却很是配合地讨饶。 虞疏晚转身从里屋拿了个盒子来,里头都是一些药和纱布, “得亏溪月细心,有准备这些东西。 寻常人谁敢伤你,你是做什么了?” 她本就是随口一问,慕时安却开口道: “你不是要查贺淮信吗,执念这样大,我总得看看他是怎样的人。” “……你被贺淮信锤了?” “……” 慕时安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虞疏晚这个人已经不单单是不解风情这么简单了,而是极会破坏气氛。 属于喂她吃点蜂蜜甜一甜,她不觉得开心,反倒要说一句这些是蜂吐出来的一样倒胃口。 “不是?” 虞疏晚用烛台照着端详, “伤到哪儿了?” 她的脸莹白如玉,黑瞳中带着几分关切,长发被随意用一根簪子簪住,垂眸认真,叫慕时安的心口忽地跳了两下,有种异样的酥酥麻麻。 “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皱眉打断了他的思绪, “外面还下着雨,你身上的伤也不怕捂出个好歹来?” 慕时安却摁住她的手,低声道: “在腰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不合适包扎,我待会儿回去,离戈会处理的。” 虞疏晚懒得听,直接上手将他的衣服扯开。 慕时安吓了一跳,耳根子处也泛起一道绯红,有些躲闪, “你这是干嘛?” “我又不会吃了你,别说我未出阁,如今我就是个未及笄的丫头,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虞疏晚呵斥, “别乱动,怎么搞的,贺淮信那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废物都能伤了你。” 慕时安的眼中划过一丝微妙,却并未隐瞒, “倒不是他动的手。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无痕吧。” “又是他们?” 虞疏晚冷下眸子, “早知道刚刚多折磨折磨那人了。” 说完,虞疏晚又蹙眉看向慕时安, “不过你身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被他们伤了?” “无痕之中有一人精通弩箭,原以为不会随着贺淮信一起,一时间大意了。” 慕时安眸光深深,转而看向虞疏晚, “你当真之前跟贺淮信没有关系?” “上一世的仇人,怎么了?” 虞疏晚将还有点在外面的箭尾忽地扯出又迅速敷上药粉,疼得慕时安立刻抿紧了唇,脸上更苍白了几分。 “你就庆幸这弩箭上没有毒吧。” 虞疏晚看着帕子很快被染红,眼中有些恼意, “方才那两人我也要审!” 疼痛缓了过去,慕时安这才低声道: “这些事情我来就是,你忙你的。” “我有什么好忙的。” 虞疏晚哼了一声,慕时安却铁了心的不许她插手。 虞疏晚性格直率,如今已经被无痕盯上了,若有差池,只怕不好。 虞疏晚也没坚持多久,并非是对这事儿不上心,而是有了其他的打算。 慕时安的伤已经渐渐止住了血,虞疏晚看向他,眼神清澈, “母狮子,你不用帮我去打探贺淮信了。 他如今身上古怪多,那个无痕也有些不对,我自己来应付。” “哪儿有让一个小姑娘冲锋陷阵的?” 慕时安轻笑, “若不是今晚来得凑巧,你恐怕都还会出事。” “我不会出事。” 虞疏晚看着他, “春去秋来,虞方屹找到我的时候也是如此电闪雷鸣的雨夜,那个时候的我还受着伤都没死,更何况现在做了准备的我? 人定胜天,他武功再高也免不了自负。 从院子里种的花,到他进入我房中沾染的香,都足以放倒他。” 闻言,慕时安哑然失笑, “是了,忘记你脑子好使。” “那当然。” 虞疏晚带着些傲娇,将纱布一圈圈缠绕。 她身量小,慕时安的腰虽精细,可到底也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儿,比她高出一截,便就是给他缠绕纱布,虞疏晚也有些吃力。 她心无旁骛,可慕时安看向墙壁上投下的影子,耳根子越发的红。 影子上两人宛若相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虞疏晚鼻息间呼出的热气。 灯花轻轻炸开的声音和秋雨缠绵悱恻,暖黄烛光将平日满是棱角的虞疏晚给变得柔和下来。 静谧又温柔。 慕时安从前不爱听旁人说起什么时间定格,可如今却有几分理解了。 虞疏晚包扎完,正要收回双手,离戈忽的出现, “不好了,那……” 他面色凝重,脚步匆匆,扑面带来一阵寒意。 眼前二人还宛若相拥的模样,让离戈忽地红了脸。 他慌忙转身离开,心中暗骂。 从前他就跟世子说过这些,世子还不承认自己对人家虞二小姐的感情。 如今都抱上了还想瞒着他! 慕时安一看他那凌乱的脚步就知道他定然是想歪了。 虞疏晚不明所以, “出什么事了?” 慕时安将衣服整理好,叫了离戈,离戈重新进来,眼睛老老实实的鼻观眼眼观心, “方才您让带走的二人丢了。” “丢了?” 虞疏晚被气笑, “不是,一个中了药受了伤,一个昏倒受伤,你跟我说他们丢了?” 慕时安也黑了脸, “说清楚怎么回事。” 离戈也觉得离谱,但也没沉默,道: “是属下带人准备将他们带去凌烟阁的时候,忽地有人出现他们劫走。 来人多,一时不察,就丢了。” 说完,他干脆地单膝跪地, “请世子处罚。” “先找回来再说。” 慕时安眼神冰冷,只觉得今日算是在虞疏晚的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偏偏虞疏晚又补了一句, “要是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不是所有人都在找小铃铛下落吗,小铃铛比他们重要。 今日未能得逞又吃了亏,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罢休。 我至少可以自保,不碍事。” 第201章 虞疏晚,你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 她站起身来,伸出手将窗杆支起,伸出手感受着秋雨落在掌心的微凉,眼神却越发的坚定起来, “慕时安,帮我找到小铃铛,其他的都不重要。 贺淮信的事儿我自己能解决,无痕的事儿,我也能。 所以你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她收拢五指,似乎要将寒意凝在掌心,轻轻地贴向胸口吐出一口浊气,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慕时安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带着离戈离开。 院子里早就得了吩咐,不管是什么动静都不许看不许问不许起来。 虞疏晚一个人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面不曾有过停歇的秋雨。 原来,虞归晚就算是离开京城也没有忘记给她一份大礼。 既如此,礼尚往来才算道理,自己不能杀她,也得给她一些教训才是。 枯坐一夜,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去辞别了虞老夫人,只说是出去一趟,过几日回来。 可心她们发现的时候,屋子里也只剩下了一封让好好照顾虞老夫人和不苦的信。 无人知晓虞疏晚去了何处,连月白都没带上。 惶惶不安的过了快十日的功夫,虞疏晚这才回来。 风尘仆仆的,瞧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精神却不是一般的好。 几个丫头又哭又笑地围上来,苦心也能下地了,面上带着怒气, “小姐未免太过任性,怎能丢下一封信就不带一个人离开府上?” “去办一些事儿,带着你们还麻烦些。” 流珠也担忧道: “小姐若是再办什么事儿,好歹带上月白吧。” “再说吧。” 虞疏晚敷衍着。 恰好热水已经热好了,虞疏晚也不继续聊,直接进了房中将自己整个人没入水中,沉重的身子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连日的疲惫也在此刻消散许多。 她微微闭上眸子,眼前浮现出虞归晚看见她时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 她脸上的伤没有半点的好转,可腿好歹却能够下地。 虽说是在鸡鸣破寺,可虞归晚的门口守着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屋子里的装扮比不上在侯府那般奢华,可也绝非简陋形容。 前些日子京城中时兴的绒花,她这儿也没少过。 虞归晚怎么也没想通,虞疏晚如何就来了这儿。 她扯着嗓子尖叫, “你快滚,否则我就叫人了!” 虞疏晚如信步游庭,坐在绣花软凳上,随意地拿起一只琉璃盏把玩, “京城一别,你在这鸡鸣寺过得倒是如鱼得水,快活得很。” 虞归晚眼神之中满是惊恐,拼命的往后缩着身子,声音是压不住的颤抖, “虞疏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随意动我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你见不到我,我已经离开了京城,你还想要怎样!” “当然是……想要你死!” 虞疏晚捏碎了琉璃盏,站起来眼中冰冷,一步步往虞归晚走去。 虞归晚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开口, “虞疏晚,你怨恨我占了你这么多年身份,我也已经离开了侯府,父亲母亲不想要你,你也该自己找找原因! 女子本该柔顺,你这般模样他们不喜欢你也正常! 你怎么能将他们不喜欢你的原因归结到我的身上? 这公平吗?!” “你跟我说公平?” 虞疏晚笑着坐在她的床沿边啧啧有声,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方,身子底下垫着的,还是金丝缠花的织缎,足足抵得上我前十四年能被卖一百次的价格。 你少跟我说公平,也少与我说无辜。 你让刘春兰拼命折磨我,刘春兰贪财,只想挑断我脚筋送去给傻子做老婆被打死,她还能赚一笔。 你瞧,你跟你的亲娘如出一辙,一样自私凉薄,甚至你比她还要虚伪。” 她将裙角撩起,解开了腿上的罗袜,整个纤细的小腿上还残留着一截儿小臂长短的伤痕, “每每快到阴雨天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痛苦怎么让你尝到呢?” 虞归晚没想到虞疏晚说出刘春兰这事儿,眼下咬死了不承认,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有你!” “是吗?” 虞疏晚伸出手,语气仿若带着无限爱怜,指尖轻轻划过虞归晚的脸颊, “无所谓你承不承认,这些我都算你身上。” 虞归晚的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却根本不敢说半个字。 忽地,她的头发被扯住,整个人从床上被扯到了地上往着门外拖去。 剧痛从头皮传来,巨大的羞耻和痛楚让虞归晚尖叫出声, “虞疏晚,你放开我!” 虞疏晚只当作充耳不闻。 虞归晚的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口不择言, “你要是敢动我,这儿有护着我的人,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出了门,虞归晚才看见昏死在院子里的两个家丁,心中的恐慌越发的大,尖锐的责骂变成了绝望的苦苦哀求, “疏晚,我错了,我真的至少一时鬼迷心窍,我现在都不回京城了,你就此放过我吧! 我不跟你争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的脸我的腿,早就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你看不惯我用这些好东西,我再也不用了!” 她哭着喊, “疏晚我错了! 是我从前不自量力! 我、我就是个贱人,我根本不配用这些! 我从此再不敢跟你争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反正虞归晚会有机缘死不了,那不如就好好玩一玩。 鸡鸣山上断崖多,正出院子不远就有一个一丈高的坑,里面满都是杂草。 虞疏晚将她拖到了断崖边,特意张望了两眼, “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蛇,我记得你喜欢,上次不是还想要送给祖母吗?” 一句话说得虞归晚浑身都颤抖起来。 从来都只有虞归晚欺负别人的时候,从前在学校,她看谁不爽的时候也是这样揪住别人的头发带进厕所狠狠发泄。 那个时候,她真的感觉到很爽! 可现在角色换做了她,虞归晚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上次那些蛇在她身上蠕动,冰冷的爬行,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噩梦之源! 再也顾不得任何,她死死攥着虞疏晚的裙角,哀求道: “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我从此再不回去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语言分外贫乏,除了道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虞疏晚看着眼前这张脸,和上一世坐在轿撵里面风光无限,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实在是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微微弯下身子,轻声道: “虞归晚,你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想杀了我取代我,你永远做不到。” 虞归晚瞳孔震缩,眼中忽地迸发出惊恐,手上动作更紧了几分,嘴唇翕动半晌才完整说出一句话, “你……你也是穿越来的,还是说,你是重生的?!” 第202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脱口而出的话让虞疏晚怔了怔,随即嘴角扬起笑来, “看来真是失心疯了,这种荒诞的话都能说出来。” 她带着玩味开口, “倘若我是重生的,我一定会早早的回来,然后……杀了你。” 虞归晚听见这个答案,一时间心头一紧,又忍不住地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怕了。 倘若虞疏晚并非是原女主,又或者是正常时间线的女主,那她岂不是完全没有先知的优越权,往后还怎么斗?! 似乎是有些安心,虞归晚的眼中泪珠不断地滚落,声声哀切, “疏晚,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我不出现你面前了,好吗?” 虞疏晚却站起身来,笑着道: “你瞧你小脸儿都吓白了,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话音未落,虞疏晚已经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她给踹了下去。 虞归晚根本没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后跌落。 虞疏晚看了一眼被扯破的裙子,眼中染上几分阴鸷, “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 我不要你偿命,也总得付出点儿代价吧?” 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些,底下的杂草足够多,甚至没有多少痛楚。 可她到底伤了腿,如今这差不多三四米的断崖她怎么敢上去? 转过头看看身后,一片云雾缭绕。 若是失足落下,只怕是粉身碎骨! 虞归晚上不去,哭着求虞疏晚, “让我上去吧,我真的很害怕……” “你害怕就对了。” 虞疏晚坐在断崖边,双腿轻轻地晃着, “说说吧,贺淮信是谁,我家母狮子不过是稍稍注意了一下,那个什么无痕就跟疯狗一样咬上了我家母狮子。 原本我不打算过来的,可你欺负到我的人身上了,我不乐意。” “什么无痕贺淮信,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虞归晚咬着唇,身子因为腿上的痛而颤抖着, “虞疏晚,你可想好了,我若是出事,哥哥和父亲母亲他们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 虞疏晚眨了眨眼,笑起来, “我不信。” 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将一个角落的竹篓捡了起来, “对了,远道而来我得给你一些礼物。” 将竹篓倒过去,各种颜色的蛇都被倒了下去,虞归晚尖叫着却无处可逃。 她崩溃的大喊,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虞疏晚不悦, “都说了不会杀了你,你怎么那么蠢,还要我提醒几遍?” 她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把弩箭,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举起对准了虞归晚。 虞归晚终究是崩溃了, “你就是个贱人,你就该死在乡下,你回来做什么! 贱人贱人! 你这样对我,我绝不会饶了你! 你就是个王八蛋,下贱的娼妇!” 虞疏晚饶有兴致的顺着她的动作晃动弩箭,嘴里漫不经心道: “哦~ 你也是。” 说话间,已经有一支箭矢飞向了虞归晚的肩头,痛得她顿时失声,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昏倒过去。 虞疏晚又不紧不慢地搭上一支, “无痕的人呢,已经跑了。 原本他们还了我家苦心身上的伤,我大度,没那么计较,可偏偏又伤了我家母狮子。 你与无痕是什么关系来着?” “我与无痕只是朋友!” 她死死咬着唇,满眼恨意地抬眼看向虞疏晚,虞疏晚笑起来, “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说话可要想清楚。 你这对儿招子还是别那样盯着我了,否则我一个手滑,你大抵还要丢一颗眼珠子了,嗯?” 虞归晚慌乱移开视线,咬着牙用刚刚捡到的一根木枝将在地上疯狂扭动的蛇全部挑开扔下悬崖,可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口。 虞疏晚又瞄准了她,道: “你的朋友为了你伤了我的朋友,我自然也要拿你朋友在意的人撒撒气。 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如此。 他们跑了,我寻思还好有你,你说对吗?” 说话间,又一根箭矢飞向虞归晚的胳膊上,痛得她连木枝都没能握紧,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还不够公平?” “他中了一箭,你就还个五倍吧。” “记得,往后离我的人远一些。” 可惜只射到第三箭,虞疏晚就听见了虞景洲的怒吼声, “虞疏晚,你在干什么?” 虞疏晚转过身,眼神轻蔑地从他震怒的神色扫到他的腿, “一个瘸子,难不成还想要英雄救美?” 虞归晚听见了上面的声音,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哥,哥救我!” 虞景洲的脚步都有些踉跄,冲上前趴在断崖边,看见崖底虞归晚已经浑身血迹狼狈不堪时,他愤怒转身, “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虞疏晚讽刺一笑, “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儿。 她若是真安生,一个多月我没来,怎么偏偏现在想起来她? 你当真没有抱错? 说不定我亲哥哥还在外面流浪,看你这副蠢样子,实在跟我没有半点相像。” “虞疏晚!” 虞景洲怒吼,虞疏晚却兴致缺缺地将弩箭扔下了悬崖, “看见你就倒胃口。 今日我就教训到这儿吧。” 说完,她饶有兴致地看向虞归晚, “你大可再试试对我或者我身边的人动手试试,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什么失望不失望,虞疏晚,你未免太恶毒了!” “嘘。” 虞疏晚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勾唇一笑, “难道不是虞归晚喜欢极了我对她动手吗? 我越是打她她越是兴奋,越是喜欢。 否则我很难理解,我都已经快废了她,她还能兴风作浪到我头上。 对我期待这么高,我自然不能辜负。 即便京城来这儿我跑死了一匹马,但能让虞归晚爽到开心到,值得了。” 虞疏晚笑出声,扬了声音道: “要是再想挨打了,你飞鸽传书就是,我一定全力满足。” “啊——” 身后传来虞归晚愤怒的吼声。 虞疏晚却只当作听不见,转身离开。 …… “小姐,您若是累了,这会儿就去床上睡着吧。” 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可心担忧地开口。 这么久小姐都没说话,莫不是睡了过去? 虞疏晚缓缓睁开眼, “给我准备点儿汤面,别弄花里胡哨的。 祖母那边通报过了吗?” “说了的,您放心,老夫人说等您休息好了她再来看您。” “府上最近可有出什么事儿?” “一切安好,就是世子来了几次,二皇子也给您下了帖子,邀请您秋夕雅宴。” “二皇子?”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那个容言溱? 想起上一次在宫中的相遇,她冷笑一声, “二皇子再送东西来,只管让之前守着府邸的刘伯送去东宫,就说,是二皇子送来的,我不知礼义,请问殿下该如何回礼才好。” 这等事情她不能正面刚上,但好在容言谨能镇住这个容言溱,东西送去,容言谨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心应声, “是。” 第203章 小铃铛的新消息 容言溱这件事儿若是还有发生,她就得找机会跟容言谨好好说说了。 一个想要弑父夺位、将自己兄长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人,早就没有了所谓的道德。 于他而言只有忍不住的欲望。 即便容言溱能够给她再多的东西,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与虎谋皮,反噬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等收拾好吃过东西后,虞疏晚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虞疏晚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口中喃喃, “可心,什么时候了?” “寅时一刻。” 这声音不是可心的! 虞疏晚一下子醒了过来, “你在这儿干嘛?” “知道某人跑死了两匹马给我出气去了,甚是感动,欢喜非常。” “滚开,少拽这些词。” 虞疏晚瞪了他一眼, “我说过不许闯我闺房的!” 慕时安低笑出声,眼中满是愉悦, “一时间情难自禁,特意送上一个乐嘉的消息来让你消消气。” “小铃铛有消息了?” 喜色漫上眉梢,她顾不得其他,连忙爬了起来。 可连日奔波,不歇下来也就罢了,如今睡了一觉,两条腿就像是要死了一样,又酸又疼,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慕时安看了她一眼,只见青丝如瀑,柔顺地散落了她一身。 清秋冷月将她的脸雕琢得越发精致,双眉轻轻蹙起,真有倾城之色了。 “你快说呀。” 虞疏晚催促着,慕时安勾了勾唇, “鸳鸯是凌烟阁内掌控青楼信息最为全面的人,她说扬州一带倒是很多这样的姑娘,也曾有一支当初乐嘉戴过的簪子在扬州当铺出现。 只是时间久远,暂时没能找到下落。 可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你说呢?” 这可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扬州那边的女子养得精细,舍不得动手,小铃铛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岁,还未长成,基本不会受太多苦。 虞疏晚高兴地抓住他的胳膊, “那定然就是在附近了,不算青楼,你再让人查查那些丫鬟什么的。 我当初跟她一起谋划过逃跑的线路,她跟我说过若是实在跑不动了就先去找个地方当当丫头,到时候接我一起跑。” 虞疏晚笃定, “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看着她如此模样,慕时安也忍不住的笑起来点头, “嗯,在查了,据说是有点眉目。 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怕你空欢喜。” 虞疏晚瞪他, “有没有结果都得告诉我,大不了我自己过去扬州找一找,肯定能找到的!” “急什么。” 慕时安无奈摇头, “有了消息就告诉你,好吧?” 虞疏晚傲娇扬起下巴, “这还差不多。” 慕时安挑眉, “可我来的事儿说清楚了,该说说你方才还未回答的话了。” “什么话?” “跑那么远去找虞归晚的麻烦,替我报仇,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虞疏晚看向慕时安,他的一双眼睛中满都是细碎的星光,在夜晚明亮滚烫的人有些不敢直视。 她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你没少帮我,更何况我是气恼跑了两个撒气的这才过去找她。 就算没有你,她还想要那个什么无痕来杀我,伤了苦心,我要是能忍,直接原地给我盖间庙宇,供个王八庙得了。” 可即便虞疏晚这般说,慕时安唇角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 他原本也是让人去查了虞归晚,打算将人给处理了就是。 也省得闹出许多麻烦。 可那边的探子却说了虞归晚的惨状,尤其是那一句“欺负我家母狮子,谁给你的胆子”算是彻彻底底的让慕时安心情好了许久。 看样子这小妮子是将那虞归晚当狗玩儿,他何必去破坏她的兴致。 只管静观其变就是。 只是这虞归晚是真出乎他的意料。 从前京城中流传她是如何受宠如何有才如何厉害,可接触后才知这人面软心黑,手段层出不穷。 相比起她来,虞疏晚是大大方方的算计,大大方方的展露出自己的情绪,反倒讨喜。 “如今没给你盖庙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若是盖了,你岂不是更得意了?” “会不会说话?” 虞疏晚的眼珠子一转, “说不定我是圣女菩萨,得知先机,就是来历劫的呢?” “哟,女菩萨?” 慕时安笑的意味深长, “敢问是历什么劫?” 虞疏晚不怀好意道: “当然是……凭什么告诉你。” 她眼睛弯起,像极了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慕时安啧啧有声, “好好好,我等着去你的庙宇里面拜一拜告诉我。” 虞疏晚是胡诌的,见慕时安说的一本正经,整个人在床上笑得渗出了眼泪来。 “不许笑了!” 慕时安被她笑得耳根子有些红,低声威胁, “再笑往后不跟你说小铃铛的事儿了。” 这招儿有效,虞疏晚悻悻道: “等小铃铛找到后看你拿什么威胁我……”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慕时安也就不再停留。 他这样本就于礼不合,自然不能再久一些坏了虞疏晚的清誉。 他起身,将一个什么东西给放到了虞疏晚的手边, “自己记得用,这是皇宫里的药,比寻常的好。” 来的悄无声息,去的也宛若一片云。 虞疏晚想起方才他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等笑好了,这才将他留下的药膏打开,清香扑面而来,闻着就是好东西。 “人不错,不愧是我去帮着报仇的对象。” 虞疏晚呢喃着,又开始喜滋滋自己这一世看人的眼光好了许多,给自己上着药。 这药涂上清清凉凉,两腿的嫩肉也不再火辣辣的疼。 舒服的虞疏晚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日陪着虞老夫人用饭的时候,小门房那儿又来了人,含笑道: “老夫人,小姐,宋娘子来了。” “宋阿姊来了?” 虞疏晚眼睛一亮,连忙道: “快请进。” 虞老夫人鲜少看见她这样欢喜的样子,就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虞疏晚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 “宋阿姊人很好,祖母也肯定会喜欢宋阿姊的。 所以祖母要不要也见见?” 虞老夫人倒也没有拒绝。 可宋惜枝一进来就是风风火火的,声音咋咋呼呼, “疏晚,疏晚! 你跟那个二皇子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发现还有虞老夫人在这儿,宋惜枝顿时哑了火,整个人规规矩矩地站着,有些局促, “我不知道老夫人在,冲撞了老夫人……” 她只当做虞疏晚一个人见她呢! 虞老夫人却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蹙眉追问, “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疏晚和二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疏晚跟太子和世子都有着来往,怎么又扯出一个二皇子来?! 第204章 容言溱,什么流言? 她紧张的模样让宋惜枝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求助地看向虞疏晚,心下有些懊恼自己的大大咧咧。 虞疏晚看了一眼引人进来的小丫鬟, “宋阿姊到了,怎么茶还没来?” 小丫鬟连忙应声退下。 虞疏晚顺势拉着宋惜枝坐下在自己身边,笑道: “这件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上次宫中见到了,寒暄过两句,怎知道这二皇子就记得我了。” 她看向宋惜枝, “宋阿姊,这事儿怎么会传到你那儿去?” 按道理来说,宋惜枝每日就埋头苦干自己的焰火,哪儿有什么闲心关注其他的事情。 她对慕时安态度也就那样,更何况是容言溱? 宋惜枝见虞疏晚坦坦荡荡,也就不再扭捏,道: “这事儿原不该传到我这儿来的,但我眼下不是托慕世子跟你的福气做了皇家御用的烟火师吗?” 宋惜枝清咳两声道: “遇到两个小太监说,马上二皇子选妃,似乎二皇子对你有意……” 她说完后赶紧找补, “你如今还没及笄,就算是真的,估计也不会成真。 听说云妃娘娘心中属意的是内阁大学士的孙女,叶澜。” “叶澜?” 听着有些耳熟,虞疏晚费劲儿地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一张清冷的芙蓉面。 是了,当初姜瑶设的采莲宴上那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少女。 “是她?” 虞疏晚微微挑眉,但转念一想,内阁大学士的孙女做一个二皇子妃,可见这位云妃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费心打造一条路呢。 上一世她倒是没注意那二皇子妃是谁,但如今扯到她也少不得要上心一二。 “你知道那个叶澜?” 宋惜枝意外。 虞疏晚安抚地对她笑了笑,转而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这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我身后有太子殿下,我的婚事太子殿下肯定也是有过问权的。 他们是兄弟,更不会出这种岔子,恐怕是有人故意传出的流言。 您不必担心,孙女儿不跟他们扯上关系,这辈子孙女儿要在您膝下好好照顾您呢。” 听得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方才一直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一些,带着嗔怪道: “你想一辈子不嫁人,我还等着看你有个好归宿呢。” 顿了顿,虞老夫人这才道: “知道你心里有杆秤就行,我从前与你说的你别忘了。”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说的是之前在慕时安出手帮她解决打姜瑶的事情时候,跟她特意深谈过。 她面上的笑收了收,认真地点头, “祖母放心,这些事情我都有分寸的。” 她已经很刻意地跟容言谨保持着距离了,和慕时安如今来往也是尽量谨慎。 这种微妙的平衡其实挺难的。 要是再加上一个容言溱,恐怕就算是祈景帝不想注意都难。 容言溱…… 还真是净添乱的玩意儿。 虞疏晚看向宋惜枝笑道: “有了消息就来跟我说,可见宋阿姊对我是真心疼爱。 府上只有我跟祖母二人,我有事情时候祖母一人孤单,宋阿姊不若时常来帮我陪陪祖母?” 宋惜枝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今儿的表现跟个马大哈一般,还陪人家老夫人,只怕是老夫人早就不喜她了。 可偏偏虞老夫人舒展眉眼看向她, “疏晚从前过的都是苦日子,京城里也难得有个知心好友。 你是第一个让疏晚提起就开心的姑娘,若是有空,就来我这儿做做,也当作是陪老婆子解闷儿了。” “可我……是个寡妇。” 宋惜枝小声道。 她虽然不觉得如何,可高门大户哪儿有愿意让自己女儿跟寡妇来往的。 瞧着虞老夫人心善,自己可得先说清楚才行。 “寡妇怎么了?” 虞老夫人抓住虞疏晚的手拍了拍, “我这孙女儿还是个愣头青,许多事儿还得你帮着提点提点。” 宋惜枝脸上一红。 虞疏晚将眼下的所有尽收眼底,心下暗笑,却又流淌着暖暖的幸福。 自己上一世最亏欠的两个人如今都在眼前,好端端的。 真好。 留下宋惜枝用饭,她瞧见院子里的不苦,瞬间亮了眼睛去抱它玩儿,不苦也配合,夹着嗓子翻出肚皮来。 “小没良心的,上次我摸都不给。” 虞疏晚哼了一声,虞老夫人笑道: “它也懂得待客之道。” 说完,虞老夫人脸上的笑收了收, “二皇子此人城府极深,我不知道你怎么就入了他的眼,可他这空穴来风的话若是传出去让你名声受损就罢了,恐怕皇上那里不好交代。” 一个女子,与父母不和,性格乖张。 跟太子、皇子、世子都有关系,这如何说得清呢? 到时候轻则是疏晚一辈子的事儿,重则,只怕是会伤及性命。 若虞方屹他们对虞疏晚多几分的疼爱,给她一些底气,也不至于她如今惆怅这般的多。 虞疏晚明白虞老夫人的意思,敛去眸中的所有,她笑道: “祖母应该信我,我不是一个任由人暗算的摆件儿。 他就算是皇子,想暗算我我也照旧给扒一层皮下来。” 她语气轻快,眼神却多了几分的冷意。 虞老夫人低声警告的叫了她一声, “疏晚!” 虞疏晚眼中的神色一下子散开,笑着晃她胳膊撒娇道: “祖母放心,我有分寸的。” 等到一顿饭吃下来,宋惜枝已经跟虞老夫人相见恨晚了。 两人都是豪爽的性格,加上宋惜枝从前就听过虞老夫人的名号,两人早就热热闹闹的了。 要不是宋惜枝那儿还要去安排明日的活儿,早就安排过夜的事儿了。 送走宋惜枝,虞老夫人又叫住了虞疏晚。 方才席上她们喝了果子酒,虞老夫人的眼神有些迷离,里面比之寻常更是多了些忧心模样。 虞疏晚主动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祖母您放心。” 虞老夫人的眼泪滚滚落下,只是低声道: “你受苦了,疏晚……” …… 翌日一早,忠义侯府找回来的那位二小姐被二皇子看上,想要迎娶为二皇子妃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一个谣言来: 虞家两女命相争多疾患,两命相克有灾星。 可心气红了眼睛, “这群没有脑子的蠢猪,这种话都能信! 虞家只有一个小姐,去他的什么两女! 小姐怎么就是灾星了,依照我看,就是有人故意在找事儿! 姑奶奶的,看我不查出来撕了他的嘴!” 她抓起一边的菜刀就要转身,却恰恰对上了虞疏晚那张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脸来。 她下意识地将菜刀往身后藏了藏, “小、小姐,您怎的来厨房这儿了?” “什么流言?” 虞疏晚皱眉, “说清楚。” 第205章 京城灾星 身子好一些了练功自然不能怠惰,可今早怎么都没看见可心,索性自己过来小厨房这儿,没想到就听见她这么一番话。 可心心虚道: “没什么的……” “说!” 虞疏晚只是语气严重了一些,可心顿时就红了眼睛。 一边的小丫鬟看不下去了,上前小声道: “小姐,可心姐姐是怕您糟心,今儿个外头传出一些不好的话来。 不过您放心,这些话既然是假的,肯定是会被澄清的!” “什么好的话不好的话,现在连话都传不明白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看了一眼可心, “不愿意说就在这儿待着。” 她直接转过身离开。 她虞疏晚行的端做得正,就算是流言,她也不带怕的。 可刚靠近大门,就见家丁们正在收拾门口的一堆脏污。 虞疏晚的心头升起了些许不详,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 门房们也没想到虞疏晚会亲自过来,一个满头是血的小门房直接跪了下来,哭着喊道: “不知道是谁说您是灾星,克了侯府夫人大小姐和虞公子,如今还想要克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说您是狐狸精! 奴才们早上准备迎那林二运过来的菜车,结果不管不顾的就有人往着咱们这儿砸东西。 奴才们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脑袋都给砸破了!” 好,好得很! 这不就是来逼她来了吗? 虞疏晚怒极反笑, “不愧是有脑子的,上来就直接快准狠。 这儿不许收拾了,去后院儿待着让苦心给你们上上药!” “可是这儿……” “自然有人收拾!” 虞疏晚压住满腔怒意。 这事儿即便现在没个明了,必定跟容言溱脱不了关系! 陈沉的声音忽的带着怒气在一墙之隔响起, “好大的胆子! 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也就罢了,竟然敢在京城里对官宦人家动手! 可别忘了,虞老夫人是一品诰命,惊扰这位老太君,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外面议论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虞疏晚眸光一闪,是容言谨身边的人。 看来是容言谨想要帮着解围。 只是如今,即便陈沉来,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果不其然,外面有大胆的人扬声, “这个二小姐回来以后,就害的忠义侯府的大小姐缠绵病榻去了山上静休,虞家公子断了腿,连一向身子强健的苏夫人都病倒了。 如今还想要克太子,勾引二皇子! 这样的女人就是妖孽灾星!” “没错! 像这样的灾星迟早会影响到我们,虞疏晚滚出京城!” 有人先开了口,于是大着胆子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法不责众,这个女人就是个祸端! 那位大小姐在的时候何曾如此过,赶走虞疏晚!” “定国公府倒台,如今那芝兰玉树的姜公子都不知所踪,定然是你这个妖孽干的!” “还京城安宁,虞疏晚滚出京城!” …… 陈沉对打打杀杀颇有心得,可面对这些群情激奋的百姓,他当真是没了主意。 若不是怕火上浇油,只怕是容言谨一早就过来了。 正当陈沉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的感觉到身后的门一下子就开了。 他连忙回头, “虞二小姐?!” 他刚要催促虞疏晚快回去,虞疏晚却直接下来,从人群中一手抓了一个看起来颇不起眼的人物丢给陈沉, “看住他们。” 说完,她又往着人群走了几步,轻而易举的揪住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许是之前打姜瑶的事儿给众人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总之方才还颇为激昂的众人在看见虞疏晚的时候就哑然无声,一个个的任由虞疏晚给推搡开。 那三个被揪出来的挣扎着,贼眉鼠眼的那人大声辩驳, “怎么,难道我们说错了? 你如今又想用一身蛮力来欺辱人了?!” “欺辱你?”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嫌恶心。 你跟着两人带着节奏喊,当我在做缩头乌龟没看呢?” 她方才没出来不是怕了,只是在一边无人注意的偏房仔细观察着人群。 这不,一下子揪出来三只老鼠。 “你无凭无据难道还想要空口白牙的诬陷我?!” 那人气急败坏, “不若是去告官,免得辱我清白!” “那就报官好了。” 虞疏晚冷冷道: “我刚巧想要知道,散布怪力神谈之说,鼓动百姓的东西是不是敌国细作!” 她将人直接踹给陈沉,冷冷扫视了一周人群。 站在前面的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往后退了退。 虞疏晚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眼中满是讥讽,扬声道: “我虞疏晚,十四年前被人贩子刘春兰跟自己的女儿调换,历尽艰辛纨绔回到京城却被虞归晚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 我想要自己的父亲母亲能够看看我,却差点被姜家联手算计的我清誉尽毁! 我甚至于二皇子只有一面之缘,又成了我勾引…… 我倒是想问问诸位,你们若是我,你们能比我过的还要好? 虞归晚和虞景洲是自己自作自受,苏锦棠是自寻苦吃! 姜家出事是他们勾结罪臣心比天高! 怎么,这些都成了我的错? 凭什么—— 凭我是一个女子? 凭法不责众,我不敢为自己争辩? 荒谬!” 她掷地有声, “你们方才往我府上丢东西的,辱骂我的,等到京兆尹来了后自己好好说! 鼓动京城百姓,他们少不得是细作,跟着起哄的,也未必是我大祈子民!” 此话一出,方才跟着骂的人瞬间惨白了脸慌了神,有人跪了下来开始祈求, “虞二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而已……” “那你篮子里面的鸡蛋,是自己飞去我府里的?” 虞疏晚冷笑, “我府门和地上可都还有烂菜叶子跟臭鸡蛋,我的门房更是伤了好几个,脑袋都破了血,你们就想轻飘飘几句话给揭过去了?” 挎着篮子的女人脸色更白了,她跌跌撞撞的爬过去,用袖子开始一点点的擦拭着地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讨好道: “我给擦,我给擦! 我有银子的,这、这是给几位大哥的医药费!” 臭鸡蛋的味道太恶心,她一边擦着一边干呕出声。 有人打样,其他的人也赶紧上前开始撇清楚自己的关系。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三人,他们还在不停的叫喊着冤枉,虞疏晚只觉得怒气一点点攀升。 现在对他们动手不合适,有理也变无理。 今日这一场是要给祈景帝看的,她必须忍下来! 那三人还在不知所谓,冷笑道: “若非我们说的是实话,你又怎么会不动手? 你的性格京城都知晓,怎么现在是被说中了?” 周围原本还在求饶的百姓又因为这一句话给动摇了起来。 是了,京城谁不知道虞疏晚的性格火爆,是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人。 当初能够把有头有脸的小姐当街殴打,摁荷花池里,如今又为何不敢对这三人动手? 难不成…… 真叫这三人说中了? 虞疏晚死死地压住心中翻滚的怒意,正欲动作,就只觉得眼前扫过一阵风,狠狠地落在了三人的身上,随即就是三人的惨叫声。 “不打你们还让你们变自信了? 她不打,我来!” 第206章 等着她求他 虞疏晚一转头,就看见了宋惜枝气势汹汹的拿着一根长鞭,已经再次往着三人抽去。 虞疏晚愣了下,实在是没想到宋惜枝竟然会过来。 下一瞬,她就往着某处看去,正对上一双含笑凤眸。 四目相对,慕时安轻佻眉头,用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忽的,心中一直堵塞的地方被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从里面汩汩流出那些过往的恶脓,麻木的地方逐渐的被一股暖意慢慢填充上。 今日的事情涉及到了容言谨和慕时安,即便是他们不出面,虞疏晚也只会觉得是庆幸,最好是一点都不要过问才最好。 若是在这个时候帮她,越是证明了她与两人关系匪浅。 对上皇权,虞疏晚也不过只是一粒尘埃。 可现在虞疏晚百分百确定宋惜枝就是慕时安寻来的人。 宋惜枝没有利益冲突,又是女子,即便是为了她出头也不会怎样。 慕时安…… 当真是想得周到。 如此一来,这个所谓的流言不攻自破,也不会涉及几位当事人。 宋惜枝手下没有留情面,三个人被抽得浑身鲜血淋漓惨叫连连,在地上宛如蛆虫翻滚着求宋惜枝住手。 宋惜枝狠狠地啐了一声冷笑, “求我? 你们都要逼死我宋惜枝的妹妹了,我就是打打你们又如何? 别说疏晚不是煞星,就算是真是煞星,你们一群跟忠义侯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能得什么煞气? 你们说她是煞星我偏要说她是福星! 你们几个指不定就是敌国派过来的细作,想要坏了我妹子的福气!” 虞岁晚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使劲儿的拍手叫好, “没错! 我疏晚姐姐才不是什么煞星,是天赐福星! 谁对她好就能得到福气,对她不好自己运气变差! 那个虞归晚陷害她才会自讨苦吃,我跟虞老夫人对她好,身体倍儿棒,不知道是怎样的快活呢!” 虞疏晚:“……” 这死小孩儿跟谁学的,说得这一堆福星煞星的话,她都要被绕晕了。 即便是这样想,虞疏晚的心中也生了不少的复杂。 上一世疯狂踩她的人,这一世却无脑维护。 明知道虞岁晚是被虞归晚挑拨着伤害的她,可那些伤害在上一世是真真的发生过。 她憎恶虞岁晚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却又莫名感动她如今对自己时不时的维护…… 虞疏晚心下苦笑。 人果然是太复杂的存在。 虞岁晚继续道: “更何况本小姐如今尚且不到十岁都知道没有主见人云亦云的没有好下场,你们一群比本小姐多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脑子都被喂狗了? 他们几个居心不良,想的就是法不责众。 可就像是我疏晚姐姐说的那样,他们是细作,你们就是帮凶,照旧一个都跑不掉!” 她眼神轻蔑, “一群猪脑子!” 说完,她提着裙摆跑到了虞疏晚的身边,两颊气鼓鼓道: “要我说,疏晚姐姐如今还是太温柔善良了些。 直接将他们送去大理寺去,将上三代下三代全都给查个遍,若是有半点不对,全部砍头以儆效尤!” 宋惜枝也附和着, “就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只会跟着瞎嚷嚷!” 一番恐吓连带敲打,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几个人立刻惶恐跪下求虞疏晚原谅。 宋惜枝悄悄地掐了一把她的腰,小声道: “你现在倒是唱白脸啊!” 她把恶事儿给做了,虞疏晚只用唱白脸。 这个计策还是方才慕时安跟她说的。 她的名声无所谓,一个寡妇,往后也不打算嫁人,可疏晚还是个小姑娘呢! 没啥不能答应的! 虞疏晚知道她的意思,看向宋惜枝,她的眼中满都是关切和鼓励。 像极了上一世的…… 宋阿姊。 虞疏晚深吸一口气,转而目光扫过还在不停磕头求饶的众人冷笑, “虽说清者自清,可今日我也是无端遭受了这么一波辱骂。 我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之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冷哼道: “我虞府家丁被打破了脑袋,这大门也被刮出痕迹,地上臭气熏天。 你们既然轻信旁人,少不得要付出点儿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给我在这儿做清理和修复,否则……” 还在拼命求饶的众人一愣,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边的虞岁晚不满道: “怎么就这么处罚? 他们惹出的祸端,就让他们收拾而已?” “这种人不止他们三个,若是能够抓到送过来,我也算作戴罪立功了。” 虞疏晚没管虞岁晚,眼中含笑,唇角微微勾起, “诸位若是不愿意来这儿收拾,京兆尹处见也并非……” “不不不!” 众人连忙矢口否认。 他们又不傻,明摆着这个虞小姐没有心虚的,真给闹到了京兆尹处,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还能有活路吗? 两相对比之下,众人还有些感动。 毕竟虞二小姐性格火爆,给出的惩罚这样不痛不痒,摆明了只是告诫他们而已,未免是太过善良了! 虞疏晚目光不期然与慕时安含笑的眸子交汇。 越过人山人海,却叫人心头微颤。 陈沉也没想到一场危机就这样被解决了,还在愣神,虞疏晚就已经转过了身看向他, “这些人辛苦陈大人帮着送去京兆尹处,定要好好问问这背后主使者是谁!” 她最后几个字咬的颇重。 陈沉回过神来,连忙道谢。 门口的事情也定然传到了祖母那儿,她得好好安抚安抚祖母。 虞疏晚刚带着宋惜枝进去,走到垂花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匆匆而来的虞老夫人。 看见虞疏晚,虞老夫人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上下打量, “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祖母,我没事儿的。” 虞疏晚笑道: “这种小事儿我应付得来。” 虞老夫人见她当真没事儿,这才缓和了神色,转而看向宋惜枝,宋惜枝轻咳一声, “我今日原本想过来尝尝您昨日说的那道八宝鸭,没想到就遇上这事儿了。” 馋嘴丫头。 虞老夫人知道她这是借口,却也舒展了眉头,眼中含着笑意, “你放心,今儿必然让你吃上。” 宋惜枝满眼惊喜, “多谢老夫!” 可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一般,懊恼又惋惜道: “瞧我这记性,今日怕是不成了。 方才是准备半路折回,那群不会控制分量的笨小孩儿又炸了我的一间小屋,得回去看看呢。” 她原本就是被临时抓来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他们家里也是要好好商量对策的,自己也该走了。 虞老夫人自然看出来她的推辞,宋惜枝的理由正当,她也不好留人。 知秋亲自将人给送出去,虞疏晚搀着虞老夫人又回了院子,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 “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二皇子指使的。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另外有人会这样做。” 别说虞归晚不在京城,即便是在,也不会做出这样可能影响到她往后成为太子妃的事儿。 一个被人嫌弃的小姐可以跟一个万众瞩目的小姐成为对照组,可一个煞星,却不能出现在她的家族中。 只有容言溱,是在警告她。 今日局势好解,只要容言溱自己主动说是无稽之谈,会比容言谨和慕时安的话更管用。 他在等着她去求他。 第207章 苏锦棠的后悔 虞老夫人的脸上亦是一片凝重。 方才宋惜枝在,她不好随意开口,可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难为他为了你费这般多的心思。” “是啊。” 虞疏晚轻笑出声, “二皇子如此相待,我若是不做些什么,未免有些太过平淡。” “疏晚,那是二皇子。” 虞老夫人这句话不太像是警告,反倒像是提醒。 虞疏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逐渐化了片冷意, “不碍事,祖母放心就是了。” 两人说话间,知秋也回来了。 虞岁晚跟在知秋身后,看虞疏晚的眼神之中有些委屈,又有些讨好, “姐姐,你把我丢外面了。” “不是进来了?” 看见虞岁晚,两人默契的不再提方才的事儿。 虞老夫人轻咳一声, “娇娇怎的了?” “方才那群人骂疏晚姐姐,我给疏晚姐姐撑腰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虞疏晚的神色,见虞疏晚看过来,立刻道: “我相信疏晚姐姐,那群人都是坏人! 往后我瞧见了就揍对方,肯定不给对方喘气儿的机会!” 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下意识的想嘲讽,又想起来这个破小孩儿这辈子好像还没来得及对她充满敌意,嘲讽都有点儿下不去嘴了。 啧。 小孩儿真烦。 虞疏晚正要随意交代两句离开,没想到院子里传来了慌张、暴怒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听着耳熟。 虞疏晚面色一黑,迅速起身往外走去,果不其然看见的就是一群奴仆阻拦着一对儿男女。 这对男女更是她所熟识的人—— 虞方屹和苏锦棠。 “你们来做什么?” 她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 虞方屹比之之前只是少了些精神气,可苏锦棠则是瘦了一大圈儿,整个人还真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病弱美人模样。 见虞疏晚开口,苏锦棠率先上前一步,身子摇晃了一下,一边的陈妈妈赶紧辅助她,眼中满是担忧。 苏锦棠不管这些,她的眸光之中满都是水雾,哽咽着喊道: “疏晚,怎的出事不来找家里人?” 虞疏晚都已经做好了苏锦棠质问她为何欺负了虞归晚的准备,没想到苏锦棠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一瞬间,心头仿若被一根藤蔓疯狂缠绕,缠绕到了窒息,再缓缓松开,开始迟钝的痛起来。 虞疏晚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她不信他们。 见虞疏晚不说话,苏锦棠往前又走了一步,眼中的水雾化作了泪珠,成了断了线的珠子,开始一颗颗的顺着她消瘦的脸上滑下。 未施粉黛,却格外惹人心碎。 “疏晚,从前如何,那也是从前的事情。” 苏锦棠眼眸低垂,有泪珠又砸落下来, “我知道你怨恨我们从你回来以后没有那么的疼爱你,可我们也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外人终究是外人,都已经这样欺负你了,怎么不知道让你父亲来?”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实在是让人闻之伤心。 一边的陈妈妈忍不住开口, “小姐,夫人听说您这儿出了事儿以后就赶紧过来了,连药都没喝…… 您便就是置气,这可算得上大事儿,您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的呀!” 虞方屹也走上前, “我说过会护着你,疏晚,莫要任性了。” 他看了一圈周围,叹了口气道: “这儿别在住了,你东西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侯府去。 旁人敢欺负你是因为以为你跟侯府不合,好端端的搬出来住,不怪旁人欺负你一个小丫头……”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虞方屹话还未说完,已经有拐杖狠狠地照着他的身上打去。 虞方屹下意识想躲,可一看虞老夫人震怒的神色,硬生生的给抗住了。 他低着头道: “母亲若是不再跟疏晚胡闹回侯府,儿子就算是再多挨几下也没关系,省得外头的人说儿子不孝将自己母亲赶出侯府,说儿子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我就算是回去,你该没用还是没用。” 虞疏晚笑了一声,眼神冰冷的看不出温度, “别人欺负我有我弱小的缘故,可跟你也逃不了干系。 我一个从乡下来的,身后无人撑腰,自己的父母还一心一意的顾着一个冒牌货。 你们当真没想过我的处境?” “这些事情我们往后会补偿你的。” 苏锦棠抬眼,眼眶红红, “疏晚,跟母亲回去吧。” “不回。” 虞疏晚有些不耐,虞老夫人将她拉到身后冷笑, “你们若是从前多对她好几分,她能被这样盯着欺负吗? 到底是你们的不称职! 如今嘴巴上下一张就要将人给叫回去,我从前是这样教导你们的?” “母亲!” 虞方屹有些不快。 苏锦棠却拉住了他,微微摇头,上前掀起衣摆就要给虞疏晚跪下。 虞疏晚眼疾手快躲到了虞老夫人的身后,冷笑道: “这就是你们要我回去的手段?” 一边的虞岁晚歪着头, “表婶婶可不像是要让疏晚姐姐回去的样子,更像是上次在府门口闹的那一通,想逼着疏晚姐姐走。 表婶婶是不是很讨厌疏晚姐姐? 如今她都已经出来住了,你跟你的女儿相亲相爱就行,干嘛还要来打扰她?” 虞岁晚嘴巴向来毒,也向来不给旁人留面子。 苏锦棠苍白的脸上涨出一番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 虞岁晚见她没回答,继续问道: “疏晚姐姐已经被欺负完了,外人都会来帮着她,你们若是真的关心,也不至于这会儿才过来吧?” 她往着虞疏晚的身侧凑了凑, “这事儿又不是因为疏晚姐姐闹出来的,你们倒是去京兆尹处问问那三个混蛋到底是谁派来的呀。” 虞岁晚眼中不解,带着些警惕, “不会是你们自导自演吧?” 虞疏晚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死妮子说话有时候还怪有意思的呢。 苏锦棠的脸上难以置信, “疏晚,难道你也这样觉得?” 她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落下, “疏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当真是心疼你来了。” 陈妈妈将她扶着站起来,她一步步走到虞疏晚的身边,流泪伸手, “疏晚,母亲不该像是从前那样对你……” 话音未落,一根细细的簪子就往虞疏晚的脸上划去。 虞疏晚一早就防备着她,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冷笑一声道: “夫人的认错方式真是特别。 我第一次知道,想给对方道歉是动手杀了她。” 第208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虞方屹也没想到苏锦棠会突然暴起来这么一遭,也白了脸, “锦棠,你这是做什么!” 虞老夫人更是又怒又急,上前狠狠地给了苏锦棠一巴掌,直打的苏锦棠脸高高肿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虞疏晚松了手,陈妈妈惊呼一声冲上去扶住苏锦棠, “夫人,您没事吧?!” 虞老夫人指着苏锦棠怒道: “老身即便是不喜欢你,可也从未为难过你! 阿屹喜欢,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疏晚回来以后你就越发的过分,我一次次忍让不是给你面子,是给我儿子、给侯府的当家主母、给我这可怜孙女的面子!” 虞老夫人怒极反笑, “如今看来,我这侯府是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苏锦棠却崩溃地大吼起来, “你只会一直包庇她,你根本就不管其他人如何! 若是论狠心谁比得过你! 一个从前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跟一个在膝下叫了你十几年祖母的孩子,你凭什么要选她! 我付出的所有心血,难道都是假的? 虞疏晚已经长歪了,她就是一个混账、黑心肝的东西! 上次的事情逼到归晚离开京城,我知道对不住她也就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可现在呢?! 你知不知道她前些日子做了什么?! 她去了如今归晚苦修的山头,将归晚丢下山崖,学前朝之暴行,用弩箭去射击归晚! 若不是景洲去看她,恐怕归晚早就已经死了! 老夫人,虞老夫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好孩子! 她毁了我女儿的一生还不够吗?!” 她声嘶力竭,话音落下,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狠狠地吐出一滩血来。 陈妈妈慌张仰头, “夫人本就身子不好,这、这……” “她若是死在我这儿,我自当备上一副好棺材。” 虞疏晚的神色依旧冷漠。 方才苏锦棠哭着说自己错了的时候,她心下动摇了。 可耻的动摇了。 即便上一世苏锦棠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她竟然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希望对方像虞岁晚一样能够至少对她有悔意。 她不要对方的爱,只要一个公道,竟也如此艰难。 她的亲生母亲竟然为了一个养女想要杀了她! 可笑…… 当真是可笑! 虞疏晚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将虞老夫人气得发抖冰凉的手握在手心,目光落在苏锦棠身上, “若不是眼下我杀不了她,我定然会要了她的命。 苏锦棠,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既然那么疼爱她,怎么舍得让她离开京城? 说白了,她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你只是恨我,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恨我的理由。 因为我不柔顺,不乖巧,不是你心中名流闺秀的模样,我让你丢面子了。 你也无法承认当年丢了我,这么多年还没发现的心虚。 苏锦棠,你真可悲。” 虞方屹是真的带着苏锦棠来认错的,当真没想过这么一遭,整个人许久才缓过神,大步上前攥住了苏锦棠纤细的手腕,眼中满是痛色, “那是我们的孩子,锦棠,你怎能如此!” 苏锦棠凄然一笑, “我们的孩子…… 我没有这样恶毒的女儿!” 虞方屹眼中的震惊和失望悉数落在了虞疏晚眼中,偏偏她勾起一抹嘲讽, “侯爷也不必打圆场。 侯府我不会回去了,原本想的是该是我的,我必要拿回来。 可如今我更害怕你们赖上我。 祖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母双亲…… 早就死了!” 此话一出,虞方屹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 “归晚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你为何还要斤斤计较不肯回来?!” “因为你们让我恶心。” 虞疏晚轻飘飘地丢下这么几个字,扬声道: “我养的护院都是死的吗? 还不出来给我把不相干的人轰走!” 苏锦棠挣扎着,眼中满是怒火, “轰走我? 虞疏晚,我当真是不相干的人吗?” “你都想要毁了疏晚姐姐的脸,你还想怎么跟她相干?” 虞岁晚很是费解, “表婶婶,疏晚姐姐对你们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若是旁人在她面前如此,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见好就收,还上赶着去逼疏晚姐姐,你真的是生了她,而不是她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杀了你全家?” “岁晚。” 虞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平稳许多,她叫住虞岁晚,虞岁晚撇了撇嘴,乖乖闭嘴看要发生什么。 虞老夫人的背脊挺得很直,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虞方屹,道: “苏锦棠如今已经疯了,这样的主母我不敢要。 若不然,老身往后不再回去,再若不然,你休了她,从此恩断义绝。” 苏锦棠冷笑, “我为侯府操持多年,更是有一儿一女,你凭什么要阿屹休了我!” “你没有为侯府诞下一儿一女,只有一个拎不清的儿子。” 虞老夫人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侯府是我与你父亲当年一点一点搭建拼出来的,若是我不回去了,侯府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一并带走。” “母亲,何至于此!” 虞方屹咬着牙,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锦棠近来思绪不明,这才一时间糊涂了些! 母亲,您、疏晚不是没事吗?!” “你的意思是,等到那根簪子刺穿我的脖子,那个时候再追究?” 虞疏晚只觉可笑, “侯爷,请回吧。” 她转过身,背影决绝, “当初种种,一如昨日,我们的父女缘也早就断了。” 若是从前,虞方屹只当作她在胡说置气罢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看着,他的心里空了一大片的位置,慌乱充斥在胸口横冲直撞。 “你凭什么赶走我们!” 苏锦棠像是破罐子破摔,声嘶力竭道: “虞疏晚,你毁了归晚的脸,断了她的腿,逼着她一个从小娇养的姑娘到了一处深山,却依旧不肯放过她! 你就算是做再多的事情,你在我心里都比不上归晚!” 她的神色癫狂,却换不来虞疏晚的回头。 虞疏晚原本就因着容言溱干的破事儿心里烦躁,此刻外面虞方屹夫妻更让她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安置好虞老夫人,她正要出去叫人把二人丢出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胸膛。 “心情越是烦躁越是要风轻云淡,叫人看不出来。” 虞疏晚抬眸, “你来做什么?” “帮你解决问题。” 慕时安看了一眼离戈,他会意退下,往着还在破口大骂的苏锦棠二人走去。 不过是片刻,苏锦棠便就歇了声息,只是一双眼睛满都是怨毒的死死盯着虞疏晚。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到二人消失在了眼前,她才问了一句, “慕时安,你瞧,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怜。” “这些不是你的错。” 慕时安的喉头滚了滚,低声道: “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为何要放心上?”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依旧是没有半点的温度, “我一点儿也不可怜。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我只是觉得无趣,有些人什么都不必付出,就能够得到所有的、无条件的爱。 有的人倾尽两世,都没能得到母亲的关怀。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戏剧。” 第209章 那我捧你做福星 听着虞疏晚自嘲一般的话,慕时安沉默下来,忽地伸出手来问道: “要我带你去散心吗?” “还跟上一次一样吗?” 虞疏晚开着玩笑, “我可记得上一次你干了些什么。” 那一次也是在她情绪波动的时候慕时安带着她一顿胡说八道。 当初说了什么,虞疏晚当真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看却记得那一夜她心中的所有烦闷都消散开,短暂地摆脱了前生今世。 慕时安依旧是伸着手,定定地看着她, “那走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下去,逐渐变得沉默,半晌轻轻道: “不了,今日比我还要难受的是祖母。 我…… 地去陪着她。” 虞疏晚说完,慕时安眸光一闪,直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往着屋子里面走去。 虞老夫人正坐在桌子边捂着胸口红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猝不及防地看见慕时安,她一时半刻还没回过神来,惊讶开口, “慕世子?” “给老太君请安。” 经过今日一遭,虞老夫人真真算是一只惊弓之鸟。 她面色难看, “慕世子不该来这儿。” “今日的事情我知道,老太君放心,没人知道我在这儿。” 这话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慕时安顿了顿,开口道: “这件事本就不是虞二小姐的错,是有心之人做了手脚罢了。 皇上即便是不喜,也并非昏君,定能查清原委。 我来就是想要老太君安心,不必太过忧虑,这件事背后的人我也定然会揪出来,不会任由你们受委屈。” 虞疏晚看向他, “你再怎么得宠也就是一个世子,皇上能偏心到这份儿上?” 慕时安轻咳一声, “这些事情既然都想到了,为何没想过找太后?” 话音落下,祝卿安焦急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虞疏晚,你怎么又被针对欺负了? 我不是说过了,你要是有麻烦就来找我啊!” 虞疏晚惊讶地看向慕时安,对方却只是笑而不语。 很快,祝卿安就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见虞老夫人,她也不忘百忙之中抽空行了个礼,又气急抓住虞疏晚的手询问, “你怎么老是什么事儿都自己藏心里? 要不是时安哥哥让人跟我说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等虞疏晚回答,祝卿安又看向了慕时安,带着些埋怨, “那三个人怎么回事? 你天天在外面晃,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疏忽?” 虞疏晚眼中缓缓流淌着笑,只觉得心中有种暖暖的柔软。 她似乎没有那样孤独了。 有人会为了她打抱不平,心疼她,这样的感觉,当真是稀奇。 “你不会是傻了吧,还笑!” 祝卿安急了, “不行,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敢这样编排你! 对方的胆子是真的不小,姑母才带你进宫多久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针对你了!” 虞疏晚清咳一声,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来, “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这种无稽之谈,根本难登大雅之堂。” 祝卿安撇了撇嘴, “好啊,感情我急得团团转,你倒是跟他串着哄我。” 祝卿安瞪着慕时安, “往后再也没有你这个侄儿了!” “你早就没了。” 慕时安风轻云淡,气得祝卿安又要打他两下, “当初就是你哄着我喊你们哥哥,说好了大事儿上我是姑姑的!” “表的。” “慕时安!” …… 两个活宝一番折腾,倒是叫气氛变得好了许多。 等二人吵完,祝卿安这才看着虞疏晚认真道: “姑母很喜欢你,若是可以,你常进宫陪陪她。 虽然我觉得这样不好,可…… 若你能够代替乐嘉成为姑母惦记着的人,你往后也不必受侯府和旁人的牵制了。 这一回皇上态度还没明了,可皇上看中姑母,也不会有什么说的。” 她平日只是不爱动脑子罢了,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虽看不上这种鸠占鹊巢的手段,可更怕虞疏晚被逼到绝路。 京城之中,除了姑母和慕时安他们几个,还从未有姑娘对她这样好。 祝卿安抿唇, “而且如今姑母心病在这儿,我宁愿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快些实现。” “我被替代过,我知道那滋味儿。” 更何况那还是小铃铛的位置,她不可能去算计。 祝卿安不说话了。 虞老夫人此刻比方才好了许多,轻叹一声道: “三人成虎,即便世子跟郡主想得如何乐观,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不能善了。” 她沉吟片刻看向虞疏晚,像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这件事得不到解决,就暂且先回侯府吧。 你到底是忠义侯府的孩子,你父亲欠你的,也该护着你。” 虞疏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并不说话。 忠义侯府护她? 送把柄给他们吧。 是生是死,她早就不愿意跟他们沾染上半点的关系了。 “这件事老太君实属多虑了。” 慕时安笑了笑,神色轻松, “不出三天,事情必然就解决了,您有什么忧心的?” 虞疏晚看了他一眼,也对虞老夫人笑起来, “是啊,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咱们现在急也没有用。 好歹今日的事情不算太糟糕,不管如何都有补救的机会。 幸好有宋阿姊和卿安来帮我。” 虞岁晚恰好听到了虞疏晚的话,没听见自己的名字,颇有些急切地凑上去, “那我呢?” 她眼巴巴地看着虞疏晚,一双黑黑的眼睛像极了小狗,湿漉漉的。 里面带着委屈和讨好,叫人看得心里头一软。 祝卿安没有接触过虞岁晚的恶劣,见她如此,只当作她是个普通小姑娘,笑着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你帮你的姐姐,她就算是不说,心里面也肯定是感激的。 你姐姐是个不好意思的人,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全京城谁不知道虞疏晚的性格,说虞疏晚性格内向,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可不知道虞岁晚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真的相信了,原本有些暗淡的脸上一下子就迸发出了光彩,一脸仰慕地看着虞疏晚, “我知道的,只要是能够帮姐姐,让姐姐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虞疏晚有些受不了虞岁晚这样黏糊糊的劲儿,看了她一眼, “你跟郡主在这儿和祖母说说话,我跟世子有话要说,不许过来。” 直接光明正大的算是告诉几人,自己有秘密和慕时安说。 虞老夫人看了看她,到底没有说话。 慕时安倒是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到了一处僻静廊下,虞疏晚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三日,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流传你是灾星,那我就把你捧成福星。 更何况你的的确确的为祈国造就了制冰之法。” “不要。” 第210章 何为神?你就是神! “不要?” 慕时安微微蹙眉,开着玩笑, “这么想把功劳给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如此高尚?” “我向来品行高洁。” 虞疏晚开口, “如果按照你说的法子为自己脱罪,那我为何要拿制冰之法? 我一早就说过这个法子不能算作是我发现的。” 虞归晚如今已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重生,或者也是异世而来的人。 她虽然不怕虞归晚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也绝对不想让虞归晚接下来的手段更有针对性。 她就是要虞归晚活在恐慌惊惧之中,让她感受所有似乎本该是她的东西,一点点消失的痛苦和不甘! 慕时安微微蹙眉, “这是最快能够见到成效的。 便就是你想要将功劳推给我跟太子,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没那么大方,我早说过了,制冰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往后多帮我一二。” 虞疏晚看向他, “我还有别的法子。” …… 祝卿安跟虞岁晚不遗余力的哄着虞老夫人,虞老夫人心不在焉,末了无奈一笑, “不必如此。 我就只是担忧着往后。 有些东西是会被当成一根扎进皮肤的刺,就算是将裸露在外的刺给折去,可在皮肤里面的刺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 一旦到了合适的时候,这根刺还是会被拔出。” 现在的虞疏晚就是在这样的处境。 这样的名声说出去,皇上兴许会看在忠义侯府的面子上宽恕虞疏晚,可心中如何就是另说了。 所以她才会说出带虞疏晚回去侯府的话。 虞方屹虽然有些糊涂,可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女儿。 也就是那个苏锦棠,脑子分外的不清晰。 要是带着虞疏晚回侯府,苏锦棠跟虞归晚,一个都不能在侯府了。 虞老夫人眼中忧色更深。 只怕是这一回她还得想想其他的法子才行…… 祝卿安倒是能够明白虞老夫人的意思,虞岁晚年纪小,可也听得出这一回的事情和从前的不一样了。 她不死心的追问, “姨奶奶,疏晚姐姐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这些本就是无稽之谈,应当是不要紧的吧?” “不一样的。” 虞老夫人摇摇头,却并不再继续解释什么是不一样。 说话间,知秋叩响房门,面色带着几分焦虑, “老夫人,小姐跟慕世子出去了!” “什么?” 虞老夫人顿时惊叫出声, “他们做什么去了?” “不曾说明……” 祝卿安安抚着虞老夫人, “老夫人不必担心,疏晚看似莽撞实则步步精密,更别提慕世子还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人,怎么可能吃亏? 说不定他们是想到解决方法了呢?” 虞老夫人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她们倒是没有等太久的时间,不过是半个时辰后,又有人慌忙来报,声音带着哭腔, “不好了,咱们小姐跟慕世子进宫了!” “进宫?!” 虞老夫人拔高了声音,整个人惊得站了起来, “她如今这个节骨眼儿进宫做什么!” 没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祝卿安则迟疑着问道: “是不是疏晚去找姑母了?” 祝卿安眼皮子一跳,试图用这个安慰虞老夫人。 虞老夫人这会儿哪儿还坐得住,叫了冬雪和春婵就要更衣,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又有人来报, “老夫人,侯、侯爷也进宫了……” “什么?!” 虞老夫人差点没站住,整个人踉跄了一步,勉强稳住心神,摆手又缓缓坐下, “去取我的诰命服,若是有什么,老身直接入宫面圣。” 或许…… 能够用这一次的事情让父女二人和好呢? 她的心中充斥着期盼。 一边的祝卿安坐不住,站起来道: “原本疏晚说了让我陪着您,我理应留下,不辜负好友期盼。 可我也实在是担心,想要先回宫中跟姑母说一说,定然能够帮上几分。” 虞老夫人闻言立刻道: “劳烦郡主费心,我这儿一切都好。” 祝卿安也不敢再耽搁,转身迅速离开。 而此时此刻,满是书卷的御书房中,一身明黄龙袍的祈景帝面上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审视,反倒是带着浓浓的欣赏, “丫头,你说的这些可都试过?” “试过。” 即便是上一世试过,那也是试过。 虞疏晚毫不犹豫开口, “皇上也知道,臣女被换十四年,如今还能够回来,当真是上天保佑。 臣女不敢说自己是什么福星圣女,可也真真切切在梦中得了仙人的指点。 这些东西都是仙人指点过的,否则臣女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女子怎么会这么多呢?” 她面色诚恳,眼中一片澄澈, “原本臣女不敢说,只因臣女不信鬼神。 皇上治国有方,风调雨顺,什么鬼啊神啊的,着实是在故意抹杀皇上功劳。 现在想想,当初臣女得到指点时候是在回侯府之后,天子脚下,也算是沾染了贵气,能有如此造化,也是臣女毕生之荣幸。” 一番话说的柔软又不失身份,反倒是带着孩子气的坚定,惹得祈景帝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口口声声不信鬼神却又字字句句信着鬼神。 这不是自相矛盾?” “天下诸神皆在书中,他们不曾帮过臣女当初逃脱恶人之手,也不曾在臣女落魄时候赏赐一碗饭。 可见神是人封。 梦中解惑的老神仙教臣女琴棋书画,奇思妙想,故而是臣女心中的神仙。 而皇上让祈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也自当是天下神邸。” 这一番话说得更是干脆直接。 祈景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木案后面走出,仔细地端详着虞疏晚的脸, “脑子转得快,也的确生了一副好容貌。” “容貌这些算不得什么紧要,能够为皇上分忧,疏晚就算是无盐女也照样毫无畏惧。” 虞疏晚看着祈景帝, “皇上,臣女方才说的,能够做出来。 只是家中只有祖母护着臣女,臣女与忠义侯他们断了关系,如今处处遭人诟病。 还望皇上别透露这些是臣女做的。” 虞疏晚面上有些羞涩, “而且这也并非是臣女想要做的事情,臣女还是想做个商队,往后赚多点儿银子带着祖母四处行走!” “别人若是有你这奇遇,只怕是没个加官进爵都安抚不下来,你就这么让出去,能甘心?” “甘不甘心且看心之所向。” 虞疏晚嫣然一笑, “皇上是肯定明白的。” “是个机灵丫头,可惜那苏氏不识明珠。” 祈景帝看着她, “即便你说不需要,可朕还是允你一件事。 若有什么,你来找朕,朕,可以考虑。” 第211章 礼尚往来,云家倒霉 “那敢情好,如今臣女也算是得了皇上庇护。” 虞疏晚轻松道: “臣女跟太子殿下都已经格外避嫌了,可还是会有有心之人利用谣言。 外面流言漫天,臣女在皇上面前说清楚了,心中也就不怕了。” “怕什么,太子秉性纯良,你们多往来也并无不可。” 若是能够让虞疏晚成为皇家的人,那么比军火暗箭还要厉害的东西,也只会属于皇室! 祈景帝心中自有算盘,虞疏晚看破不说破,只是在心底笑了一声,面上未曾有波澜, “臣女有皇上撑腰,那可要放肆了。” “你且放肆,朕瞧瞧能有多放肆?” 祈景帝笑道。 外面的江海满脸堆笑地走进来,道: “皇上,这东西果真如虞二小姐所言,只需要更改添加一些,其威力就不止是平常的炸包。 方才禁卫军统领张大人已经试过了,着实是厉害得很呐!” 祈景帝眼中漫出笑意。 从方才虞疏晚第一次给他展露出点石成金的本事时候,他就已经很是惊奇。 是以,再听虞疏晚讲出如何制作更为精巧的弩机并拿出对应图纸后,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虞疏晚讲的配料比例置换,就有了杀伤力极大的炸药包。 她果真不简单。 神仙不神仙地放一边,祈景帝是真真对虞疏晚来了兴趣。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皇上,这些都是简易的,臣女还要一些时间,到时候少不得能够更好。” 祈景帝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容言谨来了。 想到容言谨跟虞疏晚之间的关系,祈景帝自然是没有拒绝。 容言谨听说虞疏晚来了宫中以后就步履匆匆。 今日的事情他已经查了源头。 追溯根源,那三人竟是云家的人。 云家又是容言溱的外祖家,今日的事情是谁挑起来的,实在是太过一目了然。 他怕虞疏晚吃亏,本想再收集一些证据之后去祈景帝面前告状,可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先行一步来了宫里。 进入御书房,容言谨飞快的看了一眼虞疏晚,见她毫发无损,心中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转而恭恭敬敬的给祈景帝行了一礼, “参见父皇。” “难得见你如此失态,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祈景帝明知故问,容言谨心中矛盾是否要说出来。 毕竟今日的事情本就是针对他和虞疏晚做的局,要是牵连了虞疏晚怎么办? 犹豫再三,容言谨还是开了口, “儿臣今日是为虞二小姐而来。” 话一开口就没有回头箭,容言谨迅速道: “今日之事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儿臣查了那三人,那三人……” “忘了告诉太子殿下。” 虞疏晚忽地小小惊呼一声,面上有些赧然, “那三人我从前见过,却并不是大祈打扮。 今日所说他们可能是敌国密探,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 虞疏晚主动跪了下来, “今日污蔑之事,臣女大可不必放心上,可他们三人不怀好意,陈女却不得不请求皇上能够严查! 他们身后到底是谁,又是受谁指使,目的所谓何事!” 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还请皇上能够明察!” 那三人到底是不是敌国探子,虞疏晚的确不知道,可云家绝对不干净。 容言溱身后可用的,眼下只有云家。 而云家若是良善之辈,上一世也不会支持着容言溱逼宫造反。 上一世事情败露以后,云家下场惨烈。 在抄收云家的时候,听说云家有密室。 里面放着一件明晃晃的龙袍,还有其他一些通敌卖国的证据。 即便是按照时间线,现在没有龙袍,可云家绝对已经和敌国有了联系。 当初祈景帝震怒,株连九族,就连才生出来的婴儿也不曾放过。 闹市里的刑台整整三个月都不曾散去血腥味,两年之后,一旦下雨,都还有隐约的血迹斑驳流出。 虞疏晚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重生一世她从不曾想过要拯救天下其他人,只要是能够找到小铃铛,护好祖母,宋阿姊,向那群伤害过她的人复仇,就已经是她心中期盼的大事情了。 云家也好,姜家也好,对于虞疏晚而言其实都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到了此时,暗示祈景帝去查云家,也不过是因为容言溱今日针对她,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礼尚往来的报复,且看谁能承受得住。 容言谨原本组织好的话,如今全部卡在了喉咙,像是第一次认识虞疏晚一般,怔怔地看出了神。 祈景帝眼中划过一抹冷色。 身为帝王,没有人会对这些话无动于衷。 更何况刚刚虞疏晚还跟他说了那些神乎其乎的梦,即便是不信,他也定是要一查到底。 “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朕会直接交由大理寺卿去办。” 祈景帝面色冷骏, “若祈国出了叛徒,朕绝不姑息。” 又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和容言谨一起退下。 走出御书房,江海抱着拂尘追了上来, “虞二小姐留步!” 虞疏晚停住脚步,看向江海, “可是皇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是皇上给您的令牌,您留着往后自有大用。” 江海恭敬地将一枚令牌双手奉上,虞疏晚惊讶,伸手接过, “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她身上来的匆忙,没有带银子,把发上的一根金簪拔了下来, “还请公公笑纳。” 江海一边笑着一边将东西收了起来,压低了声音, “能够进皇上御书房的小姐,您可算得上是头一位。 凡事还能够头头是道。 您这往后肯定是能够成大器,到时候风光之际,可千万别忘了奴才。” “公公哪里的话,能够为国效力,原本就是我身为大祈子民该做的。 若真能够得到皇上青眼,以后也舍不得公公要帮忙来回传达,辛苦的是公公才对。” 一番话说下来,江海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从前他只听说这位新找回来的虞二小姐粗俗不堪,长街上都敢对其他贵女大打出手,性格乖张,不懂礼数。 先入为主,他也一直觉得这位虞二小姐实在一言难尽。 可如今相处过后,他才惊觉传言误人。 这不,谈吐大方,说话头头是道,为人处世更是谨慎滴水不漏。 比之一般的小姐都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一想到虞疏晚和忠义侯府的事儿,江海心中也不由得奇怪。 有这么优秀的女儿,这忠义侯的夫妻俩是怎么狠下心对她不闻不问,逼得虞疏晚和他们断了关系? 第212章 再现 跟江海说完话,虞疏晚就往着前面走去。 原本是跟容言谨一起出来的,可方才有人叫走了他,这才让虞疏晚有了单独和江海说话的机会。 眼下,容言谨站在前面的雕花栏杆处静静地看着她。 离得有些远,虞疏晚只能看见他飘飞的衣角,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感觉,他似乎是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虞疏晚知道他是在等她,在底下与他静静对视片刻,便就上了高阁。 不等容言谨开口,虞疏晚就率先道: “殿下,这天下风光万千,好看吗?” 容言谨并未开口,虞疏晚也不理睬,只是伸出手来,在已经秋意渐浓的风中轻轻拢了拢掌心, “吃不上饭的人只想吃上饭,吃得上饭的人只想吃更好的饭,吃更好饭的人只想曾为顶端。 人人都有欲望,而这样的欲望,只能够自己去争取。 我从一开始都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这一点我从未改变。 云家李家陈家林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感激殿下维护我做的一切,可也不信殿下会一直维护着我。 我要的不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别人说我身后有人保护,受尽欺负后再有人去出头。 而是别人根本不敢招惹我半分。 我若是不让二皇子少一层皮,下一次我只会受到更惨痛的代价。” 虞疏晚说完,看向容言谨, “殿下当初帮我,只是因为我看似心机单纯,加上身世可怜,又帮你了一次。 可如今,殿下应当也看清楚了,臣女并非是您心中所想那般乖巧。 臣女为了活着,即便是卑劣,臣女也一定不会有半分的退让。” 她将一早解下的令牌放在了容言谨面前, “这是当初殿下给臣女的东西,臣女有自知之明。 可臣女也告诉殿下,臣女无错。 二皇子心性狡诈,若是真好好培养,也说不定会成气候。 殿下自己珍重。” 虞疏晚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有些事情不如早早说清楚的好,也免得到最后闹的不够体面。 等走到宫道,慕时安早就等在那儿了。 看见虞疏晚安然无恙,他眼中原本的焦急早就被笑意替代。 “看来,刘小碗你的确是有几分的本事。” “还不是多谢你帮我引荐?” 虞疏晚笑了笑,兴致明显不高。 慕时安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微微皱眉, “忠义侯又说什么了?” “他?” 虞疏晚站住脚步,有些意外, “他也进宫了?” 慕时安微微挑眉, “那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事情为难?” “事情好办。” 虞疏晚淡淡开口。 上一世她就算是再被虞方屹他们忽视,可虞归晚做的一些东西总归是会拿到侯府。 有些是废弃的,有些是她看见成品后自己琢磨的。 更遑论她的好夫君还是虞归晚的头号崇拜者,所有关于虞归晚的东西,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在折磨她的时候去还原做出来的原理。 她悟性也不差,是以,许多东西也都记住了。 这也算得上是被贺淮信囚禁后最大的收获了。 她嫉妒虞归晚的才华,直到那一次的小光球001出现,她才反应过来许多东西都是虞归晚的剽窃。 她偷了自己的人生,那自己拿走她剽窃的东西,也算是扯平了,不是吗? “既然事情好办,你怎么瞧起来不高兴?” “没什么好高兴的,亲眼看着对方倒霉我才算高兴。” 虞疏晚哼了一声。 两人并肩行走,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容言溱。 容言溱显然还不知道虞疏晚干了什么,虽是有些惊讶虞疏晚进宫,可眼中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今日的宫外格外热闹,若是虞二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就是。” “众口纷纭,不过都是一群无聊的人在胡说罢了。” 虞疏晚看着他的眼睛笑道: “但二皇子这般的好,倒是让臣女有些汗颜不知何以为报了。 不如,若是二皇子有什么需要臣女的,臣女也定然不会推辞。” 说完,她往前缓缓走了一步, “不过二皇子还是别叫我虞二小姐了,听着,臣女像是您的鱼饵一般,老有种在被算计的感觉。” 话音落下,虞疏晚掩唇笑着, “臣女开玩笑的,殿下不会生气吧?” 即便是笑,虞疏晚眼中的冷意却没有半分的收敛。 容言溱脸上的笑一如方才, “自然,只是今日这京城中流言纷纷,时安跟虞小姐走这么近,不怕会惹人侧目吗?” 慕时安神闲气定, “这些东西我都不在乎,二哥未免是有些想的太多了。” “想太多,容易出事。” 虞疏晚从善如流的接过话头, “臣女还有事,就先不跟殿下细说了。” 行礼后,虞疏晚便就继续往前行去。 站在原地的容言溱面上笑意淡去,低声吩咐着一边的随从, “你去查查今日虞疏晚进宫后做了什么。” 他是要看笑话的,不是要看虞疏晚依旧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等虞疏晚急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直接一举拿下她。 容言谨不是看重虞疏晚吗? 一根绳上的蚂蚱,虞疏晚也只能够向着他。 随从则有些迟疑, “殿下,这位二小姐心性并非寻常人。 属下见她手段,只怕会是与虎谋皮。 她身边还有慕世子,两人关系匪浅,恐怕……” “有什么恐怕的?” 容言溱嗤笑一声, “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从前在乡下受了磋磨,性格古怪也是正常。” 他能看得上虞疏晚想要和虞疏晚成为盟友,这是虞疏晚的福气。 若不是虞疏晚和容言谨之间有关系,依照虞疏晚的身份,他是绝对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已经出了宫的虞疏晚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宫道,忽然笑起来,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还会很得意我束手无策?” “或许吧。” 慕时安收回目光, “我送你回去。” “就一段距离的路没什么好送的。” 虞疏晚眸光流转,落在了慕时安的身上, “你方才说忠义侯入了宫,他去做什么?” “不清楚,应当是为你这件事情而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倒是会挑好时候。” 正要开口,虞疏晚只感觉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静止下来。 她依旧无法动弹,眼前飞过的蚊虫也在空中停滞,慕时安的衣摆被风扬起的弧度定格。 又是那股神秘的力量,虞归晚…… 又召唤出了001! 第213章 典当灵魂的神女 虞疏晚的心跳在此刻飞快,恨不得下一瞬就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与虞归晚相隔甚远,为什么也能够感知到那个系统的到来? 这一次,虞归晚找出那个系统又是想要做什么? 她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吗? 片刻间所有思绪在脑海中一阵阵激流而过,耳畔响起了虞归晚的声音。 即便看不到虞归晚的脸,可虞疏晚依旧能够想象出虞归晚如今应当是怎样的神情。 躺在床上的虞归晚一双眸中满是怒意, “我现在在山上已经快两三个月的时间了,为什么我的脸和伤没有半点好转? 当初你说过,我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可我的机遇如今在哪儿? 当初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任何前情提要,也没有任何注意事项,现在剧情都已经崩了! 我回不去,在这儿也过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求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宿主稍安勿躁。” 001冷漠开口, “宿主以灵魂为媒介将我召唤出来,如果只是问这几个蠢问题,未免实在是太亏了。 本系统的确承诺过您的容貌和身体都会恢复,可这是需要时间的。 目前系统检测到恢复时间将为五年之后。” “五年?!” 虞归晚尖叫出声, “古代女子十六岁就嫁人了,太子娶妻也绝对不会娶一个十八九岁的老姑娘,我到时候就算是容貌恢复回去京城又有什么用?! 我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了,你们必须给我想办法!” “那宿主想如何?” “我要求迅速恢复我的容貌和身体!” 虞归晚咬牙切齿的开口, “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要回京城! 我还要能够让太子对我另眼相看的东西!” “如果要完成宿主的两个愿望,那么宿主需要将灵魂抵押给我。” 001依旧是毫无感情开口, “时间加速和资料运输,本就违背了游戏规则,灵魂抵押并不过分。” “灵魂抵押给你对我有什么影响?” 虞归晚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警惕的看着那个发光的小球, “包括我要的资料,你能确定是这个世界独一份的东西吗? 为何这个时代也有人会制冰? 我记得书里面根本没有这一遭,甚至在今年夏天的时候热死了不少人。 是不是系统出了纰漏?” “系统自查,并无任何漏洞。 也可保证给到宿主的资料独一无二。 宿主可自行选择区域,例如军事,设计,护肤……” “军事有哪些?” “集齐现代文明的所有可在古代造出兵器与行军计策。” “那我就要这个!” 虞归晚毫不犹豫的开口。 她在现代社会时候本就是富家千金,学习也没有多么用心,能够勉强记得一个制冰的办法,已经算是难得。 如果能够在古代的冷兵器时代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么她的地位将无可撼动! 虞归晚说完以后又谨慎的看着001, “你确定这个世界不会出现同样的东西?” 001道: “目前该世界只有宿主一个穿越者,请宿主决定是否用灵魂典当,一经决定不予退回。 若宿主后期需要帮助,只能献出自己的所有气运。” “赶紧的,我只会越来越好,少在这儿咒我!” 虞归晚怒骂,001无声无息,将一大堆的图纸散落在虞归晚的面前。 “祝宿主旅途愉快。” 虞疏晚的心头满是惊涛骇浪。 她心中狂喜。 那些被虞归晚典当的灵魂得来的资料也同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不过好像只有她才能看见。 虽然不知道那个001是什么来头,可如今也算得上是帮了她的大忙。 蚊虫继续飞动,衣摆轻轻落下,虞疏晚眨了眨眼,发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慕时安见她站在原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自己一个人如今在长街上危险,倒不如我先把你送回去。” 虞疏晚回过神,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慕时安的马车, “我现在要回府!” 原本她是打算再安排安排其他的事情,近来先不出门了,可方才的变故让虞疏晚瞬间改了主意。 她给祈景帝的那些并非是最优方案,其中许多地方都需要改进。 可如今有了这些东西,她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 上一世恐怕虞归晚也是用了这些手段得到了资料,从而让自己的神女身份更加稳当! “神女……神女……” 想明白这些,虞疏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母狮子,你知道什么是神女吗?” 慕时安伸出手敲了敲她脑门儿, “怎么,你真打算我给你盖个庙宇?” 虞疏晚笑眯眯道: “我等着你叫我神女。” “好啊,神女显显神通,来个让我开心点的东西。” 慕时安伸出手,虞疏晚歪着头,想了想把自己手塞在了他手心, “有我你就得意着吧。” 虞疏晚带着几分得意, “认识我是你的福气。” 慕时安还没来得及感受她手心温度,虞疏晚已经收回了手,注意力落在了车窗外的一个乞丐身上。 “你瞧着眼熟不眼熟?” 虞疏晚紧紧盯着那个乞丐,眸光闪了闪, “是姜瑜。” 慕时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衣衫褴褛脏污不堪的乞丐被人揪住了头发,被迫仰起了半张脸,依稀可见姜瑜的从前面貌。 “疯了也好。” 虞疏晚勾了勾唇, “如今姜家下场最好的,就是他了。” “不见得是真疯了,姜瑜不是单纯的人,自有自己的逻辑。 我倒更倾向于他在装疯卖傻。” “就算是装疯卖傻,他这辈子能够一直装下去也行。” 虞疏晚眼中带了几抹冷色。 她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姜瑜是不是装疯卖傻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但若是姜瑜往后还想要再做些什么,那可真就枉费了活着的机会。 第214章 朝堂的争论 虞疏晚收回目光, “有些人若是能装,装一辈子也是本事。”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虞府门口。 虞疏晚看着门口红着眼睛站在那儿的可心和知秋,面上露出一抹笑。 马车还没停稳,虞疏晚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来, “可心,知秋姑姑!” 两人浑身一颤,知秋快步上前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腕,眼中所有的担忧在此刻都化作了喉咙里的哽咽,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可心将眼泪狠狠一擦, “小姐,老夫人还在等着您,您先去看看吧。” 虞疏晚点点头,快步往里面走去。 还没走两步,虞疏晚转过头看向慕时安, “多谢你送我回来!” 慕时安只是笑了笑,将车帘又给放了下去,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早上门口的脏污早就已经被收拾了干净,那些早上跟风犯蠢的如今都在虞府的不远处,看着眼前虞疏晚跟慕时安的互动,只觉得早上他们的猜测实在是有些荒谬。 如果虞疏晚真的如那几人所说,应该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慕时安,或者至少会表现出来跟慕时安的不合才对。 可两个人坦坦荡荡,显然没有半点的影响。 而且这马车还是从皇宫那边过来的,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有人顺藤摸瓜查出那三人曾是云家的家仆,只让他们更觉得自己像是被戏耍了一波,少不得云家的口碑也急转直下。 这些都是另话,虞疏晚刚进大门就不由得被镇住。 只见素来衣着简单大方为主的虞老夫人穿着一身庄重的诰命朝服。 她坐在大庭院门口,面色肃然,在看见虞疏晚的时候,这才寒冰化水,可语气却依旧严厉, “入宫这样的大事儿你为何不跟我商量!” 若是有什么差错,只怕是虞疏晚就再也出不来了。 虞疏晚知道虞老夫人是担忧,也知道虞老夫人做好了要进宫的打算。 虞老夫人是诰命夫人,算是有功的人。 就算今日的事情祈景帝降罪,她只要出面,怎么着都能够保住虞疏晚的一条命。 只是这样的机会珍惜难得,虞老夫人都愿意为了她用掉…… 虞疏晚上前,紧紧抱住虞老夫人,虞老夫人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语气满都是紧张, “皇上怎么说? 让你鲁莽! 还不赶紧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我带你再去皇上面前好好说一说!” 虞疏晚拥抱的力度反而更紧了一些,她声音闷闷的, “祖母,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操心这件事了。” 她的眼泪落入虞老夫人的衣襟里面,滚烫炽热, “祖母,你怎么对我这样好呢?” 虞老夫人见过她孩子气的时候,也见过她宛如狐狸的模样。 可偏偏没有见过虞疏晚流着泪,似乎褪去一切坚硬的模样。 “你是我的孙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 “皇上说什么了?” 虞疏晚调整了一下心情,将方才的事情挑着重点给说了,虞老夫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可虞老夫人也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些东西你当真都会?” “祖母放心,我倒是不至于胆大到这个程度。” 安抚好虞老夫人,虞疏晚迅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心想上来跟她说些什么,却直接得了交代不许打扰她。 见虞疏晚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可心的眼中写满了落寞。 流珠看了一眼屋子里,又转过头来悄声道: “小姐心里都清楚怎么做是最好的,你我都是奴婢,心里想的是为小姐好,可不见得小姐承受不住。 她或许还能更早些将事情给分析好解决。 我们做下人的,还是得恪守本分的好。” 可心眼中黯然, “若是我早点明白,或许小姐也不会那样被动了。” 可不管怎样,如今事情的发生早就不是她们能预料的了。 第二日一早上朝之时,容言溱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用奏章狠狠地砸破了头。 他忍着痛跪下低头道: “父皇息怒,儿臣妄言! 只是许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隔壁敌国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儿臣不得不为大祈忧心!” “二皇子口口声声说臣的女儿是灾星,到底是何用意?” 虞方屹咬着牙上前质问。 他方才就想问清楚容言溱上朝却拿昨日之事说事是想做什么。 此刻见容言溱被祈景帝都已经砸破了头,还在坚持不懈的收起昨日的事情,但是火气就压抑不住的喷涌而出,直接上前,怒声道: “小女到底跟您是有什么恩怨,您要在此给一个小姑娘冠上这样的名号?” 他昨日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宫,只是一直在前头跪着,只盼着能够见一眼祈景帝,好能够为虞疏晚争辩几分。 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够见到祈景帝。 今日上朝,本就精神不济,又听见了容言溱这样的话,他如何不愤怒? 向来和虞方屹有过节的右相呵呵一笑,一双眼中满都是精明的光,颇为意味深长, “听说这位虞二小姐自从回京以后也不怎么得到侯爷的关注,怎么到了如今,反倒是为了这个女儿开口说话。 难不成,是因为那些流言说这位二小姐是和太子殿下与世子交往,所以……” “简直一派胡言!” 虞方屹怒目而视, “她是本侯的女儿,本侯心疼她是正常的事儿! 更何况这些是我们家事,右相大人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说完,虞方屹转过身跪下, “这些流言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子不语怪力神谈! 二皇子饱读圣贤书,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请皇上明鉴,还小女一个清白公道!” 喜不喜欢虞疏晚是他们的家事,可不能避免的是虞疏晚身上还流淌着他们虞家的鲜血。 右相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若真是在意虞疏晚这个女儿,早在当初接回来的时候就会告知所有人,而不是事到如今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说上两句。 祈景帝冷笑一声, “朕还不至于是个老糊涂,需要有人用这种怪力神谈的事情混淆视听。 老二,你也算是一直跟着大儒学习,怎么也相信这些东西?” 容言溱心中有些意外。 他昨日特意打听了,虞疏晚进宫以后去御书房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的时候也不见她面上有多少欣喜。 祈景帝更是没有给她任何东西,就连跪在前头的虞方屹也没搭理。 显然,祈景帝对虞疏晚的辩解应当是不信的。 否则的话他今日也不会这样莽撞,在大殿之上说出这些话。 可到底虞疏晚和他说了什么,竟然让祈景帝这般维护她! 难不成真的就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虞疏晚就是一个狐狸转世? 第215章 太后的义女,乐善公主 “朕看你是昏了头!” 祈景帝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开口,就见云太尉上前拱手叹息, “皇上,事情并非空穴来风,臣知道您一向不信这些,也知道事关侯爷爱女,可二皇子向来恭谦温良,怎会说出无缘无故毫无依据的话?” 他是前朝重臣,女儿又生了个皇子,自然地位非同一般。 如今云太尉一开口,一些追随着云太尉的人就立刻表明了立场, “怎会出现空穴来风的事儿? 之前这位二小姐没有回京的时候,就是没有出过这么多事端!” “这位二小姐性格乖张,之前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忤逆,侯爷还这般维护,莫不是也被迷了眼睛?” “二皇子跟这位二小姐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可能会污蔑她?” …… 祈景帝眼中划过一抹暗流。 若非昨日虞疏晚主动来找到他说了那些话,他兴许在今日这般境况下也会觉得虞疏晚是所谓煞星。 如今早就因为虞疏晚的话有了防备,再一看这朝堂之上,惊觉一大半竟然都跟云家有关! 云太尉并未察觉到祈景帝的微小变化,见众人都捧着他的话,心中不无得意。 “那依照云太尉的意思,是打算如何?” “自当……” “那是我的女儿,如何轮得到云太尉做主!” 虞方屹咬牙切齿道: “这种无稽之谈都可以被拿来当做依据,那我若是说,我女儿是天下福星,那又该如何!” “侯爷,这福星和煞星,天下人还是分得清的。” 云太尉开口,语气带着讥讽,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二小姐好像一早就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 她跟你们侯府……也没什么关系吧?” “疏晚和侯府有没有关系哀家管不着,可哀家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个孩子。” 女人虽柔弱,却庄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宫人们将太后簇拥搀扶,祈景帝直接站了起来,顾不得其他,快步下来行礼, “母后身体不好,有什么话直接让人来传就是。 怎么还特意走一趟?” “哀家若是不走这一趟,就不知道哀家的这个义女受了多大的委屈。” 太后抬手,看了一眼虞方屹,又收回了目光, “哀家喜欢疏晚这孩子。 乐嘉多年没有下落,卿安到底是有父母那一支,不能随意改了谱。 既然疏晚和侯府早就已经断了关系,给哀家做个义女,往后也不会叫人委屈了她。” “太后娘娘,疏晚……” “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是个孤儿,死在那乡村里头的好。”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虞方屹, “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应当不必哀家一一赘述。” 闻言,虞方屹一时间哑口无言。 方才还在拼尽全力地维护虞疏晚,如今却被点明父女之间感情不睦,甚至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如何不叫人感到好笑呢? 祈景帝惊诧于太后主动提起了乐嘉,更惊诧于太后要收虞疏晚做义女。 昨日与虞疏晚相处,她也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可相处不多,又如何清楚虞疏晚秉性? 能让太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主动提出要收做义女的,这虞疏晚还是头一份。 “这两日京城里面的传闻哀家也都已经听过了。 言溱连这些话都还能够放在心上,可见自己的德行不够,往后多向太子学一学。 至于云太尉,哀家要是再不来,这朝堂是不是就是你的一言堂了?” 太后看着云太尉,一字一句: “还是说如今这个皇室主子不姓容,是姓云了?” —— 虞疏晚在房中整整待了三日足不出户,一直到第四日早上,她这才走出房门。 只是一出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院子和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样。 在院子里头忙忙碌碌的小丫鬟们看见虞疏晚,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 “公主早!” “公主早,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糕点,奴婢马上给您端过去!” 虞疏晚一头雾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她怎么忙完出来还有了新的称呼? 她一把抓住了一个行完礼就要离开的小丫鬟, “什么公主?” 小丫鬟脸上的笑意更甚, “小姐这几日不曾出过房间,太后娘娘也不让咱们去扰了小姐的清净,不知道也正常。 就在小姐闭关的第二日,太后娘娘就在朝堂上宣布了收您作为义女,做乐善公主。” 虞疏晚愣住,随即面上又惊又怒,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人来报?” 那是小铃铛的母亲! 她已经经受过失去母亲的痛苦,她怎能让小铃铛也遭受?! 她快步往外走去,虞岁晚恰好过来,身后的奶娘端着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木匣子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算是撞了满怀。 虞岁晚眼睛亮晶晶地,顺势抓住了虞疏晚的裙角, “疏晚姐姐,我听可心她们说你今天大概就会出来,所以特意准备了好多东西。 算是祝贺你成为公主! 你真厉害,就算是叔叔婶婶不喜欢你,你如今也有了一个极好的母亲,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全都见鬼去吧!” 虞疏晚死死咬住下唇, “我不是什么公主,也不会是什么公主! 我现在就去宫里面找太后娘娘说清楚!” 方走了两步,虞岁晚语气急促,紧紧抓住她, “做公主难道不好吗? 疏晚姐姐,你以前那样被人欺负不就是因为身份,现在你的身份都已经成了皇上的妹妹,太后的义女,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也再不会有人说,是你勾引了太子他们! 你为什么还要去澄清? 太后娘娘疼惜你,看重你,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吗?” “太后娘娘兴许是为了解围,可我不是。” 虞疏晚一字一顿, “就算太后娘娘不将我认成义女,也不会耽误我以后会成为厉害的人。 我只会越来越好。 太后娘娘有她失去的女儿,如果我要是趁虚而入,在这个时候顶替了那位真正的公主的身份和位置,我这才叫真正的可耻!” “可是不是顶替,只不过是分走一点点的名头罢了!” “原本该完整属于一个人的东西被分裂给了其他人的时候,你让那个以此为信念熬过许多的人该怎么想?” 如果小铃铛就是靠着记忆里的那些温暖艰难地活到认亲的那一天,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母亲早就已经有了另一位女儿,难道母女之间就不会有隔阂了吗? 她可怜,被顶替的那个人就不可怜吗? 她已经遭受过这样的痛楚,又怎么能让小铃铛再受一遍这样的极刑之苦! 第216章 小铃铛回来了! 虞疏晚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求太后收回成命。 原打算先去给虞老夫人请安,眼下时间怕是不够了。 刚走到垂花门,知秋就已经匆匆而来,压低了声音将虞疏晚拉在一边, “老夫人腿脚没那么快,就让奴婢先来跟您说。 如今您的身后有了太后,可要比身后是其他人靠谱的多。 不管是太子还是世子,往后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妻子,如今一切都说得过去,可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便就是他们不提,您自己也得避嫌。 可太后娘娘不一样。 太后娘娘本就宅心仁厚,您的身份经历又让她心疼,即便是往后太后娘娘不在了,也有皇上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对您多照拂一二。 您可千万不要犯了糊涂,这往后的康庄大道可非同一般。” “太后娘娘是心疼我,在我身上看见了乐嘉公主的影子,更是希望能有一人对待乐嘉公主,如同太后娘娘对我。 这是代入的母亲身份。 可我没做过母亲,我只做过女儿,只做过被人顶替了身份的女儿。” 虞疏晚将知秋的手拉下去,目光坚定, “祖母会明白我的做法的,多谢知秋姑姑跑这一趟,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入宫了。” 说完,她直接踏出垂花门,一路往着大门去了。 可还未来得及让月白将马儿牵出来,就见慕时安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急匆匆而来。 看见虞疏晚,慕时安眼中满是惊诧,可下一瞬已经冲她伸出了手, “入宫!” 虞疏晚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中,慕时安手上一用力,虞疏晚顿时整个人就轻盈的落在了马上。 马蹄声起,墨色的长发在风中胡乱的飞舞着。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块儿,迷乱了虞疏晚的眸。 “你怎么知道我要入宫?” “与其问我怎么知道你要入宫,倒不如说,我知道你知晓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入宫。” 慕时安头也未回,声音在风中被不断撕扯,和消息一起变得不真切起来, “乐嘉回来了。” 呼吸在这一刻突然停滞,虞疏晚的眸子瞪大,手上不自觉的抓紧了慕时安的衣带。 片刻之后,虞疏晚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颤抖着声音,不断的确认, “小铃铛? 真的是小铃铛回来了吗?! 她…… 她如何了!” “她过得还算可以,原本知道她的下落后我打算让人将她护着送回来,半路上又出了点事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你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也不能再继续瞒着皇奶奶。 没想到今日乐嘉就被找到了,只是她身边……” 慕时安的声音到最后有些迟疑。 他回头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催促着, “她身边怎么了?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就说一半儿的?” “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慕时安紧紧抿唇,用力夹紧了马儿的肚子。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皇宫。 二人一路畅行无阻。 到了寿康宫外,虞疏晚竟然有些不太敢往前走了。 时隔两世,那个明媚温暖了她的姑娘在此刻面容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小铃铛还能记得她吗? 自己现在占用了她的身份,她会不会很难过? 慕时安注意到虞疏晚的踌躇,往着她的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 “怎么了?” “慕时安,你说……小铃铛会恨我吗?” 虞疏晚攥紧了自己的衣摆,低声道: “要不然你先进去吧,我……我待会儿再进去。” “疏晚?” 祝卿安有些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疏晚回过头,只见祝卿安的眼睛有些泛红,可眼底全都是高兴, “我还在想你要忙多久,听时安说,你跟乐嘉早就认识,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就在里头和姑母说话呢。 你怎么还站在外面,走,我们一起进去。” 说着,祝卿安就上前拉住她的手要往里面走去。 慕时安忽的开口, “我刚刚出去有一样东西忘了拿,疏晚先跟我去拿东西吧,稍后我再带她过来。” 祝卿安也并未多想,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们去吧。” 只是顿了顿,祝卿安看向虞疏晚, “若是遇见二皇子,他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 虞疏晚原本混沌的脑子在此刻摸到了一点头绪, “二皇子怎么了?” “不知道也好,去吧。” 祝卿安催促着。 跟着慕时安走了一段距离,虞疏晚这才开口, “母狮子,谢谢你啊。” “既然知道要谢我,往后你少气我就好了。” 慕时安看向她, “等你准备好了,我再陪你过去。 乐嘉挺好的,不曾受过什么苦。 她被一家员外收养,也算得上是正儿八经娇养着长大,当掉身上的东西也是因为员外家里出了问题,她凑了银子让员外家渡过难关。 员外家将她视作福星,也自然没有亏待过她。” 听闻这些,虞疏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泛起点点笑意, “那她要比我幸运,真好。”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那家人将她养的很好,我也已经和乐嘉讲过你这个身份的由来。” 慕时安又说道: “你有没有其他什么想问我的?” “容言溱……” 当初在御书房撒的网,想来现在怎么着也该有一些成效了。 自己不仅没能如容言溱的意去求他,反而因为他这一手操作成了个公主。 容言溱应当不至于大度到这个地步。 小铃铛的事情让虞疏晚稍稍安心,便就迫不及待的问题让她成为公主的“罪魁祸首”如何了。 慕时安眼中流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知道你跟皇伯父说了什么,总之他对云家起了警惕心。 朝堂之上,云太尉又和二皇子想要逼迫忠义侯将你处置。 虽说皇奶奶的出现将事情暂时平息了下来,可云太尉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削去一品。 近来,云妃原本要升为贵妃的,被二皇子这么一搅和,自然是晋升无望了。” 慕时安笑了一声, “这种流言蜚语的事儿,身为皇子都还参与进去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二皇子近来在国子监的日子可不算好。” 处罚有点儿轻。 但也算还好。 毕竟是祈景帝的女人孩子,能够对云家多几分警惕心,算是不错了。 “活该。” 虞疏晚冷笑一声, “盼着他这回能老实点吧。” 第217章 小碗姐姐难道不记得我了? 说完虞疏晚又看向慕时安, “你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劝我要接受这个身份的人,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公主这个身份吗?” 慕时安看了一眼她,忽地笑起来, “刘小碗,接不接受你自己心里面清楚。 可若是你能接受,往后你的路要好走许多,即便没有我和太子的帮助,你风生水起,不会比我们帮你的时候得到的东西少。 但你若是不接受,我以后也会陪着你。” “如果我不接受会不会显得我很蠢?” 二人站在一处雕花栏杆旁,虞疏晚看着池水中游曳的鱼儿,慕时安啧啧有声,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倒不如来几个笨一点儿的。 更何况,你接不接受这些,哪儿能改变得了你聪不聪明这事儿?” 慕时安揶揄道: “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笨笨的挺好的。” “你才笨。” 虞疏晚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慕时安勾起唇角, “你要是不笨的话,遇到事情就不该自己一直扛着。 没有太后你也有太子,太子不帮你,我也会帮你。 你那个父亲虽然偏心,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维护你。 你但凡聪明一些,就算是利用利用他,活得不也比现在轻松得多?” “算了吧,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还的。” 虞疏晚转过身, “且不说我与他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我不想沾染上他的一点一滴,即便如今他是真心疼爱我,可我也已经早就不需要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有些事情既然一早就知道不会改变,那么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虞方屹那般的珍爱苏锦棠,对苏锦棠说的话都言听计从,她和苏锦棠之间又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善解。 “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吧。” 慕时安微微点了点头,一直快到寿康宫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 “我给你的东西不需要还,也从未想过让你还。” “这么好,那我得多占一些便宜才行。” “我等着你来占便宜。” 几句玩笑话将虞疏晚原本心中的紧张消散去大半。 可踏入寿康宫,情绪在此刻又忍不住地攀升起来。 她紧紧抿着唇,心乱如麻,不知道待会儿应该做什么。 等听见欢笑声传入耳中的时候,虞疏晚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正殿门口。 香纱影影绰绰,屋子里的药味儿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甜的熏香。 少女清脆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其实没有受什么苦,爹和娘对我都很好。 我是记得从前的事情的,只是记得不清楚,原以为还要再过上个几年才能够找回来,谁知道时安那边找得这样快…… ……回来路上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嘛……” 瑶池撩开珠帘满脸笑意的退了出来,刚巧碰上了虞疏晚二人。 她愣了片刻,可还是向着二人行了一礼,但态度明显不如上一次那般热络, “二小姐来了,太后正在跟公主说话,今日……” “我今日来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才知道封号的事儿。 于情于理都该来跟太后娘娘说上一声,道谢一番。 可听世子的意思,娘娘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这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的事儿,该来道贺的。” 虞疏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瑶池的脸上有些不自在。 慕时安淡淡开口, “瑶池姑姑,她不是那种人。” 瑶池干干一笑, “奴婢也就是随口一说……” 三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只听见少女婉转的嗓音带着疑惑询问道: “谁来了?” 早晚都是要见面的,事情早晚也是都要说清楚的。 一直畏手畏脚不是她的风格。 虞疏晚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只感觉手心一片潮湿,可脸上已经扬起了笑,将珠帘打开,绕过屏风,径直走上前只来得及看清楚有三个人影坐着,就直接跪了下来, “臣女虞疏晚见过太后娘娘、乐嘉公主。” “你怎么进宫来了?” 太后的声音带着些疑惑,虞疏晚头也不曾抬起,道: “前些日子在忙着做一些东西,是以不曾出房门。 今日出了房门就听见乐嘉公主回来的大好消息,自然是要前来恭贺。 只是臣女走的匆忙,忘了备下礼物,还请太后娘娘和公主见谅。” “我不信你没有礼物。” 少女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娇俏活泼,却隐隐含着笑意, “当初,我给小碗姐姐的小铃铛难不成被小碗姐姐给弄丢了?” 虞疏晚心头一颤: 小铃铛还记得我! 她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抬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更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开口,若是要开口,应该说什么? 一阵香风袭来,她的双臂被一双白皙的柔夷扶住,然后拉着站了起来。 虞疏晚抬眸,只见一张出水芙蓉的美人面虽然还带着几分稚嫩,可双眸明亮,的确是自己熟悉的那双眼睛。 “你……” 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虞疏晚就不由得哽咽出声。 “我们这么久没见,小碗姐姐怎么着也不该是哭着的。” 容明月轻声开口, “是小碗姐姐教了我在和人走散之后怎么做,也是小碗姐姐告诉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我没有忘记过你,这些年…… 你还好吗?” 太后满眼惊讶, “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遭?” 她张了张嘴,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虞疏晚,她只觉得跟虞疏晚投缘,也的确喜欢虞疏晚。 可之后就出了流言的事儿,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虞疏晚是不是为了能够有一个靠山才跟祝卿安走得近一些。 毕竟一切都太凑巧了。 可虞疏晚从前救过她的命,祝卿安求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只当给一个公主的身份当做还恩了。 加上圣旨下去那么久,虞疏晚都不曾主动来过宫里,要说心中没有想法,她也着实是不信的。 好不容易亲生女儿回来了,虞疏晚就来了。 要是虞疏晚今日敢当着她的明月面说一些不好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虞疏晚的! 可谁能想到,这两人竟然是旧相识?! 第218章 那个救命恩人竟然是他! 总之,这会儿在殿内的众人心中皆是复杂非常。 容明月反倒是坦荡大方, “当初我被带走后,差点流落烟花之地,好在有人在挑选丫鬟,准备将我给挑选走。 我记得姐姐跟我说过的要藏拙,也明白姐姐说过的要抓紧机会好好活着。 我运气好,恰好去挑选丫鬟的爹娘相中了我,这才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这些年来,因为儿时被带去扬州的路上脑袋磕过,许多记忆不明了,只记得你跟一点点的家的记忆……” 容明月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睛明亮澄澈, “小碗姐姐,这些年,你可有想念我?” “我……” 虞疏晚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将眼泪硬生生逼回去,安抚的拍了拍容明月的手背,低声道: “我待会儿告诉你。” 她再次跪了下来,对着太后重重磕头, “臣女今日来,是为了乐善公主这个名号而来!” “乐善公主?” 容明月口中喃喃,虞疏晚的脸上有些发热,可语气坚定, “当初太后娘娘是为了臣女解围,这才给了臣女一个身份,臣女心中感激不尽。 只是臣女当时实在是忙一些事情,来不及知晓。 臣女的身世娘娘是知晓的,臣女与虞归晚不对付也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臣女实在是太过清楚一个人期待得到的东西最后被分裂的痛楚,小、乐嘉公主也是臣女旧时好友,于情于理,臣女自己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一道关卡。 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在圣旨和封地未下的时候将事情解决!” 虞疏晚重重的磕了头, “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不要。” 容明月抓住她的手腕,语气焦急坚定, “我知道小碗姐姐吃了很多苦,我会吃很多人的醋,可是绝对不会吃小碗姐姐的醋!” 说着,容明月也跪了下来, “母亲,求求您不要收回成命,往后我只想小碗姐姐是女儿名正言顺的姐姐,不会再被人欺负!” “小铃铛!” 虞疏晚急切低声叫她,容明月却惊喜看她, “你果然没忘记我!” 瞧着二人的互动,太后一时间为了自己这两日的思绪而感到羞愧。 看来还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慕时安低笑一声, “如今小姑姑回来,可见一切都是天注定。 外面那些说虞二小姐是灾星的人,如今也算是没了站住脚的理由。 一时封不封公主都是最为次要的,皇奶奶何必急于一时呢?” 倒是一番话将眼下困境解除。 太后心下微微松了口气,面上也多了些笑意, “明月才回来,一切都先慢慢来,不着急。” 虞疏晚还想要争论几句,却被容明月拉着手腕往一边过去,实在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等到总算只剩两人的时候,容明月这才低声道: “你在京城中过得不好,这个身份能帮你的那样多,凭什么不要?” 容明月郑重其事, “当初你护着我,不让我被刘春兰欺负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我是一辈子的姐妹。 如今一个虚名,能够将你我都联系起来,彼此过的更好,又有什么不行的? 我吃过的苦只有在生病时候喝过的药,我的爹娘也很疼爱我,可是姐姐,你说过你也很想要一个母亲的疼爱的,我把我的母亲分你一半。” 她分明只有十一二岁,可说出来的话却叫虞疏晚的心头一颤。 上一世至死她都没听说过小铃铛回来的消息,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小铃铛。 小铃铛没有忘记她,还说要给她分母亲…… 虞疏晚的鼻子一酸,低声道: “傻丫头,父母哪儿是能分的? 有一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呵护你,这是你本就该有的福气。” 为了避免容明月再说什么,虞疏晚直接岔开话题问道: “我方才听慕时安说,你回来的路上突然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见虞疏晚提起这个,容明月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这件事我不瞒着姐姐,但姐姐也不要告诉时安他们。” 听着这话,虞疏晚心下就有了些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 容明月摇头,面色凝重起来, “原本我们是在古栈桥那里歇脚的。 时安派去的人找水去了,我身边的丫鬟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以为是她走错了路,就没在意,自己去找她。 结果半路上遇见了有人在调戏她,我这才发现我已经离开古栈桥很远了。 恰好有人路过救了我……” 容明月说完,看向虞疏晚道: “虽说是救命恩人,可我总觉得不对。 这一次也是对方帮我打点好了一切,送我入了宫。 一切都太顺利了。” “你是怀疑那个救你的人?” “是。” 容明月紧紧抿着唇,目光之中带着些许不安, “姐姐,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怀疑别人? 毕竟对方救了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未免太巧合了,还是多防备吧。” 听闻虞疏晚的话,容明月有些意外。 她们二人相识的时候,虞疏晚可算得上是善良的有些过头。 她看似冷漠,却实则最为渴望温暖,口口声声说再多的道理,还是那个会偷偷藏一些吃的给被拐来的孩子做口粮的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小碗姐姐跟原来变化这么大了。 “我会的。” 容明月点头。 虞疏晚问她, “这事儿你为何不跟慕时安他们说?” “有些事情没有证据,若是说了,会让好人寒心。” 容明月笑道: “小碗姐姐,这是你跟我说过的,我一直都没忘记。 而且,今晚会预备家宴,我会请他来,到时候还请姐姐帮我看看掌掌眼才是。” 这一点上虞疏晚自然是愿意的。 可对于容明月说的那个“救命恩人”,虞疏晚心中早就有了八成的猜测,对方很可能不是什么风光霁月的人。 若真是风光霁月,就不会巧合到像是个话本子,更不会在来了京城后就知道帮小铃铛找到入宫的途径。 她信有人是纯粹的善,可却难信这样的人会流于世间,还那么恰好地出现在事情的关键点上。 她也很好奇,这个救下小铃铛的人是谁。 太后对虞疏晚的态度亲热了许多,连带着瑶池都对虞疏晚多了几分殷切。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这些。 只是等到暮色沉沉,华灯初上,那个救下小铃铛的人前来赴宴时,虞疏晚的脸上神色几乎要尽数龟裂。 怎么是他!!! 第219章 贺公子当真是好巧的巧合 丝竹悦耳,宫娥们娉娉婷婷的身影在烛光中穿梭。 美人如云,容明月靠着太后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另一侧的位置空着,那是稍后祈景帝的位置。 慕时安坐在容明月的下侧,正在跟离戈说着话,自己则坐在祝卿安的身边。 “贺公子到——”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来人芝兰玉树,容颜俊美。 即便是一身的粗布麻衣,也没有掩去他的半分风华。 虞疏晚甚至能够听得见一边祝卿安低呼声, “这京城里面什么时候还出了这样优秀的男儿,瞧着好生风流的模样,都快赶得上时安他们了。” 的确。 眉目如画,精致宛如雕刻出来的娃娃一般。 不仅是这一世,上一世的贺淮信亦是崭露头角的时候就被京城小姐们奉为了春闺梦中人。 生的这样一副好皮囊,加上那样清冷矜贵的气质,若是没有女子为他倾倒,那才是怪事儿吧? 她曾与这人抵死缠绵,也曾在情到深处见过他动情的模样。 可那些都是假的! 自从她发现了贺淮信爱慕之人是虞归晚以后,她就只想离开。 那是她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意识。 可贺淮信也是第一次撕开了伪装的面具,将她囚禁,日日虐待,又在虐待中一遍又一遍地诉说对虞归晚的爱。 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些已经遥远在上一世的疼痛在此刻也慢慢地泛起痛楚来。 最后被贺淮信从头开了一条刀痕灌了水银,褪去一身人皮,又被桐油淋满全身,最后一把火烧死的痛苦此刻再次明显且清晰地伴随着不甘和痛苦在心头嘶吼嚎叫! 为什么千帆过尽,贺淮信还活着! 虞疏晚的身子变得冰凉刺骨。 她止不住的有些打着寒颤。 她以为,她既然是恨毒了这一根上一世的救命稻草,再见她定然不会手软,必然冲上前手刃仇人,将胸腔里面的那一股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可她错了。 原来面对上一世曾杀了她的人,从心底攀升起来的痛苦恐惧还是让她难以启齿。 她不是被贺淮信折磨了三日,也不是三个月,而是整整三年! 是虞归晚欲擒故纵容言谨的三年! 三年的时间将近一千个日日夜夜,对于贺淮信的恐惧早就已经深入骨髓。 一边的祝卿安没等到虞疏晚的回复,转头看她,顿时变了脸, “疏晚你没事吧? 怎么脸色这般苍白?!” 容明月立刻从太后身上起了身飞向虞疏晚,眼中带着慌乱, “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虞疏晚从牙缝里面挤出三个字来,整个人如坠冰窟,冷的她不断的颤抖着。 容明月可不信她这话,仰着脸看着太后, “母亲……” “别担心,哀家……我让瑶池去请太医!” 太后也没想到会突然之间出了这事儿,慌忙让人去请太医来。 虞疏晚脑子里现在宛如走马灯一般,不停的转动着前世跟贺淮信的种种。 当初祖母去世后只有贺淮信是在对她好。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垃圾,是个不得主人家喜欢的“打秋风的亲戚”。 宋惜枝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总不能天天去。 她宛如一个傻子,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离侯府不远的一处废弃凉亭里面看着外面的风起风息,云卷云舒。 遇见贺淮信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会去。 两个人可能一天无言,一直到日落西山各自分离。 贺淮信会在凉亭里面背书,时间久了,虞疏晚怔怔的问了一句,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很漂亮的诗句,是什么意思?” 贺淮信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疑问给问到,反倒解释了一通,末了道: “寓意不好,不该让你听见的。” “上次还未谢过公子,此次一并谢上,只是公子这些日子怎么也时常来这儿?” “你当初哭得很厉害,怕你想不开。” 贺淮信静静地看着她,缓缓的笑着, “你说话很有意思,比如你说这句诗很漂亮。” 一来二去,二人的话匣子似乎就此打开。 可若是让虞疏晚再选一次,她只恨不得将贺淮信整个人塞在那洒满夕阳的凉亭下淤泥中。 慕时安皱起眉,不动声色地将虞疏晚目光隔绝。 旁人不知道,可是他是清楚虞疏晚有多少次想要杀了贺淮信的。 分明第一次见面,可虞疏晚更像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虞疏晚的异样,也只怕是跟贺淮信有关。 他借着去搀扶虞疏晚的动作低声道: “这就是你想杀的人? 如今你看见他都已经如此,你确定你还有杀他的勇气?” 虞疏晚攥着慕时安的手越发的紧,似乎指尖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慕时安不动声色,继续道: “我瞧了,这个贺淮信也不过就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刘小碗,你想清楚,你可是乐善公主,忠义侯府千金,真要被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给压下所有的气势?” “……慕时安,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挺讨厌的。” 虞疏晚缓过来一些,转而看向他,又苍白一笑, “但是谢谢你。” 是啊,这一世分明她站在顺风口! 所有的事情她都有主动权,更何况如今还有小铃铛站在自己的身边? 太医也恰好过来,把完脉后只道虞疏晚是气血不足,方才经脉运转岔了气,只要好好修养就没事儿。 容明月怎么也不肯再回去坐着,紧紧贴着虞疏晚道: “我要跟姐姐坐一起,姐姐身子不舒服,我要保护她!” 太后虽然有些失落,可心里也知道若不是虞疏晚从前帮容明月许多,容明月也不会这般袒护她。 两个人…… 都是好孩子。 她目光落在还站在殿中的贺淮信,眼中划过一丝赞赏,缓声道: “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草民今年十六岁。” 贺淮信的背脊清瘦,不卑不亢的行礼道: “今日才知道这位容姑娘的身份,之前只道是入宫寻找亲人的,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贺大哥帮我许多,哪儿有冒犯?” 容明月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虞疏晚的手,虞疏晚垂下眼帘,随即抬眸,带着几分讽刺开口, “贺公子还真是赶得巧,怎么刚好就遇见了乐嘉,将人一路送进京城。 贺公子似乎…… 很是拮据,又为何会帮旁人?” 第220章 认亲家宴 这些话算得上有些咄咄逼人了。 就连一向觉得虞疏晚说话体面妥当的太后都忍不住频频看向她。 瑶池借着来倒酒的动作低声提醒虞疏晚, “这位贺公子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小姐就算是心有不满,也该对他以礼相待。” 虞疏晚抿了抿唇,只是看着贺淮信不说话。 苦心失手,怨不得旁人。 但凡她才重生来的时候就赌上一切不管不顾叫人去杀了他,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祸端。 可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 贺淮信透过人群静静的看着虞疏晚,半晌这才垂下眸子, “我只是在路上刚巧遇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姑娘。 君子论迹不论心。 我的确没想过要帮公主,可既然是顺路,照拂一二而已,也算不得多么费心费力。” “那按照贺公子所言,一切都是巧合了?” 虞疏晚轻笑一声,端起酒盏站了起来, “乐嘉公主性格单纯,天真可爱,能够得到公子搭救实在是幸运。 公子应当不会辞了我这杯酒吧?” 虽是笑着,可虞疏晚眼底翻涌的恨意依旧被一边坐着的容明月看的一清二楚。 容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默不作声的拉住了虞疏晚的衣摆。 不管姐姐做什么,她都相信姐姐。 贺淮信抬眸,和虞疏晚的双眼对视,却并未端起酒盏,反倒是倒了一杯茶, “在下不胜酒力,也只能以茶代酒了,还望小姐莫怪。” 虞疏晚勾了勾唇,讽刺一笑。 今日到底是小铃铛的家宴,太后也在这儿,有些话并不方便说。 虞疏晚一言不发的饮尽杯中酒重新坐下。 她悄悄捏了捏小铃铛的手,转而低声道: “以后不要跟这个人接触,他……” 话说到这儿,虞疏晚又有些犹豫起来。 她让小铃铛不要跟他接触,她会信吗? “好。” 容明月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小声说道: “我信姐姐。” 一句话让虞疏晚的心头顿时暖意横流,连着方才升起的那些戾气和恨都平息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为何方才突然发难,可这毕竟是家宴,眼前人又是自己掌上明珠的恩人,太后也不会任由气氛就这样尴尬下去,主动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你也是进京而来,是为了什么?” “刚好进京寻一人。” “那你可寻到你要找的人了?” 太后问道,贺淮信顿了顿,开口道: “有些难,但在下会找到的。” “不如你告诉哀家,想要找的人是谁,哀家自当会帮你去找寻。” 找人的借口总比是要来京城考取功名的名义好。 若是来京城考取功名,少不得还要惊动祈景帝安排。 可到时候的麻烦事儿多了去。 但是把容明月送回来,不算过分的要求都无碍。 贺淮信摇摇头谢绝了太后的好意, “本就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在下要找的人只能够在下去寻,实在不必惊动了您的凤驾。”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了急匆匆的声音, “朕来迟了,乐嘉可有怨恨兄长?” 一身明黄龙袍的祈景帝身后跟着两位皇子走了进来。 他在看见容明月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跨步向前紧紧握住容明月的手, “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我在外面不苦,我还记得哥哥带我去摘桂花,你让瑶池姑姑一起给咱俩做桂花糕的时候呢。” 容明月眨着眼睛,笑容甜甜。 虞疏晚并不说话,只是顺从的如其他人一般跪在一边。 她能够感受到容言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虞疏晚心中不由得苦笑。 看来,自己还真是招惹错了人。 可若是再重来一次,她兴许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身后无人。 还在这儿思绪胡乱的飘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一暖,对方轻巧的将她扶了起来,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你既然是母后认定的公主,也算得上是朕的皇妹,何须多礼?” 虞疏晚心下一惊,张嘴就要解释,一边的容明月已经嗔怪的将虞疏晚拉了过来, “还说呢,姐姐的封号都还没有给人拟定,圣旨都没有下。 若是有人不长脑子,欺负了姐姐,那可怎么办? 皇兄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在对待妹妹这件事情上神经大条的很。” 容言谨此刻开口, “虞二小姐如今应当也不适合被封做公主吧? 若是父皇喜欢,大可将虞二小姐收做郡主。 毕竟忠义侯都还在,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忠义侯他们欺负姐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传出去好听不好听?” 容明月哼了一声, “她是我的姐姐,这是我一早就说过的。” 看得出来,兄妹二人幼时感情深甚笃,如今久别重逢,竟然没有半点的违和。 “好好好,这件事儿我放心上就是了。” 祈景帝亲自给虞疏晚倒了一杯酒, “这是兄长的不是,给你赔罪一二?” 如此这般,当真是让虞疏晚有些受宠若惊。 可虞疏晚心中也清楚,这些并非全是因为容明月的话,而是自己让人送过去的那些草图。 她这两日在家中不眠不休的就是为了那一日001投射给虞归晚的图纸。 先自己去尝试,再去一点点改良。 即便到时候虞归晚再拿着那些东西出来,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半分 而这些东西正是祈景帝想要的东西。 虞疏晚其实有时候很不明白,分明虞归晚那个时代创造出来的东西要比他们这儿好的太多,为什么还要出卖运气和幸福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跟她这么一个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人去争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可不管怎么样,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一场宴会越发的热闹,方才的一切都好像不值一提。 虞疏晚并不爱喝酒,可难免闻见他们身上传来的酒气。 时间长了也总感觉有些脑袋昏沉,和容明月说了一声,就悄无声息去外面透风。 虞疏晚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贺淮信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她坐在一处凉亭,静静的看着水中波光粼粼,又想起来两人上一世时常见面的那个废弃凉亭。 不得不说,之所以会那么恨贺淮信,是因为在发现贺淮信的真实面目之前,他伪装的一切都太完美了。 她被人嘲笑的时候,贺淮信会默不作声的带着她爱吃的点心坐在她身边,听她絮絮叨叨。 那个时候的她是被所有人当初玩笑取闹的存在。 她偷偷的哭,贺淮信只在最后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你放心,我以后会为你报仇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二人成婚后,贺淮信一路扶摇直上,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人都被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和借口一一向她道歉。 第221章 看着你恶心,杀你怎么了? 可人间本就是真心瞬息万变,又或者,当初贺淮信的所谓真心,也不过是在追寻心爱之人路上的调味剂罢了。 虞疏晚失神的看着柳条柔弱的在风中摇曳,身后忽然传来贺淮信的声音, “虞二小姐似乎很恨我。” “既然知道我看见你就讨厌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虞疏晚瞬间回了神,声音也冷了下来。 她并未回头,只是抚摸上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点一点的转动着,似乎下一刻就按捺不住将镯子里面的毒针射向贺淮信。 贺淮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可我与小姐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小姐就这般恨我。 事先恩怨总有源头,小姐也总该让在下做个明白鬼吧?” “没有源头,我就是不想看见你。” 虞疏晚转过身,目光冰冷如剑, “你长得让我感到恶心,所以,我看见你只想杀了你。” “看来,我的确是在无意之间得罪了小姐。” 贺淮信向前一步,虞疏晚猛的站起呵斥, “别靠近我!” 贺淮信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沉默着收回脚,道: “你的香囊掉地上了。” 虞疏晚斜撇了一眼地上,果然就瞧见香囊落在地上。 她直接将香囊踢入池塘中,冷笑一声, “我宁愿不要。 听闻天下读书人最是自视清高,自尊心也是一等一的强。 贺公子倒是跟我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即便我如此说,贺公子还是宛如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确恶心。” 就算对面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些毫不客气充满攻击的话也都会黑了脸。 贺淮信握紧了袖子里的拳,面上晦暗不明,忽的开口问道: “我刚才说过,我来京城是寻人的,这两人恰好都与虞二小姐有关。 想来,虞二小姐也能帮在下解惑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你解惑?” 虞疏晚眼中写满了轻蔑, “滚开,离我远一点。” 两人的独处让虞疏晚只觉得浑身都像是长满了刺,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可两人擦肩的瞬间,虞疏晚的手腕还是被贺淮信攥住。 虞疏晚的身体立时僵硬了起来,整个人顿时宛如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上,蚀骨的寒意再次扑面而来。 “放手!” 虞疏晚从牙缝里面挤出两个字,狠狠的翻身将他按在地上,手上一个用力,就将贺淮信方才碰过她的手腕狠狠折断。 偏偏贺淮信只闷哼了一声,脸色顿时惨白下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 “我说过,别碰我,恶心的东西!” 她一字一顿。 贺淮信却用尽了力气别过头,眼中是不解和困惑, “你很恨我。 否则你不会找人来追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哪里招惹了你? 我是锦官城人士,你即便没有回京城之前也和锦官城远隔千百里。 虞二小姐,到底是为什么?”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下意识重了几分,贺淮信忍痛再次问出。 虞疏晚看着眼前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苍白又想勉力维持体面的脸,恨意一寸寸在心头攀升。 她低声道: “我已经说过,我就是讨厌你。 如果你非要问是为什么,那你就当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杀了我。 我就是要先下手为快。 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依照你这个猪脑子,早晚就是死。 今日在皇宫,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缘故接近的小铃铛,但是到底你将小铃铛给送了回来,这个恩情是今天不杀你。 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见到我,记得绕路走。” 她手下动作更重了几分,贺淮信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虞疏晚满眼厌恶,正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将他一脚踢到荷花池中,就听见了容言谨的声音, “疏晚。” 虞疏晚松开手,她站起身子转头看他。 两人一言不发。 “外面风大,我们该回去了。” 许久,容言谨还是选择跳过了方才看见的那一幕。 他不敢去问虞疏晚为何要对贺淮信那般,也不想问。 虞疏晚身上的秘密要比他想象之中的多。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 他可以不问。 只要是能够看到虞疏晚每日高高兴兴的,他就很满足了。 虞疏晚惊讶于他的闭口不提,可也没傻到去质问容言谨为何不问。 麻烦事儿能少一件是一件,更何况容言谨就算是问了,她也不见得会回答。 两个人并排走着,身后的贺淮信则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你是刚才喝了一杯酒才觉得闷?” 容言谨问道: “你若是不胜酒力,就少喝一些。 那些果子酒虽然入口甘甜,可喝到最后后劲很大。 我那儿有去岁的桃花酿,味道极好,也喝不醉人,若是喜欢,我叫人送去府上。” “不必了,殿下好意臣女心领。” 上一次既然都已经将话给说开了,没有必要继续相互纠缠。 斩不断理还乱不是虞疏晚的作风。 可容言谨忽的站住脚叫住她,眼中带着些忧色, “你在怪我不够信任你。” 虞疏晚也站住脚,只是笑道: “殿下这话从何而来?” “因为上一次。” “我向来如此,殿下只是认清了臣女。” 容言谨沉默下来。 虞疏晚正要开口离开,他忽的上前,将一块热热的坚硬的东西塞在了她的手心, “我之前说过会护着你,就不会变。 这块令牌,你也不必还给我。 若有什么事情,拿着它来东宫,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将东西塞在虞疏晚手上,容言谨就迅速的后退一步,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他的步子极快,虞疏晚皱着眉头看向手上的令牌。 光凭借这令牌上的温度,虞疏晚都能够想到容言谨内心的纠结。 她万万没有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容言谨还是愿意护着她。 容言谨…… 虞疏晚攥紧了令牌。 不管如何,她还是得找个时间将令牌还给他。 有些东西没有结果,就不该有开始的理由。 等回到宴席间,容明月已经有了两分醉意,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姐姐,我想听你给我唱歌,就小时候你哄我睡觉的歌。” 一边的太后有些吃味, “这个丫头从回来到现在,口口声声都是她的姐姐,可见是不想我的。” “想啊。” 容明月两颊绯红,娇憨可人, “我可想可想母亲了,可是如果没有姐姐的话,我应该早就见不到母亲了。” 第222章 虞二小姐,你好像很怕我 “公主这是醉了,不如就先去歇着吧。” 虞疏晚看着容明月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太后心疼女儿,自然也不会继续拖着她。 可一抬头就发现少了个人。 她蹙起眉头,问向一边的瑶池, “那位贺公子人呢?” “八成是吃酒吃醉了,去外面吹风醒酒呢。”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将容明月扶起,面上嫣然一笑, “我带你去休息。” 容明月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倒在虞疏晚身上,撒着娇嘟嘴, “我要姐姐哄我。” “好。” “姐姐今天陪我,哪儿都不许去。” “好。” 容明月嘀嘀咕咕的说了许多,虞疏晚只一味的应好。 后殿是急匆匆收拾出来的一间偏殿,可即便是收拾的匆忙,也能够看得出布置的有多么用心。 寝殿内云顶檀木做粱,水晶雕塑的莲花烛灯将整个屋子照的碧丽堂皇。 琉璃珠大大小小落为珠帘,宛如一场雨,在烛火下影影绰绰。 六尺宽的拔步金丝床上花纹繁琐精美,贵千金的鲛纱被轻轻拂动,屋内熏香清甜,只叫人觉得眼前一亮。 容明月回来以后反倒更像是酒醒了一般,趴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滚回来趴在床沿上,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虞疏晚。 “怎么这么看着我?” 虞疏晚绞湿帕子,上前给她仔细的擦着脸,声音温柔, “不胜酒力怎么还喝这么多?” “因为感觉像一场梦。” 容明月傻傻的笑着, “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只要活着,我们就会有再见的一天。 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虞疏晚点了点她的鼻子,容明月忽然间却掉了眼泪,眼圈红红,歪着头问她, “我听时安说了,如果不是你给他讲了我的事情,一起分析,肯定找不到我。 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虞疏晚听出来不对,皱着眉头问道: “是不是你养父养母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对你好?” 容明月沉默下来。 虞疏晚沉下脸, “我就知道,他们要是真正的对你好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离开。 他们怎么欺负你的你告诉我,我必然要去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其实他们对我挺好的,但是捡来的孩子和亲生的孩子总有区别。 前年的时候他们生了个男孩儿,宗族又给他们过继了个女孩儿,我自然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容明月撇了撇嘴,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不管后面是怎样,他们好歹是将我养活了下来。 不然的话,我可能真的撑不到你们来找我了。 姐姐,这件事儿我不想告诉母后他们,也算是我还恩。” 虞疏晚沉默着将她抱住,许久才低声骂道: “还是个傻丫头,幸亏找到你了,否则……” 上一次小铃铛没能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对养父母的缘故? 将思绪一一拉回,虞疏晚垂下眼眸,心中万分复杂, “我听你的,但往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大胆的反击回去。” 容明月破涕为笑,又有些好奇的问虞疏晚, “姐姐之前是和那个贺公子有什么过节吗?” 今日她看见虞疏晚眼中的那些恨意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他不是什么好人,往后你离他远一些。” 提到贺淮信,虞疏晚的眼神都冰冷了几分。 容明月乖乖点头,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姐姐,姐姐也只管告诉我,我如今也能护着姐姐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温情脉脉,暖意横生。 一整夜两姐妹抵足而眠,絮絮不知到了何时才沉沉睡去。 容明月第二日依旧舍不得让虞疏晚离开,可虞疏晚还有事情要办,实在留不得。 太后看着两个人的黏糊劲儿也不由得好笑, “拿着这块令牌你就能够随意进宫,更何况身份也在那儿,你们两个有什么好惜别的? 哀家记得虞府的府邸离宫不远,等到你姐姐的事情忙完了,你出宫也行。” 听到这些话,容明月这才算是恋恋不舍的放走了虞疏晚。 眼见虞疏晚要走,容明月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连忙叫住她,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一番,这才恢复了满脸灿烂的笑意, “那姐姐你先忙,等你忙完来看我!” 虞疏晚笑着点头。 等出了宫,她脸上的笑意这才淡了下来。 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苍白的男人,虞疏晚目不斜视的往一个方向离开。 可偏偏贺淮信就像是看不懂虞疏晚的眼色一样,执拗的叫着她, “虞二小姐留步!” 虞疏晚充耳不闻。 看来这个男人昨天夜里运气好,没能滚入荷花池淹死,也没能被这萧瑟秋风给冻死。 没意思。 凭什么祸害遗千年,老天这个不长眼的,难道就不知道让雷公电母干点儿正经事,劈死这些烂心肝的人得了。 见虞疏晚并不停留,贺淮信快步而来。 恰巧旁边就有一条小巷,虞疏晚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巷子中。 贺淮信追了进去,还未看清楚里面,脖子就被紧紧掐住,窒息扑面而来。 “我记得昨天晚上就警告过你,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杀了你这件事儿从没有做过假。 昨天已经放过你一马,没有今日再放你一马的道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 “还是你以为,我是放马的?” 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心中有声音在不断的叫嚣: 只要杀了他,就能亲手斩断前世梦魇!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理智一寸寸被吞噬,贺淮信的脸也涨得通红。 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弱万分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大的手劲儿。 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 倒不是虞疏晚突然想放过他,而是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入巷子中,长刀差点斩断虞疏晚的手腕。 好在虞疏晚反应迅速,及时抽回了手。 可白皙的手腕上依旧落下一道血痕,迅速的沁起一层血珠。 黑衣人倒没有继续追着虞疏晚,反倒第一时间将贺淮信扶住。 “我……咳咳咳咳!” 贺淮信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开始疯狂的咳嗽起来,恨不得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贺公子既然身边有如此本事高强的人,又何必遮遮掩掩,跟我在这儿扮猪吃老虎呢?” 虞疏晚将血迹拂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说来好笑,昨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人,身边却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 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接近乐嘉的真实目的了。” “我对乐嘉公主的确没有任何所图。” 半晌,贺淮信才缓过来,嗓子痛的厉害,沙哑着道: “我没有骗你。 我身边的人也只是江湖中人。 我要找的人是你的姐姐,是你姐姐帮了我许多。 我找你是想要问你为何要杀我,以及你姐姐为何要帮我…… 虞二小姐,你好像很怕我。” 第223章 是我把你打爽了吗? “怕你?” 虞疏晚挑衅的勾起唇角, “怕你活太久,脏了我的眼睛?” 贺淮信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得不说,贺淮信的冷静是虞疏晚一直以来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贺淮信都不曾慌乱过。 除了在虞归晚的事情上失态。 瞧瞧,昨天她折断了他的手,今天又差点掐死他,他还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自己。 真叫人恶心。 “你这双眼睛最令我讨厌。” 虞疏晚一字一顿,想起来姜瑜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忽然恶劣的笑起来, “贺公子,上一个如你一般的人,如今已经成了这京城里面的一条狗。 你说你是会成为人上人,还是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即便好脾气如贺淮信,此刻神色也逐渐冰冷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虞二小姐,让我成了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乐子。 可我想告诉虞二小姐,莫要欺人太甚。”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不知廉耻往前凑?” 虞疏晚笑道: “你若是不说这些话,我还当你就是喜欢被我打。 不然也不会被我打了一次又一次,还要往我面前贴来贴去。 是我把你打爽了? 你要是实在喜欢被打的滋味,我如今也算是小有权利,把你送进大理寺挨挨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 “少在我面前你你你我我的。 你要是想死的话就将就人给弄走,我现在就成全你,你要是个孬种现在不想死,那立马离我远点儿。”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他,贺淮信忽然笑起来, “听闻虞二小姐不一般,如今一见果然不一般。 我记住你了,虞疏晚。” “那你就把姑奶奶的名字记得清楚点儿,别忘了午夜梦回的时候,看看我有没有提着刀去找你。” 虞疏晚直接朝前走去,贺淮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黑衣人也拦在了贺淮信身前,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满眼警惕的看着虞疏晚。 “怕什么,这么怂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啊。” 虞疏晚目不斜视,一直到擦肩而过,这才轻飘飘的对紧张的二人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贺淮信也反应过来被虞疏晚戏耍了。 他忽的笑起来,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的多。 京城的姑娘都是这样有意思吗?” 看来还是没有绝了他想要和自己搭讪的心。 虞疏晚连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府上,虞老夫人早已等待多时。 看见她忍不住开口责备, “那样大的事情你怎么这般任性,小心会惹了太后娘娘不快。” “我若是不去,恐怕才会惹了太后娘娘不快。” 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和虞老夫人简单的提了提,虞老夫人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缘分,你可没有骗我?” “这种事情我骗祖母又有什么用呢?” 虞疏晚顿了顿, “侯府和虞归晚那边可有消息来烦扰祖母?”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虞老夫人有些意外,毕竟之前虞疏晚也没有关心过那边的事儿。 可虞疏晚如今问了,她自然也要回答, “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只听说是虞归晚如今老实在山上养伤,景洲在那边暂住,只为着能够照料她。” “看来虞景洲很是喜欢这个妹妹。” 虞疏晚不以为然。 按照虞归晚和系统001的对话,自己就算是想出手阻止,恐怕也没有办法改变虞归晚恢复面貌一个月后回去的既定事实。 如此一来,她倒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算来算去,虞归晚的手段也就只有那些。 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是着了什么迷会被她利用的团团转,如今看来都是低劣幼稚的可笑。 可虞老夫人见虞疏晚沉默下来,只以为虞疏晚是伤心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虞疏晚的手, “你哥哥从小就很想要一个妹妹,后来,你母亲又是在庄子上生的你,他只觉对你亏欠良多,这些年来都是在尽力弥补。 你哥哥重情重义,如今被蒙蔽,又怎会一时之间就能割舍下他们之间是十四年的感情? 可你哥哥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时间久了也能够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貌。 到时候他心里头清楚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再站在那人的身边,只会全心全意的帮着你。” “他帮不帮我都无所谓,对于他来说,他没有我这个妹妹,对于我来说我也没有他这个哥哥。”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不过…… 他们二人并无血缘关系,虞归晚心思深沉,我担心的是两个人之间所谓的兄妹情会不会变质。” 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虞疏晚并不担心。 她甚至巴不得两个人锁死。 一个没脑子,一个把对方玩的像狗一样,简直是天作之合。 虞老夫人却很是笃定, “不会。” “为什么?” 虞疏晚有些惊讶,虞老夫人摇摇头, “你哥哥有自己喜欢的人,对虞归晚的的确确就是兄妹之情。” 这还是虞疏晚第一次听说虞景洲有喜欢的人的事儿。 不过她一向对虞家人没什么上心的,自然而然也没把这当回事儿,三言两语就岔开话题, “祖母,这两个月要不然我先带你去外面走走,就当做散散心了。” “怎么突然之间要带我出去走走了?” “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带您出去走一走,刚好年关时候回来,不好吗?” 虞疏晚撒着娇。 这两个月虞归晚就要回来了,她总得想办法先将祖母送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行。 否则留在京城里面,她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宁,总惦记着祖母会不会出事。 盯着虞归晚总比像是盯犯人一样盯祖母好。 可虞老夫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以来虞疏晚的辛苦她都瞧在眼中,恐怕就是想让自己散散心,这才想带着自己出去走走。 “祖母知道你是心疼祖母,可祖母也心疼着你呀。” 虞老夫人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发, “看着你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这副明艳大方的模样,我这心里头只觉得欣慰。 你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如今是你在努力的时候,我又怎能拖了你的后腿? 我就在京城里头,若是你父亲他们再来我还能够帮你挡一挡,她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祖母永远支持你。” 虞疏晚的心头宛若一阵暖流注入,她环抱住虞老夫人,声音闷闷的, “祖母,你怎么那么好呢? 我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孙女儿。” 第224章 疏晚姐姐,我想留在京城帮你! 虞老夫人不愿意出去,虞疏晚还是想方设法的劝着她。 和虞归晚之间的斗争马上就要拉开帷幕,她着实不想要让自己的软肋留在京城之中被人拿捏。 可这些话,她又有些不好跟虞老夫人说明。 就虞老夫人这个性格,若是知道了真相必然会想要留下来,倒不如她想一个好的借口,将人给送出去待上一段时间。 “祖母虽然没说,可我记得祖母曾讲过护国寺山下有您的好友。 听闻进来府上要有添丁,您这么久没有跟她见过,光靠着平日里的书信总觉得纸上情浅。” 虞疏晚笑着开口,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祖母动身去那里好好散散心。 我在京城里面把事情都安排好,到时候直接过去接祖母,一起去外头走走,如何?” 前两日的时候虞疏晚就特意让苦心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如今也算是做了借口。 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虞疏晚说起了自己的好友,于老夫人的心头当真是忍不住一动。 她与好友是年少相知,后来嫁人以后见面次数越发的少。 “那位老夫人的贴子送去侯府好多次,也就是孙女才在从前门房那儿得知这个消息,祖母去就是了。” 一顿连哄带骗,可算是让虞老夫人点了头。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可心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上次的事情……” “我做什么事儿都有我自己的想法,没有额外交代,就不必你去多做。” 好歹是跟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人,虞疏晚的口气重了几分,可一看到可心红红的眼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事情是个教训,平白惹出许多风波。 往后你自己记得就行了。” 可心揉着眼睛,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又扬起笑来, “小姐现在累不累,饿不饿,奴婢去给您准备吃的!” “不用了,我先去睡会儿,晚些时候再说吧。” 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又在昨日遇见了贺淮信,要说她心中没有什么波澜,不怎么累,那全都是骗人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亲手反抗了贺淮信,发现他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之前时常困于梦魇之中,如今也能安稳到天明。 苦心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只有那条腿还有些跛。 好的大夫和药都在源源不断的往苦心房中送去,苦心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奴婢用不着这么多好东西。” “我说你用得着你就用得着。” 虞疏晚将香料一点点扫在盒中,抬眸看向她, “虞归晚要回来了,我的身边得有一个会功夫的。 可心拳脚不如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怕会连累了她。 你早一些恢复好,我也更有胜算一些。” 苦心心中一惊, “可是大小姐当初是伤害的老夫人,难道侯爷和夫人都同意她回来?” 这也不怪苦心惊愕,毕竟那可是虞方屹的亲生母亲。 更何况,就算是苏锦棠闹来闹去,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也只敢让虞景洲照顾虞归晚,把日子过得好一些而已,没有提出要接回来的话。 可如今虞疏晚说虞归晚要回来,怎么看都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夫人就算是心疼大小姐,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将人接回来呢?” “虞归晚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虞疏晚嗤笑一声, “最多一个月她就回来了。 我想方设法将祖母先送走就是怕到时候会波及无辜,我能用的人少,你若是不能尽快好起来,我也不敢用你。” 苦心一听,急忙开口道: “奴婢能保护好小姐!”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虞疏晚说完以后又看向苦心, “你身上的秘密我一早就说过不会问你,可架不住你这两日夜间梦呓。 真不需要我帮你吗?” 这些日子苦心睡在暖阁外,夜间的啜泣和低语她也是听见了一些的。 苦心一愣,有些紧张的抓住自己衣角又迅速松开,面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 “不用了。 如今外人瞧这小姐很是风光,可奴婢是清楚知道小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也知道小姐举步维艰的厉害。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 奴婢一早就已经认命了,只要是能够好好活着,奴婢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故作轻松的笑起来, “当初小姐能够将奴婢从花房救出来留在身边伺候,奴婢就已经很高兴了。 其余的,奴婢没有想过。” “一切看你。” 虞疏晚并未多言, “我如今事情多你一件不多,少你一件不少。 我能帮你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帮,不能那也没有办法。 这些时日就先好好养身体吧,我们时间不多了,京城里面的事儿你比可心更敏锐的察觉不对。 若有什么不对,尽快来告诉我。” 离开房间,虞疏晚站在院子中,看着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开始片片掉落泛黄的叶子,眉头微微蹙起。 她一早就觉得苦心的身份不简单,如今看来还真不是她想多了。 若真是不在意,苦心也不会在梦中呼唤着双亲。 若是她的事情能够告一段落,苦心的事情她也是要放在心上的。 思绪还未拉长,虞岁晚就已经兴冲冲的过来了, “疏晚姐姐!” 虞疏晚转过头,虞岁晚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高出了小半个头,小脸蛋白里透红,精致漂亮的像画上的小仙女。 如今的虞岁晚在与她对视时,早就没了上一世的怨恨和厌恶,满满的都是钦佩和孺慕。 “疏晚姐姐,我这些日子用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图纸做了一个小弩箭,你看这个怎么样?” 虞岁晚像献宝一样将一个精致小巧的弩箭从袖子里面拿了出来,捧到了虞疏晚面前。 虞疏晚当初给了她几张废弃的图纸,只是想着别让虞岁晚来烦自己而已,当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做了出来。 虞疏晚接过弩箭,来回仔细的看了一遍,惊讶开口, “你做的?” “嗯嗯。” 虞岁晚一脸想要求夸奖,但又带了几分自傲的开口, “从前我在家里头家里人特意给我请了木匠师傅,随意我怎么折腾做一些手工活。 这个东西倒也不难,胜在精巧罢了。” 虞疏晚当真没有想到虞岁晚还有这么一手绝活,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审视和欣赏。 即便虞疏晚还没有夸她出声,虞岁晚腰杆子已经因为虞疏晚的眼神硬了许多。 她带着几分得意, “所以疏晚姐姐,我不笨的,我能够帮你很多很多! 我想留在京城跟着你!” 第225章 叶澜来访 听着虞岁晚这样说,虞疏晚挑了挑眉头, “你要准备回去了?” 虞岁晚脸上的神色落寞下来, “我不想回去,我在这儿能学到好多东西,回去以后没什么意思。 疏晚姐姐,你能同意我留在京城吗?”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弩箭,许久才开口道: “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虞岁晚急切开口, “我有用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疏晚姐姐的身边,我还会做这些小东西,姐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央求的抓住虞疏晚的衣袖, “我知道我以前好多事情做的不对,可那也是有虞归晚算计的成分在里头。 我也算弃暗投明,疏晚姐姐,你就留下我吧!” 她语气可怜巴巴的。 虞疏晚想起来自从事情挑明之后,虞岁晚就是坚定的站在她这边儿,还真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将弩箭还给虞岁晚, “你要是能够把这个改成袖箭,我就让你留下来。” 虞岁晚唯恐虞疏晚后悔一般,连忙接过来, “那就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改!” 看见她身影消失在眼前,虞疏晚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己什么都没长进,反倒是忽悠小孩儿的话越来越顺口。 袖箭制作可要难多了,要是这小屁孩儿真能造出来,说明在这些事儿上还真有一定天分,到时候就算是想走,也得被她压榨压榨再说。 被虞岁晚这么一打岔,虞疏晚的心情反倒是好了很多。 回到房中,屋子里的香薰已经袅袅升起,一阵暖意袭来,叫人靠在迎枕上忍不住昏昏欲睡。 “秋乏是正常的,小姐困了就睡会儿吧,一直看书小心伤了眼睛。” “眼睛哪有那么脆弱就容易伤了的,我若是不多看看书,往后别人嘲笑我是草包的时候我都没有底气反驳了。” 虞疏晚懒懒的翻着书页, “他们可以觉得我没有,但实际上我必须得有。” 可心敬佩,正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溪月就拿着一封帖子走了进来,步履匆匆,带来了一阵小小的凉风。 “小姐,太仆寺卿的小姐送来了帖子,说是想邀请小姐一起品茶。” 虞疏晚先是惊讶于竟然会有小姐来请她品茶,随后又一时间没想起来太仆寺卿家的小姐是哪位。 一直到可心提醒,虞疏晚这才反应过来是上次在采莲宴会上被自己丢下荷塘的那个李诗诗。 可心皱着眉头, “这京城里面的小姐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坏,上一次的事情早就已经恩怨两清。 要不是她想要害小姐落水,又怎么会自己出了丑掉进水里。 这一次没准儿又是起了什么坏心思。” 想起来前两天因为自己带了情绪不肯将事情说明白,结果把事情搞得一团乱,可心这回就留了心眼,眼巴巴的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要去吗?”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说要我去我就去?” 虞疏晚喝了一口茶,身子懒懒的又往大迎枕里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去, “不去。” 她可不信对方是真的来找她喝茶的。 溪月脆生生的应了,可不多时人又回来了,面上带着些疑惑, “那位李小姐说,她知道您是为什么不愿意去,说此次当真只有您二位,不会有其他风波的。” 溪月偷偷的看了看虞疏晚的脸色,这才继续开口, “说不定是小姐如今身份已经人尽皆知,大家都晓得小姐越发高贵。 这位李小姐指不定是想要借此攀附关系。” “无论她是否想要攀附关系,我都不会成为她的关系。” 虞疏晚又翻了几页书,溪月又慌慌张张的回来, “小姐……” “小姐不是说了吗,将这位李小姐打发走就是了,怎么还一趟又一趟的来报?” 可心都有些不悦,溪月连忙摇着头, “不是的,这一回是那位叶小姐,也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二皇子妃的那位。” “叶澜?” 虞疏晚这才正眼看向溪月,将手上的书放下,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怎么,她也想要请我喝茶?” “……是。” 溪月都有些无奈, “李小姐还未走,这位叶小姐就说邀请小姐过去府上一叙,奴婢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本想要将她也给打发了,可这位叶小姐太会说话了,奴婢说出来的话,她都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来。 奴婢又怕给您招惹不必要麻烦,这才回来问问您的意思。” 若是那个李诗诗也就罢了,叶澜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虞疏晚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略一沉吟,就猜测到了对方大抵是为了容言溱的事儿来找的自己。 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也值得这位冰山美人低下自己的头颅。 没意思。 虞疏晚将耳鬓的碎发理了理, “那就接下帖子吧。” 对这个冰山美人,虞疏晚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冰山美人也讽刺了她几句,可真正遇到事儿以后,她反倒是还偷偷的帮了她。 那一次采莲诗宴以后京城的流言漫天,她虽不在意,可心却私底下碰见几次这位冰山美人因为这事儿和随行女伴翻了脸。 “她虞疏晚不光明磊落,也不见得姜瑶和她姐姐是什么好人。 拿一个女子的清白开玩笑,你们要比她更可恶!” 这话传入虞疏晚耳朵的时候让虞疏晚还挺意外的。 所以,对于叶澜,虞疏晚是好奇更多。 在脑瓜子里面搜索了一圈,她也没有想起上一世的二皇子妃是谁。 可唯一能够肯定的,却是二皇子妃绝非叶澜。 不管是出于上一次她帮自己说话的情分,还是出于自己的好奇,这一面虞疏晚是要见的。 “那位李小姐也在那儿,咱们应了叶小姐的约,却不应她,她会不会……” “管她做什么?” 对于这个一开始就对自己充满了恶意的人,虞疏晚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管她,我去更衣。” 等溪月下去,可心则带了几分忧虑, “小姐,这位叶小姐虽然之前也帮着说过几句话,可到底您和二皇子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她往后嫁给二皇子的概率那么大,这一次见您,会不会是来敲打您的?” “她要真是为了一个男人过来敲打我,那她也配不上高洁美人这个名声了。” 虞疏晚站起身来, “更衣。” 第226章 以后你们琴瑟和鸣不好吗? 可心不再多言,帮着虞疏晚换好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发髻,很快二人就出现在了花厅。 还没进去,就听见花厅里面传来了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没时间还是不愿意搭理本小姐的邀请? 凭什么叶澜一喊就应下,这虞疏晚未免有些拿乔了吧?!” “我拿乔不拿乔,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从琉璃窗后走出,看了她一眼, “要是我邀你来我这儿喝茶,你会答应?” “你这是在针对我!” 李诗诗一张脸上顿时红了起来,眼中蓄满了眼泪, “虞疏晚,我是好心好意来邀请你的,你怎么能这样!” “我就算是针对你那也是情有可原,我怎么不针对旁人?” 虞疏晚扫了她一眼, “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清楚,李小姐,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 按照李诗诗的脾气,她早就在第一次没请动的时候走了,可一想到如今虞疏晚的身份,咬咬牙又忍了下来, “我知道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如今想请你喝茶,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缓解咱们的关系。 京城里面的小姐你也不甚熟悉,我是有意示好,和我一起,我能带你融入这个圈子的。” “没必要。” 虞疏晚将鬓边流苏随意理了理, “你当初想要把我推进水里,我把你也给扔了进去,恩怨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扯平了。 你也不会勉强着自己来找我示好,我对于你们贵小姐的圈子也没什么兴趣,就此别过吧。 溪月,送客。” 李诗诗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气咻咻的站起来, “你如今就算是身份成了公主,可京城里面帮你的人多了去。 我如今是好心帮你,你这样下我面子,往后你也有求到我面前的时候,且看我到时候会不会帮你!” “要不然就把你的目的说出来,要不然现在出去。” 虞疏晚拧了拧眉头, “七拐八拐的遭了我的骂还不肯明说,犯什么神经?” “你!” 眼见溪月就要将她送出去,李诗诗这才急了,怒声道: “我也不是那么稀罕来跟你讲话,不愿意交好就不愿意交好,反正到时候你自己肯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身子一转直接离开。 一边叶澜的婢女面上有些尴尬,但也不失体面的给虞疏晚行了一礼, “小姐若是准备好了,奴婢现在带着您过去。” 虞疏晚直觉李诗诗那边有些不对,给了苦心一个眼神,苦心会意往后退去,虞疏晚这才看向莲心, “那就走吧。” 莲心连忙应声。 出了府的李诗诗直接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一双手几乎要将帕子给拧碎,紧紧咬着后槽牙, “就她这样不讨喜的性格,活该以后倒大霉!” 马车上坐着的少女冷笑一声, “我早就说过她是一个贱人,向来不按照规则出牌。 早就让你把人给绑了算了,你还要先礼后兵,来府上请她。 如今平白得了一顿羞辱,心里头可高兴了?” “姜瑶,我可是在帮你,你若是还敢如此冷嘲热讽,那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办吧!” 马车上的少女赫然就是被卖入教司坊的姜瑶。 若说少女也有些勉强,从前少女的娇俏如今更多了几分女人的风情。 姜瑶想要反驳,可又忍了下去。 她指尖深陷掌心,几乎要将手心戳破,这才把心中滔天的恨意压了下去。 她面上挤出一抹笑来, “你瞧你,脾气怎么这么急。 虞疏晚这个人不识好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就是在她手上吃的亏。 如今我还仰仗着你能够帮我报仇,还能再害你不成?” 李诗诗的脸色依旧难看,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拳脚功夫不错,身边的那个车夫和丫鬟又都有些身手,我让人去把她给劫持下来…… 到时候再顺藤摸瓜发现是我干的,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之后连我也会被拖下水!” 姜瑶的眼中冰冷,冷笑一声, “她身手的确不错,可说到底也就只是一个女子,跟我们相比力气大了些而已。 真要是遇上本事高强的人,她还能有跑得了的道理? 既然这一次不行,那就再等等好了,恨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李诗诗听的云里雾里, “那现在怎么办?” “让人盯着她,我不信她没有落单的时候。” 姜瑶冷冰冰的开口。 李诗诗有些泄气, “虞疏晚这个人心狠手辣,我跟她的恩怨已经结束了,再这样掺和,往后恐怕连我也难脱身。” “你现在还想着脱身?” 姜瑶看向她,一双手如冰块一般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你别忘了,我哥可是被这个贱人给害的成了如今的模样。 再者,你的名声毁的可差不多了,也就只有我哥愿意要你,除了他,你觉得还会有谁往后能一心一意的待你?” 姜瑶一字一顿, “能够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得到自己心上人的一生一世,难道你不愿意吗? 还是说你想要等到家里给你随意安排一个人,因为你这可悲的名声,你要低嫁,还要日日遭受夫君的打骂,族人的看不起?” 李诗诗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她死死咬住唇,宛若濒临崩溃一般低吼, “够了! 你不要再说了!” “我这也是为你好。” 姜瑶的眸子闪了闪,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看,你的不幸也是她造成的,可她这个罪魁祸首如今却过得风生水起。 难道你就不恨吗? 你才是京城里面高高在上的贵女,她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却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公主。 嫂子,我是真的心疼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有同样的敌人,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到了如今我们与她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以为她说不计较了就真的不计较了? 嫂嫂,虞疏晚这个贱人当初对我哥做了那样的事情,早就是我哥一辈子的梦魇。 不管是为了咱们自己,还是为了我哥,虞疏晚都必须死。” “……她……” “她该死!” 姜瑶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蛊惑, “等到除了这个女人,我哥身子也肯定都调养好了。 我哥从小念书都很厉害,到时候他去考个功名,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不好吗?” 第227章 危机四伏!我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李诗诗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姜瑶满意一笑。 看样子是将她的话都给听进去了。 只要是能够将她的话都听进去就好,那就不怕她会再翻起什么风浪来。 这虞归晚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原本她是恨毒了虞归晚的,可谁能想到前两日她一觉睡醒竟然离开了教坊司。 当初虞归晚脸她是看见毁成什么样了的,可着实没有想到,这才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她脸上的伤痕竟然淡了许多,若是用脂粉遮一遮,还真就看不出来什么痕迹了。 虞归晚找到她,分明自己也是被虞疏晚算计如落魄山鸡,偏偏语气中带着轻蔑, “你恨我没有任何用,因为只有我能帮你。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少不了虞疏晚那个贱人挑拨,可我能够原谅你。” “我需要你原谅我? 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凭什么对害得我定国公府有此劫难!” “我说过,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那也是跟虞疏晚有关。 你应该知道京城里面传出去的那些信息吧?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星,而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虞归晚弯下身子,轻笑出声,眼中却满是疯狂, “她以为毁了我的脸,将我赶到这儿就可以一劳永逸,那她就错了。 我要回去京城,自然也需要帮手。 你在教坊司过的应该不好吧? 我帮你离开那个地方,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听我的。” 能够离开教坊司是姜瑶如今的心愿。 她已经被几个顽劣公子看上了,身子早就已经不清白了。 可若是能够活着,谁会想死呢? 所以对于虞归晚的要求,她并没有多少的犹豫。 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 “我哥哥……” “我会想办法治好他。” 虞归晚打断了姜瑶的话,又微笑说道: “我记得太仆寺卿家的女儿很喜欢你哥哥,是吗?” …… 思绪回笼,虽然不知道虞归晚说的这个叫批有哎的东西是什么,可如今的李诗诗也的的确确的任由她摆布。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姜瑶才惊觉虞归晚的狠辣。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虞归晚越狠,虞疏晚才能越惨,她才会感觉到更快意! 虞疏晚,我们之间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你准备好被我碾入尘泥了吗? 姜瑶的眼中冷光乍现,唇角冷冷勾起一个弧度。 …… 虞疏晚下了马车,只见一个披着浅绿色披风的少女正站在门口。 她有些诧异,面上却并未显现。 倒是叶澜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微微行了一礼, “别来无恙。” “叶小姐未免太客气了些。” 虞疏晚不动色的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叶澜神色如常,心下更疑惑几分。 “外面风大,先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叶澜微微颔首,带着虞疏晚往里走去。 内阁大学士的府邸也不算是多么豪华,但胜在精巧。 原本以为叶澜会带着自己去花厅,没想到竟然直接带着自己去她的闺房小院。 “我这儿比不上你的宅子,唯独这茶是我最拿手的。” 叶澜低垂着眼眸,亲手倒了一杯茶推给虞疏晚,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虞疏晚摸不清她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端着茶盏轻轻的晃了晃, “今日叶小姐约我前来应当也不是为了喝茶吧?” 她单刀直入,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叶小姐直接说就是。” “好巧,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叶澜静静的看着她, “我要说的是跟二皇子有关。” 果然如此。 虞疏晚轻笑一声,将茶盏放下, “叶小姐要是说这个的话,那就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与二皇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断然不会阻碍了叶小姐的二皇子妃的路。” “世人对我误会颇多,怎么连虞二小姐也觉得我在想着那个位置?” 叶澜不以为然, “二皇子此人并非良配,我约虞二小姐前来只是想告诉你,还是远离二皇子比较好。 他不是你能够掌控得了的。” “谁说我看上他了?”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小姐当真是来劝我不要和二皇子走太近的?” “不然呢?” 叶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难得看见一个人能够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还能够活的如此精彩,实在是叫人佩服。 所以我就才来做个提醒提醒。 依照虞二小姐的本事,往后绝不会止步于此。 可若是虞二小姐当真对二皇子动了心思,且就当做我今日的话没有说。” “那这样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虞疏晚端起茶盏,抵在唇边轻轻的啜了一口,赞叹道: “的确是好茶,叶小姐的手艺当真不错。” 叶澜只是勾了勾唇,又给虞疏晚添了茶问道: “姜瑶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嗯?” 见虞疏晚眼中流露出疑惑,叶澜不由得有几分惊讶, “你还不知道她的事儿?” “这两日确实不曾留心。” 想起方才李诗诗的那些反常,虞疏晚心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她在教坊司又做了什么?” “倒不是她在教坊司做了什么,前天夜里头忽然起了一场火,烧到了她的屋子。 她人没跑出来,再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句漆黑的尸体了。” 叶澜看了一眼虞疏晚, “你觉得她是真死了吗?” “她要是就此沉寂下去,那或许姜瑶就是死了吧。” 虞疏晚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答复,可低下眉眼喝茶的瞬间,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 她也就是这两日没有过问姜瑶和姜瑜的下落,这就又开始翻起风浪了。 看来姜家这兄妹二人当真是不死心。 可若单单只有他们二人也就罢了,只怕和虞归晚也少不了关系。 片刻之间,再抬眸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叶小姐是觉得姜瑶还活着?” “或许吧,若是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可她若是还活着,你自己小心几分就是。” 叶澜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我倒是想看看,被所有人唾弃的你往后能走到哪个地步。” 第228章 天捅破了我给你找补天石 虞疏晚笑起来,将杯子举起,轻轻往上挑了挑眉,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我赌,我能走很远很远。” 叶澜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等到虞疏晚回府,苦心低眉同虞疏晚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李小姐的确有些不对。 因为采莲宴会的事情,李小姐的名声其实已经不太好了,之前商议婚事的几家都已经闭口不提婚约的事儿了。 李小姐在府上也不太受待见,时常被李夫人责备。 可前两日去了一趟寺庙上香祈福后,突然之间就恢复了一贯的精神,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奴婢没有打探出来太多,但有消息说在寺庙里面似乎看见了姜瑶。” 苦心看了一眼虞疏晚,迟疑开口, “奴婢打听到消息说前些时候姜瑶被火给烧死了,尸体是被大理寺那边的人给确认后带走了。 可如今看来,这个姜瑶很可能是玩的一手假死。 只是大理寺那边也能给瞒过去,这才是奴婢意外的。”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如今想要我命的人,可不只是姜瑶,多的有人愿意出手摆平这个问题。” 虞疏晚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随手放在雕花的长椅上,换了一身衣服又坐回了自己常坐的榻上, “姜瑜有下落吗?” “前段时间还在京城里面晃悠,可奴婢找过,如今就像是整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实在是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苦心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小姐,姜瑶兄妹二人不是什么善类,如果他们要是和有心之人勾结在一起,恐怕往后咱们不得安宁。” “有心之人……” 虞疏晚看着桌上昨日还未下完的一盘棋,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半晌落下一子, “如今的有心之人实在是太过明显,用脚趾头都该想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小姐说的是大小姐?” 苦心拧起眉头, “侯府如今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再去帮大小姐什么,公子手上的权力不大,谁会帮大小姐把大理寺的事儿都给解决了?” “可别小瞧了虞归晚。”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会回来的,且就看着回来之前是什么风浪吧。” 又是落下一子,虞疏晚这才问道: “祖母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老夫人那边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大概再过个两三日就能够准备动身。” “到时候让月白跟着祖母。” 虞疏晚没了下棋的兴致,将棋子扔了回去。 虽然如今将祖母的去处给安排好了,可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不踏实。 月白的身手好,如今又得了慕时安调教,身手早就比当初还在凌烟阁做底层杀手的时候好的简直不止一星半点。 有月白在祖母身边,不管如何,虞疏晚的心也能够安定几分。 时间转瞬就来到了虞老夫人要出行的日子,虞疏晚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身上披着一件百蝶穿花的披风,站在院子里笑盈盈的等着虞老夫人。 “我就是出去走走,隔得又不远,怎么这还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虞老夫人收拾妥当,一开门就看见了脸上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虞疏晚。 她有些心疼地将虞疏晚拉住,语气带着责备, “就算是等我怎么还在这儿等,手都凉了。” “我也是刚过来没多久,若是我进去了,只怕祖母收拾东西都不专心。” 虞疏晚反拉住她的手,看着她仔细的嘱咐着, “祖母不必担心归期,只管在那儿好好玩儿。 等我京城的事情忙完了我再来接您,可千万不要被旁人给骗了。 天色渐冷,这个中秋我托人给祖母送些好吃的去。” “我都多大年纪了,哪儿还嘴馋着这个?”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虞疏晚却摇头, “再过几日是祖母寿辰,原本不该这个时候将祖母送去外面……” “你在京城里面一切小心,等到我回来,我等着你给我补过。” 虞老夫人打断了虞疏晚的话,似是轻叹,低声道: “你这个孩子如今许多事情都不愿意说明,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跟着操心。 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一次大抵是要出什么事儿,这才急着想要让我出去,免得束缚了手脚,是吗?” 虞疏晚愣了愣,没想到虞老夫人早就已经看透了。 虞老夫人手上的力道重了两分,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先护着自己才是。 我就在那儿等着你,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只管传消息来,祖母护你的本事还是有的。” 虞老夫人说到后面语气带了几分骄傲, “你既然想去做这些事情,那就放手去做,你把天捅破,祖母也想办法找齐补天石给你补上。” “祖母眼中我就是这么爱闯祸的人吗?” 被虞老夫人的话逗笑,离别的气氛倒是少了许多。 眼瞧着时间不早,虞疏晚亲自将虞老夫人送上马车,又特意嘱咐了月白, “你应当知道祖母是我的命,你若是护不好祖母,往后也不必回来了。” 月白挥了挥手, “主子关心则乱了,如今安排的这般缜密,我若是还不能办好这差事,那就当真是惹人笑话了。” 虞疏晚微微点头,又有几分不放心, “那边有白家的商会,若有什么事情不能及时找到我,拿着这个令牌直接让白家商会的人做事就是。 祖母这儿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若是我不去,不许任何人去接,也不许祖母自己回。” 她语气认真,月白也知道虞老夫人对她的重要性,郑重点头, “主子放心就是。” 再三叮嘱完,虞疏晚这才又绕到了马车的侧面,将车帘撩开, “祖母身子有暗疾,这些日子就且当做是好好养身子了。 虽说生辰不好现在过,可生辰礼孙女是一定要送您的。” 她含着笑, “那我且祝祖母这一路顺风!” 虞老夫人微微颔首,亦是笑着。 等到马车走远了,再看不见踪迹,虞疏晚脸上的神色才变得落寞下来。 “外面的风大,小姐回去吧。” 可心将虞疏晚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语气有些担忧。 正要点头,虞疏晚便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一抹身影,眼中的神色变得冰冷起来。 第229章 渐起高潮 “那是……二皇子?” 可心顺着虞疏晚的目光看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愤愤开口, “上次他都已经害得小姐名声一落千丈,如今还要出现在这儿干什么?” “谁知道呢。” 虞疏晚定定的看着容言溱,知道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半晌之后,她直接转过身, “先回去吧。” “二皇子一直看着您,咱们要是不打招呼去,会不会又被他用来做文章?” “想要做文章,就算我今天吃饭掉了一颗米那都是罪,更何况这个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如今他看见我怎么着也得喊一声皇姑姑,他不愿意叫我不愿意听,还不如就当做没看见,就此别过了。” 这些话自然是虞疏晚胡诌的。 如今容言溱在朝堂上早就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云家被打压,云妃多年盼着的贵妃之位也没了,容言溱可不得夹紧尾巴做人? 今日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十有八九就是憋了什么坏水。 祖母那边她还特意请了一队镖师暗中护送,有什么事儿都会直接来信,容言溱大概率也只会冲着她来。 只是刚转身没走两步,就又听见一声清凌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虞二小姐。” “你要是真的喜欢挨打,可以明说。” 虞疏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贺淮信,心中更多了几分厌烦。 怎么有时候越不想看见一个人,对方出现的反而越发频繁。 贺淮信只当做没有看见她的那些情绪,只是皱着眉上前一步, “不知道虞二小姐和乐嘉公主说了什么,公主为何不肯见我?” 虞疏晚的心头一阵暖意,看来小铃铛是真的将她的话给听了进去。 “我若是没有记错,公主也只是一个未曾与人有过婚配的闺阁姑娘,哪儿有日日见外男的道理。” 虞疏晚冷笑一声,眼神毫不掩饰的上下扫视了一番,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出宫,太后娘娘也赏赐了你良田美宅,黄金千两。 即便救了公主,这些酬金应当也不算低。 还是说贺公子根本看不上,只想着尚公主?” “虞二小姐对我恶意颇大,即便我说只是想要当面感谢公主恩情,恐怕也会被扭曲成别的意思吧?” 贺淮信眼中亦是多了几分冷色, “只不过是因为虞二小姐和公主来往密切,在下这才想要前来问问。 小姐大可不必回答,又何必在此侮辱我?” “这就算侮辱了?” 虞疏晚收回目光, “贺公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边有一个能够护着你的人,所以有恃无恐,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不等贺淮信回答,虞疏晚已经擦肩而过,轻飘飘的丢下一句, “贺淮信,你最好一辈子都能够让自己被保护的万无一失。” 回了府上,可心连忙让小厨房的人将热腾腾的雪蛤粥给送了过来,看着虞疏晚一口口喝下,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这才为虞疏晚抱起不平, “那个姓贺的怎么老阴魂不散的缠着小姐? 奴婢感觉他并不像是单纯来问问题,就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和小姐说话。 好像想要从小姐这儿探听出什么消息。 正常人被小姐这样对待,可不是能够离得越远越好,但凡这样主动凑上来的,都是心怀鬼胎之人。” 当初的姜瑶是,姜瑜是,前两日的李诗诗是,如今的这个贺淮信也是。 “可能就是生的贱吧。” 虞疏晚眼也不抬, “要是再有下一次,你可以看见他就用你藏在袖子里面的长板打他。” 自从在侯府里面被欺负后,虞疏晚就让可心在袖子里面藏了长板,倒是也发挥过不少次作用。 可心点点头, “他要是再敢来骚扰小姐,奴婢一定用长板把他打的连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但是一想起贺淮信身边还有一个人在护着贺淮信,可心又有些底气不足, “可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怪人吗?” “只要你不是想要打死他,那个人是不会出手的。” 虞疏晚已经通过这几次摸清楚了黑衣人的动向。 他进不去皇宫,可皇宫里面也不能随意动手。 在宫外,只要是不危及贺淮信那条狗命,这个黑衣人也不会随意现身。 既然暂时弄不死贺淮信,那就像是折腾虞归晚一样,收点利息不算过分。 听了虞疏晚的话,可心立刻点头, “那奴婢就放心了!” 偌大的一个府邸,如今就只剩下了虞疏晚这么一个主子,想想还是怪寂寞的。 平日这个时候虞疏晚是会和虞老夫人一起用饭,现在时间空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好在可心提了一嘴,虞疏晚则开始兴致勃勃的在库房里面转悠为虞老夫人看生辰礼。 生辰宴办是在京城办不了,可她在书信里面跟那个老太太通了气,该有的排面自不能少。 可库房里面的东西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有什么有新意的,虞疏晚索性更衣,准备出去外面的铺子看看。 可一想到外面还站了两个倒人胃口的东西,她就有些烦躁起来。 事情有时候就是扎堆儿的来。 平日没事的时候也不见能够遇见不想看到的人,如今,外面杵着的那两个都还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了,就又听见门房来报,说是虞方屹带着虞景洲来了。 虞疏晚原本是不打算见的,偏偏又想起虞景洲这个蠢货在鸡鸣山被耍的团团转的样子,顽劣心起,又改了口。 冬雪不赞同开口, “小姐一个人怕是要吃亏。 自古以来孝道就能压垮一人,上次夫人那一出直到如今还有不明真相的人在京中胡言。 若是今日侯爷再说些什么,那小姐岂不是……” “冬雪姑姑,我听祖母说过,从前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差点被父亲拿去抵了赌债。 你瞧,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孝道。 母慈子孝先有母慈,我向来不在意别人目光,我只在乎自己活的舒不舒坦。 有些父母就是不配得到尊重。” 虞疏晚笑了笑, “更何况我这个父亲向来爱面子,比苏夫人要聪明多了。 他今日来,自然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见一见倒也无妨。” 冬雪是虞老夫人特意留下在虞疏晚身边的,原本打算留下知秋,虞疏晚怎么着也不肯应。 好歹知秋万事妥当,又是跟虞老夫人多年,自然而然,出行带着她最好。 她自己点名要了冬雪,也算是让虞老夫人安心。 第230章 赶走父子二人,明月来 不管怎么样,两父子还是进来了。 虞景洲改不了一看见虞疏晚就嘲讽的毛病, “归晚在外面受苦,你在这儿享受,没有半点负罪感吗?” 从踏进这个府邸进来到现在,府底上的精美华丽远超他的想象。 可一想到虞归晚如今受苦,他当真见不得虞疏晚有半点开心。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开口, “虞景洲,她代替我过了十四年的大好人生,就吃了几个月的苦,怎么你就心疼成了这样? 她到底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心上人,竟然让你维护至此。” 虞景洲勃然大怒, “你如今还敢污蔑我跟归晚的关系,心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脏!” 虞方屹动了怒, “一见面就争吵,景洲,你就是这样跟你妹妹相处的吗?” “我可没有这样的妹妹!” 虞景洲冷笑一声, “她就是个害人精,灾星,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最后一个字落下,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响起。 虞疏晚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虞景洲难以置信的看向虞方屹, “父亲打我?” “是让你清醒清醒。” 虞方屹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脸上顶着鲜红巴掌印的虞景洲,目光如炬看向虞疏晚, “我也任由你胡闹了这么久,如今你祖母的寿辰即将到来。 你母亲在府上也已经开始张罗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一家人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回去吧。” “侯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虞疏晚只觉可笑, “我没有追着要个说法,怎么真当做这件事儿过去了?” 她眸光逐渐冰冷起来, “虞方屹,苏锦棠想要杀了我这件事儿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没有说法了?” 虞方屹背脊一僵,虞景洲则已经呵斥出声, “这是你父亲,怎么如今连一句父亲母亲都不会叫了?” 说完,虞景洲后知后觉虞疏晚说了什么,他看向虞方屹,语气迟疑, “……母亲想要杀了她?” 他的确不喜欢虞疏晚,也的确恨不得将虞疏晚赶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面前。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想过要了虞疏晚的命。 母亲怎么会犯这个糊涂,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女儿呢? 纵然虞疏晚不讨喜,也不该…… “她到底是你母亲,这一次的事情她也知道错了。 我会跟你祖母说清楚的。 往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你就安心回去吧。” 他安抚了许久苏锦棠。 妻子一时走错路而已,多年夫妻情分在这儿,他一时间怎能狠下这个心? 像是生怕虞疏晚不相信,虞方屹又将一个小小的虎头鞋拿了出来, “这是当初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母亲一针一线亲自为你绣的。 天底下哪有会一直视为仇敌的家人呢? 疏晚,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再使这些小性子了。” “你也知道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却拿这种话来糊弄我。” 虞疏晚目光淡淡从那只小小的虎头鞋上略过, “这种东西我想要多的是有人愿意给我,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的父女缘分和母女缘分已经尽了。 侯爷还是带着公子请回吧。” 虞景洲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诡异气氛,他捏紧了拳,道: “你愿不愿意回去是你的事儿,可你不该将祖母留在外面。 我今日就是来接祖母回去的。 侯府给她办寿辰宴会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何至于在你这儿?” “看见你这样没脑子的样子,我真想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你的脑子。” 顺手将一边的长鞭拿了起来,虞疏晚在空中甩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虞景洲,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先帮你看看脑子。” 虞景洲不再敢激她,死死的咬着牙看着她,双目变得猩红。 他何尝不清楚虞疏晚是真的敢动手。 虞方屹还想要说些什么,虞疏晚就已经离开了,冬雪客客气气的前来将二人请走, “老夫人近来已经出去散心了,寿辰自然也不在京城。 侯爷和公子先回吧。” 虞景洲没想到虞疏晚如今谁都赶,脸上一时间有些难堪的下不来,狠狠的啐了一声, “呸! 她如今还装上了?! 就算是成了公主,还不是因为她是侯府的女儿! 踩着侯府往上走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了…… 白眼狼!” 冬雪变了脸色, “小姐虽然是侯府的女儿,却也没有享受到侯府的任何便利,公子若是想要批评,也实在没有这个立场。” 屏风后还未走远的虞疏晚只是扯了扯唇角,再无半点留恋的直接离开。 半晌之后冬雪回来,脸色也不见得比方才好多少, “侯府人小姐往后就尽量别见了。” “我知道。” 冬雪又宽慰了她几句,见虞疏晚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这才安心去忙其他的事儿。 等到冬雪离开,虞疏晚这才放下手上的书,招来了苦心低声嘱咐了几句,又神色如常的继续捧着书看。 翌日一早,侯府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虞景洲的院子起了一场火,头发都给烧去了大半。 要不是有家丁察觉不对,估计眉毛都能烧去大半。 虞疏晚得了消息笑的前仰后合, “也不知道现在虞景洲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心思来找我晦气呢。” 苦心无奈, “若是大公子知道是您让奴婢去烧了他的外间,估计到时候会更生气。”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特意让你假扮家丁将人给捞出来,又没想要他命。”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又没想要他命。 就像虞归晚对我一样,明摆着不是还没弄死我吗,他自己说过,不过是玩闹罢了。” 她眸中带着风雪,几分冷冽, “总不至于我跟她做一样的事情反而只指责我一个人吧。” “……小姐还记着之前公子为大小姐说的那些话呢?” “我说过我是一个记仇的,当时只顾着收拾虞归晚,现在空出手来,自己又送上门,不收拾他收拾谁。” 虞疏晚轻哼一声, “总之,如今也能够安静一段时间了。” 这几日贺淮信几个倒是没有怎么出现,反倒是容明月过来了一趟。 第231章 虞归晚回京,李诗诗砸铺 听虞疏晚说了那日的事情,容明月也不由得佩服竖起大拇指来,随后又反问, “他们平常就这样欺负你?” 容明月撇了撇嘴, “你现在都已经是公主了,为什么不去惩罚他们?” “不过是公主身份,并无公主权利。” 虞疏晚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更何况,我若是对他们做些什么,那岂不是会连累了你跟太后娘娘的名声?” “名声这种东西你说过的,不能吃,不能看,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 “可名声这种东西,却又恰恰是身居高位的人最为需要的。” 虞疏晚看向她, “他们的事情不要紧,倒是你怎么今天过来找我了?” “一则是有些想念你了,二则……我是想要跟你说说那个贺淮信的事儿。” 容明月沉吟片刻开口, “我私底下让人去查了查他。 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男子想攀龙附凤,净是风花雪月的事,可查到的却这几日他在京城和另一处地方来回,行动很是隐蔽。 他一个寻常人,身边怎的还有一个实力可怖的人伴随左右,可见他的确如姐姐所说一样不简单。” “与另一处地方来回……鸡鸣山吗?” 虞疏晚皱着眉头,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容明月抚掌, “对了,就是这个地方。 我又找人去查了一下这个地方的人,不曾想,不仅仅是那位顶替你在侯府过了那么多年快活人生的假货,还有两个你没想到的人。” “……姜瑶兄妹?” 虞疏晚试探开口。 容明月面上有些呆滞,随即垮下脸来, “这根本就不好玩儿,你一下就猜到了!” 虞疏晚无奈摇头, “我的仇人基本上就他们几个。” 这种概率想不猜中都很难。 容明月叹了口气,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那个假货如今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神通,身边有一个人一直护着她,还找来了江湖上颇有名望的鬼医。 我只听说她毁了容瘸了腿,但不知道她毁容到了什么程度。 可如今便就是用脂粉盖一盖,好像就没有什么痕迹了。 但那条腿确确实实的行动自如,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的痕迹。” “听说姜瑜当初已经傻了,就连身子也成了残缺。 可那个鬼医也在帮着治,听闻已经初见成效,至少脑子变得清明了。 他时常在屋子里写信,然后交给姜瑶,让带回京城。 姜瑶的行踪被掩饰的很好,根本不知道她人去了哪。” 容明月担忧的看向虞疏晚, “你怎么招惹上这些人,那个假货又是什么来头,这么难杀。” 有些话虞疏晚知道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只是笑了笑,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她将其他人看做草芥,可说到底她自己也是。 如今没了一直过的富贵日子,自然而然就会想尽办法和手段拼命往上争。 我倒是很欣赏她这种劲头。” “你还欣赏上了,如今她有这么多势力,肯定会想着要回来,到时候该头疼的就是你了。” 容明月叹了一口气, “我也才回来,手上可用的人不多,消息多少都会传到母后那里去一些。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儿,有时候兴许并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太多。” “没什么好帮的,你就好好的做好你的公主。” 虞疏晚笑着拉住她的手, “如今在宫里可开心?” “能够回到自己母亲身边,自然是开心的。” 两姐妹拉着手说了会儿话,见时间渐晚,这才离开。 虞疏晚一直在防备着虞归晚回来的契机,知道拦不住便想使点绊子叫虞归晚吃吃苦头,顺便摸索一下虞归晚现在又是什么路子,可没想到,就在虞疏晚打算去给虞老夫人庆贺寿辰的前一天,虞归晚声势浩大的回了京城。 彼时她正视察三间铺子的营况,刚从秀娘那里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躁动声, “虞大小姐回京了?!” “她做了那些不要脸的事儿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真恶心! 我都替虞二小姐不值当了!” 一群骂声中,也照旧有为虞归晚说话的, “你们经历过了就说虞大小姐害了虞二小姐? 那我还说是虞二小姐陷害了虞大小姐呢!” “虞二小姐性格乖张,虞大小姐这么多年都没有骂名,怎么她一来就有? 诬陷人罢了,清者自清!” “就是,更何况虞大小姐如今是功臣,就算虞二小姐成了公主,那又怎样?” …… 可心听的面色发青, “一群烂嘴的净会编排人,看奴婢不去撕了他们嘴!” “那么激动干嘛?” 虞疏晚睨了一眼苦心, “去瞧瞧她有了怎样的功劳,竟然这般兴师动众。” 苦心无声退下,可心紧紧抓住裙摆,嫉恶如仇的盯着外面,大有一副虞疏晚一声令下她就冲上前鱼死网破的架势。 虞疏晚重新回了寻芳妒,秀娘正拨弄着算盘,惊讶迎上来, “东家怎么回来了?” “坐会儿。” 虞疏晚笑的和气, “你忙你的不必管这儿。” 秀娘点点头出去了。 可还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尖叫声和一片混乱的辱骂声。 事情发生的突然,虞疏晚立时变了脸色,正要叫秀娘,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秀娘凄厉的叫喊声, “你们都别动! 再动手我们就报官了!” “出事了!” 虞疏晚面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此时,几个大汉正将架子上的香粉全部推倒。 香气顿时四散开,瓷瓶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秀娘看着她的心血一点点被摧毁,悲愤痛苦的想从控制她的人手上挣扎开, “蛮不讲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价值千金的琉璃瓶玫瑰香露在地上被砸碎四溅,芳香四溢。 戴着面纱的李诗诗从大汉身后走出,眼中一片愠怒,厉声呵斥, “继续砸! 如今便就是知府来了本小姐也有理!” “谁敢!” 珠帘被打的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李诗诗下意识抬眸,正对上虞疏晚那双冰冷的眼,身子无意识瑟缩了一下。 第232章 那尸体就在水井之中(修改版) 面上苍白的李诗诗眼睛都泛着红肿,身后戴着面纱的婢女搀扶着她这才不至于摔倒。 百姓们一时间也理不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纷纷低声交头接耳, “杀人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虞二小姐打人都没手软过,不是说差点打死虞大小姐吗,这一回难道是真的?” “虞二小姐如今好歹也是被挂了公主的名号,应当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吧?” …… 虞疏晚却恍若未闻,只是看着用帕子捂着胸口哭泣的李诗诗, “李诗诗,我只告诉你,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向来喜欢把事情说清楚,此刻李诗诗走了,这件事儿也就是一个挑衅,小打小闹而已。 可若是李诗诗还要继续留下,那就是彻底的站在了对立面。 李诗诗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虞疏晚, “你这是在威胁我?” 虞疏晚不再说话,只是眼神越发的冷起来。 李诗诗错开眼神,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先前因为采莲诗会宴的事儿跟你有了矛盾,当时名声都全毁了。 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跟表哥定亲,往后能够顺遂生活,听从表哥的话来跟你和解,你将我从虞府赶出去也就罢了,为何要杀了他?” “你既然说我杀了你的未婚夫婿,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虞疏晚丝毫不慌,面色平静, “更何况,若是我杀了他,那你怎么不去虞府找,去万香楼,珍宝阁寻,偏偏来了寻芳妒?” 一边的可心亦是冷笑, “更何况当日我们小姐可不曾说过将李小姐赶出去。 李小姐莫名其妙上门拜访又曾有过节,我们小姐不愿意接待也是正常! 若是说我们小姐真的小心眼儿,那早在采莲诗会宴后就直接报复了,我们小姐光明磊落,何曾有过将仇憋第二天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这一点倒是真的。 连当初的定国公府小姐都得在长街上挨揍,更何况这么一个太仆寺卿的女儿。 李诗诗眼中迸发出恨意来, “你收拾了姜瑶,逼走了归晚,如今可不就是轮到了我?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对一个无辜之人下手! 我去约你见茶未果后,表哥就说找你理论,你府上的人直接将他给赶了出来。 他为了让我高兴又来寻芳妒买胭脂,结果一连三日,他都不曾再出现…… 昨日梦中,表哥浑身苍白给我托梦说已离世……” 她的声音颤抖,似乎是痛苦至极, “他说就是你联手这寻芳妒的掌柜杀了他!” “当真离奇。 你做了一个梦就来寻我的麻烦?” 虞疏晚冷笑一声, “那我是不是也能说昨夜入梦,梦见你杀了一个男子,那算不算是你杀了人?” “你还在狡辩!” 李诗诗身子摇晃, “你若是问心无愧,那就让我搜!” “我问心无愧跟允许你搜我寻芳妒是两码事儿。” 虞疏晚收起笑来, “当真是我许久不在京城中动手打人,你就忘记了我的性格,想要上来拿捏?” 李诗诗气急, “你少胡说!” “怎么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 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容言溱与一个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女一同行来。 虞归晚。 虞疏晚目光落去,薄薄的面纱当真是看不见对方脸上的伤痕,行走亦是自如,看来小铃铛的消息还是准确。 “疏晚,怎么我离开以后,你也折腾这么多的事儿出来了呢?” 虞归晚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流光则仰着下巴哼了一声, “小姐,您难道不知道吗,二小姐生来带灾,在哪儿都是会不得安宁的。” 虞归晚装模作样的斥责一声,这才目光含着讽刺的笑看向虞疏晚, “妹妹向来都能够逢凶化吉。 只是这是杀人,疏晚,你只要说一声我就求求二皇子帮帮你,如何?” “那倒是不必了。” 虞疏晚讽刺一笑, “我未曾做过的事情向来没有要承认的道理。” “你不是说要证据吗?” 李诗诗看见虞归晚,似乎是得了什么底气,突然仰着下巴道: “我有人证!” 她转而对一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对方立刻退下。 秀娘气的浑身发抖, “你们这样随意污蔑,我们是可以去告你们的!” “叫秀娘是吧?” 李诗诗语冷笑, “你别急,待会儿你就狡辩不了了!” “毒妇,没想到你将人分尸丢井里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吧?” 张有的声音一出来,秀娘就不可置信的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开口, “张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有急吼吼的进来,语速又快又急, “你前几天晚上的时候说在店里忙着对账,我心疼你晚上没吃饭,特意带着食盒儿来寻芳妒找你,结果发现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你跟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女的窃窃私语。 那人走后你就回了屋,我以为你是他娘的偷汉子,结果屋子里有一个男尸!” 张有捶胸顿足, “你当真是毒啊! 你就拿着那砍刀一刀一刀地分了尸后扔进了后院的水井里头! 我趁着你没看见的空挡偷偷拿走了这个!”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来了一个沾血的玉佩, “我这些晚上都睡不好,你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一般,一想到跟你这样狠毒的女人同床共枕,我就觉得简直可怕!” “是啊,这几日的水井都有股臭味儿,我早上还捞起来了头发……” 有伙计打了个寒颤,面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 秀娘气的浑身发抖, “你简直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让我们检查那井就是了,你自己的伙计都说了那井里有东西,怎么还是我冤枉了你?” 李诗诗满面泪痕,眼中却是满满的恨意。 一边的婢女低声耳语几句,李诗诗深吸了口气,厉声道: “难道是不敢吗!” “那倒是不必了。” 虞疏晚挑眉, “后院井里的确有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所以…… 这些就该让官府的人来经手。” 可心咬着牙低声道: “小姐,不会真的有……” “十有八九,就算是有,今日也不该是我们自己解决。” 虞疏晚万分冷静,抬眸对上虞归晚,只见对方眼中的戏谑得意。 还真不愧是虞归晚。 一回来就准备了这么一个大惊吓。 她严防死守祖母那里跟虞府,却没想到在这儿出了纰漏。 第233章 猪妖真身,死尸变死猪 虞疏晚看向可心, “去报官。” 可心正要走,虞归晚却声音柔和地打断了虞疏晚, “二皇子就在这儿,难道疏晚还信不过二皇子吗?” 她含笑看向虞疏晚。 真让虞疏晚去报了官,这戏怎么唱下去?? 主角气运果然是好东西,她就只是一段时间没有在京城看着,虞疏晚都能够逆风翻盘成一个公主! 虞疏晚有些不耐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虞归晚,你如今的话可真密啊。” 说完,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容言溱, “二皇子心里应该是清楚,我会不会信你,对吧?” 有本事容言溱自己说她不信他,到时候让百姓们自己想想为何她会不信。 真真是个搅屎棍,哪儿都有他。 容言溱的目光在虞疏晚的身上意味深长的打了个转,却并未退缩, “本皇子在这儿,也算是给李小姐和二小姐一个交代。 毕竟死了人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若是你们哪个被直接带去京兆府上去,那都会对清誉有损。 倒不如先在这儿都给查清楚了再教官府来。” 这是要杠上了。 可心心一横,看向虞疏晚悄声道: “奴婢先去……” 不管那个井里面有什么东西,她总得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大不了她一死,让他们就此停住! 虞疏晚不知道可心是决定了什么,只见她目光忽的坚定悲怆起来。 她心下略有不安,直接抓住了可心的手腕,转而看向了容言溱和虞归晚, “既然口口声声说我这儿死了人,那我可就表明一下我的态度了。 若是这事儿跟寻芳妒没关系,或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事儿,你们可就算是诬告了。 那这场事情里面,是必然要留下一条人命。” 她目光落在李诗诗的身上, “想好了吗?” 李诗诗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颤,眼神却阴毒起来, “还在这儿威胁我等…… 若是表哥无恙,今日店中损失自然都是我给!” 话已至此,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直接微微侧过身子, “那就请吧。” 见一群人涌入后院,秀娘也顾不得被丈夫背叛的痛苦,心中多了几分的慌乱,可转头看见虞疏晚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也忽地安下心来。 小姐如此,定然是有后招! 周围的人看着虞疏晚如此淡然,也纷纷犯起了嘀咕,难不成真是冤枉了这位虞二小姐? 不过细细想来也的确可能性不大,毕竟虞二小姐是个生怕仇会过期的人,要真是有什么冒犯到了她,她只会直接动手,哪儿会去背地里杀人? 更何况这个虞二小姐只是下手狠厉又不是蠢。 杀死那个所谓的表少爷,带来的麻烦不知道是多少,她那么怕麻烦的人怎么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虞归晚的心里都有些紧张起来。 无痕不会背叛她,她让无痕将人给丢在了水井里那就必然是在水井里,可虞疏晚如今这般淡定,她竟然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群人钻到了后院,不过多时,就听见了一道高昂急促的声音, “有死人—— 有死人!” 全场哗然。 唯独虞归晚几人的心给放在了肚子里。 虞归晚心下一喜,立刻惊呼一声,用帕子掩着唇不可置信的看向虞疏晚, “我一直只以为是你性格顽劣,最多只会动手打人,却不曾想你竟然真的杀了人!” 她眼眸之中满是悲痛, “都是我…… 这么多年害你流落在外,竟然长歪成了这样……” 有好事者愤愤不平, “大小姐,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的错!” “对啊,之前的事情不会也是虞二小姐造谣的吧?!” “当真是歹毒!” …… 李诗诗放声哭起来,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让你如此报复我…… 便就是报复,也该是报复我,而非是我的未婚夫!” 人人都开始夸赞起来李诗诗的气节,虞疏晚却依旧是面色不变,甚至别过头风轻云淡的看向虞归晚, “知道我爱动手打人,还非要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来。 怎么,又是皮痒了?” 容言溱她不好直接动手,但她有小铃铛啊! 小铃铛可是容言溱的亲姑姑,她动手教训简直是理所当然。 这句警告成功地让外面的百姓们也闭上了嘴,一时间只剩下了窃窃私语声。 李诗诗依旧是哭的肝肠寸断。 那群大汉们提着一堆冒着血的肉块儿过来时候,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扑了上去, “表哥,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呢?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让你牵扯进来,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没了的!” 说完,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虞疏晚,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话, “虞疏晚,你要为我表哥赔罪!” 虞疏晚啧了一声, “什么时候京城也能够妖魔肆虐,让你找了个猪妖做未婚夫,还哭得肝肠寸断……” “你还敢侮辱他!” 李诗诗尖锐的叫出声来,眼神之中的愤怒几乎要将人吞噬去。 虞疏晚收起笑, “我侮辱他? 李诗诗,你要是脑子有问题,我可以去宫里找个太医来帮你看看脑子! 这就是一堆死猪肉,你跟我哭嚎这是你丈夫?” 虞疏晚沉着脸看向一边噤若寒蝉的伙计们,道: “自己出来承认是谁干的,我还能够饶过一次。 再不然,等到是我查出来的时候就等着好过吧!”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傻了眼—— 不是,死尸变死猪? 这是什么情况? 气压越发的低,一个小伙计这才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东、东家,对不住…… 我继父总是打骂我,我就为了报复把他的猪给杀了扔井里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误会……” “你们串通好了的!” 李诗诗怒声道: “那荷包呢! 头发呢! 这些又怎么解释!” “那个东西,应该是水草吧?” 虞疏晚摇摇头, “李诗诗,五谷不分四肢不全脑子不健全,你怎么全都占了?” 这怎么可能? 虞归晚都有些糊涂起来,面上不显,只是蹙眉道: “既如此,那张有可是真切看见了的,那又如何解释?” 秀娘擦了一把眼泪,直接站起身来抓起了一个凳子往张有的身上砸去, “不知道你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这样陷害我! 张有,我嫁给你这些年无不是勤勤恳恳,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赌钱我养家,即便是女儿被养歪,被害死,你也不曾悔改! 你如今还要害我,还要害我!” 她的情绪激动,张有左右躲藏的时候,从胸口处掉下来了一大叠的银票。 秀娘愣住,立刻将银票一把抓过,一看上面的印记顿时怒声道: “好啊,李小姐,我们东家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你竟然用银子收买了我这不争气的丈夫,想要来陷害我们……” 她的声音颤抖,将银票递给虞疏晚, “小姐,这是李家私印,只等着张有过去一兑就能兑上!” 虞疏晚摆了摆手上的银票, “李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诗诗的身子疯狂颤抖着,下一刻,外面忽的有人尖叫出声, “死人! 这儿有死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连忙追出去,片刻就面色苍白的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扶着一边的门框哇哇吐起来。 一双手给可心拍了拍背,声音冷静沉稳, “小姐,李小姐的马车车厢座下有一堆腐尸烂肉。” “怎么可能!” 李诗诗瞪大了眼睛,周围的人已经不敢多言,只是心下都暗自腹诽起来。 这怎么陷害人之前都不做好功课的? 虞归晚眼中酝酿着隐忍的怒气,偏偏容言溱还低声问道: “你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有些恼怒, “殿下,虞疏晚狡诈,这些事情必然是被她给察觉到了,怎能怪得了我?” 她咬着牙, “又让她逃过一劫!” 苦心快步走进来,在虞疏晚的耳边低语几句,虞疏晚忍不住笑出声来。 怪不得这两个瘟神会一起出现,原来是容言溱跟虞归晚联手合作了。 回京这般声势浩大,只是因虞归晚在山上养伤时候“恰好遇见”了“差点陷入危难的”容言溱。 好借口。 虞疏晚懒得继续掰扯,只是眸光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诗诗, “这下,总得叫官府的人来了吧?” “何必劳烦虞二小姐,本世子听闻这样的事儿,就顺道去了一趟京兆府,将京兆尹大人给请来了。” 第234章 虞归晚的第一步报复 一道带着檀木的香扑来,慕时安穿着一身赤红色的长袍,手上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虞疏晚的额头, “皇奶奶听说你在宫外扯上了人命官司,特意叫了瑶池姑姑了解情况。” 容言溱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 “时安怎么来了?” “再不来,这事儿都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堂堂公主,却被人污蔑杀人,未免有失皇家体面了。” 慕时安眸光随意一扫,道: “按道理说,二皇子应该维护皇家颜面,而非是跟着这小姑娘扯头花。” 容言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笑起来, “虞大小姐是我的恩人,虞二小姐也有自己的考量,我若是开口,怕被说成偏帮。” 慕时安不置可否,转而看向京兆尹, “这是命案,想来大人定然会给一个合适的解释。” 京兆尹也连忙拍着胸口保证, “是,二皇子和世子放心就是。” 容言溱轻咳一声,面上缓和下来, “只是并非是我多事,李小姐如今悲痛欲绝,事情尚未查明,若去京兆府,只怕名声有损。 虞二小姐倒不如宽限宽限,等等再说。” “我愿意一同去京兆府!” 秀娘擦了擦眼泪,已经恢复了冷静, “寻芳妒的铺子被砸成这样,名声亦是被毁。 我东家是闺阁小姐,去不得这些地方。 我是寻芳妒的掌柜,这事儿也理应我走一趟!” 秀娘的目光落在李诗诗的身上,讽刺道: “都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尸体是从李小姐的马车里搜出来的,不会现在不愿意配合调查吧?” 李诗诗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慕时安已经淡淡开口, “那就按照掌柜的所言,京兆尹大人可莫要失了公允。” 虞疏晚看向秀娘,秀娘安抚道: “小姐放心。” 想想这事儿的确怎么都扯不上秀娘,虞疏晚微微颔首, “有什么你只管记得说出去,别让旁人委屈了你。” 秀娘感激一笑, “这儿不干净,小姐先回去吧。” 慕时安和虞疏晚对视一眼,虞疏晚转身离开了寻芳妒。 经过虞归晚的时候,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口型微张: “欢迎回来。” 虞归晚身子往后一退,咬着牙只觉得有些丢人。 虞疏晚上了马车,却并不叫车夫动。 半晌,高大的身影就熟稔地钻了进来。 “容言溱跟你这位好姐姐勾搭上了一起,你就没有半点担忧的?” “还行,他俩的脑子放一起都不见得能够凑出个完整的脑子。” 虞疏晚看向他, “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怎么也不见你在京城晃荡了?” 慕时安顿时心情大好, “想我了?” “想你滚蛋。” 虞疏晚啧啧有声, “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把你们的自信分一点儿出来给我?” “无妨,毕竟这些话也就跟你说说罢了。” 慕时安丝毫不在意虞疏晚的态度, “你给的那些东西皇伯父很喜欢,也很重视。 太子眼下还在学习监国,脱不开身,加上容言溱有些小心思,不宜将事情给宣传出去,只能是我去私底下运作。” 虞疏晚微微颔首,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寻芳妒的方向有些好奇, “虞归晚的手段着实幼稚,给我一种她把我当傻子玩儿的感觉。 你说,这一次从鸡鸣山上下来,她可学聪明了?” “若她足够愚蠢,只怕你也不屑跟她动手了。” 慕时安含笑,将一只精巧的锦盒推给她, “老夫人快要生辰了,我怕赶不回来,这个且当做是我的贺礼,你代我跟老夫人问声好。” 虞疏晚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儿通体血红的红玉。 红玉素来代表着吉祥如意,是个好兆头。 可要么太小,要么找不到合适无杂质的。 慕时安这送的可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红玉,真就算得上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了。 “这个配着老夫人的气度极好,也能够养人。” 慕时安又补充了一句。 虞疏晚惊讶于慕时安的用心,嘴上还硬着, “你眼光不错。” “自然。” 慕时安低笑一声。 一阵风过,虞疏晚的手腕上又被一样东西给拴上。 她低下头,只见是一根鲜红的红绳,上面还有一个小金子吊坠儿,雕刻着“平安”二字。 “你在京城中行事倒是没那么鲁莽了,可有太多人被你得罪。 跟你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知道你性格的。 刚巧看见这个,就送你个平安红绳,也算是祝你平平安安。” 虞疏晚撇了撇嘴, “我才不喜欢呢……” 话是这样说,可却没有要解下的意思,眉角眼梢都带着笑意。 慕时安瞧得出她的口是心非,伸手弹了弹她额头, “行了,她现在回来肯定还想着钻研人脉。 你还有不少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离戈我留在京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只管去找他。” 慕时安的眼中涌动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情愫,手伸出去,似乎是想要触碰虞疏晚的脸,下一刻却落在了她的发顶, “等我回来,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打回去。” “少来了,我自己会打。” 虞疏晚皱着鼻子, “你又要去忙了?” 慕时安无声地笑了笑,换了话题道: “贺淮信如今底细未明,你忍忍,我在查。” 说完,他就已经起身离开。 虞疏晚面上一怔,随即呼吸乱了几分, “慕时安,你不必管这个,我能自己来!” “姑娘家得学会借力打力,相比起你自己熬的艰难,我不介意被你正大光明地利用利用。” 慕时安半开着玩笑,冲她摆了摆手, “快回去,瑶池姑姑还在等你。” 虞疏晚怔怔地看着他身影被马车一点点给拉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眼前,她这才重新坐好,忍不住看向手腕上的手链。 苦心轻咳一声, “世子……对小姐很用心。” “他的确很好。” 虞疏晚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大抵是见面开始到现在一种惺惺相惜吧。” 苦心抿了抿唇,低声道: “奴婢的意思是,世子大抵是心悦您,否则怎会什么都惦记着您呢?” “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真心甚至都不如一个人对一只畜生的感情长久。” 虞疏晚回过神来,将手链褪了下来递给苦心, “收起来吧。” 真心换狠心,上一世她已经尝试过了。 更何况这哪儿就算是苦心嘴里的那种关系了? 第235章 疏晚适合跟我家孩子婚配 等回了虞府,瑶池果真就在府上等着。 她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虞疏晚,这才道: “公主若是遇见了麻烦……” “姑姑还是叫我虞小姐吧,公主二字我实在是听得不习惯。” 虞疏晚微微蹙眉, “可是宫里有什么事?” “那倒是不曾。” 瑶池道: “是世子知道您在外面被为难,直接就叫了刚好出宫采买的奴婢过来给您撑撑场面。 若是有人冒犯您,您只管大大方方地拿身份叫他们去皇宫问问皇上和太后娘娘,没得欺负您一个姑娘家。” 虞疏晚想到那张笑吟吟的脸,紧了紧自己袖子下的手, “放心吧姑姑,今日多谢您,不过我就不进宫了,得紧着出去一趟。” 瑶池看了一眼府邸,迟疑道: “奴婢说个僭越的话,老夫人不是要寿辰了吗,她……” “我就是要去给祖母过寿辰的。”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祖母近些日子在外面游玩,我去陪祖母过个寿辰再回京来。” 瑶池这才明了,笑着颔首, “娘娘跟公主挂念着您,您若是有时间就常去宫中走走就是。” 虞疏晚笑着一一应下。 一直到将人给送走了,她才将给虞老夫人挑好的礼物收拾好,再次上了马车,只带着苦心就离开了。 去青华山下翰林院学士许家的路程不算遥远,日月兼程不到一天就能到。 虞疏晚到的时候,早就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她一早跟许家老夫人通了信,央着许家老夫人将祖母给骗出来,此刻远远的都能够看见虞老夫人跟许老夫人并排走着低声说话。 清秋冷月,虞老夫人的愁眉紧锁,也不知道是忧心些什么。 许老夫人最先注意到她,即便未曾见过,却也心领神会的彼此对视一眼。 虞疏晚连忙让人将她带来的烟火全部摆好,一阵忙活后这才不知不觉的绕到了虞老夫人的身后。 知秋看见了她,眼中满是惊喜,正要打招呼被虞疏晚给制止住。 虞老夫人浑然不觉身后换了人,看着天上圆月呢喃,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身为她的祖母,也没能够给她更多的庇护。 我总要顾念着侯府的脸面,总要顾念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脸面…… 当初我也曾鲜衣怒马,怎么如今就变得畏首畏尾了? 芳华啊,我如今,只觉得愧对那个孩子的很。” “可对于孙女来说,祖母能够陪在身边,已经是孙女的大幸。” 冷不丁身后传来声音,虞老夫人猛地转头便就看见了她这些日子一直惦念在心头的孩子,失声道: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虞疏晚对着虞老夫人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来,刹那间烟花漫天,五彩缤纷地在空中绽放出花又迅速凋零。 “我没有忘记祖母的生辰。” 虞疏晚的声音在烟火声中有些不真切,却字字坚定, “祖母,您只管坚守您的就是,我们殊途同归!” 虞老夫人湿了眼眶,一边的许老夫人笑着摇头, “你这小孙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人,哪儿用得着你去给她做打算?” 她悠悠开口, “走吧,这宴席比不得侯府,可也是咱们用了心的,来瞧瞧喜不喜欢。” 虞老夫人破涕为笑,嗔怪看向许老夫人, “你倒跟着小辈胡闹,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是我央着许奶奶不要说的。” 虞疏晚笑着道: “祖母就别说了。” 一场烟火盛大,方才出来的时候还安静的府邸此刻张灯结彩热闹得很。 虞疏晚很是大大方方地跟每个人问好,将准备好的礼物也一一让苦心送过去。 嫂夫人得的是一串成色极好的珍珠项链,正心下感慨侯府嫡女出手阔绰,一边的小夫人就凑了过来, “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吧?” 嫂夫人跟这个妯娌向来不对付,听见她问,只是将东西往盒子里面放去,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人家是个有本事的,名下经营的几家铺子都风生水起,又得过皇上的赏赐,还能寒酸了不成? 就你方才看的烟火和今日府上的这些花销全都是这位小姐出的。 平日你说什么也就罢了,今日若是再胡言,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位虞小姐的性子可不怎么好。” “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 连氏哼唧两声不以为然, “也就是银子多一些,不还是家中基业? 就方才到现在脸上都挂着笑,谁跟她说话她都乖乖巧巧的,不像是脾气不好啊。” “反正我话给你撂这儿了,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郑氏板了脸, “管好你的嘴,虞老夫人在咱们这儿的消息也不许四处传! 若是有什么差池,别怪我翻脸!” 连氏黑着脸, “算起来我才是许家人呢!” 郑氏已经转身去招呼虞疏晚了,理也没理她。 连氏有些不服气的抬眼看向虞疏晚,正巧跟虞疏晚对上了眸,只觉得浑身一颤,不自觉的挪开目光。 一个女娃娃,哪儿有说的那样邪性? 她对这些事情向来神经大条,完全忘了前不久跟婢女一起说着京城里有贵女动手打人的事儿,喜滋滋地摸着自己手上成色极好的镯子盘算起来。 这个丫头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听说又是从乡下来了,八成好拿捏着呢。 他们不会拿捏才说这个丫头脾气不好。 自己儿子今年也就十八岁,郑氏的儿子都已经成婚有孩子了,若这个丫头能够跟自家儿子定亲,那她手上那般多的银钱……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原本还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偏偏连氏还沾沾自喜根本没有半点发觉, “疏晚年纪虽然小,但是该定亲事的。 咱们家的文轩啊,一表人才,又很是会读书。 不如亲上加亲得好!” 虞疏晚没想到自己只是来给祖母贺寿都还能遇上这样的奇葩事儿来,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想要和寻常一样直接将对方给骂走,可一想到那是许家的媳妇儿她就不好开口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微笑道: “二婶婶这是怎么了,还没开始吃酒就醉了?” 见虞疏晚有意给台阶,许老夫人脸上又红又白,笑着道: “是啊,大抵啊是偷着后头吃酒去了这会儿说胡话。” 连氏不服气想说什么,她的贴身婢女看出来一些不对,赶紧抓住了她的衣服冲她摇摇头。 这么一打岔,连氏倒是没闹起来。 郑氏也没想到连氏是这么个没长脑子的玩意儿,打着哈哈道: “也不怪咱们弟妹,实在是咱们疏晚呀生的花容月貌,看着倒是跟老夫人有几分相像,不愧是亲祖孙俩。” 虞疏晚璀然一笑, “我是祖母的孙女儿,自然是像的。” “是嘛,长得漂亮又孝顺,咱们文轩也不差啊,来文轩,跟你疏晚妹妹问好!” 第236章 那条疯狗回京了 连氏见缝插针的赶紧又站了起来,春风得意的将一个看起来容貌俊秀的少年给扯到了面前,得意自夸, “咱们文轩也是不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瞧瞧这气度,多板正?” 她完全看不到旁人眼色一般,自吹自擂道: “我家文轩如今怎么也算是秀才,先生说过他念书厉害,往后不愁会光耀门楣。 疏晚啊,旁的姑娘婶子是真没看上,也就是你,模样可人出身也好,即便是前些年不在侯府,可……” “娘!” 许文轩涨红了脸。 连氏嗔怪他一眼, “你怎么还打断了娘说话呢? 娘这是为了你好,你懂什么?” 郑氏咬着牙站起来一把抓住连氏的胳膊低声道: “你又在发什么瘟病,人家姑娘还未及笄,听得你这些浑话? 我看你是真的病得不轻了,你还是去后院好好歇息吧!” 连氏忽地变了脸色,急吼吼开口, “人家疏晚都没说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郑氏早就不管她了,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也得了许老夫人的眼色将人给捂住了嘴带了下去。 郑氏面上尴尬地看向虞疏晚, “你二婶子嘴碎但心肠不坏,疏晚别跟她计较。” “长辈玩笑话罢了,我岂会做真?” 虞疏晚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笑着,模样乖顺可爱,看着像是真心实意的话。 郑氏松了口气,又连忙笑着招呼起来。 虞疏晚笑着低头喝下杯中的茶水,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她知道许家老夫人跟虞老夫人是多年的交情,年轻时候也曾经是密不可分的手帕交,这份情义难得。 为此,她才觉得许家眼下能成为虞老夫人的护身之所,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连氏那样蠢笨的人。 不过想想倒也罢了。 连氏到底是许氏的儿媳,算得上是长辈,她还盼着虞老夫人在这儿过得稍微好一些呢。 这种乱攀扯红线的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是了。 正想着,她的手被虞老夫人轻轻握住, “你的婚事,没有你点头,祖母定然不会让你委屈。” 虞疏晚安慰一笑。 许老夫人有些过意不去,刻意带动着话题,宴会这才又逐渐的热闹起来。 一场生辰宴倒是给虞老夫人办的热热闹闹。 即便是没有什么京中贵族,便就是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也让虞老夫人今夜的眼纹都笑散了几条。 一直到了深夜,虞老夫人已经有了几分的醉意,虞疏晚陪着知秋将虞老夫人给安置好这才有了喘气的时间。 站在廊下,知秋满眼感慨, “老夫人今年的寿辰,奴婢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小姐如此上心。” “是我让祖母如今在这儿待着,不能风风光光大办,是我委屈了祖母。” 虞疏晚轻声道: “知秋姑姑,虞归晚回京了。 她的脸和腿都差不多好了,摇身一变成了二皇子的救命恩人。” 知秋身子猛地一颤, “什么?” 她当初可是知道虞归晚伤得有多重,更何况她没记错的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虞疏晚又上山将虞归晚给打了一顿。 听说是只有出地气没有进地气,还惹得苏锦棠动了杀心。 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说好就好了? 知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般妖孽……” “是啊,这般妖孽。” 虞疏晚看着庭院里面撒落的银霜月光,声音清冷, “我已经跟许老夫人说过了,她会尽可能不让任何人知道祖母在这儿。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祖母,所以……” 她转过身,目光清凌凌地看着知秋, “您一定要顾好祖母,别让任何人钻了空子。 虞归晚如今就是疯狗,她回京就是为了让我不好过,祖母是我的软肋。” 知秋眼圈儿顿时红了,哽咽道: “小姐,您如今这样,会很辛苦吧?” “不会。” 虞疏晚看向房门,眼神变得柔和下来, “姑姑,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心中尚存温柔,还有想守护的人。 祖母虽是软肋,却也是家的象征。 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知秋还想要说些什么,虞疏晚再次叮嘱道: “姑姑,许家的老夫人虽是祖母好友,可人心易变,更何况府上还有其他人,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若是有谁不对,你就让月白给我传信,我会最快速度赶来。” 她的目光郑重其事, “我今日来是专门绕了路的,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行踪。 我得趁着夜色赶回去了,否则我怕会影响到祖母。” 知秋抓住她的手,语气忽地急促起来, “小姐!” 虞疏晚看着她,她半晌才落下一颗泪别过头擦去, “您要万分保重。” “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往后得了机会,也会过来的。”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虞疏晚这才离开了院子又去了一趟许老夫人的住处。 将事情安排妥当,虞疏晚再出院子的时候又被许老夫人身边的姑姑叫住, “虞小姐留步。” “您请。” 虞疏晚站住脚步微微颔首。 月色下,少女的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宛若一潭山中幽泉,好看得宛若工笔画上的仙女一般。 饶是同为女子,这位姑姑的心头也不由得荡漾一圈涟漪。 也难怪二夫人犯浑,毕竟生得这般好看的一个姑娘,身世又那般好。 从前丢那么多年,连氏八成儿是贪念上人家出手阔绰,想着人家好拿捏了。 姑姑轻咳一声回了神, “老夫人特意交代了,让奴婢跟您说一说二夫人的事儿。 二夫人说话向来有些不过脑子,但她没有坏心,这事儿别放心上。” 虞疏晚笑了笑, “自然不会放心上,只是这话往后可不能再说了。 我虽然不在意婚嫁和名声,可到底如今成了挂名的公主,婚事从此也只怕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天子耳中,岂不是会连累了诸位?” 姑姑心下一惊,虞疏晚却不再多说,只是道: “时间不早了,姑姑留步吧。” 她转过身,湖蓝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又迅速地凋零下来。 一路匆匆到了后门,苦心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冲虞疏晚行了一礼, “小姐。” “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两人上了马车,车轮便就慢慢的滚动起来,往着京城的方向行去。 苦心一边将暖炉烧起来,一边道: “有一条京城来的尾巴,奴婢不敢去追,怕是调虎离山。 好在奴婢跟马大哥一起去了隔壁的城镇,将马车停在闹市里面,熙熙攘攘的,不曾叫对方发现端倪。” 虞疏晚冷笑一声, “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第237章 路上遇袭,挑衅又如何? 马车内的温度随着炭火一点点的攀升起来,虞疏晚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凝神听了会外面的风声。 “秋风似悲泣,一天比一天地冷了。” 苦心缓缓开口, “小姐,老夫人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儿。” 最迟年关,虞老夫人也是一定要回去的。 虞疏晚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就算是虞老夫人愿意配合她年关也不回去,可虞方屹他们恐怕会发疯。 马车一如来时绕了许多地方。 已经天色露白,原以为一夜相安无事,偏偏马车忽地剧烈地摇动一波。 好在苦心眼疾手快,直接虞疏晚给拉住,这才没有滚到地上去。 可偏偏暖炉里面加的炭火滚出去一些,若是不小心沾染上,只怕是会伤了人。 “外面有人!” 马夫忽的高声一呼,就听见四处传来了刀剑破风的声音。 “马大哥小心!” 苦心沉下眸子,反手用披风将虞疏晚裹住, “小姐,我们得下马车了!” 虞疏晚不是个磨叽的人,直接就扯着苦心一同抱着滚下了马车。 好在如今马车是在林子中穿行,二人滚下马车后迅速隐入灌丛之中。 车夫在来之前就已经得了虞疏晚的明示,若是遇见什么事儿只管自己护着自己的周全,能跑就跑。 这会儿见虞疏晚二人已经消失,立刻将身上带着的生石灰洒向举着刀剑的黑衣人双眼,转身迅速逃离。 虞疏晚听见外面的动静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算她心善,若是车夫被抓住,少不得会因为害怕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如今这般,也算是能保全祖母的消息跟他的性命了。 可她松气实在是太早了些,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斩断了她面前的枝桠和叶子,被另一道长剑抵挡住,在虞疏晚的头上发出清亮的一声, 铮—— “小姐!” 虞疏晚几乎是本能一般,将手腕抬起,一根毒针就这般飞入了眼前人的身子里。 偏偏这人不倒,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换了个方向向虞疏晚劈来。 虞疏晚眼眸一沉,滚身躲过, “苦心小心!” 苦心将腰上的另一只软剑抽出,身形一转,堪堪躲过另一人的攻击。 虞疏晚迅速从袖子里抖出一只长匕,二人背靠着背环视四周。 虞疏晚忽地笑了起来, “呵,还真是看得起我,看来我也不算是他们口中那般容易弄死的人,否则也不会请二十多人来取我性命了。” 苦心握紧了手上的软剑,低声道: “小姐,这一次的人多,且实力不容小觑…… 稍后奴婢断后,您走,莫回头!” “苦心,我还没有试过将自己人断后一个人先跑的例子。” 虞疏晚斜睨了她一眼, “还没到最后,你怎么就确定这群人不会是绣花枕头呢?” 她最后一句话故意拉高了音量,落在了周围的人耳中。 可这群人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模样,虞疏晚的心下微微一沉,没能骗出来对方来路。 虞疏晚将目光又落在了方才中她毒针的那人身上,巧笑嫣然, “就算是想杀我,也该把你们主子报出名来不是? 否则,阎王那么忙,哪儿有空跟我说是谁?” 那群人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已经开始将长剑指向她,手持大刀的亦是缓缓举起长刀,在月色下越发冰冷刺骨。 虞疏晚敛起笑来, “看来是没得谈了。” 那群人身形如豹,迅速地闪身往着虞疏晚二人冲来。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这么久的功夫也不算是白练的,苦心,去!” 两人宛如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原地,为首的黑衣人眼中流露出几分意外。 虞疏晚身形娇小,在众人之中穿梭,却也能够灵敏的让对方根本抓不住自己的一片衣角。 手腕翻转,手上的长匕狠狠插入一人脖颈之中,热血顷刻间喷涌而出。 那群黑衣人对视,眼中都充满了震撼。 他们原以为让他们来收拾这么一个小丫头有些大材小用了,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下手这般狠辣,身手亦是如此飘然! 他们眼中的不屑也收了起来,眼中杀意弥漫。 苦心没有虞疏晚那般轻快的身形,可偏偏她有一手的好剑术,直接扰乱了那群人的路数。 虞疏晚眼中暗了暗。 方才她指使出其不意的杀死一人,这群人身手不凡,恐怕接下来…… 她有得熬了。 只希望马夫能跑的快一些,将离戈给快点儿找来。 是了,那个车夫也是她用来求助的信号。 遇上那群卑鄙小人,她能不做两手准备吗? 虞疏晚轻轻挑眉,手上攥着长匕的手也紧了几分。 这群人不是野路子。 排除掉虞归晚,她还没这个本事使唤得动这种人。 排除掉容言溱,容言溱爱惜羽毛,自己就算是有暗卫,也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招惹祈景帝大怒。 应当也不会是苏锦棠。 一个蠢到直接当面想亲手杀了她的人,能有这样的脑子? 那又会是谁呢? 虞疏晚来不及多想,身子宛如一只翩跹的蝶,不断的躲避着对方的追砍。 好在苦心的拖延,虞疏晚也不算是太过艰难,可也到底是不够娴熟,身上几处血迹斑斑,染红了虞疏晚的湘妃色长裙。 时间似乎变得慢了起来。 虞疏晚艰难地咬着牙,将身上的痛楚全部忽视掉,眸光却在不经意瞥见了他们衣襟上一个暗线绣就的云纹。 几乎是瞬间,灵光乍现,虞疏晚冷笑开口, “云家,原来就是只会使这些下流手段来报仇的老鼠吗?!” 黑衣人的动作忽地停住,眼中惊疑不定。 虞疏晚见此,便就明白自己是猜对了。 她忽地觉得心口一片畅快,扬天大笑起来, “看来今日是存了要我必死的心,只是可惜了,云家招惹错人了!” 她猛地收了笑,眼中猩红一片,狠狠地划破了眼前人的喉咙。 毒针对他们不管用。 一如上次姜瑜身边的那个人一般,这些人从小都是专门接受过训练的,药物的免疫更是不必提。 这些毒针她未用见血封喉的药,倒是让他们给钻了空子。 虞疏晚轻轻地喘着气,直起身子来,眼神轻蔑, “慕时安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现在走,还只是我跟云家的矛盾,否则就是云家对皇室了。” 她这般狂,除了知道离戈应当是已经在路上了,就是知道自己是那什么破女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既如此,凭什么不能让她放狠话? 打不过,气势也总得拿出来吧! 难不成她跪在那儿求求他们别杀她,他们还能够放过她了? 那未免是太过天真了些! 虞疏晚吐出一口血水,心里窝着火。 这死云家,给她砍的是真疼啊! 等着她好了,她必然让云家的人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 第238章 是不是觉得我美丽动人舍不得杀? 那人很快就回过神来,眼中凛厉的杀意让人背脊都不由得一凉。 虞疏晚笑嘻嘻道: “怎么,我还真蒙对了? 是容言溱让你们干的还是你们云家急眼了找我撒气? 这事儿呢也怪不得我,毕竟要不是那该死的容言溱想欺负人,我能出此下策吗? 就算我进宫,不还是被容言溱给逼进宫的?” 她虽是在说着话,也没放弃暗中寻找对方的破绽。 哪儿有无敌的东西。 只要能够发现破绽,就算离戈慢一点儿她都无所谓。 那黑衣人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只是冷笑一声,扬手做了个手势,沙哑着声音道: “大人所言,不留活口!” 虞疏晚眸光一沉,浑身绷紧,下巴扬起, “你们可要想清楚,我方才说的那些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慕时安给我留了人,我若是在时间内没有回去,他定会寻来。 到时候别说是你们,整个云家可曾做好准备接受侯府和皇室的怒火?!” 苦心亦是扬声道: “我家小姐即便从侯府出来,也是侯府的血脉! 你们未过分遮掩过身份,是谁的人一查便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云家会不会为了脱罪将你们推出!” 黑衣人沙哑嗓音道: “年纪不大,心机不小,想要挑拔? 可惜了,我们都是暗影,今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了你的命!” 讲不通了。 虞疏晚干脆地将方才杀死的一人手中长刀给抽了出来,攒了攒力气,歪着头笑起来, “同样很可惜,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你却绝不会是赢家。” 说完,她身形如豹,迅速穿梭飞身向前。 苦心看出来她的招式,立刻做出配合,将两侧的人给缠住。 黑衣人是刀尖舔血的人,并未被虞疏晚这么一出给唬住,轻而易举地躲开,手中长剑刺向虞疏晚。 虞疏晚算准了时机,险险躲过那一剑,仰身下腰的瞬间将长刀劈向黑衣人的肚子。 黑衣人没料到虞疏晚这个时候还能够计算好角度,手上有些偏颇,将虞疏晚耳鬓的一缕青丝斩落,这才没有受伤。 待到站定,虞疏晚看了一眼地上的青丝,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你们是不怕死的呢。” 黑衣人并未多言,只是举着长剑再次冲来。 虞疏晚收敛了笑,开始全心全意地对付起眼前人。 说实话,这个黑衣人实在难缠。 虞疏晚甚至有了种错觉,这一回的小命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松懈半分。 她的命金贵着,要死的还没死,她怎么敢先行黄泉! 可黑衣人到底是实打实的实力在那儿,即便是被虞疏晚的小聪明给耍得吃了点儿亏,可到底是占了上风。 眼瞧着虞疏晚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苦心也急了起来,一时分心,胳膊上便就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不许分心!” 虞疏晚冷着脸。 黑衣人笑出声来, “都死到临头了,虞二小姐还是硬气。” 她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顺手擦去嘴角的一抹血丝, “死到临头? 话未免是说的太早了一些吧?”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饶是虞疏晚那么能够忍痛的人也恨不得现在在地上瘫着得了。 可时间还差点。 即便那个车夫没能传信,离戈也知道她大概回来的时间,应当已经往这儿寻来了。 她只要能拉住时间…… “我都还没倒下,怎么就知道鹿死谁手了呢?” 虞疏晚璀然一笑, “我说过,我命很贵,你想拿走? 你,不配。” 说完,她再次冲上前去。 她的优势就在于速度够快,身形娇小,可现在时间过去大半,身上的伤亦是影响了虞疏晚的动作。 她方才一丝缓慢,黑衣人便就已经正对着她的心口处刺来。 虞疏晚咬住牙,迅速地将长刀刺入他的腹中。 只听得两声侵入血肉的“噗嗤”声,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深入自己腹部的长刀。 虞疏晚忍着肩胛骨上的剧痛,再次狠狠将刀送进去搅动起来。 黑衣人舍弃了剑,往后退去,眼中满是惊骇, “疯子……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杀我……” 虞疏晚撑着身子笑的妖冶, “我说过,乾坤未定,你怎知鹿死谁手?” 她将一边的剑当做拐杖撑着身子站起来, “既然没死,那就继续如何?” “当真是个疯子!” 黑衣人咒骂着,身子迅速往后退去, “走!” 还在跟苦心纠缠的那群人得了命令立刻收了手迅速往着黑衣人行去,可还未走近,便就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身侧。 长剑刺入,死亡。 一直到死了两个人,黑衣人这才惊骇往后退去, “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身形极快。 这几个人早就被消耗了精力,身上多少负了伤,轻轻松松就被斩杀。 苦心全心扑在虞疏晚的身上,慌乱的都急出了眼泪,手足无措道: “小姐,伤……” “无碍。” 虞疏晚喘了口气,将痛楚全部忍下,看向那黑衣人讽刺一笑, “贺公子还真是捡了一手好漏。 这些人我是要留着自己玩儿的,怎么全都被贺公子给收走了?” 苦心这才反应过来这黑衣人的气息熟悉,正是先前伤了她的人! 她瞬间变了脸色,撑着拔出剑来挡在虞疏晚的身前, “你们想如何?!” 黑衣人不动,只见贺淮信踏光而来,宛如谪仙下凡一般,不染尘埃。 “虞二小姐,我以为,我救了你你至少会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好一些。” 虞疏晚笑出声来, “你挺执着的,就算是我将你的手折断,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前你也不轻易动我。 贺淮信,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同床共枕过的夫君,她想了两世,也没能参透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若是想了解,不该是上来就杀我吧?” 贺淮信的目光落在了苦心的脸上, “我记得你。” 苦心紧紧抿着唇,整个人防御姿态护在虞疏晚的身前。 虞疏晚轻笑一声, “我家苦心生得漂亮身手又好,我若是男子,自然也会过目不忘。” 贺淮信将目光落在了虞疏晚的脸上,唇角微微弯了弯, “虞二小姐,如今的处境你可看清楚了?” “你若是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虞疏晚戏谑道: “莫不是也觉得我风华绝代美丽动人,舍不得杀了?” 第239章 我不会杀你的,虞二小姐 贺淮信低笑一声,竟不曾否认, “虞二小姐很有意思,我若是杀了虞二小姐,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暴你老母。” 虞疏晚微笑着骂了一句,将贺淮信给骂得顿在那儿,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应。 虞疏晚现在身上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瞥眼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冷笑一声又看向了贺淮信, “虞归晚不知道你过来吧。” 若是知道,又怎会错过这个能置她于死地的好机会? 贺淮信敛笑,静静地看着她, “虞二小姐跟大小姐之间的恩怨,应当与我无关。” “可能吧。” 虞疏晚撑着身子站起来,唇色苍白,却依旧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贺淮信心下微微一动,道: “我不会杀你的,虞二小姐。” 虞疏晚觉得贺淮信脑子有病。 上一世她全心全意的对他,可到最后落得下场是剥皮焚身。 这一世她压根儿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暗杀,明杀,甚至是断腕,她都干了,可贺淮信却还这般对她。 不对。 这厮大抵是想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再跟上一世一样将她折磨致死! 想到这些,虞疏晚的眼中尽然都是冷色。 贺淮信冷不丁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盯,背脊有些发凉,可他的目光却柔和了下来, “虞二小姐,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我什么。 可对我来说,我至今只有些生气你想杀我,其他的更多是对你的好奇。 我知道你跟那人不合,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帮我,可我会跟她保持距离的。” 虞疏晚看神经病一般看了他一番, “你没病吧?” 不管他这一世跟虞归晚有没有关系,她都肯定是要弄死他的。 现在跟她装什么深情与共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衣人,轻哼一声,转过头有些吃力地往前挪了一步,身子摇晃,差点摔下去。 嘶…… 虞疏晚白了脸,下一瞬直接落入一个温热的胸膛。 冷冽伴随着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来,她正欲挣扎的动作停下,抬起头迟疑开口, “母狮子?” 她方才在缠斗的时候实在没了力气,被黑衣人在脑子那里狠狠地撞了两下,此刻看什么都带着一层蒙蒙的血色。 直到听见慕时安带着冷意和恼怒的声音质问, “虞疏晚你是猪吗?” 虞疏晚这才放松下来,语气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放松, “你急什么,本小姐可是跟云家的暗影打了好几个来回呢。” 可说完,虞疏晚又觉得莫名有些委屈, “你要是早点来,我也不至于受这么多伤了。” “还好意思撒娇?” 慕时安冷哼一声, “我看我再不来,兴许你都能将整个天下给搅乱了!” “哪儿有。” 虞疏晚心虚地嘟囔着。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还用得着管那什么破001的规则? 早就把虞归晚给干死了。 慕时安嘴上不饶人,可动作轻柔到了极致。 偏偏虞疏晚现在变得娇气起来,哼哼着叫疼。 “我看这回那个‘长记性’你得多用用才行,不长记性的死丫头。” 慕时安将她用披风稍微裹了裹,这才看向被忽视许久的贺淮信,微微眯起眸子, “倒是多谢你这么巧的出现帮了疏晚一把。” 贺淮信无声地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他怀中露出来的一抹衣角上, “举手之劳。 看见虞二小姐安然无恙,我便就放心了。” 虞疏晚想骂他放的什么心,她看他是不安好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她好累,什么都不想做。 慕时安的怀中温热暖和,让她原本冰凉的四肢都逐渐回温,耳边一声一声地敲着他那有力强壮的心跳声。 慕时安看了一眼怀中面色苍白如纸,可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的小姑娘,只觉得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扯动。 他低声斥道: “好好闭眼睡觉。” 虞疏晚难得没有唱反调,乖顺的闭上眼靠在他胸口。 慕时安抬眸看向贺淮信, “贺公子,本世子就先走一步了。” 贺淮信拱手送别。 等到再看不见慕时安背影了,贺淮信这才若有所思道: “这位慕世子果然对她非同一般的在意。” “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贺淮信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尸体和血迹,眼中划过一丝冷凝, “把尸体处理后回去吧。” 这个虞二小姐,比他想的要有用得多,也更有趣得多。 …… 虞疏晚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小舟随风漂流。 可却意外地让她安心,眼皮也越发的沉重。 在即将陷入沉睡的上一刻,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马车中破云直上青天,惊散了一群寒鸦。 正坐在外面上药的苦心猛地转身将帘子掀开,却只看见虞疏晚被慕时安按着,慕时安正拿着药,看样子是上药。 苦心:“……” 她沉默着放下帘子,不敢再回头看。 虞疏晚此刻什么困啊倦呀的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她眼中满都是泪水,饱含控诉, “慕时安,你故意的!” 慕时安板着脸, “趴好,你伤太重,疼也是正常。” 正常个屁! 虞疏晚挣扎着, “我不要这个药!” 慕时安抓住她的手腕,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虞疏晚,这是宫里最好的伤药。 你乖乖用了能好得快一些。” 说完,他顿了顿, “你不是说不怕疼吗?” “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虞疏晚浑身恶寒,满脸写着抗拒。 苦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姐,我们马上到京城了。” 这么一提醒,虞疏晚立刻想到了虞归晚。 是了,还有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虞疏晚深吸一口气,夺过慕时安手上的药,开始往身上撒去,疼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慕时安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才不至于掉到地上。 “听见虞归晚和京城你就充满了斗志,当真是……” 慕时安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边给她吹拂着伤口一边上药, “这都是第几次上药了? 你一个闺阁小姐受伤的次数恨不得比男人都多。” 虞疏晚咬着唇,根本发不出其他声音。 慕时安将自己的手伸给她, “咬着,别啃自己了。” 虞疏晚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慕时安面不改色的单手给她身上的伤口撒着药,道: “这一回算是侥幸,下一回遇见这样的人,你只管跑,别想着拖时间。 人早晚能抓到,自己受这么多伤害差点折那儿,哪儿划算了?” 第240章 退一步说,难道贺淮信不能早点死吗? 慕时安给她轻轻吹拂着身上的痛,低声道: “现在好些没?” 她肩胛上的伤他只能随意包扎一下。 那里的伤口太深,他不敢自己处理。 虞疏晚已经满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昏昏沉沉地松开口,只觉得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母狮子,我好像把你咬出血了。” “嗯,不愧是虞小狗。” “……我都受伤了,你怎么还那么讨厌。” “那你长点记性,下次别受伤,我要是再讨你厌了你就直接骂回来。” “……你也有病。” 虞疏晚撑着一口气支起身子来, “怎么是你来的,离戈呢?” 慕时安的眼中一冷, “离戈被人困住,半路来不了。 原本给凌烟阁的传了信,让人来接应你,我刚巧过去就赶过来了。” “凌烟阁……离这儿应该不近吧?” 虞疏晚茫然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带着马车过来了?” “知道你莽撞,怕你受伤就叫人马车行来,我骑了马的。” 慕时安叫了她的名字, “虞疏晚。” “嗯?” 兴许是刚刚给疼麻了,现在虞疏晚脑子都慢了半拍。 慕时安看着迷瞪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有点后悔了。” “还能有你母狮子后悔的事儿?” “嗯。” 慕时安淡淡开口, “我应该相信你,一早除掉贺淮信的。” 听见这个名字,虞疏晚的萎靡精神顿时扫去大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一次离戈是他让人拦着的?” “不是。” 慕时安微微摇头,面上冷凝, “但跟他也少不了关系。 只怕今日这一场只是戏,是针对你做的一场局。” 两人目光对上,虞疏晚的神色也冷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跟贺淮信联手想要给我设一场局…… 可目的是什么?” 她是想杀了贺淮信,哪儿会心甘情愿地钻套儿? 慕时安慢条斯理道: “一个困境中的女子,和一个拯救她的男子,你觉得会怎样?” 这怎么跟上一世她与贺淮信的初遇那般像? 即便知道上一世两人的相遇极有可能是贺淮信的处心积虑,可也算得上是上一世难得的一分美好了。 烦死了! 贺淮信就不能早点死了算了,非得破坏这上一世的幻境。 “给我跟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他可能是见不到外面的风光了。” 虞疏晚很诚实。 慕时安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眼中含着笑和滚烫的揶揄。 这般的模样,反倒是让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有了种耳根子发烫的感觉。 她扯开话题, “贺淮信方才对我言语,我也能够猜测到几分。 不过云家的那群人是真的想杀了我,若说是做戏,也恐怕是云家被哄着做了个筏子。” 想到机敏老狐狸如云家也被耍的团团转,虞疏晚顿时也不觉得自己上一世被骗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了。 只能怪贺淮信太狡猾。 虞疏晚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重新坐下躺好,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这贺淮信大抵还觉得是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呢。 等回了京城,事情八成不得消停。” 慕时安瞥了她一眼,道: “这些日子我会叫人过去你府上给你疗伤,你别想着推辞。 新陈交错,你如今年纪都还小,这么多伤往后怕是会伤了你的根本,不好好调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事儿。” “我不……” 虞疏晚哼唧着。 她接下来哪儿有时间关注这些。 就算难受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还不知道是怎样光景呢,她肯定紧着自己的计划先动手才是。 慕时安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太后娘娘或是乐嘉说话你应当是听的……” 说起这个来,虞疏晚就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算起来,你得叫小铃铛一声姑姑?” 慕时安没接话,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即便是对方没接话虞疏晚也没有半点的不快,反倒是嘿嘿一笑, “我如今被太后娘娘收做义女,那皇上是我的兄长,你是皇上的侄子,我也四舍五入算是……” “虞疏晚。” 气压无端的低了几分,慕时安警告的看着她,虞疏晚却嘿嘿一笑, “乖时安,来叫一声姑姑听听。” 马车忽的停下,慕时安黑着脸走出来,直接将一边的马儿给牵过翻身上马,一言不发的跟着马车慢慢向前。 偏偏罪魁祸首没有半点的自觉,撩起车帘露出那张小脸,假惺惺道: “时安啊,这外面的风大,你在外面这般会很辛苦的,回来。” 慕时安捏紧了手上的缰绳,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她,吐出两个字来, “虞小狗,要不然你就闭着眼睛在马车上睡一觉,到了京城我叫你。 要不然,我现在返回去把贺淮信也给塞马车里面,给你全然做个添堵的存在。” 虞疏晚切了一声, “你这个人一点儿都开不起玩笑。” 说完以后,她又带着点儿得意, “我从前还不曾想过,方才你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如今算得上你的长辈了。” “虞、疏、晚。” “好好好。” 看在慕时安今日救了自己的份儿上,虞疏晚总算是决定了住嘴。 她放下车帘,靠在软枕上被摇摇晃晃的马车不知道何时给晃睡着了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熟悉的罗帐。 “我睡得这般死……” 虞疏晚撑了撑身子,顿时剧痛从肩膀处袭来,差点儿惊呼出声。 一边伸出一双手将她稳稳扶住, “这边的胳膊不可用力。” 这声音陌生,长得也是一张陌生脸。 瞧着也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面上神色淡漠,整个人有一种空谷幽兰的气质。 “我是世子派来照顾你的。” 女子似乎看出来女主的疑惑,主动开口道: “你身上伤很多,有一些不好治。” 虞疏晚敷衍地点点头,道: “这些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女子微微摇头, “即便是从前吃苦,如今可以不用吃苦,小姐也该享受。” 没必要没苦硬吃。 门被推开,可心端着一盆热水过来,见虞疏晚醒了,眼睛一亮,连忙道: “小姐可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第241章 记得赔钱 不舒服的地方多了去。 虞疏晚抿了抿唇,问道: “苦心呢?” “已经歇下了。” 可心上前,对着那个女子行了一礼, “婉儿姑娘。” 柳婉儿微微颔首, “准备点儿清淡的吃的就好,我晚些时候再来换药。” 说完,她便就离开了。 见柳婉儿离开,可心赶紧来到虞疏晚的身边一脸委屈, “小姐说好只是去看看老夫人的,怎么浑身都是伤得回来?” 虞疏晚耸了耸肩, “想弄死我但没弄死而已。” “您还这般轻巧!” 可心板着脸, “您都要吓死奴婢了,若是您真有个什么事儿,恐怕大小姐得高兴死! 还有那个李小姐,只会更得意!” 说起李诗诗,虞疏晚就顺嘴问了一句, “我走后他们怎么处理的?” 可心道: “死了人不算是小事儿了,即便三皇子在那儿,又能如何? 京兆尹是按照规矩办事儿,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穿这事儿跟李小姐脱不了关系,您一走,京兆尹就先将人给收监了。 这两日太仆寺卿正急得嘴上起燎泡,跑来不知道多少趟想求您能够高抬贵手。 方才奴婢就是又打发了一遍他的。” 说完,可心冷嗤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凡李小姐没有那么没脑子,您跟她早就过篇了,哪儿还有现在的事情?” 虞疏晚哦了一声,又闭上眼睛躺回去了, “那就让他们闹着吧,我瞧瞧他们会闹成什么样。” 显然李诗诗是被他们给舍弃了,虞归晚这一出搞得她也没看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那日在李诗诗身边的丫鬟,眼睛瞧着有些眼熟…… 虞疏晚没想多久,就又睡着了。 再次苏醒,是听见两个小丫鬟在暖阁外头的嘀咕声: “……李小姐入了京兆尹处,名声已然是毁了。 在京兆尹处多一天,那不就是打李家脸多一天么,咱们小姐这一回算不算过分了?” “我倒是不觉得,毕竟那李小姐把死人给弄进寻芳妒,不仅仅是想毁了小姐的生意,更是想要毁了小姐! 这样的人当真是可怕,小姐没有像是从前一样直接动手以牙还牙就已经很是给面子了,若不然这一回你以为她还能竖着进去京兆尹处?” “可这李大人日日上门来求小姐,外头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还有些赶不走了,这如何是好?” “这不是纯活该的吗?” “……” 两个人说得正起劲儿,一转头便就看见了虞疏晚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看着她们二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软下来跪在虞疏晚的面前求饶起来。 虞疏晚笑着道: “怎的不继续说了?” 二人哪儿有胆子继续说。 可心听见动静匆匆进来,三言两语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沉下脸来, “在小姐这儿乱嚼舌根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两个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虞疏晚看着可心将两个人罚去后厨帮忙后,这才开口, “那李家的又来闹了?” 可心恼道: “是不是她们说的? 早知道奴婢就该罚重一点才是,什么话都往着小姐这儿传,真真是……” 看来是了。 可心有些紧张, “您现在不会要去跟李大人对上吧? 李大人到底是沉浮官场多年,您跟他对上指不定会吃亏,这件事儿咱也有理的。” “我去做什么?” 虞疏晚又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李诗诗。 李诗诗在选择帮着虞归晚来污蔑她的时候就已经是彻底的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一个对立面的敌人,她难道还会将对方的事情给放在心上吗? “你去跟那个李大人说,若是他再来,我就亲自去审,看看到底是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还有,我寻芳妒的损失他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虞疏晚看向可心, “这些话你记得给带到。” 可心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带到!” 交代完,虞疏晚便就回了床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可不得好好养着自己么? 守在门口的李宏图无视旁边来往的人的目光,依旧一遍又一遍地拍着虞府的大门,声声哀求, “虞二小姐,我家小女被人蒙骗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请虞二小姐能够明察!” 旁边的人嗤笑出声, “就是他的女儿污蔑寻芳妒里死了人,最后被京兆尹给带走了?” “就是他! 这还好意思来虞二小姐的府上求原谅,这都几天的时间了,人家虞二小姐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是不会搭理的。” “虞二小姐这一回没有在寻芳妒里面抓着那李家小姐狠狠地打一顿已经是颇有风度了,想想当初那个姜家小姐做的事情,虞二小姐可是没有半点放水的!” “这李家小姐怎么想的,竟然去这样做……” “就是,京城还有谁不知道虞二小姐是个连亲爹亲娘的面子都不给的……” …… 听着这些,李宏图的脸上不是没有难堪,可更多的还是怨恨。 本就是小女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何故上纲上线到这个程度? 原本他也是不着急的,可是京兆尹处有他的人,那边透露的风声是那人死的蹊跷,大抵是跟李诗诗有关系,只怕是要定下罪来。 他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女儿,原本是散养着,谁知会出这样的事情来? 更何况,李诗诗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这定然也是会连累到他这个做爹的,他岂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宏图当下老脸也不要了,继续拍着门, “虞二小姐,虞二小姐!” 门忽地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角绿色衣裙。 李宏图顿时亮了眼睛,迫不及待开口, “虞二小姐,我……” “奴婢是来传达小姐的意思的。” 可心声音悠悠, “这些事情本就是京兆尹处的,若是有哪里不对,那也该去找京兆尹。 李小姐若是清白,那京兆尹公正,也自然不会冤枉了她。 可这事儿若就是李小姐做的,大人来求我们小姐岂不是显得更加可笑了? 此外,寻芳妒的东西被砸了多数,也不能正常营业,还请李大人早些将那些赔偿送回来。” 风中多了几分的潮湿,凉意越发的明显,有点点的湿润落在李宏图的脸上,僵硬住了他的笑, “这……这能不能跟虞二小姐再商量商量?” “李大人,请回吧。” 门被再次地关上。 方才还只是掉两滴小雨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秋雨便就开始淅淅沥沥起来。 李宏图咬着牙,还想要再做些挣扎,忽地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转头,只看见一张小丫鬟的脸。 小丫鬟笑脸盈盈, “大人,我家小姐有请。” 他不明,小丫鬟补充道: “是关于令小姐的事。” 第242章 不安 “秋色渐起,我那妹妹怎么能这般狠心?” 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中,一杯热茶被塞在了手心,让李宏图忽地身子一颤,勉强认出了眼前的人, “虞、虞大小姐?” 眼前的人正是虞归晚。 她此刻没有戴着面纱,五官和从前似乎有了些不一样,比之从前要更柔美了些。 虞归晚抿着唇微微颔首, “诗诗的事情我会求求二皇子的。” 李宏图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没了,我往后怎么办…… 虞大小姐,求求您帮帮我,您从前跟诗诗不也是至交好友吗?” 虞归晚连忙将人扶起来,语气有些嗔怪, “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诗诗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会帮她。” 说完,她话锋一转,眉角眼梢带着愁绪, “只是,大人也是知道我跟疏晚之间有过节。 这件事儿我也只能够托二皇子帮忙,好在我这回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二皇子,帮了他一把。” 话音落下,李宏图便就知道她这是在等着自己说话。 可此刻,李宏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眼前人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带满了暗示。 恩情是虞归晚对二皇子的,所以这是消耗的他们的情分,自己能够给什么呢? 李宏图背脊有些发凉。 他舔了口自己有些干裂的唇角,道: “还请大小姐……明示。” …… 兴许是白日睡多了,晚上虞疏晚就有些睡不着了。 床上辗转许久,柳婉儿的声音清冷响起, “小姐若是睡不着……” “怎样?” “那就换个姿势。” “……” 虞疏晚觉得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索性爬起来趴在床上, “你是慕时安身边的人?” “不是,我只是他请的郎中。” 柳婉儿道: “你不睡我睡,小姐不舒服了再叫我吧。”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听见一道轻微的开门关门声。 虞疏晚只觉得好没意思。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无意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当初从慕时安身上抢走的那个香囊。 当初慕时安口口声声说这个香囊重要,不许拿来做抵押,可之后也不再过问。 唔。 还是还给他吧。 毕竟现在小铃铛已经回来了,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合作完成,她扣着这东西也没用。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香囊上的流苏,又想起来虞归晚。 听说自己那日离开以后她也并未直接回侯府。 八成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避嫌。 倒是虞景洲,眼巴巴的去将人给接了回去。 也不知道苏锦棠的病现在好些了没有。 想到这儿,虞疏晚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袋。 虞归晚是她的灵丹妙药,那自然是好了呀! 上一次虞归晚在她的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这回回来就给了她一份大礼包。 李诗诗也就只是一个小喽啰罢了,能那么衷心听话,也实在是出乎意料。 夜晚漫长,虞疏晚尽量将几人的关系都给理顺。 上一世贺淮信或许是因为虞归晚才故意接近她,那这一世呢? 难道也是为了不让她阻碍了虞归晚的路? 贺淮信…… 虞疏晚眼眸微沉。 她那会儿伤得严重,没能想起来琢磨贺淮信是一早在那儿候着,还是说他跟了一路。 若是在那儿候着的,她或许还能够放心一些,可若是他跟了一路…… 想到贺淮信身边那个无声无息就能够出现的黑衣人,虞疏晚就不由得心下一紧。 顾不得其他,她忽地坐起来将衣服找到穿上。 可心带着困倦的声音传来, “小姐?” “我出去一趟。” 可心的精神一下子被吓醒了,她连忙掌灯过来, “这都已经快要丑时了,小姐身上还有伤,要去哪儿?” “我要找一趟贺淮信。” 这个事情若是试探不出来答案,她是绝对无法安心的。 可心愣住, “可……可那位贺公子,听说在今日的时候就已经辞京回乡了啊。” “不可能,他明明是要来考功名的!” 虞疏晚脱口而出,可心哭笑不得, “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 就算是靠功名,那也得等两年的时间才会开一场科举。” 虞疏晚怔然,这才想起来因为自己的关系,贺淮信这一世是提前了两年才来的京城与自己相识。 她扶着额头低声道: “糊涂了……” 可心劝道: “小姐许是身子不舒服这才想得多了一些,不过小姐不待见这人,他走了也好。” “不是。” 虞疏晚摇摇头,看向她道: “你能联系上离戈吗?” 可心点点头, “世子送您回来的时候就特意交代过奴婢几个,若是有什么事儿,就让奴婢们能直接去找离戈帮忙的。” 咦,安排这么妥当。 虞疏晚抿了抿唇,眼神肃然下来, “你去找离戈,请离戈追上贺淮信,试探他是不是知道祖母现在在哪儿。” 一听这事儿涉及到了虞老夫人,可心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点着头, “奴婢知道了。” 虞疏晚心下有些不安,又道: “我写一封信,你让人尽快送到许家,万不可耽误!” 她总有一个预感,就是祖母在许家怕是已经不安全了。 虞归晚从前的事情都是正对着她展开,可如今却是拿着她身边的人开刀。 这样的猜测让虞疏晚只觉得不寒而栗,只想尽快的将事情给安排妥当。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可心便就带着信从侧边悄悄出了门。 虞疏晚这会儿才有了点困意,强撑着不肯闭眼睛。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可心这才回来,跟虞疏晚说都办妥当了。 只是不知道贺淮信如今行至何处,但两日内,离戈应当是能够将消息给收整好送来。 虞疏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可心有意想让她能够开心一些,转而说起了方才回来路上听见的事儿, “那李家小姐不是控告是咱们杀了人吗,可如今世子派去的人将咱们之前整合的证据和又找的证据呈上,竟然全部都指向了她。 听说李家小姐的闺房到如今床底下还藏着血衣呢!” 可心唏嘘道: “这个李诗诗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实在是想不明白。” 虞疏晚哪儿知道她怎么想的。 可如此以来,秀娘的冤屈也算是彻底的洗净了。 她此刻困意消散许多,更了衣要去京兆尹处接秀娘回来。 说起秀娘,可心笑起来, “秀娘娘子的那个丈夫也承认了是收了银子,就是要诬告自己的妻子跟您。 如今事情真相出来,也算是了却一件心事了。” 虞疏晚反倒是问了一句, “那个李宏图今日可还来了?” “不曾呢。” 可心摇头, “不来还好一些,免得净给小姐添堵。”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一顿,道: “今日你不必跟着我一起,溪柳跟着我就是,你留在府上一个个过问,李宏图昨日可有见什么人,听见什么话。 一点儿也不许漏了,听见没。” 可心怔了一瞬,但也迅速地应声下来。 出了门直奔京兆尹,却在门口恰好遇上了虞归晚。 她依旧是戴着那张轻纱,眼神楚楚。 第243章 早说顺其自然啊,早就想揍你了 “好巧,在这儿遇上了。” 虞归晚率先打了招呼,行动间腰上的环佩叮咚,香风飘拂。 虞疏晚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扯开一些距离, “别离我太近,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儿恶心。” 好像经过上次的矛盾后,虞归晚变了一个人一般,闻言也没有半点的神色变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疏晚啊,其实有时候我很好奇,你对我的恶意怎么这么大呢?” “因为你长得丑,你玩儿得花。” 虞疏晚毫不留情地吐出这么几个字来,这才转过头看向虞归晚,啧啧有声, “看来山上真的会清净心灵,毕竟相由心生,现在看你和之前都不一样了。 以前是刻薄的明显,现在是隐藏的歹毒。” 虞归晚也不生气,只是道: “疏晚,我要的东西一直都不多。 你跟我争,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所以…… 疏晚啊,一切最好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我也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 虞疏晚像是被说动了一般喃喃自语,而后直接上前扯住了虞归晚的发髻又是几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 “如今我也算得上有身份的人,本想着就算是打人也得私底下再打影响小点。 可你既然都劝我一切顺其自然了,我怎能拂了你的好意?” 清脆的巴掌声接连响起,将虞归晚给打蒙了。 流光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前。 溪柳一把抓住她, “主子动手有你什么事儿,你对手是我!” 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伏,连挑担的货郎都有些看呆了。 “虞疏晚!” 一阵怒吼传来,虞疏晚抓紧时间给了最后几个巴掌这才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发捋了捋,笑吟吟地看向虞景洲, “嗨,你来了,马后炮。” 溪柳忍不住笑出声音,又立马忍了回去。 虞景洲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抓住虞归晚的肩胛看有没有什么伤,虞归晚的眼睛一眨,眼泪便就簌簌落下, “哥……” “咯咯咯咯咯咯哒~” 虞疏晚感慨, “本来我困得很,多谢你舍己为人,就这么一下,我都神清气爽了呢。” 她可没放水,手上是拼了劲儿地甩。 虞归晚白皙的脸如今通红一片,隐约有肿起来的痕迹。 虞景洲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伸手就往着虞疏晚的脸上打去。 巴掌还没落下来,他的手腕便就被一把抓住了。 “对一个弱女子动手,这就是虞公子的风度?” 容言谨的声音不悦响起。 虞景洲的怒气刹那间滞住, “太子殿下?” 容言谨上前走到虞疏晚的身侧,见她一如前些日子见到那样,只是面上显得苍白,皱眉道: “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看。” 自从知晓容言谨对自己的心思不纯以后,虞疏晚就再也没有从前那样随性的态度,含糊其辞道: “天气冷,吹着了。” 容言谨拧眉, “待会儿我请太医来给你看看身子。” “那倒是不必了。” 虞疏晚直接拒绝,扯开话题道: “殿下怎么来这儿了?” 容言谨抿了抿唇, “因为李大人一事。” 虞疏晚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李大人是李诗诗的父亲李宏图。 虞疏晚想问问具体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边的虞归晚忽然开了口, “殿下。” 容言谨这才看见她一般,见陈沉还攥着虞景洲的手腕,他这才道: “陈沉,松开吧。” 陈沉这才松开回到了容言谨的身后。 虞归晚一双眼睛含着泪,当真有一种欲与还说的美感,声音哽咽问道: “殿下,难道您眼中只看得见疏晚吗?” “疏晚还是姑娘,你这些话只会坏了她的清白。” 容言谨记得虞归晚,眼底蕴藏了几分的厌恶,可语气依旧客气, “虞大小姐,还请慎言。” 虞归晚上前一步低声啜泣, “殿下,我知道您心疼她那些年过得辛苦,可是臣女呢? 臣女不是傻子,每次相见,您对臣女总有一分的厌恶…… 难道臣女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不觉得痛苦吗?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完全的幸运,我承认疏晚的苦楚,可我呢?” 她声音哀切,抬眸看着容言谨, “殿下,就算您不能多看一眼臣女,也至少不要讨厌臣女可好?” 虞景洲低声道: “归晚!”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 “殿下,我不知道虞疏晚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向着她,可归晚这么多年都是侯府的掌上明珠,如今身份变化已经让她很是惊恐。 我承认归晚做错了一些事情,可谁没有做错事情的时候? 只有虞疏晚还在不断地斤斤计较!” 说完,他转眼看向虞疏晚狠狠地瞪了一眼。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虞景洲,你要是眼珠子只会用来瞪我,我不介意让你眼珠子歇几天。” 虞景洲冷笑一声, “殿下可听见了,虞疏晚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人!” “她如何,孤自然清楚。” 容言谨并未多言,只是转而看向虞疏晚眉头微微皱起。 虞归晚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什么作用,眼睛微亮,下一刻就看见容言谨亲自上手将虞疏晚有些歪了的披风重新理正, “外面风大,既然说了吹风难受,那就别站在风口。 你一个姑娘家身子娇弱,小心往后落下什么病根。” 虞疏晚也没想到到了这个份儿上容言谨还能够护着她。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披风,道: “我还要去接秀娘回去,殿下还是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容言谨眼中有些几分的无奈,但依旧是温和了神色, “嗯,有什么事情你来跟我说就是。” 虞疏晚不再多言,直接提着裙摆上了京兆尹的府门。 可门方才推开,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秀娘的一声惨叫: “啊——” 虞疏晚的面色忽地一变,快步往里走去,裙角翻腾出一片的花样。 再往里走正有人守着,见到虞疏晚,他们立刻震了手上的兵器厉声道: “什么人!” “虞疏晚!” 虞疏晚心急如焚,面上强忍怒气, “秀娘是我的掌柜,分明方才我家丫头说张有已经认罪,那李诗诗的罪行也已经被发现,为何我听着还在对我家掌柜用刑!” 里面的秀娘似乎听出来她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着, “东家,东家!” 第244章 他是太子,他无错 虞疏晚冷凝了神色,厉声道: “京兆尹办事就是如此办事,即便是抓到了别人的罪证也要欺负我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当初要查证据呢?” 门口的人知晓了她的身份,生硬地开口道: “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办事儿,还请虞二小姐不要妨碍公务。” “我妨碍公务?” 虞疏晚差点气笑, “你们在里面打我的人,如今说我别妨碍公务?” 早知这样,当初她就不该同意让秀娘来这儿走一遭。 原本想着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一切都明了,至少是跟秀娘无关的,他们怎么着也不会伤到秀娘。 可如今竟然是她想多了! 虞疏晚直接提着裙摆往里去, “让开!” “硬闯京兆府,虞二小姐,别怪我的刀剑无眼!” 虞疏晚向来不吃这一套。 她的理念里面只有两种人。 一种自己人,一种别人。 现在秀娘是她的掌柜,又是因为她的事情被牵扯进来,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被这样欺负? 她冷笑一声, “好啊,我倒是看看我今日非带走秀娘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 说完,她继续往里面闯去。 溪柳一边尽力的护着虞疏晚一边往里面喊道: “秀娘娘子,您别担心,我们在进来了!” 吵吵嚷嚷的一片,容言谨见那刀光闪闪,心下一紧,直接将虞疏晚给往后一拉,厉声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这样对她动手!” 虞疏晚也来不及道谢,见那两人行礼的空挡,她就宛如一尾灵巧的鱼儿直接入了京兆府。 院子极大,中间正站着裹着披风的李诗诗,还有被按在长凳上的秀娘。 李诗诗的手上还握着一根长鞭,秀娘的身子颤抖着,背上已经一大片的伤痕,纵横着鲜血和衣衫的破布。 虞疏晚直接上前将那长鞭一把夺过,狠狠地反手抽在了李诗诗的身上。 她早就该知道的,李宏图求了那么多天,怎么可能听到这些消息了还能坐得住。 如今看来,应是有人帮着给做了谋划! 至于是谁,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 她原本是不愿意对李诗诗动手的。 毕竟李诗诗跟她当真没有多少的仇怨,甚至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姑娘的大大闹闹罢了。 可偏偏这一回想要联合旁人要她的命,还动了她身边的人。 这是半点都忍不了的! 李诗诗开始还尖叫的出来,后面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球躲在角落护着自己的脸。 将心口的一股气给散了去,虞疏晚丢掉沾着血的鞭子上前,直接掐住了李诗诗的下巴,目光冰冷,迫使着对方看向自己, “我跟你有什么仇怨,竟让你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节也要来害我!” “你……你当然不知道了……” 李诗诗疼得浑身踌躇,脸上毫无血色,可眼中依旧是满满的怨恨, “你只会顾着自己,你的眼中根本没有旁人! 姜公子…… 姜公子那般风光霁月的人,你害得他落魄成了那个模样…… 之前京城里面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一个害人精,自私自利,眼中无他人!” 虞疏晚愣了愣, “姜瑜?” 李诗诗冷笑出声, “现在想起来了? 虞疏晚,只要是你死了,我就算是给姜公子报了仇! 到时候,我就能够跟姜公子长相厮守,永远、永远在一起!” 她疼得厉害,即便是放狠话,也细若蚊呐。 虞疏晚怒极反笑,扯着她的头发又是狠狠地对着她的脸打了几巴掌, “我早就说过,你若是看不起好的大夫我可以让太医帮你瞧瞧,看看你这个脑子里面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但凡你是为了旁的想要害我我都能想明白,为了一个男人,还是姜瑜,你侮辱我呢?!” 京兆尹这会儿不继续装死了,急匆匆的行来,面上带着赔罪的笑, “虞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般动气?” 他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还在试图劝和, “两个小姐都是生的貌美如花,这要是打到彼此的脸,那到时候岂不是亏大发了?” 虞疏晚直接将李诗诗扔开,直接将长鞭抓起指向京兆尹。 京兆尹顿时僵硬在原地,看了一眼她身后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李诗诗咽了口口水, “虞、虞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您若是现在动手,那可算是打朝廷命官,皇上是定会问责的……” “我不打你,我想问问你,为何李诗诗杀人的证据都出来了却并未得判,可我家掌柜分明是无辜之人,偏偏就被一个有罪之人鞭打,试问这是什么道理!” 京兆尹讪讪, “这事儿我也是方才才知道,虞二小姐消消气,外面流言也实在是不可信。 这些事儿跟李小姐无关,是一个奴仆跟那位表少爷有仇怨,这才想要嫁祸给李小姐的。” “是吗,那为何李诗诗会去我那儿找人?” 虞疏晚冷笑, “自己的话都圆不回来,我看你这也并非多么权威。 我家掌柜的事儿,没完!” 她将长鞭直接丢在了地上。 秀娘已经被溪柳给扶了起来,整个人根本站立不住。 虞疏晚直接上前扶着她, “走,我带你回去。” 迎面碰上容言谨,他眼中带着些复杂,又似乎带着无奈。 原本于情于理都是要跟容言谨道谢一声的,可面对面时,容言谨却低声道: “疏晚,你先回去吧。 他到底是朝廷命官,若是闹大了不好看,李家的案子我……” “多谢殿下。”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之中一片的冷意,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烦请让让。” 陈沉有些急, “哎,虞二小姐,你怎么能……” “陈沉!” 容言谨呵斥住他,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的愧疚, “我着实有些身不由己……” “殿下不必跟我解释。” 虞疏晚一字一顿,带着秀娘直接离开。 来的时候没有马车,如今虞疏晚也只能就近找个医馆将秀娘带过去。 等到了医馆,虞疏晚遣溪柳回府叫马车过来,自己则是陪着秀娘。 上完了药,秀娘这才潸然泪下, “东家,我又劳烦你了。” “你是我的人,不劳烦我劳烦谁?” 虞疏晚板着脸, “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到时候把寻芳妒给我做大做强,让我至少永远不会为了银子发愁。” 秀娘哽咽, “方才那位是太子殿下,您那般,会不会……” “不会。” 虞疏晚垂下眼眸, “你睡会儿吧,过会儿马车来了我叫你。” 秀娘不敢再问。 不得不说,方才容言谨在门口的时候帮了她一次,所以她在京兆尹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时候也下意识的以为,容言谨会直接开口制止这样的不公。 可到底是她贪心了。 未来国主,身上背负的东西千千万万,她不会是首位。 亦然,虞疏晚只觉得自己如今太过依赖外力。 容言谨没有错。 第245章 消消气,我帮你报仇了 可即便是清楚的知道这个,虞疏晚的心头还是有些闷。 这种闷是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畏缩。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容言谨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随即开始盘算起李诗诗的事情来。 李诗诗说,是因为姜瑜的事情,所以才会记恨她。 可姜瑜真正出事的原因,如今除了姜瑶就只有她知道。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去跟李诗诗说起姜瑜这个倒胃口的人,那就自然只剩下了姜瑶。 之前她就说过,若是姜瑶假死是想新生,她也绝对不会再去打扰,可若姜瑶是想要再对她做点儿什么,那她又岂能容她? 姜瑶,虞归晚。 回到府上虞疏晚便就直接让溪月想办法能够从太仆寺卿处打听些什么消息。 溪月极有亲和力,很快就能够跟人打成一片,也不见跟谁红过脸。 若是溪月想,没有不能聊上的人。 溪月想了想道: “小姐,这事儿奴婢交给谁都不放心的。 若是普通的消息,奴婢肯定能够给您问出来,可这都涉及到一个假死的人了,就算对方嘴巴严,奴婢也不敢说对方知道这事儿。 这不是纯纯浪费时间吗?” 说完,她道: “奴婢不曾出去过,京城也没几个人见过奴婢的脸,甚至连大小姐都没见过奴婢。 倒不如让奴婢直接去李府得好。” “危险重重,别胡闹。” 虞疏晚以手抵额, “我再想想。” “没有比这个更保险的法子了。” 溪月眼神澄澈, “小姐,奴婢可以的!” 溪柳今日是亲眼看见那李诗诗是怎么鞭打秀娘的,此刻也劝着溪月,可溪月却铁了心, “奴婢如今在府上什么事儿都没得干,倒不如帮小姐办点儿事儿的好。 更何况,这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儿奴婢能逃么? 倒不如一起将这老鼠屎给找出来,该收拾就收拾了!” 溪月语气轻松, “到时候小姐接奴婢回家,奴婢就老有面儿了!” 虞疏晚抿了抿唇。 她虽然不敢让溪月这么一个小姑娘去,可溪月的话也确实有理儿。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吐出一口浊气,道: “你若是保全自己,回来以后我许你你想要的东西,什么都行。” 溪月眼睛一亮, “那奴婢就更愿意了!” 知道溪月是故意耍宝让自己高兴,虞疏晚再次叮嘱, “别忘了,是要先保全自己。” 几人说话间,柳婉儿已经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她面色恬静,将虞疏晚按住,开始自顾自给虞疏晚上着药, “早上的药没喝,虞二小姐,下午得补上。” 虞疏晚:“……”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虞疏晚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变得娇气了许多。 可就算是娇气,虞疏晚也不想喝。 那么苦,像她的命一样。 等给虞疏晚换完药,柳婉儿也不走,就是静静地看着她。 虞疏晚扶额, “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 柳婉儿道: “昨日受伤今日就崩了伤口,我很好奇是怎么做到的。” 虞疏晚觉得柳婉儿的话有点像是讥讽,可心小声的跟虞疏晚说她就是那样的性格,虞疏晚便就信了,道: “就是动了动,正常,你也不用担心。” 柳婉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当真收拾了东西离开。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真是个怪人。” 等到溪月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可心这才有机会开口, “小姐,您让奴婢查的,奴婢已经查出来了。 昨儿您说不见以后,刚巧下了雨,是大小姐身边的流光跟李大人说了两句话。” 可心哼了一声, “绝对是大小姐那边跟李大人说了什么。 早上奴婢还在跟您说李小姐的罪状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结果方才的时候奴婢就听不见这风声,只说李小姐也是被冤枉了。 可是不是被冤枉咱们都清楚,可恨的就是如今不能够抓住对方的把柄!” 虞疏晚猜的也是虞归晚。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虞疏晚的脑袋有点疼。 京城里面的事情好歹她还能控制得住,若是祖母那边…… “也不知道祖母那边怎么样了。” 几个丫鬟安慰着她,许久才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一夜没有合眼,虞疏晚在榻上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坐着一道人影,将她差点儿给吓清醒。 她嗅了嗅那股熟悉的香味,叹了口气, “母狮子,我说了好多次,你能不能别那么轻浮,到时候坏了我的名声我可真就找你麻烦了。” “之前来你还动动手,如今是眼皮子都懒得动了?” 听见慕时安这般说,虞疏晚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跟你有什么好计较的,我相信你不是禽兽。” 身后没了动静,虞疏晚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突然就听见慕时安云淡风轻的开口, “你今天去闹京兆府了?” 虞疏晚一下子清醒过来,身子却没动,脑子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 “嗯,去了。” “李诗诗的案子有疑点,如今却被无罪放出,你生气了?” 听着这话,虞疏晚哼了一声, “当时挺生气的,打了她一顿后就还行。” “那你心情不好是在生谁的气?” “京兆尹。” 虞疏晚骨碌一下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慕时安,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过来了,但是我还是想说,那个朝廷命官像狗,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还想出手去打朝廷命官?” 慕时安挑眉,偏偏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反感。 虞疏晚迟疑片刻,道: “他如今也不算无辜,我能出银子让凌烟阁的人去打吗?” 她自己出手肯定是有些麻烦的。 可要是不出手,她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慕时安默默地看着她, “不能。” 虞疏晚垮了脸,又一下子倒了下去。 慕时安看着她把自己卷成了个蚕蛹,话锋一转, “不过……” 虞疏晚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慕时安忍不住想笑, “我找了几个地痞在他回家的路上打了他一顿。 知道你肯定心里不痛快,我帮你也打了两下。” 虞疏晚愣住, “你不怕招来麻烦?” “这有什么。” 慕时安气定神闲, “办法多了去,慕世子不能动手,可一个不知名的地痞可以。” 虞疏晚空荡荡的胸口忽地充盈了一片的东西,又暖又涨,有点……舒服。 第246章 这个答案,我等你及笄后再告诉我 有点感动。 虞疏晚嘴上向来不饶人,她嘴硬道: “你就不怕传出去以后对你这个风光霁月的世子爷名声不好吗?” “别说现在传不出去是我干的,就算是传出去了,那又如何?” 慕时安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虞疏晚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名声,地位,不是我的首位。” “那什么是你的首位?” 虞疏晚脱口而出。 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深秋的天气晚上越发的冷,屋子里早就已经开始烧起了地龙。 虞疏晚觉得,或许是屋子里的地龙热得太狠了些,不然自己怎么现在身上有点儿发烫? 她能够感受到手心都已经逐渐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慕时安微微挑眉,看着她许久才问道: “你觉得我是将什么看作首位?” 虞疏晚没说话。 慕时安自顾自道: “听说有个小蠢货生气,胳膊有伤都还在发脾气。 若不是怕她再次冲动惹了什么麻烦,我也不必将手上的事情全部暂时搁置下再次回京看看。”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抹喑哑,莫名叫虞疏晚的心跳也越发的快了起来。 慕时安见她不说话,低笑一声,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别把自己闷死了。 虞小狗,你方才的问题如今可有了答案?” 他现在忙的是两边跑,偏偏自己又放不下虞疏晚。 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傻丫头很有意思,后来发现,这个傻丫头很是特别。 若是用一种东西来形容,那或许就是一缕青丝。 看似柔软,可实际上却坚韧得不像话。 虞疏晚看起来像是无法无天无所畏惧,可他却瞧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分明怕极了失去。 后来就是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最后…… 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动了心。 今夜的话他说得婉转又直白,虞疏晚那般聪明定然是听懂了。 虞疏晚不敢去看他有些滚烫的目光,别开目光又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 “什么哑谜,听不懂。” 说完,她手指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这才想起来是慕时安的香囊。 既然现在见到了,那就还给他好了。 虞疏晚将香囊扯出来, “之前找你要的香囊。 现在小铃铛回来了,也该还给你了。” 慕时安看着香囊的眼神有些微妙,随即却起了身并未去接, “这个香囊是你的了,记得存好。 你给的东西有一样很难寻,我大概会离开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你最好是保全自己,不许让自己受伤。 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虞疏晚是个犟骨头,嘴硬道: “我又不是受虐狂,他们欺负我,反击的时候我不小心受点伤怎么了……” “让离戈跟着你,让柳婉儿跟着你。” 慕时安语气带着强硬, “离戈也跟我说了老夫人的事情,你既然怕,我就拨了两个人,一个在跟前伺候,一个暗中保护。 你不许再来回奔波地跑,一切等我回来了再做打算,听见没?” 虞疏晚没想到他考虑得这般周到,一时间愣了愣,道: “你……不怕我算计你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算计我。” 慕时安风轻云淡道: “更何况我早就说过,我心甘情愿。” 说完,他忽地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道: “我方才说的,你都要记住。” “……知道。” “我说的,是答案的事儿。” 慕时安无声地勾了勾唇, “你若是愿意,等到及笄后我再提。 你若是不愿意,我也等到你及笄后再提。” 虞疏晚的脸黑了下来, “你真无耻。” 慕时安闷笑出声。 有没有耻在未来能不能有个称心意的世子妃前实在是太过轻飘。 他可没忘记眼下容言谨还在京城之中。 “睡觉吧,明日李家的案件重审。” 慕时安看着她。 虞疏晚有些别扭, “你走你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 若是往常,虞疏晚早就骂他是登徒子了。 可唯独今日,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分明都是表达心意,虞疏晚也不明白为何容言谨说的时候她是想立刻划清楚界限,可慕时安说的时候,她却在想自己是怎么就得到了对方的青眼。 就像是今日的事情。 京兆尹的确是朝廷命官,容言谨是太子,步步都要算好了走。 可是他全然忽略了她的所有感受,那样明显的京兆尹的错,为何要全盘否认了她的感受? 且,秀娘当时都受伤了,难道不是至少责问京兆尹吗? 为何要轻飘飘揭过去? 虞疏晚不明白。 她甚至不是非要一个说法。 可慕时安手上还有事情在忙,听闻这些事情后能够第一时间做到将她的感受放在首位,她就是感动的。 虞疏晚觉得自己向来肤浅。 对方怎么说的没那么重要,反倒是对方做了什么,她就会一直惦念着。 她在慕时安那里,是特别的,是首位的。 虞疏晚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慕时安将她方才落在外面的香囊给拿起来,亲自挂在了她的床头, “往后这个香囊你得挂在身上。 你既然抢走了,就得好好的对它。” “我说了还给你。” 虞疏晚瓮声瓮气。 慕时安哼了一声,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想要就要想还就还,虞疏晚,你从哪儿学的这等不负责的做派?” “?” 她只是拒绝了一个香囊而已,怎么在慕时安的口中就成了一个不负责的人? “我想你戴着。” 慕时安皱眉, “不能取下来。” 虞疏晚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多的话,恼得将脚伸了出来直接给了他一下, “啰嗦,知道了!” 被踢了这么一脚,慕时安的脸上反倒是泛起了点点笑意, “那你好好顾着自己,等我回来了给你带礼物。” 说完,他这才起身离开。 房间很快就恢复了一片的寂静,只有更漏微不可闻的声音和外面的风声在夜中显得格外明显。 虞疏晚被惹了一通,已经没了睡意。 她坐起身来,忍不住将床头的香囊捏了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可很快她又收了笑。 如今的当务之急哪儿是顾念这些风花雪月? 虞归晚不死,她没有安稳的人生。 凭着虞归晚那股疯劲儿,只怕是到时候她的牵绊都会成为虞归晚手上拿捏的把柄,无端地连累无辜的人。 虞归晚—— 虞疏晚的眼中全然冷了下来。 此刻的虞归晚睡得极不安稳。 她好像又回到了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第247章 她也不是乖乖女,博弈正式开始 “归晚,那个今天跟叶盛说话的女的一直看你哎。” 旁边身材高挑的少女依靠在洗手间的门口笑着跟她开口。 虞归晚心情本来就不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极为瘦弱的背影。 “贫困生上贵族学校,是给了转变阶级的机会。 也不想想自己跟咱们的差距,难道还想跟你抢叶盛吗?” 叶盛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 偏偏在面对虞归晚的时候总带着一丝疏离。 虞归晚从小是家中的明珠,哪儿受过这种气。 越是追不上,她越是要试试! 那些跟叶盛说话的女生她都会一个个地警告过去。 “一个下贱的玩意儿,就是来给咱们泄气的。” 虞归晚擦干了手, “她跟叶盛好像走得还挺近的,叶盛对她也挺不一般,再这样下去,她要做叶家的少奶奶了吧?” 李娇哈哈一笑, “就她个土包子也配跟叶盛站在一起?” 说完,她直接迈开长腿将人给拉到了厕所来。 “紧张什么,我们就是跟你说说话,咱们可是同学,互帮互助呢。” 瘦弱的少女抓紧了手上的书一声不吭,清秀的脸上带着害怕和倔强。 虞归晚走上前,轻蔑地开口, “一个穷鬼还想要从我手上抢走叶盛?” 少女低声道: “我跟他只是以前见过,我……” 不等她解释完,一盆冷水就从头兜下,让她顿时惊呼一声。 李娇捂着肚子笑得快要流出眼泪来, “哎呀归晚你看她,还穿的是黑色的内衣,可真骚啊! 她就是来勾引男人的,什么好好学习,装的!” “我没有!” 少女浑身一颤,想要抱紧自己被水给变得有些透明的衣服, “你们再这样我就跟老师说了!” “说啊,反正我爸有钱。” 虞归晚轻描淡写, “这儿还有两栋楼是我家捐的,你以为老师会站在哪边?” 她做着长长美甲的手指掐住少女的脸,啧啧有声, “长得也不怎么样,床上功夫不错吧,不然怎么就让叶盛看中你了呢?” 少女的眼中满是惊恐,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李娇直接推在了地上, “想走啊? 想跟叶盛告状?” 虞归晚冷笑一声,直接将随身带着的笔拿了出来。 这是专门做手工的笔刀,像是圆珠笔,但实际上前端尖尖的。 她蹲下来将笔刀直接插在少女的手臂上,少女顿时惨叫一声,可惨叫声戛然而止。 李娇将一团烂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叫什么叫,又爽到了?” 少女挣扎不动,李娇手上动作又重又粗暴,她只能仰着脸呜咽,眼中满都是惊恐和害怕。 虞归晚拔出笔刀,那个小眼儿瞬间冒出了血珠。 她觉得很有趣,就这样用笔刀在少女的胳膊上不停地戳着,直到铃声响起,虞归晚这才收了手,笑容甜美, “今天只是警告哦,再有下次,我可就生气了。” 笔刀的伤口很快就会看不见,但疼痛却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少女的身上,根本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虞归晚都会以各种借口来整一整她,连叶盛都察觉到了不对来质问她。 可虞归晚脸上满是不悦, “她给你告状了? 我跟她只是想做朋友而已,叶盛,你怎么能随便听别人的呢?” 叶盛冷冰冰地看着她警告: “我不喜欢你,你也别对其他人有怨气。 像你这样的人,我就算是喜欢一个乞丐都不会看你一眼!” 等到叶盛离开以后,虞归晚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在了这个少女的身上。 这一次她动手有点儿重了,少女的头骨都被她用高跟鞋和棒球棍给折腾出了个小洞。 李娇有些害怕了,开始问她怎么办。 虞归晚也有些慌,但她强作镇定, “都是装的,想要讹钱而已,放心吧,我爸妈会处理的,再不济还有我哥呢。” 可这一次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少女成了植物人,舆论铺天盖地,她的明星哥哥和企业家爸妈也有些顶不住,自然而然,她也暂时没办法出门,更别提上学了。 雨夜闪电交加,一个别着砍刀的男人潜入了她的别墅房间,狠狠地砍向了她,发了狠的质问, “你害了我女儿,你就该死!” 哦,是那个贱种的爸爸。 虞归晚心中没多少后悔,只是恼怒为什么哥哥当时没能把这个男人给收拾了。 迷迷糊糊时候她开始害怕,她大声地喊自己错了,可对方根本不听她的。 这个时候突然闪了光,一切时间静止,一个发光的圆球出现,用着系统音冷冰冰的开口: “尊敬的宿主你好,我是人生系统001,恭喜你被抽中可以前往小世界获得新生。 目前您的身体状况差,有99%可能致残,毁容,无法修复。 请您选择是否前往《团宠》剧本重生,成为女配夺取女主气运成为气运之子。” 虞归晚忽的坐起来,额头上一片汗津津。 她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手心,白嫩纤细,没有被刀砍出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梦见了自己还在现代的时候和遇见001的时候。 残,毁容,和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变得完美,甚至可能成为气运女主,虞归晚自然不会选错。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更多了几分的狠辣。 来这个世界装了太久的乖乖女,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恶女。 吐出一口浊气,身子被轻轻揽住。 她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虞归晚顺从地靠在他的怀中,泪眼潸然, “无痕哥哥,我刚刚做了噩梦。 我梦见我被虞疏晚给杀了…… 我死不要紧,可是我舍不得你…… 无痕哥哥,我好怕。” 无痕眼中一暗,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道: “归晚别怕,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当初你帮了我,我就发誓一定会护好你。 我迟早会将虞疏晚千刀万剐,泄你心头之恨!” 虞归晚抽泣着, “可现在她已经成了公主,我们轻易动不得她。 无痕哥哥,她想要抢走我的一切,我不能让她这么痛快! 现在父亲和母亲对我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可祖母却对她那样好…… 我真想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是说过,她很看重虞老夫人吗?” 无痕冷笑, “反正那个老婆子对你也不好,干脆就杀了她,让虞疏晚痛苦一辈子!” 第248章 我许你做国公府的贵妾,明日抬你如何? 虞归晚的眼中划过一抹喜色,可随即又化作了一片哀愁, “可是无痕哥哥,那到底是我的祖母,我怕……” “怕什么?” 无痕冷笑一声。 想起之前虞疏晚动手伤了他,他差点儿折损在那死丫头的手上,无痕只恨不得虞疏晚越痛苦越好! 他眸中泛着冷色, “你且放心我,她身边我安排了人,咱们只管去对付那个死老婆子就是。” 虞归晚无声,却在他的怀中藏了藏,越发的显得乖顺。 …… 李诗诗到底是没有被关押起来,好端端地回了李府。 京城里面的风向一下子又变了。 纷纷说李诗诗是冤枉的。 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了两个人,那个小厮已经伏罪。 虞疏晚记得慕时安说要彻查这件事儿的,如今见是这么个结果硬生生被气笑了。 苦心皱眉, “小姐,这事儿绝对跟李家脱不了关系,若不然奴婢再去京兆府好好查查是哪儿出了问题!” “查什么查,明摆着有人在保李诗诗。” 虞疏晚没好气道: “慕时安的话对方都能够直接拒绝,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能够有按住这件事儿不发的本事,对方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就算是去查也肯定查不出来什么。 苦心皱眉, “那秀娘娘子跟您受的委屈这就算了?” “谁说算了?” 云希微冷哼一声,直接起了身, “我昨儿是气糊涂了,今儿可没有。” 吩咐了苦心几句,她直接带着可心往着京兆府行去。 偏偏才到闹市,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和尖叫声混乱着响起。 虞疏晚眼疾手快带着可心避开,恼得可心怒道: “闹市纵马也不怕伤了人,当真是没有将大祈律法放在眼中!” “这有人去管,不关你的事。” 虞疏晚可没有那么好心,这个时候出来做维护秩序的热心虞小姐。 可还没走两步,却又听见马蹄声返回,明显是冲着她这儿来的。 虞疏晚皱眉,迅速躲开,目光锐利的刺向马上人。 逆着光,对方的脸看的不是很清楚。 可对方的声音却是清亮的很,带着桀骜不驯和好奇, “你就是那个虞疏晚?”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你谁?” 对方动了动,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虞疏晚这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即便是看多了慕时安那张好看的跟妖孽一般的脸难以对一般的脸有什么惊艳之感,可如今瞧着眼前人,却也叫人眼前一亮,目光为止吸引。 少年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围着虞疏晚转了转,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一番笑起来,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了?” 虞疏晚摸不准对方的身份,说话也自然是留了几分余地。 可对方这样宛如打量货物的眼神让她当真是觉得不舒服,说话也自然而然地带了刺, “我还急着去报官,你要是没说完,不如一起去京兆府再说?” “急什么?” 少年眼神无辜, “我就是看看你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怎么就将姜瑶他们给扯下了马。 如今一看,果然…… 生的有些恶毒。” “放心,我生的恶毒也好过你长得歹毒。” 虞疏晚瞥见他腰上的令牌,嘴角忽地露出一抹恶意的笑来, “小公爷这是为了自己的小青梅来寻仇了?” 郑成泽惊讶, “你怎么知道是我?” 虞疏晚懒得回答这种宛如傻子一样的话,见他半天抓不到半个重点,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郑成泽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先别走,总得跟我……” 他话音未落,便就看着眼前少女身形极快的将身子扭转,纤手成爪,直接往着他的脸上抓来。 郑成泽心下一惊,直接松开了她。 虞疏晚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笑意半分不达眼底, “才从塞外回来,郑公子就想要在京城长街对人动手了吗?” 郑成泽眨了眨眼,笑起来, “你还会功夫。 虞疏晚,你在京城应当没有人敢娶你吧? 你很对我胃口,我纳你为贵妾,我不嫌你。” 神经病。 虞疏晚看了看他,忍了半天才忍住没有一巴掌打过去。 看着郑成泽这样的模样,她都怕打他他还舔她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古怪的看郑成泽半晌。 郑成泽却自信满满地笑起来, “虞疏晚,若不是你会点儿拳脚功夫,怕是贵妾也轮不到你做。 你若是想好了,明日我就让人去将你抬去国公府。” 是了。 眼前的郑成泽正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前两年去了塞外历练,只是不知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上一世虞疏晚倒是没听说过这个郑公子的什么消息,没想到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镇国公府跟定国公府不一样,老将军的战功亦是打出来的。 算起来,跟虞方屹也算得上曾为战友。 只是后来因为朝堂变动,两家走动的少了,镇国公府反倒是跟定国公府走得近了些。 听闻从前姜郑两家父母玩笑给两个孩子定下婚事,只不过后来再无人提起就是了。 若说郑成泽是为了姜瑶来报复她,虞疏晚可不信这个借口。 毕竟上一世姜瑶死活也没等到有谁去救她。 对于定国公府她能够做到重拳出击,可面对镇国公府的…… 虞疏晚还是要斟酌一二。 她将为数不多的忍耐今日都压在了这件事儿上,唇角扯出一抹笑来, “好歹我如今也算是太后娘娘义女,却被小公子说成赏我个贵妾当当…… 是郑公子孟浪,还是郑公子不将皇室看在眼中?” 她此刻不急着去做其他事,反倒是慢慢踱步,绕着郑成泽打量了一番, “郑公子在塞外那般久,性格随着边关男儿豪迈些不要紧,怎么这衣衫还穿着外族的纹样?” 虞疏晚冷笑一声, “郑公子的野心,似乎不小啊。” 可郑成泽半分也不恼,眉眼弯弯笑起来, “你果真其他人不一样。 你放心,我去求求太后娘娘,到时候让她指你做我的贵妾。” 他没有丝毫怕地,虞疏晚这才想起来镇国公府似乎是太后的母家。 虞疏晚见他是一点儿都不肯下台阶,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神色淡淡, “郑公子若是失心疯,就该在宅子里足不出户。” 她要忍不住这暴脾气了。 说完这句话,虞疏晚直接转身离开。 可郑成泽不依不饶, “不行,你还没答应我!” “还请公子自重!” 可心被气得不轻,直接拦在了郑成泽的面前。 郑成泽则道: “我瞧你姿色也不错,到时候做个通房也可,若你争气点能够有个一儿半女,也能做个妾室。” 可心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愣愣地站在原地涨红了脸。 这个世道多是女子艰难。 即便周围的百姓都能够看清楚是郑成泽在无理取闹,可还是有人在小声的咒骂着虞疏晚二人年纪虽小却狐媚,惯会勾引人。 这不,才回京的郑公子就被勾上了。 第249章 我是来她屋顶扒瓦的,不是看她好不好的 虞疏晚攥紧了拳,情绪即将喷涌而出的下一刻就听见了一道怒斥, “荒唐,青天白日里,你便就是这般羞辱一个女子?” 容言谨快步而来,毫不留情面的一顿斥责。 虞疏晚攥紧的拳此刻松开,她直接头也不回地往前而去。 郑成泽看见容言谨倒是老实了下来。 容言谨察觉到虞疏晚的离开,心下一窒,想跟着她离开,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他阴沉着脸看向郑成泽, “莫要失了你的本分。” 郑成泽眨眨眼,笑起来, “殿下说的是什么话,臣只是想追求一个合得来的女子,怎么就算是失了本分?”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辜,眼中甚至带着丝丝恶意。 容言谨脸色越发的阴沉,看着郑成泽不言语。 郑成泽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殿下急的,好歹咱们也是伴读过的关系,怎的这般禁不住逗弄。 她毁了定国公府,一己之力搅得京城变天,我就是好奇而已。 从前殿下最常说君子之风,可如今我怎么瞧着,殿下似乎有违初心呢?” 他拱手, “殿下,臣的父母还在家中等候,臣先告退了。” 说完,郑成泽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上马离开。 容言谨并未阻止,陈沉道: “殿下,郑公子越发轻狂,您也该警告一二。” “镇国公府如今镇守边疆,唯独这将近年关的四个月才回来。 我一举一动皆被盯着,怎能肆意?” 容言谨转头看向虞疏晚离开的方向,心下隐隐刺痛。 他知道虞疏晚是在生他的气,可他…… 的确有苦衷。 而此刻的虞疏晚已经到了京兆府。 看着府衙旁一人多高的鸣冤鼓,她直接上前,挥着鼓槌狠狠地砸在了鸣冤鼓上。 鼓声沉闷悠长,方才的烦闷在此刻全都用力地砸了出来。 容言溱和虞归晚就是要她吃这个哑巴亏,所以无中生有出来一个小厮。 可笑。 谁家的小厮这般有本事,能够挑拨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关系? 这压根儿就是将人当做傻子! 她若是忍了这一次,容言溱和虞归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手段,直到她再也无法反抗!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没有半分收着,很快就出来了昨日在院子里见过的一个官差。 看见虞疏晚,他的脸色极不好看, “虞二小姐,证据确凿,您就算跟李小姐有恩怨,那也不该闹到这儿来啊。” “我现在是在试图沟通,所以来的是京兆府。” 虞疏晚冷笑一声, “可若是今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那待会儿我就是在宫里告御状了。” 官差面上几番变化,终究是忍气吞声道: “虞二小姐,李小姐的案子的确已经结案了。 这事儿就是连大人来了也无法子,您为难我也没用啊。” 巧了一辆马车经过,此刻打起帘子,露出了一张冰山美人脸, “便就是杀人案结案了,可李小姐动手鞭打无辜之人的事情可没算。 这还是天子脚下,难不成,大人是想要徇私?” 虞疏晚单打独斗惯了,没想到冷不丁还有个姑娘家愿意帮她说话。 叶澜看向她的眼神微微松动,对着虞疏晚微微颔首, “虞二小姐。” 虞疏晚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而看向官差, “审不审?” 身后传来动静,一阵香风悄然,叶澜悄声低语, “你就算是今日再怎么说,他也是没有实权的,顶多是夹在中间。 昨日二皇子身边的人来了一趟京兆府,京兆尹哪儿有这个本事去压二皇子的人? 你就算是想为自己出气,也只能够从李诗诗动手的事儿上做文章。 死尸案一事…… 怕是也只能等到往后再说。” 虞疏晚想骂人,可是也知道叶澜没有说错。 京兆府不是什么好去处,正常的姑娘家宁愿绕路走都不会停留。 叶澜此番还特意下了马车跟她分析这些,虞疏晚也不是个混不吝的,脑子微转,便就直接开了口, “我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挨顿打。” 官差为难开口, “不是小的不给您办,是大人身子不适,今日没能来府上,您看……” “哦,那我明白了。” 虞疏晚笑起来,直接转身离开。 官差一脸茫然,不知道虞疏晚说的是明白了什么。 叶澜追了上去,面色微微肃然, “你别干一些傻事,说到底就是一个奴才。 你现在跟二皇子明着来,即便身份如今算得上公主,也没有什么真正实权。 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虞疏晚停住脚步对她笑了笑, “方才出言相助,多谢你了。” 叶澜愣了愣,还没回过神虞疏晚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可心跟在虞疏晚的身后气喘吁吁, “小姐要去哪儿?” “去太仆寺卿府上。” 虞疏晚平静开口, “你带好你的长板了没,这些日子早上练武偷懒了没?” 可心怔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姐这是要去大闹李府?” “这叫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破事儿谁清楚。” 虞疏晚睨了她一眼, “别废话了,问你呢。” 可心有些不期而然的兴奋起来, “小姐放心,奴婢最近略有小成,能够被苦心夸了!” 好久没有跟着小姐一起揍人了。 这次这个李诗诗的行为早就把她的恨不得摁着她锤,现在小姐发话,看来是能够为小姐跟秀娘报仇了! 越是靠近太仆寺卿,可心越是激动,喋喋不休的劝着虞疏晚, “……小姐,待会儿您就说让打哪儿就打哪儿,奴婢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您呢就在一边儿,可别动手了。 否则柳大夫一定会生气的,再崩了伤口,奴婢瞧着她都想把您给埋了。” 虞疏晚默默翻了个白眼。 到了李府,门口的家丁看见虞疏晚,有些迟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 “我家小姐眼下不见客的,小姐不如先拜帖……” “我是他娘的来她屋顶扒瓦的,不是来看她好不好的。” 反正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李诗诗不会很好。 虞疏晚直接上前,直接扯住面色变得惨白的家丁的衣领道: “别挡道,本小姐今日的心情不太好,少逼着我拿你们撒气。” 有家丁拿着家伙事儿冲出来, “虞二小姐还是请回吧,免得伤了和气!” “伤和气?” 虞疏晚直接将手上的人给推出去砸在了对方的身上,一把将对方手上的马鞭扯了过来, “嚯,是来给我送东西了? 放心,你我的和气如今有了,我不打你,滚吧。” 虞疏晚容貌如今越发艳丽,笑起来带着种甜甜的乖巧,身上的戾气却叫人不敢上前半步。 一路往着后院走去,竟无一人敢上前。 ——开玩笑,谁敢上前去拦这个煞神啊! 第250章 算账,得加倍讨回来 也正因如此,竟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李诗诗的院落。 这些官宦之家的宅院分布没什么大的区别,虞疏晚到的时候,正看见李诗诗跟身边戴着面纱的婢女说着什么话,眉头紧紧皱起,甚至带着些愤怒。 听见吵嚷的动静,李诗诗猛地抬眼看来。 眼中的怨气在看见虞疏晚的瞬间就变得慌乱起来。 啧啧。 想来她还是个令人“耳目一新”的存在,瞧瞧李诗诗看见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都变得清澈顺眼了多少。 虞疏晚甩了甩手上的鞭子,对着她露出一个璀璨漂亮的笑来, “别来无恙啊,诗诗,我来看看你。” 李诗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腿肚子打着颤半天也站不起来。 她声音慌乱, “你、你别过来! 你怎么进来的我李府!” “怎么了这是,不欢迎我吗?” 虞疏晚依旧是笑着,步步逼近。 李诗诗还想要说什么,就瞧见那长鞭一扬,随即就落在了李诗诗的身上,疼得她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她昨儿只是受了些拳脚功夫,只是痛。 这鞭子可就不一样了。 只怕是她得好好地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 虞疏晚念念,李诗诗也听不清是什么,只是拼命的躲藏着, “虞疏晚,你住手,难道你是想要在我李府里面杀了我吗?” 虞疏晚一点也不为所动。 打了三鞭子后,她直接将鞭子丢给可心, “你去。” 她可记得昨儿慕时安跟她说过,自己的伤要是再崩开他可就要翻脸了。 她不是怕了慕时安,她只是觉得慕时安说得有道理,伤口崩开只会疼的是她。 可心正着急呢,见虞疏晚这般自觉,连忙接过鞭子往着李诗诗走去。 李诗诗的眼中满都是怒色, “虞疏晚,你竟然让一个奴婢来羞辱我!” “好歹我家可心手劲儿没我大,肯定是打得没我疼,你就偷着乐吧。” 虞疏晚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你要是想让我来也行,但是你得给钱。 砸了我的铺子,打了我的人,污蔑了我的名声,怎么,一点儿银子都不给出的啊?” 李诗诗嗫嚅着嘴唇,眼中一片惊恐和不可置信。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可心呵斥一声, “李小姐,你该看着我这儿,而不是这种眼神盯着我家小姐!” 她的鞭子扬起,却一下子打了偏处。 “不急,还有十鞭子。” 虞疏晚道: “你慢慢来,打完后再说。” 昨日秀娘回去后说了,是打了大概十来下。 她人好,直接算作十三鞭不算过分吧? 李诗诗忍着痛要勉强站起来逃跑,看见周围一群不敢上前的家丁婢女,她气急败坏地喊着,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叫人!” “你急也没用,现在这个点儿,你爹应该才下朝。” 虞疏晚安慰着她, “放心好了,他肯定会尽快回来。” 说话间,李诗诗的身上又挨了两鞭子,火辣辣的痛刺激着她的每一处神经,让她尖叫出声来。 虞疏晚悠悠开口, “本来这鞭子应该是秀娘来打,可我这人不能攒着仇恨。 当面报仇是你一拳我一脚,可若是让我过个夜,我好歹也是得收点利息的。” 旁人或许是过了一夜没那么气了,可她不一样,她是越想越气,必须得加倍讨回来才行。 虞疏晚道: “秀娘已经有了身孕,也就是她身子底子不错,否则的话就你那几鞭子秀娘怕是早就一尸两命了。 她需得静养一段时间,我作为东家,怎么着也得帮自己的人讨公道。 你放心,这一顿打完,你跟秀娘之间的恩怨就算是结束了。” 李诗诗想破口大骂问问虞疏晚是不是有病,她又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了身孕,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虞疏晚的缘故她才会打秀娘。 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质问的。 虞疏晚风轻云淡, “你打她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人,我做错了事。 是你不敢找我,所以就欺负一个相对弱小的人。 你打她,是你混账,跟我和秀娘都没有关系。” 李诗诗疼得已经快没了力气,嗓子也已经哑完了。 现在可心才打了七鞭子,还剩下三鞭,她怕是熬不住了。 绝望间,只听得一声哆哆嗦嗦的喊声和一道厉呵声, “……我的女儿!” “放肆,虞疏晚,你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可心被拉了一个踉跄,手上的鞭子也被扯开了。 她一转头愣住, “侯爷?” 李宏图冲上前抱住李诗诗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让虞二小姐不肯放过我们,还冲到我们府上来鞭打我的女儿! 虞二小姐这般大的本事,怎么不杀了我们算了!” “也行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伸出手就要将一边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子拿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碰到剪子,就看见一道影子飞向了虞疏晚的手臂。 虞疏晚迅速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就看见放着剪子的那个石桌四分五裂。 可想而知,她若是躲得不够快,那一鞭子落在她的手上,她的胳膊也就算是废了! 即便是心中有准备,虞疏晚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一脸铁青的虞方屹, “我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还是我是苏锦棠跟别人生的孩子,让你们能恨成这样?” 虞方屹冷笑, “我倒是比旁人更希望你不是我的孩子。 虞疏晚,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自己还有个姑娘样子吗? 李小姐的事情已经明显是个误会,你还要斤斤计较到什么时候?” “刀子不扎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疼。” 虞疏晚直接大步上前走到虞方屹的面前,毫不畏惧地仰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写满了嘲讽, “你是最大度的,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得为了一个假货让路。 不对,是你的母亲生死都不算什么,假货最重要。 今日的事情你若是再拦着我,就别说我倒反天罡了。” 她面上冷若冰霜, “可心,长板打。 谁拦着就连着一起打,鞭子换长板,剩下的三下按照三十下算!” 可心有些胆怯起来。 她倒不是怕动手,而是怕自己真这么做了,往后小姐跟侯爷之间闹得只会更僵。 “小姐,这……” “去。” 可心咬牙,转身抽出袖子里的长板,狠狠地往着李诗诗的身上抽去。 李宏图本以为自己在能够让可心收手,结果没想到这虞疏晚身边的人跟她一样,全都是疯子! 被重重地打了两下后,李宏图终究是松开了手,含泪看着李诗诗被打的惨叫声冲入云霄。 虞方屹没想到虞疏晚现在竟然这般狂妄,他直接伸出手想要钳制住虞疏晚,却不想虞疏晚身形灵巧,直接躲开了他的动作。 他心下一沉,原本试探的动作也变得迅速起来。 虞疏晚有伤在身,再加上虞方屹是习武多年征战沙场过的人,自然是比不过。 她只是犟而已。 虞方屹如今做的一切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跟上一世相比起来,更显薄情过了头。 虞疏晚心里憋着一股气。 看见李宏图一进来就护着李诗诗,她更是心里头不忿。 就算李宏图是假的在意李诗诗,可这种假的在意也要比虞方屹这种好了太多! 眼瞧着虞方屹一掌打向了虞疏晚的肩胛,虞疏晚已经没有力气闪躲,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身子往后退了退,勉强扶住一边的花树这才算是站住。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面堵着些什么,可在虞方屹的面前她丝毫不肯露怯。 强压下去那股翻腾的感觉,虞疏晚抬眸嫣然一笑,带着几分嘲弄, “原来,侯爷也不过如此啊?” 第251章 虞小姐,打人请专心点打 “跟李大人道歉,然后随我回去侯府!” 虞方屹似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虞疏晚依靠在树边,身上的痛楚这才松散许多。 她的语气懒洋洋的, “之前跟我承诺说让虞归晚走,现在过去还不到三个月人就回来了,你说话跟放屁一样,我听你的? 那我早就死了。” 虞方屹冷冰冰道: “回不回去由不得你!”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女儿相处。 即便知道在虞归晚回府这件事情上委屈了虞疏晚,他也只能先将人给带回去,到时候时间久了,虞疏晚自己就明白过来他的苦心。 即便是时间久一些也罢了,总好过虞疏晚在外面日日惹祸的好! 话音落,虞方屹已经大步上前要将虞疏晚给拉扯开。 可心也顾不得继续打李诗诗了,急切喊道: “小姐!” “住手!” 容言谨声音含着怒气, “侯爷,疏晚不愿意跟你回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殿下,这是臣的女儿,臣有责任要将人给带走。” 虞方屹今日是铁了心的要将人给带走,连面对容言谨的时候态度都冷了许多。 容言谨攥紧了拳, “疏晚自己有自己的考量,即便是她的父亲,侯爷也未免是太过苛刻!” “父亲!” 一道惊呼声传来,虞归晚身影跌跌撞撞。 她看着院子里的闹剧,眼中迅速地蓄满了眼泪,身子微微颤抖,最终往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 “父亲,若是疏晚容不下女儿,就让女儿走吧。 女儿是真的想你们了,这才跟着二皇子回京,不曾想过会有这些……” 她背脊挺拔,哽咽道: “我以为,只要是女儿能够对疏晚再多好一点,她或许就能够不那么针锋相对。 父亲,我看不得您在中间受难。” “看不得你就去死啊,干嘛还要在这儿说这么多?” 虞疏晚讽刺道: “还是说,你想以退为进,想要众人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无理取闹?” 流光含泪站起来, “二小姐,小姐从回来以后就在处处避让着您,就是怕再让您误会了什么,可是您昨日对小姐动手,今日又恶语伤人,未免是太没有心了吧!” 虞疏晚身上现在疼得很。 她现在只想打完李诗诗直接走。 小小的院落站满了人,竟然有些拥挤。 虞疏晚眼中满是厌烦, “看见你就烦,滚!” 攒了攒力气,她直接转过身,将可心手上的长板拿过上前狠狠地抽向李诗诗。 李诗诗方才缓了口气,这会儿惨叫连连。 迷迷糊糊中,她还不合时宜的想起来虞疏晚说的话,有些赞同。 虞疏晚的手劲儿的确要比可心打,这么几下下来,她简直疼的快要晕过去了。 虞方屹眼中几欲喷火,大步上前要将虞疏晚给扯开。 容言谨眸色一沉, “疏晚住手!” 住手? 虞疏晚心下更是冷意连连。 她自己为自己找公道,为何要听别人的! 虞方屹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虞疏晚的衣角,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 “侯爷,虞小姐说,她不愿意跟你走。” 离戈依旧是板着一张冰块儿脸,脚下没有挪动半分。 虞方屹压制着心头的怒气, “离戈,这件事跟世子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世子凭何插手!” “侯爷怕是忘了,虞小姐如今也是太后娘娘的义女乐善公主。 即便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对公主也该尊重!” 离戈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虞疏晚有些诧异看他, “你这次说话比之前多。” 离戈: “虞小姐,若是打人您就专心打。 打完了叫属下一声,属下送您回去。” 虞疏晚“哦”了一声。 慕时安这些事儿做得还真稳妥,怪不得能说出一切都交给他。 离戈重新看向虞方屹,面无表情, “世子料到您会来欺负虞小姐,让我给您带句话。 喜欢假货可以,但别太离谱了些。” 虞归晚还跪在地上,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 她无声地哭泣着,却更显得楚楚可怜。 虞疏晚乐了,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都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慕时安的那张嘴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但是在她眼中,竟然开始变得可爱了些! 差不多也打够了,虞疏晚笑眯眯地看着李诗诗, “跟秀娘的账已经清了,你放心,我说了不打你就是不打你了。” 李诗诗忍痛将身子往后藏了藏, “你如今目的达成了,已经羞辱完了,还不快走!” “先别急啊。” 虞疏晚又道: “跟秀娘的账差不多清了,可跟我的还没有。 我寻芳妒算是京城里面运作最好的香料铺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从西域或是江南而来。 当初砸寻芳妒的时候难道李小姐就没算一下我那铺子花费多少吗?” 指尖在长板上随意地敲了敲, “十万两白银,这件事儿我就好心翻篇了。” “十万两?!” 不仅仅是李诗诗,连李宏图都惊呼出来。 这会儿他有了存在感,上前哀求, “虞二小姐,李某一身清明实在是拿不出这些银子,您将小女打成这样,这银子也该少一些吧?” 虞疏晚笑出声来, “你能拿出多少?” 李宏图连忙道: “一千两!” “一千两和一万两有多少差距,大人是不会算吗?” 可心道: “若是赔不起,为何当初要动手? 李大人口口声声自己清明,难道不是更该按照规章办事儿? 欠人钱财理应还债!” 李宏图此刻也觉得脸上有些臊起来。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将李诗诗给保下来,十万两银子…… 他拿不出来啊! 一边的李诗诗身上血痕斑驳,咬着牙喊道: “你这是在故意狮子大张口!” “是又怎样,我求你去砸我店的?” 虞疏晚笑起来, “别说那么多的话,乖,我们把赔偿的事儿给讲清楚。” 虞归晚忽地开口, “疏晚,诗诗如今已经足够可怜了。 她没了未婚夫,名声也毁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她?” 说完,她眼神哀切地看向容言谨, “太子殿下,我知道您看不上我,觉得我心思沉重,可您在这儿,也该帮着主持公道。 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诗诗去死吗?” 一句话算是给了李诗诗暗示,她拔下发上的簪子抵在喉咙处,眼神满是绝望, “我没钱!” “比我还要理直气壮。” 虞疏晚叹了口气, “我又没说一定要你们给银子。” 李诗诗心下一喜,还未松气,就听见虞疏晚开口, “可心,去请人来搬东西。” “搬……东西?” “你们没银子,我就自己看看什么值钱卖什么呗。” 虞疏晚笑道: “难不成你真想让我吃这个哑巴亏啊?” “疏晚。” 容言谨终究是没忍住开了口,低声道: “别太过火。” 第252章 你帮着虞归晚的时候,就是在欺负她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瞬间从头上兜下去,让虞疏晚的手指都忍不住的颤了颤。 她抬起眸子,看见的是容言谨眼中的复杂种种。 虞归晚已经乘胜追击再次开了口, “太子殿下,李家小姐有错,可如今也算是已经得了教训。 总不能毁了对方的一辈子啊。” 虞疏晚看了她一眼,凉凉一笑, “让你说话了?”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下唇,脸上是昨日虞疏晚打了还未消失完全的巴掌印。 她低声道: “太子殿下公允,这句话也是你说过的。 即便是看在殿下几次三番的帮你,你也不该让他这般为难。 疏晚,就此住手吧。” 虞疏晚笑出声,直接顺手将一边的一个茶杯砸了过去,却被陈沉直接挡住, “虞二小姐,你!” 虞归晚仿若是受了极大地惊吓,整个人瑟瑟发抖。 虞方屹攥紧了拳,再没有半分迟疑,直接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给抓走。 离戈是个轴脑袋,慕时安交代他要保护好虞疏晚,不能让虞疏晚受了委屈,此刻直接上前跟虞方屹打在了一起。 虞疏晚看也不看缠斗的两人,直接冷声道: “殿下从前帮我许多,疏晚心中惦念感激。 可如今的事情是疏晚家事,殿下便就是在方才直接转身一走了之都要好过现在在这儿教训我。 还是说,殿下也觉得我就该受这个气?” “虞二小姐,你这些话未免是不凭良心了吧?” 陈沉气急, “殿下是怕您吃亏,这才特意前来。 否则殿下何必走这么一趟?” “殿下想要做到极致的公允,有自己的君子之道,又何必来蹚浑水?” 她冷笑将目光看向了虞归晚, “难道殿下自己的心中不清楚虞归晚的本质是搅屎棍吗?” 听得虞疏晚越说越过分,陈沉怒声道: “虞二小姐慎言!” “我为什么要慎言!” 虞疏晚今日是杠上了, “殿下口口声声要帮我,可我如今不需要殿下帮我,只要是别管就行。 京兆尹未秉公处理你不管,李诗诗责打我的掌柜你不管,现在管我? 欠债还钱,挨打立正,我可冤枉了她半点?” 容言谨心下一紧,有种似乎要失去什么一般的感觉,却见虞疏晚直接转过身去, “今日这李府,我搬定了!” 陈沉想要理论,却被容言谨制止住。 他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竟然蹲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坐在石凳上正无处发泄怒气的虞疏晚看见他的动作也不由得愣住。 容言谨低声道: “疏晚,别怪我。” 他的这一句话里满都是无奈。 可虞疏晚只觉得心头的火气更大了。 什么叫别怪他? 自己可谁都没怪过,是他们在追着怪她! “殿下,虞大小姐说的话可是有道理,你何必听我的?” 容言谨见她语气生硬,却无法过多解释,苦笑一声站起来, “这件事我会报给太后和父皇。” 此话一出,一边的李诗诗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她慌乱地将目光投向虞归晚,却见虞归晚的眼中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开了口, “殿下,这件事臣女已经禁不起折腾了,该赔的,臣女就算是去变卖掉身上的首饰也定会赔偿!” 她看向虞疏晚, “虞二小姐不会连筹钱的时间都不给吧?” “当然不会。” 虞疏晚要的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公平,现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也没有想继续下去的心思。 李诗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爹爹,咱们凑一些先给虞二小姐吧。” 李宏图想要撬开这个女儿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虞疏晚这个煞神瞧着平静,可他总觉得他要是不答应的话,下一秒他就被大卸八块了。 如今能够用银钱打发了她也就罢了! 李宏图哆嗦着叫来管家,半晌之后管家就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过来了。 虞疏晚数了数,笑起来, “不是说只有一千两吗,这儿可有两万两。 看来你们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这里面还有我娘当初留下给我的嫁妆。” 李诗诗的声音颤抖着, “虞二小姐要得急,我也只能够将亡母的嫁妆拿出来了。” “疏晚,你又不缺这些,为何要这样逼她?” 虞归晚话音未落,虞疏晚已经起了身,她立刻下意识往后躲藏起来。 虞疏晚嘲讽一笑, “又怂又想撩闲…… 你这么厉害,肯定是自己银子多不介意这十万两。 那不如你帮忙出了?” 而一边怕真的伤了离戈的虞方屹已经打得气喘吁吁。 二人停下,离戈依旧是站在虞疏晚的面前,看见容言谨离得近了些,还特意开口, “殿下往后还是离虞小姐远一些吧。 虞小姐不喜欢虞大小姐,您帮着她说话,跟欺负虞小姐没什么区别。” 容言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虞疏晚却不为所动,只是看向李诗诗, “剩下的八万,我会再来要的。” 说完,她直接起了身, “离戈,走了。” 见虞疏晚当真不回头看他一眼,容言谨忍不住开口叫住她, “疏晚,你明白我……” “殿下,要下雨了。” 虞疏晚头也不曾回,只是淡淡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背影已经逐渐消失在了垂花门。 虞归晚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叫住了想要跟着离开的容言谨, “殿下!” 容言谨站住脚步,虞归晚带着哭腔道: “殿下,疏晚不会明白你的。” 容言谨转过身看向她,虞归晚面上一喜, “殿下。” 他却只看了看眼前人,最终是闭了闭眼,转身直接离开,再未回头半分。 等到他追出去,却只见马车消失在拐角的影子。 陈沉不解, “殿下,今日是虞二小姐无礼在先,您死为了能够不坏了她的名声,才会让她稍稍收敛,她怎能曲解您的好意?” “她不是曲解。” 身在高位,有些事情总是要大于自己的情绪。 臣子的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收拾,他也大可直接维护虞疏晚。 可他不曾这般过。 他是未来的国君,甚至不曾因为自己而动用过手上的权利。 他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可如今,下意识做的“为她好”的事情,却叫她生了气。 容言谨此刻有些庆幸自己追出来的时候虞疏晚已经离开了。 否则他根本不知道就算是追上了,自己又该说什么。 瘟神走了,李府的下人们也敢动弹了。 叫大夫得去叫大夫,该收拾地上的收拾地上。 虞方屹原本要带着虞归晚离开,虞归晚却拒绝了。 她眼中泛着泪光, “父亲,诗诗被欺负得很厉害,我是女子,我知晓她眼下的痛楚。 父亲不如先回去,我去跟她说说话,也能够开导一二。” 同样都是女子,可虞疏晚将人给打得浑身没一块儿好肉,虞归晚却在这儿收拾着她的烂摊子。 虞方屹忍住被气的发颤的心,道: “我不放心,你去吧,我就在院子里等你。” 虞归晚点点头,往李诗诗的屋子走去。 进屋后李宏图欲言又止,虞归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婉声道: “伯父,我跟诗诗说说话。” 李宏图离开后的下一刻,虞归晚的脸上冷若冰霜,直接眼也不眨的狠狠给了那个戴着面纱的婢女一巴掌。 婢女被打倒在地上,闷哼一声,却又重新跪好不敢抬头。 一边的李诗诗被安置在床上,她咽了口口水,面上哪儿还有方才的嚣张模样,小声道: “归晚,别打她了,她……” “姜瑶,做大小姐做不明白也就罢了,如今便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也做不明白?” 虞归晚弯下身子,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那张脸,正是前些日子“葬身火海”的姜瑶! 第253章 必会让虞疏晚心痛难忍,气运被打压! 姜瑶咬着唇,半晌开口, “她太狠了。” “狠?” 虞归晚的眼中满是狠戾, “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整个姜家都死在她的手上,要不是我出手,你以为你能活?” 姜瑶不说话了。 虞归晚却不打算放过她, “你若是还想要过千人枕万人骑的日子大可说一声,我绝不会冒着风险为你掩盖行踪! 为什么那个男人死后不把其他的东西都给处理干净! 你知道这一次李诗诗床底下发现血衣的事情我是怎么给压下来的吗!” 姜瑶的面色泛着白, “我知道……” “啪!” 虞归晚狠狠的一巴掌已经打了过去。 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恨意,虞归晚丝毫没有手软的往着姜瑶的身上打去。 一边的李诗诗声音颤颤巍巍, “归晚,别打了,别打了!” “诗诗,我不打的话,她怎么会有记性?” 虞归晚冷冷道: “我救了姜瑜,帮姜瑶出了教坊司,又帮你处理了你那个一直垂涎你的贱男人。 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心里头总提着一口气,可你们还能将事情办砸。” “虞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姜瑶早就没了那股子傲劲儿,乖顺地低着头, “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虞疏晚给杀了。” “杀了虞疏晚不是为了我。” 虞归晚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被她一直欺负吗? 瑶瑶,你以前可是天之骄女,我是真的不忍心看见你现在犯糊涂。” 姜瑶咬着牙点头,眼眶红红, “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好。” “你知道就好。” 说完,虞归晚站起身来,又走到了床边。 李诗诗有些害怕,虞归晚却叹息开口, “诗诗,按道理说我不该插手。 可是姜瑜现在的身子快好了,你不是爱他吗? 他如今的年龄已经足够去参加考试了。 若是错过这个时候,他怕是又要等很久才能娶到你。 诗诗,你能等,你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吗?” 李诗诗的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不……” “因为你们相信我,所以我才会愿意帮你们。 我接下来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你们这一次抓不住机会,我可就真没办法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们倒霉,你想东山再起,你想嫁心上人为妻,都不行了。” 虞归晚的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李诗诗甚至不顾身上的伤挣扎下床跪了下来, “归晚,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再做错了,一定!” …… 回到侯府,虞归晚照例去苏锦棠的面前扮了一回乖巧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苏锦棠跟虞疏晚之间闹得太僵,导致苏锦棠病了一场以后,如今比从前安静了不少。 连看她都带着几分的疏离。 虞归晚的心头有些忐忑,可这些她早就问过了001,说是苏锦棠的意识似乎是在苏醒。 这也怪她当初离开了京城太远,不能够影响到她。 回来的日子里她坚持不懈地去苏锦棠面前晃悠,如今好歹是好一些了。 刚关上房门,她立刻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虞归晚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过身温声道: “你今天都在等我回来?” “嗯。” 无痕像是一只小狗凑了上去寻找着她的唇, “我很想你,小晚,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虞归晚不动声色地躲开,眼中黯然, “今日虞疏晚又折腾了好大的动静,无痕哥哥,我不能那么自私拖累了你。 如果我们要成亲,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无痕眼中生出几分厌恶来, “她当真是恶心。” “是啊。” 虞归晚轻叹一声挣脱了怀抱在一边坐下, “若是再不想想办法,她恐怕会更嚣张。” “放心吧。” 无痕上前, “那个老太婆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过了,只要是打探好消息,就能够动手。” 虞归晚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心头这才松快许多,面上却带着些许的犹豫, “可祖母向来最听她的,她对祖母又是万分上心。 无痕哥哥,这件事儿恐怕得我去一趟才行。” 无痕是不愿意的, “你身子孱弱,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我也想亲手报仇。” 她依偎在无痕的怀中,泪痕点点, “更何况我还有无痕哥哥帮忙找到的鬼医,肯定不会出事的。” 说到鬼医,她又有些不放心的抬头, “姜瑜最近治得怎么样了?” “恢复尚可,但子嗣是不可能了。” 听着无痕的回答,虞归晚倒不是太过意外。 她有些不放心, “那个代替姜瑜跟李诗诗一起的处理了吗?” 无痕宠溺一笑, “我办事你放心就是了。” 虞归晚面上羞涩一笑,可心下却是冷哼。 放心? 但凡真的让她放心,就该在第一次跟虞疏晚交锋的时候杀了她,而不是反倒差点被虞疏晚给反杀。 无痕,也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可转而想到这一次无痕的提议,虞归晚就有些止不住的兴奋。 真不知道虞疏晚会是怎样的反应。 那一定会很美妙吧! 虞归晚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里面的美人面虽是美丽,却终少一份特有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能够得到了。 虞疏晚刚和离戈说完话,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大抵是虞归晚她们在骂我吧。” 她不在意地往着炉子边靠了靠, “你方才说,贺淮信直接往老家回去了,不曾跟旁人打过照面?” “是。 原本要按照您的意思去问清楚的,世子刚好出现,重新做了部署后让我去盯着他。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奇怪。” 离戈如实开口。 虞疏晚摸不透贺淮信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之前他的示好是她想多了? 还是说,贺淮信是转性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虞疏晚就立刻否认了。 任何人都可能浪子回头,偏偏她认识的这几个,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她那么想杀他,他怎么可能会如此轻飘飘地避开呢? 虞疏晚有一个好习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待会儿想。 她将贺淮信的事情给放一边,又问道: “你今日那般跟太子说话,不怕太子生气吗?” “这话是世子说的,我只是转述。” 就算是找事儿也是太子找世子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没想到慕时安还有点儿小小的预知本事。 其他的话不要紧,偏生那一句对虞归晚好脸色就是在欺负她,让她的心头一下子就寒冰遇暖阳。 她不怪容言谨,可是也没有张嘴就原谅的肚量。 瞥见身下的荷包,她忽的玩心大起,直接将荷包给解开拿在了手上, “你跟着母狮子那么多年,我考考你,这个荷包他为什么那么喜欢?” “小姐若是想知道大可直接问世子。” 离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虞疏晚黑了脸。 她还想要套一下这个荷包的来历呢,离戈这么一通话给她都整蒙了。 不过虞疏晚也的确还有话要问, “祖母如今在哪儿,我这两日过去看看她。” 第254章 我对虞二小姐一见倾心 见虞疏晚问起正事儿,离戈道: “小姐什么时候想去,我送过去就是。 世子安排得妥当,不会出事。 不过……” 离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建议虞小姐还是好好的养养身体吧,现在您的脸色不比李诗诗好看多少。” 想反驳,可是虞疏晚却又反驳不出来。 今日虽然动手动的少,可伤口也被牵扯了。 好在后面离戈去了,否则虞方屹几巴掌下去她是真的扛不住。 虞疏晚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好,等重阳的时候我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你带我去。” 等到离戈离开以后,可心这才开口, “小姐,您那会儿让奴婢注意的奴婢都注意着呢。 跟在李诗诗身边的那个婢女脸上面纱掉下去了一次,虽然她很快戴上了,可奴婢看到了,她就是姜瑶!” 可心愤愤不平, “如今她从教坊司出来也该去有自己的新生活,真是不长记性,还想着害您!” 虞疏晚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多少意外。 一开始李诗诗身边多了个婢女的时候,虞疏晚就已经起了疑心。 也不知道是给她专门留的破绽,还是那几个娇小姐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这些一查就能够水落石出的事情,竟然没有半点的掩饰。 姜瑶如今化名锦儿去了李家府上做丫鬟,自然有不满她空降成为大丫鬟的背地里忿然。 虞疏晚只是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 可心间虞疏晚不说话,以为是她心软了,连忙开口道: “小姐,这一次寻芳妒的事儿,奴婢觉得那个李小姐还没这个胆子。 说不定是姜瑶跟大小姐哄的,您可千万别再心软。 姜瑶这种人,放过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她还以为是咱们怕她呢!” 虞疏晚淡淡开口, “就算是要除掉她们,也得准备好才行。” 若杀人那么简单,贺淮信早就凉透了。 可心知道她有较量,思忖片刻开了口, “小姐,李家上下的丫鬟奴才都给换了一批,溪月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去了。 到时候可以里应外合!” 虞疏晚皱眉。 可心劝慰着她, “溪月聪明,不会出什么事情,小姐放心就是。” 这是一早商量好的事情,虞疏晚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吩咐可心万万要将溪月的事情放在首位。 两个人说话的空当,外面传来了门房通报。 说是一个温柔内敛,俊秀的少年来寻她。 虞疏晚听着形容,绞尽脑汁也没能够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想不出来,虞疏晚也没有继续为难自己, “先把人带去花厅吧。” 虞疏晚去花厅的路上都是在不断地思量着这样一个人是谁,一直到了花厅看见对方的那张脸,虞疏晚这才想起来他的身份,面上带着眼藏不住的惊讶, “许公子?” 许文轩原本正站在一副虞疏晚画的山水图前观摩,冷不丁的听见旁边传来声音,他吓了一跳,偏头便就看见了那一抹嫣然。 比之上次晚间相见,眼前的少女看着更是娇艳动人,宛如一枝站着雨露的月季,叫人根本挪不开目光。 许文轩在看见她的刹那就红了脸,立刻低下头, “虞、虞二小姐……” “许公子该自报家门,门房也不会拦那么久。” 虞疏晚拧着眉头, “是我祖母那里出了什么事?” 她与许家的唯一连接就是虞老夫人。 如今许文轩来了京城找她,难不成是祖母…… 见虞疏晚的脸色忽变,许文轩连忙道: “虞二小姐误会了,虞老夫人无恙!” 虞疏晚原本都准备让可心去找离戈了,听见这句话,又不放心道: “当真?” “当真,虞老夫人在府上很好,就是前两日的时候被接出去了,对方气度不凡,虞老夫人主动跟着他走了。 走之前,虞老夫人特意留了一封信,我娘让我送过来。” 那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慕时安了。 看来慕时安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嘛。 虞疏晚的心头像是一潭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顿时泛起了阵阵涟漪。 许文轩将一封信从怀中拿出,双手递给虞疏晚。 一张脸上连同脖子都红了一片。 虞疏晚迟疑道: “是屋子里的地龙太热了?” 许文轩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 虞疏晚叫人给他上了菊花茶,自己则是坐在一边拆了书信。 看见里面熟悉的字迹,虞疏晚的眉头逐渐的放松下来。 虞老夫人亦是报喜不报忧,如今八成也知道了她的用意,字字句句都是在说自己很好。 而带她去安置的人,的确就是慕时安。 “手脚倒是利落。” 虞疏晚眼中含笑,忍不住念了一声慕时安。 许文轩没听清,他端着茶盅问道: “什么?” “没什么。” 虞疏晚将书信折好递给了可心让放起来,目光重新落在了许文轩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打量, “祖母应当不会让许公子亲自来送信的,这未免是不合礼数。” “的确不是虞老夫人让在下来的。” 许文轩的脸上红色退散了些,语气带了几分苦涩, “这信原本是虞老夫人留下让祖母遣人送来,也算是我们府上对你的交代。 我母亲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得了这信,让我来送……” 说到这里,许文轩的脸上有几分难堪, “虞二小姐,还请见谅。” “许公子大可推了这份差事。” 虞疏晚虽然觉得他很坦诚,可这件事儿未免是有些恶心人了。 连氏什么想法她还能不知道? 上次在宴会上口无遮拦地说那些,最后被关起来,这还没长记性惦记着她呢? 虞疏晚面色不显,依旧是客客气气的笑着, “劳烦许公子走这么一趟,只是家中没有长辈,你我都是未婚配的少男少女,实在不适合独处一室,等到祖母回来后,我定会送上厚礼作为答谢。” “我不是要你的礼物!” 许文轩有些急了,他生怕虞疏晚误会了他一般,急急开口, “虞二小姐,我知道上一次我母亲说的那些话实在是不应该,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道歉。 此次,我虽然知道这个帖子我来送不合适,可我私心也是想来的。 我想跟虞二小姐表达歉意!” 他上次在宴会结束后就开始纠结要什么时候去找虞疏晚道歉,偏生连氏又一直念叨着,非要他黑灯瞎火的去找虞疏晚。 母亲什么想法他岂能不知道? 无非是巴不得这么晚让他去找她,然后让人坏了虞疏晚的名声,再好拿下虞疏晚做自己的儿媳妇。 他知晓这些,才决定第二日找到虞疏晚说明。 可没想到第二日的时候才知道虞疏晚早就已经离开了。 他心下懊恼得紧。 这一回拿到帖子,他原本想拒绝,可到底是没忍住前来。 虞疏晚眉头松开, “许公子,你母亲的那些话我并未放在心上。 就算是我放在心上,这些以后也不会成真。” 许文轩的眼中微微黯然,随后站起身拱手行礼, “虞二小姐,这到底是我母亲的错,不管如何,我总要周全了礼数。 你不计较是因为你心胸宽广,而非此事无错。” 虞疏晚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有理的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许公子……真是呆呆的。” 许文轩的耳根再次红了起来,他低下头低声道: “除了我想替我母亲认错,也想同虞二小姐说,我……对虞二小姐一见倾心。” 第255章 小孩儿柳婉儿 一见倾心? 虞疏晚不信这个。 上一世因为那个001的存在和虞归晚的打压,自己似乎没有漂亮过。 开始回家的时候还能够跟苏锦棠有几分相似。 原以为养一养就能够好看起来,可没想到后面越发的普通,甚至有了泯然众人的感觉。 这一世她心态好,因未曾漂亮过,这一世对自己的脸很是看重,心里清楚自己这张脸如今美的程度。 什么一见倾心,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的一个文雅说法罢了。 害怕虞疏晚生气一般,许文轩语气急促, “我并非是想要跟我母亲那般来求小姐下嫁,而是只想同小姐说明我心中所念。 即便是不可能,可若是小姐用得上我,我定然不会退缩。 方才来的路上,在下听闻许多传言。 小姐很好,足以叫人一见倾心,切莫因为那些流言而伤情。” 他说的话又乱又急,虞疏晚好不容易捋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好笑开口, “你弄错了,外面那些不是流言。” “啊?” “那些是事实。” 虞疏晚宛如猫儿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带着几分的慵懒, “所以许公子不必对我表心意。” “若真是如此,我也只相信虞二小姐定然有苦衷。” 许文轩低下头, “我从未喜欢过一个女子,如今喜欢了,自然是要说出来。 虞二小姐不必有任何的担忧。 可我方才的话是实话,若是虞二小姐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必然不会推辞。” 说完,他匆匆行礼, “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就此告辞。” 桌上的菊花茶甚至都没有喝完,许文轩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边的可心捂着唇偷偷笑, “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被人喜欢实在是正常不过。 这位许公子倒是有些意思,还专门来找到您表明心意。” 虞疏晚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别去笑话,他今日说这些话已经胜过千万男儿。” 可心老老实实的应声,忍不住开口, “不过许公子还真是一个好人呢。” 虞疏晚也奇怪连氏怎么就歹竹出好笋,但一想到许文轩的父亲是个文官,上次见面也是温文尔雅,便就知道是更多地随了他父亲。 祖母将书信留给许老夫人,定然是要许老夫人安排送出。 许老夫人怎会选择连氏或许文轩,这帖子八成是连氏偷偷拿出来让许文轩找自己来“培养感情”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文轩给自己带来了祖母的消息。 虞疏晚又忍不住将书信给翻出来看了一遍,心头的不安这才压了一些。 柳婉儿提着药箱来给虞疏晚换药,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方才进来的那个公子是谁?” 可心揶揄道: “一个单相思的人。”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你不会这些也告诉慕时安吧?” 她最烦的就是有人会将她的行踪报给旁人。 柳婉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道: “你是未来世子妃,我关心也无可厚非。” “世子妃?!” 虞疏晚一下子站起来,眼中满都是惊悚, “谁跟你说的?” 柳婉儿将她摁住,手上继续上着药, “世子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还把我给扯出来帮你,你不是?” “我是个屁!” “不要这样侮辱自己。” “呸!” 虞疏晚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慕时安不要脸你也跟着瞎说?” 柳婉儿不说话了。 给虞疏晚上完药,她这才看向她, “我是药王谷的谷主,曾在山上学武的时候跟慕时安做了师姐弟,这些年他出钱给我做药,自己都很少来找我看伤看病。 可这一回却为了你来找到我,你跟我说,你不是他的未来世子妃?” 虞疏晚:“……” 她扯了扯唇角, “柳大夫,我跟他没关系。” “哦。” 柳婉儿显然是在敷衍她。 虞疏晚抽了抽嘴角,突然没有了解释的动力。 柳婉儿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定定地看向她, “你长得很好看,对你一见钟情单相思的绝不会在少数。 前两日我就看见有人站在后门处许久,容貌生得不错,想来也是为你而来。” 虞疏晚是真不清楚这些事儿。 她不接, “什么人?” “不知道。” 柳婉儿补充了一句, “那个姓贺的也喜欢你的。” “……你往后若是嫁人记得同我说一声,免得你被骗了。” 虞疏晚呵呵一声。 姓贺的。 贺淮信那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她辗转反思。 不是乐的,是纯害怕会不会给她下套。 柳婉儿的眼中有几分不解,但并未多言,道: “你若是想出去,带我,比你带你的婢女有用。” 听着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心急了, “柳大夫,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没有不对,你们打不过别人。” 柳婉儿提着药箱, “我一般都在后院种药。” 看着柳婉儿离开,可心有些气呼呼的, “这柳大夫怎么张嘴就胡说啊。” “你要是能打过她。就根本不需要看她脸色。” 虞疏晚看向可心, “我要是你,现在必然想方设法的去她身边学一些本事。” 可心哼哼唧唧的,转眼开始收拾东西。 “干嘛去?” “去拜师学艺。” 接下来的几日里,可心都跟着柳婉儿学一些药理,事情都几乎压在了溪柳的身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虞疏晚才发觉溪柳的进步很大,简单的管帐这些都信手拈来。 也不知道李府是从哪儿凑的,好歹是这几日给凑齐了剩下的八万送来。 虞疏晚留了四万两,剩下的四万两送去了白家,让流月帮着打理。 自流月的身子好了后,虞疏晚就将人给送到了白知行的身边,一是帮忙,二是监督眼线。 到底是生意,虞疏晚更相信自己的把控,而非是对方的表面功夫。 临近重阳,虞疏晚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就找了离戈要去看望虞老夫人。 原本是没打算带上柳婉儿的,可一上马车,虞疏晚就看见柳婉儿坐在一边闭眼休息。 原本想将人给拉下去,离戈在一边道: “柳大夫精通医术,若是虞老夫人哪里不适,她可以帮忙。” 这么一句话打消了虞疏晚的念头。 她虽然也会一些岐黄之术,可到底不是精通。 面对虞老夫人的事情上,她总是万分小心。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柳婉儿睁开眼, “你是不是想把我丢下去?” “想。” 虞疏晚看着她, “你没有告诉我你跟我一起。” “哦……没说吗?” 柳婉儿沉吟片刻, “那我现在说。” “不用了。” 虞疏晚有些无语, “你一直都是这样慢半拍的吗?” “什么半拍?” 柳婉儿像是脑子宕机一样眨了眨眼睛, “我想吃点心。” ?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点心上去了? 虞疏晚算是发现了,柳婉儿说话是东一下西一下,有点儿像是随心所欲的小孩儿。 好歹是帮她的人,又是慕时安的师姐,虞疏晚还是叫停了马车, “你要是吃什么跟苦心说,让苦心去买。” “不要,你跟我下去买。” 虞疏晚被气笑了, “柳师姐,非得我跟着你下去?” “嗯。” 柳婉儿坦然地点点头, “不然你要跑。” 虞疏晚看了她半天,最终转身将车帘子直接掀开率先下去了, “快点买。” 她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给折腾的这样乖巧过! 虞疏晚心里头闷闷的,可是对上柳婉儿那双澄澈的眼睛,她又跟泄了气一般,什么都撒不出来。 算了,且当做是个孩子哄着吧。 说起孩子,虞疏晚想起来还在掰扯机关的虞岁晚。 唔,那个小孩儿倒是挺坚持的。 第256章 处心积虑想接近她的目的 柳婉儿下了马车,伸手指着旁边路过的糖葫芦, “要一串。” 小贩儿乐呵呵地让她选了一串最漂亮的。 给完钱,柳婉儿上前,将糖葫芦塞在她的嘴里, “这是世子让我买给你的,你吃吧,别念叨我了。” 虞疏晚愣住,随即脸都黑了, “你是觉得我烦了?” “还好。” 柳婉儿转过身往着旁边的摊子去, “你火气有点大,吃点儿吧,当我不存在。” 看着手上的糖葫芦,虞疏晚有种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她追上去, “慕时安什么时候跟你说让你给我买的?” “我来的时候吧。” 柳婉儿心不在焉,虞疏晚愣住, “那你怎么现在才给我?” “之前买了,忘了给你吃而已。” “……所以,那些忘记给我的糖葫芦呢?” “我吃了。” 真理直气壮啊。 虞疏晚一下子笑出了声来,抢先在她给银子前将银子丢给了小贩, “不必找了,这些口味一样的来一个,这个小孩儿爱吃。” “我比你大。” 柳婉儿不悦,虞疏晚心情甚好, “那你也是小孩儿。” 这样的行为真真是个孩子模样,她有什么好跟孩子去争执的? 更何况,方才孩子还给她买糖葫芦了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了一道声音, “疏晚。” 虞疏晚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叶澜。 她戴着面纱,目光落在虞疏晚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上,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若是喜欢,我叫人做一些给你送去府上。” 虞疏晚有些意外。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糖葫芦,道: “不必了。” 当初吃糠咽菜都是人间美味,更何况是糖葫芦呢? 叶澜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开口, “旁边这位是?” “是我的一个姐姐。” 虞疏晚抢先在柳婉儿开口之前回答,挑眉道: “我们最近还真是有缘分,时不时都能遇见。” “是啊。” 叶澜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微微颔首道: “不过,之前的事情是我刻意去找的你,实际算下来,今日才是我们的偶遇。” 虞疏晚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笑道: “难得看见你出来走动。” “一起吗?” 叶澜道: “有几个小姐妹准备了赏花宴。 她们性格温和,不会出现之前宴会那般的事情。” 虞疏晚自然是拒绝的。 叶澜也不追着问,只是有些遗憾, “那好吧,下次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寒暄完,柳婉儿已经默默地抱着糕点吃了好几块儿。 上了马车,柳婉儿这才开口, “她喜欢你,想让你跟她的其他朋友认识。” 虞疏晚靠在马车上,嗤笑出声, “以后你认识男人前跟我说,要是有朋友找你,也记得跟我说,我怕你被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银子。” “卖掉我我为什么还要数银子?” 虞疏晚都懒得解释了,直接叫了苦心。 苦心一边低头剥橘子一边道: “那位叶小姐从前对我家小姐也看不上。 京城都传她品行高洁,若真是因为觉得我家小姐难而上心想帮一帮,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来接近我家小姐。 她看不上身份差的,觉得都是贱民,平日即便是买东西也只会在城中的铺子里逛一逛。 这儿都已经快出城门了,怎么可能会专门来这儿走动?” 刚好一个橘子剥好了,她递给虞疏晚, “小姐,吃橘子。” 虞疏晚见柳婉儿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是在消化刚刚苦心的话。 她将橘子塞在柳婉儿的嘴里, “记住一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更没有违背自己天性地对旁人好。” 对叶澜,她一直没有完全的相信过。 柳婉儿将橘子吃进去,脑子似乎是转动了起来,张了张嘴, “这个橘子甜。” “……吃你橘子去。” 虞疏晚无语,靠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叶澜的无端靠近太明显。 可她也的确是个清高的人,按道理说,两个人没有过节,采莲诗会宴甚至都没有多说两句话。 方才柳婉儿的话再次在耳边回荡: “她很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 难不成,真是自己太过敏感,曲解了旁人的好意? 叶澜的事情还是得让人去好好盘查盘查才行。 马车是离戈乔装后在赶,若不是知道离戈不会害自己,虞疏晚看着这越发陌生的路,早就开始想对策跑路了。 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离戈为了安全起见绕了路,总之,一直到天色黑沉都还没到目的地。 离戈找了一间客栈,虞疏晚原意是想要连夜赶车。 柳婉儿默默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有人在跟着。” 虞疏晚一怔,随即心头一沉。 她如今练功用心,一般的人也无法近身,若是有人跟踪,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苦心更是老练家子了。 柳婉儿既然是慕时安一起学武的师姐,瞧着功夫也不差。 她的话,可信。 离戈已经交代好了事情,走过来低声同柳婉儿说了一样的话。 虞疏晚的拳在袖子里无声地攥紧。 这群人若是冲着她或是祖母,必然是不能留活口的。 离戈道: “晚上小姐跟柳大夫一起吧,她能护着你。” 虞疏晚抿了抿唇,并未多言。 苦心在门口搭了两条凳子,多要了一床被子就算是歇脚了。 柳婉儿进了房间后正准备去一边的小榻上歇息,却被虞疏晚叫住, “苦心睡榻吧,明日还要赶路,别没了精神。” 柳婉儿自觉走向那两条板凳,却被虞疏晚攥住了手腕, “你跟我睡。” 好歹柳婉儿帮她疗伤,如今又陪着她来见祖母,她怎能够懈怠? 柳婉儿奇怪, “慕时安说,你不喜欢别人上你的床。” “他是男子,我不喜欢难道不正常吗?” 这个死慕时安,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洗漱后,虞疏晚直接往最里面一滚, “这个时间点儿还有客人吃饭,那群人就算是想动手也是后半夜的事儿了。 趁着时间睡一会儿吧。” 柳婉儿睡得快,虞疏晚则有些不太习惯。 可再不习惯,也逐渐地因着疲惫闭上了眸子。 第257章 苦心的真实身份 心里再怎么知道道理,可是虞疏晚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根本静不下来。 她重生只有三个目的: 救下祖母; 赚点小钱; 干掉仇敌。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三个目的如今竟然牵涉到了一大堆的人。 事情似乎是朝着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一步步发展去了。 虞疏晚看着帐顶,眼睛带着失神。 她如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了。 没等她有多少的时间用来给自己的未来做一下规划,门窗处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虞疏晚的身子几乎是瞬间绷直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就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摁住。 她心下一惊,对上的是柳婉儿那双冷静的双眸。 柳婉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而自己轻飘飘的坐起了身子下了床,整个人就像是飘着一般到了门口。 虞疏晚心下一紧,只怕对方手上有刀会伤了这个莽撞鬼,立刻跟了上去,将手腕抬起,只等着对方进来,她就立刻射出毒针! 可门口的声音却在此刻消失,安静的就像是刚刚的一切宛如一场错觉。 虞疏晚不敢掉以轻心,她无声无息地往后退去,将苦心轻轻点醒。 苦心立刻睁开了眼,看见柳婉儿站在门口,立刻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她嗫嚅着唇,但此刻却也知道不方便开口。 门外忽地传来了一声细微且清脆的嘎哒声,虞疏晚的心头一惊,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从脚后根升到了背脊。 对方…… 带了机关! 她当机立断的直接将苦心给拉起来,跟柳婉儿一起对了眼神,立刻推开了窗子带着苦心跳下去。 几乎是跳下去的瞬间,一阵踹开门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虞疏晚头也不回,往客栈外面跑去。 苦心的手心汗津津的,开始是虞疏晚带着她跑,接着是她带着虞疏晚跑。 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儿,苦心这才停下来。 两个人气喘吁吁,半晌后,苦心这才开口, “小姐,离戈和柳大夫……” “他们不是对方的目标,本身的武艺高强,能跑。” 要是对方跑不了,她肯定不会丢下那俩地。 两个人恢复了点力气,这才发觉这条路陌生得很。 好得很,又迷路了。 虞疏晚咬牙切齿自己的这个脑子怎么就半点方向感也没有,苦心已经发现了一个破庙。 苦心看了一眼依旧是明月高悬的天空道: “小姐,离天亮还早,咱们得去歇脚。” 虞疏晚没什么意见。 毕竟她什么环境没有经历过? 只是这一次跳窗而逃,有些丢脸了。 进了破庙,虞疏晚也认不出来那庙宇里面供奉的神像是谁,拜了拜,便就跟苦心来了一处相对干燥一些的地方坐下。 看着苦心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燃了火堆,身上的寒意这才驱散了一些。 虞疏晚看着面前跳跃的火苗,开始回忆方才她跳窗瞬间看见破门而入的为首之人的模样。 很模糊,她没有看清楚,只记得对方很高大,月色下,脸上似乎是有一个刺青。 她…… 好像没得罪过这种人吧? 杀她的人也不会把自己折腾得这样有特征,难不成不是冲着她来的? 正在思量中,苦心忽然跪了下来。 虞疏晚回过神, “你干嘛?” 苦心抿唇,低声道: “那群人……好似是冲着奴婢来的。” “冲着你?” 虞疏晚意外, “你在外面睡了男子没给钱?” “……小姐,奴婢说的是真的。” 苦心的脑袋埋的更低了一些, “奴婢的父亲,是带出沈家军的沈将军。 亦是…… 在十四年前被以勾结谋逆罪名诛九族的……沈复。” “然后呢?” 见苦心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虞疏晚微微侧头,没有丝毫意外, “你想为你父亲洗刷冤屈,重获清白?” 苦心张了张嘴,最终摇头, “父亲……当初的确做了这件事,奴婢虽然身为他的女儿,却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是嘴皮子说说就行的。 那些信物是父亲亲手给的拓跋族人,许多人都看见了。 即便是父亲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 苦心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着红,眼神却坚定得厉害, “小姐,奴婢怕是只能够陪着您到这儿了。 奴婢会看着您跟柳大夫他们会合后离开,往后山高水远,您……” “你要干什么去?”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话。 苦心苦涩开口, “小姐,方才奴婢离开的时候回过头,那个人的脸上有一片刺青。 他是当初诓骗奴婢父亲交换信物的人,亦是拓跋的人。 父亲临死之前找了许多关系帮我改头换面,最后又将我安排在了京城之中。 拓跋一直都不信那个在火灾里面的尸体是我,现在大抵是查到了一些眉目。 奴婢不能连累您了。” 虞疏晚如今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若再跟拓跋的牵涉上关系,那她只会恨死自己。 这么多年来,只有虞疏晚将她当做了人。 她…… 只是想做个人。 虞疏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想杀我的人多不多?” “多。”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个问题,可是苦心还是老实地点了头。 虞疏晚笑起来, “那多一个拓跋又怎么了?” 她伸手狠狠地弹了一下苦心的脑袋, “清醒没?” 苦心没想到她这么用力,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虞疏晚又给她揉起来, “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是被人盯上了的。 你觉得我会在意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吗?” 苦心呆呆地摇摇头,虞疏晚继续道: “况且你的卖身契可在我的手上,你是我的人,生死该是我做主,哪儿轮得到旁人对你指手画脚的。 你不必再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除了生死,这些都是小事。” 苦心张了张嘴,却只问了一句, “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奴婢很懦弱?” 面对那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人,自己甚至都不敢面对。 “还行吧。” 虞疏晚想了想道: “不过有点儿辛苦柳师姐跟离戈,大晚上的估计得找咱俩找疯了。” 苦心见她这般,忍不住破涕为笑。 虞疏晚伸了个懒腰, “总之,安心留在我身边。 否则我就要用我的‘长记性神指’让你再挨一下,也不给你揉了。” 苦心抽了抽鼻子, “小姐不赶走奴婢,奴婢就跟着您!” “我刚可没赶你。” 虞疏晚见她情绪总算是好转了些,这才又开口问道: “你父亲既然是被冤枉,你可想过帮他洗净冤屈?” “奴婢做不到。” 沉默许久,苦心轻声道: “奴婢就算是改头换面,他们也找到了奴婢。 奴婢根本没有机会做其他的事情。 小姐,奴婢……认命了。” 第258章 虱子多了不怕痒 “我若是认命不知道被啃得还剩没剩下骨头渣。” 虞疏晚往火堆里面丢了一些枯枝, “你若是想要帮着翻供,待到我手上的事情忙完,我们再从头查。” 跟拓跋有关的事情简单,只要是灭了拓跋就算是报仇了。 上一世她到死的时候,隐约听过拓跋大势已去,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可想来拓跋也嚣张不了多少年。 只要是到时候将当年的事情查得差不多,若想要求得一个清白,也不算是太过麻烦。 苦心万万没有想到虞疏晚竟然愿意为她蹚这一趟浑水,怔怔地看着虞疏晚,半晌,眼泪这才滚落下来, “小姐……” “不要跟我说那些场面话,即便是真心话我也不爱听。” 虞疏晚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帮我守夜吧,我要睡了。” 苦心何尝不知道虞疏晚这是在维护她的自尊心,很快将眼泪擦了擦, “小姐睡吧,奴婢会一直守着您。” 原本只是不想要苦心说一些感谢的话,没想到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柳婉儿就坐在一边吃着昨日买的点心。 虞疏晚下意识的以为昨夜是自己的一场梦,可一转头,周围的的确确是昨夜奔逃至此的小破庙。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虞疏晚有些意外,柳婉儿喝了一口茶, “我在你身上放了一种香,你就算是跑,只要是在三天之内,我都能够找到你的痕迹。” 虞疏晚撑着身子坐起来, “苦心呢?” “我口渴,让她再去打点茶。” 虞疏晚扶额,她还不乐意说自己是个小孩儿,可哪有人对吃的这般执着,荒郊野岭的还记得用茶配点心。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虞疏晚细细地问着昨夜发生的事儿,柳婉儿一一回答。 原来就在虞疏晚她们离开的一瞬间,房门就被破开。 那些人只为虞疏晚她们而来一般,冲到窗口就要追上她们。 柳婉儿直接将人给扯了回来缠斗在一起。 “说来有些奇怪,他们的身法不像是中原人的身法,反倒是有些偏向于外族。” 说完以后,柳婉儿看向虞疏晚, “你怎么还招惹了外族的人?” 这个锅虞疏晚不背, “那你怎么不说是那些想要我死的人,为了能够摆脱嫌疑勾结了外邦的人来欺负我?” “有这个可能。” 柳婉儿的神色冷静, “反正他们打不过我,后面就跑了。 我看天色尚早,知道你肯定跑得掉,就在客栈休息好了过来找的你。” 虞疏晚不由得庆幸自己昨夜跑得够快,没有让旁人追上她。 否则依照柳婉儿这个状态,自己可能早就凉了。 “你放心,就算你剩下一口气,我也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柳婉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你晚上睡觉一直翻来覆去的,太吵了。” “……” 好歹眼前人帮了自己,虞疏晚在心里面给自己默默地顺着毛。 等到心里头好受了些,虞疏晚这才正色, “袭击我们的人和昨日跟着我们的人是同一波吗?” “不是。” 柳婉儿回答的速度很快, “今日的辛苦你那小丫鬟来赶车了,我让离戈把那群人引去了其他地方” 这事做得还挺靠谱的。 正巧这个时候苦心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装水的葫芦。 看见虞疏晚醒了,她眼睛亮了起来, “小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虞疏晚觉得苦心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炙热了些。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率先走了出去,就看见了一辆马车正在小破庙的旁边。 这大概就是柳婉儿找的马车了。 等到柳婉儿喝了水出来,跟苦心指了路,就直接上了马车, “快点走,再晚一点就要错过饭点了。 慕时安给你祖母那儿配的橱子做的一手好菜,你若是错过会后悔的。” 虞疏晚上了马车,眯着眼睛打量着柳婉儿。 柳婉儿面色自若,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有时候很像在装傻。” “慕时安说了,这是大智若愚,我这样就很好。” 柳婉儿递出一块糕点, “吃东西别说话。”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儿,唯独在路过小镇的时候,柳婉儿非得要她陪着又去买了一包零嘴。 虞疏晚想了想,又多拿了一包。 “给我的吗?” 柳婉儿皱眉, “我吃不完了。” “这些是你的,这个带给另一个小孩儿。” 上一世的虞岁晚和这一世的虞岁晚已经成了她记忆里面截然不同的存在。 她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一切,如今虞岁晚一心一意地向着她,对对方好一点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经过小镇再绕过一片林子,总算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柳婉儿撩开车帘, “这儿可算得上是慕时安儿时最喜欢藏的地方。” “他小时候为什么要藏在这儿?” 听说镇南王和王妃都很是宠爱这个儿子,难不成也会受什么委屈? “因为他打不过我,老被我打蒙,每次挨打以后他就会藏在这儿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柳婉儿回答得坦然, “不过这两年,我不能把他按着打得鼻青脸肿,他也就很少再来这里了。” 虞疏晚没想到慕时安以前还遭受过这些。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却轻快许多。 一则的确是因为柳婉儿的话而忍不住笑出声,二来,慕时安将祖母安排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可见是真的对祖母上心。 那祖母在这儿,想来也会很安全的。 虞疏晚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虞老夫人了。 她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虞老夫人,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虞老夫人说。 人虽然还在宅子外头,可心早就已经飞了进去。 柳婉儿带着他来到门前,做家丁打扮的人惊喜开口, “柳大夫,好久不见了!” “我带着未来世子妃看望老夫人来了。” 柳婉儿的一句话让在一边的虞疏晚脚下一空,差点摔在那儿。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柳婉儿, “柳师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就不客气了!” 偏生那个家丁来凑热闹, “世子妃别恼,咱们世子这个人看起来风光霁月,可在感情上头像是木头一点儿也不开窍。 这不是怕您跑了嘛,我等也是第一次看见世子有这么上心的时候。” 家丁眼巴巴地说道: “您要是不喜欢我们叫您世子妃,那我们就换个称呼。” “是不是慕时安让你们这样叫的,我跟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即便脸皮厚如虞疏晚,此刻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红。 “那倒不是,他们是跟着我叫的。” 柳婉儿带着骄傲, “那个姜瑶做梦都想要被这样叫,我是喜欢你,这才会主动这样叫你。” “……不要!” 虞疏晚简直没眼看, “叫我虞小姐就行了,这些要是让祖母听到,看她不剥了你们的皮。” 没有在门口耽误太长的时间,虞疏晚迫不及待的就往着宅子里面寻去。 第259章 最后的温馨 此时,虞老夫人正在庭院中赏花,知秋将暖炉换了一只给她。 虞老夫人手指轻轻抚过千丝重菊的花瓣,忽然开口问道: “这快重阳了吧?” “是,再过两日就是重阳。” 知秋知道虞老夫人心里头惦记着什么,她缓声道: “老夫人是不是想小姐了? 小姐是个孝顺孩子,怎么着这两日也会过来的。” “京城的事情多,她来一趟少不得要浪费些功夫精力,还不如不来了。” 话是这样说,可虞老夫人的眼中却流露出不舍。 “瞧瞧老夫人说的这些话,咱们小姐是连夜都要来给您过寿宴的人,还能让您在这些节日里头孤零零的吗?” 知秋劝慰着她, “如今这般也算不得不好,奴婢可听说了,大小姐回去以后二小姐的铺子就出了事儿,听说二小姐亲自点的那个女掌柜还被卷入了人命官司里。 旁人不晓得难道您不清楚吗? 大小姐如今就是在报复二小姐,偏生选择她身边在意的人下手。 别的不说,谁不知道二小姐这心里头都是您? 上一次大小姐都能够做出伤害您的事儿,难保这一次不会。”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让归晚回了侯府。” 虞老夫人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痛色。 知秋迟疑,开口说道: “听说这一次是大小姐救了二皇子,二皇子为表感激,特意将她带回京城。 侯爷和夫人即便是心里头有您,也不见得能够不让大小姐回去。 奴婢的心里头有一个猜测,可未免是显得有些天马行空,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有什么是不好讲的呢?” 听见虞老夫人这般说,知秋像是下定的决心,开口道: “奴婢之前也得了冬雪的书信,她在信里头跟奴婢倒也说了一嘴如今京中的情况。 奴婢觉得,大小姐的身上有古怪。 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更何况二小姐在外头受苦多年,夫人即便在疼爱大小姐,又怎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们之前甚至都没有接触过,可夫人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大小姐去针对二小姐。 二小姐在回来的那段时间里头夫人好歹能够听得进去一些东西,可后来做的事儿当真是越发的荒唐。 大小姐的身上,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子不语怪力神谈。” 虞老夫人道: “不过是养歪了人。 归晚那一张嘴很是会说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偏偏他们两口子最吃这一套。” 知秋看她不信,也就不再多说别的,上前整理了一下她的披风, “外头风大,老夫人赏了花就回去吧。” 虞老夫人刚要点头,就听见脆生生的一句, “祖母!” 虞老夫人猛地转头,正对上虞疏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疏晚!” “这么久不见,不知道祖母想没想我,怎么瞧着祖母好像瘦了一圈,祖母在这吃的不好吗?” 虞疏晚宛如一只小鸟,直接扑上前紧紧的握住了虞老夫人的手,眼中带着不满, “说好的,即便是咱们没有见面,祖母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向一边的月白, “我当初可说了,要是照顾不好祖母就要拿你试问的。” 虞老夫人从看见虞疏晚,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掉下去过。 她嗔怪地捏了捏虞疏晚的手, “你这个傻丫头,哪里舍得真罚你这身边的人?” 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祖母是比我自己都要重要的存在,为了祖母我什么都能做。” 知秋笑着迎上来, “刚才还在说,小姐要是看见老夫人定然是要东问西问的心疼,老夫人还说您在京城里头事情多,最近不一定来,不曾想一转头就看见了您。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心有灵犀呢?” 虞疏晚偷着乐, “我是祖母的孙女,旁人都说我跟祖母像,可不就是心有灵犀吗。” 一起拉着说了会儿话,虞疏晚抬头看向柳婉儿, “柳师姐,还劳烦你替我祖母把把脉。” 柳婉儿皱起眉头, “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礼貌?” 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虞疏晚:“?” 忽略掉虞疏晚的神色,她走上前, “烦请老夫人伸手。”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这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好笑地开口, “我如今吃得好睡得好,身子舒坦得很。 哪用得着你这样惦念着?” 话是这样说,可还是伸出了手。 结果没有让虞疏晚担心,除了虞老夫人有些不能见风,其他的也就没什么。 柳婉儿虽然并不通人情世故,可也知道两个人许久不见此刻定有许多的话要说,只跟虞疏晚说要去看看从前她住过的房间。 柳婉儿头脚离开,虞老夫人就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位姑娘是?” “她是慕时安的师姐,擅长医术。 我前不久的时候有些身子不太舒服,慕时安就请了她来给我调理身体,这次来,刚好给祖母看看身子。” 听完虞疏晚说的话,虞老夫人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 “是身子哪里不太舒服,这位柳大夫怎么说?” “放心吧祖母,我早就好了。” 虞疏晚笑着把话题岔过去。 虞老夫人正色道: “疏晚,你跟慕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是普通关系,这位慕世子又怎么会费心费力至此? 虞疏晚轻咳两声,将小铃铛的事情挑着一些说了出来,末了道: “我帮了他大忙,他想要也帮帮我。” “我瞧这可不像是只帮帮忙的关系。” 虞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之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剩下该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选择。 如今看来,这位慕世子对你倒是上心,可往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定呢? 不是祖母咒你,疏晚,若是有朝一日祖母没了,你背后可以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不管是任何人都可能会随时随地地抛弃你,可若是你只靠自己,就不再有这种顾虑。” 虞疏晚的脸色也正了正, “祖母放心就是,我心里面都清楚。 更何况,现在我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完,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不如好好想想下一顿应该吃什么。” “你这丫头……”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又问起了京城里面的事情。 除了重生的事情,虞疏晚将其他的事情都同虞老夫人讲了个七七八八,颇为懊恼, “我如今只觉得自己怎么就手上粘的事儿越来越多,怕是再多一些就要力不从心了。” “你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先提防着她们。” 虞老夫人也没有想到虞疏晚如今在京城里面艰难,沉吟片刻帮着虞疏晚分析起来, “归晚的事情你反而可以放在后面。 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侯府,即便是短暂的离开也会想方设法的回来。 如今侯府是她的底气,你成了公主,她也定然会要跟你争上一个高低。 这样的一个人野心都放在表面反而好对付,倒是你说的那个叶澜,你须得万分小心。 你如今腹背受敌,若是能够有人对你生出几分善意,很难不会因为这几分善意而对对方多几分不一样。 可偏偏有人会趁此机会给你最痛的一刀。” 虞疏晚点点头, “祖母放心,这些事儿孙女心里面都清楚,自然不会轻信了她。” 虞老夫人颔首, “你刚才同我说苦心的身世,我的意思是暂时按兵不动。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证据都很难找寻。” “祖母不觉得我是在自找麻烦吗?” “那你觉得你是在自己找麻烦吗?” “不觉得。” 虞疏晚想了想, “她是我的人,对我也是忠心耿耿。 我讨厌那些对我虚伪的人,可对我好的人我也定然是要千方百计地护着。” “当初的沈将军曾经是整个大祈的神明,更是你父亲当初的恩师。 沈将军的人品我一直都信,当初也必然是有隐情。 能力范围之内,就不叫麻烦,你能护好自己吗?” 第260章 我们的疏晚,是个好孩子 虞疏晚没说话。 虞老夫人也不去催她,等到吃的做上来了,她这才拉住虞疏晚笑道: “来瞧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虞疏晚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让人食指大动。 其实经历过那些苦难以后,虞疏晚对于吃的并没有多少讲究。 能吃就行。 可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她曾因为新奇多吃了两筷子的,可见虞老夫人是真的将她给放在心上。 虞疏晚的心头暖暖,带着些撒娇, “祖母,在您身边我吃什么都好。” 虞老夫人被她逗乐。 两个人坐在一起用起饭来,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径直丢在脑后。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院子里散步的时候恰好就说起了许家。 虞老夫人微微叹气, “我这一次去打扰人家,结果又火急火燎的走了,实在是不合礼数。 等到之后,我还是要去登门谢罪一番的。” “许家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打点过了,祖母不必担心、” 虞疏晚安慰着虞老夫人,想起来连氏,她忍不住多提了一句, “我瞧许二叔也算是个儒雅的人,怎么许二婶瞧着格格不入,还能做出当场说那些胡话的事儿来。” 一想到许大婶子当时疯狂圆场的模样,虞疏晚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虞老夫人摇摇头, “这事儿也不该跟你说,只是许家老二年龄到了,因着一些事儿不得不娶了这连氏。 这么多年也算是相敬如宾,从前还算是有些规矩,没成想现在这样荒唐。” 虞疏晚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得不娶的理由,但是既然虞老夫人这样开口了,显然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虞老夫人却突然偏头看向她, “虽说这个连氏不是很好,可是她那个儿子,许文轩确实是个好孩子。” 虞疏晚微微蹙眉, “祖母也觉得我应该嫁人?” “我若是觉得你应该直接嫁人就不会刚刚跟你说这么多了。” 虞老夫人摇摇头, “我只是告诉你,许文轩那个孩子可以成为你的退路。 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没了,你至少还能够衣食无忧,安然无虞。” 虽然知道虞老夫人这是在为自己打算说出来的话,可是虞疏晚的心头还是弥漫起来一种莫名的心绪。 再想到前段时间许文轩特意去京城见自己跟自己说的话,虞疏晚道: “祖母,我若是过得不好,那是我的本事问题。 如今我也算是一个有些资本的,要是还能够将这一手好牌给打得稀烂,那我就注定了是这么一个命,何必再去连累了别人? 许公子是好人,我就更不该将对方看作一个退路。 该对他公平些。” 或许是上一世和这一世她都没得到公平,所以在这些事情上,虞疏晚格外的在意。 虞老夫人摇摇头, “这些事情往后谁都说不准。 疏晚,凡事要有一个度,你永远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就是。” 虞疏晚皱着眉, “祖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怎么感觉你今日说话怪怪的。” 像是在特意交代什么似的。 虞老夫人笑出声来。 “我哪儿有瞒着你什么,不过是许久不见,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些话该是你母亲给你说的,可你母亲…… 罢了,疏晚,你总要记得,祖母只希望你能够好一些。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自己活么,自私一点也未尝不好。 我瞧着那个许家的孩子也并非对你无意,若是往后真的需要帮助,你同他说,他不会不帮你。” 虞老夫人说得语重心长,虞疏晚心里也清楚她的意思。 可到底虞疏晚的心里还有些别扭,转移了话题道: “祖母,最多您在这儿再等上一个月,我在年关之前就一定将您给接回去,那些事情我都能够处理好。” 虞老夫人只是温和地笑着。 虞疏晚能够停留的时间不多,最多是陪了一顿晚饭,虞疏晚又起程了。 虞老夫人站在门口看着虞疏晚,虞疏晚皱眉催促她回去, “外头风大,而且不清楚有没有人跟来,祖母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会儿也不会碍事,更何况这儿的人很多,不会出事的。” 虞老夫人安慰她, “我就看着你上马车,你走了我就回去了。” 虞疏晚知道她舍不得自己,无法,只好又叮嘱了一遍周围的人。 柳婉儿有些不耐烦,直接上前塞了个瓷瓶给虞老夫人, “这个药很好,就算是剩下一口气,也能够吊着条命。 能够护住心脉,不会出事的。” 虞疏晚抽了抽嘴角,刚要开口说话,只感觉心口处传来一阵的刺痛。 她刹那间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整个人无力地往后倒去。 苦心连忙扶住她, “柳大夫,快帮忙看看,小姐这是怎么了!” 虞老夫人也顾不得道谢,跟着冲了上去,慌张不已, “疏晚,别吓唬祖母!” 柳婉儿也没见过虞疏晚那样的状态,直接上前点了几处的穴位。 虞疏晚的面色缓和后,柳婉儿这才问她方才是哪里的不适。 听完虞疏晚的话,柳婉儿皱眉, “不应该的。” 虞疏晚心头现在慌得很,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是让他们先不必管自己,靠在一边休息着。 虞老夫人看着她这般,紧张道: “要不然今日就别走了,等好一些了再说吧。” 虞疏晚虽然想要应下,可又想起来自己若是一连三四日都不在京城里面,那群鼻子跟狗一样灵光的不知道会不会找到祖母这儿来。 苦心也劝着, “小姐,要不然就先在这儿缓一缓,反正府上可心她们会帮着打掩护的。” 下一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终究是点了头, “那就让我多陪陪祖母。” 柳婉儿无所谓,虞疏晚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她帮忙照看着就是了。 等重新回到了里屋,月色已如寒霜。 知秋点亮了烛火,祖孙二人坐在逐渐暖起来的屋子里说着话,虞疏晚有些纳闷儿, “我方才还觉得痛的难受呢,这会儿又感觉没事儿了。 奇怪得很。” “有什么奇怪的?” 虞老夫人嗔怪开口, “我方才问了柳大夫,她跟我都说了,你在来的路上几乎是日夜兼程,提心吊胆着,能不突然难受吗?” 虞疏晚差点儿以为柳婉儿将她们被追杀的事情也给抖落出来了,好在虞老夫人只在她不爱惜身子的事情上数落她,心里就清楚柳婉儿帮着做了隐瞒。 她就像是一只赖皮猫儿一样地缠上了虞老夫人,笑嘻嘻的开口, “那还不是因为我想要早点见到祖母吗~” 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既然多待一天,虞疏晚也没放过这点儿时间,晚上嚷着跟虞老夫人一起睡。 闻着虞老夫人身上好闻的香气,虞疏晚小声道: “祖母,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做我的祖母吗?” “当然了。” 虞老夫人回答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到时候若是可以,我更宁愿成为你的母亲,又或是你的姐姐。 你两辈子都太苦了,要是真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地宠着你。” 虞疏晚忍不住往她身边更贴近了几分, “祖母,要是咱们能够一直不分开就好了。” “傻丫头。”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祖母跟你说过的都是真的,所以,如今这些也是真的,你可放心了?” “我就是怕有朝一日祖母也会觉得虞归晚好。” 虞疏晚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她并非放弃了跟虞归晚的正式对线,而是将上一世的种种细节跟这一世对上。 似乎所有人靠近虞归晚的时候都会被或多或少的影响,对她生出许多的好感。 如今想想,虞方屹他们应该也是如此,可依旧叫虞疏晚觉得一阵恶心。 “不会。” 听了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古怪是明眼人都能够直接看出来的,知秋还问我,说她是不是什么怪物。” 两个人笑出声来,虞疏晚问, “真的?” “真的,我给搪塞过去了。” 虞老夫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你父亲他们大抵也是受了这东西的影响。 我如今这样想着,心头也欣慰了不少。 若是往后他们能够摆脱那种禁锢,或许也就体谅了你。” 虞疏晚闷声道: “祖母是想要我往后能够原谅他们?” 半晌,虞老夫人轻叹一声, “睡吧。” 话题戛然而止在这儿。 虞疏晚却伸出手去抱住她, “祖母,若是他们往后好好的,我会在必要时候帮侯府的。 我就算是不喜欢他们,可侯府还有你呢。” 虞老夫人先是身子微微一怔,随即声音更柔了一些, “我们疏晚是好孩子,睡吧。” 第261章 不安的预感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身边的人让自己安心,虞疏晚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小厨房已经忙活起来了。 虞老夫人神采奕奕道: “我让知秋给你做桂花酥去了,前些日子的桂花开的好,我就让知秋收了许多。 还有一些桂花茶,你稍后一起给带上回去吃。” 虞疏晚好笑, “祖母,咱们就是短暂的分开,最多到年关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何必准备这么多东西,还忙活一早上。” “那哪儿一样呢?” 虞老夫人坚持, “我现在想给你,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够想得起我。” “就算是祖母不在身边我也会一直记得祖母的。” 两个人说笑着,刚跨过门坎儿,虞疏晚却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荡荡,甚至有了种慌张的感觉。 见虞疏晚面色不好,虞老夫人站住脚, “是哪儿还不舒服?” “没事。” 虞疏晚回过神,牵扯着唇角笑了笑, “大概是方才起的猛了些。” 嘴上这般说,可虞疏晚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慌张越发的紧。 这种无端的慌张让她忍不住频频看向虞老夫人,心中起了猜测。 难不成是祖母这儿有什么事儿,所以自己才会难受? 虞老夫人看出来她眼神的不对,再三追问出了这个答案,不由得哭笑不得。 虞疏晚此刻有些后悔了,她啐了两声, “一大早我说什么晦气话,祖母权当做没听见就是。” “你就是没休息好,又是一直紧张,所以才会起了这种念头。” 虞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放心就是,这儿是慕世子的地盘,没多少人知晓不说,周围的都是练家子,还能够让旁人伤了我?” 虞老夫人再三的安慰,虞疏晚也有些听不进去。 偏偏苦心喘着气冲来,眼眸中凝神, “小姐,京城出事了!” 虞疏晚眉心狠狠一跳, “什么?” 苦心将一张字条给了虞疏晚, “奴婢走之前特意在府上留了信鸽,就是跟可心通信的。 这是方才信鸽带来的消息。” 虞疏晚展开信条,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简直是荒唐! 前不久自己才平息下去的流言,如今又在京城之中散播开。 那个该死的郑成泽竟然跑去了祈景帝面前求娶她! 虞老夫人跟着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郑成泽,不是应该在关外戍守吗?” “已经是快年关了,回来也正常。” 虞疏晚收起纸条, “他是姜瑶的青梅竹马,曾经还差点成了姜瑶的未婚夫。 这一回回来,八成也是为了姜瑶的事情而来。” 将郑成泽当街要娶她做妾的事情一说,虞老夫人都气得恨不得现在上门理论去, “我好好的孙女儿,模样俏,又有才能,他这不是就是折辱你吗!” 虞老夫人深吸了口气,道: “郑成泽当初做过皇子伴读,皇上和皇后娘娘颇为喜爱他。 皇上会因你之前给的东西而不同意这门亲事,可皇后娘娘却不一定清楚。 她若是先一步给你们赐了婚……” 虞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开口催促着, “你现在就起程快回去进宫一趟!” 虞疏晚心头的慌乱和脑袋一起涨得疼。 她下意识地开了口, “我不能走……” “我在这儿没事,郑成泽跟姜家有关系,你若真的嫁过去了,他指不定会怎么做。 更何况,郑成泽去边境,你少不得得跟着去。 那里风沙漫天,你怎么受得住?” “不行,我现在不能走。” 虞疏晚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何不能走,但就是咬死了这句话, “这个消息还不知道可心是从哪儿听来的,若是假的怎么办?”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够放过一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虞老夫人的面色严肃, “一个女人也就这么一辈子选择家人的机会,疏晚,不要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 虞疏晚还想要说什么,虞老夫人已经雷厉风行地让人去收拾东西了。 “你放心,我在这儿一切都好。” 虞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面庞, “我还等着你往后带我下江南,上漠北,望大江,坐小船呢。” 虞疏晚反抓住她的手,挣扎几番,道: “我把苦心留下来给你!” 可话音落下,她就想起来苦心如今的麻烦也不少。 她又改了口, “不,我留离戈! 我现在就给离戈写信,让他来护着您。” 虞老夫人无奈, “当真没什么的……” 虞疏晚不听。 匆匆写了信交给柳婉儿帮寻离戈,虞疏晚这才低声道: “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祖母,您若是想让我安心处理那些事情,就莫要推辞了。” 虞老夫人无奈摇摇头, “你就是太小心了。” 虞疏晚抿着唇不说话。 她不是太小心了,是那些人,太可怕了。 柳婉儿抱怨, “我又不是狗,怎么老让我找人?” 虞疏晚难得软了语气, “柳师姐,辛苦你这一趟。 等回去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柳婉儿精神一震, “那你的桂花糕更分我一半儿吗?” “我给柳大夫有准备多一份的。” 虞老夫人开口,柳婉儿顿时愉悦地眯起眼睛, “等我。” 见柳婉儿离开了,虞老夫人这才看向虞疏晚,安慰开口, “瞧你,秋日莫不是上了火,这般急躁。” “最好只是上火。” 虞疏晚念叨着,顾不得形象地咕咚咕咚喝完手上杯盏中的冷茶,这才感觉到心里的烦闷散了许多。 虞老夫人看着虞疏晚,半晌,忽地将她拉近,把发上的一根簪子插在了虞疏晚的头上。 “祖母?” “别摘。” 虞老夫人制止了她的动作,轻声道: “当初我跟你祖父成亲的时候,你祖父特意去用军功求了皇后娘娘送我一个礼物。 那时候许多人说我根本就不是个女子,往后也不会成为一个好的主母,他不听。 他说,要让我得到其他女子都得不到的福气和祝福,让我不必听旁人的话,只管做自己就是。 皇后娘娘就将自己发上的一根白玉簪给了我。 这用料是当初皇后娘娘的母家特意寻的好东西,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给出去。” “我不要。” 虞疏晚不知道为何,听见这话只觉得心头更慌张了些, “这话很奇怪,祖母要是想给我,就等着我什么时候成亲了再给我。” 她道: “祖母忘了么,我马上就要及笄了。” 虞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你戴着好看。 更何况,你及笄祖母也准备了额外的东西。” 虞疏晚还想要说什么,偏偏虞老夫人态度强硬起来, “听话,拿着。” 虞疏晚咬着唇看着她,虞老夫人放缓了声音, “桂花糖那些应该已经做好了,我们去看看。” 小厨房果然桂花香气弥漫,柳婉儿也已经回来了。 她眼睛盯着点心, “离戈已经回来了。” 虞老夫人看着柳婉儿这副模样,哑然失笑,拿了两块儿桂花糖给二人, “吃吧。” 柳婉儿迫不及待地一口吞入口中。 虞疏晚下意识张嘴,桂花糖在口中顿时酝酿出点点的甜意。 “走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虞老夫人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怜。 虞疏晚小声道: “我可以留下来的。” “我可舍不得你被那个郑成泽给欺负了。” 虞老夫人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 “乖孩子,去吧。” 只有虞老夫人在催促她,虞疏晚一步三回头的看她,眼尖的发现虞老夫人的鬓边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知秋匆匆将吃的准备好, “时间匆忙,等奴婢回头带桂花酒给小姐喝。” 虞疏晚看向她,眼中只剩下恳切, “知秋姑姑,祖母我就交给您跟春婵姑姑了。” “小姐放心就是,在京城中也要自己保重啊。” 知秋忍不住微红了眼圈。 分明之前离开虽然不舍,可到底也没有过这般深的感触。 一直到坐上了马车,虞疏晚回头便就看见了虞老夫人站在门口,秋风阵阵,一点点扬起她的裙摆。 “祖母,回去吧!” 她喊道。 虞老夫人却只是给她安心的一个笑,彼此的身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圆点,最后消失不见。 虞疏晚落寞地坐回马车,伸手摁住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语, “我还是觉得不安心。” “离戈的功夫很好,在那宅子守着你祖母的,是凌烟阁的人,身手也不差。” 柳婉儿不解, “这你还怎么会觉得不安心呢?” 虞疏晚沉默半晌,忽地开口, “苦心,尽量别停,回京处理完后我要再来一趟!” 柳婉儿不明白, “你已经安排得很周全了。” 虞疏晚摇摇头, “你不明白。” 她心里的情绪从未如此的翻涌过,她必须要再次前来,亲自看着祖母安好,她才放心。 苦心没说话,可手上的鞭子却更快了一些。 …… 看着马车最后扬起来的尘土都消失了,虞老夫人这才叹息一声, “回去吧。” 知秋扶着她往回走,宽慰着她, “您跟小姐过不了些时候就会再见了,别急这一时的分别。” “我知道,可就是这心里头慌着呢。” 虞老夫人叹声, “郑成泽,二皇子,太子殿下,世子,贺淮信,还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姜瑜…… 不说那些女子的手段如何阴毒,且论这里面的人,除了贺淮信,哪个不是身份显赫? 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人心思深沉,我是真的担心疏晚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如今的所有资源都是侯府的,若是动用,少不得惊动方屹。 疏晚本就跟他关系恶劣,若是往后……” 张了张嘴,虞老夫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回到院子,见离戈站在廊下,她客气地请离戈去休息,离戈却只是一板一眼道: “虞小姐说让我守着您。” 瞧着是个轴的,虞老夫人叫知秋给送了一件披风来, “若是不进去,也该在廊下避风,莫要病了。” 离戈眼中微动,拿着披风抬脚上了回廊。 虞老夫人不再管他,进了房中不让任何人进去,只说是困了想再睡会儿。 等到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虞老夫人走到一个柜子边,将一个藏的隐秘的匣子给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卷轴。 虞老夫人却万分小心,将卷轴打开,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而这个卷轴,正是一份阄书,也就是…… 分家书。 第262章 祖母,请你去死吧 唯一不同的,是分家书的最后还未盖上她的私印。 这个分家书是从上次苏锦棠想要杀了虞疏晚的时候她就已经写下了。 可虞老夫人一直没有落下这个印章,是因为私心里面还是希望虞疏晚能够往后过得轻松一些。 可如今看来,若是让疏晚继续被苏锦棠他们牵连才会更辛苦一些。 她拿出私印,怔怔地看了文书半晌,眼神这才变得坚定起来,沾染印泥直接落款在尾处。 她又一次摁下手印写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上面干透了,她这才将文书小心翼翼再次收起来。 这是她打算在虞疏晚及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算来算去,虞疏晚的生辰也就是两个月后。 那个时候自己大抵也已经回去了。 虞老夫人做妥当了一切,正准备上床上小憩片刻,却瞧见一只漂亮的鸟儿落在了她的窗框上。 这个季节的鸟儿已经不多。 这样漂亮的鸟儿自然是引起了虞老夫人的主意。 她起身走去,那鸟儿不仅不怕,反倒是主动飞向了她。 虞老夫人正惊讶,就瞧见鸟儿纤细的脚腕上拴着一只小环,上面似乎是有个字条。 她一愣,随即不受控制一般将字条取了下来。 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虞老夫人反倒是宛如遭遇雷击: 见信如面,从前所为绝非本意,疏晚亲事后山枫林面详谈,切勿诉于旁人! 这样的内容,即便没有署名,虞老夫人也清楚是谁写的。 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怪不得疏晚会想方设法的将她给藏起来,原来就算是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她也依旧会被虞归晚找到! 虞老夫人本不打算理会,可看着那句“疏晚亲事”,她终究是动摇了。 将字条随意的夹在一本书中,虞老夫人便就重新穿上了披风,打开了门预备赴约。 门口的离戈听见动静转过头,有些疑惑开口, “老夫人不是方才进去说要睡会儿?” “方才看了一眼书,刚巧读到了‘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想起来后山好似有枫林。” 虞老夫人面上镇定, “所以想去走走。” 离戈对诗词并不通,闻言也只是点点头, “我陪您去。” 虞老夫人想起纸条的内容,正要拒绝,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下来。 等到快到枫林的时候,虞老夫人看住机会,故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轻轻地吸了口冷气, “怕是扭伤了脚。 有劳大人帮忙去将知秋和春婵叫来,我在此候着可好。” “不好。” 离戈蹲下身子, “我背您。” 虞老夫人没想到他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怔了怔哭笑不得, “还是不了,请大人帮忙走一趟吧。” “整个院子都是我们的人,老夫人也不必担心闲话。” 虞老夫人却依旧坚持。 离戈无法,只能够再三的嘱咐不要走动,这才离开。 见离戈已经走远了,虞老夫人这才立刻动身往枫林走去。 一川枫叶映霜红,似乎是不甘在寒风中凋零,燃烧成生命的颜色做无声地反抗。 树叶沙沙,虞老夫人却无心赏风景,只是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走到一片的空地前,虞老夫人冷声道: “既然以疏晚的亲事要挟我来,想来你想说话的话已经想好了。” 一阵窸窸窣窣,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一颗枫树后缓缓走出。 她的裙子火红如烧云,连着容貌都艳丽了几分。 她唇角微微勾起, “祖母,我就知道,只要我说虞疏晚,你就一定会赴约的。” 虞老夫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的脸, “竟然是真的…… 你的脸……好了!” “是啊,当初拜你所赐,我被虞疏晚给毁了的脸和腿,如今已经好了。” 虞归晚的眼中迸发出一抹恨意。 她冷笑道: “没想到吗?” 虞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跟郑成泽有了关系,能够让郑成泽去求娶疏晚?” “我的本事大着呢,只不过祖母一直不喜欢我,自然也就不知道。” 虞归晚慢慢地踱步,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呢? 不管我怎么做,祖母的眼中只剩下血缘了?” “我为何不喜欢你,难道你心中不清楚?” 虞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 “你从小就颇会耍心机,我可不敢养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 疏晚对外人如何我不管,可面对我,她只用真心。 我不对她好,难不成对你好?” “哦,原来是原主做的破事儿啊。” 虞归晚眨了眨眼, “祖母,告诉你个秘密如何? 其实,我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不疼爱我也算是设定,我不怪你。 可是我今日来呢,也是想给咱们彼此一个机会。 我会的、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的多。 虞疏晚那么信任你,你帮我盯着她,我就帮你。 侯府荣光啦,银子啦…… 我还能再帮你挣一个诰命,你觉得如何?” “你这么能耐,怎么还老被疏晚给踩在脚下呢?” 虞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眼中带着轻蔑, “你有这样多的本事,不去做能够让所有人记得你的事儿,为什么要去残害别人,将别人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呢?” 她上前一步, “你跟疏晚之间也不过就是身份上的一些误会,你若是肯,我能够说服疏晚往后你们好好相处。 你想要做什么,她也能够支持你,难道这不好吗?” “我要的是独一无二,谁要她跟我争了?” 虞归晚嗤笑,语气也终于恢复了真性情的傲慢, “你是虞疏晚最在意的人,祖母,你不如帮帮我吧。 我有一个宝贝,只要是让虞疏晚痛苦,我就能够得到好多的东西。 我现在很缺,算来算去,她对父亲和母亲没有感情了,只有你。” 她眼中闪着光芒,语调温柔, “祖母,请你……” 虞归晚的话音未落,虞老夫人已经身形如闪电,瞬间移动到了她的身侧,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虞归晚的肚子。 虞归晚吃痛,没想到向来看着守规矩的虞老夫人竟然这般出其不意,她有些慌乱的想要逃开,可虞老夫人眼也不眨,又是一刀狠狠地往她胸口刺去。 眼看沾血的匕首要刺进自己的胸口,虞归晚尖叫着, “救命!” 虞老夫人的脸色一变,迅速的想要撤身,可依旧是冷不丁的肩头中了一剑。 不好! 不止虞归晚一人! 她有帮手! 虞老夫人忍着痛,没有丝毫犹豫的往着来时路奔去。 可眼前直接落下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虞归晚的声音楚楚可怜,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 “无痕哥哥,她想要杀了我…… 我原本想留她一条生路的,可她……” “傻姑娘,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可有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发善心。” 男声满是爱怜很心疼,虞老夫人看着眼前包裹严实的人,往后慢慢退了两步,这才余光看见虞归晚被一个男人给护在怀中。 姿态之亲密,让虞老夫人脑子都轰鸣一声。 她没想过虞归晚竟然会找到这样有能力的帮手。 若是知道,她今日也不会前来。 虞老夫人今日的打算很明了,就是要趁着机会将虞归晚给处理了。 既然明着处理,虞归晚会一次又一次的回来,宛如烧不尽的野草,那她就亲自动手,为她的疏晚扫清障碍! 虞老夫人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黏腻的都是血。 她忽然笑起来。 虞归晚忍痛,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你笑什么?” “没什么。” 虞老夫人想起来虞疏晚闹着不肯走,非要赖在她身边的时候。 都说,倘若亲人出事,在意亲人的那个人身子必然会不适。 她一直以为是假的。 毕竟当初她的那个短命丈夫死的时候,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是现在,她却信了。 虞老夫人平静的将自己有些乱的发丝理好,轻声吟唱: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你在干嘛?”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唇,不明所以,却见虞老夫人迎风而立,更多了凌厉。 “我年少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十岁便就使得长弓挥得长剑。 十二岁亦可随父杀敌。 我驰骋半生,纵马天下过的是肆意快活。 十八岁嫁给长亭,称得上战场上的鸳鸯双煞。 如今我已经五十有八,已经三十多年没有碰过长刀,不曾感受到鲜血的滚烫。 你既然是妖孽,我杀了你也是在替天行道!” 虞老夫人背脊挺直,眼中只一片寒意。 虞归晚被这样的气势给吓住了,偏无痕在一边冷笑出声, “虞老夫人,也算得上是奇女子。 若是虞老夫人愿意接受小晚的建议,或许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毕竟作为传奇,你不该死的草率。” “她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听她的。” 虞老夫人轻蔑道: “披上人皮就以为自己是人了? 虞归晚,我如今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让你在侯府还能安然过那么久。” “我看是那个虞疏晚给你灌迷魂汤了。” 无痕冷声, “动手,把她腿打断带回去,我家小晚有用。” 虞老夫人手上只有一把短刃,加上多年不曾实战,很快就落了下风。 拦着她的那人一言不发,直接狠狠地踩上了她的双腿腿弯。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虞老夫人整个人顿时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剧痛让她的脸上瞬间失了颜色,几乎要昏厥过去。 可她偏生没有发出半声的哼声。 虞归晚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挣扎着走向虞老夫人,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匕首,狠狠插入虞老夫人的一只眼睛。 血腥的场面刺激的虞归晚趴在一边吐了半天,可她眼神依旧癫狂。 “你既然这么硬气,那就一直不要死,让虞疏晚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她握着匕首的手不断地哆嗦着。 前世今生,她不曾亲手杀过人,最多是指使别人,更别提这样的血腥场面了。 可最初的惊恐和恶心过后,虞归晚只剩下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她扯着唇,开始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什么传奇,什么德高望重,都是假的!” 虞归晚用力将匕首贴在她的脸上,道: “祖母,你要是跟父亲和母亲一样疼爱我,我也可以做一个乖乖孙女的。 你看你现在这样,多狼狈啊。 你怎么不叫出声来,你叫啊,让虞疏晚心疼好不好,你就当帮帮我了。” 她语无伦次地颠倒着,下一刻只觉得肩胛处一凉。 她低下头,便就看见自己的身上暗红色在不断地蔓延。 离戈看着眼前的惨状,太阳穴猛地一跳。 他顾不得再去思考,迅速地抬起手,又是一根手指粗细的弩箭飞向虞归晚。 无痕心中一紧,迅速上前用身子挡住这一下,直接抱住虞归晚厉声道: “撤!” 他认得这个男人,身手很好,对上离戈,他没有太大的胜算。 第263章 虞归晚动手,想杀了虞老夫人 虞归晚却在此刻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 她不仅仅是喊叫,甚至开始疯狂地推搡着无痕。 无痕怕摁住了她的伤口,反手将她一记手刀给砍晕了过去,直接带着另一人迅速地撤离。 离戈已经通过方才认出来无痕是上次交手的人,而他怀中抱着的女子,则正是虞归晚。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谁,离戈现在也没有去追的必要,当务之急是先查看虞老夫人的伤势。 知秋脚程慢一些,只听见林子里传来的女人尖叫声。 她身子猛烈一颤,双腿发软,却快得紧。 “老夫人……老夫人!” 知秋冲到林子,见离戈将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一抹珊瑚色是虞老夫人的披风,上头还是她亲手绣的花。 知秋浑身泛着冰冷,冲上前想要看看虞老夫人怎的了,离戈的身子一转,沉声道: “知秋姑姑,你让人去追小姐。 将柳大夫叫回来,她的医术好。” 知秋看不见虞老夫人如何了,可见虞老夫人里头紫色的衣衫上斑驳血迹,双手无力地垂着,便就知道出了大事。 她带着哭腔问道: “大人,您就让我看一眼老夫人,就一眼……” 离戈哪儿敢给她看。 方才他看虞老夫人的时候都觉得惊悚,背后的冷意层层。 虞老夫人年轻时候也是生的秀美,跟她那一身彪悍的武艺实在是不搭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亮直至年岁老去。 即便是现在年龄大了,虞老夫人看着也是温和柔软的,从脸上还能依稀找到从前的风华。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如今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左边的眼睛血肉模糊,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离戈心下暗骂。 从前只知道这个大小姐不是什么善茬,可是没想到这个大小姐竟然如此恶毒,连自己朝夕相处过的亲人都能下此狠手! 他一直以为狠戾该是虞疏晚那般,可如今看来,虞疏晚就是一个女菩萨! “知秋姑姑,现在老夫人危在旦夕,你若是看了又能如何?” 离戈肃着脸, “快去!” 知秋的身子颤抖着,跌跌撞撞地往外奔去。 火红的枫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林中的血腥很快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离戈将人给迅速地带回院子,却也感觉到虞老夫人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他慌起来。 即便是虞老夫人将他给支开,可到底也是他失职了。 若是虞老夫人出事了,虞疏晚…… 离戈不敢想,低声的一遍一遍叫着她, “虞老夫人,您想想虞小姐,她就只剩下您了。 您得坚持住,我已经让知秋去找柳师姐了!” 虞老夫人气若游丝,离戈还从没这样的害怕过,整个人都急得恨不得跳脚,余光瞥见了一瓶放在一边的瓷瓶,眼中顿时亮了起来。 他记得柳婉儿找他的时候交代过,她给了虞老夫人一瓶护心丸,只要是能够有一口气,都能够护住至少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 时间肯定够! 离戈立刻倒出几颗药丸喂给了虞老夫人,心中不断地念叨着虞疏晚能够速归。 而此刻的虞疏晚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蜷缩在马车角落大口的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面色苍白如纸,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 这一次痛的根本就毫无征兆。 虞疏晚甚至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一边的苦心不知所措,看向一边的柳婉儿, “柳大夫,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柳婉儿皱着眉头, “她什么问题都没有,怎么会突然这样?” 马车方才行得好好的,结果虞疏晚莫名其妙地从马车座位上滚落在角落,捂着心口痛不欲生。 柳婉儿迅速上前施针也无济于事。 虞疏晚宛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张着嘴半晌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来, “……回……祖母……” 她的话没有说完,柳婉儿和苦心已经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所幸距离虞老夫人的住处没有回京城的远,现在掉头往回走也算合适。 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突然停住。 因为惯性,虞疏晚的身子再次往前栽去。 柳婉儿捞住她, “你怎么那么喜欢这个车底?” 虞疏晚:“……” 这会儿心口已经不痛了,即便虞疏晚不信鬼神,也不得不多加考量,是不是虞老夫人这儿出了什么事。 柳婉儿抬头,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停下?” 苦心的声音又急又快, “是……知秋姑姑!” 虞疏晚的瞳孔一缩,立刻将帘子撩开, “知秋姑姑!” 知秋身上不知道在哪儿跌得一身泥,神色失魂落魄。 便就是因为马车给吓倒了的缘故,她也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虞疏晚连忙下车上前, “知秋姑姑,出什么事了,祖母呢!” 她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厉色,唤回了知秋的神志,下一刻,紧紧地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腕,带着哭腔喊出了声, “小姐,老夫人她……她出事了!” 虞疏晚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顿时空白一片。 “老夫人说要小睡,支开奴婢让奴婢去再做一些吃的,好等到小姐下次来能够带上。 之后离戈大人急匆匆地来找奴婢,说是老夫人在枫林扭伤了脚。 奴婢过去就听见有人在尖叫,到的时候,离戈大人已经将老夫人抱着往回走,让奴婢来找您……” “祖母怎么样了?” “大人不让看,可老夫人的胸襟前……都是……” 知秋的眼泪和恐惧在此刻找到了主心骨,忽地全部宣泄出来。 虞疏晚勉强撑住了身子,当机立断的转身直接将马车其中的一只马缰绳给解了下来。 可是试了几次,虞疏晚都使不上劲儿上去马背,忽地腰身被一把抱住,顿时轻盈地落在了马背上。 “治伤我拿手,走吧。” 柳婉儿转过头看向苦心, “你带着知秋姑姑往回走,我们先行一步。” 苦心连忙点头。 虞疏晚现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无措的情绪充斥了她的所有心间。 明明已经这般小心了,为何…… 为何祖母还是会出事? 难道是那群尾随的人根本没有被甩掉? 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变故? 虞疏晚的脑子一下子又充斥了这么多的想法,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一片。 她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的手掌心,冰冷的风一阵阵地扑过来,将她的面皮都给吹得有些麻木起来。 “对不起,我要是知道这样,肯定不会胡说。” 柳婉儿的声音带了几分自责,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下虞老夫人的!” 虞疏晚没说话。 比起怪别人,虞疏晚更怨恨自己没有护好虞老夫人。 原本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如今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下了马车,门口的守卫还没迎上来,就见二人直接进了宅院。 路是早上走过的,她记忆还没消散,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一路奔至虞老夫人的院子,迎面便就看见春婵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地往屋子里去。 看见虞疏晚,春婵愣住, “小姐?” 不等她想明白虞疏晚怎么就回来了,屋子里已经又有一个丫鬟出来了。 她脸色雪白,端着的铜盆里面是满满一盆的血水。 虞疏晚的面色更是刹那苍白。 她手脚发软,一把抓住了一边的柳婉儿。 柳婉儿轻松将她提溜起来, “现在先别怂下去,走,进去看看!” 虞疏晚一路都在担忧虞老夫人如何了,可真正到了能够看见的时候,反倒是心中升起了无限恐惧。 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片刻间就被给带了进去。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的暖意,可原本好闻的黄梨香此刻被血腥代替。 柳婉儿闻见这味道面色也难看了下来。 这般浓厚的血腥味儿,怕是很重的伤。 离戈正站在一边,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是虞疏晚跟柳婉儿,立刻让开身子, “柳大夫……” 柳婉儿直接松开了虞疏晚上前。 虞疏晚咬着牙,扶着一边的柱子攒了些力气,这才要往前去。 离戈鼓起勇气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虞小姐,还是先别看了吧。” “滚开!” 虞疏晚低吼出声。 离戈却不动。 他怕虞疏晚看见虞老夫人现在的样子后,会直接疯了。 “虞小姐,只有您清醒才能够帮虞老夫人报仇。” 离戈一针见血, “若是你现在只顾得伤心难过,又有谁能够帮虞老夫人?” 虞疏晚紧紧地攥着一边的桌角,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都要暴动。 “虞小姐,稍后等柳师姐出来后再去吧。” 好歹那个时候虞老夫人的伤被处理过,兴许就没有那样狰狞了。 离戈一想到方才看见的、虞老夫人那血肉模糊的左眼,就只觉得背脊发凉。 虞疏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攥着桌角的手, “我现在不激动,我很冷静。 我去看看祖母,就一下。” 离戈还想再拦,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了柳婉儿的声音, “让她进来。” 离戈咬了牙,还是退后一步。 他已经给慕时安传了信告知了这儿的情况,也不知道慕时安什么时候才能够过来。 虞疏晚听不见里面虞老夫人的声音,可血腥味儿却越发的浓郁。 她死死地掐住手心,缓缓地往里走去。 昨夜两人还在这张床榻上,她还在祖母的怀里撒娇,祖母还在谆谆教导…… 可如今,床上的人左眼鲜红的血肉翻滚,眼角下深可见骨的刀痕亦是触目惊心。 祖母还穿着今日送她出门时候的衣裳,那个时候的祖母还往她的嘴里塞了桂花糖,说等着她回来带她去大江南北的走一走…… 可那个笑起来神采奕奕的人,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倘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虞疏晚甚至觉得虞老夫人已经去了。 虞疏晚想要上前,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唇踉跄着转过身奔出了院子,吐得昏天黑地。 说来奇怪。 她也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 上一世自己被剥皮后,她还看见自己的那张皮是怎么被制作成了一只风筝的。 这一世自己也不曾心慈手软,杀过刘春兰,割过人舌头,断过人子孙根,也照样毁过旁人的脸。 从前即便有不适,可从未这般强烈。 唯独是在割掉人舌头的时候,看着与人体分离的那一截鲜红的舌头,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才难受地吐了一场。 可如今看着虞老夫人如此,虞疏晚只觉得不寒而栗。 可随之而起的,是无尽的愤怒! 离戈追出来递给她一方帕子,虞疏晚接过来擦了擦嘴,眼睛定定的看着离戈, “出了什么事?” 虞疏晚的神色过于冷静,离戈抿唇,道: “老夫人进屋说休息,片刻后出来,说是要去看枫林。 我跟着一起过去,快到枫林时候,老夫人扭了脚,让我一定要知秋姑姑来扶着她回去。 等到我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虞疏晚的神色平静, “你不是吞吞吐吐的性格,离戈。” “是虞归晚动手将匕首插入了老夫人的眼睛。” 第264章 别为我伤心,别被夺走气运 果然是虞归晚! 虞疏晚的身子骤然绷紧,身边的气压顿时低沉下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虞归晚能够找到这儿来! 既然这些都说了,离戈也不瞒着虞疏晚其他, “虞归晚的身边跟着人,是无痕。 她跟无痕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虞疏晚忽然笑起来,笑声在有些凄寒的秋风中显得有几分的诡异。 她道: “我就说她为何最近这般安静了。” 离戈低声道: “这一次是我看管不力,虞小姐,等到世子回来,我自会领罚。” “领罚?” 虞疏晚重复地念了这两个字,又忽地笑出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觉得自己错了,不如帮我个忙吧。” 听完虞疏晚要他做的事情,他猛地抬头,眼中满都是不解和惊骇。 “这件事你可以告诉慕时安,也可以阻止我。” 虞疏晚声音轻轻, “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有些时候总想泄泄火才行。 离戈,我不觉得你错了什么。 是祖母支开了你,是有人诓骗了祖母。 你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这件事儿也不会牵扯到你。” 离戈的心头一颤。 他原本以为虞疏晚会怪罪他,毕竟谁不知道虞老夫人对她的重要性! 他们今日的事儿若是放在别处,即便是老夫人自己的决定,也断然少不了一顿罚。 “我不至于那么没有是非观。” 虞疏晚只是看着他, “所以,你要帮我吗?” 离戈艰难开口, “能帮我保密,不告诉世子吗?” “好。” 虞疏晚回答的毫不犹豫,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这两日就先筹划吧。” 在外面被冷风吹了吹,虞疏晚的脑子就变得清明不少。 她走进屋子,那股裹着浓浓血腥味的香气再度扑面而来。 虞疏晚呼吸一滞,随即便就面无表情地往着里面继续走去。 柳婉儿还在给虞老夫人做包扎。 现在看着,虞老夫人要比方才体面多了。 见柳婉儿将虞老夫人脸上上完了药,她这才坐在虞老夫人的身侧,端过茶杯,一点点地给虞老夫人干裂的唇点着水。 柳婉儿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 “我留的那瓶护心丸老夫人用了,否则根本撑不到我们来。” “多谢。” “我不是邀功……” 柳婉儿抿唇,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一语成谶。 若是我知道,我不会这样说。” “一语成谶。” 虞疏晚道: “没有什么一语成谶,我怪不了你,也怪不了旁人。 我唯一怪的,就是我自己。 明明已经察觉不对,为何还要离开。” “你也有要走的理由,这怎么能够怪你呢?” 柳婉儿不解, “难道不应该怪那些坏人吗?” “他们是该死。” 虞疏晚淡淡道: “怪恶人,恶人只会拿着你的痛苦取乐,根本毫无用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婉儿道: “谁下的这样狠的手?” 虞疏晚没有回答,道: “你能帮我个忙吗?” 柳婉儿正因为自己的话是不是一语成谶而心头慌慌,又因为虞疏晚不怪她心头内疚得很,这会儿听见虞疏晚说需要帮忙,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我之间没有帮不帮这个字。” 柳婉儿拍了拍自己波涛汹涌的胸口, “你放心,我柳婉儿能够办到的一定办,我办不到的,也自会想办法找别人来办!” 虞疏晚看着她依旧是这样一副天真姿态,想要像之前一样笑她,可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将茶杯放在一边,将自己的脸贴在虞老夫人微凉的手中,低声问道: “柳师姐,祖母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柳婉儿想了想道: “大概也就是这两日的时间就能够醒过来。 她伤得重,双腿都断了,年纪在这儿,少不得要吃苦头。” “尽量让祖母好受一些吧。” 一滴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入虞老夫人的掌心。 虞疏晚半晌才坐起了身子,亲自给虞老夫人掖了被角,这才带着柳婉儿到了绿橱窗外坐着。 若是虞老夫人有个什么消息,虞疏晚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她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纱窗朦胧的人影,这才转过头来,将身上的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我的令牌,你不要弄丢了。 稍后你就启程去将忠义侯给接过来。” “他要是不愿意呢?” “由不得他。” 虞疏晚冷笑, “打晕,药晕都不要紧,只要是能够留他一条命,外形看不出什么就行。” 柳婉儿觉得还是有点难度的,但答应了虞疏晚要帮她,她便就点了头, “好,还有吗?” 虞疏晚沉吟片刻,摇头, “没了,祖母喜欢吃城西的云片糕,你若是回来有时间,便就带一包吧。” 虞归晚既然喜欢躲,那就继续躲着,最好是躲严实一些。 她会记得虞归晚带来的所有伤害,杀不掉,难道她不会总结后一点点还回去吗? 当然,那个无痕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如此,那就先处理了那个无痕吧。 原本以为至少是稍微难一些的任务,可柳婉儿见这两个要求都有些简单的过分,内心难安的厉害, “疏晚,你要不然,再给我安排点儿有难度的活儿吧。 比如去找到是谁干的,又比如把伤害虞老夫人的那王八羔子给揪出来送你面前。” 柳婉儿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小狗一般。 虞疏晚摇摇头, “不用了。” 这些她只想亲自动手。 又问了一些虞老夫人养病期间该怎么做,虞疏晚这才让她离开。 柳婉儿一走,屋子里只剩下了虞疏晚二人。 她轻轻打帘走进了内室,坐在一边守着虞老夫人。 可是越看,虞疏晚的眼睛就越是模糊。 她别过头,无意碰到自己腰上的小袋子。 她低下头,那是她今早出发的时候,虞老夫人特意给她亲手系上的,里面装了许多的零嘴,只让虞疏晚能够随时拿一些出来给自己解解馋。 虞老夫人早上的笑容还历历在目,虞疏晚将袋子接下来,打开便就是馥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她拈起一块儿桂花糖放进嘴里,那一股甜腻的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 其实虞疏晚并不喜欢吃甜的。 可如今,却好像只有甜的能够让她心中得到片刻的安宁。 之前的恐惧感再次一点点的吞噬着虞疏晚的理智。 无他。 上一次苦心出事的时候,她亦是如此感受。 事情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甚至是落在了她亲近的人身上。 是不是真像是容言溱他们所言,自己就是个灾星,靠近自己的人就是会出事? 即便虞疏晚的心中知道这些都是虞归晚的手笔,可依旧是控制不住的有了这个念头。 口中的桂花糖已经快吃完了,那一点甜味也要消散去。 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她触电一般地回头看向虞老夫人。 见却见虞老夫人睁开了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自己。 “祖母……” 虞疏晚愣住,随即抿唇,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滑落。 “傻……” 虞老夫人想要对她笑一笑,可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脸上和眼窝传来的痛就让她止住了剩下的所有。 虞疏晚慌乱抹泪, “祖母,您现在就是需要静养着,其他的没事的!”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够给虞老夫人止痛,笨拙地用着哄孩子的方式,吹着虞老夫人的伤口。 可吹着吹着,虞疏晚就崩溃地哭起来, “祖母,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您的,如果我在,您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如果她坚持留下,就算虞归晚想动手,她也不会叫虞归晚好过。 如果她能够多提防一些,祖母又怎么会中了圈套?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因着说话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会牵动脸上的神经,虞老夫人说得很是缓慢, “祖母连累了你,我想,杀了她,或许,你能够好过一些……” 眼泪决堤,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就擦不干净。 虞疏晚一遍又一遍的说道: “祖母,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您能够好好的,我自己会斗虞归晚的。 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些,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的……” 虞老夫人想起在枫林里面虞归晚对自己说的话,吃力道: “你不要……为我伤心……虞归晚会……得到她想要的……” 一句话说完,虞老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更是冷汗涔涔。 虞疏晚的眼泪还含在眼眶中,惊疑道: “祖母……知道了?” “嗯。” 虞老夫人还想要说,可是此刻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见虞老夫人还想要说,虞疏晚连忙阻止了她, “祖母是想要我小心,不要因着您伤心,怕虞归晚得到我的气运是吗?” 虞老夫人怔了怔,随即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脖子。 “祖母,我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第265章 下一次怎么折磨那个老女人好呢? 虞疏晚为她理着发丝,低声道: “我为您伤心,是因为您是我祖母,我舍不得您受苦。 一点点的气运,也就只有她这个四处剽窃的人才会看作是宝。 祖母,别担心,没关系的。” 虞老夫人此刻不能说太多的话,可心头却渐生凉意。 原来疏晚一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影响她的气运,却不肯告诉她…… 虞疏晚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有泪砸在她的额头, “祖母,您真的不是我的累赘,您别多想好吗?” 这一次虞老夫人已经因为想帮她而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难保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可虞疏晚真的不愿意再看见虞老夫人出半点的事情了。 她呜咽如小兽, “祖母,前世今生,让我选所谓的气运和您,我只会选您。” 虞老夫人艰难地抬起手盖在她的手上,虞疏晚眼中的哀恸快要溢出来了, “祖母,别去想这些,好吗?” 虞老夫人闭了闭眼,末了微微颔首。 虞疏晚这才笑起来,哽咽道: “祖母,现如今您就好好养病,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虞老夫人醒过来已经是意外,这会儿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虞疏晚呆呆地看着虞老夫人睡去也不曾松开的眉头,慢慢地擦干净了泪站起来。 帮虞老夫人整理好被子,虞疏晚转身已经面无表情。 她到了院子中,知秋和苦心早就回来了,见虞疏晚出来,知秋冲上前顾不得礼节地握住虞疏晚的手, “小姐,老夫人她……” “……会好的。” 虞疏晚原本应该说出那句“祖母没事”来安慰知秋,也算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她这句话根本说不出来。 她如何才能说出“祖母没事”,分明祖母在里面重伤,昏迷不醒! 柳婉儿说了,若不是那护心丸,只怕虞老夫人早就已经没了命! 她别开眼不敢再跟知秋对视,只是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 “这儿的人都是凌风阁的人?” “是我亲自挑的,小姐是怀疑凌烟阁出了叛徒?” 离戈的脸色一变,虞疏晚却并不看他,只是微微抬手,声音冰冷, “凌烟阁有没有出现叛徒我不知道,可这消息是怎么传进这儿的,我得知道。” 离戈不再说话。 有人站了出来, “小姐,今日是我当值,可并未见到不寻常的事情。” 他的面上带着些紧张, “我没有骗人的必要,虞老夫人还曾经给了我许多吃的,说一句僭越的话,我是把虞老夫人当做我自个儿的亲奶奶了! 要是遇见什么不对,我定然不会任由发展,定然是第一时间找到您说明情况的。” 他的话得到许多人的附和。 离戈道: “凌烟阁的人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都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罢了。 虞老夫人为人和善,这些人不会结怨。” 虞疏晚淡淡开口, “现在不是讲情分的时候。 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今日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整个宅院的下人都被集中到了这儿,他们低声的交头接耳,却也都是摇了头,说没有见到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虞疏晚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垂眸看着脚下一片鲜红的枫叶被风吹过。 忽地有人咦了一声, “老四,你前两日买的鸟呢?” 鸟? 虞疏晚目光微动。 她想起苦心跟可心传信就是用的鸽子,若是只用鸟儿,确实目标小了许多。 被叫老四的立刻骂了一声, “谁他娘的把我的锁给撬了!” 虞疏晚制止住燥乱,道: “什么鸟,说清楚。” 老四顿时蔫儿了,带着些委屈的开口, “前两日有人卖鸟,我瞧着好看,就买了回来。 那鸟通人性,根本不用拴住。 明明早上的时候我瞧着都还在,怕惊扰了小姐特意上了锁,怎么就没了……” 虞疏晚的眼中一寒,一边的离戈已经问了那鸟的具体模样,脸色顿时一黑, “蠢货,你中了圈套!” 老四不明白,离戈已经咬牙切齿道: “卖给你鸟的人给你的是他专门驯服用来传信的!” “可是那鸟看着也就是漂亮,没有别的特别啊。” 老四大惊, “我瞧着是野生的。” “蛊术师。” 虞疏晚声音清冷, “是南疆的蛊术师,能够御兽。” “这些南疆蛮子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离戈不寒而栗, “当年他们诅咒帝王,甚至进贡的美人在后宫之中用巫蛊之术,帝王震怒,不仅灭了南疆的那些乱臣贼子,亦是明令禁止不许再让人碰巫蛊之术!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虞疏晚没有回答蛊术师的事情,反而道: “你说鸟是被人撬了锁飞走的,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老四抓了抓脑袋,却半天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吭哧瘪肚半天,这才道: “我是管花房的,今日是忙着去照顾花儿,并不曾注意到有谁进了花房。 可若是陌生人,我定然是会认出来的,若是其他的人来领花,不是花房的人我也认得出来。” 所以嫌疑就在花房的人中。 花房的人被指出来,一个个的倒是生的憨厚老实,偏生一个个都在急着解释。 无外乎是虞老夫人给过恩惠,是个温柔大气的人,他们不会伤她。 可老四说了,就是花房的人。 眼见众人各执一词,苦心忽地开了口, “小姐,不是他们。” “那是谁。” “那个门房。” “抓住他。” 两个人的话没有半点废话,一个身材瘦瘦小小的门房被抓了起来。 他挣扎着涨红了脸,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凭什么说我是放了鸟的人!” 虞疏晚只道: “我信苦心。” “这就是偏帮,明明我们是在帮世子给你做事,可你听信谗言,丫鬟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虞二小姐,你当真是是非不分!” 苦心的心头弥漫起暖意,忽地听见这门房口齿伶俐的牵扯了虞疏晚,她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 “既然说是我家小姐偏帮我,我可得拿出证据来才是。 花房的人就这么几个,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认不出来。 更何况今日我刚巧去花房送花,这几个人都在商量着年关的安排。 他们其中一人还不小心打翻了一盆千丝重华,为了避免被罚,特意说了稍后去花房再抱一盆出去。 千丝重华价格不菲,也自然是专门用了个房间给隔开,便就是老四再大大咧咧也不会将鸟跟千丝重华放一起吧?” “那关我什么事!” 门房依旧是咬死了不肯承认,苦心又道: “还不承认吗?” 苦心冷笑一声, “你路过那里,听见了说要领一盆千丝重华出去,以此为借口去了关鸟的那个屋子,将锁破坏后离开了花房! 这些你不用继续狡辩,花房里的千丝重华应该是有数量的,如今必然是少了一盆!” 花房的一人愣住, “是啊,我后面抱了一盆过去,却见那里已经补上了一盆,我还以为是你们给补的呢。” 其他人纷纷否认,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门房。 门房开始结巴起来, “我只是帮忙端一盆花,怎的就能够说是我干的? 我不是花房的人,走错路也很正常!” “谁让你做的。” 虞疏晚走到他的面前,直接出手扼住了他的脖颈,神色平静的问道。 门房开始还嘴硬,可虞疏晚的手根本就没有办法留情面。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红到发紫。 门房的眼中变得惊恐起来,他发了狠地挣扎想要离开,却怎么也动不了。 离戈冷笑,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往后同凌烟阁再没有半点关系!” 虞疏晚知道这是离戈给出的态度,丝毫不客气的开口, “你现在的命就在我的手上,你可以继续为了那个人闭口不谈。 可你想清楚,值得吗?” 说完,她骤然松手,门房整个倒在地上开始疯狂咳嗽起来。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最后才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神惊恐, “我不认识,对方就是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放鸟而已。 我想着那就是一个白捡的鸟,就算是飞了也不值得一百两…… 是我财迷心窍,还请大人帮帮我!” 见他眼中的慌张,虞疏晚忽的笑起来, “你想要怎么帮?” 门房瑟缩起来,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虞疏晚的笑淡了下来, “不能。” 说完,她看向离戈道: “帮我处理了他,挖去一只眼睛,打断两条腿,将尸首放在门口。” 祖母遭受的苦,就先拿个小喽啰来祭旗好了。 一百两…… 虞疏晚自嘲一笑。 曲曲一百两银子,她给可心她们随手赏的银子都不止这一点儿,可这一点却差点害死了她的祖母! 门房害怕的求饶声不断响起,虞疏晚微微蹙眉, “太吵了。” 很快,那求饶声被捂住,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虞疏晚眼也不眨的看着离戈动手,最后道: “既然是一个屋檐下,那就该彼此信任。 可若是有人辜负了我的信任,我也绝不会手软。” 说完,虞疏晚直接就回了房中。 门一关,所有的喧嚣吵闹都被拒之门外。 虞疏晚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 很痛苦。那人叫的很痛苦。 所以祖母当时,是不是也很痛? 虞疏晚想要直接骑马冲回京城,可她不能。 虞归晚身边的那个无痕极有可能就是南疆蛊术师,她若是走了,虞老夫人就真的没有任何的依靠了。 更何况现在虞老夫人需要她。 煎熬和自责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虞疏晚。 而虞归晚从昏迷中苏醒,根本顾不得无痕说了什么,迫不及待的要了镜子,果真,脸上的疤痕不仅没了,五官也变得更像苏锦棠了一些! 有用! 虞疏晚现在知道那个老妖婆要死的事儿了,肯定痛苦难捱! 她兴奋的抚摸着自己的那张脸,眼神近乎痴迷。 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赢过。 如今终于证明了001的话,她怎能不激动! 虞归晚想笑,却顾忌着身边有人,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只要是自己能够亲手造成让虞疏晚痛苦的局面,她就能获得好处,这一次是修复了容貌,那下一次,她应该怎么对付那个老女人呢? 第266章 慢慢折磨,她能得到的更多 方才的恐惧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虞归晚如痴如醉的抚摸着自己的脸,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情绪失控杀了虞老夫人。 杀人诛心简单,更何况她就算是只对虞老夫人随意做点儿什么,虞疏晚应该都会痛不欲生吧? 虞老夫人少了一只眼睛,她就多了一副好容貌。 唔,那要是再砍断一只手掌呢? 虞归晚有些遗憾,早知道打压虞疏晚夺取气运这样的简单,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无痕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只以为她是不是被疼坏了,低声的哄着她, “这一次没能杀了那个老太婆,下一次我们一定可以的。” 虞归晚回过神,皱起眉头看着他, “无痕哥哥,你这是画大饼吗?” “什么画大饼?” 无痕愣住,虞归晚耐心解释, “就是说,你在骗我。” 无痕立刻急了,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这一次若不是离戈,一个老婆子罢了,我怎么可能对付不了?” 虞归晚见他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这才不情不愿一般开口, “你说话我当然相信,可是你之前也说过会帮我出气,杀了虞疏晚。 结果现在虞疏晚越来越好……” 她凑近无痕, “你瞧,只有让虞疏晚不痛快了我才能更好,难道你不希望看见我好吗?” “怎么会,天上地下,我只对你一人真心!” 无痕立刻坚定开口。 虞归晚探了探身子,无痕生怕她牵扯到了伤口,连忙小心翼翼的辅助她, “怎么了?” 不想,虞归晚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娇软, “无痕哥哥,我方才只是胡说的,我当然知道天上地下只有你对我最好。 可是现在不是对我好就行。 如果不能除掉虞疏晚,她就会像是一只疯狗一直追着我咬…… 无痕哥哥,我好怕,难道我这一辈子都得这样害怕吗?” 她的神色凄然,格外的楚楚可怜。 无痕看的一愣,随即咽了口口水,道: “不会……” 他怎么感觉也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虞归晚就变得美艳许多? 虞归晚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无痕哥哥不会让我失望的。” 她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无痕的肩膀, “所以……咱们时候将我祖母给抓起来呀?” 无痕道: “你身子好一些再说吧。” 虞归晚闻言,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可也很快就又恢复了神色, “虽然说我知道无痕哥哥是担心我的身子,可现在是咱们下手的最好时间,否则虞疏晚必然会留心,到时候咱们肯定不能像是这一次这么轻易了。” 她的语气诚恳, “咱们也该有筹码在手上才不怕虞疏晚乱来啊。” 无痕有些动摇,下一刻,外面就传来了流光高昂的声音, “公子,小姐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话奴婢现在去传!” 虞归晚的面色微变,轻轻地点了点无痕的肩膀,无痕立刻会意,转身入了屏风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闺房之中。 虞归晚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故意扯得凌乱一些后这才故意沙哑着嗓子喊道: “流光,谁在外面?” 流光道: “公子听说小姐身子不适,来了好几次您都在睡。” “请哥哥进来吧。” 她出去了两三日,为了能够避开虞方屹他们的追问,直接称病不出。 至于证人,也自然就是方大夫了。 虞景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虞归晚的面色有些苍白的侧卧在榻上。 看见他,虞归晚挣扎要起来给他行礼,虞景洲哪里舍得,直接制止了她, “你我兄妹,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虞归晚乖巧开口, “归晚从山上走了一遭后,便就知道从前是父母哥哥宠爱归晚,归晚便想,若是自己再乖巧一些,或许父亲母亲和哥哥能够多喜欢我一些。” 她顿了顿,小声且后怕的怯怯道: “我不想再回去那山上了,太可怕了。” 虞景洲皱着眉, “谁跟你说的这些? 你是我的妹妹,无需在意这些东西!” 虞归晚感激一笑, “哥哥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虞景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儿是什么,问道: “我来之前父亲来过吗?” “不曾。” 见虞归晚摇头,虞景洲皱眉更厉害了, “那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虞归晚愣了愣, “是不是父亲去旁处了?” “都找过了。” 虞景洲有些烦躁, “马上就要年关,父亲让我去清点仓房,准备一些东西送过去,最好是能够将人给说动带回来。 哪儿有未出阁女儿在外面过年关的道理,不是明摆着要旁人看咱们侯府的笑话吗?” 见虞归晚没说话,虞景洲反应过来,连忙道: “你放心,她若是回来我也只向着你,不教你跟她碰面,这样她也伤不到你。” “那二小姐要是偷摸欺负咱们小姐呢?” 流光多了嘴,虞归晚原本毫不在意这个问题,虞景洲却毫不犹豫道: “虞疏晚是可恨,可行事光明磊落,就算是打人也只会到人面前再动手,不测才能够背地里搞过小动作。” 说完,虞景洲面色依旧臭的厉害, “她也就这点儿像咱们侯府的人了。” 虞归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扯开了话题道: “即便她回来我也不怕她,我知道哥哥会护着我。” “那当然了。” 虞景洲站起身来, “你身子不好,吹了风就容易病。 这一次也是,病了这么几天,母亲都问了好几次。” 虞归晚目光微微动了动,声音更软了几分, “说起来,祖母不是每年冬日身子就发作寒症吗? 即便如今祖母不在府上,咱们也该尽孝心。 我库房里面还有不少的药材,稍后我让流光好好归置了,哥哥一起送去吧。” 虞景洲更为虞归晚不平, “你处处想着旁人念着旁人,怎么祖母就看不明白,非纵着虞疏晚? 这回哥哥一定跟祖母好好说清楚这是你的孝心!” “别!” 虞归晚连忙制止。 若是说了,她怎么会吃她送去的东西呢? 见虞景洲眼中疑惑,虞归晚稳了稳心神,这才叹息着开口, “如今祖母在疏晚那处,况且本就对我有成见,若是知道是我送的东西,定然不会吃。 祖母到时候肯定觉得我是故意让你们帮我长脸,少不得会牵连你跟父亲……” 虞景洲在虞归晚的面前脑子一向不够用,闻言也只觉得是虞疏晚和虞老夫人给了虞归晚委屈受。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虞归晚,道: “你受委屈了。” “为了咱们一家子高兴,我受点委屈也是应当的。” 虞归晚的心里快要笑烂了。 还是他们几个最好哄。 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够骗到。 等虞景洲离开后,虞归晚的脸色就淡了下来。 流光不解开口, “现在虞府肯定没人,他们去又有什么用?” 虞归晚笑了一声,又缓缓地躺在了榻上, “这跟我们就没关系了。 你去库房挑一挑那些药材,待会儿给送过去。” “是。” “等等。” 虞归晚叫住她,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刻, “你分不清那些药材的作用,带上方大夫去挑,可千万,要挑好东西。” 流光的心头一颤,低着头不再说话退了出去。 即便一开始她也觉得对虞老夫人动手解气,可如今时间久了,她就有些害怕了。 好歹虞老夫人在虞疏晚回来之前也是没有短过虞归晚的一切,除了不大亲近,给的东西是个顶个儿的好。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小姐记恨…… 流光打了个寒颤回了神,暗骂一声自己多管闲事。 主子好她才好,要是虞老夫人不回来,她也能跟着主子潇洒。 而被虞景洲遍寻无果的虞方屹此刻整个人被横放在马匹上,一路颠簸往陌生的地方行去。 他的四肢都酸软无力动弹不得,抓他的人是个姑娘,似乎没有想伤他的意思。 虞方屹试着向对方套话,可对方就像是个哑巴一样,丁点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虞方屹心下一沉,怕不是拓跋的人搞的事情。 这些日子京中动荡,有拓跋的人偷偷混迹其中,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来。 他脸色阴沉下来, “要杀要剐便就一句话,姑娘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 “好吵,闭嘴。” 柳婉儿看也不看他一眼,夹着马肚子没有半点的停顿。 虞方屹试图挣扎,可四肢依旧无力,他愤而怒声, “瞧着你是中原长相,怎可做出如此通敌卖国的事儿!” 昂—— 一阵高昂的马儿嘶鸣声传来,缰绳被狠狠地扯住,虞方屹整个人直接滚落在地上,柳婉儿则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我通敌卖国?” “否则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绑我?” 虞方屹满眼警惕地看着柳婉儿,即便身上因为刚刚坠马而传来疼痛,可他依旧没有半点露怯。 柳婉儿哦了一声, “你跟我没有仇怨,可是和疏晚有。” 虞方屹不可置信, “那个逆女让你来帮我的?” “嗯。” 柳婉儿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你也很不顺眼,她没有强迫我,纯属自愿。” 虞方屹冷笑出声, “当真是混世孽女,如今竟然敢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绑走,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疏晚的确做什么都很厉害。” 柳婉儿听不出好赖话,反而夸赞。 说完,柳婉儿瞥向他, “她要是因为绑了你就是混世孽女,那你呢?” 虽然虞老夫人受伤的事情她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可通过那些只言片语,她也能够猜得出这件事和忠义侯府的那个养女少不了关系。 将一个狼心狗肺的养女养在身边,结果养女还伤了自己的母亲,这个忠义侯脑子怕不是坏掉了吧? 虞方屹勃然大怒, “把你给我下的药解开,我自己去虞疏晚的面前,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烦的男人,没有之一。” 柳婉儿皱起眉头,翻身下马,在虞方屹的身上随手点了几处,刚才还精神满满的虞方屹此刻已经痛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走了,疏晚说了,要早去早回。” 柳婉儿将他又丢回了马背上,继续往着宅子出发。 第267章 侯爷,虞归晚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因为太痛,虞老夫人痛醒好几次,即便是看着像睡着了,实际上算是痛晕了过去。 知秋不敢在屋子里面哭,就在廊下哭的双眼肿红。 虞疏晚将一件披风递给她,知秋颤抖着声音, “……老夫人从小就是豪爽的性格,奴婢跟着老夫人的时候,她已经去战场上好些次了。 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当初生侯爷的时候老夫人痛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叫一声痛。 她向来最是忍痛,可如今便就是在梦中也因疼痛而落泪……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像是在问虞疏晚,又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知乎将一张纸条递给虞疏晚, “这是我在老夫人未看完的书中发现的,奴婢不明白,明明老夫人对她也不差,巴心巴肝,怎就落得如此下场?” 虞疏晚接过字条,只是平静的看着。 她整个人都在一片阴影之中,一言不发。 知秋喃喃开口, “奴婢也不明白,为何老夫人明知是她,还要去赴约……” “知秋姑姑,这儿有我守着,你先回去歇着吧。” 虞疏晚的一半脸在月色下显得越发清明,另一半张脸被阴影分割开,看不清神色如何。 知秋摇头, “奴婢要守着老夫人……” “有我。” 虞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知秋的话有半点波动。 春婵恰好过来,同样红着眼睛,劝着知秋先离开, “小姐心里不会比你好受,咱们就先去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等到出力的时候才能够出力。 在这干守着,若小姐累了你也病倒了又怎么办?” 知秋有些动摇,春婵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对虞疏晚跪了下来: “小姐,若是有朝一日您能够亲手报仇,还请捎上我们姐妹二人。” 虞疏晚的眼珠动了动,却点了点头, “回去吧。” 知秋被半拉扯着离开,整个院子只剩下了虞疏晚一人。 她垂下眸子看着手上的字条,想起方才知秋的问话,自嘲一笑。 祖母为何要去赴约? 明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依旧单刀赴会……是因为祖母想要为自己除掉障碍。 之前的事情祖母都可以一忍再忍,是自己不该将京城里的事说给祖母听,让祖母心切。 祖母年轻的时候身手不错,如今也才五十多岁,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小女子的确简单。 可祖母低估了虞归晚的盘算。 虞归晚绝不会在挑衅的时候忘记给自己留退路。 一直如此。 所以祖母才着了她的道,出了事。 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纸条被紧紧攥在手中,分明轻若无物,可虞疏晚却只觉得宛若千斤重。 苦心从屋子里面悄声走出, “柳大夫说暂时还不能够点熏香,我就找了一些止疼的药给老夫人用了,此刻好了许多。” 虞疏晚低低地应了一声,苦心忍不住开口, “如今虞归晚重新回到了侯府,又是二皇子的救命恩人,小姐怕是不能够快意恩仇,还像从前那般一样直接打上门去。 任何事情都要真凭实据,咱们手上的证据也不足以将虞归晚扭送官府…… 小姐,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她从未见过虞疏晚这样过于冷静的模样。 从前虞疏晚或生气或高兴,都是鲜活的,情绪写在脸上,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生气。 可现在的虞疏晚看着冷静,似乎沉稳很多,可却更叫人心里害怕,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是啊,光凭着我和祖母所言,又有谁会相信祖母的伤势是虞归晚所为。” 半晌,虞疏晚淡淡开口, “好在我从未想过报官。” “可是你现在也不能随意动她,您跟太子殿下之间已经生了嫌隙,若是你现在动虞归晚,只怕二皇子不会放过您。” 苦心看向她, “小姐,您不是和乐嘉公主相识吗? 为何不让她帮帮咱们?” “祖母已经受到伤害了,我再把自己身边的人拉进来,又有什么意义?” 苦心皱眉, “可乐嘉公主毕竟是公主,虞归晚应该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会动公主吧?” 一个异世而来的人,跟她说什么胆子。 在虞归晚的眼睛里面,他们应该都只是一群不重要的人。 按照她的话来说,他们只是她攻略男主的辅助工具人而已。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虞疏晚道: “我自有打算。” 若真是在明面上去找虞归晚的晦气,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了? 苦心见无法说动虞疏晚,在虞疏晚的手上又放了一个暖炉, “这是刚才奴婢在屋子里面弄好的暖炉,小姐不如先回屋子里面吧,外面太冷,到时候若是生了风寒病倒了还不是小人欢喜?” 不等疏晚开口,就像一大块人影往着这边走来。 苦心一下子警惕起来,可很快就看清楚了对方是谁。 “柳大夫?” 苦心目光落在了柳婉儿手上提着的那一大块儿东西上面,说话也有些不大利索, “这个是……侯爷?” 虞疏晚站起身子开口道: “你在这守着祖母,我去去就回。” 柳婉儿够着脖子往屋子看了看, “那我给你丢去远一点的地方,你放心,没有我的解药他动不了的。” 主动将人给带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柳婉儿这才忐忑不安的凑近虞疏晚, “我知晓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可我得说。 你身子不宜大动肝火,若是晕过去了,慕时安又得找我的事儿……” 见虞疏晚不说话,柳婉儿吐了吐舌头,悻悻的离开。 走之前,柳婉儿这才解开了虞方屹的哑穴。 刚才这虞方屹吵的太厉害了些,她把人从马上丢下去两次,打了三次,这才想起来是可以给对方哑穴点上的。 此刻一解开,虞方屹就前所未有的愤怒, “让人将自己的父亲绑到这种地方,你如今是越发能耐! 从前我只觉亏欠于你,想着能够弥补你,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现在给我解药,立刻!” “骂完了吗?” 虞疏晚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是拨弄着暖炉上的小流苏。 看见虞疏晚这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虞方屹心中的怒气越发茂盛, “骂你? 如今就算是骂你,我也只觉得脏了我的嘴! 从前我觉得你母亲说话不中听,她的确偏心,可人的心生来就是偏的。 是归晚在我们的身边待了十四年,我们多念念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你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和归晚争个你死我活。 她明明不愿跟你争,处处让步,你却逼得她无路可退! 虞疏晚,你总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你的样子,可难道不是都在尽力弥补你吗?” 虞方屹现在的情绪有些失控,四肢无法动弹的慌张感让他更加口不择言, “可你一直将所有人都在往外推,然后一切事情都成了别人的错!” “所以呢? 我应该反思自己,为何一生下来就被人调包,被拉去做一个随时可能被打死卖掉的人贩子的女儿?” 虞疏晚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她眼中的凉意让虞方屹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虞疏晚闭了闭眼睛, “我今日不想跟你扯这些。” 从前为这些事情虞疏晚说过不止一两次,当时心里头也期盼着,能有人对自己那些遭遇做出一些让她至少觉得回来是好事的反应。 可后来她又觉得,这些事情她即便是天天挂在嘴边,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会说她不够有度量。 事情的矛头指向的还是她。 不是因为怕了那些流言蜚语而不想再提,仅仅是因为无趣。 如今,虞方屹又跟自己扯起这些无趣的事情,可见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些事情本就不公。 虞方屹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你说就是,何必故弄玄虚?” “虞归晚对你很重要吗?” 没想到虞疏晚问的是这个问题,虞方屹先是有些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虞疏晚这是还在耍小孩子性子。 他面色稍缓, “你是我的亲生骨肉,就算再不是东西,那也是我的亲生骨肉。” “虞归晚对你,很重要吗?” 虞疏晚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有半分的波动,只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虞方屹不明所以,脸色有些黑沉, “她也是我的女儿……” “好。”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母亲差点被你的女儿杀死,即便如此你也觉得她对你很重要吗?” 虞方屹皱起眉头, “那是从前的事情,归晚说过,那日她饮了酒。” “别把什么过错都推在酒上,她要真是喝醉了酒分不清人,怎么不对你动手,不对我动手?” 虞疏晚走上前,伸出手掐着虞方屹的下巴,眼神冷寂, “侯爷,在你满心满眼信任着你的女儿的时候,你的母亲被你的女儿挖去了一只眼睛,毁了半边面容,断了一双腿。 你可知情?” “这不可能!” 虞方屹下意识的反驳。 虞疏晚却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匕首,虞方屹面色一变, “你想要做什么?!” “你放心,你到底是我的父亲,我不会杀了你。” 她扯开虞方屹的上衣,毫不犹豫将匕首插入他的心口。 虞方屹愕然。 他张着嘴,虞疏晚顺手丢了一颗药丸进去,自己则是专心致志的低着头接着所谓的心头血。 心头血有两处可取。 一个是心口,可容易死人,并无多少人敢如此做。 另一个,是从自己的中指或是手腕处放血。 偏偏虞疏晚就是不想要让虞方屹好过。 “侯爷放心,我的手法很稳,你不会死。 祖母如今受伤在床,听说若是至亲之人心头血做药引,或许能好的快一些。 你作为祖母的儿子,也理应这样做。” 第268章 你要是不好下手,我帮你杀了你父亲 虞疏晚不知道是从哪里带出来的一只杯盏,此刻杯子里面鲜红的血液已经接了大半。 她面无表情的拔出匕首,那血直接溅了几滴在她雪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将杯盏放好,虞疏晚只叫了一声柳师姐,墙根处磨磨蹭蹭的走出一个人影,正是柳婉儿。 她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是主动开口, “让他半死?” “让他活着。” 虞疏晚露出今天第一个笑,脸色冷的吓人, “有时候活着,要比去死可怕多了。” 柳婉儿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些什么,可动手能力极快,片刻就已经将血止住了。 虞方屹颤抖着唇,因为失血,他甚至感觉到了阵阵眩晕。 可事情他听不懂,什么叫做女儿杀母亲,又是什么药引? “你祖母不是一直好端端的吗,你这是在咒她!” 直到此刻,虞方屹依然认为虞疏晚这是为了折磨他随口说出的借口。 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也配我用心思来骗你?” 她将血递给柳婉儿, “你去帮我熬成药,稍后端到祖母房中来,待会儿她也该到吃药的时候了。” 柳婉儿点点头,正欲离开,虞疏晚又开口道: “苦心加了一些止疼的药,她虽然懂一些药理,可并不精通。 祖母痛的厉害,不能点熏香就加一些安神止痛的药给她。” 她一一叮嘱着,柳婉儿有些想发飙。 哪有病人不吃苦药的,哪有受伤不疼的? 可是一对上虞疏晚,柳婉儿就有些泄气,老老实实的就去熬药了。 即便虞疏晚说这一次的事情与她无关,可柳婉儿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被使唤就被使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侧绣着兰花的袋子,又忍不住想起来今日虞老夫人给她桂花糖时候的场景。 虞老夫人人好,她多上上心也是应当的。 虞方屹好不容易攒了一些力气,他连骂人都没有方才那般中气十足了,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素来不会演戏。” 虞疏晚直接上前将他的衣襟抓住,一路拖行重新回到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她的动作粗暴,没有丝毫的怜惜。 “我什么都比不过你心爱的女儿,演戏自然也比不过。 我就算是说一千句一万句,也不如你自己亲自看一眼。 把你的嘴闭紧点,别给我发出任何声音。” 她话是这样说,可另一只手开门的力度不知道有多温柔。 苦心迎上来,却看见她后面还拖着虞方屹。 苦心默契的没有问虞疏晚将他带进来做什么,而是极为小声的开口说道: “老夫人刚才又醒了,这会儿疼的厉害。” 虞方屹能够感觉到自己被抓住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同时心中也隐隐的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虞疏晚没有管他,就像是对待一个破布玩偶一般,进入暖阁就直接将他扔在了一边。 伤口被压住,虞方屹死死咬住下唇却当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并非是他怕了虞疏晚,而是他从进来到暖阁以后就闻见了怎么也遮不住的血腥味! 虞疏晚说虞老夫人出事…… 似乎是真的! 细细的呻吟声和呜咽在夜晚里面显得越发清晰,虞方屹一动也不敢动,脑袋中一片空白。 这声音他很熟悉,贯穿了他的整个人生,是……母亲。 虞疏晚没有理他的反应,快步走到床榻旁边,俯下身子轻柔问道: “是不是苦心用的药量太少了?” 虞老夫人眼角被痛楚折磨出泪珠,她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哀求, “加大剂量…… 或是杀了我……” 虞疏晚的心揪成了一团,可面上却强颜欢笑, “苦心是怕她用的药和柳师姐用的药冲突,这才剂量少了一些。 祖母放心,现在柳师姐正在配药,稍后就过来了。” 虞疏晚忍住喉头的肿胀,声音越发轻柔, “我陪着祖母说说话,等说完话以后师姐就送药来了。 我之前答应过祖母要带着你去看各个地方的美景,也该提上日程了。 何老先生说,有些风景不能等。 所以,您可就别再说什么让我忙着京城的事情,等到您伤好了以后,我们就直接去漠北,归程就下江南,到时候时间刚好是江南最好看的时候。” 她看着虞老夫人似乎被转移了注意力,就继续开口说道: “祖母应该还不知道吧,如今白家商会的收入光是净收入都能够每个月达到五百万两。 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招女官,若是能招女官,我就花点银子买个官儿当当。 好像做官要比皇商听起来好听多了。 到时候祖母要是出去,还没现身宴会呢,所有人就已经开始讨论起来您。 就说—— ‘那虞家老太太也未免太厉害了,年轻的时候就是所有女子的传奇,上得战场下得厨房,谁不为她风华倾倒? 瞧瞧这如今就算是年岁大一些,也有一个跟她如出一辙的孙女儿,长得好看不说,还特别厉害,成了咱们大祈的第一个女官!’ 到时候听到这些了您再入场,直接表演一个睥睨天下,到时候你就是京城里面永远的传说!” “……夸自己。” 虞老夫人艰难的想要对她扯出一个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身子痛的一抖。 虞疏晚握住她的手,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声音却欢快, “我哪里是夸自己,祖母,知秋姑姑她们都说我也就长得和苏锦棠像一些,可这眉毛长得特别像您,还有我这脾气。 所以我这是在夸祖母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得上是祖母的延续。 只可惜,祖母从前的事情我听的少之又少,如今就等着祖母好了,我好能够听祖母亲自跟我说当初您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贫丫头。” 虞老夫人似乎发出了一声很轻的笑声,却惹了虞疏晚迅速的转过了头,将成串掉下来的泪珠擦掉,这才撒着娇开口, “那也是祖母宠的。” 柳婉儿的动作不算慢,两人说话间就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过来了。 “我来扶着老夫人,疏晚喂药吧。” 柳婉儿看了一眼在角落里被黑暗吞噬的虞方屹,直接别开了眼睛将药递给了虞疏晚,自己则是坐在了床头轻轻地扶起虞老夫人。 而此刻,虞方屹才看得清虞老夫人的样子。 刚才听虞疏晚说话,他只当做虞疏晚是在故意夸大其辞,在说谎,可眼下,虞老夫人的头包只剩下了半张脸,露出一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 纱布上隐隐渗着血迹,即便现在没有看到纱布下面是什么样,虞方屹已经带入了在战场上受伤被敌方刺穿眼睛的将士模样,只觉得如遭雷击,整个人连眼珠也转不动了。 喂完药,柳婉儿又开口说道: “我带的还有一些外敷的止疼药,见效要快一些。 疏晚,你给老夫人把腿上上好药吧。” 她虽然没有那么聪明,可一眼就看得出来虞疏晚是故意把虞方屹带到这儿来,让他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该如此。 这位侯爷总觉得疏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骗他,那位养女说什么都是温柔大方又体贴。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就是因为他的识人不清,将自己的母亲给害成了什么样! 虞方屹明明知道柳婉儿和虞疏晚的用意,却还是忍不住将目光看了过去。 好在虞老夫人的双腿没有明显的皮外伤,可在懂行的人眼中,便就能够看出来里面的骨头怕是已经从中间断了。 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够重新站起来。 到底是谁,竟然这样狠心对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愤怒在此刻席卷了虞方屹的所有,唯独剩下的一丝理智是不敢让虞老夫人知晓他在这儿。 可为什么不敢? 虞方屹眼前浮现出虞归晚的脸,却在下一刻狠狠摇头,心里不断的告诫着自己: 归晚已经知道错了,她素来温柔大方,母亲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可也是有身手的人。 归晚怎么可能伤得了母亲?! 难道是虞疏晚在说谎? 不,不对! 虞疏晚有多么看重母亲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恐怕虞疏晚早就已经离开侯府。 虞疏晚可能会拿任何事情说谎开玩笑,可绝对不会拿虞老夫人做玩笑的谈资! 虞方屹的额头开始不住的冒出冷汗,就连是什么时候被虞疏晚又重新拖出房间都不知道。 被随意丢在刚才呆过的院子,虞方屹这才回神,他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那是你祖母? ——解药,我要亲自去看看!” “啪!” 虞疏晚毫不犹豫地甩上了一个巴掌,虞方屹怔住, “我是你父亲……” “从你护着虞归晚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虞疏晚的眼睛还有些红,可此刻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虞归晚诳骗祖母出门,找了江湖上的人伤了祖母。 如若不是慕世子留了人,如先祖母怕是早就已经连尸身都看不见了。 我知道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其实信不信与我都无关系,可祖母不会愿意看见你依旧宠爱着那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 将一直藏于身上的字条拿了出来,虞疏晚放在他的眼前,一字一顿的开口, “虞归晚的字迹你应当认识吧? 倘若这些你觉得还是不可信,觉得是我在编造,那你不如回家好好看看虞归晚的身上有没有伤。 祖母伤了她腹部一刀,离戈伤了她肩胛一箭。 倘若她当真是在府上因为风寒养病,这些伤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你依旧执念不肯信,那你就不要信,好好的做虞归晚的父亲。 但你永远记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将一颗药拍进了虞方屹的口中,虞疏晚站直了身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那个上一世在她面前永远高大的人,如今瞧着,其实也不过是一只蝼蚁。 转过身,虞疏晚直接离开了院落。 柳婉儿在半路上等着她,看见虞疏晚,她连忙追上前, “你要是对你父亲下不了手,我可以帮忙杀他的。” 第269章 你很难过,以后有我 柳婉儿想的很简单,虞方屹如今做的这些事情除了让虞疏晚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多,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既不能给虞老夫人讨回公道,也不能够将虞归晚的真实面目看穿。 说来说去还是虞疏晚个虞老夫人受伤害。 她对朝堂上的那些事情没有多少概念,也自然不知道死一个虞方屹会有怎样的动荡。 可虞疏不高兴,她得帮她。 “你放心,这样就不算是你动手杀血亲,也不会有什么天谴。” 柳婉儿自觉周到的极力推销自己,虞疏晚的嘴角扯了扯,却并未成功,唇角又落了下去,道: “我不担心这些,可他不能死。” “啊?” 柳婉儿愣住, “为什么呀?” “因为他是一个好将军,还是祖母唯一的儿子。 更何况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他才会知道错不是吗?” 虞疏晚自嘲一笑,不欲再开口。 “你爹娘不疼你,如今我疼你。” 柳婉儿沉默了片刻,又追了上去, “疏晚,我可以做你的父亲母亲,我往后疼你!” 虞疏晚: “……那倒不用。” 听这话,明显是柳婉儿在占人便宜。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心头总算是舒缓了不少。 虞疏晚问她虞老夫人的身子往后恢复怎么办,柳婉儿有些犹豫, “双腿的骨头是被人用内力给震碎的,如今能够保持不用断腿已经很难得了。 若是想再站起来,也只怕是很难。 老夫人脸上的伤即便是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少了只眼睛,深可见骨的伤疤没有修复的可能。 不过我能够给她调出一块儿假皮肤,只要是贴在受伤的那处,也看不出来什么,唯独那个眼睛……” 柳婉儿小声道: “那个虞归晚未免狠毒过头了,我都还没见过这样对待一个老夫人的呢。” 方才消散一些的郁气此刻又重新凝结在心口。 她不再继续往前走,扶住一边的一颗低矮的花树,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的血。 柳婉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声道: “你很难过。” “嗯。” 虞疏晚笑起来, “往后多跟我走动,少听旁人的话。 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我的情绪,可见你是笨的很。” 柳婉儿没反驳,又慢慢的走上前给她了一块儿帕子擦拭唇角。 “这事儿不要跟苦心她们说。” 虞疏晚直起身子,背脊依旧是挺拔的紧。 而侯府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明月隐去,一缕朝阳落在院中,苏锦棠拧着眉,穿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院子里听着下人来报。 可整个侯府都快要被翻个底朝天了,根本就没有虞方屹的半点踪迹。 送旨来的江海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却主动开了口, “苏夫人,咋家本就是来给虞小姐送旨,请虞小姐这些日子去宫中陪陪太后娘娘。 不过是因为这虞府的门儿没能敲开,这才想着来侯府走一趟,让侯爷帮忙送旨。 可这么久了都没能找到,那奴才也不能继续等下去不是? 皇上的身边还缺人照顾着呢。” 他将圣旨亲自放在了苏锦棠的手上, “苏夫人,那这就交给你转述了。” “……是。” 手上的圣旨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苏锦棠甚至想要扔掉也不肯拿着跟虞疏晚有关的一切。 可这是圣旨,她心里再不愿意,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 等到江海带着人走了,苏锦棠咬牙切齿道: “还没找到侯爷?” “是,这里里外外的都找了。” 管家擦拭着额头的汗,不敢说些什么。 陈妈妈知道自动苏锦棠从虞府回来后精神就一直不大好,连忙将圣旨从她的手上接过来道: “侯爷如今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给绊住了,您何必动气呢?” “何必动气?” 苏锦棠的眼眶红了起来, “连皇上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如今我算是在别人的面前丢了大脸,你刚刚瞧见了吗,这么多人,还有皇宫的人在这儿,我作为正室夫人却连自己的丈夫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越说越委屈, “难道有什么急事同我说一声我会不愿意吗?” 虞景洲恰好过来,听见她的话有些不赞同, “母亲,父亲每日辛苦的很,此次也定然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才会离开,您别胡思乱想。” “你就跟你父亲一条心,我说什么都是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苏锦棠眼神更加幽怨了, “如今整个家里也就只有归晚是一心向我的。” 虞景洲无奈, “我是您的儿子,也自然是向着您的。 可您这些日子未免怀疑太多了,父亲对您如何您难道不清楚吗?” 说这些虞景洲的原意是想要苏锦棠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却不想苏锦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立刻将矛头指向了人群里一个唇红齿白的丫头, “前些日子我瞧你还特意给侯爷送汤,是不是想要去勾引侯爷! 来人,去搜她的床铺,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她把人给藏起来了!” 陈妈妈顿时一惊, “夫人,这话可别乱说。” 她赶紧催促道: “外面风大,你们还让夫人在外面吹着风做什么!” 这要是传出去侯府的主母胡乱猜忌府上婢女跟主子之间有不正当关系,那不是毁的她的名声? 一个善妒的主母背地里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苏锦棠却勃然大怒,狠狠地给了陈妈妈一巴掌, “我作什么你都要作对! 从虞疏晚到这个贱人,是不是忤逆我你才高兴!” 陈妈妈是跟着她多年的人,此刻捂着脸愕然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虞景洲瞳孔一缩,上前低声怒道: “母亲,您疯了?!” 苏锦棠别过脸,厉声道: “本夫人让去查那个贱人,听不懂吗!” 那个被指的丫鬟手足无措,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口中不断解释, “夫人,那一日是侯爷喝醉了让奴婢去做的醒酒汤,奴婢跟侯爷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您不能这样搜查奴婢的房间! 这要是传出去,奴婢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可苏锦棠是半点不理会, “有什么后果本夫人一力承当!” 虞景洲的额头上都急出了汗珠。 眼下父亲没找到就算了,母亲竟然还开始折腾这些! 眼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往着自己的住所冲去,那婢女踉跄着站起来,悲愤欲绝,直接往着离她最近的柱子撞过去。 她报了必死的决心,可根本没来得及撞上石柱,身子就被直接拽了回去。 巨大的冲力让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粗粝的石子刮破她的掌心,虞方屹不怒自威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 “你们在折腾什么?” 苏锦棠没想到虞方屹这个时候回来。 可她全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是红了眼睛问他, “你一夜未归,为何不留消息? 难不成真是这个小丫头跟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见着她要寻死了你就回来了?” 虞方屹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人压倒,一边的虞景洲察觉到不对,往着苏锦棠身边凑了凑,低声且迅速道: “母亲,这件事是你错了,快些认错吧!” 他还是头一次见虞方屹这般生气的样子,心下不寒而栗。 可苏锦棠这些年已经被虞方屹给惯坏了,此刻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委屈, “你一夜不归也没一个消息,如今回来了就把矛头对着我,侯爷如今便就是一点耐心也不肯予我! 你若是这跟这个丫鬟没有任何关系,为何她要寻死的时候你就出来了?” 苏锦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股脑的说了这些话,其中伤人的话她心里头也清楚,虽有后悔,可下一刻对上虞方屹那冷冰冰的眼神,苏锦棠的心中越发委屈。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你就要逼死一条人命?” 没等到预想之中的安慰,反倒是责问,苏锦棠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泪水迅速充盈了她的眼眶, “到了如今你还要凶我?” 虞方屹忽然觉得心中升起许多情绪,尔后全部化作了一种无力。 到了现在,虞方屹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为何虞疏晚会与苏锦棠之间多有矛盾。 鸡同鸭讲,她只想要说自己想说的,让对方做自己想要让对方做的。 可从前不曾见过苏锦棠这样,为何如今会如此? “来人,先叫个大夫替她医治。 其他人都散了。” 苏锦棠急了,大声的阻止着, “她刚才就是装装样子,根本不敢真的撞上去,如今不过是手上破了一点皮就让你心疼至此,虞方屹,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正妻!” 那个婢女的性格也倔,原本已经平静了一些,此刻眼中带着决绝的死意,直接爬起来跳入院中池塘,只愿以死以证清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苏锦棠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虞方屹甚至不肯多看她一眼,直接跳入池塘之中将人给捞了上来。 寒风瑟瑟之中,婢女哭的不能自已, “侯爷便就让奴婢去了吧,奴婢到底是个好人家的女儿,怎能够遭此侮辱? 与其被夫人认作是一个狐媚子,倒不如奴婢干干净净的去了的好!” “一切事情等之后再说,你先回去换衣服好生歇息。” 他看向一边默不作声低着头的陈妈妈,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沉默片刻,虞方屹让陈妈妈带着婢女下去。 很快院子里面的人就走了干净,虞景洲低着头, “父亲……” “退下。” 虞方屹两个字便就让虞景洲闭上了嘴,忧心忡忡的离开了院子。 苏锦棠此刻有些理亏,声音也弱了几分, “我没有想到她会真的去死,都怪她自己脆弱经不住事儿。 这些事情只要是同我好生说,我又怎会……” “你若是依旧这般,那就和离吧。” 虞方屹开口道: “从前我一直以为是虞疏晚不够懂事,是你一直在受委屈,可如今我才知道,你只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的想法发展,旁人的思绪本就不重要。” “你去见了那个贱人,还被那个贱人说服了?!” 第270章 虞方屹的后悔:疏晚才是你的妹妹 苏锦棠一下子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满脸不可置信, “她卷入了人命官司,又逼得李家同咱们决裂,若不是归晚不计前嫌收拾这烂摊子,恐怕我们早就已经被人戳着脊梁骨不知道骂多少次了,你还相信她! 你对得起被虞疏晚不停伤心的我和差点毁了一生的归晚吗?” 可面对着苏锦棠的指控,虞方屹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带着失望的口吻说道: “你果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没有给苏锦棠解释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苏锦棠又慌张起来, “阿屹,阿屹我知道错了,你别走!” 可虞方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后,苏锦棠气急攻血,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她喘着粗气,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从前一贯疼爱自己的丈夫如今不再像从前那样纵容她。 虞方屹没有耽误时间,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大步来到了虞归晚的院落。 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亲自布置,唯一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快乐。 可后来虞疏晚的出现将他的脸给打得火辣辣的。 这样爱女儿的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就已经被人调包,亲生女儿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 如今,再看见院落里面的摆设,虞方屹的心头只生起无端怒火。 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可是虞疏晚的话他早就已经信了大半。 加上之前又有前科,虞方屹又怎么才能去相信虞归晚不会做出这些事呢? 流光正在院子里面,看见他来,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刚要大声喊,整个人便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虞方屹直接将门踹开,冷风顿时灌入了屋中。 即便黑影是一闪而过,可虞方屹心里头已经凉了下来。 ——虞疏晚没有说错,虞归晚的身边有他人相助。 屏风后面人影攒动,传来虞归晚带着些许慌张的声音, “谁?!” 虞方屹直接来到屏风后,瞧见的是虞归晚将自己的身子用被子裹得紧紧的,眼中满都是惊恐。 几日不见,虞方屹有种恍惚,为何虞归晚的容貌生得越发的像自己的妻子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长得越来越像虞疏晚。 可虞归晚跟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怎么可能会长得越来越像呢? 可很快虞归晚的声音就将他的思绪拉回, “父亲……” 虞方屹回过神,目光冰冷,直接上前扯下她的被子。 赶过来的苏锦棠看见这一幕,整个人差点摔倒过去,发出了厉声的尖叫, “虞方屹,你在做什么!” 虞方屹根本没有管身后的人,更是不顾虞归晚的挣扎,直接将她衣服扯下肩膀,果不其然,她的肩头有一个新鲜的伤口。 事已至此,虞方屹甚至已经丧失了继续看他腹部有没有伤口的兴趣。 虞归晚不明白这时发生了什么,慌张开口, “父亲是醉了酒吗,这是要做什么?” 她这一回倒是轻而易举的将被子扯了回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写满了恐惧,单纯乖巧,一如这些年来虞方屹捧在手心将养的模样。 虞方屹一言不发,在屋子里面环视了一圈,将一根装饰的马鞭拿到了手上直接往着虞归晚的面前走去。 苏锦棠挡在虞归晚的面前,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你究竟要做什么,怎么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你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儿,你拿马鞭难不成是要想打死我们?” 虞方屹直接将她扯开丢在了一边,根本不多看一眼,只是盯着虞归晚, “是你伤了你祖母。” “女儿手无寸铁,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可能会去伤害祖母!” 虞归晚的眼泪顺着清丽的面庞流淌,眼中全是失望, “祖母如今在虞府,我哪有这个本事进去? 便就是我能进去,我又为何要去伤害祖母? 我知道上一次的事情让父亲伤心了,可上一次是因为醉了酒,又被有心人挑唆,所以我才会做出那样的荒唐事。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难道如今祖母就是掉一个头发丝儿,父亲也要怪在我的身上吗?” 她不断的抽泣着,模样楚楚可怜,便就是要人看一眼也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虞方屹只问道: “那你身上哪来的伤? 在家风寒休养还能够有这样的箭伤?” 虞归晚眼中一暗,不知道为何虞方屹知道了这些事儿,可她的脑子转的一向快,垂下头低声道: “前两日是跟二皇子一道出去狩猎这才感染了风寒,原本是没什么要紧,只是我不曾想过会不小心被伤到,怕父亲母亲担心,这才回来以后直接闭门不出…… 难道连这些事情父亲也要怀疑我吗?” 苏锦棠已经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身上的痛处不断地提醒着她方才虞方屹做了什么。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落着泪, “你如今当真是变了,我于你而言早已是可有可无……” 虞方屹不听这些话。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祸害,母亲受伤这件事情必然不可能就如此轻易揭过。 但因为之前他纵容苏锦棠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将虞归晚和侯府绑在了一起。 即便是要处之虞归晚,也只能够在她离开府邸以后再做文章。 心里面打定主意,虞方屹只是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已然是一片冷色, “侯府留不得你了,虽然如今还没有找到你生母下落如何,但你也该走了。” 虞归晚愣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辛辛苦苦的才回了京城,又想方设法的和容言溱搭上关系,眼瞧着那些武器图纸都已经送入东宫,未来一片大好,为何虞方屹要将自己赶走。 “父亲,你便就是要把女儿赶走,也要给女儿一个理由,女儿这才能心甘情愿的离开!” 她也顾不得如今衣衫凌乱,整个人直接滚落在地上,身子发着颤,雪白的中衣显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紧紧抓住虞方屹的衣摆苦苦哀求, “父亲,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苏锦棠也直接走了过来跪在一边,仰着头满脸倔强, “我不知道虞疏晚又跟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对归晚有这样大的成见。 又或者是,侯爷是在因为我方才的态度而迁怒于归晚。 可不管是哪一样,侯爷可要想好了,你若是一定要赶早归晚,我跟归晚一起走。” 虞方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若是愿意,我也绝不拦你。” 还等着虞方屹松口的苏锦棠顿时愣在了原地,从前虞方屹若是听见她这样说,早就已经松了口并抱着她轻哄。 可如今竟然说了这种话! 虞归晚断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努力就此白费,她苦苦哀求, “不管父亲到底是被谁蛊惑挑拨你我的父女感情,可女儿对父亲的濡慕之情不曾改变,还请父亲能够明察,不要因为旁人的话而伤了我们之间的父女情分!” 虞方屹手上的马鞭被他已经攥的几乎要断掉,可面上的神色依旧冰冷, “我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只是养女。” 虞归晚的身子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没想到往日最是疼爱她的虞方屹竟然说出这种话。 虞方屹将马鞭丢在地上, “现在就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转身往外大步走去,候在一边的长随常慎连忙将刚刚拿的一件披风给他披上, “天色寒冷,侯爷切莫着了凉。” 常慎是看着虞归晚长大的,走出一段距离,还是没能忍住询问虞方屹, “如今大小姐和二皇子之间也有牵扯,若是就此将大小姐送走,只怕会惹得二皇子不快,您何必现在将大小姐送走?” 如若现在能够将虞归晚利用起来,也不枉这么多年侯府对她的栽培。 现在把人赶走,他们倒像是做了个赔本买卖。 “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和皇子之间纠缠不清,这趟浑水为何要蹚?” 虞方屹面无表情。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虞归晚欺骗他,利用他,一切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她骗的团团转,他怎能再容她? “那……二小姐呢?” 常慎清咳一声, “侯爷,如今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与皇子有关,不管怎样,您总得留一个在身边,否则依照皇上的性子,恐怕还要起疑。” “我有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回来。” 这件事情上虞方屹不会再变。 “可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听着后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还有苏锦棠的声音,常慎劝着, “您便就是再生气如今也该以大局为重,总不能伤了夫人的心。” “你很喜欢管我的家事?” 冷不丁的一句话将常慎吓了一跳,他立刻摇头, “属下冒昧,只是提出一些看法而已。” “不需要你这些看法。” 虞方屹收回目光, “你去把我的东西收到翠峰苑,往后我就住在那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夫人踏进半步。” 常慎惊诧,可刚才挨了一顿滋的他此刻也不敢再说些其他,应声退下。 刚好过来的虞景洲大惊失色, “父亲这是要与母亲分居?” 他想也不想的开口说道: “母亲今日的事情做的的确过火了一些,可这些也并非她本意,若不是虞疏晚闹出这些动静让母亲忧心,母亲又怎会如今受了刺激什么话都敢说? 母亲心中有您,这么多年都是如一日的爱着您,您怎可因为这件事情就要与母亲身份?” “我比你清楚你的母亲做了什么,景洲,这些事情你不要再管,以后离虞归晚远一些。” 看着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虞方屹还是开了口,可与景洲的脸色大变, “父亲这是什么话,归晚是儿子的妹妹,您的女儿,儿子自当护着她才是!” “她不是你的妹妹,疏晚才是。” 第271章 求婚圣旨,二皇子侧妃 此言一出,虞景洲先是一脸震惊,随即一脸反应过来的模样,冷笑着开口, “又是虞疏晚跟您说了些什么吧? 难道父亲还不清楚吗,虞疏晚心胸狭隘,根本就见不得归晚好,总会胡说八道一些有的没的。 她早就想要杀了归晚,如今跟您说那些有的没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想要挑拨你跟归晚之间的关系,可见用心之恶毒!” 虞方屹的手在袖子里面发着抖,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是因为这天冷的,还是因为虞景洲的话蠢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他母亲的事情,怎的就成了不是要紧的事儿了?! 直到此刻,虞方屹才突然发现整个侯府之中所有人都向着虞归晚。 这不是他虞方屹的侯府,这是虞归晚的侯府! 虞方屹猛然惊醒,从前自己也是这样无条件的护着虞归晚,整个府上只有虞老夫人和虞疏晚不肯接近。 想起虞疏晚曾对他说,这并不是她的家。 当时听着虞方屹心中不明,毕竟虞疏晚是遗落民间的明珠,是他的亲生女儿,回到侯府只能算是归位,侯府怎么会不是她的家呢? 可现在虞方屹已经有些能够明白过来了。 所谓的自己的家所有人都只会向着另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爱护着她,却无人去深究事情的本身。 虞疏晚当初才回来,正是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可他们却心心念念着虞归晚,也难怪虞疏晚会说这不是她的家。 虞景洲还在侃侃而谈, “……依照我看,又何必将东西送去给虞疏晚,还惹得她对咱们冷嘲热讽,丝毫没有一个姑娘家的模样! 亏得归晚还特意准备了不少的补品药品说让送给祖母他们用,直到此时归晚都还惦记着祖母身上的老毛病,可虞疏晚只会带着祖母在外面胡闹! 父亲,咱们……” “你说虞归晚准备了补品和药品让送过去给老夫人用?” “对啊,我都看了,都是上好的珍贵药材。” 以为虞方屹回心转意,虞景洲立刻不遗余力地为虞归晚说话, “即便之前祖母和归晚之间有误会,可我想一家人哪能有那么久的误会啊,等到这些补品送过去,祖母说不定就会心软了。” “把药材送去我的院子。” 看着虞方屹已经离开的背影,虞景洲的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道这是又在唱哪一出,可还是转头叮嘱了鼎瑞, “你去把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送去父亲那儿,让父亲一一过目。” 虞方屹的脑海之中不断的交叠着从前,一会儿是虞疏晚受委屈的瞬间,分明虞疏晚已经说了不是她做的,跟她没有关系,可所有的人还是只会指责她。 一会儿又是昨天夜里看见的虞老夫人,每每想起,都只觉得一阵惊悚。 并非是对虞老夫人面容的惊悚,而是虞方屹不可置信,自己一手呵护起来的温柔姑娘竟然会对至亲之人下这样的狠手。 等到从浴房出来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私交甚好的一个御医也已经到了。 好友还在打趣他许久不曾请过他来为府上的人看身子了,却不想虞方屹让他去看看那些还不曾打开的补药盒子。 “怎么,这是侯爷现在越来官越大,得了皇上的圣心,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他说着玩笑话,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减慢,将药盒打开,一一拿起来查看。 可前面他还能笑着和虞方屹打趣两句,越往后,脸色则越是凝重。 虞方屹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 好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再次仔细的将药一一过了一遍,这才将药放下, “这些药看似没有问题,可实际上都被上了一层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这个药你应该不陌生,正是多年之前拓跋流行起来的密药落雁沙。 之前是用来对付身怀武功的人,后来被用于后宫争宠,若是长时间服用这种药,只怕不出半年的时间,中毒之人将全身溃烂,神志不清。 最多一年的时间,人怕是就没用了。” 好友皱着眉头, “听闻最终京城中潜伏来了许多拓跋族的,莫不是来寻仇的? 你这侯府也算处处周全,怎么也能够着道?” 虞方屹死死的攥着手,从指缝处早就已经缓缓流淌出鲜血。 他忍下心头的怒意,问道: “这药可有解药?” “没有。 落雁沙本就是毒药,制出来就是为了害人,总会有解药?” 好友劝着他, “这件事最好是尽快禀明圣上,免得打草惊蛇。”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切莫走漏了风声。” 送走好友,虞方屹坐在凳子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药材,忽的站了起来,抓起一块灵芝就直接往外走去。 虞归晚现在正跪在垂花门处不肯离开。 她身形单薄,连衣服都没有多加,脸色越发苍白,在风中摇摇欲坠。 虞景洲正在急切的跟她解释着什么,像是要拉她起来,却也只见虞归晚含泪摇头。 看见虞方屹过来,虞景洲立刻上前, “归晚说,您要将她给赶走,让她去找她那个人贩子母亲? 父亲,归晚就算是做了再错的事情,您好好跟她说她又怎会不改,将她送回刘春兰的身边,岂不是逼她去死?” 原来去刘春兰的身边和死没有什么两样,那他们为什么当初对虞疏晚就能够轻飘飘的说出“不过是受了几年的苦”这样的话? 虞方屹狠狠一耳光打在了虞景洲的脸上,虞景洲捂着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儿子是做错了什么?” 虞归晚的眼泪犹如泉涌,她一路跪走过来,怯生生地拉住虞方屹的衣摆,哭着道: “父亲,难道您忘了当初您说过会一辈子护着女儿的吗? 山上的那些风好冷,我在那里会活不下去的。 刘春兰是个人贩子,别说我找不到她,我就算是真的找到了刘春兰,她也定然不会养我,只会寻个去处将我给卖了…… 那样日日惶恐,不知命运飘零,父亲,我真的很害怕……” 虞方屹看着她哭完,冷冷的将她的下巴掐住,迫使她看向自己手上的灵芝, “这是你送给老夫人的补品?” 虞归晚愣住,眼中开始慌乱,不等她回答,虞景洲就已经替她说了出来, “这可是千年灵芝,父亲,全府上下也只有归晚才得了这么一颗,她还肯拿出来,足以说明归晚心性纯良,您这是要做什么?” 虞归晚在心里暗骂虞景洲是个不长脑子的,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虞方屹的脸色不对吗? 可不等她想好对策,虞方屹已经迫使她张开了嘴,直接将灵芝往着她的嘴里面塞去, “这样好的东西送出去可惜了,我看着你吃。” 虞归晚下意识的就开始往外吐,拼命的抵抗。 她心里面清楚这上面都有些什么,她若是吃了,只怕是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虞方屹已经将大半个灵芝都塞了进去,不乏有被虞归晚无意识咽下去的,她再也顾不得伪装,连滚带爬趴在抄手游廊的扶栏上拼命的抠着自己的嗓子。 “既然送出去的是好东西,那你自己吃怎么还要吐出来?” 虞方屹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一字一顿,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原本是想要跟你体面些分开,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他直接扼住了虞归晚的脖子,一边反应过来的虞景洲慌乱上前想要将人拉开, “父亲,您是疯了吗,她是归晚啊,你这是要杀了她吗?!” 可虞景洲不敢伤了虞方屹,虞方屹扼住虞归晚的博梗没有丝毫的松动。 虞归晚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起来,她挣扎的力度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的念头竟然是这虞方屹和虞疏晚不愧是亲父女。 从前看着虞方屹是个慈父,也不曾动过怒,可如今疯起来和虞疏晚是一模一样! 不甘心,虞归晚只觉得不甘心。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成功,她怎能在这种小事上没了性命? 逐渐要消散意识的时候,她只觉得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此刻涌入肺部的空气如此鲜美! 虞归晚拼命贪婪地吸着空气,发出了猛烈的咳嗽。 虞景洲赶紧扶住她。 并非是虞方屹心软,而是容言溱来了。 “若不是来这一趟,本皇子还不知道这侯府之中这样热闹。” 容言溱身后跟了一个公公,低眉顺眼的捧着一封圣旨。 虞方屹此刻并没有心思周旋,语气都格外的平淡, “不知二皇子前来,有失远迎。” “这倒成了本皇子的不是了。” 容言溱绝口不提刚才看见的事儿,只是目光落在坐在一边还在顺着气的虞归晚,眼中划过一抹惊艳,随即则是浓浓的狐疑。 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觉得这虞归晚比从前漂亮了许多,和那个不懂礼貌的小丫头很是接近。 “不知道二皇子前来所为何事。”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虞方屹就知道今日这虞归晚怕是杀不成了。 果不其然,容言溱笑了笑, “自然是为了婚事而来。”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公公,那公公立刻就上前将圣旨铺开,尖锐的嗓子将圣旨上的内容读出。 可直到那公公走上前来要将圣旨放在虞方屹的手上,虞方屹都还有些没有回过神。 圣旨上说…… 要将虞归晚赐给容言溱做侧妃? 一个养女做皇子侧妃倒也不算辱没了她,可话又说回来,明显这一封圣旨就是为了打断他的所为。 虞归晚先是一怔,随即抢先上前一步将圣旨接了下来,沙哑着嗓子忍痛道: “臣女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着的模样格外乖顺,让容言溱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此刻也变得畅快了些。 “谢什么,你是本皇子的救命恩人,如今你我喜结连理也是亲上加亲。” 容言溱温和开口, “婚期正在由钦天监帮看着,婚期未定,我的侧妃在府上还是要多待上一段时间的。 到时候她从侯府出嫁也能为侯府长长脸面,还望侯爷多多担待。” 第272章 疏晚,父亲带你回家 就这么一句话,算是将虞归晚之后的路都给安排得清清楚楚。 虞方屹的脸上皮肉在抽搐,恨不得下一刻就质问容言溱。 可看到手上明晃晃的圣旨,所有到了嘴边的话此刻都咽了下去,成了一句“臣遵旨”。 容言溱亲自上前将虞归晚膝盖上的尘土拍去,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亲自给她围上,声音带着些爱怜, “风这样冷,你也该将自己放在首位,这么单薄也不怕着了凉?” 旁若无人地说了会话,容言溱瞥了一眼虞方屹,又看着虞归晚笑道: “我先走了,空了的时候就来看你。” 一直到容言溱离开,虞归晚这才渐渐的不再颤抖。 她转过身看向虞方屹, “父亲,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可如今不怕了,我相信往后的相处中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 眸中泪光流转,显得她越发的楚楚可怜。 虞景洲将她护在身后,咽了一口唾沫, “父亲,我不知道您这是听了什么话,今日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可我知道若是等您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定然会懊恼。 现在归晚也已经成了二皇子的侧妃,咱们也该就此将这个闹剧结束了。” 眼下正是一个极好的台阶,虞景洲巴不得事情就在此结束。 可虞方屹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手上的圣旨,直接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常慎赶紧追上他, “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 他要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常慎立刻明白了虞方屹的意思,他急切地拦住他, “侯爷万万不可! 这圣旨方才到您的手上您就去求收回成命,这不是逼着皇上朝令夕改吗?” 虞方屹才不听这些。 原本要将朝中女儿与人许做婚配,不管怎样都会问一问女方的父亲。 就算是走个过场,可也不至于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但这一次祈景帝甚至都没有问,这圣旨就已经仓促下了,可见事情有蹊跷,他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常慎在门口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是应该先回去帮虞方屹继续盯着院子,还是跟着进宫去。 他狠狠一拍大腿,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不过他也没有为难太久,很快虞方屹就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极差,看见常慎这才面色好转了一些, “去把疏晚的院子收拾好,老夫人的院子也收拾好,我去接她们回来。” 原本还想问问虞方屹要不要将东西再送去给虞疏晚的虞景洲一听,立刻提出了反对, “父亲要接祖母回来儿子没有意见,可虞疏晚如今名声都已经在京城中差成这样了,还在试图挑拨让您和归晚之间产生误会,为何还要接她?” “说的是。” 虞方屹紧紧地盯着他, “我的确应该先把事情平息了再说。 去请家法。”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蠢? 虞景洲一听精神一震, “其实儿子也并非是要对虞疏晚如何,只是她太过嚣张,何曾有过女子的三纲五常温柔似水? 父亲以教训为主就是!” 他兴冲冲地捧着一根拇指粗的带刺荆条过来,口中还在喋喋不休, “……还请父亲等一等,儿子已经叫人去请归晚,也好让归晚心中能够出口恶气!” 很快虞归晚就到了前院,看见虞方屹,她眼中划过一抹警惕,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小声的叫了一声父亲。 可下一刻,那长长的荆条就打在了虞景洲的身上。 虞景洲吃痛,立刻躲开在一边, “父亲,你打到我了!” “我打的就是你!” 虞方屹冷笑,婚约没有退掉和没有将虞归晚送出去的怒气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也算是杀鸡儆猴,好好让虞归晚莫要翻出什么风浪! 虞归晚也没有想到这个变故,便就愣愣地看着虞景洲被狠狠的鞭打了五六下这才慌张的跪了下来, “哥哥没有做错什么,还请父亲停手!” 如今虞景洲是整个虞家唯一会全心全意信任她的人,若是将虞景洲给气走了,她怎么办?! 虞归晚还是很能够分得清楚这些的。 虞方屹冷冷地看着她, “如今你的确有了更好的出路,何必在意这些。 我若是你,就直接离开侯府。 虞归晚,如今就念在我跟你之间还剩下半点情分上,自己走,往后荣华也好,落魄也好,都与我虞家没有关系。” 虞归晚不知道虞方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得了圣旨还能够这样对她,膝盖一软就又要跪下来。 虞方屹冷笑, “留着疏晚回来后你慢慢跪吧。” 又给了虞景洲几鞭子下去,虞方屹这才住了手, “记住了,你的妹妹只有虞疏晚。” 他看向一边大气不敢出的管家,道: “将公子送回军营,未得到我允许不得回来!” 苏锦棠听说虞景洲挨打,慌里慌张过来,却只听得这么一句话,面上一片惨白, “阿屹,景洲是我们的儿子……” 虞方屹不想跟苏锦棠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他现在要去接虞疏晚回来。 即便知道虞疏晚的性格不会轻易妥协,可…… 如今他知晓自己从前错了,他愿意弥补。 而虞疏晚熬了两个夜以后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柳婉儿拖来一个小榻在虞老夫人的屋子里,特意给两个人的手腕上系了一个铃铛绳, “既然你不放心我们盯着,那这个你可放心了? 睡吧睡吧,别到最后老夫人没有事儿你先垮了身子,到时候你家那个养女岂不是要快活死?” 柳婉儿的劝人方式一向出其不意,但也一向有效。 虞疏晚和衣躺在床榻上,偏过头看向虞老夫人沉睡的面庞,心下微微安定,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因着太累,虞疏晚甚至都没有做梦。 等到她悠悠转醒,下意识的就是偏头去看虞老夫人。 好在虞老夫人还没醒。 一边的柳婉儿看见她醒过来,轻手轻脚给她解开了铃铛,道: “有没有好一些?” “好很多……你给我加了药?” “又被发现了。” 柳婉儿轻咳一声,随即理直气壮, “反正你现在睡好了就行,下没下药有什么要紧的?” 虞疏晚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 “柳师姐,别这样。” 她知道柳婉儿是好意,可若是因为她睡着虞老夫人出什么事儿,她岂能原谅自己? 柳婉儿撇了撇嘴, “下次不会了。 你那个爹来了,一直在门外等着你见他,你见吗?” 虞方屹来了? 虞疏晚愣了愣,随即面上神色就恢复了一片冰冷, “为何不见,如今心虚的人该是他!” 她看了一眼虞老夫人,又叫来苦心守着,这才往外去。 柳婉儿迫不及待地跟上, “你是他女儿,若是动手肯定会被人诟病,我去给你做打手,你让打,我绝不会手软!” 虽然是凑热闹的嫌疑大,但虞疏晚还是忍不住的被她逗得唇角弯了一下。 刚走两步,就有冰凉的雨丝往下飘落。 柳婉儿折回去拿了一把伞一起撑着往外走,嘴里泛起了嘀咕, “按道理说着秋日不该有这样大的雨啊……” 方才只是细细地飘几滴雨,可这会儿的雨却更像是夏日一般,倾盆而下,打的原本就萧瑟的树叶越发显得可怜。 虞疏晚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一些。 这样冷,也不知道屋子里烧的地龙够不够暖。 虞疏晚有些后悔答应出来。 可已经走到了这儿,她也不好再往回去,索性想着速战速决的好。 正巧,她也想看看虞方屹如今还有什么想说的。 到了门口,虞疏晚一眼就看见雨幕之中站着一人。 他没有打着伞,沉默的任由自己被雨水冲刷。 虞方屹一直盯着门口,看见虞疏晚出现,他眸光一亮,可长久以来的相处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虞疏晚说话。 但总不能一直不说话。 他尝试着扯出一个笑, “疏晚……” 他的脸因为冷而变得有些僵硬,反倒显得有些怪诞。 虞疏晚静静地看着他,只见虞方屹往前行了一步,道: “我接你跟祖母回家。” 虞疏晚依旧不说话,虞方屹方才积攒的勇气对上虞疏晚那双冷眸,一下子就泄了气。 他高大的身子此刻有些颓然,声音在寒风之中颤抖, “疏晚,那是你的家。 你是我的女儿,那……是你的家。” 虞疏晚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摆,上面沾了不少的雨水,此刻有些泛冷。 她面无波澜, “那不是我的家,侯爷,你这是证实了我的话没错,所以开始后悔了吗?” 虞方屹的身子似乎是颤抖了一下,却逃避一般不敢回答,只低声道: “疏晚,我们回家吧。” 过往的一幕幕此刻飞快的在眼前掠过,最后定格在二人初见之时。 亦是一个雨天。 雷电交加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之中,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从未见过的孩子。 然后一道惊叫,让他在掀开帘子看见闪电中闪过的那张脸时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喊出小婉。 他那时看着那张跟苏锦棠有三四分相似的脸脑子里,喉头滚动,想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带你回家”。 可愧疚最后为何会消失? 明明在看见虞疏晚的第一眼时候,他想的就是带她回家啊。 虞方屹在雨中再次的重复着, “疏晚,我带你回家。” 他的眼眶红着,雨水不断滚落,竟然让虞疏晚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虞方屹应当落了泪。 可虞疏晚瞬间回过神只觉好笑。 他怎么会因为自己而落泪呢? 更何况,虞方屹有什么资格落泪? “侯爷难道以为,将她带回侯府就算是一个交代。 如今即便虞归晚将唯一护着她的人给伤得卧床不起,只要侯爷低头,这些事情就能够过去吗?” 一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一道颀长的人影撑着一杆竹节油纸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脏污的水将他衣摆沾染,他却毫不在意,反倒是走的极快。 片刻就到了虞疏晚的身前,不动声色地将虞疏晚遮在了背后, 第273章 我佛不渡疯癫 “侯爷,侯府到底是谁的家?” 慕时安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虞方屹。 他鲜少这般锋芒外露,京中对慕时安的评价许多,却唯独不曾听过他和谁红过脸。 是以,被这样盯着,虞方屹一时间竟然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慕时安了。 “侯府自然是疏晚的家。” 冷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虞方屹回过神,字字坚定, “慕世子,我知晓你肯护着疏晚,可如今是我们的家事,还望莫要插手。” 他眸子看向虞疏晚,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她,已经在赶走她,只是不知道她怎么跟二皇子现在通了气,二皇子求得了一道圣旨,要将她迎为侧妃…… 疏晚,虞归晚我定会亲自交给你,让你能够亲手处置。” 他伸出手来, “我带你回家,往后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侯爷,你知道什么最难吗?” 虞疏晚的声音从慕时安的背后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澜,却叫人无端为之心痛。 她道: “我虞疏晚要做只做唯一,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因为虞归晚做的事情让你不快,所以你将我重新拉在面前…… 侯爷,这并不地道。” 虞方屹伸出去的手空荡荡的,心口传来了钝钝的痛楚,伴随生出迷茫。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虞疏晚低头看着慕时安衣摆处被氤氲出的一大片水色,轻轻地戳了戳慕时安的腰窝,小声道: “母狮子,我自己能行。” 慕时安并未多言,身子侧了侧,将虞疏晚给露了出来。 虞疏晚将衣服紧了紧,道: “侯爷若是只来说这个,那就请回吧。 在你的眼中,祖母都不重要,我凭什么觉得我重要? 虞归晚做的这些事情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讨回公道,倘若侯爷的心中还有祖母那个母亲,就不要阻拦我接下来要做的一切。” 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虞方屹见她转身要进府去,失声喊道: “疏晚!” 他想说很多,可最后只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哀求, “外面的雨很冷……” 父亲知道错了。 可虞疏晚没有给他说出这句话的机会,身影被门掩盖,唯独雨越下越大。 虞方屹慢慢地收回手,满眼写着落寞。 他呢喃自语, “是我的错。” 若是他当初对虞疏晚多一分关切,如果他对虞疏晚多一分的信任,又何故如今这般! 虞方屹想起虞老夫人曾劝说他对疏晚好一些,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进了府的虞疏晚一言不发,正要自己撑伞,却被慕时安轻轻地揽过肩头,又迅速放开,将伞倾斜她那边,用自己的身子将风挡住。 她抬起头来,看着慕时安眼底的乌青,道: “我能够自己打的。” “我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慕时安执拗地看着她,将伞往着她那边再遮了遮。 虞疏晚收回目光, “你不是说你最近忙得很吗,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弄好了?” “那些东西是死的,就算是耽误一些时间再去看,它们也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更不会跑。” 慕时安道: “不像某人,这已经是第三日,也不曾给我说一声。” 虞疏晚停下脚步,盯着地上万千盛开又瞬间凋零的水莲道: “这件事情我要自己来。” “好。” 慕时安从善如流, “依你。” 虞疏晚沉默下来。 慕时安知道她心里难受,陪着她站了会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若是现在想要哭,我也不会笑话你。” “我想哭就哭了,谁管你笑话不笑话。” 虞疏晚扯了扯唇角, “慕时安,你说,方才他说的那些话真的是知道错了吗?” “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我?” 慕时安道: “对于这些,我只跟你说一句,那便就是从心。” 虞疏晚忍不住笑起来, “你知道我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若是那样做你能够安心,那就做吧。” 虞疏晚看向他, “不再说教我杀人了?” “你不也说过吗,我佛不渡疯癫。” 慕时安将她拉在一边上了一处小亭,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 “哭吧,看你这样扯着笑一点儿都不好看,丑死了。” 忍了许久的眼泪在此刻决堤而出。 虞疏晚并没反抗,紧紧地抓住慕时安胸襟前的衣服身子颤抖,却一点儿哭的声音也不肯发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么,却根本止不住。 慕时安任由她哭着,低垂的眼眸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虞疏晚低哑着嗓子道: “慕时安,我很怕祖母会出事。 他不喜欢我就罢了,可祖母是他的母亲,理应他护着。 他已经害死祖母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我?” 她不像是在询问,反倒像是在发泄。 慕时安只当作她说的“害死过祖母一次”是指上一次蛇的事情,可只有虞疏晚自己清楚,是上一世因为虞方屹的不作为,对虞归晚的全然信任,所以祖母才会被那么多的慢性毒给包围着,最后痛苦“病逝”。 即便她后来知道了真相,冲去虞方屹的面前说了这些,可虞方屹也不肯信。 前世今生,虞方屹都没有相信过她! 方才虞方屹的言外之意她如何听不出来? 可她如何原谅他?! 上一世给她带去灾难的是虞归晚,对她厌恶的是苏锦棠,排挤孤立她的是虞景洲,将她推入深渊的是贺淮信。 可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是虞方屹的漠视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但凡虞方屹在她第一次被针对的时候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虞归晚他们又哪儿有那样的胆子步步紧逼越发大胆! 那些施暴者固然可恶,可勾勾手指就能将她就出深渊的虞方屹也未尝痛快! 慕时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 这一次祈景帝交给他的活儿是他做的最快的,也是出行次数最多的。 算一算,几乎每一次都跟虞疏晚有关系。 怀中的小姑娘忽然问了一句, “母狮子,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们口中的灾星?” “是吗?” 慕时安回过神,道: “不像。 不过就算真是灾星,你也只会把那些碎嘴子的人给砸死才是。” 怀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慕时安又道: “更何况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也不见我被克了什么,反倒是越发的蒸蒸日上。 那些说你是灾星的,都是福薄的。” 一通胡说八道,虞疏晚这才从他的胸口抬起脸来。 慕时安看着她还有些红的眼睛,笑道: “看来我安慰人还真是一流。” “确实。” 虞疏晚赞同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在看见慕时安的时候,虞疏晚只觉得自己乱糟糟的心头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她不依靠慕时安,但看见慕时安也知道自己能够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了。 或许这就是安心? “慕时安,谢谢你。” 虞疏晚眼神澄澈,真挚开口, “你让我觉得很安心。” 慕时安的心头开始有些欢快的跳动起来,刚要说什么,虞疏晚又道: “像我祖母一样。” 慕时安:“……” 如果不是因为虞疏晚现在遭遇了这些事情,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跟这个丫头翻个脸! 虞疏晚笑出声, “我逗你的。” 人与人哪儿能一样? 她将身子探出亭阁,雨已经小了许多,凉凉的拍在脸上,将哭得有些痛的眼睛都给抚得舒服了许多。 虞疏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 “慕时安,我没事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祈景帝交给他的那些必然是想要越快收到越好,何必在自己这儿耽误时间? 慕时安面色如常, “你说没事了我就走? 虞小狗,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方才我得到的消息呢。 难道这两日你心下忧虑到连京城的消息都不愿意听了?” 虞疏晚不再说话。 慕时安将她给拉回来坐下,用帕子将她脸上的那些点点痕迹给擦拭去,这才正色道: “离戈说,你们是收到了京城里可心传来的消息,说郑成泽进宫求娶你的事情才急匆匆地要回去?” 虞疏晚抿唇,微微颔首, “如今看来,也只怕是调虎离山。” 慕时安的眸色幽暗, “不是只怕,而是的确如此。 这件事儿并非是可心传的,是有人用了你们的信鸽。 郑成泽如今才回京城,不会这个时候去皇上面前赛脸。 他从小张狂惯了,又在边关野了这么多年,长街上针对你,也只是好奇。 他交给我来对付。” 虞疏晚的眼中凝出寒芒。 如今她倒是也勉强称得上一句腹背受敌,慕时安愿意帮她也算是分担不少的压力。 可一想到慕时安自己手上还有事情,虞疏晚的眼中又有些犹豫。 慕时安看出来她的犹豫,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道: “我都不在意,你担心什么 我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多一些。” 虞疏晚躲开他的手,道: “我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你这样帮我,会很亏。” “我帮你,也不曾想过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慕时安轻笑出声, “有我在,你至少能够有空余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虞小狗,剩下的看你安排。” 虞疏晚的心头一动,脱口道: “那……虞归晚跟容言溱是怎么回事?” 慕时安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从善如流道: “那个无痕的身份不太简单,我还在让人查。 但这一次也八成是他在帮忙通风报信让容言溱去求了圣旨,让虞归晚在最后还是回到了侯府。” “回到侯府?” 虞疏晚微微蹙眉, “她不是一直在?” 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大致跟虞疏晚说了一遍,虞疏晚冷笑出声, “闹吧,继续闹吧,最好是能够鸡飞狗跳,一个都别好过!” 不过听说苏锦棠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院子里的小丫鬟时候,虞疏晚就知道苏锦棠怕是如今的脑子出了问题。 上一世在外面神仙眷侣的虞方屹夫妇实际上在背后也没少吵架。 尤其是虞归晚人生越发得意的时候,苏锦棠就像是脑子转不过来了一般,时不时就拈酸吃醋,让虞方屹苦不堪言,时间一久也自然就少不了争吵。 知道虞景洲挨了顿鞭子,虞疏晚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开口道: “那荆条可都是有倒刺的,每一下都会带出不少皮肉。 也不知道虞景洲自己发现没有,只要跟虞归晚有关系,他少不得皮肉之伤,偏偏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还一直往前凑。” 慕时安知道虞疏晚之前也被苏锦棠用那荆条打过,他沉默下来,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却又生生忍住,道: “你身上的那些荆条伤还疼吗?” “都已经快要过去一年的时间,自然早就不疼了。” 第274章 心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 虞疏晚想起来每次洗浴的时候可心都会掉两滴眼泪,说没见过谁家小姐玉体上伤痕交错的。 那些疤痕定然是消除不了了的。 不过虞疏晚也不甚在意,况且是在背上,她看不见就当做不存在了。 看着虞疏晚这样无所谓的语气,慕时安克制住了心头的酸涩,面色如常,道: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 “虞归晚这两日的容貌已经看不出来受过伤了,甚至……听闻像你。” 慕时安蹙眉, “她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怎么会像你?” 虞疏晚一听这话就知道虞归晚这一次窃取到的气运已经生效了,不仅帮着她修补了脸上的伤痕,甚至是帮着虞归晚将她的容貌都做了一定的修补。 虞归晚想代替她,成为她,那张脸自然不能普通。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意味深长, “说不定是她想要取代我呢? 她之前伤那么重都能够恢复,如今面容改变,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半开着玩笑转头看向慕时安, “如果有一天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了,你还会认出来谁是我,谁是她吗?” “自然。” 慕时安面色如常, “就算是你化作一捧灰,我也会认出来你是谁。” “你说话真不中听,什么叫我化作一捧灰?” 虞疏晚轻哼一声,慕时安的眼中堆积了一片笑意。 他道: “那我应该怎么说?” 虞疏晚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吧,你若是认不出来我,那我可就要祝你被虞归晚缠上一辈子了。” 失去的气运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 若是不能,也只怕虞归晚会跟自己越来越像。 有种自己的东西在被另一个人疯狂模仿的感觉,恶心。 虞疏晚起身, “你不用再想方设法地哄我,我没那么容易倒下。 他们以为这些能够击垮我,其实也只是让他们自己再没有一丝能够后悔的机会而已。” 慕时安但笑不语。 虞疏晚伸手要去拿伞, “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就走吧,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了。” 伞被慕时安先一步拿起,他将伞撑开,依旧是往着虞疏晚的方向侧了侧,含笑道: “果然,现在这样的虞疏晚才是那个我认识,在绝境中也不曾低头一往无前的人。” 这儿本就是慕时安偶尔来小住的宅院,自然也就备了他的衣服。 秋雨已经渐渐停了,只有雨滴还顺着屋檐边的锁樋涓涓流下。 院子的地上还落了一层或是暖黄,又或是红色的落叶,整个空气中透着让人鼻子都生疼的清新。 虞疏晚站在门外等着慕时安换衣服,她听着被风轻轻摇起的惊鸟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思绪早不知道被拉到了何处。 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是能够多赚银子,往后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毕竟她如今杀不了虞归晚。 可这一次的事情让虞疏晚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方向错了。 什么生意,这都是次要。 等祖母好一些,她就不再躲了,直接回侯府。 虞归晚不是不愿意离开侯府吗,虞方屹不是有愧于自己吗? 虞疏晚的手在身侧不断地攥紧。 若不好好利用起来这些,她岂不是亏了? 思绪正浓,身后的门传出一声吱呀。 慕时安换了一身的月白色锦袍,外面一身墨绿色青莲纹样大氅,看着暖和又贵气。 “你来的时候没带衣裳,鞋袜湿了也没得换。” 慕时安侧过身, “我早些年的几件衣服料子华贵,没舍得扔了。 你穿着应当刚好。” 虞疏晚迟疑, “我穿你的衣服?” “不然你是想要生病了将病气过给老夫人?” 慕时安是懂得如何拿捏虞疏晚的。 虞疏晚立马闭上嘴进了屋子。 慕时安的眼中弥漫起笑意来。 虞疏晚上一世逃跑的时候穿过男装,如今倒也不算生疏。 她换好以后衣服意外的合身,对着镜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镜子里的自己唇红齿白,还真是跟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容貌。 上一世的她顶多称得上清丽,原本跟苏锦棠还有四分相似的脸也因为虞归晚的打压而逐渐的消失。 后来虞景洲他们时不时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也就祖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 想到祖母,虞疏晚的眼中光亮也逐渐地灭了下来。 她没有可换的鞋袜,便就索性踩着湿了的鞋子去将门打开。 “母狮……” 她话未说完,便就看见外面只剩下了一个小丫鬟守着。 “世子呢?” “世子说还有事情,先出去一趟。” 小丫鬟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小姐穿男装,当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虞疏晚此刻对夸奖没有多少回应,不为其他,慕时安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呢? 方才分明下了一场大雨,可虞疏晚的心头却闷的像六月的天。 她踩着湿了的鞋子回到虞老夫人的院子,在外间索性脱了鞋,光着脚走来走去。 将身上的寒意驱散了,虞疏晚这才往里屋走去。 巧的是虞老夫人正好醒过来了。 她精神明显要比之前好许多,也或许是柳婉儿的止疼药起了作用,她脸上的神色都轻松不少。 看见虞疏晚,她笑道: “方才去哪儿了?” 她凝眸一看,意外道: “你这一身衣裳好看。” 虞疏晚自然不能说这是慕时安从前的衣裳。 等到回去的时候,她也必然是要换回自己的衣服的。 免得会被人认出来这衣服的出处。 她坐到虞老夫人的身侧,道: “方才是父亲来了。 他要将虞归晚赶出去动手,把哥哥也打了一顿,您瞧,他心里是有您的。” 其实赶走虞归晚之后再动手也就是虞疏晚的猜测,说出父亲和哥哥两个词的时候,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可祖母爱听,她也不想让祖母再伤心。 果不其然,虞老夫人的眼睛微微亮起, “当真?” “我都愿意改口了,自然是真的。” 虞疏晚缓缓开口, “只是我觉得这样未免太便宜虞归晚了一些。 巧的是她跟二皇子之间有了牵涉,如今是未来的二皇子侧妃,暂时离不得府上。 祖母,我想等到回去后就回侯府去。” 虞老夫人的目光沉寂下来,多了几分冷意, “她留不得,得快些解决才行。” 虞疏晚知道她是担心气运的事情,便就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哄着她, “她做了那么多的恶,哪儿是那么容易被解决的,刚巧趁着这个机会我好好会会她。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恶人自有恶人磨,往后她求着我离开侯府我都不会放她走。” 许久,虞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老实告诉祖母,是不是已经被她得手了气运? 否则为何每次她被压入谷底的时候都能够触底反弹?” 虞疏晚眨了眨眼,笑起来, “是没用的东西。 她看重容貌,得到的那点儿气运也都用在了容貌上,听说,与我有五六分相似了。” “当真是妖物!” 虞老夫人咬着牙,随即又有些惭愧, “若不是我,她也没有这个机会。” “祖母是想帮我,我知道的。” 虞疏晚眸子里划过一抹杀气, “她身边的无痕是帮凶,若无无痕,她也没那个本事伤了您。” “是我轻敌心切,只顾着一心想杀了她。” 虞老夫人闭了闭眼, “不曾想过她还带了帮手。” “没事的祖母,到时候那个无痕我会亲自送到您的面前,让您来处置。” 虞疏晚的声音轻柔, “您信我。” 虞老夫人睁开眼,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缓缓开口, “比起为我报仇,我更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若是你父亲这一回真的知道错了,往后也必然会待你如珠如玉,不会亏待了你。” 虞疏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她从不信虞方屹护着自己,可现在祖母说出这样的话,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叩门声,知秋的声音传来, “小姐,奴婢给您送鞋袜来了。” 虞疏晚心下松了一口气,安慰着虞老夫人, “知秋姑姑来了,我去看看。” 赤着脚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知秋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知秋姑姑。” 虞疏晚低声道: “祖母醒了,您是要来看看祖母吗?” 看见虞疏晚穿着的衣服,知秋先是有些惊讶,听见虞疏晚的问话后,面上一喜,又很快苦笑一声道: “奴婢眼窝子浅,若是去了少不得要惹老夫人哭。 她身子哪儿允许这些?” 她匆匆将东西往虞疏晚的面前送去, “是奴婢忘了小姐的鞋袜一事,秋日寒冷,切莫寒意入体着了风寒。” 虞疏晚接过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罗袜和一双精巧的绣花鞋,不由得惊讶, “姑姑怎么知道我鞋袜湿了?” 知秋摇摇头,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 “是世子去了附近最近的镇上买了过来,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最近的镇子也是要好一会儿时间的,他……” 虞疏晚语塞,知秋道: “世子会武,大抵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虞疏晚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鞋袜,心头生出密密麻麻的藤蔓,将那颗冰冷许久的心开始包裹住。 所以刚刚,慕时安不是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了,而是去给自己买鞋袜了? 知秋看了一眼屋子里,又收回了目光,将眼角的泪珠擦拭去,勉强挤出一个笑, “小姐,奴婢就先下去了。” 第275章 疏晚,我送你的金丝海棠簪子最配你 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虞老夫人看见她拿着的罗袜和绣鞋问道: “你怎么不穿上?” “待会儿再穿。” 虞疏晚轻轻应了一声,将东西放在了一边。 将脑子里有的没的都给甩掉,虞疏晚陪着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特意避开了那些个烦心事,见虞老夫人有些疲了,这才退出去在外间将鞋袜穿好。 鞋子是刚刚好的大小,穿着走起来也是又轻又软。 大抵是慕时安问了知秋姑姑她的脚大小。 屋子里很快传来了虞老夫人呼吸匀称的声音,虞疏晚蹑手蹑脚的进去,果真见虞老夫人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将炉子里的香炭拨弄了一下出了房间。 离戈一直站在廊外,身上还穿着虞老夫人给的那件披风。 虞疏晚看了一眼,很快就挪开了目光,道: “动手吧,我在西苑等你。” 离戈深吸一口气, “小姐,这件事您是可以告诉世子的,他明是非,你何必脏了手?” “我手上也不止脏一条两条命,更何况他们想动不该动的人。”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只怕人家还以为我是怕了他。” 说完,她目光再次清冷地看向离戈, “你不敢了?” “没有。” 离戈轻叹一口气, “我这就去。” 虞疏晚嗯了一声,叫来了苦心帮忙守着,转而将柳婉儿往西苑带去。 柳婉儿嘴里还有一股桂花糖的味道,跟在虞疏晚的身后含糊不清的开口, “药我都准备好了,你打算用来干嘛?” “杀鸡儆猴。” 虞疏晚面色平淡,柳婉儿皱眉, “那我也要留下来。” “你留下来干嘛,往后他们找麻烦小心把你也记恨上。” 虞疏晚没有丝毫的犹豫,柳婉儿却不肯就此罢休, “他们便就是想对我动手,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才是。 我答应了慕时安,要好好护着你,这一回让你受了委屈,他们跟我也结了仇!” “你杀人被慕时安看见了?” “没啊。” “那你那么听他话干嘛。” 虞疏晚道: “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解决。” “不行,我说过往后我就是你爹娘的。” 虞疏晚: “……随你。” 柳婉儿有时候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得很,虞疏晚争辩过几回掰正不过来,也就懒得去再纠正了。 柳婉儿则是美滋滋开口, “有些药你不知道怎么用,有我在也安心一些不是?” 虞疏晚没有去理会她的话,脚下的动作飞快。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西苑,这儿离虞老夫人的院落远许多,就算是发生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西苑烛火一室暖意,虞疏晚看了一眼柳婉儿,原本打算自己在屋子里躺着,既然多了个人,直接就让柳婉儿躺了过去。 柳婉儿稀里糊涂的上了床榻还在问, “我又不困,你让我来做什么?” “拿你做诱饵。” 虞疏晚也不客气,直接开口, “其他的不用你管。” 屋子里她已经安置好了迷药,稍后燃烧起来就会起效。 她不确定那群人的本事如何,但目的本就不是打草惊蛇。 虞疏晚让离戈将人引来,只要是进了这个屋子,就算对方是大内高手也别想站着出去。 柳婉儿将自己的脑袋捂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真的不需要我再做些什么?” “不用。” 虞疏晚顿了顿,又道: “保持沉默。” 柳婉儿不再追问,乖乖地躺在那儿。 虞疏晚将柳婉儿给她的清心丸吃了下去,转身将香炉里的香点燃,转而坐到了一边静静地听着窗外的树叶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婉儿都要睡着了,冷不丁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虞疏晚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眼神示意柳婉儿不用管,柳婉儿会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看着她这般,虞疏晚竟然有些小小的羡慕。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如此松弛,不知道夸她艺高人胆大还是过分信任她了。 不过现在不是羡慕这些的时候,虞疏晚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站起身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开始弯下腰来倒药。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门忽地被踹开,二十来个黑衣人身形轻盈地迅速将虞疏晚给围了起来。 虞疏晚站起身子,冷冰冰地看着从黑衣人中走出来的一人, “我原本以为你长足了教训,如今看来并不曾。” 而那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已经疯了的姜瑜! 姜瑜和往常无二打扮,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矜贵公子的模样,可眼中的阴翳叫人无法忽视。 从进来到现在,姜瑜目光不曾挪动过半分。 他紧紧盯着虞疏晚,唇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又见面了,疏晚。” “成了太监还不老实养伤,怎么,又行了?” 虞疏晚的话顿时将姜瑜的脸色给刺激得泛着青。 姜瑜笑了一声,声音当真有了太监的尖锐,可他浑然不觉, “你是想要激怒我,然后寻求一个痛快么?” 他面上的神色忽地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当初那样折辱我,可曾想过有一天会再落在我的手上?” 虞疏晚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所以呢?” “所以?” 姜瑜笑了,眼神又变得怜爱起来, “疏晚,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将你放下。 虽然我现在不再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可也不是害了你的姜瑶兄长和定国公夫人的儿子,咱们在一起不是刚刚好吗?” 姜瑜走上前,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虞疏晚直接用滚烫笨重的药罐子直接砸了过去。 他身边的人动作飞快,直接将那罐子用刀鞘打在了地上。 药香更加浓郁地四散在空气之中,有几滴褐色的药甚至落在了虞疏晚的衣摆处。 这还是慕时安的衣裳呢。 虞疏晚不合时宜地想着,姜瑜则沉下了脸, “这个东西笨重,要是伤了你怎么办?” 他目光又看向虞疏晚的发间, “你没有戴我送你的金丝海棠簪子,我说过,那个最配你。” “我不也说过吗,那个适合给你做棺材本儿。” 虞疏晚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笑出声来, “喜欢苏锦棠,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敢找个跟她面容相似的人圈禁在身边…… 你还真是从小废物到大。” 姜瑜却并不生气,反倒是在虞疏晚提起苏锦棠的时候眼中又升起了浓浓的痴迷, “锦棠……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说罢,他厌恶开口, “若你跟锦棠没有相像,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吗?” 就像是变脸,他又换作了一副深情温柔的模样, “疏晚,不管你长得像谁,可如今能够让我动心的也就只有你。 祖母出事你很难过对不对? 这样好不好,我带你跟你祖母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我们逍遥快活一生。 疏晚,你说往后咱们结庐桃源,多好。” 姜瑜沉浸在自己描绘的未来之中,虞疏晚却笑了起来, “虽然我恶名在外,可也不见得我愿意嫁人。 就算是我嫁人,也是嫁给男人,你是吗?” 姜瑜的脸色顿时宛如打翻了的颜料盘,五颜六色的精彩纷呈,最后化作一片阴郁, “宫里的太监对食,也自有自己的办法。 疏晚,是不是我太娇纵你,让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虞疏晚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轻笑一声道: “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姜瑜,你尚且是定国公府公子的时候我都瞧不上你,你为何会觉得如今的你就能够让我动心?” 她慢慢踱步, “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你们在说,也该轮到我说了吧?” 虞疏晚将自己耳鬓的碎发别在耳后,道: “现在是不是很想弄死我,可越是这样想,身子是不是越有些僵硬不听使唤?” 姜瑜的面色终于变了, “你下了药?” 一边的黑衣人也开始尝试着动弹,可不想跟虞疏晚说的一模一样,他们的身子不像是自己的身子,根本动弹不得半点! 虞疏晚笑道: “你方才不是问我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落在你的手上吗? 我的确没想到,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还能够活着。 不过你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我反抓吧?” 说到这儿,她有些忍俊不禁, “要是虞归晚知道自己特意培养出来的人又栽在我的手上,该气成什么样子啊?” 虽然说机遇是那个001安排的,但是鬼医的实力也可见一斑。 虞归晚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能够分出来给姜瑜治好了脑子,不就是看中了她跟姜瑜他们之间的那点儿仇怨吗。 “疏晚,你瞧,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你怎能一次次地辜负我呢?” 姜瑜的神色忽地落寞下来,当真叫人有了些恻隐之心。 虞疏晚叹了口气, “上次分明就放过了你,怎么还要追着来寻死呢?” 她将伸出手指,只是轻轻一推,姜瑜就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她蹲下身子,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人猛地冲向了床榻上,将手上的长剑指向床榻上隆起的那人冷声道: “放了我们!” 眼见虞疏晚这一番动作,他们还能不清楚自己是被引过来的? 这就是一个圈套! 好在早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查过了,虞疏晚虽然心狠手辣,可对自己的祖母却格外温柔。 虞疏晚都想要说一声聪明。 她好笑道: “既然知道这是圈套,你觉得这床榻上的会是谁呢?” 那人还未回神,手上的长剑便就被夺走,直接刺入了他的胸口,柳婉儿歪着头问, “你猜不到吧。” 看着眼前人轰然倒下,柳婉儿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语气抱怨, “你都不叫我自己玩儿。” “你又没睡着,动静不都是听着吗?” 这不也是参与感,还是最为安全的。 至于那个对柳婉儿动手的,虞疏晚也一早想过没有中迷药的怎么处置,她手腕上的镯子里可都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也就是方才察觉到柳婉儿没有睡着,她这才语气悠闲。 否则那毒针早就飞去了。 “醒了就别闲着,虞疏晚招呼着柳婉儿将人给绑起来,片刻后一群人老老实实的被五花大绑地跪在虞疏晚的面前。 她坐在绣花软凳上喝着茶,露出一抹温和温柔的笑, “五日,你们都追着找我,谁让你们来的?” 第276章 你的真心,我无福消受 姜瑜痴痴地看着虞疏晚,道: “疏晚,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就算是没有人,我也只为你而来。” “好恶心。” 柳婉儿默默地在边上说了这么一句,姜瑜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盯着柳婉儿, “你算是什么东西!” 他话音未落,柳婉儿就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能打你的。” 姜瑜面色痛苦,却半点也不能挣扎。 柳婉儿上前又将人给摆正,劝诫道: “你还是别疏晚地喊了,你不要脸她还要呢。” 虞疏晚也算是发现了,柳婉儿从前看着高冷,可实际上就是一个话唠子,一张嘴简直跟慕时安如出一辙。 可玩笑归玩笑,虞疏晚微微抬了抬手, “柳师姐,我要跟他们说说话。” 柳婉儿也分外乖巧,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虞疏晚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随意走到一人面前, “现在我们玩个游戏,谁回答出来,我就放谁走。 谁要是回答不出来,那就看我心情处置吧。” 她嫣然一笑, “谁让你们来的。”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肯回答。 就连姜瑜也愉悦地眯起眼睛, “你不会杀了我,你想要知道答案就跟我走,我帮你杀了他怎么样?” 看着姜瑜如此笃定的模样,虞疏晚眨了眨眼,反手将一把匕首狠狠插入手边那人的脖颈处,又利落收回,笑道: “我想要知道答案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怎么这么久过去你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 被插中的那人身子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片刻已经没了气息。 不看姜瑜已经变了的脸,虞疏晚再次走动起来, “我有大把的时间跟你们耗着,即便你们现在不告诉我,我也有自己的手段去找到你们是哪儿来的。 如今我还愿意问你们,是我这个人心善,想要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又停在一人身旁,再次轻声问道: “是谁让你们来的?” 可依旧无人回答她。 虞疏晚也不废话,反手将匕首狠狠送入那人的左眼中,在对方惨叫出声的前一刻,顺手往他嘴里面丢了一颗哑药。 虞疏晚再次走动着,口中依旧是那一个问题。 继又一人的双腿被挑断脚筋以后,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只要我说了就放我走是吗?” “当然,我向来说话算话。” 虞疏晚挑眉,那人咬着牙,似乎还有些犹豫。 一边已经有人变了脸, “你若是这样做,就是在背叛主子!” 他还想再骂,柳婉儿已经迫不及待,再得到虞疏晚的眼神示意下直接将那人拖去了一边的小黑屋中。 很快隔壁小黑屋就传来了惨叫声,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柳婉儿再回来的时候,有些意兴阑珊, “不经折腾,待会儿你再送两个给我。” 虽然虞疏晚自己现在做的也不是什么良善事儿,可看着柳婉儿这样,也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转过头,看向眼前的人, “说。” 看见反抗的下场,那人语气带着些崩溃, “是二皇子,二殿下让我们来的!” 虞疏晚了然地点点头。 是了。 虞归晚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无痕那个疯狗是得了虞归晚的命令才会攀咬,李诗诗也没这个本事,至于其他人,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容言溱了。 说来好笑,他们两个不是盟友吗,怎么连这点消息都不共用的吗? 虞疏晚笑起来,过去将他身上的绳子割断,站起身子, “走吧。” 那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虞疏晚, “我可以走了?” “你也可以留下来。” 傻子才会留下来! 那人的手脚还有些发软,却连滚带爬根本不敢多耽误一秒。 看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虞疏晚这才又开始第二轮提问, “他让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经历过第一轮死了四个人,剩下的人显然很配合,虞疏晚甚至都还没有杀两个,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说出了目的, “殿下说,二小姐心中最为在意的就是虞老夫人,只要是能够将虞老夫人控制,二小姐什么都愿意做的!” 这个方法卑劣,却也没有错。 虞疏晚点点头,一如方才,将对方的绳索割开放走了对方。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也只会放最后一个人。” 虞疏晚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缓缓扬起笑, “……说说吧,像你们这样的人,他养了多少,养在哪。”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太过敏感,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人此刻也不敢出头。 虞疏晚也不急,漫不经心地轻轻敲击着匕首的薄刃。 等了片刻,这把匕首不期然地又刺入了一人的眼中。 姜瑜咬牙切齿, “你现在还有回头路,若是你把我放了,我定然会在殿下那里保你一条命!” 跪在那里的人已经只剩下了七八个,虞疏晚依旧不紧不慢, “你我留着还有用处,可你若是这张嘴不肯老实一些,留着也没什么用。” 原本以为提出二皇子,虞疏晚会有些顾忌。 可现在虞疏晚算是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姜瑜现在才有了隐约的害怕。 他咽了一口口水,正要回答,却见虞疏晚将匕首对着他, “这轮游戏,没你参与。” 姜瑜愣住,下一刻心中竟然升起诡秘的喜悦。 这不就正是代表了虞疏晚的心中有自己吗,她压根没打算伤害自己! 果然从前的话都是口是心非! 如此一来,姜瑜则更加安心,甚至含着笑情意绵绵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自然察觉到了姜瑜那恶心的眼神,可现在并没有空出手收拾姜瑜,索性当做没有看见。 她杀到只剩下还有两个人的时候,终于有一人熬不住,身子带着微微的颤抖,道: “我们都是济善堂的孤儿,二殿下参与了京城中几乎所有的济善堂的修缮和搭建。 合适的孩子都会从小被挑出来送去培养,我……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不要杀我!” 虞疏晚实在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怪不得上一世的时候容言溱在许多事情上要更先一步地做出应对,果然,那么早的时候就在惦记着皇位了。 虞疏晚含笑点头, “说的好,你可以走了。” 可即便是解开了那人的绳索,虞疏晚手上的匕首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那人的脖子处。 那人心惊胆战,疯狂地咽着口水 “你说了的,只要是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我就可以走的!” “我也说过,我这个人不会言而无信。” 虞疏晚轻笑, “我留住你是让你带一样东西回去,不至于空手而归被二皇子问责。 刚才回去的那两人空着手,什么也没打探出来,竟然不会活着。 我同你有眼缘,愿意给你这个活着的机会。” 虞疏晚将匕首塞在了对方的手上,一双眼睛依旧含着笑容,可眼底的冰冷似乎要化作实质,声音仿若是带了什么魔力一般,轻软又魅惑人心, “挖了他的眼睛,割断他的脚筋,然后带着他的脑袋回去,你在二皇子那儿也能有个交代。” 让人的面色一滞,虞疏晚带着些遗憾开口, “你若是做不到,好在还剩下两人……” 原本以为早就没了生的希望的二人立刻亮了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拼命地对着虞疏晚磕起头, “我愿意做,求求虞二小姐能给这个机会!” 虞疏晚但笑不语,其中一人咬着牙踉跄着站起,直接冲过去狠狠地咬住了姜瑜的耳朵。 姜瑜顿时发出了惨叫声,他想要挣扎,水怎么也挣扎不开。 那人没有半点放水,硬生生地咬掉了姜瑜的一只耳朵。 他将嘴里面的那块肉吐掉,满眼希冀地看着虞疏晚, “二小姐,我能!” 虞疏晚被逗笑,另一人懊悔对方的出其不意,也不甘示弱地冲上前。 既然被绑着,双手不好动,他就疯狂地咬住了姜瑜的手指。 姜瑜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地上又多了两根血淋淋的指头。 眼看自己的生机要被抢走,握着匕首的那人就像是被恶魔操控一般,冲上前去尖叫着刺穿了同伴的心口,将匕首刺入了姜瑜的眼中。 姜瑜的身子狠狠抽搐,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握着匕首的人好像失去了所有意识,疯狂的对着他的身体不断地刺进刺出。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眼前,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早就已经将药香味道盖住。 地上铺着的厚厚毯子随便一走就会渗出不少鲜红的液体。 今夜…… 注定了不会平凡。 虞疏晚走到姜瑜的身体旁边,他竟然还没有死绝。 他嘴巴一张一合,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面满都是痛苦和绝望,脸上的鲜血把他俊秀的容貌也遮掩去了大半。 “什么?” 虞疏晚好心,询问着他。 “你……狠……” 虞疏晚笑道: “倘若不是我狠,只怕今日躺在这儿的就是我或是祖母了。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可以重新来过,是你自己不珍惜。” 姜瑜死死的盯着虞疏晚,不肯闭上眼睛,喉咙中发出破风箱的声音, “我……真心的……喜欢……” “你的真心,我无福消受。” 倘若真心是囚禁,是捆绑,是失去自由,失去自己,那这样的真心她要来有什么用? 虞疏晚站起来,语气分外冷静, “你再刺下去他就成肉泥了,割了他的头带回去复命吧。” 那人的手猛地一颤,举在半空中的手停滞。 虞疏晚恍然未觉一般, “我就在这看着你割,毕竟你们做的滥竽充数的事儿确实不少。” 柳婉儿觉得有些恶心。 她伸出手捂住了虞疏晚的眼睛, “你还是个小孩,怎么能看这些东西?” 虞疏晚无奈开口, “柳师姐,你要不然先在外面等我吧。” 柳婉儿立刻摇头, “那不行,我得看着你。” 咬咬牙,柳婉儿亲自上前给那人换了一把大刀, “快点儿的,你急着回去我们也急着赶紧走呢!” 第277章 虞二小姐的贺礼 候在外面的离戈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道里面现在究竟如何了。 他这一次没有跟慕时安打过商量,就按照虞疏晚的意思将人给全部引了过来。 虽然知道虞疏晚不会出什么事,可那群人二十多个,若是突然消失,不管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也只怕很难将她摘干净。 离戈心里头越发不安,自己该不会是给世子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吧? 心里头正忐忑不安,就看见一人全身是血,手上提着一个用衣服包起来的圆球,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可他并不像前面的两个人出来就急着离开,而是扶在一边的树干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虞疏晚和柳婉儿也在此刻走了出来,二人的脸色也只是有些苍白不太好看,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离戈心里头轻轻松了口气,好歹这两位祖宗没出事儿,否则自己这一次冒险必然会被世子狠狠惩罚! “不要忘了,给你的主子带句话。” 虞疏晚用一张帕子轻轻地掩住鼻子,感受着从鼻端渐渐淡去的血腥味,眉头也松了松, “就说,虞二说了,一点点的来算什么真英雄大丈夫,不如就发发力,直接当面,虞二……随时恭候。 至于让你带回去的,是送给他和我那好姐姐的礼物,让他们晚上睡觉别睡得太死,说不定我哪天夜里就寻仇去了呢?” 这一次她杀了他那么多人,容言溱若是不发疯她都不信。 也不知道二人看见姜瑜的脑袋时候,又会是怎样的神色。 不过都无所谓了。 既然是决定了开始反击,又何必畏首畏尾,最后成个四不像还被人拿捏? 那人的身子猛地一颤,扶着树干吐得更厉害了。 让离戈将人送出去,虞疏晚也再支撑不住,扶着一边的柱子干呕起来。 柳婉儿将一颗药递给她, “我还以为你不恶心,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那你刚刚怎么忍的?” 虞疏晚胡乱地擦着嘴,将药一口吞了下去。 她后知后觉地问道: “这是什么?” “能让你舒服一些的。” 柳婉儿摇头, “我以为你胆子很大,没想到这些你就受不了。” 就像是看不见虞疏晚难受一样,她啧啧啧点评, “不过有一说一,刚刚的情景确实恶心……” “打住!” 虞疏晚深吸了一口气, “我承认有时候我的手段是过激了一些,可我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地跟人讨论起旁人刚刚死的时候场景……柳师姐,你不觉得你这有些太过变态了吗?” 柳婉儿的眼神无辜, “还好吧,我当初拿尸体用来练手的时候,见过的还有泡肿了的呢……” 虞疏晚扭头就走。 没法聊下去了。 西苑的那些尸体,柳婉儿有看得上的就留下练练手精进医术,看不上的就让离戈处理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倒是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虞老夫人身上的伤也一日一日的好了起来。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足月余就要年关,便就是不想回京城,也不得不起程了。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窗外,伸手将窗子上的窗撑拿了下来,屋内的风顿时消散。 “就是再拖,我们也该起程了。” 虞老夫人行了黑子,虞疏晚手上还攥着两颗白子,伸手将虞老夫人的一颗黑子吃掉,笑出声来, “祖母不专心。” “是你技术精进了不少。” 虞老夫人摇摇头,索性认输, “我知道你在京城中还有不少的事情,早些回去,也能够早些做安排。” 虞疏晚这才抬起头,兔毛滚边的浅蓝色花瓣缠枝的小袄越发衬得她莹白如玉,眉目如画。 她弯了弯眉眼, “一切都听祖母的,祖母说什么时候走,那咱们就什么时候回。” 虞老夫人亦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半张脸用一张银色的面具遮挡住,不曾损耗半点风华,反而越显威严清冷。 “尽早就是。” 虞老夫人微微地闭了闭眼,随即再度睁开,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冷色, “若是继续在这待着,虞归晚在京城里面岂不是太快活了?” 虞疏晚点点头, “我叫人去送信。” 和虞老夫人又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离开房间。 一边的苦心有些忍不住发问, “小姐,如今虞归晚在京城中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你为何不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心中也能够快活几分?” “这有什么好说的,便就是听人描述对方千百种惨状,哪里比得上亲眼看见来的震撼。” 虞疏晚冷笑一声, “更何况,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她回了房,让苦心代笔写了一封要回侯府的信,又叫人一路送去侯府。 一如虞疏晚所说那般,虞归晚近些日子十分难熬。 她原本是想要能够在虞疏晚不在京城的时候做出一番大动静,可不曾想,她特意去东宫走了好几趟都吃了闭门羹。 那些图纸也在之前的时候就求着让虞景洲给送到了祈景帝的面前,可如今一点水花也没有。 虞归晚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古人看不懂高大上的图纸,根本不明白这些图纸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和好处? 她又让容言溱送了一遍。 容言溱皱着眉,原是不同意的,可看虞归晚演示以后,顿时来了兴趣,拿着图纸进了宫。 原本以为这一次妥了,她甚至毫不在意虞方屹的冷嘲热讽,日日都去门口守着。 可一连好几日,容言溱都没有出现。 等到再出现的时候,不等虞归晚问事情如何了,迎接虞归晚的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虞归晚整个身子扑在地上,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声,眼前一片的漆黑。 她还不曾缓过来又被容言溱紧紧的抓住了衣襟,容言溱似远似近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响起, “你处处比不上虞疏晚也就罢了,就是这点小事也能办砸! 早已有大师将此物献上,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图纸,可你要是偷,也该早一些将东西送出去,而不是如今东西都已经快要人手一个了,你才如马后炮一般让我送去! 你知道本皇子今日被父皇训斥的时候有多么难堪吗?! 你到底是想要帮我,还是想要害我!” 虞归晚脑子嗡嗡作响,许久才将方才容言溱的话一一理顺,脸色瞬间惨白,一把抓住了容言溱的手,声音变了调的颤抖,甚至带着些尖锐, “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吗! 这些东西都是在西方十九世纪以后创造出来的,就算是架空,现在的西方也根本没有这些热武器! 她用自己的灵魂典当,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时代有的?! 虞归晚的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不可能。 在当初做交易的时候,她特意问过001,001也表示这并不是这个时代拥有的东西,所以她才放心的兑换。 其中一定是出了差错!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001对峙,可容言溱早已不耐烦,直接将她推倒在地上, “你不必跟我在这装疯卖傻,就因为这件事,父皇现在对我很失望。 你要是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我不介意把你推出去。” 虞归晚回过神,紧紧地抓住容言溱的衣摆,拼命地摇着头, “我没有骗你,这些本就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肯定是对方偷了我的!” “这些东西在我之前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容言溱弯下腰,掐住她的下巴, “你总要给我一个证明,如果让我知道你耍了我,你放心,我的手段不会比虞疏晚温柔多少。” 虞归晚背脊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她艰难地开口, “我……没有骗你,我会去查,给你一个交代!” 被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虞归晚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开多久,就见一人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这个地方是二人专门说话的时候用的地方,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也不多,看见来的人是谁,容言溱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此刻放松下来,可面上的温和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我让你们去查虞疏晚去了哪儿,为何这么久?” 虞归晚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和容言溱将这些事情说明白,面色更是惨白一片。 进来的那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将提着的一个破布衣衫放在了地上,一层一层解开,鲜血斑驳,早就干涸成了铁锈的颜色。 等看清楚那里面包裹的是什么,虞归晚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叫, “死人……死人!” 容言溱也必不可免地被吓了一跳,可他到底胆子要比虞归晚大一些,忍着恶心辨认了一番,心头一惊, “姜瑜?” 这个名字一出,虞归晚也顾不得恶心,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颗圆滚滚的人头,想要仔细地辨认出对方究竟是不是姜瑜。 跪着的那人颤抖着身子, “……虞二小姐将我们都引去,她身边有一个用药高手,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迷药。 她杀光了所有人,只放了三个…… 还有两人属下不知所踪,她让属下带着姜公子的头颅回来,说……” “说什么?” 容言溱厉声道,跪着的人带着哭腔开口, “虞二小姐说,这是送给您和虞大小姐的新婚礼,让您跟虞大小姐往后睡得不要太死,她会回来的!” 虞归晚的身子不断颤抖,拼命地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 虞疏晚知道了! 她虽然早就做好了虞疏晚会知道是她伤害了虞老夫人的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她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外面。 虞归晚没有想到虞疏晚竟然手段这般残忍,姜瑜就算再怎么样,也是她的爱慕者。 如果是她,她定然会选择让对方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可虞疏晚竟然杀了他! 虞归晚不敢往那边看去,姜瑜的眼睛处黑洞洞的,还有一道从右脸颊贯彻到下巴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分明就是虞疏晚给她的警告! 第278章 夫妻离心,关系破裂 “荒谬!” 容言溱忍住心中的恐惧,怒声呵斥, “虞疏晚就只会一些故弄玄虚的事情,这些你也敢带回来!” 他怒火中烧,一脚将那人和那颗人头一起踹了出去。 “还不带着这块儿脏东西滚!” 容言溱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将虞归晚给捞起来,大手宛如铁钳紧紧扼住了她纤细白嫩的脖颈, “你背着我去招惹她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他最多只是想要知道虞疏晚的藏身之处,若是有可能,用虞老夫人做威胁。 杀人伤人的事情到时候自然有云府去做,他何必脏手! 可他派出去那么多人,竟然全部杀了! 这还不算,甚至让人带回了姜瑜的头颅,还是已经这样了的头颅! 几乎不必想,容言溱就知道必然是虞归晚背地里又做了什么。 他的计划算是全部被这个蠢货给打乱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恨不得就这样杀了虞归晚算了。 可如今的许多事情都是已经铁板钉钉的,无法再度更改。 即便此刻他怒意涛天,可也不得不松开了手。 虞归晚就像是死里逃生一般,整个人惊恐的看着容言溱,身子发着颤, “我……我没有做什么……” “你没有做什么虞疏晚会来警告你?” 容言溱咬牙切齿, “那就是个疯子,你沾染不算,还把我拖进水?!” 虞归晚不敢再说话。 她心中的恨意酝酿得越发的多,说不清是对谁的恨意,或许有对虞疏晚的恨意,也或许有对容言溱的。 “不要逼我去查,我查出来找你算账和你自己主动交代是两码事儿。” 头皮被猛地扯住,虞归晚惨叫出声。 一道身影飞快地进入房中,带着寒光的剑横在容言溱的脖子上, “放开归晚!” “虞归晚身边的狗倒是忠心得很。” 容言溱手上力道不减,冷笑着看着无痕, “要跟我合作,甚至许你侧妃之位,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虞归晚不敢真的撕破脸皮,只是倒吸着冷气, “无痕哥哥你先退下。” “可是……” “退下!” 无痕不甘心的收回剑,冷冷地盯着容言溱, “既然是合作,你对归晚也尊重一些。” 容言溱不屑地冷笑一声。 等到无痕消失,虞归晚这才忍痛开口, “她那样对我,我去收收利息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不过是将老夫人收拾了一顿而已。” 闻言,容言溱的脸上更是寒冰一片, “你若招惹的只是虞疏晚,事情还好解决一些,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的虞老夫人?” 虞归晚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那也是我的祖母,她偏心就该受到对应的惩罚。 更何况为了虞疏晚,她都想要杀了我,我为何不能反击? 我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仁慈,殿下不也说过吗,我们本就是要力争上游的人,那些垃圾只配给我们做垫脚的石头,难道殿下如今要为了一块石头跟我起争执吗?” “你说的话很对,可我不愿意听。” 容言溱冷冷地捏住她的下巴, “这一次自己擅自行动,那就自己承受这后果。 虞疏晚的性格你要比我清楚,一切都没有做好准备就去招惹,你没脑子我还有。 再有下一次没有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我之间也不必谈什么合作了,往后你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将虞归晚整个摔在地上,容言溱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 无痕再次回到屋中,看见摔在地上的虞归晚眼中满都是心疼,冲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他这般对你,不如换一个人合作!” “他的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更何况他知道我那么多事情,现在抽身也来不及了。” 虞归晚抓着无痕的胳膊喘着气。 方才容言溱可没有半点轻柔,此刻身上哪儿哪儿都火辣辣的痛。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我之前画的那些图纸如今早就已经被用起来了。” “早就被用起来了?” 无痕下意识地问道: “可那些东西你不是说过只有你知道吗,除了你又会有谁能做出来这些?” “当时知道我画出图纸的,还有你和流光。” 虞归晚看向他,放慢了语气,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即便我将这些东西一一拆给你听,你也不会给别人。” 无痕心中一暖,忍不住握住虞归晚的手,低声道 “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说完以后,无痕的眉头又止不住皱起, “流光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也不像是会将东西送出去的人,要真是她,皇帝岂能不给她金银珠宝,让她能够逍遥快活去? 她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安心做一个奴才?” “这个丫头的心野得很,更是一颗墙头草。” 虞归晚冷笑, “那个流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流珠为了虞疏晚背叛我,说不定流光也是偷了我的图纸给了虞疏晚!” 刚巧送茶进来的流光听到这话立刻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绝对没有想要背叛您的想法,求您明鉴!” “那你说,我在山上画出来的图纸为什么早就被人给用了,无痕哥哥不可能做这些事,难道是我自己送出去的?” 看着咄咄逼人的虞归晚,流光吓得拼了命的磕头, “若奴婢是做了这等事情,奴婢不得好死! 奴婢的心里头只有你一个主子,当初二小姐害的奴婢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奴婢怎么可能会帮着她?” 虞归晚眸子微凝,紧紧的盯着流光, “这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你是觉得如今我在侯府里面已经不受宠爱,跟着我没什么前途。” 这种恶仆从前看小说的时候多了去,虞归晚才不信真心换真心那一套,下人就是下人,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上等人。 这些像极了她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的那些分明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却依旧在贵族学校里面和她平起平坐的人一样,让人作呕。 流光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额头也磕出了一片红肿, “奴婢在山上从未下过山,每日也是跟在小姐左右,从不曾和旁人接触过,心里眼里只有小姐,怎么会跟别人有关系呢?” 流光的拼命辩解在此刻显得聒噪无比,即便虞归晚知道这件事或许当真和流光没有关系,可说到底,无痕有用,她又得想方设法给容言溱一个说法,流光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无痕立刻会意,直接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长剑刺穿了流光的胸膛。 还在苦苦哀求一线生机的流光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大滩的血迹在胸口氤氲,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一个字节,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下的血红积累的越来越多,人早已没了气息。 “劳烦无痕哥哥将人送去给二皇子,告诉他,是流光将东西送了出去毁了我们的计划。” 虞归晚别过眼,声音低低, “我……我自己回府。 这些日子我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虞疏晚。” 无痕皱着眉,语气带着一丝迟疑, “归晚,我带你走不好吗? 管他什么真千金假千金,往后我绝对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我会永远爱你。 你要是留在京城,虞疏晚指不定对你做些什么。 现在我们还有退路,你……” “聘为妻奔为妾,无痕哥哥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难不成是骗我的?” 虞归晚眼中失望, “更何况我与虞疏晚之间早已不死不休,你若真的想帮我,就杀了她呀!” 她直接推开了无痕,转身往外走去, “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再见了的好,也免得无痕哥哥觉得我就是一个随随便便谁都能够欺负一下的人!” 无痕不敢追上去,自然没有看到虞归晚离开以后脸上露出的笑。 笑也只是一瞬,虞归晚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眼中一片阴鸷和害怕。 如今虞归晚是既想要去报复虞疏晚,又害怕虞疏晚会有更猛烈的反扑。 可若是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对虞老夫人下手。 马上就要到了年关,虞方屹对她已经起了杀意,只不过动手更为隐蔽一些。 前两日行在池塘边,她差点就被人推入湖水中,可转过来那个差点将他推入湖水中的丫鬟却拒不承认。 即便虞方屹没有表明态度,可虞归晚心中也明白这一次的落水事件就是与他有关。 前方有虎,后方有狼。 虞归晚如今是前后都不得行。 想了想,虞归晚还是将主意打在了苏锦棠的身上,趁着虞疏晚还没回来的时候对苏锦棠多洗洗脑。 这么久以来虞疏晚都没有对苏锦棠做什么,心中大抵也是有这个母亲的。 就算不能够挡住虞疏晚,好歹也能够挡住即将回来的老夫人。 思及此,虞归晚又有些恼怒。 早知道这般麻烦,她下手就该狠一些,让那老妖婆再没有活着的机会! 可不管怎样,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虞归晚也只能够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内心却暗戳戳的着急起来。 她不可能会做容言溱的侧妃,自始至终,她要做的都是太子妃!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和容言谨搭上关系。 只是不等她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就瞧见虞方屹一张阴沉了几个月的脸总算有了点点笑意,竟然亲自一趟又一趟的在采光位置最大的香雪苑里种下许多花树。 苏锦棠一连病了好几个月,听见下人来报,眼睛也不由得微微一亮,迫不及待将身子撑了起来, “归晚,这定然是你父亲想明白了,要好好对咱们呢!” 花音未落,她眼泪就因喜悦而落了下来, “你父亲从来没有跟我生过这么久的气,也不知道是为何,竟然连我主动示好他都不肯回应…… 香雪苑是之前我曾说过喜欢的院落,他如今必然是为了讨我欢心。” “父亲的心中是有母亲的,之前也不过是因为父亲误会了我才连累了母亲。” 虞归晚回神,顺着苏锦棠的话往下说, “你们二位可是京城中最为叫人羡慕的夫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走散呢?” 第279章 她是我女儿,惯着又何妨 苏锦棠满脸笑意,连精神都好了几分,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巧了今日外头风不大,苏锦棠叫了温氏来给自己梳头,重新做了妆点,倒有几分病美人的模样了。 温氏是个会说话的,她嘴巴讨巧道: “果然是母女连心,从前大小姐没有长开,瞧不出太多相像,可如今大小姐和夫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亲姐俩。” 虞归晚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对她容貌的夸赞。 她面色微红,带着几分害羞, “妈妈又在说笑了,我不求与母亲多有相似,能够继承到母亲的半分脾性,这就已经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在我心里头跟我亲生的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苏锦棠想起虞疏晚,面色有些冷淡下来, “我亲生的女儿都不见得多么在意我,一脑子心思都想要让我去死,我何必认她呢?” 虞归晚并不接话,只是亲自为苏锦棠挑选簪子。 苏锦棠拉过她的手,语气有些伤感, “从此我身边也就只剩下你,乖孩子,你莫要让母亲伤心。” “我绝不会让母亲伤心的,若有违背此誓言,我定然不得好死。” “发什么毒誓,一大早的也不怕不吉利?” 苏锦棠嗔怪,可眼角却缓缓笑开。 二人心情颇好的往香雪苑走去,可刚到院子门口,虞方屹就快步行来,面色阴沉地看着二人, “做什么。” 苏锦棠愣了愣,可以想到虞方屹如今都已经讨她欢心,嘴巴上这会儿不饶人也大抵是因为面子,并未因此和虞方屹争执,反而放柔了语气, “香雪苑什么时候布置都好,侯爷最要紧的还是将自己的身子放在首位。” 她主动伸出手去拉虞方屹, “从前的事情是我有些太过偏执,可咱们之间是家人,又何必闹得如此不堪? 只要是侯爷同我往后好好的过日子,也不必收拾出香雪苑,我……” 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虞方屹冷冷地看着她, “你以为我是为你收拾的?” “难道不是吗?” 苏锦棠的心中开始有些慌张,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阿屹,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虞方屹看也不看,直接转身继续在里面忙活,常慎赶紧过来陪着笑, “夫人,大小姐,有什么话等到之后再说吧,二小姐都快回来了,从前她没有像样的院子,侯爷说了要亲手为她布置好一切。 这时间赶,您还是不要在这儿了。” “为虞疏晚准备的?!” 苏锦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从旁边看过去,只看见虞方屹正专心致志地收着一捆麻绳,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搭着秋千。 “侯爷说,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东西,想来二小姐也不会不喜欢秋千。” 常慎不是矛盾的人,既然虞方屹选择了要怎么做,他只用跟着就可以了。 苏锦棠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下来,眼泪立刻大滴大滴的落下, “那我呢? 他不管我了吗?” 即便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称病不曾外出,同在屋檐下,虞方屹甚至都不来看她…… 常慎没有说话。 虞归晚心下有些慌张,可却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当初她提前看见过剧情,虽然现在忘了许多,可这对夫妇是出了名的感情好,虞方屹怎么可能真的会放弃苏锦棠呢? 虞归晚强行镇定下来,转而安慰着苏锦棠, “母亲,父亲也是一个性格骄傲的人,恐怕这一次他就是生气您之前对幽兰的态度。” 幽兰就是上次那个差点触柱而亡的丫鬟,之后虽然被救了回来,可也寻了两次死,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苏锦棠的眼中迸出恨意, “那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下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声音带着高昂的惊喜, “二小姐带着老夫人回来了,二小姐带着老夫人回来了!” 根本不需要常慎通报,摆弄好秋千的虞方屹眼中一亮,大步往外走来。 他就像是没有看见二人一般,擦肩而过。 苏锦棠的心早就已经碎了,眼泪将掉不掉,却见虞方屹站住了脚步,她心中还带着几分的期盼, “阿屹……” “疏晚不会想要看到你们两个人,既然病了那么久,就在院子里面好好养着吧,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虞方屹头也不回,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苏锦棠的双膝一软,身子就要倒下。 一边的温氏和虞归晚连忙将人扶住。 苏锦棠的脸上早已满是泪痕,她眼中带着绝望和恨意, “定然是虞疏晚在她父亲面前说了些什么,否则你父亲怎么会这么对我们?!” 她挣扎着要站起, “不是说她回来吗,走,我倒要看看她多大的排场,我倒要看看她看见我后心虚不心虚!” 虞疏晚心虚不心虚虞归晚不清楚,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心虚慌张。 即便过了这么久,虞归晚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虞疏晚。 似乎走哪一条路,虞疏晚都绝对不会对她手软半分。 虞归晚就像是一只将头埋藏在地底的鸵鸟,此刻终于到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 见虞归晚没有回应自己,苏锦棠皱着眉扯了扯她的胳膊, “归晚?” 虞归晚回过神,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我是想要陪着母亲过去的,可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不如母亲先等等我?” 最近虞归晚刚好来了小日子,苏锦棠也没有怀疑,只是皱着眉头, “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你去休息吧。” 嘱咐了一边的流萤要好好照顾虞归晚,苏锦棠带着温氏直接往大门去了。 说实话,温氏也有些犯怵。 这些日子她总算是得意起来,陈妈妈也不得苏锦棠喜欢了,自己也算得上是侯府里面的***。 可真要让她去对上虞疏晚,温氏也没有这个本事,就怕虞疏晚把她给打死了。 可现在当家主母都已经往前去了,自己还能够站在这儿不动弹? 一路忐忑不安的到了门口,虞疏晚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知道我回来,苏夫人和虞归晚却不来,是瞧不上我?” 虞方屹有些小心翼翼, “我知道你不想要看见她们,就叫她们回去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 她为何不想要看见那两人的原因虞方屹是一句都不提啊。 虞疏晚站在门口不动,淡淡开口, “我看侯府也不是很想让我们回来,既然如此,祖母也不必下马车折腾这一番。” 苏锦棠都要气炸了,她呵斥一声, “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长辈来迎接你? 虞疏晚,礼仪廉耻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吗?” “苏夫人满口的礼义廉耻也不见自己有遵从几分。” 虞疏晚看见苏锦棠面色的苍白,笑出声来, “苏夫人进来身子骨不大好啊,是在装病吗?” “我看你出去一趟让你变得更野了!” 苏锦棠怒道,想要上前拉扯虞疏晚,虞方屹却直接挡在了前面,一脸不悦, “我说了不让你来非要跟过来,若是跟过来,你就老实一些!” “阿屹!” 苏锦棠拧着一双眉头,难以置信开口, “你莫不是真的被下了降头,分明是她在挑事,你怎么能帮着她?!” “她年纪小,是我女儿,我惯着她又有何妨?” 虞方屹冷眼看着她, “回去。” “我不回!” 大门口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落面子,苏锦棠的脸上火辣辣的,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离开? 虞疏晚站在虞方屹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忽地开口, “侯爷,再有什么请你和苏夫人之间商量好了再决定,这个侯府我也并非非要过来不可。” 她毫不留恋转身, “苦心,走。” 虞方屹瞳孔一缩,急切地拦住虞疏晚,神色有些狼狈, “你相信爹爹,爹爹是真的想让你回来,爹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虞疏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补偿? 让苏夫人站在大门口不许我和祖母进去?” 虞方屹攥紧了拳头,直接转过身毫不留情地吩咐, “夫人身子不适,就不必再让她出来! 来人,将夫人送回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苏锦棠愣住,随即气急败坏的开口, “她不回来一切都好好的,虞方屹,你当真是昏了头!” 可她的话始终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直接拽走离开了侯府大门口。 虞方屹紧张地看着虞疏晚, “我已经让你母亲走了,疏晚,你不是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的吗?” 他此刻的神情带着些哀求,叫人难以忽视他的请求。 虞疏晚抬起眸看向马车,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角,又很快放下。 虞疏晚淡淡开口道: “这样的事情不会以后每天都发生吧,虽然说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如今这种事情多了,也难免叫人烦躁。” “不会有下次。” 虞方屹有些艰难开口, “本就是我们亏欠了你,若再有下次,侯府主母不再会是她。” 虞疏晚也见好就收。 这两人的感情一向深刻,如今虞方屹能够退步到这个程度,也算是虞疏晚的意料之外。 她站住脚步,微微扬起唇角, “侯爷不会说话又不算话吧,毕竟这不是侯爷第一次搪塞我了。” 虞方屹的脸色一僵,摇头道: “不会。” 虞疏晚这才转过头亲自将虞老夫人带了下来。 她的力气大,将虞老夫人整个抱着带下马车也不算什么难事,可落在虞方屹的眼中,却刺得他眼睛一痛。 如若不是他不信任疏晚,骄傲自大,错信虞归晚,他母亲怎么会沦落至此? 苦心将轮椅已经放好,虞老夫人坐上,这才看向自己许久不曾见的儿子。 虞方屹颤抖着唇想要上前,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再行半步。 虞疏晚心中冷笑。 看见祖母他心中难受,就该一直难受着!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她愿意回到侯府的原因。 虞方屹不是大孝子吗,就让祖母的伤势日日提醒着他,祖母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280章 她不是说死不了吗,再试试 将祖母推进府中,虞方屹又主动上前将她们引至香雪苑, “之前的长虹苑有些偏僻了,香雪苑大一点,你就跟你祖母在这儿住,她的伤势或许也能恢复得好一些。” 虞方屹有些局促, “屋子里面的东西你若是有哪些看着不喜欢的,你就直接让仓房的人去换。” 虞疏晚没有多言,只是看向虞老夫人,虞老夫人叹了口气, “疏晚,让你父亲推着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也该熟悉熟悉府上,我跟你父亲说会儿话。” 见虞疏晚当真半点不担心地往花园走去,柳婉儿好奇, “你不怕会出什么意外吗?” “虞方屹虽然不喜欢我,甚至对我刻薄了些,可他对祖母是极好的。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对他冲击力不小,他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也不会让祖母出半点事情,没有再比虞方屹眼皮子底下更安全的地方。” “这样啊。” 柳婉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母亲呢? 我怎么看她像是把你当仇人一样?” 虞疏晚站住脚,柳婉儿有些费解, “怎么不继续走了?” 虞疏晚看着脚下的鹅卵石,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柳婉儿: “这是花园?” 虞疏晚笑出来,说道: “这是我回府不到半个月的时候,苏锦棠用带有倒刺的荆条在这里鞭打我,我在那时就已经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 柳婉儿有点想象不太出来。 虞疏晚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所以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与我而言都没什么要紧的。 我只希望接下来,她不要妨碍到我做的任何事。” 柳婉儿点点头, “怪不得你不肯回来,在外面自己住。 偏心的爹娘,讨厌你的兄长,虎视眈眈的冒牌货,的确很难在这种环境下活得开心点儿。” 她走上前,同情拍拍虞疏晚的肩膀, “你从前太苦了。” “是吗?” 虞疏晚勾了勾唇,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否极泰来。” 柳婉儿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我觉得你说得对。” “那你呢,躲着听了半天的话,怎么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虞疏晚的目光落在一处假山后,锐利的几乎要凝为实质,让藏身于假山之后的虞归晚身子一颤。 她咬着牙,终究是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你的气色倒是不错。” 虞归晚强作镇定的打着招呼。 虞疏晚端详着她的脸,啧啧有声, “终究比不上你,从前我只听说过偷人偷情,没有听说过偷走旁人的身份还想要偷走别人的脸,怎么,你不要脸吗?” 虞归晚的手指插入掌心,僵硬地扯出一个笑, “这么久不见,我以为我们之间会化干戈为玉帛,疏晚,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急躁。” “急躁?” 虞疏晚低笑出声,往前走了一步,虞归晚白着脸霎时往后退去,惹得虞疏晚忍不住放肆笑出声来。 虞归晚想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动作,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等笑够了,虞疏晚这才轻描淡写地开口, “你放心,我的急躁在你帮我送来姜瑜和那二十多人的时候都已经发泄完了。”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虞归晚, “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被虞疏晚这样一提醒,虞归晚又想起来了姜瑜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胃里的翻涌让她踉跄着扶住一边的假山。 虞疏晚笑眯眯的开口, “所以你瞧,我如今是不是脾气好多了? 我从前总想着有些人是能被打服的,可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她不怕。 毕竟走不过一顿挨打而已,她却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后来我就在想,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该怎么斩草除根呢?” 她目光落在虞归晚的身上, “你觉得呢?” 虞归晚咽了一口口水,强做镇定道: “可有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即便是闹出再多的水花也不会回到过去。 安于现状不好吗? 为何一定要对对方斩草除根?”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而不是问我。” 虞疏晚轻笑, “更何况,哪里是事情掰正不过来,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你说对吗?” 虞归晚被她步步逼退,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随着虞疏晚的声音落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虞疏晚笑着伸出手来, “瞧你,昨夜才下过雨,这地上都还没干呢,也不怕脏了衣裙?” 虞归晚尖叫着想要打开虞疏晚的手, “我不信命! 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拿到! 你杀不了我,你也杀不死我!” 下一刻,窒息感让她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 虞疏晚脸上的笑已经淡了下去,眼中的杀意毕现,声音冰冷, “即便我杀不了你,可我能够断了你的手脚,毁了你的脸,剥了你的皮。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死,说明上天要你活着。 我们要不然赌一把?” 虞归晚拼命地挣扎着,脏污的泥水已经将她华贵的衣裙全部弄脏,此刻也没有了保持形象的想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逃! 这一次的虞疏晚让虞归晚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从前的虞疏晚不管怎样,总会让她有能够逃脱的想法,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 她只感觉到了恐怖! 虞疏晚的手没有半分的松懈,红唇微微贴近虞归晚的耳边,轻声道: “弄瞎祖母眼睛的时候,你是和我现在一样满心都是快感吗?” 虞归晚惊恐,挣扎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 虞归晚发不出一个字,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发痛,意识都有些飘忽起来,忽地,她被丢进了池塘中。 冰冷刺骨的池塘水立刻将她冻得一个激灵。 虞归晚下意识地想要张口求救,口中就灌入了一大口的腥臭的池水。 虞疏晚看着池塘里沉沉浮浮的虞归晚不为所动。 柳婉儿有些担心, “她如今是容言溱的未来侧妃,你要是弄死她,之后不好交代吧?”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把容言溱一并处理了就是。 从前虞疏晚不想沾染过多的是非,只想和祖母好好地生活,可既然总有不长眼睛的人凑上来,那就只好请他们为自己的安宁生活让让道了。 虞疏晚眼中含着冰,唇角带着笑,神色淡漠, “柳师姐,难道你刚刚没有听虞归晚说吗? 她不会死。” “我觉得应该是她比较嘴硬吧?” 柳婉儿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虞疏晚,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相信她这些话? 光是你说的什么剥皮,断手断脚,这些都足够她喝一壶的。 你刚刚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丢进去,她还来不及呼吸呢。 而且现在这么冷的天,你要是再不把她捞上来,估计会冻死的。” 虞疏晚想了想,说道: “不捞。” 她的话又简单又干脆,柳婉儿皱了皱鼻子,认真开口, “那要是她死了的话,我去和慕时安好好聊聊,怎么把你捞出来吧。” 死一个还没过门儿侧妃,问题应该不大。 虞疏晚想笑。 柳婉儿到现在都还以为刚才两个人只是在说赌气的话,可事实上,虞归晚就是死不了。 至少眼下,她绝对不会死在自己手上。 若是虞归晚现在死了,那就是她赚到了,不必再面对接下来的那些痛苦。 如果虞归晚没死,那她可就要冲着将她玩死的程度动手了。 虞疏晚紧紧盯着水中显然已经体力不支的虞归晚,心中有些好奇,难不成真就这样死了? 那可真是有点太便宜她了。 柳婉儿撞了撞她的胳膊, “好像快死了。 待会儿你爹出来看见这飘着他从前的心肝宝贝,会不会哭啊?” “应该不会。 可能还会去让人放一挂鞭去去晦气。” 这一次虞归晚算是触碰到了虞方屹的逆鳞,虞疏晚确定虞方屹动过杀心,只不过是因为容言溱的插手这才没能继续。 但谁又说得准虞方屹没有在背地里面使坏呢? 说起重情重义和感情淡漠,虞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没有触碰底线之前,当然是乖乖女儿。 可触碰之后,哪儿还有什么女儿,那叫做孽畜。 眼看水中逐渐没了动静,虞疏晚的眼睛泛起了亮光, “真死了?” “我瞧瞧。” 二人还没来得及确定虞归晚死没死,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一道黑影迅速地朝着虞归晚游去。 昏迷的虞归晚整个人被托起来望着岸边移动。 像是怕虞疏晚使坏,那影子亦是朝着另一边游去。 可虞疏晚也不动,就是静静的看着,宛如自嘲一般笑出声, “你瞧,我说过,她命大着呢,死不了。” 那黑影将虞归晚放在岸边,不断的摇晃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虞归晚。 虞疏晚默不作声的将袖子里藏着的一把小巧臂弩对准了黑影,只听见利剑破风的声音,随即就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虞疏晚!” 那黑影猩红着眼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虞疏晚,却见虞疏晚又装上了一支箭。 “别来无恙,无痕。”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支箭再次飞了过去。 可这一次无痕却躲开了。 他一把将湿漉漉的虞归晚抱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虞疏晚,咬牙切齿道: “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又怎么了?” 虞疏晚再次上好箭, “你对她还真是情深似海,即便知道我就是要逼你出来,也没有犹豫。” 无痕咒骂着, “她是你的姐姐,你当真是丧心病狂!” “又不是亲的。” 虞疏晚笑出声来, “更何况,我要是没有说错的话,虞归晚对我祖母下手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吧?” 柳婉儿怒了, “就是他作为帮凶害的老夫人成了现在这样?” 她将袖子撸了两把,身子一跃,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飞过, “老夫人是好人,你竟然这样对她,你的确该死!” 第281章 你不会是因为你废物 无痕浑身湿透,又想要护着虞归晚,行动也不如从前灵活,笨重了许多。 柳婉儿也不给他能够抓住反扑的机会,每一下都是往着无痕最为致命的地方打去。 虞疏晚缓步到了一边,慢条斯理地蹲下来看着已经狼狈不堪的虞归晚,道: “还真是命大。” 看见虞归晚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虞疏晚将手再次放在了虞归晚的脖子上。 只是不等她用力,虞归晚的身子已经开始了颤栗。 虞疏晚有些诧异,随即笑出声来, “原来醒了啊,怎么不跟你的情郎大哥招呼,在这儿装什么死呢,害我高兴半天。” 虞归晚却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怎么都不肯睁开眼睛,虞疏晚也不急,仔细地端详着虞归晚的脸。 若不是知道虞归晚身上的古怪,虞疏晚当真就要以为虞归晚是苏锦棠他们亲生的孩子了。 无他,现在虞归晚的脸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苏锦棠也好,虞疏晚也好,容貌都属于明艳大方的那种。 虞归晚原本的模样要清秀得多,跟她们相比显得寡淡了许多。 不过也正常,虞疏晚听说过刘春兰年轻时候也是个清秀的女人,和一个皮相还算是不错的男人春风一度,后来男人也没了音讯。 刘春兰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这才生了孩子。 现在想来,应当是那个时候就在试图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了。 无痕抵挡的吃力,转头看见虞疏晚在虞归晚的身侧,立刻怒声呵斥, “离归晚远一点!” 虞疏晚眼睛瞥了他一眼,柳婉儿刚巧一肘打在了对方的背脊上,无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虽然无痕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光是听着也知道无痕应该是疼的。 柳婉儿可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虞疏晚收回目光,似笑非笑道: “你的情郎让我离你远一点呢。 这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得跟我这么像的,我就不杀你了好不好?” 虞归晚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可这种被虞疏晚当做球一样耍,最后濒死的体验她再也不想来了! “不回答我可就当做拒绝了。” 偏偏恶魔的低语声不曾停歇。 虞归晚一鼓作气的睁开眼,牙齿打着颤, “你若是想杀了我,也至少是公平一点吧? 我不会武功,没有你力气大,你……” “那是因为你废物。” 虞疏晚漫不经心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情郎没时间管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直接动手了。” “我……” “算了,问你你也不会说实话。” 虞疏晚再次打断了虞归晚的话。 虞归晚的气血翻涌,死死地咬着下唇盯着虞疏晚, “你是故意的!”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所以呢?” 虞疏晚好奇, “你说,我这个时候再把你丢进去,还会有人救你吗?”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话音落下就已经伸出手,试图将虞归晚抓着丢下去。 虞归晚慌乱起来,想要挣扎却根本敌不过虞疏晚。 一想到那冰冷刺骨的湖水和方才濒死的体验,虞归晚声音也没了方才的硬气,余下几分哀求, “别……我求求你,我不是故意伤害祖母的。” “真的?” 虞疏晚的手上动作一顿,虞归晚疯狂地点着头, “是,是真的!” “又骗人了。” 虞疏晚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忘记蛇是怎么在你身上爬的了吗?” 一句话将虞归晚带回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更加苍白。 虞疏晚主动帮着回忆, “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跪着求我原谅你,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后来我也无意划伤了你的脸断了你的腿,这些…… 你都忘了吗?” 记忆顿时宛如潮水一般喷涌而来,虞归晚的眼中堆起了恐惧,她张着嘴,一如那些曾被她踩在脚下的人一般,一遍遍的低声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我要杀了你,你害怕了。” 虞疏晚笑出声来, “告诉我那天是谁模仿了可心的笔迹传了假消息过去的,我今日就不杀你。” 这个问题,虞归晚哪儿敢回答,只是不断地低声哀求,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还真是个废物。” 虞疏晚收敛了笑,直接再次将人给踹下了池塘之中。 分神跟柳婉儿缠斗的无痕此刻更是心急如焚,再顾不得其他,直接跳入池塘中。 虞归晚哭喊着挣扎, “救命,救命啊!” 柳婉儿打了个中场休息,叉着腰回来, “你怎么又把人丢下去了?” “看看这回死不死呗。” “行吧。” 柳婉儿哼了一声, “这一对狗男女,活该!” 虞疏晚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缓缓开口, “话说回来,这个池子跟虞归晚也很是般配。 她不会水,加上今日也差不多进去了四五次吧。” “她眼睛那么瞎吗,一直掉下去?” 柳婉儿惊奇开口,虞疏晚耸耸肩, “都是我踹的。” “那你踹了她就别踹我了。” 柳婉儿眼睛盯着池塘的人,见无痕快要上岸,兴奋地摩拳擦掌, “又快上来了!” 可这一回无痕像是学乖了,从水中出来就抱着虞归晚疯狂逃离。 “追不追?” 柳婉儿有些失望,转头看向虞疏晚。 虞疏晚摇摇头, “不用了,你现在追过去无痕也跑了。” “那虞归晚呢?” “以后见面的机会多。” 虞疏晚拿出帕子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干净,正准备转身离开,就有一个丫鬟跑了过来,看见虞疏晚惊喜道: “二小姐原来在这儿啊!” 她缓了口气,这才笑道: “是叶小姐登门拜访,奴婢特意来问问您,看看您方便见客吗?” 叶澜? 虞疏晚面色如常,道: “既然来了那就是客人,哪儿有将客人挡在门外的道理。 请叶小姐去花厅吧。” 小丫鬟脆生生的应下。 柳婉儿蹙眉, “我之前还觉得她是好人,但人不可貌相我是体会到了。 这个叶澜你可得小心些。” 虞疏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小心什么?” 见柳婉儿准备长篇大论,虞疏晚笑出声来,脸上的神色也生动了起来。 她往着柳婉儿的身边凑了凑,亲昵道: “放心吧柳师姐,我心里都有分寸。 稍后岁晚也回来,就劳烦着你带着岁晚走走玩玩了。” 柳婉儿点点头, “那我去换身衣服,刚刚打出汗了。” 虞疏晚带着她回了香雪苑,便就直接往着花厅走去。 苦心被她留下照顾虞老夫人,可心她们还在虞府收拾东西,稍后才到。 叶澜看见虞疏晚一人前来,笑着放下茶盏, “还以为你回家好过一些,没想到你如今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 “来见你带她们做什么,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秘密。” 虞疏晚坐下, “你风声得的倒是快。” 叶澜沉了眉头,带着几分担忧, “我前些日子找你只听你的丫鬟说,你是身子不适,如今瞧着你面色好一些了,是得了什么病? 身子可大好了?” 虞疏晚眼中有几分的落寞艰涩, “实不相瞒,我并非是病了。” 虞疏晚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一声,道: “这话说来也不合适,总之是家里出了点事,我索性就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了。” 叶澜轻叹一声,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我不知道在你眼中我是否是你的朋友,可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所以如果能够帮你,我定然不会推诿。” “多谢。” 虞疏晚笑了笑,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叶澜不再说其他,让丫鬟将一只盒子拿了出来, “不管如何,你能够重新回到侯府,可见侯爷对你也重视起来,知道你从前的不容易了。 这是好事儿。 我姑母让人从西域带回的东西里面有一对儿红宝石的坠子,我瞧着合适你及笄那日戴着,你看看喜欢吗?” 虞疏晚摇头,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叶澜摇摇头, “我就是觉得合适你。 疏晚,你是不是……还在防我?” 虞疏晚垂下眸子,并不多言。 叶澜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定然会心生疑虑,但我的确没有其他的意思。 东西我是真心实意地送的……” 她顿了顿,道: “你不信我也没关系,京城之中你最好谁都不要相信。” 见虞疏晚依旧不说话,叶澜主动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就是来看看你,知道你没事就好。” 虞疏晚跟着站起来,刚要说什么,叶澜就忽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低声道: “镇国公府如今在准备娶亲,之前郑成泽在长街说的话你还是小心一些,他跟姜家的那对兄妹关系密切。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保持着书信往来。 郑成泽……只怕是不怀好意。” 说完,叶澜就立刻退了回去,保持着距离对虞疏晚再次行了一礼, “不必相送。” 虞疏晚目送叶澜的背影消失,眸子微微眯起,并未多言。 她走到方才叶澜走到的地方,将她留下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儿精巧的金缠红宝石的耳坠子,没有俗气,只显得精致又小巧。 虞疏晚将盒子再次盖上,刚要离开花厅,方才通报的小丫鬟又进来了,道: “宋娘子来了,小姐,您要见吗?” “宋阿姊?” 虞疏晚的眸子微微亮起, “快请进!” 不多时就看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虞疏晚正要招呼,就被一把紧紧地抱住。 “……宋阿姊?” 宋惜枝拍着她的背脊,感受着温热,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眼中满是疼惜, “你这丫头,我不是跟你们门房说了吗,你要是能见客了跟我说一声,我来看看你! 结果你倒好,大病初愈就直接回了侯府!” 她话是带着埋怨,语气却心疼不已, “瞧瞧,都瘦了好些。 是得了什么病,还不能去看你。” 虞疏晚心中暖暖一片,她握住宋惜枝的手,道: “也就是风寒罢了,阿姊不必担心。” “那你怎么会好端端的直接回了侯府?” 宋惜枝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见只有她们二人,这才凑近了虞疏晚小声道: “不会是你那父亲做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你才回来的吧?” 第282章 郑成泽的打算 当初虞方屹他们将虞疏晚给逼到什么程度她还是知道的,宋惜枝如今的心里全都是不信任。 虞疏晚摇摇头, “这其中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但是阿姊放心,我是自愿回来的。” 见虞疏晚这样说,宋惜枝这才放心下来,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你不会吃亏,可你到底是个姑娘,我少不得担心。 那个鸠占鹊巢的虞归晚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盏,现在她摇身一变还成了什么二皇子的救命恩人,你可得小心些。” 见宋惜枝说话全然是为着自己,虞疏晚的脸上也忍不住的漾出笑意, “阿姊对我好,我知道的。” “你命苦,我不对你好一些怎么办呢?” 宋惜枝唏嘘道: “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会是你的最后退路。 若是哪一日你在侯府呆不下去了,又不想去虞府那个大宅子的时候,就直接来阿姊那儿,阿姊给你留着屋子呢。” 虞疏晚眼眶有些发热。 她忍住心头的那些翻涌的情绪,笑着开口, “阿姊今日不忙?” “就算再忙,知道你回侯府的事情我岂能不来一趟?” 宋惜枝跟她絮絮叨叨了一些京城里面的事情,最后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郑成泽的身上。 她冷笑一声, “你被郑成泽调戏的事儿我才知道,若是我在场,看我不骂死他! 难得回一趟京城,满脑子就是调戏姑娘纳妾的事儿。 他就算是因为姜家的事儿迁怒你,那也该堂堂正正的来,使这些手段做什么! 这不明摆着想要坏了你的名声么?” 虽然虞疏晚自己老是调侃自己没有名声,可如今见宋惜枝为自己一点点的考虑,她还是跟着点头, “可不就是,他就是欺负我年纪小。” “你年纪小但心眼儿多。” 宋惜枝点了点她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 “也就是年关,过了他就走了。 我听着风声是镇国公府要给他娶妻了。 虽然之前的话我们当做玩笑,可现在想想,谁知道他能够干出什么事儿来? 要真是在你及笄那日的时候来纳妾,你往后在京城中可怎么走?” “他要真不怕死就来好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宋惜枝摇摇头, “我知道你还有一层乐善公主的名号在身上,可那又有什么用? 太后娘娘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你的身份也就是当初挡住流言蜚语的。 若真是被郑成泽求娶,你的名声毁了,皇家翻脸无情的事儿难道还会少?” 这话的确是实话。 虞疏晚的眼中若有所思,宋惜枝见她肯去想,叹了口气道: “现在这些对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来说确实是太恼火了些,可你总要为自己打算。 你要是在这件事儿上被压制,那所有人都会想办法来踩你一脚。” 虞疏晚正色,反握住宋惜枝的手,道: “阿姊放心,我心中晓得这事儿的轻重缓急。” 宋惜枝来就是专门想跟虞疏晚说这些的,见她放心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就算是咱们多想,防备防备总是好的。 你生辰宴的焰火就不必再准备了,我给你一早就备下了,省得你操这个心。” 虞疏晚又忍不住想要撒娇,可一想到上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人如今下场,眼中的光也黯淡了几分。 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双眼看着宋惜枝,道: “阿姊,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我身边如今不安全。” 宋惜枝叹了口气, “我已经很少来找你了,就是怕你为难。 放心吧,不是要紧的消息我不会专门跑一趟过来,只是你一切都要小心。 我那儿随时欢迎你回去。” 虞疏晚说不出什么,只是点着头。 宋惜枝不好在这儿待太久,要离开的时候瞥见了一边的锦盒,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怎么放在这儿?” “方才旁人送的一对儿坠子。” 虞疏晚将盒子打开, “阿姊若是喜欢,我打一对儿一样的给你吧。” 叶澜送的东西她哪儿能放心给宋惜枝。 宋惜枝摇摇头, “我看看。” 她将坠子拿了一条,对着光看了半天,道: “这是红宝石?” 虞疏晚微微颔首, “叶澜是这样说的。” 宋惜枝皱眉, “她整天瞧不起人,怎么这么好心地给你送东西来了?”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她将坠子重新放回盒子,道: “这个你尽量别戴,我瞧着不像是什么红宝石。 只是我也说不上来像什么,你等我到时候查出来告诉你吧。” 虞疏晚抿唇点头, “好。” 临走,虞疏晚让宋惜枝带上坠子,宋惜枝只带了一只, “要真是坏的东西你就得小心些,照着打个一样的戴着,看看她想做什么。 免得打草惊蛇。” 送走宋惜枝,虞疏晚重新坐下,学着宋惜枝方才的样子将坠子拿出来对着光看。 宋惜枝常年接触焰火制作,对于矿石认识的也不少。 可她不是宋惜枝,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 将东西收好,虞疏晚往回走去。 到了香雪苑,可心她们也已经到了。 虞岁晚正在跟柳婉儿站在院子里说话,看见虞疏晚回来,虞岁晚眼睛忽地一亮,冲上前将虞疏晚的大腿抱得紧紧的, “疏晚姐姐!” “干嘛。” 虞疏晚面对虞岁晚实在是不知道摆出什么脸来,索性还是一贯的凶模样。 虞岁晚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兴高采烈地将虞疏晚往着旁边的一个院子拉去, “叔叔说让我住在这儿,离你也近一些! 你之前跟我说的东西我都做出来了,所以往后我就不必再回去了!” 虞疏晚没想到自己随口的话虞岁晚竟然真的一直在认真对待,看虞岁晚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欣赏。 一边的刘妈妈心疼得要死, “二小姐,咱们小姐为了您说的那些,这些日子都没有吃好睡好,您悄悄,她脸上的肉都掉了好些。” “刘妈妈,我乐意做这些。” 虞岁晚生怕虞疏晚觉得她不能吃苦,连忙道: “我喜欢做这些,瘦是因为我长大了,身子也抽条了,疏晚姐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不安地搅动手指, “我想留下来……” 一边的刘妈妈一看自己方才想讨巧的话给弄巧成拙,惹得小祖宗不高兴了,她赶紧改口, “小姐真的很在意,二小姐,您看要不然就留下小姐吧。” 她讨好地笑着,心下懊恼起来方才自己的那些话。 虞岁晚没等到回应,低着头眼泪一滴滴地落下砸在她的鞋背上。 果然,她还是得不到疏晚姐姐的认可。 不对,应该是她太笨了,没能做出让疏晚姐姐觉得厉害的东西,所以疏晚姐姐才不想留下她。 可是她不想离开,疏晚姐姐这儿能学的东西好多,比在祖母和母亲那儿好。 虞疏晚没说话,只是将放在桌上的一个小弓弩拿了起来。 造型上也就占个小巧,算不上什么精致,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够做出这个来,虞疏晚还是觉得很厉害。 这虞岁晚算得上是个天才了。 虞疏晚摆弄着,一根箭矢忽地飞出,直接射碎了一只花瓶! 速度和力量…… 当真是提升了不少! 虞疏晚的眼睛微微一亮,却也不敢再随意摆弄。 这个若是伤了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柳婉儿啧啧称奇, “这个东西还真是有意思,小岁晚你这么会做,不如给我做一个?” 虞岁晚没说话。 她都要走了,怎么跟柳姐姐承诺? 反正这段时间虞疏晚算是言传身教地教给她了一句话: 做不到的别承诺,承诺了就努力去做到。 跟以前的想法不太一样,可疏晚姐姐都这样做了,她也要。 “别耷拉着脑袋了,柳师姐说她也想要一个,别人说话你得回应。” 虞疏晚将弓弩放下,又看了一眼屋子,打量了一番道: “你这儿缺什么就去找可心,让她给添置。 马上天气冷起来,冬衣可做了?” 虞岁晚瞬间抬起头, “我不用走了?!” “别高兴太早,留在这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松动, “你若是不听我的话,那你随时准备着回去吧。” 虞岁晚的确是个好苗子,可上一世并未听说她创造了什么东西出来,可见回去以后的虞岁晚也是按部就班的一辈子。 这一世是虞岁晚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虞疏晚有私心,那些从001那里得来的东西如果能被虞岁晚改造得越来越好,不仅仅是她处境会好许多,连虞岁晚往后也是前途不可期。 虞岁晚眼睛迸发出亮光,红彤彤的眼和泪水都还没来得及掩饰,就急切地抓住了虞疏晚的手, “真的吗?!” “再不放手就是假的。”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虞岁晚立刻松开她,却像是一只小熊一般挂在她的身上, “疏晚姐姐呜呜呜,你真好!” 一边的柳婉儿还在急不可耐, “先答应我啊!” 一阵笑闹后,虞疏晚这才道: “我之后会给你请先生,也会叫人教你学一些武。 我抽时间给你图纸,你想办法做出更精良的来证明我没有看走眼,往后我也就不说让你离开的话。” 虞岁晚不停地点着头,最后猛地反应过来还要念书,可怜巴巴开口, “我能不念书吗?” “不能。” “可是疏晚姐姐就没有……” 虞岁晚小声且委屈地嘀咕着,虞疏晚瞥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好歹是留下来了,虞岁晚安慰着自己,念书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好了。 这件事解决了,虞方屹让人来请虞疏晚过去一趟。 正在跟柳婉儿说话的虞岁晚一双眼睛盯着虞疏晚, “要不要我陪着你?” 她也害怕虞方屹会不会为难虞疏晚。 毕竟这事儿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柳婉儿呢喃着, “不会是虞归晚去告状了吧?” 她就说刚刚虞疏晚打得有点狠! 虞岁晚一脸懵地看向柳婉儿, “什么告状?” 常慎在外面等得团团转,进来就听见了三个人在这儿嘀咕的话,不由得眼前一黑,赶紧解释, “没有的事儿,侯爷就是想跟您说说话。” 虞疏晚清楚,就算虞归晚今儿死这儿了虞方屹也绝对不会骂她一句。 八成,还是那些车轱辘话。 第283章 殿下,你我并非心意相通 “不必了,你跟侯爷说,我累了。” 听见虞疏晚的话,常慎有些为难,道: “小姐,我知道您跟侯爷之间有矛盾,可这都回来了,有什么话现在一起说开,也好过之后被人挑拨了不是?” 虞疏晚挺好奇自己跟虞方屹之间的感情还有挑拨的余地吗。 常慎见她不为所动,又换了个方法劝着, “若是您今日不去,恐怕依照侯爷的性格,只会天天想法子跟您能够说话。 您看……” “烦。” 虞疏晚站起身来, “你们等我,我待会儿回来。” 这才回侯府不到两三个时辰,就这么多的事情,真是糟心死。 等到了虞方屹的院落,虞疏晚这才注意到他似乎是哭过,眼中有些泛红。 虞方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都是愧疚,让虞疏晚都有些不自在了。 “有什么话尽快说吧,我要回去照看祖母了。” 虞疏晚率先开口,虞方屹的唇翕动着,半晌道: “我不知道你从前那么多次都差点死了……” “知道不知道的区别大吗?” 虞疏晚微微蹙眉, “若是侯爷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就不必继续聊了。” 说完,虞疏晚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虞方屹急促地叫住, “等等!” 虞疏晚站住脚,转过头,只见虞方屹迅速将一样东西塞在了她的手中,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这是当初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亲手打出来的一对玉镯。 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及笄礼物,可我……” 他哽咽了一下,别开话题道: “这个没有给她戴过,只是给你的。” 虞疏晚看着手上的玉镯,思绪回到上一世的时候。 上一世及笄,虞方屹将这对儿玉镯珍而重之的送给了虞归晚,当时其乐融融,当真是一家和睦。 她后来才知道这玉镯本就是为她准备的。 在她还在苏锦棠肚子里的时候,虞方屹就已经在期待着她,甚至得到了一块儿上好的玉石,亲手做出了这一对对儿玉镯。 没想到上一世自己渴望亲情,却怎么也得不到,这一世自己从未想过亲情,东西竟然到了她的手上。 还真是人生无常。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触手生温,的的确确是极品好玉。 虞方屹见她收下,眼中微亮, “疏晚,我……” “多谢侯爷。” 虞疏晚打断了他的话, “这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吧?” 虞方屹愣了愣点头,虞疏晚点点头, “这玉是好东西,祖母缺个养身子的,我给她戴着。” 她抬起眼看向虞方屹,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少女的眼中满都是淡漠,深深地刺痛了虞方屹的心口。 虞方屹下意识的想要怒斥虞疏晚不懂他的苦心,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片苦笑。 若不是自己的偏心不作为,虞疏晚也不至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差点死许多次。 自己又有什么颜面责怪虞疏晚不愿意亲近自己? 他轻轻摇头,看着虞疏晚缓缓道: “这儿就是你的家,给你的东西你就是能够随意处置。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女儿,想如何都好。” 虞疏晚微微一怔,随即扬唇一笑, “好啊。 刚好快到我的生辰了,让虞归晚安排这一次的及笄宴会不难吧?” 虞方屹眼中眸色一沉, “她心机深沉,怕是会使绊子。” 这句话从前是形容虞疏晚的,如今换了个对象,虞疏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虞方屹紧紧抿着唇,道: “换个人安排吧。” “不必了。” 虞疏晚转身就要离开,只听见虞方屹无可奈何地叹气一声, “我答应你,你别这样曲解我的好意,好吗?” 虞疏晚微微挑眉,却并未回头, “侯爷多虑了,我可没这意思。 只是突然想起来虞归晚方才被我丢进湖里两次,估计是赶不上时间了。” 她的声音慵懒,微微偏头,天光将她的轮廓打散,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所以,罢了吧。” 虞方屹没有说话,眼睁睁的看着虞疏晚离开。 从虞方屹这儿出来,也恰好到了用饭的时候。 回去将镯子给虞老夫人戴在手腕上,虞疏晚这才推着虞老夫人慢悠悠的往着前厅走去。 虞老夫人看着手上的镯子并未说什么,只是问虞疏晚他们聊什么了。 虞疏晚道: “也没什么,翻来覆去都是抱歉的话。 那些若是在我还一切都没有经历的时候听到,我定然会心生感动,往后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绝不会闹半点。 现在听着,难免会觉得有些厌烦。” 许多事情早就已经经历过,她受到的伤害也没有消减,痛苦的记忆也没有消失。 所以抱歉的话语除了让说出来的人心里好受些,还有其他的用吗? 虞老夫人微微牵动了唇角, “你比我看得要透彻。” “若不是尘世未了,我倒是觉得我还有做道士和尚的缘分。” 虞疏晚半开着玩笑,虞老夫人哑然失笑地摇头。 等到了前厅的时候,虞方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所谓家宴,也不过就是虞方屹和虞疏晚祖孙俩。 虞方屹有心想要跟虞疏晚拉近距离,虞疏晚看在虞老夫人在的面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虽只有三人用饭,可虞方屹却忙得很,瞧着还有几分卑微。 一顿饭结束,虞方屹特意道: “前段时间你以身子不适拒客,可宫里的不行。 太后娘娘已经让瑶池姑姑来了几次,我都搪塞了过去,你明日得空了就进一趟宫吧。” 虞疏晚琢磨着应该是小铃铛想自己了。 她还在京城的时候小铃铛就给自己写信多次,抱怨自己才回来,太后舍不得也不敢让她出宫。 左不过明日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行。 第二日安排好一切,虞疏晚就直接进了宫。 她有入宫的腰牌,进宫轻而易举。 只是到了宫道的半道上,恰好遇见了容言谨。 容言谨看起来似乎也憔悴了一大圈,可看见她,眼底立刻亮起了光彩,快步上前两步, “疏晚!” “太子殿下。” 虞疏晚对着他行了一礼。 容言谨说不上是哪里变了,可他就是觉得虞疏晚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有些无措, “你……近来可好? 我听说你病了,我让人送去的补品和御医你都退回来了,身子可大好?” 这些日子虞疏晚都不在府上,八成是可心害怕露馅,将人给打发了。 她回过神,大大方方地点头, “多谢殿下忧心,如今好了。” “那就好。” 容言谨舒了口气,可很快又带着些紧张开口, “我去两次你也不肯见我……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臣女为何要生殿下的气? 虞疏晚反问。 容言谨张了张嘴,半晌道: “因着在李家的时候,我没有让你动手……” “这有什么的。” 虞疏晚笑起来,眼底的疏离分外的明显, “殿下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也自然考虑的多一些。 我不过就是一个从乡野而来的丫头,不懂规矩,遇见看不惯不喜欢的,就是会动手,顾及不了旁人。” 容言谨的笑淡了下去,眼中带着伤感, “你在还是在怪我不该拦着你。” “殿下,我方才说过了,臣女也没有立场怪您。” 虞疏晚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头将一块儿令牌从怀中拿了出来, “我从前过的艰难,所以总想着能够有人护着我。 即便是让旁人惧怕我身后的人也好,身后的人帮不帮我都无所谓。 万佛寺一行我认出了殿下的身份,那个时候我就是想要殿下能够注意到我,让我至少在虞家可以站稳脚跟。 殿下从前的种种好,疏晚都记得。 所以疏晚愿意给殿下制冰的法子,甚至将来疏晚再有什么好东西,疏晚都愿意先给殿下。” 她将令牌双手奉上, “我如今没有可求东宫的事情,唯盼殿下长岁安康,万事无虞。” 容言谨却不敢去接,他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 “便就是被你利用,孤也心甘情愿。 疏晚,你明白我的心意。” “殿下。” 虞疏晚抬起脸来,声音平静, “心意需得相通,我与殿下并不相通。” 容言谨呼吸急促,又忍不住上前, “怎就不通,你如今才十四,我们还有时间……” “殿下。” 虞疏晚平静的打断了他道: “我心中,您一直是君子。” 容言谨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来什么。 他何尝想做一个君子? 正是因为虞疏晚不是世人口中的女子,他才会多注意。 可若是因为做君子就要失去一切,他宁愿不做君子! 容言谨情绪有些激动, “我没有选择余地,疏晚,我以为你会明白我! 我不能放肆纵马,我也不能去沉迷丹青,如今我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我还要因为这个君子再错过吗?” “我与殿下没有相通何来错过?” 虞疏晚微微蹙眉, “殿下,您的令牌。” 见容言谨受伤的模样,虞疏晚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几分,道: “我的性格与殿下无法长久相处。 我注定会一直闯祸,殿下难道还能一直帮我处理烂摊子?” 她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倘若这般,我宁愿当初没有算计殿下,让殿下记得我。” 容言谨闭了闭眼,不说话。 虞疏晚上前一步,将令牌亲自挂在容言溱的腰间,发上的幽香点点,让容言谨忍不住睁开眼,看着虞疏晚墨发玉簪,和那好看到不像话的半张脸。 虞疏晚好似沉静了许多,稳重不少。 容言谨动了动唇,虞疏晚已经给他系好站直了身子。 她仰头微微一笑, “殿下,我往后还是会陪着你。 好朋友才能一辈子的长久,你说呢?” 第284章 侯爷,我不是孩子了 容言谨看着腰侧的令牌,终究是苦笑一声, “你我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殿下,人要往前看。” 虞疏晚依旧是心平气和。 容言谨看向她, “你这一次养病后回来,变了很多。” “人总要成长的,更何况我马上都要及笄了,哪儿还能像是从前一般?” 虞疏晚笑起来,道: “殿下应该是还有事情要忙吧,我就不耽误殿下的事情了,太后娘娘还在等着我过去寿康宫呢。” 容言谨下意识地想要拦住她,可对上虞疏晚的眼睛,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正此时,容明月的声音带着惊喜传来, “姐姐,你怎么才来?” 她快步奔来,裙角的金线花纹飞扬起,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流光。 容明月抓住虞疏晚的手, “这些日子不见,你怎么看起来要瘦好多啊?” 虞疏晚看见她也不由得展颜, “天气冷吃不下什么东西,也就瘦了。 倒是你,看起来圆润不少,越发的好看了。” 容明月嫣然一笑,转而看向容言谨, “言谨,你不是要出宫去?” 容言谨目光克制又隐忍,对着容明月行了一礼, “刚巧遇见虞二小姐,便就多聊了几句。” 他站起身,喉头滚动,却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终究道了一声别离。 等看不见容言谨的背影了,容明月这才小声的问道: “你跟他之间起了争执吗?” 虞疏晚摇摇头, “没有。” 她说的话是真的。 更何况她能够跟容言谨起什么争执? 容言谨是个好人,她现在不想继续抓着对方跟自己耗了,何必让他为难? 容明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这一次病了后跟从前不一样了。” 虞疏晚笑着打趣她想多了,可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确是变了不少。 重生回来后,她的心里有一团一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她,复仇带来的快感让她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虞归晚吃瘪也好,又或者是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开始害怕自己也好,虞疏晚都不曾怀疑过自己重生后能够活得耀眼。 可事实上,虞归晚杀不死,贺淮信杀不死,她的复仇都好像变得遥遥无期,甚至让虞疏晚一度地怀疑自己到底能够改变什么。 这一回虞老夫人受伤的事情算是彻底的让她悟了。 从前她独善其身的想法太过狭隘,虞归晚不会放过她,又怎会让她独善其身? 所以,既然要死,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只是如今牵涉的人多,她需得好好筹谋才是。 容明月没有继续追着问什么,一边跟虞疏晚说话一边带着虞疏晚往寿康宫去。 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久说到了祝卿安,容明月有些想不明白, “我回来以后,卿安似乎一直躲着我。 我们难得见上一次,她也不怎么跟我说话…… 她是不是不愿意我回来?” 虞疏晚想了想道: “她不是那样的人。 在你还没回来之前,她让我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的时候提到过你,她想要你回来。 可能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之前卿安自己说过,感觉像是占了你的人生,让你受苦,她享福。” “那到时候我跟她好好聊聊,其实母后也是将她当做自己孩子疼爱的。 要我说,她要是也是个好的,咱们三姐妹**协力比什么都好,母后还能多两个女儿爱她呢。” 说说笑笑间就已经到了地方,瑶池看见虞疏晚特意迎上来打量, “小姐病好了?” “已经大好了。” 虞疏晚问道: “太后娘娘安好否?” “自然是的,也一直念叨着您呢。” 瑶池笑着开口,恰好祝卿安出来,看见并肩的虞疏晚和容明月也不由得一愣,随即上前行了一礼就要告辞。 容明月直接拉住她往着一边儿走去, “急什么,卿安,我有话跟你说。” 她说着,回头含糊地喊着, “姐姐,你跟母后多说会儿话。” 虞疏晚知晓她是想要早些打开祝卿安的心结。 这样也好,祝卿安本就是一个好姑娘,她俩一起相处,往后也能够有个照应。 进了宫,太后的脸色相比才见面时候的弱柳扶风不知道好了多少,面色红润,越发显得贵气好看。 听见虞疏晚行礼,太后嗔怪开口, “你既然是我的女儿,再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虞疏晚不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抿着唇笑了起来, “娘娘将臣女视作女儿,可臣女也是您的臣子,礼不可废。” 太后哑然失笑,伸手将她拉过来站在一盆秋菊前,道: “这是内务府今儿送来的,再过个两日就看不见了。 你生辰应当也就是这两个月了吧?” 虞疏晚惊讶,笑道: “娘娘好生细心,惹得疏晚都有些害羞了。” 笑完,她才道: “不过就是一场及笄,算不得什么重要的。” “姑娘家一辈子就一次的及笄,怎么不算一回事儿呢?” 太后凝眸看她, “我听说,忠义侯将你接回去了?” 虞疏晚也不意外这些消息,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是,即便疏晚心中有恨,可祖母终究是忠义侯的老夫人。 临近年关,她也想要能够给早去的祖父上一炷香。” “你若是在侯府过得不快活,我便让皇帝赐给你一个公主府。” 太后轻叹, “皇帝也算得上是你的兄长了,你有什么不必藏着掖着不好说出来。” 虞疏晚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之前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身份,太后可是明摆着不乐意,大抵当时就是怕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蹬鼻子上脸。 如今这就变了态度,不怕她狮子大开口了? 她一时间脑子里的东西有些多,没能及时的开口,让太后面上微红, “之前是我误会了你,可明月跟我说了,卿安也同我说你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我自己多瞧瞧,就晓得从前是误会了你。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他最近忙一些事情,便就托着我能够问问你。” 虞疏晚回过神,笑道: “娘娘这话是什么道理? 疏晚心里清楚娘娘只是谨慎一些。 不过我如今当真不需要公主府,在府上,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办。” 太后微微颔首,道: “你家那个养女不是省油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言溱扯上了关系,竟然还得了个侧妃的身份。 虽说现在还没有过门,也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不过你是公主,她想对你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虞疏晚笑着一一应下。 “你那个母亲如今可有为难你?” 太后继续不放心地追问。 虞疏晚将虞方屹的打算给说了出来,太后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动了一些, “你父亲虽然是晚了些才醒悟,可也算是在尽力弥补。”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容明月这才回来,身边空无一人。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边,跟着说笑。 容明月性格活泼,几句话顿时将气氛给变得热络起来。 虞疏晚瞅准了机会这才问了容明月祝卿安怎样了,她带着些得意道: “那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她哭红了眼睛,不好意思过来。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过两日皇兄宫宴招待拓跋使臣,她和我一起跟母后出席。” “招待拓跋使臣?” 虞疏晚皱起眉头。 这一茬在上一世不曾听说过,虽说她早做好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准备,但拓跋莫名其妙来访,还是让虞疏晚有些猝不及防。 想到苦心跟拓跋之间的恩怨还有上一次的追杀,虞疏晚的眸光微冷,不动声色道: “我记得,这两年拓跋还在侵犯大祈的边境吧? 他们这是求和来了?” 容明月皱眉, “不清楚,可若是求和,是不是要有人去和亲?” 这么一句话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太后刚好出恭净手回来,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冷凝,打趣着二人, “你俩这是拌嘴了? 不是天天姐姐长妹妹短么,还能争嘴?” “哪儿有。” 容明月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神色,上前撒着娇道: “我就是刚和疏晚姐姐说起马上的宫宴,不知道疏晚姐姐方不方便赴宴?” 虞疏晚知道她这是在暗戳戳地暗示自己别去,可还未开口,太后就带着几分嗔怪, “你天天说我没能够将你疏晚姐姐当做心肝儿,那一日也该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册封才是。” “换一日不好吗?” 容明月踌躇着,终究开了口道: “女儿听说,拓跋使臣那日也在,要是他们想要疏晚姐姐和亲怎么办?” 太后一愣,随即皱眉, “谁告诉你那日拓跋使臣来?” “那为何有宴会?” 容明月奇怪,太后摇摇头, “你回来这么久,如今内务府和礼部也筹备得差不多了,该给你正名。 你听得谁说的跟拓跋使臣有关?” 容明月愣愣地看了一眼虞疏晚,又看了一眼太后, “是镇国公府的公子…… 昨日我在御花园喂鱼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他,他说过两日的宴会上拓跋使臣也会来,似是有求和之意。” 郑成泽。 虞疏晚蹙眉不语,太后则拧着眉头道: “这事儿你皇兄还未曾同我说过,若真是拓跋的来,你们的事情就搁置着,先别出现宴会的好。” 容明月乖乖点头。 经过这么个插曲,气氛显然没有一开始那般的好。 等要准备出宫的时候,太后亲自给虞疏晚戴上了一只镯子。 通体碧绿,没有半点的瑕疵。 “这原本是一对儿的,另一只在明月的手上戴着呢。”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 “我既然认你做了女儿,该有的都会给你。 再来,明月喜欢你,我相信她的眼光。” 虞疏晚却欲言又止。 太后瞧出来,笑道: “你这是想说什么?” 虞疏晚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您忘了卿安么? 之前小铃铛还没回来的时候,她来请我进宫时候同我说过,若是能够让小铃铛回来,她宁愿折寿也让您能够如愿。 卿安跟虞归晚不一样,她是真心盼着您好。 娘娘在看重小铃铛的时候,也请多看看卿安。 明月是明事理的,卿安亦是。” 说完,虞疏晚也不再继续逗留,行礼道: “疏晚就先告退了。” 容明月跟着出来,小声问她刚刚跟太后说了什么,得到答案后她小鸡啄米, “还是你周到!” 虞疏晚将手伸出来,正要拿下镯子,容明月连忙制止, “你拿下来做什么? “卿安她……” “放心吧,这虽然是一对儿的,可又不是没有玉石了,我再叫人打一只送过去就是。” 容明月得意扬扬, “这点儿事情我还是能够想得明白的。” 虞疏晚被她逗笑,可很快她正色道: “郑成泽不是什么好人,你往后离他远一些。” 拓跋使臣来不来宴会,这个消息都不该是郑成泽说出来。 更何况之前郑成泽当街纵马调戏她,虞疏晚对他早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容明月点点头, “我也觉得他邪,放心吧,我不会跟他有什么往来。 倒是你,回去以后定要处处小心才是。” 两个人在宫道前分手。 可心提着灯笼,照亮了甬道。 虞疏晚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脑海之中将今日的事情做了归整。 京城里面的事情都没有整明白,马上又有拓跋的人来,当真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也不知道这拓跋使臣来访的消息是否属实,更不知道若是真的,这拓跋的目标又是冲着谁来的。 一天的事儿没干多少,消息倒是让她脑子一片浆糊。 出了宫,可心这才开口道: “小姐,若真是如乐嘉公主所言,您现在回来的时间还真是不凑巧。” 看得出可心眼中的担忧,虞疏晚回过神笑了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若是什么都觉得可惜、差一步,那旁人永远都只会比你快一步,觉得刚刚好。” 抱怨又解决不了事情,还不如拖住罪魁祸首一顿胖揍来得痛快。 可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小姐,您到时候会参加宴会吗?” “没发生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虞疏晚说完,便就靠在了马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回去吧。” 很快马车就回到了侯府,虞方屹站在门口一直等着。 看见虞疏晚下马车,他眉头这才松开, “若是下次回来时间晚了,你就叫人来说一声,我去接你。 否则这么一段路回来都天黑了,怕是不安全。” 虞疏晚有些不太自在,但脸上没有半分表露。 她道: “不远,你在这儿等我做什么?” 虞方屹的眼中有些落寞,强撑着笑, “我瞧着天色像是要下雨,怕你害怕,准备去寻你。” 虞疏晚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听着这话,她也只是沉默了一瞬,道: “我如今不是孩子了,侯爷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第285章 假死,拓跋使团进京 虞方屹有些无措,不自觉的搓着手, “我叫人准备了药膳,你身子需得调理,已经叫人给你送到你的院子去了,你记得吃。”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一般,事无巨细的絮絮念念。 虞疏晚想问问他,从前也是这样对虞归晚的么? 可是这话若是说出来就显得有些矫情,还在期待着他的那些感情一般,索性就闭了嘴。 没得到虞疏晚的回应,虞方屹也不恼,看着她进了府,这才跟着一起回去。 灯笼的影子将二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此刻看着,影子比他们二人更像是亲密的家人。 “……太后娘娘应该很喜欢你,在之前就多次请你。” 虞方屹没话找话, “你在宫里应该是高兴的,可你也小心一些那些个嫔妃。 云妃还因着上次的事情记恨你,若是让她寻到错处,只怕是不会轻饶。” 见虞疏晚看他,虞方屹忙道: “不过你且放心,你父亲我好歹是个侯爷,云家再怎么,我也能够护着你。” 虞疏晚扯了扯唇站住脚步。 虞方屹以为她有话跟自己说,眼睛带着期待看向她,却只听得虞疏晚清凌凌开口, “我到了,外面风大,侯爷还是先请回去吧。” 说完,虞疏晚再不看他的神色,直接进了香雪苑。 一边的常慎试图劝慰虞方屹, “小姐也就是这个脾气,倔得像头驴,不就是跟您一样? 总得让她发发气,等她泄完气了一切就好了。” 虞方屹却只是站在香雪苑的院门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无声离开。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很暖,虞疏晚站在外间脱了身上的披风,站在炉子前驱去身上的寒意。 虞老夫人听见动静叫了她一声,虞疏晚应声, “我就知道您还没睡。” 虞老夫人声音带着笑, “我知道你回来定会来一趟,怎会睡那么早?” 虞疏晚浑身暖意地进了暖阁,见虞老夫人已经洗漱好了,一身中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床上对着烛火看书。 虞疏晚蹙眉,上前将书拿了过来, “祖母,我不是说过吗,晚上就不要用眼睛了。” 如今虞老夫人就一只眼睛,虞疏晚是万分小心着这些。 “那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吧?” 虞疏晚的语气软下来, “您要是觉得无聊,我就请个戏班子,您也能够看着乐呵,怎么样?” “戏班子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虞老夫人摆摆手, “你给我读书听就是。” 虞疏晚点点头,等念了会儿,抬头便就看见虞老夫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放下书,轻手轻脚地将虞老夫人身子放下,又给她拉了被子,这才出了房间。 知秋在外面加着炭火,看见虞疏晚出来连忙打了招呼。 虞疏晚问起了今日虞老夫人在院子里可好,知秋点着头, “一切都好,就是老夫人如今行动不便,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 说着她的眼睛又红了, “好在您将表小姐留下来了,白日里她主动过来陪着老夫人说话。” 虞疏晚沉吟片刻,道: “这些日子就先辛苦姑姑帮着念书。 我叫人找一些有意思的话本子,祖母听着也能够有趣些。 等之后我再想想办法。” 出了院子,虞疏晚先是顿了顿脚,随即又出了香雪苑,往着虞岁晚的院子去了。 虞岁晚还在跟手上的弓弩做斗争,一边的刘妈妈一点一点着脑袋,嘴里嘀咕着, “……我家小姐……” 砰—— 刘妈妈一个激灵坐起来, “小姐没事儿吧!” 虞岁晚有些心虚, “不小心脱手射出去一支箭而已。” 刘妈妈拍着自己的心口, “您没事儿就行……” 虞岁晚有些懊恼, “我感觉这个已经再做不出来有意思的东西了。” 刘妈妈刚要劝着虞岁晚先睡觉,就听见了虞疏晚的声音, “做不出来,那就换一样。” 虞岁晚的眼睛一亮, “疏晚姐姐!” 虞疏晚坐下在她的面前,将弓弩拿在手上打量着,眼中划过几分的赞赏, “昨日见到的一点瑕疵你今日便就改好了,不错。” 虞岁晚面色微微红, “我说过,要做到最好。” 虞疏晚放下弩箭,看向她道: “请先生的事情我缓缓再去,祖母受伤,现在行动不便,少不得会胡思乱想,你不如带着祖母一起折腾些有的没的,只要不伤到你俩都好。” 一听不必请先生,虞岁晚立刻就亮了眼睛,巴巴儿道: “还有这好事儿……” 虞疏晚:“……” 也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才会抗拒念书,贫苦人家的女儿书都不一定能看见长什么样。 她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跟虞岁晚多嘱咐了两句就准备回房。 临了要走,虞岁晚有些不安的问道: “姨奶奶的眼睛和腿还能好起来吗?” 她到底是个孩子,好奇心还在。 虞疏晚想了想,道: “或许会好起来的。” “是谁伤了姨奶奶?” 虞疏晚难得在虞岁晚的面前忍不住笑出来,她问道: “怎么,你想要帮祖母?” 虞岁晚眨巴眨巴眼睛, “姨奶奶很好,疏晚姐姐也好,我想给你们报仇。” “那就先好好听话,等你什么时候有实力了,我再告诉你。” 哄孩子这件事儿虞疏晚算是头一次做,出了房间门,可心小声问, “小姐,您真打算跟表小姐说啊?” “跟她说做什么?” 一个小孩儿,更何况跟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将她牵涉进来就实在是不公平了。 虽然有上一世的恩怨在,可虞岁晚显然就是一个容易被环境影响的人,如今也在慢慢变好,她让人去送死么? 不过是哄着她多提升自己罢了。 可心佩服, “小姐实在是高,从前表小姐多嚣张跋扈的人,如今跟大变模样似的。” 虞疏晚没心思去解释这些。 毕竟她一开始只想打服虞岁晚,谁让虞岁晚怎么突然就乖下来了? 她接下来的事情多,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管孩子。 之前几个月没有管铺子和商会的事情,马上到年关,账目都是要一一盘点的。 秀娘也早就已经恢复好了身子,虞疏晚不在的日子里想尽办法跟刘有和离了,拼着一口气硬生生将寻芳妒重新开了起来。 虞疏晚接下来全是在账本子里过日子,还没理清楚,就听说一件轰动京城的事情—— 拓跋使团来访。 可心有些慌张, “难道乐嘉公主说的要成真吗? 小姐,这……” “急什么?” 经过最开始的惊讶后,虞疏晚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让苦心过来,有几个账本需要她出去送。” 可心见她这般,有些慌乱的心此刻也安定下来。 很快苦心就来了,虞疏晚屏退屋子里伺候的人,问道: “拓跋使团来访,可是冲着你来的?” 苦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奴婢不知…… 可是他们此次前来,想来没有安好心。” 虞疏晚不管对方是不是安好心,只道: “换一张面具吧,身份的事情我来解决。 拓跋此次前来,说不准是什么缘故,你我手上没有筹码,能避则避。” 苦心点点头,犹豫半晌,道: “您能不能……不让慕世子知道这事儿?” 虞疏晚意外, “这跟他什么关系?” “奴婢怕慕世子生疑,给您带来麻烦。” 苦心低低道: “奴婢虽然被处置的时候年纪小,可不管是招数还是眉眼已经长成。” “放心吧,我不说。” 虽然虞疏晚觉得这么多年过去,慕时安不一定记得,可还是应承了下来。 “死”一个苦心不难,虞疏晚做的却格外小心,只怕会留下什么把柄。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白家家主收了个义妹白盈盈,与虞疏晚一见如故。 看着眼前人的容貌清秀可人,虞疏晚忍不住夸赞, “好看。” 苦心,不,是白盈盈。 她面上升起点点红,道: “小姐就别打趣奴婢……” “你如今不是我身边的丫鬟,自称什么奴婢呢?” 白盈盈咬着唇,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故作轻松, “当初我也想过脱奴籍,没想到是这样脱的。” “感觉如何?” “甚好。” 两人相视一笑。 虞疏晚倒了杯茶给她,白盈盈下意识想要阻止,却听虞疏晚道: “这些你得习惯。” 白盈盈有些坐立难安,深吸一口气道: “小姐,我还是想在你身边好一些,如今我跟你隔这么远,我心里总不踏实。” “你就算现在不跟我分开往后也会。” 虞疏晚道: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你如今也算得上是正经小姐,能做的更多了。 我给你这么一个身份,也自然会让你做该做的事情。” 白盈盈有些紧张, “奴、您说,我听着。” 虞疏晚的面色微微冷凝, “白家商会遍布大祈,查人查事是最快的。 我之前没有交给白知行做,是因为他志不在此,我也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拿下白家商会的幌子罢了。 你如今行事也越发的成熟,也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有时候比我还要稳重一些,这件事交给你再好不过。” 白盈盈手心开始往外冒汗, “我能做好吗……” “我有银子,你有手段,不会地问,有什么做不好的?” 虞疏晚哑然失笑,可很快又收了笑,道: “你记得先打探一件事。” 白盈盈坐正了身子,认真地看着虞疏晚, “小姐说就是。” “查无痕的身份。” 虞疏晚的眼中闪着寒芒。 她一早就怀疑无痕了。 虽然慕时安说无痕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算是一个杀手为主的组织,可瞧着里面有用的人也就三四个,无痕弱得跟鸡崽一样,连她都打不赢,甚至被柳婉儿当耗子耍…… 她可不信无痕那个脑子能够完美御下。 白盈盈记下。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后,白盈盈又道: “我不在,小姐身边无人可用了。” 虞疏晚扶额,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柳婉儿就像是赖上她了一样,反正是没提要离开的话,每日逍遥快活去小厨房、香雪苑、虞归晚的院子来回巡逻。 基本上是看完虞老夫人后嘴里叼着一块儿糕点从小厨房往虞归晚的院子转悠。 问她转悠什么,柳婉儿只道自己是在蹲无痕。 不知道是不是被柳婉儿给打怕了,总之最近无痕也不敢出现,虞归晚因着那一日落水加挨打,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着,也没人敢对虞归晚有多少的关注。 短时间内柳婉儿不会走,她也省事了。 白盈盈听了虞疏晚的话,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柳大夫很好的。” 虞疏晚诚恳点头。 这一点她不能否认,一个武功高强的一根筋医痴,好哄就是了。 等送走白盈盈,离戈恰好过来。 他的眼睛一直追随着白盈盈的身影直到消失。 虞疏晚挑眉, “怎么,变心了? 你要是看上了白小姐,我可就跟阿姊说了。” 也就是这几日虞疏晚才知道离戈喜欢宋惜枝,此刻的一句话让离戈立刻收回了目光,惯来冷冰冰的脸上多了几分慌乱, “我没有!” 对上虞疏晚笑吟吟的眼睛,离戈无语开口, “你耍我。” “逗逗你嘛。” 虞疏晚道: “谁让你一直盯着盈盈看,很难让我不觉得你移情别恋了。” “我没……” 离戈无力, “我只是瞧着她有些眼熟。” 虞疏晚眨了眨眼, “你是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就觉得眼熟吧? 你等着,我这就写信给阿姊……” “没有。” 离戈火急火燎将一封信放在桌上就转身离开, “这是世子给你的信!” “哎呀,真不喜欢盈盈?” 虞疏晚追着问,直到离戈的背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脸上的笑这才淡了下去,只剩下了一片幽深。 离戈似乎是看出了点儿什么,不让白盈盈在自己身边果然是对的选择。 如今白盈盈并未用人皮面具,毕竟人皮面具到底是有些限制的,再逼真也不会跟自己的脸相似。 更何况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有人记得白盈盈小时候的脸。 虞疏晚是真的将白盈盈当做自己朋友,私心也希望她能够用自己的脸有个新的生活。 这也是白盈盈自己的选择,她只管帮她就是了。 第286章 虞小狗,见信如面 看来回头跟白盈盈要哦说一声比较好。 虞疏晚收回神,看向桌上的书信,微挑眉头将信拿了起来,飘逸的行书顿时映入眼帘: 疏晚亲启。 呸。 真不要脸,疏晚是他能叫的吗。 这么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之间怎么样呢。 打开书信,开端却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只用毛笔勾出来的小狗: 【见信如面,虞小狗近来在京城可好?】 虞疏晚脸色一黑,这母狮子真讨厌! 可话是这般说,虞疏晚的唇角却忍不住地翘起来。 再接着往下看,也不见慕时安跟她说什么正事儿,全部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地方的小吃好吃啦,什么地方的首饰漂亮啦,又在什么地方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啦…… 虞疏晚看得也忍不住跟着笑。 她虽然没去这些地方,可看着就有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感觉,好像真的随着慕时安的这封书信跟着去了这些地方行走。 末了,慕时安道: 【风景甚好,看见了一家店铺也在卖香料胭脂,想起了寻芳妒。 你若得空,往后我带你来。】 看见这句话,虞疏晚的心头忽地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让一抹说不清的欢喜宛如蛛网一般,开始蔓延在心头。 她低声道: “谁答应他了……” 可说完,虞疏晚又忍不住笑起来。 不管如何,能被人惦念着,虞疏晚很开心。 书信有挺厚一摞,通篇下来,也就只有最后一张问了她如今回到京城感觉如何,可有遇见什么难处。 最终道: 【虞小狗,我有些事情拖住,回京的日子需要往后拖一拖。 我已传信给斧王母妃,让他们帮你掩护,不必去宴会,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虞疏晚微微蹙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大抵是慕时安知道了拓跋使团入京的事情,也考虑到了所谓的和亲一事。 虽然慕时安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一句等他回来,还真是让虞疏晚有了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将书信收起来,虞疏晚托腮看着窗外的亭树陷入沉思。 算算时间,宴会应当是后日就要举行。 按照道理,京城中但凡是朝廷官员都是要去的。 一般而言,外臣来见是有两次宴会。 一次是文武百官前去,第二次则就需要带着家眷以表彰对外来使臣的看重了。 昨日的时候虞方屹就进了宫,今日都还没有回来。 八成是去商量着关于拓跋的事情怎么应对。 虞疏晚琢磨着这事儿不对。 她重生以来的确改变了不少的事情,可再怎么改变,也还没有上升到祈国整体。 也就是说,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让虞归晚不再风光,但像是使臣来访等等这样的大事,是基本不会发生的。 难不成虞归晚这一世厉害极了,还能够跟拓跋有关系? 她蹙着眉,想不明白这其中关键。 可心进来,通报道: “小姐,叶小姐来了。” 虞疏晚嗯了一声,让请去花厅坐着。 最近叶澜来的次数也越发的多,两个人说话也逐渐熟稔。 看见虞疏晚,叶澜笑道: “瞧瞧,哪儿有让客人一直等着的道理?” 虞疏晚也不生气,反笑道: “这儿都要成你的叶府了,你还会是客人?” 叶澜抿唇一笑, “那你可是觉得你我是朋友了?” 她身上香风袭来,叶澜伸出手动作自然地将她发上的一片落叶摘下, “粗心。” 虞疏晚眸光微动, “好香,你用的是什么香?” 叶澜大大方方道: “这是我母亲调制的,是独一份的。 你若是喜欢,我到时候给你带一些。”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就算是小人,也没有兴趣跟人争这个。” 虞疏晚转移了话题, “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 叶澜开玩笑道: “没事儿不能来找你了?” “你没事儿做我有,若是你没事儿,那就让可心带着你随意走走,我忙完再来见你。” “你还真是不客气,哪儿有这样招待旁人的?” 叶澜摇摇头,面上有些无奈, “算你聪明,我还真是带着消息来的。” 虞疏晚看向她,叶澜道: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不知道谁传了假消息给你吗?” 她的眼神澄澈,带着几分的不可思议, “竟是李诗诗。” “她?” 虞疏晚配合的惊讶挑眉, “她什么都不会,武功更是白瞎,她能够有这么个脑子?” 虞疏晚摇摇头, “我不信。” 叶澜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先是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 “你还不信上了,我以为你会直接去找她呢。” “我是有时候稍微冲动些,可我又不是傻。” 虞疏晚看向她,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查清楚才是,否则要是被人当枪使了,我都还不知道是为何呢。” 叶澜试探开口, “你是觉得……我在给你假消息?” 见虞疏晚不说话,叶澜变了脸色,站起来声音冷冷道: “我是将你当做朋友才四处打听到了这些消息,生怕你会再吃亏。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害你。 可你如今这样怀疑我,难不成你真是捂不热的石头?” 叶澜眼中带着失望,直接转身行礼, “那就当做是我在说谎就是了!” 叶澜的贴身丫鬟蜜儿见自家小姐离开,急忙就想追去,可又抽搐着站住脚步,语气带着失落, “虞小姐,我家小姐当真是觉得您合她脾性,也是真的想跟您做朋友,才会一直想方设法地找到可以帮你的消息。 这一次光是为了您说的这个假消息,她就花了不少银两,是附近的一个乞丐说看见了李家小姐跟一个男人做了交易,之后是那个男人去别的信。 得了消息我家小姐就赶紧来找您,您……” 蜜儿没说完,跺了跺脚追了出去。 柳婉儿凑着脖子, “她们在干嘛?” “给我想要的消息啊。” 虞疏晚看了一眼柳婉儿,微微皱眉, “你怎么又胖了?” 柳婉儿最近嘴巴没有闲过,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圆润许多。 闻言,柳婉儿振振有词, “我这不是胖了,是最近天冷穿得多了些而已。” 她迅速地转换了话题, “她不是好人,能给你什么消息?” 虞疏晚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你之前不是说她是好人吗,怎么又不是好人了?” 柳婉儿瘪着嘴说不出所以然。 她单纯就是凭借喜好胡说的。 虞疏晚也不为难她,道: “她说,是李诗诗买通了人让信鸽送出了假消息。” “那还等什么,咱们去找李诗诗啊!” “找她作甚恶魔?” 柳婉儿不明白, “不是说,是李诗诗她做的吗?” “李诗诗能有这个本事?” 虞疏晚无奈, “你当真是听风就是雨。” 柳婉儿有些糊涂了, “那不管了?” 虞疏晚站起身往回悠悠走去, “我有我的打算,你急什么。 虞归晚那边如何了?” 柳婉儿很快就被她调转了脑子,跟着道: “你别说,我瞧着她身上的伤发炎,日日高热,可第二日又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我蹲了好几个晚上,也没见有谁给她药,她这身子的恢复实在是太好了些。 现如今是能够下床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虞疏晚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遗憾。 柳婉儿就像是一只鸟儿一般缠着虞疏晚叽叽喳喳,虞疏晚开始有些怀念她一开始安静高冷的模样了。 回到院子,虞疏晚还是叫可心挑点儿礼物亲自去叶府走一趟,自己则是继续埋头整理账目。 等好不容易整理完,虞疏晚这才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叫了一声可心。 可心端着一碗粥进来, “小姐,这个喝了能明目的,是柳大夫让奴婢做的。” 虞疏晚嗯了一声,道: “溪月那边可有消息?” 溪月那个时候说要去李府,事实上也当真是这般做了。 虞疏晚不信叶澜的这句话,也是因为溪月那边一直没有传过来消息。 可心摇摇头, “不曾……” 说完,可心又将案几收拾起来,语气有些低落, “小姐,要不要再招两个丫头? 苦心姐姐走了,溪月也……”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而看向她, “可是人手不够了?” “不是,只是小姐的身边总要再多两个人伺候着才行,否则说出去也不像样子。” 可心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失魂落魄, “苦心姐姐什么都会,再找恐怕也难找到合心意的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事了呢?” “是啊,死的怎么不是虞归晚呢?” 虞疏晚跟着叹了口气,看向可心道: “这些事情以后就别再提了。” 可心点点头,又说起了今日府上的另一件事, “侯爷这两日没有回来,给夫人看病的大夫说家中有事,也不曾过来。 今日夫人还在院子里发脾气,问是不是您不许大夫过来的。” “她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耗着。” 也真不知道苏锦棠是怎么就一门心思地认为是虞疏晚毁了她的生活。 虞疏晚原本还有些期待,毕竟虞方屹都已经转变了自己的思想,苏锦棠还能远? 谁能想到这苏锦棠犟得跟驴一样。 没得什么意思。 第287章 温氏的投诚 而此刻,苏锦棠将手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也就短短几日的功夫,脸上消瘦得更为厉害了。 她的眼睛凹下去,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的骇人。 苏锦棠声嘶力竭, “那个逆女竟然真的不过来?!” “这……” 温氏赔着笑, “二小姐回来也是忙着自己铺子的那些事情,除了最开始去了宫里一趟,的确不曾见她出去到其他地方。 估计是忙着呢。” 若是从前温氏早就陪着苏锦棠大骂特骂,可到了如今,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苏锦棠失了宠。 今日还是侯府主母,可来日就说不定了。 温氏心里头泛着嘀咕,可也不敢就此和苏锦棠翻了脸。 毕竟多年夫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和好呢? 苏锦棠冷笑一声, “她忙? 她一天能做些什么事儿,竟然连自己的母亲病了也不肯来看望一眼,还要将自己母亲的大夫扣下! 她就是想要杀了我!” 温氏咽了口口水,装作去一边收拾碎片,离苏锦堂远了一些,这才开口说道: “夫人好好养病,奴婢明日再去外边请大夫,之前的大夫说了,是家中儿媳要养胎,所以才不好再过来。 您之前一直常用的那个大夫也是家中有事,要是实在不行,奴婢去找侯爷说道说道,让侯爷能不能够借一个御医大夫帮您瞧一瞧身子,开个药方慢慢喝着?” “不许和他说!” 原本是想要安抚苏锦棠,却没想到反而让苏锦棠更愤怒了, “找他做什么?! 他如今将我关在这儿,不许我出去一步,我跟他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就已经淡了! 就为了一个虞疏晚…… 我瞧着,怕不是他早就心中有了别人,早就不愿意在这儿了!” 越说,苏锦棠越是心中升起一股悲凉, “从前他从不会这样对我,我不过就是骂了两句虞疏晚,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对待她都是她的母亲,是在管束她。 阿屹居然听信她的谗言,这般对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苏锦棠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哽咽着开口, “那个叫若儿的丫鬟,他如今是怎么安置的?” “没有处置,陈妈妈如今留在若儿的身边,也不知道侯爷是什么打算……” 温氏眼睛滴溜溜地转,又连忙张嘴说道: “不过奴婢肯定,您跟侯爷这么多年情分,侯爷肯定舍不得跟您分开,顶多是拿那个死丫头跟您置气罢了。” “置气?” 苏锦棠扭过脸擦了一把眼泪, “他要真是跟我置气,又怎会这么久都不来见我? 罢了罢了,也不必找什么大夫。 他心里头早就已经把我给忘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如就留我在这院落之中,自生自灭。” 等到哪一日她的死讯传到虞方屹的耳朵里头,她倒要看看虞方屹会不会因为她的死而痛苦万分。 她的想法执拗,总盼着用自己的生死来牵动虞方屹的心。 温氏吓了一跳。 要是苏锦棠死了,她还从哪儿捞银子? 她赶紧又劝慰着苏锦棠, “夫人这样想可就是错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您又是侯府的功臣,为侯府生儿育女,侯爷怎么可能会真的这般绝情?” 听到这句话,苏锦棠的眸光动了动,口中呢喃, “是啊,我还有儿子……” 她立刻来了精神, “你明日出去到军营里头,就跟景洲说,他要是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让他速速归来!” “可侯爷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难不成还真不让儿子见我最后一面了?” 苏锦棠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些正常,她训斥着, “叫你去做你去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话?” 温氏不敢回嘴,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转身就出了房间。 可她并没有直接出府或是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悠了一圈,偷偷摸摸地去了香雪苑。 虞疏晚都要睡下了,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又披了外衣起来, “谁在外头?” 可心举着灯盏出去一趟回来, “是温氏,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想要找小姐。” 虞疏晚不以为然, “她要是请大夫就去请大夫,要抓药就抓药,这些事情还专门来找我,真想把外头的流言做实了?” 天可怜见,她可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没有做,就算她恨苏锦棠,苏锦棠也是她割不断血脉的母亲。 她可以做到置之不理,但也不会干预她的发展。 毕竟苏锦棠唯一的攻击力就是骂她。 正准备回床上躺着,温氏就已经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正对上虞疏晚锐利的双眼,温氏的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讪笑着开口, “奴婢……见过小姐。” 这态度…… 还真有点意思。 虞疏晚原本是要将她赶出去的,可此刻也转变了主意,坐在了一边的长榻上,用手支着脑袋,如墨泼一般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么晚前来,想来温娘子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说吧。” 温氏根本不敢多看虞疏晚一眼,不住地点着脑袋, “是……奴婢是来跟小姐说事儿的。 夫人让奴婢明日去军营里头寻公子回来,奴婢想着小姐兴许有什么主意,且看看小姐有什么指示没?” 苏锦棠那儿大抵是要废了,她也总得为自己往后考虑打算。 这虞疏晚虽然性格暴躁下手狠厉,可在她身边做事儿的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 光是之前在宅院里头一高兴赏人银钱,那出手阔绰的就像是这银子不是银子一般。 温氏见虞疏晚没有说话,讨好地跪着往前蹭了两下, “小姐,奴婢知道从前狗眼不识泰山,言语之间多有得罪,可是凤凰就是凤凰,您瞧瞧,这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您就已经是天之骄女了。 您就把奴婢当做一条狗,你想怎么使唤奴婢都成,奴婢只要能够跟在您身边帮您做事儿,奴婢这心里头都满足!” 她谄媚地笑着, “如今夫人的身边,也就奴婢最得夫人看重,你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能做!” 虞疏晚只觉得好笑,可心里头又何尝不觉得悲哀? 苏锦棠那样高傲的性格,若是知道自己身边的人背叛了她,还不知道要抽什么风呢。 温氏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记忆里那个才来侯府的黄瘪豆芽菜,早就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明媚动人的女子。 她也有一些不太明白苏锦棠的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以前也就罢了,若是说因为虞疏晚长得不好看,所以苏锦棠当时才不喜欢她,这个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可如今这虞疏晚长得这样好看,又是极有本事的,成了太后义女,当今圣上都还是虞疏晚的义兄,不把她捧着还要往外撵,这不纯纯脑子有病吗? 温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便就听见了虞疏晚的声音懒懒响起, “她既然让你去做这些,你去就行了。” 温氏回过神,赶紧开口说道: “可公子性格冲动,根本不会听您讲了什么,那个还在床上躺着,夫人要是再说一些,那岂不是对您不利?” “慌什么。” 虞疏晚懒懒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 “难为你有这个心思向着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桌子上有一对玛瑙耳坠,虞疏晚拿起来看了看,随手扔给了温氏, “我要歇息了。” 温氏手忙脚乱地赶紧将一只没接住的耳坠子在地上摸索起来攥在手心,声音是难掩的欢喜激动, “是是,奴婢这就走!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出了院子,温氏对着月光看着手上的坠子,一张脸都要笑烂了。 原本以为今日或许没点收获,又或者顶多是点碎银子,可没想到这二小姐出手这么阔绰,成色这样好的玛瑙坠子也能随便用来赏人。 还好自己脑子够快,知道过来投奔二小姐。 温氏兴高采烈地走了,可心则心疼不已, “那可是珍宝阁才送过来给您的一副耳坠子,可是新品呢,您就那么赏了那个腌臜东西? 咱们在主院里头又不是没人,何必要跟这个死婆子打交道?” 可心可没忘记在虞疏晚才回来的时候,温氏是怎么撺掇着苏锦棠对虞疏晚动手的。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虞疏晚毫不在意。 对于虞疏晚而言,若有朝一日苏锦棠发现自己以为的忠仆早就为了所谓的金银背叛了她,不知道脸色又是怎样精彩。 想想就有意思极了。 看一出好戏,付点银子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温氏上一世和这一世是怎么对她的,她可没忘记。 钱不钱的另说,温氏往后有没有命享受才是重点。 可心见如此,便就知道虞疏晚有自己的主意,也就不多言温氏的事儿,问道: “那公子回来怎么办?” “回来就回来,惹得我不高兴,再给他两巴掌就老实了。” 第288章 虞景洲回府,伤人 虞疏晚看她, “你少操点心吧,年纪小小,都要成个老妈子了。” 可心脸上一红, “奴婢哪儿有……” 玩笑了会儿,可心这才退下。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还在洗漱,离戈就在门外蹲着了。 溪柳被吓唬一跳, “离戈大人……您在这儿等小姐?” “嗯。” 离戈依旧是冷冰冰的脸色。 溪柳哭笑不得, “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就跟奴婢说,奴婢给您带话过去。” 离戈犹豫了片刻,还是道: “你问问小姐,她的回信写好了么?” 溪柳进了屋子,恰好看见虞疏晚在梳妆。 她一边将手上的热粥放下,一边道: “小姐,离戈大人问,您的回信写好了吗?” “什么回信?” 虞疏晚愣了愣。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要写什么回信? 溪柳摇摇头,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瞧着他的衣摆都湿了,八成是等了许久。” “那你把他叫进来吧。” 虞疏晚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刚坐下准备吃粥,离戈就进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世子给你写信,小姐没有回信?” 虞疏晚:“……” 坏了,这事儿她是真忘了。 虞疏晚沉默的低头吃粥,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写好了,在书房,我待会儿给你拿。” “我自己去吧。” 离戈道,虞疏晚被呛了一下,一边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一边摆手, “我东西多,你不合适找,我过去。” 她站起来直接往着书房去,离戈不疑有她的跟在后面。 快到书房时候,虞疏晚找了借口将人给支开,迅速让溪柳开始研磨,自己则铺了纸。 可提笔又有些不知道写什么。 溪柳哭笑不得, “您若是没写就跟离戈大人说一声,让他等等也无妨的。” “离戈是母狮子的狗腿子,他定然会将这事儿跟母狮子说,母狮子心眼儿那般小,少不得背地里骂我呢。” 溪柳暗自发笑,被虞疏晚发现瞪了一眼, “笑什么,你也是狗腿子。” 所有人都是狗腿子,只不过狗腿的人不同,事不同罢了,有什么好笑的。 溪柳忍住笑点头, “小姐说的对。” 虞疏晚泄了气一般, “他怎么那么会写……” 她不至于写那么多吧?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索性学着慕时安在纸上画了一个狮子一般的图案,加了几个字,就急急忙忙的吹干叠起来装了信封。 一气呵成,离戈恰好过来,虞疏晚将信递给他如释重负, “让母狮子不必担心着京城,我一切都好。” 最好别写信了,她现在事情多的好像有点儿没时间回信。 反正又不是不会见面了,最多过个几日的功夫,慕时安不就回来了? 到时候有什么话是不合适说的? 离戈捏了捏信,面色怪异, “就这个?” 放风里能被吹走吧? 虞疏晚理直气壮, “我话少,怎么了,还有字数要求的?” 离戈无言以对。 他道: “我留了人在府邸四周看着,若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出现帮你。 我得亲自去一趟世子那边。” 虞疏晚一怔, “母狮子那儿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 离戈道: “回京怕是会赶上下雪,我过去也能够帮着安排一下。” 虞疏晚了然,道: “那你先等等吧,我让可心给你准备一些干粮带上。” 离戈摇头, “不必了,天黑的早,我得尽快赶到落脚地。” 虞疏晚也不留他,亲自送他出门去。 柳婉儿也在门口站着,招呼着离戈, “你跟慕时安说一声,让他给我带点儿当地的吃的回来。” 离戈应了。 见离戈的背影消失,虞疏晚这才好笑看她, “你就记得吃了?” “慕时安的口味跟我很像,他带的吃的味道很不错。” 柳婉儿邀请她, “你要一起吃吗?” 虞疏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道马鞭划破空气,带着冷冽如刀的寒风朝着自己的面皮打来。 如今渐冬,虞疏晚的脚伤已经日日开始隐隐作痛。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她当真没来得及躲开。 好在一边的柳婉儿身形灵巧,直接将虞疏晚往后一扯,堪堪躲开那一鞭。 因着躲避没能注意到脚下湿滑的路,虞疏晚的脚腕一声清脆,她闷哼一声,脸色顿时惨白。 柳婉儿将她扶着连忙问, “伤哪儿了?” 虞疏晚的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可抬眸就看见那马鞭还在往着这儿抽来。 心下压抑许久的怒火顿时喷涌出。 她忍着脚腕的剧痛,直接挥开柳婉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鞭子用力往着面前一扯,虞景洲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踉跄到了她的面前。 虞疏晚的虎口被鞭子震裂开口子,已经开始无声无息的流出血来。 可她似乎是感觉不到自己的痛,直接将鞭子抢了过来,重重的抽在虞景洲的身上。 虞景洲死死地咬着牙不吭声,一边躲避一边试图抢回鞭子。 可虞疏晚哪儿能够如他意,直接一个巧劲儿滚在了他的背后,直接用长鞭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 虞景洲的脸色瞬间涨红变紫,骤然脖子又获得了自由。 可根本等不到有机会思考,那长鞭再次死死勒住了他。 如此反复了几次,他的力气这才全部散了。 虞疏晚扔掉鞭子,将自己松散的长发随意的挽起来用发簪固定住,直接撩开裙子骑在了虞景洲的身上。 门口人来人往,早就被侯府门口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看见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的侯府又热闹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见虞疏晚竟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竟然跨坐在虞景洲的身上,众人更是一阵哗然。 虞景洲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挨了一拳。 虞疏晚手下没有留情,直接一只手掐着虞景洲的脖子一只手往下锤。 不过是三两下,虞景洲的鼻血就已经飞出来了。 柳婉儿眨了眨眼睛,呢喃道: “这么猛呢……” 她一直以为虞疏晚还是个小姑娘,没多大胆子呢。 看来自己在庄子上给她捂眼睛的行为是有点傻了。 可想归想,周围还这么多人呢。 柳婉儿走上前蹲下来, “出血了。 先等他缓缓再打?” 众人:“……” 好新奇的劝架方式。 虞疏晚又是一拳下去,这才站起身来,将缠着拳头的衣带解开,微微喘着气冷笑, “我听柳师姐的。” 众人大惊:这就劝住了?! 柳婉儿点点头, “这才对嘛。” 她关切开口, “你脚疼吗?” “疼。” “那是扭了,我看你虎虎生风,以为没事儿呢,待会儿给你那点儿药。” “行。” 柳婉儿刚要带着虞疏晚回去,对上门房略带惊悚的目光,她后知后觉问道: “地上那个是谁?” “侯府公子。” 柳婉儿大惊, “打你哥呢?” “算吧。” 虞疏晚此刻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虞景洲,勾了勾唇, “蠢货。” 他方才那一鞭子就是冲着自己的面皮来的,明摆着是想要毁了她的脸。 不管男女老少,对面容的在意都非同一般,更何况她如今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虞景洲当真是越活越恶毒了。 柳婉儿犹豫, “要不要抬回去?” 放在外面好像是有点儿会损坏虞疏晚的名声。 她当初答应了慕时安,要全方位的保护虞疏晚的。 面子应该也算的吧? “我不管。” 没把虞景洲也给踹死在门口都是她如今温柔了,还让她给带回去? 做梦! 但有一说一,虞景洲是真的抗揍。 即便被虞疏晚一顿暴力输出,整个脑袋都成了个猪头样,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似乎是好不容易理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虞景洲怒吼一声,又要冲上前来。 虞疏晚冷笑, “我是不怕死的性格,你敢跟我拼命吗?” 论正儿八经的打,她不一定能打得过虞景洲。 可若论狠,虞景洲能比得过她? 虞景洲果然踌躇了动作。 虞疏晚嗤笑一声。 柳婉儿皱眉, “你既然是疏晚的哥哥,对自己亲妹妹动手,你疯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跟我说话!” 虞景洲毫不客气的斥责着柳婉儿,柳婉儿一脸奇怪看向虞疏晚, “你们一家子都是这种性格吧?” “你骂的可真脏。” 虞疏晚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虞景洲,目光冷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快滚。” 虞景洲被气笑,想要上前,又怕虞疏晚不要命,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冷冷道: “母亲让人来找我我才知道,你竟然拦住了她的大夫,不许她用药。 你还是人吗,连自己的母亲都这般苛刻!” 虞疏晚就知道苏锦棠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开这么个事儿。 她将发簪拔下来,重新在脑后簪了个发髻,笑吟吟的看着虞景洲, “是么?” 可心这下忍不住了,道: “公子,这事儿跟我们小姐可没有半点关系! 她一个姑娘家,难不成还能够主张那些大夫给不给侯府的主母看病?” 虞景洲下意识的想要说出当初走的时候自己听见看见的一切,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肩头又是狠狠一拳。 他好像要散了。 第289章 疏晚,好名字,往后她是我的 他忍痛看去,竟是一脸怒容的虞方屹。 “我不过就两日没有回来,你就这样欺负你的妹妹!” 虞方屹手下也没留情面,虞景洲不敢躲也不敢还手,忍痛道: “是虞疏晚……” “若你不招惹她,她会动手么!” 虞方屹又是几巴掌下去,虞景洲没了话。 打完后,虞方屹这才阴沉着脸, “本侯教子无方,让诸位看了笑话。 还请诸位自行散去。” 众人知道今日怕是没得热闹看了,自觉地散去。 唯独容言溱和郑成泽却是迎面走来。 今日看来不是一个吉利日子,这一出门,就遇见了三个讨人厌的东西。 虞疏晚心下暗暗思忖,两人已经到了跟前。 虞方屹黑着脸拱手, “二皇子,郑公子。” “侯爷怎的这般大动干戈,小事罢了,平白叫人看笑话。” 容言溱没想到虞疏晚的身手那般…… 彪悍。 他挑眉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却得到了虞疏晚似笑非笑的一个眼神, “二皇子一直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吗? 方才他那鞭子打在二皇子的身上,二皇子才会老实吧?” 容言溱的脸色骤变,虞方屹却在他开口之前直接将虞疏晚拦在了身后,语气不善, “殿下,小女年纪小说错了话,您不会计较吧?” 虞疏晚惊诧虞方屹护她,却并未再继续说话。 倒是郑成泽偏着头看向她,笑眯眯的露出一颗虎牙, “呀,又见面了,虞二小姐。” 虞疏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她总有感觉,这拓跋使团跟郑成泽有关系。 可是自己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好去多加揣测。 柳婉儿能感觉到虞疏晚的不快,戳了戳她的胳膊, “我先带你回去吧。” 虞方屹迅速转过头问道: “伤到哪儿了?” “脚疼。” 虞疏晚就这么两个字,虞方屹就知道她是旧伤,柳婉儿叹气, “还有刚刚扭到了。” 她幽幽的看向虞景洲, “要不是虞公子,疏晚也不会往后躲的时候扭伤脚。” 虞景洲瞪大了眼睛,想要争辩一句,却被虞方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所有气焰都没了。 虞方屹蹲下身子, “我背你。” 上一世虞归晚有一次摔到了腿,虞方屹就这样背着她了一个月。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还能有这个荣幸呢。 虞疏晚眨了眨眼, “不用了,我还能自己走。” 她看向一边, “可心。” 可心上前搀扶着她,和柳婉儿一起带着她往回走去。 虞方屹怔了怔,很快就站了起来。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的难受了。 或许这就像是疏晚,一次又一次的寻求他们的认可,最后放弃了他们。 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 虞方屹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虞景洲的身上, “常慎,先带着公子回去,在书房等我。” 常慎应声,虞景洲也不敢反抗,悻悻跟着进去。 虞方屹看向容言溱,语气冷了几分, “殿下如今闲情逸致,可是正妻已经定好,要将虞归晚纳进门了?” 容言溱微微一笑, “侯爷,好歹大小姐也是你身边养了十四年的女儿,你如今当真这般绝情?” 虞方屹面色不变, “臣以为,是殿下喜欢,所以这才催促着。 否则当初的婚事怎么会那般仓促定下?” “原来侯爷是在恼本殿当初的求娶。” 容言溱道: “侯爷放心就是,本殿自会对虞大小姐好的。” 一边的郑成泽看得有趣,道: “侯爷,虞二小姐会武,倒是合适去更远的地方。 我母亲在为我相看女子,我倒是很喜欢虞二小姐。” “喜欢?” 虞方屹的眼中猛地迸发出冷厉的光来, “你的喜欢就是在长街上对我的女儿说,要她去做你的妾?” 郑成泽愣了一下。 他记得,他打听到的消息是虞疏晚和侯府的人关系并不好,可如今虞方屹的表现可不太像是不好啊。 他反应极快,又是露出了招牌的笑来, “侯爷说的是哪里话,我当初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边境民风淳朴奔放,我在那儿的时间长了,也就忘了虞二小姐是京城姑娘了。” “本侯也去过边境,郑公子,别打本侯女儿的主意。” 虞方屹一字一顿,随即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拱手道: “家事众多,恕不招待了。” 说完,虞方屹直接转身进了侯府。 随着朱红色大门关上,容言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忠义侯,还真是好样的。” “他是不是好样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那个虞二小姐颇有意思。” 郑成泽环胸抱手,颇有滋味,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有意思的姑娘,也难怪姜瑜栽到她的手上。” 听见姜瑜的名字,容言溱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警告着郑成泽, “你别忘了,她可是美人蛇。 姜家如今已经被不动声色地给毁了,难道你还想要步他们后尘?” “姜家没了是因为姜瑜脑子蠢。” 郑成泽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戒,神采奕奕, “我不一样。 我想要的都必须到手。 虞疏晚…… 真是个好名字。” 容言溱冷笑一声, “当初姜瑜也是这样觉得…… 虞疏晚是必须除掉的,你就算是喜欢,也换一个。” “换谁?” 郑成泽收回目光,嗤笑一声, “你那个没脑子的侧妃? 不过是有福气,模样有几分像疏晚,可心机都写脸上,白白玷污了那张脸。” 他不看容言溱难看的神色,懒懒道: “我改变主意了,虞疏晚只能是我的,其他人不能动。 否则之前的事情全部都当做我没说好了。” “你!” 容言溱想要发怒,郑成泽已经走远了。 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侯府紧闭的大门,深吸了口气,转身追了上去…… —— 虞疏晚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疼得连唇都白了,偏偏半点儿声音都不吭。 坐到床榻上,可心小心翼翼给她脱下罗袜时候,只见原本应该纤细的脚腕处已经肿了起来,宛如一个馒头那么大。 “这么严重。” 可心心疼坏了, “奴婢这就去取冷水先给您冷敷,稍后好一些了再热敷。” “哪儿那么麻烦。” 柳婉儿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来,展开竟然是一排银针。 虞疏晚拍在桌上没说话,柳婉儿手腕一动,很快就在她的脚腕上扎满了银针, “别管,待会儿就好了。” 说完,她很是新奇的看着虞疏晚, “你是不是不会疼啊,我都没听你叫过疼。” “?这就是你觉得我不怕疼的理由?” 她只是叫出来也没用啊。 虞疏晚纳闷儿柳婉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正说着话,虞方屹就已经急匆匆的进来了。 他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虞疏晚插着密密麻麻银针的肿胀脚腕上,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她上一世快死的时候也不见虞方屹有什么神色,怎么现在还整上心疼了? 虞方屹没有再上前,只是嘶哑着嗓子道: “柳姑娘,疏晚的脚往后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么?” “应该不会吧。” 柳婉儿道: “不过令公子再多折腾几次,她应该能很快废掉。 本就是进冬的时候,疏晚的旧伤可还难受着呢。” 虞方屹没有继续问,只是往前行了一步,又停下了, “你好好养着。” 说完,他转身直接离开了房内。 柳婉儿有些心痒痒, “你说,他是去干什么了呢?” “不知道,没兴趣。” 虞疏晚看出来她的蠢蠢欲动, “我建议你这次别去凑热闹,他可不是虞景洲那个蠢货好对付。” 柳婉儿哦了一声,又问道: “那虞景洲也算是你哥哥,怎么能想要毁了你的脸,对姑娘家多重要啊。” “不管对我重要不重要,他都不该碰我。” 虞疏晚淡淡道: “我原本以为他长脑子了,回来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动我。 谁能想到,冲动自大,他是一点都没变。” 可心愤愤, “必然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是不是温氏,亏了小姐的那个坠子了!” “温氏现在讨好我都来不及,若真是这样说,也只会提前问我意思。” 虞疏晚看向柳婉儿, “你这两天没去找虞归晚了?” 柳婉儿茫然眨眼, “没,我蹲她好久都没有动静,就没管她了,最近在研制新的毒药,你要试试吗?” “……暂时不必了。” 虞疏晚看向可心,可心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出去。 片刻后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 “今日她院子没人出去,但后巷连着一个狗洞,刚好容纳一个人出去。 这是刚巧去后巷拿家里人给的东西的丫鬟偷偷告诉奴婢的,说是看见流萤这两日从狗洞进出过。” 柳婉儿的嘴巴能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她懊恼, “我就一会儿没看见,怎么就……” “这些不怪你,你又不是给我看大门儿的。” 虞疏晚托腮, “虞归晚应该也找虞景洲求救了。 形容应该不会很好,不然虞景洲也不会急得回来就动手。” 柳婉儿皱着眉头,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虞归晚才是假的,他们是你的家人啊。 你跟你母亲血脉相连,按道理来说你们才是最亲近的人啊……” 第290章 柳师姐打人之前这么礼貌的吗?可以学! 这能上哪儿说理去,虞疏晚也想知道,是不是苏锦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不过如今的答案不重要了,她也没从前那般执着。 柳婉儿又问道: “哎,你哥回来就这样对你,不会之后私底下给你使绊子吧?” “那不是肯定的吗?” 上次虞景洲在虞归晚还在鸡鸣寺的时候就已经气得想要杀了她,更何况这一次苏锦棠也跟着掺和,虞景洲能放过她? 虞疏晚眯起眸子往后面的大迎枕上靠了靠, “苏锦棠她们狂歌就是仗着虞景洲还能回来,所以有恃无恐。 不过,这一次恐怕他们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的时候,虞方屹那边就让常慎传来了消息,说是虞景洲已经被送回军营了。 往后没有虞方屹的手令,虞景洲不得回府。 常慎观察着虞疏晚的脸色,道: “这一次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就找了机会跑出来的,他差点伤了您,侯爷很是自责。 回来后公子身上的伤都没有来得及看,就被摁在祠堂里面跪了两三个时辰。 侯爷狠狠地骂过了,也已经打过了,小姐放心,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虞疏晚托着下巴看他, “那就代我谢过侯爷了。” 常慎见她神色平淡,俨然就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帮着虞方屹说了两句好话, “侯爷也特意去找了夫人和那位…… 该给您的公道,侯爷说了,绝对不会少。” 一边的可心主动上前,将人给请出去, “小姐脚腕的伤势重,手上的账本连着看了一下午,生怕耽误了事儿,这会儿精神差着呢。 大人还是先请回吧,等到小姐好了,小姐自然会主动去见侯爷。” 屋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可心感慨, “如今侯爷或许是真心地知道错了,可小姐从前受的苦也都是真的……” 她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奴婢这张嘴笨得很,不如苦心姐姐能够帮着小姐分忧。” 说到苦心,她的眼又红了一圈儿。 虞疏晚头也没抬,素手拨弄着面前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祖母知道这事儿吗?” “您不是交代了,有什么事儿先跟您说了后再跟老夫人说吗?” “那是之前的规矩。” 虞疏晚停下拨弄珠子的手,看向可心, “这件事儿跟祖母说就是。” 这一回她也想明白了,若是因为害怕祖母伤心而不敢将真正的实情说出来,祖母只会觉得他们还有得救。 倒不如早早地让祖母看清楚他们的嘴脸。 虞景洲好歹是一家之子,如今是非不分,俨然被下蛊了似的。 祖母往后跟他要是相处,也能够多留心。 柳婉儿的医术向来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脚腕上的肿胀早就已经消了下去,只是不能够多走路。 虞疏晚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在原地适应了一下,这才叫了柳婉儿进来。 柳婉儿看她衣服没换,疑惑道: “你还要出去?” “今日受气,你还想等到明日再去算账?” 虞疏晚挑眉, “一起不一起?” “虞景洲不是给送出去了吗?” 柳婉儿抽了抽鼻子, “你不会要去闯军营吧……这个不太好捞啊……” “想什么呢?” 虞疏晚笑出声来,又很快淡了笑容,道: “虞景洲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下一次,下下一次,他照旧会为了旁人冲锋陷阵。 既然想要这种事儿以后不再出现,当然是要找罪魁祸首了。” “虞归晚?” 柳婉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也不等虞疏晚再说什么,直接将虞疏晚往着肩膀上一扛就直接往着虞归晚的院子去了。 虞疏晚被她颠得有点想吐。 好在府邸再大也没多大,很快两个人就到了目的地。 虞疏晚被放下来的时候扶着一边的墙揉了半天的肚子。 柳婉儿皱了皱眉, “你都不疼的,怎么会觉得难受?” “……你别说话了。” 虞疏晚觉得慕时安将柳婉儿送到她身边来,帮她是一回事儿,气她也是一回事儿。 简直可恶! 好不容易缓和了会儿,两个人这才往着院子走去。 院落的门紧闭着,不过这也难不倒虞疏晚。 她刚准备直接暴力拆除,就想起了脚伤,直接看向了柳婉儿。 柳婉儿还以为她让自己去敲门,大大方方地上前敲门, “开门。” 虞疏晚:“……” 柳师姐打人之前这么礼貌的吗? 门内很快响起了流萤带着些疑惑的声音, “谁在外头?” 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到了门口,有门栓被拉开的声音。 可还不等流萤看清楚外面是谁,整个人就被一股力气直接推开跌坐在地上。 她刚要恼声责骂,却见两道人影直接走了进来。 “站住! 这是大小姐闺房,你们想做什么!” 前面一道人影站住脚步回头看她,月色下眉眼精致宛如画中人一般失真, “安安静静在门口待着,别让自己也被牵扯进来,懂吗?” 说完,那人就直接继续往前行去。 流萤浑身一震。 这人…… 是二小姐! 屋里的虞归晚只听见外面的动静,以为是虞景洲来找自己了,连忙捂着自己的胸口靠在床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门口。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来的并非是虞景洲,而是披着一身水蓝色披风的虞疏晚。 她的裙摆还绣着一朵幽兰,在烛火之中,越发显得温柔娴静。 可这样的温柔娴静下,虞疏晚就是一个魔鬼! 虞归晚眼中的眼泪都来不及收起,声音就已经染上了恐惧, “你、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 虞疏晚环视了一眼屋子,轻笑出声, “看来最近你在侯府的日子也并非是我想的好过嘛。” 上一次来虞归晚的闺房,还是她才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虞归晚整个人落水大病一场,苏锦棠要她去给虞归晚道歉。 当时看见的屋子都还是满满的精致,无一不透露着主人的受宠。 可如今,那些名贵的字画早就被收走了。 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一些家具,和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摆在那儿。 空荡荡的屋子,精致的雕花,和明显就是随意摆放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完全不搭。 可见着侯府里见风使舵的人多,见虞方屹的态度在那儿,对虞归晚的态度也就来了大转变。 虞归晚咬着牙, “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知道是我赐你的,怎么还不知道感恩?” 虞疏晚抿唇一笑,往前走了两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流萤颤抖着身子进来,挡在了虞归晚的身前, “二、二小姐,我们小姐是二皇子求了圣旨,以后要入皇子府的侧妃,您、您不能对她动手。” 虞疏晚有些诧异, “你倒是还肯帮着她。” 流萤咬着下唇,半晌道: “小姐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自然要护着小姐。” 虞疏晚了然点点头,想起她才回来的时候曾经打探过侯府的消息。 流萤是当初四个流之中最不受重视的那个,这一次虞归晚回来,偏生身边的丫鬟都死完了,自然也就只能够先将流萤放在身边。 听说是流萤的父亲前些日子病了,虞归晚给了银子,这才救回来一条命。 不过也对。 一个已经失势的小姐,若没有几分能够让人惦念的地方,哪儿值得流萤爬狗洞帮虞归晚传消息? “你别急,待会儿收拾你。” 虞疏晚淡淡开口,柳婉儿直接将人给扯开, “还没轮到你,待会儿再说。” 流萤的面色惨白几分,挣扎着想要上前拦住虞疏晚, “小姐她只是想要过得好一些,根本什么都没做! 二小姐,求求您将小姐给放了吧! 她也很快就会嫁人,您不能……” “聒噪。” 虞疏晚沉下脸来,目光晦暗不明, “是我最近脾气太好,让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旁人忤逆我了吗?” 流萤怕得呜咽起来,床上的虞归晚已经将自己团在了角落,颤抖着声音, “你、你别动我! 哥哥今日已经回来了,他最疼我,他不会让你对我动手的!” “你忘了上次我当着他的面打你的事儿了?”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几日忙着收拾账目,忘记收拾你了。 让流萤出去找虞景洲回来,怎么说的,让他想着来毁了我的脸?” 虞归晚的身子一僵,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虞疏晚的话明显就是说虞景洲回来过了,可她什么消息都没得到,虞疏晚还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见虞归晚不说话,虞疏晚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包,展开就是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 她慢条斯理道: “我下午的时候问了柳师姐,脑子不好的人最适合用银针来疏通。 不过我是初学者,可能手上没轻没重,还望担待了。” 她说着,已经探出身子将虞归晚往回扯。 虞归晚尖叫着从床上一下子跳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外奔去。 虞疏晚也不急,只是坐在原地等着。 须臾,虞归晚便就被柳婉儿给提了回来,宛如扔死狗一般丢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我给点了穴,你悠着点儿来。 我的银针很贵的。” 虞归晚想要逃跑,却怎么都动不了身子。 她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哀声祈求, “疏晚,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再作对来往,我只是想过得好一些而已。 我也不知道哥哥为何会对你动手,可他向来冲动,肯定是他的错! 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 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又会耽误你什么呢?” 若不是动不了,虞归晚必然是要在地上磕头的。 若是普通的伤,之前系统给的机会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可若是伤了脑子,她还怎么找系统帮她? 虞归晚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断地求着虞疏晚。 毕竟在原剧情里面,女主可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啊! 现在就算是剧情人设偏差,可女主设定里的善良应该是不会变化的吧? 虞疏晚早就听够了她的这些求饶,充耳不闻,直接将她的下巴捏住抬起,将银针往着她的头上扎去,口中轻念, “你别乱动,小心会伤到你。” 虞归晚能够感受到有东西扎入了体内,害怕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晕倒了过去。 虞疏晚住了手,索然无味, “这就晕了?”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柳师姐,水。” 柳婉儿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将一边的一盆冷水端了过来泼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虞归晚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看见虞疏晚那张脸,她绝望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我不好,我……” “你从前说过会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 如今才过去多久,不会是又要一样的话吧?” 第291章 那就先借虞归晚将他们拖入地狱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话,将她的手执起,轻轻地摩挲着她纤细白嫩的双手,语气充满怜惜, “这样好看的手,若真是不再京城享受人上人的日子,也的确是浪费了。” 她抬起头,冲着虞归晚笑了笑, “我帮帮你吧。” 话音落下,虞归晚只觉得自己手上似乎一空,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一般。 她满面泪痕地呆呆看去,只见自己的手竟然少了尾指! 虞归晚张了张嘴,最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流萤跪下来拼命磕头, “二小姐,求求您放过大小姐吧! 她往后是娘娘,身子残缺怎么能够入皇室呢?! 您跟大小姐是姐妹,就算是有什么难过的坎儿也都能过去,可若是皇上因此怪罪下来,少不得侯府和您都要受牵连! 求求您,就当做是为了自己,放了她吧!” 虞疏晚不在意地将眼角下的一滴温热擦去,反手将血迹擦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好脏的血。” 虞归晚知道只要是救治及时,断指也是可以续上的。 她在这儿不是为了做一个残废的! 她痛苦地呜咽, “你也是女子,为何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虞疏晚也很想问问虞归晚。 为何同样是女子,虞归晚上一世却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虞归晚被解了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缩成一团,将自己还带着温度的断指握在掌心,崩溃地哭喊着向虞疏晚磕头,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嫁的人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父亲我不要了,母亲我也不要了,侯府里面的一切我都不会再和你争!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这种话骗虞岁晚都不见得能够骗过去,这是把她虞疏晚当做傻子了? 虞疏晚认真思考,终究是将刀子放在了她的脸上, “你的脸能够好一次,可能好第二次?” 虞归晚咽着唾沫,连哭都忘记了,紧张不已地盯着虞疏晚手上的匕首,牙齿打着架, “我们之前有恩怨,可你也毁了我的脸,要了我的半条命,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报仇?”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虞疏晚笑道: “你总得两倍三倍的还给我,这才像话不是?” 她手上动作已经用力,虞归晚的脸上顿时一道血痕,开始往外争先恐后地渗着血珠。 流萤冲过来,将虞归晚直接护在了身后, “二小姐难道就不怕被夫人问责吗?” “你觉得我怕吗?” 本来虞疏晚就只打算过来收利息,自然也没有多少恼怒。 若是真的要杀虞归晚,那也绝对不会是在这儿,这个时候。 容言溱也好,无痕也罢,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暂时杀不死虞归晚,那就利用虞归晚将容言溱他们都送下地狱好了。 流萤的声音带着坚定和害怕, “二小姐,虽然您不在意名声,也不在意夫人和侯爷的话,可好歹是在意老夫人的。 听闻老夫人身子不适,难道你现在还要让家宅不宁,使得老夫人操心吗?” 虞疏晚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小丫鬟,末了轻笑出声,却惹得流萤身后的虞归晚身子更是颤抖了好几分。 虞归晚比谁都要清楚虞疏晚为何会对她下死手,不就是因为当初在宅院里伤了虞老夫人吗?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有敢提到虞老夫人,就是害怕虞疏晚会因为虞老夫人的事儿对她下手更加狠戾。 可没成想,自己身边人倒是将虞老夫人给搬了出来。 还不等虞归晚想出一个什么好的法子,虞疏晚却当真将手上的匕首收了起来, “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我这心里头总是不痛快,不能将心里头的怨气发泄出去,我感觉不快活。” 流萤看着地上的血迹,颤抖着声音道: “可二小姐,你已经废了大小姐的一根手指……” “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 虞疏晚站起身来,流萤依旧挡在虞归晚的面前,半步都不曾动。 “滚开,现在对你没兴趣。” 虞疏晚目不斜视,看似是轻轻一拨,流萤就被推出去老远,跌坐在地上。 虞疏晚伸出手,笑盈盈地看着虞归晚, “给我。” “什,什么……” 虞归晚的眼神有些闪烁,虞疏晚挑起眉头, “我刚刚剁下来的那根手指头呢?” 虞归晚不说话。 虞疏晚也不恼, “丢了不要紧,那我就再砍一根就是了。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光用别人的来给你警告远不如你自己体验一把的好,你说是吧。” 虞归晚毫不怀疑虞疏晚下一刻就会将她的手指再砍去一根,无声的哭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手心展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正无声息地躺在她的掌心。 “这才听话嘛。” 虞疏晚特意将断指在手上看了一圈,确定是自己刚刚砍下来的,这才语气轻松, “顺便再跟你说个消息,往后没有侯爷的手令,只怕是见不到虞景洲了。” 虞归晚脸上毫无血色,口中呢喃,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跟你争他们了。 从一开始我只是想要不被赶出去而已,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从天堂到地狱。” “从天堂到地狱我当然不懂,你不是刚刚就从天堂到了地狱吗?” 虞疏晚站起身, “这段路,你要比我熟。” 虞归晚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身子往着角落缩得更厉害了。 虞疏晚再次看向她,声音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温柔, “马上就要成为侧妃了,你应该高兴些才是。 不过,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不太靠谱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你差点被我再次毁容,手指还被我切了一根都没有出来。 上次那急切的样子,我都还有几分的动容。 归晚啊,身边的人该换就换吧。” 她将那截断指放在桌上,在几人惊恐的眼中,直接将一边的象牙小锤拿了过来,眼也不眨的将断指砸了稀碎,这才直接带着柳婉儿离开。 两人刚出屋子,便就听见了屋里传来了虞归晚不像是人一般的哀嚎声。 “我以为你会杀了她,没想到你竟然放过了她。” 柳婉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小声的和虞疏晚蛐蛐, “不过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好像还有其他的秘密,可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肯说出来,有点让我着急。” “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我善心大发暂时留她一条命而已。” 虞疏晚不以为然,心情都有些愉悦。 屋子里的虞归晚显然就没有这般的好心情。 她想要触碰自己那已经被砸的稀烂的断指,又害怕的缩回了手。 手上的剧痛让她根本无心想其他,不断的哀嚎着试图能够减轻一些痛苦。 流萤流着眼泪给她用手帕捂着伤口, “小姐,奴婢现在去请大夫!” 可话虽然这样说,流萤的心里也清楚,已经亥时三刻,外头早就已经没了还开着的医馆,更别提大夫了。 可流萤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虞归晚就这样疼死。 她正要离开,却被虞归晚抓住了手腕。 虞归晚整个人就像是被从冷水中捞出来一样,哆嗦着嘴唇, “你去请方大夫,他还在府上……” 方大夫从她这得到好处多,自己也帮他摆平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他就算是看不起现在的自己,也必然会来! 流萤慌忙点头。 前脚流萤离开,后脚就有人影无声息的入了房中,满眼痛苦地想要将虞归晚拥入怀中, “小晚……” “闭嘴!” 虞归晚猛地仰起头,一双眼睛猩红,里面满都是刻骨的恨意, “她对我动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这个时候你才出现! 还是说你也怕了她? 如果你早告诉我你害怕她,我必然不会将你牵扯进来! 我以为你是依靠,可你却让我一个人面对! 看见我失去一根手指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自从上一次二人之间起了争执以后,柳婉儿看得紧,无痕更是不敢随意出现。 毕竟柳婉儿的恐怖实力摆在那儿,能够活着,谁愿意死? 这是人天生的趋利避害。 这一次,他的确看见虞疏晚气势汹汹地来。 可虞疏晚的身边还有柳婉儿。 一个不要命,一个武功高强,他就算是那会儿下来又能怎样? 无痕眼中满是痛苦,不敢去看虞归晚的眼睛, “这件事情是我不好,可若是我下来,我们只会折损两个人! 虞疏晚是怨恨你伤了那个老婆子,所以才会……” “你的意思就是我活该是吗?” 虞归晚虽然坐在地上,可整个人却要比无痕这个站着的人还要有气势。 她恨恨道: “说到底就是你懦弱,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与你之间再没有往后,从前种种只当做过眼云烟罢了!” 无痕一下子就慌了,他跪在虞归晚的面前,像是哄孩子一般,又带着几分哀切, “我真的知道错了,归晚,你就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份上原谅我吧!” “原谅你?” 虞归晚冷笑, “以前的事情难道是我逼着让你做的吗? 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这才伤心透顶!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可算是看出来了,无痕先生的真情,还不如我身边那个丫鬟真!” 第292章 舔狗有舔狗的用处(感谢云迟爆更撒花爆更符 “小晚!” 无痕的眼中有些难以置信,虞归晚也自知这句话说得有些过火,可此刻在怒气之中,虞归晚也管不了太多。 她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跌倒在床上趴着,呜咽着哭出声。 无痕即便在方才有一瞬间的寒心,可此刻看着虞归晚那瘦弱的肩膀也忍不住的软下了心肠,更多的是愧疚攀上他的心头。 他走上前,站在一边低声道: “我会再请一次鬼医,你放心,我会让他帮你的。” 虞归晚的哭声一顿,她转过头,眼角处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真的?” “嗯。” 无痕点点头,可心中却有些焦灼起来。 不为其他,只因为当初自己无意间救了一次鬼医,所以虞归晚的那张脸和腿,还有姜瑜的脑子,鬼医都没有半分不快的收下了。 可换来的结果是两个人也已经两清。 如今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够去换得鬼医出手? 虞归晚破涕为笑, “能给我再接上手指吗?” 无痕为难, “到时候得看鬼医怎么说。” 虞归晚知道鬼医的本事,点着头算是没有再继续的追问,只是靠在床头处又蹙眉潸然落泪。 无痕不知道她这是又在哭什么,虞归晚低落道: “我知道我方才的话不好,可我……可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我是真的好害怕你也会抛弃我。 无痕哥哥,你听见了吗? 虞疏晚已经将整个侯府都变成她的了,我快要没有容身之处了,我也……只剩下你了。” 她的眼泪掉落越发地厉害。 无痕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又怕自己的接近让她厌烦,呐呐站在原地道: “小晚,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从前在我最为落魄的时候,是你帮了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着你,只要能够看见你开心就好。” 虞归晚心下嗤笑。 一个舔狗。 不过舔狗也有舔狗的用处。 虞归晚将眼角的泪珠擦拭去,主动让无痕坐在了自己的身侧,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怀中,道: “我从前争是不想失去,如今是什么都没有了。 虞疏晚只要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有一天的安宁日子。 无痕哥哥,你帮帮我吧。” “我……” 一想到虞疏晚那个疯子样子,无痕怎么都答应不下来。 虞归晚心中鄙夷他的犹豫不决,声音却轻柔, “无痕哥哥,我知道她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我也舍不得你涉险。 我听说,如今拓跋的使团进京,马上就要宴会。 这种场合也少不得是要有和亲公主的,你跟二皇子说,让他将虞疏晚给处置了。 只要是虞疏晚不在大祈,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的眼中满都是希冀, “二皇子不是一直想要我手上的东西吗? 我还能够做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还能够经商,给他很多很多的银子!” 见虞归晚如此,无痕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动作万分地珍惜, “好,我告诉他。” “还有贺淮信!” 虞归晚连忙道: “贺淮信何必在那样远的地方待着,不如就留在京城里面! 总是要做两手准备,若是和亲不成,好歹还有贺淮信呢。” 无痕犹豫片刻,道: “归晚,这一回虞疏晚已经放过了我们,我们不如就此收手,也免得往后她再伤你。” “你是不是怕了?” 虞归晚的脸色陡然变化,直接坐起来阴沉地看着无痕, “你若是怕了就走。 你以为虞疏晚是什么好人吗? 她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于她而言咱们都是耗子,她是猫,等玩儿累了就直接将咱们吞下!” 见虞归晚生气,无痕也立刻不提这事儿。 流萤的声音在屋子外面响起,虞归晚推了推无痕,无痕立刻转身离开,再次消失在眼前。 虞归晚的心头满都是鄙夷和厌恶,可也不得不强忍着恶心。 很快门被推开,屋外的寒风将她这儿本就不暖的屋子更冷了几分,方才麻痹了一些的痛楚此刻再度蔓延。 流萤连忙上前查看虞归晚可还好,另一边急切地让方大夫来帮着看看。 方大夫显然是睡下被拉起来的,现在都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看清楚虞归晚脸上和手上的血,什么瞌睡这会儿也都给吓没了。 他赶紧取下药箱来帮着虞归晚处理伤口,看见虞归晚的断指时候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若是断指还在,或许现在还能够接上。” 一说起这个,虞归晚的眼中恨意更甚。 她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道: “处理就是,不必管断指。” 伤口分明新鲜,断指去哪儿了呢? 方大夫不敢多问,紧赶慢赶将伤口给处理好准备离开,却被虞归晚给叫住, “你急什么? 我有话问你。“ 方大夫讪讪, “大小姐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我这都听着呢。” “夫人那儿如今如何了?” 虞归晚并非是心里头惦记着苏锦棠,而是虞景洲已经指望不上了,且看看苏锦棠还能不能有些用处。 只是做什么,她都要分外的小心才行。 方大夫干巴巴笑了一声, “夫人……夫人如今好得很,大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要我带给夫人?” “好的很?” 虞归晚有些不可置信, “她跟虞疏晚和好了?” 方大夫低着头有些心虚, “夫人跟二小姐毕竟是亲母女……” 他话没有说完,虞归晚却知道了他的意思,顿时冷笑一声, “亲母女? 看来还真是比不过血缘。” 方大夫道: “其实大小姐也是侯府的小姐,只要是往后……” 对上虞归晚的眼睛,方大夫闭上了嘴。 这些话是虞方屹给他交代过的,毕竟现在整个侯府跟虞归晚有点儿关系的就是他了。 有奶才是孩子娘。 虞归晚现在明显都不得侯府喜爱了。 二皇子侧妃? 没有母家支持,皇帝赐婚都那么随意,往后能有好日子过吗? 方大夫是个人精,自然是知道说什么有利于自己往后在侯府继续留着。 “回去吧。” 虞归晚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几日就劳烦你晚上过来给我上药。 我受伤的事儿不许传出去,若是叫旁人知晓,别说我能不能嫁给二皇子,侯府的人不被牵连就已经是好事儿了。” 方大夫连忙道: “我知道,小姐放心就是。” 虞归晚闭上眼,忍着痛躺下背对着方大夫。 方大夫愣在原地,还是一边的流萤连忙上前,将人给带到了门外,咬了咬牙,自己将攒下来的银钱塞在了方大夫的手上, “奴婢不让您白跑一趟,还请方大夫这几日来的时候能够帮着小姐带点儿药。” 方大夫掂量了一下银袋子,估摸着里头不会有多少银子,这才不咸不淡道: “主子的事儿,咱们自然是上心的。” 啧啧。 从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虞大小姐,如今竟然落魄的还要丫鬟用自己的私房银子来打赏下人。 可见,当真是没落了。 方大夫的眼中生了几分轻蔑,跟流萤告辞就离开了。 他方才走了没两步就遇见了柳婉儿。 四目相对,方大夫的腰杆子下意识地就弯了下来, “柳大夫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散步呢?” 柳婉儿瞥了他一眼, “谁跟你嬉皮笑脸。” 方大夫知道柳婉儿是虞疏晚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越发的小心翼翼, “那在下绕着走,不打扰了您散步的闲情雅致。” 见方大夫要走,柳婉儿直接叫住了他, “我让你走了吗?” “没有没有,这不是怕您看见在下烦了眼睛吗?” 方大夫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他试探着开口, “您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在下么?” “确实。” 柳婉儿将一瓶药拿了出来,直接递给了方大夫, “你是刚刚从虞归晚的院子出来吧。 往后,这药别忘了给她用上。” “这是……” 方大夫不敢随意揣测这是什么意思,柳婉儿瞥了他一眼, “让你用就用,哪儿那么多话。” 一句话让方大夫顿时哑了火,不敢再多说一句,小心地将药给放在了药箱里。 等做完这一切,柳婉儿这才折返回香雪苑。 虞疏晚梳洗结束,侧坐在床沿边静静地翻着手上的书。 柳婉儿哼了一声, “不许老夫人这样,你自己倒是看得起劲儿。” “我跟祖母不一样。” 虞疏晚头也没抬, “我若是不拼命努力,往后只会成为旁人的筹码。” 上一世的虞归晚虽然可恶,却也教会了她一个道理。 美貌只是次要,若想过得好,必须要自身强大。 虞归晚上一世不仅仅日进斗金,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更是才华横溢,美貌也只是锦上添花。 她既然重生,也自然是要内外兼修,毕竟只有这些才是别人毁不掉夺不走的。 柳婉儿没说话,烛台又多点了两盏放到虞疏晚的旁边,自己则是继续盘弄着自己药罐子里的药材。 虞疏晚眼也没抬, “你刚刚去哪儿了?” 柳婉儿停下手上活儿,想了想道: “找虞归晚麻烦。 她有点惨。” “惨就对了。” 虞疏晚翻着书页,道: “我就不信这一回她的手指还能长回来不成。” 若是手指长不回来,印证了她的猜想,那她可就要将虞归晚直接给剁一剁,只要保住一口气就行了。 这好像要比给虞归晚一个痛快还要快意。 第二日虞方屹亲自过来了香雪苑,只是面色不像是从前那般,反倒更多了几分凝重和复杂。 虞疏晚还在想是不是他知道了自己将虞归晚的手指给剁巴了又开始心疼虞归晚,就听见虞方屹道: “这些日子,你就先别出去,也别进宫,可知道?” 虽然虞疏晚一开始就没打算进宫,可还是忍不住反问, “为何不能?” 虞方屹抿着唇,想要瞒着虞疏晚,可又想起来自己这个女儿可要比他有主意多了,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虞疏晚, “拓跋使臣此次前来,怕是要带一个和亲公主。 乐嘉公主明珠遗落才归家,昭阳郡主父母早亡,是祈国功臣,怕寒了将士的心,皆不可能和亲。 你如今担了这个乐善公主的名号,即便还无食邑,我怕你会被选上。” 这些是借口,更重要的是,虞疏晚如今的模样当真是出落的一日比一日好看。 那群蛮夷又不傻。 若是能够选一个好看的,怎么可能不选? 即便他能够将虞疏晚保下来,往后也会必不可免地将虞疏晚给置于话题中心,成为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他不愿。 第293章 趁她病要她命,小姐可不要顾及她是你母亲 虞疏晚没想到虞方屹是为了这件事儿特意前来找她。 开始的惊讶之后,虞疏晚继续低着头看书,道: “我知道了,多谢侯爷。” 虞方屹见她语气依旧淡淡,心头萦绕起失落。 他并未像是之前一样离开,而是带着点点卑微道: “疏晚,父亲可以护着你的。” 虞疏晚依旧是不为所动,虞方屹的眼中迅速黯淡下来,勉强扯了一个笑容, “我先走了,若是还有什么,我会过来同你说的。” 听见虞方屹的脚步声离开,虞疏晚这才抬眸。 消息能够传到虞方屹这里,可见已经是有了苗头。 不过虞疏晚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自己给祈景帝带来的利益足以让祈景帝想尽一切手段将她给留在京城。 柳婉儿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无辜, “我没想偷听你们说话的,我刚刚不方便出来。” “我知道。” 虞疏晚回过神, “拓跋的消息你有了解吗?” 柳婉儿愣了愣, “这群人有什么好了解的,杀就行了呗。 你不会是以为他们此次来京城是为了求和吧?” 虞疏晚自然不会那么傻。 倒是柳婉儿坐在了座位上娓娓道来, “这一次的事情不简单,侯爷说的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他也是朝中重臣,可你从前是最不得人喜爱的那个,就算是被送出去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群人不怀好意,你最好能够给自己多想想出路。” 这些话不假,虞疏晚应了一声, “不过眼下我也不会去宫中,应当也不会和拓跋扯上关系。” 柳婉儿点点头, “反正这些事情自己小心就是。” 虞方屹晚一些时间就已经被叫去了宫中,虞疏晚在家里头陪着虞老夫人,一天的日子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临了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虞方屹则从宫中回来了。 他并未喝什么酒,直奔虞老夫人的院落去。 看见虞疏晚也在,他先是愣了愣,随即道: “既然疏晚也在,那该说的我也一并说了。 今日宫宴上拓跋使臣对疏晚似乎颇感兴趣,几次三番便就是打岔也没让他们打消念头。 他们的确是来求和,恐怕少不了要和亲。 母亲,儿子的意思是如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至少可定亲,也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 “你觉得呢?” 虞疏晚则蹙起眉头, “我与拓跋没有来往,他们以什么借口在宴会上提起的我?” 就算是上一次带着苦心逃亡跟他们之间有了交集,他们也应当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吧? “他们只说,是在京城之中听到了你的名字,觉得颇有意思。” 虞方屹咒骂一声,又想起来是在虞老夫人和虞疏晚的面前,硬生生将后面更难听的话给咽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 “虽还未直接表明意思,可瞧着…… 皇上私下找了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我先给你定下一门亲,无论如何,你若是定了亲,他们也不能在打你的主意。” 祈景帝能够交代到这份上,也已经算得不错了。 虞疏晚神色冷静, “祖母不必担忧,您忘记我跟您说过的话了吗? 更何况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一个好法子的。” 虞方屹深吸了一口气, “疏晚,这件事情和其他事儿不一样,你就听听我的,找一个你看得还顺眼的人,即便往后你不喜欢我也能够做主帮你退婚。 眼下是能够将拓跋使臣那边堵上嘴。” 家与国之间孰轻孰重,上位者心中远比他们更要清楚。 虞方屹看着眼前的少女,说道: “我知道你心中对我还有怨恨,可是疏晚,我不会害你。” 虞疏晚淡淡地收回目光,站起身来, “我的婚事也好,又或是其他的事情,侯爷都不必担心。” 能够重活一世,她倘若没点手段仅仅靠着那一点预知的能力,还能活这么久? 虞方屹欲言又止,可虞老夫人已经拍板定下, “既然疏晚有自己的打算,也就不必再多说。 本就是你就做了父亲的亏欠了她,若是宫中再有什么动静,你且都跟疏晚说一声。” 虞疏晚行了一礼, “祖母,我先回去了。”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屋子里还隐约传来虞方屹无奈的声音, “……赌气也好怎样都好,岂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母亲,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上辈子难道她就是个小男人了? 不想再听这些话,虞疏晚脚下的动作也快了几步。 等到完全离开了院落,虞疏晚便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然虞方屹说的这个法子她并不会采用,可也能够看出来祈景帝的态度。 就像是一开始所预料那般,祈景帝不会将她送出去,更会想办法保住她。 这群人要是真的只因为在京城中的道听途说也就罢了,若有旁人在中推波助澜,那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快要到自己院落的时候,从一边的草丛中窜出来一人,将可心吓了一跳,立刻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什么人?” “小姐,小姐,是奴婢呀!” 温氏嘿嘿一笑,搓着手站在原地,显得颇有些局促,可眼中越发贪婪, “奴婢今日来,也是要请示小姐一些事儿的。” “有什么事你说就说,还这样偷偷摸摸地吓人,惊到了小姐怎么办?” 温氏赶紧讨饶, “奴婢这事实在有些心切,还请小姐见谅。” “有什么话说了就赶紧走吧。” 虞疏晚的语气不冷不淡,温氏却笑得宛如一朵迎风飘扬的花,声音却下意识地压得滴滴的, “小姐,因着昨儿公子的事儿,夫人可是发了好一通的脾气。 屋子里头能砸的她都砸了,后来还被侯爷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如今要寻死觅活,让侯爷在您跟她之间做出选择呢。” 温氏看热闹不嫌事大,似乎还有些兴奋,往前不自觉地又凑了两步, “侯爷今儿又没有去看望夫人,夫人那双眼睛都快要哭瞎了,现在是一心一意的认定着是您跟侯爷说了什么话。 奴婢觉得,夫人如今只是被禁足,她若是出来了,只恐怕绝不会轻易饶过小姐。 如果是按照奴婢的意思,夫人现在反正病着也是病着……” “你懂的倒是不少。” 虞疏晚似笑非笑。 上一世,温氏也曾和苏锦棠她们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虞疏晚提心吊胆了那么久以后看见了贺怀信肯带她离开的希望,便就毫不犹豫地嫁了。 没想到这一世回旋镖竟然打在了苏锦棠的身上。 而温氏,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为小姐效力,奴婢总是要多想想怎么才能让小姐过得舒心。” 温氏也看出来虞疏晚神态有些不对,干笑着道: “不过,咱们小姐是个有孝心的,想来也不会做这些,是奴婢该打,瞧瞧奴婢这张嘴……” 她像模像样的往自己嘴上打了两巴掌,又试探的开口, “可小姐莫怪奴婢说些不中听的话,夫人和侯爷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也算得上是最了解侯爷的人。 侯爷也是重情重义,指不定哪一天夫人就翻了身呢? 小姐虽然有手段,可这心肠未免太软。 奴婢是将您看作了新主子,所以这才扒心扒肝跟您说这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姐多为自己想想。” 可心气笑, “好你个婆子,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就罢了,如今在主子面前嚼这些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哎哟喂可心姑娘,你这可就是真真儿地冤枉我了。” 温氏立马叫屈, “奴婢从打定主意要跟着二小姐开始,那就是跟二小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狗都会为了主子冲别人叫呢,那我为二小姐往后做打算又有什么错?” “安静。”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当真是想要帮我分忧?” “这是自然!” 温氏又想要说一大通的道理来表明自己的忠心,却见虞疏晚微微抬了抬纤细皓白的手腕,笑盈盈地看着她, “既如此,你晚间的时候来一趟,我会给你药。” 温氏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开口, “奴婢就说小姐是个做大事的人,您放心,晚上奴婢一定过来! 这事儿奴婢肯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绝不叫您操心! 只是奴婢往后……” “你往后的去处我早已想好,不急。” 虞疏晚莞尔一笑, “回去吧。” 这一回温氏也顾不得想什么赏金赏银,欢天喜地的就走了。 可心咽了口唾沫, “小姐……您真的要……” 剩下的话可心没有说出来,可背脊却升起一股凉意。 若是小姐连苏锦棠都杀了,那往后…… 她根本不敢多想。 即便是母女不和,可到底在他们的观念里头是父母给了他们生的机会,如果虞疏晚当真这样做了,岂不就是弑母? 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我的事情不许多问。” 虞书欣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请柳师姐过来一趟。” 可心魂不守舍的想要劝两句,可也知道虞疏晚的性格,又失魂落魄地领命下去。 到了晚上,虞疏晚特意等到温氏过来,亲自将一包药放在了温氏的手上,盯着温氏的眼睛嘱咐了这药怎么服用,温氏连连夸赞, “二小姐是个心细的,奴婢就没您想的这样周全。 这差事儿奴婢肯定给您办好,小姐能够愿意用奴婢是奴婢的荣幸,绝对不会弄砸!”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叮嘱, “可千万记好。” 温氏笑得像朵花一样,点着头离开。 可心今晚不在房中伺候,她推说身子今日不适,和溪柳换了班。 可虞疏晚清楚她是为何不愿意在屋子里头伺候。 不过这些虞疏晚心里头也没什么太大波澜起伏。 其实说到底,可心如今也就只是个孩子,又向来自诩正义,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只是长时间的相处让可心心里也清楚自己根本劝不了她,索性就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了。 这件事儿虞疏晚没有避着溪柳,溪柳呆呆的看了会儿,问道: “小姐是要收拾温氏吧?” 第294章 方大夫之死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虞疏晚含笑看她,溪柳见她没有生气,大着胆子开口, “温氏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在小姐才回来的时候也曾为难过小姐。 陈妈妈被夫人厌弃,她就忙不迭地踩着人家上位。 如今找到小姐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有个好的出路。 小姐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这都是送上门的证据,小姐只需要顺着她做一点点的事就能够除掉她,何乐而不为呢?” 虞疏晚赞赏点点头, “看来何先生确实将你教得很好。” 溪柳抿唇一笑, “爷爷教得好是一回事儿,奴婢知道小姐不是坏人又是一回事儿。 小姐就算是和夫人之间有再多的矛盾那也是你们之间的矛盾,解决矛盾的办法很多,更何况如今侯爷是向着您的,您才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脑瓜子转的挺快嘛。” 虞疏晚既没有同意她说的话,也没有否认她说的话,悠然开口说道: “溪月那边可有动静?” “溪月那边暂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但如今已经是李小姐身边的婢女,可一直不得近身伺候。” 溪柳踌躇片刻,道: “上次叶小姐不是说飞鸽传信一事和李小姐有关吗,小姐这是不信?” 差点都忘了叶澜。 虞疏晚并未多言,只说自己困了,溪流也不再问,伺候着虞疏晚睡下便就退了出去。 一连两三日府上都没有出什么事儿,第四日的时候,虞疏晚还在和秀娘讲着如何将铺子做修整,便就听见了外面有人慌张冲来,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 “狗奴才,你才不好了呢!” 溪柳倒竖柳眉狠狠地训斥着,可心在一边心都提了起来。 她心神不宁,只怕是主院那边传来的是苏锦棠的消息。 若真是苏锦棠的消息,到时候牵连到虞疏晚怎么办? 小姐对她有再造之恩,要不然她就说是自己心中不忿,就投了毒? 还有温氏呢! 温氏会不会不配合她,会不会把小姐供出来? 短短片刻的时间,可心的脑子里面已经将所有的结局都想了一遍,都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先行认罪,就看见被训斥了的那个小厮哭丧着脸, “是大小姐……大小姐身边的流萤不知道是怎的,非要冲出府去,又哭又闹,说什么大小姐的手已经烂掉了…… 您也知道,如今大小姐是在禁足期间,身边的人也不能那么轻易地随意出府。 夫人也在禁足,老夫人身子不适不方便处理这些,侯爷也忙于正事早早就出去了。 所以小的是想请您定个主意,瞧瞧到底能不能在外边请个大夫。” “我记得府上不是有一个大夫吗?” 虞疏晚虽然惊讶虞归晚那边传来的新动静,可也不紧不慢地说道: “方大夫医术不错,他和虞归晚又是故交,怎么,他也不愿意治?” “这个……” 小厮吞吞吐吐,虞疏晚只当做小厮这是没话说了,摆了摆手道: “虞归晚要是能死就早点死,我还让人出去给她请大夫……我看起来就那么像是挨了一巴掌之后还要问问要不要打另一张脸的人吗?” 虞疏晚正要让人将他打发出去,小厮这才哭丧着脸, “方大夫应当是看见事情败露后知道逃脱无门,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已经……没气儿了。” 正欲转身的虞疏晚惊讶看向他, “方大夫死了?” “是,现在小的就是来请示您是要给大小姐请大夫,还是直接请仵作?” 毕竟中间还涉及到了一条人命,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哪敢随随便便的替主子把决定做了? 虞疏晚眼中冷冷,嗤笑一声, “如今拓跋使团在京城中,我们怎好闹出太大动静来? 没有大夫就去外头请一个大夫给虞归晚随便瞧瞧就是了,记得嘱咐好,莫要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至于方大夫,就先停在虞归晚的后院里头,等到侯爷回来再说吧。” 回了房,溪柳双手合十,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 虞疏晚问她是在求佛祖普渡么,溪柳不假思索地回答, “奴婢就是在谢谢佛祖,能够开了眼,将这大奸大恶之人给收了去。” 此话一出,反倒惹得虞疏晚忍俊不禁。 不过,虞疏晚也挺好奇虞归晚的手怎么就烂了。 这都偷偷地找了方大夫去给开药,再怎么说也不会更严重。 除非是有什么外力。 不会是跟无痕闹翻了吧? 虞疏晚突然乐了。 毕竟自己那天晚上就算是故意在挑拨离间。 无痕在她断了虞归晚那根手指的时候不在别处,正是在虞归晚的院子里,只是没有现身罢了。 只不过无痕这个人的本事说差也不差,藏匿和轻功算是一绝。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会放过他,所以才不肯现身。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闹翻了。 不过虞疏晚看来,虞归晚是个聪明人,就算是要跟一个人划清楚界限,也绝对要将对方的所有价值先榨干了再做决定。 虞疏晚都有些心疼无痕了。 以为是爱情来了,其实是阎罗王来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对于虞疏晚来说,今日算是好消息连连。 死一个方大夫,虞归晚破功,这可不就是得加两个好菜? 她正吩咐着溪柳去嘱咐厨房,柳婉儿就哼着曲儿回来了,脸上是明显的轻快。 虞疏晚嗅到些不寻常,让屋子里的人退下了,这才笑眯眯地凑近柳婉儿, “柳师姐,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儿?” 柳婉儿转移开目光,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的?” “说好的咱们都不要瞒着对方,快点儿交代。” 虞疏晚可不信她什么事儿都没做,柳婉儿躲藏虞疏晚的痒痒手,在床榻上滚乱了自己的发,最后投降, “……那个虞归晚你不是不喜欢吗,我瞧着你又好像想留下她,不知道怎么那么矛盾的。 她喜欢作恶,断个手指算是什么惩罚? 我就帮你找了方大夫,最近给虞归晚用的药里面加了点儿东西,一天两天,这个药就会显现效果。 烂手就烂手了呗,她又没死。” 柳婉儿气喘吁吁道: “我猜你应该想亲手了解她,也就没有插手。” “那方大夫呢?” “他?” 柳婉儿脸上的神色微微正了正, “他我可没动手,只是发现他总毒打他妻子,二人的孩子前些日子就因为他心情不好被活活打死。 这样的人渣留着又有什么用? 我想做做好事,就给了他妻子一瓶药。 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可跟我没关系。” “……” 虞疏晚无奈扶额, “这事儿若是查到了那个女子,岂不是还连累了那个女子为这么个畜生陪葬? 大可使点手段将那姓方的给送进监牢。” 柳婉儿得意道: “我配的药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只会说是暴毙。 即便是找到药瓶子,那也是康健身子的。 姓方的接触我让给虞归晚的药又用了那个才会出事,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这些虞疏晚便不再说话。 她不赞成以自己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可好像许多东西堆叠,让她们都不得不用自己的手段。 她双手都沾满了血迹,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柳婉儿不可以这样做? 方大夫的妻子也的确是个可怜人。 也罢,何必再揪着这个不放? 虞方屹回来后还是率先来了虞疏晚这儿,只是绝口不提虞归晚的事儿。 他关心虞疏晚的脚腕好没好,房中的炭火足不足,衣裳够不够穿,将从前那个捧在掌心的女儿好像全然忘在了脑后。 虞疏晚有时候会有些恍惚,总会觉得这就是一场自己濒死的梦境。 每到此时,她都会掐一掐自己的掌心,痛楚又让她放下心来。 直到外面的人再也按捺不住,流萤的哭声都隐约飘入了院子里, “……求求侯爷……看看小姐吧,小姐……念着侯爷,如今伤得厉害……” 虞方屹皱起眉头, “常慎你过去走一趟看看就是。” 交代完常慎,虞方屹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虞疏晚, “她如今还在府上,我总要顾着她活。” “容言溱的一个侧妃罢了,跟妾也没什么区别。” 虞疏晚放下书,唇角泛着笑意,” “不过如今她可能连妾都做不了。 我切了她一根手指,身体残缺者,如何嫁入皇室?” 虞方屹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道: “那也是她命该如此。” 虞疏晚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最终无声息地笑了笑,重新将书捧起来, “侯爷还是去看看吧,院子里还有方大夫的尸体。” 听见还有旁人,虞方屹的脸色这才微妙的变了变。 他起身来转身却顿了顿又回过头, “疏晚,你跟拓跋的人见过吗?” 听见这个问题,虞疏晚也是头也没抬的直接道: “没见过。” 虞方屹似乎是松了口气,又叮嘱虞疏晚稍后好好吃饭,这才匆匆离开。 虞疏晚盯着书上的文字,却一个也没有看进去。 虞方屹不是莫名其妙的人,他的所有怀疑都来源他的洞察和推理。 只有在虞归晚的事情上他才会无脑偏袒。 刘春兰的事情是,这一次拓跋的事情也是。 难道是拓跋的人说了什么? 她现在没有任何的情报来源,是有些巧妇无米之炊了。 慕时安留下的凌烟阁虽然随她差遣,可用别人的东西,总归限制多。 虞疏晚打算等到白盈盈再来的时候问问,顺便看看之前让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虞方屹这边纵然是再不愿意去看虞归晚,可也不得不踏足这个院子。 一进门,就看见了满地落叶无人打扫。 旁边用来纳凉的小凉亭里置放着一个人。 想来就是方大夫了。 虞方屹皱起眉头,正要往小凉亭走去,就听见了虞归晚哭着喊的一句“父亲”。 他停住脚步,抬眸看去,只见虞归晚比上次见面还要憔悴苍白。 她捂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冲上前,绝望道: “父亲,我的手……” 第295章 苏锦棠中毒,虞疏晚是凶手?! “手疼喊我就能好吗?” 虞方屹不为所动,甚至是带着厌恶地转过眸子, “若真是病了,就回去好好养着。” 虞归晚啜泣起来, “父亲,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贪杯,偷偷跟哥哥喝了您的酿酒醉倒,您以为是我出了事儿,甚至请了太医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原因您也是守在我的身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来,我就算是做了什么错事,可也是真的将您当做自己的父亲啊! 难道那么多年,您对我都没有付出什么真情实感吗?” 这又怎么可能呢? 虞方屹还记得小小的虞归晚,甚至连一些尿布都是他亲自给换的。 可…… “若是旁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占据了我女儿的身份,我也会如此。 不是因为你,而是虞家小姐的身份。” 虞方屹冷冷地看着她, “上一次挑唆景洲,我也只是让管家来跟你告诫一声。 一根手指而已,疏晚没有要了你的命,可见她对你的脾气算好的了。 往后离疏晚远一点。” 虞归晚差点没站稳,一边的流萤连忙辅助虞方屹苦苦哀求, “侯爷,小姐就算是有错,可如今也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身子弱,可屋子里连地龙都没生,被子还是秋被…… 也就只有方大夫愿意来帮忙小姐看病,可如今也没了…… 求求您看在从前,能够让小姐过得好一些吧!” 流萤跪了下来拼命磕头。 “苦肉计?” 虞方屹嗤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半分, “那也舍得对自己狠一些再说。 方大夫的死我会查清楚是为何,吃喝侯府不会短,可是怎样的侯府保证不了。 我从前给过你机会。 你若是走了,也不必在侯府受气。” “……我不走。” 虞归晚的脸上火辣辣的,却倔强开口, “父亲不认我,可母亲认,我还有母亲!” “你母亲早死了。” 虞方屹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上前去小凉亭,地上躺着人果真是方大夫。 素日最是喜欢将自己收拾得油光水滑,此刻身上全都是尘土,像是痛苦挣扎过,一张脸更是狰狞得可怕。 他的口中还有白沫,手指都蜷缩成了鸡爪状。 一边的常慎道: “我用银针试了没有毒,怕是刚好癫痫发作又没有药,这才丢了性命。” 虞方屹又在院子里一阵踱步,却眼尖地看见了一片黑色衣角迅速隐入还算茂密的梧桐树中。 他的心头一沉,直直盯着树上。 还不等他开口,虞归晚就有些慌了,上前将手伸到了虞方屹的面前,道: “父亲公平,也总该为我讨个公道!” “你算我哪门子的女儿?” 虞方屹看向她,直接转过身不再盯着树上,直接吩咐了常慎将尸体给带出去送官府请方大夫的家人认领。 见虞方屹离开,虞归晚心有不甘,可又不敢继续上前。 可好歹虞方屹应该没发现树上的无痕吧? 出了院子的虞方屹站住脚,深深地看了一眼院落的方向,转头低声同常慎说了几句话,常慎一脸震惊, “侯爷说的……当真?!” “去办就是。” 虞方屹大步离开,直接往着主院走去。 他这几日都在忙,又刻意地避开主院,自然是许久不见苏锦棠。 见到苏锦棠的时候,虞方屹心头除了唏嘘,竟然没了其他的情绪。 温氏见他来连忙行礼,苦着脸道: “夫人怎么也不肯喝药,奴婢劝过好多次了,如今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真就是看着都心疼人。” “一个奴才都知道心疼我,我的夫君却巴不得我死了得好。” 苏锦棠闭了闭眼,任由眼泪从苍白瘦削的脸上滑落,口中呢喃, “你还知道来看我?”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虞方屹向温氏伸出手,温氏立刻会意,将药碗端给了苏锦棠。 虞方屹淡淡道: “吃药。” “我的生死你都不管了,我吃药做什么?” “吃不吃。” 虞方屹再没有从前那般哄着她,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 苏锦棠睁开眼看着他,眼中是无限委屈和怨恨, “你如今的所有耐心都给了虞疏晚跟那个若儿,难为你费心今日来见我。 怎好让侯爷屈尊降贵伺候我吃药?” 虞方屹直接将药碗放在桌上。 因着动作幅度有些大,药碗有几滴药汁溅出来在桌子上。 “都出去。”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苏锦棠挣扎着起身, “怎么,侯爷是有什么话要跟贱妾说? 和离么?” 她的心早被伤透,也没什么好继续说的。 虞方屹静静地看着她, “虞归晚和疏晚,只有疏晚是你我的女儿。 即便虞归晚在侯府承欢膝下多年,那也是养的别人的孩子。 疏晚替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你即便一时间无法接受疏晚,也该对她好一些吧?” “我试过对她好!” 苏锦棠咬牙切齿, “可是她粗鲁蛮横,那样的粗鄙之人怎么跟归晚相比? 错了就是错了,为何要规正! 她让我成了京城的笑柄,我为何还要对她好! 阿屹,我一看见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却做出来各种各样不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事情时,我就觉得好生厌恶! 她顶嘴,甚至说出跟我断绝关系的话,我要她做什么?!” “就因为这个?” 虞方屹甚至都没想过苏锦棠讨厌虞疏晚的原因只是因为虞疏晚不是她预期里面的大家闺秀。 苏锦棠反问, “难道我这样想有错吗?” “简直离谱。” 虞方屹只觉得可笑, “你希望她四书五经,遵从女戒,行时弱柳扶风如娴花照月,可曾想过这些要做什么才能够成为所谓的闺秀? 是银子! 是时间! 是家世! 她在人贩子手下能够活着不被卖掉,是因为她在虞归晚还被奶娘抱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着干活讨好养母! 你嫌弃她?” 虞方屹被气笑了,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若是说其他的,或许我能够理解,可你竟然是这么个可笑的理由?” 苏锦棠脸色奇差, “我说的不对吗?!” 虞方屹站住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看向她, “我问你,即便我跟你说了疏晚从前的事情,你也还是这样觉得?” “她或许可怜,可穷苦人家的女儿至少娴静,她……” “够了。” 虞方屹打断了她的话,定定的看着她, “城郊有一处庄子适合养病。 我瞧你病得不轻,下午你就起程去吧,我会让温氏他们跟着你。” “你要将我赶走?” 苏锦棠攥着被子的手已经泛白,她不可置信问道: “虞方屹,就因这个,你就要赶我走?” 虞方屹道: “我已经亏欠了她快十五年的光阴。” 苏锦棠呼吸急促,想要说什么,却开始吐起血来。 不像是之前那种气急攻心,而是喷出一大口的鲜血来。 虞方屹眼神一凛,下意识上前将她抱住,高声叫人去请大夫。 苏锦棠吐出来的血偏黑,瞧着像极了中毒。 他虽然不愿意与苏锦棠往后再相见,可也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所害。 虞方屹怒不可遏,叫人将整个主院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等到大夫施针让苏锦棠悠悠转醒后,虞方屹这才阴沉着脸环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 “给主母下毒,还真是好手段。 现在自己承认,我或许还能够考虑从轻发落,若是让本侯查出来,休怪本侯无情!” 温氏跪在前头心里慌得要死,可面上不敢表露。 她没想到虞疏晚给的药这么快就生效了。 也就才吃了两日,她瞧着苏锦棠没事儿,怕虞疏晚觉得自己办事不力,特意有时候将药放在吃的和茶水里头。 谁能想到这么猛? 这回,事儿不会就搭在她的身上了吧? 完了完了,也不知道虞疏晚会不会来救她! 上头虞方屹冷笑一声, “没人承认?” 他扫了一眼众人,道: “那就全部带下去搜身搜房。” 虞疏晚给温氏的药还在她身上揣着呢! 这要是被搜出来,她不就是死定了?! 温氏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上前磕头, “侯爷,侯爷奴婢也不想的,是二小姐,二小姐给了奴婢药,让奴婢每日都给夫人用! 可奴婢发誓,这就是用了两三日的,奴婢是被胁迫的啊!” 苏锦棠虚弱得分明连声音都如猫儿一般的小,眼中却带着腾腾杀意和恨, “这就是你刚刚还在维护的女儿! 她如今…… 都想要弑母了!” “是吗?” 虞疏晚的声音忽地传来, “让我瞧瞧,我不在的时候又给我扣了什么帽子。” 温氏的身子一颤,立刻跪着蹭到了虞方屹的脚边,打着寒战, “侯爷护着奴婢吧,奴婢怕二小姐!” 一阵冷冽香风过,虞疏晚已经走了进来。 她揣着一只绣了狸奴嬉闹的手抄,穿着一身珊瑚红的长裙,外面是一件纯白的斗篷,周边镶了一圈雪白的兔毛,越发的显得贵气。 虞疏晚眉眼含笑,缓步而来,目光似有若无投向温氏,温氏立刻吓得浑身一个打抖,大声喊道: “二小姐,奴婢劝过您,可您怎能如此?” 温氏现在心里头懊恼死了。 早知道药效这么快,她要么就少下点,要么就想好怎么全身而退。 现在她也只能够咬死是虞疏晚让干的。 就算是虞疏晚再受宠爱,可看刚刚侯爷跟夫人的互动,夫人也未必不可能重新获宠。 弑母的名号也足够虞疏晚喝上一壶,失去所有的依仗了。 想到这些,温氏自己都快信了是虞疏晚让她下毒给苏锦棠,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地叫做一个伤心。 虞方屹却看向虞疏晚, “疏晚,父亲信你。 你跟父亲说,是她污蔑了你还是另有隐情?” 苏锦棠不可置信, “她都要杀了我,你还要信她?!” 虞方屹和虞疏晚都没有看她,目光对视,虞疏晚笑吟吟开口, “药么,的确是我让温氏去给夫人用的。” “果然…… 阿屹,阿屹你听见了吗! 她想杀了我!” 第296章 救你就当救猫狗了 “我听疏晚说。” 虞方屹已经不信她们口中的那些有的没的。 没得点儿事儿都会被念叨成个大事儿,也着实是令人心烦,不如自己去查。 更何况他不觉得虞疏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疏晚没想到这个份儿上了虞方屹还说着信任她,眼神微微怪异,自己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道: “不过药么,也算不得什么毒药。 可见有人要么换了,要么做了些手脚。 你说呢,温氏。” 温氏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却强忍着恐惧大声道: “二小姐,您如今的意思是奴婢想要杀了夫人? 可如今奴婢跟夫人是真真儿的一体,夫人不好奴婢又能够捞着什么好处? 是您找到了奴婢,说是夫人跟您之前有些矛盾,您如今又不愿意看见夫人,这才动了心思。” 温氏哭天抢地, “侯爷啊,奴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来? 二小姐用奴婢家里人威胁奴婢,奴婢哪儿敢不从她? 如今奴婢知道错了,还请二小姐莫要再牵扯着奴婢了!” 苏锦棠激动不已,指着虞疏晚的鼻子骂道: “我就是说,你是个白眼狼! 我就算是再怎样,也不曾做过什么伤你的事儿,你竟然因为我疼爱归晚想要了我的命! 虞疏晚啊虞疏晚,我就知道你跟那个人贩子多年,心早就坏透了!” 虞疏晚并不回答,反倒是看着她, “骂完了?” 苏锦棠自然是没有骂完,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早知你如此,我、我……” “骂不出来新鲜词就别骂了,我瞧大夫欲言又止半天,倒是让人家说说你还能活多久呀。” 虞疏晚打断了她,含笑将目光投向一边大气不敢出的大夫,大夫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顿时脖子缩了缩,站出来拱了拱手,道: “……回禀侯爷夫人和小姐,夫人身上的确有毒,可方才这温氏拿出来的药在下已经嗅过,不是毒药,相反,还是治病的良药。 夫人的体内中毒虽然不深,可到底也是有沾染,若不是这一瓶药相冲上了,只怕是夫人早就已经香消玉殒。” 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独虞方屹紧紧攥着的拳总算在袖子中不自觉的松开一些。 他就说,疏晚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呢? 虞疏晚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道: “苏夫人,如今只怕是你得叫我一声救命恩人了。” 苏锦棠呢喃,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在骗我!” “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变了脸色, “在下行医多年,可不曾被这样污蔑过! 在此之前在下甚至都没有跟虞小姐见过!” 虞疏晚风轻云淡, “大夫不必急切,她觉得所有没跟着她骂我的都是跟我有关系的。 你越是解释,她越是来劲儿。” 大夫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苏锦棠想要反驳,却被虞方屹一记眼刀给制止了接下来想说的所有的话。 温氏傻眼,完全没料到里面竟然不是毒。 她嗫嚅着唇不敢去看虞疏晚,身子抖的更明显了。 柳婉儿坐在一边,半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哼了一声道: “我配的药若不是疏晚来拿,旁人也配用得上? 不说价值千金,就我这么一小瓶子是能吊着死人半口气的,外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竟然被说成毒药…… 没见识的东西。” 虞疏晚对苏锦棠固然已经没了任何的感情,可她也干不出弑母的事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要吃,真要是杀了苏锦棠,那岂不是让她背上因果的同时还让苏锦棠太过痛快了? 可心站在一边,心里连日来被压着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在此刻被搬走。 她直接上前一步,指着温氏道: “好你个温氏,你如今将所有事儿都往着小姐的身上推,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我家小姐从回来到现在,都不曾跟夫人有过多少来往,又怎会心生怨怼? 是你那日跑到了我家小姐面前说要帮小姐处理心病,是你怂恿着我家小姐对夫人动手。 我家小姐开始没理你,你还口口声声是为她好! 你不就是瞧着夫人如今不受宠,急着想要找一个下家吗? 呸! 我家小姐早就防着你这墙头草了!” 温氏见矛头都指向自己,手脚发软,咬死了是虞疏晚指使的, “冤枉啊,奴婢可不敢撒谎! 侯爷、夫人,这是二小姐赏的东西,您瞧,若不是为了让奴婢给她做事儿,她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想起上次的玛瑙耳坠,温氏立刻从怀里掏了出来。 本来打算今日去当铺卖了,好在还没来得及卖出去。 温氏巴巴儿的将东西捧着, “您瞧,这是二小姐亲自塞给奴婢的,奴婢可不敢撒谎!” 一边的溪柳惊呼一声, “好哇,我说老夫人前两日给的耳坠子去哪儿了,没想到竟然被你给偷了去!” 溪柳愤愤, “这可是老夫人给小姐的,小姐怎么可能送给你? 你就是说谎也动动你的脑子!” 虞老夫人给虞疏晚的东西就算是一个荷包,也从不见虞疏晚随意放置,更何况是赏给下人。 这是侯府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此刻看温氏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加上温氏从前手脚就不算特别干净,此刻竟然没有一个信她的。 温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耳坠子, “你那个时候就……就算计我?” 她现在才开始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中了虞疏晚的圈套。 就她还在喜滋滋自己拿到了虞疏晚的把柄,还能够赚银子,人家早就想好了说辞! “偷盗主子东西,教唆主子杀人。” 虞方屹怒极反笑, “当真是好样的!” 从前虞归晚身边的人他怎么瞧着怎么机灵,现在他算是看了清楚,虞归晚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真就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氏慌了,开始拼命磕头求饶起来, “侯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想要过的好一些呀! 您就看在奴婢从大小姐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来了侯府,这一晃十四年过去,奴婢也是老人,求求您饶了奴婢一条命吧!” 她的哀求声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直到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给扯了出去摁在院子里杖打也不曾让屋子里的人有半分动容。 众人皆是知晓,温氏怕是凶多吉少了。 虞方屹的脸色微微温和许多,看向虞疏晚, “你是好心,该提前说一声的。” “我又没指望说一声你们能信,况且我要是说了,苏夫人敢用吗?” 虞疏晚见苏锦棠不说话,笑出声来,又道: “不用将我想的太好,我是等着苏夫人迎来自己的报应,这才出手。” 苏锦棠被这话给刺激到,怒目圆睁,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外面惨烈的叫声从一开始恨不得撕裂人的耳朵,到后面越来越虚弱,现在也只听得见外面传来板子打在身上的沉闷声。 一个婆子匆匆进来,恭敬道: “侯爷,已经杖毙了。” “丢去给温氏的家人,凡还在侯府的,都让去账房拿好银子不必再在侯府待着了。” 温氏一家子早些年因着一些变故,主动卖了自己,也算是侯府的死契下人,主人家自然有处置的权利。 虞方屹如今还愿意给银子再赶走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然依照温氏做的这些事儿,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解决的? 苏锦棠听着婆子的话,脸色又是一白。 虞方屹站起身来,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平息,就都下去吧。 疏晚,外面冷,我送你回去。” “侯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不等苏锦棠开口,虞疏晚则不紧不慢的开口, “温氏是以为自己在下毒,可实际上没有下毒。 那苏夫人身上的毒又是哪儿来的呢?” 虞方屹皱眉, “温氏都能说出杀了主子的话,少不得是为了能够让你高兴,自己又额外动了手。” “蠢。” 虞疏晚嗤笑一声, “亏得你是个侯爷,也曾上过战场。 后宅的腌臜事儿跟你在军营也差不了多少。 溪柳。” 溪柳立刻上前,从一群人中精准的揪住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丫头,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小姐,抓住了!” 虞方屹没说话,只是瞧见虞疏晚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个小丫头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以为你会藏的更紧一些,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小丫鬟咬着牙,虞疏晚直接徒手卸掉了她的下巴。 “牙里有毒!” 虞方屹变了脸,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丫头的手,只见虎口处有着一层茧,虽然被处理过,可还是不难辨认出这曾经是拿刀剑的手。 这事儿大了。 虞疏晚只管将人揪出来,剩下的就交给虞方屹了。 虞方屹将人带走,临出去前踌躇半晌,低声道: “外面冷,你暖暖身子再走。” 虞疏晚知道他是想要自己跟苏锦棠多说说话。 毕竟从前两人之间有心结,可今日却是实打实的救了苏锦棠,或许二人之间也不必剑拔弩张。 只是注定了这是要虞方屹失望的。 见虞方屹离开,虞疏晚刚要过去将自己的手抄拿上离开,就听见了苏锦棠怪异的声音, “你就算是讨好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看来那丫鬟的毒挺厉害,连你脑子都坏掉了。” 虞疏晚眼皮子也不抬, “以你为饵能够将侯府里面的脏东西给收拾掉,一箭双雕的事儿我为何不做? 多谢苏夫人舍身为我,为祖母了。” “你若是性格软一些,就冲着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我或许会对你多几分怜惜。” 苏锦棠立马冷下脸来, “可你还是一如既往冥顽不灵!” “然后呢?” 虞疏晚将手重新揣入手抄中,眯起眼睛笑起来, “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你!” 虞疏晚施施然转身, “放心吧,救你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就算是猫儿狗儿,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297章 和亲的消息 虞疏晚离开的时候屋子里的怒骂声都没有停下。 院子地上的枫叶被一片的血色给粘粘的令人作呕,拖拽的痕迹也分外的明显。 婆子们急急忙忙来收拾,不过是三两下,这儿就再也看不出方才丢了一条命。 出了院子,陈妈妈站在门口焦急张望,瞧着最近过的也不是很好,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 看见虞疏晚,陈妈妈赶忙行礼, “二小姐。” 虞疏晚只是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径直离开。 陈妈妈这么多年都跟着苏锦棠,即便是被伤了心,可即便是听说苏锦棠这儿出了事儿,还是忙不迭的冲过来。 这些跟虞疏晚没什么关系,只是回去后跟虞老夫人提了一嘴。 虞老夫人也不曾多言,道: “只要是你觉得对,那就放手做吧。 祖母如今帮不了你什么,也只能够不给你扯后腿了。” “再这样说,我可就生气了。” 虞疏晚故意佯作生气,虞老夫人哑然失笑,摇头换了话题,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虞疏晚想了想,道: “再等等吧,等到拓跋都走了,我才能够动作。” 虞老夫人点点头,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换了话题。 第二日一早,门外就传来了通报,说是许家夫人和公子来访。 虞疏晚正在梳着头,半晌才想起一个人, “许文轩?” “是,还有许公子的母亲。” 可心从昨日后就更眼巴巴的往着虞疏晚的身边凑,怕虞疏晚生自己的气,什么事儿都争着做。 这不,外头有人传报说要见虞疏晚,她先去瞧了个大概,这才回来事无巨细的报着。 可心顺手将梳子接过来给虞疏晚梳着长发。 她道: “那个连氏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也不知道这一回是怎么就过来了,那位许公子也能纵着她,不怕让人笑话。”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 他们是许老夫人的晚辈,也算得上是祖母的晚辈。” 虞疏晚道: “既然他们来了,也少不得要接待。 先请去大厅坐着,我稍后过去。” 可心应声。 到了大厅的时候,虞方屹不知道怎么过来了。 光是一个背影就能够感受得到虞方屹的气压颇低,看来方才的话题不是很愉快。 虞疏晚若有所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二婶子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人好好准备,也省得怠慢了您。” 许文轩看见虞疏晚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站起来想往虞疏晚的面前走,却又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冲着虞疏晚露出一抹笑, “二小姐。” “许公子。” 虞疏晚微微颔首。 连氏则面上堆满了笑,直接上前抓住虞疏晚的手, “哎哟,这才多久没见,疏晚是越发的漂亮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你放心,婶子还能跟你计较这些东西?” 连氏撇头看向虞方屹, “您瞧,我说了是跟疏晚认识的,您还不信。” 虞方屹的脸色更黑了些,他一言不发的上前盯着两个人交叠的手,连氏嘀咕, “……您这是做什么?” 可不知道是怎的,虞方屹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连氏到底是讪讪松开了她的手, “我这是好就不见疏晚了,心里头想的紧。” 虞方屹将虞疏晚拉着往一边去,低声道: “你跟他们认识?” “嗯。” 虞疏晚没有过多解释,虞方屹也没有多说,只道: “我便就是让你随意挑个亲事,你也不能够跟这一家子扯上关系。 那个连氏什么都写脸上了,不是善茬。” 想的还真远。 不过就算是虞方屹不说,虞疏晚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连氏私底下拽了拽许文轩的胳膊,打了个眼色,陪着笑叫, “疏晚啊,有什么话待会儿说就是。 侯爷也在,不知道夫人呢?” “她在养病。” 因着昨儿的事,苏锦棠去庄子上的事情也暂时耽搁了下来。 “哦哦,那可真不巧。” 连氏敷衍了一句,又开始夸起来自己的儿子, “是这样,侯爷,前两日我听说拓跋使臣在宴会上对疏晚多加赞赏,是不是瞧上咱们疏晚了呀?” “这是哪儿的消息。” 虞方屹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位夫人还是莫要随意说这些话,免得脏污了我女儿的名声!” 连氏暗自撇嘴。 虞疏晚还能有名声? 早就烂完了。 不过之前不是说父女二人的关系势如水火吗,怎么现在瞧着不大像啊? 连氏也只敢在心里想,一边的许文轩则急了,低声呵斥, “母亲,能不能别说了!” 连氏来了脾气, “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才一路赶来,你还说我?” 她重重地拍了两下许文轩,又转过头讨好地笑道: “我当然是知道名声重要,可是这事儿既然发生了,咱们肯定是要好好的解决,现在管那劳什子名声又有什么用? 不是我说,侯爷啊,现在最好是能够赶紧给疏晚定下一门亲事才行。 毕竟您想想,马上再过不久又是宴会,那拓跋的多不要脸,指不定会将要疏晚和亲呢…… 哎你别拉我! 侯爷,您想想拿拓跋的人是什么样,听说生的宛如夜叉,吓人的很! 他们的地方又小,往后疏晚要是过去了岂不是遭罪的?” 被许文轩拉了几下连氏还率先急了眼,噼里啪啦一顿倒豆子, “我们文轩生的仪表堂堂,心思也细腻,准备着明年秋闱的时候一举中头魁呢。 刚好文轩也心悦疏晚,只要疏晚同意,咱们今儿就先把事情定下,等到明日我就叫人来下聘!” 许文轩显然没想到连氏说这些,方才还有些羞涩泛红的脸此刻苍白一片,慌张地看向虞疏晚, “虞小姐,我不知道……” 他咬着牙,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他说什么都像是狡辩,毕竟是他跟连氏一起来的。 可事实上,是连氏说京城中有事情要办,叫了他一起,“顺便”来看望虞疏晚。 若是知道连氏说这些,他是绝对不来的!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难过,怕看见虞疏晚的鄙夷,只是对着虞方屹行了一礼, “侯爷,是我们唐突了。 母亲方才说的话您只当做是没听见,我这就带着母亲走。” 连氏瞪大了眼睛, “我这是在帮你们,你能够娶到心上人,她能够不用去拓跋,这两全其美的事儿怎么就不行了?” 许文轩都快要将自己的脑袋给埋在地上了,连拉带拽的将连氏往外拖去,被虞疏晚叫住, “二婶子既然来了,也该用顿饭再走。” 虞方屹想要阻止,可又突然想起来虞老夫人基本上都会让虞疏晚自己做决定。 再瞧瞧虞疏晚看许文轩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虞方屹心中也算是微微放松了一些。 可到底虞方屹有些如坐针毡。 本就是快到了饭点,小厨房的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 连氏喋喋不休的嘴巴也总算是在此刻闭上了。 嚯,这大家族的手笔就是不一样,光是一顿午饭都不少的好东西! 虞疏晚也不用饭,只是在连氏闭嘴吃饭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可心,温氏的事儿安置好了么?” 可心会意,立刻道: “小姐放心,一切都安顿好了,她家里人还打算闹一闹,直到温氏做了什么后就闭了嘴,连夜收拾了东西,一大早就出了京城呢。” 连氏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一听有故事,她赶紧追着问, “这是怎的了?” 可心看了一眼虞疏晚,这才笑道: “府上一个不懂事的奴才,仗着自己是府上的老人,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犯了错,还想要攀咬小姐。 这哪儿能留得性命? 昨儿杖毙后就直接送去了她家里人面前,也算是警告了。” 连氏的脸色有些白,看了一眼虞疏晚,却见她依旧是一副娴静的模样正在喝茶,察觉到她的目光,甚至抬眸对她微微一笑。 连氏迅速收回目光,咽着口水低头开始吃着自己碗里的菜,只是没有一开始那般有胃口了。 用完饭后,虞疏晚只道是客人,又让他们留下在厢房休息去了。 连氏坐立不安,开始想方设法的打听虞疏晚在府上如何。 好巧不巧,她问到的正是路过的柳婉儿。 柳婉儿沉吟片刻道: “不知道,脾气比以前稳定,现在打人杀人都会提前打个招呼的。” 她后知后觉的看向连氏,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谁啊?” 连氏结结巴巴的, “我、我是她一个婶子,她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你说她打打杀杀,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 柳婉儿奇怪, “你既然是她婶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性格? 她前几天将自己的哥哥在大门口摁着锤了一顿,站都快站不起来了,你不清楚?” “不、不清楚……” “你现在知道就好了啊。 反正你是她爹娘都不行,只要你不招惹她,她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连氏咽着口水送走柳婉儿,立刻如火烧屁股一样,直接一个弹射冲去找许文轩。 这哪儿是什么彪悍女子,这就是个长得漂亮点儿的母夜叉啊! 她可无福消受这样一个凶残的儿媳妇,她家文轩还是别喜欢她的好,就该让虞疏晚去拓跋,说不定还能把拓跋给灭了呢! 只是许文轩此刻并不在房中休息,而是到了香雪苑的外面请求见一面虞疏晚。 虞疏晚也不拂面子,在不远处的凉亭见上,许文轩就带着愧疚道: “我不知道母亲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对不住。” “下不为例。” 虞疏晚没有说无碍的客气话。 今日连氏的这一通操作的确很让迷惑,她没有追究的确是她善良了些。 许文轩抿着唇点头,迟疑道: “可我母亲说,她是听我大伯他们商讨政事的时候知道了你的事儿。 虽然我母亲荒唐,可她也并未说错。 拓跋要是让你和亲,你如何才好?” 第298章 你配不上我,滚 “到了那一步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许文轩像是鼓足了勇气,道: “虞小姐,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若是没有退路,我们可以先定亲。 若是虞小姐对我终究无意,等到拓跋的使团离开,我们就接触婚约,到时候就以我身子孱弱为借口,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虞疏晚没想到许文轩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道: “那你母亲呢? 她会愿意?” 连氏的确是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所以一次次地冒犯她,她也懒得计较。 说个不好听的,跟这种人打交道,就算是骂了对方,对方也不一定能察觉出来是在骂她。 她将人留下来就是为了以后能别有这些烦心事儿。 连氏性格是你强她弱,多让底下的人宣传宣传她做了什么,连氏自己就会打退堂鼓了。 “我自有办法让我母亲挑不出错。” 许文轩认真地看着虞疏晚, “虞小姐,若你实在是没了法子……” “不必。” 虞疏晚疏离道: “我上次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彼此都不必耽误。 我的事情,我心中自有一杆秤。” 许文轩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道: “只要虞小姐开心安好,一切都好。” 说话间,有小丫鬟来寻许文轩, “公子,您母亲正四处寻您呢!” 许文轩站起来对虞疏晚拱手道: “今日实在是对不住,我回头会跟我母亲说清楚的。” “好。” 见许文轩的背影匆匆离开,可心小声道: “许公子人不错,小姐也不必折腾那么多,不过就是定个亲罢了,拓跋的事儿不就解决了?” “说得轻巧,可该来的都躲不过。” 虞疏晚瞥了她一眼, “不继续跟我闹脾气了?” 可心干笑,狗腿得弯下腰, “小姐是天小姐是地,小姐说话都是真理! 奴婢从前目光短浅,经此一事心中明了,如今已然成长,还望小姐不计前嫌能够原谅奴婢这一次。” 虞疏晚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再说吧,晚上这嘴里怎么想吃点儿甜滋滋的东西呢……” “奴婢给您做荷花酥!” …… 许文轩回到院子的时候连氏已经等得快要跳脚了,看见他回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见他无事,直接拽着他就往外走, “走走走回家去!” “怎么了?” 许文轩不明所以, “便就是要走,也得跟主人家说一声才是……” “我看你哪儿是想说一声!” 连氏转过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你再敢喜欢虞疏晚我就打断你的腿!” “母亲?” “被我打断腿总比被虞疏晚打好!” 连氏嘀嘀咕咕的,反正是一路直接带着出了府。 溪柳一直等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这才带着消息一路回来讲给虞疏晚。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溪柳还在学连氏的神色,抓着可心的手腕装作是许文轩,焦急道: “听见没,再敢提这家天魔星我可跟你没完!” 说完,又是一行人笑成了一团。 等到笑累了,溪柳这才舒心道: “这一折腾,想来往后也不会打咱小姐的主意了!” 这也算是达成了虞疏晚的目的,她吃着新出炉的荷花酥,听着炭火在炉子里轻微的噼啪声,只觉得日子还真是有几分惬意。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好像是在偏院里想方设法的卖一些绣品能够多换一些炭火,没想到这一世她什么都不必开口,一切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这样柔和温馨的日子也仿若是昙花一现。 天气冷,虞疏晚少不得想赖床,不苦盘在她的脑袋边,睡的像是一直小猪。 虞疏晚用指尖勾着不苦的小尾巴,一人一猫倒是和谐。 么口传来声音,柳婉儿满脸写着惊悚的闯进来, “你怎么还躺在床上?! 虞疏晚,郑成泽来提亲了!” 不苦慵懒地睁开眼,翻了个身仰着肚皮继续睡。 虞疏晚则裹着被子坐起来, “他发什么癫?” 不会是真来纳妾了吧? 柳婉儿气鼓鼓道: “我怎么知道? 我今早出去想吃陈家小馄饨,结果就看见有人送聘礼。 就去那些送聘礼的人里头打听了消息,这是镇国公府往着你这儿送的! 你还不快起来,我可是吃都没吃就回来跟你说这个消息了! 快快快!” 柳婉儿火急火燎地刚把虞疏晚给薅起来,外面的可心又慌里慌张地进来了, “小姐,小姐,外面不好了! 镇国公府的人来提亲了!” 虞疏晚:“……” 确定了,这个郑成泽就是有病! “前厅?” 可心猛猛点头, “对,都在! 侯爷也不明所以,奴婢是看见侯爷过去才知道了这事儿!” 虞疏晚也不梳头,直接用一根簪子将头发给捆了起来就直接往着前厅去了。 还没到前厅,就听见了一阵的吵嚷声,热闹得就像是现在就开始新年了一般。 虞疏晚的出现让还在热热闹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侯府的下人们自觉地散开,从镇国公府来的脚夫们则上前笑着道: “虞小姐,您……” “搬走。” 虞疏晚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径直往着前面走去, “不搬走等下你们一起被扔出去。” 她话音落下,从前厅露出一张脸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颇为无邪, “一大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你放心,这回是娶妻,不纳妾。” 虞疏晚皮笑肉不笑道: “你哪儿来的勇气,觉得你说娶我就嫁的?” 郑成泽也不生气,依靠在栏杆上笑道: “瞧你,别生气。 生起气来更像是要炸毛的猫儿一般,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我从前是调笑,可如今我是认真的。 我到了娶妻的时间,你不也是马上要及笄了吗?” “我及笄就得嫁给你?” 虞疏晚嗤笑, “在关外时间长,你是好赖话听不出来了? 郑成泽,现在将东西给提走滚蛋,事情就此打住。” “太凶了。” 郑成泽啧啧有声, “不嫁给我,难道你想嫁去拓跋做一个终其一生被困住的和亲公主,还是说,你打算嫁给那个只会听母亲话的许文轩?” 虞疏晚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郑成泽轻轻松松地从栏杆处翻过来, “他们配不上你,你配我,如今倒是勉强可以。” 虞疏晚实在是受不了郑成泽的这些话了,直接扬起手狠狠地往着他的脸上扇去。 郑成泽到底是在关外军营长大,轻轻松松地就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腕。 还不等他说出调侃的话,两腿之间就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瞬间眼前一黑,手上的力道也消失了。 虞疏晚趁机会将他反剪手腕,冷声道: “郑成泽,我说过,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关系牵扯。 带着你的东西,滚!” 郑成泽已经疼出了一头细密的汗,却笑了起来, “你最让人着迷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 疏晚,你我本该是天作之合。” 说着,他竟然直接挣脱了虞疏晚的束缚,反倒是将她的双手手腕紧紧攥住,眉头挑了挑, “你瞧,这个我也会。” 虞疏晚再次抬腿,却被郑成泽直接别住了腿,狡黠一笑, “疏晚,一样的事情上,我不吃两次亏。” “好巧。”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也是。” 话音未落,她直接叫道: “柳师姐!” 郑成泽能够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强劲的掌风,下意识地松开虞疏晚避开。 柳婉儿扶住虞疏晚,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已经被抓出了青紫,顿时要气得跳脚, “他是变态吧!” “我也觉得是。” 虞疏晚揉着自己的手腕看向郑成泽。 她跟郑成泽之间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一下投机取巧也就罢了,怎可能敌得过郑成泽? 好在柳婉儿现在跟她也算是有了几分默契。 郑成泽若有所思地看向柳婉儿,脸上的笑收了些, “聘礼已经送来了,今日你我就合八字交换庚帖吧。” ……像是听不懂人话。 虞疏晚深吸了一口气,往着前面的前厅大步走去。 郑成泽想去拦住她,却被柳婉儿一个眼神给瞪住。 等到二人走了,郑成泽这才忍不住的笑起来, “好多的秘密,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 他饶有趣味地追了上去。 虞疏晚已经到了前厅中。 镇国公夫妻二人正和虞方屹说着话,见有人来,不约而同地全部看了过去。 虞方屹一愣,站起身来迅速前行,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接下来, “出来这么急,怎么也没有多穿一些?” 虞疏晚心烦意乱,对于虞方屹的这番示好也没有半点波动,直接转而看向镇国公夫妻, “国公爷,国公夫人。 小女如今没有定亲的想法,更不可能跟镇国公府定亲。 若再有这般事情,别怪小女性格刚烈,直接闹到镇国公府又或是皇上面前,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你我的脸面了!” 两夫妻的脸涨红,怒瞪虞方屹, “侯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 “如何?” 虞方屹面色如常, “我一早就说过不可能与你家有亲事,更何况你这般先斩后奏,先坏了我家女儿名声,便就是有可能结亲,我也绝不会同意女儿嫁给你们。” 郑成泽刚好过来听见这一句,挑眉道: “可我做都做了,疏晚的名声也就这样了。 嫁给我,或是和亲,总得选一样吧?” 选? 虞疏晚只盼着他们都死了算了。 她面无表情, “都是屎,还分哪一坨能吃?” 郑成泽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问道: “你为何不愿意嫁给我?” 虞疏晚嗤笑出声, “你配不上我。” 郑成泽还想要说什么,镇国公已经阴沉着脸重重地一拍桌子, “我儿配不上你? 是你配不上我儿才是!” 虞疏晚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 “你们若是府上没有镜子,我库房里头还有一面西洋镜,回头我会叫人送过去。” 镇国公夫人气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一家子脑子不好使的,怪不得我说话听不懂。” 虞疏晚阴沉了脸色, “没事儿就去看看脑子。 真以为你们镇国公府是什么香饽饽? 滚出侯府!” 第299章 就是来给疏晚撑腰的 虞方屹亦是阴沉着脸,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还请带着你们的东西离开,否则就该是本侯去在皇上面前问问这是什么道理了!” “什么什么道理?” 镇国公夫人怒极反笑, “除了我们,还有谁愿意现在来接这一摊烂摊子? 从前虞家和郑家也算得上是至交,若不是惦记着这些从前的情分和我儿对你的心意,光凭着虞二小姐在外头的名声,谁敢来求娶?” “你管谁敢来,你不就是一个?” 虞疏晚嗤笑出声, “少在我这侯府撒野,逼急眼了,夫人应当也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现在带上你们的东西滚,往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样的不客气?” 郑成泽冷不丁地问道,虞疏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这个人邪性得很,若是依靠自己,怕是扳不倒这人。 可除了容言谨和慕时安,没人知道自己对于祈景帝来说有多么重要。 想来小惩大戒一下郑成泽,祈景帝也绝不会推辞。 郑成泽的眼中还带着笑意,似乎在等待着虞疏晚的回答,可门外却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群人。 虞方屹警惕地将虞疏晚立刻护在身后, “这哪是提亲,看来国公爷今日是想要逼亲!” “什么逼亲,这些不是你安排的人吗?” 镇国公看向虞方屹,眼中带着愕然。 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这是哪儿来的人,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那些聘礼就已经被他们悉数抬起,直接往着院子外走去。 “什么人,把东西放下!” 镇国公怒急,郑成泽的脸色也总算是没有再挂着笑。 虞疏晚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直接撩开大氅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自顾自倒了一盏茶,全然没有半点的紧张,比起方才更显怡然自得。 虞方屹原本还有提防,看见虞疏晚这般,犹豫片刻,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询问是不是虞疏晚安排的人。 虞疏晚摇摇头,语气又缓又慢, “这大概是哪位侠士出手相助吧。” 郑成泽看向虞疏晚, “是你安排的人吧,你若不喜欢这些东西,丢掉也好,我再给你准备你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 “难道你不应该问问,她不喜欢什么吗?” 东西已经被清理出去了大半,一道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并非是从前那副矜贵公子的模样,一身玄色窄袖长袍,金线滚边,腰上倒是一成不变地挂着最开始从虞疏晚那儿连哄带骗去的夜明珠,看起来更显意气风发。 慕时安面色如常,直接忽视了镇国公府的人,反倒对着虞疏晚笑起来, “我就不在京中这些日子,你都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他将手上拿着的一个小包袱放在了虞疏晚面前, “我想着这些东西你应当喜欢,就给你带了一些,你瞧瞧。” 郑成泽冷眼看着二人互动,忽地开口道: “世子风尘仆仆,原来也是为了美人归。” “这有何不可? 我又没有直接拿着一堆东西过来让人家嫁我。” 慕时安转过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虞疏晚挡得严严实实。 郑成泽也不恼, “你我算来也有多年未见,何故见面就这般剑拔弩张?” 慕时安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又将目光放在了院子里, “离戈,都搬出去了吗?” “都差不多了!” 听见外面的声音,慕时安再度看向郑成泽, “还是尽快出去将东西搬走吧,免得丢了什么到时候还要反过来怨我们。” “疏晚不是不喜欢那些东西吗。” 郑成泽笑眯眯地看向虞疏晚, “若是丢了,我再给你寻更珍奇的礼物来。” “整个侯府,眼下只有你让我最心烦。” 虞疏晚同样以笑眯眯的姿态看过去, “难不成你还要自裁在我面前?” 不知道为何,刚才还有些烦躁的心此刻在看见慕时安以后就平和了下来,甚至带着种说不上的雀跃。 虽然虞方屹如今也帮着她,可虞疏晚也知道虞方屹更多的是愧疚。 慕时安反而还有些不求回报的意思。 总之,很安心。 郑成泽也不生气,一边的镇国公夫人反而急了眼, “你这是在咒我儿子?” “我不仅咒你儿子,我还想要问问夫人,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觉得来提亲我就一定会答应?” 虞疏晚掩唇一笑,眼中满是冰冷。 镇国公夫人刚要说什么,却被镇国公给拦住了。 看虞疏晚和慕时安之间来往亲密,关系如何甚至不必多说。 慕时安此人最为护短,他不在也就罢了,当着慕时安要护的人面前继续出言不逊,那可就真是自找麻烦。 想来方才慕时安进来那一番亲昵姿态就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眼中似有嗔怪, “他们想错这不都是因为你? 你若是早早地将消息传递到宫中去,告知太后娘娘,又怎会有这样的事儿? 你不想惹麻烦往后就处理得干净些,放心就是,我来的路上就已经让人去给太后娘娘传信了。” 虞疏晚心里头憋着笑。 要说坏,还得是这母狮子。 镇国公却并不在意。 一个连封地都没有的公主,只是口头上给了封号,这些日子也不见皇帝他们有什么动作,明晃晃就是没有将虞疏晚放在眼中。 难道太后还会为了这么一个毛丫头来责备他们? 镇国公经历过最初的怒气以后,态度反而平和了许多,转而看向虞方屹,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 “方才是我唐突,可咱们为人父母不都是想要让孩子过得更好吗? 成泽对令爱一见倾心,又都是到了合适的年纪—— 再过上段时间,就是疏晚及笄了吧? 拓跋使臣还在京中,上次宴席之间的那些话,想来侯爷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与其让疏晚背井离乡到拓跋,不如让疏晚就在京城中则一良婿。 成泽平日不近女色,往后若是结为两姓之好,也定然会对疏晚百般疼爱。 这其中利害,侯爷大可想一想。” “我女儿若是说她想嫁拓跋,嫁马夫,嫁乞丐,只要说想,我没有不同意的。” 虞方屹冷冷的看着他, “她不愿意,就算是做神仙,谁都别想带走她!” 镇国公的脸色微变,郑成泽往前一步, “可我偏要呢?” 慕时安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一边的桌子, “那就先过了我这关。” 屋子里面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默下来,反倒是当事人没有半点被气氛影响的模样,将方才慕时安给她的小包袱打开,里头都是一些孩子玩意儿。 什么磨喝乐,陶响器,九连环,甚至还有一只胖乎乎的布老虎。 真把她当孩子了? 虞疏晚忍不住想笑。 这些东西都不算是什么贵重东西,在寻常百姓家也颇为常见。 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些,别人眼中常见的东西,在她眼中则显得甚是新奇。 虞疏晚拨弄着包袱里的东西,还有一些女子的发簪,发绳。 她兴致勃勃地想要给自己试戴一下,又想起来现在的处境,总算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镇国公一家。 “还不走?” 虞疏晚眉头蹙起。 郑成泽看着虞疏晚手上的那些小玩意儿,眼中有些不解。 自己送来的东西无一不贵重,这些东西都比不上他送的一只空箱子,为何看起来虞疏晚反倒更喜欢? 他正要说什么,就有小厮慌忙跑来, “侯爷,小姐,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驾莅临!” 此言一出,除了慕时安,就连虞疏晚的脸上都带着惊讶。 太后竟然真的为了她出宫来?! 镇国公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没想到这种事情都会惊动太后,难道这个丫头真的就这么得太后的欢心? 虞疏晚也顾不得看手上的小玩意儿,将东西随意收了一下就推给了一边的可心,和众人一道去了门口。 方才到门口,就瞧见门口浩浩荡荡的二三十来人,衣着皆是宫中的衣裳,行动整齐划一,即便没有出声,也叫人不敢多看。 太后的轿撵用上好的缂丝包着,上头用金线绣出的凤凰展翅欲飞,隐约还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听到外面的人行礼,遮挡的帘子被突然拉开,露出一张娇俏的容貌来。 看清楚底下的人,容明月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就下来了, “姐姐,这么久没见,你又漂亮了。” 她亲昵地挽住虞疏晚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着其他,直到太后被瑶池搀扶着走了下来。 “外面风这么大,你要是真心疼你姐姐,就别让她在风口上。” 太后带着几分嗔怪,容明月吐了吐舌头, “那不是看见姐姐就激动了吗?” 她目光落在一边的一堆红色木箱上,歪了歪头问道: “这儿怎么还有这么多箱子,最近京城有人要办喜事吗?” 太后瞥了一眼,目光在镇国公三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微微招了招手, “疏晚过来扶着哀家。” 知道太后这是在给她长脸,虞疏晚自然是不会有半点推辞。 等回了前厅,太后直接拉着虞疏晚坐在了自己身侧,容明月则看向了镇国公, “我从前没有见过你,你也不是虞家人吧,怎么在虞府?” “公主说笑,臣是近日从边关回来的,不曾相见也是正常。” 镇国公拱手,原本想要就此将话题结束回家去,容明月却话锋一转, “那这个就是你儿子郑成泽喽?” “公主认得臣,是微臣的荣幸。” 郑成泽大大方方地说道,却见容明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嫌弃起来, “你就是那个在大街上调戏我姐姐,说要将我姐姐纳作贵妾的人?” 此言一出,郑成泽本来挂着笑意的脸上也有些僵硬。 “我姐姐好歹是公主,是我母后亲口认下的义女,你们是看不上我姐姐公主的身份,还是根本藐视天威,看不上皇家?!” 第300章 子不教父之过,御书房前跪你们两个 到底是皇家血脉,也不过回来短短几月,容明月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颇带着种雷厉风行。 “臣惶恐。” 镇国公心下一沉,直接拉着妻子和郑成泽跪了下来, “小儿戏言,这些算不得数,还望公主见谅。” “既然望公主见谅,那也该是向我姐姐求饶。 她性格好,从未记恨过旁人,可也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 慕时安在一边憋住笑。 其他的也就罢了,这一句“性格好未记恨过别人”实在是让他有些忍不住。 虞疏晚此人当然不会记恨旁人,基本有仇就当场报了,一报还一报的,她哪儿有空去记恨别人?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在身后的慕时安身子微微颤抖,即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在偷偷笑话她。 且让他先得意会儿,看看待会儿她不收拾他! 郑成泽看向虞疏晚,说道: “我承认那日说要将虞小姐收做妾室实属冒犯,是以,今日特意带了聘礼上门,只求将虞小姐请做郑家妇。” 虞疏晚都懒得理他,眼神都未曾分出一个。 太后冷笑, “哀家既然是她的义母,她的婚事也自然是由哀家来决定。 何曾轮得到你来她这儿逼婚? 郑家小子,你小时候哀家瞧着也算是机灵可爱,怎么如今还变得糊涂了?” 郑成泽还要说些什么,镇国公已经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启禀太后娘娘,今日求娶一事确实是臣思虑不妥,臣这就退下。” “慢着。” 太后的脸上面无表情, “毁了我儿名声,就这般轻飘飘的过去了? 镇国公府这些年来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哀家让你们走了吗?” “不知太后娘娘是何旨意?” 镇国公硬着头皮问道。 太后冷冰冰开口, “长街调戏我儿一事和今日求娶一事已是一错再错。 既然忘了京城中的规矩,那就在府上好好静心修养,也免得再闹出什么笑话。 子不教父之过,镇国公且就带着令公子在皇帝书房外跪一个时辰。” 虞疏晚没想到还能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毕竟,若只是口头处罚,则显得有些无关痛痒。 可若是其他惩罚,又怕会让人拿去做文章。 如今这个处罚还真是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祈景帝的书房可是众人来往的地方,商议国事都在那处。 今日镇国公在那儿跪上一个时辰,只怕是下午跪的晚上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处罚对于要脸面的人来说,实在是重。 不过,这应当并非全是太后的意思,大抵也有祈景帝的暗示和顺水推舟。 镇国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敢忤逆,拱手退下。 郑成泽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虞疏晚,这才离去。 虞疏晚心中则已经警惕起来。 姜瑜当初也是如此,可这个郑成泽要比姜瑜嚣张多了,出手这些也恐怕不会有多么光彩。 看来往后她还多了一个叫郑成泽的麻烦。 稍微有些心累。 镇国公府的人离开,太后目光就落在了虞方屹的身上, “哀家听闻苏夫人身子不适,还在卧病? 那那位所谓的大小姐呢? 怎的不见她来迎接哀家。” 虞方屹硬着头皮, “贱内的确身子不适,唯恐过了病期给娘娘。 另一个行为有些疯癫,臣怕她说的什么不该说的话冲撞,倒不如就不让她出来了。” “身为父亲,你也实在合格。” 太后讥笑一声,让虞方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抬了抬手, “你先下去吧,哀家跟孩子说说话。” 虞方屹张嘴想要反驳,被一边的常慎扯了扯袖子,终究是退了下去。 等到屋子里头没有旁人了,容明月宛如一只小鸟一般扑了过来, “要不是时安说你在外面受苦,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儿,你好歹也是我的姐姐,怎么能这样被人欺负?” “我若是将这事儿说给你们,岂不是给你们找麻烦?” 虞疏晚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太后娘娘。”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算得上你半个母亲,有什么谢不谢的?” 太后心疼地将她的发丝捋在耳后, “你一个小姑娘,从前听你的名号还以为多么厉害呢,结果还被人欺负到门上来?” 一边的慕时安瞧出来虞疏晚得些许不自在,开口扯开了话题, “皇奶奶,这镇国公被这样处罚应当无碍吧?” “能有什么? 这些都是你伯伯的意思。” 太后脸上的笑收了几分, “没想到他们如今回了京城也这般嚣张……” 她顿了顿, “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你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虞疏晚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这四个字。 太后能够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可又不好继续问下去,只是点点头, “一切都好就好。 再过两日就是要宫宴的日子了,到时候你不必过来。 前两日在宴会上拓跋说的那些话,你应当也已经有所耳闻。 镇国公府恐怕也是因此才觉得你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我就算是随意拉一条狗成亲也不会便宜了他。” 虞疏晚轻哼一声,一边的慕时安则猛烈地咳嗽起来。 太后蹙眉,看向了慕时安, “你这孩子,是不是穿得太薄染了风寒,怎么咳嗽这么厉害?” “没什么。” 慕时安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勉强挤出来一抹笑,咬牙切齿道: “就是想起来一些好笑的事。”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上一次慕时安回来的时候曾经跟自己说了一些什么,大意也差不多是男女那些事儿。 也不怪慕时安方才反应那么大,毕竟他这个正主还没得到答复,就听见她说宁愿嫁给狗。 虞疏晚突然就有些乐不可支,偷偷地看向慕时安笑容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其他人并未发现两人的小动作,说到拓跋,太后和容明月则有些担忧。 容明月犹豫半天,说道: “姐姐,其实我也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有一门亲事定下来。 总得先保全自己为主。 而且上一次那些拓跋的人说起你,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因为你不去宫宴就放过你。 现在还有些时间,要不然,让母后帮忙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男子,你往后要是不喜欢了再让你们婚约取消就好了。” 虞疏晚仔细地思索着,正要开口,慕时安直接打岔, “倘若拓跋是真的冲着虞小姐来,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虞小姐定亲就放弃要和亲的念头? 要我说,这一次拓跋来的目的就不算单纯,破解之法还在拓跋的身上。” 容明月看向慕时安, “难道他们进京城不是为了谈和吗?” 都已经打了这么多年,拓跋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就想要谈和? 可别忘了,使臣进京的头一天都还有消息传往京城,说是拓跋在边境又得了一个小村子。 虽然很快被夺了回来,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和平相处的样子。 但容明月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即便是聪慧,对于这些政事也实在不明前后,慕时安索性不解释, “还有我,拓跋的人想要从咱们京城带走任何一个人,都是痴心妄想。” 几个人坐着一起说了会儿话,太后则想和虞老夫人说说话。 从前虞老夫人也时常在宫宴中露脸,是个说话很直爽的人。 只是这个要求方才说出,虞疏晚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全然黯淡下来。 太后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老夫人身子抱恙?” “……算是吧。” 虞疏晚的眼中此刻甚至带上了点恳求, “娘娘,我去问问祖母方不方便来见您,因着些许特殊,她若是不来,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老夫人身子若是不合适,我去看看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见太后要起身,虞疏晚直接从踏上滑下跪在了地上,死死地咬住唇,直到口中的铁锈味道弥漫开,她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道: “被有心之人算计,祖母……如今不良于行,半张脸也已经毁了。” 太后愕然,随即带着不可置信, “虞老夫人可算得上是大祈的老太君,谁敢对她如此放肆?!” 虞疏晚实在不好说。 或者说,她根本无法向太后解释为何祖母要对虞归晚动手。 只要撒下一个谎,就会有成千上万个谎需要等着去圆。 慕时安顺手将虞疏晚给拉了起来摁在一边坐下,口中云淡风轻, “皇奶奶,我倒是觉得这事儿和拓跋的人也逃不了干系。 我的人同我说,拓跋的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来了大祈,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如今他们才入宫,就将矛头对准了虞小姐,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关系。” 太后拍着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 “这未免太荒唐了,他们……” 她复又咬着牙, “这群蛮夷,果真是憋着一肚子的坏水!” 说完,太后的眼中越发心疼, “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手边上可有用得好的大夫?” “娘娘放心,我身边有一个姑娘,医术颇好。” 听虞疏晚说完,太后的眼尾泛着红, “侯府里头,也就你祖母是真心疼你……” 想到刚才虞方屹的那些小动作,太后问道: “你和你父亲之间……” “也许是侯爷心生愧疚吧。” 虞疏晚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祖母的事情,是每一次一旦想到都让她痛不欲生的存在。 容明月见气氛不对,嘻嘻哈哈的则带着众人说起了旁的话,等到虞疏晚的脸色好了起来,她就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让宫里的厨子做了好多好吃的,姐姐今天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别胡闹。” 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容明月的手背,转而看向虞疏晚,正色道: “拓跋使团的人如今虽然住在驿站,可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进宫去。 这些日子你还是先在府上呆着。 等到风波过去你们姐妹俩再见面,省得到时候惹出许多麻烦。” 虞疏晚自然没有意见,容明月则有些耷拉脑袋,万分不舍, “那等到他们走了,我们一起去赏雪。” 虞疏晚都笑着一一应下。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太后一行人也准备着离开了。 临上轿撵前,太后特意再次嘱咐要虞疏晚处处小心,等到使团离开,就将该定下来的事儿都给定好。 虞疏晚知道太后说的是公主身份的事儿。 她虽然不在意,可太后既然说了,她也不会不识好歹。 可眼看轿撵要起,慕时安忽的上前,对着里面似乎说了什么,惹得太后忍不住将帘子挑开又看了一眼虞疏晚。 虞疏晚正有些莫名其妙,就看见慕时安又退了回来。 等看不见轿撵,虞疏晚这才问慕时安, “你刚才和娘娘说了什么?” 第301章 宁嫁给狗也不嫁给我?伤心了 “我说,某个小没良心的宁愿嫁狗也不愿意考虑我,让人伤心。” 就这么一句话,换来了虞疏晚一记瞪眼和她微微泛红的脸, “你那张嘴是不胡说就不会说话吗?” “好好好,我不胡说了。” 慕时安微微凑近她,低声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我还在等你及笄呢。” 又胡说八道。 虞疏晚忍住给他一下子的冲动,直接转身回去, “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那是自然。” 慕时安紧随其后, “原本还有一些事情要晚一些,可我知道不能再晚了,就直接交给了旁人,率先赶了回来。 如今看来,我倒是回来得刚刚好。” 虞疏晚停住脚步,看向他, “那些东西都办妥了?” “嗯。” 说起先前在办的事,慕时安的脸上也露出几分骄傲, “不愧是你,在这一方面上脑子聪明,才有那样精巧的图纸。 所有材料我都找了更合适的代替,你说的一些东西我也做了替换。 如今已经做出了一批送去了宫里。” 难得听到慕时安夸自己,虞疏晚忍不住抿着唇要笑。 可她倒也大方,坦白道: “这些是我从旁处看来的,做了一些改良,说不定旁人做出来的要比我更好呢。” “说起这个来,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容言溱往皇宫里面也送了相似的图纸?” 慕时安问她,虞疏晚怔了怔,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虞归晚让送的吧。” “看来我不说你都清楚。” 慕时安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被你需要呢? 还是才认识的时候可爱,会喊哥哥,让我带你找到出路。” ! 怎么那么贱!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虞疏晚。 她气得牙痒痒,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慕时安立刻咳嗽一声, “我说,你身上这个大氅不是你的吧?”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披着虞方屹的大氅。 她垂下眸子,伸手摸了摸柔软的料子,道: “是侯爷的。” 虞疏晚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在回来之后就长得飞快,不仅仅是容貌越发艳丽,身量也逐渐高挑。 这样的一件大氅,虞疏晚勉强撑起来,可却显得格外的瘦。 “我就说怎么这般大。” 慕时安笑了笑, “若是这一回我没来得及回来,你又不去找皇奶奶帮忙,你打算如何?” “没有如果。” 虞疏晚说道。 可说完后,她顿了顿又道: “我不会因为躲避一件事,就去踩另一个坑。” “你觉得定亲是坑?” “世间男子多是薄幸之人,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我为何要去赌,然后惹得自己一身腥臊?” 虞疏晚瞥了他一眼, “你也不是好东西。” 慕时安:“……” 他正要为自己争辩两句,就看见虞疏晚转身的瞬间唇角扬起,显然是在偷偷的笑。 嗯,那就不争辩了。 虞小狗口是心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只要是高兴的就好。 虞方屹先回来在前厅坐着的,原本是打算等到虞疏晚回来跟虞疏晚一起商量一下今日的事情,没想到女儿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虞方屹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脸上挤出一个笑, “世子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急,我才回来,时间充沛着呢。” 慕时安就像是听不明白虞方屹的话一样,随着虞疏晚一同坐下在一边。 虞疏晚让可心将方才的包袱给拿过来,再次解开仔细地看,将那个磨喝乐拿起来端详, “这个看着眼熟。” “像你。” 慕时安笑眯眯道: “我给形容了一番,他手倒巧,能够做出这个来。” 虞疏晚把玩了会儿又好奇地去翻其他,虞方屹忍不住开口, “疏晚,你若是喜欢,我叫人也去给你做一些。” “不用了,这儿有。” 虞疏晚头也没抬,将一只银镯子给拿了出来。 上头是莲花缠绕的图案,瞧着分外漂亮。 虞疏晚看向慕时安轻哼一声, “下次我要金的。” 慕时安满口应下。 虞方屹瞧着是插不上话了,心头升起迷茫来,不知不觉就出了前厅。 常慎跟在一边,劝道: “侯爷也不必忧心,好在小姐现在跟您也不算生分到要断绝关系的地步,往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没有断绝关系吗? 虞方屹想起来从前种种,苦笑一声, “早就已经断了。” 他深吸了口气,道: “别让闲话传出去,我去书房,若是他们说完话,你就在门口请世子来一趟。” 他再次回头,忍不住地看了一眼方才离开的方向,大步往着书房走去。 而屋子里的虞疏晚手上动作则停了下来,她看向慕时安, “你还不走?” 慕时安好笑, “你这是用完就扔? 虞小狗啊,你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虞疏晚皱了皱鼻子, “那你不是也愿意吗?” “是,我愿意。” 分明是正常的一句问答,可这一句我愿意却显得格外的缱绻。 虞疏晚别开脸嘀咕着, “你还是快回去吧,王爷王妃还在等你呢。”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了信,说过我来你这儿了。” 慕时安看她,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谁让你不着调?” 虞疏晚切了一声,道: “我问你个事儿,你若是合适便就告诉我。” 慕时安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开口。 虞疏晚慢慢道: “你方才说,拓跋早几个月就已经来了大祈,他们是来做什么?” 慕时安没想到她问这些,却也没有隐瞒, “似乎是在找人。” “找人?”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 “是找什么人,难不成大祈有内应叛徒?” 慕时安哑然失笑, “别问了,这剩下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拓跋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 虞疏晚没说话,慕时安站起来,道: “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让可心她们来信就是。” 他顿了顿, “苦心……” 虞疏晚的眼中黯然不说话,慕时安转了话题, “我那儿有几个身手的女子,你身边无人,不若明日我给你送一个来。” “不要。” 虞疏晚摇摇头, “我自己有安排。” 慕时安也不强行要求,点点头道: “好。” 等慕时安走了,柳婉儿这才探头探脑的找虞疏晚, “这儿好冷,咱们回去吧。” 可心也进来了,将虞疏晚面前的小东西收拾起来。 虞疏晚拿着那个磨喝乐,摩挲着上面的纹理,半晌才起身往外走去。 可刚走到檐下,虞疏晚就感觉到了脸上落了一片轻柔的冰冷。 她仰起头,便就看见了有纷纷扬扬的雪在落下。 可心惊呼一声, “呀,下雪了。” 虞疏晚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迅速消融成一片小小的水,呢喃着, “是啊,下雪了。” 她将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了一些,一步步往着香雪苑走去。 虞老夫人已经等了许久。 虞疏晚换了一身衣裳就过来了。 虞老夫人将汤婆子递给她让她暖着手,问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虞疏晚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看着虞老夫人的班长面具,道: “祖母,对不起。” “怎么好端端的又道歉了?” 虞老夫人含笑问她,虞疏晚心情低落, “若是祖母没有受伤,祖母也不会如今不愿意出香雪苑。” “不愿意出去是我的意思。”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 你跟我说说,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不要搪塞我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拓跋的人是狼,不撕下一块儿肉是绝对不会松口。” “皇上不会允许的。” 虞疏晚道: “只要是皇上不允许,我只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就好。” 虞老夫人微微颔首,虞疏晚继续道: “这一次宴会,虽然都让我安心不必前往,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慕时安也说了,这恐怕就是冲着我来的。” “是苦心的事儿?” 虞老夫人复又拧起眉头, “若是因此,也有些说不过去。 这么多年了,拓跋的人为何还要穷追不舍? 难不成是苦心身上有什么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所以目的是这些?” 这并非没有可能。 可之前白盈盈没有告诉她,八成的可能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被追杀的真实原因。 虞疏晚思衬片刻,对虞老夫人的话表示赞同, “我晚些时候会跟盈盈通信的。” 用完饭,虞疏晚推着虞老夫人到了门口,方才还只是飘的随意的雪此刻纷纷扬扬起来,大有不下完誓不罢休的架势。 “初雪为欢谣,再雪犹喜视。 看来今年会是个丰收年。” 虞疏晚将虞老夫人的披风掖好, “今年的收成好,明年结果也不会差。” 花了一年的时间,虞疏晚也总算是将虞归晚的弱点给摸了出来。 这一次,她可以确定虞归晚不会重生,不会恢复伤势,以及夺取气运的方法。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院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了两颗梅树,寒风中绽放着淡雅的香味。 小丫鬟们一大早起来忙完手上的活儿就开始打起了雪仗堆起雪人。 虞疏晚对她们管束不多,都是半大的姑娘,何必拘着。 她窗边煮茶,外面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虞岁晚来送这些日子改好的弓弩,给虞疏晚洋洋洒洒地介绍了一堆。 虞疏晚试了试,果然比从前的要更快更轻巧。 第302章 南疆旧事 “怎么样,疏晚姐姐,我这一次做的不错吧?” 虞岁晚带着些骄傲 她这段日子是真的是忙的像狗一样,天天晃来晃去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不过好在柳婉儿最近不怎么去巡逻了,陪着虞老夫人的时间多,自己也空出了更多的时间把心思放在改良弓弩的事情上。 虞疏晚点点头,对着虞岁晚露出一个笑, “我就说你是有天赋的。 回头你把这个图纸绘制一份给我,跟我再换一份图纸去。” 虞岁晚对虞疏晚的话完全奉若圣旨,眼睛亮晶晶的, “我听说,疏晚姐姐快要生辰了?” “怎么,有大礼?” 虞疏晚反问,虞岁晚嘻嘻一笑, “我觉得我能够帮疏晚姐姐分忧就是大礼,所以疏晚姐姐只要用得上我,就不要推说。” 时间久了,看虞岁晚还真是越看越顺眼,甚至是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的乖巧贴心。 虞疏晚给她倒了一杯今日小厨房特意做的牛乳燕窝, “喝点儿这个暖暖身子。 今日初雪,你也不必拘着,去跟她们一起玩儿吧。 有什么等明日再做。” 虞岁晚嗯嗯点头,捧着牛乳燕窝喝了点儿,央着虞疏晚道: “疏晚姐姐,给我留着,我现在想先去玩儿。” “去吧。” 这点儿小事虞疏晚不至于不同意,虞岁晚欢呼一声就出了屋子,跟外面的丫鬟们闹成一团,只有刘妈妈欲哭无泪地追在她后头, “祖宗,祖宗再戴上一条围脖,别冻着了呀!” 虞疏晚哑然失笑。 她低下头没看多久会儿的书,可心就来报说白盈盈来了。 虞疏晚一早就约了白盈盈过来,这会儿来也算是够快了。 白盈盈披着月白色的披风,进来后将身上的雪拍去这才笑道: “得了你的信,我就赶过来了。” 虞疏晚示意她坐下, “在白家可还好?” “好。” 白盈盈呼了一口气, “好在白家的资源丰富,你要我办的事儿我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虞疏晚的眼睛微微亮。 这就是说,她也有了自己的资源? 白盈盈捧着虞疏晚给她的茶暖手,道: “小姐之前让我找的事情如今也只查出一些零星,原本想再深挖,可实在是没了头绪,我也就只能够先将眼下知道的跟小姐说清楚。 南疆在十五年前左右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家族都是以御兽为生,听说上至雄鹰下至水中的鱼儿,都能够为他们所用。 十五年前恰是战乱,南疆领主或许是为了能够寻求庇护,将那家的女儿送入宫中成了宫妃。 可不知道为何,那位宫妃竟然试图让猛虎咬断皇上的脖子。 幸得当时还只是五品官员的云家发现端倪拼死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御兽一事也被认作是巫术,皇上大怒,就赐死了宫妃,不许任何人提起。 南疆的蛊术师也不知为何,亦是无声无息的消失。 但又有传言,其中有几个南疆族人逃了,可也不知真假。 许多人都说大抵是被皇上秘密处理了,可我并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不大像是皇上做的事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白盈盈也有些口干,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感受着热茶将身子变得温热,这才缓了缓气,继续道: “这些事情都没什么依据,但云家也的确在十五年前救护圣驾一跃而上,连当初才进宫还未出名的云妃都颇受宠爱。” 虞疏晚若有所思。 白盈盈有些不解虞疏晚打听这些做什么,虞疏晚回过神,问道: “你还记得祖母出事后醒了怎么跟我们说的吗?” “老夫人说,有一只鸟儿去给她送的信……” 白盈盈迟疑,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大祈志》一书你可看了?” 这本书讲的东西很杂,如工事,如农事,又或是飞鸟走禽,是一代又一代的人撰写而成的。 见白盈盈摇头,虞疏晚起身去取了一幅画和一本书。 她将画轴递给白盈盈,自己则打开做过标记的那一面念道: “……南疆有鸟,状貌如神鸟,若成猫。 羽翼流光四溢如凤,纤足多相及,谓之圣鸟,乃南境特有。 性为桀骜,唯南土人驯,非中原鸟禽也。” 白盈盈看着面前画轴上的图像眼中震惊, “小姐的意思是……它?” “这是祖母跟我描述,我一点点画下来后才找的书。” 虞疏晚眼中更沉, “你方才不是说,当初应当有人逃走吗? 即便没有根据,可我也不得不怀疑。 当日带着虞归晚出现的还有无痕,他的身份不是很神秘吗?” 白盈盈一下子反应过来,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是在怀疑他。” 她将画轴重新卷好, “小姐放心,我会重新往他的身上查。” 虞疏晚点点头。 白盈盈放画轴的时候恰好不小心碰到了一边的弓弩,眼睛立刻就挪不开了, “这是哪儿得来的?” “你瞧瞧,觉得怎么样?” 虞岁晚如今越发的好,虞疏晚还真有了点儿荣焉与共的感觉。 见白盈盈在意,语气带着骄傲。 白盈盈翻来覆去的看,又起身对着一处空地试着扣了扣机关,只听得见一道“咻”的声音,就是箭头钉在木头上的声音。 白盈盈快步上前, “这般深……” 虞疏晚只是看着,很快白盈盈就带着兴奋过来, “小姐,这是哪儿得的?” “怎么,想要?” 虞疏晚调侃, “算你运气好,就这一把还是我刚刚得的,给你。” 白盈盈摸着弓弩道: “我是在想,咱们影阁若能够也有这样的暗器,岂不是能够更快完成咱们接的任务和想打听的事情?” 虞疏晚见白盈盈这般说,思索片刻道: “这事儿到时候交给我来就是。” 虞岁晚在机关上面的天赋不可谓不高。 她改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送入宫里的,更何况宫里人都能用,自己人又怎么不能用了? 白盈盈爱不释手,观摩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想起了自己来的时候要说的事情, “小姐,你今日就算是不给我传信我也是要过来的。” “嗯?” 虞疏晚有些意外, “出什么事了?” “是白知行的事情。” 白盈盈的脸上正了正, “小姐当初是以将白家主交给他处理才达成的合作。 如今那白家主就被圈养在后院,像是一条狗一样日日苟延残喘着。 他又不肯给个痛快,还叫人给珍贵的药吊着一条命,是不是拿着白家主泄愤。 如今白家主已经精神紊乱,那白知行也逐渐变了。 昨日晚上流珠差点掉入湖中,好在我路过没让掉下去。 她跟我说是白知行让她过去找白日掉在那儿的一个锦囊,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昏昏沉沉就差点落水。” 这个天气若是落水,可真就是要人命了。 虞疏晚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流珠无事吧?” “我昨儿晚上过去借口身子不适,将人借走。” 白盈盈看向窗子外面,果真看见流珠站在廊下跟可心她们说着话。 虞疏晚皱起的眉头也算是松了一些,可很快又皱了起来。 当初的白知行眼中只有白家主,对于经商一事都不怎么上心。 如今都开始动心思来处理她的人了,还真是…… 人生无常,世事难预料。 “可还有其他异样?” 听得虞疏晚这般问,白盈盈道: “我昨日连夜让人去查,包括底下当初您让安排进来的一些人都不同程度地有了些变动。 这个白知行不大老实。 小姐,我希望我预料的是错的,可咱们也不得不做提防。” 虞疏晚微微颔首, “流珠之前没有同你说过这些?” “流珠被差遣做了不少事情,可都不是要紧的。 恐怕那个时候,这白知行就已经有了心思。” 白盈盈语气凝重, “小姐,白家若是舍不掉咱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这一点虞疏晚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初她让白家主签下的那文书一早就送去了官府。 能够有人名正言顺的帮着自己管理,她何必那么急吼吼的什么都抓手上? 现在看来,自己这一手准备做的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虞疏晚眼中泛着淡淡的冷, “白知行且交给你。 若是他往后有不对的地方,是去是留,你看着来。 既然如今你也是白家人,家业交给谁,都是一样的。” 白盈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说自己能力不足。 可话到嘴边,想起来虞疏晚分身法师,,便就咽了下去点头道: “小姐放心,白家的事情交给我,我定然不会让小姐失望。” 虞疏晚点点头。 流珠进来拜见了虞疏晚,同虞疏晚表达了感激之情后,便就随着白盈盈一道离开了侯府。 虞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可一时间又没想起来,也就没有继续念着。 可等到用饭的时候,脑子突然就灵光一现,她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什么忘了跟白盈盈说。 虞疏晚都要被自己给气笑了。 她叫人来是为了问问白盈盈是不是有什么没来得及跟她说的事情。 她跟拓跋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这一次拓跋追到京城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盈盈。 这样重要的事情,她竟然全然给忘了。 亏得她还一直想着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这样一回脑子,虞疏晚也没了吃饭的胃口,直接起了身, “你们自己吃吧,我出去一趟。” 可心正在布菜,溪柳更是顾不得正在点香,都愕然问虞疏晚要去哪儿。 可心劝着她, “侯爷他们不是说了吗,外面不安全,小姐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现在拓跋的人还在京城中,咱们能小心些就小心些。 有什么您就直接告诉奴婢,奴婢去办!” 虞疏晚一边找衣服一边道: “罢了,我就是去一趟白府。 方才有事情漏下,现在赶过去问还来得及。” 可心赶忙道: “奴婢去请白小姐吧!” “不必,方才才来过我再让人回来,岂不是跟溜人一样了?” 虞疏晚让可心给自己帮忙更衣, “就这一件,素雅些不打眼就好。” 乐心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小姐,您好歹让奴婢或者溪柳跟一个吧。” 第303章 那位虞二小姐是什么人? “你俩要是跟上岂不是更招人注目?” 虞疏晚取下帷帽, “在院子里好好呆着就是了。” 她拿了一个手抄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从后门离开了侯府。 虞疏晚暗自在心里懊恼自己如今是脑子不够用了,还能出这样的岔子。 她暗自腹诽,看来往后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得专门的记一下才不会忘记。 外面的风依旧大,街道上的雪倒是没有多少,都被起来的那些百姓给收拾了去。 每个人穿得都厚厚的,见面乐呵呵地打着招呼,说着今年的雪是如何的好兆头。 街道两边的摊子还有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和馄饨小摊,卖牛骨面的小贩大声地吆喝着,一边卖糖葫芦的也从人群中穿插过。 有小孩儿穿得像是一个小球儿,叽里咕噜就滚到了那卖糖葫芦的面前,嚷嚷着要娘亲给买糖葫芦吃。 糖炒栗子的香气几乎要盖过去旁边的那些吃食。 所有人都是热腾腾的热闹,生机和活力在此刻于街头熙熙攘攘。 虞疏晚的脚步也忍不住的慢了几分。 从回来京城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出来过。 这一次出来,反而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烟火气。 她贪恋着这份寒冬的暖意。 正出神,虞疏晚便就听见一人问道: “……那儿就是侯府?” “是啊,您这是找侯爷?” 小摊贩收过银子乐呵地跟一边的老婆子喊了一声馄饨,看向眼前的男人, “忠义侯白日都是忙着在宫里伴君左右解君之忧,您若是有事儿,还不如去皇宫门口等着呢。” “我这不是才从旁处来,随意打听么?” 那人呵呵一笑坐在一边的桌子边, “我只是听说,这忠义侯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名满天下是大才女,一个是才认回来的亲生女儿。 她们这身份天差地别的转变,相处还能和睦?” “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这还是侯府?” 摊子上有人出声, “您呐就甭操心,这侯府的两个小姐都不算简单。” 那人来了兴趣, “哦? 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虞疏晚原本都打算直接离开这个小摊,瞥见男人的手腕处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刺青,她又停住了脚步,对着一边的糖炒栗子比划了一下。 摊主乐呵道: “那您稍等会儿,这刚炒完一炉子,这儿才放上呢。” 虞疏晚就是看中他需要等会儿,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等着栗子,实则耳朵都恨不得竖起来听听那边在说些什么。 方才接话的男人啧啧两声, “反正这些在京城里面随意打听也能够清楚,我就说点儿不一样的。 那虞大小姐跟虞二小姐虽然不是亲姐妹,可如今却生得越发的相似。 虞大小姐本就才名在外,又越发的漂亮,若不是身份,也不会只是一个侧妃。 不过这两姐妹向来不对付,那虞大小姐有事许久不曾出现了。 我估计啊,是被虞二小姐给收拾了。” 他神神秘秘道: “虞二小姐这个人看她从前的所作所为,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这在我们那儿,得叫泼妇,是不会有人娶的! 听说昨日镇国公府的公子来提亲,开始只想让做贵妾,这回是想让她做正妻,可她却叫人把东西都给扔了出去。 啧啧,你们就瞧好吧,往后这位二小姐啊……” “哎我说,那刘三子。” 在炒糖栗子的小摊主不悦, “那虞二小姐虽说脾气火爆了些,可生得漂亮家世又好,之前我们东西差点被那郑家公子给弄坏,还是虞二小姐出银子呢! 你少在那儿嚼舌根子了,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要喜欢胡说八道。” 那叫刘三子的脸顿时涨红,自觉自己被跌了面子,嚷嚷着道: “你别在那儿装什么好人。 那虞二小姐若是好东西,能够惹得现在一家子病一群? 我可是听说大小姐、侯夫人和老夫人都病了,唯独她好端端的,可不就是克人? 这回拓跋的使团来,就该将这样的祸害给娶走!” 小摊主也只是不屑一声, “那也轮不到你管。 我看你是忘记了之前京城中出现谣言的事儿了,小心你这没把门儿的嘴到时候被打烂!” 一开始问话的那个男子很是快精准地抓住了这句话的不对,忙问, “这是什么事儿?” 刘三子说不过小摊主,转而哼哼唧唧地跟男人解释, “不就是京城一些风言风语罢了,那虞二小姐实在是上纲上线,还给闹到了皇上面前,听说也就是那一次因祸得福,反正是成了太后娘娘的义女……” “来,姑娘,您的栗子好了。” 小摊主懒得理刘三子了,将一兜子的糖炒栗子给了虞疏晚。 虞疏晚接过来,将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她并未走远,反倒是进入了一个小巷子。 有几个孩童正在热热闹闹地玩儿雪,闻见炒栗子的香气都纷纷转过头来。 虞疏晚笑着招了招手, “来。” 她将栗子直接递给了面前的孩子,笑眯眯道: “我请你们吃。” 几个孩子欢快地叫了一声,虞疏晚看着他们吃了会儿,这才问道: “那个刘三子你们认识吗?” “认识!” 一包糖炒栗子将几个孩子给收买得牢牢的,争先恐后地回答, “他是在一家员外那儿做管家的,我娘说他嘴巴可碎了!” “姐姐你可千万别跟他走得近,他老爱说一些姑娘家的玩笑。 我春华姐就是被他胡说八道造谣,然后走投无路跳了河证明清白,他还说是我春花姐开不起玩笑呢!” “我爹爹也在员外家,他老克扣旁人的银钱,坏极了!” 一说到刘三子,几个孩子都嚷嚷起来,可见是积怨已深。 虞疏晚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刘三子嘴巴还真是碎着,也算不上是个好人。 今日碰上她这么个锱铢必较的,算他倒霉了。 虞疏晚将随身带着的一包糖拿了出来, “这个也给你们,别跟旁人说我问过你们这些,只当做我们今日不曾见过。” “神仙姐姐,你是要去惩罚他吗?” 有孩子好奇,虞疏晚勾了勾唇, “是啊,神仙姐姐要去惩罚坏人了。” 几个孩子顿时拍着胸脯保证。 刘三子的家不远,虞疏晚悠悠过去,忍不住啧啧有声。 这刘三子家的院子比普通人不知道好多少倍,可见是没少贪图油水的。 她正想着怎么收拾这个碎嘴子,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暧昧的声音即便被拼命压抑,可还是遮掩不住。 听说这刘三子是有老婆的,这屋子里的八成也是他老婆。 里面声音正愉快,虞疏晚看向一边的柴垛子,顿时计上心来。 ……虞疏晚刚回到方才买糖炒栗子的地方,便看见那个打听她的男人还在摊子上听刘三子唾沫横飞。 忽地,糖炒栗子的摊主停下手望着一个方向, “刘三子,那是不是你家方向着火?” 刘三子一愣,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坏了!” 他也顾不得其他就要跑,那卖面的摊主立刻抓住他, “你先把银子给我结算了,你之前都还欠着好几两呢,我儿子马上上学堂,你别跟我耍赖!” “我家着火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借口,快点儿!” 刘三子还在满头大汗地挣扎着,就听见了惨烈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光着腚的男人背上着了火,身后跟着光着腿的女人往这儿跑来。 这实在是因着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是胡同里头了,就算是逃跑也只能往这儿跑。 刘三子也不挣扎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和女人难以置信喊道: “小翠儿? 崔大哥……” 看着两个人的狼狈,刘三子这才慢慢恢复过来神智,脸上涨得通红,怒吼一声, “你们他娘的背着老子偷情?!” 面摊的老板也识趣地不抓他了。 毕竟还没有人用自己戴绿帽子来躲债的。 顿时街上鬼哭狼嚎一片,中间还夹杂着小翠儿的哭喊尖叫辱骂声, “……你不是个男人还不许老娘找男人了!” …… 实在是精彩。 虞疏晚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看着眼前的人都厮打在一起,津津有味将方才攥在手心没送出去的栗子掰开塞在嘴里,看得乐不可支。 虽说是在看热闹,可虞疏晚也没忘记盯着那个一开始就在问东问西的男人。 大抵是见此刻环境太过嘈乱,那人站起了身往着旁边的小巷走去。 虞疏晚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 她打扮得不亮眼,动作又如猫儿一般轻盈,前面的人即便多加小心,可也并未发现虞疏晚。 等到了驿站外面,虞疏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进去,这才在心中确认。 那个男人应当就是拓跋使团里面的人。 方才在侯府门口打听她,现在回去,她也总得想办法知道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驿站可不像是其他的地方那么好混进去。 虞疏晚站在墙根处细细思索,还不等想出些什么,就听见了一道疑惑的声音, “疏晚?” 虞疏晚下意识地抬起头,隔着一层帷幕就看见了容言谨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来。 她撩开半边的纱, “殿下。” “你怎么在这儿?” 容言谨微微蹙起眉头, “外面不冷吗?” 虞疏晚慢吞吞开口, “还好吧……” 容言谨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塞在虞疏晚的手上, “拿着吧,暖暖手。” 暖意立刻将她有些冰凉的手给回温得有些刺痛。 虞疏晚下意识地想要蜷缩手指,下一瞬又被这股暖意包裹。 她实在怕冷得很,现在又怎么舍得松开。 容言谨看出她的挣扎,笑了笑道: “你拿着吧,等身子暖了你再给我。” 第304章 塔塔尔 虞疏晚小声道: “多谢。” 一边的陈沉自从上次看见虞疏晚和容言谨之间闹开后,就对虞疏晚再没了从前的尊重,故意催促着容言谨, “殿下,咱们是来跟拓跋使臣确认时间的,您在这儿等的时间长了,不好跟使臣他们交代啊。” 容言谨自然是听出来陈沉话里的情绪,他沉下脸来, “奴若是不愿意等久一边去。” 陈沉急了, “殿下!” 对上容言谨的眼神,陈沉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剩下的话,愤愤的转身离开站在一边。 虞疏晚没管陈沉的态度。 毕竟若是祖母被气一通,她比陈沉还能龇人。 可听容言谨的意思是,他要去驿站里面。 虞疏晚抿了抿唇,道: “可以带我一起进去?” 容言谨微微蹙眉, “你去做什么?” “你……” 虞疏晚又泄下气,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她正要将汤婆子还给容言谨离开,就被容言谨将帷帽的纱放下, “拓跋的人对你心怀不轨,我不愿意你接触。 可你若是想去,我带你。 驿站比不得其他地方,戒备森严,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 虞疏晚怔了怔,容言谨继续道: “你稍后就假装是我的婢女,不要说话就是。” 虞疏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带进了驿站。 行至一处房门,虞疏晚便就听见了屋子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只是里面人用的是拓跋语交流,她也听不懂到底说了什么。 容言谨低声道: “他们说,侯府今日门口出了一场闹剧。” 不就是刘三子的事儿吗。 虞疏晚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只恨自己没有提前学习拓跋语,导致自己现在不能够自己判断可以得到什么消息。 门被叩响,里面的说话声音顿时停下了。 随即是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询问外面是谁。 陈沉扬声, “祈国太子来访。” 门很快就被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五个穿着奇异服装的人站在那儿。 和虞疏晚刻板印象不同,他们生得并不粗犷,反倒和京城的人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眼睛要更锐利一些,皮肤也是肉眼可见的要差许多。 虞疏晚的眼睛在面前的几人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可却并未看到刚才在外面看见的那人。 容言谨来就是为了确定明日出行的时间,以及在私下要做的一些交涉。 虞疏晚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容言谨都敢将她带进来,是真不怕她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容言谨的身后,就真的像是一个婢女一般没有半点逾矩。 又一人从屋内走出,从容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正是刚才在外面打听她的人。 只是此刻,这人身上的服饰已经换成了拓跋的独特服饰,身上的图腾越看越眼熟。 虞疏晚想起来郑成泽当初与他才初见的时候衣摆上也有这样的一个印记。 难不成自己当初胡说郑成泽跟拓跋有关,一语成谶了? 容言谨他们的交流似乎格外顺利,有人状似无意地开了口, “既然明日宫宴,那虞家两位小姐也会去吧?” “看来,塔塔尔大人似乎对我大祈忠义侯之女很是感兴趣。” 容言谨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可语气却充满了遗憾, “只是可惜,虞家两位小姐都感染了风寒,恐怕过病气,这一回宫宴她们不去。” “确实可惜,听闻一位是才名惊天下,另一位美貌动人,还以为能够一睹风采,没想到是我们没有眼福。” 被称作是塔塔尔的人一脸从容,目光顺其自然地落在了容言谨的身后, “我之前不曾见过殿下带过婢女,这位是……” “她是东宫的一个侍女,素日伺候得好,便就带上了。” 容言谨半开玩笑, “塔塔尔大人似乎对孤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 “殿下风采,自然也是想学一学的。” 众人的目光从虞疏晚的身上挪开,又开始讲起了一些其他的话。 虽然这些话虞疏晚听得不算顶顶明白,可也能够察觉到这些看似寻常的交谈之中是怎样的暗波汹涌。 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虞疏晚暗自思忖待会儿要做些什么,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几位大人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是这会儿拿来吗?” “明日宫宴的衣服放在你们那处明日要用的时候麻烦,直接送来吧。” 塔塔木对着门外说道,容言谨则站起身来, “诸位大人还请好好想想孤的话,不必急于一时就全盘否认,毕竟,大祈和拓跋之间当然是利益至上。” 这句话就显得格外锋芒毕露,虞疏晚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容言谨。 出门的时候,迎面正是端着衣服来的人。 虞疏晚眸光一闪,迅速将柳婉儿给的药粉在手上再涂了一层。 她就像是没有看见眼前来了人,直直的撞了上去,双手又快又准地在新衣上摁了一把,随即连忙站直了身子,掐着嗓子认错, “是我走路没有看路,好在衣服没事。” 她装模作样地将衣服上的褶皱铺了铺,实则指缝里的微小粉末早就进入了衣服的里面。 得益于冬日衣服上的绒毛,她这一番动作下来,本就难以察觉的粉末此刻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路出了驿站,虞疏晚看向容言谨, “今日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有何可言谢?” 容言谨看着她,声音温和, “外面冷,也不安全。 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我约了白小姐要一起品茶,岂能说不去就不去?” 虞疏晚随意扯了个借口, “东宫事情繁多,如今礼部户部怕是都在同殿下一起忙着,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白小姐……是白家商会白家主认的妹妹吗?” 容言谨转身往马车走去, “你若是再晚一些去,恐怕天都要黑了。 回宫的路上会路过,我顺路送你过去,也免得这路上积雪融化脏了你的鞋袜发冷。” 虞疏晚犹豫了片刻,见天色果真如容言谨所说,颇有些昏昏沉沉之意。 如今冬日天黑的早,她得早些回侯府才是。 她跟了上去, “又劳烦殿下了。” “我说过,你我之间没有劳烦。” 容言谨的马车上铺着厚厚的绒毛垫子,坐上去柔软又舒服。 见虞疏晚坐下,马车已经开始走动起来。 容言谨温声问道: “你怎么会好端端地跟到了驿站?” 虞疏晚含糊开口, “我原本是要去找白小姐的,出来以后听见有人在打听我,就多留了个心眼,结果一录就跟到了这儿来。” “拓跋的人心思深沉,却在对你的事情上兴趣颇大,表露的情感也颇多。” 容言谨微微蹙眉, “你们从前有过过节?”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我被藏着的那个山村镇子上。 从前都甚少与人来往,如今到了京城,又从哪儿认识他们?” 虞疏晚说道: “说不定他们就是闲的发慌。” 容言谨哑然失笑。 可是笑归笑,如今容言谨也是真切地担忧着虞疏晚的去处, “刚才你应当也听见,即便是这种私下见面他们也会询问你的下落。 我担心,明日的宴会你怕是不得不去。 不若你这会儿就离开京城,我在外面还有一处宅子,你大可在那儿等到他们离开以后再回来。” “我祖母还在京中,自然是离不开京城。 况且,我在京城侯府中,应当要比在外面安全更多。 多谢殿下好意。” 虞疏晚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容言谨原本还想要对虞疏晚说些什么,可虞疏晚顺手将帷帽摘下,衣衫动作之间,将方才隐于披风下的一只荷包露了出来。 容言谨定定的看着她腰上的那只荷包,眼神之中带着不可置信和些许呆滞,甚至带着一丝的愤怒。 虞疏晚并未注意到,只是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转而看向容言谨, “殿下,如你所言,拓跋的人心思深沉,恐怕此次来京目的绝不单纯。 殿下最好还是再往深处查一查,免得会有什么变故。 我跟拓跋之间的事情殿下也就不必操心,他们若是一味的向前,我就算是再忍也会被逼到绝路。 最多不过是被拉到大殿上遛一圈,我手上的东西足够我能永远留在大祈。” 容言谨对她好,她也少不得要叮嘱两句。 容言谨回过神,点了点头, “你放心,若是明日他们当真想要做些什么,我会护着你。” 这句话他似乎说过很多次,可是却没有几次是真正的护着这个小姑娘。 容言谨无声地叹了口气, “疏晚,李诗诗那一次我只是不愿意让你往后走入难处。 这话如今听着像是辩解,可的的确确是我最开始的想法。 离戈的话让我醍醐灌顶,这一次你我也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让我能够有机会同你说一声抱歉。” 虞疏晚笑了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殿下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在意这些做什么? 各人有各人难处,后来我回去之后也想过了,殿下一直都是向着我,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转变,至少名义上是太后娘娘的女儿,您想要让我能够往后过得再好一些,不会被名声连累。 这也无错。” 话虽然说开了,可容言谨还是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远。 正巧这个时候到了白府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虞疏晚重新戴好帷帽, “多谢殿下,回去时寒雪满路,要万千小心。” 她起身正要离开,却听见容言谨轻声, “这是最后一次,疏晚,你且放心。” 虞疏晚知道他还在向自己承诺李诗诗那一次的事情会是最后一次,可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甚至这件事情也早就已经过去了,唯一还没有过去的,就只有容言谨。 虞疏晚下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将身上的披风裹了裹,提着衣摆拾阶上行。 门口的家丁正要拦她,其中一个就认出了虞疏晚,正是第一次虞疏晚来的时候有眼力劲的那个。 他骂着另一个家丁, “不长眼睛的东西,这位可是虞小姐,还不快快请进!” 骂完以后,他又满脸堆着笑, “小姐请。” 虞疏晚也没有客气,一边往里走去,一边问道: “白小姐可在?” “这可不巧,小姐晌午出去的,眼下还没回呢。” 家丁连忙回答, “奴才去将家主请出来,您先在这儿喝喝茶。” 第305章 做天下第一! 这儿跟虞疏晚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站在院子前,看着院子里的雪花纷纷扬扬,配上旁边的假山花草也别有一番雅致。 “虞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着?” 白知行很快就来了。 他的声音不像是最开始那般的带着阴柔,而是阳刚上扬。 果然银子和权利是好东西。 离开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方,白知行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眼前的白知行身穿华贵天青色兰花纹样锦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 披风用金线滚边,脖子处用的应当是狐狸毛,绒而蓬松。 白知行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墨发玉冠,再加上这么一身打扮,谁还记得当初在青楼里面差点被男人给玷污了的那个柔弱小倌儿? 虞疏晚微微一笑, “外面的风大,能叫人清醒些。 免得太舒服,做错一些不该做错的决定。” 白知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虞疏晚的言外之意,道: “虞小姐聪明绝顶,走一步看三步,又怎么会错呢?” “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只是有的错能改,有的不行。” 虞疏晚转而看向院子里还在飞扬的雪花,道: “如今在白府过的如何?”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白知行站在虞疏晚的身边负手而立, “如今……算是尚可。 我从前心愿就是想要废了那负心人,如今真正做起来似乎又是有些索然无味。” “人若是达到了自己想走到的地方,是会这样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脚边白知行的衣摆,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我听盈盈说,你近来也忙起来了,想要分担一些?” “不过是瞎打瞎闹罢了。” 白知行的心下一紧,面上依旧是若无其事, “当初小姐帮我,我说过我是小姐的人,也自然是要多做一些事情能够帮上小姐。 盈盈毕竟是个女子,许多事情做的不如男子,我也不好让她去外面抛头露面。 所以……” “女子不是不可以抛头露面。 我只是心疼盈盈,想要盈盈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够过的轻松一些。” 虞疏晚带着开玩笑的模样看向他, “你之前学过经商管理,可效果似乎更适合做一个闲散富贵公子。 知行,你若是实在是做不来这些,我不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儿。 我会再找人来接手,你每年从白家只管拿银子就是,其他的事情也用不着操心。” “小姐是觉得我做的不好?” “不是。 我只是觉得,人若是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能会不开心。” 虞疏晚将手伸出檐下感受着掌心的点点冰凉, “你不是最想要自由吗?” 这一次也算是一个机会。 只要是白知行能就此退步,甚至直接暴露野心,虞疏晚都不会介意。 毕竟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阴暗面,只是有些人没有人愿意带领走出困境。 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白知行若是装不懂,她也不必客气。 按照虞疏晚从前的性格,早就直接雷厉风行将人给换了。 可过了这么久,她也开始学着虞老夫人多去思虑,尽可能的为自己培养人。 偏偏白知行却顿了顿,拱手道: “我一切都听小姐的安排。” 虞疏晚闭了闭眼,心下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攥住了手心收回手来睁开眼深深地看向白知行, “好。” 话音落下,方才带着虞疏晚进来的门房再次通报, “公子,虞小姐,小姐回来了。” 本就是来找白盈盈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跟白知行多费口舌,微微颔首, “盈盈回来了,我去见见她。” 白知行依旧是从前的恭敬模样,似乎是挑不出来什么错处。 白盈盈率先来了院子里,看见虞疏晚和白知行站在一起,神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即上前对着白知行颔首, “兄长。” 白知行亦是点头示意,又对着虞疏晚拱手道: “我且先下去了,若是小姐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只管叫人差遣。” 看了一眼白知行的背影,白盈盈则带着虞疏晚往自己的院子去。 白盈盈的院子虽然不算顶大,可也是温馨别致。 流珠忙着让地龙升起来,又亲自去泡茶, “小姐许久没有用过奴婢泡过的茶和点心,奴婢去准备着,两位小姐慢慢聊就是。” 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白盈盈跟虞疏晚。 虞疏晚收回目光, “流珠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出事的事儿?” 她看流珠似乎是没有半点受到影响。 白盈盈点点头, “我想着,她才从虞归晚的手下逃出来没多久的时间,现在又被欺负,可能会有些藏不住事儿。 索性只跟她说是你让她往后只管跟着我。” 流珠听话,不曾疑问过。 虞疏晚嗯了一声,白盈盈道: “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忘了说,小姐才特意过来的吗?” “是。” 虞疏晚也不继续磨蹭,直接单刀直入, “拓跋的人这些年还在追着你,你应当还有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吧?” 白盈盈不再说话,面色微微泛白。 虞疏晚一看如此,就知道自己猜测没错。 她继续道: “之前我没有问你,是想着你有苦衷。 可如今他们应当是已经查到了苦心的身份,所以也顺藤摸瓜找到了我。 我能护着你,可护着的前提是将该说的都告诉我,我也好能够将事情尽快做出判断,避免有麻烦。 明日是宫宴,我很可能会去宫中。” 白盈盈死死地咬着唇转过身,手指扣着桌角,半晌憋出一句话, “早知道这些会影响到小姐,我就不该奢望自己还能够过上正常的日子。 小姐,对不住。” “我来不是为了听对不起。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想办法能够阻止。” 白盈盈又不说话了。 虞疏晚也不急,她只是缓缓道: “或许你现在觉得不告诉我自己扛着就能够抗过去,可若是能够扛过去,他们也不会追到京城来。 我现在怀疑的,是他们此次来京城就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 上一世自己没有遇见苦心,也不知道苦心的存在。 或许上一世的苦心被杀,或者逃离了侯府,所以拓跋的人并未来京城。 可这一世不同。 虞疏晚神色平静, “你不说也行,那到时候他们找到我,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白盈盈猛地转过头,失声道: “小姐!” “不管你现在说不说,我也已经蹚水了。” 虞疏晚这一句话让白盈盈的眼泪直接掉落下来。 她喃喃自语, “是我的错……” 她下定决心一般,站直身子贴身取出一个小小的玉蝉, “这是当初我父亲在临上刑场时候给我的。 他说,这里面的秘密能够让我活着。 若是有机会,则可以拿着这个玉蝉为沈家洗净冤屈……” 她的眼泪簌簌,声音微微颤抖, “只是我那时候年纪小,竟然忘了父亲说的,这个玉蝉该怎么用……” 白盈盈的眼中满都是悔恨和自责, “我害沈家不能够恢复清白,也不能够让2小姐安然无恙,我……是个罪人。”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 虞疏晚蹙眉, “不过就是忘记了一些信息,只要东西还在,肯定是能够找到真相的。 看来拓跋想要找到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东西你放好,若是他们当真顺藤摸瓜找到了你,你至少也能够有活着的机会等我找到你。” 白盈盈的眼中亮起来,带着泪光抓住了虞疏晚的手, “小姐还愿意帮我?” “我为何不帮你?” 虞疏晚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我的人,我说过是要护着你的。” 白盈盈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松开了虞疏晚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 虞疏晚站起身来避开,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胳膊扶起来,却见白盈盈满面泪痕目光坚定, “小姐,这件事不管怎么来说,都是我连累了您! 我知道您不在意这些事情,可如果没有我,小姐一定要过的更好一些。 此次拓跋的事情,是我连累了小姐! 从此往后,我的一条命,是小姐的!” “谁要你的命。” 虞疏晚轻哼一声, “你好好留着你的这条命帮我做事就是了。” 她将人拉起来, “既然知道事情如何,接下来也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在所有人的眼中,‘苦心’已经死了,作为‘苦心’曾经伺候的人,我是最有可能拿到所谓秘密的人。 现在反而不会有很多人注意到你。 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个玉蝉的秘密解开。” 白盈盈目光坚定, “我知道,我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东西在你这儿也算是安全,但最好你身上能够带个能以假乱真的。” 虞疏晚神色严肃, “即便往后我找你要,你也先给我假的。 什么时候确定了我是真的,你再将真的给我。” 白盈盈知道她是担心人皮面具的事情。 见虞疏晚比自己小,却将事情给安排的全面,白盈盈也只会点头,许久,白盈盈的眼泪这才止住,郑重其事道: “小姐,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朝一日您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会皱眉头一下!” 对于白盈盈来说,虞疏晚算是救了她两次的命。 或许也不止,可当初若不是虞疏晚让她在她的身边伺候,恐怕她早就动手将那个所谓的花房管事给杀了逃窜天涯。 还有上一次坦白身份的事情 如果虞疏晚不要她了,她也只能够再次离开…… 虞疏晚是她的恩人。 虞疏晚无语, “我刚说的话你忘了?” 白盈盈摇头, “我没忘,就是觉得,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小姐,还在给小姐扯后腿……” “把我的影阁给开起来。” 虞疏晚一脸严肃, “咱们先去查,等查出来没人给你出气,咱们直接影阁倾巢而出,一举成为天下第一!” 白盈盈愣住,虞疏晚直接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只有慕时安的凌烟阁和无痕是最出名的,我有时候也只能够低下头去找慕时安借人。 你瞧,我还是在寄人篱下。 若是影阁能够超越他们,往后就是他们求我们办事儿,难道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当然了,无痕还有偶没有以后很难说。 白盈盈也不知道话题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扯到了这儿来,稀里糊涂的久被虞疏晚的话给激励到了,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将咱们的影阁做成天下第一!” 第306章 叶澜,借尸还魂! 给白盈盈洗完脑,白盈盈的精神显而易见地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解决了这件事,白盈盈又严肃着脸道: “我方才从侯府离开以后就去筹备着影阁的事情,结果发现有人在跟着我。 我在甩掉对方上花了点儿时间,否则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小姐,你知道是谁跟着我吗?”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这还需要猜吗? 结果多显而易见,跟着白盈盈的十有八九就是白知行。 听见虞疏晚的回答,白盈盈的眼中敬佩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小姐,你真厉害。” 虞疏晚有时候都不明白,分明很容易猜到的答案,为什么她们要把自己当做孩子哄? 不过虞疏晚也不扫兴,转而问道: “他找的人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也不会有。” 白盈盈沉吟道: “恐怕是这段时间为了建造影阁,我在外面的时间久了。 前两日的时候还问我是在忙些什么,我只说是在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来做生意,恐怕那个时候他就生了疑心……” “他若是没有那些个破心思,影阁的存在倒也不是不能让他知晓半点。” 虞疏晚想起来方才两个人在廊下说的话摇了摇头。 人一旦拥有了一样东西,就会开始期待着另一件东西。 比如饿了的时候只想要吃一碗饭,但是吃了饭后会想要喝水,喝水后累了想要有地方睡觉。 一直这般,到了最后什么都无法满足。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虞疏晚一直以为自己好歹跟着贺淮信的时候学了不少的坏心眼子和驭人之术,可现在也不由得有些失望。 或许当初她当初帮助白知行的时候,是真的没想过白知行会背叛她。 白盈盈知道虞疏晚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不得不开口, “小姐,白知行……” “交给你吧。” 虞疏晚摇摇头,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本就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也是正常。 白盈盈点点头。 小姐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也没必要矫情,该学的就得学起来,万不能够让小姐腹背受敌。 “流珠倒是可用之才,到时候我想要扶持着她做一些事情。” 这些虞疏晚都不再听,只让白盈盈自己看着来, “往后你要管的事情多,总不能事事都来问我。” 看着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虞疏晚起了身, “我先回去了,若是再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来侯府找我就是。”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可风依旧的大。 谢绝了白盈盈让人送的提议,虞疏晚出了白府,未曾看见可心她们的马车,便索性自己往着前面走去。 可心她们心细,知道自己外出未归,如今定然已经在往这边赶来了。 自己往前走一走,或许还能早一些碰见。 长街上几乎都看不见有多少人影,虞疏晚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没用的东西腾空,虞疏晚已经看见了侯府的马车在往着自己这儿行来。 可心也看见了她,赶紧摆着手招呼她。 等会合上了马车,可心赶紧将一个汤婆子塞在虞疏晚的手上,又倒了一杯热茶, “小姐赶紧暖暖身子。” 等身子暖了一些,虞疏晚这才奇怪道: “今日怎么这么晚?” 可心无奈叹气一声, “原本奴婢是想着就要来,结果叶小姐去了府上,劝着她先走算是耽误了会儿时间。 应该是刚刚好的时间,却不想又来了圣旨,说是要您跟大小姐都入宫参加宫宴。” 可心满眼都写着担忧, “小姐,皇上怎么会突然之间下这个圣旨?” 虞疏晚也没想到自己也就是一下午的时间不在府上就多了这么多事情。 至于可心问的这个问题,虞疏晚倒是没有多少的反应。 祈景帝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又是她的底牌,如今估计是见拓跋折腾的烦心,等着自己去收拾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想法对不对,但是没有明说,那就按照这个来想。 但是叶澜怎么又来了? 可心嘀嘀咕咕, “她好像很是着急,就是说您要不然就出去躲一躲,嘴里一直念叨来不及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 “她还说了什么?” 可心费力地回想,生怕错过什么消息,最后老老实实地摇头, “没了,她只说会再来找您跟您当面讲。” 虞疏晚也不知道怎么叶澜对自己就这样的执着,见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也就不再问了。 侯府门口,虞方屹一直等到虞疏晚下了马车这才带着些埋怨的口吻道: “你就算是要出去,身边也得带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不要任性,你若是有什么事儿……” 剩下的虞方屹没有说,他叹了口气, “先回去吧。” 虞疏晚跟在他的身侧,雪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纷纷扬扬起来。 虞方屹一路上也不多言,像是怕自己多言会让虞疏晚不快,两个人好歹是无声无息地和平走了一段路。 虞方屹想起来从前的冬日,他接虞归晚下学的时候会跟苏锦棠一起肩并肩地走,虞景洲则带着半大的虞归晚,两个孩子嬉戏地踩着对方的影子。 那样亲密地踩影子,如今却也只变成了记忆。 虞疏晚能感觉到虞方屹是有话想要跟自己说,可一直到了香雪苑门口,也不见虞方屹说出什么,憋了半天就说了一句早些休息。 他不说,虞疏晚也不会追着问,转身就进了屋子。 可还没走进去,便就闻见了一股香气。 不同花香熏香,更像是糖的香气。 烛台被一一点亮,地龙也升了起来。 她摘下了帷帽,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的案几上摆着满满的糖人和磨喝乐。 那些小玩意儿的神态无一不是她,有笑的,不开心的,漂亮的,还有一个是穿着粗布麻衣的。 那是还在乡下的自己初次见到虞方屹的时候。 虞疏晚的心头被什么触动,久久难以平息。 可心也没想到桌子上摆了这么多东西,溪柳无奈道: “这是侯爷下午的时候亲自送来的。 奴婢看他的手上都还有些泥,想来这些个磨喝乐也是他亲手做的。” 知道这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好,溪柳试探道: “小姐若是不愿意看见,奴婢现在给收拾出去吧。” “算了。” 虞疏晚拿起一个磨喝乐,是她抱着书的样子。 她说不清楚心头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除了所谓的意外惊愕,点点惊喜以外,更多的竟然是恐惧和茫然。 虞疏晚整理不明白,也就不再整理,深吸了口气, “糖人放不得,分给你们和院子的小丫鬟吧。 这些磨喝乐就腾出一个架子放起来。” 溪柳连忙应声开始忙活着。 虞疏晚坐在窗台下,又想起来了刚刚虞方屹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一世的虞方屹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她,就连虞归晚都不曾得到过他亲手做的磨喝乐。 想起是昨日慕时安送她东西,当时的虞方屹看着还很不高兴,没想到还能做这些准备…… 这些念头一直到洗漱完了都还在脑子里盘旋。 虞疏晚正准备上榻休息,就听见了一阵窸窣声。 很快,溪柳匆匆进来, “小姐,叶小姐……又来了。” 虞疏晚都怀疑是不是溪柳太困出现幻觉了。 毕竟叶澜可是京城里面最守规矩的女子,将每个人的关系都划得极其清晰。 别说前些日子两个人不欢而散,自己送了礼物没有去拜访,她也一直没有过来过,光是今日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会来访? 溪柳皱眉, “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小姐若是不见的话,奴婢去回了她吧。” “她在哪儿?” 虞疏晚想了想问道。 溪柳道: “在小后门那边。” 虞疏晚从床上下来让可心来给自己换衣裳,叫溪柳去将人请进来。 很快,一身黑色斗篷的叶澜就进来了。 她未施粉黛,在风中或许凉着了,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显得苍白,可唯独眼睛是亮的。 一进来,她就匆匆上前,慌张握住虞疏晚的手,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虞疏晚想要挣脱她冰凉刺骨的手,瞧见她这般异常的模样,微微挣扎了一下也就随她去了, “有什么话明日说不也是一样的吗? 怎么还大半夜的前来。” “不,来不及的。” 叶澜喃喃着,忽地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上前更近一步, “我有话要跟你说!” 虞疏晚蹙眉点头, “你说,我在听。” 叶澜正要开口,却见一边还有可心伺候着,又立刻道: “就我们两个!” 不知道叶澜是想要做什么,虞疏晚心下飞速地琢磨着她的意图,随即对着可心吩咐道: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叶澜是个娇小姐,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估计会被虞疏晚拍去墙上,是以,可心半点也不担心两个人独处。 见房间只剩下她们二人,叶澜迫不及待的坐下,手上力道更是半点都没有变化,定定的看着虞疏晚道: “你可听说过借尸还魂?” 第307章 叶澜的前世今生 虞疏晚的心头咯噔一声,却是不动声色道: “什么借尸还魂,你是不是糊涂了?” 叶澜摇头, “我没有!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我……” 说到这儿,她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许久才低声道: “我虽不是借尸还魂,却跟借尸还魂没什么大区别。 我如今重生,这是我已经经历过的一生……” 虞疏晚的警惕早就拉满了,面上却越发的费解,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不明白,你是不是染了风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尽力挣脱开叶澜的手站起来, “我叫可心请大夫。” “不要!” 叶澜急切地跟着站起来再次抓住她的手,恳求道: “我没有说谎,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我才会现在才说!” 虞疏晚依旧是蹙着眉看她。 叶澜语无伦次道: “我上一世莫名其妙地死了,醒了就发现自己居然又重生在了采莲宴后。 我原本想帮你,可你一直都不信我。 这一回是涉及到了你的性命,所以我才不得已将这些告诉你。 明日进宫,你千万不要相信二皇子的任何话!” 虞疏晚喃喃着, “你当真是疯了。” 她摇摇头再度想要站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不!” 叶澜急切地脱口而出, “我真的没有骗你,虽然有些事情改变,可还有一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你的手肘处是不是有一朵桃花形状的胎记!” 虞疏晚惊讶看着她,似乎是在问她怎么知道。 叶澜见虞疏晚总算是停下了动作,这才松了口气,眼神恳切, “上一世我是嫁给了二皇子,可没想到二皇子心狠,多次欺辱我,甚至连我有了孩子,他为了宠妾也将我给罚跪在雪地之中。 若非是你恰好见到我,又以一己之力将我救下请了大夫,只怕是不仅仅我的孩子,还有我…… 都会没了命。 可就因着我身子孱弱没能进宫,就听说了你参加宫宴被二皇子调戏,最后失足落水而亡。” 叶澜的眼中泪光盈盈, “疏晚,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够看着你去死。 你就算是不信我,我也求求你能够离二皇子明日远一些。” 虞疏晚似乎是有些动容, “你说的都是真的?” 叶澜拼命点头, “我没有必要骗你。”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 “你重生为何不为自己争取,反而要帮我?” 叶澜愣了愣,随即凄然一笑, “我只要是能够平淡的活着就好,哪儿有其他的什么好说的? 倒是你,上一世乐嘉公主没有回来,你是唯一的公主,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原本该有灿烂人生的。” “你说的我记着了。” 虞疏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明日真的如你所说,我就信你。” “只要是你能避免,就能逃此一劫。” 叶澜郑重其事, “二皇子当初只比太子殿下晚了一日的功夫生下来,是以原本他也有争储君的资格。 可若是差个一年两年也就罢了,就这么十来个时辰的事情,二皇子怎么会甘心? 你别瞧太子殿下风光霁月,可实际上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伪君子罢了。 他们二人争夺储君之位,自然是想要拉拢你。 毕竟太后娘娘在意你,侯爷也在意你。” “然后呢?” “然后?” 叶澜深吸了口气, “然后二皇子原本打算强迫了你,不管如何也能够捷足先登,可没想到你性格烈,跌入湖中身亡……” 虞疏晚叹息一声, “原来我上辈子这样惨……” 叶澜眼神透出悲伤, “皇家之人薄幸,你我都是牺牲品。 就连你以为是真心待你的太子,实际上也是心中有他人。 他只是将你当做棋子和替身罢了。” 虞疏晚脸上全然是跟叶澜一样的悲伤, “怎会……” 叶澜勉强挤出笑容, “如今一切都没发生,你就听我的,绝不会有错。” 她站起身来,将斗篷再次匆匆披上道: “我不会害你,疏晚,你是我的恩人。” 等到那身影再次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虞疏晚才转身回了屋子里,脸上方才还挂着的惊恐和茫然此刻都化作了冷意。 还以为真的天意眷念,让叶澜也重生了。 没想到编了这么一通漏洞百出的谎话来骗她。 任何一世,她都不可能溺水而死,况且最大的漏洞就是身份。 小铃铛不回来,她也绝对不会成为什么公主! 叶澜啊叶澜,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 月色在白雪上反射出来光亮,显得周遭一片苍茫。 叶澜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无痕, “这样胡扯的话,虞疏晚会信?” “这有什么不可信的?” 一边的虞归晚讽刺开口, “她的脑子聪明不到哪儿去,只需要算出丁点儿的相似,她都不会去赌这个可能性。 你表演的时候只要是自然些,她就没道理不会相信。” 叶澜皱起眉, “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必要成这样吗? 还有,明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些事情跟你无关。” 虞归晚脸上的笑收了收,带着冷漠看向叶澜, “太子殿下选秀,我定然祝你一臂之力!” “你都做不到,怎么能保证我一定可以成为太子妃?” 叶澜的眼中带着警惕,虞归晚嗤笑, “你现在问这些,不显得太蠢了一些吗?” 见叶澜的脸色不好,虞归晚又开口道: “我如今已经接了圣旨,及笄之后就会准备加入二皇子府上做侧妃。 难道你以为太子殿下还能够允许给二皇子做妾的人嫁给他? 我只是想尊贵,既然我不能做太子妃,那虞疏晚也不能。” 叶澜眼中狐疑渐渐消去。 她知晓两人之间的恩怨甚大,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她抿唇, “事成之后,我只需要将虞疏晚交给你就行了,是吗?” “是。” 虞归晚很是干脆,叶澜眼中此刻才生出蓬勃的野心。 她看中的从来不是什么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太子。 她想要的,只有太子妃的位置,往后能够成为皇后的位置! 有机会上门,叶澜也自然不会放过。 她也并非是全然相信虞归晚,可虞归晚不过是略施手段,便就叫容言谨记住了她,还同她谈了诗书…… 叶澜不得不承认,虞归晚在拿捏男人的手段上实在是有一套。 “回去吧,别忘了明日。” 虞归晚似乎是警告,叶澜重新戴上帽子,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 虞归晚低下头,看着自己残缺的手,眼中恨意翻涌, “叫你一下子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了! 听闻拓跋的人冷血无情,更是共妻,管你有什么手段,你以为你去了还能好好地回来吗?!” 无痕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拢住, “小晚,我已经找到了鬼医,他说很快就会来京城。 即便他不能给你完全复原,也一定能够让你手看起来没有异样。” 他的语气之中满都是心疼,虞归晚的眼底满都是厌恶,语气却越发的温柔, “我就知道,这个世上若是还能够信一人,那就一定是你。” …… 第二日虞疏晚一早就被拉了起来,她坐在镜子前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的问可心怎么这么早。 可心哭笑不得, “您忘了,今日您要去宫里参加宫宴的,哪儿容得晚一些时辰?” 虞疏晚这才醒了神,也自然地记起了昨日的种种。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用胳膊肘顶着妆台, “去打水吧。” 纵然千般不愿起来,可也知道今日是有异常硬仗要打。 她转过头,看见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不苦,咬牙切齿的在猫肚子上揉了一大把, “没良心的,我都起来了,你还不醒醒!” 嫉妒不苦。 然而不苦却将肚皮翻的更多,甚至还夹着嗓子叫了一声继续睡去。 进来的溪柳笑道: “不苦是觉得舒服,谁让小姐平日总惯着它。” 虞疏晚被逗笑, “谁惯着它了。” 不过,自己努力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所在意的一切都能够越来越好,瞧瞧不苦,又圆润了好些。 原本才回来的时候她想要将不苦找个好人家给养着,毕竟不苦在府上,她也不能够时时照看。 更多的,是怕不苦跟着她吃苦了。 一直到现在,虞疏晚甚至都还在潜意识里面觉得,只要是远离自己,所有都会越来越好。 可虞老夫人的事情算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若是自己不够强大,就算是离的再远,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的伤害自己所在意的人。 她伸手挠了挠不苦的肥下巴,不苦迷迷瞪瞪的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的拖着尾巴换了个离虞疏晚远一些的地方重新睡下了。 虞疏晚皱了皱鼻子, “这小家伙。” 热水也来了,虞疏晚便就不再招惹不苦,配合着起来收拾。 心里装着事儿的时候时间过的是最快的。 很快,天色就已经大亮,可一看时辰还早。 虞疏晚顺便去了虞老夫人那儿用了早饭。 虞老夫人忧心忡忡, “今日宫宴你可能够捏得住?” “那定然的。” 虞疏晚夹了一块儿虾仁酥饼给虞老夫人, “祖母,我跟您说过的,不会有事。 您呢,就在家中等着我回来,有什么事儿就跟柳师姐说,柳师姐虽然有时候呆呆的,可性格好,医术好,是个好姑娘。” 正在埋头跟一块儿夹不起来的杏仁儿豆腐拼命的柳婉儿头也来不及抬, “是,找我就行! 我是疏晚的爹!” 虞疏晚:“……” 她亲自起身用调羹将被戳的有些细碎的杏肉豆腐羹放在柳婉儿的面前,语重心长, “柳师姐,我爹不一定是好东西,我建议你别当。” 柳婉儿从善如流, “那我做你娘吧,我答应你要做你的靠山的。” 虞疏晚: “……你还是吃饭吧。” 虞老夫人也对于柳婉儿动不动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免疫了,摇头道: “我在家没事,只是担心你。”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虞方屹便就过来了。 看见盛装打扮的虞疏晚,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道: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疏晚,该走了。” 虞疏晚站起身来再次低声安抚虞老夫人,随即看向柳婉儿, “柳师姐,香雪苑就交给你了。” 柳婉儿抽空嗯了一声,继续吃得不亦乐乎。 等出了院子,虞疏晚便就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站在寒风之中。 即便是披着斗篷,可依旧给人感觉一阵风都能够吹走。 虞归晚今日也是认真装扮了的,眉间的花钿越发衬得她娇美动人。 看见虞疏晚,她下意识地藏了藏手,扯出一个笑,小声道: “疏晚。” 第308章 得不到就毁掉 虞疏晚收回打量的目光,似笑非笑, “没想到这些日子,你的日子还算是滋润嘛。” 虞归晚不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模样看着分外的可怜。 虞方屹还在跟虞老夫人说话,并未及时出来,虞疏晚笑着问道: “手怎么样了,不会是生了骨肉又长起来了吧?” 虞归晚红了眼睛没有说话,一边的流萤立刻将虞归晚护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虞疏晚, “二小姐,马上就要进宫了,您这样恐吓大小姐做什么?” “我是在恐吓吗?” 虞疏晚挑眉, “我不过是因着关心多说了两句,怎么就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意味深长道: “流萤啊,人呢,总要多相处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我若是你,必然会好好查查为何某人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四个,前几个,又是怎么出的事。” 发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虞疏晚微微侧脸,露出笑意, “当然了,人各有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流萤强作镇定, “我家小姐性格温柔,便就是偏激一些,也断然没有二小姐说的那样不堪! 就算是我家小姐当真如你所说,奴婢也是受过小姐恩惠的人,必然是将小姐放在心上。” 倒是有情有义。 不过与虞疏晚没有什么关系了。 原本愿意开口劝一句也只是因为流萤无辜,可如今流萤这话不就已经划清楚了界限吗? 虞疏晚尊重对方选择。 虞方屹刚巧从里面出来,看见两人对峙的模样,第一反应直接挡在了虞疏晚的面前,拧着眉呵斥, “你又想做什么?!” 虞归晚瞧着从前向来都是护在自己面前的虞方屹如今将虞疏晚仅仅护着,眼中先是愕然,随即就是屈辱和恨意。 可她向来掩饰得极好,低下头并不说话。 她不说话,也自然有能说话的。 流萤鼓起勇气上前开口, “侯爷,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做什么,看见二小姐还主动打了招呼,是二小姐……” “真的没事吗?” 虞方屹根本没有仔细去听流萤在说什么,转过头关切地问着虞疏晚,眼中满都是关怀,大有虞疏晚说不是,他就直接翻脸的嫌疑。 虞疏晚裹了裹披风,微微一笑, “流萤说的也没错,是我跟她说话的。” 虞方屹面上神色松缓许多,眼神也不曾给虞归晚半分,只是道: “无事就好,先出去上马车吧。” 虞疏晚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 分明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可看着虞归晚,她还是莫名其妙想到了当初虞归晚被虞方屹护着的时候。 不是她圣母,而是…… 她经历过,才会更容易共情。 共情归共情,她也不会因此去可怜虞归晚,这些都是她自己活该的。 她都没有做得到更过分一些,哪里比得上虞归晚? 见虞疏晚已经走远,虞归晚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的攥紧,一边的虞方屹正要往外走去,却又停住了脚步,转而看向虞归晚,语气之中带着警告, “去宫中你最好安分一些,若是做了什么见得不人的事情,我拿着所有军功换你一条命,亲手将你斩杀皇宫之中也未尝不可。” 这句话冰冷,让虞归晚身子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低下头低声应下。 见虞归晚如今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虞方屹心中并非没有半点动容。 可是一想到身后已经残缺的母亲和前面已经和他快要形同陌路的亲生女儿,他方才软了的心再次硬起来。 虞方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快步往前走去。 见前面虞方屹的影子都快要消失了,流萤这才哽咽着开口, “侯爷怎么能够这样偏袒二小姐,分明您也在他们身边从咿呀孩童成了如今的姑娘。” 虞归晚的眼中渐渐漫上杀意。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就是年纪小,才只会拿着同学欺凌取乐。 除了她,她的哥哥舅舅他们早就碰了更多的东西。 她要是不来这个世界,手上也早晚会沾上鲜血。 这个世界也就是沉浸式的游戏而已,就算是虞方屹之前将她当做女儿,可现在这般,她也绝对不会让虞方屹好过! 快了…… 虞归晚心中告诉自己,只要是虞疏晚走了,整个侯府就会逐渐地恢复成为从前的样子。 到时候自己再按照计划嫁给容言谨,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一切阻碍过她,让她不痛快的,都全部清除掉! 苏锦棠、虞方屹、虞老夫人……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一边的流萤以为是她伤心过了头,还在试图安慰着她。 虞归晚深吸了口气,往前走动着, “走吧。” 等到往后,他们给予自己的一切,她都会双倍奉还! 虞疏晚到了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是前面的马车里有人。 车帘被掀开,露出了苏锦棠精心打扮却依旧显得憔悴的脸来。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虞疏晚,又放下了帘子。 外面伺候的一个妇人笑眯眯地跟虞疏晚见礼,虞疏晚也不理会,直接就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可心随后而上,皱了皱鼻子,道: “没想到夫人也去。” “她是侯府夫人,怎么可能不去?” 毕竟京城里面到现在公认的神仙眷侣还是他们夫妻二人,苏锦棠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份感情。 若是再不出现,说不准外面会传一些什么东西。 可心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毕竟整个侯府里面,只有苏锦棠的脑子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是死活都要护着虞归晚,对自家小姐这个正儿八经的小姐满都是恨意。 即便现在侯爷变得正常了一些,可夫人还是没有半分的改变。 小姐这一次去宫中本就是意外,说不准到时候夫人在宫宴上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若是牵连了小姐可怎么办? 她踌躇不安, “反正奴婢觉得,小姐还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夫人现在动不动就会有些犯疯病,冲撞了圣上,或是将您给牵连了可怎么办?” “放心好了,要是冲撞皇上,自然也会牵连到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没有那般蠢笨。” 虞疏晚的语气轻松, “她要是想做动作,也只会针对着我。” 虞疏晚越是这般风轻云淡,可心越是心疼。 马车很快就行驶了起来,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马车却又停了下来。 可心皱眉,扬声道: “怎么马车不走了?” 月白道: “是叶小姐有话想跟小姐说。” 虞疏晚微微蹙眉。 她现在甚至都不必去推测叶澜是谁的人,就知道叶澜并非表现出来那般良善高洁。 好在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相信过叶澜。 叶澜身边的蜜儿过来开口主动道: “虞二小姐,我家小姐想跟你一同前往可好?” “又不是没有自己的马车,为何要一起?” 虞疏晚的声音懒懒从马车中传出,蜜儿的脸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 “您跟我家小姐不是好友吗?” 虞疏晚掀开一角的窗帘,看着外面的蜜儿翘起了唇角, “可是我不愿意。” 谁知道叶澜是想要做什么。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她本身也是个小人,还能不明白对方的什么心思? 若是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加保险,双管齐下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不会出错。 所以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她干嘛要将人请过来? 叶澜也掀开了一角帘子,眼中带着不解, “我可以陪着你,至少……” 剩下的话叶澜没说,可虞疏晚从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之中便就读明白她是想借着“重生”一事做筏子。 虞疏晚不了解别人还能不了解自己么。 子虚乌有的重生,还真让她拿捏了。 正想着怎么把叶澜先打发走,便就传来了一阵嘲讽的笑声, “虞二小姐向来都是高傲得很,叶小姐又何必跟她一起?” 溪月的声音响起,虞疏晚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太仆寺卿的马车也停了过来。 溪月站在马车前,活像是一只小公鸡,高高地仰着下巴神气得很。 对视间,虞疏晚便就知晓了这个小丫头的灵活。 果然,溪月的声音清脆,一顿噼里啪啦, “虞二小姐跟京城中的女子向来不对付,叶小姐品行高洁,又何须上赶着? 我家小姐可算得上是温柔贤淑,不也被虞二小姐给好生欺辱了一顿?” 溪月说得起劲儿,马车里传来了李诗诗的声音, “月儿,不得无礼。” 溪月立马道: “小姐,咱们这是路见不平。 总不能让别人真以为上次是你的错吧,那样的事情是要毁了你的名声的。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底是谁飞扬跋扈。” 马车里面不再传来声音,显然是默许了溪月的话。 可心小声嘀咕, “这个丫头如今还真是会上套,瞧瞧那李诗诗被她三言两语就给哄住了。” “我早说过,溪月是个机灵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直接下了马车,扬声道: “怎么,现在开始翻旧账,不如再去京兆尹处好好问问? 还有,如今是要去皇宫的,若是耽误了时间,李家小姐能付得起责任吗? 还是说,李家小姐根本没有将这次宫宴放在心上? 李小姐,咱们做人要将眼光放长远些,我家小姐都不追究你了,你还追在我家小姐面前,难不成真跟外界传言一般,你对我家小姐有不该有的想法吧?” 自从上一次李诗诗想方设法地将事情往虞疏晚的身上扣后,坊间传闻有说李诗诗恶毒的,也有一些非要说李诗诗是对虞疏晚有意。 原本这些都听过以后一笑了之罢了,没成想现在竟然被可心大喇喇地捅出来,围观的百姓们都忍不住的窃窃私语。 “原来这位李小姐是这个心思,怪不得从前拒绝了那么多的提亲!” “也不怪李小姐,毕竟这虞二小姐生得的确漂亮……” “得不到就毁掉,李小姐这未免是太可怕了些啊!” …… 大祈的民风淳朴,对于男女之事也并非多么的禁忌,只不过不怎么搬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第309章 子女不合多是老人无德 如今第一次放在明面上,还是侯府女儿和太仆寺卿女儿之间的这些传闻,无论从哪儿看都刺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前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虞方屹原本是以为虞疏晚遇见了好友两人聊天,不成想很快就听见了那些闲言碎语,顿时阴沉下脸来就要下马车。 一边的苏锦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恨意和畅快, “我早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偏不信我。 说不定她此刻的心里正快活呢,就她那样变态,喜欢女人也正常!” “她就算是喜欢一块儿石头也是我女儿。” 虞方屹阴沉着脸, “你若是不想我现在跟你翻脸,就最好是松开我。” 苏锦棠咬着牙,终究是松开了虞方屹的手, “我说的话你不听,往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虞方屹已经下了马车,对于最后一句话是半点没有放心上。 他快步行来,那李诗诗已经下了马车,涨红着脸骂虞疏晚, “我喜欢谁都不可能会眼光差到看上你! 虞疏晚,你之前害我,现在还想怎样? 整个京城的人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也就罢了,你在我面前又有什么装的!” “荒唐,我竟然不知道太仆寺卿的女儿还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当街辱骂我女儿?” 虞方屹冷笑一声, “不若让你父亲出来跟我好好说说。” 李诗诗看见虞方屹就有些瑟缩起来,却又不肯跌了脸面, “这些是我们小辈的事情,难道侯爷也要插手? 虞疏晚害我名声受损,如今躲着不露出头,怎么,是怕了?” “我是怕我出现,你会怕。” 虞疏晚索性撩开帘子,笑吟吟地看着李诗诗, “真让我下来?” 李诗诗往后退了一步。 她方才的所有气焰在此刻都被扑灭,结结巴巴道: “你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那咋啦?” 可心叉着腰, “就许你胡说八道,我家小姐还没开始仗势欺人呢! 别忘了,太后娘娘还是我们小姐的义母呢!” 李诗诗扑哧一声笑出来,眼中满是鄙夷,像是找到了什么台阶一般, “也就是你自己还当回事儿了。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们计较了。” 她同一边的溪月用戏谑的语气道: “瞧见没,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也不见有什么特别……”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指向性也分外明确。 李诗诗就像是故意一般,周边的人几乎都听见了她的话。 可不等李诗诗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道声音呼着, “侯爷、小姐请留步!” 一个公公气喘吁吁地奔来,脸上露出一个笑, “杂家接到消息要来接您的时候还早,没想到您这出发的更早。 巧在杂家算是半路上接到了您,否则回去也没办法同太后娘娘交代。 娘娘可是一早嘱咐,要杂家将您接回宫,免得被一些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他拱手, “小姐请吧。” 一队人马抬着华贵轿撵而来,周围的百姓们是半点也不敢多言,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轿子停在虞疏晚的旁边,虞方屹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一边的李诗诗脸色则变得惨白,片刻又满都是嫉恨。 她方才还在说太后不在意虞疏晚这个所谓的女儿,没想到现在就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贱人,都是贱人! 可是李诗诗现在根本不敢再有什么话蹦出来,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卑微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虞疏晚知晓这应当就是太后和小铃铛的特意安排,心下划过一丝暖流,大大方方地下了马车, “多谢公公走这么一趟。” 可心连忙上前道谢,隔了个角度,那公公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公公笑得更开怀,将那荷包不动声色装好这才道: “那小姐就请吧,刚好娘娘也想先跟您说说话。” 虞方屹松了口气,笑道: “有劳。” 他看向虞疏晚,声音柔缓, “那你先去,去了就先在太后娘娘身边待着,不要随意四处走动。” 在外面虞疏晚还是给他点儿面子的,应了一声看向李诗诗, “李小姐,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李诗诗心下暗骂虞疏晚是故意的,可她哪儿敢说什么,低着头讪笑, “没什么……” 虞疏晚也不为难她,笑道: “祸从口出,李小姐往后还是注意自己言行的好。” 擦肩而过,虞疏晚跟溪月迅速的交换了眼神。 很快长街上就恢复了行动,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苏锦棠看着回来的虞方屹道: “你瞧见了吗,她又不是没有母亲,就是为了攀龙附凤,这才去认了太后做母亲。 她能抛弃我,也会为了对她有帮助的男人抛弃你。 于她而言,她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虞方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了这些,他定定地看了会儿苏锦棠,轻声道: “你还记得自己这一次的命是谁救的吗?” 苏锦棠怔了怔,虞方屹又道: “她就算是欠你再多的东西,从前的不算,光这一次救你也已经全了你们之间的母女情分。 她若是真的有母亲,便不会成为旁人的女儿。” 虞方屹不愿意再看她,直接又转身出去了。 常慎正准备让车夫赶车,见虞方屹出来,连忙下马, “侯爷,可还有什么事情?” 虞方屹没回答,直接翻身上马。 常慎一眼就看出来虞方屹应当是跟苏锦棠起了争执。 也不知道夫人是又说了什么话,竟然将侯爷给气成了这样…… 他没敢再说什么,转而又要了一匹马跟了上去。 见前面的侯府马车也消失不见,李诗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道: “有什么可神气的!” 溪月连忙给她顺着气哄着, “小姐说的是,虞二小姐没有什么礼数也不是一天两天,好歹咱们前面也找回了些面子。 您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说完以后,溪月带着责备看向一边还戴着面纱神游天际的姜瑶, “瑶儿,小姐受气你不去帮着撑腰也就罢了,现在小姐回来你倒是跟着帮小姐顺顺气也好,你这是在干嘛?!” 姜瑶这段时间的精神很是恍惚。 不知道为何,她根本联系不上姜瑜了。 原本她还和虞归晚有联系,虞归晚还会告诉她接下来怎么做。 现在虞归晚跟她也断了联系,她也不敢去找虞归晚,怕暴露了身份被虞疏晚看出端倪。 但这已经很久了,姜瑜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实在让她心神不宁。 姜瑶紧紧地摁住自己的胸口,希望那心头的慌乱能够少一些。 可偏偏此时又听见了溪月的指责,她顿时冷下脸来, “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为奴为婢,不就是要为主子分忧的吗?” 溪月不高兴道: “小姐那么宠爱你,就算是你总要戴着面纱,小姐也没有说过你什么,甚至还将你一直带在身边。 我怎么觉得你要比小姐更像是小姐?” 姜瑶顿时发了火,连日的烦躁让她此刻再也忍不住直接扬起手来想要给溪月一个耳光。 溪月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巴掌,心里忍不住骂着姜瑶。 也不知道这个叫瑶儿的是谁,如今为了能够确认身份,挨这么一巴掌也算不得什么! 疼痛顿时在脸上蔓延,溪月直接上手去撕扯,手却直接往着她的面纱扯去, “你作为一奴才,如今还要在小姐面前造反吗? 白眼狼的东西,你也敢这样对小姐!” 她跟着在府上学了许久的功夫,姜瑶也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一边的李诗诗原本是要阻拦的,可一听到溪月说的那些话,心中也不免有了些微妙。 毕竟从前姜瑶再厉害,如今也得依靠着他们太仆寺卿才能够苟活。 她没有半点为奴为婢的自觉也就算了,还将自己当做是从前的大小姐呢? 因着这个念头,李诗诗也打算让溪月给她点儿苦头吃。 姜瑶怒气冲冲的反击却怎么也打不到溪月,顶多抓乱她的衣服,倒是自己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连面纱也掉了下来。 她慌乱不已,立刻捂着脸蹲下来将面纱捡起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溪月也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心下一惊,面上却依旧不服气的模样, “遮什么遮,我都没看清你长什么样,你不会是也知道自己没脸没皮才戴的面纱吧!” 原本心高高提起的姜瑶和李诗诗此刻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姜瑶眼中的恨意翻涌,抬眼看向李诗诗, “难道小姐就不管管她吗?” “我怎么管?” 李诗诗哼了一声, “月儿也没说错。 平日也就罢了,仗着我对你的宠爱就肆无忌惮!” “小姐别忘了奴婢的哥哥。” 姜瑶咬牙切齿地提醒,李诗诗愣了愣,随即别过脸不说话。 溪月哼了一声,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妆容, “你哥哥? 你哥哥能是什么厉害人物? 你还是赶紧把自己收拾好了,免得稍后去了宫里被人看着嫌弃是咱们太仆寺卿没规矩。” 好在之前出门,她曾经见过一眼姜瑶。 她得想办法将姜瑶如今在李诗诗身边的消息尽快告诉小姐才行! —— 虞疏晚这一路上阵仗可谓是风光得很。 从前还在私下嘲讽虞疏晚不得太后喜欢的那些个高门夫人贵女们如今也不敢再多言。 看见虞疏晚下了轿子进了宫去,这才有人小声道: “装什么装,这一看不就是要赶紧对她好一些,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嫁去拓跋么?”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则又开始热闹起来。 对于外面的那些个流言蜚语,虞疏晚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她一路到了太后的宫中,祝卿安跟容明月靠在一起,亲密地说着话,太后则是笑着时不时地说两句。 她看得实在是有些羡慕。 其实对于虞疏晚而言,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会更心疼旁人。 如果虞归晚如同祝卿安一般,能够落落大方一些,她也不介意能够一起平分苏锦棠他们的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虞归晚压根儿都不是正常人,她这些也只能够是奢望了。 更何况有句话说得好,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第310章 不好意思,我是小人 “怎么来了不说话?” 容明月最先注意到了虞疏晚,立刻兴高采烈地上前。 祝卿安也过来,羡慕地打量了一番虞疏晚, “不得不说,这才多久没见,你是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虞疏晚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给逗得笑起来,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 “你们别闹我了,我先去给娘娘请安。” “既然是一家人,请什么安?” 太后阻止了她,微微叹息一声, “原本我是打定了主意让你不来的,可皇帝昨儿却说你能懂他的意思,也只有你能够帮着他。”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我也猜到了。 这拓跋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次前来八成目的也不单纯。 我又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恶女,所以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是皇上聪明。” 太后被她一番话给说得哭笑不得, “那你可曾想过会不会被送去和亲?” “娘娘。” 虞疏晚冲着她眨了眨眼, “我很值钱的,皇上不会让我去和亲。” “是吗?” “我至少值得十五座城池。” 虞疏晚仰着下巴, “曲曲拓跋罢了,哪儿有他们选我的道理。” 一边的容明月和祝卿安忍不住的笑起来,倒是太后知晓虞疏晚的这些话怕都是真的。 前些日子皇帝还有些不快她果断将虞疏晚给认作女儿的事情,可没多久就变了脸,甚至来跟她聊天,有时候说的多的也是虞疏晚。 甚至发出了感慨: “外人都传她粗鲁,可却不知道她粗中有细,心思细腻,又极为聪慧。 若她是男子,她必拜相!” 太后都很少见到祈景帝这么夸赞一个人,可见虞疏晚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你不怕就好。” 太后道: “我还担心你怕,特意让这两个丫头能够跟你多说说话呢。” 四个人说了会儿别的,太后嘱咐道: “稍后你就跟卿安坐一起。 你父亲现在对你上了点儿心,可也到底是男子,没有那般细心。 我听闻你母亲也来了,她……” 太后欲言又止,终究道: “总之,你就跟卿安在一起好一些。” 她想说的是,虽说二人是母亲,她看着两个人更像是仇人才对。 失去了母女身份,也就是两个女子的对峙。 而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恶意,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虞疏晚从她的欲言又止中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不在意, “多谢娘娘安排。” 祝卿安轻轻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对着她露出一抹笑来。 容明月是正爱撒娇的年纪,又躲在太后的怀里闹, “您看,两个姐姐一见面就开始打暗语了,也不带我玩儿了。 母后,您说说她们呀~” “看着她们好,你比谁都高兴,还在这儿矫情起来了?” 太后故意这般开口,惹的又是一阵笑声。 祝卿安自告奋勇, “姑母,我带着疏晚去走走,也能够散散心待会儿不紧张。” 容明月原本想跟着一起的,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说要陪着太后。 两个人出了寿康宫,在旁边的湖畔慢慢地走着。 祝卿安看向虞疏晚,眉眼弯弯, “谢谢你。” “谢谢我?” 虞疏晚眨了眨眼, “难道不该是我谢谢你吗,如果没有你帮我,我估计艰难许多。” 是祝卿安帮着她在太后面前多说好话,也是祝卿安的缘故自己平白捡了一个公主的身份。 可祝卿安摇头, “你这话错了,若不是你,我跟姑母都活不到现在。 你值得这些。 我要谢谢你,是因为你帮了我许多。 其实这一次明月回来,我心中若是没有羡慕嫉妒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我才明白虞归晚为何会那般恶毒。 想想,我若是变成了那样的人,你会看不起我的。” “明月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她想跟你一起好好的。” 虞疏晚的语气也柔和起来, “说起来你不信,小铃铛的美好是我当初在乡下展望的亮光。 所以其实只要是愿意接触,你就会发现她的好。 你现在怎么想呢?” “当然是,能够有一个这样乖巧漂亮的妹妹,很幸福。” 祝卿安吐出一口浊气, “你不知道,她主动找到我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被许多人嘲笑又要被抛弃了。 我那个时候就想,要不然跟姑母他们说一声,我回江东去。 爹娘战死的地方虽然远,没有我认识的人,可也能够重新开始。 可她说,我是她的姐姐,是照顾着姑母这么多年的真心人……”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连忙别开脸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道: “我应当会一辈子都对她好。” “你们两个人本就没有利益冲突,娘娘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并不耽误也疼爱你这个多年陪在身边的孩子。 所以,你只管好好地生活,其他的都不必多想。” 虞疏晚揶揄,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两个不如就这样对对方好,让对方多心疼心疼。” 祝卿安扑哧一声笑出来, “就你会说话。” “我这可不是会说话,你们好,娘娘才好。” 祝卿安盯着她的脸,道: “你与我年岁相当,甚至比我还要小一些,怎么总觉得你说话老成得很。”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吧。” 祝卿安不轻不重地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 “坏嘴。” 她的动作很轻,却透着亲昵。 两个人闹了会儿,祝卿安就要带着虞疏晚回去,却被虞疏晚拒绝,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儿走走。” 知道虞疏晚向来心思要重一些,也知道今日的场合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祝卿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道: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总要护着你。 若是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不会让你去和亲。” “你……” 虞疏晚没想到祝卿安竟然有这样的打算,怔怔的看着她。 毕竟都说拓跋那处是怎样的残酷,习俗是怎样恶心,哪里会有女子愿意嫁过去。 可祝卿安竟然将最后的退路都想好了。 她与祝卿安,甚至见面次数也不多,怎么能得她如此相待? “我怎么啦?” 祝卿安故作轻松, “明月是姑母失而复得的明珠,你也才回到自己该有的生活不足一年,我已经及笄,即便爹娘他们没有战死,这个时候我也该站出来。 说不定往后青史留名,你还能看见我做了内应将拓跋一举给收了呢。” 她知道因着爹娘的名声和太后相护,是不会选到她的身上,再者,虞疏晚处境比她苦难,多少人算计着她。 可正因为如此,祝卿安才更不忍心。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虞疏晚忍住眼中的酸涩,转头看着湖面, “我说过,拓跋目的不纯,就算是他们想带走虞归晚我都不会同意。 我大祈什么时候那么听一个破地方的人的话了? 放心就是,我知道怎么做。” 祈景帝叫她来就是为了震慑,今日的宴会也注定不会平静。 祝卿安显然没有相信虞疏晚的话,笑道: “好,我信你。” 祝卿安畏寒,就先回去了,留得虞疏晚在亭阁想事。 一边的可心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 “跟您非亲非故的郡主都能够为您做到这份儿上,奴婢是真的心疼您。”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虞疏晚看着湖面, “你可以多心疼心疼虞归晚他们。” 今日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都会动手,刚好来个一网打尽。 “奴婢心疼她们干嘛,她们是活该。” 可心迅速收回眼泪,满眼都是嫌弃, “奴婢就希望今日苍天有眼,能够将他们恶性揭发!” 虞疏晚忍不住想笑,给她派了个活儿, “你知不知道花园在哪儿?” “知道啊。” 可心问道: “小姐想赏花了? 听闻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可好看呢。” “御花园哪儿是看花的地方,是个嫔妃九个御花园偶遇,我去那儿做什么?” 事故多发处,她疯了才去。 可心糊涂, “那您……” “溪月会过去送东西,你过去接应。” 方才在长街的时候她就知道溪月是有话想说,也是故意挑的矛盾,这才顺着来。 否则依照她的脾气,长街欺负她,那今儿个谁都别想好过了。 可心恍然,连忙出去了。 虞疏晚将披风裹的更紧了一些,这天气真是见鬼的冷。 雪花又开始飘落起来,虞疏晚也没了什么赏雪的兴致,只想等到可心尽快回来后能够早些去暖和的地方。 正在亭阁中来回走动取暖,虞疏晚便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位小姐是谁?” 虞疏晚站住,转过身,果真是昨日见过的塔塔尔。 她没有错过自己转过身来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塔塔尔上前一步, “小姐,我迷了路,你可否为我指路?” “不能。” 虞疏晚很是干脆, “走不出去的话你就在这儿等到旁人来寻你吧。” 昨日听他们说话,那个叫塔塔木的是他的兄弟,出去打听她消息的主意是这个塔塔尔出的。 一个居心妥测的人,她能有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今日她是嚣张恶女,还能惯着他?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这般干脆的拒绝了他,塔塔尔愣了下,随即却笑着用还不算特别标准的京都话同虞疏晚道: “不知道是我冒犯了你还是怎的,小姐对我的印象好像不是很好。” “为什么要好?” 虞疏晚特意挑了这个地方,稍后得了溪月的消息能及时消化完。 可现在虞疏晚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后宫遇见有病的人,她一定就老老实实蹲在寿康宫好了。 塔塔尔饶有兴趣, “你们大祈不是礼仪之邦吗?” “对。” “那你怎么……” “我大祈君子和女子的确是礼仪周全,可我是小人。” 虞疏晚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番, “我想问问,你既然是拓跋的使臣,怎么来了大祈的后宫。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坏心思吧?” 第311章 她算哪门子的女儿 感谢(???w???) “你们大祈的女子都是这般会说话吗?” 塔塔尔大大方方地对上虞疏晚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身份,跟我还敢这样讲话,你很有意思,是谁家的小姐?” “会说话的女子不止我一个人,就像是阁下,不也是避重就轻不回答我为何迷路到了后宫吗?” 虞疏晚微微扬了扬下巴, “既然你不说,我又为何要说?” “看来还是我的错了、” 塔塔尔慢慢地踱步, “我,是因为迷了路这才走到了这儿。 我对你们大祈皇帝的后宫没有兴趣,这句话可没有骗你。” 他笑着看向虞疏晚, “那你呢,现在该告诉我想要的答案了吧?” “我没答应要告诉你啊。” 虞疏晚眼尖,看见后面路过一个宫人直接招手, “那位姐姐,你过来一下。” 那宫女走过来对着虞疏晚行了一礼。 虞疏晚不经常入宫,今日来宫中的贵人又不少,宫女也没能认出来虞疏晚的身份。 她对着虞疏晚行了一礼, “小姐。” “这位大人迷了路,在后宫里怕是会冲撞到旁人,便就劳烦你带往前殿。” 一口气说完,虞疏晚笑眯眯道: “现在不会迷路了,阁下往后也不要走错路了。” 不等塔塔尔说完,虞疏晚便就直接转身离开。 她心头暗骂晦气。 人倒霉的时候总是会遇见各种伥鬼。 比如今日出门的时候遇见叶澜李诗诗,又比如现在遇见塔塔尔。 肯定是昨天晚上少吃了可心做的一个栗子糕,这才出了问题。 这个事儿可心得负责,至少得重新给她做上一盒的栗子糕才行,否则这事儿没完! 虞疏晚没有走远,换了个地方站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回去了亭阁。 好在可心现在也回来了。 她却并非是带着消息,而是直接将溪月给带了回来。 溪月一看见虞疏晚就崛起了嘴,眼睛里面泪汪汪的, “奴婢在李府过得一点儿都不好,想小姐了。” “那你回来就是。” 虞疏晚想也没想, “李诗诗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只要是李诗诗安分一些,往后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交集。 可溪月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了回去,嘟囔着, “那可不行。”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真不知道是不是受自己影响,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丫头性格都越发的跳脱起来。 一边的可心戳了戳她催促, “快些,小心时间来不及了。” 溪月这才正色,道: “小姐,李诗诗身边的那个丫鬟,是姜瑶。” 虞疏晚没有太大的意外,点了点头道: “果然是她。” 之前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毕竟谁家主子允许丫鬟能够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溪月也不过是印证了她的想法罢了。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姜瑶现在也就是一个奴婢,甚至是罪臣,李诗诗是怎么就甘心听她的呢? 溪月认真道: “奴婢就是来说这个的。 在奴婢还没去院子伺候的时候,曾经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去了几次院子。 刚巧有一次就碰见了姜瑶跟李诗诗说的话,什么是为她好,什么会娶她,往后考取了功名,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夫人,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 奴婢后来去了院子伺候,姜瑶跟李诗诗说话的机会反而少了。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在等谁的消息,总而言之,精神恍惚得很。 奴婢方才借着她不帮李诗诗说话跟她打了一顿,这才弄掉了面纱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什么伪装都没有,就一块儿面纱也敢进宫,奴婢想着,是不是她有什么不得不来的理由,就想要跟小姐说。” 虞疏晚笑起来, “谁知道呢。” 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虞疏晚看向溪月, “既然已经被摸出了这么个大秘密,你要不然就回去吧。 可心和溪柳都还时时念叨你呢。” 溪月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算了吧,奴婢觉得姜瑶肯定是有秘密的。 李诗诗跟她之间说不准还有其他的秘密没有被发现,奴婢能够帮上您是奴婢荣幸。” “哪儿有什么荣幸不荣幸的,你若是想回来,就没人拦得住你。” 再一次得到了溪月的拒绝后,她急匆匆行礼, “奴婢得赶紧回去了,小姐万事保重。” 临要走,她又欲言又止, “小姐……” “怎么?” “那个……李诗诗真的是喜欢女子吗?” 可心拼命咳嗽,低声道: “那是我胡诌的,你怎么还跑来问小姐了?” 溪月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转过身就跑了。 “溪月年纪小,你往后少框她。” 虞疏晚看向可心,可心小声嘀咕, “奴婢是想要气那个李诗诗来的……” 话音落,可心又道: “小姐,您说,姜瑶跟李诗诗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说姜瑜啊?” 纵观全局,姜瑶身边应当也就剩下姜瑜能够让一个女子神魂颠倒了。 虞疏晚没回答,但她也没否认。 事情真相如何对于虞疏晚而言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若她是姜瑶,她是绝对不会来皇宫的。 毕竟皇宫多危险,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她又不是上赶着送死。 能够让姜瑶主动来这样危险地方,应当不是什么小事儿。 若如此,这事儿八成跟自己也逃不开关系。 那就看看什么花招,直接一锅端了算了。 —— 保和殿向来是宴请的地方。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飞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似乎要冲上云霄的金龙盘踞在华表柱上,越发显得威严。 进来的宾客无一不是衣着华美,行为矜持。 便就是这么多的人,却也并不算吵闹。 女眷们还没落座,有许久不见相互嘘寒问暖的,也有一起说着京城时兴事情的。 虞归晚跟着苏锦棠,两人一进来就不少的人看了过来。 从前虽然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可这是虞归晚第一次换了脸以后出现这样的场合。 她往着苏锦棠的身后躲了躲,小声道: “母亲,我跟着您,稍后疏晚看见了会不会生气?” “她生什么气?” 苏锦棠哼了一声,嘲讽道: “我可不是她母亲,她的母亲是太后娘娘,她生哪门子的气?” 像是为了赌气一般,苏锦棠将虞归晚往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 她的力道有些重,让虞归晚都有些猝不及防,差点整个人都摔过去。 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一边就有夫人来问, “这是才回来的二小姐吧,当初我在认亲宴上就觉得这孩子像你,没想到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后,你们母女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妹了。” 一边有人附和, “是啊,不得不说,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第一次看见虞二小姐的时候,虞二小姐还瘦得很,没想到这么几个月下来,就变得圆润许多,好好的一个美人坯子也越发明艳了。” “说的可不是嘛,往后咱们京城里头可算是有一个能够名扬天下的美人了。” 开始说话的那个夫人笑吟吟地问道: “虞大小姐今日不来么? 我记得皇上不是下了圣旨,说是要让虞大小姐嫁给二皇子做侧妃么?” 此言一出,旁边传来一些细微的嗤笑声。 虽然声音很小,可还是让虞归晚感觉到了满满的嘲弄。 是了,哪儿有侯府嫡女嫁给旁人做侧妃的? 她这个身份,唯一会做的妾也是皇帝的妾! 苏锦棠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勉强撑起了一个笑, “归晚,就在我身边啊。 听说跟一个人越亲近,相处时间越久,那lianggr1就长得越相似。 这么多年归晚在侯府长大,孩子眉眼长开,你们倒是认不出来了?” 此话一出,看向虞归晚的眼神更多了,无一不是带着探究和好奇。 有人窃窃私语: “真要是相处时间越长越相似,那之前那么多年怎么都没有长得有点儿像?” “刚刚不说是虞大小姐,我还以为是虞二小姐呢,的确太像了些。” “该不会是什么……” “哎呀,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怎敢胡说?” …… 苏锦棠将虞归晚往着身边拉的更近了一些, “我家归晚性格温顺,相比起来更像是我的孩子。 谁知道,当初我生了是一个还是两个?” 此话一出,那些目光又都落在了苏锦棠的身上,多是不解和疑惑。 “侯夫人疯了吧,不然的话,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不就是不想要认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从前听说她不喜欢二小姐,如今看来何止是不喜欢了?” “天啊,还有这样的母亲……” …… 世间传播最快的是流言蜚语,更何况整个大殿也大不到哪儿去。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锦棠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中不满。 可到底是不满什么呢? 一些知情的人心下更是微妙。 今日是太后叫人去将虞疏晚给接进宫,难不成这苏锦棠现在表面上是对自己亲生女儿不满,实际上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满? 从前也不见这位侯府夫人脑子这般不灵光啊,怎么现在就…… 正在跟同僚说话的虞方屹耳朵不经意就听见了这么些窃窃私语,几乎是瞬间,他的手在袖子里就紧紧攥起。 他是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苏锦棠都能够整出一些动静来。 从前还知道处处小心时时留意,现在可好,压根儿就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虞方屹忍住火气,对面前的同僚挤出一个笑, “失陪。” 说完,他大步往着苏锦棠那边走去。 苏锦棠浑然不觉,还在拉着虞归晚微笑着说她是如何的温柔体贴,对于虞疏晚是半分不提。 有人想要问问虞疏晚,可刚开头,就被苏锦棠给岔开了。 虞方屹顿时气血上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 蠢! 他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苏锦棠的手腕,对着周边的夫人小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见谅,贱内这些日子病糊涂了,说的话有些也不过脑子。 疏晚如今很好,能够被太后娘娘看上亲自接来宫里,是疏晚的福分。” 他转过头带着几分警告地看了一眼想要挣脱的苏锦棠,转而再次温和一笑, “我先带着夫人出去透透气了。” 第312章 我给你放妻书,你往后不再是疏晚母亲 说完,他直接带着苏锦棠往着外面走去。 苏锦棠低呼一声, “你抓疼我了,轻点!” 可虞方屹充耳不闻,一直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虞方屹这才直接将她给抵在冰凉的墙上,冷冰冰的看着她, “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直接说,没必要将我和侯府拖着去死。 疏晚是太后娘娘亲口封的公主,也是太后娘娘亲自让人接来宫里,旁人不问也就罢了,问起来你凭什么不将疏晚的事情放在首位? 还是说,虞归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今能够这般不顾全大局?” “你怪我?” 苏锦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又没有说错,虞疏晚有了新的母亲,何曾在意我了? 她不在意我,我又凭什么将她放心上? 你对她好,你对她好她可有半分的感激?! 我既然跟她没有关系了,不想再提起她,难道不可以吗?!” 虞方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的光亮变得黯淡,沉默许久,他道: “一封放妻书,你能够去过你想过的所有日子,往后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 或是宴会散了后,你直接去庄子上,往后若非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你心疼虞归晚,那就让她跟你一同前往。”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你自己选。” “你……你要跟我分开?” 苏锦棠的声音颤抖, “你在求娶我的时候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你如今想要食言么?” “我不会再娶。” 虞方屹的神色已经全然是冷漠, “我爱你这件事没有变过,可你不该在面对这样明显的事情面前,还要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不管是为了你我,还是为了侯府和孩子,我们已经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锦棠,道: “在宴会结束时候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也不会让你名声受损。” 说完,虞方屹便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苏锦棠整个人从墙壁上缓缓瘫软下来,面色苍白如纸。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下来,她看得很清楚,虞方屹方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更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她…… 真的完了…… 还没有回过神,太监尖细的声音便就刺穿了冬日的寒风,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虞归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将苏锦棠扶起来,低声道: “母亲,咱们该进去了。” 苏锦棠缓缓回神,整个人依旧宛如失魂落魄。 一直到落座,她也没有多少的精神。 坐在一边的夫人有些幸灾乐祸, “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神气着吗?” 虞归晚蹙眉, “夫人,我母亲只是身子不适,还请慎言。” 那位夫人轻笑一声,却并未有半分的在意。 亲王王妃皇子都一一出了场,虞归晚的眼睛在容言谨一出现的时候就再也挪不开了。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叫嚣着要攻略下来这个男人。 或许是占有欲,也或许是爱意,总而言之,虞归晚的眼中是势在必得。 拓跋的使团也已经上来了。 坐到该坐的的位置后,塔塔尔的眼睛就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罗起来在亭阁惊鸿一瞥的那个少女。 可让他有些失望,找了一圈他也没看见那女子的半分身影。 一边的塔塔木低声道: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塔塔尔回过神,看向他道: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若是稍后看见,我可以指给你看。” “阿哥,别忘了我们要做什么。” 塔塔木低声告诫,塔塔尔不以为然, “放心就是。” 太监尖锐的声音再次划破空气: “太后娘娘携乐嘉公主、昭阳郡主、乐善公主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往着此处投来。 虞疏晚还是头一次这样接受所有人的目光,若是说不紧张这是假的。 好在她一早就做过不少的心理建设,将这些人都给看作是院子里扎的假人和沙包,除了想要揍两拳练练手,心情竟然也平复了下来。 祈景帝亲自下了龙椅,爽朗笑道: “这一路走来,母后是不是冷了?” “哀家不冷,是你三个妹妹冷了。” 太后有意将三个姑娘往前推了推。 容明月笑道: “再冷,如今看见这般热闹的场景也暖了。” 祈景帝特意将虞疏晚给拉了出来夸赞, “几日不见的功夫,你倒是长得更高了。” “难道没有更漂亮吗?” 虞疏晚歪着头反问了一句,祈景帝哈哈大笑一声,转而看向拓跋使团落座的地方, “见笑了,朕的这个妹妹性格古灵精怪,有时候就是朕也管不住。 若是有冒犯,还望你们包涵这孩子脾气。” 众人摸不准这是唱的哪一出,也都不敢说话。 倒是在苏锦棠身边坐着的那个夫人再次小声道: “苏夫人啊,你别说,这二小姐如今生的貌美更甚你当年风采不说,还能得到皇上跟太后娘娘的喜爱。 有些人在京城十几二十年都不一定能让这两位记得自己,有的人回来不到一年时间,就能够让皇上和太后百般疼爱。 您说,这是不是说,草鸡终究是草鸡,永远变不了凤凰呢?” 这位夫人从前跟苏锦棠之间就有矛盾,如今抓着了机会,可是忍不住的踩着她, “不过草鸡凤凰这些也就不说了,毕竟有的人鱼目混珠也得益于有的人眼睛出了问题。 要我说,倘若我能够有个这样出色的女儿,我是定要将人给捧着的,哪儿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她身子往着苏锦棠这边微微斜了斜,小声道: “家和万事兴,都说搅家精是你那亲女儿,我如今瞧着,更像是你跟你这个养女。 她长得像你,你又这么护着她,苏夫人,你老实说,这虞归晚……是侯府的血脉么?” 苏锦棠的身子颤抖,却不敢有半分动作,只是气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闭嘴!” 那位夫人也被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给吓了一跳,随即收回了探出去的身子嘀咕着, “装什么呢,不是你的还能这么护着?” 苏锦棠现在的脑子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唯独明白的就是自己万万不能再有半点的动作。 只要是自己表现好,虞方屹是不是就会打消送走她的念头了? 可浑浑噩噩中,她又忍不住地抬起头来,只瞧见虞疏晚被安排在跟昭阳郡主一起。 两个人低声说话,彼此脸上还带着亲昵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自己面前竖起刺的刺猬那般…… 祝卿安小声道: “疏晚,那使团的人一直盯着你呢。” “盯着呗。” 虞疏晚道: “我都已经坐到这儿了,还在乎会不会被盯着?” 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松弛模样。 祝卿安被她逗笑,可下一刻眉宇之中的担忧就已经堆积了起来, “可是这样,对你来说很危险啊。” 虞疏晚淡定地看向祝卿安, “你要知道,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就是危险。” 祝卿安眼中有些茫然, “什么?” “意思是,一切变幻莫测,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不是来挨打的?” 歌舞升平,丝竹声盖过了说话的声音,虞疏晚看着面前的吃的,也是没有半分的客气,只管美滋滋品尝着在外头吃不到的御厨手艺。 容言谨从看见虞疏晚到现在,也一直不曾挪开过眼睛。 他明明已经让虞疏晚离开了,为什么…… 容言谨的心头百般复杂,甚至有些不敢面对。 若是虞疏晚真的被选中,他能够做些什么? 一边的声音清朗,带着漫不经心, “殿下,你看起来有些不安。” “你能安心?” 容言谨反问,看向慕时安一字一顿, “你分明也心悦她,难道就没有看见使团的人看她的眼神吗?” 慕时安毫不在意一笑, “我喜欢一个人自然会将她护着。 她若是真被看上去和亲,我就算是上战场也绝不会让她去。 这么简单的事情,何须抉择?” 慕时安的话让容言谨一下子顿住。 半晌,容言谨这才问道: “她腰上的那个荷包,是你给的?” “算是吧。” 慕时安璀然一笑,提到虞疏晚,似乎眼底都温柔了起来, “总要早早地将人宣誓主权才是。” “你之前说,她还小。” “我诳你的。” 慕时安脸不红心不跳, “这种事情不就是谁先下手为强么? 更何况,中间的机会很多,殿下自己一一推开了,给了我机会。 远的不说,光是那一次在李府,你就已经将她推远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要说什么的容言谨顿时如遭雷劈,再没有半点话语。 容言溱见二人说话,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往着他们的身边凑了凑, “这是在说些什么?” “哦,我们只是在说,上面那几个一看就坏心眼子多,这种坏心眼子的,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慕时安兴致勃勃, “我是觉得像这种人,得疏晚动手才好。” 容言溱的眸光动了动, “时安跟虞二小姐很相熟?” “是啊。” 慕时安看向他, “你不也是吗。听说你们之间也打过交道,只是结果有些不愉快。 她说,有时间再好好切磋切磋。” 这话的语调分明懒散,可是落在容言溱的耳中却叫他心头一颤,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瑜那颗带着血的脑袋。 他忍住想要吐的冲动,面上维持着一贯风度, “也不算是熟悉,不过是寥寥几面罢了。” 将心头的不适压下,容言溱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只要是能够熬过去今日就好。 他可是跟虞归晚之间已经做好了配合。 总而言之,只要等到虞疏晚离开,虞归晚将把她一早承诺的东西都给他。 太子之位,他势在必得! 第313章 算计,落水和拯救 “你瞧你又在瞒着我们,若当真只是泛泛之交,她怎么会特意提到你呢?” 慕时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乐律在桌上轻轻敲打,神色惬意, “疏晚是个聪明的女子,你对她好,她便对你好。” 慕时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只要是你不去招惹她,往后得到的远比你自己想象的多。” 容言溱不知道慕时安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这儿故意借着话头敲打警告他,面上有些不大好看, “谁都想出风头,虞二小姐如今怕是会给自己招来祸害。” “有我在,谁也不能给她带来祸患。” 容言溱看向慕时安,可对方早已经转了脸看着大殿上翩翩起舞的女子。 容言溱怕计划出现意外,眼前的歌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趁着无人在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宴席。 不多时,有宫女为虞疏晚斟酒,俯下身子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叶小姐请您出去一趟,她有话想要跟您说。” 虞疏晚的目光落在叶澜坐的位置,那处已经空空如也。 她眸光再一瞥,果然,容言溱的位置也已经空了。 既然急着送死,那何不成全了对方? 虞疏晚侧过脸对祝卿安小声道: “这果子酒的劲儿有些大,我出去吹吹风。” “那我陪你一起。” 祝卿安不假思索的开口,虞疏晚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又将人给按了下去, “宴会上的人多,你若是也走了,稍后旁人问起来也没人替我回答。 我也就是在附近吹吹风,不走远,不会有事。” 祝卿安眼中有些忧虑, “要不然就别去了,今日的人多,我怕你会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 她要是不出去的话,又怎么能让叶澜他们放心呢? 做戏做全套,全当作是看了一场好戏。 虞疏晚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蜜儿在一边等着她,看见她来,连忙迎了上去, “虞二小姐,快快请,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 虞疏晚并不说话,只是跟在蜜儿的身后。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隐约可听见宫殿上传来的丝竹声。 虞疏晚站住脚, “再有什么话,也该现在说吧?” 从旁边一处遮挡出来一道身影,正是叶澜。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虞疏晚就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腕,对着她和蜜儿一人来了一针。 叶澜嘤咛一声,强行站着身子,眼中满都是慌张, “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大可猜猜。” 虞疏晚走上前,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当着叶澜的面,把两人的披风做了交换,又在她的眼前掏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覆盖在自己脸上,模样竟然与她一模一样! 叶澜心中升起一丝恐惧,想要说话却早已发不出来半个音节。 …… 虞疏晚刚将自己的披风整理好,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这点小事也要办这么久?” 虞归晚的声音冰冷,全然没有方才出门前在虞疏晚面前的怯弱。 虞疏晚转过身,虞归晚面色烦躁, “还不赶紧将人给扔去湖里,我已经让二皇子将拓跋使团的人往这边引来了。 只要是让他们的人下湖将虞疏晚给捞起来,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虞疏晚就算是不想要嫁过去,也是不得不嫁了。” 虞疏晚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到底是将叶澜给扔湖里还是将虞归晚给扔到湖里。 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虞疏晚已经做好了抉择。 听见外面的声音,虞疏晚直接将虞归晚往着一边的湖里一脚踹去。 踹下去的瞬间,虞疏晚又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默不作声的收好。 原本这张人皮面具是让柳婉儿连夜做好的,只考虑到了叶澜可能会来约她出去,没成想,虞归晚要凑这个热闹。 虞归晚尖叫着,脑袋浮浮沉沉,身上的衣服和斗篷迅速的吸满了冰冷的水,将她往下拼命的拽着。 容言溱心头一跳,立马喊道: “那是虞二小姐的斗篷,她怎么落水了?!” 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塔塔尔立刻往前走了一大步,将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脱得只剩下中衣,一个猛子就跳入了湖水中。 是容言溱说在这边看见了一株珍奇花草,这才特意引了众人来看。 众人都没有想到居然会看到一出落水的戏码。 女子落水被男子救起,这种程度的肌肤之亲,怕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如此亲密。 虞疏晚有时候也在想,为何有的制度瞧着明朗,可有的制度却对女子如此苛刻。 她就那样站在一边,却无人注意她。 等到湖里的人被救起,虞归晚在塔塔尔的怀中猛烈地咳嗽着,面色苍白如纸,拼命的想要躲避塔塔尔的接触。 可塔塔尔怎会轻易地放开怀中的人,只是低声在虞归晚的耳边道: “又见面了,小人小姐。” 虞归晚都要疯了,什么小人大人,为什么掉入湖中的人会是她?! 叶澜到底在搞什么?! 得益于虞归晚越发相似于虞疏晚的面容,加上被冻得惨白的脸色,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发现虞归晚的真实身份。 本着跟出来看热闹的郑成泽沉了脸,直接上前一把将塔塔尔拉开,把虞归晚捞了起来, “我说过,她只能是我的。” 塔塔尔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微微眯起眼睛, “是吗? 祈国的皇帝曾经答应了我们一个请求,可以让我们在这里选一位王妃带走。 难道如今是想要出尔反尔?” 虞方屹的脚上有些踉跄,他刚刚赶到就听说虞疏晚出了事儿,正要往前面挤,嘴一下子被捂住,耳边传来可心小心的声音, “侯爷,别出声,是小姐让奴婢过来的。 她没事,在那儿的人也不是她。” 虞方屹差点都要将可心给甩出去了,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挤开人群定定地看向在人群中被郑成泽护在怀中的女子。 虽然那张脸像极了虞疏晚,可虞方屹还是注意到了她左手的一抹白色,顿时放下心来。 因为少了根手指的缘故,虞归晚还特意叫人做了一双叫做手套的东西,也只有虞归晚才带这个。 更何况如今在看虞归晚的那张脸,熟悉感渐渐地退散了许多。 李诗诗眼睛一亮,直接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开口, “男子在水中将一个女子救起来,本就是肌肤之亲,要不然就是让虞二小姐青灯古佛一辈子,要不然就是让她自尽,再要不然,那就是让虞二小姐去和亲。 郑公子,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前两日的时候您去提亲东西是被全部扔了出去,这样一个女子也配得上您用心? 更何况,虞疏晚她……” “闭嘴!” 郑成泽可不管这些,他冷冰冰地看向李诗诗, “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也丢下去!” 李诗诗被郑成泽的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多言,一边的姜瑶却直接站了出来, “本就是要按规章制度办事,总不能是郑公子心悦虞二小姐,便就在这扰乱秩序吧? 都说红颜是祸水,如今这虞二小姐不过是落个水而已就已经引发这般多的争议,往后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风浪!” 虞疏晚站在暗处听得津津有味。 方才在溪月要走的时候,虞疏晚特意同溪月交代过,一定要“无意间”透露出姜瑜死了。 溪月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眼下看来,姜瑶真的很生气哦。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虞疏晚下意识地就要动手,却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手腕, “早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被人骗,果不其然,在这偷偷看热闹也不带我。” “你来干嘛。” 虞疏晚僵硬的身子松弛下来,瞥了一眼慕时安, “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当然知道。” 慕时安狭促地笑着, “不过你别说,虞归晚现在跟你都快有八九分的相似,不会真的是侯府遗落在外的女儿吧?” “那侯府真的是要完了。” 虞疏晚头也没回,继续看着外头, “安静点看戏。” 慕时安很是自觉地闭上了嘴。 空间狭窄,他往着虞疏晚的身边凑了凑,虞疏晚娇小的身子像是被整个圈在了他的怀中。 幽幽的香气在空中淡淡弥漫,虞疏晚原本是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此刻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脸上的温度也逐渐攀升。 她咬牙切齿的低骂, “你就不能够出去看吗?” “我想跟你在一块儿。” 慕时安说得理直气壮。 虞疏晚沉默片刻, “我很不自在。” 耳边传来了慕时安一声叹息, “那好吧。” 他身子抽离了些,却又忽地往前凑了凑,在虞疏晚的耳边低声道: “你今天很漂亮,宫里那么多人,我一眼看去,只看见了你。” 说完,慕时安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虞疏晚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外面。 不知道虞归晚是怕的还是冻的,总之到现在竟然默认了自己是“虞疏晚”。 郑成泽倒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直接将虞归晚紧紧地护在怀中,目光阴沉地看着姜瑶。 姜瑶就指望着姜瑜能够带着她重新回到人上人的日子,也正是因为还有姜瑜活着,她才肯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留在一个从前自己连看都看不上的人身边做婢女。 可如今有人告诉她,姜瑜死了。 这不就是将她所有的希望都给打碎了吗?! 姜瑜的死和虞疏晚逃不了关系,如今虞疏晚显然就要翻不了身,她又凭什么不上前添一把火?! 只戴着面纱的脸上一双眼睛中恨意翻涌, “虞二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从不失公平,怎么如今轮到了自己身上却连半个字都不肯说出来? 难道说,在虞二小姐的眼中,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自己才是尊贵无双?” 闻讯而来的容明月和祝卿安脸色发白,容明月厉声呵斥着姜瑶, “这是你一个奴婢该说话的地方吗? 妄议虞二小姐,该当何罪! 来人,把她拖下去杖责二十!” 说完,容明月顾不得其他,迅速走到郑成泽的面前要将她的姐姐拉出来。 第314章 姜瑶之死 眼见容明月也掺和了进来,虞疏晚是不得不现身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落水了?” 虞疏晚的声音从一处传来,只见少女身形款款,眼角含笑,带着好奇地问着众人, “这么多人都在做什么呢?” 容明月正要去扯虞归晚的手一顿,瞪大了眼睛,也顾不上管虞归晚了,直接扑上前抱住了虞疏晚红了眼睛, “姐姐,我以为你落水了!” “怎么会呢。” 虞疏晚拍着她的背脊安慰着她,转而看向了虞归晚,道: “虞家倒是有一个喜欢栽水里的,不过天这么冷,又是在宫里,怎么你还是喜欢往水里去啊?” 虞归晚打颤得更厉害了。 她祈求地看着郑成泽,小声绝望, “郑公子,别……” 可郑成泽哪儿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在大街上都能够对着虞疏晚直接说出要虞疏晚做妾的嚣张性子,此刻见自己被骗,毫不客气地就将人一甩,眼中满是厌恶, “不是虞疏晚你倒是张口说句话啊,不会是看见一个男人就想着往人家的身上扑吧? 虞大小姐,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众人们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不然说她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还敢来参加宴会的。” “我就说忠义侯的身份怎么可能女儿被许给皇子做妾,原来是根本没人看得起她!” “什么二皇子的侧妃,就这么一遭下来,估计这虞归晚是要去拓跋了,怎么可能还会成为二皇子的人?” “都在维持自己的风度,也就这个虞归晚不知廉耻闹出这么个动静来,恶心!” …… 众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像是细密的小虫,一点点地蚕食着虞归晚的所有自尊心。 她想要反驳,可已经冷得说不出来半句话。 此刻,也有人忽然惊叫出声, “这虞大小姐的手指是不是少了一只?”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落在了虞归晚因为挣扎而不小心丢了手套的残手上,一瞬间,愕然、厌恶、同情、看好戏的目光铺天盖地地将虞归晚给缠绕住。 虞归晚慌张的想要将自己的手给藏起来,可云家的当家主母却变了脸,直接上前将虞归晚的手腕抓住举起来给众人看。 此刻,众人才看清楚那只手不仅仅是断了一根手指,甚至上面满都是疤瘌,看着就让人犯恶心。 云夫人冷笑一声, “身子残缺也敢瞒着圣上要做这二皇子侧妃? 虞大小姐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若不是今日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敢欺君罔上,您也算得上是头一份儿了!” 虞归晚哀求, “不是我……”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肯定是虞疏晚的手笔! 分明现在该被千夫所指,然后顺其自然跟着拓跋使团的人离开大祈的是虞疏晚,为什么会变成自己! 她目眦欲裂的看向虞疏晚,拼尽全力的嘶吼, “是你! 虞疏晚,是你想要害我!” “我想要害你?” 虞疏晚脸上疑惑, “我就出来散散心,怎么就成了我要害你?” 方才叫得最厉害的姜瑶早就失去了理智,在看见安好无恙的虞疏晚的时候,她俨然已经疯了。 她冲上前去,红着眼尖声叫骂,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应该是你才对!” “什么叫是我才对?” 虞疏晚变了脸色,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诗诗, “李小姐,之前你污蔑我我打你一顿,这难道不够公平吗? 你来我往早就扯平的事情,如今你竟然连国之脸面也不要了,就这样陷害我?” 京城里面没有不知道当初两个人的恩怨的,但放在现在来说,就显得颇有深意了。 虞疏晚深深地看着李诗诗, “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从不觉得不能够在明面上解决,你现在这样,只会叫我看不上你。” 李诗诗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慌乱,她连连摆手, “我、我没有,这个跟我没有关系!” “没关系?” 虞疏晚上前一步, “没关系你的婢女会来骂我?” 李诗诗算是哑口难言。 姜瑶根本就听不出到这些外界的声音,拼命地挣扎着上来要带她走的人。 挣扎用力间,姜瑶脸上的面纱陡然掉落。 偏偏姜瑶根本就没发觉,反而越发的暴怒, “虞疏晚,你害人无数,凭什么你站在这儿风光?” 周围传来一股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不是之前定国公府家的那个小姐吗?” “听说是进了教司坊后被烧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虞疏晚很是配合地瞪大了眼睛, “姜瑶?” 姜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面纱已经没了,慌张地想要将面纱重新拾起来,可那些个宫女侍卫可不是吃素的,死死地摁着她不许动。 慕时安啧啧有声,对着一边的离戈道: “瞧见没,这才叫大动作。 既然要动手,自然是不能够藏着掖着。” “……这动作会不会太大了点儿?” 离戈看向慕时安。 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宴会,这些事情被闹出来不损害皇家颜面吗? “只有弱者才会被背后戳脊梁骨。” 慕时安想起虞疏晚做的那些东西,眼中弥漫出笑意, “她不是,所以也不会将大祈置于这样的地位,不然你瞧,皇伯父还不曾说话呢。” 这儿这么大的动静,要是祈景帝想管,早就过来了。 可事实上,在刚刚容言溱让众人来看珍奇宝物的时候,祈景帝就借口要和皇后去换衣服,并未前来。 “虞小姐,是个好人。” 离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今日的姜瑶也好,李诗诗也好,又或是那些其他人,她都给过机会,以为是两清了。 谁承想这群人是给了机会也不中用,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算计她。 所以,对于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离戈也没有半点的同情。 姜瑶此刻浑身发冷,整个人瘫软在地,似乎她的事情就此落幕,却不想,姜瑶又猛地扑向李诗诗, “诗诗,嫂子! 我哥就我一个亲妹妹还活着,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啊! 嫂子救救我!” 李诗诗本就慌张,此刻因着长时间被姜瑶精神控制,她竟然真的想下意识的上前。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李宏图紧紧拉住。 李宏图忍着恐惧道: “什么嫂子! 你隐瞒身份来我李府,在我女儿身边做什么!” 他应当是怕极了,说话的时候甚至也顾不上自己的儒雅,狠狠一脚踹在了姜瑶的胸口。 姜瑶没来得及躲开,硬生生地受了这么一下,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第315章 是她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姜瑶缓了半晌这才回过神,眼中慢慢的化作了怨恨和毒色,她冷笑出声, “我为什么在李府,你不知道? 李大人,还是你为我找的尸首。 怎么,碰过我了,如今就在这儿开始极力摆脱想证明自己无辜?” 李宏图的脸色惨白,他再次想要给姜瑶一脚,却被旁边早有防备的侍卫拦住。 他破口大骂道: “你是被人睡遍了的贱货,少在这儿诬陷我!” “好啊,我不诬陷你!” 姜瑶撑着身子站起来,伸手指向李诗诗, “她肚子里的野种可还没有爹呢,你的女儿跟你也一样,下贱!” “荒唐!” 李诗诗慌乱解释,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李诗诗知道的是,如果自己现在承认了这些,她将万劫不复! “荒唐?” 姜瑶是个死了也要拉垫背的性格,直接高傲开口, “有本事请御医来帮忙看看就是,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你还怎么藏?” 说时迟那时快,祝卿安直接叫人去请御医过来, “既然是要求个公平,自然的都问清楚才是。” 李诗诗整个人瘫软跌在地上,紧紧抓住李宏图的衣摆哭出声来, “爹,爹救我!” “你做了什么?” 李宏图难以置信,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又飞快移开。 李诗诗哭得厉害,转过头质问, “我肚子里也是你们姜家的孩子,你是要毁了我跟孩子吗?” 姜瑶神色癫狂,大笑道: “你们都不帮我,又凭什么独善其身?! 更何况…… 我哥哥早就被那个贱女人给害得再没了生育的本事,怎么让你怀孕?” 姜瑶古怪一笑, “你不是嘲笑过我母亲被玷污的事儿吗? 你肚子里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乞丐的种,你也是脏的!” 姜瑶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虞疏晚, “我此生不幸皆是因你而起! 虞疏晚,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姜瑶直接往着一边的侍卫刀上撞去,鲜血顿时四溅喷涌。 她感觉似乎一切都变得安宁下来,身上的痛楚和那些绝望都在此刻一点点消散。 她躺在地上,身下的血迹四处蔓延,耳边女眷的尖叫声也渐渐消失,眼中只剩下了天上开始缓缓飘下的雪。 虞疏晚也没想到姜瑶竟然有自尽的勇气,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姜瑶就自爆了,甚至还将李诗诗给拖了下来。 虞方屹上前将虞疏晚的眼睛捂住,低声道: “别看。” 众人原本以为虞方屹会更在意一些地上已经快要冷得失去知觉的虞归晚,看见眼前一幕,眼中也莫名起来。 虞疏晚心下一动,想拒绝虞方屹的动作。 毕竟她见识过更血腥的场面,手上更算不上干净,这点儿场面有什么可怕的? 可不知道为何,她这一回并未躲开。 众人不可能都在室外站着判官司,容言谨站出来将众人给全部请了回去。 至于李诗诗跟虞归晚,也自然是要去的。 虞疏晚走在最后面,动作慢吞吞的。 容言谨也刻意的慢了脚步,转过头问她, “你没事吧?” “我以为你要问责我。” 虞疏晚看向他,容言谨苦笑一声,道: “方才父皇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相信你有分寸。” 虞疏晚没再说什么,容言谨注意到她身上的披风变了,道: “你披风呢?” “给叶澜了。”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叶澜还在冰天雪地里跟她的蜜儿躺着呢。 容言谨见她又要返回,直接拦住她, “我去处理,你跟侯爷先回去吧。” 虞方屹走在前面一点,时时不放心地往后看一眼。 虞疏晚想不出来容言谨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怎么安置叶澜,所以还是打算婉拒,容言谨却坚定且温柔地拒绝了她, “就信我一次吧。” 虞疏晚也说不上来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只是看着,里面蕴藏的情绪让她有些下意识地躲避开容言谨的眼神, 她道: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叶澜想要将我骗出来伤我,她必须付出代价。” 容言谨沉默地点点头,站在原地道: “我看着你走吧。” “为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背影。” 容言谨笑了笑, “去吧,李诗诗虞归晚和拓跋的人,都还等着你做个决断。” 虞疏晚也不矫情,抿了抿唇,便就直接离开。 虞方屹见虞疏晚走上来,这才松了口气,道: “殿下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虞疏晚看向他, “这儿的动静不小,虞归晚又是最得她喜欢的,为何她没来?” 虞方屹道: “或许是觉得冷没有出来吧。” “是吗?” 虞疏晚笑了一声, “我以为,是因为她知道虞归晚想做什么,所以为了不被戳脊梁骨,索性不过来了。 真是可惜,她错过了那么一场好戏。” 虞方屹身子一颤,猛地停住脚, “你是说你母亲她……” “我母亲,早在我回侯府的时候,就死了。” 虞疏晚面色如霜,大步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她并非是造谣苏锦棠,而是这事儿本就是苏锦棠能干出来的。 即便苏锦棠不清楚虞归晚想做的具体事情,也绝对是清楚地知晓虞归晚目的如何。 她或许没有帮助虞归晚,可这一切,都是她默许了的! 从前虞疏晚还会羡慕一些旁人,可现在早就已经释然。 顶着是苏锦棠的女儿的头衔,她只觉得恶心日益见长! 虞方屹打了个寒颤,想要为苏锦棠辩解也无从开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宫中,只知道还没进去的时候他就听见了苏锦棠那尖锐的哭喊叫骂声。 虞方屹走了进去,只看见苏锦棠被人挡着不许近虞疏晚的身,她眼睛哭红了一圈,声嘶力竭, “你就这么容不下你姐姐吗? 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不会在家里了! 你抢走她的父亲,为何还要这样逼她! 你是想要我这个做母亲的气死吗!” 第316章 宛如失心疯的苏锦棠 “皇宫之中岂容得你这般放肆!” 容明月厉声呵斥。 苏锦棠却是泪如雨下,转而看向容明月, “公主,难道您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虞疏晚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吗?! 她这般妒恨归晚,如今更是在这样的场面闹出这些,她不该死吗?!” “你最好这些事情等到之后再说,苏夫人,看清楚这是什么场合。” 虞疏晚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苏锦棠,直接重新坐回了祝卿安的身边, “现在没有主事的人,那我就暂且托个大,还请诸位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虞疏晚即便是坐着,可气势却半点没有变。 底下有不甘心的人反驳, “这是皇宫,虞二小姐如今这手生的也未免太长了些。” “别忘了,她不仅仅是虞二小姐,也是我大祈的公主。” 容明月面上冰冷,看着说话的那人, “还是说,本宫的话也没有作用了?” 慕时安突然出声, “你们不愿意听虞小姐的话本世子还想得明白,可乐嘉公主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如今连她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外人都还在呢,我看看是哪几个闹腾的最厉害。”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话,全都安安静静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锦棠将虞归晚紧紧护在怀中,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虞疏晚,似乎要用眼神将对方生吞活剥。 虞方屹大步上前将苏锦棠往一边拉。 可苏锦棠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死活抱着虞归晚不撒手。 她其实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刚刚虞方屹说的话而惊恐愤怒,还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 可如今她就是不想让虞疏晚和虞方屹好过。 “公主又如何,虞疏晚,你母亲还没死呢!” 苏锦棠挣扎着,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虞疏晚不知道苏锦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已经尽可能的把话说的够体面,难道非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得足够难看吗? 不过也无所谓,她早就不在乎这张脸皮。 虞疏晚正要开口,虞方屹已经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苏锦棠整个人怔住,捂着脸看着虞方屹,手上不由自主的松了抱住虞归晚的力度, “阿屹……” “回去。” 虞方屹从牙缝里面蹦出了这两个字,也顾不得体面,生拉硬拽一般,直接将人给扯了回去。 苏锦棠的眼泪汹涌澎湃的往外流出,多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刺得她浑身难受。 此刻苏锦棠才似乎有些回过神,她带着万分小心拽了拽虞方屹的胳膊, “阿屹……” 虞方屹冰冷着脸一言不发,苏锦棠便就失去了所有勇气不敢多言,顶着周围的目光,低着头眼泪疯狂的往下掉。 虞疏晚见虞方屹将人给控制住了,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将目光落在了虞归晚和李诗诗的身上,最后转头吩咐一边的小太监, “去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回来。” 小太监很快就离开了,塔塔尔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干净衣服,眼睛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紧紧盯着虞疏晚。 明明殿中的人数众多,偏偏此刻却只能够听得到李诗诗的哭泣和虞归晚因为冷而哆嗦着吸气的声音。 很快祈景帝就回来了,他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虞疏晚的身上掠过,见虞疏晚没有丝毫惊慌失措模样,在联合方才小太监同他传报的时候,说虞疏晚是怎么镇住这一帮老臣的,眼中不由得升起赞赏。 他收回目光,沉静地坐回龙椅, “朕也就去换一身衣服的功夫,你们怎么还惹出这多麻烦。 底下跪着的这个,朕记得,你是那个抱错的养女。 朕还赐了你一份好姻缘,让你能够做老二的侧妃,怎么还牵扯上了不守妇道这些词?” “皇上,臣女……没有……” 知道自己是着了道,虞归晚即便冷得浑身发抖,也不得不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来为自己辩解, “臣女是被冤枉的……” 她匍匐着往前,越发显得狼狈,早已没有了开始的楚楚可怜。 虞归晚苦苦哀求, “还请皇上能明察秋毫,臣女从小也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人,又怎会做出不知廉耻的事? 是虞疏晚约见臣女,又在有人来的时候将臣女推入湖中,这是虞疏晚想要害臣女!” 虞疏晚歪了歪头, “是吗?” 虞归晚紧紧的裹着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指着流萤,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臣女的婢女!” 还晕晕乎乎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流萤一下子被点了名,她双膝一软,愣愣的看着虞归晚, “小姐……” 她知道什么呀! 明明就是小姐突然莫名其妙的出去,回来就成了这样,她什么都不清楚啊! 知道流萤年纪小性格执拗,更是认准了自己就是她的主子,虞归晚对流萤会帮自己做伪证这件事情坚信不已。 可流萤脑袋里面却空白一片。 她一直都认为虞归晚是个好人,所以即便有时候做一点点的措施也不要紧,毕竟虞归晚也吃了苦。 可现在是皇上在问她话,可见事情已经闹得够大了。 她就算是再想要帮虞归晚,心中的信念也早已倒塌。 原来小姐并不是一个好人,那之前帮自己,是不是也是为了像今日这种时候把自己拉出来? 冷汗在瞬间就将流萤的背后打湿,愣愣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虞归晚的脸苍白的不行,不知道是为何,原本精致美艳的脸也逐渐的像放久了的珠宝一般,开始变得黯淡起来。 旁人没有发现,可虞归晚却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细节。 难道,气运是可以被重新夺回来的? 虞疏晚若有所思。 还是说到了一定程度以后,气运无法再收回? 她想得出神,流萤已经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奴婢……奴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就连虞归晚都无端的多了几分紧张。 也不知道是没有擦干的湖水还是身上渗出的冷汗,虞归晚的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流萤带着哭腔,终究是喊道: “的确是二小姐让奴婢将我家小姐叫出去的,是二小姐想要害了我家小姐!” 虞归晚的心高高提起又重重放下,余光瞥见虞疏晚,也不免多带了几分的得意。 她不信,到了这个时候虞疏晚还有什么其他的招数! 虞疏晚静静的看了一眼流萤,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只是看着虞归晚, “既然说是我叫你出去,那你落水也是活该。” “你!” “喂,李诗诗,我问你,要是我叫你出来,你会出来吗?” 虞疏晚直接将目光放在了一边的李诗诗身上,李诗诗脑子是靠着本能的摇头。 虞疏晚挑眉, “怎么不来?” 她又不傻,虞疏晚是什么人她多清楚,单独见? 她是想死了才单刀赴会! 听完李诗诗的话,虞疏晚眼中鄙夷, “看见了吗,李诗诗脑子不好都知道我叫她出去她不会去,你被我打那么多次还要出因为有人借我名义就出去,活该被算计。” 她站起身来,直接走下去,在虞归晚的身前站住了这才看向祈景帝, “皇上,臣女想审。” “胡闹!” 祈景帝蹙眉,周围的人也心中不由得心下窃喜起来。 瞧瞧这虞疏晚,装太大,被祈景帝厌恶了吧? 最好是现在直接将虞疏晚给处置了才好。 人的本质就是喜欢看热闹,更何况现在热闹的中心人物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 底下跪着的虞归晚更是心头都忍不住的澎湃起来。 对,没错! 就这样,将虞疏晚给杀了! 她凭什么拥有那么多东西! 明明自己的开局要比她好,凭什么自己现在沦为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虞方屹的一颗心则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紧紧地攥着衣角,只要是有任何不对,他直接上前,不管是怎么也好,疏晚……不能出事! 第317章 失效的光环,这一切都错了 众人都以为祈景帝会大怒,不成想,祈景帝哼了一声道: “你是朕的妹妹,该叫皇兄。 还有,你是公主,这些事情你想试试练手,交给你就是了。” 全场哗然,虞方屹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 同时,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头渐渐地升起些欢喜和欣慰。 欣喜的是,疏晚如今也有了更坚实的靠山,欣慰的是,疏晚再不是从前那样孤零零的样子了。 他余光看见一边失魂落魄的苏锦棠,眼中越发的冷。 他不能够让苏锦棠再耽误了虞疏晚的往后。 她已经让疏晚的路很难走了,他得做出选择。 虞疏晚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祈景帝在为自己撑腰。 她晚上露出一抹笑容, “皇兄。” 祈景帝很是受用的点点头,示意虞疏晚去处理她要处理的事。 虞疏晚看向虞归晚,蹲下身子,字字清脆, “倘若是说我让人叫你出去,好歹也要拿出其他证据吧? 流萤是你的人,她自然是向着你。 若是仅仅听流萤的一面之词,那岂不是不需要什么断案的人了,只需要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出来说一声做个证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若是仅仅就因为流萤的一面之词为你脱罪,岂不是视我大祈律法为无物。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拿出一个能够让在场其他人可以心服口服的证据,否则,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都可以将你送入牢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牢狱之苦。”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虞归晚也根本提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此时,虞归晚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众人的面前,被赤裸的目光打量的体无完肤。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忽然转头看向了苏锦棠, “母亲可以作证! 刚刚是母亲看见了你让人来找我,所以我才走的。 母亲是你的身生母亲,难道母亲说的话还不足以让人信服?” “虞归晚。” 虞疏晚忽然笑起来, “你是觉得我很好忽悠还是觉得我这个人很蠢。 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这些话是想要骗谁?” 苏锦棠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她茫然无措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我我……” 她脑子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虞归晚看着苏锦棠,神色再次变得凄苦, “刚刚我出去的时候,母亲不是还问了我要出去做什么吗? 母亲,求求你,为我还一个公道吧!” 虞方屹站起身来,冷笑一声, “虞归晚,你有什么公道可言?” 光就是方才姜瑶的那些话,虞方屹就知道这件事情和虞归晚是逃不了关系。 更何况虞疏晚的性格她也有所了解,虞疏晚是属于动手也会更倾向于就地取材,如果这件事情跟虞归晚没有关系,虞归晚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池塘里,更不可能那么巧的情况下被众人撞了个正着。 所以如今看见虞归晚说公道二字,也未免是太可笑了。 苏锦棠愣愣的看着虞归晚,脑子似乎在此刻忽然有了一瞬的清明,她脱口而出, “你没有跟我说,我不知道。” 虞归晚愣住,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可苏锦棠又在下一刻失去了那一份稍纵即逝的清明,又开始捂住自己的脑袋,不断的喃喃自语, “跟归晚没有关系,这不是归晚的错,不是归晚的错……” 虞疏晚不知道苏锦棠这是在唱哪一出,可回答也的确是让她大为意外。 正要说话,苏锦棠的眼神却又变得坚定起来,指着虞疏晚说道: “是你把归晚给害成了这样,凶手!” 虞疏晚也不知道她这怎么就突然转变,只觉得万分好笑。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继而将自己的袖子解开,洁白的双臂上纵横交错着疤痕,看得触目惊心。 虞疏晚淡淡开口, “古言有云,虎毒不食子。 虽然我不知道苏夫人为何突然转变口风,开始帮起虞归晚,可我清楚从我回到侯府以后,我得了苏夫人的三鞭子。 这件事情想来京城的诸位应当是不知道的。 也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从未想过用这些去让任何人为之动容从而给到我更多的利益。 可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将这伤疤露出给大家看,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回了侯府以后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虞归晚一开始都还是在族谱上有名的人,而我能不能上族谱还要取决于看虞归晚心情好不好。 如果没有我的祖母,如今的我或许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一只鸠占鹊巢的鸠,时间久了以后真把自己当做是主子了? 我承认,我的确打过她,伤过她,可这一切原因是因为虞归晚想要杀了我。 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我没有错。 今日的事情,虞归晚含糊其辞,如今无法自圆其说,就急了?” 虞疏晚慢慢的踱步,逶迤的裙摆在地上拖动着,叫虞归晚的心头越发恐惧。 她想要阻止虞疏晚继续说下去,可她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怪不得虞疏晚这一次会这般慷慨赴宴,怪不得不会害怕和亲的事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留着给她挖坑…… 为什么身上的光环刚刚会失灵,为什么光环如今只对苏锦棠起作用,为什么虞方屹根本就不肯多看她一眼?! 错了,全都错了! 感受到自己才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光环都在逐步的失灵,虞归晚嗓子中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已经给过不少机会了,只可惜,虞归晚今日和叶小姐勾结,想要将我扔进湖中。 我想想怎么说来着? 叶小姐说,只要是让我跟男子有了接触,就可以随意取许出去,甚至是能够将我送去拓跋。 叶小姐方才是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可后面我就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如今我更倾向于是你杀了叶小姐,想要嫁祸给我,却又没有想到我会反击,最后是你自食恶果。” 虞疏晚猛的俯下身子,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热气均匀地喷洒在虞归晚的脸上,她道: “你杀了叶小姐,她的尸首在哪?” 第318章 打入天牢,赐死 “你……你这是污蔑!” 虞归晚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声音了,充斥着满满的恐惧和憎恶。 虞疏晚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 “是啊,我就是要污蔑你,可是你怎么拿出证据呢? 虞归晚,你永远斗不过我。 甚至……”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上她的脸,声音更低,却更轻快, “你怎么不像我了呢?” 虞归晚整个人往后疯狂地退缩着,捂着自己的脸不知所措,想要找个东西来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脸怎么了。 系统从未告诉过她,气运可以被收回! 难道是气运被收回了?! 她慌不择路,竟然将一边站着侍卫的刀给抽了出来。 侍卫的脸色黑了下来,生怕虞归晚想不开用自己的这把刀伤到了任何人,那到时候自己可就算是彻底的完了! 可好在虞归晚并未自杀,也并未拿着刀做出其他的事情,反倒是用刀上面模糊的刀身勉强辨认着自己的五官。 不知道是不是虞疏晚的话给了她心理作用,虞归晚是真的发现自己的脸不再是之前那般。 她愣神中,那个侍卫已经重新将刀抢了回来,顺势将她给重新摁住。 虞归晚现在哪儿有什么心思再为自己翻身。 如果自己连当初的光环都没办法再用,气运可以被收回,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斗的资本呢? 虞疏晚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这一仗…… 她必败无疑! 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浑身颤抖着将自己蜷缩起来,口中不断地呢喃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装疯卖傻? 虞疏晚的眼中更冷了几分,她缓缓开口, “看样子,精神应当是已经不正常了。 皇兄,叶小姐还下落不明,不如先把虞归晚关在天牢里面,等到什么时候找到了叶小姐什么时候再说她与叶小姐之间怎么处置吧。” 这个结果是眼下最好的处置方式。 而且,让虞归晚在天牢里面,总好过在其他地方。 那个无痕的隐匿之法的确是厉害,若是真给放在外面,指不定虞归晚又能够逃。 天牢好。 要不然无痕不来,要么他死。 总而言之,天牢是一定要留下一个的。 一直到被架走,虞归晚还是在一直呢喃着那四个字“这不可能”。 虞疏晚将目光在流萤的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了李诗诗的身上。 李诗诗刚要说话,虞疏晚却直接转过头, “皇兄,我的事情处理好了。 李家窝藏姜家逃犯,甚至唆使、蓄意谋害他人,这件事交给您定夺了。” 说完,她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诗诗懵了。 她原本以为这能够跟虞疏晚直接谈,好歹在皇帝面前,虞疏晚应该也没有胆子直接让她死吧? 可现在虞疏晚直接这样一个甩手…… 她哪儿有胆子跟祈景帝多言? 可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即便是再害怕,李宏图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求饶起来, “……皇上明察,这是虞大小姐让臣做的,也是虞大小姐将姜瑶给安排了过来! 臣之前受过虞大小姐恩泽,她说只需要臣帮忙给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是了,臣真的没有过其他的想法,皇上、皇上!” “李家,欺君罔上。” 祈景帝也并未断这种官司,直接道: “打入天牢,三日后赐死。”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父女二人的脸色即刻变得灰败下来。 李宏图还想要挣扎,李诗诗已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帝王的杀伐决断从没有过拖泥带水。 虞疏晚半点没有动容。 这些,是他们自己求的。 很快大殿上恢复了最开始的热闹,好像方才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一个幻觉一般。 众人举杯欢笑着,丝竹声再度响起,少女们翩跹舞姿在大殿中轻飘来去,可实际上所有人都在悄悄地打量着虞疏晚。 若是一开始还没有明白祈景帝是什么意思,现在谁人不知? 今日这么大动静,想来就是祈景帝在帮着虞疏晚撑腰,让虞疏晚出气,把身边的人给收拾收拾。 更是在给拓跋的使臣一个下马威。 告诉对方自己是多么看中虞疏晚,大有让对方可以试试求娶的意思。 谁说虞疏晚不受宠爱了?! 众人面上笑嘻嘻,心里却都暗暗叫骂。 连虞疏晚的亲生母亲都已经是快要成为弃子,还真是……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当初被整个京城嘲笑的姑娘成了如今他们甚至高攀不上的人? 坐在那里的苏锦棠脑子清醒一阵又糊涂一阵,似乎是脑子里面两个声音,不停地相互争斗着。 有一个声音让她清醒点,高台上的那人,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倾注了所有的母爱和温柔,更是给予了所有的期待。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她怎么能够一直那般的残忍?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地叫嚣着。 难道生下来的血缘能够大过这么多年的相处? 归晚可是正儿八经地在她身边从一个小不点儿一点点地长大。 归晚小时候第一次叫母亲,第一次走路,第一次给她背书,第一次给她捶背,第一次…… 她跟归晚之间经历的这十四年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真正正的走过的路! 难道,她就可以摈弃这些过往,然后毫无负担地去爱着一个根本不熟悉,甚至根本不愿意叫自己母亲的女儿吗? 她脑海之中的矛盾越来越多,开始有了细密的疼痛。 她低着头,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不敢发出声音。 坐在一边的夫人看见她这个模样,也不由得嘲讽起来, “这是见不得自己女儿好吗? 瞧见自己的女儿高台之上,就开始难受了?” 她余光撇着苏锦棠, “从前还在别人面前说是这虞二小姐怎么不好,现在可算是明了了,哪儿是人家虞二小姐不好,分明就是不喜欢。 不仅仅对自己的女儿动手,甚至还在外面诋毁自己的女儿…… 有你这样的母亲,也算是虞二小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这些与你无关吧?” 虞方屹回过神的时候才注意到旁边夫人的话语,冷冰冰的一句话让那个夫人顿时哑火,直接转过头跟另一边的夫人窃窃私语去了。 虞方屹也管不了她跟旁人说什么,只是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苏锦棠怔怔地看着虞方屹,突然道: “谢谢你。” “你我之间,也不必说谢谢。” 虞方屹的声音沙哑,他不愿意再去看苏锦棠的那张脸,半晌才道: “马上就要宴散了。” 苏锦棠浑身一震。 两个人显然是想到的同一件事。 苏锦棠低声哀求,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若是再给你机会,对不起疏晚。” 虞方屹道: “你就成全她一次吧。” 苏锦棠张了张嘴,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歌舞升平,那些舞姬纤细的腰肢摆弄,绫罗绸缎飘然,叫人眼花缭乱。 苏锦棠恍恍惚惚的,半天才低声道: “我出去走走。” “不行。” 虞方屹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她,苏锦棠苦笑一声, “你是怕我会再做出点儿什么是吗?” 虞方屹没有回答,苏锦棠低下了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第319章 我妹妹做的小玩意儿而已,送你了 宴会临近尾声,拓跋的使团塔塔尔终究是提出了和亲的事儿。 他微笑着看向祈景帝, “两国之间总需要一个合适的枢纽,拓跋也愿意休战,结两姓之好。 往后我们就是姻亲,一辈子的亲人,何必再在边关你死我活呢? 大祈的皇帝,我知晓您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大祈的女子也很好,我们会好好对待的。” “哦,是吗?” 丝竹乐声不知道何时停了,祈景帝漫不经心地让李江海斟满了酒,,却并未回答,只是轻轻地摇晃着杯子,看着里面荡漾出一层层的涟漪。 半晌,他这才含笑看向虞疏晚, “疏晚有什么意思吗?” 虞疏晚眨了眨眼,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站起来, “疏晚觉得,和亲一事本就是牺牲女子换取和平。 且不说只有女子受苦,我倒是想问问,真想要跟大祈修好,为何不愿意将你们的公主送来大祈呢?” “听闻你们大祈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我们怎好做这样的事情?” 塔塔尔盯着虞疏晚的眼睛,虞疏晚嗤笑出声,道: “我皇嫂是一国之母,还能容不下一个小小部落公主? 向来只有弱国送强者东西。 大祈给你们礼遇,是大祈的大国风范,得寸进尺这个词,你们虽然不懂意思,可这身体力行的也不错。” 虞疏晚的眼睛轻佻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站起身来,道: “不过,我也有一个词教给你们,叫做羊入虎口。” 她忽地将一把弩弓对准了塔塔尔,几乎是眼也不眨地直接射了出去。 长长的箭钉在他身后的木桩上,叫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 “你!” 塔塔木怒而站起, “大祈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羊入虎口,难不成你们还想要将我们给杀了不成?!” “消消气,两国之战尚且不斩来使,怎么会动你们呢?” 虞疏晚笑着道: “不过是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我就一个小小弱女子,又能做出什么呢?” 虞疏晚转身,笑着对祈景帝道: “看来疏晚开玩笑还是有些过头了。” 塔塔尔紧紧盯着她, “小姐既然说是玩笑,为何用这样精良的弓弩来动手? 小姐的话,未免有些牵强。” “精良吗?” 虞疏晚有些惊讶,转而看向塔塔尔,眼中浮现出讶异, “可是这个,也不过是我妹妹做出来的小玩意儿罢了。” 她转头莞尔, “皇兄,若是还没给拓跋准备礼物,我这个小弓弩便就给他们吧。 毕竟这样的东西,咱们也用不上。” 虽然虞疏晚这话不算好听,可也的的确确是这么个理儿。 拓跋这些年在边境骚扰的次数多,虽然每一次都不算怎么严重,可就像是蚊子一样,实在是讨烦得很。 可拓跋的实力说差不算差,说好,又算不上好。 是以,为了不劳民伤财,这些年祈景帝可算是恶心坏了。 如今能够有打脸拓跋的机会,祈景帝是一点儿都不想藏着掖着了。 虞疏晚乐得有一个这样的“知己”,直接将弓弩拿下来放在他们的面前,微笑着道: “为了表达我的确对你没有任何的不满,所以这个东西我就当做礼物送给你们了。 顺便我也想问问,你们何时将公主送来大祈?” “我们拓跋没有公主,就算是有,怎么舍得送这么远?” 塔塔木率先开口,眼中不善, “虞二小姐这么喜欢出风头,莫不是自己想要来我拓跋吧?” 虞疏晚的脑瓜子上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来,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咳一声,道: “我其实更喜欢能文能武的男子。” 她挑眉, “得了我的东西,你们不说一声谢谢?” 塔塔木的脾气暴躁一些,刚要说什么,却被塔塔尔一把按住。 塔塔尔看向虞疏晚,将弓弩拿起来,只觉得更轻巧,每个机关设置尤为精巧,比寻常的弓弩不知道是好了多少倍。 “嗯?” 虞疏晚懒懒地哼了声音,塔塔尔道: “多谢。” 虞疏晚笑了笑, “不客气。” 说完,她重新坐回座位上去。 祝卿安吃惊问她, “那弓弩瞧着可是好东西,你就这样给送出去了?”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要,我给你更好的。” 那是虞岁晚才折腾出来的一款,不等虞疏晚挑毛病,虞岁晚自己就已经念叨着不好,将这个废弃品给丢在一边继续研究去了。 祝卿安的眼睛一亮, “真的?” “真的。” 虞疏晚承诺。 如今给祈景帝的东西已经足够好,这些小小的弓弩暗器也显然在战场上用不上了,倒不如收拾收拾给拓跋。 一个是卖废品,好歹赚点儿银子回来,一个就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弓弩的缺陷在哪儿,最后一点是最朴实无华的。 有了炸药和火枪,射程根本就不是问题,拓跋纯挨打。 容明月也小声道: “不行,我也要!” 虞疏晚噗嗤笑出声来, “放心,你们都有。” 第320章 母女之间的谈判 这边其乐融融,塔塔尔他们原本打算要说和亲的事儿也没了下文。 塔塔木颇不甘心地多次示意塔塔尔,可塔塔尔只盯着手上的弓弩,瞧不出脸上的神色。 宴会渐渐散去,塔塔尔谢别了祈景帝,最后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之中满都是意味深长,里面亦是多了几分的占有欲。 虞疏晚的面色如常,根本没有半点的变化。 出了宫殿一路到了驿站,塔塔木这才按捺不住的发了脾气, “为何不按照计划行事,不是说好了咱们要将虞二小姐给带回去吗? 她可能知道那沈信手上捏着的秘密! 更何况二皇子也说了,如果能够将虞疏晚带走,我们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好的机会,哥哥你是疯了吗!” “闭嘴!” 塔塔尔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塔塔木顿时安静了下来。 塔塔尔将弓弩放在桌子上冷笑, “就算是好东西,你以为,二皇子能够给我们? 这个弓弩用的材质都不算是顶顶好的,但是偏偏处处精巧。 那个虞二小姐今日是收了力气,否则她可以直接在大殿上杀了我!” “她怎么可能有这个单子?” 塔塔木小声反驳, “我们可是来使!” “来使?” 塔塔尔瞪了他一眼, “我们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塔塔尔深吸了一口气,道: “虞二小姐性格乖张,显然什么都不怕。 就连祈国的皇帝也是将虞二小姐给当做了一个掌上明珠,你觉得就算是求娶,他会愿意吗? 更何况,这样好的东西,虞二小姐说给我们就给我们了,说明她能够创造出来比这个要更厉害的东西,这才会半点没有畏惧。 动动你的脑子! 沈家的事情她不一定知道,但是和亲的事情……不必再提了。 跟祈国二皇子的合作也就此罢了。” 听见塔塔尔这样的话,塔塔木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只是抿着唇低头。 所有人都以为今日会是拓跋使团求娶和亲的修罗场,连往日最为经常的贵女献艺都不再有人提起。 可事情却比众人想的还要炸裂。 罪女自尽,养女欲借刀杀人,亲生母亲索命,李家尽数抄斩…… 单独哪一个拎出来都是能够震惊旁人的大事儿。 有好事者还在小声地嘀咕, “早就说过了虞疏晚是一个妖女,你瞧瞧,今日这出事的,哪一个不是跟她有点关系的?” 一边立刻有人紧张地跟她拉开距离, “就算是灾星,难道你瞧不出来,皇上对虞二小姐是怎样的在意? 还敢在宫门口说这样的话,你是真不想活了!” 闻言,那人后知后觉的白了脸,紧张兮兮的东张西望后匆匆上了马车离开。 可心看着旁处投来的目光,或是打量或是忌惮,总叫她心里头不舒服, “这群人八成又是在偷偷的议论着您呢!” 虞疏晚毫不在意, “议论便就议论好了,没到我面前来说,那是她们足够聪明。” 一边的容明月蹙眉, “一群长舌的东西,若不是姐姐今日直接在宴会上的吸引了拓跋使团的目光又一举将人给击溃,那就是她们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被送出去了。” 这个倒是实话。 虞疏晚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祈景帝也好,太后也好,都是小铃铛的亲人,小铃铛更是大祈公主。 如果这一次真的让他们从大祈带走一个姑娘,下一次就指不定是谁。 她这一次行为看似莽撞大胆,可有了祈景帝的配合,却又是一个破冰,直接叫这使团至少是在短时间内不敢,也不好再提出和亲的事情。 虞疏晚不甚在意,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不到你面前就是对你有忌惮,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容明月嘟着嘴, “那我也觉得你受了欺负……” “好啦,外面冷,你听话,先回去吧。” 虞疏晚摸摸她的发丝,感觉到手上有些冰凉,她蹙眉,伸手把她的帽子给戴好, “小心着凉了。” “这么晚了,要不然你就在宫里留一夜好了。” 容明月不舍, “我想跟你说说话,我们很久没见了。” “改日也是一样的。” 虞疏晚低声道: “我还有家里的事情呢。” 容明月这才想起来苏锦棠今日的表现,脸上臭得可以, “她也配做你的母亲? 姐姐,要不然我让皇兄处置吧?” “不用,我想自己来。” 好不容易将容明月哄好,虞疏晚又看向祝卿安, “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们记得跟我说就好……”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 “小心容言溱。” 今日在殿上她提过一次容言溱,可后面祈景帝在回应的时候根本没有带上容言溱。 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想要维护容言溱,虞疏晚都得给这两个傻丫头将事情给提前说一声才是。 好在这两个是对虞疏晚无条件的信任,问也没问直接就点了头。 来的时候是三辆马车,虞方屹苏锦棠一辆,虞疏晚一辆,虞归晚一辆。 如今虞归晚还在天牢里面铁窗泪,多出来的马车似乎又有人在。 虞疏晚挑眉,可心很快就问到了,在虞归晚马车里面的是苏锦棠。 虞疏晚也不回自己的马车了,直接上了苏锦棠坐着的马车。 马车内挂了两盏油灯,面前的炉子还没有燃起来,不比外头暖和多少。 这叫虞疏晚想起上一世自己被虞归晚找借口欺辱后,被罚跪在祠堂里面,那昏暗的光和冰冷刺骨的回忆。 苏锦棠就坐在马车的角落处发着呆,看见虞疏晚上来,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她裙角上被外面灯笼给照映出的隐约流光,又闭上了嘴。 虞疏晚原以为她会情绪激动地再骂她,或者是爬起来再对她动手,没想到竟然这么安静。 不会是因为虞归晚出了事,这就疯了吧? 正想着,马车外面传来匆匆步履声,随即帘子被猛地掀开,露出虞方屹那张紧张的脸。 看见马车内的情景,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却并不走开。 苏锦棠在看见他的时候眼神亮了亮,身子也动了动。 可虞方屹的目光落在虞疏晚的身上并未分出半分,温声道: “马车准备走了,疏晚,回马车吧。” “不用,我今日来,也是有些话想要问问苏夫人。” 虞疏晚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看向了苏锦棠, “想来苏夫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的嘲讽,却叫苏锦棠的心头猛地一痛。 可心识趣的将油灯又点了几盏,把香炉升起来就下了马车,虞方屹见虞疏晚短时间不会离开,索性自己也上去了。 本不算小的马车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苏锦棠眼中原本的光亮此刻慢慢的黯淡下去,苦笑道: “你是害怕我会对虞疏晚做些什么,所以你才会追过来吗?” 虞方屹不置可否, “你尝试过杀她。” 苏锦棠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是在回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马车已经在慢慢的起程了,虞疏晚瞧着苏锦棠这副模样,有一瞬间的恍惚。 前世今生,她几乎没有见过苏锦棠这样的时候。 不过很快她就回了神,单刀直入地问道: “今日你是知道虞归晚会对我动手,是吗?” 即便心中已有答案,可虞疏晚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追问一句。 第321章 原来是这么荒唐的理由,苏锦棠被送走 苏锦棠回过神,定定地看着虞疏晚的脸。 她从前从不觉得虞疏晚有多么的像自己,可是直到现在,苏锦棠才有了最为真切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少女是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她生得像她,性子,却像极了自己的丈夫。 不,不对,要比自己的丈夫更像是自己的婆母。 “我一直都知道,你祖母不喜欢我。” 苏锦棠突然开口,眼睛却依旧认真地端详着虞疏晚的脸, “我也不喜欢她。 这么多年来,我们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我承认,她的眼睛太毒,也太容易看穿许多的东西。 你的这双眼睛,像她,脾气也像她。” 虞疏晚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但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要说的话。 苏锦棠呢喃着,像是说给两个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每个人生来都定然是已经被命给安排好了的。 她不喜欢我,我不喜欢她。 所以,得知我还有一个亲生女儿的时候,我看着她对你显然更有兴趣,我就觉得,好没意思。 所以我不想你回来,我就想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可是你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是跟她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甚至心更狠。 你从马车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跟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真的很难喜欢你。” “所以你就纵容虞归晚来欺辱我?” 虞疏晚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导致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爱自己,只觉可笑! “我心疼她,是因为她切实地在我身边长大。 扪心自问,你要是有一个女儿,以为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就将一切的爱和好东西给对方,你会舍得她离开吗?” 苏锦棠反问, “我不是圣人,我只知道是我在小月子后就再不曾舍得假借旁人之手,一点点地抱着她长大。 也是在我经历一切情绪的时候,她陪在我的身边。 南城夫人一生无儿女,却将一院子的狸奴养得极好,难道她们也有血缘关系?” 荒谬。 虞疏晚不明白苏锦棠脑子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是那样看着苏锦棠,好像是从来没有真正的认清楚过她。 苏锦棠恍恍惚惚。 她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情分更偏爱虞归晚一些,可后来,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应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多一点点的在意。 可是虞疏晚性格太倔强了。 一个柔顺乖巧,一个猖狂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 那就是也不把她放眼中。 那她为何还要去喜欢这个半路出现的女儿? 反正,虞疏晚也有婆母疼爱,又是侯府的小姐,她过的日子已经算是不错了,不是吗? 可是虞疏晚根本不知道感恩,也根本不知道学习京城中贵女的举手投足,她被多少人耻笑,虞疏晚在意半分了? 有点像是赌气,又像是有什么在推动着她一步步前进,最后…… 她的亲生女儿亲口说出他们之间再无瓜葛的话…… “我才是你的母亲,你为何要认旁人?” 苏锦棠像是疑惑, “我分明能够给你我的所有,只要是你能够安安静静的,听我的安排,我不会差你半点的东西。” 虞疏晚看着她,问道: “你觉得,你是在帮我,只是赌气惩罚我?” “不然呢?” 苏锦棠道: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没想过要真的要了你的命,我只想让你低头。 这一回归晚说,只要按照她说的,你肯定会给我认错的,难道不对吗?” 听到这样确切的回答,虞疏晚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果然是不能够有太大的期待的。 还奢望苏锦棠真的能够有一点点的清醒呢。 苏锦棠并不多言,只是看着虞疏晚,又极为小声道: “从前是我赌气太过,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 可是那些事情你也有错不是吗? 疏晚,如今我们已经把话都给说开了,又有什么必要继续闹呢? 从前是从前,难道你真的不认我这个母亲了吗?” 虞疏晚不为所动,只是开口说道: “你想让我将虞归晚给带出来是吧?” 苏锦棠的身子一僵,却并未反驳。 虞疏晚讽刺一笑, “可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吗,我这个人心狠手辣,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你说,哪儿有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会将自己痛恨的人给放出来?” 她唇角翘着,在灯光下却显得格外的冷漠, “苏夫人,你求错了人。” “疏晚,疏晚你听我说。” 苏锦棠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 可是那双手并不温暖,反倒在这暖意盎然的马车内显得格外的冰冷。 她紧紧地抓着虞疏晚,眼中带着哀求, “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她是母亲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你就当做是给母亲一个心愿,给她一条活路吧!” 虞方屹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率先将苏锦棠的手扯开,一字一顿道: “疏晚愿不愿意都是她的事情,更何况你知道什么叫做君无戏言吗? 意思是,今日发生的事情,稍有差池就是满族皆亡! 你以为你只是给她一个教训,最多她会被送去和亲,再让她因为恐惧回来求你我让她不和亲,这样她就得到了教训,你又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 我从前为何从不曾发现,你竟然会愚笨至此!” 从前的苏锦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虞方屹闭了闭眼,道: “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苏锦棠面色一变, “你当真是一点机会也不愿意再给你我了?” “是你不愿意给你自己。” 虞方屹睁开眼,失望至极, “我一次又一次地保着你就是因为我心中有你,舍不得你,私心不肯你吃苦。 所以我骗自己你能够好起来,早晚我们都能够重新成为让人艳羡的一家子。 可是你呢? 纵容虞归晚伤害疏晚了一次又一次。 你的心里从没有我们,所以,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虞方屹一字一顿道: “你若是实在想念虞归晚,我可以去求皇上,让你在她旁边的牢房住一住。 毕竟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不是皇上看在我与疏晚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平安离开皇宫?” 苏锦棠张着嘴,颤抖着落下泪来, “阿屹,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你……” “给我答案。” 虞方屹打断了她的话,眼中冷意越发的明显。 虞疏晚倒是不知道虞方屹跟苏锦棠之间有什么约定,此刻索性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苏锦棠眼泪不断流出, “我已经给疏晚道歉了,我也知道我从前做了错事,可是她也有错,你为何要一直这般咄咄逼人?” “你若是不说,那就让我选。” 虞方屹累了,实在是不愿意继续听苏锦棠闹下去。 苏锦棠见他是真的,看了一眼虞疏晚,泪眼朦胧道: “稍稍再说,好吗?” 虞方屹摇头, “不好。” 苏锦棠的眼泪越发的汹涌。 马车刚巧在此刻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可心的声音, “侯爷,夫人,小姐,侯府已经到了。” 三个人却并未动,虞方屹依旧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苏锦棠哽咽着,终究是颤抖着声音道: “我……不和离……” “好。” 得了答案,虞方屹直接起身, “疏晚,下来吧。” 他方才落地,就直接吩咐着一边的常慎, “叫陈妈妈去把夫人的东西都给收拾好,吃的用的,银子也给够。 你亲自挑几个奴才和看守,再走一趟,将夫人送去沧州的庄子上静养。” 第322章 探监 虞方屹一口气就将接下来的事情给安排了,连常慎都有些懵。 这一看就是早早地想过了啊。 夫人还真是…… 唉,早点别跟侯爷犟下去不就好了? 如今家不成家的,当真是叫人看笑话去了。 苏锦棠听见外面的声音,悲怆地一把撩开帘子就要下来,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侯爷!” 虞疏晚没心思看这一出大戏,直接转身就走了。 至于是真的将人送走,还是将人再继续地留下来,跟她也已经没有了瓜葛。 回到自己的院落,虞疏晚还是率先去了虞老夫人那边。 虞老夫人一直没有睡,看见虞疏晚回来才算是松了口气。 将今日的事情跟虞老夫人简单的说了说,虞疏晚便就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刚刚虞方屹跟苏锦棠的事情,末了道: “也不知道是在做戏还是又想要做什么,着实是看够了这种戏码。” 可虞老夫人的面色却没有多少意外,反倒是帮着虞方屹开了口, “这件事在上次温氏的那次,你父亲就准备做了。 只不过当初刚好查出来有人混进来下药,这才算是耽误了功夫。 你父亲是个心软的人,他想明白了,也就软不下去了。” “他不是心软,只是对自己喜欢的心软而已。” 虞疏晚看得更明白, “祖母早些睡吧。” 虞老夫人知道两个人之间如今也只能算是稍微破冰,说再多只怕是虞疏晚会更烦躁,索性不多说。 一夜过去,第二日虞疏晚过去跟虞老夫人用饭的时候,虞方屹竟然也在。 看见虞疏晚,他道: “现在府上只有我们几个,疏晚。” 看来是将苏锦棠给送出去了。 虞疏晚也不接话,只是坐好开始慢条斯理的用饭。 虞老夫人也不掺和。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虞方屹这才又开口, “你要去天牢看看虞归晚吗?” 见虞疏晚抬头,他赶紧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她做了那么多安排,或许还有一些事是你想知道的呢?” 这一点倒是没错,虞疏晚总算是有了回应, “你能带我去?” 虞方屹心下松了口气, “能。 我今日是要去一趟天牢的。” 这种事情虞疏晚没有不去的道理,欣然应下。 虞方屹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的,或者原想做的事情太过分,你……留她一条命,在天牢里面也好给皇上交代。” 她是那种动不动就要弄死对方的人吗? 想是这样想的,但虞疏晚还是给了虞方屹一个定心丸,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快就脏了自己的手。” 这颗定心丸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 用完饭后,虞方屹便就等着虞疏晚换好衣服,一道坐着马车往着羁押的地方去了。 他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可终究是愧疚道: “是父亲一早没能早些知道你母亲的心思偏执成这样,若是早知道,也不会叫你吃这些苦头了。” 不见得。 虞疏晚没有去反驳,只是道: “若是侯爷觉得心疼,可以接回来,不用与我说。” “我昨日说了,不管是她选哪一条路,侯府都无法再容下她了。” 虞方屹艰涩开口, “如今一家人……” 见虞疏晚不为所动,虞方屹也知道她不爱听这些,苦笑一声道: “罢了罢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疏晚,我说过会永远做你的后盾就不会食言。” 虞疏晚也懒得去反驳,只是闭上了双眸靠在一边。 虞方屹也不再说什么。 马车内暖意盎然,熏香袅袅,原本只是不想跟虞方屹交谈才闭着眼睛,不知不觉间,虞疏晚竟然真的有些困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等到被虞方屹轻轻叫醒,虞疏晚这才睁开双眼。 入眼是大理寺的牌匾,庄严遒劲有力的三个字叫人望而生畏。 虞疏晚淡淡地扫了一眼,提起裙摆往着台阶走去。 冬日的台阶有些滑,一边的可心连忙扶住她往上走去。 虞方屹打了招呼,让人将虞疏晚带过去。 虞疏晚顿了顿,道: “你不去?” 来天牢的次数定然是有限制的,虞方屹要是不去,恐怕之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不了。” 虞方屹摇摇头, “我与她之间,能说的早已说完,再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他目光带着几分的宁静,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虞疏晚也不废话。 虞方屹愿意有几个孩子有几个孩子,反正她也不会在意。 不是所有的错都是在伤害了对方以后,一句道歉,然后弥补就可以完全的覆盖过去。 在两人之间最让虞疏晚难以跨过去的坎儿,就是上一世虞方屹将她亲自又给送回了相府,还有这一世连累虞老夫人出事。 看着虞疏晚毫不留恋的身影,一边的大理寺卿小声道: “你这女儿的脾气,还真是有些火爆。” “火爆不就对了么,我也是这么个性子。” 虞方屹无奈一笑,转而换了话题,道: “我上次送过来你这儿的那个人呢?” 大理寺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亲自审问过,可这人的嘴严实得很。 原本想要再换个法子,可没成想,她昨夜突然身子爆裂,从肚中爬出了一只虫,足有一寸长。” 他面色渐渐变得差起来, “所幸当时也就只有我在,没有叫旁人看见。 我一早就叫人将尸体给处理了,那虫在后半夜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死了。 看样子,像极了当初流传的南疆蛊虫。” 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 “好端端的,你这儿怎么招惹出来这些东西? 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你这……” 二人是好友,也自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大理寺卿声音更低了几分,道: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皇上报去,但时间也差不多不能再拖。 你怎么想的?” 虞方屹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这件事情有蹊跷,我不连累你。 等晚些时间我们一起进宫,将事情的原委同皇上说明。” …… 天牢的环境也不算是差,至少还有阳光。 可既有光就说明不够暖。 虞疏晚只是走进来,就能够感到那猛烈的冷风,几乎从她的袖口窜到了她的领子里,让她连骨头缝似乎都透着冷意。 可心也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赶紧将虞疏晚身上的斗篷理了理, “小姐,暖炉还热不热?” 虞疏晚嗯了一声。 可心将自己身上的斗篷也裹得更紧了一些,跟着一道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光线越是昏暗。 狱卒也忍不住跺了跺脚, “这里头就连窗子也没有,光透不进来,反倒是更冷了。 虞小姐,您可得仔细着身子。” 果不其然,越往里面去,里面的阴冷就带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传来。 牢狱之地,多有病了亡了的,有怪味儿倒也正常。 虞疏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自己把自己给养娇气了,闻见这样的味道反而觉得恶心。 她用帕子轻轻地掩住口鼻, “李家的也是在这儿?” “在呢,不过是在最里面了。” 狱卒举着火把殷切地回应, “小姐是想要去看看李家人?” “那就罢了。” 他们还不值得自己往前去凑着吃苦。 左不过就是如何犯了蠢,中了虞归晚的圈套,能挖出什么价值来? 但虞归晚还是很值得走一趟的。 毕竟她能够弄出那些巧夺天工的东西,肯定有其他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 一想到待会儿能骗……啊不,讨论出来点儿有用的东西,虞疏晚也不觉得冷了,浑身都兴奋起来。 第323章 做人彘还是去和亲? 狱卒在一处昏暗的地方停下,用手上的佩剑重重的在护栏上敲了敲, “喂,有人看你来了!” 虞疏晚往前走一步,立刻又嫌弃的往后退回。 地上的稻草返潮,又不知道是从哪儿沾染了水,踩着软绵绵的。 怪恶心的。 狱卒连忙又从旁边找了些干稻草过来铺在地上,虞疏晚这才慢慢的踩着走过去。 牢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情况,不过却传来了一道气若游丝的呻吟, “……母亲……是母亲来救归晚了吗?” “不是哦,但是可能会是刘春兰来接你。” 虞疏晚仔细地思考了一下,道: “也可能不是她,毕竟她作恶多端,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你和你的母亲,总会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见面。” 里面的声音顿时消失,虞疏晚甚至怀疑是不是虞归晚给气死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更急促的呼吸声来。 一道沉重的身子被拖着冲到了护栏前,一双冻得僵硬快要无法蜷缩起来的手紧紧地抓着牢房的那护栏,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虞疏晚, “……虞疏晚!” 她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十足的恨意。 若是情绪能够凝做实体,只怕是虞疏晚早就被杀的片甲不留了。 可惜不能凝做实体。 虞疏晚随手捡了一根稻草,亲昵的伸进去逗弄猫狗一般点着她的鼻尖, “哎呀,没想到吧,唯一一个来看你的人是我哎。” 虞归晚想躲开又觉得气势输了,不躲又显得自己好像很蠢。 实在是屈辱的紧。 她一把扯过那根稻草狠狠地扔在地上,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要不是虞归晚被冻了一晚上,身上是草草换掉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面无血色,就方才而言,应当会有几分的震慑力。 虞疏晚被她逗笑, “你这个啊,有时候就是明知故问。 难道一定要我亲口承认了,你才会觉得开心一些?” 虞归晚的脸上好像更白了一些。 虞疏晚转头看向可心, “你先出去,我跟她说说话。” “小姐!” 可心顿时紧张起来,生怕虞归晚对虞疏晚做些什么。 虞疏晚安抚, “放心,她都出不来,出来了也打不过我。” 另一边的狱卒也很紧张, “虞小姐……” 虞疏晚依旧很耐心, “你也放心,我不会弄死她让你难做的。” 好歹是将两方给哄好了,这两人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虞归晚眼中浮现出惊恐,拼命的想要让狱卒回来,用哑了的声音不断地呼唤, “别走,别走! 她会杀了我的!” 可终究最后只剩下了二人。 虞疏晚清咳了一声,捏着嗓子学虞归晚叫, “别走,别走~她会杀了我的~” “虞疏晚!” 虞归晚的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恨意, “你到底想怎样!” 虞疏晚将自己的发丝往后捋了捋,抿唇一笑, “瞧你说的这话,你我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人,怎么就到了这样鱼死网破的时候了呢?” 虞归晚身子一滞,眼中瞳孔一震,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舌头打着结,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你说什么?!” 她几乎是瞬间就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倘若她的耳朵没有听错,方才虞疏晚说的…… 是她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虞归晚陡然松开了手,整个人往着后面缩去,身子不断哆嗦着,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 虞疏晚调侃着, “就像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一样,怎么,001没有告诉你?” 虞疏晚知道001的存在! 虞归晚强作镇定的脸此刻惨白一片,也失了气势,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虞疏晚反问, “这个剧情发展多轻而易举,简简单单的穿书任务,我还能跟你一样蠢笨不成?” 穿书任务这几个词都是她从001跟虞归晚的对话中学到的,琢磨琢磨也就知道大致是什么意思了。 虞疏晚弯着腰看她, “怎么混得这么惨呢?” “呵,你以为是你厉害吗?” 虞归晚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咬着牙道: “你不过是比我运气好一些成了女主,就算是照着剧情走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但是你运气再好又怎样,你不还是因为我被苏锦棠他们厌弃,没了团宠的本事?” 怪不得虞疏晚总是能够逢凶化吉,也能够总先她一步,更能够风生水起,原来,她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方才的惊慌此刻都化作了恨意, “怪不得当初我无法选择女主剧本,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选定了。 那又怎样,在乡下被人磋磨差点儿不能走路是什么滋味儿,你跟我说说,嗯?” 虞归晚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她又重新扑回来,死死地盯着虞疏晚, “你来晚了,毕竟,我已经先你一步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 怪不得你一直针对无痕,原来你也清楚他的身份……” 她忽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盯着虞疏晚道: “既然你也是规则里面的人,那你应该也清楚,我不会死吧?” 虞疏晚欣然点头, “是这么个事儿,所以我也没想过你会死。” 虞归晚的眼中满都是得意,大笑起来。 可对上虞疏晚那双玩味甚至带着些笑意的眼睛,虞归晚开始害怕起来,眼中再次升起警惕,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 虞疏晚自言自语道: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 一个王后与帝王育有一子,偏偏帝王喜欢上了一个貌美的姬妾。 这个姬妾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王后时,王后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人将她四肢削去,只留下一个身子和脑袋放在小小的药罐子里。 民间也流传过,当初你母亲刘春兰也曾想过做这个营生呢。 要不是死了好几个,损失了不少银子,或许她真就做出来了。” 虞疏晚凑近她, “你当然不会死,你的手指长出来了吗,我亲爱的……姐姐?” 这不就是戚夫人的故事吗?! 虞归晚的脸色煞白,全然忘记了这个故事在大祈也是有过类似记载的。 她颤抖着声音, “你……你想把我当做戚夫人那样?” “不好吗?” 虞疏晚微笑, “你瞧瞧,牢房的环境这么差,我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受苦? 你啊,还是跟我一起回去侯府比较好。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肯离开侯府的。 放心好了,我如今也算是有些本事,让你能够回去侯府,也不是难事。” “不要!” 虞归晚崩溃的喊叫出声。 她哪儿还能不清楚虞疏晚这是想要做什么。 她的确不会死,可不死归不死,她受到的那些损伤根本不会复原! 她疯狂的往后退去,大声的喊着001。 可一切都寂静如常,空荡的牢房中传回她的回音,越发的显得可怕。 “怎么不叫了?” 虞疏晚苦恼的挠着下巴, “该不会001说,只给你一次的机会,然后你用来换成了图纸和容貌吧?” 虞归晚的眼中顿时满是惊骇,一张唇不住的嗫嚅着, “你怎么知道,你不该知道的……” “你有你本事,我自然也有我自己的神通。” 虞疏晚狡黠一笑, “太子我可不要。” “不要男主,要那个配角?” 虞归晚缓缓回过神,眼中带着冷和恶, “虞疏晚,你真是个疯子!” “那当然了,我从未说过我不是疯子。” 虞疏晚轻松开口, “毕竟太子登基之后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你说,我是把你带回侯府还是把你送去拓跋?” 第324章 套出后续剧情 “你明明知道拓跋是怎样的存在你还要将我送去?” 虞归晚蔓延不可置信, “虞疏晚,你来了这儿以后连基本的人权都忘了吗?” “人权这种东西是对人。” 虞疏晚轻描淡写, “反正拓跋最后的结局适合你。” “你胡说!” 虞归晚尖叫出声, “你好恶毒的心思,竟然将一个每两年就要被灭了的小地方跟我做比较!”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那又怎样,难道不喜欢吗? 好歹这也算是满足你的愿望,想跟男主有接触,对不对? 这是你的福气。” “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虞归晚只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 “我要做皇后! 你别以为攀附上了皇帝和慕时安就能够万事大吉。 你可别忘了,慕时安在征战拓跋的时候尸骨无存,你找这么个靠山又有什么用?” 虞归晚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虞疏晚,皇帝也护不了你多久的时间。 你以为现在的剧情被干扰就能够影响到发展吗?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所有的剧情最终都会发生的。” 虞归晚得意开口, “所以你根本无力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是你可以跟我联手。 你我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学习的知识就算是小学知识都足够这个时代惊艳,更何况你我都是被系统挑中的人。” 她慢慢的将身子往木栏处靠了靠,声音宛如蛊惑, “你我联手,做一回女帝如何? 到时候只要给我一半的权利,我就不会跟你有任何的牵扯。 做一个被千娇百宠的女儿,的确不如自己捏住权利的好。” 她的眼中癫狂,虞疏晚回过神来,奇怪开口, “你不要你的太子了?” 虞归晚不屑, “我若是做了女帝,太子也只能听命于我,到时候就是他讨好我了。” “哦。” 虞疏晚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行。 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个公主,太子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姑姑,这种感觉简直爽爆了,我跟你干翻天下做什么? 更何况还要我把天下分你一半—— 你只是一个侯府养女的时候都已经想方设法的要杀了我,谁知道你会不会弄死我? 还不如现在我把你收拾了比较安全。” 虞疏晚深色淡定,可虞归晚就急了, “你在现代是不是大学生?!” 大学生是什么? 虞疏晚揣摩不准这个词的意思,索性反问, “怎么,又要拿这个来抨击我?” “你既然是大学生,那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虞归晚语速飞快, “大学里面学的那些东西你都给吃进肚子去了? 虞疏晚,难不成来了古代你就把自己变成了娇妻?” 虞疏晚目光淡定, “娇妻的定义是只有自己的想法,整日围着后宅一方天地。 若说起来娇妻二字,我反倒比你精彩多了。 毕竟你手上捏着无痕,二皇子,一开始侯府的偏爱都能够一手牌打得稀烂,你也只配在一方天地跟人争夺夫君了。” 她撇了撇嘴,道: “烂泥扶不上墙,真让你做女帝,这天底下还有安生的日子?” 虞疏晚心满意足地又摸到了一些往后的剧情,临走的时候她将虞归晚叫过来。 虞归晚满眼都是警惕,可虞疏晚偏说有个事情要同她说,她便就信了。 结果手刚刚碰上木栏,虞疏晚就毫不犹豫地将一样东西砸过去。 兴许因为天气冷,虞归晚的手掌血液流通不足,半晌才开始痛起来,那血肉模糊的肉团此刻才逐渐的开始滴血。 虞归晚张了张嘴,又抬起眼看向虞疏晚。 她试图发出点声音,可又发不出半个音节。 她捉着自己的左手手腕,跌跌撞撞的往后倒去,不知道是绊倒了什么,发出了一阵声响。 黑暗将虞归晚吞噬去,虞疏晚看不真切,只听见一阵尖锐凄厉的叫喊声从里面传来: “啊——” 这个地方太有局限性了,否则应该骗她把腿伸出来,这样自己好歹能够将上一世虞归晚害自己变成瘸子的仇给报了。 不过也算不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祈对这些看重许多,是以虞归晚如此,往后也不一定能够有出路。 更何况,一只手断了尾指,一只手被她给毁了大概三根手指,往后就是拿东西,应该也是有些麻烦的。 先等到祈景帝的处置下来了她再想想怎么动手吧。 听见这边动静的可心和狱卒惊慌失措地过来,连虞方屹都紧跟其后,面上满是紧张, “疏晚,怎么了?”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任由他们好一阵打量, “我没事啊。” 惨烈的嘶吼声还在持续,可心心惊胆颤, “大小姐是疯了?” 虞方屹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只紧紧地皱着眉头道: “这儿冷,你不是最怕冷吗,我带你出去。” 虞疏晚没想到他是来都来了,真就一眼也不多看虞归晚。 虞归晚也似乎是听见了这儿的动静,再度地冲过来,眼中满都是恨意,可再不敢将自己的手放在木栏上,声嘶力竭道: “虞疏晚是妖女,是妖女啊! 她想要杀了我,她想要毁了整个大祈!” 虞疏晚歪着头站在一边看着她,虞归晚还在声嘶力竭地讨伐着虞疏晚,虞方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虞归晚, “她是不是妖女轮不到你评判!” 虞归晚笑得大声,眼泪不断地滑落。 她反问, “你如今是忘了当初怎么宠着我的了吗? 侯爷,您可别忘了,当初许多事情都是你点过头的,是你先表明了态度的! 现在你做的这些事情在虞疏晚的眼中,也不过就是所谓的亡羊补牢,她根本看不上的! 只有我,我才是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父亲孺慕!” 她的话将一边的狱卒都给惊呆了,他嘀咕着, “乖咧,这虞家大小姐还真是有脸,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堆的话来……” 虞归晚的话显然没有给虞方屹造成半点的伤害。 虞方屹直接看向狱卒毫不客气道: “狱中自然有狱中的规矩,大声喧哗者,你应当是知道怎么办。” 狱卒立刻回了神,直接上前开了门,大步上前用剑鞘重重地将虞归晚给砸在了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声, “就你有一张破嘴了! 给闭紧些!” 虞疏晚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虞归晚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心下一片的畅快。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看见过自己被贺淮信这样欺负,可她也只是站在一旁,声娇语软的让贺淮信不要动气,转而说着虞疏晚如何的不知道珍惜。 那个时候的虞归晚可能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那个被观看的人吧? 虞疏晚只盼着那狱卒的动作能够再直接一些。 可不知道狱卒是因为顾忌他们还在场,还是自己本身也不敢动手,打了两下,见虞归晚不说话了,只在地上呻吟着就住了手。 虞疏晚兴致缺缺, “我先出去了,你们父女俩有什么话就慢慢说吧。” 虞方屹哪儿顾得上虞归晚,直接转过身就跟着虞疏晚出去了, “疏晚……” 躺在地上的虞归晚又听见锁链窸窣的声音,随即是狱卒站在外面狠狠地呸着, “一个养女能够平白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已经不知道是怎样的好造化了,竟然还妄图鸠占鹊巢,想取代人家二小姐?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跟虞家人有像的样子么? 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做几年的小姐嫁给一个富贵公子哥儿,而不是现在一直怀着坏心思,成了一个阶下囚!” …… 第325章 及笄礼的筹备 后面的话虞归晚听的不是那么真切了,身上的痛楚也没有那样明显,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可是虞归晚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虞疏晚也是一个任务者。 不过随便虞归晚怎么想,反正虞疏晚现在已经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她将手上的暖炉递给可心,让可心去收拾干净,自己则是沾了茶水将手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擦拭去。 可心被吓了一跳, “小姐,这是您受了伤?!” “没。” 虞疏晚神色淡定, “刚刚没有顺手的东西,我就用暖炉砸了虞归晚的手指。” 可心听的自己脑瓜子一麻, “您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虞疏晚将点点血迹的帕子给了她, “这些就辛苦你收拾了。” 可心自然是全部收下。 可她还是有些担忧开口, “小姐,您这样做,侯爷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做的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多了去。” 虞疏晚不以为然,道: “走吧。” “不等侯爷?” “让他自己去忙自己的就是,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好久没有出来走动,虞疏晚是真的想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可心不放心,还是先去跟虞方屹说了一声。 虞方屹正在跟大理寺卿说话,闻言一愣,脱口道: “疏晚要去哪儿走动?” “小姐还没说,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侯爷尽管先去忙自己的就是了。” 知道虞疏晚的性格,虞方屹忍下想要继续说的话,只道是让路上注意安全,要早些回去。 见可心离开了,大理寺卿调侃着他, “我从前就说过你肯定会因为那个养女后悔,现在将你那个亲生女儿当做眼珠子宠爱了?” “从前亏欠的多。” 虞方屹苦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为何,分明才开始去接疏晚的时候,我也没有后来的那些念头,只是不知道为何回了侯府以后就越来越不对…… 或许就像是虞归晚说的那样,我侯府风水不好,在面对她的问题的时候,我总会显得蠢得很。” “现在好歹是你清醒了不是?” 大理寺卿安慰着他, “如今嫂子没想明白而已,等到她想明白了,你跟疏晚不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了? 疏晚也就是一个孩子脾气。 从前吃的苦头太多了,所以也就少不了在这些事情上计较的多一些。 你是她父亲,肯定承受的也要多。 对了,我记得,归晚今年的及笄宴会不是筹备了许久么? 去年的时候嫂子就在准备了,疏晚也是同一日的生辰吧?” 大理寺卿意味深长, “她虽然性格果断,可这件事儿你是要上心的。 到时候摆酒记得叫我,我定然准备一份厚礼。” 虞方屹若有所思,对大理寺卿郑重拱手, “多谢,到时候一定。” …… 虞疏晚也没有决定好去哪儿,只是很想在路上走着。 上一世失去的是自由,所以这一世不管自己给自己禁锢了再多的东西,虞疏晚都会找机会给自己一个特意放松的时间。 她带着一个帷帽跟可心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行走着,听着行人们的交谈笑闹声,心中只觉得一片安宁。 虞归晚方才说要做女帝,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 可惜的是,虞归晚说的这个时机不对。 祖父和祖母一起征战沙场就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安宁的日子,死了那么多的人才换就如今的太平盛世。 若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去做女帝,那些因为如今安宁死去的人又是何等的无辜? 更何况,做女帝也好,做一个小女娘也好,这些不都是各自的生活吗? 谁规定了一定要成为谁才能够算得上是强者? 有小孩儿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腿弯,手上拿着的糖葫芦咕噜噜掉在了地上。 小孩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糖葫芦,随即眼圈儿就红了起来,嘴巴一瘪就哭了起来。 可心气笑了, “哪儿来的小孩儿,又不是我们给你弄掉了,你哭什么?” 小孩儿哭得更厉害了。 虞疏晚不在意地蹲下身子来,用自己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拭着眼泪, “一串糖葫芦而已,哭什么,我给你再买一串。” 小孩儿抽抽搭搭,看似止住了哭,下一刻哭得更厉害了。 虞疏晚有些茫然, “我不是答应给你再买一根吗,你想讹我?” 好人难做??? 小孩儿却一边哭一边摇头, “我、我要是这个没掉……我就能够、就能有两根糖葫芦了……” 他哭得很响亮,虞疏晚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早知道这小孩儿是这么个脑回路,她是一点儿都不会莫名其妙想做个好人的! 想走! 但是小孩儿在哭。 虞疏晚忍住自己怦怦跳的青筋,扯出了一个笑, “小孩儿,再哭的话我不仅不买了,还要再揍你一顿,你信不信?” 小孩儿的眼泪收缩自如,可怜巴巴,想哭又不敢地看着虞疏晚, “姐姐,我能再多吃一根吗?” “不能。” 虞疏晚果断嫌弃。 待会儿要是说一句什么,他原本可以有三根的…… 那她不得今天都跟这个死小孩儿掰扯起来? 相比之下,虞岁晚那个小丫头还真是可爱得很。 小孩儿瘪着嘴,忍住了要喷涌的眼泪,然后眼巴巴地挑了一个最漂亮的糖葫芦。 虞疏晚叫住他, “喂,小孩儿,那是你妹妹?” 小孩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我们一个巷子的。” “你们巷子的小孩儿不少?” 虞疏晚问,小孩儿点头,掰了掰手指, “可多了,十来个呢。” 虞疏晚哦了一声,转身从卖糖葫芦的上面选了一个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又叫可心选了一根,给家里的溪柳溪月带上一根,剩下的直接让小孩儿拿着, “那剩下的给你了,你记得跟他们分了吃。” 小孩儿乐疯了,拿着一大把糖葫芦欢呼雀跃,看向虞疏晚的眼神满都是崇拜, “葫芦侠!” 虞疏晚: “……这什么鬼名字?” 小孩儿就是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欢呼雀跃地叫了好几声葫芦侠后直接抱着糖葫芦进了巷子。 虞疏晚哼唧两声, “我给自己买了个破名字来了。” 可心被逗笑,她也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自己的小姐,忍着笑道: “可见他是喜欢小姐,侠客在孩子的心里头可非同一般呢。” 虞疏晚忍住要翘起来的唇角,傲娇的仰着脖子道: “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这个是给岁晚的,你给我放好,剩下的你也给放好了给她们带去。 你自己拿着一根吃。” 虞疏晚一点点地嘱咐着,可心有些晕乎乎的, “可是,小姐是主子,哪儿有奴婢吃东西,小姐一样也不给自己准备的?” “都是小孩儿喜欢的。 我要是想要,哪儿还轮得着你们。” 虞疏晚冲她扬了扬下巴, “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你陪着我待会儿再去那边走走。” 可心赶紧应了一声跑开。 虞疏晚则是站在一边百无聊赖的顺手拿起一块儿摊子上的玉佩看着,下一瞬,那块儿玉佩被人从她的掌心拿开,带着丝丝的委屈开了口, “你在外面逛这些摊子,也不肯来找我?” 这声音着实耳熟,虞疏晚头也没抬, “我找你做什么? 没事儿就过去点儿,别挡着我看那块儿玉佩。” 第326章 这回让你赚 慕时安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小没良心的,你说这种话也不怕伤我的心。 我给你的东西可要比这玉佩之前多了,你怎么不多看看我,说不准某日我心情大好,将自己的库房都全送给你。” “你也说了是说不准,可你这人精得跟狐狸似的,我能算计得过去你?” 虞疏晚看向他腰上那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哼了一声, “反正你是从未亏过。”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虞疏晚的这句话逗笑了他,慕时安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虞疏晚瞪了他一眼, “笑那么大声做什么?” “不做什么。” 慕时安噙着笑, “你今日舍得出来走动了?” “天天在家里憋得慌,就出来走走了。” 虞疏晚没说自己方才去了哪儿的事情,反问慕时安, “你时间空出来了?” “自然。” 慕时安道: “你的那些事情处理完,我不就是个闲散世子么? 在外面晃荡岂不是正常到了极点。” 虞疏晚哦了一声,又想起来方才虞归晚说的话。 她什么都没跟虞归晚说,可虞归晚认定了自己选择的男人是慕时安,也让她误打误撞的得了慕时安的未来。 未来的慕时安去征战拓跋出了事…… 她再次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慕时安。 讲真的,她到现在都觉得慕时安不该上战场。 倒不是其他,慕时安一身的气质慵懒,模样又生得这般好,合该在京城做一个贵公子,打马京都,香车满路才是。 慕时安见她又莫名其妙走了神,好笑道: “你怎么还看我看呆了?” “好看啊。” 虞疏晚回过神,也没有半点的遮掩,大大方方的话反而让慕时安的脸色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眼神强做镇定, “是吗?” 虞疏晚向来实事求是。 更何况慕时安的这张脸实在是无懈可击了一些。 她道: “怎么,我夸你你还受不了了?” 慕时安不做声。 被虞疏晚捉弄太多次,谁知道这个丫头说的是真的假的? 不过…… 即便是被她捉弄,慕时安夜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反倒是有种隐隐的自豪感—— 看,疏晚谁都没有捉弄,就捉弄我! 我是特别的! 虞疏晚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知道,定然是要骂他一句神经的。 很快可心就回来了,看见慕时安有一瞬的惊讶, “世子?” 她连忙行了一礼,慕时安看着她手上的糖葫芦,又看向虞疏晚, “怎么你没有?” “甜腻的很,不爱吃。” 慕时安挑眉没有多言,道: “出来散心也不怕冷着,你身上的这个披风怎么瞧着不像是新的?” “这是老夫人给小姐找出来的,新的斗篷都在做,实在是之前没有准备的。” 可心先一步地回了话。 她下意识就知道慕时安会护着虞疏晚,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想要将虞疏晚遭受的不公平给说出来。 “旧的我也乐意。” 虞疏晚哼了一声, “怎么,嫌弃我斗篷不好看?” 天太冷,她说出的话带着白色的气,将她的脸色无端地变得更柔和了些,此刻不仅没有半点的威慑力,反倒是小女儿的娇嗔占了上风。 慕时安被她这副模样逗笑,眼神都更温软了几分。 他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我只是觉得,你若是穿新的,会更好看。” 这句话算是将虞疏晚给大大的取悦了一番。 她唇角扬起笑来, “算你识相。” 慕时安看向一边的酒楼,道: “我瞧着时间也快到晌午了,怎么样,我去你的酒楼请客暖暖身子?” 划算! 虞疏晚也不过是考虑了片刻就直接应了声。 慕时安对一边的离戈低语几句,离戈脸上古怪的很,但很快就离开了。 虞疏晚以为是让离戈先去定位置了,只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多余。 毕竟自己是万香楼的东家,是有一个包间只给她准备的。 想叫住离戈又被慕时安问道: “那边的风景好,走吧,我们过去散散步,顺便就去万香楼了。” 他说的地方正是虞疏晚方才想跟可心一起去的地方。 慕时安看着她斗篷上起的几缕勾线,眼神微微一暗。 他知道虞疏晚在侯府里面并不得喜欢,甚至是过的颇为艰难,可是实在是没想到,竟然连冬日的斗篷都没人记得为她准备。 虞老夫人也就罢了,毕竟虞老夫人前段时间伤势过重,一直没有精力管这些事情。 可虞方屹跟苏锦棠是侯府的主子啊,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昨日虽然没有怎么在意虞归晚,可慕时安也注意到了虞归晚身上的斗篷是上好的料子新做的。 方才说虞疏晚走神,此刻,倒是轮到了他。 他们走的正是夏日被当做采莲宴的主场地。 夏日的绿意盎然在此刻早就凋零了,只剩下一片的雪色。 采莲诗会宴还是在她才回来的时候办的,这才多久的时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虞疏晚指着一处地方,道: “那儿是我将姜瑶踹下去的地方。 还有李诗诗掉进去的地方。” “那说明你本事还不小,能把人给收拾得这样干净。” 虞疏晚觉得慕时安这话有歧义, “的确干净过了头。 她们欺负我,我不能忍让,我让一次,她们就会逼一次,最后将我给逼死。 我想活着,就只能够狠一些。 只要我狠一些,她们就不敢再对我下手,旁人也会望而生畏。 我想的是两清,他们想的是跌面儿,所以不甘心趋势,她们就变成了一碰泥。 李诗诗明日被处置吧?” 慕时安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她。 虞疏晚道: “一个蠢蛋,死了也活该。” 可顿了顿,她又道: “若是她聪明点就不会被人当枪使了,下一辈子她聪明些吧。” 其实对于李诗诗的情绪,虞疏晚来的快去的也快。 偏偏带着她干这些事儿的人将她给当做了傻子,耍的团团转。 说不上来到底是怪谁。 虞疏晚记得上次去李家的时候,李家里面还有两个小孩儿。 自己蠢笨连累一大家子…… 虞疏晚做不到去帮她,也只能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见虞疏晚不同寻常的安静,慕时安凑向她,用手指不轻不重的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 “人各有命,你去干涉别人的命运,小心因果都在你的身上。 我有时候倒是宁愿看你能够像别人说的那样无情,也就不必想这些了。” “你人真的挺好的。” 虞疏晚真诚道,慕时安一时间面色古怪,也分不清自己是被夸了还是被骂了。 但虞疏晚这句话真没有阴阳。 毕竟慕时安见过她太多的阴暗面,杀人也好,算计旁人也好,慕时安现在还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话…… 虞疏晚是真的觉得慕时安是个好人。 慕时安看了她半晌,憋出来一句, “那吃饭去吧。” 虞疏晚瞪大了眼睛, “你就这么几个字?” 她在追忆往昔哎,他还真是半点不解风情! 慕时安憋住笑,一本正经, “我不善言辞。” “呸。” 虞疏晚哼了一声, “我看你就是纯不知道说什么。” 话是如此,可因着这么一打岔,她心情反而没有方才那般的沉重了。 见虞疏晚没有方才的低气压了,慕时安这才语调愉悦, “那你教教我说什么呗,你连皇上跟太后都能够哄好,可见本事不小。” “想学啊?” 虞疏晚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你给我交点儿学费好了。” 看着伸到面前的白皙掌心,慕时安看了看虞疏晚,当真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这回是你赚了。” 虞疏晚愣了愣,随即脸上爆出一片的绯红,甚至连脖颈处都红了。 她惊慌地甩开慕时安的手,带着几分恼意, “你干嘛!” 第327章 若我是被当男儿养,你这样的少晃悠 “不是你说我精明不做赔本生意吗,这不也给你一桩?” 慕时安坦然。 他垂下手,宽大的衣服将他的手给遮掩得严严实实,他忍不住在袖子里轻轻地拢了拢掌心,好像这样就能够将方才的温度攥在手中了。 虞疏晚皱了皱自己的鼻子, “有你才会亏得连本儿都不剩。 谁知道你会不会坑我一把,把我的银子都给卷跑了。” 慕时安故意开口, “完了,被你发现了我的计划。” 两个人对视上,又傻呵呵地笑起来。 说不上这种感觉,他俩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又乐了。 分明是白雪皑皑的世界,冰冷刺骨,在此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出一抹温情。 一边的可心偷偷地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帮着虞疏晚二人望风。 可偏偏有人会破坏气氛。 “这就是你不愿意跟我缔结婚约的原因?” 那声音冰冷,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虞疏晚皱眉,转头看过去,对上了郑成泽面无表情的脸。 “这个理由还不够?” 虞疏晚挑眉, “郑公子,别说世子比你好看,家事比你好,就算是没有他,我喜欢一只哈巴狗儿也不会喜欢你。 你我之间没有缘分,何必强求?” “你跟他就有缘分了?” 郑成泽反问。 他缓步上前, “我知道你昨日受了惊吓,今日是特意想要去府上带你出来走走散心,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你算是我什么人,还带我散心?” 虞疏晚不知道为什么听不懂话的人那么多。 先是姜瑜,后是郑成泽。 从前还会虚与蛇委,可如今知道祈景帝的态度和郑成泽的站队后,虞疏晚是一点儿客气都不想讲了。 她还在想着怎么说能让这厮离开,慕时安已经开了口, “成泽,你好歹也是我儿时的玩伴,应当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吧。” 他似笑非笑,眼中却宛如一片寒冰。 郑成泽半点不为所动,道: “世子说这些,无非是自己想得到她。 一个女人,世子何必跟我争?” 真是把她当玩意儿了? 虞疏晚气笑了。 慕时安却不紧不慢, “你说得不错,我就是想得到她,可也得她点头才是。 本世子都得得到她的首肯,你算是什东西?” 原本还想好好说话的慕时安此刻也因着郑成泽的话再懒得维持表面,只是警告道: “她不仅仅是虞家的小姐,还是乐善公主。 想得到她的垂青,先看看自己配不配。” 郑成泽沉下脸, “世子与我也算是自幼交好,如今是成心想跟我过不去吗?” “谁跟她过不去,那就是跟本世子过不去。” 慕时安冷冷道: “还望好自为之吧。” 他想带着虞疏晚现在离开,可虞疏晚憋了许久的气,哪儿是说算了就算了的。 她直接上前一步,目光上下极为挑剔地扫了一圈,冷笑出声, “听闻你与姜家的关系甚好,当初还差点成了姻亲。 是因为知道姜家没了跟我有关系,所以才故意来我面前恶心我,又或者是单纯地想跟姜瑜来做做比较,都与我没有关系。 我是女子,可我也是人。 你不过就是多了下面两团烂肉,真就以为自己顶天立地了? 若我从小以培养男儿之势养着,那日在长街被说‘纳个妾玩儿玩儿’的人只会是我。” 这句话说完,虞疏晚笑起来, “不对,我就算是说纳妾,你也不会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就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自私,虚伪,装模作样。 一口气说完,虞疏晚心里头舒服多了,她眉眼弯弯地看向征程, “对了,你应当是不知道,你的好兄弟姜瑜是怎么死的吧? 我建议你去问问容言溱。 话说回来容言溱还真是有心思啊,这些事情都瞒着你,也不怕你也落得和姜瑜一样的下场。” 说完,虞疏晚的眼神轻蔑地再次从他身上掠过, “那么自信之前,记得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说完,虞疏晚直接擦肩而过。 慕时安慢慢的跟在后面,路过郑成泽的时候,声音极低: “……离她远点。” 其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郑成泽微微眯起眸子,反倒是笑起来, “太子跟世子都对你情有独钟,不将你拿下,实在可惜。 不愧是兄弟二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他心情颇好,甚至带着难以言喻的愉悦。 虞疏晚一直走出去老远都还能够感受到郑成泽的目光腻在自己的身上。 她有些烦躁, “早知道遇见瘟神我就不出来了。” “小姐出来散心又没错,错的是那个郑公子不识趣罢了。” 可心立刻抱怨道: “小姐一早就拒绝了他,他还要来找小姐的晦气…… 不过,小姐,他不会真的是因为姜家的事情来故意恶心您吧?” “那谁知道呢?” 虞疏晚停住脚,看向慕时安, “那是你的好朋友,你说呢?” “我可没说他是我的朋友,还是好朋友。” 慕时安无辜, “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恶心你,或者想把你骗过去后天天欺负你。 他从前很疼爱姜瑶,也很崇拜姜瑜的。” 虞疏晚深以为然。 这跟贺淮信一样,都是恶心人来的。 虞疏晚嘀咕着,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存在。” “小姐别理会就是,反正他也不敢对您做什么。” 当初姜瑜敢动手,是因为虞疏晚爹不疼娘不爱,没有任何的靠山。 可如今,虞方屹开始重视起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小姐更是得了皇上的青眼,成了皇上的妹妹,身后的世子也一直支持着小姐。 她不信,那郑成泽还敢对小姐动手! 念叨了好一会儿,没听见慕时安说话,虞疏晚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你不是一向话最多了吗,怎么不说话?” “没有。” 慕时安往着她的方向信步游庭一般多走了两步,虞疏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种压迫,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慕时安已经凑得很近了,身上的淡淡墨香也已经逐渐萦绕在鼻尖。 虞疏晚的脸也被无端地熏红了一片。 正要一脚踹过去,慕时安道: “我在想,你要是真的从小被当做男儿养,肯定比他要厉害。 那个时候你会看上我吗? 还是说,你也会当街跟我讲,觉得我生的有几分姿色,想要纳我做妾?” “神经。” 虞疏晚没想到自己方才胡说的话他竟然给听进去了,脸色一黑就要走,却被慕时安拉住手腕。 他的眼中有些委屈, “你骂我就骂我,我的问题你倒是也回答一下啊。” 虞疏晚牙痒痒。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方才夸他好看的时候他那红透的脸,直接反客为主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这样的猝不及防让慕时安一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微凉的指尖挑上了他的下巴,面前的人呵气如兰,一双眼睛越发的让人沦陷, “你放心,你这样上好的姿色,我可舍不得让你做妾。 不如随我进宫,我让你……做个公公如何?” 可心先是惊诧两人离得近,随即听见这么一出,顿时涨红了脸,却半点不敢笑出来,连眼泪花子都出来了,憋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第328章 对她的好(撒糖) 虞疏晚趁机挣脱开了慕时安的禁锢,带着得意的狡黠笑起来, “慕公公这么爱思考,不如今天就多出点儿银子,让我吃好喝好。” 慕时安也不恼,慢条斯理道: “你的酒楼还怕吃不好?”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着到了万香楼。 万香楼最近推出了一个新的吃食。 用一口大锅架在空心的桌子上,调制许多酱料在一边,滚烫香辣的汤底沸腾着,叫人忍不住的味蕾大动。 光是仅凭着这一个古董羹,万香楼上个月的营业额都净赚了五成,这个月更冷,只会更好。 古董羹这个在大祈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但还从未有人将古董羹给放到明面上来做。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非说是自己设计出了一种叫火锅的东西,结果就是古董羹,甚至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好吃。 也是后来找了不少的人去调味,这才初具雏形。 虞疏晚只记得其中几个关键的字眼,贺淮信也带她吃过一次,琢磨琢磨让胡有才去调,没想到味道能浓烈,越发让人喜欢起来。 胡有才见虞疏晚来很是欢喜, “东家怎么来了不提前打声招呼?” 虞疏晚开玩笑道: “自然是突袭你,看看你有没有偷懒,我好扣银子给我家不苦多准备些小鱼干。” 胡有才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乐呵呵的笑, “看来上一次给不苦带的它吃完了,那下次我再多带点儿鱼干贿赂它。” 虞疏晚被逗笑,胡有才道: “正巧是饭点,东家今日不管是查账还是怎样,不如也试试这古董羹。 我还特意叫那码头的送了一些螺切了片,烫一烫就能吃,味道鲜的很。” 虞疏晚眼睛一亮, “那我是非得尝尝不可了。” 她迫不及待地带着慕时安上去了东家包厢。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儿的装饰都是按照之前虞归晚喜欢的布置的。 胡有才说道: “这儿原本是要重新拆了的,可这些都是顶好的东西,若是就那样拆了反而可惜。 后来又搬走了一些东西放了一些新鲜的古玩,可瞧着也是格格不入,索性就看您的意思。” 虞疏晚想起来前不久的时候胡有才上门报账也曾经提起过厢房的事儿。 她当时忙并未在意。 虞疏晚打量了一番屋子,只觉得通透的很。 那光从琉璃窗口落在了屋子里,显得很是明亮。 不知道用什么做的一张类似长榻的长凳坐上去也很是柔软。 她摸了摸,道: “那就不必换了,这儿的装饰本就不错。” 虞归晚人不行,可品味却不差。 虞疏晚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胡有才连忙应声退下。 慕时安也觉得这个屋子建造得和其他的不一样,更显得简练一些。 他坐在一边的室内秋千上,挑眉道: “你不觉得膈应?” “她用的是侯府的钱建造的,说到底也是我的银子,有什么可膈应的?” 虞疏晚毫不在意, “这些物件儿都是值钱的,若说膈应,它们还不会说话呢,好过府上的人膈应。” 还挺通透。 慕时安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就说,你跟旁人是不一样的。” 虞疏晚看向他, “哪儿不一样,不纳你做妾,让你做公公?” 听得出这小妮子故意使坏揶揄,慕时安半点儿气都没有,只是故意拖长了尾音: “我愿意嫁给虞小姐,哪怕做妾,做公公,我都愿意——” “呸,又在胡乱发神经。” 虞疏晚的脸有些热。 她是重生回来了,怎么面对慕时安时候的理智反而越来越少了? 不像是一个经历过一世的妇人,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思来想去,这也怪不到自己的身上,定然是慕时安的手段。 一定是慕时安老胡说八道,才惹得她乱了道心! 可现在自己手上又没有证据,虞疏晚也不好跟他对峙,否则少不得被他倒打一耙,索性换了个话题, “你不是让离戈过来先定位置吗,我们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又到这儿半晌,我怎么没看见他?” “谁跟你说他是来定位置了。” 慕时安道: “你可是这儿的东家,还能没位置?” 看来是自己搞错了。 虞疏晚摸了摸鼻子不打算继续追问,慕时安问她, “你怎么不问我,我让他去做什么了?” 虞疏晚看向慕时安,四目相对,她奇怪道: “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嗯,都会回答。” 慕时安的眼中情绪让虞疏晚分辨不出来是调侃还是认真。 她到底是瑟缩了, “算了吧,怕知道你太多秘密被你灭口。” 慕时安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他走过来,玩味地提着虞疏晚腰上的那个小小的荷包, “若说是秘密,你知道的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我要不然真的现在先要了你的命?” “我就说好东西轮不着我,还给你!” 虞疏晚立刻动手就要解下来, “亏得我信你戴了那么久,怪不得上次太子看见也不说话,原来是你要坑我!” 慕时安按住了她的手,眉眼含笑,道: “当初我可说了,这个东西你既然拿去了,就没有再还给我的道理。” 虞疏晚满眼警惕, “你当时浑身上下只护着这个,我只能拿它来确保你跟我合作。 但凡你当时在意的是别的我就拿别的了。 你最好看在我把你的荷包保存得这么好的份儿上,别坑我了!” 慕时安看着她那饱满又好看的樱唇不由得有些失神,伸出手在她的唇角点了点。 两个人俱是一愣。 虞疏晚:“!!!” 蓄力,踹! 被踹开的慕时安震惊:“!!!” 虞疏晚咬牙切齿, “你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学,净是学着如何做个孟浪的人了!” 慕时安是真委屈。 方才是鬼使神差。 他正要说话,门被推开,可心和离戈一起走了进来,离戈张嘴还有些想抱怨, “稍后咱们就回去,不是刚刚好能够拿到这狐裘么,这东西金贵……” 剩下的话,离戈通通噎在喉咙里。 他反应极快,在可心还没看清楚之前直接将人给拽着拖了出去关上了门。 关门声让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上的都猛地清醒过来。 虞疏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有些理亏,先看看再说。 慕时安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咬牙切齿道: “你还真是够狠。 荷包戴好,你自己要去的不许还回来。 不会害你。” 最后一句是慕时安特意补上的。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个有些明显的鞋印子,见拍不掉,认命的直接坐在了一边,将衣摆遮住这才道: “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离戈低着头,鼻观眼眼观心,手上捧着一个乌木盒子, “世子,取来了。” “给她。” 慕时安没好气地给自己揉着腰窝,一边的可心暗自咋舌,自家小姐这是又把慕世子给打了? ——着实是有点儿勇。 虞疏晚茫然, “这是给我的?” “世子之前见小姐的斗篷不够暖不够轻,前两日去打了一只雪狐,特意让京中的巧织坊连日赶制了这件狐裘。 原本是要晚一些送的,今日瞧见小姐身上的斗篷不够好,就叫我去取来。” 说完,他顿了顿,又将一样东西给掏了出来, “还有这个,是一并带给你的。” 是一串糖葫芦。 个个圆润红艳艳,看着就叫人忍不住地咽口水。 虞疏晚晕乎乎的接过来,打开盒子,入眼就是漂亮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狐狸皮。 第329章 慕时安……怪讨厌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抚摸,又软又暖。 这样好的狐狸皮,想来并不好寻找。 前两日外面还下着雪,山上气候只会更恶劣…… 慕时安什么时候准备的? 离戈他们早就已经出去了,屋子里又只留下了二人。 虞疏晚忍不住抬眼看向慕时安, “你什么时候给我准备的?” “离戈方才说了。” 慕时安见她神色松软,原本也忍不住地想要柔软下来,可又想起自己被踹的腰窝,继续黑着脸不肯多看虞疏晚。 他要不是会点儿武功,铁定会青一块儿。 这丫头未免是太过激了! 虞疏晚也不好意思再说其他的,将狐裘拿出来,顿时一股异香散开。 这是巧织坊特有的贵重香料。 虞疏晚轻咳一声,道: “很漂亮,你这么早送及笄礼,我到时候还你什么?” “别再给我一脚就行。” 慕时安实在是跨不下去脸了。 面对着虞疏晚,他总想笑。 他站起来将虞疏晚的斗篷解开,直接将狐裘给她围上, “试试合不合身。” 虞疏晚微微抿着唇,眼中亮亮的,心中的鼓声越发的激烈。 她怀疑,慕时安离得这么近肯定都听见了她的心跳声! 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再躲开。 慕时安给她系着飘带,底下坠着两只小雪球儿,显得分外的可爱。 他的手指纤长,如翩飞的蝶,偶尔会不小心碰到虞疏晚的下巴。 虞疏晚忍住脸上的滚烫,可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双被浓密睫毛遮掩的双眼。 好看的人果然不管从什么方向看,都是无可挑剔。 她似乎听见那心跳声更剧烈了一些,距离这么近,慕时安的耳根都泛起了红,上面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虞疏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地点了点,慕时安的耳根子几乎要滴下血来。 虞疏晚紧紧抿着唇忍住笑。 慕时安强作镇定地将狐裘整理好后才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乱摸,你对所有男子都是这样的吗?” “我对我的小妾这样。” 虞疏晚脱口而出。 话说完,虞疏晚的脸上也顿时烫了起来。 她转过头挣脱开他的手嘀咕着, “你管我呢。” 慕时安却直接将她身子扳过来,双眼微眯, “我不管你?” 虞疏晚眼珠子哪儿还有平日的镇定狡黠,此刻慌张的乱提溜,看见糖葫芦立刻指着理不直气也不壮地问道: “我都说了,我不吃这个的!” “你说的是,不吃自己买的。” 慕时安松开她,轻哼一声, “我给你买的。” 虞疏晚松了口气坐下,刚要再挑点儿刺,又对上了慕时安的眼睛,顿时怂了大半,嘀咕着慕时安不好,泄气一般咬了一口糖葫芦。 唔,入口酸酸甜甜的。 慕时安道: “你小心些吃,别被签子戳到了嘴。” 话是这样说,可里面明显的温柔还有那唇角的笑意,叫虞疏晚越发的心里发毛。 给这个送那个。 虞疏晚从上一世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她曾渴望过这些来自自己的父母,可没想到,反倒是慕时安最先看穿她的小心思。 他就像是一阵不管不顾的风,将她隐秘不敢宣泄出口的小心思全部给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一一实现,然后风轻云淡到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以为难以实现的那点小失落,也被他用这种方式,给一一抚平。 慕时安…… 怪讨厌的。 虞疏晚的动作放轻了几分,转过头看向慕时安, “疼吗?” “疼。” 慕时安哼了一声, “你下手也够狠的。” “对不起。” 虞疏晚轻声道: “我不是有意的。” 慕时安愣住。 虞疏晚性格他颇为清楚,根本就不是个轻易低头的主儿。 他狐疑地看着虞疏晚, “你这是……吃错药了?” “……你真贱。” 虞疏晚诚挚道: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喜欢挨骂下次可以明说。” 慕时安笑起来, “行,下次告诉你。” 古董羹很快就端了上来,菜品更是丰富的紧。 慕时安痛心疾首, “这么多,看来要破费了。” “那你出不出?” “我要是不出,今日能走出万香楼么?” “不能。” 两人一板一眼的你来我往,招惹得一边的可心偷偷笑。 虞疏晚夹了一筷子烫熟了的螺肉,欢快的送进了嘴里。 古董羹吃的整个人暖洋洋的,原本叫离戈跟可心一起,二人死活不来,就在一边支了个小桌再叫了个锅。 见虞疏晚的脸上因着暖意而变得桃红的颜色,慕时安又想起方才自己给她系狐裘的时候,她呼吸的热气均匀地喷洒在他的手背上。 那会儿的他看似镇定,可实际上却早就乱了心神。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那样明显的心跳声,有没有被她听见。 应当是没有吧,否则,这个小妮子又要嘲笑他了。 虞疏晚没有注意慕时安的眼神,再度吃了一块儿肉后才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这就好了?” “我歇会儿。” 虞疏晚轻咳一声, “皇上有没有跟你透露怎么处置虞归晚?” “怎么,你想接手?” 慕时安也放下筷子,虞疏晚摇摇头, “这倒也不算是我想接手。 你知道我跟她之间的恩怨,我想,若是她被处置了,我能不能顺便报个私仇。” 慕时安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就跟她这样深的仇恨,让你非得自己脏了手?” “我手本身也不干净,多她一个,我只会更快意。” 虞疏晚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管怎样,在宴会上的事情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姜瑶死了,也没有可指认的。 李家虽有心思检举,可这事儿牵涉到了容言溱,也只能被捂住嘴。 再者,虞归晚到底是侯府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即便侯府不在意,可不管是为了让其他老臣看见皇上宅心,还是平稳侯府名声,虞归晚怕是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最多过个半年就会放出去。” 虞疏晚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太多的失望,毕竟虞归晚一个人的本事可不能将姜瑶救出来安置好。 容言溱参与了,就代表了皇家脸面。 祈景帝在宴会上绝口不提他的事情,并非是不知情,而是不想提。 这些个弯弯绕绕,如今虞疏晚也能够看明白许多。 虞疏晚想了想追问, “只说是留一条命,没说别的不行吧?” 慕时安看向她, “你想做什么?” “她那张嘴挑拨是非,拔舌才能平定风波。 再者,废了她的双腿,往后她不能走了,就自然没多少机会兴风作浪了。” 虞疏晚面不改色。 若不是不合适,她就自己动手了。 慕时安很难想象那么一张好看的小嘴儿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想到腿,慕时安就知道她是在念着虞老夫人。 当初那事儿虞疏晚没能讨回一个公道,却是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的。 这不,有了机会就想要讨回来。 “皇伯伯那么宠爱你,你只要说一声,人不就送你面前了么?” 慕时安挑眉,虞疏晚却摇头, “我动不了手。” 她发现,只要是自己动手,少不得会让虞归晚有愈合的可能。 毕竟断双腿的方式有很多。 比如砍断双脚,打断双腿,她总不能像是断指那般轻飘飘地给她人腿分离。 那虞归晚该死的光环面对她的时候好像作用要更大一些。 让别人动手,虽有遗憾,可也是最好的法子了。 慕时安以为她是开玩笑,左右不过是个提议,便就点头应下, “我晚些进宫同皇伯伯说说。” 第330章 春天该没到呢,你们这是…… 基本上慕时安答应下来的事情虞疏晚也不必担心,欢欢喜喜的继续吃着古董羹。 一顿吃完,只觉得心满意足。 慕时安看着她没有形象地趴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 “你待会儿回府?” “我憋了那么久,干嘛要那么早回去。” 虞疏晚不假思索。 慕时安好像猜到了她的回答,又道: “那你打算去哪儿?” 虞疏晚想了想,道: “我好就没有去见宋阿姊了。” 触发宋阿姊的关键词,一边的离戈立刻抬起了头看向虞疏晚。 可心还在开开心心的吃着面, “古董羹沸出来的面要比寻常的还好吃呢!” 她踢了一脚离戈, “愣住干嘛,再吃啊。” 虞疏晚眨了眨眼,总觉得可心对离戈也不太一样。 不确定,但虞疏晚直接道: “要去离戈的心上人,你瞧,他眼睛多亮。” 慕时安嗤笑, “出息。” 离戈不服气,但是不说话。 他怕自己要是犟嘴了,稍后就不带他去找宋惜枝了。 世子还好意思说他? 一说出来走走,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就不知不觉走到虞小姐身边,次次都是。 看谁出息得过谁? 可心愣了愣, “离戈有心上人了?” “是啊。” 虞疏晚道: “宋阿姊就是离戈的心上人,两个人年岁相当,我阿姊也配得上离戈。” 离戈赶紧站起来,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是红了几分颜色, “是我想要配得上宋娘子,说不得这种她配我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虞疏晚没有经历过爱情,看离戈这般,也只是不住的笑话。 偏偏这件事上离戈是半点不会反驳,只是红着脸任由他们打趣。 最为活跃的可心却没有参与,只是低着头把手上的面给吃完了,擦擦嘴道: “那是待会儿去吗?” “这会儿吧,还能顺道消消食。” 一行人吃好从楼上下来,胡有才正准备上楼,乐呵呵道: “东家,这味道如何?” “又精进了啊胡掌柜。” 虞疏晚冲着他眨了眨眼, “看来今年年尾胡掌柜是个丰收年了。” 胡有才哈哈笑起来, “都是东家的法子好。 我这儿刚好准备了一批糕点,准备在古董羹上桌之前送,东家不如跟着我去看看,也一道拿个主意?” 虞疏晚自然是答应。 让慕时安他们先出去,虞疏晚便就跟着胡有才来到了相对僻静的小食房。 虞疏晚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糕点,一一造型独特,顺手拿了一块儿起来放在嘴里,道: “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就是,这儿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胡有才哑然失笑, “什么都瞒不过东家。” 他面上正色,道: “宫里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虽然我只是东家手底下一个掌柜的,可东家好我才能好,我也就多琢磨了片刻。 刚巧方才在您跟世子用饭的时候,二皇子也来了。 他的神色不大好,定了一个包间,也没有点什么菜,但……” “有人去见他了?” 虞疏晚问道: “是谁?” 胡有才迟疑开口, “是白家眼下的家主。 之前我记得东家提过,跟白家也有一些来往,所以自然而然,我也就将白家当做是咱们的自个儿人了。 包括之前您费心让这白家家主跟着咱们几个掌柜的学东西,我都还记得。 他来了后就去了二皇子的包间,两个人在您下楼之前离开的。 二皇子的脸色早就没有一开始那样难看。 我是想着,您跟二皇子之间或许有矛盾,这白家的家主却亲近他,实在是有些不大合适。 您可得小心一些了。” 胡有才一通话说下来,可见是真的在为虞疏晚着想。 虞疏晚的面色未变,将手上剩下的糕点丢在一边,轻笑, “果然,不怎样的东西永远安分不下来。 多谢了,胡掌柜。” “哎呦,您可别折煞我。” 胡有才连忙道: “我帮您就是在帮自己,这些事儿都是应该的。 您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只管开口吩咐一声,我便就万死不辞。” “谁用得着你给我上刀山了?’ 虞疏晚扑哧一笑, “你若是想帮我,那就把万香楼办得更好一些。” 她扫了一眼点心,道: “这些点心就不必上在古董羹一起,否则会压了味道,让古董羹没有那般好吃了。 点心就等中途送,压压辣就是。 虽然这天气冷,可到底吃的是辛辣的东西,可以把在夏日做的果子酱拌着冰沙一起送上。 叫伙计们机灵些,别眼睛往天上去,来这儿吃饭的都是人,都是送银子的,不要去纠结旁人的衣着打扮。” 胡有才乐呵呵道: “东家放心,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虞疏晚交代的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胡有才又叫住她,搓了搓手,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虞疏晚挑眉, “胡掌柜遇到什么难处了只管说,我能帮绝不推辞。” 胡有才轻咳一声,道: “秀娘近来……可还好?”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 “胡掌柜,抛却你我的关系,按照年龄我怕是要叫你一声叔叔。 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打听别的女子的事情?” 胡掌柜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不妥,可……可秀娘如今跟所有男子都保持着距离,我也不敢去打听,生怕她恼了我。” 虞疏晚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光自顾自的念叨着, “怎么还不到过年,春天就来了?” 胡掌柜:“……” 东家年纪小,这张嘴是真会骂啊。 虞疏晚看向胡有才,语重心长, “我再过一段日子才算是及笄,到时候都不能有人在我耳边随意提起这些,你往后也不要再提。 感情的事情,我向来不爱插手。 你若是喜欢她,怕她拒绝,你就偷偷对她好。 时间久了不就能够让她看见你的真心了? 况且你跟她都是我手底下的掌柜,算得上一句近水楼台。” 胡有才的脸上臊得慌。 他早知道虞疏晚跟他说这些,他是怎么都不会脑子一抽来问虞疏晚这个。 虞疏晚也不逗他了,笑吟吟地说道: “秀娘可是有过孩子的,她是嫁过人的。 往后她即便不嫁人,光靠着我教给她的东西,她也能够活得很好,你自己可都要想清楚。” 说完,虞疏晚便就直接推开了门, “好了,我要走了。 再有什么话,差人去告诉我就是了。” 可心在外面有些走神,看见虞疏晚,她连忙迎上来, “小姐。” “有心事?” 虞疏晚问她,可心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头, “没有,奴婢是在想,方才吃了那么好吃的古董羹,真应该在溪月她们休息的时候一起吃才热闹呢!” “喜欢晚上我让掌柜的给府上送几锅去,大家都热闹热闹。” 见可心眼中的情绪并未散去,虞疏晚也不催她,只是顺着她的话应下来。 出了万香楼,慕时安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虞疏晚轻车熟路地上了马车,道: “你这马车的垫子舒服,回头给我一块儿。” “晚些我让人送去,这个颜色的就行?” “嗯,就这个颜色。” 慕时安听着虞疏晚越发自然的话,眼中笑意越发的明显。 一开始,这小妮子还不愿意跟他产生半点的关系,就连送东西也被拒绝。 如今也算是他好起来了,虞疏晚也舍得找他要东西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宋惜枝的住处,虞疏晚看着离戈迫不及待的往着里面探脑袋,小声跟慕时安蛐蛐, “你瞧,我就说这一次怎么马车那么快,定然是有人私心呢。” 慕时安很是赞同。 耳朵向来很好的离戈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只是看着院子里。 第331章 大醋坛子:我不想你身边有其他的男子 听见动静,宋惜枝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多少次了,别来打扰我! 离戈,你再这样我可就告诉你主……咦,疏晚?” 撩开帘子的宋惜枝看见裹着狐裘的少女站在冰天雪地中,眼睛忽的一亮, “好看,咱们疏晚越来越漂亮了!” 她是多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离戈。 慕时安轻咳一声, “外面冷,宋娘子不会舍不得一杯茶吧?” “进去吧,茶少不了你们的。” 宋惜枝转而看向虞疏晚,眼中更是满满的欢喜, “我就说今天起床眼皮子就跳得厉害,都说左财右灾,原来我左眼跳是好事儿呢。” 虞疏晚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 “我来见阿姊哪儿有阿姊说的这样稀奇?” “你也不算算我们多久没见了?” 宋惜枝摇摇头,道: “你近来过得可还好?” 这些日子临近年关,烟火的需求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还有一些京城以外的地方也有要的,她加班加点的做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虞疏晚将近来的事情挑着好的说了,又一拍手掌,将虞归晚和姜瑶她们的事情跟宋惜枝说了。 宋惜枝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这种事儿?!” 虞疏晚小鸡啄米的点头, “可不是嘛,反正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惜枝拍着自己的胸口, “那个叶澜呢?” “唔……我回头问问。” 这个不是她处理的。 宋惜枝拍拍她, “你等我一下。” 虞疏晚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看宋惜枝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 打开是一只耳坠子,正是上次叶澜送给她,刚巧被宋惜枝给拿走的那只。 “这个你还记得吗?” 虞疏晚点点头, “阿姊发现什么不对了?” “岂止不对?” 宋惜枝冷哼一声, “我开始没认出来,刚巧有一个朋友走南闯北恰好路过,就给认出来这是什么了。 这哪儿是什么上好的红宝石,这分明就是跟红宝石像,却是有毒的红矿! 这种东西真要是放在耳朵边儿挂着,一天到晚的下来,总会乱了你的脑子神经。 瞧瞧那恶毒的样子,当真是没边儿了!” 宋惜枝道: “我想着你说,要在及笄时候戴,就打算手上这点事情忙完了再去给你说一说这事儿,没想到你来了。” “原来如此。” 虞疏晚眨了眨眼,慕时安见她要伸手去拿,直接将盒子挪开皱眉, “都说了有毒,你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虞疏晚不以为然, “短时间又没事儿。” 慕时安皱眉, “不行。” “用帕子包着看吧。” 宋惜枝主动开了口。 虞疏晚碎碎念没有出声,慕时安看她, “你在偷偷骂我。” “知道还要问。” 虞疏晚哼了一声,将坠子接过来,仔细的打量着,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花纹倒是有些不对。 虞疏晚道: “阿姊放心吧,她什么心思我已经知晓,哪儿还会被她骗。” “那就好。” 宋惜枝语重心长, “这京城里头的姑娘心眼子都要多一些,你只能小心点。” 虞疏晚点头,姐妹二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一堆话,慕时安跟离戈倒是坐得住,竟然也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虞疏晚又想起来个事儿,抓住了宋惜枝的手腕, “白家往后跟你交接的人会换,若不是白盈盈跟你交接,那你就别要那批货,补偿我来就是。” 一听这话,宋惜枝愣了愣, “那白家主……” “他心不在此,总不能拖着人家。” 弯弯绕绕不好跟宋惜枝说,虞疏晚也就笑着搪塞了过去, “此后盈盈来做阿姊这边的,也会慢慢接管白家。 阿姊有什么只管跟盈盈提一提,她性格好,基本都会尽量做到的。” 等重新坐上马车的时候,慕时安这才道: “你倒是将事情都给安排的妥当,不过那个白盈盈,你是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可靠吗?” “放心吧,可靠。” 想起上一次离戈说白盈盈眼熟的话,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将白盈盈的身份给隐瞒了过去。 可慕时安哪儿有那么好糊弄,追问着虞疏晚白盈盈的事情,生怕虞疏晚被骗。 好在之前借助虞老夫人帮忙,白盈盈的身份落实也不算是难事。 虞疏晚就将一开始的那个借口给搬了出来,慕时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许家啊……” “……怎么了?” 莫名其妙有种心虚的感觉。 虞疏晚撇了撇嘴, “反正,盈盈是许老夫人的远方表亲的女儿,我祖母你也是知道的,性格好,之前暂住,如今能帮忙也自然不会推辞。 我觉得盈盈的性格好,跟她成为好朋友不对吗?” “当然对。” 慕时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记得,许文轩在我没回来的时候跟着自己的母亲来求娶过你吧?” “……” 虞疏晚别过脸撩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不记得了。” “没事,我记得。” 原本这醋坛子就翻了,只是这些日子事情多没有发作,如今提起这个“许”,慕时安整个人就变得像是酸缸里面捞出来的那样。 酸死了。 虞疏晚装死不吭声,慕时安咬牙切齿道: “我还听说,你父亲一开始还有心思将你给送去,觉得那是好人家呢?” “关我什么事?” 虞疏晚小声的反驳。 “真不觉得跟你有关系?” 慕时安的牙痒痒, “虞疏晚,还得我现在把话说明啊?” “说什么,不许说。” 虞疏晚好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所有喜欢我的男人,全都是禽兽!” 慕时安气笑了, “包括你的太子哥哥?” “什么太子哥哥,那是我侄儿。” 虞疏晚瞥他, “你也是我侄儿!” 慕时安气结。 他就知道虞疏晚会用这个来搪塞他。 他气笑了, “好好好,就算是侄儿,你也等到公主册封后再说!” “早晚都是。” 虽然虞疏晚不在意公主的身份,可如今也未免太好用了些。 慕时安深吸一口气,也不气了,看着虞疏晚面无表情道: “我那天跟皇奶奶说了,我不想你成为公主。” “你!” 虞疏晚瞪大眼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慕时安忽然低声道: “你答应过我,等到你及笄以后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我能让你随意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但是你不能够让别的男人靠近你。” “我厉害,能吸引到他们,这也怪我?” 虞疏晚奇怪, “怎么不怪他们见色起意?” 慕时安叹了口气,软了口气, “我知道了。 可许家的那个,你不许来往了。” 许文轩是一个算是有点本事的男子,跟他母亲不一样,算是翩翩公子。 若是真的能够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往后的一生也会顺遂。 他自己能够拿出手的筹码太少了。 容貌,家世,这些都不是虞疏晚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能够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慕时安能做到,可他也担心许文轩会把虞疏晚注意力吸引走。 他承认,自己嫉妒了。 虞疏晚原本还想要呛声两句,可看他如此,良心也算是发现了一回,道: “我跟任何男子来往都是正常的,我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女子被男子喜欢是错,不被喜欢是错。 我不想你也是这种想法。” 难得的解释,好歹是让慕时安给听进去了。 慕时安将虞疏晚有些缠着头发的流苏一点点理开,道: “我知道,方才……是我急了。” “许文轩是个君子,这些事情我们很早就说开了,这一次求亲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他母亲的一厢情愿。” 虞疏晚道: “不管怎样,我的婚事也没那么容易定下。” 第332章 风雨前夕-虞方屹失踪了 慕时安知道,微微颔首,目光垂落在她的指尖,忽地道: “你送我一样东西吧。” 虞疏晚倒是大大方方地点了头。 今日慕时安送了她这么漂亮的狐裘,还有糖葫芦,更是请她吃了好吃的。 送慕时安点儿东西,这不就是哄孩子的戏码吗。 慕时安见她答应的干脆,眼中也再次的漫上了些笑意, “送我一个你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什么都行。” “啊?” 虞疏晚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嘴犯贱一下, “捏个泥娃娃也行?” “也行。” 慕时安恢复了方才的笑意,身子往着马车后面靠去, “你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了。” 虞疏晚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离戈的声音, “世子,小姐,侯府已经到了。” 虞疏晚云里雾里地下了马车,又忍不住的回头问道: “要不然你告诉我个具体的吧,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只要你亲手做的,香囊也行,泥娃娃也行。” 慕时安掀开车帘狭促一笑, “唯独要你亲手。” 他特意地重复强调了这句话,马车这才悠悠离开。 外面又下起了雪,可心撑着伞,道: “反正世子没规定时间和东西,小姐慢慢想不就是了。 不管小姐送什么,世子肯定都喜欢呢。” 这句话有点歧义,让虞疏晚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一下。 两个人进了府,柳婉儿正带着虞岁晚一起堆雪人。 虞岁晚被柳婉儿精准的一个雪团子给砸过去,也没了从前那股子的娇柔劲儿,直接捏了一个打了回去。 她俩的气氛好,带着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都在闹腾着。 知秋含笑给虞老夫人端了银耳汤来, “如今咱们院子里也算是热闹,老夫人瞧着心情也算是能好一些。” 虞老夫人则有些伤感, “可惜疏晚如今的性格已经养成了。 若是她早些回来,也会像是这群孩子一样,能够开开心心地打打雪仗,成为一个不必羡慕旁人的小姑娘。 你说,怎么一个小姑娘要经历的事情这么多呢?” 知秋劝着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苦其筋骨。 咱们小姐也是得了上天的眷顾,这才多受了一些磨难。 您得瞧如今,小姐的身份多少人都高攀不上? 也就是拓跋使团还在京城的缘故,否则您就看着那宴请小姐去府上的帖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侯府也算得上是高门,他们是因为疏晚从前的身份瞧不上她。 若是疏晚一直没有丢过,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虞老夫人的笑容有些落寞, “你瞧,她小时候应该像岁晚一般俏皮。” 知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 好在这个时候虞疏晚回来了。 知秋眼睛一亮, “老夫人瞧,小姐回来了!” 可是看了几眼她就发现了不对, “小姐身上的斗篷,怎么变成了狐裘?” 柳婉儿趁着虞岁晚分心,又是一个雪团子砸过去,很是得意的笑, “叫你小丫头还敢砸我!” 虞岁晚不吭声,噔噔噔跑到了虞疏晚的面前,对着虞岁晚就是委屈巴巴, “姐姐,柳师姐砸我。” 柳婉儿目瞪口呆, “你也砸我了啊!” 虞疏晚挑眉, “你们半斤八两,各有各的本事,我说谁去?” 见虞岁晚有些耷拉脑袋,虞疏晚的声音软了软, “去找可心,我让她给你们带了糖葫芦。” 柳婉儿脸上有些嫌弃, “我不吃这个的。” 她上次糖葫芦一下子吃多了,大抵是有些吃伤了,现在怎么都不愿意吃糖葫芦了。 虞疏晚道: “那晚上咱们吃古董羹。” 柳婉儿顿时眼睛一亮, “好!” 虞疏晚来到屋内,将身上的狐裘脱下后暖了手才进了里屋,看见窗户还开着不由得笑道: “祖母不怕冷?” “冬日的风景好过寒冷,若是一直将风景拒之门外岂不是可惜?” 虞老夫人给她准备了热茶, “快喝了暖暖身子。” 虞疏晚应声,一杯热茶下肚,暖得让她都忍不住地眯起眼睛来。 虞老夫人见她舒服了这才问道: “你身上的那件狐裘是哪儿来的?” 虞疏晚也不瞒着,直接说了来路。 虞老夫人哑然。 虞疏晚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主动上前拉住了虞老夫人的手,道: “祖母,不管未来路是如何,如今咱们也只能够走好当下不是? 慕世子是当下最支持我,也是最能够无条件帮我的挚友。 我需要他的帮助。” “你可知道,有些债欠多了,就还不清了?” 虞老夫人语重心长, “我知晓慕世子帮你许多,可你马上及笄,衣物得是亲近的人才能够送,你……” 虞疏晚倒是不清楚这个,但在此刻她却冷静得很。 “祖母,若是未来当真要嫁人,那我就选他。 权利,尊重,已经足够难得。 更何况我暂时也没有打算要嫁人,及笄归及笄,没有人规定女子到了年纪就得嫁人。” 虞老夫人苦笑一声。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儿特立独行,可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她回微微一怔。 虞老夫人轻叹一声, “这些事情我说过,我不插手。 可是你自己要掂量清楚,慕世子并非你能掌控得了的。” 虞疏晚笑了, “祖母,我从不去掌控别人,我只需要掌控自己就足够了。” 若是过得开心,她就愿意多待一待。 若是过得不开心,她也能够掌控着自己的情绪,果断抽离。 掌控男人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对方的一言一行给牵动着所有? 虞老夫人讶然,随即却失笑地摇头, “是我说不过你。” 虞疏晚说话俏皮,倒是将1这件事儿不轻不重地给揭了过去。 只是对于虞疏晚而言,她如今再想起慕时安,便就不再是什么无耻之徒,也不是什么只会花架子的世子,而是…… 慕时安本人。 她分不清这种感觉。 晚上胡有才就叫人送来了古董羹,大大小小的好几个锅子。 虞疏晚让在虞老夫人的堂屋里面放了一张,剩下的就让府上的下人们去吃。 柳婉儿看着面前的菜品,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眼巴巴地问虞疏晚, “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虞疏晚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道: “祖母,侯爷还没回来?” 虞老夫人知道她是想要等虞方屹一起,心下一喜,连忙吩咐着知秋, “这个点儿应该是回来了,你去一趟书房将侯爷叫来。 这古董羹一起用才热闹好吃,让他停一停手上的活儿。” 若是从前,虞疏晚也就不多言什么。 毕竟虞方屹跟她之间的隔阂是根本没办法消除的。 如今叫虞方屹,也不过算是感谢罢了。 感谢今日将她带去大理寺,至少让她能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出来。 —— 冬日的天黑得早,更何况今日下雪,也就晚上堪堪用饭的时候万家灯火,外面已经没了多少行人的痕迹。 城中尚且如此,更遑论山上了。 虞方屹头上的钝痛还在阵阵传来,他是被冻醒的。 他抬起眼皮子,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一处破庙之中。 印象里,京城还真没有这样的破庙,所以……他在哪儿? 虞方屹想要动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从大理寺出来以后就上了马车。 当时的他在马车内假寐,想着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不知不觉过去许久,早就超过了从大理寺回侯府的距离,可马车依旧没停。 他当时便就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一掀开帘子,就是一片荒山。 车夫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匹马儿似乎不怕风雪,也不畏惧路途险恶,只是一股脑地往山上去。 第333章 无痕的恨意,狼群,同归于尽 这其中定然是有古怪的! 虞方屹一下子就想起了今日大理寺卿跟他隐晦提起的南疆蛊术师。 他来不及多想,只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马车。 可呼啸的风扰乱了他的所有感知,寒冷亦是让虞方屹措手不及,于是,他在跳下马车后,还没来得及辨认自己在哪儿,后脑就一阵剧痛,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虞方屹也算是征战沙场多年,如今在京城过了几年的好日子,还真是没有再受过这样的苦了。 他脑海之中迅速地闪过是谁绑架了自己。 难道是前不久跟自己在政见上出现分歧的丞相? 还是说一直不合的内阁大学士? 又或者说,是其他什么人? 一边想,虞方屹一边将手上的绳子用巧劲儿挣脱。 可不知道是他的缘故,还是这绳子精巧,硬是没有半点的松动。 虞方屹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好歹是将自己的身子躲在了一处相对避风的地方,开始在地上摩挲着有没有锋利一些的东西。 这儿是一座破了的城隍庙,落败的庙宇和斑驳掉落在地上的泥塑城隍爷越发显得诡异。 万籁俱寂,饶是虞方屹一个在战场上杀了不知多少敌军的大男人,在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心中发毛,手上摸索得更快了。 好在他的运气不差,好歹摸到了地上一块瓷片。 想来,应当是香火还算鼎盛的时候用来盛瓜果贡品的盘子碎了。 虞方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着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绳索割断。 他一边割着,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声音。 手上的绳索断裂的瞬间,外面响起了踩在雪上的轻微咔嚓声。 虞方屹心下一紧,飞速地将脚上的绳子解开重新打了个看起来差不多的结,再次手背在后面,依旧是一副被绑住了手脚的样子,警惕地看向门口。 很快,一道身影逐渐地变得明显,最后停在门口。 虞方屹眯着眼,不敢有半分懈怠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动声色道: “我与阁下似乎是无冤无仇,不知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那人开了口,神色冰冷的看着虞方屹, “我就是想问问侯爷一个问题,将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女儿亲手送进天牢,又是什么感觉?” 此话一出,虞方屹心下就明了了他的身份, “你是一直在侯府潜伏着的那个人。” “你知道我。” 无痕盯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既然连我都能够察觉,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别人对归晚的恶意! 虞疏晚对归晚做的那些事情,你也知道吧? 将归晚丢进池塘,断了归晚的手指,又在大夫的药里面下了毒,让她的手上生了那么多的疤瘌。 你敢说,这些你都不知情?!” “我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 虞方屹冷声, “我算是知道为何虞归晚做事情都那般的没有顾忌,原来,还有英雄在背后呢。” 无痕冷笑, “你也不必在这儿拿话刺我。 我今日给你选择,要么你将归晚给救出来,此后侯府只有她一个女儿,将虞疏晚给赶走。 要么,你就等着自己被碎尸万段吧。” 无痕微微眯起眼, “虞疏晚若是知道你死了,应当也不会因为你而来找我麻烦,甚至可能会感谢我。 侯爷,你想清楚,虞疏晚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她不会将你当做自己的父亲。 但是你跟归晚可是那么多年的情分,即便你做这么多,归晚的心里还是有你这个父亲的。 这其中轻重,你应该很好拿捏吧?” “是虞归晚让你来的?” 虞方屹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无痕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虞方屹, “你休想套话!” 即便无痕没有把话给说明,但是虞方屹依旧明了答案,心下也不由得有些凉。 自己是真的如珠如玉地疼爱了虞归晚十四年,如今竟然让人来威胁自己…… 呵…… 果然…… 当初是自己瞎了眼! 虞方屹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笑道: “我只恨自己当初为何不早些发现她的真面目,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了那么多苦!” 无痕没想到到了这个份儿上虞方屹还是咬死了不肯松口。 他咬牙切齿道: “归晚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虞方屹,我先杀了你,再让你的女儿陪葬!” 说是要杀了他,可无痕却是往着后面退了一步。 虞方屹已经悄然找好了攻击的位置,不想无痕拿出了一只通体莹白的笛子横在了唇边。 偏偏那笛子没有发出声音,却莫名叫人感觉到了一种恐怖。 虞方屹心中的惊骇越发的澎湃。 正要动手,便就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细微震动。 有……人?! 可隐约的嘶吼声传来,虞方屹的心头更冷了一些。 那些往着这儿来的,不是人! 是狼! 他在行军时候见过狼群,也熟知狼群来时的秉性,感受着这声音,来的,至少是有三十只左右的狼! 深山下雪,狼怕是早就饿极了,他一个人,怕是躲不过去! 虞方屹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将脚上的绳索一拉,身子一纵,狠狠地将无痕禁锢住,死死地勒住他的脖颈,将那骨笛夺走,咬牙切齿道: “你叫来了狼群!” “那又如何?” 无痕没想到虞方屹竟然已经解开了绳索,一边挣扎一边道: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你救不救归晚!” “疯了!” 虞方屹见他如此,咬牙切齿地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要抽离逃开,却被无痕紧紧的抓住了衣角, “没有回答就别走!” 虞方屹狠狠地朝着他的胸口踹下去,无痕直接躲开。 他眼中满都是狠戾, “来的这些狼都是听从我的,我不一定死,可你就不一样了。 不过是将一切恢复成最初的样子而已,侯爷,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他死死地抓住虞方屹,虞方屹走不掉,便就索性不走了,直接转过身缠斗在一起。 无痕开始勉强躲了几下,可终究是忽略了一个上过战场的人的身手,每一处都是杀招! 终究,无痕只能松开了虞方屹。 可此刻也晚了。 那密密麻麻的泛着绿光的眼睛已经将他们无声无息的围了起来。 虞方屹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喉中发出的愉悦。 若不是无痕,他方才定然能够逃脱! 无痕见状笑起来, “瞧,我说过,你走不掉。” “我走不掉你就能走掉了吗?” 虞方屹转过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道: “没想到虞归晚的魅力那样大,竟然能够让南疆蛊术师的传承者现身,只为博红颜一笑。” 见虞方屹拆穿了自己的身份,无痕眼中先是慌乱,随即又恢复了一贯高傲,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样,你活不了了。” 虞方屹却笑道: “活不了? 当初本侯在战场上,他们也曾这样对本侯说。 他们没赢,你也不一定。” 说完,虞方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再次对无痕出手。 那群站在破庙四周的狼依旧是目光幽幽,似乎是鹬蚌之争里面的渔翁,就等着成为最后的赢家…… 第334章 随她守不守这孝! 无痕隐匿和操控厉害,但骨笛不在他的手上,此刻也无处可隐匿,只能够吃力地躲避着虞方屹的出手。 无痕瞧着虞方屹出手根本就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心下又惊又恼, “你疯了,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说的活,是指在你这儿我有十足的把握。” 虞方屹冷冰冰开口, “就算是葬身狼腹,我也赢了。” 无痕躲避不及,脸上狠狠地挨了一拳。 顿时,他整个人摔在地上,白雪之中开始透着殷红。 不知道是因为鲜血还是因为无痕的动作,那些原本就在一边慢慢踱步的狼群开始有了些躁动。 无痕死死地攥住手心低吼, “骨笛给我,我带你走,否则我俩都得死在这儿!” “给你骨笛,我就能走?” 虞方屹轻笑出声, “你在说什么胡话,以为我是只有两三岁的孩子么? 走不掉那就一起死在这儿好了。” 虞方屹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手上锋利的陶瓷片想要划向无痕的脖颈,无痕就地一滚,整个人难以用狼狈二字形容。 “够了!” 无痕咒骂, “你跟你的女儿一样,都是十足的疯子!” 虞方屹却并不生气,反倒是笑得开怀, “是吗,那说明我跟她的确是亲生父女。” 眼见要招架不住,无痕咬着牙,勉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宛如哨子一般的东西放在唇边使劲儿一吹,尖锐的声音顿时划破了雪夜。 虞方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绝对对他不利! 来不及多想,虞方屹毫不犹豫地将瓷片再次划向无痕。 无痕躲避不及,身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顿时闷哼一声,狼群甚至已经有蠢蠢欲动往前而来的了。 无痕捂着伤口怒吼, “你是要将狼群给引来吗!” “这是你引来的。” 虞方屹直接回怼过去。 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打算第三下将人给送走,可不知道是何处来了一人,宛如一道闪电,飞快的往着二人移动而来。 那人硬生生扛下了虞方屹的第三击,直接将虞方屹整个人振飞。 便就是这么一个变故,那群虎视眈眈的狼群再也不再等待,长嘶一声便如离弦之箭从四面冲来! 无痕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骨笛还在虞方屹的手上,他挣扎着要那人去将骨笛夺回。 可也就这么一个分神,狼群已经将他们给围住再没有半点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虞方屹忍着痛抬眼扫了一圈。 方才自己估计都还有些保守了,眼下看着,哪里只有三十来只,保守估计只会更多! 他方才被甩出来的运气好,一来是身上的衣服穿得厚,二来,此刻被放开他才恍然惊醒自己的身上还放着一支簪子。 这是从大理寺出来以后,他瞧见一个摊子上卖得好看,便就想着给虞疏晚戴着好看。 只是方才竟未曾想起,反倒是被摔了一下,将那簪子也给摔了出来。 虞方屹抓着簪子,怒吼一声,对着冲自己扑过来的一批狼狠狠地刺去。 温热的血液迸溅,将虞方屹有些僵硬的手顿时烫得瑟缩一下,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味。 那批狼发出了一声悲鸣,被虞方屹狠狠地踹开,一只手抓着骨笛一只手握着簪子忍不住地想笑, “她认不认我做父亲又如何? 你瞧,她性格跟我一样,就连我一时兴起给她买的东西,此刻也救了我!” 冷空气被他窜入喉中,让他好一阵的咳嗽,可眼中却是抵挡不住的骄傲。 因着那一匹狼还在地上抽搐着流血,旁边的狼群似乎是红了眼,狼嚎声几乎要掀翻天空,再没有半点的停顿冲向二人。 即便有人护着,无痕依旧是必不可免的被咬伤好几口。 护着他的那人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一步一个血脚印,却依旧疯狂地屠杀着冲着他们扑过去的狼群。 虞方屹好在是有个健全的体魄,又是上过战场,对付起来这些也不算是特别难受,只是狼群数量庞大,他也渐渐地体力不支,有些吃力。 无痕的左腿被咬住,发出了一声嘶吼,那人将那只咬着他左腿的狼用长刀狠狠地斩首,无痕哆嗦着手,忍着剧痛将狼头给掰开了。 兴许是因为那狼临死前的反应,咬合更是惊人,将他的腿都给咬了个对穿! 无痕不敢将狼头拔下,凌乱的雪地之中满都是血迹狼狈。 他转过头红了眼的怒吼, “现在把骨笛还给我,我们还有得救!” 虞方屹的手上早就是鲜血淋漓。 得益于他的衣服不是轻盈的蚕丝保暖,而是棉花,身上的印记也只是皮外之伤。 他气喘吁吁地应对着正在跟他缠斗的狼群,瞅准时机,将簪子插入了那只狼的眼睛又拔出来狠狠插入它的脖子处。 周围的那些狼群大抵是怕了,不再进攻,围着三人打转。 鼻息之间全都是浓烈的血腥味。 虞方屹不由得庆幸这是冬日,这群狼虽是饿极了,可也明显也因为饿而没有太多的体力,这才让他能够将它们那般轻易地收拾了。 草草看了一眼地上,全都是血迹和被雪沾染湿透的泥沙,大抵有十来只狼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在地上躺着。 它们之中有的似乎还在呼吸,但也没得救了。 虞方屹将脸上被喷溅到的血随意抹了一把,转而看向无痕, “不给骨笛死三个,给了骨笛,只死我一个。 能把你一起拖下去,也没有什么不行。” 只是亏了。 他原本还想着,今日回去以后,要将这根簪子送给虞疏晚。 疏晚爱美,这款簪子上头是振翅欲飞的蝶儿落在一朵惟妙惟肖的牡丹上,底下还追着一只长长的流苏。 这簪因着流苏长,簪体亦是长长。 得益于此,否则他甚至连一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虞方屹的心底叹息一声。 他才开始想要对疏晚好,如今怕是没有机会了。 也不知道自己死后,疏晚能不能看在斯人已逝的份儿上原谅他呢? 不过想想,疏晚那个性格怕是不会。 到时候家中只有虞景洲跟母亲。 母亲还能护着疏晚,可是景洲呢? 景洲对疏晚敌意那样大,若是再因为虞归晚的几句话对疏晚起了敌意,那岂不是一辈子也不会和解了? 狼爪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虞方屹不由得回过神苦笑一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操心着这些事情。 不过也对,自己也该。 若是他能够在从前对疏晚好一些,那如今也不必追忆往昔了。 只是…… 下个月就是疏晚的及笄宴了,疏晚…… 就长大了啊…… 无痕根本不能挪动,身边的人也似乎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虞方屹瞥眼看了一眼他的脚下,笑出声来, “这么多血,活不了了吧?” 无痕咬牙切齿道: “虞方屹,现在给我骨笛,我发誓我会带你回去。 你现在那么在意虞疏晚,难道你就能够接受虞疏晚的及笄宴变成守孝么?” “我那个女儿不守这些礼法,我亦是不在意。” 虞方屹不以为然, “她若是喜欢,这个孝她守不守都行。” 毕竟守孝,是给自己的亲人守孝。 他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干嘛要疏晚承担做女儿的责任? 无痕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盯着他,因为疼痛,唇瓣都是惨白,嗫嚅着道: “疯了……绝对是疯了!” 第335章 其实我才是你那白月光 虞方屹释然一笑。 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往后两个孩子的相处。 都怪他从小没有教景洲辨别人心,如今被人挑拨两句,就连自己真正的亲人都分辨不出来了。 只盼着,往后两人不要成为怨怼的一对兄妹就好。 至于其他,也就听天由命了。 苏锦棠…… 虞方屹闭了闭眼。 他今生与苏锦棠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 若有下一世,他定然会好好的护着她们,不让她跟女儿再有半点的委屈。 虞方屹深吸一口气,手上黏腻的血已经失去了温度。 他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来, “来吧,别墨迹了。 不过一死,我无所畏惧!” 无痕满眼都是惊骇。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家里能够出一堆的疯子! 虞方屹全然靠着自己的念力支撑着没有倒下。 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伤势也越来越重。 那边的人已经被咬掉了一只胳膊,却还是护着无痕…… 虞方屹的心底升起一丝异样,可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多想,再次解决了一只狼后,虞方屹已经快没了力气。 他抬手落手,全都是凭借着本能。 疼痛也早已麻木,虞方屹的动作慢了了下来,见无痕此刻也不得不拖着那断腿抵御狼群,虞方屹心下倒是多了几分的快意,又多了几分难过。 原来以前虞疏晚受委屈是真的,只不过他们一直觉得虞疏晚彪悍,反倒是虞归晚娇弱,就直接指责了疏晚。 那个时候百口莫辩,疏晚该多么的伤心啊? 身上再没有半点的力气。 虞方屹看着龇着獠牙冲着他飞奔而来的狼,心中此刻却没有半点的惊慌,反而平静到了极点。 他仿若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他对着那个在雷雨之中眼中惊惧却充满了倔强的少女伸出手来,告诉她,父亲来带你回去了。 可惜,他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虞方屹微微闭上眼睛,却只听得见一声哀嚎,随即就是密密麻麻的射箭声。 虞方屹心下一震,睁开眼转过头,只看见一个一身红色衣裙的少女抬着手臂,精致不似凡人的面庞上满都是冷冽。 她目光也不曾眨动,对着远处的狼群直接射出袖箭。 狼群被激怒,剩下的三十多只狼冲着虞疏晚冲去,虞方屹瞳孔震缩,脱口喊道: “疏晚!” 虞疏晚却根本不慌不忙地从旁边拿出了另一个东西,指着这群狼,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扣动了机关,顿时,一片火光伴随着震动声传来,那些飞奔的狼群全部倒在了地上。 扫射了一片的狼群后,虞疏晚也不由得惊叹虞归晚从她那个时代弄来的好东西。 她可是听001说了,这里的材料不够齐全,也只能够勉强有那个时代十分之一的效果。 可仅仅这么十分之一,已然很是了得! 虞疏晚又更换了袖箭,对着剩下的几个正中眉心。 她一路行来,看着地上蜿蜒的血,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盯着虞方屹, “我在家叫万香楼送了古董羹。” 虞方屹看着她,霎时间嗓子有些梗塞,酸胀得说不出半个字,只是红着眼,半晌才道: “好。” “祖母在等你回家。” 虞疏晚看着地上的男人,何曾再有平日的意气风发,反倒是浑身都是血污,连那张脸都看不清楚是谁了。 辨认出虞方屹,也只是因为虞方屹身上的衣服花纹。 更何况,无痕的脸多好认,另一个人也多明显,留下去落单的也就只有虞方屹的可能了。 虞疏晚皱着眉头, “好脏。 常慎还在后头,你先别睡。” 交代完这句话,虞疏晚受搭在自己的披风上,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解开, “你刚折腾完应该不冷,常慎带了披风,你忍忍。” 说完,她转过身分外熟稔地跟无痕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 无痕现在看见虞疏晚就是下意识的害怕。 他想走,可是腿上的狼头甚至都没有弄下来。 虞疏晚笑起来,声音在旷野之中显得有些可怖。 无痕猛地抬头盯着她, “你也恨他不是吗? 如果不是他,你可能不用过那么多的苦日子! 虞疏晚,我是在帮你,你不会连这都分不清吧?” 虞疏晚挑眉,一边踢着脚下的尸体一边往着他那边走去。 一边伫立的黑衣人举起刀往着虞疏晚劈来,虞方屹惊恐开口, “小心!” 虞疏晚头也没回,直接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东西往着身后那人的方向就扣动了机关。 砰的一声,刚刚还宛如不死战神的那人晃悠两下,彻底倒下没了动静。 虞疏晚吹了吹黑漆漆冒着烟的枪管,对着无痕嫣然一笑, “你说你,怎么那么好死不死的,又落在了我的手上?” 无痕拼着一口气往后退去,虞疏晚将那黑漆漆的洞口指向他, “别乱动,否则,我可能会手抖。” 无痕憋着一口气,挣扎道: “我除掉虞方屹,你往后岂不是就自由了? 虞疏晚,我承认我想帮归晚,可是你难道没想过杀了他吗?!” “你管我想不想?” 虞疏晚蹲下身子来,漫不经心道: “我记得你跟虞归晚,是因为你说虞归晚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总叫她小晚,是因为你曾经听见别人这样叫过她,是吗?” 无痕身子一颤,眼中满是警惕, “你想做什么?” 虞疏晚挑眉, “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你找错了人? 当初的刘家村,溪水畔,瞎了眼的小乞丐,和一块儿馒头。 你对救命恩人的方式就是帮着别人来杀我啊?” 无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紧紧地盯着虞疏晚,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虞疏晚笑出声来, “一个我当初随手救下来的人,却被虞归晚给使唤成了狗。 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虞归晚那时候可还是相府千金,她怎么可能去刘家村呢? 哦,也对,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的那个地方叫刘家村。” “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虞疏晚坦然, “刘春兰是拐子,我亲自将你给安置在一处地方,每日给你送点儿吃的东西。 后来你走了,我也没将这事儿放心上。 你不过是我救过的其中一个小孩儿而已,我也从未将你放在心上,却不想,被人钻了空子。” 虞疏晚的目光落在他腰上系着的一根麻草绳,笑了, “我给你搓的这个绳子你还留着?” “……你……真的是小晚?” 虞疏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算是我厌恶极了我身边的人,那也只能够我自己动手。 谁给你胆子对我身边的人动手的?” 无痕还沉浸在虞疏晚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情上没有反应过来,听闻虞疏晚这么一通指责,他下意识地开口, “他若是答应帮归晚离开天牢,我也不会如此!” “真深情。” 虞疏晚挑眉。 常慎气喘吁吁的赶来了,看见眼前的一片场景不由得心惊担颤,冲上前抱住一个尸身就在晃, “侯爷,侯爷!” “别叫了。” 虞疏晚被他叫的头大, “你看清楚,侯爷在那儿!” 常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 虞方屹微弱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瞎了你的眼睛……” 常慎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又转过去,看见虞方屹身上的伤口,也不由得被吓得够呛。 他哆嗦着手将披风给虞方屹盖上,又拿了一个瓷瓶出来, “侯爷,这是柳大夫的药。” 虞疏晚没管后面的,继续看着眼前的人道: “你碰了我的人,就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了。” 无痕猛地反应过来,眼中涌动着泪, “小晚……你是小晚…… 你要是小晚,你不会杀我! 我们现在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你……” “晚了。” 虞疏晚风轻云淡地将手上的枪管对准了他的心口, “既然本就是捡来的命,那你也不必继续留着了。” 扣动扳机,一声响后,无痕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破了一个洞。 虞疏晚挑眉, “再见了,无痕。” 第336章 原本的他们与她 虞方屹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虞疏晚这边,见虞疏晚已经开始上手扒拉无痕还未断气的尸体了。 “你在找什么?” 虞方屹有些吃力的问道。 虞疏晚头也不抬, “你还是赶紧下山回马车上吧,我的事情你也管不了。” 虞方屹沉默,又道: “一起下山吧,这里指不定还有狼。” 虞疏晚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这儿的所有狼,都被他给叫来想吃了你。 就算是还有狼,我也不会出事。” 虞方屹还要说什么,常慎连忙就将人给扛了起来, “小姐,我先带着侯爷下去等您!” 飞快的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常慎这才小声道: “您就别管小姐了,小姐的本事可大着呢……” 无痕死不瞑目,他最后还想要抓住虞疏晚的手,却被虞疏晚直接拦住,头也不抬继续在他的身上找着东西,道: “前些日子,我家出去了一个有能耐的姑娘。 为什么说她有能耐呢,当然是因为南疆那些年的事情几乎都已经消失,可偏偏她挖掘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躺着的无痕发出赫赫的声音,宛如破旧的风箱一般。 虞疏晚翻出来一个小册子,满意的笑道: “你也不算是全无用处,好歹也是给我送来了这么个好东西。” 这可是能够御兽的关键,她怎么可能舍得不要? 她方才特意打歪了一些,让无痕不至于那么快就死了,却也不会好过。 虞疏晚翻看了几页,道: “哦对,方才说着说忘了,趁着你还有口气,我跟你继续说。 她呢,查到了你当初离开南疆后的一些事情。 说来你也狠心,竟然能动手将几个根骨绝佳的练武奇才变成蛊人,完全的为你所用。 这么多年,你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我如今帮你,也算是让你能够早死早超生。 毕竟要是皇上知道了,你恐怕会更可怜,瞧瞧,还是我最善良。” 虞疏晚装模作样的像是被自己感动到了,随即又笑起来, “抱歉,得了这么个好东西,实在很难不高兴。 虞归晚那边,我会记得帮你说说话。 告诉她你是因为她死的。” 虞疏晚摩挲着下巴,笑道: “若是她能够有点儿良心,说不定还替你掉两滴眼泪呢。” 眼见无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拉住她,虞疏晚轻巧避开, “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也知道,不得不说你狼心狗肺多了,就算是我表明这么明显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想着死之前给我下蛊。 呸。” 虞疏晚不轻不重的在他的身上踢了一脚,轻飘飘道: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该在见你的第一面把你的头摁在水里淹死算了。” 无痕大抵是气急攻心,狠狠地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便就再没有了动静。 虞疏晚深知不补刀的危害,直接将一边都有些僵硬了的黑衣人尸体手上的长刀费力扯了出来,一刀刺入了无痕的正中心口。 无痕果然微弱的嘤咛一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常慎这个时候也重新折返了回来, “小姐,这山上的怎么处理?” “烧了吧。” 虞疏晚不假思索, “带来的人够用吧?” “够的。” 常慎点头, “您放心吧,这儿一切都有我盯着。” “那就有劳了。” 虞疏晚正要下山,又想起来什么停住脚,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跟他一起回去?!” 常慎轻咳一声, “有小姐在,我相信绝对不会再出什么问题的。” 是说这个的吗? 虞疏晚本来就不是很愿意跟虞方屹单独相处,现在竟然还把两个人逼在一起了? 虞疏晚咬着牙,在考虑自己要不然留下收拾尸体算了。 毕竟今天晚上顺手捞了虞方屹,虞方屹那种性格,肯定会絮絮叨叨一路。 常慎看出来她的纠结,主动开口, “小姐不必担忧,侯爷身上伤势太多,山下的大夫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侯爷就昏睡过去了。” 虞疏晚这才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潇洒的摆摆手转身直接离开。 而此刻的虞方屹,浑浑噩噩之间似乎又回到了知道虞归晚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那一日。 他想要开口,却身不由己的开了口, “锦棠,我得亲自下乡将孩子给接回来才行,府上的东西,得交给你了。” 苏锦棠也是最开始那副温柔的模样,眼神之中带着担忧。 虞方屹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止苏锦棠要说出来的话。 毕竟,苏锦棠那样恨疏晚,恐怕也只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可他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苏锦棠反倒是主动开了口, “阿屹,孩子在乡下恐怕过的不会很好。 你将府上的方大夫带着,陈妈妈也一起去。 你到底是个男子,有些话,孩子定然是不敢明说的。” 字字句句皆是为虞疏晚着想。 虞方屹诧异。 毕竟这个样子的苏锦棠才更像是自己从前认识并钟情的妻子。 苏锦棠轻轻地推了推他, “路上一定要小心,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虞方屹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声承诺自己会办好这件事。 可还未感知怀中的温软,便就有一声哭闹, “所以,父亲和母亲更在乎血缘,等到她回来了,我是不是就没地方去了?” 虞方屹看过去,是一张清秀的脸,被妆容和衣服堆砌的多了几分贵气。 可如今,那张脸上也满都是委屈和惊恐。 这是虞归晚最开始的脸,和后来与虞疏晚越来越像的脸也是大相径庭。 虞方屹甚至一开始都有些没能认出来。 倒是苏锦棠松开了他的手,快步上前走到了虞归晚的面前。 虞方屹心中升起一股恼怒。 虞归晚,又是虞归晚! 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个虞归晚是不是都阴魂不散,非要害了他忠义侯府满门! 可苏锦棠并没有一味的去劝着虞归晚应该怎么做,只是温柔的擦去她的眼泪,眼中满是不舍和坚定, “父亲和母亲期盼了很久,才得到了这么一个女儿。 这些年没有好好照顾到她已经是失职,归晚,你是个好孩子,也是我跟你父亲一手教养长大,我们不会将你丢下。 可是你要理解父亲和母亲,等到妹妹回来,你也要承担作为姐姐的责任,对她要好。” 虞归晚泪光盈盈,带着哭腔, “可是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以后不会喜欢我了。” “你是我们带大的孩子,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 苏锦棠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 “可你也看见了,那些没有娘亲疼的孩子过的很辛苦,妹妹已经很命苦了。” 虞方屹想说,虞归晚根本不会听进去的。 毕竟虞归晚后来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想要害死疏晚,怎么可能会将这些话给听进去? 虞归晚抽搭着没有接话,虞景洲也过来了。 虞景洲摸了摸虞归晚的头发,笑起来道: “你不是一直羡慕别家有姐妹作伴吗,以后你能够有一个妹妹,也不必羡慕她们。 你也能够给妹妹买衣服打扮,父亲和母亲又不会偏心。 只要是你能够把血缘的事情忘掉,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家人。” 虞归晚抽噎着,满怀希冀的看向虞方屹, “父亲,是真的吗?” 虞方屹想斥责虞归晚的假模假样,可话说出来却是: “你母亲和哥哥说的自然是真的。 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是真的,难道我们还会骗你不成?” 虞归晚破涕为笑, “那我也对妹妹好。”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扭曲,虞方屹还未站稳,眼前一晃,便就换了场景。 第337章 我愿意做姐姐的小狗 这一次是熟悉的刘家村。 他面前的少女又瘦又小,眼神带着一股倔强和警惕,背上还背着一大篮子的草, “你说你是我父亲,我为何信你?” 虞方屹目光落在她的脚腕上,那里没有血,除了看起来黑瘦,似乎没有什么外伤。 他欣喜于虞疏晚完整无缺,不是雨夜见到的那副狼狈模样。 他知道,虞疏晚每次阴雨天的时候,她甚至因为脚腕痛的整夜睡不好。 虽不知道为何会有改变,可虞方屹却是真的庆幸。 他蹲下来在虞疏晚的面前,声音小心翼翼,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你的脚腕上是有一个胎记的。 当初我跟你母亲途径此处,被人钻了空子,让你被人抱走了。 小碗,我来带你回家了。” 还是刘小碗的虞疏晚眼中浮现出迷茫,直到看着虞方屹将折磨自己多年的“母亲”刘春兰送进了官府,眼中这才浮现点点对虞方屹的信任。 陈妈妈也是温声细语,方大夫亦是不敢有半点的轻视。 一路回到京城,苏锦棠带着府上的人一起站在府门口等着迎接。 虞方屹有些恍惚。 他在雨夜带走虞疏晚的那次,苏锦棠只带了两个仆从,哪里有这样的阵仗。 虞疏晚一下马车,就被苏锦棠紧紧拥住,红了眼轻声道: “我是你母亲,对不起啊,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苦。” 一边的虞归晚咬着唇,亦是眼圈红红,却一言不发。 特意从军营赶回来的虞景洲也上前笑着道: “你叫小碗吗? 我是你的哥哥,你果然跟母亲很像。” 虞疏晚有些手足无措转头看着虞方屹。 虞方屹示意她不必紧张,心下对虞归晚的反应也不满起来。 他就知道虞归晚不是个好的! 可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够任由自己像是傀儡一般说话走路做事。 到了虞老夫人的面前,又是一阵认亲后,虞归晚突然上前跪下,一边忍着眼泪一边认真道: “我从前没想过妹妹过的很苦,如果是我,我应当会心生怨怼。 我也知道,我那个生母不是什么好人。 小碗,虽然我很想留在虞家,可我毕竟不是虞家人,我想征求你的同意,我能不能留下?” “之前不是说了吗,你也是侯府的小姐啊。” 虞景洲惊诧开口,偏偏虞归晚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难堪,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人贩子…… 小碗才是受害者,她才最有资格决定我要不要留下。” 像是怕被误解,虞归晚连忙开口补充, “我没有想要逼迫小碗的意思,我就是怕小碗看见我会更难受,我……” 虞疏晚往着虞老夫人的怀中躲了躲并未说话,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哪儿有脑子去想别的。 虞老夫人面色淡淡, “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总而言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虞归晚耷拉着脑袋。 虞方屹的心里烦闷。 这么明显的挑拨,真应该早就送走她! 可让虞方屹想不到的是,才回来的虞疏晚什么都不会,被旁人笑话,是虞归晚先出头,挺身而出。 难道…… 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虞方屹的眼中有些迷茫。 再一转眼,场景又变了。 是一身火红喜服的虞归晚握着虞疏晚的手,笑的满足, “我从前觉得自己命好,后来知道自己不是侯府的亲女儿就觉得上天不公,可现在我觉得,我才是真正幸运的人。 我有了一个很好的妹妹,我很开心。” 虞疏晚也握着虞归晚的手,认真的开口, “我觉得你也很好,姐姐。” 两个人还真是姊妹情深。 虞方屹总觉得哪里不对,亲眼看着虞归晚上了花轿,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虞归晚的脸至始至终都是自己的那张清秀小脸,根本不是他知道的那张类似虞疏晚的脸! 难道…… 这才是真正的虞归晚,这才是真正的走向?! 那伤害疏晚的那个虞归晚,又到底是谁! 他急切的想要找到真相,却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别疼。” 柳婉儿在一边忙着调药,头也没回, “我给你的药明明能让你再多睡三个时辰的,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需要再多的剂量?” 虞方屹背脊生寒,扯了扯嘴角立刻否认, “意外,只是个意外。” “哦。” 柳婉儿幽幽的看着他, “那你能别疼吗,我不想大半夜还要过来。” 虞方屹这才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卧房。 他轻咳一声, “劳烦柳大夫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忙去,不必理会我这边。” 柳婉儿很诚实, “我就是想睡觉,可疏晚说,得看着你不能让你死了。 你现在应该死不了,能别给疏晚告状我要回去睡觉了吗?” 虞方屹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下也不由得一软。 看来,疏晚还是在意他的。 可不等他回答,柳婉儿又有些烦躁, “算了,你伤那么重,现在醒了说不定又要发热。 我还是守着吧。” 虞方屹想动一动手指,却只觉得浑身都痛的厉害。 柳婉儿皱眉, “你别乱动呀,到时候伤口崩开了我又得给你包扎了。” 一家子一个尿性! 疏晚当初也是,受了伤还不老实! 原来根源在这儿! 得了柳婉儿一记剜眼,虞方屹也不乱动了,但还是好脾气的问道: “那柳大夫可以告知虞某一声,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疏晚把你抗进来的。” 柳婉儿倒是没有隐瞒, “你当时身上的伤口很多,她直接让可心她们把我叫起来在你这儿给你包扎看伤。” 虞方屹的眼睛亮了亮, “疏晚……” “哦,放这儿了她就跟我说了一声,回去睡觉了。” 柳婉儿喋喋不休, “原本我们一起在吃古董羹呢,是疏晚说你去的话老夫人应该心情能好一些。 结果找不到你,常慎也找不着你。 疏晚古董羹都没吃就出了门,你对她好点儿吧,不管怎么样,你这一次的命可都是她救的!” 虞方屹半晌没有说话,柳婉儿看过去, “你别不说话啊。” “我知道。” 虞方屹轻声道: “我欠她许多,即便没有这一次,我也没有办法忽视她。” 柳婉儿嘀咕着, “那算你有点儿良心。” 另一侧,虞疏晚已经换好了衣服半靠在床上听着虞岁晚说话。 虞岁晚的眼中有些忐忑, “姐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我只跟你好! 但是那个叶澜,不知道怎么就找上了我。 她给了我一包药粉,要我给你用上,再把你骗到到佛陀寺。 她肯定是没安好心,我应该做什么啊?” 虞疏晚倒是没想到容言谨没能将叶澜给收拾干净,那就只能自己出手了。 她瞥向虞岁晚, “她怎么跟你说的,觉得你能够帮她?” 虞岁晚迟疑开口, “她说,我跟在你身边,就像是你的狗,根本得不到自由。” “呵。” 虞疏晚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叶澜是急眼了? 虞疏晚悠悠开口, “那你怎么想呢?” 虞岁晚舔了舔唇角,小声道: “我愿意做姐姐的小狗……” 第338章 赏花?看侯府笑话吧 虞疏晚拿着书的手一颤,漂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龟裂, “你……你说什么?” 不是,她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手段血腥了些,残忍了些,或许有时候控制欲也强了些。 但虞岁晚过完年也就才九岁,她可没禽兽到把一个孩子给调教成狗! 不对,她没调教! 只是正常的教导! 纯纯污蔑啊! 虞疏晚只觉得好冤,比被虞归晚诬陷还要冤,还要无力。 虞疏晚的目光复杂,偏偏虞岁晚看不出来,她撇着嘴耷拉着脑袋, “姐姐愿意调教我我觉得高兴就行了,我虞岁晚也不是给任何人都能够做狗的,姐姐好,我愿意做姐姐的小狗。” !!! 绝对是中邪了! 虞疏晚甚至想现在就叫人去请个道士来给虞岁晚好好的驱驱邪。 虞疏晚的目光一言难尽,扯了扯嘴角,半晌道: “打住,别说了……” 再说下去她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孩子面前做了什么事儿…… 虞岁晚也乖,当真就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虞疏晚, “姐姐,我能不能用你给我的那个火枪给叶澜一下子?” “不能。” 虞疏晚直接否定, “那是让你改良的东西,要是让我发现外面出现一个枪眼儿你就给我小心点儿。” 虞岁晚又道: “那我能找人打她吗? 她有坏心思,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的。” 虞岁晚的眼睛澄澈,虞疏晚甚至觉得她对死亡的概念都没有那样明确。 这个孩子的杀心还真重。 虞疏晚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太过分,让小丫头跟着有模有样的学去了。 想想上一世虞岁晚被虞归晚调教的那个样子,好像还真是容易被环境影响。 看来以后自己在虞岁晚的面前多少要注意一下形象了。 虞疏晚看向她, “杀人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才多大就想着杀人不杀人的问题了? 叶澜跟我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许再提什么杀人的话。” 虞岁晚一下子蔫巴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虞疏晚摆摆手, “回去睡觉去。” 虞岁晚闷闷的转身,临出门的时候她又噔噔噔的跑回来。 不等虞疏晚问话,虞岁晚就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声音闷闷, “我会快快长大,以后我保护姐姐。” 她还是头一次这样胆大主动拥抱虞疏晚。 虞疏晚都愣了愣。 再回过神,虞岁晚已经直接离开了。 “……这死孩子。” 虞疏晚呢喃着,眉眼却松软了一片,隐约含着笑意。 平心而论,现在虞岁晚是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好妹妹了。 不过想到方才虞岁晚说的话,虞疏晚脸上也冷淡了几分。 叶澜…… 红耳坠的事情她都还没跟她算账呢,真当做自己是个纸老虎了。 火不烧她身上,她是半点不知道疼啊。 叶澜好对付,虞疏晚最在意的,还是关于自己今早去大理寺听见的那些。 虞归晚说,一切的剧情都是既定的。 所以,意思是就算是改变事情的本质,或许还是会发生上一世的惨剧? 不,不对。 虞疏晚看着手上的书册出神,根本没有看进去半点。 如果按照虞归晚的话来说,她的人生应该是三部曲。 第一世才是正常的剧情,在那个世界里虞方屹也好,苏锦棠也罢,根本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看虞归晚的语气,想来在那一世中自己生活的还算是不错。 第二世应该就是她的上一世,第三世就是这一世。 虞归晚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对于虞归晚来说,自己的第一世就是虞归晚认定的原剧情…… 既定的…… 慕时安,会死。 虞疏晚的胸口忽的密密麻麻的遭受了一抹痛楚。 第一世的她跟容言谨成婚,慕时安死去,上一世的她惨死,慕时安反倒是成了闲散富贵王爷。 自己并不知道后来的慕时安到底有没有出事,按照虞归晚的话,慕时安的上一世应当也不会很好。 上一世,上上一世。 这些信息将虞疏晚的脑袋都给炸的有些晕了。 她将书放下,仔细的将这些在脑子里琢磨着,可心走了进来,看见虞疏晚还没睡,只以为她是担心虞方屹, “柳姑娘那边已经传了消息来,侯爷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小姐不必担心,睡吧。” 虞疏晚没有纠正她,只是嗯了一声就顺势躺下,可眼睛依旧睁着盘算那些信息。 不知不觉虞疏晚就睡了过去,再度醒来已经是天明。 虞疏晚呆呆的在床上放空着自己,不苦也嫌冷,往她靠的更紧了。 可心早就习惯了虞疏晚这样的赖床,一边招呼着放热水一边就絮絮念上了, “外头又是好大的雪,这样的天可不适合再出去走走了。 小姐及笄宴马上就要到了,您可想过要怎么过?” “得过且过。” 虞疏晚敷衍了一句翻了个身,可心好笑道: “这可是您的及笄宴,您不上上心么?” “我如今也算得上皇上他们面前的红人,即便侯府不准备,那些想要求着我帮个忙的也不会坐视不管。” 虞疏晚对及笄宴没什么在意的,无非就是隆重一点的日子罢了。 见虞疏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可心总算是走了过来,蹲在虞疏晚的床边循循善诱, “小姐,虽说冬日融融,可哪儿能说是天天这样怠懒。 现在梅花开的好看,各家贵女都在邀请着圈子里的姑娘们来赏花,您如今也算是公主,不若也准备准备?” “赏花?” 虞疏晚嗤笑一声, “侯府的笑话吧。 老老实实的过自己日子就行了,哪儿有那么多事儿给别人看的。” 可心也不气馁, “小姐,其实京城中贵女也是一条路子。 您若是能够跟京城贵女们达成一片,怎么着,往后想打听的消息也能够快一些。” 见可心这般认真的跟自己分析着好处,虞疏晚索性转过身子,用被子捂住脸,不放进来一丝丝的凉气,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可心, “这京城的贵女有几个能看得上我? 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何必将一群心照不宣的人聚在一起看自己的笑话,我又不是猴子。” 可心张了张嘴,又觉得虞疏晚说的很是有道理,有些泄气的耷拉着脑袋, “好吧……” “你这么执着做什么?” 虞疏晚看着她追问了一句。 可心恹恹, “奴婢想着,李小姐跟叶小姐都对您不好,姜小姐也是。 您在京城之中要度过的时间还有很长,怎么可能不跟她们打交道? 好歹能够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往后也能好过一些……” 虞疏晚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你放心吧,我老了就死了,不说好过不好过的话了。” 可心急眼, “小姐!” 虞疏晚笑出声来。 可心叹气, “当年老夫人也是您这样的性子,可京城最容不得的就是特别。 您现在或许会觉得老夫人不够血性,但这些都是日复一日的消磨。 奴婢是真的期盼着您能够过的好一些。 小姐……” “知道了。” 虞疏晚心下轻叹,掀开了被子勉强开了口, “我及笄宴会是下个月是吧? 你去问门房拟一份京城中贵女的名单,我也好去下礼帖。” 可心眼睛一亮,连忙应声。 可心是虞疏晚一手提拔上来的姑娘,是陪着虞疏晚从最开始走到现在的女孩儿,一颗心是真的都扑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第339章 虞归晚毁了她的安稳人生 等到收拾好了,正在用早饭的时候,可心回来了。 只是她的手上并没有拿着名册。 虞疏晚惊诧, “名单呢?” “侯爷一大早就叫人送过去了。” 可心的眼中含着几分的激动和兴奋, “肯定是侯爷想着亲自帮小姐操办及笄宴!” 侯爷愿意对小姐好,小姐又救了侯爷一次,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应该也就消失了吧! 可心眼睛亮晶晶的,可虞疏晚也只是皱了皱眉。 她将水晶煎包吃完以后这才起了身, “去主院。” 可心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道: “奴婢这就去拿伞!” 出了院子,外面的雪很小,可屋顶上白茫茫一片。 不少都是被特意收拾过的,但还是能够看出痕迹,可见昨晚的雪有多大了。 虞疏晚裹着慕时安送的狐裘,却感觉不到半点的寒意。 缓缓行至主院,虞疏晚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股药味儿,正在熬药的柳婉儿脑袋一点一点的,听见动静立刻不高兴的睁开眼睛, “不通报就进来,你……咦?”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 “疏晚你来啦!” 在床上放了小木案的虞方屹笔尖一顿,顿时一滴墨从笔尖落下晕开,将方才写好的一张帖子给弄脏了。 他匆匆放下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引来了柳婉儿有些气恼的目光, “哎呀,我都说了,你别老是乱动,我的那些药你用着很舒服?” 她有种药见效极快,唯一不足就是用的时候剧痛。 出于私心,她今日给虞方屹用的就是这个药,没想到这个人是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啊! 虞方屹的脸上有些尴尬, “我听见疏晚来了。” 虞疏晚走进去,便就看见虞方屹整个人半躺着,小桌还放在面前,常慎磨着墨,一边放了不少的折子一般的东西。 她扫了一眼,道: “我听门房说,你将京城中贵女的名单给拿来了,你做什么?” “你马上要及笄,多认识一些京城中的姑娘对你往后也算是有些好处。” 受了一场伤,虞方屹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虞疏晚看了他身上缠着的纱布,道: “不需要。 这些事情我自己来也行,你好好养伤吧。” 虞方屹看着她,眼中流淌着笑意, “可是我欠你许多,总得给我机会慢慢补偿吧?” 一边的常慎不知道何时已经退到了一边,又悄悄地拉着柳婉儿出去了。 柳婉儿有些恋恋不舍,出了门这才不高兴道: “你把我拉出来干嘛,我又不会说话打扰他们。” 常慎也不知道为何这个看起来高冷的柳大夫竟然还是这么个孩子性格,颇为头疼的哄着, “侯爷跟小姐之间也算是有不少的矛盾,如今小姐有了丁点动容,说不定两个人要和好了呢。 咱们就别在那儿,否则他们也不好说出心里话。” 柳婉儿虽然不高兴,但一听能够解开心结,也只嘟囔了两句,就在一边坐了下来, “要不是看在疏晚的面子上,反正我是不会过来的。” 常慎哄孩子一般哄着她。 屋子里,虞疏晚面色如常,道: “你不必说这些,也不必做这些。 侯爷,我一早就说过,你我的情谊早已经淡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说真的我也没出多少力。 昨天是任何人被无痕给掳走,我都会去。” 虞方屹没做声,只是眼中的光亮明灭两下,最后黯淡。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你先坐下吧,你我好似……也从未好好聊过天。” 虞疏晚微微蹙眉。 她并非是为了跟虞方屹来聊天才走这么一趟的。 可对上虞方屹那带着些恳切的目光,虞疏晚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默不作声的在一边坐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可也算不上亲近。 不像是父女。 虞疏晚也说不上来两个人现在更像什么。 只是虞方屹没说话,虞疏晚也不想先开口。 虞方屹的目光依旧柔和的看着她,那眼中的温柔带着愧疚,让虞疏晚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两世了,虞方屹从未这样的眼神。 虞疏晚思衬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走一步,却听见了虞方屹缓缓开口, “疏晚,这个世上,你说人是否会有重生,又或者是有鬼怪?” 虞疏晚的眉心一动,目光直直的与他撞上。 虞方屹无奈一笑, “你不必紧张,我也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虞疏晚不知道虞方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虞方屹也要告诉她一声他重生了? 还是说,虞方屹昨天晚上真重生了? 又或者说,虞方屹发现了什么端倪? 这些疑问在虞疏晚的心头盘踞,此刻却不敢先行开口。 虞方屹慢慢的说道: “虞归晚,应当不是真正的归晚了。 我昨夜坐了一个梦,梦中,我去接你的时候你没有受伤,也不是你在雨夜逃亡。 你的母亲和哥哥没有偏袒着一方,是真的欢迎着你回来。 归晚一开始难过,可后来,你们成了很好的姐妹。 她后来嫁给了一个平民小卒,你为她送了好多的嫁妆,她的脸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最开始的那一张…… 疏晚,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相信,或许人都是有前世的。 现在在天牢里面的虞归晚或许不是真正的归晚。” 说完这句话,他特意看了看虞疏晚的脸色道: “我并非是为了她开脱,你莫要生气。” 虞疏晚面色平静, “我没有生气。” 她昨天晚上想了许久,还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跟虞归晚也曾经成为过好姐妹的。 或许这就是虞归晚口中她的好结局,被所有人宠爱,甚至是那个假千金吧。 虞疏晚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是微妙。 庆幸原来女子之间并非是一直针锋相对,可又恨虞归晚毁了她的安稳人生。 虞方屹见她当真没有多少的情绪这才松了口气,道: “真正的归晚或许已经不在了。 去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可不知道为何,我无法控制自己。 你母亲和哥哥或许对她有怜爱,可绝非是真的厌恶你。 疏晚,你……” “侯爷是想要说,让我能够体谅他们二人?” 虞疏晚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她的眼皮一抬,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怎么看怎么讽刺, “侯爷是以为昨夜我救了你,你我之间就是寻常父女,你就能够说教我了。 我说了,昨天的事情只是顺手。 无痕身上的东西我想要,加上祖母年纪大了,我不能让祖母难过而已。 你死了就没了忠义侯府,就没了祖母想要留住的回忆。 他们二人对我如何,与侯爷对我如何,我历历在目,从不敢忘怀。” 第340章 疏晚,是父亲错了 虞方屹张了张嘴,虞疏晚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顿道: “你如今做的这些事情,也不过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我上一世跪着求你信我,不是我推了虞归晚的时候,你没有给我一个正眼。 我头在地上磕破说我没有偷东西,被风雪冻僵晕厥差点没命的时候,你说,我果真不如虞归晚。 有刺客,我为你挡刀,你第一时间去看的,却是毫发无损的虞归晚。 父亲,上一世的我真的好想让你能够多看看我,即便是你问我一句今日如何,我也会高兴上许久。 可你总是厌恶的。 我后来嫁了人,他打我,囚禁我,欺辱我,你说,夫妻二人没有不吵架的。 我死了唯一对我好的朋友,也没了能护着我的人,拼尽全力逃离京城,在离开的最后一刻,你给虞归晚送十里红妆。 你怨我在闹,让人将我绑起来送回那个畜生的手上。” 她的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但那双眼睛却似乎藏尽了人间所有悲叹和恨意。 她忽的笑了一声,声音轻轻,宛若外面落在地面上的一片雪花。 她问道: “父亲,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虞方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的看着虞疏晚。 她道: “父亲,在你高高兴兴为虞归晚突发奇想要举办的盛世婚宴上,我在昏暗的暗室里,被剥了皮。 我叫了好久好久,他觉得我吵,就叫人剪掉了我的舌头。 我想就那样死了也好,可他在我身上倒了桐油。 父亲,你说,我是怎么死的呢?” 是被他送去让人凌辱死的,还是被剥了皮,一把火烧死的? 凶手是谁? 是从不给她好脸色,只承认自己有虞归晚一个女儿的苏锦棠? 是冷眼看着她被凌辱,最后将她送入地狱的虞方屹? 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丢了所谓风骨也要狠狠欺凌的虞景洲? 还是想要打压她,得到她所有气运的虞归晚,爱而不得,为心爱之人将她禁锢身边日日折磨的贺淮信? 他们都是凶手。 他们,都该死。 虞疏晚目光落在一边写了厚厚一摞的请贴上,眼睫狠狠一颤,慢慢的站直了身子, “虞归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杀不死她,我也杀不死她。 我自己的仇,我也只想自己动手。 或许她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可若你们心中无杂念,她蛊惑不了。” 就像是现在的虞方屹一样。 认定了要对她好,虞归晚的那些小伎俩就显得格外可笑了。 所以说到底,他们之前也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原不原谅的,也就这样了。 只是,虞疏晚永远忘不掉那些无助痛苦且绝望的日日夜夜。 虞疏晚淡淡道: “你身子有伤,就好好养伤吧。 我不怨你。” 虞方屹没有动静,依旧是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忽然想起那天夜晚雪花纷纷,香雪苑暖灯盏盏,照亮了她的卧房。 那张向来简洁的木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磨喝乐和糖娃娃。 她不过是白日提了一嘴,虞方屹就亲手做了这些东西。 常慎私下同她说,虞方屹开始做不好,但想让她早点收到能开心些,便就找了一群人教他。 他做了很久,也很用心。 那些磨喝乐还留在卧房。 虞疏晚不是石头的心肠,可她也永远无法背叛上一世那个卑微的姑娘。 虞疏晚离开的脚步似乎也有些虚浮,心中好似空了一块,眼睛酸胀的让她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虞方屹颤抖且绝望的声音, “疏晚!” 那声音带了些哽咽和慌乱,他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疏晚,父亲对不起你,你回头看看父亲,好吗?” 有滚烫的泪珠从眼眶坠落,虞疏晚身子也只是顿了片刻,便就加快了脚步往外冲去。 冷冽的风迎面扑来,直接灌入了房中。 隔了屏风,屋子里的温度还是低了一些。 虞方屹恍然不觉,挣扎着想要下地,撕心裂肺的喊着, “疏晚,父亲错了,疏晚,疏晚!” 他身上都是伤。 床上的小木桌掉落在地上,墨汁将写好了的请帖弄脏,看不出原本的字迹。 从来都是有泪不轻弹的男人,此刻红了眼,整个人重重的落在地上,眼泪打湿了地上厚厚的毯子。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透进来的光,感受着心口的痛楚一阵阵传来,几乎让他快要晕厥过去。 他不断的呢喃着, “错了,父亲真的知道错了…… 疏晚…… 别走……” 泪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常慎和柳婉儿一直在走廊下胡说八道的扯着天,忽的就看见虞疏晚打开了门冲了出去,里面传来虞方屹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常慎冲进屋子里,柳婉儿则冲向虞疏晚,想要看看到底怎么了。 虞疏晚头也没回,直接道: “柳师姐,他怕是要病了,劳烦你去看着,让他好好活着。” 柳婉儿从未见过这样的虞疏晚,听着声音也闷闷的,不复从前清冷。 她慌张道: “他不会死,有我在,他只会活着,你先转过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柳师姐,你回去吧。” 虞疏晚压抑着所有的情绪,拼命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柳婉儿还想要再说什么,虞疏晚已经直接往着大门去了。 她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纠结来纠结去,一跺脚先跑回去找了可心和月白,让他们跟着虞疏晚别出了事儿,自己则又飞奔回了主院。 她恼的不行,可进来常慎就焦急的叫着她, “柳大夫,你快看看,侯爷这是怎么了!” 柳婉儿一看虞方屹的脸上满都是泪痕,却半点气也上不来,一张脸都涨紫了。 “不好,是气逆了!” 柳婉儿也顾不得再追责,赶紧的就开始施针,大声道: “你别死了啊,疏晚说了,你得好好活着!” 那双满是绝望的眼中微弱的燃起点点亮光。 是了,他还没赎完罪,怎么能死呢…… 疏晚…… 疏晚…… 柳婉儿也是纳了闷儿,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竟然出这么大篓子! 而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此刻的心实在是太乱了。 长街上的人不多,她一路狂奔,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哪儿,只想要跑,只想要离开。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落,虞疏晚倔强的一遍遍擦掉,可前路还是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自己或许有怨恨,可她也的确渴望得到虞方屹的关注。 虞方屹送她的东西,对她的好,即便自己心里明白这些是所谓的补偿,可还是会忍不住多在意一些。 第341章 逞强什么? 那些好与不好的记忆纠缠着她,那个在上一世绝望痛苦的自己如何不委屈? 她今日听见了虞方屹说的对不起。 好像那么多年的委屈都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不知道到了何处,只知道这里僻静,面前是未结冰的河流。 虞疏晚紧紧地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着气,任由眼泪肆意的在脸上冰冷的爬过。 要是上一世听见就好了。 要是早一些就好了。 虞疏晚闭上双眼。 她要的从来不是偏爱,也不是所有,只是想要公道。 可如今,她与虞方屹,却是实实在在的,做不了父女了。 她永远无法心无芥蒂地跟他相处。 可凭什么,受折磨的只有自己? 虞疏晚对着空荡荡的河面嘶吼着,想要把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兴许是太过激动,她的身子也不由得往前探了探。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将她的长发全部扬起,那狐裘在此刻也没了温度一般。 她在风中宛如一只摇摇欲坠的蝴蝶,忽地腰身被一把紧紧抱住。 一阵天旋地转后,虞疏晚和来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因着地上有冰,两个人直接往着底下还在湍急的河流直直落下,虞疏晚被紧紧的护在怀中,下一瞬,两个人都直直的坠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好冷,好重。 这是虞疏晚第一个念头。 她身上的狐裘吸满了水,宛如一个巨大的秤砣,将她拼命地往下拽去。 虞疏晚身上的骨头也僵硬起来,明知道此刻将狐裘解开努力浮上去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舍。 都不是因为狐裘。 而是因为这是慕时安送的。 慕时安…… 虞疏晚原本都僵硬了的脑子忽地明了起来,猛地看向自己的身边,入眼果真就是慕时安那张好看的脸。 只是在水中,他苍白的就像是一尊玉雕像,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 他不会水?! 虞疏晚心中忽地生了慌乱,不假思索地将身上的斗篷解开,拼命地抓住了慕时安。 好在侯府里总生着的龙,虞疏晚也不愿意穿着厚重。 只要是不出侯府,她基本穿着个斗篷,将自己裹着就在府上走动。 此刻冰冷刺骨的河水无情地侵入她身上的每一寸骨缝,腿上的伤也开始痛了起来。 虞疏晚根本顾不得这些。 她拼了命的抓着慕时安往河水上面游去,心下再没有想任何的事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慕时安能够好好的活着! 虞疏晚的身量娇小,在河水里开始还僵硬,此刻动了动,反倒是灵活许多。 她奋力将头探出水面猛地呼吸起来。 冷冷的空气让虞疏晚面上毫无血色,她使劲儿拽了拽慕时安,却发现根本扯不上来。 不知道是因为她冻僵了,还是慕时安太沉,向来引以为傲的大力也在此刻失去了效果。 她忍着彻骨的寒意深吸了口气,再度潜入水中想要将人给托起来,这才惊觉慕时安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慕时安! 虞疏晚急了,在水中试图让慕时安能够醒过来,可一切都是徒劳。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虞疏晚不管不顾的游上前掐住了他的下巴,将唇贴了过去。 她的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哀求,这一回,她求能让慕时安活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口气的缘故,慕时安竟然真的有了点反应。 水中,那人的眼眸缓缓睁开,沉静又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虞疏晚简直要喜极而泣,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她再度鼓足了气拼命的要拉着慕时安往水面浮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时安清醒了些,他也能够用上劲,将虞疏晚的腰搂着一起奋力挣扎出水面。 虞疏晚眼尖的看见岸边在走动的离戈,立刻喊出了声, “我们在这儿!” 可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样,分明是喊出来的声音,此刻也小得像是猫儿一般。 好在离戈注意着四周,又是习武之人,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儿的动静,看清楚水里面色苍白如纸的两个人,立刻变了脸,施展轻功冲下去将人一手一个提了上来。 重新回到岸上的虞疏晚来不及顾及自己,转过身抓着慕时安的衣襟,眼神之中满都是惶恐, “慕……慕时安……” “我没事。” 慕时安俯下身子猛烈地咳嗽,随即就吐出不少的水来。 “我会水,你来做什么啊!” 虞疏晚也说不清楚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若是慕时安因为她的缘故出了什么事情,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宛如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饶是落水变得狼狈,可依旧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虞疏晚分不清楚自己的脸上是泪还是水,只是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却依旧带着哭腔, “要你逞能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你差点就死了!” 离戈手将身上的斗篷第一时间就脱了下来给慕时安裹着,却被慕时安硬撑着身子给虞疏晚。 虞疏晚气急败坏, “给我做什么,盖好!” 可风一吹过,虞疏晚单薄的身子就颤抖了起来,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慕时安定定的看着虞疏晚,虞疏晚还想要说什么,地上那人就长臂一伸,将虞疏晚紧紧地裹在了怀中。 “你、你做什么!” 虞疏晚愣住,舌头都有些伸不直了。 原本冰冷的身体在相互接触上的那一刻,就开始变得滚烫起来。 虞疏晚下意识的逃开,却被慕时安抱得更紧了些。 “这么冷,你是想要把自己冻死在这儿吗?” 慕时安反问,总算是让怀里的人不再闹腾。 离戈已经将附近停着的马车赶了过来,慕时安似乎有些冻僵了,走路也有些不自然。 虞疏晚小声道: “我能自己爬上去。” 慕时安没说话,直接将怀中的人打横抱起,用斗篷将她蒙得严严实实,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的暖意顿时从指尖开始弥漫,让虞疏晚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她挣扎了一下,可慕时安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虞疏晚蹙眉, “已经在马车里面了,不会有风了。” 慕时安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安静的厉害。 虞疏晚听不见他的回应,努力将自己的脑袋从斗篷里面露出来。 她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慕时安红了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自己。 虞疏晚怔住。 两个人刚刚死里逃生,现在的慕时安是不是很生气她连累了他? 她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抿着唇低下头一个字也没说。 若是从前,虞疏晚早就大大方方地来承认错误,再大不了哄两句慕时安,定然不会让气氛这样僵着。 她从前只觉得这样有话不说很矫情,可早上从虞方屹那里出来的满腹情绪都还没有宣泄完,此刻又差点莫名其妙的死了。 虞疏晚的心里才是最难受的。 第342章 你身后至少还有我啊! “你在哭什么?” 慕时安忽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 虞疏晚死死地咬住唇否认。 慕时安带着些强硬,用稍微有了点温度的手将虞疏晚的头给掰正看着自己, “你在哭。” “你看错了,是刚刚的水!” 虞疏晚别开脸不肯看着慕时安。 慕时安忍住恼怒,再次强硬的将她的脸扳正, “虞疏晚,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我好得很!” “好的很? 好得很你要跳河?” 慕时安的声音有些失控,隐约听得出他的颤抖。 他方才已经看不出什么的眼圈此刻明显又红了起来。 慕时安盯着虞疏晚,声音艰涩, “我说过,我会永远护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所有退路堵死,我也会是你最安全的通道! 虞疏晚,你不是那样寻死觅活的人,你告诉我,我能帮你的!” 所以方才,他是以为自己要跳河? 方才的伤感此刻化作了无措,虞疏晚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并没想要自尽,只是碰巧在那儿而已。 明显慕时安觉得自己说中了,他的神色更激动了些, “虞疏晚,你就算是去死,你也想想你身边的人行不行! 你祖母怎么办? 你那个妹妹怎么办? 小铃铛,你当初那样努力的想要找回小铃铛,你就想让她内疚一辈子吗! 还有你的宋阿姊,你的猫不苦,可心,溪柳溪月,你的铺子…… 还有我……”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轻微,倘若不是一直听着,绝对听不见他最后这句话。 慕时安掐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的收了力气, “虞归晚都还没死,你怎么能死? 你一路走来这么艰辛,你就这么舍得放弃了?”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个世界有了这么多羁绊吗? 虞疏晚指尖陷入掌心,神色有些恍惚。 慕时安低声道: “没人疼你,有我疼你啊。 没人撑腰,也有我给你撑腰啊。 虞疏晚,你好好活着,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马车在此刻停下,外面传来离戈的声音, “已经到王府了。” 到王府了!!! 虞疏晚脑子一下子宕机,她结结巴巴道: “怎么、怎么来王府了!” 最好是姓王的府邸,不是镇南王王府! 慕时安别过脸动作飞快,似乎是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一言不发再次将她塞在了自己的怀里下了马车。 虞疏晚不敢动作,耳朵边却清晰的听见奴仆们请安的声音, “请世子安。” “世子回来了,王爷和王妃在书房,想请您过去一趟。” “世子……” 坏了。 真是镇南王王府。 虞疏晚顿时像是一只鹌鹑没了动静。 一直到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慕时安才道: “可以出来了。” 虞疏晚立刻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有些气急败坏, “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僵我带到你王府这儿来了!” 此刻倒恢复了一些从前的模样。 慕时安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可一想到自己看见她站在河道边,整个人摇摇欲坠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一点点的笑意也全然消散了。 他紧紧地抿着唇看着虞疏晚,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虞疏晚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 “我没想自尽。 掉下河道是因为你扑过来时候地上有冰滑了脚,所以我们两个才落了水。” 要不是慕时安,她也不必冬日在水里来了个透心凉。 可一想到这个人不会水还能够义无反顾的冲上来“救”自己,虞疏晚的心头又忍不住的一片柔软。 她埋怨开口, “你不会水,就不要靠近河边。 我会水,就算是死的时候后悔了,也能爬回来。” “你不许寻短见。” 慕时安像是怕她说谎,一双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过虞疏晚,加重了这句话的语气。 虞疏晚简直气笑了。 她重生回来,不知道多珍惜自己这条命,怎么可能会想着自尽? 可看慕时安眼中的紧张,她叹了口气问道: “你很怕我出事?” “是。” 慕时安毫不犹豫的回答。 虞疏晚笑了笑,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承诺你,我也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不需要。” 慕时安一字一顿,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我相处都更愉快,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 “包括我想杀人?” 虞疏晚反问,慕时安抿了抿唇,道: “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所以,我信你。” 虞疏晚没有再说话。 慕时安的眼神滚烫,她实在是不敢继续对视下去,直接转过身去, “我冷。” 慕时安深吸了口气, “这儿是客房,我已经叫人准备了热水送过来,你待会儿只管好好泡泡热水,我叫离戈去侯府交代一声,就说你是被我母妃叫过来一起赏花的。 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名声。” 说完,他便就转身要离开。 虞疏晚心头的暖意缓缓,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拉住了慕时安的衣角, “慕时安,我没想要自尽。 我会好好的活着,你…… 你不必担心。” 有情感要呼之欲出,可虞疏晚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慕时安转过身,伸出手将她的眼睛轻轻盖住, “我信你,疏晚,你吓到我了。” …… 等到送水的丫鬟来了,虞疏晚这才恍然回神。 她麻木的入了浴桶,整个人顿时被暖意包裹住。 丫鬟给她又端了一碗热汤,特别仔细的交代着, “这是世子特意让厨房做的,小姐慢点喝,一定要喝完才行。 您这浑身湿透,内里也少不得受了寒,就当做是暖暖身子了。” 虞疏晚小口的抿着喝,五脏六腑都变得熨烫起来。 等到好一些了,虞疏晚这才仰着脸问她, “他呢?” “小姐是在问世子吗? 世子那边有离戈伺候,您放心,肯定都是安排妥当了的。” 小丫鬟笑着回答, “您的衣服奴婢给您放在旁边,是王妃特意找了自己从前的衣裳。 王妃说,只穿过一次,让您莫要嫌弃呢。” 虞疏晚的脸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镇南王王妃知道自己来了而臊的,少见的胆怯道: “王妃太客气了,哪有嫌弃的话,我这是来蹭蹭王妃的贵气了。” 不愧是高门出来的小丫鬟,从头到尾都是含着笑, “王妃喜欢您,早知道您过来,这些都早早地会准备好呢。” 虞疏晚可不敢继续聊下去了,小丫鬟也看出来虞疏晚的不自在,抿着唇笑道: “那奴婢先出去,稍后若是水冷了,小姐叫一声奴婢就是。” 随着一声轻轻地关门声,房中总算是只剩下了虞疏晚自己。 她用已经回温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烫的。 现在跟慕时安之间的关系算得上是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两个人都还没有个下文呢,慕时安就将她给直接带回了王府,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毕竟京城的客栈可不少。 若是从前虞疏晚也就能够坦然处之,可现在一想到稍后自己要去见镇南王和王妃,她的头皮就感受到了一阵发麻。 可再怎么逃避,虞疏晚也没办法在这儿一直赖着。 泡的差不多了,虞疏晚就起了身,自己坐在一边笨拙的擦着头发。 可刚擦两下,方才伺候的小丫鬟就进来了, “奴婢听见声音,就知道小姐应当是起来了。” 她走到了虞疏晚的身后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虞疏晚手上的长帕子绞着湿漉漉的长发, “小姐的头发长得很漂亮,王妃特意让奴婢带了她常用的玉兰头油,待会儿定然是香喷喷的。” 虞疏晚轻咳一声, “王妃太用心了,我这次贸然前来,不仅什么都没带,还让王妃费心,实在是不应该。” 最主要的是,差点弄死了人家的儿子。 虞疏晚受之有愧。 可小丫鬟并不这样觉得, “王妃是个很温柔且有大智慧的女子,王妃喜欢您,定然有她的道理。 奴婢斗胆,外界传言如何都不如自己接触后感触。 就像是奴婢,今日有幸接触到小姐,只觉得小姐温柔乖巧,步步都不敢为旁人带来麻烦。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旁人所说的穷凶极恶之徒? 所以,小姐放宽心,坦然接受王妃对您的好就行了。” 虞疏晚没想到这小丫鬟说话还有理有据。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听好话,瞧瞧这语言的艺术,反正她是欢喜的。 第343章 你就是疏晚呀! 头发又擦又地龙烘烤的,头发很快就干了。 虞疏晚环视了一圈,好奇道: “我的衣服呢?” “小姐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奴婢就做主拿去浣衣房让下人们浆洗。 等干了,奴婢就叫人给您送回去。” 虞疏晚其实想说,那身衣裙算不得什么,若是脏了就给烧了毁了,不必再麻烦。 可如今人事事妥当,她怎么好再提起这一茬。 她转了话头,道: “我是不是该去见王妃了?” “小姐若是觉得不自在,王妃说,您可以不必去见。” 小丫鬟面上微红,轻咳一声, “王妃说了,往后都是一家子,也没得这么多规矩的。” 虞疏晚以为说的一家子是指她的公主身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公主身份也只是太后娘娘抬举。 我来到府上,也合该守礼数,本就没有下帖而来冒昧非常,再不去拜见,不好。” 小丫鬟掩唇偷偷地笑着。 王妃说的这个一家子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虞小姐下个月才及笄,如今若是早早地说了出来,还怕是会让虞小姐害怕,她跟世子之间会适得其反呢。 小丫鬟不再多言,带着虞疏晚就往主院去了。 虞疏晚心里打起了鼓。 寻常接见外客都是在花厅,王妃竟然在主院就见她,人真的好好啊…… 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是一身朱红色的长裙,裙摆绣着几朵白梅,外面披着的是白底红梅滚边兔毛的斗篷,摸起来软软的,穿在身上不知道多暖和。 这料子都不是寻常料子。 王妃竟然能够愿意将这衣衫送给她穿。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虞疏晚还真没有怎么见过镇南王夫妻二人。 听闻是早些年的时候镇南王伤了身子,回朝后就交了兵权,索性做起了富贵王爷,和王妃二人很是潇洒快活。 寻常宫宴都不曾出去过几次,因着露面少,这才没有虞方屹跟苏锦棠之间的感情让人觉得深刻。 可若是真正说起来神仙眷侣,还是数他们二人好。 或许,这也是为何祈景帝登基之时处置了几个兄弟,却对自己的这个兄弟宽容大方,没有设防的原因吧。 除却感激,虞疏晚还带着一丝丝的好奇。 很快,虞疏晚就到了主院。 她瞧见两道身影正在一处地方站着,背影矜贵,即便不回头,也是叫人忍不住的在心中勾勒出他们的容貌来。 不过想也知道,慕时安生的那样好看,镇南王他们又岂是什么泛泛之辈? 虞疏晚有些紧张起来,一边的小丫鬟安慰着她, “小姐别紧张,王爷王妃性格很随和的。” 虞疏晚对于随和二字的信任度不是很高。 毕竟自己也经常说自己是好人,但是杀人的时候也没有手软过。 走的近了,虞疏晚才听见两个人在说着什么: “……夫君,你觉得那个鸟窝里面真的有鸟蛋吗?” ! 王妃他们…… 在说什么?! 另一道声音则认真的回应着她, “天这么冷,我觉得,就算是真的有鸟蛋,可能也都已经冻成石子儿。” “那怎么办?” 王妃失望,镇南王道: “好办,要是有,咱们烤了吃,要是没有,我就让时安去找几个蛋放里面了我们吃,怎么样?” “夫君,你真聪明!” 王妃惊喜。 虞疏晚:“……” 她算是知道慕时安的性格为什么那么跳脱了。 很明显,镇南王和王妃也很跳脱。 虞疏晚怕再听见一些不合适的话,轻咳一声道: “小女虞疏晚,见过王爷王妃。”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低下头行礼了。 王妃的声音不像是三十来岁的人,反倒透着一股子少女的娇憨,直接就伸出手来将她给拉了起来,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你若是不自在就不必来。 你现在来了,也不必守那些规矩的。” 虞疏晚忍不住抬头,入眼就是一张宛如画一般的脸。 若是说苏锦棠年轻的时候是第一美人,那王妃必然是要并列。 二人美的不分伯仲。 苏锦棠美的是温柔似水,端庄大方,王妃如今孩子都那般大了,一双眼睛还灵的宛如山间的精怪。 可见,王妃被镇南王养的很好。 王妃也在细细的打量着虞疏晚,怎么看怎么喜欢。 虞疏晚被这样温柔对待,有些不知所措,红着脸还是想先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情。 毕竟如果不是她,慕时安也不至于心急掉入了河里。 她红着脸,道: “王妃,今日的事情……” 她带着娇嗔道: “你们的事情方才时安已经来跟我说过了。” 说过了? 慕时安……跟王妃说了什么? 虞疏晚有些不明白,可王妃拉着她已经感慨上了, “……若不是你,我家时安恐怕就要淹死了。 他从小就不会水,非要去河边看风景,还支开了离戈,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此话一出,虞疏晚整个脑子就像是被炸了一下,晕乎乎的看向王妃, “不……” 明明是她站在河边危险,慕时安想要救下她,结果不小心两个人滚落下去了。 这件事儿哪里跟慕时安有关了? 可王妃却一脸的笃定, “你不必为他开脱,这混小子小时候没少干这样的事儿,可就是学不会水。 这一回多亏了你,疏晚,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虞疏晚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心里却越来越虚。 这件事儿她哪儿敢应下? 正当她虚的厉害的时候,慕时安过来了。 看见虞疏晚透过来的求救目光,慕时安不动声色的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隔断了虞疏晚跟王妃之间的联系, “疏晚才第一次来,你们就别吓着她了。” “我哪儿吓着她了,明明是你打扰了我跟疏晚之间聊天!” 王妃皱着眉。 方才还一声不吭的镇南王幽幽开口, “就是,你母妃喜欢疏晚,替你向疏晚道谢呢。” 慕时安心里顿时明白了虞疏晚为何方才那副表情。 原来,是这小妮子心虚了啊。 第344章 早晚都是你的 慕时安面色坦然,道: “这些就算是谢,也该是我亲自谢。 母妃,疏晚出来很久了,我得送她回去了,否则她家里人会担心的。” “她家里哪儿有人担心她……” 王妃心直口快,不满的话刚说出来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地看向镇南王求救。 镇南王立刻开口,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 “王爷王妃,我知道你们好。” 虞疏晚从慕时安的身后露出一个脑袋,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脸上虽还是带着些红,但语气轻柔又坚定, “侯府里,小女的祖母还在等小女回去呢。” 王妃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泪汪汪道: “对不住,我方才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的……” 虞疏晚算是看出来了,这和柳婉儿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直率的性格么? 面对这样的人,虞疏晚还挺乐意相处的,语气都缓和了不少,温和道: “我知道,王妃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王妃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上前将慕时安给挤开,拉着虞疏晚的手,眼中满是诚恳地看着她, “我知道我说话有时候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是我也心疼你。 疏晚,你若是在侯府受委屈了,没地方去了,就来王府陪我说说话,我叫人给你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你还能够常住呢!” “母妃!” 眼见王妃越说越没边儿了,慕时安赶紧上前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时间不早了,我得带她走了。” 王妃抹了抹眼泪,将自己耳朵上戴着的一对儿玉坠子拿了下来塞在虞疏晚的手上, “初次见面仓促,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就留着去,别嫌弃。” 虞疏晚怎么会说嫌弃。 若是王妃见到她是给她两巴掌,嘲讽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太有办法对付她了。 偏偏王妃这么温柔,这么美好,虞疏晚是真的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 慕时安直接叫一边的小丫鬟先将虞疏晚送出去,自己则是跟着王妃他们说着话。 虞疏晚走了好几步,还能够听见王妃的不满, “我这可是在帮你!” “……疏晚有自己的想法,我……的尊重……很好……” 之后就听不清楚慕时安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低下头展开手心,看着那对儿金嵌白玉坠金叶流苏的耳坠子,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难道自己其实是被淹死了,现在一切都是幻觉? 小丫鬟见她有些出神,便就莞尔一笑地主动开口道: “这是当年王妃嫁过来后,王爷给王妃做的头面里的其中一样。 这玉是当初皇上不小心磕碎了的玉玺上面的玉,无法修复回玉玺,就被王爷要过来做了耳坠子。 这么多年,王妃一直都爱不释手。 如今给了小姐,可见小姐是怎样的讨王妃喜欢。” 看这成色做工虞疏晚就知道这个耳坠子不会便宜,珍惜非常,可万万没想到这么珍贵。 她手上一个哆嗦,赶紧就握着拳又给揣回去了。 她看向小丫鬟有些不安,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拿着不安心,不若稍后姐姐帮我……” “虞小姐。” 小丫鬟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王妃给您的,王爷站在一边都没有说什么,可见王爷也愿意。 您就收下吧。 若是您觉得过意不去,往后您跟世子相处来往,对他好几分就是了。” 这个不必小丫鬟再说虞疏晚也是知道的。 抛却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子情愫,今日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更何况,慕时安甚至帮着她将所有的锅都给扛了下来,她要是再对慕时安不好,那才是真正的脑子里面进了水,蹲在驴子屁股后被踢了脑袋。 小丫鬟带着她站在垂花门下,又有意无意地说道: “奴婢听说那位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想要求娶小姐,小姐马上及笄,可有想过未来的路?” 小丫鬟说话的声音柔柔软软,即便不喜欢跟人说起这些的虞疏晚此刻也没了平日的脾性,认真的想了想道: “兴许会等到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后,再去想想未来的路吧。 不过那个姓郑的……” 想到郑成泽昨日的行为,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些都不急。” 小丫鬟也知道了虞疏晚的想法,便不再问这些让虞疏晚心烦,主动地给虞疏晚介绍起了院子里的梅花。 虞疏晚听得津津有味,小丫鬟介绍完了,慕时安这才姗姗来迟。 小丫鬟对着二人行了一礼便就垂着头退了下去。 此刻只剩下了虞疏晚跟慕时安两个人。 虞疏晚没忍住, “你怎么跟王妃是那样说的啊,明明不是的。” “我是她亲儿子,她不会生我气。” 慕时安瞥了她一眼,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也的确是我冲动了些,不然也不会掉下去。” “这次的事情怪我,站的地方也不对。” 手上还拿着别人送的礼物,虞疏晚可没有以前那样坦然了。 慕时安轻咳一声,忍住了笑道: “你是打算在这儿跟我相互揽责任吗?” 虞疏晚不说话了,闷着头往前走。 半晌突然又站住脚看向慕时安, “慕时安,你对我这样好,往后我可能会依赖你。” “真的吗?” 慕时安眼中漾起笑意, “若是真的如此,那我会很高兴。” “慕时安,我会让你做不了很多事情。” 虞疏晚认真道: “我要的好,是一生一世的好,不能三心二意,也不能骗我。 我无法接受落差。 如果你一开始对我好,可后来对我不好,我会很恨你,会倾其所有地对你下手。 我卑劣却也坦荡。 我们之间的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想。” 说完,她甚至没有给慕时安多余思考的机会,直接大步往着外面走去。 不过是接触接触,重生一次,体验一番也并无不可。 可丑话虞疏晚还是要说在前面的。 上了马车后虞疏晚坐在那里静静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马车摇晃,慕时安坐在了她的身边,语气轻松, “这些事情我早说过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而且,有些事情我不着急。” 去往她身边的路艰难,那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有自信能够做虞疏晚身边对她最好的那个。 他转过头看着虞疏晚, “想去哪儿?” “你不是……要带我回侯府吗?” “推脱罢了。 你面对我母妃的时候有些不自在,总不能让你站在那儿傻傻的吧?” 虞疏晚瞪了他一眼, “你才傻傻的。” 慕时安笑出声,虞疏晚将耳坠子递给他, “这个东西贵重,你应该帮我拦着的。” “早晚会是你的。” 慕时安并不接, “母妃喜欢你,你拿着,总比拒绝她要让她高兴。” 虞疏晚哎了一声,神色依旧是闷闷的。 慕时安看了她一眼,转而道: “随意走走散散吧。” 虞疏晚拨弄着手上的耳坠,道: “慕时安,你不想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第345章 你瞧,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找到你 慕时安道: “你要是想告诉我,会告诉我的。 你现在想说么?” 虞疏晚迟疑,摇摇头。 跟虞方屹之间的事情,属于是亲人之间的事情。 亲人之间本就复杂的感情就会扰乱判断。 就像是在面对旁人的言语挑衅时候她都能够直接动手,把对方硬生生打服气。 可在面对苏锦棠用荆条抽她的时候,虞方屹厌恶她的时候,虞景洲辱骂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办法做出这样同等的事情。 这种感觉无人能够感同身受虞疏晚说出来也只怕是会让慕时安觉得自己不够洒脱。 慕时安将身子靠在马车上,手上将已经热起来的暖炉给了虞疏晚, “世上那般多的事情,定然不能够面面俱到完美至极。 你已经要比大部分的女子要厉害了。 虞小狗,如果无法释怀也不必逼着自己去释怀,时间慢慢的过,等到往后你再想想,或许这件事情也没那么的可怕。” 虞疏晚依旧是不说话,慕时安就想起来当初虞疏晚带着虞老夫人大半夜的从侯府离开的事情。 他忽然笑起来, “虞小狗,你现在特别像是从侯府带着你祖母跑出来时候的样子。” “很狼狈吧。” 虞疏晚没有跟他呛声,慕时安挑眉道: “不是。 你明明就在想着出路,但还是下意识的会钻牛角尖。 既然如此,那好吧。” 虞疏晚不明所以他这是又要做什么,便就听见慕时安叫停了马车,率先下了马车,转而伸出手看向虞疏晚, “上次我给你了一个暂时的法子解决了烦恼,这一次看来,还是需要我才行。” 虞疏晚皱了皱鼻子, “我自己能好。” 她不肯承认自己需要旁人才能够好起来,也不想依靠旁人才能好起来。 否则,实在显得有些丢人了。 慕时安不以为然的笑一笑, “你不是说,我是公公么。 那今日小的伺候您一回,您就赏个脸,如何?” 虞疏晚不想笑,可还是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很快正了脸色,道: “胡说什么,我怎敢劳您大驾?” “请吧。” 慕时安也不生气,只是又轻轻地催促了一声。 虞疏晚微微咬唇,终是将手放在了慕时安的手心。 慕时安攥住她的手,将她直接拉了下来。 虞疏晚差点一个趔趄,却倒在了慕时安的怀中。 慕时安低声的笑着,转身就将一张面具盖在了她的脸上, “今晚有灯会,你就算是不出现,我也会去找你。 别想任何的东西,今日你只是你。” 虞疏晚还真是忘记了今日是什么日子,此刻被慕时安提醒,她才想起来今日是上灯节。 跟元夜的花灯会不一样,这一日更多的是祈愿瑞雪兆丰年的好日子。 虞疏晚早上出来的早没遇见什么人,这会儿已经开始逐渐的热闹起来。 街上戴着面具的少男少女来来往往,人间烟火气也越发的浓郁。 慕时安带着虞疏晚做什么,虞疏晚就跟着做什么,乖的跟平日见到的简直两模两样。 心中的那些愁闷似乎是一点点的被驱散,虞疏晚忍不住的多看了慕时安几眼,轻轻地叫着他, “慕时安。” “叫哥哥。” 慕时安吊儿郎当的转过头,露出一张笑嘻嘻的粉面面具。 虞疏晚气鼓鼓不肯叫,慕时安也不逼她,听见一边传来了叫好声,迫不及待的拉着虞疏晚过去, “走,看热闹去!” 虞疏晚忍不住的弯起唇角。 她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慕时安,想到的,却是慕时安对自己的种种好。 如果是装的,那慕时安也未免是太过厉害了。 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 慕时安就像是不会累一样,带着虞疏晚一整天都在京城里面晃悠。 路过一个馄饨店的时候,慕时安这才停下脚步, “吃过这个吗?” 虞疏晚老老实实的摇头。 她没有骗人,也没有故意扮可怜。 在还是刘小碗的时候,这些路边的吃食都是她梦中的珍馐。 成了虞疏晚后,她的每一顿饭都是陪着虞老夫人,少数时候没有陪着,也是小厨房做什么她吃什么,从未在这些上面有过多少的计较。 慕时安直接对着在忙碌的摊主夫妻道: “掌柜的,来两份馄饨。” 虞疏晚被他拉着坐下,慕时安轻咳一声 “馄饨马上就能好,我方才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我过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你在这儿等着我。” 虞疏晚没意见。 慕时安起身匆匆又进入了人群,瞧着方向,像是两个人刚刚在许愿的古树那边。 既然是在那边,怎么刚刚不知道跟人到招呼,这会儿才想起来? 虞疏晚心下嘀咕,可见慕时安也是一个迷糊鬼。 热腾腾的馄饨上来,虞疏晚看着碗里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馄饨,用瓷白的勺子在碗中轻轻地搅着等慕时安回来。 她很少这么放松了,是以,面前落座了人的时候,虞疏晚头也没抬, “这儿已经有人坐了。” “有人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叹息,却宛如炸雷一般在虞疏晚的耳边响起, “是谁?” 虞疏晚手上的汤匙差点没拿稳,她猛地抬起头,面前坐着的,果真是贺淮信的那张脸! “你来做什么?” 虞疏晚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她最近收拾的人太多,竟然忘了还有个贺淮信。 方才积攒的好心情在此刻一扫而空,虞疏晚冷冰冰的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贺淮信看着她,唇角缓缓的扬起,道: “我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虞疏晚的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起。 她抿紧了唇站起身来,想要去找慕时安,可贺淮信却像是知道她接下来想要去做什么一般,直接起身拦住了她。 “我与贺公子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虞疏晚冷冷的看着他,贺淮信轻轻摇头, “你我之间,这句话实在不合适。” “那你拦在我面前当疯狗就合适了?” 虞疏晚一字一顿的盯着他的眼睛, “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贺淮信面上似乎是有些无奈,伸出手的那刻却是将虞疏晚的手腕一把给扣住了。 虞疏晚的浑身一颤,那些记忆宛如潮水一般倾袭而来,叫她一时间竟然忘了挣脱开贺淮信的手。 贺淮信伸出手,将虞疏晚脸上的面具解了下来。 那张脸露出来的片刻,贺淮信的眸子一亮,唇边笑意更甚, “疏晚,我有没有说过,不管你伪装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来你。 你瞧,我又认出来了你。” 第346章 重生的贺淮信! 全身的血液在此刻逆流凝固,那些前世的记忆飞快地在脑海之中奔走,让虞疏晚几乎都要站立不住。 贺淮信伸出手将她差点瘫软的身子揽住,轻声道: “瞧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冒失。” 他的笑相比起之前几个月的时候,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少年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内敛的阴沉。 听见这句话,虞疏晚心中还有的丁点希冀在此刻全部破碎。 贺淮信…… 也回来了!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浑浑噩噩之中,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虞疏晚拼命挣扎开,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精致漂亮的裙子亦是沾染上了些脏污。 她此刻也没有机会注意裙子,趴在地上拼命地呕吐着。 被她刻意忘记的,上一世死去的记忆,在此刻再次浮现出来。 …… “……为什么归晚不肯选择我?” 喝醉了的贺淮信依旧是精致好看,若是让外面的人瞧见,也只会更为此心动。 他满眼哀切地抓住虞疏晚的肩膀, “你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我没有他好吗?” 虞疏晚不知道怎么回答,更是无法回答。 她的舌头在被送回来的那天就被割掉了。 她眼神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人,气若游丝的跪在他的脚边不住的磕头。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不能放了她? 既然贺淮信喜欢的人是虞归晚,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虞疏晚想不明白,也没有机会想明白。 贺淮信喝了酒后,双眼迷离,反而比寻常多了一丝……人味。 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 平日最是矜贵的相国大人,如今也在为情所困。 贺淮信眼中划过一丝不耐,伸手将虞疏晚给扯了起来。 他问道: “我刚刚问你,你为何不答?” 虞疏晚艰难地从喉咙里面发出一个音节,可呕哑嘲哳,又被贺淮信掐住了下巴, “为何,你分明才是真正的侯府贵女,却根本没有跟归晚半点相似呢?” 虞疏晚绝望地闭上眼,身子止不住地战栗。 贺淮信的声音似乎是清明了几分, “你前些日子为何要走,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难道还不够吗?” 不! 如果要是重来,她永远不会选择贺淮信做自己的丈夫! 谁的丈夫会在书房里面摆满了自己妻子仇人的画轴,又是谁的丈夫,会不遗余力地帮着自己妻子的仇人折磨自己的妻子! 京城谁不说她虞疏晚命好,一介跛脚孤僻的孤女来到京城还能够嫁给年轻有为的贺大人为妻。 可自从自己撞破了祖母身亡的真相以后,她就从丈夫疼爱的美梦之中清醒过来。 贺淮信将她囚禁在暗室之中,白日他们是最恩爱的夫妻,晚上,她是在暗室里面被欺凌侮辱的一个卑微孤女。 她命都快没了,又为何不逃? 贺淮信摩挲着她的脸,沙哑着问她, “归晚那样善良美好的人都恨你,虞疏晚,这些是你应得的。” 她说不出话,出不了相府。 在宫里的帖子送来的时候,贺淮信看了一眼虞疏晚,似笑非笑, “太子妃又有了喜讯,让你去宫里伺候呢。” 虞疏晚说不出话,身子僵硬地坐在原处。 等到送信的侍卫离开,贺淮信再次将她带入了暗室。 一直如影子一般跟在贺淮信身边的那道黑影翩然而至,轻车熟路地将她捆了起来。 虞疏晚已经不会挣扎了,她麻木地任由他们摆布,可这一次却不一样,贺淮信出去了。 虞疏晚的眼中开始迸发出恐惧,此时此刻才想起来挣扎。 可她的挣扎无疑是徒劳的,将虞疏晚固定住以后,那黑衣人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惊恐之中,虞疏晚只感觉到身上的痛丝丝缕缕,最后转而剧痛。 他…… 在剥她的皮! 此时此刻,虞疏晚只恨自己为何不在刚刚的时候一头撞死。 可她已经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狭小的暗室里,血腥味浓烈地充斥着她的鼻腔,挣扎也成了本能,从口中发出破碎的呻吟声。 就这样死了吧,只是可惜了,早知道终究难逃一死,她当初就应该随着宋惜枝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以为折磨已经结束,可又有冰凉的带着难闻气味的液体倾洒在她的身上。 火光之中,她甚至闻见了自己身上的肉被烧焦的味道……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在此刻再清晰不过在眼前缓缓铺开,一毫毫一厘厘,让原本胃里面只有一些小食的虞疏晚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 贺淮信轻叹一声,蹲下身子向虞疏晚伸出手,声音是一如上一世那般的温和, “瞧瞧你,这是怎么了?” “她如何,似乎跟你没有半点的关系。” 贺淮信伸出去的手被一把折扇抵住,对方冷冰冰的声音让贺淮信不由得抬眸看去。 看见是慕时安,贺淮信收回手,轻笑一声, “原来是世子。” “我记得,贺公子好像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从京城回去锦官城了。” 慕时安将虞疏晚轻柔地扶起来揽在怀中,感受着虞疏晚颤抖的身子,他的心中也不由得生了疑惑。 虞疏晚之前不是和贺淮信见过吗? 当初贺淮信对虞疏晚更多的是惧怕,如今怎么角色还倒反过来了。 但慕时安从未见过虞疏晚这般,无论如何,他是怎么都不会让虞疏晚面对贺淮信的。 贺淮信的面色有些微妙。 上一世的他身边只有虞疏晚这么一个女人,是以,直到现在,他也觉得虞疏晚就该是自己的女人。 可眼下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中,着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目光落在慕时安揽着虞疏晚肩膀的那只手上,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这里是长街,世子即便是自己桀骜不驯,肆意风流,也总该注意女子名声吧?” “贺公子这话还真是有意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对女子动手动脚的人是你吧?” 慕时安想起方才贺淮信站在那里,就那样轻蔑地看着地上的虞疏晚,好像被他视作珍宝的女子在贺淮信的眼中,就只是一团垃圾。 再一想到方才虞疏晚整个身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呕吐的场景,心头怒火一阵阵的燃烧。 若非现在顾念怀中的人,他早就已经动手了。 “世子也不必生气,我与疏晚之间,未来是一家人的缘分。” 贺淮信意味深长,虞疏晚在慕时安的怀中不其然的身子再度僵硬了几分。 慕时安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 “虞小狗,你能不能自已站会儿?” 虞疏晚的心中忽地生出一抹慌乱,难道慕时安因为贺淮信的几句话同自己生气了? 其他时候也就罢了,可现在虞疏晚一时间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若是慕时安走了,她怎么办…… 面临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贺淮信的时候,虞疏晚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可眼前这个人在上一世年纪轻轻就一路官至相位,手段狠辣,在虞疏晚最后活着的那两年,贺淮信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 心机深沉早已无法用来形容贺淮信,本以为自己占得先机,可在面对上一世的贺淮信时,虞疏晚的四肢只有无尽的寒意。 慕时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瞧好了,我是怎么为你讨公道的。” 将虞疏晚身上脏了的斗篷解下,慕时安直接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裹住了虞疏晚,又再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刻,一拳带风,已经狠狠地砸向了贺淮信的脸面。 贺淮信躲避不及,身子往后踉跄两步,最后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 第347章 一怒为红颜 虞疏晚也没有想到慕时安会突然之间动手,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原本还算热闹的食客们此刻也不敢再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京城这么多年,都知道慕时安是怎样的一个好性子,除了有时候说话会有些不饶人,从未做过长街之上动手打人这种事。 如今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也算看了个来龙去脉。 慕时安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径直走到了贺淮信的身边,宛如看狗一般的眼神看着地上的贺淮信, “我说过,谁都不能碰她。” 贺淮信似乎是痛极,他抬起头,捂着的地方有血迹在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下。 即便如此狼狈,可贺淮信的眼中却不见半分恼色,冷静至极, “慕世子,我也说过,她是我的。” 慕时安听见这话,再次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旋即蹲下身子,紧紧地扯住贺淮信的衣襟,两个人贴得极近,他的声音也显得越发清晰冰冷, “我不管你跟她之前有任何的关系,离疏晚远点,否则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贺淮信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怕,倒是不再说话。 慕时安松开了他站起身来,用随身携带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手指,末了,道: “好自为之。” 他走上前,还未来得及动作,虞疏晚就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慕时安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的冰雪都化作了春水,带着无尽温柔,道: “我带你走。” 上一世,虞疏晚做梦都想要听见自己的亲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又或者是别人,随便是谁,只要能够将她救出那个火坑就好。 这一世,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坚定的选择了她,说要带她走。 虞疏晚的眼眶酸胀的厉害。 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慕时安突然停住了脚,随即,虞疏晚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捧了起来。 模糊的眼前慕时安在认认真真地擦去她脸上的泪, “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了? 虞小狗,我还是喜欢看你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样子。” 不管周围有没有人,虞疏晚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头扎进了慕时安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慕时安愣住,低下头,迟疑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有我在,你不必怕。” 怀中无声的泪渐渐变作啜泣,最后化作了嚎啕大哭。 慕时安也不阻止她,只是沉默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许久之后,虞疏晚这才从他的怀中抬起脸。 慕时安一点点的擦去她的泪痕,并不问虞疏晚是为何而哭,只是在为虞疏晚收拾干净以后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你现在的眼睛像刚才我们从青石桥那边过来时候遇见的兔子花灯。 还挺可爱的。” 虞疏晚笑不出来,只是看着他。 慕时安叹了口气,轻轻地用指尖点了点虞疏晚的鼻子, “你想回去吗?” 虞疏晚犹豫了下,摇摇头。 她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家中照样有一个她无法排解的心病。 慕时安道: “那我们再走走吧。” 他叹了口气, “这天杀的,瞧瞧把我家疏晚给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前面的虞疏晚没有笑,这一句话也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 慕时安见她总算有了点生动的表情,心头这才缓缓放下一块石头,声音下意识地柔和不少, “方才的馄饨没吃成也不要紧,我知道有一家馄饨很好吃。” 虞疏晚只管跟着慕时安走,七拐八拐,到了一处虞疏晚从前走未来过的巷子。 人虽然不算多,可也是其乐融融,一派温馨。 这儿的馄饨摊子是一对年老的夫妻经营着,听见有客来,两人乐呵呵地问怎样的。 慕时安似乎是轻车熟路,那对老夫妻这才注意到是他,还带着调侃看向了一边的虞疏晚, “世子这是带着心上人过来了? 那今日这馄饨我们可不能收银子,得让我们来请。” “就算是您二位不说,今日这顿饭我也不付银子的。” 慕时安跟这对老夫妻很熟悉,你来我往的,虞疏晚就站在一边显得有些局促。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抓了一把糖放在虞疏晚面前的桌子上,笑得和蔼慈祥, “是个漂亮姑娘,瞧着也是个心眼好的姑娘。 这糖是老婆子我自己做的,味道很好,小姐先甜甜嘴,馄饨马上就好。” 虞疏晚道谢,拿起一块糖看了看,很普通,可放进嘴里,那香甜的味道顿时弥散开来。 不知道是因为糖还是因为被维护,心里也没有刚才那般难受了。 慕时安被叫到了柜台里面,不多时哭笑不得的走了出来。 虞疏晚看向他,他拿出了一枝红梅递给她, “张婶瞧见你眼睛红红的,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说没有她还不信,特意给你拿了她自己做的糖想让你高兴一些。 这是张叔自己种的红梅,刚刚去折下来,说配你身上的衣服。” 虞疏晚的鼻尖一酸,使劲吸了吸鼻子, “他们都好。” “我认识的哪有不好的?” 慕时安挑着眉头, “你也好。” 虞疏晚不再说话。 她不好。 从前她觉得上天眷念,好歹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说能够翻天覆地,可也至少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现在看来,老天爷也不靠谱。 毕竟连贺淮信都能够重生…… “我是带你来吃馄饨的,可不是来惹你哭的。” 听着慕时安的话,虞疏晚拢了拢思绪,说道: “那就是张婶他们说错了,你去解释就行了。” “他们就算是说错再多的话,有一句没有说错,我也觉得被冤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时安小声道: “我的确是带着心上人来的。” 刹那间,虞疏晚的脸上就滚烫了起来。 张叔和张婶的馄饨是现包现卖,两夫妻正坐在旁边包着馄饨,一双眼睛时不时好奇地打量过来。 虞疏晚也不敢大声,在桌子底下拧了拧慕时安的胳膊, “你在说些什么?” “这有什么的,当初我跟他们可是有约定。” 慕时安面不改色,反倒是看向了张叔和张婶, “我哥跟我小时候最喜欢来这儿吃馄饨,有时候我们翻院墙也要出来玩,饿了就来这儿。 张叔和张婶那个时候说,我们两个这么喜欢吃他们的馄饨,等到往后有了喜欢的人,不如也带过来一起吃一顿,他们请。 我哥成亲之前,也带着我嫂子来过,也是张舒他们请的。 你是我至今唯一一个带过来在这儿的女子,他们怎么会不请你呢? 是吧,张叔,张婶。” 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净说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虞疏晚头一直低着不肯抬起来。 张叔和张婶则是在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小姐不必害羞,我们跟世子也确实认识许多年了。 他小时候跟大公子迷了路,最后是在我这儿吃了一碗热馄饨,之后就成了这儿的常客。 一晃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他带谁来我们都请。 只是世子刚才没说错,你不仅仅是他唯一带来的姑娘,也是他除了大公子以外唯一带来的人。” 第348章 这一回,信我吧 说话间,宛如一个个小金鱼的馄饨已经包好了。 夫妻二人乐呵呵的去将馄饨煮在沸腾的水中,香味也逐渐的蔓延开来。 等到馄饨放在桌面上了,老夫妻二人便就借口去后院劈柴火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热腾腾的鸡汤配着小馄饨格外的鲜美好吃,虞疏晚还是第一次尝试。 可今日的胃口实在不好,她刚才吃了一小半,就夺门而出趴在门口吐的厉害。 慕时安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虞疏晚紧紧地揪着胸口的衣服,等那股恶心劲儿下去以后这才缓缓的回到了屋子里。 “我是不是让你倒胃口了?” 虞疏晚着实无意恶心慕时安,慕时安想了想,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相比起来,我还是觉得当初姜瑜被你打的没有招架之力的时候比较恶心。” 提到嗓子眼的心此刻总算放了下来。 虞疏晚看着鸡汤上面漂浮的葱花,轻声道: “贺淮信会杀了我。” “他不敢。” 慕时安的这句话带着十分的笃定,亦是带着几丝杀意。 虞疏晚摇摇头,看向慕时安, “你说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是真的吗?” “真的,但像是这种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虞疏晚抿着唇, “慕时安,我在回京城之前做了一个梦。 梦里,虞归晚拼命的想要折磨我,侯府没有一个人喜欢我,祖母病了后的药被动了手脚,我亲手递给了她,祖母死在我的手上。 后来我嫁给了贺淮信,可也没能活过三十岁,死在了二十三岁那年。 我知晓,因为一个梦疑神疑鬼很蠢,可我身后没有任何依靠,我只能够想尽办法避开那些。 京城的人都说我性格暴虐,不好亲近,可在梦里,我也在努力的做一个大家闺秀,可受到的欺负更多了。 你看,一切都是既定的。 贺淮信也终究是找上了我。 我不甘心再度死在他的手上…… 慕时安,我的人生早就已经有了结局。 我一直在修改这个结局,所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会波及到你。 贺淮信不是你之前所见到的那个人了,他城府深,你……不应该跟我走的这么近。” 说来讽刺,分明今日两人也算是生死与共,她也动了心想过,或许他们二人往后可以过得很好,她或许能够摆脱上一世的所有阴影。 可甚至不到一天,贺淮信的出现就将虞疏晚的所有希望全部粉碎。 贺淮信的不择手段,还有两人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必然会牵连到身边的人。 慕时安虽然是世子,可上一世的慕时安永远的留在了塞外。 贺淮信会放弃一个将自己脸面放在地上蹂躏的人送入地狱的机会吗? 虞疏晚收回目光,语气变得疏离, “慕时安,你以后离贺淮信远一些吧,我们之间也该保持距离。”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是你在梦中被贺淮信欺负死了,在现实中贺淮信也不肯放过你?” “你信我说的这些话?” 虞疏晚微微簇起眉头,慕时安笑了一声,用勺子在碗里面搅了搅,故作轻松开口, “我早就说过,你说的所有话我都会相信。 不管这个梦是真是假,贺淮信休想动你一根指头。” 虞疏晚的心口就像是被绣花针密密麻麻的扎满,让她忍不住的红了眼。 怕被慕时安发现,虞疏晚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如果说我是因为那一场梦而变成如今这样,现在的贺淮信应该也做了一样的梦。 对上他,你没有胜算的。 慕时安,你这辈子留在京城里面做一个闲散富贵人不好吗? 干嘛掺合起来,小心年纪轻轻,就被算计没了命。” 扯出这个谎,虞疏晚是半点没有脸红。 慕时安微微挑眉, “那我岂不是能够更有机会对你表忠心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慕时安看着虞疏晚的眼睛,说道: “暂且不论梦的真假,你自己也已经说了,你和梦里面不一样。 贺淮信即便是现在知道了梦里的内容,可他对付的人早已不是梦里的你,更何况你的身边还有我。 倘若在梦里我没有护住你,那就说明我注定要在如今将你护住。” 慕时安轻笑出声, “你之前拿的那个香囊,是我在寺庙里面求来的。 给我这个香囊的大师说,能让我心甘情愿去赴死的那个人,是香囊的主人。 所以香囊还是你的东西。” 所以…… 他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了虞疏晚赴死。 连死都不怕,他还能怕了一个小小的贺淮信? 虞疏晚指尖一颤,却被慕时安直接抓住握在了手心。 “你……” 不等虞疏晚拒绝他,慕时安就扬声对着里面喊了一声,随即拉着虞疏晚就大步的走出了馄饨店。 寒风扑面而来,却又将花灯的暖光簇拥在了眼前。 虞疏晚不明白慕时安要做什么,脚下都有些不太跟得上他了。 “你慢点,我要跟不上了!” 虞疏晚的裙子长,外面披着的又是慕时安的斗篷,行动自然不便。 慕时安在前面放缓了脚步,可依旧是在人流之中快步的穿梭。 “慕时安,我们要去哪儿?!” 慕时安并不回答,虞疏晚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人群中。 花灯在虞疏晚的身侧宛如河流一般涌动过去,孩子的欢笑声,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小贩的叫卖声,都宛若织成了流光长河,而虞疏晚就是行走其中快要迷失了的行路者。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忽然慕时安停下了。 虞疏晚正要开口,慕时安就松开了她,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漫天的焰火在空中炸开,几乎触手可及。 绚烂的,美丽的,瞬间盛放,又瞬间凋零。 虞疏晚怔怔地看着被烟火照亮的夜空,旁边传来了百姓们的欢呼声。 空气中还能闻到火药的味道,巨大的焰火在空中化作了点点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落下,最后消逝。 慕时安看着虞疏晚的那双眼睛里面倒映出的一片烟火,只觉得心头一片安宁。 他刚才在馄饨摊离开,就是为了让离戈去找地方准备放烟火。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了要送给虞疏晚的东西,他想,焰火花灯,虞疏晚看烟火,他看虞疏晚,也算是人间风月事。 他弯下身子,凑近了虞疏晚的耳朵,将手微微打开缝隙,说道: “我刚才在张伯那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比你想象之中要更早见到你。 你为了祝卿安出头,用花生去打姜瑶,我都看见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有意思。 之后是乐嘉公主的事情。 或许对你动心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 后来,我看着你是怎么一点点的从旁人觉得无法破解的困境中脱身,又看着你如何一点点成长。 我心悦你,可从前并未到我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在今日早上以为你要跳河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已经忘了我不会水,我想的是,你怎么能那么伤心呢? 你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和从前一样也好,即便是肆意一些,也不会受到委屈。 如果能够让你活下来,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我不要求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我说过,我可以等。 我唯一的请求,就是你不要推开我。 贺淮信是人也好鬼也好,他都不能够伤你分毫。 梦里面的事情都是假的,老人常言梦里的事情都是反的。 你总让我相信你,这一回,信我吧。” 这些话声音轻轻,宛若羽毛落在心头,一点点的挠着她的心头。 第349章 人间烟火,万千为你 原本强行硬下来的心,也终在此刻开始渐渐的冰山消融。 她想看向慕时安,却被慕时安将脑袋停止了扭动,闷声道: “这是给你放的烟花。 我说的话只是想让你没有任何的负担,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的看属于你的烟火。” 都因为这一场烟火叫贺淮信钻了空子,若是不看完,岂不是可惜。 虞疏晚并未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烟花谢了败,败了开。 从慕时安之间传来的温度,好似要比这一场烟火还要叫人心动。 许久,烟火这才结束,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这是谁为谁放的烟火,又都笑着说起烟火的美丽。 虞疏晚垂下眼眸,慕时安亦是松开了手,喧嚣的人声都进入了虞疏晚的耳中。 “……” “什么?” 虞疏晚抬头说的话实在是太轻,慕时安根本没来得及听见,只能再度追问。 虞疏晚摇摇头,伸出手来,郑重其事地将手放在了慕时安的手中,道: “母狮子,我信你的。 往后,我也会护在你。 只是如今,我不能够给你一个答复……” “你已经给了我答案。” 慕时安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眼中的笑意怎样都藏不住,一瞬也不挪开目光。 虞疏晚缓缓地勾起唇角,看着眼前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暗暗心底告诉自己,那就试试这一次吧。 她方才想了许多东西,可都敌不过慕时安的所作所为。 贺淮信再厉害又怎样! 天无绝人之路,她不信老天让她回来收拾得了虞归晚,还收拾不了他! 两个人似乎什么话都已经说了,又似乎什么话都还未曾说。 看完焰火,两人沿着桥上缓缓走过,慕时安看着河流上随风漂流的河灯,开口说道: “拓跋使团那边大概也就是这几日就要走了,你昨日让我问的事情,我也已经和皇伯父说过,宫里的意思是,废她一双腿,送去山上为民祈福不得下山。” “像是她这样的人又怎会为民祈福呢。” 虞疏晚嗤笑一声,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祈景帝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是帝王,明面上的功夫还是不能够漏掉的。 虞归晚能不能去山上修行还不是得取决于她要不要让她去。 想起自己上一世呆过的院子,虞疏晚不自觉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的,这一生,她也全然没了指望。” 慕时安顿了顿,还是将自己进宫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宴会的事情和二皇子逃不了关系,云妃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整日,二皇子还是被连夜送去边关。” 听见这个消息,虞疏晚是真有些诧异。 说好听一些是送去边关历练,说难听一些,那就是成了弃子。 云妃若知道二皇子是因何被祈景帝送走,恐怕地哭晕过去。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慕时安听说云相府上的烛光自离宫至今亮了整整三日,在宫里也没少听见宫人们讨论云妃这两日病得不成样子。 想到之前云妃有要害虞疏晚的心思,慕时安只觉得如今这些不过是报应而已。 “但凡他要是安分一些,也不当出现这样的事儿。” 虞疏晚没有再多说下去,站住脚步看着慕时安, “我该回去了。” 慕时安眼中划过一丝落寞,随即又笑了起来, “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 看样子你的心情应该好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虞疏晚并未拒绝。 再长的路程也总有到的那天,到了侯府虞疏晚就跳下了马车,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是柳婉儿。 她一把抱住了虞疏晚,嗷嗷一顿叫唤, “我早上叫你叫得那么大声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你知道留我一个人在府上,我有多慌张吗?” 虞疏晚还不曾开口,柳婉儿就被扯开在一边,慕时安面色不虞, “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做什么?” “呸,小气!” 柳婉儿狠狠啐了一声, “我是正事儿! 侯爷今日吐了血,又气逆,恐怕身子元气大伤,难得恢复如常了。” 听见虞方屹的消息,虞疏晚瞳孔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慕时安这才隐约察觉到今日虞疏晚的情绪大抵是跟虞方屹有关。 他看向虞疏晚,声音缓和下来, “外面天气冷,早些回去吧。” 虞疏晚点点头,便就转身回去了。 柳婉儿也顾不得和慕时安拌嘴,赶紧追上了虞疏晚的脚步, “你去哪儿了? 也不怕会遇见危险吗?” 虞疏晚站住脚步,转而看向她直接略过了问题, “他现在怎么样了?” 柳婉儿愣了愣, “你是说侯爷吗? 我给他喂了药又施了针,到现在还没醒呢。” 柳婉儿就是这样的性格,别人怎么问的她就怎么回答,多一句也不肯说。 虞疏晚想要继续问,又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好在可心来了。 可心和柳婉儿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噼里啪啦地就将事情给说了个大概, “……侯爷没事,但是之后怕是得静养一段日子才行。 所以即便侯爷不愿意,消息传到了军营,大公子也是要回来的。” 虞景洲要回来了? 虞疏晚并没有放心上,只是听说虞方屹不会有事,心头悄然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又忍不住苦笑一声。 人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毕竟按照自己的想法,她应当恨死虞方屹了才是,怎么现在还期盼能够让他不会死呢? 可心有些担忧, “大公子性格冲动,侯爷如今又是卧病在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若是让大公子知道近来发生的事情,估计又要跟您闹起来了。” “侯爷如今躺在那儿不省人事,祖母又是年岁已高,府上能做主的只有我。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他要是不遵守规矩,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听话。” 虞疏晚冷哼一声。 她看向柳婉儿, “这段时间恐怕又要辛苦柳师姐了。” 柳婉儿懵懵懂懂, “你希望他能够好好的吗?” 虞疏晚没有回答,可心反应过来,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说道: “柳大夫这说的是什么话,好歹是小姐的身生父亲,有再多的过错,昨天晚上小姐都亲自将人救回来了,还能看着他不好吗?” “说的好像也是。” 柳婉儿不再去纠结这些, “那我就好好照顾他。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阎王爷也得让我三分薄面。” 第350章 我一切都听姐姐的 虞疏晚也不想再站在风口里面说这些话。 今日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多,眼睛现在都疼得厉害。 她只想要赶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等到休息好了之后再说。 可回到房中,虞岁晚眼巴巴地在火炉边等着她回来。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虞疏晚忍着头痛,微微皱眉看着虞岁晚。 虞岁晚奔过来,带着几分委屈, “那个叶澜又来找我了,我能不能叫人把她给捆起来送去官府?” 一开始她就想好要不然把叶澜给送走,可虞疏晚又说让叶澜自己蹦哒着,等着她腾出手来收拾。 可是这个叶澜着实烦人,今日来找她,还是那样一副说辞。 做狗又怎么了,她虞岁晚能做姐姐的狗,那是她的荣幸! “说的还是跟昨日一样的?” 虞疏晚问她,虞岁晚委屈地点着脑袋。 “那你就答应她。” ”啊?” 虞岁晚面色大惊, “我才不要,姐姐那么好,我做这种事儿岂不是畜生不如?!” “好了别闹了。” 虞疏晚现在也没有跟她说笑的心思,看着虞岁晚认真道: “她再说什么,答应她就行了。 时间上就拖一拖,这段日子我也有自己的事,等腾出手了再说吧。” 虞岁晚这才松了口气, “我听姐姐的。” 她伸手拉住虞疏晚的手,忍不住皱起眉头, “屋子里的地龙都已经这般暖和,姐姐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观察得仔细,眼神疑惑地看着虞疏晚, “姐姐什么时候有了这身衣裳?”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先回去休息,给你请的夫子也得等到年后再来,在此之前,你就先跟着祖母身边好好学该学的东西,别到时候先生来了你大字不识一个。” 瞧出来虞疏晚的精神不是很好,虞岁晚撇了撇嘴,拉着虞疏晚的手轻轻晃了晃, “我都听姐姐的,姐姐手冷,应当是体寒。 要多喝一些能够驱寒的东西,免得之后身子不好。” 年纪小小,说出来的话却已经有了大人模样。 虞疏晚又想起来慕时安同她说的话: “……你还有你祖母,你的丫鬟,你的宋阿姊……” 如今还有一个小小的虞岁晚。 虞疏晚的眉眼柔和下来,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得了虞疏晚的回应,虞岁晚的心情豁然开朗,欢欢喜喜的就回去了。 可心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衣服的不对,但也不敢问,只是叫人打来了热水,让虞疏晚在水中好好的泡一泡,又重新找了衣裙出来。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已经是后半夜的时间了。 不知道是因为被冷着了,还是因为今日遭受到的事情太多,虞疏晚迷迷糊糊之间又梦见了从前的许多事情。 那些厌恶的眼神宛如水中的藤蔓,将她紧紧地缠绕不肯松开。 好不容易喘气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可心满眼的担忧。 见虞疏晚醒了,可心立刻惊喜起来, “小姐醒了!” 她赶紧追问虞疏晚还难受不难受,见虞疏晚半天没缓过来劲儿,可心这才主动开口道: “小姐昨日是不是受了寒? 夜间的时候奴婢听见您梦呓,一瞧才知道您是发热了。 柳大夫方才离开,您身上还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么? 奴婢要不要再去将柳大夫请回来?” “没事。” 虞疏晚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牵扯了一片咳嗽。 可心赶紧端了水来给她润嗓子。 虞疏晚除了感觉到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倒是没有其他难受的。 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虞疏晚微微拧眉, “外面什么声音?” “怎么又来了?” 可心恼得很,忍着脾气道: “今日公子回来了。” 虞疏晚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昨儿晚上回来的时候可心说的话。 她闭了闭眼睛,问道: “在闹什么?” “就是说要见小姐一面。 知秋姑姑她们都拦着不许进来,可谁知道……” 可心气鼓鼓的, “侯爷还没醒,若是侯爷醒了,奴婢必然是要去告状的!” 虞疏晚因病而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道: “何必去告状。 我昨日已经说过了,侯府如今我做主。 想要说法也让他给我老实地等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亲自挑几个力气大的带棍子去,他叫你们就打。” “可是、可是公子会武……” “那你们就叫大声点,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让别人也看看这侯府的公子是什么货色!” 可心不再问,转身便就出去了。 若是从前,虞疏晚兴许还有逗弄的心思,现在是全然没了。 身子沉重困倦,她不过是闭上眼睛假寐,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度苏醒已经是晚上了。 虞老夫人坐在一边看书守着她。 虞疏晚慢慢的回了神,无声无息地爬起来用被子裹着自己,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虞老夫人的怀中。 虞老夫人在方才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直到虞疏晚窝在她怀里了,她这才放下书捋着虞疏晚的发丝, “怎么了?” “祖母,我见到他了。” “谁?” “……贺淮信。” 虞老夫人蹙眉, “他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按照虞疏晚说的那些,贺淮信就算是回来,也该是过两年的时间才会回来。 虞疏晚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 “因为……他也重生回来了。” 此话宛若一道炸雷落在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让她的手都僵硬住,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 “他怎么会重生?” “不知道。” 虞疏晚吸了吸鼻子, “祖母,我好累。” 虞老夫人将小姑娘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道: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再怎么厉害,如今你们的身份也已经天差地别。 疏晚,没什么怕的。” 虞疏晚苦笑, “祖母,我不是怕,我是在茫然。 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若是有意义,为何老天让他也回来了?” “若是没有意义,我岂不是早就没了?” 虞老夫人反问。 见虞疏晚不说话了,虞老夫人这才道: “现在我们应当想的是,如何阻止贺淮信再度成为上一世那个新相。 疏晚,这些你可有好的主意?” 虞疏晚没说话,只是坐了起来蹙着眉看着自己的掌心。 半晌,她抬头道: “他应当才入京,许多消息他都还没能够打听到。 上一世他一直觉得他与虞归晚没能在一起是时间问题,如今时间提前这么久,我也该让他们有情人成眷属。” 虞归晚不会甘心就这样落败,贺淮信也绝不会甘心自己这一世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才能够攀爬到顶点。 虞归晚不是知道未来的事情么? 那就让他们去做。 “只有做的事情多了,才有漏洞。” 虞疏晚喃喃着,虞老夫人并未打断她。 等到虞疏晚说完,虞老夫人这才问道: “贺淮信也不能直接杀么?” 这样千回百转,实在是有些麻烦。 第351章 我给你寻一夫家,侯府容不下你 虞疏晚摇摇头, “我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的剧情力量在控制。 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我没办法轻举妄动。” 虞老夫人不解,虞疏晚抿了抿唇,道: “是无痕身边的人。 无痕是南疆的人,会一些早就失传了的东西。 他身边有四个极有本事的人,其中一个就被送到了贺淮信的身边。 如今无痕死了,我也不知道贺淮信身边的那个有没有恢复神智。” 虞老夫人听得愣住。 怎么事情还扯到了什么南疆? 可她不是重生而来的人,许多事情也不敢妄下结论。 她看着虞疏晚,道: “若有什么需要我帮上忙的,你说就是。” 虞疏晚勉强地笑了笑,道: “只要是祖母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别的可求了。” 怕只怕贺淮信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看来自己也要跟宋惜枝那边通气一声才行。 第二日虞疏晚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都能吃下一整碗的粥了。 柳婉儿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感慨, “好在你每日也没忘记练武,虽然还是打不过我,但是也当做强身健体了不是?” 虞疏晚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并未有其他的表现。 柳婉儿收拾好了药箱,道: “你不问问侯爷的情况?” “有你照看着,能出什么事?” 虞疏晚的话让柳婉儿的脸上顿时绽放出花儿来。 她笑嘻嘻地上前, “侯爷已经醒了,也就是精神没那么好。 你交代的事情我肯定是用心办了。” 虞疏晚被她逗笑,可柳婉儿又垮了脸, “就是你那个哥哥烦人得很。 自己伤势都还没好,就在想方设法地跟我说你的坏话,想要我去帮虞归晚。 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虞归晚得罪的可是皇家!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野路子,说有人能将虞归晚给弄出来……” 虞疏晚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转而看向她, “他怎么说的?” 柳婉儿奇怪的看着她, “你还信了这话? 现在唯一能够有本事帮虞归晚的就是二皇子,可容言溱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可见是早就不管虞归晚的死活了。” 虞疏晚直觉是贺淮信,可一看柳婉儿就是一个完全抓不住重点的样子,虞疏晚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索性换了话题,问她虞方屹醒来后看见虞景洲是什么反应。 一说起这个来,柳婉儿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 我昨儿就想跟你说了,结果你睡着了。 反正昨日虞景洲不是跑你这儿闹腾了吗,你让可心她们将人给赶走了后,虞景洲瞧着还是有些狼狈的。 去主院看见侯爷醒了,好一阵的告状。 结果被侯爷狠狠地给了一耳光,当时虞景洲都蒙住了哈哈哈哈哈。 你不知道,当时瞧着虞景洲是怎样的好笑哈哈哈哈哈!” 又跑偏了话题。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 柳婉儿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昨日一样的声音。 柳婉儿奇怪, “谁啊,还敢在你的院子里这样折腾。” 虞疏晚笑而不语,果然,很快可心就来了,说是溪柳她们这回赶人都赶不走了。 虞疏晚神色淡定, “赶不走那就请进来吧。” 可心脸色大变, “小姐,您真的要公子进来? 要不然奴婢去请侯爷?” “放进来。” 虞疏晚没有废话,可心只好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柳婉儿,可心的心里也算是有了几分的安慰, 毕竟柳婉儿护着虞疏晚,战斗值也高,虞景洲真要是想做什么,柳婉儿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很快虞景洲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几个月没见,虞景洲看起来瘦了许多,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一瘸一拐,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虞方屹打的还是在军营又被教育了。 看见虞疏晚,虞景洲先发制人,立刻道: “如今将整个侯府给变得这样乌烟瘴气,你满意了吧!” “怎么,我说一声不满意,你还要去跳个河自尽讨我欢心?” 虞疏晚的嘴一如既往地狠,虞景洲的怒火更盛,他恼道: “虞疏晚,我从未见过有人挑拨自己父母之间感情的!” 母亲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你怂恿父亲将人给送走的理由! 外面能有侯府好么? 母亲只是一介弱女子,若是在外面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 虞疏晚笑了一声,稳稳地坐着开口, “柳师姐,辛苦你动手。” 柳婉儿也干脆。 既然看了热闹,那就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可不是纯看热闹不办事儿的人! 她灵光着呢! 虞景洲至今还记得柳婉儿如何对他动手的,眼见柳婉儿已经上前来,他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连忙道: “我找你不是来说这些的!” “那是什么?” 虞疏晚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难不成你还是来说什么好事儿的?” 虞景洲赶紧道: “我是来给你说亲的!” 柳婉儿皱起眉头,也不管虞疏晚开没开口,直接上前就照着虞景洲的腰窝子处来了一拳。。 她师弟都还没能够得到疏晚的青睐,什么时候还轮得到别人给她介绍男人了? 柳婉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给了虞景洲好一顿揍,虞景洲抱头鼠窜,却不忘记大声道: “你马上及笄,这些都是该有的人生历程,难道你还要违背祖训吗?” 柳婉儿最听不得这些胡话,直接狠狠啐了一声,道: “还能说出话来,看来不知道疼!” 虞疏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柳婉儿打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让柳婉儿住手。 她抬眸看着虞景洲, “祖训? 即便是祖训,你用什么身份给我说亲? 别说是侯爷他们没来,即便是他们也不做不得我的主。 虞景洲,你是把自己看得有多重?” 虞景洲的脸色一变,道: “你害的父亲如今躺在床榻上什么都做不了,母亲也不能回来,我为你做这些事情是应当的! 听说过长兄如父么? 况且,如今有人愿意娶你你最好是还是答应,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依照你的这个脾气,往后难不成还想要一辈子赖在侯府里面做个小姐?” 虞景洲振振有词,虞疏晚被气笑, “好啊,那你说说看,你挑了谁做我的未来夫婿?” 虞景洲来了精神, “这个人你定然是喜欢的。 他容貌生得好,背景简单,但是很得皇上赏识,往后也是必然能够平步青云的命数!” “说得这样好?” 虞疏晚挑眉,虞景洲也不觉得心虚,反倒是更来劲儿了, “你不愿意嫁给郑成泽不就是因为郑成泽对你出言不逊么? 可我找的这个绝对的温柔,你往后的日子一定好!” 说完,虞景洲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傲然, “虽然你我之间矛盾甚多,可你嫁出去了往后也就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本就是相看两生厌,我也成全了你。” 虞疏晚不说话,虞景洲咽了口口水,又强撑着补充道: “你再怎么混账也是我的亲妹妹,虞疏晚,我不至于那样狠,用你的一辈子来害你。 只是侯府…… 我也确实容不得你。” 这句话虞景洲说的是实话。 第352章 柳师姐辛苦了 他憎恶她,可如今父亲也站在虞疏晚的身边,他岂能对着来? 倒不如找个合适的夫家,将人给嫁出去就行了。 毕竟一个女子的归宿不就是要嫁人的吗? 看着虞景洲还一脸大发慈悲的模样,虞疏晚笑出声来, “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虞景洲拧眉, “虞疏晚,我……” “柳师姐,辛苦了。”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虞景洲的话,低下眉眼开始喝着端进来的药。 柳婉儿一点儿力气都没收着。 若是方才她还能有点理智,现在听虞景洲的这些话只觉得恶心得很! 虞景洲倒是抗揍,一个跑一个追,鸡飞狗跳得很。 虞疏晚权当做看戏了。 柳婉儿叉着腰气势汹汹, “若是给虞归晚选择夫婿,你是不是才不会这么草率!” “我们说我们的,何必扯到归晚的身上?” 虞景洲自然不会草率地将虞归晚的未来给定下。 首先那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二来,虞归晚从小都没有受过苦,若是男方家里不好,到时候让归晚受委屈了怎么办? 至于虞疏晚…… 一则是那人的确挑不出来什么错,再则,虞疏晚是怎样的皮糙肉厚,怎么可能吃亏? 听虞景洲说了心里话,虞疏晚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叫停,看着虞景洲道: “既然你觉得你是好心好意,那你不如说说看,是谁家的公子?” 虞景洲身上处处都透着痛,但此刻也没有犹豫, “是今日被云相举荐,已经做了从五品翰林院侍讲的贺淮信贺公子!” 虞疏晚原本已经不痛了的头在此刻又开始了隐隐作痛。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心头的那一股异样。 虞景洲会错了意,以为虞疏晚只是不了解贺淮信,便极为好心的介绍着, “贺公子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说是之前对你一见钟情这才想要来求娶。 之前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很是欢喜,只是如今有了些本事这才敢来求娶。 虞疏晚,你自己想想吧,就你这样的,有男子愿意要你么? 还不如赶紧早一些地选择一个男人嫁了!” 眼见虞景洲的气焰又嚣张起来,虞疏晚再次的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微笑道: “好哥哥,近来在军营之中应当是很累吧。” 虞景洲满脸的警惕。 虞疏晚却已经向可心伸出了手,可心有些茫然,虞疏晚道: “长板。” 可心立刻恍然,将自己的长板从袖子里抽出来毕恭毕敬地递给虞疏晚。 眼见虞疏晚拿着长板往着自己这儿来,虞景洲也慌张起来, “我、我是为你好,你若是不愿意接受也就罢了,你还想动手不成?” 见虞疏晚不说话,虞景洲知道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直接转过身带着几分狼狈的夺眶而出。 虞疏晚收敛了脸上的笑,冷漠地开口道: “虞景洲,再敢插手我的事情,你就等着死吧。” 不能杀父母,可虞景洲是兄弟啊。 太蠢的话,杀了也就杀了吧。 虞疏晚转过身,将长板还给了可心,可心很是解气, “小姐之前将人给打服了,否则现在公子哪儿有这么好打发?” 可说归说,可心还是惆怅不已, “侯爷都已经变了,公子怎么……” 虞疏晚不想再听见这些,直接叫可心先下去了。 柳婉儿咬牙切齿, “我帮你打死他算了!” “侯府的公子哪儿有那么容易死的?” 虞疏晚淡淡道: “我倒是好奇,贺淮信是怎么跟他搭上线的。” 柳婉儿义愤填膺, “跟虞景洲玩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疏晚,我不管那个贺淮信是谁,反正你得保持距离才行!” 虞疏晚自然是清楚的。 她回过神来,对着柳婉儿安抚一笑, “我知道的。 你先过去看侯爷吧,免得待会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你不在身边。” 柳婉儿放心不下她, “那你呢?” “我没事。” 虞疏晚莞尔一笑, “我的院子,谁敢对我动手?” 柳婉儿虽然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乖巧地点了点脑袋就背着自己的小药箱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虞疏晚脸上的所有神色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贺淮信要比她想象的动作还要快。 或许,在昨日之前,贺淮信就已经觉醒了前世记忆,用自己的本事和上一世的记忆哄得了祈景帝的信任。 可还是懊恼! 自己在京城当真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太多了,竟然没有将他给记住。 虞疏晚死死地攥着手心,直到手心的皮肉都有了些许的血迹,她这才缓缓地松开。 可心此刻又来了通报,说是白盈盈来了。 虞疏晚回过神来,忽的眼睛一亮。 是了,影阁如今应当已经建立的差不多了,想知道贺淮信回去锦官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问问白盈盈就是! 白盈盈很快就进来了。 看见虞疏晚手上的痕迹,白盈盈的面色微变, “你这手怎么了?” “不碍事,也就是一点点的小伤罢了。” 虞疏晚迫不及待的开口, “影阁如今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 白盈盈刚要说话,就听见虞疏晚掷地有声道: “帮我查个人。” 虞疏晚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盈盈, “我要知道贺淮信回了锦官城后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贺淮信不可能是莫名其妙的重生的,必然是有契机。 或许自己弄明白契机了,也许就能够找到机会一举击溃他呢? 白盈盈愣了愣,苦笑一声, “我来就是要说贺淮信的。” 虞疏晚有些不明白,白盈盈叹了口气, “之前我跟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出去过一次么?” 那次也是为了杀贺淮信,可没杀死,反倒是被贺淮信身边的高手给伤了。 当时的虞疏晚可生气了。 虞疏晚点点头, “这有什么关系?” 白盈盈抿唇, “这一次查南疆的事情,也必不可免地查到了贺淮信身边的那个黑衣人…… 我想起你说过不想他活着,你马上就要及笄了,我想给你个礼物。” 若是真杀死了,的确是个不错的及笄礼物。 虞疏晚有些头疼。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 “你们做了什么?” “贺淮信身边的那个人挡下了伤害,我们的人差一点就能够将剑插入他的心口,不知道是不是贺淮信的心脏要比旁人长得更左一点,所以……他并未死。” 白盈盈自己都听得不敢相信。 虞疏晚给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这一回到底是怎么了,她是真无法解释。 机会稍纵即逝,她也只好离开。 昨日一路到了京城后贺淮信就失去了踪迹,所以今日这才来请罪。 原来如此…… 虞疏晚抿了抿唇,面色阴沉许多。 白盈盈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自己有些过于主张了,张了张嘴,带着愧疚道: “小姐,您责罚我吧。” 虞疏晚看了她一眼, “责罚你做什么,你也没做什么。” 更何况白盈盈说的也没错,自己就是想杀了他。 第353章 我的事情,你别插手 虞疏晚没有继续纠结,仔细的询问着白盈盈贺淮信身边的那个人的事情。 白盈盈剑虞疏晚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心下更是过意不去,回答的时候力争清晰。 等一通问下来了,虞疏晚只觉得有些心累。 还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当初无痕留给贺淮信的人,如今都还是无条件的听从贺淮信的安排。 虞疏晚是知道那黑衣人的脑子是怎样的轴的。 上一世就是黑衣人亲手将自己给剥了皮。 见虞疏晚没说话,白盈盈试探开口, “小姐,现在怎么做?” “你先别管。” 一个战斗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恐怖的人和一个智多近妖的男人,这样的组合,着实不得不重视起来。 白盈盈无比愧疚,若不是她没有先跟虞疏晚商量自己就下了决定,小姐应当不会这般的苦恼吧? “我的事情跟你无关,别想太多。” 虞疏晚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转而又安慰起来她。 白盈盈咬着唇,又想起来方才想说的话,道: “我方才想说的还有一件事。 之前调查南疆的事情时候,贺淮信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份不俗。” “嗯?” 虞疏晚有些意外白盈盈连这个都给查了出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盈盈也期盼着这些能够帮上虞疏晚,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跟虞疏晚说了出来: “当初皇宫的事情发生以后,南疆疆主为了怕被牵连,就让人将那一支都给处理了。 但是因着他们的本事,本就有一些漏网之鱼。 无痕就是其中一个。 其他的人我暂时没有查到下落,但是无痕是个有野心的,否则也不会成立一个所谓的江湖组织。” 白盈盈面色严肃, “蛊术师擅长的就是控制万灵。 控制动物,给人喂养蛊虫制成蛊人。 但是这些也容易暴露行踪,所以无痕不敢频繁使用。” 的确很容易暴露。 无痕这一次暴露不就是因为他用御兽术将祖母给欺骗了出去吗? 虞疏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白盈盈说。 白盈盈继续道: “在南疆的事情以后,江湖上有几个颇有名望的人突然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阖府上下的惨状叫人都不敢提起。 可罪魁祸首不知所踪,那几位有名望的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中一人是当年江湖上最是出名的镖师,名叫从英彦。 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更是一个热心肠,江湖上的人提起他无不是夸赞。 原本家中有妻儿老母,后来一夜死绝,死相很是难看。 所有人都说他遇害了。 我找到了当初从英彦的女儿,她年纪小,当时在跟哥哥捉迷藏,阴差阳错地躲过了这么一遭。 刚巧,我当初交手的时候曾经从贺淮信身边一人的身上无意扯到了一个小香包。 虽说老旧,可没想到那个女儿认了出来。” 白盈盈认真道: “这一次我也去了,在贺淮信身边的人正是从英彦。 小姐,虽说蛊术强大,可也有例外。 古书记载,若是那人意志强大,或许在刺激之下也能够恢复。” 虞疏晚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见虞疏晚没说话,白盈盈诚恳道: “小姐,从英彦武功高强,咱们硬拼是肯定拼不过的。 可若是能够智取,说不定还能里应外合,让贺淮信彻底的没有了后路。” 白盈盈的这一番话说得很对,虞疏晚看向白盈盈, “那个女儿呢?” “那个女子如今已经十八岁了,之前差点流落青楼,我将她带回了白家,先放在身边等小姐的安排。” 虞疏晚道: “那你先把那个姑娘安置好。 贺淮信这边,我得想想……” 白盈盈点点头,还是过意不去道: “小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至少让她有了思绪,知道从哪儿下手了。 白盈盈这才松了口气,看见虞疏晚手边上放着的药碗,不明所以道: “小姐病了?” “一点风寒,不打紧。” 虞疏晚看向她,道: “拓跋使团就要走了,想来应当跟你关系不大,或者可能是两批人。 你再叫人探探,别中了圈套这些。” 白盈盈一一应下,又主动将白知行的事情告知虞疏晚, “之前还见他活跃,但现在就显得颇为萎靡。 我派去盯着的人说,是因为二皇子离开,顺便带走了他手上将近七成的银两。 如今白家资金紧张,那些族老们气的很,天天在闹呢。” “也就他还能够相信容言溱了。” 虞疏晚没忍住笑出声来,白盈盈也忍不住的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 “是啊,我也就是默许了手下的人给他放权,让他以为能够瞒住你这边,他就将自己给收拾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急着求死,你也不必留情。” 虞疏晚眉眼漫不经心, “你动作快些,如今你总得有个能放在明面上足够震慑旁人的身份。” 白盈盈点头, “我知道的。” 虞疏晚顿了顿,又叮嘱起来, “当年你父亲的事情,和林城林家的事情一起查,或许能够查出一些什么。” 白盈盈一愣,随即低下头,掩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送走白盈盈,虞疏晚昏昏沉沉的又想要去睡会儿,就看见溪月宛若一阵风一般飞快的进了屋子, “小姐,主院那边打起来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虞景洲在挨打。 方才被柳婉儿一顿揍也就罢了,这会儿虞方屹只穿着中衣,手上执着一根藤条,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而虞景洲则站在不远处颇为不甘心, “我说的又没有错,那个贺淮信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虞疏晚嫁过去也是一辈子好福气,为何要针对我? 马上她就要及笄,现在有人愿意定下婚事,为何不定? 她在家中就是祸害,等她走了,我是一定要将母亲给接回来的!” 虞方屹气得浑身发抖,举着藤条就要往着虞景洲的身上招呼。 虞景洲是真的被打疼了,开始闪躲着,嘴里不肯讨饶, “你是父亲,难道不应该在这事儿上多上上心吗? 父亲本身也没有那么喜欢她不是?” 若口而出的话让举在半空的藤条一下子顿在了原地,虞景洲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也只看见虞方屹惨白的脸。 是了。 连自己的儿子都觉得自己是不喜欢疏晚的,疏晚自己又是怎么想? 虞疏晚原本不想来看这个闹剧,可事情还是闹到了虞老夫人那里,她也不得不走一趟。 看见眼前的场景,虞疏晚只是凉凉开口, “我记得我方才警告过你,我的事情最好别插手吧。” 虞景洲听见她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去,便就对上了虞疏晚的眼睛,目光顿时变得躲闪起来, “我是长兄,你既然说我没有资格,好歹父亲的话你不能不听吧?” 虞疏晚嗤笑一声,也懒得再有什么其他的话,直接上前一把扯住了虞景洲的脑袋,一路拖拽着往旁边去。 虞景洲现在身上是真没力气,被她这样陡然一抓,也只能徒劳的挣扎着。 第354章 这么多年是我们欠的她 虞疏晚冷着脸将水缸上面的盖子给踹开,直接摁着他的脑袋让他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 “看清楚了吗?” “什么看清楚,虞疏晚快点放手!” “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吗?” 虞疏晚冷笑一声, “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着来管我的事儿。 虞景洲,你要不是跟我身上有丁点儿的血缘关系,就凭借你这个蠢脑子,我是万万不可能将你留到现在的。 我方才说,再招惹我的事情就等着被我打断腿你是全然给忘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后面伸出手来,虞景洲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道: “不、不不要!” “不要?”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减轻,反倒是更重了几分, “你方才不是还在试图让其他人来做我的主吗?” “我错了!” 虞景洲被折腾的崩溃起来。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虞疏晚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这个女人是真的足够狠心,说要打断他的腿就绝对不会对他有半分留情面。 虞疏晚将他的脑袋往着水缸又压了压, “错哪儿了。” “我、我往后不会再管你的任何事情了。” 虞景洲的脸上羞愤,却不得不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虞疏晚冷眼看着他,半晌松了手将人给丢开。 得益于虞疏晚从未懈怠过练武,虞景洲最近又真的算得上自暴自弃退步许多,又或许有虞方屹在一边的震慑,总而言之虞景洲这一回是真的顺从乖巧。 虞方屹看见虞疏晚看过来,梦如初醒一般,手上的藤条掉落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要避开虞疏晚。 自从前日后,虞方屹开始想要跟虞疏晚好好说清楚,可后来就变成了内疚,不敢跟虞疏晚碰上。 只是总会问柳婉儿和常慎一天八百次虞疏晚如何了。 虞疏晚见他的背影有些踉跄,皱着眉叫住他, “侯爷去哪儿?” 虞方屹顿时僵硬住了身子,有些小心的转过身来,对着虞疏晚露出了一个近乎讨好的笑来, “我怕,你不想看见父亲。” 虞疏晚面色不变,淡淡道: “贺淮信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人。 我不管府上谁跟他交好又或是如何,我不想看见他出现在侯府。” 虞方屹先是一怔,随即就红了眼眶,沙哑着嗓子应声, “不会的。” 虞疏晚看着他,抿了抿唇,补充道: “我有自己的计划,你别打扰我。” 虞疏晚还愿意跟他说话,虞方屹自然是全部应下。 寒风瑟瑟,他却感觉不到冷一般,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试探的开口, “你马上及笄,宴会上你喜欢什么花?” 虞疏晚面色未动, “这些事情让知秋姑姑她们做就是,你不必管。” “我、我总想着能够为你做点什么。” 虞方屹原本想要说“我是你的父亲”的,可一想到虞疏晚跟自己说的话,还有自己梦里那些场景,他就只觉得羞愧。 话在嘴边,也只变成了小心翼翼。 虞疏晚没有说话,转过身就直接离开。 可临了要走出院子,她顿住了脚步, “随便什么花都行,就是不要海棠花。” 说完,她便就直接离开了。 虞方屹站在后面失魂落魄,心中有悲有喜,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虞疏晚算是变相地答应了他随他来办宴会,也是明确地表达了自己永远不会原谅苏锦棠的意愿…… 罢了罢了。 是他们对不起疏晚,她该怨恨的。 虞方屹收回思绪,看着地上的虞景洲逐渐的冷了目光。 虞景洲不明白虞方屹这是什么眼神,心中升起害怕,低着头开始扮演鹌鹑。 以前看虞景洲还算是有些血性,如今看着,怎么越看越窝囊? 一想到虞景洲方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虞方屹的神色更冷了。 他转过身,往着屋子里走去, “进来!” 虞景洲心下疑惑,但还是乖乖跟了进去。 进去以后,见虞方屹将柳婉儿都给支开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父亲是不是也想说说她的婚事?” 一定是方才虞疏晚在,所以父亲这才避开点。 现在的虞疏晚简直就是个夜叉,一点儿都不能沟通,父亲这般做他也就能够理解了。 但是父亲这样做之前也该知会一声才是。 他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抽回神,脸上就响起一道清脆的掌锢声。 随即,虞景洲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张了张嘴,茫然无措, “父亲……不是想说虞疏晚的婚事?” “我现在最后说一次,疏晚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也只有疏晚。” 虞方屹的神色阴沉, “我不管你是因为谁说的话才想着给疏晚牵姻缘的,现在都给我把心思收起来。” 虞景洲眼中逐渐的失望, “我原本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的就像是归晚说的那样,您已经被洗脑了!” “你去见过她了?” 虞方屹面色不善,虞景洲深吸一口气, “是,在你们都不肯去见她的时候我去了。 父亲,我不知道虞疏晚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放弃了归晚。 我只知道归晚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她即便是有些小心思,也不过是害怕被你们抛弃。 母亲更是没有做错什么。 虞疏晚是她的孩子,即便母亲嫌恶想要杀了她,虞疏晚也该受着,这才是为人儿女! 您现在要哄着也好怎样也好,没必要拿着我们做筏子吧? 您不愿意帮归晚,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说完,他就直接起了身往着外面冲去。 “常慎。” 虞景洲的路被挡住,虞方屹冷笑, “走可以,走之前我总得跟你说说清楚。 疏晚从来不欠我们的,这么多年她吃的苦你一点也不曾感受过,凭什么说她矫情? 你母亲做错的事情她心里清楚,也该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承担后果。 听你的意思,你应该是个孝顺的。 那你可知道我这一身伤是从哪儿来的? 拜你所赐,这是你心里觉得的好妹妹找人动手的。 虞景洲,我从前觉得你纯良即可,如今发现,是愚蠢至极。” 虞方屹冷漠道: “你且去找虞归晚,顺便帮我问问她,她以为她的那些手段就能够让我去把她救出来吗? 做梦!” 说完,虞方屹直接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常慎将人给“送”了出去,迟疑的文虞方屹, “侯爷,您身上的伤真的是有大小姐的手笔?” 若真是如此,那大小姐是不是就有些太过狠心了? 当初侯爷对大小姐可是真的当做眼珠子疼爱的啊! 虞方屹疲惫地闭上眼没有说话。 无痕那个时候的话显然是已经见过虞归晚之后的说辞。 天牢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出来。 想来无痕也是想了办法去见了虞归晚,发现带不走,虞归晚给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虞归晚想要他死这件事,已经足够明显了。 …… 虞疏晚一连休息了两日,外面贺淮信的消息已经漫天飞起。 皆是说大祈是怎么得了一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能人之臣。 虞疏晚嗤笑。 若是一个人重生后不知道利用从前的事情才叫做愚蠢吧? 可心每日来报消息都分外的忐忑,生怕让虞疏晚听了不爱听的消息。 虞疏晚睨了她一眼, “我爱不爱听都得听,你说你的就是。” 可心扭捏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窗外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叩响。 虞疏晚下意识地看过去,可心也提起了心来, “奴婢去看看。” “不必了。” 这种方式来的人,除了慕时安虞疏晚也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只道: “将院子守好就是了。” 第355章 我想你了 可心也反应过来,安静的闭着嘴下去了。 虞疏晚起身,将窗子直接撑起来,果真一片白雪之中站着一人对着她笑。 也不知道这个人在这儿站了多久,长长的睫毛上都是沾染着雪花。 虞疏晚侧过身子, “进来吧。” 慕时安轻巧的像是一只猫,翻进来的时候还吓到了不苦。 不苦狠狠地哈气一波才发现是老熟人,甩了甩尾巴,又晃着身子坐在了一边舔毛重新睡去了。 慕时安指着它, “你瞧,不苦都不认识我了。 说明我来的太少,往后还是要多来才行。” 看着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虞疏晚忍不住的弯了弯唇角,说出的话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的柔和, “这么冷过来做什么,也不怕冻坏。” 他俩都落了水,她病了这么几天慕时安才来,可见慕时安也不好受。 慕时安蹬鼻子上脸, “可是我想你了。” 这样直白的话让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发热。 虞疏晚揉着自己的额角,避开了慕时安的眼睛,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的话。” 慕时安的眼中不见失落,反倒是带着盈盈笑意, “我记得,可你也没说不能这样。” 虞疏晚知道慕时安这是故意在跟她玩文字游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背过身跟他扯开了一些距离, 来做什么?” “我说了啊,想你了。” 慕时安理所当然的开口。 虞疏晚皱眉, “好好说话,要是再不好好说我就走了。” 慕时安知道她心里不得劲儿,也不再逗她, “好好好,我错了成不成?” 虞疏晚眼中有些茫然。 慕时安好像是第一次跟她低头。 慕时安无声的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在查贺淮信的消息,这两日也不曾闲着。” 虞疏晚看向他的眼睛, “那你查到什么了?” 慕时安看着她,又收回目光,带着股酸溜溜的语气道: “你跟他之前,当真没有过婚约?” “有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虞疏晚睨他, “怎么,这个你也生气?” “生气。” 慕时安哼了一声, “上一世归上一世,这一世你不跟他牵扯就行。” 他道: “贺淮信是突然之间就换了一个人一般。 变了性子的第二日就直接找人卖了自己的房子一路来了京城,身边有人一直护着他,像是之前无痕的人。 在动身的时候已经寄出信件,当时,老二还在京城。” 虞疏晚拧着眉头。 怎么哪儿都有容言溱? 慕时安似乎是看出来她的心思,轻笑一声道: “也算是让贺淮信赶上一个好时候。 总而言之,如今贺淮信住的地方还是之前容言溱帮着安排的地方。 前两日遇见,是他特意出门。 不管你对他是什么心思,我怎么瞧着他对你势在必得?” 空气又开始变得酸溜溜的了。 虞疏晚扶额, “你老想有的没的。 你若是怕我喜欢上旁人,那就自己努力一些让我别厌倦了你。” 慕时安瞬间黑了脸, “你还想着厌倦我???” 虞疏晚噤声。 可男人的喜欢那般短暂,她也短暂一些又有什么问题? 这本就是相互的啊。 慕时安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你不许喜欢旁人。” “那你就想好怎么取悦我。” 虞疏晚哼了一声, “要是你比我废柴,我喜欢你什么?” 这句话有道理,但慕时安还是被气笑, “你倒是会诡辩。” “本来就是。” 虞疏晚嘀咕着, “贺淮信最近的名声很大,皇上很看重他?” “那可不是一般的看重了。” 慕时安见她主动扯开了话题,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些。 每次说到感情的事情上,虞疏晚总会顾左右而言他,如今还能顾忌不气死他已经是进步了。 慕时安道: “贺淮信手上写了一篇策论,听说很是惊艳,连内阁的大学士都觉得厉害。 如今朝堂之上需要用人的地方多,他也算是站在了风口。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年纪太小。 可如今皇伯伯给的起点也不算低,从五品的官职,算得上是大祈第一人了。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慕时安看向虞疏晚, “你可知道最近京城里面还流传着一个传言?” “什么?” “说,贺淮信对你一见钟情,是一定要娶你为妻的。” 慕时安看着虞疏晚的眼睛认真道: “这些话的源头我查过,就是贺淮信自己放出来的。 这种话也不算坏你名声,偏偏你们两个人如今在京城的名声都响亮。” “在我回来第二日的时候,虞景洲那个没脑子的已经来找过我了。” 虞疏晚听见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是格外的冷静。 慕时安愣了愣。 虞景洲跟虞疏晚之间的关系可不算好,他找虞疏晚做什么? 虞疏晚讽刺一笑, “自然是为了给我说媒。 说他对我好,只一个旁人说好的人他就当真起了想要将我给送走的心。 说他对我不好,贺淮信却也是实打实不少少女的春闺梦中人。” 慕时安阴沉下脸来, “是他找了虞景洲?” “大概,是虞归晚将人给特意从锦官城叫来的。” 虞疏晚淡淡开口, “她的后手总共就那么几个,我还给清理得差不多了。 现在也是该她着急的时候了。” 慕时安想起来什么,道: “虞归晚今日应当就会被送往山上,你准备好了么?” “自然准备好了。” 虞疏晚讽刺一笑, “她不是引以为傲侯府千金的身份么。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就她一条命,侯府千金的身份也该放弃了。” 慕时安看着她这样,比起前些日子那样恹恹的神色不知道是好了多少倍。 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虞疏晚的脸颊, “你不是身子还没好全吗,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不必……” “我想为你做点事情。” 慕时安开着玩笑, “刚刚还在跟我说不好好努力就要被丢掉,我得好好表现才行。” 更何况,外面现在贺淮信的消息那么多,他是真的不想虞疏晚跟贺淮信有半点可能会见面的机会。 “那好吧。” 虞疏晚抿唇一笑, “不过贺淮信跟虞归晚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八成,今日虞归晚去山上的路并不太平。” 慕时安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改为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嗯,他争不过我们。” 第356章 不好了,表小姐跟人闹起来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后,慕时安这才起了身准备离开, “等我晚些时候来。” 虞疏晚鼓着腮,眼睛弯弯宛若天边一轮月, “梁上君子之行为,实在不可取。” “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反正你都有自己的标准不是?” 慕时安也不争辩,只是笑了笑,起身将一枝红梅放在了虞疏晚的书案上, “来的时候看见了有一树红梅开得甚好,想起你上次拿着花,说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样子甚美。” 虞疏晚看着那静静躺在书案上的红梅,心头微微一跳,将红梅拿起来放在鼻息下轻轻地到吸了吸,笑起来, “很香。” 慕时安见她喜欢,亦是满足地转身离开。 外面可心没听见动静了,轻轻叩门, “小姐?” “进来吧。” 虞疏晚心情颇好地感受着花瓣的柔腻,可心眼中也多了几分的柔软, “世子将小姐看得很重。” “是啊。” 虞疏晚想起这一世两个人的相处相知,还真是有些冤家路窄的感觉。 可偏偏是这样的冤家路窄反倒是让她心安。 可心拿了象牙小锤给虞疏晚锤着小腿,道: “小姐,公子……走了。” “嗯?”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虞景洲还在府上。 冷不丁地听见他走了,虞疏晚也不以为然, “他到底是侯府的公子,出去也定然会回来的。 否则,他哪儿还有栖身之处?” 可心摇摇头, “不是,这一回是带着鼎瑞一起的。 听说,是要去沧州找夫人。” 听到这个,虞疏晚才是真的意外起来。 看来虞景洲还真是忍不了她了,连虞方屹都压不住他,逼得虞景洲上沧州找苏锦棠。 可找到苏锦棠又有什么用? 虞疏晚叹息一声, “都说傻人有傻福。 他那样的脑子,若是当初丢的人是他,恐怕都活不到三天。” 由此也可见,自己的的确确就是侯府的孩子。 毕竟是一样的狠心,在觉醒之前,也是一样的蠢笨。 虞疏晚摆了摆手, “他有武功傍身,也不算是蠢到没边儿,会自己带好人和银子。 不用管他。 方才母狮子跟我说,外面流言还在传贺淮信对我一见钟情?” 可心小心地看了一眼虞疏晚的脸,道: “这事儿奴婢方才是想说的。” “现在说也不晚。” 虞疏晚不动声色, “他是怎么宣传的?” 可心硬着头皮将自己听见的那些都给说了出来,虞疏晚却没有半点的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还是上一世那样的手段……” 不外乎都是一些带有暗示的话引导着众人,让众人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有私情么。 上一世自己答应嫁给贺淮信还有一点,就是当初京城有人已经说他们二人私下经常见面,怕是已经私相授受。 箭在弦上,虞疏晚当时自己急着离开侯府,便就没有半点的犹豫。 她都已经重生一次了,贺淮信是以为这样就能够将她给哄回去吗? “小姐,这流言一下一会儿的,难不成就任由发展?” 可心忧心忡忡, “您才跟世子之间有了稳定的感情,若是王妃她们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误会了您可怎么办?” 虞疏晚想起那日在王府上的惊鸿一瞥。 虽然自己跟慕时安之间还不清楚有没有以后,可她也不想看见王妃的脸上出现不高兴的神色来。 虞疏晚垂眸,还在想应当怎么做的时候,有丫鬟就慌里慌张地在外头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小姐,小姐! 不好了! 表小姐在珍宝阁跟人吵起来了,您、您快来看看啊!” 她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是气急得很。 虞疏晚一下子站起来,瞳孔都大了几分, “什么?!” 她的风寒还没有好全,情绪激动下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 她直接叫可心把人给叫进来,又亲自去取了斗篷和外衣, “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丫鬟是香雪苑的丫鬟,虞疏晚是眼熟的。 丫鬟哭丧着脸道: “奴婢也说不清楚,就是表小姐原本是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突然之间就指着一个人开始骂起来…… 表小姐不依不饶,还动手伤了人家。 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张妈妈护着表小姐呢!” 虞疏晚的脸色奇差,飞快地换好了衣裳,也来不及去跟虞老夫人说一声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月白是随时待命的,这会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马车太慢了。” 虞疏晚当机立断地直接将一边的马儿牵出来一只, “你往珍宝阁赶就是,我骑马去。” 可心的脸都给吓白了, “小姐,外面冷,地上都是冰,您不能够这样去,而且您伤寒还没痊愈呢!” 虞疏晚已经利落翻身上了马,狠狠地用双腿一夹马肚子,呵斥出声, “驾——” 须臾之间,虞疏晚已经离开老远。 可心急坏了,赶紧爬上了马车, “快去珍宝阁!” 月白也察觉出来事情的严重,亦是不敢耽搁。 虞疏晚其实是不会骑马的。 可上一世贵女们总会聚在一起打打马球,自己连马都不会,不知道被嘲笑多少次。 她的性格倔强,算是那种瞧着不声不响,可实际上是会一定将事情做到极致的人。 也好在这种性格的加持,自己后来逃跑的时候是有几次差点能够逃离开的。 只是可惜。 她来不及想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任由寒冷的风在脸上剐蹭,宛如刀子一般,打得她生疼。 虞岁晚再怎样顽劣,如今也是她名下的妹妹,是她一点点在调教的小姑娘。 从小丫头开始示好到现在,自己还真是一下子都没有碰过她。 她的性格也好了许多,总不至于是虞岁晚无缘无故地动手! 等到虞疏晚到了珍宝阁,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了。 虞疏晚听着里面似乎有女子尖锐的哭声,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勒住缰绳。 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了高昂的嘶鸣声。 不少人转过头来,看见是虞疏晚,都面色微妙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虞疏晚没心思跟他们扯皮,直接下马大步往着珍宝阁里面走去。 越是进去,那哭声就越是明显。 是张妈妈的。 虞疏晚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拨开人群后,虞疏晚这才看见被张妈妈死死护在身后的虞岁晚。 张妈妈哭嚎着, “……您是有脸面的,怎么能够这样欺负我家的小姐呢? 她只是个孩子,难道您要逼死她不成? 您一个大人,就让让孩子不行吗?” 虞岁晚可一点儿面子不给,小小的一团身子冲出来指着一处激动道: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别在外面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 自己长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清楚,少打我姐姐的主意! 当真是癞蛤蟆不咬人纯纯膈应人,方才也就是你运气好,否则这一箭必然要了你的狗命!” 虞岁晚的头发都有些散了,脸上因为激动变得通红,一双眼睛也满都是愤怒,根本没了平日在虞疏晚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乖巧模样。 一瞬间让虞疏晚想起了两个人才见面时候的剑拔弩张。 还有上一世那个莽撞的虞岁晚。 第357章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喜欢我姐姐 虞岁晚颇有张妈妈的风范,双手叉着腰,分明是小小的身板却透着无尽的傲气, “你一个穷酸书生,若是我姐姐能看上你自然就带你回去了,你明知道我姐姐看不上你,所以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人不是? 我告诉你,别说我今日出言不逊,若是下次见到你,我还打你!” 她挥舞着小小的拳头恶狠狠地说着,一别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虞疏晚。 虞岁晚顿时愣在了原地。 随即,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姑娘就红了眼睛,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虞疏晚, “呜呜呜,姐姐,有人欺负我!” 周围的看客们还在暗暗惊奇这小姑娘变脸的速度,下一刻就变了脸色—— 开始他们只是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别家的妹妹小姐,是在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 可现在看着,这小姑娘叫的姐姐可是虞疏晚啊! 那个说出名字来,京城都要抖一抖的虞疏晚啊! 这是谁? 竟然还想要能够跟虞疏晚扯上关系? 众人的目光立刻看向了站在一边捂着自己肩胛的苍白男子。 那男子似乎是半点不在意,看见虞疏晚,眼眸之中泛出柔光来,笑着上前, “这是妹妹?” “谁是你妹妹,少攀亲戚!” 方才还嘤嘤哭泣的虞岁晚将虞疏晚抱得更紧了一些,恶狠狠的看着眼前人, “离我姐姐远点儿!” 虞疏晚看着眼前的贺淮信,冷笑一声, “我倒是不知道,贺公子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妹妹的身上。 怎么,贺公子就这么喜欢本小姐?” “一见钟情之心,自然。” 情意绵绵的话配上贺淮信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虞疏晚看了一眼他还在流血的肩胛,眼神中划过一丝的厌恶,道: “既然这么喜欢我,那就跪在地上学两声狗叫让我听听开心开心。” 周围一片哗然。 毕竟所有人此刻算是明了下来,虞疏晚面前的人就是他们这几日津津乐道的男主贺淮信。 这贺淮信现在可是朝中颇受重视的大臣,怎么这么眼瞎看上了虞疏晚? 那些少女们咬着帕子暗自心中不忿,可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虞疏晚越是作的厉害越好,这样贺公子定然会厌弃,知道她们的温柔似水。 毕竟像贺公子这样前途无量又生得如此俊美的男子,实在是太多了。 有胆子大的已经张了嘴, “虞小姐,贺公子的身上可是你家妹妹给弄伤了。 就算是要说,也该带去医馆好好看看,怎么能一上来就说出这般不雅的话?” 虞疏晚斜睨一眼,将虞岁晚往着自己的身后拽了拽,整个人把虞岁晚挡得严严实实,似笑非笑, “你这么心疼他,不如你下来叫两声?” 那个女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没了声音。 虞疏晚收起笑, “不叫就把嘴给我闭紧点儿。 想看热闹还想要在这儿叽叽歪歪,惹恼了,小心我头给你打歪!” 原本就没人敢说话,此刻一个个的嘴巴更是紧紧地闭着,生怕虞疏晚下一个开炮的就是自己。 虞疏晚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眼前人的身上,讽刺一笑, “跪啊,怎么,你对我的真心不值得你在这儿狗叫两声?” “不是啊姐姐。” 虞岁晚探出一个小脑袋,虞疏晚毛茸茸的斗篷显得她那张小脸越发的精致可爱, “我听见狗叫了! 他说对你一见钟情呢!” 虞疏晚想笑。 虞岁晚这张嘴就像是吃了砒霜拌饭似的,毒得不能再毒,值得她好好学习。 虞疏晚看向她,语重心长, “下次出来多带几个人,别只带着张妈妈,小心什么时候你被人给拐了卖了。 毕竟……” 虞疏晚意味深长地看向贺淮信, “外面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贺淮信却似乎并未因为虞疏晚的话而不高兴,就连方才那样羞辱的话他似乎也没听见一般。 他上前一步,虞疏晚浑身就紧绷起来,眼中满都是戾气, “滚!” 贺淮信见到这样的虞疏晚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停住了脚步莞尔一笑,似乎有些兴趣, “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虞疏晚即便话少,可显得却很温顺,看向他的眼中总是缓缓流淌着温情脉脉。 像极了一条溪流,缓缓,却叫人心安。 即便是后来虞疏晚在暗室里求着他放了她的时候,贺淮信还是很想念那个在花丛中会悄然红了脸的小姑娘。 啧。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虞疏晚显然也是想到从前的事情。 她的面色更不好看了,目光更冷了几分, “我家孩子性格如此,贺公子不会真的要跟我家孩子计较吧?” 自己日日听着张妈妈那套理论,还真是连她的词都会了。 从前的她对这套话嗤之以鼻,今日的她逐字学习。 张妈妈见平日最不喜欢她说这些话的虞疏晚都说了这样的话,腰杆子立刻挺直了,昂首挺胸的将鼻涕眼泪给擦了去站在了虞疏晚的身后, “没错! 还说是什么要做大官的人呢! 谁家做大官的在这儿挑选珍宝还要连累我家侯府小姐的名声? 我家小姐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姐姐,这才仗义执言! 你若是认错,我家小姐也不会失手伤了你!” 虞疏晚:“……”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这样的颠倒黑白,连她听着都有些心虚。 张妈妈这一心为了虞岁晚,什么都顺着她可不行,自己总得想想办法…… 虞疏晚还没想着怎么把虞岁晚给掰回来,虞岁晚已经又再次的站了出来, “你现在跟我姐姐认错,往后不许再提我姐姐的名字!” 贺淮信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眼中的光带着冷看向虞疏晚, “疏晚,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姐姐的闺名?” 虞岁晚急的直打哆嗦, “把我的弓弩还给我,看我不让你改口!” 虞疏晚回过神,拍了拍虞岁晚的脑袋, “一边儿去。” 虞岁晚红了眼睛,委屈屈, “姐姐,他欺负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妈妈。” 张妈妈赶紧将虞岁晚给揽在怀里到了一边,小声道: “祖宗,您可瞧着,小姐哪儿是那么容易吃亏的? 更何况,您现在可是小姐的妹妹,她多护短您不知道? 一个丫鬟她都看得像是眼珠子,更何况是您呢? 咱们就先等着,要是小姐需要帮忙了咱们再上就是了!” 虞岁晚这才不再乱动,只是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前面,只等着贺淮信再说出些什么,就直接扑上前去。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贺淮信。 用着从前贺淮信最常用的眼神。 轻蔑至极,似乎嘲笑对方的无能。 她朱唇轻启,声音慵懒, “我可不是这样想的。” 贺淮信的脸色方才缓和,就听见虞疏晚又掷地有声道: “相比起我妹妹这样善良的姑娘,我更想你现在就去死。 你我本来就没有交集,还特意眼巴巴地凑到我面前说有的没的,你不嫌麻烦我还嫌晦气恶心。 贺公子,一见钟情也只是话本子里面的玩笑话,你怎么还真当做真的了?” 虞疏晚步子缓缓, “还是说,贺大人觉得,自己如今得了皇上的看中后,也可以将皇上的义妹直接陷于不义之地,打算跟郑成泽一般,用这样低级的手段逼迫我坏了名声嫁给你?” 第358章 莽撞 贺淮信没有说话,但也就是在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虞疏晚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若是说,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虞疏晚还有几分上一世的模样,这一次,当真是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贺淮信不仅不生气,反倒是紧紧地盯着虞疏晚,就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半晌勾唇一笑,用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 “虞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件事也不算是稀奇。 你容貌出众,又能言善辩,我倾心与你也算正常。 若是能够有幸娶到……” “娶我?” 虞疏晚压下心头的情绪,面上的笑容更加讽刺。 “你觉得你配吗? 贺公子,我的话不想说得那样难听。 我早就不在意名声这个东西了,你也不必在此处为了能够毁我名声说出这些话。” 她目光落在贺淮信的胸口处,笑出声, “你再不去医馆,怕是要死了。” 贺淮信见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直接开口叫住了她, “虞小姐,我有一问题想请教与你。” “问鬼去吧你。” 虞疏晚头也不回,直接带着虞岁晚离开。 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这个时候刘嘉才从一边走了出来,对着虞疏晚恭恭敬敬的行礼, “东家。” “你说今日发生了什么。” 虞疏晚坐下在一边,轻轻地吹拂着茶上的浮沫。 虞岁晚刚要撒娇过来,却被虞疏晚一个眼神给吓得站在了原地不敢乱动。 刘嘉道: “是贺公子在买东西的时候说要送给东家,他身边的几个书生就顺着说了几句您的坏话。 恰好表小姐来了,就起了争执。” 张妈妈赶紧陪着笑, “小姐,咱们小姐就是一心护着您,绝对不是故意来找事儿的。 这不,今日出来也是想着您马上及笄,想要买个东西给您。 谁承想遇见这样的事情。 您平日对她好,她都是记得的,您……” “我让你说话了吗?” 虞疏晚看向张妈妈,张妈妈顿时噤声,暗暗着急着。 虞岁晚掰着手指眼眶红红, “姐姐,我……” “你也先闭嘴。” 虞疏晚呵斥了一声,就看见虞岁晚的眼泪开始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她有些脑袋痛,但语气还是忍不住地放缓了两分, “冲动,莽撞。 你知不知道,今日的贺淮信是京城中的新秀,更是被皇上看重的朝臣。 你以为他为什么被你打了以后还站在那儿。 他就是要让旁人知道他多么无辜! 你以为是帮了我,可实际上他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更多人去揣测我跟他之间的所有联系。” “我……我没想这样……” 虞岁晚眼泪也来不及掉了,愣愣地看着虞疏晚,虞疏晚闭了闭眸子,淡淡开口, “我没有想要怪你,可你知不知道,若是我不够强势,背后的势力不够大,今日我来得不够及时,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以为别人叫你一句小姐,你就真的不会被人惦记上吗? 贺淮信从不是良善之人。” 虞岁晚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却并未反驳。 一边的张妈妈小心翼翼开口, “小姐,若不然您这一回就饶了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也是心疼您……” “还有你张妈妈。” 虞疏晚毫不留情的看向她再度开口, “你一味地惯着她,顺着她,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若是今日一早你将她给拉开,也不至于后面那些事儿!” 张妈妈的脸涨红,搓着手不安, “小姐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这些也未免……” “我想她能活得更好,才会将她留在京城,留在我身边,教一些道理。 我也大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们发展下去,可到时候是什么样子就说不定了。” 虞疏晚面色又冷了下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在京城更是显而易见。 总有比你更豪横的人出现,到时候你也这样莽撞行事,最后被人家寻找错处?” 她是真的希望虞岁晚往后能够好一些,这才说了这么多。 屋子里一片安静。 可心从马车外面忍不住地挑帘子进来, “表小姐,小姐最近染了风寒,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 今日听见您这儿有事情,随便地抓了件斗篷就直接骑着马来了。 外头的天这么冷,她若不是担心您,怎么会这般心切? 小姐是真的疼爱您,将您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想让您往后少走弯路。 您兴许不知道那个贺公子是什么人,可奴婢地跟您说,他跟虞归晚之间有勾结! 他们都是想要害死小姐的人! 您觉得他会因为您年纪小就对您温柔一些吗? 只会拿捏您,然后用来威胁我们小姐。” 虞疏晚看向可心,示意她先下去,转而又看向虞岁晚, “你要是觉得我严厉,或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那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姐姐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 敢爱敢恨错了吗?” “敢爱敢恨没错。” 虞疏晚定定道: “你有后路吗,若是对方伤害你呢? 若是对方突然暴起,你能反抗吗? 若是都没有,那就先憋着。” 虞岁晚想哭,可也想起来虞疏晚好像每一次硬刚,都是有退路的。 譬如跟侯府决裂时候,她有去处,丝毫不担心被拿捏,虞景洲想动手的时候,她的动作更快制衡…… 又好比将欺负她的贵女揍一顿的时候,她有本事让她们乃至她们家中都闭口不谈,自己一步步爬到了公主的位置…… 虞疏晚见她沉默下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便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她放下茶盏,看着虞岁晚道: “我说这么多,你若是听不明白,就还是回去。 总好过在我身边哪一日我没能护住你让你丢了性命的好。” 虞岁晚一头扎进虞疏晚的怀中,抽噎着摇头, “姐姐,我听你的话。 今日的事情是我莽撞了,我、我不该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动手,差点连累了你……” “我不怕被连累,可我却不一定能时时护着你,所以你总得自己想方设法地护住自己才行。” 虞疏晚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给她擦擦眼泪, “张妈妈是你的奶娘,对你好是发自骨子里的。 可往后的人生路是你自己的。 你若是一味地想要有人给你撑着腰,那大概是要失望了。” 张妈妈抹了把眼泪, “可是小姐是奴婢从小奶到大的孩子,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是真当做孩子疼爱了,怎么舍得看见小姐受委屈呢?” “现在被训斥几句吃点儿苦头,总好过往后吃大亏,甚至丢了性命好吧?” 虞疏晚不再多言,只是看向虞岁晚, “你打算如何?” 第359章 容言谨来访 “我……我听姐姐的话。” 虞岁晚抽了抽鼻子,又有些不甘心, “可今日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虞疏晚满意的笑起来,语气带了几分的轻佻, “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我若是还没有做出反应,岂不是要被他给拿捏了?” 说话间,就听见了一通熙攘声。 虞岁晚好奇地下了马车往声音处看去,却看不见出了什么事儿,只听见吵闹的厉害。 她个子小,又不敢离开虞疏晚,最后还是回了马车, “外面好吵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招。” 虞疏晚轻飘飘道: “祸水东引。” 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月白去行动了。 人在闹市,她不信贺淮信还能够把从英彦给叫出来。 趁着人多的时候给点教训,这事儿才靠谱。 可心远远地看见月白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进了马车,笑着道: “小姐,成了。” 虞岁晚一头雾水, “什么成了?” “小姐怎么可能任由旁人欺负了表小姐后只是轻飘飘地斥责两句?” 可心带着骄傲, “方才过来的时候,小姐就叫人将一个悍妇丈夫的底裤藏在了贺淮信的马车里面,月白方才借着说珍宝阁丢了东西,一路搜查过去,就叫人看见了那条底裤……” 可心忍不住地笑, “这个悍妇的性格泼辣,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偏偏又爱惨了自己的丈夫。 可众所周知,她丈夫啊,是个兔儿爷!” “什么叫兔儿爷?” 虞岁晚有些糊涂,可心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虞疏晚不客气道: “就是男子喜欢男子。 这个悍妇的丈夫拈花惹草,最喜男子。 方才我路过的时候也层听见两个人为了贺淮信争吵。” 这个妻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听说之前打伤了好几个丈夫的姘头。 虞岁晚瞪大了眼睛, “还能这般?” “为何不能这般?” 虞疏晚嗤笑, “他不是想娶我吗,那就让他成一个私藏男子裤子的兔儿爷,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即便不能有太多的作用,也一定能恶心到贺淮信。 只要是贺淮信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刘嘉拱手, “那东家,再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我就先回去了。” “嗯。” 虞疏晚点点头,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我托人跟你说的你都记得了?” “记得的。” 刘嘉的眼神坚定, “您放心,这事儿我也知会了其他两位同好!” 虞疏晚这才点点头。 马车是从闹市的旁边巷子离开的,那打骂声越发的激烈明显。 虞岁晚忍不住的掀开了帘子看去,之间贺淮信此刻狼狈不堪,那张好看的脸上都有不少的抓痕。 直到看不见后面的人了,虞岁晚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帘子,一双眼睛满都是崇拜地看着虞疏晚, “姐姐,你也太厉害了!” 虞疏晚瞥了她一眼, “少打岔,你这就是书看得太少。 虽说开春之后夫子才会过来,但是你近来也懈怠了。 我让你去找祖母,为何不去?” 虞岁晚老老实实认错。 等回到了侯府,虞老夫人赶紧就叫了二人过去问情况。 虞岁晚眉飞色舞,虞老夫人听见贺淮信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狠狠一皱,怕虞岁晚看出什么,哄了两句就让回去了。 她看向虞疏晚拧眉道: “他是不是也知道你是重生回来的,否则为何如今要抓着你不放?” “恶狗是这样的。” 虞疏晚冷静道: “从见面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我也是重生回来的了。 大概是知道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明白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也在试着与我博弈。” 虞老夫人的眉头能够拧死一只苍蝇,忧心忡忡, “这样说来,你现在不止一星半点的危险啊。” “不。” 虞疏晚微微摇头,垂眸看着虞老夫人,拉起她的手,心下一片暖意, “我如今也算是爬到了他不能轻易动我的位置, 相比之下,我更怕的是你们的安危。”上一世用宋惜枝的生死来逼迫她,这一世谁又说得准会做什么呢? “贺淮信是个疯子,我也只能够更疯或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虞疏晚捏了捏虞老夫人的手, “祖母,您放心就是。” 虞老夫人想起上一次自己想要帮虞疏晚,结果却被虞归晚伤成如今模样,唇边满都是悲凉, “都怪我不中用,上次还拖累了你。” “祖母,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可就不高兴了。” 虞疏晚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算什么连累我,我们本就是一家子,你要一直这样讲,是不是还得算上我蠢笨害了您?” 听见虞疏晚这样说,虞老夫人苦笑一声, “是我说错了话,疏晚别生气。” 虞疏晚面色缓和,又安慰了会儿,这才出了她的院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虞岁晚一直站在外面,看见虞疏晚出来,她连忙过来,期期艾艾道: “姐姐,姨奶奶没有说什么话吧?” “没有。” 听见虞疏晚的回答,虞岁晚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以为你被我连累了。” 虞疏晚没说别的,只是让她早些回去休息,虞岁晚却抓住了她的袖子,眼神之中带着央求, “我方才趴在门缝儿那儿……不小心偷听了一些。 贺淮信那个人那样可恶,又是姐姐的宿敌,我也想帮姐姐做些什么。” 说完,她连忙发誓, “我一定不会拖累姐姐! 也当做是我为了姨奶奶报仇!” 虞疏晚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听也没听全乎,想笑,心头又忍不住地翻涌起暖意, “回去吧。 有些事情是只能一个人去做的。” 虞岁晚还想要争取,一边的可心就已经蹲了下来, “表小姐,小姐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算是能够帮到她,可意义不同。 您若是真想帮小姐,那就护好自己,别让旁人将您给伤了。” 虞岁晚想要说话,却也闷闷的点了点头,落寞地回去了。 虞疏晚今日吹了风,回来后就喝了药和驱寒的姜茶,整个人睡了一觉才觉好一些。 正用饭,可心就匆匆来,在虞疏晚的耳边低语。 柳婉儿有些不高兴, “疏晚,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了。” 虞疏晚将桌子上的大鸡腿放在了她的碗里, “没有瞒着你,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柳婉儿看着碗里的鸡腿,很是勉为其难, “那好吧,我相信你。” 虞疏晚换了衣服,乌黑的长发用虞老夫人给的簪子挽起,肌肤胜雪,唇不点而朱。 到了侧门的时候,陈沉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虞小姐,我家殿下有话跟您说,还请您上马车。” “多谢了。” 虞疏晚神色淡淡。 自从上一次自己跟容言谨说开以后,陈沉对自己的态度就是急转直下。 她倒是不介意这些,毕竟情绪总是要有地方释放才行。 虞疏晚往前面走了走,正是容言谨的马车。 撩开帘子,容言谨正对着某处发呆。 被虞疏晚的动作惊扰,眼睫轻轻颤抖,飞快的收回了视线,落在虞疏晚身上的时候又是有些闪躲。 第360章 愿你寻良人,恩爱两不疑 “我这次来,是……跟你道错的。” 容言谨懊恼, “我当初是想要将叶澜送进别庄让教习嬷嬷别了她的性格,可这两日才有消息传来,说是叶澜不见了。” 虞疏晚面色波澜不惊, “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殿下也应当不能阻止了吧?” 容言谨一怔,随即苦笑, “我早就已经没了阻止的资格…… 疏晚,我好像没有完成对一件你交代给我的事情。” “不过都是小事罢了。” 虞疏晚垂下眸子,将自己裙摆的褶皱抚开。 两个人之间好像就此沉默下来。 容言谨不太甘心,半晌终是开口, “疏晚,我一定能够做好一件你交代的事情,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虞疏晚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开口道: “有。” 容言谨的眼中划过一抹亮色,还不得他开口,就听见虞疏晚道: “你往后会是天下君主,我要你答应我做到勤政爱民,一生都不得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 容言谨万万没想到虞疏晚说的是这个。 他嗫嚅了片刻的唇,眼眶微微泛红, “没有别的了吗?” 虞疏晚笑起来, “有。 那就是,娶了妻子一定要对她好,万不能做负心人。 虽说我占了一个皇姑姑的身份,可到底我年纪比你小,一开始也是你在护着我,我心中就像卿安一样,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了。 我自己的哥哥不疼我不宠我,视我为仇人,我亦是不愿与他多言。 太子哥哥,愿你往后寻得良人,恩爱不疑。” 虞疏晚的这一番话让容言谨的脸色一寸寸的变白。 他扯了扯唇角,试图再次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却被虞疏晚打断, “太子哥哥,我会的所有的东西,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如今如此,往后亦是如此。” 她起了身,不愿意多说,道: “叶澜的事情你不必再插手,叶大学士就劳你安抚。 若是能够安抚好叶大学士,以后能够为你所用。 他德高望重,必然能帮你不少。” 虞疏晚回过头,对着他笑了笑, “好吗?” 容言谨知道,虞疏晚这是一点的念想也没有留给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是能够洒脱的说一声好,往后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 可那句话哽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 一边的陈沉忍不住的开口, “殿下……” 容言谨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疏晚,你……” 他似乎是有千言万语想要问问她,可又似乎是又说不出半个字。 最后,容言谨的目光落在了虞疏晚的手上。 她的手不是寻常女子那般白嫩纤细,在冬日都还显得有些粗糙,似乎是有些红肿。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扬起一个笑,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御医做的药膏。” 虞疏晚知道他这是妥协了,便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好。” 看着虞疏晚半点没有拖泥带水的背影,容言谨坐回马车,低声吩咐, “走吧。” 陈沉叹息, “殿下,您这是何苦? 虞小姐她没有心得。” “不。 是我太过无用。” 容言谨闭上眼,想起自己为了能够将容言溱送走做出的那些事情,手心似乎还隐隐传来痛楚。 陈沉不满, “您为了让虞小姐安心,不惜发动了安插在云妃身边的探子,将二皇子给送了出去,就怕虞小姐会受到什么欺负。 现在云家回过神来,将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您,害得您因为遭受暗杀昏迷。 醒了后还要来找虞小姐解释那个叶澜的事儿…… 她若是有心,该知道您手上受伤了!” “够了陈沉。” 容言谨再睁开眼,里面也只剩下了一片的清冷, “我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她安心,不是为了来邀功。 她只要好,我就好。 不管什么身份,好歹往后我还能够护着她。 你这些话往后不许再提,她会内疚。” “您都这样了,她内疚?” 陈沉一脸的不信,可听见马车内传来了容言谨严厉的呵斥声后的一连串咳嗽,他立刻停了马车钻回去,愧疚道: “你不让属下说,属下不说就是了,何必动怒?” 容言谨服下药才感觉嗓子好了许多。 他摇摇头, “我希望你明白,那是我喜欢的女子,即便是自己,我也舍不得让她失望。” 他是太子,大有手段能够光明正大地将虞疏晚给带入东宫。 可那又有什么用? 他失去了紫鸢,也留不住虞疏晚。 陈沉听着有些心酸,只是低着头。 容言谨道: “她性格如此,没有拖泥带水才是对我的尊重。 你往后不要对她那样的态度,这些事情是我不好,与她无关。” 陈沉想反驳,可还是泄了气, “属下知道了。” 马车继续行驶,容言谨闭着眼靠在马车上,将那份情深深地掩埋下去。 另一边,虞疏晚回去的时候,柳婉儿正在和溪柳和溪月说话,看见虞疏晚回来,立刻站了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叫贺淮信的吗,我帮你去收拾他!” 虞疏晚看向可心, “你跟柳师姐说了什么?” 柳婉儿打断她的话, “不是可心要说,是我听到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刚好又听说你昨日出去的时候就是跟贺淮信有关,这才问了可心。 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还能让你也头疼起来?” 虞疏晚抬手让可心她们都下去了,自己则是坐在了窗边拿起之前尚未看完的书卷, “人生在世哪儿有不头疼的事情。” 柳婉儿坐在她的身侧,语气严肃, “那你可以让我去办了他啊。” 一个男人而言。 柳婉儿跃跃欲试, “你想先阉了他,先奸后杀,还是先奸后阉了他,再凌迟杀了?” 虞疏晚握着书卷的手抖了抖, “柳师姐,我觉得,不必先奸吧……” 她对和坏心思真的没有兴趣。 柳婉儿眨了眨眼睛, “送去南风馆也不行吗?” 说起南风馆,虞疏晚想起来了白知行,捂着头道: “他就交给我来吧,你们也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 柳婉儿又闹了一阵子,虞疏晚才算是将人给送了回去。 书上的内容虞疏晚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今日是个好天气,还出了太阳。 干完了活儿的小丫鬟们三三两两在院子或是打盹儿或是绣花,颇是惬意。 虞疏晚方才恰巧想起了白知行,原本是打算去问问白盈盈事情如何了,可现在催着问也不一定有什么结果。 白盈盈是她手拿把掐教出来的人,应当是不会有问题,就算是办不成也是会主动来找她的。 自己还是得多给她一些时间才好。 想起昨日慕时安跟她说的事情,今日大抵是就有了结果,倒不如在府上待着等他了。 打定主意,虞疏晚的思绪又开始琢磨着贺淮信那头。 第361章 送人来啦 倘若她是贺淮信,重生之后会做什么? 虞疏晚无意识的用指尖在桌面上勾勒着。 贺淮信从来都是一个狠人,亦是不愿意屈居人下。 上一世年纪轻轻就能够拜相,除了当时的朝堂动荡是个机会,更多的还是来源于贺淮信的实力。 重生回来,发现自己又成了一个芸芸众生之中的人,那么必然是要再度起势。 这一次他给祈景帝的东西显然是让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接下来,就是一步步往上爬。 官场是他的主战场。 可贺淮信此人表面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上却狠戾的紧。 占有欲更是不可言说。 上一世自己没能逃离,可这一世却超出他的掌控,贺淮信只会更有兴趣。 他最喜欢看着猎物挣扎、惊恐、濒死,绝望。 可到底是不能如愿了。 虞疏晚的眼神逐渐冰冷。 既然他在意自己的青云路,那就斩断他的青云路好了。 思绪发散中,可心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 “小姐,世子来了。” 虞疏晚一下子回了神。 慕时安寻常哪儿有这样安分,基本都是直接来了她这儿,看来,是虞归晚回来了。 虞疏晚站起身来让可心帮着更衣,接着便就一路沿着小竹林处到了一个幽深僻静的院子。 可心感慨, “侯府还有这样的地方呢?” 虞疏晚无声地勾了勾唇,打量着眼前熟悉的院落。 这就是上一世才回来的时候,苏锦棠忘记准备房间,虞归晚提议的屋子。 偏僻无人不说,蛇虫蚁鼠更是数不胜数。 好在那个时候还是夏日,虽说热一些,可也并非不能忍受。 毕竟比她在刘春兰手下讨生活的时候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没想到这一世,倒是给虞归晚用上了。 虞疏晚抬脚往里走去,可心连忙跟上,被虞疏晚往着身边拉了拉,道: “这儿地上不平整,有个看不太出来的坑。” 可心低下头一瞧,果真在落叶下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坑。 虽然不深,但若是踩上去也少不了会扭伤脚腕。 “小姐怎么知道的?” 可心惊讶,虞疏晚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在这个坑吃过几次亏后,上一世还是她亲手给填了的。 也感谢这个坑,在又一次让她的脚腕痛得动也不能动的时候,虞老夫人才知道她被安置在这儿。 到现在虞疏晚都记得,虞老夫人当时又惊又怒的神色。 苏锦棠还在一边辩解,说是一个顶好的院子,只不过先前的她觉得太奢华,虞疏晚应当不习惯,这才给换了竹林小筑。 可那样的话谁信呢?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虞老夫人就将她接在身边仔细地养着,绝不肯她再受一点的委屈。 可即便如此,虞归晚也没少找她的麻烦…… 这个竹林小筑,还真是一切的开始。 虞疏晚推开了有些卡顿的门,里面没什么光,阴冷得仿若是地狱一般。 慕时安看向她, “带来了。” 虞疏晚一进来就瞧见了。 地上有一个沾着血的破麻袋一动不动。 她蹲下身子,正要动手,一边的可心连忙道: “小姐,让奴婢来吧。” 虞疏晚也没拒绝。 很快,昏迷的虞归晚整个人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沾染着斑驳血迹。 虞疏晚看了一眼,让离戈跟可心在这儿看着,示意慕时安跟她出去。 慕时安自然不会拒绝虞疏晚的要求。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后,虞疏晚这才看向他, “我还有件事情,需得你的帮忙。” “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慕时安有些不大高兴,只道: “我宁愿你使唤我顺手一些。” 至少是真的将他给当做了自己人。 虞疏晚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的笑起来,一双眼睛就像是一汪泉眼,叫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这话可是你说的。” 虞疏晚扬眉,慕时安笑起来, “你这个神色好像是在告诉我这一次的事情不简单。 让我听听看,是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虞疏晚唇角微微挑起, “朝堂的事情,你能做主吗?” 慕时安闻言,方才还是笑着的模样,此刻也不由得消散,只是沉着眉头打量虞疏晚半晌, “你真想做女皇?” “我要那劳心劳累地做什么?” 虞疏晚被他气笑, “这话要是旁人听见,指不定得说我谋逆了。” “此处你我,无碍。” 慕时安还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虞疏晚为何要插手朝政。 “我记得你当初将那些东西给皇伯伯的时候,是说过绝不会插手国事的。 你如今这般,也不怕皇伯伯起疑心?” “我若是怕皇上起疑心而不去做这些,那我才是真的等死了。” 虞疏晚眼中泠泠, “贺淮信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往上爬的。 我若是不斩断他的青云路,只怕是等他再度官拜相位,我再次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是这一次死的人会更多。” 上一世的自己孤僻到那个程度都还死了那么多人,这一世,只会多,不会少。 慕时安皱着眉,并未及时的给出答案。 虞疏晚也不急。 这事儿总得让人想想考虑才行。 毕竟于国而言,贺淮信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奇才。 她的三言两语就毁掉一个奇才,总得拿出证据才行。 她道: “贺淮信此人的确是个厉害的人。 旁人是寒窗苦读,可他天资聪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这样的人若是为国之栋梁,也未尝不是一代贤相。 可他私欲太重。 为达目的不肯罢休,过程总是称得上惨烈。 若是现在不加以阻止,朝堂亦是血雨腥风。” 慕时安看着她,道: “我说过信你,就不会有疑于你。 从前我与之来往,只觉他城府颇深,但也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人。 此次见面,也的确如你而言,实在是过于老成,也过于稳重。 可我没有证据证明他会引起这场风浪,所以……” 虞疏晚听见这个答案也并未太过失望,只是垂下眼眸。 慕时安心里不是滋味,见她有些凌乱的发带重新理好,道: “但是人是有破绽的。 你今日提醒我,我也定会让人盯着他。 只要是有任何的证据,我一定想办法。” 虞疏晚并非是生气了,只是在想其他的法子可不可行。 此刻听见慕时安给出的解决方案,愣了愣,笑起来, “好。” 说完后,又不放心道: “他身边有人,武功高强,你万事要小心。 他不要紧,你总得顾着自己。” 慕时安的眼睛一亮, “你这是在担心我?” 虞疏晚抿唇,半晌开口, “你若是死了,往后,谁给我买糖葫芦?” “我死了你也就只记得糖葫芦?” 慕时安摇着头啧啧有声, “你还真是没良心。” 可饶是这样说,他的眼中也是亮晶晶的一片,含着的笑意更是快要溢出来了。 虞疏晚看得有些脸热。 她不轻不重地在慕时安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慕时安闷笑, “好。 那下次我就偷偷看。” 虞疏晚的脸上似乎是更烫了一些。 她急急转身, “我不跟你说了。” 慕时安夜知道自己是逗过了头,也不继续拿她开玩笑,跟着一起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