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前世之旅续集》 契子 映日荷花别样红。 正是城里的仲夏时分,湖内荷花竞相绽放。舒爽的夏风吹过,送来缕缕清香味;浅金色的阳光洒过,湖面上闪出粼粼波光,飞金耀银。湖中荷叶田田,似罗裙飘展;荷花朵朵,如星珠闪烁;荷茎亭亭,像少女玉立,好似一幅幽雅美丽的水粉画。 城里的老茶客们都知道,在这里观赏荷花最好的地方,就是湖边那座古老的茶馆。 沿着青色的石板路一直走,经过一片绿色的竹林,再往左拐,就能看见一座二层楼的中式建筑,黑瓦红墙,雕花围栏,古色古香,正中的牌匾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前世今生。 而我——叶隐,一个今年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就是这座前世今生茶馆的其中一位主人。 至于另一位主人…… 我习惯性的抬起了手腕,看了看手表,该是来电话的时间了。 “叮铃铃……”果然,还没等我移开目光,身边的电话铃就准时的响了起来,我按了一下免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小隐,今晚美女有约,我不回来吃饭了!你早点休息,别太晚打烊了,还有……”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这个正要去和美女约会的罗唆男人,就是是茶馆的另一个主人,也是我的哥哥——飞鸟。 从小我就知道,拥有一头绚丽金发和碧蓝眼睛的飞鸟并不是我的亲哥哥,过去的事情已经有些淡忘,我只记得,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我家了。 不过,他可真算不上是个称职的主人,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和美女约会,让我这个可怜的妹妹忙里忙外的,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两边华灯初上,赶夜场的茶客也慢慢多了起来。我瞥了一眼门口,今天——他怎么还没来? 一阵凉风忽然从门外吹了进来,伴随着一个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小隐,我来晚了。”门口的竹帘轻轻一动,一位高挑的男子挑帘微笑着走了进来,在他进门的一瞬间,茶馆里所有女客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艳两个字。 如月光流水般的银发,如北极之冰般微蓝的眼眸,浅浅的蓝,与无声处,引人暇思。清冷邪魅,高贵不羁,犹如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苍白蔷薇。 望着这位美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我灿烂地冲他一笑,立刻转身指了指那一大堆待洗的茶具,“正等着你呢,赶快把这些洗干净,还有,顺便把桌子也擦了。” 我刚说完,就有无数怜香惜玉的眼神向他飞去。 “哦,对了,今天你还迟到了十分钟哦,从你薪水里扣。” “好。”他笑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没见过被扣薪水还这么开心的。 说起我和他的相识,那还真是富有戏剧化,自从去年他的车差点撞伤我后,我们就这样认识了。这位冯,贝那多先生,据说还是西班牙的一位贵族后裔,不过我看多半是个落魄贵族,不然怎么会因为喝了霸王茶而不得不在我这里打工还钱呢? 虽然他是个超级帅哥,但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更何况,在打工期间他竟然还打碎了我们茶馆的镇店之宝——一套明朝的茶具。 所以,我叶隐,是绝对绝对不会为美色所动的……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个客人结了帐,茶馆也快要打烊了。我一边整着桌子,一边望了他一眼。 “对了,明天是双休日,白天会比较忙,你能过来吗?” 他的动作顿了顿,面露难色,“白天,我恐怕不能过来。” “那好吧。”我继续摆放着茶具,心里又不免有些疑惑,他似乎从来没有在白天来过,每次都是晚上才出现。好奇怪的人…… “这是最后一个了。”他将杯子擦干,顺手递给了我,我接过杯子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指,好冰! “贝那多,你的手指好冰啊。”我不禁脱口而出。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凝视着那个杯子,仿佛想起了什么,笑容下一丝淡淡的惆怅转瞬即逝。 我盯着他银色的睫毛,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的凑上前去,故作神秘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只有一种族类经常是晚上才出现哦,呵呵,听说就是传说中的——”我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居然难得的发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紧张,心里不由一阵好笑,得意地说完了后半句话,“——小偷一族。”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微微眯了眯眼,忽然闪到了我的身后,还惊惶的大叫起来:“小隐,这里有个蟑螂!我好怕!” 我也被吓了一跳,忙问:“哪里,哪里?“ 他只是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颈处,浑身抖个不停。 “喂,你也太胆小了吧,走开啊,这样很痒啦,”我急忙伸手去推他,他凉凉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好像有无数小蚂蚁在那里爬来爬去。 他也不说话,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我看这里还真是有个大蟑螂!”略带不爽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几乎是同一瞬间,我就感觉他被人从我身边扯开了。 “哥哥!”我惊讶地回过头去,正看见飞鸟狠狠盯着贝那多,而贝那多的双肩还抖得厉害……好啊,这下我看清了,原来他是笑得直发抖。 “贝——那——多!你敢耍我!”我顺手拿起一块抹布就朝他兜头扔去。他轻巧地躲开了那块抹布,笑道:“飞鸟,你看,她和以前还是一模一样……” 飞鸟突然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什么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不解的看着他们。 “没什么,他总是没个正经,小隐,以后别上当了。”飞鸟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 “对了,你不是说要很晚回来吗?”我想起了他刚才的电话。 “本来是这样,”他忽然抬眼看了一眼贝那多,又看了看我,“哥哥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贝那多笑着挑了挑他那银色的眉毛,站起身来。 “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我向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着他走出茶馆,我又笑嘻嘻地挪到飞鸟身边,“哥哥,你这样扔下别人可不好哦,小心你女朋友把你甩了。” 飞鸟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还不是不放心你。” “嘻嘻,哥哥,你放心啦。虽然贝那多有点可恶,不过他也不是坏人啦。而且,有他在,生意比以前好很多哦。”我将头靠在他的腿上,人肉垫子果然舒服。 飞鸟低声道:“他当然不是坏人。”他想了想,忽然又问:“小隐,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 我一愣,又笑起来,“有什么不好的?我有个这么疼我的老哥啊,而且老哥还这么风度翩翩,英俊无比,优雅无双,倾国倾城,闭月羞花……” “好了好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拍我的脸,“早点去休息吧。” “嗯,”我轻轻嘟哝了一句,“好舒服的垫子,再让我靠一会儿……” “笨蛋,”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句梦呓般的低语, “师父,她现在——很好。” ============================== 嘎嘎,某熊又回来了……让亲爱的们久等了。潜水,霸王的,统统冒个泡呀,哇卡卡 继续跟着我家小隐进行桃花之旅吧…… 如果晋江抽了,会在我的博客和腾讯网同时更新的。 下面顺便插个广告的说。 某熊近期会出版的新书。 四月:寻龙记第一部(记忆坊) 五月:平安京之宋姬物语(开维文化——悦读纪) 六月:寻找前世之旅续集(开维文化——悦读纪) 七月:寻龙记第二部(记忆坊) 九月:恨相逢之战国之恋(开维文化——悦读纪) 寻龙记的连载也会在潇湘网进行。平安京的封面欢迎去论坛或是博客观看哦。 ps:寻龙记第一部包括:西燕慕容冲,明成祖朱棣,辽圣宗耶律隆绪,南唐后主李煜and隋炀帝杨广。 宿命的再次开始 清晨起来时,飞鸟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今天是西式早点,有我最爱吃的煎鸡蛋。 “哥哥,你可真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啊,谁娶了你可有福气了。”我在餐桌旁坐下,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还不忘开玩笑。 “谁要以后嫁了你可就倒楣了,我看每天都只能吃外卖了。”他也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那干脆你不嫁,我不娶,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吧。”我为自己的这个天才想法所折服。 他摇着头直笑。 “咦,今天的煎鸡蛋怎么一点香味也没有?”我疑惑地用筷子拨了拨鸡蛋。 “怎么可能,”他吸了吸鼻子,“香味都已经飘到这里来了。” “可是我什么也闻不出。”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难道感冒了?” 飞鸟脸上的笑容敛起,露出了几分焦虑,“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不如等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这么夸张啦,”我笑了笑,“没事的,哥哥,又不是大毛病,可能只是鼻子塞住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晚上,贝那多带来我最爱吃的桂花藕粉时,我的嗅觉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 我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藕粉,柔滑爽口,甜而不腻,果然不愧是城里最有名的甜点,虽然我爱吃,可每次都受不了排那长龙似的队,不过现在有贝那多帮我跑腿,我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家享受了。 细细品味的时候,一抬眼发现贝那多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眸内那流着冰棱的浅蓝好像正在慢慢溶化。 “看什么……”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小隐,“他用手优雅地支着自己的下巴,“明晚我家有个party,来我家吧。” “你家?”我一愣,好像还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呢。 “不去,”我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怎么,怕我吃了你?”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那这藕粉,以后就要你自己去排队买了哦。” “啊,你这是威胁我?”我刚咽下了最后一口藕粉。 他微笑着点头。 “哈哈,这么幼稚的威胁,你觉得会有用吗?”我翻了个白眼。 他继续微笑点头。 “你真的不帮我排队了?” 他还是继续点头。 “哼哼,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去就去,谁怕谁啊。” 我无情的鄙视了一把自己,就为了这桂花藕粉……唉…… 在到达他家门口的时候,我完全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落魄贵族居然住这么贵的房子,能住在这种地方,难道会赔不起一套茶具,而且还喝霸王茶? “不是说party,怎么没人?”我一进门,只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屋子,丝毫没有要开party的意思。 “没有人?”他瞥了我一眼,“小隐,难道你是个东西?” “我才不是个东西!”刚说出口,听见了他的笑声,我又发觉上了他的当,不由狠狠白了他一眼。 “呵呵,小隐,你总是那么有趣。”他一边笑着,一边走进了厨房。 “我说,你到底要玩什么?你可答应了哥哥九点前送我回去的。”我也跟着他进了厨房,哇,好大的厨房……感觉一说话会有回声…… “肚子饿吗?”他忽然问道。 “被你一说好像还真饿了。”我摸了摸肚子。 “我最近学会了一样新菜,所以想找你试试。你先去客厅里等等吧。“”啊,你烧菜?”我的后背忽然冒起了一股冷气,“你是不是把我当试验品啊。” 他那冰蓝色的眼眸内全是促狭的笑意,“别担心,我这里有很多药。” 当我在客厅里等待的时候,一股浓香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非常特别的香味,我重重吸了几口香气,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看来他的手艺还蛮不错哦。 “来尝尝吧。”他把一大盘意大利茄汁肉酱面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他的那一盘,“怎么你的那盘上浇了那么多茄汁。” 他笑得有些诡异,“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我也没理会他,叉起一团面就吃,一口下去,我咂了咂舌,奇怪,什么味道都没有。 “怎么样?”他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期待。 “贝那多,你完了。”我想我现在的笑容一定很奸诈,“哼哼,你铁定是嫁不出去了。你居然没有放盐!” “什么?”他有些惊讶,吃了一口自己盘里的面,摇了摇头,道:“味道还不错啊。” “真的没味道,不信你尝尝。”我随手叉了一些面,往他那里送去。他似乎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任由我将面送进了他的嘴里。 “喂,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啊?”我怎么觉得他一副陶醉的表情,应该味道不错吧。 他好像回过了神,眯了眯眼睛,“还没尝出味道,你再让我吃一口。” “啊,你就这么吞下去了呀,”我无奈地只好又喂了他一口,恍然间,仿佛看到他的温柔笑容,犹如白色蔷薇一般在夜色里渐渐绽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诱惑着芸芸众生。但就在一瞬间,那朵白色蔷薇迅速地收起了花瓣,他脸上的笑容被一阵复杂的表情所代替。 “小隐,你真的吃不出味道?”他的语气有些担忧。 “嗯,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粒巧克力,放进我的嘴里,“能吃出味道吗?” 我嚼了几口,脑子一阵发懵,巧克力居然是淡而无味的,这明显不是食物的原因,是我的味觉出毛病了…… “我,我什么味道也吃不出。” “别着急,小隐。”他凝视着我,平静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告诉我,除了失去味觉,之前还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想起昨天嗅觉忽然丧失的事,于是赶紧告诉了他。 他的眼中明明掠过了一丝凝重的神色,嘴角边却挽起了一个笑容,“不用担心,没什么事。” “能不担心嘛,没有味觉简直生不如死啊,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忿忿地抱怨着,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站起身来,“对了,我要暂时请假几天。” “为什么?” “我要去趟罗马尼亚。我的亲戚在那里。” “那,那这几天薪水照扣哦。” “呵呵。” 回到家里喝可乐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味觉又恢复了。 看来,已经没事了。 是我多虑了吧?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 这几天没有贝那多帮忙,茶馆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多了不少。我还真有点像个无良老板娘,之前什么杂活都推给他干…… 刚擦完桌子,直起身子,我的眼前忽然一阵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赶紧伸手揉眼睛,再一睁眼,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怎么了,小隐?”飞鸟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不妥。 “没什么,刚刚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可能是弯腰太久了。”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你去歇着,等我洗完这些茶具再来擦,”飞鸟示意我坐到旁边去,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这几天贝那多人呢?” “哦,他说他去趟罗马尼亚,好像他的亲戚在那里吧。”我继续擦着椅子。 “罗马尼亚?”他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去那里?” “谁知道,”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桌子上那杯刚泡了没多久的茶。 “小心烫——”飞鸟话音刚落,我已经拿起了那杯茶。 飞鸟极快地捉住了我的手,一脸心疼,不停朝我的手上吹气,“小隐疼吗?都烫红了,我去拿药给你擦。” 我摇了摇头,“不疼啊,我一点也不疼。” 飞鸟惊讶地看着我,一丝疑惑掠过他的眼眸,他犹豫了一下,用力掐了我的手腕一下,焦急地问道:“疼吗?” 我还是摇了摇头,不仅不疼,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的脸色一沉,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和贝那多一样凝重的神色。 “难道他去罗马尼亚是因为……” “不错,的确是因为这件事。”一个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转过头,笑着朝这个正朝我走来的帅哥挥了挥手,“贝那多,这么快回来了?” 贝那多反常地没有搭理我,而是望向了飞鸟,他的神情十分奇怪,担忧之余隐隐竟带着几分未知的恐惧。飞鸟的目光和他的刚一相交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很——严重?”飞鸟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贝那多摇了摇头,“不清楚,我需要他来证实。” “他?”飞鸟一惊。 贝那多已经转向了门外,“莱希特,进来吧。” 门帘被轻轻地挑起,一股阴森森的凉风顺着门帘漏进了房间,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刚跨进门的男人。 浅金色的发,浅紫色的眼,近乎完美的容貌,比贝那多还冰冷的气质,如果说贝那多是北极之冰,那么这个男人就像南极之雪。 他和贝那多——一定是一类人。 “如果不是撒那特——”这个叫作莱希特的男人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贝那多用眼神阻止了,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不是贝那多,我也不会管这个闲事。” 贝那多看了看我,又和飞鸟对视一眼,又对他不知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们的嘴唇在翕动,心里一阵发麻,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直到飞鸟扶住我的肩,看他的口形似乎在叫着我的名字。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哥哥,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和贝那多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那种恐惧的神色,他们在对我说些什么,我完全都不知道,只觉得脑袋中一片空白。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依稀又有断断续续的字句飘进了我的耳中。 “撒那特思,到底——怎么回事?”是飞鸟的声音,奇怪,我的听觉好像又在一瞬间恢复了。 飞鸟在叫谁撒那特思?撒那特思……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在哪里呢? 一股冰冷的感觉忽然从我的头顶传来,渗入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不知何时,那个叫莱希特的男人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低声道,“原来如此。” “什么!”飞鸟和贝那多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他慢慢挪开了手,“既然她暂时听不见,那不如就在这里告诉你吧。你们也该知道,一般来说,常人通常有五感,分别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五个基本感觉,但是现在,她的五感已经开始衰退,如果再继续下去,她的五感就会全部消失,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飞鸟大惊失色,“不可能,她是师父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就因为她只是你师父的……“莱希特顿了顿,“在经过上万年的轮回之后,元气即将耗尽,很快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恐怕你师父也救不了她。” 我的思绪比刚才更混乱,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完全不明白,唯一有点明白的似乎我的这个病很严重,好像会成为植物人……听上去似乎可怕,虽然脑中一片糊涂,可我还是很想听下去,所以我也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听觉已经恢复。 “莱希特,只要有救她的方法,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去做。”贝那多的脸上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撒那特思,方法不是没有,但恐怕很难做到。”莱希特冷冷地看着他。 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疑惑,莱希特也叫他撒那特思? “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贝那多的蓝色眼眸仿佛凝结成了冰冻的湖面。 飞鸟也连连点头,“无论如何我也要试试,师父将她托付给我,我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莱希特若有所思的望了贝那多一眼,“你们听说过五大精灵族吗?” 贝那多挑了挑眉,“是火,水,地,风和光五大精灵族?” 飞鸟也点了点头道:“我听师父说过。几万年前,这五族的首领因为在圣战中反叛天界,在战败后全被贬入了人界,生生世世承受轮回转世之苦。” “不错,而且五族的圣物也被封印,伴随着他们不同的宿体轮回转世。这五件宝物具有神效,所以,如果能拿到这五件圣物,她就有救。但是,“莱希特放慢了语气,“解开这五件圣物的封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在现代找到这五族首领的宿体,然后回到他们所投胎的某一世。找寻出他们的宿命根源,解决他们今生的因果。” “什么!”飞鸟显然大吃一惊,“那不是和以前我们所做的工作一样!” “那么还是需要穿越时空?”贝那多皱了皱眉,“莱希特,我去。” “你不能去。”莱希特的声音锐气冷然,“只有当事人亲自解开封印,才能拯救自己,你们谁也帮不了她的忙。” 我的头越来越大了,他们说得越来越玄乎,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莫名地,心里涌起了一种恐惧感,忽然之间,哥哥,贝那多,这些熟悉的人此时都是那么陌生,就好像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就好像我们完全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飞鸟颓然坐倒在了椅子上,“也许,只有——师父才能做到吧。但是师父他不可以……” “他可以。“莱希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你还不知道吧,你师父那里——出大事了。” “什么?”飞鸟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从未见过他那样惊慌的神情,而且他们口中的师父到底又是谁? “他的父亲,在不久前神秘的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可能!”飞鸟一改平时的冷静。 “莱希特,这是真的?”贝那多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那么,现在,他接任了那个位置?”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莱希特的嘴角似乎掠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所以,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他忽然抬眼看了看我,“在这三界里,再也无人能临驾在他之上了。” “失踪,这怎么可能……”飞鸟喃喃自语,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真的是——失踪吗?”贝那多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飞鸟,你别忘了,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他始终都是——沙卡。” 飞鸟猛地抬眼,身子微微一震,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师父他……不可能,他早已不是沙卡,这一定和师父没有关系!” “对了,还有一个办法,”莱希特淡淡打断了飞鸟的话,望向了贝那多,“就是让她成为我们一族,那么,她还能继续维持现在这个样子。” 贝那多低垂着眼,银色睫毛轻微颤动,看不出他眼内的神情。 “莱希特,”他抬起眼眸,温柔的眼神仿佛月光一般流转,“在这之前,我想尽我全力去试一试。我不会放弃任何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是多么的渺小。” “师父他——会回来。”飞鸟也直视着莱希特。 “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就算了。我也期待他的再次归来。告辞了。”莱希特轻轻挑了挑眉,转身离开。 贝那多对我笑了笑,忽然朝我走了过来,轻轻低头,一阵冷冽的蔷薇花香随风飘来,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见,不过,我的小隐,你要知道,我撒那特思,就是为了小隐而存在的。” 我一愣,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飞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们刚才真的说了很多很多奇怪的话,我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哥哥,”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好像现在又能听见了。” 飞鸟转过脸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抹温和的笑容,“那就好了,去早点休息吧。” “哥哥,刚才……” “哥哥也有点累了,小隐去休息好不好?”他显然不想谈起刚才的事情。 “嗯,那哥哥也早点休息吧。”我的心里纵然有千般疑问,却也是不知从哪里问起,什么穿越时空,精灵族,听起来都是离我很遥远,很虚幻的东西…… “小隐,”他忽然伸手拉住了我,温热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哥哥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心里微微一沉,看来我的病真的很严重,不然飞鸟不会这样失态。想到这里,我在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我当然不会有事啊。” 不想让他——更担心。 飞鸟的师父 这两天里我倒没有再犯那奇怪的毛病,但是脑海中时常想起他们说过的话,五感消失,没有知觉,听上去真是恐怖。不过,那个莱希特所说的成为他们一族又是什么意思呢? 唉,不想了,不想了。 “哥哥,我把这两盆茉莉先搬到门口吧,让它们也晒晒太阳。”我一边说着,一边搬动着其中一盆茉莉。 “不用,你先放着,我忙完这里就会搬!”飞鸟的声音从内屋传来。我无视他的声音,继续朝门口走去。 今天骄阳似火,树上的知了没有一刻停歇,叫得让人心烦。我才没走了几步,身上已经冒出汗来,哇,现在如果有贝那多在身边,一定会凉快不少吧,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不知他女朋友是不是整个夏天都抱着他当空调呢?想到那样一副画面,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走到门口,我刚想把花放下,眼前忽然又是一阵发黑,手里的花盆也没有拿住,脚下一个趔蹶,只觉得旁边忽然有人伸手拉住了我,阻止了我的狗啃泥趋势。 “啊,谢谢。”我抬起头,想看清是哪位好心人。 一阵金色的光芒刺得我双眼发花,我赶紧又闭上了眼,揉了揉,再次睁开眼睛。一个哇字在喉咙里滚动了半天,硬是没有迸出来。 从没见过如此耀眼夺目的金发,犹如揉进了清晨初升的朝阳,金色的发丝轻轻舞动,不停变幻最美的光泽,仿佛有万道霞光穿透云层,洒落人间。午后的阳光强烈而温暖,一大片绿色的树叶筛碎了细细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黑色的墨镜遮出了他的双眼,但那莫名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却让我想到了四个字:似曾相识。 我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波动,水波一样缓缓的蔓延开,蔓延开…… “小隐……”他忽然低低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被吓了一跳,随后又有点沾沾自喜,怎么这个帅哥知道我的名字? “砰!”我的身后传来花盆碎裂的声音,我转过头,只见飞鸟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蓝色的眼眸内弥漫起一片水雾,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几个字,“师父,你,你真的回来了……” “飞鸟,”他长长的金色发丝迎风飞舞,所有的表情都被隐藏在那副墨镜之下,“我回来了。”—— 进了房间里,他还是没有取下自己的墨镜,只是环视了一眼四周。 “飞鸟,你打理的很好。” “师父……我……你怎么……”飞鸟还处在激动中,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哥哥,你怎么还有个师父,我怎么不知道?”我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陌生人。不知为什么,虽然他看上去很冷淡,我却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这世上的事有时就是那么奇妙,有的人,初次见面你就会有熟悉的亲切感,而有的人,哪怕相处了许多年却还是依旧陌生。 “嗯,小隐你并不知道这件事,哥哥一直瞒着你。”飞鸟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那么我的名字也是哥哥告诉你的了?那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样才公平嘛。“我转向了那位男子,笑咪咪地看着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摘下了墨镜,我不由轻呼了一声,他的眼睛,居然是浅金色的,此时,仿佛漫天阳光全都溶化在了他的眼眸内,流金溢彩。 他平静地凝视着我,薄唇微启,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我叫——司音。” “司音,很好听的名字哦,”我笑了笑,对了,好像在他们的口中,飞鸟的师父是位很厉害的人物呢。我又忍不住问道,“可是,你的眼睛居然是金色,怎么会这样的?我从来没见过金色的眼睛哦。” “小隐!”飞鸟极快地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小心翼翼的望向了他,“师父,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 司音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只是淡淡说了几个字,“不是我。” 飞鸟好似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一定不是师父,只是……” 司音望了我一眼,道:“事出蹊跷,我已经派人在彻查这件事了。” 飞鸟沉默了几秒。忽然上前几步,猛地跪倒在他的脚下,颤声道:“师父,您救救小隐吧,这个世上只有您才能救她!” 司音伸手轻轻扶住了他,“我回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师父,您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飞鸟抬起头。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淡淡笑意略带一丝苦涩,“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师父——一直都在看着你们。” 飞鸟身子微颤,眼眶一红,转过身对我说道,“小隐,其实哥哥一直瞒着你,你的病不是普通的病……” “我知道,是不是五感全失?”我终于忍不住漏了出来。还不等他惊讶,我又加了一句,“其实,那天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飞鸟一下子愣在那里。 “难道真要穿越时空?还有那些什么精灵族都是存在的吗?怎么可能?”我比他更吃惊。这么说来,那天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不错,如果你想得救,就要穿越时空,改变精灵族首领的命运,得到他们族内的宝物,只有这五件宝物的帮助,你的五感才能恢复。”司音在一边不急不慢地说道。 我的嘴张成了“o”型,“你,你真的能帮我穿越时空?” 他淡金色的眼波一转,没有说话。 “哥哥,你的师父他是人是妖还是神仙啊?”我朝飞鸟眨巴了几下眼睛。 飞鸟想笑,但又不敢笑,“当然不是普通人啊,师父他是一位得道高人。所以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这么厉害啊,可是穿越时空,真的是匪夷所思啊……我要是回不来该怎么办?”我有点想打退堂鼓。 “不会回不来。”司音淡淡扫了我一眼。 “可是……”想到要莫名的穿到一个古代的世界,我心里就越来越不安。啊咧咧,这可不是旅行啊,这可是回,到,古,代!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他像是预料到了我的退缩,“不过,没有味觉,那么吃再美味的东西都没有滋味,没有视觉,再美好的帅哥都看不到,没有听觉,所有夸你的话都听不见……“”停,停停!“我惊恐的大叫一声,见鬼了,这个司音怎么句句说中我的要害,那,那的确是惨绝人寰的日子,算了,我叶隐也豁出去了! 死就死吧! “我,我去,”我硬着头皮答应了。 司音的金色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么,今夜我就会召唤这次的委托人,水精灵族的现代转世。明天你就准备出发吧。” 在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他,“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我试探地问道。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忽地神色落寞:“没有。” ======================================= 入夜时分,我从梦中惊醒,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几夜总是沉湎于晦涩悠远的梦境中无法醒来。梦境里,好像有长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黑色甬道,寂静的没有一丝生气,周围是让人窒息的黑暗,就这么,摸索着走下去。没有止境的走下去。可是猛然间会在跌入无止境的深渊一样下坠的失重感中突然惊醒。 我起了身,想到厨房拿杯水喝,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外面的院子里隐隐有人影。这么晚了,是谁? 我悄悄挪了过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师父,您现在接替了那个位置吗?”是飞鸟的声音。 我探出头去,正好看见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金发金眸,就连月光也无法比拟他周身所散发的光华。 “我暂时接替了那个位置,不过,父亲失踪的事,我一定会查清。”司音顿了顿,脸色一敛,“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恐怕……” “恐怕什么?有什么事会发生吗?” “飞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司音飞快换了个话题。 飞鸟连连摇头,盯着司音,嘴角漾起一抹孩子般的笑容,“师父,如果能像以前一样……” 司音金眸一暗,“我始终都是要回去的。” “师父,您舍得吗!如果您成了……”飞鸟喃喃道。 司音的眼中仿佛有什么闪过,“那种傻话不要再说了。” “那些的确是傻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桂花树上飘了下来,我抬头望去,从高高的树枝的缝隙里流溢下来的月光,落在一片银色的长发上,恰如点点微光浮动,借着那人半卧在树枝上的姿势倾泻而下。而那斜倚在树枝间的人,唇边正勾勒出一抹略带不羁的笑容,不是贝那多是谁? “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真是让我吃惊。”他轻轻地跃下树来。 司音的脸上神情难辨,“撒那特思,那次你错过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让我吃惊。” 撒那特思?我一愣,为什么连司音也叫他撒那特思? “哦?”贝那多的笑容在夜色中带着几分蛊惑。 “撒那特思,”司音的金色眼眸中却是一片清冷,“虽然我会再次离开,但我之前说过的话仍然有效,适合她的人绝不是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放弃了改变身份的机会。” “呵呵,”贝那多轻笑一声,眯起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加难以接近?难道是因为接任了那个位置的关系?” 飞鸟赶紧向他做了个住口的眼神。 他似乎并不想住口,反而走到了司音的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清晰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司音也是一愣,“什么?” “谢谢——你来了。”贝那多反常地收起了平时的嘻笑,“只要她能平凡健康的生活在这里,这样就好。” 司音似乎有些惊讶,低低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平凡健康……只是,”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无奈与伤感,“即使是神,也无法改变宿命的轨迹。” 院子里莫名起了风,清新淡雅的荷香,如同千万根不甘寂寞的手指,无声地抚摩着院子里的一切。三人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默然无语,各有所思,月光恋恋地滑过他们的长发,眼眸,脸颊,留下一片闪烁的光泽。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多。 他们口中的她——难道是我?—— 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中,我像往常一样被飞鸟从床上拖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刷牙洗脸。有时觉得飞鸟不像哥哥,倒有几分像妈妈,烧饭煮菜打扫清洁,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包了。以后谁嫁给他可真是有福气了。 洗漱完毕,刚进入客厅,一眼就看见了飞鸟的师父——司音。他正懒懒地靠在藤椅上,一手执杯,一手拿报,袅袅的水气从杯子子升了起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他的面容在朦胧中多了几分不真实的美。 我的心里忽然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说不清的,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注视,微微抬眸,淡淡金光在眼底闪烁,让人想起了朝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早上好!”我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他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报纸。 飞鸟的师父,好像不怎么容易亲近…… “小隐,今天是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哦。”飞鸟笑容满面的将粥碗放在了我的面前。 “啊,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伸手就勺了一大勺,刚想往嘴里放,就被飞鸟抓住了手,“小心烫!” 我讪讪笑着,缩回了手,无意中瞥见了司音正抬眸望着我,眼眸中似乎泛着一层略带关切的神色,似乎没料到我忽然抬头,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漠,迅速地低下头去,继续看起了他的报纸。 用完早饭,茶馆又开始照常营业了。 “师父,那位水精灵族的现代转世,今天会不会来这里?”飞鸟忐忒不安地问道。 司音点了点头,“她很快就到。昨晚我已经找到了她,在梦里通知了她。” “和以前一样啊。”飞鸟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司音的嘴角微微一挑,“来了。” 水精灵的转世 他的话音刚落,二楼房间的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位年轻女子,看上去大概不到三十,容貌清秀,一副无框眼镜更给她平添了几分文静的气质。我牢牢地盯着她,难道水精灵族首领的转世就是这个模样?虽然气质不错,可是和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啊,怎么一点都看不出和精灵有什么关系…… 在看到司音的瞬间,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足足发了几分钟呆,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司音,我好像还能听见她低低的抽气声。 没见过这样的绝代佳人吧?我暗暗地偷笑起来。 “这,这里真的是前世今生茶馆?”她惊讶的瞪大了眼,“原来真的有……” 司音对她的惊讶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道:“说说你想要解决的事情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神色被烦郁之色所代替,“是这样的,我叫杨蕊,是一家外资公司的白领,我的拍挡是我的学姐,不知为什么,她总和我过不去,处处刁难我,要不把最难的工作交给我,要不出了差错都让我来背黑锅,还散播流言,说是我在学校里作风不好,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想离职又舍不得,毕竟待遇很好,现在的世道工作也不好找,”她顿了顿,我递了一杯茶给她,她润了润喉咙,又继续说起来,“可是我又没办法,因为她的男朋友正好是我的上司。” “那她为什么看见你这么讨厌你?总有原因吧?”我插了一句嘴。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问过她为什么,她居然说第一次看到我就觉得不顺眼,平白无故哪有这种事啊。” “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事,”司音缓缓地开了口,“欲知前生事,今生所受事,前世之因,后世之果,这是你前世欠她的。” “啊,这样说来,我一辈子都要被她压着吗?你们会有办法吧?在梦里不是说这个茶馆会帮我解决的吗?”她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到了这里,我们就会帮你解决,只要回到你宿命根源的那一世,改变它,那么这世的结局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什么?”她显然难以置信。 司音示意她走过去,又转头对我说道,“小隐,去替我把茶水满上。”我嗯了一声,心里却有点惊讶,不是惊讶他说的话,而是刚才他的神情是那么自然熟练,好像以前就这样对我说过无数次似的。 倒茶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司音将食指放在了她的额上,在奇异的白光中,我竟然看见了她的额上出现了几行奇怪的树枝般的文字。 我连忙望向飞鸟,他的神情倒还是那么镇静。 “哥哥,那个是……”我忍不住拉了拉飞鸟的衣袖。 他微微一笑,低下头来,“这是师父的魔法啊。” “你的宿命根源在遥远的北欧海盗出没的时期,在那里,你是位叫作卡琳的女人,生活在海盗们所在的海岛上,由于你的不慎,背叛了那些海盗们,也包括那个你爱的人,海盗的首领拉尼阿尔,导致他的惨死。”说到这里,司音停了下来,只见杨蕊的声音开始颤抖,“难道她就是……” “不错,那个看你不顺眼的学姐就是拉尼阿尔的转世,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吧。” “怎么会这样……”她无力地咬着下唇,显然被shock了。 “你先回去吧,等解决了之后我会再次通知你。”司音收回了食指,伸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那,那拜托你了……”杨蕊似乎还是半信半疑,“我,该该付多少钱?” 司音淡淡看了她一眼,“等你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望着她的背影,我又不免有些疑惑,“可是,要是她告诉别人这里的事?” 飞鸟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在她跨出去的一瞬间,她在这个房里的记忆也同时被抹去了,只有等解决了那件事后,师父的梦才会再次召唤她回来,等唤醒她体内的水之灵后,关于前世今生这个茶馆的记忆就永远消失了。” “飞鸟,你帮她准备一下,明天出发。”司音又喝了一口茶,唇边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泡茶的手艺还和以前一样。” “可是,师父,她现在根本不懂通灵……”飞鸟刚说了半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猛地煞住了话。 楼下忽然响起了客人进来询问的声音,我连忙推门出去招呼客人。刚请客人们坐下,忽然想起了点茶单都放在了二楼的房间里,于是折转身子去拿。 上了楼,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到了司音的声音。 “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也知道,和我有关的这些……都已经被消除……也包括通灵术。” “可是师父,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将两串水晶手链的能量聚集在了一起,这样也会起到一些保护她的作用。 “但是万一碰到……” “相信她。” “可是……” “飞鸟,只有她才能救自己,明白吗。” 我的手迟迟没有转动门柄,飞鸟和司音,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很多秘密又似乎和我有关系? 还有那个通灵术,又是什么东西? 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 =============================== 到晚上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雨点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在窗子上拖出无数条条长长的痕迹,蜿蜒着消失。我已经数了无数只小绵羊,却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出发去那个遥远的北欧海盗时代,对那里一无所知的我,不知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拿到水精灵族的宝物呢? 要是我—— 在忽然看到窗后的人影时,我的意识瞬间凝固了,再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居然是贝那多!我赶紧起身,披了一件外衣,打开了窗子,一阵冷风夹着雨点吹了进来,贝那多全身湿透,晶莹的雨水滑过他的银色长发,他的冰蓝色双眼,他唇边的一抹笑容,最后沿着他性感的锁骨滑进了那件敞怀的黑色衬衣内。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喉咙里的咽口水声,慌忙将眼神瞥向别处,我这是怎么了,唉,到底还是经不起美色的诱惑啊。刚想说话,就听到他轻轻的笑声,“打算一直让我被淋着吗?” “那也是你自找的。”我没好气地说着,示意他进来。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跳进窗子,在我房间里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我从卫生间拿了自己的毛巾过来,让他擦一擦身上的雨水。 他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问道:“小隐,你这是关心我吗?怕我生病吗?” “是啊,怕你生病。”我也笑了笑,“如果你病了,我们茶馆谁来干活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毛巾覆在了脸上。 “喂,擦完了没?” “有——小隐的味道。” “什么?” “毛巾上有小隐的味道。” 我的脸“腾”的一下热了起来,他在说什么呀……一定又在戏弄我……我赶紧上前一把拽掉了他脸上的毛巾,果然,那双冰蓝色眼眸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们说过的一个名字,也不由起了捉弄之心。 “撒那特思。”我低低叫了一声,在幽静的夜里,这个名字格外清晰。 他眼眸中的笑意如同海水退潮一般立刻消失不见,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安,“你刚才说什么?” “撒那特思。”我暗暗好笑,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猛地站了起来,只是眼神慢慢变暗,暗下去,暗下去,却有很多碎碎的亮点从一片暗淡中浮起,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直到散发出一层慑人的光芒。 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我忽然觉得有点害怕,连忙开始解释,“其实是我无意中听见的,就是上次那个莱希特来的时候,你们说到一半我的听觉又恢复了。”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那是我以前的名字。” “我觉得很好听啊,要不以后就叫你这个名字吧?”我笑着道。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明天就要出发了吗?” “嗯,”我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膝盖上。 “不用担心,会没事的。”他笑了笑,目光在我脖颈间掠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一块蓝宝石?” “蓝宝石?没有啊。”我摇了摇头,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贵重的珠宝。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难道是……” 我的眼前渐渐朦胧起来,他的身影开始虚幻起来,越来越模糊,我赶紧揉了揉眼睛,眼前却越来越暗,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了,小隐?”他焦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又看不见了。”我倒很快镇静下来,勉强地笑了笑,“如果真的五感全失,希望最后失去视觉了,要是看不见,那还是真可怕……”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被带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我稍稍挣扎了一下,他抱得更紧,更用力。冰冷却又略带忧伤的气息,隔着轻薄的衣衫轻轻的传递过来。我的身子微微发抖,明明是炎热无比的夏季,此时却仿佛置身于大雪纷飞的冬日。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寒冷,却并不让人讨厌。 “不会的,你会好好的,小隐,不要胡思乱想……”他的气息因焦急而开始紊乱…… 砰!我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的抬眼望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人影,我的视觉好像又开始慢慢恢复了。 ============================= “放开她。”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司音的声音。 贝那多缓缓地松开了手,低沉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那块魅蓝石呢?” 司音语气平淡,“我不知道。况且,你也该知道,”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次的任务,任何人都不能帮助她,也包括你。不是她亲手解决,就不能救她自己。” 贝那多沉默了几秒,弯下腰来轻声问我:“现在好点了吗?” 我揉了揉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面容,连忙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窗外的雨,已经渐渐止了,凉风夹着荷香轻悠悠地钻进了屋子,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淡淡的荷香,如同无法流动的河水,沉淀下来,沉淀下来。 “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司音的脸上有着水平如镜的静谧,“不要妄想一些永远不会属于你的东西。” 贝那多凝望着窗外,银色长发随风飞扬,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惆怅,“我知道,其实现在这样我应该很满足了,可是有时……我还想要的更多。” 话音刚落,他就轻轻跃出了窗子,很快消失不见。 司音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一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才注意到正蹲在墙角画圈圈的我。 “你也早点睡吧。” “我睡不着。” 他那浅金色的眼眸内泛起了一层温柔的色泽,“这——很容易。” 在他说到“易”字的时候,我就觉得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在意识消失前最后想到的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催眠术吗?—— 清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我揉了揉脑袋,昨天……对了,好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可是,昨天睡着之前我好像还蹲在墙角吧?怎么现在在床上了?难道——是司音把我抱上来的? 想到这里,我的脸忽然微微一热。 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司音时,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不免有点尴尬。他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又继续看起了手中的报纸。 “师父,我把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在这里了。”飞鸟拿着厚厚一迭打印出来的复印纸,匆匆走到了司音面前。 司音随手拿来翻了翻,嘴角略扬,“好极了,那么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我刚问了一句,就惊诧的看到那叠厚厚的复印纸在缩小,变薄,直到变成了差不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接着就变成了一颗雪白的药丸。 “吃下去。”司音头也没抬的又拿出了一颗紫色的药丸,“还有这颗解语丸,也一并吃下去。” “什么!”我的嘴角开始抽搐。 “小隐,这是所有关于那个时代的资料,只要吃下去,一旦到了那个时代,这些资料就会在你脑中出现,会对你有帮助的。那颗解语丸也一样,到了那个时代,你的语言会完全没有问题。”飞鸟在一旁耐心解释着。 “啊,这么神奇?那这样的话……” “只在那个时代有效。”司音仿佛看穿了我脑中翻腾的邪念。 我干笑了两声,将那颗药丸吞下了肚,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 司音放下了报纸,从怀里掏出一串水晶手链,放入我的手中,水晶一共有八粒,分别有红,紫,白,绿,黄,金等不同八种颜色,颗颗晶莹剔透,隐隐的透着光泽。 “好漂亮的手链啊。”我接了过来,极其熟练的套在了自己的手上,熟练的连我自己也有点不解。 司音一脸凝重道:“这八颗水晶分别代表水、木,火、金,土,风、暗、悍。是让你穿越时空的媒介,记住我教你的这几句咒语,到时你就能召唤我,还有切记千万不能丢失这串水晶,少了一颗,我就不能召你回来了。”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啥?就凭这几颗花花绿绿的珠子,就能穿越时空? 他看着我,指了指我腕上那颗紫色的水晶,“如果遇到危险,就通过“风”来联络我,我会把你召回现代,明白吗?还有,如果碰到妖物,它也会保护你。” 啥?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还会碰到妖魔鬼怪?我的心脏是很脆弱的……那——不知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 “小隐,千万小心哦。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先回来再说。”飞鸟的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司音抬眸望了我一眼,“出发吧。去改变拉尼阿尔的命运,改变卡琳的命运。” 我的心里一凛,这个司音好恐怖啊,怎么总能猜透我在想什么。 他将手指按在了我的水晶手链上,口中开始不断吟诵起咒文,我诧异的发现手腕上的八颗水晶开始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全身也越来越热,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我的浑身被水晶所发出的彩色光芒所笼罩,通体只感到灼烧般的炙热,我的呼吸好像就快停止了,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司音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一阵炸裂般的头痛终于让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身体是麻木的,手指是僵硬的,连思绪都沉寂的如一潭死水。 我……这是在那里? 耳边传来了划破长空的鸟叫声,潮湿而清爽的轻风温柔地拂过了我的发端,扑面而来的,是略带着咸味的空气。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一对浅棕幽深的眼睛,正微笑地凝视着我,一点一滴的泛起了柔和的色泽。 “你醒了?”他的声音温和而亲切。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许多不曾有过的记忆在脑海中穿插,他穿着及膝的灰色束腰外衣和长裤,外面罩着用银色领针固定好的灰色斗篷,这是欧洲中世纪典型的男子服装,他腰间的佩剑,应该出自于公元800年到900年之间的英格兰…… 那么,这里就是—— 我蓦的站起身来,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从未见过这样深的蓝色,那是一种蓝到发黑的颜色,仿佛将天底下所有的蓝色都溶入了其中,就连天空的蓝色也被掠夺一空。 从未见过这样的海浪,浩淼汪洋,卷地接天,有一种气吞八方的气势,有一种随心所欲的狂放,有一种来者不拒的贪婪,有一种藐视一切的傲慢。 如果没有猜错,难道这里就是——北欧海盗时期的海域? 神啊,我真的穿越了时空! 维京海盗 “小姐,你没事吧?”那位男子也站起了身。 我这才看清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他有一头褐色的短发,浅棕色的双眼含着淡淡笑意,应该说,他的容貌算得上相当英俊。 “我怎么——”刚说了半句,我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我居然说的不是中文。难道这都是解语丸的关系?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漂浮在海面上,结果将你打捞上来一看,你居然还有呼吸,太让人惊讶了,你怎么会掉入海中?”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司音这个家伙居然让我直接穿到了海水里?这,这,要是没人经过,那我岂不死翘翘?回去一定要提出强烈抗议……不过现在只能装糊涂,我将问题又抛给了他,“我的头好晕,我都不记得了……你又是什么人?” 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是一位来自英格兰的商人,现在正打算回英格兰。看你的容貌打扮,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吧。” 我点了点:“嗯,我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家。” 他的眼底掠过了一丝锐利的神色,“刚才不是说你都忘记了吗?” 我抬眼看了看他,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是个商人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叶隐,你呢?” 他微微一笑,牵起了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很高兴能遇见你,小隐,我叫凯尔。” 我想确认一下现在的时代,却不知该怎么问,忽然想到我现在对这个时期的历史了如指掌,不如就问问他现在的英格兰国王是谁,这样就能推算出大致的年代了。 在听到我的问题时,他似乎愣了愣,才说出了一个名字,“阿尔弗雷特。” 我心里一喜,太好了,我的记忆里有这个名字。 “那么请问他是什么时候登基的?” “两年前。” 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司音和飞鸟给我的这些资料太有用了。公元825年,一名名叫威塞克斯的诸侯统一了现在的整个英格兰地区,建立了“威塞克斯王朝”,而在公元871年登基的威塞克斯国王阿尔弗雷特,后来则被称为“阿尔弗雷特大帝”,在历史上被公认为是英国的第一个国王。英国王朝也从他开创的“威塞克斯王朝”算起。 他所在的这个时代,也正是北欧海盗开始猖獗的时代。 既然他是两年前登基的,那么现在不就是公元873年了? 我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时空中。我伸出手,使劲扯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痛,痛,痛!果然不是做梦…… 回过头,正看见他轻微抽搐的表情,诧异的神色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我不由暗暗好笑,恐怕是吓到这位凯尔先生了。 “看你浑身湿透,不如先去换件衣服吧。”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轻轻拍了拍手,立刻从船舷那里走过来一名年轻的女孩。 “拉娜,你带她去换件干净的衣裙吧。” 换完了衣服后,我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走上甲板,呼吸着这清新而带着咸味的空气。海面上起了一阵微风,像是大海从午睡醒来后发出了一阵舒畅的呼吸。 抬头看天上的云,那些云很重,很低,很活跃,所有的云片都饱和着水分,仿佛触摸一下或吹一口气,都会使它散落满世界的雨水。 这样的云,这样的海水,使天地之间的衔接极为苍凉,极为雄浑。在这样的云水之间航行,总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不断有一些小岛出现在云水之间,这些海岛都十分荒凉,岛体是石头的堆叠,石间生长有少许树木。由于风雨的长期吹磨,石头均无棱无角,垒垒浑圆;树木都奇形怪状,曲背弯腰。也有一些较大的岛屿,大都是岬险石峻。看不到人迹炊烟,也没有飞鸟起落,已然一派宇宙洪荒、盘古初始之态。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种令人寒栗的水域,正是北欧海盗容易出没的地方。从公元800年到1050年的北欧海盗时代,在这段漫长的时段里,许多海盗远征队带着既掠夺又通商的双重目的,沿着大海,大举向外扩张,那蓝得发黑的海水,不知吞没了多少舰船,埋葬了多少生灵。 “这衣服很适合你。”凯尔温和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向他笑了笑,“谢谢。” “那个东方国家,是怎么样的?”他上前了几步,倚在了船舷上,凝视着前方。 我侧过了身子,望着他轮廓完好的侧面,笑道,“那是个很美丽的国家……”刚说了几个字,我就发现他的脸色微变,眉宇间隐隐透出了一丝不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见烟波浩淼的海面上,一艘大船飞快朝这个方向驶来,船上的桅杆高耸,船尾同样上翘,内卷成一条盘曲的蛇,船头踏碎深蓝色的波涛傲然前进,前端龙头高高昂起,张大龙口朝向天空,仿佛要把一切生灵吞噬。 我的身子一震,只觉得手心开始冒出汗来, 龙头船,是北欧海盗特有的龙头船! 他猛地转过身,直冲水手的方向而去,大喊道,“加速,立刻加速!”刚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来,沉声道,“小隐,你和船上的女人们暂时先到底舱里避一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我慌忙点头,手上的汗还在不断冒出来,就连额上,也开始冒汗了,啊咧咧,这可不是大航海游戏,这可是活生生的北欧海盗啊…… 就算五感全失,也需要一段时间吧,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会死得更快啊……—— 龙头船以惊人的速度追赶上来,刚接近我们这艘船,就有无数个铁爪锚抛了上来,牢牢地牵住了这艘船,几十个海盗装束的男人迅速地沿着铁锚爬到了船上。 我从底舱的小窗子里看不真切,只隐隐听见上面传来了打斗声。 身边的几个女孩簌簌发抖,脸色苍白的挤在一起。 砰!底舱的门忽然被一脚踢开了。 我没有抬头,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快了好几拍,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好几双皮质的长靴,心里骤然一紧,——那不是凯尔的。 几滴红色的液体顺着剑尖滑落到了地面上,还隐隐带着一股血腥味。我的头皮一阵发麻,那是谁的血? “女人们,抬起头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紧接着,那把还滴着鲜血的剑就横在了我的脖颈处。我赶紧很没骨气的抬起头,当看清那声音的主人时,不觉愣了愣。 那是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一头红发在风中飘摇,那是一种通透的红,明艳的红,远远望去竟如着了火一般。那双罕见的金绿色眼眸内却闪烁着比火焰更为耀眼的光芒,在那一瞬间,仿佛他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着…… 我暗暗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海盗头子?这么年轻?果然是……强盗出少年…… “黑眼睛?黑头发?”他那金绿色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好奇,抖了抖剑尖,迫使我将头抬得更高。 “该怎么处置她们?”他身边一个头戴双角铁盔的大胡子男人哑声问道。 双角铁盔,大胡子,这好像是维京海盗的经典形象啊,虽然知道处境危险,但我还是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和以前一样,无论男女,全部抛入海中。”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不过这个黑眼睛的女人,我要带走。” 我的头轰地一声炸开,刚想说话,就被那些海盗们拖出了船舱。 =============================== 船舱上显然经过了一番惨烈的搏斗,尸体倒得横七竖八,甲板上,船舷上,到处是斑斑血迹,我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角落里的凯尔。 “凯尔!”我大叫一声,挣脱了身边那个海盗的魔爪,跑到了他的身边,他的身上新添了好几道伤口,血正从那里冒出来,他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这才注意到凯尔前方还站着一个身穿蓝色束腰长袍的少年,他有着一头金铜色的短发,面容俊秀,浅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变成了一种更深的颜色,仿佛琉璃般光彩潋滟,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质。 凯尔的目光,正牢牢聚焦在那少年胸前的一条宝石项链上。 我急忙想扯下衣服的下摆给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谁知怎么扯也扯不断。 “别白费功夫了,反正他也是死路一条。”少年冷淡的声音低低响起,那声音如此特别,就好像通透的水晶裂开了一条缝隙。 “维卡!”那红发少年得意地大笑起来,“干得好!” 那被叫作维卡的少年微微点了点头,“拉尼阿尔,我们该收工了。” 什么?我今天受了n次刺激……这个红发少年,真的就是海盗的首领拉尼阿尔?我这次任务的锁定对象之一? 拉尼阿尔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把剑一横,“将货物全都搬上船,将这些人全都扔下大海!” 那些被拖上来的女孩子抱做一团,吓得直流泪。 该怎么办?我知道自己没能力阻止眼前的一切,可是,就这样坐以待毙,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等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你们也不过是求财而已,何必要赶尽杀绝,这些男人,只是普通的商人,”我指了指那些女孩,“这些女孩子,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不是生活所迫,谁又会来冒这个险。你们难道都没有家人吗?你们的家人不都是在家里等着你们安全回去吗?你们所做的这一切也不都是为了你们的家人吗?如果换做你们是他们,又会怎么想?” 那些海盗显然有些吃惊,互相看了看,又望向了维卡。 拉尼阿尔的眼中也掠过了一丝惊讶,接着,他的唇边勾起了一个奇怪的笑容。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没有女人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大声说话,”他走上前来,伸手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扭过了头,对着那些海盗大声道,“把这个女人绑在船舱上面,固定住她的手脚!” 我的脚下一软,叶隐,你还敢逞英雄不?这下完蛋了,也不知要遭受什么酷刑……鞭子抽打?千刀万剐?啊……救命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啊!”我一边挣扎着手脚上的绳索,一边只能用我的眼神砍他。 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三把银闪闪的匕首,我想要不是被固定在船舱的木板上,我一定会全身瘫软了。 “可惜没有转盘,不然会更刺激,”他的眼眸内燃烧着邪恶之火,像玩杂耍似的抛弄着那几把匕首,“女人,听清楚了,如果你运气好,这三把刀没有射中你,我就放了他们。” 我一眨不眨盯着那几把刀飞来飞去,拼命安慰自己,像他那样的身手,应该不会很糟糕吧?如果将我当场砍翻,应该在他兄弟面前会很没面子吧? “对了,还忘了一件事。”他放下了刀,扯下了身边一人的头巾,麻利地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思维好像一下子停滞了,不会吧?啊咧咧,我后悔了! “放了我,放了我!”我赶紧不顾面子的大叫起来,忽然看见了腕上的手链,对了,对了,司音说过念咒语就可以召唤他,就可以回现代…… 可是——咒语是什么? 啊,不活了!我居然连咒语都忘记了! 他薄唇一扬,“太迟了。”话音刚落,只听耳边一阵风声擦过,扑的一声响,我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好久才转动眼珠,用余光看到了那把刀正插在我的左耳边,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把刀已经不客气地直飞而来,我赶紧又闭上眼睛,又听右耳边扑的一声响。 好了,好了,再挨一下就好了。 我闭着眼,紧张地等待着最后一击,好久也没有动静,就在我高度紧张的时候,忽然只听扑的一声响,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戳上了我的胸口,我身子猛的一震,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中,标,了! 一声惨叫刚滑出口,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大笑声,我愣了愣,胸口处好像没有痛感,忙睁开眼睛,顿时气晕…… 原来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一手执刀插在我的头顶上方,而另一只手的手指正不偏不倚地戳在我的胸口。 见我又怒又气的样子,他将脸渐渐凑近,眯着带有隐隐火光的眼眸,“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原来一个手指就能吓死你,哈哈哈!” “你……”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放这个女人下来!”他挥了挥手。 “喂,你说话要算数,既然你那三刀没射死我,就放了这些人!”我一边揉着刚得到自由的手脚,一边抬头怒道。 他渐渐止了笑,“我拉尼阿尔绝不会食言。他们很快就能回家。” “拉尼阿尔,我们从来没有破例过。”维卡微微皱了皱眉。 “我已经决定了。”拉尼阿尔朗声道。 我那吊在嗓子眼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总算慢慢回归了原位。我走到凯尔身边,弯下腰查看他的伤口,他挣扎着撑起了身子,低声道:“我欠了你一份人情。” “你不是也救过我一命,咱们正好两清。”我勉强笑了笑,“你没有欠我。” “我的勇士们,将我们的战利品装上船,我们返航了!”拉尼阿尔一声大喊,海盗们顿时欢呼起来。 我的手腕上忽然一痛,瞬间就被人很不雅观的提了起来,一回头,拉尼阿尔得意的笑脸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使劲掰着他的手,“放开你的爪子!” “你也是我的战利品!”他大声的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毫不怜香惜玉地拖着我就走。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用那最常用也最实用的那一招,对着他的手背就是一口,他吃痛地低呼一声,却并没有放开我,只是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愈烈。 “拉尼阿尔,女人不能上我们的船,这是规矩。”维卡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悦。 我也想起来了,在那个时候,海盗的船上是不容许有女子出现的,他们认为这样会给船队带来不祥。 拉尼阿尔丝毫没有停下他的脚步,“维卡,她不是女人,她只是我的——战利品。”说完,他走到船舷边,将我顺手抗上肩头,就好像扛着一袋土豆那么轻松,沿着铁锚爬回了自己的船。 我也停止了反抗,刚才太紧张差点忘了这次穿越的目的了,我不就是想改变他们的命运吗,既然这样,就干脆跟着他们走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快点找到那个叫作卡琳的女人。 他果然就像扔一袋土豆那样将我扔在了甲板上,我怒瞪了他一眼,扶着船舷站了起来,朝凯尔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也正望着我,眼眸里搀杂了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忽然,他的嘴唇动了动,他在说什么? 我……会……回来……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说什么?他会回来?他不过是一个商人…… 不过,一个商人,为什么会剑术呢? 凯尔他,也是个有着秘密的人吧……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情我算是还了。 龙头船缓缓地向前方驶去,望着这蓝的发黑的海水,厚重低沉的乌云,我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 还有什么事比现在更不可思议,我的身边是令整个欧洲为之颤抖的维京海盗们,称霸海洋的龙头船正穿行在千年之前的大海之上…… 海妖塞壬 咸湿的海风迎面扑来,浪花飞溅到了我的脸上,我伸出舌添了添,好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又渴又饿。 不远处,拉尼阿尔正凝望着前方的大海,维卡站在他的身边,蓝天,大海,夕阳,美少年们,本来这倒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只可惜我实在没有心情欣赏。 “我想喝水。”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少年们似乎没有听见我的抱怨,我只得再大吼一声,“我要喝水!” 拉尼阿尔转过头来,双手潇洒地支撑在船沿上,笑得如此邪恶,“战利品是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我的任务居然和他有关,这么恶毒的小鬼,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不过,我还想把战利品带回岛上,所以,”他吹了声口哨,那个双角头盔的海盗端上了一个盘子和一份水。 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我低头一看,是发硬的面包和腌乳酪,淡水看上去似乎也不新鲜,也难怪,这么长的航行时间,没有发霉已经不错了。 “怎么不吃?”他挑了挑眉。 “老大,你绑着我的手,叫我怎么吃啊!”我无奈地看了看被绑得紧紧的双手。 在他的示意下,那个海盗帮我解开了手上的绳索。 我揉了揉红肿的手腕,端起那杯水,刚喝了一口,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很轻很轻的歌声,好似天上的浮云,飘渺而悠远,又像是水面的倒影,虚幻而模糊,如同一缕轻烟,不着痕迹的渗入…… 维卡的脸色一变,“糟糕,是海妖塞壬!” 海妖塞壬,我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据说长着人面鱼身的海妖塞壬,拥有美丽的歌喉,常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我早说了,不该让这个女人上船。“维卡冷冷瞥了我一眼,“之前我们可从来没遇到过这鬼东西。” “不能听这歌声。”拉尼阿尔转过身,看着那位刚刚替我松绑的海盗,”埃立克,我让你之前准备的那些羊毛球呢?” 埃立克忽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首领,我,我忘了带到船上……” 拉尼阿尔顿时大怒,抬起一脚踹在他身上,“为什么每次我要你们带着那些东西,因为那些是阻隔声音最有效的东西!” 维卡连忙拦住了他,“那现在大家赶快找些能塞住耳朵的东西吧。” “没有用,声音还是会漏进去的。”拉尼阿尔微微皱眉。 我幸灾乐祸地瞥了他一眼,但立刻想到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怎么说也算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吧,要是他们出什么事,我也是不能幸免于难。不过,又有什么东西是最适合阻隔声音的呢? 我的目光掠过船舱里一抹摇曳的烛火,忽然眼前一亮,有了! 我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有蜡烛吗?” “有的是。”拉尼阿尔不解地应了一句。 “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用溶化的蜡烛油塞住耳朵,那么就成了一种密封状态,什么声音也进去不了。”我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小鬼,量你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个好办法吧? 他的金绿色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立刻吩咐手下将所有的蜡烛都点燃,整个船上的人都用蜡烛油塞住了耳朵,终于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段海域。 一见险情已过,拉尼阿尔去掉耳中的蜡烛油,忽然对我扬唇一笑。我心里一喜,难道这小鬼也知道知恩图报?正在暗爽中,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吩咐着什么,紧接着,立刻有人过来,不由分说的重新捆起了我的双手,将我塞入了一片黑暗又充满霉味的底舱里。 气死我也……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鬼! 也不知在海上航行了多久,我每天只是昏昏沉沉地度过,气候一天比一天寒冷,看来就快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了吧? 那块位于世界北端最寒冷的土地……—— 这天清晨,我在底舱里听见了船上似乎响起了一阵骚动声,夹杂着海盗们的笑声,欢呼声,在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忽然舱门被人一脚踢开,有人进来将我拖了起来,拉出了底舱。 被拉到甲板上的时候,我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那么强烈的阳光,闭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船舷边,一丛火红的色彩映入了我的眼帘。 “勇士们,我们到家了!”一头红发的拉尼阿尔傲然站立船头,直指前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愉悦。阳光下,他的全身上下散发着火焰般的光芒,就像是——北欧神话里的战神提尔……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我看见了前方是一片积雪还未完全消融的大地,一层茸茸的绿意在山坡上若隐若现,隐约看见有不少低矮的房屋和袅袅升起的炊烟。阳光照射着早春的山丘,妇女在家门前织布,纺着羊毛,相互聊天。男孩子们在互相练习着剑术,小孩子们四处玩耍,扬起地上的积雪,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欢笑。 很快,就有眼尖的孩子发现了船的靠岸,他们大叫着冲了过来,接着,妇女们也起身向这个方向走来,嘴里还呼喊着拉尼阿尔的名字。 拉尼阿尔一上岸,就弯下身子抱住了那些扑过来的孩子,笑着拍着他们的脑袋,熟悉的喊着他们的名字。这样纯粹的笑容,这样幸福的表情,此时的他,似乎完全和海盗这个词不能联系在一起。 “拉尼阿尔,这次你又带了什么新奇的玩意?”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抬起头,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企盼。 “当然有啊,”他的唇边忽然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转过头看了看我,我的背后猛地冒起了一股寒气……他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揪到了那些孩子面前,“看看,看她的眼睛,看她的头发!” 立刻有无数小手好奇的摸上了我的头发,眼睛,脸颊…… “拉尼阿尔,她好奇怪哦,她和我们长得都不一样。” 废话,那时的海盗们看到过中国人吗…… “她身上的味道好臭……” 废话,这么多天不洗澡,能香吗?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哈哈哈!”拉尼阿尔一阵大笑,我白了他一眼,嘟哝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是臭人一只!” 话音刚落,我却已经被拉尼阿尔拦扛了起来, “喂,放下我,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走!”我拼命挣扎着,毫无风度的大叫大喊着。 他继续大步流星地朝前走,恶狠狠地说道,“再吵就砍了你的手脚!” 我的后半句话立刻缩了回去,这海盗头子完全可能说得出,做得出。 他抱着我走进了一间长方形的屋子中,大声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诺娜姑妈,诺娜姑妈!”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中年女人匆匆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大约四十几岁,身材高大,金发碧眼,风姿犹存。 “哦,我亲爱的孩子,你回来了!”她刚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忽然留意到了还被他抱着的我。 “天啊,拉尼阿尔,你居然带回了一个女人!”她脸上夸张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漫画里的人物。 “她只是我的战利品。”他忽然双手一松,将我往地上轻轻松松的一扔,“诺娜姑妈,交给你了,把她收拾干净!” 我揉着可能被摔成六片的pp,只能对他的背影怒目相向,这个小鬼,真把我当成一袋土豆了! 诺娜笑眯眯地朝我走了过来,伸手掐了掐我的脸颊,“小东西,我先去烧水,等一会我就把你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等待她的时候,我也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典型的维京人居住的长屋,屋中阴暗潮湿,北方苦寒之地,树木稀少,石头都很少见,所以维京人垒墙用的是草砖,就是将草和泥土的混合胚子稍加烧制,在冬季这种砖很保暖。正对着进门的地方,是一个火塘,全家做饭或者取暖都在这里。这间屋子同时也是储藏室。房间里固定着木质的长椅,底下还堆放着各式杂物。 比我想象的更加简陋。 不过,唯一让我稍稍有些宽慰的是,这个简陋的地方居然还有桑拿浴。在痛痛快快从头洗到脚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时,我总算又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嗯,好极了!”诺娜笑容满面地看着她自己的杰作。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原来这就是维京女人的穿着,长至脚踝的米色亚麻紧身内衣,两袖长而窄,内衣外面是一件及膝的黄色羊毛长裙,最外面还罩着一件同色的羊毛外衣,同样长至脚踝。我试着走了几步,差点被绊倒,唉……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出去吧,为了庆祝拉尼阿尔的归来,今晚这里会非常热闹。”她拉起了我的手就向外走去,我跟着她的脚步,忽然想起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赶紧问道,“你们这里有叫作卡琳的女人吗?” 她停下了脚步,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过。” 好似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里居然没有卡琳? ===================== 夜幕已经降临,月光高高地在群星之间流转起舞,在光华的照耀下,平地上燃起篝火,人们在火旁通宵达旦地狂欢。男人们手持着牛角杯,大口大口地畅饮烈酒,来自远方的吟游诗人们吟唱着某位勇士杀死了屋子那么大的野猪的夸张故事。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在吼,聆听维京人的歌唱真的需要极大的胆量和毅力,我想这也许就是摇滚的始祖吧。 一头红发闪耀的拉尼阿尔在人群中更是引人注目。一身白衣的他看起来格外神清气爽,火焰在他身后腾空燃起,映着他的身影闪烁不定。 看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赶紧悄悄坐在了身边的一堆女人中。那些女人们正兴致勃勃地在把在场所有男性评头论足一番,争论他们当中谁最有男子气概,所以压根没有留意到我。 “我说最有男子气概的当然就是我们的首领拉尼阿尔啊。” “我喜欢维卡,特别是他的那双浅棕色眼睛,太美了!” “都别说了,想起我那男人就生气,他竟然和我说不想参加下次的航行了,我要和他离婚!” 乍一听到这么时髦的词,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时的维京人离婚似乎很简单,夫妇俩发表一个声明,当着公证人的面说清他们离异的原因就可以了。在这个崇尚武力的社会里,女人们都鼓励丈夫从事那些危险残酷的冒险活动,甚至鼓励争斗。所以一旦一个男人没有争斗之心,就必然会被女人们轻视。 看来在北欧海盗时代,男人们也不是那么好混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间察觉到拉尼阿尔似乎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瞥了一眼,我立刻装得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心里暗暗祈祷,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 “你,给我过来!”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我刚把头一低,就听见他的声音更加响亮,“说你呢,我的战利品!” 那些女人也忽然发现了我的存在,好奇地对我指指点点,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他走去。 “坐在这里!”他指了指身边的兽皮,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命令式口吻。 我瞪了他一眼,索性坐了下来。这里的食物似乎比我想象的丰富点,主食是用黑麦和大麦做成的面包,以及用甘蓝和洋葱为调料烧出的各色肉类。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勺子,正在切着木盘里的牛肉。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对了,他没用叉子!再看看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用叉子,我忽然想了起来维京人最开始是用刀和勺进餐的,那时还没有出现叉子。 “喂,你有刀吗?”我抬眼看了看他。 “要刀干什么?”他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怕我杀了你?”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他笑了起来,从腰间拿下了匕首,正要交给我,只见维卡在一边皱起了眉,“拉尼阿尔,你……” “放心,维卡,就凭她,还不能对我怎么样。”他轻蔑地笑了笑,将刀递给了我。我接过了刀,顺手拿起了一个木勺,开始削了起来。 他和维卡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削出了叉子的形状,放下了刀,用手里的叉子悠然自得地叉起了一块肉,冲他们无比得意地一笑,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这是什么?”火光在他金绿色的眼眸里跳跃。 “不知道了吧,这呀,叫作叉子,看,这样用起来就很方便,”我左手拿叉,右手执刀,示范地切了一块肉,用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放入了嘴里。 哼哼,我这可是提前教你们文明的用餐方式哦。 “真是麻烦。”他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不予置评。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我低低嘟哝了一句,把刀子往牛肉上狠狠一戳,将自己的郁闷全部发泄在了这块无辜的牛肉上。 夜色越来越深,男人们也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篝火的火焰也渐渐变得微弱,我只觉得越来越冷,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眼皮越来越重,在连打了n个哈欠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好温暖的感觉啊,我迷迷糊糊地往温暖的地方靠近,汲取着对方的热量。 “哥哥……”我喃喃地唤了几声,就渐渐没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长椅上,刚动了动身子,就觉得腰酸背疼,好硬的椅子啊,和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床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这也难怪,维京人一直都是在长椅上睡觉的,除了见过世面的国王,他们完全没有床的概念。 我起身走出了房间,看见诺娜正在外间用蔬菜汁给衣服染色,因为当时简陋的条件,所以衣服的颜色十分单调,无外乎黑、白、黄、蓝、红这几种颜色。 “你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她抬头笑眯眯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她的衣服,“其实有黄、蓝、红这三原色,就可以调配出更多的颜色啊。” “三原色?”她的表情好像在听天书。 “嗯,”我伸手拿了一个木碗,开始调配起颜色,“看,黄色加红色就是橙色,黄色加蓝就是绿色,红色加蓝色就是紫色,紫色加橙色……”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天哪,小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 “嗯,我们国家就有……”我的声音轻了几分,在现代这差不多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啊。 她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目光越过我,停在了门口,轻呼了一声,“拉尼阿尔,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听到这个小恶魔的名字,条件反射地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他正双手交叉地斜倚在门边凝视着我,金绿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的口吻依然是命令式的。 我轻轻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既然这样,那么你的舌头也没存在的必要了。”他眼底又燃起了我熟悉的邪恶之火。 “叶隐!”我承认,我真的很没骨气。 “你的国家?”他继续问道。 “中国!” “中国?”他似乎有些困惑,“从来没听过这个国家。” 废话,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拉尼阿尔!”门外忽然响起了维卡的声音,紧接着,就闪进了一个蓝色的身影,“听说罗兰伯爵的货船很快就回英格兰,又是一笔大买卖!” 拉尼阿尔哈哈一笑,眼眸中闪动着火焰般的光芒,“好极了,过几天就出发!” “可是,你们才刚刚回来,又要出发了吗?”诺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别担心,诺娜姑妈,奥丁神赐给我们无穷的力量,让我们的船造得更坚固轻巧,让我们的战士更加强悍,是神给了我们权利去夺取我们需要的东西。”拉尼阿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我忽然有些想笑,呵呵,这算不算是强盗逻辑呢? “还有你,隐,这次也跟我们一起出发。”他忽然说了一句差点让我晕倒的话。 维卡立刻脸色一沉,“拉尼阿尔,你不能带这女人上船!这是不祥的!你还要破几次例!” 拉尼阿尔眼光一敛,笑容下带着一丝不可抗拒,“我已经决定了。” “随便你!”维卡怒气冲冲地甩门而出。 我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我是女人,上船会带来不祥的。上次不就碰到了海妖,说不定这次会碰到更可怕的妖怪呢……哎呀,我自己倒没什么,连累你们就不好了……” 他弯下腰,伸手捉住了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颊,眼中闪动着略带邪恶的笑意,“要是真带来不祥,那到时我直接把你扔到海里就好了。” 我的身子一僵,救命,我要崩溃了…… 莫名其妙的婚约 出发的那日天气晴朗,风平浪静的海面,像轻柔平滑的软缎一样,在明媚阳光的抚慰下,蓝湛湛的海水闪起点点金光。这是个十分适合出海的日子。我按照拉尼阿尔的吩咐,换上了一身蓝色的男子装束,顺便扎起了自己的头发,说实话,还挺满意自己这个造型的。 碧蓝色的天空中白云浮动,深远而纯净。不时有海鸟鸣叫着划过长空,我的心轻轻一跳,刹那恍惚间,似乎也如同那些覆着白羽的鸟,飞进无尽的碧空。 船徐徐的行驶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拉尼阿尔一直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大海,大海在他面前呈现出冰冷深邃的色泽,随着日光变化不定。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维卡不时向我扫来几道嫌憎的目光。 拜托,又不是我自己想来,我还想快点找出那个卡琳的下落,早点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渐渐变得狭窄起来,海岸的两边开始出现高山峻岭,山顶上是广袤的冰原,冰层厚达几十上百米。远远望去呈灰白发蓝色,由于自身的重量,冰层从山顶上顺着山沟以极慢的速度,而又势不可当地“流”下来,形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冰河,远远望去,十几条瀑布同时跌落九天,细者如银丝,粗者如白绫,恍若仙境。 “这里是……”我脱口问道。问完就后悔了,拉尼阿尔已经回了船舱,现在甲板上只有我和维卡两人,他是绝对不会搭理我的。 “这里是盖朗厄尔峡湾。”维卡出乎意料地答了我一句, 盖朗厄尔峡湾?我睁大了眼睛,那不就应该是现代的挪威附近? 北欧海盗所在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因为纬度高,地势高,又临海,切割出来的深谷峭壁遂灌满海水成为峡湾。这在现代的挪威,可是著名的旅游景点呢。 此时海面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雾,从雾中看峡湾,一切是静谧安详的。船行至途中,阳光从高山的间隙中照射下来,照在山上,照在水面,淡淡的雾透着光又遮着光,随着船的推进,视角会不停地发生变化,随着两旁瀑布的不断加入,色彩更是幻化无穷——绿的各不相同,蓝的层次分明。峡湾之美美在它的悬念与坦荡,你永远不知拐过这个弯,下一幅是什么美景,这重重叠叠铺排开去生出许多惊喜和幻想。 此情此景,让我忽然想起了安徒生的童话《冰姑娘》。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我不觉陶醉在这片鬼斧神工的美景之中。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往前走了几步,将半个身子探出了船舷。 就在我将身子向外探出的时候,只觉背后一阵大力向我推来,我一时没有站稳,直直地跌了出去。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反射神经突然变得不可思议的快捷,差不多在下跌的同时,我胡乱瞎抓,居然让我抓住了船舷边缘上的锚钉。 我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来,刚想呼救,映入眼帘的是维卡冷冰冰的脸,他那浅棕色的眼眸中飞快掠过了一丝诧异和——失望。我的心,猛地一沉,刚才在甲板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那么推我的人一定就是…… 只是他也没想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好吧。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是大喊救命,还是…… 被吊在半空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我抓紧了锚钉,扬脸对他笑了笑,“维卡,还不拉我一把,你看我真不小心呢。”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愣了愣。 “维卡?”我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再不拉我,那我就只能大叫了。 他和我对视了几秒,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忽然弯了弯腰,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提了上来,直到我的双脚重新碰到甲板的时候,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维卡。”我尽量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再理我—— 冬末春初时的夜晚来得格外早,我皱着眉咽下了那些难以入口的食物后,喝了几口水,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夜色似乎格外黯淡,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还不屈不饶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拉尼阿尔正坐在船舷的一边,低头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寒光闪烁,显出明亮的锋芒。他右腕上的银色蛇纹手镯在月光下隐隐发光。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注视,他猛地抬眼,正好和我的目光撞个正着。 “这次又打算杀多少人?”我没有避开他的眼神,而是大胆地迎了上去。 他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微微一愣。 “什么神给了你们权利去夺取你们需要的东西,完全是强盗的逻辑。”我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强盗?”他重复了一遍。 “海盗,海盗,不就是海上的强盗……” “不错,这是那些南方土地上的人送给我们的称呼,他们惧怕我们,对我们恨之入骨。”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可是,他们那里的冬天从不长久,可以种出许多麦子,养下更多牲畜。我们也想得到一块那样的地方,那么这里的人便不会冻死,我们还想要更多食物,许多孩子也能因此存活下来。但那些土地上的人不接纳这里的人,因此我们要活着就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去掠夺。” 他的眼眸内燃烧着比火焰还要耀眼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我似乎看到那熊熊火焰正蔓延向英格兰,西班牙,拜占庭……甚至更远的地方。 他忽然将手里的匕首抛了过来,匕首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度,直插在了我面前的甲板上,刀尖还在微微晃动。 还没我回过魂来,他忽然扬唇一笑,那笑容带一点点游离,一点点天真,一点点邪气,“失手了。” 我的反射神经这才慢慢启动,怒视他一眼,拔出了那把匕首,正想来个以牙还牙,忽然被匕首上的文字所吸引,那是一排细小的鲁那文字,据说鲁那文字是由北欧神话里的大神奥丁所创造的,这也是古日尔曼人最初使用的文字,他们也把这当作是一种带有魔力的咒文。 “……属于……拉尼阿尔。”我一边不自觉地读了出来。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你识字?” 废话!我用这样的眼神瞄了他一眼,收回眼神时正好看到维卡的表情似乎有点和平时不一样。 他忽然站起了身,朗声道,“它属于你了!” 我连连摇头,“我不要!”一旁的维卡也是脸色微变,“拉尼阿尔,这把匕首是你……”,拉尼阿尔无谓地耸了耸肩,侧脸望向了海面,此时,他的眼神也如同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海浪忽然翻涌起来,风从远方而来,连头顶的月亮都似乎晃动起来。海突然像暴怒一般,远方潮水像暗涌的山峰在天地间起伏…… “拉尼阿尔,好像有点不对劲。”维卡的脸上添了一抹凝重。 他的眼眸一暗,“马上命令舵手们转舵!” 我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低声道,“又是海妖吗?” 拉尼阿尔望了我一眼,神情是罕见的凝重,“恐怕比海妖更可怕。” 我哀叹几声,都怪我的乌鸦嘴啊……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维卡唰的抽出了剑,一剑向我砍来,厉声道,“我早说了带这个女人出海是不祥的,现在杀了她还来得及!” 当!只听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拉尼阿尔居然挡住了他的剑,怒道,“我才是她的主人,就算要杀,也轮不到你动手!”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一条巨大的像章鱼的触手啪的一声甩上了甲板,极快地缠绕住一个海盗,在瞬间就将那人拖入了海中。 “奥丁神啊,是北海巨妖!”维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 我也听到了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北海巨妖是北欧神话中巨大的海怪,平时伏于海底,偶尔会浮上水面,它有着巨大的触手,可以把任何东西抓入海底。 想不到真的有这种海怪! 就在几秒之间,几条大触手又去而复返,其中一条正好抓住了维卡,触手拖着他啪哒一声甩到了我的身边,虽然刚才他几次想杀我,但是现在情况危急……我只是迟疑了半秒,就拿起刚才那把匕首,用尽全力扑了上去,将那条触手的末梢钉在了甲板上,拉尼阿尔眼疾手快的扬剑砍去,只见一阵红色液体飞溅,触手生生断成了几块,维卡也随着断肢一起掉落在了甲板上,一个劲地喘气。 “维卡,你没事吧!”拉尼阿尔一脸的关切。 维卡摇了摇头,他支撑着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我的时候,忽然聚焦在了我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小心……” 他刚说了两个字,一股腥风已经扑面而来,我的腰部忽然一滞,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一条滑腻腻,湿答答的大触手已经缠住了我的身体,下一秒,我的身子蓦地腾空而起,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吓倒令我反而根本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双耳一阵轰鸣,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在整个身体没入大海时,我只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冷,咸苦的海水直往我的嘴里灌,周围是一片透明的蓝色,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片蓝色中忽然泛起了一层血红色,是血……是谁的血?迷迷茫茫中,我腰部的禁锢似乎松了,好像有人捉住了我的手臂,将我从那触手里拖了出来, 是谁?迷糊的视线中,我只依稀看见了一团火一般的红色。 忽然那章鱼妖怪的十几条触手一起甩了过来,就在那些张牙舞爪的丑东西要缠绕住我们的那一刻,一阵火烧般的灼热感从我的手腕处传来,那些触手也好像被烧着一般,居然全都缩了回去,我刚稍稍松了一口气,一个巨浪当头打来,将一切毫不留情地全都吞噬…… =================== 意识恢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冲到了海岸边,顾不得手脚处被礁石划出的伤口,我急忙朝四周打量着,在不远处忽然发现了一点耀眼如火的颜色。 红色的头发……难道是……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往那个方向跑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拉尼阿尔! 那么说起来,刚才将我从触手里拖出来的人,也是他?我赶紧听了听他的心跳,还好,他还活着, “拉尼阿尔,快醒醒!”我拼命摇着他,用以前看过的方法在他的胸口使劲按压。 按了半天,他还是没反应,我正准备开始第二轮,忽然听到了低低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来,“吵死了。”他那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起来,紧接着,睁开了他那金绿色的眼眸。 “拉尼阿尔,太好了!你醒了!”这时我也根本顾不得和他计较,看着他直笑。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的神色,低头看了看我的手,唇边又露出了那抹促狭的笑容,“还想摸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手一抖,如同被火烫着一般,迅速撤了回来。 “你别想歪了……”我轻轻哼了一声。 这次他倒反常的没有继续反驳我,只是站起了身,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好像是个孤岛。”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天马上就要黑了,晚上的天气会非常寒冷,我们要赶紧找一个避寒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刚站起身,脚踝处一阵疼痛袭来,低头一看,原来那里不知何时被礁石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正在往外冒。 我抬头,见他正盯着我的伤口,忙说,“没事,我没事。” 他微微皱了皱眉,蹲下了身子,撕下了衣服的下摆,替我包扎了一下。 “走吧。”他大步向前走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在不远处我们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拉尼阿尔捡了一些树枝,用原始的钻木取火法燃起了火堆,这里立刻变得温暖了一些。 “把衣服先脱了。”他忽然说了一句,接着就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 “先把衣服烘干!”他不耐烦地回道,将自己脱下的外套架在火堆边的树枝上,又接着脱了贴身的内衣。 “喂,喂,喂……”我赶紧侧过脸,这小子就这么上演脱衣秀了呀。 “怎么了,你也快点脱了!磨蹭什么,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我,我就这样好了……”我干笑着,尽量不去看他。 “和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抬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我偏偏喜欢低着头……”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灼热的气息向我袭来,几乎是在同时,我的下巴被他捏住,被迫抬起了头。 微微,吃了一惊。 让我惊讶的不是他那完美的身材,而是他身体上无数交错的疤痕,他赤裸的上身还带着一些残余的水珠,正沿着他的肩胛骨滑落,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水珠发出了灼灼的光泽,就像是他的全身在闪闪发光。 “好多伤疤……”我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不以为然,反而引以为傲,“这才是勇士的象征。” 我忽然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他身为海盗首领,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而已,要经过多少次争斗,才能留下这么多的伤痕呢? “还不脱?你是要自己脱,还是,”他的眼眸闪过一丝调侃的笑意,腾出另一只手掀了掀我的衣服,“我来帮你?” 我的心里莫名地窜起了一股无名火,紧紧盯着他,“你最好马上放开你的爪子,不然……” “不然怎样?”他的眼中是毫无遮拦的轻蔑,手上更加用力,“别忘了,你不过是我的战利品,我要你死就死,我要你活就活,我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他的手开始示威似的在我身上慢慢游移。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空气忽然一下子凝固了。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脸,就像是被突然拔去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揉了揉发红的手,刚才那一巴掌还蛮用力的。啊啊啊!我也忽然才反应过来,我,打,了,他! “你敢打我?!”他在震惊之后终于反应过来。 “怎样!”我也壮起胆子,朝他怒目而视,“什么战利品!我呸!听到这个词就烦!懂不懂人权,懂不懂平等,懂不懂尊重!啊,当然了,你懂个p!对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还没进化好的蛮夷!” 他显然完全懵掉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用那双金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我。 “看什么看,大不了有来有往!让你打还好了。”在发泄了一通之后,我的气焰开始明显收敛,底气开始不足,万一他一刀把我喀喳了,那可真是人不知鬼不觉啊…… 他慢慢的放开了手,哇,脸上的五道指痕好清楚,我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女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曾经发过誓,第一个敢打我的女人,就是奥丁神为我选中的妻子。” 梆梆梆……我的脑袋里忽然敲起了一阵——丧钟, 听错了吧?有这样的誓言吗?哇咧咧,变态啊—— “第一个打你女人的应该是你妈妈吧,你小时候的时候一定被你妈妈打过啊……”我企图解释着。 “不要狡辩!”他一声大喝,“总之,虽然你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我也会遵从奥丁神的旨意!” 拜托啊,你也不是我理想中的mrright啊。 “脱了你的衣服,”他侧过了身子,转移了视线,低声道,“如果不想生病的话。” 树枝在霹雳啪啦地燃烧着,海水拍打着沿岸,浪涛的声音由远至近,就像无数庞大而有节奏的叹息从四面八方朝我们袭来。虽然脱了下外套,内衣我却是死活也不愿意再脱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冲动害死人啊,谁知道他有这样的变态的恶趣味啊。 “对了,你——”他说到一半,目光忽然望向了遥远的天边,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惊讶地见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一大片闪烁的浅绿色光弦形状在夜空中不断地变化,就像轻柔的窗帘,被微风所牵动,婉延流动在宁静而寒冷的夜空中。犹如天庭高处竖琴弹奏出的旋律,又像女神策马奔腾的清音,神秘而变幻莫测,美的令人窒息。 极光,是极光啊,我屏住了呼吸,暂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糟糕的境地。 “女神们又在召回奋勇战死的勇士前往瓦尔哈拉了。”他的声音中似乎也带着一丝梦幻,“知道吗?在我们维京人的传说中,天国的神宫瓦尔哈拉是收容阵亡壮士的英灵的地方,奥丁神派九位女神分赴各战场领回奋勇战死的壮士,晚上和他们在神宫共宴。众女神在天上乘马疾驰,她们的盔甲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就是我们此刻所见到的情景。” 我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你们坚信,如果一个男人光荣战死,灵魂就能进入天国阿斯加德的神宫瓦尔哈拉,勇士的英灵在那里饮宴、欢歌、讲述传奇。如果很黯淡的是死在床上,那就只配进地府。对不对?” 他略带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望向了那片极光,低声道:“不错,总有一天,奥丁神也会召唤我去瓦尔哈拉的。“ 我连打了几个哈欠,“奥丁神我就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睡神要召唤我了……” 他哈哈一笑,不由分说地伸手将我扯到自己的怀里, “喂……”我立即开始提抗议。 “不想死就别乱动!不然我绑了你的手脚!”他还是一副命令式的口吻,似乎感到了我的极度不乐意,他的语气又放软了一些,“入夜了会更冷,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现在做什么也是无用功,斯堪的纳维亚大地的寒冷让我也不得不妥协,睡意朦胧地靠在那个结实的胸膛前,虽然鄙视自己的无能为力,却隐然的感到一种依靠的安慰。 那火热的气息不容抗拒的侵袭迩来,仿佛带着催眠的魔力,我的意识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回去后该重修一下屋子了,以后应该会有不少的孩子……” 隐隐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我的嘴角一阵抽搐,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 下面是废话时间。 那个,看了大家的留言,我想说下,我并没有说卡琳和拉尼阿尔是一对恋人,只是卡琳爱着拉尼阿尔,另外,对于章鱼有没有血的话题,那个,我想说,这是北欧神话里的北海巨妖,它不是章鱼,只是长得像章鱼的妖怪……(汗,感觉在绕口令) 每章和当时背景有关的历史资料图片们可以去我的博客看看。博客地址在首页。 还有,在留言里出现的电子书吧,大家不要相信,也不要去他们的网站,有病毒不说,也根本不可能有连载的全文,超无耻的说。bs. 最后,如果亲们有空,请去帮某熊投一票啦。多谢。 维卡的秘密 初春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寒意,我在被人一阵乱摇后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再摇下去骨头都散了!”我郁闷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拉尼阿尔。 “拉尼阿尔,我们启程回去吧。”一个犹如破裂水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抬起头,顿时大惊,“维卡,你怎么在这里?” “北海巨妖逃走后,他们就一直在找我们,”拉尼阿尔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艘龙头船,“幸好船没有坏。” 维卡冷冷瞥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还是十分讨厌我。 “那么我们是回去,还是?” “当然要回去。”拉尼阿尔的眼眸内在阳光下闪耀着浓烈的火光,“不过在回去之前,我们先去会会罗兰伯爵!” 周围剩余的海盗们顿时欢呼起来,群情激昂,大声叫着拉尼阿尔的名字,维卡的眼中也是波光闪动,握紧了手中的剑,高声道,“全听你的!” “不过,”拉尼阿尔忽然看了我一眼,“这次我们只劫财物,至于船上的人,就放了他们。” 维卡显然一愕,“拉尼阿尔……”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复杂地掠过了我。 我也微微吃了一惊,这个小恶魔怎么忽然发善心了? 没多久,拉尼阿尔带领着他的海盗们就遇上了罗兰伯爵的船队,经过一番掠夺之后,满载而归,不过也正像他说的那样,除了反抗他的人,他并没有伤害其他人。 回到岛上的时候,大地上的积雪已经基本消融了,一片绿色盎然,被囚禁了一个冬天的牲口,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冰雪初融的草地上嚼食刚刚长出的草叶。 “拉尼阿尔,这回又带了新的战利品吗?”上次的那些孩子又扑了上来,其中一个小男孩伸手来抓我的头发,“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战利品玩哦。” 拉尼阿尔大笑着,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小雷金,这个战利品,将会成为我拉尼阿尔的妻子。” “什么!”维卡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拉尼阿尔,你要娶这个女人?” 拉尼阿尔回过头,“怎么了?” “这个女人会带来不祥!上次遇到海妖,这回又遇到北海巨妖,和她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维卡额上的青筋微跳,“我不会同意的!” 拉尼阿尔的脸上也浮起了一层怒气,“维卡,虽然你是我的好兄弟,但如果违背我的命令,我也不会饶了你!” “这次你放了那些人,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吧!拉尼阿尔,你会毁在她的手里!你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她!我绝不允许这事发生,除非你杀了我!” 拉尼阿尔神情一震,“维卡,你……” “总之我绝不同意!”维卡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我忽然对他有了一丝好感,维卡老兄,尽你的全力阻挠我们吧,最好让这件事赶紧泡汤! ======================================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帮诺娜染衣服,剩下的时间我就向周围的那些人打听卡琳的下落。可是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既然这里没有卡琳,那么哪儿冒出个爱上拉尼阿尔并背叛他的卡琳呢?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我们的拉尼阿尔也会想要成家了,”诺娜将新调好的染料交给了我,“小隐,连我都羡慕你了呢,他可是个好男人啊。” 好男人……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最近嘴角抽搐频率好像过高,容易滋生皱纹。 “不过我还真好奇他怎么会看上了你,”诺娜很不能理解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实话,我实在不觉得你有什么特别吸引男人的地方。” 喂,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我干笑了两声,难道要我说因为他被我揍了,所以才看上了我?连我自己想一想都觉得变态啊。 “啊,这里怎么掉了一件衣服。”她从地上捡起了一件蓝色的新衣,“一定是他们拿走的时候掉了,小隐,你帮我送一趟吧。”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件衣服,“这件衣服是谁的?” “哦,是维卡的。” 维卡?我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虽然他不喜欢我,不过好歹他也算是我不嫁联盟中的重要盟友,正好去探探他的口风。 穿过山坡的一排房屋,就能看到一座白色的房屋,那就是维卡的房子,不知为什么,他喜欢把房子建造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房屋前是一片淡绿色的草地,看上去干净又清爽。我上前叩了叩门,却没人回答,于是转到窗前,想把衣服扔进去,谁知太过用力,连同手上的水晶手链也一起甩了进去。 那可是回现代不可缺少的媒介啊,我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幸好这里没什么人,那我就做回小偷的勾当了。我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墙,从窗子里翻了进去。 这个维卡似乎是个相当爱干净的人呢,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男人住的地方。木桌上还放着一副从阿拉伯流传来的棋盘游戏。 水晶手链被我甩到了里间的门口,我赶紧走过去,捡起了手链,套回自己手上,刚站起身,听见里间传来了水声,原来和诺娜家一样,里面是洗浴的地方。那么说来,他正在洗澡? 此地好像不宜久留,我正想转身,没想脚下一滑,整个扑在了那扇木门上,脆弱的木门显然支撑不住我的身体,砰地一声带着我的身体一起倒了下去。 啊,完蛋了! 在一阵巨响过后,我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金铜色的短发,浅棕色的眼眸,红润的唇,白皙的皮肤,优雅的脖颈……还有…… 在目光落到他的胸前时,我所有的思绪瞬间凝固,在发了几秒呆后,我像触了电一般跳了起来,朝门外冲去,就在我快跑到门边的时候,只见眼前身形一动,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了眼睛,没错,那柔软的腰肢,那胸前的丰满,那些明显的特征,都告诉了我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维卡,他,他竟然是个女人! “为什么?”我挣扎着问了一句。没有言语可以形容我此时的震惊。之前我压根都没看出他有哪里像女人啊。 “因为女人是不被允许上船的!”她低低说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非要上船做海盗?”我刚问出口,忽然想到她之前的举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你喜欢拉尼阿尔,对不对?” 刚问完,我就明显感到她的剑尖轻轻一颤,“不错,我喜欢他,不过,我母亲从小就将我当成男孩子养,所以在我知道女人是不能上船之后,就打算这样一直维持下去。” “可是,不做海盗也可以在一起啊,你可以以女人的身份嫁给他。不是吗?”我惊讶的说道。 “那不一样!”她一声低吼,“你不会明白的,只有在大海上,在那一刻,他的心灵才会和我相通……我喜欢和他一起在大海上的感觉,如果成为女人,那么这一切都会消失了。” “好吧,好吧,有话好好说,你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我连忙解释道,无意中看到了她的左手臂上有一个奇怪的疤痕,虽然色泽很淡,但还能隐约看出似乎是个烙印。 她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真要娶别人我也无法阻止,但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你,你是个会给他带来噩运的女人。你会毁了他!” “我也想快点回去呢。”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离开这里。”她冷冷地看着我,“你救过我,我不会杀了你,但你需要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他。” 我连连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很快离开这里。” 她缓缓放下了剑,冷酷的光芒在她眼中闪过,“今天的事,如果你……” “你放心吧,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我刚走到门口,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维卡,你之前是叫卡琳吗?” 她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卡琳?我一直都叫维卡这个名字。” 又是一头冷水当头泼下,还谈什么完成任务,我连卡琳这个人都根本没找到,现在,就好像陷入了层层迷雾中,完全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 ==================================== 从维卡的房子里出来,我穿过山坡,爬上了海边的峭岩,坐在那里眺望着大海,整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早春的风中仍带着丝丝寒意,候鸟们已经从南边飞回。抬眼望去,远处和近处海面上的颜色各不相同,有深蓝的,淡青的,还有深绿的,淡绿的,五光十色,耀眼夺目,宛如一块闪着异彩的宝石。海水翻涌着,无数浪花扑向岩石碰撞成银色的雾气,不远处的海滩上簇拥着不少男女,一艘即将出海的船在波涛中沉浮,还隐约能听见他们的歌声。 勇士啊 接过瓦尔许丽的酒杯 阿斯加尔的圣殿将为你添加席位 你的威名使你享有不朽的盛宴 直至诸神毁灭之日 跟随大神奥丁的剑…… 我把身子朝前微倾,想看得更真切一些,待看清时不觉吃了一惊,那船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他的周围似乎放着许多食物,器皿,兵器,甚至还有几头死羊和死牛。 “是葬礼。”拉尼阿尔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吓了我一大跳。 他自顾自地在我身边坐下,“他是前阵子和别族的海盗在海上械斗时战死的,现在,他就要前往奥丁神的神殿瓦尔哈拉了。” 船缓缓地随着波浪浮动起来,渐渐远去。 拉尼阿尔眺望着远去的船只,金绿色的眼眸内闪烁不定。在明媚的阳光下,他的侧脸和颈形成了一道非常完美的弧线,浓密的睫毛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对了,维卡他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我忽然想起了维卡的秘密,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是啊,不过,维卡他——并不是这里的人。” “什么?” “不过维卡自己并不知道,听父亲说当时他们一家遇上了海难,父亲将他和他的母亲带回了这个岛上,他们就一直在这里定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六岁吧,而且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之后过了几年,他的母亲就过世了。”他笑了笑,“对我来说,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从小到大,他都喜欢依赖我。” 原来是这样,不过维卡的母亲为什么隐瞒了她的性别呢? “他的母亲一定很美吧,”我笑了笑。 他一扬眉,“你怎么知道?” “不美你父亲怎么会带她回来……”我嘟哝道。 “那可不一定,”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我所熟悉的笑容,“你不就是个例外。”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啊,想说我坏话用得着拐弯抹角吗,一点都没有海盗作风…… 我低下了头,不去理他。“看,这里居然有朵花。”我惊讶地指着石缝间一朵随风摇曳的白色小花。他转过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唇边扬起了一抹纯粹的笑容,“vitsippa,这种花总是最早宣告春天的到来。”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开出花来。”我感慨地摸了摸那娇嫩的花瓣。 “小隐,”他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语气中带了一丝罕见的温柔,“你要知道,在这片贫寒的土地上,只有最顽强的花才能开放,同样,也只有最顽强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他伸手摘下了那朵花,递到了我的面前,就在我接过那朵花时,他的手忽然捉住了我的手,我的手指来不就及逃离就被攥住,被迫和他的手指交缠。我想缩回手,被握住的那只手只在空气中转了个弯又被放在了他的腰间,他手腕一用力,就把我牢牢地搂在了怀里。 被这亲密的身体接触弄得涨红了脸,我也在手上加力,想要推开他那两只可恶的手。一来二往的,两个人的手反而交缠的更紧密了。 一阵敏感的热度从耳部传来,原来他正贴着我的耳朵说话,“小隐,你也会成为一朵最顽强的vitsippa。”他的唇没有贴上去,也没有离开,只是若有若离地接触着我敏感的耳部皮肤,轻轻地哈着气。 “别乱动,除非你想我们一起摔下去。”他还不忘威胁着我。 “我可不怕!”我用尽全力猛地抬头,重重撞在了他的下巴上,他吃痛低呼,手下一松,我赶紧推开他,往峭岩下爬去,回头时居然还看见他正摸着自己的下巴微笑。 我的脑中忽然飞快地打出了一行字:此人已被撞傻,鉴定完毕—— 他显然没有被撞傻,因为岛上的人开始积极准备起婚礼的事宜来。这段时间,有不少职业艺人和吟游诗人来到岛上,他们会参加每年三次的节日,也参加婚礼和宴会。因为这种场合总需要歌唱与舞蹈,即使那歌声让我的耳膜惨受蹂躏。拉尼阿尔的海盗们也趁着这个时候养精蓄锐,为了下一次的掠夺积聚力量。 夜晚的篝火在熊熊燃烧着,我看了看身边的拉尼阿尔,他正熟练地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虽然嘴里说着麻烦,却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现在不就知道叉子的好处来了,一用还用上瘾了。 看他向我递过来一把叉子,我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了一副——筷子。这是我今天刚刚做好的,我是中国人,当然要用我们这种代表五千年文化底蕴的餐具了。 他额上的青筋明显的一跳,“这又是什么怪东西?” 我也不说话,只是用筷子夹起一块芥蓝,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到底你要想出多少奇怪的东西?不过,”他用叉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个,我喜欢。你的那个,我下次再试。” 我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叉子当然简单了,用筷子,哼哼,你这蛮夷之辈,学得会吗? 在吃了一半的时候,我隐隐发现有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火堆旁注视着我,目光大胆毫无阻拦,再搜寻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时,我有些微微诧异,他的脸上戴着半张面具,遮住了从鼻梁到嘴唇的部分,他像周围强有力的男人们一般高大结实,但举止则十分优雅。这截然不同的反差倒赋予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就在我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又撞上了维卡的视线,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冰冰的,在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后,她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到后面的礁石那里。 ============================= 留言里出现的电子书吧,大家不要相信,也不要去他们的网站,有病毒不说,也根本不可能有连载的全文,超无耻超不要脸的说。 ps:看了留言,ms还有原来不少耽美狼的说……哦呵呵呵……亲们的留言真的好有趣:) 神秘的吟唱诗人 我找了个借口离席,刚走到礁石那里,就见眼前银光一闪,维卡的剑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 又来了…… “有话好好说……”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不离开他,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她的眼中掠过一层薄怒,“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再给我一点时间,维卡,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我保证!”我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但是我真的很需要找到一个叫卡琳的女人。” 她慢慢撤回了剑,“好,我帮你找那个女人。” 我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她的眼中冷若冰霜,“那时如果你还不走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只要你让我带那个女人走,我保证马上离开。”我连忙澄清。 她颇为不解地望了我一眼,又好像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想嫁给拉尼阿尔。” 啊,她一定想歪了,我连连摆手,“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忽然轻轻一笑,“我明白,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 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角,不能再抽了,不然皱纹越来越多了…… 一阵悠扬的竖琴声忽然从火堆旁传来,四周突然奇迹般静下来。美妙的琴声调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犹如潮水一般袭向每个人的内心。弹琴的正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他叫雅尔德,是位十分受欢迎的宫廷诗人。”维卡轻轻说道,“听说他以前也是位美男子,不过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毁了面容,所以就一直戴着面具了。不过奇怪,雅尔德好像……”她似乎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我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望着那个人弹琴的身影,说出了同样的话。 在我回到宴席上的时候,琴声已经演奏完,吟唱诗人又开始吟唱起某个女人一天可以挤完一千头奶牛的夸张故事。这就是维京人典型的逻辑:值得描述的功绩不是已经做了什么,而是能够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怎么我的听觉就这么正常呢? 在忍耐了一会后,终于还是从宴席上再次落荒而逃。 在回到诺娜的房子的路上,我看见不远处的偏僻处新竖起了一块巨大的墓石,上面画着一副我所熟悉的蛇形图案,蛇身刻着许多树枝状的鲁那文字。 我上前两步,想看得更加仔细一些,却听到墓石后传来了维卡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别以为戴了面具我就认不出你,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吟唱诗人。”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我的心里一惊,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普通的吟唱诗人……但是我听说雅尔德并不会用竖琴。”维卡一声冷笑。 雅尔德似乎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尊敬的小姐?” 他的话音刚落,不仅维卡大吃一惊,连我也吃了一惊。 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维卡是女的? 果然,维卡开始沉不住气,“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的话我立刻就在这里杀了你!” “哦?”雅尔德的声音却是格外轻松,“杀了你的亲哥哥吗?” “胡说八道!”维卡的声音开始因气愤而颤抖。 “我没有胡说,我的妹妹,你根本不是这些蛮人的后代,你是英格兰人,是格兰德斯公爵最疼爱的小女儿。”他那温柔的声音里又透着隐隐的伤感。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忽然,就听见维卡一声怒喝,“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只听到她迅速拔出剑来的声音,接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落在地上。 “是你,我记得你,你是上次那个商人!”她的情绪开始失控,“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是英格兰派来的奸细,你……” 听到这里,我也忍不住探出头去,什么言语也无法形容我此时的惊讶,难怪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原来他竟然就是我刚来这个时代时遇见的英格兰人凯尔! “听我说,我的妹妹,你左手臂上有个疤痕,对不对?还有你胸口的那条项链,是父亲在你五岁生日时特别派人打造的,宝石的底座下刻有我们家族的族纹——三头狮子……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家人都是被海盗杀死的,你现在竟然还……难道你忘了一切吗?”他一脸神伤,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她冷冷笑着,忽然大喊起来,“来人啊,抓住个英格兰的奸细!” “我不会逃跑,妹妹,我也不会抵抗,因为我不会让格兰德斯家的剑伤到你。” 他真的一动不动,束手就擒。 当他从墓石后被捆绑着带出来时,忽然抬眼向我望来,只是说了一句,“那都是真的。” 我看了一眼维卡,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在人们带着凯尔离开时,我看见她拿起了自己的链子看了看。 “他也许说的是真的。”我望着她,“你手臂上的那个疤痕我上次见过。” 她先是冷冷瞅着我,蓦地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不会的,不会的,我是维京人,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如果像他所说的,为什么我母亲从来没和我说过!” “如果你想弄清楚,那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什么办法?” “那么,首先从诺娜姑妈这里着手,因为一来她比较好说话,二来她是前任首领的妹妹,一定知道的比较多。” “可是怎么让她说……” “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没?酒后吐真言。”我得意地笑着。 和她相处了这些天,我知道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那么对付爱喝酒的她的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酒。 ========================== 我从拉尼阿尔那里偷出了不少好酒,约好维卡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来到了诺娜的家里。诺娜一见到烈酒,顿时喜笑颜开。不多时,都不用我们灌,她已经喝得醉熏熏了。 “我,我真高兴啊,”她的舌头明显增大,望着我的眼睛里一片醉意,“拉尼阿尔总算要成家了,虽然你的身材看上去不好生养,胸部不够大,屁股也太小。不过不要紧……” 听到这里,维卡看了我一眼,似乎嘴角有丝笑意。 我的眼角开始跳动,拜托,酒后吐真言,我要听的不是这种真言啊…… “你喜欢他吗,小隐?”她抓着我的手问。 我只好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她笑的有些伤感,“不用像我哥哥,明知那个抢来的女人根本不喜欢他,还帮她养大了她的儿子。” 抢来的女人?我和维卡互视一眼,心里有点紧张,却有有点兴奋,事情进行的似乎很顺利,也许,很快就能听到真相了。 “是啊,那他不是很痛苦……”我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那也是他自找的,他杀光了船上所有的人,只带回了她和她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会不恨他,要,要不是为了儿子,我看她一定会杀了他……” “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家人都是被海盗杀死的,” 我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凯尔说过的话,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拉尼阿尔的父亲杀死了……我抬眼望向维卡,只见她脸上的表情不是震惊,不是伤感,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 “对了,你母亲临死前还拜托过我一件事,”诺娜忽然醉眼蒙眬地望向了维卡,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掀开木椅板,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红色的衣裙。 “她说等你满十八岁的时候,将这件衣服给你。” “给我?”维卡一愣, “她,她好像说什么如果你没想起来的话,就嫁人什么的。”她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那时她已经病糊涂了,我想她是说给那个要嫁你的人吧……” 维卡伸出手,接过了那件衣服,就在她的手碰到衣服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你怎么了,”我连忙去看她,再一看那边,诺娜已经醉倒在了长椅上。 “维卡,你镇定点,镇定点。”我焦急地摇着她。 她猛地抬眼,浅棕色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犹如一只困兽,她牢牢抓住了我的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父亲他,就在我的眼前被杀死,还有哥哥们,大家全被杀死了,好多血,好恐怖……好多血啊……” “小隐,我好难过……”她哑声呻吟着,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手臂中,我忍着痛,将她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尽全力的搂着她。 原来她失去了记忆,只是因为经历了这样凄惨的事情…… 在仇人的地盘长大,还爱上了仇人之子…… 一定……很痛苦吧…… 她的母亲,一直在等待她恢复记忆吧,所以才将她当成男孩子一样养大,只是,那个限期是十八岁,我想她母亲的意思应该是,如果十八岁之前还没有恢复记忆,那么永远不要恢复了,就嫁个平凡的人,去过最平凡的生活。 她忽然一把将我推开,往外冲去。 “维卡,你干什么!”我大喊一声。 她停住了脚步,声音嘶哑,犹如水晶裂了无数道裂痕,“我要再去确认一次。” “确认?你想起一切了吗?”我拉住了她的衣袖,“你想起他是谁了吗?” 她摇头,“还有很多事我没有想起来,但是,”她指了指手臂上的疤痕,“我想起了这个是怎么来的,如果他真是我哥哥,一定知道。” 我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为什么帮我?” “你信我吗?”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和我对视了几秒钟,垂下了眼帘,低声说了两个字,“走吧。”—— 关押凯尔的地方就在海岸边一幢低矮的房屋内,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守在门口。在这岛上,大家都早已将维卡当成了拉尼阿尔不可或缺的兄弟,所以,守卫们对于他审问奸细的要求自然是不敢拒绝,借着这个理由,我跟着维卡几乎是十分轻松的进了房屋。 凯尔就坐在墙角里,他低垂着头,一头棕发凌乱不堪,脸上带了一些污迹,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他的身上竟然还隐隐带着几分难掩的高贵气质。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来,似乎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惊讶。 “我的妹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像是意料中般笑了起来。 维卡只是愣愣盯着他,将手握得紧紧的,直到手指的关节处微微泛白。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凯尔继续笑着,“从你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你就相信我了,不是吗?” 维卡默然无语,忽然伸出了手,卷起了衣袖,指着那个疤痕的位置道,“这里……你还记得吗?” 凯尔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的妹妹,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在你六岁的时候,父亲吩咐马夫替新买的马匹烙印,我们和爱德华哥哥一起去凑热闹,结果在那时发生了意外,马匹受惊,马夫不小心烙到了你的手臂上……当时你居然一声也没哭……” “别说了……”维卡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动,声音哽咽,“哥哥……凯尔哥哥……” 凯尔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他猛地站起身来,“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哦,上帝啊,我感谢您!” “哥哥……”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抱住了他,“你没死,你没死……” “我被人救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也以为你已经……要不是上次在船上和你相遇,看到了那串项链和你那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我根本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还居然成了海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维卡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一遍,看着他们两兄妹重逢,我的心情也是复杂难言,即为他们高兴,又为他们担忧,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相逢,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呢? “现在你知道是拉尼阿尔的父亲杀死了我们的亲人,那么,我们就找机会杀了拉尼阿尔,以牙还牙。“凯尔咬牙切齿道。 维卡的身子微微一震,“这不关拉尼阿尔的事……”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凯尔冷冷一笑,“难道你爱上他了吗?我的妹妹?爱上了那个害死我们一家的恶魔的儿子?”他眼神瞬间变得一片阴沉,“千万别忘了,是谁害成我们这样,是谁的双手沾满了我们全家的鲜血…… “那个害我们全家的人不是拉尼阿尔……”她紧紧咬着下唇,就快要咬出血来。 “恶魔的儿子,始终都是恶魔。”他冷冷道。 维卡慢慢推开了他,“哥哥,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她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不过,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我急忙追了出去,无意中回过头的时候,却正好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来不及多想,我转过头,匆匆朝着维卡的方向跑去。 在海岸边的礁石旁,我终于追上了她。“等等!”我上前一把拉住维卡的衣袖,“维卡,你打算怎么办!”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要救他出去。” “我明白,不过这件事要慢慢来……”我低声道,“在想出一个安全的办法前不要轻举妄动。”我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也会离开这里吗?“ 她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前方。夜已经很深了,弯月如钩,淡烟微晕,深蓝夜幕直垂到海上,几乎与天空同色的海水不时传来拍打沙滩的声音。 “会,”她点了点头,“不过到了英格兰,我还是会走得远远的。”她忽然看了我一眼,“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什么?” “你。”话音刚落,她已经从腰间抽出了剑,闪电般的袭向我,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是吧?她要杀我? ============================ 再次友情提醒,那个所谓的电子书吧有病毒,亲们不要被骗了。就当它是个p好了。 暗藏的杀机 剑在在距离我咽喉两厘米处忽然停了下来,我能感到那股寒气从剑尖一点一点渗进了我的皮肤里。 “有话……好好说。”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在说着同样的台词。 “我说过,你会给他带来不幸。我很感谢你帮我,但是我不会因此心软,所以,”她牢牢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向这把剑发誓,你绝不会嫁给他。” 我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唉,我说大小姐,发誓就发誓好了,干吗非要拿剑指着我,吓死人了……还以为她要在这里砍了我呢。 “我发,我发,发几遍都可以。”我扯起了一个笑容,“不过,可不可以先把剑放下?” “先发誓!”她瞪了我一眼。 “好,好!” 听我发完了誓,她的脸色才缓和一些,“既然发了誓,你就不能反悔了。” “现在能把剑拿开了吧……”我刚开口,几乎是在同时,一个愤怒焦急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维卡,你在做什么!” 我心里一惊,糟糕,,是拉尼阿尔…… 回过头,我讪讪地笑,“你怎么来了?” 他一脸怒容地冲了过来,将我一把拉开,高声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但是她很快会成为我的妻子,你就这么想杀了她吗!” 维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没有解释。 “那个,其实是这样的,”没办法,这个时候,只好由我来打圆场了。我指了指她剑上的蛇纹,“我只是觉得这个蛇纹很特别,想仔细看看,所以维卡才拿给我看,不过他这个姿势容易让人误会就是了。” “是这样吗?”拉尼阿尔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解释。 我不停给维卡使眼色,笨蛋,还不快点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将剑收起,冷冷道,“那么,我回去了。不过,”她看了看我,“拉尼阿尔,我还是会拒绝祝福你的婚礼。” “维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拉尼阿尔吼了一声,显然已经被气到嘴歪歪。 “那我也回诺娜那里了。”我一看形势不大妙,也想赶紧闪人。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他一声大喝,“再敢走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脚!” 果然是蛮夷之辈,动不动就砍手砍脚的威胁,可恶,我就是条蜈蚣也不够你砍啊。虽然心里忿忿不平,脚下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 “过来!”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礁石,示意让我过去坐下。我摇头,“我还想留着我的脚呢。” “过来!” “刚才明明是你说再走一步就……” “不过来就砍了你的脚!” 我怒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没有骨气地屈服在恶势力下呢…… 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那原本气呼呼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笑意,忽然伸手撩起了我的裙子。 “喂,做什么!”我急忙缩脚。他微微皱了皱眉,握住了我的脚踝,“不许动!”他那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拂过了我的小腿,低低的声音响起,“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了,” “哼,那是勇士的证明。”我学着他的腔调。 他抬起头,笑容比海风还要轻爽,眼神比火焰还要明亮,声音比月色还要温柔,“好好的姑娘,怎么老像个刺猬似的。” 我愣了愣,这好像和平常的他不一样…… “不过就算有疤痕也无所谓,女人最重要的是好生养……”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虽然你的身材看上去不好生养,胸部不够大,屁股也太小。不过不要紧……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其姑必有其侄。 “你的手镯上也有蛇纹……”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镯,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隐,想不想听听这个蛇纹的故事?” 在我点了点头后,他笑了笑道:“在我们维京人的传说,最出名一个就是‘拉格纳罗克’,也就是诸神的毁灭。在战斗中死去的勇士都将住进奥丁神的宫殿,享受上天为他们准备的盛宴,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这个在冰霜里孕育出来的世界在大火中毁灭,但新的世界又将在灰烬中重生。所以,没有世界可以不灭的,生与死总在这世上轮流变化,就像这条盘曲的蛇…” 毁灭与同归于尽,这也正是北欧神话与其他民族神话最不相同的特色。它所描绘宇宙毁灭的幻想,是如此沉痛、悲壮,地球上所有的神话,几乎都无可比拟。 月华如水温柔地自天顶洒下,淡淡的月色在他脸上清冷地晕着光,他的目光,遥遥地落在未知的前方,金绿色的眼眸内就像这无边的大海,望不到底。 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蛇纹上,蛇头和蛇尾相交叠,仿佛这条蛇正试图吞噬自身,就像盘绕着整个世界,代表着一切周而复始…… 一切,是结束,也是开始,永远没有终结的时候—— 再次见到凯尔的时候,是在三天后的晚上。刚到关押他的地方时,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雷声,风声,雨声,全都夹杂在一起,隐隐有几分骇人的气势。 因为这次的出逃计划也算上我一份,所以我也只得参与进来。说实话我现在也是很为难,因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卡琳这个女人,任务完成似乎遥遥无期,但是目前似乎待在拉尼阿尔身边是最保险的方法了,卡琳总会出现吧?我的额上忽然开始流冷汗,如果司音算错了时间,万一要五年后,十年后才出现呢? “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想从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逃走,恐怕不容易。”我望了望门外的守卫们,为了避免守卫起疑,我们过来的次数也并不算多。 “但我们一定要尽快走。”维卡皱了皱眉。 “如果拉尼阿尔不在这里,就会好办很多。”凯尔低垂着眼眸。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瞪了他一眼。 他忽地抬起眼眸,扬唇一笑,“我倒有个办法能让拉尼阿尔和他的海盗们暂时离开。” “什么?”我和维卡异口同声地问道。 “能吸引猎手注意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是猎物的出现。”他笑了笑,“苏格兰的德蒙罗侯爵的商船前段时间已经从拜占庭返航,他的船上全是最昂贵的银器和珠宝,我想如果拉尼阿尔收到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他的眼神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泽。 “但是,拉尼阿尔未必会信这个假消息。”维卡迟疑道。 “别人说的他未必会信,但是,你说的他一定会信。”凯尔的语气沉着。 这招调虎离山计虽然有点老套,不过应该有用。 “好。”维卡轻轻点了点头。“只能让他白跑一趟了。不过也不会损耗他太多力气,因为从拜占庭返回苏格兰有条必经的松恩峡湾,拉尼阿尔一定会选在那里动手,那条峡湾离这里并不是非常远,不过他离开的这些时间应该足够我们走得很远。” 听她说这话的时候,黑暗中,凯尔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就这么决定了,”凯尔温柔的说着,“到了英格兰,我们就开始新的生活,忘了这里的一切,你会成为最优雅的贵族小姐。到时,一定会有多如晨星的优秀男子跪倒在你的脚下,祈求你的爱。” 维卡的语气冰冷,“哥哥,到了英格兰我就会和你分道扬镳了,我已经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那种贵族的生活会让我窒息。” “什么?”凯尔大吃一惊。 “我想四处游历,看看英格兰的一切。” 凯尔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只要你喜欢就好。”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外是轰隆隆的雷声,雨,好像有些转小了。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将房间瞬间照得如同白昼。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 我却看见了, 凯尔唇边那抹奇异的笑容,恍若绽放在黑暗中的罂粟花。 ============================== 回诺娜那里的时候,却看见拉尼阿尔正等在那里,一见我浑身湿透的样子,他不问青红皂白对着我就是一顿臭骂。 “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有时挺聪明,有时又笨得要命!这样的天还瞎跑出去干吗!看来真要砍了你的脚才好!”他忽然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对着诺娜大喝道,“诺娜姑妈,拿块干净的布来!” “痛,痛,痛!”我赶紧伸手去掰他的手,这个野蛮人…… “别动!”他一声大吼,拿起了干布,对着我的头发就是一阵乱擦。 “喂,你能不能轻点啊!”我怒道。 他掀了掀眉毛,“闭上你的嘴,麻烦的女人,以前我给伊丽这样擦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埋怨一声!” “伊丽?”我呆了呆,“是谁?” 诺娜已经在一旁大笑起来。 “笨蛋,”他的语气忽然温柔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轻了许多,“伊丽是诺娜姑妈家里产奶最多的一头母牛。” 厄……我忽然好有杀人的冲动啊…… 感觉我的抽搐,他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低下了头,炽热的气息在我脖颈边拂过,“刚才的样子,还是像个刺猬,不过,是被拔光了刺的刺猬!哈哈哈!”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看着他笨手笨脚擦着我的头发,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计划,不知怎么,心里居然涌起了一丝内疚感。 不过,我立刻安慰起自己,我也是为了他好啊,如果能改变卡琳的命运,那么他死去的命运不是也就会改变吗? 拉尼阿尔,我欺骗了你,可是,我希望——你能活着。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拉尼阿尔毫不怀疑地相信了维卡的消息,带领着海盗们立刻启程了。他没有带上维卡和我,因为维卡非常凑巧的在那之前生病了。 那场雷雨,下得很及时。 而至于为什么不带我,我想他可能是怕再遇上什么怪物了吧……—— 拉尼阿尔刚走没多久,我和维卡就按计划准备了起来。岛上的壮年男子大多跟着拉尼阿尔出海了,所以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看守着凯尔,村子里多数是女人和孩子。 趁着夜深,维卡顺利地救出了凯尔,来到海边和我汇合。 我已经在船上帮他们储备了足够的食物,应该足够支撑他们到英格兰了。 “小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凯尔有些惊讶。 我摇了摇头,“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我要找的人还没找到。” 维卡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向我走来,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小隐,谢谢你。”她弯下身子轻轻抱了抱我,我也礼貌地回抱了她一下,低声道,“路上小心。” 她低低应了一声,忽然轻声说了句:“小隐,对不起。”话音刚落,我只觉得脖子后面被猛的一击,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就和初次来到这个时代的感觉一样,潮湿带有腥味的海风,熟悉的大海的味道…… 我猛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心顿时就沉了下去。此时的我,正处于一片汪洋之中,而我的身边,正是凯尔和维卡。 “小隐,你醒了?”维卡的眼中隐隐带着一丝不安,“对不起,小隐,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让你留在他身边。”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办,把我扔到大海?或者干脆一刀杀了我?”我没好气的扭过头去。 “到了英格兰我会派人打点好一切,不用担心。”凯尔在一旁笑了笑,“你要找什么人,我也可以帮你找,当初你帮过我,我也一定会帮你。” 我没有搭腔,脑子里一片混乱,要是这样到了英格兰该怎么办?我不能离开那个岛,不能离开拉尼阿尔的……这样,会让我的任务越来越难完成…… 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岛上。 我冷静下来,尽量作出了一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的态度,慢慢等待着机会。 “维卡……”我忽然叫了她一声,她刚应了一声,却被凯尔打断了。 “从现在起,你该用以前的名字了,维卡这个名字已经是过去了。” “以前的名字?”维卡似乎有些困惑,“哥哥,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我不记得之前的名字……” 他的笑容在月光下透着几分令人不安的感觉,“卡琳,我的妹妹,你叫卡琳。这个名字是……” 我相信现在我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完全没有听见后面他说了些什么,脑袋里嗡嗡一片,没有言语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深深的恐惧和不安犹如沸腾的岩浆般,从内心的火山口源源不断涌出…… 卡琳,她居然就是卡琳! 她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同一时间望向了我,“你要找的人——好像也叫卡琳?” 我居然在那一刻,出乎意料地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同名吧。”我望向了凯尔,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大海,唇边带了一丝笑容。 冷静,冷静,让我静一静,把前后事情在脑袋里再过滤一遍。她爱着拉尼阿尔,她和海盗们住在一起,她叫卡琳,那么这个卡琳八成就是我要找的委托人的前世,背叛拉尼阿尔的就是她。但是,现在她离开了拉尼阿尔,又怎么能背叛他呢? 除非是…… 除非是…… 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了凯尔的脸,雷雨之夜他那奇异的笑容,他提出的逃跑计划,他所提出的路线……这样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带走妹妹吗? 我的身子开始轻微颤抖起来,我不敢想下去,但又不得不继续想。如果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如果这一切都是陷阱,那么拉尼阿尔他…… 不,不,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需要证实我的猜测是对是错。 无意中摸到手腕上的水晶手链,水晶似乎传来了一阵温暖的感觉,让我的心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如果我现在说出我的猜测,也一定会被凯尔否认,维卡也不一定会相信我。现在我要做的就是…… “我想喝点水。”我站起身来,看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我不动声色的走近维卡,她正眺望着大海,若有所思。 “维卡!”我忽然大叫一声,在她一愣的时候,我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了她的剑,转身反手一剑架在了凯尔的脖子上。 两人似乎都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隐,你疯了,那是我哥哥!”维卡上前了一步。 “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的剑就会刺进去。”我沉声道,尽量稳住了自己还在微颤的手。 ======================== 亲们,今明两天偶有瑞典文和英文考试,所以提早更新了。等考完再来继续更新哦。 那个,平安京和寻龙记这周应该上市了……(遁跑中……) 出轨的命运 “小隐,你想杀了我?”他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维卡,马上转舵去峡湾,不然我杀了他。”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看来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愣在那里,“峡湾?” “松恩峡湾!” 凯尔听我说出这句话,脸色立刻一变,这个变化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果然有蹊跷。 “什么?” “快去!不然我立刻杀了他!”我把剑紧紧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别伤害我哥哥。”她敛了脸色,“我这就照你的话做。” 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出自她的口中,我忽然有些好笑,但也只是一刹那,我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许去那里!”凯尔大喝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为什么不许去?因为你知道在峡湾里有什么,”我握紧了手中的剑,直视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因为那里——有个陷阱在等着拉尼阿尔。” “不,不可能……”维卡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的靠在了船舷上。 “什么陷阱?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笑了笑,“小隐,那个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你。” 他的手刚动了动,我的剑就往前微微一送,“别动,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把真相说出来。” 他还在嘴硬,“我不明白。” 我也气恼起来,手上稍稍用了点力,剑尖刺进了他的肌肤,几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流了下来。“说!”我在心里暗暗希望他赶快说,不然接下来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我不想伤害他,可是我也不想有谁伤害拉尼阿尔。 我要改变拉尼阿尔的命运,我要他和他的族人,和他的诺娜姑妈,和伊丽,一起好好的在这片土地上顽强地生存下去,就像vitsippa一样顽强的生存下去…… 他的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诧。 “哥哥,你真的瞒着我什么吗?拉尼阿尔他……请你赶快说!”维卡的冷静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凯尔似乎有些无奈,他叹了一口气,“自从家人被害后,我一直以经商为名寻找着这些海盗们的下落,就在上次不巧正好遇到了他们,又意外的认出了自己的妹妹,在得救之后,我就开始策划我的计划。在这个计划里,我需要妹妹的帮助。所以,我假扮吟唱诗人,顺着上次的航线找到了这里,就像我所预期的那样,卡琳和我相认了。” “那如果她不相信你所说的,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泡汤?”我有些不解。 “一定会相信,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愿意赌这一把。而且,”他看了看我,“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更相信这是上帝的旨意。我知道,你一定会帮助我,就像上次在船上一样,你也会帮助她。” 我忽然想起了他在被抓走前特意对我说的那句话,原来,他把我也利用了一把。 “峡湾那里有什么?英格兰的军队?”我急促地问道。 维卡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都是军队也不怕,拉尼阿尔也一定跑得掉。我们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军队过。” 他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也知道就算出动军队,也有可能让他逃跑,所以,我只有用个更妥当的办法。” “什么?”我和维卡的声音同时一颤。 “也没什么,我知道如果你们按我说的去做,那条松恩峡湾一定是你们必经的地方,所以只是提前派人通知了和拉尼阿尔敌对的那族海盗,让他们大约在这个时候带着族内所有最擅战的男人们赶到松恩峡湾。我用全部——赌了这一把。” 只听扑通一声,维卡已经跪倒在了地上,喃喃道,“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就算是对方的海盗,拉尼阿尔也可以全身而退啊。”我不解地说道。 “你知道什么!”她一声厉喝,“如果两方敌对的海盗在海上相遇,他们会遵守古老的传统,将船系一起。在船头搭上跳板,然后依次上场单挑,每个走上跳板的人都面临这样的命运:或者将对方统统杀光,或者自己战死,由后面的同伴替自己复仇。如果感到害怕,可以转身跳进海里,没有人会追杀逃兵,但放弃战斗资格的人与死者无异,被所有人所唾弃。所以,拉尼阿尔要么必须将对方全部杀死,要么……如果对方有足够多的人,他就不能停下来……” 我手中的剑差一点掉落下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这算是什么传统! “维卡,我们要快点赶到那里,也许在他们相遇前还能赶得上!” “还用你说!”她眼神复杂的瞥了凯尔一眼,从船舱边拿了一条绳子,绑住了他的手腕,“哥哥,不要怪我,我不希望你阻止我们。” 凯尔依旧微笑着,“这个赌,是我赢了。” “哥哥,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她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 我虚脱地坐在一旁,刚才的高度紧张让我手都抽筋了。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么我又算什么?我之前还救了凯尔,好吧,就算我不救他,命中注定他也能意外得救,实施下面的计划,那么之后呢?我居然还参与了这个计划,帮助他逃跑,老天,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火红色的发,金绿色的眼,我的心,骤然抽紧了。 拉尼阿尔,千万不要有事啊…… 一定要——活着。 =========================== 为了逃跑方便,我们特地选了那种吃水浅,速度快,转向灵活的小型龙头船,在天色泛白的时候,趁着有利的风向,我们居然奇迹般的赶到了松恩峡湾附近,这里的水面非常平静,没有大海的波涛汹涌,只有高山悬崖在峡湾中的倒影。 我焦急地望着前方,在峡弯间拐了几个弯后,我的眼前忽然一亮,一艘龙头船正行进在前方的峡湾中,船头推开水面,形成波浪,分在船两边,波浪的边缘泛着小小的白色浪花。从远处看,龙头船就好像行进在一条平整的蓝绿色丝带中,而波浪就像那丝带打起的褶皱。 “那是拉尼阿尔的船!”维卡忽然一个箭步冲到了船头,指着那艘船激动地大声喊道。 “太好了!”我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快点追上他们。” 维卡点了点头,刚转过身,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望了一眼凯尔,“可是哥哥他……” 我走了过去,将他拖到了角落里,又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遮在了他的身上,拖过了旁边几个罐子,堆在了他的身上,“等会儿我上了船之后,你就带着他先离开吧,拉尼阿尔应该不会起疑的。 凯尔抬头看了我一眼,“来不及了,那些海盗们早就等在那里了。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 我的心里忽然冒起一股无名火,抬脚重重踹了他一下,“给我闭嘴,不然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维卡对我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了很轻的一句话,“我替哥哥——谢谢你。” 就在快要追上他们的船时,他的船忽然拐入了下一个弯。 由于水域狭窄,所以我们落在了他们后面,就在我们拐过弯的时候,却看见拉尼阿尔的船渐渐停了下来,在海面上一动也不动。四周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不时响起的几声鸟叫,寂静地让人感到不安。 我们赶紧往前划了些,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我的脑袋里已经是轰的一声炸开,再看看维卡,她也早已经脸色惨白。 在拉尼阿尔的龙头船正对面,停着十几艘龙头船,一直排到了内陆口,为首的那艘龙头船上,正站着个手提双斧,满脸胡须的彪悍男人。 我的心,就好像日落西山一般,缓缓地往下沉,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 “拉尼阿尔,你果然来了!我可一直等着你啊!”那男人大笑着挥动着斧子,碧蓝的眼中透着难掩的野性和杀气。 “等我?”拉尼阿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你知道我会来?” 我站在这个方向根本看不清拉尼阿尔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现在心里必定也有些困惑。 “海德里克,你怎么会知道!”拉尼阿尔身边的海盗开始沉不住气。 “其他我不知道,反正有人告诉我这个时候你会经过这里,拉尼阿尔,我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清算一下以前的旧账!”那男人大叫道。 “那正好。”拉尼阿尔冷笑着,一边慢慢抽出了腰间的剑,“就让我们按海盗的老规矩来吧,你们谁是第一个?”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我和维卡已经沿着绳子攀爬上了拉尼阿尔的船,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拉尼阿尔身上,所以没有留意到我们上来。 “拉尼阿尔,等等!”在我忽然出现在拉尼阿尔面前时,他显然是大吃了一惊。 “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神情复杂,似乎有几分欣喜,几分诧异,几分恼怒,几分说不清的神色,在看到我身后的维卡时,他的神情更加古怪。 “拉尼阿尔,我们马上回去好不好,现在走还来得及!”我指了指对方的船,“他们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我们犯不着和他硬拼,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先回——” “你先给我回去!”他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抓起我的手就往后拖,朝着身边的海盗大声道,“安达尔,你给我看着她,别让她乱来!” “拉尼阿尔,跟我回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手,“我懂你们的规矩,我懂!对方这么多人,你这样去硬拼不是笨蛋吗!你会死的!”我上前一步,揪起了他披风上的毛领子,“拉尼阿尔,我不要你死!给我活下去,像vitsippa一样活下去!” 他任由我拉扯他的衣领,金绿色眼眸里渐渐泛起了一层温柔的神色,伸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隐,还记得那个蛇纹吗?就像那条蛇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东西是可以不灭的,生与死总在这世上轮流变化,我身为奥丁神的勇士,绝不会畏惧生死。” 他转过头,眸光里似乎有什么在燃烧,大声吩咐着身边的海盗们,“立刻在两船的甲板间搭上跳板!” ========================= “拉尼阿尔……”维卡紧握着双拳,欲言又止。 拉尼阿尔望向了他,眼神忽然变得怪异,“维卡,既然背叛了我,还回来干什么。” 维卡全身一震,竟然说不出话来,“我,我……” “维卡,我也不希望是你,但是,这条路线只有我和你知道,其余人都是出发之后才知道,”拉尼阿尔的眼底深处有什么正在燃烧。 “对不起,拉尼阿尔,对不起……“她喃喃道,”我求求你听小隐的话,回去……” “我以奥丁神的名义起誓,我拉尼阿尔和你,永远不会再是兄弟。” “拉尼阿尔,我……” “你滚吧,我不想听任何理由。” “拉尼阿尔,他和你的确不会再是兄弟,因为,“我迟疑了一下,“他是女人。” 拉尼阿尔惊诧地睁大了眼,牢牢盯着维卡,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 维卡苦笑一下,忽然伸手扯开了胸前的衣服,撕去了缠绕的绷带,袒露出一对丰满娇美的女性特征。 “对不起,拉尼阿尔,我一直瞒着你。” 四周的海盗们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声,也是,谁能想得到他们一直都当成兄弟的维卡居然是位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她是英格兰人,家人都是被你父亲所杀,而那个被你关起来的奸细,正是她的亲哥哥,她是为了救她哥哥才……这都是真的,如果不信你可以问诺娜。”趁着他们搭木板的时间,我也只能长话短说。 听完了她的故事,拉尼阿尔缓缓放开了我,眼眸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和他年纪不符的成熟。 “对不起,拉尼阿尔,求你原谅我,求求你……”维卡忽然跪倒在了地上。 拉尼阿尔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往前走去。 我的脑袋里也是一片乱糟糟,怎么办?我阻止不了他啊,这算什么?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吗?那接下去该怎么办?怎么办? “拉尼阿尔……”我拉住了他的衣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别去……他们都等着你回去,诺娜姑妈,小雷金……还有,还有……伊丽,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停下了脚步,伸手将我拥入了怀中,带着胡渣的下巴轻轻触碰着我的发端,“隐,对不起,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他炽热的气息钻入了我的脖颈间,语气竟是格外的轻松,“不过,也别把你未来的丈夫想的太没用了。” 说完,他一把推开了我,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我的手指在无声中握紧,一股气郁结在胸口让我心疼却又莫名。 我,到底是为谁而心疼而难过? 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有答案。 “拉尼阿尔,不许死!”我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绽放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我会回来的,会活着回来。” 快要走上跳板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维卡,我会原谅你。“ “什么?”维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回去后赶快换上女人的衣服,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真让人讨厌!“他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刻薄。 “拉尼阿尔……”维卡呆呆地望着他,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一头红发的少年,如火焰般傲立在跳板之上,淡淡的阳光在他全身晕染了一层璀璨的金色,犹如为他披上一件金光闪闪的战袍,就像初见时一样,他的全身,仿佛都在熊熊燃烧着……就像是那位北欧神邸的化身。 奥丁神之子——战神提尔。 “来吧,海德里克!”他高扬起了剑。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虚幻起来,拉尼阿尔,维卡,海盗们,似乎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人呢?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任务都完成了,怎么还不回去?”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了我的耳中。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质声音,冷淡空渺、幽暗虚幻,语调很慢,很冷,仿佛所说的话完全和自己无关,仿佛自己和周围的世界完全无关,冷到骨子里,冷到让人绝望。 我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我还没完成任务,拉尼阿尔的命运还没有被改变,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回去……我要看着他活着回来……” “你已经完成任务了。”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马上回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的声音? “你是谁?”我疑惑地问着,背上却直冒冷汗。 “不用管我是谁。”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脑中奇异的闪过一阵白光,忘记的咒文忽然全部想了起来,仿佛身体被人控制着一般,我不由自主的念起了咒文…… 心里的恐惧却是越来越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手腕上的水晶也开始发出炫目的光芒,流动着七彩的颜色,迂回缭绕。浑身像是火烧一般,越来越烫…… 模模糊糊之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清晰起来,依稀望去,不远处,红发少年挥舞着长剑,浑身浴血,血色闪耀,一个接着一个敌人被砍下了船……却又有一个接着一个重新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拉尼阿尔……”我喃喃叫了一声,渐渐什么意识也没有了,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我回到了熟悉的——21世纪,某城,前世今生茶馆。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我就落入了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 飞鸟激动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内,“小隐,你安全回来了,太好了!” “哥哥……”我黯然地垂下了眼眸,“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 “你已经完成了。”司音的声音轻轻响起,我猛地抬头,正看到司音正坐在对面的藤椅上,在他身边,那位眯着冰蓝色眼眸微笑的男子,是贝那多。 “你,你们都在这里?”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贝那多走了过来,弯下了身子,微笑着,眯着那双波光闪烁的冰蓝色眼睛,“小隐,你做得很好。” “不是的,”我从飞鸟的怀里钻了出来,拼命摇头,“你们都搞错了吧,我没有完成任务啊,拉尼阿尔他……”我的脑海里浮起了那血色的画面,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你已经改变了卡琳的命运,这就够了。” “改变了卡琳的?” 我忽然想起了拉尼阿尔的话,“维卡,我会原谅你。” “难道只要他原谅卡琳,一切就改变了吗?”我迟疑地问道。 司音的金色眼眸闪着微光,“不是一切,只是卡琳的命运,只要拉尼阿尔原谅了卡琳,这份被背叛的怨恨也就会随着再次轮回而消失了。” “那,那拉尼阿尔呢?他的命运呢?”我急切地问道。 “他的命运是否被改变,已经和任务无关了。”司音淡淡说道,又望了一眼贝那多,“好了,这下你也能放心了,该回到你自己的地方了。” 贝那多点了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脑袋后朝门外走了出去。 我的思绪还在原地打转,和我无关?为什么司音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呢? 拉尼阿尔他,到底是活着还是…… “我会回来的,会活着回来。”他的话语似乎还在我脑海里萦绕着。 我蓦的站起身来,冲进了了飞鸟的房间,手忙脚乱的打开了他的手提电脑,刚在搜索的那栏里打入拉尼阿尔几个字,司音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想查他的结局到底是否被改变?那根本没必要了。” “我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死,这总可以吧!”我有些生气,为什么他这么不近人情。 “小隐,你还是一点也没变。”他的神色忽然温柔起来,金色的睫毛轻微一颤。“知道了结局又怎么样呢?无论是生是死,这已经过去了,他早就消失在了漫漫的历史长河里。” “可是,我想知道啊,不然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堵着,会不停地想这件事情……”我喃喃道,这种没有看到结局的感觉,很难受。 “那就不要再把这放在心里了,因为一旦停留,纠葛起来,执著起来,便只会越陷越深……”他的声音犹如一缕花香,慢慢地蔓延上,又轻轻地弥散开,“所以,小隐啊,即使砂时计的漏斗可以倒过来,砂粒可以向回流,秒针可以回拨……时间却只能向前……我们也是一样啊……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不能停留在过去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是这样吗?我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关上了电脑,也许,司音说得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与其知道不喜欢的结局,还不如给自己留一份美丽的幻想。 斯堪的纳维亚的春天,已经来临了吧。 红发如火的少年,一定还好好的活在那个时空里。 就像那盛开在峭崖间的vitsippa, 顽强的,不屈不饶的生存下去。 北欧海盗卷终 ===================== 下卷预告——骑士传说 ps:亲们好可爱,真的像小隐一样去搜索拉尼阿尔的结局了,不过,这里的拉尼阿尔并不是那个被塞入蝗蛇桶处死的那个哦 血族猎杀令 第二天一大早,那位水精灵的转世——委托人杨蕊就被司音的梦召唤回了这座茶馆。一踏进这个门,她对于这里的所有记忆都在瞬间恢复了。 一见到司音,她就迫不急待地开始追问详情。 司音依旧像往常一样,饮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让你过来,自然是已经替你解决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惊讶,“真的吗?那是不是等我去单位的时候,她再也不会为难我了?一切都被改变了?” 司音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我,我该付你多少钱?现金还是刷卡?”她拉开了自己的皮包,飞快的摸出了钱夹。 我差点笑出声来,再看看飞鸟,他也在忍笑。 司音似乎也有些无奈,放下了茶杯,道,“我们这里不收钱,收的是——”他轻轻挥了挥手,一道白色符咒直冲杨蕊面门而去,她惊呼一声,便晕了过去。 “飞鸟,你带小隐先出去。”司音冷冷吩咐道。 “不是和我有关吗?”我对这所谓的水精灵族的圣物还有几分好奇。 司音脸色一沉,“飞鸟。” 还没等我问第二句话,就被飞鸟以最快的速度拎出了门外。 “哥哥,你难道不好奇吗?到底水精灵族的圣物是怎么样的?”我不甘心地朝紧闭的门望了一眼。 飞鸟拍拍我的脑袋,笑道,“虽然圣物的封印已经解开,但从她体内取出来还要费点时间,反正你等会儿就知道,现在别打扰师父了。” 我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那扇门,只见隐隐有白色的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心里更感好奇,不知圣物是什么样的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终于开了,出来的是杨蕊,她的样子并无异状,只是对我们笑了笑就离开了茶馆。 “她再也不会记得茶馆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了吗?”我望着她的背景,低低地问道。 “不错,”司音倚在门边,慢慢摊开了手,在他手里出现的,赫然是一粒鸽卵大小的白色珍珠,珍珠闪耀着一种奇异的淡蓝色的光芒。 “这就是水精灵族的圣物吗?”我的眼睛一阵发直,上前两步,伸手想去拿,就在这时,司音口中不知念了些什么,珍珠渐渐幻化成了一阵淡蓝色的光,笼罩了我的全身,几乎是一瞬间,就如烟雾般消失不见。 “已经在你身体里了。”司音的手指拂过了我的发丝,“那就是能恢复你触觉的水之灵。” “啊?就这么没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忽然觉得有点暴敛天物,这样的宝贝居然说没就没了,我都没仔细看清楚呢。 飞鸟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忽然重重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痛吗?”我痛呼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怒道,“当然痛了!”可恶,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五感消失是间歇性的。 “好了,好了,总算解决了一个。”飞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不要高兴太早,接下来,还有四件。”司音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们,走进了房间。 我和飞鸟对视了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哥,司音的性格还真怪哦。” “他一直是这样的。”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那个时代都没什么可吃的,我好想念湖畔居的熏鱼啊。” 他嘴角一扬,“可是今天我约了新女友……” “没关系啊,正好让我看看你的新女朋友嘛。”我不坏好意地笑着,“好歹我也是你妹妹,帮你参考一下啊。” 他似乎有些犹豫。 “嗯,刚才你捏我那么重,那就让我捏回来!”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卷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唉,怕了你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的笑着,“我先打个电话去预定晚上的位置。” 作为城里数一数二的餐馆,湖畔居每天晚上都是人满为患,最近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如果想要在那里吃顿饭,一般都要提前好几天预定,就连飞鸟这样的vip,也需要当天预约。 飞鸟带我走进包厢的时候,他的女朋友早就等在那里了。 一如他之前喜欢的类型,容貌好,身材好,气质好的三好女人。 不过今天的这位,看上去比前几任似乎都要舒服很多,乌黑的长发,乌黑的眼眸,目如秋水柳如眉,虽然没有十分颜色,却全无俗韵,清新幽雅,若一株亭亭玉立出水白莲。尤其是她的皮肤,比一般人都要白皙很多。 “你好,我叫安仪。”她的声音也是温婉可人,虽然在美貌上稍逊飞鸟,不过整体上看过去两人还般配的。我这做妹妹的也能放心了,希望这位安仪小姐,能施展全部魅力,迷死我家哥哥。 “你好哦,我叫小隐,是他的妹妹……”我悄悄朝飞鸟眨了眨眼,他立马抬手飞过来一份菜单,“别挤眉弄眼了,快点菜吧!” 吃饭的时候,只听见我和飞鸟的声音,这位安仪小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说话,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聆听。 “飞鸟,你们两兄妹的感情可真好。”她微笑着。 “她呀,可从没把我这哥哥放在眼里,”飞鸟笑着随意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朝他努了努嘴,拜托,当你女朋友是空气啊。 飞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拍了几下我的脑袋这才收回魔爪。 现在你女朋友在这里,我就给你面子,等回家后……哼哼…… 结账的时候,服务生拿走了飞鸟的那张vip卡后,不多时又折转回来,彬彬有礼的一鞠躬,“先生,您的vip卡已经过期了。” “什么?”飞鸟一愣,“不可能吧?你们林老板说过,这卡至少可以用到明年。” 那服务员微微一笑,“对不起,先生,我们的林老板已经不做了。” “那现在的老板是——?”我惊讶的问道。 “是我。”包厢的门忽然开了,熟悉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转过头,待看清那个人时,比刚才更要惊讶几分,“贝,贝那多?” 贝那多斜倚在门边,银发如瀑般倾泻而下,冰蓝色的眼眸内笑意盈盈。在将我们吃惊的表情尽收眼底后,他才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动作优雅的坐了下来。 “我刚刚买下了这家餐馆。”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你买下来?” 他转头吩咐着那位服务生,“给这位先生换张vip卡,终身制的。”我心里一动,既然贝那多做了这家餐馆的老板,那我也趁机要一张吧,至少可以多打点折呀。 “那个,我也想……”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他打断了,他笑眯眯的说道,“小隐来吃的话,当然是免费哦。” “真的?”我好像看到了两朵桃型心正从我的眼睛里冒出来,从没觉得他这么可爱过。 “那我可不可以每天来吃?”某人立刻得寸进尺。 “求之不得,不过,小隐,我也有个要求哦,”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等会儿和我一起坐游船。” “不行!”飞鸟立刻断然拒绝。 贝那多像是意料中般笑了笑,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你也不想妨碍他们吧?” 我瞄了一眼飞鸟,好像是该给他们些单独相处的时间了,不然会惹人嫌的。 “好,我去!”我腾地站起了身,“哥哥,安仪姐,你们就多聊一会儿吧。” “等一下,”贝那多忽然喊住了我,眼中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顺手拿起了桌边的餐巾纸,轻轻按在了我的唇边擦了擦,低声道,“还没擦干净呢,真是个冒失的家伙。” 我愣愣抬头望他,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 “小隐,你——”飞鸟似乎欲言又止。 贝那多的唇边勾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放心,飞鸟,我又不会吃了她。” 飞鸟无奈的开始妥协了,“九点之前一定要送她回家!” “好,好。”贝那多的眸中闪烁着揶揄的神色。 在他拉起我离开的时候,我朝安仪说了声再见,却看见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贝那多。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微笑着和我道别。 在快走出餐馆的时候,还听到飞鸟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九点之前一定要送她回家!” 我额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飞鸟,还真像个老妈啊。 ================================ 或许不是旅游旺季的缘故,湖边人迹稀少,远远的有暗黄的路灯和几处霓虹倒映在湖水中,摇曳生姿。少了几许缤纷,多了几分清幽。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枝上挂着一些蓝色的霓虹灯,衬着绿色的树叶在闪闪烁烁,一直延续到路的尽头,树影间漏出的点点星光就在我们脚下轻轻的晃动…… “这么热的天还坐游船?”我心里有几分不乐意,游船是这座城市的经典游览项目,我早就玩腻了。 他回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孩子般的笑容,“来吧。”说着,他忽然拉起了我的手,走向了离我们最近的那艘船。 我本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就好像握着一块冰块,说不出的凉爽舒适。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我还是没有挣脱他的手。 他侧头望了我一眼,唇边的笑意更浓,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在上船的时候,我才抽出了自己的手。身着古装的船娘卖力的在船尾后摇着橹,我和他相对而坐。周围是一片幽深、微茫和安静,空气中荡漾着草叶和花芯的甜馨。湖水深沉似酒,闪着油黑发亮的光泽,在柔细如丝的波纹里,映着天上几颗飘零散落的星星。湖面氤氲的水气扑面而来,摇曳的湖水,婆娑的树影,美丽的如此不真实,仿佛都融合到一个奇幻迷蒙的梦的深谷里。 “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夜晚的湖。”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你不知道吗,我们这里有个说法,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夜湖,所以夜晚的湖是最美的。”我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湖水,湖水被搅动着,泛起几片鱼鳞般的细碎波纹,一圈接着一圈地荡漾开去。 “小隐,”他盯着我,“想去我的家乡看看吗?” 我笑了笑,“西班牙吗?” 他摇了摇头,“我的家乡在——匈牙利的郊区。” “匈牙利的郊区?”我一愣,抿了抿嘴角,“不要告诉我你住在古堡里哦,贝那多侯爵阁下。” 他笑了起来,“就在古堡里。” “真的?”我瞪大了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巫婆,公主,骑士满天乱飞的搞笑画面。 “那么,小隐要不要去?”他靠近我,笑容里带着说不清的蛊惑,冰冷的气息轻轻袭来。 我的脑中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有钱,又为什么在我们茶馆打工?难道这是有钱人的变态爱好?” 他刚要回答,船忽然摇晃了一下,惯性的作用让我的身体忽然向前倾,正好撞在了他的怀里。 “是惯性,是惯性……”我慌忙解释着,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隐,”他忽然低低唤了我一声,伸手将我紧紧按在他的怀里,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来。 一轮明月,悄然隐入半片浮云之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比往常都急促的呼吸声, “贝那多……” “叫我——撒那特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几分压抑,几分忧伤,几分渴望,仿佛渴望着唤醒内心关于爱和悲伤的永恒回忆。 “你怎么了?”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呵呵,我是怕你掉下去啊,”他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慢慢将我放开,“不然的话,飞鸟一定会杀了我。” “可是,”我揉了揉腰,“你也不用那么大的力气啊,我的腰都快被你抱断了,再说掉下湖我也不会死的。” 身后忽然传来了船娘的笑声,“小姑娘,你男朋友很疼你啊。” 我连连摆手,“不是的,大妈,你误会了,他不是……” 船娘笑得更加暧昧,“不过你男朋友这么漂亮,你可要看紧了。” 厄——好像越解释越乱,我还是放弃吧,望了一眼贝那多,他正在偷笑,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 “笑什么!”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下他可得意了。 “大妈,”他忽然喊了一声,“这你就错了,正好相反,我可是整天担心我的女朋友移情别恋呢,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啊。” “啪!”我重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不让他再说下去。 船娘显然完全不相信,还在那里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哦,怎么可能哦……” 我忽然也觉得有些郁闷,喂,大妈,我也没有那么差好不好? 看到我郁闷的样子,他笑得愈加愉快,还促狭的上下打量着我,“小隐啊,你看看你,容貌最多中上,身材不敢恭维,性格跟温柔无缘,笨事更是一箩筐……不过……”他忽然收起了笑容,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光华,“不过,这样的小隐,却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小隐。” 刚刚还被他那一大段话打击得想要发飙,忽然听到了他后面的话,我的心里微微一动,心里,仿佛有什么温柔的东西涌了出来。 “撒那特思,以后我就叫你撒那特思好了。”我忽然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脱口而出,望着他,看着那白色蔷薇在他脸上一点一点的绽放。 他的眼眸内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芒,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月色迷离,如丝如缕的微风,荷花瓣陶醉的舒展。 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对了,快九点了吧?你看看表吧。”我忽然想起了哥哥的叮嘱。 他摇了摇头,“我从来不带那种麻烦的东西。” “不行,我该回去了。”我正想和船娘说回去,却看见撒那特思的脸色微微一变,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氛。他将手指放在唇上一抿,示意我不要出声。 四周静寂地让人感到不安,似乎连湖水流动的声音都被冻结了。 ====================================================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船尾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船娘的惨叫,我忙回过头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一个棕发蓝眼的年轻男子正牢牢抓着船娘的肩,而船娘似乎全身被定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窜上船来的?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相当怪异,穿着和这个时代完全格格不入的古代服装,脸色苍白的更是像死人一般。 是打劫的吗?什么世道啊,居然扮cosy来抢劫? “喂,你不要伤害她,要钱的话你拿走好了。”我冲着那男子喊道。 那男人冷冷一笑。并没有理我,只是死死盯着撒那特思,声音仿佛从冰水中捞起来一般寒冷,“终于找到你了。” 撒那特思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古德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莱希特能送你来这里,难道就不能送我来这里?”那个叫古德里的男人看上去根本没有一丝温度。 “莱希特送你来这里?”撒那特思不解地挑了挑眉。 古德里皱了皱眉,“跟我回去,撒那特思。” “什么?”撒那特思也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疯了吧,竟然让我跟你回去。别忘了你是什么等级!” “不错,论族里的等级我是比你低了一些,但是,这个,你总认识吧?”古德里双手一摊,一张棕色的纸从他的手心里幻化出来,纸上密密地麻麻地写着一些文字,还有一个鲜红色的印记。 撒那特思见到那个印记,顿时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倒退了一步,一字一句道,“猎——杀——令?” “既然你明白是什么,就乖乖跟我回去,不然族里所有人都会追杀你。”古德里收回了那张纸。 “不可能,”撒那特思的神情有些怪异,喃喃道,“不可能,我要去见莱希特!” 古德里又冷笑了一声,“实话告诉你,这纸猎杀令就是莱希特长老亲自签发的。” 撒那特思的瞳孔骤然缩紧,双手紧握,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脑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什么猎杀令,那是什么?莱希特,是上次那个男人吗? 那个船娘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接着就是什么落水的声音,我惊慌的抬头望去,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眼睛,撒那特思的声音低低传来,“别看。” “古德里,你又何必伤害无辜的人。”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冰冷。 “无辜的人?”古德里大笑起来,“撒那特思,你是不是傻了,什么时候开始同情起这些愚蠢的人类?” 愚蠢的人类?我的心里一寒,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趁着撒那特思不备,我赶紧推开了他的手,朝船娘的方向望去,只听撒那特思急呼一声,“小隐别看!”我定定地望着那里,思维仿佛停止了转动。 船娘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古德里站在那里,他露着尖尖的长牙,在月光下闪着森森的光泽,唇边还流淌着——殷红的鲜血。 “小隐……”撒那特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灼。 “看来你还挺关心她的。”古德里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忽然在半空中出现,直飞撒那特思而去,撒那特思伸手一挡,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等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古德里紧紧抓在了手里。 这时,我才看清那袭向撒那特思的黑影也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容貌和古德里倒有几分相似。 撒那特思见我忽然落入古德里的手里,不觉大惊,眼中俱是震怒。 “跟我们回去,不然我立刻吸干她的血。”古德里一手掐上了我的喉咙。 撒那特思似乎已经冷静下来,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嘴角微微扬起,“你和你弟弟都是我们族里顶尖的猎杀者,竟然还要用一个女人威胁我?” “对付别人可能不用,但你是撒那特思,tremere族的亲王。如果要把你带回去,我们也不敢大意。”古德里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晕眩,吸血……tremere族亲王……刚才的长牙……难道他们是…… 撒那特思忽然笑了起来,犹如一朵在暗夜里绽放的白色蔷薇,“那么,你们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因为——” 他说到一半,原本冰蓝色的眼眸竟然渐渐变成了血红色,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他的牙齿居然也在慢慢变长……周身散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撒那特思,他居然…… “撒那特思,你竟敢用——”古德里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的神色,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强烈的蓝色光芒贯穿了心脏,他弟弟的脸色更加惨白,刚转过身,撒那特思冷笑一声,轻轻一抬手,一道更强烈的蓝色光芒顿时将他整个罩住,只见他立刻动弹不得,整张脸渐渐扭曲,变形……消失在了这片蓝色的光芒中。 撒那特思在那人被蓝光罩住的同时已经一把将我夺了过来,他的容貌也已经恢复了原状,他一脸焦灼的看着我,上上下下的摸着我的脸,连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 我木然地摇了摇头。 古德里似乎还存留着一口气,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撒那特思,微弱的开口,“我,我还是,小看你了,你,你竟然敢杀……杀亲……犯……犯了六诫……这是罪……罪上加罪……你会被……生生……世世……追杀…… 撒那特思的眼中掠过一丝冷酷的神色,“你要杀别人我根本不在乎,不过,你这次最大的错误,就是想要伤害她。”他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更加残忍的笑容,“我撒那特思,绝不会饶恕任何敢伤害她的人,就算犯了杀亲的戒条也无所谓!”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冷酷无情,幽暗阴郁,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充满邪恶的气息。 他望向我时,眼中的冷酷已经被温柔所代替,“已经没事了,小隐。”我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心在狂跳,我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不是人类,他竟然不是人类…… 他的手轻轻触碰到我的手,我一颤,猛地缩回手去。 “小隐,你在怕我?”他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 “我,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了,你竟然是……我,我想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吧。”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知道。”他眼眸中的冰蓝色仿佛现出裂纹,一片片,将碎未碎,“今天的事,连我自己也不能接受,莱希特竟然对我发出了猎杀令……” “也许,也许是误会。”看到他黯然的模样,我心里忽然有几分不忍,不由自主地安慰了他一句。 月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银色的光晕,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投向远方,银色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忽然,像是回过了神来一般,对我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不过,幸好小隐没有事。” 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仿佛有什么在心底深处缓缓流动着。 就算他不是人类,他也是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他毕竟是吸血鬼,他是以鲜血为生的……说不定也和那个古德里一样,在暗夜里吸食着人类的鲜血……想到那个无辜的船娘,我的心里一阵发悸。 “撒那特思,我想回去了。”明明是七月炎热的天气,我的身上却涌起了一股寒意,现在我什么也不愿意再想,只想回家好好冷静一下。 他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的尸体……”我指了指躺在那里的古德里。 “明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就会化为灰烬了。”他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撒那特思一直不能在白天出现的原因是因为—— 只要看到阳光,他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心里忽然莫名地隐隐作痛…… ================================== 那个,某熊要开始忙搬家的事了,新的房子就在森林里哦,到时说不定会有小鹿来我家作客,(不是大灰狼就好,赫赫) 可是,电话和网络的移动,居然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瑞典人的工作效率让人无语,所以这些天,某熊不能用网络了。也就是说,要暂停更新一到两周。 等等!准备砸砖的亲们先把砖砖捏在手里哦……嘎嘎。偶还米有说完……偶会尽量想办法的,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请大家见谅,或者,大家也可以去腾讯网,因为那边是由编辑帮我更新的,当然,会比我自己更新慢,但也聊胜于无吧。 总之,偶尽量……偶自己也是超级郁闷啊,因为每天看你们的留言,是偶多大的乐趣啊…… 腾讯网址:—— 还有,见到大家的留言有问我是不是西湖,这里描写的当然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的西湖啊,呵呵。茶馆最多的城市,荷花开得最美的地方,当然就是杭州了。而且在杭州的柳浪闻莺公园里,靠近湖边有座叫作闻莺阁的茶馆,那个茶馆还蛮有前世今生的感觉呢。至于湖畔居,当然也在西湖边啊。 圣殿骑士团 回到家的时候,我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飞鸟和司音。只是洗了个热水澡就早早躺下了,脑子里还是混乱一片。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会遇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飞鸟、司音、撒那特思他们似乎个个都有秘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为什么这些奇怪的事情全都会和我这个普通人有关? 穿越时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经历过了,那么,撒那特思是吸血鬼也不应该特别奇怪吧? 只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该做什么反应? 那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他也不是坏人,可是说不怕又不可能,毕竟他是吸血鬼啊,现在想想我都汗毛直竖…… 还是早点睡吧,什么都别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撒那特思没有来茶馆。 飞鸟问我的时候,我也只是摇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些说不清的担忧。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 算了,不要去管他了,这样不是更好? 这些天,视觉,嗅觉,味觉和听觉瞬间消失,又瞬间恢复的情况时有时无,为了不让飞鸟他们担心,我也尽量装作没什么事,不过想来也有些奇怪,在异时空的时候,这样的状况倒不多见。没过几天,司音很快找到了风精灵族首领的转世,我又要再次踏上旅途了。 “明天那位风精灵族的首领就会来茶馆。”司音一边吃着我为他买的冰淇淋,一边说着。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吃冰淇淋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苟言笑的他吃起冰淇淋居然让人想到了“可爱”这个词。 “对了,司音你是哪国人呢?”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脱口问道。 他的动作顿了顿,慢条斯理道:“那是个很美的地方。” “那到底是哪个国家呢?法国?意大利?瑞士?”我追问着。 他含糊的应了一句,“差不多。” 神秘兮兮的……连什么国家都要保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地方好玩吗?” 他轻轻抬眸,清冷的声音中隐隐渗出些许温暖,“小隐你想去吗?” 我立刻点头,“嗯,去游玩一定很棒吧。”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起身上了楼去,不再理我。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茶馆开夜场的时候到了,客人也该陆陆续续地来了,习惯性地往门外瞥了一眼,仿佛看见了那个银发男子微笑着挑帘而入,伴随着那个温柔蛊惑的声音,“小隐,我来了。” 帘子忽然被人轻轻挑起,我忽然感到有几分紧张,几分期待,帘子后走出了一个中年女子,原来是常来这里的老茶客李姐。 不是他。不知怎么,我的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果然,习惯一时是改不了的。 “小隐,今天你哥哥又不在?”李姐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了,之前每天来这里帮忙的那个外国小伙子呢?怎么好几天不见他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不是你男朋友吗?”她一脸诧异。 “啊?”我一愣,“没有的事,他只是来打工。” “打工?”她耸了耸肩,“说实话,我看他可怎么也不像个打工的。”她忽然冲我暧昧一笑,“现在好男人不多了,要把握住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姐,你别开玩笑了。”我讪讪地笑。 “李姐是过来人,他要不是对你有意思,哪会这么卖力替你干活,傻!”她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回想着之前的一切,为什么他这么有钱还要在这里打工?为什么允许我在他的餐馆里白吃白喝?为什么总是对我那样温柔?为什么不惜杀了同族也要救我?难道都是因为——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用力甩了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将疑惑一甩而空。 拜托,他是吸血鬼,我在瞎想什么…… 不过,撒那特思,他一定——不是坏人—— 第二天的下午,我见到了那位风精灵族首领的转世。出乎我的意料,这倒是位十分英俊的年轻男人,不过他给人的感觉似乎——不大舒服…… 我很快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因为最近的报纸上似乎都是有关他们家的新闻。电业巨子秦山前不久刚刚逝世,他的两个儿子就围绕着他的遗产打起了官司。而这个男人,就是秦山的长子秦德明。 没想到风精灵族的首领居然是他? “那么,说说你想要解决的事吧。”司音淡淡道。 “我这个弟弟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从小到现在,他从没把我当哥哥看,自己一事无成,只知道讨父母的欢心,现在父亲死了居然把一大半遗产包括公司都留给了他,让我当副手协助他,这公平吗!我毕竟是长男啊!”他坐下来之后先发了一大通怨气。 我瞄了一眼司音,他的脸上平静依旧。 “前世之因,后世之果,因果循环,让我看看你和他的宿命根源吧。” 当司音将手放在秦德明的额上时,又出现了那种歪歪扭扭的外国文字…… “你的宿命根源在中世纪的法国,,一位名叫邓尼的贵族男子,你从小就非常不喜欢你的哥哥佛兰德尔,一直仇视他,在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后更是变本加厉,用了卑鄙的手段将他送进了牢狱,令他过早的失去了生命。”司音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因缘巧合,这一世你们又做了兄弟。只是,他成了弟弟,你成了哥哥。” “原来是这样……”他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有句话叫作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原来也不尽然,轮回转世还真是件奇妙的事呢。 “只要改变你的宿命根源,一切都会随之改变,你们兄弟的关系也会改善。”司音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你先回去吧。” “等等!”秦德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既然能穿越时空,改变宿命,那么能不能抹杀我弟弟的存在?比如干脆穿得更早些,抹杀他的母亲的存在,那么这样他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吧?不就不能和我争遗产了?” 我鄙视地瞥了他一眼,这什么男人啊。风精灵族的首领怎么转世成这么一个玩意。 司音也微微皱了皱眉,“那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 “可是……”他似乎还不死心。 “我说秦先生,”我忍不住开了口,“如果这样,您根本不用我们帮忙,买通个杀手一枪崩了你弟弟不是更方便!” 他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讪讪道:“刚才的话当我没说,那就交给你们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我忿忿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不容易才成转世轮回成一家人,为什么就不好好珍惜这份亲情呢。” 司音抬了抬眼眸,“亲情,爱情,友情,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珍惜呢。” “那是不是又要出发了?”我的肚子忽然有些抽筋的感觉,唉,一想到又要去个完全陌生的时空,有点紧张感也是正常的吧。 “等飞鸟准备好一切,你就出发。”他顿了顿,又道,“一旦任务完成,就立刻召唤我。如果遇到危险,也要召唤我,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上次那个神秘的声音,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说不定,上次只是我自己的幻听呢。转念倒是又想起了上次在北欧的遭遇,连忙提醒他,“对了,这次可别和上次一样,把我送到大海上了!虽然不要求和人造卫星一样定位准确,但至少发送目标也不能差太多啊。这次能不能把我直接送到当事人身边啊?”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尽力。” 我干笑着,希望吧…… 同上次一样,吃下了紫色和白色的药丸,在水晶手链的光晕中,我又一次踏上了漫漫征途…… 中世纪的法国,听上去似乎比维京海盗浪漫多了,在那里,是否有着美奂美伦的古堡,英姿飒爽却又彬彬有礼的骑士和等待着王子拯救的美丽公主? 在一阵昏眩中,我渐渐恢复了意识,还没等我睁开眼,就听见四周传来一阵刀剑相交的打斗声,我慌忙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周围一片沙尘弥漫,刀光剑影,杂乱的马蹄声,男人们的呐喊声,刀剑声,混杂着充斥着我的耳膜,骑着战马的男人们挥舞着长剑和长矛,相互厮杀着,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手脚冰凉,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看这里似乎不像法国啊?这些又都是什么人? =================================== 看他们的装束,似乎有些像欧洲的骑士,有些像阿拉伯人,由于风沙很大,我一时也辨不清楚。 “这位小姐,你从哪里来?怎么会在这里?”身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回过头,这才发现居然在我身后,有十来个人围在一起,脸上都是平静似水的神色,口里默默地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小姐?”说话是位年长的老人,白肤蓝眼,典型的法兰克人长相,再加上他那身黑色的束腰长袍和长裤,我稍稍心定了一些,至少这里是中世纪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量了这些人,应该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人刚要说话,忽然只见一骑人马迅速从沙尘间斜插了出来,直冲我们这个方向飞驰而来,“哦,上帝啊!”老人惊呼一声,我看那人气势汹汹,手挥弯刀,显然不是友好的一方,就在转念之间,那把弯刀已经到了老人的面前,我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对准那人就猛按。 那人惨叫一声,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弯刀也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心里不免暗暗得意,幸好带了这支防狼剂,哼哼,胡椒喷剂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刚想去捡弯刀,就被旁边策马而出的一名身穿银色盔甲的骑士飞快斩于马下,四溅的鲜血让我的心头一颤,忽的感到脸上一烫,居然还有几滴鲜血飞溅到了我的唇边,我的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忙不迭的撩起袖子一顿猛擦,见鬼,我这到底是穿到了哪里! “你们没事吧!”银色头盔下,那骑士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柔软,和他刚才杀人的气势似乎完全不同。 “没事,没事,幸亏这位小姐救了我,”那老人站起身来,指着我。 骑士侧过了头望向我,在颈甲和头盔的遮掩下我只能看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蓝,蓝得就像在阳光明媚的秋天,介于连绵不断的群山和树木丛生的坡地之间的那种天空的蓝色,是一种茫茫苍苍,朦朦胧胧的蓝色,是一种温暖辽远的蓝色。 看着他的眼睛,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直觉告诉我,他应该不会伤害我。 为了表示我的友好,我对他绽开了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不知道是不是古今通用呢? “是异族人?”他蓦的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讶,“也是来耶路撒冷朝圣的吗?” 耶路撒冷?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不会吧,这里是耶路撒冷,那法国呢?我怎么去法国啊?我要去法国啊! 冷静点,冷静点,他刚才还说了什么,朝圣?我愣了愣,再仔细看了看他的装扮,他穿的是下摆和袖子一直延伸到膝部、小腿、臂和手的锁子甲,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的左肩绣着一个红色十字。胸口上的徽章则是两名持盾和矛的骑士坐在一匹马上,盾上也绘有同样的红色十字。 脑袋里储存的资料开始迅速运转,我的眼角开始跳动,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标志应该代表着——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圣殿骑士团…… 据我所知,圣殿骑士团是十字军东征时期著名的三大骑士团之一,1096年圣城耶路撒冷被十字军攻占后,很多欧洲人前往耶路撒冷朝圣,而这时十字军的主力已经回欧洲去了,朝圣者在路上常常会遭到强盗的袭击,所以,法国贵族帕英和其它八名骑士建立了最早的圣殿骑士团,以保护欧洲来的朝圣者。 那么,刚才应该是骑士团和强盗之间的恶战了? 我也不敢多想,赶紧点了点头。 “这里不安全,你一个女人,还是先跟我们回城里再说。”他轻轻夹了夹马腹,掉转马头,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他那件白袍的背部也绘有红色十字,应该在骑士团是属于级别相当高的一类。 果然,立刻传来了他吩咐下属的声音,“老人和女人,全都让他们上马!” 我顿时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这个男人果然有骑士风度呢。 在马上行进了快半小时后,在古老的沙风吹袭下,终于远远望见了耶路撒冷盘横绵延的城墙,以及城墙后高耸的教堂尖顶与清真寺金黄的圆顶。 拥有五千多年历史的耶路撒冷,是世界最古老、最独特的美丽都城。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像耶路撒冷一样,是人类三大宗教的共同摇篮和圣城。在古希伯莱语中,耶路撒冷即为和平之城的意思,可惜事与愿违,这片土地车轮滚滚,马蹄喧嚣。耶布斯人、希伯来人、埃及人、亚述人、希腊人、罗马人、拜占庭人、十字军……几千年的历史,一刻都不得消停,刚送走了北面的战车,又迎来了南面的马蹄。一代代的光荣与信仰、杀伐与朝圣、宗教与政权、预言与历史,彼此交错。 到达正中城门的时候,夕阳正好把最后一抹绚烂的光辉播洒在圣城之上。余辉投射在斑驳的石墙上,整个城市弥漫着金黄色的光辉,明亮而美丽。一座座古老而又风格迥异的建筑在远处层层叠叠,迷宫般陈旧拥挤的巷道从茫茫历史中延伸到脚下,每一块灰白的路石都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照人,四周弥漫的气味,神秘的悠远中透着沧桑的厚重。 一位头缠白色长巾的阿拉伯老者坐在城门口低矮的屋檐下,手里拨弹着罗马索尔特里琴,用一种梦呓似的语调唱着:“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黄金之城,青铜之城;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我用我的琴声,永远为你歌唱……” 仿佛有什么撞进了我的胸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从心底深深涌出,犹太人的塔木德经里的记载果然是名副其实。 十分美丽赐诸世界, 一分归于全世界, 九分独属耶路撒冷。 ===================== 呼……明天开始真的要忙了……把这章完结了安心点…… 那个,加一句,如果想看寻龙记的亲,可以去vivi的论坛。 目前只在那里发了。 圣城耶路撒冷 圣殿骑士团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因为当时的耶路撒冷国王博度安二世将圣殿山上的清真寺的一角给这些骑士驻扎,这个清真寺正是建在传说中的所罗门王所建的圣殿的遗址上,所以圣殿骑士团的全称也叫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穷骑士团。不过这个穷字实在有点名不副实,圣殿骑士团的拥有的财富之巨大只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它是当时罗马教廷拥有的最可靠的力量。 圣殿骑士团驻扎的阿克萨清真寺位于耶路撒冷的东城,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清真寺用的是用方块条状石砌成的墙壁,庄重伟岸而坚固。具有伊斯兰特色的镏金圆顶,高高矗立于夜空中。大殿内耸立着巨大的大理石圆柱和方柱,擎撑着屋顶,更是显得气势壮观。 殿内也站着几个同样身穿白色带红色十字长袍的男子,一看到我们进来,为首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笑着问道,“怎么样?这次还顺利吧,佛兰德尔?” 佛兰德尔?我的眼前一亮,? 看来司音真的没有骗我,这次的时空转移简直比发送导弹还准确呢!这么快就遇到和委托人有关的人,只不过,地点的误差实在大了些…… “一切都顺利,约翰,我先去见大团长。”佛兰德尔又指了指我们,“这些朝圣者,你帮他们安排一下。” 约翰疑惑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佛兰德尔,这个女人……” “她也是朝圣者,你先替他们安顿一下,等会儿我会亲自询问她的来历。”他一边往前走去,一边摘下了他的头盔。很快就消失在大殿的三层连拱廊处。 好可惜,没有看见他的容貌,不过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必定也是个十分耀眼的男子吧。 约翰将我和其他一对母女暂时安排在清真寺的东北角处。稍稍清洗了一下后,我就和她们聊起了天,很快就和她们混熟了,原来她们都是来自巴黎的朝圣者。 聊到一半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位异族女人,请出来一下。” 应该是叫我吧?我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 门外的男子看了看我,朝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指了指,“。”。 我心里一阵兴奋,当下快步向他走了过去,冲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你好,我叫叶隐。”他已经摘下了盔甲,换了一身便装,从他身后我只能看见他的一头浅金色长发。 “您好,尊敬的小姐,那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您从哪里来呢?”他微笑着转过头来。出乎我的意料,他并不是个耀眼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普通。除了那双特别的眼睛,也只能算得上五官清朗。 但是,他的身上却有着阳光的气息和青草般的干净味道,淡淡散开,不张扬,不浓烈,清新而隽永。就像那路旁的车前草,没有过分绚丽的外形,也并不拥有炫目的色彩,却在不经意间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我……我来自一个东方国家。”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时代的中国似乎正好处于宋代吧,就算说了他也不会明白啊。 他的眼中闪耀着温和的光泽,“你并不是朝圣者。” “我怎么不是朝圣者了?”我心里一惊。 “因为,你的身边没有圣经。”他笑了笑。 “那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掉了。”我狡辩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一个朝圣者来说,圣经比生命还重要,怎么可能轻易掉了呢?” “好吧好吧,我的确不是朝圣者,我也没有信仰任何的宗教。”眼看瞒不下去,我就干脆承认了,“但是圣经里不是说神爱世人吗?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惩罚我的话,不是违背了你们的教义吗?”我心里忽然有点慌张,十字军东征时对于异教徒的杀戮这段历史我也略知一二。 他露出了有些好笑的表情,“小姐,您不用那么紧张,我根本并没有惩罚你的意思,就算你不是朝圣者,我们也有保护女人的责任。不过,”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圣经,递给了我,“最好把这带在身边,在这里会更安全一些。” 我伸手接过了那本圣经,心里有些感动,他似乎并不想揭穿我…… “至于你为什么来这里,我想必定有你的理由。“他优雅的转过了身,“那么,就请早些休息吧,暂时你就先住在这里,来自异国的朝圣者。” 他的语调低柔,带着一种温暖的优雅,安心的温柔,彬彬有礼,却又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谢谢你……”我低声道,莫名其妙的感到有点想哭,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异时空,第一次遇到这样温柔的人,就好像在旅途中迷失了方向,却意外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 ,我一定会改变你的命运。 ======================================== 清晨,在梦的边缘,我就被那两母女的祈祷声唤醒了,为了避免我假扮朝圣者的身份露馅,我也只得翻开圣经,睡眼惺忪的跟着她们念叨了一段。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了房间,迎来了我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清晨。明媚的阳光暖暖笼罩着我的全身,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从圣殿山往下望,耶路撒冷的景致尽收眼底。这是座被白色包围的古城,白色的、深灰的白夹杂着浅灰的白的巨大城墙;风格简洁的白色民居;白色的、被岁月打磨得失去棱角的方石街道;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所有的白色都被染成了一种金色的白,放眼望去,耶路撒冷在雾霭中闪烁着金光,圣城之圣就在这一刻以最原始的方式喷薄而出。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那支歌谣,凭着印象轻轻哼了起来,“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黄金之城,青铜之城;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 “金色的耶路撒冷。”佛兰德尔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转过身,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那种温柔的、平易近人的微笑,看着和煦的阳光轻柔洒落在他的浅金色头发上,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泛起午后红茶一般的味道。 “金色的耶路撒冷,是这首歌谣的名字。”他走到我的身边,“早安,小隐。” “早安,”我忽然一下子想不起他那一大堆名字,“.德……凡尔赛骑士!” 他微微笑着,“凡尔纳。” “啊,对不起,.凡尔……纳骑士。”我郁闷的道歉,为什么贵族的名字要那么长…… “就叫我佛兰德尔吧。”他笑起来的时候牙很白。 “不好意思,佛兰德尔,可是你的姓和凡尔赛宫的发音真的挺像的……”我连忙解释。 “凡尔赛宫?”他似乎有点不解。 糟糕,现在凡尔赛还只是个巴黎附近的小镇呢,离建成如今举世闻名的王宫还要等几百年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转移话题,又接着他刚才的话说了下去,“这个名字很贴切啊,金色的耶路撒冷,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她的美丽才导致她被人争夺不休,饱受战火摧残的命运吧。” 刚说出口,我又后悔了,圣殿骑士团不正占领着这里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也许因为人是贪心的动物吧。看到美好的事物会想要永久占有,看到美丽的东西会想要得到更多。” 他的话让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当初十字军虽然是打着收复圣地的名号侵入耶路撒冷,但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东方的财富。 可是佛兰德尔他,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 “有对美好东西的追求也不奇怪啊,但是,为了自己的追求伤害到别人,那追求到的东西再美,也会变了质,不是吗?”我也对他笑了笑。 他似乎有些惊讶,又淡淡笑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个士兵赶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明显一振,向我告了别后就匆匆离开。 耶路撒冷城里人群熙熙攘攘,商铺货摊鳞次节比,不时有一队队身穿胸口绣有红色十字架的白色长袍的士兵巡逻而过。我好奇的看着这里的一切,虽然耶路撒冷的景色很美,可是我还是想早点离开这里,可是法国……好遥远啊,我该怎么去呢? 而且任务的锁定目标佛兰德尔又在这里,又是个难得的好人,跟在他身边似乎比较安全。万一在法国的那位是个很恐怖的人物,那不是更惨? 在佛兰德尔身边,应该也能完成任务吧? 不知不觉中,就在我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哭声,抬眼望去,只见有不少人聚集在一道灰色的墙边,以头抵着墙石,左手握经书,右手扪胸口,诵经祈祷,身子微微摆动。 我心里一动,难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哭墙?当下加快了脚步,向哭墙走去。 一位老人正用嘴亲吻墙石,向石缝里塞进一张小纸条。当他站起身来时,回头看见了我,却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孩子,你也是来朝圣的吗?”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和一小块黑碳似的东西,“那么就写张纸条塞进这里吧,上帝必能听见你的祈求。” 我伸手接了过来,想了想,也写下了一句话,折起了纸条,将它塞进了墙里。 不知为什么,以前,我总觉得哭是懦弱的表现,可是当我看那些信徒们的哭泣时,内心却有些轻微震动,几千年来,饱受着苦难的犹太人就是在那座哭墙下,用哭泣完成了一种压抑千年的倾诉。 哭墙,是人为墙而哭还是那座墙会使人哭…… ===================================== 夜幕很快降临,回到圣殿骑士的驻地和那两位母女聊了几句后,我就倒头睡下。不知是不是太累的关系,又梦到了那长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黑色甬道,在跌入无止境的深渊的那一刻,我又在窒息的黑暗中惊醒。 一摸额头,满手的冷汗。 我披上了件衣服,轻轻打开了门,打算出去透透风。 夜色已经很深,四周一片寂静,我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无意识的走着,清真寺很大,所以走着走着就不知走到了哪里。 忽然,从东面的拐角处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团长,这件东西是属于所罗门王的,我们就这样带走的话……”竟然是佛兰德尔的声音。 “佛兰德尔,我们驻扎在这里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找这件东西吗?现在好不容易就快要找到,当然要带走。这是教皇的命令!”大团长似乎有些不悦。 “教皇不知为什么非要这件东西……”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大团长的声音渐渐压低,“听说这件东西拥有十分神秘的力量……”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时好奇心起,也走近了两步,想听个真切。 啪哒一声,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 糟糕了,我刚想转身,就听见那里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人鬼魅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支长矛架在了我的脖颈上。 还好我的脖子在维卡那里已经饱受惊吓,所以倒也不是那么紧张,只是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大团长!她只是个朝圣者!”佛兰德尔立刻站了起来,“您不能伤害她。” “但是她听见了……”大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阴郁。 “总之,我不能让您伤害她。”佛兰德尔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决。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维护一个异族的女人?要知道如果我们的秘密被传出去……” “安德烈大团长,您忘了当初我们受封为骑士时所发的誓吗?对弱者心善,对强权勇敢,对谬误纠正,为弱者斗争,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绝不伤害女人……所以我不能让您伤害她。” “佛兰德尔,你倒记得挺清楚。”安德烈轻哼了一声,又有些奇怪的说道,“怎么这个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是吓懵了……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干脆试试扮梦游!于是,我蓦的伸出双手,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奉我耶稣基督圣名……奉我耶稣基督圣……”对不起了,上帝……就救我一次吧。 “这是怎么回事?”大团长愣了愣。 “我听说过好像有种病症,就是会在半夜里起来做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事。莫非她患的就是这种病?”佛兰德尔低声道。 另一人也开始附和,“不错,大团长,我也听说过,列布朗爵士的妹妹好像就有这个病,听说她在半夜里将自己的丈夫揍了一顿都不知道呢。” “看她做梦还在祷告,真是个虔诚的朝圣者。”听到佛兰德尔极其认真的说这句话,我忍笑忍到内伤。看来,他一定看穿我了…… “这样的话……”安德烈的话忽然被另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大团长,看,那样东西找到了!” 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光芒向我袭来,我也顾不得再装什么梦游,伸手挡了一下,手臂上顿时感到了一阵灼热感,一样东西掉到了我的脚下。 我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去,那是个银色的戒指,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 “让开。”那位安德烈大团长冲了过来,伸手想去捡戒指,却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缩回了手,“好烫!” 其他几人也是试了试就被烫的缩回手来,包括佛兰德尔。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安德烈低声咒骂着,他看起来也没留意到我在装梦游。 “这个是……“佛兰德尔指着戒指上的一个小标记,“难道是所罗门王的封印?” 我看着他指的那个小小的六芒星形状,不知为什么,感到有种奇妙的熟悉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伸出了手…… “别碰!”在佛兰德尔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个戒指抓在了手中。 “上帝啊……”众人一阵抽气声,”她竟然拿起来了……” 我自己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我可以毫无感觉的拿起来? 我自己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我可以毫无感觉的拿起来?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安德烈的脸色微微一变,神色复杂的望向了我。 “什么传说?”佛兰德尔也惊讶的凝视着我。 “听教皇陛下说过,所罗门的指环具有灵性,所以有时它会自行选定主人,而且只有被它选定的人才可以碰它,也只有这个人才可以解开所罗门的封印。看来这传说是真的,可是,”他略带疑惑的看着我,“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女人?” “解开封印?”我摸了摸那个六芒星图案,“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解开这个封印……” 安德烈的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到时你自然会知道,”他站起身来,沉声道,“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去法国,将这枚戒指交给教皇陛下。” 我愣了愣,“教皇陛下不是应该在罗马吗?” “教皇陛下这段时间正在巴黎,你不用问这么多,只管送到巴黎就好了。既然它认定你是它的主人,那么只有你才能带它走。而且,到时也需要你解开封印。” 我轻轻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水晶手链,让自己稍稍平静一点,仔细想一想,去法国不是正合我意吗?但是,我也不能离开佛兰德尔的身边,干脆…… “我去。不过,”我点了点头,指向了佛兰德尔,“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他亲自护送我去巴黎。” 佛兰德尔一怔,随即又轻轻一笑,“愿意为您效劳。” 安德烈似乎也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有佛兰德尔在我更放心,”他转向了佛兰德尔,“一切都拜托你了。” 佛兰德尔还是微微笑着,“一切交给我吧。” ==============: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走出清真寺的时候,发现在清真寺的门口居然停着一辆马车。虽然样式简单陈旧,但还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原来以为要骑马到法国呢,现在有马车坐,这下我的pp可以少受些摧残了。 “还不坐上去,我们该出发了。”佛兰德尔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抬起头,只见蓝衣骑士策马而立,周身被初升的朝阳融染出柔和的线条。 “佛兰德尔,早安……”我冲他笑着招了招手,“想不到有马车……” “这辆马车是稍微旧了些,不过要赶那么长时间的路,如果一直骑马的话,对一位小姐来说未免辛苦了点。所以请将就着用吧。”他的语调也十分柔和。 我感动的点了点头,骑士先生真的好温柔,好体贴啊。在上马车前,又转过身来,冲他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佛兰德尔。” 他无声的笑着,笑容似乎也融化在了朝阳的光晕之中。 车子缓缓地行进着,马蹄声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就要离开耶路撒冷了。我隔过窗子望着那金色的圣城,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金色的耶路撒冷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成为和平之城呢。 “佛兰德尔,”我朝车外的骑士喊了一声,“在哭墙那里塞进写有心愿的纸条,上帝真的会听到吗?” 马蹄声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他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当然是真的,上帝必定能听见你的祈求。” “那就好,”我在车里挪动一下位置,“我也写了呢,” “是吗?那上帝一定会听到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对了,佛兰德尔,你有兄弟吗?”我趁机打听。 “当然有。我有一个弟弟,昨天收到了管家的信,他很快就要晋封骑士了。”他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喜悦的情绪。 “请问你弟弟怎么称呼?” “.凡尔纳,”他笑着,“不,我差点忘了,去年他刚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凡尔纳公爵了。”. 凡尔纳,我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果然是他,一点也没错。不过贵族的爵位一般都是由长子继承,怎么反而是身为弟弟的邓尼继承呢? 虽然有些好奇,但我还是没有问出口,想来一定有他的原因吧。 不过,佛兰德尔看上去似乎还蛮疼他弟弟的,为什么他弟弟要害他呢? “那你们的采邑呢?在法国的哪里?”我寻思着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拐到那里,能让我赶紧完成任务。 “在——”他刚说了一个字,声音一下低沉下来,“小隐,坐在车里不要动!”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支箭飕的一声飞来,不偏不倚的插在了窗子边,箭尾还在轻轻颤动。 “佛兰德尔,发生什么事了,是强盗吗?”我侧过身子小声问道。 “你好好待在车里,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他的声音里透着波澜不惊,“一切都交给我吧。” 不知为什么,当听到这句一切都交给我吧,我忽然觉得莫名的安心。 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过了一阵子,外面的厮杀声,刀剑相击声,渐渐轻了下来。马车门被人轻轻打开,熟悉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 “你没事吧,佛兰德尔?”我急忙问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几个流窜的强盗而已,没吓到你吧?” 我眨了眨眼,“怎么会呢,一切都交给你了呀。”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他伸手替我关上了车门,翻身上了马,马夫一扬鞭子,车子又缓缓前行了。 “嗯,相信你。”我重重的点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他似乎微微一怔,没有再说话,隔着窗子我似乎看到了他唇边的淡淡笑意。 =========== iamusingmyfriendputernow,iwillbebacksoon:) huggggggallofyou! ======================= 哭墙小资料 公元前11世纪古以色列王大卫统一犹太各部族,建立了以耶路撒冷为首都的以色列王国。公元前10世纪(约公元前965年)大卫儿子所罗门继承王位后,在首都锡安山上建造了首座犹太教圣殿所罗门圣殿,俗称“第一圣殿”,来此朝觐和献祭的教徒络绎不绝,从而形成古犹太人宗教和政治活动的中心。公元前586年,第一圣殿不幸被入侵的巴比伦人摧毁。经过了半个世纪的流亡生活,犹太人陆续重返家园,后来又在第一圣殿旧址上建造第二圣殿。公元70年,罗马帝国皇帝希律王统治时期,极力镇压犹太教起义,数十万犹太人惨遭杀戮,绝大部分犹太人被驱逐出巴勒斯坦地区,耶路撒冷和圣殿几乎被夷为平地,该墙壁为同一时期希律王在第二圣殿断垣残壁的遗址上修建起的护墙。直至拜占庭帝国时期犹太人才可以在每年安息日时获得一次重归故里的机会,无数的犹太教信徒纷纷至此,面壁而泣,“哭墙”由此而名,亦有“叹息之壁”之称。(圣斗士里的叹息之壁也许也是以此为原型吧。) ===================================== 寻龙记继续在vivi的论坛发,关于寻找续集的最新资料也会在那里发。 所罗门王的宝物 接下来的一路都很顺利,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法国境内。 中世纪的法国,比我想象的要破落许多,尤其是眼前这个位于边境处的小村庄,只有一些粗糙简陋的小屋,房屋由泥土建成,房顶上铺着草,屋内没有什么摆设,屋外种着几棵稀稀拉拉的果树。 我们找了一家农舍,在那里吃了些简单的黑面包,准备在这里歇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又粗又硬的黑面包,实在是难以入口,在面包阻塞在我的喉咙时,佛兰德尔非常及时的端给了我一杯水。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就着水将面包吞了下去。 他微微笑着,掰着面包送入了自己的嘴里,动作优雅,怎么说呢,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优雅。 隐隐的,从不远处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他立刻警惕的站起身来,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剑上。 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就在附近停了下来。 砰!房间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罗贝尔看清眼前的来人时,眼中的敌意顿时褪去,按在剑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只是语气有些疑惑,“莫莱管家?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位叫作莫莱的棕发贵族男子上前了两步,微微弯了弯腰,“.凡尔纳骑士,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候您多时了。公爵大人知道您将会来法国,所以特地让我们在这里迎接您。” “邓尼——公爵他怎么知道我会来法国?”佛兰德尔微微一愣。 莫莱的用词虽然恭敬,但他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轻视的口吻。“至于为什么,那并不重要,公爵大人希望您能先去参加他的晋封仪式。” 佛兰德尔似乎有些喜悦,有些疑惑,有些不敢相信,“他希望我去?” “不错。” “是你的弟弟的受封仪式吗?”我侧头问道,见他点头,我连忙煽动他,“那就去啊。”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这就是解决任务的契机呢,可不能错过。只不过,我觉得这个莫莱的态度怪怪的。怎么说,佛兰德尔也是公爵的哥哥啊。 他犹豫了一下,“但是我们还要……” “没关系,没关系,又不会花很长时间,我们这段时间都在加紧赶路,所以稍微推迟些天去巴黎应该没事的。”我见他似乎也很想去看弟弟晋封仪式,再加上自己的私心,自然更卖力的鼓动他。 他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出发吧,别让公爵大人久等了。”莫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了我的手。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七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同是夏季,比起现代的酷热,此时的欧洲却是凉爽宜人,时不时还有轻风习习。怪不得这些骑士们能穿着厚实的衣服呢,要是搁在现代,非中署不可。 一路上,莫莱几乎没有说过话。佛兰德尔还是和之前一样,时不时的和我说着一些趣事。 在昏昏沉沉中赶了十来天路,也不知今天是第几天了。我在腰酸背疼中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腰,这颠簸的马车就快让我全身骨头散架了。一阵微微辛辣的香味混合着青草芬芳随着夏风飘进了马车里,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特别的芬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隐,就快到了。”佛兰德尔的声音里似乎也带着青草的芬芳。 我立刻精神为之一振,将头探向车外。 刚看了一眼,我的身子似乎就僵在了那里,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的风景。 窗外,是一片金色和紫色交织的梦境。 如此茂盛的薰衣草,如此纯粹的紫色在高高低低的田园里绽开,在夏日的暖风中打开浪漫的符号,像那种最沉静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怅,仿佛藏身于深爱者的心中却永远无法执子之手那种温暖而忧伤的感觉。紫色的梦一般的花海奇香袭人,花田铺满山峦沟谷,与阳光争艳的向日葵更是满山遍野地绽放,花田恣意奔放地占据山峦,金与紫就这样干净地舒展着…… 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姿态,每一种色泽,都恍若梵高笔下的名画重现…… 凡尔纳公爵的城堡就沐浴在金色的斜阳里,矗立在峡谷间,以一种君临天下之姿观看着它的辖区,欣赏着无与伦比的美景。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城堡,有石头砌的高塔和塔楼,城堡的格局是中间有一个精致的主体建筑,围绕它的两侧有四座长方形的塔楼。有着坚固的屋顶,室内铺着米色的地板,庭院中铺着白色的卵石。 将我们带进城堡后,莫莱让我们在大厅里稍等片刻。周围的仆人们似乎对佛兰德尔的到来有些惊讶,虽然向他行着礼,但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 我不解的望了佛兰德尔一眼,他只是笑笑,没有说些什么。 这些人的态度都很奇怪,怎么说佛兰德尔也是公爵的亲哥哥呀……不过,司音曾经说过那位弟弟一直仇视着自己的哥哥,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过了一会儿,莫莱又匆匆而来,“公爵大人现在走不开,这样吧,就让人带你们先去休息吧。” “可是……”我忍不住开了口,佛兰德尔用眼神阻止了我,对莫莱笑了笑,“让我自己来吧,毕竟,这里也曾经是我的家。” 佛兰德尔带我上楼的时候,顺便对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座城堡内部构造为地上三层,地下二层,一楼为大厅,公爵在那里接受臣下的觐见礼,同时那里也是进餐,宴会之所在地。二楼是公爵居住的房间,客人们的房间设在三楼,楼顶还有望塔。 我的房间自然是被安排在三楼。 进了房间,我就累得一头栽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总算不用再到处奔波了…… “是不是很奇怪我在这里受冷遇?”他望着山下的金色花田,语气平缓的说道。 我点点头,“我是觉得很奇怪,不过你不用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因为,”他转过头来,淡淡笑着,“我是个私生子。” 我微微一惊,原来是这样,那么之前我的疑问都能解答了,为什么大家的态度不冷不热,为什么他明明是长子,却不能继承爵位……也许,这也是邓尼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原因。 不知为什么,他此时的笑容让人有点心疼。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只有六岁,是父亲将我接到了这里。” “佛兰德尔,一定很辛苦吧,”我低低道。“很辛苦的长大,很辛苦的成为骑士,很辛苦的加入圣殿骑士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笑容依旧,“嗯。” 虽然是一个简短的回答,却让人感到淡淡的苦涩漫延。从人人看不起的私生子,成长为圣殿骑士团的一员,该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换来的…… “别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啊,”他眯起泛着银色彩虹的蓝眸,“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呢。” 我也笑了起来,“嗯,现在的佛兰德尔已经成为了不起的骑士了,你的父母都应该以你为傲呢。” 他笑着凝视着我,“等会儿会有人拿来替换的衣服,在用晚餐前,你可以先沐浴休息。” 这位公爵家里看来是财大气粗,随便拿来给我的替换衣服居然是丝绸的,要知道这个时代,丝绸可是比黄金都贵重的东西,只有少数的贵族才能穿。 我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所穿的这身黄色衣裙,这是中世纪时典型的系带紧身衣,上衣紧贴身体,下面是宽大的衣裙,两袖宽松拖长,不过多亏了连日的奔波和每天的粗粮三餐,我的腰好像细了不少,穿起这种裙子还是挺适合的,再加上刚洗完澡,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干净脸蛋……唯一遗憾就是胸前空了一点。不过算了,人无完人嘛…… 一位侍女将我引到了楼下的大厅里。 我一眼看见了佛兰德尔,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他换了一件这个时期典型的开襟式紧身衬衣,清爽的深蓝色非常衬他。我立刻对他投以灿烂的笑容,朝他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佛兰德尔,这次来巴黎是因为骑士团里的要事吗?“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了起来。啊,这里还有人?我这才看见主人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少年,和佛兰德尔一模一样的浅金色头发,不过他的眼眸却是那种淡漠的灰蓝,让人想到了在月光里生长出的玫瑰,孤高而冷艳,却又带着几分蛊魅。 这样艳光四射的美少年我居然没有注意到……我这什么眼神啊…… “公爵阁下?”我试探的打了个招呼,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佛兰德尔的弟弟邓尼了吧。 他连正眼都没瞧我,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拽什么拽啊,不过就是公爵嘛……我颇为不爽的瞥了他一眼,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了……和佛兰德尔简直是天地之别。 “的确有些事要办,等办完了我会立刻赶回耶路撒冷。”佛兰德尔喝了一口葡萄酒。 “我的晋封仪式会在半个月后举行,你到时再离开吧。要不是父亲临死前再三嘱咐晋封仪式必须有你参加,再加上莫莱在我耳边劝个不停,我是不会让你在我的领地出现的。”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不爽……我看了一眼佛兰德尔,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言语。 这位优雅的邓尼公爵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对准一盆菜戳了下去,啊咧咧,我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我没看错,他居然伸出了三个手指夹起了一块腌肉。 对了,文艺复兴前,欧洲人喜欢用手指进餐,平民用五个手指,上层人士用三个手指,吃饭用的小叉于11世纪首先出现于托斯卡纳,但普遍不受欢迎。到13世纪欧洲王公贵族家才开始普遍用小叉子进食。 还不如被他们称为野蛮人的维京海盗呢。而且我始终也不明白三个手指和五个手指有区别吗? 只见他将腌肉放进嘴里,又用边上一块大毛巾擦了擦手,一抬头,正好看到我抽搐的表情,一丝薄怒闪过他的眼眸。 出乎我的意料,佛兰德尔居然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叉,见我瞪着他,他笑了笑,“这是我的朋友从托斯卡纳带来的,我试了觉得挺好。你需要吗?” 我摇摇头,抖抖索索的从兜里摸出了我的三节装筷子,得意的一笑,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的小包里可带了不少必备品呢。 现在,好像就公爵大人一个野蛮人了呢。 他们惊讶的看着我的筷子。 “就这东西也能夹起菜?”邓尼不屑的指着我的筷子。 “当然可以,“我很是得意的夹起了一块熏肉,往嘴里送去, 和早期的中世纪相比,如今这个时代的烹调方法丰富了许多,熏、腌、闷、炖、烤,看着倒也像回事。菜色似乎也不错,多是以肉类为主,什么肉桂汤、丁香鹿肉、卤汁牛肉,小兔拌辣酱、糖煮小鹧鸪,乳酪煮鸡……我的筷子在那里龙飞凤舞,准,快,狠三字要诀被我发挥的淋沥尽致。 也许是被我夹东西的速度吓了一跳,当公爵伸手去拿葡萄酒时,只听砰一声,葡萄酒杯被撞倒了,里面的红色液体顺着桌角流到了他衣服上。 “你没事吧!“佛兰德尔眼疾手快的拿起手边的毛巾替他擦拭。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邓尼忽然重重推开了他,语气急促又带着一丝鄙夷,“别碰我!” 佛兰德尔微微一愣,又笑了笑,“好,那叫仆人来帮你收拾一下吧。” “我没胃口了!”他蓦的站起身,摆着一张冷脸。 “有那么严重吗,碰一下又不会死。”我忿忿不平的小声抱怨了一句。 他的目光立刻冷冷地投向了我,“碰一下是没什么,只是,”他不屑的瞥了一眼佛兰德尔,“我不想被一个私生子的脏手碰。” 佛兰德尔依旧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只是持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响起,他那边话音刚落,我这边已经将筷子重重撂在了桌上。 “亏你还是什么公爵,连起码的尊重和礼貌都不懂,他不是别人,他是你哥哥!是你的亲哥哥!私生子又怎么了?人的出身是无法自己选择的,但命运却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路也是自己走出来,只要问心无愧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只要达成自己的理想,私生子又怎样,照样可以抬头挺胸做人,总比一些出身高贵,自认聪明的草包好!” 不行,我怒了……不受控制的喷出了这么一堆话…… 佛兰德尔惊讶的望着我,眼眸内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泽。 邓尼额上的青筋直跳,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要把我活活咬死,一字一句道,“你说我是——草包?” “公爵阁下,我只是说有些人,不过如果您愿意加入那些人的行列,我也没办法啊。”我耸了耸肩。 “你——”他显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公爵阁下,请不要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一直随侍在他身边的莫莱管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哼,我怎么会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佛兰德尔一眼,嗫嚅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看到你发怒。“他顿了顿,”也是第一次看到弟弟被气到哑口无言。“ 我俩对视了一眼,忽然十分默契的同时笑出了声。 回房的时候,我发现窗子边的花瓶里被人放上了一束鲜艳嫩黄的向日葵,整个房间都因为这抹黄色而鲜活起来了。 在似有似无的清香中,我做了一夜好梦。 清晨起来时,向窗外望去,满眼都是纯美的紫色和耀眼的金色,在那片金色的花田中,似乎隐隐有个深蓝色的身影。 再仔细一看,好像是——佛兰德尔。 我赶紧穿上了衣服,匆匆出了房间,往他的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阳光从柏树叶间透露出斑斑点点的金色,风儿轻柔,雀鸣婉转,连呼吸里都是甜美的气息。近看向日葵花田,比昨天的远距离观望更令人惊喜,黄灿灿向外舒张的花瓣、针芒般深褐色的花蕊、毛绒绒笔直的杆,耸立在花丛中,奔放而热烈。 “早安,佛兰德尔!”我朝他招了招手。 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早安,小隐。” “这里的熏衣草和向日葵真是太美了……”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带着芬芳的空气,不知在现代的法国这里叫什么名字……是否还有着成片的熏衣草和……唉?现代的法国不就有个因熏衣草而闻名的著名景点吗? “佛兰德尔,公爵的采邑……这里,是什么地方?” “哦,公爵他是普罗旺斯地区阿尔斯的世袭领主。” 果然,果然是那个地方,想不到几百年后的普罗旺斯,还能保持着几乎不变的风景。 “小时候,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我只要看看这些生机勃勃的向日葵,什么烦恼都会忘记了。”他温柔的抚摸着一朵向日葵,那朵向日葵略略弯了下来,他的手一松,花朵弹跳一下,头颅又昂上去了,永不可折弯的样子。 “很有精神的样子呢,”我笑了笑,忽然想起了昨天房间里的向日葵,连忙问道,“昨天我房里的向日葵……难道是你?” 他笑了笑,“昨晚睡得还好吧。” 原来那些花是……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小小的感动……“嗯,是我到了这里以后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骑士的脸上漾起了七月的微风,他笑的异常温柔。这样的微笑让我一时无法将目光移开…… 忽然涌起了一种想要保护这个笑容的冲动…… 只是,半个月后我们就要离开了,再次和他弟弟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样下去,完成任务会需要很长时间吗?还是,这半个月内,邓尼就会有所行动? 就在我正在胡思乱想时,莫莱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份和谐。 “.凡尔纳骑士,明晚公爵阁下会举行盛大的假面舞会,请到时务必出席,”莫莱神色诡异的望了我一眼,“还有这位客人,也请务必参加。” 还没等我们回答,他就转身离开了。 啊,舞会?我对跳舞可是一窍不通。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佛兰德尔,他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声:“去吧。” 假面舞会 天花板上高悬着巨大而华丽的水晶吊灯、无数蜡烛在饰银多枝雕花大烛台上嘶嘶的燃烧着,精致的油画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多了几分朦胧的美。烛影明耀,舞曲悠扬。在城堡大厅那冰冷优美的宽阔穹顶下,婀娜的女士们,端庄的绅士们,正带着形形色色的面具在交谈,共舞。 在半小时前被侍女带到这里后,我就一直躲在比较安全的角落里,好奇的看着那些带着金属网状物、或是只露出眼睛的碟子帽、蓬松的羽毛、硕大的孔雀形状的各色面具不时在我眼前旋转着飘过。无论是美如天仙,还是奇丑无比,都隐藏在了这些薄薄的面具后面。 我时不时的去摸摸脸上的羽毛面具,生怕不小心掉落下来。朝着人群里张望,想找佛兰德尔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原来这就是中世纪的舞会啊,虽然是挺浪漫,但对于我这样的舞痴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恶梦。好了,不管怎么说,我反正来过了,也算给了公爵面子,也该是时候闪人了吧。 我正打算溜出去,忽然有两个人拉住了我的手向大厅中央拖去,我有些不知所措,但隔着面具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能低声咒骂,“放开我!” 他们将我在大厅中央一扔,就不见踪影。舞曲偏偏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周围的那些贵族们像是说好了一般向四周退去,窃窃私语,诺大的大厅中央只有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哦?这位小姐,这么自告奋勇想为大家表演一段吗?“邓尼略带嘲笑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入了我的耳内,他缓缓地走出了人群,虽然带着面具,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抱歉,我不——” 还没等我说完我不会这几个字,他仿佛预见我会说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按凡尔纳公爵家的规矩,如果说出不会跳舞那样扫兴的话,在这里是要受惩罚的。” “惩罚?”我愣了愣。 “不错,是打扫谷仓、马厩还是地牢,任你选择。” 报复,一定是报复……他一定对我上次骂他草包耿耿于怀,想不到他的心胸这么狭窄,这次一定是故意想让我出丑,那么刚才那两个人不用说也是他指使的。我瞪着他,不得不在脑中想着应付的办法, 是胡乱跳一支,还是去打扫马厩? “如果跳得不能令人满意,结果也是一样。”他冷冷的又加了一句。 现在是在他的地盘里,他说什么是什么了……可恶的地头蛇…… 我无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陌生的时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目光,陌生的一切,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从心头慢慢涌起……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轻轻拔开了人群,径直向我走来,在哗众取宠的宴会大厅里忽然出现的这位男子,浑身似乎散发着虹色的柔光,如微风抚过开满玫瑰的花园,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沉醉。 在我惊讶的目光下,他在我的面前站定,姿态优雅的弯下腰,朝我伸出了右手。 亮银色的面具恰好扣到他鼻子上方,严密地遮住了半张脸,只在镂空的眼部那里露出了一双蓝色的眼眸,当我看到那抹熟悉温暖的蓝色时,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和下来。 “尊敬的小姐,我能请您共舞一支吗?”他的声音就像是回荡在天际的清风,坦荡自由。 “不胜荣幸。”我也微笑着伸出手,他顺势一拉,将我带入了怀抱里,悠扬的舞曲也在此时响起,“可是,佛兰德尔,我不会跳舞。”我低低的说道。 “一切都交给我吧。”他那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背,“跟着我说的做就好。” “前后,左右……”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胸膛温暖而宽厚,雨后青草的清爽气息淡淡围绕着我们。 “转圈,并脚……”已经不知踩了他几脚,每次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他时,他的眼眸内始终是暖如春风的笑意。 心情渐渐放松,不知不觉,眩晕的步伐开始变得轻快自如…… 什么都不再想,什么都不再说,只是跟从他的步伐,听从他的声音…… 前后、左右、并脚,旋舞……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在这里,在这一刻,一切都交给他…… 前后——心跳平缓有力让人心安; 左右——熟悉的笑容温柔亲切; 并脚——蓝眸中满满的荡漾出银色星辉…… 旋舞——一个回旋紧接又一个回旋。 前后、左右、并脚,旋舞,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 直到——圆满的终结。 音乐声停下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过了好久,才有人发出一句赞叹声,接着就带起了一片低低的赞叹声。 “公爵阁下,还需要我打扫马厩吗?”我冲着邓尼挑了挑眉。 他略带怒意的看了我们一眼,冷哼一声就朝门外走去,莫莱管家也立刻跟了上去。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对佛兰德尔道了好几次谢。 “小隐,你学的很快。”他侧头微微一笑。 “只不过,你这样帮我,公爵一定对你更……” “上次小隐不也帮着我说话吗,不过,“他像是想起什么的笑了起来,“那时的小隐,连我也被吓了一跳呢。” 月光下,他的笑容仿佛晕上一层淡淡的光泽,隐隐透着一种柔和的美,这个男人,就好似一杯枫露茶,初看平平无奇,却在不知不觉间把人的目光牢牢锁住,再也转移不开。 “对了,在公爵晋封为骑士之前,这里会举办一场大型的骑士比武大会,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看一看。”在送我到房门前的时候,他忽然说道。 骑士比武大会,这个词好像在我的记忆资料中出现过,大会的举办时机往往是庆祝骑士晋授典礼或皇族贵族间的婚典、骑士先进行马上枪战,两骑对冲以矛击对方,一方被击落地后,双方可在地上继续打斗直到一方求饶或主持人叫停。这种战斗有时骑士往往是为他们心仪的小姐之荣耀而战,胜利者将获裁判官或贵妇颁发的奖品。虽然是比武,但伤亡仍是常事。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顿时一惊。“你也去吗?”我急忙问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会去看看,不过比武就不参加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于是点点头,“我去,我去。” 不管怎么样,待在他身边会令我更放心一些。 ============================ 比武大会的那一天,天气格外晴朗。比武场位于城中的广场,周围还有装饰漂亮的看台包厢供绅士民众观看,更让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乐队在一旁演奏,增加气氛。 身穿各色盔甲的骑士们手持长矛,腰配罗马式短剑,早就在一旁跃跃欲试。花枝招展的贵夫人们手持扇子,半遮半掩的在包厢里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心仪的骑士。也许是受到这种热烈气氛的感染,今天的阳光也格外猛烈,我在看台的角落里不停拿着扇子直扇,实在怀疑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会不会打着打着就中暑了? “小隐,很热吗?”坐在我身旁的佛兰德尔低声问道。 我连连点头,唉,这恐怕就是用惯了空调的后遗症吧。 也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坐在前排的邓尼也回过头来,不屑的瞥了我们一眼,又扭过头去。 比赛一开始,就有两位身穿银色盔甲的年轻骑士以最快的速度手持长矛向对方冲去,只听当的一声,矛与矛之间竟然擦出了几点火星。几招过后,其中一位骑士就被挑落了马,两人又纠缠在一起,不过骑在马上的那位明显占据上风,很快又一次将对手击倒在地。 担任主持的莫莱上前宣布了这位骑士的胜利。按照规矩,他可以要求一样自己喜欢的奖品。只见年轻的骑士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缓步走向了看台上的一位贵妇人,弯下了腰,“尊敬的夫人,我可以得到您的一个吻吗?” 我不禁暗暗笑了起来,虽然奖励品并没有什么规定,但生性浪漫的骑士们所要求的奖励,往往多半会是心仪的女子的一个吻。 接下来,又有一些骑士进行了比赛,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荣誉而战,所以战况异常激烈,这样的真刀真枪,可比电视电影里的打斗不知精彩多少。 “佛兰德尔,你以前也参加过这样的比武大会吗?”我将扇子换了一只手,继续扇。 他点了点头,“以前也参加过。” “啊,”我一下子来了劲,“那你要求的奖品又是什么?是不是也会为了心仪的女子而战?” 他轻轻笑了起来,“那时我已加入了圣殿骑士团,所以是不可能为了心仪的女子而战了。” “为什么……”刚问出口,我就想了起来,圣殿骑士团的三大守则第一条就是守贞,也就是说,身为圣殿骑士是不能结婚的。所以,自然也不能有什么心仪的女子了。 这守则太不人道了,浪费了一大批帅哥骑士的大好资源…… 他垂下了眼帘,淡淡微笑,“不过……” “看,那位骑士是什么人?”周围贵妇人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顺着那些贵妇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我看见了一位骑着黑色骏马的骑士。 黑色的头盔,黑色的盔甲,黑色的颈甲,黑色的马刺,甚至——黑色的剑。从头到脚的黑色,令他好似被笼罩在一层模模糊糊的黑色烟雾之中,散发着一种让人感到极度不安和危险的气息。 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而来的——黑骑士。 ===================================== 四周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连佛兰德尔永远微笑的脸上也隐隐有丝疑惑。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上前,大概过了几分钟,终于有个骑士持着长矛冲了上去,就在两人快要碰到的一瞬间,只见黑光一闪,那个骑士已经落马。 虽然骑士们心里有些畏惧,但本着为荣誉而战的信念,还是有不少骑士冲了上去,但一一都被挑落下马。 邓尼似乎沉不住气了,刚想站起身来,却被佛兰德尔眼疾手快的一把摁住, “说了不要碰我!”他回头怒道。 “您不能去,公爵阁下。”佛兰德尔牢牢的摁着他,“别忘了,您还没有成为一名骑士。” 邓尼眼中怒意顿现,“我很快就是一名骑士了!” “很遗憾,您现在还不是。”佛兰德尔的语调依旧温和,眼眸中却带了几分固执。 邓尼盯了他几秒,终于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在十几名骑士都被那位黑骑士跳落下马后,莫莱无奈的宣告了他的胜利。 “那么,您想要什么奖品?” 那名黑骑士犹如机器人般缓缓的转向了看台,不知为什么,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头盔间那道细细的缝隙里却透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不停旋转着,旋转着…… 我的背后冒起了一股凉气,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要……”他缓缓地开了口,伸出手,指向了一个方向,“我要这个女人和她所带来的东西。” 在众人目光同时投向我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他指的居然是——我所在的位置! 唇边幸灾乐祸的笑容顿时僵住,刚才还在看好戏,怎么忽然自己就成了主角?而且他要的还不只是一个吻,居然还要我本尊,还有我带的东西,简直是莫名其妙……等等……我带的东西是指所罗门王的戒指吗? 他怎么会知道? 我满腹狐疑的望向了佛兰德尔,他的神色复杂,只是牢牢盯着那个黑骑士,忽然,他的唇边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很遗憾,你还不是最后的胜利者。”他站了起来。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佛兰德尔!”他对我笑了笑,“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说完,他就从我身边走下看台,顺手从旁边的骑士身边拿起一件简易的锁子甲,穿在了自己身上。 他是死在牢狱里的,所以现在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我拼命的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也是不希望那枚戒指落入黑骑士的手里吧。 他翻身上马,回眸笑着看了我一眼,慢慢合上了头盔,轻轻一抖手中的长矛,蓄势待发。在莫莱示意比赛开始的瞬间,两人同时策马向对方冲去,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完全没了刚才看比赛时的轻松随意。 就在两支长矛要相撞的时候,佛兰德尔忽然避了避,策马骑向了一边,那黑骑士见他躲避,攻势更猛烈,而佛兰德尔还是每次很惊险的避开对方的长矛,那黑骑士屡击不中,不免有些急躁,一味的开始进攻,自然就疏忽了防守。佛兰德尔在躲避了对方的几招后,似乎是发现了对方的破绽,忽然在躲避的瞬间一个逆转,长矛迅速向对方刺去,对方显然一个防备不当,从马上摔了下来,对方刚想站起身,佛兰德尔的长矛已经指着他的脸部。 “你输了。”他淡淡道。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我笑了笑,站起身来,带头鼓起了掌。清脆的掌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佛兰德尔侧头看了看我,眼眸中那抹蓝色愈发温柔。在我的影响下,众人也纷纷鼓起掌来,顿时,掌声,喝彩声,充斥比武大会。 不过,只有一个人,却依旧紧紧握着自己的拳。 是——邓尼公爵。 那黑骑士忽然低下了头,发出了一阵桀桀的笑声,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快的策马狂奔而去。 莫莱高高举起了佛兰德尔的手,朗声道,“我宣布,.凡尔纳骑士!” 底下又是一阵欢声雷动,我虽然鼓着掌,可对刚才那个黑骑士,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凡尔纳骑士,您可以选择一件奖品。”莫莱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佛兰德尔微微一笑,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看着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联想到刚才其他骑士们的奖品,我似乎觉得心跳的频率开始加快,他不会是想…… 他果真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淡淡笑着,垂首立正致意,支屈一膝作半跪式,然后伸出右手捧起我的右手,俯首用自己微闭的嘴唇,象征性地轻吻一下了我的指背。 他只是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普通吻手礼。 在他那温暖的嘴唇触碰到我的指背时,我看到他的浅金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在他抬起头来时,我冲他眨了眨眼。之前我都在瞎想什么呀,差点忘了他早加入了那同和尚差不多的圣殿骑士团了。 “奇怪,为什么那个黑骑士知道我带的东西?”大会结束后,我疑惑的问他。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黑骑士的来历有些古怪,想不到他对这件东西也有兴趣,在离开这里之前,你也要自己小心,不要擅自出城堡。” “嗯,我知道了。不过今天全亏了你呢。”我笑了笑。 他凝视着我的笑容,那蓝色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温柔之色,那是一种——沉淀过的温柔。 ================================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下楼的时候,佛兰德尔正微笑地伫立在楼梯旁,像平时一样,用温柔的声音和我打着招呼,“早安,小隐。” “早安,佛兰德尔。”他的笑容和声音令我的心情格外舒畅。 一楼的大厅里,年轻的公爵正在享用着早餐,我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正优雅的用三个手指夹起了一片火腿。高贵中却又偏偏混合着野蛮,还真是奇怪的组合啊。 强忍着笑,我还是礼貌的向他行了行礼。他就像我预料中那样只是冷哼一声。 这时,莫莱从门外匆匆进来,低头在邓尼耳畔低语了几句,邓尼的脸上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就把她领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金发女孩被侍从们拉了进来,一身平民的装束却掩饰不住她的美貌,绿宝石般的眼眸内含着泪水,混身瑟瑟发抖。邓尼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朝莫莱使了个眼色。 那女孩看到邓尼,忽然冲上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角,低低哀求,“公爵阁下,看在上帝份上,这次请放过我吧!” 邓尼皱了皱眉,“快拿开你那低贱的手。这是不能违背的法例。” “公爵阁下,”佛兰德尔已经开了口,“父亲在世的时候,这条法例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邓尼冷冷看了看他,“佛兰德尔,现在我才是领主。她的初夜权属于她的领主,这有什么不对。” 初夜权?听到他说了这几个字,刚才还一头雾水的我忽然明白过来,差点忘了,在中世纪的欧洲,不是规定凡居于封邑的处女,其初夜权一律为封邑领主所有吗?这条法例沿用至十一世紀在有些地方才开始被慢慢废除,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沿用着这么变态的法例? 一阵热血直冲到了我的头顶。 ================== 那个,续集这个月22日应该能上市了…… 宽带还没通,不过某熊想到了可以拨号上网的好方法哦,嘎嘎嘎。前一章用的是未修改稿,所以错别字狂多,也谢谢为我捉虫的亲们,现在已经重新发了一遍。 背景音乐舞一夜可以去我的论坛直接下载。 黑骑士的城堡 “公爵阁下,您即将成为一名骑士,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再次废除这条法例。”佛兰德尔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褪去。 “佛兰德尔,这条法例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初父亲沿用这条法例的时候,又有谁敢多说半个不字!”邓尼冷冷给身边的莫莱使了个眼色。 “既然这样,公爵阁下,对不起了,我不能让您那样做。”佛兰德尔拦在了他的面前。 邓尼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佛兰德尔,我不是不知道你的个性,如果这个女人因为你不见了,你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佛兰德尔又笑了笑,“总之,我是不会让您那样做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蓦的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一把拉起了邓尼就往外走。 周围的人顿时大惊,连佛兰德尔也吃了一惊,“小隐,你要做什么!” 出乎我的意料,邓尼本人倒是十分镇定,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掺杂着些许尖锐的气息。“你要拉我去哪里。” “跟我来。”我盯着他,缓缓放开了他的手。 “怎么,不敢跟着来吗?”我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他轻哼一声,“有什么不敢!” 我回头一看,佛兰德尔已经赶了上来。 “佛兰德尔,麻烦你备辆马车,今天我想带公爵大人一日游。” 夏风微拂,熏衣草的香味随风飘进了马车内,各种鸟儿的叫声在丛林间此起彼伏。 我望着坐在对面的邓尼,不知该说什么,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一路上经过不少村庄,处处可见顶着烈日辛勤劳作的领民们,邓尼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周围的一切似乎让他有些新奇。 “一看就知道你从来也没好好看过你的土地吧。”我毫不留情的讽刺了一句。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又望向了窗外。 马车行至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我让随行的佛兰德尔停了下来,自己先下了马车,邓尼犹豫了一下,也下了车,他前脚刚落地,莫莱早就从马上跳了下来,急匆匆的冲到了他面前,伸手扶住他。 邓尼看了看我嘴边略带嘲讽的笑容,忽然伸手挡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在这里停下?”他没好气的问道。 “在这里吃午饭。”我继续用那种挑衅的目光盯着他,“别告诉我你连在这里吃顿午饭的胆子都没有,未来的骑士先生。” 这话对他真是超级管用,只见他哼了一声,走得比我还快。 村民们根本不认得他就是这个领区的领主,谁也不曾想到领主会亲自到来,所以只是将他当成了一般的贵族。 热情的村民们为了招待我们,拿出了他们最好的食物,黑面包和芥蓝。 邓尼的眼中立刻闪过嫌恶的神色,撇过头去。 “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食物了。”我顺手拿起了一个黑面包,其实我自己又何尝吃得下去,可是,唉,为了做个榜样,也只得大口的咬了下去。 佛兰德尔十分及时的送上了一杯水。 邓尼浑身不自在的坐在这个破旧的房间里,显得十分郁闷。 “怎么不吃?难道你没胆子……” 还没等我说完,他已经怒冲冲的拿起了一个黑面包咬了一口。刚吃了一口,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表情十分古怪,好像想要吐出来,却又不能吐出来。 “哦,上帝啊,居然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他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才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一声笑声忽然从门口传来,我抬头望去,一位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探头往里看。我对她招了招手,她就笑着跑了进来。 她那双大眼睛骨噜噜的转着,忽然落在了邓尼身上,大声道,“哥哥,你是这里最漂亮的!” 邓尼额上的青筋明显跳了一下,拿起那块黑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我可不可以……”她看见了桌上的黑面包,眼中充满着期待,“我可不可以吃一小块?” 邓尼显然有些惊讶,“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要吃?” 她连连摇头,纯真的眼眸黯淡下来,“妈妈说以后可能连这个也没有吃了。” “为什么?”邓尼反常的又问了一句。 “妈妈说这里的领主要我们交很多很多粮食……” 我的心里也有些难受,这些粮食应该是农民们要交纳的赋税吧。 邓尼沉默了一会,忽然伸手拿起了那块面包,放在了她的手上。 “谢谢,谢谢哥哥!”小女孩欢蹦乱跳的跑了出去。 “你也看到了,你的领民们,还有那些女孩们,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她们没有锦衣华食,没有豪华的住处,整日里劳作不停,就只有一点小小的幸福可以期待,可是偏偏你,连这种小小的幸福都要亲手摧毁和剥夺…… “公爵大人将初夜权都转让给下属了。大人自己他……”莫莱刚说了一句,就被我打断了。 “有区别吗?”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没有他们的赋税,哪来你的奢侈生活,偶尔也能不能为她们稍微考虑一下,只要你的一个命令,对她们来说就有很大的改变。拜托,不要再坚持那条法例了,还给那些女孩们仅有的一点幸福吧。” 邓尼避过了我的目光,蓦的站起身来,冷冷道,“我要回去了。” 莫莱急忙跟了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佛兰德尔。 “对不起,佛兰德尔,我可能太莽撞了,可是……” “小隐,”他的蓝眸里泛起了一层银色的虹光,语调轻柔的仿佛微风吹过树梢,“你说得很好。” “谢谢你,小隐,”他站起身来,望着屋外,“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门外忽然传来了莫莱的一声大喊,接着就是兵刃相交的声音,我和佛兰德尔飞快的对视一眼,他的脸色微变,低声道,“你先待在这里。”里字还没完,他的身影已经在屋外了。 我哪能待的住,也往门边走去,向外一张望,不禁大吃一惊。 佛兰德尔他们三人正和一位骑士激烈的打斗着,而那位骑士我之前见过。 黑色的头盔,黑色的盔甲,黑色的颈甲,黑色的剑。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感到极度不安和危险的气息。 从地狱深处而来的——黑骑士。 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上次的比武佛兰德尔小胜了黑骑士,但同样的当对方不会上第二次,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这次黑骑士的力量似乎比之前更大了许多,再加上佛兰德尔身上也没有防护的盔甲,不但占不了多少上风,反倒慢慢处在了下风。 不过那黑骑士似乎并不想纠缠下去,他架开了佛兰德尔和邓尼的剑,忽然直冲我这个方向策马而来,就在他弯下腰想来抓我的时候,佛兰德尔闪电般的回防,挡在了我的面前。 邓尼刚想上前,却被莫莱拦住了。只见莫莱在邓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邓尼脸上微微一动,居然站在那里没有动。 佛兰德尔的剑和对方的剑不停相击,险象环生,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当!”佛兰德尔看准对方一个空档,砍在了他的手臂上,但他浑身穿着牢固的盔甲,根本没什么用,倒是黑骑士也抓住了佛兰德尔的一次失误,飞快的一剑砍在了他的肩上。 “佛兰德尔!”我惊慌的看着那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肩头汩汩的流下来…… 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份罕见的焦急,“小隐,快走!” “佛兰德尔……”我又急又怒,不知该如何是好,邓尼和莫莱居然就站在那里观战…… 他挡了一剑,脸上又浮起一丝惯有的温柔笑容,“放心,我不会死的。” 那黑骑士忽然又猛出杀招,佛兰德尔条件反射的避了一下,就在这个瞬间,黑骑士趁着这个空档,将我一把拎了起来,扔到了马上。 “放开她!”佛兰德尔一声怒吼,持剑向他砍去。 他那黑色头盔下又发出了桀桀的笑声,掉转马头,又一剑砍在了佛兰德尔的手臂上,佛兰德尔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就在他挥剑准备再砍向佛兰德尔的时候,一把横地里斜出的长剑忽然插中了他的后背。 “邓尼!”佛兰德尔惊诧的低呼一声。 黑骑士的头又像机器人般慢慢扭动起来,忽然扭了个180度角,诡异的看着刚刚将剑刺入他身体的邓尼。 我的鸡皮疙瘩顿时掉落一地,哪有人类能转180度角的…… 邓尼也因为惊吓而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那黑骑士忽然扔了手中的剑,伸手牢牢抓住了邓尼,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就在佛兰德尔再次持剑冲上来的时候,我觉得周身被一阵浓浓的黑烟所笼罩,接着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这里……是哪里? 我在浑身酸痛中睁开了眼睛,眼前确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我挪动一下身子,却碰到了一个软软的身体,随后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谁?” “邓尼?”我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无比惊诧。他怎么也在这里? “上帝啊,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他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 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好地方。”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我心里一惊,该不会是在那个黑骑士的地盘吧?我朝四周摸索着,却只是潮湿的墙壁,墙上似乎还有些黏乎乎的东西,我摸了几下,觉得一阵恶心,也没有再继续摸。 “他们人呢?”邓尼似乎还有点疑惑。 “你还问,”想起刚才他和莫莱观战的一幕,我就来气,“刚刚为什么在那里傻站着也不来帮忙!” 他沉默不语。 “要不是你那最后一剑,我一定会一辈子唾弃你。” 他轻哼了一声,“你倒对他关心得很。” 我猛点头,“我当然关心他啊,因为他也很关心我,这是相互的。” “可你知道他为什么关心你吗?”他冷冷说了一句。 “知道啊,成为骑士时不是要宣誓吗?保护妇女之类的。”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他冷笑一声,“只不过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那个低贱的女人。” “那个低贱的女人?” “佛兰德尔的母亲。” “是——吗?”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只是因为我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他的母亲,他才对我关怀备至,超过了一般的程度。原来,我只是借了他母亲的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的关系,在彼此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我们居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这要是在之前,他是绝不会和我多说半句话的。 也许,黑暗有时反而会给人一种安全感吧,因为,它掩盖了一切。 “为什么这么讨厌佛兰德尔?”我低声问道。 “因为他流着低贱的血。”他飞快的回答了我。 “可是,刚才在最后关头,你还是出手……” “闭嘴,我根本不想救他,我只是一直脱手!”他提高了音量,“我讨厌他,讨厌极了,要不是你,他或许现在已经在牢狱里了!” “什么?”听到牢狱两字,我顿时一惊,“你说什么?” “初夜权的法例,”他低低道,“是从佛兰德尔回来才开始重新执行的。”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就是因为佛兰德尔的竭力劝阻,父亲才废除了这条法例。” “那么为什么……”我刚问了一半,忽然明白过来,他知道佛兰德尔一定会反对这个法例,所以那女孩在佛兰德尔面前出现时,他知道佛兰德尔一定会伸出援手…… “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佛兰德尔一定会救那个女孩……你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对不对?”我握紧了自己的手,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 他又冷哼一声,“圣殿骑士违背团规,勾引即将结婚的女子,这个罪名可不小。” “但你现在又为什么说出来?你就不怕我告诉佛兰德尔吗?”我压抑着心里的怒意,就因为佛兰德尔是私生子,就要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害他吗。” 他沉默了一会,“你不会。因为你知道,告诉他只会让他更伤心。” 我有些惊讶,这一点,他的确说对了。 但是,我讨厌揣测人心的他,更讨厌利用人心的他。 这么说来,在我将他拉出去的一瞬间,已经打破了他的计划,我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当时又为什么跟着我出来?”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跟着你出来了,也许是因为好奇吧,再说就算跟你出去,也不影响我实施这个计划。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个计划,我已经决定终止了。”说完了这句话,他没有再出声。 与此同时,我的脑袋中也在飞转着,终止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刚才的生死关头,他不受控制的出手相救让他困惑……还是……不过如果他的计划终止,那么佛兰德尔不就避过牢狱之灾了,那么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想到这里,我不由激动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真想和那位温柔的骑士说声再见……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就在我兴奋的胡思乱想时,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道昏暗的光线射入了一片漆黑的屋内,我抬眼望去,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那位黑骑士正站在门口,黑色的铠甲,黑色的头盔,冰冷的气息,淡淡的逆光更给他的全身笼罩了一层神秘而诡异的光晕,难以言喻的恐怖感从我的心底涌出,一直漫延到四肢百骸。 他朝我的方向走来,从上往下的俯视着我,目光停留在了我的戒指上,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告诉我解开所罗门封印的方法。” 所罗门封印?我心里一惊,他果然是冲着戒指而来。 “我根本不知道怎样解开封印。”我摇了摇头。 “是吗?”他忽然弯下身,一把拖起我就走。 “你要做什么!”邓尼似乎也吃了一惊,身子微微一动,只听咣当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开封印!”我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他从楼梯上粗暴的拖了下来,他一脚踢开楼梯旁的一个房间,将我扔了进去。 我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腰,朝四周一看,一阵寒意从背后冒了起来,这个房间里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都是一些破铜烂铁。 “还不说吗?”他缓缓转过了头,“我有很多办法让你说。”他轻轻摸着一个挂在墙上的铁爪子。 什么语言也不能形容我此时的恐惧,因为我的大脑已经自动反馈给了我这些东西的信息。 这里堆放的是——一屋子的中世纪刑具。 他在摸着的那个铁爪子,是一件十分简单的刑具,可是残忍的程度却可比中国的凌迟,试想一个人如果被这样的铁爪子活活抓下一条条肉来,该是怎样的感觉?他身边的那个类似健身器材的铁东西,只要有人坐在上面,喉咙就会正对着一个铁钻头,只要把后面那个旋转的装置越收越紧,那么铁钻头就会慢慢穿过喉咙,把人活活钻死。 角落里放着一个风箱,当燃烧起来的时候,将犯人的双脚放入那里,不一会儿就跟烤猪蹄差不了多少了。还有那个不起眼的铁框框,这样看起来是没什么,可要是把它烧成了滚烫的烙铁,再把人装进去,那可就成了一个极其厉害的杀人工具了。 更别说那些钉椅和滚钉板了。 我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牙齿互相轻撞而发出的声音,双腿软绵绵的,一直在颤抖的双手要扶着墙,才不至于因恐慌而站立不稳。 往后退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一件冰冷的东西,我猛的回头,那是一个雕刻成女人形状的铁东西,样子有些像埃及木乃伊的人形棺。 我的头皮一下子发麻了,手指也僵在了半空—— 铁处女。中世纪欧洲最为残忍的刑具。 两面互相用铁链联接,将犯人绑在其间,再把两面合拢,框上许多突出的长钉,就会贯穿钉入犯人身内。 我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清晰的浮了出来,回去! 趁他不注意,我立刻念起了召唤司音的咒文,急切等待着手链发出我熟悉的光晕。 可是一遍念完,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强抑住狂乱的心跳,又默默念了一遍。 还是没有动静。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完成任务了吗? 要命,难道水晶手链也会死机? “你想好了吗?”黑骑士拿下了铁爪,渐渐向我走来。 黑骑士先生,我不是不想说啊,是我根本不知道啊,不然在这种刑具的逼供下,我可什么都会说的…… 我已经退无可退,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脑海里却浮起了以前看的恐怖片的画面,亏我那时还看得津津有味,妈妈咪呀,难道这就是我看多了恐怖片的报应! 不要啊,我可不要这么恐怖的死法! ======================== 宽带终于通了,嘎嘎嘎 对了,亲们有空可以来偶的博客看看偶新家哦,有很多农作物哦,:) 谁是黑骑士+恶搞3 “说吧,解开封印的方法。”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身体已经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我的身子紧贴着那件铁处女,只觉一股寒意渗入了身体内。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啊。叶隐,勇敢一点,你行的,二十了连个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勇敢的迎向了他,“你也要知道,如果我死了,那么封印就永远也解不开了。而且除了我,也没有人能触碰这只戒指,所以谁也带不走它。” 他的整张脸都被挡在头盔之下,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不会杀死你,可是,除了死,这里还有很多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只要你说出解开封印的方法,将戒指交给我,我自然会让你回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办法,只好先拖延一下时间了,“好,我告诉你,不过解开封印的咒文十分之长,所以为了避免出错,我需要先写下来。” 他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去替我拿纸和笔。 铁门被关上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他一出房间,我立刻次尝试呼唤司音,却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无奈之下,正好一眼又看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铁处女。 再看第二眼时,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东西。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管了,再试试叫叫司音,不知怎么,忽然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搞笑的女声,“你所呼叫的用户,现在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啊咧咧,都这种时候了,我还在乱想些什么啊。 “我要回去!”我愤怒的低吼一声。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现在还不能回去。”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了我的耳中,吓了我一跳,我记得这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冰质声音,冷淡空渺、幽暗虚幻,在去北欧海盗时期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那么说来,这个声音并不是我的幻听?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你不用管我是谁,等你完成了任务,自然就可以回去。” “可是,我已经完成了啊……” “没有。” 我心里一个激灵,“难道是你阻止我呼唤司音?” 一阵冷冷的笑声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上次回来,我居然忘了告诉司音和飞鸟关于这个神秘人的事情,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竟然可以阻止我呼唤司音?又到底有什么居心? 在黑骑士拿来了纸和鹅毛笔后,我蘸了点墨水,就着昏暗的烛光,唰唰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在旁边注视了一会,低声道,“想不到咒文如此古怪,见所未见。” 虽然还处于恐惧之中,但听到他这句话,我又忽然有点想笑,废话,你怎么可能见过哦,这可是我们博大精深的——中文啊。 因为他近在咫尺,我无意中又看了他一眼,滴答……一滴墨水从我的笔尖处滑落,在纸上晕染开了一团黑雾。一层冷汗,慢慢从我的背后渗出。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在他头盔眼部的那条缝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鹅毛笔在我手中微微抖了一下,我重新蘸了一下墨水,看着那尖锐的笔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唉?这个笔怎么写不出?”我故作惊讶的说道。 他果然低下了头,来看个究竟。就是这个时候了!我用尽全力,将手里的笔往他眼部的那道缝隙里狠狠扎了进去! 来不及拔出那支笔,也没胆量看他的反应,我以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的跑出房间,还不忘顺手用大锁扣住了门,刚冲着门口没跑几步,忽然想起了邓尼,那黑骑士暂时也出不来吧,把邓尼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犹豫了几秒,还是又跌跌撞撞跑上楼去。 也是万幸,门上的锁并没有锁牢,只是从外扣住了门,让里面的人打不开。我赶紧拿掉那把锁,推开门,接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邓尼的所在。 “你怎么……”他见到我也是惊讶异常。 “别废话了,快走吧!”我吼了一声,冲到他身边,拖起他就走,刚想往楼下走了两步,我就停住了脚步,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黑骑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下,犹如一个暗夜中的幽灵。 “往上走!”邓尼低喊一声,拉起我一个转身就往楼上跑。 邓小弟,你一定没看过恐怖片吧,一般在恐怖片里被追杀时,往上跑的人可往往都是死的最快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宁可走条死路,也不想落在这个恐怖的黑骑士手里。一想起他那些毛骨悚然的刑具,我脚下的步伐就不由加快了…… 连跑了几层楼梯,转眼已经到了尽头。窗外那个圆形的平台就是我们的终点了。 在平台上往下一望,我的头顿时一阵发晕,连忙扶住了围栏,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得变残废。 死,我的脑中忽然掠过了这个词,我不会死的,因为只有我才能解开所罗门的封印,他不会杀死我,但是如果用那些刑具折磨我,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想逃到哪里去?”阴恻恻的声音在我们面前响起。 我和邓尼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完蛋这两个大字。 他一步一步朝我们走了过来,我们则一步一步往后退,一直退到了不能再退。 邓尼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腰间,那里却是空空如也,他的剑早在之前的打斗中丢了,他四下打量一下,忽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棍。 “你不会是想用这个吧?”我的嘴角开始抽搐。 “等会儿打斗的时候,你就找机会离开。”他低低说了一句。 我微微一惊,这个小孩怎么转性了?“你……” “刚才你也没一个人走,就算我欠你的。”他的话音刚落,就挥舞着木棍冲了上去,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但毕竟也是从小就接受了骑士训练,用手里的木棍居然也能和对方过上几招。 “走啊,就是现在!”他忽然大喝一声,猛的架住了对方的攻势,我愣了愣,立刻拔腿就往回跑,刚跨入房间,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惊慌的回过头去,只见邓尼手里的木棍已经断成了两截。 他只得用手里的半截木棍招架,步步后退。 这样下去的话……他会死的……我这样逃走,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迟疑的停住了脚步,忽然瞥见墙壁上挂着一把装饰的剑,心里不由一动,连忙拽下了这把剑,冲回了平台和房间的连接处,大吼一声,“邓尼,接着!”差不多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剑向他掷了过去。 他来不及惊讶,纵身一跃接住了剑。 “还不走!”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急促。 黑骑士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蓦的转身,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随手将我往房间的方向摔了出去。 就在我等待着重重的被摔到地上时,却掉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里,睁开眼,又揉了揉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浅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动,雾蓝的眼眸里满是担忧,汗水大颗大颗的淌过他的面颊,滑落到了我的脸上,脖子上,一滴,又一滴…… “佛,佛兰……”我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来了,他来了! “小隐,你没事吧?”他匆匆问了我一句,立刻又将目光投向了平台上的邓尼,将我轻轻放下,迅速的抽出了长剑,往平台奔去,在踏上平台的那一刻,他忽然回眸对我一笑,“一切都交给我吧。” 黑骑士看到他的出现,也似乎很惊讶的样子,邓尼更是大吃一惊,“你怎么会来?” 佛兰德尔微微一笑,“公爵阁下,该轮到我出场了。” 他的话音刚落,黑骑士已经一剑刺来,佛兰德尔挡了一下,左手顺势抽出了一把罗马式短剑,大声喝道,“雷涅尼尔.!” 黑骑士的动作滞了滞,“什么?” “难道不是吗?这把你刚才掉落的短剑是属于雷涅尼尔.,这里也是他的城堡。”佛兰德尔一边说着,一边干净利落的斩击。 “怎么可能,拉特雷姆瓦伯爵早就在去年的比武中过世了!”邓尼一脸惊诧的看着黑骑士。 过世……那这个男人又是谁?我的心里也寒了起来……难道是…… ============================================== 黑骑士一抖长剑,又冲了上来,佛兰德尔也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他应该赶得很急,因为他的身上还来不及穿上锁子甲。邓尼的剑和他的剑同时挡住了黑骑士的一击,浅浅的笑意从佛兰德尔的嘴角漾了起来,“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并肩作战。” 邓尼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敏捷,两人之间的配合却是越来越默契,连黑骑士也被他们逼得倒退了几步。 佛兰德尔忽然朝邓尼使了一个眼色,将左手里的短剑像黑骑士扔去,邓尼也立刻也同时出击,就在黑骑士忙于抵挡的时候,说时迟,那是快,佛兰德尔猛的纵身一跃,狠狠的将剑砍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这一剑力道之深,难以想象,只见那个黑色的头盔就这么直直的飞了出去。 可是——却没有一滴鲜血。 只见一股黑烟腾的从盔甲里窜了出来,慢慢消散在半空中。 我惊骇的睁大眼睛,那副盔甲里居然是真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怪不得他的眼部让人感觉如此诡异…… “果然是这样。”佛兰德尔慢慢将剑插了回去,“恐怕——有人在背后操纵拉特雷姆瓦伯爵的灵魂。” “操纵灵魂?”我心里一沉,怎么事情好像越来越诡异了,“对了,你又怎么知道这里?” “刚才在他带走你们后,我捡到了他掉下的短剑,剑上有他们家族的家纹,又因为之前我也和拉特雷姆瓦伯爵比过武,所以对他的招数有些熟悉,再加上他的反常行为,我就怀疑他和拉特雷姆瓦伯爵有关,所以就追到拉特雷姆瓦伯爵的城堡看一看,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佛兰德尔看了看地上的盔甲,“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邓尼站着的那块平台哗啦一声坍塌下去,他还来不及反应,就随着掉落的石块摔了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佛兰德尔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他。 “危险,佛兰德尔,你那里也快塌了!”我刚想过去,他忽然猛的回过头,用从未有过的凌厉语气对我吼了一声,“不许过来!” 他身下的平台也开始摇晃起来, “放开我吧,不用你这么好心,”邓尼冷冷的声音低低传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佛兰德尔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为什么要救我,我一直讨厌你,憎恨你,侮辱你,甚至还想把你送入牢狱,为什么还要……” “因为,”他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弟弟。” “你,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打动我吗?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为什么你是私生子,却什么都比我出色!为什么父亲更喜欢你这个私生子,你知道吗,这个爵位本来是……”邓尼的声音有些失控。 “绝对,不会让你死。”佛兰德尔眼中有些许震动,用尽全力将邓尼拖了上来,两人一同跌进了房间内,几乎就是在同时,整个平台都塌了下去,落入了护城河中。 “小隐,你和邓尼,”佛兰德尔看了看我,“都跟着我走。”我偷偷望了一眼邓尼,他脸上的神色尚算平静,只有嘴角在轻微颤抖着。 整个城堡似乎都在震动着,我们东摇西晃的往下跑去,这时只听一阵吱吱嘎嘎的仿佛什么裂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佛兰德尔和邓尼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楼下,我刚想下楼,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脚下的楼梯忽然开始坍塌,震惊之余,我赶紧牢牢抓住了镶嵌在墙壁上的铁烛台,虽然没有掉下去,身子却悬在了半空。 “小隐!”佛兰德尔的喊声从下面传来,“跳下来!” 跳下去?我望了一眼这之间的距离,至少也有三层楼这么高吧,摔死倒也认命了,就怕摔个残废,脑振荡,白痴之类的。 “我……”我犹豫着,不敢放开手中的铁烛台。 面对着还带着迷茫的我,他坚定地伸出双手。 “小隐,跳下来,我一定会接住你。”他的声音温和柔软,犹如缓缓流动的小溪,静静的流淌,他的眼神温柔坚定,就像是冬天的太阳,温暖却又不刺眼。在我不住摇晃的视野中,映照着他微笑地伫立的身影。 他是个能令任何人安心的男人。 包括——我。 “一切都交给我吧。”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我终于干脆的放开了紧紧握着的铁烛台。 身子忽然失去了重心,轻飘飘的往下坠,往下坠,直到掉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由于巨大的冲力,他和我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看,小隐,我说过我一定会接住你。”他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搂着我。 墙面开始坍塌,大大小小的碎石雨点般掉落下来,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侧过了脸,只听见石块掉落的声音,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感。我惊讶的睁开了眼睛,佛兰德尔雾蓝色的眼眸映入了我的眼帘,他的脸就近在咫尺,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水晶般的瞳孔,他略微发白的脸色,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一丝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不偏不倚的掉落在我的面颊上,我能感觉的那红色的液体还带着他的体温…… “佛兰德尔……”我低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保护女人,是一个骑士的责任。”他居然还在微笑。 我没有再说话,只觉眼角一热,那份早已满盈的感动,伴着淡淡的酸楚,轻柔地溢了出来…… 在碎石滚落稍稍停歇的时候,他飞快的站起身来,却忽然身子一斜,差点跌倒。 他轻轻皱了皱眉,我这才看到他的小腿处正在流血。 “别担心,我还能撑的住。”他笑了笑。 “我扶你!”我刚拉住他,邓尼也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不发一言的伸出了手,佛兰德尔惊讶之余,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任由邓尼搀扶住了他。 步出城堡的时候,天色已经发白了,整座古堡就如同被拆去了骨架一般,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堆废墟。 莫莱带着骑士们也刚刚赶到这里,见到邓尼扶着佛兰德尔,众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只不过此刻的我,担心着佛兰德尔的伤势,根本没有心情欣赏他们各异的表情。 佛兰德尔,谢谢……真的谢谢…… ===================== 续集虽然上市了,但因为铺货的关系,到其他城市会比较晚一些。大家也可以在悦读纪的淘宝官方点购买。 其他购买地址,请看这里 如果再等等,当当,卓越应该也会到货了吧。 以上,广告时间插播结束。 ============================== 寻找前世之旅剧组恶搞之三 今天的寻找剧组里气氛很怪异…… 司音(皱眉);熊导,这大热天的你把我们都叫来干什么?还都叫来我的茶馆,我这里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等会儿给你们打个九折吧。 撒撒(点头):真是的,我还在被莫名其妙的追杀中呢,熊导你可要保障我的安全啊。 拉美西斯(瞪眼);你们俩还抱怨什么,第二部里不是还有你们吗,也不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已经没机会的人,你们好歹还是男一男二,我们就这么走个场算完了……(扭头怒视)熊导,难道你就没有考虑加我的戏吗?还有很多偶的粉丝对偶念念不忘啊。怎么说我也是上下埃及之王……“ 晴明(淡淡然甩出一张噤声符):小拉拉,不要抢戏。 总司(微笑,刚想说话,先咳了一阵,拿起沾了血的手绢擦了擦嘴):大家不要说了,听熊导说。 撒撒(被吓一跳):呃——你怎么还活着? 总司(笑):这是现代啊,笨。我在做分期治疗,已经好多了……唉,现在看病真是看不起,随便开两盒药就要好几百,熊导,不如让我来打工吧? 熊导(飙泪):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快快,你们几个,凑钱给总司去看病! 众人一脸竖线。 哈伦(郁闷):你们怎么说都有人气啊,你们倒是看看熊窝里的投票,我,小政,目莲,还有冥界的几个难兄难弟,唉,不说了,一说就伤心啊。 被他点到名的几位面露惆怅,无限感伤。 熊导(咳嗽),咳咳,你们能不能静一静啊。那个,把你们大夥儿叫来是想商量一件事,我呀,打算开拍第三部,这个第三部的女主角呢,当然就是桃花的女儿小小桃花啦。” 众人陨石化…… 司音(笑得好像要杀人):和谁的女儿啊? 在一片杀人的目光中,熊导心虚的低下了头:我正在想…… 司音(笑,外加咬牙切齿):你可要想清楚了哦。 撒撒(露牙牙):不错,你可要想清楚了,哼哼。 拉美西斯(飙泪中):好后悔啊,那次在桃花沐浴的时候我为什么就傻乎乎的送了个手镯,别的什么也没做呢。 撒撒(双手握拳):我都不知错过多少机会了,上次在古印度妓院里差一点,差一点…… 司音(冷哼):你已经占了我家桃花不少便宜了吧。 撒撒(懊恼中):不够,还远远不够! 总司(咳嗽):我这个身子,还是不要拖累她了,咳咳。 哈伦:唉,我那四千后宫还没遣散呢。 小政:我们只是知己而已…… 目莲:佛曰…… 晴明(冥想中喃喃自语):女儿吗?我比较喜欢儿子,可以继承我的阴阳道,叫什么好呢,安倍…… 撒撒(动手偷袭):安倍你个头!你已经是过去时了! 晴明:我挡我挡我挡挡挡! 撒撒(嘴角抽搐):反应还这么快…… 佛兰德尔(微笑):大家还是心平气和的听听熊导的打算吧。 撒撒: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哈伦(插嘴):他和那个红毛都是第二部里的分卷男主,哼! 拉美西斯(不屑的笑):什么海盗骑士,都闪边边,哪是我埃及王的对手! 司音(漠然):第二卷里的男主都和我无关,如果你们对他们做什么,我也不会理会的。 撒撒(笑):那么这样的话…… 拉尼阿尔:你们想做什么! 众人(迅速围住了佛兰德尔和拉尼阿尔):我踹我踹我踹踹踹! 两人被无情pia飞中。 撒撒(松了一口气):总算少了两个威胁。 晴明(淡淡然):但是第二卷的主角不止这几个吧? 司音,撒撒(同时皱眉中) 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了三个从头到脚蒙着黑布的男人。 晴明(手捏符咒):何方妖魔? 黑衣人甲:我们就是下面三卷的男主甲,乙和丙。 哈伦(飙冷汗):你们怎么这个鬼样子? 黑衣人乙(行礼):我们又何尝愿意,不过熊导吩咐我们这样打扮,说是这样比较有神秘感。 司音(朝晴明使了个眼色):就这么一家之言,我可不能相信,什么男主,我看多半是哪里混进来的鬼怪。 晴明会意(开始念咒):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黑衣人丙:司音,你好狠,哼,等第五卷你们随桃花来到我的地盘上时,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三黑衣人恶灵退散中…… 撒撒(点头):好了,第二卷的情敌全部搞定! 司音(板脸):撒那特思,你可别忘了你是吸血鬼,要是和我家桃花一起的话,万一生个半吸血鬼半人类的话不是很奇怪,说不好还会成为吸血鬼猎人,想过没? 撒撒:少见多怪,没听过混血儿特别聪明吗?越是差异大的种族,生出来的孩子越聪明,半人半吸血鬼有什么不好?既能永生,也不会怕阳光。不过我们女儿千万不要像她妈妈那么招桃花就好了……不然我可要操两份心了…… 司音(微怒):和吸血鬼的混血儿,又怎么能比得上和神的混血儿,将来我的女儿和我一起在这茶馆继续开父女档,穿越时空,继续做这门生意,赚点外快,不是更好。当然,以后就不收眼泪,收现金了。” 撒撒(冷笑):哼哼,露出你的尾巴了吧,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霸占她嘛。 司音(抖):霸占……喂,这个词过分了吧。 撒撒:而且你以后成了天帝,哪有时间陪桃花,看新闻了吗,多少夫妻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婚的。还有你老爸那一关,以后想你老爸给她好脸色看吗?公媳关系处理不好也是婚姻的大忌呀!还有,还有,就你这个性格,教出的孩子也多半内向的很……说不定还会有自闭症…… 司音(怒)有完没完!难道你这个见不得阳光的家伙就能成为好老爸吗? 撒撒(点头又点头):当然啊,我会成为世界上最有爱心的老爸哦,一定会为我的孩子准备最新鲜的血液,为她做各种各样的零食,血布丁,血果冻,血饮料…… 熊导(扶墙):不行了,我的胃抽筋了……估计小隐听到也要抽了…… 晴明(淡淡笑):你们在这里争个半天,说不定小隐谁也不选哦。空欢喜一场。可怜诺。 撒撒:小音音…… 司音:小撒撒…… 两人一起(抬脚):把他一脚pia回平安京! 飞鸟(匆匆而来):你们还在这里吵什么啊,我刚刚看见拉美西斯拉着小隐开房去了! 众人大惊失色:开房!!!! 飞鸟:哦。哦,少说了几个字,他们开了一辆房车…… 撒撒(猛摸心口):飞鸟,这样会吓死鬼的。 司音(大怒),飞鸟,我们马上出发! 撒撒:该死的拉美西斯,每次都是他!!!!要是敢碰我家女儿的老妈,我一定咬死他! 司音:谁是你家女儿的老妈,门都没有! 撒撒:你这个我家女儿的老妈的师父,快闪边边! 晴明:这个时候要一致对外,笨!追上那个法老再说! 飞鸟:嗯,嗯,不能让他们开房……房车了! 看着几人消失……熊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角落里某人正咬着手绢,哀怨的望着大家远去。 熊导(大惊):西泽尔,你怎么也在这里? 西泽尔(抽泣):后妈……好歹我也是其中一卷的男主啊……都没人记得我了。 熊导:摸摸,偶请你吃肯德基吧……至于谁是孩子的老爸,嗯,嗯,等他们回来再继续讨论吧 幕后的操纵者 七月的法国,每天都是阳光明媚。 我卷起了厚厚的蓝色窗帘,让温暖的阳光洒遍了整个房间,仔细地在镶金边白玻花瓶里插上了一大把刚采来的向日葵。空气中流动着金色的阳光,瓶中的向日葵生气勃勃地张开花瓣,尽情地吸着空气和阳光,饱吸了阳光的花朵似已融化在空气中,朝气蓬勃,充满了生命力。 嗯,完美…… 我得意的拍了拍手,转过身,对着正坐在床上对我微笑的男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早安,佛兰德尔。” “早安,小隐,你起得真早啊。”他刚想下床,就被我迅速的制止了,“不可以动,你不可以动,要乖乖躺在床上哦。” “可是,只是小伤啊……”他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不想给我们添麻烦的话,就不要乱动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邓尼叉着双手站在门口。 我朝邓尼眨了眨眼,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个小孩,一回来又恢复了任何人不能接近他的态度,不过,至少,他刚才也是在关心佛兰德尔吧。不过上次他在平台时所说的话也很让我吃惊,原来他一直那么憎恨佛兰德尔,只是因为…… 回来已经有两天了,请了医生来看,佛兰德尔的小腿骨折,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最好在床上休息一阵子。 “吃早饭之前先喝了这个。”我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递给了他,顺手递给了他一个自制的木勺。 “这是……”他疑惑的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 “快喝吧,是我特地给你炖的猪蹄汤,” “猪蹄——汤?”他的嘴角开始抽搐。 “嗯,在我们国家有句话叫以形补形。所以你现在喝这个最合适了。” “以形……补形……”他额上的青筋轻微跳动了一下。 “快喝啊,凉了就不好了。我炖了好久呢。” “好……好……” 看他好不容易总算喝完了那碗汤,我心里总算有点安慰,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我的内疚少一点。 他是为了我,才…… “明天我还炖给你喝哦。” 他握着小叉的手明显僵住了。抬头,温柔的笑,“不用了,我不希望你那么早起来为了我做这做那。这样太辛苦了。” “没关系,我乐意!”我眨了眨眼,”要不,明天不做猪蹄汤了。” 他似乎舒了一口气,但立刻被我的后半句话给打击了。 “牛蹄?鸡爪?羊脚?总之要以形补形……” “还,还是和今天一样吧……”他笑得好辛苦啊…… 他无奈的望了一眼窗外,“这样待在房间里,我会闷死的。”他的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一丝孩子气,真是少见呢。 望着他有些无聊的表情,我忽然想起了一样现代的东西,只要有那样东西,佛兰德尔不就可以随时随地出去了。 “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哦。”我神秘兮兮的笑着。 第二天的早晨,我早早来到了他的房里,先替瓶子里的向日葵换了新鲜的水。 “小隐,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 “没关系啦,”我掩饰不住唇边的笑容,“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出去?”他微微一愣,又随即一笑,”我可以到处走动了吗?“ “当然不可以,”我继续神秘的笑着,扭头朝门口喊了一声,“推进来吧。” 一个男仆人推着一辆简易木轮椅走了进来,我指了指那台轮椅,笑了笑,“看,有这个,就可以出去了啊。” 他略带惊讶的看着这辆轮椅,我扶着他起身,小心翼翼的扶他坐在了轮椅上,又示范着推了几下,得意洋洋的看了看他,“怎么样?怎么样?” 他还没说话,邓尼忽然从门外闪了进来,冷哼一声,“原来你昨天整晚和我手下的木匠们就在做这个奇怪的东西?” 我现在也有些摸透邓尼的脾气了,他嘴上虽然从不松口,可是昨天我跟他说想给佛兰德尔做样东西的时候,他在嘲讽了几句还是把木匠们借给了我,要不然,怎么能连夜赶出这个轮椅呢? 想到这里,倒应该感谢黑骑士,如果不是那次的生死一悬……毕竟血浓于水,血缘关系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也是任何人都逃避不了的。 不过,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吗?可是现在明明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奇怪,上次应该明明已经解决了啊…… 佛兰德尔望着我,眼眸中的蓝更加深邃,“你昨晚一晚没睡,就是在替我做……”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嘛……”我的思绪又被他拉了回去,从踏入这个时空开始,就是他一时在身边保护着我,不过……我忽然想起了邓尼的话,他之所以对我这样温柔,也是因为我笑起来有那么一点像他母亲吧……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点说不出的失落呢。 “一晚没睡,这里都发青了。”他忽然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眼睛。 “没关系,没关系,我天生丽质,只是一晚没睡对我没什么影响的,哦呵呵呵,“我坏坏的笑着,推着他往外走去。”我们出去吃早饭吧,还有每天必备的以形补形汤等着你呢。” 至于他轻微抽搐的表情,我就当没看见了。 金色的花田里,一片黄色波浪翻涌过来。数以千计的向日葵花,在光线变换中呈现不同色泽的黄;每一朵茎叶饱满的向日葵都朝着太阳的方向抬头微笑。 到处是漫天漫地的黄色。 在这样浪漫的背景下,一位高贵的骑士正坐在一辆轮椅里,苦笑着喝着一碗黑乎乎的猪蹄汤,看着这大煞风景又完全不搭的一幕,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喝口牛奶吧,”看他好不容易喝完,我将一杯牛奶顺手递给了他。 他微笑着接了过去,望着一望无际的花田,“等回耶路撒冷,就见不到这么美丽的向日葵了。” “那些向日葵只随着太阳的方向绽放,还真是有趣呢。不过,这也是它的名字的由来吧。”我一边将擦了蜂蜜的面包往嘴里塞。 他用手指摩挲着装着牛奶的杯子,“那是水泽仙女克丽泰在凝视着自己的爱人。”他顿了顿,语气异常轻柔,“克丽泰爱上了太阳神阿波罗,可是,阿波罗却并不知道她的爱意。她只能每天注视着天空,看着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划过天空,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波罗的行程,直到他下山。她就这样呆坐着,一到日出,她便望向太阳……。后来,众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她的脸儿变成了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每日追随他,永远默默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原来,还有一段这么美丽的传说……不过,”我抬头望向了那些向日葵,“就算这样,她也是幸福着的啊,因为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爱人……”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花田。“所以,向日葵的花语是……”说了半句,他又没有再说下去。 “是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佛兰德尔……” “嗯?” “我笑起来的样子和你母亲像吗?”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微微一愣,温柔的笑了起来,“有点像,是邓尼告诉你的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脱口道,“那佛兰德尔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刚说了半句,觉得有些不妥,连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还想喝点什么?” 他凝视着我,脸色温柔,眼眸内闪动着淡淡的光泽,“刚开始的确是,但是现在,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我也会保护你。” 我一愣,又随即反应过来,“对啊,骑士的责任是保护女人哦。”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微微一滞,极快的垂下了眼帘。 “隐,麻烦帮我去倒杯清水。” 我点了点头,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没走了几步,却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树荫之下,静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邓尼,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的走了过去。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忽然问了句,“他好些了吗?” 我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明明在关心佛兰德尔,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好些了,不过你自己去问他不是更好。” 他轻哼了一声。 “他是你哥哥。你心里也知道他多么在意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更加亲近一些呢。”我低声道。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你看到过刺猬吗?” 我不解的点了点头。 “如果两只刺猬想要更加亲近,那么只会彼此受伤,越是接近,伤的越重。”他的神色露出一抹罕见的成熟凝重,“所以,这样的距离就好了。” “胡说八道,佛兰德尔哪里像刺猬了,只有你才浑身是刺呢,”我笑眯眯的拍了他一下。 他立刻皱起了眉,“不许用你那平民肮脏的手碰我。” “啊?”我奸诈的笑了笑,“可是我还在用平民的眼睛看你,用平民的耳朵听你说话,用平民的声音和你……” “住口!” 望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我不禁大笑起来,不知怎么,一丝莫名的不安却涌上了心头,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 很快,邓尼晋封为骑士的日子就到了。在当时的中世纪,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能晋封为骑士,但几乎所有的骑士都是贵族出身。骑士是荣誉的象征,甚至连许多国王都以自己的骑士名号而感到荣耀。像先后参加十字军东征的狮心王理查一世,爱德华一世、法王路易七世、腓力二世、德皇腓特烈一世等都是以“骑士国王“著称于史。 邓尼选择了世俗型的骑士晋封仪式,这种仪式不必在教堂内举行,而主持者也可以是世俗贵族,担任这次仪式主持者的是邓尼父亲生前的好友——贝亚恩公爵。 只是空旷幽深的大厅里,除了贝亚恩公爵,却没有几个前来祝贺的贵族们,和之前的舞会盛况完全是大相径庭。 “奇怪,怎么人这么少?”佛兰德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虽然因为突然的意外改了期,但莫莱管家应该都通知了那些贵族们啊。” 当邓尼出现在楼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了。刚沐浴完的他身穿刺绣精美的纯白丝绸外套,外罩亮银色的盔甲,金发闪耀,蓝眸如星,犹如一颗经过精心打造而变得光采璀灿的钻石,亮光四射,天生的神采飞扬,夺人眼目。 跟着他身后的莫莱管家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手里捧着晋封时需要用到的十字剑。 我望了一眼身边的佛兰德尔,他的眼眸内流动着喜悦的光泽,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的弟弟。 一头银发的贝亚恩公爵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邓尼,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让我昏昏欲睡的话。 “……持我将给你的剑,上帝已制定和指令最高的秩序:骑士制度的秩序,它应没有污点。” 终于说完了…… 邓尼低着头低声宣誓,“我将成为一名勇敢的骑士,我将按上帝所愿生活。对弱者心善,对强权勇敢,对谬误纠正,为弱者斗争,帮助一切需要帮的人,不伤害女人,真心对待朋友,对爱情坚贞。” 听到他的誓言时,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了在耶路撒冷时佛兰德尔所说的话,不由望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好侧过头来看我,彼此微微一笑。佛兰德尔当初也说过同样的誓言呢。 接下来只要贝亚恩公爵接过莫莱手里的剑,敲打三次邓尼的后背就可以礼成了。 在贝亚恩公爵伸手去接莫莱手里的剑时,他们之间忽然交换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眼神。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头涌起。 只见莫莱飞快的掉转了自己手里的剑,抵在了毫无防备的邓尼的喉间。 ===========================================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大家措手不及,佛兰德尔大惊之下,刚想站起来,却因为脚上的伤又跌倒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思想似乎也在瞬间停止了转动,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晋封仪式怎么会变成这样?紧接着,只听一阵厮杀声在外面响起,佛兰德尔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佛兰德尔,你要再动一下,你弟弟就没命!”莫莱恶狠狠的说道,手里的剑用了几分力。 “你要敢伤害他,我一定杀了你!”佛兰德尔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暗红的血丝。 “为什么?”邓尼不敢相信的望着莫莱,“为什么?” “莫莱,他早就是我的人了。”在一旁的贝亚恩笑眯眯的开口了,“这块土地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现在该到了夺回它的时候了,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胡说,莫莱他……” “这块土地让贝亚恩公爵接受更为合适,”莫莱冷冷的瞅着他。 “你……“邓尼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您最好不要再说话,不然这把剑可不会留情哦,我的骑士。”贝亚恩笑得有几分阴险,“好了,现在吩咐下去,让你的骑士们全都扔下武器。” 佛兰德尔的手按在剑柄上,微微颤动着。我对这忽然发生的一幕也是难以置信,看起来一向忠心耿耿的莫莱竟然会出卖邓尼……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莫莱忽然望向了我手上的戒指,眼眸里透着一丝奇诡的神色,“告诉我解开封印的方法。” 我蓦的一惊,原来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忽然莫名的想起了那名同样威逼过我的黑骑士,又想起了佛兰德尔的话,“恐怕——有人在操纵拉特雷姆瓦伯爵的灵魂。”脑中电光石火般一击,手上冷汗阵阵,难道操纵拉特雷姆瓦伯爵灵魂的人就是—— “是你,是你操纵了拉特雷姆瓦伯爵灵魂!”我指着他大声道。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错,就是我。因为是在骑士比武中被对方错手杀死,拉特雷姆瓦伯爵的灵魂一直不甘心的在周围徘徊,所以只要用一点点黑魔法,就可以轻易的操纵他,不过,”他顿了顿,“上次他忽然连邓尼也带走倒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那个戒指是属于教皇陛下的,你就不怕得罪教皇陛下吗?”佛兰德尔沉声道。 “所罗门王的戒指拥有巨大的力量,如果拥有它,我所学的黑魔法就不仅仅是用来操纵死灵了,就算教皇,也不能将我怎么样。再说,”他冷冷一笑,“戒指是在邓尼的领土上遗失的,得罪教皇的也是你们。” 贝亚恩也笑了笑,“这个,我会亲自向教皇陛下说明,”他转过头,“佛兰德尔骑士,邓尼公爵,你们兄弟居然将教皇的戒指据为己有,又不肯说出去处,看来要在牢狱里过下半生了。” 牢狱!咋听见这个词,我的心都颤抖了,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原来,原来事情真的没有完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之前的牢狱之灾明明已经化解了,怎么会这样,无论过程如何改变,还是要回到同样的终点吗? “莫莱,那个戒指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佛兰德尔的眼中平静的可怕。 “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们护送那枚戒指去巴黎,我怎么会再三劝邓尼让你来参加这次的晋封仪式!我明知道他这么厌恶你,”他的眼中忽然发出了一阵慑人的光芒,“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 “好,我告诉你。”我忽然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衣裙忽然被人扯住,我回过头,是佛兰德尔,他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不要冲动,他的眼睛在对我说话。 我牢牢的盯着他,飞快的瞥了一眼莫莱手中的剑,又瞥了一眼贝亚恩公爵,又迅速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他,明白了吗?佛兰德尔,一旦我有机会让他分神,你就要出击。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择了。 一切都交给我吧,佛兰德尔。也请,相信我一次。 佛兰德尔的瞳孔骤然一紧,渐渐松开了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看了一眼贝亚恩公爵,“因为我讨厌那个老头。” 贝亚恩公爵的脸明显抽了一下。 莫莱握紧了手中的剑,沉声道,“你说,如果玩什么花样,我立刻杀了他!”邓尼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当然不会玩什么花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等解开封印就放了我,我和他们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故作不屑的耸了耸肩。 邓尼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怒意。 “好,我答应你。”莫莱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我凑近了他的耳朵,凝视着他拿剑的手,低声道,“其实解开封印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刚说到这里,我就用尽全力对着他的耳朵就是狠狠一口,在咬他的同时一把将他向后推去,他惨叫一声,往后倒去,手中的剑如我预期般离开了邓尼的喉咙。 他在到地的同时也拉了我一把,巨大的惯性令我和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也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佛兰德尔也拖着受伤的脚冲了过来,正要一剑砍向莫莱,却被贝亚恩公爵挡住了去路,而邓尼也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正要攻向莫莱,却忽然停住了手。 我只觉身子被人一把拎了起来,一样尖锐的东西抵在了我的后背,阴森带着怒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敢骗我!” “放开她!“佛兰德尔已经一剑将贝亚恩公爵刺倒,冲上前来,他的脚忽然一扭,脸上顿现出一丝痛色。 “我只要她解开封印,为什么你总是来阻拦我!”莫莱的神情开始颠狂,又扭头向邓尼吼道,“你也是,你不是憎恨着他吗,为什么又对他心软!” 他忽然恻恻的笑了起来,“佛兰德尔骑士,我可以放开她,不过条件是,”他用剑指向了佛兰德尔,“你必须纹丝不动的接我一剑。” 我蓦的瞪大了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摇头。 佛兰德尔凝视着我,微微一笑,恍若春风拂过水面,“我答应你。” “不可以,他会杀了你的!”我大声吼着,“他不敢杀了我,他还需要我解开……”忽然脖颈间一痛,一丝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脖颈间淌了下来。 “我的确不会杀你,不过,我可以砍下你那只戴着戒指的手。” “莫莱,那还废话什么,来吧,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在你的剑刺入我的身体前,我绝不会动一下。”佛兰德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瞬即逝的心痛,语调也变得急促。 邓尼脸色一变,却没说什么。 莫莱冷笑着,一手用短剑抵住我的后背,一手高扬起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佛兰德尔刺去……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让这样温柔的人为我而死! 就在他刺出去的一瞬间,我也顾不了后背的威胁,也猛的冲着剑的方向扑了出去,就在剑要刺入佛兰德尔的一瞬间,我的手居然牢牢抓住了剑身,阻止了他的去势,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似乎还不够,与我同时抓住剑身的,还有一个人,我抬眼望去,是——邓尼。 我的血,他的血,如丝如缕的沿着剑身流了下来……似乎还没感到痛…… “小隐……邓尼……”佛兰德尔的嘴唇轻轻颤抖着……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绝对,也不会让你死。” 鲜血不停的从我的指缝里渗出,渐渐染红了那枚戒指,戒指忽然发出了一道奇异的红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在红光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封印……被解开了吗?”莫莱咣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剑。 我的目光掠过还在流血的手,心里骤然一紧,难道解开封印的方法是——用我的血? =============================== 书铺货需要时间,大家表急,表急……很快就能买到的。 反正某熊也没有暂停的说…… ps:续集和寻龙记二都已经交稿,下个月某熊老爸来瑞典探亲,所以会比较忙一点,不过已经开始酝酿新坑了,接下来的新坑兰陵王是南北朝时的故事,偶也要多写写中国古代的故事啦。不过就比较喜欢这种乱世:)如果没意外的话,可能会在八月起在这边连载。 (公主志杂志寻龙记之后的新连载也是中国古代的故事,是个关于大唐公主向各国招亲的故事,也是我最爱的联合国帅哥题材,吼吼,会比较漫画风格的。到时也会在论坛连载,晋江这里就不发了。) 至于寻找三何时动笔,还不清楚,不过不会再用寻找前世之旅这个名字了,因为是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恶搞里也提到了,会是小隐女儿的新的故事。之前也有看到有亲留言说我这是卖弄自己的历史,赫赫,其实这只是我的恶趣味啊,因为想写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有自己喜欢的古波斯和古希腊没写,所以总觉得有点点遗憾。 写自己喜欢的,这条永远是no1. (某熊:汗,这么多,你写得完吗你……光挖不填,小心被大家拍死……) 报告完毕,以上。 遗失的记忆 红光渐渐散去,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人,说不出话来。 那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袭白色的上衣和一条波斯式的灯笼裤,肤色白皙,一头略卷的栗色短发,俊秀的脸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怒意,犹如蔷薇一样柔嫩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是谁打扰我沙利叶的睡眠!”他的声音如同清水洗净铅华一般的通透。 我被shock了,戒指里居然有个阿拉伯帅哥! 他似乎怒气未消,扫了一眼四周,忽然指着莫莱,“是你吗?你偷了我父亲的这枚戒指?” 刚才还吵着要解开封印的莫莱已经完全呆在了那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还有,是你解开了……”那叫作沙利叶的少年将目光转向了我,忽然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停,从震惊,诧异,愕然到激动,惊喜,狂喜…… 他忽然大叫一声,就以光速飞到了我身边,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拥入了怀中,声音激动的直发颤,“主人,主人!我又见到你了!” 我用力推开了他,一脸惊愕,“什么主人?” 他似乎一愣,随即又甜甜的笑起来,“我是小灯啊,菜鸟主人!你认不出我了吗?”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虽然我们魔族的生长速度很慢,可这些年我也长大了一些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对他根本没有印象啊,再说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认识魔族的人? “主人……”他着急的看着我,“你还记得那次在巴格达我们见面的情景吗?还记得哈伦王子吗?还记得欧莱叶,还记得魔王流迦吗?” 什么?哈伦王子,巴格达,魔王?我一头的雾水,我什么时候和这些听上去像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有关了? “你认错人了吧。”我迟疑的说道。 “可是,你叫叶隐对不对!”他一脸的焦急。 我点点头。 他又大叫一声,将我拉入了怀里,像个小猫似的蹭着我,“那就没错,你就是菜鸟主人,我现在已经成了最厉害的菜鸟魔王了呢。” “我是叫叶隐没错,可是我真的完全不记得你说的那回事,你一定是搞错了。” 他蓦的又放开了我,“主人……这件事……” “您是戒指里的……魔王?”莫莱总算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沙利叶抬了抬眼,一只奇怪的臭袜子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啪的一声贴在了莫莱的嘴上。 “不要打扰我和主人说话!”他翻了翻白眼,指向了佛兰德尔和邓尼,“你们也一样,要是敢打扰我们,我就用我最高深的魔王秘技让你们住口!” 我的嘴角一抽搐,难道臭袜子就是所谓最高深的魔王秘技?好有恶趣味的魔王啊…… 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倒一点也不讨厌他,反倒对他有几分好感,感觉是很可爱的少年呢。 “啊,主人,你流血了!”他忽然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指尖闪过一道红光,我的血立刻止住了,“是谁,是谁让主人流血的,我要用魔王秘技杀了他!”他气急败坏的喊道。 我干笑了一声,“你已经用了……” 他一愣,又立刻反应过来,脸露怒容,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从半空中如下雨般落下了n只臭袜,转眼就将莫莱埋在了袜堆中,莫莱一脸痛苦的挣扎着……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个,能不能也帮他止下血……”我指了指邓尼流血的手。 沙利叶甜甜一笑,“主人的吩咐,一定遵命。”他抬手过处,邓尼手上的血也止住了。 “谢谢你……魔王先生。”我感谢的向他道谢。 他撒娇似的瞪了我一眼,“叫我小灯嘛。” “好……小灯。”我笑得好僵。 小灯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原来所罗门之戒选了你啊,真是好眼光,它只会选择对它来说最安全的人,是主人当然就最合适不过了。” “你,你住在这里吗?”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做梦。 “嗯,我替我父亲保管着这枚戒指,如果有人能解开封印,我就会帮他完成两个愿望。不过,”他的浅褐色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如果不是所罗门之戒所选定的人用别的方法解开封印,戒指就会立刻吞噬他的灵魂。” “两个愿望?”我的眼前一亮。“那我可不可以马上用一个?” “当然可以啊。” 我指了指佛兰德尔,“我希望他的脚恢复正常。”佛兰德尔微微一愣,又轻轻一笑,“小隐,我的脚是会痊愈的,不要浪费了一个愿望。” “不要,我希望你的脚现在就好。”我固执的看着他。他那双雾蓝的眼眸深深看着我,半晌,转过头去,低低说了声,“你真笨啊,小隐。” “那好吧。”小灯抬了抬右眼皮,忽然从地面上蓦的窜出了一只光溜溜的猪蹄,轻轻拍打着佛兰德尔的小腿处,不一会儿都痊愈了。 佛兰德尔额上的青筋又开始跳动,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以形补形呢,好喜欢小灯的恶趣味魔法啊。小灯也笑了起来,忽然又神色黯然,“主人,你怎么能不记得小灯呢……你不是一直在穿越时空完成任务吗?” 佛兰德尔和邓尼刚才已经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现在听他说穿越时空之类的就更加诧异。 “我这才是第二次任务啊,上次是在北欧海盗时……”我忽然顿住了,他怎么知道我在穿越时空完成任务,难道,我之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主人……”他敛起了甜蜜到让人溶化的笑容,“难道你的记忆……”他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一团红光罩住了我的全身,仿佛有什么在轻轻扎着我的脑部。 红光渐渐褪去,他的神色异常凝重,“主人,是谁消除……不,封印住了你的记忆……” 封印记忆?我连连摇头,“不可能,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意外事故身亡,我从小和我哥哥生活在一起,开着一家茶馆,我的记忆一点也没有出问题。”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家是开着一家茶馆,不过你有一个师兄叫作飞鸟,还有一个从小将你从小养大的师父。”小灯放慢了语速,“那位师父好像叫——司音。” “什么?”我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司音和飞鸟?那么说来我真的告诉过他?不过,飞鸟怎么成了我师兄,而司音怎么成了我的…… 不可能啊,不过,为什么当我看到司音,看到有些东西,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难道我真的遗失了一部分记忆?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头忽然像是裂开了般痛,我紧紧按住了两边的太阳穴,好似有许多从未有过的疑惑如潮水般涌入了我的脑中…… 精灵族,穿越时空,吸血鬼,司音,撒那特思……这突然发生的许多匪夷所思的事,难道不是偶然? 我究竟是什么人? 究竟是——什么人? ================== “小隐!”佛兰德尔冲了上来,扶住了我,“冷静一点,小隐,虽然我也不明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我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不知所措的喃喃道,“我究竟是什么人,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他身上的青草味淡淡传来,让我的心情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轻轻站起身来,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小灯,我的第二个愿望是……” “主人,我明白,我会试试看能不能解开你记忆的封印。”小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会尽力的,主人,因为我现在可是菜鸟大魔王哦。” “菜鸟?”这么时髦的词,不会是我…… “菜鸟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哦,不是主人说的吗?“他笑的无比纯真。 “啊——”我讪讪的笑着,我真有干过这么误导小朋友的事情? 他在我的周围画了一个圆,双手按着我的太阳穴,口中念起了奇怪的咒语,我的头忽然有剧烈的疼痛起来,小灯的脸色也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只听磅的一声,他的整个身子猛的飞了出去。 “小灯,你没事吧!”我连忙扶起了他。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脸的难以置信,“主人,这个封印的力量好强大,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大的力量……”他垂下了眼帘,睫毛微微一动,“主人,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找出真相!” 他又蓦的站了起来,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镶嵌着五彩宝石的铜色指环,紧闭双眼,低低念了起来,我依稀只听见几句,“以上帝之名,大卫之子所罗门王在此召唤你们,掌握并控制着空中的,地上的和地下的众灵……” 天边的云层渐渐聚了起来,刚才还是阳光明媚,转眼之间却是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几十道色彩各异的光芒穿破云层,高高低低的飞到了大厅里,小灯伸出两手,那些光芒如同在他的手上跳舞,闪烁不停,渐渐形成了一个五彩的光球,光球不停旋转着,一直转到了我的头顶,小灯一手按着光球,一手按着我的太阳穴,急速的念着咒语…… 我的脑袋里就好像同时有千军万马在横冲直撞,仿佛在瞬间被掏空了一切,眼前是一片五色的斑斓。 “厄——”他忽然低呼一声,往后跌去,嘴角里居然渗出了一条血丝,光球也被一股大力撞落在地上,色彩开始涣散。他随手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震惊的神色,“这样居然都解不开……” “小灯。”我揉了揉太阳穴,“解不开就算了,你已经尽力了……” 小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神色,“都怪我,主人,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召集六十四柱魔王,等我能召集全部七十二柱魔王时,一定能解开你的封印,不过,”他似乎又稍稍欣慰的笑了笑,“封印经过刚才的撞击,已经有所松动,说不定会有裂痕,那么主人的记忆也有可能在特定的环境下恢复少许。” “没关系的……”我虽然感到有些失望,但看着他为我用尽全力的样子,也有一丝感动,这个少年,我真的在以前做过他的主人吗? 小灯站起身来,低低又念了几句,光球忽然如同花朵般绽开,重新分裂为几十道色彩各异的光芒,好似怒放的烟花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半空中。 “主人,我也该回去了,”他看着我,指了指我手上的戒指,“这个戒指不可以给任何人哦,因为你还有一个愿望。” “可是,”我忽然想到了佛兰德尔,“他们怎么和教皇交代?” “不用担心我们了,我自然会和教皇交代。”佛兰德尔微微一笑,又垂下了眼睫,“你是会消失的,对吗?” 我的心里好似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是,我会消失的。” 他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可是,教皇一定会责怪你的啊,不行,这样不行。”我忽然反映过来,这不就和莫莱所说的一样了吗,说不定教皇一怒之下就把佛兰德尔关进牢房……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我转向了小灯,“拜托,小灯,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哦,不如这样啊,恢复记忆的那个愿望就换成……”看着小灯的脸色有些微怒,我也没有说下去,叶隐你脑子进水了,还以为是在菜场买菜呀,还能讨价还价的。 “主人,你的两个愿望都要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吗?”小灯噘起了嘴,“主人对他这么好,小灯好羡慕哦,小灯也好想主人这么喜欢我哦。” 啊,什么喜欢啊,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佛兰德尔,正好对上了他凝视着我的眼神,那片蓝如此朦胧,如同一望无际的蓝天,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笑意仿佛丝丝云絮在那片辽远的蓝天中绵延…… 我唇边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也越来越浓。 我轻轻揉了揉小灯的头发,“我也喜欢小灯啊,因为小灯这么努力的帮助我呢。” 嗯,是的,我喜欢这里的向日葵花田,喜欢这里飘着花香的空气,喜欢小灯,喜欢佛兰德尔……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出现许多许多让你喜欢的人或事…… 只是纯粹的喜欢。 那种,一旦想起,就会让你情不自禁微笑的纯粹的喜欢…… 小灯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放心吧,主人,我答应实现你的这个愿望。那些知情人的记忆里很快就不再会有找到戒指这件事了。” 我的心这才算是完全放下了。 “主人,我要先回去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忽然嘴角一撇,又一头扎进了我的怀抱,撒娇着说,“可是,我好舍不得主人哦。” “你是魔王啊,以后想办法来我那里看我吧,我一定请你吃很多好吃的。”我笑嘻嘻的看着像小猫般的少年。 他重重点了点头,“主人,我一定会带着所有的魔王们来你这里,替你解开记忆的封印,让你彻彻底底的想起我!” “小灯,“我忽然喊住了他,“虽然不记得以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是,如果那都是真的,我真的很高兴,曾经成为小灯的主人,小灯,谢谢你。” 小灯望着我,浅棕色的大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菜鸟主人……”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忙不迭地喊道,“不要说了,再说小灯要哭了!” “啊,乖,别哭,别哭……”我赶紧摸了摸他的头。 他松开了手,抬起眼眸,忽然说了句,“主人,我真的碰到了阿拉丁,我照主人说的帮他了。” “阿拉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就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了。 猛的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带着所有魔王来我这个时代?啊咧咧……那不就成了魔兽世界了,我的嘴角又开始乱抖了,万一魔王们发飙了呢?啊……不敢想像啊…… 不过,如果魔王都像小灯那么可爱的话,也许…… “你究竟是什么人?”邓尼用充满怀疑的眼神注视着我,“女巫?女妖?” “女妖你个头啊,要是我是女巫女妖,在黑骑士城堡里还用的着那么惨嘛,”我毫不客气的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隐,”佛兰德尔倚在墙边微微的笑了起来,“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望了一眼手腕上的水晶手链,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应该可以了吧? “随时都……都可以离开。”我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结巴。就要离开这里了吗,为什么心里却隐隐的有丝不舍呢。 “再也不回来了吗?” “再也——不回来了。” 他站起了身,缓缓走到我的身边,就像那天在舞会时一样朝我弯了弯腰,优雅的伸出了手,“那么,在临走之前再和我共舞一曲吧。” 我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酸涩,内心深处,不知有什么开始涌了出来,但还是努力绽放着像那天一样的笑容,将手递给他,“不胜荣幸。” 他顺势拉住了我的手,却是朝着大厅外走去。 “佛兰德尔,去哪里?” “去向日葵花田。” 向日葵花语 金色的向日葵依旧朝着太阳微微含笑,轻风拂过,漫天漫地的向日葵发出了彼此之间枝叶摩擦的声音,仿佛发出了一阵一阵低低的笑声,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担心爱人发现她的存在似的,偷偷的笑着。 “还记得舞步吗?”他温柔的笑着,“前后,左右,并脚……” 我眨了眨眼睛,“就算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一切都交给你了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向日葵怒放在我们的四周,犹如被无数阳光所笼罩,仿佛自己也溶入了这片化不开的金色中。 跟随着他稳健的脚步,在这片金色中翩翩起舞…… 前后,左右,并脚,旋舞…… 向日葵的味道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青草味,淡淡的弥漫在空气里…… 一时失神踩到他的脚,抬头望去,却只见到他眼眸中那抹耀眼的蓝色,就像蓝天,悠然辽远,就像大海,深邃内敛。 笑容依旧温暖,让人随时随地都安心的笑容。 论出身,他不是最高贵的; 论能力,他不是最强大的; 论外貌,他不是最出色的。 但是,很不可思议地, 他的一颦一笑, 他的一举一动, 他那挥舞着剑保护着我们的身影, 他无奈而又担心望着弟弟的面容, 他偶而流露过的焦虑着急的眼神, 以及更多也是最多出现的, 他那始终不曾改变的温柔的、温暖的笑脸…… ——无法被任何人所忽视。 一个回旋,接着一个回旋,前后,左右……我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全身心的投入,跳着这支最后的告别之舞…… 忘记时光,忘记流年,忘记忧愁,只为这一支告别之舞的瞬华,直至未央。 此舞一过,人在天涯。 前后——心跳平缓有力让人心安; 左右——熟悉的笑容温柔亲切; 并脚——蓝眸中满满的荡漾出银色星辉…… 旋舞——一个回旋紧接又一个回旋。 前后、左右、并脚,旋舞,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 直到——圆满的终结。 脚步停下的时候,他只是稍稍一滞,就轻轻松开了我的手。 “再见了,小隐。” 我点了点头,朝刚刚赶到这里的邓尼也笑了笑,开始念起了咒文,召唤起司音,这一次比我想像的更快,一阵火烧似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再见,.凡尔赛骑士。”我低低挤出了这句话。 他微微笑着,“凡尔纳。” “啊,对不起,这是口误……”我连忙解释道,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又说错了呢,就像第一次遇见他时……心里,好像猛然被扯开了一个小口子,风呼呼的往里灌,空荡荡的一片…… 他伸手折了一支向日葵花,递给了我,微微笑着,只是笑容下似乎带着一丝落寞,“小隐,你说的对,水泽仙女克丽泰的确是幸福的……因为她能永远注视着自己所爱的人。” 我接过了花,一时还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眼前越来越模糊,忽然听见了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隐,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凡尔纳一定会永远守护着你。” 我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就快要涌到眼眶里的东西,想把它们关得牢牢的,不想让它们溜出来。 就在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似乎隐约听到了邓尼的声音低低传来,“哥哥……”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抿起,仿佛有什么在心里缓缓流过。 太好了,佛兰德尔……他终于叫你哥哥了…… 一切——都结束了。 睁开眼的时候,又回到了这座熟悉而亲切的前世今生茶馆。 忽然感到手里还拿着什么,我低头一看,微微的笑了起来,原来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朵艳丽的向日葵花。 “小隐,你回来了!”下一秒,我已经被飞鸟紧紧搂在了怀里,“担心死哥哥了,这回的时间比上次长呢!” 我靠在飞鸟温暖的怀抱里,重重吸了一口他身上传来的柑橘味,双手紧紧还着他的腰,“我回来了,哥哥。” “回来就好。”司音的声音也从一旁淡淡传来。 我抬起头,隔着飞鸟的肩膀望去,司音的目光正停留在那朵向日葵花上。 我朝四周望了一眼,又将头埋入了飞鸟的肩窝中。 这一次,这里没有——撒那特思。 “哥哥,你都不知道,中世纪的刑具有多可怕,还有无头黑骑士,哥哥你拿什么给我好好压压惊呀。”我在吃完两盒冰淇淋,半个西瓜后终于开始恢复了元气。 “刑具?”飞鸟脸色大变,立刻上前仔细查看,”你受伤了吗?” 我笑嘻嘻的摇了摇头,飞鸟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拉起了我的手,心疼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手上怎么有割伤的痕迹?” 啊,一定是握住莫莱那剑的时候…… “还用说,一定又是在多管闲事了。”司音语气冷淡,但还是拉过了我的手,将我的手平摊开放在他的掌心中。 他的手带着一种微微的凉,和撒那特思的冰冷不同,那是一种仿佛凝结着夜露的舒爽的凉意。 他伸出另一只手,低低念了几句咒文,手指上忽然出现了一团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稍稍弯了弯身子,手指在我的疤痕上轻轻拂过。所到之处,疤痕竟然渐渐的消失了。哇,要是司音开家美容店,一定赚翻了。 可是,这真的只是魔法吗?我心底的疑惑犹如初春蓄势待长的小草,拼命拼命的想钻出土壤。 “司音,你听说过七十二柱魔王吗?”他的手指顿了顿,“什么?” “或者是哈伦王子,欧莱叶?”我的话音刚落,他的指尖轻微颤抖了一下,“你从哪里听来的?” “啊,没有啊……哈哈,我胡说啦……”我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赶紧打马虎眼,可是司音和飞鸟两人的表情都好奇怪。 “这个戒指是……”司音忽然指着那个戒指,“所罗门王的戒指怎么在你手上?”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瞒不住了,于是把小灯和我说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 “难道你不相信你所拥有的记忆,因为别人的胡说八道,就要把关于你哥哥的记忆都否定吗?”司音一脸的平静。 飞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受伤的神色,“难道哥哥和你一起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吗?小隐,哥哥,好伤心啊……” “没有,没有这回事,”我赶紧辩解着,又连忙拉住了飞鸟的手,“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存在的!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件事了!“ 算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想知道了。我只知道,如果哥哥这样伤心,我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小灯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从没听过吧。 现在拥有的记忆,就是我所有的记忆。 “这个戒指,暂时先放在我这里吧。”司音居然轻轻松松的就从我手上就摘下了戒指。这个,又怎么解释?难道戒指到了现代就失去了魔力? “对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这次是戒指选中了我,可是之前我没有出现的时候,戒指又选了谁呢?如果没有我的出现,整个事情发展不就全变了吗?” “戒指原本选定的是——”司音抬起头,“佛兰德尔。” “啊?”我吃了一惊,那么这么说来,本来的故事发展或许是这样,佛兰德尔守护着戒指前往巴黎,中途发生了和我一样的事情,被莫莱接到了城堡里,接着正如邓尼所说的,被关入了牢狱。 心里无端端冒起了一股凉气,好诡异的感觉啊,怎么后面发生的那些事好像是因为我的介入才衍生出来的? “可是那枚戒指呢?原本那枚戒指的下落呢。”我慌忙问着,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难道是莫莱?” “不错,莫莱在牢狱里砍下了佛兰德尔的手,带走了那枚戒指。接着就失踪了。” 我的心猛的一窒,忽然又觉得万分庆幸,幸好改变了佛兰德尔的命运,不然的话……不过想起来又有些后怕,也幸亏当时莫莱没有砍我的手,可能他也是失去了逼问佛兰德尔的耐心,才做出那样残忍的举动吧。 还好,佛兰德尔,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真好。 “小隐,你也累了吧,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早点睡觉吧。”飞鸟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哥哥先去给你放洗澡水。” 我点了点头,“那我先回房拿换洗衣服。” “小隐,”司音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那朵向日葵,也是过去了。” 我顿了顿,没有说话,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知道,司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在睁开眼睛的瞬间,我竟然有种还身处开满了向日葵和熏衣草的瓦尔纳公爵城堡中的错觉。 抬头望去,从异时空带来的那朵向日葵正高昂着小脑袋,朝着太阳灿烂的笑着。真是幸福啊,无论在哪个时空,都能对着自己的爱人微笑呢。 忽然想起了临别前佛兰德尔所说的话,水泽仙女克丽泰的确是幸福的……因为她能永远注视着自己所爱的人。 心里微微一动,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双雾一样的蓝色眼眸。他那句话,是指——什么? 今天,是否也像往常一样,当我打开门,走下楼,就能看见那温柔的笑容,听见那温柔的声音,“早安,小隐。” 不,已经不可能了,我回到了现代。这个世界里真真实实的已经没有佛兰德尔这个人的存在了…… 那么温柔的声音,已经永远的离去,再也无法重来。 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么温柔……却再也听不到了。 早晨那一瞬间的情绪失控很快就过去了。到吃早饭的时候,我又恢复了精神满满的完好状态。 “哥哥,你一大早穿得那么帅,是不是又要去见安仪姐啊?”我一遍喝着酸奶,一遍打趣他。“这次难道来真的了?” 连司音也抬眸望了他一眼。 “哪有……我对所有的女朋友都是一视同仁。”他急忙辩解。 “如果合适,就带到家里来吃顿饭吧。”司音的眼里竟然也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师父,连你也跟着小隐这丫头取消笑我!”飞鸟无奈的摇头,“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我去替她买件生日礼物,你们也知道,女人都是要哄的嘛。” “啊,生日礼物,”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擦了擦嘴,将手亲亲热热的往飞鸟的手里一挽,“我陪你去挑选啊,相信你妹妹的品味啦。” 今天的天气格外炎热,烈日当空。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炽热感。 经过花店的时候,望着里面新到的许多灿烂的向日葵花,我鬼使神差般的拉着飞鸟走了进去。 “哥哥,别忘了买束玫瑰哦。”我笑着。 还没等飞鸟回答,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了老板娘殷勤的声音,“小伙子,怎么光买向日葵,如果要讨女朋友欢心的话,最好再加上一束玫瑰,是人都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真挚的爱意啊。” 循声望去,一位面带腼腆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向日葵,老板娘则拿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正拼命向他推销。 “老板娘,那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我忽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老板娘正忙着对付那位男孩,连头也没抬,将嘴一努。“就在你前面贴着呢,这里所有花的花语。” 我抬头望去,正前方的确贴着一张浅红色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打印着许多字。 红玫瑰——真挚的爱意 熏衣草——等待爱情 茶花——渴望着你 毋忘我——永远思念 波斯菊——永远快乐 百日草——恒久不变 向日葵——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忽然袭来传遍全身。我的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身体似乎不知道怎样移动,心里好像有什么细碎的裂纹慢慢散开,仿佛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不受控制的滑出了眼角……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几个字…… 向日葵——沉默的爱。 (骑士传说完) 下卷预告:玛雅迷梦。 消失的撒那特思 第二天,那位秦明德先生在中午时分又一次来到了这座前世今生茶馆。他一踏进茶馆,就想起了一切。和第一次来时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他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秦先生,任务已经完成了。”司音依旧是那副永远都波澜不惊的神情。 秦明德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原来还真的那么管用,怪不得今天一大早,我弟弟就打电话给我说是要重新分配遗产,多亏了你们,要收多少钱,尽管说!” “那这样不是很好,两兄弟静下心来好好谈谈,一家人什么都可以解决的。”我望了他一眼,“在前世,他真的是位非常非常好的哥哥。” 秦明德讪讪笑了笑。 “小隐,你先出去吧。”司音指了指门外。 又要重复上次的事情了,我点点头,走出了门,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只能透过门缝见到里面闪动着和之前一样的白色光芒,不多时,就见秦德明从房内走了出来。 手机铃声在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响了起来,他匆忙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对我笑了笑,“我弟弟他已经在楼下等我了,他会接我去律师事务所。”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他的弟弟,不就是佛兰德尔的转世? “秦先生,请好好珍惜你和弟弟的感情吧,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我一边说着,一边送他出去。 他点了点头,跨出了房门。 “不知道他会不会珍惜这份感情呢,”我走进了司音的房间,慢慢踱到了窗前。 司音的嘴角微微扬起,“能转世在同一屋檐下,都要经过千百年的轮回。无论是父母,子女,还是兄弟,夫妻,这一切都是缘分。” “那这样的话……”说到一半,我的目光忽然被楼下那位来接秦明德的男子所吸引,那一定就是他的弟弟吧?在他转过头时,我如愿以偿的看清了他的容貌,那是一张十分普通的脸,可以说,混入街上的人群中完全就找不到。 虽然还拥有同样的灵魂,但已经不是同样的人了……过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就像雪,融于大地,连痕迹都不见。 “对了,这回又是什么宝贝?”我好奇的盯着司音的手。他轻轻摊开了手,只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玛瑙正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就是风精灵族的圣物吗?”我伸手一碰,触手冰凉,在司音低低的念咒声中,玛瑙渐渐幻化成了一阵淡红色的光,笼罩了我的全身,就像上次一样,几乎是一瞬间,就如烟雾般消失不见。 “这是能恢复你味觉的风之灵。” “味觉?”我立刻兴奋起来,“太好了!”这下就可以继续尝遍天下美食了。 司音的金色眼眸内波光一闪,似乎又有些无奈,“别高兴那么早,还差三样圣物才能完全恢复你的五感。” “嗯,我知道,啊,对了,”我想起了那次呼叫司音失败的事情,“在那个黑骑士的城堡里时,我呼唤过你,你在这里一点都没感应到吗?” “什么?”司音脸色微变,“有这种事?” “对啊,还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声音,他……”我原原本本的把整件事和司音说了一遍。 司音那金色的眉轻轻皱了起来,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阻止你通过水晶手链来呼唤我。” “说不定他也懂魔法啊?”我看多半只有这个理由了吧。 “魔法?”司音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这不可能,这串水晶手链不是普通的东西,这里不可能再有人会操控水晶手链,除非……” 他的金眸忽然一片暗沉,神色有几分恍惚,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迟疑,几分淡淡的不安,“除非是那里的……” “那里?哪里?”我看着他问道。 他好像一下子又清醒过来,淡淡道,“没什么,我会查一查的。”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啊,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居心,但是感觉那人似乎也希望我能早点完成任务……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我不解的问道。 “你只要完成你的任务就好,其他事就不用操心了,”司音看了看我,“你先出去吧,我也累了。” “好吧,你早点休息吧。”我伸手拿起了他放在一旁的空茶杯,“我顺便帮你去洗了哦。” 在关门的瞬间,我抬眼看去,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复杂难辨,似乎听到了他的一声低语,“又要——开始了吗?” ======================= 回来后的生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除了和飞鸟一起去湖畔居打牙祭,多半时间是在茶馆里帮忙。 老毛病也时犯时好,渐渐的倒也习惯了。 只是,茶馆里,再也没有看到撒那特思的身影。他到底去哪里了呢?本来还想过他可能回了他的城堡,但飞鸟的vip卡在湖畔居照样可以用,这样看来,撒那特思还是在这所城市里吧,可能只是在避着我们。 周末在湖畔居吃完晚饭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声服务生,“你们的老板呢?” 那服务生很职业的笑了笑,“您是说林老板吗?他正在门口啊。” 我一愣,“林老板?你们这家店不是被贝那多先生买下来了吗?” “贝那多先生?”服务生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们这里一直都是林老板,从来没换过老板。” 我的背后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气,那之前的那件事怎么解释?我疑惑的望向了飞鸟,他看起来倒似乎不怎么吃惊。 这时,林老板也推门走了进来,热情的和我们打着招呼。 “今天怎么就吃这么点,不用客气,尽管点,到时只要签下单就好。”林老板笑得像朵花。 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怎么林老板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还继续同意让我在这里白吃白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血族的魔法? 不知为什么,这一切,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难道撒那特思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我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他是吸血鬼,可是毕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再想到之前出现过的猎杀令,我的心里竟开始隐隐担心起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去找撒那特思问个清楚吧。 我噌的站起身来,匆匆和飞鸟说了声再见,就出门叫了个出租车往撒那特思的家而去。 还是那片高档的别墅区,此刻小区里静悄悄一片,只有几个保安不时的在区里巡逻着。我凭着记忆找到了撒那特思所住的别墅,摁了摁门铃,却半天没人有开门。 等了一会儿,我喊住了一位巡逻的保安。 “请问,冯,贝那多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摇了摇头,“从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什么?他就是住在这里的,住了一年多了。”我的心里猛的一惊。 “不可能,小姐,我在这里做了两年多,这里每个住户我都清楚,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位什么贝那多先生。”保安莫名其妙的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幻觉吗?连撒那特思也是幻觉吗?一切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轻轻的夜风从脸上拂过,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 撒那特思,就这样永远消失了吗? ==========================================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新的委托人很快就上门了。 当这位地精灵族首领的转世者一进房间,我就觉得她有几分面熟。 虽然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但依旧掩饰不住她憔悴的脸色,在她摘下墨镜的瞬间,我忍不住啊的一声脱口而出。这个女人,不就是最近在电视台颇为走红的主持人米兰小姐吗? 听说她前年嫁给了市里的首富,去年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婚姻美满,事业顺心,这样的名人,难道也有被困扰的事情吗? “麻烦先把窗子关上吧。”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有气无力,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和屏幕上神采飞扬的她截然不同。 我点了点头,起身去关窗。 “说吧,你需要解决的事。”司音永远都是同一句开场白。 在忽然留意到司音的容貌时,她明显也愣了几秒钟,喃喃道,“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就够了。”司音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解决?真的能解决吗?我,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如果你们把我的事情捅给报社,那,那我不是完了……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在你踏入这间茶馆的时候,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司音的金眸内闪过一丝飘忽的神色,“只有我们,才能帮助你。” 她茫然的望着司音,脸色黯然,半晌,才幽幽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丈夫要那样对我……现在的我,就和生活在修罗地狱里没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我惊讶的脱口道,“米兰小姐的婚姻不是很幸福吗?” “幸福?”她冷冷一笑,笑容中带了几分凄然,忽然伸出手缓缓解起了衣服的口子,我被她的举动惊到了,连忙抬眼去看司音,司音的脸上却还是平静如水。 在她的衣服被解开的瞬间,我一眼望去,脑中仿佛轰的炸开……惊讶,震撼,伤感,同情……交织在一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那种感觉所主宰…… 她那洁白的身体上,竟然遍布着许多青紫的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他根本就是个变态,从结婚那天起,我就一直受着他的虐打,怀孕的时候他也收敛了一阵子,没想到生下孩子后,他又故态复萌,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她低低的抽泣起来。 “你,为什么不去报警,为什么不去相关的部门寻求帮助!”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我的周围。 她只是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在这个城市的影响力不是你能想像的,更何况……”她咬了咬嘴唇,“如果这件事让我父母,朋友,同事们知道,我又怎么做人,还有儿子,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父亲……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 司音垂下了眼帘,淡淡道,“把衣服扣好吧,我们会替你解决这件事。” 就和之前几次一样,当司音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时,又有几行奇怪的文字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的宿命根源在那遥远的古典玛雅时期,你曾经是一位为族人所尊重的大祭司,可是你为了自己的野心,利用奇琴伊察女王对自己的爱,杀死了她的儿女,将她囚禁终身,掠夺了她的一切,让她在后悔与自责中痛苦的死去,女王无尽的怨恨,即使在轮回了无数次后,却还是不曾减少。”司音的声音淡若清风。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我是……他,他……” “欲知前生事,今生所受事,前世之因,后世之果,你的丈夫,前世就是那位女王。你现在明白了吧,命运是公平的,这次轮到你了……”司音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轻轻坐下,“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回到你宿命根源的那一世,改变你的命运,只要那时的命运改变,那么现在的一切也会改变。” “怎么可能……”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忽然蓦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什么前世之因,后世之果,我是我,他是他,什么祭司和女王,那根本不关我的事,为什么要算到我的头上!我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根本不知以前发生了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为那么遥远的事情负责!轮回转世之后,一切不是重新开始了吗!难道只是因为这句鬼话,我就要认命吗!” 我震惊的望着她,说出这样的话的委托人,她是第一个。 司音似乎也微微一愣,但立即又恢复了平静,“欲知前世因,今生所受事,欲知后世果,今生所作事。该还的债,无论经过了多少轮回,始终还是要还的。这就是宿命。”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她喃喃道,欲哭无泪。 “你先回去吧,等这件事解决了,我自然会通知你。”司音示意我送客。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离开,我的心里也因为她刚才的话,而涌起了一丝之前从不曾有过的疑惑。 “其实……她说的……”我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司音打断了,“小隐,你只需要知道,你所要做的就是前往奇琴伊察,改变她的宿命根源。” “我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去洗澡了……” 泡在温暖芳香的浴池中,我的脑袋里却是乱糟糟一团,前世之因,后世之果,难道我的五感全失也和我的前世有关吗? 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阵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闻不到,就如同在梦境中经历的一般,猛然间仿佛跌入无止境的深渊,周围是让人窒息的黑暗……是我剩下的三感,同时消失了吗?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这种同时消失的状况,我心惊胆战,全身被深深的恐惧所包围,忍不住尖叫一声,“哥哥!” 身子软软滑了下去,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在一片黑暗之中,模模糊糊之中仿佛有人把我浴池里抱了起来,替我裹上了一条软软的大浴巾…… “哥哥,哥哥,我好害怕……”在一片无声的世界里,虽然我什么也听不到,但我想此时我的声音一定是在颤抖,双手不由无助的拉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的手似乎一滞,猛然间,我就被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个几乎让我窒息的拥抱,仿佛要把我全身的骨头全部揉碎,又好像要将我重新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哥哥……”我刚又喊了一声,忽然想了起来。不对……今天飞鸟不在这里,那么这个人不就是——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细微的声音也开始钻入了我的耳朵,消失的感觉,似乎慢慢回来了。我抬起头,朦朦胧胧中,一双浅金色的眼眸渐渐映入我的眼帘。那双金色眼瞳中流转著淡淡的悲伤,像是夜空中明朗的星星忽然失去了光芒,寂寞淡渺。 “司音……”我喃喃唤了一声,他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猛的放开了我,蓦的站起身来,冷声道,“刚才听见你的叫声,我才进来,没事就好。”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就跨出了门外,顺手将门砰的一声带上。 我错愕的望着那扇还在轻微颤动的门,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一向冷静的司音会那样失态的拥抱我?为什么会有那样悲伤的表情? 我困惑的低下头,正好看到自己还裹着毛巾的身体,脸上噌的就烧了起来,天哪,那刚才他把我从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啊啊啊,不活了,好丢人! 那件糗事发生后,我看到司音就觉得尴尬无比。一起用晚餐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无意中瞥了他一眼,他倒还是一脸的平静。 “小隐,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不是最喜欢吃这道红烧茄子了吗?”飞鸟用筷子点了点我的脑袋,“吃饭还走神!” “哪有,我不是在吃吗?”我赶快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忍不住又瞄了司音一眼,他神情自然的喝了一口莼菜汤。 我这是怎么了,一想到他刚才全都看到了,我的动作就不自然起来,无意中望了飞鸟一眼,却看见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件f字母的挂件。 “咦,哥哥,这是你新买的吗?”我指了指那个挂件,记得昨天他挂的不是这个。 飞鸟略略耸肩,“是安仪送的,明早要去接她,所以今天先戴上,省得明天忘了。” “哥哥,你累不累啊,”我朝他吐了吐舌,“我看安仪姐不错,你就别脚踏n条船了,找个中国女孩做妻子不是很好吗,你也老大不小了……” “好,好,”飞鸟摇着头直笑,“小隐的长篇大论又要开始了,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吧。” “飞鸟,”司音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慢悠悠的开口,“趁师父还在这里,你也该安定下来了,这样我也能放心。” 飞鸟哭笑不得,“师父,您和小隐,又开始唱双簧了,真不愧是同一个……”他说到一半,忽然煞住了车,脸色微变的望向了司音。 司音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站起身来,“我先回房了。”他将椅子放回,又看了看我,“晚上我就送你出发到奇琴伊察,阻止那个名叫伊兹莫的祭司。” 啥?伊兹莫?一只猫?我忽然好想笑,不过看着司音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还是很努力的憋住了。 嗯,明白了,一只猫,我来也! ========================== 第三卷的男主是我自己最为喜欢的,呵呵,不过还没看到实体书,所以不知原稿里的亲密情节被删了没 可怕的男人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又一次穿越了遥远的时空。而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尤卡坦半岛上的古国奇琴伊察。此时,应该正是玛雅文化的黄金时代——古典玛雅时期。这个时期的玛雅人并没有建立大一统的帝国,而是和古希腊一样,由一些相互独立的城邦国家组成。 我睁开眼睛,支起了身子,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四周是一片茂密的绿色热带雨林,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潮湿的味道,让人想起了南方的八月天。地面有着许多高低不平,大小不等的坑洞,坑洞里是清澈透明的积水,有的清浅,有的则深不见底。我用手摸了摸,放到鼻子边一闻,是石灰的气味,不觉心中一喜,位于墨西哥的尤卡坦半岛,本身就是一块低平的石灰岩平台。而这种岩灰坑是尤卡坦半岛石灰石地形的最常见地形特征。 在古代玛雅人的生活中,这些坑穴占有重要的地位。它们既为玛雅人提供了充足的水源,也为普通玛雅人提供了沐浴的场所。 看来,这里果然是目的地尤卡坦半岛了。 “司音,这次你总算没送错地方!”我欣慰的低喊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弯腰掬起了一些清水,喝了几口,水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再掬起第二捧的时候,忽然在水面中发现一个随着水波微晃的人影一闪而过。我身子一僵,连忙四下张望,却是什么鬼影也没有。 难道刚才是眼花? 正疑惑的时候,灌木丛的另一边传来了纷乱的人声,我擦了擦手,蹲下了身子,蹑手蹑脚的往灌木丛走去,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出现在我眼前的赫然竟是一张巨大的人形石像平台。石像身体半躺,上身仰起,双膝向上,目视天空中的太阳。一个全身被涂抹成蓝色的壮年男人,正在石像的肚腹间挣扎着,四个孔武有力的祭司牢牢的摁住了他的手和脚,在祭司的周围,也有一些身穿缠腰布,脸上涂的花花绿绿一片的男人们在有节奏的低喊着。另一位看起来像是萨满巫师似的老人一手持刀,一边不知在低声念着什么。 我倒抽了一口气,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玛雅人的——人形祭台吧? “在看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那声音明明冰一般的冷漠,偏又水一般的妩媚。犹如寂静的深夜里,轻轻落入水面的露珠,漾起层层涟漪。我顿时大惊失色,差点跳了起来。 “不要回头。”那个声音忽然就在我的耳侧响起,仿佛月光里的桂花树上开出的桂花那般清甜的气息在我身边萦绕,一双冰冷的手也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轻轻的抵住了我的后脑勺。 “你,你是谁?”我的心狂跳着。 “和你一样,看热闹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拜托,我才不是来看热闹的!”我才没那么变态,拿这个当热闹看。 “不是吗?“他忽然轻轻一笑,“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你管吧!”我没好气的答道。 “可是,未经允许偷看祭祀的过程,如果被发现的,那就会成为下一个祭品哦。说不定,”他笑着,“我会告发你哦。” “可是你自己不也偷看吗?”我终于忍不住硬是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个,这个人真的是人类吗? 他的长相和一般的玛雅人似乎完全不同,流水般的茶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皮肤比筛碎了挑细了的月光还要精致细腻,妖魅的眼波仿佛是落在梅花上的细雪,轻轻的一下呼吸都会让它粉碎,只能秉住气凝望那么一下,脆弱到极致却也美丽到极致,微翘的薄唇仿佛嘲弄着世间的一切…… 如蝴蝶般妖艳的男人……却又散发着一种颓废邪恶的气息…… “好戏马上要开始了。”他一脸轻松的指了指那个正在拼命挣扎的男人,“祭司大人今天恐怕要辛苦了,这次的人祭好像不够乖啊。” “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杀猪杀羊杀牛杀什么不好!非要用活人,还有那什么祭司,这世杀了这么多人,我看下世一定投胎变猪狗,不,变爬虫,变蜘蛛……”虽然我知道这是他们的传统,他们的文化,可是一旦这样真实的出现在眼前,由文字成为现实,那种反感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呵呵……”他轻笑出声,“你的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样辱骂祭司大人。” 我瞥了他一眼,“反正他也听不见。” “是吗?”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那沉如黑夜的美丽眼眸忽然折射出冰冻的颜色。就在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扣住了我的手,拖起我就往人形祭台的地方走去。 “喂,你放开我!”我又急又惊,他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想告发我的话,他自己不也在偷看……除非…… 我的心里蓦的一沉,除非他是…… 他一言不发,还没走到祭台的时候,就有几个男人冲了过来,对着他就跪了下去,“大祭司,就等着您了。” 梆梆梆,我的脑袋里又敲起了一阵丧钟。果然……这下可完蛋了,我刚才居然还说了那么多他的坏话……这下不死也要少半条命。 唉,什么叫祸从口出,我这下是明白了…… 他轻轻弯下身子,桂花般香甜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掠过我的鼻端,“也不是每个活人都是最适合的祭品哦,”他的笑容让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其实最适合的祭品就是——”他的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垂擦过,几个字清晰地飘入了我的耳中,“像你这样的处子。” 我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 “果然是。”他抿了抿嘴角,笑容迅速的在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神情,“来人,先把她抓起来,等仪式结束后再处置她!” 处置?我的额上冷汗迭冒,怎样处置?难道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被当成祭品吗?啊啊!不要啊! 他的眼底飘过了一抹淡淡的嘲讽,走到了那位被按住的男人身边,顺手接过了那位巫师手里的石刀,口中念念有词,唇边浮起了一个修罗般的笑容,对准那人的左胸肋骨,准确的扎了下去! 顿时,鲜血如泉水一样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白色的披肩,如红莲盛放。 他面色沉静,用刀慢慢往下划,明明是如此残忍的杀戮,偏偏他的动作还优雅无比,仿佛只是在做着一件最为常见的事情,不一会儿,一颗心脏被迅速的取了出来。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他微微一笑,高举起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高声祈祷,“云啊, 我恳求您马上来临,带给我们生命。雨神恰克啊,我奉献这赤诚的心脏给您…… 我对您的请求是给农民以生命,下雨吧,在他们劳动的地方,重新给他们以生命吧!” 在血色夕阳下,那颗鲜红的心脏在他的手中伸缩跳动,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我愣愣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只觉浑身痉挛,想吐又吐不出来,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晕过去啊,为什么这种时候不晕过去呢…… “大祭司,这个女人怎么处置?”祈祷结束后,旁边的几位祭司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看我。 他慢慢转过身子,扭头的瞬间带来一片浓浓的妖魅,似笑非笑的望住了我。我别过了目光,不去接触他那带有杀伤力的眼波。 “先带回去,二十天后作为祭祀的祭品。”此时他的声音虽是淡淡的,却似乎隐藏着一把利刃,无形又有实质。尖刃在前,看不到,才是最可怕的。 我的心,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虽然在一刹那曾经想过用水晶手链呼唤司音,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这么快放弃。既然来到这里,我就不能一事无成的回去,想起那个女人满身的伤痕,我又涌起了一股冲动,我想改变她的命运…… 我能的,我绝对,绝对不会轻易变成一件祭品! ============================= 一路上,经过了无数茂密的灌木林,处处流溢着美丽的绿色。无数的大型建筑岩石般兀立在丛林深处,色彩明亮的长尾巴鹦鹉和巨嘴鸟不时振翅飞越过浓绿的热带雨林,雨林的背后是日渐薄暮的天空。泛着金色的石庙、绿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构成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充满野性的美。 规模庞大的古建筑群不时从眼前掠过,这些建筑群都建筑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玛雅人采用修造石阶的办法,因地制宜,使整个建筑群错落有致,层次分明,建筑群处于群山绿树的环抱之中,显得份外幽静雅致。宽阔的林荫大道在庞大的建筑群之间铺展绵延,就像田野之间的阡陌,交通四通八达。街道两边有不少带凸形屋顶的民房。玛雅人膜拜的羽蛇神以及玛雅雨神的图腾,在整个古城内随处可见,其用料之细、做工之精、形象之华美,都让人叹为观止。 就在我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沉浸于千年前消失的古文明时,一座巨大的梯形金字塔又忽然出现了我的视线内……在金字塔的下方有一片巨大的廊柱,列柱如林,一排排的圆柱上,支撑着宽大的屋顶,屋檐下,是正在做着买卖的商人们,商品琳琅满目,有棉布、蜂蜜、蜂腊、燧石武器、盐、鱼以及各种日用品和食品,看上去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简直就像是我们现代的商业街…… 大祭司所住的地方,就在这繁华的商业街的尽头,感觉有些像我们中国的四合院,中间是道华丽的正门,从正门进去,两旁都是大大小小的房间,我粗略一算,大概超过七十间,门上,墙上,文饰鳞次栉比,每一处都用最华丽繁复的雕刻技艺进行装饰,菱形和回纹穿插,羽蛇浮雕头像和雨神面具交替出现,整体上富于变化又和谐统一。 果然不愧是权高位重的大祭司…… “喜欢这里吗?”他忽然回过头,柔声问道。 看着他的笑容,我几乎有种错觉,我好像只是被他邀请而来的客人,而不是一件祭品。 我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没有理他。 “这二十天你就住在这里吧。”他朝我走来,一脸温柔的笑。如果说佛兰德尔的温柔犹如春风轻拂,那么这个男人的温柔却带着致命的毒药。 “既然选了我做祭品,又何必来这一套。”我才不会被他的假像所迷惑。 “送给圣井里的雨神的祭品,并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哦,献祭前二十天,要每日用特殊的药物沐浴,更重要的是……”他挑了挑眉,纤长的手指停留在我的锁骨处,轻轻摸了摸,“那么瘦的女人,恐怕雨神不满意哦。” 我侧了侧身子,躲过了他的手,脑中却浮现出了关于圣井的资料,据说奇琴伊察城里有两口天然大水井。玛雅人将其中的一口水井用于饮水和灌溉农田,而把另一口水井奉为“圣井”,用来祭祀雨神。每当雨量不足的时候,祭司就会献上精心挑选的健康少女,连同大量的金银珠宝,一起投入井中。这种特殊的献祭方式被认为是雨神和少女的婚礼。如果少女很快溺死,那么,人们就感到非常失望。他们会哭号着一起向水中投石头,因为神灵已经把不祥的预兆昭示给他们,但假如从清晨到中午,井中的人还侥幸活着的话,那么上边的人就会垂放下一条长绳,把幸存者拉上来。这个生还的人从此备受崇敬,还会被认为是雨神派回来的“神使”。 “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献祭了吗,那么这场雨神的婚礼不是多此一举?”我脱口道。 他的眼眸一暗,唇边笑意仍存,“你好像是异族人吧,怎么知道雨神的婚礼?” “我,我也是听说的。”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对了,我还是异族人哦。嗯,语言不同,文化不同,背景不同,什么都不同,我想雨神大人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很郁闷的,很无聊的,一郁闷说不定就什么雨也下不出来了……” 他轻轻笑出了声,“可是,这也是我选你的原因啊,说不定换个口味,雨神反而会喜欢呢?” 我瞪着他,在心里默念了n遍去死吧。难道他想先把我喂的白白胖胖,然后再送给那个什么雨神?心里一个激灵,一股寒气冒了上来,忽然想起了格林童话里的故事,邪恶的巫婆为了吃掉两兄妹,就把他们关了起来,还每天摸他们的手,看他们有没有变胖,如果胖了就吃掉他们。 我的手脚顿时变得冰冷,这所谓的雨神,不会真的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难道我要沦落到被吃掉的命运?厄——好想哭啊…… “我要去趟王宫,”他好像很是愉快的看着我抽搐的表情,“就先在我伊兹莫的家里乖乖待着吧。” 什么!我震惊的抬眸,伊兹莫,一只猫?这个可怕的男人就是一只猫? “不过,不要想着溜出去哦。”他伸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看似温柔的目光中深藏着深不可测的阴暗,“要是跑了被我捉到的话,我会像今天一样,亲手……”他的脸渐渐靠近我,清甜的气息飘过,声音柔软如低喃,“——挖出你的心。” 虽然他的威胁很恐怖,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之前我想逃跑的想法,只是,在我听到他的名字时,已经完全打消了想要逃跑的念头。既然他就是一只猫,那么,住在他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一只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我也在浸有柯巴树香脂球的浴池中好好泡了个澡,换了一身当地玛雅妇女的服装,这种叫作huipil的长袍是一种白色的,宽松的棉布衣服,从头到脚的宽度都相同,简直就像是把个布口袋剪几个洞,就往身上一套。不过奇怪的就是,别看它平铺在地上时直筒筒的毫无精工细裁之感,但只要腰间一束,裙长适中,静处时线条流畅,下摆丰富的垂感透出沉静,行时宽松自如,同样还十分飘逸。 不过,我也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比起什么衣服,似乎是先保住我的小命比较重要些。 那些侍女给我涂抹的红色的油脂散发着一种甜的发腻的味道,我怀疑她们是不是直接把蜂蜜擦在了我的身上。 在餐桌上,我看到了一样熟悉的食物——玉米薄饼。黄灿灿的玉米薄饼旁,是一种被称为的广的黑色食物,虽然名字怪异,其实就是煮黑豌豆,还有一些简单的鸡肉,鹿肉和鸡蛋,甚至还有番茄和南瓜。 看来,大祭司吃的也不过如此啊。 他姿态优雅的拿起一片玉米薄饼放进了嘴里,我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刚想伸手去拿,就立刻被旁边的侍女喝止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却见到他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啊,我怎么忘了呢,古玛雅社会可是典型的男尊女卑,男女是不能同桌吃饭的,不分辈份长幼,父先于女,夫先于妻,儿子先于母亲,弟弟先于姐姐。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国王却是位货真价实的女性。 “她是异族人,不懂这些规矩。”他轻轻一笑,伸手拿了一块玉米薄饼递给我,“你们那里没这些规矩吗?” 我也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一口放进嘴里,厄……这个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我们那里可没这样的规矩,”我一边喝了一口水,“在我们那里,男女都一样,你不觉这规矩很不合理吗?如果是一家人的话,一起围在一起吃着饭,说说今天发生的趣事,不是很愉快的事情吗。”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妖魅的笑容,“这规矩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优秀的男人才是这个社会的主导,不是吗?” “可是,如果没有了优秀的女人,就好像生机勃勃的田地没有了水源,也产生不了优秀的男人啊。没有女人,又哪来你们男人,难不成你们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顺口接了下去。 他微微一怔,居然没有说话。 “嗯,”他的目光闪烁不停,笑容若即若离,“怎么办呢?说不定我会舍不得把你当成祭品了哦。” 他那永远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根本不能让人信赖。 “如果这二十天内下雨的话,也许你就不必做祭品了。”他将一碗黑色的豌豆汤推到了我的面前,“不过,现在还是乖乖多吃些东西吧。” 一听他说的这句话,我立刻想起流着口水的老巫婆,什么胃口都没了…… 不过,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没有下雨的话…… ======================================= 如果没有意外,八月起连载兰陵王(不是穿越),九月起连载寻找前世之旅第三部。这个月因为老爸来瑞典,所以没什么时间写文…… 还有,某位同学,请不要用我的名字在这里留言,很无聊的说 雨神的新娘 这里的食物明显和我不对盘,连着几天我的肚子就一直疼痛,一定是什么黑碗豆汤惹的祸……好像是第一次水土不服…… 一只猫看起来似乎很忙,一大早就去了王宫。他好像认为自己的威胁十分有效,所以只派了几个侍女看管我。 看守我的两位侍女一边绣着当时十分流行的十字绣,一边正聊着八卦。看来从古到今,八卦这东西一直都很流行啊。 也许她们以为我睡着了,聊着聊着,从最初隔壁人家的私事一直聊到了自己的主人身上。 当我听到一只猫的名字从她们的口中出现,赶紧竖起了耳朵。 “像大祭司这样的男人,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呢,我看整个奇琴伊察根本找不出比他美的女人。” “听说乌雅公主很喜欢主人呢。”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主人和女王陛下……” “小声点,不过我也听说,之前那些贵族们给主人介绍妻子,结果都被女王陛下否决了……” “这下可真麻烦了,公主和女王陛下,主人不知该选谁呢……” “要我说,当然选公主啊,公主年轻又美丽,我看奇琴伊察能配得上主人的女人也只有她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能在这里伺候主人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这倒是呢。” 两人轻笑了一阵,又继续扯起了别的事情。 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对话,不过我也听出来了大概。女王和公主,似乎都对这位大祭司有点意思,母女互为情敌?听上去似乎有点奇怪。忽然想起了司音的话,伊兹莫利用女王对他的爱,杀死了她的儿女,将她囚禁终身,那么说来,伊兹莫对她们两人根本都没有情意,只是在利用她们之间的敌意,从而渔翁得利。 也许,该从这里开始入手。如果公主和女王能看清伊兹莫的真面目,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为了避免我的肚子重蹈覆辙,我只好亲自下厨。没想到一千多年前的古玛雅,烹饪用具还挺齐全的。我用一种叫ale的平底浅锅炒了一道超级有名的中国菜——番茄炒蛋。当然,这也是我唯一会做的一道菜。 餐桌上,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被放置在绘有水禽纹彩的红色陶盆里,看上去真是赏心悦目。尤其是在那种黑乎乎的豌豆汤的陪衬下,更是鹤立鸡群。 刚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筷子,还没准备插下去,有人居然比我的手脚更快,已经用勺子勺走了大半盆。 “喂……”我瞪着对面这位蝴蝶般妖艳的男人, “嗯,很好吃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是你们那里的烧法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道,“明天开始,每晚都做一份……”他抬起了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眸,“这叫什么名字?” “番茄炒蛋。”我没好气的答道,不会吧,我才不要做厨娘!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舀起了一勺番茄放进嘴里,一点香甜的红色在淡薄的迷人唇线下隐没。这个妖男,连吃个番茄炒蛋都那么诱惑人! 我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要是不回答,我就叫你番茄炒蛋了哦。”他抿嘴笑着。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我可不要顶着这么奇怪的名字……“我叫叶——隐。”我不情愿的说道。 “小隐……”他轻笑出声,“不过总觉得番茄炒蛋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呢。” 我低下头,往嘴里狠狠送了一口炒蛋,可恶啦,要是我叫番茄炒蛋,你就叫红烧猪大肠! 晚饭快吃完的时候,有个祭司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我和伊兹莫同桌用餐时显然很是惊诧,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弯腰在伊兹莫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伊兹莫一边听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陶杯,忽然低低一笑,“她果然沉不住气了。” “那……”那男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明天我会去宫里,你先下去吧。” 在那个祭司走了不久后,他还若有所思的玩着那个杯子。 “宫里有事吗?”其实我是不该多嘴的,不过又实在想从他的口中套出些什么。 他倒没注意,只是略略扬起了他那线条优美的唇,“是喜事。再过不久,乌斯马尔的王子会亲自来到这里,迎娶我奇琴伊察的乌雅公主。” 乌斯马尔?听说在古典玛雅时期,玛雅潘、奇琴伊查和乌斯马尔三城是当时最具有实力的城邦王国。想来也是一场政治联姻吧,不过,如果乌斯马尔的王子迎娶了公主,又怎么会发生公主被害的事情呢? 除非…… 我望了一眼伊兹莫,他那黑色的眼眸犹如化不开的夜色,深不可测。 我的心里格登一下,除非是——王子并没有娶到公主。 难道是他…… “不过,你恐怕是看不到了。”他轻轻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得看着我,“因为,在这之前,你已经成为了雨神的新娘。” 妖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外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伊兹莫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淡淡的不耐。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从打扮的男人拖着一个哭泣的女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位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卷。我看清那个女人的容貌时不觉大吃一惊,这不是早上看守我的两位侍女之一吗? “大祭司,这个女人竟敢偷看您的书卷!该怎么处置!” 伊兹莫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那个女人,唇边的笑容依旧,眼底却闪过一丝冷酷的神色,“艾利,难道你不知道除了祭司,其他人是不允许看这个的吗?”那温柔的声音,却仿佛在暗夜里的罂粟一般让人心尖发颤。 “大祭司,我,我只是一时好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女子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你也在这里工作了很久,艾利,下一次在库库尔坎上面举行的祭祀仪式,我带你一起去吧?” 那女子顿时脸色苍白,只是蠕动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许久,她居然奇异的笑了起来,“多谢……大祭司。” 我心里猛的一寒,库库尔坎就是那座十分巨大的金字塔,听说在那上面用来祭祀的祭品,不但要被挖出心脏,还要被低等级祭司……剥皮。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莫名的恐惧不停从心底涌出来。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反而平静下来了。 伊兹莫站起身来,凝视着那个女人,挽起了一个摄魂夺魄的笑容,“你放心,我伊兹莫会亲自取出你的心脏。” “谢谢……谢谢……”女人脸上的笑容诡异的让人害怕。 他将手一摆,那几个男人立刻将那女人拖了出去。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还在石化中的我,轻轻一笑,“怕我吗?” “你好残忍。”我慢慢才反应过来。 “残忍?”他的笑总是带着淡淡的嘲弄,“能成为献给神的祭品,那是无尚的荣耀。” “荣耀?既然是荣耀,大祭司怎么不把自己送给神呢。”我冷声道。 他盯着我,忽然朝我走了过来,我低下头不去看他,额头上传来一阵桂花般的气息,香甜却又让人不安,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因恐惧而加快了跳动,瞬间,一阵很轻,令人舒爽的风吹过额头,能感觉到我的头发在动,好像他在我的额上吹了一口气。 “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他们带来这种荣耀。”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无数难以琢磨的暧昧低回,犹如一根极细极韧的丝线,温柔地掠过几缕发丝,兀自摇曳生香,风过留痕。说话间,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上了我的左胸,“不知道这颗心脏被挖出来后,会是怎样的跳动着呢。” 我四肢僵硬,机械的掰开了他的手,“我看还是圣井比较适合我。” 他脸带促狭的笑了起来,“唉,怎么办呢,和你一起起似乎特别愉快呢,我好像越来越舍不得送你去做祭品了。” “那就不要把我做祭品了啊。”我赶快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做菜烧饭,清洁整理,而且还识字,一定不会比别的侍女做的差哦,不如你就考虑一下啊?” 他淡淡笑着,半眯起那双妖魅的眼睛,“什么事情——都能做?” 他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暧昧,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也没说这个意思啊,你想到哪里去了。”他邪恶的笑着,满意的看着怒色逐渐爬上了我的脸颊。 一只猫,这是你的地盘……为了任务,我忍,我忍…… “把那个给我拿过来。”他指了指那本放在一边的书卷。 我顺手拿起了这本书卷,书卷是以榕树的内层皮和鞣制过的鹿皮为纸,用毛发制成的毛笔书写的,如果没猜错,里面应该是用象形文字记载的所有有关古玛雅历史、文化、科学、哲学的资料,在当时只有祭司才能接触这些书卷。 看我发呆,他忽然又说了一句,“可别偷看哦,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我有些郁闷,随口说道,“哼,不看我也知道里面记着些什么。不就是天文历法,数学运算,太阴计算法,还有……”我意识到自己的粗心,赶快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笑容已经敛去,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 “我,我偶尔听到的。”我只好赶紧辩解,唉,怎么老管不住这张嘴呢。 “偶尔听到的?”他又笑了起来,“居然连这也能让你听到。” 他的脸上明明是不相信的神色,但出乎我的意料,他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其实,这么多丰富的知识,为什么只能祭司才能掌握呢,这样不是有着很大的风险吗?”我忽然想起了玛雅文化的消亡,1562年,西班牙殖民者的随军主教兰达野蛮地下令烧毁所有的玛雅文献,难以计数的玛雅祭司惨死于火刑柱上,也带走了只有他们才通晓的玛雅文明成就。 “风险?”他不解的挑了挑眉。 “嗯,”我指了指桌上的鸡蛋,“你看,如果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那么如果篮子不小心摔到地上,鸡蛋也就全都破了,但是如果把鸡蛋分别装在不同的篮子里,那么即使一个篮子破了,还有另外的篮子啊,所有的鸡蛋就不会一起破掉,你们的书卷也是一样,如果只传给祭司,那么万一有一天,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这些珍贵的东西不就全都要失传了?” 他脸上那抹调侃嘲讽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深邃的黑眸凝视着我,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探究着什么。 “不过,这可不是鸡蛋。”他忽然微微一笑,从我的手里拿过了书卷,“你还是做好你身为祭品的事情吧,快十天了,怎么一点也没胖,我可不想到时换人。” 又来了…… 我起身怒瞪他一眼,“不用你提醒!” 走出房间的时候,庭院里吹来一阵潮湿炎热的风,夹带着淡淡的香料味,我的脑海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对了,他说什么来着,他不想到时换人,那么,如果我一直不胖的话,他会不会就…… 送一个面色憔悴的少女给雨神,雨神也会不爽吧。而且其他的祭司说不定也会有非议啊。 唉,怎么现在才想到呢,好了,从明天开始就开始绝食……不知道自己能抗几天,反正能挨几天算几天。 我看我是高估了自己,才两顿没吃,我已经头晕眼花,看什么都想啊呜一口咬下去,唉,挨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不过,为了我的小命,一定要顶住……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定又是来催促我吃饭的侍女,我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是告诉你了,我不想吃饭。” 背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听到这熟悉的笑声,我不禁心头大惊,连忙回过头。 伊兹莫正浅笑盈盈的站在那里,茶色的长发华美的披散了一肩,长长的垂落到他的脚踝处,黑色的眼眸闪动着淡淡的光泽,只是绝世的光华却掩不住他那种发自内心的颓废,就像是一株实心腐朽却又怒放在枝头的早樱……古老而腐败却又艳美得异常。 “不想吃饭吗?”他手上拿着一盆金黄色的玉米薄饼,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倒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就在我要再倒退的时候,他那有力的手臂已经环住了我的肩膀,我一惊想要挣脱他双臂的桎梏,却被紧紧的按在椅子里,丝毫不能动弹。 “你,你要做什么?”我还想挣扎着。 桂花般香甜的气息在耳边徘徊着,眼中闪耀的却是邪恶的光芒,“怎么了,这么害怕?既然你不吃饭,那么我就来帮你吃下去,我可不想让我可爱的祭品饿死。”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情人般的温柔,暧昧的缭绕在我的耳际。 “我,我不舒服,我不想吃。”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不想吃下去,他也不能逼我啊。 他松开了手,将盆子放在桌上,拿起一片薄饼,向我凑了过去,我以为他要硬塞,刚想把脸扭开,却被一只手扶了回来,他闪烁不停的黑眸就在咫尺,我听见他轻声的说,“这样的方式,也许你会更喜欢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薄饼咬下来一片,含在嘴里,毫无先兆的贴上我由于惊讶而微张的嘴唇,用舌尖轻轻一送,那块薄饼就这么跑进了我的嘴里。 我脑袋里顿时轰的就炸开了,刚想把薄饼吐出来,他的嘴唇却紧贴着我的,逼迫着我不得不将薄饼吞了下去。 这,这是什么鬼方法! 我猛的清醒过来,使劲去推他,却被他牢牢扣着双肩,根本无法活动。直到我把这口薄饼咽下去,他才慢慢放开了我,一脸促狭的笑容,声音却冷如寒冰,“接下来,是让我继续这样喂你,还是乖乖的自己吃下去?” “我……自己吃……”虽然不甘心,但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立即又恢复了那温柔的神色,“这才乖啊,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样哦,”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我的脸,“不过,和你在一起还真是越来越愉快呢……” 已经变的昏黄的阳光静静的徘徊在灰色的窗台上,屋子里温暖的气息中渗入了让人窒息的闷热。 什么叫做食不知味……我现在深有体会…… ======================================= 关于结局 知道很多亲买到了书,也知道有些亲不喜欢这个结局,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因为本来就不可能有让人人满意的结局。不过在这里只想和大家说一声,我只会按着自己的想法写文,所以大多数人的看法是左右不了我的思路的,这就是我自己想要的结局。我想,这也会是小隐想要的结局。我写文从不喜欢早早定下结局,喜欢随着故事和人物的发展,任其走向最合适的结局,才是我想要的,就像寻找,一直到续集第四卷结束我才决定了小隐的归属,而之后所写的寻龙记也一样,一直写到第八卷才开始决定结局,平安京也是。 对小隐来说,爱也是有很多种的,不是吗? 玛雅女王 无论我想怎么逃避,给圣井献祭的日子还是到了。 在献祭的前晚,我一直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走,还是留?我不知该怎么做。据我所知,圣井的井水很深,从井口到水面有20多米,水面之下到井底也有20多米深度,所以之前几乎根本没有生还的人。我的水性本来就不怎么样,在井中根本不能支撑这么长时间,所以如果被扔下去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趁夜逃走?我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是一旦逃走,再接近一只猫的可能性就是零,那么也谈不上完成任务了。 到底怎么办呢,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等死。脑中开始不停的回忆着关于这口圣井的一切相关资料,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如果能从圣井中幸存,就会成为神的信使,一旦我拥有了这个身份,说不定能更容易接近王宫里的人,离完成任务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怎么会一直没想到这点呢?一直只是想着逃避和后退,却没有想到,有时往前迈一步其实会更有利。 想到这里,我更是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还是要试一试。据书中记载,那口圣井与其他井的不同之处就是它的井壁立陡,一层一层的岩层叠压在一起,仿佛是一道道密排的环圈。 既然是层层叠叠,那么岩层与岩层之间也有缝隙吧…… 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也许,事情会比我想像的更顺利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侍女们给我沐浴梳妆后,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我的脖子上和头上,都被套上了沉重的玉石项链和头饰。趁着她们没留意,我悄悄在腰部的束带里藏了一样东西。 刚把那样东西藏起来,伊兹莫就走进来了。 他已经换了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的衣服,白色的裹腰布和拖到地面的白色披肩,除此之外,他只比平常多戴了一副绿色的玉石耳环。 在看到我时,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我可爱的祭品,今天你的精神看上去似乎很不错,不过,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呢?” 我翻翻白眼,废话,有被当成祭品还高兴的吗…… 他微微一笑,“那么,就出发吧。” 圣井就位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石灰岩旁边,此时,因为献祭的关系,这里变得热闹非凡,祭司们和贵族们手捧着形形色色的礼物,神色庄严的等待着大祭司的命令,礼物里不仅有金玉珠宝、盘碟、刀斧、贝雕,花瓶、黑曜岩和翡翠碗,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牛和羊等不少家禽。 天哪,他们要往这口井里扔多少东西啊…… 在伊兹莫念完了一大段亢长的祈祷后,立刻有两名祭司模样的人朝我走了过来,我心里有些慌张,竟然不自觉的往伊兹莫身边倒退了一步。 “等等,”伊兹莫忽然开了了口,“先将其他的祭品扔到圣井里。”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片鸡飞狗跳,牛羊乱叫,那些头戴各色羽毛的贵族们费力的将家禽们往井里扔,虽然现在是性命攸关,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怕吗?”伊兹莫低低的问了一句。 “怕,可是雨神见到这些东西也会头大吧……”我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他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即又妖魅一笑,“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接着又是许多金银珠宝被霹雳啪啦的扔进了井里,我忽然心里一悸,要是先把我扔下去的话,看来不溺死,也会被活活砸死啊。想到这里,我不由望了伊兹莫一眼,他刚才…… 很快,所有的东西都扔完了。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要轮到我和那些牛羊猪狗去作伴了。正想着,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横抱了起来。我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伊兹莫那抹邪魅的笑容。 “我可要放手了哦。”他用一种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我眼一瞪,“废话少说!” 他的手忽然在我腰间停了下来,一丝淡淡的惊讶掠过他的眼眸,我的心里一紧,身子一僵,因为他手所在的位置正是那样东西的所在。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他的手又移到了别处,黑眸微眯,在我耳边说了句,“小隐,等会见。” 话音刚落,他的手忽然一松,我立刻感到了一股失重感,整个身子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黑洞洞的井面坠去。 只听扑通一声,我只感觉到一阵刺骨冰冷在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口不能呼吸,眼不能睁开,冰凉的水,仿佛通过我的每一个毛孔汹涌的往里灌,我的双手在水中乱抓,忽然不知抓到了一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借着它往上全力一蹬,借着一股浮力冲出了井面…… 一出水面,我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井水比我想像中还要冷好几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寒冷而渐渐失去体力的,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 先把脖子上的那些首饰摘下丢掉,减轻重量,接着我打量着井壁内的缝隙,赶紧摸索出随身携带的那样东西,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把纤薄的匕首,是我在烧菜的时候藏起来的。我抽出匕首,朝着上方一个狭长的缝隙狠狠的扎了进去,匕首牢牢的被扎在了井壁里,我用力拔了一下,匕首纹丝不动,我这才稍稍安心,两手抓紧了匕首的刀柄,至少这样有个支撑物,能让我多熬一些时间。 中午,应该很快就到了吧。 对了,刚刚一只猫还说什么等会见,难道他觉得我不会死?而且,刚才他明明发现了,却也没有揭穿我…… 唉,什么都别想了,只希望自己能支撑到中午的时候吧。 井水真的很冷,被浸泡在水中的下半身仿佛都僵住了,麻木了,一丝一丝彻骨的寒意从毛孔渗到五脏六肺,眼前逐渐模糊,体力也越来越不支,我只好拼命的想些别的事情,这样才能不会轻易失去意识。如果现在放手的话,我可能永远沉睡在这里了。 我是绝对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哥哥还在现代等着我呢,还有司音……莫名的又想起了撒那特思,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忽然,脑中又掠过了拉尼阿尔火一般的头发,佛兰德尔骑士温柔的笑容,小灯叫着菜鸟主人的可爱样子……许多不同画面不停的在脑中重叠,变幻…… 虽然穿越时空,完成任务并不是好玩的事,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了他们…… 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忽然发出来一层淡淡的光彩,笼罩住了我的全身,那彻骨的寒冷仿佛渐渐褪去,一种似三月春风般的温暖将我包围…… 是手链的神奇力量吗? 我的头隐隐作痛,好像在很久以前,仿佛也在很寒冷的地方,有过相似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上方传来了人声,接着,一条长长的绳子沿着井壁被放了下来。 我连忙拉住了这根救命的绳子,重重一抖,上面立刻传来了惊讶的声音,“天啊,她居然还活着!” 废话,我叶隐可是死不了的小强! 被拉上来的时候,看到熟悉的阳光,我顿时有种绝处逢生的狂喜,终于熬过了这一关! 忽然,那些贵族们纷纷向我跪了下来,满脸的惊惧和崇拜,“雨神的使者,您是雨神的使者……” “又见面了,小隐。”伊兹莫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我抬眼望去,他淡淡笑着,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神使,不知道雨神大人有什么神意要您传达?”另一位祭司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转了转眼珠,大声道,“雨神大人要我向你们传达,以后不许再送少女到圣井里了!他老人家已经有了很多妻子,都快打破头了!每天够烦的了,所以才把我送了回来,他还说,如果再给他送妻子的话,他就要发怒了,什么雨也不会下了!”嗯,这样一说,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女孩子遭遇到这种命运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又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称是。我不自觉的略带得意的抿了抿嘴,抬了抬头,正对上伊兹莫的目光,他的眼神有一点点迷离,一点点惊讶,然后我看到他低下头轻轻地笑了,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笑容…… 虽然有手链的保护,但那彻骨寒冷的井水还是侵袭了我的身体,回到伊兹莫的家里后,我就开始发烧了。尽管不是很严重,却也让我头晕目眩,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不过,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的身份已经转变了。 “神使,您的药……”一股难闻的气味随着一个侍女的声音,一起飘进了房间。 我坐起身子,看了看那碗乌黑的药水,心生恐惧,“这,这是什么?” “神使,喝了这药,您的病很快就会痊愈的。”侍女笑了笑,将药放在了桌上。‘我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忽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冒了出来,顿时大惊,”这,这是什么东西?” 侍女笑道,“神使,这是最珍贵的蜥蜴所熬成的药汤,除了贵族,一般平民是没有资格服用的,我们主人……” 她再说什么我根本都没听见,只有两个大字在我脑中旋转,蜥蜴,蜥蜴,蜥蜴…… 妈妈咪呀!我的胃肠立刻也提出了抗议,一阵痉挛,我连忙捂住了嘴,把那股呕吐感赶紧压下,忙不迭道,“拿走,拿走!” “可是,主人吩咐了您必须要喝。” “我不喝,快拿走!”我扭过头去,不去看那碗恶心的药水。 这时只听侍女忽然怯怯叫了一声,“大祭司……” 我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完蛋,这下凶多吉少了…… 果然,那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不想喝吗?” 我暗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转过身,伊兹莫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那双黑眸里闪着点点动人的魅惑和令人窒息的邪气。 “嗯,是想让我用上次的方法喂你还是你自己喝?”他凑了过来,伴随着一阵桂花般的香甜气息。 这句话真是相当相当有效,我几乎是闪电般的拿起了那碗恐怖药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我自己来就好了,”还不等他回答,我立刻捏着自己的鼻子灌了一口,救命啊,真的好难喝…… 他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我那紧皱的眉,“怎么办呢,今天我好像特别想亲自喂你呢。” 我的不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伸手拿过那碗药水,含了一口在嘴里,双手将我紧紧扣在墙上,迅速的压上我的嘴,那苦涩的液体就在彼此的唇齿间流淌交换。被迫开启的嘴唇和强行探进的舌头让我难以承接,药水在嘴里融化成细小的颗粒然后被他探索着的舌均匀的抹平在口腔的每一处。 药水是什么味道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心底的怒火却是越燃越烈,够了吧!他这样三番五次对我无礼,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当他放开我,准备喝第二口时,我低低地开了口,“要是你再这样喂我,我会咬下你的舌头。”我蓦的抬眼,牢牢盯着他,“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似乎微微一愣,又立即笑了起来,“好,那我就试试。” 轰——我好像听到什么塌了下来…… 当他再一次将舌伸进我的嘴里时,我用尽力气咬了下去,口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可他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我咬的根本不是他的舌头,鲜血的腥味和药水的苦味混合夹杂在一起,顺着我的喉咙流入了肠胃内…… 我想,我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等这碗药喂完,我已经完全处于了当机状态……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既然这样,刚才献祭的时候,又何必做好人不揭穿我!”我怒道。 “你还是祭品啊,”他微微笑着,舔了舔还在从舌上渗出的鲜血,“不过,现在成了我一个人的祭品。” “什么意思……”我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大。 “献给雨神的女人还可以再找,不过能让我觉得这么愉快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他那蛇般的手指滑上了我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说不定,我会爱上你哦。” 我挡开了他的手,“爱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不值钱,我敢打赌,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是吗?不过,我可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哦,所以我也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他那温柔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寒冬的凛冽,却掩饰不住眼底的一丝冷酷,轻轻地弯起嘴角的弧度,隐隐带着一点孤独的感觉。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一早跟我去王宫,”他站起了身,“女王陛下要见你,雨神的使者。” 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转过头笑了笑,“雨神让你传达的那番话,倒是很有趣呢。”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明天就能见到女王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离自己的目的也越来越近了? 可是,在这个变态妖男手里,日子似乎也不好熬啊…… ================================= 奇琴伊察的王宫也座落于城市的繁华地带,紧紧靠着那座巨大的库库尔坎金字塔。再一次看到那座梯形的金字塔时,我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曾去过一个有着金字塔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疼痛…… 王宫是一座横向的左右对称的长方形建筑,由两个拱门相联,拱门中间被圆柱构成的门廊隔断,整座王宫坐落在一个巨大的三层阶梯式的平台上,平台下是一块天然高地,令宫殿显的异常宏伟华丽。 宫殿的正面有十一扇门,每扇门外都站着不少手持长矛的士兵。一进入王宫,就能看到一个装饰华美的大厅,墙上,廊上,都刻满了羽蛇神的形象。 女王陛下就坐在那高高的石头宝座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我。 “抬起头来。”她的声音成熟而柔和。 我正等着她这句话呢,立刻将头抬了起来,女王比我想像中更年轻美貌,她拥有一乌黑发亮的长发,头戴用神圣的克沙尔鸟的绿羽毛做成的头饰,一袭束腰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胸前挂着硕大的玉石项链,长长的玉石耳环一直垂落到她的肩胛处。 “就是你吗?雨神的使者。”她微微笑了笑,丰满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是……”我也笑了笑,古玛雅人似乎都带着东方人的明显特征,和我们一样,有着同样的肤色,同样的发色,不过这身打扮和装束,却有给他们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倒是伊兹莫,看上去似乎更像个混血儿。 想到这里,我不由瞥了伊兹莫一眼,他低垂着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想不到一个异族的少女成为了雨神的使者,伊兹莫,这是神的旨意吗?“女王望向了伊兹莫,那双棕色的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着热烈的情感。我心里微微一动,看来上次那两个侍女的话并不假,女王看起来的确对伊兹莫颇有好感。 伊兹莫却依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回陛下,这自然是神的旨意。” 女王的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忽然又笑了笑,“对了,十天后,乌斯马尔的王子将会到达这里,亲自迎娶乌雅,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伊兹莫仿佛身子一震,像是不敢相信却又强抑着痛苦,哑声道,“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太过突然,之前陛下根本没有提过……” 我冷冷的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前些天他早得知了这个消息,而且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和现在可是大相径庭,演戏的功夫还不错呢,只不过,为什么他偏偏要在女王面前装出这副样子呢? 女王凝视着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又指了指我。“不如就让巴加尔和神使一起去迎接王子,这样也能显出我国对王子的重视。” 伊兹莫似乎又是一怔,“巴加尔王子亲自前去迎接,这已经非常隆重了,战士神庙还有不少工作等着神使去完成。” 我忽然才反应过来,神使不就是我吗? “迎接乌斯马尔的王子也是重要的工作,伊兹莫,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奇琴伊察才是被神所眷顾的国家。”女王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那么,十天后,就让神使跟随巴加尔王子一同出发吧。”他行了行礼,“我先退下了。”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我跟着他离开。 “等等,”女王看了看我,“让神使先留下,我想听听在圣井底下发生的事情。” 伊兹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那个,明天陪老爸去挪威看峡湾,就是北欧海盗卷里提到的松恩峡湾哦,所以,要下周一才能回来更新了。 巴加尔王子 在伊兹莫离开后,女王随意问了我一些关于井底下的事,我只好胡诌一通,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好不容易应付完女王,我匆匆走出了大厅,一只猫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从这里到一只猫的家里并不远,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完全没有问题。经过花园的时候,我听到旁边的灌木丛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担心了,我一定会解决的。”出乎我的意料,伊兹莫的声音此时听来竟是格外的温柔。 是什么人能让他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我有点好奇,蹑手蹑脚走到了灌木丛边,拨开枝条望去,伊莫兹正搂着一位女子低声安慰。那女子容貌娇艳,看上去和女王有几分相似。 莫非——是乌雅公主? “可是,十天后乌斯马尔的王子就要来迎娶我了,到时怎么办?伊兹莫,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嫁!”乌雅一脸的焦急和不悦。 “我的公主,我是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伊兹莫那黑色眼眸闪耀着妖魅的光泽,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公主显然对他毫无抵抗力,立刻红透了脸。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乌雅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我不管,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绝对都不嫁他!” “哦,无论什么方法?”伊兹莫的笑容深不可测。 公主的身子微微一震,抬头的时候扬起了一个复杂的笑容,“无论什么方法。” “如您所愿。”伊兹莫优雅的扬起了嘴角。 “可是,伊兹莫,接下来母后还会让我嫁给别人吧?她,她是不会让我嫁给你的……“乌雅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忧伤,”我知道,母后她也对你……“ 伊兹莫轻轻揽住她的肩,“乌雅,我也无能为力啊,毕竟女王才是这里的统治者,你只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好了。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就知足了。” 乌雅的双肩轻微颤抖,抓紧了他的披肩,喃喃道,“如果母后……如果母后…… 伊兹莫轻拍她的肩,眼眸中却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冰冷笑意。 我转过了身子,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伊兹莫果然心机深重,他不是两边都讨好,而是选中了最合适的一方,对处于弱势的公主殷勤,对处于强势的女王冷淡,那么,无疑地,公主会怨恨母亲一厢情愿,女王会怨恨女儿独得爱慕,这种巨大的差别无疑会令母女俩的矛盾更加激化,甚至互相憎恨。 伊兹莫,真是犹如罂粟般可怕的男人啊…… 我刚想离开,忽然感到腿上有什么痒痒的,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一只全身赤色的大蝎子不知何时已经爬了上来,正顺着我的小腿继续往上攀登,我被吓得心神俱裂,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扮演可耻的偷听者的角色,一声凄惨的尖叫已经脱口而出…… 几乎是同一瞬间,伊兹莫已经从灌木从里冲了出来,似乎有一丝淡淡的紧张神色掠过他的眼底,“小隐,你怎么在这里?” 我全身僵硬的看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指了指我裸露在外的小腿,“蝎……蝎子。” “天哪,这是布布尔,是这里最毒的蝎子,被它蜇上一口就没命了!”乌雅公主吃惊的喊了起来,还往后退了几步。 伊兹莫居然轻轻笑了笑,朝我走来。 “伊兹莫,别去管她,不然要是你被蜇到的话……”乌雅公主惊慌的阻止道。 伊兹莫并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动也不敢动,腿上的蝎子好像还在慢慢向上爬,又痒又痛。“别那么紧张,”他微微一笑,弯下了腰,抬头从宽大的裙角里看去。 我尴尬的看着他,这样的姿势和角度,不是被他什么都看到了……可是,我又不敢动。 他仿佛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轻笑道,“不这样,我可看不到蝎子在哪里哦,要是抓错了方位,惹恼了它,你的小命就没了。” 我紧紧的抓着衣服的两角,算了,现在这种时候,我的小命更重要,其他的就不要去想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只觉腿上仿佛被什么一抓,下一秒,已经被拉到了他的身后,再定睛一看,那只蝎子居然已经被摔在了地上。 我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好快的身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的魂儿总算回归原位了。这个大蝎子简直比中世纪的刑具更让人胆战心惊。 “伊兹莫,她是……”乌雅公主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就是雨神的使者,是女王陛下让她进宫晋见的。”伊兹莫顺手一刀扎在了那只蝎子身上,只见蝎子一阵抽搐,很快就死去了。 “她就是雨神的使者?”乌雅带着不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刚才那个样子,可真不像是传说中雨神的使者……” “公主殿下,您也说了,那是剧毒的蝎子,谁见了会不怕呢?就连公主自己,刚才不是也后退了好几步。”我不大喜欢她看我的眼神。 “你……”她愣了愣,忽然又冲着伊兹莫撒娇道,“伊兹莫,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厄——”我干笑了两声,“好吧好吧,算我不好,你们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这个被宠坏的公主,怎么会是伊兹莫这个妖男的对手啊。 回到伊兹莫家里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淡淡的夕阳余晖洒满了绿色的丛林和巍峨的石庙,流淌在天边的玫瑰红色的残阳似乎还恋恋不舍的在那里徘徊。在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中建立起这座繁华的城市,玛雅人的智慧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在我回来后没多久,伊兹莫也回到了家中。 在餐桌上,我一边吃着自己做的番茄炒蛋,一边喝着用可可豆做成的饮料,什么话也没说。 “唉,对你的救命恩人连个谢字都没有吗?”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说实话,对于今天的毒蝎子事件,我也想说声谢谢,但是一想起前些日子他对我的无礼举动,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谢谢到了嘴边又被吞了回去。 “真是好狠心呢,怎么说我也冒了生命危险救你哦……”他的唇边又浮现出那抹淡淡嘲讽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语般道,“难道——我真的爱上你了?” “拜托,不要随便把爱字挂在嘴边,”我瞪了他一眼,“你的爱太不值钱了,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爱那个。”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眸内闪耀着淡淡的光泽,“你在嫉妒?” 我叹了一口气,按住疼的发涨的太阳穴,“拜托,明不明白什么叫作嫉妒,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嫉妒你个鬼啊。” 这个妖男,智商不低,不过,情商估计只有个位数。 他忽然没有再说话,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空。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无数亮晶晶的星星,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 “好多星星啊……”我脱口道。 他侧过脸看了看我,“想看更多的星星吗?”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刻摇头,他才不会这么好心,我也没有这么好骗。 他又轻轻的笑出了声,“小隐,不想去吗?”不等我点头,他那邪恶的眼神已经捕捉到了我的不安,“可是,今天我就是想带你去呢。” 厄——去吧,去吧,大不了一死! 我看再继续待在这里,还没等任务完成,我已经被这个妖男折磨到崩溃了…… 跟着他到达了目的地时,我还是大吃了一惊。 没有想到,他带我到的这个地方居然是在玛雅文化中十分有名的——螺旋天文观象台。这是玛雅文明中唯一的圆形建筑物。天文台静静的矗立在美洲大陆的绿色丛林里,在漫天的星光下显得格外神秘,古老。 经过了层层的楼梯,他领着我进了一个小门,接着又经过了一道螺旋形的梯道,才到达第三层的平台,笼罩着平台的半圆形顶上有三个对着夜空的天窗。 我好奇的研究着天文台里的结构,想像着千年以后,多少科学家在这座建筑的遗址里探索,研究着古代玛雅人消失的文明。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其实,人类假如想要看到自己的渺小,根本无需仰视繁星密布的苍穹,只要看一看在我们之前就存在过、繁荣过、而且已经消逝了的古代文明就足够了。 我望了一眼伊兹莫,他正静静的站在中间的天窗下,凝望着天窗外的星空。和平时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同,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点点迷离和淡淡的忧伤。 “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从这里望去,就能看到母亲的故乡。” “你母亲的故乡?”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嗯,不过她在生下我不久后就离开人世了。”他转过头的瞬间,我看到他的眼底有淡淡的悲伤和寂寞,那么浅,那么浅,浅的如同潋潋湖水上的碎金,摇一摇就散。 我半信半疑的走到了那个天窗下,抬头望去,惊讶的发现在漫天星星中,竟然隐隐能看到一颗浅蓝色的星星。怎么可能?我揉了揉眼睛,没错,真的是颗浅蓝色的星星! 我忽然想起了现代关于这座螺旋天文台的记载,科学家发现天文台的观测窗口面对的观察点, 竟然是肉眼无法看到的天王星和海王星…… 天王星……海王星……浅蓝色的星星…… 我缓缓的转过头去,一眨不眨的盯着伊兹莫,莫非他的母亲来自海王星? 太扯了吧,怎么可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怎么现在从这里可以肉眼看到海王星! ======================================= “那你父亲吗?他是奇琴伊察人吗?”我连忙问道。 他点了点头,“我父亲是奇琴伊察的大祭司,不过他……”他的脸色忽然一片阴沉,一抹恨意飞快的掠过他的眼角,“他是和我母亲同时去世的。” “那你从小……”我有些在意他刚才的神色,因为之前从没看过他那样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瞬间,这其中一定有文章。 “父母不在之后,我就被送到了专门的祭司学校,继承我父亲的一切。”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那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我望着那颗浅蓝色的星星低声道。在星星的下方,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大地。 他也抬头望向了星空,“那段日子……”他欲言又止,轻轻一笑,“还真是想快点忘记呢。”他虽是笑着,却掩饰不住眼底淡淡的悲伤寂寞,在这一刻,我居然有点同情他了,那段他想快点忘记的回忆,一定有着许多痛苦吧。 “不过,不必一定要选择遗忘啊,做个可以战胜那些回忆的人不是更好吗。”我脱口道。 他微微一愣,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再抬起头的时候,唇边又是那抹妖魅的笑容。 “小隐,战胜回忆……有时比你想像的更难。” “可是,”我盯着他的眼睛,“时间永远只能向前,我们也是一样啊……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不能停留在过去里,更不能被那些过去的回忆所左右。”我忽然想起了司音对我说过的话。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凝视着我,眼眸内闪动着难以捉摸的神色。 我瞥了一眼天空,无意之中看见一颗流星在空中划了一道金色的弧线,迅速的湮没在黑暗之中。流星消失的太快,我有些惋惜自己还没许下愿望。正遗憾着,忽然看见又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接着,又是一颗…… 我顿时激动起来,不会吧,居然是……是流星雨! 漫天的星星争先恐后的划过黑色丝绒般的夜空,雨点一般纷纷坠落,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那带着五彩光晕的星雨,在夜空中一瞬闪耀。我仿佛听得到它们极驰的呼啸,快活的呐喊,燃烧全部生命,尽情的释放最后的美丽…… “是流星,还不许愿!”我冲他喊了一句,立刻低下头,轻声的许起愿来,迅速的许了n个愿望,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伊兹莫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笑什么,我可没骗你,看到流星许愿一定会成真的。”我没好气的说道。 他笑得颇为诡异,倒让我有些不安起来。 “不错,很快就会成真。”他的话音刚落,我的眼前忽的一黑,然后嘴唇就被霸道的占领,脑子里轰的一声。拼命甩开头想要躲开他的亲吻,却被他的两只手扶住了我的脸,让我再也动弹不得。 世界昏天黑地一片,到处都是充斥着他的气息。 “我想,我爱你。”他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徘徊,带着轻轻的笑。 “我讨厌这样的玩笑!”我厌恶的看着他逐渐远离我的脸,“也讨厌这样随便把爱挂在嘴边的人。”我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再没看他一眼,就转身沿着螺旋楼梯跑了下去。 我真的受够了!—— 很快,就到了去迎接乌斯马尔王子的日子,在临行前,伊兹莫亲手给我围上了一块红色的披肩,还特地叮嘱我一定要穿着它,无论如何都不能脱下来。 虽然有些不解,但我还是按着他所说的做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女王的次子巴加尔王子,只见他衣着华丽,身披绚丽的豹皮,头戴克扎尔鸟羽的头饰,手臂上戴着镶有宝石的臂环和蜗牛壳制成的手镯,嘴唇上还戴着一个类似于唇环的玉石片。果然——是皇族出身的人啊…… 不过,他对伊兹莫那种唯唯诺诺的态度却丝毫没有什么王子风范,几乎什么都是伊兹莫说了算。 在伊兹莫离开后,他才好像轻轻松了一口气。 车队渐渐的行进在茂密的丛林里,林子里一有风吹草动,那位王子殿下就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东张西望,还不停吩咐着手下去查看。我在心里不住的叹气,这样的王子,将来怎么继承奇琴伊察王国……也难怪他斗不过伊兹莫呢。 到达战士神庙的时候,乌斯马尔的王子一行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看到那位乌斯马尔王子,我忍不住想笑,他的全副行头还真和我们的巴加尔王子有一拼呢,只不过,他那臃肿的身躯在这身华丽装扮的衬托下显得有几分可笑。如果他就是乌雅公主的未来丈夫,似乎真的有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看着两位花枝招展的王子殿下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景内,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两只拖着长长尾巴的大孔雀,忍笑忍到内伤。 巴加尔不知和那位王子说了些什么,又侧过头来看了看我,示意我过去。我刚挪动了一步,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不偏不倚的射到了我的脚旁,我惊愕的抬头,只见更多的羽箭一支连着一支朝两位王子的方向而去。 两人所带的士兵们立刻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将一支支羽箭纷纷挡落,巴加尔早吓得抱着头蹲了下去,倒是那位胖王子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镇静。 四周忽然又重归于一片死寂。 大家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武器,随时注意着身边的动静,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动。 忽然只听一声尖利的鸟叫声响起,一只羽毛绚丽多姿的金刚鹦鹉从茂密的丛林里飞了出来,大家紧绷的神经在这只鹦鹉后刚刚有些放松,就听见丛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呐喊声,如同神兵降临一般,瞬间就从那里出现几十骑人马,个个脸上抹着奇异的图案,手持长矛,凶神恶煞的向王子等人冲了过去。 “哦,神啊,看那些图腾,是玛雅潘的人!”巴加尔脸色苍白的喊了一句,双腿一打软,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玛雅潘?我也吃了一惊,难道是玛雅潘的国王害怕奇琴伊察和乌斯马尔结盟?所以才派人暗杀?可是,这样也未必太明目张胆了吧……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敌方的一个士兵转头看见了我,忽然眼内凶光一闪,恶狠狠的朝我冲了过来,就在他快冲到我面前的时候,又有另一个士兵拦住了他,还轻轻说了一句话。 那士兵脸色一变,立刻掉过头去,加入到两方的混战中去,再没人理会我的存在。 我背靠着一棵大树,心狂乱的跳着,我听清了刚才那句话…… “别动她,她穿着红披肩。” 红披肩……这条红披肩是伊兹莫为我披上的……为什么他们不袭击穿着红披肩的我…… 脑中又浮现出那天在王宫里伊兹莫和公主的对话, “我不管,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绝对都不嫁他!” “哦,无论什么方法?” “无论什么方法。” “如您所愿。” 我想我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清醒过, 这些偷袭的人并不是玛雅潘派来,而是——伊莫兹。 大祭司 就在一片混战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从丛林的另一头,又冒出了许多身材魁梧的士兵们,就在我揣测他们究竟属于哪一方时,却只见他们大喊着冲到已经混战成一片的人群中,竟是对着那些人就砍。 看来,这第三方既不是奇琴伊察和乌斯马尔的人,也不是伊莫兹的人,那么…… 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简直就是三方大混战…… 不过,如果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我无意中看到了他们脸上相同的图腾,不觉心中一凛,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玛雅潘人? 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如果他们是玛雅潘人,那么我的小命就悬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刚想回头牵马,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大吼,我心里一沉,完蛋,还是晚了一步,正迟疑间,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经向我袭来,我迅速的低头躲避,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抬头看去,那士兵正准备第二次攻击,我随手在地上乱牛抟庵忻揭豢槭罚胍膊幌刖统胰ィ惶鸬囊簧尤徽兴悦牛幌氲秸饷醋迹∥业男睦锔招⌒u冈玖艘幌拢吹浇酉吕捶5囊荒唬至15瘫怀林卮蚧髁恕? 那士兵只是抹了一把额上的血,虎视眈眈的望着我,高举起手中的刀朝我砍来,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躲过他的一击,但脸上还是被划了一下,我心惊胆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右脸,刚触碰到那黏黏的液体,我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转动, 思来想去的只有那一句话,我破相了……我破相了…… 不过,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思考这个问题,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忽然留意到这个士兵正站在马的身前,我瞅了瞅身边的马屁股,眼前豁然一亮,我再次深呼吸,用尽所有力气,扬手在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下去,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前蹄一扬,正好将那个士兵踢倒在地,他手里的刀也正好不偏不倚的飞到了我的面前。 我迅速的捡起了那把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想砍过去,就在快要砍到他的时候,我的理智又一下子清醒了,我到底在做什么?持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就在我犹豫的一瞬间,一声惨叫从那个士兵的口中发出,飞溅的鲜血在我的面前交织成一片朦胧的血雾…… 隔过那层迷迷蒙蒙的血雾,我隐隐看到了一位蒙面男子犹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他手中的长矛正插在那个士兵的心脏处,虽然他蒙着面,但那双妖魅的黑眸,却是怎样都隐藏不了的…… “想等着让他杀死你吗。”他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伊……伊……”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你受伤了?”他凝望着我的脸,瞳孔莫名的一缩。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是他的血。”不知为什么,并不想告诉他更多的事情。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沉声道,“在这里待着别动,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什么也不知道,明白吗?”他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我不得不点了点头。 他飞快的抽出那支长矛,一个转身,也杀了入了那片混乱的战阵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伊兹莫的人渐渐占了上风,玛雅潘和王子们的手下一个一个被杀死,直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两位王子。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伊兹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酷的笑意,缓缓走向了乌斯马尔的王子,弯下腰来看着他。 那王子居然还能保持着几分镇静,“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是乌斯马尔的王子,如果你敢杀了我,我父王必定会给我报仇!” 伊兹莫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冷冷盯着他,那王子的镇静显然很快被击破,惊慌之余,他伸手胡乱一抓,将伊兹莫的头罩连同面巾一同扯了下来…… 一瞬间,那如瀑的茶色长发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在阳光下闪动着点点金光…… “茶色头发?难,难道你是奇琴伊察的大祭司……”王子的脸色一片苍白。 伊兹莫似乎对这个意外并不惊讶,他微微一笑,“不错,尊敬的王子陛下,我是特地来迎接您的。” “迎接?”王子不解的问道。 “迎接您到——”伊兹莫的黑眸被一层邪恶所笼罩,“——地狱。”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刀已经准确的扎入了王子的心脏。 我的身子一震,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这个男人,实在比我想像的还要可怕。 “至于报仇,”他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重新围上了头罩和面巾,“就让你的父亲去找玛雅潘吧。” “大人,但是他怎么办?”有人指了指在一旁仍然昏迷不醒的巴加尔王子,伊兹莫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也把这个废物一并解决了。” 他想把巴加尔王子也杀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什么都没改变?王子还是惨死在他的手里?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一紧,脱口道,“不要!” 伊兹莫微微一愣,”什么?“ “我说,不要杀他。”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的黑眸内飘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也是为了你着想,除了我和他,这里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就算你一口咬定是玛雅潘的人所作,女王也不一定完全相信,更何况,更何况女王也知道你对公主,,所以一定会心存疑惑,可是巴加尔王子在昏迷之前就一口认定是玛雅潘人所作,有他作证的话,不是更容易让女王相信?这样你也会少了很多麻烦,谁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还有,你也说了他是废物一个,这样的废物,留他一条命也不会防碍到你半分。”我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 他的眼眸内闪动着捉摸不定的神色,忽然笑了笑,“小隐,你就不怕我一个活口也不留下,包括——你。” 我心里一悸,低声道,“如果是这样,刚才你就可以杀了我,也不必给我什么红披肩。”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起来,连声音也低柔了几分,“你明白就好。”他扫了一眼巴加尔,“你和他就暂时留在这里吧,宫里的卫兵们已经在路上了。” 宫里的卫兵们到来的时候,巴加尔才缓缓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他浑身直发抖,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说道,“玛雅潘……快告诉母后,是玛雅潘人……” 我同情的看了看他,这个孩子,不会是吓到神经失常了吧。 我的心里有些释然,今天也算是我救了他的命吧,这样的话,也许离完成任务已经不远了,只要公主能识破伊兹莫伪装的真面目,也许一切都会好办的多。 一定会有机会的。 ================================== 被卫兵们送回伊兹莫的家里时,我也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软软地趴在椅子上时,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阵桂花般香甜的气息飘进了屋子。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我知道,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一定有话要和我说。 我转过头,并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窗外。月亮早就升上了半空,银白色的月光下几朵红色的花朵婉转娇柔,一瓣瓣厚实的花瓣似乎在偷笑。 “没什么想问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我所熟悉的笑意。 “难道还用问吗,大祭司,不,我想大祭司也满足不了你的野心。”我侧过脸,望着他,“恐怕你想要的更多吧。” 他幽幽笑着,“这是她欠我的。” “她——欠你?”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她,我的父母根本不会那么悲惨的死去,而我,也不会……”他没有在说下去,如朔夜沉沉般的眼眸里掠过了一抹孤独的神色。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能感到此时在他体内的,只是一个充满寂寞的灵魂。 “今天你为什么会出现?”我开口道,“如果被人发现,不是很危险?” “我也是你们离开后才收到玛雅潘会派人来袭的消息,为了我的计划顺利进行,我自然要加派人手。” “奇怪,那玛雅潘那边有人来袭,万一玛雅潘人杀死了那些人,你们不正好将计就计吗?反而可以利用他们达成你们的计划才对。”我没好气的说道。 “你也说了是万一,万一是相反的情况呢?”他的唇角边勾起了一个妖魅的笑容,“更重要的是,有你在那里,万一他们杀了你呢?” 我瞪了他一眼,“别又把我扯进来。” 他正准备再要说什么的时候,目光忽然在我的脸上某一点停留,笑容迅速敛去,低声道,“你的脸受伤了?”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之前被那个划伤脸的事情,自己也是心里一沉,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给忘了! “啊,糟糕,我忘了!”我无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脱口道,“是不是很丑?”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丑极了。” “啊?”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过,你别忘了,我是奇琴伊察地位最崇高的大祭司,消除这点伤痕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出了门去。 虽然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可是现在我觉得他的声音简直有如天籁。 他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青色的玉石盒子,打开盒子,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我皱着眉望了一眼,是一盒黑乎乎的东西。 “好难闻,是什么?” “是能消除你伤痕的药膏,”他眯了眯眼,“不过里面有你最讨厌的蜥蜴——” 一听到这两个字,我已经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我不要!” 他似乎早预料到了我的反应,轻笑出声,“真的不要吗?那你的伤痕可就去不掉了……” 蜥蜴而已嘛,又不是口服,只是外用而已,怎么说,都是能除去伤痕比较重要啊,管它什么蜥蜴蜘蛛,蟑螂臭虫,不管怎么样,先把我的小脸恢复了原样是王道! “好吧好吧……”我无奈的看了看他。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小隐要自己擦还是我帮你呢?” “当然自己擦。”我忽然觉得这个句式有点熟悉。 “可是,我就是想亲自帮你擦啊。” 我的嘴角一阵抽搐,果然……这种毫无意义的没有选择的选择句。 唉,随便了,我像英雄就义般闭上了双眼,“擦吧!” 他的笑声我当作没有听到,在过了几秒后,脸上感到了一丝凉凉的感觉,带着怪味的药被他轻轻涂抹在我的伤痕处。 一点一点,他那修长的手指无比轻柔的在我脸上跳跃着。 “这个药真的有用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作声。 “喂,要是没有用,你可别怪我告诉大家你这个大祭司名不副实……” “小隐,”他忽然轻轻开口,“就算一直有伤痕,我也不在乎。” “什么?”我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就算一直有伤痕,就算你是个丑八怪,我也不在乎,”他擦药的动作停了下来,深黑的眼眸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泽,妖魅的眼波流转,散发着一种邪性的美。“小隐,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种异常的妖艳和华丽,让人迷醉。 也只是一刹那的失神,我立刻回过神来,摇头,还是摇头。 “我爱你啊,这还不够吗?”他轻笑着。 “我说了不要随便说那个字,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扭过头去,为什么他总是把这个字挂在嘴上。 话音刚落,我的脸就被他强硬的转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身体也随着紧贴了过来,彼此的衣物摩擦在一起发出暧昧的声音。 他在轻轻的笑,笑我根本无用的抵抗和顽固。 无法从他的亲吻中逃开,我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索性,我不再挣扎。 “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吧,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他喃喃低语,如信子般灵活的舌再次抵开我的嘴唇,随即纠缠住我的舌强迫着随着他一起沉沦。 我握紧了手指,心,不断的往下沉…… 我快要撑不住了……就快要……崩溃…… ======================================= 乌斯马尔的王子遇害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城邦王国,愤怒的乌斯马尔国王一气之下向玛雅潘宣了战,而玛雅潘也丝毫不甘示弱,立刻决定迎战,两国处于一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 而奇琴伊察,也被卷入了一个微妙的关系中。究竟是帮助乌斯马尔,还是玛雅潘?虽然乌斯马尔是曾经想要结盟的夥伴,但王子是死在奇琴伊察的土地上,是奇琴伊察人的保护不利,乌斯马尔人对此也心怀怨恨。而玛雅潘,它的实力也不可小看,在三个城邦中,它的实力是最强的。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女王一筹莫展。 又是一个清晨的来临,在古玛雅时代温暖的阳光中醒过来时,我的心情却是一片灰暗。虽然那晚除了亲吻,他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万一哪天他又兽性大发,我又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公主和女王识破他的居心。可是,光凭我一家之言,她们跟本就不会相信,怎么办呢? 而且,要怎样才能再一次接近女王呢? 正在犯愁的时候,侍女捧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衣服走了进来,“神使,主人让您换上这件衣服,和他一起去举行赫兹梅克的仪式。” 赫兹梅克?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在尤卡坦半岛的现代玛雅人中间仍然盛行着这种古老的仪式,当地人把它叫作赫兹梅克,就是在抱婴儿时第一次挎着婴儿的臀部。在女婴三月、男婴四月所举行的赫兹梅克仪式,是对孩子未来人生进行彩排的象征。这一仪式的渊源相当古远,而且在玛雅人的人生仪典中,也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性。 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的仪式,倒也驱散了不少我心中的不快。 赫兹梅克 举行赫兹梅克的家庭是当地一个富有的贵族家庭。厅堂里早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到处铺着新鲜的叶子,绿色的草垫子和新采的野藤枝散放在地板上。 主人家是一对看上去十分亲切的中年夫妻,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和两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应该都是这对夫妻的孩子。 不过,最受人瞩目的当然是今天的主角,一个十分可爱的大眼睛男婴。也许是中年得子的关系,看得出这对夫妻对这个男婴格外疼爱。 伊兹莫还是那身白色的披肩,不过比平时多带了一顶用五彩羽毛装饰的帽子,为他更增添了几分华丽妖艳。 小男婴躺在床上,伊伊呀呀的叫着,一双胖胖的小手胡乱摆动,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伊兹莫口中不知念着什么,慢慢走到了婴儿的身边,轻轻抱住婴儿,让他的小身体坐立起来。这大概是仪式中重要的暗示,搂抱的婴儿处于躺卧的体姿,而抱挎臀部就使婴儿坐立起来。虽说还没有成丁“而立”,但却已是坐立,是对人生而立的一次彩排,寄予了上一代人对下一代人的殷殷期待吧。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矮矮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九种不同的物件,这是孩子将在以后的人生活动中使用的东西的象征,一本书、一柄弯刀、一把斧子、一把锤子、一条刺枪、一根播种掘土棍还有两样我喊不出名字的东西。 伊兹莫抱起了孩子,则把孩子挎抱在自己的左臂上,走近桌案,准备挑选九件物品中的一件并把它放到孩子手中。我不禁感到有些神奇,这和我们中国的抓百岁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吗?只不过,在中国是让孩子自己抓,而在这里,是祭司代替孩子抓,替孩子决定了未来。 伊兹莫看着桌上的东西,忽然又抬眸看了看我,似乎想了想,挑选了一本书放在了孩子手里,然后,他一边挎着孩子绕桌案行走,一边告诫孩子物品的用法,我只听到他低声在说:“你现在从这儿拿了书本,带走吧,这样你就能学着阅读和写作了……” 绕着桌子走了九圈后,伊兹莫将孩子还给了他的父亲,低声道,“我已经给你的孩子做完了赫兹梅克。”夫妻俩立刻跪了下来连声道谢。 那男婴在转头的时候忽然冲着我直笑,我一愣,心里有个地方仿佛渐渐柔软起来,不假思索的脱口道,“能让我抱抱吗?” 孩子的父亲很是惊讶,不知该如何是好,把目光投向了伊兹莫。 “让她抱吧,被神使抱过的孩子一定会更健康的成长。”他抿嘴一笑。孩子的父亲一听,立刻欢天喜地的将孩子交给了我。小小柔软的身体抱在手里,我忽然觉得有些紧张,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 孩子还在朝我笑着,清澈透明的笑容让我感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见到过这样天使般的笑容。 “你就是神使吗?”刚才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忽然开口问道。 我面带尴尬的点了点头,顶着这么个骗人的大帽子,还真不爽。 “听说我们就要和玛雅潘开战了,这是真的吗?“他睁着一双纯真的眼睛问道。 “谁说的,现在不是还没决定吗。”看着孩子的笑容,我的心里一紧,如果真的开战,这种和平的生活不是就被破坏了吗?天使般的笑容,也许就会从此消失…… “不是真的就好了,大家都能和和气气的相处就好了。”那少年笑了笑。 和和气气的相处?我愣在那里,眼前豁然开朗,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点呢?笑容在我的唇边浅浅漾开,我想,我可能知道再一次接近女王的方法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眯眯的问道。 “我叫——坎。” “谢谢你,坎。” 少年惊讶的抬起头,一抹红色飞上了他的脸颊。 “坎,你的父母让你过去。”伊兹莫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悦。 坎连忙点头离去。 见坎离开,他的唇边又露出一抹笑容,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头顶稀疏的毛发,“给这个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起名不都是你们祭司的事吗?”孩子似乎很喜欢他的抚摸,笑得更加甜蜜。 “我,正在想呢。”不知不觉中,他抚摩着孩子头发的手,竟然悄悄的转移到了我的手上,然后就不肯离去。他的指尖还在我的手指上划来划去,轻轻勾勒着指缝间的痕迹。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怒气,可是因为抱着孩子,我又不能把手甩开,只好任由他这么胡来下去。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就喜欢这么过分啊。”他不怀好意的笑。因为是背对着他们,所以其他人此时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隔过他的肩膀,我看到那对夫妇正往这里看,无奈之下,只好朝他们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伊兹莫,如果开战的话,女王会帮哪一边?”我忍耐着他的骚扰,低声问道。 他笑了笑,“哪一边也不帮,就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好?” “伊兹莫,我要见女王。”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感到他的手指一滞,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我想见女王。”我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次。 “理由?” “我要见女王。” 他缓缓移开了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了。“明天一早,你随我进宫。” =====================================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随着伊兹莫再一次来到了王宫。 在宫门口,正好撞上那位胆小如鼠的巴加尔王子,他看到伊兹莫,立刻毕恭毕敬的向他问好,伊兹莫颇为不屑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在走过巴加尔王子的身边时,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抬头望着伊兹莫的身影,眼眸中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那样的神色让我有些在意,所以在经过花园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整个身子就往前倾去。在一旁的伊兹莫已经飞快的拉住了我,阻止了我继续下跌的趋势。 “在想些什么?”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差点就摔了一跤。” “没,没什么。” “不会是在想我吧?”他眯了眯妖魅的双眼。 我刚要说话,前方不远处忽然走出一个年轻的美女,赫然竟是乌雅公主,她冷冷瞥了我一眼,目光就定格在了一个地方,脸上明显的带着恼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这才发现伊兹莫居然还拉着我的手,赶紧一把将他的手甩了开去。 “今天怎么神使也来了?”公主的神情很是不爽。 “是这样的,神使有事想要晋见陛下。”伊兹莫平静地说道。 “哦?”公主打量了我几眼,“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再次见到女王的时候,她还和之前一样美艳动人,比起年轻美貌的公主,她不但毫不逊色,反而还多了几分公主所没有的成熟和性感。 她对于我的不请自来显然也有几分惊讶。 “女王陛下,恕我大胆,我想问问如果玛雅潘和乌斯马尔开战的话,陛下会站在哪一边?”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女王略微沉思了一会,“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有做决定。” “母后,我们哪一边也不帮,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好?”公主忍不住已经插了嘴。 伊兹莫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什么也没说。 “那么,陛下不知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呢?”我上前了一步,抬眸看着女王。在看到她点了点头后,我清了清嗓子,“陛下,我的建议是——两边都帮。” 女王诧异的看了看我,公主也是一脸的惊讶。只有伊兹莫,轻轻抿了抿嘴。 “我看你是疯了吧。”公主一脸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乌雅……“女王制止了她,“神使,我倒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陛下,现在无论我们帮哪一方,如果所帮的这方失败的话,奇琴伊察就会卷入悲惨的命运中,您的子民也许都会成为奴隶和俘虏,如果碰巧是这方获胜的话,那么自然的,您的子民会获得更多的奴隶和财富,但是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看到好的事物会想要永久占有,看到好的东西会想要得到更多。原本心态平和的子民也许会期待着下一场战争,争取更多的利益,所以无论是输是赢,对奇琴伊察来说,都不是好事。”我顿了顿,“但如果双方都不帮的话,战败的一方憎恨我们,战胜的一方也会因膨胀的贪欲而想要征服更多的地方,包括奇琴伊察,到后来又免不了一战,陛下,您之所以迟迟做不了决定,想必也是不愿燃起战火吧。” 女王深深的注视着我,沉声道,“请说下去。” “最好的方法就是两边都帮,在我们国家有句话叫作以和为贵,如果陛下能派出适合的人选去两国之间游说周旋,以第三者的身份平息双方的怒火,让双方缔结和平条约,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我把想说的话一口起说完,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侧脸偷偷看了一眼伊兹莫,他正凝视着我,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忽然又感觉到有两道充满怒意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抬头望去,却是公主。 “果然不愧是——神使,”女王微微笑了起来,“大祭司,你怎么看?” 伊兹莫上前了一步,“神使的策略,的确是上上之策。” 听到他的回答,我有点吃惊,因为在那对贵族夫妻家中时,他的看法似乎和公主的是一模一样的。 “我也觉得这是个上策,只是,谁才是合适的人选呢?”女王有些犹豫。 “母后,我看这上上之选只有一人,就是我们的大祭司!”公主的话令我又是一惊,她接着又说道,“大祭司身份高贵,身份特殊,就算他们不愿意缔结和平条约,也不会加害于他,而且大祭司所说的话,应该更有说服力吧。” “但是……”女王还在犹豫,但她似乎觉得伊兹莫是最适合的人选。 “我愿意去。”伊兹莫的唇边勾起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那好吧,二十天后你就出发吧。”女王凝望着他,“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 “我愿意。”他面无表情的答道,忽然又转过了头,望着公主,“只要是公主的意思,我都愿意去做。” 公主的神色复杂,有点想笑,有点想哭,而女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冷冷道,“乌雅,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过些日子,纳康将军会从国境边回来,我也想趁那个机会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了。” 乌雅全身一颤,“不要啊,母后,我根本就不爱他。”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女王的目光掠过伊兹莫,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去。 我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只猫啊一只猫,一句话就把两母女耍的团团转。这下好了,如今公主的婚事迫在眉睫,恐怕会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吧。 不过,公主那么爱伊兹莫,又为什么提议要让他去呢?难道只是一时的气话?不过她也有道理,无论是哪一国的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大祭司的。 公主似乎把我当成了空气,泪眼模糊的望向伊兹莫,颤声道,“怎么办?” “公主,既然你的母亲已经决定了,我也无能无力,我们谁也不能反抗你的母亲,她才是这里的统治者。”他也毫不避忌的当着我的面说道,反正嘛,他也明白我对他的野心十分清楚,当然也不会揭穿他。 “不会的,不会的,伊兹莫,我绝不会嫁给他,帮我,就像上次——” “公主!”伊兹莫低声喝住了她,“您在胡说什么……” “伊兹莫,你,你爱我吗?”她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当然。”一个也回答的轻巧。 “我要你说出来,说你爱我。”公主牢牢盯着他。 “这不是一样吗?” “我要你亲口说。” ““别闹了。”伊兹莫似乎有点不耐。 公主忽然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指着我道,“你是不是喜欢她?”伊兹莫身形一动,立刻站到了我的面前,微微一笑,“乌雅,只要你能让你的母亲同意我们交往,我自然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真的吗?”公主的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丝阴暗,“无论我用任何方法?” “无论你用任何方法。”他的笑容,仿佛天边阴沉沉的乌云,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恐怖的球赛 回去的路上,我和他,谁也没有说话。 在经过千柱群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浓眉大眼,身材矫健,不正是那天的贵族少年吗? “坎!”我朝他挥了挥手,他抬头见是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神使!“ 不过在看到我身边的伊兹莫时,他又飞快的低下了头,低低喊了一声,“大祭司。” 伊兹莫微微点了点头,“三天后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坎又抬起头,眼眸内闪动着坚定的神色,“放心吧,大祭司,我身为队长,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就好,”伊兹莫轻轻抿了抿嘴,“神也会为你们祝福的。” “什么比赛?”等坎离开后,我好奇的问道。 他转过头,唇边的笑容若有若无,“如果你想看,三天后我就带你去。” “我想去啊,”我看了看他,“我想去给坎加油。” 伊兹莫凝望着坎离去的方向,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笑容。 半夜时分,我又被一阵恶梦惊醒,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是一身冷汗,我起了身,想去厨房找点水喝。 在快到厨房的时候,忽然听到有极轻的声音从厨房边的树后面传来,仔细一听,居然是伊兹莫的声音,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和谁说话?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随后响起来的一个声音更是令我大吃一惊,“当然有事,不然我也不会偷偷溜出来啊,伊兹莫,我不能再忍下去了,我不能再让母后任意摆布我的婚姻!” 居然是乌雅公主,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乌雅……” “伊兹莫,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会让母后不能再防碍我们,只要……只要我成为奇琴伊察的女王,那么,一切都能解决了。”公主的语气中带着一分决然。 “不过别忘了,还有你的弟弟呢。” “这个废物,我根本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她的语气又急促起来,”伊兹莫,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 “我的乌雅,我也是。不过我也不想你有危险,等我从玛雅潘回来,你再动手吧。”伊兹莫的语气轻柔。 公主似乎犹豫了一下,幽幽说道,“不错,等你回来更好。” “快点回去吧,不然要是被发现了的话就糟了,我会担心的。”他的声音似乎在魅惑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我这就回去,伊兹莫,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听到公主移动脚步的声音,我连忙往旁边躲了躲,隐没在大树的阴影下。 “该出来了吧。她已经走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猛的抬头,只能讪讪的扯了扯嘴角。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今天你说的那番话真是让我吃惊呢。”他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 “那你又为什么不反对?”我干脆直视着他的眼睛。 “反对?我又为什么要反对,本来我的主要目的也只是杀了那个王子,况且,”他的笑容如同 黄昏里黯淡沉浮的灯火,隔了一层又一层轻纱样的薄雾,“这是你的愿望,我会为你达成。” “不要以为我会和那个公主一样好骗,而且我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大祭司!”我冷冷的望着他,“你要利用公主伤害女王吗?打算怎么样?囚禁女王?” 他轻轻的笑,在月色中,仿佛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罂粟花,华丽妖娆充满着诱惑。 “怎么会呢?”他伸手抚摸着垂落下来的树枝,“我会在她行动之前将这件事告诉女王的。” “什么?”我微微一惊。 “谋逆的罪,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不会被饶恕的,”他笑得古怪,“真想看看女王陛下下令处死自己女儿的表情呢。” “公主这么爱你,你就忍心送她去死吗?而且,她成了女王的话,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啊?” “我想要的,并不是仅仅是这个。”他的眼神瞬间一片阴沉,“我要让女王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憎恨她?“我牢牢的盯着他,伊兹莫,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绝不会。彼此痛苦的命运之轮,不能再同一次转动。 “在二十年前,奇琴伊察最负盛名的大祭司意外救了一位异族的女子,两人相爱结婚,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但国王的妃子却偷偷囚禁了他的妻子,并以伤害她相威胁,让大祭司帮助她谋害了国王,夺得了王位。但是在得到一切后,她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在放走他们前,她在临别的饮料中下了剧毒,”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脸上一片平静,“你说,祭司的儿子是不是该为他的父母报仇?” 我大吃一惊,难道他就是那位祭司的儿子? “可是,如果像你所说的,女王又怎么没有将你斩草除根?”我疑惑的问道。 “那时的我只有一岁,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这样吧” “那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我继续追问道。 “是几年前无意中我在父亲的书卷里找到的,他在临死前把所有事情都写在那里。”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来如此,因为所有的书卷都只有祭司才可以过目,他父亲这样做,也是心存侥幸,希望有一天儿子可以看得到吧。 可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就因为这样,为了你的仇恨,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吗?“我的心情倒安定了下来,无论怎样,我都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一定会有机会的,就等他离开奇琴伊察,我就去找女王陛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赌上这一把。 “无所谓。”他略带邪恶的笑了起来,”就让我下地狱去吧。“ “伊兹莫……“ “不过,在下地狱之前,遇到了你,”他伸手轻轻扣住了我的肩膀,静静的望着我,“让我觉得人生也不是那么无趣。” 月光洒满了他的茶色长发,在他身上勾勒出了柔和的线条,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映照在地上,孤独的随着微风摇曳着。 原来,这也是个寂寞的人啊…… ==================================== 三天后,我随着伊兹莫去了坎将要比赛的场地,那是一个类似于球场的地方,坐落在离巨大的金字塔不远的旷野中,一个长方形的广场,四周有高墙和看台。这广场比现代的足球场小,却比篮球场大的多,站到高墙底下,人显得十分矮小,倘若对着球场用力拍一下巴掌,两堵高墙间便会荡响起清脆的回声。 在高墙中我看到一个用岩石雕成的环形球筐,对面的高墙上也有一个。这格局,真有点像篮球场,只是两个石球筐是竖着镶嵌在墙上的,球筐中的孔洞很小,要投球命中这孔洞恐怕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知这算不算是世界上最早的篮球场呢? 在左侧的看台上刚坐下,两支球队就列队走了进来,每一队有七人,我一看就看见了领队的坎,对了,他不还是队长吗? 我朝他挥着手,只差没喊加油了。 只见一位祭司来到场地中,拿出一个用树胶制成的实心小球,在他的示意下,球赛就这样开始了,两队身强力壮的玛雅贵族青年立刻争先恐后的争夺起那个小球,一旦抢到就投向那个石筐。比赛的气氛紧张激烈,玛雅青年们缠扭在一起,争夺得难分难解。 我不由有点兴奋起来,这个阵势,还真有几分像现代的篮球赛呢。 只见坎身形灵活的前突后闪,一抢到球就准备的将球掷入了石筐,渐渐地,他的队开始领先了。 “坎一定会赢的哦。”此时我的心情不错,也忘了身边坐着的正是我讨厌的人。 伊兹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球场。”对了,比赛结束后,对得胜的队有什么奖赏呢?”我很有兴趣地随口问道。 “死亡。” “哦……”我应了一声,忽然猛的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我:“是死亡。比赛结束后,得胜一方的球队队长的脑袋将被砍下来祭神。” ==================================== 我的身子一震,手脚一片冰凉,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为,为什么?” “为神而奉献生命,这是一种无尚的荣耀。”他漫不经心的又转过头去。 我愣愣的坐在原地,大脑里混乱一片。这也许和玛雅的宗教有关,在古代玛雅人的观念中,对死的看法和现代人有很大差异。为他们所崇拜的神灵奉献生命,是一种光荣,是一种高尚而又神圣的行为,是一种美,死者也许就此可以超凡脱俗,加入神的行列。可是,来自现代的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啊,经过艰苦拼搏赢得了胜利,所得报偿竟然是死…… 我神色复杂的望向了球场中的坎,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赢,千万不要赢,我从来没有如此真心诚意的希望他输了这场比赛。 如果可以,希望这一场比赛永远都没有赢家。 比赛还是结束了,望着场中一脸雀跃和队友庆祝胜利的坎,我的心,仿佛堕入了无底深潭。他忽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向我这里用力挥了挥手,我连忙挤出一个笑容,随即又立刻侧过了脸,越是看到他兴奋的表情,我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的死会使众神欢悦,他的灵魂将在死后升入天堂。”伊兹莫淡淡笑了笑,“你该为他高兴才对。” “高兴?”我抬起头,瞪着他,“比赛的目的,应该是出于对生命的热爱,是为了使生命更强健更长久,决不是为了毁灭生命!” 他微微一愣,眼中飘过了一丝飘渺的神色,低低道,“生的世界和死的世界一样迷人,走进这两个世界都必须付出代价。”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我分神的时候,球场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吟诵声,“神呵,神呵,你把我的生命培育成鲜花,如果你需要,请随时采下撒在你脚边……”年轻的玛雅男子们一边唱着,一边簇拥着坎庄严的走向不远处的断头台……坎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我,我要回去!”我的双腿有些发软,沿着看台往下跑去,我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了! 回到伊兹莫家里的时候,我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好恐怖的球赛!这一定会给我留下阴影的,将来只要一看到球赛,我就会想起这血腥的一幕。 这算不算是文化的shock…… 再等十几天,等伊兹莫离开奇琴伊察,我就将一切全都告诉女王。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来天了,在伊兹莫临行的前夜,几位祭司特地来到了他的家中替他饯行。 “对了,大祭司,我们已经做了几次祭祀,可是雨神一直不愿降雨,再这样下去,我怕女王会怪罪下来……”一位年纪略大的祭司面带忧虑的说道。 “是啊,我也听到外面怨言纷纷,还有人说是……”另一个祭司忽然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下去。 伊兹莫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淡淡道,“说什么?” “说是雨神的使者得罪了雨神,所以才……” “一派胡言!”伊兹莫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赫姆,你去查查,到底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个叫年纪略大的祭司立刻应了一声,而另一个祭司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 “等我从玛雅潘回来,自然会再给雨神做一场隆重的祭祀。”伊兹莫的语气又平和了 一些。“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赶紧起身道别,并留下了一些象征的好运的树叶。 “看来,雨神真的生气了呢。”他望着两人的背影,眉宇中隐隐透出一丝罕见的不安,忽然望向了我,眼神里透着几分古怪。 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我倒也有几分不安,“你不会想再把我献给什么雨神吧……” 他低下头轻笑,又抬起眼眸,“我说过了,你只是我一个人的祭品。” “谁知道呢,反正你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还有,我可从来没承认过是你一个人的祭品,我是人,不是谁的祭品!” 他轻轻挑了挑眉,“你放心,在我下地狱之前,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即使是雨神,也不能把你从我手中夺走。”他慢慢靠近了我,顺手拈起我的一缕头发,温柔摩挲,“小隐,你是注定属于我的。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起,一切都注定了……我爱你……隐……” “那不是爱,”我冷冷的架开了他的手,“你不过是被仇恨折磨的比任何人都孤独,比任何人都寂寞,你只是想有个人陪你而已,很不幸,我正好被你选中。” “不幸?”他的眼神黯然下去。 “我也告诉你,我绝对不是属于你的,我也绝对不会永远陪着你。”我抬起眼眸,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他。 他的脸上一片平静,忽然又轻轻笑了起来,“小隐,别忘了,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祭品。”邪恶的光芒不停闪烁在他的黑眸中,在我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被他拽着的头发猛的一紧,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扯痛,眼前一黑,脸颊处又传来一阵疼痛,随即整个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就狠狠的压了上来。 “既然是我一个人的祭品,那么就提前奉献给我吧。” 他魅惑的声音低低盘旋在我的耳边,“只要献给了我,就再不用担心会被献给雨神了,因为除了处子,其他女人是不能献给神的。”我费力的扭过头,想躲过他炽热的呼吸,耳垂突然被他含进了嘴里,然后就是舌尖的挑拨和作弄…… 我全身一颤,压抑着呼吸不愿出声,试着用双手推开他,却被他扣在了身体两侧,在淡淡的月光下,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欲望…… 费力的喘了口气,我再次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可惜一切都归于无用。 趁着他一个不注意,我曲起膝盖想要踢向他的小腹,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举动,沉声道,“如果给我带来伤痛你就会解脱……那么拿走我的性命也无所谓……” 我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了。 他略带笑意的望着我的脸,“或许,你还是有点在乎我……那么,你能不能原谅我今夜的放肆呢?”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低低的徘徊在耳边。 我的手指被握住,然后被送入他的口中轻轻的亲吻,湿润的指尖…… 此时此刻,我却冷静的连自己也不相信。 我垂下了眼帘,听见自己冷如寒冰的声音,“如果你只是寂寞……只是……不要要求我更多了……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他忽然停下了正在探索着的手,眼眸内涌动着我看不清的神色,轻轻抚上我紧锁在一起的眉,温柔的抚摩着。 “不要这样,不要让我看见你这种表情……我不会要求你更多,不会……我爱你……”说着,他的唇又一次覆了下来,又一次亲吻,完完全全的温柔似水,彻彻底底的爱怜情深,每一次的呼吸交换,每一次的唇齿缠绵都让我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崩溃下去。 我不想和他一起在充满邪恶的黑暗中沉沦……不想…… ==================================== 生的世界和死的世界一样迷人,走进这两个世界都必须付出代价—— 借用了一句印第安人的谚语。 金字塔的阴谋 伊兹莫一大早就出发了,我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被笼罩在一层巨大的阴影之下,再加上无休止的骚扰,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这次的任务一定会成为我记忆中的一场噩梦。 我在衣服外加了一条大大的白色披肩,稍微收拾了一下,这就打算去王宫。 就在我穿鞋子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了几个卫兵。这些卫兵的打扮,我之前也在王宫见过,虽然有些诧异,倒也没什么慌张。 “神使,公主殿下请您去见她,她有事要和您商量。”卫兵的话让我感到有些疑惑,这位公主一直看我不顺眼,怎么会想到有事和我商量,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吧。不过本来我也不是要去王宫吗?正好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和她们说出来好了。 我跟着那几名卫兵走出大门外,没走了几步,我忽然觉得方向有点不对劲,忙问道,“不是去王宫吗?” 那卫兵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幽幽说了一句,“公主不在王宫。” 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其余几个卫兵立刻将我围在了中间,为首那名卫兵回过头来时,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神使,我们会护送您前去的。”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一定没有好事。一路上,我想找机会闪人,但那些卫兵看得我很紧,根本没有给我留一点机会。而且,目的地比我想像的要近的多。 居然是——库库尔坎金字塔。 虽然之前也打算趁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座金字塔,但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从没像今天这样,与它如此接近。 巨大的金字塔大概有三十米高,四周环绕91级台阶,加起来一共364级台阶,再加上塔顶的羽蛇神庙,共有365阶,象征了一年中的365天。据说,每年春分、秋分的日落时刻,阳光照射在金字塔的边沿,形成的影子连同塔底雕刻的蛇头,仿佛一条巨大的羽蛇蜿蜒爬行,这个神秘景观在现代好像被称为“光影蛇形”。 “神使,公主在塔内的恰克摩尔雕像旁等着您。”卫兵打断了我的思索,我看了看周围金字塔大批的卫兵们,虽然明知情况不妙,却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原来金字塔塔底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向塔内部的神的使者恰克摩尔雕像。但是通道十分狭小,两人无法错身而过,通道里潮湿憋闷的空气,几乎就快让人窒息。在爬到一半的时候,我只觉头昏眼花,浑身乏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又爬了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起来,出现了一个平台,恰克摩尔的雕像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而站在恰克摩尔的雕像左侧的,正是乌雅公主。不过,让我感到非常不安的并不是她,而是站在右侧的那个人。 那个人,分明就是昨晚来伊兹莫家里的其中一位祭司。 “不知道公主让我到这里有什么事?”我强作镇定,低声问道。 乌雅公主冷冷瞥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那个祭司,“你告诉她,为什么让她到这里。” 那个祭司上前了一步,“神使,奇琴伊察多日没有下雨,我们十分担心雨神是否生气了,所以只有再次把神使献给雨神,平息他的怒气。” 我的脑袋里一片乌鸦乱叫,这下可死定了。虽然觉得不对劲,可是我也没想到公主居然敢这么做。 “大祭司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怪罪于你们。”我定了定神,“到时你们怎么交代?” 那个祭司望了公主一眼,公主的眼中涌起了一丝怒意,脱口道,“就是要他不在的时候才可以……” 她的眼神分明充斥着愤怒,怨恨和——嫉妒。我的心里格登一下,难道公主以为我和伊兹莫有什么,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那么说来的话,难道她提出让伊兹莫出使玛雅潘,只是为了支开他?不然怎么会他前脚刚走,我就立刻被带到了这里?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这下真是死翘翘,我再怎么也解释不清了,没听过,嫉妒的女人是最恐怖的吗? “公主,现在就开始祭神吗?”那首席祭司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几个刚上来平台的祭司。 我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一股寒气直冲头顶,难道他们想在这里把我祭神?在库库尔坎上的祭神,祭品不仅要被挖出心脏,还要被剥去人皮,想到这里,我的手脚一阵发软,从内到外,被一种深深的恐惧所包围。 “那个,如果是献祭给雨神,最好在圣井里吧。”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公主冷哼一声,唇角浮起了一次残酷的笑容,“在这里不是更好,并不是每个祭品都能得到这份殊荣的。” 她忽然摆了摆手,几个身强力壮的祭司立刻上前将我紧紧捉住,二话不说的将我绑在了恰克摩尔的雕像前的一个小平台上。 也许不能用心胆俱裂这个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差别。虽然想到了水晶手链,但是和往常一样,丝毫没有反应,在任务没有完成前,有人根本不想让我回去。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毙命于此? 为首的祭司伸出手,将蓝色的颜料往我的身上抹,我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蓝色——祭祀的颜色,死亡的颜色。 我的背脊上已是密密一层冷汗,黏腻在肌肤上冰冷的仿佛要将我冻结。 “等一下,”我忽然睁开眼睛,用一种似有似无的调子说道,“公主,有件事你也许会有兴趣知道吧?” 她连眼皮都没抬,随口接了一句,“什么?” “大祭司的秘密。”我低声道。 听到大祭司这几个字,她蓦的抬头,“你说什么?”惊讶在她的眼中一闪即使,她忽然又笑了笑,“死到临头,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信不信由你,不过这个秘密,有关公主的终身幸福……”我故意装得欲言又止,她虽然看上去不信,但心里似乎还是有几分疑惑。 其实我的脑子也是一片混乱,正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公主我所知道的一切,因为我心存一丝侥幸,如果她相信我,如果她对伊兹莫有怀疑,那么说不定我的任务可以提前完成,我也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公主并不是女王,她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又实在不是一个说真话的好对象。 她忽然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却听见平台的入口出传来了一阵骚动,还伴随着卫兵们惊慌的声音……“大祭司!” 大祭司?我微微一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此刻在入口处那里出现的男子又不得不让我相信这个事实…… 闪耀着美丽光泽的茶色长发纷乱的散开着,流水般漫过他的肩,他的胸,他的脚踝,不知是不是因为赶路的关系,晶莹的汗水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鬓边垂落的长发被汗水黏成了一缕缕,沉如黑夜般的眼眸内流转着妖魅的血腥,凌厉之余隐隐透着几分焦急和——担忧。 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 在见到我的一瞬间,他眼底的血腥缓缓沉淀下去,整个人仿佛轻轻松了口气。 “伊兹莫,你怎么在这里!”公主因为惊慌而发出了比往常更尖锐的声音。 “我要是不在这里,又怎么能看到这场好戏。”伊兹莫的语气森然。 “伊兹莫,我不管,你要是爱我,今天就让我杀了她!”公主的神情有些颠狂。 伊兹莫冷冷看了她一眼,走到了我的身边,刚想替我解开绳子,公主忽然拔出了一把匕首就冲上前来,对着我就胡乱扎了下来,伊兹莫迅速的挡开了她的手,刀子掉落的时候还是划破了我的脸…… 我一阵哀叹,为什么老和我的脸过不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等完成任务回去,我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伊兹莫的手抚上了我的脸,他的神色阴郁,我也许看错了……他的眼眸内似乎掠过了一抹心痛的神色,随之而来,就是少见的怒意。 他忽然转身,沉声道,“就算你是公主,如果再敢伤害她我也绝对不会饶恕你!”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这样的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了……是撒那特思……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公主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伊兹莫,你疯了吗,你爱的人是我,你居然为了她这样对我,你疯了!” “我什么时候亲口说过爱你!”伊兹莫怒道,他发怒的样子,如同梅花上的细雪轻轻抖落,竟比平时更多几分妩媚。 “你,你所说的都是假的吗?”公主喃喃说着,垂下了眼眸,忽然又猛的抬眸盯着我,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 “伊兹莫,你,你先帮我解开绳子……”我倒莫明其妙的被她看得亏心起来。 公主忽然格格笑了起来,笑声古怪之极,令人心中发虚,”好,好,我算是明白了……”趁着伊兹莫转身给我解绳子,她忽然用常人不能想像的速度飞扑到了我的身上,对着我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我倏然有一瞬间僵住,大脑完全停止转动,直到肩膀处传来了一阵疼痛……再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软软的飞了出去。 伊兹莫那带着不安的眼神撞入了我的眼帘,我用一只刚被解开的手往痛处摸了一把,黏乎乎的,还好,并没有流很多血,鲜血的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老天,这个变态公主,太可怕了,简直就是要把我活活咬死…… 伊兹莫随手撕了一条白布,飞快的给我包扎了一下伤口,在接触到我皮肤的瞬间,我能感到他的手指在微颤。 “你根本不爱我……”公主挣扎着坐起身来,还在那里重复着自己的话…… 周围的几个祭司不知何时早就逃离了这里,而奇怪的是,平台下的卫兵们居然一个也没上来。也许公主和大祭司,无论得罪了哪一方,对他们来说,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吧。 “不错,我根本就不爱你,我也从来不曾爱过你!我装成爱你的样子无非是想报复你的母亲!”我惊讶的望着伊兹莫,不知他是不是气极了,居然就这么脱口而出。 公主浑身一震,“我的母亲?你,你一直在利用我?为了报复我母亲才让我谋逆?” “是,我一直在利用你,我要她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伊兹莫内心的伤口似乎在瞬间被撕裂,说着一些平时他根本都不会说的话。 这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他。 “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女王的声音忽然从入口处传来,望着从那里走进来的女王,塔内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愣在了那里。 “我刚刚才知道乌雅要将神使献祭的消息,立刻就赶来阻止她,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样的话。”女王的表情带着几分震惊。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么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只想问你,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你一定还记得吧。”伊兹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女王的身体轻轻一颤,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的神色倒慢慢平静下来,“伊兹莫,听我说个故事好吗。” 她的目光投向了未可知的远方,仿佛在回忆着十分遥远的事情,“从前,有一对从小一起长大,深深相爱的恋人,就在他们快要结为夫妻的时候,命运多变,女孩被强娶进了王宫,男孩在伤心之余去做了一名祭司,男孩的才智渐渐被发现,很快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祭司,就在那个时候,男孩救了一位来自远方的异族女子,还娶了她为妻。”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我望了一眼伊兹莫,他似乎正听得出神。 “女孩知道后嫉妒的发狂,于是派人将他的妻子囚禁了起来,并以夺得王位为借口,让男孩帮助她,因为这样,她就能多一些机会和男孩接触,男孩为了救出妻子,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当时女孩只是找个借口,没想到男孩真的帮她得到了王位,她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和男孩重新在一起,但男孩只想着和妻子一起离开……” “所以,这个女孩,也就是你,就杀了他们。”伊兹莫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女王垂下了眼帘,“知道为什么你能活下来吗?”不等伊兹莫回答,她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因为,你的眼睛真的好像他……简直一模一样,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曾经我也想过,就这样留你在我的身边,这样,能让我幻想他还在我的身边……能让我幻想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泪水沿着她的面颊簌簌而下,她掩住了自己的脸,低声抽泣,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里。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淡淡的酸涩,女王她,也是个可怜人…… “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的自私还害死了他们,现在我的自私又害了亲生女儿,明知道她爱着你,我却不想放手,还想着快点把她嫁出去,我……”她缓缓抬起了眼眸,“我已经在后悔中度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你要报仇,就找我一个人吧。不要再伤害我的女儿。” 伊兹莫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仍在发颤的手指告诉了我他的内心也是一片混乱。他忽然拿起了公主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刀。 “不要,伊兹莫,如果你杀了她,只会更加孤独,更加寂寞,不要再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执着了……伊兹莫,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解脱怨恨,也许就只有一颗宽容的心,住手吧,只有原谅她,你才能真正的解脱啊。”我心里大急,想要阻止,无奈身上的绳子还没被完全解开,只能用唯一可以动的那只手拉住了他。 他回过头,目光定定的落在我拉着他衣服的手上,眼底深处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温柔之色,慢慢的扬起了刀。 公主浑身颤抖,她不知所措的望了望伊兹莫,又望了望女王,在伊兹莫扬刀的瞬间,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的扑到了女王的怀里,“不要,不要杀她,不要杀她!”她像只小猫似的缩在女王的怀里,满脸泪水,“母后,我好傻,我好傻,我竟然为了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而想要谋逆,母后,我错了太多太多了……” 女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母后也错了太多太多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重来……” 不过,伊兹莫扬起的刀却是落在了捆住我另一只手的绳子上,我的双手顿时被解放出来了,望了一眼紧拥在一起的母女,我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就这样解决了,而且,更不可思议的,居然是伊兹莫亲自解决了这件事。 似乎是我阴差阳错的介入,又一次改变了原来整个事件的轨迹…… “不报仇了?”我抬头看他。 他正在解我脚上绳子的双手忽然停滞了一下,抬头,温柔的笑,“我只是,不想再寂寞下去了。” “伊兹莫……”我也释然的笑了起来。 “小隐,和我一起离开奇琴伊察吧,我——” 忽然,我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几乎是一瞬间,十多位身手一流的卫兵像是说好了一般,从塔顶的神庙相连的入口滑到了这里,短短几秒内就将我们团团包围,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只听一阵兵器的响动,我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了好几把刀。 伊兹莫虽然反应敏捷,但已经来不及对我施救。 “大祭司,恐怕你要失望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从平台入口传了过来,缓缓地,从那里走出来一个我们都认识的男人。 我完全僵在了那里,瞪大了眼睛,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竟然会是他! ================================ 应亲们要求,寻龙记也在晋江上开始连载。 另外有亲做的会眨眼的撒那特思,很是诱惑人哦,西西。 永远的寂寞 还是那身华丽的打扮,那副暴发户的行头,可是那股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却已经荡然无存,棕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精明的神色。 根本——不能把他和那个胆小如鼠的巴加尔王子联系起来。 “是你?”伊兹莫的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错,就是我,大祭司。” “你一直都在装傻?” “我要不装成那个样子,恐怕早就没命了吧,说起来,”巴加尔王子走到了我的身边,“上次倒还多亏了你,不然我也要和乌斯马尔的王子去做伴了。” 我大吃一惊,“你,那次你根本没有晕过去,你都听见了?” 他冷冷的笑,“我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巴加尔,你怎么会在这里?”女王这才反应过来。 “母后,你和姐姐都被这个男人迷的神魂颠倒,我看这个王位已经不适合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退位吧。”巴加尔得意的一笑。 “巴加尔,你要做什么!你想谋逆?”女王的脸色苍白。 “将她们两人给我带回宫去,记住,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到了宫里就将她们囚禁起来。”巴加尔冷声吩咐着他的手下。此时的他,语气锐然,神色清朗,完全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原来,我们都看走了眼。 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这里最有城府的居然是他,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一装就是这许多年,好可怕的忍耐力。 “至于你,大祭司,我该怎么对付你呢?”他嚣张的笑着,似乎要把这些年所受的侮辱全都发泄出来。 伊兹莫忽然笑了笑,“巴加尔,如果让族人知道你杀了大祭司,恐怕你国王的宝座就不会那么稳了吧?大祭司是能和所有神对话的人,你就不怕神迁怒于奇琴伊察吗?”他低头轻笑,“当然,也许你不怕,不过,那些族人怕,也包括你的卫兵们。” 巴加尔蹙起了眉,一丝阴狠的神色在他眼中掠过。 “王子,这个女人……” 巴加尔看了我一眼,忽然又笑了起来,“这个女人是用来献给神的,当然还是继续刚才的仪式。” 伊兹莫的脸色微微一变,“放了她,这根本不关她的事。” “放了她……”巴加尔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我的脸,无视伊兹莫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放了她。”伊兹莫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一定会有兴趣。” “交易?”巴加尔冷冷一笑,“那也要看我有没有兴趣。” “卡玛纳。”他忽然说了一个奇怪的词语。 巴加尔似乎大吃一惊,“你竟然……”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难以置信的笑了起来,“想不到大祭司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你该满意这个交易吧。”他一脸的漠然。 “好,”巴加尔收回了手,得意的笑了起来,吩咐手下给我解开了全部的绳子。 我揉了揉红肿的手脚,立刻有两名卫兵左右架住了我。 “不好意思了,我怕万一你带着她冲了出去,那我不就吃了大亏。”巴加尔挥了挥手。 伊兹莫望了我一眼,“小隐,你先回去。” “伊兹莫……”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他是因为我才……虽然我讨厌他,可是…… “放心,在家里等着我。”他的眼波流转,犹如在沉沉黑夜中盛放的婴粟,透着颠倒众生的妖魅之美。 “我在家等你。”我低声道。 他微微一笑,“这样的话,真想每天都能听到。” 我的心猛的一紧,朝平台的入口处跑去。他是大祭司,巴加尔不敢对他怎么样吧?反正他向来诡计多端,这点事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在爬过那条狭窄的通道时,我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好像这样想,我就会好受些,一瞬间,我有些悲哀于我的自私。 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伊兹莫的家中。 为什么这次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我却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相反,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现在的我,应该已经可以回去了吧?可是,我说过等他回来,无论如何,我想见到他平安的回来,这样才能让我安心的离开。 我坐立不安的在门外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朝这里慢慢走来。血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将他的全身晕出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散发着如梦似幻般的美,是谁说邪恶注定徘徊在阴翳之中,他就是那枝在在阳光下依旧怒放的妖艳罂粟。 “伊兹莫,你没事吧?”我忐忑不安的上下打量着他,看他的样子,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我怎么会有事。“他抿了抿线条优美的唇,黑眸中泛着温柔的神色,“小隐,你在担心我?” “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也不希望你死,更何况,我也知道,刚才你也是为了救我才……”看他一切无恙,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是我爱的人,我当然会救你啊。”他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朝我凑了过来,“这下你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我闪身躲过他的手,“他这么痛快的放了你,那个交易一定打动了他吧?” 他无视我的躲避,半是强硬的将手抚上了我的脸,“那个交易,还管它做什么,反正你的心里一定想,我总是诡计多端,这点事对我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对不对?”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男人…… “怎么会呢……”我干笑了两声。 他低下头轻轻的笑,忽然抬眼看我,“小隐,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了。” “现在?”我一愣,“可是现在还不是晚饭时间啊。” “我现在想吃嘛。”他的脸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孩子气,口吻里带着一些撒娇的语气。 “等到晚饭的时候再吃吧,”我一边将他的魔爪从我的脖子上拿开,再不采取行动,他的魔爪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他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但只是一瞬间,短促的让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对了,你怎么会赶来?” “我出发没多久就收到了赫姆的消息,原来那些谣言都是乌雅公主派人散布的,再想到她当时非要指定我为出使的人选,我就感到不妙了,”他的声音似乎比往常低沉一些,“所以我立刻折转回来,刚进城就听到了你被带到库库尔坎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我看了看他,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疲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要是那样的死法,还不如当初在圣井里跟了雨神呢。” “嗯……”他轻笑出声,黑眸内涌动着邪恶的光泽,“那该怎么谢我呢?不如今晚就——”他那桂花般香甜的气息在我周围萦绕,“允许我放肆一次?” “你你你,怪不得人家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像你这样的人,我居然还会担心你会死。……真是对不起了,今晚之前,我就会离开这里。”我往后挪动了一下,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会比较安全一点。 他的反应似乎比我想像的平淡,只是默然了一会儿,“既然要离开,那么,现在就离开吧。” “现在?”我有些惊讶。 “对,现在,马上离开。” 我看着他,心里却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人的心理就是捉摸不透呢,之前是他非要我留下,可是现在我说要离开,他不但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还急着把我轰走,我倒好像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幸好没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诱惑,什么爱不爱,果然只是挂在嘴边说说而已。既然他这样说,那我也正好闪人,本来对这里就没什么留恋的。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笑了笑,“那么,保重了,大祭司。”刚走两步,我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笑道,“还有啊,以后可别再把爱挂在嘴边了,真正的爱一个人可不是随便说说就好。” 说完,我刚转过身,身体却被猛的扳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急促的吻夺去了呼吸。我愕然的睁大眼睛,望着那离我近在咫尺,不停颤动的茶色睫毛,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吻可以这么疯狂,这么绝望,这么,刻入骨髓的悲哀,癫狂到如同下一秒世界就要颠覆。 嘴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一种不详的预感从我的内心最深处不断涌出,我用尽力气推开了他,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正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往下…… 我的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在呆愣了几秒后,我才冲过去扶起他,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颤抖的让我自己也听不清。 “怎……怎么回事……伊兹莫,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我惊恐的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角渗出,只能用披肩去擦……忽然又想起了他之前说的那个词,“卡玛纳,卡玛纳到底是什么东西!” “卡玛纳……是曾经毒死我父母的毒药……这个交易就是……”他的笑容依旧妖魅动人,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给他——我的命。” “他不是不敢杀你吗?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手脚一片冰凉。 “所以,让大家以为大祭司在家中服毒自尽,对他说来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吧。”他好像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不会的,伊兹莫,你不会死的,你不是诡计多端吗,你不是个坏蛋吗,你不是会下地狱的吗,怎么会这么轻易死!”我手足无措的擦着他嘴角的鲜血,眼睛内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 “小隐,你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在骂我……”他还是轻轻的笑,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值得吗!”我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一片朦胧,终于,有湿润的东西渗出了我的眼角。 “已经失去了很多的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了。”他抬起了头,静静的凝视着我,黑夜般的眼眸内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不值得,至少,”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到我眼角湿润的地方,“你——为我流泪了。” “伊兹莫……” “小隐,我只是,不想再继续寂寞下去了。” 我忽然想起了他刚才的话,猛的站起了身,“不要死,伊兹莫,不许死,我这就去给你做番茄炒蛋,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他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眸,“我爱你,小隐。” 我的心猛的一紧,脚步一滞,身后又传来了他如烟雾般飘渺的声音, “我爱你……还不信吗……我已经用我的全部……爱你……包括……我的生命……” 四周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除了——我那狂乱的心跳声。 我的心,剧烈的颤抖着,脚步不能挪动,仿佛连怎么转身也忘记了。这一个简单的转身,却好像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淡淡的星光下,还能够看见,他那华美的长发仍在孤单的随风舞动,紧闭的双眸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睁开,薄薄的唇挽出了最优美的弧度,定格在了永恒。他的手指微微的弯曲着放在身侧,似乎是去想要抓住些什么曾经想努力抓住的。 虽然终究都是空。 我的心,在一瞬间有片刻的麻木,随即,一阵说不清的伤疼又更汹涌更强烈的袭来。嗓子中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哽咽着,挣扎着,要倾吐出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泪水顺着脸颊疯狂的流淌…… 我真的好后悔,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为他做这份番茄炒蛋,后悔为什么还对他说些冷酷的话,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对他稍微好一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悔为什么来不及告诉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啊…… 因为,他用了全部的生命爱我…… 可是……值得吗,值得吗…… 心抽搐着疼,因为无数的后悔而紧紧纠结在一起…… 最最后悔的,莫过于当时劝他留下了巴加尔的命!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改变了一切,我改变了委托人的命运,可是同时,却也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一手推入了悲惨的宿命中……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到底在改变着谁的命运?这不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那个前世今生茶馆,我要亲口问问司音,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一片黑暗中,我终于慢慢的冷静下来,将身上的白色披肩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那白色的披肩并没有完全覆盖他的身体,只能略微象征的盖了那么一下。 奇琴伊察最负盛名的大祭司,活着的时候众人人景仰风华绝代,死后却不过如此。 被泥土覆盖。 被黑暗吞噬。 被寂寞包围。 被世界抛弃。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我连忙转过了身,低低的唤起了司音,这回似乎比任何一次都顺利,水晶手链迅速幻化出奇异的色彩,熟悉的灼热感再一次席卷了我的全身。 永别了,奇琴伊察,永别了,伊兹莫…… 一定……不会再寂寞下去……一定……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的头突然很疼,很疼,脸上有轻轻的风吹过,身下阴冷潮湿,混合着干草的腐烂味道充斥在我的四周。 没有茶馆里长年飘扬的茶香,没有哥哥温暖的拥抱,没有司音淡淡的声音,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我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周围却是一片比暗夜还要深沉的漆黑。 “哥哥?司音?”我试探的喊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着我,蹂躏着我每一根紧绷的神经,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我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 这里——绝对不是前世今生茶馆! 第三卷玛雅迷梦完 吸血鬼的城堡 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尝试着呼唤了一遍司音,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该死的水晶手链,为什么总是在重要关头失效! 现在的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这个未知而陌生的地方继续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心里一紧,立刻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漏进来些许昏暗的灯光,借着那若明若暗的光线,我看清了那个正静静站在门口的人,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一阵寒意慢慢爬上了我的脊梁。 “莱……莱希特。”我的声音在轻微颤抖,整个人,仿佛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莱希特的紫色眼眸内一丝情绪全无,只是冷冷说了句,“跟我来。” 我犹豫了几秒钟,就跟着他走出了这间漆黑的屋子。不管怎么样,我想,我需要知道我到底在哪里。 在走出屋子的瞬间,我有种忽然回到了骑士时代的错觉,这里居然是座十分古老的城堡,无论是布局,还是摆设,都带着浓郁的中世纪风格,不过和凡尔纳公爵的城堡相比,这里显得有些破落,深灰色的石壁斑斑驳驳,铁制的烛台上隐隐有些发红的锈痕,空旷的大厅里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和阴森,那股森森寒气仿佛一丝一丝的渗入到骨髓之中。 我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莱希特,他是血族的长老,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吸血鬼的地盘。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哥哥的师父很厉害哦,他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到时你们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望着莱希特毫无表情的脸,内心的恐惧不停的在扩大。 “是吗?不过恐怕现在他一定以为你还在古玛雅呢。”一个冰一样清冷剔透的声音忽然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大吃一惊,慌忙转头,只见一个从头到脚裹着黑布的男人幽灵般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副银行抢劫犯的行头让我根本不能看到他的容貌,不过唯一露出的是他那双罕见的紫金色眼眸。晶莹澄澈的紫和亮丽璨灿的金完美的溶化在一起,折射出无限的神秘。 “你胡说,我已经呼唤过司音……”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很可惜,在他感应到你的召唤之前,我就提早将你转移到了这里。” “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放我回去!”我的心因为恐惧而在不停抽搐,这里可是吸血鬼的城堡啊,可是他们把我抓来想做什么? 我转头望向莱希特,“莱希特,你说话啊,你不是撒那特思的……”刚说了一半,我脑中顿时嗡嗡一片,对了,撒那特思,他向撒那特思发出了血族的猎杀令……忽然又联想到撒那特思的失踪,心里更是一寒,连忙问道, “撒那特思呢?莱希特,你把他怎么样了?” 莱希特望着我,却没有回答我的话,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掠过他的脸。倒是那个黑衣人在那里开了口,“真巧,我们也一直在找他,可是怎么也捉不到他,所以,只好把你请来了。” “把我……请来?”我的手脚有些发僵,所幸神智仍保持着几分清醒,在短短时间内,我忽然有些明白了。难道他们将我抓来,只是想引出撒那特思? “我想你们一定搞错了吧,我和他……和他的交情也不是那么深,他也不一定会为了我……哈,我看还是你们放了我会比较好哦。”我额上的冷汗不断冒了出来。不过,在听到撒那特思不在他们手里时,我的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交情不深?”莱希特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只要有你在这里,他就一定会来。” “可是他也未必知道我在这里,说不定他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躲了起来啊。”我继续无力的争辩着。 莱希特的浅紫色眼眸深不见底,“他一定还在你所在的城市里。他是——不会离开你太远的。所以,我早就派手下将捉到你的消息传到了你的城市里。”他的唇角弯起了一个浅浅弧度,“他一定会来。” “可是,为什么?”我对他的话不是十分明白,可是我对于他的行为却是很不理解,“撒那特思犯了什么错?你要向他发出猎杀令,你不是从小将他将他抚养长大的吗?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当他知道是你发出的猎杀令时,是多么的伤心!” 在我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看到莱希特的浅金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个黑衣人忽然发出了一阵轻轻的笑声,“莱希特,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就在附近,他就要来了。” 莱希特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看他的态度,似乎对那黑衣人有几分忌惮,从感觉上来说,似乎那个黑衣人更像是他的上司。 “你坐在这里。”莱希特指了指放在那黑衣人身边的一把椅子。我迟疑着,在他的逼视下,万分不情愿的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刚刚坐下,城堡里忽然起了一阵寒彻骨髓的冷风,风中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蔷薇香味,这个香味……难道是…… “砰!”城堡左侧的一大块五彩手绘玻璃忽然碎裂成了一片片,就在快要掉到地面的时候,仿佛忽然失去了地球的引力,就这样漂浮在了半空中,小小的五彩碎片还在轻轻旋转,远远望去,在烛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泽,随着这些如水晶般美丽的碎片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我所熟悉的男子。 比星光还要耀眼的银色长发,比极冰还要透明的冰蓝色眼眸,清冷邪魅,高贵优雅, 是他,真的是他,只在暗夜中绽放的白色蔷薇——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我连忙喊了他一声,不知为什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他立刻将目光牢牢锁在了我的身上,眼眸中的冰蓝色不停变幻着不同的色泽,由深到浅,由浅至深,半晌,才说了一句,“小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他们要捉你,你还不赶快走!” 撒那特思朝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又转向了莱希特,神色瞬间阴沉下来,“现在我已经来了,还不放她走。” 莱希特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撒那特思,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发出猎杀令吗?” 撒那特思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些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来了,让她离开这里。” “不要……”我想起了在玛雅为了我而死去的伊兹莫,心里一颤,脱口而出。我不想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为我死……我不想悲剧再重演…… “撒那特思,”那个黑衣人忽然又开了口,“你现在是罪上加罪,还犯了六诫中的杀亲,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撒那特思微微一惊,这才留意到他的存在,本来嘛,这里的光线就很昏暗,再加上他这副银行抢劫犯的打扮,想要注意到他还真是不容易呢。 “你……”撒那特思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微一变,“紫金色的眼睛……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圣级血族之王卡尼斯?”他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惊讶,“怎么会连你也出动了?” 我也是大吃一惊,自从知道撒那特思是血族之后,我也曾经查过不少有关血族的资料,血族的最高等级就是拥有紫金色眼睛的圣级血族之王,接着是拥有紫银色眼睛的神级血族之王,拥有紫色眼睛的莱希特应该属于在他们之下的二代血族之首,而撒那特思比莱希特更要低一个级别。 照这样看来,撒那特思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卡尼斯的紫金色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浓浓的憎恨之色,“因为,”他垂下了眼眸,用极轻的声音说出了几个字,“我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阿——斯——克——” 撒那特思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大变,明显的愣住了,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卡尼斯的指尖忽然发出了一道红光,直冲我的面门而来,撒那特思也蓦的反应过来,反手挥出一道蓝光,身形一晃,就到了我的面前。 就在撒那特思那冰冷的指尖刚触碰到我的一刹那,地面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那把椅子忽然像陀螺般旋转起来,用一种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将我和撒那特思一起带入了裂开的地面之下。 在落地的时候,我摔入了一个冰冷却柔软的怀抱内,耳边响起了撒那特思急促焦虑的声音,“小隐,你还好吧?” 我抓住了他的衣服,摇了摇头,抬头望去,不由一惊,我们好像掉入了一个深洞之内,这里好像是个有点类似机关的地方。 “撒那特思,这是什么地方?”我慢慢松开了手,捂住了心脏正在不停乱跳的胸口,一时之间真的消化不了这么多意外。 “这里应该是——专门关押犯了诫条的血族同类的地方。”他低低答了一句,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忽然抬头,大声道,“为什么不放了她,这和她根本没有关系!我任由你们处置,杀了我,还是让我在阳光下灰飞烟灭,我都无所谓,只要放了她!”撒那特思的神色忽然有些狂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莱希特,就当是我求你!莱希特!” 卡尼斯的冷笑声从我们的头顶上方传来,“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一个女人就让你方寸大乱,理智全失……杀了你,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说了,我要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撒那特思哑声道。 听到撒那特思的话,我的心里有些感动,可是同时也有些不解,卡尼斯的语气怎么听起来像是以前认识撒那特思似的,难道是以前结的怨? 卡尼斯继续冷笑着,“放心,我会每天派人送食物给她的,不过,至于你,”他的声音让人无端端的冒出一股寒气,“你的食物就在你身边。” 他的话音刚落,我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轰然巨响,接着就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仅有墙壁上的烛火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我心里一惊,抓着撒那特思衣服的手倏然松开,他的食物……他的食物……我刚刚居然忘了,他也是吸血鬼啊,那么他的食物不就是——我? =================================== 我刚撤回自己的手,却又被他猛的拉了回去,他的双手紧紧将我的手握住,冰冷中似乎又带着一分决然。 “小隐,别怕。”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一股寒气顺着他的手指渗入了我的掌心。可让人感到困惑的是,那股寒气却莫名的驱走了我刚才的紧张。 撒那特思他是为了我,才自投罗网的。 我又在怀疑什么呢?又想怀疑什么呢?叶隐,在玛雅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这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你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在无边的黑暗中,我的心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忽然轻轻一笑,“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然你怎么会特地去我家呢。”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之所以从你们的面前消失,是不想让那些血族的同类找到我,或者找你的麻烦。只是没想到……”他放低了声音,“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司音之前利用水晶手链将你转移到这里。” “那么说,其实你一直在那里?那天晚上也在?”我有些郁闷。 他低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的。” 我的心里又泛起了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动。 “但是司音他们会发现吧?”我忽然想到了这点,感觉好像又抓到了一丝希望。 “等司音查觉到不对劲,再查到这里,我想需要一些时间。因为这座城堡并不是普通的城堡。”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抓你呢?而且,刚才那个卡尼斯好像看你很不爽的样子。”我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莱希特的样子很奇怪,”他顿了顿,“至于卡尼斯,他似乎知道很多我以前的事……” 我蓦的想起了卡尼斯刚才喊过的名字——阿斯克,撒那特思似乎比我想像的拥有更多的秘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问他。 “对不起,小隐,”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声,“不过,我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虽然这里布满了强大的结界,却也不是绝对不能出去。只是……也需要一些……时间。””那,会需要很长时间吗?“我忐忒不安的问道。如果时间太长,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冰冷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拂过我的耳垂,”放心,我的胃口并不大。”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撒那特思是这么说,可是情况看起来似乎比我想像的更糟。 这几天,我倒是有好菜好饭伺候着,可是撒那特思的脸色却是日渐憔悴。他的话语明比显平时少多了,偶而开口,声音也是低若蚊蝇。 “也许,你可以试着吃些人类的食物,之前你不是也吃过吗?”我指了指面前的面包。 他垂着眼眸,银色睫毛微动,“这种食物对我是没有用的。” “可是再这样下去的,在这样下去的话,你——“我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他轻扬唇角,“放心,我是不会死的。只不过……”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他似乎不想告诉我。 “只不过,他会进入永恒的睡眠。”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莱希特冷冷的声音。 “永恒的睡眠?”我微微一惊,脱口道,“那不是和死亡没什么两样?” “撒那特思,你真的宁愿进入永恒的睡眠,也不舍得动她一下?”莱希特在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 撒那特思冷冷一笑,“莱希特,我还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原来也不过如此。”他的声音略略提高,“莱希特,卡尼斯为什么这么憎恨我?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就算他是圣级血族之王,我也不相信你会平白无故的听从于他的命令,”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莱希特,你知道的,我只要——她平安就好。” 那里又沉默了许久,隔了很长时间,才听到莱希特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有一个名字,“莎塔拉。”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撒那特思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久久地,久久地,才露出了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莎塔拉是谁?”我疑惑的问道。 “莎塔拉,是莱希特成为吸血鬼前最疼爱的妹妹。”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很久很久以前,当莱希特还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时,他将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嫁给了年轻的皇帝,谁知这位皇帝却将他的妹妹折磨至死,他悲恸之余,手刃了皇帝,但自己也被关押在了牢狱里,等待着被处以极刑,临刑的前晚,他遇到了他的长老,成为了血族一员,虽然漫长的岁月令他的感情越来越麻木,可对于妹妹的思念却还是依旧存在,所以,莎塔拉的每一次转世,他都会在她的身边默默守护。” “原来是这样。”我摇了摇头,真看不出冷漠的莱希特也有那样的往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难道莎塔拉她……” “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卡尼斯利用莎塔拉威胁了他……不然,就算是圣级血族之王的命令,莱希特也不会……”撒那特思忽然停了下来,脸色异常苍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撒那特思,你没事吧,你别说话了……”我焦急的扶住了他,心里却有些不解,他的体力仿佛流水一般在不停消失……这样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再……再忍耐几天,小隐,这个结界很快就会被打开。”我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手背,那里的温度,比之前更加冰冷。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很不安的感觉,猛的扯起了他的手,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我惊讶的看到他的十个指甲从原来的苍白色变为了鲜血般的鲜红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直发颤。 他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告诉我,撒那特思,告诉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古怪,让我非常不安的古怪。 “只是……破除结界的魔法而已。”他在我的不断追问下,终于说了一句话。 “魔法?””只是魔法。“他的唇缓缓往上弯出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我怀疑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很不安,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我的心里微微一颤,其实,就像莱希特刚才说说,只要他吸食了我的血,就能留住他的生命。可是,他却宁愿为了我,放弃他的生命,进入永恒的睡眠。 “小隐,我撒那特思,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这句话,那血般的鲜红色在我面前不断扩大,不断扩大,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许许多多的鲜血……见过他……见过…… 头隐隐的痛了起来,仿佛有条线做成的刀子,来回在脑中轻轻划动。 “巴,巴托利夫人……”我的嘴里不受控制的说出了一个我从没听说的人名。 他那冰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声音里带着未知的恐惧,“你说什么,小隐?”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愣愣的看着他,一种强烈而熟悉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仿佛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的内心深处嚣叫着,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死…… “撒那特思……”我喃喃道,“如果只吸一点血,那人也会变成吸血鬼吗?”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神情渐渐冷静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如果适量的话,并不是每个人类被吸食后都会变成吸血鬼。” “那……那……”我按捺住狂乱的心跳,将自己的手缓缓伸了过去,声音镇定的连我自己也吃惊,“你吸点我的血吧。” 永别了,莱希特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震惊的神色流水般从他的眼底不停溢出,很快,他缓缓垂下眼帘,只有那银色的睫毛蝶翼般纷乱的翕动。 “好。”他忽的又抬眸,唇边绽放出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不过,我想要这里。”他那冰冷的手抚上了我的脖颈。我的浑身一阵发颤,心想要退缩,却又说不出口。 “小隐,既然是你开了口,那就不能反悔了哦。”他的脸渐渐向我靠近,带着蔷薇香味的冰冷呼吸就在我的脖颈间萦绕,我抬起头,正好望见了让我头皮发麻的笑容。 “那个,不要太用力了……”我几乎是牙齿打着冷战说出了这句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反正,反正也不会死,也不会变成吸血鬼,就当是自己义务献血吧,怎么说也能救了他啊。 只不过,这样的义务献血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我闭上了眼睛,承受着即将袭来的疼痛…… 可是过了好久,脖颈处还没有感到疼痛,正要睁开眼睛,只觉唇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接着,冰冷滑腻的舌就顺着我微张的唇溜了进来,急切的寻找着我的舌,紧紧地将它缠绕,我浑身一震,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神秘的震撼,仿佛电流一样让人颤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融化了…… 彼此的舌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交缠,如同已经这样亲吻过无数遍…… 许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 “你,你……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恍惚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冰冷的蔷薇花香似乎还残存在我的唇齿间。 “这样,我就好多了。”清清楚楚的,现在他的脸上挂着的是只能用促狭形容的微笑。 “笨蛋,你到底要不要命了!这个时候还开这种玩笑!”我在憋了半天后,终于吼出了一句。 他轻轻笑着,声音却很轻,“小隐,如果真想救我,就让我多亲你几下吧。” “撒那特思,不吸血你会死的!”我怒道,这个笨蛋,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让他吸我的血,他还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的小隐,我是不会死的,不然,”他的银色长发倾泻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又怎么能为你而永远存在呢。” 面前男子的脸模糊后又开始清晰,如梦境如烟雾,我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一种酸楚感动的感觉袭上心头,几乎有种——幸福的错觉。 夜深时分,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隐隐听到身边传来极轻的间断着的奇怪声音,我侧耳倾听,感觉那像是在拼命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 我立刻坐了起来,望向了那个声音的来源——躺在那里的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你很不舒服吗?”借着墙壁上永远不灭的昏暗烛光,我朝他的位置挪动了几步,蹲下身子去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他拿开了我的手,“去睡吧,别管我。” “怎么还没事,你的脸色好可怕……”我盯着他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还有嘴唇上深深的牙印。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一定很痛苦吧,撒那特思……心里莫名的刺痛起来,仿佛被什么一下一下轻轻扎着。 我想了想,下定了决心般对准自己的手指,重重一口咬了下去,很快,一个血点涌了出来,我将流着血的手指伸向撒那特思,无视他惊诧万分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快点,吸我的血。” 他的冰蓝色眼眸内渐渐浮上了暗红的血丝,在鲜血涌出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很快,他就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我,低声道,“把手拿开……” “撒那特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我也不会死的,你就算吸一点又怎么样……”我刚说了一半,他猛的转过了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我的手指紧紧握住,牢牢按着那个伤口,不再让血继续涌出来,沉声道,“如果要我依靠伤害你来继续存活,那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撒那特思,你这个笨蛋……”我仿佛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破裂,如同一粒小小的种子,在春天的风里开始发芽…… 他忽然无声的笑了,像个孩子般将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小隐。” ==================================== 在这片沉沉黑暗中大约又过了五六天,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撒那特思,我只能暗暗着急,根本无计可施。 每次我鼓起勇气想让他吸我的血,却总是被他拒绝,就像现在一样。 “小隐,让我亲你一下,这会更有效哦,”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 “你,你还真是不怕死。”我瞪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凝视着我,忽然收敛了笑容,“小隐,今晚我就会试着打破这个结界。” “今晚?可是你的身体……”我担心的看着他。 他笑得暧昧,“如果担心我,那么不如你过来亲我一下?” “你你你,”我无话可说,哪有人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开这种白目的玩笑啊。 正说着,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声音,我并不觉得奇怪,这是每天的送饭时间,不过今天,那个托着食物的小吸血蝙蝠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飞进来,倒是意外的传来了莱希特的声音。 “撒那特思,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吸了她的血,或是进入永恒的睡眠。” 撒那特思不屑的弯了弯嘴角,并没有说话。 “撒那特思,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黑暗的宿命,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既然已经继承了这诅咒的血液,就注定要杀人、吸血。我们只是爱与恨的极度交织而产生的诅咒,注定要背负这个诅咒生存,注定要永远孤独,注定永远都不能见到阳光。” 撒那特思沉默着,忽然开了口,“莱希特,我已经遇到了我的阳光。所以,就算是在阳光下灰飞烟灭,我也无悔。” 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就在我疑惑的抬头时,忽然头顶上方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一片绿色的光笼罩着我们的上方,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一层看不到的阻碍物撞击过去…… 撒那特思神色大震,喃喃道,“莱希特……”他刚要有所行动,忽然听到莱希特的一声呵斥,“待在那里不许动!” 也就在那一瞬间,那片绿光蓦的穿透了阻碍物,撒那特思立刻扯过我,躲过了那道绿光,接着轻轻一跃,居然跃出了那个地下牢笼。 撒那特思一上地面,就立刻扶住了脸色发青的莱希特,“为什么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我打开结界?” 莱希特身子一晃,“我从小将你养大,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吗?”他忽然执起了撒那特思的手,盯着那十个呈鲜红色的指甲,“我早就猜到了,为了救她,你会使用这个魔法,将全身一半的血液慢慢凝聚到指尖,燃烧它以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冲破这里的结界。” 撒那特思微微一震,目光忽然落在了莱希特的手上,顿时大惊,“可是,莱希特,你,你为什么……他的力量竟然这么强大,连你都要……”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也是心里一惊,莱希特的指甲,居然也变成了和撒那特思一模一样的鲜红色。 那么说来……他也用了这个魔法?可是,为什么……心里骤然一痛,原来撒那特思他,竟然想用那个魔法救我…… “结界已经打开,趁着他不在,你们赶快离开。”莱希特放开了他的手。 “莱希特……”撒那特思的眼中泛起了一丝痛苦之色。 “不用管我,就算少了一半血液,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快点离开,把她带到司音那里!”莱希特的语气急促起来。 撒那特思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在精致的五官上投了一抹淡淡的阴影。“我明白了。”他拉起了我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可是,莎塔拉她?” “她是我的妹妹,你也是我的——儿子。”莱希特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伤感,“希望我现在所作的一切还不算太晚。” 撒那特思的手指紧紧的扣住我的,仿佛在痛苦的纠结着,在停滞了几秒后,他仿佛是松了口气般,“谢谢你,我的——父亲。” 在无边的黑夜中,撒那特思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阴森的城堡中,不时还要避过那些夜游的吸血鬼,他冰冷的手,在此时,对我来说,却是最值得依赖的双手。 好不容易出了城堡,撒那特思立刻念起了咒语,不多时,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蝙蝠从天际箭一般的飞来…… “我们先坐它离开这里。”撒那特思的话音刚落,只见天边闪过一道紫金色的光芒,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那只蝙蝠!蝙蝠一声哀鸣,很快化为一阵烟雾,而撒那特思也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倒退了好几步。 “想从我的手里逃跑,没那么容易吧。”从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令我们的脸色都变了变。 是——卡尼斯。 ==================================== 在转过身的时候,撒那特思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低低道,“等会一旦有机会,你就立刻离开这里,明白吗。” “既然这样,就分个胜负吧。”撒那特思的唇边露出了那抹魅惑的笑容。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只被一种感觉围绕,那就是不安,很不安。现在的他,其实已经很虚弱了,这样的他,又怎么能对抗比他更要强大好几倍的对手? “哼,你这是自不量力。”卡尼斯的紫金色眼眸闪过一丝阴骛的神色,缓缓的念起了咒语,周身开始散发出紫金色的耀眼光芒。 “你撑的住吗?”我低声问道。 “放心,我还舍不得死。”撒那特思优雅的挽了挽嘴角,他的全身,也开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暮色沉沉的深夜,天边稀稀落落挂着几颗星星,惨淡的月色笼罩着大地,隐隐透出几分苍凉。 卡尼斯全身的紫金色光芒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如泰山压顶般向我们的方向而来,撒那特思皱了皱眉,幽蓝的强光如星星一般四下散开,犹如无数的小钉子牢牢的钉在了那个紫金色的光环上,暂时阻止了光环的继续前进。 卡尼斯冷冷一笑,”果然不愧是tremere族的亲王,不过,到此为止了。”他说完又闭眼念着咒文,只见那紫金色的光芒愈来愈强烈,亮的让人睁不开眼,光环快速旋转,几乎成了一个通体发亮的光球,瞬间湮没了那些幽蓝色的光芒,加速向我飞了过来。 那光环眼看着越来越逼近我们,撒那特思望了我一眼,忽然朝我伸手一指,我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开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的指尖,开始散发出同样耀眼的红色光芒。 我一阵大惊,他终究还是要用那个燃烧鲜血的魔法! 他那十个指尖上闪耀的红色光芒忽然幻化为了无数利箭,射向了那个巨大的光球,就在快要接近那个光球的时候,气势汹汹的血箭却仿佛忽然被人从中折断,软软的掉了下来, “撒那特思,别忘了,我可是圣级血族之王,别说你,就算是莱希特,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卡尼斯抖了抖手腕。 眼看着那团巨大的光球就快要撞上撒那特思,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血,还怎么能挨得住这一击! “撒那特思!”我大喊了一声,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瞬间裂了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道璀璨的绿光,如下雨一般洒落在撒那特思身前,交织不断,连绵不绝,随着绿光同时出现的是一个白色的人影,几乎就是在绿雨洒落的同一瞬间,那个光球已经重重的撞在了白色人影上。 光球的余光也有不少直接穿透了那道绿色的雨屏,打在了撒那特思的身上,光是那些余光的冲击力就令撒那特思倒退了好几步。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冲向了那个白色人影,哑声低唤了一声,“莱希特!” 卡尼斯发出了森森的笑声,“果然是师徒请深,或者是说——父子情深?莱希特,我果然没猜错,你一定会这么做。” 撒那特思全身颤抖着,跪倒在昏迷过去的莱希特面前,任银色的长发将自己淹没。 “痛苦吗?撒那特思,当你重视的人死在你的面前?”卡尼斯的眼眸内散发着点点寒光。 撒那特思再抬起头的时候,冰蓝色的眼眸赫然变成了一片恐怖的血红色。 “不过,这还不够痛苦,”卡尼斯指了指我,眼眸一暗,“如果再加上她,就足够让你痛苦了吧?” 撒那特思瞳孔一缩,缓缓站起身来,“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伤她一分!” 撒那特思……我的心里好像忽然裂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从那里流淌出来的,是我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现在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看,还用不着同归于尽吧。”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让我根本无法相信的声音,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嘴唇张开,合拢,再张开。眼眶一下子就湿润起来,轻轻一眨眼,早已忍不住的泪水纷纷滑落下面颊, “飞鸟,司音?”撒那特思的震惊并不比我少,但只是一瞬,他又平静下来,“你们终究还是找来了。” 月光下,金发金眸的男子,周身散发着一阵暗沉的气质,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但那慑人的压力却似无形的乌云密密地将这里笼罩。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仿佛更像是一种充满威严的王者之气…… 而站在他身边的金发蓝眸的男子,则挂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有那微微往下的眼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哥哥,司音!”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们,我已经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可忽然又想到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连撒那特思和莱希特也无法战胜的血族之王,心情一下子又降到了谷底,不想,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了…… “小隐,你可真是淘气,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让哥哥担心死了。”飞鸟朝我眨了眨眼,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我是被他们带过来的……”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卡尼斯,却看到他正死死盯着司音,那双紫金色的眼眸深处陡然燃起了奇异的火焰,紧握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能听到他骨节间发出的卡答声。 好奇怪,难道他认识司音?可是,看司音的样子却对这个人完全陌生。 “血族之王,不,这也许并不是你真实的身份,如果是你利用手链将她带来了这里。”司音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表情,平静无澜,“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吗,”卡尼斯的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那么,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说完,他又上前了一步。 一瞬间,我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耳鸣般嗡嗡作响,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我的听觉消失了…… 可是,却又有另一种奇怪的声音犹如丝线一般缠进了我的耳内…… “卡尼斯,你竟然违背我们的协议,为了一己私仇,将那个女人抓来,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对我们有用……”在半空中忽然又飘来了一个冷淡空渺、幽暗虚幻的声音,猛的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浑身的骨节似乎都在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前两次出现在异时空的声音! “你醒了?”卡尼斯的神情隐隐有几分诡异,“我并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用她折磨阿斯克……我已经等了很久,我就快等不及了……” “马上离开这里,你不是沙卡的对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好吧,反正他最尊敬的人为他而死,这也够他痛苦一阵子了。至于沙卡和这个女人,等我们成功之后再收拾他们也不晚。”他的话音刚落,就只见从他的身后涌现出三种耀眼光芒,瞬间将他包围,转眼之间就不见踪影。 “师父,这个男人……”飞鸟迟疑的问道。 司音望了我一眼,“也许他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但是,我对这个人却完全没有印象。”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身上越来越冷,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那段对话,为什么我却偏偏——听到了。 那个神秘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而他们所说的沙卡又是什么人? “小隐,你有没有受伤?“飞鸟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轻轻握住了我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查看着,“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慌忙朝他望去,只见他正跪在莱希特面前,低垂着头,长长的银发垂落地面,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却能感觉到他那无法言语的悲伤和哭不出来的痛苦。 “撒那特思……”我低低喊了一声,轻轻的走过去,莱希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微微睁开了眼睛,“撒那特思,我是不会死的,不过是……是进入永恒的睡眠,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以后,我再……再不能帮你什么了……” “莱希特……”撒那特思将头埋了下去。 莱希特抬眸看了看我,忽然又望向了司音,挣扎着又开口道,“其实,其实,她的五感全失,和五……五大精灵族的事情,也是……是我在卡尼斯的授意下告诉你们,这……这里面也许……” 他又挣扎着望向了我,翕动了一下嘴唇,仿佛想说什么,刚刚说了一个他字,就慢慢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被一阵绿色的光芒所包围,渐渐地,渐渐地,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撒那特思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撒那特思,我们走吧。”我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他还是一动不动,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弯下了腰,想拉起他,一滴冰冷的液体不偏不倚的滑落到了我的手心里,我心里一颤,不经意见看见他长长的银色睫毛下,冰蓝色的眼眸已经凝化成一片湿润的水,感觉到手掌中冰冷的液体,我心慌了……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会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伸出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身子轻微一震,反手顺势抱住了我,仿佛是溺水的人在海中忽然捞到了一片浮木,那么紧,那么紧的抱着,好像只要那样抱着,他的痛苦就会减轻一些…… 司音和飞鸟,出乎意料的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我们。 撒那特思,撒那特思,虽然你眼中的泪水没有再掉下来,可是,我能听见你内心有一个地方,正在不停的哭泣…… 不要哭了,撒那特思,不要哭了,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要怎样才能让你好受一些……要怎样做…… 这样紧紧的抱着你,可以吗?可以吗? 嫁不出去的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泛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撒那特思,天就要亮了,再不离开,你就会灰飞烟灭。”飞鸟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我的心里一凛,连忙将他推开,“快点先离开这里!” 撒那特思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会回茶馆吗?”我低声问道。 他的唇边轻轻泛起了一丝苍白的笑容,“当然会回来,不过,”他抬眸又望向了司音,“他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司音的金眸中写满了捉摸不定,“事情恐怕比你我想像的都要——难以控制,你先回去再说。” 撒那特思微微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小隐,在茶馆等着我。”话音刚落,他已经消失在一团白色的烟雾里。 我揉了揉眼睛,他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小隐,我们也该回去了。”飞鸟笑眯眯的拉住了我的手。 “啊,现在去机场吗?糟糕,我的护照都没带,怎么办……”还没等我说完,只觉得自己蓦的陷入了棉花般虚软的东西里,紧接着,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失去知觉前,我似乎看到了司音那带着一丝好笑的表情。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不由吓了一跳,居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轻轻松了一口气,又闭上了双眼,终于又回来了,这座——叫作前世今生的茶馆。 想起撒那特思那悲伤的眼神,我的心又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撒那特思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为了给我压惊,飞鸟非常体贴的早早在湖畔居给我定了座位,今晚,居然连司音都一起来了,看来美女受惊,还真是非同小可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在我吃得正欢的时候,司音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 “tremere族亲王的身份。” 我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讪讪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们又怎么知道的呢?你们又怎么找到那个吸血鬼城堡的呢?” 飞鸟拍了拍我的脑袋,“笨蛋,师父的魔法可是很厉害哦。” “可是……”我咬着筷子,“那样的空间移动也太匪夷所思了哦,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不是可以经常到处免费旅游了?连护照签证全省了哦。” “美的你!”飞鸟的魔爪又扣在了我的脑门上。 “喂,哥哥,你怎么老欺负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大难不死啊。”我用筷子报复性的往他手上戳,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撒那特思的声音,“如果要我依靠伤害你来继续存活,那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还有,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吻…… “不害怕吗?小隐,他是吸血鬼……”飞鸟的海蓝色眼眸里写着疑惑。 “撒那特思,他不是坏人,在那种情况下,他一直都没有吸我的血,就算我把手送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所以,”我低声道,“我不怕他,就算他是吸血鬼,我也不怕。” “他当然不会吸你的血。”司音淡淡说了一句,喝了一口羹汤。 “其实我还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我放下了筷子,将自己所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向他们复述了一遍。 一抹惊讶的神色在司音眼中掠过,就像湖水中飘入了一片花瓣,在泛起了一个淡淡的涟漪后稍瞬即逝。 “师父,难道他真是天……”飞鸟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司音的眼神阻止了。 “也许只是你的幻听而已,”司音伸筷夹起了一片蘑菇。 “可是,我还听见那个人叫撒那特思另外的名字……” “什么?” “阿斯克。” 司音的手指微微一颤,那片蘑菇从筷子上滑了下来,“是吗?”他很快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与他平淡的神色成反比的是,是飞鸟极其震惊的表情。 他们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不想告诉我罢了。 接下来的气氛好像有点糟糕,三人默默无语的吃完了这顿饭。飞鸟准备买单时,服务生将领班带了进来。 随着包厢的门被打开,一股淡雅的香气飘了进来,从门外走进了一位清秀的美人。 无视飞鸟震惊的表情,我朝她笑着打招呼,“安仪姐!原来你成了这里的领班!” 安仪温柔的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刚刚换了这个新工作。”她似乎有些不安的望向了飞鸟,“你不会生我气吧?” “怎么会呢,你一定也是为了能多看到哥哥呀,”我扯了扯飞鸟的衣袖。 飞鸟也立刻露出了那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小隐说的对,我怎么会生你气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他看了看司音,“这位就是我的师父,” 司音抬眸望了安仪一眼,浅金色的眼眸里微光一闪,安仪显然吃了一惊,居然还倒退了一步,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好,我听飞鸟提起过你。” 虽然司音美到不可方物,但安仪刚才的反应也太夸张了一点,同样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她见到撒那特思时就完全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真是奇怪。 司音只是点了点头,又垂下了眼眸。 “我师父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先回去了,会回家再打电话给你。”飞鸟拖起了我,微笑着朝她告别。 “安仪姐,到时来我家作客!”在被他拉出房门前,我还不忘喊了一声。 “笨蛋,我可从来不带任何女人回家。”飞鸟低声说着,连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唯恐我再说出什么让他郁闷的话来。 走出湖畔居的时候,司音忽然停下了脚步,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有话要说。 不远处,苍黑的山头上露出弯弯的一钩眉月,几缕银色月光像游丝一般垂落到湖水里,湖中的荷花依旧盛开着,厚实的花瓣粉红晶莹,还带着夜晚的露水,风中有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 “师父,你怎么了?”飞鸟不解的问道。 “那个叫安仪的女人,以后不要和她接触了。”他淡淡道。 “为什么?”我吃惊的问道。 司音转过头,并没有搭理我,只是望着飞鸟,飞鸟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安仪姐又漂亮又温柔,她有哪里不好?”我困惑的辩解道。 “小隐……”飞鸟示意我别说了。 我瞪了他一眼,才不管那么多,继续说,”就算你是我哥哥的师父,也不该管那么多,都什么社会了,哪还有干涉恋爱自由的,说出去都笑死人……“ 司音那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阴晴不定,在凝视了我几秒钟后,转过了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他消失,立刻拉着飞鸟来到了湖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哥哥,你就真听他的吗?”我忿忿的推搡了一把飞鸟。 “师父,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再说,”飞鸟微笑的弧度微微改变,“虽然安仪是个好女人,但她也不过是我的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 “可是哥哥,你真正的爱过别人吗?“我忽然感到有些困惑。 晚风拂过他的面颊,他那头漂亮的金色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他伸手按住了飞扬的金发,犹豫了几秒,又轻轻笑了起来,“怎么会呢,因为爱人——是件很辛苦的事。” “哥哥,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会为她献出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吗?” 他略带惊讶的看着我,又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有那么夸张吗,我还想留着这条命享受生活呢。” 我也随着他笑了起来,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心里有些惆怅,胸腔里好像塞满了东西,又好像空落落的,泛着奇怪的滋味,“也不知道撒那特思回来了没?” “不用担心,他还没这么弱,不过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元气。”飞鸟侧过身,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柔的笑着,“过几天你就会看到他了。” “哥哥,我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了。”我享受着他的头顶按摩,眼前开始有点模糊,淡淡的乏意也随之袭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趴在飞鸟的背上,“哥哥……”我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 “笨蛋,你刚才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干脆再睡会儿吧,很快就到家了。”飞鸟侧过头,双手微微用力托了托我的身子。我牢牢的勾着飞鸟的脖子,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哥哥背我回家哦,真幸福呢。 “小隐,你的手别勒的那么紧好不好?” “可是我怕掉下来啊。” “怎么可能啊,你再用力我的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 “不要,我怕掉下来。” “厄——那你给我下来!” “不要,不要!” “好吧好吧,我看我可能会为了妹妹送命……” “嘻嘻……” 亲爱的哥哥,就让我任性一回吧……让我把所有的不安,担心,困扰暂时全都抛到脑后……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进门,就听见了司音的声音,“回来了?” 飞鸟应了一声,侧头道,“小隐,到家了。” 我正想爬下来,忽然多了一个心眼,如果现在我装睡着,不知道司音和飞鸟会不会说出一点我所想知道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我故意不出声,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背上。 “这丫头,居然又睡着了。”飞鸟无奈的将我抱到沙发上。 “飞鸟,你跟我到院子里来,”司音顿了顿,“顺便替她盖条毯子,免得着凉。” 在他们俩往院子里去的时候,我立刻睁开眼睛,骨碌一下爬下了沙发,轻手轻脚的跟着他们而去。 “师父,那个卡尼斯到底是什么人?”一到院子里,飞鸟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他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就是,他一定和天界有关,不然是绝不可能会操纵这串水晶手链的,上次我听小隐说了之后已经给手链加了封印,没想到他不但轻易破除了这个封印,还借力将小隐转移到他的地方。他的能力,恐怕已经超过了一个圣级血族之王的能力。”司音的眉宇间透着一分担忧。 “会不会和您父亲失踪有关?”飞鸟试探的问道。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上次他消失太快,我会再找到他。” “听小隐说,似乎还有一个人?”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司音的表情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师父……” “总之现在还是要抓紧时间解除圣物的封印,至于他们的下落,我会派人寻找。”司音望向了那棵桂花树,神情难辨。月华如练,月冷似霜。银盆般的满月悬于苍茫的夜空之上,照得大地如同撒了一层微霜。 他们的脸上,也似乎被晕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泛着淡淡凉意。 第二天清早,那位著名的主持人米兰小姐在司音的梦之召唤之下,再次登门拜访。这次见她,她的精神状况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 “米兰小姐,我们已经依照约定为你解决了这件事情。”司音淡淡道。 她摘下了墨镜,好似松了口气般笑了笑,“多谢了,怪不得他在十多天前好像忽然转了性,真的多亏你们了。”她又看了看我,“辛苦你了,我的前世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心里格登一下,桂花般的香气似乎就在周围浮动,耳畔还有他低低的声音依依缭绕,一字一顿,一声一叹:我爱你,小隐。 “他也不是——那么坏。”我定定的看着她,从嘴里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那就好。”她的唇边绽放出一抹职业化的笑容。 “米兰小姐,你真的没事了吗?真的能当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我低声问道。就算可以以前世今生为借口,但那些所遭受的伤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 她顺手戴上了墨镜,将那双妩媚的眼睛隐藏在了镜片后,“听说过法国作家大仲马说过的话吗?肉体上的伤口会痊愈,而精神上的伤口可以被掩盖,却永远不会收口,永远鲜血淋淋的留在心头。” “既然这样,你也打算一直忍耐下去吗?”我惊讶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嘴角,“小姑娘,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无奈的事,有许多你不愿意却不得不做的事。” “可是……” “好了,小隐,”司音轻轻打断了我的话,“米兰小姐,能随我进来一下吗。” 米兰笑了笑,跟着司音进了他的房间。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脑子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米兰小姐离开的时候,司音就将地精灵族的圣物——地之灵,放入了我的体内,它能恢复我的——听觉。 还差两件了,只要集齐剩下的两件,一切都结束了。 ================================ 转眼已经过去三天了,撒那特思一直还没来,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火精灵族首领的转世却在第四天清晨来到了这座前世今生茶馆。本来我还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司音会暂缓一下我的任务,没想到他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事。 此时此刻,那位火精灵族首领的转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司音,我在帮她算着时间,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眨过眼睛了。喂,大姐,虽然司音是美到惨绝人寰,可是你也不要丢了我们女性的面子嘛,这么赤裸裸的目光简直想把他一口吞下来,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收敛一点,收敛一点…… “说说你想要我们解决的事情。”司音的脸皮堪比铜墙铁壁,在她的逼视下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小姐,他都问了你好几遍了。”我忽然对她的这种目光十分不爽。 司音蓦的抬眸看了我一眼,眼中极快的掠过了一丝淡淡笑意。 “哦,哦,对不起,是这样的,”她的魂儿终于回归本尊了,“是这样的,我叫秦韵,我的感情生活一直都很不顺利,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也不知相了多少次亲,托了多少朋友,可就是从来没有成功过。眼看着我就快三十五了,家里人每天都催促我,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她顿了顿,皱了皱眉,“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长相也算端正,也有份不错的职业,可是,居然连条件比我差许多的男人都看不上我!为什么找个丈夫就那么难呢,为什么我怎么都嫁不出去呢?” 原来是这样,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正如她所说的,她的模样清秀,肤色白皙,气质也不错,这还真有点令人不解,不知她的前世做了什么…… “前世之因,后世之果,这一世你是注定要孤独终老。”司音将手指放在了她的额上,在袅袅白烟中,出现了一行飘逸的字体。我轻呼一声,这字体可是我再熟悉不过了的,居然是——繁体的中文! 那这么说来,她的前世是在——中国的古代?太好了!这次的任务地总算回归到自己的地盘上了。 “你的宿命根源,在遥远的大唐盛世,在那个繁华的时代,你是唐太宗宠爱的女儿——高阳公主,早已嫁作人妻的你,仗着自己尊贵的地位在外却和别的男子有染,但你却拆散了你丈夫和他的侍妾的姻缘,并逼着你的丈夫将那侍女赶出了府。” 她沉默了片刻,“就算是这样,我不过是将她赶出了府,又没有杀了她,比我罪孽深重的人数不胜数,为什么这一世偏偏我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孤独终老的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司音喝了一口茶,“对那位被赶出府的那位侍妾,你依旧没有放过她,而是将她交给了长安城的人贩子,令她流落异国,受尽摧残而死,在临死前,她诅咒你的每一个轮回转世,无论为男为女,都得不到一份好姻缘。” “什么!”她显然大吃一惊,“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不诅咒那些人贩子,那些摧残她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很可惜,她觉得这全是你的错,对一个女人来说,比起摧残她的人,更让她憎恨的是夺去她爱人的人。”司音站起身来,指了指门外,”你先回去吧,等事情解决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 她似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拜托你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也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司音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我只是觉得奇怪,其实在我看来,那个男人不也一样该死吗?娶了她,却又不能保护她,甚至还沦为帮凶断送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怪他,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有时我也不明白人类的心思。”司音脱口道。 人类?我怎么觉得这个词怪怪的。 “既然娶了她,爱了她,就要保护她,尽自己所能的保护她。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我抬头看着他。 司音凝视着我,金眸里闪动着淡淡的光泽,沉淀着似曾相识的温柔。“不错,就算——永远都得不到她,也要尽自己所能的保护她。” “司音你,有很重视的人吗?”我迟疑的问道,他这样温柔的表情是非常少见的。 他的金色睫毛微微一颤,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下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被冷漠的神情所代替。 “当然——没有。” “真的?” 他金眸一暗,“不要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了,今晚我就送你前往贞观年间,记住,改变那个叫作小蝶的侍妾的命运。另外,你也不用担心了,除了我,没人能再操纵这串水晶手链了。”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一去也不过几天而已,等回来的时候,也能见到撒那特思了吧。 和前几次一样,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又,穿,了! 唐朝的长安,中国历史上最繁华的时代,当时世界上最昌盛的国度、最旖旎的时节。在时间与空间的坐标上,唐朝和长安交汇而成的,是一个让美恣意盛开的地方。如日中天的国力、血脉旺盛的生命力、八面来风的宏大气度共同酝酿出让后世惊叹的盛唐文明。 棋盘交错的街道,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这里正好是草长莺飞万里春光烂漫的时节。满城碧树堆烟,青青的颜色像画家随手涂抹的淡彩,轻爽可人。红红白白的杏花,宛如天女裁出的冰绡霞帔,掩映在层层叠叠的飞檐画栋中。 街上车水马龙,两旁店铺林立,商贩云集,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往来如潮。头戴襆头,脚登云靴的翩翩公子们不时从身边而过,红衫窄裹小缬臂,绿袂帖乱细缠腰的长安女子们,偶而在经过的马车内掀起一角帘子,留下一抹醉人的笑颜,浓艳与奢华恣意绽放,乱花渐欲迷人眼。 坊间还有不少棕发碧眼的大秦人,腰佩弯刀的大食人,身材矮小的高丽人,深目高鼻的突厥人……一时之间,我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这曾经的引人无限遐思的辉煌岁月,四海来朝的煊赫景象…… 怎不叫人怀念,怎不叫人向往…… 如此繁华,如此美妙,又怎不叫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站在街角,望着着已经逝去的盛世重现在眼前,我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吴王李恪 好不容易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切,飞鸟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这套戏服,仔细闻闻,好像都还有股霉味呢,八成是从哪个过气的剧团里淘来的…… 这明显是有损市容,给咱们泱泱大国丢脸…… 我从随身的包里摸了摸,还好,司音在临走前给我放进去的玉还在。正好找个当铺将它当了,然后换身新衣服,找个好客栈,再美美的撮一顿,要养足了力气才好办事嘛。 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这条就是朱雀街,看上去差不多有百多米宽,是贯通京城南北的一条中轴主干道。 长安城里笔直的南北十一条街和东西十四条街纵横交错,形成了棋盘的布局。各街之间所形成的方格是里坊,这些里坊,除一般市民的住宅之外,还有不少官僚府第和寺庙。各坊中也有不少的小商业店铺,如饮食业、旅馆、酒肆等以及各种手工业作坊。 我往东市的方向走去,在当铺里顺利的换了一些开元通宝,买了一身新衣,上身是件绯地蓝暗花短襦,下面是条绿花罗裙,还学着那些长安女子的样,配了一条白纱披帛。将头发挽成了最为简便的双鬟髻,还不忘很臭美的买了一支摩羯荷叶纹银钗插在发髻里,嗯,这样才感觉和这个繁华的时代有点相匹配。 接下来,当然是直奔着长安城的酒肆而去了,怎么说也要将我的胃先服侍好嘛。 一进酒肆,店小二就热情的招呼起来,将我引到了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一看他们店里密密麻麻写在招牌上的菜名,我不禁又是一阵激动,真是的,这才是古代的酒肆啊,哪像电视里经常演的什么白酒一壶,牛肉两斤,馒头一盘,怎么上得了台面,啧啧,看看人家的菜名,金齑玉脍,飞鸾脍、红虬脯、撺双丞、热洛河、芦服、含凤、石首含肚、无心炙……多么有品味,多么别具一格,多么……只是……一大串看下来,完全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也…… 望着店小二一脸殷勤的笑,我也干笑了两声,顺手点了几个名字好听的菜,又指了指一个超有气势的菜名——御皇王母饭。 听名字,也应该很豪华吧。 在等菜的时候,店小二送上了清茶。喝一口唇齿流芳的香茶,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欣赏着千年之前的大唐盛世,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正陶醉在这千年之前的风土人情里,忽然听到街道上似乎比刚才更加热闹了,还不时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是吴王殿下从安州回京城了!”附近桌子旁的几位女子神情都激动起来,竟然还纷纷跑到了围栏出去张望。 “果然是吴王殿下,听说这次是圣上特地将他召回长安的。” “圣上一直十分宠爱殿下,想来这次也是思念殿下了吧,毕竟殿下一去安州的封地就是好些年。” “看,看,是殿下啊!”一位娇俏的小姐激动的连声音都发抖了。 “殿下还是那么俊美,果然不愧为长安城第一美男子的美称……” “啊,殿下……”还有一名女子干脆夸张的晕了过去。 长安城第一美男子?起初我也没有在意,但一听到这几个字,我也立刻有了兴趣,能夺得这个头衔的男人该是美到什么样了? 吴王殿下,莫非是那位初唐最为悲情的皇子——吴王李恪? 我将茶一放,也走到了围栏处,向下张望。 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她们口中的那位男子仿佛黑夜中闪耀的星辰般醒目,然而,虽然耀眼夺目,他的周身上下却又没有一个皇子应有的霸气与傲气,而是散发着一种深沉而略带忧郁的气质,犹如湖水一般沉静深邃的黑眸静静望着前方。 我将身子前倾了一些,想看得更仔细点,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不知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边掉了下去,居然不偏不倚的正掉在了吴王的头顶上。猝不及防的吴王殿下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下,自然就抬头往酒楼上看。 顿时,我又听到了身边传来的一阵阵吸气声。 “什么人!竟敢偷袭吴王殿下!”他身边的侍卫们立刻一声大吼,纷纷抽出了刀剑,将这座酒肆团团围住。 哗啦啦,我只听得周围一阵衣服裙角摩擦的声音,再一看,所有人好像都跟说好了一样,齐齐倒退了好几步。 这个,现在的情形好像是大大不妙,我似乎明显处在当炮灰的位置上。 一名侍卫眼明手快的从地上捡起了那支簪子,递给了吴王。咦?这个簪子怎么有点眼熟,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啊,那不正是我的摩羯荷叶纹银钗吗! “不过是个簪子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吴王低头扫了一眼,似乎并不在意,正打算继续向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讪讪在楼上开了口,“厄——我能不能拿回那支簪子?那支簪子好贵的……” 他微微一怔,蓦的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视线。 正是阳春三月,空气中泛着微微青涩的新鲜的芬芳。春天的风裹挟着粉色的花瓣吹了过来,淡淡的阳光在他的背后闪耀着,隔着那漫漫飞花,我看到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个笑真美。 明媚不过这个微笑,优雅不过这个微笑,风华绝代不过这个微笑。 “这位姑娘,这是你的簪子吗?”他手持那支簪子问道。他的声音清新冷洌,还带着几分冷静成熟。 我点点头,“是……我可以拿回来吗?” 他低头朝着身边的一位侍卫说了几句,随手将那支簪子交给了那个侍卫,那个侍卫立刻朝着酒楼里跑了进来,而那些气势汹汹的侍卫们也收回了手里的刀剑。 我从那个侍卫的手里接过了簪子,再往楼下望去时,他已经走远了……吴王李恪,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能碰到个有名的历史人物。 不过,这样灵秀的人物,却也摆脱不了那悲惨的宿命…… 身上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气……我朝四周望了一眼,那几位美女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眼神之锐利让我难以招架。 我干笑了几声,连忙闪进了酒肆内,恐怖啊,只是因为和他说了一句话,居然就成为全民公敌了…… 在酒肆里用完了餐,我就逛到了西市,顺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虽然在这里乐不思蜀,我也没忘了自己的任务。只是,我一介平民,想要接近高阳公主是何等的困难,就算想混入房府做丫环,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先去踩点。 高阳公主所嫁的人是当今宰相房玄龄的次子散骑常侍房遗爱,虽然本人官职一般,可他的父亲房玄龄却是深受唐太宗的宠信,所以才会把最喜欢的高阳公主嫁到了他们家。 房玄龄的宰相府就位于长安城的东面,环境优雅,闹中取静。这是座典型的唐代建筑,出檐深远高大,气势磅礴,雄浑阳刚,格调庄严古朴,唐代特有的朱红与白色的组合,产生了一种鲜艳悦目、简洁明快的色彩美。自由舒展的屋檐弧线,在青天的映衬下如同振翅欲飞的大鹏,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人不敢正视。 府门外更是守卫森严,别说混进去,连靠近门口也是不可能的。 我在四周转了一圈,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这次的任务,似乎比我想像的更困难…… 正在犯愁的时候,一辆牛车徐徐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房府门口。在初唐,牛车还是当时流行的交通工具,这辆牛车装饰华丽,垂挂着长长金色流苏的淡青色帷幕如波浪般摇曵,上面还绣着螭兽和缠枝牡丹的精美花纹。 帘子一掀,从车里下来一位华美无双的年轻贵妇,美鬓高耸,簪花耀顶,眉毛为当时流行的拂云眉饰,面色红润,丰盈优雅,百蝶月华大袖纱罗衫外随意搭着一条轻盈的卷草纹披帛,腰上系着五彩丝结花长绦,造型繁复的四蝶金步摇在风中轻微晃动,几缕墨色的碎发从她那光洁的额际垂拂而下,映衬着丹唇秀靥,便有淹然百媚在空气中流动,引人浮想却又拒人千里。 “公主,请小心一些,”她身边的两位侍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下了车。 公主?我蓦的一愣,难道这位就是这次的任务目标人物——高阳公主?不过看她的举手投足,倒是一派皇家风范。 “对了,绛云,那件事办妥了吗?” “回公主,奴婢正在物色中……”高阳蓦的瞪眼,那叫绛云的贴身侍女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 “不过,听说大人最近对来自拂菻国的眩术颇有兴趣……” “这样的话,那就去找几个出色的善眩人,在他生辰的时候招进府来,这样也算了了一桩烦事,免得父皇到时又要怪责于本公主。”高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往那深宅大院走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我又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勾搭上公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这回踩点也有点收获,至少见到了高阳公主的本尊,而且从她的语气来看,那个他可能是她那不讨喜的丈夫。 眼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打算先回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在拐过坊间的时候,穿入了一条略微狭窄的小巷,只要穿过这里,就能直接到我的客栈,就在快要走出巷口的时候,我只觉后面一阵凉风袭来,接着后脑被什么重重一击,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脑后传来的一阵疼痛清楚的告诉我,我刚才被袭击了!我心里一惊,连忙坐起身来,先想到的就是查看身上的衣服,还好,还好,该在的都在,身体也没什么异样,看来对方不是劫色的,既然不是劫色,那么就是—— 我将手伸进了随身所带的小包里,心里顿时一凉,完蛋了,包里空空如也,也就说——我现在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顺手往头上一摸,郁闷啊,连那支银钗都没有放过! 我欲哭无泪,怎么会那么倒楣呢……这下我该怎么办,没有钱就意味着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啊,救命啊! 我扶着墙壁站起了身来,忿忿地咒骂了几句那劫财的混蛋,就当让他抢去买药吃了!客栈是回不去了,可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难不成今晚要露宿街头吗? 这恐怕是出任务最为凄惨的一次了吧。 出了小巷,沿着西市的坊间走去,道路渐渐宽阔起来,长安的夜晚似乎比我想像的还要喧闹,姿容俏丽的卖花女手挽竹篮,用清脆的声音叫卖着那些鲜艳欲滴的桃李杏花,各国的商人们热情的兜售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商品,夜游的贵公子们在酒肆中沉浸在胡姬们的妩媚中不知归途……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那份好心情了…… 当一个人的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任何精神享乐都成了空谈。 “看,看,是来自拂菻国的善眩人!他居然把整把宝剑吞到肚子里去了!”一个男子惊讶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顺着他向同伴指的方向望去,我看见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异族人正在表演着吞剑的节目,切,这种老掉牙的节目,在现代我都不知看过多少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周围围观的人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拂菻国,这个名字我好像也从高阳公主的口中听到过,如果没记错,这个国家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拜占庭帝国,也叫东罗马帝国,不过当时拜占庭的国势在阿拉伯人的压迫下已经日渐衰弱。而所谓的善眩人,也就是变化惑人,感觉似乎有点像现代的魔术师呢。 正当我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我回过头去,只见场地中央出现了一个浅棕发的少年,雪一般白皙的肌肤,细致宛若罗马雕塑般的五官,仿佛一个纤弱的美少女。 只见他走上前来,从街边的卖花姑娘那里买了一支娇艳的杏花,轻轻摘下了一瓣,将这瓣花用泥土掩埋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泥土微微的动了起来,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个小芽从土里冒了出来,迅速的抽枝,长高,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在短短的几秒内长成了一棵大树,如同魔术一般,在枝头绽开了成百上千的杏花。红红白白的杏花簇拥在枝头,随风飘扬,隐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连四周的空气里带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我吃惊的望着这一幕,利害啊利害,虽然聊斋里有种梨一说,但也只有听说而已,哪有这样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再望了一眼周围,只见大家都沉浸于这美妙的眩术中,竟无一人反应过来喝彩。 “好精彩!”我大喝一声,带头鼓起掌来,少年看了看我,微微一笑。 被我的声音一震,大家好像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夸赞起来,少年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木盘,默然无语的朝人群走去,见他走来要钱,最前面的几个人就准备开溜,少年有些着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那个中年男子也用很不标准的汉文说着着什么…… 看来好像是不怎么会说汉文……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飞快的夺过了少年手中的木盘,笑容满面的拦在了前面,高声道,”大家看了这么精彩的节目开不开心?如果觉得开心的,就请各位帅哥美女伸出你们的尊贵的手,在这个盘子放下几枚铜钱,也让他们能糊个口,这样才能为大家表演出更精彩的节目啊,“我又转向了那几位想开溜的公子,灿烂的笑,“看这几位公子英俊潇洒,高贵优雅,气质不凡,必定出身名门,想必也一定是出手不凡,阔气无比……让小女子见识一下吧……”说着,我将木盘递到了他们的面前,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为首的一个只得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铜钱,扔在了木盘里。 我笑咪咪的点头称谢。 在捧着木盘兜了一圈回来,虽然说的口干舌躁,不过手上沉甸甸的份量清楚的告诉了我,还有颇有成效的。 “拿去吧。”我将木盘交给了那个少年,他只是点头,却连个谢字也没说,就在我觉得有些郁闷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开了口,“不好意思,安东尼从小就是个哑巴,我是他的父亲亚诺,刚才谢谢你了。” 我惊讶的抬头,原来这个美少年居然是个哑巴,不过,更令我诧异的是,我居然能听懂他说的拉丁文,不过立刻又反应过来,我不是吃了神通广大的解语丸嘛。 “不用谢,你们是初到长安吗?” “你懂得我们的话?”我流利的拉丁文令他也大为诧异。 “嗯,学过一些。” 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喜色,“太好了,我们是昨天才到的长安,所以对这里还不熟悉,姑娘是长安本地人吗?” “我也是从外地来的,”我讪讪的笑,我可是今天才空降在这里的。“对了,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里呢?” 他想了想,道,“我们已经在这里找了个地方落脚,早听说长安城的繁华富有,所以打算在长安城里多待一阵子,多表演几次。等赚了钱顺便找个名医来医治这孩子的病。” “可是你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恐怕会有很多困难哦,” “我也知道……不过……” “干脆你们雇我吧,你看,我还能说你们的语言,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或是麻烦,我可以帮你们解释,而且还能帮你们吆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洗衣收拾之类的,照顾你们的生活,”我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自己早就策划好的想法。 “这个……好是好……”他犹豫着,”只是我们没钱雇你。“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好了,每天你们的收入,我提成五分之一就好了,也就是说今天如果收了十枚铜钱的话,你就给我两枚做为工钱好了。”我觉得这个价格还是蛮公道的吧…… 他还在犹豫着,那个叫安东尼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点了点头。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他从盘子抓了一把钱给我,“这些够了吗?” 我数了数,他还多给了,于是又退给了他几枚,毕竟也是他们的辛苦钱,虽然我脸皮厚,可多收良心上还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再说人家这也是要看病的钱。 “反正我也没地方落脚,不如就跟你们一起走吧。”在还钱的时候,我又提出了最后的要求,这次,他倒是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我的住处,我的温饱,好歹能暂时解决了,唉,真是后悔,要知道钱会被抢走,真该在那个酒楼里狠狠的点它十七八个超贵的菜…… 想起那碗加了猪肉和鸡蛋的御皇王母盖浇饭,我的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悔啊…… ========================= 寻找第三部暂定名为——寻找前世之流年转,至于穿越哪些时代,我会先放在论坛。大家有什么好建议也可以告诉我哦。 来自拜占庭的善眩人 安东尼和亚诺租住的地方是在离附近不远的一个偏僻的住处,看上去年久失修,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房租才会比较便宜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着安东尼他们去西市表演,在我卖力的吆喝和雷达般的探视下,很少有人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白看不付钱的事情鲜有发生。所以,每天赚得还不少,除了能维持温饱和日常开销外,也能存下一些。 美食自然是跟我无缘了,只能跟着他们吃些餢飳、毕罗、胡饼等面食,不过胡饼的滋味倒还不错,有些像芝麻烧饼,中间还夹着肉馅,东西市两边有很多卖胡饼的店摊。这些胡食在汉魏时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后,到了唐朝时是最盛的。 而安东尼种花的眩术也渐渐在坊间传开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因为当时提出让他们雇我,固然是为了解决衣食住行,另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我想到了高阳公主曾经说过的话,这种花的奇术说不定也会传到高阳公主那里吧。 那么,说不定,还有机会进房府…… 这天早上,我们正打算开工的时候,一辆装饰华丽的牛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牛车旁的一位侍女向我们款款而来。 我觉得她有些面熟,忽然记了起来,她不就是那天和高阳在一起,被叫作绛云的女子吗? 她走到我的身边,略带诧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东尼,“就是你们吗?会表演种花的善眩人?” 我立刻点了点头,心里一阵狂喜,机会果然来了…… “但是你看上去并不像拂菻国……””她迟疑的问道。 “我的确不是拂菻国的人,我是从南方来长安的,正好结识了他们,因为初通一些拂菻国的语言,所以就在他们这边做事了。”我微笑着回答。 “原来是这样,那你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宰相府里表演。”听到她的这句话,我只觉兴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终于可以接近目标人物了!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安东尼和亚诺似乎不怎么愿意。没办法,我只得欺负他们不懂汉文,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的让他们点了头。 “他们很乐意。”我笑了笑,自从穿越以来,坑蒙拐骗的本领长进了不少,莫非我真有行骗的天分?在这一刻,我有点悲哀于我的镇定。 “那就随我来吧。”她瞥了我们一眼,转身自顾自的又上了马车。 这里离宰相府并不远,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那座曾经见过的建筑,层层叠叠的楼台,在朝阳下勾勒出秀丽的飞檐。走进府内,又是另一番景象,我清晰的听到了亚诺的吸气声。 府内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些唐代最为盛行的带龟锦纹的直棂窗,楼阁四周的天花板上画着舒展的莲瓣以及卷草构成的带状花纹,在卷草纹内还杂以各色的人物。构图饱满,线条流畅挺秀,檐角之间更是有着连珠纹、流苏纹、火焰纹及飞仙等富丽丰满的装饰图案。 天气相当晴朗,透过疏影横斜的树枝可以看到蓝如水洗的天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庭院里恰到好处的种着几株桃花和杏花,几丛牡丹和芍药刚刚绽出花苞,为这美丽的庭院平添了几分生气。风吹来的时候裹着一层密密的花瓣,氤氲着一种清甜的味道。 “你们就先暂时在这里住着,到时公主自然会见你们。”绛云将我们带到了一所偏僻的旁院里,又唤来一位侍女,“这是小蝶,以后有什么事就和她说吧,还有,”她的笑容一敛,“没有允许,千万不能走出这个院子。不然万一冲撞了府里的贵人……” “明白了,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遵从房府的规定的。”我笑着回答,心里更是觉得幸运,没想到这个姑娘就是小蝶。 不过,司音不是说小蝶是房遗爱的侍妾吗?看来现在还不是……嗯,那更好,可以防患于未然。 “那就在这里好好的练习,千万别在驸马爷的寿辰上丢脸。”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你们就是外面所传的会表演种花的善眩人吗?”一见绛云离开,那个叫作小蝶的姑娘就一脸好奇的问道。 看她也不过十五六岁,和安东尼的年纪相仿,犹如水一样的女子,肌如冰雪,眼若秋波,笑似溪水泠泠,动如行云流水,说话如碧水浅吟,浑身散发着一种纯净的温婉气质。 “不错,不过会表演种花的是他。”我指了指身边的安东尼。“小蝶,他叫安东尼,你就叫我小隐好了,对了,想不想看看种花?”我立刻亲热的和她套近乎,怎么说,她也是这次任务的关键人物啊。 这样的美女,就算没这个任务,我都不忍心看她死,更何况还死得那样凄惨…… “好啊好啊,”她微微笑着,充满期待的望住了安东尼。 在安东尼变出一树繁花的时候,小蝶睁大了眼,完全傻掉了…… 嗯,如果用这招追女孩子一定无往不胜啊…… 第二天的清晨,我早早就起来了。春天的庭院,一切都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露水在草尖上晶莹闪烁,不知不觉间沾湿了衣裳。远处有非常清晰的婉转鸟鸣,尽管有风,却不觉得寒冷。空气中有青草混合着花儿的芳香,随着朝阳的光线升腾弥漫,令人心怀舒畅。 这可是我在大唐盛世里迎来的第一个早晨……就连这里的空气都是格外清新…… 昨天拉着小蝶聊了半天,听小蝶说,离驸马的生辰也只有两天了。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从小蝶谈到房遗爱的的神态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一阵很特别的香味随风飘来,我循味望去,原来院子的角落里还种了一棵白木兰,似乎刚刚开了几朵。莹白的花朵绽放在枝头,淡淡的甜甜的香气,似有似无,若远还近,消散在春天湿润温暖的空气里。 “真漂亮啊,”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还没触碰到花瓣,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喊声,“不许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撞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完全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一个身穿绿衣的小孩怒气冲冲的站在我面前,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摘这里的花!” 这个可恶的小孩,力气还挺大,刚才一定是被他撞倒的,我揉了揉腰,从地上很不雅观的爬了起来,瞪了他一眼,“我说小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摘花?” “刚才你不就是想要摘吗?我明明看到的!”小男孩看上去似乎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眉目倒也俊秀,不过这副不可理喻的样子让人头疼。 我转了转眼珠,忽然看见地面上正好掉下一条蠕动着的毛毛虫,于是伸手一指,“看,刚才我只是想抓走这只虫子,你该感谢我才对!” 他低头望去,露出一脸的嫌恶,还隐隐露出了一丝害怕的表情。 我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哼哼,小鬼,原来你怕这个,这下我可要报这一推之仇了。于是,我奸笑着用树枝挑起了那只虫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还摇啊摇,“看,就是这条啊,” 他忙不迭的往后退,拼命的别过头,紧紧闭着眼,浑身僵硬,和刚才那副嚣张的样子完全不同。 “好丑的东西,拿开,拿开……”小男孩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样一来,我倒也不忍心了,“喂,你睁开眼睛吧,再不睁开,这条虫子就要掉在你身上了哦。” 这样的威胁果然有用,他立刻睁开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其实也不是那么丑啊,你觉得蝴蝶美不美?”我将虫子轻轻放了下来。 他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别看它现在那么丑,将来就会变成一只最美丽的蝴蝶哦,”我笑了笑。 小男孩的表情明显的十分不信。 “不信啊,可是这是真的。所以说,海水不可斗量,毛毛虫不可貌相哦。”我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小男孩一抬头,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高声喊道,“大哥,她用虫子吓我!” 我疑惑的扭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穿蓝色衣袍的翩翩公子正站在落花乱舞的杏花树下持扇而笑。他的眉眼和这位小男孩有几分相似,却自带着几分特别的风流韵味,清华与魅惑互相牵制,浑融为一;周身散发着干净而纯粹的古典华丽,却又并非华靡。 他的举止颦笑很随意,却又从容有度。魅惑不经意的自然流露,待要追寻,已如风过翅敛,飘然无踪,仅余与生俱来的闲适和优雅。 “遗则,谁欺负你了。”他的声音成熟中又带着几分慵懒。 大哥?遗则?听到这几个称呼,我心里一惊,莫非这个小鬼就是房玄龄的么子房遗则,那么这么说的话,这位贵公子不就是房家的长子,官拜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房遗直? ============================== “她,她想摘这里的花,还用虫子吓我!”遗则忙不迭的扑到了他的怀里诉苦。 “我没有啊,我只是告诉他一些常识啊。”我露出了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 “哦?”他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遗则的肩,“毛毛虫不可貌相的常识吗?” 我干笑了两声,只能暗暗腹诽,可恶的小孩,将来一定把虫子扔到你的头上…… “我听下人说了,你们是来自拂菻国的善眩人吧,听说你会拂菻国的语言?”他问完我,又低声在遗则耳边说了几句,小孩居然立刻乖乖的安静下来。 “是,小时候学过一点。” “嗯,很少见呢,有女孩子学这种语言的。”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女孩子学了也没什么坏处啊,长安城里有很多异国人,他们来自不同的文化和背景,学了他们的语言才能和他们直接交流啊,这样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不知为什么,这个贵公子让我想起了洛阳城的牡丹,华丽,却不失优雅。 “是这样啊,”他又笑了笑,“那么,在二弟的生辰那天,我也等着见识你们的眩术。” 说完,他就带着遗则往院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小蝶端着早点从院外走进来,房遗直朝她微微一笑,她立刻低下了头去,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小隐,大公子和三公子为什么会来?”在放下早点后,小蝶望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小蝶一个劲的摇头,“都是我不好,忘了和你说,那棵白玉兰是夫人生前亲手种的,所以三公子爱若至宝,也难怪他误会你,对你无礼了。”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对那小孩的讨厌程度顿时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将虫子扔在他头上的想法也迅速消失。 “对了,到这里这么久,还没见过驸马都尉呢,不知他是怎样的人呢?”我趁机问道。 “明天你不就能看到了,驸马都尉他……大家都觉得他很好,除了……””她忽然收住了后面的话。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高阳公主。 不过,这一次谈到驸马都尉的时候,小蝶似乎隐藏了更多的东西。 驸马都尉生辰的这天,府里是格外的热闹,在表演之前,小蝶早拿来了新衣服让我们换,连安东尼和亚诺也被要求换上了唐服,安东尼本就是个美少年,换上了唐服,更是显得唇红齿白,别有风情。 不过因为是要在大唐公主面前表演,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没什么大不了的,安东尼,就像平常那样表演好了,你一定行的。”我拼命给他打气。 他只是吸气再吸气,默默点头。 “亚诺大叔,他没问题吧?”我倒也有点担心了。 亚诺大大咧咧的一笑,“别说这孩子,连我也有点紧张了。” 表演的时间终于到了,从雕花楼栏上望去,我也被吓了一跳,真是不少人呢,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雍荣华贵的高阳公主,来了房府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过也是,她那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见我们呢。 公主的身边也坐着不少衣着华丽的女眷们,不过最让我吃惊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她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位我见过的男子——吴王李恪。原来他也来了,对了,他不是高阳公主最喜爱的三哥吗?在这里出现似乎也不奇怪,他似乎完全没有认出我来。在另一侧,一位清瘦的老人正面色沉静的注视着我们,他的容貌清朗,不怒自威,感觉就是很精干的那种人物,一定是房玄龄本尊了。 离我们比较近的那位贵公子我已经见过了,正是房遗直,而遗则正亲热的和另外一位贵公子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位公子的容貌虽然也俊秀,但明显不如房遗直,而且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淡漠而疏离的神色。 如果没有猜错,多半就是房遗爱了。 “大人,知道大人喜欢眩术,这是公主特地派人寻访而来的善眩人,祝贺大人福寿安康。”绛云低声在旁边说道。 “公主有心了,多谢公主。为夫实在是感动。”房遗爱的语气谦恭,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感动的神色。 高阳公主瞥了他一眼,又侧头神态亲昵的和李恪低语了几句。 安东尼已经略带紧张的站在了中央,他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我想了想,干脆用拉丁文朝他喊,“不用紧张,你就把这些人都看作一堆长了腿的胡饼好了!” 安东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与此同时,在旁边,也有一个人发出了笑声,我心里一寒,转头望去,竟然是房遗直持着扇子在笑。 不会吧,难道他懂拉丁文?不可能……别人笑他也跟着笑,傻…… 我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安东尼。 安东尼显然在照我的话做,将这堆人看成了芝麻饼,他口中念念有词,开始故伎重演,发芽,抽枝,开花,转眼之间,又是一树娇艳欲滴的桃花,瓣瓣随风摇曳,散发着阵阵清香。微风拂过,满枝的桃花花瓣像雪一样纷纷扬扬的飘落,如一场美丽忧伤的祭祀,拼尽生命最后的华丽。 这群达官贵人们纷纷发出了惊叹声,房家几位公子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在不经意间,我在房遗直的眼中却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及逝的忧色。 “拂菻国的善眩人果然名不虚传……”房遗爱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精彩。” “二哥!”遗则忽然喊了一声,同时还望了我一眼,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接下来就听到他高声道,“她不也是其中一个吗,她也应该表演!” 哎呀,小鬼,你这是和我卯上了…… 房遗爱望了我一眼,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那边房遗直欠了欠身,“遗则,别闹了,这位姑娘并不是善眩人。” 房玄龄疼爱的看着小儿子,只是笑了笑,而高阳公主却忽然开了口,“既然是三弟要求的,就别让他扫了兴。” 啊,高阳公主,你难道不知道我并不会什么眩术吗?可是公主开了口,没有人再敢出声了,我这是赶驴子上磨,非变不可了…… 小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 我再次萌发了要将虫子扔到他头上的念头,不,这还不够足以泄愤,我要把虫子扔到他的——裤裆里! 说到虫子,我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几棵树,忽然眼前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一株李树上正吊着一个灰扑扑的茧,而且里面似乎有什么还在微微蠕动着。 正好,让姐姐我给你上堂科学教育普及课。我走了过去,摘下了那个看起来根本不起眼的茧,走到了他和房遗爱的面前,弯下了腰,微微一笑,“那你要仔细看哦,三公子,一会儿,这里就会飞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 小鬼一愣,立刻盯着看。 “不过,这并不是眩……”房遗爱迟疑的说了半句,就被房遗直微笑着打断,“二弟,那么,就让我们看下去也无妨。您说是吗,公主?”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高阳公主。 高阳的脸色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随便。” 看来这小鬼平时一定不怎么和大自然亲密接触,所以根本不清楚蝴蝶是怎样变出来得。看他的两位哥哥,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茧壳慢慢的破了一个小洞,渐渐地,渐渐地,一个小脑袋从洞口钻了出来,振翅一飞,展开了绚丽的翅膀,在阳光下更是耀眼无比,闪烁着点点金光…… “好漂亮。”小鬼吃惊的望着蝴蝶在花瓣雨中飞翔,“这是你的眩术吗?好厉害!” 虽然在座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蝴蝶蜕变的常识,但亲眼见过的恐怕一个都没有,在这样的繁华浮世,又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看看蝴蝶是怎样破茧而出的呢。 所以,一时间,众人的眼神追随着那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心里仿佛都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不是我的眩术,这是大自然的眩术。” “大自然?是什么?”他显然不理解我的现代词汇。 “就是说,一草一木,一树一花,任何一种生物,只要你静下心来仔细的看,就会发现,他们都会有不同的,奇特的眩术哦。”我朝他眨了眨眼。 小鬼像个小傻瓜似的望着我,“都会眩术?” 我心里暗暗好笑,不经意的抬头,正看到房遗爱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唇边轻轻挽起了一丝笑意,而让我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高阳公主望着房遗爱的脸上也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侍妾 表演结束了,府里倒也没亏待我们,给我们的院子里送来了不少当天的菜色,以示嘉奖。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唐朝盛世的高档菜,用虾仁摆成灯笼图案的光明虾炙,把蜜和羊油置入面中,外沾黑芝麻油炸而成的巨胜奴;奶酥雕花玉露团,生肉切成条后打成回文式结子,再风干成肉脯蒸食的同心生结脯,鸡腹中未生的鸡蛋与鱼白相拌快炒的凤凰胎,羊、猪、牛、熊、鹿五种动物肉细切成丝,生腌成脍,再拼制成的五生盘……果然还是咱们中国的饮食最让人叹为观止啊…… 和安东尼他们痛痛快快的将所有菜一扫而空,结果就被撑到了。我准备去院子里散个步,不然全都长成膘了,虽然这里是以胖为美,可是,我毕竟还是要回去的嘛。 走到院子里,望着那两朵绽开的白木兰,我忽然又有些郁闷,表演结束了,还是要从这府里离开的,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 现在的我,对这里的状况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门外忽然传来了小蝶的声音,“吴王殿下,这里……” 吴王殿下?我心里一动,他怎么会过来,难道想起我来了?难道那天短短的一瞥,就让他记住我了? 还没想完,只见那位长安第一美男子就已经跨进了院子,今天的这套玄色衣服,将他衬得更加风流逸趣,飘扬仿若临风玉树。 他朝我微微一点头,“请问那位表演种花的善眩人在吗?” 原来不是找我的,害我还自作多情了一把。 “在啊,”我对着房间里一声喊,“安东尼,出来一下!” 只见安东尼从房里飞快的跑了出来,见了李恪,微微一愣,又朝他笑了笑。 “安东尼他不能说话,所以请殿下不要见怪。” 李恪一笑,“无妨,刚才的眩术十分之精彩,不知你们是否有意随本王去安州?” “安州?”我一愣,那不是李恪的封地吗?我侧过头对着安东尼翻译了一遍,他飞快的摇了摇头。 “那也无妨,本王不会强人所难的,只是非常喜欢刚才的眩术。”他笑了笑,“不过也是,安州又怎能和长安城相比呢。” 我正不知该怎么接口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对了,怎么没戴上次那支银钗?” 我蓦的一愣,心情瞬间有点点激动,“原来你还记得我……” 他又笑了起来,“当然记得,因为,很少有人将钗子掉到本王的头上,还毫无怯意的将那支钗子要了回去的。” “呵呵……”我讪讪笑了两声,我能不能把这理解为褒义的? 我将之后被打劫,连同银钗一起丢了的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会和他们在一起。”他抬头望着那株白玉兰,沉黑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晶莹透明,反射着阳光的色彩,“一草一木,一树一花,任何一种生物,只要静下心来仔细的看,就会发现,他们都会有不同的,奇特的眩术。”他转头朝我一笑,“说得很好。” 那清风中的笑容风华无限,恍若仙人。也许是上天的妒忌吧,早早就把他招了回去。想起他悲惨的结局,我只能在心里暗暗的叹息。 “喂,那个蝴蝶再表演一次给我看!”一个令人头痛的声音在我身边骤然响起,我揉了揉脸上的肌肉,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缓缓转过头去,“三公子?” 果然是这个小鬼,不过小鬼的身边还站着那位正笑得颇为魅惑的房家大公子。 “原来王爷也在这里。”房遗直微微欠身行了行礼。 “本王也该告辞了。”李恪望了我一眼,步出了庭院。 唉,这下又要对付这个头痛的小孩了…… “那个眩术不是随时都能表演的,明白吗,”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近叹气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不明白!本公子就是要看!”小鬼的态度还十分嚣张。 “哎呀,这种眩术如果多做了的话,就会惹毛毛虫生气哦,到时我就告诉它们是三公子要看,哼哼,”我奸笑一声,“说不定它们会成群结队的爬到三公子的床上来哦……”我还故意把那个哦字拖得长长的。 小鬼嘴一撇,忽然就转身扑到了房遗直的怀里,“大哥,大哥,她吓我!” “好了好了,”房遗直终于在一边看够了白戏,笑道,“别听她胡说,怎么可能呢,大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那我晚上要和大哥睡!” 房遗直的笑容顿时一僵,“这个……” 我强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破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毕竟只是个小孩啊,想和我叶隐斗,哼哼……后悔了吧。 “姑娘不知在笑什么?”他忽然抬头,黑眸深不可测,“莫非在姑娘的眼里,我们都是一堆长了腿的胡饼?” 这下轮到我的笑容僵住了,厄——他居然真的听得懂…… 见到我尴尬无比的脸色,他持扇轻轻抵住唇角,带着几分促狭和得意笑了起来。 “不过今天这个表演,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呢。”他低低道。 “不安?”我愣了愣,“一树繁花,不是个好兆头吗?” 他魅惑的抬了抬眼眸,“一树繁花,盛极必衰。” 他的眼睛深而黑,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我突然觉得无法和他对视,他的预感没有错,鼎盛一时的房家,却在永徽四年的冬天,在高阳公主和房遗爱的谋反事件后不复荣华,家破人亡……还牵连了那位无辜的灵秀男子——吴王李恪。 就在我处于思绪纷乱的状态中时,忽听院外又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嘹亮的声音,“公主驾到。” 我愣了愣,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全都集中在这个小院子里了,连公主都不惜屈尊降贵亲自到来? 房遗直依旧笑着,只是眼中掠过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 随着一阵浓郁的香风飘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撞入我的耳中,高阳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姿态优雅的步入了庭院。她的身后跟着一脸漠然的房遗爱。 众人纷纷跪了下去,看着阵势,我也不得不随大流了,谁叫她是金枝玉叶呢,别说是我们了,就连她的公公都要对她下跪啊。 高阳进来后,望了一眼房遗直的方向,房遗直垂下了眼帘,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 “这次的表演,公主很满意,这是你们的赏钱,”绛云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了这次表演的报酬。 “多谢公主,”亚诺用着蹩脚的汉文道谢,“那我们也就不再打扰公主了。” 高阳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看我,“你们可以走,不过,她留下。”她顿了顿,“我要买下她。” 啊?买我?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行,这个姑娘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我们不能将她一人丢下。”亚诺出乎意料的拒绝了高阳。 我略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蛮讲义气的嘛,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买我,但这也个留在这里的好机会啊。 高阳公主显然脸色不悦,沉声道,“这里是本公主说了算。” “亚诺大叔,”我朝他摇了摇头,又朝高阳公主笑了笑,“既然公主看得起我,那小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公主打算用多少钱买我?” 高阳公主朝绛云使了个眼色。绛云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侍女捧上了木匣,只见红布一掀开,哇咧咧,有不少赏银呢,忽然心里有点莫明其妙的沾沾自喜,想不到自己还蛮值钱的…… “公主果然爽快。”我大大方方的接过了木匣,自顾自的往旁边一坐,无视他人的目光,拿了几锭银子塞入了自己的小包,又站起身来,走到亚诺身边,将剩下的连匣子一起递到了他的手里,“亚诺大叔,这段时间受了你们的照顾,这些钱就拿去给安东尼治病吧。” 亚诺大吃一惊,死活不肯收。 “收着啊,大不了将来等安东尼会说话了,亲口对我说声谢谢,”我将匣子硬塞给了他。反正打今儿起,我就在这房府混吃混喝了,这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有需要的人呢。也算做个顺水人情嘛。 “小隐……”亚诺和安东尼都是一副感动到落泪的样子。 高阳派人将他们送了出去,安东尼忽然扭过头对我动了动嘴唇,仿佛是用汉文说的——谢谢。我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帮助别人真的是件愉快的事情呢。 再回过头时,却看见高阳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朝着身后的房遗爱笑了笑,语气却是异样的温柔,“相公,之前的那些女子你都不中意,本公主看这个姑娘不错,刚才相公看起来似乎也不讨厌她,所以就买了她做相公的侍妾。不知相公满不满意?” 我清楚的听到了有什么在我脑中飞炸开的声音…… 侍妾……呵……呵……呵…… 我想,我暂时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 “也好。”房遗爱忽然笑了笑,“公主如此为我着想,为夫真是感激不尽。” “你知道就好,本公主明早也要去山上的寺庙祈福了。”高阳公主的唇边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房遗爱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又恢复了正常,“原来如此,公主还真是体贴啊。” 我的大脑开始重新慢慢运作,先要冷静下来,不然脑子一团糟,反而什么都想不出。看起来,高阳公主和房遗爱的夫妻感情不怎么样,可是为什么还要为她丈夫买侍妾呢?山上的寺庙?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对了,史书上不是说高阳公主的情人是辩机和尚吗?那么说来,她一定去会情郎了,所以房遗爱才会有那样的表情。但是高阳贵为公主,他也是有怒不敢言…… 唉?难道买下我送给他,也是为了笼络他,让他保持一种心理平衡?如果是这样的话,又奇怪了,既然她不惜花钱买侍妾给他,又怎么会将小蝶赶出府呢?她应该不在乎的才对啊…… 最严重的是,现在我成了他的侍妾,那小蝶呢? 想不通,想不通……乱套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高阳看了看我。 “叶隐。” “叶隐,名字倒不错,”她的眼波一转,望向了绛云,“到时替她好好梳洗一下,让她好好伺候驸马。” 伺候……怎么觉得这个词那么刺耳啊…… 我哀怨的望着高阳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那个需要我伺候的人。他望着高阳的眼眸里泛起了淡淡的波澜,似无奈,似伤感,更多是——失望。 而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房遗直正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的弟弟,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又转向了我,眼眸里闪着捉摸不定的光泽。 一旦进入豪门,果然是不同啊,就算是一个侍妾的身份,也有几个人伺候的细致周到。只是,一想到这两个字,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有办法解决的,而且,刚才看房遗爱的眼神,似乎对高阳的感情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样简单。 当天晚上过得很是太平。 华丽的房间燃着一盏莲鹤青铜灯,鎏金卧龟莲花纹五足朵带银熏炉里的熏香在房内轻轻弥漫,我跷着腿,舒舒服服的躺在铺着唐草蝶纹绸被的软榻上,用小勺在鸳鸯莲瓣金碗里勺了一口甜雪,放入了口中。这是一款用蜜糖慢火烧炙的太例面,因其味甜,状如雪,而被称作甜雪。 真是入口即化啊,忽然从脑袋里冒出来一句话——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吃完了碗里的甜雪,我还意犹未尽,叫了一声小蝶,却没人应我。 于是起身披了一件披帛,朝外找去。 今晚是个满月的夜晚,月光如流水一般泻满了整个天地,桃杏树上的花瓣渗透在这如有形质的光芒中,像是不堪承受一般,一片一片的,静静飘落。 我快走到长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带着公主驾临的吆喝声,于是赶紧隐身在了长廊旁的假山石后,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向她下跪…… 从假山的缝隙里,我看到高阳正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趾高气扬的往内庭的方向而去,就在快要转弯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蓝色的人影正好走了出来,竟然是房遗直。 在一瞬间,两人有几秒钟的对视。 “见过公主。”房遗直先开了口,并不下跪,只是持扇抵着唇角,露出一抹略显无谓的笑容。 高阳挑了挑眉,“好没规矩,见到本公主也不下跪,就算你是我的大伯,也不能少了礼数。 “原来公主还记得是我的弟媳,我弟弟的妻子,”他压低了声音,笑容渐渐湮没,“不过,就算你是公主,若再不好自为之,有损我房家的名声,也休怪我无礼了。” 高阳蓦的一震,顿时大怒,“好无礼的房遗直,改日我就叫父皇削了你的爵位!” “随便。”房遗直微微一笑,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我忽然觉得有些迷惑,这房府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诡异。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假山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仔细一看,却是小蝶,只见她还凝视着房遗直离开的方向。青色的月光照在她迷离的脸上,像是笼了一团淡淡的烟雾,氲氲氤氤。 为什么,她会有那样的神情? 牡丹公子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刚一起身,就有几位侍女上前伺候,在梳洗完毕之后,立刻就有人替我更衣打扮,我也只能任由她们折腾着,在我脸上进行着唐代女子的标准化妆七步曲,敷铅粉,抹胭脂,画岱眉,贴花钿,贴面靥,描斜红,抹唇脂。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小蝶拿了一面钮鹤纹铜镜放在我的面前,笑盈盈的问道,“夫人,您看怎么样?” 夫人,这个称呼让我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我睁开眼一看,忍不住两个字就要从嘴里飞出——鬼啊! 不过看着她们一脸的笑容,我还是硬把那两个字按捺下来,勉强笑了笑,“好啊,你们先下去吧。” 一看她们出去,我先把额头中央那个用蜻蜓翅膀做的花钿扯了下来,然后又撕下了那个月亮形的面靥,看上去脸上总算清爽了一些。 今天高阳公主已经去会情人了,房玄龄大人和房遗直还未下朝,府里的重要人物都不在,正是我打探虚实的好时机。 不过,今天似乎不宜出门,因为一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让我最为头疼的房遗则。 他盯着我的脸,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大跌眼镜的话,“真好看。”我愣了愣,从这个小鬼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啊。虽然起初有些不爽,可是他真诚的目光让我心情大好,这小鬼,虽然讨厌了点,不过还是具备诚实的优点呀! “你是来找我的吗?”我的语气也不由放柔和了几分。 “才不是。”他别过头去。 这个小鬼,一定无聊了想找我来玩,我又走进了院子,蹲在了地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喊了一声,“快看快看,蚂蚁的眩术哦。” 果然,他立刻被我的声音吸引过来,也蹲下了身子,仔细一看,失望的说道,“这哪算什么眩术……” “怎么不算呢,你看看他背的这粒饭,比他可大多了,”我指了指其中一只负重的蚂蚁,“你想想,如果让你背个比你大这么多的东西,你背不背得动,别说你了,就连你两个哥哥都不行的。”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蚂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那俊秀的小脸在阳光轻拂下发出莹润的光泽。将来的这位小公子,也会是许多长安女子的梦中情人吧。 “不要小看这些蚂蚁哦,他们也有自己的王国,有自己的王后,有工蚁和兵蚁,每个蚂蚁的分工都不同……”我干脆和他说起了动物世界里的故事,他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问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好了,现在知道了吧,可不要小看了这些蚂蚁哦,要是它们都聚集在一起,”我心里的邪恶又开始蠢蠢欲动,“哼哼,连你都能搬走哦……” “我不要!”匀槐幌帕艘淮筇?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乎是同时,身后也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只见遗则一跃而起,大喊道,”大哥,二哥!你们下朝回来了!” 我回过头,只见两位翩翩贵公子正站在杏花树下,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影筛落下来,将那些金色的圆点撒满他们的身上,像落了满身的桂花,有种温暖甜郁的感觉。 “又在这里说些奇怪的话了。”房遗直优雅的持扇而笑。 “你们站了多久?”我尴尬的问道。 “就在你讲蚂蚁的国家时。”房遗爱也在一旁开了口。 “啊……”我忽然觉得有点点不好意思。 “虽然是胡言乱语,倒也有趣。”房遗直啪答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扇子。 那棵杏树仿佛也笑得花枝乱颤,白色的花瓣如飞雪一般飘的到处都是,映在他深邃的眼底有种暖色的温柔。 “这才不是胡言乱语,这都是真的。”我不服气的辩解道。 “真的?那你又如何得知,难道你亲自去过那个什么蚂蚁的王国?”他促狭的笑。 “你,和你说不通,反正是真的!”我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房遗爱还在旁边,不由瞥了他一眼,让我略感诧异的是,他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用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视着他的哥哥。 入夜时分,我期盼多时的晚餐时间终于到了。今天又是我十分喜欢的菜肴,凉菜是腌渍的醋芹和槐叶冷陶,热菜是将牛犊肉用慢火煨熟而成的水炼犊,用肉末裹鸡蛋花做成的汤洛绣丸,用青蛙肉裹豆粉炒制而成的雪婴儿,将鸡肉、鹿肉剁成碎粒后拌上米糁制成的小天酥,还有一碗蛤蜊肉羹汤和一款叫作天花毕罗的拌有果脯的米饭。 这个地方,实在是让人乐不思蜀啊…… 在我吃完最后一口,洗漱了一下,心满意足的准备上床去去看诗集时,却见小蝶忽然神色古怪的从房外走了进来。 “怎么了,小蝶?”我抬头问道,“正好,一起来喝杯茶吧……” “夫人,驸马吩咐了,今晚让您去他那里,来带您过去的烟儿姑娘已经候在门外了。” “啊?”我头皮一麻,手上的诗集已经啪答一声掉在了地上,唉,怎么来得这么快……我站起身来,先让自己冷静了一会,然后拿起我的小包,背对着小蝶,从包里掏出了那瓶防狼剂,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对不起了…… “夫人,其实驸马他……也很可怜。”小蝶忽然在我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心里一动,立刻接了口,“能娶皇上最疼爱的高阳公主为妻,这份福气有几人轮得到。” “福气吗……”小蝶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夫人放心,驸马虽然有些冷淡,却是个……好人。” “对了,为什么当初娶了公主的是二公子,而不是大公子呢,我看大公子至今都尚未成亲。”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小瓶防狼剂放入了腰间的束带里,这唐朝衣服的款式,前面露得这么多,连放个东西都困难。 小蝶在后面默然了一会,“大公子似乎并没有想成亲的念头,房大人多次为他提的亲事都被他拒绝了,就连侍妾也未曾有过,当初公主的这桩婚事他更是百般推脱,连皇上也无计可施,只得将公主嫁给了二公子。”她顿了顿,“像大公子这般的人物,整个长安城里,又有谁能配得上他。” 从小蝶的字字句句听来,似乎更加倾慕的是那位大公子。奇怪,那又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提到房遗爱时的态度又似乎有些怪怪的。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先过了今晚再说。 跟随着那位侍女出了院子,她领着我绕过了几重长廊,转入了一个大院子。这间院子里种的都是淡粉色的桃花。一片片粉色花瓣静静地飘落到廊内,像收起翅膀休憩的蝶,薄香沁骨。 这里就是房遗爱居住的地方吗? 侍女带着我走到一间透着灯光的房间前站定,毕恭毕敬的开了口,“大人,奴婢奉了驸马之命,将人给您带过来了。” 唉?我一愣,奉了驸马的命令?那这房间里的人是…… 门缓缓的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年轻贵公子——竟然是房,遗,直!比我现在震惊的样子好不了多少,他看到我也是一脸的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禀大人,驸马说了将这位姑娘送与您了。”那侍女弯腰行礼。 啊咧?什么?我的大脑一下子转不过弯,脑海倒是又突然清晰的出现了那句话——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女人的地位就这么低下,像件货物似的被送来送去……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被弟弟转让给哥哥了,厄—— 忽然想起了白天房遗爱奇怪的表情,难道他以为房遗直对我有意思,所以就将我顺手转让? 房遗直很快收起了惊讶的表情,轻轻一笑,“原来如此,二弟真是有心了,也罢,我就留下她吧。”他的语气让人比较不爽,感觉好像收容了一个要饭的。 “那奴婢就告退了。”那侍女转过身,柳眉一挑,“好好伺候大人!” 我已经在心里念叨了n遍万恶的旧社会了。 “还站在那里干吗,还不进来。”他抿唇一笑,转身进了房间,我摸了摸腰间的东西,也跟着他进了房。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墙边放着一叠整齐的书,红木桌上的青釉莲花形瓷香熏炉里正燃着清雅的熏香。桌上还放着一本刚打开的书卷,旁边的砚台上搁着一支墨汁未干的毛笔,看起来刚才他正在写着什么。 “啊,不如我帮你磨墨啊。”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用,我也乏了,你先帮我更衣吧。” 更衣?我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见我愣在那里,他干脆走到了我的面前,“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不就帮他脱个衣服嘛。我把心一横,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服,他今天穿的是件唐代贵族平时常见的衣服,这种叫襴袍的衣服受胡服的影响而成,而又不失汉服饰的传统。最大的特点就是上衣下裳相连属。 不过这件襴袍比我想像的难解多了,我满头冒汗的和它纠缠了好一阵子,还是不得其要领。这古代的衣服就是繁琐,要是现代,一件衬衣什么的多方便啊,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了他的一声轻叹。 听到他的叹气声,我心里更是郁闷,一着急,手下一重,只听呲啦一声,衣服中间被扯开了一条小口子,我的嘴角开始抽搐……尴尬的抬起头,只见他盯着那条口子,表情也很是怪异。 “没关系,没关系……”我脱口道。 他又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好像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一晕,居然来了个本末倒置。 “要不我帮你补一下吧,这么条小口子,补一下就完全看不出了,你等我啊!”说完,我就急忙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院子拿了针线,又飞快的赶了回去,也没顾得上和小蝶解释。 赶回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换好了衣服,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的心里顿时一松,总算不用再受折磨了。在穿了n次针孔失败后,终于在第n+1次,我将线穿了进去,拿起那件衣服,找到了那个小口子就缝了起来,虽然在家里这些活就是飞鸟全包了,我连个小指头都没动过,不过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所以,这区区的小口子对我叶隐来说,根本是不在话下。 很快,我就修补好了,嗯,完美,几乎都看不出来,我为发现了自己这方面的天赋而激动了一把。 “看不出,笨手笨脚的你,针线活倒还不错。”他接过了衣服,随手放在床头。 “嗯,那我可以告退了吧?”我连忙问道。 “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他斜倚在床头,魅惑的笑,仿佛绽放的华丽牡丹,“明天我会派人将你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 “啊?”我瞬间石化。住在——这里? “咦,难道你忘了吗?二弟已经将你送给了我,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侍妾了。”他习惯性的用扇子抵着唇角笑。 看着我抽筋的表情,他唇边的笑意更浓,接着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 “你的房间就在隔壁。” 听到他这句话,我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唉,我说房牡丹,说话不要说一半啊,容易出人命的。 “那我先告退了,晚安!”我忙不迭的夺门而出,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 在满院的桃花香中,我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刚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听到了隔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惨叫。 那……不是房牡丹的房间吗?天都没亮鬼嚎什么啊,我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仿佛知道我这个时候醒来一样,立刻有两位侍女进来为我梳洗打扮,这人真是容易有惰性,才两天,我就好像习惯这种衣来伸手的日子了…… “夫人您醒了,大人特地吩咐让奴婢们不要太早打扰夫人。”一个侍女递上了一盏盛着漱口茶的鹦鹉纹体梁银罐。我接过了银罐,这个夫人的称呼又让我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 “你们是一直在这里伺候——他的吗?”我忍不住问道。心里不免有些郁闷,明明有服侍他的侍女,干吗昨天非要我出那个洋相。 两位侍女对望一眼,脸上隐隐露出了羡慕之色,“奴婢们和夫人不同,只是下人而已,夫人可是大人收的第一房侍妾。” 我倒,第一房侍妾,这也好羡慕吗…… “他上朝似乎挺早的啊。”我决定换个话题,听到侍妾这两个字我就头大。 “回夫人,大人每日很早就去上朝了,不过今日,稍稍耽搁了一下。” “他怎么了?” “大人今早更衣的时候,被衣服内的针所扎到,也不知是哪个下人如此不小心,竟然伤了大人的贵体……要是被查了出来,必定要受家法……” 我嘴里的漱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再想起早上的那声惨叫,嘴角不由一阵抽搐,难道是我……昨天缝完衣服把针插在那里了…… 完蛋,完蛋,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在梳洗完毕,用完了精致的早餐后,两位侍女跟着我回到了原来的院子,帮我将一些东西搬到房牡丹的院子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些换洗的衣服。 在进院的时候就看到了小蝶,我亲热的和她打了招呼,毕竟这些天一直和她相处的不错,她的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那两位侍女,又将我拉到了偏僻处,“是真的吗?驸马将你转送给了大公子?”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 她的眼中飘过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大公子这是第一次收了侍妾,真没想到。”她没有再说下去,又抬眸对我笑了笑,“我也帮你收拾一下吧。” “谢谢,”我拉住了她的手,朝房间里走去。 也许是春寒的关系,她的手,似乎比往常都要冷。 晚上房牡丹回来的时候,我一直以十分良好的态度低垂着头,等待着他的责备。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他根本没有提起早上的事情。我大松了一口气,又再次自告奋勇的帮他研墨, 正卖力的磨着墨,想像着古人红袖添香的优美意境,手上不小心抖了一抖,一团墨汁像是说好了一样溅上了他的那件襴袍,他放下了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小隐,你是和这件襴袍有仇吗?”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可以帮你洗……” “啊,算了……”他立刻一口回绝。 在他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他的鼻尖上也正不偏不倚的溅着一点墨汁,看上去滑稽的很,不由心里偷乐,憋了半天才没有破功。 “怎么了?”他一脸莫名的望着我。 “这里也有。”我笑着指了指他的鼻尖,顺手拿起了一块手边的一块布料替他擦了擦。 从半开的直棂窗漏进来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一层若有若无的微光,清朗而淡然,他那如墨一般乌黑的眼眸闪动着淡淡的光泽,魅惑不失优雅,华丽却不失柔和。 犹如牡丹一般的贵公子……容貌,身份,爵位,家世,无一不缺,这个男人,一定也是许多长安女子的梦中情人吧。 手腕上忽然一热,侧眼看去,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微微一惊,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小隐,你真的和这件衣服有仇。” 什么?我低头一看,啊的一声脱口而出,额上的青筋又抽了,我这手里拿的正在替他擦墨汁的布料不就是他的衣角吗…… 我像触电一般放开了那片衣角,猛的退后了几步,干笑了几声。 “我先告辞了,晚安!”也不等他回答,又一次夺门而逃…… 我果然没有成为侍妾的天份啊…… 五六天后,高阳公主回府了。 一回府,她就对房遗爱将我转送给了房牡丹一事大发雷霆,房玄龄大人早就头痛的回房休息了,所以现在只有几位当事人在这里任由她发脾气,谁也不发一言。 “公主,多谢你的美意,只是为夫之后发现对她并不满意,所以就转送给了大哥。” 房遗爱在她中场休息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本公主买了她可不是送给他的,”她那双刀半翻髻上的金步摇正在轻微晃动,“如果这样的话,就送她出府。” “那可不行,”房牡丹啪答一声打开了扇子,笑得魅惑之极,“她现在是我的人,可不能说送走就送走。” “房遗直,你竟然违抗本公主的命令?”高阳公主挑了挑她的涵烟眉。 “公主,难道连大伯的私事都要经过你的允许吗?”房牡丹依旧笑着。 高阳公主一时语塞,忽然瞪了我一眼,我头皮一麻,拜托,这又不是我的过错,是他们兄弟俩在玩友爱游戏。 “那本公主会再为你买一房侍妾。”高阳冷冷道,“这次一定让相公满意。” “不必了,我已经有人选了。”房遗爱淡淡开口道。”谁?“ “小蝶。”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都吃了一惊,这当然也包括我。这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呢。小蝶是什么时候成为了他的人呢?而且,这不是又回到了它原来的轨道上来了吗?难道无论过程如何改变,结局都是注定的吗? “她?”高阳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不错,其实她早已经是我的人了。”房遗爱的话再次令大家再跌眼镜。 高阳愣了愣,忽然冷笑了一声,“难为本公主还为你着想,原来你早就勾搭上了别人。”她顿了顿,“那正好,也给她一个名份吧,让她伺候你,本公主更放心……” 高阳瞥了一眼房牧丹,又望向了房遗爱,”对了,本公主明日会取探望父皇,顺便要和他说件事。 房遗爱脸上的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什么?” “身为公主的驸马,常骑散侍这个职务实在是让本公主面上无光,明日我就向父皇启奏,撤了房遗直的爵位,转让与你。”高阳的嘴角浮起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相公,如何?” 房牡丹的神色依旧镇定自若,倒是房遗爱大吃一惊,立刻劝阻道,“这怎么行,大哥是长子,理应他得了这个爵位,我……” “本公主已经决定了。”高阳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挑衅似的望了一眼房牡丹,转身就走。 “大哥……”房遗爱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公主她……” “无妨,二弟,什么都不用说了……”房遗直平静的说道。 “大哥,我……”房遗爱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眸里带着几分痛苦,几分迷离,几分澄澈,几分朦胧,几分相似,几分不似,“若知道这样,当初我又何必非要争着娶公主……” 房遗直的神情微微一震,手中的扇子啪答一声合上了。 我也大吃一惊,原来,原来当初是房遗爱一定要娶公主……怪不得,公主不嫁长子嫁次子…… 那么这么说来,房遗爱对高阳,一开始也并非无爱,也许失望多了,渐渐地就连怎么爱也不记得了…… 他这是在后悔吗?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想起来,人生大都不外如是。因了一点小小的机缘,便改了方向,越走越远。待到回头时,只看得到曲折伸展的来时路,看得见沿途或荒凉或繁盛的风景,就是找不到原点,倦极了也回不了头。 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高阳这样厌恶房遗直呢? 而且,房遗爱和小蝶之间,似乎也根本没有我所想像的那样轰轰烈烈啊…… ===================== 在出版的续集书里,有房牡丹同学的插图哦,某熊超爱那张图,大家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也也可以看右边的局部图 胡姬 夜晚时分,我像往常一样替他磨着墨,经过这十多天的练习,这墨汁无论如何都不会飞溅出来了。 他执起笔,思索了一下就开始写了起来。 我往前凑了凑,隐隐约约看到了其中几个字,不由吃了一惊,“你上奏皇上要主动将这个爵位让于驸马吗?” 他点了点头,“这也未尝不可。” “是因为公主的关系吗?” 他在落款处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笑了笑,“这些,不过都是浮云而已。我并不在乎。” “你在乎的是房家吧,只要房家太太平平,就算你失去了爵位官位,都是无所谓的吧。”我忽然想起了历史上的确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 他抬眸望了我一眼,“守护房家是我身为长子的责任。” 平时总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没想到他还蛮有责任感的…… 我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保证你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房家也还是太太平平。” 他笑着,“你就这么肯定?” 我随手捡了一朵飘落进来的桃花,一边撕着花瓣,一边念念有词,“没事,有事,没事,有事,没事……”我捏着那个花蕊,笑道,“看,你一定没事啊。” 他摇着头直笑。 “好了,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去休息了。”我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刚才的那个……是什么?”他忽然问道。 我转过头,朝他眨了眨眼,“桃花的眩术啊。” 第二天,一切就和史料上的记载一样,高阳公主在李世民里哭诉房遗直对她无礼,让李世民削了他的爵位,让与房遗爱。但李世民一代明君的名声可不是空得的,他怎么会因为女儿的几句话,就罢免最宠爱的大臣的长子的爵位,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房遗直递上去的请辞奏折也被压了下来。 这天晚上,房遗直忽然说要带我去看看夜晚的长安城,虽然有些惊讶,但能出去走走我还是积极响应的,这些日子虽然每天吃香喝辣,但时间一长也未免有些无趣…… 在夜风中,京城道路两旁的树枝流苏一样轻晃,就像长安城酒肆里胡姬款摆的腰肢。细密的树枝滤过些许清浅的月光,疏影横斜,班驳陆离,像岁月深处光阴的留白。 长安城里,依旧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我挑起了牛车帘子的一角,朝外张望着。 “我们这是去哪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在我身边轻声笑道。 牛车里弥漫着一股清雅的熏香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忽听得前方的声音格外嘈杂,格外热闹,人头窜动,熟悉的话语传入了我的耳内。 “好厉害的种花!” “好精彩的善眩术!” 几片带着幽香的花瓣飘进了牛车内,我随手一拈,微微一笑,连忙叫房遗直停了车,一跳下车就往那个方向跑,好不容易拨开了人群,待看清那表演的人,顿时大喜,高声喊起了他的名字,“安东尼!” 那美丽的异国少年听见我的声音,一抬头,先是惊讶,立刻又笑了起来,竟然从口中迸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汉文,“小——隐。” “天哪,你能说话了!”兴奋之余,我早忘了这里是古代,亲热的一把抱住了他,还没抱了几秒钟,就立刻被人从他身边拉了开来。 一抬头,原来是房遗直,他的脸色似乎有点怪怪的,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厄…… 我都忘了……再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也是人家的小老婆啊,当街抱着别的男人,他自然会觉的没面子,不爽罗。 “上次找了一位长安城的名医,用针灸扎了几次,他居然能说几个最简单的词了,大唐的医术果然高明。”亚诺也上了前来,再次对我道谢。 “太好了,太好了,很快,他就能说完整的话了,”我雀跃的想要伸手去拍拍安东尼的肩膀,手伸到半空就被人捉住拽了回来。 房遗直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是再好不过,”他温和亲切的望着我,捉着我的手却在暗暗使劲,“小隐,我们也该走了吧。” “嗯,嗯……亚诺大叔,安东尼,下次再来看……”我得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拖走了。 “这么着急干吗啊,我还想和他们多说几句呢。”我郁闷的想甩开他的手。 他松开了手,“再晚去,你就看不到那段精彩的胡旋舞了。” “胡旋舞,你要带我去看胡旋舞?”我立刻来了兴致。 “走吧。”他持扇一笑,“就在不远处。” 走了没多少路,他就带我拐进了一家看起来气派非凡的酒肆,就在我们挑了一个绝好的位置准备坐下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不是房大人吗?没想到您也有这份雅兴。” 房牡丹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耐,但还是微笑着转向那个年轻的男人,“原来是李侍郎大人。 那个被叫作李侍郎的男人又望向了我,“这位不会是房大人的红颜知己吧。” “正是。”房牡丹还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坐吧,王尚书和张御史也都在,一起坐更是热闹呢。”房牡丹听到这两个名字,明显更是不耐。他刚要开口拒绝,只见酒肆外又走进一位公子,在他走进来的一瞬间,仿佛星辰般耀眼夺目,更是惊起了少数几位女客的低呼。 “王爷,您来了。”李侍郎立刻点头哈腰的上前迎接, “李大人,为何要约本王在此见面?”李恪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忽然无意间看到了我,有些惊讶,脱口道,“你也在?” “王爷,”房牡丹也行了行礼。 这时只见那什么王大人,张大人也涌了出来,将李恪迎到了座位上,所谓的座位,不过也是席地而坐,在初唐,椅子之类还没有正式流行起来。 “房大人,那也一起吧。”李恪这样说,房遗直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我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殿下,这家酒肆最闻名的就是胡旋舞,这里的表演是全长安城里最地道的,这里的胡姬也是全长安城最美的。”李大人一脸谄媚的介绍着。 我朝表演的位置望去,只见中央一个类似于舞台的地方上,铺着一方小小红氆氇,琵琶曲的声音就在此时响了起来,酒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的绿眸胡姬身穿着一袭袖略短的白色唐裳从后面走了出来,眉目妖娆,丰姿绰约,果然是倾城倾国,她朝着众人妩媚的一笑,站立在那方小小红氆氇上顿首,凝神,旋舞,衫袖纷飞,好象一朵盛开在轻绡薄雾中的花,轻轻的旋转…… 果然就像白居易的新乐府里所唱的那样……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 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几位大人的赞美之词没有停下来过,无非都是她的身材如何是好,眼波如何勾人,要是能在家里养个这样的女人该是多么美妙……借着酒意,越说越不像话。我非常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无意中一抬眸,发现李恪沉静的面色下似乎也隐隐有些不快,再看看我身边的房牡丹,持扇微笑,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随着琵琶音节越来越繁复,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后来她的整个人就如同笼罩在烟雾之中,连人影都看不清了。魔幻一般的舞蹈让人在一瞬间遗忘了性别,遗忘了容貌,遗忘了门外那喧闹迷聚的人世。 ================== 舞曲结束的时候,几位大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讨论着,那位李大人还凑过头去,一脸殷勤的问道,“王爷认为这名女子是否上品?如果王爷喜欢……” 李恪将杯子往矮桌上一放,笑意全无,“高超的技艺应该得到敬重,如果只是用色情之心贪恋舞姬的美貌,而不去关注舞蹈的本身,本王认为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那几位大人顿时蔫了下来,我赞赏的望了李恪一眼,朝他点了点头,他也回望了我一眼,眼中飘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能得到房大人青睐的女子,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略为年长的御史大人忽然转换了话题。 哎呀,怎么又说到我的头上了。 房牡丹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估计是想起了我的“过人之处”吧。 “精于乐器,或是精于诗词?也让我们见识一下能让房大人动心的女子有何能耐?”御史大人不依不饶。 很是让人不爽啊…… 我眼珠一转,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看过的故事,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各位大人,我会讲故事啊。”我尽量温柔的笑。 “当真?那我们真要见识一下。” “好啊,那我现在就讲一个吧。“我用余光看到房牡丹正用扇子很无奈的抵住额头,不由有些想笑,连忙忍住,道,“是这样的,话说有一天啊,有侍郎、尚書和御史三位大人走在路上,看見一隻小狗從三人面前跑過。御史就借着機會問侍郎:是狼是狗?(侍郎是狗),侍郎一听,气呼呼的回答:是狗。”刚说完这句,我就看见李侍郎的脸绿了。王尚書和张御史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哼哼,别乐,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我接着说道,“于是啊,尚書大人和御史大人都大笑起来,问道:何以知道是狗?侍郎大人也回了一句:看尾毛就知道了,下垂是狼,上梳是狗。(尚書是狗)。” 王尚書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嘴上还是没有停下来,“这侍郎还在那里不依不饶,他又说:是狼是狗也可以從食性看。狼是肉食,只吃肉类,可狗就不一样啦,狗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御史吃屎)” 空气仿佛凝固起来了,三位大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我的故事表示赞扬,一时之间,尴尬无比。 李恪的眼底隐隐有笑意,看他似乎也忍得有点辛苦,我刚想去打量一下房牡丹,却只见他蓦的站了起来,行了行礼,“王爷,各位大人,遗直忽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就此告辞了。”说完,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拉起了我,就往外走去。 我被他一路拖到了牛车前,心里倒有点忐忒不安,怎么说那几位大人也是他的同僚,这样被我得罪了,他可能生我的气了吧…… “上去。”他低低说了一声。 我刚爬上牛车,他也紧跟着钻了进来,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嘴角一松,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还是我认识的那位牡丹般的贵公子吗?他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笑,看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都怀疑他会不会笑到抽筋…… 好半晌,他才顺过气来,“小隐,你有没有看到那几位大人的脸色,再不出来,我怕自己忍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毕竟对方也是你的同僚……” “虽然故事有些不雅,”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这几位大人,我也一直不喜欢他们,今天看他们这样被捉弄了一番,真是大快人心……”他抬眸凝视着我,“小隐,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奇怪的故事?” “那都是……”我刚要回答,牛车却好像被什么绊了,重重摇晃了一下,我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不偏不倚的以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栽倒在他的怀里。 怎么在他身边总是出洋相…… 我支起了身子,抬头看着他讪讪一笑,正想赶快离开这令人尴尬的怀抱,却见他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敛去,静静地凝视着我的黑眸内似有点点微光,星光浮动,犹如一张巨大无比却又深不可测的网,无边无际的轻轻撒下……就在我一刹那的分神时,他那温暖的唇毫无预兆的覆了上来,仿佛羽毛划过湖面,柔和而宁静…… 当当当!我的心里可一点也不宁静,几乎是在同时,我就像触了电一般猛的跳了起来,用力将他推开。他似乎对我的反应颇为吃惊,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怪怪的气氛…… “你干什么啊!”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气氛先爆发了……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我,忽然很无辜的开了口,“小隐,你是我的……” 我猛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对了,我现在不是顶着一个小老婆的名分嘛,怪不得他一点内疚感都没有,还好像天经地义似的。 明明是我被占了便宜啊,怎么感觉好像反而是我理亏似的……什么世道啊…… “我是什么,你想说我只不过是你的侍妾,只不过一件别人转让的东西,只不过是个可以让人随意玩弄的小老婆!你想怎样都可以,对不对?”我瞪着他说了一大堆,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他哭笑不得的用扇子抵住额角,“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小隐,我从没有把你当作……” “从没有把我当作人看吗!难不成还想用强!”我继续加强气势。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他放弃了和我的对话,很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丝苦恼的表情。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得逞的快感。 ======================================= 顺便打下广告哈,新文兰陵缭乱开始连载 南北朝背景,有发展虐文的趋势,,哈…… 那个,因为续集早就完结出版,所以新坑不会影响这里的。另外,无论这里是否连载结束,寻找第三部一定九月准时开坑。 陷阱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晨雾笼罩下的庭院分外地宁静,空气里流动着深深浅浅的珍珠白,迷蒙得像一个梦,看不透,也看不真。零星的粉色花瓣静静地飘落到廊内,我轻轻地走过去,裙裾扬起的风惊扰了那份柔和,轻颤了几下,复又落了回来。连绵不断的花瓣飘落,在这个没有风的清晨,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四月雪。 想起他昨天的举动,心里又有些不安,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像他那样优雅的贵公子,应该也犯不着霸王硬上弓吧,如果他需要,长安城里倾慕他的女子随便一抓,也有一个排。 昨天只是个意外而已,嗯,意外…… 他也不过是觉得我有趣才把我留在身边的。 “小隐,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身后忽然传来了房遗直的声音,啊,真是想曹操,曹操也到呀。 “你怎么还没去上朝?”我见他的脸色与往常无异,也立刻装出了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表情。 “我这就去,”他的语气也和平常无异。 “那还不快去?迟到了就惨了……”我暗暗一笑,差点就要说出扣薪水的话,脑海中却忽然掠过了撒那特思的身影,不知他现在回了茶馆没有…… 犹如牡丹般华丽的男人,今天身上那袭紫色的袍服更是衬的他风流俊雅,高贵无双。他忽然微微一笑,朝我走来,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低下头来,我身体一僵,正要躲开,却见他只是伸手取了了几片黏在我头发上的花瓣。“晨露寒冷,快些进房去吧,” 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感动,点了点头。 “不过,今天的朝议希望快点结束。” “为什么?”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好笑的表情,”见到了那几位大人,我怕又会忍不住想起昨日的笑话……” 想起昨天的情景,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昨天看到王爷也拼命忍着笑呢。那个样子好可爱。”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飘忽的神色,“你觉得王爷此人如何?” “很好啊,文武全才,绝代风华,简直就是天地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而且又亲切温和,上次在酒楼我的簪子不小心砸到他,他都没说什么……” 听到这里,他的眸光一暗,“以前你就见过他?” “对啊……你该上朝去了吧?”我连忙催促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转身向庭院外走去。 “将夫人扶到房里去。”在他踏出院子的时候,我听到他吩咐那两位侍女的声音。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两位侍女正要进来扶我,忽然好像看到什么人,同时叫了一声,“夫人……” 哪里来的夫人?我转过头,惊讶的看到了小蝶正站在门口。她已经换了一身贵妇的装扮,高耸的双鬟望仙髻上别着用金和翠鸟的羽毛制成的翠勹盍叶,流行的却月眉之间点缀着华丽的云母花钿,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小蝶,你怎么来了?”我笑眯眯的朝她打了招呼。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有个错觉,她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不过,很快,她就微微一笑,“小蝶有些想姐姐了,所以想来探望一下姐姐,小蝶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会呢,只是不知道你也会这么早起,你现在不是已经是……”我迟疑了一下,房遗爱的侍妾这几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对你还好吧……”我低声问道。 她垂下眼帘,轻轻的笑,“驸马他——很好。” “小蝶,有件事也许有些唐突,可是那天驸马明明说你早就是他的人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早和驸马情投意合了对吗?”我试探的问道。 “情投意合……”她低低重复了一遍,忽然抬眸一笑,“是啊。” “那你可隐瞒的真好啊,谁都没有看出来,”我笑着打趣她,心里却是暗暗疑惑,高阳已经准许小蝶嫁给房遗爱,为什么之后还要将她赶出去? 而且,他们两人真的相爱吗?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呢? “不过,姐姐和大公子的感情才是如胶似漆呢,昨晚,听说大公子就带姐姐去看了胡旋舞,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淡淡的笑, “啊,这么快?”我的嘴角一哆嗦,看来古代的八卦力量也不可小看。 “姐姐,小蝶也要告辞了,”她起身,款款施礼,步出了庭院。 看她的背影远去,两位侍女立刻在我面前说起了八卦,“夫人,听说驸马很宠爱她呢,每天变着花样的赏赐。” “那不是挺好……”我低低说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 不知不觉,在房府又待了一些日子。 这天起来后我莫名其妙的特别想念那家酒楼的御皇王母饭,于是决定出门去逛逛,顺便去看看安东尼他们。 幸好是在比较开明的唐朝,我只是和管家说了一声去买些首饰,就顺利的出了房府。一出那座大宅院,顿时觉得天也蓝了,空气也顺畅多了。 这种享清福的日子偶尔过过还不错,一辈子这样我也会憋出病的…… “夫人,您想去那里?”身边的侍女问道,我看了看紧跟着我的侍女,不觉有些郁闷,不过,再开明的朝代,也不能让夫人一个人出行啊。 “我们先去看眩术吧。”我冲她一笑,直奔目的地而去。安东尼和他老爹果然还在老地方表演,我们亲热的叙了一会旧后,我就以肚子不舒服,需要找茅厕的理由先闪了,让那侍女一边看眩术一边等我。 总算偷了一点完全自由的时间…… 当下立刻直奔那座酒楼而去,一进门店小二就很抱歉的告诉我客满了。 我郁闷了…… “可是你要知道我出来一趟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我的时间又不多,”我正要展开长篇大论,忽然听到旁边的包厢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房夫人吗?” 我被这个称呼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后来才反映过来是在说我,脆弱的小心肝又颤抖了一次。不过,这个声音——倒是熟的很…… 我掀开了包厢的帘子,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映入我的眼帘,“果然是你啊,王爷。” 他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一个人来这里,房大人呢?” “他在上朝呢,”我想了想,“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这桌子,我只是吃碗饭,很快的。”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本王也不介意。” 我于是就不客气的坐到了那张桌子边,没想到他也是一个人来的。 “王爷怎么也是一个人来的呢?”我不解的问道。”那么你呢?房府应该不会让夫人你独自一人出来吧。“哈,他问得真是一针见血。 我干笑了两声,“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侍女才这么自由的。” 他忽然眯了眯眼,“我也一样。“ 我俩对望了一眼,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气氛似乎一下子轻松起来,我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些忌讳,他似乎也没有王爷的架子,于是海阔天空的胡侃开去,两人还聊得格外投机,不知不觉,就不经意的吃下了好几盘菜,还喝下了两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 还借机又把葡萄酒的知识炫耀了一遍。 他的眼中似乎也带了一层薄薄的醉意,“你是从哪里学了这许多东西?不过,”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那晚的笑话实在是有趣。” “还好啦,这样的笑话我有很多的,”借着酒意,我的铁皮功也增强了不少。“对了,王爷什么时候回安州?” 他的神情有些黯淡,垂下了眼眸,“很快就会回去,不过,母妃身体日渐虚弱,不知何时我能再回长安。” 他的母亲,不就是隋朝的公主,如今的杨妃吗?虽然李世民对这个孩子十分疼爱器重,也亲口说过李恪是最像他的孩子,无奈,恪的身上流着隋帝的血,就算再如何相似,也永远不会成为下任帝王的候选人。 “王爷,你是幸运的。”我忽然笑了笑。 他微微一愣,惊讶的望着我。 “因为,无论你在哪里,你的母妃和妹妹,这两位大唐帝国最为尊贵的女性都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挂念你啊。” 他望着我,持起酒杯轻轻笑了。齿如编贝丹唇若染。肤光与酒色相映,窗外如絮如雪的满天杏花生生褪色成了陪衬。 恪,你也是不幸的,你所应有的不该只是一个藩王的名号,一块小小的封地。你应有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坐北朝南的荣耀,是整个大唐的江山。可是你无法得到,永远也无法得到……没有人愿意,把辛苦打来的江山,再拱手让给杨氏后人。你的出生,早已注定了悲剧。最后能登上皇位的,永远只能是文德皇后的儿子…… “我很快就会回安州,不然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又有借口了,”他浅浅啜了一口葡萄酒, “不过,他们也只能拿我的出身做借口而已。”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寥落。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表情,”我微笑着,“在我看来,王爷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因为你的身上,流着两代帝王的血,不是吗?” 他低着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抬眸一笑,“再与我痛饮三杯!” “一定奉陪。”我也将杯中的酒一口焖了下去,心里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豪气来……头脑一热,完全忽视了自己的酒量…… 就在我们喝得兴头正浓的时候,忽然听见包厢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大人,房大人,房夫人她……”还没等他说完,只见帘子一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啊……房遗直,你怎么也来了,”我大着舌头直呼他的名字,“不如也一起来喝一杯啊……” 他那优雅的笑容早已无影无踪,一脸铁青的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沉声道,“给我闭嘴。”他还不忘朝李恪行了行礼,“王爷,卑职多有得罪,告辞了。” 然后,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很火上加油的来上一句,“李恪,下次再接着喝!” 忽然猛的觉得手腕被掐了一把,痛…… 我醉眼朦胧的抬头看着房遗直,不受控制的扁了扁嘴,很委屈的大声道,”为什么掐我!“旁人立即侧目,他额上的青筋乱跳,恨不得立刻捂住我的嘴,用最快的速度冲出酒楼,将我塞进了牛车。 这是我第一次醉酒吧,好难受啊……胸口闷闷的,牛车的颠簸让我好像随时都会吐出来,因为很难受,我安静了很多……隐约感到有双温暖的手在轻轻摸着我的额头。 也不知怎么回到了房府,刚被人放到床上,就有几双手同时伸了过来,擦汗的擦汗,灌茶的灌茶,抹脸的抹脸,换衣的换衣…… 被折腾了一大阵子,我的酒倒也醒了几分,刚才豪气干云,现在不由也有了几分后怕,这下惨了……不会家法伺候吧…… “大人,已经收拾妥当,夫人已经睡下了。”侍女的声音忽然传来,我闭紧了眼睛,现在最好的方法是做缩头乌龟——装醉。 “嗯,都出去吧。”房遗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累。 房间里,忽然变得一片安静。 感觉到他走过来,坐在了床榻上,我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越是想装睡着,却越是紧张。一块温暖的湿毛巾覆在了我的脸上,伴随着他带着疑惑的声音,“怎么还在不停出汗?” 厄——估计是我的冷汗吧。 只觉得那块毛巾从我的脸滑到了脖子上,在要继续往下滑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停顿了几秒,那块毛巾还是继续往下……我赶紧胡乱发出了一声声音,转过了身去。 为了够逼真,我还不忘咂巴了几下嘴。 只听轻轻的笑声从我的头顶上放传来,一阵熏香味也随之淡淡袭来,我的全身绷得更紧,几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声,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继续装时,前额上忽然一暖,他的唇在那里停留了一下,又恋恋不舍的离开。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日再收拾你。”他的声音飘散在房内的空气中…… 听到他离开的时候,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算是躲过了,可是明天呢?唉,也不知房家的家法严不严…… ==================================== 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想不到我叶隐,竟然也在异时空宿醉了一回,不过这个代价,估计是惨烈的。 “夫人,您总算醒了,您昨天可把奴婢了急坏了……”我斜眼看去,似乎是陪我一起出来的侍女,她还在那里继续说着,“奴婢怎么也等不到夫人,只能回府告诉大人了,大人当时那着急的样子奴婢从来不曾见过,找了好久才找到夫人呢,夫人,您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吓奴婢了……” “对不起你了……”我内疚的说着,昨天压根把她给忘了。 “奴婢可但当不起,夫人要说就和大人说吧,”侍女mm还不领情。 正说着,下了朝的房遗直就走进了房里。 “大人,您来了,奴婢告退。”她非常知时机的闪了。 “厄……那个……昨天麻烦你了。”我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咦?昨天的那个气势去哪里了?”他挑了挑眉,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嗯,这次是我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家法伺候就算了吧……”我很没骨气的开始为自己辩解。 “家法?”他有些疑惑,忽然明白过来,习惯性的用扇子抵住唇角,笑容似有似无,”我房家的家法,你可想见识一下?” 我的脸部轻轻抽了一下,刚想说话,忽然外面有人传话,“禀大人,吴王殿下今日清晨已经启程离开长安,在临行之前吩咐小的将此物转交给夫人。” 我的眼角一跳,这算不算是雪上加霜? 果然,房遗直的眼中掠过一丝薄怒,语气还是保持了他惯有的优雅,“拿进来吧,王爷有心了。” 来人递上来了一个精美的木匣子,房遗直顺手接过,随手一放,将身子一移,挡住了我好奇的目光,这是什么?这句话在我看到他很不爽的眼神后还是很明智的没有问出口。 门口的侍女探身问了一句,“大人,夫人今日还未打扮,可否现在……” 房遗直点了点头,“将东西拿进来。” 侍女们立刻将那化妆七部曲的全套武器装备全拿了进来,就在准备在我脸上大肆蹂躏时,我郁闷的皱了皱眉,忽听房遗直说都让她们出去。侍女们很是不解的走了出去。 我一时也弄不清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笑着道,“闭眼。”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只觉得眉毛上痒痒的,刚想去摸,他低声道,“别动,让我把这眉先画好。” 我的心里微微一惊,他居然在给我画眉? 笔尖轻柔的在我的眉梢上舞动,黛色的墨,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无比温柔的在眉间晕染着它的色彩,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迷茫和虚幻,在千年之前的盛唐长安,有一位牡丹般的贵公子温柔的给我画着眉…… 就在我正在现实与虚幻中徘徊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高阳公主冷冷的声音,“大伯还真是好兴致,想不到,古有张敞,今有房遗直。” 我猛的睁开了眼,赫然见到门外正站着一身华服的高阳公主,她的表情很古怪,冷淡中却带着一种几乎让人难以察觉的伤感。 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她身边还站着同样一身华服的小蝶,小蝶见我望她,淡淡笑了笑,又立刻垂下头去。 房遗直站起身来,对高阳行了行礼,又坐了下来,继续为我画眉,笑道,“难道公主还想继续站在这里,观看我们的闺房之乐吗?” “你!”高阳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小蝶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姐姐没事,那小蝶也告退了。” 我刚点了点头,就听房遗直低声道,“闭上眼睛。” “到底画好了没。”我无奈的表示抗议。 “好了,画完了。”他轻笑出声,在放下笔的同时,又凑到了我的耳边用一种魅惑的声音低低道,“妆罢低眉问娘子,画眉深浅入时无?”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铜镜,一看,当场石化。 这,这分明是个明显的倒八字啊!配上我的表情就是一副典型的苦瓜脸。 “喜欢吗,这是宫里最近最为流行的八字眉。”他在那里还一派得意的轻摇扇子,“和你多么相配啊。” 我的小宇宙正在迅速膨胀中…… 神啊,审美观也差太多了吧!—— 虽然醉酒的事不了了之了,但暂时的禁足令还是免不了的。 不过上天总算待我不薄,没过了多少天就迎来了唐代的三节令之一——三月三日上巳节。听侍女们说,逢农历三月三日,长安人于此日出城踏青,以致于全城沸腾,热闹非凡。再加上今年的春天格外温暖,郊外的风景更是美不胜收。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何况还是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小蝶来约我结伴出行的时候,房牡丹虽然不怎么乐意,但也不便一口拒绝。 “大人,请放心,小蝶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小蝶浅笑盈盈,“上巳节一年一度,不去看看岂不可惜?再说我们并不出城,只是去曲江看看即回。” “曲江?”我眼前一亮,早就听说在长安城东朱雀街东第五街,有个流水屈曲之处,称为曲江。这个地方在秦代曾建宜春苑,汉代建乐游园,唐贞观年间再度加以修复,成佳境,花草繁茂,烟水明媚,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我立刻在旁边配合的点头如鸡啄米,见到我兴奋的表情,房牧丹无奈的抚上了额角,“好吧,不过早去早回,多带几名侍卫。” 似乎刚下了一场淅沥的春雨,从不远处传来了鸟儿清丽而婉啭的叫声,道路边的桃李杏树正绽放着满树的美丽,娇嫩的花朵蔓延到每一枝细小的枝条,浓郁的甜香似乎要溢满整个长安城……风吹花落,留下了一地繁花烂漫红。 小蝶亲热的拉着我的手上了牛车。 牛车缓缓地行进在宽阔的街道上,不时传来带着各个地方口音的声音。我望了一会外面的景色,放了了帘子,低声道,“小蝶,你和公主她相处得如何?” 她微微一愣,笑了笑,“公主待我很好。” “真的很好?”我不大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姐姐你怎么了,公主自然待我真的很好。” “可是毕竟你们共事一夫啊。” “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公主她对驸马又没有……”她似乎觉得有些失言,连忙停了下来。 她说得也没错啊,公主对房遗爱又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根本也犯不着赶走她啊。 她望着帘子外,忽然道,“姐姐,不如我们随便探望一下那个异国少年吧?” “好啊,”我探出头去,正好看到这里离安东尼他们表演地方不远。 “嗯,那我们去吧。”她笑得极是温柔。 下了牛车,我就拉着小蝶直奔安东尼而去,亲热的与他打了招呼,他们似乎在这长安城也混的风生水起,也不能耽误人家的生意了,我只是稍稍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回去了。 “好了,小蝶,我们走吧,不然去晚了一定人山人海……”我笑眯眯的说道。 “嗯,姐姐,我们从这里穿过去的,会快一些。”她指了指前面的一条比较狭窄的街道。 因为有过被抢的经验,我对这种街道有后遗症。 “啊,算了,还是从大路回去吧。” “走吧,没关系的,现在可是光天化日。”她笑了笑,拉起了我的手,走进了那条小街。 没走了几步,她忽然哎哟一声叫,蹲下身去。 “小蝶,扭到了吗?”我也立刻弯下了腰,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她忽然蓦的抬头看着我笑,从树叶间筛出来的阳光在她的脸上印出光怪陆离的阴影,看起来有种莫明的诡异。 “怎么了,小蝶?”我的心里也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 “姐姐,”她的笑容益发诡异,“我真。”真字还没说完,我只觉后脑一阵剧痛袭来,失去意识前最后想到的居然是——这算不算是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 尘缘尽 从一阵头痛中醒来时,我发现自正处在一个黑沉沉的地方,刚想动动,发现自已的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捆住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看来这次比打劫严重多了,又忽然回想起小蝶刚才诡异的神色,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难道是她…… 可是——为什么? 我向周围望去,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阵细微的呻吟声忽然在我的身边幽幽响起,这个声音——我微微一惊,疑惑的轻轻问了一声,“小蝶?”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果然是她,只是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慌失措。 “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此时的我,倒是出奇的冷静,“可是小蝶,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她还在那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公主明明说好了……” “公主?”我大吃一惊,“你再说清楚一些!是公主让你这样做的吗?为什么,小蝶,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她逼你的吗?” 她失魂落魄的念叨了许久,根本没有理我。半晌,她才似乎慢慢回过神来,发出了一阵冷冷的笑声,“不是她逼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这样的女人,又怎么能配得上大公子,凭什么令大公子如此钟情于你!”她的语气锐利,仿佛一柄尖利的刀刃。 我愕然的在黑暗中注视着她所在的位置,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我能感觉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敌意。 在千回万转中,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小蝶,难道,难道你喜欢的人是——他?” 她默然无语,幽幽道,“喜欢他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就连公主……” 那几个字虽然细若蚊蝇,但在我听来无异于惊天雷,她的意思是——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之前的片段,高阳看着他的奇怪眼神,对他的种种厌恶,恼怒……难道这种种的种种,都是因为——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的?”我的脑中也开始混乱。 “是我在公主身边伺候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她在酒醉时喊了大公子的名字……” 我忽然觉得头痛起来,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整个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难道又是因为我的介入吗?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嫁给房遗爱,为什么他说你是她的人了?”我不解的问道。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驸马他,只是在一次酒醉后将我错当成了公主,所以才…… 他也许是想补偿我吧,所以趁着选侍妾的时候选了我……” “什么,那他不是……” “其实驸马他——很喜欢公主,因为那一夜,他口中喊的都是公主的名字,只可惜…… 驸马他,实在很可怜……”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嫁给他?”我觉得越来越困扰。 “不……”她迟疑了一下,“像我们这样的侍女,将来都是要出府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嫁给驸马,至少这样,我能经常看到大公子。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小蝶,你真是个笨蛋!”我忍不住想给她一拳,让她清醒一些,这么痛苦的爱,值得吗! “真的够了吗?你真的能想通了吗?我看未必!不然你又何必怨恨我,又何必害我,不过这才正常!如果真爱一个人,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对别的女人好,不生气,不疯狂才怪,小蝶,我告诉你,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把自己折磨疯的,你家大公子以后难道就不娶妻,不生子了吗?到时你还能保持平静吗?不可能!“虽然是在气头上,我还是压低了声音。 过了好久,她才发出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那我又该怎么办?” “笨蛋,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离开这里,找一个真正爱你,你也爱他的人。至于房遗直,就把他当作一场最美丽的回忆吧。”我知道当时唐朝的风气开明,离婚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房遗爱既然不爱她,应该也会无所谓吧。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今夜无月。 厚厚的乌云将天空遮得连一丝星光也透不出来,整个天地都笼在一片浓暗而稠厚的漆黑中,令人觉得害怕,仿佛其间藏着无数的鬼魅,会随时从那触摸不到的地方突然跳出来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的,对不对?”我望了一眼窗外。 “我也不知道,公主只是吩咐我将你骗出府去,然后和那车夫一起将你弄晕,之后她会想办法将你送出长安,让你不能再不能回长安城。”她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连我也……为什么……这样的话,我就,就再也见不到大公子,高阳,你为何要如此狠心……” 我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错了,原来都错了。小蝶所爱的人是房遗直,并不是房遗爱。一开始我就走入了一个这样的误区,认为她是房遗爱的侍妾,爱的必然就是他。那么高阳将她赶出府,难道也是因为知道她喜欢房遗直?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我想在这个前世的任务里,小蝶被赶出府必然和房遗直有关。只是现在由于我的介入,也许又改变了什么,只是无论如何改变,结局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的脑海里又忽然想起了司音说过的话,“那名侍女被人贩子卖身异国,被活活摧残致死。”心里更是一凛,这里难道就是人贩子的地盘? 一想到这里,我背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拜托,我是来解救她的,怎么连自己也落入了和她一样的命运中……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六爷,今天的货怎么样?” 另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今天的这两个上面专门有人吩咐过,要卖得越远越好。” “哈哈,那不如就卖到流鬼国,听说那里的卖家开得价高,现在咱们这里的长安女人可是珍贵的很啊。” “这你就别管了,过不久会新到一批新罗的女人,买家你都找好了吗?。” “六爷放心,这批新罗女人,何大人全要了。” “那就好……”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的心跳个不停,看来我的想法没有错,这里真的是人贩子的地盘……流鬼国,光听这个国名就让人抖三抖…… 想不到在盛唐长安也有如此猖獗的人贩子,而且从他们的语气来看,似乎还和不少高官有关系。 “小蝶,你也听到了,”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飘渺,“我们说不定会被卖到流鬼国。” 她愣了半刻,颤声道,“怎么会这样……公主她好狠,她好狠……” “小蝶,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这里逃走,不然会遭受到我们所不能想像的悲惨命运,我们现在除了合作,没有别的方法,如果你想再见到大公子,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我平静的说道。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在沉默了一会后,她终于说了一个好字。 “我们先彼此靠近,然后背对背,试着为对方解开绳子,好吗?”说着,我慢慢朝着她声音所在的方向挪去,一点,一点,终于接触到了她温热的身体。 “好了,接下来我们试着解绳子,”我顿了顿,“我先帮你解。” “你就不怕接着我就一走了之吗,”她忽然低声道。 “不会,因为小蝶——是我的好朋友。”我笑了笑,触碰到了她微颤的双手,费劲地开始解起了她手腕上的绳子,费了好大劲才被我解开,双手得到解放的她也解开了我手腕上的绳子,随后我们又解去了脚上的绳子,顿时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推了推门,门被锁的牢牢的, “当然是从这里出去啊。”我指了指那两扇脆弱的窗子,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隐隐能看出些许的轮廓,真是庆幸幸好没有被关在牢房里,也许他们认为两个被捆住手脚的弱女子关在这种地方也是插翅难飞吧。 “爬窗子会不会?”我也不管她摇头还是点头,将她拖到了窗子前,窗子没费什么劲就被我打开了,我探头望去,四周没什么人,于是半蹲了下来,轻声道,“踩着我的肩膀爬出去。” “我……我……”她有些吃惊,犹豫着不肯上前。 “我什么我,你自己选,从这里爬出去,还是被卖到流鬼国!”我压低了声音怒道。 她想了想,只好轻轻的踩了上来,借着我的肩膀艰难的爬了出去,“那你呢?”她似乎有些不安。 “放心,这种高度对我来说是小case,”我扬了扬手,轻轻一跃,就毫不费力的翻过了窗子。 “我们先要找到出口。”我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这座府邸内一片安静,再加上里面的构造和房府差不多,没多久,我们就找了大门的位置,事情顺利的让我感到有点心虚。 “回去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知道了吗。”我放开了她的手,对她笑了笑,“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努力把这该死的门插拉开吧。” 好不容易拉开了沉重的门栓,我们对视一眼,顿时欢欣鼓舞,只听吱呀一声巨响,大门被移开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简直就是惊天动地。 院内顿时传来了纷乱的人声,我俩面面相觑,立马拔腿狂奔,可恨这裙子误事,跑起来迈步开脚步,我弯下腰,干脆一把撕开了裙子的两边,随手将小蝶的也撕开,“这样就能大步跑了!” 现在是小命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 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一轮明月高挂在澄澈夜空,温柔的光晕彷佛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大地。夜深人静的长安街头,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在狂奔…… 不过这样老傻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电视里不就经常有主角们躲在暗处,然后那群追杀的人就白痴似的追到别的方向去了嘛…… 在转到一条小巷的时候,我将她拉了进去,躲在了一堆状似垃圾的东西旁,还顺便拿起了一个旁边的箩筐往她头上一套。 “小隐,”她郁闷的低喊了一声,“好臭……” “活命要紧,你还管香臭,”我忽然有点想笑,嗯,就当是你小蝶欺骗我的小小惩罚吧。 不远处果然隐隐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我的手腕上忽然传送过来一阵奇异的暖意,低头一看,那颗叫作风的水晶正在隐隐发光。对了,水晶手链已经恢复正常了,那就是说现在我想回去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纵即逝,成功触手可及,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只听马蹄声在小巷前方停了下来,那为首一人下了马,好像装了探照雷达一般朝我们的方向走来,他忽然在我们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是乖乖跟我回去,还是被打晕了回去,你们自己选。”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唉,电视上的节目果然不可信也。 姑娘我怎么能坐以待毙,我立刻站起了身来,故意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我们跟你……你……回……”趁着他听我说话的时候,我用最快的速度扯起了小蝶头上的箩筐,冲上前就套在了他头上,顺便再对着他的要害使劲一踹,转身拉起小蝶继续夺命狂奔…… 刚奔出巷口,就撞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接着就是一声马儿的嘶鸣,我心中大惊,抬头一看,更是大惊,“房牡丹,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时嘴快,将自己给他取的外号也喊了出去。 翩翩公子勒马而立,微微一愣,立刻跳下了马,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的身后居然坐着安东尼!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口误,只是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担忧的望着我,连声问道,“小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赶紧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就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他的心跳得好快,如鼓声点点,连绵不断,他的声音不停的萦绕在我耳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我的眼睛里有些酸涩,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同样也有人这样的关心着我的安危…… 忽然想起了小蝶还在身边,我连忙推开了他。抬眼望去,只见小蝶低垂着头,唯有黑色的睫毛不停颤动着。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你们哪里也不许去!” 我的双腿一软,这才发现房牡丹的身边除了安东尼,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你,你怎么也不带些人啊……”完蛋,银青光禄大夫,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啊。 “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六爷,在下房遗直。听说阁下的买卖做的很不错啊。”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恢复了往常的洒脱,还啪答一声打开了扇子。 喂,我说大哥,现在不是装酷的时候吧。 那位六爷听到房遗直的名字时愣了愣,接着又咧嘴一笑,“光禄大夫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瞎逛,我看你多半是个冒充的!” 房牡丹又摆出了他那个经典的持扇抵唇的pose,“哦?莫非六爷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不等六爷回答,他抿唇一笑,“安东尼,该你了。” 我不解的望向安东尼,只见他跃下马来,从怀里桃出了一枚铜钱,埋入了土中,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就像平时一样,嫩苗破土而出,发芽,抽枝,长叶,开花,满树黄花在一瞬间落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枝头上居然结满了金子打造的的铜钱,随风发出哗啦啦的钱币撞击的悦耳的声音。 六爷的手下顿时红了眼,一下子蜂拥而上,上窜下跳,争抢着树上的铜钱,倒是那位六爷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大声道,“那是眩术,是眩术!” 在金钱的诱惑下,那些人哪还听得进去,早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哪怕明知这是幻术,也有人愿意长醉其中,永远不醒吧。 六爷大怒之下冲上去想将他的手下从树旁拉开,那些手下哪里肯听,反而和他拉扯起来,顿时乱作一团。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摇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房牡丹轻轻一笑,“收拾残局的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那位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赫然竟是房遗爱! 对了,他不是散骑常侍吗? “大哥,你怎么也不等我一起出发,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叫我怎么交代!”房遗爱从马上一跃而下,瞥了我一眼,“大哥,你真是……”说到一半,他看到那棵摇钱树,也不由吃了一惊。 “你这个时候赶到不是正好。“房牧丹微微一笑,转头对安东尼道,”停下吧。“ 安东尼口中默念咒文,一阵轻风刮过,只见满树的金铜钱瞬间化为了乌有,六爷的手下们个个呈化石状,傻在了那里。 房遗爱这才回过神来,又望向了小蝶,淡淡道,“小蝶,你没事吧?” 小蝶摇了摇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又低了头。 “二弟,这个贩卖人口的恶人,如今人赃俱获,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房遗直转过身,正要和我说话,目光忽然落到了我的裙边,不由脸色一变,那优雅无比的脸顿时幻化为般若修罗,咬牙切齿道,“难道他们对你——” “不是啦,不是啦,是我自己弄得,这样可以跑快点……”我赶紧解释。 他的脸这才缓和下来,笑容好似佛龛上的莲花图案,层层绽放魅惑无比,轻轻拉起了我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没来由的,我的心中一暖,就像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上的玻璃落在心尖,温暖温柔而美好。 ====================================== 回到府里,在放满花瓣的木桶里洗了一个芳香浴,顿觉浑身舒畅,今天的不快似乎前部消失了。 房牡丹还不忘亲自送来一碟香脆的贵妃红给我压压惊。 “对了,你怎么会来呢,还有,你又怎么会和安东尼在一起?”恢复了一些元气,我就立刻将我的疑问一股脑儿抛了出去。 他笑了笑,“是安东尼来告诉我,你今天你去看他,他本想送你一样东西,所以又追了上来,正好看见了小蝶和你被人打昏的一幕。听了他的描述,我怀疑和之前一直调查的人口贩卖有关,我派人通知了二弟,但又怕赶不及,安东尼就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凑巧,正好碰到你们逃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忽然觉得有些庆幸,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怀疑小蝶。 “不过,他们又怎么会专挑了你们下手,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是我们房府里的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啦,再说那个罪魁祸首也得到了惩罚,你就别多想了。”我心里一寒,赶紧将话扯了开去,让他再继续想下去,估计很快就会找到真相。 “小隐不希望在继续查下去了吗?”他轻笑。 我连连摇头。 他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明白了。” “我好累,想早些休息了。”我吃完了最后一块贵妃红,拍了拍手,“你不是也要上早朝吗,也早些去睡吧。” 他似乎有些失望,“难道为夫今晚不能留在这里?” 我的喉咙立刻被那半块贵妃红卡住了,“咳咳咳,你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霸王——硬上弓?” 看着他抽搐的表情,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如此优雅华丽的牡丹公子怎么也和霸王联系不起来啊。 “也许——是个好主意呢。”他蓦的又抬起眼眸,眸色如朔夜沉沉,不经意的掠过了一丝促狭的神色。 “好啦好啦,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损自己光辉形象的事呢,你也不希望你那高大无比,光辉灿烂的形象在我心里轰然倒下吧,快去休息吧,早起早睡身体好。”我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准备送客。 他的唇线抿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为夫明日早些下朝,带你去曲江。” 明日吗?我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任务算是完成了吧,明天,明天也该是我离开的日子了。 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是大亮。抬眼望去,窗外却是春雨绵绵。 春日京城,午后细雨,迷蒙如烟。 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公主……” 我立刻警觉的坐起身来,高阳她这么早来找我,不知又安了什么居心…… 随着一阵香风飘入,高阳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不过,这次她却是单独一个人。 “你倒是命大。”她冲着我冷冷一笑。 “我知道昨天的事是公主所为,”我一脸平静的望着她。 她无所谓的轻哼了一声,“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就算说了出去,也没有人能将本公主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因为你自己已经把自己怎么样了。”这话说得真是好像饶口令。“不就是喜欢房遗直吗,感情是没法控制的,你喜欢就喜欢好了,可是你能除光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吗?就算赶走了我,将来还有别人。” 她略带惊讶的望了我一眼,神色复杂的望向了窗外,低声道,“你又知道什么,在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在御花园里遇见随父亲进宫的他时,就对他念念不忘了,当时听到父亲要将我嫁到房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想我一定会被嫁被房家的嫡长子,结果呢,结果到最后,驸马却换成了他的弟弟,他居然不要我,他竟然不要我!”她的神色有些激动起来,“他就这么讨厌我,在我嫁过来后,他一直在讨厌我,好啊,他既然怕我坏了房家的名声,我却偏偏去做!” “那么,为什么连小蝶也一起……” “我知道她也一直喜欢他,不然她又怎么会愿意来帮我,这样的女人,少一个是一个。” 我轻叹了一口气,“公主,她也是可怜人,更何况,驸马爱的人一直是你,他容忍着你的一切,不仅因为你是皇帝的女儿,更重要的是,他爱你。”为什么将来房遗爱会听从高阳的话去谋反,如果讨厌她,又何必和她一起冒这样大的险,趁机告发了她岂不是更好。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和她一样的命运。 高阳一愣,没有说话。 “小蝶是无辜的,其实你不是应该更能体会她的心情吗,至于我,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用不着你再想别的方法了。” 她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今天。”我扬唇一笑,“就今天。” 门外忽然冲进来了一个侍女,“禀,禀公主,小蝶她留了一封信离开房府了,好像是天没亮就走的。” “什么?”公主更是吃惊,“她居然走了……” 我笑了笑,“看来她已经想通了,不想再执着下去了。” “公主,是否派人将她追回来?”侍女慌忙问道。 高阳的神色变幻不停,半晌,还是说了一句,“随她去吧。” 高阳公主已经离去多时。 我静静的坐在床边,想起刚才高阳公主那惊讶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又似乎被什么轻扯了一下,隐隐的疼。 我是干脆的现在就离开,还是……等他回来…… 正在激烈的思想挣扎中,目光忽然落到了角落处那个精致的红木匣上,那不是上次李恪派人送来的东西吗?带着一丝好奇心,我走了过去,将它打了开来。 原来是…… 笑意不自觉的浮了上来,想不到吴王也有这般细心,木匣里竟然是一支荷叶纹银钗,和我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顺手将它插在了自己的发髻里,坐在那面钮鹤纹铜镜出神的端详着,脑海中却出现了新唐书中的那段记载,永徽中,房遗爱谋反,因遂诛恪,以绝天下望。 因遂诛恪。 那样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你身上,不过是长孙无忌为了保护李治帝位的手段。无情最是帝王家…… 如果生在平民之家,也许你可以凭着一身的本领,或以文拜相,或以武成将,或在朝堂之上字字忠言,或在沙场之上无人能敌……可以娶一名很好很好的女子,成家生子,一家和睦,一生幸福。 只是……这些只是如果…… 恪,但愿来世,只做个平凡的人,莫要再生于帝王家。 “想什么这么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了房遗直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居然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在看到我头上的银钗和旁边打开的木匣时,他的笑容明显一滞,忽然伸手拔去了那支银钗,从怀里掏出了一支蔓草蝴蝶纹银钗,轻轻插入了我的头发内,语调温柔,笑容魅惑,“看,还是为夫选的最适合你啊。” 模模糊糊的铜镜中,映出了一双人影,盛世的长安,牡丹般的贵公子,淡淡的熏香弥漫,一切的一切,好似梦幻。 我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幕美好的让我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叶隐,快醒醒,你还要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去,那里有飞鸟,有撒那特思,有司音,那里才是你生存的世界。 这里再好,也不过是一场虚无。 你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遗直,”我忽然喊了他一声,他微微一愣,显然对我这样叫他有点惊讶。 “将来你会娶正室夫人吧。” 他的声音伴着熏香味在我身边缭绕,“有你在我身边,还要什么别的女人。” “但是你是房家的长子,如果你父亲逼着你娶……” 他轻笑,“父亲连公主都不能逼我娶,又何况是别的女人,所谓正室侧室,在我看来,都是一样,因为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不由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伤感,嘴角却挽起了一个笑容,“遗直,带我出去走走吧,我不要去曲江,我想骑马出城看看。” 天色渐渐放晴,刚经过细雨清洗的长安城有如笼罩着一层薄雾,苍翠的田野间一抹抹清凉的岚烟浅笑着舒卷。 两人就这样共乘一骑,策马而行,彼此都没有说话。 长安城里繁华依旧,只是离别在即,我的心里更多了一份淡淡的惆怅和伤感。 马儿在郊外的一处林子旁停了下来,细细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清寂的烟雨绵绵,错杂的斜线交织濡染,离离小草在风中摇晃着,几簇淡黄的小花在小雨中点着头,仿佛氤氲上了残凉的泪。 他先下了马,正要扶我下马的时候,我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顿时跑出了几步远,望着一脸诧异的他,我勒住了缰绳。 “小隐,你怎么了?”他刚想上前,就被我拦住了。 “别过来,不然我立刻跑得远远的。”我看着他,“对不起,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他脸色大变,“到哪里去?” “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我低下了头,“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我必须离开这里……对不起,”我轻叹一口气,默默念起了咒语,召唤起了司音,水晶手链开始渐渐发光…… “不!我不准许你离开!”他那一贯优雅的表情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趁着我念咒语的时候,蓦的冲上前来,将促不及防的我一把拉下了马。 我并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被他一扯,连带着一起滚落到了草地上。 湿热猛烈的吻雨点一样的落了下来,我一时竟慌的没了主意,这不是带着情欲的接近,而是纯粹的感情的宣泄,我感觉的到,混杂着绝望的……感情。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告诉我……小隐……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要回我自己的地方,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的,你也无法阻止我,因为,”我侧过了头,“我很快就要消失了。” “消失?要怎么消失?这是你学的眩术吗?”他停了下来,眼中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难道,你对我就一点留恋也没有?” “遗直,能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只是缘分二字,不能强求,你我本是殊途,却有幸同路了一段时日。今后海角天涯,如能再相遇,是缘,如从此陌路,也是缘。”我垂下眼帘,尽量用着最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 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身体越来越热,很快就要——消失了吧。 终于忍不住又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近在咫尺,深黑色的瞳孔,如幽深的湖水,看不清里面的寒冷和火热。 我所见的,是他的眼眸里,竟然泛着点点泪光。 “原来,即使有同一屋檐下的缘分,也终究是陌路人。”他幽幽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脑海中,和他相处一起的日子历历而来,又逐一消散,恰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恍惚之间,脸颊上一片湿润,渗进嘴角…… 花翩飞,雨迷离。 一朝别离尘缘尽。 就再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听到那首似曾相识的诗在耳边萦绕…… 我答答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 只是过客。 只是过客…… (长安浮华录完) 失踪的委托人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闻到那股清淡的茶香,我就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前世今生茶馆。 终于——又回来了。 “小隐,小隐!”还没睁开眼睛,我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阵柑橘的幽香扑面而来,我微微笑了起来,顺手勾住了那人的脖子,睁开眼,望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低低喊了一声,“哥哥,我回来了。” “嗯,”飞鸟的表情有些激动,“很快就全部结束了,小隐,很快。”他又飞快的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受什么伤。” “这次她总算没有多管闲事。”司音淡淡的声音从我的面前传来,我抬眼望去,他那浅金色的眼眸内涌动着一抹温和的光泽。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撒那特思呢?他回来了吗?他怎么样?” 飞鸟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身后,我急忙转头,只见墙边正倚着一位浅笑盈盈的男子,银发如瀑,冰蓝魅惑,是——他! “撒那特思,你回来了!”我心里莫名的一阵激动,从飞鸟的怀里一跃而起,飞快的冲到了他的身边,一下子抱住了他,几乎是同时,他也伸出了双手,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腰。 不知为什么,这冰冷的气息,冰冷的身体,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他没事,真好。 “小隐,我真是高兴,你这么惦记着我。” 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冲动行为,我连忙放开了手,讪讪笑,“刚才看到你没事,所以一时……” “时候也不早了,撒那特思,你也该回去了。小隐她也要早点休息。”飞鸟在一旁毫不客气的下起了逐客令。撒那特思微微一笑,顺手拍了拍我的头,“那我就告辞了,小隐,有空来湖畔居。” “你还在那里?”我惊讶的问道。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在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好些了吗?” 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似乎过了几秒,他才轻轻转过身,唇边的笑容似有似无,“我没事。” 望着他的背影,想起那夜,如此悲伤的他,心里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 “小隐,还发什么愣,快点去洗澡休息吧。”飞鸟弯起手指往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哥哥,你的力气也太大了吧。”我揉着额头怒道,“去就去,” 说起洗澡,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不自觉的又去瞄了司音一眼,只见他低垂着眼帘,神情淡漠,浅金色的睫毛仿佛凝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司音,第五位委托人什么时候才会……” 还没等我说完,就被他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他就一个转身,上了楼去。 我不解的望向了飞鸟,“哥哥,司音他怎么了?” 飞鸟笑了笑,“师父他,也许有些累了。”他的笑容似乎夹杂着一些什么,没有平时那么灿烂。正要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我的头上,“小隐,那是什么?” 我伸手一摸,触手一凉,心里微微一动,是那支——蔓草蝴蝶纹银钗。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繁华的长安城,满城飞舞的杏花,在树下持扇而笑的优雅贵公子…… “哥哥去替你放洗澡水吧。”飞鸟的声音将我从出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我摇了摇头,顺手将那支银钗拔了下来,一头长发顿时散了开来,遮住了我的大半边脸,“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哥哥,你也早些休息吧。” 去浴室放水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水池边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瓶子,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牌子新出的草莓味沐浴液,记得上次出发前看广告时还特地说过要去买,一定是哥哥…… 我握紧了那个瓶子,忽然有些想哭。我真的想快点恢复一切,恢复健康,这样,才不会让重视我的,和我所重视的人更加担心。 这个新产品可真不是盖的,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客厅立刻充满了一股新鲜草莓的味道,真香,不知道晚上做梦会不会梦到自己变成一颗草莓。 正想往楼上走的时候,却看见院子的草地上似乎隐约有个人影,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居然是司音,他正扶着那棵桂花树,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起他刚才的冷脸,我本来想赶紧溜走,却听一声幽微的喟叹声从他的口中低低传来,在这萧疏的星辰下分不清楚到底痛苦亦或悲伤。 这一声叹息,感觉像是一根细细的线,轻轻地,柔柔地,却又紧紧缠绕在我的心间,系成一个死结,结成心间隐隐的痛。 为什么,我似乎也能感受他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痛苦…… 司音,有什么能让你如此痛苦?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我不自觉的向他走去,他的反应十分敏锐,极快的回过头来,在看清是我时,似乎有些吃惊,脸上早已恢复了原来的冷漠,刚才的感觉也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 “怎么还不去睡?”他淡淡道。 “你不是也没睡吗?”我眨了眨眼。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眸中忽然泛起了一丝温柔的光泽,“既然不睡,就干脆过来和我聊会儿吧。” 我点点头,顺便在桂花树下坐了下来,他也弯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司音,你很神秘呢,”我笑了笑,“你从来都不说你来自什么国家,你的魔法都那样匪夷所思,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个下凡的神仙呢。” 他嘴角轻轻一扬,挽起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要是我是神仙,你信吗?” 我也笑,“信,信,绝对信,那么神仙大人,不如说说天上究竟美不美啊?” “想去吗?”他忽然侧头看了我一眼。 我连连点头,“想去,想去,一定很好玩。” 他淡淡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对了,我想问问,这次的任务好像又是因为我的介入而改变了一切,那个小蝶原来她喜欢的不是房遗爱,而是房遗直,她被赶出去,是不是也是因为……” “不错,她被赶出府,也是因为和房遗直有关。”司音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呢?早知道也省得我绕个大圈子呀。”我郁闷的看着他。 他望着前方低声道,“无论彼时如何周折,都早已走向这个注定的结局。就算告诉你,也不会改变什么。” “司音,等我的病好了,你就回去了吗?”我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想到他即将离开,心里倒也有几分莫名的不舍。 他的睫毛在月光下轻轻一颤,“当然要——回去。” “在这里多住些时候也无所谓啊,哥哥他很欢迎你的。”我一边玩着树下的小草。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那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啊,那这样的话,以后我和哥哥一起来看你好了。” 他垂下了眼帘,低低说了声,“好。”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笑道,“嗯,好了,我也该去睡了,你也早些睡吧,不然会变成熊猫哦。”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司音,”我停下了脚步,冲着他笑了笑,“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我轻声道,“比起失去五感,我更害怕的是让大家担心。” 他望着我,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如同夜色里的优昙花,华美而迅速的在这一刹那盛开。 “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 第二天的下午,那位火精灵首领的转世秦韵小姐很准时的来到了茶馆,一进茶馆,她就笑容满面,“是你们替我解决了吧?”说着,她略带羞涩的看了看我们,“今天一大早,就有个以前的相亲对象打电话约我去吃饭了。” “那就恭喜你了。”我笑了笑。 “那还是要谢谢你们,对了,前世我做公主的样子威不威风?长得怎么样?”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很美,很威风,”我静静看着她,“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秦小姐,把握珍惜好眼前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 她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不错,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前世是公主还是乞丐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小姐,请随我进房来一下。”司音在一旁淡淡开了口。 和前几次一样,我的体内又多了一件火精灵族的圣物——火之灵,一枚凝聚着天地灵气的琥珀。 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件圣物,也是能恢复我视觉的,光精灵族的——光之灵。 趁着司音这几天寻找光精灵族首领转世的空档,我正好也能彻底放松一下。 到了晚上的夜茶时间,我刚和飞鸟收拾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声,门帘一掀,原来是熟客李姐,她朝我们热情的打了个招呼,笑咪咪的望着我,又朝着门外说道,“怎么不进来?” 一阵熟悉的蔷薇花香飘了进来,眼前只觉一阵银光闪耀,进来的正是——撒那特思。 “小隐,我来晚了。”他微微一笑,带了几分调侃的神色,“工资随便扣。” “你,你还来打工吗?”我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你不是在那家湖畔居……”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要维持那家店,所以我要继续在这里打工了。” 我的额头青筋一跳,这什么完全不通的逻辑…… 不过,心里却有些没来由的高兴,虽然在脑中极快的飞过了他是吸血鬼这句话,但立刻也被抛到了脑后。 自从上次的共患难后,我根本已经不再害怕他了。 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伤害我的他,难道还不值得信赖吗? “拜托,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吧,”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顺手指了指厨房重地,“还愣着干吗,一大堆茶具正等着你洗呢,照老规矩,打破一个按市价的十倍赔。” 他微微笑了起来,“好。” “小隐,你知道他是……这也没有关系吗?”飞鸟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 “有什么关系?”我笑了笑,“哥哥你们也不会介意吧?” 他摇了摇,却是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楼上。 也许是天热的关系,今晚的客人并不多。我走到厨房里,拿了一杯冰淇淋,随便看了看正在洗着最后一套茶具的撒那特思,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样算不算虐待帅哥? “撒那特思,要不要喝点什么?” 他略带促狭的看着我,“今天怎么发善心了?” “喂,我也没那么无良吧,”我吃了一大勺冰淇淋,“你刚来打工那阵子,打破了我家多少茶具啊,我不是还发给了工资吗。” 他笑了笑,“那给我泡杯菊花茶吧。” 我点了点头,放下了冰淇淋,选了一个玻璃杯,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 他也终于洗完了最后一个茶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撒那特思,你平时都吃……什么?”在犹豫了半天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让我好奇的问题。 他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诡异的笑,“那还用说,当然是新鲜的——血液。” “那,那你杀不杀……” “放心,一般都喝动物的血,就算想喝人血,也不一定要杀人,只要付钱,自然有人心甘情愿的献出血液,当然,也是在不把对方变成吸血鬼的前提下。”他喝了一口菊花茶,眯了眯眼睛,“很好喝。” 我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好喝,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冒凉气,拜托,是自己先提起这个话题的…… “小隐,很快你就能恢复正常了。”他忽然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嗯,只要再完成一次任务就行了,我的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顿了顿,低声道,“其实现在我也很幸福,因为有这么多人关心着我……”就在我说了一半的时候,四周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仿佛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蓦的,我的双手被一双冰冷的手所包围, “不够,还远远不够。我想让你比任何人都幸福,我的小隐。”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带着一种奇特的飘乎感——仿佛是置身于飘渺的空间里。 “是暂时停电,大家不用慌,很快就会恢复正常,”飞鸟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又冲着我这里喊道,“小隐,先拿些蜡烛出来。” 我应了一声,连忙挣脱了撒那特思的手,刚手忙脚乱的找到蜡烛,四周又变得一片明亮。 “很好喝的茶,小隐,再帮我沏一杯吧。”他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杯子。 我没有作声,只是接过了那个杯子,重新沏上了茶。 氤氲的水气打湿了我的眼睛,茶杯里的菊花正一朵一朵绽开,自然而温存,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味道。 莫名的让人……感动……——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十来天,却迟迟不见司音提起第五个委托人的消息,就在我有点沉不住气想问司音时,他先开口了。 “第五个委托人,似乎并不存在。” 什么?我望了飞鸟一眼,脑中好像响起了一片蝉鸣声。 光精灵族的真面目 “什么意思?不存在是什么意思?”飞鸟已经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司音的脸色沉静之中带着一丝担忧,“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怎么可能,光精灵族的首领不是和其他几个首领一样,不停的在轮回转世吗?这个宿体怎么可能不存在呢?”飞鸟忽然脸色一变,“除非他……” 司音静静的望着他,“除非他并没有轮回转世。” 看着飞鸟苍白的脸色,我倒渐渐平静下来,“哥哥,司音,你们别担心了,其实我已经快完全恢复了,就算,就算找不到最后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怎么行!最后一个是恢复你视觉的光之灵,一定要找到,不然小隐,你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飞鸟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我又何尝不知道,失去光明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但是,我又能怎么样?现在越是露出难过的样子,越会令大家更担心。 “我会找到他,即使他没有轮回转世。”司音淡淡道,“光之灵始终都需要一个宿体,只是或许这个宿体千万年来从不曾改变。” 飞鸟一愣,“师父,您是说,光精灵族的首领并没有投胎转世?他一直都以最初的宿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司音点了点头,金眸一暗,“无论他在哪里,我都会找他出来。” “不过,师父,如果一直没有改变,那么之前的光精灵族首领不知是男是女?” “只听别人说过,那位首领十分神秘,有的人说他是男人,但也有人说她是女人。”司音默然的望着前方,“毕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对了,那时师父根本还没有出生啊。”飞鸟脱口道。 我瞥了一眼飞鸟,这不是废话吗,几万年前司音怎么可能出生啊。 “那……”我在一边小声道,“这次就算找到了,是不是也不需要穿越时空了?” “既然没有前世今生,自然也就没有宿命根源。”司音看了看我,眼眸内的神色缥缈如薄雾淡淡的湖面。 “那如果他一直没有轮回转世的话,就一定不是人类了,难道也和血族一样,是永远不死之身?而且,好像这些精灵的转世都在这座城市里呢,会不会这次也是一样?”我疑惑的问道。现在的我,已经对非人类这个词麻木了。 司音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金眸中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飞鸟,打个电话到湖畔居,订个晚上的包厢。” 飞鸟似乎有些吃惊,“师父,你怎么想到……?” “去打吧。” 晚上来到湖畔居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一进门就撞见了撒那特思,他看上去脸色很不好,一见我们就来,就立刻上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音转头看了一眼飞鸟,飞鸟低声道,“我顺便打了个电话给他,告诉了他。” “不用担心,光精灵族的首领,我想我也许知道他在哪里了。”司音一脸淡漠的从撒那特思身边走过。 我朝撒那特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一进包厢,安仪就迎上前来,她笑容依旧,只是望向飞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自从上次之后,飞鸟就几乎没有再和她联系过。 我也实在不明白,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司音要阻止她和飞鸟交往呢? “安仪姐,最近好吗?”我先向她打了个招呼。 她点了点头,“还好,你们呢?”问是问我,可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飞鸟身上。 飞鸟神态自若的朝着她笑了笑,却又立即转开了目光。 “安仪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你家住何处,父母都在哪里?”司音忽然破天荒的问起了她的家世。 她微微一愣,“我父母早亡,从小就是个孤儿,之前一直住在南方的亲戚家里。” “南方的亲戚,那一位?”司音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下去, “是——姑妈家。” “那么姑妈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既然你和飞鸟在交往,也许日后也有机会见面。” 这下不只是我,连飞鸟和撒那特思也惊讶万分。 一向沉默寡言的司音今天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了八卦杂志的记者? 安仪的脸色似乎有些尴尬,“我和飞鸟今后会不会继续交往,也是未知的事情。” “你当然说不出来,”司音冷冷望着她,“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姑妈,安小姐,或许,应该这样称呼你,光精灵族的首领?”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光精灵族的首领?安仪姐居然是光精灵族的首领? 安仪在微微一愣后,又绽开了一个笑容,“什么光精灵族?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师父,这怎么可能,如果她不是人类,我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出来?”飞鸟上前一步,一脸的难以置信,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失声道,”难道师父,您不让我和她交往就是因为……” 司音点了点头,“那时我就感觉出她体内的气息非常紊乱,那不是正常人类所具有的气息,但是我也不想说破,所以就让你远离她。“他顿了顿,“小隐说的话提醒了我,所以我想到,也许光精灵族的首领也在这座城市里。而你,就是最符合条件的人。” “就凭这样能断定我是什么光精灵族的首领吗?”安仪一脸好笑的说道。 司音冷冷一笑,“你不是人类,却拥有不死之身,既非鬼怪,也非妖魔,想要证明你是不是,其实很简单,”他忽然伸手朝我一指,我的身上传来了一阵灼热感,四种幻化的光芒笼罩了我,与此同时,安仪的脸上立刻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从她的指缝里漏出了青绿色的光芒。 “看到了吗?只要同时唤醒其他四样圣物,光之灵就会感应到它们的存在。”司音微微扬了扬唇,“现在,还不承认吗?” “既然这样,就将光之灵交出来。”撒那特思的声音冷若寒冰。 安仪松开了手,轻轻笑了起来,“光之灵是光精灵族的镇族圣物,几万年来我一直没有投胎转世,就是因为要守护着它,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 “安仪,别固执了,你也知道师父他是……”飞鸟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随其他首领一起轮回转世,不过,光之灵,我是要定了。”司音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浑身释放着一种暗沉的压力。 安仪依旧微笑着,“我接近你们,也是想了解你们的情况,明明知道你们就是在寻找这最后一件圣物,我又怎么会没有想到万一的情况,比如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被你们发现了。” 撒那特思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其余什么也不用说,你说要做的就是将光之灵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撒那特思对女人无礼。”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哀伤的感觉,原来她真的是光精灵族的首领,原来她接近飞鸟,都是因为……抬头看了看飞鸟,他的神色却是一片平静。 “我来。”司音低低道,缓缓伸出了手,金色的光芒凝聚在他的手心,散发着耀眼的光泽,飞鸟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师父,请……尽量不要伤害她。” 听到飞鸟的话,安仪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温柔的朝着他笑,“飞鸟,你是个好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这个样子?为什么偏偏是安仪??我还曾经一度以为安仪或许会成为我的未来嫂嫂,可是现在,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司音,不要……”我心里一急,拦在了他的面前,顺口说出了撒那特思曾经说过的话,“如果要靠伤害别人而生存下去,那也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司音没有看我,只是冷声道,“走开。” 安仪忽然在我身后笑了起来,“可惜啊,光之灵并不在我身上呢……” 司音伸手将我一把推开,手中的金光瞬间将安仪的全身笼罩起来,安仪的表情却一直在微笑…… “司音……”我刚想上前,却被撒那特思牢牢拉住了,“小隐,不许去。”他那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和司音同样冷漠的光泽,“只有光之灵,才能恢复你的视觉。” ============================= “可是……” “她是不会死的。” 金色的光芒渐渐缩小,安仪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微弱,司音将手一收,那些金光在瞬间消失,安仪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看起来并没受什么损伤。 “呵呵……我早说了,光之灵并不在我这里……”她的脸上又重新挽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司音的神色格外凝重,一言不发。 “她说的是真的吗?”撒那特思的眼中难掩不安。 “不要紧,只要有你这个原生宿体在,找到光之灵也只是时间问题。”司音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中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神色,“可惜,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她的话音刚落,忽然从她周身涌起了一层灰色的雾,司音脸色微微一变,一道金光从他手中射去,却已经来不及,只见这团灰色的雾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将她吞噬,瞬间消失在了尘埃之中。 司音口中不知念了些什么,手中的金色光芒将其中一部分灰尘紧紧包围,形成了一个球状物。 “你杀了她吗?你杀了她吗?”我这才回过神来,脑中一片混乱。 司音摇了摇头,“不是我,她用最后的念力将自己的魂魄全部打散了。” “为什么……”我喃喃的望着那些灰烬,犹如一场噩梦一般,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在刹那间就成为了一堆灰烬……我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抬眸望向了飞鸟,他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撒那特思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又轻轻放开。 “你已经将她的一部分魂魄及时聚集在一起了,是想从中找出光之灵的下落吗?”撒那特思望着那个光球问道。 司音似乎正在闭眼沉思,只能看到他的口中还在念着什么,随着他声音越来月急促,他手中的光球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透明的球中央竟隐隐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 银色的森林,潺潺流水,透明的房顶,水晶的墙,如梦似幻的仙境…… “这里是……”撒那特思的冰蓝色眼眸掠过一丝惊讶。 “光之灵,它就存放在——”司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传说中的精灵之国。” 传说中的精灵之国,听到这个名字,我也是大吃一惊,“精灵之国,真的存在吗?就在这个时空里吗?” 司音点了点头,“不错,精灵之国就位于爱尔兰附近一个叫作avalon的岛屿上,常人是看不到他们的存在的,”他顿了顿,“没想到她和这里的精灵之国也有关系。” “精灵之国里的精灵和天上的五大精灵族有关系吗?他们是一样的吗?”我现在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一样,”撒那特思看着我,“天上的精灵族是略次于神族的种族,他们拥有不死的生命,但是地面上的精灵之国里的精灵,他们只是长寿而已,一般的寿命有七百岁左右。”他又望向了司音,“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不过地面上的精灵族应该隶属于天界的幻族所管吧。” 司音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眸内深不见底。 我诧异的望了一眼撒那特思,怎么他对天界的情况也这么熟悉呢? “师父,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飞鸟轻声问道。 司音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来,要去精灵之国走一趟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次要单身跑到精灵之国?精灵啊,那里可都是精灵啊,这个难度对我来说也太高了吧。 “师父,可是小隐她……” “飞鸟,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去精灵之国。” 飞鸟愣了愣,迟疑的问道,“师父,你刚才说——我们?” 司音点头。 “真的吗?我们可以和小隐一起去?”飞鸟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这次并不需要解决前世今生的任务,而且,”他的神色一暗,“近日来我越来越感觉到了父亲的气之所在,如果没有猜错,父亲失踪说不定也和精灵之国也有关,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 “好,师父,我马上就去准备。”飞鸟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神色,他的目光忽然掠过那些剩下的灰烬,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怜惜,低声道,“师父,这些灰烬,不如我收拾一下吧。” 在看到司音点头后,他弯下了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绢,将那些灰烬装了起来,又顺手解下了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一起放了进去。 司音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转过头,望向了斜倚在墙边的撒那特思,冷声道,“我知道,如果说些不想让你去的话,都是无济于事。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最后不要让我发现。” 撒那特思一愣,又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在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低下了头,冷冽的蔷薇花香隐隐飘来,低柔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内。 “小隐,我们在精灵之国见。” 等他走了好久,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脑袋里乱糟糟一片,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司音,飞鸟和撒那特思,都去和我一起去精灵之国? 啊咧,怎么感觉这次的精灵国之行,就像是一个旅行团啊…… 不过,有这么多厉害角色随行,哈哈,我应该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吧…… 因为这次有大家和我一起出行,所以心情格外激动,早早就帮着飞鸟准备了,说是准备,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只是随身携带了一些简单的物品。 “哥哥,你今天还好吧……”想起安仪的事,我又有些担心飞鸟,毕竟,她也做过他的女朋友。 飞鸟摇了摇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那样做,师父并没有杀了她的意思。” “也许,她是不想光之灵被找到?”我揣测道。 飞鸟似乎想了想,“也许吧,不过她好像太小看师父的能力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最重要的是找到光之灵,恢复你的视觉,这样哥哥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哥哥你说话的样子好像个小老头哦。” 他顺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操心操的。” “我知道啊,哥哥最疼我,”我难得好脾气的没有反击,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实话,我都有些兴奋呢,不知道精灵之国是不是像童话里的仙境一样美?” “美不美我不管,我只在乎找到光之灵,还有,师父能够……”他没有说下去。 我忽然想起了司音说起得一个奇怪的词,人界。“哥哥,司音的父亲失踪也会和精灵之国有关系吗?其实,哥哥,我觉得司音他,真的很神秘……感觉他似乎应该也属于非人类一族……” 飞鸟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别胡思乱想了,有这么多非人类吗,光是撒那特思就够了。” 我的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这次连撒那特思也去呢,不过他可要特别小心,不然被阳光照射到就糟糕了……”自言自语说了几句,无意中望了一眼飞鸟,只见他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又立刻笑了起来,“好了,你就别帮倒忙了,快回房去休息吧。” “嗯,好吧,”我赤着脚从他的床上跳了下来。”唉,我的床啊……“飞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郁闷的收拾着刚才我留下的饼干屑。 “下次再也不许在我床上吃东西了!” 在他的一声发飙声中,我非常识趣的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他的房间。 精灵之国……只要拿到了光之灵,一切就全部结束了…… 精灵之国 司音的瞬间移动,总让我怀疑这不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 他有多少秘密,根本让人无法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只是短短一瞬间,就从前世今生的茶馆,来到了这座貌似荒凉的avalon岛上。 不过怎么看,这里都不像精灵之国啊…… “司音,这里真的是什么精灵之国吗?”我面带怀疑的问道。 “小隐,精灵之国并不是每个人类都能看见的,师父正在找它的入口,只有从那个特定的入口进去,才能进入真正的精灵之国。”飞鸟笑着给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可是撒那特思他知道吗?他来了的话要怎样进来呢?”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司音瞥了我一眼,“凭他的力量,这根本不在话下。”他伸手指向了一块突兀的大石头,淡淡道,“从这里进去吧。” 啊?我傻眼了,这明明就是一块石头啊,这么撞上去,不会撞个头破血流吧?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飞鸟笑咪咪的拉起了我的手,“放心,撞不死,”说着,他就带着我朝那块大石头走了过去,眼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撞上了!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里,接着身子一轻,失去了重心的往下坠…… 这里——是哪里?我感觉有一阵微风吹过,像是从森林的最深处吹来,带着初生的绿叶那柔软的清香。淡淡的气息在我的身边围绕,如同有人轻轻地拥抱了下我,将我浮若游丝的意识一点点拨回来,捻成丝丝缕缕的思绪。 “小隐,我们到了。”飞鸟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内。 我睁开眼睛,眼前慢慢清晰的景象让人吃惊。纤长清俊的植物,揉碎浮动的光影,暗香流逸微醇的空气,飘飘坠坠的银色叶子,永不凋零的各色鲜花,神秘空灵幽远,就像小时候曾经在古老童话中读到的异域世界,又像是不小心跌入的虚幻梦境。到处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述的古典美感,仿佛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的油画一般,清冷、空灵、出尘,款款不识人间烟火,隐隐带着神秘气息的古典美。 在整个精灵王国流动的就是这样的空气:静止、凝固,犹如一块美丽的水晶。 “好,好美啊,”望着眼前的美景,我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形容才合适。 “这里就是精灵国的王都,”司音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上幻化出两件银色的披风,“将这个穿上,对方就感觉不到你们是人类。” 我微微一愣,为什么司音他就不需要? 不过,疑惑归疑惑,我还是乖乖穿上了这件类似雨衣的披风, “可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我好奇的问道。 司音望着前方,“想要找到光之灵,如果能得到精灵国王的帮助会更容易。”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要去见精灵国王吗?”我的好奇心又开始膨胀,不知道精灵国王是什么样子的? “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我顺手触摸了一下身边垂落下来的银色叶子,软软的,感觉和其他的绿叶没什么区别。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在意的?”飞鸟看着司音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司音点点头,“我只是奇怪,精灵族的圣物只能存在于他们的宿体内,可是安仪的体内却没有光之灵,那么这个光之灵究竟会被存在在怎样的宿体内?” “师父,我们先见到精灵国王再说吧。”飞鸟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前走去。 “精灵国内有着巨大的结界,也有着许多不同法力的精灵,所以你们尽量不要招惹他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能食用这里的任何食物,不然就会被永远留在这个精灵之国。”司音提醒着我们。 “啊,那我们不是会饿死?”我脱口道。 飞鸟回过头,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师父自然有办法。” 山林间,蕨蕨清香当道。繁花争艳,吐露着各自浓郁的芳馨;绿木环绕,阳光顽皮晶莹地跳跃在每一片叶子上;水源充沛的瀑布,在远远地距离就听到水花快乐地歌唱,划出道道彩虹挂于石壁上、林间;莺飞燕舞,树上虫翅轻拍,造就了纯真美丽的自然奇迹。行走的路上,不时飞过一些体型很小,比昆虫略大一点,体色透明,长有蝴蝶的翅膀和触角的小仙子们,有的头上还戴着一顶插有一根白色羽毛的红帽。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些小仙子时,脚底下飞快的穿过了几个打扮奇特的精灵。他们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衣服外系着一条皮围裙,脚穿银色扣鞋,头戴红色帽子,尖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 好可爱啊…… “那是鞋精灵,他们很喜欢捉弄人。“飞鸟笑眯眯的看着我。 “精灵的种族到底有多少啊,”我喃喃道。 “地面上的精灵比天界的精灵复杂多了,一般大的种族有海精灵、黑暗精灵、灰精灵、高等精灵和森林精灵,下面的分支那就不计其数了。”飞鸟解释道。 半空中忽然传来了几声动物尖细的鸣叫声,我抬头望去,不觉愣在了那里,几位身穿浅绿色长袍的精灵们乘坐着狮鹫兽和半狮鹫在空中掠过,在碧蓝的空中划过了几道极其优美的弧线。 “那就是灰精灵了,他们拥有深黑色的头发和明亮的翠绿色眼睛,听说在精灵中是最美丽优雅的种族。”飞鸟在一旁低声解释道。 “哥哥,你掐下我试试,”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竟然真的来到了精灵的国度。 “笨蛋!”飞鸟习惯性的捏了捏我的鼻子。 不知不觉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穿过了一片蓝色的森林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美丽的湖边。月光如乳色薄雾流淌,金色的湖面轻轻浮动,波光摇曳中细小的水珠失重般浮起,悬在空气中一边缓缓上升,一边交换着黄金般神秘的光辉,让人仿佛置身银河的幻景中,山谷中还回荡着精灵们轻柔缥缈的歌声。 “哥哥,司音,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我揉了揉脚,心里有些纳闷为什么不能也像之前那样,瞬间移动到精灵国王的宫殿呢? “也好,师父,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再出发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 “在见到精灵国王之前,我认为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是必要的。”司音上前两步,在一棵开满了绿色花朵的树下坐了下来。 “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过一夜,小隐,这不是也很浪漫吗?”飞鸟笑了笑。 “浪漫是浪漫,”我也顺势坐了下来,“可是我好饿。” 司音的金色眼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的银盒子,“吃一粒这个,你就不会觉得饿了。” 我好奇的打开盒子,心里就凉了半截,为什么他的东西都是一些药丸啊,什么解语丸,资料丸,我看以后他该改名叫小丸子。”想到这个名字,我忽然觉得十分好笑,但也不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只能使劲憋着笑。 “对了,那个湖为什么是金色的呢?”我指着不远处的那个湖问道。 “那是传说中精灵王国的金湖,据说如果能用那里的湖水沐浴,全身的肌肤就会变得像月光一样美……”飞鸟刚说了一半,忽然被司音的眼神制止了。 “说下去啊,”我正好奇着呢。 司音瞥了我一眼,“那也和你无关,这里已经布下了结界,你最好乖乖在我们身边待着,哪里也别去。” “我睡了!”我郁闷的往草地上一躺,将身上的披风一拉,为什么他总能看穿我的心思呢。 已经是深夜了,撒那特思他怎么还没来呢? 模模糊糊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 毕竟是第一次在露天睡觉,我睡得一点也不踏实,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我直起了身子,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司音和飞鸟似乎都睡着了,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金湖,想起飞鸟所说的像月光一样美的肌肤,心里不由开始蠢蠢欲动。 反正并不远,再说这里一派祥和宁静,应该没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站起了身子,像只小猫一般蹑手蹑脚的绕过了飞鸟,然后飞速向那个湖边跑了过去。 刚到湖边,我就迫不及待的将手伸进了湖里,沐浴——似乎不大方便,可是泡泡手和脚总没有关系吧。 冰冷的湖水带来了一阵舒爽的清凉感,就在我脱了鞋子,打算将脚也泡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湖边的石头上出现了一个长相怪异的小精灵,他的容貌似老人,有着长长的白须和一双恶狠狠的红眼睛,双手是锋利的鹰爪,没有手掌,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脚上穿着一双铁靴。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 渐渐地,他那厚厚的嘴唇开始慢慢上扬,看样子,他似乎想对我笑…… “小隐,闭眼!”,司音急促的声音忽然从我的身后传来,一道金光紧接着闪电般袭来,小精灵的笑容还未展开,就凝固在了脸上,蓦的,就像一个气球炸开,瞬间裂成了碎片,向四周喷射,我震惊之余赶紧用手挡了一下,身体却失了重心,扑通一声掉下了湖。 一阵冰冷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全身,刚被灌进了几口水,就有人在水中将我揽住,顺势把我送出了湖面。一上了岸,我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说了乖乖在我身边待着,怎么这么不听话。”略带薄怒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这才发现揽住我的人居然是司音。哇,他的速度好诡异……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手还放在我的腰上,立刻松开了手。 “我只是好奇……而且,那个精灵也没什么奇怪啊。”我底气不足的狡辩着。 “那是红帽子精灵,凡事看到他的笑容的人类,体内的鲜血就会立即凝固。”他冷冷道。 “可是赶走他就好,何必要杀了他……” “当时没考虑这么多。”他的脸色似乎不悦。 “哎呀糟糕了!”我的心一沉,“我刚刚喝了几口湖水,天哪,会不会要一直留在这里?”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银色月光下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就像这波光粼粼的金湖,幽深明亮、沉静柔和、略带点不为人知的悠远,淡淡的笑意仿佛被细细碾成粉末溶在目光里。 “那你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啊……不是吧?”我的脸开始抽筋。 他忽然做了个让我惊讶的动作,在我反应过来时,他捏了捏我鼻子的手已经缩了回去。“这又不是食物,笨。” 我愣愣的揉了揉鼻子,这不是飞鸟的招牌动作吗,想到飞鸟,我朝飞鸟的方向望了一眼,奇怪,他似乎还在梦乡里。 “还不快去睡……”他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倾听什么,神色一敛,“他来了。” 我刚要问是谁,空气中已经飘来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冷冽的蔷薇花香,这股香味…… 我的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忍不住开口喊道,“撒那特思,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只听一阵熟悉的轻笑声从湖边的树上发出,撒那特思从树顶轻轻跃下,银色长发在半空中甩出悠悠弧线,有如无数星辰闪耀。 “小隐……”他低低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温柔的光泽。 司音的眼底无表情的闪着光,嘴角微抿,“不是说了不要让我发现吗?” 撒那特思唇边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不被你发现,这个难度似乎比较大。放心,凌晨的时候我就会消失在你面前。” 如水的银色月光下,两个帅到惨绝人寰的男子相对而立,一个浅笑盈盈,一个脸色沉静,互相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对望,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着。 “司音,他也是关心我才来的,你们两个别伤了和气……”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气氛令我感到不安。 司音望了我一眼,漠然的转身往回走去。 “撒那特思,你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到的?”看司音没再说什么,我不由松了一口去,迫不及待的对他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刚才才到,因为我只能在晚上行动。”他说着说着,掠过我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怪怪的神色,我低头看去,本来就很单薄的白色衣衫,因为被打湿的关系,全都贴在一起,几乎和透明没什么两样。 “小隐你怎么……” “刚才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喂,你不要盯着看好不好,“我瞪了他一眼。 “小隐,你的身材怎么好像又缩水了……”看着他调侃的笑容,我正想发飙,一件银色的披风忽然从天而降,恰到好处的披在了我的身上。 撒那特思往司音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掠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对了,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他渐渐敛起了笑容。 “嗯,司音说要先去见精灵国王,然后再做打算。”我将司音说的话对他复述了一遍。 他挑了挑眉,“精灵国国王?的确,找他帮忙也许会更容易一些。如果是司音的命令,那更不是难事。”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之前的许多信息在瞬间聚集在了一起,脑海中产生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设想。 “撒那特思,血族那里没有再追杀你吧?”我又想起了这件事,低声问道。 他摇了摇头,“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已经过去了,不过,绝没有这么简单,卡尼斯一定有着什么秘密,”他顿了顿,“等你恢复了正常,我会……” “你会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找出他的秘密吗?我知道莱希特的事让你很伤心,可是,你并不是卡尼斯的对手,万一受伤,万一……不是更对不起莱希特的一番苦心?”我的心里,无端端的担忧起来。 他微微笑着,洋溢在他冰蓝色眼睛里那些光芒,仿佛辉动的水纹穿过玻璃映照在寂静的空气里,又如同湖水中的阳光历历波折在水底的石面。因为透明而没有颜色,却比所有的颜色都更夺目与纯粹。 “我不会有事的,小隐,”他的笑容恍若绽放的白色蔷薇,“不管是鲜花凋零,还是星星消失,我撒那特思,却能为了隐而永远存在。”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猛地一窒,脑袋里似乎乱糟糟的涌入了许多东西,好奇怪,随着这句话同时在我脑海中出现的,是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画面,金色的河,飘零的娑罗花,混合着柔糜之音和诵经声…… 只是短短一瞬间,所有的景象又消失了。 “小隐,在发什么呆?”撒那特思微微一笑,“还是早些去睡吧,明天你们还要接着赶路。” 我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撒那特思,你有没有吃这里的食物……” 他点了点头,“我需要动物的鲜血。” “可是吃了这里的食物的人,会永远留在精灵国的。”我连忙提醒他。 他顿时脸色一变,“真的吗?那怎么办?我已经吃了!” “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糟了,要是你一直留在这里怎么办?不如去问问司音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我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手。 抬头望去,他低垂着眼帘,银色睫毛微颤,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也不用太担心的,一定有办法的,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我低声安慰他。 “真的?我好高兴啊,小隐,不过——”他抓紧了我的手,缓缓抬起头来,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促狭的笑意,“那条规则只对你们人类有效哦。” 我立刻明白过来,被耍了…… “厄——撒那特思!!!!”某人的小宇宙开始燃烧…… 精灵王 一觉醒来,又是个明媚的早上。 望着头顶轻轻摇晃的银色叶子,我的脑袋里忽然有些转不过弯来,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精灵王国。 对了,昨天撒那特思在我发飙前不知念了些什么咒语,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 “小隐,醒了吗?先吃了这个再继续赶路。”飞鸟递过来一粒小药丸。 我随手接过吞下,虽然这里美如仙境,不过每天让我吃这些东西,还是算了吧,果然凡人还是最适合凡人的世界。 “今天应该就能到达精灵王的宫殿了。”司音望着前方道。 我立刻又来了兴致,“那这么说,今晚或许就可以不用睡在野外了?”我揉了揉腰,叹道,“果然是老了,一晚上天当棉被地作床,我的骨头都散架了。 “你也太没用了吧,”飞鸟摇着头直笑。 “哥哥,我想念你的炒鸡蛋和瘦肉粥了……”特别是和这小药丸比,更是念起了炒鸡蛋的可爱之处。 飞鸟疼爱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替我拉上了那件披风,“等拿到光之灵,回去我就给你做。” “嗯!”我重重点头,站起身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发吧!” 森林里的树和花草都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水雾朦胧中,突然脚边上的草丛里惊起几个长着透明翅膀的小仙子,浴水轻飞,翩然追逐,在树枝叶上环绕盘旋,它们的绰约风姿像一朵朵飞舞的报春花,舒展着飘香逸芳的生命的气息。 今天遇到的小精灵们比昨天多得多,不过听司音说,像红帽子那样的小精灵是只在晚上才出现的。所以,白天就会安全很多,不过那些小仙子也都不是好惹的,如果惹怒了她们,会被施下丑陋,秃头,痢疾这样恐怖的诅咒…… 感觉比红帽子精灵更恐怖啊……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司音停下了脚步,低低说了一声,“到了。” 我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雪白的优美精致的建筑与小径涂抹于青翠峡谷中,天空如宝蓝的宝石,欢乐的阳光从中投下炫目的光环,乳白色的光滑石柱托起雕镂得极至了的鹅黄色与透明白色的穹顶,穿越了森林枝叶而来的光线被分成极其温柔的丝线,即不是日光也并非月光,难于名状的淡明色调带着水的质感流动着,溅起细微的光星。宫殿旁边是一条无声的瀑布。圣洁的水化为雪白的水雾纷扬而下,轻若流云,一如精灵之发。 “这里就是精灵王的王宫吗?”我暗自赞叹,这才是仙境中的仙境。 在我们走到王宫前的时候,几位穿着绿色衣服的精灵出现了。这几位精灵清一色的金色长发和翠绿色的眼睛,为首一位年纪略长的精灵拦住了我们,颇为优雅的做了个手势,“这里是精灵王的王宫,请停下你们的脚步。” “我需要见到你们的王。”司音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状如银牌的东西,“交给你们的王,他就知道来者何人。” 精灵们半信半疑的接了过去,转身进了宫殿。 不多时,他们就匆匆走了出来,在门口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位修长、俊朗,纯净,轻灵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有一头微微泛着海洋般澄澈深沉的蓝色的黑蓝色长发,长发下是一张绝世的容颜。左眸是天空般清脆明亮的蓝色,右眸是梦幻般飘渺深沉的紫色,似笑非笑线条分明的唇,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灵敏,即亲切又疏离。 脱俗出尘、清透优雅,接近人类对精灵的所有美好梦想。 “原来是您亲自来了,太让人不能相信了。我就是这里的精灵王。”他见到司音的时候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 “这次来是有事请你们帮忙。”司音淡淡道。 “您开口的话,如果我们能帮上忙,一定在所不辞。”精灵王笑了笑,又看了我们一眼,“这几位是?” “都是我的同伴。” “是这样,那么请先进来再说吧。”他优雅的转身,带着我们进了王宫。 精灵王的宫殿里竖立着巨大的钟乳石柱,全都经过了精心的装饰雕琢。笼罩在一种亮紫色的光辉之下。 “那么,请问有什么让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刚在大殿里坐下来,精灵王就开口问道。 司音简单的把来龙去脉稍稍讲了一下,让他帮助寻找光之灵。 “如果真的在我们精灵之国的话,我想一定没有问题。”精灵王笑了笑,“我们族内的黑精灵是最善于寻找东西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如这样吧,你们就先暂时在这里住下,等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精灵王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精灵走了过来,精灵王对他们耳语了一番。他们点了点头,立刻出去了。 “那就打扰了,不过我们自己也会同时找的。”司音站起了身。 “那么今天就请几位早些休息吧,”他拍了拍手,立刻又有几位精灵走过来,将我们领向了内殿。 我的房间就在司音和飞鸟的房间隔壁,玉色的床,柔软轻薄的纱幔,非常有情调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后,我想去找飞鸟,推开了他的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隔壁房间却传来了说话声,多半又是他们在说些秘密的话了。我凑到了门边,将耳朵贴了过去,偏偏就想听听。 “师父,现在有精灵王的帮助就更好了,不过您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吗?” “当然没有,我给了他幻族的族牌令,反正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司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倒是,师父您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飞鸟,记住,任何信任都是愚蠢的,我们也不能百分百的相信这位精灵王,毕竟光之灵在他的国度出现,本来都有几分古怪,但是我们现在也要借助他的力量,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越快越好。” “师父您……” “我父亲的事如今也没有头绪,派出去打探的雾族也没有回音,再加上这一系列的怪事,飞鸟,这个阴谋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 “师父,难道是那个卡尼斯?” “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我始终想不到是什么人在幕后捣乱,又到底有什么居心,而且父亲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又怎么会失踪……根本没人能对付的了他,除非是……” “除非是他信任的人?”飞鸟低声道。 “应该没有这样的人,父亲最信任的人只有我。”司音轻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的力量刚刚开始恢复,想要达到之前那种状态,还需要时间。” “师父您的力量不是全恢复了吗?” “是,但是因为沉睡了太久,目前只恢复了五成,要经过进一步的修炼,才能恢复全部的力量。” “师父,您怎么不早说……”飞鸟顿了顿,“一定是看到小隐出事,您就什么也不管的赶来了。” 司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和惆怅,“谁叫她——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 前面听得我如堕云雾,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了愣,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就是您父亲他是怎么失踪的?” 司音沉默了一会,“父亲出事前就有几分古怪,总是早出晚归,失踪前一天,他说要去人界走一趟,结果就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那他是在人界失踪的?” “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最近我却在人界开始感觉到他的气存在,而且,越接近精灵之国,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我没有在继续听下去,折转回了房,关上门,靠在门上软软滑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我没有听错,他说了——人界。 也许我的设想并没有错,司音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太多太多的疑问,我无法解开。 一阵蔷薇花香幽幽传来,我抬起头,在窗子里看见撒那特思的身影时,忽然觉得很亲切。 “撒那特思……你来了……”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低低唤道。 他脸上的笑容迅速隐去,从窗子里跃了进来,走到我的身边,弯下腰扶起我的脸,“小隐,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摇了摇头,“撒那特思,我好像听到不该听的话了,司音他……”我犹豫了一下,“司音他好像不是人类……” 出乎我的意料,撒那特思倒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盯着他,“就像他们早就知道你是血族的人,对不对?” 撒那特思沉默着点点头。 “你们全都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有好多事情瞒着我,我就像一个傻瓜似的,什么也不知道!”莫明其妙的,我忽然有些想哭,也许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你的确是个傻瓜,”撒那特思凝视着我,唇边泛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忽然伸手将我搂入了怀里,轻轻的将我的头揽在他的胸前,“小隐,是人类还是非人类,是隐瞒你还是告诉你真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知道,你是我们生命中的珍宝,我们想让你比任何人都幸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这种感觉都不会变,这颗想要守护你的心更不会变,更不会用虚情假意来伪装。明白吗?” 我的心轻轻一颤,异样的暖意流淌过心间……是啊,我到底在在意什么呢,无论是司音,飞鸟,还是撒那特思,无时无刻他们不在保护我……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你们这样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值得吗?”我抓紧了他的衣服,冰冷的气息让我觉得莫名的安心。 “当然值得,我的小隐,因为——”他顿了顿,用下巴温柔的蹭了蹭我的头顶,没有再说下去。 撒那特思……虽然……你是吸血鬼…… 我也……不害怕…… ========================================== 清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好好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撒那特思什么时候离开的,昨天怎么又莫名其妙的睡着了。 我起了身,因为怕麻烦,就顺手用窗台边花朵上滑落的露水洗了把脸, “小隐,你醒了吗?”飞鸟推门而入。 我点了点头,“司音呢?” “师父他正在大殿里等着我们呢。”飞鸟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了大殿里。 大殿里,司音和精灵王正不知说些什么,他们的身边站着几位身穿锦锻制服的从仆。制服的红蓝两色比普通的色彩来得特别,红的像不灭之火;蓝的如万年玄冰。 “既然不吃这里的食物,那么就喝些我们精灵国特别酿造的饮料吧。”精灵王见我们坐了下来,示意仆从们端出了一种翠绿色的饮料。 司音端起了一杯,似乎是无意的看了看,对我们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就喝了一口。 “应该没有问题。”飞鸟低低说了一句。 我正想拿起杯子喝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位穿着绿衣的灰精灵略带惊慌的跑了进来,“王,那头独角兽不知怎么了,刚才忽然发狂挣脱了结界,谁也捉不住他。” 精灵王脸色微微一变,“他现在在哪里?” “在花园里。” 精灵王立刻起身匆匆出去。 司音看了看飞鸟,“你也去吧,独角兽的封印法我早已教过你了。” “师父?” “去吧,我要回房,继续寻找光之灵的准确位置。” 看司音往楼上走去,我拉了拉飞鸟的衣袖,“哥哥,我也去。” 到花园的时候,精灵们正围着一只有点像骏马的动物不知所措,只见它全身雪白,有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前额正中长出一只螺旋角,约有半米长,底部雪白,中间乌黑,顶端鲜红。这就是独角兽吗?以前只在神话故事书里看到过呢,现实中似乎比书上所描绘的更美丽许多倍。 不过此时的它显得暴躁不安, “佛瑞丝,快些安静下来,不然我将把你重新封印!”精灵王的眼中掠过一抹薄怒。 我轻轻问了一下身边的一位灰精灵,“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佛瑞丝是王最喜欢的坐骑,但是之前因为犯了过错,被封印了很久,现在正好是封印解除的时间,本来想给它梳洗一下,没想到它一醒来就这么狂躁不安。”灰精灵低声答道。 佛瑞丝还是在那里不停的扬着蹄子,像头小牛似的暴躁的顶着空气,只要有人靠近一些,它就立刻吼叫。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它看上去就像小孩子在闹脾气。 “王,还是暂时将它封印吧,不然要是伤了您的话……”身边的精灵劝阻道。 精灵王又好像有些不忍,“再次封印的话,它又要沉睡一百年了。” 我望了一眼那头独角兽,心里不由有点同情它,真可怜,刚刚睡了一百年,现在又要睡一百年……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它这么暴躁是因为…… “算了,佛瑞丝,你还是继续沉睡吧。”精灵王的手中凝聚起了一团白色的光…… “等等,”我脱口道,“它沉睡了这么久才醒来,是不是因为渴了饿了才生气呢?要是我睡了这么久,醒来第一件事当然是要补充体力啊,如果这时拖着我洗澡什么的,我也会发飙的。” 精灵王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飞鸟轻咳了一声,“小隐,怎么拿自己来比……” “你说的有道理,”精灵王微微一笑,“来人,先将水和食物拿来。” 不多时,食物和水都放在了佛瑞丝的面前,只见它发出一种低低的叫声,立刻低头吃了起来,渐渐平静下来。 精灵王似乎松了一口气,试着走到了佛瑞丝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它只是哼哼了两声,态度十分温顺。 “真是谢谢你了。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朝我笑了笑。 “那我可不可以摸它一下?”我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要求,刚才看见那丝绸般闪亮的毛发的时候,手就痒痒了。 “小隐……”飞鸟立刻出声制止。 “没有关系,它现在很温顺,而且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伤害女孩子的。”精灵王的话才令飞鸟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 我立刻跑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摸了摸它的毛发,好柔软,好舒服,“它会飞吗?”我抬头问精灵王。 他摇了摇头,那双异色的眼眸内忽然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我忽然感觉手上一痒,低头望去,佛瑞丝轻轻咬住了我的手,用宽大的牙齿在我的手背上蹭来蹭去。 “小隐,快回来。”飞鸟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抬眸望了一眼佛瑞丝,它那深蓝色的眼眸竟渐渐变深,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把手抽出来,它却咬住不放。 “佛瑞丝,放开她!”精灵王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哥哥!它——”我刚叫了一声,就看见一道金光从不远处直接击中了佛瑞丝的身体,佛瑞丝哀叫一声,立刻侧身倒了下去。我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刹那间,一个我所熟悉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司音……”我低低唤了一声。 司音看了我一眼,又望向了精灵王,淡淡道,“刚才实在抱歉,出手重了一些,不过我会替你的独角兽疗伤,它会没事的。” 精灵王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我也没想到佛瑞丝会忽然这样,幸好您及时出手。” “师父,它没事的对不对?”我有些不忍的望了一眼佛瑞丝,它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司音没有理我,只是走到了佛瑞丝的身边,将手放在了它的角上,一阵淡淡金光笼罩住了它的全身,不一会儿功夫,佛瑞丝就活蹦乱跳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我先带她回房吧。”飞鸟连忙拉起我的手, 司音转过头瞥了我一眼,“也好,省得她又惹麻烦。” 我刚想回头和司音表示一下我的不满,却正好看见站在司音身后的精灵王,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也没有多想,就被飞鸟拖走了…… 在房里没呆了多久,司音忽然推门而入,平静的神色中隐隐有几分欣喜,“光之灵,已经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了。” ====================== 寻找前世之旅3——流年转的预告已经在论坛里发布,不过没有看完续集的亲还是先不要去看哦。 迷雾森林 黑精灵们的能力果然不可小视,在这里短的时间就发现了光之灵的确切位置,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厄,应该叫精灵多力量大。 因为怕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所以精灵王亲自将我们送到了发现光之灵的地点——位于王都西部的迷雾森林。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森林,纯白色的森林。白色的枝叶,白色的花朵,白色的树干,森林之间弥漫着淡淡的薄雾,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 “光之灵就在森林里?”飞鸟疑惑的问道。 精灵王往前走了一步,拨开了层层叠叠的树枝,道,“不错,就在迷雾森林的圣树附近。各位,就由我来为你们带路。” “既然知道就在这里,我们自己进去就好。”司音淡淡看了他一眼。 精灵王笑了笑,“外来者进入这片迷雾森林,是很容易迷路的,所以还是由我带路比较好,难道您在介意什么?” “那么请吧。”司音微一点头,随着他步入了森林。 我瞅了瞅飞鸟,“哥哥,没事吧?这里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低声凑到他耳边道,“这个精灵王也让我有些不舒服。” 飞鸟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对师父而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也低声在我耳边道,“放心,这里所有的精灵加起来都未必是师父的对手。” 走进迷雾森林时,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要不是飞鸟一直牢牢的拉着我的手,估计我现在已经迷路了。 大约走了快十来分钟,我们来到了一棵大树旁,在一片白色中,这棵通透碧蓝如水晶的大树显得格外显眼。我忍不住轻轻摸了摸那蓝水晶般的树枝,触感清凉。 “这就是我们精灵族的圣树,光之灵就在圣树中。”说着,他缓缓念起了咒文,之见大树的中央忽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向两边分开,出现了一扇透明的门。门渐渐的打开,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乎乎一团。 “请吧。”他退后了一步,示意我们进去。 “等一下,我要确认一下。”司音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闭上了眼睛,也念起了一串古怪的咒文,我的身上又感到了一层似曾相识的炽热感,只见门的深处隐隐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 司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果然在这里。” “黑精灵的消息是不会错的。”精灵王微微一笑,“请进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 司音点了点头,却忽然说道,“既然已经送到这里,不如也一起进去吧。”他转过头时的淡淡笑容下带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意味。 精灵王似乎微微一愣,“您这是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不过我想,由你带路会更方便。”司音此刻给我的感觉和往常也大不一样。 精灵王又立刻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继续带路吧,”他顿了顿,“这个圣坛是很久以前第一代精灵王建立的,到了我祖父那一辈的时候还曾经整修过,我也打算……”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我,唇边泛起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奇怪的笑容,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我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吸引,闪电般的被甩到了那扇透明的门里,在最后一刹那,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浅金色的光芒…… 头好痛……隐隐约约听见了司音和飞鸟喊我名字的声音…… 我揉了揉脑袋,睁开了眼睛,司音和飞鸟竟然都在我的身边,“你们怎么也进来了?”我惊讶的问道,刚才好像我被吸到了那扇透明门里,怎么他们也进来了? “刚才事出意外,我们来不及施救,心里一急所以就跟着进来了。”飞鸟解释道。 “啊,那怎么办?我们不就被关在这里了吗?”我心里一急,赶紧坐了起来。 司音在一旁淡淡道,“不用担心,这里的结界根本困不住我,精灵王居然敢在我这里玩花样,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一声尖细的笑声从我们的头顶上房传了进来,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呵呵……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大吃一惊,“是那个声音,是卡尼斯的声音!” 司音脸上依旧一片平静,“我早说了,你不仅仅是血族之王,想不到你对精灵族也有兴趣。” 那个声音格格笑着,”精灵王可是我的老朋友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们能不能出来。” 司音冷冷一笑,“想把我困在这里,简直是笑话。” “呵呵,是吗?其实你已经够小心了,可惜为了这个女人,你又一次判断失误了,沙卡殿下……” 这次连司音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来你真是天界的……”他随即又恢复了常色,“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明白这里根本是困我不住的。” “那你就试试吧,沙卡殿下,对了,你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吧……”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到我们周围的景致开始渐渐模糊,竟然幻化成了华丽无双的宫殿…… 飞鸟脸色微变,“难道这里是……师父,这里怎么是天界?这不是您的房间吗?” “不可能……”司音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震惊,金眸一暗,“如果我没猜错,恐怕是进了我的阴阳镜内。” “就是那面制造幻境的阴阳镜吗?怎么可能,怎么会在他的手里?”飞鸟也是一脸的惊诧。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他们的话,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很糟糕。沙卡殿下,为什么那人叫他沙卡殿下? “就算是在我的阴阳镜内,也未必能一直困着我。打破它的结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司音冷声道,“等我出来的时候,就是你毙命的时候。” 那个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越来越像原来的沙卡殿下,对了,我还忘了说一件事,等一会儿,你体内的咒药就会发作,好好享受吧。” “什么咒药?”司音微微一怔。 “沙卡殿下,您忘了您早上喝下的那杯精灵水了吗?” “那杯水很正常。” “不错,只不过,你也不知道吧,当喝过它的人吸入迷雾森林的瘴气,再进入阴阳镜时,就会产生不可思议的魔力,会被镜子唤醒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比如,也许你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本性就会被唤醒……也许我们的沙卡殿下就会回来……哈哈哈……” “所以你让精灵王将我们引到这森林……”司音刚说了一半,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就在你的身边,由你亲手伤害你最想保护的女人,一定会很有趣吧,哈哈哈……”那个人的笑声极其尖锐,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师父,您怎么样?”飞鸟焦急的扶住了他,又怒道,“你这个混蛋,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要怎么样……”那个声音发出了幽幽的声音,“沙卡,我要看着你痛苦……很痛苦。” 我心里一惊,这句话,他也曾对撒那特思说过……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和他们结了多深的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们?为什么要他们痛苦? 最想保护的女人……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袋里也是一片混乱……现在的情形似乎是一团糟…… “师父,您……您……” “飞鸟,等我冲开阴阳镜的结界,你就立刻带小隐离开。”司音的脸色似乎透着几分压抑的辛苦,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金色的线,“还有,万一我有什么不对劲,立刻用这个将我缚住……” 飞鸟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在司音念着咒语的时候,我这才仔细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此时这里似乎正是夜晚时分,轻薄的月光荡漾在白色的窗纱上,被筛成一片片银白,落在晚霞所织成的的华贵地毯上。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清淡飘渺。稍微浓烈一点的,是另一种诱人的味道,奢侈华贵的玫瑰精油的香甜的气味. 乳白色的帘幔半垂,灯光将灭未灭,屋子里灯影飘荡,朦朦胧胧,不经意间看见绣着精致花纹的白色的床单有一角凌乱的垂落下来。 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天界吗? 为什么,我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哥哥,刚才不是白天吗?这里怎么是夜晚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 飞鸟勉强的笑了笑,“这是师父的阴阳镜,能制造幻境,所以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都是幻境。都不是真实的。” “哥哥,司音他没事吧?”我望了一眼司音,他的神色似乎没什么不妥,只有一层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渐渐散发,凝聚成一支金色的箭,直冲房顶而去,似乎是碰到了天花板,又猛的折了回来,不偏不倚的戳入了水晶地板中,啪的一声消散在了空气中。 司音顿时倒退了几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师父,怎么了?” 他轻轻摇头,“这个阴阳镜的结界力量,是当初我拥有十成神力所设下的,现在想要打破它的确有点难度,我需要再试试。” “但是,师父,你还没有完全恢复……” “就算我现在只有五成的神力,冲破这个结界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忽然,一声低低的压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他猛的又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抹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掠过…… “司音,你很难受吗?”我不由也担心起来,刚过去一步,就听他一声低喝,“别过来!” 我诧异的望着他,又听他继续沉声道,“飞鸟,还不动手!” 飞鸟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在口中念念有词,将金色的线抛向了司音,瞬间,金线化作了无数条,密密地集成了金网,将司音笼罩起来。 “哥哥,他不会有事吧?”我担心的问道,此时什么人类,非人类,人界还是天界,我已经管不了了,唯一害怕的就是有人受伤。飞鸟刚要说话,忽然间司音的全身被极其耀眼的金光所笼罩,无数的金线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散落在地。 “师父!”飞鸟惊叫一声,脸色大变…… 司音缓缓的抬起眼眸,浅金色的眼眸内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含蓄着無形的威压,那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 在他的注视下,没来由的,我打了个冷颤。 ================ 寻找前世第三部已经开始连载, 不过还是那一句,没有看完续集的亲要等等哦 挣扎的灵魂 “司音,你……”我无意识的上前了一步,就立刻被飞鸟狠狠拽了回来,我抬眸望向飞鸟,只见他牢牢盯着司音,脸色异常凝重,紧握着我的手正在轻微颤抖。 “师父,我不能让你伤害她。”他忽然开口了,声音也带着一丝压抑的微颤。 司音微抬下巴,一脸冷酷,“把她交给我。你连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飞鸟将我拽到了他的身后,“师父,快醒醒,你不能被这该死的魔力操纵!” 司音冷冷一笑,“操纵?我沙卡是不会被任何人操纵的。”他又转向了我,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表情,“小隐,到我身边来。” 飞鸟一愣,“你叫她小隐?” “无论是伊纱,还是小隐,都是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不是吗?”司音似乎有些不耐,“还不让开,小雷。” 飞鸟松开了我的手,上前一步,“对不起,师父,我绝不会让现在的你接近她。” 司音低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不屑,“就凭你?” 我心里一紧,又拉住了飞鸟的手,心,跳得好快,不可否认,现在的我,很害怕,从没有这样害怕过,这样的司音,很可怕,不过,我更怕的是,他伤害飞鸟。 “司音,你是哥哥的师父,你忘了吗?不管是魔力,镜子还是什么,你不会这么轻易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所控制啊,快点醒醒吧,司音!”我大声冲他说道。 他似乎微微一愣,忽然又弯下腰,紧捂胸口,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飞鸟……快……攻击……我……” 那明明又是司音…… 好混乱,一切都好混乱…… “师父……”飞鸟却在这时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司音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那陌生冷漠的表情。 “师父,别怪我!”飞鸟咬了咬牙,念起了咒文,一团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冉冉升起,凝聚,凝聚…… 司音冷冷一笑,用手一指,刚才散落在地上的金线又渐渐聚拢,雨丝一般向飞鸟袭去…… “哥哥!”我大惊失色,刚动了一下,就被阻隔在一道无形的屏障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无数的金线将飞鸟捆缚,深深的勒进了他的肌肤里,一丝一丝的鲜血渗了出来。 我的心,猛的被抽了起来,仿佛被狠狠一击,痛的不能呼吸…… 屏障忽然消失,我重重的跌倒在地,也管不了这么多,立刻爬了起来,冲向了飞鸟,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发出不连贯的颤音,“哥哥,哥哥……” 手腕忽然被一条金线索缠绕,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一拉,下一秒,已经落在了司音的身边。 此时的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又是悲伤又是心痛,根本管不了司音是中了什么魔力,只知道是他伤害了飞鸟,怒从心头起,冲上前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个耳光! “放开他,放开他!”我怒视着他吼道,从没觉得这样憎恨他! “小隐,你恨我?”他的语气却出奇的平淡。 “是,我恨你,我恨你!你快点醒醒吧!”如果可以,我只想多扇几个耳光,让他快点清醒。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将我拦腰抱起。 在被他扔在床上的那一瞬间,耳边传来了飞鸟颤抖而绝望的喊声,“师父,住手!住手!”我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在他压上了我的身体时,我想挣扎,却被他的吻堵的气都喘不过来。从心底涌起的是,是无穷无尽的恐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向两边一扭,同时把身体向外闪去。 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想逃离……再接近,会窒息的…… 就在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我的脚已经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一切突然逆转过来。 我的身体被一股大的可怕,近乎发疯的力量拽了回去,我的后背在下一刻狠狠的撞到了床头的雕刻上。 疼……撞击的力量带来的疼痛…… 他的脸靠了过来,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的手被牢牢的按在身体的两侧。 突如其来的吻,蛮横的,用力的,被咬破的嘴角能感觉到血液的腥味。 刹那间嘴角猛烈的刺疼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从骨子里都带着酸冷,从他的狂吻下挣出一口气,我被疼痛刺激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近在咫尺,浅金色的深处浮起几近疯狂的神色,一字一句,钻入了我的耳内。“你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你来自于我,你也该和我婚配。” “你疯了,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侧头躲着他的亲吻,他那带着绝望的声音也让我快要崩溃…… “是,我是疯了,我等待了你上万年,这还不够吗?这还不够吗?你是我的,你本来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失去了你的我是不完整的,是不完整的!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不完整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的……”我的脑海中乱糟糟一团,这样的情形为什么我觉得似乎在哪里经历过?模糊的片段不时从脑海中掠过,全是司音的样子,金发金眸,还有……黑发……紫眸……银眸…… 好熟悉,好熟悉的人…… “师父……我是小隐啊……”不知不觉中,我喃喃唤出了一句不受控制的话。 他的动作顿了顿,“什么?” “师父,师父……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小隐……好想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的说出这些话,可是就是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头好疼,心也好疼,像被撕碎了一样……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猛的松开了我,缓缓站起身来,忽然又痛苦的弯下了腰,紧捂着胸口的手指关节渐渐发白。 “小隐……小隐……”他低低唤着,颓然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看他这个样子,刚趁机溜下了床的我又忍不住想去看他一眼。 “别过来!快走开!”他厉声喝道,脸色铁青。 我被他吓得差点绊了一跤,想了想,还是朝飞鸟跑了过去,“小隐,小隐,你没事吧?”飞鸟急促的问着,下唇上都是鲜血。 我连忙摇头,想去解他身上的金线,谁知却越陷越深,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一道金光射来,飞鸟身上所缚的金线像刚才一样如雨般纷纷散落。 失去了支撑,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但立刻又支撑着站了起来,朝着司音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师父,您恢复了吗?” 司音静静地坐在那里,“嗯。” “太好了师父……” “不过只是暂时的,很快那内心深处的心魔又会再次出现,直到将我的理智全部吞噬。” “师父,我们先想办法出去!”飞鸟想过去拉他。 “我很快又会被那心魔所控制,不过,应该还有办法。”他低下了头,忽然念起了一种奇怪的咒语。 飞鸟听着听着,脸色就越来越白,猛的冲到了他的身边,“师父,您疯了,您怎么能用这个法术,您要散尽所有的神力吗!” 司音停了下来,面色沉静,“我绝不能允许自己伤害她。”他望了望飞鸟,“散尽全部的神力也许能打破这个结界,即使打不开,如果我再次失去控制,你对付我应该没有问题了。” “师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失去了神力的你还怎么统率三界,还怎么成为天帝!” 三界……天帝……我什么都想过,却根本没有猜到这个身份,司音他——竟然是未来的天帝……我的眼前开始模糊,脑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和她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他淡淡道,“飞鸟,走开。” “师父……不要!”飞鸟的声音比刚才更绝望……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开始模糊的一切,那个淡淡的金色的影子,一字一句,“不要……不要这样做……” 他似乎微微笑了起来,“对不起,小隐。” 眼前终于变成了漆黑一片,只听到那奇怪的咒语断断续续传来,一声一声,穿透了我的心…… 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 仿佛裂成了一片片…… ===================================== “小隐,你的眼睛又看不到了?”飞鸟的声音将我从昏昏沉沉中拉了回来,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又渐渐清晰起来。 “司音呢?“我睁开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飞鸟脸色一暗,朝我的身后看了看。 “他真的……”我心里一紧,“他真的……” 飞鸟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转身望去,司音静静的坐在那里,四周安静的仿佛脸空气都凝固了。我站起身来,冲到了他的面前,也不知发的什么疯,抓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顿乱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 除了反复说这几句话,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脑袋中什么就快要炸开…… 司音低垂着眼,“我只是——为了自己。” 四周的景象忽然开始褪去,渐渐地被一片纯白色所代替。白色的树,白色的石头,白色的叶子,白色的一切。 这里——不是迷雾森林吗? 只是,来的时候是清晨,现在却已经是傍晚,夕阳在半空中留下了最后一抹余晖,沉沉西下。 “这是……”我诧异的看了一眼飞鸟。 “师父用全部散尽的神力冲破了这个结界。”飞鸟一脸神伤。 忽然,两个人影幽灵般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楚。 黑蓝发,异色眼眸的那个是精灵王,另一个从头到脚被黑衣所裹的卡尼斯,那双紫金色的眼眸我永远也不会忘,是他让撒那特思失去了莱希特。 “精灵王,我早说了,他一定会为了这个女人这样做的。”他望着司音,冷冷的笑,“沙卡殿下,未来的天帝,现在恐怕你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吧,真是愚蠢啊,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一切,之前是,现在也是。” 精灵王微微一笑,“本来我的确有些担心,因为这个女人对我们是十分重要的。不过刚才用佛瑞丝试了试,他在意这个女人的程度果然超乎我的想像。” 司音抬起眼眸,淡淡道,“原来如此,你们费尽心机只是想让我自毁神力。”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谁!”飞鸟激动的怒吼道。 “飞鸟……”司音制止了他,“这位精灵王,我的确不熟悉,不过另一位,能操纵水晶手链,又能使用我的阴阳镜,一定是天界的神族。和我如此深仇大恨的神族,似乎只有一个。虽然眼睛的颜色改变了,不过,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忽然笑了笑,“我没说错吧,我的——哥哥萨米。” 卡尼斯顿时恼怒的扯下了黑色头罩,露出了一头火红的头发,“你果然不简单,这样都能猜的到!不错,我就是萨米!自从被你驱逐出天界之后,我就一直假扮血族的人生存,一直到成为了血族的圣族之王!沙卡,这个机会我等很久了,不过你也想死个明白吧,告诉你,他也不是真正的精灵王!” 我已经被无数的震惊而震得麻木了,现在他再说出再让人吃惊的事情来,我的反应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是……”飞鸟疑惑的望着精灵王。 精灵王微微一笑,“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光精灵族的首领有两位同体,一半是女性,而另一半,却是男性。当时,女性的这一半为了保护另一半,被贬下了人界,依旧带着记忆的她,为着保护族内宝物的使命,主动成为了不死的僵尸一族。而那男性的另一半,就带着光之灵,被偷偷送到了精灵之国,开始了漫长的沉睡。他一直等待着,直到有一天,五件圣物重逢的时候,就会给他再一次带来抗拒天界的巨大力量。” 女性的一半?我忽然想了到安仪。 司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安仪的自毁也只是为了将我引导这里吧?” 萨米得意的一笑,“不错,如果直接告诉你光之灵的下落,你倒未必相信,但是用那个方法,你就一定确信不疑。”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我的哥哥。”司音冷冷笑着。 “光精灵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飞鸟望着精灵王脱口道。 “我的祖辈曾经受过光精灵族的大恩,所以在那次劫难以后,首领就一直沉睡在我精灵国的代代国王的宿体中,等待着苏醒的一天。等待着与天界的再一次圣战。“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联合了精灵王……”司音低低道,“那么,父亲的失踪也一定和你有关吧?萨米?” 萨米重新将黑色头罩戴上,“我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之前在人界的你虽然只有两成神力,但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在天上守护着你。不过,机会总是会来的,哪怕要等上万年!”他顿了顿,“这个女人在出事之前,他已经知道了,为了怕你担心,更怕这个女人影响到你,所以他特地亲自下了人界,找寻解除这次危机的方法……” “所以就遇上了你……”司音垂下眼帘,“不过按常理你也并不是父亲的对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将真实的身份暴露在他面前了。” “哼,同样是他的儿子,他又对我做过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这个儿子!不过还好,至少,见到我的时候,他还有半点内疚,就是因为这半点内疚,给了我偷袭他的机会……” “你把父亲他怎么了。”司音的语气中带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诡异的一笑,“放心,他待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随身携带的阴阳镜,还顺便问出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就指使莱希特先来告诉我们这个解决的方法,就是为了利用我们将其余四件圣物找齐?”司音平静地继续问道。 “不错,不过除了这件事,我更想见到你悲惨的下场,”他的眼眸中写满了憎恨,“当初母亲和妹妹死在你手里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会让你更痛苦!”他忽然又恶狠狠的望向了我,“只有这个女人,会令你痛苦!” “萨米,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长进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白色的大树上飘来,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蔷薇花香。 银发男子斜倚在纯白的树枝上,唇边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让人难以看清的神色。 “撒那特思……”我的心里刚刚一喜,又随即被揪了起来,现在的他,并不是萨米的对手……可是,就算是为了莱希特,他也一定会动手…… 司音,撒那特思,萨米,他们到底有着怎么的渊源和怨仇…… “撒那特思,原来你也来了。难道你忘了吗,连莱希特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你。”他似乎故意想激怒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抹冷酷凌厉的神色。 “不过你来得正好,也免了我到时再收拾你,如果当初你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轻举妄动,我们又怎么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比起沙卡,你更加让我憎恨!”萨米的脸上,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也许,在你们面前杀了她,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吧。”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撒那特思没有说话,但我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冰蓝色正在逐渐幻化为鲜血般的红色。 “萨米,这个女人对我们还有用,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的,我也需要这个女人体内的四件圣物唤醒沉睡的光精灵族首领。”精灵王瞥了我一眼。 司音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让你伤害她吗?” “哈哈哈,沙卡,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力,自身难保,还想保护她吗?”萨米狂笑起来。 在看到沙卡从怀里拿出的东西时,他的笑声嘎然而止,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和惊惶,“散魂铃?你竟然带着这个,你竟然要用这个?” 飞鸟也是脸色大变,“师父,不能用……您不能用……” 司音淡淡一笑,“虽然刚才动用了破神咒,但还未完全散尽的那一点点神力使用这件东西并不困难。” “哥哥,这是……什么?”从他们的脸色来看,我知道这一定是件十分利害的东西,只不过……让我莫名的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是师父三大神器中威力最大的一件,无论多强的对手,在散魂铃下都会灰飞烟灭,但巨大的反噬也会对施用者造成同样的伤害……所以不到紧要关头,是没有人会使用这件神器的……” 巨大的反噬也会对施用者造成同样的伤害……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又剧烈的抽搐起来…… 司音,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了我,灰飞烟灭…… 头好痛,仿佛就要炸裂般的痛…… 复苏的记忆 “司音……”撒那特思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司音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萨米和精灵王。 “怎么样?想试试吗?” 萨米的眼中变幻不停,忽然冷冷一笑,“你要知道,一旦使用,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同归于尽。” “那又怎么样。”司音的声音波澜不惊。 萨米眯了眯眼,“我就不信你真的敢用!光之灵还在精灵王的身体深处沉睡,你想连他一起也摧毁吗?这样一来,你心爱的人就永远恢复不了视觉了。” 司音听到这句话,动作一滞。 在他微微一愣的时候,精灵王的手抓住了我,将我一带,扭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异色眼眸渐渐幻化为了暗夜般的深黑,声音也渐渐改变,“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只要积聚五样圣物的力量,我又能再一次对抗天界,这个天界就是我们的了!” 什么语言也不能描述我此时的惊愕,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明明就是之前出现过得那个冰质的声音,冷淡空渺、幽暗虚幻,冷到骨子里,冷到让人绝望。 “你,你就是那个人……”原来是他,原来那个神秘的人竟然是光精灵族的首领。 “你又醒过来了……”萨米瞥了他一眼,“不过,这种断断续续醒来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不错,只要那四件圣物汇合,我就能真正的完全苏醒。”精灵王的眼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他的话音刚落,撒那特思和飞鸟已经向他发出了攻击,还没到他的面前,就被萨米挡住了。只见萨米念着咒文,催动着魔力的增强,强烈的紫金色光芒瞬间将撒那特思和飞鸟包围…… “这是血族最强固的血结界,你们就暂时在这里待一会儿吧。”萨米恻恻的笑。 “萨米,我要杀了你!”飞鸟的脸上弥漫着狂怒,一副几乎要杀了他的表情,撒那特思拉住了他,“先想办法打破这个血结界。” 精灵王微微一笑,“这下,没有人能捣乱了。”他的手猛的扣在我的头顶,我浑身一软,只觉得有什么仿佛就要被他吸去,那种恐怖的感觉仿佛就连脑髓都要被他吸干,模模糊糊中,只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我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隐约看到司音正对着那个铃不知念些什么…… 不要啊,不要啊……我无声的呐喊着, 绝望的黑暗铺天盖地,心抽搐着疼,身体在煎熬中翻滚…… 仿佛有凌乱的片段从记忆深处唤醒,就像是一次次血肉模糊的灵魂的凌迟…… 体内不知有什么开始灼烧着,紫色的光芒从我的指尖聚拢,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手中的紫光袭向了他的面门,他大吃一惊,被这道紫光逼退了几步。力道之强连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只听到撒那特思和飞鸟同时发出的惊呼声…… 趁着这个空档,我的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似的,冲到了司音的面前,脚下一软,跪倒在他面前,一幕幕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像电影胶片一样在脑中不停掠过, 黑色的长发,异色的双眸,湖边的茶馆,是谁?谁将我从那孤单的福利院里接回?谁在我生病时低声安慰?谁在教习我通灵术时将我骂哭?谁只喜欢喝我亲手所泡的茶?谁给我做难吃的菜?谁将我抱到桂花树下?谁陪我看着深夜的恐怖电影…… 是——这个人,是我眼前的这个人…… 虽然改变了发色和眼睛,却是我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记的…… 往事历历而来,一幕又一幕,一重又一重……像闪电一般击穿心脏。 粉身碎骨般疼痛。 “师父……师父……”我已泣不成声,“你好狠心,你真的好狠心,你怎么能让我的记忆全部消失,怎么能让我忘记你,忘记飞鸟,忘记撒那特思,忘记那一切不该忘记的人……” 司音低垂着头,只有身子微微发颤。缓缓抬起头来时,月光照到他泪水漫流的脸。 “呵呵,好一场感人的师徒相见啊,哦,不,应该说是什么呢?她似乎只是你的一根肋骨啊。”萨米嘲讽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司音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神色,手中的铃声轻轻响了一声,我的心骤然抽紧,现在这样的情形,绝对是我们处于下风,撒那特思和飞鸟联手对付萨米,都不是他的对手,而师父仅存的那一点点神力也根本无法抗衡精灵王,加上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到最后,师父一定还是会动手的…… 师父就会……不可以,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被精灵王夺去体内的四件圣物,我剩下的四感也会全失,与其这样,还不如,还不如……还不如…… 想到这里,我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我抬起头,轻轻替他擦拭去脸上的泪水,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师父,你回来了,真好。”话音刚落,趁他分神的时候,我一把夺过了了他手中的散魂铃!紧接着退后了几步,迅速的在身边布下了结界。 这些法术,虽然遗忘了一段时候,可现在用起来似乎还是得心应手。 “小隐!”司音,撒那特思和飞鸟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我紧紧捏住了散魂铃,“对不起,师父,我不能让你灰飞烟灭,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小隐,马上把它还给我,你还听不听师父的话了,马上还给我!”司音的眼中露出了罕见的惊惶的神色。 飞鸟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大声怒吼着,“小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望了一眼撒那特思,出乎我的意外,他却是出奇的平静,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我在他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心,又是一阵抽搐的痛…… 我微微侧过了头,低声道,“从很小很小开始,师父和飞鸟就一直守护着我,长大了,还有撒那特思的守护,你们事事为我着想,事事为我考虑,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着我,就像守护神一样一直守护着我,哪怕为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一直一直都被你们保护着,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这一次……”我朝他们平静的笑着,“也轮到我来守护你们了。” 再次转头望向萨米和精灵王的时候,我很满意的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一丝慌张。 “别忘了,他的体内还有你所需要的光之灵!”萨米沉声道,“他只需要你体内的圣物而已,你的四感早已经因为圣物的灵气而恢复,就算现在撤去圣物,恢复的四感也不会因此而消失。 我无所谓的一笑,“那又怎么样?” 他脸色一变,手中立刻射出了一道紫金色的光芒,冲击着我的结界,虽然因为体内四件圣物的关系,我的法力大增,但在他猛烈的攻势下,结界也很快就要被打破…… 没有时间了…… 我闭上眼睛,迅速的默念起了师父曾经教过的神器使用的咒语…… 散魂铃在我的手中逐渐变大,变大…… “你疯了,值得吗,值得吗!你一定会后悔的!”萨米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颠狂。 我冷冷一笑,手中的散魂铃如同箭一般飞了出去,奇异的光芒在闪动,将他们牢牢的罩在了铃中…… “值得,怎么不值得,因为……”我低头轻笑,“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只听一声沉重的铃响,巨铃幻化出无数的光芒,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象也变成了其中的一束光,照回到那湮没在时间烟尘中的前世…… 耳边隐隐传来了撒那特思心胆俱裂的喊声,“小隐!” 我微微笑了起来,这一次,我终于也守护了他们…… 就算五感全失,就算灰飞烟灭,那又怎么样…… 我只要知道,大家都深深的爱着我,那就够了。无论是亲人之爱,男女之爱,还是兄妹之爱,只要是爱,我都想好好珍惜。这些满满的爱,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 其实,我也是一样啊,你们都是我生命中的珍宝,我也想让你们比任何人都幸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这种感觉都不会变,这颗想要守护你们的心更不会变,更不会用虚情假意来伪装。 所以,绝不会后悔…… 绝不。 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了,我挣扎着最后睁开了一次眼睛,只要,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再看一眼大家……让我永远都忘不了大家的模样…… 不远处的巨铃已经缩回了原形……萨米和精灵王……都消失了…… 忽然从自己的身体内飞出了四个彩色的小亮点,犹如萤火虫一般闪烁着,飞舞着,那是——在我体内的四件圣物吗? 我的身体开始麻木起来,就在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闪烁着金光的人影,那四个小亮点就像是寻找到了花朵的小蜜蜂,前仆后继的朝那人飞了过去…… 我飘舞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一片落叶,只看得见那金色离自己愈发遥远,那呼啸的风从耳边滑过,……在平静过后,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于是下意识地微笑,轻轻地说:“再见。”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听到了,不过,那已经无所谓了…… 一切,都结束了。 天帝的再次现身 梦境中的黑暗再次出现,好像有长的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黑色甬道,寂静的没有一丝生气,周围是让人窒息的黑暗,就这么,摸索着走下去。没有止境的走下去。猛然间会在跌入无止境的深渊一样下坠的失重感中突然惊醒。 这里——是哪里? 我不是应该消失了吗? 为什么我还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存在? “小隐,小隐……”是谁在叫我?我的五感不是应该全部消失了吗?为什么,还能听得见…… 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忽然被猛的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小隐,你醒了,你醒了!”我吃了一惊,我没有听错,这明明是飞鸟的声音,那么这里……熟悉的茶香扑面而来,这里难道是—— “小隐,不用害怕,我们已经回来了。”那个声音,不是撒那特思的吗?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飞鸟紧紧搂我在怀里,声音哽咽,“我的命都吓掉了半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怎么敢这么大胆!” 我有些不知所措,奇怪,我怎么还有感觉,我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隐,你没有灰飞烟灭,你也没有失去四感,所以,不用担心。”司音的声音又从我的前方低低传来。 大家都在……大家都没事…… 我忽然又有想流泪的冲动…… 可是,同时又有好多好多的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用了那件散魂铃,明明看到四件圣物消失啊……为什么我还有感觉?为什么我没有消失?” “那是因为,我的父亲及时出现了。”司音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肩上,“小隐,以后再也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了。”他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一种莫名的不安从他的指间渗进了我的身体内。 “天帝?可是,他不是,他不是被萨米……”我更糊涂了。 “其实之前我也有过怀疑,以父亲这样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偷袭,也未必这么容易束手就擒,这次他又出现的这么及时,实在太过于巧合,不过也幸亏他出现,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他的手指颤抖的更利害,没有再说下去。 “师父,”我犹豫了一下,“你在那里——还好吗?” 他默然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好。” “师父你是不是又要——回去了?”我低声问道。 他没有说话,半晌才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去问父亲,飞鸟,你先照顾她。”他顿了顿,“也不要担心你的眼睛,那只是暂时的失明。” “小隐,你想喝什么?”飞鸟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有些发热了,一定是消耗了太多的元气。” “哥哥……”我刚喊了一声,又连忙改口,“飞鸟,我想喝水。” “傻丫头,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你喊我一声哥哥也不过分吧,毕竟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飞鸟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心里一暖,“嗯,哥哥。” “嗯,我先去替你倒杯水吧。” “我想要可乐。” “好,好。” 飞鸟出去之后,房间里忽然变得一片安静。 “撒那特思,你还在吗?”我试探的问道,这里安静的让我觉得有些心虚。 没有人回答。 我扶着旁边的墙站起了身子,往前走去,刚走了一步,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拉住了。 “撒那特思,你在呀,为什么不出声?” “不想和你这个笨蛋说话。”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是在怪我吗?可是当时的情况我没有选择的,难道让师父消失吗?这比杀了我还让我痛苦……”我也有些不悦。 师父就这么重要吗?”他的声音很不稳定。 “重要极了,你也是,飞鸟也是,你们任何一个受伤或是消失我都会心疼,都会伤心,所以还不如我自己消失,至少心里还好受一些。就算我自己自私……” “别说了,”他顺手一扯,把我拉进了怀里,一低头,将脸埋进了我的头发里,“别说了……”他那冰冷的呼吸在我的发端弥漫,声音微颤,“小隐,你还在这里,你没有消失……你还能说话,还能走路,还能对我生气,还能继续喝你喜欢的可乐……你真的还在这里……” 我心里有些涩涩的,暖暖的,“我当然还在这里啊,我不止能喝可乐,能对你生气,要是你惹我生气,我照样能扁你,平常的日子,也照常能去你那里白吃白喝……” “小隐!”他手上的劲又大了几分。 “想勒死我啊,”我使劲推开了他,“我要去洗手间啦。” “你现在多不方便啊,万一摔跤怎么办,”他立刻扶住了我,“我陪你去。”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到门口就好。” “你要我陪进去,我也不介意,”他在笑。 “我很介意……” 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了司音的房间,却听到那里传来了司音的声音。我一时好奇,就让撒那特思停了下来,一起侧耳偷听。 “父亲,以您这样的神力,就算是萨米和精灵王联手,也不是您的对手,现在,您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吧。” “果然是瞒不住你,我的儿子。不错,我的确另有打算,在萨米偷袭我的时候,我就打算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他竟然联合了精灵王的力量,打算和天界为敌……” 这个声音,我之前听过,果然是天帝的声音……”父亲,您是利用了我们找出了幕后的黑手,对吗?” “是,沙卡,我的儿子,这一次我的确借助了你们的力量,因为只有找到那四件圣物,才能找出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小隐使用散魂铃之前就出现!”司音忽然激动起来。 “我的儿子,一说到她你就完全失去了冷静,在天界的这些日子,你停止过思念她吗!居然还为了她散尽神力!虽然我可以让你恢复神力,但是身为未来的天帝,你有觉悟吗!我想看你到底要疯狂到什么地步!在你要使用散魂铃的时候,我已经想要阻止,但是我也没想到她居然那样做……是,我是犹豫了一下,所以才没有及时阻止她。” “那为什么之后又现身!”司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 “因为,”天帝的语气低沉中带着一丝伤感,“我更不想见到你伤心的样子……我的儿子。毕竟,她是从你身上分离的一部分。” “幸好你出现了,不然,”司音冷冷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打破我的封印,简直是不可思议。” “之前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魔王曾经帮助她试着解除封印过。”司音顿了顿,“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上次我好像说是请你消除她的记忆,为什么你只是封印了她的记忆?” 天帝沉默了一会,”我的儿子,我怕有一天你会后悔,后悔她彻底将你忘记。” 司音的声音有些异常,“父亲,你……” “她这次能自行解开封印,可能当时意识到你这个本体即将消失,作为分支的她受到了强烈的感应,所以才发挥了体内的潜力。变不可能为可能。”他顿了顿,“不过,我的儿子,我要提醒你,虽然她的四感恢复,但这最后的视觉,由于光之灵已经被散魂铃摧毁,所以,她永远不可能看见东西了。” 司音立刻否决,“不会的,你也说了,我是未来的天帝,我是统治三界的王者,我一定会找到恢复她视觉的方法!” “如果她永远恢复不了呢?” “我就带她回天界!我亲自来照顾她!” 我的心里格登一下,原来,我的视觉,再也恢复不了了……撒那特思那紧握着我的手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 “我想回房……”我低声道。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走进房里,他扶我坐下,“小隐,司音说得没错,一定有能恢复你视觉的方法,所以,不要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撒那特斯,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呢,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候,灰飞烟灭都不害怕,可是当拥有了比原来多的多的时候,却又想要更多。”我自嘲的笑了笑,“不用为我担心啦,不就是看不见吗,这可比五感消失好多了,人要知足才对嘛。” 眼睛上忽然被冰冷的手所覆盖,撒那特思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响,“这双眼睛,一定会有再次见到我这位帅哥的机会,我保证。” 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嗯,我想再看到撒那特思你的笑容,像白色蔷薇绽放一样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忽然回忆起了之前和他之间的种种,心里渐渐弥漫起一种温柔的味道。 “虽然现在看不到,可是,你可以感觉得到。“撒那特思忽然将我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脸上,捉着我的手,一点一点摸过他脸上的每一处。 “就算再也看不见了,我也可以摸出撒那特思的笑容啊。说不定,也能摸出你生气的样子,高兴的样子,伤心的样子,哦,伤心的样子就算了啦,”我的心里淡淡的泛起了一丝酸涩,不过还是保持着最灿烂的笑容。 现在这个时候,我更应该用笑容面对大家,不是吗? 一滴冰冷的液体忽然滑到了我的手背上,我微微一颤,“撒那特思,你怎么了?你哭了吗?”我连忙去摸他的眼睛。 他的手按住了我的手,不让它再移动。 “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你快点休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顺手将毯子给我盖上。 “那刚才是什么?难不成是你的口水?”我促狭的笑着。 “小隐,你可真是……”他似乎有些无奈,忽然声调一转,带了几分调侃,“既然你说是口水,不如就让我咬一口?” “啊,不要了,湖边有很多老鼠的,你可以去咬它们的,顺便还能为大家除害,简直就是一举两得。”我想想又有些好笑。 “小隐……他忽然低声轻唤,“我一定会让你比任何人都幸福,我的小隐。”他那冰冷的唇忽然覆在了我的唇上,轻轻辗转流连,带着一丝凉意的舌尖细细描绘着我的唇瓣,无比轻柔,就好似蓝天中飘动的云絮,树枝上随风飘落的樱花瓣,三月里掠过柳梢的一阵轻风。 我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反抗。 只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了心间,不知该怎么形容,柔软,安静,就仿佛…… 美人鱼睡在珊瑚丛, 夜莺唱着轻柔的小夜曲, 白玫瑰绽放在初雪的清晨。 天界 半夜时分,我忽然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习惯性的想去打开台灯,就在触碰到开关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我的眼睛,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四周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偶尔从窗外传来了几声蝉鸣声,闷热的天气,让我的胸口也愈加烦闷。从今以后,再也看不到大家的容颜,再也欣赏不了美丽的风景,再也读不了心爱的书籍,再也……见不到……阳光…… 心,一阵紧缩,在大家面前装出的坚强一点一点的卸下,眼角似乎有温柔如羽毛般的触感,酸涩的胀痛,湿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又涩,又咸,又苦…… 门外,忽然传来了把手被转动的声音,我心里微微一惊,赶紧顺手拿起枕巾匆忙擦了一下眼泪。 “是哥哥吗?”我随口问道。 “是我。”司音的声音低低传来。 “师父?你怎么来了,睡不着吗?还是在担心我?放心放心我没事啦。”在黑暗中,像是令自己安心般的,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隐,真的没事吗?”他坐在了我的床边。 “嗯,不是师父说的吗,反正也只是在暂时看不见啊。”我继续笑着。 “是吗?”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压抑的悲伤,“那小隐为什么哭呢?” 我愣在了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师父,我哪有……”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了我的眼睛,“师父怎么会不知道,你本来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啊,无论是你的愉快,伤心,还是痛苦,悲哀,我都——感同身受。” “师父……我没有哭……”我咬了咬下唇,刚刚好不容易被憋进去的眼泪又忍不住要涌出来…… 不要哭,不要哭,叶隐,你坚强一点好不好!不就是看不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一样可以用心去体会啊…… 我在心里拼命的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用尽全力不想让自己在司音面前哭。 “傻孩子。”司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我拥入了怀里,“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强了。” 我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含糊的应了一声,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情绪,任那湿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衣襟…… 师父,只是今晚,只是这一次…… 过了今夜,我一定会用笑容去面对……新的一天。 他轻轻的用手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哄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不小心召唤出恶灵被反噬受伤的情景,师父好像也曾这样的安慰过受惊的我。 那是第一次,也是记忆中的唯一一次。 点点滴滴又浮上心头,我不由抓紧了他的衣襟。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徘徊,他的温暖近在咫尺,可是为什么还是觉的离得那么远那么远。远的好象我们彼此的一个转身,就会再也看不见。 “师父,天帝他……” “他早就离开了。” “那师父你,是不是还要回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又微微疼了起来。 “父亲答应了我,在我回天界之前可以在这里多停留几天。”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几天……只是几天吗……”我的心中一痛,他终究还是要离开,不过,不过几天也好,也好…… “那么,”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微微的笑,“师父要给我做难吃的菜哦。” 他没有回答我,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你的视觉,一定可以恢复。”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每天清晨,在飞鸟的喋喋不休声中起来,吃上一碗清凉的绿豆粥,在流动着淡淡荷香的院子里乘着凉,飞鸟像往常一样和我说着趣事,司音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而插上一句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撒那特思总会在临睡前潜入我的房间,那冰冷的晚安之吻似乎比任何催眠术都有效…… 有时我甚至幻想,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所以,我一直不愿开口,开口问司音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这天傍晚,由于腹内馋虫作祟,飞鸟立刻去了湖畔居替我买外卖,我在房里待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安静,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喊了了一声司音,却没有回音。我的心里一凛,师父他不会就这么回去了吧? 我赶紧站起了身,摸索着出了房门,沿着墙壁摸到了他的房间,里面竟然没有人,这下子,我更加心慌起来,跌跌撞撞的沿着扶手往楼下走去,快走到楼底的时候,脚下踩空了一格,重心不稳的被绊倒在地。 “小隐!”司音的声音刚传入我的耳内,下一秒就被他扶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手都擦破……” “师父,师父……“我一把抱住了他,语无伦次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在,你还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么回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身体一僵,握着我手腕的手指轻微一颤,幽幽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小隐,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安心离开……” “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开,我不能,也不该阻止你,可是,答应我,师父,千万不要偷偷离开,千万不要……” “一定不会。”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迟疑了一下,“刚才父亲派神使找我了,我明天就走。” 明天吗……忽然觉得一阵隐约的疼痛传来。说不清楚它具体来自哪个部位,却又仿佛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疼痛…… 终于要说再见了……师父…… 不过,能再次相遇,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撒那特思向往常一样准时潜入了我的房间。 伴随着那股蔷薇花香一起飘进来的,还有我所熟悉的一股沁人肺腑的甜香。 “是桂花藕粉!”我脱口道,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他笑了笑,“很久没吃了吧。” “嗯,”我点了点头,伸出手想去拿,在空中刚摸索了一下,就被他握住了手,“算了,还是我委屈一下,亲自喂你吧。” “喂,我又没残废,自己吃个东西总没问题吧。”我有些郁闷。 “小隐,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他的话音刚落,一口温热的藕粉已经送到了我的嘴边,“我会……” 我的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当初他在我耳边的低语清晰的闪过脑海,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会帮我洗碗,你会给我做难吃的菜,你会在早晨叫醒我,你会抱我去院子里,你会陪我一起看恐怖电影,你会给我买桂花藕粉……撒那特思——会为了我而永远存在。” 他的手一晃,那勺藕粉滑落到了我的衣服上,“小隐,你记得,你记得这样清楚……” “嗯,记得。”我笑了起来,“不过我的衣服好像没有说要吃哦……”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替我擦了擦衣服,将藕粉重新送到了我的嘴里。温热甜蜜的藕粉滑入了喉间,我的心里又泛起了那淡淡的温柔味道…… 吸血女伯爵城堡里的初次相遇,黑色棺材里的恐怖调情,月光下温柔为我拔去蔷薇的刺,与吸血鬼猎人的恶战,毒药公爵时代的及时相救,现代的再次重逢,古印度妓院里的醋意与缠绵,天界里的恩恩怨怨,一切一切,纠缠不清的前世今生…… 消失了,我会找到她,再消失,我就继续找,一直一直找下去…… 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撒那特思,为什么没有变成人类?”我低低问道。 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撒那特思,回答我。”我又固执的重复了一遍。 “变成了人类,”他似乎在微笑,“我怕下辈子找不到你。” 我的眼眶一热,连忙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可是我会轮回转世啊,你就一定能找到我吗?” “小隐,”他忽然牢牢握住了我的手,“无论你转世成什么,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动物,植物,甚至是一块石头,我都会找到你,都会守护着你。” 我浑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穿越了百年而来到这个时空守护我的男子,让我忽然有想疯狂流泪的冲动。 是人类,还是血族,真的这么重要吗?阳光,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叶隐,那些真的这么重要吗…… 我费了好大劲,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赶紧转换了别的话题,“撒那特思,在这个时空里,你的城堡也存在着吗?” 他似乎一愣,“当然存在,不过这座已经是两百年后的城堡了,我抽空也去匈牙利看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那些白色蔷薇还盛开吗?” “失去了我的魔法,经过两百年时间的流逝,蔷薇已经枯萎了。”他又将一勺藕粉喂到我的嘴里,“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那些白蔷薇很美,”我低低道,听到他说那些蔷薇已经枯萎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小隐,”他轻轻的笑,“等你恢复视觉的时候,想和我一起去匈牙利看看吗?” 我想了想,又笑了笑,“撒那特思,其实我已经面对现实了,我知道不可能……” “小隐,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为了你的话,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是可能的。” “不错,什么都是可能的。”门外忽然传来了司音的声音,“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带小隐回天界去医治她的眼睛。” 我大吃一惊,“师父,你说什么?””但是你父亲他……?撒那特思冷冷的问道。 “父亲也同意她去天界,如果只是治病。” “司音,”撒那特思的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我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司音似乎犹豫了一下,“跟我来吧。” 我很想知道他们要谈些什么,可是想去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却纹丝不动,难道是他们怕我偷听?他们到底会说什么?不会说着说着就闹翻了吧…… 师父他,要带我去天界…… 我的脑袋又是一片混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走了进来,伴随着那阵淡淡的白色蔷薇的花香,是——撒那特思。 “小隐……”他很轻的唤了一声。 “撒那特思,是你吗?你没和师父闹翻吧,你们说了什么……?”我揉了揉眼,睡意朦胧的问着他。 半晌,他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只是坐在我的床边。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我的额上,接着,又是一个,温柔的亲吻重叠,从眼眸,到嘴唇,到脸颊……狂乱中又带着一丝理智。 仿佛要将最深最深的柔情,最深最深的接触,一点一滴,全都烙印在我的心间。 “你怎么了,撒那特思……”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他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发,语气却是格外的平静,“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城堡里一定开满了白色的蔷薇。” “什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去天界吧,我的小隐。” 白色蔷薇(完结) 我始终不知道,到底司音和撒那特思之间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跟着司音离开人界的时候,飞鸟依依不舍的对我唠叨了半天,无非是一些要小心之类的话。 “哥哥,你很罗唆啦,有师父在,你担心什么呀。”我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脸。 “我怎么能放心啊,这一去也不知道你要待多长时间,没有我在身边照顾,我怕你不习惯,你也知道,师父也不是擅长照顾别人的人……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不同……” “我知道啦,哥哥你再说下去,我的耳朵也要废了。”我赶紧作捂耳状。 “呸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可别胡说。”他郁闷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们该出发了。”司音过来拉起了我的手,语气低沉,“飞鸟,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飞鸟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您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我也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无论是天界还是人界,师父都会一直看着你们。”司音平静的说完,念起了一串古怪的咒文。 我顺势拉了拉飞鸟的衣袖,“哥哥,如果见到撒那特思的话,帮我和他说声再见。” 飞鸟似乎愣了愣,“嗯,嗯,知道了。” 他的反应让我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也知道些什么? “哥哥,撒那特思他……”刚说了一半,我只觉身子一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席卷,犹如大海中的小船一般,被吸进了一个旋转的旋涡中…… 不知多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似乎有淡淡的花香袭来,清淡飘渺。除此之外,似乎还弥漫着华贵的玫瑰精油的香甜的气味。 忽然觉得脸上有什么不适,摸上我的脸,这才发现眼部被缠绕上了奇怪的东西,软软的,柔柔的。 “别动,这是用最干净的云朵织成的云丝带,能保护你的眼睛。”司音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师父,这里是天界了吗?”我惊讶的问道。 “这里是我的宫殿。你感觉怎么样?想吃些什么吗?”司音这样温柔的态度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平时冷淡的样子已经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我对这里有印象啊,上次完成最后的一个任务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我的思绪又仿佛飞到了最后一次旅途中…… 伊纱,沙卡,阿斯克,纠缠了上万年的宿命轮回,终于在最后一次任务后解脱了…… “小隐,当初的沙卡……”他似乎欲言又止。 “师父,当初的一切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小隐就是小隐,撒那特思就是撒那特思,司音就是司音,我们每一个,都已经重新开始了。不是吗?”我笑了笑。 “师父也糊涂了,”他也笑了笑,“那你就暂时住在这里,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恢复。” “是真的吗?我的眼睛真的会恢复?”我不敢相信的问道,“可是光之灵已经没有了啊。” “还有别的办法,不用担心。我先去见父亲,顺便让人替你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如果有什么事,门外有侍女。”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只要连按三下,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知道了师父,”我点点头。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我忽然觉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同一个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经历,物是人非。如今师父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半分沙卡殿下的影子。 如果当初的沙卡是师父这个样子,伊纱她,又会选谁呢? 虽然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伊纱,却始终不能把自己等代进去…… 不知不觉在天界里已经待了好些天,虽然过得都是饭来开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司音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可心里似乎还惦记着很多别的东西。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茶馆的生意好不好?飞鸟有没有交新的女朋友,撒那特思他——又在做些什么? 临走前那晚他反常的举动,令我感到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为什么,我并不讨厌他的亲吻…… 不仅不讨厌,似乎,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想念…… “小隐,在发什么呆?”司音的声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扯了回来。 “没有发呆啦,只是想飞鸟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师父,什么时候能找到恢复我视觉的方法呢?” 他正摸上我发际的手指一滞,“小隐就这么想离开这里吗?” 我立刻摇头,“怎么会,我舍不得离开师父,可是,我也很想念大家……” 他的手无意识的揉着我的头发,喃喃道,“今晚我就能帮你恢复视觉。” 我大吃一惊,“真的吗,师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的声音湖水一般沉静。 我的心里先是被一阵狂喜所占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说不出的失落,等视觉恢复的时候,也是永远离开师父的时候了…… 似乎察觉我内心的变化,他忽然轻轻将我抱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置身于一个飘着淡淡莲香的地方。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将我轻轻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我知道啊,师父,这里是莲谷。” 虽然看不见,但我依旧能回忆起这里的美丽,碧绿的叶子悬挂在枝头,在夕阳的余辉下变的轻盈透明,被染上了一层层朦胧的淡金色。美丽的湖面上开满透明的睡莲,透过花瓣,可以直接看见清澈的湖水。 “这里是你最喜欢的地方。”他的声音飘忽幽远,“知道吗,每一个人都有着他的本质,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动物,有的仅仅是一块石头,当初制造你的时候,我就用这里的睡莲作为引子,它就是你的本质。” 他立刻猛的反应过来,“小隐,我不该说这个……” “那还好呢,幸亏你没有拿个古怪的东西做引子。”我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当初在伊纱的身体听到这个真相时,所感受到的是震惊和不解,伤感,可是现在听司音平静的说来,我的心里,也如同这湖水一般平静。 他似乎有些惊讶,“小隐,你不介意是我……” “虽然是师父你将我制作出来的,可是现在的我和常人也没有不同啊,我也会笑,会哭,会高兴,会伤心,会生气,会愤怒,会爱人,也会被人爱……我就是我啊,师父,我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啊,我和别人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来自母亲的子宫,我却是来自师父的肋骨。”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的头揽在了他的肩上……在他温暖的肩上,依稀能感受到他略微加快的呼吸。 难道这不奇妙吗,我的全部都来自于这个男人,我是这个男人身体的一部分啊…… 我又怎么能……不爱他…… 只是……这种爱…… “咕噜噜……”我的肚子忽然发出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只听司音轻声笑了起来,“小隐饿了吗?” 我尴尬的揉了揉肚子,“奇怪了,明明吃的不少啊,怎么又饿了?难道是传说中的水土不服?” 他笑了笑,“那我让人去帮你拿些点心。” “不要,”我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师父还一直没有给我做难吃的菜呢……” 他似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难道现在想吃?” 我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要亲手做,不可以用法术哦。”我还特别嘱咐。 “那你就在这里等会儿,旁边都是侍卫,这里很安全。”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站起身来。 “对了,师父,天帝他——没有说什么吗?” “父亲前几天去东方巡察了,要过阵子才能回来。放心吧,你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他不会为难你的。” 听着他离开的声音,我的心里隐隐的疼了起来,师父,就请原谅我小小的任性吧,因为过了今天,就再也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永远,永远,也吃不到了…… 四周一片宁静,平和。我好像已经听到了湖水款款移动的碎步和衣裙所带起如丝如缕的微风,感到了透明睡莲于静谧之中所呼出的芳馨气息。有鸟儿不时掠过天空,洒下几声细碎的呢喃。 那段充满了背叛,憎恨,流血的历史已经尘封在了遥远的过去中。 我想坐得舒服一些,于是侧了侧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失明的关系,其他的感觉就格外敏锐,就在我移动的时候,我清楚的感觉到了身边忽然出现了一种无形却慑人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这样的气势,在这个天界,除了司音,就只有…… “天帝陛下……”我试探的问道。 一个苍老却又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错,是我。” “您不是去东方巡察了吗?”我有些紧张。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已经答应了沙卡让你在这里治愈你的眼睛。”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无奈。 “司音他,是个很好的师父。”我还是不习惯用沙卡这个名字称呼司音,“他也会成为一位很好的天帝。” “很好的天帝,是啊,他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继承人,他继承了我的一切,我的容貌,发色,性格,就连……”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您才选他成为您的继承人吗?”我内心的不安渐渐消散,忍不住问出了我的疑惑。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不是。”不等我接问,他又说了下去,“选他做继承人,是因为他是——安格丝特的孩子。” 安格丝特的孩子……我愣了愣,“您是说师父的母亲吗?”在我的记忆里,他的母亲似乎很早就因为一种怪病去世了,原来司音的母亲叫作安格丝特。 “安格丝特最喜欢的花就是睡莲,这座莲谷就是专门为她而建模?他竟然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沙卡是我和她之间唯一的孩子,他的身上,流着安格丝特的血,我只想把一切都交给我和她的孩子。” 我大大吃了一惊,看不出原来天帝也有这样多情的一面,原来他这么爱司音的母亲,原来是这份爱,才让他选择了司音。 “可是,只是因为这样,您就能纵容当时的沙卡殿下吗?那时他做了许多错事,您不是不知道吧?” “我答应过安格丝特,无论沙卡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他。无论是什么人与他作对,我都会帮他铲除。” “即使,即使那人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我忽然想到了消失的萨米,心里不由一悸。 “不错。”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伊纱,我很欣赏你牺牲自己保护他的勇气,所以我才会答应让沙卡带你来天界。如果你有什么请求,我也会答应你。” 我想了想,“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这一次,请不要再抹去我的记忆了。” “那些回忆也许会使你痛苦,孩子。”他的语气格外平和,此时此刻,他仿佛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帝,而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我微微笑了起来,淡淡的夕阳落在我的身上,是如此温暖。 “我想做个可以战胜那些回忆的人,因为不管是怎样的回忆,都会有它美好的一面。当再次想起时,能够发自内心地微笑,这样就好了。”我继续笑着,“那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重要的回忆,我想好好珍惜,再也不想遗忘。” 身后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我一惊,脱口道,“师父?” 半晌,才听到司音淡淡道,“父亲,您提早回来了。” 天帝站起了身,低声道,“伊纱,你比我想像的更成熟了……”他顿了顿,又问道, “沙卡,你打算什么时候将她送走?” 司音迟疑了片刻,“我今晚就会恢复她的视觉,明天就会送她走。” “你已经决定了,一定要用那个方法吗?”天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所准备的东西……” “都准备好了。“司音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天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离开时,忽然又远远的传来了一句话,“伊纱,即使恢复了视觉,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到了司音略带惊喜的声音,“父亲,您的意思是……” “师父……我……” “小隐,”他轻轻摸着我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如果恢复了视觉,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的脑中仿佛响起了一阵夏日的蝉鸣声,有些乱糟糟的。留在这里,和师父在一起,还是,回去?我舍不得师父,可是……如果留在这里,就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那个有飞鸟,有——撒那特思的世界。 “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城堡里一定开满了白色的蔷薇。” 撒那特思那温柔的声音犹存耳畔,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处仿佛被轻轻触动……那银色的发,冰蓝色的眼,在我眼前不停徘徊…… 也许,也许阳光,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师父……”我咬了咬嘴唇,“我——” 司音那带着暖意的手指从我脸上渐渐撤开,声音里带了一丝失望,“我明白了,小隐,是我太自私了,刚才,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我很爱你,师父,可是——我想回那个世界。 那个——有他的世界。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司音将我眼睛上的云丝带解开,用恢复了的神力为我恢复视觉。气流中荡起异样的波动,缓慢旋转,如水流潆洄,细致而浩荡,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涌入了我的眼睛中…… “好了,明早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师父,有件事我很想问……” “什么?” “我们那么千辛万苦的寻找光之灵恢复我的视觉,可是为什么现在师父这么轻易的就能恢复我的视觉呢?我想不通,不是应该很难吗?”我终于把一直堵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眼部,却没有回答我。 我的心里忽然莫名的涌起了一阵不安,”师父,你……”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他顺手替我撸了撸头发,“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这里是天界,是神的住所,恢复五感也许有困难,可是找到一个恢复你视觉的方法,并不是那么难。” “可是……” “别多想了,”他拍拍我的脸,“快点睡吧,明天才能让飞鸟看到一个有精神的小隐。” 我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有着说不出的疑惑。 ============================ 清晨醒来的时候,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淡淡的影子,接着,幽暗的朦胧转换成白茫茫的昏晕,隐隐约约的映照出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头一阵狂喜,真的恢复了,我的视觉真的恢复了!我贪婪的望着房间里的一切,辨认着各种各样的颜色,激动之余,眼角处竟然隐隐有些湿润。 我推开了门,直冲司音的房间而去。 一打开门,我就冲了进去,大声道,“师父,师父,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司音早已经起了身,见到我高兴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 他侧身对着我,一头长长的金发依旧耀眼如阳光,浅金色的眸底星光闪烁,每一转仿佛都能在空气里划一道亮弧。唇边淡淡的笑容中浮起了绚丽的色彩。 “师父,我真的看到了!”我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他,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内心的喜悦。 “看到就好,”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在冷静之外,似乎还有些古怪。 “师父,你不高兴吗?”我抬起头问道。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我转头看见了他桌上的一面镜子,赶紧拿起来照着看,还是我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呀,我对着镜子眨巴了几下,还好,还好,放电的本领一点都没有退步。 不过……我揉了揉眼睛,“师父,我的右眼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凉凉的。” 司音静静地看着我,“小隐,你想知道恢复视觉的方法吗?” 我点点头。 “那件事发生后,我去问了父亲,原来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恢复你的视觉。很简单的方法,可是我们却谁也没有想到,连父亲最初也没有想起来,因为那个方法虽然简单,却从来没有人用过。” “为什么?” “因为,只要有一位拥有永恒生命的族类,愿意将自己的视觉给你,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不过,这也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做的原因,因为,没有一个族类,会愿意牺牲自己。” 我不敢再问下去,可是,又不能不问,内心除了不安,还是不安,额角不断泌出涔涔汗,沿著面凝聚,溽湿了眼睑,沁入眼球,让我有些轻微的疼痛。 “难道是——”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了那夜的情景,心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不敢,不敢再猜下去……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 “不过我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也想到了这个方法,所以那晚,他对我说,想将自己的视觉全部给你……小隐,那是撒那特思的……”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轻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种未明的感动在胸中,涌动,膨胀,温泉一般涌向每一个角落, 终于,从眼里涌了出来。 不是悲伤,不是喜极,不是叹息,不是悒郁, 只是那么单纯的感动, 眼泪流出来,平静的感动着,重生般的平静。 泪止不住也不想止,泪流着, 似乎所有曾经的黑暗也都一起流去—— 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 想见你,想告诉你…… 也许,也许阳光,真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不希望我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我也曾经想过如果你愿意,就一直将你留在这里,可是,我不能隐瞒你,小隐,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阿斯克,他只是——撒那特思。如果不把真相告诉你,对你,对他,都不公平。”司音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 “师父,我想回去……”除了说这句话,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小隐。”他淡淡笑着,“你始终属于那里的世界。” “师父,我……”我紧紧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什么,抬眸望去,忽然发现司音一直微侧着脸,心里不知怎么一动,将他的脸转了回来,他的右眼金光闪烁,左眼却是黯淡无光。 “师父,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我大惊失色,连声音也发抖了。 他低低一笑,“别忘了,我也拥有永恒的生命,虽然收去了他的双眼的视觉,不过只用了一半,我们一人给你一半,这才公平啊。” “师父,你们怎么都那么傻!”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心痛难忍。 “等你回去的时候,他的左眼就会恢复视觉了,我可不想让一个瞎子来守护你,当然,身为未来掌管三界的天帝,也不能是个瞎子,所以这样,不是最好的方法吗?”他微微笑着,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少见的调侃。 不等我说话,他拉起了我的手,“该是时候送你回去了。” “师父,等等……我……”我抓着他的手不放,心里一片混乱。 他已经不由分说的念起了咒语…… 就要这样离开了吗?永远的离开师父了吗……师父……师父……至少,至少,在离开之前,我想告诉你…… “师父,谢谢你,”我忽然冲着他淡淡笑了起来。 “什么?”他微微一愣。 “谢谢你,师父,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谢谢你让我拥有了美妙的生命,让我能见到这么多美好的事物,虽然以后再也不能见面,可是,曾经有过的美好是谁也抹不去的。因为我们都有记忆。只要有记忆,就不会让美好消失……师父,我——很爱你。” 他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绽放出世间最美丽,最安详,最纯粹的笑容。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笑容。这样的笑容,又岂止是美可以形容。这是一种极致的美,在伤痛中怒放的美。 “我也很爱你,小隐。” 眼前开始模糊,一切感觉都开始麻木,师父的体温,双手都渐渐的消失,远离…… 师父……再见了……曾经的美好,是谁也抹不去的……—— 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自己并没有回到所熟悉的茶馆,周围是一片黑乎乎的森林。 冷风吹过,林子里发出一阵一阵树叶震动的唰唰声,好像有许多人同时摇着树枝,还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我往前走了几步,惊起了一大群正在栖息的蝙蝠。这是什么鬼地方?虽然陌生,却又好像似曾相识。我吸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去,仿佛追随着心中一种奇妙的预感,一种游离与世事难测中的宿命。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前方似乎快走到尽头了,树枝与树枝间的空隙也宽阔了许多,我拨开树枝,向前望去,不远处,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城堡,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在月色浸染下,透出几分阴森。 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这座城堡……我记得…… 是——撒那特思的城堡。 城堡前,种满了白色的蔷薇,风中的白色蔷薇花蕾还带着清冽的微笑,单纯得令人神往,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在如流水般的月光下重重叠叠明明灭灭的摇晃。 在那白色蔷薇花丛中,一位银发男子正温柔的抚摸着一朵还未开放的花蕾,月光下他的容颜更显俊美无双,薄唇弯起,笑意清浅。凉风习习,拂起银发如波般簸荡,幽冷的色泽泛着薄薄的光华,甚是惑人。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远远望去,淡淡的,似乎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又似乎带着些许落寞的孤寂。 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我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往我的方向望来。 “撒那特思,我回来了。”我停下了脚步,静静望着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轻轻笑了起来,“欢迎回来,我的小隐。” 白色蔷薇的花蕾瞬间在他的手中绽放。如同这世上最神奇的魔法,城堡前所有的蔷薇花蕾几乎都在同时盛开,汇聚成了一片纯白色的海洋,随风摇曳,飘来幽香阵阵,美的如梦似幻。 “嗯……”我重重的点头,不知什么时候眼眶中也潋滟开剔透微小的水珠,似乎有轻柔的风萦绕,为我抹下眼角的湿润…… 时间宛如过眼云烟, 却一定有不曾改变的东西, 深深地,深深地喜欢着, 这个——有你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