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次逃婚(下)》 第1节 愿赌不服输 阿曼苏丹国,西布国际机场的贵宾候机室。 此刻,在香料市集里被逮个正着的刘芒正无精打采地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郁闷地回想着王子对她说的那些话,这其中最刺激她脑神经的当属那句——“下次再抓到你,我可要用驯练猎隼的方法对付你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刚才被捏疼的地方,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这沙漠里的男人就是野蛮,出手都没个轻重,自己的下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这个家伙明明之前答应了她可以用任何方法逃走,可一转眼又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真是的,没这个心理承受力当初就不要说得那么好听嘛。况且这次她也只是小小冒犯了一下他而已,就算王子大人是吐了几下,可也没有少一根毫毛啊,刚才大闹香料市集骑着马玩追捕游戏时不是还挺来劲吗?幸好现在已经是开明的现代社会了,要是搁在古代,这个家伙铁定跻身于世界100位反复无常兼小心眼君主之列。 不过除了这点小小的皮肉之苦,阿布杜拉倒没有采取其他报复的手段,甚至没有再将她带回库瓦城堡。说完了那些话后他就将她扔给了埃米尔,自己则开着路虎越野车扬长而去。王子大人离去时的凌厉眼神再一次狠狠提醒了她,下一次再被抓来的话可就要乖乖“享受”猎隼的待遇了。还有比这更加烦人的是,自己逃跑的次数也被他莫明其妙克扣到77次了。按王子那种和奸商有一拼的计算方法,估计没一年她就能把100次机会用光了。 想到这里,刘芒不免有些后悔和王子签订了这个荒谬的约定。因为当时心慌意乱的她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尽管这个约定表面看起没什么问题,但很显然,双方地位的不平等势必造成实施时的不平等。 “小芒,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登机了,要不要先喝点水?”熟悉的声音将一度陷入反思中的刘芒拉了回来。她刚一抬头,就看到陪同前来的埃米尔将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递到了她的面前。他那双清澈澄明的黑色眼睛,从她这个仰望的角度望去就像是盛满了春日的阳光,形状美好的嘴唇轻抿着,勾勒出了一个颇具艺术美感的弧度。 刘芒瞪了他一眼,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带点这个国家的特产做个纪念吗?这里最出名的就是骆驼和乳香,当然,你应该不会选前者。”他笑得有几分促狭。 “王子殿下这么神通广大,就算是骆驼也能想办法运到我家吧。哦,别说是中国了,运到火星海王星应该也完全没问题。”她没好气地讽刺道。 埃米尔轻笑出声,“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也未尝不可。” 刘芒更是觉得胸口憋得慌,轻轻哼了一声就没再搭理他。 埃米尔的目光微微一动,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怎么,还在生气吗?可是这次的游戏确实是你输了。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愿赌服输,而且殿下也按照了约定送你回国。与其在这里生闷气,倒不如好好想想下次怎么获胜。” “送我回去,然后下次再把我抓到哪个角落里关起来?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不是觉得乐在其中?”刘芒忿忿夺过了埃米尔手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 感觉到胸口的气通畅了一些之后,她才留意到这个矿泉水的瓶子竟是格外美丽,水晶的瓶身上还描绘着精致的霜花图案和标志性的天使翅膀。 “啊!是fillico的矿泉水?”刘芒有些惊讶,之前她为了收集赠品而购买的某一期时尚杂志就特别介绍了这款产自日本的矿泉水,当时她也对那个华丽丽的价格印象深刻,每瓶的单价好像是——100美金吧。这,这难道这是长生不老的神仙水吗?好吧好吧,对于这些来自“钱多的欠抽星球”的家伙来说,近千元一瓶的矿泉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也知道这个牌子?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从日本直接运些到你家。”埃米尔敏锐地捕捉到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异常神色,不失时机地提出了建议。 刘芒又拿起瓶子喝了几口,还轻轻咂了咂嘴,“可是我真的觉得和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没什么区别,这个还是留给更懂得欣赏它的人吧。在国内我喝得最多的就是白开水,其实我也建议你们多喝白开水,不要觉得便宜就显得没品味没身份没好处,这是完全错误的观点。其实白开水对身体还是很有益的,不但能降低累积于肌肉中的乳酸,对于消除疲劳也很有效。” 埃米尔再次笑出了声,漂亮的黑色眼睛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小芒,我发现你有点像一个人。” 她翻了翻眼皮,“谁?” 埃米尔笑而不语,顺手提起了一个装衣服的袋子,“还有这个,请你收下。”不等刘芒开口拒绝,他及时又加了一句,“你不会想要穿着这身衣服回国吧。” 刘芒这才想起自己居然还穿着那身长袍,不禁僵硬地扯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还好埃米尔提醒了她,不然裹着这身床单回家一定会吓死老爸老妈。 “那……我马上就去换。”她伸手接过了袋子,低头瞄了一眼衣服的尺寸,心里微微一动——没想到大小还正合适。 “等下宋非会和你同机回中国,剩下的事都交给他就可以了。”埃米尔边说边指了指某个正推门进来的年轻男人。 刘芒一抬头,发现那个叫宋非的男人原来就是之前的奥拓司机。上次她没怎么留意他,现在仔细看来此人倒也算得上是个清秀帅哥。尤其是那双略带妩媚的狭长黑眸,还颇有几分淡淡的古典韵味。宋非朝她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刘芒想起这次自己被拐他也有份,不管怎么这人都算是半个“帮凶”,于是赌气转过了脸没有理他。 “离登机时间只有半小时了,小芒你先去把衣服换好吧。”埃米尔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唇边逸出一丝轻浅笑意。 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刘芒忍不住低低说了声,“埃米尔,谢谢……这个衣服……还有那盒巧克力……” 埃米尔的嘴角弯了弯,略微半眯起了眼睛笑道,“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年纪越小的女性,对阿布杜拉这个病的杀伤力越是大。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他回去以后恐怕还要再吐上好几回。”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下,你是不是心理平衡一些了呢?” 刘芒愣了愣,那个家伙犯病时的难受模样和在魔鬼沙漠里为了自己而受伤时的模样交相重叠,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重复回放,令她的心里涌起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明明是个可以取笑他的机会呢,但不知为什么,“活该”两个字却只是在她的舌尖盘旋了一阵,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看着她走出了候机室,埃米尔飞快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后,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王子殿下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声音,“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对了,你……还好吧?”他尽量忍住了笑意。 “还好。”王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郁闷,但一瞬间之后又变得更加低沉,“我现在正在哈利法港口的工地,你办完事就过来。那件事——有眉目了。” 听到王子的最后一句话,埃米尔微微一怔,低声答道,“我知道了。”摁掉了通话键,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小时后,埃米尔已经出现在了哈利法港口的工地上了。这个港口建设是阿联酋近期开始的一项大工程,耗资过亿,在完工之后将会成为整个海湾地区最大的海上运输中枢。 在金色的夕阳下,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眺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琥珀色的双瞳微微眯起,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跳跃着点点细碎的金光。 这副画面——美丽的让人屏息静气。 神仿佛将所有的宠爱都赐予了这位未来的王者。 埃米尔刚刚走到王子的身边,就听到他开了口,“那些绑架我的人可能是来自阿里斯部落。” “阿里斯部落?”埃米尔显得有些惊讶,“这个小部落平时和我们并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和利益冲突,怎么会卷到这么严重的事件里?” “我也派人去阿里斯部落查探了,他们的首领看起来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是据说在两个月前,这个部落里有几个人莫明其妙失踪了。“阿布杜拉沉吟了几秒,“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必定还有幕后的操纵者。阿里斯部落的人多半是被别人利用了。” 埃米尔微微一笑,“但现在有了这条线索,我们查起来就有大致的方向了。” 阿布杜拉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他们继续追查这几个失踪人员的背景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连你都敢伤害,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什么人呢。”埃米尔皱了皱眉,“如果不及时彻查出来,只怕是后患无穷。” 阿布杜拉沉默着没有说话。四周一下子似乎变得安静下来,唯有海浪扑打岸边的声音一波又一波涌来,仿佛永远都没有止境。 “她——走了?”他忽然打破了这份沉静。 埃米尔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应该已经起飞了。” 阿布杜拉下意识地望向了浩瀚无比的天空,心里涌起了某种……空荡荡的感觉,好像是少了些什么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100次逃婚吗……似乎是太多了。 他一定会尽早结束这个游戏。 第2节 超市省钱术 这里——是什么地方?刘芒的脸上露出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困惑。 放眼望去,四周除了黄沙漫漫还是黄沙漫漫。就连澄澈的蓝色天空也被铺天盖地的黄沙所笼罩,整个世界看起来就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黄色调。 奇怪了,自己明明不是已经上了飞机吗?怎么还在沙漠里?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再次确认一下目前的处境,冷不防从半空中突然杀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猎隼,冲着她的眼珠子就啄了下来! “啊!”刘芒被吓得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借着月光看到了那熟悉的台灯时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如果不是看到床头柜上那盒不知何时被塞在包里的香料,她差点以为在阿曼国经历的那几天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但是,十来个小时飞行所带来的腰酸背疼适时提醒着她这并不是一场梦。 今早下了飞机之后,宋非就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还是开着那辆破奥拓将她送回了家,并且不忘交给了她这次采访腾安村企业的拍摄母带。这样一来,刘芒只要写个文字稿然后配个音,再将这个带子剪辑一下就可以交差了。 这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第二天正好是双休日,刘芒像往常一样早早就起了床,换上了运动服先去家附近的公园晨跑。在她看来,有了健康的身体就能减少生病的机会,那么自然也就节省了这方面的支出。而且在早锻炼回来的时候,还能顺便和隔壁邻居大妈交流一下菜场超市的减价信息,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当她带着新鲜出炉的打折信息踏进家门时,萧捷的电话也正好打了过来。 “小芒,你总算回来了啊?这几天打你手机怎么都不通?”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没有完全睡醒。 “哦……那种地方信号不大好,所以我干脆关机了。”她含糊其辞地搪塞了过去,“奇怪了,今天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从来没在九点前醒过啊……” “我是被饿醒的啊。”对方发出一阵哀叹,“家里都没屯粮了,你赶紧陪我去趟三园超市入货吧。” “三园超市?我看还是干脆去那个新开的法国超市欧林吧。” “诶?小芒,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法国超市可是比三园超市贵……” “那你去不去?去的话就晚上八点见。”她飞快地定了个时间。 “八点?这么晚?九点超市就关门了……” “笨!这个时间才能买到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啊。超市里的很多食品,尤其是你喜欢的熟食和面包那一类食品为了确保新鲜度,规定是不能放到第二天卖的,所以通常都会在关门前打折处理掉。而且越是像欧林那样的大超市,食物把关也更严格,打了折之后买还是很划算的。“她顿了顿,“我们省钱的目的是为了生活的更加舒服,但不能牺牲生活品质来积累财富。如果是为了省钱而省钱,那不就完全成了钞票的奴隶?你明白么明白么明白么?” “啊……”电话那一头的人显然被她的紧箍咒绕晕了。 “还有啊,去超市前一定列好购买清单,免得到时冲动乱花钱。” “哦……”对方还在继续晕。 晚上八点整,刘芒和萧捷准时在欧林超市前碰了面。一看到他出现,刘芒就急急忙忙上前问道,“对了你今天晚饭吃得饱吗?早上忘记提醒你了,最好是晚饭吃饱了再去逛超市,这样看什么零食都没胃口了。” 萧捷赶紧把“还没吃呢饿死了!”这句话吞回了肚子,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一字一句大声道,“饱,得,要,命!” 刘芒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或许是因为快要打烊的关系,超市里的人流明显少了将近七成。刘芒拿着购物清单颇有经验地在食品区穿梭,不一会儿就替萧捷捧回了一堆贴着打折标签的熟食。 “哈哈,居然有我最爱吃的草莓!”萧捷眼尖地瞄到了旁边柜台上的水果,兴奋地将一盒包装精美的草莓放到了购物车内。这盒草莓在购物车内还没待上两秒,就被刘芒眼疾手快地拎了出来,“250克就要30块钱,价格也太贵了。” “当然贵啊,现在又不是草莓的季节!”萧捷忍不住抗议道。 “反季节水果最好不要买,口感不好价格又贵,对身体也没好处。”某人坚定地一口拒绝。 “看!一次性水杯在打折,这下总可以买了吧?”萧捷乐颠颠地就伸手去拿。 “啪!”一叠水杯被她无情地打回了原地,“当然也不可以!现在都讲究低碳生活,使用一次性的东西就是在伤害地球,明白么明白么明白么?” “救命啊……我真不该喊你这个小姑奶奶一起来。”萧捷做出了痛心疾首的后悔状,“小芒你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吗?” “那也不关你的事!”她笑眯眯地回道,同时心里又不免有些异样的好奇,如果萧捷知道她被王子逼婚的话,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呢?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刘芒摁下了通话键,从手机那一头传来的居然是林可的声音。 “小芒你在哪里?还记得温倩吧?她刚刚到了我们这个城市参加个会议,现在就在我的身旁。你要没事的话就过来见见她吧,怎么说我们都是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嘛。” 温倩?刘芒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位妩媚性感的大美人,想当初在大学里这位温倩同学可是当仁不让的播音班班花呐。听说她毕业后就去了帝都的电视台,没多久就在全国人民面前混了个脸熟,也算得上是位知名人士了。 “小芒你赶紧着给我过来!别磨蹭了!”温倩也凑到电话旁热情地催促着她。 “你们现在在哪里?”听到温倩熟悉的声音,刘芒也有点想见见老同学了。 “我们就在天安私人会所。我已经和门口的人说好了,报上你的名字他们就会让你进来。”林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快点啊,我们等着你。” “好,我尽快赶到。”—— 在人人都能去的夜店已经out的时代,代表高品位能够提供全方位便利生活的各类私人会所也就应运而生。不过这可不是平民百姓能消费起的地方,入会的门槛拦在那儿呢,会员的入会资格都要严格缜选,一年的会费最起来也要上万甚至十几万。备受年轻新贵青睐的天安私人会所就位于城西的僻静地带,刘芒之前也有所耳闻,却是从来不曾有机会一窥其中玄妙。林可的男友是万盛集团的太子爷,所以能成为这里的常客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等刘芒好不容易赶到那里时,人生的悲剧又再一次上演了。门口打扮得体的年轻服务生彬彬有礼地拦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 “我是林可的同事,她不是和你们说好了吗?”刘芒很是郁闷。 服务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随即又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林小姐的确说过她的同事会来,但是……我们这里并不允许像您这样的未成年人士进入。” 刘芒已经不想再对他解释什么,拿出了手机就直接拨了个电话给林可。 几分钟后,林可就从会所里走了出来,一见刘芒就笑了起来,“哎呀是我不好,忘记告诉他们你的模样了,也难怪他们误会。”说着,她转头对那年轻的服务生说道,“不好意思啊小马,这位就是我的同事。” 刘芒无奈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习惯了。” “快走吧,温倩都等急了呢。”林可亲热地挽起了她的手,拉着她朝着前面走去。 那个年轻服务生则惊讶万分地盯着刘芒的背影,脸上清楚写满了“娘哎有没有搞错,这不明明是个高中生吗”的表情。 一进入大厅,那个足足长达20米的巨型水族箱就吸引了刘芒的目光。碧蓝的海水里游曳着不同种类的观赏鱼,甚至还有好几条彪悍的小鲨鱼,也神气活现地畅游在这片迷人的蓝色之中。管理人员摁动了暗藏的机关,水族箱里就不断升起了密集的水泡,仿佛一道晶莹的水帘将水族箱后面的vip休息区完全遮挡在了旁人的视线之外。整个会所的装饰奢华大气,洋溢着浓浓的欧洲古典风格,也体现了创办者独特的品味。 刘芒刚被林可推进了房间,温倩就扑上来兴奋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笑道,“我的小流氓,好久不见了!”刘芒的这个外号在大学里可是无人不晓。 “温倩,难得见次面你还不忘记损我——”刘芒刚说了半句话,后面的话却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到这里除了林可和温倩以外,还有——其他人。 正朝着林可微微点头表情严肃的那位黑衣帅哥显然就是万盛集团的太子爷韩泓,那张俊秀的脸她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过很多次了。左边的沙发上则坐着另外一位和韩泓年龄相仿的花样美男。他纤眉微挑,眼神飘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变成了弯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阴柔的美感,令刘芒的脑袋蓦然冒出了当前出现频率颇高的两个字——“伪娘”。 此时此刻,他的臂弯里正斜倚着一位打扮入时娇滴滴的褐发美女。那位美女就像是得了什么软骨病,绵软无力地靠着他,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融化在他的怀里了。 林可笑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刚才差点闹笑话了,门口的那个小马说什么也不肯让小芒进来,还好我过去给她解了围。我看小马八成是把她当成高中生了。” 温倩马上格格笑了起来,“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次小芒好不容易同意和我去酒吧见识一下,结果到了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最后还是没去成。小芒的这张loli脸可是让她错过了很多好玩的事哦。” 刘芒自嘲地笑了笑,“唯一的好处就是经常能买到打折的学生票。” 那位花样美男扑哧笑出了声,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林可,你是不是该介绍一下这位小美女?或者赶紧把我介绍给她也行。” “你可真是本性难移啊。”林可嫣然一笑,“小芒是我和温倩的大学同班同学,她和我一样,都是台里的主持人。” “哦?”花样美男眼波微转,“我怎么从来没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位小美女呢?” “小芒以前主持的是儿童节目,你这位大少爷好像对那类节目没兴趣吧?”林可说着将刘芒推到了自己的身前,“小芒,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韩泓最好的朋友——龚少。” 第3节 公安vs流氓 林可的话音刚落,龚少就热情地向刘芒伸出了手,“你好你好,在下姓龚,单名一个安,安全至上的安。” 这种男生女相的阴柔容貌素来不是刘芒的那杯茶,再加上这位龚少的言语和举止略带轻佻,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给她留下了此人不怎么样的最初印象。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大大方方地和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刘芒。”在说出自己的全名前,她不是没有犹豫,因为太了解这个名字带来的的雷人效果。果然,龚少在会意过后似乎是憋住了笑,而他身边那个娇滴滴的褐发美女更是捂住了嘴直笑,“呵呵,这个名字可真是有趣,刘芒小姐的父母取这样的名字,就不怕孩子将来真变得人如其名吗?”说完这句话,美女还夸张地睁大了无辜的双眼,一脸温和无害地盯着刘芒。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不过只是句玩笑话,但刘芒还是飞快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略带挑衅的敌意。本来她也懒得回应这样的娇娇女,但美女的言语之间涉及到了自己的父母,这自然又让她有点不爽。 “美女你这么说的话,孔子的弟子首先要哭了哦。”刘芒也露出了招牌的loli无敌笑容。比无辜吗?哈,那可是她的强项哦。 “什么?”美女的表情有些茫然,显然这两者听起来风牛马不相及。 “如果我没记错,孔子好像有位弟子叫做——宰我。那他的父母是不是成天要担心他将来会自杀呢?” 刘芒的话音刚落,龚少和林可已经笑出了声,温倩更是笑得差点连茶水都呛了出来。 “还有一位弟子就更加悲剧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位弟子叫什么?”温倩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她强烈预感到自己会再次被戳中笑点。还不等刘芒公布答案,龚少在一旁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应该是叫子贡的那位弟子吧。”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除了那位呆掉的美女,众人笑得更是厉害,就连表情缺缺沉默寡言的韩泓也若有若无地扬起了嘴角。刘芒瞥了龚少一眼,从一开始她就给这位少爷打上了纨绔子弟的标签,想不到他和她配合得倒还挺默契。 “龚安之前一直在美国读书,最近才回国参与家族生意。”韩泓看着龚少的神情带着几分兄长般的亲切,“市中心的那片cbd地区建设工程就是他们家族负责的。而且不止如此,他们的家族还垄断了国内几乎一半的航空业。” 林可眨了眨眼,“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龚安,刘芒,可不就是公安对流氓吗?” 温倩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又差点再次呛住。刘芒露出了无奈又好笑的表情,“再来个叫严打的就齐全了。”这话又引温倩笑得一阵花枝招展。 “不过我的名字听起来好像是你的克星吧。”龚少那精致的秀眉向上一扬,挑出了几分女子般柔美的风情。 这话听起来似乎隐隐有些暧昧,刘芒一时也不知怎么接口。 “温倩姐不愧是帝都的主持人呢。您的这枚钻戒可真漂亮,是在哪里买的啊?一定很贵吧?”被晾在一旁好久的美女看到温倩抬手时眼前不由一亮,立即激动地握住了对方的手问了起来。要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个新的话题。 一说起自己的钻戒,温倩也是面有得意之色,“哦,这是我先生从瑞士带来的,当时买差不多是2万多欧元吧。” “真是好看!可惜我这个戒指只有温倩姐的一半大哦。”美女娇嗔地看了龚少一眼,“你看你看,这不是给你丢面子嘛。” 龚少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明天就让我的助理陪你去重新买一个。”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美女兴奋之下忘情地亲了他一口。温倩和林可互相交换了一个略带不屑的眼神,而韩泓则微微皱起了眉。 刘芒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猎隼大人aziz的华丽装备,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如果让这位娇滴滴的美女看到那个镶满了钻石的眼罩,会不会恨不得也化身为隼呢?想到aziz,她又连锁反应似地想起了为了躲避aziz攻击而扑进了那个人怀里的一幕……那种比沙漠烈日更炙热的温度似乎还……触手可及…… 无论那个人怎样霸道,怎样固执,怎样不讲理……她都无法讨厌他。 眼看着时针指到了十点钟,刘芒就起身准备告辞了。倒不是因为家里有什么门禁,而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总觉得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当龚少主动提出了送她回去的建议时,韩泓的眼中飘过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惊讶。而褐发美女则略带不满地撅起了小嘴,“龚少,你要是送她那人家怎么回去嘛?现在晚上又这么不安全,万一我被劫财劫色的话怎么办嘛。” 在座的几位女士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刘芒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冷汗,干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骑车回去也很方便。” “啊,不会吧。堂堂电视台的主持人竟然还骑个自行车……”褐发美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瞪大了那双无辜的眼睛,还用正好让每个人听见的声音支吾了一句,“这也未免太寒酸了。” 刘芒听了倒也不恼,落落大方地朝她笑了笑,“现在全世界都在倡导低碳生活,你这样下定论的话,荷兰人民首先要哭了哦。” “诶?这和荷兰人民有什么关系?”美女又一次懵住了,为什么这个小loli的回答总是弄得她一头雾水,每次不是这个人哭,就是那个人哭? 温倩同情地看了看她,“你不知道荷兰有自行车王国之称吗?照你这么说,他们都未免太寒酸了。” 美女一时语塞,尴尬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再作声。 “那么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刘芒笑着冲在座的帅哥美女们摆了摆手,潇洒的转身走出了那个房间。一离开那个地方,刘芒顿时觉得连空气也舒畅了不少,看来自己还是不习惯这种太过高级的地方啊。 无论是近在咫尺的私人会所,还是远在天边的——奢华王宫——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就过去了半个多月。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刘芒深刻意识到了掌握一门当地语言对自己的逃跑大计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正好萧捷有个哥们是做外语培训的,所以对方就给了她一个相当不错的折扣。于是接下来的每个周末,她都准时去那所培训学校报道了。说实话阿拉伯语学起来要比英文难多了,那些蚯蚓似的文字经常让她犯眼晕。 在这期间电视台果然如秦岚所说,开始了一线工作人员的竞争上岗前期工作。为了鼓励节目的多样化发展,台里规定不论资历,不论年限,也不论正式编制还是台聘部聘,只要能构想出独特的创意,都能有机会竞争成为新栏目的制片人。尽管萧捷也鼓动了刘芒去参选,可她压根就没想过成为制片人,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在某个新栏目下继续工作就可以了。根据萧捷得来的的八卦消息,林可和莎莎都积极参与了竞选,而且两人报上去的选题也像说好了似的撞了车,都选中了人气十足的时尚消费栏目。台里两大红人相争,究竟谁笑到最后,这无疑成为了电视台里被谈论最多的话题。除此之外,时下流行的相亲交友节目,也占据了备选栏目中相当大的比例。 由于这次竟聘将会持续一个比较长的周期,所以各方神仙自然是卯足了劲各显神通。 在一片人心惶惶的氛围中,刘芒也开始了第二期节目的制作。出发去采访的那一天,因为生怕重蹈覆辙,她干脆借了萧捷的二手大众自己开过去。自从在沙漠里开着路虎上演了一回夺命狂奔之后,她现在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是相当的有信心。不过,这次的乡镇之行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直到她用三天时间拍完了全部的镜头,也没发生任何异常的状况。 难道阿布已经对这个游戏失去了兴趣?他这么快就决定放弃了?一阵难以置信的轻松涌上心头的同时,却也莫名地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怅然。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矛盾呢?如果能摆脱那个家伙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怀着这样纠结复杂的心情,刘芒驾着那辆出气比进气多的二手大众踏上了回程。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她的情绪,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莫明其妙的翻了脸,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她留意到了不远处有一位在雨中等公车的年轻姑娘。那姑娘穿着极为质朴,手上拎着两大袋玉米,地上还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看上去像是个准备去走亲访友的农家姑娘。 或许是姑娘脸上焦急的神态打动了她,刘芒迟疑了几秒,还是将车子停在了这位姑娘的身旁。她摇下了车窗探头问道,“喂,你要去哪里?” 姑娘有点惊讶地看着她,结结巴巴道,“俺……俺想去l市的农贸市场,俺妈让俺带点东西给俺大姑的儿媳。” “那上车吧,正好顺路。”刘芒指了指后备厢,“把东西放在那里就行了。” “啊……好好!谢谢!真是谢谢你了!”姑娘如梦方醒般地回过神来,激动地直搓双手,脸上那两酡村姑红更是娇艳似火。 姑娘上车坐定后还是连声感谢着,像是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刘芒抽了几张纸盒里的纸巾,递过去让对方擦擦脸上的雨水。当目光掠过对方眼睛的一瞬,她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双丹凤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就在这时,姑娘转过了脸,冲着她露出了一抹颇为诡异的笑容。不知何时车子里也荡漾氤氲起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水果香,甜甜的,淡淡的…… 刘芒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妙,想要有所动作却已然浑身无力。随着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她只见到眼前的姑娘用纸巾不知沾了什么擦了擦自己的脸,赫然呈现出了一张白净清秀的熟悉面孔! “宋非!”她动了动嘴唇,却因为震惊而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晕过去的前一秒,可怜的刘芒还是没搞清这是怎么回事。 女变男,村姑变帅哥,这算是乾坤大挪移吗? 第4节 私人游艇 当刘芒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立刻意识到——这场荒唐的逃婚游戏又一次开始了。在耳边响起的那个温润男子声音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们又见面了,小芒。” 她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脸“好吧好吧败给你们了”的表情,直起了身子无奈地望向对方,“埃米尔,是不是每次还要给我不同的惊喜呢?” 今天埃米尔并没有穿传统的长袍,而是换上了休闲的浅蓝色衬衫,这种清爽如天空的颜色将他衬得格外风神俊朗。一个男人的帅并不是五官外表组合这么简单,有时不得不承认,更帅的东西就像是某种触摸不到的气场,你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来自哪里,但偏偏看得见也感觉得到。 “如果每次都用同样的方法请到你,那不是太无趣了吗?这么死板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埃米尔的黑色眼眸中闪着戏谑,“反正不管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将你请过来,阿布杜拉一定会为你找好合适的理由。所以请不用担心如何对上司和家人交待。” “请过来?你的中文可真好。”刘芒忍不住反唇相讥,“而且看起来你也真够闲的,好歹你也算是个王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阿布杜拉的跟班呢。”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也未尝不可。”他对她的话似乎并不以为然,“阿布杜拉既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亲的兄弟。至于什么王子的身份……”他不明意味地挑了挑眉,“那从来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刘芒愣了愣,一时也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短暂的仲怔之后,她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宋非……他是怎么回事?”她到现在还不能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那个家伙的变脸术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了! 埃米尔倒也没卖关子,爽快地帮她解答了这个疑问,“宋非从小生长在美国,他以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最为擅长的就是易容术。” “特工!?”刘芒听到这个答案,更是惊得差点连下巴也脱落了。但她转念一想又很快释然了,阿布杜拉那种钱多的欠抽的家伙,雇用个国际特工又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就算告诉她宋非是来自火星的特工,她也绝对绝对相信!想到这里,她忽然又觉得有点头痛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岂不是防不胜防? 一个会易容术的特工……sigh!那不明摆着自己被吃定了吗? “飞机就快要降落了。”埃米尔似乎猜到了她此时正在想什么,眼中不禁飘过了一丝浅浅笑意。 这次她又被送到什么地方来了?刘芒暂时不去想那些恼人的问题,转头透过舷窗朝下望去,脸上的表情立即像铁锅上热腾腾的荷包蛋般凝固了——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都被一片无边无际的湛蓝色所覆盖,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就像撒落了碎金点点,随着波浪的起伏闪耀出绚丽光芒,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金光灿烂,晃得几乎她睁不开眼睛。 刘芒的头好像更加痛了,这次——王子殿下又想搞什么新花样? 飞机在靠近海边的某个停机坪降落之后,又很快有专车将他们送到了不远处的港湾。呈月牙状的港湾里停靠着一艘私人游艇,雪白的玻璃钢船身上绘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猎鹰,在阳光照射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纹理细腻的柚木甲板散发着温润的色泽,不着痕迹地显示着尊贵的气派。最夸张的是,游艇的甲板上居然还有一个游泳池! “埃米尔,这是哪里?”她郁闷地问道,这里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容易逃脱的地方。 “放心吧,目前还在阿联酋境内。”埃米尔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你现在不觉得最需要关心的是晚餐问题吗?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饿?”他顿了顿,“对了,斋月刚刚结束,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进食进水了。” “那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吧!”刘芒不客气地答道。她才没那么笨委屈自己呢,既然无聊的游戏已经不可避免,那么就要好好养精畜锐,为即将开始的逃跑事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埃米尔轻轻一笑,“那就先跟我上船吧。” 沿着木制楼梯进入内舱,刘芒才发现原来这里卧室,客厅,厨房样样俱全,每一处摆设更是尽显奢华——专为宫廷定制的阿尔及利亚台灯,产自埃及的刻花铜盘,米白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浅栗色的古董茶几,整个装饰风格洋溢着浓郁的欧洲情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华丽无比的海上行宫。刘芒留意到王子殿下并不在这里时,居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牢记着某人之前放下的狠话,本来还以为这次会像猎隼一样被断食断水,不过暂时看来是不必太担心自己的吃饭问题了。 “这是殿下的私人游艇,这两天你就暂时住在这里。至于殿下什么时候过来,那就要看他的安排了。最近国务非常繁忙,他一时也抽不开身。”埃米尔边说边示意手下去准备晚餐。 “游艇,飞机……接下来还有什么呢?航空母舰?航天火箭?宇宙飞船?”刘芒略带讥讽地扬起了嘴角,“再下去我可真担心王子殿下不知该玩什么好了。” 埃米尔不慌不忙地笑道,“酋长大人日前又在英国订购了一艘新的游艇准备送给王子做生日礼物,那艘游艇的造价是2亿英镑,艇内不但有剧院,球场,私人潜水艇和直升飞机停机坪,还有一个由外科医生轮流值班的医院,船上光电话就有327部。甚至,还装备了反导弹系统。” 刘芒被噎得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个叉腰朝她狂笑的缩小版阿布杜拉……神啊,她和这些人真的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当晚餐端上来的时候,刘芒那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表情的脸又瞬间冻结了。 “这是来自法国佩里戈尔的黑松露配上新鲜的鹅肝,饭后的甜点嘛,是来自泰国北部的榴莲椰奶燕窝。”埃米尔笑着为她介绍道,“这可是殿下亲自过目定下的菜单。” 且不论黑松露怎么样,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机会吃过那么昂贵的东西,但自己一向都不喜欢这类香气特异的食物。动物内脏平常那是基本不碰的,至于水果之王榴莲更是她的死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份超级昂贵的晚餐没有一样是她能吃的! 听到埃米尔的最后一句话,她顿时恍然大悟。不用说了,阿布杜拉想要调查她的喜好还不是轻而易举吗,他是故意的!一定是!绝对是!这个容易记仇的家伙!简直比不给她吃饭还要可恶一百倍!世上最毒王子心啊! 埃米尔看她始终没动刀叉,似乎猜到了其中端倪,于是吩咐下人去拿了一碟法式面包端到了她的面前,“厨房里今天只有这个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刘芒感激地看了看他,道了声谢就拿起面包吃了起来。果然还是埃米尔最善良了……不管怎么说,总比饿肚子强吧。 “好了小芒,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吩咐守在游艇外的那些人,他们中有几个懂英文。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就算你能离开了这个游艇,唯一逃走的办法也只有游回去。”埃米尔略带促狭地挑了挑眉,“吃完晚饭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会有位叫做简妮的英国女孩来教你潜水。” “什么!?”她手里拿着的面包差点掉下来,“潜水?我连游泳都不会!” “不会游泳也一样可以学会潜水。”埃米尔笑咪咪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学潜水?”刘芒完全搞不清这是个什么状况。拜托,她是被抓来的,可不是来享受旅游生活的! 埃米尔还是好整以暇地笑着,“这是殿下吩咐的,而且请你要在三天内务必掌握初级潜水技能。至于为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答案。” 又是阿布杜拉那个家伙的馊主意!他到底想怎么样啊!刘芒不由更加胸闷了,皱着眉道,“那我要是不想学呢?” “不学当然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埃米尔显然已经料到了她会说这句话,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无法反抗的理由,“不过殿下也吩咐过了,不学的话就抵消逃跑次数10次。如果三天内没有学会,那么超出一天就按一次算。” “这个奸商……”刘芒忿忿然吞下了一片面包,他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忒精了! “我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小芒,你慢慢吃。”埃米尔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刘芒因为想起了一件事而急忙叫住了他,“上次在阿曼,阿布杜拉交给我一本护照和购买机票的费用。但是这次我的护照还在中国……难道要再补办一张吗?如果没有这个我也不能回中国。” “不用担心。你的护照和费用都已经放在船舱卧室的抽屉里了。护照还是原来的那本。”埃米尔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别忘了宋非的身份,从你家里拿走一本护照对他来说就像是囊中取物。””啊……”刘芒再一次被刺激了。 出了游艇之后,埃米尔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了阿布杜拉的电话,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却只字不提关于晚餐的事情。 就在他说出再见这个词之后,对方终于忍不住问道,“她的……晚餐吃了吗?”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埃米尔在心里暗笑,漫不经心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今天的晚餐应该都是小芒讨厌的食物吧。”回答他的是几秒钟的沉默,不过也同时肯定了他的猜测。怪不得阿布杜拉吩咐这几天都依照同样的菜单做菜,原来存心就是想整那个女孩。真是没想到,一向稳重成熟的王子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我看她今天可是饿坏了,一点食物都没碰。真够可怜的,差点就饿得昏倒了——”他干脆再添油加醋了几句,看看对方的反应。 尽管阿布杜拉还是故作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声音里夹杂的一丝恼意却已经出卖了他,“厨房里不是还有面包吗?连这都找不到?那些下人是做什么的?” “有面包吗?根本没看到啊……”埃米尔竭力忍着笑意,“那明天还是按原来的菜单……” “算了,”阿布杜拉飞快打断了他的话,“明天你就随便安排点别的给她吃吧。” “那就听你的吧。其他事就等我回来再说。”微笑着摁下了通话键,埃米尔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在很多年前,那个胖胖的小男孩对着死去的小鸟嚎啕大哭的情景。在记忆里,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哭,也是,最后一次。身为未来一国统治者的王子殿下,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肩负的责任。所以,无论是哭也好,笑也好,这样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不苟言笑的表情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伪装。但是,自从遇上了那个女孩之后,王子的内心里,某处最温柔最纯粹的地方似乎正在缓缓苏醒着…… 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 只不过…… 第5节 潜水速成法 大半夜的,刘芒就很悲惨地被自己肚子里的叽哩咕噜声吵醒了。这也不能怪她,晚上那几片面包早就消化光了,不被饿醒才是奇迹。无奈之下,她只好起床灌了了两大杯凉水充饥。怀着悲愤的心情躺回床上后,她开始满脑子幻想如果将那份晚餐折算成现金,不知道可以换成多少香喷喷的鸡蛋煎饼呢,应该都可以堆成煎饼山了吧……越是这么想,她越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就这样在饥肠辘辘的折磨中好不容易熬到了早餐时间。 但是这并没有让她心情好转。鉴于昨晚的经验,不知今天的早餐王子又会给她什么新的“惊喜”呢? 当刘芒忐忑不安地走到早餐桌旁时,看到摆在桌子上的是——泛着金黄色光泽的烤吐司,新鲜的牛奶和鱼子酱,旁边还摆放着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甜瓜。她在惊讶之余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早餐看起来虽然简单,可总算都是她能吃的。 一旁的侍从眼明手快地为她递上了雪白的擦手毛巾,用带着当地口音的英文说道,“这是埃米尔大人吩咐下人用快艇在今天凌晨送过来的,另外您的中餐和晚餐也进行了适当的调整。” 刘芒心里微微一动,埃米尔……又是他?还有上次那盒巧克力也是他……和那个可恶小器的阿布杜拉相比,这才是完美王子的典范嘛。英俊,温柔,善解人意,既有沙漠男子的强悍利落,又有中国人的温和谦逊,再加上本身尊贵的身份,将来真不知道要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用完早餐之后,刘芒见到了埃米尔曾经提过的那位叫做简妮的英国女孩。这是个非常年轻漂亮的栗发美人,脸颊上的几粒浅浅雀斑为她倍添可爱气质,尤其是她笑起来的甜美模样不由让人想到了哈利波特里的赫敏姑娘。 简妮大大方方地先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又教给了她一些关于潜水的基本知识。 “要学会潜水其实很简单,最重要就是控制好自身的浮力。这些可以通过三个方法来完成。首先呢是你身上所缠的铅块,可能刚开始你会觉得不习惯,但这可是有助于平衡浮力的,然后呢是bcd,就是你所穿的的潜水设备,最后一个就是你自己的肺……” 就在刘芒不知自己到底记住了多少的时候,简妮干脆将她拉到了里面的房间,指着放在那里的潜水设备笑道,“说这么多还不如让你亲自尝试一下,只要下到水里,你一定就能体会到的。” “啊,这么快就下水?”刘芒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放心吧,先到游泳池里去练习几次再下海。”简妮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给自己点信心。我当潜水教练好几年了,教出来的学生没一个学不会的。” 事到如今,刘芒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她穿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瓶时已经觉得活动不便了,再加上十几公斤的铅块,险些让她摔了个跟头。背负着不亚于十袋大米的重物,她跌跌撞撞地像是走刑场一般走到了游泳池边,吃力地下了泳池。因为怕自己不小心滑倒而“陈尸”池底,所以她只是牢牢抓着旁边的护栏不放。 简妮随即也下了泳池,帮助她练习着之前说过的理论内容。在富有经验的教练悉心指导下,刘芒渐渐也没那么紧张了。她本来就不笨,跟着简妮练习了几次后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 因为刘芒学得相当快,第二天简妮就提出了带她去海下练习。刚到了海里,她一下子还没适应,控制不好海水的浮力,结果整个人歪得就像只被狂风吹得侧翻的小船,惹得简妮笑个不停。幸好简妮及时将拎小鸡一样将她扶正,才避免了她一直斜着脑袋看世界的后果。 进入海底之后,简妮对她比划着水下交流的动作,示意她集中精神,保持正确的呼吸方式。她点了点头,按照之前所学的要领慢慢游动起来。 这是刘芒第一次与海水如此亲密接触,最初的慌乱早已被惊叹所代替。 碧蓝清澈的海水中,一群群色彩斑斓的小鱼在碧绿的水草中来回穿梭,就像是天上的彩虹落到了海底断裂成了无数小段,大朵大朵的海葵仿佛盛开的美丽鲜花,柔软的长长触手随着海水的流动摇曳生姿……这些只在电视上见过的画面,此时此刻却近在眼前恍若梦幻,让她不禁有种也想融入这美妙的海底世界的冲动…… 原来,有些事真的只有亲自尝试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好。 短短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刘芒也顺利通过了简妮的最后考试,按照要求学会了初级潜水技能。虽然她不知道学了这个有什么用,而且貌似还是被迫学的,却也第一次体会到了潜水的乐趣。这几天她也趁机查看了周围的环境,可惜正如埃米尔所说,除了游泳就没有第二条路逃走了。除非……莫非王子想让她潜水逃走?想到这里,她自己也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但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始犯愁,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眼看着逃跑的次数不停减少,那感觉就好像和股民看到股票大跌的心情一样。 拿起了一片烤得香喷喷的面包,刘芒望了望窗外,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来到这里已经是第四天了,可别说逃跑了,她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刚嚼了两口面包,她忽然听到了有人在船舱外说阿拉伯文。虽然自己才刚开始学习这门语言,但“殿下”那个词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刘芒的心突突一跳,只见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周身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张扬,霸道,冷峻,以及更多无法形容的气质交缠在一起,简直令人的心脏会因为承受不了太大的负荷而爆破。夸张点说,他可以用脸上的任何一个器官杀人。 这样的男人,是不敢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的类型。 因为太凌厉,太夺目,太耀眼。 某种微妙的,窒息的,无法形容的感觉从胸口涌起……刘芒急忙按捺住了自己的心跳,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在面包上涂抹起了鱼子酱。阿布杜拉见她没什么反应,微微一皱眉走到了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侍从立即迎了上来,用阿拉伯语问了王子几句,得到回答之后就从厨房里又拿出了一份早餐。 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盘子,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算是共进早餐吗? 几分钟之后,还是王子先打破了沉寂。不过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把刘芒气个半死,“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了三天,连问个好都不会吗?” 她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诶,阿布杜拉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要不是你把我绑架到这里,我才不要在这个鬼地方白吃白喝白住呢!” 阿布杜拉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显然对她的激烈反应很满意。 “还有那个晚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其实就是想整我而已。”她索性将第一天的旧帐也搬了出来。 “哦,原来请吃黑松露就是整人。”王子挑了挑右边的眉毛,“记得我当时拍卖回来好像是花了15万欧元,这么说来,当时有这么多人都排队抢着被整。” 刘芒来不及在脑袋里过个弯,脱口道,“昂贵的东西也未必好吃。”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王子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略带好笑的表情。刘芒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对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知道你现在吃的这份早餐是什么价格吗?这种阿尔马斯鱼子酱来自超过一百岁的白鲟鱼,要长达20年的时间才能成熟。所以同等质量的鱼子酱价格超过了同等质量的黄金价格。至于牛奶,是从日本北海道牧场空运过来,还有这同样来自日本的甜瓜,我只能告诉你拍卖价曾经超过了2万美金……” 刘芒的脸部再次迅速变成了果冻,这次——还是绿色的。 “我可是看你吃得挺开心的。”他冷冷一笑,用十分优雅的动作拿起了刀叉享用起了同样昂贵的早餐。 她忽然觉得有一种很崩溃的感觉,抹好了鱼子酱的那片面包咬在嘴里,却是什么滋味也没有了。 真是讨厌这种……完全处于下风的感觉呢。 在沉默了几分钟后,她忽然抬起头望向了对方,“殿下,如果黑松露不是那么贵的话,你还会觉得好吃吗?” “嗯?”他停下了用餐,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承认这份早餐是很好吃,可是两块钱一份的鸡蛋煎饼我同样也吃得津津有味。这不是贵不贵的关系,而是对不对胃口的关系。就像鞋子要穿到自己脚上才知道是否舒服,食物也只有吃到嘴里才知道是否对胃口。爱吃就是爱吃,不会因为价格低它就变得难以入口,不爱吃就是不爱吃,也不会因为价格高它的味道就会变得特别美味。有些人纯粹是为了贵才吃它的吧。更确切的说,他们并不是在享受味道,只是在享受那种奢侈的感觉罢了。” 说完这些,她顿时觉得胸口顺畅了不少。只见王子慢慢放下了刀叉,身体微微前倾,两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直把她盯得心里发毛。 “其实,”一丝轻浅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慢慢漾开,“我也一直觉得黑松露很难吃。” 刘芒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是这样的明亮,这样的生动,这样的美好,几乎能让灿烂的阳光在瞬间黯然失色,而那琥珀色的眼眸更是犹如童话里巫师的神秘魔镜,深深地,深深地于无形之中摄人心魄。 诱惑与被诱惑,往往也只是在一瞬间。 “吃完了早餐吗?”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吃完的话我们就出发。” “出发?”她愣了愣,“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6节 王子的爱好是猎鲨 游艇开出港湾的时候,刘芒意外地发现随行的人员像雨后春笋般多了十几个,而且清一色的都是阿拉伯人,看起来并不太像是贴身保镖,但也不像是一般的随从。 王子殿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坐在甲板上用手机在网上搜索着当天最新发生的全球新闻。垂下的白色头巾遮挡住了他的半边侧脸,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呈现出了某种冷峻而神秘莫测的美感。刘芒用余光悄悄扫了他几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却看到他已经放下了手机,正同时向她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连忙低下头目不斜视地盯住了自己的指甲,用以掩饰刚才的小动作,那专注的目光就好像能看到指甲上开出一朵花来。 就在这时,阿布杜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摁下了通话键,开口说出的却是一串流利的英文,“这件事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告诉阿格利先生。不过现在你可能找不到他,早上六点他会搭乘私人直升机去地中海的小岛游泳,然后再换飞机去瑞士的st.moritz山滑雪,之后会去巴黎吃午饭,下午开会,晚上飞回罗马享用晚餐。你能找到他的时间只能在开会之后晚餐之前。” 他打完了电话,转头看到目瞪口呆状的刘芒,心里不禁有些好笑,“阿格利先生是意大利fc集团的掌门人,现在正和我们商谈一项重要的合作计划。除了fc集团之外,已经有各国的重要集团都参与了这个计划。” “你对他的作息时间了解得这么清楚?”她有些惊讶,“他的秘书八成是你的内应吧?” 阿布杜拉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看起来你们又准备打造什么世界第一了吧。”她耸了耸肩,“反正你们也已经拥有无数个世界第一了。” 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站起身指向了那片一望无垠的碧蓝大海,“你一定知道吧,在发现石油以前,我们世代都是靠捕捞珍珠为生。采集珍珠的季节很短,只有从六月到九月的四个月。捕捞者被绳索放到冰冷的海水里,只能持续一分钟就要被拉上来,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而这一分钟也只能摸到八九个牡蛎而已。我们的祖先,就是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生存了下来。”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直到发现石油,所有的一切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是我们比谁都清楚石油总有一天是要用完的,所以我们要趁着现在有能力的时候建设好自己的国家,打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世界新的经济和金融中心。那么就算以后没有石油了,也同样能多方位地继续持续发展,国民们得享安逸生活,再也不用回到那种艰苦的日子。” 金色的阳光倾洒在那张神采飞扬而充满梦想的面容上,让刘芒不由看得有点发呆。 “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在非洲,每天早晨第一道曙光露出时,羚羊就会惊醒,为的是抢先跑在狮子前面,以免死于非命。同样,当早晨第一道曙光显露时,狮子也会立刻醒来,为的是追上羚羊,以免死于饥饿。”王子的眼底闪动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所以,只要早晨第一道曙光出现,无论是狮子还是羚羊,一定要比对方跑得快,才能活命。所以我们要不停地跑,为胜利而跑,为梦想而跑。” 他的眼神坚定而有力,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年轻王者的霸气,令人不禁想起了古代那些驰骋风云攻城掠地的君王们。她仿佛能看见他的梦想正在前方闪耀着璀灿的光芒。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被王子的梦想感动了。{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很多很多的梦想。上幼儿园时梦想成为卖冰淇淋的姐姐,小学时梦想成为汽车司机,初中时梦想成为出色的漫画家,高中时,大学时……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梦想。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失去了梦想的激情了呢? 初进电视台时她也想有一番作为,但是由于长相的关系一直被冷落,就算是有什么好创意也总被领导无视,再多的激情也在打击中慢慢被磨光。于是就干脆机械地重复着中规中矩的工作,反正只要保证不出差错就好。 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大学里的梦想——成为一名最棒的节目制作人。 这时,一位随行人员匆匆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阿布杜拉点了点头,转过脸对刘芒说道,“我们到了。” 到了?刘芒不禁有点纳闷,放眼望去四面八方还是一片汪洋大海,这算是到哪儿了? “你先去换好潜水衣。”阿布杜拉的语气里习惯性地带上了命令的口吻,“十分钟后到甲板上来。” 好吧,直到此时,刘芒才明白为什么对方非要她迅速掌握潜水技能的原因——原来是要让她陪他潜水……陪吃陪喝陪潜水,啊啊!这不是成了“三陪”吗! 换完了潜水衣走上甲板时,刘芒顿时被站在那里的一排华丽潜水男震到了。为首的正是王子殿下,他也换上了一身全黑的潜水衣,微微卷曲的褐色头发有点被水打湿了,没有规则的贴在额前,倒别有一种凌乱的美。不过除了常见的装备,他的背后却多了一杆像是鱼枪的东西。 “这个……你是打算去猎鱼吗?”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枝鱼枪上。 阿布杜拉倒也不否认,点了点头戴上了潜水镜吩咐道,“你等会就跟在我身边,见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海底不就是那些东西吗?还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就算是猎鱼,也不需要带这么多人吧……她有些困惑地思索着,果然这就是王子殿下的排场吗? 因为已经有过下海的经验,所以这次她也比较顺利地潜到了水底。这里的海域比之前更深,所以海底的景致也更是美不胜收。一群群蓝色的小鱼像是蝴蝶般从她身边翩翩而过,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在做着捉迷藏的游戏,偶尔游过的晶莹闪亮的小鱼就像是落入海底的月光,安静地散发着银色的光芒……突然之间,一条粗大的海蛇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吓得她身子朝旁侧倾斜了过去——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慢慢扶正。刘芒侧头一看,从潜水镜里露出的那双琥珀色眼睛显然表明了此人的身份。她冲王子做了个谢谢的手势,示意他可以放手了,自己已经没事了。 王子放开了她的腰,却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往前游去,将一大帮跟班远远给甩到了后面。在被他紧紧拉住的那一瞬间,刘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甩开他的手,为什么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为什么丝毫不想挣脱他的控制?而且……心底居然还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海底那些五光十色的珊瑚,犹如怒放的鲜花般随着海水轻轻颤动着。晶莹剔透的碧蓝海水将所有的一切生物植物包裹其中,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氛围,让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进入了蓝色水晶构筑的梦幻世界……那里有各色美丽的鱼儿,有比宝石更夺目的珊瑚,有绝妙无比独一无二的景色,还有——一位真真正正的王子。 游着游着王子忽然放慢了速度,侧过脸对她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要她留在原地不要乱动。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背着的鱼枪,稍稍调试了一下就继续朝前游去。刘芒心里猜想可能是猎物快出现了,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不知等下出现的是什么猎物?是巨大的海鳗,还是张牙舞爪的八脚章鱼呢? 为王子保驾护航的跟班们也浩浩荡荡赶了上来,其中有两个留在了刘芒的身边,其余人都急急忙忙去追王子殿下了。 王子在不远处转过了身,朝着跟班们做了一个娴熟的手势。不知不觉中原本清澈明亮的海底突然轻轻波动起来,周围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昭示着某种风雨欲来的前兆。就在这时,只见一团巨大的阴影犹如幽灵般出现在了王子等人的下方。因为离得比较远,刘芒还不是看得太清楚,她正想再往前一些,就被身旁那两个跟班给拦住了。显然,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里了。 等到那团阴影又往上移动了一些之后,刘芒才依稀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面目—— 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老天!她没有看错吧! 那竟然——是一条成年鲨鱼! 一瞬间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里面的一切仿佛都缠绕成了一大团乱麻。原来,王子殿下要猎的是——拥有海中杀手之称的鲨鱼! 鲨鱼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些不速之客,照旧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伸展运动,这也难怪,毕竟它才是这里的地头蛇,不,地头鲨嘛。别看它身子笨重,活动起来还是挺灵敏的,此刻它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游到面前的一群肥肥壮壮的鱼儿,兴冲冲地挑选着自己的猎物。可它显然不知道鲨鱼捕食,王子在后这个道理,所以鲨鱼大哥的悲剧就这么注定了。 王子静静地待在原地,居高临下地观察着鲨鱼的动静,缓缓拿起了那杆鱼枪,以一个超级帅气的姿势瞄准了还不知危险来临的鲨鱼大哥。 “咻!”带着结实绳索的鱼枪在强大的冲力下直射目标而去。锐利无比的三角形箭镞,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鲨鱼的背部!鲨鱼突然受到攻击,庞大的身躯立刻在海水中翻滚起来,灰色双鳍狂乱地扑打着海水,张开的大嘴里露出了尖利牙齿,在海水的反光下更是显得森森然……王子打了一个漂亮的头阵,接下来收尾的工作自然是别人的事了。一眨眼间,十几个经验丰富的跟班立即将受了重创的鲨鱼团团围住,进行“惨无人道”的落井下石工作…… 在彪悍无比的真正王子面前,地头鲨也只能长叹一声,认栽了! 这场捕猎行动结束得这么神速,刘芒一下子都还没回过神来,正在她感慨万千的时候,只见阿布杜拉已经折转游了回来。身旁的两位跟班像是说好了般的齐齐退开,为王子让出了一条路。他径直游到了她的面前,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透过透明的潜水眼镜,刘芒清晰地看到那双琥珀色眼睛里带着一丝孩子般的得意。 紧接着,他又朝她打了个手势,像刚才那样霸道地拉起了她的手,沿着回程慢慢游了过去……手势很简单,却让她有种微妙的被触动的感觉,若有若无的,淡淡的。 情不自禁地,她在心里又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手势的意思—— 回家…… 注:王子父亲的这段话引自迪拜酋长的原话,向酋长致敬中:) 第7节 遭遇海盗船 当刘芒洗完澡换完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她满脑子还是刚才捕猎鲨鱼时的画面,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鲨鱼来了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那种刺激的感觉就好像是置身于好莱坞的探险电影中……而王子殿下,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男主角。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感叹了一下,王子的爱好也太与众不同了,没事就养养孟加拉白虎,玩玩猎隼,猎猎鲨鱼,换作别人就算是有这个钱,恐怕也没这个胆。 匪夷所思的现实不得不让刘芒再次怀疑——她和他是否真的生活在同一个名为地球的星球上? 很早之前,她就听长辈讲过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的典故。其实她也一直觉得,即使是到了现在,门当户对还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只是在现代社会里,比金钱的差距更容易加剧矛盾的是生活背景的不同,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差距。所谓的门当户对,说得更确切的应该是精神层面上的匹配。 但是她和王子呢?金钱上的差距就不用说了,截然不同的生活背景和文化背景,更是注定了两人在很多问题上达不成相同的认识。两个人在一起,如果精神层面不能得到沟通,那无疑是可悲的。纵然有了再多的金钱做弥补,也是无济于事的。作为新时代的新女性,她根本无法妥协。 可是……和那个人相处的时间越长,自己的心志就越来越容易动摇了……如果有一天,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不可自拔的爱情和失去自由的生活,那恐怕就是她最为痛苦的时候了。因为无论选择哪一样,都会失去另一样同样珍贵的东西。 所以,一定不能爱上这个人。 一定不能。 阿布杜拉在门外敲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他有些担心地推开了房门,一进来才发现刘芒已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一定是刚才的猎鲨运动太过刺激了……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在心里早就将她看成了自己的私有物,所以这样和她共处一室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阳光深深浅浅地撒落在她如白瓷般精致细滑的脸上,那熠熠生辉的光芒让他再难以收回自己的目光,索性就细细端详起来。比起阿拉伯美人的艳丽多姿,她的容貌或许用秀丽可爱形容更加恰当。如果说他的漂亮妹妹们像是盛开的娇艳蔷薇,那么她就像是夏日里的一丛新绿,让人心生舒畅之意。 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是他在魔鬼沙漠里被感动的瞬间。 她的眉毛淡淡的像是笼着一层轻烟,她的睫毛虽然没有那么浓密卷翘,可纤巧细长的样子却更惹人怜爱。小小的耳垂在光照下显得透明又可爱,尤其是她闭着眼睛的样子,丝毫没有戒心,就像是只放松了神经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她一下。看着这只毫不设防的“兔子”,他感到心底有簇火焰蓦的燃烧起来——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那微微抿起的珊瑚色嘴唇上。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刘芒乍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王子殿下那张俊美的脸庞,灿烂的阳光投入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让那抹原本就非常美好的颜色泛出了明亮的宝石光华。 她紧张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吓了我一大跳!” 他略带不悦地皱了皱眉,“我有这么可怕吗?” 刘芒赶紧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不然和王子保持这么亲近的距离让她感觉有些尴尬。“虽然这是你的游艇,但是进来之前还是应该先敲门吧?” 阿布杜拉哼了一声,也不愿意解释,反而没好气地扔出了三个字,“没必要!” 什么态度啊……刘芒也不爽了,于是扭过了头不再理他。 就在现场气氛陷入僵持状态时,从门外传来了某位随从的声音,“殿下,前方有艘出了故障的渔船向我们求救,您看应该怎么办?”或许是考虑到了刘芒的存在,随从的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阿布杜拉朝着窗外瞥了一眼立即站起身来,打开门对这位随从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沿着扶梯走上了甲板。刘芒想了想,也急忙跟了上去。 在游艇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果然有一艘民用渔船,船身上还绘着清晰的阿联酋国旗。此时船上的一位老年男子正拼命摇晃着双手,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大声喊着什么。声音顺风传来倒是听得挺清楚。 “我和我的孩子们来这里打渔,结果路上船出了毛病,我们就被困在了这里。请帮帮我们,真主会保佑你们的!” “殿下,听他的口音也是我们本国人,您看要不要派个人过去帮他们看看出了什么毛病,还是——”另一位随从小心翼翼地征求着他的意见。 阿布杜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刘芒用中文对他说道,“俗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忘了你上次在飞机里被绑架的事,最好还是小心一些。谁知道那艘船是不是真的出毛病呢?” 阿布杜拉的脸上略有动容,“你听懂了他的话?” “我只听懂他说的出了毛病那个词,因为刚刚学到过那个词,所以……”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喜,飞快打断了她的话,“你在学我们的语言?” “只是为了逃跑而已。”她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桶冷水。 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冷道,“那就别假惺惺地说那些话了。” “你……随你便!”刘芒一时气结,这个家伙怎么总是那么可恶! 阿布杜拉望了一眼那艘渔船,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几块大礁石,迅速做出了决定,“不要管那艘船,也不要朝前开,立刻全速往后退。同时要采取左右满舵不停大幅度全速转向,使对方难以靠近我们。另外全部人员都撤到船舱里去。” 随从显然愣了一下,“往后退?”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明白了,我立即将殿下的命令传达给他们!”随从急急忙忙朝着驾驶舱走去。 感觉到游艇开始倒退,刘芒不解地提出了疑问,得到的回答却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你看到这艘船的船尾露出来的绳索了吗?如果我没猜错,在那几块礁石后面或许还藏着一条小艇,绳索的另一头应该是就连到那条小艇。这一招就叫做套狼术,当我们的游艇从两条船中间经过时,游艇的前方顶住绳子,自然就将船推倒了游艇两旁,这样他们就像寄生虫一样黏附在游艇上,可以轻松靠近我们,利用铁蒺藜上船掠夺。”阿布杜拉倒还是一脸的镇定自若。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某种说不出的恐惧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他们应该是海盗。”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海盗……什么!你说……他们是海盗?!”刘芒在某个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对于海盗的认识她还停留在加勒比海盗那部电影里呢。 看到她惊惧的表情,他的琥珀色眼眸里泛起了一丝柔光,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不用担心,没事的。” 那老年男子一看游艇开始后撤,知道已被识破,立即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原本抛锚的渔船居然又神奇地开动了,与此同时从礁石后果然冲出了一只小艇,急速朝着游艇驶去。从船舱里跳出了七八个大汉,迅速朝着右舷靠拢,看起来是打算强行攻船。大概离船舷还有三四十米的地方,一个年轻的海盗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铁蒺藜,但因为距离不够,试了几次还是没钩住游艇的船舷。 先是鲨鱼,接着是海盗,这么刺激的经历可是刘芒从没有体验过的。她转过脸紧张地看了看阿布杜拉,可人家王子殿下完全就是一副处惊不乱的样子。 “要是被他们追上怎么办?我看他们的速度好像也不慢啊。”她很是担心地扒到窗口边关注着对方的动向。 “放心吧,我的豪华游艇怎么也快过那些破烂的二手船吧。真要被追上,我一定要求这家游艇公司赔偿十倍损失。”王子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可是,”刘芒还是十万个不放心,“但万一他们开枪的话怎么办?这样的距离不是很容易误伤吗?” “今天进入这片海域的商船和民用船都是经过检查的,所以他们不可能携带任何枪支类武器。”阿布杜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那是因为你要猎鲨的关系?”她立即就反应过来,做了一个望天的表情。对啊,她怎么给忘了呢,在她身边的这位拉风对象可不是普通的富豪总裁暴发户,而是来自钱多的欠揍星球的王储殿下哦,他的安全绝对是受到重视的,所以那些海盗们也只能伪装成渔船混进来。但因为没有够强的武器,只能勉强使用比较古老的吃饭家伙混饭吃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既然对安全问题这么重视,你这边的人也应该有武器的对不对?那对付这些海盗不是小菜一碟吗?”她忽然想到了哪里不对劲,忍不住又提出了疑问。 “放轻松点,真主一定会保佑我们化险为夷。”他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第8节 王子的吻 刘芒愣了一下正想摇头,忽然听到了从天空上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声,强大的旋风吹得游艇几乎都要摇晃起来,而强盗们的小艇和渔船更是摇摇欲坠,站在甲板上的几个强盗们不得不牢牢抓住了船舷,才不至于被吹落到海里。 “是直升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吗?”刘芒那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好了好了,海盗们总不可能还有直升机那样的装备吧?这下有救了! “是我们海防军的武装直升机。”王子还不忘进行了专业的补充说明。 “轰!”直升飞机先发出了一枚带有警告性质的声光炸弹,接着对准海盗船就持续开火,没几下就把那艘快艇打成了马蜂窝。直升机的目的就是毁掉船只,所以得以存活的海盗们纷纷狼狈不堪地跳下海妄图水遁,可在直升机的攻击下却是无处可逃,只得乖乖束手就擒。恰巧在这个时候,海上巡逻快艇也及时赶到了。海空两陆完美配合,将那些海盗,无论是落水的,还是赖在船上的,全都来了个漂亮的一网打尽! 随从匆匆敲门而入,一脸的欣喜,“殿下,所有的十四名海盗全都落网了!” “很好。”王子点了点头,转向了刘芒,“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事了。你也看到了, 如果我们和海盗正面发生冲突的话,虽然取胜没问题,但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也可能让我的人有不必要的伤亡。只有借助军队的力量,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用最小的损失,得到最大的利益,这一向是我的处世之道。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可是万一直升机和巡逻快艇没有赶到呢?你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刘芒不服气地反驳道。 “运气好?”王子的唇边浮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难道不是吗?”她翻了翻眼皮。 “如果不是我让人通知他们,恐怕他们也不会来得这么及时。”他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你通知的?什么时候?”这下轮到刘芒目瞪口呆了。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就是当听到有船只抛锚时阿布杜拉好像是朝外望了一眼,接着又对随从说了两句话……难道就是那个时候?不对啊,那时他根本也不知道那是海盗船啊。 “我第一眼看到那只船时,就知道有问题。”王子语气淡然地解释道。 “有什么问题?”她一脸的不解。 “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是阿联酋人,却又要伪装成阿联酋的船只。”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阿联酋人?只是这么看一眼你就知道了?”她更是觉得惊讶。 “错就错在他们不该说这是一艘渔船。因为真正的阿联酋渔民都知道,这片区域是捕不到什么鱼的。”王子的睫毛一闪,溢出了孩子般的笑意,“果然不出我所料。” 听他这么一说,刘芒心里倒也是有点佩服这个家伙,但碍于面子她又不想承认,只好以沉默应对,免得增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好了,我现在出去看看。”阿布杜拉站起了身,像是有意无意地问道,“你想一起去吗?” “去!去!”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要知道王子vs海盗这样的好戏可不是经常能碰到的哦。 刘芒跟着阿布杜拉走上甲板时,只见所有的海盗都被拴成了一串“蚂蚱”,齐刷刷地跪在巡逻快艇的角落里,他们的那些吃饭家伙铁蒺藜也都被扔在了一旁。快艇上的长官匆匆走到了甲板上,对着王子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礼,“真主安拉保佑,殿下您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这次全是我们的疏忽,才让这些家伙惊扰了殿下,我们一定会严加处理这件事。” 此时的阿布杜拉又恢复成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面无表情吩咐道,“到时把这次的审讯结果提交到我的办公室。还有,不要让我的父亲知道这件事。” 长官连连点头,“殿下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行了,你们也辛苦了。把这些人先都带回去吧。”阿布杜拉冷冷地指了指那些海盗们。 一旁的老海盗听完两人的对话,整张脸早就抽搐成了一张桔子皮,连声求饶道,“我以真主的名义发誓,我真不知道您就是王储殿下,不然的话我抢谁也不敢抢您的船啊……” “那么其他人就可以抢了吗!你们这些家伙,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不会老实!”长官抬起一脚踹倒了最旁边的那个年轻海盗,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到了他们身上。 “殿下,殿下,哦!看在真主安拉的份上请给我们一个机会吧!”老海盗忙不迭地恳求道。 阿布杜拉神色漠然看着他,“那么你也一定记得古兰经里的那段话,男盗与女贼,你们当割断他们的手,这是对他们行为的还报,是由安拉而来的惩戒。抢劫和偷盗都要受到同样的惩罚。当然,在受完惩罚之后要悔改而自新,安拉也是容人悔改的的。” 听完他的话,老海盗神色颓然低下了头……既然选择干了这一行,那么就要接受自己的命运。 “阿布杜拉,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刘芒在旁边小声问了一句。 “全部都砍去双手,驱逐出境,永远不准再踏进我的领土。”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砍去双手?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们怎么还有那么残忍的刑法?”刘芒实在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罚方式,她真是怀疑他们的思想是否还停留在奴隶社会。 他不以为然地答道,“就在前两天,我们的司法部刚刚判处了二十个外国人的死刑。他们的罪名是非法贩酒。和他们相比,对于这些海盗的处置已经算是轻的了,这是安拉的决定,不是我。砍去了双手之后他们还可以重新做人。” 就在这一瞬间,刘芒发现自己不认得这位王子殿下了。他的双眸就像是宇宙空间的无底黑洞般深不可测。所有的光线,此刻在这双眼睛里只有吸收,没有反射,只有一丝冷酷的流光,从黑洞深处隐隐约约透出些许。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感到有点害怕……这样的他。 “殿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一旁的随从低声提醒道。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之前被踢倒的那个年轻海盗不知怎么挣脱了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了扔在一旁的铁蒺藜,抬手就朝着王子的方向掷来! 这一下变故来得极其突然,再加上两艘船距离又非常近,看上去更是险象环生,大部分人甚至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为王国接班人的阿布杜拉毕竟从小就接受过军事训练,所以在刹那间就做出了反应,他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居然不是自己躲避,而是用力一把将身边的刘芒推开!与此同时,他身旁的随从也迅速做出了反应,抽出了匕首朝着铁蒺藜狠狠扔了过去! “锵!”金属相击的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铁蒺藜在剧烈的撞击下果然改变了方向,但好巧不巧,铁蒺藜在改变路线之后却是直冲着刘芒而去! 刘芒刚才被阿布杜拉刚才使劲一推,恰好就撞到了船舷的栏杆上。正当她痛得呲牙裂嘴地猛揉着自己的腰时,抬起头却看到这么惊险的一幕,顿时吓得七魂丢了三魄,整个身体僵在了那里无法动弹……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自己的耳中——“跳,下,去!” 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了!她连想都没想,就以一个超越极限的速度翻过了栏杆,扑通一声跳下了大海!直到冰冷的海水大口大口灌入嘴里时,刘芒才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神啊,她压根就不会游泳! 几乎是在刘芒落水的同时,阿布杜拉也一个箭步冲到了船舷边,连衣服都顾不得脱就要往下跳。旁边的随从大骇,急忙上前拦住了他劝道,“殿下!您千万不能冒这个险!救人可以交给他们!他们要有经验的多!” 阿布杜拉的眼中戾气闪动,抬起一脚踹开了他,在跳下海前只冷冷撂下了一句话,“我的女人我自己救。” 海水渐渐没过了刘芒的头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不断往下沉,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玩完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的一双大手有力地托住了她的身体,带着她一点一点往上游去,直到哗啦啦一声浮出了水面……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刘芒立即像条被扔到地面的鱼儿般张大口深呼吸,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大脑的缺氧状态。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王子那略含笑意的眼睛正深深凝视着她,漂亮的琥珀色带着几乎让人沉溺的诱惑气息。 “阿布杜拉,我还没死吧……”刚说完这句话,她就看到一抹淡淡笑意在他的嘴角边慢慢漾开,仿佛将内心的愉悦都毫无掩饰地表现在了他的脸上。 “小芒……”他低低叫着她的名字,带着她从未听到过的温柔怜惜的感情,那动听的声线仿佛能让人瞬间溶化,美好的让刘芒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是你叫我跳下去吗?”她又呆呆地问了一句。 “幸好你还不算太笨。”他用力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发自肺腑地喃喃低语着,“万能的真主啊,我真心诚意感谢您!!” 刘芒无法形容出她的心情被怎样强烈撼动着。此时此刻,她清清楚楚感觉到,这个男人是那么的在意她,重视她,这种如潮水般涌来的柔情让她难以呼吸,让她恍若置身梦中,让她——不舍得拒绝。 看着她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这不禁让王子心底的那簇火焰又蓦的燃烧起来。他轻轻捧起了她的脸,再没有任何犹豫,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她微抿的嘴唇,温柔地辗转亲吻着。在触碰到她柔软的嘴唇那一刻,他的心脏刹时被席卷而来的温柔层层包围,那无法言说的美好诱惑着他不断深入,不断渴求,不断索取更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嘴唇。 刘芒好不容易才从这个亲吻中回过神来,连忙又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解即将窒息的后遗症,同时心潮起伏不停……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惊讶,感动,困惑,茫然。 惊讶着他如此大胆果断的行为,感动着他那毫不掩饰的关心,困惑着两人的关系是否发生了改变,茫然着她该作出什么样的回应……直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才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不要再任性了小芒,这个无聊的逃婚游戏也该结束了。” 任性?她愣了愣,刚才的心动感觉仿佛一下子就变味了。 “如果怕深宫生活太寂寞,那么我答应你,我会尽量抽多一些时间陪你。”他似乎在和她保证着什么,“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也会给他应有的名份,没有人会和你抢什么。” 听到他的话,刘芒顿时觉得心里一凉,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看来王子还是不了解她到底想要什么。她抬起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殿下,既然你说了给我100次机会,那么就请不要食言。” 笑意迅速从他的嘴角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子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他那原本搂住她的右手忽然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拽,狠狠将她的脑袋摁到了水面以下! 刚才还情意绵绵,转眼间就凶神恶煞……刘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咕咚咕咚被灌了好几口水,直到被他再次提出水面她才怒道,“阿布杜拉你这个暴君!” 将她带上了船之后,阿布杜拉只是将她扔在了甲板上就没有再理她半句。刘芒想要站起身回卧室,全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只好继续坐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意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集中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怅然情绪满满从心底溢出,将胸口堵得更是难过。 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她还以为和他的距离,很近,很近。 但无情的事实再次提醒了她,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 第9节 加麦尔王子 游艇回到港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落日的余晖映照在碧蓝色的海面上,折射出美丽的金色光影,仿佛在挥洒着一天中最后的辉煌绚烂。跟着王子下船的时候,刘芒留意到了不远处的停机坪上已经停放了一架私人飞机,看起来和之前送她到这里的是同一架飞机。 接下来他要带她去哪里呢?刘芒忐忑不安地瞄了一眼走在左前方的王子,从她的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肯定这个家伙还在生气。其实应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吧,刚才被摁到水里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活活呛死呢。 阿布杜拉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越过了前面的随从,落在了前方的某一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刘芒看到一位年轻的白袍男子正走下了飞机,但……这人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埃米尔。阿布杜拉目光微动,加快步伐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还没等他站稳,那男子就主动将他搂到怀里行了一个亲昵的碰鼻礼。阿布杜拉原本冷漠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意,更是抱住对方连着碰了好几下鼻子才放手。 刘芒略带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互相碰鼻子的男人,觉得有些好玩的同时又感到有点疑惑,能和阿布杜拉这么亲密的人,一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哥哥……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阿布杜拉口中的这个称呼传入了刘芒的耳中,自然是令她微微一惊。虽然阿拉伯语才学了一点点皮毛,但哥哥这个词她多半还是能肯定的。 这么说来,这个男子是阿布杜拉的哥哥——也就是一位王子殿下? “我昨天刚下飞机,听他们说你在这里,所以今天就跟着你的飞机过来了。”男子的神色一敛,“你出事那阵子他们正好联系不上我。这两个月我一直都在督促新游艇的建造工作,顺便洽谈收购英超球队的事情。真主保佑,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阿布杜拉脸上的笑容益发明朗,尽管自己小时候和这位哥哥一向亲近,可是长大了以后那份亲昵无间就似乎渐渐被疏离客气所代替。再加上各自有各自的忙碌,平时私下里聊天的机会更是不多。所以,当看到这次哥哥特地来到这里时,他的内心自然感到万分惊喜。 “刚才你们是遇到了海盗?”男子关切地问道,“说真的我倒并不特别担心,这些海盗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父亲知道,免得他老人家多操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布杜拉颇为赞成的答道,“哥哥,你既然来了,就去我的别墅坐坐吧。咱们两兄弟也很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男子思索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好。反正这两天我也没什么事。” “那我们先上飞机。”阿布杜拉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只是回过头看着刘芒时又立即沉下了脸,“你放心,100次机会我一次也不会少给你,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逃走!” 听他这么一说,男子的目光也落在了刘芒身上,同时轻轻皱起了眉,“阿布杜拉,我也听说了你要娶这个异族女孩为妻,还定下了什么100次逃跑的条约?你怎么也有这么胡闹的时候?” 阿布杜拉敛起了笑意,“哥哥,这不是胡闹。” 男子似乎有些无奈,又叹了一口气,“我的弟弟,要不是你这个病,早就该结婚生子了。但即使现在有个女人不会令你发病,哥哥还是那句话——宁缺勿滥。” 阿布杜拉沉默了几秒,只是对刘芒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哥哥加麦尔。” 这个男人,果然是……阿布杜拉的哥哥。刘芒下意识地望向了那位加麦尔王子,颇有些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有一双非常特别的蓝色眼睛。那是一种朦朦胧胧带着浅紫色调的靛蓝色,就像是富有质感的上等天鹅绒,又像是产自喀什米尔地区的矢车菊蓝宝石,高贵中难掩淡淡的忧郁。刘芒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开始就觉得有些怪怪的,那目光里并无半点善意,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明显的厌恶。 上了飞机之后,这位加麦尔殿下根本就懒得再看她一眼,阿布杜拉也因为之前的事正生着她的气,所以也当她不存在。刘芒倒是乐于看到这种没人留意自己的情况,干脆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没过多久,飞机很快就降落在了某个停机坪上。刘芒下了飞机一看,出现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座颇具伊斯兰特色的华丽建筑,高高挑起的门穹上雕刻着神秘的阿拉伯文和几何花纹。别墅前还有一个相当奢侈的美丽人工湖,而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花卉更是令人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之中。 咦?这不是她第一次被禁锢的地方吗? 她苦笑了两声,咳咳,这可……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啊。 进了别墅之后,阿布杜拉立刻令人将她带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房间。房间里基本没什么变化,大理石桌子上摆放着土耳其青花瓷器,木制彩绘浮雕墙壁折射着浓浓的异域风情,靠近墙角的床上挂着五彩缤纷的流苏穗带,透着一股奢迷的气息。 她伸手弹了弹那条穗带,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哀叹,接下来——是要玩密室逃脱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那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开始提出了严重抗议。不过她对今晚的晚餐没抱什么希望,刚刚她可是得罪了他哦,那个小器的家伙很有可能趁机饿她一顿。就这样在叽哩咕噜的抗议声中,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门外传来了随从询问的声音,“您还没睡吧?殿下让我送晚餐来。” 还好还好,那个家伙总算还没那么残忍。刘芒顿时精神一振,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了门口。门被打开之后,一位白袍随从正端着晚餐站在她的面前。出乎她的意料,盘子放着的居然是她很喜欢的“哈妈妈”,也就是酥脆可口的烤鸽子。她道了声谢,刚接过了那个盘子,忽然发现这位随从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那个人如矢车菊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幽幽散发着光芒,就像是夜晚最神秘最迷人的星星。 “加麦尔……殿下?”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刘芒显然大吃一惊。 加麦尔王子朝前走了两步,将自己那张俊俏的脸完全露在了明亮的光线下,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开了口,“阿布杜拉已经睡下了,我过来是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那就请说吧。”刘芒的心里涌起了几分疑惑,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玩欲擒故纵的游戏是没有用的。”这位王子不开口倒还没什么,一开口就颇为惊人。 刘芒愕然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出那副无辜的样子,这对我一点也没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要以为你本身具有的优势就能让你如愿。阿布杜拉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也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绝对不能娶一个平凡的女人为妻。无论是家族利益也好,政治关系也罢,能匹配他的只可能是我们本国的贵族名媛,强势部落的酋长之女,以及其他国家的公主。所以我劝你还是少玩些花招,因为阿布杜拉正妻的位置永远都不是属于你的。即使你是唯一一个不会令他犯病的女人。” 他的话就好像一枚锐利的细针,刺得她的心脏有一点轻微的疼痛。 “耍花招?“她按捺住不悦的情绪,露出了颇为好笑的表情,”对,我是在耍花招,不过不是为了高攀,而是为了能早日摆脱你的好弟弟,让我的生活快点恢复正常。”她特意加重了高攀这个词,“只要让我有机会逃走,我绝对不会犹豫。” “是吗?”他冷冷一笑,似乎并不太相信她的话。 “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更何况还要被禁锢在牢笼里。这一切要用我的自由来换,代价未免太大。我在中国有朋友有家人,有稳定的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不觉得生活需要有什么改变。还有,请不要总用你们自己的观点来看问题,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想高攀你们,谢谢。”她不卑不亢地回道。 他盯了她几秒,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有些半信半疑道,“不过现在看起来,阿布杜拉并不想让你这么轻易逃走。” 看着这位对自己相当不满的王子殿下,刘芒的心里突然一动,她怎么没想到呢?说不定能利用他顺利逃脱呢?想到这里,她瞄了一眼那位随从,发现他并没有留意这里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殿下这么担心我影响到你弟弟的话,那么应该让我赶紧消失才对。”说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了那把门锁。 加麦尔的靛蓝色眼睛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他飞快瞥了一眼那个随从,神色平静地吩咐道,“把门锁起来吧,免得这女人再胡说八道。” 随从应了一声,刚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把钥匙,就见加麦尔非常自然地伸过手来,“给我吧,我来锁上门。” 随从哪敢不给,连忙双手乖乖奉上。 在锁门的时候,加麦尔又冒出了一句话,“对了,等会你去看看我放在这里的那辆车,检查一下油有没有加满,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不等那随从回答,他又加了一句,“你认得吧,就是花园里那辆黑色的悍马。” 听到两人的脚步走远,刘芒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试探着拉了一下门——啊!正如她的所料,加麦尔果然没有将门锁住。看来,他是打算助她一臂之力了。只要她能顺利逃走,阿布杜拉就只能履行说好的约定了。只要她远远的离开,那么就不会影响他的弟弟了……对了,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给她的暗示吗?黑色悍马,明早出发?她的心里蓦的灵光一现,看来他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后路,就只等到时她逃出来了。 这一夜,刘芒一直辗转反侧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天明时分。趁着别墅里的人都还在沉睡之中,她蹑手蹑脚偷偷溜出了这个房间。当她来到了花园里时,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辆加长版的六轮黑色悍马。 为了谨慎起见,她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车,发现这里除了两辆奔驰越野车就只有一辆悍马,就基本认定这是加麦尔殿下的坐驾了。而且,这也是唯一一辆没有被锁住的车子。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情急之下,刘芒赶紧打开了车子的后备厢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同时还不忘轻轻关上了后厢门。 “哥哥,这么早就要回去?不和我一起走吗?”当阿布杜拉的声音由远入近地传入刘芒的耳中,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 加麦尔似乎是笑了笑,“今天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所以没办法只好提早回去了。阿布杜拉,改天我们兄弟俩再好好聊个痛快。” “一定。”阿布杜拉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加麦尔点了点头打开门坐上了驾驶座位,朝着阿布杜拉挥了挥手之后就上路了。 车子发动的瞬间,刘芒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这下应该算是“虎”口脱险了吧? 第10节 警察局惊魂 快要入秋的沙漠国家气候还是相当炎热,白天的温度基本都维持在三四十度左右。清晨的气温算是要低一些,但还是将躲在后备车厢里的刘芒热了个够呛。就在她差点以为自己要休克的时候,车子总算是靠边停了下来。 随着后备车厢门被缓缓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加麦尔殿下那张神情肃穆的脸。如果说阿布杜拉的冷漠中更多的是不可一世的尊贵张扬,令人不敢接近。那么这位殿下的冷漠中则蕴含了几分深沉的内敛,让人不禁想到了循规蹈矩的清教徒。这样的人,往往比一般人都来得固执,他们心里的认知,是不能轻易被改变的。 但不论是哪一类,都可能只是对自身的一种保护。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为止。”他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想阿布杜拉很快就会发现你逃跑,他自然会猜到和我有关。所以我的车子无法送你直接到机场。” 刘芒手脚麻利地从后备车厢里爬了出来,倒也不忘朝他点头道谢,“明白了,接下来我自己会搞定的。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 加麦尔对她的感谢并不以为然,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子,冷声道,“谢倒不必,你只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就好。我不希望你再出现他的生活中。” “这同样也是我的希望。”被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藐视神情伤到了自尊心,刘芒也立即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即使,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心里涌起了一种空落落的惆怅感。看吧,就算是退一万步,就算她同意嫁给阿布杜拉,摆在眼前的阻碍也是重重又叠叠。她没有足够的准备,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么多困难。 望着加麦尔的座驾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刘芒飞快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情绪,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目前加麦尔已经把她带到公路上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车。但在这里因为私家车的普及,所以出租车的数量并不算多。除了常见的丰田,还有不少出租车是由兰博基尼,宝马七系和路虎等豪华车而改造成的。这也难怪,谁叫人家穷得只剩下钱了呢。而且这样的出租车并不是路上招手即停的,多数是要提前向出租车公司预约。 刘芒在路边等了一会,没见着一辆出租车的影子,心里也不由焦急起来。无奈之下,她只能朝着来往的车辆做出了想要搭车的手势。或许因为她是女孩的关系,没过多久,就有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hey,你想去哪里?”驾车的人朝她一开口,刘芒就只看见了一排雪白的牙齿上下跳动,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再定睛一看,哦,原来是位打扮很潮的黑人大哥。 “啊!是这样的,我想去——”她刚想说去阿布扎比的机场,但又想到狡猾如王子,发现她失踪必定会先去那里堵人吧。这样的话岂不是被抓个正着?这样的话,她倒不如——“我想去迪拜的机场。” “哦,no……”黑人大哥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看到刘芒拿着一叠纸币在他眼前晃了晃时又马上改了语气,“哦,okay!”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当刘芒顺利搭上车时,映入脑海中的就是这句千古名言。反正那是王子大人的钱,不心疼啊不心疼。 黑人大哥边开车边随着车子里的rap音乐不停抖动着双腿,一边还好奇地对着她问东问西。这位大哥一激动起来就双手放开方向盘,手舞足蹈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想。 刘芒心里那个寒呐,生怕机场还没到自己就先报销了。 “哈哈,中国我去过,北京!上海!”知道刘芒来自中国之后,黑人大哥兴奋地报出了两个熟悉的地名。 刘芒干笑了两声,“那个,好像已经开了蛮久了,请问到迪拜大概还要多长时间?” “快了,大概还要半个多小时吧。”黑人大哥用单手扶着方向盘,“奇怪,你怎么不从这里的机场走?” “哦,那是因为——”她突然留意到车子停了下来,不禁神色惊慌地问道,“怎么了?” 黑人大哥耸了耸肩,指着前方,“没看到是红灯吗?这里的交通法规可严厉的很,一个不小心被驱逐出境都有可能。” 刘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的神经是过度紧张了。怎么说现在也是光天化日,就算是王子殿下也不能当街强抢民女吧。 红灯很快转为了绿灯。当黑人大哥正要踩下油门时,对面忽然开来了两辆警车,好巧不巧拦在了他们的面前。接着,几个身材高大的警察气势汹汹地从警车上下来,不由分说就拔出枪来对准了黑人大哥这辆车,命令他们马上下车。 刘芒一下子懵了,要命,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首的警察冲着黑人大哥叽哩咕噜一阵喊,后者哭丧着脸摇着头,用不怎么熟练的本地语言拼命辩解着什么。刘芒心里着急,可是又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黑人大哥被警察拽出了车子。接着又有个警察走上前来,对着她说了几句本地语。刘芒总算勉强听懂了护照这个词,于是赶紧将随身的护照拿了出来给他过目。她还试图用英语向警察解释她不过是个搭车的,和那个黑人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显然没什么用。 警察将护照随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大手一挥,示意她也要跟着走一趟。 刘芒顿时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逃跑没逃成不说,还要沦落到进警察局,这也太倒霉了吧?临上警车前,她赶紧用英文问了黑人大哥一句怎么回事,真是的,就算要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吧。 “他们说我的车子前晚撞到人了。我记得前晚是把车子借给了我的朋友,可能是那个家伙干的好事吧,谁知道呢。”黑人大哥显然已经认命了,露出了一副“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无奈表情。 刘芒悔恨得银牙暗咬,人倒楣起来果然是喝口凉水都会呛到!她怎么就偏偏挑了这么一辆肇事车!好吧,人生第一次进局子的记录,就这么送给阿联酋人民了。 迪拜的警察局就位于市中心,这栋造型普通的建筑物在高楼林立的迪拜看起来并不太起眼。一进局子,警察就安排刘芒先坐着等一会儿。她坐下来之后朝着四周张望,发现这里连等待区都注明了women和men,男女等待区之间还有一面类似于屏风的东西挡住了。刘芒在女士等待区里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招呼她,不禁更加着急,只好用破的不行的阿拉伯语加英语再加肢体语言对旁边的警察比划了几下,可那个家伙看起来根本就不懂英文。 这时,只见两位女警察从门外带进来几位打扮相当风流的年轻女郎,看她们的长相明显都是外国人。或许是气场的关系,刘芒一看这样的打扮就敏感地意识到了她们的身份。如果没猜错,这些女人应该是从事色情行业的。 纵然是在阿联酋这样戒律森严的国家,色情行业还是有它的一席之地。当然,本地政府和警察部门也会定期严打,将这些特殊的从业人员遣返回国。 其中一位女警经过刘芒身旁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将她也一起拉了过去。刘芒大惊之下急忙抗议,但无奈对方似乎还是不懂英文,不顾她的抗议硬是将她和那些女人们一起关进了一个小房间。 这下刘芒是真的郁闷了。她现在一没电话二没身份,向谁求救都不知道。就算是王子要抓她,必定也是先去机场,哪里会想到她被关在警察局里? 完蛋了,这次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几个女人也好奇地打量着她,一位头发染成金铜色的女人朝她努了努嘴,“喂,你是在哪一带混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刘芒黯然神伤地低头不语,唉,好想哭啊…… “别难过了,没什么可怕的。我这都是第三次进来了。”女人还好心地安慰她,“大不了先出境然后再搞个飞签归来。” 一听这话,刘芒更加想大哭了。她索性将脑袋埋入了弯起的膝盖里,不想再做出任何回应。现在这种烦躁的心情,她不想和任何人会说话。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一定是刚开始做这行吧。”当这句话传入耳中时,刘芒除了苦笑外还能做什么呢。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暮色的降临也意味着刘芒必须在警察局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这个突发的倒楣事件害得她也根本没胃口吃饭,中饭晚餐几乎都没有碰过。那几个女人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常客了,互相聊了会天就相继在地上入睡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刘芒哪里睡得着。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学好一门语言真是太重要了! 忽然,她感到手上有点痒痒的,举起手臂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那里已经被咬出了一个红点。早听说了沙漠地带多蚁虫,那么三教九流混杂的警察局有这些小家伙也不奇怪了。过了几分钟,腿上又有点发痒,她一手拍了下去,借着黯淡的灯光看了看,只见手心里残留着一些血迹。这……好像是会吸血的臭虫吧?她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鼻子一酸但还是强忍着没有掉眼泪。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某些细碎却又清晰的回忆片段——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漠里,犹如救星般从天而降的王子不顾伤痛将她抢回来…… 只是这一次,她的王子是不会出现了吧…… 真的……好想回家…… 好想……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刘芒悲愤地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被咬成了北斗七星。神啊,再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她一定,绝对会崩溃! 说来也是凑巧,神好像还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房间的门就在这时被打了开来,昨晚两名女警察中的其中一位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刘芒时态度明显变得和善许多,不但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还对着她说了几句阿拉伯语。刘芒虽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但从对方的态度转变上来看似乎并不是坏事,于是也就怀着侥幸心理跟着她走了出去。 路过落地玻璃门的时候,她看到从那里映照出来的自己的模样,苍白的脸色,憔悴的神情,就连眼睛下面也明显多了一圈青黑色。 女警察带着她进了另外一个房间,然后就退了出去。刘芒一抬头,正好看到靠窗而立的那个白袍男子转过身来——几缕茶色的发丝懒洋洋地垂落在他的眼前,俊秀斯文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更多了几分阿拉伯人中少见的清秀轻灵。 他冲着她微微一笑,“小芒,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 第11节 终于回家了 或许是昨天受了太多的委屈,刘芒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就像是见到了亲人那么激动,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哗啦啦往下流,似乎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埃米尔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倒是被她的反常表现吓了一跳,急忙敛起笑容上前仔细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她们对你怎么样了?如果欺负了你的话马上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这里真的很可怕,晚上还有好多虫子。”她无限悲愤地控诉着在这里的凄惨遭遇,还伸出了那满是罪证的手臂,“你看,我的手都被咬成北斗七星了,再待下去的话,很快就变成黄道十二星座了。” 看到她手臂上的一串红点,再听到她很有想像力的比喻,埃米尔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些家伙啊,那我恐怕是对付不了。” “这里的人也太不负责了吧,问都没问清楚就把我关起来,”她接过了埃米尔递过去的手帕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连个会说英语的都没有,还什么国际大都市呢。”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英雄救美来了吗?”埃米尔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样吧,我请你去吃顿大餐,然后让宋非送你去机场。下午正好有一班直飞中国l市的航班。” 刘芒一愣,“那这次……” 埃米尔还是保持着一脸优雅的笑容,“这次,当然是算你输了。发现你逃走之后,阿布杜拉立刻下令派人查找,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你。如果不是在迪拜,本来应该会更快找到你。” 刘芒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没有反驳什么。这次……的确有点不一样。与其待在这个鬼地方受罪,倒是宁可被他们抓到算了。想到这里,她迟疑地问道,“那……阿布杜拉他现在……” “阿布杜拉早上接到了电话,临时飞去纽约参加一项国际会议了。”埃米尔不慌不忙地为她解答道,又用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着她,“没想到这次你会想到利用加麦尔,阿布杜拉可是气得不轻呢。” “只要我能逃跑,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吧。”她小声嘟哝了一句。 “当然可以。”他面带几分促狭之色,“只不过你每次用的方法好像都令殿下气得不轻。” “那是因为他心胸狭窄兼小器。”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我看你要赶紧贿赂我,不然我将这句评价原封不动传给阿布杜拉,那你下次……” “我知道埃米尔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她适时地拉起了关系,又不忘钻个小小的空子,“怎么说我们都是半个同乡,怎么说我也教你打过仙剑啊,怎么说……反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不对?” 埃米尔再次笑出了声,眼底闪动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小芒,我相信你会让阿布杜拉快乐的。” 她咬了咬嘴唇,“他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吗,要什么有什么。” “要什么有什么?”他笑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那也不一定。对他来说,也有一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买到的。于是越难以得到,就越是想要得到。即使过程不尽如人意,他却对此乐此不疲。”埃米尔顿了顿,“你也许不信,这是阿布杜拉第一次学习怎样追一个女孩子。” 她接口得极快,“我绝对相信,这是王子殿下第一次学习怎样折磨一个女孩子。” 埃米尔哈哈笑了起来,“说真的,小芒,我还挺期待你的下一次逃跑呢。” 埃米尔带着她离开警察局之前,局长大人亲自来迎送。刘芒只见埃米尔似乎对局长轻描淡写说了两句话,对方神色一变,立即连连点头。 “你对他说什么了?”刘芒坐上车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建议他让那两位女警回家休息会比较合适。”埃米尔神色淡然地说道, “局长也接受了这个建议。” “你的意思是——她们会失去工作?”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尽管对那两个不问青红皂白的女警很是怨念,但就因为这样的小事令她们丢了饭碗又让她感到于心不忍。 “如果你想为她们求情,那就不必了。”他的睫毛微微一动,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流光,“因为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相对最好的结果。” 她不解地看着他,“相对最好的结果?你的意思是——” “若是阿布杜拉知道以后,恐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后果就要严重的多。” 刘芒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那次处置海盗时所看到的王子的双眸——就像是宇宙空间的无底黑洞般深不可测。所有的光线,此刻在这双眼睛里只有吸收,没有反射,只有一丝冷酷的流光,从黑洞深处隐隐约约透出些许。 想到这里,她轻轻打了个冷战,没有再说什么。 有时候,王子要比她想像的可怕很多。 或者说,她并不了解王子的……另外一面。 经过了长途飞行,刘芒再一次回到了l市。一踏上自己的地盘,她顿时就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呼吸着熟悉无比的空气,之前的那些不快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不过让刘芒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台里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了龚少的电话,而且电话的内容居然是约她共进晚餐。刘芒本来对那位少爷就没什么好感,再说又要忙着剪辑这次拍摄的带子,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这天,当她到楼下复印一些资料时,正好遇到美女三人组里的小a和小b经过此地。看到刘芒出现在这里,两位美女相视一笑,颇为兴奋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芒,去那些乡下采访很辛苦吧?”美女a露出了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又顺手拿起了一张她已经复印好的纸张,故作惊讶地低喊道,“哇!正反面都有啊,小芒你可真够吝啬的,连这都要反复使用。” “小a你这就不厚道了,人家小芒可是为我们电视台着想……”美女b皮笑肉不笑地挖苦着,“小芒啊,我看今年台里的先进工作者一定非你莫属!” 若是换做以前,刘芒多半是懒得反驳她们,就让她们占个嘴上的便宜好了。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和王子的接触也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所以对于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她觉得不仅应该坚持到底,更需要清楚地表达出来。 “我想你们是混淆了概念吧。”她微微一笑,“节约并不等于吝啬,而是不浪费,让所有的资源都能做到物尽其用。这也是对这些物品的尊重和珍惜。真正的节约具有环保概念,也符合现在的低碳生活理念。所以,我提倡你们也要这样做哦。” 听了她的回答,两美女显然一愣,面面相觑一时倒没说出话来。 “小芒说得没错,现在不是正提倡低碳生活嘛。”从她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刘芒一转头,只见林可正笑着走了进来,看起来她是刚刚来上班。美女两人组的目光立即像探照灯似的落在了林可拎着的皮包上,小a已经夸张的低喊了起来,“啊,林可姐,这个包我上星期刚在杂志登的法国时装秀上看到呢!” “真的真的啊,林可,这个一定很贵吧?”美女b更是一脸的艳羡,“啧啧,到底是有钱人的女朋友呢,我们可是只有看看的份了。” 林可的唇边笑意更浓,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了两支唇膏,“这是韩泓前两天去巴黎开会带来的,我特意给你们留了几支,试试看合不合用?” 美女a顿时两眼放光,“这不是el最新推出的那一款唇膏吗?” “哎呀,林可姐,这怎么好意思呢。”美女b嘴上还在推脱,手里早就接过了那支唇膏。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时候不说几句奉承话似乎有点对不住这支唇膏,于是两美女立即对林可的节目大赞了一通,顺便还狠踩了几下林可的对头莎莎。 林可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亲切的笑容,眼底却冷冷闪过了一丝鄙夷。忽然,她像是不经意地提了起来,“小芒,龚少约你吃饭你怎么不答应啊?” 刘芒一愣,笑了笑,“哦,我忙着做节目,没有时间。” 林可的笑容里隐隐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神色,“其实龚少这人还不错的,就是有点贪玩,不过富家子弟嘛,这也难免。只是作为同学我给你提个醒,他们家族的资产据说是韩氏企业的数几倍,难得他对你有兴趣,可要抓住机会哦。” “呃,我怕我的优惠券会吓跑他哦。”刘芒轻轻一笑,拿起了复印好的纸张,朝林可晃了晃,“先走了啊。”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正好我找萧捷有点事。”林可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美女二人组互相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美女a有点不敢相信地开了口,“林可刚才说的那位龚少……是不是最近负责cbd中心建设的那个龚氏集团的龚少?” “应该是吧,那位龚少据说是韩泓的好朋友……”美女b皱了皱眉,“从林可嘴里说出来总不会有假的吧。” “那个龚少会对她有兴趣?”美女a撇了撇嘴,“不可能吧。” “我看是不可能,除非那龚少有恋童癖。” “呵呵,说得也是。” 过了一个多星期,刘芒又接到了龚少的电话。这次对方是约她去私人农场钓鱼,当然还是被她一口回绝了。挂了电话之后,她躺在了沙发上,将左手臂枕在了头下,半眯起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在脑海里回想起和那个人一起猎鲨的情景。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还有那个——亲吻,回忆起来的镜头好像一直放慢,再放慢,那一瞬间在无限放大之后,就这样温柔地凝结在了心底。她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嘴唇落在她唇上的声音,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听到他的心跳……恍若睡莲在黎明前的晨雾里开放,声音很轻,却有种沁人肺腑的感觉。 “小芒,你看看人家,这城市建造起来该花多少钱啊。”刘妈妈的声音忽然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刘芒一抬头,只见电视里正在播报一条新闻,正好还是阿联酋的——“-据报道,号称世界第一座无碳城镇马斯城正在兴建中,这个绿色城镇的电力大部分将由太阳能板提供,而用水是利用海水淡化及雨水回收,并且这里将严禁汽车进入。整个城镇开发资金将高达1488亿人民币,总占地6.5平方公里,预计可容纳5万人居住……”蓦然之间,她听到了意大利fc集团的名字,顿时想到了之前阿布杜拉曾经说过的话。 难道这座无碳城镇就是他所说的计划吗? 这——也是他的梦想之一? 那么自己呢?她的梦想又在哪里呢? “现在这电视节目可真是无聊,不是选秀就是找对象,想找个实在点的节目都找不到。”刘妈妈不禁抱怨了起来。 “老妈,你就将就点吧。现在就这种节目人气旺收视率高,那相应的广告自然也就多了。创收是关键,其他都是浮云啊浮云。”刘芒顺手拿了一个苹果咬了起来。 刘爸爸放下了报纸,颇有感慨地说了一句,“现在这个社会是越来越浮躁了。”说着,他又充满慈爱地看了看刘芒,“不过别忘了,我们闺女也是做这行的,指不定那天就做出了一档让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好节目。” 刘妈妈将手里的瓜子壳往盘里一放,“行了,我说孩子她爸,你没听过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吗?女孩子啊,还是找个好对象最实在。小芒啊,妈也不指望你嫁个金龟婿,但至少也要门当户对,工作稳当人品好……” 刘芒没有听清妈妈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在某一个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所拥有的闪耀着璀灿光芒的梦想。 那种触动心灵的感动似乎又再次萌动复苏。就好像在看不到前方的黑夜里,有一束光亮指引着自己前行。 人,或许总是会随着环境的变迁或是外界的影响而改变,但曾经的梦想是不该被抛弃的。即使永远都无法实现,它都应该在自己的心底闪耀着恒久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保持那颗拥有梦想的心。 握紧了双手,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参加这次的竞争。无论成败,无论结果。 王子有王子的梦想,平民也有平民的梦想。 在这个时候,她和他是绝对平等的。 就像她曾经看到过的某句话——我拼命追寻的不是你的脚步,而是为了想要做最好的自己。 第12节 节约新创意 刘芒几乎是彻夜未眠,一直趴在电脑旁写节目策划案。但她修了又改,改了又修,花了一个通宵最后还是没能确定合适的节目选题。 这样的后果导致她第二天只能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了。 当她将要参加竞争的想法告诉萧捷时,对方惊得连忙扶住了下巴,“不会吧,小芒,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露出了一脸“你别这么看不起人好不好”的表情。 萧捷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阵之后,忽然很是开心地捶了她一拳,“太好了!小芒,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诶?”这下轮到她惊讶了。 “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刚进台里的时候,我们两人就经常在一起畅谈对未来工作的设想,你总是有那么多与众不同的新点子。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和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工作上的最佳搭档。但是被调到少儿部之后,你就变得越来越没有斗志,只求安安稳稳混日子。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安于现状了。”萧捷的神情明显激动起来,“现在,我总算又看到了那个充满斗志的你了。” 她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呢……”说着,她又像是试探般抬起了眼注视着他,“那……你会支持我吗?” “这还用说吗?我可是你最铁的哥们!”萧捷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有什么要帮忙的尽快说,知道吗?” “嗯。”她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想好合适的节目选题。” “那就慢慢想喽,反正还有大把时间。”萧捷顺手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刘芒的目光微微一动,“你又剪过头发了?” “这回我可是在我家楼下小店里剪的,才花了5块钱!”萧捷得意地炫耀着,哼哼,这么便宜的价格就连优惠券女王大人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吧。 “什么!你居然花了5块钱剪头发!”她还是用鄙视的眼神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冷冷吐出了三个字:“败——家——子。” “剪头发这个已经算是最低价了好不好?5块钱啊,只要5块钱!”他感到太崩溃了,“我就不信你每次剪头发低于5块钱!除非是你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那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在省钱的同时也不能降低生活的品质。”她神色淡定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没告诉你,通常我都是在纤手剪头发的。” “什么!”萧捷顿时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纤手剪一次头发最低也要两百吧!你这个抠门的家伙怎么舍得花那笔钱!我不信!绝对不信!” “你还别不信,我不但剪头发免费,还能倒找钱呢。”刘芒笑着眨了眨眼睛,“纤手那里经常定期招发模,不但洗剪吹全部都免费,每次还给10快钱的打车费呢。你说合不合算呢?有免费的地方不去试试,还要花5块钱,笨!” 萧捷的脸部一阵剧烈抽搐,“我……真服了……如果你做档比比谁最抠门的节目,那一定是所向披靡。” 听到他的这句话,刘芒的眼睛忽然一亮,怎么没想到呢?对啊!在抠门这方面,她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如果能从这方面着手来做一档节目,一定会让观众感到很有新鲜感吧。而且这不也正符合目前提倡低碳生活的大趋势?想到这里,她觉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忍不住兴奋地狠狠捏了捏萧捷的脸,“你简直是——太可爱了!” 萧捷呲牙咧嘴地吸了一口冷气,连声叫唤,“哇,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她嘻笑着松开了手,“晚上我请你去吃饭!我有好多kfc的优惠券!” 两天之后,刘芒就将自己的节目策划方案交了上去。当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个上午之后,终于接到了文艺中心主任秦兰打进来的内线电话,让她马上去一趟办公室。 刘芒刚走进门,就看到秦兰就拿着那份计划书对着她笑道,“小芒,这个策划方案我是看过了,不过我还是更想听听你直观的阐述。” 她点了点头,上前了两步笑道,“其实这个策划方案的灵感是是来源于一位日本作家的著作。这位作家在节约方面相当有造诣,她曾经说过那么一段话:都市里的现代人,早已习惯了拧开龙头就有水,衣服旧了就买新的便利生活,但是在灾难发生时,我们才知道面临困难时的窘境。其实每一件东西都有非比寻常的缘分,因为不论价值多寡,我们都应份外珍惜和爱护。”她顿了顿之后,又说道,“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做这么一档节目,名字暂时就叫做超级节约王。一个月两期,每期可以邀请两组人,然后发给每组人100元人民币的预算,全程跟拍他们如何用100元过完一个星期,到最后节余越多的那组人就算获胜。如果觉得两组都是老百姓还不够吸引人,我们也可以特邀演艺界知名人士参与,由他们来提倡这种节约行为,既有卖点也更有吸引力。而且观众们也每个星期都能学到新的节约法子,我觉得应该是具备一定的竞争能力的。我们在节目里要形成这样一种理念,节约不是错,抠门成时尚。要让年轻人把抠门也当成时尚,避免不必要的浪费。”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刘芒也不得不惊叹于自己的超常发挥。 秦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实话,这个节目选题相当的不错。我也认为可能会有比较好的收视率。” 刘芒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秦兰接着说道,“但是小芒,一个节目光有创意是不够的。作为一个制片人,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资金。我可以举个例子,像林可的这档节目是和万盛集团合作,光是广告费一年就能给台里创收上百万。你要知道这些企业集团都是广告的来源,也是电视台得以生存的主要收入来源。所以,如果你能找到一家有实力的企业共同合作这个节目,那么胜面就大得多了。” “兰姐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找到有实力的企业合作,这个节目策划才有可能通过?”刘芒刚才那兴奋的心情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台里各部门之间竞争激烈她不是不清楚,拉广告早已不仅是广告部的份内之事,就连编辑记者主持人也纷纷踏入了这一行列。当然个人所得百分之十的提成还是相当可观的。但对于有张loli脸的刘芒来说,这绝对是项相当艰巨的任务。 没有广告商会信任一个长得像高中生的主持人。 当刘芒带着一脸沮丧回到办公室时,萧捷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起“战况”。在听她愁眉苦脸述说了目前的难题后,他不禁笑着拍了拍她的脑门,“哎,不就是广告吗?别担心,我先给你想想办法。” “可是现在的这些大企业基本都名花有主了,我们这样贸然前去一定会吃闭门羹。”她苦恼地摇了摇头,“至于那些小企业,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萧捷看起来倒是毫不气馁,“不管怎么说,你的节目创意还是得到了肯定。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就是个良好的开始!” 被他这么一开解,刘芒也很快从被打击的状态中再次复活了。她也用力握了握拳,“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先试试。”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我先去找找以前采访过的那些企业,你呢,就去动员下那些小企业,看看有没有可能来个联合冠名。你那个节目不就有现成的小企业吗?别看他们是乡镇企业,应该还是挺有油水的。”萧捷边说边查找起了手机里存放的名单。 刘芒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心情不禁有些烦躁。萧捷自然不会知道,现在节目里的那些个小企业都是王子买下来的……那么,要向王子求助吗?这她可从来没想过。对于本来就不赞成她继续工作的王子来说,这无疑又会成为一个取笑她的借口。别说是帮忙了,只要王子大人不要在背后出黑手她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去麻烦他。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刘芒低头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正是来自龚氏集团的那位龚少。她心里正烦着呢,本来想随手摁掉,可脑中却蓦的灵光一闪,对了,这个龚氏集团不就是个现成的机会吗……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摁了通话键,果然从那一头传来了龚少带着笑意的声音,“小芒,你总算是接我电话了?” “不好意思,这几天工作一直都很忙。”她连忙找了个借口,“是这样的,龚先生,请问你明天有时间吗?” “你约我,我当然有时间了。”他略带调侃地答道。 “我是有些公事想和你谈……”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明天没时间,我也可以向你的秘书另外预约……” “虽然和小芒你谈公事有点煞风景……”对方似乎有点失望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我还是会尽量挪出时间。这样吧,明天下午五点,你到我办公室,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 “二十分钟?” “如果是谈公事,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时间。当然,如果谈私事的话……那就不止这些时间了。” “明白了,谢谢你!那么明天见!”刘芒对于自己的这个节目策划方案非常有信心,所以哪怕是只有二十分钟,她也要试一试。 “明天我去龚氏集团谈谈,或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合上了手机,她抬起头看了看萧捷。对方一改往常玩世不恭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小芒,虽说是林可介绍了你们认识,但那个龚少的风评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样,你最好还是和他少来往。这些有钱人啊,都是一个德性。”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这次只是谈公事,如果他没这个意向,我立马就撤。”刘芒伸手揉了揉他的乱发,略带揶揄地笑道,“记得啊,下次别花冤枉钱剪头发了。” 第13节 书店里的秘密 第二天下午,刘芒按照约好的时间准时来到了龚氏集团。漂亮的秘书小姐笑吟吟地将她领到了龚少的办公室,说是请她稍等片刻。可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她等得快要变成一朵蘑菇时,才看到这位少爷匆匆推开门走了进来。 或许因为是在公司的缘故,今天龚少穿了一袭颇为正式的深蓝色条纹西装。他的身材纤细匀称,倒是很适合这样的打扮。再配上他微挑的纤眉,笑成弯月的双眼,整个感觉和那天在私人俱乐部相比,似乎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成熟雅致,更是散发出一种良好的家世才能培养出的贵气。 “不好意思小芒,让你久等了。我这里正好有个临时会议,一时走不开。”他边说边坐了下来,“好了,你的二十分钟可以开始了。” 刘芒点了点头,坐到了他的对面,将节目策划方案有条不紊地向他介绍了一遍。从节目的创意运作到收视率,以及广告投入和收益的可能值都做了一个大致性的规划。在规定时间内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刘芒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自己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接下来就看他是怎么考虑了。 但几分钟过去了,她却没得到对方的任何回答。再定睛一眼,对方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此刻他正在神游太虚。这个发现不禁让刘芒感到有点恼火。 “龚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她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问了一遍。 他似乎是刚刚回过神来,有点敷衍地答道,“你把计划书再给我看看。” 刘芒的面色微微一变,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这位龚少刚才好像根本没听她在说些什么吧。按捺住心底不断升温的不快,她还是将手里的那份计划书交给了他。 “这个节目听起来似乎不错。”龚少接过计划书,顺手往旁边一放,“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吃晚饭。” “吃晚饭?”他的那个动作令刘芒忍不住皱起了眉,“可是龚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对这个节目的看法。” “那我们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对你来说,我对这个节目是什么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不是愿意投入广告。”他弯了弯嘴角,“那么我现在回答你,我同意和你的节目合作。不过,作为一个商人,我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投入广告没有问题,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作为交换的条件——”他顿了顿,半眯起了狭长的眼睛,“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刘芒心里蓦的一沉,“那也就是说,龚先生你对这个节目根本就没有兴趣?” “我对你有兴趣就够了。”他回答得相当直白,唇边更是勾起了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那我明白了。”她迅速地拿回了那份计划书,“打扰你了龚先生,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他唇边的笑意蓦然僵住,目光微微一闪,“你的意思是……拒绝合作?”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拒绝。以这样的方式换来的广告合作,会让我觉得是对这个节目的侮辱。龚先生,你不仅看轻了我,也看轻了你自己。我已经向你详细分析过了,这个节目的受众群明确,主题贴近民生,一定会有良好的收视率。我敢保证你的广告投入绝对不会打了水漂,而是会得到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回报。” “我不是说了同意吗?”他挑了挑眉,好像有点不耐烦。 “你的同意并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份计划所能带来的收益,或者认同我的想法才作出决定。你的同意只是为了其他的消遣。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很失望,也由此可以看出,你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她看着他,“所以,我宁愿选择放弃。” “哦?”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没有我的广告投入,你的这个节目恐怕是——” “我会继续尝试的。”她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折转身对他说了一句,“至于约会,不好意思,龚先生,你不是我的那杯茶。” 跨出了龚氏集团那幢气派非凡的大楼之后,刘芒不禁郁闷地望天低叹。尽管刚才说了一大堆解气的话是痛快了,但问题是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合作伙伴呢?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刘芒和萧捷联系了市内的不少大小企业,但基本每次都碰上对方的软钉子。无奈之下,刘芒只能暂时搁置这个策划方案,同时也不放弃继续寻求可能合作的广告商。台里的同事几乎都知道她参与了竞争,在背后笑她自不量力的也是大有人在。就好像现在,她只是上个洗手间而已,谁知刚冲了水就听到了美女三人组聊得热火朝天地走了进来。 “我说那个刘芒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敢跟林可和莎莎去竞争?先不说莎莎了,林可身后有万盛集团撑腰,我看就算莎莎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美女a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补起了妆容。 “谁知道呢?对了,上次听林可说那个什么龚少不是在追她吗?”美女b也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了一支唇彩。 美女c不屑地撇了撇嘴,“行了吧,怎么可能。昨天我在高级餐厅吃晚饭时还看到龚少搂着他的新欢呢,这次好像还是个混血模特。” “是吗?这下可好玩了,说不定刘芒还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谁想人家一转身就把她给甩到角落了。” “她想要嫁入豪门啊,呵呵,我看,等下辈子吧。” 对于这些女人爱嚼舌头的行为,刘芒只能用无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她正想推门而出,却听到旁边的那格门先被打开了,接着就听到了美女三人组齐唰唰地失声喊道,“莎莎姐!” “你们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去做节目。”莎莎淡淡扫了她们一眼,保持着一贯的清高疏离。 “我们这不是说着解闷吗。”美女a想起刚才说的话,不禁有些尴尬,连忙讨好地凑上前去,“莎莎姐,我们这次可都是看好你哦。虽说都是时尚类的节目,可你毕竟有经验多了。” 往常她这么一说,其他两位美女自然也应声附和,但这次美女c却小声提出了异议, “不过……我可是听说了林可背后的万盛集团每次都会请世界名模来现场呢,而且奖品也是超级豪华,除了限量版名牌礼物外,每期都有去米兰和巴黎观摩时尚之都的名额。在特别节目里更是会送出名车大礼,这次真是好大的手笔……”她的话还没说完,美女a就赶紧撞了她一下,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留意莎莎姐的脸色。 果然,素来以优雅成熟示人的莎莎面部有一瞬间的扭曲,但莎莎姐毕竟是莎莎姐,她很快就恢复了淡定的笑容,“如果是她胜出,我同样会祝贺她。” “莎莎姐,你就是大人有大量。”美女a又忽然压低了声音,略带神秘地说道,“不过这次的竞争也相当激烈哦,我听说刘芒这次的节目创意也很不错的呢,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广告赞助,所以暂时就只能坐冷板凳了。” “哦?”莎莎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不是很好吗?竞争的人越多,才能督促大家把节目做得更好。” 当天正好是周末,刘芒加完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当她收拾收拾准备回家的时候,却有些意外地接到了主任秦兰的电话。 “小芒,这么晚你还在加班?真是辛苦了。”秦兰客气了两句就立即直入主题,“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那个节目策划应该可以通过了!” “真的吗?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合作伙伴……”她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没关系。你这里没有,莎莎那里有啊。”对方脱口说道。 “兰姐,你的意思是……”她敏感地意识到了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看你有创意,莎莎有广告商的资源,那么如果你们合作的话,那么这档节目不就没问题了吗?”秦兰顿了顿,“不过,制片人可能还是让莎莎来做更合适一些。当然当然,这个节目的编导还是你。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刘芒一时愣在了那里,心底像是被某种失望的情绪瞬间淹没。这不就等于是变相的将自己的节目策划方案拱手相让吗? “这样吧,你考虑一下,过两天给我答复。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小芒。”秦兰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异常,又劝了她两句才匆匆收了线。 捏紧了手中的电话,刘芒抬起头看着映照在玻璃里的自己,不禁再一次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 原来通往梦想之路,竟是这么难的吗? 怀着低落的心情,刘芒在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附近的小书店。这家小书店已经开了快有半年了,店主是位下岗的中年大叔。刘芒觉得这位大叔赚钱不容易,所以每次买杂志都是光顾这家店。她刚走进店里,就发现坐在店主那个位置上的不是原来的大叔,而换成了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 “咦,今天李叔叔怎么不在?”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儿子今天正好有点事,所以我就来帮他看店了。”老太太笑眯眯地答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刘芒恍然大悟,“哦,原来您是李叔叔的妈妈。”换作平时,她一定会接着再和老太太聊上几句。但今天因为心情不佳,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书架旁挑选起了杂志。 “小姑娘你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老太太或许是闲得慌,倒和她拉起了家常。 “对啊,我家离这里很近。平常我也经常来这里买的。”刘芒彬彬有礼地应道,很快就将挑好的杂志放在了收银台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您也该回去了。” “唉……”老太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天都这么黑了,我怕看不清路,还是等我儿子来接我吧。” 刘芒犹豫了几秒,还是将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我记得李叔叔家离这里也不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那么我送您回去好了。”尽管自己今天心情低落,但这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太好了,你可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把找的钱递给了她,指了指书架的里面,“那就麻烦你把我的包拿来,谢谢。” 刘芒应了一声就走到了书架的里面。就在取下那个包的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了今年清明节的时候,李叔叔曾经和她说过去乡下给父母上坟。 对……她没有记错……是父母…… 想到这里,她的背后顿时冒起了一股森森寒气——既然李大叔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那么这个自称李大叔母亲的老太太又是谁?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又荡漾氤氲起了那股熟悉的奇怪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水果香,甜甜的,淡淡的…… 她惊魂未定地朝着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望去,后者突然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拿出了特制纸巾擦了几下自己的脸——在看到那张白净清秀的面容时,刘芒很有种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的心情!她怎么给忘了……那个叫做宋非的家伙可是易容高手啊!别说是扮成个老太太,就算扮成火星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唉呀呀呀,又中招了! 第14节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当刘芒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压根就没睁开眼睛,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十分淡定地来了一句,“现在还没到吧?我再睡会儿,等快到了再叫醒我。”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小芒,看来你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游戏了。”埃米尔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雨后竹叶般清新迷人。 “好吧埃米尔特,那么这次又是去哪里?”她神色郁闷地开了口。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埃米尔笑了笑,“不过今天要去的地方……到时还需要转陆路。” “反正那个家伙选的地方一定都不容易逃跑。”她没好气地答道。 “可前几次你不就逃跑了吗?只不过——到最后都功亏一篑了。”他略带揶揄地扬起了嘴角。 刘芒没有再说什么,兀自整理起了纷乱的思绪。算了算日子,从上次回来到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这期间她一直专注于联系节目的合作企业,完全没留心逃婚那档子事。而且上星期去拍摄新的乡镇企业节目时,来回的路上也压根没发生什么事。所以不知不觉她已经渐渐放松了警惕。以致于完全没有想到,这事还说来就来了。想到这里,她又直起了身子,一脸担心地问道,“可是这次这么突然,我连家都没回,爸妈一定担心死了!” “放心吧。你父母那里完全没问题。他们只知道你是临时接到了电视台的任务,要去做一个专访报道。这样的经历你以前也不是没有。”埃米尔微微一笑,“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打个电话给你父母再解释一下。” “那也好。”她垂下了眼睑,纤细的睫毛落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这次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埃米尔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大半夜的被你抓来,精神哪里会好?”她瞪了他一眼,用一个看起来最靠谱的借口掩饰了真正的原因。 “是吗……”他弯了弯唇,眼中飘过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刘芒用飞机上的电话和父母联系了之后,埃米尔又拿出了一套长袍,“对了,阿布杜拉要你在到达目的地前穿上这个,只要罩在你的衣服外面就可以了。” “诶?”刘芒愣了愣,怎么又要她穿床单了?她正想拒绝,却又听到对方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如果拒绝穿的话也可以,不过殿下说了要抵消逃跑次数5次。” 刘芒再次内伤的差点吐血,是啊,她怎么给忘了,阿布杜拉那个家伙在讨价还价方面可是无孔不入,尽显奸商本色啊。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飞机终于在一个私人机场降落了。刘芒刚下了飞机,漫天风沙翻卷驰骋扑面而来,让她几乎睁不开双眼。粗砺的沙子打在脸上更是生疼生疼的。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前,耳边同时传来了埃米尔的声音,“还不快蒙上面纱!”被他一提醒,刘芒这才想到自己已经穿上了那套长袍,于是急急忙忙蒙上了面纱。在这套“防沙服”的保护下,她总算是没那么狼狈了,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子一定要她换上这身衣服。 看来埃米尔是早有准备,尽管他今天没有穿长袍,但头上的格子头巾却恰到好处地为他挡住了不少风沙。 那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周围似乎是一片茫茫沙漠。在前方不远处倒还有一栋看起来像是休息站的建筑物,门口停着几辆相当拉风的越野车,其中一辆银色路虎最是显眼,尤其那个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的7号车牌,让刘芒的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堆成一座山的银子。 就在这时,休息站的门被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几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这几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个个身材高大气势惊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但当那位拥有强大气场的白袍男子最后出现时,这些一等一的帅哥们就像是钻石蒙尘般黯然失色。 刘芒呆呆地站在那里,朝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挺拔身影发愣。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自己的心都会跳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有种莫名的眩晕感;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竟然还有丝小小的惊喜……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那幽深的琥珀色眼眸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让她有些轻微的颤抖。金色阳光勾勒出他完美俊秀的脸部轮廓,沙漠里的热风轻轻吹起他的深褐色发丝和白色头巾。 他就是安拉最为宠爱的黄金王子。 “阿布杜拉,这人我是给你带过来了,那么我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埃米尔笑着打破了这份沉寂。 阿布杜拉朝他点了点头,“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吧。” 刘芒听埃米尔这么一说,立即想到之后全程就要和王子殿下相处,心里下意识地感到有点不安,不由脱口问道,“埃米尔,你这就走了吗?”这些日子以来,或许是因为他的细心温柔,或许是因为他的善解人意,在不知不觉中刘芒对埃米尔已经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依赖心理。 察觉到她居然敢流露出那种“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王子好可怕呀”的表情,王子殿下明显地不爽了。 埃米尔的唇边笑意更浓,“放心吧,殿下会好好照顾你的。希望你会喜欢那个地方。”说完,他又在阿布杜拉耳边低语了几句,接着就转身潇洒地朝飞机走去。 那个地方?刘芒微微一愣,他指的是王子即将带她去的地方吗? “别发呆了,我们也该出发了。”阿布杜拉的神色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拉着她上车的那只大手却是温暖而有力。当他发动车子的那一刻,几位帅哥保镖也迅速上了各自的车,紧紧尾随着王子的车子往前开去。 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一个小型越野车队拉风地行驶在广袤的沙漠之海中,为首的那辆银色路虎无疑是最为惹眼的。 热风,流沙,烈日,越野车。 这些独特的元素,构筑成了一幅极具异域风情的美丽画卷。 此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刘芒正一个劲地望着窗外,避免和王子有任何眼神接触,想借此逃避和他的直接对话。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还在为她利用加麦尔逃走的事而耿耿于怀,因为单单从他的表情来判断,那基本什么也看不出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狭小的车厢陷入了一片沉闷的寂静之中。这种奇怪的气氛让刘芒感到有点坐立不安,考虑到这几天还要和他和平相处,她只好费劲地开始找起话题。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说服我哥哥帮你逃走。”还没等她找到话题,阿布杜拉倒先开了口。 刘芒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表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小声反驳道,“是你说的,我可以用任何方法逃跑。” “当然。”他的眉宇间挑起了一丝嘲讽之色,“不过逃跑逃到被关进警察局,你也算也挺有本事的。” 想起上次的糗事,刘的芒脸上顿时一热,忍不住辩解道,“上次的事情纯属意外,要不是那个车子出状况,我早就顺利逃跑了。”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你以为不出意外,你就能顺利逃走了吗?” 她微微一怔,想到了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不免又有些沮丧,忍不住碎碎念道,“其实你贵为王子又何必这样呢?我一个小百姓根本就不适合你,你要娶的女人应该是你们本国的贵族名媛,强势部落的酋长之女,以及其他国家的公主……”不知为什么,只是重复着这句话,她的心里也会有些莫名的轻微疼痛。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同时响起,车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忽然停下来了!紧随在后的保镖显然也是吃了一惊,幸好比常人更敏捷的反应能力令他们也及时刹住了车,没有狼狈地撞上去。其中两位保镖立即跳下车来,一看王子没事才又回到了车上。 “阿布杜拉你做什么啊!”刘芒可是被这个急刹车吓了一大跳。 阿布杜拉放开了方向盘,转过脸牢牢盯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带着一点点欣喜,一点点愉悦,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戏谑。 “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定是哥哥对你说过的话吧?” 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也等于是默认了他的话。 “这些话听上去就像是加麦尔哥哥的论调。他一向来反对本族人和异族人通婚。”阿布杜拉的眼神似乎温和了几分,“所以会对你说那些也不奇怪。” 刘芒想起了加麦尔的那双靛蓝色眼睛,心里不禁涌起了一丝疑惑。那位王子殿下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纯粹的本地人血统啊。 “难为你对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阿布杜拉的嘴角上扬成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含着几许促狭的微笑,“其实小芒——你是在吃醋对吧?” “吃醋?!”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鬼……鬼才会吃醋呢,你要娶什么人都和我都没关系!” “太过激动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心虚。”他的眼中隐隐有抹笑意荡漾开去,淡定地用这句话再次刺激了一下刘芒。”我懒得跟你说了。”她轻哼了一声,将脸转向窗外不再搭腔。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这么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某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差点被他的话诱发出来……就好像再继续下去,也许会揭开某些深藏心底的,连她也不敢去偷看的秘密…… 接下来的一路上,王子的心情似乎变得相当不错。车队大约行驶了半天之后,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在下车的一瞬间,刘芒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几个月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小村庄。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用黄褐色土坯搭起的平顶小屋然后再加一个院子。房前屋后到处都种满了椰枣树,状似棕榈的绿色叶子下还悬挂着一串串没来得及收进去的干椰枣,每一粒都泛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黄色。 第15节 部落的美女 “是不是觉得这里和魔鬼沙漠附近的绿洲有些相像?”阿布杜拉望着前方的村落,轻轻聚拢的眉峰仿佛透着某种难以忘却的怀念,明亮犀利的眼睛里流泻出难得一见的温柔,就连声音也似乎带上了一丝感情的波动。 “是……很像。”刘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的确,这里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那个留下了好多回忆的沙漠部落。只是比起那里,这个生机勃勃的小村庄更接近印象中关于绿洲的幻想。除了模样诱人的椰枣树,这里还种植着成片的橄榄树林,几条清澈的小溪欢快地流过了村庄,甚至还有一个蓝色的湖泊环绕着这片绿洲,让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个美丽的湖中岛屿,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就在这时,一位留着满脸络腮胡的老人笑着从村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不少同村的男人,个个看上去都是彪悍干练。 “感谢神,我的殿下,你终于记得回来看我们了!”老人大步走到了阿布杜拉的面前,亲热地将他搂在怀里,神情愉快地碰了碰他的额头。而阿布杜拉也是一改冷漠的面色,欣然笑道,“法迪大叔,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老人兴高采烈地打量着他,“好,好,我的殿下,您变得更加结实更加成熟了,也更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刘芒虽然没怎么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两人的亲昵态度来看,王子似乎和这位老人的关系相当不错。这不禁让她心生疑惑,生下来就在宫中锦衣玉食的王子殿下怎么会认识这个小村庄里的人呢? “法迪大叔,这次我要打扰你几天了。”阿布杜拉示意手下的保镖送上了带来的礼物。 “这是我们的荣幸,殿下。您喜欢住多少天都可以。”这时,法迪大叔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刘芒的身上,略带讶异地问道,“殿下,这位姑娘是——” 阿布杜拉看了完全呈茫然状的刘芒一眼,不动声色地答道,“她是我的人。” 法迪大叔虽然感到有些吃惊,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的事自己不该多问。不过看到阿布杜拉伸手将刘芒拉到身边时,他才像是蓦的想起了什么,面有喜色道,“殿下,难道您的病已经好了吗?” 阿布摇了摇头,望向刘芒的眼中流泻出了几分眷恋,“只有她才不会令我犯病。” 这一刻,法迪大叔已经心明如镜——王子,爱着那个异族的姑娘。他笑了笑,“殿下,我的小女儿丽玛和这姑娘年纪相仿,要不要安排这位姑娘和丽玛一起住?” 阿布杜拉思索了几秒,问了一句,“丽玛她懂英语吗?”或许是有了前车之鉴,他的潜意识里已经不再小看刘芒的逃跑能力了,所以将她隔绝在一个语言不通的环境才是最保险的。就她那几句三脚猫当地语言,根本无法达到正常的交流。更何况,这里说的还是部落方言。 “英语?当然不会。我们这里的姑娘只会本民族的语言。”法迪大叔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些什么,王子似乎并不希望这姑娘和其他人有更多的交流。 果然,听他这么说,王子颇为赞成地点了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我就先带你们去休息吧,另外叫他们准备晚饭。”法迪大叔摸着自己满脸的络腮胡直笑,“今天我真是太高兴了!” 当他们往村子里走的时候,从橄榄树林的方向突然斜地里冲出了一匹棕色的骏马!几位保镖脸色微变,立刻挡在了王子的身前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那匹马儿却好像是在和他们闹着玩,不等保镖再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就稳稳停了下来。马背上的肇事者还没开口,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已经飘散在了空气中。 刘芒抬头望去,才发现那肇事者是个不到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那新月般迷人的眉毛下,一双如小鹿般温存的浅褐色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注视着大家,红扑扑的脸蛋上渗出的晶莹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最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穿着一身骑马装束,与众不同的头巾包扎法令她看上去更是清丽明朗英姿飒爽。 看惯了那些在长袍下将自己掩藏起来的当地女人,此刻出现的这位姑娘就像是炎炎夏日下一汪清亮的泉水,不禁令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只是这么一眼,刘芒就对她有了说不出的好感。 “殿下,对不起,这就是我的小女儿丽玛,这孩子实在太淘气了。”说着,法迪大叔又朝着那个姑娘厉喝一声,“丽玛,还不下来!” 那个叫做丽玛的姑娘嘻嘻笑着吐了吐舌,潇洒地从马上一跃而下,冲着法迪大叔撒娇道,“父亲,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她的目光落在了王子的脸上,大大咧咧问道,“这位就是您说的要来这里住几天的王储殿下吗?”说着,她脚下朝前走了两步。 “停在那里不要动!我不是和你说过要不许太靠近王储吗?”法迪大叔惊慌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对于王子来说,丽玛无疑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丽玛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又将目光转向了刘芒,“咦?这孩子又是谁?” “行了行了,你把这姑娘带到你的隔壁房间,这几天她就暂时和你住了。”法迪大叔头痛地扶额,显然希望这个喜欢惹事的小女儿早点从眼前消失。 丽玛歪着脑袋打量了刘芒几眼,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正愁没人和我玩呢。”她冲着刘芒眨了眨眼,大大方方道,“我是丽玛,你叫什么名字?” 刘芒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子殿下。 “她是村长法迪大叔的小女儿丽玛,”阿布杜拉淡淡道,“这几天你就和她一起住。” 刘芒对那女孩很有好感,所以听王子这么安排倒也没有意见,只是这个小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想要从这里逃跑看来又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王子就是王子,仅仅凭她的一个眼神就猜到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微微扬起嘴角,趁别人没注意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从这里逃走的话,起码要在沙漠里走上七八天才能看到人烟。若是不怕死,你大可以去试试。” 刘芒顿时感到一阵胸闷,不服气地转过头想要表达不满,正好看到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幽深如深潭的眼神,以及,嘴角那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明白白用眼神告诉他,“我,就要逃给你看!” 刘芒跟着丽玛不一会儿就到了将要借住的房间,一路上她也指手划脚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这个小姑娘。两人虽然语言完全不通,但可能由于外表年龄接近,所以相处得还是挺愉快的。 这里的房子结构看起来与魔鬼沙漠旁的绿洲相似,但里面的摆设显然好了很多。房间的地上铺着漂亮的地毯,小小的矮桌上刻着藤蔓的花纹,就连洗手的地方也放了肥皂之类的清洁用品。丽玛热情地给她煮了一壶咖啡,并且拼命地往里面加了差不多大半壶的糖,直把刘芒喝得五官统统扭曲,一听到甜这个字就犯恶心。 倒完了咖啡之后,壶底还剩下了一层厚厚的咖啡渣。丽玛想都没想就准备去扔了它,刘芒赶紧制止了她,示意她把这些咖啡渣留下来。这个下意识的行为完全是出于刘芒本身的条件反射。 丽玛一头雾水地坐了下来,不知道刘芒想要做什么。 刘芒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角落的那个木橱上放着个铜制的挂盘,由于长时间和空气接触,那个挂盘上已经沾了不少斑斑铜锈。她顺手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将一撮咖啡渣放在了里面揉了揉,利用残余的咖啡油轻轻擦拭起了那个铜盘。没过多久,那个铜盘就变得焕然一新了。 丽玛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相信一贯被当做垃圾的咖啡渣还有这样的妙用。她哪里会知道,在她眼前的这位姑娘可是一分钱掰成两个花的超级节约女王哦。刘芒笑着对她摆弄了几个手势,想要告诉她咖啡渣的用处还不止这个。丽玛倒还真看明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手势,忽然站起身就冲了出去。 刘芒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了一圈高矮胖瘦齐全的女人们! 刘芒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被围观了? 只见丽玛拿起了那个被擦得亮晶晶的铜盘,叽哩咕噜地冲着那群女人说了几句方言,女人们轮流摸着那个铜盘,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热烈地互相讨论起来。为首那个年长的女人拿起了铜盘仔细看了看,听丽玛又说了几句话后朝刘芒笑着点了点头。 丽玛也将剩下的咖啡渣挪到了刘芒的面前,似乎是想让她再指点几招。刘芒会意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是集体来上培训课了呀。也好也好,她这“英雄”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既然有人欣赏,那就早好不过。 她的积极性最大限度地被调动起来,于是干脆将怎么用咖啡渣做成芳香剂,怎样用咖啡渣腌制牛肉,以及怎样用咖啡渣美容等方法悉数相授。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得到了这些大妈们的欣赏。就连丽玛望着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亮闪闪的崇拜之光。 连刘芒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的超级节约术居然在沙漠的某个小村庄——红了。 第16节 节俭之风满绿洲 从第二天开始,在众位大妈的强烈要求下,刘芒无私贡献出了更多的宝贵经验和大家分享。这里天气炎热干燥,人们容易出汗,所以她还特别教给大家如何延长衣服寿命的方法。其实也非常简单,每次穿了以后先用毛巾吸去汗渍,这样就能延长衣服的使用时间。这个方法对于缺水的沙漠地带是再适合不过了。碍于无法用语言表达,刘芒只能用肢体语言和眼神进行解说,幸好大妈们还是基本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反正只要按着她示范的照做就没错。 尽管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但有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却是彼此共通的。所以这也让刘芒更加深信自己那个节目策划方案的可行性,坚定了她一定要将这个节目做出来的决心。 当阿布杜拉的保镖来请她过去时,刘芒正热火朝天地向大家演示着如何延长肥皂寿命的方法。众大妈对于保镖在这个时候来请人很是不满,面纱下齐刷刷射出的鄙视眼神令英俊高大的金发保镖很是受伤。 刘芒一走进王子的房间,就看到阿布杜拉正斜倚在窗前打手机。窗外吹进来的沙漠热风轻轻拂起他垂落在额前的褐色发丝,不知怎么回事,那些柔软的发丝仿佛能轻扫到她的心口,让她瞬间有种被莫名触动的微妙感觉,痒痒的,淡淡的,似有似无,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阿布杜拉收了线之后也没有抬眼看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昨晚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睡在地上有点腰酸背疼。”她如实地回答了王子的问题。这也不能怪她太娇气,因为在这里根本没有一种叫做床的家具。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动,带着几分促狭的口吻问道,“昨晚被虫子咬了吧?” 刘芒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方,被咬了已经够倒楣了,最可恶的是还偏偏咬在这个部位,看起来就像是一撮猥琐的小胡子,也难怪对方要取笑自己了。 “还不止呢,你看看这里,看!”她索性撩起了袖子,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白皙的手臂伸到他的眼皮底下,“都不知是什么虫子,咬了我好几口呢。” 他的神色似乎变得有些奇怪,飞快扫了一眼就帮她将袖子卷了下来,颇为不悦地说道,“在我这里就算了,但是在外面不要随便把袖子撩起来,尤其是有男性在场的时候。听到了吗?” 对于他这种大男子主义的论调,刘芒一般都是当作耳边风。 “对了,你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应该不会是只为了这个吧?”她赶紧岔开了话题。 阿布杜拉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慢条斯理说了一句,“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和她们打成一片了。”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所以也令人无从判断他的情绪。 刘芒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连忙答道,“我只是教给她们一些简单实用的节约方法而已。” “哦?”他倒好像来了兴趣,半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比如说呢?” “比如——”她环视了一下周围,正好看到搁在旁边的一盒肥皂,顺手就将那个拿了起来,将刚才传授给大妈们的方法以语言的方式清楚表达出来,“比如说这块肥皂,如果改用比较小的盒子装,让肥皂斜立着靠在盒子里,就可以至少延长肥皂一倍的寿命哦。” 王子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颇有点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的节约方法?可就算是这样,又能省下多少钱呢?” 刘芒没有笑,脸上呈现出来的是非同寻常的认真和执着,“这样的抠门并不仅仅是为了省钱,也是为了节约地球上的资源。钱花光了了可以再赚,没有关系。但是一旦资源枯竭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她顿了顿,“就像殿下你的那个低碳城镇,其实不也是倡导同样的道理吗?” 阿布杜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眉宇间又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悦之色,“你看到这则新闻了?” 她点了点头,“我看到了,那的确是个伟大的构想。我也知道,这是殿下你的梦想。同样的,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可以做出一档提高大家节约意识的节目,让更多的人能珍惜地球上现有的资源,同时也能用最少的金钱享受到金钱所带来的一切。王子有王子的梦想,平民也有平民的梦想。在这个方面,王子殿下,我和你都是绝对平等的。” 阿布杜拉沉默着,只是用一种非常特别的眼神注视着她,深邃眸底似乎涌起了一簇小小火焰,就像是银烛台上燃烧的蜡烛轻快地跳跃着。忽然,他轻轻笑了起来,“如果只看着你的脸,实在没法把这和你所说的话联系起来。” “那么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刘芒也没指望高高在上的王子大人能理解她在说些什么。 阿布杜拉眼底的小小火焰不知何时已经迅速消失,话题也随之转换,“对了,今天正好是法迪大叔的生日,到时晚上会有个庆祝活动。你也一起过来。” 又来了,那种惯用的命令口吻……刘芒无奈地叹气,“这里的女人不是都不能抛头露面的吗?” “这次是破例。”他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一些,“我想让你看些特别的东西。”说这句话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正好投映到了他的眼底,折射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明亮。 刘芒心里蓦的一跳,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在短暂的忡愣后才胡乱又找了个话题,“阿布杜拉,你这几天都待在这里,难道就不需要处理国事吗?” “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希望我快点消失呢?”他挑了挑眉毛,“等法迪大叔生日过后我要回一趟阿布扎比。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很快就会回来。至于这里……你也不用心存侥幸,他们是绝对不会给你机会逃走的。” “那你干脆把我锁在房间里好了,那不是根本没可能逃走?”她语带讥讽地回道。 “嗯……”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压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某种邪恶的意味,“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倒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刘芒很快意识到再继续和他打嘴仗的话,最后吃亏的必定还是自己。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觉得还是少和他正面接触会更加安全。 这次他倒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这个类似掸苍蝇的动作又刺激到了刘芒敏感脆弱的心灵,气得她转身就走。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听到王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芒,你能这么快融入这里,这——很好。” 她的脚步稍稍停滞了一下,还是当作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沙漠的夜晚,很快就降临了。 小村庄里的伙食情况虽然比魔鬼沙漠的绿洲是好了很多,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单调乏味。除了居家旅行必备的大饼以外,每天的主食就是米饭配上用西葫芦,西红柿,洋葱和牛肉炖在一起的大杂烩。这种高能量的食物偶尔为之还不错,但要是天天吃这个可就要了刘芒的小命了。不过在这个“款待之情胜过奉上之物”的沙漠部落,她除了忍耐外也别无它法了。 村子的露天中央场地已经点燃了明亮的篝火,架在火上的烤肉不时滴落的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出的香味随风飘散在空气中,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刘芒跟着阿布杜拉来到这里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具不停转动烧烤的庞然大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她她没有看错,那居然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烤骆驼! 之前刘芒也听说过,沙漠游牧民族在喜庆宴会时,会用“烤骆驼”这道菜来款待贵宾。不过,她可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有亲眼见到这道名菜的一天!她的耳边里忽然回响起阿布杜拉说过的那句话,“我想让你看些特别的东西。” 她的心里迅速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感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身边的阿布杜拉——他正笑着对法迪大叔说着什么,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情绪上的细微波动。 刘芒尝了一口放在面前的椰枣汁,聚精会神地盯看着两个健壮的男人将那只烤好的骆驼慢慢解了下来。接着,其中一人用锋利的刀子破开了骆驼的肚子,原来里面另有乾坤,居然还装着一只香喷喷的烤全羊。而烤羊的肚子被破开之后,却是露出了一只芳香四溢的母鸡。再将母鸡的肚子破开,就能看到一只肥美的鸽子,而鸽子的肚子里呢,则是一条不大不小的烤鱼。最奇妙的是,当最后鱼的肚子被破开时,里面居然还有10个鹌鹑蛋! “怎么样?”王子侧过头,略带得意地问道。 “好奇妙!”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舍不得错过一点细节。毕竟,这种机会可不是经常可以碰到的哦。这么说起来,她也算是沾了王子殿下的光吧。席间王子和法迪大叔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她一概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不知道。”当然,她也并不关心到底双方说了些什么,只管自顾自地享用美食。 这道大餐不仅视觉效果惊人,而且味道也是相当不错。只是实在太过油腻,又没什么蔬菜搭配,刘芒吃了几块肉就感到很饱了。说实话,就算是看看也能看饱了。 酒足饭饱之后,男人们三三两两懒洋洋地地坐在了地上抽起了水烟。这水烟刘芒是见过几次,但也不清楚到底和普通的烟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样的氛围倒让她想起了曾经读过的古代诗歌中的一段话:腾云驾雾间,水迷烟醉中,经典的时光恍若倒流,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阿布杜拉也低下头抽了几口,抬眼看到刘芒一脸好奇的表情,不禁弯了弯嘴角,出乎意料地将水烟推了过去,“想尝尝吗?” “我才不要。”她摇摇头,”吸烟有害健康。” “身为新闻工作者,你的知识面似乎太狭窄了。”阿布杜拉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我们的水烟起源于800年前的印度,后来才开始在波斯流行,传到我们这里大概已经有500年的历史了。而且现在的水烟丝大多是由鲜烟草叶、干水果肉和蜂蜜等制成,再加上麝香、冰片等传统秘方,尼古丁含量几乎为零。所以这水烟非但没有你所想像的危害,相反还具有消炎止痛的功效。” 刘芒有点惊讶,想不到这水烟里还有这么多名堂。而且听他这么一说,她倒是对这改良后的水烟更加好奇了。 “我这个是水蜜桃味道的。”王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适时地再次诱惑她。 “那……我就尝一口吧。”她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新事物的诱惑,也学着阿布?拉的样子抽了一大口。 这不抽还好,一大口下去立刻呛的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连着眼泪都飙出来了。这糟糕的体验令她忍不住抱怨道,“你不是说加了水蜜桃吗?怎么还是那么呛!” “那是当然,毕竟这叫水烟,不叫水——果。”王子愉快地笑出了声音,弯弯的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 刘芒郁闷地感到自己被忽悠了,但是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气鼓鼓地连喝了两大杯椰枣汁。 sigh!这个家伙,等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远处的法迪大叔看着王子,又看了看刘芒,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都快记不清楚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王子这么愉快的笑容了?十年?还是十五年?或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异族姑娘,就是神替王子所选的命中之人吧。 晚上回到房间的时候,刘芒惊讶地在房间里看到了一张——“床”。之所以要打个引号,那是因为这张所谓的床实在是有些简陋。整张床看上去只是用粗细不同的木头搭建而成,最上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丽玛笑着冲她做了几个手势,示意这是给她准备的。 刘芒不禁感到有些纳闷,为什么今晚会特别给她准备一张床呢?啊,对了!自己睡得不舒服好像没有和其他人说过,除了——他。 难道真的是他……她伸手摸着那床柔软的毯子,只觉得仿佛有一些温暖又明亮的东西缓缓流入了内心深处……不过,一码归一码,如果他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之前的戏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17节 部落第一红人 阿布杜拉在第二天清晨就回了阿布扎比,接下来的几天都因为忙于公事而没有再出现。王子不在的这几天,刘芒可是在这小村子里混的风声水起。尽管语言基本不通,她却是凭着拿手的超级节约术,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为了最受大妈们欢迎的客人。当然,她也没被自己的高人气冲昏了头脑,继续不忘见缝插针地寻找着逃跑的可行性。趁着空闲的时间,她也基本上将这个村子的环境摸得比较清楚了。但正如阿布所说,这个村子的人早已收到了不允许她逃走的命令,平时只要她刚靠近村子的出口,就立刻会有人跳出来加以阻拦。 所以,想要照正常渠道离开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更令人头痛的是,出了这个村子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四周围都是一片沙漠,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而草率行事的话,搞不好把自己的小命丢在沙漠里都有可能。 正当她苦恼地托着腮帮子陷入了沉思之中时,忽然听到“扑”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她的后颈那里,在触碰到她的皮肤后那东西就飞快蠕动起来,吓得她立刻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或许是动作幅度太大,那个小东西也跟着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她一眼扫了过去,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吓人的小东西居然是只蜘蛛!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身后哗的传来了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声。刘芒回过头一看,原来那是一群看上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们。为首的那个孩子浓眉大眼,长相倒是很可爱,只是他的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还装着一只模样差不多的蜘蛛,显然就是这次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刘芒虽然有些生气,但很快就想到自己也没得罪过这些小朋友,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孩子们在跟她闹着玩。这样一想,她忽然做出了一个以前都不敢想像的动作,一弯腰迅速将那个打算逃走的小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手心,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示意他们过来失物招领。 小男孩们见她非但没有被吓得惊慌失措,反而还这么大胆,不禁面面相觑,全都愣在了那里。刘芒心里暗暗好笑,不管怎么说她可是曾经连蝎子都吃过哦,所以现在对这些长相丑陋的小东西已经有了相当的抵抗能力了。 为首的小男孩最先反应过来,大踏步上前从她的手里拿走了那只小蜘蛛,熟练地塞入了玻璃瓶中。然后他又抬起头来,叽哩咕噜地对她说了一串当地方言。见她一脸茫然状,小男孩着急地挠了挠脑袋,忽然迸出了几个标准的a国语单词。 刘芒倒是大概听懂了两个最主要的单词,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小家伙是想要知道她从哪里来,所以才和她打了那样一个“特殊”的招呼。 只不过就算她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可是凭着自己三脚猫的语言,根本没办法表达清楚,而且就在她念出中国这个词时,对方同样报以一脸茫然。这下刘芒也没辄了,或许是这些孩子一直只在村庄里生活,没有电视没有现代化设备,所以对外界的了解几乎是空白,也难怪他们没有听过中国这个地方了。 小男孩想了想,捡起了旁边的树枝在沙地上胡乱画了一匹歪歪扭扭的骆驼,又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眼神,似乎是在问她中国有没有。 这个法子顿时启发了刘芒的灵感,她灵机一动,也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起来。虽然不能用语言表达,可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其他的交流方式啊。 连绵起伏的长城,檐角弯弯的古代宫殿,高高耸立的唐代塔,还有憨态可掬的熊猫,神气活现的飞龙……一样接着一样,犹如变魔术般在她的手下出现。尽管在沙地上作画的效果远比不上纸张,但大致也能看清楚轮廓。再加上刘芒以前业余时间也学过几年画画,所以粗粗一看还是挺有气势的,至少能将这些孩子给震得目瞪口呆了。 她略带得意地指指那些画,又指指自己,告诉他们她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那群小男孩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甚至还带上了点崇拜的意味。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丽玛匆匆走到了为首那个小男孩的面前,对着他劈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话,小男孩一脸痛苦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丽玛又毫不客气地揪起了他的耳朵继续唠叨。 刘芒不觉笑了起来,在沙漠部落里,像丽玛这样具有女王架式的姑娘还真是少见啊。而且看得出,她的父亲相当的宠爱她。 小男孩被唠叨的直发晕,急忙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画,又指了指刘芒,想要转移丽玛的注意力。丽玛的目光往那里一瞟,倒也好奇地看了一阵,随即朝着刘芒笑了笑,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等刘芒说什么,她又将那个小男孩拽到自己的身边,清晰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阿里。” 看着她和小男孩相似的容貌和彼此之间亲密的举止,刘芒蓦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这两人是姐弟?介绍完了小男孩,丽玛又拖过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又报出了一个名字,“艾米娜!” 刘芒打量了几眼那个叫艾米娜的姑娘,她看上去大概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倒,面纱蒙住了她苍白的脸,只能看见一双美丽深邃的大眼睛。不知是不是刘芒的错觉,面纱下的姑娘似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芒大大方方地向艾米娜伸出了手,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再附赠一个友好的笑容。 艾米娜愣了愣,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露出了些许羞涩的笑意。 丽玛笑逐颜开地一手拉起刘芒,一手拉起艾米娜,显然是很开心又多了个朋友。 安静了几分钟的阿里此刻又按捺不住了,他重新捡起了那根树枝,递给了刘芒,似乎是想要她再画些什么。丽玛兴奋地点头附和,就连艾米娜也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看到大家一脸期待的表情,刘芒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吧好吧,那么再画些什么?她转了转眼珠,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动画片。好像是说有那么一天,熊猫、长颈鹿、猴子和狐狸等一群小动物来到河边玩耍。玩着玩着它们发现河中的小岛上长着一棵果实累累的桃树。可是要吃桃子就得过河,该怎么办呢?于是小猴就想出办法,拔竹子搭一座桥。大家都动起手来,只有狐狸在一旁偷懒。很快桥搭好了,谁知狐狸却毫不客气地抢先过了桥,而且更可恶的是它过桥后还转身把竹桥拆了,原来它要独享满树的蜜桃。结果等吃饱了桃子之后,狐狸发现自己也没法回来了,最后还是靠朋友才把它救了回来。 小时候她看过这个动画之后就一直印象深刻,所以到现在几乎还记得全部的剧情。这个故事有点意思,而且画起来也不难,干脆就先拿这个练练手吧。 刘芒画出来的动物似模似样,再加上故事编排脉络清晰,分镜头恰到好处,没几下就将在场的这些孩子们全吸引过来了,就连丽玛和艾米娜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毕竟是在沙地这么简陋的地方作画,所以刘芒的动作也比较慢,整整花了一个下午她才画到小动物们开始搭桥的情节。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只有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令刘芒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像是说好似的,准时来到原地等待她的简约版漫画连载。尽管她画得比较慢,但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积极性,个个看得兴趣盎然。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刘芒白天作画,晚上传授超级节约术,可是一点都没闲着,俨然成为了这里的第一红人。 在自信心高度膨胀的同时,刘芒的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烦躁。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逃婚的次数又被莫名缩减了,这样下去,对她是越来越不利了。还有老爸老妈那边,虽说出差采访是家常便饭,但时间太久的话他们也会担心吧。 已经进入秋季的沙漠依然还是热得要命,尤其是到了正午时分更是晒得吓人,简直就能晒到沙子融化,树木冒烟,就连石头都受不了要大喊救命。 刘芒一边用手巾擦着汗,一边画着剩下的故事情节——狐狸吃饱了桃子,却发现没办法回来,急忙向朋友们求救,可是朋友却都气得不想去理它。在周围小观众炯炯有神的围观下,她认真仔细地一笔一划画着,竭力想将最有趣的故事完整地展示在这些孩子面前。 不知不觉之中,天色已近黄昏。西坠的夕阳为天边抹上了娇艳的色彩,在空中漫延开深深浅浅的红,就像是摇曳着一大片沙漠少女最为喜欢的指甲花。 刚刚画下了最后一笔,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艾米娜飞快低下了头,而丽玛则朝着她的身后爽朗地笑了起来。她正要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不料自己的身子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捞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结识的怀抱。随即响起的马蹄声和颠簸的震荡感清楚无比地告诉她,自己莫明其妙地被拎上马了! 她刚刚挣扎了几下,那紧紧搂着她的人低低说了一句,“别动了,不然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的心脏蓦的狂跳起来,惊讶之中偏偏又有一丝小小的惊喜。 “阿布杜拉,你,你什么回来的?” “就在你画那只狐狸被救起来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她顿时大窘,天哪,都不知道他在自己的身后看了那么长时间了。她实在是太专注于画画了,所以压根没留意到他的存在! “坐稳点,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搂得更紧,顺手还拉上了她的面纱。当马匹在沙漠里疾驰时,漫天的细沙如雨丝般扑面而来,充满阳光味道的热风卷着沙子不停拂过他们的面颊他们的发丝,刘芒下意识地往阿布的怀里躲,想让自己少受点小苦。这样的姿势也让她轻而易举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如沉稳的鼓点般一声紧连着一声,充满了令人安心的节奏感。当她想到要问问到底去哪里时,王子倒突然勒住马停了下来。 刘芒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却被眼前的一大片色彩缤纷的花海深深吸引住了。粉红,深红,紫红,朱红,深深浅浅全是不同的红色,好似染了霞光的美人脸,又似欲言又止的美人唇,色彩缤纷,颜色夺目,沐浴着秋日夕阳激情绽放。 清一色的全部都是指甲花。 这种别名叫做凤仙的指甲花刘芒也见外公种过,小时候还用它的花瓣染过指甲,只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大一片指甲花!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这些花居然是生长在沙漠的绿洲里! “看到那棵树了吗?”阿布杜拉想让她看的似乎并不是那些指甲花。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刘芒这才留意到不远处有一棵形状奇怪的大树。即使是在绿洲里,一般也是以抗旱的椰枣树居多,所以这样的大树能在这里存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那是我小时候种的。想不到它还一直活到了现在。”阿布杜拉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对逝去时光的感怀。 “你小时候?”刘芒微微一愣。她好像不能把这个地方和王子的小时候联系起来。 “我小时候有两年时间是在这个小村庄度过的。那时这里的生活条件要比现在更差。”阿布杜拉顿了顿,“5岁时我就被父亲送到这个小部落生活,以便让我更好地了解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之后又被送到了母亲的阿比部落接受一系列的训练。我记得在这里的时候,法迪大叔每天都训练我用光脚走路,规定我每天天亮前两小时起床,每顿尽可能少量进食,只能达到五六分饱,就连骑马也要骑无鞍的……”他的话令刘芒感到非常意外,她一直都以为王子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想到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毕竟你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所以你的父亲才会对你这个继承人格外严厉吧。”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我感谢父亲为我所做的一切。” 说完这句话,气氛似乎陷入了微妙的冷场之中。两人安静地各有所思,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在马背上这么亲近的距离,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扫过自己的后颈,不由脸上微热,想找个话题摆脱这种奇怪的气氛。 “这里的……指甲花很漂亮。” “这种花……”阿布杜拉的目光微微一动,忽然弯下腰将离他最近的那枝粉色指甲花摘了下来,顺手递给了她,“我们这里的女子都喜欢把指甲花碾碎后,加入玫瑰香料,做成装饰身体的染料,绘画出各种美丽的花纹。” 刘芒侧过身子接过了那枝指甲花,心里蓦的一动,这算不算是王子殿下第一次送花给她呢? “我们那里也有这种花,不过我们小时候都是用来染指甲,染出来的颜色可漂亮了。对了,你听说过关于这种花的传说吗?”她低头拨弄着枝叶,只见其中一个小果实啪的迸裂开了。 他的眼中明明掠过一丝好奇,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副冷漠的样子,“这些花花草草的故事,我从来就没留意过。你要是想说,那我就允许你说。” 对于他这种口是心非居高临下的态度,刘芒习惯地再次无视了。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才不要受这个家伙左右! “据说有一次古希腊的众神在天庭举行宴会,可是却发现有一个金苹果不见了。于是大家都怀疑是担任招待的女神偷拿的,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将她赶了出去。女神感到万分委屈,却又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一直哭泣,最终就变成了一株美丽的指甲花。”她将那枝花伸到了他的面前,“看,只要有人触碰它的果实,果实就会立即迸开,就像是女神在急于证明自己清白无辜的心。” 说完她转过脸,正好看到王子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的折射下荡漾出浅金色的波光,美丽的晃眼,令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那匹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不禁狂躁地扬起了蹄子,长嘶了一声就往后仰……意外发生的太快,刘芒没来得及抓紧,结果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居然就这么从马背上滑了下去,还好巧不巧正跌在了那些指甲花丛里。 第18节 被处以石刑的少女 阿布杜拉急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想要将刘芒拉起来,却有些惊讶地看到她干脆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悠长的深呼吸,像是趁机享受一下弥漫着植物清香的空气。 迎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清丽的少女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枝叶摇曳的指甲花丛中——被清风轻柔吹拂的黑色发丝,半举着遮挡住阳光的白皙手臂,如小鹿般修长的脖颈,纤细柔软的睫毛,被深浅不同的光影均匀布满的脸颊,以及那比花瓣更加柔嫩的嘴唇……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流泻而下,倾洒在少女的面庞上,闪耀着点点泛着浅金色的光芒。 这醉人美好的一幕,让阿布杜拉蓦然想起了小时候曾经读过的一段阿拉伯古诗—— 少女愉悦的神情浮现在脸庞, 纤手直指着朱唇的方向, 温柔的少年看得心怡神往, 观赏者眼前是一片动人的景象。 他突然感觉到胸口蓦地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冲动,就像是在瞬间被什么诱惑着勾去了魂魄。或许是出于一种男性的本能,他很自然地伏下身体,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吻在了她的唇上,又很快放开。但这样的浅尝辄止显然只会令人意犹未尽,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他又再一次用灼热的唇堵住了她的低呼,同时用有力的双臂箍紧她的身体,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他的禁锢下承受着他霸道的爱意。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他不知怎样描述那种令他心脏微颤的感觉,某种美好而满足的情感将他整个灵魂都填得满满的——此时此刻,他能真实地感到那种感情的存在。原来从认识她的那一刻开始,那种情感就温柔地停留在他的身边,从来不曾消失。他曾经一度怀疑这个世上能否有令他这样震颤的情感,但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他深深地感受到。他全心全意地感受到。他纯粹而激动地感受到。 这种洋溢着幸福感的美好,只有她才能给他。 只有她一个人。 刘芒心里一阵慌乱,起初是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服,做着徒劳的挣扎。可是在他的连番强势而不失温柔的攻势下,她却感到了某种犹如失重般的晕旋,不知什么时候连抓紧他的手指也渐渐松了开来。 看到她似乎不再那么抗拒,他的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欣喜,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从她的身体上散发出来,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撩拨着他被迫压抑的欲望。他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唇,忽然又将嘴唇下移到她的脖颈上,一寸寸温柔地辗转亲吻着,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脖颈缓缓往下滑,顺着她的身侧轻抚上了她柔软的腰。 这个动作让刘芒蓦的清醒过来,她被吓得一个激灵,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可能性,正当要试着想要再做挣扎时,他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下一秒,他已经迅速站起了身,顺势将她也拎到了马背上,低低说了一句,“是时候该回去了。” 刘芒这一口气都还没有缓过来呢,再抬头看他的表情时不禁心里有些来气。人家王子殿下早就恢复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好像根本没占过她的便宜,啥事情都没发生过。如果不是自己的嘴唇还有些隐隐作痛,她还真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呢。 见到她气鼓鼓的样子,阿布杜拉的眼中飘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翻身上马之后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吗?” 刘芒没好气地甩下脸,“你说呢?你刚才也太过份了吧。根本就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她一口气迸出了十来个类似的成语,也不管对方的中文能力到底可以听懂几个。 “刚才的确是我不好。”王子表貌似认错的态度令刘芒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听,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立即就把她给气懵了,“刚才停下来是我不好。不过小芒,有些事最好还是等到我们结婚以后再做。急呢,是急不来的。” 在王子殿下的严重挑衅下,刘芒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她气急败坏地抬起脑袋狠狠地给了这个家伙的下巴一下!他明显是有些吃痛,却还是顺势搂紧了她,像是哄孩子般笑道,“好了好了,现在别闹了,回去再接着闹。” 这个语调无异于火上加油,更是让刘芒气得七窍生烟,阿布杜拉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回去的路上,她憋了一肚子的火什么也不想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离开这个有阿布杜拉的鬼地方! 到了村庄的时候,两人刚下了马就看到丽玛正神情焦急地牵着马站在村子外,看样子似乎是要出去。一看到他们出现,丽玛顿时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阿布脸色一变,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当即就旧病复发弯下腰捂着嘴干呕起来。 哈哈,报应来了吧?刘芒幸灾乐祸地弯了弯嘴角,但看他那个样子又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忍心,最后还是好心地将丽玛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范围之内。 丽玛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双颊因为焦灼而变得通红,眼眶也同样微微泛着红,她的口中只重复着一个名字,“艾米娜!” 刘芒只好转过头向还没完全缓过来的阿布求助,“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布杜拉略为不爽地皱着眉,用当地方言问了丽玛几句。丽玛立即神情激动地告诉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期间还夹杂了好几次艾米娜的名字。听着她的述说,阿布杜拉的眉越拧越紧,削薄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凌厉的直线,透着一股严肃的冷峻。 “阿布,丽玛她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艾米娜发生什么事了?”看到王子的脸上瞬间布满了乌云,刘芒的心里也涌起了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阿布杜拉沉声道,“你也认识艾米娜?” 她连忙点头,“我见过她几次,她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平稳冷静,却像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刃散发出了隐藏的危险感,“村里的人发现她未婚先孕,现在准备要对她处以石刑。” “什么!”刘芒大吃一惊,无法言说的恐惧犹如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石刑。她曾经听说过这种残酷的刑法。具体实施方法是将男性腰以下部位埋入沙中,女性是胸以下部位,围观的人们可以向受刑者反复扔石块,直到对方死去。行刑用的石块经专门挑选,以保证让受刑者痛苦地死去。据说现在在一些偏远地带,仍然存在着石刑。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她未婚先孕就要遭受这么残酷的刑法吗?”她不能理解,真的不能理解。难道一个人的生命这么轻易就可以被抹杀吗? “我们国家对于已婚或是未婚男女之间的私通行为是极度反对且不予宽恕的。小芒,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有时我们不得不遵守这种规矩。”阿布杜拉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婚前发生关系是不被允许的,未婚有孕更是大逆不道。即使是在我们的大城市里,未婚先孕的女性在产完孩子两个月后也要受到100下鞭刑的责罚,更何况现在是在这么偏僻的小部落?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越是落后的地方,就越是保守传统,越是忍受不了那些混乱而不负责任的行为去摧残社会的基础。” “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只知道这是活生生的生命!”刘芒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是谁让她怀孕的?那个始作俑者呢?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那个男人跑到哪里去了?” 丽玛神色黯然地看着他们,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阿布杜拉苦苦哀求起来。被父亲拒绝之后,这位身份尊贵的王储殿下可能就是她挽救好朋友生命的最后机会了。 被她这么一跪,刘芒心里更是难受,忍不住抓住了阿布的袖子怒道,“现在都已经是什么社会了!是二十一世纪了!阿布杜拉,你是这个国家的王储,难道你不能救她吗?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吗!亏你也接受了西方的教育,你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你的眼皮底下发生!” “正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储,所以才更不能破坏那些部落的规矩。这个部落的首领是法迪大叔,我们都要尊重他的决定。”阿布的目光微微一动,又转向丽玛问道,“艾米娜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了吗?” 丽玛摇头,“这个傻女孩,她怕连累那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她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我有怀疑的人。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舍拉特部落的希德……但我刚才追问她,她怎么也不肯承认……我现在就是打算去找那个男人,正好就遇到了你们回来……” “舍拉特部落?”阿布的眉皱得更紧了。 “丽玛她说了什么?”刘芒急切地问道,此时此刻她发现语言不通可真是要命。 “那个令艾米娜怀孕的男人可能是舍拉特部落的人。这个部落离这里并不是太远。”阿布平静地答道,“或许这也是两人私通的原因,因为他们之间的通婚是不被祝福的。” “为什么?”她很是不解。 “这些部落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阿布顿了顿,“各个部落的实力不同,地位自然也不同。法迪大叔所在的胡塔木部落是我母亲所在的阿比部落的一个分支,地位一向高贵。而那个男人所在的舍拉特部落就差得远了。高等部落往往会拒绝次等部落的求婚,因为这对部落的社会身份是极为重要的。” 刘芒更是着急,“那我们现在去找那个人啊,或许他敢承认的话事情还会有转机呢?” “你错了。”阿布的眼中闪动着一丝冷漠之色,“如果他承认的话,恐怕所受的责罚不会比艾米娜轻,多半也是回天无力。况且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现身,你觉得找他有用吗?” “我不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让丽玛带我去找那个男人。求你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阿布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或许你会后悔,破坏了规矩的人同样也会受到惩罚。到时就算是我也可能保不住你。而且,那个男人此时多半也早就离开住处了吧。” “不试一试我就一定会后悔。因为,那是一条珍贵的生命。不,两条。“她以毫不犹豫的坚定眼神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她不禁令他略有动容,他微微侧过了脸,“那么,走吧。” 第19节 王子的决定 当丽玛将他们带到舍拉特部落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叫做希德的少年并没有逃之夭夭,而是正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发着呆。此时离艾米娜行刑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希德的年纪看上去比艾米娜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只有十六七岁。面对着丽玛连珠炮似的责问,他始终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没有焦距的视线木然落在地面上。这样半死不活的态度更是气得丽玛牙痒痒,忍不住又狠狠骂了他几句。要不是刘芒给拦着,这个脾气火爆的姑娘恐怕已经动手揍人了。 或许是被丽玛的狠话给刺激到了,又或许是快到了忍耐的极限,希德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失控地低声抽泣起来,略带稚气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模糊不清,“就算我承认了,也救不了她。什么也不会改变了,不是吗,不是吗……” 听到阿布的同声传译,刘芒突然觉得有一团无名火在胸口窜起。是的,面前的这个少年不仅让她恼火,还让她觉得无比失望……这样没有承担的人,真的值得艾米娜用珍贵的生命去保护吗? 本来还想阻拦丽玛的刘芒自己终于也按捺不住,上前就伸手揪住了希德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听着,那个姑娘是你爱着的人,也是深深爱着你的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去试试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是如果你龟缩在那里,那就连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了。你有多爱她,就应该用同样多的勇气去保护她。爱越坚定,想要保护她的心情,不是也应该越坚定吗?不是就算赌上生命也要守护她吗?!”她越说越气,“像你这样没承担,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发抖,遇到困难就退缩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的爱?要知道,她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 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刘芒才想起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她非常自然地转向了阿布杜拉,急急忙忙用命令的口吻低喊道,“快帮我翻译!” 王子殿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大声呼喝,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不过这次他倒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脸上飞快掠过了一丝讶异的神色。这个女孩的表情眼神以及所说的话,都让他有种说不清的触动——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当阿布杜拉将这些话几乎原封不动翻译给了希德之后,后者的脸上写满了充满矛盾的挣扎,最后干脆痛苦地抱头蹲在了地上。 刘芒见状也弯下了腰,明知他不能直接听懂还是继续说道,“我们选择了或许是徒劳的努力,结果也未必能尽人如意,但是至少——我们已经努力过了。” 此刻,阿布杜拉注视着她的目光里似乎多了种意味不明的东西。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她的声音有种非常特别的穿透力,即使别人无法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她还是能用声音将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发挥到极致。 希德身子一颤突然抬起了头,他的视线刚刚和刘芒相遇,又立即低下了头不再说一句话。刘芒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阿布杜拉拦住了,“好了小芒,你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如何选择了。” 刘芒沉默了几秒,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等走出了那个部落她才幽幽说了一句,“阿布杜拉,他一定会来的。” 阿布杜拉挑了挑眉,“你认为呢?” 她紧紧咬着嘴唇,“他会来的。我看到了他刚才的眼神……他一定会来。” “即使结果也未必能尽人如意,但是至少——你已经努力过了。”阿布神色温和地看着她,“这不是你说的吗?” “结果一定会改变的。”她摇了摇头,否定了他所举的可能性,“因为,我会对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感情抱有希望。” 阿布杜拉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丽玛一直垂头丧气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保持着和王子的适当距离。刘芒回头望了她一眼,忽然脱口问道,“那,阿布杜拉,如果那个即将被行刑的人是我,你会不顾一切救我吗?”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她就感到后悔了,可是想要再收回却也来不及了。 天,她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阿布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样的设想,一时倒也怔在了那里。 她久久没有听到回答,下意识地抬眼望了过去,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双深不可测的琥珀色眼眸更是看不出喜怒。就在刘芒有些尴尬地想说当她没问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清晰有力地说了一个字:“会。” 是的。只有一个字。 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她突然有种无论如何都想流泪的冲动。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艾米娜的行刑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在村子的中央空地上,刘芒看到艾米娜的下半身已经被埋在了沙堆中,她的双手被绳索牢牢捆着,头低低垂着,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离她不远的地方,半跪着几位愁容满面的中年妇人,看起来应该是她的亲人。最触目惊心的是放在旁边的一堆石头和瓦砾,那些冰冷坚硬的东西就是即将结束她性命的凶器。围观的人以男性为多,在他们的脸上,包括那位平日里和善的法迪大叔,此刻却都紧绷着脸,就好像眼前的少女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滔天大罪。 “艾米娜,我的女儿……哦……真主啊……”其中一位满面皱纹的中年妇人挣脱了亲戚们的手,扑到了艾米娜的面前失声痛苦。 法迪大叔的眼中也掠过了一丝不忍,但很快垂下了眼睑沉声道,“米拉,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早说过这样的场合你不适合在场。” “村长,你也是从小看着艾米娜长大啊……难道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艾米娜的母亲更是伤心欲绝,“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刘芒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样伤感的情景也令她心酸不已。让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活活被处死,这无疑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了。她清楚的看到艾米娜那明亮的瞳仁像是被刺痛般猛然收缩,仿佛有无尽的哀伤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来…… 刘芒感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到了一个极限,简直不敢再看下去了。可因为心里还存有希望,她始终相信奇迹一定会发生。谁知当法迪大叔拿起了第一块石头时,她还是按捺不住了……只是当她刚刚迈出一步,就被阿布杜拉给拎了回来。 “想找死吗?”他低斥道,“既然你相信还有希望,那么就继续等下去。” “可已经没有时间了啊,难道我们真要看着艾米娜被活活砸死?我做不到!做不到!”她烦躁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心里又暗暗希望真的可以有奇迹发生。 毕竟,这是两条珍贵的生命。 阿布杜拉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拽着她的手,将她拘禁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法迪大叔紧紧攥着手里的石块,手背上迸出了条条青筋,冷声道,“那么……行刑就要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猎鹰戾叫声瞬间划破了沉闷窒息的空气,沙漠的热风卷起了密密麻麻的沙砾,洋洋洒洒如天女落花般扫过这片地方,像是在诉说无声的伤感。在茫茫的黄色沙幕之中,忽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瘦瘦的身影……随着风沙散尽刘芒看清了来人模样的那一瞬,不由心里大喜,千钧的巨石从心中骤然卸落——希德!他真的来了。他果然来了! 人的心理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之前坚信他一定会来的。可是当他真的出现时,她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刘芒再揉了揉眼睛细看,才百分百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希德显然是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就匆匆赶了过来。他的额上,脸上都是汗水,目光热切而焦急地望向了目瞪口呆的艾米娜。后者在看到这个男人出现的一刹那,先是惊喜,但很快又被无尽担忧所代替。 “你不是舍拉特部落的人吗?来我们胡塔木部落做什么?”为首一个胖男人先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而其他围观的村民也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反感的态度,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希德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艾米娜的面前才停下了脚步。这时,大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像是说好了似的全都闭口不语,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唯一能听见的就是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艾米娜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希德说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滴冷水溅入了沸腾的油锅中,围观的人群顿时就像是炸开了锅似地热闹起来,有几个男人已经按捺不住卷起了袖子,准备动用暴力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 “让他说下去。”阿布杜拉在一旁冷冷开了口,那几人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希德感激地看了一眼阿布,又望着众人继续说道,“我之所以那么晚才出现,是因为我本来打算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让艾米娜替我承担一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那样做的话,那真的不配艾米娜的爱。我不能让艾米娜就这样死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求你们能留下艾米娜的命,你们可以处死我,对,你们可以对我处以石刑!因为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先勾引了她,是我——” “啪!”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出手先扔了块石头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希德的额头。殷红的鲜血顿时就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法迪大叔阻止了大家动手,又沉声应道,“小伙子,我很欣赏你勇于承担的态度,虽说是晚了点。但是你也要知道,这是我们自古继承下来的规矩。破坏了规矩的人,自然就要受到惩罚。” 刘芒赶紧让阿布杜拉帮忙翻译,一听法迪大叔的回答更是心急如焚。她轻轻扯了下阿布的袖子,小声道,“你再帮我翻译一次好吗?” 阿布杜拉对她的举动似乎并没有觉得太意外,倒还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得到王子的同意后,刘芒从人群里走了出去,环视了一圈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不好意思,大家能不能我说几句话?几句就好。” 众人听了阿布杜拉的同声传译,倒是都安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给王子和部落第一红人几分面子的。 “本来我这个异族人是不该多管闲事的,所以首先请你们原谅我的无礼。是,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但是,法律还不外乎人情,规矩不也应该可以因人而异吗?当事人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你们的古兰经里不是也说过,妇女作为母亲必须得到尊重和保护。现在,这个愿意保护她们母子的男人出现了,不是应该减赎艾米娜的责罚了吗?至少,至少罪不该死吧?至于这个犯了错的男人,一个愿意以自己的全部保护妻孩的男人,是不是也不算太糟糕呢?” 阿布杜拉神色淡然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艾米娜的母亲听了连连点头,抽噎着擦起了眼泪。丽玛则立刻选择站到了好朋友的一边,“父亲,她说得没有错!这个男人自己都承认了是他先勾引艾米娜的,要接受惩罚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而不是艾米娜和那个无辜的孩子!” 法迪大叔皱了皱眉,“好,希德,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代替艾米娜接受石刑!” 刘芒听了面色一变,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阿布杜拉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艾米娜的家人立即迫不及待地将她从那里拽拉了出来,另外几个孔武有力的村民则很快将希德埋了下去。 “希德!希德!”艾米娜顾不得自己的虚弱的身体想要冲上前去,无奈被身边的家人死死拉住,只能泣不成声地喊着情人的名字。 希德也潸然泪下,边流着泪边安慰她,“艾米娜,和孩子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两个小情人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就连围观的村民也有些不忍心了。刘芒更是觉得鼻子酸酸的,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王子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若是已婚女子私通的确罪无可恕,但这两人男未婚,女未嫁,不正是一对相配的夫妻吗?当然,婚前私通有违教义,责罚也是少不了的。不过我看这死罪就不必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两人到法迪村长那里领受鞭刑,至于具体的实施,就由村长来决定。”说着,他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了法迪大叔,“您看这样决定可以吗?”王子的态度威严又不失礼貌,令人无从挑剔。 “但是殿下,希德是来自舍拉特部落……”还不等法迪回答,旁边就有人忿忿不平地插嘴道。 “如果是担心身份问题,那也不必担心。”王子淡淡道,“因为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的宫廷内侍了。”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毕竟王子身边的内侍这个位置可不是容易能得到的。 “可是他凭什么能成为您的内侍?”之前那人忍不住又抗议了,“他明明是做错了事!” “他的确是做错了事,所以也要得到应有的惩罚。”阿布杜拉不慌不忙道,“但是我也想以此告诉大家,一个勇于承认错误并且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仁慈的真主也会予以宽恕。” 那人张了张嘴,没能再说出什么。法迪大叔自然是明白王子的意图,立刻接口道,“殿下说得没错,就按照您的意思办。”他的话音刚落,艾米娜就激动地挣脱了家人冲了上去,不顾一切搂住了希德喜极而泣。 “阿布杜拉,你说了什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场上的情形忽然发生了180度的大转折,语言不通的刘芒依然还是一头雾水。 “已经——没事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再说。” 第20节 沙漠逃亡计划 回到了住处之后,刘芒很快就从王子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 “这可是个好主意!阿布杜拉,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确认了艾米娜两口子都平安无事,她对王子的好感度顿时飙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不过适度的责罚还是无法免除。”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淡淡道,“鞭刑……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刘芒脸上的笑容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嘴角又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至少他们一家人都能活下来了。只要活下去,就一定看得见希望。” 阿布杜拉沉默了几秒,低声问道,“妇女作为母亲必须得到尊重和保护……你怎么知道古兰经里的这句话?” 刘芒有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小声道,“在国内学阿拉伯文的时候,我正好看到过这句话,所以刚才情急之下就拿出来用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热心。”阿布杜拉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对你来说,那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国女孩而已。” “不管她是哪个国家的人,生命都是平等的。不是吗?”她仰起了那张清秀的脸,大大方方地迎向了他的视线,“其实法迪大叔也是不忍心动手的吧,所以之前你才给我使眼色。” 他的眼中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法迪大叔之所以说要对希德处以石刑,也只是借此想看看他够不够勇敢,有没有资格成为艾米娜的丈夫。” “原来真是这样。不过,这次艾米娜能活下来全靠了你。”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自不力量了,其实你这样解决了问题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再怎么说,你也是这个国家的王子啊。” “如果不是你说服了希德,我这个建议也无法顺水推舟提出来。如果希德不出现,那就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这场残酷的刑罚。”他深深凝视着她,“所以这次,我并不否认你所起的作用。” 她微愕地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或许,我的确是忽视了一些以前从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王子的眼眸里涌动的感情是那么复杂,似乎是想要将她看得更加透彻一些,又像是蕴含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柔情。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刘芒的意识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柔软的丝缎坠入了浅浅湖水之中,轻轻地在水面上漂浮,荡开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不行,她得赶紧逃走。 逃到离他远远的地方。 不然的话,她可能会溺毙在这片湖水里。 爱情,还是自由? 将会成为她最为痛苦的选择。 可是,她该怎么逃跑呢?就这样贸然闯入沙漠多半是必死无疑,但如果准备充分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只是这里又没有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就算是目前关系最好的丽玛,也因为彼此语言不通而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该怎么办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直在照顾艾米娜的丽玛也回到了房间。她一进门就紧紧搂住了刘芒,欣喜万分地连着说了好几句类似感谢的话。今天的救援过程她可是全参与了,所以也相当清楚刘芒在这次救援行动中的尽心尽力。丽玛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过瘾,干脆拿起了树枝,坐到了门口的沙地上涂鸦了起来,活学活用了刘芒之前讲故事的方式传达出了艾米娜也对她表示万分感谢的讯息。 看到丽玛在沙地上画出了歪歪扭扭的图案时,刘芒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虽然语言不通,但她完全可以试试用这个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意思啊!想到这里,她也急忙捡起了一根树枝,迅速画了个被绑住了双手的女孩,又指了指自己。接着画了个酷似王子的男子将她扔上了马,意指她是被王子绑架而来的。 丽玛显然大吃一惊,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僵住了。之前父亲对她说王子禁止这个女孩出村的时候,她的确是意识到了王子对这女孩的重视程度不一般。还有王子不在时那几位保镖总是和女孩形影不离,如果用监视这个词来形容似乎一点也不夸张。 刘芒见这个方法有点效果,又趁热打铁画了这个酷似王子的男子正手持皮鞭叉腰奸笑,还不忘在女孩的脸上添了几滴眼泪。好吧,虽然这画面貌似是夸张了点,可是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她只能委屈王子殿下暂时做回恶人了。 丽玛盯了那副画几秒,随即低头在地上画了几笔,抬起眼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刘芒探头一看,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丽玛冰雪聪明。这姑娘画的东西大致轮廓看起来居然像长城的城墙。显然她上次看过之后就记住了,没想到竟能模仿的这么相似。 丽玛指了指城墙,那神情似乎是在问她是不是想回这里。 刘芒连忙点头,双手合十朝她做出了拜托请帮帮忙的动作。为了更能打动丽玛,她还在长城边上画了几个流着眼泪的老人,意指她的亲人们都在想念着她,希望她能早点回去。两人就这么纯粹地靠着肢体语言和抽象的看图猜意思,差不多聊到了快天亮。看丽玛一直犹豫不决半信半疑,刘芒只能用上了最后一招必杀计——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字,哭! 果然……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丽玛也有些手足无措了,再结合之前的那些种种异常状况,她也不得不开始相信刘芒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一脸不忍的丽玛伸手扶住了刘芒的肩,望着对方的眼睛重重点了下头,意思是她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刘芒顿时觉得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对着她露出了一个万分感谢的笑容。只是同时,又为自己利用了丽玛而感到有些怅然和难过。 房间外,密密麻麻的椰枣树,在夜风中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天色渐渐放白。 很快,又将会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阿布杜拉因为国事又赶回了阿布扎比。刘芒也向他提出了自己消失太多天会令父母担心的抗议,但对方只是告诉她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丽玛一大早就出了村子,差不多到了黄昏时分才回来。一回到村子,丽玛就找到了刘芒,将她拉到了个相对比较偏僻的地方。由于来人是再熟悉不过的村长女儿,那几位留下来的保镖也就没有过多注意她们。 两人又开始了昨晚的看图猜意思。丽玛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匹骆驼,又画了些水和食物以及地图,接着又开始掰手指,一直掰到第七个才停下来。刘芒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意思,原来丽玛是想安排自己骑骆驼逃走,到时她会帮自己准备好足够的食物与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七天左右就可以走出这里。 机会就放在自己眼前,到底要不要冒险? 以前想要逃跑,只是因为不想被那个莫明其妙的婚约禁锢。 现在想要逃跑,似乎更多的是被某种害怕的感觉所驱使。是的,她害怕。她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她怕自己终有投降的一天。 她几乎都没有勇气想像一下到时会面临多么痛苦的抉择。 跑。还是要继续逃跑。 哪怕是冒险,也要试试。 想到这里,刘芒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迟疑,而是握住了丽玛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丽玛用一种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注视了她几秒,然后又拿起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个月亮。刘芒明白她在告诉自己逃跑的时间就在今晚。 就在今晚吗?好快……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能成功逃脱的话,她和王子的约定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刘芒在无比焦灼的心情终于等来了丽玛。丽玛先让她换上了一袭部落里已婚妇人常穿的那种长袍。这种袍子的面纱是连眉毛以上部分都遮住的,也就是说,只能露出一双眼睛而已。 换完了衣服,丽玛并不急着带她走,而是一直坐等到了半夜才带着她去了后院。在那里,刘芒果然见到了一匹早已准备好的骆驼,骆驼的身上还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清水和食物。接着。丽玛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指南针交给了她,示意她要一直朝着南边的方向走。 刘芒感激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给了她一个真挚的拥抱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丽玛笑了笑,冲着骆驼叫了一声,“贾米拉!”那匹骆驼顿时欢快地摇了摇耳朵,乖乖地伏下了身体让刘芒坐了下去。 丽玛见骆驼这么听话,亲热地亲吻了一下它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丽玛。“再指了指骆驼,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发音,“贾米拉。” 刘芒会意地点了点头,原来贾米拉是这头骆驼的名字啊。听上去倒还挺像回事的呢。 一切准备就绪,丽玛就牵着骆驼不慌不忙往村口走去。刘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丽玛要等这么晚才实行逃跑计划了。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保镖同学也呼呼大睡喽。 出了村子之后,丽玛看上去很想再嘱咐她点什么,但也因为语言不通只能作罢,恋恋不舍地和她告了别。刘芒弯下腰充满感谢地亲吻了一下丽玛的脸颊,丽玛也回吻了她,随即又轻轻拍了拍骆驼的脑袋。那头叫做贾米拉的母骆驼晃了晃耳朵,迎着月光不急不慢地朝着南边的方向走去。 刘芒轻轻呼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了广阔无垠的天空。只见在墨蓝色的天幕中,一轮明亮的新月在薄薄的云层后若隐若现,月光就像是清水般冷冷撒向沙漠的绿洲之地,周围寂静无声,时间更是显得单薄,仿佛被这个世界完全抛弃在了某个异度空间里。 她的沙漠逃亡之路——就要开始了。 第21节 叛逃的骆驼 离开村子之后,这一路上刘芒都还算顺利,食物和清水准备充分,骆驼也听话的一直朝南而行。如果要说什么是最大的阻碍,那无疑就是当地炎热到令人窒息的可怕天气了。在炎炎烈日暴晒下,四周全被灼烧的热浪所包围着,仿佛只要再多待一会就会被蒸发成水气。 才过了两天的时间,刘芒就开始感到有点撑不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又回想起以前和阿布共闯魔鬼沙漠的经历,那些令人怀念的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即使是一个微小的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没有那个人在身边,想要一个人穿越沙漠,是那么的——困难。 奉行着王子殿下昼息夜行的原则,尽管被晒得差点蜕了层皮,但至少她和骆驼都还平安无事。尤其是正午烈日当头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停下来保持体力,同时也让颇为卖力的骆驼得到足够的休息。 今天也和前两天一样,刘芒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开始了中午的休息。她从骆驼身上的背包里抽出了一瓶水喝了几口,目光一转看到骆驼的大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她,不禁有些心软,也往手心里倒了点水,用手掬着递了过去。 骆驼立即欢快地舔光了她手里的水,然后又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继续盯着她。 刘芒无奈地摇了摇头,想喊它的名字,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只好随口说了一句,“这些水可是要省省喝哦,贾米尔……”她的这个尔字刚刚说完,令人目瞪口呆的窘事就这么发生了——骆驼突然莫明其妙地生了气,一翻白眼居然撒开蹄子就跑! 她被吓了一大跳,手里拿着的瓶子也砰的掉到了沙地上。等她捡起来的时候,溢出的半瓶清水一转眼就全都被沙子给吸干了。这下子刘芒是完全懵了,水和食物全都在骆驼身上,也就是说,现在她的手里只有一个指南针和半瓶水! 天哪,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在这种会死人的恶劣环境里,没有水和食物就等于两个字——完蛋! 刘芒浑身瘫软地坐倒在了沙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那种穿心透肺的巨大恐惧前所未有,身体下的沙粒滚烫滚烫,像是要将她的整个人都烤炙成叉烧块。 糟糕了,接下来她是该往回走,还是继续向前,或是原地等死? 就这样呆呆坐了许久,刘芒才慢慢地回了魂,机械地转动着眼珠朝周围打量了起来。之前她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这里似乎比魔鬼沙漠的情况要好一些,至少路旁还有不少仙人掌,可以用来解渴和充饥。 是啊,上次连魔鬼沙漠都能穿过,这次的小小沙漠也一定不会难倒她的。 就算身边没有他…… 就算只能倚靠她自己…… 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刘芒找了一块尖利的石子割下了一片仙人掌,小心翼翼去掉了刺放在嘴里咀嚼,一股苦涩的汁水顿时缓解了她强烈的饥渴感,也让她的脑海里又隐约闪过了几个似曾相识的镜头。她吐掉了仙人掌的残渣,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像是想要甩掉某些会令她动摇的东西。 骆驼的意外叛逃对刘芒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损失,现在她就只能倚靠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往前走。幸好身边还留下了一个指南针,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失去了方向就更是死路一条了。夜晚的沙漠虽说是比白天稍微凉快了些,但蒸腾在沙子间的闷热还是让人感到窒息。 披星戴月,踏沙而行。听上去或许是很浪漫,但现实里碰上这种情况可真是要了命。刘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泛白,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整整走了一个漫长的通宵。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体力透支,刘芒已经相当累乏了,再说除了仙人掌汁液外,她可是什么东西也没吃过,肚子里叽哩咕噜直提抗议。整个脑袋沉重的像是灌满了铅,双腿虚软没有力气,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尤其是嘴唇更是干裂的快要无法忍受,但刘芒还是攥紧了水瓶死活不打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不会再动用那仅剩的半瓶救命水。 到了正午的时候,阳光更是酷热毒辣,几乎能听到沙子在烈日摧残下所发出的细小滋滋声,整个沙漠就像是被架在了燃烧着的火架子上。刘芒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前方,心里陡生失落之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在这个无助的时刻她却忽然特别想念那个人。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面无表情,甚至……想念他偶尔的目中无人高高在上。她被这种莫名涌出的回忆所带来的情绪影响着,心情也随之而变得越来越糟糕。 眼看着阳光越来越刺眼,刘芒还是像往常那样找了个地方准备休息一阵子。谁知道她刚刚坐下来,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了一只肥肥的狐狸,将她顺手放在地上的小瓶水一下子给撞出了几米远。因为盖子没有扣紧,那仅剩的半瓶水也都遭受到了同样的厄运,流出的液体飞快地渗入了沙子中。 刘芒的反应算是很快了,但那捡起的瓶子还是只剩了一点点水。她顿时觉得浑身乏力,一下子瘫坐在沙地上不知所措,那些五味陈杂的情绪在心里不停翻涌着,慌张,恐惧,绝望,愤怒……汇合在一起就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在胸腔里肆意乱撞……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刘芒的眼泪蓦的夺眶而出,几天来的精神压力终于到了极限,而这半瓶水也正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吗? 难道……真的要把小命丢在这个地方了吗? 她哭的太过投入太过专注,所以压根没留意到身边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直到隐约感到一片疑似乌云的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时,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揉了揉鼻子,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 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白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俊美脸庞半掩在被风吹乱的头巾下,脸上的表情似乎被融化在了金色的阳光里,模模糊糊看得不是很真切。从他额际流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又很快渗入沙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可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正在生气。 非常生气。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王子,眼中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愕然。强烈的求生欲望令刘芒做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举动,她突然一把抓紧了他的衣袖死死握住不松开,像是害怕他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消失。 王子慢慢弯下了腰,以平视的目光缓缓掠过她的面庞——那里显然写满了恐惧,紧张以及还不敢确定的惊喜。他伸出了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她脸部的轮廓轻轻抚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唇,一直到了她的下巴才停了下来。令他略感讶异的是,这次她居然乖乖地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挣扎,看起来或许是还没有回过神。 刘芒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动作非但并没有产生抵触,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心安。他那琥珀色的眼眸就像是没有尽头的幽深隧道,隐隐约约透出了几分温和的微光,让她那颗受了惊吓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无论何时何地,有他在身边,总会让她感到心安。 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珍贵,如果可以的话, 她真的想好好呵护,好好珍惜。 只不过…… 她不会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不会是。 心神恍惚的刘芒没有留意王子将她的手递到了唇边,也没有留意到王子眼中燃起的小小火焰,更没有留意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下一秒——王子居然对准她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对方的牙齿深深嵌入了她的肌肤里使劲地合拢……在听到了她的低低痛呼声后,他反而更加用力,像是要将所有的担心和恼怒都宣泄在这种直接又野蛮的表达方式上。尽管在咬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但处于轻微失控状态中的他一时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或许他说不清为什么爱上她,但他却无比清楚地知道——绝对,绝对不想失去她! 刘芒痛得再次飙泪,连踢带踹才将自己的手夺了回来。她低头一看,只见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似乎还有血丝正在渗出来。 “阿布杜拉你这个疯子!你居然咬人!这,这是正常人类做出来的行为吗?”刘芒气急败坏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尽管气的要命,但由于腹中空空如也,再加上体力早已不支,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气无力,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我就是要你记住这次的痛。”阿布冷冷看着她,之前那温和的微光早已被冷漠淡然所代替,“这只是惩罚。” “惩罚?”她更是恼怒,“我做错了什么?逃跑不也是你允许的吗?” “但我从来没有允许你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冒险。”他似乎比她更加恼怒,“作为惩罚,逃跑的总次数再抵消五次。” “这不公平……”她开始急了,这样克扣下去也太悲剧了吧。 “不同意的话你就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机场。” “阿布杜拉!你……你也太黑了!” 第22节 意想不到的转折 一坐进王子的路虎座驾里,刘芒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伸手接了他递过来的矿泉水就连灌了好几大口,接着又狼吞虎咽地将放在旁边的面包吃了个精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她才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阿布杜拉,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没想到这个家伙倒还挺细心的,就算是急着来逮她回去还不忘带上食物和水。 当然,这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优点是绝对无法掩饰那些比地球还要巨大的缺点的。 “吃饱了吗?”阿布杜拉忽然问了她一句,他那平静的声音里似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赶紧点了点头,犹豫了几秒又低声说道,“那个……谢谢你。” “谢谢我?”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你可是在丽玛那里说了我不少好话。” 听他这么一说,刘芒心虚地将头扭向了窗外,支支吾吾道,“那……我也没有歪曲事实啊,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夸张了一点点?“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比不笑更令人畏惧,“看来我应该接受你的建议,把你绑起来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喂,阿布杜拉,你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怎么说你都是一个堂堂王子诶!”这个威胁显然是吓到刘芒了,她的小脸刷一下就变白了。 “知道害怕了吗?”他那淡然的语气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强势,“这次就算了。但是类似这样拿自己性命冒险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也不允许有下一次。你明白了吗?” 刘芒不想因为违抗他而吃眼前亏,但同时也不想对他示弱,索性就扮什么也没听见,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四个轮子的家伙比四个蹄子的家伙自然是快了不少,一转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出了很远。刘芒对这种天地之差深有感触,无意中脱口道,“也不知贾米尔去了哪里,要是它能自己跑回去就好了。” 阿布杜拉刚开始没有搭理她,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突然说道,“那匹骆驼叫贾米拉。” 刘芒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是丽玛告诉你的吗?”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那匹骆驼会甩了你。” “为什么?你知道什么?”她更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暗暗困惑,怎么王子对一头骆驼都了解得那么清楚。 “一定是因为你叫错了它的名字。贾米拉最恨的就是别人叫错它的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和笑意,就连声音听起来似乎都没那么冷淡了。 刘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要告诉我其实你和它很熟……” “贾米拉是我让人送给法迪大叔的,它的习性我再清楚不过。”他唇边勾起的弧度颇为优美,“它可是当年的骆驼选美皇后,所以也特别有性格。谁要是叫错它的名字就一定会得罪它。” 刘芒的额上哔的滑下了一大滴冷汗,神呐,这是多么傲娇的骆驼美人啊…… 经过了半天多的时间,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刘芒朝着窗外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一栋像是休息站的建筑物。咦,这不是之前的中转站吗?几天以前,王子就是把她从这里带走的,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地。 “我就把你送到这里。接下来就交给别人了。”阿布杜拉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眉目俊秀的白袍男子推门而出——他那茶色的发丝轻轻飞扬,温和平静的黑眸蕴含着恬淡的笑意,恍若映出了明净的蓝天白云,由内而外散发着优雅温润的气质。 在这个地方见到埃米尔,刘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打开车门接触到燥热空气的一刹那,她感到眼睛有点不舒服,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眼角。可当她再睁开眼时,阿布杜拉已经一踩油门绝尘而去。看着那辆路虎箭一般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的轻松畅快,相反,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淡淡失落。为什么,这种复杂的感觉不会随着逃跑次数的增加而变得麻木呢?甚至,一次却比一次更加难以分辨,难以控制,难以隐藏。 “小芒,这里风大,先进来再说吧。”埃米尔朝她招了招手。 刘芒这才将远眺的目光收了回来,跟着埃米尔走进了中转站。尽管这里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置的也是整洁大方。埃米尔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她也丝毫没有客气,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 埃米尔微微一笑,“我会叫人帮你订好今晚回国的机票。现在时间还早,你就先休息一会,到时我会叫你的。” 她轻轻牵了牵嘴角,低低说了句谢谢。一想到这次逃婚又以失败告终,而剩余的次数还被那个家伙恶意克扣了好几次,她自然是情绪低落,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你这次倒也是胆大,如果不是阿布杜拉及时赶到,你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埃米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了,听说这次你还管了别人的闲事?” 刘芒扁了扁嘴,不知该以怎样的回答来应对他。半天才低声开口道,“那毕竟是两条生命……我……不过,这件事应该谢谢阿布杜拉……” “这也是殿下第一次破例。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插手这种事的。”埃米尔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小芒,你懂的。殿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 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很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从唇齿间还是只逸出了一个字,“我……” “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埃米尔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只是这笑容有时就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明明看得见,却偏偏触摸不到。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刘芒一愣,“什么人?了 “以后你见到就知道了。”很明显,埃米尔此刻并不想透露太多。 刘芒见此也就没再继续问,干脆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休息。或许这些天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一旦到了某个相对放松的环境里,她几乎是脑袋刚一沾到沙发就睡着了。 埃米尔将房间里的空调稍微调高了些,又拿了条薄薄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后,他在她的面前静默地站了几分钟,唇角边爬上了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地相当顺利。埃米尔特准时将刘芒送到了机场,又准时将她送上了飞机。这趟航班到达l市的时候正好是国内的凌晨时分,负责全程陪同的宋非就像以往那样送她安全到家。 在下车之前,刘芒不忘挖苦了这个百变妖男一句,“下次不知道你是要变男变女还是变老变少?最好提早给我有个心理准备。” 宋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变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认不出来就可以。” 刘芒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神情郁闷地下了车径直就朝着家里走去。她进门的声音已经够轻了,但还是把父母给吵醒了。二老见女儿回来立刻欢喜地忙碌起来,刘爸爸负责给她做一顿美味营养的早餐,而刘妈妈则负责去农贸市场买点她最爱吃的菜。 “这次出差了那么多天人都瘦了一圈,妈妈给你去买些好吃的补一补。”刘妈妈边换鞋子边心疼地看着她。 “老妈,还是我去买吧,你差不多每次去买菜都会被骗。”尽管累得要命,但这个时候刘芒还是不失节俭本色。 “好了好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刘妈妈赶紧穿完了鞋就推门而出,像是生怕刘芒来和她抢这份“差事”。 “对了,萧捷前两天打过电话到我们家。”刘爸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 “萧捷?他说什么了?”刘芒心里暗暗打起了鼓点,难道他开始怀疑什么了? “他只是问问你有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因为他打你手机总是打不通。” “老爸,我不是以前也和你们说过吗,这都是因为那些地方基本上都没有信号,所以我就干脆关机了。” “我就是这么和萧捷说的。”刘爸爸顿了顿,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过小芒你每次都关了机,的确是挺让人担心的。” “谁叫我去的都是那些偏僻地方呢,老爸你不用担心啦,你看我每次不是都平平安安回来了吗?”刘芒的脸上虽是笑着,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萧捷明明知道她因为信号不好才关机,为什么还要给她老爸打这样的电话呢? 刘芒吃完了早餐就匆匆赶到了电视台,谁知她还没到办公室就被萧捷拦了下来,接着又被他拉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萧捷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压低了声音问道,“小芒,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心里格登一声,但还是装作一脸茫然无辜状,“我当然是做节目啊,你这问题问得可真够奇怪的。” “那怎么每次你的手机都关机?一次两次倒也算了,可次次都是信号差就未免太巧合了。”萧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端倪,“而且,我总觉得你些日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刘芒定了定神,抬起头大大方方迎向了他的目光,笑了笑道,“如果我说,这真的只是巧合你信吗?在工作的时候我也不希望被别人打扰,关机再正常不过了。”说着她还笑着捶了他一肩头,“你这家伙是不是太闲了呀,没事尽瞎怀疑。” 萧捷弯了弯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我也是担心你嘛。现在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你的那个节目策划会交给莎莎,所以我才急着打电话到你家,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你。” 听到这句话,刘芒的面色顿时微变,这几天来发生的种种让她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小芒,你回来了?”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刘芒转头一看,只见秦兰主任正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她只好点了点头,“是啊兰姐,我刚回来,正准备进行后期制作呢。”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秦兰开门见山地问道,“对了小芒,关于那个节目和莎莎合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芒思索了几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兰姐,这个节目是我的创意,所以我觉得还是由我自己来做制作人会比较合适。” 秦兰对她的回答似乎有点意外,“那么你已经找到合适的广告商了吗?” 刘芒面色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秦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除非是你和莎莎合作,不然这个节目策划我们也只能放弃了。” 刘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巨大的失落感顿时涌了上来。萧捷则在一旁嘻皮笑脸地打起了圆场,“兰姐,您看能不能再给小芒多一点时间?她这次可真的是花了不少心血……” 秦兰像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给她更多时间,但是其他部门的节目都已经开始筹备拍摄了,如果我们再拖下去的话上面也不允许了。再说,短短时间里,我看小芒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广告商……”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个会议要开,这样吧小芒,等我开完会把莎莎也喊来,我们几个再好好谈一次,你看怎么样?” 刘芒的嘴角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算是没有直接拒绝。 “小芒,别这么快放弃,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呢。”看着秦兰的身影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萧捷立即转过头安慰她。 “我看是够呛。”刘芒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难道我真的只能选择和莎莎合作?可是这样对我并不公平,我不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就在她无比郁闷的时候,忽然听到萧捷开口道,“小安,你今天不是出外景吗?怎么还在台里?”听到这个名字,刘芒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惊讶地发现小安就站在不远处——那双温婉的黑色眼睛微微上挑,柔软蓬松的咖啡色披肩发更显得这位美人活泼不乏稳重,可爱又不失成熟。 “出外景改到明天了。因为今天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小安说着朝刘芒笑了笑,“我想你或许对这件事也有兴趣。” 刘芒一愣,不解地说道,“我也会有兴趣?” 小安点了点头,“你的节目现在不就缺一个合适的广告赞助商吗?我今天已经和大宇公司谈妥了,他们愿意和你的节目合作。” 听到这句话,刘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惊喜万分的同时不免又有些疑惑,小安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礼貌且疏离,彼此之间的关系用一般来形容都有点勉强,这次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伸手相助呢? “太好了,小安!真是谢谢你了!”萧捷似乎比这当事人还要开心百倍,“对了,那家大宇公司,好像是外省的房产公司吧。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和我们合作就行!” 刘芒也不好意思道,“小安,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该怎么谢谢你……” “你先别谢谢我,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小安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的节目策划很不错,我也相信你能胜任制片人这个位置。不过这个节目主持人的位置,我希望你能留给我。” 刘芒几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有你的加盟相信节目会更加成功。”之前设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时,她也曾考虑过不少人选,但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现在小安这么一说,抛开其他因素不说,她倒是发现对方是个相当合适的人选。既然这样,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了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萧捷眉开眼笑地拉起刘芒和小安的手,“来,那我们就一起加油,把这档节目做得风声水起!” 刘芒和小安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笑了起来。也是在这一瞬间,刘芒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叫小安的女孩,将来可能会成为她最得力的帮手。 通向梦想之路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荆棘,但无论如何,她很快就要迈出第一步。 ——她要做最好的自己。 第23节 王子驾临 刘芒的新节目《超级节约王》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没几周就打入了全市收视调查排行前三名,一时之间风头竟然还超过了林可用重金精心打造的时尚节目。台领导体谅刘芒工作辛苦,本想将她手头余下的乡镇企业节目交给别人做,但刘芒想都没想就婉言拒绝了。如果不继续做那档鸡肋节目,她的“莫名失踪”就没有更恰当的借口了,所以她就不得不同时兼做两档节目。幸好《超级节约王》每两周才有一档,她只要提前录制好节目,其他时间还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除了节目取得了成功,另一个惊喜或许就是小安的表现了。刘芒当初的直觉没有错,小安不但将主持人的工作做得游刃有余,而且也给她提了很多相当有用的建议,一改以往那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随着这档节目的日益走红,刘芒在领导面前也俨然成为了新的红人。台里的不少人都擅长见风使舵,原本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些家伙,转眼之间也忽然全都变得热络起来。 尽管工作上的一切进展顺利,但最近这一个月来王子那边却是丝毫动静也没有。逃婚游戏就好像没有预兆地嘎然而止了。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不过对于刘芒来说,那种将很多不同的感觉揉在一起的复杂心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的睡梦中总是会出现某个人的身影,虽然模模糊糊无法看清,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人——一定是他。 这几天刘芒的父母正好去其他城市探亲,她的吃饭问题就干脆在单位食堂里解决了。这样不仅省得自己回家做饭,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食堂里用餐的免费餐券。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深蓝色的天幕上升起了一轮弯月,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在朦胧夜色中晃动着枝条,夜风吹拂过树梢时发出了清晰可闻的沙沙声。 在这样一个算得上宁静的夜晚,往往适合很多事情的发生。 当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插入钥匙孔时,忽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里——就是你的家?” 只听啪的一声响,刘芒手里的那串钥匙已经滑落到了地上。她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如遭电击般转过身来—— 面前的年轻男子高贵,冷峻,傲然,带着阿拉伯弯刀出鞘时的明净锐利。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息。他的琥珀色双眸在月光下沐浴着最美的光华,穿过树梢的夜风扬起了他深褐色的发丝,轻柔地拨动着无边的夜色。 这个人,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只不过那标志性的白色长袍换成了剪裁精良的深蓝色衬衣,看上去随性却不失优雅,那被深色牛仔裤包裹住的两条长腿更是性感的令人窒息。 刘芒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或许是因为不敢相信,或许是以为自己正在海市蜃楼般的梦境中。她的心脏也完全不听使唤地加速跳动,当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时,她感到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整个人就这样被定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 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 王子殿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怎么?见到我开心的脑袋短路了?”对方一脸淡然又开了口。能够在面无表情的神态下说出那样讽刺的话,这无疑是王子最擅长的。所以刘芒同时也清楚证实了一件事——眼前的男人绝对,肯定就是王子殿下! 她的额头上顿时跳出了三条波动的黑线,探头朝周围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阿布杜拉,你在搞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一点章法都没有,乱七八糟。”阿布杜拉皱了皱眉,“还有,你的家人没教过你要有起码的礼貌吗?难道你就打算让你的客人这样一直站在门口说话?” 刘芒被他噎了一记,正要说什么,忽然抬眼看到隔壁的李大妈边和邻居扯着大嗓门边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李大妈可称得上是这一带的小道消息之王,若是被她看到阿布杜拉,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捡起钥匙打开门,连拖带拽地将阿布杜拉推进了房间,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上了房门! “没想到你这么心急。”他颇为好笑地看着她。 “切,你就别脑补了,我还不是怕别人嚼舌根。”她不客气地反驳了两句。为了避免落下没礼貌的口实,她还是去厨房给他泡了一杯龙井茶。 王子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她的家,当刘芒端着茶出来时,正好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挂在墙壁间的照片相框上——那里放得基本上都是刘芒小时候的照片,笑的哭的闹的,镇框之宝就是一张她两三岁时抱着大西瓜的出浴照。 一想到这张“裸照”,刘芒顿时尴尬的要命,赶紧将相框拿了下来,又将茶在他面前一放,没好气地问道,“好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私事。”他干脆简洁的回答倒令刘芒有些无措。 “可为什么你会到我家?”她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心里不知怎么却又有些隐隐约约的期盼。 “顺便。”他端着了杯子喝了一口,顿时很不满意地拧起了眉,“茶里怎么没放糖?” 那句顺便已经令她感到有点失落了,现在再被他这么一说,刘芒心里更是觉得不爽,立即拉下了脸闷声道,“什么?龙井茶放糖?你这暴敛天物的家伙……殿下,入乡随俗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待在什么地方就要尊重那里的风俗文化。这不也是一种起码的礼貌吗?” 阿布杜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端起了茶又喝了几口,似乎并不想反驳刘芒的看法。 “对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宾馆了。”还没等他将一杯茶喝完,刘芒就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阿布杜拉倒是不慌不忙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慢悠悠地吐出了三个字,“我饿了。” 刘芒有些崩溃地看着他,“如果是你开口,就算是火星上的食物别人也能给你弄来吧。我这里的东西怎么能入殿下你的法眼?” “不想麻烦别人了。”他轻描淡写地答道。 喂!不想麻烦别人,那就要麻烦她吗?这是什么歪理嘛。刘芒心里碎碎念着,只能不大情愿地去准备了。她只希望对方在要求得到满足后就尽快离开,不管怎么说孤男寡女同居一个屋檐下,始终都是不怎么方便的。 这几天刘芒都混在台里吃饭,所以家里还真没准备什么吃的。考虑到王子殿下的种种禁忌,她只好拿了个新的锅子做了一碗最简单不过的阳春面。将这碗面端到王子面前的时候,她还以为一定会被鄙视,没想到王子殿下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就熟练地用筷子吃了起来。 她微微有些惊讶,脱口道,“没想到你用筷子用得这么好。” 阿布连眼皮也没抬,不以为然道,“这种简单的事,埃米尔特的母亲早就教会我了。” “对哦,埃米尔特的母亲是中国人……”她顿了顿,迟疑地又问道,“这个……你能吃得惯吗?”若是在平时,她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有信心的,像这道阳春面萧捷就曾经赞不绝口,但对于以挑剔著称的王子殿下,她似乎也没有那么自信了。 王子终于露出了他“宽容”的一面,淡淡道,“那也只能将就了。”不过他又飞快地加了一句欠扁的话,“这应该是我吃过的最廉价的食物了。” 啊啊……他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可真让人来气。刘芒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嘟哝着,“爱吃不吃……反正还有别人捧场……” 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说什么,继续吃起了碗里的面。好不容易等他吃完面,刘芒就眼巴巴地盼着他起身告辞,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要走的意思。 “呃——我说阿布杜拉你也该回宾馆了吧?不然你的手下找来就不好了。”她不得不再次下了逐客令。 “我没有预订任何宾馆。”他不慌不忙道,“既然这里是你的地盘,那么你也很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诶?”她愣了愣,“那我帮你订宾馆……” “我不住宾馆。”他有些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每次来我这里,我可是都让你住在我家里的。” “喂,那明明是你抓我去的好不好?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她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朝窗外一看,只见李大妈还在门口和邻居聊得不亦乐乎,这种情形下如果让阿布出去,后果一定也是惨绝人寰。 “我困了。”他再次说出了令刘芒抓狂的话。 刘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指向了某个方向,“那里有洗手间,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我拿条新的毛巾给你,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借穿我老爸的睡衣。” 他的脸上迅速闪过了一丝孩子般得逞的笑容,“那么我今晚就在这里借住了。” “你睡客房吧。”她随即又警惕地看着他,“不过我警告你,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晚上我会锁住自己房间的门。” 他有些好笑地扬了扬眉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结婚前我是绝对不会碰你的。” “喂!你别说得那么直白好不好!谁和你结婚了!”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还有啊,我父母过两天就会回来,到时我也收留不了你了……” “收留——吗?”阿布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略带玩味的弧度,“或许吧。” 第24节 王子的中国假日 这一整个晚上刘芒可是压根没睡好。虽说是自己答应了让王子住在这里,对方的品行也完全应该信得过,但毕竟他也是个大男人……这种单独共处同一屋檐下,况且还是在自己家里的感觉实在是相当微妙。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学习a国文时老师教过一个例句——无论在哪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时,撒旦会是在场的第三者。这么一想,她更是连半夜上厕所都不愿意出去,一直就宁可这样死命憋着。好不容易挨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了房间内,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披上衣服冲向厕所。 收拾完毕后,刘芒就去门外的早点摊子上买了豆腐花和鸡蛋煎饼。回到家经过客房时她发现里面好像完全没有动静,于是就上前轻轻推了下门。谁知让她感到郁闷的是——阿布杜拉这个家伙居然也锁住了房门! 这,这算什么意思嘛!难道还怕自己侵犯他不成! 刘芒越想越来气,干脆拿了钥匙不客气地打开了他的房门。管他什么王子不王子,这里可是她的地盘! 王子殿下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浅金色的阳光暖暖倾泻在他的身上,为他笼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那张俊美的面庞上,眉眼分明,神情平和,不知何时已褪去了高高在上的气势,看上去反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亲切感。平时看惯了他荣光万丈锐利明净的一面,这样毫不设防单纯如孩童的一面,倒是令她的心里微微一动,就连原先的那些不快也莫名的消失了。 “殿下,该起床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此时此刻,刘芒不得不暂时充当起了闹钟+佣人的职责。 听到她的声音,王子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了反应,但意识却还不是那么清醒。只听他含糊地发出了没有情绪的声音,“今天的早餐把牛奶撤掉,换成锡兰红茶,再让那个法国厨师随便做些法式点心。就这样,你先退下吧。” 退下?刘芒转了转眼珠,随手抓起一个靠枕就对准目标狠狠扔了过去。该清醒了吧,王子殿下?你现在可是寄人篱下!还什么法国厨师,锡兰红茶,切! 靠枕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王子的脑袋上,顿时将他给彻底砸醒了。他有些不悦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没好气地责问道,“你敢砸我?” “不这样我怕你一直说胡话啊,殿下。”刘芒翻了个白眼,“我家是没有什么法国厨师和锡兰红茶,只有我刚买的豆腐花配鸡蛋煎饼,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吃。” “你为我去买早餐了?”听她这么一说,阿布杜拉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无谓的挑了挑眉,“那么,尝尝……也无妨。” 王子就是王子,就连吃豆腐花鸡蛋煎饼的动作也是格外优雅有型,他低头时那浓密睫毛的阴影清楚映在眼睑下方,仿佛两扇狭长的蝶翼,尤为动人。温暖的阳光流淌在他那线条分明轮廓优美的脸上,令刘芒不禁看得失神了几秒。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敢相信,王子殿下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 就在这里,就在此时,就在咫尺之间,吃着她给他买来的早餐。 这样的情景,简直……就像是对新婚不久的年轻小夫妻。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语气也变得轻柔了许多,“如果吃不惯的话也不用勉强。” 阿布杜拉神色淡然地吃了一口煎饼,抬眼看了看她,“放心。有你昨晚那碗面条做比较,任何食物都成了美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某个人好像把面都吃完了吧!”刘芒的脸又红了,不过这次可是被气红的。要知道昨晚就让这个家伙饿肚子好了,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说风凉话。 阿布杜拉的唇边漾起了一丝笑意,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悠闲地享用起了他的中国早餐。 “我等会儿要去上班,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出去也可以。不过只有一点,就是进出时千万不要被邻居见到。”刘芒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小心点别弄丢了。至于中饭你就自己解决吧,晚饭的话我会带你去别的地方吃。” “没问题。“他笑了笑,“不过你就这么放心把钥匙交给我吗?” “当然放心,我们家又没值钱的东西,更入不了殿下你的法眼。”她迟疑了一下,“不过,你的那个病……真的没关系吗?你现在身边可没有保镖替你挡人了,还是待在家里会比较安全些吧。” “嗯?”他的眼中隐隐有笑意,“小芒,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什么关心你……我才没那个空。”她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脸,“好了,我该上班去了,下午干完活我会早点下班,到时再联系你。除了我打的电话,家里的其他电话响你不要接,如果是我打来的我会先响两声接着再打。” “看不出你也挺细心的。”阿布杜拉笑着将钥匙随手一放,“反正我哪里也不去。” 到了单位之后,刘芒有点不放心就按照之前说的暗号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可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奇怪,这么快他就出门了吗?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王子这次来中国诡异的很,似乎是另有目的。 下午一干完活,刘芒就匆匆回到了家里。一踏入门,她就看到阿布杜拉正在家里等着她,看起来似乎哪里也没有去过。她也没有多问,带了他就直奔自己今天要去的目的地——某家餐厅。尽管阿布换上了常服戴了帽子,但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在人群里看来还是犹如鹤立鸡群。所以一路上,刘芒也沾了不少光,收到了许许多多好奇惊艳的目光。她一面走,一面提心吊胆地留意着四周,生怕撞上什么熟人。这可是一千张嘴都解释不清楚的。可偏偏身边的这个人,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在什么人之间,他都是绝对耀眼的存在。 走着走着,阿布杜拉忽然在一个自动售货机前停了下来,低声道,“我先买瓶水。” 刘芒急忙制止了他的行为,“不要花不必要的钱,你不是口渴吗?那就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好地方。”说完,她熟门熟路地将阿布带到了某个建筑物前。 看着建筑物上的英文招牌,阿布杜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解,“什么时候银行也兼卖杂货了?” “当然不是。”刘芒将他拉了进来,笑眯眯道,“因为银行里有免费水喝啊。我每次在街上口渴都用这一招。这样多好,既卫生又节约。” “呃……“王子的额上啪的出现了一道黑线。 进了银行之后,刘芒径直走到了饮水杯旁倒了一杯水给他。当喉咙得到舒缓之后,王子清了清嗓子道了声谢,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似有感慨道,“这么多人存钱?” “当然!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投机取巧统统不懂,还是把钱放在银行里最安全,总数不会少,好歹还能拿些利息。” “如果你在我们国家,这个如意算盘怕是就要打错了。”阿布杜拉笑了起来,“在我们那里,大多数银行可是没有利息的。甚至存钱还要被银行扣除部分款额做保管费。我们最担心的就是钱生钱。” 她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不会吧?居然还有这种事? “因为在我们的眼里,一切不劳而获的收益都是真主所不允许的。也包括银行利息。” “反正啊,你我就不是一个星球上的。”刘芒耸了耸肩,“好了,先去吃晚饭吧。 城里新开的伊家酒楼,因其装修雅致菜色美味吸引了不少客人,只是相对昂贵的价格也令不少人望而却步。考虑到王子的怪病,刘芒特地选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入座。酒楼的服务生笑盈盈地迎上前来,询问她要点些什么菜。 刘芒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报纸大小的印刷纸,指着上面的广告问道,“请问这些都是你们店里现在推出的特价菜吧?” 服务生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店里为了招揽顾客不定时会推出一些特价菜,通常客人在点特价菜的同时必定也会点几个其他的菜,这样的话店家基本还是有赚无赔。但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了。他们碰上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优惠券女王哦。 看着刘芒熟练地点完了菜,服务生的脸上有点抽筋,像是确认般又问了一句,“请问,您点的都是这些特价菜吗?” “对啊。难道不能全部点特价菜吗?”刘芒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当……当然可以。”服务生还是不忘推销,“那您不再点些别的菜吗?我们这里的鲍鱼炖蛋和海参黄鱼羹很受欢迎……” “那些又不是特价菜。我点来做什么?”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呃……那么您要点些什么饮料?”服务生只好努力做最后的推销,“我们这里的酸奶很不错……还有自酿米酒……” “这些就不要了,嗯,来两杯水好了,健康。”刘芒合上了菜单,“就这样吧。” 服务生无奈地离开时忽然又听她说了声,“等一下。”诶?难道这位姑娘又改变主意了?他立刻激动地转过身去,却看到对方露出了一脸纯真的笑容,“对了,你们这里写着,用商业银行的信用卡还可以再打八折对不对?” 看到服务生几乎是落荒而逃,刘芒不禁笑出了声。她斜睨了一眼阿布,王子殿下正扶住了差点要脱落的下巴,额上早已出现了好几道波动的黑线。刘芒心里更是暗暗好笑,看来王子终于能体会到彼此是来自于不同的星球了吧。 菜肴很快就上来了。为了不损礼仪之邦的美名,刘芒也不得不尽下地主之谊,客气地往他的碗里挟了一些菜,“这里的菜比不上你平时吃的山珍海味,你就将就一下吧。” 阿布杜拉此刻已经恢复了常色,不过他并没有动筷,而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着她,似乎还在回忆着某人刚才表现出的“彪悍”本色。 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刘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怎么?没见过穷人省钱吗?告诉你我还有个外号叫优惠券女王呢。当然了,像你这样的家伙是完全不能体会我们这种穷人的心情的。” 他弯起的嘴角仿佛勾起了一缕明媚的阳光,“那么今天你这个穷人请客,算是给我足够大的面子了?” “你知道就好。”她小声嘟哝了一句。 最后一个菜也很快上齐了。送菜的服务生放下盘子之后,偷偷打量了刘芒几眼,忍不住小声道,“你……是不是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刘芒?” 刘芒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子。 “你可能忘记了,上次在天安私人会所,我还拦住你没让你进去。”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你是那个小马!”她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你换工作了吗?” “我被炒鱿鱼了。“小马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激动道,“对了,刘小姐,拜托你在龚少那里帮我说说好话吧,你的话他会听的,说不定能让我重新回去工作。” 刘芒感到有些莫明其妙,“我的话他怎么会听?” “龚少不是很喜欢你吗?我听说他在追你啊……” “喂!你别乱说……”刘芒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小马愣了愣,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了,说了句对不起就赶紧溜了。 刘芒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阿布,见他还是面色如常,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的,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就在这时,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对青年男女忽然争吵了起来。 “行了,我受够了,我们分手!”女孩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想要离开。 男孩急忙伸手拉住她,“小洁,你这是怎么了?” “你总是要我改变这改变那,抱歉!我没法变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你去另找别人吧!放手!”女孩重重甩开了男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 男孩一脸茫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呆才追了上去。 阿布杜拉不禁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们国家的女孩子可真是大胆。若是在我们国家,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那么你是不是也认为,女性理所当然应该为男性改变自己喽?”刘芒抿了抿嘴。 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我曾经也说过,爱情只有彼此平等尊重才能长久。”她静静地望着他,“可惜有太多人始终并不明白这一点。他们只想着怎样改变对方,让对方妥协。可最终的结果不是像那个女孩一样反抗决裂,就是让对方成为没了自我的人。” 阿布的双眸在一瞬间微微眯起,似乎在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刘芒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说个清楚,“这恰恰也是我和你之间最大的分歧。需要对方,却不会依赖或是委曲求全。尊重对方,并且愿意给彼此最大的自由。这才是我想要的爱情方式。阿布杜拉,这些你都给不了我。所以,无论你捉走我多少次,我都会逃走。” 浅黄色的灯光打在王子的脸上,她可以捕捉到他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 她看到他勾起的嘴角趋向平缓,她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看到他琥珀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深邃的光。 就像是闪动在海底最深处的浮光。 令人,难以捉摸。 第25节 不辞而别的殿下 是夜,月色如水。 阿布杜拉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半夜三点正。有几缕半明半昧的光线从门外漏了进来,在平滑的地面上斑驳成影。 他起身穿了件外套,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经过书房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女孩正坐在书桌前飞快地打着电脑文档。她解开了一头长发,身上披着一件奶白色的毛线外套。干净清爽的白色,在淡淡灯光下泛着牛奶般温和的光泽,让人不禁有种想要拥抱入怀的冲动。热咖啡的浓郁芳香在空气中飘溢,更是为这个场景平添了几分温馨。 阿布杜拉静静看着,意味不明的目光缓缓掠过她垂落的长发,紧抿的薄唇,柔软的双手,专心致志的表情……尽管她的脸庞还是如孩童般稚气,但那种充满自信的神态却令她变得格外动人。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原来一个女人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可以如此美丽。 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忽然回响起刚才她说过的话:“需要对方,却不会依赖或是委曲求全。尊重对方,并且愿意给彼此最大的自由。这才是我想要的爱情方式。” 刘芒整个人都聚精会神地沉浸在创作之中,所以最初还浑然不觉有异状。直到打完了最后一个字瘫在椅子上时,她才察觉到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过,她并感到不害怕,因为在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那个人——是他。 她只是觉得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背后的视线仿佛带着灼热的高温落在她身上,烧得她全身发烫……她感到有点慌张,某种真实却又飘忽的感觉同时急速涌了上来,脑袋里也变得混乱起来,眼睛都快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任何一个字眼了。心脏更是快节奏地跳动着,一拍快似一拍。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蓦的转过头去。 那个人站在逆光的地方微微笑着,眼中恍若有星光流转,晕染开一片淡淡的温柔。 彼此的目光,就在这一瞬相连。 “这么晚还不睡?”他的声音在深夜中听起来格外清晰,恍若波澜不惊的宁静夜色。 “哦,我正好有了一个新设想,所以就赶紧先写下来再说。不然我怕一觉起来就给忘了。”一谈起工作她倒是抛开了刚才的局促,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以前的单元节目都是在城市里进行的,所以这次我想把场景搬到附近的海岛上去,这样就会让观众觉得更有新意,更有趣味,也更有挑战性。” 他轻挑起一侧的眉毛,“看来……你的确很喜欢这份工作。” “嗯,非常喜欢。每次收到观众们的来信,不管是批评也好表扬也好,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尤其是得到他们的认可时,那种满足感是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呢!上次还有个老婆婆说喜欢我的节目,非要我做她的干女儿呢……”她正眉飞色舞的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住了话势。 “怎么不说下去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 她想了想又小声开了口,“不过,这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 “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只要早晨第一道曙光出现,无论是狮子还是羚羊,一定要比对方跑得快,才能活命。所以我们要不停地跑,为胜利而跑,为梦想而跑。”她顿了顿,“所以,我也想为我自己的梦想而跑。而且,想要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阿布杜拉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那么……你打算怎么谢我呢?”他忽然弯下身子,将自己和她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咫尺之间。 “我……”对方下倾的姿势让刘芒感到一种眩晕的压迫感,一时之间她呼吸加快,喉咙里只能含糊发出一个相当短促的单音。眼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琥珀色眼睛里,仿佛有涓涓流水在瞳孔中潺潺而过。 “阿布杜拉,这么晚了,你……你也该去睡了吧。”她只得岔开了话题,想要打发这个危险的家伙赶紧离开。 见到她这副明明慌乱却强作镇定的样子,阿布杜拉心里不禁暗暗好笑。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还暧昧地伸手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在自己的指间密密缠绕了几圈又缓缓放开。如绢丝般的头发从他手里滑落,安静地垂挂在了她的耳边,她那小巧的耳垂在柔和的光线下隐约透出了红珊瑚般的透明色。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低下头吻上了那小小的耳垂。 刘芒只觉得全身仿佛被一股强烈的电流击中,无法遏制地低低发出了一声呻吟。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又羞又怒道,“你够了吧阿布杜拉!” 他笑得也颇为暧昧,“是我弄错了。” “弄错?你这算是道歉么?你赶紧从这里离开!你——” “应该……是这里。”他打断了她的话,再次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吻上了她的唇。 原本还说个不停的她就像是突然中了失语的魔法,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尽管在下一秒,他就被对方连推带搡给赶了出去,可自己的整颗心里,却满满洋溢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明亮而愉快的感情。 窗外的晚风掠过梧桐树,发出了细细低语声。墨色的天空中,一轮弯月悄然探出云层,树枝的影子在银色光华下有节奏地一晃一晃,像是在顽皮的互相打闹着。 这样的夜晚,总适合发生一些浪漫的故事。 不是吗? 一夜过去,天色放明。刘芒起床之后吃惊的发现王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回忆起了昨夜的那个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难道……这几天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刘芒就开始了下一期节目的筹备工作。由于这次节目的主要场景都设置在了海岛上,再加上组里又请了最近相当有人气的两位女星作为领衔的pk对象,所以在预告期间就吸引了众多观众的眼球。 之后在岛上的拍摄工作也进行的相当顺利。两位女星用祖父祖母辈的节约方子大斗法,各出奇招,硬是在这个只有一个小村落的小海岛上碰撞出了火花。最后还是因为其中一位女星善于钓鱼,从而达到了部分的自给自足,也减少了一大笔开支,以最低消费夺得了小组冠军。 节目录制完毕之后,两位女星和大部分工作人员先离开了小岛,而刘芒和萧捷几人则留了下来,准备补完镜头之后再搭船离开。 这一忙差不多又到了黄昏。原本敞亮的天空笼罩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预兆。灰暗的尽头,似乎依稀可以见到一丝光线在乌云暗涌中渐渐蔓延,随后就像被旋涡吞没般消失不见。 负责要将他们送回去的船老大很快告诉了他们一个坏消息,“糟了,很快就要变天了。今天晚上八成会起大风,这个船恐怕是开不了了。” 刘芒一听就着急了,忙问道,“那可怎么办?明天船能开得成吗?我还要赶回去做节目啊!” 船老大无奈地摇了摇头,“照我的经验来看,明天也够呛。” 刘芒的心里登时一沉,这下可糟糕了。这档节目后天就要播出了,她本来打算今天回去,明天花一天的时间把带子剪辑出来呢。现在拍摄带子都在她手里,如果明天回不去节目岂不是要开天窗?之前她向秦兰报选题的时候,对方倒是提出过这个顾虑,可她还万分自信地在领导面前打了包票,说是一定没问题。但是,现在……她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大海。 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小芒你就别担心了,说不定明天早晨就会风平浪静。只要咱们明天及时赶回去,大不了我陪你在台里赶通宵,绝对不会开天窗的。”萧捷想替她宽宽心。 “可要是明天还这天气呢?那这个祸就闯大了。”刘芒愁眉不展地垂下视线,“这下可怎么办呢?要不我先打个电话和兰姐说下吧,让她先找别的节目救场。唉,可我怎么能说得出口?我还和她打了包票的。” “这也不能怪我们。天灾谁能料得到?再说了节目就算这星期上不了,也可以放在下次播出。”萧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可是大家都翘首以待盼着看这一期节目呢。如果不能按时播出,不仅我们电视台的声誉受损,更是让这些忠实观众们失望。”刘芒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怎么这天说变就变,真是倒楣!” “好了小芒,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咱们就顺其自然好吗?”萧捷说着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对了,小安人呢?刚才她不是还在这里吗?” 刘芒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船老大说不能开船的时候,我就看到她走开了,应该还在附近吧。”她的话音刚落,目光就瞥见小安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比起她这个制片人兼节目编导,小安倒是神定气闲,颇有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态度。路小安,这姑娘还真没取错名字。 没过多久,海上果然起风了。呼啸而至的海风卷起了波浪向前不停翻涌着,来势汹汹层层推进,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强大气势几乎随时都能将任何东西掀翻,靠在岸边的几只船早已被吹得东摇西晃七零八落。 刘芒等人只能暂时先到岛上的屋子里暂避。萧捷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只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杯子,起身走到窗前察看天气状况是否可能好转。 “小芒,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你就别走来走去了,看得我眼晕。”萧捷边说边拿出了手机,“现在手机还有信号,你要不给兰姐打个电话?” 刘芒正要转身,却忽然听到从窗外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她惊讶地探出头去,当看清眼前出现的天外飞物时顿时就傻了眼。 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中正盘旋着一架直升飞机,机翼卷起尘土飞扬,迷离乱人眼。随着机身越飞越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迫使他们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位驾驶飞机的机师想必是技术过人,即使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还是能将飞机稳稳降落在岛上……直升机停妥之后,下来了一位胡子大叔,径直就朝着刘芒他们所在的房间走来。那大叔刚进门就带来了一个令他们无比振奋的消息,“你们是要离开这里吧?我可以带你们回去。” 开着飞机的救星华丽丽地从天而降?这是好莱坞大片吗?现实世界中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几人惊讶的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神咧!这运气也未免好到爆了吧? 简直好的……吓死人。 “请问你是……”萧捷抱着怀疑的态度询问道。 “别管我是谁。你们要是信我,就跟我走。不信的话,就继续留在这里好了。”大叔不慌不忙地说道,顺手还拿起了刚才那杯倒好的水喝了几口。 “小芒姐,你不是急着要回去吗?我看这大叔也没必要费时费力来骗人。不如我们就信他一次吧。”一直保持沉默着的小安也发表了意见。 刘芒不免有些迟疑,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谁知道这位大叔是不是另有目的呢?不过就算是另有目的,拿个直升机当道具好像也未免太扯了。 “决定了没有?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了。过会儿风势会更大,就连直升机都飞不了。”大叔说着朝刘芒眨了眨眼,“本大叔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吗?” 刘芒定睛一看,发现对方的那双狭长黑眸好像似曾相识,那双略带妩媚的眼睛显然和他的粗犷外表格格不入。奇怪,到底是哪里见过呢…… 诶!她突然如遭雷击地退了一步,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这双眼睛怎么和那个百变妖怪宋非那么像呢?!不,不是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看到刘芒的脱线反应,对方像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还再次对她传递了一次脉脉含情的“秋波”。 这下了刘芒更加确定了——就是他!说真的这次宋非的易容功夫并不到家,至少她这个外行人还给认出来了。也不对,按理说他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难道他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故意露出破绽? “怎么样?跟我走吗?”他微微一笑。 萧捷按捺不住又道,“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 “我们跟你走。”刘芒飞快打断了萧捷的话,“那就抓紧时间出发吧。” 萧捷似乎还在说什么,小安拉住了他的衣袖笑道,“好了,别疑神疑鬼了,能早点回去多好啊。你也不想我们的节目开天窗吧。” 直到飞机起飞时,刘芒才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既然是宋非来帮忙,那这件事显然和王子有关了?不会吧?这个家伙竟然会特地派人帮她解决工作上的难题? 这怎么可能呢?这简直比王子的零花钱下降到每月10块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不相信,真的不相信…… 可是,如果不是他的命令,宋非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他? 刘芒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被人掠走时,那个人就像童话里的王子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画面……以及,当她在沙漠中穷途末路时,又是那个人,犹如守护神般再次出现在她的身旁…… 关于他的一切就像是漂浮的细尘般溢满她的胸口,堵得她无法说话。而再一次回想起他的面容和动作,在心底深处蜇伏已久的那份感觉似乎被突然释放了出来。 就这样,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悄然拔动着她的心弦。 无论何时何地,有他在身边,总会让她感到心安。 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珍贵,如果可以的话, 她真想好好呵护,好好珍惜。 真的……很想。 谢谢你,阿布杜拉。 第26节 知道秘密的人 直升机将他们送到了l市的郊区就离开了。由于身边有旁人,再加上飞机的轰鸣声实在太让人崩溃,所以刘芒也没机会问个清楚。她估计下次再和宋非见面,恐怕就是落入敌手的时候了。 回到台里之后,三人就像是说好了似的谁也没说出真相。面对同事的询问,三人都异口同声的回答是赶上了最后一班船才回来的。刘芒本来还担心小安会说漏嘴,没想到她的嘴倒还挺严实,而且事后似这姑娘乎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好奇,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果然反响不凡,破天荒的冲到了综艺类节目收视率第一位。台领导表扬刘芒的时候几乎都笑成了一朵花,单位里对她笑脸相迎的人也就更多了。就连平常处处针对刘芒的美女三人组,如今看到她也尽捡好听的话说。只不过刘芒每次听她们一说话,必定都会掉下三五两鸡皮疙瘩。 可有时候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好像现在,刘芒刚走到茶水间去倒了杯热茶,就看到美女三人组叽叽喳喳地迎面而来。 “哎!小芒这么巧你也在啊。要不要尝尝我昨天刚买的意大利咖啡?味道很不错呢。”美女a首先发现了她,神速换上了一副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 美女b自然也不甘落后,“咖啡什么的对皮肤不好,小芒你还是试试我的玫瑰花茶吧。美容养颜特别适合你。” 面对如此盛情,刘芒只好干笑着推却道,“谢谢了,不过我已经泡好茶了。” 美女三人互相看了看,相当默契地开始了她们最擅长的拍死你不偿命的攻势。 “小芒,你看你的节目多受欢迎啊,连我爸妈都是你忠实的观众呢。” “何止啊,我那八十八岁的老外婆也特别喜欢看呢。” “你看林可花了那么多钱,每期节目都送出去欧洲的名额,结果还不是败在你手下了。我说啊…”美女c正说得眉飞色舞,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站在门外的林可,立刻就像哑炮一样收声了。 林可的脸上倒还是保持着惯有的温雅笑容,她径直走到了刘芒的身边,边倒水边开口道,“小芒,这次的节目收视率很高,恭喜了。不过我听说那天起了大风,你们差点被困在那里呢。” “是啊,还好运气不错。不然节目开天窗就惨了。”刘芒笑着回答。 “我们的工作听起来风光,其实这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林可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随口问道,“小芒,最近你没和龚少联系吗?” 刘芒有点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和他本来也不熟。” “这样啊。”林可笑得有几分不明意味,“我知道这也不能强求,只是觉得这个机会你没把握住有些可惜。” “那倒也没有。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刘芒也笑了起来,“他完全不是我的那杯茶。” “既然这样那也只能说你们没缘分了。”林可顿了顿,“对了,温倩给我寄了些她那里的特产,有一半是给你的。等会你跟我去办公室拿一下吧。” 两人离开茶水房之后,原本笑容满面的美女三人组也快速地神奇变脸。 “你们看到了没有,刚才林可进来的时候瞧都没瞧我们一眼。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背后说人是非还被逮个正着,美女c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管她听到什么。说真的她有什么好神气的?还不是仗着那位太子爷。谁知道哪天就被甩了也不一定。”美女a一甩手坐了下来。 “没错。还有那个刘芒,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一下子说红就红了。不然的话她还在坐冷板凳呢。” “切!看她们能得意到几时。” 这个周日的下午,刘芒应邀来到了萧捷的家里尝尝他新学的泰国菜。别看萧捷经常吃些垃圾食品,说白了就是混一顿是一顿。但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实这家伙还能做上一手好菜。只不过他平时懒得动手,宁可以垃圾食品对付完事。这次不知是他的哪根筋搭住了,居然会主动提出请客吃饭。 有白食吃当然要捧场了。刘芒对萧捷家早就熟门熟路了,之前她也经常来他家一起打游戏。对于刘芒来说,萧捷不仅是她的好搭档好同事,也是她关系最铁的哥们。 “小芒你等着,这道菜做起来挺快的,半小时就够了。”萧捷边说边将食材放在了砧板上准备要切。 “等一下!”刘芒急忙问道,“你家有没有空的牛奶盒?” 他一脸不解,“为什么要牛奶盒?” “把喝完的牛奶盒展开铺在砧板上,这样切菜就可以减少砧板磨损啊。笨!”她振振有辞地答道。 萧捷无奈扶额,“小芒同志啊,勤俭节约的确是种美德,但太过份也会吓跑大部分男人的,你知道吗?” “反正吓不跑你!”她笑着眨了眨眼睛。 “小芒……”萧捷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现在就咱们两人,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紧,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他想问什么。 “那个直升机的驾驶机师,他——是不是认识你?” 听到这个问题,刘芒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佯恼道,“难道你今天请吃饭,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先别把话题岔开。”萧捷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那天我看到那个机师在对你眨眼睛,你是认识他的对吗?” 原来他那天看到了!刘芒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萧捷也有那么细心的时候。 该怎么办?是矢口否认还是…… “小芒,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你居然连我也要瞒?”萧捷见到她的反应,不免更是怀疑这件事另有蹊跷。 刘芒正在思付着该怎样开口。反正这件事也憋在心里很久了,干脆就告诉他吧。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是自己最信赖的好朋友。 “我说出来,只怕你不相信。”她缓缓开口道。 “我有什么不相信的?你要说直升机是哪位王子派来的我都信!”他戏谑地挑了挑眉,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夸张修辞手法。 刘芒的额上青筋啪啪直跳,这家伙也未免猜的忒准了吧! “没错,就是……王子派来的。”她在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莫名有种自己在说谎的错觉,尤其是看到萧捷那瞬间僵化的表情时,这种心虚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他愣了半分钟又哈哈笑了起来,“好了,别和你哥开玩笑了。说实话吧。” “可是……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她无奈扶额,“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去过a国旅游?让机师来接我们的人就是a国的王子阿布。” 他再次愣了半分钟之后啪得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信!” 刘芒伸手擦了一把从额角流下的冷汗,诶?刚才是谁说的什么都相信啊……这翻盘也翻得太快了吧。 在接下来的叙述过程中,萧捷听得直发愣,连下巴都好几次都差点掉下来。等她详详细细叙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他的下巴由于嘴张得过大几乎都脱臼了。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过神来动手合上了嘴,“怪不得你的手机总是打不通……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只要逃成功我就能重获自由。”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萧捷忿忿道,“这简直无法无天!王子又怎么样?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还能任由这些人蛮不讲理胡作非为?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小芒!我一定会撑你的!” 她抿了抿唇,仿佛在低声应和着他,“是啊,阿布杜拉他……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呢。” 从萧捷的这个角度望去,她正微侧着脸仿佛沉浸在沉思之中。那白皙的肌肤仿佛晕染了一层淡淡胭脂,透出了美丽的绯红色。微敛的黑色眼眸就像是莫奈画笔下的夜空般令人无法看清楚,某种轻微的迷茫模糊了这双原本清澈的眼睛。 ——她在困惑着什么? 刘芒从萧捷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或许是因为将秘密说了出来的关系,她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就连骑起自行车来也好像特别轻松。当她的车子经过市中心那条最热闹的街道时,一辆豪华跑车突然从旁边的岔路嗖的飙了出来!刘芒赶紧捏刹车,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惯性迫使她的身子向前倾去,连人带车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摔好死不死还正好撞在石头上,痛得她一下子都起不了身,在地上足足坐了两分钟才能动弹。而此时那辆肇事跑车早就飙得无影无踪了。 人一旦倒楣起来连喝口凉水都会塞牙,屋漏还偏逢连夜雨。刘芒狼狈爬起来的时候却看到有两个熟人恰巧从对面的那家高级餐厅里走出来。那个身材纤细面容柔美的年轻男子正是龚氏集团继承人龚少,而他身边的女伴——当看清那个女伴就是上次在私人会所见过的褐发女孩时,刘芒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个美女原本还有气无力地靠在龚少身上撒娇,谁知瞧见刘芒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本能地进入了亢奋的备战状态。 刘芒的额上立刻飙出了一颗冷汗,糟糕,看起来好像来者不善诶。 龚少也认出了她,一丝微讶的神色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所代替。 美女甩开了龚少,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刘芒的面前,幸灾乐祸地看着她那辆被撞歪的自行车大声道,“哎呀,刘芒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特地加重了刘芒的名字,这个特殊的发音立即就引起了不明真相群众的注意。 刘芒只是对她笑了笑,弯腰扶起了自行车,想在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之前离开这里。这姑娘估计是还记着上次的仇,所以现在趁机来报复。但她没想到接下来对方所说的话却是令自己瞠目结舌。 “你明天还要上课呢,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知不知道你妈妈很担心!你到底能不能懂事点,别和那些流氓混在一起!”美女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她面前,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围观群众被刘芒的loli脸蒙蔽,几乎都以为这是个夜游不归的坏学生。 刘芒也没料到对方会出这么一招,再加上听到大家对她的指责,一时气结,小脸涨得通红。不过她也不是好欺负的。短短几秒内,她就想到了回击的方法。 “姐姐!”刘芒做出了最擅长的无辜表情,“我这么晚都是在找你啊!姐夫还在家里等你,还有你的两个儿子也一直哭着要妈妈,你怎么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真不要这个家了吗?真是太过份了!” 一转眼,这个矛盾就被刘芒四两拨千斤的还了回去。看到美女被气得说不话的样子和围观群众鄙视的眼神,她不禁暗暗好笑。想和她比谁更无辜,这姑娘还嫩着呢。 而在一旁全程关注的龚少,也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直到此刻,他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对着美女低声说了句,“行了,回去吧。”美女瞪了瞪刘芒,只得悻悻而归。 闹剧结束,看热闹的群众也纷纷散场了。刘芒推着车子在路上边走边看,想先找个修车的地方。或许是霉运已散尽,她很快就在街道拐角处找到了一个修车铺子。”师傅,您看能不能帮我修修?”刘芒指了指摔歪的车头。 那位老师傅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他个子挺高,灰白发,一脸的皱纹,看起来差不多有五六十岁了。 “这个容易,很快就能修好。”师傅示意她先在铺子里坐一会儿。 刘芒点了点头,往里走了几步坐了下来。她顺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萧捷发起短信。 就在这时,一个手机音乐突兀地响了起来。刘芒看到那个师傅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摁下了通话键。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首歌曲今年在年轻人中是相当流行,可怎么着都不像是老大爷会喜欢的那杯茶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忽然一个激灵,难道——像是为了证明她的某种猜测,铺子此时氤氲起了一股刘芒再熟悉不过的香味……她的心里反复出现的只有那三个字,又,来,了! “你,你是宋非!”在被那股香气迷晕前,她忿忿大喊了一声。 那老师傅放下了电话,回过头冲着她露出了和他本人完全不符的笑容,“呦!小芒你好像变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