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油》 第1章 文家女人 初冬的夜晚,有点儿冷飕飕。夜空黯淡,石鼓坪村的轮廓若隐若现,十几间高低不齐的房子错落有致,窗户里的点点亮光闪烁不定。 村东头一间低矮的树皮房里,一个干瘦、满脸褶皱的老头正盘腿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少年慢悠悠地开口: “跪下,给你爹发誓,你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给你爹报仇。” 尽管老头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少年还是不敢违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去,问道: “七爷,咱们家和文家有啥仇啊?” 这位被叫做七爷的老头,扬起了他那根形影不离的拐杖,但最终没有打在少年身上,只是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又收回到了怀里。 “我说有仇就有仇,我还能骗你不成?” 少年名叫石宽,今年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村里的张二嫂说他十八了,属虎。 榕树下的石大叔又说他十六,可以娶老婆了。 他也问过七爷,七爷却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石宽家里就他和七爷两人相依为命,七爷还不是他的亲爷爷,村里人说七爷是落魄的前朝王爷,至今还留着小辫子。 多年前,七爷流浪到了龙湾镇,被去赶集的石宽爹石虎带回了家,住在侧屋里。 后来,石宽的父母相继离世,还不会说话的石宽就跟了七爷。 七爷会一些小道法,常常给附近村子的孩子收惊喊魂,换回一些黄米和芋头,把石宽拉扯大。七爷还送石宽去了学堂,认了几年字。 可惜石宽生性顽皮,不是今天偷跑出去灌老鼠,就是明天逃学去摘枣子,没学到什么本事。 今天下午,村里的光棍石柱子带着他去隔壁老营村偷了只小狗,本来约好晚上在柱子家的破房子里炖了吃,结果他被七爷留在家里发誓。文家可是龙湾镇的大财主,房子几十间,家丁长工上百人,就算真有仇也报不了啊。 他可不在乎这些,只想快点吃到狗肉,于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急不可耐地起誓: “爹,我是你儿子石宽,我发誓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给你报仇!” 石宽起完誓,七爷也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下来,对着石虎的牌位鞠了一躬,严肃地说: “石虎老侄,宽儿他长大,我身体也不行了,是时候给你报仇,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他吧。” 等七爷转过身,想再交代些什么,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七爷气得抡起拐杖,狠狠地敲着地面,破口大骂: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今晚别回来睡觉,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村西头单家独户的柱子家,石宽夹起一块热腾腾的狗肉放进破酸菜坛子盖里。 没办法,柱子家太穷了,家里就两个碗,一个柱子在用,另一个有裂痕的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他只能拿这有缺口的坛子盖凑合一下。 吃了几块狗肉,嘴被烫得直呼气,他一边呼哧着一边看向柱子的床。那发黄的枕头下塞着一块红布,他猜肯定是从哪家屋檐下偷来的女人肚兜,笑着问: “文家的女人嫩不嫩啊?” 柱子啃着狗骨头,顺手一扔,笑骂道: “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文家的女人你也敢想?晚上回去偷你七爷点钱,明天我带你去老营村赵寡妇家,让她给你开开荤,尝尝板鸭就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石宽手一挥,还没等骨头砸到,就把它拍飞了。他笑嘻嘻地说: “别小瞧我,等我哪天得手了,偷条她们的裤衩子,到时候你可别求我给你闻。” 柱子和石宽年龄虽差得远,但两人是好哥们,对这种玩笑话压根不在意。柱子腆着脸调笑道: “文大爷有四个老婆三个女儿,文二爷也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个顶个的水灵,你想睡谁呀?” 石宽听柱子这么一说,才知道文家有这么多女人,他哈哈大笑道: “费那劲干嘛,刚才不是说了吗,全睡!” 柱子夹起一块狗肉,见上面还有一半毛没弄干净,就丢进了石宽的坛盖里,继续调侃道: “我看你晚上还是往里睡点吧,不然做梦掉下床可就不好了。” 这一晚,石宽没回家,和柱子挤在那张臭烘烘的破床上。 天快亮时,他被冷醒了,睁眼一看,柱子把那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被子卷得紧紧的,火塘里的火也早就熄灭了,凉风不停地从那用芭蕉叶封住的窗户往里灌。他抬手在柱子屁股上扇了一巴掌,然后跳下床,夺门而出。 此刻,天才蒙蒙亮,路过榕树根的石大叔家时,勤劳的石大叔已经起来往板车上垒柴火了,看样子是吃过早饭要拉到龙湾镇去卖。 石宽没有打招呼,双手插进袖口里,弓着腰小跑回家。 一推开门,肩膀就挨了一棍。他定睛看去,昏暗中,七爷弓着背站在屋中央。 “七爷,这么早打人,不太吉利吧。” 石宽抬起手臂,缩着脑袋躲到一边。 “我这是替你爹教训你,老子打儿子,再正常不过了,还吉利得很呢。” 七爷的声音像破风箱一样,转身颤颤巍巍地朝里间走去。石宽这孩子皮实,这一棍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又做错啥了,总打我。” 石宽嘴里嘟囔着,但也不敢造次,毕竟七爷是他唯一的长辈,他还得靠七爷给人收惊喊魂,换点吃的填饱肚子呢。 “别废话,跟我进来。” “干啥呀?” 七爷走进房间,划了根洋火,点亮了煤油灯,房间里渐渐亮了起来。 石宽不知道七爷要做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只见七爷在裤腰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床前的一个旧柜子。 柜子里有几件衣服,七爷把衣服翻了翻,拿出一个红包袱,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十个白花花的银元。 石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刚才挨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笑嘻嘻地问: “是不是天冷了,要去买几件新衣服呀?” “买你个头,你收拾一下,拿上五个银元去龙湾镇,文家榨油坊要招短工,你给我混进去,不睡到文家的女人就别回来。” 七爷拄着拐杖,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 第2章 水灵灵的妹子 石宽这下明白了,七爷昨晚让他跪下发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一切应该都是早有预谋、准备充分的。 打他记事起,七爷就每天让他泡一种有着腥臭味的药澡,说这样以后可以金枪不倒,夜御数女。 七爷还给他讲了好多关于女人的知识,比如怎样取悦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最风骚等等。 他一直觉得七爷是因为娶不到老婆,才把这种变态的想法寄托在他身上。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七爷是来真的。 这老头脾气倔得很,一旦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石宽知道不用问原因了,他拿起五个银元装进兜里,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早餐都没吃就出门了。 天已经基本亮了,好多大嫂小媳妇已经挑着粪桶出来淋菜,准备干一早上的活才回去吃早餐。 石宽来到榕树根的石大叔家,还没进院门就大声喊道: “大叔,今天是不是要拉柴去龙湾镇卖呀,捎我一脚呗。” “是啊,你要去龙湾镇啊,吃早餐了没?在我家喝碗粥吧,我装完就走。” 这一路有十几里路,还坑坑洼洼的,有个人搭车,上坡时还能帮忙推一下,石大叔自然很乐意。 “对啊,我来帮你一起装吧。” 石宽抽开那竹片编成的院门,走进去帮忙。他可精明着呢,没说自己吃没吃早餐。这车都快装完了,随便帮着搭把手,吃早餐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去龙湾镇干嘛呢?” “七爷说文家榨油坊要招短工,让我去试试。” “嗯,也对,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挣点钱好过个肥年。” “啥肥年哦,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哩。” “你踏实点,不偷奸耍滑,人家哪有不要的道理。” “……”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柴火很快就装好捆好啦。两人在水井边打了一桶水,洗洗手就走进了石大叔家厨房。 石大叔的女儿石妮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安安静静的,帮两人端上来了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 这年头,早上能吃得起玉米糊糊的人家,生活条件算不错啦。石宽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还不忘夸了一句: “真香!” “香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石大叔不着急吃饭,先从腰间取下烟杆,装上旱烟。别人是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他却正好相反,饭前必须抽几口,不然吃啥都没味道。 石宽三下五除二就把玉米糊糊喝光了,肚子才半饱,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添了。这年头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每餐煮多少都是定好的。他不请自来,已经分了父女俩的口粮,再添就不合适了。 吃完早饭,石大叔把家里的老黄牛牵出来,套上板车。 石宽和石妮爬上高高的柴堆,在清脆的牛梆声中,朝着龙湾镇出发去。 石妮是石大叔的独生女,二十多岁了,还没嫁人呢,按年纪在这一代都算老姑娘了。石大叔的老婆早就去世了,父女俩相依为命。 她长得挺好看的,还是个大美女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许多男人见了,魂就被勾走一半。 石大叔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前来说媒的不少,可石妮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石大叔也不好怎么相逼,就这么拖到了现在。和她同龄的女孩子,孩子都好几个了,早就当妈当怕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石妮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就算别人问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 牛车嘎吱嘎吱地摇晃着,石妮那丰满的胸脯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石宽坐在对面,看入了神。 石妮察觉到了,咬着下嘴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石宽还不知道咋回事,傻乎乎地问: “咋了?” 因为前面坐着赶车的石大叔,石妮不敢大声,咬牙切齿地小声骂道: “把头转过去,不许看,毛都没长齐就不学好。” 两人虽然同村,但基本没说过话。石宽对石妮的了解,大多是从柱子那里听来的。柱子说石妮性子烈,谁敢调戏她,肯定会被拿石头砸。 他偏不信邪,不仅不把头转开,还凑近一点,小声说: “谁说没长齐,你要不要看看?” “呸,谁要看你的。” 石妮又羞又急,可碍于老爹在前头,也不敢怎样。 看着石妮因为害羞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石宽觉得可爱极了。他干脆躺下,仰头直直地看着她。 “哎!妹妮,你长得这么漂亮咋没人要呢?要不你嫁给我吧。” “谁说我没人要了。” 石妮这回忍不住了,狠狠地在石宽大腿上掐了一下。 “哎呦!” 石宽疼得大叫,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停地揉着大腿。 石大叔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站起来探出脑袋,焦急地问: “咋了?” “没事,大叔,你这柴火都长蚂蚁了,咬得我屁股疼。” 石宽装模作样地挪了挪屁股,坐到了石妮旁边。 “你这家伙,都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还怕几只小蚂蚁,哈哈哈……” 石大叔调侃了两句,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石妮终于憋不住了,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笑啥?” “笑你太能装了。” “装什么呀,你这只小母蚂蚁咬人可疼了。” “你才是母蚂蚁。” 石妮又把手伸了过来,不过这次只是轻轻一掐,并没有用力。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和一个男人挨着这么近坐着。 也许是异性相吸吧,又或许是石宽看起来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些俊朗。既然都碰到了,那就不想挪开了。 石宽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离得这么近,那不时碰到的柔软大腿和肩膀,还有少女独有的体香直往鼻子里钻,他的心都快化了,自然也是舍不得离开。 就这样,两人心有灵犀地紧紧贴在一起。 石宽好几次都想去捏捏石妮那粉嫩的小手,却一直没敢下手。 路上有好几个上坡的地方,需要下来推车。推完车再爬上车,两人还是会很有默契地靠在一块儿。只是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好像都有了心事似的。 第3章 屁股蛋儿 晃晃悠悠,颠颠簸簸。太阳都三丈高了,总算是到了龙湾镇,这可是十里八乡最热闹的地儿,住了好多有钱人。 石宽第一个跳下了车,看着石妮慢悠悠地往下爬,他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去托。手碰到那软绵绵的屁股,他心里比早上喝的玉米糊糊还甜。 石妮也没生气,下来后趁人不注意,“嗖”地在石宽脸上亲了一口,红着脸说: “以后不许叫我妹妮,要叫我妮姐。” 石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这刚摸了屁股,就又被亲了一口。幸福能不能别一起来,好歹让他先缓缓啊。 “宽子啊,集市在前头,文家榨油坊在那边,我们就不跟你一块儿走了,好好干,过年请大叔喝喝酒啊。” 石大叔也下了车,到了这儿人多,他可不敢让老黄牛自己拉着车走,得牵着牛头,免得它受惊撞伤别人。 “好嘞,一定。” 石宽傻乎乎地回了一句,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妮圆滚滚的屁股蛋,直到她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石妮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要是真有意思,那去石大叔家做上门女婿也不错。虽说石妮比他大不少,可不是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 正当石宽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撞在他身上,哀求道: “大哥救救我,那个老酒鬼说我偷了他的酒,要打断我的腿呢。” “谁是你大哥啊,滚开滚开。” 石宽一脸嫌弃地把小乞丐推开,臭烘烘的,太难闻了。他自己的衣服虽然也破破烂烂的,但没那么脏那么臭。 小乞丐估计是怕被追来的酒鬼抓住,啥也不敢说了,一头扎进人群里继续狂奔。 石宽瞧了那酒鬼一眼,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头发乱得像鸡窝,应该也是个乞丐。从他身边跑过时,带起一股酸臭。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石宽来过龙湾镇,对这里的路很熟。文家的榨油坊不在镇子中心,要过一座石桥,到河对岸那一边去。 文家榨油坊可是出了名的,榨出来的油又香又亮,炒的菜、煎的鱼,香得能把鱼骨头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吃过三回以上的人,绝对不会再想换别的油了。 要说这文家的榨油坊,还有一段传奇故事呢。 文家的祖先文诗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搬来的,在龙湾镇开了间药铺,会点儿医术,也给人看病开方子。慢慢地,就在龙湾镇混成了大户人家。 文家的第二代叫文礼明,继承了他爹的医术,医术高明,为人又谦和,深受乡民们的敬重。 到了第三代叫文传辉,就不行了,连个普通的伤病都治不好,药铺也经营不善,家业就渐渐没落了。他的老婆是附近郭家庄郭油壶的女儿,郭油壶自己开榨油坊,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可不想让榨油这门生意断了,就传给了女婿。 这文传辉医术不咋地,对榨油倒是挺有研究。他跑到山里砍了一棵老椎树,放水拖回家做成了榨油笼,把榨油坊搬到了龙湾镇。 说来也怪,这用老椎树做的榨油笼,榨出来的油味道特别香,吃了让人精神倍儿棒。 街头巷尾有个有趣的传闻,说文传辉常和一个怪老头在河边钓鱼,两人好得很。那怪老头是椎子树仙,后来成仙升天了,就让文传辉进山把他的躯壳砍回来做成榨油笼,这样才能榨出好油。 打那以后,附近村子的茶籽果都拉到文家榨油坊来榨,其他榨油坊纷纷倒闭了,文家一下成了大财主。 也不记得从哪一代开始,文家榨油坊改变了经营模式,不再帮乡亲们榨油收加工费了,而是收茶籽果,自己榨油卖。 因为给的价钱高,大家也都乐意。油贵就少吃点呗,反正卖茶籽果的钱能买猪肉煎油,吃猪肉干活更有劲,茶油就让有钱人吃去吧。 文家的茶油可是出了名的,根本不愁卖。每年还没到开榨季节,就有各地客商络绎不绝前来预订了。 到了文家榨油坊前,果然看到一块大木板上,用火炭写着“招短工,月银五块”几个大字。木板前围着几个穿得单薄又破旧的人,石宽也凑上前,碰了碰耳朵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问:“大哥,文家榨油坊啥时候招工啊?” 黑痣男人也是来找活的,他打量了一下石宽,笑着说: “早着呢,吃过午饭,等陈管家睡一觉,过了未时醒了就开始。今年招的人多,听说要招八十个呢,活有的是,走,先去溜达一圈。” 石宽抬头看看太阳,又瞧瞧眼前的几个人。要招八十个短工,活儿肯定多得干不完。他心里惦记着石妮那圆滚滚的屁股,想着要不先去陪石大叔卖柴火,跟石妮聊聊天也好。 念头一起,他转身走过石桥。桥下小船来来往往,河水静静流淌,一直流到县城。他还没去过县城呢,听说那可比龙湾镇大多了,也热闹多了。 还听说那里的女人穿着开衩到大腿根的裙子,露出雪白的大腿,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骚味。街道上铁盒子带轮满街走,屁股还会冒烟。等有钱了,一定要到城里开开洋荤。 下了石桥,没走多远,他看到一个卖红绸的小摊,两个姑娘正在摊前把红绸系在胸前的辫子上比划。石妮的辫子可比这两个姑娘的粗多了,系上一定好看得很。 石宽犹豫了一下,走上前,笑着问守摊的老头: “老板,红绸怎么卖?” 老头是个生意精,正了一下头上的瓜皮小帽,笑眯眯的随手扯了一条红绸扔给石宽,大声吆喝起来: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杭州带回来的丝绸五毫钱一条。胖姑娘系上能变苗条,丑媳妇拿了也会变得妖娆。买一条送给老婆,老婆晚上乐弯腰,买一条送给妹子,妹子缠着把天聊。要想不单,赶紧扯上一条……” 第4章 小母猪 石宽听了老头的话,心里直痒痒,才五毫钱一条,怎么着也得买上两条啊。石妮有时也会把辫子编成两条,他赶忙把手伸进兜里掏钱。 结果摸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有。他心里一惊,又在兜角抠了抠,还是没有,衣服兜也没破洞啊,钱咋就没了呢? 没办法,他只好放下红绸,垂头丧气地离开摊位。这可是五块钱啊,去文家打短工一个月才挣这么多,就这么丢,太可惜了! 钱怎么会无缘无故丢掉?石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突然,他眼前一亮,闪出一个人影——之前撞他的那个小乞丐。对,肯定是那小乞丐偷了他的钱。 他气得直跺脚,撸起袖子就到处找。龙湾镇这么大,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上哪去找那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啊! 石宽穿街走巷找了半天,乞丐是看到了不少,可那个小乞丐的味都没闻到。他终于泄气了,靠在沿街商铺的柱子上生闷气。 这时候太阳都偏向西了,陈管家也快起床了,还是赶紧去应聘吧。要是找不到工作,他可就得去当小乞丐了。 石宽又跑过石桥,来到文家榨油坊前,发现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穿着都是来找活干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八十。 那传说中的陈管家,也不是未时过后才起床,人家现在就已经开始面试了。石宽赶紧跑过去,挤进那一堆争先恐后的人里。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谁再往里挤,我就一脚把他踹进玉龙河。” 人群最里面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吼叫,还伴随着几声嗷嗷的惨叫,应该是真有人被踢了。原本挤破头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队。 石宽这家伙可机灵了,人家往后退,他就一个劲儿地往前钻,排到了前二十左右。这下,他可算看到最前面的场景啦! 只见一位留着浓浓八字胡的男子,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眼神深邃,一言不发,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他穿着精致的长衫,应该就是陈管家。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瞪着眼睛瞧他们呢。刚才大声吼叫的,应该就是这家伙。 石宽在队伍最前头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耳旁有块黑痣的男人。不是说要去溜达一圈吗?咋也这么快就到这儿了? 络腮胡走到桌子前,把大黑痣拎出来,拍了拍他的胸膛,嗡声嗡气地说: “你,举起手来,蹦几下。” 大黑痣很听话地蹦了五六下,又挽起衣袖,展示了一下肌肉,谄媚地说: “老爷,我身体倍儿棒,吃得少干得多,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坐在桌子后的陈管家点了点头,络腮胡就把大黑痣拨到一边去,喊道: “你站到这边来,下一个。” 排在第二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衣服单薄,脸上颧骨凸起,眼睛深陷,看起来病恹恹的。他出来后,学着大黑痣的样子也跳了几下,等着陈管家挑选。 还没等陈管家发话呢,络腮胡就自作主张了,他一摆手,说: “就你这小身板,上床都费劲,还出来找活干?快去抓两副药回去,把身子补补吧。” 石宽这下看明白了,这招工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得有点力气才行。自己虽然瘦了点,但年轻啊,应该能选上。 不过,越往下看,他心里就越没底。排在他前面的,也有几个年轻人,有一个看着比他还壮呢,竟然也被淘汰了。 他要是被淘汰,钱又弄丢,可怎么有脸回去见七爷啊!就在他坐立难安时,终于轮到他了。为了被选上,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向上蹦,最后还狠狠地给了自己几拳,装作力大无穷的样子。 络腮胡不敢擅自做主,看向了陈管家。 陈管家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可选的人多了去,不紧不慢地说: “太瘦了,回去吧。” 石宽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这下麻烦了,钱丢了,家是肯定不敢回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才走了不到十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乱糟糟的叫喊声。 “我们这么多人来,你才招八个,这不是拿我们当猴耍吗?” “就是,堂堂文家榨油坊,一年才招八个短工,怕是要倒闭咯。” “多招几个呗,我们大老远跑来的。” “……” 石宽那颗落寞的心瞬间平衡了许多,找不到活儿干的可不止他一个人,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时,一头小花母猪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后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宝宝,我的宝宝,快回来!你们快去把宝宝追回来,它要是被踩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石宽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少女在不远处哭得死去活来,旁边一个六旬老妇拿着汗巾给她擦眼泪。 看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很华贵,老妇还戴着玉石手镯和金耳坠,应该不是一般人家。而前面那两个忙着追猪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她们的下人。 小母猪个头不大,也就比狗大一点,在人群中乱跑,确实很容易被踩死。说时迟那时快,小母猪刚好跑到石宽跟前,他眼疾手快,弯腰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那胖妞儿跑过来,二话不说,“啪”的一巴掌扇在了石宽脸上,抢过小母猪抱在怀里。 “你弄疼我家宝宝了,该打。” 石宽的火气“噌”就上来了,捂着脸大骂: “我说你这胖妞儿讲不讲理啊?我好心救你的猪,你居然还打人。” 那胖妞儿压根不理石宽,搂着小母猪就是一顿猛亲。 “宝宝啊,你咋能乱跑呢,坏人会欺负你的,姐姐抱着你,可别再乱跑啦。” 听这语气,瞧这神情,感觉这胖妞儿有点不太正常,石宽也就闭上了嘴,没再骂下去。 这时,一位老妇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问道: “小兄弟,听你这口音,是石鼓坪的吧?” 第5章 入职了 石宽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妇人,怯怯地回答: “是啊,莫非您也是石鼓坪的?” “我是石鼓坪的,不到十岁就出来了,爹娘死得早,也没个兄弟。出来后就没回去过,不知道变成啥样咯。” 老妇人用手里的汗巾擦了擦眼角,一副很伤感的样子。 “原来是一个村的,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 石宽嘴还挺甜,其实那老妇人一点都不和善,脸上的肉皮松松垮垮的,总给人一种谁欠她钱的感觉。 老妇人一高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小兄弟,你在这儿干啥呢?” 石宽看了一眼身后,无奈地说: “找活儿干呢,可这文家只要八个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哦,你跟我来。” 老妇人挥了挥手里的汗巾,走向了招工处。 陈管家正带着招来的那八个人要走,看见老妇人踱着小脚过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老太太,今天精神这么好,和慧姐姐出来玩啊?” 老妇人指了指身后的石宽,乐呵呵地说: “是啊,出来溜达溜达,这是我老家来的,你给他找个差事吧。” “得嘞,正好有个翻碾子的活儿,轻松得很,就交给他吧。” 要说这阿谀奉承的本事,还得是陈管家。今天招的都是小工,进了榨油坊都是干些杂活。他却让石宽去翻碾子,这摆明了是要讨好老妇人嘛。 “好嘞,那我走啦,慧姐还吵着要去看杂耍呢。” 老妇人又对石宽笑了笑,然后就和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胖少女一块儿走了。 石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似的,挨了一巴掌,却得到一份好工作。他都忘了谢那老妇人了,还是络腮胡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大黑痣瞧见了石宽,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和文家老太太啥关系呀?以后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呗。” 石宽这才晓得那老妇人就是文家的老太太,难怪陈管家对她也谄媚奉承。他瞥了大黑痣一眼,嘲笑道: “你不是身体好,能多干活又吃得少吗?换轻松的活干啥?” 大黑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不行。 “兄弟,我也不晓得今年只招这么几个杂工,原来是掌柜把去年那些熟练工都叫回来了,你不也进来了嘛。” 石宽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大黑痣,没想到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大黑痣是知道今年招工只招几个杂工的,他怕人多自己选不上,就把人忽悠走,这样竞争就小了。石宽看穿了他的别有用心,觉得这人不值得交往,也就懒得搭理他。 刚才招工的地方只是个铺面,榨油坊还在后面呢。几个人跟在陈管家屁股后面,朝着一排大房子走去。 还没踏进文家榨油坊,就先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撞击声,进去后看到三个光着膀子、浑身油光发亮的汉子,一起扶着一根水桶粗的撞棍,撞棍用一个大钩子悬挂在房屋正中央。他们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把撞棍撞向前面那巨大的榨油笼。 榨油笼里填满了裹着稻草的茶粉饼,每被撞击一下,茶粉饼就会往前挤一点,黄澄澄的茶油就这样被榨出来了。 这种活都是老师傅干的,几个短工被带到了后面。 大黑痣力气大又吃得少,被安排去劈柴火,其他人有的搬柴烧火,有的爬炕翻茶籽果。 石宽被带到了水房,里面有个巨大的水车,带着大石碾不停地滚动,把茶籽果碾碎。他的任务就是拿根一头削扁的木棍,偶尔搅翻一下茶粉。这活儿轻松得很,甚至有点无聊。 旁边还有个人,负责把碾好的粉末装桶,提到另一个屋子给蒸茶粉的师傅。石宽不忙的时候,就会去帮那人装粉,没多久两人就熟络了。 原来这人姓牛,叫牛强,年轻力壮,大家都叫他牯牛强。他去年就来这里做工了,是个老手。他为人豪爽,听说石宽把钱弄丢了,连铺盖都没带,就热情地邀请他晚上一起搭铺。 石宽当然求之不得,左一声“强哥”,右一声“强哥”,叫得可亲热了。 傍晚收工后,牯牛强带着石宽去领饭吃,还一起提桶打水洗澡。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出去玩,早早就上床,钻进了一个被窝。 工人们睡的是大通铺,一般洗完澡后都会去火房烤烤火,或者几个人围在一起,耍点小钱。有人看到他们这么早就钻被窝,就开玩笑说:“这么早睡觉,不会是躲着我们搞屁股吧?” 牯牛强回怼道:“搞你个头啊,提了一天的桶,手都酸了,不累啊?” “这才开榨几天你就喊累,还能干到过年吗?”那人笑着又说。 牯牛强才懒得理他呢,接着跟石宽聊天。 没过一会儿,烤火的、耍钱的也都陆陆续续上床睡觉了。毕竟忙了一整天,大家都挺累的,还是早点上床休息,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干活。这时候,牯牛强好像突然想起了啥,说了句:“我去解个手。”然后就急匆匆地下床走了。 石宽也没在意,又和隔壁铺的聊了起来。大家才刚认识,话自然就多了些。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牯牛强一脸疲惫地回来了。石宽就问他:“上个厕所咋这么久才回来呢?” “闹肚子。”牯牛强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就不吭声了。 来文家榨油坊干活,是为了替父亲报仇,要睡遍文家女人的。可是进来了,活也干了好多天了,别说是睡文家女人了,就是连文家的男人都没看到过一次。 不过这都不打紧,那只是七爷的想法,石宽可没放在心上。报仇?他连父亲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报什么仇啊。他自顾自每天干活,和伙计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这天晚上,牯牛强又说要去解手了。等他才溜出房间,石宽也像只猫一样跳下床,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因为他觉得牯牛强肯定不是去解手,解手哪有那么长的时间,屁股都凉了。 第6章 跟踪 再说了,一到这个点儿就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很难不让人起疑啊。 牯牛强确实是朝茅房跑去的,不过到了茅房后,他撒了泡尿。左瞧右看,发现没人,“嗖”的一下,就钻进了榨油房后面,不见了踪影。 石宽在远处看着,心里嘀咕:牯牛强该不会是去偷油吧?这油可不便宜,要是每晚能偷个三五斤,可比打短工赚得多了。 牯牛强进去后不久,石宽也跟了过去。到了榨油房后面,是两间屋子的夹缝,尿骚味熏天,他们平时尿急了,都会跑来这里解决。 他捂着鼻子飞速穿过这条狭窄的巷道,到了尽头,也没看到牯牛强。这榨油房土墙连个窗户都没有,要想偷油,除非从天而降,看来牯牛强不是来偷油的。 不是来偷油,那大半夜的钻到这里干啥呢?石宽看着前面的另一条巷道,那是他干活的水碾房后面,没啥可偷的呀。 不管了,这儿就这一条道,牯牛强肯定在里面,先找到人再说。石宽又钻进了这条巷道里。 拐了两个弯,在朦胧的夜色中,突然看到牯牛强紧贴着墙面,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 石宽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到墙面上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墙面上应该是有个洞。 更近了一点,他还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也更加清楚的看到牯牛强弯腰贴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 走近后,他轻轻地把手搭在牯牛强的肩上,也好奇地探头想看洞里的情况。 那牯牛强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吓得猛退后了半步,看清楚是石宽后,赶忙伸手过来捂住他的嘴。 一股怪味从牯牛强手上袭来,石宽掰开牯牛强的手,无声的干呕了两下。 牯牛强紧张得要命,压低声音喊道: “别出声!” “你在看什么呢?” 石宽边问边把头伸向洞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里面是一个大池子,池水冒着热气,一男一女正在里面泡澡呢。 女的大约二十岁,头发盘在头顶,男的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这会儿正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的侵泡。 石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子看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那皮肤白嫩,那脸蛋沾着水珠,要多美就有多美…… 看了第一眼,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还好这个洞是一个水槽伸进去的,两边还有空隙,洞也比较大,他和牯牛强各从水槽的一边看进去,互不打扰。 男人和女人在池子里泡了快一个时辰,最后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提着马灯走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牯牛强似乎还没看够,低声骂道: “大少爷看来是身体不行了,光泡澡啥也不会干。” “什么?他是大少爷文贤安?那女的就是大少奶奶梁美娇咯?” 石宽不认识文家的人,不过这几天干活时,总听伙计们说起。说这个大少奶奶是个大美女,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能勾走男人的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是她还有谁啊,没得看了,走吧,别透露出去哈,明晚我们又来。” 牯牛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带头走出巷道。 石宽紧跟在后面,才迈开一步,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不敢站直身体,只得含着腰走路,他追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好的地方的,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嘿,原来牯牛强去年就发现这个秘密啦! 榨油房里有个蒸茶籽粉的地方,就像酿酒一样,上面要放个天锅,装些冷却水。以前得等水开了舀出来,再换冷水,可麻烦了。 后来不知道谁想了个好办法,在天锅顶上加了两条水槽,一条进冷水,一条出热水。 榨油坊有好几口大锅,汇出来的水可多了。在这干活的伙计,还有文家近百位长工仆人,每天傍晚都来这接水回去洗澡。 文家大少爷文贤安,以后是要接手榨油坊的。每年开榨的时候,他都会搬到榨油坊的一间房住,好管理。 他看着那白花花流走的热水,觉得好可惜,就把水槽延长,一直到他住的房间隔壁。在那砌了个水池,把热水引进去,就成了个温泉。那屋子是他私人的地方,所以每到晚上他就和老婆一起跑进去,享受那热水了。 牯牛强也是去年偶然的一次机会,大少爷叫他去干个私活,才发现这么个地方。从那以后,他每晚都要去水池后面,从那水槽洞偷看。不过没看几天,榨油坊的茶籽果就榨完,他就被辞退回家了。 他一个光棍,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看了梁美娇这个美娇娘后,哪里忍得住啊,日夜想念都快思念成疾了。 今年榨油坊还没开榨,他就跑来问有没有活干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给了陈管家灵感,派人去找去年的短工,愿意干的就继续回来干,毕竟熟手干活更麻利嘛。 这一晚,石宽彻夜不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刻出现大少奶奶的样子。他也不敢仰着睡,因为难受。一直到天大亮,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石宽干活总是心不在焉,翻搅茶籽粉时,好几次翻出了石槽外,幸亏没有被陈管家看到,否则定挨痛骂一顿。 忙里偷闲的空隙,牯牛强悄悄靠过来,反手拍了一下石宽的大腿,坏笑道: “宽子,是不是想大少奶奶,整日心神不宁的?” 牯牛强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揉捏的动作。 石宽确实是在想,不过这不能说啊。他扭过一边去,编了个谎话。 “我才不想,你昨晚把被子卷得紧紧的,我被冷醒了五六次,今天才没有精神的。” 牯牛强眉头一挑,又低声说道: “我才不信哩,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第一次看时也这样。” 第7章 成为下人 石宽和牯牛强正偷偷摸摸说着话,冷不丁瞧见陈管家绷着个脸朝他们走来。两人像触电似的赶紧分开,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陈管家是冲着石宽来的,石宽心里直打鼓,压根不敢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瞄着。 陈管家身后跟着个穿着氅衣的女人,头发盘在脑后,面容姣好,估摸三十五、六的样子。看那氅衣上的绣花,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 “石宽,你会捡瓦不?” “捡瓦?您是说检漏吧,会一点儿。” 石宽停下手上的活儿,心里纳闷儿,不知道陈管家问这干啥。 “那你去给大太太检漏,这儿的活让别人干。” 陈管家话一说完,冲那女人点了点头就走了。他对工人都很严厉,没啥废话,自带一种威严。 “哦!” 从陈管家的话里,石宽知道了面前这女人是文家大太太,也就是文老爷的大老婆。果然是有钱人家,保养得真好,这岁数了皮肤还白白嫩嫩的。 也许是有钱人看不起他们这些穷鬼,大太太只是瞄了石宽一眼,就转过身,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那你跟我走吧。” 石宽应了一声,跟在大太太身后出了榨油坊。看着那扭动的屁股,他不由得想起大少奶奶梁美娇。也不知道这宽厚的衣服底下,是不是也那么大,那么圆? 出了榨油坊往左一拐,就到了文家大宅。这宅子可真气派,青砖灰瓦,三进六排九回廊,大大小小的房间近百间,住的都是文家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还有些家丁仆人。 跟着大太太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处四合院。这儿比刚才安静些,装饰也简陋点。 大太太领着石宽进了客厅,指着屋顶的几处亮光,冷淡地说: “你看那些地方,都漏雨,还有几处不透光,也渗水了,你上去修修。” “好嘞,梯子在哪儿?” 这活不比翻茶籽粉轻松,但挺新鲜,石宽心里还挺兴奋。 “大耳,把梯子搬出来。” 大太太没理石宽,朝门外喊了一句。 “好哩。” 没一会儿,一个六十多岁、光头、长着一对大耳朵的老头,不知从哪儿扛着梯子冒了出来,把梯子架在了屋檐下。 石宽爬上梯子,掀开了两边的瓦,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儿。 那叫大耳的老头也跟着爬上来,喋喋不休地说: “这房子我看都十年没修了,到处都漏,一下雨,锅啊,盆啊,接个不停。我眼神不好,脚也不利索,不然早上来修了。” “我来修也一样,在哪儿干活不是干。” 石宽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心里却想:这不是大太太住的屋子吗?文家这么有钱,怎么还漏成这样? 他的疑问,很快从这老头的嘴里得到了答案。原来这大太太姓胡,不是他猜的三十五六岁,而是四十三了。比文老爷还大三岁,只是因为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干活,看着才年轻些。 文老爷一共娶了四个老婆,除了这个大太太,还有二姨太杨氏,今年三十九岁,不会生养,住在西边,整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三姨太方氏,芳龄三十六,儿女双全呢,儿子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女儿文贤莺在省城读书呢。 四姨太唐氏,也有一个儿子,叫文贤贵,才十五岁。 胡氏命不太好,虽然居正房,但头胎生的女儿,叫做文贤欢,嫁给了县城的赵老爷。二胎还是女儿,是个傻子,名字好听,叫文贤慧,大家都叫她慧姐。不过文家老太太怕慧姐傻被人欺负,从小就带在身边。 第三胎终于是儿子了,可晚出生两个月,在男丁中排老二,没机会继承文家榨油坊。他叫文贤昌,前两年娶了老营村地主家的女儿,可不知为啥,过门不到半年,就暴病身亡。街上算命的李一眼算了一卦,说结婚日子压了龙神,三年内不能再娶。 方氏能说会道,还风骚,唐氏年轻漂亮。老爷自然整天就窝在那俩房里,哪还顾得上大太太,三个月也不宠幸一次。 而胡氏,生了傻女,儿子又不争气,哪还敢吃醋,慢慢就门庭冷落了。屋里使唤的只有大耳刘和老聋婆夫妇,还有个做饭的张婶。 眼看着要下雨过年了,才去找陈管家派个人来,把这老房子修一修。 这房子年久失修,可不是修修补补就能挺过去的,得重新翻盖,把那些破瓦烂梁都换掉。一个上午下来,翻盖不了多少地方。 中午吃饭时,大太太出来说: “你叫石缸是吧?这房子看样子得盖两三天,你明天还来,我下午去和陈管家说一声。” “好嘞!” 这里的饭菜比榨油坊的美味多了,石宽也不在乎别人叫他石缸还是石磨了。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头小母猪,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说话声: “啥事儿呀?还得你亲自跟管家说?” 只见文老太和傻子慧姐进了院门,慧姐一进来就跑到角落蹲下,把头钻进去,撅着老高的屁股,像个孩子似的喊道: “宝宝,你来找我啊,你找不到我。” 石宽想笑又不敢笑,看着那大屁股,又想起了大少奶奶。 胡氏迎上去,叹气道: “我这房子漏雨,趁天气好,赶紧翻盖一下。这不,上午去跟陈管家借了个人。” 老太太脸色有点不高兴,她知道儿子这些年冷落了胡氏,这种事不该让女人出面,于是说: “你也别去跟他说了,我看你这屋里连个跟班跑腿的都没有,这小兄弟我认得,是我娘家的人,以后就留在你屋里听使唤吧。” 也不管胡氏同不同意,老太太先问起石宽:“小兄弟,不做短工,留在我们家当下人,你愿意不?” “愿意愿意,一个月领多少银元啊?” 石宽挺乐意,七爷让他睡遍文家女人,光靠打短工这两个多月,可能都见不完这些女人呢。不过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先问一个月多少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有了钱,就可以不穿牯牛强的裤子,自己买床新的铺盖了。 第8章 立威 老太太笑了,她就喜欢实在人。 “一个月六块银元,比你打短工可多多了。” “那好,我干!” 石宽也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高兴的还有胡氏,这院子里不是老人就是聋子,有个年轻利索的,可太好了。她指着旁边的小屋说: “老太太让你留下,那你就收拾下住这屋吧。” “好嘞好嘞!” 石宽快速吃完饭,进屋一看,虽然小点,但比大通铺好多了,比他家房子都好不少呢。 他正高兴呢,突然又发起愁来。有房间了,可被褥咋办?总不能睡硬板床吧? 外面老太太和慧姐赶着小母猪走了,胡氏也转身要走。他赶紧跑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太……太太,能不能先支一个……一个银元,我上街买床被褥和衣服,我来的时候弄丢了钱,衣服都没得换,身上……臭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还扯起衣服摆扇了两下。 胡氏柳眉竖起,双手叉腰,骂道: “你这小崽子,第一天干活就想支钱,没门!” 骂完她转身要走,又想到这人是老太太娘家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就换了个语气说: “你先干活,衣服被褥我晚上给你找。” 石宽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又爬上了房顶。晚上有没有衣服被褥?他不敢想,只求别被赶出去流浪就行。 冬日的阳光依然火辣,不一会儿就偏西了,到了开饭时间,张婶在屋下大声喊: “下来吃饭了,吃饱我好收拾回去。” 张婶也是文家的下人,不过她晚上不住这儿,她老公是这儿的小工头,晚上她得跟老公一起住。 石宽下了房,捧着分好的饭,刚吃两口,就听到东屋的胡氏喊他。 “你过来,把这些衣服和被褥拿走。” “好嘞!” 他闻声,立马捧着碗跑了过去。 那是胡氏的房间,虽说没太多装饰品,但也挺雅致。屋里有张花梨木大床,床上的红被又大又厚。地上放着五六件旧衣服,还有一床薄被。 “这些是贤昌以前的,给你了,拿走吧。” 虽然都是旧衣服,现在也没人穿了,但胡氏还是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自己儿子的衣服,却要给一个卑微的下人穿,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石宽却高兴坏了,这里的每件衣服,都比他自己穿的好上百倍。他左手端着碗,还夹着筷子。弯下腰,右手搂起那堆衣服,夹在了腋下。 “等会儿我再跑一趟,把这被子抱回去。” 有了衣服和被子,石宽一点都不觉得今天干活累。吃饱饭后,他立刻收拾自己的小屋,还找大耳牛借了个桶,奔向了榨油坊。 刚才铺床的时候,他就发现这被子比他家的好太多了,可不能糟蹋了,得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上床。 到了榨油坊,他没有先去接水,而是找到了牯牛强。 “强哥,我去大太太那干活了,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牯牛强下午就听说石宽被调到大太太那去了,羡慕得不行,酸酸地说: “那晚上我就只能一个人去看鸳鸯戏水喽。” 大少奶奶那曼妙的身材,他也舍不得啊。石宽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就凑近牯牛强耳边,小声说: “这等好事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看,天黑了我就过来,到时一起欣赏。” “嘿嘿嘿……” 牯牛强晃着手指头,一脸坏笑。 石宽没再理他,提桶去接水。等他回到胡氏的四合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房子只有胡氏的房间和客厅亮着灯,大耳刘眼神不好,干了一天活,早就和老聋婆上床睡觉了。 胡氏端着张椅子坐在门口,一见他回来就骂: “你干啥去了?当个下人还整天不见人影。” 石宽心里有点不爽,但也不敢回嘴,小声解释道: “我去榨油坊提水回来洗澡。” “那水又不是金水,有啥好洗的?” 胡氏也不是故意要骂石宽,她只是觉得对下人要一开始就立点规矩,以后才好使唤。 “不是金水,但不用烧水,方便些。” 石宽提着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怕胡氏不让他用那水,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好在胡氏也不是那种脾气大的人,指着院门说: “天黑了,把门关上,在里面上锁,把钥匙给我。” “好的。” 石宽很失望,本来还想着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可以去和牯牛强偷看大少奶奶白白的身子。这下好了,门关上还要上锁,出不去了啊。 这胡氏还真怪,拴上门不就行了,还要在里面上锁,怕啥呢?他不敢违抗,只能乖乖照做,关上门锁好,把钥匙交过去。 胡氏不说话,关了客厅门,回房睡觉了。 石宽郁闷地提水去洗澡,洗完后也上床睡觉了。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要不是另一间小屋里传出大耳刘轻微的鼾声,那简直安静得可怕。 冬夜漫漫,石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大少奶奶那白花花的身子,也想石妮软弹的屁股…… 第二天清晨,石宽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就被胡氏一把掀开了被子,凉飕飕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胡氏就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个下人,起得比主子还晚,来这是享福呢?” 石宽看了看外面的天,确实比往常起晚了一些。可能是自己盖一床被子,比和牯牛强睡时更暖和,不小心睡过头了。也可能是这里太安静了,没有嘈杂声,让他睡得太舒服了。 人在屋檐下,哪敢还嘴呀。他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然后赶紧下了床。 胡氏只骂了一句,就呆立在原地。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裤裆,满脸惊讶。那里鼓鼓囊囊的,她可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掐指一算,她已经至少有一年没和老公睡过了,都快忘记男欢女爱是什么感觉了。此刻,这年轻的身体,却唤醒了她那颗沉睡已久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等到石宽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她还在那儿傻乎乎地站着。 第9章 耻辱 这天下午,石宽盖好最后一片瓦,长舒一口气,正想下房时,忽见院门走进一个身穿短褂小袄的年轻人。 年轻人边走边喊: “妈,你在家吗?给我点钱,我没钱花啦!” 胡氏不爱出门,此时正躺在客厅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喊声,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并不答话。 年轻人走进院子,烦躁地拍了一下搭在屋檐下的竹梯,又说: “妈,你在家咋不应我呢?我可是你儿子哟!” 石宽的两条腿已踩上竹梯,被这么一拍,吓得大叫: “别拍啦!摔下来可就脑袋开花了!” 年轻人压根没注意上面有人,反被吓得蹦出几步,抬头看去,瞧见石宽穿着眼熟的衣服,骂道: “你个鳖孙,竟敢穿我衣服,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扁你!” 胡氏赶紧走出来,挥了一下手里的汗巾,说: “叫啥叫!他是老太太给我的下人,来帮着盖房子的。你衣服不穿放着占地方,不就给他穿了。” 年轻人正是文家二少爷文贤昌,听母亲这么说,便不再计较,挽着母亲的手哀求: “妈,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我没钱了,给点钱我花。” 胡氏把文贤昌的手掰开,嗔怒: “这还没到月中,你钱就花光了?找你爹去!” 文贤昌跳上前一步,拦住要回屋的母亲,说: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不喜欢我,问他也不可能给我呀。” “那问我就给你?” 胡氏抬手,把文贤昌拨到一边,又坐回躺椅上。 文贤昌不死心,转到躺椅旁,殷勤地给母亲揉捏肩膀。 “妈,你就我一个儿子,不给我给谁呀?” “好啦好啦,我不要你捏,没轻没重的,我去拿给你。” 胡氏甩开了肩膀,起身进房间。 这时石宽也从房子上下来了,站在客厅的门口看热闹。 没一会胡氏拿着一个钱袋出来,絮絮叨叨。 “我每个月的月钱比你多不了多少,最多给你十块……” “都拿来吧,你整天足不出户,用不了什么钱。” 没等胡氏说完,文贤昌就一把抢过了那钱袋,夺门而出。 石宽也不知道咋想的,看见文贤昌要跑出去,眼疾手快地把钱袋抢了回来,递给了一脸懵的胡氏。 文贤昌惊呆了,他在文家虽然不受宠,但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啊!今天一个下人竟然敢从他手里抢钱?这还了得!他二话不说,上前两步,抡起手就给了石宽一巴掌,骂道: “你个小混蛋,敢抢我的钱,活腻了是吧?” 石宽捂着脸看向胡氏,本以为胡氏会帮他,没想到胡氏也给了他一巴掌。 “你是瞎了眼吗?他是我儿子,文家的二少爷,你算哪根葱,敢对二少爷无礼。” 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石宽只好乖乖退出客厅,一声都不敢吭。 胡氏每个月有三百个银元的月钱,她自己没花多少,都锁在柜子里,钱袋里只留了少部分。现在估计里面就剩二十多个,她见不得儿子被欺负,把钱全扔给了文贤昌。 文贤昌拿着钱袋掂了掂,塞进怀里,看着门外的石宽,似乎还不解气,走出来骂道: “小混蛋,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我的衣服就算烂在箱子里,也不给你穿。” 石宽心里那个懊悔啊,有吃有住不就行了,管什么闲事呢?现在好了,衣服都没得穿了!他又看了一眼胡氏,无奈地开始解衣服。 这回胡氏倒是有点心软了,走出来制止道: “好啦好啦,几件旧衣服,穿就穿了吧。” “那可不行,他穿了我的衣服,不就和我平起平坐了吗?我要剪烂它。” 文贤昌气鼓鼓地走进屋里,找剪刀去了。 院子里大耳刘和老聋婆心惊胆战地看着,不敢吭一声。 胡氏抢过文贤昌的剪刀,劝道: “剪个角下来就行啦。” 说完又转向石宽,骂道: “呆子,还不赶紧谢过二少爷。” 石宽心里翻江倒海,真想把衣服扒下来,昂首挺胸地走出这院门。但他知道耍骨气没用,出去就得饿肚子。他不情愿地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二少爷。” 文贤昌晃着脑袋,轻蔑地说: “我看你好像有点不服啊,你自己剪给我看看。” “没有不服。” 石宽从胡氏手里接过剪刀,掀起衣服下摆,咔嚓咔嚓,他没有剪一小角,而是剪下一大块。这是他的耻辱,总有一天,他要把这耻辱百倍偿还。 耻辱归耻辱,房屋顶盖捡完后,整个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他悠闲地坐在院门口的墩子上,看着其他院子的人进进出出。 这几天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左边的院子是文贤昌的。文贤昌以前住胡氏这,结婚后分了院子,就搬出去了。 而文贤昌的院子过去,是四姨太唐氏的院子,最热闹的就是唐氏的院子,也是文老爷去得最多的。 再过去就分别是三姨太方氏和大少爷文贤安的院子。胡氏院子的右边,是二姨太杨氏的,因为杨氏吃斋念佛,所以那里最安静,几天也不见一个人进出。 傍晚,吃完晚饭,石宽提着桶又要去接热水回来洗澡,看见胡氏抱着手站在院门口,他有点心虚,不敢往前走,低声问道: “太太,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快去挑两桶水回来,把我的浴桶灌满,我也想泡个澡。” 胡氏不慌不忙地说着。她每晚都要泡澡,不过是在自家院子里烧水,那口锅不大,每次烧的水只能灌小半桶,泡着不太舒服。见石宽每晚都去打水,她突然心血来潮,也想试试。 “哦!” 石宽不敢违抗,换了个水桶就挑水去了。 冬天天黑得快,挑完两担水回来,再去提自己的洗澡水时,路都快看不清了,只能摸索着走。 胡氏有专门的洗澡房,石宽他们只能在角落里围几块板子凑合。等他洗完澡,胡氏早就泡完,回房休息去了。他还得把胡氏的洗澡水倒了,再打一桶清水清洗浴桶。 第10章 唐氏 忙完这一切,他才去关院门,上锁,然后拿钥匙进客厅,隔着房门对胡氏喊: “大太太,钥匙我拿进来了,放在桌上哈。” “拿进来给我,顺便帮我捶捶腿。” 胡氏在里面轻声喊着,把石宽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那我进来了。” 胡氏没有回答。 石宽轻轻推开了门,胡氏的房门和客厅门一般都不栓,这样早上老聋婆进来倒净桶更方便。这大概就是晚上要在院门内加一道锁的原因吧。 房间里点着一盏马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胡氏半躺在床上,氅衣已经脱掉,只穿着一件小衣,上面盖着团花被子。 石宽心跳得厉害,走到床前就不敢动了。 胡氏瞄了一眼过去,轻声说: “过来呀,杵在那干嘛?” 石宽只不过是个穷小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他颤抖着“哦”了一声,上前两步弯下腰,把钥匙放在一旁,双手轻捶那大腿。 胡氏微笑,柔声问: “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好像是十八了。” 石宽紧张极了,这胡氏徐娘半老,长得也不难看,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把他紧张得说话都快带出口水了。 胡氏轻叹了一口气,幽声说: “唉!比昌儿还小。” 石宽不敢言语,小心翼翼的捶着,随着拳头的力道,那大腿有节奏的晃动着,甚是诱人。 安静了一会,胡氏又问道: “娶了老婆没?” 石宽老实回答。 “没有。” 胡氏掩嘴笑,挑逗道: “咯咯……那就还是红花咯?”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啊,想起七爷要他来文家打短工的目的,石宽就更加紧张了。 这大太太不就是文家女人吗,话说得如此的挑逗,石宽却哪里有那个胆量。 胡氏见石宽不回答,就换了一个方式。 “捶做不舒服,你帮我揉捏吧。” “哦!” 石宽改捶为揉,那温热通过掌心,阵阵传送到大脑,他感到全身都发烫了,额头似乎要冒汗的感觉。 胡氏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也静静的等待着。她这是在暗示石宽呢。不过暗示到这个份上,石宽接下来会怎么做,她也没招了。 毕竟这种事情,强来的话很容易搞砸。她在文家本来就不受宠,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被休掉。 石宽呼吸混乱,胡氏的呼吸也不再平稳。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后,胡氏终于受不了了。揉捏得心烦意燥,却又不敢进一步。这揉捏还不如没有,她睁开眼,粗鲁地推开了石宽的手。 “没用的东西,滚远点,别打扰老娘睡觉。” 石宽本来还心猿意马的,听到这句话,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咬紧牙关,捏紧了拳头。 胡氏有些发懵,睁大眼睛,略带紧张地问: “你想干嘛?” “大太太,钥匙在这儿呢,您小心别压着咯。” 石宽真想扑上去,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没用的。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这要是普通人家的女人,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过去,不会这么畏畏缩缩。 可这是文家的女人,文家有权有势,龙湾镇和周围几十个村寨,没人敢惹文家,他也不敢。 “不用你管,滚吧。” 胡氏摸了摸边边的钥匙,放在了枕头旁。 石宽弯着腰退出了胡氏的房间,回到自己那间小破屋。 躺在木板床上,他一宿没合眼。七爷说,让他来找文家的女人,是为了给死去的老爹报仇。看七爷的样子,不像是在乱来,那他老爹和文家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仇? 做下人虽说有时得受点气,但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别的下人是不是这样不知道,石宽就觉得是这样。 这天,胡氏让石宽把一些家具搬到院子里水洗一下,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完这些,就没什么事儿了。不过,根据他这几天的经验,这时候绝对不能去门墩那儿坐着,不然肯定又会被派活。 冬日暖阳,照得人直打瞌睡。胡氏连打了两个哈欠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说: “石缸,你去我柜子里把那件灰色的小袄拿出来,跟我去老太太那儿一趟。” “好嘞!” 石宽进房间打开柜子,拿出小袄走到客厅,殷勤地准备给胡氏穿上。 胡氏却白了他一眼,骂道: “给我穿干啥,找个袋子装起来,给慧姐送去。” “哦!” 石宽只好又去找了个袋子,把小袄装起来。对于这种责骂,他早就习惯了。 胡氏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来这里这么多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白天出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上左瞧右瞧。 走到四姨太门前时,正好碰上唐氏和小儿子文贤贵走出来。 唐氏是几个姨太中对胡氏这个正房最尊重的,一见面就微微行礼,说: “姐姐,安好,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家里待得闷了,去老太太那坐坐。” “哦!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去了。” 胡氏和唐氏寒暄着,石宽偷偷瞄了唐氏一眼,这女人真漂亮,比大少奶奶还好看几分呢,穿着也十分有品位。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袍子,把胸部的线条都明显地勾勒出来了。 那袍子长长的,都过了脚踝,两边还有开衩,肯定是城里女人穿的那种。只不过现在是冬天,里面穿着裤子,白白的大腿就看不到咯。 唐氏的儿子文贤贵,都十五岁啦,还是一副孩子气,怯生生的,躲在唐氏背后,也不和人说话。 石宽早就听大耳刘说过,这个小少爷性格内向,不喜欢跟人接触,在镇里上了几年私塾,文老爷想把他送去省城读书,他死活都不肯去。大耳刘还说文贤贵是女人投胎转世的,现在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石宽偷偷把唐氏母子打量了一番,就收回了目光,一摇头,发现远处墙根下,那仇敌文贤昌也在往这边看。 第11章 骑马 石宽心里有些发慌,不敢和文贤昌对视,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不过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文贤昌的眼里满是贪婪,有点像牯牛强偷看大少奶奶洗澡时的眼神。 胡氏和唐氏寒暄了几句,继续往前走。文老太的房子在这排四合院后面,还要再走一段路。 转弯的时候,石宽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唐氏走路时腰肢一扭一扭的,就像风中摇摆的柳枝一样,那本来不大的屁股,也被扭得像朵花。 石宽心里纳闷,为什么有钱人家的女人个个都那么漂亮?老天怎么就不把一些漂亮女人分给穷人呢? 还没进老太太的院子,就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 “都用四只脚爬,宝宝是四只脚的。” “不能比它快。” “哈哈哈……就这样。” 一进院门,就看见两男两女四个下人陪着慧姐跪在地上爬,那只小花母猪在几个人中间钻来钻去。老太太坐在台阶上,开心地笑着,也不阻止。 这慧姐的智商估计也就和五六岁的小孩差不多,玩性特别大。两个月前,她和老太太上街,看到人家卖小猪崽,喜欢得不得了,抱着当时最小的一只小母猪不松手,老太太只好买了回来。 从此以后,吃饭抱着,睡觉抱着,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宝宝”。这宝宝也挺通人性的,玩成一团,晚上拉屎拉尿,还会自己跳下床去到角落解决。 可能是上次有过接触,宝宝一见到石宽,就跑过来咬住他的裤腿,哼哼地撕扯着。 慧姐虽然傻乎乎的,但有老太太撑腰,地位可高啦!这小母猪也不是谁都能惹的,石宽很机灵,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背,安慰道: “宝宝乖,别咬我的裤腿,我的裤腿脏,别弄脏了你的嘴。” “宝宝咬他,他是坏蛋,上次还抓你,快咬死他。” 慧姐跪着爬过来,竟然也学宝宝的样子,咬住石宽的另一条裤腿。 上次帮慧姐抓宝宝,没想到被当成了坏蛋,石宽真是无语,但又无可奈何。 胡氏是慧姐的妈妈,看到女儿爬来爬去,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骂道: “爬来爬去的,不嫌脏啊,起来。” 这一巴掌可不得了,慧姐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在地上打滚,大哭起来。 “奶奶,她打我,她也是坏人,把坏人赶出去。” 阳阶上的老太赶紧跑过来,一边扶起慧姐,一边责怪胡氏。 “她爱爬就让她爬嘛,你打她干什么?” 有了老太撑腰,慧姐更得意了,滚得更远,又滚了回来。 “坏人出去,坏人出去。” 胡氏没办法了,只好换了个语气,说: “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妈妈,天冷了,给你送小袄来。” 石宽趁机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慧姐一旦哭起来,可没那么好哄,她接过袋子就朝石宽扔去。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开。” 石宽本来是蹲着的,被这么一砸,向后倒去。那宝宝也仗着慧姐撑腰,跳到他肚子上乱拱。 宝宝这一闹,倒是救了胡氏。慧姐圆滚滚地爬起来,立刻破涕为笑。 “对,宝宝骑马,哈哈哈,骑马……” 胡氏轻轻松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对石宽说道: “你来当马儿给宝宝骑吧。” 石宽岂敢不从,立刻翻过身来,四肢着地。 慧姐抱起宝宝,放在了石宽的后背。 那宝宝也真会享受,一口咬住石宽的衣领,像人一样驾驭着他。 那几个下人见状,庆幸不用再受折磨,纷纷退到一旁休息。胡氏也搀扶着老太太,一起走向阳阶。 石宽像狗一样在院子里爬行,慧姐在旁边跟着拍手叫好。 石宽心里感慨,要是有下辈子,就算投胎变成一只老鼠,也要投到富人家。这穷人在富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人。 还没等石宽想完,更大的压力立刻袭来。慧姐玩得兴起,抱起宝宝,也跨坐到了他身上,像孩子般叫着: “好玩,好玩,我也要骑马。” 驮一只小母猪还好,现在加上胖乎乎的慧姐,石宽瞬间感觉泰山压顶,手臂都有点弯了,差点扑倒在地面。 慧姐可不管这些,一手抱着宝宝,一手去拍打石宽的屁股。 “跑快点,你到底有没有力气啊?跑得这么慢。” 石宽有苦说不出,早上吃的一碗玉米饭,瞬间就消化完了。还没走几圈,他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石宽再也承受不住了,一下子软绵绵地趴倒在地。他以为慧姐会给他一巴掌,没想到慧姐扔下宝宝,抓着裤头向远处跑去。 “我尿急了,快帮我开门。” 那两个在旁边休息的女仆,赶紧起身,跟着慧姐跑了。 石宽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舒服地呼了口气。他真希望慧姐永远待在茅房里别出来。 没一会儿,慧姐就出来了,但却完全忘了石宽,跑去跟女仆玩别的了。 石宽也不管地上凉不凉了,闭上眼就呼呼大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大腿一阵疼,睁眼一看,原来是胡氏在踢他。 “起来啦,在这儿挺尸呢,回家!” 他一个激灵,赶紧麻利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跟着胡氏回家了。 才进院门,那文贤昌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了。石宽心里对他有恨意,也不打招呼,直接就走进去了。 胡氏见了文贤昌,挥了挥手里的汗巾,不高兴地说: “你又来干啥?我可没钱给你了。” 文贤昌把手插进衣袖里,笑嘻嘻地说: “妈,你看你说的,好像我来你这儿就是要钱似的。” “不要钱你来这儿干啥?” 对于这个儿子,胡氏是不抱指望了。这孩子从小就调皮,不想着干正事。本来以为他娶了老婆,老婆能管管他。谁知道那柳氏短命,半年就死了。现在的文贤昌没人管了,彻底自由了,整天也不知道干些啥。 文贤昌走进客厅,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说: “妈,我想问你借个人,帮我干点小活。” 一听这话,胡氏就有点生气,提高嗓门说: “你自己院里丫头仆人七八个,还问我借人,好意思吗?” 第12章 密谋 文贤昌丝毫没有生气,指着石宽说: “我院子里那些人都是饭桶,没你这小子聪明,你把他借给我呗?” 石宽非常惊讶,他觉得文贤昌借他绝对不是去干小活,而是因为心里还怨恨他,要带他去折磨。 胡氏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说道: “我这儿就这么一个机灵点的下人,你要把他折磨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文贤昌有点不高兴了,甩了一下袖子说: “你看你说的,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干嘛要折磨他?你不借就算了?” “好啦好啦,石缸你就跟他去吧,早点回来,晚上还要帮我挑水回来洗澡。” 胡氏虽然不太喜欢文贤昌,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借吧。 文贤昌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说道: “那我就把他带走啦,天黑之前一定把人送回来。” 主子都发话了,石宽不敢违抗啊,虽然他还是相信文贤昌是要整他,但也只能跟着去。 出了院门,文贤昌拍了拍石宽的肩膀,笑道: “老弟,别害怕,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不整你就不整你,你放心吧。” 石宽怎么可能放心呢?但也只好违心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隔壁就是文贤昌的家,文贤昌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蔡婆子,给我弄碟花生米,烫壶酒来。” “好的,少爷。” 墙根下一个正在做针线活的中年妇女,放下手里的活,走进了厨房。 石宽不知道文贤昌要干什么,忐忑不安地跟着进了屋。 文贤昌坐在桌子前,招呼石宽一起坐下。不一会儿,有个下人端来了一个炭火盆,塞进了桌子底下,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和文家二少爷同坐一桌,石宽没有特别激动,而是有些坐不住。他紧张地问道:“少爷,有什么活儿啊?您尽管吩咐,我干完就走。” “哎呀!着什么急呀,先陪我喝一杯。” 文贤昌说话间,蔡婆子端上来一碟炸花生米和一壶温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文贤昌举起酒杯,对石宽扬了扬,说: “老弟,来,走一个。” 就算要被整,那也得先喝一顿,石宽举杯一饮而尽,还抓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文贤昌把一双筷子推到石宽面前,说: “用筷子,斯文点儿。” 石宽不用筷子,就是想惹恼文贤昌,让他有话直说,别憋着。可文贤昌还是不紧不慢的,这让他心里更没底了。 连喝了几口酒,吃了不少花生米,文贤昌才不慌不忙地说: “老弟,你觉得我姐怎么样?” 石宽知道文贤昌说的是慧姐,他觉得莫名其妙,问道: “什么怎么样?” 文贤昌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闲人靠近,才又说: “我看我姐挺喜欢和你玩的,你能想办法把她带出来,绑了吗?” 听到这话,石宽吓得酒杯都快碰倒了。 “带出去?绑架?” 文贤昌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小声点,不是真的绑架,就是把她骗出来,从老太太那儿讹点钱花,完事儿了再放回去。” 石宽只知道这个二少爷不务正业,不干好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坏,连自己的亲姐和奶奶都不放过。他一下子站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可不敢,这事要是搞不好,是要吃官司的。” 文贤昌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拍在桌上,闷哼一声: “坐下。” 石宽哪敢和文家少爷斗啊,无奈之下,只好又坐了下来。 文贤昌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阴阴地说: “我心情好时,叫你老弟;心情不好时,叫你狗杂种,明白吗?” “明白。” 石宽清楚,被文贤昌看上,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唉!进了文家,何时丢了性命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报仇?更别想睡文家的女人了。 文贤昌拿起酒壶,给石宽的杯子又添了些酒,小声说: “跟我干,不会亏待你的,我吃肉,你也能喝口汤。” “知道了,那我该怎么做?” 既然上了“贼船”,石宽也不再畏畏缩缩,拿起筷子,不停地夹着花生米。有吃的先吃,有喝的先喝,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我今天看到你和那傻子玩得很开心,老太太对你印象也不错。以后你没事就多去老太太那儿玩,先混熟。” “我是下人,得听太太的,她不去我没机会去啊。”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 “好吧。” 原来,文贤昌今天见到唐氏身穿旗袍,身材凹凸有致,心里瞬间起了波澜。他在墙角偷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父亲文敬才。 这可不得了,对父亲的小老婆有想法,那可是大逆不道啊!他急忙说要跟母亲去奶奶那里,然后慌慌张张地走了。 到了老太太院门囗,正好看到慧姐骑着石宽。这段时间他打牌输了很多钱,想到老太太大把的闲钱,便有了这个主意。 花生米被吃得一颗不剩,酒壶也已空空如也。眼看着要办的事毫无头绪、八字没一撇,文贤昌实在不愿再款待石宽,于是便放他回家去了。 石宽穷苦出身,哪里尝过如此美酒?归家途中尚无异样,只觉身体微微发热,双眼有些困倦,便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小憩片刻。 谁知这一睡竟睡到天色将晚,猛然惊醒后想起还得替胡氏挑水,连饭都来不及吃,急忙挑起水桶飞奔而出。 或许是那酒劲道太足,此刻他仍感觉头昏脑涨,脚步踉跄,挑水时更是数次险些跌倒。待将满满一桶水倒入胡氏的浴桶后,他已疲态尽显,懒得再去为自己打水,径直走进厨房,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饭菜,风卷残云般吞食起来。 吃饱之后,他揉了揉肚皮,朝胡氏的洗澡间走去。还要帮胡氏倒掉洗澡水,清洗浴桶,今天的活儿才算结束哩! 此时洗澡间内亮着昏黄的灯,他掀起低垂的门帘,正欲迈步进入,眼前的一幕却令他瞬间热血沸腾。 第13章 秘密 只见那胡氏仰头枕在浴桶上,双眼微闭,不知在想着什么,双手则随意地搭在桶沿。浴桶里的水热气腾腾,淹没了她大半身子。 因水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都有点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 今晚的水比较热,泡得很舒服,胡氏便多泡了一会儿,还眯着眼睛小睡了一会。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睁眼一看,果然是石宽像尊石雕一样站在门口。 她吓得拿起漂浮在桶里的毛巾,破口大骂道: “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往常晚上石宽都是看到胡氏进了房间,这才才进来倒洗澡水,把木桶洗刷干净。今晚他有些迷糊,以为胡氏已经回房了,就走了进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可是一个下人,赶紧放下门帘转身出去。 “回来!” 不知为何,刚刚还骂他混账的胡氏,又在里面叫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怯怯地问了一句: “太太,你有什么事?” “进来,帮我搓一下背。” 胡氏和刚才若判两人,声音变得十分柔和。 静悄悄的,在这个院子里,就更加静了。大耳刘和老聋婆两人睡得跟死猪一样,敲锣都不一定叫得醒,所以胡氏并不害怕,直接说道。 这时候叫进去,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石宽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心跳加速,声音如鼓,连他自己都能听得见。 他不再犹豫,颤颤巍巍的走进去…… 夜,一如既往的安静,静得没有任何人知道刚才在洗澡间里发生了什么。静得让躺在床上的石宽难以置信,这种好事过来发生在他这穷小子身上。 第二天早上,石宽还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凉意,他睁开眼,发现胡氏不知何时悄悄进了他的小屋。他惊得直坐起来,慌乱的盯着胡氏。 石宽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氏就在他耳边,轻声说: “别出声,一会儿吃早饭,你端碗进客厅来。” 石宽刚想问为什么,胡氏已经把手抽出来,离开了小屋。 他这小屋,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只是几块木板拼成的。要关就把木板挪过来,要开则是把木板移走。任何的人,只要想进来,那随时都可以进来。 他起床穿好衣服,简单的洗漱完毕,慢慢回味着昨晚的事。 不一会儿,张婶就做好了早饭,她用捧盆装上胡氏的饭菜,走进客厅。出来后就冲着院子大声喊道: “早餐做好了,自己来拿,吃饱把碗放盆里,我一会儿回来洗。” 主子和下人的饭菜都是张婶做的,但差别可大了。 就像今天早上,胡氏特意要求煮了六个鸡蛋,还蒸了一小段腊肉,粥也是八宝银耳粥。而几个下人的,就只有统一的玉米糊配咸菜。要想吃肉,得等到逢五逢十的晚上,才会有那么几块。 石宽走进厨房,拿起自己的那一碗,走到院子里,晃了几下,发现大耳刘和老聋婆觉得外面冷,已经捧着碗回自己小屋吃了。 他一弯腰,闪进了客厅。 那胡氏早已在里面等着了,立刻关上半边门,压低声音说: “快来吃几个鸡蛋补补。” 石宽盯着桌上大瓷碗里,那几个白嫩的鸡蛋半飘半沉,馋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呀,既能睡胡氏,又能吃这么大补的东西,简直是人生最美的事啊! 他也不讲客气,夹起一个鸡蛋就大口咬下去。那刚刚煮熟,蛋黄还没有完全凝固的,听说这样的鸡蛋最补了。 胡氏娇嗔地看着石宽,轻声说道: “别急别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胡氏好不容易碰上石宽这么个男人,可不得好好疼惜啊。 石宽一连吃了五个鸡蛋,又灌下一大碗汤,还真有点噎着了。不对,不是噎,是撑着了!他看着碗里还剩小半碗的玉米糊糊,竟然有点嫌弃。 胡氏从半掩的门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珠一转,又溜到石宽身边,压低声音说: “吃饱了就赶紧出去,不然张婶一会回来收拾东西了。” 石宽捧起自己的碗,一溜烟跑了出去。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就像个木偶似的,让干啥就干啥,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整天,胡氏也不再对他大呼小叫,也没给他安排活儿。 晚上,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去挑水回来给胡氏泡澡,洗净浴桶,栓上门,上好锁。 他拿着钥匙走进客厅,看见胡氏的房门留了条拇指宽的缝,心里就忍不住砰砰乱跳。 “太太,钥匙我拿进来了,放桌上了。” “你不送进来吗?” 胡氏在屋里回答得很小声,声音软绵绵的,把石宽的魂都勾走了一半。 有一就有二,石宽二话不说,急吼吼地推开门。 那胡氏早就在门后候着,石宽一进来她就上去抱住。 月光如银,夜色撩人。 昨晚才初次相遇,两人都还有些提心吊胆。现在经过一整天的准备和揣摩,石宽反而不急了。 胡氏这近半辈子,就只跟文敬才这么一个男人。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老爷天开眼。把石宽送到了她面前,真是感慨前半生都虚度了啊! fy过后,她依然靠在石宽怀里,不知羞地说: “宝贝儿,明早我让张婶再给你煮鸡蛋吃。” 这肉麻的称呼,使得石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还是温和的说道: “你说张婶会不会起疑呀?” “明早我当着她的面吃一个,她就不会怀疑啦。你吃得快点,吃完赶紧走。还有,你白天注意点,别用那种饿了仨月的眼神看我。晚上天一黑就锁门,自己进来哦。”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胡氏也怕啊。别人要是被发现了,可能就身败名裂了,她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会倾家荡产呢。 说实在的,虽说得了便宜还有好吃的补身体,可胡氏毕竟年纪大了那么多,也不是啥光彩的事。石宽自然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事…… 日子啊,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各种事。 第14章 第一次行动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又滚到了一块儿。 这一晚,石宽直到鸡叫第二遍才偷偷摸摸回自己小屋。 快乐的时光一连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石宽在院子里清洗石臼,胡氏打算过年舂些糍粑。这时,文贤昌贼头贼脑地钻进院门,对着石宽挤眉弄眼。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事了。 文贤昌不跟石宽搭话,径直走进客厅,冲着胡氏喊道: “妈,你吃不吃小河鱼?柳家店那边有人在堵河鱼,我和石宽去买点回来。” 龙湾镇有条大河穿流而过,可以行船通航,这种河里的鱼有股泥腥味,不怎么好吃。而支流小溪里的小河鱼,个头虽小,但味道鲜美,没什么腥味。尤其是油炸后,那滋味连老母鸡汤都不换。胡氏娘家有条水常年不没过膝盖的小溪,她最爱吃这种鱼。 胡氏一听,立马从躺椅上起来,说: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又想骗我钱吧?” “看你说的,我可不要你的钱,买回来分你一半。” 文贤昌知道母亲的喜好,故意这么说。 “那我拿点钱,让石缸跟你去。” 胡氏说着走进房间取钱。 这可正合文贤昌心意,他没跟进去,却是抻着脖子说: “多拿点,多买点回来,油炸了下酒。” “刚才还说分我一半,现在又让我多拿钱,就知道你,每个月领那么多钱都花哪儿去了。” 胡氏边摇头边出来,手里还是拿了几个银元。 有钱就好,文贤昌才不管这些呢,他飞快地接过钱,一下子就蹦出了门槛,对着石宽喊: “走吧!” 石宽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看了一眼胡氏,还是跟在了文贤昌的身后。 一出院门,文贤昌就凑近过来,贴着石宽的耳朵说: “老太太和那傻子去了柳家店,我们也跟着去,你要找机会和那傻子玩,先搞好关系,知道不?” 石宽不敢违抗文贤昌,但对他的话却觉得有些刺耳,说道: “她不是你姐吗?怎么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的叫?” 文贤昌弓起手指,在石宽脑后狠狠地弹了一下,怒骂道: “你还敢教训我?是不是活腻了?” 石宽把脑袋缩进衣领里,不敢再吭声。 文贤昌觉得可能还得利用石宽,于是把脾气收了收,又说道: “她本来就傻,不叫傻子叫什么?你不是叫石宽吗?我妈怎么叫你石缸?”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她听错了,叫习惯了就改不过来吧。” 石宽恨透了文贤昌,要不是忌讳是文家二少爷的份上,他早就把人踹进沟里,狠狠地揍一顿了。不过他又想,你打我,我却睡了你娘,也算扯平了,心情就好了一点。 两人出了文家大宅,过了石桥一直往上游走,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柳家店。 柳家店很小,只有二十来户人家,背靠着大山。从山里流出一条小溪,汇入了不远处的玉龙河。 还没进村,就看到溪面上黑压压地蹲着一群人。他们把门板和床板拆出来,堵住了一段溪水,让水流改道。然后拿药鱼草在剩下的浅水里搅动,把那些被困住的鱼儿闹晕,收集起来。由于堵的河段比较长,规模很大,邻村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或者是跟在身后,捡漏一些小鱼,或者翻石头下的石虫小虾。 远远就瞧见老太太和几个下人在岸边铺了个垫子,坐着瞧热闹呢。平日里最贪玩的慧姐,这会儿却乖乖地抱着小母猪坐在老太太边上。 文贤昌带着石宽也来到了老太太旁边,殷勤地说: “奶奶,您也在这儿啊,真巧!”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爱搭不理地说: “昌儿,你来这儿干啥?” “我妈爱吃小河鱼,我听说这儿闹鱼了,就赶紧过来,想买点回去。” 这人啊,还真有两副面孔。文贤昌在别人面前嚣张得很,不可一世的,但到了老太太跟前,却装得比猫还温顺。 老太太本来不太信这个孙子的话,可看到石宽在边上,石宽是胡氏院里的人,也就将信将疑了。 “你别买了,我跟你岳父说过了,今天所有的鱼都卖给我,我回去给各房分分就行。” “这样啊,那也行,我岳父在哪儿呢?” 文贤昌抬手遮在眉毛上,假模假式地看向那黑压压的人群。他老婆就是柳家店柳老财的女儿,不过老婆死后他就再没来过,连岳父柳老财都快被他忘了。 老太太知道文贤昌是啥人,继续看她的热闹,不再搭理他。 文贤昌的心思当然不在柳老财身上,没一会儿就挪到了慧姐旁边,指着人群说: “姐,这么热闹,你咋不去玩儿呢?” 慧姐虽然有点傻,但也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弟弟,但还是伸出一根手指给文贤昌看,委屈地说: “疼!” 边上一个下人帮忙解释道: “刚才我们带慧姐下去找鱼,她被大石虫咬了一口,哭着就回来了。” 慧姐还挂着泪珠呢,听到有人帮她说话了,嘴一咧,想哭又憋了回去。 “疼,吹吹……” 文贤昌趁此机会,赶紧拉过一旁的石宽,装出关心的样子说: “他给你吹,那让他当马给你骑吧。” 石宽不敢违抗,赶忙跪下,把屁股冲向慧姐,无奈地说: “来骑马,我驮你去玩。” 慧姐就跟小孩似的,得好一会儿才能从坏心情里走出来。这会儿石宽往上凑,可就惹恼了她。她抡起小拳头,跟雨点似的就捶了过去。 “不骑不骑,你滚开。” 石宽自讨没趣,灰溜溜地滚到了一边。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受罪了。 文贤昌在旁边看着,那叫一个着急啊,不停地给石宽使眼色。可石宽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文贤昌也没办法,有老太太在呢,他也不好直接指挥,只能干瞪眼。 瞪眼也没有用,石宽装作没看见,能拖得一时就一时。这里是河滩地,到处都是突出的石头,要是真的给慧姐当马骑了,那膝盖不得跪出血啊。 第15章 小马拉大车 堵水闹鱼的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鱼捡完过秤,还答应帮忙送去文家。没了热闹可看,大家也准备打道回府。 老太太是坐着滑竿来的,其他人跟在一旁。文贤昌不甘心白跑一趟,便在慧姐身边撺掇: “姐,奶奶有滑竿坐,你不想骑马吗?” 慧姐这时气也消了,来了兴致,开始找起石宽来。 “我的马儿呢?” 石宽就在后面跟着,听到喊声,心里叫苦不迭,战战兢兢地回答: “在这儿,马儿在这儿。” “帮我抱宝宝。”慧姐把宝宝塞给文贤昌,叉着腰对石宽下令,“快趴下,给我当马骑。” 石宽愁眉苦脸,怯生生地说: “小姐,能不能不骑马,我背你行不?” 文贤昌抱着小母猪,一脚踢在石宽的脚弯处,骂道: “跪下,让你当马就当马,哪来这么多废话。” 石宽无奈,只好跪下。这驮着回去,这么远的路程,不得个三天三夜啊。 慧姐这个傻丫头,哪懂这些,两腿一跨就骑了上去,还哼起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歌谣。 “我的马,快快跑,跑到河边洗个澡……” 老太太可不糊涂,她在滑竿上回过头,轻喝一声: “下来,在这儿骑什么马。” 慧姐虽然疯疯癫癫,但却很怕老太太,脸立刻拉了下来,阴沉沉的。她双脚岔开,站了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石宽感激不已,赶紧从慧姐身下爬了出来。 这可不合文贤昌的心意,他推了一下站着生闷气的慧姐,又说: “不骑马那就让他背,背着多爽啊。” “不行,男女有别,一个大姑娘趴在男人背上,像什么话。” 在家里没有外人,那怎么行都可以,在这人来人往的,不被人说闲话吗?老太太一下就制止住了。 文贤昌不甘心,跑到老太太面前,卖力地劝说起来。 “奶奶,我姐姐不是傻嘛,一个傻子哪懂什么男女有别啊,只要她开心不哭不闹就好啦。” 这句话一下就戳中了老太太的心窝,她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慧姐,无奈地说: “那好吧,你想背,就让他背吧。” 慧姐的脸立刻雨过天晴,开心地说: “快过来蹲下,背我背我。” 反正都是要被折磨的,背总比被骑好。石宽老老实实地蹲在慧姐面前。 只见慧姐像大厦倒塌一般,趴在了石宽的背上。 石宽感觉如泰山压卵,整个人都快扑倒在地。不过还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慧姐的胸脯像面团一样软软的贴在背后,舒服极了。 慧姐虽然有点傻有点胖,但也比大多数姑娘漂亮啊,而且出生在有钱人家,穿着打扮都很不错,好多男人都还垂涎呢! 这样一想,石宽背着也不觉得那么吃力了,甚至还有点享受。 “姐,好玩吗?” 文贤昌抱着小母猪,紧紧跟在旁边。 “好玩,快点跑,别让宝宝追上我了。” 慧姐夹紧石宽的腰,兴奋地催促着。 背着一个姑娘,还是挺爽的一件事,石宽配合着跑起来,说道: “小姐,那你坐好了。” 为了逗慧姐开心,文贤昌抱着小母猪在后面追着,还不时地把小母猪往慧姐屁股上撞。 “宝宝追上来咯,咬你屁股啦。” “快跑快跑,宝宝咬我了,啊……啊……” 慧姐兴奋极了,在石宽背后拼命扭动着,身体还向前撅着。 看着嘻嘻哈哈的三人,老太太的担忧一扫而光,她真心希望慧姐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 不过,她心里又冒出一个问号:这文贤昌,平时见到慧姐总是一脸嫌弃,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还主动献起殷勤来了? 别看文贤昌抱着二十来斤的小母猪跑了一阵,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了。 而石宽背着比自己重很多的慧姐,可能是最近天天有鸡蛋吃,还有余力回过头去扭慧姐的屁股,去撞猪头。 慧姐不用走路,但在石宽背上剧烈扭动,竟然也出了一身汗。 三人嘻嘻哈哈地回到文家,文贤昌已经累瘫了,把小母猪重重地扔下,一屁股跌坐在旁边。 慧姐心疼“宝宝”,从石宽背上跳下来,踢了文贤昌一脚,就去抱她的“宝宝”了。 “宝宝疼不疼啊?以后咱们不跟这个坏蛋玩了,哼!” 石宽也很累,双手撑着膝盖站在一旁,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家里的那些下人和长工,看到这一幕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后面紧跟着回来的老太太,还没下滑竿就大骂起来: “看什么看!慧姐走累了,让下人背一下怎么了?谁要是敢乱嚼舌根,我就撕烂他的嘴!都回去把你们的主子叫来,分点鱼回去,要么油炸,要么烘干。” 那些围观的人,有好几个散去了。不一会儿,三姨太方氏、四姨太唐氏,还有大少奶奶梁美娇都各自带着下人来了。 再次见到梁美娇,石宽已经没有那么兴奋了。他现在每晚不但能看到不穿衣服的女人,还能摸能啃呢,自然就没那么期待了。 梁美娇无非就是年轻些,漂亮些,也没啥特别的。倒是初次见面的三姨太,让他感觉挺新鲜。 方氏的胸脯特别大,把衣服侧边的盘扣都撑得快崩掉了。她每走一步,胸脯就颠一下,真担心一不小心会掉到地上。 方氏也很漂亮,鼻梁挺直,眼角微微上扬。按照七爷以前教他的审视女人的标准,这种女人最风骚,总是欲求不满。 石宽在观察文家的这些女人,文贤昌也在看。他累得像条狗,一看见唐氏来,立马精神了,过来帮忙分鱼。 “都把篮子放下来,奶奶说了每家都有份,我来帮忙分哈。” 唐氏自己提着竹篮,弯下腰把篮子放在那一大筐鱼旁边。 文贤昌假装去接篮子,趁机捏了一下唐氏的手,谄媚地说: “你爱吃什么鱼?我帮你挑。” 唐氏察觉到被捏手的含意,脸微微一红,把手扯出来,转身问躲在身后的儿子: “你爱吃什么,让二哥给你挑。” 第16章 杨氏 这几天晚上,老爷总是在唐氏院子里过夜,方氏有点儿不高兴。她提着大竹筐,冲着文贤昌囔囔: “挑什么挑?人人都挑的话,就把最差的给老太太好啦。” 文贤昌听出她在指桑骂槐,赶紧打圆场。 “没事的三姨娘,奶奶是为了让我们高兴,您喜欢吃什么,我来帮您挑。” 方氏可不吃文贤昌这一套,说道: “我不挑,什么鱼都行,别辜负了老太太的好意。” 文贤昌心里很不爽,在接过方氏的下人阿珠递过来的簸箕时,趁方氏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一幕恰巧被唐氏看到了,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唐氏和方氏一直在争宠,两人的明争暗斗大家都心知肚明,文贤昌这也算是站了队,自然就赢得了唐氏的好感。 既然你不识趣,那我也不客气了,文贤昌故意挑了很多扑石鱼给方氏。这种鱼肉质松弛,内脏又多,不管是煎还是炸,都不怎么好吃。 鱼分好后,石宽拿着属于胡氏的那一份回家。由于二姨太杨氏院子里没人来,他还得把属于二姨太的那一份送过去。 杨氏的院子就在隔壁,冷冷清清的。石宽推开虚掩的院门,偌大的房子,一个人都看不到。还好听到东厢房有敲木鱼的声音,证明这里有人住,不然还以为进了鬼屋呢。 杨氏的院子里本来是有几个下人的,都被她辞退了。她一个人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也不和别人交流。 “二太太,您在吗?我给您送东西来啦。” 石宽在门外喊着。东厢房的木鱼声瞬间停止,片刻后响起一个柔弱的女声。 “谁呀?” “我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叫做石宽,老太太买了一些鱼,分点给你,让我给你送来。” 石宽边走边回答,打量的这个院子。院子虽然很气派,但到处布满了蜘蛛网,竟然让人产生一种破败的感觉。 “我不吃荤,你拿走吧。” 杨氏在里面应着,木鱼声再次响起。 “拿走?我是拿给老太太还是大太太啊?” 石宽有点犯难了,老太太也真是的,明知道二姨太吃素,还送什么鱼来呀? 杨氏不吭声,继续敲着木鱼。 石宽转身要走,却见陈管家也钻进了院子,他惊讶地问: “陈管家,你也来二太太这儿?” 陈管家不知道石宽在,满脸不高兴,低声呵斥: “石宽,你是大太太院子的人,到这儿来干啥?” “我……我给二太太送鱼来了,这是老太太吩咐的。” 石宽见陈管家脸色不好,赶紧搬出了老太太。 这时屋里的杨氏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停止了敲击木鱼,有点慌乱地说: “你是石宽吧?把鱼拿进来,这些鱼还没去内脏吧?顺便帮我处理一下。” 石宽纳闷了,刚才不是说不吃吗?怎么又要了?杨氏虽与世无争,但也是文家的主子,他可不敢违抗,只好推门进去。 “好嘞。” 石宽推开门走进东厢房,发现这里被改成了佛堂。烛光闪烁,烟雾缭绕。杨氏穿着青衣布帽,盘腿坐在蒲团上。 虽说快四十岁了,但因为没生过孩子,身材还像个少女,脸像猪油一样白,不用化妆,粗布衣服也掩不住她的美丽,石宽看呆了。 陈管家也跟着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在佛堂里踱着步,说: “二太太,你这房子有点透光,改天我叫人来给你修一修吧!” “不用,见光不漏雨,漏雨不湿佛前人,随缘!” 杨氏都没请陈管家落座,头也不回的,就把人家的好意给拒了。她一边转着佛珠,一边敲着木鱼。 这会的木鱼声听起来明显有些烦躁。石宽不知道杨氏有啥心事,再加上有陈管家在这,他总觉得有点压抑,就说道: “二太太,这是佛堂,我在这弄鱼不太好,我还是把鱼端出去,到外面弄吧。” “不用,你就在这弄,佛祖看淡生死,不碍事。” 石宽话才说完,杨氏马上答话,语气和那木鱼声一样烦躁。 石宽不敢违抗,只得说: “好嘞,那我去打水来。” 石宽打了一盆清水,把大些的鱼内脏去掉,装进另一个干净的盆里。小些的鱼就在水里过一下就行,这一带吃小河鱼都这样。反正基本都是油炸,炸熟了也吃不出屎味。 陈管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问问那问问。见杨氏对他爱搭不理的,又见石宽弄鱼还得好一会,觉得无趣就走了。 陈管家一走,杨氏马上就放松下来,停止了敲击,挥挥手,对石宽说: “你也走吧,这鱼我不要了,你拿回家自己处理。” “哦!” 石宽觉得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这鱼拿回去他肯定也有份吃,就更不想问那么多了。 出了院子,杨氏也跟了出来,石宽清楚地听到她在里面把院门也拴上了。 回到自家院子,张婶已经支起油锅,把弄干净的小河鱼裹了些面粉,小心翼翼地放进油锅里。 胡氏见他又把鱼拿回来了,问了一下,也就不再理会了。 夜晚,石宽和胡氏一番云雨之后,搂抱着靠在床架上,吃着油炸小河鱼解闷。石宽把在杨氏那里的事讲了出来。 胡氏听了不太高兴,轻轻弹了一下石宽的脑门,略带醋意地说: “那骚狐狸肯定是看上你了,你可别去招惹她,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把你的小鸡儿割了,扔到玉龙河里喂鱼。” 石宽吓得裆下一凉,赶紧夹紧双腿,慌张地说: “那我们……我们不会被发现吗?” “我们天一黑就把院门关上了,外面那两个又聋又老,走路都慢吞吞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 胡氏说着,塞了一块油炸小河鱼到石宽嘴里,还把饱满的胸脯又往他手臂上贴了贴。 石宽嚼着香喷喷的小河鱼,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杨氏身上,不屑地说: “我一个小下人,二姨太怎么会看得上我?我看她是和陈管家有一腿,我去送鱼,说不定是坏了他们的好事。” 第17章 串门 这么一说,胡氏也觉得有点道理,心里想着杨氏一个人守活寡那么久,肯定忍不住的,不禁有点同情地说: “老爷也真是的,就算不喜欢,一年也该去一两回啊,把人家晾那儿十几年,这不逼着人家偷汉嘛!” “十几年?你是说老爷十几年都没和二姨太睡过觉?” 石宽觉得难以置信,虽说杨氏现在年纪大了点,但十几年前还是很年轻的,而且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不来呢? “老爷亲口说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去二房,这还有假。” 胡氏把手伸进被窝,搂住了石宽。她庆幸自己虽然也受了老爷的冷落,但至少一年半载的,还能被老爷宠幸一两次。要是像杨氏那样守活寡那么多年,她早就不想活了。 “老爷为什么不喜欢二姨太呢?” “我哪知道啊。” “二姨太看起来也挺漂亮的呀。” “我不漂亮吗?” “漂亮。” “那还等什么……” 石宽早已被胡氏撩得心痒痒,又滚进了被窝里。 他年轻力壮,又常年用七爷特制的药水泡澡,折腾上那么几回,根本不在话下。 也许是觉得杨氏可怜,也许是想去看看杨氏是不是真的在偷腥。第二天,好久没出门串过门的胡氏,竟然带着石宽去了杨氏的院子。 一推门,发现门从里面拴着,两人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听,听到有木鱼的敲击声,石宽就拍着门板喊道: “二太太,在家吗?我家太太来看你啦。” 拍了好几次,声音一次比一次大,里面才传出回音。 “哦,来了来了,稍等一下。” 不一会,厚重的门板被拉开,露出了还是青衣布帽的杨氏,看到的是胡氏在外头,赶紧行礼,说道: “是姐姐呀,我失礼了。” “说哪里话呢妹妹,我在家无聊得很,都不知道该去哪家玩儿,就想起你来了,过来走走。” 胡氏边说边带着石宽挤进了门。 杨氏随手拴上门,笑着说: “姐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儿清静,也没个下人伺候,就怕招待不周啊。” 十几年了,胡氏来这院子的次数还不到五回,看着这熟悉的环境,她不禁有些感慨,觉得两人的遭遇还真是相似啊。 石宽微微弯着腰,仔细打量着杨氏。杨氏身材高挑,是文老爷四个老婆中最高的一个。她没有化妆,但脸却干干净净,可谓是眉清目秀。胸也不小,穿上朴素的青衣,别有一番韵味。 这样的一个美人儿,文老爷十几年都不亲近,其中肯定有原因。 胡氏跟着杨氏进了佛堂,回头看到院门被拴上了,不解地问: “大白天的,妹妹怎么把院门拴上了?要是老爷来了,不得叫半天门吗?” 杨氏从里屋拿出一些盐花生和瓜子,摆在桌上,语气幽怨地说: “他才不会来呢,要来早就来了。我关门是为了防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免得打扰我的清静。” 胡氏嘴快,立刻说: “你是说陈管家吗?老爷倒是有心,派他来看看有没有要检修的。我那儿早就漏了,还是我自己去问陈管家要人,才修了一回。” “哦,你也命苦啊。” 杨氏见石宽在门外候着,就又说: “小兄弟,你进来拿点吃的吧。” “谢谢二太太。” 石宽乐呵呵地进来,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又乐颠颠地走了出去。 胡氏对这个下人很是得意,夸耀道: “就是他呀,本来在榨油坊做短工,老太太见我这儿没个得力的下人,就把他安排到我院子里来了,还真挺好用的。” 杨氏也许是太久没跟人打交道了,又或许是对主子夸下人这种事感到奇怪,疑惑地问: “怎么个好用法?” 胡氏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假装弄掉了一颗花生在地上,弯腰去捡,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然是在床上最有用啦,比老爷可强了十倍不止。不过这种事可不能说,等她直起身子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笑着说: “妹妹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他干活利索,妹妹要是想往那方面想,那我借你用用好了。” 杨氏没想到胡氏竟敢这么大胆,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脸红了,羞涩难当。 “姐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早已一心向佛,没有别的念头了。” “我倒是有念头,可那死鬼被老三老四迷得晕头转向,早就把我忘了。” 胡氏这说的倒是真心话,和石宽在一起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只能满足她的欲望,并没有其他实际的好处。要是老爷能常来她这儿,石宽嘛,要不要都无所谓。 杨氏见胡氏竟敢骂老爷是死鬼,知道她没把自己当外人,也就放下了戒备,叹口气说: “我啊,早就死心了,所以也不抱什么期望了。” “我就纳闷了,你当初可是黄蜂镇第一大美女,年轻又漂亮,那死鬼怎么十几年都不近你的身?” 胡氏也不是突然失宠的,不然也不可能给姥爷生下三个孩子。她是因为年纪大了,老爷有了新欢,才慢慢被冷落的,所以对杨氏失宠的原因,实在想不明白。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看腻了自然就不喜欢喽。” 杨氏一通胡诌,其实个中缘由,只有她和老爷晓得,这种事儿,也不好跟外人说。 两人边吃边唠,把门外的石宽忘得死死的。 石宽在门边偷听呢,他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女人,也跟乡下妇女一样,聊些让人臊得慌的。 他听入了迷,连盐水花生壳都不敢用力捏,生怕惊到屋里的人,就听不到这些了。 同时,他从杨氏的话里估摸出,杨氏拜佛就是无奈之举,其实凡心还没死。说不准跟胡氏一样,想找个人快活快活呢? 要是这样,那陈管家可能真和她有一腿。可她昨天对陈管家那冷淡的样子,又不太像啊? 人真不能光看表面,就像谁能想到,天天吃斋念佛的杨氏,居然还有凡心呢。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看杨氏。 第18章 偶遇 两个女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而且似乎还聊得很开心呢。 从那以后,胡氏每天都要来串个门儿,两人俨然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天,胡氏正准备出门,就看见慧姐的小母猪蹦跳地跑进了门,随后传来慧姐那欢快的声音: “宝宝,你看看我的马在不在家,把它找出来,我要骑马!” 胡氏以为是老太太来了,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却看到是文贤昌追着慧姐来了,等两人进了屋,她阴着脸问: “老太太呢?你竟敢私自把慧姐带出来玩,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慧姐根本不理这个母亲,绕过去就把石宽按在地上。 “我的马,我的马,你是我的马。” 文贤昌气喘吁吁地笑着说: “是奶奶让我带她出来骑马的,她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扒我的皮。” 胡氏看到还有一个下人跟着过来,就相信了文贤昌的话,说道: “那你们就在院子里玩,别乱跑出去,我去隔壁二娘家坐坐。” 石宽看着慧姐这个疯婆子,头都要炸了。他刚才怎么就没赶紧伺候胡氏出门呢,要是早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就不用受这罪了。现在他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让慧姐跨坐上来。 胡氏一出门,文贤昌就凑过来,小声说: “人我给你带来了,好好逗她,等混熟了就实施我们的计划。” 石宽叫苦不迭,只能无奈地驮着慧姐在院子里爬。 慧姐的手如同快板,噼里啪啦地落在石宽的屁股上,嘴里还兴奋地喊着: “我的马儿,快跑啊,你是不是没吃草啊,去那边吃点草,哈哈哈,吃草咯。” 石宽驮着慧姐到了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下,那儿有些杂草,他就把头在那晃了晃,装出吃草的模样。 这可把慧姐逗得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慧姐也挺好逗的嘛,只要够有趣,就能让她开心,不一定非得骑马。石宽试着说: “小姐,这马儿太瘦了,再骑就要累死了,不如让它先休息下,我们挖虫子玩好不好?” “虫子?虫子在哪里?会不会咬人啊?” 慧姐似乎对那天被石虫咬的经历还心有余悸,却又充满了好奇。 石宽指着地上的一个洞,哄骗道: “在这里面呢!有我在,它不敢咬你。” “好,把它挖出来,你把它咬死。” 慧姐躲在石宽身后,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洞口,既紧张又期待。 那通人性的小母猪,也在旁边“哼哼”乱叫。 石宽拿起一根树枝,慢慢地挖着小洞。这样逗慧姐玩,可轻松多了。 玩了好一会儿,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扭头在院子里找寻起来,这才发现文贤昌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文贤昌,压根就不是来逗慧姐玩的。他这几天老是往老太太院子里跑,总在慧姐耳边说骑马的事。 老太太自然不放心让文贤昌带慧姐出来,这天被他缠得烦了,就叫了个下人跟着,还规定只能在胡氏的院子里玩,不能乱跑。 文贤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能成功带出来一次,那肯定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对方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计划就能实施啦。 他把慧姐带到石宽那儿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 没过多久,看到唐氏远远地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势婀娜多姿,把文贤昌都看入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唐氏也看到了文贤昌,想起他之前为自己出头的事,就报以微微一笑。 可就是这一笑,让她不小心踢到了地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一个踉跄向前扑了出去。 跟在身后的下人桂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唐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在门口的文贤昌却被吓得心惊肉跳,急忙跑过去,也在一旁搀扶着唐氏,关切地问: “有没有踢疼啊?” 唐氏的脸一下子红了,急忙把手抽回来,羞涩地说: “没事没事!” 文贤昌又蹲下身,捏住唐氏的脚尖,轻轻地揉着,心疼地说: “鞋子都踢花了,怎么会没事呢?回去找点药酒擦一擦。” “好,我回去看看。” 话虽这么说,可唐氏并没有把脚抽回来,任由文贤昌。人人都讨厌文贤昌,她却不觉得有多讨厌。 不过,好景不长,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她才不得不把脚抽回来,在桂芳的搀扶下离开了。 看着唐氏一扭一扭地离开,文贤昌忍不住把手放到鼻下,咧嘴坏笑起来。 这个四姨娘真够味,要是能…… 文贤昌无奈的晃了晃脑袋,这可是他的四姨娘啊。 说来也巧,走过来的人正好是陈管家。他没留意这边的情况,只看到唐氏急匆匆地走了。等走过来看到文贤昌还蹲在地上,好奇地问: “二少爷,今天咋这么老实,蹲家里不出去啦?” 文贤昌站起来,在陈管家的长衫上抹了抹手,说: “出去啥啊,还没到发月钱的时候呢,哪有钱出去玩啊,你也不借我几个。” 陈管家也不生气,就任文贤昌抹,还诉苦道: “二少爷啊,你借我的那三十个银元还没还呢,我哪还有钱借你啊。” “领了月钱就还你,三十个银元就要你的命啦。” 文贤昌很是不满,一转身就走了。 陈管家站在原地想了想,就朝二姨太的院子走去。 这个文贤昌,一有钱就出去赌,没钱了就到处借。不管你身份多高,只要借钱,那身份自然就降了一级,所以他对这个二少爷也没太多顾忌,甚至少了些尊重。 陈管家有老婆,还是文老爷远房的亲戚,就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能来文家当管家。他老婆姜氏,今年三十七了,相貌普通,胸和肚子屁股一般大,活脱脱像个大水桶,他觉得没啥意思。 他一直想娶个小老婆,可每个月就领那么点钱,根本不够,加上姜氏又厉害,每次说这事不是给脸色就是大吵大闹,他也头疼得很。 既然不能娶小老婆,那就在外面找点乐子吧,这些年,他也有了一两个相好的,只是长得都不太合心意。 他多少也算个读书人,总想找个漂亮点的,一起享受人生最快乐的事。这不,二姨太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第19章 忘了拿锤子 二姨太那可是风姿绰约,整天一个人对着青灯古佛,肯定是很需要男人安慰的。真奇怪,陈管家去了那么多次,她却总是不搭理人家。 但陈管家就是不死心,一有空就往那跑。 二姨太可是文老爷的老婆啊,陈管家这是不要命了?其实不是,他一直在文老爷身边,知道老爷不把二姨太当人看,所以才敢这么冒险。 而且他觉得二姨太肯定是想男人了,只是没碰到合适的机会而已。要是真成了,只要大家都不说,那文老爷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杨氏的院子比较偏僻,没什么人来往。陈管家看了看巷子两头,确定没有别人,就弯着腰闪了进去。 到了杨氏院门前,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不像以前那样上了锁。他心里高兴坏了,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也听不到木鱼的敲击声。他看了看东边的厢房,门是开着的,马上走了过去。 哎呀,杨氏和胡氏都在呢,估计是一起聊天聊累了,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只见杨氏,有一缕青丝从布帽里钻了出来,斜挂在那白净的脸上,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 她趴着,胸前那两团肉刚好压在桌子上,虽然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姿势实在是太诱人了,陈管家看得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杨氏睡得不太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屋,睁开眼一看,竟然是陈管家,吓得她身子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陈管家,你怎么进来的?” “我叫了你两声,你没答应,看到门没栓,就进来了。” 陈管家本想上前扶住杨氏,看见胡氏也醒了,就没敢乱动。 经过几天的交心,胡氏已经知道陈管家就是杨氏口中的不三不四的人,她板着脸说: “这是二太太的院子,没经过允许你就敢进来,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哦。” 陈管家心里一惊,赶紧弯下腰行了个礼。 “太太,您严重了,我哪敢放肆啊。我是想着二太太这屋子好几年没检修了,您看这天气,不出三天肯定下雨。我来问问要不要检漏,不然房子漏雨,也是给老爷丢脸啊。” “我喜欢安静,姐姐家的石宽看着挺机灵的,也会检漏房子,明天我叫他来弄一下就行了,就不麻烦陈管家了。” 杨氏很讨厌陈管家,为了防止他以后再拿这个理由来骚扰,就搬出了石宽。 胡氏明白杨氏的意思,也帮着说: “是啊,妹妹喜欢清静,就别折腾了,叫那石宽来弄弄就行。” “这样啊,那我就不用操心了,告辞!” 陈管家不敢太放肆,毕竟这两位还是太太。而且有胡氏在,他和杨氏也产生不了什么火花,就识趣地走了。 陈管家走后,胡氏也起身离开。走到院门时,她又回头对送出来的杨氏说: “妹妹守了这么多年,老爷也不来住一宿半夜的。既然陈管家有意,你还不如跟了他,及时行乐呢!” “呸,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杨氏满脸通红,生气地说。 胡氏轻轻捶了杨氏一拳,笑着说: “知道妹妹你贞洁,以后我可不说啦。”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明儿记得把那石宽叫来,这天看着是要下雨了,捡盖一下也好。” 杨氏回了胡氏一句,关上门,上了栓。虽然心里还是想有个男人抱抱,但她确实把贞洁看得很重,不然这么多年早出去偷人了。 第二天,石宽被胡氏叫来帮杨氏捡盖房子,胡氏就和杨氏在佛堂闲聊。 杨氏的房子没有胡氏的那么破旧,几年前她还有下人的时候,已经翻修过一次,这次检修,也就是加些瓦,把那些被野猫弄松的压实。两天时间,就差不多弄好了。 这天下午,盖好最后一片瓦,他沿着梯子爬下来,发现胡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杨氏正在厨房烧水。 “二太太,房子已经盖好了,那我走了啊。” “佛堂里还有些我和你家主子吃剩的花生,你拿回去吃吧,辛苦你了。” “好嘞,谢谢啊。” 石宽走进佛堂,随手把锤子放在桌上,把剩下的花生、瓜子、藕片,统统装进兜里。 这个杨氏真是好人啊,来干活虽然不管饭,但会给钱让胡氏拿回去让张婶买点肉加餐,现在这些他一年都吃不了几次的零食,也都让带回去。 石宽高兴地蹦着回去,分了点给大耳刘和老聋婆,剩下的全部用油纸包好,塞进了被窝里。 突然,他想起来锤子还落在杨氏的佛堂,家里也没啥事,不如过去把锤子拿回来,顺便帮杨氏打扫一下院子。 院子里到处是他捡盖时扔下的碎瓦木片,杨氏那么大方,他也该表示表示啦。 就这样,他来到了杨氏的院门前。门还是他出来时顺手关上的样子,他推开门走进去,瞄了一眼厨房,没看到杨氏,就直接往东厢房走去。 还没走进屋,就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他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像打鼓似的怦怦直跳。 这东厢房被分隔成好几间,正房是佛堂,里间是杨氏的卧室,靠近角落的那间就是洗澡间,他进去过一次。里面的布局和胡氏的很不一样,有一个大大的木盆,还有一张矮板凳。 水声正是从洗澡间传出来的,毫无疑问,杨氏正在里面洗澡呢。 石宽只犹豫了两次吞口水的时间,就轻轻地迈开脚步,慢慢地靠了过去。 这里的隔断都是木板做的,虽然有榫卯拼接,但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有了一条条能塞进小竹片的裂缝了。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杨氏正坐在大木盆里,用小瓢舀水往身上浇。由于木盆不高,还在里面放了张矮板凳,而且杨氏是面对着石宽这一边的,所以石宽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杨氏指定是没有觉察到外面有双贪婪的眼睛在偷看,忘情的边浇边用毛巾擦洗,一下一下的。 第20章 石女 石宽看傻了,心里还寻思着:这杨氏咋比那梁美娇还好看呢?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能把人的魂儿勾走似的。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杨氏竟然是个石女! 关于石女,民间说法可多了去了,最常见的有两种。一种说是不能生孩子的,还有一种说是白虎坐堂。嘿,杨氏可倒好,这两样她都占了,简直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石女! 还有人说,白虎坐堂的石女克夫,厉害的能把男人克死,轻则让家里败落。这下石宽明白了,为啥文老爷十几年都不搭理杨氏了。 其实刚开始,文老爷对杨氏那可是百般疼爱,他才不信什么白虎克夫呢,看着杨氏那洁白如玉的身子,他还觉得挺有趣。 可两年后,文老爷到下面的村寨收药材时,和一个村妇勾搭上了。那秀花可真是风骚入骨,把文老爷侍候得乐不思蜀,都不想回家了。 有一天,正当两人在村妇家行苟且之事时,村妇的老公突然回来了。看到了这一幕,气得要命,拿起门后的扁担就打过来。文老爷猝不及防,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不过那男人瘦得跟排骨似的,三个月没吃过肉,哪是文老爷的对手。文老爷回过神来,三两脚就把他踹倒在地,还踢吐了几口血。 后来,没多久村妇就死了,那男人也死了,文老爷的肩膀也落下病根,一到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 有次他在街上碰到了算命的李一眼,算完卦后,李一眼说他家里有个蚂蝗精转世,专门吸他的精血。还说他现在只是被吸了一点,还没伤到元神,要是再被多吸点,小命可就难保咯! 他立即就想到了二姨太杨氏,便试着不去杨氏的屋子。也真是奇了怪,之后的日子,那肩膀竟然不痛了。所以他深信不疑,没再踏过杨氏院子半步。 杨氏虽然没有从文老爷口中亲自得到过答案,但文老爷不来,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因为之前的日子,文老爷每次和她行乐,都会拿她那白虎坐堂来说事。 说什么要是哪天发现你真的克夫,就把你关在屋子里孤独终死。还说你可能真的是不祥之物哦,要不然怎么这么久了也没怀上一儿半女。 当时两人还有来往,她就当文老爷说的是玩笑话。后来真的不来了,三个月,半年,一年,甚至五年,她也就相信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吃斋念佛,不管任何繁琐的事,甚至后来把所有的下人都辞退了,自己孤苦一个人,也不与外界接触。而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也已经渐渐习惯。 洗着洗着,突然听到“吱呀”一声响动,杨氏回过头去看,却看到了石宽半弓着腰站在门口,手虚空的向前撑着。 她吓得从木盆里蹦了出来,慌忙的拿过旁边的衣服遮挡身体,声音颤抖着骂道: “好你个石宽,竟然敢偷看我洗澡,我告诉老爷,把你沉到玉龙河去喂王八。” 石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的磕头,求饶道: “二太太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过来拿锤子,不小心撞上了。” 石宽心里后悔死了,刚才在外面看得好好的,嫌什么裂缝小,看不瘾,要走进来扒门看。扒门也就扒门吧,小心一点,慢慢试探啊。这回好了,这么用力,门被推开了,被抓现行了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石宽,杨氏压根就想不到会有人来,她的门只是虚掩,而且那门还特别的松,一阵风过来,自己都能开的。石宽的手也只是轻轻的触了一下,门就全部打开了。 杨氏的话虽然蛮凶的,但其实心里比石宽还害怕,不然说话也不会颤抖了。她胡乱的套好衣服,看石宽猛磕头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又说道: “你别磕头了,快点起来。” 石宽哪敢起啊,带着哭腔说: “二太太,你不饶了我,我不敢起来呀。” 从开着的门看到桌子上确实是摆放有一把锤子,杨氏相信了石宽的话,至少不是刻意跑来偷看的,也就心软。 “我饶过你,也不去告诉老爷,你快点走吧。” 石宽这才站起来,额头上已经磕破皮了。此时的杨氏依然还是衣衫不整,侧襟盘扣没有扣上,半截雪白的胸脯还明晃晃的亮着呢。但是他哪里还有心情欣赏,一边道谢,一边转身拿起锤子就跑。 “站住,你回来!” 还没跑到院门,身后的杨氏又娇声喝道。石宽像是当头挨了一棒,慢慢的转回身,忐忑不安地问: “二太太,还有什么事。” 杨氏已经把衣服扣好了,还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站到了佛堂门前。 “你回来。” 石宽不敢违抗,小心的挪步向前。 杨氏把石宽拉进了佛堂,又把门关上,这才小声的问: “你刚才什么都看见了?” 石宽慌得不得了,不知道杨氏要干什么,紧张的点点头,不敢看杨氏。 杨氏咬着下嘴唇,停顿了片刻,很不自然的又问: “那你也知道我是石女了?” 石宽再次点点头,他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石女,心里并没有什么恐惧,还觉得那真的美,比玉还美。 杨氏突然用食指戳了一下石宽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 “你不许对任何人讲,要是透露出去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石宽抬起一只手,诚恳的说: “我发誓,我要是透露出去,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好了,我相信你,你走吧。” 石宽走后,杨氏倒退了几步,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傻傻的看着门口。 她之所以被冷落了这么久,还固执的不去招蜂引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石女的身份,这个不能让人知道啊。 记得未出嫁前,母亲还和她说,随着年纪大一点,会长出来一点点的,而如今都快四十了,还是那个样子。老天怎么这样的不公啊?给了她么好的容貌,这么迷人的身材,怎么就吝啬那一点点不给完? 第21章 送钱 夜里,缠绵过后,胡氏摸着石宽的头,心疼地说: “这是咋回事儿,都淤青啦?” “今天钉钉子时,突然飞出一只蝙蝠,我吓了一跳,头一偏就撞到锤子上了。” 石宽哪敢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 胡氏吐了口唾沫,涂在淤青处,又说: “明儿我去安儿那,给你讨点n来擦擦。” “这是锤子砸的,又不是鞭子抽到眼睛,能有用吗?” 民间常有些小偏方,受了点小伤小痛,就用这东西来治疗。梁美娇的孩子一岁多,还没断奶呢。一想到可以用梁美娇的,石宽心里就有些小激动。 胡氏摸着那块淤青,似乎有些顾虑。 “有用是有用,可你只是个下人,我帮你去讨,难免会惹人怀疑,还是算了吧。” 石宽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又凉了下去,不过胡氏说得也有道理,可别弄巧成拙,坏了好事。 “就一点淤青,过几天就消了,不用那玩意儿。” 也许是心疼,胡氏温柔的把石宽的头抱住,轻声说道: “以后干活小心一点。” 石宽到底是年轻力壮,一下子又搂住了,坏笑着说: “有你陪我,再疼也不怕。” 胡氏真挺佩服石宽,精力旺盛,不知疲倦。这种事多了,新鲜感也就没那么高了,她并不着急,捧着石宽的脸,温柔地说: “明天要发月钱了,我给你几块,你自己到外面买点东西补补吧。” “那可太感谢啦。” 随便就几个钱,要知道他干一个月也才六个银元,为了报答胡氏,石宽特别的真诚…… 第二天果然发月钱了,不过是发给文家的人。石宽这些下人啊,还得再等几天呢。胡氏对石宽那可是真好,说给就给,悄悄塞了八块银元呢。 这可太多了,比一个月的工钱还多呢,石宽紧紧攥在兜里,时不时就得摸一下,就怕它又飞走了。 他想着把钱藏在枕头底下,可这小屋连个门把都没有,万一遭贼了,都不知道上哪儿要去。 正琢磨着怎么妥善保管这笔“巨款”呢,他就看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文贤昌脚底下像生了风一样,远远地就哼着小曲跑进了胡氏的院子。 “妈,你在家吗?我想和石宽出去走走。” 胡氏本来在屋里数钱呢,听到文贤昌的声音,立刻把那一沓沓的银元捧进箱子,盖好盖子推进床底。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走出客厅。 “你又来干嘛?刚发月钱,是不是又花光了,跑我这儿来搜刮?” “你怎么总把我往坏处想呢,我保证这个月都不问你要钱,你就让石宽跟我出去走走就行。”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走到客厅门口,一屁股躺在胡氏平时躺的躺椅上,摇了几下,可惬意了。 石宽只是家里的一个下人,儿子来借人,哪有不给的道理。胡氏也不问原因了,甩甩袖子,骂道: “滚吧滚吧,只要不问我要钱,爱去哪儿去哪儿。” 文贤昌借着摇椅往前摇的劲儿,一下子弹了起来,笑着说: “那我走喽。” 石宽知道他又是去找慧姐逗乐子了,很不情愿,可被文贤昌拽着,也不敢挣扎。 出了院门,却不是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走,而是去了文贤昌的家。 一进门,文贤昌就把下人撵了出去,拉着石宽进了小屋,然后关上门。 “你会玩牌九不?” “会一点儿。” 石宽机械地回答。 文贤昌兴奋地把石宽按在一张桌子前,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骨牌。 “那太好了,来来来,快坐下。今晚咱们去组个局,赢那些龟儿子的钱,回来分你点儿。” “做局赌博?我可没钱啊!” 石宽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担心自己兜里的那八个银元,难道是胡氏给钱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不过想想也不应该啊,当时在客厅,大耳刘和老聋婆在院子里劈柴,根本没注意这边,而且胡氏是把他拉到门背后,悄悄给的。 “你没钱我有啊,我今天刚领了月钱。” 文贤昌得意地拍了拍衣兜,里面的钱袋发出咔咔的响声。 石宽心里轻松了不少,但马上又有些担心。 “做局骗钱,被发现了不得打断腿啊?” “你个傻小子,被发现了还叫什么局啊!你听我的,要是我左手握牌,那手里肯定是有文牌大的。你要是有了进张,就出一张烂文,这样我就又有进张了,咱哥儿俩都有了看家,那钱不就哗哗地来了吗?” 文贤昌一边说,一边演示,那激动的样子,好像现在就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 石宽是个机灵鬼,文贤昌一说他就懂了,立马附和道: “要是手里武牌大,那就右手握牌,或者不握牌,把左手抱在怀里,只留右手在桌上,对吧?” “聪明,我找你可算找对人了。” 文贤昌高兴地在石宽肩膀上拍了一下,还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了他面前。 石宽也不啰嗦,一口干完那杯温茶,接着说道: “要是别人牌大,咱两家就留牌。一个留文,一个留武。留文的用左手摸牌,留武的用右手摸。这样的话,除非他的牌大得离谱,不然肯定是我们其中一个人结牌。” “兄弟,你这主意太绝了!我感觉我离发财不远啦!我去把他们几个叫来,先演练演练。” 文贤昌打开门,朝院子里喊道: “二蛋,马六,你们都给我进来!” 不一会儿,二蛋、马六还有其他几个下人都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主人要干啥。 文贤昌热情地招呼二蛋和马六坐下,兴高采烈地说: “来来来,你们俩坐下,陪我们玩一把牌九。不赌钱,你们也没几个子儿。要是能赢了我,我就让蔡婆子买只鸡回来,晚上给你们加个菜。要是输了,那还是老样子,咸菜南瓜汤。” 旁边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是文贤昌院子里的厨娘,也是马六的老婆。她有点不相信,问道: “真的吗?二少爷,你可别拿我们下人开玩笑哦。” 第22章 做局 文贤昌从钱袋里掏出两个银元,“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豪爽地说: “那当然是真的,我咋会耍你们呢?钱在这儿,我们打五十个子的,把我和石宽任何一个人的子儿赢光了,你就拿钱去买鸡。” 那蔡婆子看了一眼还有点迷糊的马六,用手肘撞了撞他,说: “打呗,输了也没啥损失,赢了就能吃鸡了。” 马六和二蛋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摆弄桌子上的骨牌。 “那打呀,好几个月没吃鸡了,赶紧的赶紧的。” 只听一阵哗哗声,骨牌被摆弄得哗哗作响,然后四个一摞,摆放得整整齐齐。大家分好了子,又掷了骰子。 这骨牌共有三十二张,分文武两派,文牌二十二张,从大到小分别是:双天、双地、双人、双鹅、双梅花、双长沙、双双板凳、双斧头、双屏风、双高脚、双铜鼓。武牌则是杂九一对、杂八一对、杂七一对、杂五一对,还有六头和丁鸡,按点数大小排列。 文武可以自由搭配,既能成双配对,也能单打独斗。天配九,地配八,人配七,鹅配五,其他的就按各自的派分大小。另外,武牌里的丁鸡和六头是绝配,这一对一旦出现,没有任何牌能压过它们。但同时,它们也吃不了任何牌,如果没机会出,就成了一对废牌。 石宽和文贤昌是对家,二蛋和马六坐在两边。 第一局由石宽坐庄,他拿到了一对杂九,一张平头八,一张人牌,一对鹅五,一个高脚,还有一张丁鸡。 这手牌不好也不坏,绝对干不了栋。他先把杂九摆了出去,这两张牌最大,没人能吃得下,稳稳收获两栋。 他之所以不把已经最大的平头八也推出去,是想留着看家。按照有双先打双的逻辑,他本来应该把鹅五推出去,但是看到文贤昌右手假装无事地敲击着排面,就知道另一个弯八一定在文贤昌手里,于是毫不犹豫地扔出了那张丁鸡三。 石宽的下家是二蛋,二蛋翻出了一张瞎眼七,嘴里嘟囔着: “也不知道这张能不能上得稳。” 文贤昌手里除了一对地八,其余的都是烂牌。石宽都出杂九了,那天牌肯定是在另外两家了,为了进张,他才暗示石宽出武牌的,这样进张的机会就大一些。他把手上那张弯八猛的翻出来,咧着嘴笑。 “不好意思,老大已经出了,轮到我的老二大,你这张老三还是垫底吧。” 就这样,文贤仓也有一栋看家了。他看石宽没有什么暗示,就随便卖一张烂文。 下家马六立刻翻出一张天牌,笑嘻嘻的说: “谢谢二少爷,我也有进张了。” 马六接着又推出了三张三文人七,笑眯眯的说: “谁有三文地八,我自认倒霉,翻出来吧。” “地八个屁呀,我干栋了。” 二蛋没得进张,气得把手里的牌一推,数起了子来。 这时候有牌张的只有石宽和文贤昌了,最后一张牌,按照牌面来分析,文长武短,石宽应该是留那张人牌的。因为武牌就只剩下一张七,一张六,一张五。而七又不可能在马六手上,在的话他早就四人七一起出了。 这种情况,已经是不需要过多的揣测的。可是他看到文贤昌左手紧紧的攥住留的那张牌,知道文贤昌留的是一张文牌了,他只好按最先的计划,留下那张平头八。 马六看着大家都把牌留好了,猛的翻出底牌,吼道: “谁还有武牌?” 石宽心里一乐,翻出了手里的弯八,笑道: “在这呢?平八吃六头,阿哥打阿弟。” 马六挠了挠头,不解的说: “你这家伙,双九不带八,留着吃两家。” 石宽怕马六看出破绽,解释道: “我也没什么大牌了,就留这一个看家,反正少一栋也就多输两个子而已,中庄了我可就赚二蛋的十个子。” 二蛋骂骂咧咧,把早就数好的子送到石宽面前。马六四栋保本,一子不输。文贤昌虽然输了三栋,但他无所谓。 就这样,局面基本是在石宽和文贤昌两家轮流赢,二蛋和马六偶尔会凭实力赢上那么一两回。还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把全部的子输完了。 鸡马六他们是没法吃了,文贤昌却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带着石宽走出了文家大宅,来到了镇上的醉仙居酒楼,点了一盘白切鸡,还要了点牛肉干,花生米,一壶好酒。 “好好吃,一会我分五十块银元给你,吃饱后就带你去找那臭骚牛,把他赢得裤衩都不剩。” 时宽这时也是颇为期待,问道: “臭骚牛是谁?他钱多不多?” 文贤昌夹了一块干牛肉片,扔进了嘴里,边嚼边说: “牛镇长的公子,赢了我的不知道多少钱,今晚必须连本带利赢回来。” “哦!” 石宽心里又有点慌,抓住一个鸡腿往嘴里塞。这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搞不好了手脚都有可能被打断,趁着现在还完好无缺,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 酒足饭饱,天也差不多暗下来。文贤昌数了五十个银元给石宽,带着他出了醉仙居。 沿着密密麻麻的鹅卵石街道,走到了龙湾镇的边缘,进了一家青灰砖的屋子。 里面已经挂起了明亮的大马灯,一个妖艳的女人坐在火盆前,悠闲的嗑着瓜子,见到文贤昌和石宽走进来,立刻笑脸相迎。 “哎呦,文二少啊,多日不见,我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 文贤昌走上前,在那女人的屁股上抓了一下,说道: “归个鸟,老丁呢?让他去把臭骚牛叫来,今晚打几局。” 女人也不生气,只是把文贤昌的手拨开,打量了旁边的石宽一眼,不确定的说: “只叫牛公子,你们够角吗?” 文贤昌拍了拍石宽的肩膀,暗示他不要紧张,说道: “够,这是我们家的工人,赢了其他伙计的大把钱,今晚想玩点大的,叫我把他带来。” 那女人又从头到脚的看了一下石宽,不屑的问: “能有多大啊?” 文贤昌看了一下里屋,没看到老丁出来,手又不老实的伸过去,压低声音,淫笑道: “你要多大,那就有多大。” 这回那女人没有让文贤昌占便宜,老早的就把那伸来的手拨开,冲着里屋大声嚷了一句: “老丁,快出来,文家二少送钱来了。” 第23章 牛公子 这时,从里屋走出个穿皮袄的中年男人,双手揣在袖子里,走路慢悠悠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哟,这不是二少爷嘛,哦~我明白了,今天是领月钱的日子啊。” 文贤昌才不在乎这种明里暗里的讽刺,拍了拍衣兜,得意地说: “没错,有本事今晚就把我的钱赢走,没本事就等着输钱给我吧。” “各凭本事嘛,你要是赢了我,那是你厉害。我这就去叫牛公子来。” 老丁也是个赌鬼,一听文贤昌有钱了,立刻兴奋起来。 文贤昌却有点不耐烦了,骂道: “你这慢吞吞的,走路都抬不起脚,等你把牛公子叫来天都亮了,还是让金花去吧。” 老丁看了一眼那妖艳女子,还没说话,女子就扭身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 “又让我去,等会儿谁赢了钱,可得给我点跑腿费哦。” 这女子姓李,原名李秀丽,本是县城凤仙楼的妓女,老鸨叫她李金花。后来年纪大了,没那么抢手了,正巧碰上做古董生意的老丁,就跟他回了龙湾镇。 老丁都快五十了,娶过三房老婆,可一个孩子都没留下就都死了。算命的李一眼说他命中无子无妻,他就去县里把李金花赎了出来,也不请客办酒,两人就这么搭伙过起了日子。 老丁有点闲钱,家里又没别人管,自然吸引了些好赌的人来。那些赌徒都知道李金花不是啥良家妇女,老丁不在的时候,就会对她动手动脚。李金花也没多大反应,可要是谁太过分,她可就不干了。 记得两年前,有个黄峰镇的赌徒,仗着有点钱,把她拖进侧房,裤子都脱了,眼看着就要得手,结果被她一脚踹到裆部,直接成太监了。 就因为这样,小镇上关于李金花的流言蜚语可多了去了,可老丁压根不当回事。 李金花去叫牛公子的时候,老丁和文贤昌几个已经把桌子抬过来,架到火盆上,骨牌也摆好了。 没多久,牛公子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屁股坐到给他留的位置上,调侃道: “文老二,这回你要是输光了,又得一个月不敢见我们了吧?” 文贤昌和牛公子没啥仇,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只要在一块,就会互相挖苦、嘲讽。 “臭公牛,你别得意,你也有输的时候,哪天我把你老婆也赢过来,你就知道我文二少的厉害了。” “我真想跟你赌一把老婆,只可惜你连老婆都没有,哈哈哈……” 牛公子那叫一个狂啊,文家有钱有势又怎样,他可不怕,毕竟他爹是龙湾镇镇长呢。 老丁虽然有点瞧不上文贤昌这个败家子,但也不敢得罪,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生怕打起来,赶紧劝道: “别吵啦,别吵啦,赶紧打牌,我要开始叫庄咯。” 一直没敢吭声的石宽,从这些话里听出来文贤昌赌钱基本都是输的那个。文贤昌白天说了,赢了钱会分他一点,他就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配合,把这个嚣张的牛公子赢得一分不剩。 他们玩得可真大,都不用分子,输一个子就是一块银元。 第一局牛公子坐庄,石宽和文贤昌手里都没什么好牌,牛公子中庄,他们都输了。 第二局,牛公子的牌不错,一对天九,双地,一张人牌,一张鹅牌,一张梅花,一张铜鼓。这牌说不定能打个六结十呢,他心里暗暗高兴,丢出了一张铜鼓。 下家是文贤昌,他一手烂牌,就一张人牌最大,其他的根本没法看。他翻出那张人牌,嘴里骂骂咧咧: “这牌来一张人,不然我都封牌了。” 老丁的牌更烂,只有一张寡九最大,文的连人牌都吃不起,随便垫了一张,一声不吭。 石宽手里的牌还行,中上水平,有一张寡天,一对杂八,三武鹅五,一张丁鸡三,一张板凳。 他是最后一家,这时候完全可以用天牌压上去。但是手里的丁鸡三和板凳这两张牌留下的话,要结牌就很难了。 他爽快地把那张板凳垫出去,让文贤昌赢了一栋。然后右手伸到桌下烤火,只留左手在桌上。 文贤昌压根没想到,自己的一张人牌就能赢一栋,咧嘴笑了。 “今晚我运气好,人牌也能赢一栋。” “一栋就得意成这样,快出牌吧。” 牛公子手握好牌,巴不得别人快点出牌,好把剩下的烂牌垫出去。 “你急啥,怕输不完啊?我不得好好想想吗?” 文贤昌本想随便扔一张,看到石宽的手势后,就扔了张屏风。 老丁没大牌,随手翻了张梅花。 轮到石宽,他把天牌翻出来,还装模作样地说: “忍不住了,这牌必须吃。” 这可正合牛公子的意,他立刻把那张梅花垫出去。孤天和单人都已经出,自己手上的单人单鹅都大了。他心想,不管这文家伙计出文还是武,自己都是最大的,马上就可以六结十。不仅能收老丁的三十个银元,还能收文贤昌和文家伙计各二十六个。 石宽得了天牌一栋后,又翻出三武鹅武,笑着说: “鹅五不怕小,出得早就好。” 牛公子还以为真是一对鹅五呢,正想翻出天九压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三张,骂道: “说清楚啊,是鹅五我就把你吃了。” 文贤昌见牛公子想吃又吃不到的样子,在一旁嘲笑。 “这不是鹅五吗,是三文鹅五还是三武鹅五,你可得看清楚了。” 石宽可不敢得罪牛公子,赶紧赔笑。 “公子,是三武鹅武,您要吃就吃吧。” 牛公子哪里有牌吃啊,忍痛把一张地牌拆散了,和人牌鹅牌一起垫出去,留一对天九和一张单地。不耐烦的说: “吃不起,谁有吃的吃吧。” 文贤昌和老丁都没得吃,石宽把牌码起来,又推出了那对杂八,谦虚的说: “那这一对你们吃吧,我保本了,不管那么多了。” 牛公子傻眼了,他的天九可吃不起杂八啊,把手一甩,骂道: “他娘的,庄家干栋。” 第24章 出千 文贤昌这时也装模作样起来,又是抓头又是挠腮的,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干不干栋有啥关系,我留不中,那才倒霉呢。” 牛公子看了看桌面,还真是哦。石宽已经收了六栋,如果文贤昌留牌留不中,那石宽就六结十了啊。他心里更烦了,骂道: “用心点算牌呀,别让我和老丁跟你遭殃。” 文贤昌瞧了瞧石宽,见其右手握牌,心里有数了,知道手里肯定是张武牌。他手里也有张武牌六头,他算了一下,既然石宽手里是武牌,那就只有丁鸡三这一张了。 打天九牌有个说法,六头盖丁鸡,石宽这是要一个人包牌的啊。那他赢也是赢自己的钱,所以他把六头埋了起来,翻出了一张最大的文牌板凳,大声喊道: “文长武短。” 牛公子和老丁立马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紧张得不行,盯着石宽。这时,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没人说话,静悄悄的,连帮忙烧水的李金花也停下来看。 要说紧张,那还得是石宽最紧张,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战战兢兢地把牌翻出来,小心翼翼地说: “我……我结了。” 牛公子拍了下桌子,难以置信地骂道: “你还有武牌?” 老丁则是喃喃自语: “六结十啊。” 石宽扫视了一圈众人,进一步解释道: “丁鸡是双数,不是六结十,是七支。” 文贤昌心里乐开了花,这回可赚大了。不过可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出一副哭丧脸: “唉,七支三十,我输一栋,输三十三个。” 真正哭丧着脸的是牛公子,他没好气地骂道: “你才输三十三个,叫什么叫。我这庄家干栋,输四十个呢。” 老丁摇了摇头,从钱袋里掏出三十五个银元,放到石宽面前,无奈地说: “你是石宽吧,运气真不错啊。” 牛公子扔过去四十块银元,怒道: “好个屁,风水轮流转,下次就该我赢了。” “对对对,风水轮流转,看运气咯。” 石宽高兴地收了钱,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赢钱的感觉太爽了,虽然是帮文贤昌赢的,但也过了把手瘾。 接下来继续打着,因为出老千,基本上都是石宽和文贤昌在赢。还不到两个时辰,牛公子和老丁就各自输了三四百个银元。 这样下去,再多的钱也不够输啊,老丁还算清醒,把牌一推,说: “你们两个今晚手气太好了,歇一歇,不玩了,明晚再来。” 牛公子输红了眼,着急地说: “老丁,你是不是没钱了?没钱我借你,你不玩了,那输的怎么赢回来啊?” 文贤昌恨不得一把赢光他们两个,也着急地说: “是吧,我也借你,不要利息,这还早呢,这么早散场多扫兴啊。” 老丁在赌场能混这么久,就是因为稳重,赢了知道收手,输了也能及时止损。他摆了摆手,说: “日子长着呢,明晚再玩吧。” 石宽可不像文贤昌那么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揣在兜里沉甸甸的,还是赶紧回去数数吧,他小声劝道: “二少爷,天不早了,我明天还得干活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文贤昌狠狠地瞪着石宽,皱着眉头说: “干什么活啊,我帮你请假,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多赢点牛公子的钱吗?” 石宽闷不吭声,只好乖乖坐下看他们交涉。 那李金花可是个明白人,她走过来,故意把大胸脯贴到老丁胳膊上,还蹭了蹭,娇嗔地说: “别打啦,明晚吧,人家想睡觉了。” 老丁也不害臊,顺势把李金花搂到大腿上,说: “这小贱人,我都三四天没理她了,要是再把她搁在一旁,她可要造反了,不好意思啊,明晚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牛公子和文贤昌也不好再说啥,骂骂咧咧地起身,准备离场。 李金花拍了下桌子,说: “就这么走啦?我辛辛苦苦给你们烧茶水,也不赏俩钱儿?” “给你俩就不错了,我这刚旺起来,你就缠着老丁,给你俩知足吧。” 文贤昌不情不愿地摸出两个银元,远远地扔了过去。 石宽有样学样,也摸出两个银元放在桌上,然后跟着文贤昌走出了老丁的家。 没走多远,一起同行的牛公子说: “文老二,明晚不来了,等我找个好地儿通知你,要玩就玩个痛快,那骚娘们太烦人了,打个牌都不消停。” 这可能是文贤昌和牛公子唯一的共识了,他也随声附和道: “就是,你找人另外组局,那骚娘儿们只要你手气一好,就在旁边把胸脯挺得老高,想让我分心输牌,我才不上她当呢。” 因为不能玩得尽兴,两人对平时还能过过手瘾的李金花也抱怨起来,一路上絮絮叨叨。 到了岔路口,就各自回家了。 在文贤昌那稍显杂乱的房间里,两人把兜里的钱都倒出来,数了数,除去本钱,居然赢了七百三十六个银元。 文贤昌看着那堆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以后跟我混,保你有吃有喝,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哈哈哈……” 那一堆钱,在兜里的时候,石宽还觉得挺踏实,现在倒出来了,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少爷,你不是说要分我一点吗,这……” 文贤昌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认真地说: “兄弟,我怎么会少了你的呢?五个,拿去,不,再拿一个,跟我一晚上,顶你干一个月啦,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极了。” 石宽拿着那六个银元,心里却委屈得想哭。他之前兜里就有胡氏给的八个银元,忘记拿出来藏好,现在全部算进赢来的钱里了。还没发月钱就有八个银元,这没法解释啊,所以也不敢说。 他本来以为赢了那么多,文贤昌至少会分他三十四个。那样的话,就算把自己的八个银元也算进去,也无所谓了。可现在只分了这么点儿,忙活了一晚上,还倒亏了两个,真是亏大了。 第25章 后门 每天晚上搂着石宽入睡,胡氏早已习惯。现在一整晚没搂,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翻来覆去,就像煎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天才蒙蒙亮,张婶还没来做早饭,她就已经起了床,在院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没一会儿,张婶从小门钻进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太太,你怎么了,起这么早干啥?” “昨晚梦到些奇奇怪怪的,睡不着了,起来走走。” 胡氏不敢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眼睛却瞄向石宽的小房间。 “老是梦到这些的话,得去李一眼那求张符,放在枕头底下,睡觉就踏实了。” 张婶走进厨房准备早餐,并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什么异常。 “算了,就一个噩梦,不用麻烦了。今天早上不煮鸡蛋了,蒸两根腊肠就行。” 胡氏说着,走回房间,和衣又钻进了被窝里。 晚上睡不着,现在有人在院子里走动,她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张婶在房间门口喊: “太太,早餐做好了,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你一会儿起来吃,别让它凉了。” 她这才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下了床。端起张婶做好的银耳粥,拿起一根腊肠咬了一口。 这时石宽像往常一样,偷偷摸摸地进了客厅,看到桌子上没有“补品”,有些失望,小声嘀咕道: “今早忘记跟张婶说了啊?” 胡氏看到石宽,气就不打一处来,放下碗站起来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地扭了半圈,咬牙暗骂: “昨晚跑哪儿去了?没把老娘伺候好,还想吃好的。” 石宽强忍着疼,顺着那股力道斜了过去,嗫嚅着解释道: “太太,您别生气嘛。我陪少爷出去,半夜才回来,家里门都拴上了,我只好在少爷院子里,跟二蛋挤了一晚上。” 胡氏听了,这才松了手,把咬了一口的腊肠塞进石宽嘴里,还是气鼓鼓地骂道: “是不是跟他出去瞎混了?以后不许跟他出去了。” 张婶已经回家了,大耳刘和老聋婆也不在院子里,石宽大着胆子抓了一下胡氏的胸脯,嬉笑着说: “没有瞎混啦,有您这么漂亮的,我还混谁去啊?二少爷去耍钱,拉我去作陪,我哪敢不从啊。” 这时,胡氏的气全消了,又把另一根腊肠放到石宽碗里,妩媚地说: “我真有那么漂亮吗?就怕过几年我老了,你躲我还来不及呢。” “不会啦,您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比我们乡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可俊多了。” 石宽说的是实话,乡下的女人,没出嫁时还好些。 一旦结了婚生了孩子,坐在家门口,不管有没有人经过,就敢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这还谈什么漂亮。 就算本来俊俏,也禁不住生活的折磨,早早地就变得面黄肌垂,和漂亮渐行渐远了。 看着石宽津津有味地吃着腊肠,胡氏又有些心疼,说道: “等会儿我给你一把钥匙,以后出去玩,自个儿从后门回来,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睡一起,脏死了。” “好嘞!” 这里的院子都有个后门,胡氏家的后门,平时基本只有张婶会走。张婶来做早饭的时候,院门还没开,就只能绕到后面,从后门走进来。 胡氏真想把石宽拽进屋里,再云雨一把,可大白天的,实在不好意思折腾。 吃完早饭,困意袭来,她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直到中午才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带着石宽去隔壁杨氏家串门。 想起那天的事,石宽就心跳得厉害,见到杨氏后,一直低着头,都不敢看一眼。 杨氏注意到这一点,怕引起胡氏警觉,就说: “我后院的草长了好多,你正好没事,帮我去砍一下吧。” “好,我马上就去。” 石宽巴不得赶紧离开,去厨房拿了镰刀就跑到后院去了。 这后院比前院还荒凉,枯黄的杂草快有半人高了。也难怪,杨氏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每天就在佛堂和厨房之间来回,其他地方根本顾不上。 割草这事石宽还是很拿手的,镰刀挥得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割出了一大片空地,露出了院子原来的样子。 后院的角落有一扇门,门栓都被白蚁快啃断了。要是那个心怀不轨的陈管家知道从这里可以推门进来,那杨氏可就危险了。 石宽用镰刀削了一块木板,做了个简易的门栓,重新把门插上,心里踏实了不少。 说来也怪,杨氏又不是他的主子,他干嘛要为她担心这些呢?石宽想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头继续割剩下的杂草。 “石宽,这么快就干完啦?” 不知何时,系着围裙的杨氏已站在了一旁。石宽忍不住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还真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呢。 杨氏的脸微微一红,轻声骂道: “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本来石宽也只是单纯欣赏,被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开始幻想杨氏那青衣之下洁白无瑕的身体。也不知怎的,他竟然还回了一句。 “吃斋念佛的人,说这种话就不怕佛祖发怒吗?” “别跟我耍嘴皮子,快跟我回去洗手吃汤圆。” 杨氏的脸更红了,一转身先走了。刚才被石宽那么盯着看,她感觉就像那天洗澡被偷看一样。不过那天是惶恐,现在竟然有一种小小的期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提到汤圆,石宽刚才的那些想法瞬间烟消云散,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厨房,只见胡氏也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把那一个个雪白的汤圆丢进锅里。 原来这两个女人刚刚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做吃的,说干就干,找出面粉来做汤圆。 虽说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可在这,俩人都是不受宠的,厨房的活大多也都会干了,也不需要下人帮忙,自己就动手了。 胡氏看着石宽那馋嘴的样子,妩媚地笑了笑。 “快去洗手,等汤圆浮起来就能吃啦。” 第26章 我要当马 这一切都被杨氏瞧在眼里,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一个主子对下人这么好,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啊。她又想起刚才汤圆做好后,也是胡氏叫她去喊石宽回来吃的,心里更加肯定了两人关系不一般。 杨氏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拿了几个碗放在灶台上。 锅中的水不一会儿就开始冒泡,一个个汤圆调皮地翻滚着。汤圆煮到这个程度正好,再煮久一点就会太软,口感就不好了。 胡氏拿起勺子,把汤圆一个个舀进碗里,朝着门外正在洗手的石宽喊道: “你是想汤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你舀多少我就吃多少,嘿嘿……” 石宽傻笑着,心里美滋滋的,这小日子过得真舒坦,白天有好吃的,晚上还有女人陪睡,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杨氏心里暗暗冷笑,帮忙说道: “他干了一下午活,累了,给他多舀点汤圆,汤就少舀点。” “是啊,多吃点才有力气。” 胡氏的后半句话,声音低了一些。她也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放肆了,所以赶紧收了收。 吃完汤圆,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石宽跟在胡氏身后,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欢呼。 “马,我的马回来了!” 紧接着就看到慧姐冲到门口,抓住他的手往里面拉。 石宽心里烦死了,文贤昌都赢了那么多钱了,还想着要绑架这个慧姐。 慧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文家的人,他可不敢得罪,只能陪着笑脸说: “小姐,我们不玩骑马了,去玩抓小虫好不好?” “好,玩小虫咯……” 慧姐已经认定了石宽,只要有得玩,什么都无所谓。 胡氏看着他俩,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嘟囔道: “我这当妈的她从来不挂念,却挂念只和她玩过几次的下人,真是上辈子造了孽,生出这么个冤家来。” 老聋婆过来扶着胡氏进屋,一旁的大耳刘也帮腔道: “幸亏石宽回来得快,不然小姐可就要闹翻天了。” 跟着慧姐来的下人秀英,也一脸无奈。 “是啊,在家里就一直闹,说要出来骑马,我们几个给她骑,她还不乐意,非得找石宽。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被她闹得烦死了,所以就让我把她带出来了。” 石宽在大树下听得真真切切,原来不是文贤昌唆使,是慧姐自己想找他玩。他心里暗暗叫苦,慧姐要是依赖上他,那以后可就惨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小声对慧姐说: “你看我这匹马太瘦了,骑多了会死掉,以后就没马骑了。” 慧姐本来拿着根棍子准备找虫子玩,听到石宽这么说,看了看自己,突然一拍胸脯,说道: “你的马瘦,我的马壮不壮?” 石宽差点笑出声来,看着慧姐那被拍得乱晃的胸脯,回答道: “壮,壮极了。” “那会死吗?咦~” 慧姐学着马的嘶鸣,还把撑在地上的双手向上扬起舞动几下,把马扬前蹄的动作学得活灵活现。 石宽忍不住了,小声笑道: “不会死,这么壮的马怎么会死。” “那你快来骑我,我就是你的马。” 慧姐说着把那肥大的pg拱向石宽,一摇一摆的。 石宽本想骗慧姐别骑自己,没成想事情竟发展成这样!被慧姐骑多了,他倒想骑一次扳回一城。可人家是小姐,他哪敢啊,吓得连连后退。 “小姐,这不行啊,咱们还是捉虫子玩吧。” “不要,我就要当你的马,快上来。” 慧姐倒退着,撅着屁股找石宽。那头小母猪好像知道要有一场闹剧,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钻来钻去,哼哼直叫。 看着慧姐那肥肥的pg,石宽真想动手去n一下,只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啊。他咽了咽口水,说道: “你是m马,不能骑的。” “正好,你是g马,g的骑m的,那才好玩。” 慧姐是真傻,竟然没羞没臊的说出这种话。 看着慧姐认真的样子,石宽倒是慌了,连滚带爬,滚到客厅门前,大声求救: “太太,秀英,小姐要骑我,不对,是我要骑小姐,呸呸呸,是小姐要我骑她,这可咋办啊?” 胡氏和秀英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她们出来一问,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胡氏张口就骂: “你是小姐,让下人骑你,像什么话!” 没骂之前,慧姐只是倒退着追石宽,这一骂,她直接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打滚,还挥拳蹬腿。 “我不是小姐,我是慧姐,我是马,就要给他骑,呜呜呜……” 所有下人都怕慧姐撒泼,秀英也不例外,赶紧上前蹲下安慰: “哦,慧姐,你是慧姐,你是大大的慧姐。咱们慧姐这么大,才不给人当马骑呢,要骑也是骑别人,你的马在那儿,不哭了,去骑他吧。” 平常这么哄还挺管用,可今天慧姐一点都不听,她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朝胡氏扔过去,继续撒泼打滚。 “我就要当马,就要给他骑,呜呜呜……” 胡氏躲过了第一只鞋子,却躲不过第二只。对于这样任性的傻子,她是充分的领教过了,知道劝导也没用,就招呼一旁的大耳刘。 “我是造了什么孽哦,还不快去把老太太请来,一会脚后跟都得蹬脱皮了。” 大耳刘连忙跑去,可是他腿脚不好,走路一跛一瘸的,也不知道何时能把老太太请来。 石宽知道是自己撞了祸,滚到了慧姐身边,和秀英一起劝。 “小姐,你这马太壮了,骑不得,我装小狗,汪汪汪……好玩吗。” 尽管石宽努力的装狗叫,学狗跳,但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慧姐挥拳捶打着。 “不好玩,狗叫不好玩,我要当马,我就要当马。” “要不学猫叫吧,我是一只猫,要去抓老鼠喽,抓大老鼠喽。” “不要,我就是马,骑我……” 半炷香时间,老太太由两个奴仆搀扶着,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一进门就捶胸顿足。 “他要当马,你们就给她当呗,这是让我们文家,没有外人看到,讲究那么多干嘛啊,非要让她哭死去吗?” 第27章 好马要人骑 老太太一来,胡氏和秀英立马住手,退到一旁。 石宽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话出自文家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口中。 那慧姐却像领了圣旨,神奇地止住哭声,跪爬到石宽身边,蹭了蹭时光的裤腿,傻傻的说: “奶奶同意了,快来骑马!”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好,两个下人迅速搬来椅子,她坐下后缓了口气,挥手道: “骑吧,轻点就行。” 尽管有了老太太的命令,石宽还是不敢乱动,呆呆地看向胡氏。 胡氏走到老太太身边,半蹲着说: “老太太,慧姐还没嫁人呢,和一个男人这样……这要是传出去了……” “传什么传,有我在,谁敢传?她这样子嫁出去还不得被人欺负?我就不许她嫁出去!” 在众多孙辈中,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个傻孙女,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胡氏没办法,只好扭头对石宽微微点头。 石宽只好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跨上去,不过两脚还是半撑着,不敢真骑。 “咦~马儿跑咯。” 慧姐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兴奋地向前爬。 石宽没办法,不敢真骑,只能叉开腿跟着装模作样地跑。几圈下来,比自己当马还累,累得气喘吁吁。 慧姐似乎还不过瘾,一边学马叫一边说: “打呀,打我(这里省略两个字)啊,不打我跑不动了。” 石宽看老太太笑得很舒心,便没了顾忌,手拍了下去,但不敢太用力。 总是半撑着跑,有时候跑不过精力十足的慧姐,也会真骑一点。慧姐人胖肉多,坐上去软绵绵的,这点倒是挺享受的。特别是那(这里省略两个字),拍着贼舒服。 大半个时辰过去,天看起来快黑了,慧姐也终于玩累了,躺在地上不动了。 老太太站起身,走到慧姐旁边,像哄三岁小孩似的。 “玩累了吧,天黑了,妖魔鬼怪要出来喽,咱们回去把门关好。” “嗯,叫我的马把我驮回去,我走不动了。” 慧姐伸着手摇晃着,小脸蛋红扑扑的。 这回石宽也不需要问别人意见了,直接拉住慧姐的手,把她拉起来背到背上。 反正也逃不掉,还不如老实点,早点把人背回去。 路上,干完活回来的长工,还有文家的下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但因为有老太太在,没人敢窃窃私语,更不敢交头接耳。 石宽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是老太太让背的,谁敢多嘴呀。 到了老太太家,把慧姐放到一张躺椅上。只见慧姐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老太太怜爱地把慧姐脸上粘着的两缕头发拨到一边,对旁边的秀英说: “拿条毯子来给她盖上,等她睡醒了我再吃饭。” 生在有钱人家真幸福啊,就算是个傻子也有这么多人照顾。石宽心里感叹命运不公,可又无可奈何。 “老太太,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快过年啦,我这有块布粗了点,你拿着,过年了给自己做身新衣裳吧。” 老太太抬手向旁边另一个下人示意,那下人点点头,迈着小步走进一间房里。 石宽突然又觉得命运其实也没那么不公,出生在谁家早就注定了,就算是穷人,碰到好的主子,也能活得有模有样。 “谢谢老太太了。” “不用谢,都是石鼓坪,我也没有亲人在那了,给你就当做一个念想吧。” 老太太望向门外,目光有些迟钝。人老了,都喜欢念旧,老太太也是如此。 那个下人将布料拿出,递给了石宽。石宽道了谢,开心地蹦跳着跑回了家。 第二天,鸡叫过两遍后,胡氏把身旁熟睡的石宽推醒。 “快起来出去,等会儿张婶就要来做饭了。” 石宽只好不情愿地起床,穿好衣服后,揉了揉眼睛,回头看几眼胡氏,这才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石宽刚想钻进自己那冰冷的小窝,就感觉到脸上有一丝丝的冰凉,伸出手掌,才发现天下起了像针尖一样细小的小雨。 这冬天的雨可真磨蹭,酝酿了好几天,现在才下下来。 石宽把衣服裹紧了些,正要回屋,突然想起杨氏后院的那堆草,要是被雨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烧掉。 得趁着现在雨还不大,去把它点燃。 石宽本来想回胡氏房间跟她说一声,又怕她不同意,就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反正烧完就回来,等天亮了院门开了,趁着混乱再溜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出了后门,小巷里凉飕飕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整晚嗷嗷叫的野猫,也不见了踪影。 他紧了紧衣服,缩着脖子贴着墙根小跑,来到了杨氏家后院。 后院的那扇小门,虽然是新换的木栓,但他知道怎么弄。随便找根小木棍,拨弄几下,门就开了。 他把那堆杂草聚拢起来,又偷偷溜进杨氏的厨房,拿了一盒洋火,点燃了草堆。 这草才割下来半天,还比较潮湿,燃得不是很猛,火苗不大,却是浓烟滚滚。 草点燃了还没完,得留下来等它烧干净,还要把滚落旁边的草往上堆。 石宽估计着天亮就能烧完,便搬来一个木墩,一边烤火一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个尖尖的东西顶在后背,刚要回头看,就传来了杨氏的声音。 “别动,动一下我就把你叉死。” 这回石宽感觉到了顶在背后的,是一把干农活用的铁叉,吓得把手举了起来,颤抖着说: “二太太,是我呀。” 杨氏把铁叉收了回来,惊讶地问: “石宽,怎么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 没有东西顶住了,石宽的心也松了下来,转过身来,指了指旁边的小门。 “我从这进来的,我看这天开始下雨了,就过来帮你把这草烧一下,不然就得等到过年了。” 杨氏扔下铁叉,走到小门边,看了看那新修的木栓,明白了,回过头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石宽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钻进了独居女人的家,好像是不太合适。 第28章 没有秘密了 杨氏手握木栓,板着脸地来到石宽跟前,晃了几下说道: “你呀,趁着帮我砍草,把我家的门弄坏了,还偷偷摸摸进来,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太……太太,我……我没有啊,我就是好心过来帮您烧草,真没别的想法。” 石宽吓得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氏把木栓往石宽肩上一搭,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瞧把你吓得,这样子也不像有那胆子的人啊。” 石宽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木墩上,两手撑在背后。 “二太太,您可别吓我了,我都快被您吓尿了。这可开不得玩笑,万一您真把我当淫贼抓去见老爷,我小命可就不保啦!” 借着草堆燃烧的火光,杨氏紧紧盯着石宽的脖子,身子往前凑了凑,伸手在他衣服上抓了一下,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仔细瞧。 “这是啥?” 石宽看清楚了,杨氏手里捏着的是一根长长的头发。他懊悔不已,真不该多管闲事。 “是……是根线。” “嘿,线?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连女人头发都认不出来?” 杨氏一脸得意,仿佛抓住了石宽的把柄。 石宽心里暗暗叫苦,这女人眼神也太好了,这么暗的光线,居然还能发现粘在衣服上的头发丝。他脑子一转,嬉皮笑脸地编了个理由。 “石拱桥头有个暗娼,嘿嘿!昨晚没忍住,就……就去和她睡了一晚。” 杨氏可不信石宽的话,穷人偶尔去嫖娼过把瘾很正常,但花大价钱睡一晚的可不多见。 “我看不太对吧,这头发的香味我可闻得出来的。” “就一根头发,能有啥香味儿。” 石宽明显心里有鬼,说话都没了底气。 杨氏把那头发丝在石宽面前一挥,厉声道: “当然有香味儿,我天天和姐姐玩,还能闻不出来?你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去告诉老爷。” 这下石宽可被吓到了,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身体前倾,抓住杨氏的裤腿,求饶道: “二太太饶命啊,看在我好心来帮您烧草的份上,您可千万得帮我瞒着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实杨氏只想把事情搞清楚,压根没打算告发。她顺手一扬,把头发扔进了火堆里,笑道: “瞧你那胆小的样子,哪来的勇气爬上姐姐的床?” “唉!是她,是她叫我去的,我可没那胆子。” 石宽垂头丧气地坐回到木墩上,见杨氏似乎没有告发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杨氏来了兴致,笑着问: “她是怎么叫你的?” 事已至此,石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抄起身后的铁叉,把滑落的杂草叉上去,一边干活儿,一边把他和胡氏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杨氏听了,心里暗暗佩服,那胡氏看着挺怕老爷的,没想到为了满足私欲,竟然敢冒这么大的险,勾搭起下人来。 她其实也有那心思,就是没那个胆量。眼前的这个石宽,就算知道自己是石女,只要稍加言语威胁,肯定也能成事。 无数个夜晚,她想男人想得厉害,只能睁眼到天亮。现在有个活生生的男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向前一步。 聊得久了,石宽也没那么害怕了,好奇地问: “这天都还没亮,怎么就起床了?” “要不是你这家伙闯进来,我能起这么早嘛!” 杨氏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可今儿个确实是被石宽给闹醒的。她睡得正迷糊,闻到一股烟火味,还当是哪儿着火了。她赶忙穿好衣服下了床,开门检查。 夜里静悄悄的,隐约听到后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她顺手拿起墙角的一把铁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火堆前,哪晓得竟然是石宽这家伙。 杨氏不敢勾引石宽,却敢言语挑逗,时不时问些石宽和胡氏在床上的那些事儿。 石宽也挺乐意回答,反正没啥秘密,多说少说都一样。 两人聊得越来越起劲,跟好朋友似的。在火光的映照下,连天亮了都没发觉。 忽然,大门口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着众人的喊叫,乱糟糟的。两人一下愣住了,竖起耳朵仔细听。 “二太太,快开门呐。” “赶紧开门,看烧到哪儿了。” “叫啥叫,人说不定都烧死了,撞门吧。” “咚!咚!咚……”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杂草半干不湿的,现下还浓烟滚滚,肯定是被早起的人瞧见了,以为着火了,跑来救火。 这孤男寡女的,要是被那些人撞门进来看到,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氏推了石宽一把,吼道: “快从这小门出去,别被人瞧见了。” “好!” 石宽慌慌张张点了点头,像只大老鼠似的钻出了小门。 站在院墙外,他才发现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好几栋院子都被烟雾笼罩着。 他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听到转角处有人说话。 “这边有后门,从这儿进去吧。” “那门那么厚,等撞开了,房梁都烧没啦。” 这是条死胡同,没处躲呀,石宽只好又钻回小门,为了不被发现,捡起那块木板把门插上。 他跑到前院,看见杨氏要去开门,赶紧冲上去抱住她。 杨氏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发现是石宽,低声骂道: “你咋又回来了?” “他们从后面巷子过来了,不回来能行么?” 石宽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抓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是抱住了杨氏的胸脯。 杨氏察觉到了,但这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掰开石宽的手,把他推进佛堂。 “祖宗啊,你先躲我屋里去,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大门被撞得砰砰响,眼看着就要被撞开了,石宽顾不上回话,钻进里屋,先跳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又觉得不太对劲,下床钻进了床底。 刚藏好,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二太太,咋现在才来开门呐?” “我在后院烧草呢,没听见呀。” “烧草?我们还以为你烧房子了,把大家都叫来了。” 第29章 脱险 院子里闹哄哄的,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老爷来啦。” 躲在床底的石宽,吓得那玩意都差点缩进肚子里。文老爷来这儿,一会该不会是和杨氏旧情复燃吧?那躲在这里也不安全啊。 这么一想,石宽再也憋不住了,爬出床底。他不敢从正门跑,推了推窗户,见外头没人,“嗖”地一下跳了出去。 他可不敢跑,这时候跑才是最蠢的。他拐个弯,悄咪咪地融进了闹哄哄的人群里。 只见大伙围着一个四十来岁、一脸严肃、嘴唇下留着浓密胡子的男人。听旁人议论,石宽知道了这男人就是文家老爷文敬才。 文老爷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房子,又瞧了瞧杨氏,一甩袖子,骂了句“胡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氏呆愣在原地,看着老爷走出院门,心里那叫一个怨啊,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跟着文老爷来的陈管家,假惺惺地关心起来: “你烧草了?在哪儿呢?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杨氏不答话,在人群中看到了石宽,她这才松了口气,走进佛堂,盘腿坐在蒲团上,微闭双眼,敲起了木鱼。 有个到后院看过的伙计说道: “在后院呢,也不知道她啥时候砍的草,估计是看要下雨了,连夜起来烧掉。” “是我砍的,那天太太带我来串门,见我没事干,就让我把后院的草给砍了。” 石宽怕大家发现他和杨氏的那点事儿,赶紧站出来承认。 陈管家看了石宽一眼,没说话,搓着双手走到后院。他看见那草还没烧着,又见石宽跟了过来,这才开口。 “你留下来,等草烧过了才走,你要是弄烧到哪里,扒了你的狗皮。” “放心,我就在这守着,一步也不离开,火不灭我不回去吃饭。” 虽然被骂了,但是石宽却很开心。有陈管家给他证明,他就是个早晨过来看热闹,被派活的人。 陈管家背着手晃回院前,一头钻进佛堂,东张西望一番后,装作关心地说: “二太太,你这院子这么大,没个下人可不行。你看今天出了这么大乱子,惹得老爷都不高兴了,明儿我给你安排两个下人来吧。” “行,你看着安排吧,我要做早课了,别烦我。” 杨氏心乱如麻,木鱼敲得也乱了节奏。这陈管家老是找各种理由骚扰她,还不如答应了,有个人作伴在这,以后他来了,应该也不敢太过分。 陈管家听到杨氏答应了,却后悔了起来。他就是因为这没人,才有机会来。真安排了人,那就不好下手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应下来。 “行,那我看看有哪个老妈子合适,就安排她过来。” 杨氏不再答话,而陈管家看那些看热闹还没散去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就走出了佛堂。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点回去,准备干活。” 那些人缩了缩脖子,一个个不敢吭声,转身走了。 雨越下越密,虽然还是无声无息,但石宽已经感觉到衣服快湿透了。看那堆草烧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守了。他从小门钻出去,溜回家去。 胡氏已经吃完早饭了,看到石宽灰头土脸地回来,骂道: “一大早就死哪去了?” “没死,二太太那边在烧草,大家以为烧房子了,都跑去看,我也去了。” 屋里没别人,石宽胆子也大了起来,捏了捏胡氏的屁股,就去掀桌子上的竹罩子。“补品”还在,只不过从蛋汤变成了煮鸡蛋。 这胡氏还挺有心的,昨晚亲热时他就随口提了一句,说鸡蛋汤吃腻了,想换换口味,今天早上就换成煮的了。 胡氏早就知道了杨氏那边烧草,还知道把老爷也惊动了。她过来夺下石宽手里的鸡蛋,在桌子上敲了敲,又滚了滚,然后帮忙剥皮。但是脸上却还是阴沉沉的,询问道: “其他人早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迟?” “我被陈管家安排留下来看余火,你看,衣服都被淋湿了。” 石宽把胡氏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接过来,捏住了剩下的蛋壳,轻轻一挤,整颗鸡蛋全部塞进了嘴巴里。 “你呀你,急什么急,小心噎着了,吃饱了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胡氏本来对石宽和杨氏的关系有一丢丢怀疑,听了这番解释,她也就没当回事儿了。 “你对我真好!” 石宽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 “知道就好,你要是哪天敢背叛我,和别的女人好上,我就让你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胡氏伸手去捏石宽的下巴,对于这个上天赐给她的小老公,她可绝对不会放手。 石宽嬉笑着,手也不老实地在胡氏胸部抓揉,色眯眯地说: “我就算想和别的女人好,也没机会啊,每天晚上被你搂着,想跑也跑不掉……” “马,我的马,骑马来喽!” 外面传来慧姐清脆的喊声,石宽吓得连忙把手抽回,使劲把还没吃完的鸡蛋咽下,起身走到门口。 慧姐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头发上挂满了雨珠,远远地传来秀英焦急的喊声: “小姐,慢点跑,别摔倒了!” 石宽叫苦不迭,这慧姐是缠上他了,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他揉了揉被鸡蛋卡住的喉咙,艰难地说: “小姐,你这么早来,老太太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太瘦了,我给你带个鸡蛋,把你养得跟我一样壮!” 慧姐像变魔术一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鸡蛋,递到石宽面前,乐呵呵地笑着。 石宽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看胡氏。 胡氏已经把那碗鸡蛋用竹罩子盖好,给了他一个眼色,说: “小姐给你的,你就吃吧,不然她闹起来,我们可都哄不住。” 石宽接过了那鸡蛋,握在手心里还有点热乎的,心里不由得有点感动。胡氏给他吃鸡蛋,是为了让他晚上更卖力的伺候。这个傻子慧姐给他吃鸡蛋,虽说也是让他长壮被骑,但却是纯纯的。 第30章 换衣服 这时秀英撑着把油纸伞,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 “她啊,惦记着你这匹马太瘦,硬是要拿鸡蛋来给你吃,拦都拦不住。” 胡氏看了一下胸前的衣服,有些皱皱的,那是刚才被抓揉乱的,急忙扯平。怕被秀英怀疑,说话掩饰着。 “都是老太太宠的,现在都拿鸡蛋给下人吃了,我可管不了。” “老太太说了,只要她高兴,管那么多干嘛。” 秀英把油纸伞收起来,树在了墙根下,走进客厅,看到地上了有剥过的鸡蛋皮,又说道: “太太你早上也煮鸡蛋吃啊?” “是啊,煮了几个,吃完了叫石宽进来把地扫一下,还没开始,小姐就冲进来了。” 胡氏有些慌乱,竟然乱到搬一张椅子给秀英坐。 “我来帮扫吧,让石宽逗小姐玩。” 秀英是个下人,哪里受过如此款待,不敢坐下,而是走出门去,寻找扫把。 慧姐看石宽拿住鸡蛋不动,于是抓住他的手,推到嘴边。 “你吃啊,吃完就变壮了。” “我等一会吃,我衣服湿了,我先去换一下。” 石宽说着。沿着屋檐下走进自己的小屋。 那慧姐也跟着进来,看见石宽要解开衣服,也把手放到侧襟上,动手去解那盘扣。 石宽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抓住慧姐的手,惊慌的说: “不能解,你不能解。” “为什么?我的衣服也湿了,我也要换。” 慧姐才不知道什么男女有别,甩开了石宽的手,又动手去解。 这可不得了啊,眼看两颗盘扣已经被解开,露出了里面的衣服,石宽连忙从后面连慧姐的手一起抱住,大声疾呼: “太太,秀英,小姐要脱衣服了,你们快来呀。” 看管这个傻子,真是一时都不得消停,秀英扔下手里的扫把,赶紧和胡氏跑下去。 “这是怎么了?” “我说要换衣服,她也嚷嚷着要换。” 有人来了,石宽不敢再抱慧姐,赶紧松开了手。 慧姐瞪着眼,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我的衣服也湿了,就是要换,就是要换。” 秀英拍了拍慧姐的衣服,哄道: “你的衣服没湿,只是外面沾了一层,不用换啦。” “湿了,湿了,就要换,就要换。” 慧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又开始撒泼。 “换吧,换吧,我们不在这儿换,去妈妈房间换好不好?” 劝是没用的,胡氏抓住慧姐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拉了几次都没拉动。 慧姐的力气大得很,正较着劲呢。她甩着膀子大声吼: “不要,我就要在这换,我的马在这换,我也在这换。” “他是男的,你是女的,这连块好门都没有,你在这换,不都被人看到了吗?” 对于这个傻女儿,胡氏真是服了。要是一只鸡,她早就一棍子打死了,免得被烦死。 “我也是男的,你们都不信我,哼……” 傻就傻吧,还是个倔强的傻子,谁也拦不住啊,慧姐甩开胡氏和秀英,又要去动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石宽也顾不上有秀英和胡氏在场,蹲下去搂住慧姐的腰,使劲一抱就把人抱了起来。 “对呀,小姐你是男的了,你现在是少爷了,少爷可不能在这破屋子里换衣服,去太太房间换好不好?” “我是少爷了,好,我是少爷了,快点抱我进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慧姐就得石宽来哄,一哄就不闹了,乖乖让石宽抱着。 慧姐胖乎乎的,石宽则很瘦。尽管慧姐不再挥手蹬腿乱动了,可石宽抱她还是很吃力,不得不挺起肚子,这才把人抱起。 石宽把慧姐抱进胡氏房间,放下后又哄着她说: “少爷你乖乖站在这,让他们伺候你换衣服。我先去把鸡蛋吃了,吃完了就变壮,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去客厅骑马好不好?” 不管慧姐答不答应,石宽退出房间,顺手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小屋,迅速脱掉衣服。 得抓紧时间,不然慧姐反应过来,追下来的话可就麻烦了。不是他怕被看,而是被看了会被定罪啊。 石宽随手拿起床上的一条裤子,低头套上后,刚要系裤头绳,却觉得有点不同。慧姐肉多又年轻,还是有那么一点诱人的。他每天还吃那么多鸡蛋,实在是精力旺盛,忍不住啊。 穿好衣服后,他捡起掉在地上被压扁的鸡蛋,吹掉上面的灰,剥皮吃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七爷不是让他在父亲的牌位前发誓,要睡遍文家的女人吗?要是有机会,慧姐也照睡不误,反正都是文家的女人。 慧姐换了胡氏的衣服走出来,已经不记得骑马的事了,和石宽一起玩勾绳子,时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 其实只要是和石宽玩,不管是骑马还是玩虫子,她都开心,开心得都不想回家了。 冬天的雨稀稀拉拉地下了好几天,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让人心里莫名增添了几分烦躁。 但也有例外,就像文家的下人和长工还有短工,今天是领月钱的日子,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吃过午饭,石宽没有陪胡氏去杨氏那串门,而是去了文家大宅前的总管房。 刚到那里,还没有进去,就碰到了牯牛强,脸比现在的天还要阴,走路低着头的,看路不看人。 石宽靠上前去,右肩膀撞了一下牯牛强,小声说道: “强哥,这领了月钱出来,你却这副面容,是不是想着大少奶奶,提不起精神来了?” 牯牛强看见是石宽,脸色还是没好到哪里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也不说话,继续朝前走。 石宽心里纳闷了,这牯牛强,今儿是怎么了?他也顾不上领钱了,追了上去,又问道: “强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告诉兄弟我啊。”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了我。” 牯牛强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 想着当初裤子都是牯牛强借的,石宽的豪爽进来了,一拍胸脯,嚷声道: “你说出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都陪着你去。” 第31章 财神爷 经不起石宽的念叨,牯牛强停下脚步,一屁股蹲在路旁,心痛得要命。 “我那畜生爹,赌输了钱,谎称说家里床底下还埋有一罐银元,先欠着先。人家同意了,第二天找上门来,可想而知,他哪里有钱给啊,结果肋骨都被人打断了,人家还不罢休,只能把那两间土房子给抵出去了。” 能把自己的父亲骂成这样,牯牛强得有多伤心啊。石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问道: “那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人家来拆房卖梁抵债呗。” 牯牛强说着,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欠了多少钱?” 石宽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六个银元,心想如果欠的不多,就先借给牯牛强还债。要不然房子被拆了,短工结束后,回家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二十个银元呢,我打短工要干四个月,而且我也没有四个月的短工可干啊。” 牯牛强看着石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本来还指望着打工挣点钱,找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一起过日子呢,现在连房子都没了,怕是连乞丐婆也不愿意跟他啊。 石宽咬了咬牙,拍了拍牯牛强的肩膀。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说完他跑进了总管房,看到陈管家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着厚厚的账本,还有一把掉了漆的算盘。他微微弯了弯腰,恭敬地说道: “陈管家,我来领这个月的工钱啦。” 陈管家连头都没抬,只是眼珠子往上斜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你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吗?怎么到我这里来领钱了?” “我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但我是老太太安排的,领的是公钱,不是私钱。” 文家的下人有两种,一种是老爷或老太太安排好的,每个院子都有固定的人数,比如石宽和大耳刘夫妇。另一种是各院的主子自己请来的,像张婶,就是胡氏嫌老聋婆做饭不干净,自己请来的。 “哦,我看看。” 陈管家舔舔手指,翻开那本厚厚的账本,找到石宽那一栏,又说: “石宽,第一个月上班,没支出钱,也没损坏东西,不扣钱,月银六块,拿去吧。” 石宽看着桌子上的一小摞银元,高兴地走过去,收进怀里。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收入啊! 出了总管房,石宽走向愁眉苦脸的牯牛强,又从兜里摸出四个银元,放在他手里说: “你不是刚领了工钱吗?这是十个,加上你的五个,你再想办法借点,赶紧回去把钱还了,我以后还要去你家做客呢。” 牯牛强握着那白花花的银元,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头说: “兄弟,你的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先去请假,马上赶回去,晚了人家可能就动手了。” “去吧。” 看着牯牛强跑走的身影,石宽又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这钱还没捂热呢,就没了,真有点舍不得啊。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刚进院门,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他以为是慧姐来了,捂着后脑勺侧身去看,却发现是文贤昌。他赶紧把手放下来,捏紧衣兜,紧张地问: “二少爷,你怎么蹲在门后面啊?” 文贤昌满脸笑容,又拍了一下石宽的脑袋,兴奋地说: “兄弟,财神爷来找我们啦!” 石宽不明就里,疑惑的问: “财神爷呢?在哪?” “你吃过午饭了没有,没吃的赶快去吃点跟我走。臭骚牛约我们去打牌了,那不是财神爷吗?” 文贤昌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那白花花的银元已经进了他的口袋。 石宽终于明白了,心里也跃跃欲试,这回去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一定得搞点油水才行。 “吃了,我去换一套好点的衣服,不然人家知道我是下人,都不愿意跟我打。” “快点去吧,换我的衣服。” 看着石宽那粗布衣服,文贤昌也觉得有理。 石宽回到了小破屋,找出胡氏给的最得体的一套衣服。这套衣服一直留着,原本想着过年了回家穿的。其他的衣服,被他穿去干活,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多了个心眼,把那仅剩的两个银元塞进了垫床板的板凳下,走了出来。 穿上这一身华丽的衣服,石宽瞬间感觉自己也有些人模狗样了,冲着坐在阳阶上抽旱烟的大耳刘喊道: “等太太回来了,帮我说一声,说二少爷找我出去了。” “好咳咳咳…” 大耳刘不知道是被石宽的打扮惊住了,还是怎么回事,剧烈的咳嗽着。 出了文家大宅,走到石拱桥上,看见牛公子已经在拱桥的那一头等待了。 “你俩慢吞吞的,还去不去呀,走到五竹寨都天黑了。” “急什么,那赵老财迷信,到了也不一定开桌。” 文贤昌说不急,其实人已经跑下了桥,对那些在河堤上等客的滑竿佬招手。 好几个等客的滑竿佬,见到有生意了,立刻蜂拥过来。 “爷,几位爷要去哪?” 牛公子坐到了一个滑竿上,不耐烦的说:“五竹寨,三十毫子,给我跑快点。” “好嘞” 五竹寨不远,出了龙湾镇,穿过一大片田垌就到。三十毫子可是大价钱啊,两个抬滑竿的,应了一声,抬起就跑。 文贤昌也坐上了另一顶滑竿,挥着手说: “快点,追上他们。” 石宽身上的银元是文贤昌给的,可不敢乱花啊。就算是自己的,他也舍不得了花钱去坐,焦急的喊道: “少爷,少爷,那我呢?” 文贤昌头也不回,甩下了一句: “你不会跑啊,你一下人也想做滑竿,不是把天翻了吗?” 没办法啊,石宽只好撒开脚丫跟着跑。 剩下的几个滑竿佬,抢不到生意了,就把气出在石宽的身上,碎口稀骂: “还以为是个少爷呢,穿得这么华丽,原来也只不过是个下人,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天空现在不下雨了,不过凉飕飕的。跟着跑了一段路的石宽,竟也出起汗来。他看着牛公子和文贤昌晃悠晃悠的坐在滑竿上,心里极为不舒服。心想等老子有钱了,一个人做两顶滑竿,一顶坐去,一顶坐回。 第32章 赵老财 赵老财是五竹寨最大的地主,放眼看去,目光所及的地方,所有水田旱地,都是他家的。 赵老财十分迷信,龙湾镇的李一眼说五竹寨是他的宝地,离开了就会没落。他深信不疑,尽管离热闹的龙湾镇不远,也没有搬过去,守着那已经过时的青砖瓦房。 那青砖瓦房虽然已经过时了,但是在五竹寨还是最豪华的,在一片树皮房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三人刚到赵老财的院子前,就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下人在那等候。 “三位爷,请跟我走,我家老爷已经在西边屋子备茶等候多时了。” “你家老爷今天不神神叨叨了啊,还备好茶等我们,真是稀奇哦。” 文贤昌轻蔑的笑了一声,带头向西边的屋子走去。 石宽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异味,不由抽动鼻子四下环顾。 这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大多数富人家的屋子一样。只不过看得出来是新清理出来,之前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屋子里有张黑漆漆、亮闪闪的桌子,赵老财坐在桌子后面,对着门口。他留着半尺长的山羊胡,看着还挺有趣。 “哎呀,牛公子、文二少,你们咋这么久才来,茶都凉啦!” 牛公子挑了个位置坐下,嘻嘻坏笑道: “莫不是你的发财时辰过了,赚不到钱咯。” 赵老财笑着把桌上码好的骨牌推倒,边搅和边说: “今儿个不谈这个,赶紧玩儿起来!” 其实,赵老财还是很迷信的。几天前牛公子约他打牌,他就开始做准备了。 他让小老婆连着三天不换裤衩,然后拿来挂在西屋门框上,用个破簸箕挡住。 他自己不从这门走,想着等牛公子他们来了,从这臭裤衩下面钻过去,肯定得倒霉三天三夜。 石宽刚进屋时,闻到的怪味就是那臭裤衩散发出来的。 牌打乱了重新码好,赵老财见有生人,也不问,直接讲起了规矩: “和以前一样哈,咱们只打银元,不打纸票子,一个银元一子。” 牛公子知道赵老财是说给石宽听的,就帮忙回答: “知道啦,他打过的,开始吧。” 这几年城里流通一种纸票,可以买东西,面值还挺大。不过这玩意儿价值不稳定,可能这个月两张能换一个银元,下个月就得五张才行了。 龙湾镇是个小地方,这儿的人都怕生,这种纸票没几个人愿意收。 因为文贤昌和石宽配合着出老千,赵老财和牛公子自然输的多赢得少。还没到天黑呢,他俩就各输了二百多银元。赵老财心里十分的郁闷,骂骂咧咧,把已经码放好的骨牌又推翻。 “不玩了,吃饱饭再继续,肚子都饿了。” “那就吃饱饭掌灯了再继续吧,今儿运气好,赢了一点,饭钱我帮出了。” 只要还继续打,文贤昌就没有什么意见,豪爽的摸出几个银元,扔到了桌子上。 赵老财不仅没捡钱,还板着个脸。 “文二少,你这是瞧不起我赵老财啊,你要是给钱,就自己出门,爱去哪吃去哪吃。” 这赵老财,对家里下人小气吧啦的,对那些狐朋狗友倒是大方得很。谁到他家打牌,他不管输赢,都要管饭,还整得挺丰盛。 文贤昌有点不好意思,把钱收了回来,拱了拱手,笑着说: “那就谢谢赵兄了。” 吃完晚饭,下人挂起马灯,四人又围坐在西屋里。 这回赵老财不坐正东方了,坐到了正南方,嘴里还嘟囔: “坐东向西,越打越输(方言:xi)。这回我坐南向北(方言:be),肯定越打越得。” “还有这说法?那石宽你坐东方来。” 坐在正东的文贤昌,听赵老财这么说,也有点犯忌讳,站起来把刚要落座的石宽拉过来。 石宽觉得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的钱。不过他脑子一转,笑嘻嘻地直说: “那我去撒泡尿,把晦气都冲走。” “去吧,去吧,别掉粪坑里就行。” 牛公子人傻钱多,才不信这些,挥挥手,催石宽快去快回。 石宽出了门,拐到院子角落,钻进茅房。他从兜里摸出十几个银元,塞进开了口的鞋子里。可这地方才塞下五个,就没地儿了。 他又蹲下来,抬起一只脚,抓住裤管用牙使劲咬,没一会儿,裤管下缘就被他咬出个洞。他把银元往破洞里塞,这次能塞不少,足足塞了十六个。 他还想把另一边裤管也咬破的,可是一想藏得太多的话,肯定会被觉察,所以也就算了。拉了泡尿,匆匆的跑回去。 “快着点啊,你是不是没吃过这么好的啊,咋还拉肚了。” 文贤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石宽进来就开骂。 “那倒不至于,赵老爷家这院子太大了,我头回来,一下就找不着北了,跑到那边去了。” 石宽点头哈腰地赔不是,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他俩出老千的,任凭赵老财和牛公子怎么换座位,怎么搬开他们认为挡财的东西,还是一直输。 还没到半夜,牛公子就输得没脾气了,一甩手,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看来还真不能不信啊,我今天下午出门前,拉着老婆进屋弄了一回,真是输得兜比脸都干净了。” “难怪呢,你刚坐下,我就拍了一下你膝盖,现在想肯定是沾上霉运了,连我也跟着你一起输。” 赵老财也不高兴了,站了起来。 “你摸我,还怪我,指不定是你自己裤脚沾了屎,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我懒得回去了,你给我安排个客房,让我睡一觉。” 牛公子和赵老财挺熟的,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从西屋的侧门进里院去了。 文贤昌和石宽俩赢了钱的,得回去数钱呢,自然不会在赵老财家留宿,假客气了几句,就冒着蒙蒙细雨走了。 来时坐滑竿,回去就得跟着一起走了。不过因为赢钱,文贤昌倒也无所谓。 石宽嘛,有伴一起走了,心里也就平衡了不少。 第33章 半夜的贼 回到文贤昌的院子,文贤昌猴急地把钱袋里的钱倒出来,笑嘻嘻地说: “今晚你给我赢得可不少,倒出来看看有没有我赢的那么多?” “那肯定没有你赢那么多啊,我才赢了两次六结十,其余都是小庄。” 石宽把银元从那宽大的衣兜里哗啦啦倒出来,为了证明自己没私藏,他还把其他衣兜裤兜都翻了个底朝天。 文贤昌把两堆钱拨到一起,脸上乐开了花。 “跟我混,这小日子过得挺美吧?” 顺着文贤昌的话,石宽趁机说道: “二少爷,今天我领的月钱,还有六个在这里面,先把那六个退还给我吧。” “自己拿,数十二个出来,另外六个是你今晚的酬劳,再跟我去玩几次,你过年回家就能娶个漂亮老婆了。”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看着这一大堆钱就高兴,也懒得数了。 石宽赶紧数出十二个,摊在掌心给文贤昌看了看。 “谢谢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哎,你家不是关门了吗,不留下跟二蛋睡啊?” “不了,我从后门回。” 文贤昌满脑子都是银元,也没多问石宽怎么回去。 石宽出了文贤昌的院子,拐个弯就蹲下来,从裤管和鞋底抠出藏的那些银元。 真倒霉,鞋子里明明塞了五个的,现在抠出来却只有四个。裤管里的有十六个,现在也只有十三个。 肯定是在路上掉了,也不知道明天天亮了,会被哪个幸运儿捡到。 不过还好,还剩下十七个,加上手里刚才的十二个,以及房间板凳下藏的那两个,那他就有三十一个银元。 这应该比村里最勤快的石大叔家还有钱了,刚才文贤昌说过年回去可以娶个老婆,把这钱往石大叔家桌子上一摆,那石妮可能就成了自己的老婆了。 石宽心里正美呢,把钱装进自己兜里后,正准备开开心心地往家跑。却突然发现前面大道墙根下,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向前移动。 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谁不在被窝里躺着,出来溜达啥呢? 不用想了,肯定是个小偷。时宽也赶紧把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墙面上,生怕被对方发现。 他得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大半夜的出来偷东西,还要偷谁家的? 那小偷左瞧右瞧地走了一段路,然后“嗖”地一下钻进了一条小巷里。 冬夜比较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石宽便猫着腰小跑过去,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这条小巷是他们家和杨氏家院墙间隔出来的,走到最里面,就是杨氏家后院的小门。这人该不会是去杨氏院子里偷东西吧? 石宽心里正想着呢,脑子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人肯定是去杨氏家偷东西了。 杨氏的院子里就只有一个人,看管得也不严。而且这里还有个小门,要是爬别家的院墙,啥工具都没有,那肯定是爬不上去啊。 小巷里比外面还要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石宽听到了两声撬动的声音,然后就没动静了,他断定那小偷已经钻进去了,便又摸索着向前走。 到了那小门前,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从那模糊的亮光里看到,那小门果然已经被撬开了。石宽想都没想,就跟着钻了进去。 这院子可真大啊,也不知道那小偷去哪里偷东西了?夜静悄悄的,连个虫子叫都没有。他先是在后院转了一会,没发现有啥异常的。 又走到了前院,刚到杨氏的厨房边,想要观察一下,就听到佛堂那边有人说话,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争论。石宽心里犯嘀咕了,杨氏家就杨氏自己一个人,这是谁在聊天的? 他灵机一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刚才跟着的那家伙根本不是贼,而是杨氏的老相好,现在两人见上面,正在打情骂俏呢。 那杨氏寡居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个老相好?看那天她对自己的盘问,什么问题都问得出,这显然不是一个正经人家能问出的话啊。 既然被他撞到了,那就要看一下这个老相好是谁才走啊。想到了这里,石宽心里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轻手轻脚的朝杨氏卧室后窗走去。 远远的还没有靠过去,就看到了那窗户里透出模糊的光,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楚。 走到了窗户下,他的心又发生了改变,因为里面的对话声说明,不是在偷情,而是在吵架。 “陈管家,你放尊重一点,你要和我讨论下人的问题,不会白天来吗,这大半夜的,你偷偷的溜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茗月,你别这样,你一个人不寂寞吗?我来陪陪你。” 石宽踮起脚尖,从那窗户的缝隙看进去。只见杨氏穿着白色的小衣,手上还拿着青衣外套捂在胸前。神情很紧张,她另一手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指着站在门边的陈管家说: “好你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我是老爷的女人,你也敢说出这种话。” 陈管家早有准备,并不害怕杨氏,一步步的靠向前,一边手去解那衣服马褂一边说: “茗月,别提老爷了,老爷要是还想着你,你就不要独守空房了。” “别叫我茗月,茗月也是你这个奴才叫的吗?快点给我滚,有没有听到?不滚我就叫人了。” 杨氏退到了床前,退无可退,不断的用手挥着那鸡毛掸子。 陈管家之前还是比较斯文的,听到了杨氏这样的辱骂,也就不装了。他把脱出来的短马褂往旁边一扔,立刻上前抢杨氏的鸡毛掸子。 “你叫吧,叫破喉咙看看有没有人会来,就算是有人来了,你以为我会怕吗?老爷早就把你丢入冷宫了,遇上我那是你的福分,老老实实的跟我做个露水夫妻,以后还有你的好日子过了,不然的话,我让你在文家都待不下。” 杨氏一个女人家,哪里是陈管家的对手啊?拉扯了几下,鸡毛掸子就脱手了,人也摔到了床上。 “你别过来,老爷再怎么冷落我,我也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你要是敢玷污我,我明天就跑出去告诉他。” 第34章 冤魂野鬼 陈管家才不怕呢,麻溜地把长衫脱了,饿虎扑食般冲向杨氏,嘴里还嘟囔着: “少拿老爷压我,你个贱人,到时候我就说你勾引我,你说老爷信我还是信你。” “你真不要脸,快滚。” 杨氏心里清楚,陈管家可是老爷最信任的人,老爷未必会信她的话。她奋力挣扎着,又捶又打,还不停扭动着头,躲避陈管家那臭嘴,躲不过就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你个臭娘们,给脸不要脸,非得让我动真格的是吧,真当我陈管家好欺负啊。” 陈管家站直了身子,左右开弓,“啪啪”给了杨氏两巴掌。 杨氏直接被打懵了,虽说被老爷冷落了这么多年,但还没挨过巴掌呢。她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陈管家,整个人都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管家把自己的裤头解开,裤子“嗖”的一下就掉地上了。他摸了一下肩膀上被咬沾着的口水,恶狠狠地说: “给我老实点,不配合我就把你腿打断。” 杨氏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双脚缩上床,身体慢慢往后挪。 窗户外的石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真心不希望杨氏被这臃肿的陈管家玷污,可他只是文家的一个下人,哪敢站出来制止。 就在石宽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陈管家一把抓住杨氏的小衣,用力一扯。那衣服就跟纸一样,“呲啦”一声被扯了下来。 现在的杨氏,浑身上下就剩一件翠绿色的荷花肚兜,还有一条过膝盖的小裤。她吓得张大嘴巴,一只手捂住肚兜,一只手紧紧抓住裤头。 陈管家脸上露出了淫笑,不屑地说: “哟,还挺白的嘛,这么白的身子老爷留给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说着,他如狼一般伸手过去扯住,那肚兜就像是风中的树叶,飘到了一旁。他咽了一下口水,正要扑过去。 “嗷呜~咦哈哈啊~” 一声犹如狼嚎鬼哭,又如疯子傻笑的声音从窗外飘来。 陈管家吓了一大跳,退了两步,向窗外喊了一声: “是谁?装神弄鬼的,快点出来。” 窗外没有人回应,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又飘到了好远。 这院子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据说以前有一位难产的女人,就是死在了这里。一想到这,陈管家立刻捡起地上的裤子,慌乱地套起来。 “冤魂野鬼,不……不要来吓唬我陈……陈……陈寿之,赶快离开,不然明天我请……请……请道士来把你封住,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哟呵呵哈哈……呜呼咦……” 那空洞又幽深的声音,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佛堂前面,而这边的后窗户,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鬼啊,不要来抓我,我,我,我,我不敢请了,你走吧。” 刚才还只是惊慌,现在则是彻底的吓尿了。陈管家双手抱头,跪在地下,温热的尿液缓缓渗透出他的裤子。 “呕~呕~呕~” 冤魂在远处凄惨地叫着,声音时大时小。把在床上的杨氏也吓得用被子蒙头盖住,身体颤抖得床架都跟着一起晃动了。 陈管家以为冤魂命令他呕,他呕了几下,呕不出来,便把手指捅进喉咙里,结果还是没有东西喷出来,只得哭丧着脸喊: “我……没有呕,呕不出啊。” “呕~呕~呕~” 冤魂还在叫着,一声比一声凄惨。 陈管家耳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瘫坐在地上。地上黏黏的,那是刚才吓尿的,他想了想,用手指去蘸,闭着眼捅进嘴里 他今晚吃的是韭菜红烧狗肉,那味道又呛又骚,触碰到喉咙的一瞬间,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堆发酵物。 呕吐出来的东西奇臭无比,陈管家自己都忍不住,惯性的吐了几回,酸水都从鼻孔里钻出来了,痛苦极了。 “前辈,不要让我呕了,在呕胃都翻过来了。” 那呕吐物的味道真的是太难闻了,躲在被子里的杨氏都快受不了了,露出一个头来,捏着鼻子喊: “不是叫你吐,是叫你走啊。” 走,呕,确实挺像的,陈管家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理解得对不对了,抱起身后的长衫,连马褂都忘了穿,夺门而出。 “我走,马上走,你可别追我。” “呕~呕~” 那声音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卧房后面,陈管家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后院,从小门溜了出去。 杨氏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女人,她怎么能受得了房间里的这股恶臭啊,捡起被陈管家撕烂的小衣,捂住口鼻,系在了脑后。壮着胆子下了床,嘴里还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我这个可怜的弟子,能平平安安地出去,再平平安安地回来。” 杨氏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真的冷,身体一直在颤抖。出了佛堂,在角落里拿了一个簸箕,走进了厨房。 她装了一簸箕的灶灰,又回到了屋里。把灶灰倒在了那堆呕吐物上,耐心地清理起来。 陈管家吐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臭了,就算用小衣服包住了口鼻,杨氏还是忍不住干呕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杨氏把那堆东西提出去倒掉,回到屋里,还是觉得味道很重,于是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想透透气。 才把窗户推开半尺来宽,就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人站在外面,这时一阵风吹进来,把灯也吹灭了。她身体一软,摇摇晃晃的,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那惨白的人脸不是别人,正是石宽,他站在暗处,被杨氏从亮处看过去,自然就显得脸色惨白了。 原来,他把陈管家吓跑后,就已经来到了这窗户外。看杨氏光着上身,每扫一下地,胸前就晃动一下。这种美景,怎么舍得错过。所以就在外面偷看,不作声,哪里会想到把人给吓晕了。 这大冬天的,地上这么冷,可不能让人躺在地上,自己溜之大吉呀。石宽没有多想,从窗户爬了进来,又把窗户关严,点亮了马灯,这才俯下身去,要把杨氏给抱起来。 第35章 美妙的经历 一蹲下,脸就几乎贴到了杨氏的,石宽心跳得厉害,真想啃过去。 不过他不敢,他比逃走的陈管家还慌呢。 他把手从杨氏的背后和脚弯处伸过去,将人抱了起来。杨氏身材高挑,那垂着的腿晃呀晃的。为了不让那腿掉到地上,上床的时候,他只得把人往前扔一点。 可就这一扔,杨氏被扔醒了。睁开眼看见石宽,立刻弹起来扑到了石宽的身上,紧紧地抱住。 “有鬼,有鬼。” 杨氏跳上来的时候,石宽本能地伸手去挡。这力量哪能挡得住?不偏不倚,手就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想抽都抽不出来。 越是没胆量,越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可真是你的艳福,想躲都躲不掉啊。 “二太太,是我,石宽啊,不是鬼。” 杨氏知道石宽不是鬼,不过还是在他身上挂了好一会儿,这才滑下来,缩进了被子里。 “刚才……刚才闹鬼,就在窗户外。” 手没地方抓了,石宽突然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有点不适应。他把手放在衣服下摆,不自然地蹭着。 “哪有什么鬼,就是我在窗户外面。” 杨氏愣住了,问道: “这么说刚才的鬼叫也是你?” “是我,我怕被那陈寿之看到,只能装神弄鬼了。” 这还得感谢那天从窗户跳出去时,放在窗户上的一捆线被他碰掉在窗外。刚才他踩到了,拿起来才发现。眼见杨氏就要被玷污,他急中生智,把线的一头系在窗户上,然后捏着鼻子学鬼叫,迅速跑到远处,再次叫了起来。 他把线牵到了佛堂前面,一边动手拉,一边学鬼叫。这才有了,一会儿鬼在这里叫,一会儿又到后面去拍窗户的场景。 “多亏了你啊,不然我就就要被那畜生玷污了。” 杨氏裹着被子,心依然砰砰直跳。 “现在人被吓跑了,那我也得回去了。” 石宽转过身,有点舍不得,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抱住的感觉。 “喂,你站住,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虽然很感激石宽,但是杨氏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陈管家是个恶贼,这个石宽不会也是吧?不然大半夜的,来这里干嘛? “我和二少爷出去赌钱,回来时看到个偷偷摸摸的人,我就一路跟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陈管家那老东西。你也是,睡觉不关门的吗?他一下子就闯进来了?” 石宽心里也有疑问,杨氏问了他,他也问回杨氏。 “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了,又没有外人,平时只栓大门,谁能想到这小房间的门也要栓啊。你明天来我这,帮我把那后门修一下,可不能再让那老东西跑进来了。” 石宽看到陈管家丢弃在这里的马褂,拿在手上,说道: “那明天太太带我串门时,你当着太太的面吩咐我一句,我这就走了,你早点睡吧。” “等等……” 看着石宽要走,杨氏突然伸出的手,抱着的被子滑落下来。 尽管刚才已经看了很久了,现在再次看到,石宽还是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 “干嘛?” “没……没干嘛,你走吧。” 杨氏有些不好意思,把那被子拉上来,又紧紧的抱住。 石宽走后,她缓缓的躺下,望着那马灯出神。 十几年了,突然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闯进来,让她的心,不由的躁动起来。夜太长了,也太难耐了,她抱住被子,无法入眠…… 石宽回到了家,把陈管家的短褂扔进了自己的小屋,便蹑手蹑脚的溜进胡氏的房间。 胡氏在床上等了大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听到外面有点动静,就知道是石宽回来了。她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等石宽一进来,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还知道回来啊!” 石宽一言不发,却突然一把抱住胡氏,一起滚到了床上…… 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得不到适当的解决,那是要出事的。还好有胡氏,随时随地都在恭候着他。 外面的鸡已经叫了第一遍,石宽疲惫地闭上眼睛,赶紧在温暖的被窝里眯一会儿,不然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到自己那冷冰冰的小屋里了。 第二天下午,石宽像往常一样陪着胡氏去了杨氏家串门。 杨氏今天一反常态,脱下了平时常穿的青色尼姑袍,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云纹小袄。她也不再戴那顶布帽,而是把头发全部盘在脑后,用一根象牙簪子固定住,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胡氏走上前,拉了拉杨氏的衣角,啧啧赞叹道: “我说妹妹呀,你这身材凹凸有致的,平时穿那件青衣,真是看不出来,现在一看,真是让我羡慕死了。” “姐姐别开玩笑了,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杨氏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倒不是因为胡氏的话,而是看到了站在后面的石宽,立刻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拥抱,那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当时太紧张了,都没好好享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可不一样,要是都一样的话,老爷怎么只去老三老四那里。” 胡氏虽然有了石宽这个小老公,但每次聊天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地抱怨几句。 杨氏最不想聊的就是老爷,又见有石宽在场,聊那些有的没的不太合适,便按照昨晚的约定,说道: “我那后门坏了许久,怕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钻进来,石宽,你也没啥事做,帮我去修一下吧。” “好嘞,那天砍草时,我就看到后边的屋子里堆有好多木板,我去帮你修一下吧。” 石宽说完,侧身就走,也不跟胡氏杨氏一起走进佛堂。 这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胡氏却品出了一些端倪。按道理说,石宽是她的下人,杨氏要用,那你应该先问她,而不是直接吩咐石宽。 是杨氏不把她当外人,还是和石宽的关系已经紧密到不需要经过她? 第36章 李半仙 石宽找了把锯子,又拿了些洋钉,来到后院。钻进那废弃许久的房间,搬出些木板,做了个小门。 不消多时,小门就做好了。还真别说,这回的小门可结实了,在里面拴住,就算两三个壮汉在外面撞,也不一定撞得开。 他收拾好工具,重新回到佛堂前,却听到了陈管家那家伙的声音。这也太大胆了,还不到一天,竟然又敢来这里。 “李半仙,你可得好好看一看,一定要把这冤魂给镇住,不然文家可就不安宁了。” “你放心,不管是冤魂还是厉鬼,都逃不过我李一眼的‘镇鬼符’,你去找只打过鸣的公鸡来,我要用公鸡做法。” “好的,我马上叫阿德去买。” “记得买大只的,要会打鸣的啊。” 石宽正想走进佛堂看看陈管家要干啥,却见那络腮胡从里面走出来。 络腮胡叫阿德,是陈管家的得力助手,经常陪伴在其身边,现在应该是帮忙出去买公鸡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却没说话。在文家大宅里,他俩还不太熟。 屋里的陈管家和石宽也不太熟,不过他在杨氏的院子里见了石宽几次,觉得有些奇怪,就吼了一句: “你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石宽还没答话,胡氏就不高兴了,沉着脸说: “你也知道他是我院子里的,我在这里,他还不得跟着来吗?” “原来是大太太的使唤啊,我还以为是干杂活的呢,随口问一问而已。” 陈管家不害怕杨氏,也不怕胡氏。他想惹的人名单里,也有胡氏。只不过胡氏院里有人,不好下手,这才把目标定在了杨氏身上。 昨晚他慌慌张张地跑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恐怖的声音明显是要把他赶走,要是真鬼的话,那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啊,把他赶走干嘛? 如果不是鬼的话,那就只能是人了,是人的话肯定就是杨氏的相好。想到这,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杨氏之前对他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原来是有相好了啊。 他发誓一定要把杨氏的相好揪出来,所以他将计就计,请李一眼来,演了一出捉鬼的戏。实际上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顺便找回自己的短褂。 到了这,他看到杨氏和胡氏有说有笑地聊天,完全没有撞鬼后的惊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看到胡氏帮石宽说话,他竟然也开始怀疑胡氏和石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别的太太的使唤都是女的,这个胡氏却找了个男的,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石宽对这个陈管家恨得牙痒痒,可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下人,没本事跟他对着干。他走进佛堂,对杨氏行了个礼,话里有话地说: “二太太,后门已经修好了,结实得很,这回没人能撬开了。” 杨氏也对陈管家恨之入骨,就着石宽的话,指桑骂槐。 “陈管家啊,你早就说要给我安排两个下人,到现在也没见安排,你看昨夜野狗都把门给拱坏了,我还得借姐姐家的下人来帮忙修理,真是的。” 胡氏没听出杨氏话里的意思,只当是对陈管家的埋怨,也附和道: “有钱还是自己请的好,等他给你安排,不是又老又聋的,就是笨死那么笨,不会做事的,你还不想要呢。” 陈管家心里气得要命,但他一声不吭,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在佛堂里扫来扫去,想要找出一些关于杨氏老相好的蛛丝马迹。 那李一眼,脑袋尖尖的,下巴也是长长的向前翘。干瘪的脸因为少了一只眼睛,导致左右有些不对称,红彤彤的鼻头下,稀稀拉拉长着几根花白的胡子。 他也在东张西望,不过他看的是石宽这个人。 石宽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些许孩子气,又伴随着两分不易觉察的狡黠。眉骨突出,两耳宽厚,是个能成大器的人,怎么就到文家来当仆人了呢? 没过多久,络腮胡乐呵呵地提着一只肥大的大公鸡回来,笑嘻嘻地说: “李半仙,你要的大公鸡来咯,刚才我去买的时候,还听到它在笼子里打鸣呢,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看到这么大的公鸡,李一眼差点笑出声来。他最喜欢吃鸡了,不管是辣炒还是白切,他都能一口气吃十几块,然后才需要喝口酒润润喉。每次帮人做完法事,他都会把这种鸡带回家。 “这位小兄弟,帮我拿个碗,打一碗清水来。” “好嘞!” 在这里的小兄弟,那肯定就是石宽了。他满口答应,跑到杨氏的厨房,打了一碗清水端上来。 李一眼左手三指托碗,右手中指在碗面上画符,嘴里念念有词,念完之后,伸手去掐那大公鸡的鸡冠,鸡冠竟然被掐掉了一块。 之前文贤昌的老婆柳氏难产死的时候,文老爷也是请李一眼来作法,当时帮忙拿鸡的正是络腮胡。所以他已经很熟悉这个流程了,非常默契地把鸡倒提起来,让那鸡血滴进了碗里的清水中。 那清澈见底的清水,没过多久就被染成了红色,看着还怪吓人的。 “金鸡带路,各路小鬼避开,冤魂散魄速速回位,脱离苦海,早日投胎,永不回头,永不回头,永不回头。” 三声永不回头念毕,李一眼含了一口血水,对着已经被络腮胡放到地上的大公鸡,连喷三口,一边喷一边跺脚。 说来也奇怪,那大公鸡竟然不飞走,也不乱跳,而是闭着眼睛,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李一眼则是跟在了大公鸡的后面,右手捏着沾碗里的血水,每走一步就把血水往四周弹。嘴里不知道是说还是唱,发出一些旁人听不懂的声音。 杨氏已经知道根本不是闹鬼了,所以满脸的不屑,不过不敢说出来。现在也只得跟着李一眼的脚步,配合着向前走。 那胡氏不知道啊,满脸的惊奇,还真的以为是闹鬼了呢?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个疑问,她天天来杨氏这串门,从未听杨氏说过闹鬼。而那陈管家,隔着好几个院子,竟然知道这里闹鬼。 第37章 吃狗肉的人 神奇的大公鸡,竟然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在佛堂里转了一圈,又溜溜达达地走进洗澡房,还自己推开了杨氏的卧室门。 陈管家记得清清楚楚,那短褂昨晚就是丢在了杨氏的桌子上,现在跟着李一眼的屁股进去后,却没发现短褂的影踪。 他故意放慢脚步,压着嗓子对身后的杨氏说: “我的衣服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杨氏昨晚是看到石宽拿走的,只是她又怎么会说出来,她轻哼一声,不屑地说: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这不是闹鬼了吗,你问鬼去啊?” “别和我作对,和我作对有你苦头吃。” 陈管家昨天晚上威胁说不害怕告诉老爷,那都是假话,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他一个管家,别说是把老爷的老婆睡了,就是对老爷养的狗大吼一句,那也是对老爷的不敬。 他不怕杨氏去告发,那是因为有把握老爷会相信他的话,但如果有了短褂这个证据在杨氏的手上,那他的话语可信度就低了,所以必须得把短褂找回来。 “我现在就已经吃尽苦头了,还怕再多一点吗?” 杨氏不敢把陈管家跑来羞辱她的事说出来,但吓唬吓唬,那还是敢的,她故意把说话声音抬高许多。 走在前面的胡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说道: “你们两个干嘛?嘀嘀咕咕的。” 陈管家不吭声,赶紧跟了上去。 神奇的大公鸡,在杨氏的卧房转了一圈后,又出来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溜达了一通,最后在一处地方站立不动了。 李一眼上前,一下子把碗倒扣在了大公鸡的面前,浑身发抖,长长的下巴左右摇摆,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 “三世冤魂,放你生路你不跑,偏要做我碗下聻,那就不要怪我李一眼了。” 胡氏身体也有些发抖,远远的看着,发问道: “李半仙,那冤魂就压在你的碗下了吗?” 李一眼捏了捏他那长长的下巴,故作神秘地说: “是的,三天之后,他将变成一股气体,再也无法出来吓人了,在这三天之内,千万不要来掀开这个碗。” 石宽瞥了一眼旁边板着脸的陈管家,故意打趣道: “那要是半夜有野狗钻进来,撬翻了它呢?” 李一眼之所以被称为半仙,那也不全是靠装神弄鬼,坑蒙拐骗,只见他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说: “近一个甲子以来,这里从未进过狗,只有吃狗肉的人会来这。” 这话别人听不懂,但是陈管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心里一咯噔,难道昨晚上真的是闹鬼,而不是什么杨氏的老相好?真的闹鬼那也好,现在已经被李一眼的镇鬼符给镇住了,以后岂不是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吃狗肉的?” 石宽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李一眼说的不会就是他吧?他可太爱吃狗肉了,每年都要和石柱子一起去邻村偷好几条回来吃。不过仔细想想,也有一个月没吃过了。 “小兄弟,别想了,帮我把这大公鸡抱上,送我出去吧。” 李一眼一眼就看穿了石宽的心思,大摇大摆地朝着杨氏的院门走去。 什么是呆若木鸡?此时此刻那只大公鸡就是。石宽手忙脚乱地抱起一动不动的公鸡,紧紧地跟在了李一眼的身后。 胡氏对李一眼的这些法术那是深信不疑,也不敢上前阻拦,就只能任由石宽给李一眼当跑腿了。 出了杨氏的院门,左拐右拐,一路上碰到了许多文家各房的下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的是闹鬼了啊?” “可不咋的,一个人住在那里,阴森森的,不招鬼魂才怪。” “我看那屋子就不吉利,要不然老爷怎么十几年都没去过。” “还好有李半仙,多么厉害的鬼魂也得绕道走。” 听着这些议论,石宽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话肯定是陈管家放出去的,好给他名正言顺的带着李一眼去捉鬼。 石宽也懒得搭理,跟着闷不作声的李一眼走出了文家大宅,跨过石拱桥,穿过那熙熙攘攘的闹市,来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里。 李一眼的家就在这小巷里,说是家,其实就是租来的。屋子不大,摆下一床一桌就没剩多少空间了,剩下的地方还得用来垒灶台。 就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墙角还放着一个尿桶,屋里弥漫着一股臭味。 一进屋,李一眼就把石宽怀里的鸡夺过去,随手一扔,一本正经地说: “双手抬起来,岔开腿站好。” “叫我呢?” 石宽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问。 “这儿还有别人吗?” 李一眼双手背在身后,围着石宽转圈圈,上下打量。 在文家,石宽是低眉顺眼的,出到了外面,他可不想再听谁使唤了。况且他还觉得李一眼挺无礼的,白了他一眼,很不服气地说: “你叫我站我就站,你以为你是谁啊,瞎眼一个。” 说完,他一扭一扭地走出李一眼的破屋子。 “站住,你那破屋子的床脚下,埋了些东西,对吧?” 石宽还真站住了,他从文贤昌那里顺回来的银元,没地方放,就用油纸包着,在床脚挖了个坑,埋在了那里。 这事只有土地公公知道,这个李一眼是怎么知道的?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惊讶地问: “别人都说你的好眼看世界,瞎眼看鬼魂,难不成是……是……是真的?” “哈哈哈……你把它当真,它就是真,你把它当假,它就是假。” 李一眼看着石宽,目光慢慢地挪进屋里。 最宝贵的银元埋在哪里都被李一眼知道了,石宽不敢在傲慢,无需提醒,自己老老实实的走进屋里。叉开双腿,双手高抬。 李一眼又围着石宽转了半圈,捏着那长长的下巴尖,慢悠悠的说: “不错,是块好料。” 李一眼又转到石宽的前面,抬手拍了拍那胸,点了点头,惋惜的说: “是个好苗子,可惜怨气太重,搞不好会走上邪路啊。” 虽然对李一眼能算出他床底藏有东西,比较的佩服。但是现在,石宽就觉得李一眼是在胡说八道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38章 倒霉蛋 从李一眼家出来,没走几步,石宽就瞅见一个头发像鸟窝,衣服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正把手伸进一个大娘腰间的篮子里。 嘿,这不是一个多月前故意撞他的那个小乞丐吗?果然是个小偷。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来到小乞丐身后,一把抓住小乞丐从篮子里抽出来的手,大声吼道: “小东西,还记得我不?” 大娘篮子里放的是鸡蛋,上面还盖着一块布,看样子是附近村寨的人,来赶集卖鸡蛋,没卖完又拿回家。她哪知道这鸡蛋还遭贼惦记呢,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就回过头来看。 那小乞丐瘦得跟鹰爪似的手,一把竟然抓了三个鸡蛋。他被石宽抓住,先是一愣。在那大娘回头看时,立刻五指松开。三个鸡蛋啪啪啪全掉地上,碎了一地。 小乞丐反手就给了石宽一巴掌,还倒打一耙。 “你这人真没良心,大娘大老远拿鸡蛋来卖,你也要偷,大家帮帮忙,把这人抓住送镇长那去。” 石宽直接懵了,明明是小乞丐偷鸡蛋,怎么还赖到他头上了。而且周围那些围观的人,那异样的目光,好像还真信了小乞丐的话,他赶紧向大家解释: “不是我偷的,是他偷的,我看见了就把他抓住。” 有个抱着扁担,扁担头挂着一根绳子的男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石宽,嘲讽地说: “我看是他把你抓住了吧。” “是我抓……” 石宽话才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不知何时,那小乞丐竟然趁乱,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情景,就像他在行窃时被路人当场抓住一样。 大娘虽然老眼昏花,但动作却异常敏捷,立刻上来抓住石宽的另一只手,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贼呀,我每次拿鸡蛋出来卖,回去时都发现少了许多,原来是你这挨千刀的偷去了,今天终于被我抓住了,快赔我鸡蛋来!” 石宽心里暗骂,你这老家伙真是糊涂了,拿鸡蛋出来卖回去不少难道还会多吗?你要是都能卖完,那一个不剩呢。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骂,嘴上还是得继续辩解。 “大娘,真不是我偷的,你看我像偷东西的人吗?” 这时,那个抱着扁担的男人又说话了。 “不用看,人赃并获,你还狡辩什么,快点赔吧,不然我们就把你送到牛镇长那里去。” 旁边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 “对,赔钱!” “双倍的赔!” “这种人就该打一顿,偷什么不好,偷大娘的鸡蛋……” 石宽顿时感到有口难言,最让他气愤的是,那小乞丐竟趁着众人越围越近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唉!自认倒霉,赔吧。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大娘的手,垂头丧气地说: “鸡蛋确实不是我偷的,那三个掉地上的我认了,多少钱你说吧?” 那大娘也是个精明人,她知道就算这半筐鸡蛋都被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送到牛镇长那里,最多就是被抽几鞭子然后放人。现在既然愿意赔,那就是好事,不过她却说: “才赔三个?你想得美,这半筐鸡蛋你都得赔给我,被你这贼手摸过的,我以后还怎么卖呀?” 石宽知道这种老女人最不讲理了,要是和她拉扯下去,说不定还会躺在地上打滚,说自己被撞倒了呢。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吧。 “大娘,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你要是想让我把这筐鸡蛋全买了,那倒也可以。若是坚持要我陪,把我当成小偷,那我就豁出去了,你们把我送到牛镇长那去吧。” “五毫钱一个,这里总共二十八个,加上摔碎的三个,一共三十一个。一五得五,三五一百五,一百五十五毫。你要是买就快点给钱,不买那就是偷,一起去牛镇长那去。” 大娘出来一天就是为了卖鸡蛋,如果全部能卖完,那管他是买的还是赔的啊。 这鸡蛋平时也就三毫钱一个,快收市时五毫两个也可以了。这大娘是抓住了他的把柄,狮子大开口啊。不过这也没法,谁叫他倒霉呢。 石宽摸了衣兜,正要拿钱出来买鸡蛋,却发现自己的衣兜里空空如也,半毫钱都没有。他的钱都埋在床脚板凳底下,哪来的钱买鸡蛋啊? 不过倒霉的事总不会接二连三的落到他头上的,他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招手喊道: “桂芳,过来,我看到你了,过来救我一下。” 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相貌平平,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怯怯地走过来。 她就是四姨太唐氏的下人桂芳,前两天领了月钱,今天出来买点东西,让村里出来赶集的人,帮忙带回去给儿子和老公。 她早就看到了石宽,石宽被冤枉的过程,也瞧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她胆子小,不敢站出来替石宽说话。现在那小乞丐已经跑得没影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叫我干嘛?” “借钱啊,我忘记带钱出来了,借我两块银元,先给这衰婆,回去就还你。” 现在桂芳可是他的救命稻草,石宽在心里默念着,桂芳可千万别像他一样也忘记带钱出来啊。 还好,桂芳头低低的,掀开外层衣服,把手伸进里面的小衣里,摸出了两个银元,塞到了石宽的手上。 一个银元就值一百锑毫,锑毫的面值有三种,最小的五毫,其次是十毫的,再就是二十毫的。石宽把两个银元拍到了大娘的手上,一脸的不高兴,嘟囔道: “拿去吧,买根好点的木头,叫木匠给你做个棺材。” 大娘高价卖的鸡蛋,得到了钱也不介意怎么说了。她把钱装进了兜里,又摸出了一个二十毫的,两个十毫的,还有一个五毫的,喜笑颜开地递给石宽。 “我还真没请人做棺材,有钱了当然要做个好点的,最起码是油杉木的。” 石宽抢过了那一篮鸡蛋,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还在看热闹的扁担男子,气鼓鼓地说: “看什么看,现在可是我出高价买的。” 第39章 出手相助 桂芳胆小怕事,扯了扯石宽的衣角,示意他赶紧快走。 大娘好像怕石宽会后悔,连篮子都顾不上要了,撒开腿也走了。 桂芳在前面疾走,石宽拎着鸡蛋在后面紧跟。 走过石拱桥,快到文家榨油坊门前时。桂芳这才放慢的脚步,回过头来说: “那几个乞丐可是龙湾镇的老贼,你招惹他们干嘛?” “我哪里招惹他们了,一个月前,我来文家见工,身上的钱就是被刚才那个小贼偷走的。今天被我撞个正着,本想找他把钱要回来,没想到被他倒打一耙,那老太婆也是不辨是非,就把我当成小偷了。” 石宽说着话,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心想下次要是再碰上,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收拾他一顿。 “你也是的,钱揣在身上也不藏好,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桂芳和石宽只是认识而已,今天才第一次说话,也没啥共同话题,聊了几句就没话说了。 回到家,张婶正拎着锅在院子里淘米准备做饭,看见石宽提着半篮鸡蛋,身后还跟着桂芳,便打趣道: “阿宽啊,是不是领了月钱,让桂芳给你说媒娶媳妇回家过年啊?” “娶个屁,倒霉死了,一会儿帮我把这篮鸡蛋都煮了,大家分着吃吧。” 石宽把篮子扔到了张婶面前,拉长着脸,钻进了自己的小破屋。 张婶一脸狐疑,这个石宽可真怪,又说倒霉,却又让把这半篮的鸡蛋煮了分给大家吃。这到底是倒霉还是有啥喜事啊? 桂芳和张婶比较熟,她走过来把刚才石宽在集市上的遭遇讲了一遍。 张婶这才恍然大悟,呵呵笑道: “阿宽啊,你还真是心宽,被人讹了还要请我们吃鸡蛋。” 石宽把垫床板的板凳挪开了一点,挖出的那个油纸包,拿上两个银元走来。 “这鸡蛋倒霉,我一个人吃的更加倒霉,不如大家都吃,帮我分担一点。” 石宽说着把两个银元还给了桂芳,知道桂芳是不可能的留下来等他的鸡蛋吃的,就又摸出了一个十毫的锑毫,也塞了过去。 桂芳明白这十毫钱是赏给她出手相助的,也不客气,毕竟是钱,谁会不爱呀?她笑道: “这么大方,看来过年回家,我还真得留意一下哪家姑娘长得俊俏一点,介绍给石宽兄弟。” 胡氏从杨氏那里回来后,觉得有些困倦,就回房间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她并没有睡着,院子里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石宽的遭遇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她心里盘算着,等今晚上云雨结束后,打赏给石宽两个银元,弥补一下他的损失。可听到桂芳说要给石宽说媒,明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却还是气得她肚子发胀,立刻穿鞋下床,走了出去。 “我就想睡一会儿,你们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回你们自己家院子吵去!” 桂芳从来没有来过胡氏的院子,也和胡氏没有什么往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溜走了。 大耳刘本来听到有鸡蛋吃,还想过来掺和两句,现在也不敢吱声了。 张婶比较机灵,淘好米后,把那篮鸡蛋一起拿进了厨房,只留下石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石宽看着一脸愤怒的胡氏,有些发懵。自从两人有了那层不可告人的关系后,胡氏对他可是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今天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正当两人对视着,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时,杨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在胡氏家,她不方便和石宽说话,就走到客厅门口,小声问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胡氏其实真正生的是桂芳的气,桂芳都走了,她的气也消了大半,杨氏来了,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便骂道: “这些人啊,都不把我这主子当回事了,说不定哪天就造反了呢!” “是吗?我还张罗着要两个下人呢,要是真这样,那还是不要的好啊。” 杨氏是有急事前来的,对胡氏的话并没有太上心,胡乱地应付两句。 “妹妹,你这么久不出门了,现在这么急的赶来,是有什么事啊?” 胡氏拉着杨氏的手,感到有些奇怪。 杨氏走进了客厅,面露愁容,低声说道: “还真的有点事,要请姐姐帮我做主呢。” “我们姐妹一场,你要是真有事,我绝对不会放之不管,进到我房间来说吧。” 胡氏觉得杨氏此次来,绝非一般的小事,便把人往房间里拉。 到了房间里,两人坐在床沿,杨氏把手搭在胡氏的手上,欲言又止,片刻过后,下定了决心。 “姐姐,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那院子里闹鬼,其实就是陈管家那畜生,他从我那后门钻进来,想要玷污我,幸亏我及时摸出剪刀,不然就被他得逞了。” 说完,杨氏小声呜呜的抽泣起来。 “这个陈寿之,果然是禽兽一条,开始以为他只是惦记你,没想到真敢下手了,不行,我要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把他装猪笼,沉入玉龙河去。” 胡氏说着,立刻站起身来。 杨氏一把把胡氏拉住,哭泣着哀求。 “不行啊姐姐,那禽兽是老爷最信任的人,他说了,要是我敢告诉老爷,他就说是我勾引他的,老爷对我冷淡如冰,定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胡氏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去帮杨氏出头,被杨氏这么一拉,也就坐了下来,愤愤的说: “那就这样放过他了?” “不放又能咋样,我现在连见老爷一面都是奢侈,更别说让老爷帮我做主了。” 杨氏把手抽回,从腋下拿出汗巾,擦去脸上的泪珠。 “既然不能告诉老爷,那你来找我,我也别无他法啊。” 胡氏把杨氏搂入了怀里,大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我是怕那禽兽不死心,还要来玷污我,所以来找姐姐给我想个法子。” 面对今天陈管家的威胁,杨氏还是真的有点害怕,在家想了很久,这才鼓足了勇气来找胡氏的。 第40章 半夜床塌 胡氏想了想,把杨氏轻轻推开,认真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请两个下人吗,那就请呗,家里有人走动了,那畜生肯定不敢乱来。” “唉!我也想过,可要是那畜生铁了心要玷污我,那安排来的下人,也肯定是向着他的,请来了,不一定能保护我,说不定还会帮着他呢。” 杨氏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胡氏扯过杨氏手里的汗巾,帮忙把眼泪擦掉,安慰道: “我们可以绕过他,直接到老太太那去要人,再不济,还可以自己请嘛。你又不是没有月银,留着也不用,多请几个靠谱的来。” “你这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不少,我都这么多年没出去了,还得麻烦姐姐你帮我请两个靠得住的。” 杨氏止住了哭声,把那汗巾拿回到自己手里。 “别急,明天我先去老太太那说一声,老太太那要是没信,咱就自己请,你还没吃饭吧,今晚就在我这,陪我一起吃。” 说着,胡氏起身走到客厅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张婶,还没煮好吗,没煮好就再多加点,二太太今晚在这和我一起吃饭。” “好嘞,那我再多做两道菜。” 张婶在厨房里应着,胡氏虽然被老爷冷落了,但月钱和其他房是一样多的,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厨房里肉菜储备充足。 其实杨氏早就已经吃完晚饭了,她一个人习惯了早吃早睡。刚才胡氏走得太快,她也没拦住,干脆就留下来陪着再吃点。 好几年了,胡氏都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今晚有杨氏陪着,开心得很。还烫了一壶酒,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天就黑透了。 这可把张婶等苦了,平时她都是等胡氏吃完后,收拾好碗筷洗干净,就回去找老公了。今晚把煮饭后的炭火扒出来,烤到连火星都没了,客厅里的两人还没吃饱。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吃完,洗完碗筷正准备回去,胡氏又叫住了她。 “张婶,你还没走吧,没走就帮忙把二太太送回去,酒喝多了,一个人走路不方便。” “好嘞,不远,我拐个弯就到了。” 张婶巴不得赶紧走,满口答应下来,到客厅把满脸通红的杨氏扶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院子。 胡氏跟在后面,到了院门,关上栓上,还加了一把锁,也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客厅门都没关,直接躺在床上。 喘了几口气后,她双手摸了摸,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少了石宽。 杨氏刚走,石宽应该不会这么快上来,她把鞋子一蹬,滚到了床上。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等着石宽上来。 左等右等,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不见平时猴急的石宽前来,胡氏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 酒壮怂人胆,酒也壮女人的胆。也不知道是断定大耳牛和老聋婆不会出来,还是因为心里有气,胡氏竟然连衣服都不套上,就这样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推开石宽那摇摇欲坠的小破屋的木门。 石宽难道不想和胡氏睡吗?当然不是,如此美事,哪个男人不想呢?他只是傍晚的时候被胡氏骂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今晚胡氏还让不让他去,所以才躺在自己的小破屋里辗转反侧。 此时他还没睡着,黑暗中看到有人影钻进小屋,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就知道是胡氏来了,紧张得不得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太……太太……你……你来干嘛?” 胡氏心里那个气呀,上前抓住石宽的被子,一下子就扔到了地上,人坐到了床沿,掐住石宽的脖子,压低声音吼道: “你说我要干嘛?你不认得去我房间的路了吗?” 那力道不是很用力,石宽的呼吸都没有受阻,不过盖着被子挺暖和的,突然被掀开,凉意立刻席卷全身,手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去抓胡氏的手。 黑暗中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这一抓,就摸到了那光滑的手臂,感觉有点不一样,顺着手臂又摸上去,又是滑腻腻的…… 结合着胡氏的话,他终于明白了,掰开了胡氏的手,一把搂了过去,笑嘻嘻地说: “哪能不认识你房间的路,我就是闭着眼睛倒着走,那也能走进去,我是看你今天晚上生气,不敢进去而已。” 胡氏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了石宽,一日不见心里就痒痒,听见石宽这样说,气也就完全消除了,顺势躺在了那硬得硌身子的木板床上,埋怨的说: “我是你主子,说你两句又怎么了,况且我还不是说你,我说的是……” 石宽没让胡氏把话说完,嘴巴就堵了上去,良宵苦短,别让那烦人的事占据美好时光。 就这样,在这寒冷的冬夜,两颗火热的心,不畏严寒,紧紧的贴在一起…… 石宽的床,可就比不了胡氏的花梨木雕花大床了。那就是几块简易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松松散散,哪里经得起两个人在上面折腾啊? 正当兴起时,那不堪重负的长条板凳一歪,整张床也就塌过了一边去,在这寂静的夜晚,发出了如滚石般的巨响。 “石宽啊,你干嘛了?” 声音惊动了隔着一间杂物房的大耳刘。 酒劲上头的胡氏,床都塌了仍然不愿松开石宽,不过却是被隔壁大耳刘的叫声给吓住了,连忙去捂住石宽的嘴。 石宽也是吓得差点发抖,他把胡氏的手挪开,喊了一声: “没事,做了个噩梦,掉床底了。” “哦!做噩梦啊,明天去摘点桃树枝,放到枕头底下,就不会做噩梦了。” 大耳刘本想起床去看一看的,可是天气太冷了,他的脚又不太灵活,也就懒得折腾了。 “好,明儿我就去。” 石宽松了一口气,把胡氏给推开。 出了这事,肯定是没有心机继续下去了,胡氏压低声音小声的骂: “你这是什么床啊,这都能塌,不做噩梦才怪呢?” 石宽捏了一下胡氏的屁股,笑嘻嘻的回应: “这床认生,突然多了一个人压在它上面,生气了。” 第41章 辣味的星星 没穿衣服的时间一长,停下来就感觉有点冷。胡氏站起身来,双手抱住肩膀,接着说道: “你收拾一下,到我房间来。” “好嘞!” 美好的事情只是暂停了一下,并没有结束哦。简单的床,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把木板抬起来,再把歪倒的板凳扶正,就恢复原样啦。 想着胡氏温暖的被窝,石宽拿起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地溜进了胡氏的房间。 这时胡氏已经躺在被窝里了,看到石宽进来,她掀开一半被窝,把人迎了进去。 “我跟你说件事儿,那个陈管家竟然像你一样,半夜三更溜进了二太太的房间。” 虽然没听到杨氏来这里和胡氏说了什么,但听胡氏现在的话,肯定是说了那晚的事。石宽假装不知道,惊讶地问: “真的吗?那二太太有没有被他玷污啊?” 胡氏就是爱吃醋,掐了石宽一下,小声骂道: “你那么关心干嘛?谁知道有没有被玷污啊,就算是有,我猜她也不会说出来。” “为啥?” 石宽把胡氏抱紧,追问道。胡氏的被窝可真暖和,才进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舒服得不得了了。 “你傻呀,她连向老爷告发都不敢,如果真的被玷污了,还能说出来吗?” 胡氏滔滔不绝,把今晚杨氏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些事石宽比胡氏知道得还多,也就没那么认真听了,抱着胡氏身体暖和了,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第二天,胡氏带着石宽去了老太太那里。 那慧姐一见到石宽,就弯下腰把屁股撅了起来。 “快到我背上来,我是你的马。” “你再蹲低一点,不然我跳不上去啊。” 石宽和慧姐已经混得相当熟络了,最多隔两天,两人就要见一面,玩得不亦乐乎。也因为熟悉了,就没了什么顾忌,石宽敢直接趴在慧姐的背上,毕竟老太太都是同意的。 “你不吃鸡蛋,哪有力气。” 慧姐虽然撅着嘴,但还是乖乖地蹲了下去。 “我是小马,只吃草,不吃鸡蛋。” 石宽爬上慧姐的背,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虽然和慧姐玩得很开心,但毕竟他是下人,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勾着慧姐的脖子。 因为勾着慧姐的脖子,慧姐会大声嚷嚷说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放下来一点,又会碰到那丰满的胸部。那样肯定是不合适的,老太太看到了定要责骂。 不过石宽也不是没碰到过,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有时甚至会直接抓上去,只是天气冷,慧姐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即使抓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胡氏和老太太在讨论事情,石宽就和慧姐在回廊上玩骑马。 因为现在经常下雨,地上湿漉漉的,骑马游戏已经被他们改进成了背人。 玩了一会儿,轮到石宽背慧姐了,他拍了拍慧姐的屁股,说道: “你坐稳了,我这匹小马要长出翅膀,飞起来啦。” “好啊,好啊,飞马飞起来,我要飞喽。” 慧姐骑在石宽的背上,张开双臂,开心得像个孩子。 胡氏不仅每天早上给石宽吃鸡蛋,晚上还会留一些好菜,等石宽来了一起吃。所以尽管每天晚上都要像牛一样卖力劳作,石宽也不觉得累。现在背起胖胖的慧姐,依然能健步如飞,快速奔跑。 “长长长,我们长出了翅膀,变变变,我们变成了老鹰。” “我是老鹰,嗷呜~我是老鹰……” 慧姐之所以那么喜欢和石宽玩,那是因为石宽会和她互动,不像别的下人,只会简单受虐式的逗她开心。 石宽背着慧姐从一根竹竿下钻过,竿上挂着的一条汗巾被慧姐的头发缠住,蒙在了脸上。 慧姐扯下汗巾,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拍着石宽的肩膀喊道: “放我下来,该我当马了。” “好,你这匹马壮实些,换我来骑。” 跑了几圈,石宽也有点累了,就把慧姐放了下来。 “蒙上眼睛,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天上有星星,不许你看。” 慧姐说着,就把手里的汗巾往石宽脸上蒙。 傻子的行为总是奇奇怪怪的,没必要去琢磨她想干什么。石宽半蹲着身子,配合着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蒙我的眼睛了,因为天上的星星是你种的瓜苗结出来的,你怕我会偷偷摘来吃。” “哈哈哈……还没成熟,不能吃。” 慧姐把石宽的眼睛蒙好,就把人背了起来。 因为看不见,又因为在回廊里,离老太太很远。石宽不再是把手放在慧姐的肩膀上,而是自然地抱住了她的胸前。他假装吃东西,和慧姐开玩笑。 “我的头正好碰到一个,我吃了,啊,好辣啊,不好吃。” 慧姐背着石宽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这边的星星是辣的,不能吃,那边的是苦的,给你吃,我飞过去咯。” “不苦,你骗我,明明这边是香的。” “走错路了,苦的在那边,嘟嘟嘟,走咯……” “你又走错路了,这边是臭的,还有刺。” “哈哈哈……就让你吃臭的。” “不要,我要吃苦的。” “……” 石宽和慧姐开心地玩着,仿佛自己也回到了童年,好不快活。 过了好一会儿,石宽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而慧姐哈哈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正想扯掉汗巾,看是谁抓住他的手,却被用力一拽,“噗通”一声掉下了慧姐的背。 “给我捆起来。” 一个洪亮却带着阴险的声音响起,这声音石宽只听到过一次,却记得是文家老爷文敬才的。 妈呀,他骑在文老爷女儿的背上,还被当场抓住了,这不得被浸猪笼啊?吓得他赶紧扯下汗巾,睁开眼睛辩解: “老爷,不是我要骑小姐的,是老太太允许的。” “还敢嘴硬,把他裤子扒了,给我打。”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气得那浓密的胡子都往上翘了。 石宽这才看清,慧姐不知道把他背进了谁家的院子,这里除了有文老爷,还有三四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不由分说,就扑过来,把他的手脚按住。 第42章 方氏 石宽努力挣扎着,可他哪里是那几个人的对手啊。一下就被紧紧按住了,裤子也被扯到了脚踝处。 “老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逗小姐开心……啊……好痛啊,别打了。” 石宽的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他扭头看去,一个家丁不知从哪儿扯出一片竹片,高高扬起,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光屁股上。他能感觉到那竹片的竹节都没削平,刺进了他的肉里,疼得他死去活来。 “逗小姐开心?你当我瞎啊!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扔进玉龙河喂王八!” 文老爷的脸阴沉沉的,说完就穿过院子的回廊,钻进了一间屋子里。 “冤枉啊,老爷……你听我解释啊……” 石宽痛苦地哀嚎着,脑袋乱晃,想找个熟人来救他。可是院子里除了那几个家丁,再也看不到其他人,连慧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解释?都到慧姐身上了,还解释什么?打,老爷说打死了喂王八。” 那几个家丁平时都跟着文老爷,很少见到石宽,也不怎么认识他。不过石宽和慧姐的事,他们倒是听说了。 慧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文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啊。石宽能和慧姐这么亲近,他们早就羡慕得要命了。 羡慕了那就会生恨啊,现在他们可算找到出气的机会了,不仅有人用竹片打,其他人还对石宽拳打脚踢。 石宽就算每天吃一百个鸡蛋,那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啊,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哀嚎,直接晕过去了。 那几个家丁这才住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死了扔玉龙河喂王八,那不过是老爷的一句气话,谁敢草菅人命啊。 其中一个叫木德的,弯下腰来把手指伸到石宽鼻子前探了探,发现还有气呼出,笑嘻嘻地说: “死不了,你们在这看着,我去禀报老爷。” “好嘞,你去吧。” 其他人挥挥手,让木德走了。 穿过回廊,到了一座小花园,木德走到了东边的一座厢房,在外面轻声喊道: “老爷,那小子不禁揍,晕过去啦。” 文老爷正和三姨太方氏分坐在桌子的两旁品茶,听到家丁这样说,便回道: “把他抬到后面的耳房,关上一晚再说。” “好嘞!” 木德领命而去。 方氏端起青花茶杯,轻轻吹去上面的浮叶,小抿一口,然后好奇地问道: “是谁呀,发生了什么事?” 文老爷心情不太好,骂骂咧咧道: “不知道哪家的下人,竟敢让慧姐背,拉拉扯扯的,跑进了你的院子来,恰好被我看到,我把他拉下来,让人揍了一顿。” 方氏已经明白是正房胡氏家的石宽了,胡氏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也起不到什么帮助,也就没有过多的问下去,转而娇声说: “老爷你也别太气了,我托人从乡下弄了点风流果泡酒,现在已经出味了,你要不要喝几口。” “那还等什么,赶紧拿过来。” 文老爷喜笑颜开,说完就站起了身。 方氏十分体贴,立刻过来把文老爷扶着,走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这就是方氏的睡房,里面的家具典雅精致。高大的红木衣柜,四扇门上分别雕刻着,青松、翠竹、寒梅、兰花。旁边精美的大箱子,兽环铜耳。那张金丝楠木的大床上,香帐轻飘。 房间里还点有沉香,使人心旷神怡。方氏把文老爷扶到床前坐下,然后倒来了一杯风流果酒递上。 文老爷一手端酒,一手在方氏的背上轻拍,坏笑着。 “你呀,就属你最会伺候人。” 方氏装作柔弱无骨的样子,被文老爷这么一拍,就慢慢的倒在了文老爷的大腿上,手如水蛇一般游动。 “老爷你夸奖了,是你有魅力,我才愿意伺候,要是阿猫阿狗的,我才懒得理呢。” “呵呵呵,你这嘴呀,甜!” 文老爷说完,一口把杯里的酒全部喝干净,然后闭上眼睛躺下…… 他的四个老婆里,四姨太唐氏是最漂亮的,也深得他的宠爱。可唐氏没这个方氏那么会整活,方氏好像就是专门为他而生,事前事后的活都把他伺候如腾云驾雾一般。 一柱香过后,文老爷心满意足地穿好衣服,捏着方氏的下巴,亲了一口过去,说道: “敬华那边找我有点事,我就不陪你啦。” “每次都这样,也不陪我唠一会儿,下次我不理你了。” 方氏嘟着嘴,假装生气的样子。 文老爷只得又过来,轻拍了一下,陪着笑脸说: “好啦,好啦,明天我再来,你乖乖睡一觉吧。” 方氏的脸由阴转晴,狐媚地笑了。 “说话算话,我们拉勾勾。” “好,拉勾勾。” 打完了勾勾,文老爷捏了一下方氏的鼻子,就离开了东厢房。 文老爷走后,方氏瞪大着眼睛望向床架顶,心情有点烦躁。老爷是越来越不行了,每次都是不如意,真是难受死了。 可是为了不让文老爷去唐氏那,她又得使出浑身解数,还要装作自己被征服得服服帖帖的样子。 还好付出的也是有所回报,文老爷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在她的房间里过夜了,今天白天竟然还来光顾了一会。那个唐氏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得鼻子都歪了。 想到唐氏生气的样子,方氏的心里平衡了许多,渐渐的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中午过一点,她起了床,喝下下人阿珠端来的莲子蒸鸡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 “后面耳房的那个人老爷弄走了没有?” “还没有,老爷可能忘记了。这大半天没听到叫唤,会不会是死在里面了?” 阿珠头低低的,看起来有点担心。 方氏也有点担心,匆匆地把剩下的残汤喝完,放下了碗,说道: “走,陪我去看看,千万别让人死在我的院子里。” “要不我们通知大太太,让她来把人领回去吧。” 阿珠是认识石宽的,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今天躲在侧房里看到石宽被打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可怜。 第43章 还活着 方氏家后院的耳房里,石宽正躺在那乱稻草上,浑身酸痛得像被大象踩过。他的手脚被绑得紧紧的,裤子也没人帮忙提上来,凉飕飕的,冷得他直打寒颤。 他扭动着脑袋,惶恐地观察着这间房子。比他的小破屋好多了呢!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杂物,看起来应该是一间闲置的杂物房。 石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醒来后就发现独自一人躺在这里了。 他不敢随便乱叫,生怕又招来一顿毒打。只好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不知多久,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我看到那屁股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就算不死,估计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该!谁让他以为逗那傻子开心就能为所欲为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石宽听出了方氏的声音,而且似乎不太友善,于是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过来。 阿珠推开门,刚踏进去一步,就满脸通红地退了出来。 方氏在后面推了她一下,骂道: “咋啦?见了鬼啦?” “不是,是……是他……他没穿……” 阿珠羞涩得脸都红到耳根了,说不下去了,头扭到一边,连方氏都不敢看。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让开。” 方氏把阿珠拨到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她可不是没见过男人,而且石宽那后生确实长得挺俊。这是在她自己家,又没有外人,她还真想好好看看。 才走了几步,方氏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拢。石宽是死是活她都不关心了,她的眼睛完全被那吸引住了。 好雄伟,好壮观,好威武……她能想到的词就只有这些了。 “阿珠,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快进来呀!” 也许是方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又招呼起在外面的阿珠来。 阿珠还未满二十,是个黄花闺女,哪里敢正面的看这些,吞吞吐吐道: “太太……我……我……” 方氏当然知道阿珠为什么不敢进来了,又说道: “别我我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快点进来帮我看他死了没有?” “我……那……那好吧。 阿珠脸上写满了抗拒,但还是得进去啊。她只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主子的话哪里敢不听,不听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虽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也不是完全不懂男女之事。老爷平时在方氏房里过夜,她也会在外面侍候着。有时老爷和太太有什么需要,也会直接叫她进去。 当然,那都是事情结束后才叫她进去的,不过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也看到了一些。眼前的石宽,和文老爷相比,那可是耐看得多了。 石宽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主仆二人。两人脸上都是惊讶,但主子的惊讶中带着贪婪,奴仆的惊讶中带着恐惧和好奇。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被打得浑身酸痛,哪还有精力想别的。可自从听到两人在外面说话,他就控制不住地有了反应,他也很苦恼啊。 可能是裸露在空气中,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会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产生反应。 方氏从杂物堆里抽出一根棍子,递给阿珠,小心翼翼的说: “去打他一下,看看还会叫吗?” 没等阿珠接过棍子,石宽就赶紧动了动身子,嘴里哼哼着。身上已经很疼了,不能再挨打了,必须率先表明他还活着。 那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方氏也不把棍子给阿珠了,走上前去,用棍子捅了捅石宽,担心地说: “你……你还没死啊,可别死在我这里,我这就叫人去告诉大姐和老太太,让他们把你抬走。” 石宽始终没有感受到方氏的好意,不敢多说话,还是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说: “冷……冷……我好冷……” “阿珠,把他裤子提上来,找点稻草给他盖上,千万别让人死在我这里。” 人没死,方氏的心也就踏实了许多,从容地指挥着阿珠。 阿珠的脸红扑扑的,既然是主子的命令,那自然是不敢不从的。她走上前去,侧身蹲下,把脸扭到一边,帮着石宽把裤子拉了上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遮挡住了,方氏心里有点可惜,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 “这要是头鹿就好了,割下来给老爷泡酒,那肯定大补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石宽和阿珠都听到了。 阿珠的脸更红了,稍微用了点力一扯,也不知道有没有拉到位,就松开了手,手忙脚乱地把旁边的稻草往石宽身上埋。 石宽则在心里暗骂,这娘们真不是个好人,竟然想用他的东西去泡酒,看来那心狠手辣的文老爷,也就是个没用的家伙。 把石宽安置好后,方氏就带着阿珠出了门。她们先是来到了胡氏的院子,结果胡氏出去串门了,没看到人影,于是又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首先看到那头小母猪在院子里不安分地走来走去。老太太的下人秀英靠在一根柱子上,应该是在看着那小母猪,免得它跑出院子。 秀英看到方氏来了,连忙站直了身子打招呼。 “三太太,您来串门啦?” “老太太呢?” 方氏微微仰着头,她对所有的下人,都喜欢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话。对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那也不例外。 当下人当久了,秀英也都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扭头朝客厅里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 “慧姐失魂了,老太太正在里面劝导呢。” 怪不得那小母猪焦躁不安,原来是主子出事了。方氏也没再回应秀英的话,径直朝不远处的客厅走去。 客厅里,慧姐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老太太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双臂使劲的摇,带着哭腔的喊叫: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跟奶奶说句话啊,别吓唬奶奶了好不好?” 第44章 失魂 旁边的几个下人,也在手忙脚乱,有的人在旁边给慧姐扇风,有的抓住后脑勺,在揉那脑袋上的穴位,叽叽喳喳的。 “不会是中邪了吧?” “那个石宽也不见人影,找也找不到,不知道他之前把小姐带去了什么地方,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 “我看还是派人去把李半仙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听了,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抓住那下人的手,焦急地说: “火生,你……你快去,把李半仙给我请来。” “是,我这就出去。” 那名叫做火生的下人,丝毫不敢耽搁,抬起腿就跑。 方氏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轻手轻脚走到老太太跟前,弯下腰去,小声地说: “老太太,那个叫做石宽的下人,躺在我家后院的耳房里。” 老太太愣了一下,立刻板着脸说: “我找他都找半天了,他竟然躺在你家耳房睡大觉,来人,给我去把他绑来,看他上午到底把慧姐带去了哪里?” “老太太您别生气,他已经被绑着了,跑不了的。” 方氏的脑袋急速运转着,她知道这事最后肯定和老爷脱不了干系,得委婉地说出来,替老爷减轻一点罪责。 老太太又是一愣,问道: “怎么回事?谁绑他的?” “是老爷,老爷看到他和慧姐在我院子里嬉闹,做出了点过分的举动,一气之下就把他绑了。” 方氏没有说出石宽被打,事情得一步一步来,让老太太有个喘息的机会。 老太太顿时明白了,板着脸骂道: “胡闹,明知道那石宽就是个下人,我把他当条狗一样来养,哄慧姐开心的,有什么出格啊?现在慧姐吓傻了,我看他怎么办?” 那慧姐本来就是个傻子,怎么说是吓傻的了。方氏小腹一翻,差点笑出口了,急忙抬手遮掩住嘴,配合着说道: “是啊,在自家大宅里,又没外人看到,我也这样说他了。” 是自己的儿子绑的,老太太也不好怎么样,扭头对身后的下人说: “你们去把石宽带来,也只有他能把慧姐哄好了。” 方氏朝阿珠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阿珠,你带他们去吧。” 阿珠领意,带着几个下人走了。 阿珠知道太太是要是她在路上向这些下人灌输,是石宽对慧姐做出了有辱的事,老爷才动手打人的。不过她于心不忍,路上并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说石宽受伤了。 到了方氏家后院的耳房,那些下人才知道石宽伤得有多重,屁股上的肉都被打开了。他们给松了绑,又把耳房的门板拆下来,把石宽俯卧着放上去。 石宽看到是老太太家的下人,知道自己有救了,开始一路哼哼唧唧: “哎哟,轻点轻点,疼死我了,我真是倒霉呀,为了逗小姐开心,还要挨这顿毒打。”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看到石宽是被抬着回来的,一脸的惊讶。但也知道是儿子下的手,不好说什么,只是嗔怪道: “你呀,和慧姐在院子里玩就行了,跑出去干嘛?这回闯祸了吧?” 石宽满心的委屈,伸出一只手说道: “老太太,我没出去呀,是小姐用汗巾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带出去的。” “好了,一会我给你请郎中来,你现在先帮我把慧姐哄好。” 虽然石宽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了,但是老太太并没有太心疼,她关心的只有宝贝孙女慧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只是个下人呢?石宽只好向慧姐招招手,挤出一个笑容。 “小姐,你的小马驹回来了。” 慧姐听到石宽和她打招呼,眼皮抬了抬,走过来捏住石宽的手。 大家都以为慧姐恢复过来了,但她却只是呆呆地说: “马,我的马死了,我的马死了。” 在这群人里,石宽觉得只有慧姐是真正心疼他的,心里有些感动,拉过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声说道: “没死,还活着呢,你的马可顽强了,死不了的。” “死了,我的马死了。” 慧姐像是没听懂石宽的话,把手抽出来,轻轻地摸了摸石宽的后背,又摸了摸那还有一点没遮住,血液已经凝固,粘着稻草的屁股,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眼泪。 “我的小祖宗啊,你终于说话了,看把奶奶吓的,快过来把这碗还魂汤喝了。” 慧姐一说话,老太太就又过来把她架走。 那些下人也一窝蜂的把慧姐包围住,或许是真心,或许是假的嘘寒问暖。 只有方氏是例外的,趁没人关注石宽之际,她把目光贪婪的盯了过来。石宽的裤子被拉得不是很长,也看不到她想看到的。但是看着人,便能真切的回味为之前在耳房里看到的。 她除了老爷,就没有看过第二个男人的。虽然也知道男人的各有不同,但绝对没料到会是这么的不同。 想着想着,竟然有点难受起来,不由的把双腿并拢得更紧。 没过多久,邋邋遢遢的李一眼,被火生拖拽着也到了门口。 “你别急,把我的手都拉脱臼啦,文家命最好的就是文二小姐,她没事的你放心。” 老太太听到了,拨开众人,亲自出来出来把李一眼搀扶进屋。 “李半仙啊,快点来帮看我这孙女是咋回事了?上午出去回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傻傻的呆坐着,不吃也不喝,直到刚才了,才被这石宽逗说了两句,现在又闭嘴了。” 李一眼只是瞟了一眼躺在门板上的石宽,未加搭理,来到了慧姐的面前,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坐到了一张下人端来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 “这是失魂了,三魂六魄已经走出了俩,天魂地魂被吓的不知道到哪去了,剩下的人魂也是在徘徊。六魄倒还守住,只是英魄和血魄有点散,待我施法,把它们都喊回来。” “那你倒是快点施法啊,我都快急死了。” 老太太拍手的同时还跺了一下脚,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 第45章 衣服煮水 老太太着急,李一眼可不慌,不紧不慢地说: “莫急莫急,让我先算算那俩魂跑到啥方位去了。” 老太太知道李一眼在等啥,赶忙让下人沏了壶好茶,自己又回房间,找了张红纸,包了个三块银元的红包,拿出来塞到了李一眼的手里。 李一眼立刻喜笑颜开,掐起了手指,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就说文二小姐的命最好了,那两魂没跑多远,我烧个符喊一喊,马上就回来了。” 李一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还有两块黑乎乎的铁块。也不见他点火,那黄符眨眼间就烧了起来。他把黄符抛向空中,有节奏地敲打铁块,嘴里跟着节奏唱起来: “小娃小娃你别贪玩,走上大路快快回家。旁边小路妖怪多,手里糖饼全是蛆。吃进嘴里肚子疼,拿在手里长疮疤。赶快回家躲门后,惹得阿娘放声喊,慧姐,回来了吗?” 这时候那傻乎乎的慧姐,竟然高声地应道: “回来了。” 李一眼一连喊了三遍,慧姐就应了三遍。 说来也怪,那之前脸色惨白的慧姐,竟然慢慢恢复了血色,精神也不像刚才那么呆滞了。 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捧着慧姐的手,激动地问: “小祖宗哎,知道我是谁吗?” “奶奶!我的马。” 慧姐轻声回答,怯怯地指向了石宽。 众人的目光这才又重新聚到石宽身上,老太太心疼地说: “你的马没事,我请最好的郎中来,给它上药,过个三五天就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骑了。” “我的马。” 慧姐虽然是恢复一点了,但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比起之前好像要傻了许多。 这时候文老爷得到了消息,也赶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他看地上卧着的石宽,满脸不屑。又看向那慧姐,一言不发。 慧姐看到了文老爷,却是瑟瑟发抖,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护住慧姐,扭头看向了儿子,不悦的说道: “你看你,整天板着个脸,把慧姐都吓成啥样了?” “妈,你就不该这么宠着她,你看今天,和一个下人疯成了什么样子,这还像是我们文家的小姐吗?” 文老爷向来不喜欢这个傻女儿,只要一见面,不是瞪着眼睛就是沉着脸,没个好脸色。只是没办法,有老太太护着,他想打打不着,想骂又骂不到。 老太太也是知道儿子不喜欢这个傻孙女的,忍不住数落起来: “我不宠她谁宠?难道让她任人欺负吗?她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这没良心的。和一个下人疯玩一下,又怎么了?你就当那下人是我养的一条狗,陪慧姐一起玩的,不就得了。你看你把我的狗打成啥样?这几天谁来陪慧姐玩?难道要我这把老骨头来给慧姐当马骑吗?” 在这个家里,文老爷还是比较忌惮老太太的,也不敢回嘴,只是小声嘀咕道: “你都说了,只是一条狗,那扔掉再养一条不就行了。” “说得倒轻松,慧姐就认这一条,其他的陪她玩她也不高兴。” 老太太平时很少责骂这个儿子,今天为了慧姐,可是把他骂了个痛快。 门板上的石宽,虽然有老太太帮忙出气了,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左一句狗,右一句狗的,让他深深感到作为一个下人,是多么的渺小啊。 被骂了,文老爷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转身就要走,李一眼却把他叫住了。 “文老爷,等等。” 他疑惑地转回身,看向李一眼。 李一眼微微上前一步,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地说: “二小姐是被你吓到的,魂虽然被喊回来了,但还是心慌慌的,想要她彻底恢复之前的样子,得用你的两件衣服,煮水给她洗澡,才会慢慢好起来。” 这是民间安魂的一种方法,文老爷也是听说过的。这本来没啥,但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居然要拿衣服去给女儿煮水洗澡,这就让他心里有点膈应了。他没吭声,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 老太太见儿子这反应,又开始抱怨了。 “拿你两件衣服来煮水怎么了?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要不拿,我亲自去你屋里拿。” “没有不愿意,一会儿我叫人送过来吧。” 文老爷没招了,只好闷闷地说。说完他一扭一扭,转身就走。 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见到儿子,见面了老太太就有说不完的话,即使儿子走了,也冲着那背影念叨: “茗月那闹鬼,她托素梅来和我要两个下人做伴,我就做主了哈。” 一听说到关于杨氏的,文老爷连话都懒得回,加快脚步,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那方氏这时也站了起来,向老太太行了个礼,说道: “慧姐的事耽误不得,我去帮老爷把衣服拿过来。” “我叫秀英跟你去吧,免得你又要跑一趟。” 老太太摆了摆手,对这个儿子也是没什么办法。在这个家里,她虽然还是个大家长,但也只能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他的大事,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了。 自从文老爷来了之后,石宽就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文老爷走了,他才忍不住哼哼起来。 “李一眼,你有什么灵丹妙药,赶快拿出来给我撒一撒,我这屁股怕是要个把月坐不了板凳咯。” “怎么说话的,对半仙这么无礼,你是还想痛是吧?” 老太太瞪着石宽,数落了起来。 李一眼姓李,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一眼是街坊给他取的绰号,只是在私底下说,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这个石宽,都躺在门板上了,还敢这么出言不逊,真是不值得同情。 李一眼倒没觉得有什么,笑着走过来,在石宽皮开肉绽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 “灵丹妙药倒是有,在文二爷的百草堂里,你们派人去拿就行。” 石宽痛得身子都弓了起来,怒吼道: “哎呦,你不帮我开药也就罢了,还要在我伤口上加脚,可恶啊。” 李一眼已经走出了院子门口,抛下了一句: “三七、草乌、重楼、麝香、冰片、甘草,研磨成粉,在伤口处每日撒两回。另外用甘草、桂枝、桃仁、芒硝、大黄熬汤喝,可化体内淤伤。” 第46章 半夜加餐 石宽把手伸得老长,冲着李一眼直晃悠,喊道: “嘿,你别急着走啊,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哪记得住啊?” 李一眼才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远。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让火生跟过去,再问一遍,顺便帮你把药捡回来。” 老太太说着,又给另外两个下人安排了任务。 “把他抬走吧,看看他主子回来没有。” 石宽还想说点啥,人就已经被抬起来了。他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可真是条狗啊。说被抬来就被抬来,说被抬走就被抬走。 不过还好是老太太的狗,要是换作其他阿三阿四家的,估计早就被人家炖狗肉吃了。想到这,他的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胡氏从杨氏家串完门回来,已经从大耳刘那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正想着该怎么办呢,石宽就被人抬回来了。 “你看看你,惹谁不好,偏去惹老爷,这下吃苦头了吧?” 石宽哪敢答话,只能可怜巴巴地躺在门板上。他心里委屈极了,自己明明一点错都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指责他? 那两个帮忙抬人的下人,看了看院子,问道: “放哪儿啊?” 胡氏指了指旁边的小屋,说道: “抬进去吧。” 两个下人把石宽抬进了屋里,连门板一起放在床上,也不管人下不下来,转身就走。 胡氏和大耳刘也跟了进来,胡氏不满地说: “这下好了,有人白吃白住了。” 大耳刘可能是还念着那几个鸡蛋的情分,关心地问: “阿宽啊,你这是咋搞的?冷不冷啊?要不要我帮你挪到床上去?” “冷,我自己撑起来,你帮我把那门板扯出来吧。” 石宽把脸转向一边,懒得去看胡氏,心里嘀咕着:我每天晚上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左一句小老公,右一句小老公地叫着。现在我受伤了,你竟然说我白吃白住,真是比婊子还无情啊! 他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动,在大耳刘的搀扶下,往里边挪了挪,然后用手撑住床板,让大刘把那门板抽出来。 躺在铺有稻草的床上,背后盖上被子,身体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等他把脸转过来时,已经看不到胡氏的身影了,心里不禁又多了一丝怨恨。 大耳刘人还挺不错的,忙前忙后的。没事的时候,还在床前问这问那。 没过多久,那火生就把药捡回来了,交给了大耳刘。 石宽没记住李一眼说的那些药名,但是他记得怎么用。他看到那些药是分成两包的,就说: “你看看是不是有一包研成粉末的,帮我把那些粉末撒在伤口上,另一包找个瓦罐,帮我熬成汤。” 大耳刘拿着那两副药,打开了其中一包,高兴地说: “老太太人真好,还帮你捡药。等你好了以后,可要去谢谢她啊。” 石宽心里嘀咕,我谢个啥啊,明明是她儿子叫人打的我,她帮我捡药不是应该的吗?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他伸手把被子扯了下来。 “撒均匀一点哦,别撒太多啦,得分好几次撒呢。”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大耳刘的手有些发抖,想要把药粉撒得很均匀那是不可能的,能准确地撒在伤口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药粉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效果还是蛮不错的,刚撒上去一会儿,伤口就感觉清清凉凉的,没有之前那么火辣辣地疼了。 石宽枕在手臂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途中大耳刘把药煎好,拿进来给他喝。以及张婶把饭做好了,端进来给他吃,顺便问候几句。他醒了两次,其余的时间,都是一直沉沉地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被一阵暖烫的东西烫住,一下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只见昏暗的小油灯前,胡氏满脸愁容,拿着一条柔软的毛巾帮他擦脸。 他刚想说话,就被胡氏捂住了嘴巴,胡氏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别说话,大耳刘的呼噜声刚刚响起。” 石宽点点头,疑惑地看着胡氏。 胡氏一边用湿毛巾给石宽擦脸,一边小声地说: “饿了吧,把脸擦干净了,我喂你喝莲子汤哦。” 晚上吃过饭了,石宽其实不饿,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胡氏把毛巾扔回旁边的脸盆里,端起放在旁边的莲子汤,舀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才递过去给石宽喝。 “没有新鲜的鸡肉,我切了火腿放下去,不知道味道会咋样?” 石宽出身贫苦,能有肉吃就谢天谢地了,哪还管它是蒸是煮,是炒是焖啊。他喝了一口,点点头,笑着说: “好喝。” “那你吃块肉吧,好好补补。” 胡氏单独舀了一勺火腿肉,喂到了石宽的嘴里。 石宽嚼着那肉,满口生香,身上的疼痛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之前是错怪胡氏了,白天人多眼杂,她哪敢对一个下人表现出过分的关心啊。 现在夜深人静,没别人了,她才敢偷偷摸摸起来,溜进厨房做了些好吃的。为了让石宽的身体尽快康复,她还特意放了一根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参须。 吃了几口,石宽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胡氏的手臂,有些愧疚地说: “你真好。” 胡氏有些感动,继续把碗里的汤和肉舀起来喂石宽,嗔怪地说: “老爷下手也太重了。” 石宽把手移过来,捏住胡氏那圆滚滚的胸脯,坏笑着说: “他叫人打我,我就睡他的老婆,还得是我亲自上阵,看谁更吃亏。” 胡氏扭动了一下身体,躲开了石宽的咸猪手,骂道: “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隔着厚厚的棉袄,也没啥感觉,石宽又随意地捏了几下就把手抽回,心里却在想。有仇不报非君子,之前他还没把七爷交代他,睡遍文家女人的事太当回事,现在他还真有这个想法了。 李一眼的药还真灵,第二天石宽就可以慢慢地下床了,只是还不敢坐板凳。 他手扶着墙壁走出小屋,沿着屋檐走了几圈,累了就回屋躺下。如此反复几次,也不觉得有多痛苦。 第47章 卖香屁 下午,石宽又一次扶着墙走出来时,看到慧姐那胖乎乎的小母猪欢快地跑了进来。和第一次见到相比,小母猪已经大了许多,他笑着招手喊道: “宝宝,你来啦,你家小姐呢?” 小母猪不会说话,只知道围着石宽的裤腿转来转去。 想象中慧姐哈哈笑着追进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石宽有些小失落,慢慢弯下腰,摸了摸那小母猪背。 慧姐不是不来,而是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她人倒是恢复过来了,只是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 人要是不会笑,那不就真成了傻子了吗?老太太不习惯,于是就把她带过来串门,想着让她来看一看石宽,情况或许会好转一点。 刚走进院子,看见石宽居然能手扶着墙走路了,发出了欣慰的笑声: “哈哈哈,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看起来过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咯。” “老太太,谢谢您给我抓的药。” 就算被老太太当成狗,石宽还是很感激的。 这时屋子里的胡氏,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 “这该死的下人,真是多事,害得老太太您要为他操心,等他伤好了,我就把他辞退,让他滚出文家。” “你啊,把他辞退了,谁陪慧姐玩呢?” 老太太说完,拍了拍慧姐的肩膀,指着石宽说道: “你的小马在那,快过去和他玩吧。” 石宽现在已经知道胡氏是故意那样说的,也就没当回事,笑着对慧姐说: “小姐,你的小马受伤了,过几天就好,到时候又可以给你骑啦,好不好?” 慧姐有点怯怯地走过来,摸了摸石宽的脸,又扭过头去看他的屁股,小声地说: “小马没死,还活着,屁股红红的。” 相处久了,石宽已经能听懂慧姐那些不太完整的话了,他故意扭了扭屁股。 “屁股不红了,过两天就变白了。” “给我看看。” 傻乎乎的慧姐说着,就要动手去扒石宽的裤子。 石宽连忙抓住慧姐的手,用嗡嗡的声音说: “看不得,看不得,那屁股拉了很多屎,臭烘烘的,好臭啊。” “嗯!好臭,好臭……” 慧姐捏着鼻子,立刻蹦跳着跑开。 一旁的老太太见了,喜笑颜开,拍着胡氏的手说: “你看,我就说吧,除了石宽这小子,没谁能逗慧姐开心,你还说要把他辞退了。” 胡氏看着慧姐的样子,虽然没有像往日那样开怀大笑,但确实比刚进来时活泼了不少。她搀着老太太,舒心地说: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玩吧,我扶您到里屋去坐。” 老太太把胡氏的手推开,目光始终落在慧姐身上,和蔼地说: “你把椅子搬出来,我就在外面坐,看着我的孙女我就高兴。” “那也好,我叫他们弄个火盆来,我陪您在外面坐吧。” 胡氏搬来了椅子,又去老聋婆那,比划着让她给弄盆火来。 慧姐捏着鼻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又跑到了石宽身边,松开手指在石宽的屁股旁闻了闻,紧接着又跑开。 “好臭啊,拉屎在裤子里了,好臭啊,哈哈哈……” 石宽没办法像慧姐那样疯跑,只好扶着窗户沿和她逗乐。 “不臭了,现在不臭了,变香了。卖香屁喽,一文钱一个的香屁,谁要哦。” “我要我要,我要买香屁,哈哈哈哈,香屁……” 不知不觉中,慧姐已经笑出了声,她跑到院子角落的那棵大树下,捡了几张树叶,又跑到石宽的面前。 “这是五文钱,掌柜的,我要五个香屁。” 石宽接过那树叶,配合着用嘴巴发出几个“屁”声。 “嘟~嘟~嘟~嘟嘟~好了,五个香屁已经放出来了,小姐你拿好别掉了。” 回廊下看着的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 “这个屁够响了,你可要拿好了。” 慧姐还真的在石宽屁股后面,凭空抓了几下,握得紧紧的,一蹦一跳的来到老太太的身边。把手放到老太太面前张开,傻笑着说: “香屁来了,奶奶你闻一下香不香?” 慧姐开心了,老太太也就跟着开心,她抽动着鼻子,装作陶醉的样子。 “香,真香。” 慧姐乐坏了,又跑去捡树叶,买了几个香屁,拿到胡氏面前,笑嘻嘻地说: “你闻闻,香不香?” 胡氏有点尴尬,但老太太都陪慧姐玩了,她只好说: “香,再去多买几个给宝宝闻吧。” 慧姐高兴的又跑去了,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倒也挺温馨的。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紧不慢的从衣兜里摸出两个银元,递给旁边的胡氏,轻声说: “你家做饭的是谁,让她买只鸡回来给石宽炖了,好好补一补。” “是张婶,长工马六家的媳妇,等会就会来,到时我吩咐她吧。” 胡氏接过老太太的银元,心里美滋滋的。这下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大大方方地给石宽炖鸡汤喝了。 这一幕,恰好被帮忙端瓜子花生这些小零食出来的老聋婆看到了,老聋婆耳朵聋但眼睛不瞎,而且因为长期耳聋,早就练成了看情景猜事情的本事。 她心里嫉妒得很,石宽这小子才来了不到两个月,干点活摔伤屁股,就值得老太太赏赐两块银元?她老公大耳刘的脚,之前也是干活受伤落下病根,也没见谁赏赐过? 老聋婆把零食盘一放,气鼓鼓地走到远处的阳阶下,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一些事。 石宽还没来的时候,太太还会把一些吃剩或者用不到的东西赏赐给他们,石宽来了,这些事就再没发生过。 肯定是石宽这小子会讨好主子,把本该属于他们的好处给抢走了。 她越想越气,手捏得紧紧的,看向石宽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友善,而是透出一丝凶狠。 这耳朵聋的人,无法正常和别人交流,还真的是没办法。也没人告诉她石宽是被打的,仅凭着想象,就把事情想到了另外的一个版本上。 第48章 半扇门 到底是年轻啊,身体素质就是好,再加上李一眼的神药,最重要的是顿顿都有好吃的来补身体。才短短三天时间,石宽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只是还不敢真正坐下去。 这几天,老太太每天都会带慧姐来和他玩一会儿。慧姐比他恢复得更好,已经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今天,慧姐又是玩得满头大汗,才被老太太拉着回去。石宽回到自己的小屋,趴在床上休息。 好几天没和胡氏一起睡觉了,这样趴着睡那玩意儿就开始不老实了,才一会儿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脑子里想起了那方氏,之前躺在耳房里,那方氏竟然说要割他的东西来泡酒,心里不由恨得牙痒痒,握紧拳头打了一拳。 这一拳打下去,感觉有些不一样。他的床下面是铺着稻草的,那触感应该是有些硬的,可这一拳碰到的却有些软。 他掀开被单,发现被他打到的东西是一件短马褂。这不是陈管家的吗?之前他从杨氏那里拿回来,就随手塞到了床单底下。 石宽的脑子里交替闪烁着陈管家和方氏的身影,最终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定格在一起,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对,就这么干,不仅能惩戒陈管家,还能报复方氏,当然最重要的是能让文老爷丢尽脸。 想到这里,他也不想休息了,爬起来把之前抬他回来的那块门板安装到门框上。还真别说,非常合适,可惜只有一扇。 坐在客厅门口嗑着瓜子的胡氏,看到石宽在这边捣鼓,便走过来,调侃道: “还不错哦,被打了一顿换来半扇门,再被打一次,那就可以弄齐了。” 张婶还没来做饭,大耳刘和老聋婆在后院里忙活。石宽见没有其他人在,就抬起手肘,隔着那厚厚的棉袄去蹭了一下胡氏的胸脯,坏笑道: “你就这么希望你的小老公挨打啊?” 胡氏的心瞬间就被勾走了一半,她知道过不了几天,就又可以和石宽颠鸾倒凤了。她把一粒嗑好的瓜子塞进石宽的嘴里,顺势在那脸蛋上捏了一下,低声骂道: “要死啊,被人看到可就真的要挨打了。” “嘻嘻,哪有人啊?” 石宽嬉笑着把嘴凑过去,等待胡氏再喂他一粒瓜子。 突然,院门口传来了一声喊叫: “姐姐呀,好几天没见你去我家串门了,在忙啥呢?” 这是杨氏的声音,石宽吓得赶紧转身趴回床上。他在屋子里面,从院门口看过来,只能看到屋外的一点点,应该看不到他刚才撅嘴的样子。 胡氏的反应也很快,紧张了一下,立刻恢复了平静,从左手掌心拿了一粒瓜子,一边嗑一边说: “看这傻瓜呢,前几天被老爷叫人打了一顿,屁股都开花了,现在还在趴着睡觉呢。” 杨氏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走到小破屋前,看到石宽趴着睡,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说道: “怎么回事啊?我不出来走动,都没人跟我说。” 胡氏把瓜子皮随手一扔,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石宽趴在床上,扭头看着杨氏和胡氏说话,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杨氏又不是不知道他和胡氏的事,装什么呢? 杨氏心善,听完胡氏的讲述后,摸了摸里衣兜,笑着说: “他平时到我那,也帮干了不少活,我这也没带钱在身,明儿好了到我那,我也给两个银元买点吃的补补身体吧。” “不用,他这都活蹦乱跳的,明天我都可以安排他活儿了,补什么啊补。” 作为石宽的主子,胡氏代为客气地拒绝了。 “还是要给的,老太太都给了,我也不能差这两个。” 杨氏还挤身走进屋里,弯下腰去仔细看了看石宽。 钱这玩意谁会嫌多啊,况且石宽也没多少,他立刻毫不客气,装做可怜巴巴地说: “谢谢二太太,等我好了之后,你院子里有什么活,只要喊一声,我立刻就到。” “不必了,老太太今天已经给我安排了两个下人,你还是在这把姐姐给伺候好了吧。” 杨氏一语双关,转身又出来,手扶着那半扇门,继续和胡氏闲聊。 胡氏是没听出杨氏话语背后的意思的,她惊讶道: “这么快老太太就给你把人安排上了?是老婆子还是后生?” “一对夫妇,五十多了,是老太太从外面找来的,多亏了你帮我去说嘴,不然这事也不知道等到何时呢。” 杨氏今天过来串门,主要也是来说这事,想要对胡氏表示一下感谢。 “我也就随口说一说,妹妹你当初就不该把下人辞退,看现在这不又要请回来了,走,我们到客厅去坐吧。” 这里是一个下人的房门口,总待在这里不合适。胡氏吃完了瓜子,拍了拍手掌,拉着杨氏的手就往客厅走。 杨氏走前还回头瞅了一眼那半扇门,嘟囔着: “你这还有那么多房间呢,给石宽安排间好点的呗,这门都没扇好。” “害!一个下人有地儿住就不错了。” “我看他还挺听话的……” 晚上,石宽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就知道是胡氏又来了,立马侧起身子等着。 虽然现在还不能仰卧,但侧着身子,已经完全没问题。 胡氏手遮着小油灯,进来把灯放下,侧身坐到床上,就把手伸进被窝里握住石宽的手。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张婶给石宽做好吃的,她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思念,每天晚上还是会悄悄过来,和石宽亲昵地聊上个把时辰。 石宽不老实的把胡氏的手往下拉,坏笑道: “想不想小老公啊?” 胡氏没有把手抽回,笑骂: “想你个头,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就去找别人了。” “找谁呀?找大耳刘吗?” 石宽有点忍不住了,一把将胡氏拽进了被窝里。 胡氏很是配合,每晚来这里,都会让石宽过过手瘾,同时也让自己解解馋,她躺好了,忍不住笑道: “大耳刘,要是真和了他,我都怕他下不了床,直接就过去了。” 第49章 搬屋 想着胡氏说的内容,石宽也乐了。 “别看大耳刘走路脚都抬不高,在这事上,可能还老当益壮呢。” 胡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搂着石宽的肩膀,轻声细语。 “今天茗月说你住得太差了,我一想还真是,等你好了之后,把那边的侧房收拾一下,搬到那去住吧。” 石宽自己倒是没太在意,他在这小破屋睡的时间,还没有在胡氏被窝里待的时间多。他侧身搂了过去,坏笑着说: “哎呀,还不如搬进你屋里算了,省得跑来跑去的。” 胡氏察觉到石宽今晚有些不一样,仰起头惊讶地问: “你……你好了……” 石宽没回答,这时候说太多话会破坏气氛。 破败的小屋房顶,一张残败的蜘蛛网孤独的挂在那里,冬天没有什么飞虫经过,老蛛饥饿得躲到哪去了。网下的事,不管如何精彩,都不值得它关心。 过了好一会儿,风平浪静。 胡氏仰望房顶,看着那残败的蜘蛛网,软绵绵地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被人发现了,你就带我私奔,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 “你是富人家女子,离开了这就要过苦日子,你能习惯吗?” 还真别说,在这一刻,石宽心里真的有了和胡氏一起生活的想法。 其实胡氏这只是随口一说,真让她和石宽一起私奔,她还是不愿意的。不是她没那个胆量,而是私奔后靠什么生活?她的那点积蓄倒是可以风光过几年。 可是这石宽就是个下人,床上倒是挺威风的,生活中不一定有什么本事,坐吃山空之后,难道一起去要饭吗?这可不是她所追求的,所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苦日子到是不怕,我比你大那么多,真正一起生活了,你是管我叫妈还是叫老婆啊?” 石宽刚刚升起的这点念头,立刻被胡氏的这盆冷水给泼灭了,他也闪躲着说: “不叫妈,也不叫老婆,叫素梅。”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自从嫁到了文家,就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了,胡氏感到有些奇怪。 “我自己知道的呗,这还用谁告诉啊。” 石宽装作得意的样子,实际上他是在那天被抬到了老太太的客厅里,听到老太太对老爷这样说的,他就记在了心里。 “不说是吧,我掐烂你的屁股。” 胡氏把手滑了下去,完全是不经意的,手比较重,触碰到了石宽的伤疤,想要把手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石宽不敢大叫,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撑起来了。 “你……你要谋害亲夫啊?” 胡氏没心情和石宽打情骂俏,她从石宽撑起的手臂下钻了出来,提起小油灯,就去查看。 “没事,没出血。” “要出血才有事啊?” 石宽手一软,倒了下来。他也知道没有出血,要不然就不只是倒吸冷气,而是尿都溅出来了。 胡氏把小油灯吹灭,放到了床底,又扯过被子盖上,既想笑,又有点心疼,调侃道: “一个大男人,还怕这点痛,还大呼小叫的,真是没出息。” 这一夜,胡氏没有离开,而是得到了鸡叫第二遍,才匆匆忙忙的抱着衣服,偷偷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胡氏还真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就安排大耳刘和老聋婆一起收拾侧房,准备给石宽住。 这间侧房原本是大女儿文贤欢住的,房间宽敞明亮,里面还有不少家具呢。 文贤欢出嫁后,里面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很少有人走动,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不用挪动什么东西,稍微打扫一下,这里擦擦,那里抹抹就行了。所以也没多少活儿,石宽就在旁边高兴地看着。 大耳刘跪在床上,用湿布擦拭着床架,咧着嘴冲旁边的石宽说: “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按照文家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和姑爷回来,得住客房,这房间就便宜你了。” “那还得感谢太太看得起我,不然我哪有这福气住这么好的房间啊。” 石宽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脸的惊奇。 “那是,要不是你有本事逗慧姐开心,太太哪会看得上你啊。” 大耳刘虽然嫉妒石宽,但也为他感到高兴。 两人正在屋里聊着,忽然门口钻进来一个人,高声叫道: “哟呵,这是怎么回事?把我姐的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难道我姐被那赵老爷休了,要回来住了?” 石宽见来人是文贤昌,心里有点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不……不是……是太太让我……让我搬进来住的。” “我妈可真器重你啊,不过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文贤昌才踏进来几步,就又用手在面前扇风,退了出去。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文贤昌找他有什么事,忐忑地跟着出去了。 在客厅闲坐的胡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甩着袖子走过来。 “咋滴啦,你姐住不了这边,我想你姐了,让人打扫干净,派个人过来守房,你有意见?” “我能有啥意见,我那边空房子多了去了,我还想让他过去给我守房呢。” 文贤昌说的是真心话,石宽也算他的好帮手,如果住他那,有事随时能商量,不用每次都跑来这找人。 胡氏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紧张地问: “那你来我这干啥?又来要钱?” “谁要钱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说这种话,太让我伤心了。” 文贤昌也不是来要钱的,要真是来要钱,早在院门口就开始喊妈了。 既然不是来要钱的,那胡氏就更舒心了,甩甩袖子,扭身回客厅去了。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哪能伤得了你,你别来伤我的心就行。” “我来找石宽,总不会伤你的心了吧?”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等着后面的石宽跟上。 石宽走路基本恢复了,但看到文贤昌,还是装出一瘸一拐的样子,试探着问: “二少爷,你找我有啥事啊?” 第50章 偶遇四姨娘 文贤昌滴溜溜转了一圈眼珠子,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石宽睡觉的小破屋里,神神秘秘地说道: “走,去你那屋说,这儿人多嘴杂的。” “哦!” 石宽木讷地应了一声,便和文贤昌一起进了小破屋。 文贤昌随手关上那半扇门,本想拿旁边的木板把另一边也堵上,不过想着这院子里就大耳刘夫妇,也就懒得费那劲儿了。 他一屁股坐到石宽的木板床上,满脸写着忧愁。 “石宽啊,我们总共就赢了两次,其他人就都不肯跟我打牌九了,你说这不是断了我的财路吗?” 石宽刚才还在心里嘀咕,这文贤昌好久没提过绑架慧姐的事了,该不会是又想起来了吧。现在听说是这事,便没那么紧张了,蹲到了床前,挠了挠脑袋,说道: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出老千了?” “不可能,要是发现的话,早就当场把我们抓住了,还会让我们把银元拿走?” 文贤昌才不嫌弃这是下人的床呢,仰面就躺了上去,双手枕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屋顶。 石宽也在思考,总共就打了两次牌,虽然确实赢得有点多。但人嘛,总有运气好和不好的时候,在某个时间段走运,那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不和你打,不就是牛公子,赵老财,还有那老丁吗,你找别人打不就得了。” “我也知道找别人打啊,可是能打这么大的,整个龙湾镇都凑不齐一桌,难道你要我去打五毫钱一个子的那些呀?” 文贤昌叹了口气,似乎还挺伤心的。 其实石宽也挺想再跟文贤昌出去打几次牌的,每次都有几块银元的酬劳呢,去一次能抵得上一个月的工钱了。他也焦急地说: “既然整个龙湾镇都凑不齐一桌,不和你打了,那他们找谁打去啊?” “不打了,他们都不打了,现在玩转铜板,我最讨厌那玩法,昨晚跟他们玩了个把时辰,一下子就输了两百多个银元,妈的。” 转铜板是一种纯赌钱的玩法,就是由一个人把两个铜板飞快的在桌子上转动,然后拿一个碗盖住,向前推去。然后赌徒们开始下注猜,猜两面都是同样的,那叫对子,把钱放到了碗的前面。猜一个是汉字,一个是满文的,那叫干子,把钱放到碗的后面。这种耍法也叫做干子宝。简单易懂,人多人少都可以玩。 石宽一听,心里就乐了,笑道: “干子宝啊,这个我在行啊,想要赢钱,那还不是随手捏来。” 文贤昌一听,“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猛的一巴掌拍在石宽的肩膀上,难以置信的问: “啥?你能控制那铜钱?” 石宽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屁股上的伤疤经过昨晚和胡氏的激烈运动,有两道已经快绷开了,这猛地一坐,疼得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还发出了“哦呼呼”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屁股有伤了。” 为了赢钱,文贤昌连身份都不顾了,直接给石宽道起歉来。他还下了床,在石宽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这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捅刀吗?石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噗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少爷,您再打我,我又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对不起,我……我……唉,我以为帮你揉揉会好点,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文贤昌尴尬得不行,站在床前不知所措。他刚才拍得不重,希望石宽没什么大碍,可别耽误了他赢钱啊。 石宽趴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气无力的说: “我没事了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再激动,我可受不住了。” “不会了不会了,你刚才说干子宝,你有赢钱的办法?” 文贤昌蹲在了床前,一脸的谄媚。不看两人的穿着,还真会以为蹲在地上的是下人,躺在床上的才是主子呢。 石宽缓了缓,说道: “办法是有,不过得做点手脚。” “怎么做手脚?” 文贤昌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不过这次他管住了自己的手,没再乱动。 “你去找两个铜板来,我给它改造一下。” “好嘞,我这就给你拿十个八个来,你慢慢挑。” 文贤昌一心只想赢钱,也不再磨蹭,立刻起身,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这年头铜板已经不是流通的货币了,需要用时还真得回家找一找才有。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文贤昌没有打伞,他侧着身子贴着墙根走,到了一个拐弯处,面前突然冒出两个人,差点就撞个满怀。 这两人是四姨太唐氏和她的下人桂芳,唐氏走在前面,桂芳在后面帮忙撑伞。 唐氏被突然冲出来的文贤昌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脸色绯红,惊魂不定地说: “是贵儿他二哥啊,吓死我了,下雨天怎么不打伞啊?” 唐氏这脸红扑扑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文贤昌看得身子都快发软,结结巴巴地回答: “四姨娘,我……我……” “别我了,快回家躲雨吧。” 唐氏把手从胸口放下来,抬腿就要走。 那桂芳本来也是站在贴墙根这边的,为了给文贤让路,换了只手撑伞,移步到唐氏的另一边去。 下雨天道上没什么人走动,桂芳恰好又到了另一边,和唐氏并排时,文贤昌壮着胆子伸手过去,m了一下。 唐氏就像踩到了钉子,立刻镇住,同时人扭头回来,咬着下嘴唇怒瞪文贤昌。不过仅仅是瞪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文贤昌吓得瑟瑟发抖,心想这次完蛋了。不过看唐氏只是瞪了片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到,就扭头回去继续朝前走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看着唐氏远离的背影,文贤昌忍不住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刚才的动作桂芳没有看到,唐氏又没有叫喊,是不是也是有意呢? 文贤昌傻傻的站在雨里,直到唐氏在他视线里消失,雨水沿着额头滚落下鼻尖,他才恋恋不舍的往家里走。 第51章 吃鸡 这个唐氏真是太迷人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只给他爹享用,真是太不公平了! 文贤昌一边换着湿透的衣服,一边心里暗暗嘀咕。他爹居然听信李一眼的胡言乱语,三年都不让他再娶媳妇,这不是要把他憋出病来吗? 哼,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你不让我娶老婆,那我就去睡你的老婆。反正你有四个老婆,也不差这一个。 文贤昌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心情立刻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他吹着口哨,换上干净的衣服,冲着门外大喊: “谁在外面啊?进来把我的衣服拿去洗了。” 不一会儿,围着围裙的蔡婆子走了进来,拿起文贤昌换下来的外套,说道: “二少爷,这几天一直下雨,衣服洗了也晾不干,我看也不脏,不如用炭火烘干吧。” 文贤昌心情好,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对着蔡婆子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 “你看着办吧!今晚吃什么?” 蔡婆子都五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夫人,早就没有了姿色。被主子这么拍一下屁股,她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文贤昌似乎看出了蔡婆子的心思,又笑着说: “别多想啊,我可看不上你,就是高兴拍一下而已。” 蔡婆子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结结巴巴地说: “吃……吃鸡吧,昨天你让买了两只,还……还有一只没杀,今晚杀了,一半炖汤,一半炒芹菜给你下酒。” “别杀了,把鸡抓来给我,缸里不是还有鱼吗?给我做条鱼,再炒点腊肉就行。” 文贤昌抖了抖肩膀,向门外张望着。心中窃喜:我文贤昌的桃花和财运一起来了,老天你也该给个大晴天了吧。 蔡婆子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屋子,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不一会儿马六提着一只老母鸡走过来,疑惑地问: “少爷,你要拿鸡做什么?” 文贤昌撑开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接过那只老母鸡,也不回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留马六在原地发愣。 他又来到了胡氏的院子,这次他没有先进客厅,也没有急着去找石宽,而是钻进了厨房,对刚来不久的张婶说: “把这只鸡炖了,给石宽补补身子,你们可别偷吃哦,不然我把你的皮都扒下来。” 张婶惊呆了,她并不是被骂呆的,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被主子骂那是常有的事。她只是惊讶这个不务正业的二少爷,怎么会想到拿一只鸡来给石宽吃。 同样惊呆的还有胡氏,等文贤昌走出厨房,她就在客厅里叫道: “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石宽抓住了,要拿一只鸡来封他的口?” “什么啊?石宽是我兄弟,他受伤了,我拿只鸡来给他补补,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真是……” 文贤昌没有理会母亲,走进了石宽的小破屋。 为什么能得到文贤昌的偏爱,只有石宽心里清楚。文贤昌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好一起出去赌钱啊。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吃人家的还是要感激一下的,石宽从床上爬起来,感激的说: “谢谢二少爷了,铜板带来了吗?” “带来了,光绪、康熙、雍正的都有,你看哪几个合适?” 文贤昌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从一个钱袋子,哗啦啦的倒出了十几个黄灿灿的铜板来。 石宽在床单上拨弄着那堆铜钱,选了两个大小相等,薄厚均匀的,拿在手里抛了抛,说道: “就这两个了。” “你怎么动手脚?” 文贤昌的心急啊,可怜巴巴的问。 “别急,待我明天慢慢的弄,慢工出细活,弄好了才不会被别人看破。” 石宽把那两枚铜钱收进了兜里,又把其余的叠起来,还回给文贤昌。 文贤昌并没有去接,而是说: “那你慢慢弄,我们不急,弄好了演练成熟,再拿去把那群兔崽子们杀光光。我先走了,那鸡你多吃点,你想吃鲤鱼的话,我缸里还有,明天叫人给送过来。” 文贤昌深知石宽是他的财神,只有把这尊财神供奉好了,财源才会滚滚来。 石宽可不是那种骗吃骗喝、不干正经事的人,他还是有点儿真本事的。在石鼓坪的时候,他经常和柱子一起出去赌干子宝。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输多赢少,每次都是骂骂咧咧地离开赌场。后来有一次,他看到石大叔那木板车的木轮子,走起来总是往一边倾斜,走近仔细观察,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那木轮子总是往一边倾斜,是因为有一边和路面接触磨损得比较厉害。按照这个道理,他就想到了旋转的铜板。 于是他找来了两个铜板,把一边磨得稍微薄一点,这样旋转起来,把碗盖上去,向前一推,掀开来看,果然是他想看到的那一面。 他连续试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有九成九都是对的,他高兴坏了,马上就告诉了柱子。 从那以后,他们俩就横扫了临近几个村的赌场。只不过和他们赌的都是些懒汉,手里能有几个五锑毫的钱就已经很不错了。往往赌完一次,就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有第二场。所以即使他们赢了钱,也赢不了多少,还不够去做一身新衣服呢。 而且因为总是他们赢,慢慢地就没人和他们玩了。现在文贤昌又说起了干子宝,这可正合石宽的心意啊。 晚上,张婶走后,石宽就把磨刀石搬到小破屋里,拿出那两枚铜板,耐心地磨了起来。慢工出细活,这可不能太马虎,不然到了赌场上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没多久,胡氏又鬼鬼祟祟地遮着小油灯过来了。她看到石宽在磨铜板,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有点不高兴地说: “你呀,少跟昌儿走那么近,他会把你带坏的。” 石宽把那铜板拿到小油灯前看了看,边缘已经闪出了金光,不过离他想要的效果还差得远呢,他笑着说: “他是少爷,我是个下人,他要找我,我也躲不掉啊。” 第52章 干子宝 胡氏放下小油灯,蹲下身子到石宽身后,伸手从腋下环抱住他,脸贴在那宽阔的后背上,轻声说: “你和他一起,迟早要被老爷再打一次,到时可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一提起文老爷,石宽心里就来气,他咬着牙,压低声音骂道: “他再敢打我,就睡他老婆。” 胡氏不知道石宽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还以为是在说自己呢,叹了口气。 “你现在不是睡了他老婆吗,那又怎么样?这次要不是老太太帮着你,估计你就被赶出文家了。” 胡氏那软绵绵、暖乎乎的身子靠在背后,石宽哪还有心思继续磨,把铜板收了起来。掰开了胡氏的手,转过身就紧紧抱住了她。 经过了那么多次的亲密接触,俩人已经非常的有默契了,胡氏十分主动地吻向石宽,然后一起挪到了木板床上…… 两天过后,石宽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坐板凳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坐久了,那疤痕会觉得有点痒。 下午,天空难得放晴,温暖的阳光柔和地洒了下来。已经好几天没去杨氏家了,他心里有些挂念,便走到了客厅,对躺在摇椅上的胡氏说: “太太,外面出太阳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胡氏本来就挺无聊的,躺着打盹也睡不着,被石宽这么一问,就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站了起来。 “那走吧,去二妹妹那转转。” 这正合石宽的心意,他谄媚地从旁边拿过一双厚底鞋,递给胡氏换上,一起出了门。 才走了不到两个弯,就又碰到了文贤昌,石宽心里暗叫倒霉,这杨氏家是去不成了,心情有点小小的低落。 那文贤昌一见到石宽,就像是饿狗见到了肉骨头,咧着嘴笑奔了过来。 “你去哪,我正要找你呢。” “陪太太去二大大家串门。” 石宽头低低的,说话不敢太大声。并不是他害怕文贤昌,而是有了上次被打的教训,只要是在外面,和文家的人说话,他都是低眉顺眼,尽量表现的低调温顺一些。 “串啥门啊,我妈手不痛腿不瘸的,让他自个去,你陪我去……” 文贤昌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冲石宽使了个眼色。 石宽秒懂,这是成场了,文贤昌要带他去赌钱呢。他心里既是期待,又有点紧张,怔怔的看向胡氏。 胡氏心里头那叫一个不痛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贤昌,骂骂咧咧道: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手不痛腿不瘸?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这样,也难怪你爹不待见你。” “他不喜欢我,我还瞧不上他呢,老妈你长命百岁,得嘞,我跟石宽走啦。” 文贤昌话音刚落,也不顾胡氏答不答应,拉着石宽的手就开溜。 拐过了两个弯,出了文家大宅的门,石宽忧心忡忡地问: “二少爷,你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有人要玩干子宝啦?” 文贤昌竖起一根食指,在石宽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 “嘿,你这小子还挺机灵,知道我啥意思。” 被夸了,石宽也没多高兴,反而愁容满面地说: “那两个铜板我还没磨好呢,而且也没做旧,可能会被发现的呀。” “在棚子里一群人围着,一个个都抻着脖子往里瞅,桌面上的银元都看不真切,谁能瞧得出来啊,再说了咱今天去的是个小场子,都是一帮乌合之众,谁会留意你那玩意儿啊,别担心了,过去练练手呗。” 文贤昌不以为意,他眼里只有钱,本来也是想等石宽磨好了,在家里好好操练操练的,可实在是心痒痒,一听说有场子,就按捺不住想去大显身手。 虽然文贤昌都这么说了,可石宽还是有点担心,嘟囔道: “我都还没来得及试呢,也不知道效果咋样?” “这不就是去试的嘛,嘿嘿嘿……” 文贤昌对石宽那是相当有信心,毕竟他俩一起合作过两次,那默契度,简直跟自己的左右手一样。 石宽也不再说啥,只好跟着文贤昌走。 两人也没走石拱桥,而是沿着河的这一边一直往下游走,没多久,就到了龙湾码头。 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推车的,有挑扁担的,有提鸟笼的,还有背算盘的,河道里停靠着几十艘木船,大大小小,好不壮观,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石拱桥那边的龙湾集市。 文贤昌被带到岸边的一个棚子里,这里挤满了糙汉,嘈杂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下了下了,我干子这边还有六十毫,有没有人对上?” “今天一个大老板都没有,没人吃了,你拿回去吧。” “六十赔五十,挂彩十毫,有没有人吃?” 文贤昌还没挤进去,就大喊一声: “我吃。” 围在一起赌钱的人听到喊声,纷纷扭过头来看,有人认出了文贤昌,就说道: “谁说没有大老板的,这不是文二少爷来了嘛。” “这回好了,换宝官,可以有人作数了。” 宝官就是帮忙旋转铜板的人,一般都是老赌徒,或者身上钱比较多的人,他们不管赌徒们下对子还是干子,两边都吃,杀大赔小,或者杀小赔大,这就叫做作数。 也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场子不大,没人作数,那就有人下有人吃,下得多了没人敢吃,就自己拿回去,就像现在这样。 今天帮旋转铜板的是一位船老大,看到文贤昌来了,赶紧起身让位。 “二少爷你来了,你来开宝吧。” “不用,还是你来开,我就是没事过来耍两把。” 文贤昌很客气,不过他还是少爷,早有坐着的赌徒给他让位了。 文贤昌和石宽挤了进去,看了一下桌面,问道: “刚才我吃挂彩的呢?” 对面一个身穿长衫外加短褂,头顶上还带有黑色小帽的中年男人,有点谦虚的指着对子这一边的三个二十毫的锑币,笑眯眯的说: “在这呢,你这么大一位少爷,我可不敢挂彩了。” “无所谓,开吧。” 文贤昌十分的豁达,对这些小钱,他也根本不在乎。 那船老大迟疑了一下,谨慎的说: “那我开咯?” 第53章 小试牛刀 文贤昌从兜里掏出七八个银元,潇洒地分了一半给石宽。 石宽手里有钱了,腰杆子也硬了,冲着那船老大喊道: “我家少爷让你开你就开,磨蹭啥呢!” “好嘞,开宝咯。” 船老大大喊一声,掀开了盖在桌子上的陶碗。 那些赌徒们立马把头凑到了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桌面上的那块布上,安静地躺着两个蹭亮的铜板,向上的一面都是满文,这次开出的是一对对子。 “对子,赢了,哈哈哈……” 赢钱的人大吼,伸手去抓钱。 输钱的则唉声叹气,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又是对子,都已经连续第五碗了,这还没个头。” 黑帽男人并没有去拿桌子上的钱,而是眼巴巴地看着文贤昌,生怕文贤昌会耍赖不赔似的。 文贤昌从自己面前拿起一个银元,扔给了黑帽男人,一脸的不在乎。 “刚才谁说已经连续开出五碗对子了,我就不信邪,我偏要赌花,下一碗你们谁押对子的,我通通吃掉。” 一听有人要包一头,那些赌徒们兴奋了,吼叫道: “廖老大,再开一碗老宝出来,让我们赢点二少爷的钱。” 所谓的老宝,就是一直开出对子或者干子。如果是一碗对子,另一碗就跳到了干子,那就叫花宝。 廖老大就是船老大,他刚才赌的就是对子,这一碗他相信自己的技术,还想赌对子。 只瞧他左手端着碗,右手三根手指捏住铜板边缘,中指轻轻一弹,那铜板就像陀螺似的,在桌面那块被蹭得光溜溜的布上,飞速旋转起来。紧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个铜板,如法炮制。瞅准时机,等到两个旋转的铜板位置最靠近时,“啪”的一声把碗盖了下去,不紧不慢地向前推去。 全场悄然无声,赌徒们都屏住呼吸,听着铜板在碗里碰撞的声音。这可是他们辨别里面是对子还是干子的依据呢。 碗声停歇,那黑帽男子面露喜色,把上次赢来的那几个锑毫统统放到了对子这边,兴奋地叫道: “听这动静,肯定又是老宝,大家都下对子,让二少爷吃个饱。” 之前赌老宝的人,也都纷纷下到对子这边。一时间,宝官的面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锑毫,还有几个银元。 那些原本赌花宝的,则站在一旁观望,也有几个不服气的,把钱下到了干子那边。 石宽凭借以前的经验,觉得碗底下应该是一对对子,他手拿银元,犹豫不决。 文贤昌看出了石宽的心思,笑道: “你跟我出来不好意思下对子这边,那你吃干子那边吧,干子也没几个钱。” 石宽看了一下,干子那边总共加起来不到一百五十毫,心想这钱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于是豪爽地说: “那好,大家都落定了没,落定的话我们主仆俩就全包了。” 大家都不吭声,没人说话。 廖老大见没人再下注了,在那碗盖上敲了两下,说道: “那我可就开宝咯。” “开吧,开吧,没人下了。” 赌徒们迫不及待,催促着快点开宝。廖老大摁住了陶碗,深吸一口气,猛的把碗掀开。 里面的两个铜板叠在了一起,最上面的一个是汉字通宝。他把食指摁了上去,轻轻的拨开,下面一个铜板才露出三分之一的面积,他嘴里就已经高兴的大喊: “麻婆对,又是老宝。” 仅有的那几个赌干子的,又是怨声载道: “又老,是要老到十三朝去吗?” “再老一碗,我的裤衩就没了。” 石宽赢了,笑嘻嘻的把干子那一边的全部拨到自己的面前。 文贤昌输了,却也没太在意,一边分钱给大家,一边说着: “这可不行哦,我这小兄弟机灵得很,下一把我还跟他赌。” 别看对子这边大多数都是锑毫,全部赔完,那也用去了快五个银元。 赔好了钱,廖老大继续旋转铜板做宝官,文贤昌也没赌多大,就是随意地玩着,和石宽有输有赢。 没过多久,当廖老大再一次旋转铜板时,石宽的腿故意撞了一下桌子脚,那两个铜板失去平衡,一下子滚到了桌子底下。 他急忙弯腰捡起铜板,只不过在把铜板放回桌面时,已经换上了他动过手脚的那一对铜板。 在动手脚的时候,石宽把铜板相同的一面都磨了一下,目的就是让它一直出对子。 廖老大旋转铜板把碗盖上去后,他也装模作样地竖起耳朵听,碗停了之后,立刻下了五十锑毫到对子这一边,也不说话。 如他所愿,这一碗开出了一对满文对。他心里暗自高兴,这手脚做得还不错嘛。 他把脚挪过去,踩了一下文贤昌的脚。 文贤昌知道这是暗号,只是不知道石宽什么时候居然把铜板给换了。他也不说话,跟着石宽一起下注。 不出所料,这一碗又是对子,他们赢钱了。 也不知道是做工不够精细,还是廖老大的手法太好。并不是每一碗都会出对子的,按照比例来说,对子的几率达到七八成吧。 对于赌钱的人来说,能有七八成的赢数,那已经非常不错了,两人的面前很快就堆满了钱。 那些赌徒还不知道被出老千了,只是不停地埋怨着: “还是人家有本的赌得起啊,这一碗输了,下一碗加倍赌上,赢了的话,把上一碗的也赢了回来。” 当然也有跟着赢的持反对意见,反驳道: “我就不信什么本长,你听得准赌得对,那肯定赢得多,就算你每次只赌五毫钱,那赌上二十次,也凑够了一个银元了啊。” 赌干子宝出老千就这好处,怎么样都会有人跟着赢,不容易引起怀疑。 个把时辰后,桌子上的赌注越来越小,基本看不到银元了。石宽知道大家兜里的钱都快输光了,找了个机会,又把铜板给换了回来。 接着随意的玩了几把,便推了推文贤昌的手,假装担心的说: “二少爷,出来时对老太太说一会就回去,现在都这么久了,老太太可能要发怒了。” 第54章 桥上的少妇 文贤昌心领神会,麻溜地站起身来,抓了几个锑毫放到桌子上,说道: “这是谁收的水钱,拿好了啊。” 赌徒们见文贤昌要走,纷纷哀嚎。 “这天还没黑呢,这么早回去干嘛?” “你可是文家的二少爷,老太太哪管得了你啊,再玩几把呗。” 文贤昌把钱全部装进了钱袋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不玩了,下次吧,你们都玩得太小了,没意思。” 出了棚子,两人相视一笑,乐呵得走路都差点要蹦起来。 没走多远,文贤昌就憋不住了,回过头来给了石宽一拳,兴奋地说: “兄弟,你可真行啊,过两天我找个大场子,咱们去大杀四方!” 这一拳打得还有点疼,石宽咳嗽了一下,不过心里的高兴劲儿完全盖过了疼痛,他得意地说: “都听你的,赢了钱可别忘了我这个小兄弟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亏待过你?这次虽然赢得不多,但回到家我照样分你六个银元,够意思了吧?” 赢了钱,文贤昌也变得大方起来,反正这钱来得容易。 “好好好,回去我再把铜板改进一下,做旧一点,就不用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了。”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想着来龙湾镇的时候,还想着给石妮买五毫钱一段的红绸呢。现在有钱了,过年回家,直接给她买一匹红花布,石妮肯定会给他一个香吻。 “对,可不能马虎,要搞……” 文贤昌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张着嘴傻乎乎地看向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的石拱桥上站着一位妇人。 粉脸略施淡妆,朱唇轻抹一点,肩上的披风被江风吹得飘起。她手扶栏杆,看着河面船来船往,似乎有些惆怅。 那不是四姨太唐氏吗?真的是漂亮,特别是站在这石拱桥上的,简直就是一幅美人江景图。石宽都看呆了,忍不住咽的口口水。 这一细微的动作,恰巧被文贤昌的余光瞄到,他扭过头来,拍向石宽的头,怒骂: “是我四姨娘,你咽什么口水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石宽缩着脖子,抬起手臂挡住文贤昌的手,辩解道: “二少爷,别打了,我就是口渴了,咽一下口水,没对四太太怎么。” 一句四太太,把文贤昌拉回了现实,那是他爹的老婆,这样子教训一个下人,似乎有点越格了。他把手收回,换了副语气。 “谅你你也不敢怎么样,你一下人,看一看就得了,走吧,回去数钱。” 石宽心里暗暗骂道,凭啥我们当下人的看看就行了,我可是在父亲牌位前发过誓,要睡遍你们家女人的。 虽然心里这么骂,但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他瞥了一眼文贤昌,嘟囔道: “说我咽口水,你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文贤昌自然是听到了石宽的嘟囔,他没有理睬,吸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大步向前走去。 到了石拱桥头,文贤昌放慢了脚步,不敢上前,傻乎乎地叫了一声: “四姨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正望着河面出神的唐氏,转过身来,看到是文贤昌,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在家里太闷了,出来吹吹风。” 唐氏说完,下了石拱桥,往家里走去。到了文贤昌身边时,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马上加快了脚步。 文贤昌追了上去,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又问道: “你一个人出来吗?也不带个下人,不怕遇到坏人啊?” 唐氏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小声却又另有所指地说: “大白天的,离家这么近,除了你哪来的坏人啊。” 听这语气,完全没有责骂的意思,文贤昌的胆子大了起来,坏笑着说: “我哪里坏了?” “我是你姨娘,小心被你爹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文老爷常年在各个女人之间游走,早就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床上的事每每都是力不从心。每次都把唐氏弄得不上不下的,只是为了争夺在文家的地位,还得强颜欢笑应付下去。如今有文贤昌这个年轻力壮的来撩她,唐氏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算什么,我才不怕他,惹急了我,我就造反。” 想起以后文家的产业就要落入大哥文贤安的手中,文贤昌非常的恼火,也就不管那么多,直接表达起不满来。 “别跟我了,人多眼杂,小心被别人看到听到了。” 唐氏说完,再次的加快脚步,扭着到浑圆的屁股走了。 这还是在大街上呢,文贤昌可不敢太放肆,赶忙停下脚步,傻乎乎地望着唐氏的背影。 才聊了那么几句,他就知道和唐氏的事有戏了。可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大摇大摆地爬上唐氏的床吧? “二少爷,咋不走了呢?” 石宽一直跟在文贤昌身后,虽然没听清两人的对话,但也看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文贤昌停下来,他也不敢自己先回去,只得走上前,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文贤昌。 文贤昌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阴森森地威胁道: “你要是敢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的肩胛骨卸下来,当饭勺使。”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石宽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虽然不喜欢文贤昌威胁人的语气,但还是很上道地说: “啥事儿啊?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 文贤昌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还挺上道的嘛,跟着我,亏待不了你。” 对于这一点,石宽还是相信的。文贤昌有时候虽然趾高气扬的,不把他当人看,但是在待遇方面,确实还没亏待过他。 他点了点头,跟着文贤昌朝文家大宅走去。 文家大宅的大门,那可是龙湾镇最气派的,典型的徽式建筑,四角的飞檐高高翘起,仿佛要插入云霄。朱红色的大门,门把上的那对兽环闪闪发亮。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 不过这会儿,斜阳从背面照过来,从那光斑中看过去,却有点衰败破落的感觉。 第55章 霸道 两人刚踏进文家大宅的门,迎面走来一队人马。那是三太太方氏,还有文贤安、梁美娇这对夫妇。 方氏身后跟着阿珠和两个陌生小子。文贤安和梁美娇这边,只有一个奶妈抱着还不会说话的文崇浩。 这一大群人,几乎一字排开,把宽阔的一条道都霸占得严严实实。 刚才还在心里咒骂文贤安,现在就遇上了。文贤昌心里很不舒服,也就没有让路,大摇大摆地走在道路正中央。 方氏和文贤昌没有什么过节,不过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二少爷。见到文贤昌没有让路的意思,便嘲讽道: “呦,二少啊,天还没黑你就回来了,是不是输得口袋都翻过来,不得不回了?” 要是放在平时,被这么说,文贤昌摸摸鼻子也就灰溜溜地走了,可是今天不同了,今天他赢钱了。他从腰间解下那钱袋,拿在手里晃了晃,笑道: “三姨娘,让你失望了,今天我赢得钱袋都快装不下了。” 方氏不以为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鄙夷地说: “看起来确实是不少,不过这轻飘飘的,应该都是些不值钱的锑毫吧?” 文贤昌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钱袋里确实大部分都是锑毫,心里瞬间就没了底气。 “锑不锑毫,那……那不都是钱吗?” 方氏仰头大笑起来,因为出太阳了,她也不再穿棉袄,只穿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冬衣。胸前的那两团,随着笑声剧烈地抖动起来。笑罢,她用手背掩着嘴说: “你呀,这辈子也就只有锑毫的命,没出息。” 文贤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三兄弟中文贤安最是高傲,他才不屑与文贤昌这样的人为伍呢。母亲和文贤昌说话时,他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既然文贤昌不让路,他就拉着老婆从侧边走。 文贤昌嘴上说不过方氏,心里可不服气了。就在梁美娇要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一个踉跄向前倒去,脸和手顺着梁美娇的屁股就滑了下来。那钱袋也飞了出去,里面的锑毫和银元散落了一地。 梁美娇吓了一跳,屁股往前一挺,跳出了两步,回头恼怒地大骂道: “我可是你嫂子,你竟然这么无礼,敢摸我屁股,我这就告诉爹去。” 文贤昌是故意的,他觉得这样也算出了一口气。他翻过身坐起来,揉了揉膝盖,装作痛苦的说: “嫂子,冤枉啊,三姨娘和大哥都在呢,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摸你屁股啊。我这不是不小心绊倒了吗?” 文贤安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文贤昌,但他没有叫骂,转回身去,拉着梁美娇的手,愤愤地说: “走吧,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就当是被狗蹭了一下。” 梁美娇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和文贤安走了。 等那些下人都走远了,早就在一边躲着的石宽才蹲到文贤昌面前,一边帮他捡那些散落的钱,一边说: “二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文贤昌没有理会石宽的话,而是望着大门口的方向,抬手摸了摸脸,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这娘们,屁股还真软。” 石宽听到这话,才明白文贤昌是故意摔倒的,他凑过去,笑着说: “二少爷,大家都说你坏,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传你个头啊,快点捡钱。” 文贤昌回过头来,狠狠的弹了石宽一脑瓜崩子。 石宽反应迅速,轻松避开,没被弹得多疼,捡回几个钱后,又凑近文贤昌,压着嗓子问: “二少爷,你是不是特别恨三太太和大少爷啊?” 文贤昌撑起一边眼皮,把石宽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同样压着嗓子说: “你有办法帮我出气?” “有,等回到你家再细说。” 其实刚才石宽也是在打赌,他赌文贤昌心中充满怨恨。要不然以他一个下人的身份,打死也不敢说这种话。 “我果然没看错人,就数你鬼点子多。” 文贤昌狡黠地笑了起来,也帮忙一起捡钱。 回到家后,文贤昌顾不上数钱了,抓着石宽的肩膀就急切地问: “你要怎么帮我出气,快说!” 石宽拨开文贤昌的手,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闲人靠近,这才走进屋里。但他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而是凑近文贤昌的耳朵,轻声低语。 文贤昌张着嘴听着,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等石宽说完,他一拍大腿,惊叹道: “妙,真是妙,就这么办!” “那好,今晚你别栓门,我过来找你。” 石宽心里也乐开了花,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帮文贤昌出口气,也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要不是这样,他才不愿意冒这个险呢。 文贤昌摸着下巴,似乎已经看到了事情成功后的画面,兴奋地挥了挥手,催促道: “快去吧,早点准备好。” “好嘞。” 石宽一个闪身,迅速离开了文贤昌的房间。 “回来!” 才走出去不到五步,屋里的文贤昌又叫住了他。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文贤昌要反悔,转过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还有什么事吗?” 文贤昌指了指石宽的腰间,不紧不慢地说: “钱,你口袋里的钱还没留下呢。” 石宽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把口袋里的钱全部倒在桌子上,哭丧着脸说: “二少爷,你之前说过,今天也会赏我六个银元的,还作数吗?” “作数,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自己拿六个走。” 在文贤昌的世界里,钱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女人嘛,无论多漂亮,多诱人,那也只能排到第二去。 石宽把一只脚从鞋子里抽出来,两个脚趾张开准备着。他一边在桌面上数钱,一边趁文贤昌不注意,把一块银元拨到了桌子边,让它掉了下去。 “二少爷你看一下,六个,我可没多拿哦。” “走吧,走吧,好好跟着我,以后有得你吃香喝辣的。” 文贤昌挥了挥手,眼睛盯着桌子上那一堆亮闪闪的钱,虽然基本上都是锑毫,但也足够让他心花怒放了。 第56章 翻墙入院 石宽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文贤昌的院子,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脚趾间拿出钱来,心里暗自高兴。 每次都说跟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想真正的吃香喝辣,还得靠自己啊。 他把那银元在掌心抛了抛,然后收进了口袋,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家。 石宽已经搬进了收拾好的侧房,吃过晚饭后,他迫不及待地拿出藏在小盒子里的钱数了好几遍。三十六个,一个没少。 这么一大笔钱,要是在石鼓坪,都快能混个小农来当了。 等张婶离开,大耳刘夫妇睡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胡氏的房间。胡氏昨晚身子就不干净,他可不是想要做那事。 胡氏还没脱衣服睡觉,正坐在马灯下看一个绣花的团扇。这团扇是她在娘家做姑娘时就开始绣了,到了这里当太太之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又给翻了出来。 她看到石宽挤进门,举起团扇拍了过去,轻声骂道: “你要死啊,这么早就跑过来,大耳刘都还没睡熟呢。” 石宽上前一把抱住胡氏,急不可耐且色眯眯地说: “现在我睡侧房了,离他远,他哪能注意到。” 其实胡氏也已经心痒痒了,她勾住石宽的脖子,有些不高兴。 “唉!我这身子还有好几天才能干净,你这不是想把我给折磨死吗?” 石宽还真有点这个意思,他把胡氏推倒在床上,嘴对嘴吻着…… 不一会儿,胡氏就受不了了,把石宽推开,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今晚你不能在我这里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忍不住了。” 这才是石宽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假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还撒娇着说: “我不走,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咦~肉不肉麻啊你,在这里才睡不着,快回去吧,等几天身体干净了再来。” 胡氏一边说着,一边把石宽往门外推,然后在里面把门给拴上了。 石宽巴不得被赶出来,在门口假意磨蹭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了陈管家的那件短褂,又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屋子,从小门跑了出去。 好在现在是冬天,天黑后不久,路上就基本没什么人走动了。 他像个小偷似的跑向了文贤昌的院子,到了院门前,转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这才放心地去推那扇大门。 门没有拴住,“吱呀”一声,沉重地开了。他闪身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肩膀上就被人按住。他心里猛地一紧,惶恐地问道: “谁?” “是我,你怕什么?” 原来是文贤昌,他比石宽还着急,天还没黑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左等右等,也不见石宽前来,便焦急地到这儿来等待了。 石宽用手捂住胸脯揉了几下,这才让那颗突然加速的心慢慢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躲在这里,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进来看一下行不行。” 文贤昌拉着石宽的手就往屋里走,他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捆麻绳。 石宽看了看,笑着说: “也就丈来高的围墙,哪里用得着这么长啊,割一点出来,免得背那么重。” 文贤昌拿来了剪刀,石宽比划了一下,剪出了自己需要的长度,然后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今晚是十八,还有月光,也没下雨,夜色中的景和物都能看得比较清楚。 两人很快就到了方氏院子的后面,文贤昌很有默契地蹲在了院墙下,石宽二话不说,一脚就踩上了他的肩头。 石宽比较瘦,文贤昌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给顶起来了。 石宽抱住了墙头,向上一蹬,就骑坐在了墙头上。他把绳子的一头扔给了文贤昌,压低嗓子说道: “你可千万拉紧了,别把绳子收回来呀,不然我可就出不来了。” “放心吧,有我看风,你怕什么。” 文贤昌说着,弯腰在墙根下寻找,把绳子绑在了一个大石头上。 爬上来难一点,下去可就容易多了,石宽都不用抓着绳子,顺着墙头把身体往下一滑,就进入到了院子里面。 借着月光,他一步一摸索地向前走,来到了一间杂物房前,看到了那半扇的门,心里一喜。这不就是那天被关押的耳房吗? 有了目标点,那方向就容易辨别了。他凭着那天被抬出去的记忆,很快就来到了前院。四下张望,发现东边的厢房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到了窗户下,慢慢地抬起头,从那缝隙里看进去。发现阿珠正坐在床前做针线活,可能是那小油灯不够亮,头都快贴到了小油灯的灯罩上了。 石宽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看到摆设简单,又没有什么家具,就知道这是下人阿珠的房间。就没有过多停留,弓着腰又往旁边走去。 这一扇窗户的亮光,明显比刚才阿珠那间亮了不少,肯定是主人房了,房间里还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已经有过经验的石宽,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心跳加速,屏住呼吸,悄悄地又把头探了上去。 可惜事与愿违,这扇窗户的缝隙比较小,根本看不到里面。他脑袋移动了几次,也没找到合适的裂缝。 那窗户纸嘛,又糊得挺厚,他试着用手指捅了几次,都没办法捅穿。里面有人,又不敢太用力,怕惊扰到了被发现。 里面的哼哼声越来越急,石宽的心就更加急了,他蹲下身来,在地上摸索。老天有眼,一下子就让他摸到了一块竹片。 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手颤抖着用那竹片把缝隙给撬宽。还好窗户只是缝隙小,并不太结实,三下两下就撬开了筷头般大了。 不过这时里面的声音也已经停止,他急忙把眼睛贴上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里面雕花床上的文老爷,已经像死猪一样趴着,一动不动。 石宽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扫兴,也不多坚持一会,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第57章 失误了 过了一会儿,方氏把文老爷推开,坐了起来,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嘴里嘟囔着说: “我听人说,他二叔那给人开的方子,能让男的变得很威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会儿,石宽有幸看到了方氏的身子。哇,真的好大,怪不得文老爷那么喜欢,有了漂亮的唐氏,还要来迷恋这个方氏。 可惜好景不长,方氏没一会儿就把小衣服穿好了,又躺下了,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了。 而文老爷,这时候才懒洋洋地回答: “别听外人瞎说,敬华能有什么良方。” 没什么可看的了,石宽也不想听下去了,听久了文贤昌等得不耐烦,开溜了那就麻烦了,还是干正事要紧。 他离开窗户前,四处瞅了瞅,最后在屋角的地方,把那件短马褂放下来,还找了块木头压着。 做完这一切,石宽得意地笑了笑,赶紧溜回后院去。到了之前爬进来的围墙边,他扯了一下那绳子,压低声音喊道: “二少爷,你还在吗?我出来了。” “在,快点出来吧,我都等得瑟瑟发抖了。” 文贤昌在外面,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石宽不敢再啰嗦,拽了拽绳子,发现还挺结实的,于是就爬了上去。 爬到一半,正想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墙头,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哎哟喂,二少爷,你怎么松手了?可把我摔死了。” “我……我手有点麻。” 外面的文贤昌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根本就没有抓住绳子,只是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了大石头上,绑的也不够好,被石宽这么用力的蹬了几回,就脱了出来。 “别麻啊,在这关键时刻你手麻,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石宽爬了起来,揉了揉那酸痛的屁股,心里暗自庆幸。这里没有突出的石头,不然从这么高摔下来,砸到腰的话,那这辈子就只有躺在床上了。 “你把绳子扔出来,这次我绑到自己的腰上,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了。” 文贤昌在外面着急又尴尬的喊叫着。 “你接住了……不好,有人来了,快跑。” 石宽正想把绳子往外扔,就看到了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他连忙忍着屁股痛,跑向一边去。 提灯笼过来的是方氏院子里负责守夜的长庚和矮丙,这俩人之前偷懒,在一间小屋里背靠背打盹,听到了响动,这才迷迷糊糊地提着灯笼出来查看。 “好像在那边,过去瞅一瞅。” “我也听到动静是这边,好像还有人说话了。” 石宽躲在远处,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跑得快,不然被抓住的话,可就惨喽。 长庚和矮丙走到了围墙下,举着灯笼四下查看,很快就发现了那条被遗弃的麻绳。 “不好,有贼,快去叫人!” “你守在这,别让贼跑了,我回去叫人。” “我不敢,贼拿刀了咋办?” “那一起回去吧。” “好,快起来抓贼呀,家里进贼了。” 两个胆小鬼边跑边喊。 石宽心里暗暗叫苦,这绳子被两人拿走了,自己可怎么出去呀?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等会人多了来搜查,肯定会被发现的。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灵机一动。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方氏的房间了,那里肯定不会有人去搜查。 也顾不得细想了,他抬起脚丫就往东厢房跑去。还好自己跑得快,才到了东厢房这边的墙角,那边已经冒出数个灯笼,方氏院子里的男丁们乱哄哄地奔了出来。 “贼呢?贼在哪里?” “在后院,手里还有刀,大家小心点。” “我们人多,怕什么啊。” “还是抄根棍子吧。” “……” 石宽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跑到了这里,也不一定安全啊,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试着去推门,可是每一扇门都是从里面拴住的,这可怎么办?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方氏的房间里传出了声音。 “外面这么吵,是干什么了?” “好像说是进贼了,我出去看看。” 紧接着就听到床板吱呀的声音,应该是文老爷起床穿衣服出来了。 这回真的是躲无可躲啊,石宽沿着墙根慢慢后退,突然手触碰到一根棍子。他想,被发现了肯定要被打死,不如先把文老爷打死,报那天的仇也好。 于是他握紧了那根木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东厢房的门前,把棍子高高举起,准备等文老爷一出来,就一棍子敲下去。 片刻后,屋里传来文老爷的声音: “阿珠,给我提个灯笼来。” “好勒,老爷。” 这东边的厢房,也不只是一间房子而已。正中的是客厅,左边的是方氏的卧房。右边隔成了几个小间,最靠在外面的是阿珠的睡房,其余的则是堆放杂物。 没一会,听到阿珠的房间门也响了。 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啊……” 方氏在房间里疑惑的问道: “怎么啦?见鬼了是吧。” “没什么,阿珠踢到了门槛,差点摔了一跤。” 这是文老爷的声音,可能也是被阿珠吓到了,声音有些发抖。 方氏在房间里又说道: “这一天走个几十回还踢到门槛,是没睡醒吧?”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一盏灯笼,紧接着是文老爷的身影。石宽心里颤抖,想把木棍挥下去,可是手却不听使唤。这是人,不是一条狗,他没那个胆量啊。 也就是在这时,文老爷那探出一半的身子停住了,他扭头回去,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 “别声张,你要是让太太知道了,我把你拉到山里活埋了。” 这话显然是对后面的阿珠说的,阿珠却没有回答。 “别栓门,我一会儿还要回来。” 文老爷又骂了一句,然后提着灯笼走了。 石宽靠在墙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文老爷回头,他就被发现了。 还好文老爷惦记着家里进贼,很快的就消失在转角处。 第58章 姐姐 石宽的手终于软了,缓缓地把棍子放下来。 这时那阿珠刚好伸手去关门,看到门外有根棍子滑下来,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啊~” 石宽手里的棍子一松,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棍子,一个箭步跳进了屋里,伸手去捂住了阿珠的嘴。 “搞什么啊?咣当咣当的?” 夜晚特别安静,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惊动了房间里的方氏。 石宽感觉到阿珠的脸有些湿了,他凑近阿珠的耳朵,压低声音威胁道。 “快说踢到门槛了,不然我被发现,你也不会好过。”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阿珠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但却听出了是石宽的声音,她浑身颤抖,停顿了片刻,慌乱地说: “太太,我关门,不小心碰到了门后的棍子。” 石宽悬着的心终于松下来一点,他刚才可是在打赌啊。万一阿珠不听他的话,大喊大叫,那他也只有夺门而逃了。 “小心点,别弄得到处响的。” 屋里的方氏声音慵懒,说完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显然是不想再听这些声音。 “好的。” 阿珠柔声地回答着,弯腰捡起门外的那根棍子,看了一眼石宽,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就把门掩上,也不理石宽,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石宽跟在阿珠身后,进了房间,反手把门拴上。借着那昏暗的小油灯,这才看清阿珠身穿一件单衣,外面披着一件比较厚一点的冬衣,泪痕满面地坐到了床沿。 石宽很是疑惑,走上前去,小声地问: “你怎么了?” 阿珠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滚落下来,但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说: “你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回来了,再找机会偷溜出去。” “谢谢!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 看着阿珠委屈的样子,石宽真想上去给她擦擦眼泪,可毕竟男女有别,似乎又不太合适。 阿珠没有再回答石宽的话,只是把肩上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枕头旁,然后抬腿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 人家不愿意说,问那么多干嘛?可能只是眼睛进沙子了。石宽四下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发现除了床底,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了,于是又说道: “那我就躲床底下咯?” 阿珠仍然没有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 石宽自讨没趣,灰溜溜地钻进了床底。一个大姑娘躺在床上,自己却躲在床底下,人家怎么能放心呢?为了让阿珠安心,他又探出了头,尴尬地说: “我不是贼,也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别说话,不然太太等会又要问了。” 这次阿珠倒是回答了,声音虽小,却带着明显的哭腔。说完,她还伸出手,拧灭了小油灯。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都不舒服,不过也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太冷,石宽张开双手伸展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热量。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还以为是自己张开双手,扯动了衣服的声音。可是停下手后,那声音还是时有时无。仔细一听,才发现是阿珠在床上抽泣。 阿珠这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不然不会哭得这么久。之前问了人家不说,现在石宽也不好过多询问,只得默默的躺着。 外面嘈杂声不断,那帮捉贼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嘈杂声渐渐小去,阿珠的抽泣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窗外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没多一会,客厅的门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了。 紧接着,脚步声走向了方氏的房间,应该是文老爷回来了。果不其然,那边的主卧房一会就传来了窃窃私语。 睡在这地板上冷啊,石宽几乎受不了了。那帮人刚刚才寻找过,现在肯定累得不想动了,这个时候不跑,还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麻溜地从床底爬了出来,借着昏暗的光亮,往床上瞄了一眼。好家伙,阿珠竟然没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呢。 “阿珠,我走啦,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以后有啥事儿需要我石宽帮忙,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等等。” 阿珠发出细小的声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干嘛?” 石宽不知道阿珠要干嘛,压低声音问道。 “我这有几块银元,你帮我交给我娘,我家在五里排。” 阿珠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几块银元,塞进了石宽的手里。 虽然光线很暗,但石宽还是能看见阿珠脸上挂着泪痕,他忍不住了,抓住了阿珠的双肩,焦急地问道: “妹子,你这是咋啦?遇到啥伤心事儿了,跟我说说呗?” 阿珠把石宽的手拨开,难过地说: “你快走吧,我的事儿你别管,见到我娘,你就说我去省城,不回来了。” 这话让石宽心里直发毛,他一把将阿珠搂进怀里,诚恳地说道: “我家就我一个独子,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此刻的阿珠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被这真诚的关怀感动得不行,咬住石宽的衣襟,无声地痛哭起来。 石宽拍着阿珠的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哭了一会儿,阿珠松开了嘴,擦掉脸上的泪痕,小声说道: “我送你出去吧,这东厢房后边就是小门,现在那里没人。” 石宽感激涕零,从枕头旁拿起阿珠的外衣,给她披上。 穿好了衣服,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开门,为了不让那门发出声音,阿珠把门板轻轻的抬起了一点,悄无声息的把门开了。 一出到外面,有了月光,心也就安了许多,沿着墙根,两人快速的来到了那小门前。 阿珠把门打开,把石宽推了出去。 石宽却抓住门板,不让阿珠把门关上。他另一手从兜里摸出了阿珠刚才给他的那几个银元,递了回去。 “看起来你年纪应该比我长一点,我就叫你姐了,这钱你拿着,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你亲自拿回给你娘,我不允许我姐去寻短见。” 第59章 飞檐走壁 阿珠没有接过钱,蹲坐在门框旁,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 石宽把钱硬塞进阿珠的手里,有点小得意地说: “别小瞧你这弟弟,就算是文老爷,惹怒了我,我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今晚你也看到了,我这不就钻进来了吗?” 阿珠不知道石宽钻进来是要干什么,尽管石宽进来差点就被擒住了,但她实在禁不住这么多次的关心和询问,也就抽抽搭搭地说了出来。 “就是老爷,他简直不是人……” “他把你怎么了?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石宽心里一紧,刚才只不过是吹牛,没想到还真的和文老爷有关。 “他……他摸我……” 阿珠说着就扑进了石宽的怀里。 原来,阿珠刚才脱了衣服躺下睡觉了。被文老爷吩咐找灯笼出来,她也就懒得再穿上外衣,只是把外衣披在肩上,就提了灯笼出来。 到了客厅,她刚把灯笼交给文老爷,就被文老爷的咸猪手抓了过来,还使劲揉了几把。 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呀,虽然平时伺候方氏,进进出出方氏的房间,有时也会碰到方氏和文老爷办那事,但她基本都是能躲就躲。 她把自己的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没嫁人之前,绝对不会和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如今被文老爷这样摸了,还威胁说不能告诉太太,这就明摆着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就想着找根绳子上吊死算了。 石宽听了气得跳脚,嘴里骂骂咧咧: “这老东西,连家里的下人都不放过,看我不找机会收拾他。” 阿珠擦掉眼泪,推开了石宽,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你惹不起他的。经过你的开导,我也不会去寻死了。我就是一苦命的人,死了又哪会有在意,人们最多议论个一两天也就淡忘了,不值得。被他摸了也不算失去清白,到了过年我就不干了,远离这里吧。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望不要告诉其他人。”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惩戒这老畜生的,你多注意一点,不要让他再有机可乘了。” 石宽心里犯嘀咕,阿珠相貌普通,脸上还有好几个麻子,别说是和文老爷的四个老婆比了,就是和街尾老丁家的李金花比,那也是差远了。文老爷怎么就突然对这朵窝边草下手了呢? “嗯,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阿珠又一次把石宽推了出去,关上了小门。 其实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文老爷在朦胧的灯光里,看到衣服单薄的阿珠走出来,那胸前微微颤抖,一时兴起,也就出手了。 他可不是对阿珠有意思啊,如果是在白天,即使是抖动得再厉害,那估计也懒得看一眼。 也正是这一连串的巧合,让石宽白捡了个姐姐,还逃过了一劫。 出了方氏的院子,到了之前爬进来的地方,哪里还有文贤昌的影子。 他在心里暗骂:这胆小鬼,人家在院子里搜查,你在院外怕什么? 不过骂归骂,其实他也是有点担心的,这大半夜的躲在人家院墙下,被发现了,那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还是阿珠那句话,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开溜吧。不过他没有跑回自己家,而是跑去了文贤昌的院门前。 他靠近那大门推了一下,文风不动,又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二少爷,你在门后吗,我逃出来了。” 一连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文贤昌肯定是回房睡觉了,这么晚了也不能拍门,免得惊动其他人。于是他又回到了胡氏的院子,从小门钻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新床比较舒服,还是什么原因?被摔得那么疼的石宽竟然睡得特别香,天都已经大亮了,外面有人吵吵闹闹了,他这才醒来。 穿好衣服出了侧房,来到院子里,就见大耳刘和段老七在那有说有笑。 段老七是个老光棍,六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就在文家做下人,一直做到老,背都驼了。 老太太看他在这干了这么多年,没忍心赶他走,就让他继续留在方氏的院子里,平时就干些烧大锅水的轻松活。 段老七和大耳刘是好哥们,方氏院子昨晚出了大事,今天一大早,他就跑来跟大耳刘吹牛。 “那贼呀,能飞檐走壁,手持金丝大环刀,全院子的男家丁都出来了,还是没能抓住他,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就听见他从这屋飞到那屋的声音……” 胡氏也被段老七的故事吸引了,靠在门框上,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竖起耳朵听着。 石宽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些人啊,明明看到的是一只猫,传到下一个人嘴里就变成老虎了。他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院门,直奔文贤昌家。 刚进文贤昌家院子,就碰到二蛋抱着柴火往厨房走,二蛋问: “阿宽,这么早来干嘛?” “昨晚三太太家进贼了,我来看看二少爷有没有事。” 石宽没停下脚步,直接往文贤昌房间走去。 二蛋在身后嘟囔: “你这当下人的,服侍大太太也就算了,连她儿子都要服侍,还跑得这么欢,图个啥?” 文贤昌还在睡觉呢,听到有人敲门,很不耐烦地喊道: “哪个不要命的,大早上的叫什么叫,我扣你这个月的工钱。” “二少爷,是我这个不要命的。” 石宽心情很好,也不怕文贤昌怪罪,笑嘻嘻地回答。 听到是石宽的声音,文贤昌一震,掀开了被子,下了床鞋也不穿就跳过来开门。 “你……你没被他们抓住?” 石宽挤了进来,把门给拴上,笑嘻嘻的说: “我是谁呀,就他院子里那几个家伙,我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早上气温比较冷,乍乍离开被窝,感到凉飕飕的。文贤昌又跳上了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十分疑惑的问: “真的吗?也没被他们发现?” 第60章 栽赃 文贤昌床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只橘子,时光上前二话不说就剥了一个,往嘴里塞了一半,边嚼边得意地说: “你看我,啥事都没有,像是被他们抓住毒打的样子吗?要是被发现了,我现在还敢来你这里?” 文贤昌看着石宽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是被发现了,原本的兴致又提了起来。他从床角摸过衣服穿上,边穿边问: “那我们的计划实施了没?” “实施了,我就放在三太太房间外右墙角,有块木墩子压着,你赶紧去看看吧。” 石宽说完,把剩下的半边橘子也塞进了嘴里。这橘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怪甜的。不像石鼓坪石二爷家的那样,酸得让人直皱眉头。 “好,我这次可要把动静闹大一点,看那娘俩还嚣张不。” 文贤昌兴奋极了,憋在心里的恶气终于要出了。他激动得连左右脚的鞋子都穿反了,走了两步才发觉,又换了回来。 见文贤昌高兴,石宽把剩下的几个橘子装进了兜里,凑到文贤昌耳边说: “他们昨晚没发现我,只知道有人翻墙进去,还以为进了贼,现在各个院子都在传这件事,你趁热闹赶紧去吧。” 文贤昌脸上露出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没有回答石宽的话,而是打开了门,大声地喊道: “我起来了,快给我端水来。” 话已经传到了,石宽也不便多留,在下人还没给文贤昌端来洗脸水之前,他就退出了房间,往家里走去。 文贤昌洗漱完,走出屋子,从屋檐下取下鸟笼,吹着哨子就往方氏的院子走去。 他的心急呀,不过还是得装着慢悠悠的样子。到了方氏院门前,那院门已开,有个叫阿珍的婆子在里面扫地,他放下身份,先开口问道: “珍婆子,我听说你们家昨晚闹贼了是不是?” “可不是吗,昨晚那些男的起来找了个多时辰,也没能抓住,据说是乌桂山上跑下来的,厉害得很啊。” 珍婆子看到吊儿郎当的二少爷来串门,那是十分惊讶。可一提到贼的事,她就不惊讶了,绘声绘色地说起她家老头子讲的故事来。 文贤昌可不是来听传奇故事的,他没多停留,装模作样地说: “乌桂山上的,那可是土匪啊,可不是什么小毛贼,也不知道我三姨娘有没有受惊,我得去看看。” 笼子里的画眉鸟欢快地叫着,跳上跳下,似乎也想看接下来的好戏。 文贤昌都快有六七年没来过方氏的院子了,但对院子的布局还是很熟悉的。他很快就来到了东厢房,还在拐角处就大声嚷嚷起来。 “三姨娘,听说昨晚进贼了,你有没有受惊啊?” 方氏的房间里,文老爷早上刚有点劲,把方氏刚扳过来爬了上去,正想施展一番。就被文贤昌在外面这么一叫,吓得又没了动静。 文老爷气得不行,拿起衣服穿上,骂骂咧咧地说: “这臭小子,百年不来一回,一来就坏我好事,看我不抽他。” 方氏知道就算是早上,文老爷也没多大起色,只会让她一整天都不舒服。现在被文贤昌这么一搅和,倒是省了不少烦心事。 她也拿起衣服穿上,想起昨天的事,又加了把火: “你这儿子真不是个东西,大早上的叫什么叫,就不想让你舒服。” 文贤昌可不知道他爹昨晚在这过夜,还在大声喊: “三姨娘啊,你怎么不应我呢?还没起床吗?出了这么大事,还能睡得着?” 阿珠早就起床打扫了,看到文贤昌这么莽撞地跑来,赶紧使眼色。文贤昌知道阿珠是在提醒他,但是他不怕,本来就是来闹事的。他装作没看见,眼睛往墙角处瞄去,立刻就看到了那露出了一半的短马褂。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到方氏起来了,才可以当面栽赃。他把鸟笼挂在回廊上,一边逗鸟一边等待。 阿珠只是个下人,见文贤昌不理会她,也不敢过多言语,继续弯腰打扫门庭。 “你来这里干嘛?” 文贤昌没有等到方氏的出现,却等来了父亲威严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转过身来,结结巴巴的说: “爹……你……你在这啊,一大早,我听说昨晚……昨晚闹贼了,也有点担心……” 文老爷板着脸,眼睛瞪得像灯盏般大,气鼓鼓地打断了文贤昌的话。 “你啥时候关心过贼了?我看你就是最大的贼!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这时,方氏也一边扣着盘扣,一边出现在了文老爷的身后。她看到文贤昌被训斥,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要是方氏没出来,文贤昌肯定会灰溜溜地走了。可现在有方氏在,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爹,你咋能这么说呢?我虽然没大哥那么有出息,但你……你也不能说我是贼啊!” 方氏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在一旁煽风点火。 “贤昌啊,你爹这是恨铁不成钢,用贼来打个比方而已。你要是稍微有点出息,他肯定会安排你去收租、看场子啥的。可你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提着鸟笼子去赌场,啥事儿也不会干……” 文贤昌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他根本不想听下去,眼睛假装无意地瞄到了墙角,惊讶地叫道: “这是谁啊?把这么好一件短褂扔在这儿。” 说着,他快步走过去,踢开压在短褂上的木头,拿起短褂端详了一下,又说道: “这短褂可是缎子做的,可不一般啊!谁这么浪费,就这么给扔了?” 本来是想嘲讽文贤昌的,可看到文贤昌从墙角拿出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短马褂,方氏也有些吃惊,她走出客厅,从文贤昌手里抢过短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嘴里嘟囔着: “这么好的料子,好像……好像……” “你院子里的这些男人,没哪个穿得起这么好的。这短褂又不像是爹的,难道是……” 文贤昌心里暗自高兴,成功地把话题引到了让人浮想联翩的方向。 第61章 报仇 方氏又不傻,自然明白文贤昌的意思,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生气地问道: “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怀疑我偷人啊?” “我可没这么说啊,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过这衣服落在了这里,难免让人怀疑呀。” 文贤昌皮笑肉不笑的,说话时还故意看了一眼父亲,父亲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嘲笑文贤昌,这把火转眼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她气得火冒三丈,把短褂一扔就冲了过来,边抓边骂: “你算哪根葱啊?居然敢怀疑我?昨晚你爹还跟我睡一个被窝呢,我有没有偷人他能不知道?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杂种在这胡说八道。” 现在是文贤昌占了上风,自然不怕方氏撒泼,他一下子就躲开了,还冲着父亲大喊道: “爹,你看,她这一被怀疑就急了。她还骂我是小杂种,这不是在骂你吗?” 方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不再去追文贤昌,而是转过身,扑进文老爷的怀里,哭哭啼啼地说。 “老爷呀,我活不下去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和你同床共枕,尽心尽力的,现在却被人怀疑偷人,我还有什么脸活呀,你让我去死吧。” “行了。” 文老爷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嘴唇上的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哭出声的方氏,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贤昌本来还想继续煽风点火,这下也被吓到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也听到了这边的争吵,慢慢地围了过来。阿珠靠在墙角,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文老爷环顾了一下众人,眨巴着那布满血丝的眼,严肃地问道: “有谁认出这件短褂是谁的?” 阿珠一眼就认出是陈管家的,但她不敢说,也不想多管闲事。 那位叫做长庚的下人走了过来,把短褂捡起,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咂咂嘴说: “这件短褂,好像……好像陈管家穿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有人先开口,其他的也就跟着纷纷议论: “是陈管家的,不过有好一阵子没看他穿过了。” “除了陈管家,还有谁有钱买那么好的料做衣裳啊。” “这个陈管家,原来是这种人。” “……” 其实文老爷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来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等待有人来证实而已。现在众人都说是,他气得差点跳起来,又吼道: “你们当中有谁看到陈管家来这里,老老实实地报出来,谁要是敢帮忙隐瞒,我一个个的都不放过。” 阿珠低着头站了出来,扭扭捏捏,小声地说道: “三天前,陈……陈管家来过,说是看一下各房……各房的木炭,统一买一点过年。” 方氏一听急了,这买木炭的事还是她提出来的,后来陈管家才到各个院子里去问,这回真是百口莫辩了。 她一下子扑到了文老爷的跟前,抱住那双脚,哭哭啼啼: “老爷,我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我和陈管家没有任何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不会……” 文老爷把方氏一脚给踢开了,愤怒到了极点。恰好这时鸟笼里那画眉鸟不失时机地叫起来,彻底的激怒了他。他冲过来,一把扯下了鸟笼,摔在地上。这还不解恨,抬起脚一边踩一边骂: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让你叫,我让你叫,以后我们文家谁也不允许养鸟。” 事情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文贤昌便不再管那鸟的死活,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鸟笼被踩碎,鸟儿也被踩扁,文老爷一甩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一群婆子妈子赶忙过去把滚在地上的方氏扶起来,送进了房间。 文家虽然规模不小,但清晨发生的事情,太阳都还没露头呢。家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石宽吃着胡氏留给他的煮鸡蛋,高兴得连鸡蛋壳都想一起吞下去。这一石可真是击出了不少鸟儿,他都已经数不清了。 第一,总算是报了被打的仇。 第二,帮杨氏惩罚了陈管家。 第三,给阿珠姐姐出了一口恶气。 还有那方氏,之前还想割他的命根子来泡酒给文老爷喝,现在就算有仙丹,文老爷也未必会享用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胡氏是个特别喜欢看热闹的人,文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生怕好姐妹杨氏不知道,才吃完早饭没一会儿,就对石宽说: “快去把我的披风拿来,跟我去一趟杨妹妹家。” 自从上次屁股受伤之后,石宽就没再去过杨氏的家,他正求之不得呢,愉快地应道: “好嘞。” 说完就走进客厅右边的小房间,这里是胡氏挂衣服和放鞋子等杂物的地方。他拿了一件蓝色带毛的披风,蹦蹦跳跳地出来帮胡氏穿上。 这胡氏以前很少出门,偶尔出去也就是随便套件大氅。现在有了石宽这个小老公的滋润,也开始注重起打扮来了,出门一定要披上象征贵妇身份的披风。 来到杨氏家,杨氏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坐在佛堂的蒲团上敲着木鱼念早课呢。还没进佛堂的门,胡氏就大声喊道: “我说妹妹呀,你天天敲这个,佛祖也不知道听不得见,也不见保佑你心想事成,别敲了,陪我聊聊天吧。” 其实杨氏这段时间也是没什么心思念佛的,她放下了锤子,搬过一个蒲团准备让胡氏坐,说道: “姐姐你今天有喜事啊,笑容满面,还这么早就过来,这可是第一次啊。” 胡氏进屋,挪动蒲团坐下。想了一下,之前每次都是下午来串门,今天这么早来,确实是第一次,笑道: “哪有什么喜事,大事倒有一件,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哦,什么大事啊,待我叫老高婆端点糖果出来,边吃边听你说。” 第62章 锄地 无需杨氏呼喊,在厨房里忙碌的老高婆已经端着果盘走了上来,自己走进杨氏睡房的隔间,帮着拿糖果去了。 胡氏可没耐心等糖果出来才开口,她扬起眉头,眉飞色舞地说起了方氏院子里发生的那些事。 杨氏听了,心中大喜,说道: “那陈寿之,这回可要倒霉了吧。” “是啊,我真想不到他除了敢惹你之外,居然还敢去招惹那方骚蹄子,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胡氏用两根手指夹住一块藕片,轻轻地塞进嘴里,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石宽已经去后院和老高头聊天了,杨氏却知道,方氏院子里发生的事和石宽有关。她不便声张,继续和胡氏闲聊,说道: “姐姐,你说那方翠华是怎么想的,老爷那么宠她,她竟然去勾引姓陈那畜生,这回可好了,不仅失宠了,还有可能被休回家,努力了十几年,一下子全没了,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胡氏只知道看热闹,没有深入思考问题,现在听杨氏这么一分析,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把她给休了,如果真的休了,那可就便宜老四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就白捡了个大便宜。” “真要偷人的话,老爷肯定会休,不休脸上也挂不住啊。也不见得便宜了老四,老爷才四十岁,说不定还找个年轻漂亮的老五回来呢。” 说这话时,杨氏是心不在焉的,因为她知道陈管家和方氏没什么事,都是石宽搞出来的。 她开始在心里重新审视起石宽来,这人瘦瘦的,眼神飘忽不定,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 暖阳露出头,让人直犯迷糊,聊了好一会,胡氏就呵欠连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她伸了个懒腰,说道: “妹妹啊,我不和你聊啦,回去躺一会。” 杨氏想找石宽问点事,哪里舍得放胡氏回去啊,赶忙说道: “姐姐你别走啦,在我床上躺一会,老高婆做馄饨可有一手,一会我让她做馄饨,睡醒了就可以一起吃啦。” 胡氏还真有点想吃馄饨,想着和杨氏又那么熟,就不再客气。 “那我就到妹妹床上躺咯,就怕弄脏了妹妹的床哩。” “说的什么话,十几年了,我一个人单床孤枕,巴不得姐姐在我这住下,一起唠唠嗑呢。” 杨氏起身,搀扶着胡氏走进里屋,安顿好后,又下到厨房,交代老高婆做一餐馄饨来吃。 接着她又抬起脚,迈着轻快的小步走向后院。 后院的那块空地,之前被石宽把杂草都铲除了。老高头夫妇来到之后,看了觉得怪可惜的,就想挖了种菜。 杨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再说了种菜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同意了。 她来到后院时,那石宽正和老高头一起抡着锄头挖地。老高头和石宽似乎挺投缘,正有说有笑呢。 “阿宽啊,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媳妇啦,家里有人给说媒了吗?” “还没呀,老高头你有没有女儿,你总说我是个不错的后生,干脆把女儿嫁给我得了呗。” “哈哈哈……女儿倒是有两三个,不过你来晚啦,她们都嫁人咯。” “哎呀,怎么不早点认识你呢?” 杨氏走上前,冲着两人喊了一句: “老高头,别和他扯了,他吃你空子呢。回去帮老高婆一起做馄饨,我今儿留大太太在家里吃午饭呢。” 老高头扔下锄头,抬手臂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憨笑着说: “吃点空子没什么,大家聊着高兴就行,那我就先回去一起帮做馄饨了。” 石宽也撂下锄头,捡起脱在一旁的外衣拍了拍。 “那我也走了,我也会做馄饨,人多做快一点。” 杨氏抬手把石宽拦住,笑骂: “你瞎掺和什么,还在这里帮我锄地吧,他们两人就够了。” “那我休息一会,挖这么久累了。” 在杨氏这里,石宽可没那么多顾忌,大大咧咧地走到旁边的屋檐下,搬了个木墩坐下来休息。 杨氏没有跟着老高头一起回去,也来到了屋檐下。待老高头的身影消失,立刻低声询问石宽。 “三太太家发生的事是不是你弄的?” 石宽一愣,不过马上就恢复了过来,笑嘻嘻地说: “怎么能说是弄呢?那叫报仇,为你报了仇。” 杨氏心里很感激,不过嘴上却装作不屑的样子。 “为我报仇,还不是也为你自己报仇,你是报老爷打你那一顿的仇吧。” “主要是帮你报仇,帮我自己报仇是顺便的,你看之前我从你房间拿走那畜生的短褂时,我还没有被打吧。” 石宽仰着头看杨氏,恰好阳光从斜上方照射下来,光斑中的杨氏闪闪发光,特别的美,美到他大胆的不把目光收回。 经石宽这么一说,杨氏还真的相信了,她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你这只能给他们增加一些烦恼,那畜生这么得老爷的信任,老爷迟早会查出来,到时一切又恢复如初了。” 对杨氏,石宽是表现得越来越大胆了,他歪着脑袋,咧嘴坏笑。 “等他们解释得通的时候,都已经有人气出病来了,这烦恼增加的不错啊,你不该赏我点什么,表示一下感谢吗?” 杨氏终于发现了石宽目光停留在她的胸脯,脸立刻微微泛红,不过她并没有扭过身子,也没有责备,而是幽幽的反问: “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只是稍微分心,不经意说出来的话,被杨氏问了,石宽竟然不知怎么回答。要钱吗?那肯定不合适。不要钱,那又要什么? 见石宽不回答,杨氏又说道: “你这次做了这么大的事,就不怕被老爷查出来,到时连你和姐姐的那些事也一起暴露了吗?” 石宽很恨文老爷,这次一点点小动作并没能消除他的恨,他拍了一下膝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愤愤地说: “我怕他个鸟,睡他老婆咋了,我还要把他所有的老婆,一一睡个遍呢。” 第63章 搞事 杨氏咬着嘴唇,胸脯剧烈起伏,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见杨氏这副模样,石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歉: “二太太,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除了你我谁都敢睡。” 这话让杨氏更难过了,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一会儿,才颤抖着问: “你为什么不敢睡我,是因为知道我是个石女,怕倒霉吗?” 一句话说错,那就是步步错,石宽发现这句话对杨氏是最大的侮辱。他心里一慌,抓住杨氏的手臂解释道。 “不是,我一个穷小子,爹娘都死了,我怕什么倒霉。” “不怕是吧?那你现在就睡我。” 杨氏嘴唇颤抖着,拨开石宽的手,一步步向前逼近。 “二太太,我……这……” 石宽完全没想到,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心跳如雷,一步步向后退,最后紧贴着墙壁。 “我什么?你还是不敢。老爷睡了我,他就开始倒霉,嘿嘿……你比老爷还胆小。” 杨氏微微仰着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石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突然一把抱住杨氏,伸手去扒她的衣服。 “我石宽会害怕吗?白睡的不睡那才是傻子,我可不傻……” 屋檐下,只有二尺宽的地方没有被阳光照射到,两人滚到了地上,一会儿在阴影里,一会儿又到了阴影外。 在那被挖了快一半的地上,几只跳下来觅食的麻雀,一会儿啄食,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这边…… 石宽喘着粗气,裸露的肩膀被太阳晒得亮晶晶的,突然,他被杨氏推开,还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捂着脸,坐到了一旁,满脸的不解,问道: “你……你怎么了?” 杨氏一个闪身从地上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那已经被扯开的上衣胡乱系上,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滚,别碰我。” 石宽更加疑惑了,这女人刚才还热情似火,怎么转眼间就冷若冰霜了? “我……我……是你让我……现在……现在……” “我什么我,我瞧不上你,还不赶紧滚。” 杨氏手忙脚乱的,好几次都把胸侧的盘扣给扣错了。她虽然是在骂人,但那语气并不怎么凶狠。 女人变脸真是变得比翻书还快,石宽彻底懵圈了。他只是个下人,又是在大白天,也不能把杨氏怎么样,只得赶紧把衣服穿上。 杨氏穿好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立刻像只兔子一样跑回前院去了。 石宽看着杨氏的背影,心里还在犯嘀咕,杨氏却又折返了回来,压低声音警告。 “刚才的事你知我知,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姐姐,要是透露出去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石宽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站着。杨氏又走了,他一屁股坐在墙根下,望着在被翻出来的地上觅食的麻雀,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他咧嘴一笑,起身拿起锄头继续锄地。 虽然没能把杨氏给睡了,但是过了把手瘾,也挺不错的。要不是这次过了手瘾,他还觉得所有女人都一个样,除了长相美丑之外,没啥区别。 太阳渐渐爬到了正中间,石宽热得汗如雨下,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锄头挥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阿宽,收工回来吃馄饨了。你小子挺厉害啊,我要是还有姑娘,真得考虑嫁给你。这么一会儿工夫,整块地都快被你锄完了。” “嘿嘿……你和老高婆赶紧再生一个,我还等得及。” 石宽把锄头一甩,走到屋檐下。拿起刚才被两人滚得乱成一团的外衣,甩到了肩膀上,大摇大摆的走向前院去。 胡氏和杨氏已经坐在佛堂里吃上了,看到石宽大汗淋漓的回来,莫名其妙的又吃起了飞醋。 “这小子,在家里没见他这么勤快过,到了你这,干活就像不要命似的。” 杨氏望了石宽一眼,好像刚才在屋檐下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轻松的说道: “哪里,上次我不是说要赏他两个银元补补身体吗?后来我忘了,他却还记得,刚才在后院问我了。我说让他把那块地锄完,再多加一个给他,他才这么卖命的。” 胡氏不知这是杨氏编的,居然信了,瞪了石宽一眼,骂道: “这些人啊,见钱就眼开,唉,真没法说了。” 石宽在老高婆舀好水的盆里洗了手,不紧不慢地端起早已为他盛好的馄饨,蹲在厨房门口就吃了起来。 杨氏装作若无其事,那他也不应该露出异常。这种事暴露出来了,对杨氏不利,对他同样不利。 吃完馄饨,杨氏进房拿出三个银元,摆在了矮桌的角上,当着胡氏的面叫道: “阿宽,你的银元在这里,吃饱了就上来拿,别说我没给你哦。” 这可真是因福得福啊,虽然没能把杨氏睡了,但意外得到三个银元,真是好事一桩。石宽张大嘴巴,把碗里剩下的馄饨和汤水一同倒进嘴里,抬袖抹了一下嘴唇,喜笑颜开。 “二太太真好,说给就给。” 坐在另一头的老高头帮腔道: “我家太太就是个好人,你看谁家的下人能和主子吃同样的东西呀,能来到这里,也是我们夫妻俩上辈子修来的福啊。” 石宽见胡氏的脸色似乎有点难看,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对胡氏已经非常了解了,便一边走一边顺着老高头的话说。 “我家主子人也好啊,平时有啥好东西也都分给我们。” 老高头似乎发现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道: “是啊,都是菩萨心肠,不然俩人怎么能聊得这么好。” 听了这一唱一和,胡氏的脸色才由阴转晴,骂了一句: “记住二太太对你的好,以后来这里,自己勤快点,眼里有活,别总是要等到人叫了。” “那是,那是。” 石宽把那三块银元收进兜里,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相。他还把两人吃饱的碗端了起来,用袖子在那桌面上抹了抹,这才离开拿进厨房。 第64章 陈管家的麻烦 吃过了馄饨,胡氏带着石宽往家里回,还在路上,就听到了有关于陈管家的事。 原来今天早上,文老爷从方氏那出来,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陈管家的家。 陈管家也住在文家大宅里,就在前面的总管房旁。虽然没有单独的院子,但也有好几间连着,算是文家外人里住的最好的了。 文老爷到那时,陈管家正在屋檐下逗鸟,他新买了一只八哥,还没学会说话,每天早上都得训练。 文老爷本来就够气了,看见了鸟就更加的气,脸色铁青,声音低沉。 “寿之。” 陈管家应该是文家大宅里,唯一一个不知道方氏院子里发生了何事的人。见到了文老爷前来,连忙退后一步,卑躬屈膝。 “老爷,这么早到来,有什么事吩咐?” “你青色的短褂呢?落到哪里了?” 文老爷不仅脸色难看,目光还凶狠,如刀子一般的利,像是要扎透人心。他没停下脚步,径直走进了陈管家的屋里。 陈管家最善于观察文老爷的脸色,加上听到问短褂的事,立刻双腿颤抖,跟着走进屋,惊慌的解释: “老爷……那那那……那短褂我落在了二太太家里,是不是有人向你告发我?我和二太太没有……没有任何的事,你要相信我。你如此器重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 陈管家还以为是去骚扰杨氏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赶紧先撇清,然后再想办法赖掉。 文老爷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猛的一锤旁边的小桌子,愤怒大吼: “你还知道我对你器重,你把短褂都落在了我老婆屋门口,今天你不把这事情说清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陈管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他虽然害怕,但还是打死都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那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老爷,当时我去看了二太太家房子有没有漏雨,查看时身子有点痒,就把短褂随手一放,回家时也忘记了拿回,第二天去寻找就找不到了,就是这么个回事,其他的事我什么都没做啊。” 陈管家的老婆姜氏,最喜欢晨起散步。她在外面听说了方氏院子里的事,事关自家老公,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老公在里面解释,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进去。 “表叔啊,你要相信寿之,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寿之那短褂都丢了半个月了,今天才出现在三太太家,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三太太?陈管家有点发懵,不是二太太吗?怎么变成三太太了?是老婆太着急说错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正当疑惑的时候,文老爷又吼了起来: “陷害,谁陷害的?别人怎么不陷害到大太太、二太太家,偏偏陷害到三太太那?你说蹊跷,那你说说有啥蹊跷的?” 这回从文老爷口中得到确认,陈管家知道在杨氏那里的事没有败露,他心里踏实了许多,眼珠子一转,说道: “老爷,这段时间你每晚都在三太太家,你不相信我,不相信三太太,总该相信你自己吧。这其中肯定有人见不得三太太好,故意弄出这么个事来,你可得查清楚啊。” 文老爷之前也是被气昏了头,都没注意到陈管家刚才说的是二太太。现在被陈管家这么一说,他也开始思考起来。 见不得三太太好的人,那只有四太太唐氏了。这两房一直明争暗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方氏那,冷落了唐氏,难道是唐氏在中间搞鬼? 现在只是发现了陈管家的短褂落在方氏院子里,也说明不了什么,他的气也慢慢消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走出门外,留下一句话: “从今天开始,让贤安一起和你工作,榨油坊那边我另外安排人。” “好,听从老爷安排。” 文老爷一走,陈管家身体一歪,瘫倒在了地上。 姜氏把门一关,过来揪住了陈管家的耳朵,气鼓鼓地说: “好啊陈寿之,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没想到你连我表叔的女人也敢招惹。要不是我表叔,你现在还在街头给人写家书呢,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陈管家把老婆的手拨开,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愁眉苦脸地说: “你这傻婆娘,别人说啥你都信,你老公我是那种人吗?” 姜氏头脑简单,老公的一句话,就把她之前的猜测全都推翻了,她好奇地问: “你和三太太,真……真的没那事儿?” 陈管家抬起手,示意姜氏把他拉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姜氏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她无精打采地说: “我信你,可我表叔现在不信你了,让贤安和你一起工作,说不定过了年就把你开了,唉!” 陈管家也有些无奈,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姜氏又揪住了陈管家的耳朵,用力拧了小半圈,嗔怪道: “不留爷,不留你了,你还能干啥?好好表现,过年了,给我表叔送点好东西过去。” 陈管家不敢反驳,姜氏说得对,离开了文家,他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诬陷他的人。 为了不让胡氏说他家懒外勤,下午,石宽就在院子里闲逛,想找块空地开垦出来种点瓜果蔬菜。 他还没相中哪块地好呢,文贤昌就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二少爷,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出声你就不能出去了。” 文贤昌应该是有着极大的喜事,说话时满脸笑容,眼角的纹路都皱成了五六条。 石宽瞄了一下四周,冷冷清清,连那老聋婆都没看到,就好奇的问: “怎么?又有人开场子赌干子宝了?” 第65章 出谋划策 文贤昌缩了缩脖子,指着院门说: “今天不赌钱啦,我请你喝酒哦!” “请我喝酒?这……” 石宽一脸狐疑,主人请仆人喝酒,这可太奇怪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文贤昌可能是觉得心里那口气出了,所以才请他喝酒的,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果然,文贤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你这鬼点子真灵,给我出了口恶气,不得庆祝一下嘛!” 想起第一次和文贤昌出去耍钱时去的醉仙居,那白切鸡的味道,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流口水呢。石宽心里充满了期待,但还是有点担心地说: “那也得先跟太太说一声吧。” “说个啥子哟,跟她说她就会念念叨叨的,走吧,是我叫你的,不用理她。” 文贤昌就是不想被母亲看到,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的。看着还有些犹豫的石宽,拉住他的手就往外拽。 美食当前,石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猫着腰出了院门,立刻大步流星地往街上走去。 还是去的醉仙居酒楼,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搞了个风炉,点了好多肉菜,打起边炉来。 石宽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一顿胡吃海塞,恨不得自己四头牛,有四个胃,把这些食物全都倒进肚子里。 文贤昌在家里和在外面,天天吃的都是这些,只不过是做法和环境不一样而已。他主要是讲究个心情,敲了敲盆边,说道: “兄弟,我说了只要跟我混,就可以吃香喝辣的,我没骗你吧?” 石宽嘴里还嚼着牛肉片,舍不得这么快就吞下去,含在嘴里含糊的说: “是,好香哦,又甜。” 文贤昌端起了酒壶,往石宽的杯子里倒了一些酒,劝道: “我说兄弟,你别这么急呀,三个月不知肉味似的,慢慢来,陪我喝一杯。” “好,祝二少爷心想事成,来干了。” 石宽本也想慢慢来,可他那舌头却等不及了,看到那些美味,一停下来口水就哗哗直流。喝酒也是,他才不像文显昌那样小口小口地抿呢,他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怎么也学不会有钱人那股子优雅劲儿,文贤昌无奈地摇摇头。 “要是真的心想事成了,那该多好啊。” “二少爷,你还有啥心事,说来听听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光吃不聊,总觉得对不住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石宽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这会儿已有两杯酒下肚,酒酣耳热的文贤昌也没了顾忌,晃着酒杯说道: “那天你也瞧见了,我对四姨娘可是有意的,只可惜没机会和她独处,要是能和她……呵呵……那才是心想事成。” 石宽顿时愣住了,这二少爷还真够大胆的,连自己的四姨娘都敢想。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吃着菜,压低声音凑近文贤昌问道: “你对你四姨娘有意,那她对你呢?” 文贤昌自信满满,还带着几分得意地说: “他当然也对我有意,我的感觉绝对错不了,要是我进了她的房间,她肯定不会拒绝的。只是在家里,人多眼杂的,就算是进去了,我爹也迟早会知道。” 石宽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可以帮文贤昌一把,于是不屑地说: “你俩都有意,那这事就简单了。” “怎么简单?” 文贤昌听了精神一振,急切地追问道。 石宽咧开嘴坏笑,故作神秘地说: “在文家大宅里不行,那出了文家不就行了?” 文贤昌听了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租房子,在外面租间房子,这个办法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兄弟你聪明,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文贤昌说完,又把石宽的酒杯倒满。 两人举杯一碰,石宽这回只是小小抿一口,文贤昌却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文贤昌的脸上又浮现出些许愁容,说道: “兄弟,你好人做到底,租房的事我不方便出面,还得麻烦你,我给钱你,尽快帮我找间好点的,不那么显眼的。” 这事不答应不行,谁让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呢?石宽一拍胸脯,打包票道: “放心吧,不出三天,肯定帮你安排好。” “好,吃菜吃菜。” 文贤昌喜笑颜开,还主动给石宽夹菜。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晃晃悠悠地下了酒楼,石宽的衣兜里多了文贤昌给的二十个银元。 回到家,张婶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他带着几分醉意走回来,打趣道: “哟,阿宽啊,这是咋了?被马蜂蛰了,路都走不稳啦?” 石宽知道胡氏在客厅吃饭,等会肯定要问他下午去哪了,干脆趁这个机会先坦白,笑道: “嘿嘿……二少爷真是太好了,拉我去给他办事,还请我喝了两杯,有点醉了。” “你吃过了啊?我还给你留饭了呢,你还吃不吃啊?” 张婶有点羡慕石宽,不仅得到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喜欢,连二少爷也经常和他称兄道弟,真不知道他是积了什么德。 “不吃了,头有点晕,我回去睡觉了。” 石宽尽量让自己走得稳一点,扶着墙走回自己的侧屋,倒头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大腿有点痒痒的,他挥手拍了一下,嘴里嘟囔: “别闹,快点下注,再赌两把我就走了。” “赌你个头,快点给我起来。” 胡氏压着嗓门的声音响起,同时石宽也感觉到了那里不再是痒,而是疼。立刻睁开眼睛,弹坐起来。 只见胡氏满脸愤怒,使劲的抓着他。他晃了晃了还晕沉沉的脑袋,不解的问: “怎……怎么了?” 胡氏松开手,在石宽额头上戳了一下,小声骂道: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现在晚上也不帮我挑水回来,就连出去喝酒,都不要和我打招呼了,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小老公了啊?” 石宽笑了,原来胡氏还是为了下午偷溜出去的事,他一伸手,就把胡氏搂进了怀里,对着那嘴亲了一口过去。 “我就是你的小老公啊,你想不承认啊?” 第66章 租房 多大的气,碰上这种暧昧的嬉皮笑脸,也生不起来了。胡氏勾着石宽的脖子,嗔怪道: “你呀,还是得收敛点,让别人看出咱俩关系,那可不是小老公,而是死老公咯。” “我知道,是二少爷硬拉我出去的,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明晚开始,还是我去给你挑水吧。” 自从上次被打伤后,去榨油坊挑水回来给胡氏洗澡的事,就落到大耳刘头上了。只不过大耳刘挑不动,就改成用小车推。现在自己好了,回想大耳刘推车一瘸一拐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 “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在外人……面前,装也得装得像点。” 胡氏被石宽的嘴乱拱,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她乐意享受,钻进石宽房间,不就为了这事嘛。 七爷教了石宽这么多本领,胡氏哪经得住。房梁上垂下来的蜘蛛都在为她担心,没多久,就浑身软绵绵了。 只可惜日子不对,不能尽其事。 爱串门的胡氏,一天不去串门就浑身不舒服,这天上午又把石宽叫出来: “石缸啊,把我披风拿出来。” 好久没听胡氏叫石缸了,石宽差点愣住。他进小间拿了披风出来,给胡氏披上。 “太太,又去二太太家坐坐是不?” “知道了还问,走吧。” 胡氏白了一眼石宽,走在前头。 石宽在后面紧跟着,谦卑地说: “还有十天就过年了,你说过年会放我回家几天,我想请个假,上街买点东西。” “瞧你那着急的样子,不还有十天吗,急什么急。” 胡氏都没回头,款款小步向前,出了院门。 石宽仍不死心,继续说道: “过年了东西一天比一天贵,我提早点去买,可以省下不少钱。” 其实胡氏就是太依赖石宽了,只要有石宽在身边,她就会感到特别安心。胡氏心想,就是出去串个门而已,也没什么需要石宽帮忙的,便答应了下来。 “那你去吧,省得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 “谢谢太太,您慢走。” 石宽缩了缩脚,回到自己的小屋,拿起文贤昌昨天给的钱,悄悄地溜出了文家大宅。 石宽哪里懂租房子的事情啊,他从来没租过房子,也不知道谁家有空闲的房子。 没办法,他只能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去看那些看起来比较好,地理位置又合适的房子。如果看中了,就敲门询问。 还别说,这个办法还真不错。问了第一家,虽然人家不租房子,但却告诉了他谁家有房子出租。 石宽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房子太小,就是太热闹了,这可不符合偷情的男女的要求。 正当他有些烦躁,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个打扮时尚的女人。 完了,这次肯定要被骂成流氓了。 没想到那女人并没有开口大骂,而是笑眯眯地问: “这不是石宽吗?我招手了好几次,你都没看见,在想什么呢?” 一听这声音,石宽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老丁的情妇李金花。那晚光线比较暗,加上她穿的是家居服。现在是大白天,又穿着时髦的衣服,所以他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随便逛逛。老丁呢,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那家伙,晚上睡,白天也睡,我真是服了他了。你闲逛怎么不去闹市,跑到这偏僻的小巷子里干什么?” 李金花言语有些哀怨,她不是本地人,在龙湾镇也不认识多少人。出来走走,好不容易碰上了石宽这么个有点熟悉的人。就招手打了招呼,可是石宽东望西望,根本没注意到她,她这才上前拦住,也是被撞了个满怀的原因。 “嘿嘿,想找间安静点的房子租。” 石宽也不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租房子的名义是他,又不是文贤昌。 “租房子,还要安静点的?” 李金花一点都不怀疑,虽然是文家的下人,但是上次赢了那么多钱,那自己出来租间房也是符合道理的。 “是啊,你知道哪里有房子租啊?” 既然聊到这了,石宽也就随口问一下。 “安静的,那还真有,不过就是偏僻一点。” 李金花刚开始还是蛮兴奋的,一想起那房子的位置,兴奋度马上就降低了许多。 石宽却非常兴奋,满脸期待地说: “我就要偏僻一点的,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这样啊,那走吧,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 李金花扭动着腰肢,走在前头带路。 原来啊,老丁有个亲戚,全家都搬到县城去了,在龙湾镇留有一栋房子,交代老丁帮忙看守,说是租出去也可以。 老丁不太想管这些事,就交给了李金花来处理,李金花也想挣点零花钱来花花啊。无奈那位置太偏僻,屋后的小山丘还是乱坟岗,根本没有人愿意租。 两人来到了那间房子,是一间三进头,还带个小院的。门前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冷冷清清,离得最近的邻居也有几丈远。 还没走进屋里看,石宽就已经非常满意了,迫不及待地问: “你这房子要多少钱一年啊?” 都已经几年没能租出去了,李金花恨不得把房子快点租出去,也就没有报高价,说道: “和你这么熟了,那就一年二十个银元吧。” “二十个银元,我一个月才领多少个银元啊。租不起,租不起。” 其实这么大一栋房子,一年才二十个银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已经很便宜了,但是总要砍价还价的嘛。 “先进来看嘛,看了你再说给多少个?” 李金花从院门口的某个角落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热情地招呼石宽进去看。 之前和文贤昌谈,是准备只租一间的,现在看到了这房子,石宽自作主张,需要租这种大一点的。 进了各个房间查看,家具还一应俱全,搬来的话只是要准备点被褥什么的就可以。石宽很满意,开始讨价还价: “房子倒挺好,就是这后面是乱坟岗,多少让人有点发慎,我最多能出十三个。” 第67章 赶集 在这屋子里也没别人,李金花扭着腰走过来,用那丰满的胸脯往石宽手臂上一蹭,笑嘻嘻地说: “你这赌鬼还怕那些野鬼呀?十三个太少了,最低十五个,你要租我们立刻到街口找人写契约,不租那就算了。” 这谁能顶得住啊?石宽也不例外,抬手就在李金花身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说: “租,十五个银元一年,我租下了,等下再去写契约,别急嘛。” 李金花也不躲,任由石宽乱摸,还嘲笑道: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和那些男人一样。” “你这身材,凹凸有致的,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石宽违心地说了句,李金花是有点姿色,但要说漂亮,那还是差了点,和文家的那些女人比,就差得更远了。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李金花也开始问一些心里的疑惑。 “你还没娶老婆吧,在文家又有得住,跑出来租这么大一栋房子干嘛?” “我可租不起,有个亲戚想来龙湾镇做点小生意,托我帮忙找个又便宜又宽敞一点的房子。” 石宽还是挺会说谎的,随口就编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说着他的手就开始往下探去。 李金花一把扯出石宽的手,嗔怪道: “行了,摸了这么久,你也摸够了,出去把契约签了吧。” 石宽还有点意犹未尽,不过也不纠缠了。他也没打算和李金花做那种事,过过手瘾就行了。 其实这也是李金花的原则,摸一下,亲一下,甚至抱一抱都可以,要更进一步,她就不愿意了。虽说以前在妓院里,被千人骑,万人睡,但是老丁把她给赎出来了,那就只能和老丁做那事。 当然她让人摸,那也不是随便的,没有点利益她可不干。 两人来到了集市上,找了个代人写书信的摊档,写了契约,各自按上指印。一手交了银元,一手给了钥匙,一桩交易就完成了。 石宽高兴的小跑回文家,直冲文贤昌的院子,一进门就大声喊: “少爷,二少爷,你在家吗?” “二少爷出去了,找他干嘛,没大没小?” 马六把石宽给拦住了,他有点看不惯石宽这种样子,仗着自己和二少爷关系好一点,进来就大呼小叫的。 石宽懒得搭理马六,停住了脚步,立刻转身往回走,说道: “二少爷不在呀,那我晚点再来。” 看着石宽的背影,握着扫把的马六撅着嘴,满脸的不屑。 回到家中,石宽见老太太坐在阳阶上,便要上前打招呼,突然感觉身子一沉,整个人险些扑倒在地。 原来是慧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接跳上他的背,兴奋地大喊: “我的小马驹,你跑到哪里吃草去啦?” 石宽稳住身子,也没有把慧姐甩下来的意思,毕竟这里是胡氏的院子,没必要那么害怕。他反手到背后,将人往上抛了一下,说道: “我没吃草,吃的是糖葫芦,哈哈哈……” “糖葫芦,我也要,我也要!” 慧姐说着跳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掰石宽的嘴巴。 “我都吞下去了,没有啦。” 石宽张大嘴巴给慧姐看,和傻子开玩笑可得小心,指不定哪句就被当真了。 老太太在阳阶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是越来越经不起慧姐的折腾,以后估计得靠石宽了。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过这个想法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慧姐在石宽嘴里没找到糖葫芦,就撅着嘴走到老太太身边,不高兴地说: “奶奶,他把糖葫芦都吃光了,你让他吐出来。” 老太太用拐杖在慧姐那圆滚滚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和蔼地笑了。 “傻丫头,吐出来的还能吃吗?你想吃就上街去买呀。” 慧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手舞足蹈起来。 “哦,赶集去喽,买糖葫芦喽!” 老太太从钱袋里掏出几个散毫,递给了旁边的秀英,说道: “你和火生一起带慧姐出去吧,把她看紧了,别让她乱跑。素梅去茗月那了,我和廖婆子去凑凑热闹,看看那两个下人合不合茗月的心意。” 秀英是老太太的下人,平时就负责跟着慧姐。她有点犯愁,紧张地问: “就我俩带慧姐出去吗?让石宽也一起跟着吧,不然我们可能看不住啊。” “那肯定得让石宽去呀,他不一起去,我才不放心呢。”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觉得腰有点酸。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还能陪慧姐多久,心里不禁有些悲伤。 听说可以和石宽一起去,慧姐又蹦又跳地爬上了石宽的背,兴奋地大叫: “我的小马,快快跑,跑到河边去吃草。” 这歌谣还是石宽教慧姐唱的,刚从街上回来又要出去,他心里有一点点不情愿,但也没办法,拍了拍慧姐的屁股,扭头过去小声吓唬: “出去就不能骑马了,不然一会那大黑可要凶你了。” 大黑就是文老爷,被文老爷叫人打了之后,石宽和慧姐玩,就私下里给取了这么个外号。他本来想把文老爷叫做大黑狗的,又怕慧姐嘴不严,说出去了惹麻烦。 在整个文家,慧姐最怕的就是这个大黑,一听说,乖乖地从石宽背上爬下来,怯怯地靠在了石宽身边,也不敢说话。 石宽拉着慧姐的手,跟着秀英和火生一起走出院门。在外面他不敢让慧姐爬上他的背,不过拉着手还是可以的,只要是带慧姐外出,基本都有人拉着手,这也没什么,被人看到了也不怕。 那只小母猪可真机灵,它也是喜欢热闹的,早就哼哼叫着在前面带路了。 一出文家大宅,慧姐又恢复了那好动的天性,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早把要吃糖葫芦的事忘记了。看到前面有个挑担的货郎,担头那彩色的风车哗啦啦的转,立刻挣脱石宽的手,跑了上去。 “风车,好玩,我要风车。” 秀英赶紧追上去,大声的嚷嚷: “小姐别跑,等等你的马。” 第68章 瞎话 石宽一脸悠哉,笑着说: “你就让她跑嘛,多跑几次她就累了,你跟着去付钱就好。” 秀英回头白了石宽一眼,嗔怪道: “你说得倒容易,这要是跑摔倒了,磕到碰到了,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没事,她和我玩哪次不磕到碰到啊,老太太不会说的。” 石宽之所以不让秀英去追,是因为他了解慧姐的性子,你越追她,她就越乱跑,不追反而安静许多。 果然,慧姐走到货郎担前,一把扯下一个风车,就跺着脚回头喊: “快来帮我付钱。” 秀英忍不住笑了,这傻丫头看着也不是完全傻嘛,还知道拿了东西要付钱。 慧姐拿了风车也没有乱跑,只是挥着手瞎晃,把那风车弄得哗哗作响,嘴里傻笑着: “哈哈,风车好玩,比车轱辘转得还快。” 旁边有人认出是文家的傻小姐,远远地就躲开了,毕竟被这傻小姐磕到碰到,可能会吃亏。 没认出的,也是远远地站着看。这胖妞虽然傻乎乎的,但是穿着得体,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也不敢招惹,甚至不敢发出嘲笑。 虽然慧姐没有乱跑,但是秀英还是有些担心,过去催促道: “小姐,东西已经买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可以骑大马。”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慧姐哪会这么容易就回去,她撅着嘴,把身子扭到一边去。 “不回去,我的马在这里,我不骑,这里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骑马他们会笑的。” 这话不仅把秀英逗笑了,就连火生和石宽也跟着笑起来。 有时候啊,这傻子的话比谁都有道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慧姐还不愿意回去,秀英也不想她在外面乱走,那不如,石宽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他走到了秀英和火生的身旁,轻声问道: “你俩想不想赚点闲钱?” 赚钱谁会不想的,秀英和火生一脸疑惑,却又异口同声的问道: “什么闲钱?” “我老家那边有个亲戚在这里租了间房子做小生意,今天刚租下来,想叫两个人去帮打扫打扫,每人二十毫,你俩干不干?” 一套谎言,石宽又用在了秀英和火生的身上。 在文家当下人,年轻力壮一点的,六个银元一个月,老一点的,像是大耳刘和老聋婆这种,那就是五个。二十毫等于他们干一天的活,现在就是去打扫一下房子,那他们当然干啊。 不过秀英还是有些担忧,她看了看火生,再看向慧姐,说道: “我们去帮打扫,那谁来看小姐呀?” 石宽一拍胸脯,说道: “我啊,我和你们一起去,我看着她,你们干活。” 既然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火生说道: “那走啊,房子在哪里?扫完了是你帮给钱是吧?” “是,我那亲戚都已经给了钱,让我帮找人。” 石宽说着拍了拍衣兜,兜里的银元互相碰撞,发出了叮叮的声音。 有人帮看慧姐,干完活又马上可以领钱,那还犹豫什么?火生甩了一下头,示意石宽前面带路。 石宽拽起了慧姐的手,神秘的说: “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听说有好玩的,慧姐把手里的风筝一甩,也学着石宽的样子,神秘的回答: “快走,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穿过热热闹闹的集市,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那个有三进头的小院子。 秀英和火生都是手脚勤快的人,不用人吩咐,自己找了扫帚和烂布,开始打扫起来。 慧姐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摸摸,西看看。不过没多久她就厌倦了,跑到思宽身边,问道: “好玩的呢?好玩的在哪里?” 本来就是骗慧姐的,现在她问起来,得赶紧想个办法哄哄她。这时,院门口跑来了几只狗,互相闻着屁股。石宽灵机一动,趴在慧姐耳边,小声说: “嘘,别出声,这些狗等会儿要玩骑马呢。” “好,我不吵。” 文老爷属鸡,他坚信鸡犬不宁,所以不准任何人在文家大宅里养狗,慧姐很少有机会看到狗,根本不知道这些狗要干什么,她赶紧躲到石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 那是一只母狗和几只公狗,转着圈圈,公狗闻了一会儿,一只看起来比较健壮的,一下子就骑到了母狗身上。 傻乎乎的慧姐还真以为是在骑马,惊讶地说: “哇,它们真的在骑马耶。” 石宽差点笑出声,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也压低声音说: “对呀,它们在骑马,我们小声点,别打扰它们,不然就看不到了。” 慧姐看了一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同,又好奇的问: “它们怎么这样的骑呀?和我们不同。” 这话可把石宽给问住了,他支支吾吾,胡乱找了个理由。 “它们……它们四只脚,我们两只脚,所以……所以不同。” 慧姐似懂非懂,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抓住了石宽,傻傻的说: “你看它们这样了,以后我们骑马,也要这样子。” 石宽全身都僵硬了,看向了屋里头,幸好秀云和火生只顾着干活,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他赶紧把慧姐的手拨开,脸憋得红红的。 “不行,这样子不能被人看见,不然天上响雷,雷公会劈下来的。” 慧姐吓得打了个哆嗦,把头又从石宽的另一边腋下探出来,害怕的说: “那雷公会不会劈它们?” 石宽还真害怕这个慧姐,冷不丁的又抓他一下,被人看到,那麻烦就大了,赶紧连吓带骗。 “它们是狗,不会被劈,雷公只劈人,所以你千万别抓我了,被雷公看到,那就会轰轰隆隆的下来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那慧姐听说会被雷公劈的,吓得搂紧了石宽,把脸埋在他的背上。 “我怕雷公,雷公不要劈我。” “现在晴天没有雷公的,你拿根棍把这些狗赶走,雷公永远不会劈你。” 石宽瞎扯着,反正只要说的生动一点,慧姐就会相信。 第69章 文贤莺 果然,慧姐十分相信石宽的话,离开了石宽的身后,跑去找了一根大木棒过来,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面,嘴里装着凶狠的吼叫: “轰~你们快走,不走我打死你们……” 狗子在一起哪里是这么容易分开的,再加上还有几只公狗转来转去,想要取而代之。慧姐只是敲打地面,它们根本都不害怕,没有一个离开的。 慧姐傻啊,赶不走就把棍子胡乱捣鼓,嘴里咿咿呀呀。 “快走,不走雷公劈我了。” 看着那两条狗被折磨得不成样,仍然还在一起,石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换我来,我来赶给你看。” 他从慧姐手上接过棍子,坏坏的加入了捣乱的行列。对于两条狗来说,那棍子简直就是一把刀。 那两狗本来是过着狗类最美妙的事情,现在却遭受了最痛苦的折磨,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也没办法,惨叫连连。 那头小母猪可能天性怕狗,站在远处忽进忽退,哼哼乱叫。几条狗是彻底受到惊吓了,能跑的已经跑到院门外,狂吠着。一时间,院里院外乱作一团。 慧姐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热闹的场面啊,哪里还管雷公劈不劈,抓住了那根木棍,用臂膀把石宽推开,兴奋的叫喊: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我也要玩,好好玩啊。” 秀英恰巧提着桶出来换一下脏水,看到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骂道: “你就这样带小姐玩啊,被老太太知道了,不把你耳朵揪下来。” “哈哈哈……老太太说了,只要她高兴就行了,你看她多高兴啊,老太太怎么会骂?” 石宽也只是个大小孩,玩性大着呢。慧姐玩得开心,他也不想冷落了自己,又找来了一根棍子,把那一对狗折磨得痛苦不堪。 这一对狗只是不会说人话,会说的话可能十八代祖宗都要骂完。 老太太又没看见,秀英也就不理了,打了一桶新水,把抹布洗了,又继续进去干活。 一个时辰过去,屋里屋外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也被擦得闪闪发亮。那两条狗更是被石宽和慧姐弄得气喘吁吁,口水不住的往下流,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石宽看到秀英和火生干完活出来,就不再逗狗了,把棍子一扔,对慧姐说: “别玩啦,再玩它们就真死啦,我们回家吧,回家躲在门背后吓你奶奶。” 玩了这么久,慧姐也觉得没意思了,一听要去吓唬奶奶,就更来劲了,把棍子一丢,转过身指着秀英和火生说: “等会儿回家,我就躲门背后,你们谁都不许告诉我奶奶哦。” “不告诉,我们哪敢啊。” 秀英和火生都齐声应和着,只要慧姐不哭不闹,他们就安心了,要是慧姐不高兴哭闹起来,他们可就得挨骂了。 石宽捡起慧姐刚才丢掉的棍子,看到刚才撬狗的地方竟然有血迹,再看看那两条狗,都快站不稳了。 他用棍子把两条狗赶出院子,锁好院门,就一起朝文家大宅走去。 刚过石拱桥,就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女孩,背着个布包,旁边还有个下人提着个藤条笼箱,看样子是从省城或者县城回来的。 说她穿着奇怪,是因为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才到肩头就被齐刷刷地剪断了。在整个龙湾镇,可没谁留这样的头发。 还有她的穿着,也很特别,上身是浅蓝色腰身窄小的大襟袄,摆长不过臀,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下身是一条玄色裙子,配着一双圆口布鞋,白色的袜子。 说这衣服不伦不类吧,那穿在女孩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美。尤其是这女孩,长得那叫一个清秀,粉扑扑的小脸不施粉黛,却如蜜桃般水嫩,嘴唇不点而红,恰似朱红一点。藕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手镯,犹如画龙点睛,将女孩衬托得美不胜收。 石宽看得有些发呆,这时女孩也恰好看了过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石宽的心瞬间乱了节拍,这怪女孩是不是傻啊?当街对他这么个陌生男人笑。 女孩仿佛看到了熟人,像一朵云一样飘了过来,张开双手,带着一股香气。 石宽紧张极了,难道是走桃花运了?这么漂亮的女孩,是抱还是不抱? 石宽还沉浸在美梦中,那女孩一下子扑到了慧姐身上,搂住她的脖子,在那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兴奋地说: “二姐,我回来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慧姐显然有些发懵,紧张地向后仰去,盯着漂亮女孩看了好一会儿,才睁大眼睛,喃喃问道: “三妹?你是三妹?你真是三妹?” “是我呀,你看我耳朵后面的这颗痣。” 漂亮女孩满脸喜色,松开了慧姐,转过头去,把右边的头发撩起来,把耳叶压向前,让慧姐看她耳朵后面的那颗小痣。 看到那颗暗红色的小肉痣,慧姐终于认出了漂亮女孩就是她的三妹文贤莺,她兴奋极了,拉过旁边的石宽,得意地说: “这是我的马,给你骑,驮你回家。” 文贤莺看了看旁边的石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回过头对慧姐说: “不骑了,我不会骑马,咱们回家吧。” “好,回家咯,和妹妹回家咯。” 慧姐高兴的拽着文贤莺的手,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石宽满脸的尴尬,还以为文贤莺跑过来是要抱他,幸亏没有张开双手迎接,不然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他碰了一下旁边的秀英,低声的问: “这个慧姐的妹妹,是哪房的啊?” “三太太的,名叫文贤莺。文家男女分开排,慧姐是第二的,她就排第三,到省城里念书,都已经第三个年头了。” 秀英来文家当下人都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对于文家上上下下,还是比较了解的。 “哦!” 石宽点了点头,又看向前去,盯着文贤莺左右扭的屁股,咽了口口水。原来是方氏的女儿,怪不得那么的漂亮,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容貌,胸前也是胀得鼓鼓的。 第70章 后怕 进了文家大宅的门,迎面过来两个下人。慧姐拉着文贤莺的手,笑嘻嘻地对那两人说: “这是我三妹,我三妹回来啦。” 那两个下人还没反应过来,慧姐又把文贤莺拉走了,跑到旁边的粮仓,双手做喇叭状,冲着干活的长工大喊: “我三妹回来啦,我三妹回家了。” 文贤莺也不觉得尴尬,任由慧姐叫着。慧姐就是个孩子,这么久不见肯定高兴,她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这样,不用计较太多。 有了文贤莺,石宽和秀英他们几个反而清闲下来,只需要在后面默默跟着就行。 出了短褂那件事后,文老爷就再没来过方氏的院子。方氏也整日愁眉不展,头发也懒得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阿珠推开房门,轻声说: “三太太,三小姐回来了,你起来我帮你梳妆打扮一下吧。” 心灰意冷的方氏,听说女儿回来了,立刻掀开被子,跳下了床,着急地说: “莺儿回来了?到哪儿了,快帮我穿衣服,我要去拱桥头接她。” 阿珠拿起旁边的外套,给方氏穿上,一边帮她扣上盘扣一边说: “已经到家了,现在估计都到院门口了。” “那扶我出去。” 这两天出了事,儿子文贤安和儿媳梁美娇竟然都没来看过她,这让她越发想念女儿文贤莺了。也不管自己头发乱七八糟,直接就冲了出去。 才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文贤莺和慧姐手拉着手走了过来。她立刻扑了过去,眼泪汪汪地掉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你怎么了?我回来了,你哭什么?” 文贤莺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母亲是太激动了。 才两日不见,那方氏居然憔悴了这么多!不过石宽心里可不同情她,甚至还有点小开心呢。他和方氏没啥交集,但从只言片语中,能感觉到她不太友善。 哭了一会儿,方氏松开了文贤莺,擦掉眼泪说: “走,回家,想吃啥妈给你做。” “你就别逞强啦,你做的东西自己都不想吃,还是让珍婆婆做吧,我想吃她做的油条。” 文贤莺太了解自己老妈了,于是直接说出了大实话。 方氏也不生气,还挤出一个笑容说: “那就让珍婆子做油条,我也想吃油条了。” 文贤莺转身又去拉慧姐的手,讨好地说: “二姐快进来,我也会做油条,等会儿做给你吃哦。” 自从到了方氏的院门口,慧姐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一直傻傻地站着。现在文贤莺要把她往里拽,她更是抵触得把手抽回,躲到了石宽的背后。 文贤莺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在家时,这个傻二姐恨不得一天跑三趟自己家,现在怎么拽都不进去了? “二姐,这是我家呀。你不记得了吗?跟我进去嘛,等会儿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哟。” 慧姐没有答话,只是惶恐地摇了摇头,更加往石宽身后缩了缩。 “她这是咋了?” 文贤莺十分疑惑,看向了石宽。 石宽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前段时间,在院子里被老爷,被老爷拽了一下,可能有心理阴影了。” “哦,这样啊,那你先带她回家吧,我明天去看她。”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不喜欢这个傻二姐,见面总是板着脸。二姐在这个家里,最怕的也是父亲。她在这里被父亲拽了,自然就不敢进来。 慧姐是真的害怕,推着石宽的背,就往家里走去。 从方氏那里出来没多久,迎面就撞见了无精打采的文贤昌,文贤昌也看到了他们,满脸不高兴,嚷嚷道: “我正要找你呢,原来你陪傻子去玩了。” “你才是傻子,你是天下第一大傻子,谁都不愿意和你,谁都讨厌你,你没有老婆。” 慧姐虽然傻,但也知道傻子不是好词,再加上她特别讨厌这个二哥,被骂了立刻冲上去,一顿噼里啪啦臭骂。 “哟呵,也不是完全傻嘛,快滚回去,奶奶找你了,一会找不到,拿烧火棍打你。” 文贤昌抬手掸了掸肩膀上被慧姐喷的口水,走到了石宽面前。 石宽只好对秀英说: “都到这儿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们把小姐送回去吧。” 别说是慧姐不喜欢文贤昌,就连秀英这些下人,也是能躲就躲,她拉着慧姐的手,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得远了,石宽凑上前,小声问: “二少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好个屁呀,下午遇到了臭骚牛,被他拉去玩了几把,又输了我几十个银元,没有你配合,我赢不了钱啊。” 钱输得不多,但就是憋气,整个下午,文贤昌都气鼓鼓的,看谁都不顺眼。现在见到了石宽,才稍微感觉好了一点。 石宽趴在文贤昌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别生气,少爷你要双喜临门了,可别把喜气给吓跑了。” 文贤昌精神一振,眉毛都扬了起来,疑惑地问: “双喜临门?哪双喜啊?” 石宽看了看路上,没有别的人,才慢慢地说出来。 “这第一喜嘛,就是房子租好了,你和四太太马上就能成就好事了。” 这可真是件喜事,文贤昌立刻一改刚才的愁容,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租在哪里?房间布置好了吗?” “租的湾尾红树岭下,三进头带个小院,清静没人打扰,你就是和四太太从东屋滚到西屋,那也没人知道。我已经叫人打扫干净,把被褥搬进去即可。” 石宽也挤了个坏坏的笑容,摸出了那钥匙,塞进了文贤昌的手里。 文贤昌仿佛已经看到了唐氏那嫩白的身子躺在了他的身下,笑得口水都快流了。他打了一拳过去,笑眯眯的说: “你真是我好兄弟,这么快就帮我安排好了。” “你都叫我兄弟了,我不做点实事,能对得起你吗?不过……不过……” 石宽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不是要吊文贤昌的胃口,而是不说完更显得自己的忠心。 第71章 龙凤胎 文贤昌板着脸斜视石宽,问道: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痛快点,有话就直说,不过不过什么?” 石宽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弯了弯腰,谄媚地说道: “不过就是多花了点钱,要是只租个单间的话,那可能十个银元也就够了,现在用了十五个。” “就这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十五个银元花得值,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和四姨娘从东屋一起滚到西屋,那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我要的就是这种,呵呵呵……剩下的你也不必退给我了,就算是给你的赏钱。” 遇上了开心的事,文贤昌就变得格外大方起来,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四姨娘颠鸾倒凤了,他更是连说话都色眯眯的。 “那就太谢谢二少爷了,这是租赁契约,你看是你拿,还是我帮收着?” 和文贤昌接触了这么久,石宽多少也懂得察言观色了,他把那张契约拿出来,展示给文贤昌看,表明了自己没有瞒报,也没有问打扫的那四十毫钱,毕竟文贤昌赏给他五个银元呢。 文贤昌大手一挥,看也懒得看。 “你收着吧,你说双喜临门,这只是第一喜,那第二喜呢?” 什么双喜临门啊,石宽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就随口说了出来。现在被问到了,他还要好好想一想,再编出第二喜来。 “这第二喜嘛,就是这个。你不是经常找我吗?我把这个给你,什么时候有需要了,你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我,没人配合你了。” 看着石宽手里那两个黄灿灿的铜板,文贤昌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接过了铜板,在手上抛了抛,说道: “你让我自己拿着铜板到场子里偷梁换柱,我的动作没你的那么快,怕会被人看得啊?” 石宽把手搭在了文贤昌的肩膀上,眉头一扬,拍着马屁说: “二少爷,别小看你自己,你钱多,去到哪个场子别人不让你当宝官啊,你当宝官,你自己把铜板换掉,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文贤昌有些跃跃欲动,赌钱最重要的是赢钱,但还有一个也比较重要的,那就是过手瘾。能把铜板旋转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他把铜板收了起来,咧嘴笑道: “我这就回去练习,把这铜板转得像哪吒的风火轮。” “这就对了,赢钱了别忘了赏点给我啊。” 这第二喜算是凑齐了,但是石宽却有些失落。铜板给了文贤昌,以后就不需要到他,那他捞油水的机会也就少之又少了。 “说这种话,我能忘记你?” 文贤昌嘴里说着不忘记,脚下却抬了起来,朝着自己院子走去。这财运和桃花运一起来,他感觉自己要飞黄腾达啦! 石宽才懒得理文贤昌呢,走就走呗。胡氏说过,让他少跟文贤昌掺和,免得惹祸上身。不陪文贤昌去赌钱,也许还是件好事呢。 文家的孩子之前都在镇上的私塾读点书,认点字。三年前文二爷文敬华找到大哥,说现在天下不太平,得送孩子去省城读新学校。 文老爷觉得有道理,就把女儿文贤莺和弟弟家的龙凤胎,文贤瑞和文贤婈,一起送去了省城读书。 如今三年已满,三个孩子都学有所成归来,这可是文家的大喜事啊!文老爷大摆四十桌,把亲朋好友,还有短工、长工、下人都一起请来了。 不过他们这些短工下人,也不能白吃,得帮忙生火做饭,刷锅洗菜。 石宽就被安排去蒸扣肉,这活看着轻松,做起来可不容易。五六口临时用泥砖垒起来的大锅灶,需要不停地往里面添柴,大冬天的,把他热得满头大汗。 酒席摆在老太太家院前的大坪子上,蒸扣肉和洗碗洗菜这些活,就被安排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石宽光着膀子坐在巷子口的石墩上,欣赏那些来吃酒席的人。 当然,他专门挑那些年轻的女客看,看谁的胸脯更鼓一些,看谁走路时屁股摆动更大一点。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同样也是剪着文贤莺那样短发的漂亮女孩子,进入了他的眼帘。这漂亮女孩比文贤莺正常一点,穿的也就是有钱人家姑娘穿的衣服。 不对,应该说是两个人同时进入了他的眼帘。因为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剪着干练的短发,头上戴一顶黑色的帽子。那帽子的款式石宽没有见过,就是额头前多了一个像是半月一般的竹壳子。 穿着的衣服嘛,也是和昨天文贤莺的那样,不伦不类,深蓝色的,前摆有两个大大的口袋,最显眼的要数中间那五颗,不知道是玉石还是玛瑙做成的扣子。 男青年的服装虽然是石宽没有见过的,但他并不想看太久。因为旁边那女的确实是太漂亮了,不仅是漂亮,那凸起的胸脯还与众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缘由来。石宽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看,像是要把衣服看穿了。 “嘿!瞅啥呢,目不转睛的,小心文二爷把你的眼珠抠出来。”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石宽一个激灵,猛地扭过头,原来是好几天不见的牯牛强。他照着牯牛强的大腿来了一拳,笑骂: “我看我的,关文二爷啥事啊?” 牯牛强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在文家的库房里负责把锅碗瓢盆抬出来给那些女的洗。刚干完活,就瞅见光着膀子的石宽在这巷子口挺显眼,就过来唠会嗑。 “那可是文二爷的女儿文贤婈和儿子文贤瑞,你这么直勾勾地瞅,他不得把你眼珠抠出来啊。” 得,原来那两人就是文二爷家的龙凤胎,怪不得穿得这么怪,都是去省城喝过洋墨水的人。 虽然和牯牛强已经很熟了,但石宽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偷看,他嘴硬道: “我又不是瞅那女的,我是瞅那男的衣服上的玉石玛瑙,要是掉了一颗,被我捡到那就好了。” 第72章 文二爷 牯牛强瞪圆了眼睛,还把手搭在额头上,仔细瞧了瞧,寻找着石宽说的玉石玛瑙,喃喃自语道: “哪来的玉石玛瑙啊,我也去捡一颗。” 石宽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牯牛强,笑骂道: “衣服上那五颗扣子啊,这么大你都看不到,什么眼神啊?” 牯牛强也用胳膊肘撞了撞石宽,回怼道: “你真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那是什么玉石玛瑙啊,那叫叔料,叔叔的叔,叔料做的。那衣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昨天看到三小姐穿了吗?” 石宽相信了牯牛强的话,不过嘴上还是不太服气,小声嘟囔: “什么叔料啊,还婶料呢。” “你还真别说,有叔料那肯定就有婶料,只是你没见过而已,下次我看到谁的衣服上有了,我带你去看。” “我还用你带我,看一眼我就知道了。”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过多久,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恶狠狠地骂道: “你俩没事儿干了是吧,还想不想吃饭啊?想就赶紧给我去干活。” 不用看就听出那是陈管家的声音,石宽和牯牛强都不敢抬头,灰溜溜地分头走了。尽管明明没什么活干了,但陈管家的话,他们哪敢还嘴。 陈管家的屁股才离开一会儿,文贤昌就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到了石宽面前,望着陈管家离去的方向,打抱不平地说: “拽什么拽?这次没把你整死,下次让你连渣都不剩。” 石宽碰了碰文贤昌,压低声音说: “小声点,人多嘴杂,别被别人听到了。” “听到又怎样,我可是文家的二少爷,我会怕他?” 文贤昌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他确实不怕陈管家,但是也不能把陈管家怎么样,最多就是在暗地里使点坏。 石宽可不敢学文贤昌,他往各个炉里加了一通柴,又把那些烧过的炭给扒了出来,蹲在旁边,也不敢跑到一边去凉快了。 等石宽忙完了这些,文贤昌才又神秘兮兮地说: “你租的那房子我把被褥都搬进去了,简直太合适了,就等佳人光临啦。你这么聪明,把佳人请去的事,就得多费心啦。” “你不是说你有情她有意吗?怎么还要我去请啊。” 石宽顿时觉得这个文贤昌太不靠谱了,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而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呢? “她绝对有意,只是我的身份太特殊,没机会当面邀请她,你帮帮我,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文贤昌对自己的判断那是相当有自信。只是就像他说的,他身份特殊,没碰到像那天那样转角相遇的机会。所以又来求石宽了,石宽一个下人,大大咧咧地进唐氏的院子,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铜板已经交给文贤昌了,一起去赌钱的好处是没能捞到手了,现在又有新的好处,石宽自然不愿意放过,眼珠子转了转,答应了下来。 “二少爷,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得等我慢慢安排,保你得偿所愿。” “那就太谢谢兄弟了,我先走了,免得他们看见我和你一个下人在这嘀嘀咕咕的,还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呢。” 这可是火炉旁边,热死那么热,文贤昌早就想走了,只是刚才事情还没说清楚。 文贤昌走后,石宽的目光又在人群中寻找文贤婈的身影,文贤婈胸部的样子,对他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就看了那么一眼,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文贤婈和文贤瑞,早就蹦蹦跳跳地走进老太太院子里,给老太太请安了。石宽哪还能看到两人的影子,不过却看到了杨氏和胡氏两人有说有笑地结伴而来。 这两人虽然都不受文老爷待见,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宴请亲朋好友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也会被请来。 杨氏和胡氏才走到老太太的院门口,就看见文二爷和大老婆从里面走出来。杨氏微微弯腰,算是打个招呼了。胡氏则是出言恭喜: “他二叔啊,恭喜你了,瑞儿和婈儿学业有成,将来必有大出息。” “哪里,百无一用是书生,还不如昌儿呢。虽说昌儿现在有点不务正业的,但我看他做事雷厉风行,将来才是干大事的人。” 文二爷拱了拱手,对这个大嫂那是相当的尊敬。其实文二爷对谁都这样,没啥架子,说话客客气气的,不过和他接触久的人,就会从他笑眯眯的眼神背后看出一丝狡黠。 胡氏和文二爷寒暄几句,就和身后的潘氏唠起嗑来。 潘氏是文二爷的大老婆,长得那叫一个壮实,满脸的横肉,还黑黢黢的。 据说当时文二爷生了一场怪病,卧床数月不起,老太太找到李一眼算了一卦,说是要找个三水女人来冲喜。 潘氏姓潘,姓里有水。又是水命,家住九月泉,父母都是做水豆腐的。这可太符合三水女人的标准了,就被老太太相中嫁给了文二爷。 说来也奇怪,潘氏嫁过来之时,文二爷拜堂都需要人搀扶着才能站稳,几天过后竟然可以下了床,而且还精神抖擞地圆了房。 潘氏嫁给文二爷最大的功劳,还不是治好文二爷的病,而是一年后生了对活泼可爱的龙凤胎。只不过也就是生了龙凤胎的第二年,当时还没死掉的文老太爷,就把他们给分了出来。 按照文家几百年的规矩,文家大部分的产业分给了老大文敬才。而作为老二的文敬华,只是分到了文家的一间药铺,二百亩水田,一百亩旱地,而且还不能住在文家大宅里。 不过就算是只得到了这一点,那生活也比龙湾镇大多数人过得要滋润得多。 文二爷经营药铺后,还自学了一些医术,卖药的同时也帮人开方看病。两年后,又娶了二房甄氏。 甄氏的到来,弥补了潘氏的不足,她那妖媚的长相,任何男人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心里都得抖上一抖。 也许是文二爷记得潘氏是家里的福星,并未独宠甄氏,大多数事情还是交给潘氏来管,和甄氏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文贤豪,今年才十三岁。 第73章 喜宴 文家的宴席上,老太太稳坐主位,文大爷和文二爷分坐两旁,接着便是今天的三位主角——文贤莺和文贤瑞兄妹俩,还有牛镇长,以及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这个安排真是巧妙,虽然没把方氏安排到主桌,但其他几房也都没能坐上主桌,那些想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没什么闲话可说了。 文家的所有女眷,也都被安排到了一桌。文老爷的大房胡氏,二房杨氏,三房方氏,四房唐氏,还有慧姐,再加上文二爷的大房潘氏,二房甄氏,以及甄氏的小儿子文贤豪,刚好八人。 这八人里,分成了好几派。胡氏和杨氏这对同病相怜的姐妹,自然是一派的,两人坐在一起,偶尔还会和旁边的潘氏聊上几句。 甄氏高傲得很,谁都不跟她聊,她也不跟任何人聊。就连儿子文贤豪想和慧姐说点话,她也有意无意地阻止。 另外的方氏和唐氏嘛,也是各成一派,互相都不搭理。 菜端上来了,慧姐第一个站起身来,满脸羡慕地去夹菜。 “哇!牛肉炒粉丝,我的最爱!” 甄氏有点嫌弃慧姐,但慧姐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她也不敢怎么样。等慧姐夹完菜,她才远远地伸出筷子,在大海碗的边缘夹了一点牛肉,送进自己那小小的嘴里。 方氏和唐氏倒是不嫌弃慧姐,两人同时伸出筷子,快到大海碗的时候,又都收了回来。 文贤豪还小,不懂得这两人是在明争暗斗,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仰头问甄氏: “妈妈,三姨娘和四姨娘怎么了?她们怎么不夹菜,又把筷子收回去了?” 甄氏是知道这两位合不来的,她手肘轻撞了一下文贤豪,骂道: “吃你的菜,问那么多干嘛?” 方氏这几天虽然被老爷冷落了,但仍没能改变她尖酸刻薄的秉性。这时第二碗菜也端了上来,那就是香喷喷的扣肉。她伸手去夹,并对文贤豪阴阳怪气的说: “豪儿啊,你还小不懂,有些东西呀,宁愿避开也不能碰触,否则会倒大霉的。” 这句话谁都能听出来是针对唐氏的,杨氏也听出来,不过心里却是不高兴。因为她就是文老爷不碰,碰了会倒大霉的女人。 只是她失宠了这么久,根本没有底气和方氏斗,只好借着吃菜的机会,低头小声的骂了句: “贱人。” 这句话别人没听到,胡氏却听到了,胡氏膝盖撞了撞杨氏,示意她别出声,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果然,唐氏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哪能受得了这气啊?当下也不阴不阳地说: “对呀豪儿,有些东西不能碰,偷偷摸摸地碰了,那也得把尾巴藏好,不然被发现了,可真就得倒霉一辈子了。” 这说的不就是方氏偷人,没有把衣服藏好,被文老爷发现的事吗?这个讽刺够水平,潘氏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方氏的怒火本来还在唐氏身上呢,见到潘氏竟敢取笑她,就转移了战场,酸溜溜地说: “二婶啊,你家瑞儿和婈儿学成归来,可喜可贺,可你家就这么点家业,让他们来继承,可真是大材小用咯。” “我们家的孩子志在四方,才不会只盯着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呢,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潘氏本来还想回得更激烈些的,可毕竟是在别人家,她的儿子女儿虽然也是主角,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陪衬的,也就忍了下来。 甄氏高傲得很,根本不屑与这帮人为伍,她放下了筷子,优雅地站起身来。 “唉!太难吃了,一点胃口都没有,豪儿,吃饱了我们走吧。” 还是个孩子的文贤豪哪里懂得这些,纳闷地看着甄氏。 “妈,我才吃了两口,还没饱呢。” “回家吃,回家做更好吃的给你吃。” 甄氏不容文贤豪有任何的迟疑,夺过他的筷子,放到了桌上,拉着他就走。 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旁边桌的人侧目。还在桌上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只有那傻乎乎的慧姐,不时一惊一乍的: “哇,这个好吃,这个是红枣吗?三姨娘。” “四姨娘,你夹的那个全部是孔的,是什么东西呀?我也要一块。” 主子和客人们吃的是第一帮,只有等到主子们吃饱了,石宽他们这些下人才能收拾桌子,准备第二帮的饭菜,那才是他们这些下人和长短工吃的。 这吃一餐,最起码要一个时辰,石宽早早的就在巷子口等待了。吃席的客人吃得差不多,还在座位上的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位了。 石宽却在一桌上发现了独自一人的文贤贵,文贤贵胆子非常的小,刚才和两位大哥大嫂同一桌,被调侃了几句,几乎都不敢抬起头来。现在人家全部都吃饱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那慢吞吞的扒饭。 石宽正心里偷着乐呢,丰满妖娆的唐氏就走到了文贤贵身边,低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嘿,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他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三少爷,你还没吃饱啊,别急别急,慢慢吃。” 唐氏心里有些不爽,心说这主子还在吃饭呢,一个下人过来套什么近乎啊?她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了过去,却发现石宽对着她一个劲儿地眨眼睛。唐氏心里犯嘀咕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看这下人到底要干嘛。 石宽端了一碗猪蹄,放到了文贤贵面前,谄媚地说: “三少爷,这猪蹄可好吃了,还热乎着呢,我帮您放得近点儿。” 也就是在这凑近的当口,石宽压低声音,对着唐氏的耳朵飞速地说了一句。 “四太太,二少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唐氏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还当文贤昌只是有色心没色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赶紧让人给她传话了。 这段时间文老爷和方氏闹僵了,也没到她房里来,她心里正憋着火呢。既然文贤昌这么大胆,那她也豁出去了。 第74章 说媒 唐氏没有回应石宽,而是轻轻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低声说: “慢慢吃,别害怕,你没吃饱,他们不敢来收碗。妈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趟茅厕,你在这等着,妈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 文贤贵呆呆地点了点头,有了母亲的支持,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头也抬高了不少。 石宽拍了拍手,又谄媚地说: “是啊三少爷,您不吃饱,我们哪敢收碗啊,您慢慢吃,我到那边去等着。” 石宽离开了,却是朝着唐氏的方向走去。走出大坪子,又拐过两道墙角,才看到唐氏一脸焦虑地站在那里等着。 今天文家虽然很热闹,但基本都集中在老太太的院子和院子前的大坪子上,其他地方可以说是冷冷清清。 看到周围没人,石宽立刻凑上前去。 “四太太,二少爷在湾尾红枫岭下租了一套房子,他想邀您……” 唐氏紧张得不行,这可是偷情啊,还是第一次,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她不等石宽说完,立刻就抬手按住石宽的手,焦急地打断: “小心有人在偷听,有什么事你找我家桂芳,让她转达。” 唐氏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那只手暖暖的,摸得石宽心里直痒痒。文贤昌说得对,这个唐氏确实是也有意啊。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对贼眉鼠眼的文贤昌投怀送抱,而他却没有这个福气。 他抬起手,闻了闻手背上残留的香味,也慢慢地走了回去。 这个唐氏,还挺谨慎的。不过想想也是,这可不是小事,一旦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石宽为刚才的鲁莽感到后怕,如果只是文贤昌一头热,而唐氏根本没有意的话,那刚才在餐桌上,可能立刻就被揪到文老爷面前了。 回到大坪子没多久,大家基本都吃饱了。石宽他们这些下人,抬着盆碗过去,把那些吃剩的菜分类,能要的就收起来,不能要的倒进桶里当潲水。 收拾完一切,再把桌子摆好,天都快黑了。 下人们吃席,没那么多讲究,想坐哪桌就坐哪桌,每桌凑足八个人就行。 石宽不着急落座,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寻找桂芳的影子。既然已经答应了文贤昌,要帮他把唐氏约出去,那就得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生出变数。 “阿宽,都要吃饭了,你还不坐下,跑来跑去干嘛?” 桂芳没找到,却被已经坐在桌子前的阿珠给叫住了。 “姐啊,你坐在这,我都没注意看呢,不急,我找个人。” 石宽只是和阿珠简短的说了句话,目光仍然在人群里搜索。 “我们这桌还差两个人,你找什么人啊,坐下来吃饱了再去找。” 阿珠他们这一桌全是女的,都是各房洗衣服干点杂活的丫头。她们不愿意和那些老妈子老婆子坐,见到阿珠把这年轻的男子拉住,也都纷纷劝道: “坐下来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都等吃饱了再说。” “是啊,坐下来吧,人不齐我们都不好意思动筷子,都到这了就别走了。” 石宽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笑着对这群年轻的女人说: “那好,我坐下来还差一位,我再去叫一个人来。” 说着他小跑过去,到了一张桌子前,按住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牯牛强,附到耳旁小声说: “强哥,你都单身这么久了,快点跟我走,我给你介绍几个妹子。” 牯牛强这一桌都已经坐满了,全部是榨油坊里的短工,就等着端菜的人把菜端上来,立刻就可以开吃了。 牯牛强刚开始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有点不爽,回头看是石宽,气消了一半,又听到帮介绍女的,立刻心动起来,噌的一下离席,招呼也不打,就跟着石宽走了。 身后的人骂骂咧咧: “够人了你又走,什么意思啊。” “我们这些天天和你干活的兄弟你不要,那才认识不到三天的叫一句你就走,这种人以后不要和我们在一起。” 在榨油坊里做工的,全是大老爷们儿,想瞅见个女的,那比登天还难。牯牛强又每晚都去偷看文贤安和梁美娇洗鸳鸯浴,早就被折磨得要发疯了。 要是有头小母猪从他跟前路过,趁没人注意,说不定他都能搂抱上一回。现在有人给介绍女人,哪还管人家怎么骂呀。 跟着石宽到了阿珠她们这桌,看到全是这么年轻的女子,牯牛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傻笑着打招呼: “各位妹子,阿宽把我拉来,那我就不客气坐下啦。” “坐下吧,别客气。” 牯牛强看着快有三十岁了,不过总比来个老头儿或者老婆子强,那些年轻女子也不嫌弃。 这些年轻女子虽说大多数相貌平平,可年轻就是资本啊,年轻就有活力,就能吸引住光棍儿的目光。 牯牛强心跳得厉害,迅速扫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别看他平时说话油嘴滑舌的,可真跟女人坐一块儿,胆子比蚊子还小。 石宽真是想帮牯牛强介绍女人,坐下没多久,就对旁边的阿珠说: “这是我兄弟,叫阿强,在榨油坊打短工,家在牛角岭,离你家五里排不远。” 阿珠看了牯牛强一眼,报以一个微笑,小声说: “原来是强哥啊,我叫阿珠,在三太太屋里当下人。” 石宽给阿珠介绍时,牯牛强勇敢地抬起头,恰巧看到阿珠的微笑,心瞬间都快化了。他觉得那一刻阿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比他每晚必看的大少奶奶梁美娇,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 “我……我是阿强,别人都叫我……牯……牯牛强。” “噗嗤!牯牛强?你长得这么壮,还真有点像头公牛。” 阿珠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低下头,抬手掩嘴。 “菜来咯,快点接菜,谁帮捧菜的?快点快点。” 这时候端菜的人把菜捧来了,刚好停在牯牛强身边,牯牛强只得起身捧菜,两人的交谈也戛然而止。 第75章 牵线 牯牛强平时一餐能干三大碗饭,今天却变得斯斯文文,菜夹得稀稀拉拉,饭也是小口小口地扒。不过他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用余光瞄向旁边的阿珠。 石宽一门心思想着找桂芳,没怎么留意牯牛强的奇怪表现。一顿饭就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吃饱了饭,还是得继续干活。石宽他们这些下人各自分头,去分拣剩菜、洗刷碗筷。 牯牛强负责抬碗筷,这会儿碗筷还没洗好,他也没啥事,就一直跟在石宽身后,问道: “好小子,认识这么多妹子,现在才给我介绍,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石宽当然知道这不是牯牛强的真心话,至少后半句不是。他在牯牛强的大腿根处拍了一下,笑骂道: “你天天晚上去看大少奶奶那嫩得出水的身子,眼里还能容得下其他女人?” 牯牛强挠挠头,憨笑道: “那……那也只是看得见吃不着,没啥用啊。” “那刚才那些妹子就有用了?” 石宽虽然有意介绍阿珠给牯牛强认识,但还是想捉弄他一下。 “你帮我牵线不就有用了吗?我就要刚才那个阿珠,其他的我都不要,你可不能不帮我这个忙啊。” 才吃一顿饭的工夫,牯牛强的整颗心就被阿珠填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 这时石宽终于看到了桂芳,桂芳正和一个老婆子抬着木桶,去每张桌子收拾剩菜剩饭。他又拍了一下牯牛强,调侃道: “嘿,看到那边那个高个子没,她叫桂芳,我也认识,介绍给你要不?” 牯牛强回拍了一下石宽,笑骂道: “我跟你说阿珠呢,你扯到桂芳干嘛,你是真不想帮我啊?你不会是自己看上阿珠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兄弟我可就死心了。” “嘿嘿嘿!阿珠她是我姐,我们结拜过的,哪能随随便便就介绍给你这个,天天晚上去偷看大少奶奶洗澡的人。” 其实石宽自己也是有点想念大少奶奶的身子的,不然就不会一两句就又提到。 牯牛强半信半疑,眼睛睁得瞪大。 “真的是你结拜的姐?那你这忙必须得帮,不帮的话这辈子就别做兄弟了。” 石宽不想再继续逗下去了,就笑道: “你还欠我十个银元呢,还了就不当兄弟。现在快去帮桂芳收泔水,把她叫到我这来,就说我有点事找她。不去的话,别想我把姐介绍给你。” 牯牛强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明白石宽的意思,喜笑颜开: “原来你喜欢这个桂芳啊,那好,我这就帮你把她叫过来。” 石宽哭笑不得,喜欢个屁呀,上次他和桂芳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有老公,还有个快三岁的娃。牯牛强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他也就懒得解释。 也不知道牯牛强是怎么跟桂芳说的,反正只看到他们嘀咕了几句,桂芳往这边看了两眼,然后就走过来了。 “阿宽,你找我有啥事?” 石宽的活也基本干完了,他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指着远处的一条小巷,小声说道: “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去那边说吧。” 桂芳有些疑惑,但还是迈开腿,跟着石宽往远处走。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坪子上早就有人支起了几盏马灯,挺亮堂。一走出光圈,马上就掉进黑暗里,桂芳立马放慢了脚步,不再往前,有点担心地说: “你有啥事?就在这说吧。” 石宽知道桂芳担心啥,笑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咋样的,别把我想那么坏,那边虽然黑了点,只要你开口大声叫,这边所有的人都能听见,我哪敢冒那大险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桂芳也就勉强再走几步,到了墙根下,硬是不再往小巷里走了。 “就在这里,快说吧,不说我走了。” 石宽看了一下周围,基本没人能听见了,也就不再强求,停了下来。 “湾尾红枫岭下,二少爷在那租了一栋房子,想约你家太太去玩一玩。” 桂芳是有老公的人,当然能听懂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道: “你啥意思啊?二少爷租房子,和我家太太有啥关系?” 石宽也真的把桂芳当作啥都不懂的人,想了想,就用左手做了个圆圈,右手食指捅了进去,坏坏地说: “二少爷要请四太太去做这个呢,你给传达一下。” “胡说八道。” 桂芳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咬着嘴唇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石宽连忙拉住桂芳的手,着急地说: “你别走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我都碰到了你家太太,和她说了,她怕被人看见,不敢多待,让我找你安排时间。” 听石宽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调戏。桂芳停住了脚步,又转回身来,喃喃自语: “太太,太太真的要我安排?光凭你这三言两语,叫我怎么相信啊?” “我开始也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但这就是事实,不信也得信。你回去了问你家太太,就说我找你了,你看她的表情,不就就懂了吗。” 石宽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桂芳相信,只能这样说了。 桂芳可是唐氏的贴心下人,唐氏有啥心里话,都爱跟她说,发月钱的时候,还会多给她两个银元呢。 她经常听到唐氏和文老爷那事儿完了之后,在没人的时候,不痛不痒地埋怨,说什么文老爷就是个银蜡枪头,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自己拿根棍子捣鼓。 能这样埋怨的女人,出去偷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她点点头,说道: “哦,那我回去试探一下。” 石宽又拉住桂芳,继续说道: “别着急走啊,你明天啥时候能把四太太带出来,我好心里有个数,通知二少爷啊。” 桂芳想了想,低声说: “我先回去试探清楚,如果真有那么回事,我就在院门口左边的石墩下放两个核桃壳,你明早来看,如果有核桃壳,那你中午就在石拱桥头等我,我把四太太带出来,你带我们一起去。要是没有核桃壳,就证明你是在戏弄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你了。” 第76章 放风 次日正午,胡氏又要去杨氏那串门,石宽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急匆匆地赶到了石拱桥头。 今天早上他可是去了唐氏的院门前转了一圈,果然发现右边的石墩旁有两个核桃壳。他兴奋地跑去告诉了文贤昌,文贤昌更是吃完早饭就跑去租的房子里等待了。 石宽东张西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晚了?桂芳会不会把唐氏带出来,没看到他的人影,又回去了?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看到前面一主一仆缓缓走来。那主子正是唐氏,她今天换了一套很宽松,看起来又比较朴素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并没有那么的显眼,看起来也是精心做了准备的。 桂英早早的就望向了石拱桥头,看见石宽在那焦急地等待,就使了个眼色。 石宽自然是能读懂这眼色的意思,他不再等桂英和唐氏,跨过石拱桥,不紧不慢地在前头带路。 没多久,就从热闹的集市来到了冷清的红枫岭下。石宽看见文贤昌正从院门里探出脑袋,时不时地往这边张望着。他飞奔过去,钻进了院门,拍了一下文贤昌的后背。 “二少爷,你别这么偷偷摸摸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没干好事。” 文贤昌急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低声责怪道: “我这不是等不及了吗?也不知道四姨娘会不会骗我?” 石宽抬手指向远处,坏笑着说: “那不是来了吗,你快平复一下心情,别让四太太看到你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隔得还太远,看不清人脸,但看那身形,确实是唐氏,文贤昌激动得手都发抖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我平……平复……平复不了啊。” 平复不了那就别平复了,文贤昌就是这个样子,让他装成彬彬有礼,谦谦君子,那就不是文贤昌了。 石宽也不再管,两人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等待美人到来。 没多久了,唐氏忐忑不安的来了。才一钻进院子里,就被欲火焚身的文贤昌,当着两个下人的面,一把抱住。她满脸通红,娇羞的骂道: “你干嘛?这都还没进屋,有人……” 文贤昌才不管这些,扛起双腿乱蹬的唐氏就往屋里走,迫不及待地甩下一句话: “阿宽,你别走那么快,在外面放风哈。” 石宽还没来得及回答,文贤昌和唐氏就已经消失在屋门口。他摇了摇头,咧嘴笑了。 “这么急,能把四太太伺候好吗?” 一旁的桂芳,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耳朵火辣辣的。她不是因为看到文贤昌如此猴急而感到不好意思。 文老爷之前来四太太房里过夜时,她还看到过两人一起做那事,对于已经有老公的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 她是被石宽这句话,突然触动到了。她每次回家探望老公时,老公也会这样猴急。虽然大家都比较动情,但基本都是达不到一定的境界的。 只有慢慢来,才会有那种感觉。现在石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石宽肯定是有过女人的了,她有点好奇,壮着胆子问: “你才这么大点年纪,就和女人睡了?” “哪有,我倒是想睡,也没人愿意跟我啊。” 石宽不知道桂芳问这话,是根据他上一句话来的。还以为和胡氏的事,在外面被人传开了,连忙否认。 “我才不信,你比大多数男人都懂,怎么可能没睡过。” 桂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石宽聊这些,可能是现在的气氛、环境让她有勇气说平时不敢聊的话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懂,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懂什么?” 说到猪跑,石宽扭头看向屋里。也不知道现在文贤昌和四太太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桂芳不在这里,那就好了,可以到窗前去偷看一下。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特别准,只看见石宽往屋里瞄一眼,桂芳就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笑嘻嘻地问道: “你是不是想去偷看?” 既然被看穿,石宽也就不再装了,他厚着脸皮,坏坏地答: “你想不想去看?” “呸!你自己想看可别拉上我。” 桂芳啐了一口,红着脸转过身去。 身上还有那天剩下的锑毫,石宽摸出一个十毫的,塞进桂芳手里,小声激动地说: “那我去看了,别告诉你家太太哦。” 桂芳本来就不会说,有了钱,那就更不会说了。她一甩手,低声骂道: “你去吧,我没那么多嘴。” 石宽放轻脚步,像只猫一样,他没有去东屋的窗户下,而是直接走进屋子里。刚才文贤昌那么急,客厅的门都没关上,现在正好方便了他。 才一进客厅,就已经听到了那轻微的哼叫声,他的心跳得比那货郎手里的鼓还快。 可能是文贤昌心太急,又可能是知道外面有人放风,无所顾忌,竟然连房门都不关严,留有一尺来宽。 东屋里的场景毫无遮拦地尽收眼底,石宽的眼睛瞪得特别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唐氏的身子果然很美,怪不得让文贤昌如此神魂颠倒。 他想起了胡氏,胡氏的身子今晚不知道干净了没?现在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就算是没有干净,那今晚也要抱着胡氏一起入眠。 他又想起了杨氏,杨氏那天明明就已经很动情了,可怎么就会突然的翻脸?是嫌弃他是一个下人?还是知道他已经和了胡氏,心里产生了厌恶呢? 看着看着,石宽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唐氏那么漂亮,凭什么就躺到了文贤昌的身下。这事还是自己一手牵线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嫉妒? 他心里十分矛盾,就没心思看下去了。慢慢的退出了屋子,又到院门前,和桂芳相对而坐。 桂芳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看石宽有点失落的样子,轻声问道: “完事了啊?” “没有,看着难受,心里痒。” 刚才都已经和桂芳说过了这种话,石宽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第77章 旧情 桂芳的脸又红了起来,别说是石宽看着不自在,她在外面不看不听,光是想象一下,都有点难受,把腿夹紧了。 “难受,晚上就去找你的心上人呗。” 不管是男是女,一旦聊过了这个话题,说出来的话就不会不好意思了。桂芳也不例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石宽的脸。 “没有心上人,有那就好了。” 石宽靠在院墙上,抬头看着天空。他的难受是双重的,一是身体上的,二是精神上的。桂芳只知道他的其一,哪里懂得他的其二啊? 刚才那十锑毫,桂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她又塞回给了石宽,说道: “真没有的话,那就多攒点钱,找个媒人帮你说个媒,成个家吧。” 石宽把锑毫在手里抛了抛,笑着说: “说媒啊?那现成的媒人不就在眼前吗?你帮我说得了呗。” “我可不敢帮你说,上次张婶就提了那么一嘴,你家主子就把我骂了一顿。” “呵呵……她是以为我们偷懒呢。” 石宽和桂芳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太阳就有点渐渐偏西了。 这时文贤昌和唐氏,整理好了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赶紧停止了聊天,看了过去。 文贤昌红光满面,比那中了状元的人还要高兴。 而唐氏低着头,一脸的满足。她来到桂芳身边,小声说: “快跟我回去。” 文贤昌并没有急着走,看着唐氏和桂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依依不舍地拍了拍石宽的肩膀,赞叹道: “兄弟,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就跟着我,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又是这句话,石宽耳朵都听得快出茧了。他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坏笑着问: “二少爷,你们俩在里面这么久才出来,搞了多少次啊?” “这你也问,走,美人走了,我们也走。” 文贤昌没有告诉石宽,如果是不需要顾忌什么的话,那一直待到明天天亮,他也不愿意把四姨太放出来。 石宽把门关上,又出来锁上院子的锁,和文贤昌一起并排往文家大宅走去。 还是老样子,石宽一回到胡氏的院子,就把腰板挺得笔直。毕竟在这里,他也算个“隐形”主人,没必要那么害怕。 可今天他才走两步,就立马低下头,含起胸来。原来院子里多了位不速之客——文老爷。 文老爷正背着手,和胡氏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仰望着院子角落的那棵大树,嘴里还发出感慨。 “素梅啊,我上次来的时候,这树叶还挺嫩的,这次来,树叶都掉光了,稀稀拉拉的,跟我一样,老咯!” “哪有,老爷您才四十岁,还年轻着呢!” 胡氏显然没想到文老爷会来,激动中带着点紧张,还能听出一丝拍马屁的味道。 冬日的大树,看着挺凄凉的。文老爷抬手挥了下衣袖,像是要把凄凉给赶走。 “老咯老咯!做饭的是谁?让她多做几个菜,今晚我就在你这吃了。” “是张婶,我这就去通知她。” 老爷来看她,还要留下来吃饭,胡氏受宠若惊,急忙转身去吩咐。这时候,她看到了石宽,有点担心,又有点害怕,于是话里有话地喊道。 “阿宽啊,去告诉张婶,说老爷今晚要在这吃饭,多做点好吃的,再烫一壶酒。” “好的,太太。” 石宽本来还想踮着脚,偷偷摸摸地回侧房躲着,现在被发现了,也不用躲了。 胡氏他们站的地方,离张婶做饭的厨房有点远,但中间也没啥遮挡物,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厨房那边都能听见。 现在让他去传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文老爷来了,你给我老实点,别惹事。 石宽进了厨房,正想要说话,张婶却率先开口了。 “我都听到了,他们要吃新鲜的菜,那我们先吃哪个?” 昨天宴席剩下的那些剩菜,都分到了各个院子,以及那些长短工处。文家的主子们才不会吃这些剩菜,只有他们这些下人来消化掉。不过即使是剩菜,那也比以往的丰富许多,石宽流着口水给张婶建议。 “先暖点扣肉吧,那东西留久了就不好了。” “也好,暖点扣肉和圆蹄,我们几个人也就够了。” 张婶一边回答一边忙碌。 石宽本来想留下来帮忙的,可是心里有点发虚,就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屋去了。自己看到文老爷就像耗子见到猫,想要报那天被打的仇,那可太难了啊! 文老爷不是最宠唐氏吗?那今天送唐氏去和他儿子睡,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报复吧。 能让文老爷痛苦的,那也算是报仇。想到这,石宽也不为白嫩的唐氏,要被文贤昌睡而感到心里不平衡了。 晚上,客厅里挂着明亮的油灯。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张婶做的菜肴。文老爷和胡氏坐在同一边,举杯对饮。 “素梅啊,这么多人里,就属你对我最真心了,从来不埋怨我,我却很少来你这,真是不好意思啊。” “老爷您别这么说,只要您心里有我就行,来,喝酒。” 胡氏的心就像少女怀春一样,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这突然的关心,让她有点承受不住啊。 文老爷一口把酒喝干,可能是喝得太急了,也可能是酒有点辣。他“啊”的一声长叹道: “翠华和爱霞,俩人整天斗来斗去的,搞得我都不知道该帮哪边好。她们斗得越凶,我这心里就越难受,她们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为我想想呢?” 胡氏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给文老爷又倒满了酒,轻声问道: “她们啊,她们斗什么呢?” 看着满桌的菜肴,文老爷却没什么胃口,拿起筷子,夹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又放下筷子长吁短叹。 “前些天昌儿在翠华院子里发现了寿之的短褂,你听说了吧。” 胡氏微微一愣,不知道文老爷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便继续装糊涂。 “就听说了那么一丢丢,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啊?” 第78章 冷落 文老爷精神有点不好,昨天的喜事也只能让他高兴那么一小会儿,今天又被烦恼给缠上了,他嘟囔着说: “寿之把短褂落在翠华屋子外,被昌儿瞅见了,这可不得了,大闹起来,非说翠华偷人了。” 胡氏紧张得很,小声问道: “老爷,这么说你认为是昌儿诬陷咯?” “他还没那脑子,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碰见了恨不得把事情闹大。” 文老爷端起酒杯,看了看,仰头一饮而尽。 听文老爷的语气,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胡氏松了一口气。文贤昌再怎么不争气,那也是她的儿子,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老公记恨。 “那那短褂是咋回事?” “还不是爱霞那小蹄子搞的鬼,见我好多天都不去她那屋,心里不平衡了呗。” 两杯烈酒下肚,文老爷脑袋已经有点晕乎,身子也微微摇晃起来。 胡氏是个没啥主见的人,别人说啥就是啥。她信了文老爷的话,说道: “你是说老四让人偷偷地,把陈管家的短褂扔进老三家里,恰巧被昌儿看见了,然后就有了这一出?” “可不就是嘛,不然你觉得翠华敢去偷寿之?” 文老爷盯着胡氏,想从胡氏这里得到肯定。这几天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方氏不可能会去偷人,毕竟正得宠呢。陈管家也不可能去冒那么大的险,唯一的解释就是唐氏吃醋,搞这么点小把戏。 胡氏虽然心里巴不得方氏真的偷人,然后被老爷给休了。不过她也觉得文老爷这番话说得在理,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啊。” “她们这样的斗来斗去,不就是想让我多去她们的院子里几回吗?可是做得太过分了,我偏不去,这段时间我就在你这了,看她们还 斗不斗。” 文老爷确实是短期内不打算方氏和唐氏的院子了,是要把她们晾上一回,清醒清醒。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俩人太能了,只要是去了,就会被缠住不放。他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哪里受得了啊。 趁这工夫,来到胡氏这重温旧情,顺便休养生息。 听到文老爷这样说,胡氏的心早就把石宽抛到九霄云外了。毕竟和石宽那是见不得光的,把老爷伺候好了,说不定能重新找回在文家的地位。 “哎呀!老爷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也不能怪她们,谁不想把你留下啊,来来来喝酒,不说那些烦心事。” “你也想把我留下,可你不会像她们那样,对,喝酒,不说那些………” 客厅外的屋子角,石宽正踮起脚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一个字都不想错过。他心里七上八下,别说是今晚不能搂着胡氏,就算是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如果不能和胡氏保持这种关系,那他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下人,和马六、二蛋他们一样,马六至少还有个老婆,他就啥都没有。 这一晚,石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再也享受不到那特别的“补品”,让他更加沮丧。 年越来越近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又到了领月钱的日子。已经好多天没能和胡氏共度春宵的石宽,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喜笑颜开,奔向了总管房。 进去领月钱时,看到大少爷文贤安也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坐在陈管家的位置上,但看那架势显然是在监督陈管家。 陈管家则是比上一次见面瘦了许多,眼睛都凹进去了。 石宽走上前,向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 “大少爷,陈管家,我来领月钱啦。” 陈管家没有了上次的那种傲慢,翻了翻账本,然后回答道: “石宽,月钱六个银元,没有借支,没有损坏物品,实发六个。” “谢谢!” 石宽正想伸手去桌子上抓走那属于他的六个银元,一旁的文贤安,却将手里的棍子拦住了他。 “我记得这人不是榨油坊里的短工吗?怎么就领六个银元了?” 石宽刚想回话,陈管家已经站起身来,把账本推到文贤安面前,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他之前确实是榨油坊的短工,后来老太太看大太太那边人手不够,就安排了过去,现在领的是下人的工钱。” 文贤安眼神轻蔑地看向石宽,把那棍子收了回去,轻声说道: “哦!原来是老太太安排的,那这钱还得我们总管房出,你走吧。” 石宽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也能听出文贤安对这个安排有些不满。每家院子里只统一安排两个下人,要想多请的,那就自己掏钱,石宽却是由总管房支出。 第一次和文贤安正式接触,石宽就感觉到这个人心思缜密,远比文老爷要精明得多。他不由有点害怕,拿起了银元像只兔子一样逃出了总管房。 到了一个拐角处,碰到了在那里等待的阿珠,他好奇地问道: “姐,你领了月钱不走,在这等什么啊?” “等你呀!” 阿珠面露微笑,脸上的那几个雀斑在阳光中,竟也显得有些俏皮。 “等我干嘛?” 石宽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该不会是那天和牯牛强聊上那么几句,俩人就已经看对眼了,现在来让我牵线了吧? “今年过年太太不放我回家,这点钱你拿着,帮带回去给我娘。” 阿珠说着,把手里用油纸包好的二十个银元打开来,让石宽过目。 “这样啊,那我只有跑一趟五里排了。” 石宽也没数,就接过那张油纸,把银元给包好,装进了兜里。阿珠又是一个微笑,轻捶了一下石宽,佯骂: “你还不想去呀?认了我这个姐,这点忙不帮那就不要叫我姐了。” “帮,怎么可能不帮呢。我明天上午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下午就可以回去了,后天赶去你们五里排,保证在大年三十之前把银元送到你娘手上。” 有一个姐姐真好,这软绵绵的拳头,就像记忆里自己幻想出来母亲的呵护。 第79章 求欢 两个月没有回石鼓坪,石宽还是有些想念的,想念柱子、想念七爷,当然还也想念石妮。 和胡氏在一起,最多就是各取所需,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兜里有钱了,回到家就去石大叔家提亲。 想起石妮那软软的屁股团,石宽就躁动不安,跳下床,走出侧房,准备去小解,缓一缓那炽热的心。 路过胡氏的房间时,看到那关严的窗户缝隙,还露出了一丝丝微弱的灯光。这么晚了还不入睡?肯定不会有好事。 石宽毫不犹豫的就把脸贴了过去,从那并不宽的缝隙里看到,胡氏果然是在卖力的讨好文老爷。 憋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快憋不住了,现在看到了这场景,他哪里还能沉住心来? 只不过他不是留下来继续观看,而是猫着腰,走到了院子后面,打开了后门,溜了出去。 这么多天以来,石宽连胡氏的手都没有摸到一回,而胡氏身子一干净,立即就投入了文老爷的怀里,这能不让人嫉妒吗? 既然睡不到胡氏,那就去睡杨氏。他觉得杨氏那天只是害怕,毕竟是大白天的,还是在后院的屋檐下,遮挡的东西都没有,被人看到的几率很大。 现在晚上了,夜深人静,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杨氏断然不会再拒绝了。要是能把杨氏睡了,即使是胡氏以后不再理自己,那也不至于再独守空房。 想到了这,石宽的脚步更加快了,没多一会,就来到了杨氏院子的后门。 这门是他帮维修的,非常的结实。纵使是一两个壮汉用肩膀使劲的撞,那也不一定能撞得开。 不过是他修的,他就知道打开这门的方法。他抓住门板的边缘,把整张门向上提起,门轴离开了木门枕,再往里一推,门就被打开了。 他进去了之后,又把门给安放好。这才借着暗淡的星光,摸到了杨氏睡房后的窗户下。 杨氏睡房的窗户和其他窗户不一样,没有窗户条,只要把窗户叶打开,人就能钻进去。上次杨氏被吓晕,他就是这么钻进去救人的。 石宽的心怦怦直跳,要不是今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忍不住冲动,他才不敢这么做呢。 那窗户关得不严,被石宽轻轻抠了几下,就开了。里面杨氏轻微的鼾声随即停止,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没有想那么多,石宽屏住呼吸,抬脚钻了进去。 “哐当!”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库管还是勾到了一个笔筒,掉到了地上。石宽吓得不敢动,不过还好,声音不大,没有惊动杨氏。 过了很久,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的石宽,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把脚放下来,轻轻地走到杨氏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垂帐。 房间里太黑了,眼睛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但是石宽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猛地扑了过去。但是这一扑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有扑到软软香香的杨氏,只抓到了一个枕头。 就在石宽郁闷的时候,他的后背遭到了雨点般的攻击,伴随着杨氏惊恐的尖叫。 “我打死你,还敢来,打死你,老高头,救命……” 石宽一个翻身,抱住了杨氏,用手捂住她的嘴,惊慌地低声说: “别出声,是我啊。” 杨氏听到是石宽的声音,才停止了挣扎。她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就醒了。透过帐幔,她发现窗户被人撬开了。 她心里一惊,蜷缩到床角,双手抱胸,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紧接着就看到了有人钻进来,屋里太暗,她也看不清是谁。不过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那畜生陈寿之。 杨氏胆小啊,吓都被吓傻了,哪里会逃跑和呼救。眼睁睁的看着陈寿之,一步一步靠过来。就在陈寿之扑过来时,她才幡然醒悟,挥拳打过去。 杨氏刚才的呼喊声并没多大,老高头和老高婆住的地方,离这里又蛮远的。片刻之后没听到什么动静,大概是没有惊动那两夫妻了。石宽这才把手放开,心有余悸的说: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把老高头他们吵醒了,我俩都得完蛋。” 杨氏还以为石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来和她说,也就没有把人推开,慌乱的且小声问: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干嘛?” “我……” 石宽支吾了一阵,最终壮着胆说了出来。 “我来和……和……你睡。” 杨氏听了,脸立刻涨红,她抬起手“啪”的一声扇了石宽一巴掌,愤怒无比,低声骂道: “臭流氓,真不要脸,快给我滚出去。” 这是石宽完全没有预想到的结果,他以为杨氏认出他之后,立刻就会配合着宽衣解带,怎料到会是这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结巴的说道: “你……你你又打我?难道你不想?” 杨氏也感觉到这一巴掌打的有点太用力了,她把石宽的手挪开,去抚摸那脸,既有点心疼,又带点责怪的问: “疼不疼?你快点走,不然一会我还打。” 即使是要走,那也一定要问个清楚,所以石宽并没有下床,又问道: “我知道你也想我,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你要点脸好吗?我是老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想你。” 尽管杨氏还是骂着,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石宽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下去。 “你撒谎,那天你明明很想了,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那天……那天……那天都是……” 杨氏语塞,说不下去。孤独这么多年,有石宽这么个年轻,且又不招人讨厌的来,怎么可能不想的? 那天之后,她每晚都是彻夜难眠,一遍遍的回想着。包括现在,活生生的人就在怀里,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一直魂牵梦想着的,又怎么舍得让离开。 夜静得可怕,沉默了许久,石宽见杨氏不再回答,以为她想通了,不再拒绝,便把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第80章 未能得逞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石宽和杨氏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床沿前,两人的衣服随意的搭在那里,就连最后的一件小裤,此时也悄无声息的坠落到了地板上。 石宽心里美呀,文老爷做梦也不会想到,大老婆被他睡了,二老婆马上也要被拿下。你叫人打我的时候有多狠?我现在报复得就有多狠。 只是在这紧要关头,却被杨氏一把推开了,一不留神还差点摔到床底下。他抓住了那床帐,让自己回正了过来,疑惑不解。 “你又怎么了?” 杨氏又已经缩回到了床角,扯过被子捂在胸前。 “我……我……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 都到这程度了,却说不能。石宽当然是不能理解啊,他说着又挪过去,扯杨氏搂抱着的被子。 杨氏紧紧的把被子抓住,不让石宽得逞,小声的哀求着: “石宽,你别这样,我说不能,那就是不能,你要是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这种语气肯定不会是要叫人的样子,石宽一点都不害怕,不过却停止了扯动被子。 “你不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今晚我是不会走的,即使到明天天亮有人来了,我也绝对不离开。” 杨氏咬着下嘴唇,心里烦乱极了。她非常的想和石宽做那事,只是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诫自己,不可以。她想了片刻,小声问道: “你爱我吗?肯定不爱是吧?你只不过是欲望来了,想来我这发泄,对不对?” 石宽一下子就懵住了,是啊,他根本就不爱杨氏,纯粹的只是想发泄一下。或者说只是贪恋杨氏那曼妙的身子,距离爱远着呢。 不过为了得到杨氏,他竟然淡定的点了一下头。 “爱,不爱你我跑来这里干嘛?” 说着,身子又慢慢的靠了过去。他不再去扯被子,而是把杨氏抱住。 杨氏没有躲闪,也没有把人推开,而是故作冷漠的说: “别碰我,你爱我,我不爱你,这事不能强求。你不会让我像看那畜生一样看待你吧?” 畜生指的就是陈管家,石宽当然是不希望被杨氏和陈管家归类在一起的。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 “好吧,我不逼你了,强扭的瓜不甜,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 杨氏不再回答,但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抓紧被子的手也随即松开,无力的靠在床架上。 石宽摸索着床沿,抓到了一件衣服,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才发现不是自己的。 屋里太黑,衣服都分辨不出来,穿错杨氏的回去,那明天可就有大麻烦了。 他掀开床帐,摸索到桌子上的洋火,取出一根划燃,点亮了马灯,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从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裤子,恋恋不舍的穿起来。也就在这时,看到了床角的杨氏,脸上挂着泪珠,心疼的问道: “你怎么哭了?” 杨氏赶紧用掌肚把眼泪往两边耳夹擦去,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没哭,刚才被你的头发扎到了。” “哦!” 看着杨氏露出来的上半截身子,石宽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把衣服穿上,然后走到窗前,推开了那窗户。 这个心里一直渴望着的男人就要走了,杨氏也是充满了不舍,不由自主的叫道: “等等!” 石宽停止的攀爬,回过头去,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问着: “怎么了?” 杨氏真想把被子全部掀开了,然后四仰八叉的躺着,对石宽勾勾手指。可是她不敢,话都到嘴边了,还是被硬生生的吞回去。 片刻后,她才深呼一口气,慢慢的说道: “你不是和姐姐了吗?怎么还要来惦记我?” 既然是不能在一起了,石宽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咧嘴一笑,然后爬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杨氏傻傻的坐在床上,揣摩着石宽刚才那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感觉身子发凉了,打了个喷嚏后,仍然弄不明白。她掀开被子钻进去,扯过一个枕头搂抱住,慢慢的闭上眼睛。 只是烦躁的心怎么能让她睡得着?她和桌子上那盏马灯一样,一起燃到了天亮。 出乎意料,失眠了好几个晚上的石宽,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第二天他兜里揣着银元,来到了集市上。 从家里出来两个多月了,这次回去一定要风风光光一把。 第一,得买一盏马灯。家里的小油灯太昏暗了,面对面站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分出对方的衣服颜色。 第二,给七爷买双布鞋。七爷现在穿的那双布鞋,春夏秋冬都套在脚上。只要脱下来,隔着三道门也能闻到那臭味,多买一双,也就有的轮换了,不至于那么的臭。 至于衣服嘛,那就不要买了。老太太之前送给他一块布,拿回去给七爷,让七爷自己找裁缝做。 石宽还买了一捆麻绳,一本印刷的通书,一把菜刀,两个菜坛子,十个瓷碗。为什么要买这些?他也搞不懂。反正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哪个摊档有人围多的,他就买什么。过年嘛,人家买的,他也买了。 他还买了一对箩筐,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了筐里,挑着就往回走。路过了一个卖布的摊子时,看见有两个年轻的妹子在挑选布匹,把那花花绿绿的布往身上搭,左扭右扭的,忍不住就驻足观看。 那俩年轻的妹子看见有男人色眯眯的盯着她俩,脸一红放下布匹,转身走了。 摊主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不高兴了,板着脸说: “你要买东西就买,不买挑你的担子走快一点,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 石宽没有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老板,客人没走,客人来了。” 中年男子看着石宽,身上的衣服虽然被磨破了不少,但看得出之前的华丽。不过却又是挑着担子的,猜测不出到底是不是有钱人。他把脑袋往回缩了一点,试探着问: “你要买布?” 第81章 怨恨 石宽担子都懒得放下,晃悠着腿,不满的问: “怎么?我不配买布吗?” “配,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做生意挣钱的小哥,当然配,你要买什么样的布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中年男子也是迅速改变了自己的语气,拍起石宽的马屁来。 石宽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旁边还有一档也是卖布的,他晃了晃脑袋,用舌头在左右腮帮各顶了一下,坏坏的说: “可惜我不是做生意的,你这的布呢也就不适合我了。” 石宽说完,走到旁边的一档去,把担子放下,摸了摸摊档上的布匹。 “这位大姨,我想给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做两套衣服,用的什么料好啊?” 这一档的摊主是位四十左右的女人,肥肥胖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刚才她就注意到石宽了,现在立刻回答: “哎呦,这位小哥一表人才,媳妇肯定也是貌美如花。这块红色仿绸缎的,指定适合。城里的小姐贵妇也都是穿这个料,价格还不贵,一个银元就可以扯一丈了。” “你真有眼光,我那媳妇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就按你说的,要这什么仿绸缎的,帮我扯够做两套衣服的。” 石宽根本不懂得怎么鉴赏布匹,只是想气一下隔壁那中年男子。他说完了,还故意把头扭回去,挑衅的看了一眼。 中年男子显然有点傻住,这本来应该是他的生意,就因为脾气不够好,转眼就拱手让人了。 中年女子则是笑眯眯的,动作非常麻利,哗啦啦的把整捆布往旁边一滚,然后拿尺子量了几下,大剪刀“嗤”的一下把布匹剪断了,折叠好递给了石宽。 “一丈五,足够做两套衣服了,剩下的些布头布尾,还可以做一对鸳鸯枕头呢。一块银元外加五十毫,你拿好了,拿回家媳妇喜欢了,明年生孩子还来我这来要。” 石宽心里甜滋滋的,他就想听这种好话,把钱付了,布匹装进箩筐里,挑起担子走时,又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你气我,我就气你。石宽却不知道,其实中年男人和中年女子本来就是一对夫妇,他们把摊档微分开一点而已。 目的就是让顾客觉得有比较,这边不好买那边的,那边不好买这边的。今天碰上了这个傻子,价钱都不讲,就扯了一丈五的布。现在两人正在偷偷的乐呢。 石宽把担子挑回了胡氏的院子里,虽然早就已经获得胡氏的同意,下午就可以回石鼓坪了。但是临走之前,还是要来说一下的。 文老爷已经在胡氏这里住了好多天,只是因为临近过年了,有很多事要忙,白天基本就不在这里。 胡氏指挥着大耳刘夫妇打扫庭院,看到石宽挑着担子进来,打趣道: “石宽啊,别人过年买糖买饼,买酒买肉,你却买这些破盆烂碗,想搞什么哦?” 石宽看胡氏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知道是因为有文老爷来到了原因,心里不太舒服,不过还是不敢不回答,说道: “太太,这你就不懂了,石鼓坪离龙湾镇那么远,小半天的路程,我在这挑酒肉回去,不得累死啊。” 干活的大耳刘过来瞅了瞅石宽的担子,也搭着话: “我们今年不回家,回家的话也像石宽这样,买点实用的东西就行,肉啊这些,有钱的就合伙杀一头猪,没钱就买几斤过年吃就行。” 其实这也正是石宽所想的,他之所以不在龙湾镇买肉回去,是想回到石鼓坪,看谁家有大肥猪的,买一头来杀,请上左邻右舍来吃杀猪饭,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风风光光过年。 石宽也没多话,挑着担子就进了自己的侧房,准备收拾几件衣服就走。胡氏只是随意瞄了一眼石宽的担子,具体买了什么东西看得不太清楚,就跟着进来。石宽把担子放下时,她就在旁边看着。 “哟,还买了两块布啊,这颜色是买给你娘吗?” “我哪有娘?我都不知道我娘长成什么样子?” 石宽一边折叠着衣服,一边随意地回答着。 “你没娘了啊,那是买给姐姐还是妹妹?” 胡氏也只是随意的问,就连听到石宽说没娘了,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石宽没有回答,回过头来看胡氏,脑子不由想起昨晚她在文老爷身上晃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胡氏看完了两边的箩筐,好像发现少了点什么,又问道: “过年了,你怎么没给自己买套新衣服?” “哦,忘记了。” 石宽确实是忘记了,他对衣服没有太多的讲究,能穿着暖和就行,至于新的旧的,倒没有什么所谓。 “是不够钱了吧,你等着,我再拿两套昌儿的给你。” 胡氏还以为石宽兜里就这两个月的月钱,买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也所剩无几了。她说着,转身离去。 石宽有些感动,在文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就是胡氏了。他凭什么对胡氏产生怨恨?胡氏不就是跟文老爷睡了吗? 胡氏是文老爷的老婆,和文老爷睡,那是天经地义。反而是他,偷偷的睡别人的老婆,那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没多久,胡氏就拿了两套文贤昌还比较新的旧衣服进来,塞进了那箩筐里。又起身,拿出了两个银元,放到石宽手里,小声的说: “这你拿着,别让大耳刘他们知道了。” 石宽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就抱住了胡氏。 胡氏一紧张,打了一拳过来,挣扎着。 “你要死啊,大白天的,被发现了,还想不想活了?” 石宽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而是把胡氏往床上推。他不是憋着难受,也不是什么嫉妒。而是感激胡氏,他感激的方式只有这样。 “放开我,大耳刘他们还在外面呢,你能不能先把门关上啊。” 胡氏哪里是石宽的对手,根本挣脱不开,倒在床上时,衣服都被推到了腋下了。 说实在的,和文老爷在一起只是付出,只有和石宽才是享受。所以她的挣扎,也等于半推半就。 第82章 回家 石宽根本没有理会胡氏说什么,我行我素。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也没人知道侧房这边发生什么。 也许是紧张,又也许是害怕,没一会时间,就风平浪静了。 要说最紧张,最害怕的,那还得是胡氏。她打了石宽一拳,低声音骂道: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快收拾好,被人发现了,我看你怎么办?” 石宽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看了一下门口,不以为然的说: “我的房间没人进来,谁又会想到我们大白天的会在这里。” 胡氏脸红扑扑的,瞪了一眼石宽,没有再说什么,到了房间门口,左右瞄了一下,没看到有人,迅速的溜走了。 这种情况,那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是和文老爷,光明正大,即使是大白天被人发现,也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却是和石宽,这可是见不得光的啊。不过这种紧张害怕,却让她增添了许多乐趣。 回石鼓坪了,虽然肩上挑着重担,但石宽却步伐轻松,这多少和临走前,还能和胡氏来上那么一次有关。 积压在心里多日的怨气发出来了,心情自然就会好,心情好了,那这点重量也就没什么了。 石宽吹着哨子,原本需要小半天的路程才到的,现在太阳还老高,就已经到了石鼓坪的村口。 石鼓坪还是原来的石鼓坪,和他出来时没有任何的改变。 村头的稻草堆旁,发出了一阵羡慕的声音: “哟哟哟!这不是石宽吗?两个多月工夫不见,也混得人模狗样了。” 石宽用脚勾起了一块石子,然后准确无误地踢向了稻草堆,乐呵呵地喊: “柱子,我都看见你了,还躲什么躲,快点出来帮我挑担。” 稻草堆旁钻出了衣服单薄,两边袖口脏得亮晶晶的石柱子。他歪着脑袋,有点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石宽,又说道: “谁躲啊,远远看着,以为是过路的湖广佬,想顺点东西就走的,没想到是你小子。去文家榨油坊打短工,还能混成这样?那我明年也去。” 石宽把担子放下,踢了一脚石柱子,笑骂: “你这贼眉鼠眼的,人家看见你就要把口袋捂紧一点,谁敢要打短工啊。帮我把担子挑回去,我看谁家有老母鸡卖,去买一只回来晚上吃。” 可能是听说有鸡吃了,柱子也不推辞,接过那担子挑起来。 “张二嫂家有,每天都掰着苞米粒喂,肥得都快飞不动了,每次见到我从她家院前走过,眼睛总是鼓鼓的盯着,今晚就要吃她家的鸡。” “哈哈,我都说了你这人贼眉鼠眼你还不高兴,你看张二嫂都防着你了吧,回去帮烧好水等着。” 石宽雀跃的小跑向张二嫂家,一回到了石鼓坪,他的心情就特别的放松,无拘无束。 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看到他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知道是身上穿了文贤昌旧衣服的原因,竟也颇为的自豪,还故意把胸脯挺高了一点。 张二嫂家那还不到半人高的围墙里,张二嫂看了出来,脸上笑眯眯的。 “这不是石宽吗?好久不见,听说你去龙湾镇文家打短工了,现在是回来过年了吧?” “不是打短工,是到他们家当下人,伺候主子了。” 石宽也不隐瞒,推开张二嫂家那竹篱笆的院门,钻了进去。 “混得不错嘛,来我这干嘛,要请我去你家吃饭啊?” 张二嫂打量着,脸上显露出丝丝的羡慕。 “是啊,请你你去吗?柱子说你家养有许多鸡,卖一只给我晚上吃吧。” 张二嫂和他家非亲非故,也不是邻居。石宽知道她只不过说的是玩笑话,根本不会去的,也就跟着客套的说了一句。 “有啊,你看院子里这些,看中了哪只我就给你抓哪只。” 张二嫂一听是来买鸡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家男人常年病殃殃的,干不了什么重活,家里所有的开支就靠她养鸡养猪来换点钱了。 石宽看着院子里悠闲走动的鸡,个个羽毛光亮,冠红步沉。他也不知选哪一只好了,随便指了一只,说道: “就那一只,还帮我留一只肥一点的过年。” “有的,有的,今年这么风光的回来过年,要不要杀猪啊?” 张二嫂这人特别会察颜观色,看见石宽已不同于几个月之前的小痞子了,也就殷勤的询问着。 “要杀,只是过完年我又要走了,七爷一个人在家,吃不完那么多,想找个人一起要一头,不知找谁合适。” 听张二婶这话,石宽就知道是给自己介绍买卖,便把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 本来就已经笑容满面的张二嫂,听了石宽的话,两只眼睛立刻变成两朵盛开的菊花。 “松林大叔家,他家人少,也自己吃不了一头,正愁没人和他共呢,晚上我去告诉他,让他去和你商量。” “好啊,那你就帮我安排吧。” 石宽心里高兴,有钱就是好,有钱人人对你客客气气,想办什么事,事就来找到你。 从张二婶家把鸡提回去,家门口已经围着几个邻居了,一见面又是一阵拍马屁式的寒暄。石宽有点不习惯,但也得应付着。 幸好有柱子帮忙杀鸡做饭,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人呢!看着这些邻居们,石观心里有些无奈。虽然他们都很热情,但是这种过分的殷勤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既然回到了家乡,就必须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平时走路脚步抬不到五寸高的七爷,可能是见到石宽回来了,心里高兴,竟然可以不用拐杖,还忙里忙外,招呼着大家。 夜幕降临,大家一起围坐在他家那狭窄的客厅里,吃着香喷喷的鸡肉,高谈阔论,好不开心。 而此时的石宽也好像突然从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变成了懂事的大人。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兜里有钱,如果兜里没钱,不挑这么多东西让人看见,他仍然只是石鼓坪村的小痞子。 第83章 石妮 吃饱了晚饭,石宽没有和邻居们侃大山,也没有和石柱子说在龙湾镇的见闻。他洗完澡后就偷偷的溜了出来,窜到了榕树根的石大叔家院子外。 石大叔家和石柱子家一样,都是单门独户。此刻孤零零的院子里,只有一盏窗户还亮着灯,那就是石妮的房间。 石宽看着捧在手里的仿绸缎红布,想象一会石妮看见兴奋的样子,心里就非常的激动。抬起了那竹片做成的院门,刚要钻进去。 一条大黑狗猛的就窜了过来,狂吠不止,吓得他连忙又退了出来。大黑狗不依不饶,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石宽以前在石鼓坪就是偷鸡摸狗的,哪里会害怕这大黑狗?刚才只是不想惊动屋子里的石大叔,现在出到外面了,他立刻蹲下身子,抬手去抚摸那狗头。 说来也怪,刚才还凶相毕露的大黑狗,现在却温温顺顺,摇着尾巴在石宽腿旁蹭来蹭去。石宽吐了点口水在手掌心,伸过去给大黑狗舔,大黑狗一下子就把他当成了熟人。 片刻过后他又带着大黑狗重返了石大叔家院子,这回从容的多了,直接来到了石妮的窗户下,他抬手在那窗户上轻敲了几下,压低声音叫: “妹妮,妹妮,睡着了吗?我是石宽。” 房间里的石妮根本没有睡,刚才还在灯下绣鸳鸯枕头呢。听到外面狗吠,她怀疑是村里哪个小青年又想来调戏,也就没有搭理。现在听到了石宽的说话声,立刻把手里的活放下,推开了窗户。 “石宽,你回来了,傍晚时听村里人说,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窗户里,石妮靓丽的脸庞立刻进入了石宽的视线,两个月不见,音容不变,只是多了一份思念,他把把石妮的手放到脸上来,坏坏的说: “没假,你摸摸看。” 石妮打了一下石宽的手,脸红红的说: “呸,谁要摸你啊。” 有了去龙湾镇那次的那一个香吻,再加上这两个月的历练,石宽的胆子已经大了许多,他嬉皮笑脸的,也不把手抽回。 “你不想我,我想你呀,出来开门,放我进去吧。” 石妮又打了一下石宽的手,咬着下嘴唇说: “你再胡说八道,我让我爹起来给你开门。” “别,千万别叫,我带了点东西给你,你叫的话,我只有把东西扔下就走。” 石宽知道石妮不会叫,会的话就不会和他说这么多话了,所以仍旧嬉皮笑脸。 石妮对石宽本来就有好感,心情七上八下的,她想了一会,把小油灯吹灭,轻声的说: “你别进来,我出去,你到榕树根下等我。” “那好,你别骗我哦,骗我的话,明天我就来找你算账。” 石宽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院子,来到了离屋子不远的榕树根下。 就着黯淡的星光,看见石妮也紧张的,左顾右盼朝这边走来。他躲到了榕树后,等石妮到了跟前,才一下跳了出来,从后面把人给抱住。 石妮已经知道是石宽了,并不惊慌,只是打着他的手,压低声音骂道: “你去打短工就学到了这回来了啊,放开我,不然我不理你了。” 石宽哪里舍得放开,只是腾出一只手,把塞进了怀里的红布取了出来,递给了石妮,又环手过去抱住。 “我买了一块布,说是杭州进回来的新料,城里的贵妇小姐都穿这料呢,你喜欢吗?” 夜晚没能看清楚那布是啥样子的?不过触摸到了,手感确实不错。石妮也就不捶石宽了,任由他抱,娇羞的说着: “你无缘无故,给我买这么好的布料干嘛?” 石宽把头枕在了石妮的肩膀上,脸贴着脸磨蹭,这大姑娘的气息和胡氏的就是不同,让他充满了活力。他想都不想,直接开口就说: “嫁给我,我明天就让张二嫂来帮提亲。” “你真想娶我?” 石妮言语有些落寞,仿佛心事重重。 “当然想啊,从那天在车上就想,我这不一回到家就来找你了吗?” 抱着这么香喷喷的人,石宽哪里还忍得住,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石妮感到肚皮一阵冰凉,像是被胡蜂蛰到了一样,立刻抓住石宽的手,扯了出来,紧张的说: “不能,不能这样。” 石宽还以为石妮是害羞,又把手抱了回去,坏坏的说: “害什么羞啊,嫁给我,那还不迟早是我的人。” 石妮一旋转身子,把那布料塞回给石宽,走过另一边去,伤心的说道: “石宽,我不会嫁给你的,隔壁老营村的林庄家,已经让媒人来说媒,我爹让他来上门,他同意了。” 石宽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的,来石妮家说媒的,那不多了去吗,到头来又有哪家是成的。他追了上去,又想抱住石妮,不过被石妮身子一晃闪开了。他这才觉得有点和以往不同,小声问道: “那你也同意了?” 石妮转回身来,点了点头。 石宽火热的心,瞬间就冰冷了,他沉默了好一会,这才问道: “之前在下板车时,你为什么要亲我?” 石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就是因为那次我亲你,你就想要娶我为妻,是吗?” “那是我第一次被女的亲,我以为你喜欢我。” 石宽头低低的,心情无比的挫败。 “那也是我第一次亲一个男的,我确实是有点喜欢你。” 石妮说的不是假话,村里那些青年,都是有色心没色胆,嘴上敢出言调戏几句,被她一瞪眼,或者一挥手,又都夹着尾巴走了。唯独这个石宽,那天不仅敢当着她爹的面调戏,还敢动起手。 她也是个姑娘家,哪能不怀春?再说了,石宽长得也不遭人讨厌,所以那天下车,她就壮着胆子,亲了一口过去。 “那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石宽迫不及待,又追问了一句。眼睛紧紧的盯着石妮,在星光下,把石妮都盯得有点躲闪。 石妮沿着下嘴唇,小声的回道: “喜欢,可是我还是不能嫁给你。” 第84章 放手 “为什么?” 石宽心情起起落落,人都快被逼疯了,他又伸出手,把石妮的两只手臂紧紧的抓住。 石妮没有再挣扎,轻叹一口气,哀伤的说道: “我都说了我已经答应了林庄家了,明年开春他就来我家帮干活,我还能喜欢你吗?” 石宽听了默不作声,也不知说什么好,头低低的,还把手收了回来,右手的大拇指一直去抠那块红布。 石妮说的不错,既然已经答应了林庄家,那就是别人的人了,怎么可能又和自己好好上?只是当初明明都已经亲了他,为什么又要答应林庄家? 想到这,他有点愤怒,又有点鄙夷,斜着脑袋,轻浮的说道: “你说你有点喜欢我,却又把林庄招上门来,我看以后也可能跟哪个人钻苞米地里。哼哼……不嫁给我,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竟然被石宽当成这种人,石妮也是很愤怒,挥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石宽的脸上,骂道: “你还是不是人?既然把我想成这样的人,那还来找我干嘛?” 这一巴掌把石宽手里的红布都打掉了,他捂着脸看石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许是觉得出手太重了,石妮不等石宽回答,就把他抱进怀里,心疼的说: “你当时要是对我说一句娶我,我可能就死心塌地的等你了。” “我以为过年回来了才对你说,没想到你等不及了。” 石宽有点傻,任由石妮搂抱,一动不动的。 “我都已经二十五,已经等不及了,你知道吗?” 石妮说着,对准石宽的嘴吻了过去。因为一个亲吻,她现在又要补偿回一个吻。 大姑娘的吻,总是那么的清甜,石宽根本抵挡不了,也剧烈的回吻回去…… 冬夜的冷风吹着的榕树的叶子哗哗作响,石宽那冰凉的手,再次的伸进了石妮的衣服里,肆意的揉捏着。 石妮也是很动情,不过没多久,却慢慢的停住了亲吻,勾着脖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石宽喘着粗气,不解的问: “怎么了?” 石妮表情很冷静,从嘴里挤出一句无情的语言: “你可以把手拿出来,放我回去了。” 石宽真是搞不懂女人了,石妮怎么和杨氏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喊停呢?他再次问道: “刚刚不是很好吗?怎么又这样了?” “我让你摸,是觉得当时我亲了你,现在又不能嫁给你,心里感到愧疚。现在已经还完了,你不能让我以后再对林庄内疚。” 这种想法非常的荒唐,石妮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这么做。就算是现在的,还有点不希望石宽把手扯出来。 任何人在某个阶段都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石宽也一样,那么柔软温暖的,竟然舍得把手放开。他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傻笑道: “愧疚,内疚。内疚?愧疚?呵呵呵……” 石妮轻拍了一下石宽的脸,担心的问: “你怎么了,不会变傻了吧?” 石宽把石妮的手挡开,弯下腰去捡那块红布,再度递了过去。 “我怎么可能会变傻,把别人的未过门的老婆给摸了,是会变傻的人吗?这块布你拿着吧,别亏太多了。” “我不要,成不了你的老婆,我就不会要。” 石宽自己说没有变傻,但是石妮倒是觉得他有点傻了。 “不要算,那我走了,记住这里以后只准林庄摸。” 石宽用那块布的一角,隔着衣服在石妮鼓鼓的胸脯上捅了捅,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石妮的愧疚已经转接到他的身上,他有什么权利质问石妮,说石妮亲了他又不等他?他不也一样吗,想要回来娶石妮,但是在文家却去睡了胡氏,还惦记着杨氏。 他根本就不配娶老婆,以后就乖乖的听七爷的话,把文家所有的女人睡遍吧。文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要是真有那本事,那不比娶老婆好得多吗? 回到了家里,那些来吃饭的左邻右舍已经散去,自己的房间里鼾声如雷。不用看就知道是石柱子喝得有点麻,懒得回家,睡他的床了。 柱子身上的汗臭脚臭,石宽都能忍受得了,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鼾声了。他正寻今晚该如何睡时,七爷那边咳嗽了两声。 “是阿宽吗?来我这里一下。” 石宽没有回答,推开七爷的房门,看见七爷屋里还亮着小油灯。七爷正盘着腿,佝偻的坐在床上。 “还记得你去龙湾镇的前一晚,我让你跪在你爹牌位前发的誓吗?” 这么古怪的事,石宽当然记得,他走上前去,把那块红布展开,披到了七爷的身上,避重就轻的说: “这里还有一块布,刚才忘记拿给你了。我刻意给你选的红色的,年后拿去做两套衣服。整个龙湾镇没有哪个老人穿大红大绿的,你穿上独树一帜,隔着一里远,人家看到了都知道是石鼓坪村收惊喊魂的,生意肯定会非常的好。” 七爷并没有生气,只是双肩一抖,把那红布兜落床上,仍然沙哑的问道: “我问你的事呢?怎么不回答?” 石宽知道是难以逃避的,便不在东扯西扯,低着头小声的说: “记得,睡遍文家女人。” “那你睡了没有?” 七爷显然很着急,说的话就像被掰断了莲藕,要断不断。 “睡了。” 石宽声音小如蚊蝇,面对一个老男人说这种话题,总是有些难为情的。 七爷听了眼睛都瞪大,也不管石宽是什么表情,拿过靠在一旁的拐杖,直接戳了过去,急躁的说: “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这……这也要看?” 石宽退后两步,双手抓紧裤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七爷。 “废什么话,快点脱了过来。” 七爷抡起了拐杖,一副要是敢不听话,就打下去的样子,倒也有点凶神恶煞。 石宽还是比较怕七爷的,听着石柱子的鼾声还在那边均匀的响起,猜想也不会有其他的人看见,也就极不情愿的解开裤头,站到了七爷的面前。 第85章 杀年猪 七爷用拐杖把那小油灯挑过来,仔细的看了好一会,才又把小油灯放回,捏着下巴尖,满意的说: “还不错,有出息,睡了几个?都是谁谁谁呀?” 石宽急忙转回身去,背对着七爷,慌乱的把裤头系上。刚才七爷的眼睛让他感到恐惧,他不知道,七爷怎么能就这么一看,就知道他睡了文家的女人。 系好了裤子之后,他才伸出一个手指,小心翼翼的回答七爷的话: “一个,文老爷的大老婆胡氏。” 七爷刚才还是欣喜的神情,一下子又改变了,板着脸厉声说: “才睡了一个,真是没有,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家女人睡完,我教你对付女人那些招数,你没使用出来吗?” 石宽心里委屈得很,七爷所教的招数,无非就是给女人看相。什么相的女人外表冰冷,内心火热,用甜言蜜语,勾搭那么几回,准能勾上。 又什么相的女人,高傲冷漠,对所有人不屑一顾。这种相的女人,就要瞅准时机,采取强迫的手段,事后威胁利诱,也能顺从。 这些都是理论,实际情况中复杂得很,根本不能套用,他能把胡氏睡了,就已经很不错。不过他不敢反驳七爷,只是小声的嘟囔: “文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各个主子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时想碰上一面都不容易,你说的倒轻巧。” “文家再大,那还比得了皇宫大吗?别给我找理由,明年去了,给我把其他的都睡了。记住,搞乱文家,夺了他们的财产。” 七爷把拐杖放回了床头,言语温和了许多,但还是充满了不满。 条件真是越来越多,最开始只是说要睡遍文家的女人,现在又增加了两个,搞乱文家,还有夺文家的财产。 石宽不敢听下去了,匆忙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逃一般离开了七爷的房间。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石宽就被柱子给摇醒了。 “别睡了,起来,张二嫂那边水都烧开了,过去杀猪回来煮早饭吃啊。” 柱子之所以这么积极,是他已经打算赖在石宽家过年了。他孤家寡人一个,口袋里摸不出两个五锑毫,不在石宽这过年,可能连三十晚上都没一块肉吃。 石宽是不介意柱子来搭伙一起过年的,他和柱子是好哥们,现在有钱了,招待柱子,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他眯着眼睛又滚到一边去,不耐烦的说: “你先去吧,我再眯一会儿,困死我了。” “你不去,张二婶能让我把猪拖出栏吗?睡个屁啊睡,快走。” 柱子哪里还让石宽眯一会,把人扛在肩膀上,就像驮个麻袋似的,直往张二婶家走。 石宽觉得柱子说的也是,柱子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代表他去杀猪,张二婶肯定不会允许,谁知道把猪杀死了,有没有钱给呀。 他没办法,只得搭拉在柱子的肩膀上,含糊的说: “你把刚子和六叔几个叫上,他们昨晚答应了,今早一起来帮杀猪的。” 刚子和六叔又是石宽的邻居,一会杀完猪了,还要来吃杀猪饭的,去帮忙也是天经地义。 到了张二婶家,松林大叔他们已经来了好几个人,松林大叔开着玩笑。 “阿宽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不来我家可要不完一头猪啊。” 石宽还有点昏昏欲睡,走到那烧水的大锅旁,斜靠在那柴垛上,打着哈欠说: “能不来吗,不来过年吃什么?啃石头啊。” 两家的人嘻嘻哈哈闲聊着,没多久,锅头里的水被烧开了,柱子就带头走进猪圈,拿着两片竹子做成的猪夹子,把猪的嘴巴夹住拖了出来。一时间猪的嚎叫声,人的喊叫声,响彻了破晓的天空。 石宽有点懒,便找了个木盆子,舀两瓢清水进去,再加上一些食盐,准备一会帮接猪血。 杀猪和土匪杀人差不多,都是摁上了长条板凳。不同的是一个是捅喉,一个是开膛破肚。据说乌桂山上的土匪就是这么干的,把人心掏出来,趁着还会跳动,直接像咬红薯一样啃来吃。 杀猪还不是一般人都能杀的,不会杀的话,刀子捅进了胸腔里,俗称入胛,肉就会变得深红,吃起来也带腥味。 今天充当刽子手的是石宽的邻居六叔,六叔每逢大节小气,都会杀上一头猪,到各个村寨去游卖,算是半个屠夫了。 瞅准六叔把尖刀捅进猪脖子下,石宽就木盆子挡了过去。他不敢杀猪,但做猪红可是有一手,做出来的猪红又嫩又鲜,任凭煮多久都不会起蜂窝。 石宽把接好的猪红捧到一边去打时,这边的人也把一桶桶热水提来烫猪毛了。大家有说有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天才刚刚亮,就已经把猪肉和下水等分好,抬着各回各家了。 六叔家小孩早早就来到,一见到是石宽他们抬猪肉回来,就上前问道: “宽哥,猪吊呢?我要烧猪吊吃。” 石宽虽然是主人,但也是个大小孩呀。刚才分猪肉时,他就已经把猪鞭藏了起来,否则被松林叔家拿回去了,眼前这小子准失望极了。他笑道: “去那边把炭火扒出来,我一会拿去和你烧吃。” 那小孩高兴得一蹦一跳的走了。 石宽也高兴啊,长这么大以来,他家还是第一次杀年猪。以前过年都是七爷给钱他,让他买几斤回来,挂在火塘上,就算是过年了。去别人家吃杀猪饭,倒是去过了不少次,但既得吃杀猪饭,又得吃烧猪吊的,少之又少。 做早饭给邻居们吃这些事,就让给六叔柱子他们去做,他则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和几个小孩把猪吊涂抹上食盐,架在火红的炭火上,烧烤来吃。 吃过了早饭,石宽割了有十二三斤肉,分成了两块,装进袋子里,交代柱子一些事,然后吹着口哨出村去了。 今天都已经是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得赶紧把银元帮阿珠送去。既然已经认了阿珠做姐姐,那去一趟也不能空手啊。当然,去阿珠那里就顺便去牯牛强家,牯牛强也算是他的恩人,要不是牯牛强,在榨油坊的那几天,可能连裤子都没得换。 第86章 赌徒 五里排离石鼓坪不远,二十多里路,小半天就能到。 石宽只知道大概方位,没去过,也不认识那儿的人。 不过无所谓,牯牛强家在牛角岭,在五里排前面,到了让牯牛强带路就行。 走一半路,太阳冒出来,毒辣得很,石宽出了细汗,脱了外套围在腰间。 快中午,终于到了牛角岭。说是岭,其实连坡都没有,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分散在坪子上。 前面走来个老头,拄着拐,另一只手还挂在脖子上。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走路不利索。 石宽看没其他人,上前问道: “大叔,您是这村的吧,认识牯牛强吗?他家在哪?” 那老头听说是来找牯牛强的,比较谨慎,上下打量石宽,这才回答: “你找他,你是他什么人啊?” 石宽一点不隐瞒,甚至带着炫耀,拍了拍肩膀上的口袋,得意地说: “我是他兄弟,一起在龙湾镇给人家干活,今天家里杀年猪,给他送点肉。” 听到是送肉,老头立刻喜笑颜开,抬起袖口抹了下嘴角流出的口水,笑着说: “原来是他兄弟呀,我是他爹,我们家就在那边,住得不远,来,你跟我走吧。” 真是凑巧,一问就问到了牯牛强的家人。石宽兴奋,跟了上去。 “强哥在家吧?大叔你这手脚是怎么回事?” “在家在家,昨天才回来的,不在家能去到哪里。” 牯牛强爹只是谈牯牛强,对自己手脚的事避而不答。 在家就行,其他事嘛,也没必要问太多,免得问到了人家的痛处。 石宽跟着牯牛强爹进村,经过了几家的屋檐下,豁然出现了一间被掀了一半顶的土房,房门口坐的正是牯牛强。 牯牛强也发现了石宽,立即起身相迎,过来拍着石宽的肩膀,笑呵呵的说: “石宽,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过年了还得来你这走走,现在就来咯。我家杀年猪了,这点肉你拿着。” 石宽一边说一边取下挂在肩上的袋子,掏出了一块肉递过去。 那牯牛强的爹,别看手脚都不灵便了,一见到肉,立刻敏捷的过来接住,笑嘻嘻的说: “我来帮拿,你们兄弟俩多聊聊。” 牯牛强瞪着那双灯盏般大的眼睛,扬起了拳头,只是没有打下,怒骂道: “你拿什么,你快点给我滚讨饭去,过年我是没米给你吃的。” 牯牛强爹不回答,拿着肉蹦哒蹦哒的走进了厨房里。 看着这一半透光的屋顶,又看牯牛强爹这个样子,石宽明白了大半,但还是小声的问道: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牯牛强气得手都发抖,指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还不是这畜生,欠赌债的事我帮他摆平了,还不知悔改,竟然自己打起了拆房卖梁的主意,上屋掀顶。还好老天有眼,把他给摔了下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这种人,你说过年了,我能让他吃我买的米吗?” 石宽简直是无语了,石柱子一个人也都没想过拆房卖梁,这个人竟然能想到这种事,真是个人才。 非要找一个人来和他比的话,可能只有文贤昌了。文贤昌为了钱能想到绑架自己的姐姐,不过只是想想,还未实施,和牯牛强的爹比起来,还略逊一些。 石宽心里非常看不起牯牛强的爹,但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开口教训,只得拍拍牯牛强的肩,安慰道: “别骂了,大过年的,他也许就是一时脑袋发热,做出了这不明智的行为。现在天也没下雨,趁早把它盖回去吧。” 牯牛强怒气仍然未能消去,他把石宽的手拨开,气呼呼的说: “我盖个屁,他要拆去卖我也不管了,过了年还有一个月的短工打,打完短工我就进县城找活干,这辈子我都不回这里。” 石宽知道这不过是气话,去了县城就可以安定下来的话,那人人都去县城,不呆在这小山村了。 “好好好,不管了,你带我去五里排吧,我要给我姐家送钱去。” “阿珠?她也回来啦?那我带你去吧。” 只有听到了阿珠,牯牛强脸上才露出一点点笑容。 本来还想在牯牛强家吃顿午饭的,现在看这样子,就算是做出来,那也没心情吃了。石宽也不和牯牛强他爹打招呼,迈开腿就走,说道: “她没回来,正因为没回来,才托我拿钱回来给她娘。怎么?她没回来,你就不想带我去了啊?” 牯牛强确实有点失落,但是现在在家里看父亲,会让他更加的烦躁,所以他也想出去走走。 “哪有,我带你去了,那也是认一回路,走吧。” 牛角岭和五里排两个村子虽然很近,但是牯牛强却没有经常走动,要不是有了石宽,他都不知道五里排竟然还有阿珠这么一户人家。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拐过了一个山脚,就到了五里排村,打听到了阿珠的家。 那是一栋三进头的低矮树皮房,矮到什么程度,就是大门口上去两尺就是屋檐,连个天窗都没有。 屋子冷冷清清,几只麻雀落在屋前坪子上觅食,旁边的竹竿上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证明这里是有人住着的。 石宽提高了一点声音,朝屋子里喊道: “阿珠娘,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不过一会屋里却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一颗龅牙都把上嘴唇顶地撅起的男人。那男人长得真丑,除了那颗龅牙大煞风景外,其他的牙也好不到哪去,乱糟糟的。别人的牙齿最多是黄,他的却是黑,每颗牙齿根部,都像吃了柿饼被粘住一样,难看至极。 他打量了一下石宽和牯牛强,疑惑的问: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 石宽猜测这丑陋的男人应该是阿珠的家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我叫石宽,阿珠是我认的姐,她今年没办法回家过年,托我把一些银元带给她娘,你是她的……” 丑陋男人没有正面回答石宽,而是转身嘀咕着: “又不回来,还认什么姐弟,丢人现眼。” 第87章 苦难 石宽心里有点发毛,他是来送钱的,又是阿珠认的弟弟,怎么也得请进屋喝一杯凉开水呀。 结果阿珠的家人竟然不闻不问,这让他感觉非常尴尬。 这时,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大娘从屋角走了回来,热情地向石宽和牯牛强打招呼: “你们是哪个村的娃啊,来我家做什么?” 石宽猜测这应该是阿珠她娘,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大娘,我是阿珠姐姐认的弟弟,一起在文家当下人,她今年不得回家过年,托我帮带点钱回来,你是她娘吧?” “我是她娘,那真是太感谢你了,现在就帮我送来,去年她也是没有回来,托人送的,过了初三才送到。” 大娘笑呵呵地加快了脚步。无奈背后的猪藤太重,脚步越快,晃得就越厉害。 听说是阿珠的娘,牯牛强急忙跑过去,拖住了那背篓,殷勤地说: “家里养了多少头猪,要背这么一大背篓的猪藤?” 阿珠娘顺势就把两个瘦弱的臂膀从背带里挣脱出来,让牯牛强帮忙把猪藤放到阳阶上去。 “就两头,还没狗大呢,我今天割多一点,明天就不要割了。你俩快进屋,外面太阳大,进屋里来坐。” 这时,那丑陋的男人竟然阴着脸走了,也不和石宽还有牯牛强打招呼,就像是不欢迎两人一样,擦肩而过时,鼻子里还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石宽心里就纳闷了,这人是怎么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不喜欢见到生人?坐下后,他捧着阿珠娘端来的茶,试探着问: “刚才那人是珠姐的哥哥还是小叔,是不是这有点问题?” 阿珠娘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苦闷如同乌云一般,无奈地说道: “他就是你珠姐的老公,过不了多久,你珠姐可能就要嫁过去了。” 这话仿佛是一道闪电,将石宽和牯牛强劈得外焦里嫩。 牯牛强的反应最为激烈,他捏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他……他这副模样,竟然是阿珠的老公?你不是说阿珠还没嫁过去吗?怎么又是老公了?” 阿珠娘的眼角渗出了几滴泪水,她转过身去,抬起衣襟轻轻擦拭着眼泪。 “我家阿珠命苦啊,生来无兄弟姐妹,她爹十几年下不得床了,我又没有用,这些苦只能是她一个人来承担……” 原来,阿珠的爹早在十几年前就患上了痨病,整天咳嗽不止,还经常咳出血来。无数的郎中都来看过,药方抓了不少,却毫无效果,生命危在旦夕。 那时阿珠还小,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但她十分懂事,到处求人给阿爹看病,还说谁能把她爹的病治好,长大了为奴为仆,或者是嫁给为妻都可以。 本村有个叫做张善的人,他懂得一些偏方,也来试试。没想到,那偏方竟然十分管用,给阿珠爹服下去后,不再咳血,月余后,咳嗽都好了。 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人的身体非常的虚弱,都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部是在房间里。 张善有个儿子,名字叫做张球,小时候牙齿松动却不愿意拔掉,导致了一颗牙齿把上嘴唇都顶翻了,人也长得十分的丑陋。 张善来医治阿珠爹时,张球也跟在身后,帮忙打理一点阿珠爹。名义上是跟随父亲学点医术,实际上是惦记着阿珠,等阿珠长大了,就可以娶做老婆。 阿珠娘一个人要操持整个家,也实在是忙不过来,就默认了这种关系。 阿珠还不到十五岁,就到了文家当下人,其实就是逃避张球。只是没办法,自己说出去的话,全村人也都这样认为了。她也知道这种逃避,是逃不了多久的。 听了阿猪娘的讲述,石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想起了袋里的猪肉,连忙拿出来。 “阿娘,既然我已经认了珠姐为姐姐,那也理应叫你一声娘,我家杀年猪了,给你带了点肉来,你拿去放吧。” 阿珠娘倒也不客气,接过了猪肉,脸上却仍没能露出笑容,忧愁的说: “你们这些后生小伙,个个都长了一表人才,我家阿珠也不赖,咋就没那福气呢?” 本来心情沉重的牯牛强,听到了阿珠娘这话,立马替阿珠感到不平,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愤愤的说: “我绝不允许阿珠嫁给那个丑八怪,过完年我去龙湾镇,就让阿珠回来和他当面把这事说清楚。” 阿珠娘又叹了一口气,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转过身去,把肉拿进碗柜去放,留下了忧伤的语言: “这都是她的命,没办法的,这事说不清楚,不嫁给张球,那不就是我们家忘恩负义了吗,到时村里人的口水都能把我们娘俩淹死。” “谁敢胡说八道,我牯牛强就把他嘴巴撕裂了。” 牯牛强气呼呼的,还真像一头要打架的公牛。 这种事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石宽怕牯牛强惹出事端来,也站起身,劝阻道: “别说这些了,阿珠姐自有她的打算,大叔呢?他在哪?带我们去看看吧?” “在这里面呢,我带你俩去看。” 阿珠娘擦掉眼泪,钻进旁边的一间侧房。这么多年了,也没哪个帮她家说过什么话,现在这两个小伙如此仗义,虽然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让人听了心宽许多。 才一进那侧屋,石宽就闻到一股臭味,阿珠爹就在这屋里吃喝拉撒,有些味道,那也正常。 屋里比较昏暗,好一会眼睛才适应过来,看到了那几张木板拼成的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双目深陷的男人。 石宽走上前,蹲了下来,抓住那男人的手,轻声问候: “大爹,珠姐也没告诉我你的情况,我也就没带什么东西来看你,真是过意不去。” 阿珠爹无力的捏住了石宽的手,发出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 “我都听到了,阿珠终于也有了兄弟,以后还望你多多帮照顾她。” 看着阿珠爹,给人一种时日不多的感觉,石宽有点心酸,把手挣脱出来,摸出了两个银元,放到了床上。 “会的,我叫她一声姐,那这一辈子都是我姐。这里有两个银元,算是我和强哥来看望你的了,你叫大娘去买只鸡回来,给你炖了补补身体。” 第88章 义气 阿珠爹老泪纵横,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把那枯如鸡爪的手抬起,在空中比划着,也不知要表达什么意思。 石宽简单的安慰了阿珠爹几句,就走了出来。 阿珠娘说道: “你们还没吃午饭吧?先在这坐着,我去烧火,马上就能做好。” 石宽连忙拦住阿珠娘,婉言拒绝: “不用了,我在牛角岭吃过了才来的,就不麻烦你了。我家是石鼓坪的,还要走上老半天的路,我就不停留,动身回去了。” “我是牛角岭的,刚在我们家吃饱了才来的。” 牯牛强也帮忙编着谎言,这种家庭,实在是没有办法留下来吃饭啊。 阿珠娘和两人客套了几句,也就不再坚持。 离开了阿珠家,走到五里排村口时,牯牛强突然冲到前面,横在了石宽的面前,认真的说: “兄弟,之前我欠你十个银元,现在欠十一个了。” 石宽有点疑惑,问道: “我又没有加你的息,怎么变成十一个了?” “刚才你给阿珠爹两个银元,说是我俩的,那不是又欠你一个了吗?” 别看牯牛强这人平时说话没个正形,一旦遇到这种事,他就非常的较真。 石宽笑了,知道牯牛强身上没几个钱,刚才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难堪,才故意那么说的。没想到牯牛强把这事记在心上了,他想了想,问道: “你这么认真,那刚才和阿珠娘说的事,也会照办咯?” “当然,阿珠愿意嫁给张球那我没办法,如果她露出一丝不愿意,谁敢把硬逼阿珠嫁过去,我就和他没完。” 牯牛强说话嗡里嗡气的,眼神却露出一分坚定。 石宽对着牯牛强那健壮的胸膛打了一拳过去,笑道: “是条汉子,我也不想我姐嫁给那个丑八怪。” 石宽回到石鼓坪,天都已经快黑了,路过榕树根时,远远的看到石妮在院门前抱柴火。不过石妮看到了他,却一甩那粗粗的麻花辫躲开了。 他心里有点后悔,昨晚真应该强来,把石妮给睡了。昨晚石妮拒绝他时,根本就没有反抗和挣扎,是他自己老老实实的把手抽出来的。 一旦错过了,那将都成为过往云烟,他和石妮从今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回到家中,柱子已经把饭菜做好,看到他回来,打趣道: “你这时间掐得可真准啊,早不回,晚不回,我把饭菜做好了你就到家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快过年了才来我家吗。” 石宽和柱子是好哥们儿,开这种玩笑很正常,他知道柱子不会介意。 柱子咧嘴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七爷,不怀好意地说: “还不是七爷给你五块银元,给你指了条明路,你才有现在的出息,不然你和我还不是同一条卵。” 石宽就不服气柱子的这句话,走去拿了碗筷过来,坐到火塘前,说道: “过完年我也给你五个银元,你也出去闯一闯,看看能不能换成我这光景,骄傲的回来。” 柱子顺杆而上,伸出的手,摆在石宽面前,嬉皮笑脸地说: “要给就现在给,过了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问你肯定还不承认。” 石宽往自己的碗里倒了半碗酒,还真的摸出了五个银元,放在手里抛了抛,笑道: “钱我会给你,但不是让你出去闯,就你这贼样,闯进大牢里倒是有可能。这个钱你拿着,明年我出去了,帮我多照顾点七爷,三不五时买点酒来陪他喝。” 柱子两眼放光,飞快地把手伸过来,不过我手还没触碰到那银元,就被七爷给拍飞了。 七爷把石宽的五个银元抢了过来,收进兜里,面无表情地说: “给钱给他我还能有酒喝啊?还没到正月十五,这钱就不知道到了哪个寡妇的枕头下了,我自己拿着才安稳,自己买酒喝。” 柱子有些无奈,把手收了回来,舔舔嘴唇说道: “七爷你这就不厚道了,我柱子是那种人吗?” “不是,你要是觉得一个人过没意思,搬来和我搭伙倒是可以的,钱断然是不能给你。” 七爷早就看透了柱子的秉性,知道他这一生都是个废材,最多不过给别人当当手下。 石柱子没办法啊,一个这么老的老人家,总不能动手去抢吧,只好闷头喝酒,嘴里嘀咕着: “老家伙,以后我不来看你,不少你这一餐酒。” 石宽知道柱子这连气话都不能算,要是气话的话,现在就放碗走人了。 他也知道柱子是挺讲义气的,在他不在石鼓坪的这段时间里,经常来照顾七爷,帮挑点水,背个柴什么的,虽然最后都是留下来混酒吃,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照顾。 他嘿嘿的笑了几声,抽碗起来和柱子碰了一下,没说什么。 晚上睡觉时,柱子把手伸过来,搭在了石宽的肚子上,坏坏的问: “昨晚我就发觉你这里和以前不同了,老实交代,是不是睡过……嘿嘿……” 柱子不这么问,石宽还没觉察到,那里确实是和以前有了一些变化。他把一条腿屈起,转身扭过一边去,没有正面回答柱子的问题。 “什么睡不睡啊,哪里像你这样,脑袋里整天是赵寡妇王寡妇的。” “你要是真睡过,那就知道其中的美妙了,那感觉,比专门有人给你挠背还舒服……” 柱子沉醉在自己的描述当中,想象着他和老营村赵寡妇的第一次,脸上就挂起了笑容。 石宽蹬了一脚柱子,没好气的骂道: “就你那样子,和过一两个寡妇,也和我来显摆,我可是要……” 见石宽没有把话说下去,柱子想起了两人之前的聊天,嘲笑道: “要什么?要睡遍文家的……呵呵……女人,然后偷条裤衩回来给我,哈哈哈,别做那美梦了。” 石宽没有回答柱子的话,心里却暗暗发誓,文家的女人他睡定了。特别是文贤莺和文贤婈,如此的与众不同,没能睡到的话,死也不会瞑目的。 第89章 急不可耐的二少爷 挣钱难,花钱容易。年三十这天,石宽在走村串寨的货郎那里,买了些糖饼,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口袋里就又所剩无几了。 不过,他的钱倒也不是太难挣,心疼不过一个时辰。 过完了年,在家里呆到了初二,初三一大早就启程去了龙湾镇。 在家里实在是没办法呆了,原以为过了年就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哪知道过完年才是大开销。 这个小孩来恭喜宽哥,得掏个五锑毫的红包,那个小孩来说宽叔新年好,也得掏个五锑毫的。没有散钱,十锑毫二十锑毫也得给。 到了文家大宅,还没走回胡氏的院子,就遇见了文贤昌。 想着在家里的损失,能不能在这里补回一点呢,石宽就殷勤的跑过去,对着文贤昌鞠了一躬。 “二少爷,新年好!恭喜发财。” 文贤昌本来闲晃着在道上溜达,看能不能碰上四姨娘的,冷不丁被这石宽靠了过来,差点吓得闪到一旁。 要是其他人,他可就生气了,石宽他可生气不起来啊,抓住了石宽的衣袖,就往自己院子里拽,迫切的说: “别恭喜什么了,你怎么过个年这么久才来,快来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事啊,我都不知道什么事,想什么办法呀。” 石宽被拽的脚下都打踉跄,他很是疑惑。 “到屋子里说去,这里不方便。” 文贤昌很急,脸上却是异常欣喜。 “我自己走,拽我都摔倒了。” 石宽挣开文贤昌的手,心里怀疑,要就是赌钱,或者是唐氏的事,不然文贤昌不会这么的急。 文贤昌的院子冷冷清清,想必是那些下人回家过年还没来。即便如此,文贤昌还是在和石宽进屋了之后,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那个桂芳也回家过年了,没人帮我带话,我睡不到四姨娘啊。” 石宽猜的果然没错,除了赌钱和唐氏,没什么能引得文贤昌这么着急了。 文贤昌急他可不急,得睡的又不是他,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懒懒的说: “二少爷,新年流流,凡事都得讲个吉利啊。” “哎呀,好了,快帮我想个办法约四姨娘出来。” 文贤昌知道石宽是想讨要红包,显得有些不耐烦,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红包,拍到了石宽手里。 年初一早上,文贤昌去老太太那拜年,老太太给了他一个红包。他没拆开过,但从那红纸上的印记,可以分辨出是两个银元。文贤昌也不吝啬,直接给了石宽。 石宽拿到那沉甸甸的红包,立刻站起来又鞠了一躬,谄媚的说: “恭喜二少爷发大财,走桃花运,美女一个一个的,抱都抱不过来。”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给我想办法,我总不能租那么大一套房子,就睡那么一回吧。” 文贤昌和唐氏两人都有意,但是他俩都是文家的主子,不像下人那么不显眼,可不敢大大咧咧的就互相约出去啊。 有石宽和桂芳在还好,两人之间有座桥梁。石宽和桂芳一回去过年,俩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连不到一起了。 “二少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在家等着,等我打听一下桂芳来了没有,没来的话,你就再熬一两天。” 石宽想,这文家如果要败落的话,一定是从文贤昌开始。自己的四姨娘都敢睡,而且还一点都不脸红。 “你拿了红包就说这话,以后还想不想跟我混了?别等什么桂芳来不来,今天你一定得帮我把四姨娘叫去,不然有你好受。” 文贤昌一下子就翻脸了,还让他等,怎么等得了啊。 现在的石宽,已经不怎么害怕文贤昌,他嬉笑着说: “瞧你这急样,我努力帮你安排安排,要是她和你爹在一起,那我就没办法了。” “快走,有消息了马上来告诉我,别提我爹。” 文贤昌一脚踢在了石宽的屁股上,把人赶了出去。 出了文贤昌的院子,石宽紧紧的抓住衣兜,生怕那红包会飞走。 过年前他和大耳刘聊天时,知道在文家过年,主子有给下人发红包的习惯。但基本都是二十锑毫,现在一下子就得了两个银元,真是赚到了。 刚回到胡氏院门前,就见老太太带着慧姐,还有秀英等一行人站在那里。 老太太手搭在慧姐腰间,把人往里推。 那慧姐扭扭捏捏,就是不愿意走进去。 眼尖的秀英瞧见了石宽,兴奋的叫道: “你的马来了,快找你的马玩吧。” 慧姐顺着秀英的目光看过来,挣脱老太太的手,一下子就飞奔过来,喜笑颜开。 “马,我的马,我以为你死了。” 今天才正月初三,就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石宽有点不高兴。但是面对一个傻子,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的挤出笑容。 “不会死,小姐不叫我死,我怎么敢死啊。” 慧姐冲了过来,一把就把石宽抱住,就像饥饿多时的小崽,遇到了归来的父母。 “你不可以死,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以死,这是我的命令。” “好,我不会死。” 傻子说的话,有时也蛮令人感动的。这里还是在院子外,搂搂抱抱的不太合适,石宽狠心的把慧姐推开。拉着手,一起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容满面,和蔼的说着: “我不知道素梅放你回家,知道的话就不同意了,没有你在,可把我和秀英累惨了。” “你不说,说我就不回去了。” 石宽拍着马屁,推着慧姐要走进院子了。 可这时慧姐又扭扭捏捏,不想进去了。石宽一下子就明白,肯定是文老爷在里面,慧姐怕文老爷。他便轻声的说: “你不想进去啊,那我们回你家好不好?” 慧姐摇摇头,直盯着石宽。 老太太似乎也明白了,说道: “才在家里嚷嚷着要出来,我寻思就来素梅这串串门吧,她不想进去,那你就带她到处走走,别出大宅门就行,我进去坐坐。” 慧姐听了,又露出笑容,拽着石宽的手,急急的就要走。 第90章 哑炮 石宽无奈,取下肩头的包裹,丢给老太太身边的火生,交代一句: “帮我扔在房门口。” 走出不远,慧姐就从兜里抓出一把哑炮,举到石宽面前,吓唬道: “砰!砰砰!把你炸飞了。” 和慧姐一起玩,其实还挺开心的,这不就像他小时候,谁家要是烧炮仗了,就会跑去捡那些哑炮吗?石宽笑了,神秘地说: “你敢放吗?我带你去放。” “不敢!” 慧姐回答得很干脆,可眼神里却充满了期望。 石宽从慧姐手里拿过一个还比较完整的鞭炮,走到路旁,把鞭炮放到石头上,又在旁边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中举起,冲着慧姐说: “别怕,来,我放给你看。” 慧姐只知道鞭炮是要用火点燃才会响的,不知道石宽要怎么放。她好奇地走过来,却不敢太靠近,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石宽的手。 石宽举起石头,狠狠砸向那鞭炮,“砰”一声响,鞭炮被强力挤压爆炸了。 慧姐被吓得身子一抖,不过随即就蹦起来欢呼: “好玩,好玩,这里还有,快砸它。” 跟在身后的秀英也笑了,说道: “整天去捡这些哑炮,现在终于有得玩了。” 石宽又从慧姐手里拿过一颗,把石头递给慧姐,鼓励道: “你来砸。” “我不敢。” 慧姐嘴里说着不敢,却走向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石宽把她拉蹲下来,把石头放进她手里,自己的手在外面,一起砸向那鞭炮。 鞭炮响的那一刻,慧姐双腿一撑,把在身后的石宽都撑倒了,她更加高兴,发出粗矿的笑声。 “嘣!把你炸飞炸倒啦,哈哈哈……再来再来。” 俩人就这样子快乐的玩着,没多久,慧姐手里那一抓哑炮,就被两人砸完了。 慧姐还意犹未尽啊,眼睛盯着路边,四处寻找。 “好好玩,我再找点来。” “找吧,找吧,找多点我们继续砸。” 石宽了玩累了,他直起身子,和秀英一起跟在慧姐的身后。 慧姐不哭不闹,只是在路边寻找哑炮,这种情况是看守她的人最轻松的时刻。 路边的哑炮不多,别看慧姐傻,她却知道哪里会有哑炮,不一会儿就溜到了一家院子前,她看了一下,就推门钻了进去。 “小姐你又乱进人家院子,等下又挨骂了。” 挨骂是不会的,谁敢骂老太太身边的宠儿啊。不过秀英害怕慧姐钻进去,乱动人家的东西,也只得跟进去。 石宽抬头看了一下,巧了,这不是四姨太唐氏的院子吗?正好看看有没有机会帮文贤昌通知一下,那两个银元虽然是新年红包,但也算是收人钱财,得帮人办事啊。 他没有过多犹豫,也跟着走进去。唐氏家冷冷清清,走动的人都没看到一个。 “哈哈哈……四姨娘家好多啊。” 才一进来,慧姐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仓,满眼放光,各个角落去捡哑炮。 说话声惊动到了在屋子里休息的唐氏,她搭了件披风,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扶着,走出了屋子,亲切的叫道: “是慧姐呀,你还没给四姨娘拜年呢,来这里,我给你个红包。” “我不要,我只要这个。” 慧姐看都懒得看唐氏,头低低的,目光在地上搜索,只要发现一个哑炮,立刻上前捡起。 唐氏笑了,继续招手。 “要鞭炮啊,那也有,你过来,我叫人拿给你。” 慧姐还是无动于衷,埋头寻找,嘴里嘟囔着: “我不要鞭炮,只要这种坏的。” 秀英上前帮忙解释: “四太太新年好!这慧姐啊,被石宽带坏了,姑娘家玩起炮仗来。” “什么我带坏呀,老太太都说了,只要她玩得开心就行,你看她现在多开心啊。” 石宽也走向前,不过他却选择了一个能避开别人,却又能被唐氏看到的位置。说话时就挤眉弄眼,刻意暗示着什么。 唐氏当然懂得石宽是什么意思,脸色绯红,不敢直面,回头对身旁的小丫头说: “我们家还有鞭炮没有烧完的吗?拿一封出来拆了,给慧姐玩吧。” “有!”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后屋去。 石宽以为唐氏看不懂他的暗号,就又问道: “太太,你家桂芳呢,她还没来吗?” “她啊,还没,这一到过年,就是我们这些当主子的最不乐意的时候,不放他们回去吧,说我不讲人情,放了又没人伺候。秀英你帮我追上小蝶,让她在帮端点红枣桂圆出来,看看慧姐吃不吃。” 唐氏不是不看到,而是不敢和石宽说太多话,怕说多了漏嘴。石宽这样问了,她也就顺着找个借口把秀英给支开。 慧姐什么样都有得吃,不会稀罕这些红枣桂圆,但是秀英还是应了一声追了上去。慧姐不吃的,一会准会赏给她们这些下人,所以得机灵一点。 “小姐,我也帮你找。” 机会来了,石宽越过回廊,假装帮慧姐寻找哑炮,却是向唐氏靠近。 到了唐氏身边,他压低声音,快速的说: “四太太,二少爷让我来问你,今天能不能去红枫岭下的小屋见个面?” 文老爷即使是和方氏闹僵了,那也不来她的屋子里坐坐,唐氏对此怀恨在心。再说了和文贤昌一起,那才是真正的享受。她丝毫没有迟疑,小声的回答: “他有空的话,那我下午就去。” “有,一会我去告诉他,一个时辰后你到那里。” 石宽感觉自己像做贼,心狂跳不止,明明就是帮人家捎话,却像是自己去偷情一样。 “嗯,你离我远点,别让人看见说闲话。” 唐氏还是很谨慎的,毕竟这不是小事,比起陈管家和方氏,她和文贤昌的事,可要大的多了。 石宽不再说话,从回廊另一头钻到了慧姐的身边,手里多了五六个哑炮。 在这一带有个习俗,就是大年三十晚上烧的炮仗,要留到过了正月初五,才可以打扫。谁家要是把那些炮纸扫出去的话,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 第91章 报信 没多久,小蝶和秀英端着一盘红枣和桂圆干出来,上面还放着一封炮仗。 唐氏上前拿起了那封炮仗,撕开了包在外面的薄纸,朝慧姐摇晃道: “慧姐,你看,这些拆开就变成坏的了。” 慧姐玩得鼻涕都有点流了,她站直身体,朝这边看着,猛的吸了一下鼻涕,本不想理会的。可是旁边的石宽撞了一想她的肩膀,神秘的说: “对,那个拆开就是坏的,去拿过来吧。” 慧姐这才相信唐氏说的不假,走了过去,不过她没有去接那鞭炮,而是伸长脖子,把头伸到了秀英的面前。 秀英带慧姐都已经十几年了,慧姐得一举一动,基本都已经了如指掌。她连忙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慧姐的鼻子。 慧姐一鼓气,擤出一团鼻涕来。她虽然傻,但出生在有钱人家里,从小就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卫生方面还是有点讲究的,不像野孩子那样,鼻水一流,抬起袖口擦掉了事。 擤完了鼻涕,她才去拿了炮仗,既然说是要拆开的,那就双手各抓住一边,粗鲁的把那些引线都扯断了。 这回可真就成了坏的了,石宽有点心疼,从慧姐手里把那些鞭炮接过。 “别撕了,来给我,等我明天做成一些更好玩的,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现在就带我去啊。” 在慧姐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玩更好了,她可怜巴巴的望着石宽。 石宽要急着给文贤昌通风报信了,哪还有心机带慧姐玩,也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今天不行,今天我都还没做好,玩不了,一定要等到明天,记住,明天来找我。” 现在的慧姐已经十分的相信石宽了,她伸出右手小拇指,天真的说: “我们拉勾。” “好。” 石宽也伸出小拇指,两只手指勾起来,喊着那口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气鬼。” 唐氏抓了一把桂圆干,要装进慧姐兜里,笑着说: “装点这个一边玩一边吃,可好吃了。” 慧姐却捂住口袋闪到一旁,撅着嘴巴拒绝: “不要,我不吃,甜死了。” “那就让秀英装着吧,你想吃了就找秀英要。” 唐氏说着,转向了秀英这一边去。 秀英已经乐呵呵的打开衣兜,等着把东西倒进来了。 石宽一心想离开,哪还管什么桂圆红枣,拉着慧姐的手就往外面走,嘴里嘟囔道: “对,太甜了,小姐才不吃这个。我们回去告诉你奶奶,给她看看你又捡了很多的炮仗。” “好,吓她一大跳。” 慧姐的情绪总是容易被石宽带动,才一句话就跟着出去了。 出了院门走到拐角处,突然看到一位短发美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小包包。 她就是文家的三小姐文贤莺,文贤莺一看到慧姐,就打招呼: “二姐,你不和我好了吗?刚才我叫你都不应?” 慧姐有些愣,看了一下旁边的石宽,问道: “刚才三妹有叫我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石宽回答的吞吞吐吐,并不是因为他没看到或者是什么的。而是今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文贤莺,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美得不真实,什么叫做嫩得吹弹可破,言语有些语无伦次了。 文贤莺对石宽的印象却并不太好,她一把拉过慧姐,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瞪着石宽说: “你一个下人,和我二姐拉拉扯扯的,一点分寸都没有,怪不得会被我爹叫人毒打。” 石宽非常不服气,这事老太太都定性了,文老爷都没有再做出过多的反应,你一个小姐又拿来说事。他不服,但也不敢大声辩解。 “没……没有拉拉扯扯,是老太太让……” “老太太让你拉你就拉,老太太让你吃屎,你吃吗?做下人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老太太需要你,你做什么她不管。等哪一天不需要到你了,会有人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文贤莺不悦的打断了石宽的话,脸上因为愤怒,产生一种异样的美。 这一顿臭骂,可把石宽给骂懵了。与其说是骂,不如说是忠告。对呀,老太太之所以现在还维护着他,是因为他可以逗慧姐开心,如果哪一天有另外一个人可以逗慧姐开心,不需要到他了,他依旧只是个卑微的下人。 慧姐看到石宽不高兴了,也跟着不高兴。她挣脱了文贤莺的手,过来搂住石宽的头,嘴巴嘟嘟的看着文贤莺,责怪道: “三妹你变坏了,把我的马骂哭了,你再骂我就不和你好了。” 文贤莺本来还有点气势腾腾的,一看慧姐这个样子,立刻松懈了下来,无奈的说: “二姐,你不能抱着他,你整天这样子,以后谁敢娶你呀?” 刚才骂的那些话,石宽还是有些警醒的。他把慧姐的手推开,自己也站离开了一点,低着头劝慧姐: “小姐,她说的对,你不能抱我,我只是你的马。” 这时秀英从后面小跑着追来了,看这边这样子,不明白怎么回事,疑惑的问道: “小姐,三小姐,你们怎么啦?” 文贤莺又把慧姐拉回到身边去,对那秀英说: “秀英,你带我二姐也有十几年了,也该教教她男女有别,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总是老太太说什么就什么,老太太哪天要是没了,到时不是把我二姐害惨了吗?” 秀英当下人久了,知道应付每一位主子,她低下头立即检讨。 “三小姐说得对,我也经常和二小姐说,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脑子笨,加上二小姐又顽皮一点……” 文贤莺哪里想听这种不疼不痒的解释,又开口打断: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骂你们,你们也要都注意一点。” “是,那秀英你先带小姐去找老太太,我就先走了。” 因为还有文贤昌的事,石宽就抢着回答,然后也不管慧姐是什么表情,转身就离开了。 第92章 赏酒 “你不和我去吓奶奶了吗?” 慧姐依然是想和石宽玩的,想要跟着石宽一起走,可是被文贤莺拽住了,也就没过度挣扎。 文贤莺看着石宽的背影,心里暗骂:吓唬老太太这种事都能想得出来,怪不得慧姐会喜欢和石宽玩。 早在石宽和慧姐一起捡哑炮时,她就已经看到了,当是她就想让慧姐不要和石宽玩得那么黏糊,她叫了两声,慧姐太专注,没听到她的叫喊。 后来慧姐和石宽一行人走进了唐氏的院子里,她母亲和唐氏有矛盾,她不方便跟着进去,于是就在外面等。准备把人等出来了,好好的说一说。 石宽小跑离开,并不是回胡氏的院子,而是拐了个弯,跑向了文贤昌处。 大多数当下人的,都是今天回来开工。进了文贤昌院子时,看到马六和蔡婆子夫妇也来到了,正被站在阳阶上的文贤昌训话。 “你们一天天的,我平时有扣过你们的月钱吗?打坏东西也没让你们赔吧,说了初三来,这都下午了才到……” “二少爷,二少爷……” 石宽心里急,也不管文贤昌是不是在训话了,老远就招手扯着嗓子喊。 文贤昌正因为想着四姨娘的事心烦意乱,这才逮住这俩夫妻一对臭骂的。现在看到了石宽笑容满面的跑来,估计事情可能成了,也就放下两人不管,跳下了阳阶,跑了过来,急切的问: “怎么样?” 时宽缓了口气,附到文贤昌耳旁,小声的说: “四太太也想你,只是苦于没人传话,她说了一个时辰后就去,让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文贤昌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鲜花绽放,他喜得合不拢嘴,抬起脚丫就往院外走。 才出去几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板着脸对马六夫妇说: “你俩给我暖壶酒,再弄碟牛肉干,给我用油纸包起来。” 酒和牛肉干都是拿去和四太太吃的,石宽也不想品尝,他冲文贤昌坏笑一下,然后离开。 回到胡氏的院子里,老太太一行早已离开,就连文老爷和胡氏都不在,冷冷清清的,只有大耳刘一个人在守院子。 “大耳刘,大过年的就你一个人坐在这啊,老聋婆呢?” 大耳刘斜靠在墙根上,晒着暖阳闭目养神,听到了石宽的叫声,这才睁开眼睛,懒懒的说: “阿宽你回来了,老爷上午赏了我半壶酒,你来得正好,咱俩喝一杯。” “好啊。” 石宽的东西早就叫火生帮拿进来了,所以他也不急,走到了墙根下,和大耳刘席地而坐。 大耳刘走回房去,拿出一个酒瓶,还有一小包油炸的花生米,就这样摊开在地上。他先对着瓶口喝了一口,递给的石宽。 “啊,这酒烈,老太太和老爷对我们夫妇俩真是太好了,时不时就赏一些东西,唉……” 石宽也倒了一口酒进嘴里,这酒确实蛮烈的。要说老太太是好人,那还说得过去,可要说文老爷是好人,那他心里可就不舒服了。 他抓了几个花生米塞进嘴里,解解那酒劲,不冷不热地说: “需要到你的时候,就会对你好,不需要时,那就不一定咯。这不是我说的,是三小姐对我说的。” 大耳刘也是懂一些人情世故的,猜测石宽是因为被打的事,这才对文老爷心存芥蒂,也就不想掺和,打着哈哈说: “哈哈,三小姐呀,三小姐说的也有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做好份内的事就行,来,喝。” “嗯,喝,当一天是一天,不当了就走人。” 一个酒瓶两人喝,想要喝得多起劲,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渐渐的,酒瓶见底时,也把两人喝得有点晕乎。 突然,一声严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们两个,就这样就在这里喝酒,是没事干了吗?” 石宽连忙扭头回去看,发现文老爷板着脸,正盯着他俩。旁边的胡氏,穿了一套新的衣服,看起来蛮好看的,但脸色也是不好看。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家丁,就是那天打他的那几个人。他不由得双腿颤抖,慢慢向后挪去。 大耳刘倒是向前了,他半跪着,头低低的。 “老爷,太太,上午你们赏赐的这壶酒,刚才闲来无事,看到阿宽来了,我就邀他一起坐在这喝。” 文老爷主要是看不顺眼石宽,其他干不干活这种小事不需要他插手的,他扭头对旁边的胡氏说: “这个人叫做石宽对吧,一看就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把他辞退了吧,我另外给你安排几个年轻的来。” 胡氏心里还是非常想念石宽的,只是文老爷在旁边,她必须表现出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听到文老爷说要把石宽辞退,她哪里舍得啊?连忙回答: “算了,老太太说他能逗慧姐,还是把他留下来,免得老太太不高兴。” “老太太想留他,那就把他放到老太太那去,在你这我看着不舒服。” 文老爷说完,一拂衣袖,朝客厅走去。 胡氏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朝石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结果。如果真的被分到了老太太那去,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只是估计以后就难得了再和胡氏一起了。 等文老爷和胡氏等人进了客厅,他连忙夹着屁股走回侧屋,在门口拿起自己的包裹,钻了进去。 石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心里在想:为什么会这么的害怕文老爷?想来想去,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文老爷有钱有势,如果他比文老爷有钱,那反过来,文老爷也会怕他的。 正月初五一大早,石宽吃过早饭,准备和大而刘一起把院子扫一下,那些过年时燃放鞭炮留下来的炮纸,都已经被踩没霉了。老太太和火生,还有几个下人就一起来到。 石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没看到那如影随形的慧姐?他走上前去,疑惑的问道: “老太太,小姐没跟你来吗?” 第93章 换主 老太太瞪了一眼石宽,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有大黑在这里,她敢来吗?” 石宽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话还是不能和慧姐说啊,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现在就被老太太知道了。他立刻低下头,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火生却靠得过来,轻拍一下他的手臂,小声且神秘的说: “你真有本事。” 石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真有本事是什么本事?是祸是福,他搞不清楚啊? “素梅,你在哪啊?我来带人咯?” 老太太径直走进客厅,没看见胡氏,便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此刻胡氏正在房间里,头枕着文老爷的臂膀睡得香呢。听到老太太的叫声,连忙爬起来。 文老爷则是不耐烦的翻个身,面朝里面继续睡。 这段时间他在胡氏这里留宿,应该是睡得最安稳最香的。胡氏不会主动去挑逗他,连续几天晚上不做那事,也没有什么怨言。 这样的女人是他现阶段最需要的,今天早上胡氏要早起,被他一把掰过来搂在怀里,陪着继续睡,哪想到被老母亲来惊扰到了美梦。 胡氏梳妆打扮了一下,把房间门打开一条缝,挤了出去,脸红扑扑的,尴尬的向老太太行了个礼。 “老太太早安,不知您来到,实在是失礼。” 看这样子,老太太就知道昨晚上大儿子在这里过夜了,心里有些许的宽慰,摆了摆手,说道: “免了,敬才昨天对我说,要把那个石宽安排到我院子里,我想这样也好,免得慧姐天天跑,现在我来带人了。” 站在院子里竖耳聆听的石宽,这才记起了前天文老爷说过的话,原来是真的。 文老爷把他视为眼中钉,赶出了胡氏的院子,这应该只是第一步,以后应该还会从老太太的院子把他彻底的铲除,看来今年是凶多吉少啊。 这件事不单石宽没料到,就连胡氏也没料到啊。她以为文老爷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才隔一天,石宽就要被送走了。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没有了石宽,就文老爷那蜻蜓点水的熊样,以后还怎么享受做女人的乐趣呀?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没用的,胡氏只好忧伤的说: “既然是老爷安排,又得到老太太您的首肯,那我就让人去把他叫来。” “不必了,他就在外面,我把他叫进来吧。” 老太太说着,冲着外面嚷道: “石宽,你还不进来。” 石宽心里不是滋味啊,想着是胡氏把他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又给予的种种好处。他进了客厅,对着胡氏噗通的就跪了下来了。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真诚的说: “太太,感谢你这两个月以来对我的关照,我现在要去老太太那了,以后还有什么活儿需要到我的,让大耳刘去捎句话,我立刻就到来。” 胡氏感慨万千,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就上前和石宽一起抱住,痛哭一场了。只是他们的情和爱,都是见不得光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火星,都会引发大爆炸。 她伤心不已,强忍住含在眼眶里的眼泪,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挥了一下手说: “原来你都听到老太太说的话了,那就去收拾东西跟老太太走吧,到了那里要把慧姐伺候好,别出什么差错。” 石宽听出胡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也就没再说一句话。因为再说的话,胡氏的眼泪可能就会夺眶而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爬起来转身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侧屋。 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就几套衣服和被褥,这些都是胡氏给他的。 他把衣服放到被子上一卷,找了根绳子捆了一下,扛在肩头,又来到了胡氏的客厅前。 “老太太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老太太本来是没有那么急的,但是知道了大儿子还在胡氏的房间里,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站了起来,说道: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有空多去我那串串门,别老让我往你这里跑。” “好,有空了我约茗月一起去。” 胡氏的情绪基本控制住,随意的回答着。 石宽都不敢看向客厅里,也不去和大耳刘告别,先一步走出了胡氏的院子。 外面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清新宜人。他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无人处露出了微笑。其实,没有必要那么伤感,离开了胡氏的院子,又不是离开了文家。即使离开了文家,有缘的话还怕见不到面吗? 没过多久,火生从后面追了上来,从石宽手里抢走了被团,扛到自己的肩上,小声说道: “大家都想抢着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下人,我看你怎么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我有不乐意吗?我怎么不觉得?” 石宽也想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但实在是装不出来。 “老太太说了,到了她那里,只要把慧姐逗开心了,其他任何事都不需要你做,你可比我们舒服多了,以后还要关照关照我们这些穷哥们啊。” 火生也不管石宽是开心还是伤心,他要趁这个机会先把两人的关系搞好。 “说什么关照啊,都是来当下人的,互相帮忙呗。” 其实火生说的没错,来到文家当下人的,最高目标就是混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到了那里,就成了下人中的上人了。 别人削尖脑袋都想去的地方,自己毫不费力就得到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想到这里,石宽心里欣慰了不少。 刚走进老太太的院门口,慧姐就从大门背后蹦出来,猛的拍了石宽一下,嘴里傻笑着: “吓死了吗?你没吓到,不行,再来一次。” 石宽确实没被吓到,但为了配合慧姐,他装作紧张地说道: “吓到了,吓到了,不过还没死,你再躲一次,我重新进来。” “好!” 慧姐弯着腰,兴奋地又躲到大门背后。 石宽退出了院门,装模作样地喊着: “躲好了吗?我要进来咯。” 慧姐不出声,等到石宽迈步进来时,才又一下子扑了出来。 “嗷呜,我是大老虎。” 第94章 捡便宜 石宽假装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倒地瞪大眼睛,双腿像发羊癫疯一样乱抖。 “哈哈哈……我的马被吓死了,不能死,快起来,再玩。” 慧姐哈哈大笑,言语矛盾,也不知道她是想看石宽被吓死了还是活过来,只见她蹲了下来,伸手捏住了石宽的鼻子。 跟在后面的老太太,看见此情景,舒心的笑了。其实慧姐一点都不难带,只是没人愿意像石宽那样,把自己也当成小孩,真心的陪她玩。 老太太走了进来,用拐杖打了一下慧姐的屁股,笑道: “行了,把你的马放开,让他先去铺床。” 慧姐捏得上瘾,哪里舍得放开,另一只手还搭来捂住石宽的嘴巴,笑呵呵的。 “他装死的,我捏住他,他就活了。” 石宽晃着头,嘟起嘴巴在慧姐的掌心里乱拱。慧姐忍受不住手痒,终于放开了手。他爬起来拍了拍背上的尘土,说道: “奶奶说你最乖了,说你是最听话的人。现在我要去铺床了,等一会我们再玩好玩的。” “嗯,我是乖孩子。” 这一套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以前慧姐根本不听。现在从石宽的嘴里说出来,她竟然乖巧的答应了。 火生扛着被团,把石宽带到了后院,进了一间单独的小屋,把那被团往床上一扔,羡慕的说道: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老太太真看得起你,给你单独住一间。” 石宽打量了一下小屋,并不是很宽敞,但门窗桌椅样样俱全,那床上还安了床架,算是挺讲究的了。心里很是感激,别的下人基本上是没有这待遇的。 “这原来是宝宝的房间,现在归你了。” 慧姐从身后挤了进来,一下子就蹦到了床上,一下一下的跳着。幸亏那床板是梨木的,不然准备她蹦断不可。 石宽有点疑惑,看向了火生。 火生向他解释道: “小姐说的没错,这房间以前确实是给宝宝准备的。老太太以前怕宝宝脏,要把宝宝安排在这里,哪知小姐非要搂着宝宝睡,所以就空了下来,现在便宜了你。” 命好的,就算是一头猪,生在有钱人家里,也比当人强啊。石宽有点感慨,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托一只猪的福,才睡上这么好的房间。 慧姐蹦了几下,就又跳了下来,指着对面的一扇门,开心地说: “我就睡在那屋,秀英也睡在里面,晚上要是闷了,就进去和我睡。” 真是一个天真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石宽有点尴尬,看着旁边的火生,不知如何回答慧姐的话。 火生倒是见怪不怪了,他打开了石宽的被褥,一边帮忙把被子展开,一边说: “那边是小姐房的后门,老太太也是看这里离得近,才把你安排在这里了。” 火生把床给铺好了,慧姐却率先躺了上去,颠着屁股,嘻嘻哈哈的。 “太硬了,会把我的宝宝硌到的,宝宝,你快来试试马儿的床硬不硬。” 小母猪本来是在院子里闲逛的,听到了慧姐的召唤,哼哼的跑进来。不过她只是到处闻了闻,最后竟然嫌弃的离开。 母猪不上床,慧姐就朝石宽挥手,傻傻的说: “宝宝不听话,我不和它好了,你过来和我睡,我要抱着你睡。” 这哪能行啊,虽说是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但也还是要注意点分寸的。不然就应了文贤莺的话,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不行,小姐,我是你的马,只能被你骑,怎么能和你一起睡呢?” “宝宝都能,你为什么不能?” 慧姐坐正了起来,满脸的疑问。 有火生在身旁,石宽也不知道怎么劝,想了一下,认真的说: “宝宝是母的,你也是母的,所以你可以和它睡。我是头公马,你是不能和我睡的。” 慧姐似懂非懂,突然咧嘴一笑,神秘的说: “我懂了,我和你一起睡了,就会像狗一样在一起,会被雷公劈的,是不是?” “是,我们去前面玩,看看你奶奶在搞什么吧。” 石宽怕慧姐又扯出那天在红枫岭下小屋的事,急忙把话题扯过一边去。 “嗯,走吧。” 慧姐似乎对雷公劈很是忌惮,一骨碌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扭着那肥肥的屁股,一阵风似的跑向前院去了。 来老太太这里当下人,就是要陪慧姐玩的,石宽也顾不上收拾了,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前厅,老太太一行人也在那,慧姐就在众人之间穿来穿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慧姐这人无忧无虑,在前厅玩累了,靠在老太太平时躺的躺椅上,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这时石宽也终于得安静下来了,他刚想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把衣服挂起来,再整理一下的,就看到了阿珠怯怯地走来。他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走出前厅去。 “珠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呀,我到了大太太家,他们说你来这里了。” 阿珠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像是哭过一样。 “到那边坐坐吧。” 石宽指着院子右边的回廊,示意阿珠到那边去坐,他猜测阿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这里人多,不方便讲话。 阿珠移步先走了过去,到了回廊前,也不回头,而是抓住垂到胸前的头发,幽幽的问: “你去给我娘送钱,怎么把牯牛强也带去了?” 一听这话,石宽就猜测牯牛强可能惹事了,连忙回答: “我不认识路,就让他带去咯,怎么?他做什么了?” “他……他竟然跑去张球家,让张球不准娶我,你说……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嘛。” 阿珠急得都快要哭了,手指卷着那头发,像是要把头发卷断似的。 石宽有些疑惑,他搞不懂阿珠现在是什么心情。想了一会,他试探着问: “你想嫁给那个张球?” 阿珠转过身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 “张球父子都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张善救了我阿爹的命,张球悉心护理我爹近十年,我嫁给张球合情合理,他跑去威胁张球,那不是陷我于不义之中吗?” 第95章 好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阿珠的话,石宽还是听出一丝不情愿的,他抓住问题不放,仍旧继续追问: “我是问你愿意嫁给张球吗?”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他帮照顾我爹这么久,我嫁给他天经地义,你有空去和牯牛强说一下,让他不要再管我的事。我又不是他妹,又不是他姐,管那么多干嘛。” 阿珠说完,把那头发甩到身后,扭身走了。 石宽本来也不想管这件事,觉得和阿珠所说的一样,嫁给张球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通过刚才的谈话,他觉得必须管,不能让阿珠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 回到了前厅,看见慧姐仍在熟睡,秀英正拿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石宽走到老太太面前,微微弯腰,轻声的说: “老太太,小姐睡着了,我想趁现在出去买点东西。” “去吧,别太晚回来。” 老太太很随和,挥了挥手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到老太太院子里当下人的原因,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老太太基本不管。 石宽点头谢过,离开院子,走出文家大宅。只是并没有往集市上跑,而是去了另一头的文家榨油坊。 牯牛强做的这事有点突兀,刚才和阿珠的三言两语当中,他甚至都还没明白事情的来源去脉,要去找牯牛强了解清楚。 榨油坊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不过石宽也算是这里的伙计,之前还经常傍晚过来挑热水,所以和那守门的打了个招呼,就可以溜进去了。 这个冬天不太冷,而且感觉春天已经到了似的。榨油坊里干活的伙计,基本都是单衣单裤了。 牯牛强因为是负责提茶籽粉去大锅头蒸的工作,更加的热,已经光着膀子,提着木桶来来回回行走。 石宽远远的看见他,捡了一根木棍悄悄靠上去,从后面对着那屁股缝撩了一下。 牯牛强猛的回头,这才发现了石宽,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被戏弄,嗡声嗡气的说道: “早就发现你了,还搞什么搞?” 石宽呲了一下嘴,坏笑着调侃: “早就发现了还被我捅牛卵?” “你的才是牛卵,来干嘛?快点说,不然一会被大少爷巡查到这,看见在偷懒,可是要扣工钱的。” 牯牛强占据下风,就不想再说下去。 石宽还是有点怕真的被文贤安碰到的,也就不啰嗦,靠近了过去,轻声的问: “那天从五里排回来后,你又去做什么了?” “我……我去找了了张球,不允许他娶阿珠,怎么……你……你有意见啊?” 牯牛强做贼心虚,说话吞吞吐吐,不敢直视石宽。 “我当然有意见啊,你要去找张球,那也得告知我一下,闷不吭声就去了,有没有打人?” “没有。” “那你闹过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石宽气的抬腿踢了一下牯牛强的屁股,这种人就是好事不足坏事有余,想要帮阿珠,弄不好还会帮倒忙。 原来,那天从五里排回来后,牯牛强就越想越气不过,傍晚就又折回五里排,找到了张球家。 当时张球家还有几个朋友,围坐在灶堂前一起烤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骂。 说什么你这个张球,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着个小姑娘,不怀好心,狼心狗肺。长得那么丑自己关起门在家就好了,跑出来吓人。要是硬把阿珠娶过门,那就是十恶不赦,蛇蝎心肠,定会遭人神共诛的…… 当时张球的脸色那个难看啊,简直要比庙里的神像还要恐怖。他照顾阿珠爹快十年了,阿珠家人从来没说过什么,今天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人来,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张球抡起墙角的扁担,就要把牯牛强给赶出去,只是牯牛强牛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扁担横在胸前,推都推不走。 那些亲朋好友自然也是向着张球的,纷纷抄起家伙,合力把牯牛墙赶了出去。 牯牛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还以为经过这么一闹,张球就会对阿珠死心了。 正月初三那天来开工,他就找到了阿珠,把事情说了。本以为阿珠会感谢他的,哪知道阿珠把他臭骂一顿。 也正是这一顿臭骂,使得他不敢再去找石宽,老老实实的开工干活。 石宽听完了,对着牯牛强的脑门就弹了一下,笑着骂道: “你够能,现在好了,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张家就会派人来让阿珠快点回去完婚。” 牯牛强鼓着眼,依然愤愤不平,他不服气的低声吼道: “我警告过他了,要是敢硬逼阿珠,到时我跑回去,一把火把他家点燃了。” 石宽白了一眼过去,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跑去县城省城呗。” 轱牛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石宽在那脑袋瓜上又弹了一下,骂道: “你跑了,留下阿珠一个人自己面对,那不比现在更加难吗?你就只顾自己,从不替别人着想。” “那……那怎么办?” 牯牛强垂头丧气,有点沮丧。 石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等事情发生了,一步一步来解决,他说道: “下次别逞能了,有什么事先找我商量,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再想办法。” “哦!” 牯牛强很是不甘,但也没办法。按理说这根本不关他的事的,只是阿珠的音容相貌都已经烙进他心里了,无法忘掉,不得不管啊。 人家在干活,也不好意思在这耽误了。石宽又和牯牛强交代几句,然后离开了榨油坊。 在榨油坊问口,看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在门口踱步。 那不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吗?石宽和文贤安打过几次照面,感觉那气场比文老爷的还要有压迫感,不由有点心慌慌。头低低的,放慢了脚步,想偷偷溜出去。 “站住!” 越是小心,越是被注意到。石宽的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门槛,却被文贤安低沉的声音给喊住了。 第96章 看见了不该看的 “大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石宽矗立在那,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文贤安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石宽,慢条斯理地说: “你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人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之前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今天被调到老太太那了,来这里看看以前的老伙计,已经跟老太太请示过了。” 石宽害怕文贤安会对他不利,赶忙把老太太这个保护伞搬出来。 文贤安不动声色,他上次见到这个人就觉得有些不简单,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已经混到老太太那里去了。他点了点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哦,现在要走了是吧?把这几个茶饼,一半送去给大少奶奶,一半送去给三太太。” “是,我马上就去。” 石宽赶忙走过去,弯腰捡起文贤安身旁的两捆茶饼,匆匆离开了榨油坊。 真是虚惊一场,他原本还以为会被文贤安狠狠教训一顿呢,没想到只是让他帮忙带东西。 这里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妇女在正月初五前不能洗头。今天正好是正月初五,这两捆茶饼应该是给两位主子洗头用的。 茶饼这个东西,不仅能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还能让头发乌黑发亮,闪着光泽。 到了文家大宅门前,正好碰到唐氏和桂芳从里面走出来。唐氏一见到石宽,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红晕,这让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要去哪里。 石宽只是个下人,唐氏又不是他的主子,所以不方便打招呼。他想拦住桂芳说几句话,但又怕耽误了文贤昌的好事。于是就没说什么,侧身从旁边走进去。 文贤昌应该是和唐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需要他再帮忙带话约见了。石宽觉得有点可惜,以后收赏钱的机会就少了。 从文家大宅大门进去,距离最近的就是文贤安的院子。他走了一段路,就往左拐去。到了院门前,先是向里面把身子探了探,高声叫喊道: “有人吗?大少爷让我把茶饼送来给大少奶奶。” 门楼旁边的小间里,探出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脑袋,十分不友好的说: “嚷这么大声干嘛?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石宽不认识这个人,但知道睡在这里的都是守门的。 不过很多院子里守门的都是一个摆设,就像文贤昌院子里的,守门的是马六,但晚上都是把门一拴,跑回屋搂着老婆睡觉的。还有一些院子里,根本就不需要人守门,就像胡氏和杨氏的。 他把手里的茶饼举起来了,陪着笑脸说: “大哥,大少爷让我来送茶饼,你看……” 那看门的见只有石宽一个人,显得有些不耐烦,挥了挥衣袖,闭着眼睛说: “拿进去吧,别东逛西逛把这里的东西顺走啊。” 本来只是帮把东西带到,交给守门的让其帮把东西拿给主子。可这人那么不耐烦,又是文贤安院子里的,石宽惹不起,只好哈着腰说: “那我送进去就出来,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这里的东西呀。” 文贤安家的院子,石宽还是第一次进来。虽然每家的院子布局都差不多的,但他还是搞不懂哪边才是文贤安夫妇住的。 走了一段路,碰见一扫地的老妇,上前问道: “大娘,我给少奶奶送东西来了,她住在哪里。” 老妇是个哑巴,就是往东边一指,并没说话。 石宽顺着老妇手指的方向,来到了东厢房,看见房门虚掩,里面却传出说话声,便过去推开门。 门刚打开的那一刹那,屋里屋外的人都发出尖叫声。 屋里大少奶奶正把半边衣服脱下,由奶妈帮挤那膨胀的。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又是个陌生的男人,连忙把衣服提起遮住,惊慌的蹲到了地上。 门口的石宽则是手里茶饼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比和牯牛强堵在水房后面看的还要真切。 不好,这个是文家的大少奶奶,这回应该是闯祸了。石宽吓得立刻跪到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道: “对不起,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原谅我吧。” 在惊慌失措中,大少奶奶已经把衣服套好,扣上了盘扣。她站起身来,愤怒的指着石宽破口大骂: “你是哪里的奴才,竟敢私闯我的院子?” “我是老太太家的,刚才在榨油坊被大少爷看到,让我拿几个茶饼来给你和三太太洗头,我就来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饶了我吧。” 石宽把头磕得像鸡啄米似的,才磕几下自己就已经明显感觉到额头上已经肿胀起来了。 要是真的没看到就不会这么说了,大少奶奶怎么会相信石宽这些鬼话,她转过身去在奶妈做针线活的一个篮子里拿出了剪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我不管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今天我就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可。” 大少奶奶说着,抬起脚对着石宽的肩膀一踢,把人给踢翻了。接着蹲下,扬起手里的剪刀就要扎下来。 石宽吓得完全傻了,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是如此的蛇蝎心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正在石宽不知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大少奶奶把剪刀扎下来之时。奶妈飞奔过来,一把握紧了大少奶奶的手,也帮忙哀求。 “少奶奶,你放过他吧,他这也是无心之举,你在小少爷面前杀人取眼,佛主会怪罪的。” 恰好这时,旁边摇篮里的文崇浩被惊醒,挥舞着手脚呀呀的哭起来。大少奶奶或许是担心什么,也就把握紧的剪刀松开了。 奶妈赶紧把剪刀夺走,扔回的针线篮子里,过去把文崇浩抱起来。过来踢了一脚石宽,挤眉弄眼。 “还不快谢过大少奶奶。” 石宽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又磕头求饶: “谢谢大少奶奶宽容大量,不挖我的眼睛,我的这条命就是大少奶奶给的,下辈子也不敢忘记。” 第97章 哲理 大少奶奶刚才也是一时气不过,真要她动手挖一个人的眼睛,还是没那胆量的。她余怒未消,瞪着眼睛骂道: “不挖你的眼睛倒也是可以的,只是解不了我心头之恨,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奶妈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半边衣服的盘扣,把哭哭啼啼的文崇浩嘴巴堵住了。她背对着石宽,侧脸看向大少奶奶,又说道: “依我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大少奶奶想了想也是,三太太那的事还没平息,自己这里要是再闹点事,那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她挥了挥手,对石宽说: “你起来吧,这件事只能是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可不是挖眼睛这么简单了。” “感谢大少奶奶宽宏大量,我绝对不会透露出一丁点消息,我这就走,给三太太送茶饼去。” 石宽慌乱的把那碎成好几块的茶饼,捡起来兜在衣服里,撒开脚丫就跑。 这一切啊,还真的是那么的巧合。因为要照顾榨油坊那边的事情,文贤安一家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那里,大多数下人也一起跟过去了。 过年这几天才回来小住几天,为了不搬来搬去,那些下人就留在了榨油坊里。大少奶奶也是准备今天洗过头后,就回那边去的。 文崇浩是大少奶奶的第一个孩子,她心疼有加,虽然请有了奶妈,但时不时自己也会奶一下。 这就导致了奶水一直断不了,断不了就会胀痛啊。今天家里没其他人,她就让奶妈把门掩上,帮挤出来。哪想到,碰上了石宽这不速之客。 这也亏石宽命好,躺在地上等待大少奶奶的剪刀刺来之时,被奶妈看到可怜的眼神,就像是她多年前死去的弟弟。 奶妈的弟弟是个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人。最终因为偷了一户人家的棺材拿去卖,被当场抓住,活活的打死。 奶妈赶到时,尚存一丝气息的弟弟,眼神就和石宽的一模一样。她于心不忍,这才冲过来,抓住大少奶奶的手的。 出了文贤安的院子,石宽抹了一下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想着:这女人这么的凶狠,以后不要落在自己手里,定要好好的折磨一番。 这些只能是在心里想,抒发一下情绪而已。想要文家大少奶奶落在自己的手里,那不比想睡文贤莺和文贤婈还难吗? 来到了方氏的院门口,看见段老七正在扯门口石缝里那些杂草,石宽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去。 方氏的院子里人可就多了,下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今天是初五,聚在一起把院子里里外外弄得干干净净。 石宽在一角落里找到了阿珠,把用衣服兜着的几块碎茶饼取出来,递了过去。 “阿珠姐,这几块是大少爷吩咐拿来给三太太的,你帮拿进去吧。” “你去榨油房了?是不是找牯牛强去了?” 阿珠还是很敏感的,既然石宽拿着茶饼,那就猜测应该是从榨油房回来。 这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石宽爽快的承认了。 “去了,也和牯牛强说了,他不同意不管你的事,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你是我姐,我竟然袖手旁观,不配当你弟弟。” 阿珠把手里的茶饼先放到一旁,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石宽也就不管那么多,继续说下去: “姐,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张球,只是为了感恩要嫁给他。可是婚姻不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不喜欢对方,却又要和对方在一起,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折磨,也是对对方的折磨。所以你勇敢一点,不要嫁给他,他要是提出什么补偿的条件,到时我们再做打算。” “近十年的照顾怎么补偿,他长得虽然丑,心却是……” 阿珠很是不甘,但仍未能说服自己。她极力的反驳着石宽,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远处一阵清脆的掌声打断了。 俩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文贤莺一边拍手一边优雅的走来。 石宽觉得今天文贤莺的胸脯有点不同,和文贤婈的差不多,极具诱惑力,即使是走得那么的轻盈,还是有点微微抖动。 文贤莺走到石宽面前,停止了鼓掌,上下打量一下石宽,带着点惊奇的说: “想不到我们文家的一个下人,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简单,读过几年书啊?” 因为文贤莺一直是看着他的,石宽才确定文贤莺是和他说话,他有点莫名其妙,挠了挠脑袋说: “什么是哲理?我不明白。” “哲理就是道理。” 文贤莺说着把手按在了阿珠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又说道: “你说的婚姻不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这就是新思想,我们伟大的女性不应该再把自己的幸福依附到另一半身上,不喜欢的,就要拒绝。” 哲理都还没搞明白,又来了个新思想,石宽都要被搞懵了。这个文贤莺,不但穿衣打扮怪异,说的话也带着股怪味。 虽然弄不明白这几个新词,但整句话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立刻附和道: “是啊,珠姐,三小姐都这么说了,你也应该听听。” 阿珠脸红扑扑的,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被三小姐拿来议论,她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贤莺就住在院子西厢房,她整天无所事事,走来走去。刚才下人们在外面劳动,她也出来看,恰好就听到了石宽对阿珠说的那些话,觉得耳目一新。 其实她并不是帮阿珠说什么,她转回身来,又对着石宽说: “我听说你已经到了老太太那了,我正想去找我二姐,那就陪我走一趟吧。” “好,三小姐,那你请移步。” 出来这么久,慧姐估计也睡醒,也到了石宽该回去的时候了。 文贤莺昂首阔步走在前头,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正面看文贤莺的时候,几乎都是偷瞄,或者是目光掠过。现在文贤莺走在前头,石宽就敢正眼使劲的看了。 第98章 慧姐的未来 石宽觉得文贤莺不仅仅是胸部吸引人,那不大不小的屁股,也是挺引人注意的。 出了方氏的院子,文贤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 “我刚才问你,读过几年书,你还没回答我呢。” “四年,学的人之初,能够写自己的名字。” 石宽说的并不夸张,他读的那四年私塾,与其说是读书,不如说是被流放。握笔的时间,还没握棍子掏鸟蛋的时间多。 “四年?还只是学《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谁信啊?” 文贤莺确实不相信只学这些的人,能说出刚才那么富有哲理的话来。 “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要是学问满腹,通晓天文地理,那谁还来你家当下人啊。” 石宽感觉今天的文贤莺不是很凶,说话也有些大胆起来。 文贤莺眼珠子转了转了,突然严肃的说: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我家卧底来了?” “什么卧底呀?三小姐你说的话我怎么总是听不明白?” 石宽疑惑万分,这都不是他挠挠脑袋就能想明白的了。 “你一定和我家有仇,然后装傻充愣混进来当一个下人,把我家的情况摸清楚后,伺机而动。” 文贤莺本来还是倒着走的,现在站定住了,绷着张脸,表情十分的严肃。 刚才还想着今天的文贤莺没有那么的凶,没想到一下子就变了。石宽心里一慌,不是之前和七爷的谈话,被谁听到走漏出去了吧?他吓得双腿发抖,几乎就要下跪。 “三小姐,你别冤枉好人啊,我是来到这里了,才知道你们文家,怎么会有什么仇?就算是有仇?你们的文家财大势大,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刚才还阴沉着脸的文贤莺,马上又莞尔一笑。转回身去,大步向前走。 “哈哈哈……瞧你吓成那样,就算是真来卧底的,还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石宽深吸一口气,手掌按在了那怦怦跳的胸口。这都还不是真的就已经吓成这样,真要报仇,谈何容易呀? 文贤莺走在前面,都已经好几步了,还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石宽只不过是有点头脑的一个下人,竟被她想成是卧薪尝胆的勾践。 路上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到了老太太院子门口时,文贤莺才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我二姐说你是她的马,你平时真的被她骑?” “嗯。” 石宽不敢有过多的语言,生怕文贤莺又说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文贤莺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并没有再问下去,抬脚就走进了院子里。 “奶奶,奶奶你在哪?我来看你来了。” “哎哟,原来是莺儿啊,我说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喜鹊还在枝头叫喳喳,原来是你来了。” 老太太正在客厅门口拄着拐杖,仰头望围墙外面的远山近树,思绪不知飞到哪里。突然就听到了文贤莺这画眉鸟般的声音,高兴的转过身来。 文贤莺加快了脚步,上前搀扶住了老太太。满脸堆笑,调皮的说: “我听说奶奶这有好吃的,今晚我就在这里吃饭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说这话,我请你都请不来,怎么会赶你走。想吃什么?告诉奶奶,我让他们做去。” 人老了,就特别希望看到这些孙子辈的,老太太高兴的把文贤莺往屋子里带。 客厅里那张躺椅上,慧姐还呼呼大睡,久不久会动两下嘴巴,或者抬手来挠挠两下腮帮。 文贤莺见状,把声音放低了许多。 “二姐真幸福,吃饱了睡,睡醒了又吃,无忧无虑的。” 老太太在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把拐杖靠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日子估计也不久了,我死之后,就指望你对你二姐好一点,不让她受苦啊。” “奶奶你才六十多岁,怎么就说这种话呢?你人这么善良,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刚才还说让他们做好吃的,你说这话不是让我吃不下吗?” 文贤莺就靠在了老太太身边,双手去帮揉捏肩膀。不管老太太是如何感想,其实这也是她的心事。要是老太太死了,吃的喝的用的,这些肯定是少不了慧姐的。但是要让慧姐像现在这样开心,那可能就难咯。 老太太把一只手搭上来,按在了文贤莺的手上,轻轻抚摸着,依旧伤感的说: “人固有一死,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谁都逃不过,这没什么忌讳的。我想让你大娘来把慧姐带回去,她才是孩子的妈,到时更好的呵护慧姐。” 也不知道慧姐是真睡还是假睡,听到了老太太这样说,立刻爬起来,躺到了地上,左右翻滚,嚎啕大哭: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连忙撑起椅子沿,过去劝慧姐: “没人赶你走,我这不是和你三妹说笑吗?你怎么就当真了。” “你就是要赶我走,我都听到了,哼,你是坏奶奶。” 而且根本不搭理老太太,翻滚了几下,滚到了客厅的另一边去。 石宽回来后,一直是在客厅门口候着,见此情景,连忙跑进去,伸出一只脚,卡在了慧姐的腰间,不让她继续滚动。然后才蹲下来说: “小姐,你是不是做梦梦到了奶奶要把你送走?” 滚不动了,慧姐就坐起来,抬起一只手臂,指着老太太说: “不是做梦,是我亲眼看到她说的。” 石宽也坐了下来,和慧姐并排在一起,他用肩膀撞了一下过去,笑道: “小姐,我说你在做梦还不承认,眼角都还有眼屎,你奶奶是说你三妹来了,要弄点桂皮来炖老母鸡,又香又补血。” 慧姐半信半疑,喃喃自语: “慧姐,桂皮,桂皮,慧姐?” 石宽不失时机,又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是啊,慧姐,桂皮,声音是不是很像?” “不像。” 这两个词的声音确实不像,怎么也扯不到一起来。慧姐是个傻子,也是个老实人,根本不会配合。 第99章 姜氏 这只不过是石宽张嘴胡说的,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像也得像,不像也得像。他装作认真的样子,又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像!” “不像。” 这回慧姐也学着石宽的样子,用肩膀撞了过来。 看见慧姐已经止住了哭声,石宽明白目的基本达到,又撞了过去,坏坏的说: “像,你耍赖,故意说不像。” “不像,是你耍赖。” “像,我说像就是像。” “不像,我说不像就不像,哈哈哈……” 就这样,在相与不相之中,俩人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最后竟然把慧姐逗得破涕为笑了。 既然慧姐都已经不哭了,老太太也就松了一口气,撑着膝盖要站起来。 文贤莺贤英急忙把人扶住,搀扶到太师椅上。她来这里就是想和老太太商量一下,不让这个石宽和傻二姐走得太近。 现在看到这种样子,觉得不是时候。而且她也觉得,慧姐只有让石宽陪着,才会更开心,老太太才会少点折腾。 其实文贤莺也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慧姐和石宽玩骑马时,经常抱着滚在一起,石宽会趁机占小便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天,在玉龙河码头上,工人们把一桶桶黄灿灿的茶籽油装到了船上。 岸上,文老爷和一位穿着讲究的客商相对而站,旁边还有陈管家和文贤安,以及一些下人。 那位穿着讲究的客商,脸上笑眯眯的,眼里温和的对文老爷说: “敬才兄,明年给我安排二百担,我愿意每担比别人多一个银元,怎么样?” 文老爷的脸上波澜不惊,并没有喜悦,也没有为难之色,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德运兄,你我已经是多年的关系了,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要看这老天,收成好的三百担那也没问题,收成不好的话,分给你们这些老主顾都不够啊。” “我也不为难你,一百五十担这是底线,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的。” 这位叫做德运的客商,是省城一家商行的掌柜。前两年才好说歹说,把自己的要货量提到一百五十担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文老爷把这个量降下去。 文老爷朝刘德运打了个拱手,信誓旦旦的说: “那绝对不会少于一百五十担,我就是自己家不吃,那也把这个量挤出来,你就放心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多的我就多要点,没多的也保住这个量。” 刘德运也朝文老爷打了个拱手,没办法啊,谁叫文家榨油坊榨出来的油那么的香,达官贵人都想得到一壶半桶。他把这些油带回去,价格翻上一倍,也是供不应求。 “肯定肯定,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让犬子和陈管家在这陪你。” “好,不客气,你先忙吧。” 文老爷热情地向陈管家和文贤安交代了几句,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带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回了文家大宅里。 才走进大宅门不远,他就对身后的手下说: “木德你们几个,别跟着我了,都回去休息休息吧,我想到处走走。” “好的,老爷。” 木德几个都是跟随了文老爷快十年的人,知道老爷说想到处走走,就是要去哪家姨太院子里了。他们都非常识趣,弯腰点头,然后自行离开。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是往西边走去。 他的四房老婆都是住在东边,西边只有总管房,还有一些仓库,以及长工下人们住的地方。 他脚步轻松,慢悠悠的来到总管房旁,陈管家的家里,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走了进去。 姜氏正在屋里坐着,看到文老爷推门进来,有些意外,又有些慌乱,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表叔,你来了,寿之他不在。” “嗯,我知道,我就走一走。” 文老爷看着姜氏那臃肿的身材,心情有些复杂,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 既然知道陈管家不在,还是来了,这是要干什么的?姜氏搞不懂,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到旁边砌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 “表叔,请喝……” “茶”字还没说出口,姜氏就愣住了。因为那文老爷的手,摸在了她的手上,摩挲着,并没有离去。她搞不懂文老爷要干嘛,傻傻的看着。 文老爷摸着姜氏的手,这手比不上他任何一个老婆的手。不过是别人老婆的手,摸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他张开嘴,慢悠悠地说: “寿之没事把衣服落在了翠华那,这事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你说是不是?” “是……是……好像是……应该是……” 姜氏支支吾吾,心里想着文老爷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脸上变得红彤彤的,非常紧张,又有点不敢相信。 文老爷不想和她废话,他心里想着,这种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多了去,他都不屑一顾。于是,他抓住姜氏的手,稍微一用力,就把人拽进了怀里,手搭了上去。 “他让我不舒服,又想在我这里干,那你是不是得付出一点?” 姜氏被文老爷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心里却想,陪上文老爷一次,就能换得陈管家继续在这里,那也是值得的。她没在多想,小声且羞涩的说: “我知道,等我去把门关上好吗?” 文老爷脸上露出奸诈的微笑,松开了手。 姜氏起身去把门关上,然后头低低的迈着碎步,走进了和陈管家一起的睡房。 文老爷也起身跟了进去,一盏茶的工夫后,他整理着衣领,神清气爽的走出来,离开陈管家的家。 他知道陈管家还没本事去睡方氏,方氏也不会看上陈管家这种人。但是因为短褂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单是在文家大宅里面,就连龙湾镇,也有些人说陈管家睡了方氏。 这就让他恼火,有心让文贤安代替陈管家的职务,但文贤安还太年轻,很多事顾不上来。不把陈管家赶走吧,又觉得挺窝囊的。 第100章 三妹也骑马 文老爷想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想到了这么一个好法子,那就是把陈管家的老婆给睡了。陈管家只是传闻中睡了他老婆,他却是实际上睡了陈管家的老婆。 这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占据了上风,既得舒服了,又把心里的闷气给出掉,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说实话的,虽然姜氏长得不怎么样,但那微微颤抖,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激发了文老爷的不少欲望。 又可能是长得不够漂亮,甚至说还有点丑。反倒是让文老爷比在几个老婆身上的任何一次,都还要长久,他感觉自己又像是十八二十那样,雄风再起了。 文老爷意气风发的走在大的道路上,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看都懒得看,就抛下一句话。 “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 文贤莺从后面蹦了出来,跳到了前面,拦在了文老爷的面前。她歪着脑袋,调皮的笑道: “爹,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在这里,谁还敢像你这样拍我的肩膀?” 别说是在文家大宅里,就是出到了龙湾镇,认识的不认识的,看见文老爷这一脸威严相,也都不敢靠近了。这还是在文家大宅里,如此大胆之人,只能是他的宝贝女儿文贤莺了。 文贤莺觉得有点无趣,落下脸来,左右甩着手,无聊的说: “爹,你看我回到了家里,什么事都没得干,整天就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都快把我闷死了,怎么办啊?” “那就和你哥去榨油房里,学着帮管管账。” 文老爷是非常的喜欢这个女儿的,不过言语上却没有透露出过多的宠爱,甚至说有点冷漠。 文贤莺撇着嘴,白了一眼过去,不高兴地说: “我不想干那活,没意思。” “那就去帮收药材。” 文老爷都没看女儿的脸色,背着手在身后,超越了过去。 “那事我就更不想干了,我想开个学堂,让龙湾镇所有的适龄学童都来读书认字,你看怎么样?” 文老爷这才扭头看过去一眼,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说道: “不怎么样,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办什么学堂啊。” “爹,现在人人都在学新思想,你就这么顽固吗?我们家这么多钱,你随便拿点出来给我办,这在整个龙湾镇,你也有面子啊。” 被拒绝了,文贤莺仍然没有放弃,紧追上来,极力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在龙湾镇是有几间私塾的,那几个教书的先生也只是勉强能度日,这说明没有什么生意。 文贤莺一个姑娘半学堂,别说是人家不信任了,就是家家户户把娃儿送来读书,那又能挣得了几个钱? 这种没有太大利益的事,文老爷是不会干的,他都懒得理会文贤莺,答也不答,继续朝前走去。 文贤莺为了能得到文老爷的支持,继续游说着: “现在天下不太平,得靠有学问的人出来拯救,你要是出钱办了学堂,免费让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来读书认字,以后出了一两个人才,那这功劳还不都是你的?” 收钱的文老爷都不想办了,现在还说免费让穷人的孩子来读书认字,那他就更不想参与,回了一句: “我忙得很,不和你说这些,告诉你妈,我今晚到她那吃饭。” 文老爷说完,加快了脚步,不想再说话。 文贤莺跟了一段路,见只是自己说自己的,文老爷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便一甩衣袖,跺了一下脚,愤愤的说: “我不理你了,我找奶奶去。” 到省城读书三年,文贤莺接触了许多新潮的思想,总感觉自己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巾帼英雄。 现在回到了龙湾镇,她就想从办学堂开始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是刚提出,就遭到了父亲无情的拒绝,她想不明白呀。 文贤莺闷闷不乐的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没看见老太太,也不和谁打招呼,自己进了客厅,坐在老太太的太师椅上。 没一会,一阵欢笑声由远而近传来。只见慧姐半骑在石宽的身上,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来到了客厅。 慧姐一看见文贤莺,立刻从石宽的腰上跳下,蹦了过来,拽住了文贤莺。 “三妹,你来骑,我的马很好玩的,你来骑一下。” 为了缓解文贤莺的尴尬,石宽抢着帮回答:“小姐,我是你的专用马,怎么能给别人骑呢。” 文贤莺在文老爷那呕了一肚子的气,正想找个地方发泄呢。她脸色阴阴的,吼了一句: “我二姐让我(这里省略几个字),你说什么啊说,快点(这里省略两个字)。” 石宽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文贤莺就(这里省略几个字)来了,他有点惊讶。又有点(这里省略一个成语),支支吾吾的问: “三……三小姐,你……你不是不让慧姐和我太黏呼吗?怎么……怎么你也(这里省略几个字)?” 自从石宽来到这里后,大家都不需要怎么看着慧姐了,大家各自找活干去。现在老太太午休,客厅里也就没有其他下人。 既然没人看到,气头上的文贤莺又哪里会管这些?她挥起拳头,打在了石宽的肩膀上,咬着嘴唇骂道: “你一匹马啰什么嗦,快点跑。” 石宽还真想驮文贤莺走几步,感受一下那青春活力的身体。他正想出言调侃几句,慧姐就走过来抓住文贤莺的手,往他屁股上拍,哈哈的傻笑。 “打这里,用力的打,打这里他才会跑的,哈哈哈……” 文贤莺的手是被慧姐拉着拍到石宽屁股上的,说是拍,其实等于是摸,她脸上微红,挣脱了出来,真的用力再拍一下,骂道: “你快跑啊,怎么不跑了?” “跑就跑,是你让我跑的,可别怪我哦。”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便宜送上门来了,不占白不占,石宽嘟囔着,四肢并用,向前跑去。 文贤莺轻啊,哪里经得住石宽这匹“野马”的颠簸,才跑了几步,就已经坐不稳,急忙的趴到了石宽的背上。 第101章 便宜 天气转热,阳光明媚,文贤莺只穿着两件单衣。石宽感受到了青春少女的活力,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种感觉,他都不知怎么形容。 不过也就是片刻之间,也还没能真切的感受,形容也形容不出来。 见石宽定住,文贤莺这才双手撑起,急忙离开,坐回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羞涩又懊恼地说: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慧姐还以为真的不好玩,跪到文贤莺面前,双手撑地,晃着大(这里省略两个字),傻里傻气地说: “他是(这里省略两个字),你不喜欢公马,(这里省略几个字),我们一起玩。” 文贤莺坐正身子,惊讶地问: “你是不是平时也给他骑?” “是啊,他太瘦,骑不久,我驮他能把他颠飞,怎么了?” 慧姐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文贤莺。 文贤莺靠回太师椅上,翻了个白眼,无力地说: “没什么,是的,他太瘦了。” 文贤莺本想大骂石宽一顿,听了慧姐的话,却骂不出来。 慧姐骑石宽不会摔倒,是因为两人熟悉,默契配合。她知道石宽瘦,骑上去跑不远就累得趴在地上,所以骑上去时,两脚着地,半骑半跟着跑。 她骑马不是为了虐待,而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马一直能跑,她才一直的开心。 而文贤莺不懂这些,骑上去就抬起两只脚,结果骑不稳,没摔下来就不错了。 石宽正感受着少女的活力,突然就停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隐约觉得再待下去会被骂,于是说: “你们两姐妹在这聊,我先去洗一下衣服。” 文贤莺不但羞涩,还很尴尬呢,恨不得石宽离开,所以石宽走也就走了。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石宽把泡在木桶里的衣服,拿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胡乱的洗了几下,晾到了竹竿上,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床上。 那小母猪现在俨然已经和石宽成为好朋友了,慧姐不和它玩时,它基本就是趴在石宽的房间里睡大觉。石宽回房间时,它睁开眼睛斜视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挪到床脚,又趴了下来,让石宽踩着它的肚皮,给它按摩。 现在石宽把鞋子蹬掉,双脚垂于床前,踩在那母猪温暖柔软的肚皮上,晃来晃去。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刚才文贤莺贴在他身上?他不由哑然一笑。他脚下的是头母猪,而刚才趴在背后的可是大美人。嘿嘿!竟然拿一头母猪去和大美人比较。 脑袋里想什么,什么就来到。石宽只闻到一阵清香,紧接就听到文贤莺好听的声音。 “地上一头猪,床上一头猪,这里是猪窝还是猪棚啊?” 石宽连忙睁开眼睛,坐正了起来,回答道: “不是猪窝也不是猪棚,是文家大宅。” 文贤莺靠在石宽小屋的门框上,本来是想调侃几句的,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无法调侃下去了,便马上绷着脸。严肃的问: “我问你,你和我二姐嬉闹时,有没有趁乱占她便宜?” 石宽虽然也被这个文贤莺吓过几次,但整体上并不怎么害怕,他反问: “什么样算占便宜?” 这话倒有点把文贤莺问住了,石宽是老太太批准和慧姐可以进行一些亲密接触的,如果只是骑在身上,或者背着跑几圈,就算是慧姐趴到他的身上了,那也不能算是占便宜。 直接伸手去……估计他也还没这个胆。文贤莺脸红红的,想了好久,这才小声且羞涩的说: “就是她的……她的压到你时,你有没有趁乱故意去蹭?” 文贤莺说得很隐晦,但石宽还是明白的。这种情况,有时难免会发生。慧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还是个少女,都触碰到了,怎么能够忍得住? 不过这可不能实话实说啊,他微微仰着头,还是不正面回答,反问道: “你刚才在我背上,发现我有趁乱去蹭吗?” 文贤莺本来还只是脸颊绯红,现在却是红到了脖子根。为什么要来问石宽这些事?老太太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自己还来多管闲事,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刚才石宽有没有占她便宜?还真没感觉到。为了响应妹妹文贤婈开展什么“天乳”运动,她从过年之后,里面就什么都没穿,连小衣都没有一件。 贴到石宽身上时,她紧张得不得了,哪里还去留意有没有故意被蹭啊。 既然不确定有没有真的被蹭,那就不能冤枉了别人。文贤莺没有再回话,转身离开,钻进了慧姐睡房的后门。 石宽也不敢在房间里逗留太久,文贤莺从慧姐的后门走进去。他就从这边绕过去,到了客厅前,看到老太太已经起来,坐在那悠闲的喝茶,便问了一声: “老太太,小姐呢?” “玩累了,又睡着了。” 老太太手端着茶杯,却是上上下下的把石宽打量着。 石宽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也就不敢私自离开,说道: “她睡着了,那你有什么吩咐吗?” “你进来坐坐,我有点话想问你。” 老太太看石宽就像欣赏一个元代的瓷瓶,目光舍不得离开,越看越喜欢。 石宽走进客厅,找了张矮凳,远远的坐着,等候老太太的问话。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这才慢悠悠的问: “上次我问你,你说家里都没其他人了,是吧?” “是的。” 石宽老实的回答,七爷应该也算他家人,不过七爷对外人总说没有家人,那就是七爷不认为是他家的人。既然七爷不承认,那他就是没有家人了。 老太太又张口问道: “你今年多大?生辰八字是多少?在家里没有婚配吧?”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有多大,十六、十七、十八、十九都有可能的,没有生日,村里张二婶说我是半夜出生的。” 在小山村,不知道自己生日的小伙伴多了去,所以石宽也不是很介意,只是多少岁都不知道,这就让他有点遗憾了。 老太太也是微微露出遗憾之色,想了一会,又端起茶杯,轻声的说: “这样啊,我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102章 难搞的洗澡 “哦!” 石宽应了一声,离开了客厅。他也不在外面阳阶坐着,而是在院子里踱步。 今天的老太太很奇怪,无缘无故把他叫进去问这些干嘛?自己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该不会是路边捡回来的吧? 老太太有没有可能就是当初遗弃孩子的人,现在发现自己各方面都挺像,要认回来?想了想老太太这年纪,又不大可能,石宽尴尬的笑了。 文贤莺在慧姐房间里玩了一会,没什么好玩的,也就不想呆下去,出来走到去往院门的长廊上,看见石宽站在院子里傻笑,不由冒出了一句话: “独自一人暗自发笑,定是心里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 “你是在说我?” 听到文贤莺的声音,石宽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发问。 文贤莺没有回答,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故意大幅度扭动腰肢,一摇一摆的走了。 文家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石宽盯着那小屁股,恨不得冲上去抓住,把她捏出水来。 慧姐这一觉就睡到了日落西山,睁开眼睛了还是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起来。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秀英,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立刻凑过来,引诱着说: “小姐醒啦,我们洗澡玩水水好不好?” 慧姐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她也知道每天晚上洗澡,这是逃脱不了的,伸出一只手,懒懒的说: “把我抬进去我就洗,不然今晚我是如何都不洗了。” “这还不简单吗?一会我把阿芬和小玉她们一起叫进来,把你抬进木桶里去,你先在这躺着,我去打水来。” 每天晚上,想要慧姐洗澡,必须满院子追赶,好说歹说她才来洗。今晚难得慧姐这么配合,秀英急急忙忙跑出去,让下人们把烧好的热水提进来。 想着要被抬去洗澡,慧姐竟然有点期待,掀开被子,三脱两蹬就把自己脱的精光,张开手脚躺在床上等待。 慧姐的房间很大,被分隔成三段。最前面是类似于客厅一样的,摆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中间就是睡觉的地方了,后面是堆放一些杂物,也兼做洗澡间。 此时秀英正和阿芬、小玉、丙妹一起,把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水从后门提出来,倒进了那齐腰高的大木桶里。 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张薄荷香叶,那是为了让慧姐洗好澡后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 “小姐,水放满了,我们来抬你来喽。” 放好的水,秀英带着姐妹们走进中段,用逗小孩的口吻叫着。 慧姐正左右晃着肩膀,看着那白白的胸脯晃动,等到秀英她们来到床前了,才疑惑的说: “为什么我的那么大,都快比上大哥家奶妈的了,你们的却这么小?” 阿芬她们几个忍不住扑哧一笑,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秀英这个跟随多年的下人出来解释了。 “小姐你是有福气的人,福气大了她自然就大,你乖乖听话去洗澡,以后还会更大的。” “别想骗我,说了抬我去的,不抬我就不去。” 慧姐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思想很快的就从胸脯,跳跃到了洗澡这事上了。 “没骗你,我这不是把人叫来了吗。” 秀英她们几个,抬肩的抬肩,托臀的托臀,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把慧姐抬进了大木桶里。 慧姐顽皮啊,一进到大木桶里,就把头缩进水里,吐起泡泡来。 秀英心里那个无奈啊,洗澡那是天天晚上要洗,洗头就要安排三天一次了。昨天才给慧姐洗的头,现在又把头发弄湿。 待到慧姐把头露出水面时,她忍不住埋怨一句: “小姐,簪子都没拿下,头发也都还没起来,你就沉下去了。” 慧姐傻傻的,竟然也能听出责怪的味来。她平时放个屁,都会有人抢着说香的,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呀,立刻不愿意了。双手拍打着水面,大声的吼叫: “我不要你帮我洗了,我要石宽帮我洗,你快点滚出去……” 秀英这才意识捅了马蜂窝,也顾不得身上被水扑湿了。急忙双手挡着桶面,劝阻道: “小姐,你是千金大小姐啊,怎么能让石宽来帮你洗澡,听我的话,我帮你洗完了,出去和他玩骑马,那是可以的。” 这话非但劝不住慧姐,还让慧姐想起石宽之前跟她说的话,她把水朝几人呼过去,开口就骂: “我不是千金大小姐,我是百斤大小姐,我就要石宽洗,你们都给我滚,我不要你们。” 这次发脾气,可不同于以往啊,秀英知道凭自己这几个人,应该是劝不住慧姐了。连忙把身旁手忙脚乱的阿芬往外推,说道: “你去把老太太叫来,不然一会这水被她弄出来完,水都凉了,还没帮她洗得。” 秀英在众多下人当中,也算是个小头头,阿芬哪里敢不听。她忐忑不安的走出去,尽管知道老太太不会怎么严厉的骂人,但还是有点心慌慌的。 老太太正坐在客厅里闭目养神,等待着下人帮慧姐洗完澡,就一起共进餐厅的。慧姐没等到,却等来了慌张的阿芬。 “老太太,小姐在浴桶里大吵大闹,把水弄出了一地,就是不让我们帮她洗澡,说要石宽去帮她洗,这可怎么办啊?” 依赖石宽惯了,老太太都还没完全听明白就回答: “那就让石宽去呗。” 阿芬脸上立刻一红,难为情的说: “让……让石宽去帮洗,这……这行吗?” 这时候了,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就改口道: “让石宽在窗户外哄,他有本事把慧姐哄好的。” “哦!” 其实平时只要慧姐有什么事,她们这些当下人的第一个想到就是石宽,刚才只是没想到还能隔窗哄而已,阿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找石宽了。 石宽正在厨房门口转悠,等待着一会分饭吃,见到阿芬走来,身上还湿哒哒的,几乎就要显山露水了,调侃道: “阿芬,你不是去帮小姐洗澡了吗?怎么自己先洗了呀?” 第103章 姑爷 阿芬既害羞又有点着急,匆匆的说: “洗你个头啊,小姐在里面大喊大叫,桶都快踢翻了,老太太让你蹲到窗户外哄一下。” “啊,这……这怎么哄啊?” 哄慧姐,石宽还是得心应手的,不过现在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所有的伙计都聚在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 阿芬一把把石宽拽住,就往慧姐房间外的墙根处拖,说道: “老太太吩咐的,你还磨蹭什么?” 石宽并不磨蹭,跟着阿芬走了。 慧姐虽然傻,但仍然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从现在旁边那几个伙计羡慕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来到了慧姐的房间窗户下,石宽坐在那基石上,背靠着墙壁,听着里面乱嚷嚷的,不久后,大声的叫喊: “小姐,我是你的马,你不洗澡臭臭的,把马也搞臭了,现在快死了。” 慧姐听到了石宽的声音,立刻停止了捣乱,问道: “你怎么不进来呀,进来我们一起洗,那就不臭了。” “我想进去,只是现在被臭的都快没力气了,你赶紧洗得香香的,出来救我,我才能恢复力气。” 哄慧姐开心,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石宽都不需要用什么方法,只是想什么说什么,就已经行了。 石宽说的这话,还不完全是假话。如果真有可能,他还真想进去和慧姐一起洗澡呢。想着慧姐白白胖胖的身子,在热气腾腾的水里面若隐若现,他就想到要睡女人。 这么多天没能和胡氏睡到一起,他已经异常的敏感,一点点的诱因,就会往那方面想去。 屋里的秀英是个麻利的人,趁慧姐被窗外的石宽吸引住,立即招呼另外两位,迅速的帮慧姐洗起澡来。 一场看起来要爆发的暴风雨,被石宽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在慧姐洗好澡,头发擦得半干之后,把石宽也安排到客厅一起共用晚餐。 石宽受宠若惊啊,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准备给慧姐和老太太两个人的晚餐,难怪慧姐会被养得这么胖。 秀英帮三人每人盛了一碗饭,又舀了一碗鸡汤放在各自面前,就退出客厅去了。 老太太夹了一块鱼腩,放进石宽的碗里,笑容可掬的问: “你看我们慧姐是不是长得很有福气啊?” 石宽怎么敢回答没有,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 “是的,龙湾镇最有福气的女子就是小姐了。” 那慧姐有样学样,也跟着夹了一块菜,放进石宽碗里,笑嘻嘻的说: “我胸大,我有福气。” 老太太稍微白了一下慧姐,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容面对石宽,继续笑着问: “这么有福气的女子,能在一起生活,是不是也很有福气啊?” 石宽埋头扒饭,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迎着话回答: “是的,谁能娶了小姐,那就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 老太太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 “我非常喜欢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们家慧姐,要是安排你和慧姐以后一起生活,你愿不愿意呀?” 这回石宽不再只是愣住了,而是彻底的震惊,无骨的鱼腩含在嘴里,嘴巴都不会动了。 老太太今天问他生辰八字,还问他在老家可否有婚配,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说实在的,一个穷苦人家的男子,能娶文家的傻女儿为妻,那也绝对是能光宗耀祖了。 不过这不是石宽的目标,他虽然刚才还对慧姐想入非非,但是要成为夫妻,还是非常的抗拒的。 他看了一下老太太,又转头去看了看慧姐。慧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老太太说什么,也在傻傻的看着他。他再次把头转向老太太,竟然违心的点了点头。 “我家里没其他人了,愿听老太太的安排。” 老太太刚才还只是微笑,现在脸上的肌肉彻底舒展开了,她深呼一口气,喜形于色。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吃饭了,我把这事和她爹她娘商量一下,看个日子,让你们完婚,到时你就是我们文家的姑爷了。” “谢谢老太太厚爱,一切听您的安排。” 石宽又埋头扒起饭,这事来得那么匆匆,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该喜还是忧? 老太太又夹了一块鸡胸脯肉,塞了过去,笑道: “你都答应了,以后就该改口跟慧姐一起叫我奶奶咯。” 慧姐也不是完全傻的人,两人的交谈也听得半明白,期待问: “奶奶,那是不是今晚我就可以抱着石宽睡了?” “吃饭吃饭,等你穿上红衣服,披上红盖头那天,你就可以和他睡了。” 平时要是慧姐问这种问题,老太太都会含糊其词搪塞过去,现在却认真的回答了。 有些事情啊,就是传得快,石宽、慧姐和老太太三人都还没吃饱晚饭,外面的那些下人,就已经知道了老太太要招石宽为上门姑爷,议论纷纷。 “石宽这小子命好啊,摇身一变,以后就成我们的主子了。” “我早看出老太太喜欢石宽,不然怎么让他和小姐玩的那么的过分。” “哎呀,那是人家的福气,你就别羡慕了。” “石宽也是我兄弟,我这不是羡慕,是为他高兴。” 这些人中,也还是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说什么不管如何,始终还是个外姓人,成不了文家真正的主。 又有人说,文家待见石宽的,只有老太太和胡氏,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真正的好过。 更有甚者,说现在就是老太太一头热,文老爷同不同意那还不知道,要是文老爷不同意,石宽连待在文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晚上,石宽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望着窗外暗淡的月色,久久不能入眠。他喜欢和慧姐一起玩,但不喜欢慧姐。不过这就是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和慧姐结为夫妻,那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有大变样,说不定还能成为人上人…… 第104章 二少爷的急事 第二天,厨房已经不分石宽的饭了,那些平时还和他一起嘻嘻哈哈的下人,也都变得恭恭敬敬。 石宽有点不习惯,但这是成为上人必须要经历的,他也就把自己端着,和那些人保持一些必要的距离。 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就变得阴雨绵绵,天上时不时响几个不痛不痒的闷雷。 火生从院门口跑进来,对着石宽说: “外面有个叫牯牛强的找你,说是有急事。” “好,谢谢兄弟。” 石宽一路小跑,也不从旁边的长廊穿过,而是冒着小雨从露天的院子里直接跑去。出了门口,看见那瓦檐下,牯牛强正焦急的等待。 “强哥,怎么了?是不是张球一家人来闹事了?” 牯牛强表情轻松,一拳打在了石宽的手臂上,咧着嘴憨笑,低声调侃: “你小子行啊,刚才我听说你就要被老太太招为上门姑爷了,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把我叫上呢。” 石宽推了牯牛强一下,不想说这件事,又问道: “我问的事还没回答呢。” “什么事啊?哦,你说那张球啊,被我教训了一顿,哪里还敢找阿珠闹事。我短工干完了,下午就回家,到时再往他家门口一站,晾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牯牛强显得很得意,昂首挺胸,眉毛还冲着石宽特意的扬了几下。 “哦,这就是急事啊?榨油坊的活干完啦,那是不是来还钱给我了?” 石宽半开着玩笑,挑逗牯牛强。 牯牛强面露难色,从兜里摸出三个银元,依依不舍的放进石宽手里。 “你也知道我,一个月只有五个银元,现在回去就没得活干了,得留两个买米买盐,先还你三个,还欠你八个。” 以后就成了文家的姑爷,还怕没钱花吗?石宽把那三个银元放在手里抛了抛,又扔回去了两个,笑道: “先还一个吧,欠十个整数好记一点。” 牯牛强脸上立刻露出喜悦之色,他并不是不想还钱,而是想回到了家,买点东西去看望阿珠爹。他想把张球赶走,自己去照顾,说不定到时能和阿珠结成美好姻缘的,那就是他了。 “兄弟真够意思了,那我就还欠你十个整数,放心,只要有钱了我一定还的,不还就不叫牯牛强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进去咯。” 想着以后就是主子了,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别和这些下人一样在门口大大咧咧的聊天,石宽也就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没什么事了,你进去吧。” 钱过了一下石宽的手,立即又回到自己的兜里,牯牛强高兴得差点把正事都忘了。石宽都还没进去,他就先转身,不过马上记起了此次来所为何事,又扭回身来,说道: “哦,还有件重要的事,二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等会务必赶到街尾的老丁家一趟,他有非常急的事要找你。” “老丁家?” 石宽第一反应是文贤昌找他去打牌九,可是又觉得不太对,没有人这么早开局的,除非从昨晚打到现在。 要是从昨晚打到现在,那就说明人已经够了,不需要他去啊。他搞不太明白,但是每次跟文贤昌出去,都会捞到不少好处,就有点期待,急急的跑回了屋里。 到了老太太那,见老太太正坐在慧姐身后,给慧姐梳漂亮的小辫。他上前,小声的请示: “老太太,二少爷找我有点急事,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老太太对石宽仍然没有改口叫她奶奶,不是很介意,说道: “昌儿找你,准没什么好事,不过你和他们兄弟几个接触接触也好,去吧。” “不许去,他总是骂我是傻子,我不许你去。” 老太太允许了,慧姐却不允许,她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对付慧姐,石宽是有一套的,他走上前,附到了慧姐耳旁,轻声的说: “骂别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被骂是傻子的人,往往都是最聪明的。你见过奶奶骂你傻子吗?没见过吧,所以奶奶不是傻子,不会骂人。” 这一顿饶,还真把慧姐给饶糊涂了,她张嘴傻笑: “那你去吧,不要骂他是傻子,不然你也会变成傻子的。” “呵呵呵……对,不能骂人的,我们慧姐最乖了,怎么能是傻子呢。” 两人的对话,把老太太都逗笑了。看来选石宽作为慧姐的丈夫,那是选对人了。 石宽也不回房收拾一下,找了一块油纸搭在头上,冒着那绵绵细雨就冲了出去。 下雨的街道行人稀稀拉拉,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偶尔有几个撑着油纸伞的漂亮妇人,走在那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两旁木楼古朴,成了南疆古镇上一道惆怅的风景。 石宽很快就到了街尾老丁的家,看到李金花正倚靠在门口嗑瓜子了,想起了上次的过手瘾,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今天是成局了还是咋的,二少爷这么急的把我叫来。” “哼哼,二少爷把你叫来,那肯定有好事啊,快点进去吧。” 李金花非常的不屑,似乎忘记了上次还被石宽摸得有点性起,把那瓜子皮弹到门前那条浅浅的小沟里。 “嘿嘿!二少爷叫的,准是好事。” 石宽把头顶上那块油纸顺手一扔,踏进了老丁家大门。门口挺宽的,他却故意往李金花这边靠,侧身在那屁股上碰了一下。 到了前厅,并没看到文贤昌,他又冲着其他的房间叫了一嗓。 “二少爷,我来了,你在哪啊?” 还是没听到文贤昌的回答,但却看到老丁从一间屋子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老丁打量了一下石宽,不紧不慢的说: “跟我来吧。” 石宽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气氛不像是聚在一起赌钱的样子啊。他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敢多问,跟着老丁到了后院,又走进了另一间房子。 这回看见文贤昌了,他猜测得不错,根本不是在赌钱。房间里除了文贤昌,还有牛公子,以及两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第105章 巨赌 文贤昌见到了石宽,激动的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刀疤脸按住肩膀,只得又老老实实的坐下。 “石宽,帮去我二叔那借一千个银元来,快点,我有急用。” “让我去你二叔那借一千个银元?” 石宽指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自己听错,还是文贤昌说错。 文贤昌的脸就像夏天雨后的彩虹,出现了好几种颜色,尴尬不已,回头看了一眼刀疤脸,小心翼翼的请求: “让我单独和他讲几句好吗?你们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 坐在墙跟另一边的牛公子,好像是向着文贤昌的,他站了起来,也冲着那刀疤脸说: “宋老大,文家在龙湾镇是有头有脸的,他家的少爷也不会为了这点事逃跑,再说了人都在这里了,也跑不掉,就让他们单独说一会吧。” 刀疤脸一言不发,和旁边另外一位男子对视了一眼,起身离开屋子,只留文贤昌和石宽在里面。 到了这时候,石宽已经感觉到了不是什么好事,等人出去后,连忙上前,狐疑的问: “二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俩人是谁?” 文贤昌叹了口气,满脸颓废之色,说道: “大江大河都走过,却在阴沟里翻船了。” 原来,文贤昌拿了石宽那两个做过手脚的铜板,只要是有干子宝的场子,他都去玩了,赢了不少的钱。 当然,赢的钱有一半多进了唐氏的口袋,并不是唐氏问他要,而是他有钱了财大气粗,动不动就给。 这也难怪,为了博美人开心,周幽王还烽火戏诸侯呢,他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前两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人,就是刀疤脸和另外一个姓宋的中年男子。说是拿古董卖给老丁的,也十分的好赌,而且出手阔绰,好像身上有着源源不断的银元。 文贤昌自然而然的就和这俩人碰上了,头一天晚上,还赢了他们好几百块银元。 第二天晚上还是在老丁家,文贤昌还是一如既往的赢,有那俩做过手脚的铜钱在手,想不赢都难。 半夜时分,一连输了五六碗干子,赌红眼了的宋老大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块黄灿灿的东西,继续压在干子这边。 这一块黄金就等于一千个银元啊,在场的老丁和牛公子都惊呆了,他们可从没见过一次下这么大注的人。 老丁之前就是赌对子的,跟着文贤昌也赢了一些,现在这么大的注,他可不敢吃了,看向了文贤昌。 文贤昌是恨不得别人多下点的,纵使是黄金,那也不放在眼里。由于他手里没有黄金,要用银元去对,那就得数一千个,太麻烦了。 因此他只是把其中的一个钱袋拿上来,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轻蔑的说:我吃了。 场子上那些下得小的人早就已经输光离开了,只有这几位下得大的还在。宋老大见文贤昌今晚基本都赢的,相信他有那个实力吃,也就不要求先数钱对上。 众人的目光注视着那陶碗,打开的一刹那,看到碗底还是对子,文贤昌又赢了。 文贤昌嘴巴都笑得快裂开,把那块黄灿灿的黄金收入了囊中。没敢跟着吃的老丁,只能是掐自己的大腿叹气了。 宋老大真是赌场狂赌,在文贤昌还没有开始旋转铜板之前,就又摸出了四块金子,一下子拍到了桌子上。 说是先下注,才让文贤昌旋转铜板,这一碗再输,那就认命卷包袱回省城了。 牛公子今晚输得裤子都快脱了,上一碗宋老大下一块金子,他光顾看热闹,自己忘了下,这一碗他竟然也跟着下一百块银元。 他不相信文贤仓能开出这么多碗的对子,只是口袋里已经不再有过多的银元,要不然他还想跟着下更多的。 文贤昌看到那里黄澄澄的金块,就像是绿头苍蝇看到了腐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也不犹豫,一手拿碗,一手旋转铜板,小心翼翼的把碗盖过去。 这铜板虽然做了手脚,但也不是每一碗都能开出对子,这个文贤昌也是明白的,只是在巨大的诱惑之下,他又哪里能忍得住。 结果这一碗开出来,正是那低概率的干子。这让文贤昌傻眼了,赔了身上所有的银元出去,还差一千多个不够。 宋老大好不容易赢了一把大的,又怎么会同意文贤昌欠着。 文贤昌没办法,只得向熟人老丁借。 这段时间以来和文贤昌赌钱总是输多赢少,老丁恨不得看文贤昌出一次丑,只愿意把身上的借出一点,不进房间里拿。 文贤昌和牛公子是死对头,况且刘公子今晚上也输得差不多了,身上根本没那么多钱。 他想耍赖不给了,可看到宋老大旁边那刀疤脸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面前晃来晃去,知道不是好惹的家伙,又不敢赖账。 没钱给,宋老大可不愿意放人啊,就连文贤昌说回家拿钱,他也不同意。其实谁都知道,只要把文贤昌放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在龙湾镇,文贤昌可算是第一次碰到了硬茬,没办法了,僵持到了天亮,便让李金花去帮把石宽找来。 为什么是找石宽?因为他家里也没这么多钱,找石宽是让石宽去帮借钱,石宽办事还没让他失望过,应该是能借到的。 这种没有好处费的,李金花就没那么积极了,磨磨蹭蹭半天不愿意出门。出了门几步看见一个好像是进出过文家榨油坊的人,就过去询问。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那人正是干完了短工,想把龙湾镇街道从头到尾走一遍的牯牛强。李金花也不说什么原因,只是说二少爷有急事找石宽,让石宽快点来。 在文家里,能借钱给文贤昌的,屈指可数,要借一千个银元的,更是连胡氏都不可能。 文贤昌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二叔文敬华。 文敬华经营着一家中药铺,还给人开方看病,日子过得不错,平时对他也是如同朋友,让石宽去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应该是能解现在燃眉之急的。 第106章 借钱 听了文贤昌的讲述,石宽就为难了,吞吞吐吐: “二少爷,我……我只不过是……是你们文家一下人,你让我去跟文二爷借钱,他怎么可能……能能……能给我?” 文贤昌有些急,瞪了石宽一眼,骂道: “是我借又不是你借,你慌什么,帮我去问就是了。” 石宽还是没有动身,担忧的说: “我知道是你借,可和二爷说了,他也要相信我才行啊,搞不好他还以为我是骗子,要把我扭送到牛镇长那去呢。” 文贤昌想想也是,二叔都不一定认识石宽,就这样子去,是不可能相信的。他挠了挠脑袋,突然解下了裤头绳,扔到桌子上,无奈的说道: “你把这个拿去,我二叔看了肯定会相信。” 石宽看了一下那裤头绳,绳头上绑着一块雕刻着虎头的翠绿色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应该是值点钱的。 他把裤头绳缠绕起来,拿在手中,丧气的说: “那我只好跑一趟咯,能不能借到,这我可不敢保证啊。” “动动脑子啊,一定要问他借到,借不到我可就死了。你这次救了我,以后跟着我还可以吃香喝辣……” 文贤昌站起来想推石宽快点走,只是那裤子没有绳索系住了,一站起来就滑到了膝盖下,连忙又弯腰提起,握在手中。 石宽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得起身离开了小屋。 文敬华的家是一栋很大的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临街的一侧,改成了门面,他家三草堂也就开在这里。 石宽赶到时,文二爷正在给一位年轻女子搭脉,片刻后,才对那女子说: “你没病,是有喜了,回去多注意休息,忌吃油热。” 那女子脸色微红,她这段时间经常呕吐,还以为是身体出问题了,来这一问,才知道是有喜了。她千恩万谢,出了三草堂。 石宽瞅着这会药铺里没其他的顾客,便怯生生的坐过去,小声问道: “文二爷,我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今天来……来……” 只要是人,不分贵贱,都会得病。一些文家的下人来看病时,会把自己的关系说出来,以为能得到一些关照,文敬华是见多了,见怪不怪,他平静的说: “把手伸出来吧。” 当下人当惯了,别人说什么基本都会照做。石宽把左手伸了出去,不过嘴里却说: “文二爷,我……我不是来看病的……” 文敬华的手刚想给石宽搭脉,听到这话,顿生疑惑,把手收了回来。 “不来看病,你来我这干嘛?” 这时中药铺后小门的帘子被掀开,挤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子,正是石宽做梦时常会梦到的文贤婈。 她是想来家里的药铺转一转的,还没进来就听到了奇怪的对话,现在不由好奇的往这边看来。 石宽虽然喜欢看女人,特别是这种年轻漂亮,而且很另类的女人。不过女人注视他时,他却不敢与之对视。 本来就有些紧张,看过文贤婈后回答文二爷的话,就更加的紧张了,他说: “二……二爷……我是来借钱的,不……不是来借二少爷的。” 文敬华被弄得糊涂了,他倒是觉得石宽不是来借钱借人,而是真正来看病的,问道: “你口齿不清,神色慌张,来我这到底要干什么?” 石宽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改正过来,放缓了语速,认真的说: “不是,文二爷,是二少爷让我来你这,问你借一千个银元,这是他给的凭证。” 说着,石宽又把文贤昌的裤头绳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那个文贤婈脸色由好奇转为阴沉,快步走过来,站到了父亲的身后,娇声呵斥: “不借,张口就一千个银元,自己还不来,谁知道搞什么鬼啊。不借,你走吧。” 文敬华却抬起一只手,制止住了宝贝女儿,不动声色的问石宽: “贤昌现在还好?” “不太好。” 石宽如实回答,眼睛的余光瞄向文贤婈,那胸脯真是与众不同,特别是现在生气上下起伏的样子,让他看了还想看。 文敬华拿起那条裤头绳,站了起来,轻声说: “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你跟我到后堂来吧。” “哦,好的。” 石宽也起身了,准备要跟文二爷走。 那文贤婈显然是十分不理解,拦住了父亲的去路,焦急的问: “爸,你真要借钱给那混小子吗?这就是给狼借肉,有去无回的啊。” 文敬华笑了笑,把女儿拨开。 “我自有分寸,你在这帮看一下铺子,我和他到后面问一下情况。” “我不会看,我不帮看。” 文贤婈气呼呼的双手交叉盘于胸下,把脸扭过一边去。 文敬华不再理会宝贝女儿,他知道这就是气话,即使是真的不帮看,那铺里还有其他的伙计,乱不了。 石宽倒是显得有点尴尬,弯腰低头跟着文敬华穿过那小门,过了一个中堂,来到一个茶水间。文敬华坐下了,他就恭敬的站在一旁。 文敬华看了一下手里那条裤头绳,绳头上那个玉扣,正是文贤昌结婚时,他送去的礼物之一。 这种贴身之物被这个下人拿来,那还真证明是文贤昌出事情了,他不动声色,慢悠悠的问: “贤昌他怎么了,自己来不了,要派你来?” 既然要问人家借钱,那事情就不可能瞒人家,石宽直接说了。 “哎呀!二少爷不走运,赌输了不少的钱,现在被债主压着不放,说拿不到钱就要动刀呢。” 尽管石宽说得危险重重,文敬华听了还是平静如水,他说道: “我只是他二叔,不找他爹他娘借,却来找我,这个……” 文贤昌叫石宽来借钱,就是让石宽说服文二爷的,石宽连忙把话接上,奉承的说: “文二爷,你不是不知道,二少爷因为好赌,又不怎么上进,在家里没人看得起。他说从小到大,只有你这个二叔对他最好,所有的亲朋里,他也是最最尊重你这个二叔的……” 第107章 宋老大 文二爷对这几个侄子侄女,没有好坏之分,对谁都一样。石宽的话他也听得不太进,脑袋瓜里想着自己的问题。 等石宽噼里啪啦一大堆马屁拍完,他就故作沉重的说: “贤昌是我侄儿,他出事了我不得不管,你先在这等着,我一会就来,然后带我去见他。” 石宽十分的惊讶,难道自己的口才就这么的好,三下两下就把文二爷给说动了?不管怎样,答应了就是好事,他连忙感谢: “那我就替二少爷谢过了,你的大恩大德二少爷这辈子不可能忘掉。以后跟着他肯定吃香……不,他以后一定会加倍偿还的……” 文二爷这么深藏不露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石宽区区几句话就打动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走出茶水间,穿过后院,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潘氏正在忙碌,就说道: “别忙了,给我数一千个银元出来。” “一千个银元?又不是去采购,你拿那么多钱干嘛?” 潘氏非常的疑惑,本来就黑的脸上更加的黑了,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文敬华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踱步一边解释: “贤昌出事了,欠了人家一大笔债,现在被人用刀压着呢。” “贤昌出事,那不还有他爹吗?被人用刀压着,那去找牛镇长啊,哪轮到你这个当二叔的去管啊。” 这么一大笔数目,潘氏是不想借出去的,特别是文贤昌这种人。文二爷不把话说清楚,她就站在原地不动。 “他要是敢找他爹娘,就不会来找我了,我借钱给他,自有我的道理,你们这些婆娘哪懂得,快去帮我数钱吧,别磨磨蹭蹭了。” 见潘氏不动于衷,文二爷上前推了一把。 在这个家里,虽然是潘氏管钱,但是文二爷想拿也还是自己可以拿的,让潘氏掌管,只不过是彰显她的身份而已。 潘氏没办法,只得极不情愿的动身去打开装钱的柜子。不过她也知道,文二爷是个沉稳的人,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钱送出去。 拿了钱,文二爷还对潘氏说了一句: “这事别到处乱嚷,坏了我的好事。” 文二爷回到茶水间,正要带石宽走出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我们走这边,从正门出去。” “好的!” 石宽有点遗憾,他还想从这小门出去,再看文贤婈一眼,看清楚那胸脯到底是怎么的与众不同。 文二爷不想从小门出去,确切地说,他是不想再碰见文贤婈,免得又被问东问西。这事他不想太多人注意。 三草堂离老丁家并不远,拐过一个弯,再走上一小段就到了。 那李金花还是倚在大门口,看到石宽真的把文二爷给请来了,不由刮目相看,瓜子也顾不得嗑,闪过一旁,把道给让开了。 石宽带着文二爷走进去,看到那刀疤脸把匕首在桌子上划来划去,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而那文贤昌面如土色,也不知刚才受到了什么威胁。 刀疤脸看到石宽带人进来了,不悦的问道: “是不是送钱来了?” 石宽和文二爷都还没回答,一直陪在这里看热闹的牛公子,就帮抢着说了。 “这是二少爷他二叔,有钱得很,我都说了,不就是一千个银元吗,不会少得了你们的。” “二叔,我……我……” 文贤昌看见了文二爷,既高兴又尴尬。自己一个堂堂的文家二少爷,竟然被别人软禁在这里,这让他脸往哪里放啊? 文二爷就像是笑面虎一样,进来瞧见这场景,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连忙朝众人抱了个拳,温和的笑道: “这是我侄儿,只是身上一时没那么多钱,现在我给他送来了,大家见谅,见谅哈!” 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宋老大,上下打量了一番文二爷,朝刀疤脸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说道: “文二爷果然豪爽,才这么一会功夫,就把钱送来了。” “哪里,哪里,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文二爷把钱袋子放到桌子上,也把宋老大审视一番,能把赌注下的这么大,还敢软禁文贤昌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 宋老大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慢慢的说道: “我姓宋,宋江的宋。” 一般姓宋的人,在介绍自己的姓名时,不会着重强调宋江这两个字,毕竟宋江是一山贼王,说出来不太好听。可这人偏偏说了,还加重语气,是在暗示什么?文二爷心里搞不懂,只得客气的说: “钱我帮带来了,整整一千个银元,请宋兄过目。” “不必看了,既然钱已经到了,那我们就走,各位后会有期。” 宋老大说完朝刀疤脸一晃头,带头先走了出来。 刀疤脸不做声,用匕首尖挑起文二爷面前的钱袋子,另一只手迅速的接住,跟着宋老大出去了。 一屋人傻在那里,从没见过如此的收钱方式。 最后还是最尴尬的文贤昌反应的过来,抓着裤头离开座椅,冲着老丁和牛公子说道: “你们两个也太小看我文贤昌了,不就是区区一千个银元吗?都不愿意出手相救,以后会有求我的时候的。二叔,石宽,我们走。” 走出老丁家,文贤昌感激的对文二爷说: “二叔,你这次帮了我,等于是救了我一命,我绝对会记在心里,永世不忘。” 文二爷没有接文贤昌的话,目光在街道两头寻找,过了一会,回过头来对石宽说: “那俩人肯定还没走远,你跑上前去追,看他们是走进哪家客栈。” “好!” 石宽也对那俩人比较好奇,迈开脚步就往前跑。 龙湾镇不大,总共只有两间客栈,那两人离开的时间还不长,应该能跟得上。 一路上,没看到俩人的影子,来到了第一间云来客栈。石宽走上前,对那店伙计问道: “刚刚有没有两个瘦高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脸上有条长长刀疤的客人进来?” “没有。” 伙计摇了摇头,这么明显特征的人,他不会记错,确实是没有。 第108章 你找不到我 石宽没有停歇,又往第二间同福客栈跑去,这里直接是掌柜的坐在那里,他又比划着问道: “掌柜,两个四十多岁,有一个脸上还有刀疤的,有没有在你这里入住?” “那两个怪人啊,住了,又没住下,早就走了,招呼都不打。” 听到是询问这俩人的,掌柜就印象深刻。 那俩人前几天来到了龙湾镇,在同福客栈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奇怪的是他们只是要了客房,晚上并没回来住,第二天也不见踪影,一直到现在,房费用完了,也不来续交,应该是已经离开,不需要住了。 石宽在掌柜那了解了情况,心里就更加疑惑了。才一会儿工夫,街道上没看到他们,难道是去码头搭船离开了? 他又匆匆的跑去了码头,码头上停着大大小小十几艘船,大多数都是等待装货离开的。 石宽左右看了一下,看见一艘船上,廖老大正蹲在船沿把手伸进河面洗手。他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老廖,这里刚才有没有人搭船离开?” 廖老大和石宽也算是认识的,用那湿哒哒的手抹了一把脸,说道: “都这个时候,一会儿去县城的船都回来了,谁还搭船离开啊。” “那私船有没有开走的?” “没有,你不看我都还在这闲着吗?” 所谓的私船公船,其实都是私船。只是有两艘船不是专门载货的,上面用木板钉了几排座椅,顶上还加个遮阳遮雨的棚,专门搭去县城的人。人们为了把客船和货船区分开了,便把载客的称呼做公船。 去县城的水路比较遥远,公船早上从龙湾码头出发,得到傍晚才能到达县城。在县城停留一晚,第二天早上又从县城开回来。 好在有两艘船是载客的,这一进一出也还能勉强保证。 找不到刀疤脸和宋老大,石宽不好意思去见文二爷,就回文家大宅里了。 老太太正要出门,看见石宽回来了,笑容满面的。 “阿宽你回来了,那你带慧姐,我出去走走。” 以前老太太都是直接叫石宽的名字,现在叫起阿宽来,有点亲密,石宽还有点不太习惯。他卑微的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小姐跟去了,一会闹得你心烦,那就让她在家好了。” 身后的慧姐听了,确是不高兴了,撅着嘴巴打了一下老太太的屁股,然后转身走回院子里去。 “奶奶越来越坏了,不带我去玩,哼!” 尽管慧姐是个傻子,老太太还是停下和她解释: “呵呵呵……我这是要去你娘家,你不是不想去吗?” 看着慧姐的背影,石宽对老太太说: “你们去吧,她不会生气的,屁都还没臭过就好回来了。” 老太太一行人走了,只留下秀英和石宽俩人。秀英对石宽说: “我们进去吧,一会他真生气躲到哪里找不到了,那就麻烦了。” “嗯,老太太又去大太太那干嘛?” 石宽抬腿迈进院门,随口问了一句。 秀英却是真诚的回答,说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啊?老太太这不是去和大太太商量你和慧姐的婚事吗?” “哦!” 石宽应了一句,就加快脚步走回去。这件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当着面说起,还是让他有点难为情的。 回到客厅,没看到慧姐。喜欢又推开慧姐的房间门,仍然是没有看到人。秀英猜测的没错,这傻子果然是躲起来了,他叫道: “小姐,小姐,你在哪啊?” 房间里也没看到慧姐的身影,石宽推开后门走出去,又叫了一声。 “小姐,你在哪啊,马儿找不到你了。” “我不告诉你,快点来找我。” 慧姐闷闷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石宽听出了声音是从自己的小屋里传出来的,嘴角扬起,笑了。 他走了回去,靠近的时蹑手蹑脚的,轻轻地推开房间门。这慧姐哪里是躲啊,只见她把鞋子蹬掉,跪着俯在石宽的床上,把头钻进了被窝里。 石宽觉得可笑极了,上前拍了一下那肥肥的屁股,说道: “我找不到,这是谁的屁股啊?这么的肥。” 傻子就是傻子,屁股都被拍了,还在被窝里叫喊: “继续找,找到天黑就能找到我了。” 看着那晃动的屁股,石宽突然有点冲动,想着这以后就是自己的老婆了,忍不住摸了两下。 也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哪里,慧姐一下子歪过一旁,把脑袋从被窝里抽出来,哈哈傻笑。 “我躲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快说,你快说。” “我没发现啊,是你自己钻出来的。” 如果慧姐不躲闪的话,石宽了还是想继续摸的。傻就傻点吧,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不傻就行。有时候他的心里,其实也不怎么抗拒和慧姐结婚。 “小姐,小姐……原来你躲在这里啊,你们好好玩,我到前厅去坐着。” 秀英也在找慧姐,来到了石宽小屋旁,看见俩人在里面嘻嘻哈哈,就不再进去了。 石宽知道秀英是在把他和慧姐当成夫妻了,不由得又产生了一些难为情,许久不好意思和慧姐说话。 慧姐对男女之事,应该是完全不懂的。她躺在石宽的床上,一下一下的向上颠自己的屁股,傻傻的问: “你以后就是我丈夫,一公一母,是不是要脱完衣服睡觉?” 石宽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想让我成为你丈夫吗?” “想,和你在一起玩我就想。” 慧姐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那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满是单纯。 “那要一起生孩子的,你想吗?” 石宽又继续问,他不是想挑逗什么,慧姐这么傻,即使是挑逗,那也不懂风情。 “不想,我是乖孩子,不能生孩子。” 这回慧姐拒绝了,可能这个问题太深奥了,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石宽不再问下去,走到门口,坐在那门槛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在想自己的心事…… 第109章 胡氏的祝福 石宽到老太太院子里,都已经半个多月了,胡氏没有来串过门。今天却出乎意料,和杨氏两人一起结伴来了。 她们在前厅里和老太太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时不时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 在外面院子里傻靠在柱子上的石宽,听着那笑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抚摸着靠在身边睡觉的小母猪,心里想:以前胡氏和他缠绵时,说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话,看来都是假的。胡氏只不过是贪恋他年轻的身体,一旦有了文老爷替代,那年轻的身体也不香了。 看着远处慧姐和秀英在一起玩踢格子,那肥胖身躯却是特别的轻盈。不能睡胡氏了,却得到她的女儿,这不能不说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 既然是老天的安排,那还想那么多干嘛。石宽猛的拍了一下小母猪,蹦了起来,过去一起加入游戏中。 那小母猪其实已经长大成大母猪了,因为吃得好,住的又好,比一般的猪都要胖,毛发都透着光泽。 长胖了就不怎么喜欢活动,它睡着正香,冷不丁被扇了一巴掌,嗷叫一声站起来,不高兴的跑向另一边,换了个位置又继续睡觉。 过了许久之后,胡氏和杨氏从客厅走出来。杨氏站在客厅门口,胡氏则是一人独自慢慢石宽他们走过去。 石宽看到胡氏走过来了,但他假装没看见,依然和慧姐一起踢格子,叫道: “小姐,是从这个格子开始踢的,你不按规矩来,我也乱踢了啊。” “规矩不好玩,踢格子才好玩。” 慧姐不是不懂踢格子的规矩,而是踢着踢着就乱来了,乱踢要比按规矩来好玩得多。 秀英则是看到胡氏朝这边走过来,就识趣的退到一旁去了。 胡氏到了跟前,看着欢乐的石宽,心里各种滋味浮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定定的看着。 慧姐被看着不爽啊,不踢格子了,拽住了石宽,躲在他身后,也定定的看着母亲。 这么明显了,再假装看不见,显然不符合道理,石宽只得小心的问道: “大太太,你有什么吩咐吗?” 胡氏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说道: “老太太要招你为姑爷,问了我们的意见,我觉得非常合适,和老爷都同意了。今后,慧姐就交给你了。” “哦,那谢谢大太太了。” 石宽没有欣喜也没有忧伤,仿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回答得轻描淡写。 “有空我就去找李一眼帮看个日子,还有老爷说给你们夫妻俩一个小院子,我也会叫人打理出来的。” 胡氏也努力保持心情平静,这个曾经的小老公,转眼就要变成自己的女婿,她想平静,却是很难平静。 “哦!” 石宽还是那样淡淡的回答着,他没办法,在文家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需要被放到哪里,就放到哪里,无法自己做决定。 “那我就先走了。” 胡氏有很多话想对石宽说,但却不是这个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契机说出来,她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老爷虽说也去方氏和唐氏那里了,但也会经常和她一起吃饭,还一下子给她多安排了四下人。在文家的地位,一下子就仅次于老太太了。 被冷落了这么多年,现在失而复得,她是不想放弃的,所以把石宽招为女婿,那是最好的结果。这是老天爷逼着两人断的,不能违抗。 看着母亲走远,慧姐才从石宽身后钻出来,傻傻的问: “以后我们两个人要搬去其他的房子了,是吗?” “是的,你想吗?” 石宽的目光都还没从胡氏身上收回来,冷冷的回答着。 “想,可是我害怕。” 慧姐回答得小小声的,对未来的世界充满期待和新奇。 “伯娘……” “大娘,二姨娘……” 注视着胡氏背影的石宽,很快就被两声悦耳的声音吸引住,扭头朝院门口看去。 只见文贤婈和文贤莺两姐妹,手挽着手,像是一对黄鹂鸟般走进来。老太太这座古朴的院子,立刻增添了一抹春色。 “今天老太太可真有福气,你俩也来了,那我们就不走这么快,再和你们聊聊。” 胡氏迎了上去,她和方氏没有什么仇,那和方氏的女儿,就更加没有什么了。再说了,这也是展示她正房的气度。 “我们就是去找你的,下人们说你和二姨娘来来老太太这了,我们就跟过来。” 文贤莺比文贤婈要多活泼一点,她拽着文贤婈快步走上去。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闲聊着,一会就又进到了老太太的客厅,和老太太一起聊了。 石宽再次看到文贤婈,目光仍然被吸引住,不过这次旁边有了文贤莺,便在俩人的身上来回移动。 两姐妹进了老太太的客厅后,慧姐也跟着跑去凑热闹了。石宽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屋,这一次他算是看明白了。 不能说是看,只能说是十有八九的准确猜测明白了,文贤婈和文贤莺俩人里面肯定是空空如也,什么束缚的东西都没有,不然不可能呈现出那样特别的样子。 在这个社会,一般胸大的女人。都会用白布条缠住,使之不能晃动那么厉害,影响了劳作运动。 胸不那么大的,会围上个肚兜,也稍微的兜住一点。特别是夏天,只穿一件单衣的话,就不会那么显眼。 而这两姐妹,里面什么都不穿,这是要干什么啊?想把男人的眼珠子抠出来吗?读书人不是讲究礼仪廉耻吗?这样子还算什么仪,不知耻吗? 石宽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鼻孔痒痒的,他打了个喷嚏醒来,看见慧姐正拿着头发梢撩拨他的嘴鼻,见他醒了,哈哈哈笑道: “妹妹,我的马活过来了,你要玩q马吗?很好玩的。” 石宽崩坐起来,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两位大美女,就是文贤莺和文贤婈。他赶紧低头看一下,还好不是早上,没那么明显。 文贤婈走进了小屋,四下打量一下房间的布置,这才回头跟石宽说: “你小子命好啊,鲤鱼跃龙门, 一下子就成了我姐的丈夫,换成别人要伺候你了。” 第110章 垂头丧气的文贤昌 “命是好了,可还是改变不了要伺候人啊。” 现在的石宽,最讨厌就是别人说他命好之类的,因此忍不住就反驳了一句。 文贤婈当然能听得懂石宽话里的意思,她一下瞪大眼睛,不爽的问: “怎么?你还不乐意呀?不乐意我马上去和老太太说,大把人排队都等不及呢。” “谁说不乐意了,我只是说一样是要伺候人。” 招石宽为姑爷,这谁都看得出是以后负责护理慧姐的。石宽说的就是实话,只不过实话变为牢骚,让听的人不舒服而已。 “行了,问正事吧?问完正事我们走。” 文贤莺今天似乎有点不想待在这里,催促着文贤婈。 文贤婈这才想起了要问的事,说道: “我问你,今天我爹是不是借钱给二哥了?” “我怎么知道,你回家问你爹呀,问我干嘛。” 见文贤婈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石宽回答得也不那么友好。 “是你来找我爹的,我不问你问谁?” “我只是传达,借不借那是你爹的事,我能管得了吗?” “你……” 文贤婈气得脸都红了,手扬起了一半,最终被文贤莺抓住了。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文贤莺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石宽已经是文家的准姑爷了,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她出言劝道: “你知道就说呗,替那混蛋瞒着干嘛?”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帮忙传个话,后来我就回来了。” 借钱这事,文二爷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石宽就更加不能说出去了。不告诉文贤婈,最多只是惹她生气,要是告诉了,那可能就会有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了。 见问不到什么了,文贤婈也就不再问,气呼呼的骂道: “我警告你,以后对我姐好一点,不然我把你嘴巴都扇翻了。” 慧姐搞不明白,不是说让她带来找石宽玩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恶言相对?还要动手打人了。她连忙搂过石宽,把那脑袋按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无辜的说: “他对我很好的,你不要打他。” 文贤婈和文贤莺走了,石宽靠在慧姐的怀里,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个世界,可能唯一真正对他好的人,就只有慧姐了。 从文家一个卑微的下人,一下子转变成文家的姑爷,中间也没个过度。石宽很是不习惯的,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三天没出门过,也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 这天,慧姐睡着了,他就独自一人在小花园里散步。看着那些枯老的叶子之间,点点新芽冒出,心情大为好转。 他俯下身去,想闻一下那嫩芽的味道,背后却突然被人拍住,吓得立刻绷直身子,转回头去。看到是垂头丧气的文贤昌,不爽的说道: “二少爷,你怎么走路像个鬼,没有声音啊?” 文贤昌晃了一下脑袋,无精打采的靠到旁边的长椅上,半躺半坐,懒懒的说: “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哪有力气走路啊?” 见到文贤昌这副样子,简直像个盲流,石宽好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得改为调侃: “唉!你总说让我跟你吃香喝辣的,上次没放开肚子吃,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文贤昌撑直身体坐起来,两脚左右各自一蹬,把鞋子给蹬飞了,盘腿上凳,斜着眼骂道: “你小子也看不起我,还有十天又可以领月钱了,到时我有本,还怕翻不了身吗?” “领月钱你不得还文二爷吗?我听说你还欠老丁的两百多个银元,还老丁都不够,拿什么去翻本?” 石宽把文贤昌的两只鞋捡回来,扔到了长椅下,自己坐到对面的一个石墩上。 文贤昌不以为然,把脸扭过一边去,不悦的说: “他们的都先欠着,我不搬回本,哪有钱还给他们,真是的。” 这话竟让石宽一时找不出毛病,嘿嘿干笑两声,不做回答。 沉默了一会,文贤昌又懒散的问道: “之前你不是有我妈院子后门的钥匙吗?拿来给我用一用。” “出来那天就还上了,那还有啊。” 别说是没有,就是有在身上,文贤昌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也不能给呀。 文贤昌满是失望,转口又问道: “那你还有钱吗?先借我二三十个。” 石宽双手一摊,无奈的说: “我就是一下人,每月领的六个银元,加上你赏的那几个,回家过年早用完了,现在口袋是碰不出半点叮响。” 文贤昌也知道石宽是没有的,一只青蛙身上,想要找出毛来,那怎么可能啊?他也只不过是随便问问。 “唉,还有十天,这可怎么过啊。” 石宽眼珠子转了转,靠向前去,小声且神秘的问: “你四姨娘不是有钱吗?问她转点过来,让你去翻本呗!” “去你的,我问谁不好,问她那还有脸吗?尽出馊主意,不和你聊了。” 文贤昌把脚放下,匆匆的套上鞋,一甩衣袖走了。 他昨天去问了母亲,连哄带骗,得了十个银元,根本成不了气候。 又去问了陈管家,陈管家现在刚刚官复原职,过得提心吊胆的,又哪里会借钱给他。 他还厚着脸皮去问了文贤安,结果可想而知。 四姨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再加上父亲现在也和四姨娘走动了,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有机会一起到租的小屋幽会,想问也没得问。 这天晚上,石宽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去年每天晚上都可以和胡氏颠鸾倒凤几次,今年最多只能碰碰慧姐,积累了这么久,又怎么能睡得着。 他索性下床出到外面去走,溜达来溜达去,见守门的火生睡得像个死猪似的,便偷偷打开小门溜了出去。 出去要干嘛?石宽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出到外面了,空气好像要比在院子里好许多,整个人也心旷神怡了。 现在估计都已经是子夜时分,外面静悄悄的,野猫都没有一只路过,他就这样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家熟悉的院门口。 第111章 文家又进贼了 这是杨氏的院子,夜色中,那高拔的门楣,庄严中又露出一点沧桑。石宽看了几眼,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杨氏也是文家的女人,虽然没能睡过,但也算是能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和文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睡遍文家的女人? 自己不久就要和文家的另外一个女人完婚,一定要回趟家,向七爷问个清楚,这事到底能不能。 这时候,前边胡氏院子的小巷,窜出了一个人。全身黑衣黑裤,脸也用黑布包起来。虽然看不清楚表情,但从那动作可以判断出十分的慌张。只是一转眼,那人就又消失在了拐角处。 石宽连忙追上去,到那拐角处探出身子,但是已经看不见人影,不知跑到哪去了。 刚才那人出来的小巷,就是通往胡氏家后门的。石宽第一反应就是胡氏家进贼了,他想去拍门把人叫醒,可是想到有可能现在,文老爷正搂着胡氏睡呢。这样把人吵醒,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再者就是现在大半夜的,自己不是贼,那也会被当成半个贼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免得惹祸上身。 这样一想,他也就不再理会那么多了,快速的回到老太太的院子。 而那死猪一样的火生,竟然还没醒来,都不知道有人出去过,又悄悄的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石宽才起来,就听到那些下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说大太太院子里昨晚进贼了,大太太被捆绑住,嘴巴也被堵了起来,锁在柜子里的银元,不知道被抢去了多少。 石宽心中大惊,原来昨晚碰到的那果然是盗贼。他不敢透露出自己曾碰到盗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加入了那些人的议论里。 而此时,胡氏的院子里乱哄哄的,文老爷的那些手下,进进出出,查这查那。 胡氏站在客厅里,惊魂未定,裹着一条毯子还嫌冷。昨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噩梦,让她看见穿黑衣服的人,依然还有点心有余悸。 昨天晚上,胡氏是和文老爷一起共进晚餐的。吃完饭后,文老爷说要出去走走,她知道不是去方氏那,就是去唐氏那。也未加阻拦,洗完澡后,看了一会文贤婈送给她的书,也就睡去了。 大半夜,她感觉脖子下面一阵冰凉,睁开眼来看。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在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中寒气逼人,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那月色还是让她看清楚了,床前站着个黑衣黑裤的蒙面男人,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捆绳子。 她刚想叫喊,那尖刀就平着压住喉咙,发不出声音,她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再乱动。那尖刀如果不是平着压下来,现在可能已经血溅床榻了。 蒙面男人扯过桌子上的一件小衣服,狠狠的塞进胡氏的嘴里。 胡氏不敢有丝毫反抗,任由塞之,完了还配合着把手弯过背后,让蒙面男人把手脚捆了起来。 蒙面男人把胡氏绑在了桌子腿上,然后从那衣服堆中找出钥匙,打开了胡氏装钱的柜子,手忙脚乱,哗哗的装了一袋的钱,尖刀也忘记拿,慌忙的走了。 可怜的胡氏,穿着单衣单裤,手脚还被绑着,坐在冰凉的地上。叫喊也喊不出,挣扎也挣不脱。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老聋婆进来倒净桶了,这才发现,给她松了绑。 这件事简直是一个晴空炸雷,不但整个文家大宅人人都知道了,还惊动到了文二爷和牛镇长。 牛镇长大腹扁扁,带着六个团丁,扛着大刀匆匆赶到,把胡氏院子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所有的人,也都一一问了。 龙湾镇以前不叫龙湾镇,叫做龙湾集,在之前,就叫做龙湾。后来有个叫牛宝林的人,到县城里买了个官,龙湾集就变成了龙湾镇。这个牛宝林,就是现在的牛镇长。 牛镇长为什么要买这个官当?当然是为了敛财。当了镇长之后,整个龙湾镇十里八乡的税收就要经过他的手,收上来的十,交上去的还不到三,很快的就富得流油。 镇长只是个职务,下面不设任何的部门,但是大事小事都归他管。手下养有十几个团丁,个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也没人敢不服。 牛镇长收税倒是很会,让他查是谁打劫文家大太太的,毫无头绪,拿着那把尖刀左看右看,凭自己的猜测下了结论。 是乌桂山的土匪下山来做的案,以后各乡绅土豪财主等等,都要多筹集一点钱,壮大团丁队伍,威震乌桂山。 牛镇长都说是乌桂山的土匪了,那大家也就自然的相信了,议论纷纷。说什么土匪讲义气,只劫财不劫色,也不动手伤人。还说什么上次三姨太家进贼,就是土匪来踩点的。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文二爷和石宽不相信是乌桂山的土匪。 文二爷不相信是因为乌桂山土匪众多,来一次不可能只来一个人,而且一箱子的银元,抢了都还不到一半,据胡氏后来清点,说是被抢了一千六百多个。 石宽不相信,那就有更多的根据了。 第一,土匪就是专门以抢劫为生,怎么可能如此慌张?逃跑时连吃饭的家伙都忘记带走? 第二,从小到大听说过土匪的故事,都是劫财又劫人的。胡氏长得不差,当时又只是穿着单衣单裤,光是看着就会让一个男人起冲动,又怎么可能不劫走? 第三,文家大宅的外墙更是两丈多高,单凭一个人,除了会飞檐走壁,不然不可能进得来。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不被任何人发现,这不符合常理。 当然,石宽不相信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那就是他觉得昨晚的那个人影很像一个人,而且他知道这个人有非常大的动机做这件事。 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能乱说的,石宽也就把自己的猜测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过着自己相对还蛮舒服的小日子。 第112章 文老爷来访 胡氏出事后的第三天。 这天傍晚,石宽和慧姐还有老太太三人围坐在客厅里吃晚饭。本来还时不时这个碗看一下,那个碟又瞧瞧的慧姐,突然放下了碗,躲到了石宽身后,神色有点慌张。 “你怎么啦?再吃一个鸡腿,再吃一个就是奶奶的好孙子了。” 老太太还以为慧姐嫌弃饭菜不好吃,做出这怪异的动作呢。 石宽却是知道了怎么回事,因为不远处文老爷正带着几个随从走来,他的心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安慰慧姐: “坐好了,不然一会老爷又要板脸了。” 慧姐还真听话坐了下来,不过把椅子拉得更靠近石宽了。以前她是没有那么怕文老爷,就是那次她背石宽进入了方氏的院子,文老爷抓住石宽从她背上拽下来,那面目狰狞的样子,把她给吓到了。 文老爷走进客厅,先给老太太行了个礼,尊敬的说: “妈,你这开饭这么早,我来到了,想和你喝一杯,不知你愿意吗?” “喝就喝,你别对俩孩子板着面孔就行,看把他俩都吓成啥样了。阿芬,添副碗筷来。” 老太太有些看不惯儿子的作为,脸色不怎么好看。 文老爷也不尴尬,坐了下来。在阿芬拿碗筷来给他倒上酒时,他难得的露出笑容,说道: “给石宽也倒一杯,我还有些事需要和他慢慢聊一聊。” 石宽紧张极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和文老爷在一起,有点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他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结结巴巴的说: “老……老爷,有……有……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我干了。” 话才说到一半,时光就紧张得不知怎么说下去了,索性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老太太看出了石宽是怕儿子,就说道: “你那么慌干嘛,以后你可要叫他爹呢。” 出乎意料,文老爷竟然也劝起石宽,和声的说道: “对,不要紧张,我平时对晚辈是严肃了一点,但也没什么,你我之间那都是误会,都过去了。” “我也没放心上,当时错的是我,不怪老爷,不怪老爷……” 实际上心里恨死了文老爷,但是石宽嘴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违抗,甚至说出的言语,都带着谄媚味。 文老爷来到这里,就是找石宽。他闲聊了几句,就话锋一转,说到了正事。 “石宽啊,你就要成为我的女婿了,以后再文家,也不能无所事事,光是只陪着慧姐玩啊。” 慧姐因为害怕文老爷,饭都没扒完,就匆匆的饱了溜出外面。石宽感觉身体两旁空落落的,心就有点虚,紧张的回答着: “我……我也没有什么手艺,除了给人打短工,也不会别的了。” 老太太也以为文老爷是要逼石宽以后要自立门户,自己养活一家人。她非常不高兴,重重的放下酒杯,厉声说道: “我们文家虽说不养闲人,但石宽的位置无人可以代替,你要是看不惯他,那他以后还留在我院子里,我的月银还是够开支的。” 文老爷还是比较尊重老太太的,也立刻放下酒杯,离开座位,到老太太身边,抚着她的后背说: “妈,您别激动,话才听一半,怎么就数落起我来了呢。我的意思是,石宽成了我的女婿,就要干点正事。” 老太太脸色这才慢慢舒展开,但仍然是不怎么高兴,又说道: “我们文家这么多营生,你随便安排他点什么,那不就是正事了吗。” “我这不是和他商量吗?他说了只会打短工,我安排他去收药材,掌称记账,那他也不能胜任啊。” 安抚了老太太,文老爷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石宽这回算是听懂了,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感激,他谦虚的说: “那活我确实是干不来,你安排点要出力的吧,我浑身上下,就只有力气了。” 文老爷敲了敲桌子,示意候在一旁的阿芬过来斟酒,又开口,慢条斯理的说: “我们文家最近总闹贼,不得安宁,我想成立一个护院队,让你来带领这帮人日夜巡逻,这活你总能干吧?” “能,这活轻松,也适合我。” 石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心里还特别的高兴,这个岗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叫安儿到铁匠铺多打几把刀枪,看那些贼人以后还敢不敢来骚扰我文家。” 文家以前是十分安全的,也就各自的院子自己安排几名家丁,没发生过什么行窃的事情。现在出了胡氏的事,文老爷就觉得要组建一个护院队。 当然组建护院队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要对抗牛镇长的团丁。这一次事件,没能把案子破了,反而被牛镇长搜刮去两百个银元。他知道必须要有自己的队伍,不然以后被搜刮的会更多。 文老爷不喜欢慧姐,更加不喜欢石宽。只是慧姐是他的女儿,喜不喜欢就在这里了,还被老太太宠溺着。 前几天老太太找到他说要招石宽为姑爷,他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倒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石宽突然之间有了好感或者说是改变了看法,而是因为一旦招了石宽,那慧姐以后就算是有人管了。 如果石宽真的成为了他的女婿,那他就不可能再每个月只给石宽发六个银元的月钱了。毕竟不能厚此薄彼,可要是发得多了,他又觉得不值得。 所以便趁着这次闹贼的事件,决定成立一个护院队,由石宽来带领。这样一来,既可以解决安全问题,又能让石宽出点力,不至于吃闲饭。 这一招可谓是恩威并施,一石二鸟。他相信即使石宽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作看家护院的一条狗,但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头头,也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文老爷和石宽互相敬着酒,人和人就像这酒杯,碰来碰去,无非是你想算计我,我想算计你。又或许是利用与甘愿被利用,谁又能懂得,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第113章 石队长 护院队说组建就组建,不到两天的工夫,就凑齐了十五个人。都是长工、短工、下人里面抽出来的,个个年轻力壮。 一时还没有刀枪配备,就各自找了些顺手的家伙当武器。有拿木棍的,有握铁叉的,还有一把菜刀别在腰间的,五花八门。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在这些人面前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终于站定了,高昂且严肃的说: “今天我们文家护院队正式成立,今后你们要肩负保卫文家所有人员以及财产的安全,听到了吗?” 可能是觉得比较新奇,所以所有的队员都特别兴奋,声音洪亮的回答着: “听到了。” 文老爷走到石宽身边,把石宽推了上来,又吼道: “他就叫石宽,是你们的队长。你们除了要听我的之外,那就要听他的。他叫你们往东,谁敢往西,我就打断他的腿。” 护院队选人时,这些人就已经知道了由文家的准姑爷来带队,所以也不排斥,稀稀拉拉的回答着: “知道了。” “石队长好!” “我们绝对听从安排……” 如果说这是个官,那应该是文家武官里最大的了。石宽心潮澎湃,学着文老爷的样子,把手背在了身后,挺起胸膛,把酝酿在心里已久的话,骄傲的对队员们说: “兄弟们,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大家都把眼睛睁大一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贼人溜进来,听到了吗?” “听到啦!” 一群散兵游勇,有时候也能回答得出奇的一致。 “那我们就开始巡逻。” 石宽说完,带头朝文家大宅门口走去,那些队员就威武的跟在了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乌桂山的土匪下山了。 从文家大宅门口,到各个院子门口晃了一晃,一帮人就回到了老太太院门前的大坪子。 会耍拳的耍两套拳法,不会耍的也把手里的棍棒舞弄几下。引来一些闲来无事的人围观,也会发出几声喝彩。 石宽很享受这种荣耀的感觉,他拿过一个队员手里的木棍,像那些江湖卖药的一样,胡乱的舞了一通。 “好,太棒了,一个两个贼都会被打死的。” 石宽还没有舞完,慧姐就从人群里钻出来,卖力的拍着手掌,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文家的小姐都出来鼓掌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鼓掌,叫好声一片。 石宽心里爽啊,有点飘飘然的,正在想以一个怎么样完美的动作,结束这套自创的棍法,人群里却传来一声不合宜的声音。 “人家说三脚猫功夫,原来就是这种啊。指望你来带队,给我们看家护院,可能有点悬哦。” 石宽就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动作,朝文贤莺看去,心里非常的不服气,说道: “老爷选我来带队,自然有他的道理,不然他怎么不选你呀?” “我是女的呗,我要是男的,哪还有你什么事。” 文贤莺是来找慧姐玩的,慧姐听到院外热热闹闹,非要把她拽出来看热闹。说实话的,她也觉得石宽舞得有模有样,还蛮耐看的,但是心里就是想嘲讽,便说了刚才那些话。 “你是女的,女的就可以说我不会带队了吗?还说我是三脚猫功夫,我就是一脚猫,和你打,那也绰绰有余。” 因为对方是个女的,石宽说话就没有了什么底气。 文贤莺走到的跟前,不屑的笑了。 “和我打,那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你们要面对的是乌桂山的土匪,能打得过他们,那才算是有本事。” 乌桂山的土匪长成怎么样,有什么过人之处?石宽一无所知。被文贤莺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队伍里有个十八九岁的愣头青,叫做阿彪,就是腰间别着一把菜刀的那位。他也不服文贤莺的话,站了出来嗡声嗡气的说: “小姐,土匪也是两个肩膀架个脑袋,只要我菜刀挥得快,就能把他们打败。况且他们上次来只是一个,我们现在有十六人,就是一人一拳头,那也把他打成肉饼了。” “是啊,我们人多,怕他们干嘛?” 队员里,也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文贤莺还真的想给这帮人上一课,她把被风吹乱了头发撩回耳后夹住,轻蔑的说: “你们就是一帮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一旦有事了,只会乱作一团。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都好了,我还说要打土匪。” “什么是组织?什么是纪律?别老拿你在省城读书的那些新词糊弄我们好不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你还是不是文家的人啊?” 队员们都敢反驳文贤莺,那石宽就更加不甘示弱了,有理没理,先吼一嘴再说。 文贤莺一张嘴要和这么多人辩驳,肯定是会有些吃力的。为了让这帮人心服口服,一定要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事。她双手举起,奋力的摇了摇,大声说道: “大家都别吵了,你们是不是乌合之众,一试便知。” “怎么试?” 阿彪已经急不可耐,语气也非常不友好。 文贤莺一点都不受影响,正眼都懒得看一下阿彪,而是向其他队员扫视去。 “你们去找条木头来,架一座独木桥。” 阿彪哪里会服这种,文贤莺的话音还未落地,他就已经冲出去,寻找木头去了。 围观的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热闹,没有一个离去的,而且还越聚越多,包括了路过的陈管家。大家都想看一看,文贤莺是如何试这帮人的。 没多久,阿彪就扛来了一根碗口粗的松木,约有丈余来长。“砰”的一声扔到地上,把地上的土石都砸飞了起来,可见这根松木着实不轻。 其他人也找来了两个木马,大伙一起把松木抬到了木马上,还晃了晃,挺扎实的。 石宽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声音不大不小的说: “独木桥已经架好,你要怎么试?” 第114章 独木桥 文学莺不回答石宽的话,拉着慧姐走到了独木桥的另一头,她语出惊人,说道: “我数十下,你们谁要是第一个冲过独木桥,我就和他跳一支舞。” 话语一出,人群立刻炸开了锅。这可是文家的小姐啊,能和她一起跳舞,那不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吗? 队员里有个叫小申的,应该是见过点世面,他的心怦怦乱跳,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似的,他紧张的问道: “三小姐,你说的跳……跳舞,是不是城里面对面搂得很紧的那种?” 文贤莺也不脸红,下巴尖一扬,挑衅的回答: “正是那种舞,谁想和我跳的,可就要卖力点咯。” 人群再一次炸开了锅,他们不知道这种是什么舞?还以为只是简单的舞几下,让大家饱饱眼福,哪里想到还可以紧紧的搂抱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去省城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还知道有搂抱在一起的舞。” “这还是女子吗?这种事也能说出来,真是世风日下。” “你们都别瞎操心了,小姐要是没有把握,能说出这种话吗?谁知道她数多快,都还没有跳上木头,十个数就已经数完了……” 文贤莺虽然站得远,但也听到了一些大家的议论。她又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 “我不会数很快,就按照这样,一……二……三……这样的节奏来,保证大家有充足的时间。” 听文贤莺刚才间隔的节奏,中间还真的隔得蛮长时间的。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手的阿彪,按捺不住了,把别在腰间的菜刀取出来扔到一旁,拍了一下那健硕的胸脯,急不可耐的说: “行啦,行啦,规矩大家都明白了,快点开始吧。” 以前的热闹,那都是简单无趣的,今天的热闹才是真正的热闹。看得全神贯注,一言不发的慧姐,好像想起了什么,跑到了石宽身边,傻里傻气的说: “跳舞是什么?我想看你和三妹跳舞,你一定要冲过去。” 石宽心里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被慧姐当着众人这么一说,就没有那想法。 他要是第一个冲过去了,搂着文贤莺跳舞,那倒是件十分美妙的事。可他是文家的准姑爷,当众搂着文家另一个小姐,这成何体统啊? “我是队长,要看着他们,我就不参加了。” 慧姐有些失望,但也不再说什么,捏着石宽的手,就在这边观看了。 石宽没有参加,这倒让文贤莺有点意外,还以为石宽和这帮俗人一样呢。她手指着那些队员,瞪着眼喝道: “排成一排,我叫一二三开始了才开始,谁要是抢跑的不算。” 那些队员们个个都想搂抱文贤莺跳舞,争先恐后挤向最中间的位置。 小申挤不到最中间,但他不气馁,排在旁边做好了随时向前冲准备。 文贤莺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眼睛里冒着光,就像是等待主人扔下骨头的恶狗一样。心里好想笑,但还是举起了右手,慢慢说道: “听我口令,我喊到三你们就开次跑。来咯,一……二……三!” 文贤莺的话音刚落,那帮人就蜂拥冲向独木桥。 阿彪力气又大,还占据了最佳的位置,到了独木桥头,双手一拨,把两边的人都拨倒了,率先跳了上去。 美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拥抱的,阿彪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另一个人推掉下来。 不过即使是后面来的那个人,也被身后紧追着的另一位搂抱住,双双滚落下来。 那些人,不管是谁,只要是站上的独木桥的,都走不了多远,最后还是被身后的人赶上推倒。 已经掉下去的,又爬起来重新坐上去。短短的独木桥,很快就乱成一锅粥,你推我挤。 文贤莺在那头不紧不慢的数着,脸上尽是鄙夷。她在心里想,就这帮人,连乌合之众都称不上。 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阵哄笑,但也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陈管家。他觉得这个文贤莺不是简单的人,没有哥哥文贤安那么阴险,却也是个有谋略的人。 这时候的石宽,似乎明白了文贤莺为什么要用独木桥来测试这帮人。但是具体是什么道理,还琢磨不透,便又继续看下去。 文贤莺那边已经数到“七”,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冲过去。小申急啊,大声喊了一句: “牛镇长来了,大家快看。” 那些人果然中计,停止了争斗,纷纷扭过头来。 瞅准了这空隙,小申一个健步跳上了独木桥,蜻蜓点水几下,在文贤莺还未喊到十之前,冲了过去。他得意的笑了,说道: “三小姐,我过来了,你还没喊到十哦。” 滚落到独木桥下的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骂道: “小申你这家伙不厚道。” “三小姐,他耍诈的,不能算。” “对呀,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文贤莺没有理会那些人,看了一眼小申,觉得这个人倒是还有一点计谋,她说道: “你是在我数到十之前过了来,现在你想怎么样?” 小申心情激动不已,晃着脑袋色色的说: “你刚才说过,在你数到十之前,谁第一个跑过来,你就和谁跳舞,那就跳舞呗!” 石宽知道文贤莺不可能和小申一起搂着跳舞,但他也想看文贤莺怎么解决这事,所以也没有阻止,搂着手臂看热闹。 文贤莺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伸出一只手,还做了个妩媚的表情,对小申说道: “那就来吧。” 看着那白里透红的小手,小申整个人身体都发抖了,结结巴巴的说: “真……真的吗?那我……我抱……抱咯……” 文贤莺不说话,神情暧昧,眼神里有种风尘的感觉。 小申不敢置信,以为真的可以搂抱香喷喷的三小姐了,手颤颤巍巍的伸了过去。只是衣服都还未触碰到,脸上就“啪”的一声,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都定在了那里。 第115章 拜师学艺 小申更是捂着脸,退后了两步,呢喃发问: “三……三小姐,你……你怎么打人?” “哈哈哈……打的就是你这狂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想和我跳舞。” 文贤莺脸上因为激动或者是愤怒而涨红,打人后双手叉腰的样子,竟让人望而生畏。 小申感到委屈极了,看了一下自己的队长,寻求帮助,回过头来,可怜巴巴的说: “这些条件都是你自己开的,又不是我强求你,怎么……怎么就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了?” 石宽走过来,也为自己的队员喊冤: “是啊,你认为他地位不够高,不想和他跳舞,可以直说嘛,动手打人那就不对了。而且这事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反悔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文贤莺从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扫视了一圈众人,毫无畏惧,开口说道: “是我说的,你们只记住了我说要跳舞,却没记住我说你们是一帮乌合之众。让你们过独木桥,是测试你们有没有团结合作,有没有勾心斗角。跳舞只是一个目标,一个诱因,一个伪命题,懂不懂?”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懂,石宽是听懂了,原来文贤莺的用意是这样,真是煞费苦心。不过这测试挺好的,让他受益匪浅,便不再回答下去。 看着不管是护院队,还是看热闹的,都还是傻傻呆呆的样子,文贤莺又说: “就你们这样子的护院队,别说是对抗乌桂山的土匪,就是对付外面的小地痞流氓,也会力不从心,你们还生气什么?就算是我真心愿意和你们跳舞,你们有脸和我跳吗?” 不管是小申还是阿彪,此刻都被骂得无地自容,一个个头低低的。偶有倔强昂着头的,也是心服口服。 文贤莺不想说太多,过来拽住慧姐的手,白了一眼石宽,说道: “二姐,我们走,看这些人我们会变傻的,不要在这里看了。” 慧姐傻乎乎,明明看着比任何一件事都要好玩,怎么就会变傻了呢?为了不变的傻,也只好跟着文贤莺走了。 晚上吃晚饭时,石宽心情不太好,脸色绷得紧紧的,没有和慧姐有过多的互动。 吃到了一半,他才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老太太,过两天就可以了领月银了,我现在身上没钱,可不可以先借给我两个银元,领了月银马上就还你。” 开口向老太太借钱,这是多么的不好意思啊。石宽也是鼓足了勇气,默念了数十次腹稿,这才流利,不结巴的说出来的。 老太太微微一愣,随即便展开笑容,说道: “就两个银元而已,说什么借呀,一会我给你就是。这么多年来,慧姐的月钱一直是我保管,她也不会用,等你们完婚了,我就一起转交给你,记住,你一定要善待她啊。” “会的,只要他是我妻子,那我就有责任了让她过得好,过得开心。” 石宽感激不已,差点就要下跪磕头了。如果有人说他对慧姐好,那肯定是老太太的原因,不是老太太的话,他可能就和别人一样,把慧姐当成一个傻子。 次日,石宽把护院队集结起来,让阿彪先帮带领着,自己出到了外面集市,东逛一下,西逛一下,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好。 最后买了两盒糕饼,一斤牛肉,两条红绸。花去不到一个银元,匆匆的又回到文家大宅。 只是他没有回老太太的院子,也没去跟护院队汇合,而是去往了方氏的院子。 到了院门口,见那段老七正坐在里面打竹编,便进去问道: “老段,三小姐在家吗?有没有看到她出门去了?” 段老七停下手里的活,看到石宽手里拿着这些玩意,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问道: “石队长,你这是要干嘛,要找谁喝一杯吗?” 石宽提起了手里的牛肉瞧了瞧,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 “喝就算了,我想去拜师学艺,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收我?” “拜师学艺?你要拜谁为师父啊?” 段老七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起,惊讶的看着石宽。 “就是你们三小姐,她在不在家?” 拜师学艺,那是和段老七开玩笑的。不过事实和拜师学艺也差不了多少。石宽是想来虚心向文贤莺请教一些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隆重的去准备了礼品来。 听到了这样的话,段老七的兴趣就更加大了,他把那编到一半的竹编扔到一旁,站了起来,殷勤的说道: “在家,你不知道她住哪一屋吧?我带你去。” “那最好了,前面带路吧。” 上次粗心大意,误闯了梁美娇的客厅,差点酿成大祸,现在有人带着,那是最好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花园,走进中堂,来到西厢房前。 段老七大老远的就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 “三小姐,你在里面吗?有人来要跟你拜师学艺了。” 文贤莺在家,正对着大镜子梳妆打扮,想要出去找文贤婈一起玩呢。听到外面大呼小叫,就对旁边的下人说: “小芹,你出去看看,是谁在外面乱吼。” “哦!” 小芹梳着两条细小的辫子,弯弯的贴在头上,看上去就像是还没长开的孩子,略显青涩,她应了一声走出去。 文贤莺又继续抿了一下红唇,觉得那话语挺有意思的,说是找她拜师学艺,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就把那红红的口脂收回盒里,也跟了出来。 到了门口,发现竟然是石宽,手里还拿着牛肉糕饼,好奇的问: “是谁呀?拜什么师学什么艺?” 石宽很谦虚,脸上堆着笑容,笑呵呵的不请自进: “是我,来向你请教一些问题来了。” 文贤莺这才知道石宽手里拿着牛肉和糕饼干什么了,她哭笑不得,这是拜师学艺,又不是过年走亲戚,拿这些东西,真是不伦不类。 不过人家这也算是送礼了,不好意思说什么啊。她只得跟了进去,招呼小芹。 “把那东西拿到厨房去吧,糕饼就赏给你吃了。我又不会自己做饭,真不知是啥意思。” 第116章 思想碰撞 石宽有些尴尬,但还是笑容满面的把那些东西交给了小芹,紧接着又从兜里取出那两段红绸,说道: “这里还有两段红绸,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见到就随便买了,别太介意。” 文贤莺简直快无语了,一个男人给女人送红绸,那是表示爱意的啊。石宽都马上要成为她姐夫了,却给她送这个,是想要干什么啊? 她也知道石宽肯定不是向她表达爱意,表达爱意不可能在小芹都还没走出门口,段老七还在门外观看就送。 她只能是这样想:石宽和慧姐一起久了,人也就跟着变得傻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该送,什么东西不该送。她无奈的把红绸接过来,顺手就扔到了一旁,说道: “说吧,来找我请教什么?快点说,说完了我还要去找婈儿玩呢。” “你那天说我们护院队没有组织,没有纪律,这组织和纪律是什么啊,我们怎么样才能有?” 石宽倒也不客气,礼物都送出了,必须要问个明白,至少要值回礼物钱。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文贤莺笑了,看到了段老七还在外面,有心调侃一下石宽,便调皮说道: “你都说了是来拜师学艺的,那该做的还是不能少的,礼物你送了,现在就差磕头敬茶,磕头吧。” 想要成大事,必须能屈能伸,给一个美女磕头那算什么,又不是给丑八怪磕头。石宽都几乎没有考虑,立即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文贤莺只是想调侃一下,哪里想到石宽还真的磕头了。她吓得立刻退后几步,两腿夹紧了自己的裙子,慌乱的说: “起来,起来,谁让你真的磕了,我可当不了你师父啊。” 外面看戏的段老七,发现石宽好像上当受骗了,忍不住掩嘴笑。主子们的事他不好掺和,也就离开,不再观看。 石宽爬了起来,扯过另一张椅子,靠近文贤莺而坐,生怕文贤莺会耍赖,也就耍赖试的说: “我不管,头都磕了,你一定要给我组织和纪律。” 文贤莺“噗嗤”一声笑了,看石宽这副样子,她还真想说点大道理。正了正身体,让自己恢复平静,认真说道: “你真想要啊?” “当然要啊,不然我来这干嘛?” 石宽理所当然的回答,知道文贤莺是要教了,心里满是期待。 文贤莺想了一下,歪着脑袋的说: “组织就是把分散的人和思想结合起来,劲往一出手,钱往一处话,要分散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办大事。纪律就是规矩,一个队伍必须讲规矩,那些是可以做的,那些是不可以做的,谁要是犯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听了这些话,石宽感到新奇无比,在文贤莺换气的间隙,也会时不时提出一些不懂的疑问。 文贤莺很耐心,一一的解答了。她喜欢石宽这种好学的学生,愿意说出更多,有种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统统塞进石宽的脑子的感觉。 虽然石宽的思想还跟不上文贤莺,但两人聊得相当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已经聊到了中午,还是小芹过来问要吃什么午餐了,这才停了下来。 石宽意犹未尽啊,他起身冲文贤莺抱了一拳,真诚的说道: “三小姐,你学识渊博,我真心请你有空到我们护院队去,和那帮人也说一说这些大道理。” 文贤莺歪着脑袋妩媚一笑,俏皮的说: “好啊,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去给你们当辅导员,说道说道。”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带他们来接你,现在我就先走了。” 一个队伍,不能光凭几个人骁勇善战,那是没用的。得有组织,讲纪律,才能抵御一切来敌。这是石宽今天初步学到的,虽然都是一些新词,但也明白了八九分。 离开了方氏的院子,在外面的大道上碰到了文贤昌。文贤昌走路双手微抬,神色轻松,完全没有了前几天那种颓废的样子。 石宽忍不住加快脚步,从侧边靠近过去,用肩膀轻撞了一下,低声说道: “二少爷,今天心情这么好,像是有喜事哦,是不是可以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 文贤昌看到是石宽,也不生气,痞痞的说: “发月钱了,心情自然好啊,你现在是石队长了,该请我吃才对。” 文家的这些主子,领月钱要比下人们早上一两天。文贤昌虽然领了月钱,但也只是有两百个银元,要还他所欠的账,零头都还没够。却是如此的高兴,石宽心里疑点重重,试探着小声的问了一句: “之前我和你要进三太太院子,你准备的绳子还剩下半捆,现在还找得到吗?借我用一用。” 文贤昌脸色大变,惊讶的看着石宽。 “你用绳子干嘛,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看着那脸色变化,石宽已经在心里基本断定,就是文贤昌去抢劫胡氏的了。这真是天下奇闻,说出来没人敢相信,亲生儿子竟然去打劫亲生母亲。 不过正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他才有机会当上这个护院队队长。再说了,文贤昌只不过是要了母亲的钱,并没有做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母亲的钱不给儿子用,那还给谁啊? 这样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石宽也就不想再揭穿,随口说道: “找捆绳预备着,真遇到贼人了,立刻就可以把他绑起来。” “问贤安去啊,他给你们打大刀长矛,要绳子自然也是去找他,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文贤昌做贼心虚,不想和石宽聊下去,捂着口袋转身走了。 文贤昌没有回自己家,走出文家大宅,哼着小曲,来到了三草堂。 “二叔,二叔……婈妹,我二叔呢,他不在呀?” 文贤婈闲着没什么事干,就帮在家里看铺子,她早就听到了文贤昌在外面嚷嚷了,不想搭理。现在人走进了铺子,就不得不回应,脸色阴阴的说: “他去县城采购药材了,要明天才回,找他干嘛?又来借钱啊?” 第117章 挑拨离间 文贤昌嬉皮笑脸的走到柜台前,摸出了两个银元,就像赌干子宝时旋转铜板一样,娴熟的在柜台上旋转起来,说道: “婈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又来借钱了。我是想请二叔去醉仙居吃一顿的,他不在家,那我就走了。这两个人银元,留给你买糖果吃吧。” 文贤婈虽然讨厌文贤昌,但并不讨厌银元啊。她抬起手,一巴掌把那两个飞速旋转的银元拍停了,换了一副面容,骂道: “真小气,才给两个银元,上次我见到了安哥,他一出手就是五个。” 文贤昌最看不惯的人就是文贤安了,现在居然被拿来和文贤安比较,他气得鼻子都快歪掉了。本来都已经转身要出去的,又转了回来,敲了敲柜台面,咬着牙说: “别在我面前提那杂种,有一天我拿钱把他砸死。” 文贤婈得到的银元,却还是不想讲什么好话的给文贤昌听,鼻子一皱,双肩一抖,不屑的说: “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估计都还得靠他救济,还想拿钱把他砸死,真是痴人说梦。” 文贤昌气得都快要吐血了,他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说: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你别不信,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的,走着瞧吧。” 文贤婈把那两个银元收进兜里,轻蔑的冷笑一声,不再搭话。 这时那后面的小帘被人掀开了,文二爷探头走出来,对文贤婈轻吼了一句: “怎么对你昌哥说话的?没大没小,读这么多书,都白读了啊?” 文贤昌这才发现被文贤婈耍了,不过他不计较,接过话说: “二叔,我正要找你,婈妹逗我,说你去县城采购了,我还以为真的是呢。” “我在后堂写字,听到你们说话了,她就这样,还不懂事,别和她计较。来来来,我们到后堂去喝杯茶。” 文二爷笑眯眯的招手,招呼文贤昌往后堂去。 那文贤婈,在俩人即将要钻进小帘子后面时,伸出舌头朝俩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父亲这不疼不痒的教训,她才不怕。 后堂茶水间的桌子上,一张宣纸,上面字迹未干,证明文二爷刚才确实是在这里写字。他不但是三草堂的掌柜,还是这里的郎中,即使有人看铺子了,也不能走远,不然来看病的就找不到人了。 “来人,给我沏壶好茶来。” 文二爷冲着屋外喊了一句,招呼文贤昌一起坐下。 文贤昌是个粗鲁人,不等下人们把茶端来,就取下了腰间的钱袋,哗啦啦的把里面的银元一股脑倒出来,说道: “二叔,我给你还钱来了,不过这里只有四百个,剩下的过几天赢多点了,再凑齐还给你。” 文二爷没有去清点那银元,也没表达什么不满,靠在那椅子背上,缓缓的问道: “贤昌,这钱是你赌赢的?” “是啊,你不相信我啊,我赌钱手气可好了,上次就是阴沟里翻船,偶尔输了那么一次大的而已。” 文贤昌眼神有些闪烁,不敢正眼看二叔,极力的为自己辩护着。 文二爷微微一笑,对端茶进来的下人说: “先放一旁,让大太太来把这钱收了。” “是!” 下人放下茶盘,应声出去。 这时文二爷才慢慢的说: “你一个堂堂文家的二少爷,在家里只能每月领二百个银元,还没个正式的职位,不太公平啊。” “唉,都怪我妈,怎么不把我生出来早一点,早出生一天过那杂种,我现在也不至于成这样。” 文贤昌对文贤安的恨,多半也是来自这里。至于什么职务,他倒是不在乎,只是眼红文家这庞大的财产,以后基本就要落入了文贤安的手里,而自己就要像二叔一样,被分出去,自立门户,心有不甘呀。 文二爷是能读懂文贤昌此刻心情的,他平静的脸皮底下,隐藏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又慢慢说道: “这和出生迟早无关。” 文贤昌听出了一些味道,立刻警惕的问: “那和什么有关?” 文二爷凑近了过来,不怀好意的说: “你是正房的孩子,是嫡系,他是三房的,是庶出。” 文贤昌眼珠迅速盯了一下二叔,不过最终长呼了一口气,沮丧的说: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我们文家十几代人了,都是按照这个家规来,无论嫡子庶子,出生得早就是天王老子,继承家里的大部分产业啊。” 文二爷微微一笑,又继续阴阴的说: “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可以把这家规改过来嘛。” 文贤昌心里泛起了希望,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改?” 这时像座黑塔似的潘氏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元,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芒,大声说道: “这么多钱倒在这,也不怕散落到地上,滚到砖缝里取不出来,真是的。” 关键时刻被打断了,文贤昌心里非常的不悦,只是不方便表露出来。他想不明白潘氏长得这么的难看,怎么会生出那么漂亮的文贤婈来。 看着潘氏慢吞吞把那些银元,十个十个一摞叠好,码放在那里,他就有些不耐烦的说: “婶子,这是四百个银元,不会少的。” 潘氏不知道这是文贤昌拿来还的,仍然认真的数,数好了一摞推到一旁,这才回答: “数目要搞清,钱怎么能不数,这次不数,下次又不数,那还要我管账干嘛?” “你慢慢数吧,要是不够的话,找人去对我说,我就不陪着你数了。” 因为不高兴,文贤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本来还想等潘氏离开了,再听二叔说点事的,现在没了精神,也就不听了。 文二爷也不出言挽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潘氏数钱。 他想干的事急不得,得慢慢的来。现在只是抛出了个引子,如果文贤昌感兴趣的话,以后自然会来找他。文贤昌要是没那心思,他再怎么挑拨离间,也是没有用的。 文家这么庞大的产业,他老爹以前也只是分给了大哥文敬才,他同样的不服。 第118章 不许叫师父 护院队的队员们亲自制作了一杆滑杆,就由阿彪和小申两人负责抬着,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直赴三太太的院子去了。 昨天文贤安让人送来了铁匠铺打好的朴刀,分了一人一把。现在他们已经把那些铁叉、木棍、菜刀换下了。统一的兵器握在手,倒也有模有样,像是个队伍。 那珍婆子在院子前扫落叶,看见这阵势,有点被震惊到了,惊讶的问: “石队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恭请我师父去指导教学,知道什么叫做指导吗?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还是直接进去请吧。” 石宽让阿彪他们在院门口候着,自己就径直走进去了。 昨天闲暇时,倒是听几个人议论,说石宽拜了他们院子的三小姐为师,还下跪了。珍婆子当时还半信半疑,现在听到石宽自己这样说,看来是真的了。 她没有阻拦,也不敢阻拦。现在的石宽不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石队长,还是文家的准姑爷,谁敢阻拦啊? 到了西厢房前,石宽站在门口,朝里屋扯开嗓子就喊: “师父,师父,你在家吗?我们接你来了。” 文贤莺还是记得答应了今天要去给护院队讲一讲课的,所以早早的吃了饭,收拾好自己,准备过一会就出门的。没想到石宽比她还早,还来接上了。 刚才吃的早餐肚子还有点胀,她揉了揉肚子站起来,到了门口,脸色微红,小声骂道: “你害不害羞啊,师父师父的叫,我昨天都说了,是给你们当辅导员,以后不许叫我师父。” “辅导员这么拗口,哪有叫师父好听啊。” 自己倒是想有人叫师父,只是没什么本领教别人。这个文贤莺,现捡了个师父来当,竟然还不乐意,石宽有点搞不明白。 “走吧,走吧,反正我不喜欢听。小芹,你在家不用跟着我了。” 小芹是个很好的姑娘,把文贤莺照顾得无微不至,文贤莺非常的喜欢。只是她不像别人那样,喜欢被人伺候着,很多事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出门也不需要一帮人跟着。 石宽在前面带路,恭恭敬敬的。他知道文贤莺肚子里是有点货的,必须尊重一点。 到了院门口,看到一大帮人在哪,还准备了一杆滑竿,文贤莺这才记起了石宽昨天临走时说的话,脸就更加的红了,压低声音问: “你搞什么啊,是嫌你们护院队不够丢人,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这有什么丢人的,有你去当什么辅……辅导员,就更加了不丢人了,上轿,让他们抬你去。” 石宽觉得这是件好事,他还想准备锣鼓镲,敲敲打打的来呢。 “请三小姐上轿,光临我们护院队说教。” 队员们像是演练过似的,异口同声的喊着。一个个眼睛里放着光,殷殷期盼的样子。 队员们全都是年轻男子,没有一个娶了老婆的。每天就是巡逻吃饭睡觉,能有文贤莺这么漂亮的女子去给他们上课,自然是十分的期待呀。 看这架势,要是不坐上那滑竿,估计会被目光射死。文贤莺想了一下,过去坐到了那冰凉的竹椅上。把那裙摆并拢,夹在了两腿之间。 天气还未正式转热,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里面的裤子去掉。她是个爱美的人,更酷爱穿裙子。但是裙子里面穿上裤子的话,那种美感就会被破坏掉,她宁愿冷一点,也不愿意自己看起来不美。 能抬这么漂亮的女人,那是一种荣幸啊,阿彪和小申两人同时喊了一声“起”,然后抓住竹竿,轻松的甩上了肩头,荡荡悠悠的往大坪子走去。 刚开始时还有些抵触,坐上了才走几步,文贤莺就有点享受了,那荡荡悠悠的感觉,比荡秋千还爽。她对在身旁跟着走的石宽小声说: “这滑竿是专门给我制作的吧?” “对,还满意不?” 说是滑竿,其实就是一张竹椅,两边各绑上一条竹竿。虽然简陋些,但坐上去也挺舒服的。 “还可以吧,马马虎虎,要是前面有块东西遮挡住,那就更好了。” “遮挡?遮挡什么啊?” 石宽才回答完,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竹椅是斜着绑的,一起轿人就像是躺在上面一样,文贤莺是怕被人从裙摆下面往里看。 不说这事,石宽还没那么注意,一说到了,就不由扭头过来看一眼。虽说那裙子把文贤莺的两条大腿几乎全罩住,只露出不到一尺的小腿。但现在近在咫尺,几乎都可以看到那血管的纹路了。他忍不住幻想被裙子罩住的部分是什么样的?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文贤莺脸又泛起了红晕,不再回答下去,也不敢看向石宽,只是把两条腿夹得更紧。 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滑竿很快的就抬到了老太太院前的大坪子上。 文贤莺急忙走下来,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 “你们都知道石队长今天请我来,是要干什么的了吧?” 队员们迅速围拢过来,齐声回答: “知道,来当我们师父,教我们本领的。” 又听到了师父这个词,文贤莺朝石宽白了一眼过去,回过头继续说: “错,我不是给你们当师父,我一个女子,给你们当师父,你们的颜面何在。我是来辅导你们,教你们一些队伍该有的规矩,是你们的辅导员,辅导员知道吗?” 辅导员是什么东西?这些队员们听都没听过,个个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申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虽然也不知道辅导员是什么意思,但从文贤莺的话面里了解,还是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他抬起手,向大家解释: “辅导员是个新词,和师父差不多,都是教我们本领的,城里人现在都把师父改称为辅导员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以后就叫三小姐为辅导员。” “好,辅导员……” 其他人也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既然文贤莺不想被叫做师父,那就叫辅导员吧。虽然有些拗口,但多叫几次也就顺口了。 第119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们队伍的纪律是什么,这个是你们队长的事,他想好了会和你们说明。现在我们首先要把这个队伍搞得有队伍的样子,今天我先来教你们了列队……” 为了护院队的事,文贤莺昨晚也是想了大半宿,该从哪一步来,先从哪里教,心里已经有了个谱。现在一来到,就开始有模有样的辅导起来。 石宽不觉得这个是丢人的,也跟着队员们一起练习,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大家兴致高涨,挥汗如雨。文贤莺心里也产生阵阵自豪感,裙摆在春风中飞扬…… 几天下来,护院队已经焕然一新,从之前懒散松懈的样子,变成了现在列成两队,看着也基本笔直。练习拳脚,也不再是各练各的。而是会的站出来教大家,一招一式的练。 文贤莺会的,都是在省城读书时学到的一点点皮毛,多的她也不会了,再教下去也没什么教法,不过她仍然喜欢每天来大坪子。因为几天下来,和这帮人已经产生了些感情,特别是和石宽,都快变成无话不谈了。 今天早上,文贤莺还是像往常一样,由队员们抬到了大坪子,不过心情却没那么好,下了滑竿就独自一人到坪子边缘去坐。 石宽带领着队员沿着坪子边头跑了几圈,就让夜班组的回去休息,其余人去巡逻,自己朝文贤莺走过去。 到了面前,他仰头看了看天空,这才俯身,双手撑着膝盖问: “太阳已经出来了,看整个天空,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感觉阴阴沉沉的?” 文贤莺知道石宽是在调侃她,捡了身旁的一块土疙瘩就扔过去,骂道: “滚开,你挡住我阳光了,能不阴阴沉沉吗。” 石宽眼疾手快,迅速的接住那土疙瘩,捏碎了让尘土从指缝中坠落下来,笑道: “今天这小黄莺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大没小,你叫谁小黄莺呢?” 那土疙瘩不是十分的干,但被捏得细碎,还是被风吹得一些扬到了身边,文贤莺不爽的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前几天挪过来的独木桥头,抬腿迈了上去,张开双臂,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石宽怕文贤莺会摔下来,连忙过去,在旁边跟着走,调侃道: “别走了,你走到那头,也没有人跟你跳舞的。” 文贤莺目光斜视了一眼石宽,撅着嘴说: “你是不是希望我摔下去,然后就可以伸手抱住我?” 去省城读过书的人就是不简单,心里隐藏的想法都被她看穿。这个可不能承认啊,石宽装作不屑的样子,脖子缩过一侧,说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成为你姐夫了,还会对你有这想法吗?” 文贤莺跳下了独木桥的另一侧,双手撑在那独木桥上,紧紧的盯着石宽,严厉的问: “你敢说你没有这种想法?” 那眼神看得石宽心里有点发毛,他不敢回看过去,只得转身到旁边去坐下。文贤莺长得这么漂亮,衣服头发包括鞋子,都与众不同。 他一个正常的年轻男子,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他真想承认了,只是承认不仅需要勇气,还要有实力。这两种现在都不具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文贤莺似乎觉得问的有点过了,收回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甩手走开,闷闷不乐的说道: “烦死了,唉!” 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石宽又跟了上去,说道: “你一个堂堂的文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买东西都不要自己亲自付钱,还有什么可烦的。” “只要是人,那就有烦恼,没烦恼的是石头。” “没烦恼的是石头啊,我还以为是石宽我呢,什么事说出来听听呗,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文贤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烦心事石宽肯定解决不了,不过说出来,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你说我爹有那么多的钱,我叫他拿点给我办个学校,他怎么就不同意了?” “办学堂?你一个女的要当先生啊?” 石宽这人的脑子,好像和别人有点不同。文贤莺说的是文老爷为什么不给钱?而他想的却是女先生。 文贤莺也是立刻就被带偏了,嘴巴一撅,白了一眼过去。 “女学生都有了,怎么不能有女先生啊?你的思想就是封建,我看你还是把头发蓄长,留回辫子得了。” 也是,现在女人都不再要缠脚,招摇过市,随便和哪个男人说话都可以,那当女先生,也没什么奇怪的。 疑惑得到了解决,石宽就把话拉回正题,说道: “办个学堂要多少钱啊,租一间破屋,钉几张桌子就行,你一个月那么多的月银,还要问老爷给啊?” 文贤莺是走在前头的,听到石宽这样无知的话,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你说的那叫私塾,我说的是学校,能容得下整个龙湾镇数百孩童同时来读书识字的。建合适的房子,还要有块很大的操场,请老师,买教材,这些算下来没一千个银元,想都不能想啊。” 石宽脑瓜子嗡嗡的响,不过却产生了一些画面。文贤莺在城里读书,应该就是这种学校吧?这么多人在一起读书识字,那场面不比赶集还热闹? 他虽然不太懂学校的概念,却懂得文家有钱,一千个银元根本不是个事,笑道: “你爹不给,不会问你妈要啊。就算你妈一下给不了那么多,再去老太太那里花言巧语几句,还不是顺手捏来的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文贤莺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这么简单的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也难怪,从小到大,只要是需要用钱的地方,那就是张口问父亲给,没有任何一次是没要到的。这回遭到一次拒绝,竟让她钻入死胡同,不知道还可以问其他人给了。 “我有事,不和你玩了。” 事情想通,心情大好。文贤莺调皮的伸出一根手指,在石宽的脸上划了一下,真如一只小黄莺,展翅飞走了。 第120章 吉日 看着那苗条的背影,石宽抹了一把脸,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捕捉残留的余香。这么青春活力的女子,要是能睡上一次,那少活半年也愿意了。 没结过婚的女子,睡起来不知道是啥样?应该是和胡氏有区别的,胡氏都已经让他欲仙欲死了,这么年轻有诱惑力的,不得让他直接变成神仙啊? 石宽正在胡思乱想时,感觉身边有人走动。扭过身去,还真的是。只见阿珠抠着手指,无精打采的走来,他问道: “姐,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阿珠没有回答,到了石宽身边,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愁容。 “我现在是石队长了,被人欺负了你就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当上了这个队长,在文家不管长工、短工、下人,见到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竟然敢欺负他的珠姐,那不是硬要往刀口上撞吗? 阿珠怕石宽像牯牛强那样莽撞,只得开口说了。 “没人欺负我,是张球来找我,让我回去完婚了。” “那你要跟他回去?” 石宽声音有点急,张球那个样子实在是太丑了,阿珠要是嫁了过去,那不是鲜花插在了烂牛屎上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说我爹的病更加重了,回去完婚冲冲喜,也好了却老人的一桩心愿。” 阿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不愿意,但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透露着极其的不愿意。 “他人在哪,我去和他说说。” 石宽是懂得阿珠的心的,即使是不愿意,那为了报答这么多年的恩情,也是会把自己嫁过去的。他要阻止这件事,不能让阿珠一辈子愁眉苦脸,活在忧郁之中。 “他昨天来的,早就回去了,日子都定好了,三月二十九完婚,你和他说什么?” 三月二十九,还有刚刚一个月时间。石宽也就不那么着急了,说道: “姐,你不要回去那么快,你是三太太的贴身下人,她一时找不到人替换,也不会让你走那么快的。还有,我觉得你的丈夫不应该是张球,他配不上你。” “别说这些了,我就是个苦命的人,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出嫁那天,不打算请客,你是我弟,我来告知一下,到时去吃餐便饭,帮把我送出门……” 阿珠说到这,声音就有些哽咽难言,她转过身去,迈开小步跑了。 石宽也很难受,他是真的把阿珠当成亲姐了。张球但凡是在有点本事,或者是个小老财什么的,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张家的日子也只是仅仅过得去,凭什么娶他姐,嫁过去跟着一起受苦啊? 这时巡逻了一圈的护院队又回到了大坪子,石宽招手把小申叫过来。 “你下午帮我跑一趟牛角岭,我有个哥们在那,叫做牯牛强,你把他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强哥啊,你找他有什么事?” 小申以前也是做短工的,但是人比较聪明,知道短工没多长的活干,就这里和陈管家说两句,哪里又和文贤安提两嘴,没多久就被安排的这边来做长工了,他和牯牛强也是认识。 石宽是打算把牯牛墙找来当面问一问,是不是真心喜欢阿珠,如果是真心喜欢,那就一起想办法不让阿珠嫁给张球的。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也就对小申说了个大概。 小申有点侠肝义胆,听到了这样的话,有点愤愤不平,捏了捏下巴尖,说道: “不就是阻止张球不娶阿珠姐吗?还要找强哥商量什么,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以让事情圆满解决。” 那天过独木桥,石宽也是看到小申是有些计谋的,就凑了过去了,小声问道: “你有什么计?” 小申附到石宽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石宽脸上慢慢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拍了拍小申的肩膀,称赞道: “妙,实在是妙,到时就让张球自己乖乖的退出。” 小申配合着哈哈笑起来。 夜幕降临,院子里各个房间都已经掌起了灯。老太太的客厅门口,两盏灯笼明亮。 客厅里,阿芬把六菜一汤摆到了桌子上,闻着那味道,不由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桌子正中央的那一盘盐焗鸡实在是太香了,刚才在厨房时,趁人不注意,她撕了一小块迅速塞进嘴里,因为害怕被人发现,都没来得及品尝味道,就匆匆咽下肚了。 “阿芬,再给我暖壶酒来,今晚要吃点酒。” 往时吃饭不习惯喝酒的老太太,今晚不知有什么舒心的事,笑容满面的,还要喝酒。 石宽倒是想每餐都有点酒喝,不过他是跟老太太一起吃,也不敢要求。现在老太太说要暖酒,那他肯定也有份,他高兴的问: “老太太,今儿是什么日子啊,看您这么高兴?” “好日子,好日子。” 老太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纸,展开来推到了石宽的面前。 石宽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工整的写着: 丁卯年三月二十九,吉日,宜嫁娶。 “这是……” 石宽还有些惊讶,小声的询问。 老太太笑得灿烂如花,说道: “你和慧姐的婚事,我让李半仙给算了,就定在三月二十九。” “哦,这么快呀,谢谢老太太的安排。” 巧了,张球想娶阿珠,日子定在三月二十九。他到文家来入赘,日子也是三月二十九,看来这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张球娶阿珠是娶不成了,希望他和慧姐,能够顺利一些。 这时慧姐洗好了澡,由秀英带着来到餐桌旁,看到石宽手里拿着红纸,立刻夺过来,傻问: “谁给你的红包,里面钱呢,藏到哪里去了?” “别抢别抢,你要红包奶奶一会包给你。” 老太太怕慧姐把红纸撕坏,那就不太吉利了,连忙撑着膝盖站起来,伸出手出言劝阻。 慧姐翻看了一下那红纸,发现是有字的,并不是什么红包,一下就没了兴趣,扔了回去,撅着嘴说: “就是一张纸,不是红包,拿红纸来骗人,一点都不好玩,还给你。” 第121章 不给钱 三天后的上午,春雨绵绵。 春天的天气就是多雨,晴一天,就阴三天,又下三天。 “保家护院,抵御外敌……” 护院队的队员们披着蓑衣,却个个精神抖擞,喊着文贤莺帮他们编的口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 突然有一个看门的家丁跑到前头,对着石宽抱拳施礼。 “石队长,外面有个家伙嫖娼不给钱,被五花大绑扭送到了门口,说是我们文家的下人,找我们说理来了。” “嫖娼不给钱,还有这事?走,我们出去看看。” 石宽一挥手,就和队员们小跑着出去了。 别人的丑事,那就是自己开心的事,他们都想出去看看是哪个家伙,既然想爽,又不想出钱。 一群人来到文家大宅门楼口,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也不怕那牛毛细雨打湿了衣服,都在看热闹呢。 “文家护院队的人出来了,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嫖娼就得数银子,这还需要什么处理。” “他没钱给呀,不处理,不处理就送到牛镇长那去……”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石宽看到了那被绑的人,头发乱糟糟,上身穿一件单衣,下身就是一条裤衩,外裤不知被人丢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张球吗?虽然头低低的,脸上还粘着一些血迹,但是石宽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呼道: “张球,怎么回事?”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张球把头抬起,那颗顶着上嘴唇的龅牙已经被人打掉了,嘴唇肿得像猪屁股。 他仅仅只是认识石宽,不过石宽说过是阿珠的弟弟,也就顾不上什么颜面了,模糊的求救: “你姐呢?她在哪?帮我叫她出来付一下钱,不然我就要被人打死了。” 石宽抖了抖肩膀,上前两步,调侃道: “你到底是做什么被人打了,说出来我给你做主,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不管是谁,那也得给我三分薄面啊。” 这时旁边一个半老徐娘站了出来,双手叉腰,泼辣的说着: “给钱就有薄面,没有钱我管你是什么长,通通扭送到牛镇长那去。” 石宽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少说也有四十几岁,不过还有点姿色,胸像两个柚子果一样晃荡着垂在衣服里,屁股也扁平塌了下去。他明知故问,说道: “敢问这位是?” 那些看热闹的人,很多都是认识这个女人的,起哄道: “她不就是石拱桥头的暗娼黄大臀吗!” “你出三十锑毫,和她睡一次就知道了。” “哈哈哈……一块银元还能过夜呢。” 黄大臀刚开始还要是支支吾吾,不知怎么介绍自己的,现在身份被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出来了,也就不再害羞,晃了一下胸脯说道: “对,老娘就是黄大臀,不偷不抢,不耕不做,就靠和男人睡觉赚点钱度日,谁要是想白睡老娘,那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龙湾镇没有妓院,当暗娼的都会有几个野男人暗中保护着,他们也是暗娼的姘头,暗娼们赚到的钱也要分一半给他们。 黄大臀的姘头叫做赵宝,就是帮忙黄大臀把脏球绑起来的人,此刻也说话了,他揪着张球的头发,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 “没钱装什么大哥啊,自己躲到被窝用手来,我绝对不会把你绑来。没钱还要过夜,这不是在找死吗?” 石宽算是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里乐了,蹲到张球的面前,问道: “你欠他们多少钱啊?” 张球不敢回答,那黄大臀替他说了。 “两个银元,他要求特别多,一开始就和他说好了两个银元,他自己同意了,我可没开口多要他一毫钱。” 石宽也没回答黄大臀,而是再一次问张球: “别人过夜都是一个银元,你怎么要两个啊,到底玩了什么花样?” 张球脸色铁青,哪里敢回答,红肿的嘴唇动了动,愣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看热闹的也是不嫌事大,一个个热情高涨,疯狂叫喊着: “说啊,是什么特殊的花样,说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人不可貌相,外表长得这么丑,肚子里净是花花肠,他不说大臀你说呗,等我有钱了,我也试试两个银元的。” “钱不够,那我和你一起凑啊,我也想知道两个银元怎么玩法……” 可能实在是难以启齿,黄大臀的脸都有些红了,她挥了一下手臂骂道: “想知道怎么玩法,那就回去问你娘给钱来,别在这光说不练过嘴瘾。” “哈哈哈……”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个时候,石宽觉得火候已经到了,就回头对身后的队员说: “他是三太太院子里阿珠的丈夫,阿珠都还未过门呢,就去做出这种事,真是难搞哦,你们帮去找一下阿珠,看她怎么处理。” 张球真是脸丢得皮都没有了,这次来龙湾镇,真是没有看日子,不宜出门啊。 看热闹的人,听到石宽这样说,就更加不愿意离去了,纷纷议论: “这家伙,媳妇还未过门就忍不住了。” “既然媳妇还是未过门的,肯定还是年轻的姑娘,怎么还要出来找这暗娼啊,真是脑袋被牛踢了。” “男人啊,就是吃着碗里的,还要看锅里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 没多久,阿珠咬着下嘴唇,急匆匆的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文贤莺和小玉。她见到张球这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不知该说什么。 都到了这一地步,张球也顾不了什么了,沮丧的说: “阿珠,我被人陷害了,先帮我垫两个银元,我在龙湾镇也没认识哪个熟人,只有带他们来找你了。” 这话就让黄大臀不高兴了,她抬起膝盖撞了一下张球,板脸骂道: “谁陷害你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谁陷害你了?” 顶嘴唇的那颗牙齿,就是被怒气冲冲的王大臀一拳打落的。张球可不敢再次招惹这个女人了,他身体一歪,倒过一旁,求饶道: “我没说你陷害我,我是说带我来龙湾镇的人。” 第122章 痛哭 是谁带张球来龙湾镇的,这个石宽心里清楚,他不想让阿珠这么早就知道,连忙插话: “张球,我姐长得这么漂亮,月底就要嫁给你了,如今你却做出这种丑事,怎么还有脸娶我姐。” 阿珠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年轻有活力,胸脯挺挺的,再怎么也比黄大臀耐看得多了。看热闹的人大多数为阿珠感到不平,有人开口说道: “不要嫁给他,这种人活该一辈子打光棍,你要是嫁给他了,雷公都会劈你。” “对,不能嫁给他。”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着。 这种事情都是传播得很快的,文贤莺老早的就听那些下人们议论,说外面有个丑男人嫖娼不给钱,被人扭送到大门口了。 才过了一会儿工夫,就又看到阿彪跑进来找阿珠,说外面那个男人就是阿珠未完婚的丈夫,她心里好奇呀。阿珠跑出来,她也叫上小芹一起跟出来。现在看到了这情景,也站出来说话: “阿珠,你不能嫁给这个男人,这种男人还未结婚就对你不忠了,以后难免还会出去沾花惹草,我不允许你嫁给他。” 石宽差点笑了出来,就张球这丑样,还沾花惹草,花草见到了都自行枯萎。他装作很悲愤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小姐,你有所不知,阿珠姐命苦啊,打小父亲就身患重病,访遍各路名医……” “阿宽,别说了。” 气得脸都涨红的阿珠开口打断了石宽的话,掀开衣摆,从里衣兜里摸出了两个银元,递给了张球,小声说道: “拿钱去还给人家吧,快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张球手被绑着,没办法拿钱,他挣扎着扭动几下,看向赵宝。 赵宝没有帮张球松绑,而是过来伸手接钱。这钱始终是要给他们的,拿了钱再松绑也不迟。 文贤莺却一个箭步跳过来,抢在赵宝前面,把阿珠手里的钱夺走了。 “不能给,事情都还没说清楚,不能给钱。” 阿珠眼睛里已经噙着眼泪,抓住文贤莺的手臂摇晃,哀求着: “三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他对我们家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啊,把钱给人家吧。” “什么恩啊义啊,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到底值不值得?” “对,说出来啊,我们大伙都给你评理。” 围观的人一开始还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现在变得都为阿珠打抱不平起来。 “刚才我说了阿珠姐父亲患重病,是这个张球的老爹……” 这局面是石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不能让这种机会白白流失掉,就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 众人听完,陷入了沉思。毕竟张球确实是有恩于阿珠家,不能因为张球长得丑,就不让阿珠嫁过去,这不符合道德啊。 石宽也有些傻眼了,这不是他要的效果啊,怎么大家都不帮忙出声了呢?难道是自己说的不够生动? 此时阿珠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文贤莺把阿珠揽在了怀里,很是气愤,瞪着还倒在地上的张球,咬牙切齿的说: “你对阿珠家有恩,这个我们都会记住,可不能因为有恩,你就要阿珠嫁给你,现在都民国了,强迫婚姻是犯法的,只要阿珠不愿意,你就不能娶。” “对呀,现在都民国了,大清早就亡了,不存在卖身抵债这一套叫法。” 围观的有个老者,似乎是懂得一些的,也帮忙说道。 阿珠现在可是张球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可不能让她飘走了啊。张球扭动着身体,尽管嘴唇肿胀,仍然尽可能的说话。 “不是我强迫的,是阿珠她自己自愿的。” “那也不是她真心的,她是无法偿还你这些年对她爹的照顾,这才违心的要嫁给你。你照顾她爹,这个情我们领了,你说要多少钱,我替她给你,以后胆敢还强迫阿珠嫁过去,我就让牛镇长来收拾你。” 既然都已经帮阿珠说话了,文贤莺就想帮到底。她知道就凭文家在这一带的威望,这个张球也不敢多说什么。 张球都已经这个年纪了,他深知如果娶不到阿珠,那这辈子只有打光棍了。文贤莺的话让他害怕,但心里也有些不甘。他嘴唇抽动几下,没想好怎么回答。 这事闹大了,却也走偏了。黄大臀张开双手,大声嚷道: “能不能嫁,要不要娶,这是你们的事,先把两个银元给我,你们自己再慢慢谈。” 文贤莺很讨厌这些暗娼,隔着几步好像都闻到难闻的骚味。她把银元抛了过去,说道: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可能是因为钱的缘故,比较臃肿的黄大臀竟然敏捷的把那两个银元接住。她朝赵宝使了个眼色,俩人就退出了人群。 石宽过去帮张球把绳索解开,拍了拍那胡茬扎手的脸,说道: “钱阿珠姐已经帮你付了,这也是个人情,阿珠姐断然是不能嫁给你了。你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适当要点补偿是可以的,别狮子大开口哦。” 这也等于是给了个台阶,张球一咕噜爬起来,钻出了人群。也不知道有没有五里排的人来赶集,如果有的话,他现在这糗样,估计以后半年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张球走了,阿珠这才放声痛哭起来,心里憋屈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人帮出一口气了,她现在的哭是高兴,是释放,还有可能是解脱。 文贤莺搂着阿珠的肩,往文家大宅门楼里走,这种事被人围观着,别说张球丢人现眼,就连她也觉得丢不起那人。 没热闹看了,围观的人仍然不愿意散去,交头接耳: “这三小姐真是好人啊。” “想不到财主家也有好人,能到三小姐的门下当下人,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文家的钱多到用不完,拿着来做点善事,那也是应该的。” “这也不一定是善事,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婚,搞不好,弄巧成拙,还造孽了哩……” 第123章 春光 文家大宅左边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收拾干净了当做护院队队员的住处,也是他们的总部。 现在总部的桌子上,放有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壶酒。石宽、小申、还有一些夜间巡逻换下来的队员,就围在桌子旁,喝酒侃大山。 这群人里面还有个异类,就是牯牛强,没有朴刀,也不住在这里,竟然也和他们一起喝酒。 小申敲了一下桌子,把酒杯举起,对牯牛强晃了晃,坏坏的说: “强哥,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能不能和阿珠姐成其好事,还得靠你自己哦。” 牯牛强隔空回敬,豪迈的说: “我要是能把阿珠娶回家,以后生孩子了,你们都是孩子的干爹。” “哈哈哈……强哥你说话可要算话哦。” 其余的人跟着起哄,纷纷举起酒杯,一时间屋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石宽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沉默不语,像是在若有所思。 小申和石宽坐得近,看到他这样子,就用肩膀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队长,事情发展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你怎么还愁眉苦脸啊?” 石宽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看向了牯牛强,忧心忡忡的说: “我们是摆了张球一道,可是强哥这个样子,家里那半间树皮房,夜晚都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这能娶阿珠吗?” 刚才还满脸兴奋地牯牛强,这时也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来。他家那三间树皮房,就在他过年来打短工这段时间,已经被那赌鬼父亲拆了两间的房梁,拿去卖钱做赌本了,还剩下一间也是摇摇欲坠。就算阿珠愿意嫁给他,那婚房都不知道布置在哪里啊? 小申去牛角岭找牯牛强时,也是看到了那如废墟一般的房屋,现在石宽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摇起头来。 这时,另外一个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人家阿珠姐都不知道有没有看上强哥,强哥也还没任何的表示,八字都还没一撇,你们就谈婚论嫁了。我看还是让强哥留在我们护院队里,离阿珠姐近一点,一步一步的来吧。” “对呀,你在家也没什么活干,不如来护院队来,每月还有几块银元收,就这么定了,我去找大少爷说一下,把你留在这里。” 石宽说完就起身,也不问牯牛强的意见,直接走出去了。这事他想牯牛强一定会愿意的,都不需要询问。 榨油坊的活已经干完了,文贤安一家又搬回了文家大宅这边住。因为经过了上次短马褂的事,文家很多事都已经交由他做主,石宽不想去问文老爷,就找他来了。 还没找到文贤安,却先碰上了文贤莺。石宽才刚穿过文家大宅的中轴线,就和文贤莺迎面撞上了。 文贤莺满面春风,一路蹦蹦跳跳,不长的头发飘扬起来。她看到了石宽,仍然没有停下,而是围着转圈,问道: “石队长,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啊?” 就这样被围着转圈,石宽感到有些不自在,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找大少爷,你干嘛啊?这么高兴,捡到金元宝了?” “对呀,你怎么知道我捡到金元宝,我也正要去我哥那,走吧,顺路一起去。” 文贤莺身子一旋转,就跑到了前头带路。前几天经石宽提醒,她跑到了老太太那,说了办学堂的诸多好处,总之是软磨硬泡,老太太终于同意给她五百个银元。这能让她不高兴吗?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她就想到了大哥,到大哥那再弄了几百个,那事情就快成了。 金元宝是不可能随便捡到的,石宽知道文贤莺只是遇上了开心的事,他说: “你是捡到金元宝了,我却是要去求人办事,也不知能不能成啊。” “求什么人,求我哥吗?什么事你对我说,有我在,我哥肯定会答应下来。” 心情好了,人就喜欢乱蹦乱跳,刚刚还是直着朝前走的,现在文贤莺又跳跃起来,在空中旋转着身体,让自己面对石宽,倒退着向前走。 “真……真的吗?” 刚才文贤莺在空中旋转的那一刹那,裙摆也跟着旋转飞起,落地时因为风力上扬的缘故,石宽竟然看到了半截白皙的大腿。 真真切切的看,往往没有这种惊鸿一瞥那么的诱人。其实也就是看到膝盖上去一点点,但却能让石宽瞬间起了反应。弄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不流畅了。 文贤莺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春光乍泄,她脸一红,又扭转回身体去,也不敢再蹦蹦跳跳了,羞涩的说: “当然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石宽等的就是这句话,让他自己单独去和文贤安说,那还是有些胆怯的,有文贤莺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他把牯牛强的事删删减减,挑了一些重点说出来。 “就为了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多重要的,行,到了我哥那,我帮你说。” 俩人很快就来到了文贤安的院子里,才穿过中堂,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文贤莺对石宽竖起了食指,“嘘”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循着琴声走去。 到了后院,才出长廊,就看到几株桃花下,梁美娇坐在那里,十指弯弯,一下一下的拨动着面前的筝铉。 而文贤安则是双手背在身后,仰望天空,一副陶醉的表情。 等到一曲弹罢,文贤莺拍起手掌,欣赏的说: “嫂子,好一首‘桃花颂’,我还以为是林黛玉光临我们文家了呢。” 听到了鼓掌声,梁美娇看过来,有点羞涩,说道: “是贤莺啊,我哪里比得上林黛玉,只不过是胡乱弹奏而已。” 要是没有经历上次差点被挖眼的事,石宽也觉得把梁美娇比作林黛玉并不过分。见过了梁美娇的面目狰狞,他倒有点觉得像王熙凤。毕竟吧,人长得那么的美。 梁美娇见到了石宽,却是暗射凶光,警告意味浓厚。 别人看不懂,石宽却心知肚明,把头垂下,不敢再看过去一眼。 第124章 筹钱 寒暄了一会,几人回到了一处小亭子里坐。 文贤安吩咐下人们把茶水糖果端上来,便问道: “贤莺,从省城读书回来到现在,你都没单独来找过我,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平时倒是想来,可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我哪敢来吵你啊。” 文贤莺说的话有一半是事实,文贤安比文老爷还要严肃,一年到头,估计也只有梁美娇见过他笑了。 文贤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慢慢的说: “我是你哥,和你一奶同胞,你怕我干嘛?” “我没怕你啊,只是不喜欢看你整天阴沉着脸而已。哥,我想办个学校,爹他不支持我。” 正因为是文贤安这种不苟言笑的性格,让文贤莺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 “你想找我借钱,是吧?” 文贤安没有什么废话,知道了妹妹的来意后,先替她把话说了。 “对呀,借我五百个银元,以后从我的月银里慢慢还,当然,你要是不要我还了,我就不还。” 文贤莺是想来问大哥直接给的,可文贤安却说是借,她只得把借婉转的说成要。 从这话可以听出,两兄妹的感情还是蛮好的,不然也不可能这样说。 文贤安沉默了一会,自己端起茶杯,也不敬大家。他抿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问道: “你办学堂,那是要办很大的喽?” “三小姐想办可以收附近十里八乡,数百孩童一起来读书的学校,就像他在省城读书的那种一样,要建房子,还要请很多的先生,还要买什么材。” 一直待在这不说话也是挺尴尬的,石宽适时的插上了这么一句。同时也是铺垫等下自己的事,现在不说几句,等下不敢张嘴。 文贤安没有回答石宽,只是傲慢的看了一眼过来,又看回文贤莺。 文贤莺点了点头,表示石宽说的都是真的,她把在老太太那说的那一套又搬了过来,说道: “现在是乱世,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说不定哪天就打到我们龙湾镇来了。我们要未雨绸缪,提早培养点人才,让所有的孩童都能识字,将来有本领了,保护好……” “保护好文家的基业。” 文贤安抬起了手,打断文贤莺的话。 文贤莺微微一愣,又把话继续说下去。 “是,保护好龙湾镇所有的乡亲,也是保护我们的文家的基业。所以我想开个学校,让所有的孩童都可以免费来上学……” “不能免费,所有免费的都不会长久,你开办一年两年就办不下去了,那还不是瞎折腾。” 文贤安再一次的打断了文贤莺的话,他的思想并不是十分封建的那种,也基本认可了文贤莺办学校的想法,只是他不那么有爱心。 “收钱的能有几个人来读啊,你看那些私塾先生,哪个不是寒酸相。” 文贤莺有些急了,这一带的人没几个富裕的,想让他们出钱把孩子送来读书识字,那还不如把孩子赶到山上捡山苍子,还可以换几个钱,买一两个油饼什么的。 “亏本生意我不做,我不指望你赚钱,但至少要维持得下去。” 文贤安是个生意人,他坚持自己的意见。 文贤莺却是固执自己的理想,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她急了,扯开嗓门,音调提高了好几度。 “我们家有那么多的钱,还维持不下一个小小的学校吗?” 文贤安不再搭话,端起茶杯慢慢品起来。 小亭里面一下变得安安静静的,连只虫鸣都没有。 这是他们兄妹俩的事,梁美娇不好插嘴,只得起身帮每人的茶杯里添一遍茶,以此来缓解尴尬。 石宽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文贤莺没有任何好处,喝了一口茶后,他卑微的向两人点了一下头,轻声说: “大少爷说得对,这只往里塞钱的生意,那是做不下去的,纵使是有金山银山,也会有被掏空的一天。你不如收少一点,别的私塾收六个银元一年,你就收两三个,那也能……那也能维持得下去啊。” “是啊,听你哥和石队长的,做事不能光靠一腔热血,还得考虑以后长久经营。” 梁美娇也适时的说上一句,让这凝固的气流流动流动。 文贤莺以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的,现在想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就说道: “那好吧,就按你们说的,五百个银元什么时候给?” “我可没答应你五百个,我只给你三百个,不要你还,你们办得成就办,办不成好好在家呆着,家里能养活得了你。” 文贤安表面很平静,就像是谈下了一桩不怎么重要的生意,看不出是激动还是无所谓。 文贤莺却不能这么淡定了,她“噌”的一下站起来,瞪大了眼睛问: “才三百个?奶奶都给五百了,你才给三百,也好意思给得出手?算了,看在不要还的份上,我就要了,到时我来拿,石宽,我们走。” “等等……三小姐,我……我的事还没有说呢!” 见到文贤莺转身要走,石宽起身,伸手想要把人拉住。只是手伸出了一半,立刻又缩了回来。当着文贤安和梁美娇的面,他可不敢去抓文贤莺的手。 文贤莺这才记起石宽的事,回过头来,轻描淡写的说: “石队长有个哥们,叫做牯牛强,以前在榨油坊里干短工,现在石队长想把他拉进护院队来,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现在来告知你一声,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文贤安眉毛微微抬了一下,放下茶杯,声音不大,随意的说: “一件小事,石队长自己会有安排,哪里需要到我来点头。” 听这话意思,应该是同意了。石宽连忙弯腰致谢。 “这么说,大少爷你是同意了?” “贤莺都同意了,我能不同意吗?下去吧,月银六个,还是到陈管家那去领。” 文贤安言语温和,却暗藏杀气。他故意说“下去吧”,就是让石宽明白,纵使是石队长,还是文家的准姑爷,但也只是比普通下人地位高一点点而已。 第125章 上套 能进入护卫队来,这对牯牛强来说是件好事啊。他没想到这次被石宽叫到龙湾镇来,既然能解决了在家闲着的问题,又可以更加接近阿珠,兴奋得笑容挂在脸上,就连睡觉都没有消失过。 那天小申到村里找到了他,他立即就跑到了五里排村,和张球说了一大通。说什么阿珠欠张球家的人情,那是无法还得清的了,阿珠嫁给张球,那也合情合理。 他说他是阿珠认的大哥,现在想通了,不再反对这桩婚事。只是阿珠嫁过去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年迈的老娘和重病的老爹,这可是不行的,要张球考虑入赘到阿珠家。 上门女婿,那是低人一等的,张球不怎么高兴,没有答应下来。 牯牛强启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耐心的游说。 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假上门真带回,就是人们常说的上门拐老婆。去阿珠家上门,完婚几个月后,把老婆带回家。 另一种就是娶阿珠回来,但平时两边走动,负责照顾阿珠她爹。 这两种方法其实都差不多了,都是要照顾阿珠她爹到死,只不过名声上后者要好听一些,张球当然选择第二种。 说了这么一大堆,基本上等于没说的。牯牛强只是要把这情绪铺满,制造出一种要选择的假象。他说结婚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不如去龙湾镇找阿珠一起商量商量。 到了这里,张球就开始入套了。他是十分的想阿珠的,每次见到阿珠,都恨不得可以拥在怀里亲个够。 只是阿珠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见面了也不会说三句话,最多的就是点头。 这个牯牛强是阿珠认的大哥,一起去见面了,应该可以多说上几句话。至少可以待久一点,让他看个够。于是立马动身,和牯牛强去了龙湾镇。 小申和黄大臀是认识的,之前每个月只要领的月钱,都要去找黄大臀,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口袋空空才罢休。 久而久之,也认识了赵宝,还可以占一些便宜,就是五锑毫十锑毫,也可以和黄大臀睡一回。有时候即使是没钱了,说上几句好话,那也可以。 黄大臀也不计较那么多,反正给了一回好处,就会引来十次的真金白银。 牯牛强和张球来到龙湾镇,小申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牯牛强介绍说是一好哥们,要招待吃顿好的。 三人便去往了黄大臀的住处,几杯浊酒下肚后,牯牛强离开,说是去找阿珠去了。 小申和赵宝频频向张球敬酒,王大臀也扭着腰肢穿来穿去。 小申瞅准时机,把话题慢慢的带入到了和女人那事上,而且越聊越出格,还时不时对黄大臀动手动脚。 这都是事先说好的,黄大臀非但不计较,还眉来眼去的,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但在那昏黄的灯光下,也让人有些迷离。 张球也只是见过猪走路,没吃过猪肉的。哪里受得了这种啊,在小申的唆使下,也开始对黄大臀动起手脚来,早把找阿珠的事抛到了脑后。 在酒的作用下,没多久,就和黄大臀一起滚到了腥臭的床铺上。 张球不知道这是个陷阱,还以为艳福不浅呢。 夜很漫长,但又很短。夜也是最容易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的,比如今晚。 不管是做梦还是幻想,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刻。第二天早上,累的骨头都快要分离了的张球,在睡梦中被赵宝摇醒。 此时的赵宝已经和昨晚吃饭时恍若两人,张嘴就问他要钱。他还在疑惑啊,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黄大臀是个暗娼,昨晚他和黄大臀商量好了,两个银元睡一晚上。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他也记不得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好像什么又没说。不过现在却是睡在人家的床上,这可是事实,没办法赖掉,他只好极不情愿的去摸衣服,想找钱出来结账。 只是他的兜里哪里还会有钱,平时放着的几个锑毫,早就被赵宝摸光了。 这就是在演戏,只是黄大臀看张球那丑陋的样子,昨晚还被啃遍全身,心里就有气,脱下鞋底照着张球的脸一顿猛打。 张球那颗顶着上嘴唇的牙齿,就这样生生的被打落了。 后来的事嘛,完全按照剧本演下去。张球被扭送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而作为主要演员的张球,还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在红枫岭下的屋子里,文贤昌可没有张球那么窝囊,他卖力的和四姨娘疯狂,不过最终躲不过所有雄性动物的命运,结束了…… 唐氏把文贤昌推开,匆匆忙忙的拿过旁边衣服穿上。 文贤昌伸出手去,意犹未尽的抓了一下,又把人拽过来,不舍的说: “回去那么早干嘛?再陪我躺一会,聊一聊天。” 唐氏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只得哀求: “行了,放我回去,贤浩一个人在家,这么久不看到我,他会害怕的。” “那么的胆小,以后能成得了什么事,明天让他跟着我,保准两个月后,见到女人都会吹哨子了。” 文贤昌仍然不放手,仰望着唐氏那俏丽的脸。唐氏是他所有的女人当中,最为令人神魂颠倒的一个。 唐氏轻敲一下文贤昌的脑门,咬着嘴唇骂道: “你自己坏就行了,不要把我儿子也带坏。” 打是亲骂是爱,文贤昌被敲了这么一下,更加不愿意放唐氏走了,手上一用力,又把人拉下来,抱在了怀里。 “你说我爹以后要把家里大部分财产都分给了贤安那杂种,像贤贵这么懦弱的人,只分到一点点,以后怎么生活啊?” 这也是唐氏的痛处,他这儿子胆子太小,独立出来的话,根本没办法谋生。就靠她现在积攒一些积蓄,以后是难以维持下去的。 她不再急着要回去,手指在文贤昌胸膛画圈圈,幽怨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都是你们文家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第126章 不满 “祖宗他娘,我要是知道是哪一个祖宗定下来的,我把他的坟刨了,骨头扔出来喂野狗。我一个正房生的男孩,竟然还要听他偏房杂种的话,这规矩我不想要。” 文贤昌心里非常愤怒,经过了那次二叔的煽风点火之后,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唐氏把头枕到了文贤昌的臂膀上,还是那样的哀怨,缓缓的说: “你不想要,那又能怎样?那难道你还厉害过你爹不成?” “我厉不厉害,你不是见识了吗?” 生气归生气,坏心还是随时保持着的。文贤昌一只手捏住唐氏的下巴尖,向上抬起,轻浮的笑着。 唐氏说东,文贤昌却说西,这让她脸不由一红,撑起身子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又调整了一下心情,低声骂道: “不和你说了,没个正经的。” 今天和唐氏在这里,已经足够疯狂了,文贤昌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只得放人走。他摸了摸肚皮,懒懒的说: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家规改了,把所有的财产和三兄弟一起平分,绝对不让那贤安独霸。” 不管文贤昌是吹牛还是说气话,还能记得把文贤贵拉来拉来平分,这点就已经让唐氏十分感激了。她把最后一颗盘扣扣好,把头发向后拢了拢,小声说道: “要是真的那样,也不枉我跟你一场,我先走了,下次什么时候能来,我再让桂芳到你家去借东西。” “可别我等太久哦,最多两天,你不安排时间来,我就要上门去找你了。” 看着唐氏那离去的背影,文贤昌依然是恋恋不舍,他艰难咽了口口水,继续想着刚才说的事。 唐氏他都有胆睡了,没胆向父亲提出平分家产,那还算个狗屁男人啊。他想即使是被父亲提着棍子打,那也要说出来,能不能改变是一回事,说出来了才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去找父亲说明,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得找个适当的契机…… 龙湾镇的天空风云变幻,镇里人的生活日复一日,每天都上演着大大小小,离奇的,难以启齿的,兴奋得想要敲锣打鼓的事。 这天,石宽正在大坪子上和队员们操练刀法,慧姐双腿盘坐在一棵大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 平时她只要和石宽在一起,就会闹着要玩这玩那,自从来看石宽操练之后,就变得比较乖巧,在旁边一坐就是半天。 石宽那矫健的身姿,往往让她看得入迷。 一套刀法下来,石宽把朴刀远远地朝那独木桥上扎去,人走到了慧姐身旁,提起旁边的一个茶壶罐,对着罐嘴就喝了几口。 慧姐仰望着石宽,无比的崇拜,待石宽喝完抹嘴巴时,傻傻的问道: “你很渴吗?” “能不渴吗,汗都出了。” 石宽把茶壶罐放下,顺手解开衣服的两个盘扣,让凉风灌进来。 慧姐站起来,拉住石宽的手,小声且神秘的说: “跟我来,我给你解渴。” 石宽莫名其妙,不知慧姐要干什么?看她那期待的样子,也就跟了过去。 阿彪他们也陆陆续续走过来喝茶,看到石宽被慧姐拉走,调侃道: “二小姐,你和我们队长都还没完婚呢,就要把他拉去哪里亲热啊?” 慧姐回头,晃着脑袋,把舌头吐出老长。 “略略略,不告诉你们……” 大坪子旁边垒有一堵柴墙,有一人多高,两丈多长呢。慧姐把石宽拉到了柴墙后,(这里省略几个字)傻里傻气的说: “快来,别被他们看到了,我不给他们(这里省略两个字)。” 石宽没想到慧姐把他拉来会是这个动作,都没来得及阻止,(这里省略十几个字)却又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他和慧姐一起玩这么久,平时有意无意的也会有些接触,但是这么近在眼前的看,那还是第一次,他激动得手脚都开始发抖,不知道说什么。 慧姐是个傻子,前天和老太太去文贤安院子里玩,看到了奶妈给小侄子文崇浩(这里省略两个字),就站在旁边认真的看。 奶妈调侃她,说你渴不渴?渴(这里省略三个字)你一口。 她不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走开了。不过却记住了这是能解渴的,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事。 慧姐见石宽只顾着看,没有行动,便又凑上去一点(这里省略几个字)着说: “快喝啊,不然一会被人家看到了。” 石宽不仅手脚颤抖,心也是怦怦的跳。没有多少天,慧姐就正式成为他老婆了,(这里省略几个字),没有谁敢说闲话。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慢慢的靠过去。明明刚才才灌了几口茶,怎么现在又这么干了? “嘿!你们在干……” 一阵银铃般欢快的声音响到了一半,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立即又停止。 石宽的嘴都还没凑到,吓得一哆嗦,把慧姐那解到一半的侧襟合起,扭头看去。 只见文贤莺张大着嘴巴,定定的站在柴墙的另一头,脸上尽是惊讶。 慧姐也看到了文贤莺,自己把衣服盘扣扣起,不高兴的瞪了一眼石宽,说道: “叫你(…)快一点不(…),有人来了吧?” 石宽尴尬啊,看着文贤莺,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烧红的犁头。他举起手,放到了半空,又横着缩回来,嘴唇动了动,硬是不知该怎么解释。 慧姐蹦跳着朝文贤莺跑去,挽住了她的手臂,神经兮兮的指着石宽说: “他好傻,口渴了,我给他(这里省略两个字),竟然不会喝。” 文贤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本来想转身走出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可是双腿像灌了铅,根本抬不动。现在慧姐这么说了,想假装都装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不能给他喝,你们还没完婚,(这里省略几个字)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不知道,宝宝不是我的孩子吗,怎么喝不了?” 慧姐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眼神里尽是疑问。为什么奶妈的就可以解渴?她的却不行? 第127章 土地 这叫文贤莺怎么解释啊?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干脆只得言语威胁。 “宝宝它……它……唉……它是一头猪。猪和人怎么可能……反正就是不行,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慧姐很委屈,脸拉的长长的,无辜的说: “不要,你不要不和我玩。” “那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没有?” 文贤莺板着脸,装作凶狠的样子。 慧姐没办法,感觉自己做错事了,头低低的回答道: “记住了。” 这时候的石宽,已经没那么尴尬了,他走过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三……三小姐,你来这里干嘛?” “来这里坏你的好事,不让你得逞啊。” 文贤莺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这句火药味比较浓的话来。 “我……我……我有什么好事啊。” 石宽想辩驳一下的,只是言语到了嘴里,就说不出完整的来。 三人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就钻出了柴墙,又回到了大坪上。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石宽走到那独木桥旁,把扑刀使劲拔了出来,朝那些队员们晃了晃,说道: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再练一套就换班去,三天练不会的,我扣他月钱……” 那几个队员稀稀拉拉的站起来,并没多大精神,不紧不慢的又舞了一套刀法。 舞完了之后,石宽歪下脑袋,用肩膀上的衣物擦去脸颊上的汗珠,走过来对文贤莺说: “我和他们去走走,你帮带一下慧姐。” 经过了刚才那一段时间的稀释,文贤莺也不觉得尴尬了,霸道的说: “不许走,我来找你有事。” 每次石宽要带着队员们去巡逻时,都会把慧姐赶回去跟老太太,那就是慧姐最不高兴的时刻了。因此她也撅着嘴说: “不许走,听到了吗?我妹不让你走的。” 石宽不知道文贤莺找他有什么事,但每次来找他,基本都是正事,就望向那些队员,说道: “阿彪,你带他们去换班吧,我这里有点事。” “刚才躲到柴墙后还没亲热够啊,你可不要把三小姐也带坏了哦。” 阿彪色色的调侃着,和那些队员们走了。 最开始时,石宽还是在这些队员面前端一些架子的,可他天生就是一个下人,即使是端着架子,也产生不出什么威望,很快就和这帮人混成了哥们一样了。所以平时说话,没大没小,都是互相调侃的。 文贤莺站起来,慧姐也挽着她的手臂不放松,生怕放松了就会飞跑似的。 文贤莺本来是来找石宽单独有点事的,现在见慧姐这个模样,也就不忍心赶她回去,冲远远坐在老太太院门口的秀英喊道: “秀英,我带二姐出去走一圈,一会你帮告诉老太太,别让她担心了。” “好嘞!你们走吧。” 慧姐有文贤莺和石宽一起带着,秀英是放一百个心的,她赚了个清闲,慢慢走回院子里。 文贤莺和慧姐两个走在前头,石宽跟在屁股后面,看着那一肥一瘦的两个屁股,倒也不觉得寂寞。 出了文家大宅,文贤莺往左边走去。 右边才是去往集市的,左边是走出龙湾镇的,没多久就越走人越少,越来越荒凉。 石宽忍不住了,扯一下文贤莺的后衣摆,疑惑的问: “再走就走到五竹寨了,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文贤莺停住了脚步,手搭凉棚,左右看了看,说道: “再往前一点,是不是有个石磨岭,我爹在那批了一块地让我建学校,我想去看看。” 石宽真是哭笑不得,这种大家闺秀地方都认不得,也不开口问一问,他声音抬高了几度,说道: “我的三小姐哟,幸亏我忍不住多嘴问一句,不然走到天黑也走不到石磨岭。石磨岭早就走过头了,才出龙湾镇,旁边那小土坡就是,快点往回走吧。” “啊?走过了啊。我这不是不知道,才叫你陪我出来的吗?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 明明是自己错了,文贤莺却不想承认,还怪罪到石宽的头上来。 以他的地位,被文贤莺吼上那么几句,那也没什么。石宽转回身去,改由他在前面带路了,他笑着调侃: “就你这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说要盖学校教孩子,能把孩子教会子丑寅卯,我看就已经不错咯。” 慧姐之前被文贤莺说了两句,一直不出声,现在忍不住了,好奇的问: “三妹,你要在学校教孩子吗?学校是什么?我是不是孩子。” “是,你永远是孩子,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 文贤莺把手抽出来,抚摸了一下慧姐的头,其实慧姐一直就是个孩子。 “嗯,我听你的话,以后再也不给他喂奶。” 也不知怎么回事,慧姐总是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现在又拿出来说了。 石宽那个尴尬啊,他觉得必须要解释一下,不然在文贤莺心目中,就是个色狼的形象了。他把慧姐拽了过来,严厉的问: “刚才在大坪子上,是不是你把我拽到柴墙后的?” 虽然现在石宽的样子有点凶,但是慧姐并不害怕,眨着那大眼睛无辜的说: “是啊,你口渴了,我想……” 文贤莺不想让慧姐再说下去,再说的话肯定把她弄得面红耳赤的。他把慧姐拽了回来,朝石宽翻了个白眼过去,骂道: “你对她凶什么?我都看到了。她不懂得这些事,你还不懂啊,再过几天你们就完婚了,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这回石宽就感到百口莫辩了,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索性承认下来。 “我凶她干嘛?她就要成为我老婆了,我爱还来不及呢,你不是说你见到了吗?就是因为爱她,所以等不及了。” 出乎意料,慧姐竟然是向着石宽的,她挣脱了文贤莺的手,回到石宽身边,傻问: “三妹,你是不是和我的马吵架了?我喜欢他,你不喜欢吗?” 慧姐的喜欢是纯洁的,不会掺杂有其他任何的成分。慧姐的感情也肯定不会涉及到爱情,文贤莺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停顿了好久,这才喃喃地问石宽: “刚才你说你爱我姐,是不是真的?” 第128章 质问 石宽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问自己,他爱慧姐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慧姐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他理都不会理。不否认他确实也蛮喜欢和慧姐玩的,不过那不是爱。只是心里的想法能够说出来吗?肯定不能,他陷入了沉默…… 文贤莺何等聪明啊,能猜不出石宽心里想什么吗?她不想戳破,戳破了是何其的残忍。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既然已经答应当我二姐的丈夫,我就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好好的呵护,保护好她。毕竟没有了她,你也将之什么都没有。” “我就是个男人,哪里需要像。” 石宽心虚的回答着,拉着慧姐的手向前走,越拉越紧,最终十指相扣。他不一定爱慧姐,但会拉着慧姐的手走下去,或许是一生…… 一路沉默无语,只有鞋子碾压着路面的沙沙声响。 回到龙湾镇边缘,石宽拐进一条小路,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土坡说: “这就是石磨岭,你爹给你的地在哪?” 文贤莺有点茫然,望着那荒芜的土地,喃喃自语: “他说山脚下有一棵枯树的地方就是,有六七亩地呢。枯树在哪?我也没看到啊。” 石宽没有回答文贤莺,拉着慧姐的手,从小土坡下面绕过去,拐过了一个弯,终于看到了一棵枯死的大松树。 文贤莺也看到了,不过脸上却是失望至极。这里确实是有一块半坡的旱地,只是乱石成堆,野草差不多比人还要高,没有一处是平的。这种地方,光是把乱石清走,就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怎么盖学校啊? 石宽也不知道是有意要调侃还是什么,扒开了杂草,拉着慧姐爬上一块大石头,举目远眺,舒心的说: “这地方好啊,左边没有青龙,右边没有白虎,以后定能出人才。前面还有条小溪流,学校建好后,直接把水引进来,挑水的活都省了。” 可能是受到了石宽言语的刺激,文贤莺咬了咬下嘴唇,倔强的说: “就这里了,我就不信我盖不出学校来。” 为了盖学校的事,她不知道求她爹多少回了,硬是一个锑毫都没要到。这块地吧,也是拉着母亲一起去,好说歹说,才批下来的。 看着这块不毛之地,文贤莺心里对父亲产生了一丝怨恨,还有几分不解。他们家那么多的钱,可以说足够每个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钱不给也就罢了,这块黄瓜都几乎种不生的地,也还是那么的不舍。 石宽完全没有取笑文贤莺的意思,只要有钱,长城都能修建起来,别说是学校了。野外飞虫特别多,不断的扑到脸上来,他拉着慧姐从石头上跳下来,说道: “地方找到了,你这么有决心,那就快点找人来清理场地,把学校盖起来吧。” 文贤莺还想到处看一看的,见石宽拉着慧姐往回走了,自己单独一个人,也不敢留下,只得跟在屁股后面。 “请工是怎么请的啊,多少个银元干一天活?” 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懂得这些也不奇怪,石宽也没有嘲笑。 “你们家的长工短工,通通都是五个银元一个月,当下人的多拿一块。要把这块地平整下来,最起码一百个壮劳力,苦干一个月。” “一百个壮劳力干一个月,那就要花去五百个银元了……” 文贤莺没有把话说下去,脸上愁云密布。她总共也就筹集得一千多个银元,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半,这学校还怎么盖呀? 盖学校是文贤莺的事,石宽才不管这么多。文贤莺不说话了,他也就不再问。随手扯了一根野草在手里晃来晃去,吹着口哨往回走。 走上了大道,石宽突然停止了吹哨,迅速扭转身体,盯着文贤莺,惊讶的问: “你踢我干嘛?” 慧姐也去揉石宽的屁股,一脸的疑惑。 文贤莺脸红扑扑的,几缕被风吹乱的头发粘在嘴角,一脸的怒气,骂道: “没看到我心情不好吗?你一路吹,吹什么啊吹?” 慧姐这回却是向着文贤莺了,她傻傻的附和: “三妹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吹了。” 这吹口哨也有罪,石宽真是无语了。他看着慧姐那把衣服撑得紧紧的胸脯,突然想起了上午在柴墙后面,慧姐解开侧襟时,里面什么束缚的东西都没有。再看看现在文贤莺因生气上下起伏的,里面应该也是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景最开始只是在文贤婈身上看到,后来文贤莺也被传染了,现在还波及到了慧姐。他就感到十分的疑惑啊,脱口而出: “是不是你让你姐里面什么都没穿的?” 文贤莺想不到话题一下子就转移到了这个上面来,倔强的心让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回答了。 “是又怎么样?” 能怎么样呢,石宽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好奇而已。他抖了抖肩膀,说道: “没怎么样啊,你自己不穿就好了,让你姐也跟着不穿,不见让你妈,你嫂子全部都不穿。” “你……” 文贤莺只说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里面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穿,这个可恶的石宽,看得出来就算了,竟然当着她的面直接说,让她的脸往哪里放啊? 这一切都要怪文贤婈,非要学城里人搞什么“天r”运动,让她把围胸的那条布给撤掉,说是释放天性。她拗不过,不得已扯掉了。 两天前又动员慧姐一起扯,还说要把整个文家的女人带动起来,甚至是整个龙湾镇的女人。 她也是知道这个“天r”运动的,据说命令还是(这里省略两个字)下达的。在上海大都会,有个女子不执行,还被罚了五十个银元。 这种话题实在是不好意思拿来质问,特别是当着慧姐的面。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石宽也就不再问了,转回身去,继续和慧姐十指紧扣,一甩一甩的向前走。只不过现在,他没有吹口哨了。 这回是真正的沉默了,还好越往回走,人就越多,很快的就回到文家大宅。 第129章 解脱 才进文家大宅门楼不远,就看到阿珠抹着眼泪,远远的跑来。 文贤莺有些纳闷,拦住了阿珠的去路,不解的问道: “阿珠,你这是怎么了?” 石宽是第三次看到阿珠流泪,他有点担心,也靠过来,焦急的说: “珠姐,是不是老……是谁欺负你了?” 阿珠把文贤莺抓住她手臂的手拨开,伤心欲绝,哽咽着说: “没人欺负我,是我爹……我爹他死了,我已经和三太太说过,她让我回去的,我……我走了。” 阿珠说完又抬袖抹了一下眼泪,小跑着冲出文家大宅。 石宽和文贤莺都愣住了,站在那里看阿珠的背影消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保家护院,抵御外敌……” 远处传来护院队有节奏的口号声,把石宽从震惊中拉了出来。他迎了上去,把牯牛强从队伍中拽出来,拿出三个银元拍上去。 “珠姐她爹死了,家里就剩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后事都不知道能不能处理,我就这么多钱了,你拿去追赶上她,帮忙料理一下。” 捧着手里的钱,牯牛强也是呆住了,千想万想,就是想不到阿珠她爹会死这么快。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没钱啊,打短工的钱早就花完了,来到护院队又还没够一个月。 阿彪看出了牯牛强的窘态,也从兜里摸出一些钱,放到了牯牛强的手里。 “强哥,我也没有什么钱,这一个银元算我借给你的,另外三十毫,是我上的白礼,记住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叫我干爹哦。” 牯牛强感激不尽,嘴唇颤抖着,激动得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纷纷解囊跟上。这个二十锑毫,那个三十锑毫。不一会儿,牯牛强的手里也捧了半捧。 文贤莺前天还说要帮阿珠的,这会也是不好意思不给一点,她放进去三个银元,对石宽说: “这是大事,他一人去怎么行,你再派个人一起跟去吧。” 作为队长,石宽肯定是不能随便离开的,他瞟了一眼队员们,说道: “小申,你机灵一点,就你跟强哥一起去吧。” “好!” 小申一点都不含糊,也没回住处收拾衣服,拍着拍牯牛强的肩膀,一起冲出了文家大宅。 慧姐从一开始听说死人了,心里就开始慌慌的,抓着时光的石宽的不敢放松过。她仰着头,傻傻的问: “他怎么会死的,是不吃饭饿死的吗?” 石宽也不管有那么多人在场,揽着慧姐的肩头,叹了一口气,悲伤的说: “是啊,不吃饭就饿死了。” 石宽是护卫队的队长,夜班巡逻的事他是不要干的,只是早早的去跟一两圈,就可以回来休息了。 晚上,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正想栓门睡觉,却听到慧姐那边后门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来。 那厚重的脚步声,只有可能是慧姐的,慧姐跑过来,肯定是来找他,他便成立在那里等候。 果然,慧姐像一团肉球般滚了进来,笑呵呵的说: “快点关门,不让秀英知道我躲在这里。” 石宽的房间里还点着灯的,他清楚地看到慧姐手里拿着一条白布,那白布的长度和样式,不正是女人裹胸的吗? 那肯定不是慧姐的,慧姐的胸大,这白布的尺寸肯定不适合,他惊讶地问道: “你拿谁的?” 慧姐竖起一根手指于唇边,低声坏笑: “秀英的,别出声。” 石宽脑袋瓜子都要炸裂了,秀英半老徐娘一个,拿她的裹胸布来这里来,这是要干什么啊?只是慧姐是个傻子,很多事都不是他能理解的,只好劝道: “秀英等下找不到,会哭鼻子的,她哭鼻子就不理你了,快拿回去还给她。” “不还,她又没哭。” 慧姐顽皮的坐到了石宽的床上,把那条裹胸布塞进了肚子里。 这时秀英也赶来了,她羞得无地自容,隔着门口哀求道: “小姐,你还给我,这不能乱拿啊。” “你哭,你哭她就给你了。” 这东西确实让人尴尬,石宽可不愿意配合慧姐一起玩,可是又不能上手抢,只能让秀英自己配合。 “啊,哦!呜呜呜……小姐,你不还给我,我哭了,很伤心的。” 秀英刚开始还不太理解石宽言语的意思,后来懂了,马上生硬的装哭起来。 “小气,还给你,婈妹说现在谁也不许围这个,明天我告诉她去。” 慧姐还真不愿意听到秀英哭,她撅着嘴站起来,打开了门,从肚子里扯出那条裹胸布,塞给了秀英,气呼呼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秀英还是止不住尴尬啊,她朝石宽点了一下的,不好意思的说: “我……我回去看她去了,一整晚上精神亢奋,也不想睡觉,把我折腾死了。” 石宽把门重新关上,吹灭了灯躺到床上去。那个文贤婈怎么那么的怪,做什么不好,偏要号召女人解除束缚,干脆像男人一样,天热了光着膀子就行了。 得想个办法,让慧姐别跟着学这种,不然慧姐的胸那么大,天气热了,只穿一件单衣,那成什么样啊? 原来慧姐自从不束胸后,感觉到无拘无束,特别的舒服。晚上睡觉,看到旁边小床上的秀英还裹着胸布,一时兴起,就上去扯掉。 秀英也是知道文贤婈来诱骗慧姐不裹这个的,当时还让她也不裹,说这是潮流。她的思想还比较传统,接受不了,也就不理会。 没想到今晚被慧姐这个傻子扯了,她连忙下床追赶。不追赶还好,一追赶慧姐就更加得意,就是不还给她,还跑出了房间去。 这可不得了啊,被其他人看到,脸往哪放。只好把外套穿上,跟了出来。 还好慧姐只是躲到了石宽小屋里,慧姐是石宽的老婆,石宽应该也不会让这事张扬出去,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的。 果然,石宽也在用尽办法,让慧姐把裹胸布还给她。她想以后睡觉,再怎么也要在外面加上一件小衣,不能图方便了。 第130章 出游 次日一早上,石宽吃过早饭,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正要出去带护院队们操练,却见到文贤莺和文贤婈两姐妹站到了他的门口。不由有些紧张,问道: “你们……你们要干嘛?” “你一个男人见到我们两位女子,说话都不利索了,难道我还怕我们把你吃了啊?” 这是文贤婈在回答石宽,她没有文学莺那么活泼,却多了一份泼辣,或者说是刁钻。 石宽想起慧姐不裹胸的事,心里有些许的不高兴,闷闷的说: “谁说话不利索了,我是觉得见到你俩,指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说话得小心谨慎一点而已。” “你的预感准了一半,见到我俩是有事,但是是好事。” 文贤莺笑了,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好看极了。 石宽看了,仿佛心被什么撩拨了一下,说话都有点软了。 “什么事?真的是好事还是假的好事?” “帮我姐盖学校,肯定是真的好事啊,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在石宽面前,文贤婈还从来没笑过。她不是不会笑,而是和石宽在一起,必须保持一点威严。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在心里定格下来了。 石宽把眼睛撑得老大,感觉有钱人家的孩子,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昨天才去看的场地,今天就要盖学校,这不是做梦吗?他疑惑的说: “让我帮你姐盖学校?你们找错人了,我没那本事,以后要挑沙担土,出力气的,我倒可以帮点忙。” “没找错人,你有那本事行,没有那本事,想办法也得有,我姐经费不够,就认准你了,你要是敢推辞,以后在文家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文贤婈双手交叉盘于胸下,把那无拘无束的胸部托得更加显眼。她这话算是威胁,又算是无可奈何吧。 昨晚文贤莺找到她,说了盖学校的事。她一直都是支持的,但同样也还只是个领月钱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文贤婈是有点看不起石宽的,特别是石宽什么都不要付出,就能够成为文家的姑爷,就更加的让她心里不服了。 既然不服,那就想让石宽多做点事。于是两人一商量,产生了共同的意见。那就是盖学校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把石宽拉进来,出不了钱那就出力。 其实文贤莺心里还有另一层想法,她觉得石宽这个人不简单,只要把关系搞好,一定能为她省下不少钱的。她接过文贤婈的话,进一步解释: “盖学校我们是门外汉,什么都不懂,我爹和大哥的态度你也知道了,我都不想去求他们了,只好来找你了,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 这话言语柔和,听起来又顺耳,石宽可就爱听了。他挠了挠脖子,为难的说: “不是我不想帮,是我确实也没什么本事,再加上我是护院队队长,总不能三天两头不在这里吧?” 文贤莺上前抓住石宽的手,也不管同不同意,就把人往外面拉,哀求道: “哎呀,这些事我都会和我爹说的,你再怎么不懂,那也比我俩懂吧。我今天要招工,你去给我把把关,看什么样人适合干活,走吧,别啰嗦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宽还怎么好意思拒绝?再说了,被那软绵绵的手拉着,也根本拒绝不了啊。 “招工,什么都还没准备,你招什么工啊?” 文贤莺和文贤婈两人还真是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异口同声的问: “还要准备什么?” 要准备的事情多了,对她们俩位说也是没用。石宽就懒得费那些口舌了,说道: “先别招工,喊上几个年轻点的下人,带上镰刀,先去把那杂草割了,看一下要怎么布局,再做打算吧。” “哦,我马上回去叫,你和婈儿先到大门口等我。” 文贤莺说完,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走了。石宽说的话,就像是一堆乱麻里,找出了头绪。她心情愉悦,找石宽帮忙算是找对人了。 文贤莺走了,文贤婈也没什么话说,迈步走了出来。 石宽跟在后面,他现在特别喜欢跟在女人的后面,特别是文家的女人。跟在女人的身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观看那扭动的屁股。 他觉得每个女人的屁股都是与众不同的,屁股和脸一样,同样会表达个性。文贤婈的就充分表现出主人的高傲…… 才走到老太太的前厅,慧姐就从一旁蹦了出来,紧紧的挽住石宽的手,淘气的说: “你们要去哪?我也要跟去,我不想呆在家里了。” 那没有裹胸布的胸脯,真是又软又弹,石宽把注意力从文贤婈的屁股上收了回来,装作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也想带你去啊,不过同不同意就得看你妹了。” “别扯到我身上,你能看住她那就一起走,姐,这里来,别挽他,你还没正式嫁给他呢,要知道男女有别,别让别人笑话了。” 文贤婈伸出手,让慧姐到她身边来。 得到了同意,慧姐哪还会去计较这些。她松开了石宽,去挽文贤婈的手臂,天真的问: “什么是男女有别呀?是他有的,我们没有吗?” 一句话让文贤婈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幸亏是走在前面,没被石宽看到。她拍了一下慧姐的手,小声骂道: “不许问这些,等以后你就懂了,一会我们去一个地方很好玩的。” “好,那我们走快一点。” 没有什么比好玩的更重要了,慧姐脑子里的事一下子就被跳走了。 石宽却是有点幸灾乐祸,你不是让慧姐跟着一起不裹胸吗?怎么还害怕问这种问题?他还想逗慧姐,把话题引回来了。可是两个屁股团在前面晃动,更加的吸引人,也就不说了。 如果说文贤婈的屁股代表着高傲,不羁。那么慧姐的就代表着干净,一尘不染。 回想起昨天文贤莺说的话,他也想知道,如果慧姐是个正常人,会不会还会喜欢他? 第131章 清明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三人在那里等待。没多久,文贤莺就带着五六个下人急匆匆地赶到。 “一会你们都听石队长的,石队长要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些下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石宽听到有两个比较熟悉的声音,是那天晚上他翻墙入院,喊人来搜查他的长庚和矮丙。世界真奇妙,之前他躲藏着害怕被这两人看见,现在这两人却要听他的指挥。 “也没什么?就是帮三小姐干点杂活,半晌工夫就可以,我们不带饭去了,大家努力点,干完回来吃午饭。” “哦,好的。” 那些下人们显然有点不高兴,以为被三小姐点出来干活,会有一些不同的待遇,哪想到还要自己赶回来吃饭。不过他们就是下人,不满意又能怎样,不满意也得乖乖的跟着去干。 一行人说不上浩浩荡荡,但也不至于稀稀拉拉,很快的就到了石磨山脚下。 石宽爬上了一个大石头,抬手画了一个大圈,大声说道: “你们今天就是把这一片的杂草全部砍了,砍完就可以收工,砍不完下午继续。” “哦!那动手吧。” 可能是早就提醒过不带饭,干完了才可以回去吃饭。这些人倒也不含糊,麻利的动起手来。 吩咐完那些人干活,石宽朝那棵枯死松树下走去。这棵松树还挺怪,大多数松树枯死都是长蛀虫,然后慢慢腐烂掉。这棵松树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外皮剥落,里面树干光滑,就像是被自然风干的一样。 文贤莺她们也随后跟上来,这里地势稍微高一点,她抬手搭在额头前,看着那些下人忙碌,问道: “把这些杂草割完,下一步该怎么办?” 石宽坐在树根下,张开双手,舒服的伸展着,懒懒的说: “是你要盖学校,却问我下一步该干什么?” “不问你问谁啊,你过那边去,这么好的位置,也不知道让给我们女的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走了这么远的路,文贤婈显然有点累了,她走上来虚晃了一脚,替文贤莺回答了。 文贤婈这人不好接触,石宽还真怕被她踢了,连忙屁股一弹,蹦到一边去,不高兴的说: “不是先到先得吗,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文贤婈才懒得理石宽呢,一屁股坐下,就用手往自己脸上扇风。虽然现在还是春天,但走久了还是比较热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一点汗珠。 看见石宽这样子,文贤莺笑了,说道: “明天来的时候,我让他们帮扛几张小板凳来,就不需要争来争去了,你先告诉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让我有个准备啊。” 文贤莺的言语没那么冲,对石宽来说还是很中听的,他到旁边一块平整一点的石头上坐下,说道: “是你自己盖的学校,杂草割完后,就能看出场地的大概样貌了,你自己安排在哪个地方盖房子,需要盖多少排啊。” 对呀,文贤莺感到自己有时挺笨的,这点事情都没想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冲着文贤婈说: “婈儿,你大伯说这里有六七亩多地,我看也有我们学校的前后楼加起来那么宽,就按那种布局来建,可不可以?” 才坐下来一会的文贤婈,双手撑地又站了起来,和文贤莺两人并肩眺望,商量着在哪一个方向建房,用哪一个方向是大门。 石宽知道现在草都还没割完,商量这些都是没用的,就不去参与,压了压旁边的野草,躺了下来,从那没有树叶的枯枝看向灰蒙的天空。 慧姐过来,也并排一起躺下,好奇且兴奋的说: “你在看什么?有没有看到仙人?” “没有,云太多,看不到仙人的。” 石宽配合着回答,和慧姐出来要比在家里好带,不需要骑马什么的,只要回答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行。 “云散了就看得见了是吗?” “嗯!” “那我等云散了。” 慧姐傻傻的睁大眼睛,看着那看不到一点蓝的天空。 石宽索性闭上眼睛,休息起来。这种天气容易让人犯困,野外的风特别舒服。 睡觉是舒服了,只是那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却不愿意让石宽这么舒服啊。睡了一会,实在是无法睡下去了,只得坐起来,挠了挠被爬得痒痒的脸。 那些下人们干活还真快,才一会儿工夫,就砍倒了一大片。他走下去,把一些杂草堆在一个不大的石头上,划燃洋火点燃,驱赶那些可恶的飞虫。 杂草半生不干,火苗起不了多大,却浓烟滚滚。直飘到了后面的枯树下,把文贤莺她们几个熏得落荒而逃。 “你烧它们干嘛?真是没事找事。” “不把它烧掉,你来搬走啊。” 石宽坏笑,回敬着。 那慧姐虽然也被熏得眼泪直流,但却钻了过来,好玩的说: “再把烟弄大一点,让她们哭。” “你把草搬过来放上去,烟就大了。” 石宽也就随口说了一句,慧姐竟然不怕脏也不怕痒,把那些杂草搂抱过来,堆在了火堆上。 春风一般都不会很乱,基本都是由南往北吹。文贤莺和文贤婈逃到了另一边,这烟再大,也熏不到她们了。 不过慧姐已经不在乎,因为玩火比熏人更加好玩,听着那时不时被烧爆的声音,她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慧姐精力旺盛,让她折腾一下,消耗点体力也好。石宽也并不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不让那火蔓延到其他地方。 烧了个把时辰,慧姐也终于累了,满头大汗的到了石宽身边,指着对面土岭,好奇的问: “那些人在干什么?” 顺着慧姐手指的方向,石宽看到几个人正在铲除一座土坟上的杂草,把夹着几条飘飘白纸的树枝插在坟头上。这才记起,今天已经是清明,祭祖的人开始上山扫墓了。 他的心突然有点惆怅,想起他爹,一个没有印象的亲人。往年七爷都会在清明这天。带他去给他爹扫墓,今年他却在这里帮别人烧草。 第132章 火烧石 慧姐从来没去扫过墓,不知那是干什么。见石宽不回答,又追问道: “那是埋死人的吗?” “不是,那是仙人住的地方。” 虽然和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每年把坟前坟后的杂草锄一下,那还是应该的。这一带的说法,从清明开始祭祖扫墓,最迟不过夏至。 今天虽说才是清明,但是婚期也不远了,还是早点回去扫完墓,顺便和七爷说一下婚事吧。 石宽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那些下人,才小半天功夫,竟也割得六七成了。和文贤莺和文贤婈两姐妹,则在烟雾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不知在聊什么。他拍了拍慧姐的肩膀,说道 “你妹她们肯定有什么好笑的事情瞒着你,你慢慢过去偷听,有什么好玩的过来告诉我。” “好的,那我过去了。” 慧姐一脸兴奋,把脖子缩住,猫着腰,从一个个凸起的大石头间穿过去。 石宽并不是有意要支开慧姐,而是他尿胀了,旁边还有下人干活,不能当着慧姐的面尿,所以必须得把慧姐支开。 等慧姐走出不远,他就站到刚才烧火的石头旁,背对着下人,解开了裤头。 那火堆已经燃得差不多了,盖住石头的部分已经裸露出来了。浑浊的尿液淋到了石头上,发出“嗤”的一声响,紧接着,石头面就裂开了几条龟纹。 石宽好像看到什么似的,很是惊奇,他抖了抖,把裤子系好。又转过身去,看另外一个大石头。 这些石头看起来很坚硬,但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表面都会有一些细细的裂纹。他不由的点了点头,舒心的笑了。 慧姐在那边躲在一处石头后面,竖着耳朵偷听文贤莺和文贤婈谈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听的内容,他听得特别认真。 石宽扯了一根杂草含在嘴里,也走了过去。只不过他不像慧姐那样偷偷摸摸,走到了前头,叫喊道: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表情这么丰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想告诉我们?” 文贤莺和文贤婈都还没回答,慧姐就从旁边的石头后钻出来,撅着嘴埋怨: “他们都还没说到好听的,你就跑过来了,不好玩,不好玩。” 文贤婈看到了慧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骂道: “那家伙骗你过来偷听我们说话,真不是好人。 相对于文贤婈,文贤莺的语气可就要温和许多了。她笑着过来挽慧姐的手,对石宽说: “我们在谈女性的社会地位,女性对国家的贡献和作用,你要来和我谈吗?” 女性的贡献和作用,那不就是生孩子和陪男人吗?这有什么好谈的?石宽不想参与这些,他看向了前面那条小河,不远处有个小瀑布,目测了一下小瀑布的上游,应该和这里差不多的高,便说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谈,你明天去买五六十条毛竹来。” “买这么多毛竹干嘛?盖学校我准备用土冲墙,又不是用毛竹片来围。” 文贤莺知道我石宽叫她买毛竹,是为了这个场地的事,但她不知道这和毛竹有什么作用?所以很是疑惑。 文贤婈也在一旁帮腔,不友好的说道: “我姐的钱就那么一点,你别这样也叫买,那样也叫买,乱花钱哦。” “我是这样的人吗?就是想帮你姐省几个钱,才叫她买毛竹的。” 石宽为自己想到的方法,几乎要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但是此刻仍然装作不开心,回怼了过去。 “买毛竹和省钱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出来,能让我心服口服的,我同意我姐买,不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哼哼,那证明你也只是脓包一个。” 文贤婈一脸不屑,鄙夷的看着石宽。她确实知道石宽有点小聪明,只是她觉得石宽不过是文家的一个姑爷,有什么就直接呈报上来,而不是拐弯抹角,藏头藏尾。 石宽还真想保留一下,等把事情做成了,再让大家来夸他聪明有办法的。现在文贤婈这么说了,他还怎么忍得住?提高声音说道: “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都需要清理掉吧,把它们撬走挪开,没有几十个工,想都不用想。我刚才在那石头上烧火,又尿了一泡尿,石头就裂开了。如果我们用这个方法,把所有的石头都烧热,然后浇灌上冷水,它们都裂开了,是不是就更加容易搬了?” 这一长串的话,把文贤莺听得精神抖擞,她也不是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石头裂开后,搬起来就不用那么费劲,自然节省人工。而且并不用搬远,可以留着以后打地基用。她笑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又露出来。 “你还蛮聪明的嘛?是想用毛竹凿槽引水过来,对吧?” 文贤婈也是明白石宽的意思的,心里也是佩服,不过她就是不想夸奖,还继续黑着脸说: “你刚才背对着我们,就是在那拉尿?你就不知道礼貌一点吗?真是没家教。” “我要是不拉尿,能发现这些石头是可以浇裂的吗?我要是有家教,你姐就得多出点钱,而且……” 说到了家教,石宽就有点生气了,要不是文贤婈也姓文,他就立刻扑过去。无奈,他还只不过是文家的一个姑爷,地位都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陈管家。 文贤莺看出了石宽生气,也觉得文贤婈再有点无理取闹,便去劝道: “好了好了,我们又没看到,他尿就尿了。” 如果没有文贤莺的劝,以文贤婈的脾气,肯定是会继续争吵下去的。这也等于是给她一个台阶了,所以也就顺着下来。 “下次还敢这么无礼,不避开我们尿尿的话,我叫人把你的割下喂狗。” 文贤莺嘴快,马上答道: “那不成太监了吗?你想让慧姐守寡啊。” “哈哈哈……” 一句话,把还绷着脸的文贤婈逗笑了,同时也脸红了。 只有慧姐傻傻的,过来住拽文贤婈的手,问道: “成了太监,是不是要和我们一样蹲着拉尿了?” 第133章 晚餐 石宽的那张脸啊,一点都不好看,他感觉今天被这几个女人调戏了,又感觉只是被文贤婈一个人调戏。他吐掉含在嘴里的草,拉过慧姐,不悦的说道: “我是男人,不是太监,你这个妹妹才不是好人,她先教你不裹胸,现在又想教你其他的,我们不理她,走,我和你去找老鼠洞玩。” 老鼠洞似乎也蛮好玩的,慧姐被吸引了过来,不过嘴里还是傻傻的问: “你不喜欢和我一起蹲着拉尿吗?站着拉尿可以淋得更远,是不是?” 文贤莺和文贤婈在后面听了,更加好笑,手捧小腹,靠在大石头上,笑声回荡在原野,把那些干活的下人也吸引得朝这边看来。 石宽没有回答慧姐的话,拉着手就匆匆往前走。慧姐是天真无邪的,他不想让这份纯真消失。 还不到中午,下人们就把一整片杂草全部给割完了。石宽还想着让他们下午到旁边也多割一些草,好拿来烧石头的,但想着之前说过,割完这里就可以收工的。如果让他们下午再来,那会招人恨的,也就没说,一行人打道回府了。 白天在山上玩没有什么,回到家傍晚洗澡时,秀英就发现慧姐身上起了几颗小疙瘩。出来后,她告诉了老太太。 “慧姐下午回来后总是说痒,这里抓抓那里挠挠,我看是今天上山碰到牛七树,或者是毛毛虫,明天还是别让他去了。” 不管是牛七树还是毛毛虫,触碰到那可就遭罪了,老太太心疼孙女,就又去对石宽说: “慧姐虽然野,但细皮嫩肉的,遭不了那罪,明天你就别带她去了,等你们把学校盖好,到时再和她去玩。” “哦,我就怕她自己在家闷,明天我也不去,我想回趟家,给父亲上坟。” 石宽坐在门墩上,正想找什么理由和老太太请个假的,老太太来问话,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人,和蔼的说: “那你就回去吧,你们的婚期也近了,回家把你们的亲戚叫来,到时一起吃餐饭,认识认识。” “我没亲戚,就不用叫了,我回去两天就来。” 石宽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他不是没有亲戚,六叔就是他的堂亲戚,结婚请酒这么大的事,肯定还是要请到。只是他是要做上门女婿,而且老婆还是个傻子,倍觉无面。 早先也听石宽说过家里没有亲人,老太太也没追问太多,说道: “那你早去早回,婚礼的新衣服,我已经叫人帮你做了,过两天就做好,回来试一试,看哪里有不合的,再叫他改,免得到结婚那天了,才又找这找那。” “好,一切听老太太安排。” 在文家,对石宽最好的女人有三个,一个是胡氏,一个是慧姐,另外一个就是老太太了。石宽很是感激,每一次和老太太说话,都保持着极大的尊重,声音从来不会太高。 老太太手持拐杖,轻敲两下地面,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最终没有说出口,转过身去,慢慢的走回客厅。 石宽也是还有话要和老大才说的,那就是再借一个银元,回家给父亲上坟,还是要买点香烛纸钱的。 这些东西不贵,但是他口袋里已经没有几个锑毫。再说了,回一趟家,多少也要买点肉回去。他想跟进去继续和老太太说话,却看到外边文贤莺躲躲藏藏跑进来,还竖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也就没有说话。 文贤莺脚步轻如猫,悄悄的到了老太太身后,伸手去蒙老太太的眼睛,变着嗓门说: “猜猜我是谁?猜错的话,我就要在你家吃饭了。” 虽然故意变着嗓门,但自己的孙女还能不知道吗?老太太反手将拐杖轻拍了一下文贤莺的屁股,笑道: “我不猜,你必须得在我这吃饭,次次说陪我吃饭,没一次是真的,和你哥一样,娶了老婆,就没到我这走过一回。”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今晚无论如何,我也要赖在您这吃饭了。” 文贤莺松开了手,蹦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冲着厨房的方向又喊道: “阿芬,饭做好了吗?多准备双碗筷,今晚我也在这吃。” “马上就好。” 不等阿芬回答,已有其他下人帮应了。 文贤莺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又招呼石宽进来。三人闲聊了一阵,饭菜就端上来了。 吃了一阵,老太太假怒,对文贤莺说道: “你这丫头,绝对不是来陪我吃饭的,快说,有什么事?” 文贤莺也假笑了一下,嘻嘻的说: “奶奶你真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这双眼睛啊,看了不知多少人和事,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还想瞒过我。” 老太太得意的笑了,夹了一块鸭胗送到慧姐的碗里。慧姐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但是每餐吃饭,她还是喜欢动手帮夹菜 “我也要鸭胗,我来您这借人。” 文贤莺把碗递了过去,她并不喜欢吃鸭胗,也不喜欢谁帮她夹菜。不过为了让老太太欢心,她调皮的这么做了,还用筷子指了指石宽。 一只鸭没有几块胗,但是老太太还是十分愿意,且不顾什么礼节的去翻找,笑容满面的说: “好好好,我帮你找,找不到的话明晚你又来我这吃,我叫人多杀几只,那就有了。你说要借石宽,借他干嘛,现在不是去帮你干活了吗?” “我看到我更爱吃的了。” 文贤莺不想老太太为了她,把整碗菜翻个遍,于是夹了一块鸭肝放进碗里,收回了手。她同样不爱吃鸭肝,甚至鸭肉她都不怎么爱吃。不过还是塞进了嘴里,又说道: “他是去帮我干活的,我不还没正式和您说吗?” 石宽听了,慢吞吞的说: “找我办事就说找我办事,拐弯抹角,绕这么一大圈,哄你奶奶呀。” “我是来找你办事啊,我奶奶就喜欢我这样拐着弯的说,怎么,你要反对啊?” 文贤莺没有文贤婈那么泼辣,但也是会时不时顶石宽一下的。 第134章 捞油水 在老太太面前,石宽哪里敢对文贤莺怎么样,一边嚼着饭一边说: “谁反对呀,这不是问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吗?不然明天我就回家了。” “什么?你明天回家?” 文贤莺瞪大眼睛,饭也不嚼了。 “他要回家做做清明,你瞪那么大眼睛干嘛?” 见文贤莺这副模样,老太太就替石宽回答了。 文贤莺还以为石宽出了什么事,原来只不过是回家挂纸,她松了一口气,把含在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又急急地说: “不行,挂纸哪天都可以挂,先把我的事情办完再回去。” 文贤莺的霸道,不像是文贤婈的那种,石宽是可以接受的,他笑问: “什么事那么重要,你倒是说啊?” “就是买毛竹啊,你不帮我买,我哪里知道去哪里买。” 在学校是件大事,文贤莺是第一次干大事,而且是刚刚开始,还处于亢奋期,睁眼闭眼想到的都是和盖学校有关。石宽今天中午说要买毛竹,她就恨不得动身立即去买了。 只是这毛竹不同于布匹烧饼这些,到集市上转一圈就能带回来的。这玩意在哪里有卖?什么价格?她一无所知,只得又来求石宽了。 这是对于石宽来说,那就太简单了,他笑道: “那我也得回去,我顺道帮你买,我回来时,毛竹也就到这里了。” “真的,还有这么容易办的事?” 文贤莺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石宽,她都甚至怀疑石宽是在消遣她。 今晚比较乖,一直都默默吃饭不出声的慧姐,这时候说话了。她扭过手来,用筷子尾敲敲桌面,说道: “你怎么不信他说的话?他不会骗人的,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一句话把老太太逗得差点笑了,她说: “我慧姐啥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奶奶不是好人吗?奶奶对你不好吗?” “奶奶也是好的,三妹也是好人,贤昌不是,哼!” 不知怎么的,慧姐一下子就想起了文贤昌来,嘴巴撅得老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文贤莺笑了,既然要求石宽,那就不要怀疑,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二姐都让我相信你了,那我就得信啊。六十条毛竹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回来时就帮我把毛竹带回来,带不回来,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你了。” “你看这两个都是还未长大的孩子,说话稚里稚气,你就帮她把这事办好了吧。” 老太太还有点担心石宽会不答应,帮着文贤莺请求。 石宽就没想过要拒绝,不过他却想从中捞点油水,这样就不要再问老太太借钱了,认真道: “这不是在集市上买东西,价钱大概固定。这玩意谈得好,价钱就便宜一点,谈不好,那就贵一点。有六七个银元,我包你把毛竹全送到龙湾镇来。” “六七个银元?” 文贤莺还是刚才那副样子,继续瞪大眼睛。 “对啊,要是再往下压一压,可能五个也行了。” 石宽有点心虚,回答的小声了许多。 “叮铃铃!” 十个银元一下子就被推了过去,文贤莺生怕石宽会反悔似的。以极快的速度把钱取了出来,又缠系住了钱袋口,把钱袋挂回了腰间,说道: “这里是十个银元,你收好了,做了清明回来后,我要看到六十条毛竹。” 刚才文贤莺的动作之快,简直可以媲美集市上那些专摸人钱袋子的三只手了。只不过那些人是摸别人的钱,而文贤莺是摸自己的钱。 石宽缓回了气,看着那闪光的银元,眼睛里也冒着光,装作谦虚的说: “现在是春季,砍竹子可能会伤到那些嫩竹,价格高一点也不一定,我就先拿你十个银元,不要那么多的话,到时就退回给你。” 老太太不是石宽的丈母娘,但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夸赞起来。 “老实人啊,我没看走眼,你以后嫁的丈夫,要是有石宽这么老实,那就有福气了。” 这话把文贤莺说得满脸绯红,低下头去,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 石宽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帮忙把话题拉开。 “你明天再挑几个下人,把旁边的草也割了,顺便开条路上下山。” “好!” 文贤莺回答得小小声的,她觉得石宽是个好人,但自己以后的丈夫,绝对不能像石宽这样。至于为什么不能?她心里也没搞清楚,反正就是不能。 第二天,石宽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家了。不过他不是直接往家里走,而是绕道柳家店。 柳家店后面有片毛竹林,一直连绵着好几座山。都说那里的冬笋又脆又甜,前几年心血来潮,还和石柱子专门跑去挖过。 竹林是无主的,只要是本地人,谁都可以去砍。当然这些竹子也不值钱,除了篾匠会去砍一些来编织器物,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那记不起名的小村寨,石宽看了一眼那七八户错落有致的树皮房,挑了一间认为是建的最好的走去。 到了屋前,见到一位老汉坐在阳阶上抽旱烟,便去打招呼。 一番聊天下来,知道老汉姓柳,是前面大村柳家店柳老财远房穷亲戚。还知道这小村叫做竹山拐,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和后面的竹山有关系。 聊没多久,石宽就说到了正事上,说想要五六十条毛竹,帮忙跟水一起放到龙湾码头上二里地处。 柳老汉就说石宽找对人了,别看这些毛竹是无主的,但一下子砍这么多条,还是有人会眼红,想要顺利拖出去,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他是柳老财的亲戚,虽然不是什么富人,但说话还是比较香的,不会有人反对。 石宽之所以一开始就相中了这间屋子,那也是觉得这户人家过得比其他的好,可能会是这里的头,容易办事。 两人一拍即合,谈好了以四个银元,外加五十锑毫成交。每条毛竹都要有陶碗粗,不短于两丈五。现在先给五十锑毫下定,竹排到了龙湾镇,再把余下的四个银元结清。 第135章 家事 去打短工,还要有活干,一个月也才这么多钱。现在叫上两个邻居,两天就能搞完的活,所以柳老汉也是十分愿意干的。 石宽高兴的转回石鼓坪村,这一趟下来,不要把文贤莺的钱吃完,就多报两个银元,那也是非常的值得了。 到了村口,第一个撞见的熟人就是张二婶。 张二婶的嘴巴比媒婆的都还要滑,远远的就打招呼。 “哟!这不是石宽吗?才三个月不见,又变了个模样,满面红光,气宇轩昂,这趟回家是有什么喜事吧?要不要到我家捉只鸡,请左邻右舍吃餐饭,商量商量啊?” “什么喜事啊,就是回来做清明,做完清明又要赶回去,就不请吃饭了。鸡你还是帮我抓一只来了吧,祭祖也要用到。” 只顾着想毛竹的事,回来时竟然忘记了要买点肉。现在二婶这么说了,那也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张二婶笑得更加的灿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二十几颗牙齿,露出了快一半。 “这样啊,那一会我就回家给你捉来。” “好,我先回家了。” 别过了张二婶,石宽回到自己家,没看见石柱子,只见七爷一手拄拐,另一手摸着那漆黑的灶台,准备刷锅做晚饭,他问道: “七爷,柱子呢?咋不叫他动手?” 七爷这才注意到有人进屋,还是石宽。他心中欢喜,嘴里却不悦。 “别提那柱子,口袋里有钱,不会沾到我这里,没钱了,想赶都赶不走。你小子,回来干嘛?” 柱子这人,石宽也不想提了。之前还想着把他也弄到护院队去的,还好没弄去,否则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来。 “不是清明了吗,我回来给爹挂一下纸。”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来做饭。” 七爷那触到锅头的手又放开了,一下一下,慢慢的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收惊喊魂这种事,他已经不上门给人家做,谁有需要的,就自己到家里来。 石宽扔下了包袱,麻利的动手刷锅,淘米做饭。看到屋梁下还挂有过年时熏的腊肉,又割下一条,洗干净,炒了一碗不放葱不放蒜的腊肉。 吃饭时,七爷说: “你爹的坟你也知道在哪里,明天我就不陪你上山,老了,走不动了。” “我不是有娘吗?怎么每年挂纸,都只是挂我爹,而不挂我娘的?” 这个问题在石宽心里存在了很多年,只不过是往年他不怎么关心,没有过问。今年忍不住了,随口问了出来。 七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嚼着嘴里的腊肉,直到那韧如鞋底的猪皮都被嚼成了沫,这才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你也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也该和你说了。” 看见七爷这副沉重的表情,石宽觉得应该是些比较重要的事,也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竖起耳朵倾听。 “你娘是个荡妇,不守妇道,还要加害你爹,被你爹活活掐死了,就埋在你爹坟墓不远处,这种人,你给她挂纸干嘛?” 石宽彻底震惊住了,他想过会是一件大事,但没想到会如此的大,大到手里的饭碗都差点掉落地上。 “你说的都……都是真的?” “我不骗你,十几年前……” 七爷放下了碗,添了一袋烟,缓缓地讲起往事。 石宽的娘叫做莫秀花,是山那边黄蜂镇的人,经媒人介绍嫁给了石宽爹石虎。 当时七爷已经被石虎从龙湾镇捡了回来,他第一眼看到了秀花,就知道这人天生媚骨,水性杨花。只是寄人篱下,不好怎么说。明里暗里的和石虎提过一些,石虎并不怎么在意。 婚后,石虎和秀花的感情倒也蛮好,第二年就生下了石宽,变化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 石鼓坪村的人没有水田,旱地也不多,营生主要是上山寻找药材。龙湾镇大财主文老爷每月都会定时来收购,等不及,急需要用钱的,也可以自己拿到龙湾镇去卖。 石虎也是砍药材的,秀花在家就负责带孩子,以及把石虎砍回来的药材切碎晒干,等待文老爷前来收购。 一来二去,秀花和文老爷也就认识了。 这秀花的心浮啊,看文老爷穿着华丽,人又还长得不错,眼神就老往这边瞟。 文老爷是花丛中的浪子,不知睡了多少良家妇女。秀花的眼神他能看不出吗?秀花嘛,长得还蛮漂亮的,俏丽的脸蛋中透露着一点野性。睡惯了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文老爷对秀花就比较上心,没多少日子,就勾搭到一起了。 从那以后,文老爷下来收药材的次数频繁了,特别是来石鼓坪村,当然就是来和秀花一起幽会。 七爷当时就住在侧屋,虽说走街串寨帮人收惊喊魂,时常不在家。但偶有的那么几次回来,都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告诉了石虎,石虎半信半疑,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多加留心。 有一次石虎进山砍药材,心情特别烦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砍到了一半,再也砍不下去,急匆匆的赶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文老爷的两个手下,在他家周围转来转去,他感觉我老爷一定是在屋子里,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躲着那俩人,悄悄的潜了回去。 屋子里的文老爷和秀花,正像他所想的那样,挥汗如雨,不知羞耻的做那事呢。 秀花真是一个荡妇,和他结婚一年多,表现的规规矩矩,就像是从没出过门的小姑娘一样。可是和文老爷在一起,却像是个青楼女子,风骚至极。 石虎哪能忍受得了,抄起门背的一根扁担,就朝文老爷打去。 文老爷身材健壮,长得又比石虎高一个头。挨了一扁担,只是暂时的受惊一下,回过神来,便和石虎扭打在一起。 那秀花,被当场捉住了,竟然一点都不知羞耻。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把衣服穿上遮羞,而是过来搂抱住石虎,让奸夫文老爷快点走。 第136章 家仇 文老爷是谁呀,龙湾镇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从来没有怕过谁,更加不把瘦小的石虎放在眼里,趁石虎被秀花从背后搂抱着,抬起脚对着胸口猛踢过去。 这一脚可不轻,石虎当场就喷血了。 文老爷才不管这么多,穿好衣服,带着两名手下,有恃无恐的走了。 而这一切,就当着当时还不会说话,只会在地上爬走的石宽面前发生。当然,石宽也不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被惊吓得在一旁哭喊。 石虎还是非常爱自己的老婆的,不计前嫌,仍旧一起生活。 秀花也悉心照料在家养病的石虎,熬药,做饭,洗衣服,没有一句怨言。 个把月后,石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那之前发生的事,就只是漫长的夫妻岁月里出现的一个小枝节,掐断了之后只会留下一个疤,而不会再长出新的侧芽。 可偏偏秀花耐不住寂寞,听着文老爷到村里收药材敲的那竹梆声,心里就发痒,根本坐不住。 过不了多久,都还有那个意愿的俩人又勾搭到了一起。只不过作乐的地方,不再是石虎家那张硬板床上,而是在野外,任何能遮挡视线的地方。他们不怕被发现了,因为有文老爷的几个手下帮放风,没人敢靠近。 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不凑巧的事绝对不会离奇,那也就没有人会记得住。没人靠近他们,他们却意外的靠近了别人,而且那别人正是石虎。 话说有一天,石虎没去砍药材,而是到自家那一分多的旱地干活。活没干完,肚子就有点疼,这是要拉屎了。 周围还有其他人干活,不能就蹲在这里解决,得找个避人的地方。他赶紧转到一旁的山脚下,到了一处小土坡后。这里有个废弃的小炭窑,他找了几根树枝,进去褪下裤子,舒服的蹲着。 屎拉完了,裤子也系好,刚把头钻出那小炭窑,就看到老婆和文老爷一行人,躲躲闪闪,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对奸夫淫妇又旧情复发了,便躲在里面不出来,想要再捉一次奸。然后把秀花给休了,不再过这种不光彩的日子。 一行人还真的就走到了这土坡后,在小炭窑前铺了一张布,撑开两把油纸伞。秀花和文老爷就这么胆大妄为的钻到油纸伞下,其他手下在不远处帮放风。 石虎之所以选择当场捉奸,然后把秀花给休了。那是因为他知道斗不过文老爷,让秀花离开,就和自己无关了。 他不想惹事,事却找上他啊。秀花和文老爷在那油纸伞下行乐之时,还一边商量,为了以后更方便在一起,要弄点什么药来,把石虎加速弄死。 原来在之前,这两人就已经慢慢给石虎服毒了。想让石虎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现在有点等不及,想要快点了。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看了潘金莲的桥段,竟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石虎彻底的震惊住了,就连两人都已经完事离开,他还傻傻的呆在小炭窑里。 当天晚上睡觉时,他趁秀花不备,立刻翻身骑过去,使出浑身力气,死死地掐住那脖子。 秀花双手双脚乱舞,只是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脸色憋红,瞳孔鼓大。 没多久后,她的眼神定格住了,四肢也停止挣扎,软绵绵的歪过一边。她做梦也没想到,没有把石虎毒死,自己却先去见阎罗王了。 躺在旁边熟睡的石宽,好像知道了大事情发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哇哇的大哭。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一直在外面拍门,也不见有人出来开的七爷,把门板抬起,拆卸了下来。他进来时,秀花的尸体都已经快僵硬了,石虎还紧紧掐着那脖子不放手。 七爷把石虎从秀花的尸体上扯下来,又抱起哇哇啼哭的石宽。石虎才从噩梦中惊醒,把白天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二天,石虎对外称秀花突然暴病而亡。他和七爷拆下两扇门板,钉了具简易的棺材,把秀花抬上山埋了。 石虎老实巴交,没人会把他往杀害老婆的方面想。再加上秀花娘家隔得又远了,还没几个近亲,根本没人来问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身体里的毒开始发作,还是旧疾复发。秀花死后,石虎就开始生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月余后,双腿一蹬,也死掉了。 在临死前,他拉住七爷的手,让七爷帮忙把石宽带大。如果石宽有用,就让石宽找文家报仇。如果石宽是个懦弱的人,那就把这些事烂在心底。 七爷流浪各省多年,多亏了石虎收留,这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他是个感恩的人,不能让恩人就这样含冤死去。所以所挣所得,几乎都用到了石宽身上,就是要把石宽培养成一个能对付文家的人。 “哎呀,你们都得吃饭了啊,我刚才有点事,差点搞忘了,现在才帮你把鸡送过来,还不迟吧?” 张二婶围着围裙,手里提着一只捆了脚的老母鸡。人还未进屋,声音就先飘进来。 听七爷述说得整个人精神恍惚的石宽,这才回过神来,把手里早已经冷的放下,起身迎接张二婶。 “不迟不迟,反正是明天挂纸才用,你帮我放到那边,用个箩筐盖住,多少钱啊……” 石宽和张二婶聊着,只是聊的是什么,还不到屁臭的时间,就已经记不得了。 他脑子里已经完完全全被父母的事情占据满,短时间内,又怎么能容得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张二婶发现石宽心不在焉,说的话唇不对齿,也就不想再聊下去,收了钱就走了。 石宽不想再吃饭,肚子还没饱,但吃也是吃不下去的。他拿过七爷的旱烟袋,用衣摆擦了一下那烟嘴,填上的烟丝,吧唧吧唧的吸起来。 他不会抽烟,以前也从未抽过烟。现在却动作娴熟,仿佛一个老烟,连咳嗽都不咳嗽一下。 第137章 荒坟 一袋烟抽完之后,石宽把烟斗还给了七爷,看了看靠在七爷怀里的拐杖,小声的说: “三月二十九,黄道吉日,我要和文敬才的二女儿文贤慧结婚。” 七爷愣了一下,把怀里的拐棍握紧,沙哑的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三月二十九日,我要入赘到文家。” 石宽复述时,已经把右手举起,他预判了七爷会把拐杖往他砸来。 果不其然,石宽的话音刚停住,七爷的拐杖就当头砸去,颤抖着怒骂: “你不知道文家是你的仇人吗?我让你把文家的女人睡遍,你倒好,想睡一辈子。仇报不了,却要往文家送人头,你……你给我滚。” 拐杖被石宽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抽又抽不回来,拉扯了几下,七爷怒气冲冲的往前一推,松开了手。 七爷能有多少力气啊,但是石宽却顺势向前倒下。以前光说和文家有仇,又不说是什么仇,放在心里久了,都不觉得有什么重要。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要和仇人的女儿结婚。而且这个结婚不是正常的结婚,而是帮仇人照看傻子女儿。 七爷还在骂骂咧咧,不过不是在骂石宽,而是在骂自己: “石虎老侄啊,我林盛桧对不住你呀,没能帮你把孩子教导好,仇报不了也就罢了,还往文家把人送。我死了,怎么有脸再见你呀……”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石宽爬坐起来,也不拍掉身上的尘土,把拐杖还给了七爷,说道: “七爷,我没忘记你说的话。睡遍文家的女人,夺了文家的财产,给我爹报仇。可是文家这么庞大,把那些女人全都睡了,也只是出出心里的恶气,把他们的财产夺了,也不会轰然倒塌。想要把文家彻底摧毁,那成为他们家的一根柱子,才能做出致命的一击。” 七爷不出声了,握着那拐杖,也不再想朝石宽打去。良久过后,这才又发出如丝般的声音。 “很好,你还记住你是石虎的儿子,明天我还是再陪你上一趟山,给你爹烧烧香吧。” 石宽知道七爷是被他刚才那一番话说动了,那一番话确实好听,但不一定是他真心的。报仇嘛,肯定是要把人杀死了,那才算是报仇。 杀死文敬才容易,能把文敬才杀死后,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那就难了。他对父亲的印象都没有,更别谈有什么感情了。能报仇那自然最好,报不了就把自己过好。 第二天,石宽带上香烛纸钱。又拿出了当初买给石妮那块红布,把七爷背在了身后,往父亲的坟山上走去。 七爷走得太慢了,一步一步的这样挪,天黑也走不到半山。把他背在身后省事,反正这么瘦的一个老头,没有多少斤两。 石宽是准备了两副纸幡的,十多年以来,他娘的坟从来没人给挂过纸,他作为儿子,不为纪念,只为记住自己从哪里来,那也要去挂一下。 到了半山,快到父亲的坟头时,七爷在背后叫住。 “停,把我放下来吧,你娘就埋在这里,你往旁边找一找,有棵老枫树根的地方就是。” 石宽解下了腰间的红布,把七爷放了下来。砍了一根棍子拨弄那些茂盛的野草,寻找当年的老枫树根。 没一会儿,还真的找到一棵水桶般大的老枫树根,边头已经腐了很多,主心还在,还长出了几朵菌子。 枫树根是找到了,却没发现他娘的坟,他朝一旁的七爷看去,疑惑的问: “枫树根倒是有一个,没看到坟啊。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里有几棵枫树根?” 七爷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看都不朝这边看,胸有成竹的说: “没错,就这里地势平一点,离你爹的坟不过两丈,当年我亲手挖的坑,那还会有错吗。枫树根过来三尺多远,你把草割了就能看到。” 十几年了,当年的坟堆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扁平,看不出来也是自然的。既然七爷说得这么肯定,那就动手割草吧。 杂草割开,果然看到了一座扁扁的小土堆,石宽又问道: “是这个吗?发现了一座小土堆,却没看到墓门啊?” “一个谋杀亲夫的荡妇,安什么墓门啊。我们能把她埋了,不丢到野外喂野狗,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时隔这么多年,说起莫秀花,七爷还是无比的气愤。这也就不难看出,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不告诉石宽,坟墓就在这里了。 石宽也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娘的坟墓了,反正七爷说是那就是。他从旁边挖了一些土,把那小土堆垒高,又找了几块扁平一点的石头,给坟墓安了个门。 纵然是千古罪人,都已经死了,那也要知道个方向吧。 坟墓重新做好,点燃的香烛,门头也挂上了白色的纸幡。只是石宽没有说什么祭词,一个要谋害亲夫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简单的“今天来祭祖,晚上回家吃饭。”他也说不出口。 香燃灭,纸钱烧掉。石宽收拾好东西,要把七爷搀扶到父亲的坟头,七爷却说: “你先上去,我后边解一下手,自个走上去。” “好,那我就先上去弄好。” 看着也没隔多远,石宽就先上去了。 走了几步,他无意的回过头,瞟见钻进树丛里的七爷已经解完手,提着裤子站起来了。 这么快的速度,只能是小解,而不是大解。小解要脱裤子蹲下,那不是女人才这样吗?七爷可是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回想起以前,七爷无论是小解大解,都是要避开人的。即使是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他也从不示人…… 石宽越想就越感到疑惑,再加上七爷从不对任何人讲过自己的了身世,从哪里来?家是哪里的?还有亲人否?为什么当初会在外面流浪?一无所知。 只是在骂人时,偶尔会说上那么一言半句,说自己是什么皇宫里面的。当然这种话也没人相信,都当是骂人时,抬高自己身份的一种话而已。 第138章 好事 在给坟墓除草时,石宽试探性的问: “七爷,都说每个地方的人说话都会带有口音,你说话怎么不带,听不出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再怎么拐弯抹角,七爷也能听出石宽是在问啥?他没有急于回答,抬头仰望天空,似乎在寻找家的方向,良久过后,这才沧桑的说: “你听不出吗?我自己也听不出。你不必要知道我来自哪的,那地方已经消失了。” 七爷是个怪人,但从来没说过这么怪的话。听在石宽耳朵里,好一会儿,也品不出里面的意思,他也就懒得再问了。 默默的把父亲坟头上的草铲除掉,又把前坪拓宽了一点。父亲和母亲离得这么近,但却是两座陌生的坟。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石宽来挂纸最为认真的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长大了。 弄好了之后,七爷过来点燃了香,就直接跪在坟前,久久的没有起来,像是和坟里的人进行什么交流。 石宽没有打扰,如果能和父亲交流,他也想说上几句话。 在家里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石宽悄悄的在七爷的桌子上放了两个银元,招呼也不打,就溜了出门。 走出石鼓坪村,他回头看了一下这个村子,如果七爷不在了,他还会回到这里吗? 他没有答案,迎着清爽的晨风,慢慢的向前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牛梆的声音。 没有多久,一辆牛车拉着满满一板车柴火来到身旁。石宽正想开口让赶车的人稍微一脚,赶车的人却先开口了。 “这不是阿宽吗,早晨雾大看不清楚,我差点认不出了。” “大叔,是你呀。是啊,这雾纱太大,我回头看了好几次,也认不出是你。又拉柴去龙湾镇卖啊?捎我一脚呗。” 说话时,石宽已经自己走向板车,准备爬上去。这时他才发现,板车高垒的柴火堆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不是石妮,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男子。 “喻~” 石大叔把牛给呵停了,跳下车说道: “你上去吧,今天柴火拉的有点多,垒得比较高,让林庄拉你一把。” “好……嘞……” 其实柴火堆上已经伸出了手,而石宽也抓住了那伸来的手。只是听到了林庄这两个字,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抓住那手,攀爬了上去。 过年回来,石妮说要招隔壁老营村的林庄来上门,难道这么快就已经结婚了? 坐稳了后,石大叔又把牛车赶走。坐在那吱吱呀呀,摇摇晃晃的柴堆上,石宽想起了那次和石妮俩人,忍不住带着点醋意的问: “你就是林庄,是到石大叔家上门的是吧?” “是的。” 这个林庄看起来有点腼腆,说话小小声,还有点胆怯。人看起来也不高大,瘦瘦小小的。 石宽心想,这个人这个样子,怎么能把带着野性的石妮征服?又问道: “结婚多久了?” “还没呢,过几天三月二十九办酒,前几天我到你家里了,你不在,就让七爷到时去吃餐便饭。” 回答的不是林庄,而是在前面赶车的石大叔,言语中带着喜悦,似乎对这个上门女婿感到十分满意。 有石大叔帮回答了,林庄也就不再说话。 石宽心里又是一咯噔,怎么又是三月二十九啊?这日子就这么好吗?石妮要在那天结婚,而他也是,这是巧合还是对撞? “哦,那恭喜了。昨晚蚊子太多,咬得我整晚睡不着,有点困,我先眯一觉,需要推车的喊我下来啊。” “哦,蚊子出这么早啊,我家好像还没什么蚊子飞。” 石大叔有点纳闷,不过也没有细究。 板车一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或随地会散架似的,只有那牛梆“咚咚当当”,一直在告诉,不会的,不会的。 无惊无险,雾散日出,一个多时辰后,板车终于到了熙熙攘攘的龙湾镇。石宽别过石大叔,走进了文家大宅。 才进门没多远,遇见了陈管家。陈管家身边的随从已经换了一个人,不是那络腮胡阿德,而是一个有点眼熟,左耳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 陈管家也看到了石宽,走过来谄媚的说: “石队长啊,两天不见你,你去哪了?” 以前的陈管家可不是这样的,自从他要成为文家姑爷的消息传出去后,陈管家每次见到他,就变得这样客客气气。 “回家做清明,三小姐盖学校的事也找我帮忙,这不匆匆的又赶回来了。” “呵呵,你办事利索,不拖泥带水,她才爱找你啊。” “唉,一点小事,都是我们这些农人会做的。比不了你啊,能写一手好字,还会拨算盘,我得赶紧回去把包袱放下,不和你聊了。” 和陈管家说话,总感觉很不自然,石宽不想多聊,走前又看了一眼那耳朵旁有颗大黑痣的男人。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刚来文家见工的那一天,不就是这个大黑痣骗他,不想他一起竞争几个短工的岗位吗?这人怎么混到了陈管家身旁来了? 回到老太太院之前,那大坪子上,护院队员正在操练,小申和牯牛强已经从五里排回来了,也在队伍里面。他走过去,和众人打了一下招呼。 队员们停止了操练,过来和石宽围坐在一起,闲聊着。 一会儿,他把牯牛强和小申拉过一旁,低声问道: “珠姐家的事办的怎样了?” “可以说非常完美,强哥有希望了。” 小申笑意盈盈,抢在牯牛强前头把话说了。 石宽刚开始心里还有些担心,听到了这话,放松了不少,笑问: “怎么个完美法?” 这回牯牛强倒是先答了,不过却不那么高兴,带着点愁容的说: “也不完美,阿珠没答应我和她一起还钱。” “你说的不算,我要听小申说,小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牯牛强这样子,能把事情完整叙述清楚都难,石宽急于想知道什么事?也就不理他,扭过头来,面向小申这一边。 第139章 死亡 这事还得从阿珠老爹怎么死开始说起。 阿珠的老爹虽然不能出门,但是之前牯牛强去张球家闹,以及张球去龙湾镇逼阿珠回来完婚,等等一系列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他觉得是自己害了阿珠,以前害,以后还继续害。想要阿珠过得好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死去,那就解脱了。 活着太累,一想到死,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竟然能下床,慢慢的挪动。 这可能是一个久病的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他出了近十年没出过的家门,爬到了屋后不远处。 在他的记忆里,那里有一棵茂盛的断肠根,每年十月,开着黄色的小花,引来无数勤劳的蜜蜂采食花蜜。 到了那棵断肠根藤下,他艰难的扯下几片叶子,塞进了嘴巴里,慢慢的嚼啊。脸上露出笑容,眼睛里放着光彩…… 等到干活的人路过,阿珠爹的身体都已经僵硬。 阿珠回到家时,她老爹已经被人抬了回来,放在屋前的坪子上。这一带的习俗是,在外面死亡的人是不能进屋的。 不满寿的人,也是不会预备有棺材的,那尸体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外面。阿珠母女都是女人,根本没有什么主见,只会哭得死去活来。 还好后来赶上的小申和牯牛强,征询了村子里的老人,借了一副棺材来,这才把人装殓入棺。 对于被借棺材的老人,这不是什么坏事。这一带还有这种说法,谁的棺材要是被借走,那定会长寿,只是别人来抬棺材时,自己要拿刀在棺材头劈一下,表示棺材自己用不到了。 当然这种事很少发生,谁没什么事会去借棺材呀。 阿珠家办白事,张球竟然不到场。他去龙湾镇嫖娼不给钱的事,已经在附近几个村都传得沸沸扬扬,他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 到了事情结束后,宾客们都散去,他才由一个族上的叔叔陪着前来。不是来逼婚,他心胸狭窄,还胆子小怕事,有文家三小姐帮阿珠撑腰,哪里敢再逼婚。 张球是来退婚的,不过这近十年的照顾,不能白干,必须要补偿,他提出要三百五十个银元。 在农村干活,一年是很难挣到几个钱的。年轻力壮,有点板路的,出去给人打短工,每个月能挣到四五个。只是不管长工短工,都不那么容易找,能找到活干的,少之又少。因此三百五十个银元,虽然算不上狮子大开口,那也是多要了。 牯牛强和小申自然不能答应啊,小申只同意给二百八十个。 张球那边其实也知道三百五十个太高了,不过这只是开价嘛,互相谈呗。 你来我往,谈了近半个时辰,各种列举,最后双方都各退一步,以三百个银元结束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 本以为这是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一直埋着头不说话的阿珠,竟然不同意了。她执意要按张球最开始说的三百五十个银元来算,不过这个钱一下子给不了,要分多年还清。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张球。不过就是阿珠自己说的,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 人都散了后,牯牛强找到了阿珠,说要帮阿珠一起还这个账,阿珠没同意,但非常的感谢牯牛强和小申前来帮忙。 阿珠还要留在家里,陪母亲一起给父亲过完头七才能来。牯牛强和小申就先回龙湾镇了,牯牛强所说的不怎么完美,就是阿珠拒绝他这件事。 石宽听完了小申诉说整件事,笑着去拍满脸愁容的牯牛强。 “只要你口袋里有钱,你还害怕送不出去呀,好好干,听我的,保准珠姐以后成为你的老婆。” 牯牛强半信半疑,脸上提起了一点精神,说道: “真……真的啊?” “那当然,珠姐又不讨厌你,这事还不简单吗?以后领了月钱,通通交给我,不许拿去乱花。” 石宽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屁股团上的草屑,朝老太太的院门走去。这里也等于是他的家,两天不回来,还怪有点想念的。 进了门,和那些下人打招呼,又转回到自己的小屋。 才进小屋,包袱都还未往床上扔,就感到背后一重,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跳到了他的背后。不用猜,那么软,那么的肉,肯定是慧姐了。 为了不向后摔去,他反手回来托住那屁股,向上抛了一点,说道: “你躲在哪里的?把我吓了一跳。” “没有,你根本没有吓一跳,你都不吃惊,放我下来,不好玩。” 慧姐双腿乱甩着,那言语中还真透露着一丝不高兴。她可是从石宽回到大坪子就发现了,一直躲着想吓一下石宽,酝酿了这么久,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自然是不高兴了。 石宽没有把慧姐放下,而是走到床前,旋转身子,向后倒去。压在慧姐软软的身上,舒服的享受着,反正没其他人看见。 “我吓到了,不信你摸我的心,看是不是跳得很快?” “砰砰!砰砰!真的比我的跳得快,你真的吓到了,哈哈哈……” 慧姐这傻子,一下子就被石宽忽悠住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对呀,再跳快一点就死了,不行,我得躺一会,缓一缓。” 石宽假装着,张开双手,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这么柔软的“垫子”,他真不想这么快就下来。 “你心跳快一点吧,我要看你死是什么样的。” 慧姐抓住石宽的衣服两边,把石宽使劲摇晃,兴奋的叫着。 这就让石宽更加舒服了,只可惜是仰躺着,不然会更加的舒服。 “死啦,死啦,别摇啊,再摇我就真的死了。” “快死,快死,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哈哈哈……” 石宽的激将法,对慧姐是最好用的。越不让她摇,她就越摇得厉害。 “我就要死了,死了,你看,我死了,啊我死了……” 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小夫妻俩尽情的享受着婚前时光。只是这种享受,一个是偷偷摸摸的,一个是不知不觉的。 第140章 裁缝 “你们在干嘛?” 幸福的时光没能持续太久,随着一声羞涩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石宽掰开了慧姐的两只手,尴尬的站起来,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脸绯红,娇羞不已的文贤莺,头低低的,两手垂于小腹,相互抠着。这么害羞不敢看,怎么还不偷偷的溜走,还要留在这里? 石宽倒是不怎么害羞,反而有点不高兴的反问: “你来这里干嘛?” 被质问了显然也是不舒服,文贤莺抬起头,回问了回去。 “你回来了,我不得来找你吗?” “我回来了,你就要来找我啊?” 石宽耸了一下肩,莫名其妙。他是要和慧姐完婚,又不是和三小姐文贤莺。 文贤莺白了一眼过去,转回身子朝老太太在客厅外面走去,抛下了一句话。 “你说你人回来了,毛竹也会到的,现在毛竹呢?” “三妹你又要走啦?等等我,我要和你去。” 慧姐推开石宽,追了出去。她喜欢和石宽玩,但这段时间,似乎更喜欢和文贤莺玩。 天气转热,大家的衣衫都变薄了,文贤莺的就更加薄。她那淡蓝色的半袖衫,罩在了深色的怪裙上。罩住的部分,还能看到一些裙子原来的颜色。 这根本没什么,又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却吸引住了石宽的目光,又可能是那摆动的屁股吸引住的,石宽也跟了出去,无辜的回答: “那就是个比方,哪能这么准时啊,我和他说好了,明天中午竹排就放到前面河段。” 文贤莺也就是心急,这才听小芹说石宽回来了,立马就跑来询问结果的。她也知道如果毛竹回来的话,石宽会先去找她,就为自己辩解道: “做事要严谨,不能比方,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三妹,我饿了,说饿就是饿,我们去找奶奶吧,她有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慧姐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把文贤莺和石宽两人都逗笑了,一起走去老太太的客厅。 老太太刚才小睡一会,这会刚起来,喝着小玉端来的参茶。看到三人走进来,笑道: “石宽你回来了,赵裁缝那衣服已做好,一会带你们去看看合不合身,莺儿也一起去吧,帮看看做工好不好。” “哦!” 石宽乖巧的回应着,慧姐则是松开文贤莺的手,钻进那放糖果糕饼的小间里,找好吃的去了。 文贤莺不知道是什么衣服,问道: “做什么衣服啊?不帮我做一套吗?” 老太太笑了,伸出手等待文贤莺过来把手搭上,温柔的抚摸着。 “你呀,还不到时候,到时候我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傻那些人。” 这样一说,文贤莺立刻就明白了,脸上起了红晕,不敢把话题接下去,而是歪到一旁。 “婈儿进城了,他说回来了要给我带城里最新款的衣服,二姐也有份,你这年纪的,不知有没有合适的,有合适的话应该也有份。” “我还是爱穿这种衣服,你们那种怪模怪样的,还是不要给我带的好。” 两祖孙在那聊着,石宽就在旁边坐,他不好去插嘴,从聊天中得知,文贤婈是要进城几天,会在他婚礼前赶回来。 而那文贤瑞,还没过完元宵节就已经进城了,不知道去干嘛,怪不得这么久也没有碰到过。 慧姐出来,老太太喝完了茶,一行人还有秀英,阿芬,小玉,以及火生等,浩浩荡荡的出了文家大宅,到了龙湾集上。 在同福客栈旁,有间店铺的门头上挂出了一块布招牌,上面写着个大大的“裁”字,那就是赵裁缝的裁缝铺。 赵裁缝只给富人做衣服,穷人拿那粗布到他这里,他看都懒得看,直接说生意忙,接不了这么多活,把人给拒之门外了。 几十年了,老太太的衣服都是赵裁缝帮做的,两人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远远地看到老太太到来,赵裁缝就出到门口等待,等老太太走近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恭敬的说: “文老太,您来了,先到里面用茶,我叫人把衣服拿出来了给你看。” “不喝了,才在家里喝过出来,进去吧,让他俩试试合不合身。” 老太太姓石,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外面的人一直叫她文老太。 石宽和慧姐还有文贤莺跟了进去,其他下人则是在门口候着。石宽没有被店里悬挂的各式衣服吸引,而是一直注意赵裁缝鼻梁上的眼镜。 他听说过这玩意,平时从这里走过,也会好奇的看上几眼。如此近距离,又真切的看,那是第一次。 赵裁缝是龙湾镇第一个戴眼镜的,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戴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了这玩意。 没一会,两个学徒捧着一红一黑两套衣服走出来,还没展开,就能看出布料的华丽。红的是真红,黑的却不是真黑,而是黑中暗红,还秀着团喜。 学徒把两套衣服展开,红的是红衣红裙,黑的是长袍和裤子,外加一件紧身马褂。那做工精细,从袖口,盘扣,衣领等处都可以体现出来。 “哇,太漂亮了,奶奶,我要穿。” 慧姐看得眼睛都睁大了,央求着老太太。 老大太笑了,说道: “就是给你穿的,莺儿你陪她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石宽你也去试试,当时都没量你的尺寸,穿上试试看。” 石宽和慧姐分别被带进了两间小屋,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了那长袍马褂。 伸了伸手臂,又下蹲那么几回。还真得佩服赵裁缝,光凭老太太的描述,要把他的衣服做得非常的合身。 那布料,说不出是什么,总之是石宽见到过最好的,微沉却不沾身,舒服极了。感觉自己穿上,不像个王爷也得像公子,他挺着胸膛走了出来,在老太太和赵裁缝面前转了一圈,得意的说: “好看,合身,太合身了。” 老太太非常满意,不断的点头,笑容满面。 “老赵你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到那天,我无论如何也得敬你一杯酒。” 第141章 杞人忧天 没一会,换上了大红婚服的慧姐也出来了,慧姐也是一脸兴奋啊,不断的转着圈,也在不断的问着: “我漂亮吗?三妹,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最漂亮就是你了。” 别看慧姐比较胖,但是经过这合适的衣服一衬托,还真的是很漂亮,弄得文贤莺都有一些小小的嫉妒。 慧姐问了文贤莺还不够,又转过来问石宽。 “我漂亮吗?是我漂亮还是三妹漂亮?” 纵使是慧姐穿上漂亮的衣服,但怎么都是比不上文贤莺的啊。只是谁又有胆量敢说慧姐不漂亮?石宽上前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转圈,说道: “谁还能有你这么漂亮啊,别转了,等下转晕可就不漂亮了哦。” “嗯!那我不转了。” 慧姐不转了,但却停不下来,不是把裙摆提起,就是摸那衣服的绣花,就像是个好奇的孩子。 老太太过来,抓住那衣服,这里扯扯,那里看看,满意的说道: “好了好了,去换回来吧,别弄脏了。” 这么好看的衣服,已经穿到身上了,慧姐哪里还舍得脱下来啊,她撅着嘴,不高兴的说: “我不脱,我要穿这衣服回去,让大家都看看我漂不漂亮。” “脱下来,等你结婚那天才穿,现在试一下就可以了。” “不要,我要一直穿到结婚那天。” “二姐,听话,先脱下来。” “不!” “你不听话,我就不当你的马了。” “……” 不管大家如何的劝,慧姐就是不听,她提起裙摆,还要跑出裁缝店。 石宽也是参与到劝导当中的,只是这一次慧姐却不听他的话,他一急,把慧姐拦腰抱住,附到了耳旁,小声的说: “我口渴了。” 这话好像是一根鞭子一样,慧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石宽。 石宽怕慧姐乱说,连忙把人拉进了换衣间。没多久就走出来,冲文贤莺晃了晃脑袋,说道: “行了,进去帮她换衣服吧。” 文贤莺十分的好奇,不知道石宽刚才和慧姐耳语什么,不过现在重要的是伺候慧姐把衣服换回来,因此她也没问,匆匆的走进去。 石宽也去另一间,把穿来的衣服换了回来。 老太太总算舒了一口气,慧姐在家里闹没什么。出到外面闹,那就丢人现眼了,幸亏有石宽在,及时制止住了这种情况。 慧姐换了衣服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言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呢。 和赵裁缝闲聊了几句,一行人就启程打道回府。 路上,一直好奇慧姐是怎么被说服进去换衣服的文贤莺,把石宽扯住了,小声的问: “你刚才对我姐使了什么法术,让她这么乖的就听你的话了?” 石宽看着慧姐由秀英带着走在前头,老太太也在前面,想了想便低声回道: “就是那天你在柴墙后面看到的,那天没有开始,今天开始了。” 文贤莺脸色立刻红起来,她咬着下嘴唇,再次质问: “你真的……” 石宽表情玩味,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向前走了。他不想对文贤莺隐瞒,慧姐马上就要成为他老婆了,也不必要害羞和尴尬。 刚才他也是临时想起了这事,就对慧姐说了。也不知道会这么的管用,进去后他只是匆匆的亲了一口,并不敢有太多眷恋,毕竟外面这么多人等着。 这也要亏慧姐对这事的好奇,还有就是对他的信任。当然他也警告了慧姐,不许告诉任何人,慧姐肯定是听了他的话的,不然文贤莺就不用来问他了。 文贤莺选择相信石宽,因为刚才进去慧姐上衣确实是已经解开了。她的脸更加的红了,红到发烫。 不过一想,石宽和慧姐马上就是夫妻了,夫妻间做什么事,那还需要她来管吗?也就释怀了。 尴尬的只是自己为什么要问,问了还要脸红。 走了不远,看到婀娜多姿的唐氏和桂芳从一条小巷里钻出来,应该也是要回文家的。石宽知道唐氏刚才是去哪了,不敢打招呼,装作没看见。 老太太身体是越来越差,不过眼睛还行,一下子就瞧见了唐氏,招手喊道: “爱霞,爱霞,你也出来赶集呀?” 唐氏一个头两个大,走这小道干嘛?躲着不被熟人见,出来了还是碰上了。她极为不自然,东张西望了一下,这才装作看到老太太,款款走了过来。 “老太太,这么闲,带着几个孙子出来走啊。” “你都不愿意跟我走,愿意的话我也把你带出来呀。” 老太太对谁都好,就算是碰到了文贤昌,那也不会有什么恶言。 唐氏走到跟前,搀扶着老太太,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石宽真怕文贤昌突然又从哪条小巷冒出来,那就有可能被人看穿了。他倒回来走到文贤莺面前,小声的说: “我有点东西要买,不想让老太太等,你先和他们回去。” 也不管文贤莺是什么表情,同意或是不同意,说完就溜出了人群。 转了几转,没人看到了,他开始小跑,朝湾尾红枫岭下跑去。 到了那小院前,看到文贤昌正漫不经心的锁门出来,他气喘吁吁的说: “二……二少爷,刚才我和老太太他们一起,碰……碰见了四太太了。” “碰见就碰见呗,瞧你那紧张的样。” 文贤昌挠了挠裤头,一点都不在意。脑子里反而回想着,刚才和四姨娘两人就站在客厅里,疯狂至极,也不管桂芳就站在院门口帮放风。换了个地方,感觉都不一样。 石宽能不紧张吗,这线是他牵的,事情败露出来,他也脱不了关系呀。 “哎呀,二少爷,你先别走那么快,先在这等上半个时辰,免得被谁碰到了,联想到一起,那就麻烦了。” “你真是杞人忧天,在龙湾集谁不可以来玩?碰到了我,又碰到了你,那我俩就有事了吗?” 文贤昌瞪了石宽一眼,把人拨开,晃着手里的钥匙,鼻子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悠闲的朝前走了。 第142章 赏钱 石宽想想也是,看来自己确实是多虑,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了几步,文贤昌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狡黠的问: “你是不是知道我这段时间赢钱了?” “你赢钱了?就二少爷你这气质,能不赢钱吗。” 石宽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拍着马屁。 文贤昌从兜里抓了一把,摸出几个银元,拍到了石宽的手里,抖了抖腿,得意的说: “我说了跟着我吃香喝辣的,这段时间忙,没空去找你,这几个钱你拿着,自个去吃吧,以后还知道什么出老千的招数,第一个告诉我哈!” 要是小石头这么密堆在一起,肯定不能迅速看清多少个。可手上的是银元啊,石宽只是瞟了一眼,感受那重量,就知道是七个。他激动的比第一次和柱子去偷狗得手还要高兴,咧大嘴巴说: “二少爷你真是好人啊,要是你这二变成一,那文家全部的下人都得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好人,好人啊。” 文贤昌本来还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那长出几道血丝的眼睛如公牛的一般,鼓鼓的,咬牙骂道: “就算我是二,那在文家也应该是一,那杂种凭什么得到全部,最起码也平分,不平分我就要把文家弄得天翻地覆。” 文贤昌骂完,一甩袖子走了。想要赢钱时,他想到了石宽。想要睡四姨娘时,也想到了石宽。现在要夺财产了,石宽就在身边,他却视若无物。 这可能就是文贤昌的性格,又或许是认为是自己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掺和。这不,之前文二爷和他说的时候,后来也没去找过文二爷。 石宽站在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都没想到只是拍马屁的一句话,竟惹得文贤昌如此之怒。文贤昌真的把文家闹得天翻地覆的话,他估计也不会好过。 想起了父亲的死,想起文老爷睡他母亲,心里又想文家越乱越好。竟然又有了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乱吧,乱一点好。 他没有去追上文贤昌,而是把手里的钱装进兜里,并拍了拍,从道的另一头绕回去了。 石宽还是护院队队长,不能为了文贤莺的事整天不在队里,第二天他就带着队伍一起操练,并到每个院子检查了一下门锁门栓,顺便也看了一下他和慧姐结婚用的院子。 那院子格局没有那么大,但也前院后院分明,东西各有厢房,只是比别的院子少了一个小花园。 不过这无所谓,杨氏的小花园荒芜一片,后来被老高头夫妇挖来种菜了。胡氏的则是荒废在那里,这小花园要有那份闲情,还要有闲钱,那才能百花齐放。这两样他和慧姐应该都没有,要来也没用。 快中午时,阿彪来找到他,说外面有个姓柳的大叔找他。 他知道是竹排到了,便让阿彪去找文贤莺,带多几个下人到河上游去扛竹子,自己先走出去了。 出到大门口,看到柳老汉脚穿草鞋,卷起裤管,但是一半裤子还是湿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河里上岸的,就上前打招呼: “老柳,这么快就把排放到了啊?” 柳老汉刚刚填了一袋旱烟,还没来得及点燃,看到了石宽,便把烟斗插回了腰间,迎了过来,说道: “放到了,我们昨天扎好排,今天一大早刚看得见路就出发,今年河水太小,好不容易出了河岔,不然早就到这里了。” “现在也不迟,走吧,停在哪?我们去看看。” “就按你说的,在上面一里多地的地方,我们靠岸,他们还在上面等着呢。” 石宽和柳老汉一边说一边往上游走,谈了一些放排的趣事,很快就到了停排处。 只见河边停着三条竹排,每一条排都分为两度,每一度由十根毛竹扎成,三排刚好六十根。根根都有碗口粗,翠绿光亮。有两个柳老汉的伴,坐在竹排尾部抽旱烟。 柳老汉把腰间的烟斗抽出来,烟斗里填的烟丝在路上还没有掉,他划了洋火点燃,抽了一口,高兴的朝那俩人喊: “上来吧,老板到了。” 末了又对石宽说: “你要看一下吗?是下去看,还是扛上来了再看?” 这毛竹只不过是用来架槽引水的,破皮脱青都没事,也不用怎么看。石宽挥了一下手,大方的说: “不用看,直接扛上来点数吧。” “好嘞。” 柳老汉没有边干活边抽烟的习惯,他猛吸了两口,就把斗里还没吸完的烟丝。在鞋底上敲出,朝那准备上来的两人挥挥手,肆意直接解开竹排扛上来,自己也跑了下去。 这就是干活的人,毛竹还没扛上岸,就不算交到老板手里,得赶紧全部扛上来,那才能把剩下的银元收入兜里。 在柳老汉他们扛了一排的毛竹上来后,文贤莺也带着五六个下人匆匆的赶到了,可能路上都是小跑的,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哇,这么多,太好了,是六十根吗?六十根够不够啊?” 有时候看文贤莺比慧姐还要小孩子,石宽调侃道: “肯定不够啊,先让他们把这些扛上去吧,数我已经点过了。” 文贤莺刚才还兴奋的脸,马上转为微怒,骂道: “不够你怎么不让他们多砍一些,我不是给足钱你了吗?砍多点用不完剩下几条都没事,这不够了到时哪里去找啊?” 石宽脸上却挂着坏笑,继续调侃: “你真大方,剩下点都没事,那剩下的钱干脆给我算了。” 文贤莺气得直咬牙,要不是忌讳男女有别,她就上去戳石宽的脑门了,她眉头下沉,瞪了一眼过去。 “要是真的不够,到时看着我不把你臭骂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是多少?” 石宽只知道时辰,不知道小时,他有点疑惑。 文贤莺不理会石宽,指挥那些下人把毛竹扛去石磨山脚下。这个石宽真不会做人,别人总是想着办法来讨好她,而石宽却经常故意这样气人。 第143章 天意 柳老汉他们把所有的毛竹都扛上岸了,而文贤莺则带着那些下人扛一趟去都还没回来。 石宽把余下来的四个银元结给了柳老汉,也不帮扛毛竹进去,就坐在原地休息,吹着河风,惬意极了。 文轩莺带着那几个下人扛了一趟出来后,心里的怒气似乎还没完全消去,朝石宽吼道: “坐在这里干嘛?怎么不帮扛啊?” “你自己怎么不扛。” 石宽并没有惯着文贤莺,一句话就回塞了过去。 “我……我是女的,我……我扛不动。” 文贤莺差点不知说什么,伸长脖子,吞吞吐吐。 石宽笑了,还是嘲笑的那种,说道: “扛不动你又陪着他们走,是想锻炼脚筋吗?” 这些下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来帮割过草的,知道地方。文贤莺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笨,干嘛要陪着一起走啊?于是气呼呼的过来,坐到了另一边,把头扭向一侧,也不看石宽。 那些下人们把竹子扛上肩,继续往石磨山脚下走去,岸边就剩下了文贤莺和石宽两人。 文贤莺不说话,石宽也就不开口,懒懒的躺到那些竹子上,双手抱着后脑勺。 有些风景是需要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到的,文贤莺就坐在石宽的对面,可能是心里有气,忘记了把那裙摆并拢。石宽一躺下后,就看到了里面的风光。 那本来还平静的心,迅速怦怦如鼓,剧烈跳动起来。那白白的大腿,真是细腻如脂,看了就不想收回眼光啊。 女人应该是有第六感的,才一会儿时间,文贤莺就感到了不自在,把头扭了回来。看到石宽正如饿狼一般看着她,立即把双腿并拢,歪过一边,并抓过一个涨洪水时飘到岸边的树根,狠狠的砸了过来。 “你的眼睛往哪里看。” 刚才看的太入神,等发现文贤莺转头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收回目光。现在那飞来的树根,倒是让石宽迅速的反应,翻滚下毛竹。 幸好滚得快一点了,那树根刚好砸在刚才躺的地方,要是被砸到,定会被砸出几个窟窿的。他从另一旁爬起,心有余悸的说: “我就是一躺下就看到了,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凶干嘛?” “不是故意的你还看那么久?” 文贤莺的脸红红的,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气红的。 “我哪有看久了,就看了一眼。” 这打死都不能承认啊,石宽狡猾的为自己辩解。 “看一眼能这么专注,我打死你。” 文贤莺说着又要去寻找身边可以砸的东西。 不能再被砸了,躲过一次,不一定能躲过两次啊。石宽连忙上前抓住文贤莺的手,总是在危急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想出办法来解救,他急急且认真的说: “别打了,你想不想盖学校省出几百个银元?” 盖学校才是文贤莺现在的头等大事,她立刻被吸引住了,眨了眨眼睛,收回愤怒,问道: “怎么省?” “我想到了,现在扛竹子,你可以叫你院子里的下人来,到时候搬石头,挖地基等等,也可以叫他们啊。不过你不要总叫这几个,可以去别的院子借一点,今天这里借几个,明天那里借几个,还有你们家那么多长工,也是可以借一点来的,这样不是省下了请工人的费用了吗?” 石宽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都放光了。这些人都是给了工钱的,文贤莺是文家的人,那帮文家的人干点活,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方法听起来不太厚道,但确实是可以省钱,文贤莺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说道: “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你是文家三小姐,借几个人他们不至于不给吧。” “那就这么办?” “不这么办,你还想怎么办?” 看到文贤莺脸上又露出了那可爱的酒窝,石宽很是得意,说话眉毛都抖动。 文贤莺那个高兴啊,但是脸立即又拉了下来,不悦的说: “把我的手放开。” 石宽这才注意到还紧紧的抓着文贤莺的手,赶紧放开,尴尬的解释: “我刚才怕你打我,这才抓住,这回真不是故意的。买毛竹只用了四个银元加五十毫,我这就……就把钱退给你。” 本来还打算吃几个钱的,现在抓手怕被误认为是摸手,只得把这事老老实实的说了。 文贤莺揉了揉那被抓红的手,并没有生气,用几个银元就买到了这么多毛竹,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用退了,你帮我省下这么多的银元,这几个钱就当是给你的好处了。” 这是要发财了吗?昨天文贤昌赏了七个,现在又得这么多,这日子舒服啊。只是文贤莺自己都还到处找钱,怎么好意思要啊。石宽还是从兜里摸出钱,说道: “你正缺钱用呢,这怎么使得,我还是给你吧。” “我是缺钱用,但不缺这几个小钱,不用了。” 文贤莺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突然她把身体向前一挺,又迅速转回身来,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你摸我屁股?” 石宽真是不知道“祸”字怎么写,这是在野外,坐下来久了屁股上难免会粘些东西。粘就粘呗,让文贤莺伸完懒腰自己去拍掉,那不就好了。可他偏偏动手去拍了,能怪人家不误会吗? “我没摸,我是看上面粘到泥土了,帮你拍一下。” 这解释怎么能让文贤莺信服啊?她抬起了手,打算扇一巴掌下去的,不过最终没有扇,而是抓住石宽手里的钱夺过来,怒骂: “流氓,这钱不赏给你了。” 钱没有被夺完,有两个银元从掌边滚落到了地上,石宽迅速捡起,冲着转身离去的文贤莺喊: “掉了两个。” “算了,不赏你一点老天都看不下去,拿着吧。” 文贤莺头也不回,她不想离石宽太近。 看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银元,石宽尴尬的笑了。他本来就打算吃文贤莺两个银元的,现在两个银元还真的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天意吗?那刚才白白的大腿,是不是也是天意? 第144章 引水 婚礼已经很近了,有老太太和胡氏一起操办,都不用石宽操心,所以他仍然有时间帮忙文贤莺。 毛竹已经全部扛到了要盖房子的场地上,这天,下人们忙着把竹子破开,把那竹节打通,做成一条条水槽。 石宽就提一把柴刀,到那小溪流的上游去。要先砍一点路基,好让那些下人们把水架到场地。 文贤莺知道今天要爬山涉水的,也不再穿那怪裙,而是换成了裤子。她已经忘记了石宽偷看裙底的事,非要跟着一起砍路基。 那小溪流不大,水还没没过脚背,小瀑布也不高,站在瀑布底下,头都能看到瀑布的上面。不过冲下来的水却成了个小潭,比文贤安自己砌的那个热水池还要大上那么一点。 也许是想到了文贤安和梁美娇两人泡澡的事,石宽脱口而出: “这个小水潭好啊,天气热了,来这洗鸳鸯浴,该是多么的舒服啊。” “脑子里净想这些东西,你要和谁来洗啊?” 文贤莺没有给石宽翻白眼,但是语气却有点不舒服。 “和你呀。” 石宽不知为什么,随口又说了出来。一说出来他就知道错了,不过想到文贤莺不是特别凶的人,也不打算把话收回来,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文贤莺倒吸一口气,脖子都发抖了,不得不发怒,扯过一旁的一根树枝,骂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文贤莺发怒了,但石宽不怕,因为他会转弯。他站直了起来,直接面对着文贤莺。 “说就说,这有什么害羞的。我和你姐啊,怎么,不行啊?” 文贤莺的怒气瞬间就没有了,反而质疑起自己来。 “你刚才真的说是和我姐?” “那还有谁呀?” 石宽扭头不再理会文贤莺,走去测量水该往哪里流,给水槽砍路基去了。 瀑布虽然不高,但冲下来的声音也挺大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文贤莺嘴里嘀咕着: “和你啊,和你姐呀。” 应该是自己没听清,石宽不是那么坏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调戏她。文贤莺尴尬一笑,也就不说话,跟在身后看石宽干活。 石宽这里敲敲,那里砍砍,砍出一条模糊的路基,一路向盖学校的场地而去。 看石宽那自如的动作,显得很潇洒。文贤莺突然觉得干活的人也蛮精神,蛮耐看的,特别是这种年轻的。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欣赏石宽的,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哎!水往低处流,我觉得你这里弄得过于平了,一会儿不一定能流过去。” “这个大石头怎么办啊,竹槽又不会转弯,能跨过去吗?” “这里一会要准备个架子,用什么来做架子好呢?” “哎!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回答我?” 问了好几声,得不到石宽的回答,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一跺脚又开口骂起来。 这时那些下人们已经把竹槽扛过来,马上就要走到了。石宽停下了手里的活,回头看气红脸的文贤莺,调侃道: “小妹妹,我在干活,你什么都不会干,能不能不要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水往低处流,高了就放低一点呗。竹槽不会转弯,他们会把竹槽锯短,让它转弯,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这话把文贤莺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生气吧,那是无理取闹。不生气吧,好像又被骂了,心里不舒服。 最终她选择先忍下来,一言不发,等待石宽犯错,到时就可以骂个狗血淋头,出现在这口恶气。 那些下人们,没来文家当下人之前,在家里都是干活的一把手。架水槽引水这事,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不需要谁指挥,麻利的干起来。 还不到中午,就已经干了一大半,距离盖房子的场地已经不远了。不过那些竹槽也已经快用完了,剩下的这一段肯定是不够了。 跟在身边已经忍受了一上午的文贤莺,终于等到了机会。她走到石宽面前,双手交叉盘于胸下,大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傲慢的说: “石宽,竹槽肯定不够了,剩下这段怎么办?” 石宽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另外一件事: “我告诉过你,说让人把饭送到这里来的,你吩咐他们做饭了没有?” 这个文贤莺是记得的,早上出来时就吩咐了小芹,找个伴一起中午把饭送到这里来。现在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也没有正面回答石宽,而是继续追问: “我说过做事要严谨,宁愿多准备一点,也不要差一点不够,现在好了,水架不到场地,你说怎么办?” “凉拌呗,还能怎么办。大家休息一会儿,一会饭来了,吃饱饭在干。” 石宽不以为然,回头招呼大家洗手休息,自己也席地而坐。 “凉拌,一会午饭没你的份,活都干不好,吃也是浪费。” 文贤莺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要骂的话,甚至想着怎么当着众人的面戳石宽的额头,可是现在却不想骂了。 文贤莺不想骂了,石宽却想找骂,他把背后挪到文贤莺面前,坏笑着说: “真累,你帮我捶一下背,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捶你的头,我不骂你了还来招惹我,滚。” 文贤莺抬起脚,对着石宽的后背就踹了过去。 这一脚虽然没有太大的力,却也让石宽摔倒在地,引得那些下人哈哈大笑。 “三小姐,他可是你姐夫哦,把他踩伤了,你姐要找你算账的。” “石队长,你怎么啃泥土了,哈哈哈……” “别踢坏了,踢坏就没人带我们干活了。” 本来只想逗一下文贤莺的,却被当众出丑,石宽尴尬啊,连忙爬起来宣布。 “笑什么笑,这里地势平缓,吃饱饭直接开条沟到场地那边去。剩下的竹槽收起来,以后有哪里要换的,还能用得上。” 文贤莺有点懵,感觉踢错了石宽。石宽不是计划不周买少了竹子,而是为她省钱啊。这里的地确实比较平,不需要再架竹槽,直接开沟过去就行,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145章 家规 这回尴尬的轮到文贤莺了,不过她不会道歉,至少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最好是忘了这件事,谁也不要提起。 她走到远处,折了一点树枝垫在屁股下,也坐了下来。 没多久,小芹就把饭送来了。当然石宽也有得吃,她自己却是不吃。她跟来只是到处走走,不需要干活,肚子不觉得饿。这种做给下人们吃的饭,她也吃不下。 下午,大家一起挖沟堵缝,用不了多久就把水引到了场地上,当然最末端还是接上一根竹槽的。 整个下午,文贤莺也没在和石宽说上一句话。不是她不想说了,而是不好意思了。 再不怎么忙,婚礼前一两天,那也是没办法去帮文贤莺了。再说文家就剩下文贤莺这么一个女的没嫁人,怎么也要来帮看看慧姐,看有什么还要注意的。所以石磨山下场地那边,就暂时的搁置了下来。 这天晚上,文老爷还有胡氏一起到老太太这边吃饭,当然是为了聊一些明天婚礼要注意的事宜。 胡氏看着石宽,心里还是起一些波澜的,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开口说道: “石宽,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改口叫我娘了,别总是大太太大太太的,让人笑话。” “知道了娘。” 石宽埋头吃饭,没有抬头看胡氏。他现在就把这娘叫上了,就是让胡氏放一百个心。放的什么心?他俩都心知肚明。 老太太还以为石宽紧张说错了呢,笑容可掬,接过话来说道: “嗯!真懂事,把我这奶奶也叫上了吧。” “奶奶!” 这一声奶奶是石宽最愿意叫的,他还抬起头,微微的点了一下。 “真好,我还没准备好红包,要不现在都给你了。” 老太太高兴啊,这个她亲自选的姑爷,又怎么能不高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边吃边聊,只有文老爷全程不怎么说话,但也不至于板着脸。这个女婿他并不怎么喜欢,如果是给文贤莺招的,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饭吃到了一半,文贤昌突然闯进来,脸色涨红,应该是喝过酒了。他一进来就笑嘻嘻的说: “哟呵!这么热闹啊,爹妈你俩都在,那我也来凑个热闹,那个谁?给我添双碗筷来。” 不需要人请,文贤昌自己搬过一张椅子,紧挨着石宽就坐了下来。 文老爷本来是和石宽相邻的,他起身把椅子往胡氏那边挪了挪,严肃的问: “你来这干嘛?” “爹,瞧你这话问的,姐明天就要结婚了,我不得来看看有什么活需要帮忙的吗。” 文贤昌平时见到父亲,基本上是缩头就走,今晚上两杯酒下肚,胆子大了许多,还敢挑着眉毛去看父亲。 一句话把文老爷说得都不知怎么回复,脸色铁青的直在那里。 老太太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出言缓谏。 “好啦,昌儿好心来问,那也是件好事,我们都安排好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一起吃饭吧。” 阿芬打了一碗饭放到文贤昌面前,就要退去,却被文贤昌敲着桌子骂: “酒呢?不给我拿酒杯来呀?他们个个都有酒杯,就我没有,连你也看不起我啊?” “不是,二少爷,我不是……” 阿芬委屈得都快哭了,她是见文贤昌已经有了几分酒气,现在老爷又在这,就不拿酒杯来,免得喝酒被老爷数落的,哪里想到竟然还被骂。 胡氏深吸一口气,示意阿芬去拿酒杯来,她强忍着对文贤昌说: “昌儿,没人看不起你,你爹在这,就少喝点。” “我就喝一杯,这么好的菜没有酒那怎么行,大家吃饭,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不说话。” 有酒壮胆,文贤昌积压在心里的气一点一点的喷出来,就连经常给他钱的母亲,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老爷胡子抖了抖,但是最终没有发作。 这不关石宽的事,他也就更加不出声了,低头吃饭。一时间饭桌上静悄悄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文贤昌就是来闹事的,他之前去了胡氏那里,听那些下人说胡氏和父亲到老太太这吃饭了,立刻就过来。看着一桌的人都不敢对他怎么样,胆子就更大了,吃了一会,他拿着那酒杯胡乱晃动,唉声叹气的说: “石宽啊,你到我们文家来上门,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别看我们文家是龙湾镇第一大家族,一到分家时,你就会被扫地出门,最多分个几亩田给你……” “你想要说什么?” 文老爷终于忍不住了,把酒杯重重的放下,打断了文贤昌的话。 文贤昌还是有点怕父亲的,身体震了一下。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趁现在还没有分家,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想要说什么?我想要说我们的家规不公平,我和二姐都是正房所生,二姐是女的,不能继承那也没话说,我是男的,凭什么都给贤安?” “凭什么?就凭我们文家的家规,百多年来都是这样,让我们文家繁荣兴旺。” 文老爷气得猛拍桌子,把那酒杯都给震翻了。 慧姐非常害怕文老爷,捧着饭碗就离开桌子了,出去找秀英去了。 老太太不想事情闹大,又出言说道: “家规的事,你和昌儿说不就行了,我还在这呢,你拍什么桌子啊。” 胡氏两边都不想帮,她也认为这个家规不合理,文贤昌既然有胆说出来了,那就去争取,能不能改变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她不出声,默默的看着两父子斗法。 本来被那拍桌子吓的胆都有点颤了,但听到老太太这样说,文贤昌又找回了一点信心,起身挪开一点,不服的说: “家规是家规,家规是可以改变的,你向着贤安就向着贤安,别拿着家规来说事。” “不拿家规来说事,拿什么说?家规就是法,法你敢不服,法能随便改吗?” 文老爷不拍桌子了,但却站了起来,眼鼓得像灯盏那般大。要是哪个胆小的小孩看到了,准被吓得哇哇大哭。 第146章 闹事 文贤昌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尽,空杯重重的放下,瞪着那双血红的大眼。 “合理的时候家规就是法,不合理的时候那就是狗屁。这条家规从立下到现在,已经七八代人的,每一位继承人都是正房所生,到了我这一代,就因为迟了一两个月,为什么就让给了贤安那庶出的?” “这就是你的命,你要怪谁?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不然以后分家产,我一个子都不分给你。” 文老爷是彻底的愤怒了,也不再顾及老太太在场,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把胡氏和石宽俩人都震了一跳。 “你敢不分给我,我……我……我一把火把这文家大宅给烧了。” 文贤昌也是气红了眼,纵使是心里害怕,但也怒吼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逆子啊,文老爷端起了桌子上的八宝蒸鸭,连碗带肉一同向文贤昌砸去,牙齿都快咬碎了。 “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给你。” 文贤昌到底是年轻,身手还是比较敏捷的,他往旁边一蹦,那碗八宝蒸鸭“啪”的就摔到了地上。 这还得了?那鸭汤还是热的,被砸到不脱一层皮啊?文贤昌怒了,对父亲的恐惧完全消失,他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突然疯狂的扑过去。 文老爷做梦也想不到文贤昌竟然敢对他动手,一个没注意,被扑得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两父子谁都不服谁,很快就扭打到一起。 客厅里顿时大乱,老太太捶胸顿腿,绝望的喊叫: “石宽,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俩拉开。来人啊,火生你们都进来,把这两个犟种分开啊。” 石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拉架,文老爷是长辈,他可不敢拉,只得抱住文贤昌往外扯。 文贤昌被扯开了一点,给文老爷有了施展的空间,他的拳头就如雨点般砸了过来,有好几拳还打到了石宽的脸上。 文贤昌疼得哇哇叫,手被石宽抓住了,就用脚使劲踢,破口大骂: “你这老东西,你敢打我脸,我今天不要你的老命就不姓文。” “我要是再允许你姓文,那我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你给我滚出文家,永远也不要踏进来半步。” 十几二十年来,文老爷从未如此愤怒过,现在是抓到什么就砸什么,他恨不得把这逆子撕成粉碎。 “别打啦,赶快住手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胡氏一个女的,也不敢去拉架。还好这时,外面那些下人都已经冲进来,迅速的把两人给分开了。 只见文老爷长袍都被扯开,气喘吁吁,腰还有点扭曲向一边。那是因为刚才被推倒时,砸到了椅子上,现在被架开了,疼痛感才传来。 文贤昌就更加狼狈不堪了,鼻子被打出了血,涂红了半张脸。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混合着菜渍和血液。 老太太走过来,掏出汗巾给文贤昌擦脸上的血迹,哭泣着说: “昌儿,听奶奶的话,先离开这里好吗?奶奶给你跪下了。” 明天就是慧姐和石宽的婚礼,今天就闹这么一出,老太太受不了啊,还真的要下跪了。 那些下人们连忙过来搀扶住。 石宽搂着文贤昌不敢松手,见到老太太这样子,就把文贤昌往外推,说道: “二少爷,走吧,我陪你再喝两杯,不要在这惹老太太不开心了。” 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想打架肯定是打不成的了。文贤昌不害怕老太太,但还是比较尊敬的,也就顺坡下驴,骂骂咧咧的由石宽推走了。 回到文贤昌的院子,那些下人们一个个瞪大眼睛观看,不敢开口问为什么。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洗澡。” 文贤昌把气出在的那些下人和器物的身上,大吼大叫,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一脚就踢过去。一时间那些摆放着的花瓶,还有椅子,脸盆架等等,乒乒砰砰,东倒西歪。 石宽知道要让文贤昌把心里的气撒出来,也就不阻止,任由发泄。他把人拽进了书房,按坐在一张椅子上,轻声说道: “二少爷,你这是何苦呢,觉得不公平,要改家规,那心平气和的去和老爷说啊。这样一闹,我看老爷是不可能把家规改过来了。” 文贤昌深呼一口气,摸了摸那开始肿起来的眼睛,心似乎也慢慢静下来了。石宽说得没错,这样一闹,不但家规改不过来,还有可能真的被赶出家门。 即使是不被赶出家门,那以后分财产了,肯定是分得很少的。唉!这就是冲动的后果啊。 “二少爷,水我们已经给你打好了,衣服也找过去,放到旁边了,你先去洗一洗吧。” 蔡婆子怯生生的站在门外,不敢进屋来。她不知道文贤昌是否还生气,进屋了搞不好会被什么东西打。 文贤昌没有回答,摇晃着站起身来,朝洗澡间走去。 石宽跟去了,伺候文贤昌换下衣服。 文贤昌泡在那温暖的热水里,双手搭在桶沿,仰头望着楼梁,许久过后,不温不热的问了一句。 “石宽,要是我真被扫地出门,以后落魄了,你会借点钱给我当赌本吗?” 石宽差点就傻住了,这个文贤昌,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想着赌钱。他想了想,说道: “老爷就是一句气话,怎么可能会把你赶出门。即使是真有那一天,你还是我的二少爷,我娶了你姐,我们还是亲人。” 虽然石宽没有明确回答,但文贤昌觉得够了,他把一边手掌张开,伸了过去,强提起精神说: “兄弟,够意思,要是我以后出人头地,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石宽真想笑,心想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想出人头地,那我也能出人头地了。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把一只手伸出去,和文贤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夜阴沉沉的,见证了这两人的一握。只是不知道这是友谊,还是谋和…… 第147章 新婚 婚礼说到就到,石宽啥事也不需要干,却又感觉自己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接受这个人的祝贺,一会儿又被拉到那边,被三大姑七大姨说什么以后对慧姐好一点,不能欺负慧姐等等。 中午就被迷迷糊糊的推去拜堂了,反正个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他也就跟着呵呵笑。 拜堂后,就开始吃正席,这桌敬酒,那桌又去说点吉利的话,一直到了傍晚,才被推进了洞房里。 虽然有点醉了,但这时才是他最清醒的时刻。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赶紧去找只是在拜堂的时候碰到过一次的慧姐去。 他脚步有点飘,进了卧室里间,看到了满屋的喜字,尽管挂有马灯,但桌子上还是点了一对红烛。 慧姐穿着大红衣服,头顶上盖着一块红方巾,由秀英和文贤莺,一左一右陪坐在床沿,看起来也是端庄稳重。 看见石宽走进来,文贤莺却有点脸红,站了起来,羞涩的说: “姐夫你来了,喝得这么醉,要是敢欺负我姐的话,饶不了你的。” 秀英则是拿出一块白布铺在了床中间,然后扯着文贤莺离开了。 石宽打了个饱嗝,过去慢慢掀开慧姐的红盖头,心情颇为激动。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老婆的人了,和柱子是不一样的了。 “嘻嘻!是我,你没想到吧。” 不等石宽完全把红盖头掀开,慧姐就自己扯掉,冲着石宽灿烂的笑了。 浪漫的氛围一下子就破掉了,石宽颇为无奈。不过看到了慧姐今天被描了眉,脸上也是粉红粉红的,甚是漂亮,也就不管了。双手搭在那肩上,温和的说: “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漂亮。” “三妹说我们结婚了以后,我天天都会漂亮的。” 慧姐天真极了,也许在她的思想里,结婚只是把所有好玩的事堆积在一起。 石宽有点感慨,捏着那嫩嫩的脸,真诚的说: “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快脱衣服睡觉,不能告诉别人的。” 刚才陪慧姐在房间里时,秀英一直隐晦的教她一些事情,她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起身把那床帐子给放了下来。 慧姐也不傻嘛,至少在这事上不傻,石宽感到很欣慰,把人搂抱在了怀里。 没一会,红的衣裙,黑的长袍马褂,就一件一件的被扔出了帐外…… 桌子上红烛垂泪,屋外夜已降临。 突然“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把山河大地都照得雪亮。 “雷公要劈了,我不能和你连在一起,不能!” 慧姐跳出了床帐,一脸的惊恐,吓得钻到桌子底下。 床上的石宽彻底懵了,白天还出太阳,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怎么到了现在,突然就打起雷了呢? 正想着,又一个连环雷炸来了,紧接着外面刮起了大风,呼呼作响。三月二十九,真的是黄道吉日? “我怕,雷公爷爷不要劈我。我是好孩子,不会和石宽连的。” 桌子底下的慧姐,双手抱头,压紧了耳朵,吓得把桌子上的红烛都抖翻了。 害怕烛火会把桌子烧了,石宽也连忙跳下床,吹灭了蜡烛。伸手去拉桌子底下的慧姐,安慰道: “没事的,雷公才不劈你呢,他这是在祝贺我们成为夫妻,你快点出来吧。” “不信,你骗我,我不出去。” 慧姐甩开石宽的手,退缩到另一边去。 “我怎么会骗你啊,我是你丈夫,不会骗你的,你出来,我们上床睡觉。” “不睡觉,你会连我的。” “……” 不管石宽怎么劝,慧姐就是不出来。不过她一直往后退,其实也已经退出了桌子的那一边,只有半个头还在桌子底下而已。 劝不动了,石宽就直接上手,绕过那边去,把人抱回了床上。 慧姐应该是真的害怕这个雷公,不断挣扎,被子枕头都被踢下床,还哇哇的大吼大叫。 还好外面已经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屋子里的叫声应该没人听得到。 石宽无奈了,只好从地上捡起衣服扔上去。 “好好好!我不连你,快穿上衣服吧。” 这终于把慧姐焦躁不安的心给安抚了下来,她飞快的穿好了衣服,就过来主动抱住石宽,颤抖着说: “我怕!” 慧姐是个傻子,这种事急不来,石宽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别怕,有我在,没有雷公敢劈你的。” 这场暴雨一直下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停了下来。慧姐也在石宽怀里蜷缩了半个多时辰,虽然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但这种样子,石宽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就这样,三月二十九,黄道吉日,石宽只能抱着自己的老婆,啥事也不干,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石宽是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窗户外面已经明亮,估计都日上两竿了。连忙下床,走去把门打开。 拍门的是秀英,后面却跟着两个下人,手里各自捧着脸盆,旁边还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石宽刚想说话,旁边却响起了胡氏的声音: “哎哟,起这么迟啊,我们都等你一起吃早饭了。” 原来胡氏和老太太也在旁边呢,胡氏言语中夹着别的意思,笑盈盈的,不等石宽回话,就和老太太两人挤了进来。 还未走到床前,就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白巾。胡氏上前捡起,左右看了一下,干净如初,上面任何痕迹都没有,她折了起来,装进兜里,和老太太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到床边去和慧姐说话了。 “慧儿,从今往后你就是为人妇了,虽然不需要你伺候公婆,但是早上也要早起,知道吗?” 慧姐爬了起来,眯着那稀松的睡眼,并没有靠向胡氏这边,而是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撒娇道: “我住奶奶那,不是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起吗?怎么到了这里就让我早起了,不好玩,我今晚还回奶奶那住。” 老太太笑了,慈祥的抚着慧姐的头发。 “这怎么行啊,你是有丈夫的人了,怎么还能随意回我那去,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在这里每天晚上都可以骑。” 第148章 又吵起来了 石宽是留意到胡氏进来后的那些细节的,他非常尴尬,只能装作没看到,他走去把脸洗了。 现在他应该算是文家的一个小主子,家里被安排了四个下人。秀英从老太太那里跟了过来,另外又安排三个,有下人们伺候的日子就是舒服。 洗漱完毕后,一起去了客厅,文老爷,包括杨氏、方氏、唐氏、以及文贤安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刚刚新婚的第一天,一大家子还是在一起吃饭的。 只是在众多人里,唯独没有看见文贤昌,也不知道是害怕文老爷,还是鼻青脸肿太难看了,没有前来。 石宽走进客厅,朝大家致意,又到文老爷身旁,微微弯了一下腰,说道: “爹,您这么早。” 文老爷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一大家子人在这里等石宽,让他有点不爽。 接下来不知说什么了,石宽也就不说话,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慧姐也扭扭捏捏的由老太太推了进来,由于人数不够,文贤莺和头低低的文贤贵也被安排来同桌,大家一起动起筷子开始吃早饭。 文贤贵就坐在慧姐身边,慧姐好像看到了比自己还傻的人,不断的给文贤贵夹菜,还墩墩教导: “要听二姐的话哦,不然以后不给你讨老婆,你就打光棍了。” 文贤贵哪里会搭话,脸憋得通红,看着被夹进碗里肥瘦相间的扣肉,硬是一动都不敢动。他这人胆小也就罢了,在吃方面也是很懦弱,鸡的皮都不敢吃,就更别说有肥肉的扣肉了。 慧姐哪里懂得这些,她爱吃的就认为文贤贵也爱吃,又夹了一块圆蹄过来,还是用那样的语气。 “多吃点,有力气了,像石宽那样就可以讨老婆了。” 这话把同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是知道每一个孙子的习性的,她笑着说: “别给你弟弟夹菜了,让你爹帮他夹,敬才,把那扣肉和圆蹄夹到你碗里去。” 文老爷当然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吃不了这么腻的,扭身去夹那碗里的肉,不过筷子都还没伸到,就“哎哟”的一声停在那里。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老太太惊讶地问: “怎么啦?” “腰疼,那天被椅子磕到了。” 文老爷小声的回答着,表情痛苦。这腰可能是要落下疾来了,只要哪个动作不合适,立刻就会钻心的疼,没个一盏茶工夫缓不过来。 胡氏就坐在旁边,她想伸手过来帮揉,却又怕弄疼了,只得劝道: “一会吃饱饭回去了,我给你擦点药酒吧。” 隔壁桌的方氏,看到胡氏和老爷这么恩爱的样子,心里非常不舒服。那天晚上文贤昌和老爷打架的事,也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趁这工夫,她阴阳怪气的说起来。 “养儿防老,养个逆子,差点把老子都给送走了,嘿嘿……” “够了,吃早饭谁也不许说话。” 老太太突然就大声吼起,她不能让这串起来的火苗燃烧下去。不然一会这一顿早餐,又要扭打到一起了。 整个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老太太发声,没有人敢顶撞的。 看文贤贵捧着碗,还是一动不动,老太太换了副语气,柔和的说: “石宽,帮把贵儿碗里的两块肉夹到我这来。” 桌子太大,老太太想了想又说: “你要是不嫌弃,就帮他吃了吧。” “不嫌弃!” 石宽隔着慧姐把那扣肉和圆蹄夹到了自己碗里,他搞不明白这么好的肉怎么就招人嫌弃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嫌弃? 看文贤贵这个样子,肯定是被刚才自己大吼给吓到了,老太太摇了摇头,无奈的又说: “贵儿,坐到你妈身边去吧。茗月,你坐到这边来,和桂儿换个位。” 杨氏起身,捧着自己的碗筷过来,坐到了文贤贵刚才的座位上,冲着身边的文老爷低喊一句: “老爷!” 文老爷不回答,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杨氏也不再说什么,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离自己的男人那么近,只是却形同陌路,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文老爷也是有些感触,杨氏被冷落了那么久,不哭不闹,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反观方氏和唐氏,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也许是心里愧疚,吃饱饭时,他破天荒的对杨氏说了一句话: “你那里缺少什么?我叫人给你送去。” 杨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确认文老爷是在和她说话,连忙回答: “什么?不缺,我什么也不缺。” “那我再给你安排两个人吧,把你那正屋收拾收拾了,腰好了我就到你那坐坐。” 文老爷说完起身撑着腰离开,这么多年不说话了,开口还真不知说什么,留下来不舒服,还是离开先适应一下。 杨氏傻在了那里,她最缺什么?最缺的就是男人,这个男人会真的去她的院子里吗? 胡氏见文老爷起身了,也放下碗筷,冲着石宽喊道: “石宽,扶一下你爹回去。” 石宽都还没吃饱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嘴里的饭菜咽下肚,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哦!” 文老爷爷是有自己的院子的,而且非常气派,仅仅书房就有两三间。前院一间,后院一间,东边的厢房还有一间。 西厢房就给从县城回来参加婚礼的文贤欢夫妻临时住着,石宽把文老爷搀扶进了东厢房,还帮擦了一下药酒,这才退了出来。 到了院门口时,被胡氏从后面追了上来。 “石宽,等一等。” 现在各个院子里的下人,基本都聚到了老太太院子前的坪子上,吃酒席上剩下的那些剩菜了。看着胡氏胸脯甩动,石宽有些回味,又有些紧张,轻声问道: “什么事啊?” 胡氏小跑追了上来停住,脸色微红,看来也是有些紧张,左右前后看了一下,没看到有其他人在场,这才敢开口问: “你……你昨晚没……没和慧姐圆房?” 第149章 不得入内 虽然和胡氏有过那么回事,也什么事都说过,但这事却让石宽有些难以启齿,他脸红红的,想了好一会,才怯怯的回答: “昨晚喝得有点多,把这事……把这事给忘了。” 胡氏白了一眼过去,这是什么人啊?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她有点不相信,又问道: “你是不是嫌弃慧姐?” 那宽大的院子,那些俯首在一旁下人,都是拜慧姐所赐,石宽怎么敢嫌弃呀?连忙说道: “没有没有,我不会嫌弃她,我还怕她嫌弃我呢。” 想一想也是,没有慧姐,石宽现在依然是个卑微的下人,胡氏也就不再怀疑了。她是慧姐的母亲,又不是婆婆,本不应放白巾到两人的婚床上的。 可是她和老太太又担心,慧姐傻里傻气的,到底能不能圆房?这种事情不能直接说,就想到了放白巾,要是有落红了,肯定就是正常圆房了。 只是今天早上去看,白巾依然洁白无瑕,还丢到了地上。这就让她心里七上八下,刚才是故意让石宽搀扶文老爷回来的,就是要找机会询问一下。 昨天石宽确实是喝了蛮多的,那帮护院队队员,左一杯右一杯使劲劝,胡氏是看到了的,她当时还想去制止,所以现在也就信了石宽的话。 “那你走吧,最好明年能生个胖小子出来。” 石宽不敢回答下去,匆匆的走了。他也想让慧姐明年生个胖小子啊,只是……只是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打雷。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吃饭的人基本已经吃饱了,慧姐和文贤莺手挽手,从一旁冒了出来,拦到石宽的面前。 文贤莺把手从慧姐的手臂抽出来,推到石宽身边,调侃道: “把你老婆还给你,好好玩两天就要去帮我把那大石头都烧了。” “烧石头这么容易的事,怎么还要我去呢?” 石宽倒也不害羞,结过婚了,就大大方方的把慧姐拉过来挽住。 慧姐还是比较向着文贤莺的,用脑袋撞了一下石宽的肩膀,说道: “你就帮帮三妹吧!” “对啊,二姐都让你帮我了,你要是不帮,我让她揍你。” 文贤莺调皮的做了个鬼脸,然后离开了。人家小夫妻俩都手挽手了,自己在这里不合适,还是留点空间给他们吧。 石宽觉得慧姐有时候也挺懂事的,想起了刚才和胡氏的对话,就附到了耳旁,小声说: “让我帮三妹可以,你得和我生个宝宝。” “生宝宝好啊,走,我们去生宝宝。” 要说慧姐傻吧,她也知道生宝宝是要进房间的,直接把石宽往房间里拉。要说聪明吧,又会被那瞎编的雷公劈人给吓住。 这是慧姐主动提出的,机不可失,失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了。石宽也不管什么白天不白天,外面还有人走动。真的跟慧姐回房,把房门给拴住了。 一进房间,慧姐就把石宽抱住,小声且神秘的说: “来我们,生宝宝。” 石宽心里激动啊,慢慢的把慧姐往床上推。看来昨晚只是一场考验,今天才是真正美妙的开始。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动手去解那衣服,回答道: “生宝宝,我们生宝宝,不能让别人看见。” 见要被脱衣服,慧姐不干了,挣脱开来站到一边去,一脸的不高兴。 “生宝宝不是连在一起,你不会玩。” 石宽这才知道他所想的生宝宝和慧姐所想的完全不同,慧姐所想的只是过家家,玩闹而已。他心里郁闷啊,但又不能发作,只有好言相劝。 “连在一起才能真正的生宝宝,你都不懂,快点过来我教你,很好玩的。” “不要,会被雷公劈的,你骗我,我就出去告诉三妹。” 慧姐甩着膀子,在那里撅着嘴,她没有直接走出去告诉文贤莺,是还想和石宽玩,只是不想石宽再玩那连在一起的事了。 石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呼出来。这个傻子傻成这样子,那也是没法了,他握紧拳头打了一下床铺,咬牙说道: “好吧,告诉你三妹去吧,我要睡一觉,不要来吵我。” 慧姐没有出去,慢慢踱步过来,蹲到了床前了,拉住石宽的手,可怜巴巴的,嘟着嘴巴问: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和我好了吗?” 石宽确实是有点生气了,不过看慧姐这样子,又软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 “没有生气,我不和你好和谁好啊。” “那就好!不能生气的,生气就不乖了。” 慧姐把鞋子蹬掉,也上了床,枕在了石宽的臂弯里。 那画面看着挺温馨的,只是温馨里面的心酸,谁又能看出? 一连几个晚上,石宽和慧姐都没能迈出那实质性的一步。也不是慧姐有多抗拒,拥抱、亲吻、甚至抚摸都可以,可是一到脱衣服的环节,慧姐就不干了。 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石宽也是无法了,总不能强来吧? 这天中午,石宽有点烦躁,走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方氏家门前,恰巧碰到文贤莺穿着怪裙,从里面翩翩飘出来。 文贤莺到石宽面前转了一个圈,这才灿烂的问: “姐夫,你在我家门口徘徊,有什么心事啊。” 石宽下巴向前一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事,不屑的说: “切!我能有什么心事啊,有心事也是你的事。” “我的什么事啊?你还会关心我的事,我才不相信。” 文贤莺调皮的时候也是真的调皮,借着转圈的姿态,伸手在石宽的脸上刮了过去。 石宽真想咬住那粉嫩的手,他确实是没有什么事的,不过却想找一些事出来,就说道: “你那场地的水已经架到了,就是不知道用火烧了能不能把石头浇裂,那天拉尿浇裂的,说不定只是偶然。” 这说到了正事,文贤莺停止了舞动,认真的问: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要不我们现在去烧一个试一试,看看行不行。” 看着文贤莺那俏丽的脸蛋,石宽的脑袋里突然幻想,要是把文贤莺和慧姐一起调换,那该有多好啊。 第150章 你是不是傻了 “那就去吧!” 一说到自己场地的事,文贤莺就显得很急,衣服也不回家换,直接往外走了。 去就去呗,这原本只是石宽乱说的,但是去一趟也好,免得在家里心情烦躁。他进了方氏的院门,在门口珍婆子那拿了一个水桶,也跟着去了。 在路上,石宽想起了那天胡氏小跑,胸部甩动的样子。估计里面也是没有什么束缚,心里面有些忍不住,就壮着胆问: “你和文贤婈搞的那什么天运动,搞得蛮成功的嘛,只是有什么意义吗?” “‘天乳’运动,当然有意义,历朝历代以来,女性一直都是被禁锢的,出个门,甚至看一眼男人都会被指责,笑不能露齿,脚不能露趾,吃饭不能上桌,胸更是被要求束得平平的,有的人被压的心脏长期受损,你觉得这公平吗?” 文贤莺并不忌讳这话题,这种辨明道理的事,甚至她还很愿意跟石宽讲。 说的是“天乳”运动,文贤莺却讲出这么一大堆来,石宽这头脑哪能接受这么多,嘟囔道: “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现在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随便笑,随便跑,脚也不要裹了吗,怎么连胸也不裹,我看以后干脆衣服都不用穿得了。” “你是不知道女性裹胸的痛苦,你裹一个看看,看看你呼吸还能这么顺畅吗?这叫解放,一步步的把女性解放出来,说你也不懂,不和你说了。” 文贤莺其实还是想给石宽讲解一下这些新思想的,只是听石宽讲话的苗头,似乎再讲下去就往那边方面讲了,她也就及时把这话题止住。毕竟两人的身份,不太适合讲过多的。 到了山脚下,石宽把放到水桶槽下接水。便去搂抱那些晒得半干的杂草,其实草太干了反而不好,烧一下就过了,石头可能都还没烧热。 试验嘛,就要找一个大一点的石头来试。文贤莺站在一个大石头旁,雀跃的拍着。 “这个,先烧这个。” 石宽把草抱过去,盖了上去,又连着去抱了几抱,这才停住。 “应该够了,哎呦天气越来越热,抱这么几下,汗水都出来了。” “火柴呢,我来帮点火,我会点火的。” 文贤莺才不管石宽热不热呢?像个孩子一样催促着,想要帮点火了。 这火柴棒子,所有人都叫洋火,只有文贤莺叫火柴。石宽有点听不惯,并没有掏出来,而是说道: “你这么积极,帮我把那桶水提过来吧。” “石头都没有烧,提水过来干嘛?” 文贤莺也没有挪开脚步,只当石宽是记乱步骤了。 石宽却一本正经。 “现在就要用到水,你要是提不动,那就直接说嘛,我自己去提。” 文贤莺的那股倔强劲,哪里受得了石宽这种话,哼了一声,一个漂亮的转身,带起裙摆飞动,走到了水槽那边,把那桶水提起。 一桶水还是蛮重的,单手提不动,双手提又不好走路。想垂于胯下叉开腿走过来,可那桶又有点高。只得奋力的举在胸前,难受极了。 看文贤莺那狼狈的样子,石宽笑了,走过去轻松的把水桶接住,提了过来。 “提不动就提不动呗,非要逞能。” 文贤莺没有回答,背过身去,拧了一下那裙子。刚才走路时桶里的水扑出来,把裙子都打湿了一片。 石宽把桶踢到了石头边,低下头去,含住那些水,对着那草就一顿喷。 听到了“噗噗”的声音,文贤莺扭头回来看,疑惑极了。 “你是不是傻了?把草都喷湿了,怎么点火啊?” 石宽不理会文贤莺,继续含水喷草,喷到一定程度,觉得适合了,这才抹了抹嘴唇,不以为然的说: “你懂什么,不懂就跟着我学一点,以前我叫你师父,现在你得叫我……” 石宽说着扭回头,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定在了那里。 那文贤莺走了过来,大腿旁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虽然有拧过,但是现在还是沾到了皮肤上。这样看,那就等于直接看了。和那天躺在竹子上看,又是另一番美景,他看呆了。 从石宽的目光顺过来,文贤莺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糗样。她是一条腿弯曲踩在斜坡上,这才会让那裙子粘住皮肤。她连忙把腿收回来,抖动那裙摆,不让布料粘住皮肤,脸红扑扑的,咬唇骂道: “你就不能君子一些吗?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这个石宽当然懂,他以前也觉得非礼勿视是对的,可是现在觉得那就是扯淡。这么漂亮的女子,谁又能忍得住啊?非礼勿视只能针对那些不漂亮的,不想看的。 但是被文贤莺这样直接说了,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为了掩饰尴尬,他掏出了洋火递过去,小声说: “你刚才说要帮点火,那就点吧。” “点你的头,你喷得那么湿,能点得燃吗?” 文贤莺没有爆粗口的习惯,骂的比较厉害的,也就是“点你的头”这种了。她很不情愿的拿过那火柴,眼神阴得像要把石宽给吞没似的。 “喷湿一点火才能烧得久,外面湿,里面也不湿。” 做错事了,那就得殷勤一点。石宽把那堆干草掏了一个洞,又扯了一些细碎干燥的塞进那洞里,这样就能迅速点燃了。 文贤莺觉得石宽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那天刚割下来还那么生的都能点燃,现在这估计也没问题。于是蹲了下去,划了火柴。 草点燃了,却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兴奋度,可能是被刚才裙子的事给破坏了。 文贤莺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男人就那么喜欢看女人的。而女人只要看一眼男人的,就会感到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草堆噼里啪啦的燃着,外面喷有一层水的缘故,火苗并没有往外窜,看起来也燃得不够旺的样子。 不过正是这样,才能更好地锁住那热量,充分的把石头加热。 俩人都不说话,离那火堆远远的,火苗虽然没窜出多少,但热浪还是袭人的。 第151章 就是那种衣服 烧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堆着的草基本已经烧完了,只有一些头头尾尾滑落在石头下。石宽也不去理会,找了一块小石头垫在那发烫的大石头上,提起了桶,一脚踏上去,慢慢的把水浇灌下来。 水和石头面才刚接触,就冒出“嗤”的一声响,白雾腾起,把石宽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在旁边沉默了那么久的文贤莺,哪里还忍得住啊,即有些担心,又带着些调侃的说: “石宽,看不到你了,你是不是升仙了。” 没多久,雾气散去,石宽又重回人间,只不过脸上脖子上多了一层汗珠。桶里的水已经倒完,他把桶放到一边,抬袖抹了一把脸,说道: “我是你姐夫,怎么又石宽石宽的叫了?” “我喜欢叫你石宽,你打我啊。” 文贤莺晃了晃头走过来,她并不是喜欢叫石宽为石宽,而是经常忘记,因为石宽和二姐结婚之后,也还是和以前那样。 那大石头被这一冷一热攻击,裂出了好几条缝,有的甚至都可以塞进小拇指,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好。文贤莺看了,激动地拍起手来。 “哇,全部裂开了,这样拿个锄头一撬,那就可以散开来,搬到旁边堆起就可以了,节省了不少人工啊。” “那当然了。” 这个方法是石宽想出来的,他颇为得意,走到一旁去坐下,把那上衣脱了。刚才那水蒸气太热,不仅蒸出汗来,衣服也有点湿了。 看石宽光着膀子擦汗,文贤莺又有点不爽,不过想着天热时,家里那些长工干活不都这样吗,也就没说什么,走过来继续说道: “二姐不跟我们来,要是她看到了这场景,肯定会高兴得要死的。” 一提到慧姐,石宽的脸色马上又不好看起来。别人娶老婆,那是享受人间最美妙的事情。他娶老婆却是煎熬,不给亲不给抱那还好一点,得亲得抱了,却不能下一步。 这就好比香喷喷的狗肉端上来,盐水蘸料都准备好了,狗肉却被人端走,只能看着那盐水蘸料吞口水一样。 “怎么啦?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文贤莺也发现了石宽的脸色变化,不知道自己哪个词语触动了他,疑惑的问。 这种事情怎么好说,石宽强颜欢笑。 “没什么啊,太热了,一身的汗。” “那你先在这纳凉吧,我抱草来再烧一个,挺好玩的。” 石宽不说,文贤莺也就不问,她刚才也只不过是随口问一下而已。那石头裂开的兴奋度还没过去,她还想烧一个。 “你还是别搬了,一会弄得浑身痒痒,在这里把衣服脱掉抓痒,又得说我非礼勿视了。” 单独两个人在这里,石宽还是敢说些不荤不素的话。 文贤莺都已经走出几步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瞪了一眼,但是不怎么生气,只是说: “你这乌鸦嘴,想诅咒我啊。” “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上次慧姐也是抱草了,回到家里这里痒那里痒,身上抓出一道道的痕。你现在穿的是裙子,空荡荡的,嘿嘿……” 石宽这是在好心提醒,不否认他想看文贤莺不穿衣服的样子,但绝对不会刻意的去整文贤莺不穿衣服。 “那……那还是不烧了吧。” 其实文贤莺也觉得出到野外,穿裙子非常的不方便。刚才有一会儿觉得小腿处凉凉的,以为是有蛇钻进去了,挪开一看,虚惊一场,原来只不过是那蕨菜冒出的新芽。 “明天叫几个下人来,弄上几个架子,石头烧好后把架子架上去,否则太危险了。” 刚才用小石头垫着,石宽还怕那石头打滑,打滑了可就不是烧石头,而是烤肉了。 “嗯!” 这时候文贤莺就不那么嫌弃石宽了,反而也在旁边坐下来。石宽那瘦瘦的胸膛,也是蛮有男人味的。 主要是这一段时间石宽做的事,都比较让她满意。她的那一点点嫌弃也是来自两人的地位不同,要是石宽也是来自一个大家族的公子,那绝对不会有这种心理。 坐了一会儿,山风习习,把石宽吹得都有点凉了,赶紧穿上衣服。 “走吧,先回去,明天再来。” “嗯,拉我一把。” 明明自己可以起来,但是不知为什么,文贤莺却朝石宽伸出了手。 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这么漂亮女人的要求,石宽当然也不例外,伸手去把文贤莺拉起。只是人站起来了,他松开手时,发现文贤莺并没有松开,甩了一下,这才甩掉。 文贤莺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羞涩。她不知道为什么抓住了就想抓久一点。难道自己喜欢上了石宽?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石宽是她姐夫,而且石宽只不过是个……好吧,现在不是下人了,但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 两人又不再说话,来时沉默,回去也沉默。 到了文家大宅前,石宽刚想走进去,文贤莺却冲向了前面,兴奋的叫喊: “贤婈,你怎么才回来呀。” 顺着文贤莺跑去的方向,石宽看到文贤婈提着一个提包。她把提包扔下,张开双臂,和文贤莺拥抱在一起转圈圈。 “没有车回来呀,城里面有人搞运动,好多地方都走不了,这不耽误了几天吗?” 本来说好了,结婚的时候文贤莺和文贤婈,作为姐妹是要陪慧姐的,可是当时只看到文贤莺,原来这文贤婈被耽搁了,赶不回来。 “运动?什么运动,是怎么回事啊?” 抱够了,文贤莺松开手,抓住文贤婈的手臂,好奇又有些担心的问。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参加什么啊。后来听说是反什么的吧,抓了好多人。哎,回去吧,我给你带了好多那种衣服。” 文贤婈把文贤莺的手拨开,并不怎么关心运动的事。 文贤莺也是不怎么关心,注意力被衣服吸引出来,她压低声音问: “什么那种衣服啊?” 文贤婈看文贤莺背对着石宽,就在她胸前比划了一下,神秘的说: “就是这种。” 第152章 小衣服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了,看着地下的提包,兴奋地说: “这里面都是吗?” “嗯,我给每一个人都带了。” 文贤婈也是很兴奋,为了这些衣服,她可是辛苦了极了。从省城搬回县城,又从县城搬回龙湾镇。今天刚回到家里,她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找文贤莺了。 文贤莺回头看向石宽,眉头一挑,下巴扬起,说道: “过来,帮把这提包拿进去。” 石宽不知道那包里装的是什么,看起来也不是很重,帮拿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被这样呼来唤去,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又没有我的份,却要我帮拿。” “哈哈哈……你想要啊,那一会儿分你一件。” 文贤婈脸上展现出坏坏的笑容。 石宽立马就知道了包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至少是不适合他的东西,他连忙回答: “我才不要,又不是给我准备的,说了才给我,搞得像我抢来似的。” “呵呵呵……你不要二姐要,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帮拿。” 文贤莺知道石宽会帮拿的,拉着文贤婈的手,就往门楼里面走了。 石宽提起那提包,掂了掂,确实不是很重。心想就这点东西也要人帮拿,当大小姐命就是好。 进了门楼没多远,迎面撞上巡逻过来的护院队队员,那小申调侃道: “队长,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整天跟着辅导员屁股后面。” “明天就轮到你们了,明天你们几个轮班,不许休息,通通去帮烧石头。” 这些队员们平时总是调侃他,现在终于想到治他们的方法了。石宽晃着脑袋,颇为得意。小申却一点都不在乎,能去帮三小姐烧石头,搞不好也可以像石宽一样,在文家混个姑爷来当呢。虽说那概率十分的低,但万一就中了呢? “烧石头就烧石头呗,明天一大早,我们哥们几个就在这里等,三小姐你可得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哦。” “一定准备,我让小芹给你们加菜,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们几个一起去喔。” 文贤莺心里爽极了,这石宽是个好人,闲聊几句,就帮她找到明天的工人,省得她舔着脸去各个院子去借。 三人回到了方氏的院子里,进入了文贤莺住的西厢房,小芹给三人端来了茶。 正要给石宽倒时,文贤婈却喊道: “不用给他倒了,你回去帮我们把慧姐叫来。” 石宽心里那个不爽啊,敲了敲桌面,对小芹说: “给我倒上,我高低得喝完茶再走,我也不回去,去护院队看看,要叫慧姐,你自己叫人去叫。” 小芹很想笑,明明都是和对方说话,却都是冲着她说。她只是个下人,还是不掺和的好,谁都不回答,倒了茶就退到一边去。 文贤婈不以为然,喝了一口温茶,不屑的说: “你不帮叫就不帮呗,一会我们分东西,没有你老婆的份,别说我们看不起她。” 石宽把那杯茶一口灌完,起身走了,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不帮叫。” “真是小气,小芹你去吧,帮我把二姐带过来。” 文贤莺还是忘不了慧姐的,有好东西,怎么能少得了慧姐的份。 匆匆的喝完了茶,两人就提着提包进了文贤莺的闺房。 文贤莺把那提包打开,看到里面全部是极小极短的衣服,至少有几十件之多。她知道这种衣服在城里叫做乳罩,也有人称之为文胸,是从欧洲那边传过来的。 “你买这么多,真的人人都要送啊?” “那当然,我找你妈和四姨娘她们说了,她们说没有个东西兜住怪别扭的,这不就给准备了这个吗?城里那些名媛贵妇,现在都兴穿这个。” 文贤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拿起了一件兜兜比较小的,放到文贤莺胸前比试着。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是文贤莺了,她从文贤婈手里接过那件乳罩,挺起胸脯搭在身上,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看着是挺美的,喜欢极了。 “在学校时我就知道有同学戴这个,当时不敢问在哪里有师傅做,没想到你这回给带回来了。” “现在还没师傅会做这个,这是工厂生产的,你快试一下合不合身。” 文贤婈自己已经穿上了,就非常期待看文贤莺穿上是什么样子的,过来动手帮忙把衣服给脱了。 文贤莺既期待又紧张,飞快的就把外衣给脱去了,露出雪白娇嫩的身体。在文贤婈的帮助下,套上了那乳罩,在梳妆镜前摆动着。她感觉自己真美,比公主还美。 “哇!真漂亮,要是被罗竖看到了,保准流鼻血。” 文贤婈每次看到文贤莺的身子,都会有些嫉妒,嫉妒文贤莺比她白,比她细嫩。实际上两人都差不多的,她的这种嫉妒是从骨子里带来的。只要看到和她一样漂亮的,那都会产生嫉妒。 罗竖是她们的学长,已经早她们们一年毕业了,之前文贤莺曾经对文贤婈说过,罗竖是她们学校最俊朗的男生,文贤婈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爱拿罗竖来调侃。 文贤莺脸上泛起红晕,羞答答的,骂道: “谁要给他看啊,你要给自己给,别扯上我。” “嘻嘻嘻……我又不觉得他俊,我这次去省城,还真见到了他耶。” 文贤婈站在文贤莺身后,双手按在那肩膀上,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似乎比文贤莺还要美。 文贤莺用手托了托胸,又晃了晃身子,觉得这乳罩像是为她设计的一样,合适极了,那兜刚好兜住,不大不小,不松又不紧。对于文贤婈说的罗竖,她只是随口问道: “他现在做什么?” “在印刷厂当工人,我说你准备盖学校,问他想不想来当老师,他说你邀请他,他就来。” 文贤婈离开文贤莺,坐回了位置上,又去翻那一堆乳罩。 “我觉得他蛮适合当老师的,你有他地址吗,我写封信给他吧。” 不管罗竖是有心还是随便说的,文贤莺觉得都应该问一下,反正学校盖成了,还得花心思去找老师呢。 第153章 严重的挫折 两姐妹正在嘻嘻哈哈的试着那小衣服时,慧姐被小芹带到了。 她一进入文贤莺的闺房里,不是被那些好看的小衣服吸引住,而是震惊的张大嘴巴,喃喃地说: “你们……你们是要连在一起?不怕雷公劈吗?” 这没头没脑的话,把文贤莺和文贤婈都给愣住了。 过了一会,文贤婈过来拉住慧姐的手,有点歉意。 “姐,我没能赶回来喝你的喜酒,你不会怪我吧?怪也没办法了,都过去了,来,看我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 慧姐有点生硬,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兴高采烈,到了提包前,看着里面那么多的小衣服,表情甚至有些抵触,指着文贤莺身上的乳罩,胆怯的说: “这个……就这样穿吗?” “对呀,不束胸了就穿这个,你看多好看。” 文贤婈拿了一个兜兜比较大的,举到慧姐的胸前比划着。 慧姐到底还是头脑单纯,看到身旁的文贤莺穿着了,挺新奇,挺漂亮的,也有点跃跃欲试。 “给我的吗?穿上能不能给石宽看?” 文贤婈和文贤莺俩人又笑了,文贤婈弄了一下眼,坏坏的说: “不能,他是个坏蛋,不能给他看。” 文贤莺拍了文贤婈一下,翻了个白眼过去。她抓住慧姐的双肩,真诚的说: “别信婈儿的,石宽是你丈夫,是你最亲密的人,你不给他看给谁看啊,除了他以外,其他的男人一律不能给看,知道吗?” 慧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把那头摇动,颇为紧张的问: “可以给他看,但不能其他的,连了就会被雷公劈的,是不是?” 这个“连”是什么意思,文贤莺哪里会懂啊。慧姐比较傻,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也没有去追问是什么,只是说道: “是的,可以给他看了,不能给他连。” 这话符合慧姐心里所想的,她乐了,脸马上又露出那傻傻的笑容,抓住文贤婈手里的小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是这样穿吗?” “不对,要像莺儿那样,先把外衣脱了。” “哦!哈哈哈……” 布置典雅的闺房里,又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就像几只欢快的小鸟,总不想停止跳动。 晚上,吃过了晚饭,石宽跟着护院队巡逻了一圈,就没什么事干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伸了个懒腰,就想脱衣服躺下睡觉。 这时慧姐却从后面冒出来,凑到了石宽的面前,举起双手转了一个圈,笑着问: “我洗澡了,你闻闻香不香?” 石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慧姐,并没有真正去闻,而是抽动了两下鼻子,应付道: “香,太香了,我都要醉倒了。” 慧姐拉住就要躺下的石宽,还是那样傻笑着: “不许醉倒,我穿新衣服了,你要不要看?” “哇,又穿新衣服啊,我看到了,我肩膀很酸,帮我捶一下。” 结婚时,老太太给慧姐缝了好几套新衣服。慧姐一天一套,石宽早就看过了,没什么稀奇的。结婚了,两人就有许多私密的空间,没人看到时,也会哄慧姐伺候他。 慧姐一心想给石宽看新衣服,只是随意的捶了几拳,便又说道: “不是这套,是这里面的。” 石宽来了兴趣,现在天气开始热了,里面不再穿小衣服。这里面的衣服,是什么衣服? “里面的?那你给我看看。” 慧姐等的就是这句,迫不及待的把外衣脱了。 往天晚上,石宽要去脱慧姐的衣服,那是一碰到就像刺猬一样团了起来,根本无法继续下去。今天晚上难得慧姐主动,而且里面的小衣服新颖奇特,让他眼睛都离不开了。 “好看吗?” 傻慧姐晃着脑袋,天真的问。 “好看!” 石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伸手把慧姐抱住了。 “我有很多件,有这么多呢,一二三四五,可以给你看五天。” 慧姐倒在了床上,但还是伸出了手指,得意的数着。今天分那小衣服的时候,文贤莺只分到了四件,她却分得五件,把她乐得一记起又掰起手指数。 石宽就不管慧姐怎么数了,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好菜虽然上迟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来了…… 过了没多久,慧姐发现了不对劲,一下子就把石宽蹬开了,惊恐的说: “你果然是坏蛋,你想趁我不注意,偷偷的连我。” 石宽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又遇到了这个问题,他急得脸都涨红,说道: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就应该这样啊。” “坏蛋,我不信你。” 慧姐伸腿下床,就要去寻找自己的衣服。 不能就这么让慧姐走了,不然即使是结婚三年了,那也还是这个样。石宽顾不了那么多,把慧姐扳倒,声音急切的说: “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这是老天安排的,我不能让你走。” “你干嘛啊,想让雷公劈我啊。” 慧姐也是急了,大声地吼,使劲的挣扎着。 石宽不再说话,抓住慧姐的两只手往头顶上按。只是慧姐也是有几分蛮力的,想要把人控制住,非常的困难。 好不容易把那两只手同时摁住了,慧姐却扭头过来,咬住了他的手腕。 慧姐应该是真心反抗的,咬的力度大得不得了,他都感觉那牙齿已经嵌到了肉里面了,疼得“哇”的一下松开了手。 “你……你是狗啊?还咬人。” 摆脱了束缚的慧姐立刻跳下床了,捡起自己的衣服就冲出去,嘴里哭喊着: “你是坏蛋,我不和你好了,我回奶奶那去,告诉奶奶听。” 石宽想追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慧姐已经打开了门,听到了动静的秀英正在门口接着呢。 “去告诉你奶奶听吧,你不告诉我还想告诉呢。” 石宽握紧拳头,猛地击了一下床板,这还不能把满腹的怨气发泄出来。又抬起了脚,使劲的砸了下来,把床板弄得哐哐的响,整张床都快散架了。 这是结的什么婚啊? 这一夜,慧姐没有回来。石宽也是眼睛瞪大,望着床架顶,发呆到天亮。 第154章 无处诉苦 第二天,石宽是被下人大山叫醒的,大山是他家下人里唯一的男仆,三十多岁,憨厚老实。 石宽有点气,穿了衣服出来开门,不悦的说: “吼什么吼?才刚眯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还想不想干啊?” 大山头低低,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平静的说: “姑爷,小申来找你,说是三小姐叫来的。” 石宽这才记起了今天要去帮文贤莺烧石头的事,慧姐去老太太那告状了,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不管那么多,呆在文家一天,那就做一天事吧。 他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轻声说道: “哦,那早餐做好了没有。” “都做好了,暖在锅头里的,我给你端上来。” “好!” 石宽应了一声,转身自己去动手打水洗脸。要那些下人帮准备的话太慢了,反正现在天气热了,两瓢冷水把脸一抹,那就算完成了。 出到了客厅,看到小申还站在那里,又看到那天已经蛮迟,便说道: “别在这等我了,你赶紧带弟兄们和三小姐去先,我一会就赶上。” 小申走过来,见没其他人注意,就抓了石宽面前碗里的一块肉,扔进了嘴里,坏笑着说: “那你快点哦,三小姐的脸色也不好看,别把她也惹生气了。” 听小申这话的意思,肯定是慧姐昨晚离家出走的事,已经传遍了文家大宅。石宽感到非常的无奈,举起筷子隔空敲了一下小申,骂道: “快滚,有肉也堵不住你的嘴。” 这都要平时玩得好啊,不然谁敢在主子的碗里抢肉吃。小申缩着脑袋,一溜烟跑了。 石宽急匆匆的扒完了饭,把筷子一扔,也出了门。果然,外面的那些人,看到了他眼神都有些躲闪,肯定是就在议论他和慧姐吵架的事。 等他赶到石磨山脚下时,那些队员们已经把干草搬过来,堆到了一个个要烧的大石头上面。都是会干活的人,也不用怎么教,就知道怎么干了。 牯牛强今天也来帮烧石头,他走过石宽身边时,低声质问: “你怎么这样啊,才结婚没几天就把二小姐气得往老太太院子里跑,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 “去去去,夫妻哪能不吵架的,干你的活去。” 石宽很是不耐烦,但也知道了外面的人只是知道他和慧姐吵架,并不知什么原因,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 “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骂的,真是的。” 现在石宽已经是队长了,牯牛强也不敢怎么样,只是又嘀咕了一句,就走了。 看到那些队员们自己会干活,心事重重的石宽,不想参与到其中去,扯了一根野草,百般无聊的走到那枯树根去坐。 队员们开始烧石头,因为都喷了水的缘故,烟比较大,枯树根下正是烟口,石宽坐不住了,干脆走到远处一个阴凉的地方,躺在那里睡觉。 昨晚睡不着,现在在这里才躺一会,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了慧姐回去和老太太告状了,老太太却笑盈盈的来找他,说慧姐不给你连,那我把莺儿给你吧,莺儿懂事,一定会给你连的。 这等好事,真是在梦里才会有,他笑了,笑到脸都疼,也就是在这时,好梦惊醒了。 文贤莺正拿一条木棍,轻拍他的脸。文贤莺脸上阴阴的,却又不像是发怒的样子。 “你这人,才把我姐惹生气,就到这里来偷偷发笑,真是不知怎么说你。” 石宽坐直了起来,心里充满了不服。怎么这些人都不问青红皂白,怪到了他的头上来。 “我惹她生气?我还不说她惹我呢?” “我就知道你会嫌弃我姐的,唉!当初真该阻止奶奶把你招上门当姑爷。” 文贤莺声音不大,脸上却浮着几分忧愁。她甩着手里的棍子,坐到了离石宽半丈远的地方,看向远处。 “我没有嫌弃你姐。” 石宽有些急,正如牯牛强说的,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他不想丢了,还真怕文家的人把他赶出去。 “别不承认,我姐这样傻傻的,又会有谁不嫌弃,唉!” “我真没有嫌弃她,是她不给我……” “不给你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傻子,你和她抢什么东西,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这……这能让吗?” “怎么就不能让了?” 石宽脸憋得通红,这种事还真不知怎么说,但是不说出来,心里又感觉憋屈,停顿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反问道: “我问你,两个人结婚是为了什么?” “互相喜欢,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呗。” 文贤莺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因为她知道石宽和慧姐两人结合在一起,不是单纯的喜欢。慧姐根本就不知道结婚的含义是什么,奶奶把石宽招上门,是为了照顾慧姐。而石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这种婚姻没有爱情,更谈不上喜欢。 石宽见问不到重点,又问道: “除了搭伙过日子,那还有什么?”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啊。” 文贤莺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她还奇怪石宽为什么要问这些。 “你也懂得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可是她……” 后面的话,石宽实在是说不下去,不是他害羞,而是觉得那是一种耻辱。 文贤莺终于明白了,脸马上涨红起来,这种事不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可以谈的。她站起身来假装没有理解,冲着远处浓烟滚滚,说道: “还不到一个月就让我姐回奶奶院子里,真不像话,今晚回去把她带回来,我不和你说了,去看石头烧好了没有。” 石宽抓住了一个土疙瘩,狠狠的朝远处掷去。他希望老太太是向着他这一边的,最好能说通慧姐,要不这婚都结了,却不能发挥一个男人的本事,还不如割了当太监的好。 至少割了就不用想了,省得有那么多烦心的事。 这一整天,石宽没有帮干一丁点活。中午小芹送来了香喷喷的饭菜,他也没心去吃,仍旧在这边睡觉,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第155章 治安税 晚上收工回家,还没有看到慧姐和秀英,石宽就知道人肯定没有回来,心情越发烦躁,躺在客厅门边的摇椅上,想把自己都给摇飞。 大山沏了一杯茶放到旁边,轻声说: “秀英回来过,说老太太让小姐在那边住上几天,你不必担心。” “今晚上帮我温一壶酒。” 大山这一句话,让石宽心里放松了不少,老太太至少并没有责怪他。住几天就住几天吧,本来想着今晚上去那走一趟的,看来还是先不要去。 石宽没有去老太太那,家里却来了客人。在刚上桌吃饭,倒满了酒,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时,陈管家就带着大黑痣走进来。 “石队长,你结婚后,我还没来你这串过门,真是不应该呀。慧姐呢,怎么不见一起上桌,留你独自空饮?” 石宽很不高兴,心想这陈管家该不会是来耻笑的吧?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人,对于吃饭这些礼仪没什么讲究,随口就说道: “慧姐去老太太那了,你吃过饭没有,来一起坐下喝一杯。” 陈管家有些受宠若惊,来石宽这里之前,他已经去了好几个院子了,也有碰到正在吃饭的,因为身份地位不同,没有人招呼他吃饭,都是听他把话说完就让他走。 他已经是吃过饭了的,看到石宽已经招呼下人拿碗筷来,也就不再客气,坐了下来。 “石队长这么好客,那我也不客气了,改天请你也到我那喝一杯。” “改天再说吧,陈管家你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啊?” 石宽手抓酒杯,等待大山给陈管家倒满酒。 跟陈管家来的大黑痣,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不敢作声。看着满屋华丽的家具,心里后悔死了。当初一起来见工,看见石宽年纪轻,怕被挤占了短工的位置,把人给哄骗走了。现在的石宽,已经是文家姑爷,不知会不会把那事放在心里。 陈管家举起酒杯和石宽互敬了一下,小抿一口,放下酒杯,感叹道: “这年头收税都收到了长工下人的身上,我是来告诉你,过几天领月钱,你们护院队每位队员都得扣五十毫的治安税,家里的这些下人,每人扣三十五毫。” “治安税,谁收的啊?” 石宽眼睛都瞪大,还想拍桌子,但想到有可能是文老爷收的,也就忍了下来。 看来陈管家对收这个税也是有一些不满,他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无可奈何的说: “牛镇长呗,在龙湾镇收税,除了牛镇长还会有谁呀。” 这回石宽是真怒了,他握紧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大声骂道: “收税都收到文家里面来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他凭什么收这个税,大太太被贼人抢劫的事,他抓住人了吗?贼人的方向在哪里都不知道,竟然敢来收治安税,脸还真是大。” “石队长息怒,这事老爷也不高兴,但是在龙湾镇牛镇长就是王法,老爷也没办法。老爷怕下面这些人反对闹事,特别是你们护院队,所以才让我先下来和你说一下,安抚安抚他们的心情。” 这倒不是文老爷说的,而是文老爷把陈管家找去时,陈管家这样建议的。如果就这样大喇喇的宣布,肯定会有人不服。先和各家各院的主子说一下,让主子们去说道,那这样子范围小一些,即使有人闹事,那影响也不会太大。 “这个牛镇长,是不是针对于我们护院队啊,凭什么我们护院队的就要收五十个?” 既然文老爷都已经认可了,那石宽还有什么办法,只不过对护院队被多收,感到愤愤不平。 陈管家看了一下屋里屋外,除了大山和大黑痣,不再有其他人在场,便朝石宽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后,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看是你这护院队的风头盖过了他的团丁,他心里不爽啊。” 石宽用舌头搅着牙齿,仔细的回忆,确实是听到外面有些议论。说着文家的护院队,才是雄赳赳气昂昂。而牛镇长那些团丁,只会鼓眼睛欺压小商贩。 都说出头鸟肯定先被打,可是他这个护院队只是在文家大宅,和牛镇长的那些团队没有什么冲突啊。想到这,他不由敲了敲桌子,斜着眼睛说: “这个牛镇长,定要找机会治一治他,不然以后拉屎拉尿都要给他上税了。” “算啦,收的又不是我们的税,你现在是石队长,月钱还加到了一百五十个,就别管那么多了,喝酒,喝酒。” 陈管家下来是希望石宽压着护院队队员们,不要把事情闹大的,石宽自己却想搞事,这怎么行呢,赶紧出言相劝。 “好,喝酒,来我敬你一杯。” 石宽是知道当了护院队队长,月钱肯定会多一点,没想到会多那么多,心里兴奋,也就不在意提治安税的事了。 其实他这月钱根本不是什么当护院队长所得,而是老太太和文老爷说的。老太太说石宽来文家当姑爷了,那月钱就应该比照文家贤字辈的。 文老爷看不起石宽,哪里会同意。说石宽虽然是文家的姑爷,但依旧是个外人,月钱需要减半,最多只能给一百个。 老太太和文老爷谈了很久,最后才勉强同意定了一百五十个银元一个月,这还是看石宽兼职了护院队队长的份上,否则不可能领这么多的。 和陈管家推杯换盏,一壶酒很快的就被喝完了。石宽只是觉得头有些胀,那陈管家却已经口齿不清了,需要大黑痣搀扶回了总管房。 夜那么漫长,慧姐没有回来,自己一个人睡,又怎么能睡得着? 石宽去了护院队的住处,把要收治安税的事说了,大家都义愤填膺,但最终也只得接受,民和官斗,那是不可能斗得过的,发发牢骚,那也就算了。 石宽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躺在牯牛强的床上。听护院队队员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他反而睡着了,还睡得特别的香,一觉就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156章 这是压榨吗 盖学校的场地石头已经全部烧裂了,今天主要是把那些石头撬开,搬到场地的边缘,需要的人手比较多,很多女下人也被安排来了。 其中就有阿珠,不过有些遗憾,牯牛强今天却没有来,完美的错过了。 大家干活叽叽喳喳的,都在议论牛镇长要收治安税的事。说什么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回,干活也收税。 今天文贤婈也是陪文贤莺一起来的,她们手拉手,来到了石宽的身边,坐了下来。 文贤婈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才坐下就对石宽发难: “人人都在干活,就你坐在这里看热闹,你这队长也够大的。” 石宽本想反驳,你不也坐在这里看热闹吗?不过他却被这句话触动了,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大家一起时,变成了在旁边指手画脚,不再干活了? 文贤莺看着那些人干活,心里也有些触动,只是和石宽想的不一样,她喃喃发问: “牛镇长收的治安税,是不是在压榨劳工?” “肯定是啊,这还用疑问吗?” 见石宽没有回答她的话,文贤婈也就不理了,转而和文贤莺说去。 “那我们是不是在压榨劳工?” 文贤莺表情有点迷茫,好像不是在问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怎么能是压榨劳工,大伯都是给他们工钱的,你是怎么了,突然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受了风寒了?” 文贤婈看文贤莺有点怪,把手探上了她的额头,也并没有感到发热或发冷。 文贤莺任由文贤婈摸,继续喃喃自语: “我不是说给不给工钱这事,我是说我额外让他们来帮我干活,是不是也是一种变相的压榨?” 这个建议是石宽提的,他也就沉默不了了,瞥了一眼过去,嘲笑道: “我看你才被压榨,你的头出门时被门给压扁了,贤婈你快带她回去,让你爹给她把把脉,抓两副药。” “还真是傻了,难道你钱多得花不完了,还想给他们开另一份工钱啊。” 这回文贤婈倒是和石宽站在同一边,她把手掌在文贤莺脑门推了一下,这才收了回来。 文贤莺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刚才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她也说不清。这些下人们来到她家干活,每个月多少钱都已经讲好了,你情我愿,又哪来什么压榨呢? 有文贤婈在身边,石宽却不想多待久,起身朝干活的人走去。 阿珠是女的,干的活是稍微比较轻松一点的,就是把那些撬出来的碎石头,装进簸箕里,让那些男人抬到旁边去倒。 这时有一块石头裂得不是很碎,还蛮大个的,搬又搬不起,滚进簸箕,簸箕又有点小。 石宽走过来,一脚挡在了簸箕尾,不让它移动,然后和阿珠合力把石头滚了进来。 阿珠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是石队长,不在那边坐,来这掺和什么?” “你不是我姐吗,来和你聊聊家常不行啊?” 石宽蹲在了一旁,等阿珠把另一个簸箕拿过来,一起把那些碎石头往里面装。 “有什么好聊的,我娘身体还行,不需要我怎么操心。” “你一个月六个银元,要还给张球,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啊?” “慢慢还呗,有什么办法。” “要是哪天张球等不及了,催你还快一点,你怎么办?” 说到了这事,阿珠就沉默不语了,说实话的,她对张球感到十分内疚,恨不得能把钱快点还完,那样会好受一些。 石宽有意要撮合牯牛强和阿珠,这才来找阿珠聊这事的,他又说道: “强哥说要和你一起还,你怎么不同意?” “他是他,我是我,我要他帮我还干嘛?” 阿珠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晕,她也是知道石宽想把她和牯牛强拉到一起。凭心而论,牯牛强比装球耐看得多,而且还年轻。她对牯牛强也不反感,只是才拒绝了张球,却又和牯牛强走在一起,这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吗? “你不要他帮还,那可以和他借啊,况且他也想借给你,钱放在他兜里,是会长嘴的,留不住,借给你了等于帮他存钱,过几天他领月钱了,我就让他把钱存到你这里。” 石宽这张嘴,有时也挺会说的,他巧妙地把帮还变成借钱,最后又说是存钱。反正无论如何,就是要说服阿珠接受牯牛强的钱。 阿珠这人自尊心很强,但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听到了石宽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欠牯牛强的,总比欠张球的好。 见阿珠有些犹豫了,石宽便帮下了决定,他站了起来,拍拍手说: “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和他说,免得领到了钱就和别人赌完。” 石宽走了,又回到刚才消息的那地方,见文贤莺姐妹躺在那窃窃私语,不知聊了什么,时不时还发出低声的笑。 这样躺着,两人的胸脯仍旧挺挺的,和几天前焕然不同。石宽知道是因为穿了那种小衣服的缘故,看着挺吸引人的,便不走过去打扰,在那驻足欣赏。 只是地方就那么大,他都已经快走到这边了,怎么能不被发现。文贤婈只是一扭头,便发现他杵在那儿,连忙坐了起来,扯了一下衣服下摆。 有人说漂亮的女人只要一发现男人看自己,就会觉得是在看自己的胸脯。文贤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没有生气,而是招手,盛气凌人的说: “过来,偷偷摸摸的看什么。” 过就过,有什么怕的。石宽有点心虚,但还是过去了。 “你们就在我眼前,我不看难道闭眼睛啊?再说了,长得这么漂亮就应该给人看,不给人看,谁知道你们漂亮呢。” “你这嘴能说会道,怪不得把我姐哄得团团转。我姐戴上那乳罩了,好不好看。” 文贤婈这个人啊,胆子就是大,这种话都敢直接问,而且还是故意问的。把在一旁跟着坐起来的文贤莺都羞得满脸通红,用手臂轻撞了一下过去。 第157章 慧姐回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段时间正被慧姐的事烦恼,文贤婈偏偏要问起。石宽就有些意难平,不高兴的说: “慧姐就是被你们两个人带坏的,搞什么‘天乳’运动,现在好了,动回老太太那去了,你们开心了吧。” 文贤莺忍不住了,脸红红的发问: “和这无关吧?你自己没本事,却要……” 文贤莺已经大概知道了石宽和慧姐是怎么回事?所以她不好意思说太多。 文贤婈不知道啊,她还以为只是夫妻间的吵闹,回怼道: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们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却说我们把她带坏,真是的,滚开,不要来和我们走到一起。” “你叫我滚我就滚啊,我偏不。” 石宽刚开始也是没有什么话反驳了,这才借着劲说那些的。他到了文贤婈身边,隔着不到一尺远,霸道的躺下去。 “你不走我们走。” 文贤婈抡起粉拳,在石宽的胸膛上打了一拳,拉起文贤莺的手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下人们领月钱的日子,石宽站在总管房前的拐角处,不时的探头去望。 没一会,哼着小曲的牯牛强走过来,他立刻跳上去拦住。 “领钱了啊,怪不得笑容满面。” 牯牛强脸上刚刚还是带着笑容的,看到石宽拦住他,笑容随即消失了,吞吞吐吐的说: “队长,这个月……这个月也只能还你还你一个,上次……上次阿珠家的事,我借了兄弟们的好多,要先还给他们。” 看着牯牛强要从兜里摸钱的样子,石宽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钱袋拿了出来,砸到他手里,说道: “你一个一个的还,还到牛年马月才还得完啊?这里是三十个,我借给你,你再拿去给阿珠,我都和她说好了,能不能让她接受你的钱,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真是意想不到啊,公牯牛强脸上的肌肉一下子转换不过来那么快,抽动了几下,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着给石宽磕了三个头。 “兄弟,我不知怎么感谢你,以后我和阿珠有孩子了,让孩子叫你干爹都不能还了这恩情,要不我叫你干爹吧。” “你千万别叫,你想折我的寿啊,快点起来,我是在帮我姐,不是在帮你。”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石宽心里还是蛮不舒服的,这么多的钱借给牯牛强,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收得回来,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这个恩情我记住了,以后就是拿命,我也要还回来。” 说认石宽为干爹,那只不过是一时找不出什么感谢的语言,慌乱说出口的。牯牛强对着石宽又磕了三个头,这才抹泪站起来。 石宽踢了牯牛强一脚,骂道: “叫你不磕了还磕,真想折我阳寿啊,快点去找珠姐吧。” 牯牛强不再说什么,扭头走了。 石宽有些失落,摆了摆那空落落的手,这可是三十个银元啊,想了好几个晚上,才下定决心要给的。现在真正给出去了,就像丢了魂似的。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才走几步,就感到有些不一样,抽动了几下鼻子,捕捉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一时记不起是什么了。 大山从旁边回来窜出来,恭敬的弯着腰,小声的说道: “姑爷,老太太和大太太把小姐送回来了,快进去看一下吧。” “哦!” 石宽加快脚步,这才想起了那香味是胡氏身上散发出来的,怪不得那么的熟悉。 到了客厅,只看到老太太和秀英,还有几个老太太的下人在那里,他家的下人土妹和桂花两人,应该是把茶倒上又去干别的活了。 “奶奶,你来了,慧姐呢?不是说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老太太脸上笑容灿烂,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和蔼的说: “才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了啊?呵呵呵……和她娘在你们房间里呢,我和她娘说了,搬到你们这住上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好了,慢慢来,你别急哈。” “我不急。” 石宽都不知道老太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从旁边笑色脸色红红的来看,估计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只得胡乱回应着。 “好了,你进去看吧,我要走了,免得她一会出来又要缠着我。” 老太太撑着太师椅扶手,慢慢的站起来,由几个下人搀扶着,走出了客厅。 石宽连忙跑进东厢房,看到慧姐和胡氏正坐在床沿。才几日不见,慧姐似乎瘦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思念还是什么,石宽没有和胡氏打招呼,迫切的问起来: “小姐。” “哼!以后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慧姐看到了石宽,似乎还残存着怒气,过来就拧住了石宽的耳朵,不过力道并不大,还没有平时他们玩闹时用的力那么大。 石宽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直接把慧姐抱住,心疼的说: “我不会欺负你的,再也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这些天你怎么不去奶奶那看我?” 慧姐有些委屈,但也和石宽紧紧抱在一起。 胡氏走过来,轻轻的拍慧姐的肩膀,安慰道: “我都说了,石宽是你丈夫,怎么会欺负你呢,记住妈的话,那些事不是欺负。” “就是欺负,就是欺负。” 慧姐急得又跺起了脚。 “好好好,是欺负,只是小小的欺负,对不对?” 这几天胡氏和老太太,还有秀英,轮番上阵,各种劝说,终于说服了一点慧姐,可不能再一次的把她惹急了。 “哼,小小的也是欺负。” 慧姐推开的石宽,嘴巴嘟嘟的坐回了床上。 从这谈话中,石宽也大概明白了,这些天胡氏和老太太对慧姐做了什么。 胡氏看了石宽一眼,有些无奈,说道: “这段时间我就在秀英房里搭张床,你不要操之过急,慢慢的哄她,她总会顺从的。” “哦!” 石宽非常的尴尬,虽然话说得含含糊糊,但知道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婚姻啊,还不知要经历什么呢? 第158章 无可挽回 晚上,石宽还没有洗得澡,慧姐就已经被胡氏和秀英带回了房间。 在石宽洗得澡之后,胡氏走出房间,小声的对他说: “我们已经把她劝好了,你进去不要急,慢慢的哄,你平时那么会哄,怎么这事就不行了呢?” “我……我……” 石宽尴尬啊,确实,平时慧姐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几乎不会反抗。怎么一到了这事,就那么的抗拒? “别我我了,进去吧。” 胡氏笑了一下,把石宽往屋里推。 石宽进了房,坐在床榻陪慧姐的秀英,连忙起身,一言不发,也退出了屋子。 那慧姐卷住整张被子,只露出一个头,有点好奇的看着石宽。待石宽走近,傻傻的问: “他们说你不会连我的,是吧?” 看着慧姐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摆在一旁,石宽知道被子里是什么景色,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和衣躺在旁边,望着床架顶,答道: “不会,你不想要的,我都不会。” “那吹灯我们睡觉吧。” 得到了石宽的保证,慧姐高兴极了。身子一滚,把自己从被子里滚了出来,赤着脚跳下床,去吹灭了那马灯。接着又蹦回来,扯过被子把两人盖住。 石宽都有点想放弃,就这样子和慧姐过一辈子的。可现在慧姐又钻进他怀里,这心又怎么能定下来。 已经快到十五了,外面月光皎洁,即使是远离稻田,那也是蛙声一片。叫的都是公蛙,叫得那么响亮,无非是为了吸引母蛙前来。过了这个季节,再叫也没有用了。 屋子里的石宽和慧姐,刚开始也还是互相吸引,只是到了关键时刻,慧姐就又犯起了病,连着被子一起披下了床。 “你们骗我,一个个合起来骗我。” “没有骗你,我们是夫妻了,不一起才会真的被雷劈。” 石宽急了,跳下床来追赶慧姐。 慧姐把桌子上的一个果盘朝石宽拨去,嘴里骂道: “你不是好人,把我当傻瓜了。我爹和娘是不是夫妻?他们不见连在一起。和二姨娘三姨娘是不是夫妻,有在一起了吗?” 那果盘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石宽也不管那么多,从桌子这边绕过去,继续追赶慧姐。 “谁说他们不在一起的,这事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他们不告诉你而已。” “你骗我,不告诉别人,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慧姐呀真是,该聪明的时候傻里傻气,该傻的时候却变得挺聪明的。 石宽还想说什么,那没有拴住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他急忙跳回床去,卷起了铺在下面的被子。 进来的是胡氏和秀英,她们刚才压根都没敢躺下,一直提心吊胆的在隔壁等着。听着那哐哐当当的声音,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便又冲了进来。 胡氏上前抱住慧姐,焦急的问: “我的心肝耶,你又怎么啦?刚才不是说好了,今晚和他睡了吗?” “你们也是坏人,知道他要连我,也不帮我,明天我就去和奶奶说,不许你们两个在我身边。” 慧姐一甩膀子,挣脱了胡氏的怀抱,逃到一边去。 这时候的胡氏和秀英也明白了,慧姐嘴里时不时念叨的那个“连”字是什么意思了?这种事不能张扬,免得被全院的人都知道。 胡氏不再去追慧姐,而是站到了面前,耐心的解释: “我们不是坏人,只要是夫妻,那都这样的,我和你爹是这样。你爹和三姨娘,四姨娘也是这样。” 秀英是被老太太比较器重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跟到这边来。她顾不得还有石宽在屋里头,过去抓住慧姐被子的一角,轻轻的摇晃,小声说道: “你妈说得对,天底下所有的夫妻都这样,我和我丈夫也是连在一起了,后来就有了大儿子,还有了两个小女儿,你不是说你也想生儿子吗?那就……”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在骗我,连了雷公就会劈下来,那天都警告一次了,第二次就得真劈了。” 慧姐根本不愿意听秀英的话,就连被子也不想被碰,身子一晃,又溜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胡氏和秀英两人劝啊,低声下气,就差跪下来相求了。只是慧姐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怎么也听不进。 石宽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心里后悔死了。当初在红枫岭下,为什么要用这个谎言来哄慧姐?而慧姐几乎对所有的话,不到三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唯独对这一句话,却记得那么清楚。 慧姐似乎对这事心有余悸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到床上睡觉。为了不让慧姐再跑回老太太那,胡氏和秀英只得在旁边搭了张小床,让她暂时的睡那里。 本来以为慧姐这次回来后,至少会和石宽有那么一些进步的,没想到还倒退了一大步,这真是世事难料啊。 从那事以后,慧姐对石宽,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黏了,处处提防着。一到了晚上,就自己蜷缩到小床上去,还在床前摆上了几张椅子,象征性的拦着。 尽管胡氏和秀英每天还是不厌其烦来劝导着,但都是徒劳,越劝反而越让慧姐越产生恐惧。 半个月后,胡氏终于觉得没有希望了,跑到了老太太那去,无奈的说: “我看我们慧姐呀,就是上辈子造下来的孽,注定不能享受夫妻之乐的。” 这些天秀英都会跑过来汇报事情的进展,老太太也是了解了情况的,脸上愁云密布,过了良久,这才哀伤的说: “苦了石宽那娃啊,慧姐不愿意,那也不要强求了,这都是命。你还回你院子里去吧,这两天我去看看石宽。” “是啊,这都是命。” 活到了这年纪,胡氏也开始相信命了,文老爷这段时间开始去杨氏那走动了,但对她也还不错,这不就是命吗? 从最开始,她都没有做什么事,老爷就逐渐逐渐对她冷落。后来她也没做什么事,老爷却又把她看重了。 这都是命运在掌控,命运让你拥有时,你就拥有。命运让你失去的,藏也藏不住…… 第159章 巨款到来 秀英的家公摔断了腿,她一大早就请假赶回去了。 胡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站在门口的石宽说: “今天我就搬回那边去了,你好好的对慧姐,把她哄回床上去吧。那种事……” 胡氏停顿下来,叹了口气,接着又说: “那种事不能来,就不要了吧,忍久一点就不会去想了,我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石宽已经心如死灰,但是胡氏这话,就像一阵风,把那灰又给吹红了,他嘴角动了一下,没有搭话。 胡氏拍了拍收拾好的东西,又低声说道: “把土妹和桂花叫进来,帮我把东西搬回去吧。” “她们在洗衣服呢,我来帮你搬就行。” 胡氏的东西不多,就是几套衣服和一床被子。衣服叠好了,用一张布包着。被子早上秀英就已经帮捆好摆在那里,石宽家被子多得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从自己的院子带被子过来。 石宽走过来,手搭在了那被子上,却迟迟没有扛上肩。 胡氏预感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小声且颤抖的问: “你怎么了?” 石宽扭过身来,紧紧的盯着胡氏,脸上的表情复杂。过了一会,突然把人抱住。 两人不能说是干柴与烈火,但也都是互相牵挂着的,这种牵挂在前一段时间,被一把铡刀生生的铡断了,现在那断了的丝,被风吹着又粘到一起了。 秀英小房间的门被关上,藕断丝连,旧情又复燃。 两天后的晚上,石宽和慧姐正在吃饭,老太太带着几个下人,抬着两个箱子来了。 “奶奶!” 一见到老太太,慧姐似乎有满腹的委屈,饭也不吃,放下了碗就跑过去搂抱住,鼻子酸酸的,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哎哟,怎么啦,石宽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拉长个脸啊?” 老太太笑着,拄拐的手环抱着慧姐,另一手去抚摸那头发。 慧姐还真是委屈啊,这几天她都想回老太太那,只是被拦住了,想走也走不得。幸亏石宽没有再对她怎么样,不然她咬人也要咬出去的。她回头看了一眼石宽,鼻子里发出不服的声音。 “哼!” 老太太拥着慧姐,坐到了饭桌前。见石宽要亲自给她拿碗筷来,抬手制止住。 “不要了,我吃过了才来,已经漱了口,不想再吃了。” 石宽只得再坐回位置,埋头吃饭,也不问老太太来有什么事。即使是知道老太太不是来责怪他的,也还是不敢问。 老太太也没在和石宽说话,哄着慧姐把碗里的饭吃完,这才招手对已经回来了的秀英说: “慧姐应该多日没有出去玩了,这天还没全黑,带她出去走两圈吧。” 秀英心神领会,过来拽住慧姐的手,哄骗道: “三小姐那有好玩的东西,我们去看看吧。” 慧姐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站了起来,回头和老太太说: “奶奶你不要走这么快,等我回来哦。” “不走不走,我还要等你回来抱一抱才走呢。” 老太太说这话时,虽然还是面带笑容的,却让人听出了一丝忧伤。 慧姐三步一回头的和秀英走了,老太太随即又朝那些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下人们也纷纷退出客厅。 大山和土妹他们几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老太太的下人们都退出去了,也不敢呆在屋里。 石宽碗里的饭本该早就吃完的,可是他慢慢的扒,一粒一粒的数着。他不知道老太太要干什么,问也不敢问,只得这样僵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才慢悠悠的问: “石宽啊,你对慧姐怎么样?” “没什么呀,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石宽比较紧张,胡乱回答着。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对石宽的回答不满意,她把拐杖从左边臂膀靠到了右边臂膀,语重心长的说: “慧姐人比较傻,很多事都不懂得,我希望你不要计较这些,善待她这辈子。” “会的,她现在对我还有一些气,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好了,还会和以前一样的。” 石宽是真的不想伤害慧姐,不然他一个男人,就算是慧姐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动口咬,那也是挣脱不了的。 这话让老太太听得有些欣慰,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丁点笑容。 “我想我还是不会看错人的,相信你会对慧姐一辈子好,那两个箱子,是慧姐这些年的月钱。除了一些用的,还有八千个,今天我就交给你保管了。” 石宽惊得手里的碗都掉到桌子上,幸亏距离不高,只是发出“咚”的一声响,他连忙又放下手捧住。 八千个银元,在他想来数都要数上三五天,现在一下子就交到他的手里,又怎能不震惊。幸亏老太太早有说过,不然就有可能是震晕了。 老太太能理解一个原本是穷的一无所有的人,听到这么大数目的惊吓程度,停了一会儿又说道: “这些钱你好好收着,别乱花了,过不了几年,文家就会分家,你们省着点,也还能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 石宽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卷进肚子里,仰起了头,也说出今晚最真诚的一句话: “这些钱是慧姐的,即使要拿出来用,也是用在她身上,我一个大男人,要用到老婆的钱,那和窝囊废也没什么两样了。” “别这样说,慧姐是你的老婆,那这些钱也是你的,我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善待她到老。” 老太太之前是和石宽提过慧姐的这笔月钱,后来想了蛮久,想等到分家时再给石宽的。只是发生了慧姐不给石宽连的事,感觉挺对不住的,便又拿了出来。 她希望石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即使和慧姐成不了真正的夫妻,那也要把慧姐带在身边,不要抛弃。 其实对于石宽会不会对慧姐好一辈子,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只能说是这么多年来,对慧姐最好的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就抓住了。 与其说是把希望寄托在石宽身上,不如说是孤注一掷。 第160章 新活 石宽和胡氏,碰撞到一起了,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天石宽就找了个借口到了胡氏那,胡氏也把下人支开,一起躲到了侧房里,欢乐了起来。 和胡氏重温旧情以来,石宽又感到生活充满了阳光。在慧姐那里得不到的,在这里又找了回来。 匆忙结束后,石宽从窗户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便跳了出来,绕到了另一边。 再好的事情,都会有一些干扰。才装作若无事其事的闲走时,却看到文老爷带着木德等几个手下,从小门的方向走过来。他心里慌乱啊,躲已经是躲不及,只能靠过一边低头打招呼。 “爹,你怎么走小门不走大门啊?” 文老爷刚才确实是从小门进来,只是不是刻意,而是走到那巷子时,突然想起上次进贼,就是从小门进来的。他手里有钥匙,也就从这里来看看。 文老爷眼神深邃,表情威严,双手背在背后,不直接回石宽的话,而是低声的反问: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是属于后院了,一般没有什么人走动,石宽吓出一身冷汗,千万别被看出了什么啊。他脑子飞快运转,迅速的编了一个理由。 “哦!惠姐这几天晚上睡觉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惊醒,有人说到她老屋来,捧一捧泥土回去,装在袋子里放到她枕头下,一两天就会好了。我刚才来到,没看见娘,就自己过来找了。” 前院也有泥土,不过全院的泥土被板子拍得结结实实。文老爷似乎是相信了石宽的话,不再回答,扭身往前院走去。 虚惊了一场,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可信,石宽到那之前被他锄了一点的地上,捧了一把土,也往前院走去。 慧姐这几天晚上也还真是睡不好,总会自己惊醒,有时还把床前拦着的椅子给踢翻了。石宽睡在前面,那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敢去搂着慧姐睡,怕慧姐又哭闹。 走了几步,石宽就愣住了,因为文老爷站在前面拐角处,似乎是在等他。他暗自庆幸,多亏刚才假戏真做,抓了一把土,不然老爷再问起来,就不知如何作答了。 等石宽走近,文老爷慢慢开口问道: “石宽啊,我看你最近也不怎么去莺儿的场地那了。” “贤莺聪明,我说一点她就基本懂,也就不怎么需要我了。” 石宽这话半真半假,场地那边现在已经是到了挖地找平的阶段,每天就是把后坡的土挖了,推到前面填平,这种事只要和文贤莺说一下就行,他去了也是在旁边睡觉。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之前和慧姐的那些矛盾,把他弄得心烦意躁,人也变得懒惰了一些。 “嗯!莺儿那就是瞎折腾,脑袋发热时想盖学校,新鲜劲过了,就会丢在那里不管,你也不要理她那么多。” 文老爷一边说话,一边背着手朝前走,显得很悠闲的样子。 石宽却是紧张得不得了,虽说和胡氏的事没有被怀疑,但是文老爷从来没有和他这样聊过天,他心里感到不安。 “不管她盖成怎么样,如果有需要的,叫到我,那还是要去的。” “现在早稻快要出穗了,收成好不好,就看这段时间了,我想你去帮带着那帮长工吧。” 这些活之前都是陈管家干的,文老爷觉得石宽这个护院队队长,其实就是个闲差,每天晃来晃去,也没什么事干,所以要给他安排点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管家管着整个文家的大部分事情,权力太集中了,这样长久下去是不行的。他要稀释一点陈管家的权利,正好让石宽顶上。 “哦,那好的。”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石宽哪敢考虑,只得同意啊。 “嗯,那你就经常两边走走,护院队这边也不要丢了。” 文老爷看不起石宽,就更看不惯他闲着了。 “好,听爹的安排。” 石宽虽是农村出来的,但正经的农活一丁点都没干过,种稻谷这事,更是一窍不通。但是没办法,安排了就得去做。 文家的水田旱地几千亩,遍布各个村寨,大部分都是租给佃农们种,邻近的一些优质良田,就自己请长工种。 一起走到了前院,胡氏已经整理好衣服,安静的给一盆兰花浇水。石宽有点佩服胡氏的这份淡定,这是经历多了,就不再害怕了吗? 胡氏放下水壶,妩媚的看了一眼文老爷,笑着调侃: “哎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们两父子这是约好了,一起从后门来吗?” 石宽怕胡氏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展开手里的泥土,抢先回答: “我不是从后门来的,我从前面来,没看到你,就到后面抓了一巴土,回去给慧姐垫着睡。” “哦,刚才我在厨房打水,我听人说在水里加点醋,这兰花开的颜色会更红。怎么,慧姐晚上还是一惊一乍的啊?” 胡氏十分懂得配合,要说这世上什么事情最能改变人,那非男女偷情这事了。为了掩人耳目,什么谎话都能顺口编来。 文老爷做梦都没想到,石宽和胡氏会有事,看到俩人都在关心慧姐的事,也就搭上一句: “不行把李一眼叫来,跳上一跳就行了。” “先看看这个行不行吧,不行到时再说。哎!贤安兄弟呢,有十多天没见到他了,去哪了?” 那个文贤安,在婚宴后没多久,就没看到过人影,石宽也就随口问一下。 “去外地了。” 文老爷回答的语气,明显和刚才说话的不同。而且表情又崩了起来,似乎是极不愿意提起文贤安似的。 这就让石宽感到有些疑惑了,文贤安又不是文贤昌,老爷为什么不想提起,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他胡乱的回答一句: “哦,那我先回去了,把这土再晒一晒。” “记住你明天跟着那些长工去看一看,那些都是良田,不要弄得比那些佃农的收成还少。” 见石宽要走,文老爷又回过头来,着重的交代了一句。 第161章 西洋裙 才出胡氏院子没多远,看着没人注意,石宽就把手里的泥土给扔了,拍了拍手上粘着的尘,回想文老爷刚才的表情。 按理说,如果文贤安是去了外地,那他家里那些下人应该是知道的,至少会有一些议论。平时和护院队队员们巡逻到那里时,竟然没听到任何人谈起,好像是凭空消失似的。 去外地就去外地吧,搞得这么讳莫如深,难道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石宽晃了晃脑袋,理解不了文家这些人,个个都好像有点怪,有时候看,根本不像一家人。 “你在作诗啊,摇头晃脑的。” 石宽傻笑之余,耳朵突然被人弹了一下,一缕香风卷入了鼻孔里。他连忙跨向前一步,这才转过身来。 文贤莺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套连衣西洋裙,露出两条嫩白的藕臂,脸上笑容堪比春风,头发时也跟着心情愉快的飘,正调皮的站在身后。 石宽本来想骂句没大没小的,看到如此阳光的美人儿,哪里还骂得出来,说道: “我是你姐夫,你这动手动脚的,也不怕别人看到。” 文贤莺旋转身体,倒退着向前走,那样子可爱极了。 “什么动手动脚啊,不过是弹了一下耳朵而已。” “那不见你敢弹你哥的。” 刚才在想着文贤安,现在石宽就又随口说了出来。 “他那张脸,拉得比我爹的都还长,我弹他的干嘛。” 还没去省城读书前,文贤莺是比较喜欢和文贤安玩的,那时候的文贤安还比较活泼。读书回来后,不知道是结婚了还是什么缘故,脸上就没有笑容了。文贤莺刚开始还挺爱往哥嫂家里跑的,感受了几次冷面孔后,就不爱去了。 “哈哈,他是你爹的长子,不像你爹还像谁呀。他这次去外地,肯定会给你带好东西回来的,你却这样说他,不应该哦。” 石宽随意的调侃着,本不想说太多话,但是文贤莺今天的打扮,引得他无话找话,想把人留住久一点。 “他去外地了?去哪里了啊?怪不得好多天没见到人了。” 文贤莺的脑子一心想在盖学校的事上,对这些事不太关心。 石宽心里更加疑惑了,连文贤莺都不知道,那这事可能就是刻意隐瞒的。刻意隐瞒的就不会是普通的事,他不再说下去,转而问道: “你来找我干嘛?不会是凑巧碰上的吧?” “你扯东扯西,搞得我都快把正事忘了,才不会有那么凑巧呢。我去你家里了,找不到人了,又到二哥那去看了,谁想到你在这溜达啊。” 路不怎么平,倒退着走有些难度,万一磕碰到,倒下去就又被石宽看了不该看的地方。文贤莺扭正了身子,稍微放慢脚步,等着石宽上来一起并行着走。 “你才东扯西扯,什么正事现在又不说,等下忘记了又怪我。” 两人并排,石宽潜意识的就伸出手,把文贤莺那小手拉住。 这都是在很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文贤莺的手好像不是被石宽拉住,而是自己凑上去的。只是在相互捏住的那一刹那,她立刻清醒了过来,迅速的甩掉。 那不经意的触碰,让文贤莺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有点酸,有点麻,又好像这两种都不是,这种感觉无法形容。脸上也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这慌乱,她慌乱的说: “场地平整好了,我们也划好了在哪里建楼,在哪里留操场,哪里是大门。可以挖地基了,只是感觉有点草率,婈儿让我来问问你。” “这有什么草率的,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就干呗。” 石宽已经好多天没去石磨山下,没想到这么宽的场地,竟然给平整出来了。 “我也觉得可以挖了,可是想一想也是,就这么简单吗?平了场地就直接挖地基,可以建房了吗?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踏实,就来找你问问咯。” “哦!那你请师父看地理了没有?” “没有?” “找谁帮掌锤了没有?” “也没有?” 石宽叹了口气,想调侃,却调侃不出来,颇为认真的说: “没请人看地理,掌锤的师傅都没有,你建的什么房啊?多亏你来问我一句,不然不是你心里不踏实,而是建成的房不踏实了。” 文贤莺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文贤婈提醒,她真就一鼓作气把房子建起来了,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啊。 “掌锤是什么?哎呀,我都不懂,你就帮我呗,不会不帮忙吧?”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石宽怎么可能不帮,可是明天还要和长工去看田啊。他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明天去找李一眼,让他帮你看个山家座向,选个吉日下地脚。掌锤的我再慢慢帮你找,建房子没那么容易的,人这一辈子建一回房,头发都会变花白。” 在这一带,不管是建房葬祖,基本都会请个先生看一下地理,选个吉日。 那李一眼,神神鬼鬼都懂一些,看地理这种事,也会有人找去帮忙。 当然也会有人不相信,或者是不想出那个钱,就朦胧大吉了。但是掌锤这事,定是少不了的。 掌锤就是冲墙师傅,是个技术活,既要胆子大,敢在那高高的单体墙上行走。又要有力气,墙越冲越高,到了上面摇摇晃晃的,胆子小的别说冲墙了,就是站在上面腿都发软。而当掌锤的,每冲得一段墙,还要把那重百余斤的墙桶提起,没有点功夫,还真干不了。 见石宽这么爽快答应帮忙了,文贤莺心里高兴啊,又蹦到了面前,这回没有倒着走,而是停在原地,她踮起脚尖,停顿了片刻,在石宽脸上摸了一下,雀跃的说: “那就麻烦你了,我这就去找李半仙去。” 文贤莺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跑开了,她刚才踮起脚尖,其实是想吻一口过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也搞不清楚,可能是心里的本能。 只是这种本能及时的被她制止住,因为石宽是她姐夫,怎么可以这样。即使不是她姐夫,那也不可能。 第162章 长工 这个文贤莺,怎么老爱摸他的脸啊?石宽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被文贤莺摸脸了。 这动作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但每次被摸,总感觉到挺舒服,心里痒痒的。 为了了解干活的情况,晚上吃饱饭后,石宽就到了长工们住的地方,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 有人耍钱,有的人在哼戏,还有的人在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 走到了那汗味弥漫的门口,见到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坐在门槛上,削脚后跟那厚厚的死皮。他抱了个拳,问道: “阿叔,吃饭了没?” 那汉子抬起头,看到是石宽,连忙放下手里的刀,殷勤的站起来: “是石队长啊,你叫我阿叔,我怎么承受得起呀!” “看起来你年纪要比我长许多,我不叫你阿叔叫什么啊。” 石宽很是客气,刚当上队长那一会儿,他觉得要把自己的架子端起来,有别于这些下人。后来发觉很难行得通,因为一旦端起架子,就不知怎么跟这些人交流了。 屋子里的人听说石队长来了,立刻停止了喧闹,围了过来。 还是刚才削脚皮那汉子帮开口问话,他有些欣喜,又带着一丝不安。 “石队长,你来我们这臭烘烘的地方,为了何事啊?” “没啥事,就是老爷安排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田里,我先来看看,哪几个人是负责种田的,熟悉熟悉。” 这间屋子应该是这些长工们,收工回来娱乐消遣的地方,到处乱糟糟的,墙角还堆满了干农活的工具。石宽也不想找凳子坐下,就这样站着和大家说话。 还真是巧了,那汉子就是种田的,他指了一下牌桌前的一个秃脑袋,还有一旁的乱胡茬,说道: “他,他,还有那边这几个,我们都是种田的。” 秃脑袋也开口了,看着很粗犷的一个人,声音却尖细: “还有一些人累了,吃完饭就睡觉,我们种田的四十二人呢,老爷还真看得起,专门派你来给我们带队了。” 乱胡茬似乎也不甘寂寞,接口说道: “睡觉的都是有婆娘的,搂着老婆震床板呢,李老秃你怎么不敢说啊。” 这话引得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了许多。 大家笑罢,石宽再次开口: “有婆娘不搂,等到搂不动才搂啊,你们也多攒几个钱,别总扔到这赌桌上,攒了钱也娶个婆娘搂一搂。明天要干什么活啊?我不懂呢,还得向你们请教呢?” “说这种,明天撒粪踩稻根,你要跟我们一起踩吗?” “你见过陈管家跟我们一起踩吗?陈管家都不踩的,让石队长跟我们一起踩,想哪去了。”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石队长开得玩笑,不像陈管家那样板着脸。”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的聊着,气氛十分的融洽。 第二天一大早,石宽就来到了长工们住的地方。那些长工们才三三两两的起来,蹲在屋檐下漱口洗脸呢。 一个女的从那一排屋子里出来,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脚步匆匆往外走。那不是文贤安孩子的奶妈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石宽想把人拦住问一下的,只是奶妈走得太快,而且也没注意到他,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有些疑惑,不过看着奶妈走出来的那间屋子,随后也走出那三十多岁的汉子,心里就明白了。 奶妈和这个汉子是夫妻,一同来文家干活的,他调侃道: “马叔,昨晚睡得好吧,今早起那么迟。” 蹲在屋檐下漱口的乱胡茬叫廖老三,他和马叔是同住一个屋的。昨晚奶妈来了,他只好跑到其他房去,和别人挤被窝。他敲着手里的水瓢,坏笑着说: “石队长啊,贵德昨晚都不知道有没有睡觉,你看他的眼睛都陷下去,今天干活肯定打瞌睡的。” 贵德就是马叔的名字,他扯过屋檐下挂着的一条毛巾,搭在了肩膀上。过来抢过乱胡茬手里的瓜瓢,回击道: “都老夫老妻了,一次都嫌累,哪像你,老婆来一次,隔壁三间房的人都要被吵醒。” 这些长工都是些粗人,除了耍钱就是爱开这些荤荤的玩笑。 长工们有近一半都是有老婆的,而且很多人的老婆就在文家里当下人。这些有老婆的人,待遇和那些光棍们是有区别的。 有老婆的通常两人或三人住一小间,谁的老婆来了,那另外一人就会把房间让出来。而那些光棍们只能住大间,睡大通铺了。 当然也有些人例外,就好比胡氏院子里煮饭的张婶,她的男人也在这里当长工。因为会拍一些马屁,和陈管家的关系比较好。就单独住了一小间,张婶也可以每晚都回来,和男人一起住,这里也成了他们的小家。 石宽之前不怎么了解长工这边的活,以为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所以来得早早的。现在才知道,也和他以前当短工时一样,等待有人煮好早饭,吃饱了才拖拖拉拉出去干活。干的是别人的活,谁会那么勤快啊。 吃饱了早饭,大家到工具房推出了板车,到了文家大宅的最后面。这里的场景和整个气派的文家大宅,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只见一个大棚底下,堆着高高的干粪,飘散着一股臭味。苍蝇,小虫到处乱飞。 什么是干粪啊?干粪就是茅坑里掏出来的屎,拉到了这里来,和厨房里那是灶灰,混合搅拌,晒干了就是干粪。只不过成了干粪后,味道就没有那么重了。 长工们把那些干粪装进箩筐里,用板车拉着,一会要撒到田里当肥料的。 惦记着奶妈当初救了他一命,石宽也就不让马贵德去装那些干粪。反正那些稻田少撒几箩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也是他的私心,他不想闻那臭味,留一辆干净的板车,坐去坐回,那不舒服一点吗?虽然说和这些长工聊得很开,但他这当队长的,多少也要享受一点特权吧。 第163章 技术活 坐在那板车上,由马贵德吱呀吱呀的推着,从文家的后门出,往五竹寨的方向走去。文家的保水良田,基本就集中在那一片。 石宽和马贵德唠起家常来,他问: “马叔,你们俩人都到文家来干活了,那孩子呢?谁带呀?” “跟爷爷奶奶在家呗,我小的都快三岁了,大的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他们也帮带呀。” 马贵德回答得轻描淡写,就好像说一群牛或者狗似的。 这些农村的孩子,基本都是大的带小的,实在没人带,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反正多脏都不怕,抓泥土吃也没人管,只要不死就行了。所以石宽也没有太惊讶,又问道: “昨晚你说来这里当长工才一年,这么说奶妈还比你早到文家咯?” “是啊,三太太相中了她n水多,让她来给小少爷当奶妈,这不把我也带到这里来谋活了吗。” “怎么不一起在大少爷院子里干?来干这长工,多累啊。” “这又不是在自己家里,能有得挑啊,有活干,那就不错了。” “那也是,你原来在家是干什么的。” “能有什么干,自己又没田地,好田被人家租走了,贫田种不出产量来,跟着别人到各村各寨给人冲房子咯。有活干时填饱肚子还能赚几个散钱,没活干了只能上山挖草药。” 这聊天还能聊出好事来,一听说马贵德是帮别人冲房子的,石宽立刻来了精神,急切的问: “冲房子?那你会不会掌锤呀?” “这有什么会不会,有力气有胆量就可以,我一直都是干掌锤这个的。” 这虽然是个技术活,但无奈建房子的人太少,是技术活也不能养家糊口啊,马贵德有些无奈。 “你知道三小姐要盖学校吧,她正缺掌锤的,你到她那里干,虽说会更累一些,我让她每月私开你两个银元,愿不愿意去?” “怎么不愿意呀,什么时候动工,我过去就是了。” 对于马贵德来说,累不累不是他考虑的,能挣到钱那才是王道。 “不知道,正在看日子呢,动工了我来叫你。” “好,只是我一个人,那也干不了啊。” 看着马贵德欣喜中带着点无奈,时光却不以为然,说道: “这活我知道,有一个会的就行,你看谁合适的,带他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一说,马贵德也觉得不错,看着走在前头光膀子拉车的李老秃。那家伙还不到三十,看起来却已经像年过半百,长得五大三粗,一身使不完的劲,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那好,我物色一个人,不过看墙的得你自己找。” “好!” 掌锤的和看墙的,这两个是互补的。看墙的有点像是泥水工,就是在冲墙的把墙冲过一圈后,就用那些筛过的细土,把墙面修补拍平,弄得光滑一些。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看墙的还需要有些眼界,等墙冲高了,要看墙会不会往那面歪去,要是有这种情况发生,就要组织人用木板木头顶住,把墙体扳正回来,等墙晒干定型了,那也就没事了。 这个活不需要出什么力,也比较清闲,石宽准备找牯牛强的老爹来。之前和牯牛强聊天时,曾听说他老爹会干这活,而且干得挺细腻的。 找来干活了,省得在家里整天想着撬房梁去卖。 很快就到了文家水田地,望着那绿油油的禾苗,已经长得有膝盖那么高了。果然是良田,长出的禾苗明显比在路上看到其他的好。 之前陈管家带队,只是每天早上吩咐一下该干什么活,并不会跟来。现在石宽亲自跟到了田边,这些工人们也不敢偷懒,把板车停在一旁,就开始挽起裤管下田了。要是换做往天,定要在田基上抽上一袋旱烟才下来。 石宽只是不知道这些流程,要是知道的话,他也不会跟来,跟来又没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坐在旁边看这些人干活。 他把马贵德的那辆板车推到一旁阴凉处,就躺了上去。看着工人们在田里沿着禾苗的间距,慢慢的向前走。 他没种过田,但也知道这是干什么。沿着那间距走,是要把禾苗的根给踩断了,把那些杂草拔出,也踩到淤泥下面。这样是为了一会撒上干粪,禾苗会更好的吸收。 当然,先撒上干粪,再踩过去,那样效果会更好。只是那干粪入水之后,就会变得黄黄浊浊,味道更加臭,谁愿意这样干啊。 其实带队种田也没什么,像陈管家那些懂得的,每天安排好事情就行了,人跟不跟来不重要,只要有点威严,工人们也不太敢偷懒。 像石宽这样不懂的,也还是没什么。这些工人都是种田好手,什么时段该干什么活,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用怎么安排,自己就会做了。 石宽在田埂边睡了一天,身骨都硌得酸痛。这活以为会比较辛苦,没想到比在护院队轻松得多。 晚上回到家,土妹已经把饭菜做好,端了上来。 秀英把扭扭捏捏的慧姐推到桌子前,开导道: “石宽是你丈夫,你不要他了吗?” “要,可是我不喜欢他了。” 即使是被推到了桌子前,慧姐也是侧着身不愿意坐下来。 石宽有些疑惑,慧姐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依赖他,也不和他玩了,但也没有吵架,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他要干嘛?” 秀英把慧姐按坐下来,笑着说: “她说你不理她了,就不想和你坐在一起吃饭,你还没回来就想自己先吃。我说不行,哪有丈夫还没回来,妻子先吃的。”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小孩子脾气。石宽笑了,说道: “谁不理你了,不是你整天撅着个嘴不理我吗?” “我不喜欢你了,肯定要撅嘴啊。” 慧姐不服气,捧起碗快速的扒饭。想着快点扒完饭就可以坐到一边去,不用再理会石宽。 秀英见这两夫妻开始说话了,就退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石宽和慧姐俩人。 石宽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慧姐碗里,调侃道: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第164章 和好 “你是坏蛋,夹肥肉给我吃,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慧姐说着,夹起了那块肉,想要把它甩走。 石宽的筷子都还没离开多远,见状又伸过去按住,挑衅的说: “我知道了,你是比贤贵胆子还小,不敢吃肥肉。” “谁说我不敢吃的,我是不喜欢你给我夹。” “明明就是不敢吃,还说是不喜欢我夹的。” “我敢。” “那你吃啊。” 慧姐扒开石宽的筷子,低头下去就直接啃住了那块红烧肉,动作有点像那头肥得都已经不怎么走动的母猪。她的性子早就被石宽掌握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激。 其实那块红烧肉并不肥,就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成的,好吃极了。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我吃了,你信我不喜欢你了吧?” 傻子的逻辑也许只有石宽能懂,他把脚伸直,在桌子底下撞了一下慧姐的脚,乐道: “不信,除非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大床,那我就信了。” “你又想连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慧姐也把脚伸直,在桌子底下和石宽的脚互相打架。 “我才不连你,会被雷公劈的,而且还先劈我。” 石宽现在有了胡氏,就不想再逼慧姐了。和慧姐没有爱情的基础,就算是能够如愿,那也只是解决一下需要而已,不互相爱慕的需求,要来也没用。 “你真的不想再连我了?” 傻傻的慧姐放下了饭碗,眼睛直直的盯着石宽,她想在石宽脸上找到曾经熟悉且信任的感觉。 “不连,我怕雷公劈。” 石宽的脚继续晃着,击打慧姐的脚。 慧姐在石宽脸上找不到那种要连她时的表情,也就相信了,咧嘴一笑。 “你不连我,那我又喜欢回你了。” “你给我夹块肉,我就相信你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我哄你。” “我可以当小孩啊……” 客厅里响起了久违的逗乐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月二十九之前。 舒服的洗了个澡之后,石宽回到房间,看到慧姐已经搬回到了大床。他没有出声,过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慧姐也没说话,主动把石宽抱住。 没有了那事的羁绊,俩人就像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安静的睡着,倒也挺香,挺温馨的。 石宽这人也是懒啊,带队种田这事,没几天就被他学到了陈管家的精髓,也只是早上安排一下工作,就不再跟去了。 反正有什么不懂的,他提早一天就问了马贵德,需要干什么,轮到干什么?这些都不会乱的。 这天闲来无事,就想去找文贤莺了解一下,看动工挖地基的日子选好了没有。 才到方氏的院门口,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方氏带着几个下人从里面出来。方氏应该是被文贤婈给说服了,也带上了那种叫做乳罩的小衣服。 这可不是石宽在哪里偷看发现的,而是现在天气热,衣服的布料薄,看外面的轮廓就可以看到一些痕迹。 那种小衣服石宽看见慧姐和胡氏穿过,最开始他不是那么喜欢,甚至有点抵触,觉得穿上这种的都是不正经的。 后来过不了多久,他就十分喜欢了,每次和胡氏在一起时,总是把那小衣服保留着,不除去。他觉得穿上这种小衣服的胡氏,更加的妩媚,更加的风情万种。 “哎哟,她姐夫啊,早上没吃饭还是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方氏一开始也是很难为情,是这几天才穿上这种小衣服的。不过她发现穿上这种小衣服后,所有的男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包括文老爷,昨晚竟然在她这留了一宿。 要知道自从出了短马褂的事之后,文老爷就没有在她这里留宿过,即使是来到了,也是完事后就往离开。 这事虽然归功于那些小衣服,但也应该是老天眷恋。高兴得她今天准备了点贡品,要到红枫岭下的土地庙去拜一下。 石宽这么年轻的小伙,看到她也是这种眼神,心里就更加乐了,说的话挑逗中带着讥笑。 口水流是不至于,嘴巴张开是有的。石宽伸长的脖子缩回了一点,自我解嘲: “昨天和他们喝酒,油炸花生吃得有点多,今天牙齿肿胀。贤莺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 “她不在家还能在哪,一个女孩子家家,却要盖什么学校,不知怎么想的。你也是,一个大男人陪着女孩子搞这种事,盖不成学校,到时我看你们脸往哪里放。” 文贤莺盖学校的事,方氏也是给了三百个银元的。她倒不是支持,而是经不住软磨硬泡,加上是自己的女儿,只得掏出几百个来。说实话,她不缺钱,但这样浪费,还是有些心痛的。 “盖不成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她拉去的。” 对于文贤莺能不能把学校盖成,石宽也是持怀疑的态度,毕竟整个龙湾镇,还没有哪个女人做成过这么大的事。文贤莺虽然能弄到点钱,但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谁又能相信她? 之所以去帮文贤莺的忙,完全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有些吸引力。换做是其他的人,石宽是不可能掺和这事的。 方氏不再理会石宽,带着那些下人走了。 阿珠故意走在最后面,到石宽身旁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 “强哥哪来那么多银元,是不是你给他的?” 石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你没借他的钱?” “借了。” “借就行了,不要问那么多,反正他不偷不抢,钱来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 阿珠小声的回答着,转身跟上了方氏的脚步。石宽没有说出来的,她心里也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她打心里感谢石宽,这个弟弟,认得值了。 石宽看着阿珠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弯处,这才踏进了院门。 方氏的院子应该是整个文家大宅里管理最好的,一进到院子里面,就闻到阵阵花香,虽然还是在前庭,但已经看到处处绿意盎然。 到了西厢房前,他在阳阶下叫道: “贤莺,贤莺,三小姐,你在家吗?” “不在,文贤莺去了省城。三小姐也一大早就出门了,哈哈哈……” 说不在的是文贤莺,发出夜莺般笑声的也是她。 第165章 看不顺眼 石宽知道被嘲弄了,跳上阳阶,推开那虚掩的门。 “人不在,怎么还留个声音在屋里说话?” 文贤莺在闺房里露出一颗脑袋,面若桃花,那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垂了下来,真是漂亮极了,调侃道: “谁知道你是叫文贤莺,还是三小姐呀。” 和慧姐结婚了之后,石宽总在贤莺和三小姐这两个称呼之间轮流使用。就像文贤莺有时候叫他姐夫,有时候又直呼其名一样,确实有点乱,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文贤莺和三小姐那还不是同一个人吗?” “来找我干嘛?” 文贤莺说完,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这小小的动作,竟让石宽觉得有些失落。这么漂亮的女人,谁要是能娶为妻,短寿三年,也是值得的。没能娶为妻的,到她家里为奴,能天天看到,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你找人看日子了没有?” “找了,你进来我给你看一下这个。” 文贤莺的声音从闺房里飘出来,十分悦耳。 石宽急匆匆的迈开脚步,但几步后又停住了。这是文贤莺的闺房,能随便进吗?即使是受到了邀请,那也不太合适吧。 “什么好东西呀?拿出来给我瞧瞧。” 文贤莺听出了石宽那种想进来又不敢的语气,急了,大声的吼道: “你进来呀,小芹也在这里,怕什么哦?” 尽管这声音提高了许多,但还是很好听。有小芹在里面,石宽就没有什么顾忌了,直接推开门进去。 才一进门,就像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黄色的纱幔,阳光从纱幔的缝隙洒在柚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石宽感觉这是仙女住的地方,在他的想象中只有仙女住的地方才会挂这么多纱幔。 靠墙的地方有一张木床,这木床是没有床架的,却不简陋,从露出的床脚雕花就可以看出是多么的名贵。只是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床,为什么没有床架? 床上铺着柔软的丝绸被褥,也是古怪至极,通体淡蓝色,没有一点绣花。不过看起来却十分典雅,可能去沈省城读过书的女人都是睡这种被子吧。 床前还摆放着一张书桌,文贤莺正弯腰站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根小杆子,像是在画什么。 而那小芹站在书桌的另一端,两手帮提着一张画纸,给文贤莺在上面画。地上放着一盆盛开的兰花,还有一些笔筒,摆件什么的。应该是桌子上不够地方施展,被搬了下来的。 “你在干什么?” 文贤莺直起了腰,扭过身来,甜甜的笑道: “画我们龙湾镇群英学校未来的蓝图,快过来看一下好不好看。” 石宽怯怯的走过去,闻到了那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是那兰花散发出来的,还是文贤莺身上特有的。 凑近了桌子,看到小芹扯住一头的那张纸上,精细的画着两排房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门。那墨水的线条几乎都是一样大小,肯定不是毛笔画出来的,应该就是文贤莺手上这其貌不扬的小杆子。 “你这是什么笔,能画出这么好的来?” “钢笔,听说过吗,可贵了,连墨水一起要三个银元呢。” 文贤莺觉得石宽这个人很特别,换做是其他人,肯定是先欣赏画,而他却问起了笔。 “三个银元?那为什么不用毛笔,三个银元买毛笔,就算你是三头六臂,每只手都握两杆,那也要握到手都出茧去才能用得完了。” 石宽非常的惊讶,同样是笔,只是因为画得好一点就贵那么多,这个世界估计要变了。 文贤莺转了一圈白眼,都快不知道怎么跟石宽交流了,她倒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指着画上面的大门说: “这边是西,坐东朝西,前后两排都是教室,左右两边我想用作老师的宿舍,还有办公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坐东向西,越打越输,不太吉利啊。办公是什么?” 对文贤莺说的那些新鲜词汇,有时石宽根本不能理解,但是赌钱那一套,他就朗朗上口。 一直帮展开纸的小芹听了,差点被逗乐。她松开手,小声说道: “石队长来了,我去给他倒杯茶。” “给他倒开水就行了,就是毛尖碧螺春给他泡了,也尝不出其中的味。” 文贤莺本以为把石宽邀进来,石宽会对她的画大加赞赏,结果适得其反,就有些不高兴。 石宽听出来了,也不去计较,笑呵呵的走到另一边,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小芹你就给我倒杯开水就好,开水好啊,解渴。” 文贤莺又白了一眼过去,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 “日子看好了,五月初一卯时动工。怎么看个日子还要问我什么时候出生,本来依照山势,对着正西方是最好的,那李半仙拿了罗盘东对西对,硬是要说偏向西南方一点。” 石宽就爱看文贤莺这种有点气呼呼的样子,笑着回答: “呵呵呵……你请他了就得信他。五月初一也没多少天了,掌锤的人我给你找好了,两个到三个,另外还要一个看墙的。掌锤的是院里的长工,过来你多给他们每个月多开两个银元。看墙的是外面找的,学校盖成,估计要快三个月,你总共给他十五个银元,你看可以的,我就叫他来。” 这些文贤莺也不懂啊,石宽说什么就什么别呗。反正石宽出的主意,让她在下人和长工里找人来干活,这已经为她节省了一大笔的钱,所以这区区几个银元的事,她根本不会计较。 文贤莺只是讨厌石宽思想和她不一致,煞费苦心画出的学校建成后的效果图,竟然看都不多看两眼。因此小芹茶水都还没端来,她就先开口道: “你说这些我知道了,你决定就行,一会我要去婈儿那,喝完茶我就不留你了。” 石宽只知道文贤莺的语气变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莫名其妙。 “这茶估计会很烫,我还是不喝了,走吧。” 第166章 私活 想把人赶走的,可能真的要走了,文贤莺又有点过意不去,嘟着嘴说: “走就走呗,谁稀罕你呀。” “那我走咯?” “不送,请吧。” 屁股都还没坐热,石宽就又迫于无奈站起身来,这房间里的气息闻着就让人舒服,他不想走啊。 一个不是真心赶人,一个是假意要走,结果都如愿了。 小芹端着茶水姗姗来迟,看到石宽已经走出来了,有些疑惑,问道: “石队长,出外面喝还是进小姐房间里喝?” “你家小姐今天口特别渴,要一个人喝两杯,你端进去给她吧,我就不喝了。” 在整个文家,石宽只敢对文贤莺用这种嘲讽的语气,嘲讽文贤莺,他心里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小芹,你把茶泼到他身上,他不想喝茶,只想淋雨。” 文贤莺哪里受得了石宽的这种阴阳怪气,咬牙回击着。 别说这茶水是滚烫的,就是一杯凉水,小芹也不敢泼啊。她也知道文贤莺不是真的让她泼茶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方氏的院子,看到道的另一头,文贤安的院门口,奶妈正抱着文崇浩左游一下,右摆一下,应该是哄睡。 想起了五月初一开始动工的事,就走了过去,快到了跟前,见奶妈要走进院里的意思,急忙大声嚷: “奶妈,别走,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文崇浩这几天患了点小恙,老是爱哭,总是睡不沉。刚才喂过奶后还哭闹不停,奶妈就抱着他一路摇啊晃啊,来到了这院门口,空气流通一些,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睡得过去。被石宽这么一叫,又哇哇哭起来。 “哦~别哭,小浩浩最乖了,吃饱了就睡觉,乖哦~” 奶妈无心回答,继续哄着文崇浩,不过也留在了院门口,等待石宽过来。 把小少爷弄哭了,石宽很是不好意思,上前用手指摸了摸文崇浩的脸蛋,愧欠的说: “小浩浩,姑父这嘴巴要不得,来……你打姑父两巴掌。” 这一幕恰好被院子里走出来的梁美娇看见了,她有点不爽,如果石宽还是以前那卑微的下人,她肯定会走过去替代儿子真的甩上两巴掌的。 只不过今非昔比啊,她走过来,从奶妈怀里把文崇浩抱走,说道: “浩浩不哭,我们长大了把这姑父打扁去。” “对,把姑父打扁去。” 石宽捏住文崇浩那小手,还想逗一下的。梁美娇却抱着走进院子里了,从那嫌弃的身影里可以体会到,梁美娇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姐夫。 奶妈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压低声音说: “我是小少爷的奶妈,石队长你可不能跟着叫啊,我姓孙,名叫喜春,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孙姨就好了。” 石宽也觉得奶妈奶妈的叫怪拗口的,便说道: “那好,我就叫你孙姨了,我给马叔找了个活,就是到三小姐学校那掌锤,每个月可以多收两个银元,你叫他今晚到我那里,我和他喝一杯,慢慢聊一下。” 孙姨听了,喜笑颜开,右手往左手掌心打了一下,激动的说: “我听他扯过这事,还以为是吹牛,原来是真的啊,攀上了你这棵大树,那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不就是干点私活吗,怎么就成了高攀了?石宽理解不了孙姨的心情,只得说: “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别说这种,他那里人多,我就不去了,记得晚上把他喊来我家。” “记得,记得,小少爷还没哭停,我得去哄哄,就不陪你聊了。” 孙姨说完,晃着屁股跨进了那石门槛。 石宽又朝院子里瞄了一下,比较冷清,确实不像男主人在家的样子。 晚上,吃饱饭后,石宽背着慧姐在院子里跑了一圈,逗慧姐开心,大山就过来禀报。 “长工马贵德和他婆娘孙喜春,提着点熟食过来,说你要找他们喝酒,我不信,没让他俩进来。” 因为并不怎么重要,石宽差点忘了这件事,他把慧姐放下来,拍了拍那屁股,让慧姐找秀英玩去,说道: “是我让他们来的,把他们带进来吧。” “好!” 大山应声退去。 没一会,马贵德和孙姨俩人陪着笑脸,提着几个油纸包,还有一壶酒走进来了。 “石队长,这个就是你的家,这么气派呀。” “哪里,怎么还带上酒菜了呢,我这里有啊,你这人真是。” 不过是件小事,人家却这么认真,把石宽都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把人带进厨房旁的一间小间里,这里空间不大,但更利于说事情。 “应该的,你给我家的介绍私活,不能来到这了还白吃你的吧。” 走到桌前,孙姨把那些油纸包打开,里面还有干荷叶包住,是干牛肉片,还有烤鸭和油炸花生米,这些都是他刻意到醉仙居楼下的摊档上买的。 看着这些熟食,最少要花去五六十个锑毫,而去当掌锤,也不过是每月多两个银元。想着之前孙姨还救过他一回,石宽决定要为这夫妻俩谋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既然你们买来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啊,干活你照顾我,现在又帮我揽了私活,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马贵德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但他极力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大山帮拿来了酒杯筷子,三人倒满了酒,寒暄过一阵,就进入了正题。 石宽夹着花生米甩进嘴里,歪着脑袋,缓和的说: “马叔啊,学校盖得挺大的,不能天天是两个人掌锤啊,我看你干脆找上四个人,这样也有点轮换,不至于那么的累。” 马贵德生怕丢了这份私活,他也不明白石宽话外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 “不怕,也就两三个月时间,我扛得住。” 石宽看向门外,没有其他人,又小声的说: “找多一两个人,你不是多赚一点吗?” “这话怎么说?” 马贵德愣住了,盯着石宽,心里有些不安。 第167章 疑惑加深 孙姨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丈夫,也压低声音,责骂道: “你这么大声干嘛?不懂就听石队长慢慢说呗。” 马贵德连忙竖起耳朵,密集的眨了几下眼睛。 石宽把筷子头轻轻的敲在桌面上,还把头给凑近了一点,小声说道: “我之前和你说了,去帮掌锤,每个月多收两个银元,你找三个人去,告诉他们每个月多收一个银元,这样你不是有了五个银元了吗?” 马贵德脑袋是反应过来了,不过表情却跟不上,只是张大嘴巴,没有说话。 旁边的孙姨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过去,瞪着眼睛骂: “还不感谢石队长,张那么大嘴巴干嘛?你是不是嘴碎,早就对别人说两个银元了?” “没有,没有,我还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哦!感谢石队长,帮我这么多,我真是无以言表了。” 马贵德这才反应过来,把椅子向后拉,人站了出来就要给石宽磕头。都是一些穷人,拿得出最高感谢的礼仪,那就是磕头了。 石宽和马贵德离得近,发现了他这一举动,连忙伸脚过去挡住,说道: “你搞这么大动静干嘛?怕没人知道啊?” 马贵德都跪下去一半了,听到石宽这样说,又站直了起来,不知该坐下还是干什么。 孙姨是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她伸手把丈夫拉回来,换了一种语气。 “石队长不让你磕头,你就别磕了,记住他的好就行。” “孙姨,不要说这种,当初要不是你出言相救,我现在恐怕就是个瞎子了。你对我的好,我也记在心上。” 比起当初的事,现在帮马贵德揽这点私活,还真是微不足道。 “那都是应该的,你也只不过是无意,我能看着你就这样受苦吗?” 当初救石宽,完全是出于本能,也没想过要报答什么的,没想到石宽还记在心上,孙姨有些感动。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大体上也是说一些客套的话,或者是拉拉家常。 过了不久,又聊回到了干活这上面来,石宽说: “干长工这活太累了,你到那掌锤卖力一点,讨得三小姐的欢心,到时让她转你过这边来当下人,那就轻松多了。” “我也想过,还和大少爷提了几次,他都是置之不理。三小姐不管事,不知能不能行,你要是从中帮说嘴说嘴,那倒有可能成。” 孙姨的脑子要比丈夫灵活一些,她就先帮答话了。 石宽把头扭过这边,不以为然的说: “三小姐不管家里的事,但是人好说话得很,你干活干得好了,自然会被她欣赏,到时我再帮美言几句,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那就多谢你了。” 孙姨和马贵德感激不尽。 被人尊敬的感觉太爽了,石宽都差点把自己当成石老爷了,他吹牛道: “别说是在三小姐家,就是你们大少爷呢,我也能安排进去,如果马叔想和你一起在那里的话,那等你们大少爷这趟出远门回来,我就去和他说说。” “不必,你都说了三小姐人好说话,就到三小姐那里吧。大少爷哪是出远门啊,是进山,还有个七八天,应该就回来了。” 梁美娇的脾气不好,对待下人非打即骂,就算不做错啥事,也是经常给脸色瞧。孙姨能去到其他处当下人,那就不要到这边来受罪。 “进山?你怎么知道的?” 石宽之前对文贤安去外地,就是抱有怀疑的,现在孙姨说不是去外地,而是进山,一下子又拉起他的好奇心。 孙姨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过石宽帮了她家男人这么大的忙,她也就不想隐瞒,停顿了片刻,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他要进山的前一晚上,亲口对大少奶奶说的,当时我想进去给浩浩喂n,在门口听到的。” 石宽伸直了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更加的疑惑了。 “老爷告诉我,大少爷出去外地了,你又说他亲口说是要进山,到底是谁说谎啊?” “别那么大声,少爷只对少奶奶说是进山,而且不准少奶奶透露出去,说是去外地,肯定是掩人耳目。” 孙姨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大家不要太大声,说完了之后,他又瞪了一眼旁边的丈夫,骂道: “听到没有,主子的事,别到处乱说,说了那天舌头被割了都不知道。” 马贵德也白了一眼老婆,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没有分寸,嘴巴啪啪啪的人吗?” “谁知道你呀,我不和你说一下,你能记住吗?” “怎么不能记住了,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 “……” 两夫妻在那争吵,石宽却陷入了沉思。他觉得文贤安进山才是真实的,只是为什么要对外隐瞒?而山里又有什么,要一个大少爷亲自去? 杨氏的院子已经焕然一新,正屋的房子也被收拾干净,她也不再住在佛堂边。那佛堂是因为之前得不到文老爷的眷顾,她摆出来让自己心静的。 敲了十几年的木鱼,心始终无法真正静下来,现在文老爷来她这里走动了,木鱼的口子更是长出了霉斑。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有敲木鱼了,十天?半个月?或者是更久? 她和文老爷一起从回廊慢慢走向后院,看老高头夫妇还有几个下人,把那翻出来的土种上月季花,凤仙花。相信要不了多久,她这里也是花香满庭的。 “我这腰总是隐隐作痛的,一来到你这里,那疼痛感就消失了,我猜是你这么多年潜心向佛的缘故。” 文老爷一手撑在他那被文贤昌推倒,磕到椅子的腰,轻轻地揉着。似乎真的是没那么痛了,这当然和什么潜心向佛没有关系,他这样说只是想让杨氏听起来更舒服而已。 “是吗?那我闲下来时再为你念几遍经吧。” 文老爷三五天就会来这里一次,虽然每次都只是走一走,和她谈谈心,但是杨氏已经很知足了。 文老爷忌讳她是石女,没有什么肌肤之亲,也不会在这留宿。这又有什么呢?人来到她就不再孤独。 第168章 真相是痛苦的 “不必了,那都是你以前积的功德,现在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 文老爷习惯性的仰起头,看向那蔚蓝的天空,一朵云都没有。杨氏就像是那翱翔的老鹰,再怎么飞,也还是在这片蓝色当中。这么多年以来,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他心里有些感慨。 杨氏走到了文老爷的面前,也跟着仰望去,喃喃自语。 “我积的功德,是等到了你,怎么能说没有用。” 文老爷把头放平,缓缓的抬起手,搭在了杨氏的腰间。那腰依然纤细,曾何几时,他也是最迷恋杨氏的身子的。 腰被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杨氏就感觉像被只毛毛虫爬过,僵在了那里,良久之后才顺着那掌心的力道,慢慢依偎过去。 她心跳加速,口舌有点干,说不出一句话来。如果老爷现在要她,那她会毫无保留,就地躺下,管它有没有下人在旁边。 文老爷也是有些激动的,看着那曾经熟悉的脸,久久不说话。 不过最终,她还是拍了拍杨氏的后背,轻声说: “走吧,我们到那边瞧瞧。” “好……好的……” 杨氏并不失望,文老爷忌讳她是石女,那她就不能让文老爷倒霉,如果文老爷主动,她也不会拒绝,一切看天意。 沿着回廊又走了一圈,到了西厢房那里,看到有间房子还没收拾好。文老爷朝远远跟着的随从,招了招手。 木德几个小跑过来,恭敬的问: “老爷,有什么吩咐。” 文老爷指着那间房子说: “这间房子做个茶房挺好的,你们帮收拾干净,再在那边多开一扇窗,以后在里面边喝茶边赏花,那也是挺惬意的。” “老爷你还有这雅兴啊,那我叫人多收集几个品种来,种满了这里,到时就可以欣赏了。” 记得以前老爷是不怎么喜欢养花赏鸟的,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一些了,心情和意境有了改变。杨氏连忙配合着,她正愁没有什么事干呢。 文老爷和杨氏又闲聊了几句,借故有事走了,把那些随从也留了下来。 文老爷能有什么事啊,有事的话就不会到杨氏这来了。他步伐有点急,到了总管房那,见陈管家正在那里对着算盘敲敲打打,上前随意的问: “忙些什么啊?” 见文老爷来了,陈管家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走出柜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马上到月底了,算一下各个院子里的开支,做个总结。” “哦,那你忙吧,我不打搅了,我也就没事到处转转。” 文老爷并没有坐下,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出了总管房。旁边转个弯就是了陈管家的家,他朝那里走了去。 姜氏正在家里拿几张苏绣的团花扇拿到窗台上晒,看到文老爷走进来,她心知肚明,也没有问话,直接走过去把门掩上。 文老爷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当然差的不是体格,而是那方面。特别是砸到腰以后,那就更加差了。 不管是到了知性的胡氏那,还是风骚的方氏那里,又或者是妖娆的唐氏家中,总是不能如意,大多数还是半途而废。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唯独到了姜氏这里,他就有了威风。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威风,这比什么赞赏都好。 刚才在杨氏那里,让他起了些念头,可是又不想和杨氏重回到那种程度,于是就来到这里了。 炎炎夏日,也真难为文老爷了。一炷香过后,擦干了身上的汗,满意的离开了陈管家的家。 路过总管房时,特意朝里面瞄了一眼。陈管家还一手指着账本,另一手把转盘拨得噼里啪啦的响,根本不知道老婆刚才在家里,被他给睡了。 陈管家是真的不知道吗?当然不是,他早就瞄见了文老爷从家的方向走过来,而且刚开始文老爷走出去时,往哪个方向去的。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情。 估计文老爷已经走远了,陈管家立刻放下账本,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推开门进去,没有看到姜氏,又走进了卧房。那姜氏正穿着一条大裤衩躺在床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陈管家知道心里怀疑的事情,真实的发生了,他嘴角抽动几下,愣愣的站在那里。 姜氏做贼心虚,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支支吾吾的说: “你……你怎么……突……突然就回来了?” 陈管家眼睛里冒着怒火,他不是对姜氏愤怒,甚至也不是文老爷,这股怒火不知道是要针对谁,可能是他自己。 他努力保持自己的声音平静,微微发抖的说: “我是回来迟了,还是该回来早一点?” 从陈管家那表情,姜氏已经知道没有必要瞒下去了,索性直接说出来。 “你早点回来又能怎么样?你敢把他拉出去打吗?你敢大声嚷老爷睡你老婆吗?” 不敢,陈管家还真不敢,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服,又小声的问: “是你愿意的?” 话一旦说开,姜氏根本就不怕陈管家了。她把被子掀开,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是想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现在还能坐在总管房吗?” 陈管家脸上的肌肉又抽搐了几次,他明白当初短马褂的事,老爷为何不找他谈话,也没有任何的计较了。 “你和他有过了多少次?” “一次十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有点出息,不要守着我表叔这碗饭吃,那一次都没有。” 姜氏又躺回了床上,那臃肿的身材就像是一头恋塘的水牛。也就是这一副身材,能把文老爷给吸引住,已经非常不错,她感觉自己比丈夫强多了。 是啊,那又有什么用?陈管家不再答话,甚至害怕影响到姜氏休息,他默默的退出了卧房,回到总管房继续对账。 陈管家是一个男人,即使是再懦弱的男人,对于这种事,心里也是会有些怨恨的。他想起了杨氏,脸蛋靓丽,腰肢纤细,还没有生过孩子的杨氏。 如果不睡下杨氏,那他陈寿之还算什么男人? 第169章 奠基仪式 终于到了五月初一,文贤莺的学校要动土挖地基了。她搞得像城里某些奠基仪式一样,准备了好几把锄头,每一把锄头上都绑着一个红布做成的大红花。 文老爷是最不支持文贤莺的,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得不来,手握着一把锄头。 石宽作为帮助最大的,当然也握了一把锄头。 另外还有牛镇长,以及文二爷,还有文贤莺自己,也都各自拿一把锄头。 文贤婈则是拿着一块怀表,看着时间指向早晨七点八分九秒,便大喊一声: “吉时已到,动土挖基,顺顺利利,人才辈出。” 拿着红花锄头的五人,立刻挥起锄头,象征性的挖起地基来。 已经从山里回来的文贤安和陈管家,指挥着下人们鸣放鞭炮。一时间,石磨山的早晨欢声雷动。 那些附近得知消息跟来的小孩,不等鞭炮燃放停,就冲过去争抢那些哑炮了。来看热闹的大人,则是一声声的恭喜。 方氏手里拿着一大叠红包,满脸笑容的派发给在场的那些人,红包里面只有五锑毫,但是大家拿着也开心啊。 很多人来不是为了看热闹,就是为了来拿这一个红包。包括文家的许多下人,就好比孙姨,还有珍婆子,段老七这些。 最爱凑热闹的慧姐没有来,她当然是想来的,只是因为太早。石宽起床时,她还在呼呼大睡,想着早晨野外蚊子太多,也就没有叫醒她。 象征性的动了几下锄头后,便交给了那些下人们来挖了。石宽和文贤莺他们退到了一旁,互相交谈着,说些好听的话。 场面乱糟糟的,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已经有六天没能和胡氏在一起了,而胡氏现在正在旁边,和胖得像头猪的镇长夫人谈笑风生。看着对比鲜明的两人,石宽的那种想念就更加强烈。 他趁着镇长夫人扭头和另外一个人说话时,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撞了一下胡氏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回去吧,我在你家后院杂物房等。” 胡氏心神领会,假装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咳嗽声带着回答: “咳咳好,嗯嗯咳咳。” 石宽溜到一旁,趁人不注意,躲躲闪闪走了。出了石磨山,他走路带风,恨不得马上能飞回胡氏的院子。 这种事情没有的时候想,有的时候不能天天在一起更加想。现在整个文家大宅大部分的人都到石磨山看热闹了,真是天赐良机。 回到了胡氏的院子,迎面碰上了大耳刘。石宽有些慌,打招呼道: “石磨山那里那么热闹,有红包拿,还有发糕吃,你怎么不去呀?” “我倒是想去,我这腿脚也不方便啊,你怎么回来了?” 大耳刘真的想去的,毕竟有红包拿,不管里面有多少毫子,那都是钱啊。况且今天这个日子,去那里玩上半天,主子也不会说什么。 “我……我帮动工挖了几锄,印了个卯,就被叫回来拿点线。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线准备的不够,大太太这有,就来……就来拿一点。” 石宽胡乱编了个谎言,心里挺虚的,就不敢多做停留,装作急匆匆的样子,从侧房的这边绕到了后院。 没人注意到,他一头就钻进那堆满了东西的杂物房。这杂物房堆放的都是一些不需要道的东西,因此很少人进来。 石宽和胡氏早就相中这里了,还在这里偷偷的放了一块布,就是为了方便来幽会时有个舒适的铺垫。 他把地上的那些稻草摊平,又拿出那块藏着的布铺好,焦躁不安的等待胡氏的到来。 胡氏比石宽还要急呀,她这个年龄段的,也没几个对这种事不急。石宽才离开不久,她就找了借口,带上下人秀娥嫂偷偷的溜走了。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她掏出了五十锑毫,递给了秀娥。 “秦老三那的鹅血挺好吃的,你去给我买几块了回来,中午让张婶给我弄个鹅血汤。” “哦!” 老实本分的秀娥嫂接过钱就往集市上走,她哪里知道主子是为了支开她。现在这个时候,秦老三的摊档可能才刚刚开张,要想买到鹅血,至少要在那候上半个时辰。 胡氏脚步匆匆,差点就变成小跑了,回到了家里,她不敢直接跑去杂物房,而是先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出来到外面走走,这才溜了过去。 石宽早已经等得喉咙都快冒烟了,见到胡氏进来,立刻把人抱住…… 石磨山下,文老爷和来宾客套的聊了一圈,看到东山的太阳已经冒出了头,也就准备回来了。太阳再高一点,走路都要冒汗,他可不想久留。 回到文家大宅前,他看向石拱桥的方向,看见唐氏和下人桂芳正准备过桥而去,那身影似乎有点匆忙,好像着急要去干什么事似的。 今天文贤莺学校的奠基仪式,唐氏没有去参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赶集又不像,这个时候离集市热闹还有一段时间,大部分摆摊的人也都还没来到。 文老爷不由有些疑惑,对跟班木德说: “你们先回去,我心有点烦,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好,老爷,那我们就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文老爷经常会自己一个人走的,木德也没太在意,拍了句马屁后,便和其他人走进文家大宅里了。 文老爷目光一直跟着唐氏和桂芳,自己则远远的跟着,为了不被发现,他刻意选有遮挡的地方行走。 好像是在过年以后,唐氏就有了些变化,具体是哪些变化?他也琢磨不透。性格上嘛,好像有一点点,言语上嘛,感觉又沾点边。 过了石拱桥,踏上那铺满鹅卵石的街道,没有去往集市的方向,而是钻入了一条小巷。 文老爷心里不解呀,这唐氏是要去哪里?可不能跟丢了,也跟着钻了进去。 兜兜转转,出了小巷,到了湾尾的乱坟岗下。文老爷还以为唐氏是要上山,却见唐氏突然闪进了一栋民房里。 第170章 东窗事发 在他的印象中,唐氏在龙湾镇没有亲戚,也没有同乡,这家是谁的呢? 文老爷没有跟上去,而是停住了脚步立在那里思索。想了蛮久,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了心头。 他急匆匆的小跑过去,腰间隐隐作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到了那小院前,也不出声,推开门就进去。 守在门后的桂芳,看到文老爷推门进来,脸色吓得煞白,只是惊恐的喊出“老爷”两个字,就吓傻在了那里。 文老爷知道里面一定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顺手抄起靠在墙根的一根木棍。那木棍中间还沾有斑斑血迹,正是之前石宽和慧姐折磨那两条狗时留下的。 他冲进了客厅,立刻听到了左边卧房里传出了声音。他想着最坏的事,都比不上亲眼看到的,因为那男人竟是文贤昌。 “好你一个畜生,还敢和我提分家产的事,今天我把你打死,就不要再分了。” 文贤昌做梦都没想到有人看门,父亲还会闯进来,他吓得滚下了床。不过还是慢了一点,大腿上挨了重重的一棍。 文老爷真是痛下杀心了,抡起那根锄头把般粗的木棍,对着文贤昌的脑袋又砸了下去。 “啊~” 床上的唐氏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脑子里却浮现出脑浆迸裂的场景。 第一棍是因为没有防备被打到了,第二棍当面打来,文贤昌可就不会坐以待毙了。他向旁边一滚,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而文老爷则是因为用力过猛,一棍击空,扑倒在地。 文贤昌急忙爬起来,踩上文老爷的后腰,蹦出了门外。不到眨眼的工夫,又跳了回来,扯过桌子上的衣服。 文老爷那腰啊,本来就已经够痛,被文贤昌又加上这么一脚,如杀猪般叫起来。 “啊~你这畜生,不把你碎尸万段,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文贤昌胡乱穿好衣服,本来还想拉床上吓傻了的唐氏一起走的。听到了父亲这么狠毒的叫骂声,哪里还有那胆啊,衣服都还没扣好,就夺门逃跑了。 文老爷痛苦的爬起来,撑着那痛腰,走出了门外,哪里还看到文贤昌的踪影。 “畜生,畜生,不要被我找到你,被我找到了,我不把你杀了喝血,挖心烫酒,我就不叫文敬才……” 这时唐氏也清醒了过来,穿好了衣服出来扑通一声,跪到了文老爷面前,抱住了那大腿,泪流满面求饶: “老爷,我错了,你饶过我吧,老爷……” 文老爷牙齿都快咬碎了,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唐氏,他抬起腿,想把唐氏甩开。可是那腰像被根长刺扎穿了一样,痛得他身子发软,根本没有力气甩。 杂物房里的石宽,心满意足的起身,又有些恋恋不舍的在胡氏的脸上摸了下去。走出了杂物房,东躲西藏,溜出了胡氏的院子。 “练强本领,保家护院……” 护院队们的口号又改了,不过叫得也更加威武。巡逻的队伍总共才五人,却叫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石宽走过去,拍了拍阿彪的肩膀,笑着说: “不错嘛,这喊声,贼人听到了胆子都得抖一抖,更别说要进来做乱了。” 阿彪憨笑,拍着马屁。 “都是队长和辅导员教导得好。” “你小子也变得油嘴滑舌了,走,我和你们一起到前面去看看。” 石宽昂着胸,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刚才那么长的时间,他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精神抖擞。 才走到文家大宅门楼前,就碰到了唐氏和桂芳两人,脸色蜡白,搀扶着脸色铁青的文老爷回来。唐氏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文老爷身上沾满了尘土,像是刚打过仗回来似的。 石宽十分惊讶,连忙走向前,疑惑的问: “爹,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啊?” 文老爷有气无力,却还气急败坏,推开了唐氏和桂芳,扯着嗓门骂道: “你们所有护院队的,不,通知所有的男丁,寻找文贤昌这个逆子,把他绑来见我。” “二少爷?他……他怎么了?” 石宽知道肯定是文贤昌闯祸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以为文老爷只不过是说气话,便站在原地不动。 文老爷抡起一只手,想要上前扇石宽一巴掌的,可是那腰实在是太痛了,根本无法用力,只得缓缓的垂下来,痛苦的说: “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快去给我找人,找不到我拿你是问。” “哦,我这就去,大家跟我走。” 石宽听出了文老爷说的不是气话了,一挥手,带领着护院队队员,直奔文贤昌的院子。 马六,蔡婆子,还有二蛋他们。都去石磨山看热闹了,院子里只剩下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名叫美金。 美金正在院里搓洗衣服,一下子看到护院队队员手持朴刀,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吓得跌倒在地,颤抖的问: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石宽是认识美金的,他无奈的说: “二少爷犯错了,老爷叫我们来抓他呢,他回来了没有?” “没……没有回来,一大早出去,就没看到过……没看到过人影。” 美金很是害怕,双腿蹬着向后挪去,瘦弱的身躯不断颤抖着,这种架势比传说中土匪进村还要吓唬人。 阿彪是个急于表现的人,他目光扫视了一下那几间房子,咬牙说道: “不能信这小丫头的,二少爷一定是藏在里面,我们搜吧。” 石宽和文贤昌还是有点交情的,他还真不想抓住文贤昌,可是知道文老爷一定跟在后面赶来,也只得硬着心说: “搜,这是老爷的命令,二少爷你可就别怪我了。” 几个护院队员踢开了文贤安的房间,四处搜查。 没多久,木德等几个文老爷的随从,也提这家伙赶到,加入到搜查的队伍当中。 只是把整个院子搜遍,也没看到文贤昌的影子。众人聚到院门前时,文老爷也赶到了,只是不见了唐氏和桂芳,而身边却多了文贤安和一众下人。 第171章 死了两个 “爹,整个院子搜遍了,没看到二少爷的人。” 石宽不敢太靠前,微微低头,严肃的报告。 “再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看得出来文老爷真的是气疯了,怒吼时胡子都发抖。 木德和那几个随从,只得又转身回去,重新搜一遍。 文贤安最早是对文贤昌不屑一顾的,但自从文贤昌大闹要重立家规后,开始重新审视。 刚才他从石磨山回来,听到了父亲想要捉拿文贤昌的消息,家门也不进,立刻就赶了过来。虽然他还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出了父亲真是要把文贤昌处死的决心。知道是个时机,不能错过了。 “爹,要是他回来了,也没那个胆躲在家里,我估计是……” 文老爷知道文贤安不敢说下去的是什么,又对跟来的那些下人大声吼道: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每一个院子都给我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错过,大太太的院子是重点。石宽,把你们护院队的人全部叫来,跟我一起走。” “好,阿彪你去把他们叫来。” 石宽跟着怒气冲冲的文老爷,朝胡氏的院子走去。 那些轮班休息的护院队员们,也已经听到了消息,提着朴刀匆匆的赶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颇有捉贼的样子。 到了胡氏院子里,看到大耳刘正在门口准备晒一些东西,石宽问道: “有没有看到二少爷进来?” 大耳刘还没听说此事,突然看到这么多人,惊慌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文老爷由人搀扶着,仍然是一脸的怒气,他急急的喷道: “没有二少爷,谁敢再称呼二少爷,立刻滚出我文家。搜就行了,问能问出来的吗?” 石宽哪敢回答啊,只得从院门旁的耳房开始,一间一间的搜查。 这时胡氏院子里的那些下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个个站在院中央,不敢回房间,也不敢去做什么。 令人奇怪的是,整个院子都搜了一大半了,却没看到胡氏走出来。按理说都这么久了,胡氏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不出现? 石宽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约约觉得,文贤昌还真有可能是躲到这里了。在文家,文贤昌是个孤鸟,碰上了什么事,只能是来胡氏这寻求庇护。 “不好啦,老爷,大太太上吊死了。” 正在疑惑时,一位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这话仿佛晴天霹雳,把石宽劈得差点晕了过去。 不单是石宽感到震惊,就连文老爷也是不可置信,他甩开搀扶着他的人,忍着腰痛走过去,抓住那下人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 “你说什么?要是敢胡说八道,我把你嘴巴撕了。” “老爷,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刚才搜到后院杂物房,看到大太太上吊死了,舌头伸出老长,吓得我腿都软了。” 那人确实是在发抖,有一半是被死人吓的,还有一半是被文老爷这个活人吓的。 看着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文老爷松开了手,慌乱的说: “走,前面带路,是哪一间杂物房?” 石宽是知道是在哪一间杂物房的,不等那下人带路,立刻跑了过去。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即使是有人上吊,也祈祷是另有其人。 胡氏是把他从少年变成男人的人,给予了他多少欢乐,让他知道这个世上男人和女人还可以这样,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到了杂物房,拐弯走到后面空旷的地方,果然看到房梁下悬挂着一个人。那脸被勒得已经变形,舌头伸出老长,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胡氏。 不过从那衣服,裤子,以及掉落在地上的一只绣花鞋来判断,确是无疑了。 “素梅……” 石宽眼泪流了出来,奔跑过去想把人放下来,脚上却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扭回身来仔细一看,吓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地上还有一个死人,眼睛睁得老大,额头上被砸出一个窟窿,鲜血已经凝固。那死人,正是大耳刘的老婆——老聋婆。 “来人啊……” 尽管胡氏脸憋得像个猪肝,眼睛翻白,舌头也伸得那么长,恐怖至极,但是石宽却不怕。反倒是地上这只是流点血的老聋婆,却把他吓得尿都快流出来了。 还好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看到了此场景,震惊不已。 文老爷应该说对胡氏还有些感情,此时也不再顾什么文贤昌了,颤抖着指挥那些下人。 “还愣着干嘛?快把人给放下来呀。” 阿彪胆子大,又爱表现,立刻跳过去挥起朴刀,把那挂着胡氏的布条给砍断了。 胡氏的身体已经僵硬,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坠落下来。 石宽于心不忍,不管他和胡氏之间是什么关系,但相处这么久了,感情肯定是有的,怎么能让人就这样子倒下来。都飞快滚过去,张开双手接住坠落下来的胡氏。 如果这算拥抱的话,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那块曾经铺垫在稻草上,让他们在上面翻滚的布,也随着飘落下来,盖在两人的脸上。 胡氏是上吊死的,为什么会上吊?没有人知道。老聋婆是被人砸死的,是谁砸的?没有人关心,那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至于两人为什么会同时死在这间杂物房里,这就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了。 胡氏才四十三岁,比文老爷大三年,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准备有棺材的,好在文家有钱,到街上的长生铺买了一副上好的回来。 人死了不能就这样啊草草装进棺材里了事,首先要给她净身,准备有寿衣的穿上寿衣,没有寿衣的,也要穿上一套新的或者干净的衣服。 这些都要子女和叔伯辈的陪同来完成,胡氏的儿子现在不知所踪,大女儿远在县城,只有二女儿傻慧姐了。 这种情况,再傻也要上了。石宽作为女婿,责无旁贷陪在身边。 胡氏是女的,叔伯什么的不便靠近。人死人情淡,方氏说害怕,也不愿意前来,唐氏不见踪影。只有杨氏前来,另外陈管家的老婆还有孙姨也来搭把手。 第172章 死不瞑目 就在胡氏的客厅里,下人们烧好了一盆水端上来,姜氏和孙姨两人帮忙把胡氏的衣服换下。 杨氏和胡氏还是有一定交情的,此刻的心情也是比较沉重,她含着泪水对一旁瑟瑟发抖的慧姐说: “慧姐,过来,给你娘擦拭身子。” 慧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钻进了秀英的怀里,恐惧的说: “不要,我怕,二姨娘不要叫我。” “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在这,怕什么,只有你帮她擦身子,她才能穿上衣服,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你娘是要被耻笑的。” 姜氏把干净的毛巾拧好,递给了慧姐。这一带的风俗确实是这样,不是自己儿女帮擦的身子,会带有人间的气味,做不了鬼,是要被嫌弃的。 慧姐不是全傻的人,今天这个日子她也感觉到了悲伤,只是母亲现在白眼瞪大,舌头长伸,恐怖极了,即使是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也害怕啊。 她把头埋进秀英的怀里,看都不敢看了,颤抖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当她女儿了。” 石宽毛巾接住,从秀英怀里把慧姐搂过来,伤心的对大家说: “一个女婿半个儿,让我和慧姐一起来吧。” 看慧姐这个样子,就算是硬逼,那也是不敢的。石宽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众人也就沉默不语。 石宽把慧姐身子板正,蹲了下来,安慰道: “不要害怕,你娘最心疼你了,帮她擦一下就可以。” 在石宽的怀里,慧姐多多少少还有些安全感,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石宽把手握住,颤颤巍巍的伸向胡氏的额头,哭泣着说: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当我娘了,她都死了,不能当我娘了,呜呜……” 所谓的擦拭身子,只是个仪式而已。石宽含着泪,握住慧姐的手,在胡氏左右脸各擦了一下,又滑到了四肢。便把毛巾放回了盆里,接下来的交给姜氏和孙姨就可以了。 慧姐搂抱着石宽,声音越哭越大。 “她怎么会死的,没人打她怎么会死的?我不要,我不想在这里了,带我走吧……” 石宽也想知道答案,但没人告诉他,他又怎么说给慧姐听呢? 姜氏和孙姨忙活了一会,给胡氏穿好了新衣服,对旁边的杨氏说: “可以了,开门让他们进来,把人抬进棺里吧。” 杨氏看着胡氏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很是伤心,没有去开门,而是说: “能不能让她把眼睛闭上,把舌头给塞回去?” 姜氏和孙姨面面相觑,她们的胆子也小啊,能帮忙净身穿衣服,那都已经是捏着胆了。要把这舌头塞回去,怎么敢动手? 孙姨吞吞吐吐,有些难为情。 “老人说眼睛不闭上的,用纸钱擦一下,就会闭上,嘴巴张开的,煎个鸡蛋盖住就可以,这舌头……这舌头……能塞回去吗?” 十个吊死鬼,九个伸舌头。那是因为临死挣扎时,拼命张嘴呼吸。一旦断气了,会有一段时间肌肉松弛,舌头自然就伸了出来。尸体僵硬后,肌肉固定住了,塞回去已经是几乎不可能。 石宽也是不愿意看到胡氏这个样子啊,他对孙姨说: “那找点纸钱来吧,我来试试。” 不用孙姨去找,姜氏已经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冲着外面喊: “递点纸钱进来。” 人死了,纸钱香烛这些是必备的,所以外面早就准备好了。文贤莺拿着要帮递进去,被老泪纵横的老太太拦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伤心啊,她想为胡氏做点什么,就颤颤巍巍的过去,亲自把纸钱递进去,一言不发,又退了回来。 石宽拿着纸钱,按照孙姨所说的,扯出了三张,从上到下,把胡氏的眼皮往下合。 第一遍,那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到了第九遍,那眼睛都还没合上,只是原本全部是白的眼珠,被拨回了正位,黑色的回到了正中间。 石宽抬袖抹了一下眼泪,声泪俱下。 “娘,我是石宽,你是怕我不把慧姐照顾好吗?你放心的去吧,从和慧姐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决定要照顾她一生,你可以瞑目了。” 说来也奇怪,这回石宽再用纸钱擦拭胡氏的眼睛,那眼皮就很自然的闭合了。 石宽不想用鸡蛋盖住胡氏的嘴,又不是生前吃不饱,用鸡蛋盖住嘴巴太难看了。他试着用纸钱包住那僵硬的舌头,往嘴巴里推去。 只是这确实是比较难,推了好几次,根本推不进。想起了和胡氏的点点滴滴,他另一手握住了胡氏的手,也不管有其他人在场,哭诉着: “我到文家没几天,就到你的院子里当下人,你对我好,几乎没有打骂。现在你走了,怕是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杨氏是知道石宽和胡氏有那种事的,她原来以为俩人只是各取所需,现在看到石宽这么的伤心,知道肯定是有些感情的。她叹了一口气,掩面向过另一边去。 也不知道是胡氏念和石宽的感情,还是被石宽捏住手,不断的摇晃。僵硬的肌肉开始松弛,那淤黑的脸,最后的残血游动了一下,也变得不那么难看了。 石宽感觉到那舌头变软,惊奇极了,小心翼翼的推回去,竟然完全的塞进嘴巴里。再把那脑袋抬起来一下,动了动下颚,嘴巴也合上了。 “听懂了,大太太听懂了,开门让人进来,赶紧入殓吧。” 姜氏不知道是惊还是慌,匆匆走向门口,把门打开。 “进来,给几个人进来,把大太太装棺吧。” 早有几个年轻的下人,准备好了麻条,进来做了个活扣,套住胡氏的四肢,把尸体抬高了一点。又有人把其他麻条从尸体下穿过,就这样把人抬着放到了棺材里。 人一死身体就会缩小,他们用胡氏生前穿的一些衣服,把尸体塞住,不让尸体左右摆动。接着把棺盖盖上,抬到靠右的墙边放好。 左边为大,右边为小。胡氏是女的,棺材只能放右边。 第173章 灵堂魅影 长明灯一点,胡氏就正式去往阴间路的人了。文贤安和文贤莺这些都是小辈,身披白衣,头扎白布。即使是杨氏方氏,作为平辈,还是小的,也都腰缠白巾,一起陪坐在灵堂前。 会哭的嚎啕大哭,不会哭的,假装伤心也要假装一下。文家上上下下,一片哀嚎。 尽管是白事,人聚集多了,总还是有热闹的一面的。老太太院子前的大坪子,每当有什么酒事,这里就是摆桌开饭的地方。来喝白酒的人,会到灵堂前哭一会儿,然后就到这里笑着等饭吃了。 真是有人愁来有人乐,有人去了就会有人来。 胡氏是五月初一死的,按照这一带的习俗,五月初一这一天是入棺,五月初二守夜,五月初三才抬出去找个风水宝地埋了。 五月初二这天晚上,实际已经守了一个晚上的孝男孝女们,已经东倒西歪,疲惫不堪。 文贤安坐在稻草垫上,他老婆梁美娇就靠在他怀里,俩人就这样昏昏欲睡。 而文贤莺早就顶不住,搂着慧姐直接躺下了。 石宽因为太伤心,根本睡不着,大半夜了还在灵堂外走来走去,一会仰望夜空,一会又暗自伤神。 没过多久,他看到前面墙根处有个人影在挪动,最开始他以为是一夜不睡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人影。 这大半夜的,无关人员早就睡觉了,他们这几个孝男孝女也都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谁还会来到这里来呀? 闹鬼也不是人还在棺材里时就开始闹,石宽并不害怕,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石宽,兄弟,是我,我是二少爷。” 未等石宽靠近,那人影就开始虚弱的叫起来。 石宽心里一惊,连忙过去,压低的声音: “二少爷,你怎么了,昨天一天你躲在哪里?” “别说了,给我弄点吃的来,我饿得都快晕倒了。” 文贤昌有气无力,用奄奄一息来形容都不为过。 借着淡淡的夜色,石宽看文贤昌的样子有些可怜。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是谜团,他想要了解清楚,因此毫不犹豫的就说: “你进这小间躲一下,别被人发现了,我这就给你弄吃的来。” 文贤昌疲惫的点了点头,拖着那条伤腿进了旁边的小间。这腿昨天被木棍打到时,只顾逃跑,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停下,就开始肿胀起来,疼得筋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吃的东西都在大坪子前,那里即使是现在,也还有人走动,是不可能到那里去拿的。还好不久前文贤婈让人端来了一盆饭菜,让他们这些孝男孝女填一下肚子,好挨到天亮的。 这种时刻和环境,谁还能吃下多少,都是简单的胡乱扒上几口,就把碗放下了。石宽悄悄进去把那吃剩的盛了满满一大碗,走进了文贤昌藏身的小间。 文贤昌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把夺过来,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狼吞虎咽。 等文贤昌把碗里最后一粒米舔完,满足的靠过一旁,石宽这才又小声的问: “二少爷,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老爷发那么大脾气,要把你碎尸万段啊?” 吃饱有劲了,文贤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咬着牙愤怒的说: “那老畜生,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杀了。” “你别光说狠话,快把事情说一说啊。” 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的,石宽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四姨娘的事,不是怎的就被那老畜生发现了……” 文贤昌打了个饱嗝,简单的把事情告诉了石宽。 昨天他从那小屋逃出来后,径直往家里跑。他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不可能再在文家呆下去了,准备收拾点东西就走的。 还没走进家里,他就发现了着急逃跑,钱袋都没有拿,这要是出去,没钱那只能当乞丐。所以他也不想回家再收拾什么东西了,直接跑去母亲那,要问母亲给点钱跑路。 一进母亲的院子,他就大声嚷: “妈,你在吗?你在哪里,儿子落难了,快给我点钱。” 连喊几声,也没有人应。倒是平时打雷都没听到过几次的老聋婆出来了,问他: “二少爷,你这么慌慌张张来干嘛?” “找我娘,他人呢?” “要借粮?你也要借粮?” 能和老聋婆说清楚怎么回事,那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他甩开老龙婆,直接闯进。母亲的房间上了一把大铜锁,可能是被他上次蒙面进去抢钱,多加防范了。 母亲不在家,撬锁进去拿钱又耗时,而且可能惊动人。他懊恼的拍了一下门,又溜了出来。 在文家能帮助他的,还有石宽。所以又跑去找石宽了。 到了石宽家,闯了进去,没有看到石宽人,只看到秀英在带慧姐,他问道: “石宽呢?死去哪了?” 秀英对文贤昌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敢不答,说道: “去石磨山了。”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文贤莺学校的奠基典礼,他娘应该就是去石磨山还没回来。他和四姨娘就是知道了今天的奠基典礼,大多数人都会去的,才那么肆无忌惮,一大早就跑去红枫岭下鬼混。本以为是最好的时机,哪里想到偏偏出事了。 石宽不在家,钱是无法借到的,出了石宽的院子,他冥思苦想,该找谁借呢? 走了一大圈,想到了老太太。只是还没有去到老太太的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喊叫,护院队员们吼叫着要捉拿他。 他心里慌了啊,知道肯定是父亲的已经回来,通知人要捉他了,连忙闪进旁边的小巷躲起来。 待小申带着一帮护院队员们走远时,才敢走出来。老太太那是不敢去了,整个文家大宅都在抓他,他也不敢见人啊。 东躲西藏,溜到了文家大宅后面的粪棚下,躲了一天一夜。今天白天他是想逃走的,只是腿已经肿起来,一瘸一拐,加上家里办白事,到处都是人,就又忍了一天了。 到了晚上,他饿得实在不行了,趁着夜深人静,慢慢的爬出来。 第174章 出逃 原来是和唐氏的事败露了,石宽沉思了一会,低声问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逃跑啊,难道在这里等死啊,你才领月钱不久,该不会用完了吧,拿点出来给我当盘缠。” 一说到这事,文贤昌又急了,感觉多待一会,就有可能被抓走。 “我……我……你这段时间不是老赢钱吗?怎么没有了啊?” 石宽不是不想把钱给文贤昌,而是有些心疼。他的一百五十个月钱,都已经给了三十个牯牛强,余下的家里也要开支,再拿出来还真是不情愿啊。 “我哪还有钱,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文贤昌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度。他是靠石宽磨的那两个铜钱赢了不少,只是他出手阔绰,又在四姨娘身上花了那么多,哪还有余钱啊。钱袋子不拿,他就是身无分文的主了。 文贤昌的事多少和他有些关联,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也不会好过。石宽连忙捂住文贤昌的嘴,紧张兮兮的说: “我的二少爷呀,你这么大声干嘛,怕不被发现啊。你快到大宅的后门去,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回家,能找到多少钱就多少钱,好吧?” “你别私藏哦,我这是要救命,而你这个月还有得领。” 即使是在求人的时候,文贤昌也还是没有什么好话,这也就难怪整个文家大宅的人,没有谁愿意待见他了。 “我你还信不过吗?快走吧,一会贤安醒来就麻烦了。” “你快点哦,我在后门等你。”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不管信不信得过,文贤昌也只得一瘸一拐的溜出去。 石宽走回灵堂,看到几人正睡得香,他取了三根香,点燃插在胡氏的棺材头,然后也偷偷溜回了家。 他数了七十九个银元,还加了几个锑毫,做成有零有整的样子,拿了一个闲置的钱袋装好,直奔文家大宅后门去。 这里平时只有粪车出入,基本不会有人到来。 别看文贤昌一瘸一拐,但也已经到这里等候了一会了。 石宽把钱袋子递过去,装作很义气的说: “我家里就这么多钱,就连昨天下地脚得的红包,也都一并给你了。二少爷,天下之大,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定会有一个地方是你施展伸手的,走吧。” 抓着那一袋钱,虽然知道并不是很多,但文贤昌已经是很感动了,他抱了个拳,认真说道: “兄弟,这份情我记住了,日后我要是出人头地,有我吃香的,就有你喝辣的。” “别说了,此地不宜久留,就此别过吧。” 石宽已经帮文贤昌打开了那后门,此地不但不宜久留,还不宜多说话。他恨不得文贤昌能走快一点,而且平安的逃出龙湾镇,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他也就太平了。 文贤昌走出了门去,在石宽就要把门关上之时,还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 石宽害怕文贤昌还要说什么,残忍的把门关上,长舒了一口气。 借着月色,文贤昌这条丧家之犬,躲躲藏藏,鬼鬼祟祟,来到了龙湾码头。 尽管是初二,但因为天气晴朗,夜空中还有几颗星星闪耀着。码头上停着的船只,也依稀可辨。 文贤昌找到了廖老大的那艘船,也不管那么多,解开了纤绳直接跳上去。 廖老大晚上才去黄大臀那光顾了一回,回来后心满意足的躺在船舱上睡着了。现在正做着美梦呢,突然脸上被人拍了一下,惊醒的过来。 “谁?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我你都不认识了。” 到了廖老大的船上,文贤昌感觉已经脱离了危险,虚脱的躺下。 廖老大听出了是文贤昌的声音,惊讶不已。这两天文家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龙湾镇,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坐了起来,惶恐的说: “文二少,你……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别废话,快点给我撑船,纤绳我已经解开了。” 虽然说到了这里已经脱离危险,但还不是绝对安全,文贤昌敦促着廖老大快点离开。 廖老大还是坐着不动,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你要去……去哪?” “去县城,别废话了,钱少不了你的。” 文贤昌抬起脚,无力的朝廖老大踹过去。 廖老大把文贤昌的脚接住,又轻轻的放下,难为情的说: “二少爷,我这只是小船,拉点货运点物倒是可以,去县城这么远,怎么去呀?” 文贤昌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钱袋抖了抖,里面的银元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把我送到县城,我给你五个银元,还请你大吃一顿,你干不干?” “干!” 五个银元当真不少,许多人干一个月还挣不了这么多,这只是去一趟县城,能不干吗? 廖老大起身拿起竹竿,把船撑离开码头。 夜色中,小船只是一副模糊的影子,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而整个龙湾镇,也只有廖老大一人知道文家二少去了县城。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在睡了一觉醒之后,文贤昌先拿几个锑毫给了他,就是让他守口如瓶。 五月初三,是胡氏出山的日子。一大早人们就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一代还有个习俗,就是人死了后,出山了,得由大儿子帮捧棺材头。没人捧棺材头,那帮抬棺的大力士是不起棺的。 如果是无儿无女的,又或者是没有儿子的,那没有人捧棺材头也可以,只是会被人看不起。 胡氏是有儿子的,虽然现在找不到了,但是从道理上来讲,文贤安叫她大娘,那也是儿子。只是文贤安还有亲娘,会来帮捧这个棺材头吗? 众人的议论,也传到了石宽的耳朵里,他到了文老爷面前,拨过衣摆,跪了下来,诚恳的说: “爹,我是你和娘的女婿,还是来上门的,顶上半个儿了,今天贤昌不在,这个棺材头就由我来捧。” 文老爷听了,非常的惊讶,看向了旁边同样惊讶的老太太,等待老太太定夺。 第175章 玉龙河女尸 外面议论的事,不单是石宽听到了,老太太和文老爷他们也都听到了。老太太看文贤安脸上的表情,读出了几分不愿意的样子。她正愁着一会出山时会不会出乱子,现在石宽来说这事,这不就避免了吗? “我看这是最好的,我们把他招为姑爷,就不是外人了,现在这种情况,棺材头理应由他来捧。” 文老爷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腰间的痛也得到了一丝缓解,他感激的看向石宽。 “那就辛苦你了,唉!素梅有福啊。” 石宽之所以主动来捧这个棺材头,只是想胡氏好好的走。不为什么,就当报答那一个多月的鸡蛋吧 很快,出山的时辰已到,大力士们把棺材抬出了院门口,装上了木杠,齐声一吼,甩上了肩头。 慧姐由文贤婈陪着,手捧阴阳饭,一路哭着在前面带路。 石宽手扶棺材头,跟着大力士们跑。他没有流泪,这是送胡氏的最后一程,他不想胡氏看到他流泪。 人这一生啊,不管生前多风光,或者多落魄,死后都离不开那一捧黄土。 主子的死,和文家那些下人长工似乎并没有太大关系,大家表面带着一些忧伤,实际上该吃吃,该喝喝。而且又有那么多剩菜,心里还不免有些高兴呢 处理完胡氏的后事,石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么多个月的好酒好肉,白白的抵消掉了。 那天晚上,他和慧姐很有默契的紧紧相拥入眠。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孤独的相互依靠。 好几晚没有睡好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太阳露出山头,而且还没有醒来。只是房门被急促的拍打着,不得不醒来。 他把也被吵醒的慧姐轻轻推开,找了衣服边穿边过来开门,有点不悦的说: “没有什么急事就不要叫我起来,真是的。” 拍门的是秀英,她一脸焦急,不安的说: “急事,急事,码头上浮起一具女尸,说是四太太家的桂芳,你快去看看。” “什么?桂芳死了?” 石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扣着衣服的手都停在了那里。 “是啊,码头上那些撑船的有人认出是桂芳,前来报告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强在外面呢,快和他去看看。” 秀英脸色苍白,文家接二连三的死人,她再也不能安心下来了,空气中仿佛都飘着恐怖的气息。 石宽拨开秀英,也不理会房间里慧姐的叫喊了,直接冲了出去。 外面前堂,牯牛强坐立不安的在那里,一见到石宽出来,慌张的说道: “桂芳死了,不知道怎么会死在玉龙河里,快去看看吧。” 石宽一边走出院门一边说: “有通知了四太太了吗?” “去通知了,四太太都不在家,前几天大太太的葬礼也没看到人,有人说住到了老爷的院子里,我刚才去老爷那禀报,老爷让你去看一下。” 牯牛强比石宽高出半个头,而且那身胚也大。此时却跟在石宽屁股后面追,看起来有点好笑。 “那四太太是不是在老爷院子里?” 唐氏和文贤昌的事败露了之后,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事应该比胡氏上吊还要轰动,还要令人津津乐道。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几天却是静悄悄,没有听任何人说起,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石宽觉得奇怪呀,也就问了一下。 牯牛强傻傻愣愣的,挠了挠脑袋,回答着: “不知道,我又不敢问老爷。” 现在最重要的是桂芳的事,石宽也没心情再问下去,问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两人急匆匆的到了码头,小申和阿彪等护院队们,已经把尸体捞起,平放在码头上。石宽上前一看,果然是桂芳。 桂芳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很惊恐的样子。脸和身上的肉还没浮肿,看起来应该是昨天晚上死的。 在河里死的人一般都会先漂浮一阵,然后再沉入河底,几天后又会浮起来。桂芳这个样子,应该还属于第一阶段,死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五个时辰。 尽管还是早上,但旁边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衣服完整,也不像是被人玷污了啊。” “坏人就不能先玷污,然后再把衣服弄好,扔下河吗?” “要是真那样,可就太残忍了,玷污就玷污了,还要人命干嘛?” “你们都瞎猜,就不能一不小心掉落河里,恰好又不会水,活活给淹死了吗?” “……” 桂芳是文家的下人,多少还是有点身份的,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任由人指指点点。石宽把阿彪拉过来,拍了拍了他的肩头,严肃的说: “你带两个人回去找两块板,先把桂芳抬回去。小申你去问问谁知道桂芳家在哪的,通知她老公来领人吧。” 阿彪和小申领命去了。 没一会大腹便便的牛镇长和几个团丁却来了,小镇出了命案,他们也不得不来。 牛镇长只是瞟了一眼那尸体,没有走近,回头看向石宽,阴着脸问: “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啊?” 石宽对牛镇长收治安税的事耿耿于怀,现在又被这种居高临下的问话方式搞得很不舒服,因此也没什么好气,答道: “我怎么知道啊,你是龙湾镇的镇长,这不得问你吗?” 牛镇长是谁呀?在整个龙湾镇,还没有谁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眼石宽,晃着脑袋说: “我说石队长,这可是你们文家的人,我不问你问谁呀?” 胡氏死了,石宽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现在正好发泄出来,他不满的说: “是我们文家的人,但她可是交了治安税的,现在死了,你不应该查查吗?” “查查!好,那就到你们文家去查查,跟我走。” 牛镇长那胖手一挥,带领着团丁就要往文家走去。 “别查了,桂芳是跳河自杀的,自杀的查什么查。” 一声大吼,把在场的人都有点震住了。只见文老爷的贴身随从木德,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 第176章 疯了一个 牛镇长停住了脚步,扭回身来,等木德走近,围着他转了一圈,鄙夷的问: “你又是谁呀?你说不查就不查吗?” 木得朝牛镇长打了个拱手,缓慢的说: “我不是谁,只不过是文老爷身边的随从张木德。” “一个随从就敢指挥我,你不知道这龙湾镇的地盘是谁的啊。” 牛镇长非常的气,真想上前抽木德一巴掌,不过想既然敢这样对他说话,那一定是文敬才的心腹,也就忍了下来。毕竟,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嘛。 木德不温不怒,表现的淡定自如,又轻轻的说: “龙湾镇当然是您牛镇长最大,我们老爷也是对您非常的尊敬,他夫人才刚过世几天,还在悲伤之中,您就要去查他的家,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说的也是,虽然他是这里的镇长,但也是要靠这些地主老财拥护才能坐得稳的,惹怒了文老爷,那双方都不会过得好,牛镇长也就打消了去搜查的念头。 其实死的只不过是文家的一个下人,放屁都弹不到他的大腿根,查什么啊查。只是话已经说出了,面子不能不要啊。他换了一副语气,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这是命案,我作为镇长,能不查吗?” 木德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和声的说: “她是自杀,自杀的谁能管啊?” “你怎么就断定她是自杀的?” 牛镇长故意提高点声音,让围观的人听得更清楚。 “唉!这事说来还和我有关。我没娶婆娘,瞧见她还有几分姿色,就想和她喜结连理。昨晚提了点东西去找她,当时有点心急,抓住她的手摸了两下……” 木德一边说一边晃着脑袋,看起来挺伤心后悔的样子。不过在石宽眼里看来,那种伤心后悔的样子,有点像舞台上的表演,还是不怎么投入的。 在木德停顿的间隙,牛镇长紧紧追问: “你摸了她,起了色心,就把她给玷污了是不是?” 木德抬袖印了一下并没有渗出泪水的眼角,大声疾呼: “冤枉啊牛镇长,我哪有那个胆。她当时脸红红的,说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多。手被我摸了手,没脸见人了。没想到……唉!没想到真的跳河自杀了,真是刚烈的女子啊。” “真的是这样?” 这话牛镇长是不相信的,不过他却希望围观的人相信。 “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会为了这一点点事想不开,要是知道这么的刚烈,我就不去找她了,她一个结过婚的人,我找她有什么用啊?” 木德很无奈的摊着手,不管别人信不信他的话,反正话已经说出了,信也是这样,不信也是这样。 “自古女子多刚烈,这都到了民国了,还有这样的人,唉!这事虽然和你无关,但却是因你而引起的,本镇长叛你给她买副棺材,不要在这里仰面朝天的。” 牛镇长做了个总结,就把这事给定了。 “也好,那我就略表心意吧。” 木德又抬袖抹了一下根本没有的眼泪,去了长生铺。 石宽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大,桂芳真的是自杀的吗?桂芳有这么刚烈吗?想着第一次和桂芳在红枫岭下给文贤昌望风,说的可荤了。 显然,桂芳是不可能被摸了一下手,就跑出来跳河的。木德为什么会跳出来说这个谎言?又为什么会是木德出来说?这都不得而知。 桂芳只不过是个下人,即使真的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的,那也没有人关心。因为尸体上看不到任何伤口,又被牛镇长定性了,谁还愿意捅那马蜂窝,再去多嘴啊。 当天晚上,桂芳的老公就带着年幼的孩子,哭哭啼啼的前来了。他连文家大宅的门都进不了,陈管家已经令人把桂芳的遗物收拾好拿出来,以及剩余的钱一并交给了他。 他一个小民,认识最有文化的人,就是村子里的私塾先生了,又能怎样?还好木德买一副薄棺,不然他连棺材钱都要自己出呢。 文家接二连三的死人,这可把所有的人都弄得人心惶惶,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 有人说是文家大宅门楼前的母狮子太威武了,压住了文家的女人,所以死的都是女的。 又有人说今年是兔年,而文老爷属鸡,鸡和兔相冲,鸡强兔就衰,所以在这里的女人不是病就是死。至于鸡和兔为什么会相冲?兔和这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没人关心。 当然也有人提出建议的,说要请和尚道士来做法,最起码也要把李一眼找来,跳上一宿。 不过这些建议文老爷都没听进去,也没心思听进去,因为四太太疯了。 唐氏住进了文老爷的西厢房,还没几天就疯了。总是傻笑,喜欢搂抱着房前的一根柱子,看见哪个男丁走过,就会疯癫的说: “想和我睡觉吗?想和我睡觉偷偷进来,不要被老爷发现了。” 刚开始还真有一个起色心的下人,以为艳福要降临,真的钻进了西厢房里。结果被文老爷和木德几个人拖了出来,一顿毒打,赶出了文家,月钱也不结。 唐氏不但会说这些疯话,还会做疯事。就是把衣服的扣子解开,半露着身子,在回廊前走来走去。 因此文老爷把家里的男下人全部赶到了外面去住,只留木德和另外一个叫做五根的心腹可以进出。 前门后门皆有人把守,唐氏再怎么疯,也只是在院里,出不得门半步。 唐氏是什么时候疯的,文老爷对外说是五月初一就开始疯了,当时还没那么严重,就让她搬到自己的院子一起同住,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 可怜唐氏那胆小的儿子文贤贵,母亲疯了之后,更加的胆小了,风吹一下窗户,也能让他心惊好一阵子。 这样子肯定是没办法单独住在原来的院子里了,老太太心疼,把他接去同住,就住在慧姐原来的房间里。 而唐氏院子里原来的那些下人,也都基本被遣散,只留下那叫小蝶的丫头,一起住进了文老爷的西厢房,帮忙照顾唐氏。 第177章 老赌徒 被文家这些大大小小的事耽误了好几天,石磨山脚下的学校场地,终于又开工了。 石宽领着牯牛强老爹前往干活,牯牛强的老爹就像是第一次赶集的孩子,看啥都好奇。一会急匆匆的向前几步,一会又驻足停留。 “大叔,你这蹦蹦跳跳的,不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啊。”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上次下雨墙头滑摔了下来,落下些毛病,好多年轻人还不如我啊。” 牯牛强的老爹还以为石宽是在夸他呢,故意的撑起臂膀,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 “你呀,房梁都卖完了,现在就拿几根竹子支撑着窝在一角。多亏今年雨水不多,要不然半夜一场暴雨下来,墙体倒塌把你埋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石宽之前是让牯牛强自己回去把父亲叫来干活的,牯牛强说啥都不愿意,说不想理那赌鬼老爹了。 后来还是小申帮去叫的,小申回来说,牯牛强老爹不仅把房梁卖光了,就连门板什么,也一并卖完。人就窝在废弃的墙角,灶台是三块石头垒成的,桌子是一个木桶,吃饭时倒扣过来。 小申都说了,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名副其实的老赌徒。 说到了房子的事,牯牛强的老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缩着脖子,故意落在石宽后面。 “还是你好,记得我这老家伙,给找了份体面的活,不像那大头,只顾自己,不顾老人的死活。” 牯牛强的脑袋大,小名叫大头。石宽回头看了一眼,这两父子除了脸有点像,其余的简直就是竹子的两端。一个壮的像头公牛,一个瘦得像只猴子。他忍不住想笑,打趣道: “大叔,到这里干活,就不要赌了,再赌没人理你,就要去当乞丐了。” “不赌不赌,我对天发誓,再也不赌了。” 这牯牛强的老爹,还真像是个猴子,又蹦到了石宽的面前。只是他是对天发誓,却手指着地面,让人感觉那发誓就像是放屁。 “强哥现在都已经不理你了,让你搭铺一起睡都不同意,晚上收工,我还得给你找个地方睡呀……” 石宽和牯牛强的老爹一路聊着,很快就来到了石磨山脚下。 五月初一那天来干活的人多,地基已经挖到一半。今天来干活的人也不少,估计到傍晚收工时,整体地基就可以挖好,明天就可以正式冲墙建房子了。 石宽目光在人群中寻找,最后落在角落的一个小棚子上。文贤莺和文贤婈姐妹俩站在棚子旁边遮阳处,他带着牯牛强老爹走过去。 “贤莺,这位就是帮看墙的老师傅,我给带来了,先熟悉一下。” “老师傅好,我们什么都不懂,以后就靠你了。” 文贤莺很是客气,说话时还微微弯腰,以示尊重。 搞得牯牛强的老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退后一步,把手一甩,说道: “什么师傅啊,我就一老家伙,姓古,村里人叫我古得金,赌桌上朋友叫我古穿桌,嘿嘿……我这大侄子说我不能赌了,你们就叫我古得金,或者干脆叫我古老头就行。” “哈哈哈……古老头,那我真叫你古老头咯?” 文贤莺觉得这老头还挺风趣的,也就不那么严肃。 牯牛强的老爹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大家小姐,又是以后赏饭吃的人,就故意表现道: “大侄子说让我来看墙,今天还没开始冲墙,来了就不能闲着啊,这些活我也会干,你们先聊着,我去干活了。” 其实牯牛强的老爹,除了好赌以外,干活还是一把好手的。 文贤婈在一旁走过来,看着牯牛强老爹的背影,却揶揄起石宽来。 “瞧人家这么老了,干活还这么自觉。你就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吧,人家活都干了一套了才到这里。” “你倒是来了,却是干活也不会,指挥吧又不行。这叫什么,这叫碍手碍脚的。” 接触久了,石宽也对文贤婈不怎么忌讳,说一句就敢顶一句回去。 文贤婈气得翻了个白眼,踢了一脚过来。 石宽都不躲闪,只是身子向后躬了一点,待那脚踢过来时,一手将其抓走。 文贤婈穿的可是裙子啊,这脚被抓住,摔倒了就有可能被看到裙子底下了。即使是不摔倒,那这样被抓着小腿,也是不好看啊。 为了保持平衡,她只得一蹦一蹦的,一脸羞涩,咬着下嘴唇骂道: “放开我,不然我一会踢死你。” 石宽来劲了,不服的说: “你要踢死我,我干嘛要放你啊?” 看着石宽抓文贤婈的裸脚,文贤莺心里竟然冒出了一股酸意,直冲喉头,非常的不舒服。她板着脸说: “行了,把她放下,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闹什么闹?” 一男一女,还是姐夫和小姨,确实有点不妥。石宽把手松开,又说道: “我放了,别再踢了啊,不然我还抓。” 文贤婈是不踢了,却过来打了一拳,然后狠狠的瞪了一下,走开了。 文贤婈走远后,文贤莺的那股酸味仍未退去,她嘲讽道: “是不是很滑很嫩,很好摸啊?” 石宽这才感觉文贤莺的语气有些不同,说实话,那脚他是抓了,却没有去体会。胡氏刚死才多久啊,晚上搂着慧姐睡,贴得那么紧,他都没有任何想法,更别说刚才只是摸一下脚。他回应道: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文贤莺脸色不好看,一转身就进了那只围了三面的小棚里。 小棚是工人们随手搭的,方便放一些工具什么的。石宽也跟着钻进去,不过进来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样杵在了那里。 文贤莺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立刻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这些人也真是,簸箕锄头都有人偷,你们护院队的晚上应该巡逻到这里,帮我看些东西才行。” 既然文贤莺不想再说下去,那石宽当然也不说啊,他答道: “真的丢了锄头和簸箕吗?” 第178章 寻找大树 “那可不是,丢了好几把呢,要是再隔久点不来,我看得全部丢完。” 五月初一那天干完活,工人们就把工具放在这小棚里,毕竟以为第二天还要接着干,谁还会扛回去啊。结果今天来一看,少了十几把,肯定是邻近的村民来这里顺手牵羊了。 “不用我们来巡,我们来巡一圈,天都亮了。你叫个人来这里守,那不就得了。” 石宽心中已经有了个最佳人选,只是他故意不说。 “荒郊野外,蛇虫蚁咬,谁来这里呀,你来帮守吗?” 文贤莺还以为石宽开玩笑的,白了一眼过去。 “我不来,有人来呀。” “谁会来?” “刚才那古老头啊,你叫他来帮守场地,他一定满口答应。” “为什么呢?” 文贤莺见石宽不像是开玩笑的,也就认真起来。 “不为什么,反正你叫他在这里帮守,他肯定就守。” 石宽不说明原因,但却信誓旦旦。 文贤莺还真走出窝棚,朝已经帮忙一起挖土的古得金走去,也学着那风趣的口吻,喊道: “古得金老头,石宽说你晚上愿意帮在这里守场地,是不是真的啊?” 古得金不是牯牛强老爹的真名,那是因为他做梦都想赢钱,有一次做梦梦见你赢得很多金条,他对村里人说这个梦应该是预示什么,村里人嘲笑他,就叫他古得金了。 当然这么多年的老赌徒,定会有一些让人津津乐道的事,那就是他每逢赌钱,都是最后一个人离开,也就是散场了,所以一起赌博的人也叫他古穿桌。 来的时候石宽还说牯牛强不愿意和他一起搭铺,晚上不知道和谁挤一宿呢。现在文贤莺叫他在这里守场地,那肯定是会有安排呀,他咧嘴笑答: “我大侄子叫我在这里守,那我就在这里守呗。” 文贤莺指着慢吞吞跟来的石宽,调皮的说道: “他是你大侄子啊,不是他叫的,是我叫的,你守不守?” “三小姐你叫的,那我就更加得守了。” 古得金这人啊,拍马屁也是有一手的。他知道了石宽是文家的姑爷,还是护院队队长,就左一个大侄子右一个大侄子的叫上了。 “守在这里晚上只能住窝棚哦,你不害怕吗?” 看着那简陋的棚子,文贤莺有些于心不忍。 “有躺的地方就行,这有什么啊,现在天气热,还凉快一点了。” 那窝棚,其实和他家里那矮棚差不多,古得金倒是不介意。 “那好,我给你准备铺盖,还有其他的用品来。” 文贤莺高兴,有人在这里守场地,工具啊什么的,就可以放心的留在这了。她蹦跳着走回窝棚,要和石宽商量。 石宽已经跟出去一段路,看文贤莺回来了,只得又转回头。 “是吧,我都说他会答应吧。” “你是他大侄子,他当然答应了。你这大侄子知道他要什么,那就帮他准备铺盖吧。” 文贤莺头一歪,又露出来了那可爱的酒窝。 “他是帮你守场地,还要我帮准备铺盖呀?好吧好吧,谁叫我是他大侄子呢,下午我就叫人送来。” 石宽本来还想说几句的,想到能解决古得金住的问题,也就转口答应了。 古得金那边,一起干活的还有陈管家的手下大黑痣。大黑痣姓叶,族上排行第八,也叫做叶八。 叶八羡慕这古老头,能和三小姐还有石宽说上话,他问道: “你怎么叫石队长为大侄子呢?” 一说到这,古得金就有话题了,他侃侃而谈。 “我儿子古大头,就是护院队的一个小头目,以前和石队长可是过命的交情,称兄道弟,那我不得叫他一声大侄子啊。” “古大头?是不是牯牛强强哥啊?” “就是他啊。” “哦……” 叶八心不在焉的和古得金聊着,脑子里却打着其他的算盘。 他来到文家打短工,各种拍马屁,献殷勤,终于把络腮胡挤走,混到了陈管家身边。可那瘦石宽却歪打正着,不仅当了队长,还成为了文家的姑爷。 石宽和他也见了几次面,总是一副不让人靠近的样子,应该是对当初一起来见工那事心存芥蒂了。 他在文家只是攀上陈管家这棵小树,难以得到保护啊。想要过得更好,不被打击报复,那还得找一棵大树。 大树是哪一棵呢?他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足够强,足够大的人。 石宽不到中午就回了家,找了张席子和薄被,让大山送到石磨山给古得金了。 那叶八晚上收工回来,匆匆的吃饱饭,溜出了文家大宅。 他走几步就回一下头,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过了石拱桥,到了玉龙河的西岸,在湾头的一家砖瓦房前停下。 这房子很新,不像其他大财主家的有门楼,门前还有石狮子。这里只是一堵围墙围住,大门也没太多讲究,不过却看出奢华感,这里住的就是牛镇长一家。 牛镇长家的门敞开着,门口有一位老头,坐在摇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是牛镇长的堂兄,叫做牛二。脑瓜子有些不够用,俗称半桶水,也没娶老婆,就住在牛镇长家里,被安排了这个看门的工作。 牛二看到叶八站在门口,老往里面瞄,好像是有什么事一样,便问道: “小子,看什么看啊?有什么事和我说,没事滚远一点,别挡我的风水。” “大哥,我找牛镇长有点事。” 叶八毕竟是下层的人,来到这种地方还是有些畏惧的,他缩着脑袋向前,说话声也是弱弱的。 半桶水的牛二,仗着堂弟是牛镇长,被叫做是大哥,心里那叫一个不高兴啊。他躺在躺椅上都懒得把身子直起来,甩了甩手,不耐烦的说: “没看我这年纪吗?叫爷,你这人说话都不会说,能有什么事啊,滚吧,滚吧。” “爷,您喜欢喝茶啊,这点小小意思,给您添点茶,还请……” 叶八是最会拍马屁,也最会见风使舵的人。他刚才只是有些胆怯而已,话说出口了,他也知道怎么做了。从兜里摸出两个面值十毫的锑毫,用袖口挡住,放到了牛二的手里。 第179章 拱火 要是一般人,这招也就行得通了。可是牛二不是一般人啊,他这半桶水,脾气不好时,钱也不好使啊。他手一甩,把那两枚锑毫甩落,臭骂道: “你小子心术不正,想要用钱收买我,快说,是不是想进去陷害我们镇长。” “冤枉啊爷,我哪敢有这个心,整个龙湾镇的人,谁不知道牛镇长就是龙湾镇的天,是我这等小民能陷害的吗?” 说实话,叶八慌倒是没有太慌,只是郁闷这个人怎么这样?嫌钱少可以稍微停顿一下,那给钱的人自己会评判是继续加点钱还是收回,这样不给面子,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谁知道你有没有这心,反正我看你这人不是善茬,就是不允许你进去。” 牛二站了起来,十分挑衅的看着叶八,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叶八还真没办法,只得叹一口气,弯腰去捡那两个锑毫。 两人在门口的几句争吵,惊动到了里面的团丁,也惊动到正准备去江边吹风的牛夫人。 有两个团丁跑出来,大声呵斥: “什么人在此大声说话?” 肥肥的牛夫人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把两个团丁制止住,不紧不慢的说: “干你们的事去吧,这人我认识,我把他带去见镇长。” 叶八愣住了,他不认识牛夫人啊,可牛夫人为什么说认识他?还要把他带去见牛镇长?不管怎么说,能见到牛镇长,那就是好事。所以片刻后,他立即跟着牛夫人的屁股,走进了那奢华的大宅里。 牛二也愣住了,这其貌不扬的小子,怎么会认识弟媳啊? 牛镇长的大宅是一栋两层半的楼房,也是整个龙湾镇唯一砖瓦房建到两层半的。进了客厅,里面的装潢啊令叶八应接不暇。他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带到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头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牛镇长,身子斜靠在一张洋椅子上,脸上很是不悦。另一位就是牛公子,他坐在一旁,身子向前倾,表情急躁,像是在哀求什么,但见到有人进来了,也立刻靠到了椅子背上不说话。 牛夫人把叶八带进屋,不先介绍,而是瞪了一眼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天天就知道要钱,哪来这么多钱给你搬啊,你爹死了,我看你怎么过。” 牛镇长动了一下那肥肥的身体,看向了夫人,也骂了一句: “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我死了,你这是在教育儿子,还是诅咒我啊?” 刚才问这么久都没问到钱了,现在又有个外人在,就更加难问。牛公子不想待在这屋子里,愤愤的起身。 “我不诅咒你,你也没给我钱啊,你们就我一个儿子,不给钱给我用,想死了带去见阎王啊?” 刚才夫人那是无意的诅咒,现在儿子这可就是刻意的诅咒了,牛镇长拿起洋椅子后的鸡毛掸子,猛的掷过去。 “你这家伙比文家那二少还要没出息,滚,没事不要来见我。” 牛公子早就料到会有东西打过来,一蹦两蹦就到了门口,溜得无影无踪了。 牛夫人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向丈夫介绍起叶八来。 “这人挺聪明的,还会耍点小计谋,我看会对你有用,就带他来见你了。” “哦!怎么个聪明法?” 牛镇长打量了一下叶八,又懒懒的靠回了洋椅子背。 “怎么聪明,你自个问呗,我去纳凉了。” 叶八聪不聪明,牛夫人不知道,她只看见叶八给钱给牛二,觉得这人会办事,就把人带进来了。 牛夫人出去后,叶八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恭敬的站在一旁,自我介绍。 “牛镇长,我是文家的一个下人,在陈管家身边干点杂活。” 一听说是文家的人,牛镇长就来了些兴趣,招呼道: “哦!坐下,有什么事吗?” 叶八是坐下了,但只敢坐半边屁股,他知道这些大人物都没有什么耐心,也就没有过多铺垫,直接开口。 “文家那些大人,好像对牛镇长您有所不满啊。” 这话就让牛镇长更加有兴趣了,他没有着急问,而是冲着外面厅喊: “小翠,给我切壶龙井来。” “是,老爷。” 外面有一个女的应道,听那声音应该是二十多岁。 这时候,牛镇长才不紧不慢,不高不低的问道: “文家哪个大人对我不满啊?” 叶八瞅了一眼门外,应该是没有耳朵在听了。但还是谨慎的凑向前一点,压低声音说: “整个文家的大人,都对您不满啊,特别是那石队长。” 想起那天在码头上,石宽竟然敢用那样的语气顶撞他,牛镇长心里还是有点气的,骂道: “一个上门狗,怎么就成了文家的大人?他对我有哪些不满?” “您收治安税,那可是刮了他那帮哥们的皮,他能满意吗?” “不满意又能咋样?他还敢反了啊?” “别小看这个人,他能当上队长,还骗了文家傻闺女,做上门姑爷,这就证明有点能耐的。” 牛镇长仰起头,慢慢的点了两下,若有所思,突然问道: “你跑来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龙湾镇的镇长姓牛,不姓文,更不姓石,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呀?” 其实叶八隐约感觉出,文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可能就此陨落也不一定。待在文家应该是没有前途的了,他要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啊。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来告诉他这些事,那就是好的。牛镇长也不纠结于叶八出于什么目的,两人投机的谈起来。 叶八把那天晚上听到陈管家和石宽说的事,大加渲染的说了一遍,还把人家上上下下,都编出一些和牛镇长的矛盾来。 对于文家,牛镇长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太庞大了,他问叶八。 “依你看,我需要怎么对付文家?” 叶八小眼珠转了转,轻声说: “对付谈不上,防范还是要有所防范的,万一他们要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到时也好有个准备呀。” 第180章 省城来信 牛镇长觉得叶八说地有理,就从兜里摸出来两个银元,扔在了茶几上。 “嗯!我这有两个钱,你拿去喝茶,以后多多帮我观察,文家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好的,老爷,我出来也蛮久了,怕被人怀疑,这就赶回去。” 叶八走了,当然也把茶几上的两个银元带走。跟牛镇长,应该是跟对人了。一下子就得到两个银元,他在文家大半年来,点头哈腰的,还从没得到过赏钱呢。 牛镇长把茶几上的茶慢慢喝完,来到了楼下,走进左边的一间大房间。这里也等于是他办公的地方,反正地方自治,上头也没人管,他想在哪里办公就在哪里办公。 宽大的桌子上有几封信,那是开公船的范明送来的。 龙湾镇不是很大,所有的zf部门都集中在这一间大房间里。寄出去的信,要先拿到这里来放。每隔几天,范明就会到这里来,把信件拿到县城去邮寄。当然,外面带回来的信件,也都会被送到这里,然后团丁会帮送到收件人手上。 这几封信里有一封是文贤莺的,既然要对文家的人多加防范,那这封信就必须先过目一下。牛镇长拿了个小刀片,小心翼翼的把信给割开了。 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苍劲有力。 贤莺: 来信已收到,你能回乡办学,为国家储备栋梁,精神高尚,令我佩服不已。你一女子有此鸿鹄之志,我堂堂男儿,若不前往,怎对得起这七尺之身。 我和家父说一下,把手里的活干完,月余后就动身前往龙湾镇。到时教书育人,共赏秋花。 信很简短,落款是一位叫做“罗竖”的人。信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内容,无非就是文贤莺邀请这位叫做罗竖的前来当教书匠。 可是牛镇长却被这个名字给吸引住了,这名字看起来有点怪,应该不像是真名。一个来教书的人,不用真名,那是要干什么? 他把信件用饭粒又给粘了回去,扔到桌子上,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一些问题。 石磨山下的场地,有了古得金和马贵德两位的帮忙,算是运转得比较正常了。才一天功夫,土墙就冲得了一圈多。 马贵德叫来了李老秃和乱胡茬,还有一个叫做张四灯的年轻小伙。这三个人都是没干过掌锤的,但是有力气,有马贵德带着,倒也很快就上手了。 工地上人声鼎沸,女的帮挖土,男的挑泥,还有一部分人到后山砍墙筋,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之前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干活,现在为了离开那阴气笼罩的文家大宅,都主动前来。 可以说,现在石磨山的场地要比整个文家大宅还热闹得多了。文贤莺心里高兴啊,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古得金在筛细土,准备补墙的,她就走到面前打招呼: “古老头,帮我把墙壁弄光滑点哦。” “那是一定的,保证弄得像十八妹的脸蛋一样光滑。” 古得金这人啊,嘴巴可比他那有点憨的儿子强的多了。 文贤莺的脸笑得像盛开的花朵,回应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别到时十八姑娘变成八十老太,我就要扣你工钱咯。” “扣不了,我古得金就是让自己变成老太,那也不能让这墙变成老太呀,哈哈……” 古得金的话惹得旁边的人也都笑哈哈了。 文贤莺一蹦一跳,又来到前头冲墙的地方。看到马贵德和李老秃两人站在那墙桶里,光着膀子,举起那沉重的木锤,一下一下砸在那泥土上。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每人都是汗流浃背的。她又笑嘻嘻的去打招呼: “马叔,李叔,流这么多汗,中午要吃多点哦。” “三小姐,还是跟着你干活好啊,别的不说,至少饭管够。” 李老秃这人说话没有深浅,很多话都不怎么经过大脑。幸亏是在文贤莺面前说,要是在陈管家,或者哪个主子面前,那肯定会被凝视一会的。 在文家不管是长工或者下人,每人每餐就是一个海碗,饭和菜一同装在里面,吃完不饱那就忍着。 来帮文贤莺干活,饭随便吃。菜还是一样没有多好,但会弄一大桶汤在那里,不够就喝汤。这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奢侈了。 文贤莺正在和这些工人们吹侃,目光看到远处,那牛镇长挺着个大肚子,和两个团丁慢吞吞的朝这边走来。 她有些疑惑,那天请牛镇长来一起主持动工仪式,都是说了许多好话,这才请得来。今天不请自到,是有什么事啊? 没多久,牛镇长额头冒着汗珠,终于来到了,他的气有点喘,但还是笑眯眯的说: “三小姐,进度好快呀。” “哪里,都这么多天了,才冲的一圈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房子盖起来呢。” 牛镇长是这里的头,文贤莺还是要给足面子的,陪着一起说客套话。 说了一会儿,牛镇长突然叹起气来,忧心的说: “三小姐,你回乡办学,我是很支持的,只是你这学校盖得这么大,到时把所有的娃崽都招到了这里,那其他私塾的先生,没得娃儿教了,他们会不会不服啊?” 这个是文贤莺没有想到的,按照道理来说,如果说那些孩子都到了学校来念书,那也是他们的选择。私塾先生没得教就没得教呗,难道还敢来找她闹事啊? 不过这事从牛镇长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有点事了,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就问道: “牛镇长,你大老远跑来,就是和我说这事啊?” 牛镇长微微愣了一下,脸上又挤出了笑容,笑呵呵的说: “哪里哪里,我是要去五竹寨走一走,路过这里。你有一封从省城来的信,就顺道拿给你了。” “我的信,在哪里呀?” 说到书信,刚才想的事一下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文贤莺十分高兴,瞄到了旁边团丁手里拿的信封,立刻过去夺了过来。 这种有点无礼的动作,让那帮拿书信的团丁有些不高兴。不过面前的可是文家的三小姐,他也不敢怎么样,只得无辜的看向牛镇长。 第181章 打架木偶 牛镇长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即使是心里对文家的人产生了对抗,也不会就这么快的表露出来。他朝那团丁骂了一嘴: “看什么看,你还想收三小姐的钱啊?” “不敢,不敢。” 团丁头低低,退过一旁去。帮人送书信,这是捞油水的好差,书信送到后,收信的人都要给点赏钱。也没人敢不给,不给的话下次可能就没有信收了。 文贤莺也是突然记起了这茬,连忙摸一下衣兜,摸出了两个散毫,递给了那团丁。 “应该的,大老远,你帮我把信送到这来,这点钱拿去买个烧饼吃吧。” 刚刚被牛镇长训话,看着那锑毫,团丁是想拿又不敢拿。 牛镇长看出团丁的心思,也就改变了语气: “三小姐给你了,你又不拿,这是要搞什么啊?” “谢谢三小姐。” 这钱拿的是一点都不爽啊,团丁点头哈腰,把那钱接过。 牛镇长和文贤莺闲聊了几句,在围着那场地转了一圈,也就走了。 文贤莺恨不得牛镇长走快一点,她跑到了那棵枯树下,迫不及待的把信拆开。 罗竖的信和人一样,干净整洁。看着那工整的字迹,文贤莺想起了在省城读书的头两年。 她和罗竖认识,是在学校旁边的一个湖泊旁。 当时她和文贤婈正手腕上在湖堤小路上走,看到前面一棵柳树下,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正捧着一本白皮红印的书,聚精会神的看。 那男生脚下还放着个袋子,里面没有多少东西,被风吹得都快滚到湖边了,她好心上去提醒了一下,这样就认识了。 那男生就是罗竖,手里看的是一本《新青年》,不过后来听说这本书就被禁了,至少在这一带,不能公开阅读。 罗竖和大多数学生都不一样,他的家庭不太富裕。一般没有点家底的人,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来读书。罗竖不知怎么的,就能来这里读书了。 当然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意思问。 文贤莺后来经常和罗竖碰面,但两人基本只是交流一些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事,并不会像其他男女一样,互相产生爱慕。 其实罗竖长得高大俊朗,很多女生都会有意无意的接近他。只是罗竖一心用在读书上,没有其他心思。 文贤莺刚开始也是对罗竖暗生情愫的,但看到罗竖对待其他女生都是那样冷冰冰的,她也就把那份爱慕埋藏心底。 说是爱慕吧,也只是在某一段时间,过了之后就完全没有那想法了。这可能也是文贤莺知道罗竖的家况之后,那种想法就随之消失了吧。 这不能说文贤莺是高高在上的人,在感情方面,不论男女,都有刚开始见面时产生好感,后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好感也就没有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好朋友。 想到了罗竖要来教书,文贤莺就又想到了牛镇长刚才说的话。如果那些私塾先生都没孩子教了,那不就是饭碗都没了吗? 这些私塾先生,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旦不教书,也不会干农活。自己盖这学校,还真干了一件对不起人家的事。 文贤莺的心,应该是整个文家里面最善的。这种夺人饭碗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干啊。可是学校又不能不盖,这可怎么办? 她一直在枯树想到了收工,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回到家里,闷闷不乐。 小芹见状了,多嘴的问了一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唉!遇到解不开的事了呗。” 文贤莺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因为坐得太出,靠在那椅子背上时,整个人就塌了下来,样子极为不雅观。 “遇到解不开的事,怎么不去找石队长啊,他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吗?” 小芹倒了一杯茶,拿过来递给文贤莺。 文贤莺好像突然看到了曙光,一下子坐直起来,思索了片刻,也不喝小芹端来的茶,直接蹦出了门去。 小芹很是疑惑,冲着那背影喊道: “你去哪啊,马上得吃饭了。” “你吃我的吧,我不在家吃,不要等我了。” 文贤莺急急的回答着,人已经跑出了西厢房。 在回廊拐角处,和母亲撞了个满怀。看到母亲就要张嘴数落她了,连忙吻了一口过去,笑着蹦达开。 “妈,你是不是要骂人?今天你才去拜土地公公,骂人就不灵了,不许骂。” 其实骂也就是骂句冒失鬼这样的话,现在被先发制人了,骂都骂不出口,方氏深吸一口气,对着跑远的背影说: “整日疯疯癫癫的,也不想着把自己嫁出去。” 文贤莺哪里还会听到这句话,她一路小跑着,到了石宽的院子,也不打招呼,直接冲了进去。 石宽坐在客厅门口,正拿着小刀给慧姐修一个竹节打架木偶,看到文贤莺这么雀跃的跑来,惊讶的问: “你该不是知道我要搞木偶,也想要一个吧?” “要,你也帮三妹搞一个,我们两个打你,就不信打不过。” 文贤莺还没有搭话,慧姐就高兴的先帮答了。 石宽自己还只是个少年,玩心大着呢。闲来无事,他弄了个竹节木偶,穿进了那桌子的裂缝,在那玩起来。 这种乡野小孩玩的玩具,慧姐这个大家小姐可从来没玩过,也没见过,就闹着也要玩。 这种木偶,要是有两个人玩,那就更加有意思了。石宽就又做了一个,和慧姐一起玩。 初次操作,慧姐不懂得控制力道,又或者是太兴奋了。很快绳索就被拉断了,那小竹节也裂开来。这不,泱泱着要石宽再做一个更加结实的。 文贤莺也是没见过这种玩具,不过她可没这份心思,说道: “我不打他,我来求他办事,把他打哭了,他不帮我办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是来做木偶的那就好,石宽也就没那么紧张了,一边给那竹节钻孔穿绳,一边问道: “又有什么事来找我啊,我都快变成你的私人管家了。” 第182章 童心未泯 “你先给我姐做木偶,我的事不急,今晚我在这里吃饭,边吃边和你谈。” 文贤莺自己搬了一张小椅子过来,她长大了,不喜欢玩这种小玩具,但是喜欢看石宽动手啊。 石宽的心还是经常会被胡氏的死羁绊着,他不想这样下去,所以总是想自己看起来更不同,他调侃道: “请我帮忙,还来我家吃饭,也不带点菜来,你真够好意思哦。” 如果是去别人家,那文贤莺还真会不好意思,可这是在石宽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还想起了石宽求她帮培训护院队时,提的那些礼物上门,不由笑道: “是不是得去买些熟菜,还要拿两条红绸啊?” 这话一说,不好意思的反倒是石宽了。他冲着厨房大声喊一句: “大山,多弄点菜,今晚三小姐在我们家吃饭。” 慧姐手里还有一个竹节木偶,那是之前石宽的,她拿过来拉扯给文贤莺看,哀求道: “你就让他给你做一个嘛,他是男的,打不哭的。” 那竹节木偶就是几段小竹筒,穿上了线,做成人形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刀。被慧姐拉动绳索时,一动一动,看着倒也有几分神似。文贤莺也起了几分童心,笑道: “我们两个打他一个,他会说我们以多欺少,一会你和他打,我给你助威,他就会被打败的。” “好,一定要把他打败,不然他总欺负我。” 慧姐嘟着嘴,看来是已经从母亲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其实她和胡氏没有什么感情,仅仅只是叫妈而已。 那木偶就要做好了,石宽却不想完成那么快。他可以和慧姐两人无所顾忌的玩这游戏,可是不想在文贤莺面前玩,那样会显得太幼稚。 磨磨蹭蹭,在土妹他们把饭菜做好端上来了,竹节木偶也适时的做完,但是慧姐却被拉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 文贤莺也喝了点酒,小脸红扑扑的,终于对石宽说了正事: “你说我把学校盖好了,娃崽们都来我的学校里念书,那那些私塾先生们会不会没有饭吃啊?” “你还关心这个啊,他们没饭吃,你就赏些饭给他们吃呗。” 石宽回答得漫不经心,他还以为文贤莺是随口问的,不把这当正事呢。 文贤莺白了一眼过去,娇嗔: “我和你说真的,今天牛镇长到场地上去看,也问了我这样的问题。我想这如果是抢了他们的饭碗,断了他们的生计,那也确实不是好的。” “所以我叫你赏他们饭吃啊。” 石宽仍然当这是件小事,只顾自己去夹菜,根本没太关心。 文贤莺烦了,伸筷子过来夹住石宽的筷子,把上面的肉生生撸了下来,骂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快帮我想办法,这要怎么办啊?” 慧姐喜欢和石宽玩,但很多时候都是向着文贤莺这边的,也帮腔道: “你不帮三妹想办法,就不许吃饭,今晚也不得抱着我睡。” 这话把文贤莺弄得满脸通红,她以为石宽和慧姐已经有了那事,尴尬得不得了,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石宽也不好意思把话接下去啊,只得说道: “那我……那我想想办法。” “这还差不多,我还和你好,来,我给你夹菜。” 傻慧姐还以为自己办了件两全其美的事,她站了起来,给石宽夹了一块鸡胸脯肉过去。 “姐,我们坐下来吃饭,吃饱了玩那个木偶打架。” 文贤莺担心慧姐又说出那种令人脸红的话,扯住她的衣摆,把话题岔到一边去。 听说玩木偶打架了,慧姐眼睛都放光,连忙坐下来大口扒饭,含糊不清的说: “我吃很快的,吃饱了我们一起玩,不和他玩,他吃得很慢。” “嗯,不和他玩。” 这个傻子啊,就是需要哄,文贤莺也只得配合着说。 慧姐不懂啊,把这事当真了。她看到文贤莺面前杯里还有酒,便拿了过来,一口灌完,自豪的说: “你这酒我帮你喝完了,你也快点吃饭,吃饱了我们一起玩。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辣,一点不好喝。” 文贤莺哭笑不得,这酒确实比较辣,慧姐喝完了那也好,她也不想喝,可以直接吃饭了。 自己的老婆是这个样子,石宽都感觉有点丢脸,幸好是文贤莺,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喝完,低头吃饭了。 文贤莺刚才说的那事,仔细想来还真的有点棘手。这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那些私塾先生没了生计,必会怀恨在心。 到时弄出点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必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慧姐急着要玩木偶打架,一会儿就吃饱了。文贤莺饭量小,加上总被慧姐催着,也很快的就吃饱,一起到旁边一张比较老旧的桌子上,玩起了那木偶打架。 木偶打架这种小游戏,天生就是穷人家孩子玩的。穷人家的桌子才有裂缝,才能让那木偶有打架的场地。 石宽家不穷,这张桌子原来是在老太太那边的,因为比较老旧,就搬到外面堆放东西,风吹日晒久了,拼接的地方也就出了裂缝。 结婚办酒事时,这张桌子也被搬了过来了,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闲置在一边。后来被石宽发现了,就想到了玩木偶打架这事。 文贤莺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啊,好像比慧姐都还高兴,双手伸到桌子下,操控着那两条线,激动得哇哇大叫。 “二姐你让点我,我打不过你,你让我啊,哈哈哈……” 没吃饭之前,被石宽打得节节败退,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比较弱的对手,慧姐哪里会让来。 “不行,你都还没哭,我不能让,你快哭,哭了我就让你赢。” “我哭不出来呀,吐点口水当眼泪行不行?” “要真哭,假哭我也会,刚才我都假哭了,石宽都没放过我。” “他是坏蛋,你不是坏蛋,你可以放过我啊……” 两人的对话,把候在门口的土妹和桂花都逗得笑了。 第183章 惊吓过度 慧姐从来没喝过酒,刚才夺过文贤莺的那小半杯,一口喝干。现在在肚子里起作用了,她只觉得胸口很热,脑袋有点晕,眼皮子越来越重,玩了一会,终于歪过了一边,只是嘴里还在喃喃的念叨: “我赢了,你的刀……你的刀被卡住了,动不了……动……” 秀英过来把慧姐扶住,闻着那呼出来的酒气,说道: “你喝酒啦,怪不得这么快就睡着了,这都还没洗澡呢,怎么办啊?” 看着慧姐那发红的脖子,文贤莺也感觉身子有点发热。可能是这酒太浓烈了,她都没喝过这么辣的酒。 “她是第一次喝酒,酒力不佳,不用洗了,反正又不是和你我睡,直接扶她进去睡觉吧,呵呵呵……” 那还能怎样?最多是等慧姐半夜醒来了,如果要闹着洗澡的话,那就起来烧水伺候一回呗。秀英和桂花几个,把还没有完全睡过去的慧姐架回了房间。 这时石宽也吃饱了,他笑道: “早知道她不胜酒力了,那我就教她喝酒了,免得一天到晚闹腾。” “你是怎么当丈夫的,说这种话。” 文贤莺白了一眼石宽,走出了客厅。慧姐有人照顾,她也就懒得去掺和了,因为也喝了点酒的缘故,总感觉屋子里闷闷的。 石宽也跟了出来,极力为自己辩解: “这话怎么了,这话又没有骂她,没有咒她,怎么就不能说了?” “反正我觉得是对她不尊重,就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 其实文贤莺也挑不出石宽刚才说的那话有什么毛病,纯粹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 “我不尊重她,呵呵,我要是不尊重她,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几个人尊重她了。” 石宽本来就已经不再害怕文贤莺了,再加上心里有酒劲,更是敢直接的回怼了过去。 文贤莺显然是有些理亏的,她不再回答,加快了脚步,脚蹬噔噔的往院子外面走。 不知为什么,石宽也加快脚步跟了出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出了院子,又出了文家大宅院门楼,沿着河堤慢慢往上游走,这也是去往石磨山的方向。 天即将就要暗下来,岸边的柳树上,知了在发出最后的鸣叫声。 行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他们俩人,而这时也已经走到了去石磨山的岔道上,文贤莺这才有所惊觉,停下的脚步,回过头来说: “你跟着我干嘛?” “我……我……我走我的,谁跟你了?” 石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转身往回走。 “啊~” 文贤莺发出了一声尖叫,条件反射般朝石宽飞扑过去。 石宽才想转身呢,怀里就多了个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双脚还盘到他后腰,身子瑟瑟发抖。他整个人差点被撞得站不稳,踉跄了两步,把手托住文贤莺的屁股,紧张的问: “怎么啦?见鬼了啊?” “是蛇,不是鬼。” 和很多女人一样,文贤莺是非常怕蛇的。她都不敢松开手指给石宽看,只得用下巴尖努了努。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在文贤莺刚才站的旁边,果然看到一条黑白相间的银包铁。这可是一条毒蛇啊,据说被咬到了走不出四十八步。 石宽拍着拍文贤莺的屁股,说道: “下来,我找根棍子把它打死。” “不要,不要放手,我不敢下来。” 文贤莺是真的害怕,非但不下来,还把石宽搂得更紧。 “不下来我怎么打啊?” “那就不要打了,快抱我回去。” “不行,遇蛇不打三分罪,你快下来。” “我说了不下,我怕。” “你到后面来,怕什么啊怕。” 石宽晃着身体,想把文贤莺甩下来。他是个男人,在石鼓坪时就喜欢和柱子去灌老鼠找蛇之类的,现在有条蛇在面前,不打死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到后面我也怕,你就不能不逼我吗?” 文贤莺几乎快哭出来了,卑微的恳求着。 石宽哪管这些啊,甚至美人在怀,也没有分出心来摸一摸或是捏一捏。他吓唬道: “你没听说过吗,不把它打死,它就会跟你回家,晚上钻上你的床。” “真……真的吗?” 文贤莺更加害怕了,在这种情况,她的脑子根本没有办法辨别,况且小时候好像确实听到过这种说法,也就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银包铁是一条夜行蛇,虽然也是很懒的一种,但爬行还是比其他懒蛇快得多。此时可能是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已经开始蠕动了。 石宽不能让这条蛇跑了啊,也不管文贤莺还挂不挂在身上,走到一旁去寻找棍子。 文贤莺没办法了,只得伸脚下来,转到了石宽的身后。不过还是踮着脚尖,半抱半抓的贴紧着。 石宽拿了棍子,对着那条不大的蛇,三下两下就把蛇拍死了。棍子一穿,把死蛇甩进了河道里。 蛇打死了,但是文贤莺还是很害怕,搂着石宽不敢放手,担忧的说: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蛇啊,你快看看。” 石宽把那棍子也扔进了河里,嘲笑道: “它们又不是一家人出来,打死一条还有一条啊。” “谁知道它们有没有一家出来,不一家出来,也有可能是出来找伴侣的,你就不能看看吗?” 说这话时,文贤莺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松开手。她不抱石宽了,却改为紧紧抓住石宽的手。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没被蛇咬,但是被吓唬到了,害怕几个时辰,那也是正常的。 人啊,往往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软软的,暖暖的离开了后背,石宽才意识到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心中顿生失落感。 他语气有些惋惜,缓缓的说: “天黑了,这些蛇就爱出来,那还是得小心点。” “嗯,所以我叫你到处看看嘛。” 石宽语气的转变,让文贤莺更加有理由抓住不放。 这是胡氏死了以来,石宽第一次对女人有那种异样的感觉,他任由文贤莺抓着,还怕会突然放开呢。 “这天说黑就黑,我们找点东西做个火把,照亮着回去吧。” 第184章 火把头 “我不想回去这么快。”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文贤竟然快速的回答了。 这把石宽都弄得有点疑惑了,傻傻的问: “你不是怕蛇吗?怎么又不回去了?” 文贤莺有些不好意思,咬着下嘴唇,轻声的说: “这里凉快,我想吹一下风,不是有你在吗?有你在蛇还敢来呀?” “那倒是,我捡点柴生堆火,肯定不敢来,你……” 石宽本来想说你先把手放开,可是被那柔软的小手抓着,哪里舍得啊,也就没有说出下半句。 “嗯!” 文贤莺假装听不懂,反正就是抓着石宽不放。她并不是喜欢上了石宽,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挺舒服的,不想放开手。 两人手拉手,趁着最后一点光亮,捡了好多的柴火来。也分不清到底是文贤莺抓着石宽,还是喜欢捏着文贤莺了。反正大家都很有默契,一直这样握着。 柴火堆起来了,石宽单手把洋火划燃,点起了火堆。 天气炎热,火堆只是为了照明,或者说是当做一个不说话的伴。两人坐得离火堆蛮远的,河风习习,火星串起。 火升起来了,两人却好像找不到了话题,一直沉默着。文贤莺空出来的那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无聊的撩拨着火堆。 紧握着文贤莺的手,石宽想把人拽进怀里。可这只是心里所想,实际上只有手是接触的,连肩膀都不敢碰一下。 又过了好久,文贤莺才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吃饭时我和你说的事,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吃饭时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不想断他们财路,那就赏饭给他们吃啊。” 石宽还是那句话,却不像是在调侃了。 “我是认真的,别总这样好不好?” “我也是认真的。” “我怎么没听得出你是认真的呢?” 文贤莺扭头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火光中,石宽的脸棱角分明,倒也有几分英俊。她不由又想起了罗竖来,如果要拿石宽和罗竖比较,那就是两种不同的俊朗。 石宽有点痞,似乎更加接地气一点。罗竖有点幻,总感觉有点神秘,像是不真实的一般。 石宽拿起身边的一个石头,从火堆上面掷向了河中,笑道: “他们是教书匠,你盖学校也是要请人来教书,那把他们都请到你的学校来,不就是赏饭给他们吃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文贤莺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幡然醒悟的样子。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安排?” “你笨呗!” 其实石宽这也只是想不出办法的办法,没想到文贤莺还采纳了。 “你才笨。” 文贤莺白了一眼过去,马上又说: “之前只觉得他们教的和我想教的不相同,走不到一块,所以也就没有往深处想。” 石宽也扭头过来看向文贤莺,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有福气,和这么漂亮的一位大家小姐,手牵着手坐在这河边沐浴晚风。 “我只是乱说的,你们教的都不同,这怎么能搞到一起啊?” “不同我可以让他们同,他们不想同的话,那也怪不得我了。” 文贤莺调皮的歪着头,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她心里高兴啊。高兴就容易出乱子,这不,一下子就把手松开了。 石宽也只是握着文贤莺手的,不敢握得太紧。被文贤莺这么一松开,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你怎么……怎么让他们同……同……” 石宽这话前半部分说得急,后半部分吞吞吐吐。文贤莺听出了是问怎么松手了?她也感到惋惜,只是都松开了,怎么好意思又抓回去。只得假装听不懂,回答道: “都是识字的人,把他们找来培训一下,教点低学龄的孩子,总能胜任的。就怕他们不同意,不过没关系,明天你就陪我去到各个私塾,和那些先生商量。” “又要我去,我还要忙着带他们去田里呢,我不去。” 石宽嘴里不答应,心里却在回忆这一带有多少私塾了。 “你敢不去。” “我为什么不敢?” “你不去我就叫婈儿骂你,叫全家人都骂你。” “你这是在逼我啊。” “就逼你了,你能咋样……” 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全部暗下来,只有火光照耀着两张青春的脸。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河风把人吹得都有点冷,也没有什么话题了,这才起身回去。 当然多此一举的点了一个火把,实际上现在已经有月亮,完全可以看到路印。或许这个火把只是为了照亮两人的心,驱赶并不会随时出现的蛇。 一路无话,快到龙湾镇边缘,前面也可以看到一些人影走动了。石宽停了下来,把那火把甩灭。 文贤莺也停住脚步,看着那火把头红红的,把空气画出一道道红线。 “你画的是一个人吗?” “胡说,我画的是一张符。” 石宽不懂浪漫啊,他只是挥舞着火把头,怎么也不可能像是画个人。 “真是不懂艺术,分点给我,我来画个人给你看。” 文贤莺也不管石宽同不同意,伸手去抢那火把头。 “我分给你就是,抢什么啊抢。” 这火把是许多小树枝并成的,又不值钱,石宽分了一半给给文贤莺。 “谁抢了,我是画给你看。” 要用这火炭头在空气中画画,必须得挥舞得够快,那才会连成一条线。只是挥舞了,文贤莺自己都感觉像是在画符文。 石宽看不出文贤莺画的是什么,也不想理解画的是什么。他只想捣蛋,把自己的火把头伸到文贤莺的地盘,两团火把头碰到了一起。 本来就画的不像了,文贤莺不想画下去,干脆用火把头和石宽的打起架来。 “你真坏,我把你的弄灭,看你还怎么画。” “想把我的弄灭,没那么容易,看谁的红到最后吧。” 石宽就像是没长大的小孩,挥舞着火把头,去攻击同样还是小孩的文贤莺。 一时间两个火把头碰撞纠缠在一起,碰出点点火星。有闪耀升起的,也有掉落地上的。 第185章 二姨娘有请 “你这么用力,把我的都打灭了,哼,我不玩了。” 文贤莺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哪里能比石宽野啊。才打了几下,她的火把头就被石宽打得落花流水,一点点红的光亮都没有了。 打不过,她可以生气呀,她把那火把头扔走,挥拳朝石宽胸口砸来。 两人都是同样的火把,石宽的可以打赢文贤莺,当然不是只凭力气大。他是耍诈的,他不用有红炭头那部分去碰撞。而是用下面还没有燃烧的那部分撞过去,文贤莺的又怎么能抵挡得住。 因为挥舞得快,他的红炭头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再次冒出火苗来。他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文贤莺打来的手,嘲笑道: “打不过就动手,动不了是不是就哭了。” “你才哭呢,放开我。” 文贤莺使劲挣扎着,只是挣扎也挣扎不脱,反而因力道过大,一下子就撞进了石宽的怀里。 碰见蛇的时候错过了,现在石宽可不想错过,他顺手就扔掉了火把,把文贤莺紧紧的搂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文贤莺吓傻了。她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撑住了石宽的胸膛,只是使不出力气,或许是不想离开,就想让石宽搂住。 空气中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混乱的呼吸声。石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有这胆量,火把灭掉了,但月色中的文贤莺更加的迷人。 如果刚才在上游那次不算,那文贤莺现在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面对面的这样拥抱。两颗心都砰砰乱跳,也不知道是谁的跳得比谁的快。 两双眼互相对视着,两张脸慢慢的靠近。月色是如此的迷人,似乎要见证一段奇缘。 “姐夫……” “我……我们回去吧。” 一声姐夫,把石宽从迷雾中惊醒,他立刻松开了手。是啊,他的妻子是慧姐,不是文贤莺,怎么能把文贤莺拥入怀里呢? 其实最先清醒的是文贤莺,她非常确定自己不喜欢石宽。当然这种喜欢指的是爱情,她对石宽只是存在一些好感。况且石宽还是她姐夫,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此时的空气不单只是宁静,还充满了尴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向了亮处,走进了文家大宅,各回各家。就连分开时,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石宽回到家时,秀英还没睡去,正在马灯下纳鞋底,看见主子回来了,微笑道: “这是什么酒啊?把慧姐醉得现在还没醒,也不知道醒来后要不要洗澡?” “你困了就去睡觉吧,她醒来闹着要洗澡,我哄他就行。” 石宽自己都还没洗澡,不过他不想洗热水澡,刚才和文贤莺那紧紧一抱,使得他浑身燥热,需要用冷水浇一下。 这么晚了,他也不想麻烦下人,自己打了一桶冷水走进洗澡间。清凉的井水并没有浇灭心中的火热,洗得后回到房间里,看着睡熟的慧姐,只穿文贤婈给的那些小衣服,被子还蹬过一边了,姿态撩人,更是难以忍受。 石宽感到嗓子冒烟,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只是在距离慧姐身子还有半尺远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 慧姐现在睡得这么沉,如果动作不那么粗鲁,是有可能得逞的。只是慧姐刚刚对他恢复信任还没多久。 什么是信任?那就是即使脱光了,也不会被连,这就是信任。他不能辜负了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对他的信任啊。 石宽把那薄被往上拉一点,给慧姐盖好。然后来到了慧姐之前睡的那张小床上,仰面躺了下去。 即使很难受,那也要忍下去。作为一个男人,这点都忍不了的话,那也不配当男人了。 第二天,本来说好了去各个私塾找那些教书先生聊一下的,可是文贤莺没有来。 石宽也不敢去约文贤莺,昨天晚上那一拥抱,反而给两人划了一道界限,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石宽陪着护院队到各家院子巡逻一番,到了杨氏的院子前,往里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杨氏走过,他想收回目光,却已经被看见了,只得打声招呼: “二姨娘,在忙什么?” “我能有什么忙,进来坐坐,我有点话想和你说说。” 看石宽那样子,像是又要跟护院队们走,杨氏连忙把人叫住。 “哦!” 自从那次被杨氏拒绝了之后,石宽是死了心,后来除了几次偶然的碰面,就没有刻意在一起过。现在被邀请,他心里反倒有些不安。 杨氏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俊朗的小伙子,只是她有她的底线,不可能发展成和胡氏那样的关系。把人叫进来了,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这里吧,这门阁下通风凉快,我让人搬张椅子来。” “也好。” 石宽话不多,甚至都没看向杨氏的胸脯一眼。一般他看女人,只要是看得顺眼的,目光都会在胸脯上停留一段时间。杨氏是拒绝他的女人,他不想看。 “老高头,给我弄两张椅子来,再让火旺沏壶茶来。” 杨氏吩咐完下人,也是有些不自在,目光一会看向院外,一会又往里面瞄。 下人们搬来了椅子,还弄了张小桌子,把茶给倒上,便弯腰退去。 杨氏心里有话想对石宽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东拉西扯: “你结婚这么久了,我还没到你那走过,真是不应该。” “我是小辈,我没到你这来,这才是不应该。” 石宽慢慢的喝茶,小心谨慎的回答着。纵使是对杨氏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还是让他想起了之前的许多事。 “唉,素梅姐不在了,你也不是她院子里的人,哪还会来我这里呀。” 虽然不想和石宽发展成那种关系,但杨氏还是有点哀怨的。 提到了胡氏,石宽就又沉默了下来,他想把胡氏忘记,并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两人之间的事见不得光,在心里想着都是对胡氏的一种伤害。 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越是想忘记的,越难以忘记。 第186章 托梦 杨氏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是刻意的。胡氏的死在她心里是个疑团,她不可能去知道,但她想从石宽这里知道一些。 “那天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以为你是真的舍不得素梅姐,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嘻嘻哈哈的。素梅姐真是跟错了人,我替她感到伤心啊。” 这话是骂石宽白眼狼啊,只是石宽却并没有反击,甚至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仍旧在那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一句话骂不动,杨氏又开口骂第二句,而且眼角还渗出了点泪水。 “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没想到也只是个贪图快活,完全不念旧的主。素梅不明不白的死了,死时眼睛都不闭上,也没个人给她申冤。” 石宽终于忍不住了,仰起头长长叹口气,久久的不放下来。那是让眼睛里蕴藏的泪水收回去,不要流出来。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背对着杨氏说: “胡素梅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如果是冤死的,那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这点你放心。” 说完石宽就走出了院门,阳光耀眼,终于把他眼睛里的泪水给照射出来了。 他没有再去追赶护院队,而是慢慢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胡氏的院门前。胡氏死了,下人们也被遣散,或者分到其他院子去了。这里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一片凄凉。 他推开门进去,沿着一间间熟悉的屋子,最后到了胡氏原来住的房间。 雕花大床还在,床上被褥已经拿去烧掉。房间里似乎还残存着胡氏的气息,石宽依恋的躺了上去。 这张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和胡氏翻滚过,他也在这里,成为一个威猛的男人。 往事啊,就不能回忆,一旦回忆就有可能变成真的。 胡氏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手拿着一个团花扇,轻轻地摇着,妩媚的说: “石宽,大白天的你就敢跑到我的床上来,也不怕老爷发现再把你的屁股打烂。” 这么多日子不见了,石宽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蹦了起来把人拥入怀中。 “打就打呗,又不是没被打过,被打死了刚好和你在一起。” 胡氏用那团扇敲了一下石宽的头,风情万种,没有要挣扎的意思,挑逗的说: “你胡说什么,死了之后我俩就不认识了,你不想和我好了啊?” “想,做梦都想。” 石宽的想不光是嘴上说说,他把人抱上了床,迫不及待的进行着。 人世间,最美妙的事不过于此了。许久过后,两人肩并肩靠在那床架上。 石宽有些疑惑,疲惫的问道: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靠在石宽怀里,胡氏幸福极了,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般,羞涩的说: “我想你呀,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这就来了。” “我们当初在一起好好的,你为什么要上吊?” 想起了那事,石宽心里还是很是痛苦,他把胡适的头捧起来,看着那白净的脖子,并没有看到勒痕,就更加的疑惑了。 “唉!那天在杂物房里,你先出去了。我到旁边想要小解一下才走,等我小解完,刚要走出去,老聋婆就在旁边钻出来。” 胡氏一边叙述,一边用头在石宽脸颊上磨蹭,恋恋不舍的样子。人鬼殊途,能在一起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久。 石宽抚摸着那头发,温和的问: “老聋婆,他躲在杂物里偷看我们?” “不知道是原本就躲在里面,还是突然闯进来的。反正是一进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老太太对我这么好,我却和你在这里干这种勾当,她要告诉老太太去。” 胡氏手指在石宽肚子上无意的画着圈,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她以前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就爱说东家长西家短。我看她那样子,还真像是会去高密的。心里一急,搬起旁边一个捣辣椒粉的小石臼,对着她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这种不维护主子的小人,该死。” 石宽的心情跟着胡氏的叙述起伏,他对老聋婆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爱贪小便宜不说,还总对人阴阴的。 “唉,她不该死,可我不能让她活着啊。她活着,你我都会死掉,而且整个文家也将大乱,所以我必须把她杀死。” 胡氏说着,仰起了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石宽。 石宽吻了一口下去,又问道: “你把她杀死,叫我回来一起挖个坑把她埋就是了,怎么还自己上吊了?” 胡氏流泪了,勾着石宽的脖子,让自己贴得更紧一些,忧伤的说: “杀死她后,我也想逃掉,把那石臼从后窗扔了出去。可是我突然觉得,我也该死。你是我女儿的丈夫,我却抢夺到身边,这算什么啊?我和你在一起,迟早会出大事。只有一死,才能制止悲剧发生。即使那天没有被老聋婆发现,那以后也会被其他婆子发现,只有我死了,才会太平。” “你怎么这么傻啊?以前不是说过,我们可以一起逃到外地,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上自己的生活吗?” 石宽流泪了,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泪珠滚落下来。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是我的郎婿,我怎么还能和你一起走。你忘记我吧,我就要去投胎了,好好的对慧姐……” 胡氏的声音越飘越远,甚至有点虚无。 石宽连忙睁开眼睛,怀里哪里还有胡氏的踪影。原来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那梦特别的真实,真实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下了床,跑向后院,钻进了那杂物房。铺着的干稻草还在,那一块被两人垫在身下,又被胡氏拿来上吊的布,静静的躺在那儿。 他到了后窗,翻身跳了出去。在一杂草根下,果真发现了一个旧石臼,上面还沾有老聋婆的血迹。 刚才那梦是真的,是胡氏托梦给他的。 石宽再一次哭了,胡氏的自杀只是为了成全,成全他和慧姐。既成全了生命,也希望他和慧姐能白头到老。 第187章 又尴尬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石宽吃饱了早饭,正想对秀英交代几句就出去的。却看见了文贤莺屁颠屁颠的跑来,他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人已经到了跟前。 文贤莺这是忍不住了,不等石宽开口,就先质问起来: “你答应了和我一起去找那些私塾先生谈一谈的,天天跑去躲,人影都找不见,今天终于被我逮着了吧。” 这罪名真是莫须有啊,石宽根本没有躲,而且和护院队员们巡逻时,还碰到过文贤莺一次。只是当时文贤莺远远的就避开了,现在却被说成是躲避,真是难以接受啊。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文贤莺是在给自己制造一个台阶。所以他也就不戳穿,配合着说: “没有躲,就是有点忙。” “今天不忙了吧,那你今天陪我去。” 仿佛是商量过似的,一句两句就把那天晚上尴尬的事情翻篇了。文贤莺要求着石宽帮忙,语气虽然带着责骂的意思,但语调却格外温柔。 “忙还是有点忙的,你的事情比较重要,那就陪你走一趟呗。” 石宽也愿意顺水推舟,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把我姐也带上,她都这么久没出去玩过了。” 文贤莺也不管石宽同不同意,直接进屋找慧姐去了。慧姐是她姐,也是石宽的老婆,正好在中间起到隔离的作用。 带去就带去吧,慧姐确实是闷在屋子里太久了。再待在屋子里久一点,会变得更傻。 石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文贤莺和慧姐手挽手走出来,两人的头上都多了一顶白色的布帽,好看极了。 慧姐应该也是第一次戴这种西洋帽,新奇极了,她从头上取下来,双手抓住帽檐一拧。那宽大的帽子就像是被变了戏法一样,变成了一个小圈圈。 慧姐把小圈圈举到石宽面前,炫耀道: “这叫太阳帽,三妹给我的,你没有,你没有。” “女人戴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石宽一脸的不屑,走在了前头。实际他心里非常好奇,这太阳帽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忽大忽小呢? 慧姐被无视了,有些不爽,又蹦到前面来。把那小圈圈松开,那小圈圈立刻又变回了布帽。 “这个帽子很好玩的,一拧它就变小,松开手又变大,你要不要玩?” “不要,我都说了,女人的东西,我才不玩。” “玩嘛,男人也可以玩的,不信你问我妹。” “他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不求他玩。我们走,呵呵呵……” 文贤莺把慧姐拽了过来,忍不住咯咯笑。这石宽啊,有时候比慧姐还小孩子气。 慧姐的小孩子气还带着点傻,被文贤莺勾着手臂了,还扭头去问石宽: “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 “谁生气了,我都说了不想玩你们女人戴的东西。” 就是想生气,那被这样说,也生不出来了啊。 上次进文贤莺房间时,曾经看到过墙上有一幅画,画里有个女人穿着碎花连衣裙,头上戴的就是这种帽子,好看极了,石宽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慧姐穿的不是这种西洋裙,但一蹦一跳的,也还是很好看的。 整个龙湾镇,只有三个私塾。一个在老营村,一个在柳家店,另一个就在龙湾镇湾尾。老营的一去一回,那都得一天的工夫了,石宽问道: “我们今天是要去哪里先啊?” 文贤莺回过头,妩媚的一笑: “我想先去湾尾的,那里收的孩子多一点。而且那先生我也认识,你觉得呢。” 这一笑简直是倾城倾国啊,石宽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他想和文贤莺多相处一会,不想去这么近的,就说道: “这么早出来,还是先去柳家店吧,到那里谈了事回来,刚好大半天,来得及的话再去湾尾。” “这样安排啊,那怎么不去老营村,去那里一来一回刚好一天。” 也不知道是爱抬杠还是怎么,文贤莺总喜欢了反驳石宽的话。不管有理无理,重要还是不重要。 “老营村太远了,到时慧姐走不动你背回来啊。” 如果没有慧姐跟来,石宽还真的想去老营村,再远一点更好,最好是回到半路天都黑的那种。 文贤莺吐了一下舌头,扭头回来看慧姐,问道: “你不会让我背吧?我可背不动哦。” 慧姐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出了文家大宅,去往了柳家店的路上。夏天的太阳说出来就出来,即使是刚冒出山头,也把人晒得火辣辣的。 文贤莺和慧姐俩人有太阳帽戴,那就舒服了。石宽啥都没有,只得解开几颗扣子,不断的用手往脸上扇风。 走到了半路,慧姐突然停下脚步,挣脱出了文贤莺的臂弯,回头来对石宽严肃的说: “你撒谎。” 石宽莫名其妙,愣在了那里。但是他知道慧姐每当有这种反应,定会搞出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来。 文贤莺也疑惑啊,她凑到慧姐面前,轻声问: “他撒什么谎了?” “他说不喜欢玩女人戴的东西,这是在撒谎。婈儿送给我的那个乳什么,他就问我拿给他玩了,那不是女人戴的东西吗?” 慧姐振振有词,终于抓住了石宽的把柄。刚才一路上不说话,就是在回想这件事。 石宽那个尴尬,恨不得哪里有个洞可以钻进去躲藏了。那种小衣服那么奇特,他能不好奇吗?晚上慧姐脱下外衣睡觉时,更是勾起他的好奇心啊。 直接让慧姐脱下来给看,那是不行的,慧姐会怀疑被连。他只有哄慧姐把另外的几套拿来欣赏,只是夫妻间这种这么私密的事,现在竟然被慧姐拿来大拉拉的说,这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尴尬的当然不止石宽,文贤莺的脸也红到耳朵根。不能让慧姐再说下去了,不然一会两夫妻做的那事都要被说出来。她把慧姐拽了回来,羞涩的说: “他撒谎,我们不和他玩,一二三我们一起跑,不等他了。” 第188章 柳家店的村民 傻慧姐呀,容易专注一件事,也容易被分心。文贤莺这一跑,她也跟着撒开脚丫,还不忘回头挑衅的说: “来呀,你来追我们啊,你追不到的。” 石宽也只能假装卖力的追,不和慧姐玩一点,就是爱说出那种令人尴尬的话。 柳家店是一个蛮大的村子,在地上干活的那些人,看到两位富家小姐奔跑在路上,纷纷停下手里的活,驻足观看。 有人认出文贤莺来,和同伴说道: “那不是文家的三小姐吗?她跑来我们村干嘛?” “那旁边那位胖胖的,肯定就是文家那傻二姐,后面追的该不是坏人吧?” 既然认出了文贤莺,那慧姐也就不难认出。 隔着一条田埂的一个中年的汉子,看着文贤莺和慧姐奔跑,胸脯一甩一甩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提起手中的锄头,说道: “肯定是坏人,我们过去救吧。” “走,去看看,不能让坏人在我们柳家店行凶。” 这一呼喊,立即得到整片田垌男人的呼应,大家都走了过去。 干活的女人可不是傻子,有人骂道: “不就俩富家小姐吗?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像苍蝇闻到了屎味。” 话虽这样说,但那些女人也跟着男人走过去。富家小姐来到这小山村,这可是稀奇的事啊。都想过去看看,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走靠近了,还是那中年男子有胆量,不过他不是去救人,看着三人嘻嘻哈哈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行凶,他问道: “你们来找谁呀?” “我们不来找谁,就想到处看看。” 文贤莺跑累了,也就收住脚步。有人来围观那好啊,她还想先了解一下这些人愿不愿意把孩子送去学校读书,所以也没说来找私塾先生的事。 能和富家小姐说话,那是一种荣幸啊。那个认出文贤莺的人不甘寂寞,也在一旁问道: “你不是文家的三小姐吗?来我们柳家店干嘛?” “你们认识我啊?那知道我盖学校的事吗?” “听说了,你盖这么大的学校,能有那么多娃儿去识字吗?” “我们龙湾镇这么大,个个娃儿都去,可能还装不下呢。” “谁有那么多闲钱送娃儿去识字啊,我们村那娄秀才都还要给人起名写信,不然饭都吃不饱哦。” “我的学校每位娃儿一年只要一个银元,还会有人送不起吗?” 文贤莺竖起了一根手指,信心满满的和大家说。她是了解过的,柳家店和老营村的私塾,每年收三个银元。而湾尾的学堂,每年收四个银元。她只收一个,想必这些人是不会拒绝的了。 “一个银元,那确实不贵。我要是有婆娘,有娃儿了,那我就送去。” “你自己不就是大娃儿吗,把自己送去得了。” “哈哈哈哈,大娃儿收不收?” “……” 一个银元一年,确实很诱人了。不过这帮人却只是在调侃,没有一个人真正说送娃儿去识字的。 这也难怪,农民大老粗,即使是家里有些闲钱的,也不会送娃儿去识字。识字了,会写名字,会背《增广贤文》,那又有什么作用,还不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干活才有得饭吃。 村里娄秀才的那个学堂,开了那么多年,最多人的时候,也只是来了八个娃。这八个娃,都还是来自附近五六个村寨的了。 这些人的反应,完全出乎文贤莺的意料,她有些尴尬,看向了旁边的石宽。 石宽就是从农村出来的,他懂得这些人的心理,他拍了拍手掌,大声说道: “大家有没有人认识我的?” 众人都摇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是那边那边石鼓坪的,叫做石宽,从小就没了父母,我七爷把我送去老营村范先生那识字。嘿嘿……我现在是文家的姑爷,还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 石宽说着,把慧姐拉了过来,刻意撞了一下肩膀。 “原来石队长就是你呀。” “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你命可真好……” 这些人不认识石宽,但石宽的事早就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纷纷发出赞叹声。当然这些声音,无一例外都是充满了嫉妒羡慕的。 石宽要的就是这种反应,他得意的说: “是我命好,是我家祖坟冒青烟吗?不是,是我七爷有远见,让我认识了些字。不然二小姐会看上我吗?文老爷会让我当护院队队长吗?” 傻傻的慧姐,对石宽说的话只能理解个一半,不过她却知道配合,挺起了胸,骄傲的说: “他不识字的话,我才不让他当我的马,傻瓜一个。” 文贤莺怕慧姐言多会出纰漏,抓住那后衣摆扯了扯,也附和道: “识字了,人才会变得聪明,不会被人家吃空子,娃儿将来长大了,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到时别说是队长了,就是县长,省长,军长师长都有得当。” 看着那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石宽不失时机,又补上了一句: “你们的娃儿有出息了,那你们是不是也不需要看人的脸色,走路都可以甩开膀子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是有人提出质疑,问道: “地方就这么大,能有这么多长来当吗?” 石宽说得那么好,文贤莺也不能输啊,她激情澎湃,又说了起来。 “世界大得很呢,龙湾镇在整个世界版图上,只不过是一粒小小的沙子。有了知识,不一定要当什么长,可以当工程师,可以研究机器,还可以报效国家。你们真的就愿意自己的娃儿以后也跟你们一样,天天起早贪黑,淤泥粘脚吗?” 那些农民们开始有些动摇了,一个个不出声。 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又看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村子,石宽说道: “我们今天来你们村子,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有没有意愿让娃儿改变自己的命运,村子里还有其他的人,我们进村去,和大伙都说说吧。” “好,听听大伙是什么意见。” 这应该算是一件稀奇的事,干活的人也没心思干活了,拥簇着文贤莺,还有石宽和慧姐,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第189章 关系网 进了柳家店,很快就被村民们围观了起来。 这种农村,平时要是来个货郎,或者补锅打铁的,都会被围观上一整天,现在来了两位富家千金,那被围观也是在情理之中。 事还是那么个事,文贤莺和石宽一唱一和,生动的又叙述了一遍。只是那些村民们的反应,和在外面田垌时一样,大家都认可这个道理,但就是没人说要把娃儿送去识字。 文贤莺感到无奈呀,又想把气撒到石宽身上,脸阴沉沉的。 石宽都已经熟悉了文贤莺这种情况了,他碰了一下过去,小声说: “也快中午了,慧姐肚子饿,我们去找饭吃吧?” “是你肚子饿吧?” 文贤莺是想骂石宽一顿的,只是在众人面前不想表现得像个泼妇一样,也就忍了下来,不过语气十分不友好。 “对,我也饿了,一会你也要饿,我们去亲家父那吃饭。” 此时的文贤莺是不能惹的,石宽也没过多刺激,回答完后又对那帮村民说: “我们想买只鸡,你们谁家有鸡卖啊?” “我家有。” “我也有,要公鸡还是要母鸡?” “才下过一年蛋的最好吃,我给你抓来吧。” “……” 说送娃儿们去读书识字,没有人吭声,一说到要卖鸡,人人都回答了,还争先恐后。 农村人一年到头没什么收入,养的鸡啊,鸭啊,能卖出去才是钱,卖不出去自己又舍不得吃,还要找糟糠来喂。所以都想卖,那也能理解。只不过只能要一只,照顾不了这么多人啊。石宽冲着喊得最大声的那位说道: “就你家的了,抓一只大一点的来,公鸡母鸡无所谓。柳富在家吧?我们要去他家吃饭。” “在家,在家,他一个大财主不在家还能去哪?你们在这等着,我马上回去给你们抓来。” 那人生怕别人会抢了他的生意似的,话还没说停,人就已经走远了。 众人见没有自己的生意,也就散开了一点,交头接耳的议论。 “文家和柳老财还是亲家呢。” “可不是嘛,自从那柳二姑死了之后,两家人就没什么来往,今天又来了。” “我可听说了,柳老财那姑爷,被他爹给赶跑了……” 大户人家的事,总是会被人茶余饭后拿来笑谈,文贤莺有些不舒服,但也无法阻止。她白了一眼石宽,说道: “你知道亲家父住在这里,怎么也不提醒买点礼物来。” “这不是买了吗,买只鸡去,还得杀来给我们吃,划算。” 这个柳老财,文家的人很少提起,石宽也是上次陪老太太来看闹鱼,这才知道是文贤昌的老岳父。来的时候还真没想到,现在到了这里才买只鸡,虽然有点不够诚意,但也不算是无礼了。 文贤莺心里不高兴,总想找点话来数落石宽,就又说道: “刚和村民们说得有点入神,你就说要去吃饭,这不是存心捣乱吗?” 慧姐喜欢热闹,但今天这种热闹与她无关,她融入不进来,只得傻傻的在一旁陪站,现在终于觉得可以说上话了,便帮抢着回答: “不是捣乱,他说我肚子饿了,是真的饿了,不信你听,都咕咕响了。” 文贤莺不再说什么,扭头过一旁去生闷气。 没多久,那人把一只老母鸡抓来了。石宽付了钱,问清楚了去柳富家的路,带头走了。 那些村民们也都散退去,毕竟人家是去吃饭,跟去又没自己的份。 柳富柳老财,是柳家店的小地主,没有多少水田,却有着大片的山地,地上种的都是老茶树,据说是一百多年前先人们种下的。 柳富就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俩女儿都嫁出去了,二女儿嫁给文贤昌,命短死了。儿子柳大成,娶了一门媳妇,生有一对娃,大的九岁,小的七岁,都在娄秀才那读书识字呢。 柳家店最气派的房子,就是柳富家了。柳富五十多岁,已经听人回来禀报,说文家人要来访,早早的就和二老婆站到门口来迎接了。 他是没有见过文家三小姐的,但认识胖胖的慧姐。一见到三人走来,立即迎上前。 “我说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东山头一缕瑞光出现,原来是贵客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亲家父,您太客气了,我们是路过这里,也就来拜访一下。” 文贤莺可不敢说刻意来的,说是路过,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几人客套一番,相互介绍,进了柳家的庭院里。那只鸡嘛,当然也被拿去宰杀做午餐了。 聊着聊着,自然也就聊到了文贤莺盖学校,要招收许多娃儿的事。 石宽顺口就说: “亲家父啊,三小姐学校教的都是新思想,以后娃儿要想成才,都得学这种新思想了,到时你家那两个小孙子,就送去读书呗。” “这是自然,娄秀才那教来教去,也就那几篇文章了,你们的学校盖好了,我第一个把他俩送去。” 柳老财是个小地主,不差这点钱,再说又是亲戚,衬那是自然的。 “你在这村里说得上话,还请帮三小姐多讲一些好话,让村里的娃儿都去念书识字。” 之所以来柳老财家吃饭,就是想让柳老财这当地人和那些村民们说一说,在这里柳老财说的话可比他们管用多了。和那些村民说半天,不如柳老财说上三句话。 刚才在路上,文贤莺还想对石宽发脾气呢,现在听到这样说,才知道石宽的用心良苦,她也连忙说道: “我的学校一年只要一块银元,如果这些村民们想把孩子送去读书的,通过您的介绍,我只收八十毫。” “这个,那我就和他们说道说道吧。” 柳老财是一心想巴结文家的,只可惜女儿死了,线好像就断了。现在有这机会,可以重新把线连起来,他是非常乐意的。反正这又不需要出什么力,通过他这个关系去读书识字的,还可以少二十毫,那他在这一带,也是挣足了面子。 第190章 尴尬的午餐 事情啊,只要找对了路子,那就容易办得多了。文贤莺感激的看着石宽,心想刚才幸亏没有真正的发脾气,不然就是错怪好人了。 聊了一阵,石宽又对柳富说: “你们村里有个私塾,那先生姓娄,对吧,把他叫来一起吃餐饭呗,三小姐有些话想和他聊聊。” “好,我这就派人去叫。” 叫娄秀才来干什么?柳富可不管。娄秀才虽然是个穷酸秀才,但是在村子里也是有些名望的,叫来一起吃餐饭,那也没什么。 文贤莺自然是知道叫娄秀才来是要说什么的,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比不上石宽的,便找了个借口,把石宽叫到一旁,诚恳的请教: “一会娄才来了,我该怎么和他说。” “你想怎么说就和他怎么说呗,我又不是教书匠,你问我干嘛?” 石宽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文贤莺是怎么了,来柳家店就是为了要找娄秀才的,竟然没想好要怎么说。 文贤莺跺了一下脚,比较着急。 “哎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嘛。” 本来对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已经没有什么抗拒的心了。这一跺脚,震得胸脯上下一抖,把石宽都快看傻了,又怎能不给一点建议。他问道: “如果娄先生愿意去你那里,你准备一个月给他多少钱?” “七八个银元呗,那不得和罗竖他们一样啊。” 文贤莺不加思索,立刻就回答了。这不是她太关心的事,她只关心怎么动员娄秀才一起去跟她教书。 石宽白了一眼过去,低声骂道: “不愧是文家的小姐,财大气粗,一张嘴就七八个银元,你可知道人家一年也才收到二十个银元左右。” 文贤莺在心里算了一下数,确实是哦。想明白了这事,她也就不担心说服不了娄秀才了,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我怎么知道啊,钱在你口袋里,又不是要从我口袋出。” 石宽不想在理会这种小事,这是在别人家里,一男一女躲到这个角度来说悄悄话,也不是那么得体,转身就走。 “站住。” 文贤莺低声呵着,她感激石宽,但不喜欢石宽用这种态度对她。 石宽转回身来,上下瞟了一眼,问道: “还有什么事?” 文贤莺叉开两只手指,伸到了石宽的面前,咬牙切齿,但也装不出多凶,骂道: “下次再敢对我翻白眼,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呵呵……呵呵……” 石宽干笑两声,转身就走,这么幼稚的恐吓,他根本不怕。他以前是不喜欢翻白眼的,好像就是认识了文贤莺,时不时见到文贤莺对他翻白眼,他也就学来了。 这是第二个说要挖他眼珠的人,相比之下,梁美娇就让他心惊胆颤,文贤莺反而让他有点享受,这是怎么了?他搞不懂,傻笑着摇摇头。 慧姐独自坐在客厅久了,就感到有些不自在,跑出来寻找石宽,她还像在家里一样,直接投进怀里,不过被石宽推开了一点。 和慧姐出来,就是要时刻注意着,石宽压低声音吓唬: “不要随意抱我,被别人看到了,我以为我连你了。” 慧姐刚开始还是嘟着嘴的,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担忧,便放弃了对石宽的生气,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问: “我不想吃鸡腿了,一会他们夹鸡腿给我吃怎么办?” 就为了这事,石宽有点哭笑不得,只是还得回答啊,他随口说道: “夹到你碗里,你不吃了就给我。” “好,还是你最爱我。” 别人看来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在慧姐眼里却是件大事,得到了解决,脸上立刻灿烂如花,蹦跳着离开了。 没多久,饭菜弄好了,除了石宽他们买来的鸡,还有柳富让下人们到后塘捞的大鲤鱼,以及一个大猪肘子,可谓是丰富极了。 娄秀才也被请到,那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矮瘦男人,嘴唇上留着稀稀拉拉几根胡须,应该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见到人就卑躬屈膝,好话说一大堆。 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没有几人,就只有柳富,还有他那二老婆,以及村里德高望重的两个老者。再就是石宽他们和娄秀才了。 柳富的两个孙子,还在娄秀才的学堂里没回来。儿子儿媳倒是在家,不知为什么不见出现在饭桌上。 慧姐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柳富的二老婆非常客气,两个大鸡腿,一个夹给了文贤莺,一个夹给了慧姐,笑呵呵的说: “一只鸡两只腿,就给两位小姐,石队长别介意,你也还小,但只能吃翅腿了。” “我不小,不是小孩了,让她们吃。” 石宽看了一眼慧姐,真怕慧姐把鸡腿往他碗里送。之前是以为柳家还有两个小孙子,鸡腿肯定不会给慧姐的。现在看来,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担心什么,那就来什么。慧姐抓住那鸡腿,撕咬了外面的皮,就把光溜溜的肉放到了石宽碗里,还学着石宽的语气。 “我也不是小孩了,你吃。” 实际上慧姐是吃腻鸡腿了,不过她倒爱吃外面那层皮。 要是在自己家里,这倒没什么。可这是在别人家啊,石宽尴尬得不得了,那鸡腿放回去也不是,吃吧又不好意思。 最后他想着,慧姐的傻,想必柳富一家肯定也是知道的,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脸红红的说: “慧姐咬过的,那我就……我就吃咯。” “吃吧,吃吧,谁吃还不是一样。” 即使是没听说过慧姐是傻子,那刚才这么久了,也看到是个脑子不太灵活的人。柳富二老婆倒是不计较,反而怕石宽不好意思。 一个鸡腿,吃下去也就没什么了。只是慧姐理解不了众人的意思啊,她看文贤莺有些脸红,以为也不想吃了,凑过头去,又说道: “三妹你也不想当小孩是不是?你不想吃也可以给他吃,他不怕口水的。” 这回是真的让所有人都不知怎么回答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娄秀才打破了尴尬,他举起杯,文绉绉的说: “承蒙柳老爷厚爱,让我有此殊荣,与各位同坐,来,我敬各位一杯。” 第191章 鸡屁股 这一带的习俗,酒和饭都是一同吃的。石宽连忙放下饭碗,举起了酒杯。 文贤莺也趁这机会和娄秀才聊起来,价格定价的五个银元一个月,这价格不高也不低,和文家的长工一样。 娄秀才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这毕竟比他自己开私塾强多了。再加上有柳老财在一旁帮忙说话,三下两下就答应了下来。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文贤英学校教的那一套,和这些私塾教的,那是天壤之别啊。娄秀才成为正式的教师之前,还得当一回学生,抽空到文家去培训几天。 事情谈妥了,一桌子人也就高兴的继续吃饭。柳家的这个客厅采光不太好,又是坐西朝东,太阳一到西边,屋子里就显得有点暗。 文贤莺夹了一块鸡肉,咬了两口才感觉的有点不对劲,那脆脆的感觉不像是正常的肉,吐回碗里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是鸡屁股。 她看见这个东西就恶心,更别说吃了,肚子蠕动了一下,一股酸水就从喉咙涌出。幸亏不是很多,她假装低头,吐到了地上。 反胃出来的酸水可以悄悄吐掉,这鸡屁股就难扔去。扔掉不好意思,留在碗里又不敢吃,她急得脸都红了。 突然想起了刚才慧姐说的那句话,于是她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夹起了那鸡屁股,隔着慧姐,送到了石宽碗里。也不敢出声,只是用眼神向石宽知会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石宽都弄得有点懵,不过从文贤莺那眼神和碗里的鸡屁股里看,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鸡屁股这可是美味呀,以前在家里,一年到头杀不了几只鸡,鸡屁股都被孝敬给七爷了。到了文家之后,倒是没有人抢鸡屁股了。只是老太太有交代,下人们剁鸡肉的时候就把鸡屁股剁出来喂猫了。还是后来和慧姐结婚了,分家出来,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一美味。 这个鸡屁股虽然是被咬了两口,沾有文贤莺口水的,但又怎样?是文贤莺咬过的,就算是再多咬几口,沾再多的口水,也都是美味啊。 石宽丝毫不嫌弃,送进嘴里嚼了起来,表情还甚是享受。 慧姐总是会出乎意料的制造出一些尴尬来,刚才文贤莺把鸡屁股夹进石宽碗里时,她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石宽把鸡屁股放进嘴巴里了,她也就笑容满面,扭头过去对文贤莺说: “我没骗你吧?他不怕口水的。”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现在更加的尴尬,文贤莺后悔死了把慧姐带出来。她脸红得像被煎过的大虾,晃腿撞了一下过去。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用这行动来警告。 慧姐哪里懂得这种意思,还傻傻的问: “你撞我干嘛?” 如果人被掐死了又可以复生,文贤莺应该会动手把慧姐掐死一百回。她头低低的,恨不得一口把碗里的饭吞完,然后长出翅膀飞出柳家去。 还好慧姐见文贤莺不搭话,嘟囔了两句,就不再说了。 吃过了午餐,一伙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文贤莺就说要告辞了。路途还是有点远的,柳富一家也不多加挽留。 出了柳家店,走在回程的路上,文贤莺依然对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有些耿耿于怀。这种事骂慧姐是没用的,不骂慧姐那就骂石宽咯。 “还没和我二姐结婚前,嘴里说得好好的,说会照顾好她,现在照顾成什么样了。” 石宽莫名其妙啊,什么事都帮文贤莺办了,怎么还换来这般没理由的数落。心里非常不服,反击道: “我哪里不把她照顾好,老太太都没说我,怎么就轮到你来说我了。” “我说不得吗,我偏要说。和我姐这么久了,也不教她一点,你看刚才吃饭时说了那叫什么话啊。” 文贤莺本来是和石宽并排走的,她扭过身去,倒退着走,大有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原来只是为了这事,真把石宽弄得哭笑不得,他的语言到了嗓子眼,嘴张了好几次,这才说出一句话: “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我要是能教会她,那就教她晚上和我……” 后面的话石宽实在说不出口,他想用慧姐说的那个连字来代替,也还是觉得不合适。 这种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话,最容易让人误会了。因为说得快一点,文贤莺还理解偏过一边去。她以为石宽是说“那晚上我就教她主动一点”,脸红红的,拉住慧姐的手就往前跑。 慧姐本来就傻,对于两人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更是一头的雾水,她问道: “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文贤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他晚上是不是要强迫和你那个?” 慧姐只懂得连,对于这么隐晦的话,她哪里能理解,眨着眼睛回答: “什么那个啊?” 这种事还真不能明说,只能含糊的表示。文贤莺急了,估计后面的石宽也不一定能听得到,便压低声音更加明白的说: “就是晚上和你在床上抱着那个啊!” “是啊,我是他老婆,当然要抱了。” 一个字不说明,慧姐都不懂,她还以为是和石宽相拥而眠这事呢。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爽快了就说了。 “那他是不是强迫你的?” 看慧姐那表情,文贤莺似乎还想问出点问题来。 慧姐却傻傻的摇着头,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晃动了,她认真的说: “没有,是我愿意的,我想和他抱在一起。” 出乎意料,问了这么出格的事,文贤莺竟然没有脸红。可能是因为只有她和慧姐一起,没有其他人听到吧。问到这,再问下去那就过分了。她没有问下去,而是警告道: “如果他强迫你的,你就告诉我,我找奶奶来一起把他打哭去。” “哦!” 慧姐似懂非懂,傻乎乎的点着头。她搞不明白,当初石宽要连她,三妹怎么不出来伸张正义?现在不过是拥抱在一起,怎么就搞得很严重的样子? 文贤莺怀疑自己和慧姐的关系不是那么牢固,就又加了一句。 “还有,我和你说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他。” 第192章 疯子 石宽慢悠悠的走着,也不去追那两姐妹,心里却使坏,到一岔路口,提高嗓门喊道: “走错道了,往这边走。” 本来是小跑着的文贤莺和慧姐,听到了这话赶紧停了下来。 文贤莺看着一左一右的两条道,回忆着来时的情况。来时蹦蹦跳跳,还真没留意是从哪里来的。她想按照石宽说的走另一条道,看着又有点陌生,一时踌躇不前。 “你去问一下他,看他是不是骗我们的。” “嗯!” 慧姐这个傻妞,还真的往回跑,到了石宽面前,天真的问: “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骗她,不骗你。她刚才和你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刚才文贤莺和慧姐的谈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飘进了石宽的耳朵的,他想骗慧姐说出来。 慧姐有时候也蛮聪明的,撅着嘴说: “我才不告诉你,三妹说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 这等于算是不打自招了,石宽搂住慧姐的肩膀,把头凑了过去,利诱道: “你不想和我玩木偶打架了吗,你告诉我,以后我都让你赢。” “三妹交代了,特别……特别是你,一个字都不许说。” 慧姐有些左右为难,和石宽玩木偶打架,她都央求了不知多少次了,石宽就是不让她赢一回。 远处的文贤莺,没听到石宽和慧姐说什么,但看慧姐的表情,大概猜出了个一二,她迈开脚步跑过来,急急的吼着: “姐,不能说,他是坏蛋,不能告诉他。” 越是被制止的,石宽越是想知道,他使了个诈,冲着文贤莺得意的说: “你来晚了,她都已经告诉我了。” 慧姐一脸懵,着急的辩解: “没有,我没有告诉你。” “还说没有,刚才你亲口对我说了乳罩的事。” 石宽这是属于临死挣扎啊,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抛出一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事,猜得中那就中,猜不中就算了。 “屁,根本不是说这个,姐不要和他了,他想骗你,我们走。” 没有让石宽猜到,文贤英心里爽啊,脏话都说了出来。 没办法了,可石宽也不愿意认输,借着文贤莺话调侃起来。 “就是屁,慧姐说你一路放屁……” “略略略略……” 文贤莺哪能让石宽把话说下去啊,吐着舌头乱叫,让自己的声音把石宽的话盖过去。 这“略略”声让慧姐发现了更好玩的事,也加入到其中来。 只要石宽一说话,两姐妹就“略略略”的叫个不停,这可把石宽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走不走错路的事,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也挺好的,三个人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路争吵一路“略”,开心的回到了家。 才走进文家不远,前面就传来了大喊大叫: “四太太,别跑了,快点回来。” 紧接着,拐角处就跑出了一个女人,头发凌乱,只有一边的手臂还套着衣服。脚上也是光着的,疯疯癫癫,傻笑着: “别追我,你们是女的有什么用,我要男人。” 那人正是唐氏,多日不见,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胸前还是挺挺的,像是两只跳动的白兔,但却完全吸引不了石宽。 唐氏的身后跟着七八个女下人,一个个气喘吁吁,脸上都是焦急之色。看管不严,让唐氏跑出来了,这个罪她们可担当不起啊。 石宽没有太多犹豫,上前横在唐氏面前,扯住那乱飞的衣服一卷,就把唐氏的另外一只手连同身子一起包裹起来。 唐氏动弹不得了,也就不再跑,痴痴的看着石宽,说道: “你不是大姐院子里的下人石宽吗?你想不想和我睡?我们到那边去吧,老爷不会发现的。” 当初给文贤昌牵线,真是把人祸害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石宽感到有些愧疚,冲着文贤莺和慧姐喊叫: “你们快过来,把四姨娘给带回去。” 这种场景,文贤莺还没见过啊,她都被吓傻了,石宽的大声呼叫,这才把她惊醒过来,冲了过去,搂抱住唐氏。 这时后边追的那些女下人,也已经赶到,七手八脚的把唐氏摁住。小蝶也在其中,她带着哭腔说: “太太,你不能这样啊,老爷会把我们打死的。” 挣扎不了,唐氏就仰天狂笑。 “呵呵……呵呵呵……老爷怎么会打你,你陪老爷睡一觉,他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这话太难听了,说一个男人,那还没什么,小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哪里经得起这样说啊,真的哭了起来。 “太太,你胡说,你胡说……” 在这混乱的场面,大家只顾着帮唐氏把衣服穿起来,根本没人在意小蝶哭什么。 石宽是男的,不方便帮唐氏穿衣服,他退到一旁和傻傻的慧姐一起站着。也许是因为不需要动手,他听小蝶的哭,就感觉有点怪,好像是刻意哭出来似的。 他和小蝶仅仅是认识,并没有过什么交谈,现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小蝶倒也长得蛮靓丽的,虽然还略显青涩,但胸前已经明显的鼓起。 相貌平平的阿珠都被文老爷抓过,那这小蝶会不会也难逃魔爪?不,不是逃,是投进魔爪。石宽不知怎的,脑子里竟冒出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一想到文老爷,就又想起了爹和娘,石宽对唐氏的那份愧疚马上消失了。唐氏疯了就疯了,最好整个文家的人全都疯癫完。 他看向文贤莺,心里恶狠狠的骂起来。你也是文家的女人,我要把你睡了。没有什么对不起谁对不起谁的,不把你睡了,就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自己。 文老爷院子外的那些男人,他们是看到唐氏跑出来的。只是唐氏不穿衣服,他们不敢拦,只得远远的跟着。 现在唐氏的衣服穿好,也已经被控制住,他们就跑来了把人给带回去了。 文贤莺有些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走,只留下石宽和傻呆了的慧姐。 看着那些人走远,慧姐傻问: “四姨娘是不是傻子?” 第193章 疯子和傻子 “不是。” 傻子和疯子还是有区别的,石宽还有点不愿意接受唐氏变疯,他心里比较矛盾。 “那她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 慧姐还在追问,她也是知道不能随便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的。 石宽不知怎么回答,就反问道: “那你会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 “我又不是傻子。” 慧姐有点不高兴,手一甩,自顾自的往家里走了。 石宽感慨,这世界,有的人不想傻,却成为一个傻子。有的人不想疯,但莫名其妙的就疯了。 文老爷终于知道了唐氏跑出来的事,他气得脸色铁青,匆匆忙忙的赶回了院子。 文贤莺还在,刚刚把四姨娘安抚好走出来,碰到了父亲,不知道要说什么,头低低的想从一侧溜出去。 父亲却板着脸,对她怒吼: “你来这里干嘛,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进来的?” 文贤莺愣住了,她不说话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哪里想到会被这样臭骂,心里委屈极了。 文老爷仍然是那副样子,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又说道: “滚,以后不许踏进这院子半步。” 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奔跑出了院子。 那些下人看到文老爷发脾气了,一个个退得远远的,不敢出声。 文老爷走进西厢房,看见唐氏疯癫后疲惫的样子,并没有心疼,而是和里面的还紧有的两个下人说: “你们也给我出去,没有我的招呼,谁都不允许进来。” “是,老爷。” 小蝶和另一位下人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文老爷头也不回,目光犀利的看着坐在床沿的唐氏,背对着都已经走到门口的小蝶喊道: “小蝶,你留下。” 小蝶忐忑不安,留了下来,并把门给关上。 文老爷走上前几步,一手抓住唐氏的头发,向后扯去,另一手“啪”的一巴掌扇到了那脸上。 那响声把小蝶都给镇住了,站在那里不敢向前。 唐氏仰着头,嘴角缓缓流出鲜血,人却傻傻的笑了: “打得好,把我打死了,就不会去找男人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 文老爷手向前一推,把唐氏推倒在床上。他在旁边的笼箱上拿过一件衣服,“嗤嗤嗤”几下,就把衣服撕成布条。 也不知道唐氏是真疯还是假疯,又或者是此刻已经清醒了。她知道文老爷要干什么,脸上有些许惊慌,蹬着腿退后到床角,不过嘴上却不害怕。 “我不死就要找男人,哈哈哈……每一个男人都比你有用,哈哈哈……” 文老爷抓住唐氏的两条腿,用力一扯,就把人扯落了床下。 “有用,我让你有用,我就是不让你死,等我把那畜生抓住了,在你面前一刀一刀的把他的肉割下来。” 文老爷咬牙切齿,一边说一边用布条捆绑唐氏的手。 “他是畜生,你就是老畜生,没用的老畜生……” 唐氏剧烈挣扎着,但是被文老爷骑在肚子上,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 不过文老爷一不留神,还是被唐氏屈起的膝盖撞了一下后背。那可是他的老伤啊,人一下子就扑到了前面。他气急败坏,对着唐氏的脸就打了一拳,朝小蝶吼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哦!” 小蝶惊慌失措,过来帮忙按住了唐氏。 这种事她已经干了第二次,第一次是胡氏死后的几天晚上。文老爷却让她装了一碗饭,来到了老爷的后院。 在一间偏僻的房屋前,她看到木德和五根守在门口,还感到有些奇怪。打开门后,看到唐氏和桂芳两人疲惫的在里面。 文老爷把她手里的饭往两人面前一放,两人就像恶狗见到了骨头一般,扑了过来,狼吞虎咽。 她都几天没看到唐氏和桂芳,还以为是失踪了,没想到是被关在这里,她当时害怕极了。 待唐氏和桂芳两人吃得差不多时,文老爷上前一脚把那饭碗踢飞,蹲下来捏着唐氏的腮帮,阴阴的问: “你和那畜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是不是还有秘密的窝点,他躲到哪里去?” 看唐氏和桂芳的样子,应该是被饿了几天。唐氏根本没有力气反抗,瑟瑟发抖,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文老爷当时好像并没有多生气,见唐氏不回答,也就把手松开,站了起来,慢慢的说: “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再饿你们几天,看你说不说?” 唐氏跪爬到文老爷跟前,搂住那大腿,可怜巴巴的求饶: “老爷,我们以后好好过好吗?我再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了。我和昌儿只是一时糊涂,我们没有其他窝点……” “好好过?你这贱人别弄脏我的脚,你以为我还会要你吗?” 文老爷嫌弃的抬起脚,把唐氏踢飞过一旁去。 和文老爷这么多年了,唐氏也是知道文老爷心狠手辣的,她感到绝望,但还是爬过来继续求饶: “老爷,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文老爷哪里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染指,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儿子。他一脚踩在了唐氏的背上,蹲了下来,弹着那脑袋瓜子,恶狠狠的说: “别做梦了,把你们两人捉住了,点天灯,浸猪笼,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现在要是把他供出来,我也许还会念旧情,留你一命。” 刚才只是绝望,现在是彻底绝望了。唐氏不知道文贤昌跑到哪去了,她也不想知道,知道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死,所以她干脆不说话。 唐氏不说话了,文老爷就转向旁边的桂芳,捏住那下巴问: “你是她的贴身下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桂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的主子就在旁边,主子不说的,她怎么敢说。再说了,她也只是帮望风,文贤昌跑到哪去了,她根本不知道。 对付不如实招供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玷污了。文老爷伸手过去,当胸抓了一下。只不过他的腰还隐隐作痛,又看桂芳确实是没什么姿色,就看向了木德和五根,晃了一下脑袋。 第194章 桂芳的遗憾 木德和五根都是跟随文老爷多年的,文老爷的一个眼色,他们都知道要干嘛了。这可是件好事啊,桂芳再怎么相貌平平,那也比石拱桥旁晚上出来走的暗娼好看多了。 木德迫不及待,扑了过去。五根还有些顾忌,看着小蝶和唐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桂芳想不到自己会遭受这番劫难,拼命挣扎,可哪里是木德的对手,她惊恐的叫喊着: “老爷,我真不知道二少爷在哪,真不知道啊。” 这个桂芳,平时对唐氏可谓忠心耿耿,唐氏又怎么忍心让她受辱,挣脱开来,扑过去要救桂芳。 “老爷,这事和桂芳无关,你放了她吧。” “放她?谁放过我啊?” 文老爷这时已经是红了眼,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上前把唐氏拽开。可是腰疼又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就对旁边一直傻愣着的小蝶说: “还不过来帮忙,不想活了是吧?” 待了这么久,小蝶也总算知道了唐氏和桂芳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她惊讶至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置身于这么大的一件事当中。 文老爷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得过来怯怯的抓住唐氏的手臂,往旁边拉拽: “太太,对不起,我不想的,我只是个下人,我没办法啊。” 当时的情况是那么的无助,看着平时受了她不少赏赐的小蝶,现在竟然来拉拽自己,唐氏非常生气,开口骂道: “就算是一条狗,我喂了三顿饭,那也要摇尾巴了。你却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主子,我真是小看你了。” 不骂还好,这一骂就让小蝶有了正当的理由,她配合着文老爷,使劲的拖拽,嘴里也回敬着: “在文家,老爷才是上主,你骂我也没用。” 桂芳那边使劲挣扎着,只是哪里抵挡得住两个大男人的攻击。她是不甘的,手脚动不了,那就破口大骂: “还说人家是畜生,你们比畜生还畜生。” 木德不想听这种声音,捡起旁边的衣服把桂芳的头盖上,对五根说: “把她嘴堵住,别让她那么多废话。” 五根也是还没娶妻的,他也想尝尝女人的味道啊。他希望木德快一点,好轮到他,也就按着照做了。 这被堵住的不仅仅是嘴,鼻子也被堵住了。桂芳气呼不出来,话也说不出口,只得拼命的挣扎。 她突然想起了石宽,唐氏和文贤昌的事是石宽牵线的,石宽一定知道文贤昌躲到哪了。告诉文老爷,告诉了就不要受这侮辱。 只是已经太迟了,她想说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脑袋里开始冒出各种各样的颜色,飞来飞去,晕晕乎乎的,最后,她睡着了…… 等木德心满意足的起来,五根才发现,桂芳已经瞪大眼睛,没有了呼吸。 “老爷,她……她死了!” 文老爷心里一惊,松开了唐氏,过去把手在桂芳的鼻子下探了探,确实是没有了气息。她拍了拍桂芳的脸,也没有了动静,是真的死了。 “这么不经得,死了就死了。一会拿个东西盖住,抬出去扔进玉龙河。” 听见说桂芳死了,唐氏一下子就镇住了,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紧紧盯住桂芳没有闭上的眼睛。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丢了魂似的。 吓傻的还有小蝶,她身子如筛糠一般,惊恐的看着屋里的一切。 文老爷发现了她,扭头回来,恶狠狠的说: “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慌啊,听说过杀人,却没想到杀人如此简单,毫不自觉的就被杀死了。 桂芳被秘密抬到玉龙河扔了,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木德和五根把桂芳的衣服整理得好好的。 而她第二天也被安排到了文老爷院子的西厢房,说是照顾唐氏,其实是监视。 只不过当时的唐氏已经疯了,嘴里总念叨着要找男人睡觉。 现在文老爷又让她帮忙捆绑唐氏,她已经别无选择。不动手的话,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桂芳。 文老爷是不相信文贤昌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的,他认为文贤昌一定还躲在某个角落。这可是个危险的人,能和唐氏搞在一起,也有可能潜回来把他杀了。 捆住了唐氏的手之后,他把布条的另一端抛向房梁,把唐氏吊了起来。这还不解恨,又在墙角找了一根木棍,过来就是一顿猛打。 可怜的唐氏,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啊,惨叫了一会,没几下就晕了过去。 小蝶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棍子每打到唐氏一下,她的身子也跟着颤动一回。 腰还是比较痛的,文老爷也打不了多少下,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他扔下棍子,坐到了床沿,对小蝶说: “找根针来,扎她的脚趾,没有我的允许也敢晕过去,我让她再敢想男人,再给我丢脸就把全身都扎出孔去。” 房间里本来就有针,小蝶却不敢去拿,惶恐不安的说: “老爷,可不可以不扎,把她砸死,那就麻烦了。” 一说到死,文老爷就想起了桂芳,当时本来应该把这个小蝶也弄死的,只是死太多人的话,必定会引起怀疑,这才决定让小蝶活下来的。 他看着小蝶,长得倒也还不错。心想以及杀人灭口,不如收个心腹,于是招了招手,让小蝶过来。 小蝶还是很心慌的,不知文老爷要干嘛,慢慢的挪了过去,说道: “老爷,我只是说说,你要扎也可以,我……我给你找针来!” “不用找了。” 待小蝶靠近了一点,文老爷一把把人抓住,往怀里拽。 小蝶更加慌了,坐在文老爷大腿上一动不敢动,忐忑不安的问: “老……老爷,你……你要干嘛……” 文老爷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捏住小蝶的下巴尖,淫笑道: “你已经长大了,还没许有婆家吧?” “我……我……” 小蝶已经知道文老爷要干什么了,慌张中又有些期待,能攀上文老爷这棵大树,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啊。 第195章 重立家规 过了不了多久,唐氏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小蝶和文老爷正在穿衣服,不由发出一阵嘲讽: “小蝶,你可有罪受了,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文老爷气的胡子都发抖了,即使是小蝶这么一个粉嫩的黄花闺女,他也是力不从心。他甩了一下袖子,阴阴的说: “不要把她放下来,一直吊到我回来,也不许给她饭吃,要是敢叫饿,你就给我把她往死里打。” 文老爷说着,愤愤地离开了西厢房,只留下小蝶和唐氏在屋里。 没有老爷的交代,小蝶还真不敢把唐氏放下来。看着唐氏,又觉得有点可怜,小声问道: “太太,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呸,你才疯了,你们两个狗男女都疯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唐氏义正言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安守妇道的正经人家呢。 小蝶没有脸红,甚至没有感到羞愧。唐氏的这一句话,让她感觉确实是疯了,至少也是半疯半癫。一个疯子而已,何必在乎那么多。 傍晚,石宽和慧姐正在吃饭,石宽不喜欢下人们帮倒酒,所以都是自己来的。他往杯里倒了半杯,看向一旁的慧姐: “你要不要也来点?” 那晚喝醉过后,慧姐就再也不想碰这又辣又苦的东西,连忙摇头,并把碗移远了不少。 “不要,这比尿还难喝。” “呵呵……你喝过尿?” 石宽并不想灌慧姐,虽然和慧姐结成了夫妻,不能做那事。但一起这样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倒也挺开心的。 “你才喝过尿。” “你肯定喝过,不然怎么知道比尿还难喝。” “我没有,你再说我,我就不和你好了。” “你敢不和我好,下次木偶打架,我把你打哭。” “……” 两夫妻正在嬉闹着,大山把陈管家带了进来。 “姑爷,陈管家找你有要事。” “什么要事啊?” 和慧姐一起嬉闹时,石宽最讨厌别人闯进来。一是觉得有些尴尬,二是感觉不被尊重,因此语气有些不友好。 大山不答,退了出去。 陈管家也觉得自己有些突兀,略带歉意的说: “石队长啊,这也是老爷叫得急,我没办法,才来打扰你的。” “什么事?快点说吧。” 这种动不动就搬出老爷的,石宽更加不高兴了。 “老爷让你和小姐吃过饭后,到老太太那去一趟。” “哦!” “你知道,那我就走了,我还要去通知三姨太呢。” 陈管家说着,弯腰也要退出。 石宽想了一下,也要通知方氏的,那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就敦促还在磨磨蹭蹭的慧姐: “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奶奶那。” “我不想去。” 平时说到要去玩,慧姐肯定是高兴得又蹦又跳的。今晚却一反常态,懒懒的样子。 石宽有些疑惑,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奶奶了吗?” “喜欢,我不喜欢大黑。” 慧姐眼睛斜斜的,从那表情可以看出是很想去的。 大黑就是文老爷,是石宽和慧姐私底下给取的外号。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说道: “又不叫你和他玩,三妹也肯定去的,到时我们和三妹玩。” “好,我们偷偷的玩,不给他们知道。” 这样一说,慧姐就来了兴趣,飞快的把碗里的饭给扒完,脸上还粘着好几粒饭粒。 吃完了饭,还洗过了澡,石宽带上慧姐和秀英,三人一起朝老太太院子走去。 到了老太太那,发现不单是方氏,杨氏。文贤莺以及文贤安夫妇,还有文二爷、陈管家等也都在里面,显然是已经等候了一会了。 文老爷看到石宽来迟,脸上不怎么好看,敦促道: “来了就快点坐下。” 慧姐最怕父亲板着脸,扯着石宽的衣摆不敢进去,石宽怕难堪,也不敢怎么拽,只得小声的说: “我们坐一会就走,别怕。” 文老爷有些不耐烦,轻吼了一句: “她不想进来就让她在外面,秀英你带她出去。” 慧姐如释重负,甩开了石宽的手,也不等秀英,自己到一边玩去了。 石宽朝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在文贤莺隔壁坐了下来。阿芬过来给他倒上茶,他趁阿芬遮挡住的间隙,凑头过去问文贤莺: “什么事啊,全都来了?” 文贤莺下午才被骂哭,哪里敢和石宽交头接了,她正襟危坐,压低声音回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问奶奶问我干嘛?” 老太太和文老爷坐在正位,离远着呢,石宽哪里敢去问,便安心坐下来,静等事情发生。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环视一下众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人都来齐了,你就说吧。” 老太太为什么叹气,石宽是有体会的。之前的文家,说不上人丁兴旺,但也是一大家子。现在少掉了三个人,感觉空落落的。 文老爷还是那样严肃,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关于我们文家家规的事。” 话音一落,石宽和方氏都比较惊讶,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而文贤安则是相对冷清,好像这件事根本不重要,慢悠悠的喝着茶。 文二爷也很冷静,他虽然还属于文家的人,但文家的家规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大哥把这么多人找来,应该是要改家规。可再怎么改,也不可能有他的份,他来到这里,只不过是做个见证。 果然,文老爷又慢悠悠的说: “我们文家家规传承数百年了,不能说不好,它让我们家族兴旺发达,只是其中还有点小欠缺,今天我想在这里改一改,特意请二叔和陈管家来作证。” 文家家规得利最大的是方氏,她可不想有什么变动啊,捅了捅坐在身旁的儿媳梁美娇。 梁美娇心神领会,又朝旁边的文贤安使了使眼色。 文贤安看到的,却不为所动。文家三个男丁,他和文贤昌,还有坐在老太太身旁那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文贤贵。 文贤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文贤贵懦弱得像只兔子,他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第196章 嫁祸 “文家的大部分产业还是由长子继承,不管是正房还是偏房的,这一条不改。” 文老爷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方氏和梁美娇听了,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这条不改,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坐在远处一直静静不说话的杨氏,脸上有些不屑,她搞不懂既然这条不改,那还把大家召集来干什么?不过这一切似乎和她都没有关系,她无儿无女,又不是正房,也不想争抢什么。 文老爷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以前的家规是分完家后,其他各房的孩子就要出去自立门户,现在也一样,不过仍旧可以每个月回来领月钱。男的砍五十个,女的砍一百。” “老爷英明,之前二少爷闹,不就是为了这事吗,现在即使是分家了,那也还可以回来领月钱,这就没得闹了啊。” 陈管家还不知道文贤昌是为了啥事莫名其妙失踪的,只顾着拍马屁。 提到了文贤昌,文老爷脸色更加的难看,他喝了一口茶,阴沉沉的说: “这家规只针对在座的人,那逆子分文不得,且不准踏入文家半步。” 这话一出,把老太太和文二爷都镇住了,文二爷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啊,便问道: “大哥,昌儿是有些不务正业,懒懒散散的,但他也是你儿子啊,怎么就……” “是啊,昌儿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他,我不同意。” 老太太也帮着说话,虽然这几个孙子里面,她最不待见的就是文贤昌。可不分给文贤昌,这不符合道理啊。 文老爷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站起身来,一拂衣袖,大声吼道: “你们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吗?我不打死他就不错了,还分给他。” 文老爷说着,愤愤的离开了客厅。他知道胡氏的死和文贤昌无关,却要故意这么说。一是要把家里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往文贤昌身上推,让大家不要再疑神疑鬼。二是要逼文贤昌出来,他坚信文贤昌还在龙湾镇,听到这事,肯定是坐不住的。 这话就像是过年放的鞭炮,把所有人都震惊住了。文老爷没有明说是文贤昌干的,但也差不多了。文贤昌也确实是比较坏,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有石宽一个人和大家的震惊度不一样,他以为文贤昌和老爷的事,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翻篇过去了,毕竟是父子,骨肉之情啊。现在看来,文老爷真的是要置文贤昌于死地。 文老爷一直秉承着“无毒不丈夫”这一句话,他甚至怀疑文贤贵不是他的种,是文贤昌和唐氏一起偷生出来的。不过算了一下年龄差距,也知道那是不可能。 如果他怀疑的有一点点成立,那文贤贵也不可能得到一毫一厘的财产。 文老爷一走,老太太就捶胸顿足,失声哭道: “这个家啊,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呀?” 众人急忙上前安慰,杨氏去给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你别伤心,老爷只不过是一时气话,才会冒犯你的。” 老太太伤心的不是被文老爷吼,她伤心的是这个家很有可能再破碎下去,众人的安慰,反而让她心更乱。抹了一会眼泪,她挥挥手说: “你们都回去吧,让莺儿陪我坐一会就好。” “老太太,你要是觉得无聊,那就让莺儿今晚陪你一起睡吧,你们祖孙俩也可以好好的聊聊。” 重新立家规的事,对方氏没有太大的损失,她就怕老太太说的那句“我不同意”,以后要改回来。现在老太太点名要文贤莺留下来,她就把人推到了跟前。 让文贤莺和老太太睡一宿,肯定会说出好多的事。明天再从女儿这诈出来,那也是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文贤莺看到老太太流泪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还真想陪老太太一晚,她忧伤的说: “奶奶,今晚我和你睡,二姐在外面,也不给她回去了,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好,有你们两个陪着,我多少也会好过一点。” 老太太说着,看向了门外。 石宽赶紧跑出去,把慧姐给带了进来,说道: “奶奶说想你了,今晚不给你回去。” “你是想我吗?想到都哭了是不是?” 慧姐傻傻的,靠到了老太太怀里。但她还会动手去给老太太擦眼泪,也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了。 老太太一左一右,把慧姐和文贤英搂在怀里,拍着她俩的后背,舒心的笑了。 “我谁都想,一大家欢欢乐乐的和我在一起,那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 众人们又安慰了一会老太太,然后各自告辞。 石宽怕慧姐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到了拐角处。眼睛余光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墙根下,手好像朝他挥了过来。 说实话,他是护院队队长,巡逻了那么多次,根本就不会有太大反应的。可这次不同,这次不知怎的,抓住那人的手,背后贴了上去,就要把人来个过肩摔。 “你干嘛!” 那人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低声惊呼。 这一呼喊,石宽就听出了是杨氏。想要松手已经来不及了,硬摔过去又怕把人摔伤。只得中途把人从肩膀滑下,跨了一步,反手搂住杨氏的身子。 他本意是扶稳杨氏,不让人跌倒的。可是脚下根本站不稳,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这一跌倒,也算是够凑巧的。他左手搂住杨氏的腰,右手刚刚按在了那里。 俩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都傻住了,谁也不会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吹着杨氏的头发扑打在脸上,才让她清醒过来,紧张又羞涩的小声说道: “快把手拿开。” “哦……你……你怎么躲在这里呀。” 石宽连忙把手移开,爬了起来。他和杨氏本该不会再有任何瓜葛的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在一起?刚才他的手是可以迅速离开的,可是又不舍得。杨氏那么久才开口,应该也是有些意。 第197章 再续前缘 分开后,杨氏也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而是赶紧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我在这等你啊。” 夏天的夜,萤火虫到处飞舞,暖风习习。这种夜晚,最容易让人遐想连篇。石宽有些结巴,说道: “你等我……你不是……不是……” 杨氏知道石宽问这话的意思,她着急呀。一着急就解释不到位,说道: “老爷说大姐的死和贤昌有关,这个怎么说?” 石宽还以为是杨氏不敢回答上面的话,而扯到这个问题来,失望的答道: “我怎么知道啊?问我干嘛?” “在整个文家,就你和贤昌走得最近,不问你问谁?” 其实杨氏在这里等,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守着空院十几年,方氏和唐氏从来没有来串过门。后来胡氏来了,还来得比较勤。 她和胡氏的感情自然就比较深,胡氏的死也让她很在乎。刚才在老太太客厅里,老爷说胡氏的死和文贤昌有关,她不敢问老爷,就只好堵住石宽来问咯。 “我和他走得近,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和他好,和他好就知道他干什么吗?” 和文贤昌的关系,那是上不了台面的,石宽有些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明。 这就让杨氏深信文老爷的话了,她也认为石宽是知道内幕的,所以非常伤心,小声的骂道: “我看错人了,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素梅顶着被赶出家门的风险和了你,尸骨未寒,你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还说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实际你心里已经知道什么情况,却不想惹祸上身,假装不知道。嘿嘿!嘿嘿嘿……你就是个骗财骗色的伪君子。” 看着杨氏那鄙夷的眼神,石宽心里急啊,只是一时找不出头绪,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他抓住杨氏的手臂,使劲的摇晃。 “你不能这样想我,我不是你说的这样,素梅托梦给我,说她是真的自杀,是被老……” “不要碰我,当初我是多么的羡慕素梅,能有你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伴儿。我也差点就委身于你,幸亏眼睛睁得大一点,不然现在就后悔死了。” 杨氏言语冷漠,奋力的甩开了石宽的手,迈着忧伤的脚步走了。 远处护院队员的叫喊声响起,石宽不敢追去,傻傻的看着杨氏背影。 杨氏误会他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他只是在回味杨氏刚才说的话。 杨氏说差点委身于他,那说明当时也确实是有意的。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真是这个样子。一直搞不明白杨氏既然有意于他,为什么还那般决绝的拒绝了? 现在终于懂得,杨氏是因为和胡氏感情好,不愿抢走胡氏的心头所爱。 当然,这只是石宽的猜测。具体杨氏当时是怎么想的,那只有杨氏自己最清楚。 牯牛强现在已经是护院队的一个小头头,他带着队伍走过来,看到石宽傻站在这里,便问道: “怎么啦,迷路了啊,要不要我们把你送回家?” 那些队员们跟着起哄: “石队长怎么会迷路,是你挡住他的道了,快点让开,他好跑回家搂住二小姐。”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 石宽把队员们赶走了,只留下牯牛强一个人,又问道: “这么久了,见过珠姐了吗?” 牯牛强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见过了好多回,每次走到三太太家门口,都会看向里面去,运气好就能见到。” 石宽翻了个白眼,夜色中,这白眼没人看,却代表他的无奈。 “就这样也算见到?” “那怎么样才算?” 牯牛强平时和那帮兄弟们说话,嘴巴噼里啪啦的,还以为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其实遇到这种事,就木讷得像头驴。 “你得把她约出来呀,你这个样子,话都和她说不上两句,能走到一起吗?” 石宽真是服了牯牛强,以前去偷看梁美娇洗澡,不需要人指点,现在要约阿珠了,却还要人教,难怪奔三了还没讨到婆娘。 牯牛强还真是傻,瞪大着眼睛说: “我又没有什么事,怎么约啊,上次给钱给她时,她还说没什么事不要去找她。” 石宽忍不住了,弓起了手指,狠狠的在牯牛强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咬着牙骂道: “你真的那么笨吗?没事不会找点事啊?你还想等婆娘自己跑进家吗?” “没事找事?没事要找事?” 也不知道牯牛强是不是理解了,他揉着那被弹疼的脑门,喃喃发问。 石宽对着牯牛强的屁股又是一脚,狠狠骂道: “不会找事你就打光棍吧,滚,和你近一点我都感觉自己会变笨。” “嘿嘿……那我滚了,这几天肯定找点事的。” 牯牛强笑呵呵的,把揉脑门的手,改回了揉屁股,追赶护队员们去了。 回到了家,进了房间,缺少了慧姐的傻笑,整个房间感觉空荡荡的。 石宽衣服也不脱,就这样躺在了床上,望着床架顶发呆。 女人,为什么男人会想女人,为什么一想到女人就想做那事?女人是不是也会想男人,想男人时是否也想到那事。 胡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会再出现。杨氏是他第一个半女人,能不能把这一个半变成二? 这一晚,石宽做了个梦。梦到他终于可以和杨氏睡到一起了,也领略到了杨氏和胡氏的不同。 只是他们的好事被文贤莺发现了,文贤莺脱下鞋子把他追得满屋跑,大骂他不是人。 他很生气停下来捉住文贤莺,恶狠狠的回骂:我就不是人,我要睡遍你们文家所有女人,包括你。 文贤莺哭啊,哭得很伤心。说你可不可以只睡我,不要去祸害其他人。 文贤莺太漂亮了,能睡文贤莺,那还有什么求?正当他想答应时,梦却醒了。 很奇怪,这明明是美梦,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以前他也会梦到过文贤莺,还会梦到过杨氏,可俩人同时在梦里出现,还是第一次,这是要预示着什么吗? 第198章 又回家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日子还是照样过下去。隔了一天早上,文贤莺又戴着那漂亮的太阳帽来找石宽了。 石宽知道肯定是又要出门了,闷声问道: “又要去哪里啊?” “去你家。” 文贤莺脸上洋溢着笑容,又露出那两只浅浅的酒窝。 “去老营村就说去老营村,说什么去我家。” 石宽知道,昨天文贤莺和文贤婈已经去湾尾的学堂和那先生说了,今天肯定是轮到了老营村。老营村就在石鼓坪隔壁,他还真想顺道回一趟家。 文贤莺也不掩饰,笑呵呵的说: “是要去老营村,那里不是离你家很近吗,你和我姐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把她带回去过呢。今天我们买点东西,顺便一起去看看吧。” 说到回家,石宽心里很高兴,只是要把慧姐带回去,就有点抗拒了。上两次回去,都是风风光光的,村里人都知道他在龙湾镇混得不错。慧姐傻里傻气的,带回去被村里人看到,他的面子不好看。 “路那么远,不带她去,等下闹起来不好收拾。” 闹倒是没什么,最怕就像那天在柳家店一样。不带慧姐去,那也好。文贤莺也是猜测出石宽的心思的,她不说破,只是说道: “那好吧,这么远的路,我都怕。” 慧姐前天得跟去柳家店,昨天又去了湾尾,今天不得去老营村,她怎么会甘心啊。从屋子里跑出来,撅着嘴发脾气。 “哼,你们不带我去,通通都是坏人,我不和你们好了。” “今天的路太远了,要走到脚都起泡,你去了,回来肯定不会走路。婈儿一会要来找你,她会描眉画脸蛋,她说要给你画得漂漂亮亮的,你不在家等她吗?” 石宽有点于心不忍,去柳家店他不担心面子,怎么回家了还担心起面子来?他知道那是心里的难关,还是狠心的哄骗了。 慧姐有些半信半疑,看向了文贤莺。 文贤莺急忙配合着: “对呀,昨天婈儿不是说了,我们三个人里最漂亮的就是你吗?你要画得再漂亮一点,变成天底下最漂亮的公主。” “公主?我是公主,那好吧。” 面对自己信任的人,慧姐也是很容易被哄的,她扭头回来,又对石宽说: “你要是敢骗我,晚上就不准摸我了。” 刚才还有点于心不忍的,现在听到这句话,石宽倒是觉得自己做得对了。 要是带慧姐回家了,在六叔和张二婶面前把这种话说出来,那岂不是成了石鼓坪村的笑柄了。 秀英带慧姐这么久了,已经见怪不怪,她把慧姐带回屋里,说道: “我们进屋吧,再玩两盘木偶打架,婈儿就来了。” 文贤莺脸红红的,倒不是因为慧姐说了这种话。这是在家里,说出来也没什么。她只是羞涩自己根据慧姐说的那话,联想到石宽晚上在床上的情景。 她也是人啊,也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想以后要是嫁人了,一定要和丈夫分床睡,所有男人都是色狼,不分床睡被摸到天亮,那还怎么睡觉啊。 两人默默无语,出了文家大宅,走过石拱桥。石宽在前面往左边走,文贤莺却停住了脚步,叫了一声: “走这边啊。” “你还比我懂?要走那边你自己走,我走这边。” 石宽头都不回,这是回家的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辨别方向,怎么可能走那一边呢。 “不买东西,就这样空手去你家吗?你不是要面子吗?现在怎么不要面子了?” 文贤莺说的这话可是一语双关啊,她虽然同意不带慧姐去,但也为慧姐感到一些不平的。 石宽只听懂了表面,连忙转过身来,笑嘻嘻的说: “买,必须得买,我是队长,就这样回去像什么样啊,一时不记得了,多谢你提醒。” “还真不想给你这个面子,走吧,买什么你自己出钱啊。” 文贤莺说着,一转身向着集市的方向走去。她很喜欢这种不疼不痒的数落石宽,每次这样时,都会感觉特别痛快,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心理扭曲了。 “当然是我出钱了,去我家要你出钱,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石宽挺起胸膛,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面。回家的喜悦,已经提前在他心里升起。 有文贤莺帮参考,这次石宽不再像是过年时那样随便乱买了。 他们先是买了两盒发糕,还有一双千层底。然后又买了一床床单被罩,因为石宽说七爷那被单都可以用刀刮出垢来了。 买的东西很多,都要石宽一个人拿着,一开始还是他付钱,后来腾不出手了,就由文贤莺来付。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听到老板对文贤莺说的那句: “你真有福气,嫁了一个好老公,可以管钱袋子。” 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高兴,真希望下一个老板也这样说。 一男一女结伴出来买东西,难免会被人家怀疑是夫妻,文贤莺也不想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就越让人家怀疑。 文贤莺的默认,更加的让石宽沾沾自喜,东西买好后,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看着石宽没有一处是闲的,怀里抱满了东西,文贤莺觉得有些好笑,调皮的回答: “要是想让我帮拿,那就没得商量,其他的事嘛,尽管开口。” “就这点东西,我不要你拿,我想和你说,让你……让你……” 石宽吞吞吐吐,很是不好意思,话说了一半,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啰啰嗦嗦的,你到底说不说啊?” 石宽这样子,肯定是有事的。不说出来反倒让文贤莺着急了,她声音抬高了几度,白了一眼过去。 “我……我……” 石宽支支吾吾了一会,还是不敢直明,不过他换了一个方法,拐弯抹角的说: “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文家姑爷了,这样回去,人家要是问起我来,我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啊,我说带我姐一起回去,你又嫌弃她。” 文贤莺还不太理解石宽的意思,直直的回答了。 第199章 你是我婆娘 “我哪有嫌弃她,这不是怕她乱说话吗,出来时你也听到了。” 文贤莺听不懂,石宽就觉得比较尴尬了,不知道还敢不敢把话往下讲。 文贤莺又白了一眼过来,愤愤不平。 “明明就是嫌弃,她就是这样的人,你就直接告诉人家,说她脑子有点不灵活,那不就得了。” “那多丢你们文家的面啊。” 石宽自己怕丢面子,却说到了文家上来。 文贤莺不想和石宽扯这种,就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我想在别人问我时,我就说你是我婆娘。” 石宽话到了嗓子眼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说出来。话说出来了,胆子也就跟着大了,他定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文贤莺。 这简直荒唐得不能再荒唐了,文贤莺扬起手一巴掌呼过去。只是在距离石宽脸还有半尺多远的地方,改变了方向,把手收了回来。 “你混蛋,这话也说得出口。” 石宽的脖子都缩回去一点了,见文贤莺的巴掌并没有扇下来,又有了些底气,狡辩道: “怎么说不出口了,我要说我婆娘是个傻子,那不是给文家抹黑吗?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你们文家和我的脸面不都保住了,两全其美,这不是很好吗?” “你想得到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干,文家的脸面也不需要你来保。” 文贤莺气呼呼的,甩着手大步走在前面。她想不通石宽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这种馊主意都敢提出来。 走了一段路,没听到后面有脚步跟着,她又回过头去,看见石宽抱着东西慢吞吞的走着。这样子走,天黑都不一定能走得到,她咬着下嘴唇,等石宽走近了,骂道: “你像只乌龟一样慢慢的爬,能爬得到老营村吗?” 被拒绝了,石宽也是有些不爽的,不悦的说: “我抱着这么多东西,能走得多快,你又不帮拿一点。” “我说过我不帮拿的,你要是在中午前能赶到,我可以考虑答应刚才一小部分要求。” 文贤莺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这种要求?她说的话是有陷阱的,就等着石宽往里跳。 石宽哪里知道啊,还以为文贤莺想通了,雀跃的说: “别说是中午前赶到,你要是真的答应了,我还能让你一滴汗都不流,准时抵达呢。” “这可是你说的哦?” “是我说的。” “那我答应了,这么大的太阳,走几步就流汗,你怎么能让我不流汗,快说吧。” 石宽扭头向石拱桥旁看了过去,寻找那些滑竿佬。抱着这么一大堆东西,走路都不好走。他早就不想走了,让人抬着回家,那多舒服啊,而且还挣足了面子。 文贤莺也是聪明的人啊,见石宽看向那些滑竿佬,心里就明白了。怎么能让石宽那么容易的过关,立即又补充道: “我穿裙子,不坐滑竿,也不要你背。” 不坐滑竿也难不到石宽啊,为了防止文贤莺反悔,他说道: “除了这两样,其他都可以,对吧?” “对!” “那我们拉勾。” 石宽把怀抱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到了路边了,伸出了小手指。 真是小孩子气,文贤莺在心里嘲笑。不过也伸出了手,她要看石宽到底能有什么办法。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两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来回拉动,起完了誓,两只大拇指还互相印在了一起。 这么幼稚的动作把旁边的人都给吸引住了,不知道这俩人是要干什么? 石宽可不管众人的目光,他跑向了石拱桥头。石拱桥头不但停有抬滑竿的,还有那些帮人拉货的小推车。 “拉货去老营村,干不干?” “干,哪有不干的,价格谈好,就是拉去省城,那也干啊。” “什么货啊?重不重?” “我帮你拉,包上货和卸货。” “……” 等活的人多得不得了,一听说有货要拉,一下子就围拢了过来,把石宽围得个水泄不通。 石宽把那些人往外面推了推,大声说: “货不重,不到一石,自己上货卸货,要两辆车,多少钱?” “三十毫,三十毫可以走了。” 一个肩膀搭衣服的大汉,嗓门洪亮,声音盖过了其他人。 另一个脑门包着湿毛巾的汉子不甘示弱,也大声喊道: “二十五毫我去了,我兄弟也去,正好两辆车。” 石宽惦记着文贤莺答应假装是他婆娘呢,不想和这些人拉扯太久,拍了一下那毛巾汉子,说道: “那就你了,你兄弟呢?一起推车跟我走。” 另一个有点瘦小的男人,立刻回应道: “这呢。” 石宽把两位推车的人带到了文贤英面前,文贤莺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张大嘴巴问: “这就是你说的不流汗把我送到老营村?” “对呀,这不是滑竿也不背着,你可别反悔哦。” 石宽拍了拍那独轮车,因为要拉货,两边都铺有板,中间轮子突出来的地方,也有小板隔着。不管是跨坐还是侧坐,都非常的舒适。 这时候那毛巾汉子才知道拉的是人,怪不得刚才说自己可以上货卸货。好不容易揽来的生意,他可不想又丢掉,急忙帮说好话: “小姐你还没坐过独轮车吧,可舒服了,那些滑竿佬都还想坐我们的独轮车呢。” 那瘦小男子把披在肩膀上的衣服取下来,拍干净独轮车上的木板,殷勤的说: “是啊,坐一下嘛,你要是嫌不干净,我把衣服铺在上面。” 车都叫来了,不坐又感觉有点对不住人家,文贤莺勉为其难,只好说: “那我就坐了,你把衣服铺好一点,别让木板把我的裙子勾坏了。” “绝对坏不了,你就放心的坐吧。” 瘦小男子高兴极了,他看文贤莺穿着裙子,肯定是侧坐的,把衣服折叠了一下,摆在了独轮车的一边。 看到地上还堆着一些货,毛巾汉子知道是石宽和文贤莺的,帮忙着垒到瘦小男子独轮车的另一边。这样子一边,然后一边坐人,重心也不会太偏。 第200章 赌注 独轮车吱呀吱呀的走在乡间土路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颠得屁股都有点麻。不过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蛮爽的,文贤莺好奇的问这问那。 “大哥,你们是第一次用车拉人?” “那也不是,闲着没事干时,家里小孩也会爬上车,让我们拉上几圈。” 瘦小男子比较老实,虽然推着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女,但目光总是略过头顶,看前面的路,不敢盯着后背。 那头上包着毛巾的汉子,可就没那么安分了,这么漂亮的女子,着实少见。他把车推得和瘦小男子的并排,方便瞄过去。那边说话,他也参上一嘴: “你不也拉过你婆娘吗,上次你婆娘来赶集,我就看到她像这位小姐一样坐在你的车上。” “哪有,那不是拉了一个缸回去,不好放,让她坐在一边帮压着点吗。” “那也是拉过了啊。” 文贤莺笑了,回应道: “看来小推车拉人也是正常的,也不会有人取笑哦!” 石宽跨坐在毛巾汉子的车上,心却在想要文贤莺假装婆娘的事。耳听他们说到婆娘,便也加入到其中。 “这有什么取笑的,我没有小推车,有的话我就自己把婆娘推着走了。” 文贤莺听了这话,立即有些紧张,提前堵住石宽的嘴,说道: “让大哥把车卖给你,回去就可以天天推着我姐玩了。” 毛巾汉子有点惊讶,同时又有点羡慕。 “原来这是你家小姨子啊,这么的漂亮,你婆娘一定也是国色天姿。” “那……那当然。” 石宽斜看了一眼得意的文贤莺,很想骂人。只是想到现在还没回到村里,就把人惹怒的话,那更不会假装他的婆娘,只好忍了下来。 几个人就这样子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闲聊着。坐车的人开心,推车的人也乐呵。 日头渐高,离中午还远着,小推车就来到了一条岔路口。瘦小男子推着文贤莺走在前面,石宽在后面就叫着: “大哥,拐过来往这边走。” 瘦小男子停了车,却并没有拐过来,疑惑的问: “公子,不是去老营村吗,怎么往这边走?” “是去老营村,但我们要先回一趟石鼓坪。” 这条岔路口往左边是去往老营村的,往右就是石鼓坪,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是要先拿回家,所以石宽叫瘦小男子调头过这边。 “哦,这样啊,那好。” 两边的路程一样近,就算是先把人推到石古坪,再去老营村,那也没什么,也就多上一袋烟的工夫。瘦小男子扭转方向,把文贤莺往这边推了。 文贤莺却从车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说道: “就到这里就行了,你们也够辛苦的,把东西卸下来吧,多少钱?我付给你们。” “还没到呢,你急啥。” 石宽坐在毛巾汉子的车上纹丝不动,从这岔路回石古坪,还要拐个弯才能看到村口的大榕树,他可不想走。 文贤莺突然就板起了脸,瞪着石宽呵斥: “你下不下来,不下来我就让大哥把我拉回龙湾镇,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石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楚文贤莺要干嘛,有人在身边,他也不想吵架,只好跳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 文贤莺没有回答石宽的话,看向了两位汉子,重新问: “多少工钱?” 那俩汉子也是一脸懵,不知道这漂亮的女人要干什么?不过他们只是要收钱,其他的事也不想管那么多,不要推了,那还省点力。毛巾汉子赶紧回答: “每人二十五毫,两人一共五十。” 文贤莺拿出了钱袋,摸出了三个二十毫的,递了过去。 “不用找了,辛苦你们,帮我把东西卸下来吧。” “好嘞!” 有赏钱的,两位汉子就更加积极了。他们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还帮用绳子捆好,找了根木棍做成一个担挑。 看着两位推车的走了,石宽无奈的挑起担子,闷闷不乐的问: “你是怎么了,有车坐不坐,偏要走路?” 文贤莺一改刚才的黑脸,笑嘻嘻的说: “坐久了屁股疼,我就想走路。” 石宽还惦记着来时说的话,又说道: “这可是你自己要走路的,出汗了别怪我哦。” “不怪!” 文贤莺把头上的太阳帽戴到石宽头顶上,调皮的往前蹦跳。石鼓坪村是什么样的?能养育出石宽这种人,她也是蛮好奇的,很想快点去看到。 “不怪就好,一会碰到熟人,我说你是我婆娘,你可别板着脸哦。” 石宽也是蛮高兴的,文贤莺是不可能成为他老婆的,那当个假的,过过瘾也不错。 “不许说,你要是敢说,我回去就告诉二姐,告诉爹,告诉老太太。” 文贤莺身子一旋转,就倒退着走,脸上浮现出坏坏的笑容。只要心情愉悦,她就喜欢倒退着走,这都已经是习惯了。 石宽呆住了,他想过文贤莺会耍赖,却没想到会如此直接的耍赖, “你说话不算话,还算什么男子汉。” “哈哈哈……我是女子娘,又不是男子汉,再说了,我哪有说话不算话?” 见石宽这副表情,文贤莺心里更加乐了。蹦了回来,轻松摘掉石宽头上的太阳帽,又带回自己的头上,还挑衅的围着转了一圈。 “你答应过的,别人要是问起我时,我就说你是我婆娘。现在不同意了,不是说话不算数是什么?” “你只记住这句话,后面的你怎么不记了。” “后面的是什么?” “后面我说我可以答应你一小部分要求。” 石宽挠了挠头,好像当时确实是这样说的,心就有些虚,弱弱的问: “那什么是一小部分的要求?” “一小部分要求就是不完全的,就是只能答应你一点点。” 文贤莺脸上的笑容坏坏的,有股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石宽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他加快脚步跟上文贤莺,急切的说: “一小部分就一小部分,我只在张二婶和六叔面前说你是我婆娘就行了。” 第201章 无赖 石宽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啊,别说是张二婶和六叔,就是对任何一个人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种事情只要说出来,那还不一传十,十传百呀。 如果文贤莺会按照石宽想的这样来,那她就不叫文贤莺了,她笑骂: “你想得美,我说答应一小部分,那就是一小部分,要么是你的婆,要么当你的娘,你要是敢同时说婆娘二字,绝对会当场撕烂你的嘴。” 原来所谓的一小部分,是这样的一小部分。耍赖还可以这样耍,石宽也是自愧不如啊。被骗是肯定的了,现在需要的是怎么扳回一城,他叹了口气,说道: “唉!被你玩弄了,只是我这人嘴快,一时说多了一个字,把婆说成婆娘,那也还请你谅解。” “没有谅解,只有告诉我姐,告诉我爹,告诉老太太,我是说到做到的,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这样说吧。” 文贤莺又改变了语气,一本正经,双手背在身后,正面朝前走。 还真不能在这种时候惹文贤莺,不过这个“仇”是不可能不报的。 “好吧,算我倒霉,玩不过你们读书人。” 转了一个弯,就看到村头的大榕树了。石大叔家屋前站着好几个人了,也不知道在那干什么?其中一个远远看去就能认出是石妮。 回石古坪村,石宽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石妮了。只是只此一条路,要回家必须从石大叔家门前走过。 见石宽有一会儿不说话,文贤莺扭头回来问: “咋啦,不当你的婆娘就没声音了啊?” “当然不高兴啊,本来答应好的事又反悔,下次我也不帮你了。” 石宽就像是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不高兴的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行了,别人问起我是谁,你就如实说是小姨呗,有这么漂亮的小姨,还哪里没面子。” 在石宽面前,文贤莺是比较放松的,自己夸自己漂亮也不觉得害臊。 “只能这样咯,难道你还真想我说你是我娘啊。” “嘻嘻!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走快点去看看。” 文贤莺也不等石宽,一蹦一颠的往前走了。她好像对石鼓坪村特别有好感,自来熟的朝石大叔他们喊: “大叔,大姐,你们在干什么?” 石大叔一家三口,还有村里来帮忙的两个人,正把院子的竹篱笆换上木桩子的,听到这甜美的声音,都往大路这边看来。 一位来帮忙的人,看到文贤莺身后还跟着挑担的石宽,有些疑惑,问道: “你是?” “我是他小姨,我要去老营村,不认识路,就让姐夫带路,老营村离这近,顺道回来看一看。” 对外人时,文贤莺说话还是很得体的。 “哦,你就是文家小姐啊,怪不得那么漂亮。” 石大叔是这里的主人,别人上来交流了,总不能沉默寡言啊,便也加入到对话中来。 来到了石鼓坪村,那就要给足石宽面子,文贤莺很懂事,羞涩的说: “哪里,我都没有我姐漂亮。” 另一位来帮忙的人,看了一眼文贤莺,又看向石宽,羡慕的说: “石宽这小子啊,真是有福气,鲤鱼跃龙门了。” 这时石宽也跟到了跟前,刚才几人的对话他是听到的,心里美滋滋的,客气的说: “大叔,福来哥,你们在这围院子啊。” “是啊,林庄这后生勤快,才来几个月,就把这些木头都准备好了,我们来帮把这旧的竹篱笆换下。” 那个叫做福来的人,并不知道石宽和石妮的微妙关系,无意就说了出来。 林庄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对于别人的夸赞,也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一旁帮忙递料的石妮,看到石宽风风光光的回来,又看了一下蹲在地上像个闷葫芦似的林庄,心里莫名其妙就有嫌弃,朝林庄使唤道: “早上把牛拴到后山,这么久草都吃完了,还不去给它挪个位置。” “哦!” 林庄应了一声,老实的起身走了。 石妮自己也不想面对石宽,走到屋角,准备干别的活去。也不知道哪家中午也炒菜吃饭,一阵油味飘了过来。她只觉得肚子一酸,立即蹲下呕吐。 石宽虽然一直不好意思看石妮,但余光却是时刻关注着的。石妮这一吐,把他惊得快把肩膀上的挑子撂下,担心的问: “她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有喜了呗,你婆娘怀上了没有?结婚你不摆酒,有孩子了定要请我们这些穷亲戚吃一顿啊。” 福来嘴快,也懂得一些女人的事,笑着就说了出来。 石宽脑袋不知咋的就嗡嗡响起,后面几个人的说话声,他完全听不进去了。石妮和他一样,都是三月二十九结婚的,他现在连慧姐的裤衩都没能脱下过,而石妮却已经怀上孩子了。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如果当初和石妮结婚的是他,那现在是不是快要当爹了。 这世间的事啊,每一件事都是让人后悔的。石宽对石妮感慨万分,石妮又何尝不是。 当初要是坚决一点,把林庄家的婚事退了,选择石宽,那现在生活不知该有多幸福。这个林庄啊,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结婚第一天晚上被人灌醉了,碰都不碰她一下,这也能理解。第二天晚上宾客散去,应该是补这迟到的洞房花烛夜了,可林庄还是像个木头一样,上床就睡。 一连五天晚上,都是这个样子。她终于忍不住了,问林庄到底是不是男人?林庄这才木讷的和她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之后的日子里,如果不是她明确的表达了,林庄就还依然像个木头一样,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是一个女人啊,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总是要开口,她开始怀念起石宽来。 石宽是那么粗野,那么的坏,只要她稍微有一点点不防备,手就会转来转去。那天晚上在榕树下,虽然没有进行到关键的一步,却是她感觉最快乐,最为向往的时刻。 只可惜,这一切只能存在回忆里了。 第202章 第一次见七爷 石宽有些恍惚,好像是被文贤莺拽着往家里走的,都离开榕树根蛮远了,思绪还停留在石妮的身上。 “你家在哪,快带路啊,怎么一下子像丢了魂似的。” 文贤莺骂骂咧咧,也不管石宽看不看过来,就白了一眼过去。 石宽从恍惚中醒来,干笑道: “哪要我带路,你跟着这帮小孩走就行。” 才一进村,那些脸上挂着鼻涕的小孩就围了一大堆,他们知道跟去了一会准有点东西吃的。 聪明的不单单是小孩,那些土狗也跟着窜来窜去,黄的,黑的,花的。 文贤莺还以为石宽是在嘲弄,刚想开口骂,就有小孩帮回答了。 “跟我们走,我们知道宽哥家在哪里。” “姐姐,你是不是仙女呀。” “你是宽叔的婆娘吗?” “……” 文贤莺那颗还想发怒的心,一下子就被这群天真无邪的小孩俘虏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不是仙女,仙女会飞的。宽叔的老婆是我姐,很漂亮的哦,比仙女还漂亮呢……” 没多久,就来到石宽的小土屋前。 七爷已经被提前来到的小孩子告知,拄着拐杖到了门口,手搭在额头前观望。 “七爷,我在这呢,看哪去了?” 七爷年纪大了,眼睛也越来越不行,从屋里出来,在这耀眼的阳光下,根本看不清楚人。听到石宽的说话后,这才把头扭过来。 “嚷什么嚷,我还能看不到你吗。” 明明就是没看到,还要倔强的不服,文贤莺被这老头逗得扑哧一笑,也说道: “七爷,我是文家三小姐,你看到我吗?” “三小姐,不是二小姐吗?” 七爷还真没发现文贤莺,又扭回身来,朝声音发出处看去。 这动作把那些小屁孩都逗笑了,唱起了童谣: “七太公,会喊魂,走到门后找根绳。绑小鬼,驱瘟神,就是看不见眼前人……” “滚滚滚,你们这些小鼻涕虫不要在这里闹。” 七爷把那拐杖抡了一圈,驱赶着那些小屁孩,转身朝屋里走去。 那些小屁孩根本不怕,嘻嘻哈哈的躲着,胆大的甚至从拐杖下先钻进了屋里。 文贤莺过去把七爷搀扶住,笑道: “二小姐是我姐,我排第三。” “哦!” 七爷有些抗拒,想把文贤莺的手推开,只是要拄着拐,也就算了。 进了屋后,文贤莺把那些发糕藕糖分给了小孩子。又把其他的东西,一一介绍给七爷听。 进到屋子里久了,七爷也渐渐看清文贤莺的容貌。美丽的女子并没能让他心情有所转变,不过也没坏到哪里去。 那些小孩子得到东西吃了,也并没有离去,围着文贤莺转来转去,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可勤快了。 七爷找了个空隙,把石宽叫到了房间,瞪着眼珠子,沙哑的问: “这个三小姐,你把她睡了没有?” “没……有。” 石宽料七爷也会问这种事,准备欺瞒的,只是一紧张,还是说出了“没有”。 “真是没用的东西。” 七爷把那拐杖高高举起,对着石宽的脑门就砸下来。 石宽眼疾手快,抓住了那拐杖。为了不让七爷那么生气,只得哄骗道: “三小姐没睡上,二小姐我可是睡了啊。” 七爷是真的打石宽,但是他也料定石宽会抓住拐杖,所以真打其实也是就是假打。他晃了一下,把拐杖从石宽手里抽出,重新拄到地上。 “我让你睡遍文家女人,给你爹一雪耻辱,你还把他家女人往家里带,是想让你爹死不瞑目吗?” “七爷,文家女人不是说睡就能睡的,我不得和她们走近一点,才好下手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步一步的来嘛。” 母亲和文老爷勾搭成奸,父亲因此含恨而死。睡遍文家女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这样子确实是能大快人心。石宽只是搞不明白,七爷一个外人,怎么就如此上心了呢? 七爷拿着拐杖敲了两下地面,有些伤感,缓慢的说: “我也知道要一步一步的来,只是我这身体,可能等不到你把文家女人全部睡遍了,这桩心事未了,我也死不瞑目啊。” “你又乱说什么,你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再活个十年八年的,那也不是难事,说什么死死死的。” “唉!算了,这都是天意,能睡一两个,那也够本了。” “嗯,天意不可违。” 石宽恨不得快点结束这种谈话,也就把天意拿来说事了。 七爷突然又板着脸,恶狠狠的说: “意你个头,即使不能把文家女人全部睡遍,你也要把姓文那老畜生给弄死,这是最重要的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们出去吧,你讲话这么大声,被人听到了,那还报什么仇啊。” 其实七爷这声音沙哑沙哑的,一般人不仔细听,还不知道说什么。隔着一道门,就算是文贤莺把耳朵贴到门板上,那也不可能听得出来。 石宽不管七爷是什么反应,抓住了那两只干瘦的胳膊,连提带推,把人弄出了屋外。 “你怎么这样对七爷,人老了骨头脆弱,抽断了怎么办?还不快放下,把七爷的床单被罩给换上。” 看见石宽这样子,文贤莺还真的有点愤怒,眼睛鼓鼓的瞪着。 “没事,七爷可没那么脆弱。” 留在家里,说不定七爷还要找他训话,石宽松开了手,在那堆东西里翻出新买的床单和被套。又把那双鞋扔了过来,然后急匆匆的进房了。 文贤莺真想拿点东西朝石宽打过去,不过看七爷好像有点站不稳,也就顾不上了。把七爷扶到了椅子上,又捡起了那对黑布鞋。 “他这人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老人,和个地痞小流氓没啥两样,不过心还是好的,您也别计较,这双鞋还是他亲自给您选的。” “我习惯了。” 七爷这几个字说的特别温和,他又重新打量一下文贤莺。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是文家的三小姐? 文贤莺把那双鞋给七爷套上了,又拿出了十个银元,塞进七爷手里,说道: “姐夫他现在有些积蓄了,这些钱你拿着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帮他省着。” 第203章 赵寡妇 七爷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哪能看不出这钱就是文贤莺的。他心里有些触动,不过还是把钱收了下来。 石宽换完了床单被罩,看到水缸里的水还是满的,知道柱子还是会来照顾七爷的,也就没有太多担心。 和七爷聊了一会,交代一些有的没的的事,两人也就动身去往老营村。 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在老营村,快到范先生的私塾时,石宽看到了柱子吸着牙缝从赵寡妇的矮屋走出来。 而柱子也发现了石宽,俩人四目相对。 良久,石宽抬起手,晃着食指说: “好你个柱子,我说咋没看见人影,原来跑到这来偷吃板鸭了。”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说谁是板鸭呢?” 说话的不是柱子,而是从屋里冒出来的赵寡妇,她把柱子拨过一边,双手叉腰,泼辣的骂着。 “别别,这是我兄弟,别这样。” 柱子回过神来,急忙阻拦赵寡妇。 赵寡妇可不买柱子的账,一甩手又张嘴骂: “我管你什么兄弟,有钱给老娘,老娘可以是你的板鸭,没钱就少来这里给我撒野。” 石宽呆住了,什么是祸从口出,他现在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他根本没想到赵寡妇会突然出现,还当只是和柱子俩人开玩笑呢。 “婶,哦不,嫂子,我没说你……我是说我买了板鸭,叫柱子哥一起回去吃。” 不解释还好,这种明显牵强附会的解释,更加把赵寡妇惹怒了。他抓起面前一个种了点葱苗的烂盆子,对着石宽就砸去。 “还敢说板鸭,老娘也是你能调戏的吗,你这石鼓坪的二流子,偷鸡摸狗,拿人家大姑娘小衣服,净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敢说我。” 石宽和文贤莺靠得近,那烂盆子飞过来,他是可以轻松避开的。文贤莺就不一定能躲得过了,他只好跳上前一步,接住了那烂盆子。 烂盆子里面还装有刚浇过水不久的泥土啊,一被接住,重力的缘故,里面湿哒哒的泥土一下子就从盆底脱了出来,溅了石宽一裤子。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那烂盆外面是用竹子箍住的。现在只剩下竹箍还在手里,那有筷子头般粗竹条头,深深的扎在了他的手掌里。 “你这哪来的泼妇,我姐夫说板鸭,你硬要往自己身上套,还要怪谁呀?偷了你家的鸡吗?摸了你家狗吗?瞧你这模样,小衣服估计能熏遍两条街吧,人家躲都来不及了,还会偷你的。” 别看文贤莺平时知书达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看到石宽被如此对待,也是敢挺身而出的。 赵寡妇没想到还有人敢和她对骂,真想冲上来扭打到一起。可是看文贤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知道是惹不起的,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撒泼打滚。 “老天啊,你开开眼啊,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拖着五个娃儿,不偷不抢,不做过任何坏事,今天被人污蔑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老营村村子比较大,很快就围满了看热闹的。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但没有几个同情赵寡妇的,指指点点,掩嘴嘲笑。 “不偷不抢却会勾引男人。” “今天可遇到了敢和她对骂的主了。” “泼妇一个,也敢叫老天做主。” “……” 石宽把那断竹条扯出来,又在路边抓了一把草放进嘴巴里嚼,然后敷在那手掌上。 柱子和赵寡妇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能让赵寡妇这样滚啊。他上前从腋下把赵寡妇给抱了起来,半拖半拽拉进屋,又冲着石宽喊: “我今晚去找你,先不聊了。” 石宽不回答,只是捂着手掌。这事闹的,把柱子的好事都给坏了,心里也不大舒服啊。 旁边就是范先生的私塾,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也从窗口看到了。他拿了一块烂布走出来,帮忙石宽把伤口包扎上。 石宽以前就在范先生的私塾念书,范先生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有印象的,他说道: “石宽啊,我告诉过你,做人一定要正直,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总听不进耳朵。像柱子这种人,唉……” “先生,我来就是找你有点事的,不聊柱子,去你家坐坐吧。” 那伤正在掌心,抓握都不得劲,石宽还真有些后悔,不该和柱子打招呼。 范先生今年都七十有六了,身子骨还健朗,留有近尺长的花白胡子。他一生无儿无女,和老婆一起守着个私塾,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进了范先生的家,东边用木板隔出来的,就是学生们读书识字的地方。摆有七八张桌子,坐了几个八九岁的孩童,正在专心致志的写毛笔字。 都是老熟人,石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这位是龙湾镇文家的三小姐,她开办了一个大学堂,想要请你去那里教书。” 范先生连忙朝文贤莺施礼,客气的说: “原来是文家小姐啊,怪不得一进来就闻到了墨香,我只是略识几个字,当年连秀才都考不上,怎敢登大雅之堂。” “先生您客气了,我们学校正缺您这样有学识之人……” 文贤莺也回了一礼,慢慢的把办学校的初衷,以及会和私塾抢学生的担忧,全部都说了出来。 范先生听了,眉头皱了皱,手捋那花白的长须,想了一会儿,说道: “我还是不去了,去了也是误人子弟,教了这么多年书,也没教出个有用的人才,实在是愧疚。我年纪也大了,正准备教个一两年就放手,你们办了学堂也好,娃儿们也好有个地方去识字。” “你身体还这么好,怎么就说老了呢。” 这完全出乎文贤莺的意料啊,她极力的劝着。 范先生主意已定,依然是婉言拒绝。 既然不想去,文贤莺也不勉强。 来时也不记得带些礼物,范先生还招呼老婆做午餐,文贤莺和石宽连忙阻止,最后拗不过,勉强留下来喝了碗粥。 来是要断人饭碗的,文贤莺有些过意不去,把钱袋里还剩下的八九个银元,偷偷的放到碗柜里。 第204章 癞蛤蟆 还没出老营村,老远就看到柱子坐在村口的废弃石磨上。文贤莺心里有些不高兴,掐了一下石宽的手臂,撇嘴问道: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 “一个村的怎么能不认识,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柱子是不是坏人,答案是肯定的,只是说柱子是坏人,那不就证明自己也是坏人了吗?反正文贤莺不认识柱子,不能说出实情。 石宽这种狡辩的样子,文贤莺也见识了不少,她都懒得搭理,白了一眼过去。 “我有说他是坏人吗?会有人说自己是好人吗?” 石宽有些尴尬,恰好这时柱子也看到了他,正在挥手,他也就不回答文贤莺了。 柱子蹦下了石磨,歪着身子迎上前。 “你去范老头那干嘛?他家又没什么好东西?” 本来就已经被文贤莺翻白眼了,柱子还不知深浅的说这种话,石宽恨不得上去敲他一脑袋,他挤眉弄眼的说: “办正经事去了,你不是说晚上来找我吗?怎么在这里堵上了?” “晚上……晚上谁知道你在哪……” 柱子的目光一直盯着文贤莺,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要把这倩影一直印在脑子里。他是安顿好赵寡妇之后,出来听说石宽到了范先生那还没出来,这才到这里等的。 看到柱子那快要流口水的样子,文贤莺就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搂着手臂,加快脚步越过了柱子,也不等石宽了。 石宽不喜欢柱子的目光那样直勾勾的跟着文贤莺的身子走,把他的脑袋扳正过来,说道: “我回龙湾镇啊,你以为我还会在家等你啊。” 柱子吸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挥手到石宽大腿根拍了一下,坏坏的笑道: “这么漂亮的妹子,有没有偷看过,那里出了没?” “出你的头,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总想这种不切实际的。” 石宽身子一扭,就朝柱子脑门上敲去。 柱子也不躲闪,还又回头看了一眼文贤莺的背影,咽着口水说: “这么漂亮的妹子,要是能给我睡一晚上,就是把我的心挖了,肝掏出来,那也值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你,快说在这等我有什么事?” 来时文贤莺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现在就把这话用在柱子身上。如果都是癞蛤蟆,石宽感觉他这只癞蛤蟆要比柱子好一点。 柱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石宽那缠着烂布的右手,有点不好意思。 “惠萍不是有心的,你不要太往心上去。” 惠萍就是赵寡妇的名字,以前柱子都是左一句赵寡妇,右一句赵寡妇,现在却叫名字了,石宽感觉这里面有戏,也拍了一下柱子的大腿,坏坏的问: “你该不是想和赵寡妇过日子了吧?他家还有五个鼻涕虫,你能养得饱吗?” 柱子叹了口气,略带伤感: “你瞧我这样子,这辈子能娶上婆娘吗?惠萍要是不嫌弃我,我还真想跟他过日子,他那五个娃,慢慢养呗,以后我老了,能给我送终,那也可以过奈何桥了。” “你真有这心?” 石宽有些惊讶。 “天天晚上有女人搂着睡,还不要花钱,你不想啊。” 柱子收起了忧伤,又变成那副二流子的样。 “她对你有意?” “有没有意我不知道,反正没钱给,她也不说,住在那里也不赶。” 想一想赵寡妇也挺可怜的,她是个外村人,嫁到了老营村,丈夫还是整个村子里最穷的。两夫妻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最大的才九岁,最小的也不过三岁多。 两年前丈夫上山摘茶籽果,一不小心滚下悬崖摔死了,留下了这五个拖油瓶,她真是欲哭无泪呀。 成了寡妇,那自然就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前来。她当时都没怎么拒绝,任由那些人动手动脚,甚至推到床上去。不过都得给些钱,不给钱她就不要脸的上门去大吵大闹。 也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了泼妇。她也不管这么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养活五个孩子。 柱子就是那些闻到腥味的男人之一,而且光顾得比较勤,基本所有的钱都扔到了她的口袋里。平时还会帮她干点活,当然她也不会亏了柱子,少要点钱,或者干脆一两次不要。 她是想再嫁人的,可是家里那五个娃,任何男人见到了都要摇头,就是那些恋她身体的光棍们,也没有人提出过要和她过日子的。 柱子也没提过要和她过日子,不过很多时候来了也不只是光想着她的身子,所以她对柱子也格外好一些。 石宽从钱袋里摸出了五个银元,拍到了柱子的手里,也不明说。 “我没什么时间回来,七爷还麻烦你多照顾,你要是想那赵寡妇,就把其他男人赶走呗,这东西和人共用,不感到心里膈应吗?” 柱子看到了钱,脸上瞬间笑成一堆,那一口黄牙露出了七八个。 “兄弟你够意思了,放心,有我在,七爷他摔不死。” 看着文贤莺已经走远,石宽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说道: “有什么困难的去龙湾镇找我,赌钱输了要钱翻本就不要来,来了我把你踹下玉龙河。” “嘻嘻……” 柱子狡猾的笑着,把钱装进了口袋。 石宽不和柱子说了,小跑着追赶文贤莺去。 到了文贤莺身后,他故意咳嗽两声,却不见文贤莺回头,知道是生闷气了,便调侃道: “唉呀,都怪你,把那俩推车的赶回去那么快,该让他们留下等,现在也不要走路那么累。” 不说还不觉得什么,一说文贤莺还真有些后悔,这半天的路,走到家里饭都不想吃了。 “你这么聪明,当时为什么不让他们俩在岔路口等,还说我。” “我不是看你当时生气了吗?” “谁生气了,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一天十二个时辰,你除了睡觉那几个时辰不生气的,其他时间不是拉着个脸就是瞪着眼,还说不生气。” “呵呵呵……生气也是对你生气。” 文贤莺本来想等石宽上来,骂一下和柱子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现在被这几句话逗的,也忘记了要骂人的事。 第205章 天赐良机 忘记了说柱子的事,文贤英的心情就好了,也不嫌弃天气闷热,走路脚一颠一颠的,和石宽闲聊着。 “明天娄秀才和陶先生要去婈儿那当学生,你也去学一学呗。” “没见过学生比老师年纪还大的,我才不去。” “你是不好意思吧?” “我哪有不好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 “谁说我不敢了,明天我就去。” 这样漫无目的的聊着,倒也开心,主要是文贤莺高兴,那脸蛋就特别漂亮。石宽总忍不住看过去,以至于好几次踢到路面上那突出的石头。 走了半个多时辰,天气越来越热,文贤莺都感觉到衣服有些沾身了,她仰头望了一下天,担心的说: “那边天黑黑的,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不一定哦,下雨正好,凉快一些。” 石宽倒是不担心,他都想像那些推车的汉子一样,把衣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只是他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乡野村夫,不脱惯衣服,突然脱掉晒一下,皮都会脱一层。 “你倒是想凉快了,我怎么办?” 看着天边那黑压压的云快速往这边移动,文贤莺开始后悔戴这薄布做的太阳冒出来了,要是带把油纸伞,那就不怕什么雨淋。 “我凉快,你不也凉快吗?” 石宽调侃着,心里却想着一幅画面,那就是文贤莺被淋得像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全贴到肉,显山露水。那样他就可以大饱眼福了,心里不禁祈祷雨快点下下来。 正说着,起风了,刚才还火辣辣的太阳,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风越刮越大,吹得路边那些芦笛竹杆子都快弯断。 雨应该是马上就要下了,这是愿望要实现了吗?石宽心里乐滋滋的,坏笑着: “哇!凉快,真凉快,风再刮大一点吧。” 这风吹得人确实很舒服,只是文贤莺无心眷恋啊,她白了一眼石宽,举目远眺。突然,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声呼喊: “你快看,前面那个是不是石桥,快点跑,到那桥下躲雨去。” 这桥真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石宽心里很不高兴,张望了几下,假装没看见,说道: “胡说,哪有什么石桥。” “哎呀,你年纪轻轻,眼睛就花了吗,这么大一座桥都没看到,快跑吧。” 文贤莺伸手过来,拽住石宽的手就跑。 刚才文贤莺所指的地方,确实是有一座桥,只是不是什么石桥。那就是这条道上,要跨过的一条旱沟。人们在旱沟上面架上了木头,又铺上了泥土,成了一座泥木混合的桥。 石宽当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还比较熟悉。他只想看文贤莺显山露水,哪里想什么避雨呀。不过现在抓着那粉嫩的小手,也还是蛮享受的,跑就跑吧。 “慢点慢点,别跑那么快,我手上有伤。” “你脑子不够用了是吧,手上有伤关跑什么事?” 文贤莺真想再白一眼过去,不过现在着急避雨,也没空做那没意义的动作了。 心思差点暴露出来,石宽连忙辩解: “十指连心,跑太快不把伤口震裂吗?” 石宽之所以会受伤,那是为了挡住不让她被砸到,文贤莺还是有些感激的。现在这话好像又有一点道理,便放缓了些脚步。 “那就慢一点吧,雨呀雨,我爱你,你别来这么快。” “哈哈哈……你还是三岁小孩呀。” 嘻嘻哈哈,两人牵着手一起走朝前跑。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就算是两人一开始就用最快的速度奔跑,那也是躲不过的。那豆大的雨点刷刷刷的,由疏到密,砸到人的身上都有点疼。 等跑到了那旱桥下时,虽然不至于成落汤鸡,但身上的衣服也基本湿了个七七八八。 文贤莺还好一点,因为有太阳帽遮挡住一部分雨水,衣服虽然也沾身了,但远没达到石宽想要的效果。 达不到效果,那就用语言制造效果呗。看着桥洞那光滑的地面,石宽出言挑逗: “这里真干净,又隐蔽没人看见,要是两公婆来这躲雨就好了。” 文贤莺还是个少女,但这么明显的话能听不出吗,她的脸一下就红了。不过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敢回答。 “早叫你把我姐带来,你又嫌弃,带来了现在不就可以……” 这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已经是足够挑逗性了,石宽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声音略微颤抖。 “来了也没用,你不还在旁边吗。” “我才不想看你们,我另找地方躲雨去。” “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话一旦说出口,文贤莺就像是被人怂恿了一样,敢往深处说。 石宽盯着文贤莺那起伏的胸脯,想了一会儿,咽着口水说: “你姐……你姐根本不和我做夫妻。” 看石宽的表情,好像不是说谎的样子。文贤莺还真的有点半信半疑,她羞涩的低下头,小声的说: “鬼才信你,我亲口问过我姐,说你每晚都……都那个,早上还说你摸她。” “真的,结婚的那几天,她不是跑回老太太家了吗?就是不准我连她,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明明有老婆了,每晚还可以搂着睡,却是这个样子,冤不冤啊?” 石宽有些激动,上前抓住了文贤莺的两条手臂。 文贤莺想起了慧姐说的那个“连”子,当时还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终于懂了。她心里也选择相信石宽说的,但表面还是摇着头,喃喃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要是不相信,回去就一起找你姐问清楚。” “不找,我不找她问……”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信了又能怎样?” 手臂被石宽抓得有点疼,文贤莺不由缩着身子,慢慢向后退去。 “信了……信了就和我,我喜欢你,你太漂亮了……” 石宽脖子上的筋都暴了出来,脸上因为紧张,憋得红通通的。这天赐的良机不能错过。他不管那么多了,一下就把文贤莺拉入了怀里,扭头吻了过去…… 第206章 中断 这一点都不突然,从躲进了这桥洞里,文贤莺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想反抗,只是手脚发软,根本不听头脑的指挥。她想言语拒绝,嘴巴又被堵住了…… 雨哗啦啦的下,桥洞的两边流下了黄浊的雨水。从那水帘看出去,一片模糊。当然,从水帘外往桥洞里看,也是模糊不清。 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一声声闪电轰鸣。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一会儿,文贤莺突然清醒过来,双手撑着石宽的胸膛,焦急的喊叫: “姐夫,你不能这样。” 都这时候了,就是叫姐姐也没用,石宽根本不予理会。 力气不够大,推不开人,文贤莺急了,一巴掌扇到了石宽脸上,大声怒骂: “你和我姐是夫妻,能不能是你的事,你没办法哄好她,不要拿我来出气。” 石宽愣住了,看文贤莺脸色,应该是非常的拒绝。又想起了在家时七爷说的那番话,心里泛起了狠,心想今天绝对不能放文贤莺走。 “我不想拿你出气,但你也别不识好歹。” “你,你真是畜生。” 文贤莺想不到石宽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愤怒的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刚才石宽还只是言语威胁,连着被扇两巴掌,他也愤怒了,挥起左手,回了一巴掌过去。 “我是畜生,好,那我就畜生给你看了,我不但要睡了你,还要把你们文家的女人全部睡遍。” “畜生,我打死你。” 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挨巴掌,这巴掌并没有让文贤莺害怕,反而激起了身体的无穷力量,和石宽扭打到一起来。 石宽虽然是男人,但最有力的右手受伤了,还真不怎么打得过发了疯似的文贤莺。还有就是再怎么愤怒,他的扭打只是寻求控制住文贤莺。而文贤莺就像是拼命的一样,渐渐的。他也就处于了下风 在一次右手手掌被打中,钻心的疼袭来,他不得不彻底的放手,滚到一边去。 刚才纠缠着是为了拼命,现在被放开了,文贤莺也就感到害怕,冲出了桥洞,消失在雨幕当中。 石宽在地上躺着,看那血水从烂布里流出来,他咬着牙,恶狠狠的骂道: “婊子,你们文家的女人都是婊子,装什么圣洁呀。” 也确实,如果文贤莺不想和他的话,那一开始就拒绝呀。等到上衣都被脱了,才来这么一出,不是装圣洁是什么? 骂归骂,石宽还是有些担心的,文贤莺跑走了,回去告诉文老爷,或者是老太太,那该怎么办? 其实这都不用怎么深想,只要一说出来,他肯定是无法在文家待下去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唉,真是一时冲动,大好的局面被破坏掉了。不想那么多了,等雨停跑回家把七爷带走,逃命去吧。 躺着很久,估计都有半个时辰了,雨也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这条旱沟也被雨水汇聚,像条小溪一样流过。 凭着经验,石宽知道这里不能待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水就会灌满这里,爆发山洪了。他爬了起来,把外衣脱下,在那雨帘中随便洗了一下,就要跑出桥洞。 “等等我。” 突然,一个瑟瑟发抖的声音响起,他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了文贤莺浑身湿哒哒的,太阳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头发上的雨水不断滴下来。之前被她脱去的上衣已经穿好,扣得严严实实,不过这会真的是显山露水了。 石宽有些奇怪,文贤莺不是早跑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文贤莺见石宽不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前,连忙双手交叉抱住手臂,可怜兮兮的说: “不要走,我害怕。” 脸上全是雨水,看不清楚是不是在流泪,但听那声音,绝对是还在抽泣。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令石宽心软了不少,他的目光从文贤莺交叉的手臂往下看。裙子本来就薄,现在全粘到腿上,裤衩的痕迹都看到了。 “挡什么挡,刚才又不是没被我看过。” 文贤莺顾不得害羞,怯怯的走向前两步,低声下气的说: “你要走了是吗?” “不走在这等着被水淹啊?” 石宽很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凶的,只是说出口后,一点都达不到想要的样子。 “带我……” 文贤莺话还是没说完,一个炸雷响起,吓得她立刻蹦向了石宽。不过她没敢把人抱住,只是贴的比较近,手也放下来了。 石宽还是听得出文贤莺后面没有说完的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还带着嘲讽。 “你刚才不是跑了吗,还要我等什么?” “我没跑,我……我跑出去一点点,就一点点。” 这种狂风暴雨,闪电雷鸣的,文贤莺吓都快吓死了,哪里敢跑远。在雨里跑了一小会,看到那狂风吹着水帘,卷起来就像一条恶龙,她乖乖的又回到桥洞。 桥洞里有石宽,她又不敢进来,便躲在外面。雨水淋着她瑟瑟发抖,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出来。她还不敢大声的哭,怕被桥洞里的石宽发现。 她怕石宽,却又离不开石宽,时不时会探头进来看,生怕石宽会闷不出声的溜走了。刚才石宽爬起来洗衣服,看样子就是要走,她迫不得已跳进桥洞,把人叫住。 看文贤莺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抱过去,肯定是不会再有什么反抗了。可是石宽却没了那份心情,趁人之危可以,但特别危的,还要去“趁”,那不是人干的事。 文贤莺现在就像一只血快流尽的小鸟,救不救不要紧,但别上去一脚踩扁了。石宽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说: “我是畜生,你这么漂亮的美女跟着我,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文贤莺不敢回答,头低低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尽量不让衣服沾住身子。 这时,那雨水已经暴涨慢过了小脚,石宽转身就走出了桥洞,又说道: “走吧,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水马上就要漫过来了,我可不想做到一半被水推走。” 第207章 风雨过后 能这样子说,那就证明石宽不会对她怎样了,文贤莺赶紧跟了出去。其实如果石宽还想对她那样,她也只得顺从。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人影都没看到一个,她能有什么选择? 她也知道她内心并不怎么讨厌石宽,不然也就不会在开始被抱住时身体不反抗了。后来让她觉醒的,只是想到这样对不起慧姐。慧姐虽然和石宽没有那回事,但毕竟是夫妻,自己和石宽了,那不就成了坏人了吗。 雨还在下,不过天已经有些放亮,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了。俩人一前一后,默不出声,像两只受伤的猎物,走在雨中的大道上。 走了不远,文贤莺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的喊: “你要去哪里?” “回家啊,我不弄你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石宽也是大声的喊,在雨中,不这么大声,根本听不到。 文贤莺不计较石宽的话,手指着身后。 “家不是往这边走吗?” “我家在这边,那边是你的家。” 石宽吼了一句,继续朝前走。 文贤莺听出了一些端倪,冲到前面来,张开双臂拦住,问道: “龙湾镇在这边,你不往这边走,是不是想把我丢在雨里?” 现在没有手臂挡住,又站到了跟前,石宽看得更清楚。他不想隐瞒,晃着脑袋说: “龙湾镇现在不是我家了,我要往这边走。” “为什么不是,你说过要照顾我姐一辈子的,现在就想跑掉吗?” 文贤莺已经不再那么惧怕,甚至被这样盯着,也觉得没什么了。用石宽的话说,脱去衣服的都被看过,还在乎什么。 说到慧姐,石宽就有些内疚。是啊,想出人头地时,就抱住慧姐的大腿,现在怕被文家人追杀了,话都不说一声,就又抛弃,这算什么啊?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嘴角动了动,转回了身,往龙湾镇的方向走去,嘴里不服的说道: “我跑什么?回去就回去,你要是敢说给你爹和老太太听,我就让你变成孤儿。” 文贤莺终于明白石宽刚才为什么往回走了,她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勇气,又冲回到石宽面前,倒退着走,大声的质问: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石宽和文贤莺两人,应该是心有灵犀的。文贤莺这样问,他就明白是说告密,心有点虚,声音降低了不少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差点都把你睡了,还让你哭了那么久,谁敢保证你会不会告诉你爹。” 这话说得符合道理,文贤莺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说: “别看我是个女的,但也是个君子,这种背后告发的事,绝对不会去做。” “那可不一定啊,上午为了叫婆娘的事,你就说过两次要告诉你爹和老太太。” 天已经基本放亮,雨也小了许多,石宽带着怨气的声音不怎么大,但也应该是能让文贤莺清楚的听到的。 文贤莺差点就笑了出来,不是被自己和石宽像小孩吵架似的方式逗笑,而是自己刚才说是女中君子,却忘记了上午还耍赖威胁石宽。 他扭回了身子,正面朝前走,抛下尴尬的一句: “我很恨你,但不会为了这事告诉我爹。你要是不信,你就回石鼓坪吧,我自己回家,路上被雷劈死算了。” 石宽不再回答,其实从刚才被拦住去路时,他就已经相信文贤莺不会把这事说出来,说要把文贤莺变成孤儿,那不过是不淡定的威胁而已。 同样,文贤莺也怕那响雷怕得要死,如果不确信石宽会跟在身后,她是打死也不敢一个人回家的。 雨渐渐停下,俩人也停止了说话,各想着心事,默默朝前走。 回到龙湾镇时,天已经基本暗了下来。两人很有默契,文贤莺加快脚步,而石宽则是放慢了下来。 到了这里,路上行人多了,天空早也没有了闪电的雷鸣,文贤莺不需要再害怕,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头发凌乱,样子狼狈极了。 和石宽一起走进文家门楼,定会让那些看门的起疑。即使是还没到石拱桥,那也不要走得太近,谁敢保证不被哪个认识的人看到呢。 石宽回到了家里,慧姐都已经吃过晚饭了,看到他把衣服搭在肩膀上,手掌还缠着一块布,非常的好奇。 “你今天去哪里了,是不是游水了,脱掉衣服肯定是游水了,三妹也游吗,她也敢脱……” 石宽连忙伸手捂住慧姐的嘴,不让她说下去。慧姐这段时间总爱说这种让人听了遐想连篇的话。他听了倒没什么,关键土妹她们见他回来了,把留出来的饭菜端上来,也会听到啊。 “别乱说,我都没和她出去,早上出门,她就说有点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溜达,被雨淋湿了。” “你一个人溜达,也不回来找我玩,哼。” 慧姐一开始还是蛮好奇的,突然就撅起嘴,拍了石宽的右手一下。 这可是伤手啊,在旱桥洞下被文贤莺打,估计血也才停不久,现在又被慧姐这么一拍,石宽疼得牙齿都呲起来。 “祖宗耶,没看到受伤了,用布包着吗?” “啊,你受伤了啊,我还以为你包了什么好东西在手上。” 慧姐倒是挺关心的,抓住石宽的手又去摸。只是她哪里知道轻重,把那有点弯曲的手指扳直了。 这就让石宽更痛了,迅速的把手抽走,眼泪都渗出来。 “别弄啊,再弄就被你弄断了。” 慧姐之所以去扳石宽的手指,那是因为石宽只说受伤了,没有喊疼。现在这惨叫把她给吓住了,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的说: “断了吗?没断吧?” “行了行了,死不了,一会夹菜肯定是夹不了了,你可得喂我。” 石宽感觉有点奇怪,他也不是第一次受伤,比这重的伤还受过,可从来没这么疼过,这是怎么了啊?吃饱饭后定要解下来看看。 第208章 上药 哄着慧姐把自己喂饱了之后,石宽小心翼翼的把那烂布解开。明亮的马灯下,那沾满了草屑的伤手肿了起来,伤口都有点外翻了,湿糊糊的,还在流着血水呢。 肯定是天气太热,又包得太紧,中间还被雨水淋湿了,所以有些感染,怪不得会那么的疼。 石宽让大山煮了一锅浓茶,为了防止伤口化脓,用浓茶清洗一下,那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茶叶不够好,还是洗的方式不对。晚上睡觉时,那手掌上的痛连着经脉,一动一动的,几乎一整晚,他都睡不着。天快亮了,才勉强闭上眼睛。 等石宽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打着哈欠起床,看了右手上的伤。不得了啊,一晚过去,伤口肿胀了许多,油光锃亮,肯定是里面生脓了。 不行,土办法不管用,得赶紧去文二爷那找点药。 他下了床,胡乱的洗了把脸,填了肚子,就走出门去。 昨天一场特大暴雨,换来的是今天艳阳高照。院门口的大道上,被那些长工铺满了谷席垫,上面晒着黄澄澄的稻谷,只留着几尺宽的路供人行走。 现在还没到收割早稻的时间,不过也快到了。陈管家安排长工们把谷仓里面的陈稻搬出来晒一遍,免得长飞虫。晒完这几十谷仓的陈稻,也就到了收割早稻的时间。 文家大宅里的空坪不多,所以这些宽阔的大道也被利用上了。 路上,碰见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行走的文老爷,石宽有些许的胆怯,缩头问道: “爹,这么大太阳你也出来走啊?” 文老爷一眼就看到石宽那红肿的手,并没回答问题,而是威严的问道: “你这手干嘛了?” “不小心被竹条扎穿,可能是含脓了。” 石宽斜着眼,不敢正视文老爷,但却用余光去看文老爷的脸色。那脸色还和往常一样,文贤莺应该是真的没有把昨天的事说出来。 文老爷只是眼珠子动了一下,继续用他那威严的声音说: “那还不快点找点药粉撒一撒,这马上就要收早稻了,别给我赖在家里。” “我这就去二叔那,让他给我上点药。” 石宽点了点头,加快脚步,逃离了文老爷。 都这么久了,他见文老爷还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这还谈什么报仇啊? 要找文老爷报仇吗?那肯定是要的。文老爷虽然把女儿许配给了他,但对他并不好。从刚才手伤的事就可以看出,好人是关心他怎么治好,而文老爷这种坏人,就是让他快点好,别耽误了带队收早稻。 出了文家大宅,石宽直奔文二爷的三草堂。 还是蛮巧的,文二爷坐在柜台旁给人开方子,见石宽走进来了,客气的起身相迎。 “石姑爷,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呀?” “唉!别提了,手被竹条扎了一下,含脓了,来让你帮看看。” 石宽举着那伤手,无奈的晃了晃。 “这样啊,你先坐,我给这位看完,再帮你仔细瞧瞧。” 文二爷对谁基本都是客客气气的,说完了又朝柜台里的伙计喊道: “给石姑爷倒杯茶来。” 石宽坐到了一旁慢慢品尝,文二爷把几位顾客招呼好了,这才过来。 “哟!你这伤不轻啊,是不是吃黄豆了。” “黄豆?对对对,昨天在范先生那吃了豆腐。” 石宽回忆了一下,马上回答。 “天气热,受了外伤千万别吃豆类和腥味的,容易含脓啊。” 文二爷一边说一边去药柜里配些药,亲自帮研磨成粉,拿过来撒在石宽的伤口上。 以前在家时,是听老人说,受了外伤不能吃这类东西。他总没放在心上,这回真正碰到了,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因为是上午,来看病抓方的人不多,药粉撒好了,文二爷就坐在那和石宽聊天。聊了一会,他话锋一转,轻声问道: “你说贤昌会躲到哪去了?” “我也想知道啊,他还欠我五十个银元呢。” 这事不能多嘴,多嘴必会祸从口出,石宽也就一口把话给堵死了。 文二爷还是相信石宽话的,那文贤昌,只要是认识的,就连慧姐的母猪都想借几个钱来用,所以不加怀疑。不过他又不甘心对文贤昌的情况一无所知,又假装随意的说: “你说贤昌真的有那么坏吗?他娘上吊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你知道一点内幕,怎么老爷对你也不透露半点消息?” 石宽还是那样,圆滑的用话搪塞了过去。 “他怎么会对我说,我们一个月也见不上两次面,我以为你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文二爷也就随意的和石宽聊着。 石宽刚开始只是不想让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中,后来就觉得有些奇怪,文二爷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这么的关心这种事啊? 聊了一会,没什么聊了,石宽就晃着那上好了药粉的手,问道: “多少药钱?” “都是自家人,讲什么钱啊。” 文二爷也非常客气,这种小钱,能不收的还是尽量不收,他想要的是大钱。 “二叔你这怎么可以呢,这些药也是你花钱买回来的,本都要啊。” 石宽说着,伸手进兜里摸钱。 不等石宽摸出钱,文二爷的手就已经伸到按住,板着脸说: “你要是掏钱,明天就别来我这换药了,一家人讲什么钱啊。” 石宽是左手摸兜,动作没那么灵活,也就懒得和文二爷拗下去,说道: “那就下次换药再一起给。” “说了你要给就去找别人换。” “二叔你太那个了……” 石宽和文二爷客气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件事,就又问道: “柳家店的娄秀才和湾尾的陶先生,说要来找贤婈学什么新课,来了没有啊?” “来了,整天跟着贤莺疯疯癫癫,一个女娃要教两个老头上课,那俩老头也真不要面子,还真敢来学,唉,世界变了。” 文二爷的思想并不太守旧,但还是跟不上这些年轻人,他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209章 上课 石宽倒是有点乐了,想着两个老头在下面正襟危坐,一个少女拿着一根棍子在俩人面前晃来晃去,那种画面就让人发笑。 “他在哪里教啊,我去看看。” “在后堂呢,天井过去后面第三间。” 这时又有人来了拿方看病,文二爷也就不理会石宽了。 虽然还没来过几次,但毕竟是亲人,也算比较熟悉了。石宽不从那大门进去,直接掀开药铺后面的小帘子,从这里进了。 穿过了文二爷平时休息喝茶的小间,从那侧门进入到天井,恰巧碰见甄氏从后堂出来。 石宽的眼睛瞬间放大,因为甄氏穿的是龙湾镇极少有人穿的旗袍,他以前还不知道这种,两侧开叉到大腿根的衣服叫做旗袍,后来娶了慧姐,也算是接触到了一些上层的人,才懂得一点。 甄氏的胸差不多有慧姐的那么大,被这勒得这么紧的旗袍一勾勒,那简直是原形毕露了。更要命的是那白的耀眼的大腿,差点把石宽的眼睛都晃瞎。 “二……二婶,你……你这是要去哪啊?” 甄氏是个高傲得很的人,见石宽那种口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故意把一边腿屈了一点,让大腿更多的显现出来,张着那涂得猩红的嘴,傲慢的说: “还能去哪啊,就在家里转转呗,外面街道都是那些臭烘烘的男人,闻着那味都想吐。” “哦,那还是在家里的好。” 甄氏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下子就让石宽觉得那腿也不是那么的白,胸也不是那么的大了。他不喜欢这种总以为自己是贵族,别人都是贱民的。要是真的是贵族,那也还说得过去,听说嫁给文二爷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甄氏露大腿给石宽看,并不是要勾引,她不可能看上石宽。她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多么的高贵,真正表达高贵的方式她也不懂。当然,她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表达的,石宽是文家的姑爷,勉强达到让她表达的标准。 她昂着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在和石宽擦肩而过时,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你来干嘛?” “我去看小姐教二位老头上课。” 石宽都没停住脚步,尽管甄氏很漂亮,而且刚才那大腿,把他看得心都有点抖了。他用手扇了扇侵入到鼻边,那呛人的香味。 “切,就那耍猴一样,也说是上课。” 甄氏一脸的不屑,快速走了。她刚才也是去看的,还想着让她的宝贝儿子文贤豪,以后也跟着这个大姐多学一学的,不过看了之后,就觉得没必要。 石宽穿过后堂,立刻就听到文贤婈的声音。他急忙走上前去,倚在的第三间的门口。 屋子里挂着一块不知道是门板还是床板,文贤婈拿着一块白色的东西,在板子上写下一些圆不圆,方不方的符号,嘴里还念叨着: “这是5,弯弯像称勾,这个小圆圈带尾巴的是6……” 那娄秀才和陶先生,恭恭敬敬的坐在下面,手握毛笔,按照文贤婈所说的,认认真真的写着。 石宽看了一会,愣是看不懂,忍不住说: “五就是五,怎么还是弯弯称勾了,你不是骗两位老先生吗?怪不得二婶说在耍猴。” 文贤婈早就看到石宽了,石宽不说话,她也就不理会,现在说这话冒犯到了她,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打了过来,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呀,这是阿拉伯数字,国际上都在使用的,你一个井底的癞蛤蟆,也敢来质疑。” 石宽脑袋一晃,伸手接住了那打来的粉笔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着两位先生的面,竟然被一位女子如此教训,脸面往何处放啊。 文贤婈之所以会生这么大的气,那是因为刚才已经被甄氏质疑过了,甄氏是她小娘,她不好发脾气,现在石宽撞了上来,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瞪什么瞪,你一个县城都没去过的家伙,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知道什么是阿拉伯数字吗?回去当你的护院狗去吧。” 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伤人,石宽咬着牙,真想上前扇上几个大嘴巴。可是他不敢,文贤莺的事都已经让他有些后怕了,这个文贤婈如此泼辣,更是不好惹的。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心里却暗暗发誓。将来要是有本事,一定要把这个文贤婈睡了,还不能是普通的那种睡,是打得遍体鳞伤的睡。 文贤婈也属于文家的人,找文家报仇,第一个要弄的就是文贤婈。文贤莺可以放过,这狗眼看人低的文贤婈,绝对不能放过。 石宽不再从三草堂的小门出去,而是走大门。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脸色一定很难看,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不想再碰见文二爷。 出了大门,还没走几步,却碰见了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那就是文贤莺和小芹。 文贤莺眼睛有些浮肿,手里拿着一条手帕,时不时擦拭着鼻涕。也不再穿裙子了,看样子是昨天淋雨受了伤寒。 石宽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自己走自己的路。 文贤莺也是看见了石宽的,两人还是真的有默契,她竟然也假装没有看见,埋头走路。 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衣服湿了个透,又在身上怄干。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脑袋发烫,还流了鼻涕,这是发烧了啊。 她在家里面泡了个姜汤澡,还不见好转,只好由小芹陪着,来二叔这里看一看了。 文贤莺和石宽像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谁也不打招呼。小芹觉得奇怪啊,疑惑的问: “这石队长是不是也发烧,脑袋烧迷糊了,不然我们俩这么大个人,怎么会没看到?” “别瞎说,他这么大个人,我们不也没看到吗。” 文贤莺软绵绵的,说得有力无气。 这就更加的让小芹疑惑了,对呀,小姐明明是看到了石队长的,怎么也没打招呼?还说什么没看到,真是搞不懂谁烧糊涂了。 第210章 互相套话 回到了家里,石宽静静的躺在床上。伤口上撒了药粉,已经没有那种一跳一跳的痛,也方便他思考问题。 虽说是成了文家姑爷,但整个文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是看得起他的。包括文贤莺,以及杨氏和老太太。 文贤莺如果是看得起他,那平时就不会对他吆五喝六的,那看起来调皮让人亲近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多帮忙。 老太太就更加明显了,不就是要慧姐这包袱扔给他吗? 杨氏虽然暂时找不到什么可以说道的理由,但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肯定也是心怀不轨的,只是现在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而已。 经历了昨天的事,以及刚才被恶骂,石宽的心灵已经有些偏曲,不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 一旦偏过一边,那就想着报仇,想着睡遍文家女人了啊。 睡谁呢?文贤婈肯定是要睡的,只是现在还没本事。其他的人时机没成熟,最可能的目标,那就只有杨氏了。 杨氏那晚说的话,应该还是有戏的。 其实这也只是石宽生气时的想法,几天过后,手上的伤基本好了,那种想法也就淡了许多。 而这时候,文家的那几百亩早稻也已经得收割。收割早稻可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早上安排工就可以了,得亲自跟去呀。 种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收粮吗。这粮得收了,不跟去监工,长工们半路私藏两担,那就等于自己种粮了。 在文贤莺那里干活的长工们,也都已经回来,加入了一年最忙的“双抢”当中。早上,太阳还没冒出山头,石宽就搭马贵德的推车,一颠一簸的去往了稻田里。 “石队长,你最近怎么不到场地上去了啊?” “我去了也只是走走看看,有你们这些师傅在,出不了差错,懒得走了。” “差错倒不至于,就是干得慢一点,昨天才刚刚安窗。” “哦!确实慢了一点,我以为快过门了呢。” “没有没有,场地太大了,一天也才冲了一圈半……” 闲聊中,石宽想起了文贤莺。从老营村回来后,他也只是在第二天碰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他还挺想念文贤莺的,文贤莺很爱怼他,他也愿意被怼,感觉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的欢乐。 想到了那天在桥洞之下,看到了文贤莺那么嫩白的,还以为会和胡氏的一样柔软,结果感觉很不一样,可能那就是少女吧。 想那天的事,不是回味那种感觉,而是有些后悔。如果那天不那样做了,那现在肯定还是嘻嘻哈哈的在一起。 很快的就来到了稻田里,看着那一片片低垂的稻穗,长工们纷纷赞叹。 “好收成啊。” “东家即使不种田,那也够吃上了七八年,真是富人动动小指头,吃的穿的不用愁。穷人动动脚,脚趾冒出头。” “别羡慕东家了,干吧,一会大少爷来到,给你脸色看。” “……” 长工们不敢休息,挥起镰刀下田割稻谷去了。爱抽烟的,也是口含烟斗,一边抽烟一边干活。 大少爷文贤安来监工,不同于陈管家和石宽啊。文贤安要是看到哪个干活偷懒的,不打不骂,会背着手到跟前,死死的盯住。 那眼神就像两把刀子,看到人的心里发慌,宁愿被骂一顿,打两巴掌,也不愿意被这冷酷的凝视啊。 说文贤安,文贤安紧跟着就到,腰间背着一个小竹筐,来到石宽的面前。他从竹筐里掏出一扎竹片做成的小牌子,递了过来,说道: “姐夫,这里是甲一到甲五十,你拿好了。” “好。” 石宽把那扎小牌子接过,那小牌子油光蹭亮,应该是有了很多年头的,上面用刀子刻着一些序号。 他是听说过这些牌子的,每一个序号的牌子有一对,用绳子系着连在一起。长工们每打好一担稻谷,就要插一张牌子到箩筐上。他也要在账本上记下,是哪个长工负责弄这担稻谷的。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长工们在半道藏粮,把稻谷送回文家大宅。文老爷或者是陈管家会在那里把牌子收起来,然后晚上就会和发牌子的人一起对账。 石宽是第一次干这个活,还挺新鲜的,取出一对牌子看来看去。 文贤安十几岁就帮干这个活了,已经十分娴熟,他又不带表情的说道: “别弄乱了,也别乱发,按照顺序来,不然晚上对账很麻烦。” “哦!今年是我和你来,往年你和谁来呀?” 石宽这是在没话找话,他知道往年是和文贤昌一起来。这些都是之前和文贤昌闲聊时知道的,文贤昌非常不想干这活,来了也是吊儿郎当,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田埂边上睡觉。 “贤昌,你可不要像他那样不闻不问,一会他们甩谷的时候,要多下去看看,让他们把稻谷甩干净一点。” 说起了文贤昌,文贤安脸上就有一股得意之色,话也多了一点。这也怪不得他,争夺家业的对手走了,他想保持低调,可是内心的高兴藏不住啊。 “他啊,他也能干这活?” 石宽假装不知道,抖了一下肩膀,比较惊讶的样子。 这反而让文贤安来些兴趣,他眼皮子抬起了不少,脸上也不再是那种冷峻的表情。 “你说贤昌会躲到哪里去呢?有家不回。” “他哪敢回来,回来爹不把他打死吗。” 石宽一时不明白文贤安这是在套他的话,随口就回答了。 “做了什么事,回来认个错就好了呗,躲躲藏藏的,要躲到什么时候?你和他走得近,要是知道他在哪,就把他劝回来吧,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文贤安终归还是嫩了点,沉不住气,一句两句就直奔主题。 石宽立刻意识到是在被套话了,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什么说漏嘴。文贤安套他的话,他也想套文贤安的话,灵机一动,说道: “他会不会躲到山里了,之前听他说过爹山里有什么产业,不易被人发现。” 第211章 说漏嘴 “山里?爹没告诉他啊,不可能。” 也许是心太急了,石宽没有说漏嘴,文贤安却说漏嘴了。 石宽是懂得趁热打铁的,趁文贤安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又补上一句: “爹没告诉他,也许他哪里偷听来呢。” 文贤昌想起了爹告诉他山里的事时,是在爹的院子里,当时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文贤昌更是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床上鬼混,更加不可能偷听得到。 想了一阵,他突然发现好像说多了,便立刻改口道: “山里哪有什么产业呀,前几年倒是有几百亩茶籽林,后来嫌难管理,都卖掉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太多,我都没留意到贤昌走了。” 文贤安不想说的,石宽也不好问太多,他只要知道山里有秘密,文贤安和老爷都不想让人知道,这就足够了。 只要是在一起交谈,就没有不说漏嘴的,石宽以为自己能守口如瓶,其实也是露出了马脚。他刚才说那天事多,没注意到文贤昌走了。这一句话,就已经被文贤安怀疑了。 文贤安几乎可以断定石宽知道文贤昌躲在哪里,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不会说文贤昌那天走了。 整个文家的人,都是没看到文贤昌给胡氏捧棺材头,人也不见踪影,才知道不在家的。不在家有很多种啊,有去外面赌钱了,有钻姘头的被窝了,而石宽直接说是走了,这就露出了马脚。 文贤安不露声色,又和石宽闲聊了一会儿,就到另一片田去监工了。 收稻谷,那是要分工的。割了一会儿,就有人把四方桶放下,一部分人拿起割好的稻杆,站在四方桶外,对着那桶沿拍打,左一下右一下,左两下右两下,转过手来再右左一下右一下。 这还要喊号子,节奏不能乱,谷粒拍打着桶沿,纷纷脱落到桶里。拍的时候要用力,还要把那稻杆分开,不然稻谷脱粒不干净。 而且就拍那么几下,就要让位给后面的人,所以节奏和力道都要掌握好,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干的。 中午有人做好饭送来,大家就在田间地头填饱肚子,又接着继续干。 因为收稻谷不是按照太阳落山就收工的,需要每个工都装满一担稻谷,那才可以回来。 收成不好的,天黑看不见路,也不一定每人收得一担。收成好的,那每人一担稻谷倒也不难。大家不愿意休息,是想早点收工回去,吃饱了饭,该纳凉的纳凉,该睡觉的睡觉。 太阳还离山头有半竿高,大家都弄好稻谷。石宽给每一担稻谷都挂了牌,有推车的,推着走了,没推车的,挑着也走了,但他还得留在后面。 藏粮这种事,不一定非得半路上藏,有些精明一点的长工,也会藏在那一堆堆脱了谷粒的稻草当中,所以还要留下来查看一下那些稻草堆。 等把那一堆堆稻草检查完,太阳也已经落山,这才和文贤安一起结伴回家。 路上,两人都不再聊文贤昌或者是山里的事,仿佛是有意避开,只是说一些有的没的。 快到家时,文贤安把账本和小竹牌递给了石宽,说道: “一会你把我的牌一起拿去和陈管家对一对,浩儿今早有点发热,我要回去早点看看。” “哦!” 石宽无奈的答着,昨天还看到孙姨牵着文崇浩学走路,精神得不得了,根本不像是得病了的。即使是今天得的病,那文家小少爷,早就有人围得团团转了,根本不需要文贤安操什么心。说要早点回去,就是想把活推到他身上。 可明明知道是这样,石宽也不敢不答应啊,他这个姑爷,在文家的地位就是最低的。 回到家时,天已经基本黑下来了,身上痒痒的。石宽就干脆先回家吃过饭,再洗了个澡,这才拿牌子和账本去陈管家那对。 这才第一天收稻谷,都不到一百担,对账倒是很快。只是陈管家发现石宽被文贤安使唤了,也想使唤一下,便说道: “一会我还要把这些账汇总,你帮我去各院吩咐一下那些下人,把谷尾弄干净,别让稻谷发热出牙了。” “哦!” 石宽答得很爽快,这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去帮交代一下。 稻谷收回来,还有一些断穗或者断叶在里面,也还没有晒过,是不会放进谷仓那么快的。收回来了先放到各家的院子里,等弄干净晒干后才会放进谷仓。 今天收回来的一半放在方氏那,一半放在杨氏院里。也就通知两家,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就辛苦你了。” 陈管家嘴上很客气,心里却有些得意。在这种大户人家里,使唤人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有等级排位,那他的位置要在石宽之下。能使唤得动石宽,那就证明这个人不需要怎么尊重。 出了陈管家的家,石宽先往方氏那走,心里不由有些小激动,这次去不知道会不会碰见文贤莺?碰见了要不要打招呼? 到了方氏的院子,首先闻到的是一阵阵臭屁虫臭味,今天在田里,他已经闻了一整天了,难受死了。 紧接着看见一担担稻谷堆放在回廊上,那些跟着稻谷回来的臭屁虫,爬满了回廊,向着那挂马灯的地方汇聚去。 “石队长,这么晚了还来串门啊?” 负责看门以及打扫院子的段老七见到了石宽,热情的打着招呼。 “哎呀,没办法啊,陈管家交代,让你们今晚把这些稻谷谷尾弄干净,明天好搬出去晒。” 石宽一边回答一边往后庭走去,文贤莺住在后庭的西厢房,他着急去看见人。 “知道了。” 段老七回答得很慵懒,他和所有的下人一样,见这么晚没人来通知,以为不要干活了,谁知道还是来了。 “三姨娘,三姨娘。” 一到后庭,石宽就提高嗓门喊起来,他目的不是真的叫方氏。要叫方氏,自然会有下人出来问他。这样大声的叫,只是想让西边的文贤莺听到。文贤莺听不到,那至少也要让那小芹听到吧。 第212章 挡箭牌 “叫那么大声干嘛?” 阿珠从东厢房走出来,板着脸看石宽。 俩人比较熟,可以不讲究那些礼节,但也不至于板着张脸啊。石宽有些疑惑,搞不清楚阿珠这是干什么了?他声音降低了不少,问道: “三太太呢?现在在家吗?” “这么晚不在家还能在哪里,你有什么事?” 阿珠还是那脸色,不过听这语气,好像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告诉她,陈管家吩咐,今晚叫人把那些谷尾弄干净了。” “哦!” 阿珠应了,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石宽正想问怎么不进去告诉太太,却看到西厢房这边,小芹捧着一个铜盆走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条浅蓝色的毛巾。 他没见过文贤莺的毛巾,却敢肯定小芹手上拿的就是文贤莺的。因为整个文家上下,所有人用的毛巾,基本都是一个样子,这种颜色,还有那质地,只能是文贤莺的。 小芹应该是刚才打水给文贤莺洗脸,现在把水捧出来倒掉,石宽一激动,就不理阿珠,朝那边喊道: “小芹!” “哎!石队长,有什么事?” 小芹把水泼进了阳沟里,一手抓盆,另一手抬起,用肩膀印了一下脸上渗出的细汗。 “没……没什么事,一会和他们去把那谷尾弄干净了。” 本来是想问文贤莺的,只是话都到了嘴边,又不敢问出来,便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小芹哪里懂得石宽的真正用意,有些沾沾自喜的说: “我就知道晚上要弄这些谷尾,所以特意不洗澡那么快。” “你真聪明,嘿嘿,真聪明。” 不敢问文贤莺,那就胡乱回答了,石宽有些落寞。 被夸了,小芹很是高兴,还想和石宽说几句的,屋里却传来了文贤莺的声音。 “小芹,在外面叽里咕噜什么?快进来帮我把这被角扯一下。” “哦!” 小芹只好走回屋里去。 晚上这么静,屋里肯定是能听到外面说话声的,文贤莺却说小芹叽里咕噜。石宽一下子就失望了,知道文贤莺是不想见他,这才把小芹也叫回去的。 其实文贤莺并不是不想见石宽,她听到石宽和小芹在外面说话,人都已经走出房门,就要假装出来偶遇了。可是突然又开口把小芹叫进去,为什么会这样找,她也搞不清楚。不知道是脑子的潜意识指挥了嘴巴,还是什么? “你怎么了?傻傻的。” 在阿珠的小声提醒中,石宽才回过神来,咧嘴干笑。 “没什么,你还不进去告诉太太。” “等会再进去,我想和你说点事。” 阿珠扯住衣服的下摆,头低低的。 “什么事啊?” 石宽有些疑惑。 “就是……就是你不要撮合我和强哥了。” 阿珠支支吾吾,鼓足了勇气才把这话说出来。 “他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 “那是你没看上他?” “不是,是我不配。” “怎么不配,是他配不上你才对。” “唉呀!反正你不要撮合了。” 阿珠羞得脸都发烫,说完扭身就跑进了屋里。 石宽乐了,猜测牯牛强应该是和阿珠有进展了,阿珠刚才板着脸,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他转身也往外走,得去问问牯牛强,看看是怎么回事。 今晚牯牛强不要巡逻,石宽就直接去了护院队队员们住的地方。一些队员们还没睡去,在外面厅打骨牌,却没看见牯牛强。 石宽直接去了睡觉的地方,见牯牛强已经鼾声震天,梦会周公了,他使劲的捏住了牯牛强的鼻子。 憋了一会儿,牯牛强甩两下脑袋,醒了过来。 “是你,今晚不是我夜班,别吵我睡觉。” “吵你个头啊,快出来,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石宽在牯牛强的臂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走出了屋子。这大通铺,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汗味,他不想待在里面。以前他对这种味道无所谓,和慧姐完婚后,生活提高了一个档次,对这种环境就不感到亲切了。 听说是重要的事,牯牛强也只好扯过枕边的衣服,搭在了肩膀上,跟着石宽走出来。 “什么重要的事啊?非要把我弄醒了来说。” 这里已经是拐角处,说话不会被屋里的人听到了,石宽也就停下脚步,坏坏的问: “你把珠姐怎样了?” “没怎么啊。” 牯牛强有些心虚,不敢回答的太大声。 石宽用手背在牯牛强的大腿根拍了一下,骂道: “你还不承认,珠姐都对我说了。” “就是……就是抱了……抱了她……” 既然是阿珠说的,那也瞒不住了,牯牛强只得吞吞吐吐的承认。 “你小子行啊,要就没事,一来事就是大事,快说说过程。” 任何人都是想窥探别人隐私的,石宽也不例外。只是他这不叫窥探,而是光明正大的让牯牛强自己招供。 牯牛强也不隐瞒,能取得今天的成果,那还亏了石宽的帮助呢。他只是有些难为情,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在那天晚上石宽骂他不会找事之后,他就回去冥思苦想。他这人啊,说精也得,笨也得。 好的办法找不到,就想到了借助石宽。前几天晚上去找了阿珠,说石宽要找阿珠有事。阿珠自然就信了,跟着他出来。 找阿珠的是他,他不能带阿珠去找石宽啊,便带着阿珠往文家大宅的后面走去。每天巡逻,他知道哪里是文家大宅的死角,没有人走动。 去往那么偏僻的地方,阿珠也是起了疑的,一直在问他到了没,或者石宽在哪里。他就是想约阿珠出来走走,让两人更加熟悉,增加一些感情的,只得用各种话语搪塞。 谎言是不可能一直继续下去的,走了蛮久仍然没见到石宽,阿珠知道被骗了,转身就往回走。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就过去把阿珠抱住。 阿珠打了他一巴掌,骂他是流氓。 他不还手,却也不松手,依然把阿珠的屁股紧紧搂住。还又把石宽拿出来当挡箭牌,说是石宽让他这么做的。 第213章 蓄意而为 阿珠自然是不能相信他这鬼话的,说石宽是个好人,不会像他这样耍流氓。 不抱都已经抱了,他也就豁出去了,说他不是耍流氓,是喜欢阿珠。耍流氓肯定会动手动脚,他只是抱着,什么都不动。 也不知道是他说得太真诚,还是怎么的,阿珠竟然不再挣扎,只是用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还半信半疑的问,是不是石宽叫他来的。 挡箭牌是用定了,他一口咬定就是石宽怂恿他把阿珠骗出来的,不过也强调了自己确实是喜欢阿珠。 阿珠好像有些犹豫的样子,不再说话。 阿珠不说话,他却说一大堆,说如何如何喜欢阿珠,要和阿珠一起同甘共苦,把欠张球的债还了。 石宽听了,也佩服牯牛强胆子大,不过他不相信牯牛强会那么老实,就问道: “你真的只是抱住她,没有其他的?” 牯牛强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 “我倒是有其他想法,只是他都骂我耍流氓了,我还敢乱动,那不坐实是耍流氓吗?” 想想也是,阿珠之前被文老爷抓一下,就想要寻短见的,如果真被牯牛强动手动脚,那刚才见面,就不会只是板着脸。但是想到之前只是偷看梁美娇,牯牛强就把手伸进裤子里,面对面的抱着阿珠,又怎么能忍得住,就威胁道: “阿珠姐可是什么都对我说了,你要是不老实承认,以后我可就不帮你了。” 牯牛强有些着急,挠了挠脑袋,无可奈何的说: “我哪有不老实了,就是抱得紧一点,手按住那屁股瓣,不……不放手而已,其他的真没做。” “没吻?” “不敢啊!” “也没……算了算了,我信你,下次别把我搬出来了,要用自己的诚心打动人家,懂了吗?” “懂了。” 事情问明白了,石宽为牯牛强高兴,阿珠虽然让他不要撮合了,实际上内心已经接受。要不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牯牛强都敢这么大胆了,他那天在桥洞底下,怎么就心软胆怯。要是后来趁文贤莺无助的时候,把她睡了,那现在肯定是另一副局面。 七爷说过,不要看女人事前多么的抗拒,多么的挣扎,一旦过了那道关,就会变得服服帖帖。当时要是把文贤莺睡了,现在应该就像之前和胡氏一样,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就会黏到一起。 告别了牯牛强,石宽慢吞吞的走去了杨氏的院子。 文家的女人,杨氏杨茗月。放过了文贤莺,那绝对不能再放过杨氏。想到了这,他又加快了脚步。 今晚被文贤莺冷落,又被牯牛强和阿珠的事情刺激到,石宽突然就对杨氏产生的想法。这些都是思想上的,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促使着他,那就是从五月初一过后,他就没有碰过n人,心魔作祟,让他总想着这事。 到了杨氏的院子前,老高头正要把院门关上,他连忙上前: “别关,我要来通知点事。” “啥事啊?” 老高头有些紧张,这都要关门睡觉了,还来通知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他人都没睡吧,赶紧让他们一起来把这些稻谷谷尾弄干净。” 石宽走进院子里,目光搜索着杨氏的房间,见那纸糊的窗户还亮着灯,知道没有来晚。 “怎么这么晚才来通知,干完都快大半夜了。” 老高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走去叫那些下人伙计们。他也是知道石宽好说话,才敢有这些怨言,要是换陈管家来了,他头都不敢抬高一点。 要是真正的只来通知弄谷尾,那现在就可以走了。可是石宽是想来弄杨氏的,他又说道: “确实晚了点,你去叫他们,肯定会惹他们不高兴,还是我去告诉你主子,让你主子叫他们吧。” 也不理会老高头是什么反应,石宽径直穿过回廊,到了客厅前,对着杨氏的窗户喊: “二姨娘,你睡了吗?老爷让今晚全部把这谷尾弄干净,你让伙计们抓紧时间干一下。” 杨氏还没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温和的说: “哦,那我叫他们去。怎么要晚上啊弄,明天弄不行吗?” “今天割回来的有几块田的水还没放干,稻谷湿湿的,不弄干净会发热出牙。” 石宽胡扯着,跟在了杨氏的身后,脑子里却想着一会怎么行动。 杨氏在家时也是大家小姐,不懂得农活怎么干,石宽说什么就什么呗。她这人嗓门也不大,不喜欢在院子里大声喊,便一间一间房间通知。 好在老高头已经先一步通知了,下人们怨声载道,各个阴着脸,走向了堆放稻谷的回廊。 石宽一直跟在杨氏身后,看到那些下人们基本都往前院走了,就忐忑不安的问: “二姨娘,有茶吗?我口有点渴。” “现在应该没热茶了,冷的可以吗?” 杨氏回头看了一眼石宽,略感奇怪。这炎热的夏夜,怎么说话有点发抖的样子。 “冷的最好,冷的最好!” “那我给你倒去!” 杨氏走向后院的茶房,石宽也跟了去,他心跳如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像地面会突然塌陷一样。 这茶房原来是间杂物房,只因为老爷说想在这里开个大窗,欣赏后院的花草,并被改做了茶房。 窗户很大,又没加框,月光照射进来,里面的家具看得清清楚楚。根雕茶具,紫砂茶壶,红木圆凳,旁边还有张竹床,方便累了可以躺在上面歇息。 这一切仿佛都是为石宽而设的,特别是那张竹床。石宽紧张得嗓子都快冒烟了,一进来就随手把门关上。 杨氏有些愣,都没有去点灯,也没倒茶,而是回头过来问: “干嘛?” “我……” 石宽只说了一个字,便上前把杨氏搂住,呼吸急促。 杨氏一下子就懂了,他推着石宽,焦急的说: “你又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一句会被人看到的,显然是不拒绝。本来还提心吊胆的石宽,胆子一下大了许多,把人拦腰抱起,就往那竹床上去。 第214章 扫兴而归 杨氏的心里是很矛盾的,她对石宽既是想又不想。想是骨子里的,不想是理性上的。 她使劲挣扎着,压低声音骂: “你放开我,你疯了是吧,外面那么多人,你也敢在这逞能。” “茗月,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何必为难自己。” 石宽是铁了心要和杨氏的,哪会罢休,为了让杨氏顺从,他不叫二太太,也不叫二姨娘,而是直呼其名。 杨氏不否认,都否认那么多次了,石宽还是在纠缠,否认又有什么用。 “你就不是一个好人,素梅才死了多久,你就这样子,枉她对你一片心意。” “正是因为她死了,我才来找你,之前你和她感情好,不和我还说得过去,现在就不必把这种包袱放心上,别动,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 石宽还是有些害怕的,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他希望能用言语说服杨氏。 再怎么不用力,杨氏也还是斗不过石宽的啊,没几下就被按得动弹不得。她是喜欢石宽,但真的不能一起。 推不开人,她就在石宽的肩头咬了一口。咬吧,又不舍得太用力,才一会就松开了口,急切的说: “快放开我,和我你会倒霉的。” 石宽知道倒霉所指的就是石女,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不怕。” “我怕啊。” “你怕什么?” “我怕你倒霉,我不想你倒霉。” 杨氏说的还真是心里话,孤独了这么多年,她有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会把很多事联想到一起,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和她的男人必会倒霉的。 文老爷之前和她在一起,那不是被打得肩膀落下病根吗。后来不和她了,日子就过得顺风顺水。前段时间重新接触她,文家立刻出大事。 “我都已经够倒霉了,还能倒霉到哪去。” 现在的石宽急啊,就算是真正的会倒霉,那也顾不了了。他松开手,把杨氏的一只脚抬起,抓住那绣花鞋一扯,就把鞋扯飞过一边去。 “不行。” 杨氏顾得上又顾不得下,趁石宽松开手时,连忙退到竹床的一角,蜷缩着。 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行的,石宽躬下身去,抓住那两只乱蹬的腿,又把人给拉了过来。 杨氏急了,喊叫道: “你再不住手我就叫人了。” 牯牛强都敢直接把阿珠抱住,他要是不敢有点作为的话,那还算个屁男人啊。石宽不予理会,嘴上挑衅的回答: “叫吧,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玉兰,快来啊。” 杨氏还真的大声叫了,她不想害了石宽,必须要阻止住。 这倒真的把石宽镇住了,他立刻停住了手,呆在那里。 “玉兰,听到了吗?快点过来。” 杨氏坐正了起来,又喊了一大嗓,急忙的去扣那被撕开了衣服。 “听到啦,这就来。” 前院远远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那应该就是被叫做玉兰的说的。 “你……” 石宽彻底慌了,左看右看,不知该怎么办。 杨氏只是要逼石宽走,所以只叫玉兰过来,没有喊救命。他看到石宽慌了,便指着那没有加框的窗户,压低声音喊: “还不快点从这里跳出去。” 石宽如梦方醒,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纵身一跃,跳窗走了。 已经听到了玉兰奔跑来的脚步声,要那么快的把衣服整理好是来不及的,杨氏索性下床蹲在地上,半拉开房门。 “太太,你在这里干嘛?也不点盏灯?” “给我拿点草纸来,我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响,来不及去茅厕了。” 杨氏装作很难为情的样子,让玉兰探进来半边身子,又推门顶住,不让她进来。 “哦!” 听到这样说,玉兰也不想挤进来了。虽然没闻到臭味,但依然捂着鼻子跑了回去。 杨氏舒了一口气,到了窗户前向外看去,没看到石宽的踪影,这才又放心的回来蹲着。演戏要演全,必须要做给玉兰看,能不能拉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 没多久,玉兰的脚步声又靠近了,还有一点亮光跟来。 “太太,草纸来了,我打了盏灯笼,放在门口,你一会拿。” “拿进来,我都没拉,你嫌什么?” 伸手就可以够到玉兰递进来的草纸,杨氏却没有接住,而是把门打开了一点。 玉兰只是把一只手臂伸进去,听到杨氏这样说,有些疑惑,提着灯笼走进来。 “怎么不拉?” “把门关好了,别让那些男人路过看到。唉!蹲下来放了几个屁,好像就舒服了。” 杨氏接过了草纸,假模假样的擦起屁股。 “肯定是胀气了,别吃那么多热的东西。” “嗯!” 杨氏提起裤子站起来,有了灯笼的光亮,就发现地上躺着一只钱袋子。不用想,肯定是石宽刚才遗落,便迅速捡了起来。 玉兰看见了,但并没有怀疑,主子蹲在这里大解,那把钱袋子放一边,是很正常的。她只是疑惑,既然拉不出来,那为什么要擦屁股? 出了茶间,杨氏装模作样的去看下人们弄谷尾,交代了几句,便打着哈欠回房了。 石宽一直就躲在窗户下,他哪里敢乱跑,身子紧紧的贴着墙壁。因为还有窗檐挡住的缘故,杨氏探头出来看时,并没有发现他。不过后来扔出的草纸,就差点飘到他的脸上。 他佩服杨氏在这种要紧关头,还能如此淡定的演戏给玉兰看。 杨氏和玉兰走了,他也才从墙边慢慢冒出来,绕到院子的后面。他想从后面的小门出去,但是小门已经被修缮过,在里面加了一道暗锁,打不开,只好蹑手蹑脚的又到前院来。 幸亏杨氏整个院子的下人都集中到回廊上弄谷尾去了,他从一边猫着腰溜出了院门。 一出到外面,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几个下人看到他进去了,却没看到他出来。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的话,那可说不清啊。 回去和他们打声招呼?那又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唉!不管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正当大步朝前时,却碰到了文老爷带着几个人过来。 第215章 借口放话 石宽惊住了,显然文老爷是要去杨氏那的。刚才如果得逞,那现在岂不是被抓个现行?多亏跑得快一点。 没让那些下人们看到他出来,在这里遇到了文老爷,那也好,证明他已经出来了。 “爹,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 文老爷总是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他盯着石宽,好一会了才缓慢的说道: “你去二姨娘那干嘛?” 石宽被盯得一点都不舒服,听到了问话,急忙说: “陈管家让我来告诉二姨娘,让下人们把谷尾弄好。我身子很痒,在家洗了澡才来,有点晚,有点晚了。” “哦!那你回去休息吧。” 文老爷不再问什么,背着手往前走去。这一段时间会很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他来这也不是要在杨氏房里过夜,他和杨氏只不过是有来往的夫妻。他不会想和杨氏有那事,有了小蝶之后,就更加不会想。 进了杨氏的院子,从那回廊上走过,文老爷也不和那些下人们说话,只是让跟来的随从留在这里,自己走去杨氏的房间。 杨氏还没睡,正坐在床沿拿着石宽的钱袋子发呆。突然看见文老爷走进来,惊慌失措的搬了一张凳子,让文老爷坐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我来吗?” 文老爷盯着桌子上的钱袋子,觉得有些熟悉。 “怎么会,我让他们给烧壶热茶来吧。” 为了掩饰脸上的慌张,杨氏就要走出门去。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 文老爷抓住了杨氏的手,把人拉到了大腿上,伸手去抚摸那腰肢。 杨氏紧张得心都快蹦了出来,坐在文老爷的大腿上,努力让自己不颤抖。只是不管怎么努力,该颤抖的还是颤抖了。她顺势靠了过去,搂住那脖子,小心翼翼的说: “老爷,你是不是想……” “我就抱抱你,这么多年不抱了,唉……” 这话反倒让文老爷有些紧张了,虽然杨氏比小蝶漂亮,但他还是不想睡。拉杨氏坐到大腿上,只是发现杨氏有些异样,他突然做出来的动作而已,没想到杨氏却误会以为他要做那事。 “哦!” 杨氏假装有些失望,从文老爷的大腿上站起来,坐回了床沿。即使是以前被文老爷宠溺的时候,她也不会这样直接的问。 她也知道文老爷如果是有心和她那个的话,早就行动了,不会等到今天,况且刚刚还说了坐一会就走。之所以说那话,就是急中生智,掩盖紧张而已。 文老爷把左手指弯回来,用右手去磨那指甲,装作很随意的问: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那些下人传我的闲话啊?” “下人们私底下说你一些闲话,那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计较那么多,那不得累死啊。” 杨氏也很随意,经过了刚才那一波,她已经基本恢复淡定了。 “普通的闲话,我也就懒得理了。可我听说,有人竟然说我把爱霞打得半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文老爷打唐氏,那可是十分的心狠啊。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条竹根鞭,稍有不如意,就会进到西厢房对着唐氏猛抽。 也有很多时候唐氏是不被堵住嘴巴的,发出声声惨叫,西厢房外面的那些下人自然也听到。她们没看到唐氏被打,但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种事情是堵不住众人的口的,虽然文老爷有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多嘴,但慢慢的还是在文家大宅里传开了。 为了不让大家继续传播,那只有让这帮人感到恐惧,所以文老爷今晚特意来杨氏这。 下人们说的那些话嘛,杨氏也是听到一些的,她叹了口气,说道: “爱霞真可怜,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是啊,我也是看她可怜,就接到了我那去住,她疯疯癫癫的,时常会乱喊乱叫,那些人就以为是我打她,要是被我知道谁传这话的,非扒掉他的皮不可。” 这话说完,文老爷今晚来杨氏这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要借杨氏之口,把他的愤怒传给那些下人听。 杨氏心善,一定会告诫院子里的下人。再由杨氏院子里的下人传播出去,肯定会变成几种样本。 话头小,话尾大,会在这些下人们中间产生恐惧的氛围。即使是有人知道他打唐氏了,也不会再敢多言。 杨氏果然成了文老爷的传声筒,她有点愤愤不平: “明儿我就和院子里的说,谁要是敢说这种事,就不要在我院子里呆了。” 目的达到,文老爷就不想在这里待太久,站起身来,弹了弹指甲里抠出来的那些垢,说道: “我就是过来看一下他们有没有弄谷尾,天也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 杨氏也起身,之前她还有些期盼文老爷良心发现,在她这里睡上一觉,今晚却是恨不得文老爷离开快一点。 “不用送了,你以前不是不用钱袋吗?怎么现在也用了。” 临走前,文老爷又瞄了一下那钱袋。 杨氏已经不心虚了,从容应对。 “以前不出门,现在偶尔会出去走走,不带点钱在身那行啊。” “也是,多出去走走,别在屋里闷坏了。” 文爷走出房间,心里却对那钱袋有所怀疑。这只钱袋十分普通,和大多数人用的一样,就是用布缝成了一个兜,口子上有绳子系着。 不过大多数女的,多少都会在钱袋上绣上花啊鸟啊的。很明显,他刚才没在前台上看到任何图案,他断定这个钱袋不是杨氏的。 回到了家,文老爷先是进西厢房看了一下遍体鳞伤的唐氏,不过却没有挥动那竹根鞭了。他只是到床前捏住下巴,阴阴的说: “你现在身上伤口太多,我就不打你了,让你休养一段时间,快好了继续打。” 唐氏很疲惫,把头晃过一边,理都懒得理文老爷。她也不惧怕,疯子是不会怕人的。 文老爷走出来,交代看守的五根: “看紧点,别让她又跑出去了。” “不会再跑了。” 五根低头回答着。 文老爷不再说什么,走回自己的东厢房,那里还有小蝶在等着呢。 第216章 意外 和慧姐结婚,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和文贤莺又闹成了这个样子,杨氏又像是个贞洁烈女似的,石宽烦啊。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太监,文家大宅是皇宫。每天都要伺候着公主娘娘们,享用的却是别人。 越是得不到的事就越想,越想就越烦,整个人精神恍惚,走路都会经常踢到脚,或者快要碰到什么物体才停住。 今天晚上又是晚归,稻谷已经堆放到他家的院子。他家也就四个下人,想要把几十担稻谷的谷尾弄干净,那一整晚都不要睡觉了。 他要去借点人来,现在文家院子里养下人的还有方氏、杨氏、以及文贤安和老太太那。文贤安的院子今晚也堆了稻谷,方氏和杨氏那又不好意思去,只有去老太太家了。 老太太家的下人最多,但是昨晚回来的稻谷全部都放在那,那些下人也是忙活了一夜的,今晚去借人,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 石宽走出了院门不远,就看到杨氏带着玉兰他们几个往这边走,这边只有他一家院子,应该就是来他家。 杨氏带这么多人来他家要干嘛? 前天晚上和杨氏发生那么不愉快的事,他也不好意思问。头低低闪过一边,把道让了出来。 杨氏却像那晚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石宽不和她打招呼,她却先问起话来。 “石宽,你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 “二……二姨娘,你要去哪?” 逼不得已了,石宽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一声。 “去你家啊,这条路还能去谁家啊?” 杨氏话很多,比平时要健谈上一倍。 “去我家?” 石宽有些疑惑,这是要来兴师问罪吗?可看这神态也不像啊。 “怎么?不欢迎啊?不欢迎我来,你家那几个人,今晚不要搞一宿啊?” 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杨氏,见到了石宽这么多的话,让身边的玉兰都觉得有些奇怪。 石宽一下就明白了,杨氏是带人过来帮他家弄谷尾,刚才的那不好意思的表情立刻飞走,他笑道: “我正想去老太太那借人呢,你们来了正好,玉兰,弄完了我让他们煮瘦肉粥吃。” “多放点肉,谁还能像我这样,自己带人来给你干活啊。” 杨氏一边说话,一边扭着那柔软的腰肢,往石宽院子里走去。 刚才石宽有说到玉兰,玉兰却没有插嘴。她对石宽也有些疑惑,她认识石宽,那是天经地义的,可是石宽怎么知道她叫玉兰的,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比较出众? 到了院子里,两边的下人一见面,那是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石宽也简单的说几句,就到客厅去亲自备茶了。 一般晚上是很少有人来串门的,慧姐看到了杨氏,有些雀跃,上去就挽住她的手。 “二姨娘,你是不是来我们家住啊?” 杨氏一边和慧姐走进客厅,一边温和的说: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你想没想我啊?” “想,你今晚在我们家住吧,我们三个一起睡,我给你睡中间。” 慧姐之前被胡氏和秀英教育,要和石宽睡,睡了才会生孩子。从那之后,就经常会说一些让人尴尬不已话。 幸亏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听到,不然得尴尬死了。杨氏羞得脸都火辣,不好意思的说: “我不在你家住,你有什么好玩的吗,拿来给我看看。” “有,石宽给我捉了一只草蛉,叫得可好听了,我拿来给你听。” 慧姐说着就跑进了房间,昨天石宽在田里发现了一只草蛉,就抓了回来养在竹筒里。她非常的喜欢,一整晚都塞在枕头底下,听草蛉鸣叫。 趁慧姐进房间,杨氏加快脚步走到石宽身边,把十几个银元和一些散毫放在桌子上。 “这些钱还给你。” 石宽有些奇怪,把茶端到杨氏的面前,不解的问: “怎么了,你有欠我的钱吗?” 杨氏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警告。 “这么大声干嘛?前晚你落在我那的,差点就被老爷发现了。” 石宽这才知道,原来钱是丢在了杨氏家里,但还是有些疑惑,又问道: “那钱袋子呢?” “我留了。” 杨氏声音不大,斜了一眼看过来,眼神里有股让人看不懂的幽怨。 石宽是越来越弄不懂杨氏了,前天晚上虽然没有之前那两次那样动情,但也肯定是想着他的,不然也不会只是把他赶走,而不让人捉住他。今晚来这里还钱,却又把钱袋子留着。 一系列的表现都像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要断不断,这到底是要搞什么啊? 这里又没有其他外人,他索性就大胆的问: “你又不给我睡,把我的钱袋留着干嘛?” 杨氏本来已经端起茶想喝了,立即放下来,咬住下嘴唇,狠狠的瞪向石宽,片刻之后,情绪平缓了一些,说道: “你再说这种话,信不信我又叫人?” 石宽当然不信啊,这是在他的家里,而且又什么都没做,叫什么人啊? “你叫呗,我又没动你,你叫啊!” 杨氏被气得都想摔茶杯了,只是好像又找不出理由生气,便深呼了一口气,问道: “你怎么这个样子,总是想睡我?” 前天晚上没有得逞,现在杨氏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石宽几乎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他知道了自己再怎么样,杨氏最多是生气,但不会让别人知道,便耍起赖来。 “我是男人,想睡女人那不正常吗?” “你不是有……” 杨氏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慧姐拿着一个竹筒,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 那小竹筒锯去了两头,只留中间一节,上面钻了许多小洞。慧姐到了杨氏跟前,把竹筒贴近杨氏的耳朵,小声的说: “你听,它在里面爬呢。” 杨氏拍了一下慧姐的屁股,逗道: “它怎么不叫啊?” “叫啊,你快点叫,叫给我二姨娘听。” 慧姐有些急了,嘴巴对着那些小孔喊。 石宽想把慧姐支开,便说道: “你去问秀英,找点辣椒喂给它吃,它就会叫了。” 第217章 卷发女人 “喂辣椒?” 慧姐一脸疑惑,傻傻的看向石宽。 “对啊,它吃辣椒辣了,就会‘嘁嘁嘁’的叫啊。” 为了让慧姐相信,石宽惟妙惟肖的学着草蛉的叫声,而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一只被辣了嘴巴的草蛉。 慧姐信了,也不理会杨氏,拿着竹筒就跑出去。 杨氏似乎已感到石宽又会对他说那些话,便站起身来。 “我也出去看他们了弄谷尾。” “你不是想去看弄谷尾,而是躲避我。你躲不了的,我还会找机会去睡你。” 知道杨氏不会对他怎么样,石宽就非常大胆。他这不是在威胁,而是表明自己的决心。 杨氏非常的无奈,抬起的脚在空中微微停了一会,最终还是迈开脚步,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你这样子,迟早会闯出大祸的。” 闯大祸就闯大祸,想要干大事,能不惊天动地吗?石宽把杯子里茶喝完,走回房间睡觉了。 虽然已经把话都挑明了,但他还毕竟是人,不能像公鸡野狗那样,随时随地逮住就可以完事。这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话说开了,其实也是有点不好的,他和杨氏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杨氏还处处防着他,以至于根本没有机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收好了早稻,又把晚稻的秧苗插下去,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七月十四了。 这期间除了烦躁,憋得难耐,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要说能算得上大事的,那就是昨天文二爷家的龙凤胎文贤瑞回来了。 文贤瑞还是穿着那种笔挺的衣服,带回来了一位烫着卷发,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 这在龙湾镇可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啊,有人说那女人的屁股每走一下都会抖动,就像是水做的。也有人说女人走过半盏茶功夫了,空气中还留着香味。 石宽还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有多漂亮,胸是向上翘的还是向下塌的。听人议论多了,心里也有些痒痒的,想见上一面。 也许是这一段时间诸事不顺,老天爷开了一点眼,满足了他这小小心愿吧。 快傍晚时,石宽和小申几个人在道上行走,就听到了一阵“噔噔噔”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门楼方向走来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男的就是文贤瑞,穿的确实是那笔挺的衣服,不过和过年回来时穿的学生装又有些区别。 那女的头发弯曲,像是涂抹了油,又像是刚湿过水。和所有人的头发都不同,特别的新颖。那脸惨白,嘴唇猩红。一身印有玫瑰花的旗袍非常艳丽,胸凸臀翘。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脚下那双红鞋,鞋头尖尖,鞋跟也尖尖。“噔噔噔”的声音就是那鞋跟撞击着鹅卵石路面,迸发出的声音。 石宽从来没见过这种怪鞋,那鞋跟那么高那么尖,要是踩到了谁,不得像钉子一样扎入肉里啊。 小申目光紧盯着那女人的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自言自语: “妈的,这么骚气,要是能睡一晚,我定要天亮才下床。” “说什么呢,多攒点钱娶个婆娘吧。” 石宽撞了一下小申,推着人靠边走了。 没见到人时,心里挺期待的。看到人了,觉得也不过就那样。人倒是挺漂亮的,但好像年纪有点大了,目测最少有二十六七。穿着打扮太过于艳丽,反而觉得有点俗。至少没有文贤莺和文贤婈那种,青春活力的漂亮。 那女人左手挽着文贤瑞的手臂,右手挎着个精致的小皮包。可能是第一次走进文家大宅,觉得有一点新鲜,四处张望着。在和石宽他们擦肩而过时,目光还在石宽身上停留了片刻。 文贤瑞带着那女人朝文老爷的院子走去,石宽就和小申他们继续巡视。到了前门,又拐向左边,最后来到了老太太院子前,恰好碰到了老太太不知去哪溜达回来,便上前打招呼。 “奶奶,你去哪了啊。” “我去贤昌的院子走了一圈,唉……” 老太太一手弯过背后,捶了捶那腰间,满脸的忧愁。 人老了,容易想念,石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文贤昌虽然不听话,但也是文家的人啊。他突然有点惆怅,过去搀扶住老太太,一起走进院子里去。 “奶奶,要不让慧姐回来住几天吧?” 老太太把拐杖交给身旁的火生,腾出手来拍了拍了石宽的手臂,伤感的说: “不用了,住几天,我倒舍不得让她走了。” 石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扶着老太太到了客厅,坐在了那太师椅上。 文贤贵本来也是在客厅里,独自玩一把木工的角尺的。看到石宽走进来,便脑袋缩缩的溜走了。 石宽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个文贤贵,胆子那么小,以后能讨得上老婆就不错了。 才坐下一会,文贤瑞和那卷发女人也来到了这里,还没走进门,就叫喊上了。 “奶奶,大伯家是怎么了?军事重地呀,还不让人进?” 昨天文贤瑞回来时,在家里弄了两桌,老太太也是去吃了饭的。所以她没太大的反应,说道: “我都进不了他的院子,还说你。” “就那几个狗腿子,连你也不放进去?” 文贤瑞有些惊讶,老太太都不能进去,那他被挡在外面,也就不冤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老太太不想说唐氏疯了,被关在文老爷西厢房的事,就反问起文贤瑞来。 这时,那打扮妖艳的女人开口了。 “奶奶,我们奉省财政厅之命,回来搞货币改革的,大伯这避而不见,恐怕有点不妥吧。” “什么政厅,什么改革,你说的这我都不懂啊?” 老太太是不知道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整句话还是能听得明白一点的,他对这女人没有好感,也就不想搭理。 可能是文贤瑞也觉察那女人说的话有点冲,便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小声说道: “静香,他是我奶奶。” “我知道是你奶奶,刚才我不也叫他奶奶了吗?” 那被叫做静香的女人,态度一点不好,没有一点要尊重老太太的意思。 第218章 货币改革 石宽有点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知道她是奶奶你还那么大声,一点家教都没有。” “你……他……他说我没家教,贤瑞,他是什么人,敢这样子和我说话。” 静香气急败坏,最开始是手指着石宽的,后来又扭头回来和文贤瑞说。 文贤瑞并不认识石宽,以为不过是文家的一个下人,也跳了起来骂: “你是谁呀?主子说话轮到你在这多嘴吗?” 石宽刚才只是气不过,真的和文贤瑞顶撞,他还没那个胆,被骂了之后,乖乖的缩回到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伸出一手把石宽挡住,不高兴的说: “行了行了,嚷嚷那么大声干嘛?他是你二姐夫,也是我们文家护院队的队长。” 虽然还弄不明白这个护院队是怎么回事,但带一个长的,多少还是让文贤瑞和静香产生一些忌惮,退回到一侧,坐了下来。 这个静香是省里面来的人,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啊。老太太又回过头来对石宽说: “他们来找你爹有事,你就去把你爹叫来吧。” “把陈管家和贤安大哥也一起叫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见石宽要出门了,文贤瑞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语气没了刚才的高傲。 文贤瑞是懂得攀龙附凤,拓展仕途的人。在省城读书这些年,他的心都不在学习上,一心去结交那些上层人士,社会名流。 还真别说,经过了三年的努力,认识了不少当官的,最大的官就是省财政厅的沈宝林主任了。 沈主任非常欣赏文贤瑞的才华,还有意无意的让女儿沈静香和文贤瑞走近。 这个沈静香年龄比文贤瑞大上好多,还结过婚,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结婚两年多后,死活要跟丈夫离婚,回到了娘家。 文贤瑞当然懂得沈主任的安排,他不嫌弃沈静香年纪大,更不介意有过婚史。 文贤瑞奶油小生一个,长得一表人才,自然也是取得了沈静香的欢心,没多久,俩人就粘合到一起了。 读书毕业后,文贤瑞怕分开了以后就没有前途,于是继续回到省城去。 沈主任有心给文贤瑞安排一个好工作,只是文贤瑞还没有任何的成绩,安插到身边其他人不服也就罢了,以后也不一定有什么作为。 和文贤瑞聊天时,沈主任得知龙湾镇至今都在排斥纸币,便有了个想法。那就是让文贤瑞回家处理一下这个乱象,干出点好成绩了,那以后提上来也就合情合理。 于是就弄了一纸公文,让文贤瑞和女儿到了安平县,让那里的头头盖个章,再回到龙湾镇,美其名曰要搞什么货币改革。 这工作虽然有点微不足道,但里面却大有门道,改革成功,整个龙湾镇的银元都要经过手,这油水足啊,所以文贤瑞和沈静香两人雄心勃勃,意气风发。 昨天晚上吃饭时,文贤瑞就对文老爷提过一嘴,说要让文老爷把家里所有的银元都换成zf发行的纸币。 这年头,军阀混战,当头的换了一个又一个。之前是姓李的,现在又变成姓蒋,谁知道过几年会姓什么?所以文老爷都不搭理,随便用一些话搪塞了过去。 当然,文老爷也以为这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太当真。听了石宽的禀报后,文老爷还有些惊讶,想文贤瑞这小子是玩真的了。 有县里省里的批文,这事还真不能随便对待。文老爷让石宽去叫陈管家,自己却去找儿子文贤安了。 傍晚时间,文贤安也不去那,就在自家院子里闲逛,突然看到父亲急匆匆的带着几个随从走来,非常的疑惑,上前问道: “爹,发生什么事了?看把你急成这样?” “这边说话。” 文老爷示意那些随从止步,走向院子旁的一个亭子。 文贤安也跟得上去,等待父亲说出大事。 事情紧急,文老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贤瑞那小子这次回来,好像要跟我们作对哦!” “他和我们还是堂亲,不会吧?” 他们和二叔一家关系还是蛮好的,怎么也联想不到作对上来,文贤安还是保持着疑惑。 “贤瑞带回来的女人,是省财政厅沈主任的女儿,弄了纸公文就要我们银元换成了纸票,这不是想搞我们吗?” 文家的银元,装了满满近百大笼箱,换成了那纸票,万一几年后买不东西,那不是毁于一旦了吗?文老爷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言语里充满了担忧。 文贤安捏着下巴尖,思考了一阵,安抚道: “如果形势是这样,我们也抵挡不了,要是他只是针对我们,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能这样了,他们现在在老太太院子里,走,我们一起去。” 现在只是知道个大概,文老爷也不好做出决策,便和文贤安一起去老太太那了。 老太太的客厅里,陈管家已经到了,石宽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也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文老爷和文贤安来到后,文贤瑞有些迫不及待,站起来施了个礼后,便掏出了那张公文,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说道: “大伯,大哥,陈管家,我现在是省财政厅特派下来的货币改革专员,有些事需要和你们说一下。” 文老爷假装不知道,慢悠悠的问道: “什么大事啊,把我们都招集来了?” “昨晚我已经说了一些,不够正式,今天我就正式说一下。” 文贤瑞话说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严肃的说: “现在gj已经统一了,按照蒋主席的指示,我们将要使用统一的货币,白银作为军需物资,需要加以管制,所以每个人都要使用中央银行印发的法定货币,大家手里的这些银元,都需要换成银元兑换券……” 文贤瑞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大家也只得耐着性子听。 很多名词石宽都听不懂,不过他却是听得最认真的一个。如果会做笔记,他都想记下来了。 第219章 尴尬离场 等文贤瑞一大通道理讲完,大家杯里的茶都喝了一半了。奇怪的是,如此重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回应。 沈静香看着大家一个个不说话,又有些急了,站了起来,指向大家。 “你们……你们有没有在听啊?” 陈管家作为这里没有什么势力的人,见老爷和大少爷都没回答,他只好说道: “听了,我们都在听了。” “那你们倒是表个态呀。” 在省城里,沈静香和文贤瑞一样,都是没有过工作经验的。她还以为有了公文,大家都得按章行事,没想到会是这副样子。 文老爷拿着那茶杯盖,在那茶杯上转圈,缓缓的说道。 “贤瑞老侄啊,我们家现在不如以前了,被你二哥败了不少家产,现在我们全家上下都开始节衣缩食,哪有什么银元去换兑换券啊。” 这显然是搪塞的话,文贤瑞怎么可能会相信,只是他没有准备,找不出事证来反驳,带着点慌乱的说: “怎么可能,他能花去多少钱?” 陈管家的老婆被文老爷睡了,他心底是怀有恨意的。但是在这种场面,他还是适时的替主子分忧,帮忙说道: “少爷,哦不,该叫你文专员才对。你是不知道,这些年茶油不好卖,价格一年比一年低,今年年初还被乌桂山的土匪光顾了一次,掳了不少的钱,现在还真的有点捉襟见肘哦。” “这是上峰的旨意,你们要是不服从,到时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们啊。” 文贤瑞词穷,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只好搬出上峰来镇场。 大家又各自低头,不再说话,场面陷入了尴尬。那沈静香气得脸都发红,无奈同样不知怎么说服这帮人。 片刻后,石宽在角落弱弱的站起一半身子,都不敢伸直,谨慎的开口: “文专员,我……我可不可以问一句话?” “问吧。” 这种时候,最好是有人发出点声音,文贤瑞恨不得石宽帮忙打破尴尬。 文老爷和文贤安都一起瞄向了石宽,不知道要干什么? 石宽先是看了一眼众人,这才回到了文贤瑞身上,弱弱的问: “你家的银元换了吗?” “这……这……肯定会换,怎么可能不换,我们是要先换大户的……你……” 这话把文贤瑞问得,一下子就支支吾吾,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到了椅子上。 “原来你家还没换啊。” 石宽又说了一句,便老老实实地坐回到位置上。他只是个小小的队长,说这两句已经够了。 也就是这两句,让文贤安对石宽刮目相看。他也找出批驳文贤瑞的话,曼斯条理的说: “贤瑞,办事不是这么办的,别说我们家没有多少银元了,有那也不会这么爽快的换啊。我们是最亲的人,你却拿我们来下手,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啊,文专员,你至少让别人换了,才来找你大伯,这才合乎点情理。” 陈管家也帮腔说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文贤瑞和沈静香弄得哑口无言,就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灰溜溜的走了。 出了文家大宅,沈静香有点恼羞成怒,瞪着文贤瑞说: “你这大伯是什么大伯啊?自己侄儿的事业都不支持。” 文贤瑞也非常的气,咬着牙齿说: “他今天这样对我,我明天也这样对他,走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 “你别吹牛了,拿不下你大伯家,我们在龙湾镇的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我们得先找户人家做个示范,到时他们就心服口服了。” “找谁,找你爹呀?” 文贤瑞不敢回答,他心里是清楚的,早些年发行的各种币,贬值得比风卷云还快。 去年发行的这个银元兑换券,设定是一个银元兑换一百元的。最开始还和银元一样,一百元可以买一斗米加十斤猪肉的。到现在,要买这么多东西,已经需要一百三十元了。 他家的银元,也按这个规定兑换,财富一下子就缩水了近三成,他老爹不得把他打死,扔进遇龙河啊? 这是形势,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还是要和老爹说一说的。 晚上,文二爷,潘氏,文贤婈,以及文贤瑞和沈静香围坐在圆桌前。文二爷爱吃河鲜,桌子上就摆着了甲鱼莲藕汤,糖醋鲤鱼,蒜炒红虾等等,也颇为丰富的。 沈静香却不怎么爱吃这些东西,一坐下来就开口埋怨: “都是这些腥臭的东西,怎么连点猪肉都不煮啊。” 一个女的在文二爷面前这样放肆,已经是非常的不敬了。不过这个女人是刘主任的女儿,文二爷不敢怎么样啊,还得陪着笑脸说: “你不喜欢河鲜啊,喜欢什么对下人说,明天让他们做去。” 沈静香只是大小姐脾气惯了,也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就改口道: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全部是这种东西,没个换口味的。” 文贤婈也是大小姐脾气啊,她可不惯着沈静香,阴阳怪气的说: “嫂子,我现在叫你嫂子是不是有点早了。” 沈静香和文贤瑞只是住到了一起,并没有结婚,被文贤婈这么突兀的问,非常的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说: “你还是叫我静香好了,你哥说等我们事业有点成就了,到时才结婚,到那时你再叫我嫂子吧。” 其实文贤瑞早就想和沈静香结婚了,这乘龙快婿,拖久了就不是快婿了。是沈静香还不想结婚的,她是喜欢喜欢文贤瑞,但一个还没有什么成就的文贤瑞,只能是喜欢,托付终身嘛,为时尚早。 文贤婈不单单只是揶揄两人还没完婚就住到一起,她似笑非笑,嘲讽道: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吗,现在先叫上,免得到时不适应。我们一家都特别爱吃这些河鲜,不油腻,还对身体益处多多。你不喜欢吃,不如和我哥一起搬到隔壁去住,就像二妈和贤毫一样,爱吃什么做什么?” 一直在思考着银元兑换的文贤瑞,这时听出了一些火药味,怒瞪文贤婈,骂道: “你说什么?” 第220章 向自己人开刀 看着一双儿女就要吵起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潘氏也不好向着哪一边,只得敲了一下桌子,严厉的说: “吃饭吃饭,吃饭就别那么多话了。” 文贤婈不害怕父亲,但对母亲却是有些忌惮,她埋头吃饭,不再理会任何人。 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沈静香的,在学校时哥哥就带她去认识过,后来也见过几回面。她觉得沈静香骨子里有一股媚态,就像聊斋志异里那些专门勾引书生的狐狸精一样。 因为不想和沈静香待在一起,所以吃得特别快,大家都还没吃几口,她就已经饱了。碗一放,也不招呼其他人慢慢吃,溜出了门去。 文贤婈走了,倒还方便了文贤瑞,他试探着问父亲: “爹,我们这次回来搞货币改革,也无从下手,不知……不知该从哪一家开始?” 文二爷老谋深算,是只老狐狸,文贤瑞这么稚嫩的话,他又怎么能听不懂。他是懂得这个局势的,老蒋北伐成功,大势基本定下。龙湾镇的人抵制使用纸币,那都是螳臂挡车,无谓的挣扎而已。 但让他就这样老老实实的,把银元换成兑换券,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想了一会,慢慢的说: “这是你们的事业,我当爹的肯定要配合啊,就从我们家开始吧。” 这话不仅把文贤瑞和沈静香愣住了,就连黑黑的潘氏,也是张大嘴巴。片刻后,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丈夫,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你是不是傻了,才喝两口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这儿子儿媳都是省城派下来的专员,还能让他老子吃亏吗,我们用银元兑换,那不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吗?” 文二爷少见的瞪着潘氏,他这话与其说是骂潘氏,不如说是讲给文贤瑞和沈静香听的。 潘氏被骂了,不敢作声。 沈静香却听出了其中的味,连忙说道: “叔,您这么支持我们,我们当然不能让您吃亏呀,公文说一银元兑换一百,那具体兑换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我都把你当成儿媳了,你还叫我叔。” 文二爷装作微怒的样子,实则是讨好沈静香,这棵大树,得好好的留在文家啊。 叫什么无所谓,但是想起刚才文贤婈那话,沈静香还是装作害羞的样子,说道: “那以后在家里,我叫你们爹娘,在外面还是叫叔婶吧。” “这还差不多。” 文二爷舒心的笑了。 不单是在龙湾镇,其实在城里,大家也不怎么喜欢这些纸币,只是迫于无奈,逼着使用而已。 沈主任当然也是知道这种情况的,所以为了让文贤瑞和沈静香更好的展开工作,是给了一定的兑换宽松。反正银元才是银,纸币不过是一张纸。 文贤瑞和沈静香来搞这货币改革,捞的油水就是兑换比例的多少。当然这是秘密,不能透露出去的。如果能用一百元兑换券兑换一个银元,那他们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沈静香主动说兑换多点给老爹,文贤瑞还是蛮感动的,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具体兑换多少,他还不敢说,得由沈静香来定夺。 一家人开心的聊了一会,文老爷给他们两位出主意,说道: “你们回来搞这货币改革,单靠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开展下去的。” 文贤瑞还不太明白父亲说的话,疑惑的问着: “爹,你是说你要帮我们?” 文二爷连忙摆手,谦虚的说: “我只不过是个开药铺的,怎么能帮上你们的忙,你们应该去找牛镇长,有他一起加入,这事就成功了一半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号人物呢。” 文贤瑞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虽说是地方自治,但牛镇长也是zf的人啊,去找他帮忙,量他也不敢推辞。 睡觉前,沈静香穿着真丝睡衣,躺在那躺椅,两条腿却架到了文贤瑞的大腿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优雅的吐着烟圈。 文贤瑞耐心的给沈静香捏腿,小心的问道: “你准备给我爹换多少?” “你觉得换多少合适?” 沈静香把香烟递到文贤瑞嘴里,把问题抛了回去。 文贤瑞吸了一口香烟,手从沈静香的膝盖慢慢的往上捏。这次下来搞货币改革,名义上是由他牵头,但实际还得听沈静香的。 “你看着给呗,反正我爹已经把你当成自家人了,你又不会亏待他。” 沈静香最喜欢文贤瑞这种事事都以她为主的,半眯着眼睛,懒懒的说: “自己家人,当然不能少了,要赚就赚其他人的。” 文贤瑞眼睛瞪得老大,手又捏向上了一点,略微惊讶: “换一百五十?” “你想吃你老爹的啊?” 沈静香头歪了过来,妩媚的笑了。 “我爹就是你爹,我怎敢吃啊。” 手终于没有去路了,文贤瑞也不想把手退回,就在那小小的地方,施展开来。 孙静香微微发抖,脚趾头不由自主的向上翘,又向两边分开,她挑逗的道: “那你想吃谁?” “你让我吃谁,我就吃谁。” 文贤瑞说着,整个人已经向前靠近,和沈静香搂在了一起。 这时候的天还不算太晚,甄氏捏着一块手帕从文贤瑞的窗下走过,听着里面那些不大不小,却极其放d的声音,吐了一口唾沫走了。 文二爷家的房子不同文家大宅,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在这里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只不过是每一位主子的房间会隔得比较远。 甄氏爱干净,从不在房间里放净桶。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跑到后面的茅房去蹲一会儿。去茅房的必经之路,就要经过文贤瑞的窗户下。 刚才她来时,看到里面有灯光,也就贴到那窗缝向里看了一眼。看到那沈静香竟然还抽烟,简直就像街尾老丁的相好李金花一样,婊子一个。她非常的不屑,也就没有看下去。 才上个毛厕的时间,回来就听到里面“哼哼哼”了,她就更加看不起了。 她这人清高孤傲,对谁都是斜眼相看。沈静香这么漂亮的一个人来了,她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威胁。 第221章 又溜走了 日子太无聊了,文贤莺见不到,文贤婈嘛又刁蛮得不想见。石宽倒是想去杨氏那碰碰运气,可每次杨氏不是躲着,就是往下人堆里走,他根本无从下手。 这不由让他思念起胡氏来。 这天,他无所事事的在道上走着。人的脚步和思念是一起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胡氏的院门前。 看着那已经有蛛网悬挂的门楣,石宽不由悲从心起。胡氏死后,他来过这里一次,当时还梦到了两人缠绵。这一次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推开那沉重的门,下意识的用手扇一扇。出乎意料,那门上并没有灰尘掉落下来。这死了两个人的院子,阴森森的,平时门口都没几个人坐下歇息,更别说会有人走进去,怎么现在推开门却没有灰尘落下来? 石宽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被院子里熟悉的景物给占据了。他把门轻掩,慢慢的走了进去。 走到了前院,就看到前面墙角,有个人的影子被太阳照射出来。 大白天的不可能是鬼,再说鬼好像也没有影子。石宽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个人想躲避他,却不知道被影子出卖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慢慢的走向前,快到墙角时,突然就蹦了过去。而那躲避的人,也刚好想探出头来看看情况。俩人就这样,差点撞了个满怀。 “是你,你躲在这干嘛?”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宽想得又得不到的杨氏。她贴着墙壁,手捂胸口,吓得脸色都变青了。稍微缓过神后,捏拳打了过去,骂道: “你要把我吓死啊?” 石宽一下子就捉住了那打来的手,另一手还撑住墙边,得意的说: “我吓你?不是你想吓我吗?” “谁要吓唬你了,放开我。” 杨氏挣扎着,今天这事还真的够凑巧。她家院子和胡氏的是并排着,这下午天气闷热,睡又睡不着,就独自在院门前走来走去,不知不觉来到胡氏这里,想起之前和胡氏的感情,就推门进去了。 从石宽装鬼吓唬陈管家后,她就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所以进来了也不感到害怕。慢慢的游走了一圈,刚想出来时,却发现冤家石宽也推门进来了,便只好闪到一旁躲起来。 这么难得的机会,石宽哪里会放过,手臂弯曲一点,整个人就贴了上去,坏坏的说: “放开你?你不记得我说过要睡你了吗?” 这真是自投罗网,杨氏被压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脸涨得红红的,骂道: “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喊啊,你倒是喊啊。” 石宽非但不放手,还直接上手了。 杨氏挣扎着,不过挣扎的是那么无力,她知道是自己的身体无法抗拒。每一次被擒住,都会有两股力量在脑子里抗争。 一股说这不就是你时常会想的男人吗?现在就在眼前,你还挣扎什么。另一股说,你这娼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了文老爷,他没少你吃,没少你穿,只是不和你同房而已,你就要找别的男人吗? “有人吗?快来人啊。” 杨氏真的叫了,只是叫得软绵绵的。或许是声音和身体一样,假装反抗,根本喊不大声。又或者是知道在这深院里,再怎么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 现在的她,简直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石宽宰割。 时间一点点过去,衣服被弄开了,就连发簪也被扯掉下来。她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小声又无奈的说: “等一等,你等一下……” “怎么了?” 石宽呼吸混乱,停住了手。 杨氏用手把石宽撑开了一点,脸红红的说: “我好紧张,要去小解一下。” 看杨氏这个样子,应该是屈服了的,石宽也没多想,便松开了手。 杨氏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抓住裤头,刚才挣扎时蹬掉的鞋子也不穿,就走到了一边去。 石宽捡起地上掉落的发簪,反转观看着。心里异常的激动,平时费尽心思,寻找各种机会,总不如意。今天就要得到了,却是那么的自然。 他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扑捉那残存的味道,坏坏的笑了。 “好了吗?” 感觉杨氏应该好了,石宽退后两步,看一下那长廊,却没发现杨氏。他心里嘀咕,不就是小解吗,看都被看过了,还要避开干嘛? “怎么这么久啊?” 石宽又叫了一声,没听到人回答,心便有些忐忑不安了。捡起杨氏的绣花鞋,和那一根发簪走了出去。 “茗月,茗月,你不会跑了吧?” 还是没人回答,石宽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来到了院门口,看到刚才掩上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不少,他非常愤怒,咬牙低骂: “他娘的,下次别被我抓到,被我抓到了有人在旁边,那也要把你睡了。” 骂归骂,人终归还是走了,总不能跑到她家里去追吧。石宽气得把那绣花鞋摔走,那根发簪吧,本来也要摔的,可看到是银子打的,还值点钱,也就留了下来。 出得院门来,他往西边走去,来到了文贤昌院前,越想越气,便坐在了门前的石墩上。 牯牛强带着护院队从这走过,看到了石宽紧绷着脸,一点都不好看,便上前打趣: “我的石队长,你怎么啦,被二小姐揍了啊?” “滚远一点,不然我扎死你。” 石宽拿着那根银簪,对着牯牛强的大腿就捅过去。 牯牛牯揉了揉大腿,蹦出了几步远。幸亏那银簪比较钝,不然这力道可是要扎穿大腿的,他不解的说: “你吃了枪药了啊,火气这么的大?” 石宽都懒得理牯牛强,扭过一边去。 那些队员们,本来也想跟着牯牛强上来开会玩笑的,见到石宽不同于往日,也都不敢招惹。 护院队员们走了,另一边却走过来迈着优雅步子甄氏。她远远的就看到这边发生的事,走近了看到石宽手里拿着的发簪,便停了下来问道: “呦!石队长,你的兴趣蛮广的嘛,玩起女人的发簪来。” 石宽的目光从甄氏的脚一直向上看,最后停在了那鼓鼓的胸脯上,不屑的说: “女人的发簪就不能玩了吗?” 第222章 歪打误撞 “可以,你要玩女人都没人说,别说是玩根发簪了。” 甄氏鄙夷的说了一嘴,然后身子一晃,转身就走了。 “等等!” 石宽看着甄氏那开衩旗袍露出的大白腿,喉结动了动,干咽了一口口水。 甄氏看不起石宽,却鬼使神差的又转回身来,高傲的说: “怎么?你想把它送给我啊?这种做工粗糙的,我可看不上哦。” 石宽把玩着那发簪,那发簪做的还真不怎么样,普普通通,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头刻有只凤凰。他晃了一下脑袋,用下巴尖指向文贤昌的院子,挑衅的说道: “这里面有许多好东西,保证你看得上,敢不敢跟我进去翻找?” 甄氏这个人只是高傲,并不贪财。而且她也知道文贤昌离开后,家里早就被文老爷带人来搜了个遍,不可能还会遗漏什么好东西。 只是石宽那挑衅的语言,让她很是不服,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轻蔑的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 石宽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往两侧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便推开了文贤昌的院门。 这里和胡氏的院子有所不同,胡氏的院子不上锁,那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上,也没人会进去。文贤昌这里,是被陈管家拿了一把铜锁来锁住的。 文家大宅长工下人一百多口,不乏有一些野鸳鸯,这么好的幽会去处,当然就是首选的。铜锁早就被撬坏,只是形同虚设的挂在那里。 一进到院子,石宽就回身把门给拴上。 甄氏心里是有些许的惊慌,却故作淡定,问道: “你要干嘛?” 石宽抹了一下鼻子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了,轻巧的说: “婶,你不想吗?” “放肆!” 甄氏挥起手就扇了一巴掌过去,不过在半空中就已经被石宽捉住了。 石宽腰一弯,就把甄氏扛在了肩头,朝之前文贤昌睡的房间走进。 甄氏只是在石宽的后背捶了几拳,并不再有什么动作,连脚都不动一下。她不喜欢石宽,甚至是看不起。可是现在连叫喊都不想叫,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到了房间里,石宽把甄氏放在那光秃秃的床板上,就动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甄氏双手撑在身后,半斜着身子,轻蔑的问: “你就不害怕你二叔知道?” “我害怕,你不也害怕吗?” 石宽把那对襟单衣扔到一旁,就扑了过去。 甄氏抬起脚,抵在石宽的胸前,又问了一句: “你是从来没睡过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吧?” 石宽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他没回答,而是把那脚拨过了一边…… 甄氏没有任何的抵抗,也不再说一句话。 两人就像是分开了许久的夫妻,突然在一起,有些许的生疏,但不影响事情进行下去。 结束后,甄氏拿起石宽遗落在一旁的银簪,仍然是一句话不说,离开了房间,走出院子。她都不急,甚至那脚步都还是像原来那么优雅。 男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平时扛着把刀走来走去,看似挺威风的。刚才还不是像狗一样…… 甄氏平时很少出门,这一两天在家里看不惯沈静香那女人,便出来走一走。龙湾镇有很多地方可以消遣的,可她却不知去哪里。 唯一熟悉一点的,就是文老爷家的那几房老婆了,于是便到方氏那里坐坐。由于她的高傲,和方氏也聊不了多久,就又出来了。 心里有着一些闷气,恰巧又碰到了石宽。 她总觉得人生不能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总要有点能记住在心里的,今天,石宽就给她了。 她不太热衷于这种事,但这件事绝对能让她到死都铭记。 石宽也不热衷于这事,确切的说,应该是不热衷和甄氏做这事。甄氏虽然漂亮,却和他格格不入。刚才突然有了这种想法,那只是这段时间积压了太多的情绪,甄氏不知死活的撞到了他的刀口上而已。 他张开双手,衣服也懒得穿回,仰望着那已经尽是凄凉的屋顶。满足了过后,心中却是一丝丝的后悔。 可以说他并不舒服,并不快乐。他有点希望甄氏回去告诉文二爷,或者是告到牛镇长那,带着团丁来把他抓住,塞进猪笼里,扔到玉龙河。 只是他知道甄氏不会对任何人说,他突然觉得他非常的了解女人。 这一晚石宽没有和慧姐睡,而是蜷缩到慧姐之前的小床上。第二天一直睡到了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这才起床。 慧姐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一样,从石宽起床就一直跟在旁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你怎么了?” 石宽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 慧姐眨着那双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又带着一点可怜,小声的说: “我没怎么,你生我的气了是吗?” “没有啊。” 石宽不要下人们伺候,自己舀了一碗粥端着就喝,也不需要菜。 慧姐还是围着石宽转,问道: “不生我气昨晚怎么不和我睡?” 原来是为了这事,喜欢突然觉得慧姐挺可怜的,他把那碗粥三口两口灌完,用肩膀撞了一下慧姐的肩膀,逗道: “我们去赶集好不好?” “你带我去吗?” 慧姐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段时间石宽和她玩的还没有秀英多。 “对啊,现在就走。” 慧姐的表情让石宽感到更加内疚,他把空碗扔到桌子上,抓住慧姐的手就往外跑。 终于可以出去玩了,慧姐心里美呀,傻傻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没关系,你生我的气也没关系,今晚你在小床睡,我就过去和你睡。” “不用,小床太小,我怕塌了,我回大床和你睡。” 石宽说得很大声,也不阳阶上坐着的土妹和桂花会不会听到。 两人手牵手,走路还一蹦一蹦的,出了院子,走在那大道上。 前面方氏由两个下人陪着,应该也是要出门去,听到后面欢快的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 慧姐松开了石宽的手,跑到方氏面前,炫耀的说: “三姨娘,我去赶集喽,石宽带我去赶集咯,不带你去!” 第223章 游船 傻子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生气,方氏乐得胸脯都颠起,笑道: “这么好啊,那没人带我去赶集,我哭了怎么办?” “你让大……你让你老公带你去啊。” 慧姐本来是想说大黑的,说了一半连忙收口。似乎还有点怕,蹦回了石宽的身后。 “我老公……哈哈哈……” 刚才还只是嗤嗤笑,现在就变得差不多捧腹了,傻子真是好玩。 石宽有些难为情,上前尴尬的问道: “三姨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方氏止住了笑声,手扶胸口,脸上绯红,说道: “去土地庙烧个香,要不你陪我去呗。” “你这不是带了俩人吗,我……我答应了带慧姐去赶集的。” 这略带勾引的话,让石宽差点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方氏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没往那方面想。经过了陈管家那短褂的风波之后,她就特别爱去土地庙烧香。这些日子胡氏死,唐氏疯,她更觉得是土地公公的保佑,去得更勤了。 “那走吧,顺路,我也好逗逗这可爱的慧姐。” 话都这样说了,那想走前一步,或者是了滞留后面都不好意思啊,石宽只好拽着慧姐一起走,没话找话: “阿珠呢?平日不是阿珠跟着你的吗?” “她请假回家两天了,今晚要再不来,就把她的月钱扣了。” “她回家干嘛?” “看她老娘啊。”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出了文家大宅门楼,到了石拱桥旁。 方氏抬脚先迈上石拱桥,石宽也想跟上去,衣服后摆却被慧姐拽了两下。他回过头去看,见慧姐对他挤眉弄眼,知道是什么意思,便向方氏说: “三姨娘,我们往这边走,就不陪你了。” “不是要赶集吗,怎么走这边了?” 方氏也只是随意的问,并未停下,直接上了石拱桥。 “先到码头看看人家装货,慧姐喜欢看那些。” 石宽应了一句,拉着慧姐的手就往码头这边走了。 走出了不远,慧姐天真且感激的说: “你不陪三姨娘去烧香,陪我玩,真好。” 石宽点了一下慧姐的额头,欣赏的笑道: “我好吗?想不到你也会使心计了。” 慧姐不懂什么是心计呀,眨着大眼睛疑惑的问: “我什么时候使心计了?” “刚才呀,刚才你对我挤眉弄眼了,那不是使心计吗?” 石宽哈哈的笑着,慧姐对他挤眉弄眼,是告诉他不想和方氏她们一起。这种表达方式其实很普通,但是在慧姐身上,那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知道是慧姐变聪明了,还是偶然为之。 “这就叫使心计啊?那我会了,我给你使。” 慧姐说着蹦到了石宽的面前,使劲的眨眼睛皱眉头。 两人嘻嘻哈哈,还真有点像刚结婚的小夫妻,恩恩爱爱。 码头上,有文家雇佣的一艘大船,正在装药材,这是要运往县城的。慧姐的姐姐文贤欢,嫁给了县城的赵老爷,赵老爷就是平安县最大的药材收购商。 看着那些工人扛着一袋袋药材,踏上那窄窄的木板,往大船上走去,荡荡悠悠的,甚至好看。 “你敢不敢扛东西走那木板?” “不敢,我怕掉下河去喂王八。” “哈哈哈,你是胆小鬼。” “你不是胆小鬼,那你敢吗?” “我是胆小鬼的老婆,我也不敢。” “……” 慧姐今天真是开心了,好像回到结婚之前石宽想着法子逗她的那段时间,但又比那段时间多了一份幸福。 河面上零零散散,还漂浮着几艘小船,其中就有廖老大的,今天揽不到活,口袋空空,看到时宽和慧姐在码头上。嘻嘻哈哈,便想碰碰运气。 他双手做喇叭状,合拢在嘴前,大声的喊道: “石队长,今天这么有闲情,带婆娘出来游玩,上我船来,我带你们去吹吹河风呗。” “坐船好玩,你带我去坐船吧。” 虽然是玉龙河边长大的人,但慧姐还没有坐过船,她仰着脸看石宽,眼神里尽是期待。 今天本来就是要带慧姐出来开心的,慧姐想坐船,那就坐呗。时光也单手遮在嘴边,朝廖老大喊道: “把你的船靠过来。” “好嘞!”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廖老大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真的揽来了生意。 他这小船平时是帮别人拉点货,但是拉人也拉过,文贤昌就是一个大主顾。拉了文贤昌去县城之后,再也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事了。今天拉上石宽和文家二小姐,应该也会有不少赏钱吧? 船靠到了码头,廖老大抓住那牵绳跳了上去,牢牢的拴在木桩上,等待石宽和慧姐一蹦一蹦的走下码头的台阶。 上了小船,慧姐兴奋啊,船都还没有撑离岸边,她就俯卧在船板上,伸手到河面去拍打。 “好凉快,石宽你也来玩。” 石宽走过去,没有像慧姐一样玩水,只是坐到了她身边,拍了一下那肥肥的屁股,调侃道: “别掉下河了,掉下河我可救不起你啊。” “我才不会掉,你掉了我都不会掉。” “呵呵呵……” 廖老大把船撑到河中,缓缓的向下游走去。 慧姐就像是第一次赶集的孩子,特别的兴奋,一会到船头玩水,一会又到船尾看那河面掠过的白鸟,玩得满头是汗。 河风凉爽,没多久就把玩累了的慧姐吹得昏昏欲睡。石宽把她扶进船仓躺下,就到船头来和廖老大聊天。 “你撑船撑有多少个年头了?” 反正也只是带人出来玩,没有目的地,廖老大便把竹竿收起来,任由船在河面上漂浮。他盘腿坐下来,填了一袋烟,炫耀的伸出三个手指。 “三十年咯,十几岁就跟我爹在这河面上打鱼。” “那你打到过最大的鱼有多大?” “鱼最大的也就十来斤,王八倒是得了一只比簸箕还大的。” “那么大,不得一个村的人来吃啊?” 石宽有些惊讶,脑袋想着那个画面。 廖老大吸了几口烟斗,把里面的残烟在船沿上敲了敲,又说道: “哪里舍得吃啊,当时卖掉了,还是卖给你爹文老爷。” 第224章 小镇来客 一说到文老爷,石宽来了点精神,身子侧过一边,带有点不信的样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那是好多年前,你都还没来文家呢?当时文二少也还只是个小孩子,他和文老爷出来走,看到我网到了这么大的王八,非要买回去炖汤。老爷也是想吃的,当时就买走了。” 廖老大似乎还沉浸在当年的荣耀之中,目光望着远处,久久不愿收回。 说到了文贤昌,石宽感到了有些唏嘘,随口说了一句: “文家二少,多么风光的一个人,现在不知变成咋样了。” “他这人命好,肯定会过得不错。” 廖老大除了撑船赌钱,还喜欢研究点相术,他看文贤昌的脸,额头薄却是光亮,鼻梁中间有点凸起,这种人的命大起大落,看似会有落魄的时候,却比任何人过得都要滋润。 石宽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文贤昌太好赌了,即使是有再多的钱,最后也都是输得精光的。 “他命好?命好就不要逃亡咯。” “石队长,你也知道文二少逃亡了?” 廖老大颇为惊讶,压低了声音问。 能问出这样的话,那就肯定知道文贤昌在哪里,石宽兴趣浓厚,屁股向前挪了一点,抓住廖老大的手,严肃的问: “我不知道啊,你知道?” 言多必失,廖老大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否认。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看廖老大这神情,石宽已经明白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故作神秘的说: “二少爷临走时,曾经找过我问你的情况,你就别装了。我今天来坐你的船,真的是游玩的吗?你懂吧?” “我……我懂,这事……这事说出来了,我会遭殃啊。” 廖老大不明白石宽知道多少,心里非常害怕,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 石宽拍了拍廖老大的肩膀,放柔和了语气: “你是担心文老爷和大少爷拿你是问,对吧,别担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睡觉的二小姐都不可能知道。” 想想石宽这人还是挺讲义气的,据说当初文贤昌赌钱欠下一大笔债,被个外乡人扣在了老丁那,还是石宽去解的围。 石宽应该也是站在文贤昌这边的,不会透露给文老爷听,廖老大也就不再隐瞒,把那天晚上他送文贤昌进县城的事告诉了石宽。 石宽幡然大悟,原来是进了城,怪不得老爷和大少爷找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进城了好,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聊了不久,慧姐醒了,石宽也就让廖老大把船撑回去。 回到龙湾码头,从县城开回来的公船也恰好回到,几个竿夫站在船的两边,同心协力把船停靠码头,那场面也蛮好看的。 船刚刚停稳,范明便把一块木板放下来。船上那些去县城办事的人,提着大包小包,慢慢的从那块木板上走下来。 “那俩人是不是坏人?” 慧姐指着最后两个下船的人,歪着脸问石宽。她对坏人的定义不是做不做坏事,而是认不认识,或者有没有好感。 那俩人一男一女,都非常年轻,二十左右。男的一身半新黑色衣服,长得高高大大,脸庞清秀。女的扎着两根小辫,穿着和文贤莺一样的衣裙,亦是青春靓丽。每人都背着背包,还提着大笼箱。显然是没有走惯这种木板,小心翼翼的。 这俩人应该不是龙湾镇的人,龙湾镇的,除了文贤莺和文贤婈具备这种蓬勃的气质,其他人都沾一些“土”气。石宽不由多看几眼,慢慢的回答慧姐: “他们不是坏人。” “我也觉得不是,那女的好像三妹。” “他不是你三妹,只是衣服像。” “我说的就是衣服啊。” “……” 说话间,那一男一女,已经气喘吁吁,提着大笼箱走上了码头。 那女的抬袖印了一下额头,向周围看去,对那男的说: “罗竖,贤莺告诉你文家大宅往哪走吗?” “没说过,我们找个人问问吧。” 罗竖把笼箱放好,也手搭额头,左右看了看。 也许是那女的长得比较好看,如瓜子般的脸蛋,一说起话来就半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又也许是听到了是去文家大宅找文贤莺的,石宽主动上前问候: “二位,你们是文贤莺的同学吧?我带你们去找她。” “好啊,非常感谢,你是?” 罗竖一脸的惊喜,但还是有些许的担忧,毕竟第一次来龙湾镇,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人员有多复杂。 石宽能理解罗竖的心情,要是他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被人上前搭话,也会有几分警惕。他拍拍胸脯,笑着说: “我是她姐夫,不是坏人,你们和贤莺贤婈贤瑞都是同学,我说的没错吧?” 见石宽这么了解情况,应该不是码头车站骗行李钱财一类的人,罗竖也就伸出了手,大方且风趣的说: “没错没错,我也不是坏人,我叫罗竖,她叫高枫,枫叶的枫。” 石宽还没有正儿八经和别人握过手,他知道这是一种礼节,也伸手过去握住。虽然是和罗竖握手了,但注意力还是偏向旁边那漂亮的女子。 “高枫,枫叶的枫,这名字好特别哦。” 高枫也优雅的伸出手,调皮的模仿罗竖说道: “他叫罗竖,横竖的竖。” 石宽连忙伸手过去捏住高枫的手,不但捏住了,另一手也一起过去合在一起。可不是他主动要摸的,都递到跟前了,不摸白不摸。 “呵呵呵……你们真好笑,名字那么好听。” 慧姐见三人聊得欢,也凑过来傻傻的问: “我叫慧姐,大姐二姐的姐,好听吗?” 本来心情还蛮好的,被慧姐这么一问,石宽便有些尴尬,松开了那柔软温暖的小手。 “她……她是我老婆,叫做慧姐,是贤莺的二姐,有点……有点……我们走吧,我帮你提行李。” 高枫正觉得这男子怎么这样,握手那么大力,手就被松开了。她听那话语的意思,结合看慧姐的样子,便有点明白。微微一笑,通情达理的说: “好啊,那就太谢谢你了,我们都自我介绍过,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 第225章 大事不好 漂亮的女人总是遭人喜爱,慧姐是女的,也喜爱这个高枫。一点不见外的上前挎住了她的手,抢着搭话: “他叫石宽,是我老公,很好玩的。” “石宽,宽广的宽对吧,心宽气广,好名,好名。”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宽,反正很好玩,我很爱他。” “……” 石宽帮高枫扛着笼箱,提心吊胆的走在前面,生怕慧姐会突然蹦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不过还好,慧姐和高枫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开心的聊着,并没有什么那方面的话语。 走进了文家大宅,有些好事的人,知道了是什么个情况,奔跑着去通知文贤莺了。 还没到文贤莺家的转角,文贤莺就奔跑了出来,雀跃地大喊道: “枫枫,我的小枫枫,你终于来了。” 高枫松开慧姐的手,也迎了上去,调皮的回应: “癫癫,我的小癫癫,我差点找不到你哦。” 两个青春活力的身体,瞬间碰撞到了一起,互相抱着旋转。 石宽还没有见过如此热情的见面方式,他都有点担心两人这么用力的撞在一起,那鼓鼓的胸脯会不会撞破。 罗竖放下了笼箱,笑着的对石宽说: “她们两个是好同学好朋友,在学校三年都共一个寝室,贤莺叫高枫枫枫,高枫就叫她癫癫。” 这么久没有见过文贤莺,现在终于得以一见,石宽目光都舍不得离开,他也放下笼箱,傻傻的回答: “枫枫,癫癫,确实蛮疯癫的。” 文贤莺和高枫拥抱够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走上前来,只是瞥了一眼石宽,马上把目光定在罗竖身上,伸出了手,歪着脑袋说: “罗竖,欢迎你来到这穷山恶水来吃苦受累。” 罗竖伸出手,捏住文贤莺的一半手指,轻轻一握便松开了。 “教书育人,那是崇高的职业,怎么说是来吃苦受累呢?学校盖得怎么样了?” “还没盖好,应该也快了,你们在这玩上个把月,先熟悉熟悉情况,学校盖好后,就可以立刻开学。” “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在这吃闲饭,那多不好啊。” “说什么吃闲饭哦,我们家还是不差这点米的。” “……” 文贤莺和罗竖一边聊,一边往回走。 文贤莺不和石宽说一句话,那把人带到这了,石宽还真不知要不要一起去,尴尬的停在那里。 这时高枫走过来,微笑着说: “你不帮我拿笼箱了吗?” “哦哦!拿……拿……” 有人开口了,石宽便也找到了借口,提着笼箱跟在了人群后面。 进了方氏的院子,来到文贤莺的西厢房。罗竖他们坐下,石宽也就跟着坐下。小芹端来了茶,他也不客气。期间没有和文贤莺有任何的交流,就像是一个混进来的陌生人。 慧姐傻里傻气的,哪里知道石宽的尴尬,对这个人问问,又和那个人说说,整个场子最活跃的就属她了。 “不好啦,不好啦,太太被歹徒给抢走了。” 突然,一阵慌乱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石宽听得出是中午跟方氏出去的下人其中的一个,急忙放下茶杯,冲到门口去看。 只见那下人一脸的惊恐,脚上的一只鞋也跑掉了,奔了过来,到阳阶前时还摔了一跤,但仍不忘大声叫喊: “小姐,小姐,不好了,太太……太太被歹徒……抓……抓走了。” 石宽一下子就跳了下去,把那下人给扶了起来,问道: “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来。” 文贤莺也没有了刚才的喜悦,走下来紧张的问: “阿婵,你别胡说八道吓唬我,我妈这么大个人,怎么会被歹徒抢走?” 阿婵喘了两口气,手捶打着地面,哭着说: “三小姐,我没有吓唬你,我和丽娟陪太太去土地庙上香。上完了,太太说到处走走,我们就走啊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群蒙面歹徒,个个手里拿着刀。当时太太就吓傻了,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些歹徒拿了一个大麻袋,就把太太套住。我和丽娟抢人,可哪里是那些歹徒的对手,丽娟手臂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我胆小啊,就跑回来了……” 石宽放开阿婵,站起身,对闻讯赶来的下人们说: “你们两个,立刻去告诉老人,你和你,去叫护院队的拿上家伙,马上去土地庙救人。” 吩咐完了之后,石宽自己先带头冲出去,只是才跑开几步,又觉得手无寸铁,不好应付,便又折了回来,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 场面很混乱,但罗竖却比较淡定,石宽出来时,他已经把阿婵带在身边,沉着的说: “把她带上,刚才说和太太到处走走了,不是在土地庙,我们也不知道在哪。” “好,那我们走,阿婵你别怕。” 石宽很感谢罗竖,只是事情紧急,不容他留下来多说。 阿婵很害怕,但她是个下人,即使是害怕,也不敢不带路啊。还好有人去叫文老爷,还通知了护院队。 跑出了文家大宅,石宽才发现跟来的不止是阿婵,还有罗竖。 “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男人,能不来吗?” 别看罗竖是从省城里来的,脚步还挺快的,还能拽上阿婵一把。 是个男人,石宽不由在心里佩服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罗竖。 “歹徒都有刀,你也不准备点东西。” “来不及了,路上看到哪里有棍棒,再扯上一根吧。” “也好。” 大街上的人,看到石宽提着把菜刀奔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往两边躲闪。 这样也好,没有人挡道,跑得会更快一些。只不过石宽和罗竖跑得快了,阿婵却跟不上啊。 还没有跑到一半的路程,牯牛强阿彪他们,提着明晃晃的朴刀也追赶到了。 “队长,歹徒呢?歹徒在哪?” “前面,前面湾尾的河堤上。” 有这多护院队队员赶来,阿婵也不那么害怕了,帮忙石宽回答。 一行人又加快脚步,沿着那集市旁的河堤向前追赶去。 第226章 我见犹怜 走出湾尾不远,那几乎没有人行走的河堤上,出现了一只绣花鞋。阿婵跑上去捡起,急切且慌张的说: “就在前面了,这是我的鞋,刚才跑掉的,你们快过去,都不知道太太怎样了?” 知道歹徒就在前面了,众人反而放慢了脚步,谨慎的前行。毕竟什么情况都还不知,歹徒躲在哪里。 又走了一段路,地上开始发现一些血迹,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刀的手都捏出了汗。温暖的和风,也感觉有点寒气逼人。 突然,前面的柳树下出现一个人,躺倒在地,半抱着柳树根,面向着前面,看不到脸。但看身上的衣服,判断应该不是方氏。 阿婵一直躲在众人的身后,她看到那人之后,冲了上去,失声痛哭: “丽娟,丽娟,你怎么啦?” 石宽也跟上了前,看见阿婵把丽娟扳平过来,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丽娟的脸和胸前已经被血染得一片模糊,喉咙被割开,里面的气管都已经外露,手臂上还被砍了一刀,人已经断气死了。 来的时候石宽还比较有冲劲,看到这个样子,手脚开始微微发抖。 “大家不要太分散,继续向前面追,歹徒肯定是把三太太劫走了。” 罗竖看了一下那快要凝固的血迹,又看了一下身边的地形。左边是红枫岭延续过来的矮山,矮草萋萋,似乎并不容易躲藏人。右边就是玉龙河,河堤建到这里就是尽头,河面看不到一条船排。而前面就只是一些小路,还有乱河滩了。 歹徒蒙着面作案,说明是早有预谋的。既然是有预谋的,退路肯定早就想好,现在追来,几乎是不可能追上的。 不过他初来乍到,这里还没几个人认识他,也说不上话,所以还是跟着众人向前搜索去。 如罗竖所料,众人向前走了一里地,根本没看到歹徒的影子。路上遇到一些人,询问了也是摇头不知道。 这是大事啊,很快就从文家大宅传遍了整个龙湾镇。作为一镇之长,牛镇长也带着团丁出来一街一巷的排查可疑人物。 一时间把整个龙湾镇弄得人心惶惶,摆摊的早早收摊,不敢再继续。出来赶集的,也慌里慌张,往家里走去。 文老爷带着随从到了河堤头,并没有跟着石宽他们一起去追赶,只是命人把死去的丽娟抬回了文家大宅。 晚上,大家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包括牛镇长。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步,来到了阿婵面前,沉声问道: “歹徒劫持三太太时,说了什么?” 阿婵这一生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心里慌得不得了,紧张的回答: “不记得了,好像说了一些话,当时我和丽娟只顾抢人,都没听清。” “话都没听清,你怎么不跟丽娟一样去死?” 文老爷比较的愤怒,把气撒在了阿婵的身上。 “我……我……” 阿婵心里委屈呀,可是又不敢回话,只得嘤嘤的缩在一旁低声哭泣。 牛镇长多多少少还是处理过一些事的,他挥了挥手,说道: “敬才兄,你问这些下人,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你回想一下,你或者三太太有没有什么仇人?” 三太太有没有仇人文老爷不知道,他的仇人肯定是一大堆。 集市头杀鹅的秦老三就是,秦老三那填房的老婆年轻漂亮,被他睡过了几次。 五竹寨的刘老汉也是,刘老汉的儿子是个傻子,见到他时总会吐口水,他收刘老汉的药材时,克扣了许多,刘老汉恨死了他。还有许多的仇人,他都记不起了。 只是这些基本都是小仇,也不至于要杀人来泄愤啊。再说就那些人,也根本没那个胆。现在唯一能想到有可能的大仇人,只有逆子文贤昌了。 心里这样想,但并不想对牛镇长说。 “我文家立足龙湾镇几百年,深受这一带百姓尊敬,哪有什么仇人来。” 这话把牛镇长和石宽听得都想翻白眼,牛镇长心想你受百姓尊敬,那我就受百姓爱戴了。石宽则是想,你最大的仇人是我,只是我还没开始报仇。 罗竖是认真思考问题的,他站了出来,朝大家施了个礼,说道: “文伯伯,不管怎么样,歹徒把人劫走了,都是有目的的,不要多久,就会来向您提条件。我们现在在这里乱猜,只有徒增烦恼,并没有办法解决,我看还是耐心的等待吧。” 也确实,歹徒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劫走,要么为了财,要么为了色,要么为了仇。既然只是把人劫走,没有当场杀死,那肯定会来谈条件。文老爷也不想看着这一张张像苦瓜一样的脸,便说道: “罗侄说得对,大家也不要围在这里了,各自散去吧。石宽,让你的队伍今晚提起点精神,别让我们这家里乱了。” 谈不出什么好的结果来,大家也就各自散去。整个文家上上下下,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石宽才刚刚起床站在阳阶上漱口,正要把嘴里的水喷出去,却看到文贤莺眼睛红肿的出现在面前。他一激灵,差点把漱口水吞下了肚子。 “你……你这么早来我家干嘛?” 文贤莺没有说话,眼泪却婆娑的流了出来。 真是我见犹怜啊,石宽脸也顾不得洗了,连忙把人请进客厅,按坐在一张椅子上。想去帮忙擦掉眼泪,又觉得不合适,便又问道: “是不是你娘有了消息了?” 文贤莺还是没有回答,缓慢的摇了摇头,眼泪流的更密集。 慧姐也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土妹帮梳头发,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连忙跑出来。 “三妹,谁打你了?” 文贤莺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慧姐,把头埋在她怀里,嘤嘤的哭出声来。 她娘被歹徒劫走,生死不明,音讯全无,昨晚她哭了一整晚,眼睛都没闭过。这种事情,她觉得靠牛镇长那些团丁,根本没有用。家里的护院队,也只是个摆设。父亲和大哥,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今天一早,不知怎的就来到了石宽这。或许她潜意识里认为石宽能帮他把娘找回来吧。 第227章 兑换券 慧姐也是知道三姨娘出事了的,现在文贤莺只哭不说话,她也大概知道是为了这事,懂事地摸着文贤莺那略带毛躁的头发。 “别哭,三姨娘没事的,她就是去玩了,几天后就会骑着一只大鸟回来……” 石宽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安慰。他想不到和文贤莺闹僵之后,第一次见面竟会是如此的方式。没有言语,没有交流。 文贤莺哭了很久,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哭累了,就用慧姐的衣襟擦一擦脸颊,然后蹒跚的走出了院子,也不在看石宽一眼。 石宽有点感同身受,他很想为文贤莺分担点什么,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早饭后,出了文家大宅,漫无目的的行走到石拱桥头,看到一旁布告栏前围了一圈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要用银元换纸币了啊。” “谁说要换的,这么多年了没人用纸币,那也不一样过来了吗?” “那不同,之前是自由换,现在是强制换,你敢不换吗?” “我不识字,有谁识字的,念来听听啊。” 石宽有点急,没等有人念,就挤了进去看。 那布告是牛镇长和文贤瑞联合发布的,大致意思就是以后集市上所有的买卖交易,都得用兑换券。手里没兑换券的,拿银元到镇公所的货币改革委员会去换。下面还盖了两个大红的公章,应该是非常正式的。 石宽心里想,文贤瑞这一招毒啊,和牛镇长勾结在一起,从龙湾镇集市下手,没有兑换券的,不准买卖。这些做买卖的,谁不怕牛镇长那几个团丁,估计用不了多久,兑换券就会成为这里的主流货币了。 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反正别人换了,那他也跟着换呗。 退出了人群,走过石拱桥,到那集市上去看看。 文贤瑞和牛镇长的动作还真快,那些凶神恶煞的团丁们,已经在集市上大摇大摆的行走了。看到谁买东西用银元的,就上前拍拍肩膀。 这些人都是老百姓啊,哪敢多言,脑袋一缩溜走了。去哪里呢?当然是牛镇长家,那所谓的货币改革委员会换兑换券去啊。 不换兑换券,手里的银元就连废铁都不值,买不了东西,他们也没办法。 不知怎的,石宽觉得这些团丁虽然个个都很凶,但和平时很不一样,并没有骂人打人,也不抢东西,也还算是挺文明的。 殊不知,这就是文贤瑞和牛镇长的高明之处。打人骂人,事情闹大,并无好处。他们只是阻止不准银元交易,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得人心,工作嘛,也能顺利开展下去。 石宽今天不用买东西,但以后肯定是要买的,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去换点兑换券呗,免得以后还要麻烦一次。 到了牛镇长家门口,那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那牛二戴着一顶歪帽子,狗仗人势的来回走着,一会拍拍这个人的肩膀,说道: “排好一点,别乱挤啊。” 一会又到大姑娘身后,蹭了蹭那大腿,坏笑道: “缩进去一点,人家都排得直直的,就你硬要突出来。” 这么长的队伍,看着都让人心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石宽没了心思,转身就走。 “姐夫,姐夫。” 身后响起了文贤瑞的声音,他又扭回身去,明知故问的说: “是文专员啊,你在这干嘛?” 文贤瑞略微尴尬,双手在衣服两侧擦了擦,走上前来。 “叫我贤瑞就行,别专员专员的了,我在这给老百姓换兑换券啊,你来干嘛?是不是也要换兑换券?” “是啊,这长长的队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石宽看着那一排人,有些无奈。 “你是我姐夫,还排什么队呀,跟我进来。” 文贤瑞不由分说,拉着石宽的手就往牛镇长那两层半的洋房走去。他刚才是内急,出来上了趟茅厕,恰好碰到了石宽。给石宽换兑换券,那也是给大伯家做个示范,所以他比较客气。 石宽还真想看一下这个换兑换券是怎么操作,是直接进文贤瑞的口袋,还是有一套流程,所以也不拒绝,跟着进去了。 牛镇长家一楼的右边,一间房子门上挂了一块牌,用黑漆书写着:龙湾镇货币改革委员会。 屋子里摆有两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沈静香,另一个是牛公子的老婆包圆圆。 这个包圆圆人如其名,比较丰满,脸嘟唇厚,乳大臀肥。但并不像慧姐那种胖胖的,纯粹只是丰满。人嘛,长得也还算美,不美的牛公子也不可能要。 文贤瑞和牛镇长合作,牛镇长当然要安排自己的人进到这个委员会呀,他儿子嘛,和文贤昌差不多,指望不上,便把儿媳包圆圆安排来了。 来的人太多,文贤瑞自己也是要帮忙换兑换券的,他挨着沈静香坐下,笑问: “姐夫,你要换多少啊?” 石宽拿出钱袋,把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说道: “全换了。” 这钱也没多少个,文贤瑞数了数,说道: “十五个银元,散的有二百七十毫。那就换一千七百七十元,这边拿钱。” 文贤瑞说着,把那白花花的银元和锑毫,一股脑的拨到桌子下的一个大箱里去。 旁边的沈静香,在一本账本上刷刷刷的记下账目,那个小杆杆,就是文贤莺用来画学校图的那种笔,而写的那些字,有一部分是分贤婈教陶先生和娄秀才的什么阿拉伯数字,石宽也看不懂,就到旁边包圆圆的拿钱了,毕竟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更有诱惑力。 这兑换券最大面值是一百元的,上面画着个长胡子的老头,他也不认识是谁。 包圆圆把钱数好,并没有直接交给石宽,而是推到面前。她也是有些高傲的,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直接的接触,要不是公公说这里面有油水捞,她都不想来干这活。 石宽感受到了包圆圆的嫌弃,目光就肆无忌惮的往那胸脯上盯。这是他惯用的报复方式,哪个女人看不起他,他就盯哪个女人的胸脯或者屁股。 第228章 怪信 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确实是好看,如果把上面那老头换成一个漂亮的女人,估计早就没有人抵制了。 出了牛镇长家,石宽还拿着那兑换券左看右看,新奇不已。 “石队长,来换钱啊?”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他连忙扭过身去,看到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站在身旁。草帽檐压得比较低,看不清人脸,不过声音倒有几分似曾熟悉。 “你是谁?” “我你都不认识了啊。” 那男人慢慢的仰起头,光亮从帽檐下一点点照射,脸上参差不齐的胡茬一点点露出,左眼眼睛下,一道长长的刀疤非常明显。 尽管现在有了许多胡子,但是石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曾经和文贤昌一起在老丁那里赌钱的刀疤脸。他心里有点紧张,脱口而出: “宋老大,你……你也来龙湾镇啊?” 刀疤脸嘴角微微上扬,干唇轻启: “宋老大是我大哥,我姓江。” 石宽当然知道宋老大是刀疤脸的大哥,他只是不知道刀疤脸怎么称呼,又一时慌张,才说错了而已。 “哦,江……江大哥。” 刀疤脸轻笑了一声,把手搭在石宽的肩膀上,贴近了说: “别换太多这种废纸,我们老大不喜欢。” 那手就像铁爪似的,好像不怎么用力,却又把石宽的肩膀按歪了一点,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抬手把那手拨开,说道: “我也不喜欢,只是牛镇长要换,不换买不了东西,没办法啊。” 刀疤脸扭回头去,看了一眼牛镇长家的房子,嘿嘿干笑两声,然后走了。 看着刀疤脸的身影消失,石宽紧张的心情慢慢恢复,他感觉这个姓江的好怪,怎么没头没脑的就来对他说这些? 不对,当时和刀疤脸见面,他还没当上队长,怎么刚才一开口就叫他石队长呢? 石宽朝着刚才刀疤脸消失的方向跑去,想要一问究竟,可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再往更远的地方追,他也不敢,毕竟内心对刀疤脸还是有些恐惧的。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 看门的老陆把他叫住: “石队长,这里有封怪信,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怪信?怎么个怪法?” 石宽有些疑惑,信就是信了,怎么还有怪信一说。 老陆跑进旁边的小间,拿出一封黄皮封的信来。 “刚才有个小乞丐跑了过来,把这信扔下就走,我捡起来看,也没有姓名,只画了一把菜刀,你说怪不怪?” 怪,非常的怪,这里送信的都是牛镇长家的团丁,没有点赏钱信都不一定会交给收件人,怎么可能会有个乞丐来送,还扔下就走。 石宽拿过那封信,正面的红框框里果然只画着一把菜刀。画得不怎样,却让人深深的恐惧,他甚至都害怕信封里突然会蹦出一个妖怪来。 文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叫菜刀的,连绰号都没有。好奇心驱使下,他略微颤抖的撕开了信封。 里面就比较正常了,就是一张信签,掏出来一看,上面写着: 文敬才文老爷,你婆娘众多,不缺三房一个,我们借用几天,要想赎回,准备好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本月十八申时抬到石牛山的仙人拐,别来早,也别来晚,银元也别多给,我们不要一万,怕万一。 落款是“乌桂山宋、江二匪”。 看完了信,石宽脸上大惊失色,手都颤抖了。原来方氏是被乌桂山的土匪劫去了,怪不得出手如此凶狠。 他不敢犹豫,拿着信就往文老爷的院子跑去。到了院门口,那木德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一下就把人推开,张嘴怒骂: “耽误了我的大事,你小命都不保。” 木德也是有点懵啊,他跟随文老爷这么多年,就是大少爷也不会对他这样怒吼,这石宽不过是个小小的队长。但听说是大事,也不敢怎么阻拦,只得大声叫道: “石队长,别进去,等我先去禀报了老爷。” 心急了,胆子好像也就大了一点,石宽都不理会木德,心里暗骂:你一个随从都可以进去,我堂堂的石队长,却要你去禀报。 他答都不答,直接跳进了门口。 院子里都是女下人,突然看到石宽冲进来,惊讶之余,一个个不敢吱声。 “爹,大事不好,乌桂山的土匪,乌桂山的土匪……” 石宽一边叫喊,一边穿过中堂,来到正院。他正想到东厢房的书房去,却看到西厢房跑出一个披头散发,身上不着一物的女人。 “土匪?土匪来接我去当压寨夫人了?来啊,我在这……” 天啊,这女人竟是三姨太唐氏,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身体瘦了许多,浑身上下,一道道淤痕,让人看了触目惊心。脸和身子都脏兮兮的,不过还是难以掩饰曾经的靓丽和饱满。 这时,小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搂住唐氏就往屋里推。 “太太,你怎么又乱跑了,快进去把衣服穿上。” “不要,我不穿,我要去当压寨夫人了,还穿什么衣服啊。” 唐氏挣扎着,但还是被小蝶推进了西厢房里。 门随后被“砰”的一声关上了,石宽的目光却还停留在那里。他不是想看唐氏的身子,这种样子,就是洗干净了躺在床上,也勾不起他什么欲望。 他只是心里感慨,一个漂亮的妇人,变成人鬼不如,只需要两个多月。 “石宽。” 一声沉着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把石宽从感慨中拉出来,看向了东边的东厢房。 文老爷阴沉着面孔,一身长衫,手拿着一本书籍,像一根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爹,大……大事,是……是乌桂山的土匪劫持了三……三姨娘的。” 石宽手拿着那封信,不敢慢也不赶快的走向文老爷。 文老爷拿过信纸,浏览了一下,脸上肌肉不断抽搐,脸色更加的阴了。 “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闯进来,走,去贤安那,和他商量商量。” “哦!” 石宽小声应着,心里证实了下人们之间传的,文老爷鞭打唐氏,这都是真的。 第229章 两次下跪 到了院门,那木德看见文老爷,有些慌乱,躬身低头,小声解释: “老爷,我拦了的,拦不住。” 文老爷瞪了一眼过去,并没有责骂,只是叫道: “去把二老爷和牛镇长请来,到贤安家里去。” “是!” 木德立刻奔跑出去,刚才没把事办好,现在得完美的补回来。 文老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已经跑出好几步的木德又喊道: “把二爷叫上就可以,牛镇长就算了。” “哦!” 木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爷吩咐的,他也只能照做。 石宽却有点明白文老爷的意思,这是文家的丑事,把牛镇长叫来,那面子往哪放。再说了,叫牛镇长来,也解决不了事情啊。 “爹!要不要把贤莺也叫去?” “唉!叫吧,你去叫。” 文老爷还是有点犹豫的,姑娘家的,叫来了也只会哭泣。不过想着这事始终是瞒不住的,也就同意了。 “嗯!” 石宽应了一声,撒腿就跑。不知怎的,他很想念文贤莺,虽然文贤莺不理他。 乌桂山离龙湾镇很远,甚至都不是龙湾镇的辖地,是隔壁合贵县的,只是和安平县相接。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山高坡陡,很少有人涉足。明朝时就有土匪盘踞了,一直延续至今。 近些年来,听说另一路姓宋的山贼跑去抢占地盘,原本在山上姓江的打不过,就合并到一起了,还把匪首的位置让给了姓宋的。 两个贼头的姓连起来就叫宋江,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匪头啊,所以两人对外也毫不介意的自称为匪。 乌桂山的土匪一般只在合贵县那边活动,几乎不会到安平县龙湾镇这边来,这次突然来干上这么一票,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因为来得少,没犯下什么事,龙湾镇这边的百姓对宋江二匪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所流传的事都是道听途说。 石宽到了方氏的院子,下人们走来走去,却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低沉。到了西厢房前,看见了罗竖一脸严肃的在外面地坪上踱步,他问道: “贤莺呢?” 罗竖指了指西厢房,忧郁的说: “好像是睡着了,高枫在里面陪着呢。” “哦,小芹,小芹你在吗?” 石宽现在也不敢像之前那样鲁莽的闯进去了,只得在外面喊。 西厢房的门推开了,出来的不是小芹,小芹去帮文贤莺洗衣服去了。出来的是高枫,原本活泼爱动的她,现在也变得有些忧愁。 “小声点,贤莺刚睡着。” “叫他起来,去大少爷那,老爷在那边等着呢,三太太有消息了。” 石宽声音不小,不管文贤莺有没有睡着,都想让自己的声音第一时间传送到她的耳朵里。 “真的?那我把她叫起来。” 高枫脸色由忧愁变成欣喜,缩回了门里去。 罗竖更是着急,抓住了石宽的手臂。 “有消息了?知道人在哪了吗?” 石宽点点头,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这时文贤莺跑了出来,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把罗竖挤过一边去,也抓住石宽的手臂问: “找到我娘了?他人呢?在哪,快说她人在哪?” “被五桂山的土匪劫走了,爹叫你去大哥那,一起商量呢。” 石宽真想把文贤莺抱住啊,只是他不敢了。 文贤莺松开了石宽,疯狂的奔出院门去。有了母亲的消息,她就不能待在家里了,不是要商量吗,她要去参与,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母亲救回来。 高枫有点担心文贤莺,也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到了文贤安家里,文二爷还没有到,但是气氛已经非常的凝重了。文老爷坐在那一言不发,文贤安则是手捏拳头,正在仔细的看那封信。 梁美娇似乎也是有点不适应这种气氛,让孙姨抱着儿子文崇浩到外面去,自己亲自帮抽来椅子让罗竖和石宽落座。 早先一步到的文贤莺,应该已经看过了那封信,坐在文老爷身旁,出乎意料的平静,也没有流泪,不知在思考什么。 突然,文贤莺噗通一声跪到了文老爷的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爹,你一定要把娘给赎回来,我们家不是有钱吗,这点钱不多,你一定不要心疼啊。” 文老爷脸本来就阴沉,这回更是难看了,他没有去扶文贤莺起来,一动不动的。 石宽是想去扶文贤莺的,只是被离得更近的高枫抢先一步了。 高枫把文贤莺拽了起来,有些不解,文老爷花钱赎自己的老婆回来,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还要女儿下跪相求?只是这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当面问,只得安慰: “贤莺你别急,文伯伯肯定会把人赎回来的,现在不是要商量怎么赎吗。” 文贤莺为什么要下跪?那是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唐氏的事,她不完全相信,却也有些怀疑。加上胡氏的死,父亲似乎没有过多的伤心,所以心里就担忧了。 跪了才发觉这是对父亲的不信任,她眼泪流出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小声的哭泣。 文贤安似乎才从那信里理解透意思,他不安且小心的问父亲: “爹,钱嘛花出去了可以再挣,只是送去石牛山,谁帮送去啊?” 石牛山是和乌桂山连到一起的,石牛山在龙湾镇这一边,也是深山密林,平时就是那些打猎的也都很少有人去。 知不知道怎么去到仙人拐不说,有没有人敢去那才是主要的。谁都知道那些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把钱送去了,不被杀掉掏心吃? 文贤安话里潜在的意思,除了罗竖和高枫不太明白,其他人都懂。文贤莺就更加的懂了,她看向了石宽,突然甩开了高枫,又跑过来跪下。 “石宽,姐夫,我给你磕头了。” 文贤莺才磕完第一个头,石宽就急忙把人给扶起。不需要文贤莺说出来,他就知道是求他去了。当然,只要不是傻子,其他的人也都知道。他义不容辞的说: “我去,我是护院队的队长,我不去谁去啊。” 第230章 各怀鬼胎 “真……真的吗?” 文贤莺都有点不敢置信,石宽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比她大哥强多了,大哥文贤安还是母亲的儿子,去送钱这种事,竟然没有胆量,真是窝囊废一个。 石宽放开了文贤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到文老爷面前。 “爹,我帮拿钱去,如不能把三姨娘安全带回来,那我也不会回来了。你要是相信我,按照土匪的要求,把钱准备好,一个不能少,这是我和三姨娘生命的保证。” 文老爷脸色好看了一点,开口说道: “你是我们文家的人,我怎么能不相信你。你能如此大义,我心宽慰。钱是小事,但还得从长计议,你先坐下,我们就其他枝节慢慢讨论。” 这时候,文二爷也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大哥,有消息了?” “你来得正好,坐下,我们慢慢商量……” 安排文二爷坐下,大家开始商量事情,无非就是看能不能和土匪商量,少付一些钱,或者是用假银什么的。 石宽一言不发,也听不下去,他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剩下该怎么做,那就是商量人的事了。 好在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在文贤英的坚持下,完全按照土匪的要求,付赎金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 这些钱还没能动摇文家的根本,但也几乎要了文老爷的命,心里还是非常的不服啊。 晚上,文老爷让下人们准备了一些礼物,带着随从来到了牛镇长家。 牛镇长和夫人已经吃过晚饭,正坐在客厅兴奋的聊着这几天兑换银元的事,这个可是大买卖呀,要是能把龙湾镇所有人的银元都兑换完,那睡觉都可以躺在钱堆上睡了。 牛镇长看到了牛二把文老爷带进来,连忙止住话题,也不起身,张嘴问道: “敬才兄,稀客啊,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文老爷朝牛镇长抱了一拳,回话道: “你也没邀请我,我哪敢随便乱来呀,哈哈哈……” “我今天也没邀请你,你不也来了吗?” “今天不是随便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什么事让敬才兄亲自光临寒舍?” 两人看似轻松调侃,实际是进行了一番暗中较量。 男人谈正事,女人不好意思在场。牛夫人起身给文老爷请了座,又吩咐小翠上茶,便离开了。 文老爷落座后,先是长叹一口气,这才伤心的说: “镇长啊,我家那三房的事,你也知道了,是被乌桂山的土匪劫去的。再过几天十八日申时,要把赎金送去石牛山的仙人拐,这条路一般人不敢走……” 说到了这里,文老爷就停住了,慢慢的看向牛镇长。他意思很明白,你是龙湾镇一镇之长,不能保一方平安,那这个镇长还怎么当啊。 牛镇长手抵太阳穴,思考了一阵,这才缓慢的说: “你是想让我给你保驾护航?” “这是你镇长的职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出面,以后哪里还有人服你。” 文老爷声音不大,但话语却像是藏了刀一样。 牛镇长脸色有些难看,又停顿了一会儿,缓缓的说: “这些年也收不上什么税,乡团队伍无法壮大,我也只能派出六个团丁陪你一起去了。” “够了,有牛镇长出面,想必那些山贼就已经忌惮几分了,六个团丁够了。” 文老爷一开始是不想让这种丑事被牛镇长知道的,后来想迟早是要传出去的,也就没了什么包袱。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牛镇长不是和文贤瑞想搞他家的银元吗?那他就把牛镇长推到前头,让那些土匪认识。 能不能引起那些土匪的注意先不管,事是要先做先。万一真的惹怒了土匪,那不成功把目标转移,让土匪惦记上牛镇长了吗?所以今晚就来了这里。 七月十八是在三天后,石宽答应了帮去送钱后,就没有再出过门,一直在家里躺着。目光总是呆滞的看着床架顶,有时一炷香过去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七月十七这天晚上,文贤莺梳妆打扮了一番,不带任何人,独自来到了石宽家里。 慧姐见到了文贤莺,迎上前去抓住两只手,轻轻摇摆,脸上没了往日的欢乐。 “三妹,石宽傻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吃得倒是很多,一天拉两回屎。” “他没傻,他是想事情。” 文贤莺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拉着慧姐的手往石宽的房间走去。 一般外人是不会乱进入其他夫妻房间的,文贤莺进去了,这让一旁的秀英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况且慧姐也一起进去的。 到了床前,看见石宽呆呆的望着床顶,文贤莺一点都不犹豫,侧着屁股就坐在了床沿。 石宽只是在想事情,又不是变傻了。文贤莺这有些意外的举动,让他颇为不解,挪身到里面,不敢靠得太近,谨慎的问道: “你要干嘛?” “我知道你很想要我,出去找个地方,我给你。” 文贤莺声音小而柔,或者说是带着点冰冷,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石宽一下子就镇住了,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慧姐,又看回文贤莺,惊讶得下巴都快脱落,这是文贤莺说的话吗? “你……你疯了是吧?”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我姐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慧姐不服了,也一屁股坐到床上,那沉重的身体把床板都压得有点弯,她撅着嘴说道: “谁说我不知道了,你不是有东西想偷偷给石宽吗?他很爱我,你给他,他也会告诉我的,是不是啊石宽?” 石宽知道文贤莺为什么要以身相许,这并不让他心里窃喜,反而感到有些愤怒。文贤莺以身相许,那就是对他不信任。 他是非常的想睡文贤莺,但这样子的睡还不如强来,强来又不如去睡甄氏。他拉过慧姐的手,另一手也按了上去,说道: “我当然爱你,我不要她的东西,告诉你妹,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她给的东西,也一定会做好。” 第231章 壮行的拥抱 这种近乎打暗语的语言,慧姐又怎么能听得懂。石宽的话,让她非常的满足,她看向文贤莺。 “他不要你的,你给我呗,反正你给他,他也要给我。” 虽然之前在桥洞下,差点就被石宽强迫了,但是文贤莺对石宽还是有一定好感的。现在石宽的表现,让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好感归好感,就这样子委身于石宽,也是极其不情愿的。石宽这样说,文贤莺就巴不得。她也抓住慧姐的另一只手,温和的说: “他不要,那我就留着,这东西你也有,你都不想给他了,那我也不想。” 慧姐的理解能力本来就不高,文贤莺这么说,就更让她糊涂了。她把左手从石宽双掌中间抽出来,握住了文贤莺的手,眨着眼睛问: “我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啊?” 文贤莺苦笑了一下,把手抽出,站了起来叹气道: “那是你的纯真,你给了就不天真无邪了,到时他或许就不爱你了。” “为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慧姐站起来,追着文贤莺走出去。今天是怎么了?两人都说这种怪话。 石宽又平躺回身体,目光回到之前一直盯着的床架顶上。文贤莺说得不错,如果慧姐没有了这种天真无邪,那还是慧姐吗? 去石牛山仙人拐的路途很远,第二天一大早,慧姐都还没醒来,石宽就悄悄的溜出了院子,来到文家大宅门楼前。 文老爷、杨氏、以及文贤安夫妇和文贤莺等一众人,已经在这里等候。 当然,牛镇长和六个腰挂朴刀的团丁也到了这里。 文老爷指着牯牛强和小申面前两幅担挑,凝重的说: “石宽,东西已经准备好,一个不少,一个不多,此行你要多加小心啊。” 石宽只是点点头,不说话,看向了牯牛强和小申。这两人是他答应了要去送钱,就去找聊过的。 找牯牛强是因为胆子大不怕死,也信得过。 小申则是因为脑袋比较聪明,当时就建议他去送钱人数不要多,而且不能拿刀,以免激怒土匪。土匪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就算去再多的人,那也是无济于事。即使是要报仇,也是要把人救回来了再说。 牯牛强目光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小申看着那六个威风的团丁,有些担心,朝石宽使了使眼色。 这微小的表情,被文老爷看在眼里,他进一步解释: “就你们几个人去,我和镇长都不太放心,就让他们几个给你做伴。陈管家也跟你去,发生了什么事,也好一起商量。” 石宽本来想不让六个团丁跟去坏事的,但见到陈管家也要去,知道是文老爷并不怎么对他放心,安排来监督的,也就不管了,坏事就坏事吧。 “走吧,早点启程,申时前一定要赶到仙人拐。” 牯牛强和小申挑起担子,走在了前面。 文贤莺拿着一个红包走过来,递给了石宽,也不管旁边有那么多人在场,拥抱过去,轻声说了两个字: “平安!” 石宽一个字不回,待文贤莺松开手后,紧紧攥着那个红包,大阔步向前走去。 这一群人里,最害怕最不情愿的就是陈管家了,他无奈的跟在石宽的身后。 前天晚上文老爷找到他,让他跟去石牛山,他就一直睡不着。这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玩命啊。 走了一段路,陈管家就担心的问: “石队长,你有去过石牛山,知道仙人拐在哪吗?” “不知道。” 石宽冷冷的回答着。 “不知道怎么去呀?” 陈管家有些急,冲到前面又问了牯牛强和小申: “你们知道吗?也不知道的话,那赶紧往回走吧。” 牯牛强这人耿直,换了一下肩膀直接说: “陈管家,你不是害怕了吧?害怕了赶紧回去,免得见到土匪腿软,到时候我们除了救三太太还要救你。” “我怕什么,我命又不值钱,年纪也大了,土匪要挖心吃也是挖你们这些后生的。” 陈管家被戳穿了,有些不自在。他当然想回去了,只是这些人不回去,他一个人回,那这份管家的工作也不要干了。 既然出来了,那就要保持大家的士气,不能让人打退堂鼓,小申帮忙解释道: “陈管家,你就别操心了,我们不知道怎么走,但有人知道,不会迷路的。” “谁知道?你们知道吗?” 牯牛强和小申不愿意直说,陈管家就到后面去问那六个团丁。 六个团丁不害怕啊,他们平时横行霸道,从未遇过敢反抗的人,虽然这次是要去面对土匪,但他们的心却有点期待,想会一会呢。 团丁头头叫庄龙,被人叫做龙哥。他也感觉陈管家是害怕,就调侃道: “我们哪知道啊,跟着走呗,你走前面,看到土匪了来告诉我们,我们上前抓住。” 有一个团丁听出了味,跟着起哄: “你堂堂文家大宅的管家,来头不小,看见土匪自己动手抓就行,我们在后面给你呐喊助威。” 另一个团丁更是直接嘲讽。 “哈哈哈……你轻点抓,别让土匪吓尿了。” 陈管家自讨没趣,瞪了几个团丁一眼,又走回和石宽并排。 他们是往柳家店方向去的,因为石牛山就是柳家店后面的山一直翻过去,据说翻过十几座,就是石牛山了。 到了柳家店后面那小山村,太阳刚好冒出山头。 柳老汉背着布袋,脚穿草鞋,手拄着一根棍子,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到了石宽等人前来,立刻迎上前去。 “石队长,要不要先进屋吃碗玉米糊糊再上山?” “不用,我们还是赶路吧。” 石宽早就安排小申前来竹山拐找柳老汉,问问谁知道去石牛山的路了。 事情也就有这么凑巧,柳老汉年轻时进山装夹子,曾到过仙人拐。他知道石宽给赏钱大方,就揽下了这活。他不怕土匪,土匪只要钱要女人,对他这种老头没有兴趣。 “也好,我布袋里带了包谷饼和红薯,饿了可以吃。” 第232章 狗咬狗 出了竹山拐后山的毛竹林,就是一片片茶籽山,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刮草,为立冬过后捡茶籽果做准备了。 刮草的山民见到柳老汉带这么多人上山,却不像是来刮茶山的,就问道: “他柳叔,你这浩浩荡荡的,是要去哪啊?” “去石牛山仙人拐。” 柳老汉是个老实人,也不会隐瞒。 那人听说是去仙人拐,颇为惊讶: “你这是要去当土匪呀?” 柳老汉笑了笑,回答道: “我这一大把年纪,还当什么土匪呀,土匪又不要爹,要爹我给他当一个。” 石宽不想这事搞得人人知道,怕一会柳老汉把事说出来,就故意咳嗽了两下。 柳老汉也是懂的,也就不作声了。 从这几句简短的交谈中,石宽知道山民们并不怎么害怕土匪。平时听到那些传言,要么是老人吓小孩,要么是被添油加醋的,他的心也就多了几分淡定。 过了几座茶山,后面就是森林了,一开始时,森林里的道路还是比较好走。到了正午后,路边的草就变得很密,很多地方人要挤着才能走过去。众人也都累得喘粗气,特别是牯牛强和小申两个要挑担的,汗水已经湿透衣服,头发都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山岗,也比较开阔了,山风吹来,人勉强提起了一些精神。石宽停了下来,望着前面依然连绵的大山,问道: “柳叔,还有多久才到石牛山啊?” 柳老汉把布袋取下来,拿出了一个竹筒罐,喝了一口水,又把竹筒罐递给石宽,指着山顶有一块突出大岩石的山,说道: “看到那石头没,像不像一头卧着的水牛?那就是石牛山。” 俗话说望山跑断腿,石宽有点泄气了,埋怨道: “还有这么远啊,申时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到?” “先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了,一会加点脚力,能赶得到的。” 柳老汉走惯山路,还是比较乐观的。 陈管家早已经累得不得了了,直接躺到地上,有气无力的说: “这些土匪,为什么要当土匪啊,这么远的路,想要下趟山都难,要是我老婆被劫到山上,我干脆就不要了。” 那些团丁也累,不过没像陈管家这样,他们也坐下,各自拿出水壶和干粮。 庄龙咬了一口米饼,调侃道: “你有几个钱啊,老婆又不耐看,劫你老婆还不如抢头猪,扛回山上还能吃上几天。” 在文家大宅,陈管家也是个人物,哪里受得了这种气,骂道: “我老婆是不耐看,但我有了,你有老婆吗?” “你……”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一句话就把庄龙塞得不知怎么回答,他扔掉米饼,从腰间拔出朴刀,架到了陈管家脖子上。 “你想干嘛?” 陈管家怕土匪,却不怕这些团丁,刀架到了脖子上,也敢怒瞪回去。 “你敢骂我们龙哥没有老婆,你就是文家的一条狗,你算什么?” 其他几个团丁,也是没有老婆的,骂庄龙也等于是骂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不服啊,一拥而上。 陈管家在文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反而和护卫队那些队员们相处得挺好。看到陈管家被欺负,牯牛强和小申哪能坐视不管。 牯牛强一下子就抽出了扁担,冲了过来,横在几个团丁面前。 “你们骂谁是狗,你们不是牛镇长家的狗吗?” 小申倒是不介意被骂是狗,他说道: “大家都是狗,但是你们几条夹尾巴狗想咬人,那就要看看我们的扁担答不答应了。” 庄龙仗着有刀,并不害怕牯牛强和小申。他把刀提起来,高过了那横着的扁担,耀武扬威的喊叫: “都给我放聪明点,刀锋锋利,划伤了你们,我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牯牛强就把扁担一撩,把庄龙的朴刀拨过一边,大声骂: “就你这熊样也敢吼这么大声,吃屎去吧。” 庄龙这才发现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把刀从陈管家脖子移开了。他懊恼啊,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刀已经被打落。 石宽一直在旁边冷漠的看着,眼看两边的人就要打到一起了,这才大吼一声: “够了,一群窝囊废,刀都握不稳,还想打架,留多点力气一会走路啦。” 那几个团丁不害怕牯牛强和小申,对石宽却是有点忌惮的。人就是这样,地位低的,遇上地位高的,天生就有一些畏惧。一个个的站在那里,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陈管家早已经蹬腿滚到一边去了,他狼狈的爬起来,气急败坏,指着那几人的鼻子骂: “牛镇长让你们来是对付土匪的,你们却对付我,回去了我非得找牛镇长说理去。” “行了,土匪都没看到,自己倒先起了内讧,都给我把刀收起来。” 真的打起来,两条扁担肯定打不过六把刀,石宽还真怕闹起来坏了大事,所以才出言镇压下来的。 是庄龙先动手的,他知道理亏,也就不再说什么,晃了晃脑袋示意几个手下把刀收回。 两边的人各自安静下来,吃东西的吃东西,喝水的喝水。 休息了一会,继续赶路,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 这边的路虽然还是很蒙,但面向北方,风比较大,倒也凉快。 下午,太阳逐渐偏西时,来到了一座悬崖旁。柳老汉停住了脚步,转回身对大家说: “这里就是仙人拐,再往前走我就没有去过了,我也只能把你们带到这里。” 石宽看了一下那地形,路下面的是万丈深渊,路背是斜坡,树木不高,尽是一些黄草。悬崖很长,一直延伸到一处峡谷。那谷底冒出团团白雾,时不时飘向这里来。 看着很险峻,也像是到了仙境,怪不得被称之为仙人拐。 石宽让小申和牯牛强把担子放下,自己走向前一点,双手做喇叭状,拢在嘴前,大声呐喊: “哎!宋江二位大哥,我们来啦。”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好久了才渐渐消失。 山还是山,林还是林,风继续吹,雾仍旧飘,没有任何的回应。 第233章 刀疤脸 牯牛强有些气馁,丧气的说: “土匪该不会骗我们白跑一趟吧?” “你脑子也不傻啊,怎么会这样想。银元都挑来了,还会让我们再挑回去?” 小申用手指戳了一下牯牛强的额头,坐到了那箱子上迎风纳凉。 牯牛强觉得小申说的对,但也还有些疑惑。 “他们不是要钱吗?怎么钱送来了却不见人影,真是的。” 石宽有点怀疑是几个团丁跟来,那些土匪有些顾忌,所以没有出现。 没看到土匪,那也不好交流啊,他说道: “等吧,现在应该才是申时,时间还没过呢。” 没办法,一行人只好坐下来休息等待。 因为吵过架的缘故,庄龙他们离得有两三丈远,也不和这边人说话。 等人是非常难耐的,石宽都站起身眺望了好几次,也没发现任何情况。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后,前面峡谷里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最开始是石宽听到的,他竖起耳朵,矗立不动。后来小申也听到了,一起侧耳聆听。 歌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阿娘生我十八载,我却上山当大王。阿爹说我是山贼,我说阿爹不知福。不种田来不种地,有酒有肉吃到饱,不养桑来不织布,身上不缺衣和裤……” 一个脑门油亮,眼小如豆,嘴唇上两撇稀稀拉拉胡须的矮个子,从到的那边慢慢走来,那贼歌也是他唱的。 待人走近了,石宽抱了一个拳,招呼道: “这位大哥,敢问你是否是乌桂山的好汉?” 那矮个子也不回礼,猥琐的一笑,说道: “是乌桂山的,但不是什么好汉,我们叫山贼,也叫土匪,哈哈哈……” 石宽深提一口气,沉着的说: “我们按照你们的要求把银元送来了,怎么不见宋江二位首领?” 矮个子瞄了一眼那几个木箱子,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芒,又笑道: “这种小买卖,我们大当家的都懒得来,二当家的嘛,不是已经在你们身后了吗。” 这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猛的转回身去。看到那六个团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伙人擒住,朴刀全部被夺走,反而喉咙上被尖尖的匕首抵住,一个个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一个人戴着草帽,帽檐还是压的很低,只能看到一半的脸。不过石宽已经认出了是在牛镇长家外面遇见的刀疤脸。 他心里慌乱,土匪们能在他们毫无觉察之下把六个团丁擒住,绝非等闲之辈。同时也暗自庆幸听了小申的忠告,不带家伙来。否则现在被匕首抵住喉咙的,可能就是他们几个了。 石宽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对刀疤脸说道: “江大哥,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我们按照要求,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如数带来了。你怎么还把我们的人给擒住了?” “石队长,你也别怪我多心啊,我只让你们把钱送来,但你们却把这些废物也带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刀疤脸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抖着脑袋走过来。 陈管家吓得身子不断发抖,他害怕土匪会对他们怎么样,便抢着帮回答: “好汉,这……这几个人不……不是我们带来的。他……他……他们是团丁……” 刀疤脸回头瞄了一眼那六个团丁,再回过头来,张嘴笑了。 “原来是团丁啊,该不会是想来剿我们的吧?哈哈哈……” “哈哈哈……” 众土匪们也跟着狂笑起来,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这里的山皇帝,团丁来剿皇帝,那是可笑至极。 笑声回荡在山谷,本来是蛮好听的,只是这种情况,就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了。陈管家又说: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只……只想花钱消灾。” 石宽也跟着把话接上,说道: “是啊,钱我们带来了,三太太人呢?” 刀疤脸是见过团丁里面的一些人的,选择相信陈管家的话,他朝脑门亮的矮个子甩了一下脑袋。 那矮个子就走到牯牛强面前,蹲了下来,把箱子打开,掀开了包着的红布,白得耀眼的银元立刻展现出来。 他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元拨乱,从中间拿出了一枚,用两指的指甲顶住,猛的吹了一口,迅速放到耳边。 银子清脆的震动声在他耳边响起,他满意的笑了,把银元扔回箱子里,回刀疤脸。 “二当家的,是真料。” 刀疤脸也露出了笑容,把头抬起了不少,那吓人的刀疤看得更清楚。他一挥手,对身后的手下说道: “抬走。” 身后那些土匪,立刻冲过来了几个,就要把箱子抬走。小申急啊,一脚踩到了箱子上,看向石宽。 石宽也伸出一只手,拦在的那几个土匪面前,说道: “钱我们带来了,人呢,你总不能把钱带走了,也不让我们把人看到吧?” 刀疤脸不说话,仰着头,一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另一手用了锋利的匕首在脸上刮。只见那乱糟糟的胡子纷纷掉落,随风飘走,有的还飘到石宽这边来。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整张脸就被他刮干净了,他摸了摸下巴,把匕首收起。慢慢走过来,几乎贴到石宽才停下。 石宽心如鼓跳,但仍然强装镇定。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就一定要据理力争,不然岂不是被笑话了吗? 他知道和这些土匪对着干意味着什么,同时心理也判断刀疤脸不会对他怎样,不然就不会说那么多废话,直接把人杀了,抬上银子回去就行。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好久,刀疤脸率先开口了。 “行,你是第一个敢和我提要求的人,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跟我来吧。” 刀疤脸说着,晃晃悠悠的朝矮个子走出来的方向走去。 石宽朝牯牛强和小申看过去,说道: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三太太接出来。” 其实能不能见到方氏,石宽心里也没底。都到了这一地步,也只能按照土匪设下的路走了。 第234章 多肉虎 走了不远,拐了两个弯,看到了一处草棚。里面有一男一女,女的大约三十多岁,长得那叫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男的也是这个年纪,不过看起来比女的清秀多了。 那女人走出草棚,声音浑厚中带着点沙哑。 “二当家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刀疤脸笑了,指了指身后的石宽。 “你不把他当人啊,哈哈哈……” 那女人也笑了,笑得特别淫,上下打量着石宽。 “还算俊了,要是再白一点,我就更喜欢,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石宽被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也懂得两人对话的意思。心里暗暗叫苦,被留在山上和这女人睡觉,那可以现在就跳崖了。 他抱了个拳,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这位大姐,我是来带我家三太太走的。” 那女人有些不高兴,又看向了刀疤脸。 刀疤脸走进草棚,坐在一个大麻袋旁边,手按在那大麻袋上,叹了口气说: “多肉虎,你要男人那还不容易吗。这个嘛,你就别想了,别坏了我们的规矩。” 另外一个男人在多肉虎肩上打了一拳,骂道: “山上那么多男人你不想,偏偏想那些小白脸,弱不禁风的,你能舒服吗?” “去去去,舒不舒服是我的事,别趁机碰我。” “我趁机碰你,你真敢说哦……” “……” 两人叽叽喳喳的吵着,也一起走进了草棚。 石宽自然也是跟了进去,待那两人吵停之后,看向刀疤脸。 “人呢?” 刀疤脸晃了晃的那个麻袋,阴笑不语。 那麻袋动了几下,应该是装着人的。石宽迅速弯下身来,动手去解开那麻袋。 果然没错,才解开了一点点,就看到了黑乎乎的头发。他把麻袋往下剥,人的一半也露出来了。 里面正是方氏,麻袋里太闷,方氏一身的汗,那散乱的头发粘在脸上,人也晕晕乎乎的。 可能是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她人很快清醒,看到了石宽,惊讶的站了起来。 不过人还没站稳,便又立刻蹲下,双手抱着膝盖,头也深深埋着不敢抬起来。因为她身无片物,光溜溜的,怎么敢见人啊。 石宽被震住了,前几天看到疯癫的唐氏,他没有现在的表情。现在看方氏,那是着实被震住了。 他也是看到过方氏的,现在还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太近了。刚才方氏站起来的一刹那,肚子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尺多远。 多肉虎没注意到石宽的表情,见方氏这样,就开口骂道: “害什么羞啊,又不是没被看过。” “能不能把衣服还给我?” 方氏都不敢看石宽,扭头过去,哀求着多肉虎。 这些天来,她一直是跟着这个胖女人,受尽了折磨,今天被推来这里时,多肉虎看上了她身上的衣服,就给扒了下来。 石宽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退后几步,说道: “就这样子让我把人带走,那多少也有点不合适吧?你们乌桂山个个都是好汉,想必不会……” 刀疤脸是不知道方氏的衣服被扒的,他说道: “多肉虎,你还是把衣服给他吧,她那衣服你也套不进。” 二当家的开口,多肉虎也不敢怎么样,一脸的不高兴,朝那旁边的男子吼道: “没听二当家的说了吗,去把那衣服拿来。” “你扒的却要我去拿,真是的。” 那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估计在乌桂山,多肉虎的地位比他高一点。 虽然方氏双手抱着膝盖,但依然遮挡不了多少,石宽也不避讳,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山上那么多男匪,方氏还那么漂亮,这几天定是不会好过的。石宽问刀疤脸: “你们没把我家三太太怎么样吧?” “哈哈哈……” 这话把刀疤脸和多肉虎都弄笑了,方氏也蹲在那里,脸红得像茄子。 刀疤脸笑罢,阴阳怪气的说: “信里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是借用,借用借用,不用那算什么借用啊。” 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石宽也不用再问下去。方氏被玷污了也好,反正他只管来赎人,其他的嘛,管不了那么多。 衣服拿来了,扔到了方氏面前。 方氏顾不得那么多眼睛盯着,就在草棚里穿起来。 石宽当然也是看着的,不过目光不像那个小土匪一样贪婪。 方氏穿好衣服后,刀疤脸弹了弹手指,阴阴的说: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撞到我的刀口上了。” 这些年当土匪也不好过啊,在合贵县这边抢劫过往商贩,已经没有多少可抢了。他们就决定干一票大的,于是年初就开始到周边去踩点。 和文贤昌赌博那次,就是到龙湾镇去踩点的。也正是在文贤昌身上得知,文家有大把的钱。 所以很不幸,文家被他们选中了。他们的目标是文家大少爷文贤安,只是文贤安出行都是带着一大群人,不怎么方便出手,最后目标定在了方氏。 方氏慌里慌张,上前就抓住石宽的手,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石宽却有点担忧,谨慎的问了一句: “我把人带走咯?” “留下来我们也不安排饭,你们不走,我们可要走了。” 刀疤脸起身,从草棚的后面走了。 方氏推着石宽,小声催促: “快点走啊,他放我们走了,快点。” 尽管心里还是担忧,但是石宽还是把方氏拽走了。走了十几步,回过头来看,并没有看到有人跟来,心里更加慌了。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都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拐了两个弯,也确实是没有人跟来。这才放慢了脚步,缓下来喘口气。 虽然是慢跑,但也估计是方氏平生跑得最远的路了,她挣脱石宽的手,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跑不动了,歇一会儿。” 土匪都没跟来,其实也没必要跑。这路吧,不是很窄,但一边是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歇一会就歇一会吧。 石宽坐到路边,斜靠在路背上,看着方氏胸脯剧烈起伏,突然说道: “当初你想割我的东西给老爷泡酒,现在却还得我来救你,讽刺啊。” 第235章 廉价的赌注 方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石宽在这里不叫她三姨娘,也不叫文老爷做爹,说明是记仇了。 “我……我……” “别担心,我不会不带你走,我只是想告诉你,莫欺少年穷,有朝一日也能把你压下。” 石宽还真的只是这个想法,他对方氏并没有什么仇恨。如果当时方氏说的不是要割他那玩意,而是说割耳朵或割手指,他或许早就忘记了。 那玩意是命根子,无法忘记。现在说出来,也只是想出口气,并没有别的意思。 石宽没别的意思,方氏却有啊。她看了一眼后面,又看了看前面,脸红彤彤的,走近了一步,支支吾吾。 “你……你现在……现在要压我吗?” “什么?你说什么?” 方氏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石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的疑惑。 方氏尴尬啊,虽说她看见过石宽的,也曾在心里想,要是能和石宽一起共赴云雨,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那只是想法,多么不要脸的事都可以在脑子里想,反正又没人知道。真正的行动,就不一样了。她比石宽大那么多,自信还是比较漂亮诱人的,可石宽毕竟不是小混混,不一定能看得上她啊。 “我说……我说……你要是想睡……想睡我,那就来吧。” 石宽终于搞明白方氏的意思了,天气热,方氏只穿着一件旗袍,还被扯烂得一边开叉都快开到腰肢,大半个pg露了出来,还是让人舍不得把目光离开的。 说实话,要是在平时,方氏对他说这种话,他绝对不会犹豫,一下子就扑过去了。现在这环境这氛围,都不合适,况且方氏突然这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他努力保持心里平静,慢慢的说: “你要干嘛?” 话不说明白,只会让人更加难堪,方氏的脸已经红到了极点,索性直接说了。 “你也知道我被那几个土匪玷污了,这事不能让老爷知道,我可以给你,只求你帮我保密。” 原来是这个样子,石宽笑了,笑得有点渗人。为了保持在文家的地位,竟然愿意出卖身体,可偏偏又害怕自己身体不纯被知道,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方氏以为石宽是嫌她现在太邋遢,就又咬着嘴唇说: “只要你把这事烂在心里,你现在不要,什么时候要了,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女人最廉价又最宝贵的就是身体,现在的石宽不一定缺钱,方氏只能是用身体来当赌注了。她站在那里,无助的看着石宽的脸,等待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石宽站了起来,贴近了方氏。 方氏心怦怦直跳,脖子不自在的微微扭动着。她想,自己还是充满魅力的。 石宽的手贴着方氏白净的大腿伸过去,手掌张开。 方氏不由得有点得意,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少,都过不了美人关。她绷紧了身子,等待pg被大力的一抓。 可是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石宽并没有抓她的pg。只是扯住了那被风吹得翻飞的袍摆,拉到了前面来,冷冷的说。 “我没兴趣,你最好把自己遮严实一点,不然前面的陈管家和牛镇长那些狗腿子,可能会有兴趣。” 石宽不想要,方氏既高兴又失落,而且更加的羞了。她都想跳下悬崖,一死了之,可又没那个胆。 “陈……陈管家也来了?” 石宽不再回答,松开那袍摆转身向前面走去了。 方氏不敢停留啊,她抓住袍摆,遮住那露出一半的pg,紧紧的跟在石宽身后。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面一声声哀嚎,石宽心的一慌,跑了上去。 到了之前停留处,看到哀嚎的不是文家的人,而是那六个团丁。一个个胸前血迹斑斑,手捂耳朵。 “怎么回事?” “真不是人啊,刚才来了一男一女两土匪,竟然动手把我们的耳朵都给割了。” 庄龙哭丧着脸,左手捂耳,右手还拿着一个已经变成茄子色的耳朵。 小申走过来,幸灾乐祸的解释: “刚才从后面跳出来一男一女两土匪,要把银子抬走,这家伙逞能说了两句,结果全部被割了耳朵。” 不用说,石宽就已经知道了那女匪是多肉虎,而且这坡后面有秘径,所以才这么大方的放他和方氏两人回来。 没有了土匪,方氏又回来了,陈管家就想表现一下,冲过去抓住方氏的手臂,关心的问: “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有任何事,他们只是要钱,没对我怎么样。” 人越想掩盖什么,就越会往那方面说。方氏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她生怕自己被玷污的事被发现,慌乱的开口。 “没事就好,老爷派我来把你带回去,你现在安全了。” 陈管家来这里,几乎快成累赘,但他不要脸的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多亏你们了,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被勾烂了,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给我遮挡一下。” 方氏当然知道陈管家是在揽功,既然想要功劳,那她就给一点功劳。话都说出口了,相信陈管家也不会不答应。 陈管家目光向下,看了一眼那雪白的大腿,可比他老婆的诱人多了。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他解开衣服扣子,奉承的说: “我就解,太太你金枝玉叶,不能让别人看了。” 其实都被土匪玷污了,看又有什么所谓,只是现在要装。方氏把陈管家的衣服拿过来,围在了腰间。 天气热,陈管家也只是穿了一件单衣。上衣一脱掉,就是那白皙松弛的肉了。想着来时的路,好长一段都是蒙蒙的野草,他不由得又有些后悔起来。 那庄龙,看到方氏已经回来了,站起身来,骂骂咧咧的。 “兄弟们走,跟来这个鬼地方,耳朵都丢了,还不招人家一声问候。” “走吧,一会土匪杀回来,另一边耳朵也不保哦。” “好好待在家里不好,又没有钱拿,安排我们来壮什么胆。” “好心没好报,我们受伤了,他们却冷眼相看,回去,不要留在这里了。” 那几个团丁怨声载道,其实也是怕土匪,率先跑回去了。 第236章 一家高兴一家愁 柳老汉仰头看看天,又看了一眼路的那一头,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天也快黑了,我们也快点走吧。” “走,快点走。” 方氏是非常慌的,被柳老汉这么一说,就更加的慌了。她想推着石宽走的,只是刚刚被拒绝,又不好意思。转而过去抓住牯牛强的衣摆,似推又像拽。 “你们走前面,我在后面,快点。” 石宽跳上路背,把路让了出来。 见方氏不跟着自己,陈管家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走在方氏的身后,拍着马屁。 “太太,别害怕,由我们保护着你。” 柳老汉走在了最前头,一群人跟在身后。 来的时候没什么,回去就像是在逃命,大家的脚步明显的加快,这可苦了陈管家和方氏。 陈管家的上衣给方氏遮挡屁股了,还没走多远,就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和痒,那是被道路两旁的野草划伤了。 方氏是个富家女人,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啊,深一脚浅一脚,不到百步就摔了两跤。她来的时候是被两张板一前一后夹着,外面再用一张席子卷起,然后由土匪轮流着扛来的。她只知道时间好久才到,哪里知道路还这么难走。 要命的是,一个多时辰后天就黑了,有火把照着,路也是黑黑乎乎的,东撞西撞,好几次险些翻下路底。 可能是怕被土匪追来,大家都走得比较快,历尽了千辛万苦,到了午夜过一点,回到了龙湾镇。 刚踏进文家大宅门楼,方氏的脚就彻底软了,摔倒在地,双腿不断发抖。 “我走不动了,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帮我叫长庚和矮丙出来,抬我回去。” “太太,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到家了别怕,我去禀报老爷。” 陈管家双手在身上乱抓,尽管看门的老陆已经提着灯笼跑去禀报了,但他还是要请。去了会显得自己更辛苦,功劳更加大。 方氏是因为没回到家时,脑子里一直记着要走,不走就可能再被抓,所以脚上不知道累,到了家里,知道安全了,腿就一下子失去了动力。 石宽和牯牛强他们也累,但不至于像方氏这样。一个女的躺在这里也不是个样,石宽卸下了看门小间的门板,让牯牛强和小申两人抬着走。 才一会儿时间,整个文家大宅就热闹了起来,盏盏灯笼光亮起。 最开始是巡逻的护卫队员发现人被赎回来了,兴奋得大喊大叫。随后就是文老爷带着一帮随从跑来迎接。 方氏的院子里,又是一夜不眠的文贤莺听到了消息,冲到院门口,和众人一起汇合了。一时间哭啊、叫啊、喊啊,乱成一片。 把方氏抬到了东厢房,石宽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也看了他想见的文贤莺一眼,转身走了出来。 他太疲惫了,人带回到了家,剩下的事就让其他人干吧。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澡也不洗,衣服也不换了,直接进房间,搂着慧姐就睡。 慧姐被吵醒了,揉着朦胧的睡眼,刚想发脾气,见到是石宽,立刻焦急的问: “你去哪了,那么多天不见到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很多天了吗?” 石宽本来是侧着身子搂慧姐的,发现这样并不能解除身上的疲乏,就仰躺过来,扳过慧姐的一条大腿,压在了身上。他累,但也需要老婆压着,这样睡着才踏实。 “嗯,好多天了。” 其实也就是一天一夜,但因为不辞而别,又听到一些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慧姐就感觉很多天了。她腿搭在了石宽身上,头也就顺势枕到了那臂弯里。 石宽闭上的眼睛,困得都不想回答了。 不过慧姐也不再问,和石宽一起睡,她心里也踏实。 第二天,文家张灯结彩,小摆了十几桌,文家主子和下人们一起庆祝方氏平安回来。 石宽在文家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就连文老爷看他的目光,也和以前发生了变化。 这边兴高采烈,牛镇长那边就颇为恼火了。他看着耳朵缠纱布的庄龙,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欺人太甚,不把我的牛镇长放在眼里,我的人给他保驾护航,耳朵都丢了,他却酒都不请我喝一杯。” “镇长,不单是文老爷不把你当回事,他的那几个人,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去的时候就各种刁难,还骂我们是你的狗。要不是我顾全大局,当时就打起来了。” 庄龙半弯着腰,可怜兮兮的向自己的主子述说。 “那文敬才是故意要陷害我,让你们带着刀,他们就什么都不带,土匪自然就把气出到了你们身上。这口气,我牛宝林咽不下。” 越说越气,牛镇长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必须得火上浇油,才能报自己被割耳朵之仇。庄龙跟在牛镇长屁股后面,煽风点火的说: “镇长,那赶紧去文家大宅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叛乱的证据吧?” “废物,你说叛乱就叛乱啊,文家是那么容易搜的吗?” 牛镇长走到了窗前,看向窗外,思考着问题。 “那该怎么办?” 其实庄龙都搞不清楚叛乱是怎么回事,叛谁了才是叛乱。他只是平时听文贤瑞说城里的事时,听到了这个词,现在也就用上。 牛镇长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突然抬起了右手,慢悠悠的说: “你找个人去把叶八叫来。” “叶八是谁?” 庄龙还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有些疑惑。 “是文家的下人,在陈管家身边干活,耳旁有块大黑痣。” 牛镇长都没回过头,依然看向窗外。叶八那家伙来过几次,每次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他还是相信叶八这个人。 叫叶八来,不一定要带什么消息,也可以听一下建议。出卖主子的人,建议往往都是最毒最狠的。 “是,我这就去。” 庄龙一个转身就走了,他想看看叶八是谁,有什么本事能得到牛镇长的重用。 “等等。” “啥事?” “尽量少让人知道我找叶八。” “好……” 第237章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日落时分,天要将暗不暗。叶八被请来了,是从牛镇长家后面的一条小巷里来的。这里是牛镇长家的后门,平时只有牛公子赌钱半夜三更回来方便出入。 现在叶八从这里进来,神不知鬼不觉。他被庄龙带上了二楼最右边的一个小单间,进去时,看到牛镇长已经坐在那里,备好了茶水,他受宠若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问道: “镇长,这么急找我来为了何事?” 牛镇长不说话,只是伸手示意叶八坐下来。 庄龙沉不住气,代替牛镇长说了。 “你家主子不把我们镇长放在眼里,镇长要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知道谁才是龙湾镇的主。” 叶八坐了下来,看牛镇长默认庄龙的话,便捏住那腮帮琢磨。不一会,他说道: “想要给他厉害瞧瞧,那只有抓住把柄才行啊。我觉得可以告他们通匪,这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庄龙点点头,配合着说: “我也提议去搜查他们家,告他们叛乱,只是镇长……镇长说这没用,没……” “你那叫提议吗,你那叫胡说八道,什么根据都没有就去搜,找不出了怎么办?给人家赔礼道歉啊?” 一直不说话的牛镇长打断了庄龙的话,表情还有点嫌弃。 庄龙瞬间缩着脖子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平时他大摇大摆,是给镇长脸上争光,现在耳朵都被割了,那是丢人现眼啊。 叶八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狡黠的说: “镇长,不需要去搜,你只要去质疑就好。” 牛镇长眼皮撑起,饶有兴趣,身体向叶八这边倾斜了一点,问道: “怎么质疑?” 叶八的小眼珠转了转了,把茶杯放下,小声的说: “文家三太太被绑架,要银元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这不是小数目。我听说他们当时商量,想弄假钱掺杂,还想和土匪讨价还价,只有一个人默不作声,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去送钱,这不让人奇怪吗?” 牛镇长是端起茶一边喝一边听叶八讲述的,听到了后面颇为震惊,茶水也就喝的不顺畅了,呛了一下,他放下茶杯剧烈的咳嗽,咳完了才憋着脸焦急的问: “你说的是石宽那小子?” “正是。” 石宽这次把方氏带回来,在文家的地位立马提高。叶八很担心对自己不利,他不能让石宽记起他这号人,然后给点苦果子吃。他要在石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给弄倒,以除后患。 牛镇长揉了揉胸口,让刚才呛到的那口气更加顺畅些,疑虑的说: “这确实比较可疑,不过他还不算真正的文家人,到时文老爷一撇清关系,似乎也动不了他们什么啊?” “能动得了就动,动不了就让他们自己动,你想想,你去提出质疑了,文老爷不会怀疑吗?怀疑了肯定就要斗起来,我们坐山观虎斗就好。” 叶八说完,得意的靠过一边去。他很佩服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就能想到如此狠毒的妙计。 牛镇长刚才还有些紧绷的脸,慢慢的舒展开了,他一拍大腿,说道: “妙,果然是妙,来喝茶。” 其实这计谋和庄龙所想的差不多,只是庄龙没这口才,说不得那么精彩。他也只有给叶八和牛镇长倒茶递水的份。 三个人又一起聊了很久,这才散开。 庄龙把叶八从后门送走了,文贤瑞却走了进来。看到茶几上还有两副杯子,就问道: “镇长有贵客来啊?” “有啊,你不就是我的贵客吗。” 牛镇长心情好,脸上笑眯眯的,招呼小翠又给重新上了一壶茶来。 文贤瑞刚在文老爷那里吃过酒席回来,心情也是很好,他没心思是问牛镇长招待了哪位贵客,直接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镇长,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说呗!” 文贤瑞也算是一起合作的伙伴,不是外人,牛镇长很放松,靠到了那洋椅子上,双手张开搭在两边。 不等小翠把茶端上来,文贤瑞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了: “我刚才去我大伯家吃饭了,听他们说了土匪如何凶狠的事。心想土匪干了我大伯家这一票,很有可能就会盯上我们货币改革委员会,我们得未雨绸缪,想些办法。” 这时,二十多岁,还颇有些姿色的小翠把茶水端了上来,半蹲在茶几旁,把紫砂茶壶里的残茶倒出来,换上新的茶叶,还给添上了水。 牛镇长也不避讳小翠,直接问道: “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防范?” 文贤瑞则是等了一会儿,等小翠退出小间,这才又开口: “你不是有了乡团吗?只是这乡团武装得不到位,起不了什么震慑作用。” 牛镇长来了兴趣,他的这些团丁,对付老百姓还可以,要是对付土匪,那只有被割耳朵的份了,问道: “要怎么样才能起震慑作用?” “枪啊,有枪杆子在手,哪个土匪敢靠近。” 文贤瑞说完,喝了一口茶。他没摸过枪,但见过枪,省城里那黑帽子警察,人手一把,走到哪里都不敢有人靠近。还有那些穿着黄衣服的军队,样子松松垮垮,但背了枪在身上,也就让人不敢招惹。 牛镇长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他也知道枪杆子的厉害,不过他却问: “我也想要,可哪里来呀?” 文贤瑞笑了,笑得有些不自然。 “买呀,你官都可以买来,枪还怕买不到吗?” 牛镇长陪着笑,不过却是有些尴尬。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怎么买。” “我知道啊,明天我们就进城,以镇公所的名义,准能买得到。” 开始有这个想法时,文贤瑞就已经想好了。到安平县的保安大队那里去买,凭省城财政局刘主任的面子,不怕他们不卖。 “好,那我明天就进城。” 牛镇长相信文贤瑞有这能力,高兴极了,这真是好事连连啊。有了枪在手,不但不要害怕那些土匪,那以后对付文家,也是有了底气。 两人又一起继续喝茶,聊到了半夜,这才散去。 第238章 重新接触 文家大宅里,热闹过后一片安静。文老爷手按在方氏的肩膀上,一起走回了房间。 方氏有些忐忑不安,进了房间后就含情脉脉的脱衣服。今晚必须把文老爷服侍得飘飘欲仙,这是关键的一步。以后在文家能不能说得上话,全靠这一晚了。 外衣脱去时,文老爷就把方氏往床上按坐下来,扯了扯里面那件小衣服,表情复杂的说: “莺儿她们还真是,搞了这种衣服回来,不洋不土。” 在这种时候,男人评价这种小衣服,多半是有想法了。方氏有些期待,贴近了一点过去,娇柔的说: “我倒觉得蛮好看的,又合身,比起那些肚兜和裹胸布好多了。” 文老爷也觉得好看,要是穿在了小蝶的身上,应该会更好看,只是他不好意思向女儿开口。他手在那小衣服上抚摸着,眼珠子却咕噜噜的转: “这次你被土匪们劫去,受了不少苦吧?” “没有,一点苦都不受,土匪还蛮讲义气的,只认钱。如果你不让石宽及时把钱送到,那我可能就会被他们玷污了。” 方氏心里慌啊,急忙为自己辩解,脸上都潮红了。 “嗯,石宽好样的,没人敢去,只有他敢。” 文老爷把手从方氏身上抽回,他阅人无数,方氏这种表现,怎么会读不懂。方氏不说,他也不想深究。文家已经够乱了,不能再乱下去。 “是啊,日后,我要好好感谢他,现在……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睡吧。” 方氏躺了下来,顺手把那小衣服给取下,钻进了薄薄的被单里。 “你睡吧,好好的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文老爷不为所动,在方氏的脸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站起身来,伤感的走出房间。 候在外面的阿珠,见到文老爷走出来,立刻避开了一点,头低低的,也不问话。 文老爷知道阿珠为什么要退后,他想不明白,稍微有点姿色的,都想方设法接近他,这阿珠相貌平平,有什么好躲的? 他懒得理会阿珠,一甩衣袖走了。 阿珠走到房门前,轻声的问道: “太太,要洗一洗吗?” “洗个屁呀,什么都没做,我睡觉了,别来吵我。” 方氏心里烦啊,她掀开的那薄薄的被单,双手双腿大张,眼睛直直的望着床架顶。 老爷动都懒得动她一下,那她基本就废了。她想不明白,身上也没什么伤痕,连个淤青都没有,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呢? 早知这样,还不如留在山上跟那些土匪好,虽然粗鲁些,但有劲。而且在山上,不会缺男人,男人们只会为了她争风吃醋。 石宽和文贤莺再次见面,那是在仙人拐回来后的第七天,文贤莺来到了他家的院子里。经过了母亲被劫持的事,文贤莺好像安静了许多。 “姐夫,今天有空吗?” “有吧?那就有吧。” 现在护院队的事,基本交给了牯牛强和小申,石宽可以说是无所事事。他对文贤莺的突然到来,有些不知所措,回答也就比较混乱。 “那陪我去看一下学校吧,现在已经过门安天窗了 ,停工休息几天,马叔叫我每天去看看。” 文贤莺说话时眼睛不怎么往石宽身上看,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能和文贤莺一起出去,石宽那叫一个高兴啊,只是嘴却像是被鬼扯了一样,说道: “高枫和罗竖呢,叫他们陪你去好了。” “不叫,你不去就算了。” 文贤莺说完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普普通通的一个转身,石宽却像看到了忧伤,心都快碎了,嘴又被鬼扯道: “那我就陪你去吧。” 听到了跟上来的脚步声,文贤莺也愿意给石宽这个面子,放慢脚步等待,石宽上来并排了,才一起走出去。 石宽心里有很多的话,可就是不知从哪一句入口,他感觉文贤莺也有些话想要和他说,干脆就等待。 就这样,两人慢悠悠的并排着,就连脚步都默契的整齐着。唯一遗憾的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石磨山脚下,原本那还有一些荒蒙的路,早已经被每天来干活的人踩得滑溜溜。抬眼望去,半坡上的学校都已经初具规模,可以想象得出,收山后盖上瓦片,那是什么一个样子了。 这里的路就没那么宽了,两人不再并排,而是一前一后,刚走到场地前,碰到古得金从山的另一边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竹筒,每个竹筒都套着一只山老鼠。 “呦,大叔,是不是看到我来了准备好菜招待我啊?” 不和文贤莺说话,那总要找个人说啊,石宽先开口了。 古得金在这里帮看墙,也顺便帮看场地,傍晚收工闲着没事了,就搞几个竹筒去装山老鼠打发时间。他提起手里的猎物晃了晃,笑道: “你爱吃那我就煮啊,我那里还晒有二十多只,天气热了还不好留。” “快点动手,午饭就在你这吃了。” 这不能说是山珍,但也是难得的好货了。冬天时集市上也有人拿来卖,二十多只准要五六十毫钱了。 古得金不计较这些,只要有人爱吃,他就舍得拿来煮,朝文贤莺问道: “三小姐,你敢不敢吃。” “这有什么不敢的,中午你煮吧,我也在这吃。” 文贤莺还没吃过山老鼠,但听说过那肉非常好吃,也想尝试一下。最主要的是,找到了个契机和石宽说话。 “你这大家小姐也敢吃这个,真让我另眼相看哦。” 其实石宽比文贤莺憋得更难受,已经顺着这山老鼠的话开始谈起来。 “让你另眼相看的事多了去。” 文贤莺有些骄傲,把脑袋斜过另一边。 “比如呢?” 话已经说出口,石宽就不想停下来,紧追不放。 文贤莺又恢复了一点点调皮,炫耀着说: “比如我还会泼墙,古老头告诉我的。” 一般泥土冲的墙体,这种天气不能让它干太快,否则会开裂,所以每天都要往墙面上泼一些水,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石宽却啧啧说: “想不到你还会这些呀,我给你提水,你泼给我看。” 第239章 一个好人 “古老头,我们去泼墙咯了,你做好了午饭叫我们哦。” 文贤莺嘴角向上弯起,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自然的笑容。 也不知为什么,和石宽在一起,心情就是好。可能这是心理上的接受吧,就像是院门口的两个石墩,她每次在那里停留,都会坐到右边的那个石墩上。并不是左边的石墩有什么缺点,也不是右边的风景比较好。 石宽接了两桶水,也不用扁担,直接两手提起来就走,那瓜瓢在桶面上一荡一荡的。 “你还挺有力的嘛。” 这不是在拍马屁,文贤莺是真心觉得石宽有力气。哥哥文贤安比石宽壮得多,但绝对提不起这两桶满满的水。有力的男人,怎么都受女人喜欢,除非特别丑,特别的猥琐。 到了那一堵堵墙下,下面一点的已经干出一些小裂纹。文贤莺舀起水,对着那墙面均匀的泼洒过去,煞有介事的说: “这泼墙可不简单,不是想泼就泼,要掌握个度。泼多了,墙面都滑去,那就没用了,搞不好之前补的墙还会剥落。泼少了也不行,没湿到里面,一下子就干了。墙就像人口渴了一样,渴了就给他喝一点……” 文贤莺泼了一点,石宽就帮提桶走向前一点,光听不答,时不时扭头偷笑两下。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听老人絮絮叨叨。 泼完了一桶,又提一桶来,从东一直泼到西,文贤莺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停下手里的活,定在那里问: “你有没有在听啊?” “听了啊,我感觉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得拿棉花塞耳朵。” 石宽咧嘴坏笑着,想不到文贤莺竟然能一路说过来。古得金教她时,绝对不会说这么多。 文贤莺脸微红,举起那水瓢就往石宽脑袋上砸,娇羞道: “你在笑话我。” 知道不会使劲砸的,石宽都不躲闪,只是在被敲了之后,才抬手捉住文贤莺粉嫩的手臂。 文贤莺和石宽距离还是有差不多两步远的,手被抓住,人家不由自主的靠上前来,差点撞到了一起。她的脸更加的红了,低着头不敢看石宽,低声细语: “你怎么不躲。” “不想躲。” 石宽慢慢的把文贤莺松开,距离这么近,肚子都快碰到一起了,他说话微微颤抖,预感着会有些事发生。 果然,哐当一声,文贤莺把水瓢扔在地上,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 他的手也被搂住,有些不自然。但更不自然的是的心,他不明白文贤莺为什么会这样,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文贤莺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搂抱男人。她脸贴着石宽的脖子,喃喃的开口: “谢谢你!” 石宽有些莫名其妙,把手抽了出来,举在半空,不敢回抱过去,问道: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我娘救回来。” 文贤莺脸在那脖子上摩挲了一下,闻着那略微的汗味。她想过要做一顿好吃的招待石宽,也想过买两套文贤瑞穿的那种衣服当报答礼物,却从没想过会突然抱住。 真的,早在一分钟之前,都还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是不知怎地就把石宽抱住,说了这些话。 “这……我……我也叫她三姨娘……救她……救她是应该的……” 石宽这才搞明白,天气热,两人的衣服都穿的比较单薄。他能感受到那温温热热,软软乎乎的贴着,说话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最应该去的是我哥,可他贪生怕死。” 文贤莺抱得更紧了一点,石宽的胸膛不算宽阔,但依靠着很踏实,她很享受。 “对,哦不对,他不一定是贪生怕死,是被我抢先去了。” 石宽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慢慢坠落,停在了文贤莺的腰间,也慢慢的拥抱。美人终于在怀了,脸轻轻磨蹭着那发丝,这种感觉真舒服。 不知道是久不和石宽说话了,还是因为氛围不同,文贤莺总有很多话要说。 “你是为了我,那天晚上我要把自己给你,你不要,我就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成坏人了,从那晚之后,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这些话一点都不让石宽感动,反而懊悔不已。真应该在刚才文贤莺一把他拥抱,就要吻过去。 那天晚上他不要,是不想趁人之危。现在是文贤莺主动拥抱他的,那可就不是了啊,最多只能算趁热打铁。 只是刚才不吻,现在文贤莺说出这话了才吻,那就毁掉好人的形象了。他不想当好人,被当做了好人,也只得认下来啊。 石宽无奈,还很失望,但也是激动的,他支支吾吾的,不知要说什么好。 “我……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懂得。” 文贤莺身体轻轻蠕动着,手向上搂了一点。抱着石宽真舒服,只是这种拥抱不道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文贤莺心里是矛盾的,这种矛盾感很久就有。 你懂个屁,我想睡你,现在就想,你把我说成好人,我还怎么睡啊? 石宽在心里骂着,睡不了了,那就抱吧。文贤莺的手向上,他的就向下,按住那两瓣pg,想要把两人融为一体。 文贤莺磨蹭着石宽脖子的脸停了下来,石宽的这种动作让她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她虽然没有和其他男子拥抱过,也没有过任何男女之事,但不是傻子,不是不懂得的。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而且热得火辣辣的。好想把石宽推开,但又好像有一股力量不让她这么做。 石宽是个正常男人,和慧姐结婚了,却没能有那种事。肯定会憋得很难过,自己也算是比较漂亮的女子,这样子紧紧的拥抱着,那有反应也不奇怪。 这样一想,文贤莺反而有点同情起石宽来。便假装不知道,任由石宽多么的用力抱着,不做任何反抗。 她的心跳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简直可以用颤抖来形容。而且身子也绷得紧紧的,一动都不敢动。 第240章 吃不到好油 “三小姐,宽侄,回来吃午饭啦!” 古得金那有点嘶哑却有劲的声音一下子就把两人惊醒,互相推开了。 文贤莺的脸还是红红的,她尴尬的朝那边的喊道: “好嘞,马上就过去!” 石宽很是舍不得,但也逼不得已。这个拥抱,文贤莺应该说是没有杂念的,而他脑子却乱七八糟的想着,停下来也好。 “你从那边走,我提桶从这边回去。” “嗯!” 两人很有默契,一左一右回到了古得金那低矮的小棚。所谓的默契,不过是掩饰,他们都知道这见不得人。 古得金炒的不是今天上午提回来那些山老鼠,而是晒着的那些,晒得半干的炒来才好吃。拍多点姜片,加上点蒜叶,那香味,山脚都能闻得到。 “哇,太香了,我口水都流了,好想先抓一块吃。” 先回到小棚的文贤莺,抽着鼻子蹲到了木板钉成的简易小桌前,闻着那香味,真的快流口水了。 突然,耳朵旁伸出一只手,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一只老鼠棒腿,从她的头顶掠了回去。 不用看,就知道是石宽抓菜吃,文贤莺回手拍了过去,骂道: “你多少岁了,还学小孩抓菜吃。” 古得金把碗筷洗了拿过来,笑哈哈的: “幸亏只是你们两个人来,再多一个人还真的要抓着吃了,只有三双筷子。” “无所谓了,筷子而已,随便折根树枝就可以代替。” 石宽一边嚼着香喷喷的棒腿,一边走到对面搬了张矮凳坐下来。看着文贤莺微怒的脸,故意挤了挤眉毛。 古得金已经把碗筷拿过来分给两人了,可文贤莺好像不服气似的,也伸手去抓了一件肉,为自己辩解: “你抓我也抓,好像我不会似的。” 古得金从床底摸出一壶酒来,晃了晃,笑着说: “你们俩都是小孩,酒不多,就不给你们喝了,自己打饭去。” 文贤莺把肉含在嘴里,腾出手来,在桌子腿抹了抹,含糊的说: “你请我们吃这么好的菜,我帮你倒酒吧。” “这怎么使得啊,三小姐你金枝玉叶,帮我这老头倒酒,雷公不劈呀?” 话虽这样说,但古得金还是把酒壶递了过去,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场,偷偷享受一下大家小姐帮倒酒,那也是可以的。 文贤莺拔开了壶塞,却不往古得金碗里倒,而是先倒到了自己的碗里,调皮的说: “我们是客人,有酒不给客人喝,你好意思吗?” “你这女子,不像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反而像是我家隔壁那整天光着脚的大妞,哈哈哈……” 有人多的时候,古得金一个雇工,是不敢跟主子说这种话的。文贤莺这人没有什么架子,在人少时说一点也无妨。 山老鼠肉香,三个人聊得又开心,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笑声飘出了低矮的小棚。 古得金这里剩的酒确实是不多,只有小半壶,每人也就分了那么一点点。大家都是小口小口的抿,谈天说地。 几口酒下肚,文贤莺吃得差点不顾形象了,舔着嘴唇说道: “我第一次吃这山老鼠肉,以为不过像猪肉牛肉这些一样,没想到这么的好吃。” 做的菜得到认可,古得金颇为得意,敲了敲桌子腿,说道: “我还是用菜油来炒的,如果有茶油,那会更加的香,骨头都不想吐哩。” “那怎么不用茶油啊?” 这都已经够好吃了,听说用茶油还要好吃,文贤莺就有些疑惑。 石宽眼睛斜了一眼过去,有些许的不高兴,不悦的帮答: “龙湾镇有多少户吃得起茶油的,你爹把油都卖到外地了,再过几年,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茶油是什么了。” “不卖到外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吃不起,吃点菜油和猪油,那也不错了,吃吧,吃吧,一会凉就不那么好吃了。” 古得金头微仰起,嚼着那山老鼠肉,回味着茶油炒山老鼠肉,那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当时他爹还在,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了半瓶油脚,过滤一下,也得到了好多。 文贤莺是知道她家的茶油基本都卖到外地的,刚才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却问出了问题来。 茶子林长在龙湾镇的山上,是这里的山民刮草采摘,拿到了她家的榨油坊来榨。帮干活榨油的还是这里的人,但这里的人却吃不上油。 这种事情不单单发生在油上,也不只是发生在龙湾镇,很多地方种田的人吃不上饭,采桑的人没有衣服穿。为什么会这样,她陷入了沉思。 石宽见文贤莺不说话,便坏坏的夹了一个老鼠头放到她碗里,调侃道: “突然不说话,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吃个鼠头,补一补脑子。” 山老鼠肉可以吃,这鼠头嘛,看着就有点恶心了。刚才文贤莺也夹到过好几次,都是放回菜碗里不敢吃的。现在她却不反驳,闭着眼睛放进嘴里。 看着文贤莺脸上表情有些痛苦,只是嚼着不吞下去。石宽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道: “不敢吃就扔走嘛。” 文贤莺没回答,只是把骨头吐了出来,其余的皮和脑浆,强忍着内心难受,咽下了肚子。 香还是那么的香,只是心里难以接受。不过她让自己接受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己也不懂得。 吃过了午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只是很显然,文贤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健谈。 告别古得金,走在回家的路上,石宽还为刚才鼠头的事感到有些内疚,说道: “我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吗,你不敢吃,不敢放回菜碗里,那夹回来给我就行,怎么硬撑着吃下去。” 文贤莺报予了一个不自然的笑,说道: “吃得的东西有什么敢吃不敢吃?”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文贤莺甩了一下手,微笑着走在了前面。 看着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石宽搞不明白文贤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吃了山老鼠头,脑子变坏了? 第241章 证据 路上不再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相隔两步,回到了文家大宅。 在文家大宅门楼前,看见牛镇长带着几个团丁走过来。今天的团丁,可就威风了,每个人都或挎或提一杆长枪,枪口黑洞洞的。 只不过有好几个人耳朵上都贴着纱布,特别是那庄龙,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石宽不由停下脚步,等待他们前来。 “牛镇长,你这是要带他们去打猎啊?” “是想去打猎,就不知道今天这个猎物,能不能被打下。” 牛镇长斜眼看着石宽,阴阳怪气。 庄龙刻意走向前,把手里的枪晃了晃,完全忘记了耳朵被割掉,神气活现的说: “认识这个吗?汉阳造,比那些鸟铳强上一百倍,「砰」的一声,几百步以外的大水牛都要倒下。” 什么是汉阳造石宽不懂,还真以为是鸟铳呢。听这话的意思,感觉有点针对性,不像是去打猎,他就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你们是来找谁?” “找你呀,也找你爹,走,进去和你爹聊一聊。” 牛镇长一脸的轻蔑,再次打量了一下石宽,还在石宽肩膀上推了一下,往文家门楼里走。 文贤莺感觉到牛镇长他们来者不善,略显慌张,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 牛镇长放慢了脚步,和文贤莺并排着走,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文小姐,你们文家最近发生了挺多事,可能是出了内贼,我们今天来帮你们找一找。” “我们文家的事,用得了你来管吗?” 话虽然这样回答了,但文贤莺明显没有什么底气。文家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是不是有内贼,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呢。 “我是龙湾镇的镇长,我有这个义务啊。去通报你们老爷,我有要事要找他。” 牛镇长和文贤莺说完,还对那几个看门的人吼着。 石宽心里一直寻思着,牛镇长一伙人要来干嘛,也就不说话,一起往里走去。 走了一半的路,就看到文老爷带着木德和几个随从走出来。见到了牛镇长,先打了个拱手,然后沉着的说: “牛镇长,听说你有急事找我,我未设安排,还请见谅。” “不必多礼,我们去哪里坐坐?” 牛镇长晃了晃了肥胖的身子,左右看看。 “这边请。” 文老爷指着方氏院子的方向,他不想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这也是为什么跑出来迎接的缘故。 一行人到了方氏的客厅,罗竖和高枫见这阵仗,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跟着进来听。 落座后,牛镇长目光看向了石宽,阴阳怪气: “敬才兄,你招了个好女婿,挺能干的啊。” “镇长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看这气氛,文老爷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也不吩咐下人上茶。 牛镇长掀开了他那绸子短衣,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毛瑟手枪,吹了吹枪管,然后放到身边的桌子上。那动作显然还有些不太熟悉,毕竟这手枪他也才摸了几次而已。 “那我就直说了,石宽,你和乌桂山的土匪是什么关系?” 摸出手枪已经让大家心慌慌了,这一声大喝,更是把所有人都给惊住,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同样也慌张的石宽。 一路上,石宽都在想,牛镇长此行的目的应该就是针对他,果不其然。他强装镇定,不知所以的答: “我和他们的关系,就像你和他们的关系一样,互不认识啊。牛镇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懂,你不要吃着文老爷的,却又想着文老爷的。老实交代,这次土匪要去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元,你分了多少?” 牛镇长眼睛直直的盯着石宽,身旁的几个团丁,全都握紧了手里的枪,庄龙更是把枪口对准了石宽。 整个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在等待石宽说话。 经历了仙人拐的事,石宽的心理素质已经强了许多,在这种场合,虽然还比较害怕,但仍能维持淡定。他不紧不慢,说道: “牛镇长,有一个词叫血口喷人,你现在就是在血口喷人,你怀疑我和土匪里外勾结,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牛镇长,是啊,药可以乱吃,话就不能乱说了。事情重大,指责一个人和土匪勾结,那是要有证据的。 牛镇长不慌不忙,抬手对庄龙晃了晃。 庄龙就走上前一步,有点结巴的说: “到了仙……仙人拐,你和那土匪头打招呼,直接叫他江大哥,你们早就认……认识了,还敢说不是勾结。” 石宽都不记得他有没有说过这话了,庄龙能讲出来,那应该就是有,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不过还好,想到了一个证人,就说道: “我和他确实是认识,见过一次面,当时他和另外一位来到街尾的老丁家打牌九,二少爷输了很多钱,被他们押在了那里,二少爷派人叫我去,所以就认识了。” 这话说得不怎么有说服力,文老爷脸阴沉沉的,瞪向了石宽,喝道: “石宽,我早就知道你和那逆子在一起,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快说,是不是你和他一起勾结土匪的?” 文贤莺打心里不愿意相信石宽会做出这种事,但是结合大家现在说的话,确实感到疑点重重,也走出来一步问: “姐夫,你和那土匪头仅仅只是认识吗?” “这事我说了你们都不会信,可以把二叔找来,他也知道,还有老丁和李金花。对了对了,还有牛公子,他们当时都是在场的,可以作证,我只是被二少爷叫去。” 一想到牛公子,石宽就不怎么慌了,牛公子和土匪赌了两个晚上,比他还熟悉,要说勾结,那也是有份的。 “胡说八道,我们家公子怎么会认识土匪,你乱说,我一枪崩了你。” 这回紧张的轮到庄龙了,这种事不能扯到牛公子身上,他举起枪拉动枪栓,他是今天才第一次摸这玩意,根本不熟悉,拉了几次都没拉得上。 第242章 小心走火 “且慢!” 尽管看到庄龙不是真的要开枪,罗竖还是站了出来,挡在了石宽面前。伸着一只手,一脸的严肃。 “你是谁?” 庄龙很是气愤,把枪杆在罗竖面前晃了一下。 罗竖没有半点慌的,手把那枪管按住,轻轻往下压,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叫罗竖,是贤莺邀请来教书的。这枪你还不太会使吧?小心别走火了。” “原来是个臭教书的,没你什么事,给我闪开一点。” 庄龙记得在家时是怎么弄这枪杆子的,到了这里,不知道是心急还是咋的,怎么都拉不上了枪栓,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高枫也站了出来,和罗竖并排到一起,张开两片嘴唇。 “你怎么骂人?在这里要听牛镇长和文伯伯的,你就一小兵,也敢越位,拿着枪在这乱指。” 这话说得文老爷很没面子,他原本还想看石宽怎么应付的,这会不得不出面了。他捏紧拳头,不重的捶了两下桌子,说道: “镇长,这是在我文家,你多少也得给我点面子吧?” “废物,还不退下。” 牛镇长对庄龙大喝了一声,随即转向的文老爷这边,脸上堆起笑容: “敬才兄,多有冒犯,只是你这女婿,你看……” “木德,你带几个人去把二爷,还有老丁他们请来,见到牛公子的话,也一并邀请到这里来。” 文老爷也是有点怀疑石宽的,但他更想知道土匪和这些人的关系。 “好咧!” 木德得令出去,跟随文老爷这么多年,他深知文老爷那话的意思。其他人能不能请到不要紧,重点是一定要把牛公子请到。 屋子里的人又重新坐回位置上,文贤莺一直不作声,她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回想着石宽的往事,试图寻找着什么。 这事情在文家迅速传开,很快门口就聚满了人。文贤安和陈管家也随后赶到,进入到客厅里。 半个时辰后,文二爷、老丁还有牛公子都被找来了。 文二爷一进来,就朝大哥和牛镇长致意,略微紧张的说: “原来那刀疤脸就是土匪头啊,怪不得看着那么吓人,石宽说的是实话,我们都不认识,认识了谁还敢去啊。” “对呀,要是知道他是土匪,哪敢和他赌钱啊,那天晚上我还跟着输呢。” 这种事情马虎不得,赶紧得澄清啊,老丁也帮忙着叙述。 牛公子就有点不以为然了,他瞥了牛镇长一眼,不耐烦的说: “不就是个土匪吗?你们把他抓住就好了,人都抓不住,是你们没本事,反而怪起我们来。” 平时去赌点钱也就罢了,现在帮着外人说话,牛镇长气啊,猛的一拍桌子,板脸说: “从今往后,你再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牛公子哪里知道父亲是要整石宽或是文家人啊,依然有点不服,回敬道: “我怎么知道什么人不三不四,你又不给我筛选出来。” 事情还不是很明白,场面就已经乱糟糟了,文老爷也忍不住,脸色铁青,大吼一声: “别在我家说你们的家事,快说你们和那土匪是怎么认识的。” 这里最想把事情说清楚的不是石宽,而是老丁。他没实力没背景,搞不好的话,人头什么时候掉地都不知。 “很多赌钱的人都爱去我家,这个带那个,那个又带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谁把土匪带来了,再说他们当时也只是赌钱,没干其他的,谁会知道啊……” 老丁很努力的把刀疤脸和宋老大来赌钱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牛公子嘛,时不时也会说上几句。 事情弄清楚了,和刀疤脸他们最不熟的反而是石宽。牛镇长就有些泄气了,在家时想的,石宽怎么会自告奋勇前去赎人,这些也就没有说出来,带着几个团丁愤愤的走了。 文老爷走到石宽面前,拍了一下那肩膀,说道: “石宽,让你受惊吓了。” “我没什么,只是爹您受那牛镇长的气了。” 石宽确实是有点被吓住,不过更多是感受文老爷对他也不信任。心里暗骂:我把你老婆救出来了,你还怀疑老子,当时真该把你老婆睡了。 “这个牛镇长,仗着有个破印子,对我文某人蹬鼻子上脸的,定不会让他好过。” 文老爷一拂衣袖,愤愤的走了,他心里对牛镇长也是多了几分愤怒的。 大家都围过来对石宽说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唯有那文贤安不声不响,追着文老爷出去了。 出了院门,他加快脚步,小跑着上前,小声且谨慎的喊: “爹!” 文老爷回过头,看文贤安这个样子,知道是有要紧的事,面对木德和几个随从说: “你们先回院子,我和贤安说两句。” “是!” 木德他们几个,应了一声走了。 文老爷也不停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继续向前走。听到文贤安快靠近了,才慢慢的问: “你有什么事?” “牛镇长他们欺人太甚,拿着几杆破枪,在我们家里舞来舞去的。” 文贤安追了上来,一直保持着慢半步的距离跟着。 “他是公家的人,我们奈何不了啊!” 文老爷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奈何不了是一回事,但不能让他们骑到我们头上来啊。” 文贤安还是那样恭敬,虽然是父子,也经常一起谈事情,但是这该给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你有什么办法?” 也怪不得文老爷喜欢这个偏房生出的儿子,处理事情还是很有手段的,不像文贤昌那逆子。一想到文贤昌,文老爷心里就有气,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文贤安等父亲咳嗽完了,这才小声的说: “也不是什么办法,他们有枪杆子,那我们也弄点来,有枪在手,谅他们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怎么弄?” 文老爷来了兴趣,停下脚步,还略微转回身来。 “买啊,他们能买到,我也能。” 文贤安回答得很干脆,他并非信口开河。从今天早上听说,牛镇长那些团丁个个手里都有枪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 第243章 谁漂亮 文老爷十分的信任文贤安,都不问怎么买,而是咬着牙沉沉的说: “那你就买,他们有十把,你给我买上二十把,气势上压他们一头。” “好,那我这几天就着手。” 这事吧,文贤安自己就可以做决定,只是事有点大,还是要知会一下父亲的,他说完就要走。 文老爷突然想起什么事,又叫道: “等一等。” 文贤安扭回身来,低声问: “爹,还有什么事?” 文老爷目光环视了半圈,这才悠悠的说: “你对石宽这人怎么看?” 文贤安只是看不起石宽,并没太多恶意,父亲这样问,让他不敢直说,模棱两可的道: “他嘛,干点活还可以,以后照顾我姐,那也行了。” 文老爷斜视了一下地面,看着那西斜的影子,抬起脚步往自己的心脏部位踩,踩一步走一步。 “他这人敢去仙人拐把你娘赎回来,证明胆子不小,留在我们文家,始终是个威胁呀。” “爹,你不会怀疑他真的和土匪有勾结吧?” 文贤安紧跟着文老爷的身后,脑子里咕噜咕噜的转着。 “没有证据,我不怀疑,但不能不防。” 如果牛镇长今天不来,文老爷还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想怎么办?” “既然只是防,那就把他分出去。” “他入赘到我们家都还不到一年就分,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 “现在不到一年,过年不就到一年了。” “哦!” 文贤安点了点头,明白了。 两父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 这天下午,沈静香梳妆打扮了一番,挎着精致的小包,和文贤瑞走出家里,扭着腰肢说道: “你大嫂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漂亮啊,她一乡野村妇,又生了孩子,现在好像又怀上了,哪能比得上你呀。” 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那都得说沈静香漂亮,不然准要拉上半天的脸,这点文贤瑞是知道的。其实在他心目中,大嫂梁美娇要比沈静香漂亮。特别是那胸脯,好像是水做的,只要是走路,就会有些抖动,幅度不大,却让人看得心痒痒。 “唉!你们这地方,人都不多几个,又能有什么美女,不知道他们今天请我们吃饭是要干什么?” 其实沈静香是非常自卑的,总感觉自己长得不够美。这表现在她见到一个漂亮一点的,就要对比上。她不知道只要和人家对比,自己就已经输了。因为没有她漂亮的,她也不屑去对比。 “我也不知道,醉仙居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楼,有人请,那我们就去呗。” “不过是一个小菜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去。” “在家也没什么事,出来走走嘛。” 文贤瑞和沈静香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醉仙居酒楼走去。 在醉仙居二楼沿街靠窗的小间里,文贤安夫妇已经在那里等待。菜已经全部端上来了,都用碟或碗盖着,免得冷了。 等久了,梁美娇就有些不耐烦,埋怨道: “不就是贤瑞吗,在家里请就行,还要到这里来。” “你不懂,在这里会让他更有面子。” 和梁美娇不同,文贤安不温不燥,还闭着眼睛靠在椅子背上养神。 “你请你的,把我也拉来,真是的。” 梁美娇确实不懂,一般男人谈正事,都把女人给支开,今天这文贤安,却还要把她带来。 说话间,跑堂的已经把文贤瑞和沈静香带了进来。文贤安连忙起身相迎,打趣道: “哎呀,贤瑞啊,你总算是把沈专员带来了,你看我们筷子都等直了。” “筷子都等直?哈哈哈……” 沈静香一时想不明白,明白后哈哈大笑,完全没那大家小姐形象。 几人客气了一番,相互落座,敬酒吃菜。 沈静香夹了一块白切鸡,蘸着那姜汁放入嘴里。才一入口,就感觉到了那鲜美,一改来时的不屑,夸赞道: “想不到这小小的菜馆,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来,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那是因为沈小姐你来了,这鸡肉才变得好吃的。让贤瑞多给你夹一点,我这隔得有点远,就不帮你夹了。” 文贤安一点都不喜欢沈静香这种空有皮囊,内无一物的女人,但还得拍马屁呀。 “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你搞这么一桌丰富的招待我们,是为了何事啊?” 沈静香这个人也还是有点洁癖的,就是她爹给她夹菜,她也不吃,幸亏文贤安不给她夹,不然她准扔到桌子下。 文贤安装作不好意思,看了一下身边的老婆,又看回沈静香,谦虚的说道: “你看你嫂子土里土气的,这衣服没几件看得顺眼,下次你回城里,能不能给带几套像样点的衣服,就像你这种,那样我也有点面子。” 梁美娇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她今天穿的确实是普通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土里土气吧?文轩安这是怎么了,要如此的奚落她。 一说到这方面,沈静香就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 “这还不是小事吗?我看嫂子也算是美人胚子,就应该穿上旗袍,把胸脯给勾勒出来,迷死那些男人。” “别迷死人家,迷死我就行,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这是二十个银元,你先拿着,不够我再补。” 文贤安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钱拿出来,还装作笑咪咪的盯着沈静香的胸部。其实像沈静香这种女人,他是不屑一顾的。 沈静香没有去拿那些银元,瞥向了旁边的文贤瑞。 文贤瑞心神领会,轻轻的咳嗽一声,慢慢的说道: “安哥,我们是货币改革委员会的专员,都用兑换券,你这给我们银元,不是让我们知错犯错吗?” 前面铺垫了这么久,文贤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他还得装一会,说道: “这有什么错,你们拿银元回去换不就行了。” 文贤瑞把那一摞银元拨到跟前,拿起了一点又放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现在人人都换兑换券,银元都不流通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固执?” 第244章 买枪 文贤安向后靠去,换了一副神态,也慢慢的说: “贤瑞啊,不是我们固执,是谁也不知道这兑换券能用多久,万一哪天用不了了,不就成了一堆废纸吗?” “你敢怀疑蒋zx做不久?这是要杀头的。” 同样,沈静香也改了一副面容,板着脸瞪向文贤安。 文贤安哪里会被吓住,他抖了抖肩膀,狡猾的说: “不敢,我都不认识什么zx,我只是担心这兑换券几年后就用不了而已。” “安哥,现在形势是这样,人人都在用这兑换券……” 大伯一家可是大户,随便给土匪就一万银元,拿下大伯家,这货币改革才算成功。所以文贤瑞不像沈静香那样生气,而是耐心的,喋喋不休的,又给讲了一大通。 文贤安倒也还耐心,静静的听着,听完了这才叹了口气说: “唉!我也知道形势是这样,但是我们不甘啊,这样吧。你不是给牛镇长买了枪吗?你帮我们家也买上一二十把,买回来了,我就叫你大伯抬银元去换兑换券。” 听文贤安的话听到一半,文贤瑞的心就开着加速跳动。这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换了兑换券可以赚一笔,帮买枪,那又可以赚一笔,两头赢啊。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小声的问: “你们要枪干嘛?” 看文贤瑞的脸色,文贤安知道事基本已经谈成了,心里十分淡定,也向前倾了一点,回答道: “这不是闹匪患了吗?买枪当然是为了保家护院。” 文贤瑞扭头回去看向沈静香,这种事他不敢定夺,还得沈静香来做决定。 “你大哥求你,那你就帮忙一下呗,自家人不帮忙,难道还要帮别人啊。” 沈静香的头脑比文贤瑞的还简单,她想到的也是两头赚,更深处的根本不会想。还怕文贤瑞不答应呢,在桌子腿下踢了两脚过去,和颜悦色的说。 “那我就在进城一趟。” 文贤瑞心里高兴啊,举起酒杯,向大家敬酒。 事情谈成了,两边都欢喜,推杯换盏,就一些价格的细节又慢慢谈。就连梁美娇,似乎也明白让他一起来的原因了。 那天在学校墙根下拥抱过后,石宽和文贤莺就恢复到之前正常交流的样子了。只是想再发生点什么,似乎是不太可能,因为文贤莺每次见面,都只叫他jf,而不是在jf和石宽中间轮换。 为什么会这样刻意的叫jf,石宽当然懂得,那是给他们都还未正式开始的爱恋,画上了句点。 “jf,我带我姐去婈儿家,你要不要去?” 文贤莺又来了,蹦蹦跳跳的,还没进门就开始叫起来。 石宽躺在竹椅上,双手伸过头,打了个哈欠,懒散的说: “不去,没意思。” “不去算,我姐呢,姐,去婈儿家玩,去不去?” 文贤莺跳过了门槛,挨着竹椅大声的喊,手指胡乱的在石宽的脸上拂过。 这撩人的动作,石宽哪里忍得住,抓住那手就往嘴里送,轻轻的咬着。 “jf!” 文贤莺还是很mg的,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摸石宽的脸了。也知道石宽咬她的手,是种暧昧的表现。 一声「jf」把石宽的心情全部喊没了,他把手吐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要是在往时,文贤莺准会把手指在石宽胸口上擦拭,嘴上还会骂骂咧咧。现在却只是把手抽回,又朝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嗓: “姐,你在哪,要不要去玩?” “要啊,我来了……” 慧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没一会就跑到了客厅。现在她不怎么需要石宽陪着玩了,只要知道石宽在家就行。刚才她就是独自一人在后院,拿棍子抠那知了猴的洞,也已经玩了好久。 “我们去找婈儿玩。” 文贤莺又重复了一遍。 “好,他不去吗?” 慧姐自然是很高兴,不过见石宽躺在竹椅上一动不动,就有些奇怪。 “他懒死那么懒,不想去,我们走吧。” 文贤莺挽着慧姐的手,往外面走去。 “去就去吧,不去你们说我懒。” 石宽双腿高高抬起,又猛的砸下,身体借着那惯性,一下子就站直了起来。他改变主意是真的想离文贤莺近一点,即使不能做什么,那听听声音,看看那欢快的身影,也是蛮舒服的。 还有就是,他总感觉越来越少了陪慧姐了,一起去,也算是一种陪伴吧。 “他是懒虫,我们走快一点,不等他。” 无忧无虑的慧姐拽着文贤莺想跑,却也还回头看着石宽。 天气热,文贤莺可不想跑,她拉住慧姐,贴着耳朵说: “他是懒虫,哪里跑得动,我们不用跑的。” “嘻嘻嘻……” 慧姐跳缩着脖子笑,也凑近了文贤莺的耳朵,神秘的说: “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他的虫很y,每晚都s起来。” 文贤莺大概知道慧姐说什么,但也不敢确定,就又问道: “什么虫啊?” “就是这个啊。” 慧姐一边小声说,一边比划着。 文贤莺瞬间懂了,慧姐果然说的是那方面,她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手指戳了一下慧姐的肋骨,压低声音骂道: “不能说这种,说这种会被雷公劈的。” 慧姐吐了一下舌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有些惊恐,不敢再说下去。她只知道连在一起会被雷公劈,没想到说这个也会惹怒雷公。 文贤莺深深提了一口气,很是同情石宽。石宽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却成了文家的一个工具。听说过女人守活寡的,现在真真实实的看见男人也守活寡。这是一个悲剧,是文家和石宽共同创造的悲剧。 她开始理解那天在桥洞下石宽的做法,任何一个男人憋了这么久都会发疯。而石宽那样,应该是已经忍无可忍。 她甚至开始有点后悔,那天应该不顾及那么多,从了石宽便是。或者是假装挣扎,事后再大吵一架,应该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第245章 你是贼 达拉着脚步,看着两个皮鼓一扭一扭的,石宽说道: “你们两姐妹嘀咕什么,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文贤莺回过头,看了石宽一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你是好人,我以后都不会说你的坏话的。” 虽然不太懂得文贤莺这话的意思,但是听到了「好人」这两个字,石宽就不想说了。 石宽不回答,文贤莺也不再说下去。在她心目中,石宽就是好人。不是好人的话,身边的慧姐早就被强迫了。 到了文贤婈家,才进门就看到潘氏走出来,文贤莺嘴甜的问道: “婶,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啊?” “哪能去哪,瑞儿又进城办大事了,我这不是去牛镇长那看看静香吗?” 以前潘氏在文家人面前还有些抬不起头,现在儿子文贤瑞是省城派回来的专员,那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她逢人便夸,现在文贤莺都不问起,她也能提到。 “我不找瑞哥,找婈儿呢。” 文贤莺没有仔细品潘氏的话,不然定会奉承上几句。 提到了文贤婈,潘氏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陪文贤莺搞什么学校,整天把两老头带回家里来,还不如找个好点的婆家嫁了算。 “她啊,疯疯癫癫,训俩老猴呢,那个罗竖和高枫也在里面,我没空和你说了,自己进去找他们吧。” “那好,我进去了。” 文贤莺挽着慧姐的手,一蹦一跳的进去了。 石宽和潘氏打了个照面,微微点头,也跟着进去。自从上次被文贤婈骂是狗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还是在那间屋子,不同的是现在是罗竖在站在那一块板子前。 学校抓紧时间完工中,因为降低了学费的原因,很多乡亲们来咨询什么时候招收学生。文贤莺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过了中秋就开学,所以现在得赶紧把娄秀才和陶先生教会了。 他们是新教学,不同于传统的私塾。娄秀才和陶先生,要先学会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才能胜任这份教学工作。 虽然陶先生和娄秀才以前也知道《九章算法》之类的,但转换为这种圆圆滑滑的阿拉伯数字,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接受程度。 文贤婈和高枫俩人在下边陪坐,见到了文贤莺等人来到,高枫招手说道: “癫癫,快来,听罗老师讲课。” 文贤莺等人走进去了,罗竖有些不好意思,扬着手里的粉笔头说道: “贤莺,要不你来教吧。” “不要,还是你教吧。” 文贤莺挨着高枫坐下,仰望着前面高高大大的罗竖,觉得还挺有模样的。她不由扭头看向另一边依靠着墙壁的石宽,把两人拿来比较。 当然两人是不同一层面的,文贤莺也不知自己比的是什么? 慧姐在另一边挨着文贤婈坐,心里非常的激动,她没见过这种阵势呢。 “这是乘法口诀表,刚才你们已经写了一遍,现在我们熟读,争取今天能背下来。” 罗竖在上面一丝不苟的念起来,陶先生和娄秀才就像街头两只被训得服服帖帖的猴子,颇为正经,跟着一起念。 高枫调皮呀,捅了捅左边的文贤莺,又对右边的文贤婈使眼色,像群孩子一样,也跟着高声一起朗读。 罗竖只是刚开始有些尴尬,几秒后就从容面对,反正是跟读,又不是在捣乱,没有必要不好意思。 一时间屋子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还真有点置身于学堂的样子。 这让慧姐觉得更加好玩了,她也有模有样的跟着读,不过时不时回头朝石宽招手,示意石宽坐到她身边来。 石宽自然是不会过去,他不想当猴子,况且也听不懂在教什么。被慧姐招手多几次了,干脆走到外面去,不看这种。 文二爷家虽然不是那种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但也挺大的。天井后的房子后面,还有几间房子和小空地。 石宽漫无目的的在那里穿梭着,忽然看到了一棵冬枣树,上面挂满了白白黄黄的枣子。现在冬枣还没红,但也是可以吃的,而且这时候吃脆脆甜甜,更加的好吃。 有得吃的不去吃,怎么对得起鼻子下这张嘴啊,石宽想都不想就走过去,站在枣树下摘起品尝。 读书声还在悠悠传来,他吃枣子的声音也回震在口腔。 过了好久,肚子都快吃饱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住手。” 石宽回过头去,看到是文贤婈,正扬着那白裙飘飘走来。他心想吃了几个枣子,不会就被当做贼了吧,心虚的问道: “怎么了,是你家种的啊?” 文贤婈差点就被这话逗笑了,不过她在石宽面前一向是不苟言笑的,说道: “长在我家里面,不是我家种的,难道还是你种的啊?” “你家的就你家的呗,吃几个还能怎么样?” 石宽把手里那啃了一半的枣,又扔进了嘴里,熟练地吐出枣核。 吃了也就吃了,这也没什么,不过文贤婈看不惯石宽这种吃了还无所谓的样子,就骂道: “我姐叫你跟着一起念书你不念,偏要来学坏当贼。” 如果是换做另外的人说这话,那全当调侃,只是从文贤婈的嘴里说出,石宽就感到特别的刺耳,回敬道: “嘴巴干净一点,别贼呀贼的。” 文贤婈都想扭身走去上茅厕了,听石宽这样说,心里非常不服,走上前了一点,挺起胸脯,挑衅的说: “没经过我同意,自己来偷吃的就是贼,我就说你是贼了,怎么样?” 上次被骂是看家护院的狗,这次又被说是贼,石宽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他咬牙切齿,低声吼道: “你再说一句。” 文贤婈还没觉察到危险来临,她也从来没怕过石宽,更向前了一点,说道: “贼,你就是贼,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近在眼前,石宽眼里冒着凶光。突然他左手揽住文贤婈的细腰,右手一下就抓了过去,恶狠狠的说: “那我就贼给你看。” 第246章 给我道歉 文贤婈完全傻住了,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石宽会如此的大胆。也就是被抓得有点疼了,她才清醒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冰冷的说: “松手,向我道歉。” 要向文贤婈道歉,这怎么可能啊。石宽不仅不道歉,还加重了一些力道。 “要道歉也是你向我……” “啪!” 石宽话都没说完,文贤婈就扬起了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道不道歉?” 这一巴掌的力道可真大,石宽头都被打歪了,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炭火灼过一样。他扭回头来,盯着文贤婈因愤怒有点扭曲的脸,一言不发。 “啪!” 文贤婈又是一巴掌,她被石宽搂得脚尖都有点踮起,这一巴掌出不了太大的力,但也是打得响亮的。她怒瞪着,依旧冷冰冰的说: “道不道歉?” 石宽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他想不到文贤婈如此的野,打了一巴掌还敢打第二巴掌。 “你再敢打,信不信我把你扛到那边小屋,把你睡了?” 文贤婈都不回答,直接又扬起了手。 这次石宽是有准备的了,右手松开,抓住了文贤婈的手腕。说实话,如此倔强的女人,他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不免有些虚。 挣扎了几下挣不脱,文贤婈就抬起膝盖撞,嘴里还是那句话: “向我道歉。” 这女人不好惹,幸亏是贴到一起的,那膝盖也撞不到什么。如果是稍微隔得有点距离,那要害不被撞破才怪。石宽松开了文贤婈的腰肢,右手也向前推了一下,把人推开。 “道歉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先向我道歉。” 石宽说完,转身就走,他还提防着屁股会不会被文贤婈飞来一脚。刚才也只是太气了,否则不可能敢在这里抓文贤婈。 同时他也在提心吊胆,害怕文贤婈会吼叫。走出了十几步,身后还是静悄悄的,心才放下了不少。 文贤婈的眼睛里冒着火,一直注视着石宽直到消失,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摸。不,不能说是摸,她感觉是抓或者拧,现在都还在发痛,里面肯定是起了红印的。 为什么不挣扎,不喊叫,其实她也搞不懂。现在石宽不道歉就走了,她也同样不想告诉父母或者慧姐等。但是这口气一定咽不下,一定会找石宽报仇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懵了,还是怎么,石宽糊里糊涂就走到了甄氏那一边去,恰巧碰到了甄氏倚在门口嗑瓜子,就定在了那里看。 乍乍见到石宽,甄氏也是一愣,抓着瓜子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停住了。 俩人就这样子对望着,好一会儿,甄氏才鄙夷的问: “我说石队长,你这半边脸怎么,涂了胭脂啊?” 左右没人,瞄了一眼屋里面,空空的,好像也没有人。石宽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突然一把把甄氏推进了屋里。 甄氏竟然不拒绝,进了屋后一个漂亮的转身,把门给关上了,只是嘲讽道: “受了委屈,来我这寻求安慰啦?” 石宽没有回答,一下子把人抱起,走进侧边的房间。 他不是受了委屈,却是来寻求安慰。刚才和文贤婈,只顾着吵架,都没感受手上是什么感觉,现在遇到了甄氏,那不是正好吗?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情绪的发泄,结束后,也没有任何一点点停留,直接穿衣服走人。 石宽感觉和甄氏一起,就像是两头动物,两头不认识的动物,碰到了,本能的交织一下,然后各奔东西。 上次结束后,是石宽躺在床板上冥思了许久。这次换成了甄氏,连肢体都一样,双手双腿张开着,仰望床顶。 甄氏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和石宽这样,她不是失宠的女人,文二爷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她的房里留宿,她也不是得不到满足的人,可为什么会和石宽一起? 世间上的事,有时就是那么莫名其妙,那么琢磨不透。 晚上,石宽正在家里酌着小酒,文贤莺又来了,而且脸色不太好。进门了也不打招呼,自己就坐在桌子旁边。 石宽忐忑不安,以为是文贤婈的把上午的事说出来了,试探着问: “你怎么了?哭丧着脸?” 慧姐本来是坐在文贤莺对面的,也捧着碗挪到这边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问道: “是不是三姨娘不给你吃饭,你肚子饿了,要来我家吃饭?” 文贤莺仍旧是坐着,两人都不回答。她兜里装着一封信,那是石宽的,心里很纠结,要不要交出来。 看到这样子,石宽疑惑不已,又问道: “该不会是真的饿了没吃饭吧?” “肯定是,脸都饿青了,我叫桂花打碗饭来。” 慧姐就是感觉文贤莺饿了,伸长脖子就要叫候在外面的下人。 文贤莺伸手把慧姐拉住,无神的说: “别叫,我吃过了,肚子不饿。” “那你这是怎么了?” 慧姐颇为关心,伸手过去摸文贤莺的肚子。 文贤莺把慧姐的手拉开,面对石宽,下定决心的说: “七爷死了,你快回家处理后事吧。” 这宛如晴天霹雳,把石宽震得人都定在了那里。七爷不是他的亲爷爷,但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可能,上次回去他还这么精神,你是不是想逗我,故意这么说的,这种事,别拿来开玩笑啊。” 文贤莺脸上冷冷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缓慢的说: “我不骗你,是真的,下午我在大门口碰见了柱子,他说的。” 石宽食指指着文贤莺,颤抖的晃着,脸上浮现出难看的笑容,说道: “你别装了,就你这点小把戏也想骗我,柱子要是来了,怎么不找我,而找你?” “嘿嘿!” 文贤莺冷漠的笑一声,又说道: “我娘被土匪劫持了之后,整个文家上上下下,如临大敌,陌生人靠近大门口一丈远就被赶走了。柱子那獐头鼠目的,能进得来找你吗?” 石宽的笑容渐渐消失,文贤莺说的不错,他喃喃问道: “你说的……说的都是真的?” 第247章 七爷身世 “你赶紧回去吧,柱子是下午来到的,他说早上去看七爷,就发现七爷死了。” 文贤莺头微微抬起来一点,表情略显复杂,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石宽放下酒杯,进房间里装了些钱,然后直接奔出了家门。今天早上发现七爷死了,那就证明是昨天晚上死的。自己不赶回去,那今晚还得睡一晚冷床板,这对死者是不敬的,他必须赶回去。 慧姐莫名其妙,她张大嘴巴问: “七爷是谁?他怎么会死的?” “姐f这次去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你要是不习惯,我带你回奶奶那住吧。” 文贤莺说这话时,眼泪悄然滑落。她并不是为七爷的事感到伤心,她和七爷仅有过一面之缘,不可能有多少感情,死了也就死了。 她伤心的是那封信的内容。 石宽一路狂奔,鞋子都跑掉了,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回到了石鼓坪。 此时天黑黑的,他家的那间客厅挂上了一盏明亮的马灯。整个石鼓坪村,就只有石大叔家有这种马灯,谁家要是办酒事,就会去借来挂上,现在挂到了自己的家里,那七爷一定是真的死了。 走进了屋里,六叔他们已经把七爷从床板上抬下来,摊在铺了一层稻草的地上。旁边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是七爷生前请人为自己打造的。 “七爷!” 石宽步履蹒跚,慢慢走向那具佝偻瘦小的尸体。 来帮忙的人,这才发现石宽回来了。柱子上来就给了一拳,咬牙骂道: “你还知道回来,在文家当上了姑爷,吃香喝辣的,还记得这养你的七爷。” 石宽感觉鼻子一热,血液就流了出来。他抬手擦了一下,没有还手,也没有怪柱子。和七爷不是亲人,但也算是亲人。他却是最后一个赶到的,被打是活该。 六叔过来把石宽和柱子隔开了,劝道: “回来了就行,先处理后事吧。” “现在是要擦身子是吗?我来擦。” 石宽很是着急,到旁边墙壁上撕了几个蜘蛛窝,堵住那流血的鼻孔,就蹲到七爷尸体旁。 “是啊,你要是不回来,那只有我们来给七爷擦身子了。” 六叔言语中带着点埋怨,农村人很注重这个仪式,身体不擦干净的人,到了地府也会被鬼嫌弃。 干净的热水已经有人端来,石宽动手去解开了七爷的衣服。他是晚辈,只有他来做这事情才是合情合理。 衣服全部扒下之后,在明亮的马灯下,展现的却是一个不一样的七爷。所有人看了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圆。 原来七爷竟然不是一个男人,准确的说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没有命根子,扁扁平平的,只有两个稀松的gw挂在那里。 惊讶之余,柱子开口说了。 “很久以前就听人说七爷是皇宫里跑出来的太监,果然是啊。” “以前有人说七爷是太监被听到了,七爷是要拿石头砸人的,后来也就没人敢说。” “太监就太监呗,为什么要隐瞒啊?” “……” 来帮忙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石宽也终于明白清明回来挂纸那一次,七爷为什么要蹲下小解了。他和众人一样,对七爷的身世充满了疑惑。 现在七爷已死,这些谜团也就无法解开,留作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实世间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带入到泥土里,成为永远的秘密的。和坊间流传那些没头没尾的一样,七爷确实是皇宫里的太监。 光绪年间,他是珍妃身旁的小太监。 虽然净了根,却净不了心,偷偷的和宫女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因为他嘴甜,相貌又不错,还有蛮多宫女委身于他的。 他也是有些本事的,发展到了最后,竟然勾搭上一位失宠的偏妃。 身边女人众多,只是苦于没有真正男儿身啊。 他心有不甘,潜心研究一些旁门左道,希望自己那玩意还能长出来。也钻研那些如何取悦女子之术。 好景不长,在一次和那失宠的妃子取乐当中,被人发现了。这可是要杀头的啊,他连夜通过关系逃出了皇宫。 京城是不敢待下去了,只得四处流浪。他也只是个小太监,身无一技,最后沦落为乞丐。 几十年后,来到了南方,被石宽的父亲石虎捡了回来。 他研究的那些还没用过,恰巧想着要为石虎报仇,他自己又没啥本事,便把这套用在了石宽的身上,想让石宽用这种方式给石虎报仇。 当然他认为他研究的这些是可以非常强壮,夜御数女的。实际能不能,他不知道,石宽也不知道,毕竟石宽只睡过胡氏和甄氏。 七爷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了,现在不必探究,毕竟人都已经死了。石宽拿毛巾帮七爷擦干净身子,穿着一套红色的新衣服。 这套红色的衣服还是当初他扯布回来送给石妮,石妮拒绝,后来拿给七爷裁衣的。七爷做回来应该没穿过,现在当成了寿衣。 穿好衣服,抬入棺材。就开始商量请酒的事了,之前石宽没回来,六叔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以为就几个左邻右舍把人抬出去埋了就行了。 “阿宽啊,看你是应该有点钱的,准备弄几桌啊?” “这个我也不懂,需要搞几桌搞多大,全凭各位叔伯商量,用多少钱我出就是了。” 石宽说着,掏出了十个银元放在桌子上。 有钱就好办事,六叔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吸着旱烟说道: “七爷是外乡人,也没个亲戚在这里,那就把我们石鼓坪村的人全请完就可以,大人小孩的全部算上,也就七八桌人。” 另一位上了点年纪的人也说道: “嗯,七爷养你这么大,理应风风光光的,我看要办足十碗,有扣有蹄还要有鸡……” 七爷一死,以后石鼓坪村估计也就很少回,变成陌生也不一定了。说是风风光光,其实是想让酒席上丰丰富富,石宽也不计较这些,说道: “就按你们说的,有扣有蹄,还有鸡,办足十大碗……” 第248章 不该看的信 第二天,石宽家才是真正的热闹,杀猪杀鸡的,洗菜摆桌的。 石宽头缠白布,坐在家门口前的狗洞旁。有客人来了过去跪一个礼,没有客人时靠在旁边想事情,目光有些呆滞。 中午过后,张二婶过来说: “有人来了,阿宽,快过去行个礼。” 石宽迷迷糊糊,眼睛半眯着走过去,「扑通」一声就跪下。昨晚一夜没睡,他头低得都贴到了地面。 来人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扶起来。那手软软的,似曾有几分熟悉,他不由提起了点精神,抬头看去。 “是你!” 来人是文贤莺,一脸愁容,还带着小芹和两个男下人。 文贤莺不说话,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走进客厅,在七爷的棺材头前烧了三炷香,又拜了三拜,然后出来上了礼金。也不留下来吃饭,带着随从又走了。 这时候的石宽才觉得文贤莺有点不同,昨晚去告诉他七爷死了就是这种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道理来说,柱子下午就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了,这种事情慢不得,可文贤莺为什么拖到晚上才去告诉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石宽找到了柱子,问道: “昨天你到龙湾镇找我,发生了什么事?” 柱子昨晚因为愤怒打了石宽一拳,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 “你……你成了文家姑爷,地位高了,我们这些乡……乡下人……” 石宽有点急,打断了柱子的话。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有没有和文家那些人闹?” “我倒是想闹,那也要靠得近才可以闹啊,幸亏我看到三小姐从外面走回来,这才告诉她,让她把信给你。哪知道你现在架子高了,请不动了,快半夜了才回到家。” 柱子说话时,言语还是带着点怨恨的。他昨天早上从老营村赵寡妇那里回来,以为到七爷这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哪知道七爷已经硬在床上了。 他赶紧找隔壁的六叔他们过来,他们看了七爷的尸体后,发现枕头下有一封早就写好给石宽的信。 因为也要叫石宽回来处理后事,于是就让他带着信去龙湾镇了。他以为很容易见到石宽的,哪里知道大门都没能靠近。 好在下午碰到了文贤莺他们几个回来,便去拦住把话说了。文贤莺对他没有好印象,半信半疑,也爱理不理。 没办法啊,他只有将信交给文贤莺。他相信石宽看了信之后,立刻就会回来的。哪里知道都快半夜了,才两手空空的回来。 其实到了这里,石宽就应该围绕着那信去猜测,文贤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今天人多,到处都是说话声,他听柱子的话就听得不太清楚,把最关键的信听成了捎口信。 听错两个字,意思就完全变了。捎口信就是七爷死了,让他赶快回家,这没什么要思考的,所以他还是弄不明白,文贤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话说文贤莺拿了柱子给的信,并没有直接去找石宽,而是回家后偷偷打开看了。一看那信的内容,她整个人的心情便不好起来。 信是七爷好早就写好了的,应该是她和石宽一起回石鼓坪之后,因为信里也提到了她,内容是: 宽,吾不久将逝,未睹汝报深仇,死难瞑目。汝虽与柱子类,行苟且之事,不务正业,然吾知汝性本善。吾于汝求不甚高,若不能杀仇人,亦当眠遍诸女,以雪耻焉。彼三小姐,性亦善,汝若喜之,娶之为妻可也;若不喜,亦可释之。 这样的信,让她颇为震惊,都不知道该不该告知父亲。 思来想去,她不愿相信石宽的仇人是她们文家,信中提到的三小姐,也不是她文贤莺。 所以才在晚饭后去告诉了石宽,信她已经按照原样粘好,也准备交给的,只是到了石宽家,她就纠结了。 信中说三小姐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今天刻意坐着滑竿赶来,给七爷烧了三炷香,送最后一程。 七爷的棺材在客厅里又停了一晚,第二天才抬出去埋的。没人捧棺材头,石宽不是他的儿子,只是怀抱着阴阳饭在前面帮带路。 七爷的坟就埋在石虎的旁边,这是他生前就一直念叨着的,石宽如他所愿。 处理完七爷的后事,石宽又在家里待了两天,这才回到龙湾镇。 整个文家大宅,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一如既往,只有多日不见的慧姐问东问西。 这事他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文贤莺应该也是没有说出去,所以没有人知道吧。 即使是老太太和文老爷知道了,那也应该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从他和慧姐结婚,整个文家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求他一定要带几个亲朋好友来就知道,他不过是文家的一条狗。讽刺的是,文贤莺给他狗爷上香了。 石宽自己摘了点柚子叶,泡水洗去一身晦气出来后,文老爷的随从五根到了。 “石队长,老爷找你有事,让你到三太太那一趟。” “哦!那一起走吧!” 洗过了柚子叶澡之后,石宽并没感觉到有多精神,反而有点颓废。对,就是「颓废」。 路上,五根不说话,石宽感觉有些不自在,也就没话找话。 “五根,你还没讨婆娘吧?” “没呢,没爹没娘,又没人给说媒,这辈子怕是难找上婆娘了。” “老爷院子里那么多女的,让他给你许配一个。” “嘿嘿!算了!” 平时耀武扬威,狗仗势欺人的五根,这时竟然有点害羞起来。 石宽打了个哈欠,没有再问下去。 来到方氏的家的客厅,牯牛强和小申几个护院队的小头头也在那里,还有表情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文贤安。石宽小声问道: “爹,把我叫来,有什么事?” “你是护院队的队长,我敢不叫你吗?” 文老爷出言嘲讽,对石宽这段时间不怎么带护院队直接表示了不满。 石宽把头一缩,也就不敢再问了。 第249章 第一次开枪 文贤安走过来,对石宽说道: “招呼他们几个,把这几箱银元抬上,去牛镇长家。” 石宽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已经放有四个漆黑的箱子,和前段时间挑去仙人拐的一模一样,大小也相当。他忍不住问一句: “抬这么多钱去干嘛?” “换纸票子啊,走吧。” 文贤安带头,走出了客厅。 几个护院队队员们连忙抬起箱子,跟了出去。 石宽更加疑惑了,前几天还是那副坚决不换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来了个这么大的转变?再说去换兑换券,就两个人帮挑去就行了,怎么还要这么多人跟去,难道是怕半路上被劫? 见文老爷的脸色不太好,石宽也就不想问太多,默默的跟了去。 到了牛镇长家,这里已经没有刚开始那几天那样大排长龙。该来换钱的人基本都已经换了,不想换的也在观望当中。 牛镇长带着几个团丁,还有文贤瑞他们站在门口等待,见到文老爷带人挑着担子来,连忙迎上前。 “敬才兄,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来来来,里边请。” 文老爷打了个拱手,笑道: “人人都换了,我家要是不换,那不就变成烂铜废铁了,唉!形式是这样,我们无法改变啊。” 文贤瑞看着那四个箱子,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就这四个箱子,能装多少人银元啊,大伯家就这点钱?进到了屋子之后,他说道: “大伯,安哥,那我们就废话少说,开始清点吧?” “等一等,钱我们都抬来了,那枪……” 文贤安伸出了一只手,把想要上前的文贤瑞拦住,他话故意说了一半,等待看文贤瑞是什么反应。 文贤瑞当然懂得啊,和牛镇长对视了一眼,就对旁边的庄龙一挥手,晃脑说道: “把那几个箱子抬出来。” 庄龙也和几个团丁使了个眼色,进屋抬出来两个长条形大箱,还有四个四方形的小箱。 文贤瑞上前把其中一个长箱打开,上面覆盖着一层稻草,他把稻草拨开一点,就看到了一杆杆漆黑的步枪。 “都在这里,二十把步枪,两把手枪,这四箱小的是子弹,共四千发,你数一数看。” 文贤安和文老爷眼睛里都同时冒出了光,但也都是强压住兴奋,文老爷走上前弯腰提起一把长枪,左右看了看,扔给了石宽,幽幽的说道: “石宽,有了枪,你就要把护院队给我带好,下次管他什么山的土匪来,都把他们一锅端了。” 石宽从来没摸过枪,他张开双手接住,没料到这枪会这么的沉,腰杆子都随着弯了一下。他既欣喜又忧愁,尴尬且小声的说: “爹……我……我不会开枪啊。” 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大家站得也比较近,石宽的声音虽然小,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庄龙咧开嘴哈哈笑了,嘲讽道: “我说石队长啊,这有枪不会用,那就是一根烧火棍啊。” 石宽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原样,他也不害羞了,说道: “想必龙哥是会用的,你就教教我们吧?” “我……” 庄龙看向了文贤瑞和牛镇长,他不敢私自决定。 对于文贤瑞帮文老爷买枪,牛镇长是同意的。文贤瑞能买得到,那文老爷多花点钱,费点心思,也一定可以买得到,阻拦没用。 再者他认为,文家要是有了枪,那依旧是龙湾镇最显眼的,土匪要惦记,还是会惦记到文老爷身上,所以他倒也大方,摆了摆手,说道: “庄龙啊,你就教他们怎么用吧。” 庄龙心里爽啊,俨然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哥的样子,也拿起一杆枪,取了一颗子弹填入枪膛里。双手举起,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那枪管里冒出了青烟。幸亏石宽也见过别人打鸟铳,不然准被这一声巨响吓到。 庄龙把枪扔回长箱子里,拍了拍手,得意的笑道: “刚才看清楚了吧,你要是胆子小,千万别乱开枪。” 这其实也不难,石宽刚才是认真的看了的,就是把那圆角角拉上来,填入子弹拨回,然后像打鸟铳一样扣动扳机。 之前是因为不懂,忍了庄龙的嘲笑。现在看懂了,哪里还能受这气。 他也拿了一颗子弹,学着庄龙的样子,填入了枪膛里。 “有龙哥这么详细的教了,我要是还不会,那这个队长也白当了。” 石宽说着,毫不犹豫的举起枪,对着天空就扣动扳机。 “砰!” 枪响了,子弹打出去了,枪管也冒出了青烟,可是石宽却倒地了。他只学了庄龙的样,根本没料到还会有这么大的后座力,倒下也是自然的。 “哈哈哈……” “石队长,你怎么自己打自己呀?” “是不是吓尿了,看看裤裆湿了没有?” 几个团丁笑得前俯后仰。 石宽羞得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脸红红的,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回敬几个团丁。 “真是没用。” 文老爷感觉脸都被丢尽了,低声骂了一句后,扭头对五根说: “你们看看够不够数。” 五根和几个跟来的随从,连忙去数那长枪和子弹。 文贤瑞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是对他的不信任吗?他上前一小步,说道: “大伯,侄儿这可是没捞一分的好处,帮你进城买了这些武器回来,你……” 文老爷一点都不觉得理亏,还打断了文贤瑞的话,说道: “哦,数目嘛还是要对一下的,这些钱你也数一数,刚好一万个,家里还剩下几百,就不拿来换了,留着以后要打个手镯或者什么的。” 文贤瑞之前是不知道这四个箱子里装了多少银元,现在听说才一万个,气得身子都有点发抖。不过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朝牛镇长看去。 牛镇长可就老练得多了,他早就预计文老爷不可能把全部银元拿来换的,这只是个过程,只要银元还在龙湾镇,那就不怕不拿来换,他笑道: “敬才兄,你这几辈子人打拼下来,也就这点家产吗?” 第250章 九点半钟是什么钟 文老爷叹了一口气,装作无奈的说: “积蓄是有一点的,被那逆子败得差不多,又被土匪要去这么多,也就所剩无几了。” “那你家那还真是逆子啊。” 牛镇长对文贤瑞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沈静香和包圆圆也就蹲下去数钱了。文老爷不愿意拿出来兑换的,再怎么问,还是不会拿出来,不如不问。 到了这时石宽才明白,抬来的这四箱银元是拿来兑换的,枪是怎么来的就不清楚,刚刚出过丑,他也不好意思问。 两边的人都数好,拿了兑换券,把枪和子弹抬上就往回走。 到了文家,文老爷拿着兑换券回去收了。而文贤安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煞有介事的说: “你们每人一杆枪,再拿上十颗子弹,务必要学会怎么使用,十天后,我来检查,要是百步开外打不中南瓜的,扣五十元。” 现在大多数都用兑换券了,五十元也就是五十锑毫,这也是蛮多的。不过大家都看着那枪挺稀奇,扣不扣月钱嘛,倒没人讨论。 “来,你一杆,你也一杆……” 文贤安把枪分给了护院队队员,也分给了木德和五根他们。那两把手枪嘛,自然是留给他和文老爷的。 二十把枪,护院队占了十六把,其余四把分给文老爷的随从,刚好分完。 文贤安又到了石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没开过枪,摔倒也正常,可你是队长,以后就不能出这样的丑了,你多拿十颗子弹,把本领练好,别给我们文家丢人。” 石宽非常感动,都想弯腰鞠躬了,他握紧拳头,坚定的说: “我一定带领好护院队,不让牛镇长那几个狗腿看扁的。” “嗯,好样的,把这剩下的子弹抬到我院子去收好。” 文贤安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鼓励的话可以说,反正又不需要出钱,能把石宽的心收住,好好的为他们文家效力,那也是不错的。 石宽把枪背在背后,亲自和队员们把子弹抬去了文贤安的院子。子弹只有这么多,打完就没了,自己又不会造,他理解文贤安为什么每人只分十颗。 文贤安这人,心思还是挺重的,子弹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想随便放,便命石宽抬进他的睡房。 睡房可是比较私密的地方,都已经过了午后蛮久,梁美娇却还躺在床上休息,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小被胡乱搭在身上,露出那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 有文贤安在,石宽不敢怎么看,不过即使只是看了一眼,也知道梁美娇是怀上孩子,估计年后不久就会生了。只是平时穿的衣服宽松,没注意看而已。 文贤安也是进来了才知道老婆还在床上睡,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 “就放这里吧,一会我自己推到床底就好。” 石宽当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啊,临走前用余光又瞥了一眼梁美娇。这女人长得蛮漂亮的,却是蛇蝎心肠,上次自己的眼睛就差点被她挖出来。 睡过了甄氏之后,他就知道无论多么高傲的女人,只要过了那一关,就会变得服服帖帖。他想定要找个机会,把这梁美娇也睡了。 他心里还想,那文贤婈也是那么的傲,这些看起来应该都只是表面的,被睡了之后,说不定温顺得像只小猫,不然也不会那天被摸了之后,啥事也没闹出来。 从文贤安院子出来,路过的方氏的院门口,恰好看到文贤莺和高枫还有罗竖一起走出来。从老家回来后,石宽还是第一次看见文贤莺,又想起了文贤莺那奇怪的举动,便加快脚步喊道: “贤莺。” 文贤莺过头回来看了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朝前走。 问都不答,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吗?石宽追了上去,问旁边的高枫和罗竖: “她怎么了,是不是耳朵进虫子,没听到我说话?” 高枫也有些奇怪呀,文贤莺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她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抖了抖肩膀,说道: “可能是进虫子了,晚上睡觉我帮她掏掏。” 石宽都这样问了,文贤莺还是不回头,罗竖就知道肯定是闹了些小矛盾,帮打圆场道: “她啊,性子有些倔,过一两天就会好回来的,你别介意。” 这时文贤莺突然就转回身来,也没表现出什么愤怒,更没有歉意,平平静静的说: “我耳朵没进虫,性子也不倔,只是这几天不想和你说话,明白了没有?” 石宽当然不明白呀,不过他却说: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话了再说。” 说着他又对罗竖说: “罗兄,你教的那些课蛮有意思的,我也想去学,你可不可以教我?” “可以啊,明天上午九点半钟,你到贤婈家去。” 不管石宽出于何种目的说这话,罗竖都要答应啊。 石宽只知道时辰,哪里懂得这种说法,兴趣点一下子就转移过来了,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问: “九点半钟是什么钟?” 高枫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白牙,她调皮的插话。 “九点半钟就是挂在寺庙里敲的那种钟,不过比那种小一点。” 石宽寺庙都没去过,但是这样的解释他能明白,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哦,还有这样的叫法啊。” 罗竖不喜欢捉弄人,他笑了笑,说道: “她骗你的,不过意思也有点相同,九点半是一个时间点,就是明天上午巳时,你准时到就好。” “没有骗他,寺庙那些钟撞响了,也是时间点啊,哈哈哈……” 高枫挽着文贤莺的手臂,嘻嘻哈哈的走了。 看着高枫随风摆动的裙子,石宽也笑了。这女人有意思,明天他去定了。 只要去了那里,就有机会和文贤莺接触,接触多几天,即使是文贤莺不说,那他也应该能猜测得出文贤莺为什么会这样了。 至于那个文贤婈,他不怕,如果文贤婈敢再威胁他,让他道歉,他也还敢再抓。而且下一次抓的话,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第251章 救命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石宽记得昨天和罗竖的约定,带上了慧姐出门。 他心里还是有些惧怕文贤婈的,带上了慧姐那就好办多了。文贤婈硬要和他计较的话,可以推慧姐出来抵挡一下。 才出院门走了几步,就见牯牛强急匆匆的跑来,他问道: “慌里慌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牯牛强长枪背在身后,右手抓着枪带,左手摸了一下脸,莫名其妙。 “我慌里慌张了吗?” 其实石宽只是见牯牛强急匆匆,慌里慌张是他联想到说的。 “都写到脸上了,快说吧,有什么事?” “大少爷不是让你带领我们练枪法吗,兄弟们都等不及了,让我来看看你出门了没有。” 牯牛强说完,还用手在另一边脸也摸了一下。 石宽这才记起枪的事,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小声的说: “昨天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带你们练,能练出什么名堂。我去求辅导员,看他懂不懂得什么招数,你先和兄弟们练一下,下午我就去。” “哦,那我……那我走了……” 昨天石宽摔的那一跤,牯牛强都觉得没面子。他也听说过护院队和文贤莺最开始的事,挠了挠脑袋走了。 慧姐盯着牯牛强背后的枪,满脸的惊奇,傻傻的问: “要不我们也回去把枪背上,我帮背,我不嫌重。” “不行,大黑说了谁都不允许碰,不然就会收回去,你背出来,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吗?” 从昨天把枪拿回来,慧姐就像看见怪物一样,一直围着看,还想上手摸。石宽怕她弄出乱子,就用这个谎言来哄骗。 一说到大黑,慧姐就不敢出声了,走路都贴近了石宽不少。 牯牛强刚才说的那确实是个事,他也才刚会开枪,怎么懂得枪法来?文贤莺既然能教纪律,那枪法应该也懂,一会儿去了还得请教请教。石宽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和文贤莺说话的借口。 到了文贤婈家那小间里,罗竖和陶先生他们早已经到达,今天是文贤莺站在那小木板,工工正正的在木板上写那些阿拉伯数字,下面还画着一道道横。 石宽看不明白,心里却觉得文贤莺比不了罗竖。捏着那粉笔每写一下,裙摆和那娇小的身躯就会跟着微微晃动,这谁还有心去学呀。反正要是他坐在下面,只会去盯那屁股,不会看木板上写什么。 慧姐倒是比石宽好学,一来就坐到文贤婈的身旁。 这也让文贤婈发现了石宽,不过她只是扭头回来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就像那天根本没有被抓一样。 越是这样,石宽就越感到不安,他不敢坐这边,去到另一边和罗竖一起坐。 罗竖见到了石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不影响前面的文贤莺和两个老学生。 石宽也不敢说话啊,假模假样的盯着文贤莺写字,实际上是看那屁股。哦不对,今天看的后背。 文贤莺她们里面穿的那种小衣服,外衣薄一点的话,是可以看到一些痕迹的。他看到过慧姐直接穿,那种感觉没有现在隐约朦胧的诱人。 罗竖是个老实人,即使是他也看到文贤莺背后那隐隐约约的痕迹,但他没想到石宽是专门盯着那里的,还以为时宽如此聚精会神,认真的学习呢。 他轻撞了一下了石宽,示意走出屋子去。 石宽以为自己的丑态被发现了,脸一红,起身离开了。 到了外面的空地,罗竖手里拿着粉笔,蹲了下来,说道: “我从头教你吧,在里面你从中间学,那是学不到知识的。” “哦,好啊!” 石宽慌乱的回答着,也蹲了下来。 “别紧张,你上过私塾,就很容易的,一天学不会,我们就两天,两天不会还有三天呢。” 罗竖一边说,一边在青石板上写下了「1,2,3」。 第一次来这里时,看见文贤婈教陶先生和娄秀才的,就是这几个字。石宽还有印象,马上指着那「1」说道: “这个我知道,念做一。” “嗯,对的,它对应的就是我们方块字的「一」,意思也是一样的。” 罗竖耐心的教着,把那粉笔掰断了,递了一半过去。 石宽这人聪明啊,没多久便认识了1到10,还能歪歪扭扭的写下来。 以前在学堂听范先生教书时,他是最没心思的一位,现在可能和罗竖两人年龄差不多,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他写得也是特别认真。 不知不觉,那不大的坪子上,几乎都被他写满了。写着写着,脑子里就产生了一些疑惑。他指着那个「10」字,问道: “为什么它由两个字组成,却只念一个字的音?” “你给我道歉,我就告诉你。” 回答的人不是罗竖,而是文贤婈。石宽吓了一跳,人都歪过一边,坐到了地上。 刚才太过于专注,竟不知道罗竖什么时候走了,换来的是双腿夹着裙摆,同样蹲在旁边的文贤婈。他紧张结巴的问: “你……你怎么会……怎么在这里?” “废话,这是我家,我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快给我道歉。” 文贤婈板着脸,眼珠也是白多黑少。 刚才罗竖进去拿粉笔,她问要干嘛?罗竖说了是教石宽认字,她就说她出来教。那天的事她不可能就这样过去,一定要讨回一个说法的。 石宽屁股向后挪了半尺,他虽然有点害怕文贤婈那股倔强劲,但其实他心里也是很倔强的,回答道: “除非你先向我道歉,不然我不可能道歉的。” 文贤婈抬起了手,威胁道: “信不信我又扇你?” 现在自己跌倒在地上,文贤婈又有所防备,如果回抓过去,应该是抓不到的,所以石宽识时务的说: “信,你敢扇我就叫人。” 文贤婈就是那种既犟又不废话的人,石宽敢和她顶撞,那不是自找苦吃吗?她高高扬起的手,一下子就扇了过去。 石宽也是有所防备的,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去抓文贤婈的手,但可以滚啊。腰肢一扭,就滚到了一旁,同时嘴里真的大声喊着: “救命啊!” 第252章 破功 文贤婈简直是哭笑不得,上次她被抓了都没有叫救命。这次石宽都还没被打到,却已经喊起救命来。她本来想追过去继续打的,现在也没了心思。 石宽的那一声救命,叫得还是蛮响亮,蛮惊恐的。远处屋子里的几个人,一下子就全跑了出来。 罗竖看到石宽半躺在地上,似乎又没有什么危险,疑惑的问: “石宽,是不是你喊救命?” “对,是我喊的,刚才有一条蛇从我屁股下钻过,我吓得滚到了一旁,现在心跳还没恢复。” 救命是喊了,只是不能把为什么喊救命的事说出来啊。石宽是会撒谎的,他还假装把手放在胸口,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 “蛇?跑到哪里去了?” 一无所知的罗竖,还真的以为遇到了蛇,拿起一根棍子,和陶先生娄秀才一起四处观看。 “那边,黑黑的,像是田吹,跑得可快了。” 石宽煞有介事的指向一旁,他原本想说头是三角形的,那样会更恐怖一点。不过知道一般头三角形的毒蛇,都是一些行动缓慢的懒蛇,也就不说出来,免得谎言被戳破。 那陶先生是真的相信石宽的话,对文贤婈说道: “叫你爹搞点雄黄粉来洒一洒,蛇虫就不敢靠近了。” 文贤婈不予理会,双手交叉抱胸,冷眼看着石宽。她也不去戳穿,就这样静静的看石宽表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文贤莺都忘记了现在不和石宽说话,上前关切的问: “大不大,有没有上次的那么大?” 文贤婈不戳穿,石宽就更卖力的表演了,他爬起来用手做个圆圈状,绘声绘色的说: “有这么大呢,幸亏没被咬到,这可是毒蛇啊。” 慧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蛇呢,她并不害怕,一脸的好奇,张开双臂,比划着问石宽: “有多长,有这么的长吗?” “差不多呢?” 石宽瞥了一眼文贤婈,表情带着挑衅。 文贤婈读懂石宽的意思,眼睛半眯,看似随意,却带着无限的恨意。她心里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整得石宽心服口服的向她道歉。 蛇是不会找得到的,太阳也正当午了,文贤莺对陶先生和娄秀才说: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学得差不多,明天就不用来了,回到家多动员一些有娃儿的家,我们正式开学时来报到。” “哦,好的,那我们就先回了。” 断断续续,也来学了差不多一个月。陶先生和娄秀才,都被这种新型的教学方式吸引住,他们也很想投入到新的领域当中去。 陶先生和娄秀才一走,那文贤莺和罗竖他们也该回去了,来这里陪衬,是相互锻炼胆量,免得到时候站上讲台了,面对一大堆调皮的孩子不知所措。 既然刚才都已经和文贤莺说话了,那石宽就不能了冷场,继续说下去啊,他没话找话: “到时开学了,让慧姐也去呗,反正她又不会捣蛋,坐在下面老老实实的听课。” “是啊,三妹,你让我也去。” 只要是新奇的事,慧姐都想参加,她仰着脸看文贤莺,眼神里尽是期待。 一大群八九十岁的孩子,中间夹着一个大人,不说像不像样,那些孩子有没有心学都是问题。文贤莺又怎么可能答应,不过她不直接拒绝,而是说: “姐f一起去,你就可以去,不然我们没时间看你。” 慧姐就把脸扭向石宽这边,等待石宽答应。石宽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是不会去的,他说: “我倒是想去,可护院队那边还要我带,你这辅导员现在都没去辅导过了,他们都很想念你呢。” 文贤莺这才想起了之前和护院队的日子,同时也发现自己竟然和石宽说话了,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开玩笑的你也当真,我现在可没什么辅导的了。” “谁说你没有,你在城里念过书,一定打过枪,下午去教教我们吧。” 石宽这话说得是蛮认真的,他真以为在省城读过书的,对枪很了解,不然文贤瑞怎么能买到枪,还会开枪。 文贤莺白了一点过去,说道: “我去省城是念书,又不是去当兵,哪会开枪啊,你们自己琢磨。” “你不就是生我气,不愿意教吗,真是小气,你有什么事求到我,我就不能拒绝,必须要帮你。我有事找你了,你就这副样子。” 石宽说着,也装作有点气愤的样子。现在明说文贤莺是生他的气了,就看文贤莺怎么答。 文贤莺心里非常无奈,本来因为那封信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和石宽摊牌的,现在被石宽逗得说话了,还是用这种像小孩吵架一样的方式,弄得她真想发笑。 她把旁边的罗竖拽过来,推到了石宽面前,说道: “舞枪弄棒是男人的事,让罗竖去教你们,别来烦我。” 这还正合罗竖的意,他一点都不推辞,谦虚的说: “我族上有兄弟当巡警,我也玩过几回他的枪,略懂一二,石宽兄弟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研究研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现在不要说略懂一二,就是略懂一二的一半,那也可以当师傅了。 石宽立刻拽住罗竖的手,生怕会飞走似的,说道: “别研究了,我们都听你的,快跟我们走。” 罗竖回头看了一下文贤莺。 文贤莺恨不得把石宽赶走快一点,就烦躁的挥挥手。 石宽和罗竖两人走了,高枫却犯起了嘀咕。她和罗竖俩人也算蛮熟的了,很多不能公开谈的话题,都已经谈过。可从未听说过罗竖还有个族上的兄弟,在省城里当巡警。 刚才罗竖和石宽说时,她在旁边看到罗竖的眼神似乎有点飘忽,她判断罗竖是在说谎。 罗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另有隐情? “哼,石宽又把我丢在这,我不理他了。” 慧姐对于石宽不把她带走,心里很不舒服,一跺脚就扭过身去。 高枫的思绪被打断,也就过来劝慧姐: “你不喜欢和我玩,还是不喜欢和你三妹玩?跟那俩臭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第253章 练枪 石宽拽着罗竖,脚步带飞。很快就走远了,哪里还注意到身后发脾气的慧姐。 进了文家大宅不远,看到方氏带着阿珠,还有文崇浩的奶妈孙姨,急匆匆的朝文贤安的院子跑去,神色慌张。 石宽有些疑惑,伸长脖子问道: “三姨娘,发生什么事了?” 方氏都没有回答他,只有阿珠瞥了一眼过来,不过也是什么话都不说,急急的跑走了。 既然不说,石宽就不再问了,在这文家大宅里,出不了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是大事,那她们也不会不说。 罗竖同样有些疑惑,只是石宽问都得不到答案,那他问也是没用。 两人一起走去了护院队员们的宿舍,途中,石宽还回了家,把枪和子弹拿出来。 护院队员的住处前,几个还没轮到巡逻的队员在门口或坐或靠,把玩着手里的长枪,其中就有牯牛强。 隔着大老远,石宽就叫嚷起来。 “兄弟们都在吗?来来来,快拜师傅。” 牯牛强他们望了过来,还有些不解,待人走近了,怯怯问: “是拜你还是拜罗先生?” “当然是拜他啊,我算个什么。今天我请他来教你们枪法,包百发百中,一个子弹能打死一串土匪。” 石宽很是得意,好像请到了一个师傅来,他就会光宗耀祖了一样。 罗竖连忙抬起手来摆了摆,认真说道: “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没那么厉害,大家不要信石队长的。” 确定了罗竖是来教他们打枪的,队员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毕竟会打枪了才是真本领,抱着杆枪就算是蹦着走,那也是狐假虎威。 “师傅,走吧,去老太太院门前的坪子上教,那里宽阔一点。” “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是打枪,子弹「嗖」的,院墙都会被打塌,要去到野外去。” “对呀,昨天你没看到队长打了吗?半个时辰后,我才听到轰轰的一声响,估计弹头才落地。” 这些队员们,对怀里抱着的枪杆子,就如盲人摸象,一知半解都还达不到。 罗竖不感到可笑,整个国家有太多这样愚昧的农民,他们没见过四个轮子的汽车,没见过会纺纱的机器,甚至没见过鹰钩鼻的外国人。这不是他们的错,是国家积弱积贫,使得他们还没办法见识这些。 “我们就到老太太院前的坪子就行,今天不打枪,我们先学会瞄准,院墙不会倒塌的。” “好,那就去老太太院前的大坪子上,我去把其他兄弟叫回来。” 最兴奋的要数牯牛强了,昨晚一整晚,他都是抱着枪杆子睡觉的。现在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把那些巡逻的队员一起叫回来。大白天的,巡逻也就是做做样子。 到了老太太院前的大坪子上,巡逻的人也来到了。石宽举起手,大声的喊: “快点,集合了,别拖拖拉拉的。” 好久没有这样子过了,队员们也颇为兴奋,快速的排成两列。这些都是之前文贤莺来给他们辅导时教的,只是后面文贤莺不来了,大家又变回懒懒散散。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石宽板着脸,有模有样的喊着口令。他不知道为什么喊口令一定要板着脸,只是之前文贤莺就是这样,他也就跟着学。 罗竖笑了,指着远处的墙,说道: “一会我到那边去画十六个点,教大家如何瞄准。” 阿彪有些不解,问道: “不是教打枪吗?直接教我们开枪打南瓜行了,瞄准那点干嘛?” 要练枪法就先学瞄准,这点石宽还是明白的,他怕说得不好,也就不说,看向罗竖。 罗竖很耐心,解释道: “开枪容易,要打得准就难了,你们每人只有十颗子弹吧?砰砰砰几声子弹打完了,那还拿什么来练?所以我们要从最基础的开始。” 小申是整个护卫队里懂得最多的,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阿彪,说道: “你懂什么?一口想吃成大胖子啊,罗先生教,你认真听,照做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阿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举起手来,将功补过的说: “罗先生,那我帮画点吧。” “好,你和小申都去,在墙面半人高处,每隔三尺画一个拳头大的圆圈点。” “好嘞。” 阿彪和小申屁颠屁颠的跑去了,那些没被安排到的队员,还有些羡慕呢。 圆点画好了,罗竖看了一下距离,让大家一字排开,先教握枪的姿势。 “我们握枪的时候一定要把枪托顶在肩膀上,两腿一前一后撑着,子弹打出去,会产生很大的后坐力……” 石宽也是虚心的跟着队员们一起学的,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天握枪的姿势都不对,怪不得会被那后坐力撞翻在地。 今天学的是站姿,罗竖先拿过石宽的枪,示范了一下。 “枪管上凸出来的那一点是准星,枪栓这里也有一点,我们眯起左眼,贴近这里,瞄准墙上的圆圈,几个点连成一线……” 示范完了,罗竖把枪还给石宽,耐心的一个一个去指点,纠正。 下午的太阳正毒,很快就把大家晒的汗晶晶的,但因为兴奋,没有一个人埋怨,都在认真的学着。 罗竖还找来了小石块,绑在大家的枪尾上,增加枪的重量…… 一直训练到了太阳偏西,就要坠入山头了,这才结束。石宽收获颇丰,抹着额头的汗珠,过来对罗竖说: “你教的真好,都是真本领,不像贤莺,只会让我们列队喊口号,都是一些虚的,根本没用。” 那些队员也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是啊,明天上午就开始呗。” “瞄准得我眼睛都花了,现在眼前还有那圆点浮现着。” “我感觉我现在要是开枪的话,能把天上的鸟都给打落下来。” 罗竖不和这些队员闲扯,只是说: “明天上午我就不来了,你们可以自己练,下午我再来教大家卧姿的。” 罗竖回答完了那些队员,才回答石宽的话: “贤莺教你们列队和喊口号,也不是虚的,这是基础,每一个队伍都要有的基础。” 第254章 小产 石宽和罗竖又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家。 他觉得罗竖这个人,和文贤莺确实有着很大的不同,罗竖沉着老练,身上还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就像刚才说文贤莺,听起来平平无奇,仔细回味,又有点像是在讲道理。 刚到家里,石宽把枪放下,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慧姐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蹦到了他的背后。搞得他都差点站不稳了。只好双手弯过身后,把人给托住。 慧姐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生气,在石宽的背后,把头伸到前面来,很是神秘的说: “告诉你一件事,弟妹生了。” “胡说八道。” 石宽把慧姐背到一处椅子上放下来,他记得昨天看到梁美娇的肚子还只是有点凸起,不可能生这么快。 慧姐不愿意下来这么快啊,即使被放到了椅子上,也双腿向前勾去,认真的说: “就是生了,不信你问秀英。” 一旁的秀英见惯了慧姐和石宽腻来腻去,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好意思的。石宽都没有不好意思,她一下人就更管不了那么多,一边给石宽倒茶来一边说: “是小产了,慧姐哪里懂得这些呀。” “小产不是生吗?” 慧姐还真的是不懂,松开了石宽,过去追问着秀英。 “当然不是,你不懂,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秀英在一旁和慧姐解释着。 石宽在这边就思绪飞扬,梁美娇小产了,他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 其实当初梁美娇,也只是在气愤之下说要挖他的眼睛,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记仇。可是不知怎的,每次见到梁美娇,他就会想起那事,就会在心里诅咒。 要说这梁美娇啊也挺倒霉的,能吃能睡,也没什么烦心事,昨天晚上和文贤安睡觉,她把一条腿搭在文贤安的大腿上。 她的本意是搭在文贤安大腿上舒服一点,如果文贤安觉得重了,就会拿一个枕头给她架上。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直接说明。 可文贤安偏偏会错意,以为她想要了。又或者是文贤安自己真的想要,反正就进行了,她也没拒绝。 结束后不久,她就感到肚子有些微微痛,当时还不太注意。第二天小解就见红了,才知道是触动了腹中胎儿。 赶紧让下人叫文贤安去二叔那里抓一副保胎的药,药熬好吃下去,情况并未好转,肚子反而越来越痛,沉沉的要往下坠。 又让人去告诉了母亲,只是不等方氏赶到,血就已经沿着裤管流出来,她小产了。 第二天,石宽和牯牛强背着枪到门楼前走一圈,准备回到大坪子前练习瞄准。 看到阿珠把李一眼从外面带进来,牯牛强便停在那里,傻傻痴痴的看着。 石宽见他那副傻样,用肩膀撞了一下过去,调侃道: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珠姐找李一眼来收你了?” “做什么啊,我只求三不五时能把她抱一抱,那也知足了。” 牯牛强还是脖子伸长,目光都舍不得挪回。 石宽从牯牛强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名堂,立刻坏坏的问: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随意的抱珠姐了?” “哪能随意,每次都苦苦哀……” 牯牛强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停住,回过头来拍了一下石宽的大腿根,转而说: “别说我了,说说你和二小姐,都这么久了,肚子咋没见有动静呢?” 一句话就把石宽问得哑口无言,像是被架到了火上烤一样。牯牛强是他好哥们,又不好意思生气,只得转身丢下一句: “走吧,看人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以为你没见过女人呢!” 牯牛强并未觉察到石宽的尴尬,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什么,他被石宽的话吸引住了,跟着往回走,焦急的说道: “她就是这样子说我的,可我哪里忍得住不看啊。” “忍,这点都忍不住,还想讨老婆啊?” 石宽不想再和牯牛强说下去,加快脚步在前面走。 牯牛强挠着后脑勺,若有所思:怎么女人这么的不体会男人啊?他每次约阿珠出来,都是苦苦哀求,软磨硬泡,才可以把人抱住。但是想要有进一步动作,把手往衣服里伸,就会被阿珠打开,还骂他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女人他当然见过,大少奶奶这么漂亮的都被他前前后后看光光呢。只是他喜欢的只有阿珠,阿珠也知道他的心思,可就是不给他过过瘾,每次都憋得难受,这也太不体会男人了。 石宽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有老婆,每天晚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却让他忍,这能忍多久啊。 这是人看人,只看到表面风风光光,不知背后的痛苦。石宽是有苦说不出,也不知该向谁说。算起来他和慧姐结婚也快半年,梁美娇肚子里的孩子都小产了,他却连种子都还无法播种下去。 回到了大坪子,已经有些队员自己在那练习瞄准,就连文老爷的随从五根他们也都闻讯赶来,加入到训练当中。 石宽心情不好,也不和其他队员打招呼,自顾自的练习。别的人是按照罗竖昨天教的,在枪尾吊石头,他不但吊了石头,还自己创造了一些方法,迅速的旋转身体,然后马上举枪瞄准那圆点。 一开始他旋转过来,原点在哪都找不到,或是找到了,瞄准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别人的圆点。 也不知道练了多少次,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这才有点熟练,转过身时,能迅速的让枪口对着那圆点,而且目光和准星架好连成一条线。 “五根,木德,你们都在这呢,大少爷叫你们去一趟,对了,石队长,你也要去。” 石宽回过头来,看到来喊的人正是阿珠,他便看向旁边的牯牛强。 牯牛强见到了阿珠,心里就像吃到了蜜一样,急忙问: “我呢,有没有叫我去?” 阿珠白了一眼牯牛强,说道: “你是什么人啊,也想去?” 第255章 小蝶的呕吐 牯牛强自讨没趣,缩着脖子站在那里不敢再说话。 石宽觉得有些奇怪,阿珠叫的人都是文老爷的随从和他,难道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他把枪背在了身后,和木德五根几个人走了。路上,他刻意和阿珠靠得很近,小声的问: “大少爷叫我们去干嘛啊?” “老爷叫的,搬子弹呗!搬到老爷院子里去放。刚才李一眼来跳了一圈,又掐指算算,说是那几箱东西放在大少爷床底下,犯到了少奶奶,得赶紧移走。” 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阿珠也就大方说出来。 “哦,这样啊。” 一般家里有女人怀孕了,动刀动土的都不能随便来,东西也是不能随便放的,这点石宽清楚。可这梁美娇都小产了,才要把这些东西搬走,石宽很想笑。这李一眼啊,真会骗钱。 到了文贤安院子里,文老爷和方氏还有李一眼等都在,除了李一眼,其他人脸上都是不怎么好看。 方氏带着几人进了文贤安的房间,指着床底下那四箱子弹,有点嫌弃的样子,说道: “把这几箱东西搬出来,真是不祥之物。” 不祥好啊,石宽幸灾乐祸的钻进床底,把那几箱子弹给挪出来。这东西还怪重的,一个人抽不动,得两个人一起抬着。 石宽他们几人抬起了子弹箱,走出了屋子。 文老爷和李一眼走在前头,延续着他们之前的交谈。李一眼说: “这子弹是凶器,放得不对,那会犯影,放对了可以惩凶辟邪,说不定四太太过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别的我也不求,只求她不那么疯疯癫癫,安静下来就好。” 文老爷走路也好,说话也好,总喜欢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人生所有一切天注定,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但是我们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引导往好的一方面去。” 李一眼那只独眼浑浊,说话十分矛盾。但是因为他手上拿着那两块神秘漆黑的烂铁,也从来没人质疑过他。 石宽听两人的谈话,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就是梁美娇小产了,方氏认为有邪气,便叫人去请李一眼来做法,文老爷对李一眼还是蛮信任的,也来观看。 李一眼装神弄鬼,捣鼓了一番,算出了梁美娇床底下有凶器,这就更让文老爷相信了。他也把自己院子里的事情说一说,当然也提到了唐氏。 李一眼掐指一算,说文老爷院子里的邪气更加重,而且都附到了唐氏的身上。文老爷自然是要李一眼帮化解呀,李一眼也会来事,就让把梁美娇床底下的凶器,抬去文老爷院子里去镇邪。 文老爷的院子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抬这子弹的人手不够,石宽上次进过,所以文老爷也就让他来帮抬了。 到了文老爷院子,李一眼敲着手里那两块烂铁,嘴里念念有词,各个房间都去走动,还去了西厢房。 今天的唐氏不发疯,只是头发有点凌乱,人很憔悴,没有一点精神,由小蝶陪着。李一眼就围着唐氏转圈,这里敲敲,那里指指。 石宽看着唐氏那平静没有波澜的样子,有些心酸。他也希望李一眼能把所谓的邪气驱离,不然照这样子下去,不消一年,唐氏就会死去。 石宽和五根是共同抬一个箱子的,他抬累换手时,看见五根看唐氏的眼神有些怪,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贪婪,总之是让他琢磨不透。 也不知道是被李一眼那,如蜜蜂飞舞般的念叨搞得心烦意躁,还是身上那股酸臭味熏得反胃。那小蝶一下子就松开了唐氏,跑出屋子,蹲到一个角落呕吐起来。 这时候,面无表情的唐氏,却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李一眼在西厢房唱唱跳跳一会儿,又来到东厢房,最后在文老爷的书房停了下来,指着书桌前的那张太师椅说: “就这里了。” 文老爷有些疑惑,不解的问: “这里什么?” “把这椅子移走,把那几箱凶器摞在这里,以后你就坐在上面,不出三日,整个院子的风气定有重大的改变。” 李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石宽听了,也不管文老爷是什么反应,示意五根把箱子放下。别看这箱子不是很大,可是重得很啊,他们一路抬到了院子,还要跟李一眼转来转去,早就想放下了。 文老爷那是相当的信李一眼啊,亲自把那张太师椅挪开,对石宽他们说: “放到这来,木德你去库房把那张黄猄皮铺到上面,以后我就坐在这了。” “对,你是文家的主,有你镇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一会把这张符贴在上面,逢九不能开箱。” 李一眼瞥了一眼石宽,好像是认识,又好像有点陌生,他不予理会,把符递给了文老爷。 在书房忙活完之后,大家也就退了出来,走到外面,看见小蝶已经回到西厢房门前,不过脸色铁青。 石宽想起了上次回家在村头碰见石妮呕吐,村里人说是怀孕了。小蝶这个样子和石妮颇为相像,该不会也是怀孕了吧? 这样一想,石宽不由朝小蝶那肚子看去。肚子倒没有太明显隆起,不过那胸要比之前看到大了许多。 之前用两个荷包蛋贴在上面来形容都不为过,现在至少是两个鹅蛋,还是生的鹅蛋挂在那里,也已经有些挺挺的感觉了。 小蝶要是怀孕了,那也不奇怪,文家这么多男家丁,光棍的也不在少数。一起勾搭去钻个破屋什么的,那也是常有的事。 这里的木德和五根就是两光棍,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位把小蝶的肚子搞大的呢。 要是这样子,那小蝶离被赶出文家也就不远了。石宽摇了摇头,走出了文老爷的院子。他又想起了自己和慧姐,小蝶不想怀孕的,却怀上了。他只是想和慧姐睡,却困难重重。 这世间呀,真是拼命想的想不到,一心想藏的,偏又藏不住。 小蝶确实是怀孕了,只是石宽哪里想得到,怀的却是文老爷的种。 第256章 逃跑 因为手里有枪,也还处在新鲜期的缘故。石宽晚上也会和队员们一起去巡逻,大半夜了还不想回家。 回家也是难受,慧姐给抱给碰就是不能连,还不如在外面走到困了再回家睡觉。 晚上,各家各户的门都关了,巡逻有些枯燥,石宽就把牯牛强拽出队伍,使了使的眼色。 牯牛强心神领会,假装肚子不舒服,就和石宽一起离队走了。他还以为石宽有什么好事要和他说呢。 石宽和牯牛强走到大宅子的后面,到了一处堆放稻草的地方,张开双臂躺了上去。 “有什么好事?” 牯牛强趴着,双手把上半身撑起,心情十分的愉悦。 石宽哪有什么好事,纯粹是觉得枯燥又不想回家那么早,牯牛强这么问,他也不能没有点好事啊?双手枕在脑后,坏坏的说: “你不老实?” 牯牛强莫名其妙哦,坐了起来,嗡嗡的说: “我怎么就不老实了?” “我今天去大少爷那,问了阿珠姐一些事,她说你不但把她摸了,还睡了。” 石宽胡乱瞎说着,他知道牯牛强最喜欢聊这种。 牯牛强知道被石宽调侃了,也不生气,而是色色的伸手过来抓,说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你快告诉我睡女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那种差不多眩晕,浑身麻麻的?” 石宽笑了,把牯牛强的手拨开,说道: “你想知道啊?那明天晚上买一包牛肉干,提上一壶酒,到我家去,我慢慢的和你说。” “你这么多钱了,还要吃我这穷哥们的,我……” 牯牛强举起拳头,想要朝石宽打去,但是在半空中,却连同声音一起停住了。 石宽有些疑惑,小声问道: “怎么啦?见鬼了啊?” “嘘!你看那边,那俩人鬼鬼祟祟,是要干嘛?” 牯牛强嘘了一声,把手挡在了石宽的嘴前。 石宽一咕噜坐起来,顺着牯牛强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巷道里果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正走走停停,朝这边走来。他小声的嘀咕着: “是不是哪家婆娘出来偷人了?” “别出声,最好到这里来偷,让我们过过眼瘾。” 牯牛强也是这样想的,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男人啊,哪个不想窥探这种花花事,石宽目不转睛,还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俩狗男狗女到来。 人影还真的是往这边走的,越来越近,夜色中看不清脸,却能分明确实是一男一女。石宽的心不由砰砰跳起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劲啊,那男的背后还背着一杆枪,不会是他们护院队的队员吧? “你是不是想睡我?到那边去吧,老爷不会发现的。” “太太,千万别出声,我带你逃跑。” “逃跑?跑去哪啊?我不想逃跑,你不和我睡我就回去了?”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两人的交谈,那不是五根和唐氏的声音吗?石宽和牯牛强都震惊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五根推搡着唐氏,压低声音说: “小声一点,你回去会被打死的,我带你出去,去找二少爷吧。” “二少爷,你是说贤昌吗?他也是想睡我,你不和我睡,我就不去。” 唐氏现在应该是处于发疯和平静的边缘,满嘴的胡话,只是还没到脱衣服大喊大叫的地步。 看管这么久了,五根还是蛮了解唐氏的,他哄骗道: “行,一会我就睡你,我们先出到外面,这里不安全,一会那些巡逻的狗过来,就被发现了。” 如果说他们这些护院队是狗,那五根他们就更加是狗了,牯牛强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一下子从不高的稻草堆上蹦了下来,举枪对准了五根,骂道: “好你个五根,敢骂我们是狗不说,还想把四太太拐跑,我这就把你送到老爷那去。” 五根吓了一跳,刚才已经明明见护院队的走到前院去了,怎么这里还剩下一个? “强……强哥,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我……我……” 唐氏却是一点都不慌,她走了过来,一手搭在牯牛强强肩膀,另一手就往下伸,嘴里色色的。 “你是不是也想睡我,走吧,你们一起。” 牯牛强刚才还挺硬的,被这一碰差点就软了下来,跳到了一边结巴的说: “四太太……你……你别这样……我……” 在这空档,五根一下冲了上来,把牯牛强的枪夺了,枪口也对准了过去,紧张的说: “强哥,对不起了,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假装看不见,放我和四太太走,我就放了你。” “你……唉……” 稻草堆上还有石宽,因此牯牛强并不害怕,他只是为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被夺了枪感到窝囊。 “别动!” 早在五根和牯牛强说话时,石宽就从另一边爬下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自己兄弟的胸口被枪口顶着,他也举起枪顶在了五根的太阳穴上。 这是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五根万万没想到,石宽竟然也在这里。他慢慢把枪垂下来,说道: “石队长,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石宽脑袋一晃,示意牯牛强把枪拿回去,也颇为紧张的说: “我都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倒问起我来了。” 唐氏刚才摸不到牯牛强,现在看到石宽也跳出来了,心里窃喜,双手握拳停在胸前,笑嘻嘻的说: “哇!石宽,你也想睡我啊,太好了,今天我发财了。” 真是哭笑不得,睡觉和发财有什么关联?石宽瞥了一眼唐氏,没有说话,等待五根说出事情的缘由。 五根叹了一口气,一副老天无眼,又认栽了的样子。 “石队长,强哥,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四太太在老爷的院子里经常被打,再这样打下去,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要被打死了,我于心不忍,想把她救出去,唉!碰到了你们,算我倒霉。” “嘿嘿!” 石宽冷笑着,说道: “你是想救四太太出去,还是想把她拐走,供你泄y?” 第257章 我儿听话 既然都已经被抓住了,那横竖都是死,五根倒也无所谓,懒散的说: “四太太那么漂亮,出去养上几个月,也是白白嫩嫩的,我不否认我有那心。我也知道她和二少爷有一腿,要是找到二少爷,把她交给二少爷也可以。现在居然被你们捉住了,我也不想废话,走吧,去老爷那,他搂着小蝶估计也完事了。” 五根说完,拽着唐氏的手,又无可奈何的说: “走吧,你命不好,逃不出去。如果有我陪你一起死,你也该知足了。” 这时候的唐氏,反而像是有点清醒了,小声的问: “怎么,你不带我逃了?你带我逃走,我可以给你睡的。” “我没福气,还是下辈子再睡你吧。” 现在被带回去,文老爷一定会把他们两人浸猪笼的。五根有些丧气,后悔不早一点把唐氏睡了。那样即使是死,也是死在牡丹花下。 “站住。” 石宽一声低喝,他不想让说话声惊动到其他人。 五根愣了一下,转回身去。 “怎么了?” “你逃出去后,会不会对四太太好?” 石宽声音还是很小,不过却沉着有力。 五根惊住了,不敢置信的问: “石队长,你……你要放我们走?” “只要你对四太太好,那你带她就走吧。” 石宽说着,把那黑洞洞的枪放下。五根说得不错,要是把俩人扭送去老爷那里,必死无疑。唐氏和文贤昌的事,和他多少有些关联。唐氏这样子死去,其实也是他害的,他的良心过不去。 五根跪了下来,也推着唐氏的脚弯处,激动的说: “太太,跪下,给恩人磕头。” 唐氏是个疯子,怎么会磕头。五根也不管了,「咚咚咚」的磕了三个,然后站起来,拽着唐氏就走。 石宽和懵着的牯牛强,也跟在了身后,一直到了文家大宅的后门。石宽亲自把门打开,送五根和唐氏出去。在这里,他曾经送过文贤昌,现在又送唐氏,不知是不是巧合。 跑了几步,唐氏突然甩开了五根的手,回来把石宽抱住。 “贵儿,我的贵儿,娘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那么胆小。” 石宽知道唐氏又迷糊了,把他当成了文贤贵。他感受到了唐氏的伤心,因为温热的眼泪已经滴在他的肩膀上了,他想都没想,就扮演起文贤贵来。 “娘,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我不会胆小的,我以后要做个强盗,让谁见了都害怕。” 唐氏在石宽的脸颊上亲吻了几下,头也不回的就走。 看着唐氏和五根消失在夜色中,牯牛强和石宽走回了院子里。牯牛强把门栓上,担心的说: “你把他们放走了,明天老爷发现怪罪下来,我们整个护院队都要遭殃。” 石宽把头仰向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爷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承担。” “你承担得了吗?” 牯牛强的言语是比较埋怨的,他回头看了一下那小门,又把门栓给拉开,然后推着石宽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宽就带着慧姐往老太太院子里去。 虽然是去老太太家,但是因为太早了,慧姐还有些不愿意,嘟着嘴说: “这么早把我拉出来干嘛?” “去奶奶家,你不想奶奶吗?” 在起床时,石宽就这样对慧姐说了,现在又说,不是要强调什么,而是心虚。昨晚他对牯牛强说要一个人承担,实际心里挺害怕的。一整晚都不怎么睡得着,他想到老太太那去,万一被怪罪下来,也有老太太帮撑一下腰。 “你们真是怪,我想回奶奶家时,你们又让我听话一点,不要老回去烦奶奶。现在我听话了,又说我不想奶奶了。” 慧姐依旧嘟着嘴,闷闷不乐,不过脚上却比刚才迈大了步子。也许这是她的起床气吧,属于一个傻子或者孩子的起床气。 “嘿嘿,是我想吃奶奶那里的豆豉粥了,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石宽攥紧慧姐的手,生怕会弄丢了似的。其实慧姐才是他最大的挡箭牌,没有慧姐,老太太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想不到石宽也会向她撒娇,慧姐脸上露出了笑容,歪着脑袋撞了一下过去,说道: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像个小孩似的。” 到了老太太家,估计下人们也才刚打开院门,那火生打着哈欠立在门口,还不知道该找什么活干。 慧姐甩开了石宽的手,蹦跳着跑进去,扯开嗓门大喊: “奶奶,奶奶,我们来了,石宽这孩子想吃豆豉粥。” 老太太还在房间里由阿芬服侍着起床呢,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笑了: “这孩子,自己是孩子,却说石宽是孩子。动作麻利一点,梳几下盘个结,用簪子插过去就可以了。” “老太太是想慧姐了吧,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阿芬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加快,还是细心的给老太太梳着头发。 说话间,慧姐已经推开门蹦进来,挽着老太太,头往身上蹭,幸福的说: “奶奶有没有想我啊?” “想,我怎么不想了啊,石宽呢,你不是说石宽想吃豆豉粥吗?” 老太太抚摸着慧姐的头,满脸的笑容。慧姐走后,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孩子走得慢,一点都不听话,家里有得吃的,偏要来你这吃什么豆豉粥。” 慧姐模仿着大人们平时说她的话,还挺有模有样的。 “呵呵呵……” “长大喽,我的慧姐是大人咯。” 老太太和阿芬都笑了,老太太确实觉得慧姐长大了,人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那样傻里傻气,却不那么黏人了。这种黏人不是说像现在这样靠在她怀里,而是不需要人陪,也不爱大吵大闹。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也是偷偷去石宽院子几次,看到慧姐自己一个人玩自己的,也就默默退出来。这样是最好的,这样才是长大了。 当初把慧姐交给了石宽,算是交对人了。 第258章 虚惊一场 老太太家的豆豉不是普通的豆豉,是加了虾米,牛肉的。这仅仅只是炒菜时用来做的调料,就已经这么丰富了,怪不得石宽喜欢吃。 当然,老太太也不可能只是拿豆豉拌粥来招待石宽和慧姐,光是一个早餐,桌子上就大碗小碗摆了五六样菜。 每一样菜都很合胃口,石宽却吃得没什么味,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可一切都那么的平静。 吃过了早餐,又在老太太家逗留了好久,无法赖下去了,石宽这才懒洋洋的要走。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而且还是文老爷亲自来。石宽还没走出老太太家客厅,就看到文老爷带着木德几个随从来了,脸上看不到气势汹汹,但也不平静。石宽心里颤抖,立在门框旁,也不敢出声。 “石宽,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老太太这。” 文老爷的语气并不凶狠,不过也有点咄咄逼人。 慧姐本来要跟着石宽走出来的,但是见到了文老爷,就不由自主的躲到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最不喜欢看儿子这样板着脸,也脸阴阴的替石宽回答了: “怎么啦,石宽来看我,不允许呀?” “娘,我是找他有正事。” 文老爷知道老太太护着石宽,也就不那么大声。 都这时候了,石宽如果还不说话,那就不只是心虚了,他谨慎的问: “爹,找我有什么事啊?” 进了屋来,木德殷勤的搬过一张椅子给文老爷。文老爷却没坐下,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你找几个人,在后门那里盖间小间,以后专门派人在那里守。” 为什么要在那里盖小间,石宽心知肚明啊,可还要假装不知道。 “爹,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太太也觉得有些奇怪,帮忙附和道: “又没什么人从那里进出,守什么啊守?” 文老爷踱步到老太太身边,略为伤心的说: “娘,爱霞跑了,被五根那畜生昨晚拐跑了,就是从后门跑的。” “啊……那还不叫人去追?” 老太太十分惊讶,她一手扶着太师椅的沿,坐了几下也都没能坐正。这消息对她来说太过突然了。 “那个叫什么牛的,昨晚就带人去追了,到了今天早上,也没能追上。” 文老爷仰起头,更加的伤心。自从发现唐氏和文贤昌有染之后,他就对唐氏没有一丁点的感情。他伤心的是,唐氏的跑,证明文家真正开始的衰落了。 石宽听得云里雾里,那个什么牛肯定就是牯牛强。牯牛强昨晚就去追唐氏?这是怎么回事啊? “爹,这么重大的事,怎么昨晚不叫我?我去看看。” 石宽说完就走,他要去找牯牛强了解清楚情况,不然在这里说多了,只能是露馅。 文老爷摆了摆手,并未挽留。李一眼说过。有凶器镇宅,不出三天,那些邪气就会被驱离。还真的是,不但邪气跑了,人也跟着走了。 唐氏这么一个他不需要到的女人走了,他不会觉得心疼。只是被一个下人拐跑了,他感到很没面子。 石宽跑到护院队的宿舍,没见到牯牛强,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个队员。他又跑去文家大宅后面的小门,在路上,他听到了一些议论,也明白了昨晚是怎么回事。 原来呀,牯牛强这人,还是有几分聪明劲的。昨晚和石宽分开后,他就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件事。他想与其等事情来找,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跑向了前门,找到了巡逻的队伍,慌里慌张的叙说。说他刚才跑到后面去解手,碰到了五根和四太太跑了,他一个人追,追不上,又还不会开枪。 带领巡逻的是阿彪,急忙派人去把休息的弟兄一起叫上,从后门跑出去追赶了,当然也派人去禀报了文老爷。 牯牛强带着阿彪他们是往反方向追赶,就算是追到天亮,那也是不可能追到的。 而文老爷这边呢,和小蝶两人完事后,已经舒服的躺下睡着了。突然被急切的拍门声吵醒,起来一看,见到是心腹木德。 木德告诉他说唐氏被五根拐跑了,他才大吃一惊,衣服也不披,跑去了西厢房查看,哪里还有唐氏的影子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小蝶这种这么嫩的姑娘了,经常睡过之后,不让小蝶回西厢房去。昨晚就是那样,让五根在外面守着。哪里知道五根却惦记上唐氏,给拐跑了。 这是他自己用错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石宽和整个护院队,也就幸运的躲过一劫。 到了文家大宅的后门,牯牛强和护院队队员们果然就在这里,而且还围了一大群人,那文贤安也在。 人跑了,后门就成了替罪羊。文贤安见到石宽走来,就说道: “石宽,从今往后,不管前门后门,你们护院队都要派人轮流来把守。还有,打完手里的十颗子弹,再去老爷那领十颗,你一定要把这枪给我练得熟练了。” “也是啊,之前才十颗子弹,我们都还没敢开枪,只是练习瞄准。” 这应该算是歪打正着吧,又多得了十颗子弹,石宽心里暗自窃喜。 “还有,把这门拆了,装一个新的,牢固点的。” 事情是发生在文老爷身上,但是文贤安这个文家未来的主子,同样也很没面子啊。 “爹刚才都告诉我了,还要在这里建个小屋,派人把守。” 石宽说话时,目光偷偷瞄向牯牛强。那牯牛强也在看他,脸上颇为得意。他心里也就乐了,心想一定要为牯牛强做点事,最好是让阿珠和牯牛强睡了,这样才能对得起这个大忙。 “爹对你说了,那你就按照他的意思办。” 文贤安一甩衣袖走了,他心里烦啊,老婆小产,四姨娘还被拐跑了,再加上文家这半年来,连续发生的一些事。总让他感到不安,好像有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在文家大宅上空似的。 他走向文老爷的院子,在这个家里,最坚定的同盟只有他们父子俩,他想去和父亲说说话。 第259章 我是你妹 唐氏被拐跑,那文老爷的院子也不再是什么不能随便进入的了。不过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文贤安却没看到人,只得又走出来。 还是在回家的路上,两父子碰上面了。毕竟是两父子,倒也还是有点默契的。文老爷先开口了。 “贤安,你在这啊,那陪我走一段吧。” “爹,我也正是来找你呢。” 文贤安疾步上前,身体微微躬下,以示尊敬。 木德他们几个随从,见两父子要聊天,也就识趣的离开。 文老爷也不想走了,就到旁边垒起的石头基上,吹去表层的尘土,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我们文家的人丁是越来越少了。” “是啊。” 昨天老婆刚小产,一说到这事,文贤安就有点伤神。 “你要考虑一下再娶一门偏房,让我们文家人丁兴旺才行。” 文老爷是感觉自己老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让几个老婆再生出一儿半女来。兴丁这事,只能寄托到文贤安身上。 文贤安听了,心也有点小小的触动,哪个男人不想妻妾成群,左拥右抱啊。但也有点疑虑,小声的说: “美娇才刚刚小产,我就要……” 不等文贤安把话说完,文老爷就抬起手制止住: “我只让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又没让你明天就娶回来。” “哦,那我就让娘看有合适的人家,给物色一个来。” 文贤安心里喜啊,他和梁美娇结婚才两年,本不应该这么快就纳小的,现在是爹发话,那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自己也用点心,把石宽弄出去前,就把人接回来吧。” 文老爷还是想利用石宽的,不过他不想把人留在身边。他总感觉石宽这人以后对文家会是威胁。 又聊了一会,俩人就分开了。事情不多,说清楚就行。 回家的路上,文贤安的心情明显比来时舒畅多了。他不是不想女人,是没有文贤昌那么乱。 这娶偏房嘛,也和娶正妻差不多,不一定要门当户对,但绝对不能太差。在龙湾镇那些地主老财,乡绅土豪。他们家的小姐,文贤安也几乎认识。不是长得太丑,就是品行不符合,也没哪个看得上的,该娶谁做偏房呢? 文贤安陷入了无限的遐想当中,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妹妹文贤莺,还有罗竖和高枫。 高枫今天没有穿裙子,而是一条笔直的西洋背带裤,洁白的长袖衬衣装在了裤子里面,头顶上戴着个灰色的鸭舌帽,看起来更增添几分俏皮。 有了,高枫不是最佳人选吗?虽然还不知道家庭状况咋样,但是是城里的姑娘,漂亮又大方,绝对能配得上他这个文家的大少爷。 文贤安眼里冒出了光,殷勤的问候: “贤莺,高小姐和罗先生都是城里人,别老带他们了去你那破学校帮忙,想把人家累死啊?” “哼,你不帮我的忙就算了,怎么还唆使他们两个不去呢?” 本来见到了哥哥,文贤莺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听到了这样的话,本能的就有些不高兴。 “贤安,这我可要批评你了,你怎么能说你妹妹的学校石破学校呢?你这叫胳膊肘子往外拐,吃里扒外。” 高枫这人啊,来到文家久了,无论是对文老爷,还是方氏,都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对文贤安嘛,就更不需要太注意了。 “呵呵呵……我错了,高小姐说得对,其实我只是心疼她,一个大家小姐,玩够了找个好人家嫁就行了,还要办什么学校,给自己添这么多烦恼。” 很罕见,文贤安放下身段,也和他们说起笑来。 这太反常了,文贤莺都觉得有点奇怪,只不过不好当面问为什么。她说道: “你说心疼我,谁信啊,当初问你借几个钱,脸色难看的要死。现在我们要去干活了,你要是真心心疼我,做一顿好吃的等我们回来。” “好好好,那我就叫他们准备食材,做一顿好吃的,将功补过,好好的疼一疼你。” 文贤安虽然是和文贤莺说话,但眼睛的余光却在高枫身上瞟来瞟去。之前不太注意,只认为高枫很漂亮,现在留意了,发现不仅漂亮,还有一股特别的气质,那是在龙湾镇这些小地方的女人所不具备的。 高枫搂住文贤莺的手臂,把头靠在了那肩膀上,羡慕的说: “你哥真好,就一两句话,就被你套住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什么我套住啊,你没听他说吗?是将功补过,他也只是口头说说,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哩。” “真的,大丈夫岂有说话不算数,你们回来早一点……” 罗竖站在旁边插不上话,他也不想插话。他觉得文贤安这个人城府很深,眉宇之间又透露着一丝狡诈,不是能深交的人。 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高枫依然挽着文贤莺的手臂,一边走一边对旁边的罗竖说: “你看看人家,对自己的妹妹多好,你就知道整天捧着个书本,怪不得贤莺要请你来教书。” “嘿嘿,我不是没有妹妹吗,有妹妹,我也对她好。” 罗竖一身洗得有点发白的蓝色长衫,和高枫还有文贤莺有点格格不入。他说话也是面向前方,没有看向旁边两位美女。 高枫像是一下子抓住把柄一样,松开了文贤莺,蹦到了前面,倒退着走。 “我不是你的妹妹吗?去年在你们印刷厂,你就叫我妹妹了,你想耍赖是不是?” 罗竖脑子一下子回想起了去年,他刚到印刷厂工作,高枫就和另一个同学去看他。工厂不是随便的可以进去的,高枫当时骗那些人,说是他的妹妹,才被放了进去。现在想起来,还是蛮好笑的。 “那是你骗人家,又不是真的。” “我当时叫你哥,你是答应了的。不管真假,我都是你妹,你总不能否认吧?” 罗竖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高枫满意,她心里失落得很。这个男人,说几句假话来哄一哄都不会,真是木头疙瘩一个。她又跳了回去,继续搂文贤莺的手臂,而且还是搂另一边,刻意和罗竖隔开远一点。 第260章 撮合自己 其实这个高枫,一直在暗恋着罗竖,不然也不会在罗竖到印刷厂工作了,还要去找。 高枫是个活泼开朗的女人,在爱情方面,她也想寻求那种特别浪漫的过程。因此暗恋了这么久,也从未想过要开口表白。 不是她胆怯,更不是害羞。她只想让罗竖悄悄的发现,她是喜欢他的。更幻想着罗竖知道后向她表白。 所以她一直有意无意的跟罗竖走得很近,今年罗竖收到文贤莺的信,说要来龙湾镇教书,她也自告奋勇的要来当老师。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一份不太明显的感情,什么时候才能被罗竖觉察。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碰见石宽和牯牛强推着个小车,车上还装着一些旧木板。走在前头的罗竖就问道: “石宽,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找周木匠做几个门,你们去哪?” 石宽明知故问,他知道罗竖和文贤莺她们是去石磨山,学校快盖好了,最多一两天就可以收山上梁盖瓦片了。现在去是干一些头头尾尾,工人们干不到的活。 “做门啊,让强哥和他们拉去行了,你和我们去石磨山呗。” 罗竖也是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的,在后门盖小间还有换门,这些事都不大,便邀请石宽去石磨山。 石宽真的想去,刚想答应下来,却被后面的文贤莺抢先开口了。 “不要他去,那门是我爹亲自叫他做的,他先忙这边的。” 这话让时宽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知道文贤莺心里还有气,可到底是什么气他却不知道,真是难受死了。 “不去就不去,我还没那空呢。” 石宽推着小车走了,文贤莺也是气呼呼的,拽着高枫从另一边超越了过去。 昨天晚上唐氏才刚刚逃跑,今天晚上石宽就是想偷懒,那也不敢啊。吃饱了晚饭,就背着枪出来,积极的和护院队员们巡逻。而且为了防止搞事的人钻空档,他们现在是三个人一组,分散了巡逻。 石宽是队长,就随意的加入到一组去,走到陈管家家门前的时,天还没完全黑,估计陈管家也是刚吃饱,叼着根小牙签在门口乘凉,见到了石宽,客气的说: “石队长,要不要进来喝两杯?” “多谢你的美意,下次吧。” 石宽左右看了看,也就走了。其实他觉得这巡逻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是昨天晚上的五根和唐氏,那也不是巡逻发现的。 各家各户的院前走了一圈,最终来到了方氏院前。石宽向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阿珠从前廊走过,便叫了声: “珠姐!” 阿珠听到了,就走出来,到了门口处,问道: “有什么事吗?” 石宽本来没有什么事的,只是路过了打声招呼而已。阿珠这样问,他就想到了再撮合阿珠和牯牛强走近一点,便回头对那几个队员说: “你们先走,我和珠姐说点事?” 那些队员们刚走远一点,阿珠便焦急的问: “是不是强哥出事了?” 石宽想说牯牛强的事,阿珠就先问了起来。他心里就觉得这俩人的好事要成了,笑道: “他能出什么事啊,只是让我帮约你去老地方见面。” 阿珠脸一红,转身就往里走,只留下一句话: “不去。” “哎哎哎,别走啊。” 这才说几句话啊,就要走。石宽连忙跳进了门槛,伸手把阿珠拦住。 阿珠是害羞她和牯牛强的事被石宽知道了,也知道肯定是牯牛强告诉石宽的,俩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肯定把那些细节也说了,所以才不好意思的。 被拦住后,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咬着牙低声说: “昨晚才出事,他还有那胆,找死啊。” 也确实,昨晚唐氏才被拐跑,今晚就让他们俩人去约会,是有些不妥。撮合不成牯牛强和阿珠,那就撮合自己吧。石宽看着院子里明亮的灯光,转而说道: “那你帮我把三小姐叫出来,我找他有点事。” 阿珠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侧着身往里走了。 石宽看着阿珠那害羞的背影,觉得女人就像河滩上的石头,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形状和特性,没有一个是相同的,阿珠就是有棱有角的那一个。停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 “你说是有人找他,别说是我。” 阿珠还是没有回答,小跑着冲进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这时候,那守门的段老七在里面提着一个大茶壶,慢悠悠的走出来。 “石队长,你在这啊?” “是啊,里面好像蛮热闹的,在干嘛?” 石宽也只是随意的问,他看到今晚挂的灯比较多,判断应该是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段老七说道: “大少爷叫人弄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把老爷也叫来一起吃。” 文贤安要请老爷吃饭,不应该是在自己家吗,怎么会来到了这里请?石宽有些疑惑,也就和段老七坐在门口闲聊起来。 没多久,文贤莺走出来了,也不和石宽打招呼,径直走出门外,左右眺望。 石宽连忙走出来,指着右边说: “那边呢,他在那边等你。” 文贤莺没回答,不过真的往右边走去了。 石宽心里偷笑,心想文贤莺平时蛮聪明的,现在也被他这小把戏给骗了。 俩人一直走,拐了一个弯。到了文贤昌的院子前,文贤莺突然停住了脚步,定在了那里问: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没找你啊,不是……不是我找你的。” 这么突然的问,反而让石宽不敢承认了。他也不知道文贤莺怎么知道是他找的,难道是阿珠没按他的要求传达? 其实文贤莺出到院门口,左右眺望不见有人,就已经知道石宽找她。后来石宽又自作多情的出来说话,就更加的证明了。她双手盘在胸下,冷冷的问: “不是你,那好吧,那我就走了。” “别走,是我找你。” 好不容易把人叫出来单独在一起,石宽可不能就这样放文贤莺回去,立刻张开手臂,拦住了去路。 第261章 你把我当成了米饭 文贤莺冷笑一声,骂道: “一个大男人,还玩这种把戏,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石宽不好意思,把枪带背紧了一点,挠了挠头,吞吞吐吐的说: “找你……找你是想问……问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好像也没惹到你呀。” 文贤莺看了一眼道的两头,又看了一眼文贤昌那凄凉的院门,挑衅的说: “想知道啊?那敢不敢进里面去?” 这话是石宽之前用来激甄氏的,现在却被文贤莺拿来激他。他甚至都怀疑那天和甄氏的事,是不是被文贤莺看到了。 “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怕我就行。” 文贤莺没在说话,先一步踏上文贤昌院门口的台阶。今晚巡逻的队伍没多久就过来几个人,她不想和石宽站在这里说话被看到,所以才想到要进院子里面的。 她也不怕和石宽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她相信今晚石宽绝对不会对她怎样,要是真对她动手了,那是天意,也不必要再去反抗。 进了院子,把门关上,里面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像听到回声。距离中秋节不远了,月色把地面照得蛮清晰的,也很柔和。 文贤莺怕一会和石宽争吵起来,会被外面路过的人听到,并没有在前院停留,还一直往里面走去。 石宽心跳莫名其妙的就加速,这文贤莺是想来告诉他事情,还是做那种事?难道是想通了,想委屈于自己吗? 过了中堂,文贤莺这才停下来,回过头静静的看着石宽。她的问题只有一个,但却不知怎么开口。 文贤莺不走进房间,石宽就知道刚才自己想的是多余的,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他被文贤莺这样盯着,心里有些发毛,不自在的问: “看我那么准干嘛?又不是没看过。” “你是不是和我们文家有仇?” 文贤莺终于鼓起了勇气,把话说了出来。这件事憋在她心里,其实也是很难受的。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反正都是要弄清楚。 石宽心里一愣,还不太搞得清楚是咋回事,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石家和我们文家,是不是有深仇大恨?” 文贤莺很淡定,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石宽听得清楚了,只是不知道文贤莺到底知道了什么?同时他的心也有点虚,不敢直接面对,退后了半步,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是不是疯了啊,我们有什么仇?有仇你爹和老太太还会招我入赘吗?” 文贤莺多么的想两家确实是没有仇,在石宽这种古怪的表情里,她也读不出什么重要的意思来。石宽不承认,或许是真的没有,又或许是不知道。她换了一副语气,好像责怪的说: “没有仇,那你都已经娶了我姐,怎么那天在桥洞底下,还对我那样?” 石宽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还在为那件事斤斤计较。他痞痞的一笑,歪着脑袋说: “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只不过像是兄弟一样,没那回事。你那么漂亮,又一起被关在那桥洞下,我忍不住,那就,嘿嘿,就了呗!” 文贤莺把这事拿出来说,只是用来搪塞。实际上她想到了找石柱子来问清楚,石家和文家到底有没有仇。因此她也就不动声色,配合着说: “色狼,没结婚前你是怎么忍的?” “那又不同了,肚子饿了可以忍,但是肚子饿了,面前又摆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还怎么忍得了。” 石宽盯着文贤莺的胸脯,很大胆的盯着。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你……你把我当成米饭了。” 文贤莺假装生气,转身走了出来。 和文贤莺在一起,即使是没那事,只是简单的说说话,那也是蛮惬意的。石宽舍不得她走啊,就说道: “走啦?把我叫进来,就这么的走啦?” “再不走,我这碗米饭就被你吃了。” 文贤莺心里偷偷发笑,石宽这比喻,还蛮贴切的。 石宽急了,又说道: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要是我想吃,那天你就逃不掉。” 这话文贤莺倒是相信,不过现在是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她稍微停了一下,回头说: “你和我说过,柱子那相好的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过几天学校开学了,让他把大那两个带来念书吧。” “他能养得起那几个娃就不错了,还带来念书。” 石宽的心很快就被文贤莺的话带偏过去,也跟着走出来。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要他的钱。” “真的啊?” “那还有假。” “你真好,外面都说整个文家心最善的就是三小姐,果然是这样。” “哼!少来拍我马屁。” 两人就这样聊着,走出文贤昌的阴森森的宅子。 半夜,石宽巡逻累了,就回自己家去。天气热,慧姐就穿着一件小裤和小衣服,被子也不盖,见到他躺到床上,眼睛半睁半眯,不知道是醒还是睡着,一个翻身,就把大腿搭在他的身上。 每逢这种时候,就是石宽最难受的时候,刚开始他还会去搂抱过一下瘾,久了发现了越是搂抱越难过,所以现在他学会了一动不动。 脑子里回想着今晚和文贤莺短暂的时光,突然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呀,在桥洞的事,文贤莺早就原谅了他,不然也不会有那天在墙根下的拥抱。 结合着今晚文贤莺第一句问的那话,他隐隐约约觉得,文贤莺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他在文家就危险了。 不行,还得找机会试探试探,看看文贤莺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事情。 看着身边的慧姐,他想,要是文贤莺真的知道他要对文家报仇,那就不能放过慧姐了,强行的来,那也要把人睡了。 还有好久都没见过面的杨氏,也不能再手软心软了。 其实他对杨氏,后面的那两次,好像也并没有心软,可就是没能得逞。唉!他这仇,报得也太窝囊了。 这一晚石宽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心事,一起涌了上来。搞得都鸡叫了,也还没能把眼睛闭上。 第262章 帮忙 第二天早上,石宽才吃饱早餐,揉着肚子准备到后门那去,指挥一下护院队们把那小间建好,却看到了文贤莺来到了。他有些奇怪,对客厅里还没吃饱的慧姐说: “你三妹来了,邀你去玩,还不快点吃。” 慧姐连忙捧着碗走到门口,傻傻的问: “是不是真的?” 经过了昨晚一谈,文贤莺对石宽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她嘴角向上挤,露出那浅浅的酒窝,笑道: “是真的,也邀他去,就不知道他去不去?” 慧姐扭头回来看石宽,笨笨的问: “你去不去?” 现在是可以和文贤莺开些玩笑的了,石宽假装不高兴。 “我不去,你妹昨天说过不让我去的。” 文贤莺看慧姐碗里的粥也快喝完了,抓起那碗,送到了慧姐的嘴边,灌了下去。 “你吃快点,他不去我带你去。” 粥有点稠,灌进嘴里时溢了点出来,粘在了两腮上。慧姐顾不了那么多,把粥咽下,抬袖一抹,就兴奋的说: “走吧,我们走快一点,不然他一会肯定跟我们的屁股。” 秀英赶了出来,着急的说: “小姐,慢一点,擦擦脸再走吧。” 文贤莺把碗递给了秀英,俏皮的笑道: “不用擦了,她都抹干净了。” 看着姐妹俩手牵手走出去,石宽把那枪杆子背上,也跟在后面。在文家的这些日子,其实挺舒服的,舒服到他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需要和文贤英一起,找寻一些不一样的乐趣。 现在天气虽然还很热,但已经不是夏天了,早晨道路两旁已经沾有一些露水,特别是上石磨山这段路,那些杂草上,都挂着亮晶晶的露水。 到了场地上,看到学校的墙已经全部夯好,墙面被拍得光滑,墙头已经削尖,好多工人已经坐在上面,下面的工人,把一条条削得有一面平的杉木递上去。 这是要架梁钉板,明天就可以盖瓦进新屋了。石宽感叹,这进度还是蛮快的。 罗竖和高枫还有文贤婈已经先一步来到,此时正站在预留出做操场的坪子上,看着工人忙忙碌碌。 高枫瞟见了文贤莺打趣道: “你们三个人慢吞吞的,老实交代,在后面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了。” “枫枫,癫癫在后面没有偷偷摸摸。” 慧姐傻里傻气的,走上前帮解释。 罗竖则是把石宽拉到一旁,指着地面上堆着的一堆木板,说道: “时间比较急,贤莺之前也没做好准备,要叫木匠造出一批桌子,那也赶不及了,你看能不能钉一些像古得金那里那样的简易桌子,先暂时着用一下。” “这东西没有暂时的,暂时就变古时了。小孩子顽皮,简易的没几天就被他们弄坏了。” 石宽自己当过学生,知道这些事。 罗竖来到龙湾镇时,恰逢文贤莺和石宽闹矛盾,所以后面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文贤莺都是和他商量,他看着这一堆木板,面露愁容。 “那怎么办?” 石宽到处看了看,挠了挠头,说道: “好办,你刚才都说简易一些,那就让它更简易。” “怎么个简易法?” 罗竖颇为着急,急切的问。 “在地上钉上一排排的木桩,然后把木板钉上去。座椅也是,钉一排矮的,这样不但牢固,还不花时间。就是不知道丢没丢她的面子。” 石宽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最后瞥向了文贤莺。 罗竖看得懂石宽比划的,脑子里豁然开朗,他右手握拳,一下子打在了自己的左掌上,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这样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同意的,她一定会同意的。” 罗竖的声音比较大,把文贤莺她们三个都给吸引住了,围了过来。 “什么事搞得你那么激动啊?” 罗竖把手搭在石宽肩膀上,用力的摇了摇,回答着文贤莺: “我早就让你叫石宽来帮忙了,这不,今天才一来,就帮把桌椅的事给解决掉了。” “怎么解决的?说说看。” 文贤莺也是一脸的期待,盖个学校太多事了,房梁、瓦片什么的,都是快用到了,或是古得金等提起,她才着急的去寻找,整个人忙得是团团转。她感觉这几个月以来,人都好像瘦了一圈。 罗竖按照石宽刚才说的,比划着说了一遍。 文贤莺听了心里大喜,这种时候,能顺利开学才是她最大的面子。再说了,她筹集来的那些银元,已经用去了大半多。如果再去请木匠打造桌椅,先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就说用钱方面,那也会让她囊中所剩无几,所以能有这么简单的事,她自然是十分高兴啊。 高兴是高兴了,文贤莺却想上去打石宽几拳,埋怨道: “你怎么早不来,早来就不要让我这么头痛了。” 石宽倒是想来呀,不是文贤莺自己莫名其妙的和他不说话吗?他很想回怼过去,但觉得这时候还是给点面子的好,便说道: “现在来也不迟,反正也要等到盖了瓦,进了新屋以后才开始搞。现在上面有人干活,时不时有东西掉下来,不好弄。” “进新屋?你以为我还要摆几桌啊,明天盖瓦以后,给工人们多加点菜就行了,哪还有时间请客摆酒。” “吝啬,这么大个学校盖成了,你不请客也就算了,至少请我们几个吃顿好的吧。” “……” 要是在平时,文贤婈肯定会帮忙顶上几句,可是今天,她却袖手旁观,冷冷的盯着石宽。以前她对石宽只是看不起,觉得是个穷人家的人,高攀上了文家这棵大树。 现在却是恨,她的思想观念并不是很保守的那种,但是被石宽那么嚣张的摸了,而且还拒不道歉,心里非常的不爽。 石宽也是注意到文贤婈的,目光会时不时的瞟过去。只是他领教了文贤婈的厉害,不敢再去招惹。就算是说话,也尽量避免碰到一起。 还好,大家都没发现两人有什么异样,还是在一起说说笑笑。 第263章 再次威胁 今天来到场地,却是没什么活,只是看着工人们上梁,时不时帮指点一下。 太阳大,石宽不喜欢站在外面,就到古得金的棚子里去躺下,侧着身子看慧姐围绕着几个人转来转去。 突然他看到古得金一个人默默的,站在远处的一个小土包上,看着落成的学校,目光久久不愿意离去。那瘦小的身子,在风中有点孤单。 学校就要盖成了,古得金的工作也就结束,这学校的每一面墙,都是他用木掌拍过的,不久就要离去,确实是会有些伤感。 石宽爬了起来,走向那小土包,到了古得金身旁,蹲了下来,打趣道: “老家伙,学校盖成了,你马上就可以领钱回家,又可以到赌桌上威风一回了。” 古得金并没有雀跃之色,盘腿坐在那土包上,掏出了旱烟填上,吸了两口,这才慢慢说道: “这些钱啊,肯定会在赌桌上输掉的。” 石宽纳闷了,既然明明知道会输掉,那为什么还要去赌?他把肩上的长枪取下放到一旁,也盘腿坐下,不解的问: “不赌不行吗?” “不赌?不赌我能干什么?” 古得金依然看着屋顶上那些工人,好像有些失神。来这里的两个多月,他确实是不赌了,因为每天晚上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不可能左手和右手赌。 他的老婆很早就死去,牯牛强长大了经常外出找活干,就算是在家里,一天到晚也说不上两句话。 他很孤独,只有在赌桌上,赢钱了会让他十分的欢乐。输钱了嘛,那也有一帮赌友在一起分析是怎么输的,他觉得赌场里比家更有烟火气。 石宽是有点懂得古得金的心思的,不然也不会走过来,陪在这里一起坐。听了古得金这伤感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秋风把古得金那浓郁的烟雾吹过来,扑扇到他脸上,他感觉喉咙发痒,好想打喷嚏。 过了好久,古得金把烟吸完了,把那烟斗在旁边的石头上敲了敲。石宽看着这动作,觉得古得金也只不过是农村普普通通的一个老人,就说道: “强哥讲了个女的,估计这一两年就会结婚,你知道吧?” 古得金身子微微一震,把那烟斗插回腰间,他是听来干活的那些护院队员们说起,牯牛强和三太太院子里的一个女下人眉来眼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听石宽亲口说了,应该是有点眉目,便小声的问: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是你们隔壁五里排的,那还有假啊。” 石宽捡起一颗土疙瘩,随手掷向前方。 古得金叹了一口气,落寞的说: “家都被我拆了,哪个姑娘还愿意嫁给他?” “拆了不会重新盖吗?你看这么大的学校,好几排连着,还不是眨眼的功夫就盖起来了。” 石宽以前觉得古得金是个狡猾的人,现在觉得那不过是外表,内心应该还是存有善良的一面。 “你跟我来。” 古得金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屁股上的尘土。 那尘土飞扬,搞得石宽眯起眼睛也要站起来,拿起了那长枪,跟着古得金走。 两人一起回到了那矮棚,古得金掀开床上的席子,摸出了一个用芭蕉叶包好的东西。展开来了,里面是五个银元。 他把那五个银元放到石宽手里,不自然的笑了。 “你帮把这些钱给大头,我也没啥说的,你给他就是了。” 石宽颇为感动,却又不好表达,只得打趣道: “你这老家伙,竟然还能存钱。” “幸亏是在这里,晚上鬼都没一个来作伴,不然也早就输完咯。” 古得金把那已经干了的芭蕉叶折起来,收进了衣兜,又走向那小土包。 石宽没有跟去,他把手里的银元抛了抛,装进衣兜里。古得金来到这里这么久,牯牛强都没有来看过,甚至为了避免碰上,也不来这里干活。 石宽想一定要在古得金走前,让牯牛强来一下。牯牛强要是还那么倔,不肯来的话,那就让他还钱。 石宽正在思考问题时,文贤婈飘然而至,那裙摆上还沾着一些草屑,进了矮棚之后,只是犀利的盯着,并未说话。 石宽略微紧张,紧了紧肩膀上的枪,退后了一步,有些慌乱的说: “你……你要干嘛?” “向我道歉。” 文贤婈脸绷得紧紧的,像是被一层薄雾遮住,使她那漂亮的脸蛋覆盖上了一层狰狞。 这人怎么这么倔呀,只要单独在一起,说的就是「向我道歉」。石宽烦了,认真的说: “首先,那天是你先骂我是贼的,所以你也有错,你先向我道歉,我就向你道歉。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你骂了我,我抓了你,互相扯平。” 文贤婈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一字一字的说: “我给你机会向我道歉,你不道歉,以后我会让你很难看的。” “现在就让我难看啊,来呀。” 石宽知道旁边还有这么多人,文贤婈不会怎么样,也就很嚣张的挑衅。 文贤婈只是目光狠狠的射了过去,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矮棚。 看着那背影,石宽也是有点心软的。要是文贤婈的语气再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他也就道歉了。毕竟是私底下道歉,又没人知道,不丢面子。 只是这文贤婈每一次都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这怎么能让他服啊。 中午过后,一行人就从石磨山回来,到了文家大宅前,正要进去。 文贤莺却突然想起什么事,说道: “你们后天不是要去钉桌椅吗?那现在去买一点洋钉吧,不然一忙又忘记了。” “哦,是的,我和石宽去买,你们先回去。” 罗竖微笑了一下,示意石宽一起去。 石宽正要回答,那文贤莺又说了。 “我和你们去吧,说不定又想起什么要买的。” 文贤婈不想回家那么快,玩起慧姐的手臂,对高枫说: “让他们去吧,我们回去,肚子都饿扁了,也不知道小芹那妮子把午饭做好了没。” 第264章 赌是为了乐 三人来到集市的洋货铺,买了两斤洋钉,还有一款铁丝,见确实是没什么买的了,也就准备打道回府。 才出集市头,石宽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他,立刻变成湿水的炮仗,哑了下来。 文贤莺和罗竖觉得有些奇怪,顺着石宽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一辆牛车上,那一头乌黑的粗辫子十分显眼。 这不是石妮吗,应该是正和丈夫林庄一起来卖柴,现在准备回石鼓坪了。那前面牵着牛头,生怕牛会蹭到来来往往的人的就是林庄。 文贤莺不认识石妮和林庄,但见过一次面,知道是石鼓坪村的,便小跑了上去。 “哎!姑娘,要回石鼓坪了是吧?” 石妮坐在木板车上,因为肚子已经隆起不少,身体就有点向后倾,单手撑住车板。听见有人叫唤,还不敢应答,因为不确定是叫自己。 看了两眼漂亮的文贤莺,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怯生生的问: “你……你是在叫我吗?” “是啊,我叫文贤莺,石宽是我姐福,认得吗?” 怕石妮不认得,文贤莺又指向不远处呆若木鸡的石宽,很是兴奋。 “哦!是你啊。” 石妮恍然明白,却是有些尴尬,看了一眼石宽,便又把目光匆匆收回。 石宽见到石妮的一刹那,是准备视而不见,往家里走的。哪里知道文贤莺像个人来疯,先跑上去打招呼了。现在又指向了他,只好走过去。 “妹妮,和林庄一起来赶集啊?” 石妮点点头,不做回答。 那林庄则像是小孩见到生人似的,小声而简单的说着: “是啊,来卖柴火。” 石宽现在看到挺着肚子的女人,心里就不舒服,既然不回答,那他也就懒得问了。 文贤莺却是很积极,就像见到多年不见的老熟人一样,问道: “要回去了啊,柱子在家吗?” “你是说村西头的柱子啊,他不怎么在家,现在常住在老营村赵……赵惠萍那。” 石妮是想说赵寡妇的。可又觉得在打扮这么得体的小姐面前,说这么粗鲁不合适,就改呼名字。 文贤莺有些失望,不过脸上立刻又浮现出笑容,她掏出一张二十元的兑换券,塞进了石妮的手里,说道: “你帮我找一下他,让他来龙湾镇找我好吗?” 石妮把钱往回推,脸不知怎么的就憋得通红,说道: “我帮你传话就是了,这钱你拿回去。” “一点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不用,林庄,还不快走。” 俩人为了那钱,互相推着,最后还是文贤莺败了下来。她攥着手里的票子,看石妮慢慢离去,心想这么淳朴的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石宽已经知道文贤莺是为了什么,只是背后真正的目的却让他产生疑惑,文贤莺真的只是让柱子,把赵寡妇那两个大孩子带来念书吗?这也太过于热情了吧,热情得不太真实。 “你这么善良,那把古得金也留下来呗,他一回家就废了。” “为什么?他不想家啊?” 文贤莺还沉浸在刚才那小小的兴奋当中,脸红扑扑的。 罗竖也觉得石宽这话好怪,看了过来。 “他是个老赌鬼,回去不消三天,你给他的工钱保准输完,说不定连身上的那几件衣服也要输掉。” 古得金现在穿的衣服,有两套是当初胡氏给石宽的,石宽结婚时,老太太给准备了许多新衣服,那些衣服穿不上了,他便拿给古得金穿。别看是旧衣服,在穷人堆里,这些衣服比新买的粗布衣服还要好。 “这个古老头,那给他活干就不赌了吗?” 文贤莺还是蛮喜欢古得金的,说话风趣,干活又不偷奸耍滑。 “不知道啊,到你家里当下人,估计也是会跑去和其他人赌,唉!这老家伙真是没救了,在家里房梁都被他拆去卖掉。” 石宽晃了晃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有的人想帮,都不知道怎么帮好。 “在山上他就不赌了是吧,那就继续留他在山上。” 文贤莺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得意的往前走了。 “留在山上,学校盖成了,还有什么活要干啊?” 石宽不懂文贤莺的意思,很是疑惑。 罗竖帮答道: “怎么会没活,活还多得很呢。学生们住宿的,得有个人管管吧,学校的一些器材,还有现在剩下的这些东西,都要人守呢,到时我也要住到上面去。” “住宿?那些小娃儿要在学校住宿?你也要去?你不赌钱吧?” 罗竖的一段话,让石宽产生了一堆的问题,不过他也为古得金重新找到活干而高兴。 “一些路途远的学生,不住宿怎么行。我不赌钱,呵呵呵……” 罗竖难得的笑了,他是被石宽的话逗笑的。石宽话里潜在的意思,就是他去那里住了,会不会和古得金两人赌起来。 石宽自己都觉得好笑,要是文贤昌不跑掉,那估计三不五时自己也会被拉去赌。自己就是一个赌钱的人,却担心别人赌不赌。 唐氏被五根拐跑了,文老爷的院子也就不那么神秘,之前被赶出去那些男下人,也可以随意的在里面走动了。 文老爷让几个下人把西厢房收拾一下,对小蝶说: “以后你就住这边吧。” 小蝶有些欣喜,她能独自住在西厢房,那就证明是被老爷认可,以后也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的了。她含笑做了个万福,幸福的说道: “谢老爷。” “别谢了,以后会点。” 睡小蝶的事,其实整个院子的下人,也几乎都知道,没必要隐瞒,所以文老爷也就直言不讳。 会点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会点伺候啊,小蝶脸微红,点了点头。只是这时肚子又一阵翻腾,一股酸水涌上喉头,她连忙跑到角落,蹲下呕吐起来。 文老爷倒也还蛮疼小蝶的,等她呕吐回来了,问道: “最近你是怎么了,老是呕吐?” “我……我可能是有了。” 小蝶说话时脸羞羞的,头微微低下,还抬起手,用手背半遮住脸。 第265章 中秋 “有了?” 一开始,文老爷还不太明白。不过片刻后就知道了什么意思,立刻伸手过去,抚摸小蝶的肚子,激动的确认。 “你是说你怀上了?” 小蝶脸红得发紫,却是幸福得很。她点了点头,轻声的「嗯」了一下。 文老爷感觉自己气都快呼不上来了,激动得弯下腰,抱住了小蝶,想要把人给抱起。只是一用力,腰上那老伤就犯。痛得他半蹲着,嘴巴歪扯,倒吸凉气。 “老爷,你怎么了?” 小蝶吓得嘴巴张圆,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怀孕,触犯了什么吧? “当时被那逆子搞的,扶我到那边去坐下。” 文老爷说话时,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这腰上的痛,药酒不知擦了多少,总不见好转,三不五时,一不小心又扭到一下。这次是最痛的,几乎要了他这老命。 不关自己的事,小蝶也就舒了一口气,赶紧把文老爷扶到一旁台阶上。 “你先在这坐着,我给你搬张椅子来。” 文老爷慢慢坐下去后,顺手把小蝶抓住。 “你别去了,多注意一点,别让我儿子动到。让木德去搬吧,木德,木德。” “来了,老爷,有什么吩咐。” 木德正在西厢房里指挥下人们干活,听到了老爷的叫喊,急忙跑出来。 “给老爷搬张椅子出来,再拿个枕头给他靠上。” 小蝶今天正式被老爷承认,感觉自己身份提高了不少,也敢代替老爷说话了。 文老爷抓着小蝶的手,不断摩挲着,满脸的爱意,问道: “多久了?” “我不知道,可能两三个月了吧。” 小蝶心里甜蜜蜜的,她家里穷,兄弟姐妹八个,从小到大没有一餐是吃过饱的,要不是到文家来当下人,她早就被父亲卖掉了。 现在攀上了文老爷这棵大树,就成了姨太太,以后的日子可就风风光光,扬眉吐气了。 木德把太师椅搬了出来,和小蝶两人搀扶老爷坐上去。 文老爷看着远处的屋顶,那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文家怎么可能会衰落下去? 他之前以为种子再也没用了,现在看来是那几个老婆的田不行,种到了小蝶这块田上,不就发芽了吗? 文家人丁兴旺的事,不能光靠文贤安,还要靠他这把老骨头啊。其实他也不老,刚四十出头,还正当年呢。 这天是中秋节了,文贤莺的学校已经盖成,工人们欢天喜地的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也算是给自己过节了。 文贤莺的学校盖成,一直都不怎么关心的文贤安却张罗起庆祝来。他弄了许多牛肉,鸡肉,还有猪排骨,在方氏的院子里点起了炭火,准备着晚上边烤肉,边赏月。 当然,赏月是假,为了接近高枫才是真。既然是为了接近高枫,那就不能把老婆梁美娇带去,他以老婆才小产过,不能吃这些这么重油,就打发在家里了。 文老爷也被邀请去同乐,吃完饭后,他整理了一下行头,就准备出门。 小蝶也跟在身后,现在的她,应该跟着文老爷出入一些场合,让大家认识认识。 走出了院门口,文老爷却停住了脚步。小蝶感到有些奇怪,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忘拿了什么?我回去给你拿。” 文老爷脸上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说了: “你回去吧,还是别跟我去了。” 小蝶这两天一直有些兴奋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她惊讶且不敢相信的问: “怎么了,刚才你不还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让下人们做就可以,别去凑那热闹了,油气太重,我也是去一会就回来。” 文老爷把手按在小蝶肩膀上,轻轻的抚摸几下,便把人往院里推。 “哦!” 小蝶心里失落啊,但也不敢问太多,刚才那一句都是氛围烘托到了,脱口而出而已。她虽然是文老爷的小老婆了,但终归是下人出身,而且又没明媒正娶,就连向文家几个重要的人宣布都没有。文老爷不让她去,那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去。 看着小蝶瘦小且落寞的身影,文老爷心里也有一点内疚。他是喜欢上了小蝶,但不会给小蝶任何名分。 他娶了四个老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是善过的,所以他不想再娶老婆了。小蝶只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能跟在他院子里,那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也不应再求什么。 到了方氏的院子里,炭火已经生起来,肉也已经用竹签串起,架在一旁,飘出了阵阵的香味。 文贤莺,文贤婈,还有高枫和罗竖,在旁边有说有笑。他儿子文贤安也在一旁,不过样子有点严肃,好像融入不到一起。 文贤莺自己动手烤鸡腿,见到了文老爷,立刻举起来摇晃道: “爹,你来啦,快坐到这里来,我烤个鸡腿给你吃。” 文老爷是不稀罕吃什么鸡腿的,他来只是想过节了,和大家接触接触,让文家的气氛更好一些。 他以为文贤安会把老太太,还有其他几房的一起请来的,没想到就几个年轻人。他觉得文贤安这事做得有点欠缺,就说道: “你撒太多辣椒粉了,我可不敢吃,怎么贤贵和慧姐他们没来?” 这话把刚才还嬉笑的几人,一下子给说安静了,都看向了文贤安。这种场合,没有慧姐在场,似乎缺少了灵魂。 文贤安比较尴尬,慢慢站了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忘……忘记叫他们了。” “那赶紧让人去叫啊!” 高枫嘴快,立刻就帮回答。 知子莫如父,从文贤安的脸色,文老爷就判断得出,不是忘记叫,而是刻意不叫。为什么不叫他们来,自然有儿子的道理。他摆了一下手,帮忙解围道: “不用叫了,忘记就忘记了,现在才派人去叫,显得没诚意,石宽还不一定好意思来呢。” “就是,我下次摆一桌单独请他们。” 尽管是解围了,但文贤安还是感到不好意思,浑身的不自在。 第266章 再次撮合 文贤婈心里对石宽还有气,她本想今晚来,再给石宽一个机会,向她道歉的。但她也知道石宽不会那么轻易屈服,现在石宽不来,刚好让她开心过一个中秋夜,所以也帮文贤安说话。 “就是烤点肉吃,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不叫他们来就不叫呗。” 大家听了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烤肉吃,不过氛围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欢乐了。 为了让大家更加欢乐一点,文老爷说道: “贤莺啊,给我和你娘烤一个,不要放那么多辣椒,我去和你娘说说话,烤好了叫我们来吃。” “哦,娘在这边花园里呢。” 看文老爷要走去东厢房的意思,文贤莺就指向了后院。 文老爷走向后院,看到方氏独自一人靠在一根柱子上,仰望天空,就说道: “怎么不去前面和孩子们热闹啊?” 方氏刚才都已经失神了,听到说话声,这才回过头来。 “孩子们闹孩子们的,我这一把年纪,还去凑和啥。” “看你唉声叹气,怜月悲秋的,干脆去和茗月做伴好了。” 文老爷觉得方氏现在有点像杨氏以前,方氏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心知肚明,一个被土匪睡过的女人,他文敬才是绝对不会再睡的。这不是方氏的错,他也不怪方氏。 “二姐?” 方氏失态的笑了一下,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沦落到和杨氏一样的地步。她以前都懒得正眼看一下杨氏,现在,呵呵,她不愿想下去…… “走吧,去前面走走,我叫贤莺烤了两个鸡腿,你一个,我一个。”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在距离方氏两步远的地方转回身去。 从仙人拐回来,文老爷除了不再碰她以外,其他任何照旧。方氏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挑刺,而且就算是有刺,那也不敢去挑。她叹了一口气,跟在文老爷身后,朝前面走去。 生活啊,最难过的就是这样。不挨打不挨骂,明明被冷落了,外面的人还看不出。 到了前面,吃了个鸡腿,又和年轻人聊了一会,文老爷就借故走了。 方氏想起了差不多同病相怜的杨氏,便让人烤了好些东西,装进食盒,带上阿珠,前往杨氏那里去。 出了门走不远,迎面碰上了石宽,还有几个护院队员。石宽曾把她救回来,因此现在每次见面,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嘲笑,她诚恳的问: “石宽啊,今晚是中秋,也不在家陪慧姐,还要出来巡逻啊?” 如果是在平时碰面,那石宽也就随便应一声就走了,只是今晚不同。今晚他身后还有牯牛强,而方氏身边还带着阿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石宽脑瓜子转了转,说道: “准备走完这一圈就回去,你这是要去哪啊?” 方氏指了一下阿珠手里提着的食盒,有些懒散的说: “去你二姨娘那,送点吃的,在和她聊聊天。” 石宽答: “哦,阿珠是我认的姐,我想带她去我家里一起吃点酒,看看月亮,可不可以?” 这点小要求,怎么能拒绝,方氏拿过了阿珠手里的食盒,说道: “去吧去吧,一年到晚也没多少自己的时间,去吧。” 阿珠却不愿意,她看到牯牛强在石宽身后痴痴的眼神,就不想前去。她不是不喜欢牯牛强,而是觉得太难为情了。 “太太,我不去,这食盒太重了,你拿不动。” 石宽根本不给阿珠拒绝的机会,指着另外的两个队员吩咐道: “你帮太太拿食盒,还有你一起跟着去。等太太回来了,再送到家门口,千万别出差错了。” 那俩队员也是知道牯牛强和阿珠这点破事的,心神领会,抢过了食盒,并把阿珠隔开,高声回答: “队长放心,绝对让三太太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不会少一根毫毛。” 都这样了,阿珠也就无法逃避,等方氏走远了一点后,说道: “月亮还不是那个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好看,有你一起看的,什么都好看。” 牯牛强不傻,见到石宽把两个队员支开了,就知道是给自己和阿珠搭桥,连忙上前一步。 阿珠把脸扭过一旁,装作厌恶的样子,小声骂道: “石宽请我去吃酒,又不是请你,你掺和什么?” 牯牛强一下子就蔫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石宽觉得好笑,但是好人做到底,还是不能看牯牛强束手无策的,帮忙说道: “强哥也是我兄弟,我请姐你去吃酒,不请兄弟,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阿珠不回答了,石宽有意要把她和牯牛强拉到一起,那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其实嘛,她心里还是非常的感谢牯牛强的,要不是每次见面,牯牛强都要抱啊摸啊的,她自己就会约出来见面。 到了家,看见慧姐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香炉,里面燃着三炷香,旁边还摆有月饼和一些吃的。 “慧姐,你这是干嘛?” 慧姐回过头,嘻嘻傻笑。 “我请嫦娥下来和我玩,一会就来了。” 石宽哭笑不得,指着身后的牯牛强和阿珠,说道: “不用请了,嫦娥和吴刚都来了。” “真的啊,你来给我当嫦娥,你当吴刚是不是?” 其实慧姐也是知道根本请不来嫦娥的,她只是在家里面太寂寞,想找人和她玩。她过来拉着阿珠的手,很是激动。 石宽一下子就读懂了慧姐,颇为心酸。不过他觉得慧姐应该要面对这些,他是来文家报仇的,以后肯定会离开,面对孤独是迟早的事,从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吧。 牯牛强和阿珠都知道慧姐是什么人,也就配合着说: “是啊,小姐你要我们当什么,我们就当什么。” 坐在屋檐下的秀英,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石宽说: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说烧香可以把嫦娥请下来,她要烧,那我们拦不住啊。” 石宽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说道: “拦什么拦啊,我都想烧香请呢。帮我去热一壶酒,搞点花生米,再炒几个菜,一会你和大山他们也喝点。” 第267章 愿意嫁吗 酒菜弄好,分为两桌,一桌是秀英和大山他们在前庭。另一桌就是石宽和牯牛强几个了。慧姐今晚不知是咋了,忘记了那酒的辣劲,也吵着要喝。 喝就喝吧,反正喝醉了就睡觉,跑不到哪去,石宽也就不管。 慧姐的酒量真的是够烂,其他人的脸都还没开始红,她就又醉倒,由秀英和土妹扶回房睡觉了。 石宽和牯牛强还有阿珠,继续在那里推杯换盏。突然,他从兜里摸出了五个银元,摞在了桌子上,煞有介事的说: “你们俩谁看得出这五个钱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珠基本都是陪着喝酒,不怎么说话,现在也不作声。 牯牛强就瞪着眼,笑道: “假钱呗,去牛镇长那换换不了是不是?搞点黄豆杆烧灰,放水去泡一泡,就看不出来了,给我,明天帮你拿去换。” “假你的头,这是你爹留给你娶婆娘的。” 要不是有阿珠在旁边,石宽准会往牯牛强脑门上弹一下。这钱是文贤莺上个月发给古得金的,当时还没有换兑换券,古得金也没有来赶过集,所以一直收的是银元。 牯牛强微微一愣,随即不屑的把嘴一扯。 “你说是那老家伙的?你骗谁呀,他能有钱给我?” 阿珠瞪了牯牛强一眼,骂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爹就是爹,什么老家伙。” 好不容易等来阿珠说一句话,竟然还是骂的,牯牛强连忙解释: “你不知道,他是个老赌鬼,家里房梁都被拆去卖了,这次回去,我估计他锅碗瓢盆都拿去变钱,不叫他畜生,已经是够客气了。” 刚才阿珠只是瞪眼睛,现在听牯牛强强这么说,却是板起了脸来。 “没有他,哪有你,他即使是千错万错,是杀人放火的恶魔,那也还是你爹,你能说出这话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真是弄巧成拙,牯牛强支支吾吾,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好。 这回石宽就忍不住了,拼命的帮牯牛强说好话,哪知道却一步一步的在拆台。他弓起手指,敲了一下过去,也骂道: “是啊,什么叫不肖子,你就是,钱他都让我拿来了,你还这么的说,真是的。” 牯牛强揉着脑袋,有点发懵: “真……真是他给的啊?” “那还有假。” 石宽把那天在山上的事,添油加醋的,当然是偏向古得金的说了一遍。 牯牛强强还有点不相信,不过看了阿珠犀利的眼神,也不敢说什么。 石宽指着那钱,换了副语气,说道: “这钱你们两个谁拿?” 牯牛强把手伸出一半,又怯怯的缩了回来,看向阿珠。 阿珠又白了一眼过去,说道: “看我干嘛,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石宽趁热打铁,把钱推到了阿珠面前。 “你始终是要嫁给强哥的,你不帮管这钱,那谁管啊?” 本来喝酒脸就有些红,被石宽这么一说,阿珠的脸就更加红了,头低低的,小声说道: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我才不嫁。” 牯牛强有些急,起身蹲到阿珠的面前,抓住了那双手。 “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阿珠把手甩开,没有回答。 石宽知道这就是默认了,帮阿珠缓解道: “哪有你这样问人家的,她不愿意嫁给你,那之前还会和你出去吗?今晚还会来和你吃酒吗?” 牯牛强又去抓住阿珠的手,求证道: “是不是啊?石宽说的是不是?” 阿珠还是没说话,把脸撇向另一边,不过却没有再把手抽开。 石宽怕又弄巧成拙,便说道: “行了行了,都默认了,还摸人家手,还把不把我放眼里啊。” 牯牛强也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放开,拿起那五个银元,放到阿珠的手心里,傻傻的说: “这钱还是你拿着吧。” 阿珠不再拒绝,攥紧了那五个银元。牯牛强长得不丑,虽然不是很优秀,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嫁给他,那可要比嫁给张球好万倍。石宽都帮把话说到这程度了,再拒绝的话,也会伤牯牛强的心。 第二天,是八月十六了。石宽带着几个护院队员,去盖好的学校钉简易的桌子板凳。 队员里就有牯牛强,虽然还是很排斥和古得金见面,但有石宽和阿珠昨晚的劝说,也不得不来。 最重要的是,阿珠竟然也跟着文贤莺他们来了,来了之后就把古得金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洗。 这把古得金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一整天除了帮忙石宽他们打打下手,就是有事没事往阿珠那边凑,脸上笑眯眯的,总想找点话说。 反而是那牯牛强,只是来到时被石宽逼着去和古得金打一声招呼,后来就没说过话。 下午,牯牛强他们被文贤莺带去清理阳沟,在教室里钉桌椅的只有石宽和罗竖了。 石宽把那些修的一头尖尖的杉木桩子打入地下去,罗竖就蹲在那里帮扶桩子,和看高度合不合适。 石宽看罗竖也会干活,不像那些城里人,就问道: “你在城里好好的,怎么要来到这乡下受苦受累啊?” “天下穷苦人,在哪里不是要受苦受累。” 石宽打好了一个桩后,罗竖眯起一只眼,就像是瞄准射击一样,看和前面打下去的桩高度对不对。 石宽就不像罗竖那样,他只是拿过一块木板,架到了打好的桩上面,随意一对比,就知道哪边高哪边低了。他对罗竖说的话有点不相信,又说道: “你是穷苦人,谁相信啊,穷苦人能在省城里那么大的学校读书?” 罗竖拿过身旁的锯子,把桩头打批又高出来的一点锯平,并不回答自己是不是穷苦人,而是说: “很多穷苦人是没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的,所以我受贤莺邀请,来这里教书,让更多穷苦的孩子学习文化,将来报效国家,让我们的民族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里。” 石宽不太理解罗竖的话,有点不屑。 “读书真的那么有用吗,我也读过几年书,现在还不是这个样子。” 第268章 启蒙 活也干了一阵,该坐下休息一会了,罗竖拿起一颗洋钉,举起来说: “你知道这颗钉子为什么叫洋钉吗?” “洋人造的呗。” 石宽把那大木锤垫到屁股上,也坐了下来。洋钉、洋火、洋铲什么的,都是洋人造的,这些他还是懂的。 罗竖把玩着那颗钉子,表情有些许的严肃,慢慢的说: “对,洋人造的,所以叫做洋钉。就这么一颗小小的钉子,我们却造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石宽是在反问,也是在自问。 “因为我们没有文化,没有技术,造不出来那些机器,欧美国家都已经有飞机大炮了,我们却连飞机大炮是什么都不知道。” “飞机大炮是什么……” 这一个下午,石宽都在好奇的问这问那。 而罗竖也是耐心的讲解,还讲了许多石宽听都没听过的道理。总之就是要学好文化,掌握了知识,才能知道的道理。 罗竖懂得好多,而且为人也随和,石宽应该是比牛镇长和文贤瑞他们还要厉害的人。 也不知什么时候,应该是阳沟清理通了,文贤莺蹦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嘿,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的入迷。” “没,就是瞎扯一些,明天再来钉一天,就能搞好了,晚上你可以写个告示,看定在什么时候开学,公布出去。” 罗竖站了起来,把他那长衫前面打的球解开,抖出粘着的木粉和尘土。 “就按原来计划的,定在二十吧。” 学校建好了,现在的文贤莺啊,脸上整天带着笑意,言语特别欢快。 罗竖稍微算了一下,说道: “八月二十,那就是10月3日,还有几天时间,石宽,这几天你都要来帮忙哦。” “怎么八月二十,又是10月3日,你们搞什么鬼哦?” 石宽根本不懂得10月3日是公历,疑惑不解。 “呵呵呵,以后你多跟点罗竖就懂了,今天就先干到这,收工回家吧。” 文贤莺一高兴就又想伸出手去摸石宽的脸,不过伸出一半就单腿立起旋转,转身蹦出教室门了。 回家的路上,石宽又问了罗竖怎么有两个日子的事。当然罗竖又告诉了他,不单有公历、农历,还有其他国家的历法。 石宽觉得罗竖简直就是刘伯温,什么都懂得,这让他更期待第二天再来一起干活了。 “阿宽,三小姐,你们去哪了。”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时,突然看到柱子从旁边窜出来,大声叫嚷。 石宽这才想起文贤莺让石妮帮带话,让柱子来龙湾镇,他心里又想起了那个疑团。之前文贤莺是让他把柱子叫来的,可他都还没来得及回去,文贤莺就迫不及待了,这背后肯定有事。 “柱子,你来啦。” 石宽还在想事情时,文贤莺就从后面蹦了上来,热情的和柱子打招呼。这就让他更加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嗯,来了,三小姐你叫我来,我敢不来吗?” 柱子是不知道文贤莺叫他来有什么事的,但是他这一生都没被这么漂亮的女人邀请过,还是大家小姐,所以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来。而且还不到中午就到这里了,左等右等,等到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有怨言。 “那天你让我转交给石宽的信,我放在衣服兜里,回去洗澡换衣服,小芹就拿去洗了,等我发现时,信都已经成了一团渣。这事我不好交代呀,所以把你叫来说一下。” 文贤莺把早就想好的话,流利的说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她知道信的是迟早是会被石宽知道的,所以编了这个谎言,那就完美的藏了过去。 “就为这事啊。” 柱子有点被耍的感觉,但是人家当面说了,又不好发作。还有他觉得石宽在文家的地位应该是蛮高的,不然三小姐也不可能自己不敢和石宽说,要把他找来。 “信?谁给我的信啊?” 一直插不上嘴的石宽,满脸的疑惑,他认识的人大多数都是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怎么会有人写信给他? “七爷写的,他死时我们在枕头下看到的,六叔说是写给你的,当时我就带来了……” 柱子把那天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也为当时打石宽那一拳感到内疚,原来石宽根本就没看到信。 “信里写了什么?” 石宽知道柱子不认得字,就扭头回来问文贤莺。 “我又没看,我怎么知道啊。” 文贤莺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 “哎呀,可惜了,说不定是七爷从宫里带出来什么金银财宝,埋在哪个地方,告诉我去哪里挖的,现在信成了渣,我当不了财主了。” 石宽看似在无所谓的自我调侃,其实已经知道文贤莺把信看了。他刚才是故意问文贤莺的,要是信真的被洗湿,那就不会说「我又没看」了。人在说谎时,想隐瞒什么就会说什么。 他之所以确定文贤莺看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文贤莺太淡定了,淡定到看不出破绽。没有破绽,那就是破绽。 其实文贤莺还是有一些慌乱的,她不敢和石宽说太多,就又去和柱子聊: “这么大老远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你那个叫赵惠什么的,她家那两个大的孩子,到了念书的年龄,我们的学校过几天开学了,把他们送来吧,你和石宽是哥们,我不收钱。” “还有这种好事?” 柱子从来没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过,现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了石宽。 石宽拍了拍柱子的肩膀,说道: “是啊,不过这么远他们要住宿,被窝、米、菜、柴火可要自己带哦。”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总不能白来读书,还白吃吧。” 柱子很是激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就这样子定了,二十开学,你带他们来报到,我好登记一下,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哥俩好好聊聊。” 文贤莺报予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和高枫他们进了门楼。 第269章 较量 文贤莺他们一伙进去了,石宽就把柱子拉往集市: “走,我们去吃一顿。” “不吃了,我还要赶回去呢,现在晚上有月光,不怕。” 以前的柱子只要听到有吃的,那肯定是两眼发光,如今却一反常态,不想占这小便宜。 石宽打了一拳过去,骂道: “是不是七爷死那天晚上我回去晚了,还在生气?” “我生你气干嘛?我就是想……想早点回去。” 柱子是想把这好消息快点告诉赵寡妇,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种事石宽还能看不出吗?石宽脖子向后倾,斜眼看了过去。 “快说,是不是舍不得赵寡妇?” 一个人啊,就不能有女人,一旦有了个女人,什么时候都牵挂着。被说破了,柱子也就不再隐瞒。 “是……是的,在这里又没地方住,一会和你吃饭,吃到半夜,还得麻烦你……” 石宽看了一下天,虽然太阳还没下山,但两人在一起吃不免要喝点,也就不想挽留了,说道: “你这家伙,对赵寡妇是动了真情啊,走吧,去帮你买点菜带回去。” 柱子的心又是一阵触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惠萍之前拿东西砸你,你还这么好,唉!” “我是买给你,又不是买给她,再说了,我和她一个女人计较这些干嘛?” 石宽是不计较,但也没好心到要给赵寡妇买菜,他是担心柱子以后被文贤莺收买了,所以也买点好吃的贿赂。 现在集市上基本是收摊的时候,东西很便宜,石宽花了不到五十元,就把柱子的双手都挂满了。 柱子觉得这哥们可以啊,不断的夸赞: “兄弟,你真够意思,有用到我的地方,只要开口,我绝不含糊。” “别说这些,七爷写的那封信,六叔也没看过吗?” 石宽的话头一转,就又说到了信的事上。 “封得好好的,谁拆开来看啊。” “那也是,你说七爷会在信里写什么?” “还不是交代你光宗耀祖……” 石宽和柱子聊了很多,走到了石拱桥头,见也确实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便让柱子回去了。 他倒是希望柱子被文贤莺收买,那样的话,以后还可以在柱子那里慢慢得知。只是这似乎又不太可能,文贤莺和柱子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中间这一段日子,不可能单独跑去石豉坪的。 接下来的两天,石宽都去新学校和罗竖一起干活,把那长桌长椅钉好了,还架上了从周木匠那里拼来,涂得漆黑的黑板。 文贤婈也是来的,不过没在和石宽说一句话,也更不单独找机会要石宽道歉,一切都在平静中进行。 来帮忙的还有文贤安,因为高枫每天都泡在这里,他要接近高枫,所以也来了。带着一些下人,来帮干一些头头尾尾的活儿。 也正是因为文贤安带着众多的人来,在十九这一天,还不到中午,所有的活都干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天那些人带着娃儿来报到了。 石宽身上出比较多的汗,痒痒黏黏的。他看到大家都挤在那引来的水槽旁洗手擦脸,就不想凑这热闹,沿着之前架水槽开出来的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 来到了那小溪旁,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扑通」一声就跳进了那小瀑布冲成的水潭里。 够凉爽了,这不比挤在那里只能洗手洗脸爽多吗?石宽惬意的揉着头发,搓着手臂。 小水潭不深,蹲下去也还不没头,但还是蛮宽的。搓洗干净了,他还不想起来,伸直双腿,闭上眼睛让自己漂浮在那里。 水一没过耳朵,就变得特别的安静,就连那瀑布冲下来的声音也没听到多少,舒服极了,他都想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体有点冷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爬起来,望向岸边刚才脱衣服的地方。 石宽才站了一半,腰杆都还没伸直,便又立刻慌张的蹲了下来。因为岸边站着表情冷漠的文贤婈,双手握着他的长枪,而他的衣服已经不知所踪。 不用想,肯定是文贤婈所为,石宽急了,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是瀑布水流声太大,文贤婈没有听到,依旧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应该是在那里看了有一会儿了,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羞涩之色。 “是不是你藏了我的衣服?” 明明知道是文贤婈藏的,石宽还是明知故问,这没衣服穿,怎么回去呀? 文贤婈是能听到石宽说话的,她冷笑一声,说道: “我给过机会让你道歉,你不道歉。现在我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叫我奶奶,然后诚挚的道歉。” “我要是不按照你的要求做呢?” 被一个女的如此欺负,石宽是断然不能接受的,况且还是他一直不屈服的文贤婈。 “不按我的要求做,那你就去死?” 文贤婈把枪抬起来,右手食指搭在了扳机上,说的话咬牙切齿,应该是十分的恨的。 “只要你敢开枪,我就认了。” 石宽缓缓的站起来,也不害羞。文贤婈都不害羞了,他一个男的害什么羞啊。他更加不相信文贤婈敢开枪,那只不过是吓唬人的而已。 果然,文贤婈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有些颤: “你考虑清楚,我的手指一动,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石宽都懒得回答,走出水潭,到了岸边,寻找着衣服。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过来立在文贤婈的面前,挑衅的问: “我的衣服呢,藏到哪了?不拿出来我就扒你的穿回去。” 文贤婈是真的不敢开枪,也不可能开枪,她只是为了出一口气,不必要杀人。现在心思被看穿了,真是又气又急。她把枪口顶在石宽的胸膛上,往前推了一下,骂道: “不向我道歉,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石宽把那枪杆拨开,又向前迈了一步,得意极了。 “要我道歉是吗?那再给我抓一下,我可以考虑道歉一丁点。” “你混蛋,不道歉你就摘芭蕉叶围着回去。” 文贤婈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没有了,她想不到石宽竟然如此倔强,只是道歉一下都不愿意。 第270章 针尖对麦芒 文贤婈吓唬石宽,石宽也吓唬文贤婈。他走上前抓住了那衣领,把人向上提了一点,恶狠狠的说: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告诉我衣服藏在哪,我就把你扒了。” “你敢!” 文贤婈的脸气得红红的,眼睛却依旧倔强的瞪着。 “一!” 石宽用数字回复了文贤婈。 文贤婈的心底防线就要崩溃了,她很想哭。不过还是有一股力量告诉她,不能哭,哭就彻底的输了。 “你敢的话,肯定在文家待不下去。” 石宽根本不受威胁,启动双唇,冷漠的又喊出: “二!” 文贤婈咬着下嘴唇,拿那枪杆子撞了过去,帮把数字接下去。 “三!” 很多事情双方都不想做,但是因为各自的倔脾气,往往又做出不可预测的来。石宽都还没喊「三」,文贤婈却喊出了,石宽的气就往上蓄了一点。 “你别给脸不要脸。” 文贤婈把枪松开,抬手挥了一巴掌,反唇相讥。 “到底是谁给谁脸了?” 都这种情况了,还被扇一巴掌,石宽的气瞬间就蓄满了。他一下子把人推倒,怒骂: “打我,我叫你尝尝打人的滋味。” “你想怎么样?” 这时候文贤婈才感觉石宽的动作不同了,心开始有点慌。 只是已经迟了,石宽的气在胸腔里无处可放,必须要发泄出来…… 在新学校那,文贤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左看右看,没发现石宽,面对罗竖嚷道: “我姐福呢?去哪了?” 罗竖看了一下四周,没见人影,有些疑惑,回答道: “刚才洗手时还见的,怎么一下没了踪影?” “我好像看到他走了,应该是先回去了吧。” 文贤安插着话,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高枫身上,对石宽那只是好像。 石宽这么大人了,又在这么熟悉的地方,肯定不会走丢,所以大家也没多留意。 “贤婈也不见,应该是两人先走了吧。” “真是的,回去也不等一下。” “谁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啊。” “走了走了,快回去吧。” 小水潭里,水柱冲下来冒起了一个个的泡,就像人的眼泪,永远流不完。 岸边的文贤婈,眼角也淌出了泪水,流进了耳朵窝里。她双眼无神的望着蔚蓝的天空,石宽这个畜生,竟然真的对她动手了,心不甘啊。 石宽爬了起来,看文贤婈流泪的脸,也稍微有点束手无策,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我的衣服呢?藏在哪了?” “你是一头畜生,不配穿衣服。” 文贤婈言语冷冷,话就像一粒粒豆子,从嘴里一个一个的挤出来似的。 本来石宽都已经很同情文贤婈了,哪里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你信不信我再……” “信,你就是一畜生,怎么会不信。” 文贤婈躺着一动不动,目光定在天空中那一朵,同样一动不动的白云上。她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这样吗?是因为你的嘴太臭,左一句畜生,右一句畜生,换做别人早把你的嘴巴撕烂了。” “畜生畜生畜生,你石宽就是畜生。”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文贤婈一点都不害怕,如果还能想到更恶毒的话,她同样会说出来。 石宽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睛里露出复杂的表情,他死死的盯着文贤婈,半晌过后,又把那双手给按住…… 文贤婈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天空中那朵白云变薄,变稀,最后和天空一样,一起沦为了蓝色。石宽也气馁的爬起来四处寻找衣服,她才失神的坐起来,默默的原路返回,下山去了。 石宽寻找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在瀑布的上头,一处石头堆下,发现了衣服的一角。 他急忙把石头撬开,拿起衣服穿上。心里暗骂:这女人,是铁了心的要藏他的衣服,藏得这么的好,真是差点要摘芭蕉叶围回去了。 石宽蹲在瀑布上头洗去手上的泥沙,目光往下看。见刚才和文贤婈躺着的地方,有一小块红色的血迹,他陷入了沉思。 下了山来,石宽的脚步却一步比一步慢,最终停了下来。文家大宅,又或许是龙湾镇,还能走回去吗? 思索了一阵,他紧了紧肩膀上的枪,又迈开了脚步。 文贤婈应该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从面前面几次就可以看出。所以他又有些肆无忌惮,往那个别人给他的家走去。 果然,一切都平静如初,就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从未被人丢下过石头一样。 文贤婈是彻彻底底的认输了。她回到家后,就灌满了一大桶水,然后褪去衣服泡了进去。她把头全部埋入到水面下,直到肺都快憋得扁了,才冒出水面,大口的呼气。 在她的心里,石宽只不过是个比小痞子好那么一丁点的人,啥本事都没有,机缘巧合,靠老婆混成了一点点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却把她睡了,还连续的两次。 她输了,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愿意在采取什么报复。这种人碰一下都要嫌手脏,同坐一条板凳,屁股也会长疮。 以后再也不会理这种人,甚至说一句话,她在心里发誓。 第二天就是文贤莺学校开学的日子了,文贤婈当然不能缺席。她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一番,就去找文贤莺和高枫。 到了文贤莺西厢房门口,见两人还在里面,就大声喊道: “你们两个怎么还磨磨蹭蹭的,我都在大门口等了好久了。” “还早呢,那些人不会来这么早的,别急别急。” 话虽然说不急,但高枫却推着文贤莺走出来。 “你昨天怎么自己回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出得门来,文贤莺也就随便的问了一句。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文贤婈说得轻描淡写,左脚微微踮起,右脚一蹬,一个漂亮的转身。可这一个转身,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的人。 石宽在侧边的耳房里,帮忙罗竖把行李搬出来,两人的目光刚好对视。不过她只是微微的怔了半秒,便若无其事的问: “罗竖,真的搬到学校去住啊?” 第271章 独匪 罗竖站在石宽身后,肩上扛着捆绑好的被褥,并没发现什么异样,随口回答: “是啊,路还挺远的,不想早晚来回走,住到学校方便。” “哦,看你东西不多,不用我们帮忙,那我就先走了。” 文贤婈扭头就往外面走去,步伐还一颠一颠的。昨天的文贤婈已死,今天的文贤婈是全新的,她不必为看到一条肮脏的狗,而感到心情不好。 石宽是被罗竖叫他帮忙搬东西的,他想过几十种遇见文贤婈的方式,只是没想过会如此的平静。他也知道文贤婈现在的表现是装出来的,以前的话不那么多。 文贤婈装,那他也装,这是最好的结果。他扛起罗竖的柳条箱,一言不发,也一起往石磨山去了。 出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就看到一小群人围在那,石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放下了柳条箱,握着那长枪挤了过去。 “干嘛?干嘛,你们都挤在这里干嘛?” 看到有握枪的过来,面色还挺凶的,那些人连忙退后,一个个不敢出声。 看门的老陆帮说道: “他们是送娃来念书的,找三小姐,我让他们到学校去等,只是去了一部分,又来了一部分。” 石宽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大多数都带着小孩,也就把枪甩回到背上,指着后面一蹦一跳走来的文贤莺说: “她就是三小姐,也要到学校去,大家跟着去吧,不要挤在这里了。” 人群立刻一阵骚动,纷纷议论: “这就是三小姐呀,这么漂亮,像个天仙似的,怪不得心那么善。” “以后谁要是能娶到,那就有福咯。” “一点都不像地主家的女儿……” 文贤莺听到了这些赞美,心里美滋滋的,挽着高枫和文贤婈上来,雀跃的说: “你们都是带孩子来念书的吧?” 有一个人帮回答道: “是啊,学费低了,我们穷人也能送得起,在哪交钱啊?” 看这些人,文贤莺就有满满的成就感,她预估第一年不会有多少人送孩子来念书的,没想到现在这里就聚了这么多。 “大家别急,一会到了学校,由这位罗先生负责记名造册,一个一个的来。” 又有人回答: “我见过他,是省城里来的吧?一看就不像我们乡下人。” “是啊,罗先生和高小姐都是我请来教大家读书识字的。” 文贤莺很激动,把高枫和文贤婈往前推了推。 “原来是省城里来的先生啊,来我帮扛东西。” “有什么要拿的吗?我也帮拿。” 那些人都很热情,也不管罗竖同不同意,抢着把肩头的东西扛上了。石宽是和罗竖一起的,那柳条箱也被人提着了。 大家簇拥着罗竖还有文贤莺几个,就像是众星捧月,叽叽喳喳,问这问那。那些调皮的小孩,还蹦到了前面,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好不热闹。 石宽看起来不像是斯文的人,但因为跟着一起走,也有人问这问那。一个三十多岁,两边肩膀打着补丁的男人问: “先生,你背着这洋枪,是来教武的吧?” 石宽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想什么,那是学校,又不是武馆,还教武的。他有些无奈,说道: “我不是先生,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送他们去学校而已。” 那人恍然大悟,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原来你就是石队长啊,现在土匪猖獗,他们几位先生确实是要你保护。” 土匪不就是来劫过一次方氏吗,怎么就说猖獗了。石宽觉得这人应该和孩子一起来念书,多认得几个字,就不会乱用这些词了。他胡乱回应着: “嗯……是要保护,要保护。” 那人感受不到石宽是在应付他,还眉飞色舞的说: “现在这些土匪啊,也和你一样,有着洋枪哩。” 石宽来了兴趣,之前去到仙人拐,那江老二,还有多肉虎他们,都没有拿枪啊。这人怎么就信口开河,说土匪也有枪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枪的?” “都看到了,还咋会不知道。” 那人一本正经,说话时眉毛都向上挤,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 看他也不像说谎,石宽就疑惑了。 “你是哪个村,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是鲤鱼坝的,不但我看到,好多人都看到哩。前几天,一个头套布袋,只在眼睛那里挖出两个孔来的土匪,拿的就是和你肩上一模一样的洋枪。跑到了我们村里来,抢了五六户人家呢。”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绝对是在现场的,不然装不出那表情来。 石宽纳闷了,竖起一根手指,求证道: “就一个人?” “对呀,你想说我们胆小,一个人也不敢反抗是不是?他拿的可是枪啊,我们都是肉做的脑袋,哪敢去和他碰,一看到他进村,家家户户关门躲起来。最后是几个没来得及跑回家的,还有坝尾张二家,门栓坏的,被他冲了进去。抢了半袋米,还有一些钱,抓了三四只鸡。你说这土匪也真怪,抢钱抢米抢畜生,那也就罢了,锅头都扛走,这是什么世道啊。” 那人说到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只是听说土匪的故事,现在是看见土匪进村。看来土匪在山上,也是混得不咋样,他们这种穷村都要来抢。 听那人的述说,石宽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五根,那个土匪会不会是五根? 五根带着唐氏,跑是跑不到哪里去的,除非能向文贤昌那样,雇船跑去县城,不然只有上山为匪一条路。 如果那个土匪真的是五根,那离被抓回来也不远了。五根单枪匹马,只有十颗子弹,多出现几次,也就不会再有人害怕。 唉!都说被逼急了才上山为匪,五根这是自己找的,真不知该不该同情。 “嘿!阿宽。” 正在石宽沉思时,柱子从边上窜了出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 石宽回头看去,看见赵寡妇也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鼻涕挂在脸上的小孩。 第272章 不准打脸 那两小孩正是赵寡妇的孩子,大的叫冬生,小的叫二妮。两人怯生生的扯着赵寡妇的衣摆,他们是第一次来到龙湾镇,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既好奇又害怕。 面对石宽,赵寡妇显然是不好意思的,他低着头,看石宽的脚,好一会了,一把扯过两个小孩往前推,说道: “快给石爷磕头。” 石宽都被搞得愣住了,他连父亲都还没当,现在就当爷了。在两小孩就要跪下时,连忙出手扶起。 “别给我磕头,给那边那奶奶磕,是她……” 石宽是想说文贤莺给你们免的学费,只是话说了一半了就停住,因为他知道这话不能说下去。这一带穷人太多了,比赵寡妇家庭困难的多了去,如果别人知道,那也会有要求文贤莺免学费。 赵寡妇是感谢石宽买的那些菜,那比她们过年还丰富了。这里人多,石宽不让磕,那就不磕了,她脸红红的,十分不好意思。 “石队长,当初我有眼不识泰山,把你的手弄破了。” “没事,都已经好了,柱子是我兄弟,不说那些。” 就是想生气,那见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生不起来了,况且还过去了那么久。 文贤莺瞧见了这边,就走过来,看到石宽翻着那手掌,大概猜测是说上次的事,就调侃道: “不就是手被扎破了吗?这么久还斤斤计较,真是的。柱子,你这兄弟处得不行啊,还不如人家狐朋狗友。” 柱子和石宽本来就是狐朋狗友,他尴尬的笑了,连忙扯过赵寡妇: “他就是三小姐,还不快感谢。” 一番千恩万谢完后,文贤莺就和赵寡妇还有柱子拉起家常来,石宽反而被晾到了一边。 聊了没多久,文贤莺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就问道: “你们俩人现在在家干什么活?” “能有什么活干啊,前些年生活难过,茶山也卖完了,现在是有草药挖就挖点草药,没草药挖,就东一天西一天。” 聊到了生活,赵寡妇就一脸的惆怅,今年有柱子来帮忙了,生活还勉强过得下去。要不像往年一样,只有陪那些老光棍睡觉。她一个人拖着五个孩子,脸上早就起了皱褶,那些老光棍来,给的钱也十分少,生活好难过啊。 “我们学校这些孩子还都小,自己做饭吃有些困难,我打算把他们拿来的米菜集中到一起,统一做饭,不如你们俩人来帮忙呗。” 文贤莺还想知道文家和石宽一家到底有没有仇,问石宽问不出的,把柱子安排到这里来,那以后就有机会了解了。 来帮忙煮饭,肯定是有工钱的,这是好事啊,赵寡妇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也不管旁边那些人是什么目光,「咚咚咚」的就磕起了头。 磕头的不尴尬,被磕头的文贤莺却是很尴尬,她连忙把人扶起,还拉着一起大步向前走,避开了众人惊愕的目光。 旁边一起跟着走的人,也是听到两人谈话的,知道赵寡妇和柱子捡了一份好工作,心里那个羡慕啊。 石磨山上的学校操场上,也早已经聚满了人,他们大多都是把小孩带来念书的。 以前的私塾,没有多少人去念书,那是因为要的学费还是有些贵,大家都不舍得。 现在只要一百元兑换券就可以学一年,那很多人还是愿意把孩子送来的。最多的当属柳家店的,当初文贤莺说过,凡是通过柳老财带来的,都少二十毫呢。 也有一部分是来看热闹的,这在龙湾镇算是大事了。 今天只是来报到,统计一下人数和年龄,好确定如何分班。文贤莺他们几个忙得不亦乐乎,就连范先生和娄秀才也要帮忙。 石宽就闲得不得了了,背着杆枪走来走去,无所事事。不是冤家不聚头,再说了,地方就这么点大,不可能不碰面的。 在石宽准备到大枯树旁边的茅坑解手时,碰到了文贤婈单独从那边走回来。想要避开,那已经是无法避的了。 之前总是不愿意道歉,感觉那是吃亏。现在石宽觉得自己是蛮过分的,而且文贤婈也有些可怜,就迎了上去,伸手拦住: “贤婈,昨天对不起,你要想打我,找个地方,我给你打。” 文贤婈鄙视着石宽,这种假惺惺的话,她根本不想听,甚至在心里怀疑,石宽是想把她骗到偏僻处,再次实施侵害。 其实石宽说对不起,还是非常不情愿的。只是刚才突然闪出了这个念头而已,既然已经说了,但是面子还是要的,又补充道: “我答应让你打,但不能打我脸,你出手这么狠,把我脸打肿了我可不干。” 这是道歉吗?这根本就不是道歉。文贤婈把石宽的手拨开,一闪身,从容的走了。 石宽有点看不懂文贤婈,不知道是用刚烈还是倔强来形容,或者这两者都不是。不打就算,反正已经道歉过了。 看着那苗条的背影,心里反而有些得意。不是很高傲吗?还不是照样被他睡了。 现在让石宽最为惋惜的,是昨天只顾出气,没有仔细品味。都没来得及感受一下黄花闺女,和胡氏甄氏她们有什么区别。 他感到小腹肿胀,连忙跑向了茅厕,停止了这种遐想。 之后的几天,文贤婈她们在学校教书。石宽没什么正当的事,也就没有去学校,和文贤婈没有见面,事情也就渐渐的淡了下来。 这天下午,所有护院队队员,以及文老爷的随从,都聚在了老太太院门前的大坪子上。文贤安和文老爷两人背着手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墙根下,一块钉起来的木板架子上,放了一个拳头般大的石头。 这是文贤安要检阅文家的队伍,看看浪费了二十颗子弹,枪法到底怎样。只是之前说的打南瓜,现在变成了打石头,而且体积相对更加的小。 文家各房的,还有那些闲空的下人,也都围在了一旁,交头接耳,准备观看哪位是威震乌桂山的神枪手。 第273章 比试 在罗竖的教学之下,这些人早就学会了开枪,并且熟知枪支的构造。领的那二十颗子弹,也已经全部打完了。 不过也有例外,石宽的就没有打完,他不是不想打,是偷偷的留出来了六颗。子弹可是好东西,留出来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今天是要看谁的枪法准不准的,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过石宽却有点小小的失望,那是因为文贤莺要教书,没办法前来观看。 他感觉自己的思想有时很矛盾,既怀疑文贤莺对他有什么阴谋,又什么都想表现给文贤莺看。 文贤安走到了队伍前面,表情严肃,慢悠悠的开口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今天是证明你们自己的时候了。我说过要是打不中的,扣五十元。我也不想做坏人,光罚不奖,谁要是打中了那个石头,奖赏五百元。” 话才说停,小申就举起了手,说道: “少爷,你之前说是打南瓜,现在却是打石头,难度大很多啊。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能打中的绝对不超过三人。” 文贤安脸色立刻阴了下来,眼神犀利的盯着小申。他之所以换成石头,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真本领,现在听小申这么说,便怀疑这帮人只是徒有虚表了。 “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打得中。” 听文贤安的语气很不高兴,但为了大家不被扣钱,小申还是大胆的谏言了。 “我在县城待过一段时间,见过那些大兵打靶,他们都是在一块木板上画一个一个圆圈,最外面的圆圈也有南瓜般的。只要打中圆圈,那就算中了。” 文贤安还想说什么,文老爷却抬起手。 “就按你说的,寿之,去找块板和毛笔来。” 文老爷是觉得按照申说的这个好,打不中的就不说了,打中的看谁能打到最中心,那也是鉴别本领强弱的方法。 父亲发话了,文贤安也就不好说什么,等待陈管家把木板找来。 老太太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欣赏,她知道这些人没多少工钱,就因为打不中,被扣掉的话也不太好,就开口说道: “安儿,依我看,罚就不必要了,都是给我们文家做事的,凡是打中的,除了五百元的奖赏以外,我还让他们做上一桌,好好的招待。” “那就依奶奶的吧。” 估计老太太也就图个热闹,看着高兴,文贤安也就不再反驳。 那些队员们听了,心里可高兴了。打不中不要罚钱,打中了还有奖赏,可得好好的瞄准啊。 老太太来的时候,慧姐就凑过去了,现在她又来到石宽身边,昂着头问: “你会不会打得中?” “打得中你给我连吗?” 石宽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冒出了这话来。幸亏声音不大,还有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然可就难堪了。 慧姐白了一眼石宽,嘟着嘴回到了老太太身边。这是她第一次白石宽,明知道她最怕雷公劈,石宽还说出这种话来。 石宽有些尴尬,他对慧姐基本没有什么欲望了。说出这话可能和这几晚的梦有关,自从那天和文贤婈在山上之后。他每一晚都会梦到睡女人,只不过梦里的都是陌生的,各种各样的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该找个时间和甄氏偶遇了。 没多久,陈管家就把一块宽大的木板找来了,他和小申在木板上画了六个套着的圆圈,代替了之前的那块石头,树在围墙前面。 “每人只打一发子弹,只要打中圆圈内的,那还领十颗子弹备在身上。打不中的,就只能领五颗,谁先来。” 文贤安踢了一下身旁装子弹的筐子,看向了众人。 “我先来。” 木德自告奋勇,也是想急于表现,提着枪就走出了队伍。 “给我争气点。” 木德可是文老爷的心腹,他十分看重,亲自弯腰捡起了一颗子弹,朝木德扔了过去。 木德动作很潇洒,接过了抛来的子弹,无名指和小指一抠,就把枪栓拔起。与此同时,拇指和食指捏住的子弹,快速的压进了枪膛里。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引得观看的人群发出「哇」的一声惊叫。 木德得意的看了一眼文老爷,然后走到了地上划着的线条前面,托起枪,歪头闭眼瞄准。 「砰」的一声巨响,只见百步以外的那块木板一歪,斜向一旁倒下。 “哇,打中了打中了!” “木德真厉害。” “这个是开门红啊!” “……”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声,文老爷也是颇为得意,这个心腹总算没给他丢脸。 陈管家和小申迈开步子跑过去查看,小申大声喊道: “打在第四个圆圈以内,打中啦。” 木德把枪甩回到后背,看了一眼众人,骄傲得很。 “下一个谁来?” 文贤安也高兴,只要是打中的,他都高兴。 石宽抓紧着枪带,却没有任何要走出去的意思。木德是文老爷的心腹,又是当初打他的人。他现在出去,打不中丢脸,打中了抢走木德的光彩,容易让人记恨,还是隔几个人再走出去。 那阿彪有点傻里傻气的,勇敢的走了出来。不过开枪之后,那块竖起来的木板纹丝不动,倒是后面的墙面冒起了一阵烟尘。 不用走上前查看,肯定是打不中的。他垂头丧气,晃了晃脑袋,走回了队伍。 接着又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个人,打中圆圈内的,只有小申一个人。其他的要么不中,中的也是在圆圈外。奖赏和好吃的,肯定是没有了。 慧姐已经忘记了石宽刚才说的话,又走了过来,摇着他的手臂说: “你怎么还不打啊,快点,你去打啊。” 石宽看到牯牛强走出来了,就说: “等一等,阿强打完后我就打。” “好啊好啊,你一定要打中,不能输给他们。” 慧姐兴奋极了,使劲地摇着石宽的手臂,终于轮到她的丈夫出场,她鼓励的方式只有这种,如果还会其他的,肯定会都使出来。 第274章 孤独 牯牛强还是挺有魄力的,装填子弹虽说没有木德那么快,但是十分沉稳,每一个动作都让大家感到十分的有劲。 他也不拖拖拉拉,不像有的人提起枪,瞄准了半天也不扣动扳机。他把枪托起,只是稍微瞄准了一下,就把子弹射了出去。 这一回,那块木板又被打倒了,人群里又是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小申和陈管家飞奔过去,查看了中靶情况。 “我操,第三个圈以内,都快压到第二个圈的线了,神了啊。”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成绩了,文贤安也忍不住跑过去查看,果然是差点压到了第二个圈的黑线。他不由的回头多看了牯牛强两眼。 远处陪着方氏一起的阿珠,手心都快抓出汗了,听到牯牛强有如此好的成绩,心里美滋滋的,激动得差点叫了出来。 全场最不激动的,或者说是最不为牯牛强激动的,那只有慧姐了。她把石宽推了出来,昂着头,骄傲的说: “这有什么厉害的,我老公是队长,肯定打得更准。” 慧姐说完了,又跑到老太太身旁,殷勤的帮老太太捏肩膀。 “奶奶,石宽很厉害的,你信不信他打得很准?” 如果是别人出来说这种话,那人群肯定是一阵哄笑。可是慧姐是文家的二小姐,文老爷和老太太又在这里,谁敢嘲笑啊。 即使是没人嘲笑,文老爷也觉得这女儿傻里傻气的,丢光了他的面子。不过看老太太笑容满面的抚摸着慧姐的手,也就没说什么。 老太太仰头向后,蹭着慧姐的手臂,笑呵呵的说: “信,我当然信。” “信就好,枪声很响,会吓到你的,我帮你堵耳朵。” 有人信就是支持,慧姐才不理会别人是什么眼光,两手捂住了老太太的耳朵。 石宽已经习惯了慧姐这种样子,也就没觉得有多尴尬。反而趁大家注意力在慧姐身上时,多拿了一颗子弹,藏在掌心里。 他走到了地上那条线前,俯卧了下去。 别人都是用站姿,他就选用这种卧姿。之前和罗竖交谈时,知道卧姿是最稳的。为了发挥得更好,他就选择了这种姿势。 “打个枪怎么还睡到地上了?” “之前看到罗先生教他们时,就有睡在地上打的。” “队长果然就是队长,与众不同啊。”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夸好,也有的不以为然。 文老爷就是不以为然的其中一个,他觉得石宽是在班门弄斧,如果一会打不中的话,定要出言羞辱一番。 和方氏一起并排着的杨氏,看到了这样的姿势,却是脸上微红。人啊,不管是男是女,有时候脑子里就是会冒出一些龌龊的想法。她此时就想起了之前被石宽按在身下的样子,应该和这种姿势差不多。 之前各种躲避石宽,后来石宽真的不来纠缠了,她反而感到了失落。也正是这种原因,刚才方氏去约她来看热闹,她才出来的。现在脑子里会有那种联想,也就不为怪了。 “你说石宽能不能打得中?” “躺着能干出什么好事,我觉得难。”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要是打中了,今晚你就到我那去住,和我聊上一晚。” “要是打偏了,那你也到我那去住一晚。” 杨氏和方氏这对同病相怜的姐妹,小声的交谈着。她们的孤独,只有她们两人才懂。 “砰!” 枪响了,木板也倒了下去,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慧姐冲了出去,抓住石宽的头,兴奋的摸来摸去。 方氏叹了一口气,幽声说: “二姐姐,你赢了,今晚我可就要去和你睡咯。” “不一定,还不知道有没有打在圆圈里面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杨氏心里已经知道是绝对打中了,而且是打中最中间那个小圆圈。因为那块木板是直直的向后倒去的,不像之前别人打中的歪过一旁。 果然等小申和陈管家跑过去验靶时,两人眼睛都瞪大了,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兴奋的大喊: “中啦,中最中间的圆圈,还是中心点。” 要知道最中心的圆圈不过拳头般大,这还中到了中心点。文老爷有点不相信,亲自走过去查看,结果令他口服心服。 “哎哟哟,你们在这干嘛?比武招亲啊?” 一个不合时宜,像个蛤蟆一样闷臭的声音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牛镇长带着庄龙几个,出现在了人群边缘。后面还跟着有点不知所措的老陆。 文老爷脸色不怎么好看,站起来慢慢的走到牛镇长身边。他不先和牛镇长说话,而是朝老陆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你出去看门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我……好……” 老陆不敢说什么,鞠了一躬就跑出去。他看门的职责就是不让无关人员走进文家大宅,这牛镇长算不算无关人员,他无法确定,想把人拦住,也没那个胆,所以只好跟着进来了。 牛镇长知道闯进来不占理,所以就抱了一个拳,再次开口: “敬才兄,我是有十分要紧的事,需要来找你啊。” 文老爷把玩着一颗子弹壳,冰冷的嘲讽: “什么大事让镇长你亲自窜进我们文家来?” 用到了「窜」字,牛镇长就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发作。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慢悠悠的说: “我听说你家最近少了一个人,还带跑了一杆枪,是不是?” “文某管教不严,确有此事,让镇长你操心了。” 文老爷猜测牛镇长是来取笑他老婆被下人拐走,胸口发热,目露寒光,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管教严不严,那是你们文家的事,这人跑出去了,三天两头蒙着面出来抢劫村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文老爷胸口的热,差点化成血吐出来,不过还是被他忍住了。他手里的子弹壳停止转动,咬牙切齿的回敬: “既然是抢劫村民,那不该是你牛镇长的事吗?你派人下去把他打死就行了呗。” 第275章 翻脸 牛镇长嘴角向上扯起,得意的晃着脑袋。 “我想叫人去把他乱枪打死,这不还有四太太在吗,把四太太也打死,我不好交代呀。” 无论是谁,在文老爷面前提起五根和唐氏,那就是一种羞辱。文老爷气的脖子都发抖,手里的子弹壳「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出了我文家的门,就不是我文家的人,打不死是你这当镇长的没本事。” “你……” 牛镇长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当镇长这么多年,还没哪个人敢当面说他没本事。 庄龙看不得主子吃亏呀,他站了出来,趾高气扬的叫嚣: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要是去围剿了,把人打死,拖回来游街示众,到时别说我们不给你面子。” “石宽,送客。” 文老爷一拂衣袖,转身就走。 前几天鲤鱼坝有个蒙面匪出来抢劫村民,那里的保长前来报告了。昨天晚上果子沟的保长又来,说蒙面匪到他们那抢钱抢被褥。 根据两位保长诉说的,牛镇长和庄龙他们分析,这个所谓的匪,只是文家大宅跑出去的五根。 既然是文家跑出去的下人,那就交给文家来管,免得到时动刀动枪的,伤到自己的团丁不好。所以他们一行人今天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文老爷是这种态度。 牛镇长那个气啊,伸手指着文老爷的背影,破口大骂: “文敬才,你要是真不管,我还真带人去打死,送到县城去。你文家出了土匪,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 文老爷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 文贤安倒是没有文老爷那么气,他伸出一只手,从容的对牛镇长说: “我爹说了,出了文家的门,就不是文家的人,哪来文家出土匪?” “你们俩父子别神气,在龙湾镇,和我牛某人作对,绝对不会好过的。” 牛镇长气稍微顺了一点点,那双小眼睛半眯,鄙视着文贤安。 平时各种借口来扣拿索要,文贤安早就看不惯牛镇长了,今天撕破了脸,也就没有必要惯下去。他都没回答牛镇长,而是看向石宽,威严的说: “石宽!” 作为文家护院队的队长,这种时候必须出来维护文家的威望。石宽上前一步,把站在前面的庄龙轻轻往后推。 “这里是文家,是民宅,你们私自闯进来,就是到县城去说,那也不占理吧?” 庄龙本来还想高傲的晃一下肩膀的,听到了私闯民宅,也就没了底气,看向牛镇长。 要告到县长那去,文老爷还真有那本事,牛镇长也不敢怎样。怪只怪自己考虑不周,太鲁莽的带人来了。他一甩手,愤愤的说: “庄龙,我们走。” 石宽朝旁边那些血气方刚,脸上带着愤怒的队员一晃脑袋,一起跟着牛镇长他们身后。 围观的下人里面,有一个平时受过那些团丁欺负的,见到牛镇长他们灰溜溜的走,就起哄道: “石队长,你这是赶牛吗?” “哈哈哈……”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牛镇长气的咬牙切齿,回过头来看,这么多人里,也找不出是谁说的。 “敢骂我们牛镇长是牛,是那个找死的,出来。” 文家的大人说话过一点也就罢了,下人也敢如此挑衅,庄龙哪里还忍得了,把背后的枪甩到前头来,指向了人群。 余下的几个团丁,也都纷纷把枪取下,手指搭在扳机上。 “你们想干什么?” 石宽立刻拉起枪栓,把藏在掌心的那颗子弹填入枪膛,举枪对准了庄龙。 其他的队员手里没有子弹,但也本能的把枪举起,齐刷刷的对准了牛镇长他们一伙。 牛镇长今天可是受够了窝囊气,长这么大了,拳头都没有人敢对上他,现在竟然被这帮人用枪指着。他浑身哆嗦,嘴唇颤抖: “你……石宽,你有种。” 这真是太长志气了,文贤安都没留意到石宽的子弹,上前来,得意的说: “牛镇长,小心枪走火啊,谁伤谁死,那就不好说了。” 自己只带来了几个人,对方有近二十杆枪,占不了便宜的。牛镇长现在后悔了当时同意文贤瑞帮买枪,他伸手按住旁边一个团丁的枪杆,强忍心中怒气,冷冷的说: “走!” 确实是不占上风,庄龙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枪收起,和牛镇长朝外面走去。 而护院队和文老爷那几个随从,却是举着枪一步一步的逼在了牛镇长他们的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边的是镇长呢。 到了文家门楼前,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见此情景,一个个驻足观看,惊讶不已。 今天是文家扬眉吐气的日子,所以那些没有打中木板的人,也一起被请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吃一顿大餐。 这顿大餐不再是老太太出钱的,而是文老爷亲自安排下人做好。他也来和这帮人用餐,并且和石宽一桌。 动筷子之前,文老爷举起酒杯站起来,朝石宽点了点头,高兴的说: “石宽,不,我要叫你石队长,今天你可把我们文家的气势给发挥了出来,我非常的感激。来来来,各位队员们一起来,我文某敬大家一杯。” 石宽也是会客气的,举着手里的酒杯: “对,我是你的女婿,也是石队长,只要拿起枪杆子,就要保护文家的安全,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那些团丁算个啥啊,敢在我们护院队面前耀武扬威。” “别说是牛镇长了,就是县长省长,敢这么突兀的闯进来,那我也要拿枪指着他的头。” “这年头,有枪在手,谁还怕谁呀。” “……” 队员们一个个开腔,沉浸在今天这解气的胜利当中。 “来,干了。” 石宽酒杯朝大家摆了半圈,一仰头,把酒全部灌进了喉咙里。 菜品丰盛,大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的,一个个也就贪婪的动起筷子,好不热闹。 文贤贵和几个女眷坐在老太太客厅里,大家开心的喝酒吃菜,他却时不时往外面看。石宽和那些队员豪迈的样子,好像吸引住了他。 第276章 懦弱的少年 老太太碰了碰文贤贵,说道: “贵儿,你吃扣肉吗?我给你夹一块,肥的隔出来不吃。” “吃,我自己夹就行了。” 文贤贵伸手去扣肉碗里夹了一块,应该是比较肥,大家都不愿意夹的。 “把肥肉咬出来吧。” 老太太还在心里叹气,这孙子真的是太老实,太胆小了。筷子都不敢伸选一点,或者是选一块比较瘦的。 “不用咬出来,我敢吃。” 很出乎意料,文贤贵竟然一反常态,闭着眼睛就咬了一大口,那油渍都从嘴角挤了出来。 这一口把老太太和众人都看傻了,看着文贤贵想吞又吞不下去的样子,坐在对面的杨氏于心不忍,说道: “贵儿,吃不下就吐出来吧。” 文贤贵没有回答,眼睛也没有睁开,这肥肉越嚼越腻,是不能再嚼了。他一狠心,整口的吞了下去,不过口腔里还是很腻,喉咙也发痒,想要反胃呕出来。 他连忙拿过老太太面前的酒,灌了一口下去,那油腻的劲才被压下去了一些。他又把酒还给老太太,懦弱的说: “奶奶,对不起,我喝了你的酒。” 老太太不知道这孙子今天是怎么了,她也不敢问,怕惊吓到,就小声的说: “没事,你想喝就喝吧。” 因为还要守护着文家的安全,护院队们也不敢多喝,掌灯时分就已经散去。 来到了老太太这里,多多少少也要去和老太太说一会话,石宽就没走那么快,和慧姐到了老太太客厅里。 那些女眷们早就已经吃饱了离开,客厅也已经收拾的和往常一样了,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院子里渐渐少去的人,有些发呆。见到石宽和慧姐走进来了,才为之一振: “石宽啊,那洋枪被你把弄得还真顺手。” 石宽还没回答,慧姐就先到老太太的身边,抢着帮说了。 “厉害吧,他是我丈夫,肯定很厉害的。” “呵呵呵,厉害厉害……” 老太太抚摸着慧姐的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便隐晦的对石宽说: “你们晚上一起睡了没。” “睡了,现在我不喜欢抱着他睡了,一身的汗。” 回答的还是慧姐,她以为的睡就是单纯的睡,哪里知道睡还有另一层意思。 石宽有些难为情,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回答。 老太太懂了,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慧姐,悠悠的说: “难为你咯,对她还这么包容。” 老太太这话是对石宽说的,慧姐却以为是说给她听。她不懂睡的另一层意思,却知道包容。她把头靠在了老太太的手臂上,一副大人的样子。 “他是我丈夫,不包容难道还打他骂他啊。” 这时候文贤贵从旁边走出来,他应该是等了很久,也在心里练习了很多次怎么说话的,开口不结巴,还有点坚毅的味道: “姐福,我想跟你一起。” 石宽和老太太都愣住了,扭头看去。石宽好奇的问: “贤贵,你在奶奶这住得好好的,跟我干嘛?” “我不是跟……唉……我是跟你……” 文贤贵一紧张,话又说不清楚了。 老太太是懂得这孙子的性格的,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你要说什么?好好的说,不着急,姐福不会骂你的。” “你是不是把我的宝宝养死了?” 慧姐养的那头母猪,可能是太恋旧,之前跟着到了新家不久,就又偷偷跑回来。母猪已经太肥了,慧姐就不怎么喜欢和它玩,跑回来就跑回来。 文贤贵是住在慧姐之前的房间,母猪回来了自然也是和文贤贵住在一起。慧姐不要那母猪了,但还是有感情的,所以立刻就想这事,跑了过来,抓住文贤贵的手臂。 文贤贵胆子本来就小,被慧姐这样吓唬,那还得了啊?石宽上前把两人隔开。 “你的宝宝好着呢,刚才我还听到它哼哼,别把你弟弟给吓傻了。” 让人意外的是,文贤贵竟然敢把手一甩,提高了声调说: “我不会被吓到的,以后再也不会被吓到的。” “好,你不会被吓到,告诉我,你刚才说要跟我干嘛?” 今天的文贤贵真是太奇怪了,竟然敢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来,石宽感到着实的惊讶。 其实文贤贵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鼓足勇气了,他现在都想哭,身体微微发抖。 “姐福,我要跟你学打枪。” 这回石宽和老太太算是明白文贤贵说什么了,更加的惊讶,不约而同的问: “你为什么要学打枪?” “我就要学,你教我,我给你磕头了。” 说到后面,文贤贵还真的跪下磕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石宽抓住了文贤贵的一条手臂,把人拖拽起来,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骂道: “你哭我就不教你了,快点停住。” “我不哭,我不哭了。” 话说不哭,但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下流,尽管左右手交替擦拭,还是止不住。 “我的祖宗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到文贤贵哭了,老太太心里那个急呀,双手撑着一只眼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慧姐却不管这么多啊,食指勾起,在自己的鼻梁上刮,嘴里念道: “羞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死人了。” 石宽知道胆小的文贤贵,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学开枪,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又想起了唐氏跑的那天晚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便伸手去把眼泪擦掉,安慰道: “姐福教你,明天早上你早点去找我。” “嗯!” 文贤贵的哭声基本被自己忍了下去,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 石宽又安慰了几句,便带着慧姐回家了。他是真的想教文贤贵开枪,敢开枪的男人,胆子肯定会变大。不然以后别说是讨老婆,就算是别人的老婆躺下给他睡,那也不敢的。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学开枪,先不管了。这种老实人,刚才都不说了,硬逼的话也不会说出来。只有在以后慢慢交流中,一点一点的去了解吧。 夜已经降临了,整个文家大宅依然笼罩在无边的夜色当中,并没有因为今天的胜利增添一丝光亮。 第277章 借胆 次日早上,石宽和慧姐才刚坐在桌前准备喝粥。阿芬和老太太就来到了,仔细看去,发现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文贤贵。 石宽和慧姐对视了一眼,老太太却先开口说话了。她把文贤贵从身后拽了出来,说道: “这小祖宗,昨晚说的都是真的,早上硬是哀求我把他带来,要跟你学打枪呢。” 土妹搬过了一张椅子给老太太坐下,那文贤贵就又站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石宽看了后,笑了: “贤贵,你这么胆小,要不别学打枪了,学别的吧。” “不,我就要学开枪,我胆子会慢慢大的。” 文贤贵抬起了头,表情有点倔强。 石宽招了招手,又说道: “那你过来,学开枪先练胆,坐到这来。” 文贤贵还真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在石宽旁边的一张空椅坐下。 在文贤贵屁股将要触碰到椅子时,石宽突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文贤贵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单掌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吓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胆小鬼,我看你胆子吓破了没有?” 慧姐嘻嘻哈哈,放下了碗绕过桌子,到了文贤贵身边,伸手去摸那心窝。 拍的那一下桌子,把老太太都搞得懵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这边,不知道石宽要搞什么。 “好,这次竟然没哭,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学不了开枪,也把胆子练大一些。” 石宽伸手把文贤贵拉坐回来,还去拍拍他的后背。 慧姐玩心大啊,也猛的拍一下桌子,然后又迅速去摸文贤贵的胸口,笑呵呵的。 “胆子没破,还在跳呢,咚咚!咚咚的。” “姐,别烦我。” 文贤贵这回是真的没被吓住,或者是没那么惊吓,他抬起手,把慧姐挡开了。 老太太终于明白了石宽为什么拍桌子,这样子也好,总比整天待在她院子里不敢见人强,她默认了让石宽带着文贤贵,说道: “贵儿啊,那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姐福,学点本领。” “嗯!” 文贤贵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回答得比较坚定。 聊了好久,等到石宽他们吃饱早餐,老太太又交代了一番,这才带着下人离开。 教文贤贵打枪,那可要先有子弹啊,石宽可不想把自己刚领着那十颗子弹拿来教。 “贤贵啊,刚才说了练枪先练胆,走,去爹那问他给点子弹。” “我……” 文贤贵有些慌,看向了慧姐。 这时候的慧姐,理解能力变得很强,她把头晃过一边,不高兴的说: “你看我干嘛?我不陪你去的。” 要去找文老爷,文贤贵压根就不敢去,以前他还和娘一起住,每次文老爷来,他都是远远的躲开的。为了能学会打枪,他已经一整夜在说服自己了,现在还真的是想有人陪去。 慧姐也怕文老爷,这个石宽是知道的,他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笑道: “打枪是男人的事,带她这女人干什么,我们两个去就行。” 文贤贵不回答,点头默认了。要练自己的胆,那就不要拉这么多人给自己壮胆。只是去找父亲,又不是做坏事,没必要怕的。 两人一起往文老爷院子走去,在门口碰上了木德和几个下人在那闲聊,文贤贵就又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在石宽的身后。 只要是在文家,任何人见到文贤贵和石宽两人在一起,那都会感到非常奇怪。木德也不例外,疑惑的问: “石队长,今天这是怎么了,三少爷竟然和你一起来巡逻?” 石宽笑了,拍了拍肩膀上的枪,说道: “不是巡逻,是来找老爷借胆来了。” “借胆,此话怎讲?” 木德更加疑惑了,和那几个下人一起伸长脖子,等待石宽说借什么胆。 石宽也不隐瞒,回头看向文贤贵,打趣道: “这走路都不敢迈大步一点的三少爷要我教他打枪,而且还挺认真的,那不得来老爷这借点胆啊。” “胆?子弹是吧?呵呵呵……老爷在家,我去告诉他。” 文贤贵要学打枪,这是稀奇事啊。木德忍不住笑了,他也想看看老爷是什么反应,殷勤的跑进去帮禀报。 看文贤贵有点害怕,石宽就拉着他的手,往院里走去,刚穿过前堂,就见到文老爷和小蝶走出来。 “爹,贤贵他想……” 石宽的话都还没说完,文老爷就抬起手制止住。他盯着石宽身后的文贤贵,慢慢的围着转了一圈,把人都看毛了,这才开口说话: “你要学打枪?” “嗯!” 文贤贵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把那一个字挤出去,就把半边脸借着石宽的肩膀躲了起来。说出这一个字,他感觉心都松了。 “是你自己想要学的?” 这个儿子,文老爷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有时候甚至会在心里怀疑,能不能活过三十岁都是问题。因此刚才听木德禀报,他就感觉天要变了似的,立刻走出来。即使是真的见到人来了,也还是不太敢相信,非要自己询问过。 “嗯!” 文贤贵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这回石宽闪身走到一旁,他无处可躲。只好紧张的,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眼睛不敢看人,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这才是我文敬才的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文老爷非常满意,从小蝶手中的皮包里,取出了他那把毛瑟手枪。 文贤贵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手枪,摇了摇头。 这时刚才在门口的那些下人,也都走进来观看。 文老爷晃的晃手里的枪,慢悠悠的说: “这是手枪,比你姐福肩膀上的长枪还要方便。你要是敢杀一只鸡,那我就把手枪送给你。” “我……” 文贤贵不敢答应,看向了石宽。 石宽鼓励道: “这可是好东西呀,要是送给我,别说是杀鸡了,杀老虎我都敢。” 文贤贵的嘴唇颤抖,看着那把手枪,良久过后,才勉强的挤出一句话: “我……你……你先借我几颗子弹,我……我和姐福,和姐福先学会开枪。” 第278章 五姨太的向往 这话一出,那些围观的下人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叹息。这三少爷太没用了,就这样子还学打枪,能不能把枪握稳都难说哦。 文老爷也是有些失望,不过文贤贵既然敢来找他,那就还有一些希望。他把枪塞回了皮包里,递给小蝶,说道: “你不敢杀鸡,子弹就没得借,什么时候敢杀了,再来找我。” 文贤贵气馁了,过去抓住石宽的手就往外扯。 石宽并没有急于走开,不自在的帮文贤贵辩解: “爹,慢慢来,他这样子很不错了,以后胆子会越来越大的。” 文老爷点了点头,但依然是冷漠的说: “我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杀一只鸡,啥事我都同意。” 别看文贤贵懦懦弱弱,还是有些劲道的,拽得石宽身体都差点踉跄。石宽只好边退出去边说: “老太太把他带来跟我,那我就……就……” 看着两人离去,文老爷又看了一下小蝶的肚子,在心里叹息:这个出来,不管是男是女,千万不要像文贤贵一样。 这文贤贵以前就是小蝶伺候的,现在小蝶变成了伺候文老爷。她看着曾经的主子,有些感慨。 文老爷和她一起虽然不再避讳下人,但也没带去和老太太还有其他几房说过话,就这样子不上不下的,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她转身往回走去,幽怨的说: “这贤贵呀,胆子这么小,不知道哪一点像你。” “你说什么?” 文老爷也回过头去,声音有些严厉。他听这话,感觉有点刺耳。 小蝶马上发现自己过分了,退回来半步,单手挽着文老爷的手臂,带着点慌张的说: “没什么,我娘九月初一生日,我想回去看看。” “嗯!” 文老爷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向前迈步。刚才也只是小蝶说那话,要是其他人说了,可有好看的。 “到时你和我回去吗?” 刚才那话不能说,这话还是可以的。小蝶试探着,如果文老爷和她一起回去,那五姨太的位置就坐稳了。不答应,那她就只是文老爷相好的。 “到时再说吧。” 文老爷把手抽出来,背在了身后。 小蝶心里凉了半截,要当上这五姨太,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文贤贵拽着石宽回到家里,就坐到了一旁,也不说话。 慧姐跑过来,蹲到了前面,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傻笑道: “你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借不到子弹的,幸亏我不去,否则肯定被大黑鼓眼睛瞪的。” 文贤贵把慧姐的双手拨开,屁股一转,面向的石宽这一边,哀求道: “姐夫,你就用你的子弹先教我呗!” “呦呵!你还知道我有子弹啊?” 石宽坐到桌子旁,在那茶壶里倒出一杯冷茶,一口气灌完。来回走了这么远的路,口都渴了。 “知道!” 文贤贵老实的回答着,他只是胆小,并不是充耳不闻。他没去看打枪比赛,却也听回来的下人说谁打的最准,谁领了多少子弹。 “打枪不是说打就打的,还是要练胆量的,你先跟着我吧,我看你什么时候可以了再教。” “对,什么时候你不哭了,我就让他教你。没有我的同意,他敢私自教你,我就打他。” 慧姐也是会欺负人的,和比自己还弱小的文贤贵在一起,她就感觉自己是个大人。到了石宽身边,抬起手装作要打的样子。 慧姐是傻子,文贤贵可不是,不过他不知怎么开口反驳,也只能默认了。 练胆量怎么练?不能总靠拍桌子吓唬人吧?要怎么样才能把文贤贵的胆量真正练大起来?石宽也不知道。 现在他想去文贤莺的学校一下,找罗竖问点问题。干脆就让文贤贵和慧姐在家,和慧姐玩得熟一点,胆量也许就来了。 还没到学校,那朗朗的读书声就传入了耳朵,让石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学校的操场上,柱子和赵寡妇,还有古得金三人,蹲坐在那里选叶菜。学生们吃的菜都是从家里背来的,这些叶菜留不久,要先吃掉。 柱子眼尖,石宽的头才刚冒出来,他就已经看到,立马咧着嘴笑: “阿宽,你也太不够兄弟了,这么多天了也不……” 柱子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赵寡妇拿手里的菜根敲了一下,他扭头看过去,看到赵寡妇眼睛白多黑少,正瞪着他。他一脸无辜,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赵寡妇也是让柱子明白的,骂道: “嚷这么大声干嘛,文校长说了,不能大声喧哗,影响孩子们上课,你忘记啦?” 柱子这才知道为什么挨敲,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 “这不是阿宽兄弟来了吗?” 石宽见此情景,暗自庆幸自己没先开口。他要是开口的话,肯定会大声嚷,那少不了会被文贤莺骂。 他走过去,坏笑道: “赵婶,柱子的脑瓜越来越不灵了,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去偷吃的鸡忘记,原来是被你敲的啊。” 赵寡妇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说: “石队长,你来了,我拿个板凳给你坐。” 古得金现在有伴了,人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他放下手里的菜,准备掏出烟斗抽一袋,问道: “宽侄,大头现在咋样?” “好得很,你还担心他。” 石宽和三人聊了一会,就想去看看学生读书是什么样的,放轻了脚步,向一间教室的窗户走去。 那些他和罗素两人一起钉的长条桌椅上,一个个头发焦黄,衣服沾着泥土或者草屑的孩童,或坐或趴,有的双手托着腮帮,有的索性蹲下桌子,玩他的小东西。 前面用两根木头架起的大黑板前,一位头发扎起,露出白皙脖子的少女,手拿粉笔,在上面写着一些汉字。 不需要看脸,就知道那是文贤婈。石宽有些郁闷,和文贤婈水火不容,怎么看到的第一个就是。 他正准备转身溜走,去第二间教室看看,文贤婈就写完字,转过身来,一下子看到了他,四目相对。 第279章 一言不发 这时候要是溜走,那就显得懦弱了。石宽站定,两边嘴角向上挤,做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文贤婈的目光只是在石宽脸上稍微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就看向了她的学生,发现了那些搞小动作的,拿起桌子上的教鞭猛的拍了一下,吼叫道: “都看向黑板,谁要是再不认真,我就下去打手掌心了哈。” 虽然是女教师,但发起威来,那些调皮的学生还是挺害怕的,一个个端正坐姿,目视前方。 石宽知道文贤婈把他视而不见,觉得无趣,也就走了。 第二间教室是陶先生在教学生1~10以内的加法,他不想看,就从两间教室中间的通道钻进去。 里面还有一排教室,刚好看到文贤莺不知从哪里回来,钻进了一间屋子。他也跟着进去,发现罗竖也在里面,才知道这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你干嘛?走路无声无息,要吓死人啊?” 文贤莺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就感觉后面有人跟来,飞快的回头。看到是石宽,有些微怒。 “我敢大声吗?刚才外面赵寡妇都说了,文校长说过不能大声喧哗。” 石宽坏笑着,好多天没看到文贤莺,那头发又被修剪过,整整齐齐的垂在耳后,人好像更加漂亮了,感觉现在觉得空气都带着香味。 “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叫人家萍姨嘛?寡妇寡妇的,真是。” 文贤莺嘴里骂着石宽,眼睛却出卖了自己,放着光彩。对于石宽的到来,她倍感欣喜。 “你狗嘴吐得出象牙,你吐一个试试。” 和文贤莺顶嘴,简直是享受,石宽乐此不疲的回应着。 “不和你说这些,没个正形。” 文贤莺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室里还有很多椅子,不需要给石宽找座位。 “我也懒得和你说,我找罗竖呢。” 石宽在罗竖对面的桌子前,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罗竖听着两人顶嘴,却好像没什么反应,放下手里那一张张用白纸钉成的小本本,问道: “找我干嘛?” “短枪好还是长枪好?” 早上看到文老爷的毛瑟手枪,石宽就产生了想法。如果是短枪好,那必须让文贤贵敢杀鸡,到时拿长枪去换。换不了的话,那也借来玩玩。 “各有各的好处,长枪射程远,短枪就便于携带。你就为了这事找我啊?” 罗竖有些好奇,石宽为什么会问这问题。 石宽还以为罗竖笑他幼稚,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过一本小本本,掩饰道: “没呀,我来找柱子玩,也来顺便看看你,一时想起,那就问喽。” 旁边的文贤莺没闲住,又帮搭腔了。 “罗竖,他只是顺便来看你的,都没把你当朋友,你别理他。” 罗竖笑了,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批改作业。 石宽也胡乱翻起了那小本本,看到里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些汉字,像极了以前自己在范先生那写的。 “好,那我主要是来看你这文校长的,行了吧。” “我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看罗竖吧。” “当然好看啊,貌若天仙。哎!罗竖,貌若天仙的貌怎么写呀?” “你想学啊,那一会跟我去课堂去。” “别教他,哈哈哈……” 三人在办公室里聊着,早已经忘记了不能大声喧哗,不过说的也不是太大声。 聊了不久,就听到几声「当当,当当」的敲铁声,紧接着整个学校沸腾了起来。学生们尖叫呐喊,奔跑。 石宽不知道这是干嘛,还有点紧张,问道: “怎么了?” “不告诉你。” 文贤莺非常调皮,歪头笑着。 还是罗竖不愿意逗石宽,说道: “下课了,让学生们休息几分钟。” “哦!” 石宽一知半解,他知道几分钟是时间,但不知道是多久。 这时候,高枫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办公室,后面还跟着文贤婈。 石宽见到文贤婈,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停止了交谈。 那文贤婈却是径直走向他,并在身边停了下来,眼神蔑视的盯着,也不说话。 石宽被看得心里发慌,忍不住结巴的问: “干……干嘛?” 文贤婈不回答,依旧死死的盯着,仿佛目光要把石宽扎成千疮百孔。 文贤婈不说话,高枫就帮回答: “你坐她位置了,坐旁边去,旁边是范先生的,他课间不回来。” “哦!” 石宽赶紧弹跳起来,站到一边去。 文贤婈抽起那张椅子,走出了办公室。 这异样的表现,把所有人都看呆了,高枫冲着门口喊道: “贤婈,你抽椅子去哪?” “去洗一下,脏。” 文贤婈抛下简短的几个字,头也不回走了。 办公室里的人,除了石宽,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文贤莺也没心思和石宽调侃了,认真问道: “你把她怎么了?” 把她睡了,但是这能说吗?可又不能不答啊,石宽抖了抖肩膀,装作无辜的样子,编了个谎言: “就是钉桌子那天,我说她像慧姐的宝宝,她就生气了,现在还没消。” 文贤莺信了,石宽这家伙确实有可能会说出这种话,真是哭笑不得,骂道: “你真是没脑子啊,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高枫忍不住笑起来,她是知道慧姐养有一头肥肥的母猪的,名字叫宝宝。要是说文贤婈的母亲潘氏像宝宝,那还有点恰当。可文贤婈这么漂亮,这么苗条,怎么也联系不到宝宝啊。真不知道这个石宽,脑子里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你呀,活该。” “说都说了,活该就活该呗。” 石宽没往范先生的位置坐下,紧了紧肩上的枪,也走出办公室。留在这里,等下文贤婈回来了,会更加的难堪,还是走吧。 到了外面的操场,柱子他们已经把菜摘得,装在一个大盆里,抬到了那水槽下清洗。不过现在却把位置让给文贤婈洗椅子。 远远的看着文贤婈拿洗盆的刷子,一遍遍的刷那椅子面,石宽心里很不爽,也就没有走过去,而是到操场边,和赵寡妇那带来学校,但还没有去读书的三个小孩玩。 第280章 画虎成猫 文贤婈洗好了椅子,就放在操场上晒,接着走到屋檐下,拿起一根铁棒,敲悬挂在那里的一块烂铁。 「当,当当,当,当当!」 钟声响起,在操场上嬉闹翻滚的小孩们,立刻又奔跑回了教室。 石宽看着文贤婈纤细的身影,心里暗骂:下回我要连续睡你三次,让你彻底的屈服,看你还敢这么嫌弃我。 骂归骂,情感上还是觉得对不起的。文贤婈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他给玷污了。以后要是嫁人,洞房花烛夜,丈夫看不到落红,那会怎么想啊? 石宽并没有离开,和那三个小屁孩在那里玩泥巴,目光却时不时盯着文贤婈的教室,注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时间过去了好久,和那几个小屁孩做泥巴树叶菜,都已经做了几次满汉全席了,终于看见文贤婈从教室里出来,朝远处的大枯树走去。 机会来了,待文贤婈过了转角,石宽也起身,匆匆的跟过去。 他这可不是去偷看,也不是要去成其好事,而是去道歉,真诚的道歉。 和文贤婈现在的关系卡着,那十分的不好受啊。道歉了,取得原谅,说不定以后关系就近了一步,可以拥抱这粉嫩的…… 光想心里就美滋滋的,道歉绝对不是吃亏,石宽就不由加快了步子,在离茅厕不远的地方,躲到草丛后面。 一会儿,文贤婈从茅厕走了出来,可能是受石宽的影响,脸色仍然没多好看。可那石宽却是阴魂不散,又从草丛里蹦出来,伸手把她拦住。 她吓得身体向后退半步,那只是本能的反应,她并没有太慌。这个畜生要是再敢把她拖进草丛里,那她绝对会杀人。 石宽看着文贤婈冷冷的眼神,把心里想好的台词说出来: “贤婈,我向你道歉,你让我怎么做都行,打脸也可以了。这样见面不说话,憋着难受啊。” 文贤婈现在已经不需要道歉了,石宽不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最好的道歉。她不想和石宽有多一秒的接触,直接朝操场那边喊道: “柱子,来接我回去。” 竟然叫人了,石宽连忙闪过一边,把道让了出来。刚才所设想的,一点都没发生。这个臭女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之前三番五次,逼着他道歉,现在自己这么真诚的来了,却理都不理,真是琢磨不透。 文贤婈迈开步子走了,她叫的声音不是很大,柱子应该没有听到。但看石宽的反应,也不像是要把她怎样的样子。因此她并没有跑,而是优雅的走着。 这种样子,应该能把石宽气的半死,她的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果然,石宽看着那一扭一扭的身影,咬牙切齿,手在空中狠狠的挥了一拳。 唉!算了。石宽本来想留下来和古得金以及柱子吃个午餐的,现在没了心情,招呼也不打,就往回走。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看到大黑痣和一个伙计,勾肩搭背的从里面出来。他觉得这两人的动作过于亲密,有点怪怪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叶八心虚,把手从那伙计肩膀上挪开,小跑到石宽面前,点头哈腰: “石队长,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已经请过假的。” “哦,那去呗。” 石宽心里纳闷,自己又不是这俩人的主子,这种事干嘛要来和他说啊? 天气热,他也不想在外面待太久,也就没有多加理会,往家里走去。 才走进自己家的小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可以想象,那不是捧腹大笑,就是捶桌狂笑。到底是什么事,让家里这几个人笑成这个样子? 他加快脚步迈进去,看到秀英和土妹他们几人,已经笑得蹲在客厅门口,站不起身来了。 再往客厅里看去,他也忍不住笑了。那文贤贵额头上,不知道是被墨汁还是什么,画了一个「王」字,鼻头被涂黑,两腮各画了三道横。像猫又不是猫,像虎又不成虎。 “贤贵,你搞什么啊?” 文贤贵气呼呼的,眼睛瞪着站在一旁的慧姐。 看慧姐手指头漆黑的,石宽一下子就懂了,这都是慧姐的杰作。 “你把弟弟画成这样了,被奶奶知道了不得打死你。” 慧姐却不以为然,得意的笑道: “奶奶感谢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打我。他胆子小,我把他变成老虎,胆子就大了。” 这时秀英也扶墙走进来,脸胀红得像猪肝,帮解释道: “慧姐硬要画,我们拦她就撒泼,没办法啊。” 石宽知道这些下人,有时候也是想看热闹,故意不拦的,他不好说什么,只得黑着脸骂: “还不带他们去洗干净。” 原来这慧姐和文贤贵在一起,就把文贤贵当成傻子了,一会吩咐干这个,一会吩咐干那个。这还没完,还跑到厨房抹了锅底灰,要给文贤贵画老虎。 文贤贵老实巴交还懦弱,在老太太家住都不敢怎么说话,现在在慧姐的家里,又怎么敢反抗。 最开始时还跑着躲了几下,可哪里躲得过慧姐,被擒住了摁在身下动都动不了,只得任由慧姐胡做非为。 秀英把两人洗干净了带进来,慧姐还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我画得这么好,像真的老虎一样,你一回来就让洗,哼!” 石宽把文贤贵拽过来,问道: “你怕不怕你姐?” 文贤贵没有回答,却敢白眼瞪过去。 石宽觉得和慧姐在一起,确实是能锻炼文贤贵的胆量,便把肩膀上的枪取下来,靠了过去。 “先摸摸枪,看你能举多久。能举一炷香的时间,明天还来找我。” 文贤贵有些兴奋,刚才被欺负的阴影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学着平时看到的样子,把枪举起来。 “他是笨蛋,没看到你那天是卧下去打枪的。” 好不容易碰上比自己傻的,慧姐的那个心啊,老想着怎么欺负,一脚对着文贤贵的屁股就踢过去。 或许这不叫欺负,这叫人性,叫本能。两人在一起,强的肯定会对弱的有优越感。 第281章 恶毒 文贤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去。他没摸过枪,这回真真切切摸到了,很是欣喜,没顾上理会慧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就像是一个古董商,在鉴赏一件宝贝。 看着文贤贵这个样子,石宽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少年蓄谋一件大事。 这时候,大山带着木德走进来,打断了石宽的思索: “姑爷,老爷家的木德来了,说找你有点事。” 石宽的家比较随便,熟悉一点的人直接进来都可以,即使是不太熟悉的,通报过后,也可以跟着大山一起进来。 “哦!什么事啊?” “老爷请你去一趟,说有点事要商量。” 来到石宽的家,木德还是比较有礼的,说话时身体微微躬下。 “那走吧,我还想先吃午饭的,不吃了。” 石宽也不把枪拿回,反正子弹在自己的口袋里,那是一把空枪,让文贤贵玩吧。他起身,和木德走出去了。 他猜想文老爷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早上去时,就会和他商量了,因此脚步也走得比较快。 到了文老爷家,看见文贤安也在那,表情比较轻松,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爹,你找我啊?” “嗯!坐下,喝杯茶,贤安带来的普洱饼茶,你尝一尝。” 文老爷说话慢悠悠的,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板着张脸。 “哦!” 石宽偏到一旁坐下,才一会,小蝶就端茶上来,给他倒了一杯。由小蝶亲自端茶,那说明这茶还是挺好的。 品了一会儿茶,文老爷才不急不慢的说: “石宽啊,依你看,五根和那个贱人会跑到哪里去?” 文老爷没有问出问题之前,石宽都是不敢怎么喝茶的。现在问出,茶也不那么的烫了,他的心就松了许多,喝了一大口,抬袖印了一下嘴唇,回答道: “肯定是上山当土匪去了。” “你也这么认为?” 石宽的回答,令文老爷眼前一亮。 “不当土匪,他能去到哪去!” 石宽是不能不这么回答,回答其他的没人信,也显得自己没有头脑。 文老爷点了点头,又慢慢的说: “嗯,他不可能躲在龙湾镇,隔壁黄峰镇,我也派人去查过,没有背枪的人出现了,那只有是上山了。” “爹,你是不是知道他躲在哪座山了?” 石宽心还是有些紧张的,五根和唐氏是他放走的,要是人被抓回来,就有可能供出他和牯牛强。 文老爷没有回答,低头继续品茶。一旁的文轩安开口了: “你说牛镇长他们会不会去缉拿五根?” “不会,这种没利益的事,他才不会去做,这么多年了,你看他除了收税,还干过什么啊?” 石宽这说的倒是实话,不管哪个村出了强盗小偷,告到了牛镇长那去。牛镇长最多放放话,从来就没有去真正的处理。要是有了什么纠纷,有哪一方给钱多的,倒是比较积极。 “他不去缉拿,你可以留意一点。” 文贤安说话,眼睛贼溜溜的,意思要明不明。 石宽微微有点愣,还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文老爷把茶杯放下,小声的说: “石宽不是外人,你就直说吧。” 文贤安这才又说: “五根竟然敢拐跑四姨娘,这胆子也太大了。他手里有枪,现在出没在那些小村,你要想办法把我们的枪拿回来啊。” “哦!那我平时多出去走走?” 石宽知道了这一对父子的心,其实他也想找到五根,劝五根别在这里出没了,要想真正的当土匪,那就跑去乌桂山去。 文老爷点点头,表情十分阴险,狠毒的说: “嗯,没事你多出去走走,要是找到他,可以把他杀了,这人留下来,肯定是个大患。” “杀人?” 石宽心一惊,脸色都有些变。 文贤安又帮腔道: “对,杀人。你不用慌,你是我们文家的人,杀他七个八个,也出不了什么事。” “哦!” 早就听说过文家在龙湾镇,牛镇长也要忌惮三分,现在听来,应该是不假。杀人这么大的事,在这对父子口里,好像没什么似的。 喝了一会茶,也没什么正事了,石宽就离开。 回到自己家,才一进院门,就又听到里面一阵闹腾,他跑进去一看,只见慧姐拿着一根棍子,追着文贤贵满院子的跑。 “跑啊,你一个拿枪的搞不过我拿棍的,羞不羞啊?” 文贤贵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嘴巴张得像离开水面的鱼,哪里有力气回答。 石宽冲上去,抢走了慧姐手里的棍子,骂道: “画老虎我不说你,这拿棍子打人,就不能放纵了,还不快给我住手。” “我没打人,就是赶着他跑。” 慧姐不服气,又想把棍子给夺回来。 那文贤贵见没人追了,一下子躺倒在地上,枪也扔到了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秀英就坐在阳阶上,她帮慧姐解释: “真不是打人,他们就是闹着玩。你说要给三少爷练胆,慧姐就拿棍子赶他跑,说这样胆子才大。” “真是这样?” 石宽看向慧姐。 慧姐把棍子一扯,有点委屈的样子。 “他是小孩,我能打他吗?” “呵呵呵……不打就好,把你弟的胆子练大,功劳有你的一份。” 石宽还真觉得这样行,受得了慧姐折磨的人,胆子不变大,那也会变厚。 文贤贵躺在地上,脑袋歪过了这边,盯着慧姐,眼睛里藏着一丝怨恨。慧姐是没有打他,但拿棍子捅他的背后,逼着他跑,不跑就使劲捅,谁能受得了啊。 跑吧也没什么,可慧姐在后面疯狂取嘲笑,完全不把他当一个男人。他是身和心,都受到了屈辱啊。 石宽走过去,蹲到了文贤贵身旁,把那脑袋板正,笑着问: “明天还敢不敢来?” “你明天教不教我开枪?” 文贤贵用反问回答了石宽,言语带着微弱的倔强。 石宽在文贤贵的脸上轻捏了一下,又笑道: “我的子弹就那么几颗,不能随意的给你打,你来吧,哪天我认为你胆子真的够大了,我就给两颗你试试。” 第282章 装聋作哑 第二天早上,文贤贵还真的又来了,而且只由下人火生陪着来。这在石宽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石宽本想带文贤贵到护院队那,跟着一起走几圈的,没想到护院队的阿彪急匆匆的跑来,慌里慌张的说: “队长……不……不好了,又死人了。” 石宽脑袋嗡的一响,紧张的问: “谁死了?在哪?” “二太太家的春生,就死在前面门楼旁,被人杀死的,全是血。” 阿彪显然看见了死者的惨状,不然不会这么惶恐。 “春生?” 石宽在脑子里回忆着这号人物,并不太熟悉。 阿彪看出了石宽不认识,就又说道: “长工范叔的侄子,才去二太太家不久。” “走吧,去看一看。” 反正出了人命,他这当队长的,总是要到场的。石宽也就不再问那么多,把文贤贵丢在家里和慧姐了。 跑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有文家的下人,也有外面闻讯来看热闹的。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喉咙都被割破了。” “我看这小子八成是睡了哪家的婆娘,被人家给下毒手了。” “别胡说八道,睡婆娘最多打一顿,能这样吗?” “石队长来了,大家让一让。” 石宽走上前去,看到一个大布袋套着一个人,布袋口开着,里面人的脑袋和半截胸膛露出来。果真是惨不忍睹,那喉咙被割开,喉管都看到了,血液染湿了胸前的衣服,已经凝固在那里。 再仔细看一下,这个春生不是昨天和大黑痣出去买东西的那个人吗? 石宽拍了拍身边的阿彪,说道: “去通知牛镇长。” 阿彪还有些犹豫,吞吞吐吐。 “那天……那天……” 石宽知道阿彪说的是那天翻脸的事,淡定的说: “别管那天了,出了人命案,必须得先通知牛镇长。” “哦!” 阿彪极不情愿,但还是跑去了。 看了大布袋外面,并没沾有什么血迹,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这肯定是在其他地方杀了,而且停放了蛮久,才装进布袋里,被扔到这的。 石宽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见到看门的老陆,就问道: “是谁发现的?” “早上一个小乞丐打这过,看见地上有这布袋,就打开了。他才看一眼就吓得魂都没了,撒腿跑了。后来旁边的路人说死人了,我才过来看了,发现是二太太院子里的春生。” 老陆神色也有些慌张,这样的惨状,没人看了心里不发毛的。 “昨晚你什么时候关门的?” “戌时,当时还没有的,今天早上我开门就看到了,也没留意,以为是谁暂时放在这的东西呢。” 没多久,文老爷带着随从也走出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冷冷的问: “通知牛镇长了吗?” “我要阿彪去通知了。” 石宽赶紧回答。 文老爷走回到门楼前,对一个随从说: “你去把老范叫回来,另外找陈管家,多发几百元钱。” 说着又回头对石宽说: “你就在这等牛镇长,看他怎么处理。” “好!” 石宽应了一声,他觉得文老爷好冷漠,自己的下人被杀害了,就这区区几句话,连看都不想多看几眼。 穷人啊,拼死拼活为主子干活,吃了连一条狗都不如。 在文老爷背着手,就要走进门楼里时,有人叫嚷道: “牛镇长来了,快让开。” 那些看热闹的人瞬间就分出了一条道,让牛镇长和几个团丁跑过来。 文老爷也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一言不发。 带头的是庄龙,他耳朵上的纱布早已经拆掉,为了不让人看到那缺了一只的耳朵,他把头发蓄长了不少,现在刚好遮住。 庄龙一到尸体旁,立刻手捂口鼻,大声的说: “凶杀案,肯定是凶杀案。” 石宽有点想笑,这么明显的,谁不知道是凶杀案啊。 牛镇长挺着大肚子走过来,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把目光往周围看去,最后停留在文家高大的门楼上,煞有介事的说: “死的是文家的下人,又被扔到文家门楼旁,这是和文家有仇啊。” 围观的人群立刻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对呀,肯定是和文家有仇,这是要杀鸡儆猴,做给文老爷看呢?” “文家得罪太多人了,肯定会遇到一些刺头,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吗?上次三姨太就被土匪给劫了。” “……” 文老爷一步一步走向前,到了牛镇长身边,抬手在牛镇长那圆鼓鼓的肚皮上拍了一下,低声有力的说: “牛镇长,你可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只能证明你肚子里都是草,没有一点真材实料。” 牛镇长还真是一个草包,听不出文老爷言语里的嘲讽,抬高声音说: “仇家杀死你们文家的下人,又扔到了大门口,这么明显的事,三岁小孩都知道是针对你们文家的,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是不是针对文家,任凭大家猜测,只是这人死了,是谁杀的,这可就是要牛镇长你查明了。” 石宽觉得牛镇长和这些团丁的反应很奇怪,死人这么大的事,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反而关心起了是不是和文家有仇,为了弄清真相,他也就插嘴试探牛镇长。 牛镇长微微发愣,不过随即回过神来,把手搭在了石宽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 “年轻人,在龙湾镇出了命案,我牛镇长责无旁贷,一定会查的。但是涉及到你们文家的仇,这可能就有点难咯,查不查得出,我也不敢保证啊。” “只要不装聋作哑,一定是能查得出的,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简直是包公身旁的庄龙赵虎啊。” 石宽刻意把张龙说成庄龙,说完了还坏坏的一笑。 刚才听不出文老爷揶揄他是草包,牛镇长现在听得出石宽骂他装聋了。他竟然不生气,走到了庄龙身旁,拍了拍那肩膀,说道: “装聋一点的好,他们文家的势力那么大,谁敢不装聋啊。” 第283章 寻找真相 文老爷不想和牛镇长在这言语较量,走回文家大宅去了。牛镇长也只是随便看了看,带着团丁也走了。只留下石宽在这里,人命不值钱啊,普通人死了,那就当一条狗死。 半个多时辰后,已经出工的老范赶了回来,看到侄子的惨状,嚎啕大哭。 这时候陈管家也已经出来了,安慰着老范,协助老范处理后事。 石宽陪了一会,觉得没什么事要帮忙的,也就走回去。他心里想着,难道真的是文家的仇人随便杀一个下人,警告文老爷?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只是这不成了打草惊蛇吗?和文老爷有仇,那伺机杀死便是,没有必要杀死一个下人,让文老爷有所提防啊。 各种猜测在他脑里交替出现,每一种都有可能,又好像都不可能。 回到了自家的小院,不出所料,又是鸡飞狗跳。慧姐在院子西边狂笑不停,他知道文贤贵那胆小鬼又被欺负了,无奈的走过去。 只见慧姐背靠着茅厕的门,双脚撑地。 “快叫我好姐姐,叫了我就放你出来。” “不叫,臭死我也不叫。” 和慧姐玩,确实是能提升胆量,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文贤贵就已经敢顶嘴了。 石宽真是哭笑不得,过去把慧姐拉开,说道: “你把他顶在里面,你不也一起陪着闻臭吗?” “秀英不和我好了,我叫她拿根棍子来给我顶,她不帮,我只有自己在这顶喽。” 趁文贤贵来蹲茅厕,慧姐就跑来把门顶住,她还觉得自己挺有理的。 傻子就是傻子,既然真心想顶人在里面,干嘛不先找根棍子来。石宽也不想说了,把门打开,放文贤贵出来,骂道: “你呀你,长得高高大大的,连一个女人都斗不过,唉!” 文贤贵憋得满脸通红,不是因为臭的问题,而是和慧姐吵,可又吵不过,就变成了这样。他愤愤的出来,瞪了一眼慧姐,就朝客厅走去了。 “那摇椅是我坐的,你不能坐我的,敢坐我又把你弄哭。” 慧姐突然惦记起了摆在客厅旁的摇椅,立刻甩着膀子追了过去。 石宽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狗仗势欺人,慧姐不是狗,也不知道仗了谁的势,敢这么的欺负文贤贵。 春生无缘无故的死了,他家里人去到牛镇长那哭了半天,请求查出真凶,但最后还是被打发走了。 在文家这边,倒是安排陈管家给了一点钱抚慰。还有就是杨氏出钱给买了一副棺材,让他们把春生抬回去。 石宽知道春生会像丽娟还有桂芳一样,死得无声无息,要不了多久了,就会被人淡忘了。 他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也想找出真凶。这天下午,就来到了陈管家的总管房。 马上又到发月钱的日子了,陈管家忙忙碌碌,对着账本,都没注意到石宽走进来。还是那帮打下手的叶八看到了,连忙打招呼: “石队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 石宽看叶八眼神有些许的紧张,不由得尖锐的反问一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叶八显得更慌张了,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极为的不自然。 “你是怎么说话的?” 陈管家抬起了头,先骂了一句叶八,这才又向石宽打招呼: “石队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来我这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闲了到处走走,经过你这里就进来坐坐。” 石宽慢慢的晃着,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黑痣。他现在是看谁都觉得有点不一样,大黑痣比别人更加的不一样。 “还不快去给石队长倒茶。” 陈管家瞪了叶八一眼,过来陪石宽一起坐。 总管房不是住人的地方,茶水就在房子里,叶八连忙拿过两个茶杯,紧张的帮倒起茶来。 “你和春生很熟吗?” 石宽还不知道大黑痣名字叫叶八,就这样突兀的问着。 “不是很熟,平常见过几次面,认识,认识。” 叶八显然很紧张,倒茶的手都有颤抖。 “哦!那天你和春生出去,买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宽继续提问着,同时目光还是紧紧的盯住。他知道这样子盯一个人,会让人心里发虚,说谎的话肯定会不自然。 “不知道,出去了我们就各自分头走,我买了东西走两圈,没看到他,我就自己先回来了。” 叶八给石宽倒完了茶,迅速的挪到城管家这一边,像是躲避瘟神一般。 “怎么了?” 陈管家觉得石宽似乎有什么事,也就疑惑的问。 “没什么,也就随便问问。” 石宽知道春生不可能是叶八杀的,就叶八现在微微颤抖的样子,也杀不了牛高马大的春生。但是春生的死,应该和叶八有关系。 他不再问下去,一下问太多,不仅问不出什么名堂,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和陈管家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喝完了茶,再坐一会,石宽就走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往杨氏的院子走去。春生是杨氏院子里的人,还要到那里问问。 现在杨氏的院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才一进门,就感到一片生机。那些干活的下人,走来走去。 “玉兰,你家主子呢?” “在茶房和三太太聊天呢。” 玉兰只是看了一眼石宽,又要忙自己的活去了。 石宽也不理会这些人,径直朝茶房走去。茶房在哪,他是知道的,就是那晚他跳窗出来的那间。 路上,碰到了老高头,老高头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石队长,来走走啊。” “是啊,好久没来和你聊天了,我先去找你家主子说点事,一会来找你。” 本来碰到了老高头,是应该停下脚步聊一会的。可石宽想起了那天晚上跳窗的事,就会联想到杨氏那白皙的。想到了这,心里就蠢蠢欲动,还是快一点去见到杨氏吧。 到了嘴边却无法咬到的,总是会令他产生向往。可能这就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吧! 第284章 驱赶 到了茶房,见杨氏和方氏在一起喝茶,宛如一对多年的老姐妹。石宽还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二姨娘,三姨娘,你俩好闲情啊。” “唉!都是没人要的,自然就凑合到一起了。” 方氏幽声回答,言语中带着哀怨。 石宽不知道文老爷不再触碰方氏,听这话就觉得有点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杨氏没有问过方氏,但两人一起聊多了,多多少少也从一些词句中知道一点,她不想在石宽面前说这种事情,就问道: “你来干嘛?” 有方氏在,石宽不好出言挑逗,就原原本本把此行的目的说了: “春生是你院子里的下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是当队长的有责任,就来问一问情况。” “哦!你要问什么?” 杨氏对下人还是蛮好的,那天看着春生的家人把春生抬回去,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她是一个女流,又不能干什么,现在石宽要来管这事,自然是十分的配合。 “他和谁有过仇口没有?” 石宽自己在茶几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一直怀疑是文老爷的仇家干的,但也不能排除春生自己有仇家啊。 杨氏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会,说道: “他才到我这不久,没听说和谁吵过架,有没有仇口,我还真不知道。” 茶房里没有下人在,方氏就帮石宽倒了一杯茶。现在她对石宽,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是在仙人拐,石宽不要她,回来后也不透露出半点消息,她就更加把石宽看重。 石宽抿了一口茶,又继续问: “那他平时和谁走得最近?” “和老高头,他们俩人都是棋迷,一有时间就坐到一起。” 杨氏回答得很快,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石宽,那样子竟然有点像十七八的少女。 这女人啊,无论什么年龄段,都有吸引男人的魅力。特别是杨氏这种,要不是有方氏在,石宽绝对会冒险再次扑上去。 春生爱和老高头一起,那还不如去问老高头。可是石宽坐下就不想走了,便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也不管和春生有没有关系。 方氏在旁边,一直不怎么插得上话,过了不久,就站起身来。 “二姐姐呀,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二天再来。” “好,那我也不留你俩,我送你们到门口吧。” 其实石宽后面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就已经让杨氏起了警觉。方氏说走,她就委婉的把石宽也赶走。 话都这样说了,石宽也就不好意思留下来,只得起身一起离去。出到了院门口,不忘对方氏埋怨: “这二姨娘真是的,这么直接把人赶走。” “呵呵呵……不走你想留下干啥?” 方氏是不懂得杨氏和石宽那点事的,也只是胡乱的问。 这反倒让石宽发觉说错话了,连忙改口: “谁要留下来,就是她说那话太不近人情了。” “怎么样才算近人情?难道要留你下来过夜啊,咯咯咯……” 方氏现在的心特别的孤独,恨不得抓住一点话头调侃。 不能再说这话题了,不然一会就露馅,石宽就把话扯过一边去: “阿珠呢,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来?” “她呀,今天不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我就没让她跟来……” 两人闲聊着,并排走出去。 在转弯处,突然就碰到陈管家从另一边走来。那陈管家也是看到了两人的,先打招呼: “三太太,石队长,你们这是去哪?” “能有哪去,上次你拿衣服给我围回来,我还没谢你呢,过几天我去你家,和开凤坐坐吧。” 其实有之前短马褂的事,方氏一直避免和陈管家有过多的接触,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想要感谢陈管家。 陈管家受宠若惊,文老爷的这几位太太,还没有任何一个到他家坐过呢。 “那好啊,我让家里那位备点酒菜,随时恭候。” “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去。” “好哩!” 石宽一句话都不说,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他发现方氏说话时,那种心情就像他想见到杨氏一样。 该不是方氏和陈管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可看陈管家的样子,又不像是有那种事的人啊。 晚上出来巡逻,石宽和小申他们一组,来到杨氏院门前时,小申伸长脖子往院里面看,石宽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 “你干嘛,像个贼似的探头探脑。” “嘻嘻,队长,二太太院子里有个姑娘,长得蛮俊俏的,我瞧瞧能不能瞧见。” 都是熟悉的好兄弟,小申丝毫不隐瞒,讲出了心里的想法。 “是不是叫玉兰啊?” 在杨氏的院子里,只有玉兰还是姑娘,石宽一下子就想到了她。 “好像是吧,我不认识,你认识啊,那帮我撮合撮合呗。” 小申用肩膀撞了一下石宽,小声的说着,避免另外两位兄弟听到。 石宽晃动着右手食指,一脸的坏笑。 “你小子,原来是惦记着玉兰啊,你先走,我这就进去帮你问。” “真的啊?” 小申喜形于色,他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哪想到石宽如此义气。 石宽逗小申,把脸绷紧。 “你不信我,那就算了。” “信,谁说不信了。” 小申把石宽往院门口推,自己跑向前,追赶着那两位兄弟去了。 石宽是讲义气吗?不全是,他也惦记着杨氏呢。好久没找机会和甄氏一起,身上的那些神经早就不安了。 进了院子来,不能直接去找杨氏啊,那样太明显了,他先溜到下人们住的地方,找到了老高头。 和老高头闲聊了一会,又记起杨氏说春生和老高头俩人比较要好,就问道: “这春生平时有没有和人发生什么口角啊?” “他这人啊,嘴比较碎,啥事都想掺上一嘴,和他吵过架的人多了去。” 老高头吸着旱烟,想都不用想就说出口了。 石宽有些疑惑,皱着眉头说: “他嘴碎?怎么我听太太说,他没和人吵过架?” 第285章 近了一步 “太太又不常下来走动,哪里知道这些。前几天牛镇长带人来的那天,他还趁乱说是赶牛,你说嘴碎不碎,被知道了,那不得给打一顿啊。” 老高头说完,吧唧吧唧的抽着烟,似乎对这个棋友还有些思念。 也就是这一句话,就把石宽的精神头给吊起来了,他紧追不舍,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说的?” “当时我就在他身旁,怎么不知道。” 老高头含着烟斗,却说得斩钉截铁。 “你会不会听错啊,这可不是开玩笑哦。” 老高头上了点年纪,眼睛耳朵都有点不太好使了,石宽还怕他听错,再一次的确认。 这填着的烟就是吸得快,老高头吸了几下,斗里就已经只剩烟渣了,他把烟都在旁边敲了一下,说道: “这么近我还能听错啊,旁边是那陈管家的随从,不信你去问他。” “耳朵旁有块大黑痣的那个?” 之前怀疑大黑痣和春生的死有关,现在看来,这方向是对的。 “是啊,他姓叶,排行第八,叫做叶八。” 后面老高头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石宽又闲聊了一会,就离开,去找杨氏去了。 杨氏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就这样披散着和玉兰走在院子里纳凉,看见石宽朝她们走来,心里有些激动,也有略微的慌乱。 “石宽,你不去巡逻,来我这干嘛?” 这带着防备的话,更加激起石宽的挑战欲,他咧嘴一笑,说道: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不然我来你这干嘛?” 玉兰是个下人,有客人来了,那就赶紧去准备,她低声说道: “我去备茶,太太,是在茶房里喝,还是回客厅?” “去茶房里吧,那里凉快一点。” 没等杨氏开口,石宽就先帮答了。茶房多少偏僻一点,一般没什么人经过,回客厅的话,那就只能睁眼看了。 “好!” 应了一声,玉兰就去准备开水了。 杨氏隐隐约约感觉石宽要干嘛,心里竟然有些期待,不过她却开口小声警告: “你别乱来啊,被他们撞到了,你我在文家都呆不下去。” 从这一句话就可以听出,即使是乱来了,杨氏也不会有过分的反应,最多像前几次那样想方设法逃跑。石宽的笑道: “这里是你的家,这回你总不能家都不要逃出去吧?” “你怎么总是这样?” 杨氏咬着下嘴唇,像个少女一样盯着石宽。 石宽恨不得抱过去,但在这里没个遮挡,他还没那么胆大妄为,就说: “你越是不给我,我就越想,始终有一天我会不顾一切的。” “真是不可救药。” 嘴里骂着,可心里却向往极了。杨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胡氏一样,放下所有的余念,敞开怀抱迎接石宽。 “走啊,去茶房,在这里站着干嘛?” 石宽想推杨氏一把的,最终还是忍住。 夜风吹着杨氏的发丝飘动,有几缕飘到了唇边,她呼气把头发吹来,倔强的说: “不去,你有事就在这里说。” “你怕什么,我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里动你啊,我想问玉兰的事,边走边说吧。” 杨氏不走,石宽就先迈开了脚步。 石宽一走,杨氏就不由自主的跟了去。她抗拒的只是外表,内心火热着呢。 “玉兰?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不是还没嫁人吗?” 杨氏跟上来了,石宽的步伐就加快一点,他刚才说自己没那么大胆,那都是假的。杨氏处处防备着,只有在这种情况,才会有机会得逞。他要走快一点,在玉兰还没有把水提来之前,伺机下手。 杨氏有些疑惑,还带着醋意,微怒道: “怎么,你还看上我家玉兰了啊?” “我只看上你,玉兰另有人看上。” 石宽表情坏坏的,没能睡上,那说一说这种话也算是过瘾了。 杨氏不生气,反而有点美滋滋的,避开了涉及自己的部分,说道: “是谁这么胆大妄为?” “说这种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家,玉兰还没结婚,又没许有婆家,那有人看上不是正常吗?说什么胆大妄为哦。”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茶房。里面黑灯瞎火,石宽也没有走进去。进去的话,那就太明显了,杨氏是肯定不会跟进去的。 杨氏已经被石宽的话吸引住了,她也没有走进去,不过防备却放松了。 “到底是谁呀?你拐弯抹角的。” 不走进茶房,其实是最好的,这里可以看到长廊的另一头,有人过来尽收眼底。而那一头的,却不怎么看得清楚这边。石宽趁杨氏不备,一下子就把人搂了过来,贴近了说: “是我们护卫队的小申,人非常聪明,配玉兰不输。” 出乎意料,这次杨氏竟然没有挣扎。那是因为知道在这里不可能会有下一步,她只是微微颤抖着说: “小申?哦,长得还可以。” 大的下一步肯定没有,杨氏没有反抗,那小的下一步肯定是有的。 “你是玉兰的主子,你和她说说呗。” “要我做媒呀?” “做成一桩婚,比你念了十年的佛还好。” “那……那一会我……我问问。” “小申能不能讨到婆娘,就靠你了。” “唉……我……想不到我成了媒婆……” 回廊的那一头,玉兰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提着水壶走来了。 石宽恋恋不舍的放开杨氏,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杨氏也迅速扯了一下衣服,挪开了几步。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不反抗,这是怎么了?是堕落了,还是沉沦了? 等玉兰走到时,杨氏竟然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埋怨了一句: “动作这么慢,以后嫁了婆家,肯定要吃不少苦头的。” 玉兰知道这不是骂,也就不害怕,回应道: “我家穷,肯定是没人要的,正好不要吃苦头。” “只要是个女人,哪有不嫁的道理,你现在还没许有婆家吧?” 杨氏推开了茶房的门,带头走了进去。 石宽则是回味着刚才的场景,这回不反抗,那下一回应该也不会反抗了,这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啊。 第286章 杀猪 玉兰还不知道一会的主角是自己,她把马灯挂上,动手泡茶,笑道: “说了我家穷,哪有人家看上啊,我这一辈子,就只能伺候太太您了。” “穷一点有什么,又不是招女婿,我给你说门亲吧。” 杨氏坐了下来,想起了当时自己的亲事。当时可没人来问她,都是问了她的爹娘,爹娘同意了,才来直接告诉她的。 意识到了是说自己了,玉兰的脸就红了,头低低的,声音也变得小起来。 “太太也要是觉得合适的,那就帮我做主吧。” “合适,是他们护院队的,就不知道你觉得合不合适。” 出奇的顺利,让杨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看向石宽。 “小申,申正勇,你见过的。” 石宽也是十分激动,这说亲好像比买菜还简单。其实啊,这些穷人家的女孩,哪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全凭父母媒妁之言,就像当初的阿珠,要是没经过那一阵闹腾,现在估计已经是张球的婆娘了。 “是他啊!” 玉兰轻声说了一句,就羞涩的不敢答了。 “是啊,你没看上?” 石宽初初还以为玉兰不答应呢。 玉兰和小申其实算是认识的,虽然都没有说过话,但是小申每次巡逻到这里,两人都会心灵契合的互相看几眼。她对小申的印象也不错,急忙答道: “不是,挺好的。” 这事就算成了,剩下的就是安排正式见面,杨氏趁热打铁: “那石宽你就和小申说,什么时候见个面吧。” “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玉兰,现在没什么事了。” 小申的事解决了,石宽还想把自己的事继续呀。刚才杨氏虽然不反抗,但也只是过过瘾,没有真正的那个。所以他就隐晦的,想把玉兰给支开。 这杨氏就不干了,她的接受度还没那么快,赶忙说道: “今晚也没其他什么事了,玉兰你就在这陪我。” “哦!” 玉兰心里还美滋滋的,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谈话的另一层意思。 石宽可就郁闷了,这杨氏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甚至说是享受,现在却不想创造条件?他趁玉兰没有看向他这里,使劲的朝杨氏眨眼睛。 杨氏假装没看到,和玉兰说起话来: “玉兰啊,你家兄弟几个啊。” “三人,上有一个姐姐,嫁人了,二哥还没结婚……” 听着杨氏和玉兰叽里呱啦的聊,石宽都不想插嘴。他知道今晚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不走,杨氏可能会让玉兰陪到半夜。 唉!喝过茶之后,石宽终于无奈的站起身。 “你们聊,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去吧。” 杨氏答得很快,眼睛里有种胜利的光芒。其实她的行为和内心总是相反的,如果石宽只停留在这一步,不想要睡她。那她可以每天都在一起,只是这是不可能的,她知道石宽不会放过她,始终有一天,会抵挡不住的。 出了杨氏的院子,石宽去把好事告诉了小申。小申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他就反应平平淡淡。 这是小申的好事,又不是他的。聊了一会,他就烦躁的回家睡觉了。 次日,文贤贵来了,但却是由老太太,还有两个下人一起陪来的。石宽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小心翼翼的问: “奶奶,贤贵怎么了?” “唉!他闯祸咯。”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自己到一旁坐下来。 文贤贵跟了过去,站在老太太的身后,低着头,手抠着自己的衣摆。 石宽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文贤贵在这里整天被慧姐欺负,回去向老太太告状了。现在看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他就更加疑惑了,进一步问道: “闯什么祸?这人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老太太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眼,没看到慧姐,就无奈的说: “这小子,平时胆小如鼠,昨晚不知发什么癫,竟然抡椅子把慧姐的宝宝给砸死了。” “真……真的……” 石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不可能出自文贤贵之手啊。 这时文贤贵抬起了头,怯怯中带着倔强,说道: “他天天欺负我,我气不过……气不过就打了。” 文贤贵说完,眼泪竟然流了出来。 尽管石宽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告诉他,这是真的。都说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文贤贵应该是被慧姐欺负得忍无可忍了。 “你哭什么哭,这让我怎么向你姐交代呀。” 老太太把文贤贵拽了出来,想打又下不去手。文贤贵和慧姐俩人都是她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石宽从思索中跳了出来,朝文贤贵招了招手,说道: “把眼泪擦掉,过我这里来。” 老太太以为石宽要打人,连忙说: “别打他,娘没了,爹又不怎么理,怪可怜的。” “不打,我哪敢打他啊,猪都打得死,我打他,他打我怎么办?” 石宽轻松的调侃着,把那俩跟来的下人都逗笑了。 文贤贵还是有点怕石宽的,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就不怕,擦掉眼泪,慢腾腾的走过去。 石宽拍了一下文贤贵的后背,平缓的说: “把宝宝打死了,你姐发威,又把你堵茅厕里怎么办?” “堵就堵呗。” 文贤贵一脸委屈的样子,说的话小得不能再小。 “猪是你打死的,那你就要把它埋了,不然你姐看到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秀英把院子西边的一小块空地,挖出来种上了菜,每天早晚都要去弄上一会。慧姐今早起来,就和秀英去那边了。石宽得在慧姐回来前把事情解决清楚,其实他想好了办法,不过还想为难一下文贤贵。 文贤贵没有回答,他也根本没有主见。 老太太知道石宽的意思,有点忧心的问: “这样行吗?” “行,慧姐很久没有提起宝宝,不让她知道,过久点就忘记了。” 石宽是了解慧姐的,如果不提到宝宝,慧姐也是不会主动提起。 “只能这样了,等她提起,再做打算。回去,把那死猪弄去埋了。” 老太太比较急,起身就要回去,不能等慧姐回来。 第287章 胆量 不知道是担心被慧姐报复还是咋的,文贤贵也跟着老太太一起走。他回去其实也不能干嘛,石宽就出口叫住。 “贤贵你别走了。” 文贤贵定在那里,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石宽,不知所措。 石宽把人拉住,坐到了桌子前,说道: “你回去了,一会慧姐回来发现你没到,那不是更加怀疑,所以你就留下来吧。” “哦!” 文贤贵这才忐忑不安的留下来。 石宽捏了捏文贤贵的手臂,软绵绵的,他想不明白,就这手,怎么能把肥胖的母猪打死。 “宝宝真是你打死的?” “嗯!” 现在文贤贵已经没那么慌了,老老实实的回答。 “它就这么听话,任由你打?” 石宽还是有点不相信,继续追问。 “不听话,它想跑,可是跑不快,就被我打了。” 那母猪太肥了,走路肚皮拖着地,呲啦呲啦的一晃一晃。想要跨越一个门槛,没人帮忙的话,最起码要半盏茶的功夫才能跨出来。那被打跑不了,也是有可能的。这事还是太不可思议了,石宽又问道: “你打它,它不叫吗?” “开始那几下,它是叫唤的,火生他们也听到了。我不停手,继续砸,火生他们赶到时,它就不叫了,只有腿还在那里乱蹬,没多久就不动了。” 这可能是文贤贵出生到现在,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言语里,似乎蕴藏着一丝快感。 宝宝被打死了,石宽不心疼,反而拍着文贤贵的肩膀,得意的笑道: “行啊,杀猪你都敢了,那杀鸡也不在话下,走,我们去爹那,杀一只鸡给他看,把那手枪拿回来。” “不要,我不敢,我不敢……” 刚才还有些淡定的文贤贵,马上又摇起了头,还是退后了两步,恢复了那懦弱的样子。 “别怕,要不我们先在家练习杀鸡。” 杀猪是偶然的,杀鸡是刻意的,这跨越还蛮大,文贤贵不敢,石宽就想让他慢慢的练。 “不,我还是怕……” “胆小鬼,你怕什么?” 文贤贵还没说完,慧姐就从外面蹦着进来,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扭了半圈。 往天也应该是经常这样被捏,文贤贵都有些防备了,脑袋一甩,就挣脱了出来,转身站到了石宽身后,鼓着眼睛瞪慧姐。 慧姐还追了过来,嘴里嚷嚷道: “快告诉我你怕什么,不说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文贤贵不回答,只是以石宽为中心转圈躲避慧姐。 石宽把慧姐拉住了,说道: “他是怕你,你再搞他,胆子就破了。” “不会的,我天天摸,天天都还跳动呢。” 傻傻的慧姐,分不清楚胆和心,她还以为跳动的地方就是胆呢。 “行了行了,我吃过粥了,你快去吃粥,不然一会我们出去玩不带你。” 能让慧姐停下来的杀手锏,那只有说出去玩了。 果然,慧姐马上生性了下来,甩开石宽的手,坐到了桌子前,拍打着桌面。 “秀英,我要吃粥,帮我打粥来。” 秀英走了进来,却不是要帮慧姐打粥,而是把人拽出外面: “先洗手,你这手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 石宽还真的等慧姐吃饱粥,要把慧姐带出去。好久没有陪过慧姐,今天就陪陪她。 等慧姐吃饱,把秀英也带上,四人一起出了门。 走了不远,碰见方氏和阿珠走来,石宽打招呼道: “三姨娘,又去二姨娘那啊?” “不去,去开凤那坐一会,下午再去你二姨娘那。” 方氏很随意,声音有点懒,好像看了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哦!珠姐,有空到我那坐坐。” 有方氏在,石宽不好意思直接提牯牛强,便这样藏头露尾的说。 阿珠当然懂得,却不回答,只是脸红红的微微点头。 辞别了两人,石宽他们又继续往外走,出了文家门楼,往集市方向走去。 慧姐就喜欢人多,高兴得一蹦一蹦的,叫嚷道: “哦,赶集喽,又去赶集喽,还有没有狗一起相连,你带我去看。” 这慧姐啊,时不时就会蹦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来,石宽不能让他往下说,便立刻答道: “看什么狗啊,我们去看鸡。” “看鸡?好吧,我们去看鸡。” 文家大宅里不允许养狗,慧姐对狗的兴趣比较大。鸡嘛,倒是经常见,她的兴奋点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石宽刚才就是随口说说的,不过说出来后,还真的想去看鸡了。 一行人来到集市卖鸡鸭的地方,石宽挑了一只肥肥的老母鸡,问了价钱,就让摊主给称了。 要买食材,基本都是大山的事,今天怎么石宽自己亲自来了,秀英有些纳闷,问道: “这么早就买了,一会就回去啊?” “不回,去学校走一走,中午在那里吃饭,买只鸡拿去。” 石宽付过了钱,把那只绑了脚的老母鸡递给了身边满脸好奇的慧姐。 菜青虫都敢玩的慧姐,却怕这老母鸡,一下子就退了几步,惊慌的说: “我不拿,它会叮人的。” 秀英把那老母鸡接住,笑道: “终于有一种是你怕的了。” 石宽心血来潮,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文贤贵,问道: “你怕不怕?” 文贤贵没有回答,同样退后两步,在无声的告诉,他也是害怕。 “你姐骂你胆小鬼,真是不错,你要是敢拿,那你就不是胆小鬼了。” 石宽故意出言讥讽,猪都能打死的人,绝对不应该怕一只鸡。 文贤贵看了一眼慧姐,好像想到了什么,怯怯的说: “我敢拿。” “敢你就拿啊!” 石宽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文贤贵慢慢的伸过手去,快触碰到老母鸡时,那老母鸡「咯咯」的挣扎了一下,他又吓得把手缩回。 石宽把老母鸡夺了过来,抓住了文贤贵的手,一把摁住。 “抓紧了,别让它跑掉,跑掉中午就没得吃了。” 文贤贵嘴角都嗤呲了起来,手举得远远的,生怕那老母鸡会对他怎么样。很快他就发现,那老母鸡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法弄到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第288章 不可原谅 慧姐好奇啊,隔着石宽,探头过去问: “你不怕它你吗?” 征服了这只老母鸡,文贤贵心里又有了那种打死母猪的快感,他把鸡往这边扬了一下,报复的说: “叮你。” 慧姐一闪,从石宽这边又躲到秀英那边。 “你敢拿它来吓我,信不信我下次把你整哭?” 文贤贵当然相信慧姐会这么做,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个法宝在手,可以治住慧姐的,他可不想轻易放弃。只是有石宽在这里,又不好怎么样,只得说: “你就整天知道欺负我,我都没让它叮你。” 这时候的石宽,想要平衡一下两人,就说: “是啊,你整天欺负你弟,你弟吓一下你怎么啦?” 慧姐不高兴了,撅着嘴说: “你还是不是我丈夫啊,帮他不帮我,哼!” 这话把秀英弄得忍不住笑了。 石宽可不管慧姐啊,继续说道: “我是帮理不帮亲,你欺负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的感受?” “秀英,我们走,我不要他了。” 慧姐拽着秀英的手,大跨步的前进,嘴里气呼呼的。 文贤贵心里那个爽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他真想拿着那只鸡去追慧姐,把慧姐吓到胆子破去。 慧姐生的气都是表面的,路过文家大宅门楼前,并没有拖秀英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去学校的方向。 没多久,就到了学校。一听到了那些读书声,慧姐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跑了过去,从那教室的后门钻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就安静的坐下来。 那间教室正是那天文贤婈教书的那间,石宽连忙追了过去,发现教书的不是文贤婈,而是高枫。 他尴尬极了,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去把慧姐往外面拽。这些小孩都在读书,慧姐在这捣乱,可不好啊。 慧姐最喜欢这种环境,之前在文贤婈家,她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面听课的。石宽要把她拉出去,她哪里会愿意,双手抱着那桌子腿,不高兴的说: “我是学生,你拉我干嘛?” 那些刚才还在跟着高枫一句一句读书的孩子,立刻被后面的情景吸引住,齐刷刷的看过来。 有些调皮的,开口嘲笑: “哈哈哈……这个老学生。” “不对,是大学生。” “明明是胖学生。” “哈哈哈……” 石宽真想上去对着那些孩子一个一个扇耳光,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啊。慧姐不愿意出去,拖拽又不敢太用力,只得在那僵着。 高枫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婉婉而言: “石宽,别拉了,慧姐想听课,你就让她在这里听吧。” 高枫的话等于是给石宽一个台阶下,人拉不走,硬要拉的话,只会闹出更大笑话。慧姐坐在这里又不吵又不闹,那就让她坐吧。 石宽松开了手,又朝高枫鞠了一躬,退出了教室。 高枫在里面却有些严肃,对那些孩子说: “刚才你们谁嘲笑的?” 这事当然没人敢承认啊,学生们一个个低着头。 高枫敲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并没有骂人,而是委婉的说: “学习不分年龄,她大一点怎么了?她愿意学,而你们呢,父母拿钱来交,还辛辛苦苦的背米背柴来。有些同学却趁我一不注意,就在下面搞小动作,不认真听课。你们学不到知识,对得起每餐吃的那一口饭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也不知道那些孩子有没有听得进。反正教室外的石宽,确实有一些感触。 “告诉你们,范老师和娄老师这么大年纪了,也曾像那位姐姐一样,坐在下面安安静静听我讲课,你们有什么资格笑人家……” 高枫还在里面给学生训话,石宽慢慢走过操场,到了一间比较小的屋子里。这里被用作了学生的食堂,柱子和赵寡妇正在里面干活呢。 “三少爷,你松手啊。” “我……我手好像抽筋了。” 秀英和文贤贵两人对话,石宽走了进去,看到文贤贵弯着腰,表情有些痛苦。他过去帮把文贤贵的手掰开。 看到那只老母鸡翅膀下毛比较少的地方,都被抓的淤青了,笑道: “你抓这么大力干嘛?你看,翅膀都差点被抓断了。” 文贤贵掰着手指活动,很是尴尬,吞吞吐吐的: “我……我怕它跑掉,就一直……一直抓着。” 怕鸡跑掉是一部分,心里高兴又是一部分,所以就越抓越紧,抓到手都抽筋了。 “中午把这只鸡炖了,我们在这里吃午饭。” 石宽没空理会文贤贵,和柱子他们交谈起来。 过了秋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短,没多久就已经到了中午。随着「当当」的敲击声响起,那些小孩便蜂涌而出,一个个的往食堂这边跑。 柱子还有赵寡妇以及古得金,有条不紊的给这些孩子分饭。一碗白米饭上面,淋上一勺南瓜汤,就是孩子们的午餐了。 老师们的午餐也是在这里吃的,他们要等到孩子吃饱了,才会来用餐,所以都不着急。 在孩子群中,石宽最先看到的是文贤婈,她手拿一个搪瓷碗,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石宽是想避开文贤婈的,不过想着一会吃饭肯定是要碰面,也就靠在墙根,等人走过来。 走得很近了,文婈才发现石宽来了,她震了一下,立刻改变路线,想要绕道走。 石宽上前拦住,不自在的说: “贤婈,我向你道歉,你又不接受,要你打我,你又不打。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原谅?” 文贤婈停在那里,心中冷笑。这事还有得原谅的吗? 不闪身从一旁走,就已经让石宽感觉文贤婈的气快要消了。他连忙又说: “你是还没想到用什么方法来惩罚我对吧?不急,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惩罚我,我都认。今天我买了一只鸡来,一会一起坐下来吃。” 文贤婈听到了这句话,立刻转身向后走去。石宽买来的鸡她肯定不会吃,吃了也没味道。 石宽傻傻的站在那里,耳边孩子们喧闹,他脑子里却万籁俱静。文贤婈应该是不会原谅他,这一生都不会了。 第289章 心灵相通 “嘿!什么事让你良心发现,买只鸡来招待我们啊?” 在石宽还在傻愣时,文贤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石宽在想,如果当初在桥洞下把文贤莺睡了,那文贤莺也会不会像文贤婈这样? 见石宽精神恍惚不说话,文贤莺有些疑惑,又问道: “怎么啦?几天不见你变哑巴了啊?” “如果我把你睡了,你会不会变成哑巴?” 石宽说话了,但仍像一尊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文贤莺的脸刷了一下就红了,咬唇骂道: “你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 本来见到石宽,心情非常的好,哪里想到等来的却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文贤莺气得转头就走,不再理会。 这时高枫和罗竖他们也陆陆续续来了,石宽也就恢复了正常,和他们一起走进食堂。 小桌上,柱子已经把满满一大盆的鸡肉端了上来,大家把桌子围得满满当当,有说有笑。 赵寡妇看了一下四周,问道: “文老师呢,刚才我还看到她,这会怎么不见人了。” “她肚子不舒服,不想吃了。” 这时候的石宽竟然有点理解文贤婈,被拽来一起吃饭,反而会更加尴尬,于是就随便帮说了个谎。 文贤莺还在为刚才的话有些不高兴,她白了一眼过来,骂道: “乱说,人家活蹦乱跳的,你说人家肚子痛。” “她刚才和我说的,不信你就自己去问。” 石宽不想说太多,甚至语言有些冷漠。 “她不想吃就不要打扰了,女人谁还没三天两头肚子痛啊,吃吧,吃吧。” 高枫这几天就是来月事,那种滋味挺不好受,她断定文贤婈也是来了,所以这样说。 文贤莺是女人,虽然她来的时候就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她知道大多数女人都会有,这种事也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也就不答了。反正不过是一只鸡,她们都不缺。 大家就纷纷动起筷子,聊这聊那。 吃饱了午饭,慧姐一直缠着高枫,要留下来读书。 石宽心情有点烦,就独自一人往旁边走去。不知不觉已经离学校好远,他坐到了一块石头上,远眺前方。 和女人睡,那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就连和甄氏在一起,也能让他感受到惬意。可偏偏睡了文贤婈,不但没有任何好回味的,反而让他有些痛苦。唉!人为什么不能像动物一样? “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那条小路上,文贤莺也从转弯处冒出身影来。虽然石宽说话怪怪的,惹她不高兴,但是她发现了石宽单独一个人往这里走,还是跟来了。 “想事情呗,还能干嘛?” 石宽懒懒的回答着,看都懒得看向文贤莺一眼。 文贤莺走到了石头前面,仰望着石宽。 “你有心事?” “谁还没点心事啊。” 石宽依然还是那副模样,甚至有点不友好。 如果是另一种语气,文贤莺应该会和石宽吵一架,现在却莫名其妙有点心疼,温和的说: “说给我听听?” “你偷看了我的信。” 石宽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话来,他是会怀疑文贤莺,但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事,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说出来。 文贤莺脸一红,条件反射般否认: “我没有。” 从这表情,石宽就确认了文贤莺是看过来。他往石头面一躺,双手枕在了脑后,无所谓的说: “没有就没有吧,看了也无所谓。” 文贤莺走到石头旁,侧着屁股坐上石头面,认真的问: “你今天到底是干什么了?” “我想睡你啊。” 石宽痞痞的回答着,看着文贤莺那头发垂下来,在风中摆动,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么好的美景,他却说出这么突兀的话来。他的心里一半平静一半乱,总想说出些话来惹文贤莺生气。 出乎意料,文贤莺却没有生气,只是咬着下嘴唇小声骂: “不可理喻,我看你是中邪了。” 石宽一下伸手把文贤莺拉下来,张嘴就吻了过去。 文贤莺愣了一下,双手撑住石头面,不过片刻后便软软的放松了。石宽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才会这样子。就让他抱抱吧…… 关于感情,很多时候都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的。石宽只是抱着文贤莺拥吻,并没有做其他什么。甚至良久过后,还把人给推开了。 “你走吧,在这里一会我肯定把你睡了。” 文贤莺却没有离开,把那飘散的头发捋到脑后,坐到了石宽的身旁,望着前面被风吹的弯下腰的杂草,深呼一口气,冷静的说道: “我看了你的信。” 石宽一下子蹦坐了起来,但没有逼问文贤莺,而是跳下的石头面,丢下了一句古怪的话。 “真不要脸,我说要睡你都不走,你不走我走。” 走就走吧,文贤莺也不去追,把话说出来了,她心舒畅了很多。 偷看石宽的信,那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时时刻刻让她感到心不安。现在说出来了,至于什么仇不仇的,那留下以后和石宽正面相对。 她惊奇的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石宽了,刚才拥吻时,她的舌头很配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她还只是咬紧牙齿。 石宽有可能和她们文家有仇,她爱上了一个仇人,多么不可思议啊。这路注定以后是不平坦的,也注定会遍体鳞伤。是赴汤蹈火?还是急流勇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陷入了沉思当中。 究竟何为心灵相通呢?或许石宽与文贤莺便是最好的诠释吧! 此时此刻,石宽心中暗自思忖着:若是七爷从未留下任何信件,又倘若文老爷向来与自己家毫无牵连。 更甚至想,假如和慧姐从不认识,那么所有的一切是否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然而,这世间之事啊,总是错综复杂、纷乱如麻。命运的丝线相互交织,编织出一幅令人眼花缭乱的画卷,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的奥妙。 第290章 怀疑 慧姐一直纠缠着高枫,说下午还要听课。石宽也就不等了,把文贤贵也一并留在山上,自己先回来。 回到文家大宅,鬼使神差的转到仓库那边走一走,又遇到了叶八。他走上前去,突然把手搭在叶八的肩膀上。 “牛镇长他们来的那天,春生说了什么?” “他说赶牛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八都来不及准备其他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哦,那天我都没听清楚,牛镇长姓牛,怪不得听着这么的生气。” 石宽说完就走了,留下心跳如鼓的叶八。他只知道春生的死和叶八有关,到底有什么关联,需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来吓唬叶八,真相肯定不久就会暴露出来。 石宽直接去文贤安院子里,他要和文贤安商量点重要的事。进了院门,看见文崇浩跌跌撞撞的在回廊里走路,后面跟着的是小产过后,脸色依然没有完全恢复的梁美娇。 他刚想说话,那文崇浩应该是见到了不怎么熟悉的人,有点紧张,一下子就往前摔去。他本能的冲上前两步,在就要磕到地面时,把人给接住,抱了起来。 即使是这样,文崇浩还是吓得哭了,转头回去,可怜巴巴的喊: “妈……妈……” 梁美娇心疼儿子啊,也冲了上来,把儿子接住就往怀里抱。 “摔到了吗?我的小浩浩,耳朵长长的,不要害怕。” 石宽不敢松手太快,手也顺势的压了过去。他心有点慌,上次只是看了一眼就要被挖眼睛,这回触碰到了,那还得了?连忙把手扯了出来。 “贤……贤安在家吗?” “不知跑到哪去了。” 梁美娇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或者是认为这不是故意的,没有去计较。毕竟石宽的身份今非昔比,不再是之前的下人了。 没有责骂,石宽的心也就放松了下来,还有点后悔刚才抽出来太早了。梁美娇的语言,让他听出了一丁点的哀怨。 “哦,我有点事,想要和他说说呢。” “想要找他,明天一大早来这里堵门就看到了,不然你人影都看不到。” 梁美娇抱着文崇浩,一抖一抖的哄着。她这段时间心烦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产过后,文贤安不仅没有多少关心,还经常半夜才回来。问了说是去母亲那坐,去母亲那哪会这么勤快,她是不相信的。 既然不在家,那石宽也不好意思留下来,说道: “那我走了,啥时候碰上了再说。” 走就走呗,梁美娇只顾哄宝贝儿子,都没有理会石宽。 事情还真是凑巧,到了文家大宅的中轴线上,却碰上了文贤安带着两个下人从外面回来,两下人怀里抱得满满当当,也不知道是啥东西。 “贤安,我正去你家找你呢。” 石宽紧了紧肩头的枪,迎接了上去。 “找我干嘛?” 文贤安有些疑惑,这石宽几乎是从没主动找过他的,难道有大事? “走,找个地方坐坐,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石宽急呀,上前就把手搭在了文贤安的肩膀上。 果然是有大事,文贤安不习惯这种热情劲,把石宽的手拨开,回头对那两下人说: “你们先把东西抱回去,放到三太太那,别搬回家里。” “哦!” 俩下人应了一声,走了。 石宽疑惑了,是啥东西呀,非要搬到方氏那去? “有什么大事?我们边走边聊。” 文贤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等待石宽迈开步子。 石宽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不再去想那么多。他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其他闲杂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二姨娘家那春生的死,我有点眉目了。” “哦!” 相对于石宽的煞有介事,文贤安却回答得轻描淡写。一个下人被杀,查不查得出真凶没那么重要。 石宽看出了文贤安的冷漠,急了,加重了语气: “可能是爹或者是你的仇家,勾结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干出来的。” 文贤安这时才有点上心,吸了一口气,谨慎的问: “到底咋回事?你说来听听。” 石宽就把叶八的事从头到尾,添枝加叶的说了一遍,末了还着重强调: “经过我这两次的吓唬,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这一两天绝对会出去找背后的人想对策,你派个可靠的人,跟踪他,自然就会找到真相。” 石宽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文贤安也有些隐隐的担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要不我们去爹那,和他说说吧。” “和他说可以,但他的人太显眼了,不能去跟。” 石宽之所以来找文贤安,就是想让文贤安找人去跟。他们护院队的人和文老爷的随从一样,都是显眼,跟踪了只会暴露。 文贤安想了一会,说道: “我会派毫不起眼的人跟的,这事还是有必要和爹说一下,走吧。” “你去和他说就行,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石宽不喜欢文老爷,更不喜欢文老爷院子里的那种气氛,就找了个借口。 “好,那我走了。” 就这点事,自己去说也行,正好有点事,要单独和父亲商量,文贤安也就不勉强了。 慧姐去了一次学校,就像是着了魔,第二天还非得去。石宽拗不过,只得让她和秀英一起去。 自己则是带着牯牛强和小申,还有胆小的文贤贵,背着枪去了鲤鱼坝。文老爷让他多出去走走,他还没去过,装模作样也要去一去啊,不然问起来不好交代。 鲤鱼坝和竹山拐分属一条河的两边,竹山拐在这边的山脚下,鲤鱼坝在那边离山脚就有点远。但两个小村都是背靠大山,而且那条小河的源头,听说还是在乌桂山上。 到了那里,问了保长和村民,有的说土匪是过河过来的,又有的说是往山后面跑,没有个准确的信,问不出什么名堂。 石宽他们也就不管了,反正就是下来走一走,也不打算碰上什么土匪。这年头,碰上蛇打缠都不要紧,千万别碰上土匪。 第291章 遇到土匪 回来的路上,小申又喜又忧,征询石宽的意见。 “队长,我家那么穷,你说玉兰会不会嫌弃?” “嫌弃个鸟啊,你看我家够穷了吧,阿珠还不是不嫌弃。” 牯牛强嘴快,抢在石宽面前回答了。 小申不屑的看一眼牯牛强,说道: “我能和你比吗,你老早就把珠姐睡了,说不定现在肚子都已经开始大,她不跟你还能跟谁呀。我这连面都还没有正式见,不得不担忧啊。” 其实牯牛强最多也就是抱抱阿珠,手趁乱在腰和肚子上刮蹭几下罢了。但是他在弟兄们面前却吹嘘如何如何厉害,见几次面就把阿珠给睡了。他和阿珠的那点破事,石宽是知道一清二楚的,现在在石宽面前,他哪里还敢把话接下去,缩了缩脑袋,退后和文贤贵一起并排了。 石宽也不想点破,继续和小申说: “我看玉兰对你很有意,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今晚把人约到我那里,正式见个面。” “那好,回去我买点酒菜,让大山帮做了,你就让他们来吧。” 有石宽帮说话,小申也有了一些底气。其实穷苦人,哪个不是嫁给穷苦人,又有多少是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的。 “石队长,土匪……土匪又来了。” 身后传来鲤鱼坝李保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呐喊,众人连忙回过头去,看见李保长没跑几步就摔一跤,像是被鬼赶似的跑了来。 这怎么还真的有土匪啊,石宽立刻紧张的把肩膀上的枪甩了出来,摸出一粒子弹填上。 古牛强和小申也有样学样,填弹入膛,把枪托起,紧张的四处张望。 李保长跑到了石宽面前,又「噗通」的跌了一跤,他没顾得爬起来,慌张的说: “快去,土匪……土匪又进村了。” “真的?刚才怎么没看见?” 这才离开了有多远啊,石宽有点不太相信。 “刚刚……刚刚才来的,我送你们出来,回……回到村口,就看见了。还是头戴布袋,手里拿着枪呢。” 李保长爬坐了起来,面如土色,抬手遥指前面的村庄。 “走,我们去看看。” 牯牛强胆子大,没等石宽下令,就先往村子里跑了。 石宽看了一眼同样吓得浑身发抖的文贤贵,说道: “你和保长在这里等我们,别乱跑了。” 说完朝小申一晃脑袋,也追赶了上去。 三人跑回了鲤鱼坝,远远的就听到鸡惊慌的鸣叫,还有狗的狂吠声。看到的几家房子,都是大门紧闭,窗户关上,和来时完全变了模样。 这真的有点像躲土匪的样子,三人又加快脚步,飞奔进去。 那牯牛强时傻时精,一进村就叫嚷起来: “哪来的土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跪下来给你强哥磕三个响头,我饶你一命。” “你傻啊,怕土匪没看到我们吗?” 小申骂了一句,便往旁边靠,不让自己那么明显的暴露。 可能正是牯牛强那一声如牛的吼叫,把土匪给惊住了。从一家院子里跑出了一个蒙着脸的人,一手抓着两只胡乱挥翅膀的鸡,另一手拿着一把枪,把枪对着这边指了过来。 “快躲开。” 看那样子像是要开枪了,石宽连忙大吼一声,滚到路旁的一条旱沟里去。 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他抬起头朝那土匪看去,土匪已经拿着鸡跑远。看那背影,已经确定是五根了。 五根带着唐氏逃跑,村落不敢住,只有上山一条路。山上没吃没喝的,也只能是下来抢东西了。 石宽的余光看见小申半跪在路上,枪杆已经托起,正瞄准那奔跑的土匪。他连忙跳了出来,抓住了枪杆往上抬。 「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鸡犬不宁的村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那土匪回过头看了一眼,又慌乱的走了。 小申很是疑惑,扭头看向石宽。 石宽叹了一口气,松开了那枪杆。 “放他一条生路吧,只不过是抢了一些吃的,又没伤人,何必赶尽杀绝。” 牯牛强傻傻的走过来,说道: “好像是五根。” 石宽没有说话,挥了一下手,示意往回走。 从石宽的表情里,小申已经读出了一些内容,但是现在不方便问,便催了一下牯牛强。 “走啊,还傻愣住干嘛,你也想抢几只鸡啊。” 三人走出村外,回到了李保长和文贤贵的身边。石宽装作惋惜的样子,说道: “慢了一步,被他跑了。” 李保长的心基本平复了下来,舒了一口气说: “跑了好,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来我们鲤鱼坝了。” “刚才那一枪差点把他打中,估计他都吓尿了,以后哪里还敢来。” 小申是懂得配合的,他怕牯牛强会说错话,就抢在前面说了。 “希望吧!” 李保长心有余悸,不断的抚着胸口。 几人东拉西扯,又聊了好一会,实在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就分开各自回家。 走了约两盏茶功夫,在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突然又「砰」的一声巨响,把众人吓得都蹲到了地上。 这声音近在咫尺,还闻到了一股火药味,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 只见那文贤贵,双手握枪,对着天空,整个人已经呆在了那里。 刚才走路时,文贤贵说要帮背枪,石宽也不防备,把枪给他了。枪膛里的子弹还没退出来,哪想到他竟然敢在后面开枪。 石宽惊讶不已,站了起来。 “是你开枪的?” 这话就是多此一问,文贤贵没有回答,头慢慢的垂下来,看向自己的裤裆。那里暖暖的,尿已经流了出来。 “三少爷,可以啊,想不到你也敢开抢。” 牯牛强走过去,虽然都已经明明看到文贤贵手举着枪,自己话也这么说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过去把枪拿过来,闻了闻那枪栓的地方,果然还残留有火药味。 “阿强,把你的枪给三少爷,让他再打一枪。” 石宽真是又惊又喜,也不问文贤贵为什么要开枪,他只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胆小鬼到底是如何开枪的。 第292章 掉河 牯牛强没有把自己的枪交给文贤贵,而是把枪膛里的子弹退出来,填上了石宽的那把枪,才递过去。 “三少爷,来,再打一枪。” 文贤贵身体发抖,有些犹豫,想接又不敢接,看向的石宽。 “打啊,你不是想学打枪吗,现在打啊。尿裤子有什么要紧,我小时候被村里的狗吓得屎都出呢。” 文贤贵脑袋动了动,最终把那枪接过来,学着之前看到护院队员们训练时的样子,把枪托抵在了右肩肩膀上,毅然决然的扣动扳机。 “砰!” 枪又响了,文贤贵只是身体向后退了半步,并没有其他的。这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惊,嘴唇抖动着,小声呢喃: “我敢开枪了,娘,我敢开枪了,我胆子大了。” 因为激动,石宽并没有认真听文贤贵说什么,只是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你小子行啊,第一次开枪就如此的稳,我第一次还被震得摔倒在地呢!” “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了。” 文贤贵从那呢喃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认真的解释。其实刚才他对空开的第一枪,不知为什么,反而没有被震着。 他是以为石宽是骗他的,骗他来陪慧姐玩,根本不会教打枪。所以才要帮背枪,还故意走在后面,趁几人不备,举枪扣动扳机。 他都不知道枪里有子弹,只是单纯的认为石宽不教他,那自己就慢慢的学,先学会扣动扳机吧。 谁知道枪里是有子弹的,而且开枪之后石宽也并没有责骂,还给予了鼓励,这才知道把石宽错怪了。 “管他几次,回去我们就去爹那,问他给枪给子弹,你要是不喜欢短枪,到时我和你换。” 石宽把长枪拿回,背到自己肩上。他是一直惦记着那把毛瑟手枪的,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把毛瑟手枪插在腰间,雄伟的样子。 “我……我的裤子。” 文贤贵的注意力却再次回到自己的裤子上了,脸红红的,尴尬得不得了。 这话把三人都逗笑了,石宽指着前面那条小河,说道: “下去洗一洗,我也闻到尿骚味了。” “哦!” 文贤贵的脸更加红,急急忙忙走到那河边。这个河段没有乱石滩,河边就是一个小土坎。他蹲了下去,手都未能够到河面,便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 石宽看出了名堂,忍不住说道: “你不会下河去洗吗?这水又不深,没淹过你的膝盖呢。” “我……我不敢。” 文贤贵又露出了那种怯怯的模样。 真是无奈呀,这种人非要逼着才胆大,石宽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在那肩膀上一推,说道: “你裤子都湿了,直接跳下去就行,有什么不敢的。” 和石宽想的不一样,文贤贵不是跳下去的,而是头一低,整个人就冲了下去。「噗通」一声,水面溅起了水花,同时他也在水里双手双脚乱划,惶恐的大喊: “救命……咕咚……救命啊……” “哈哈哈……三少爷,你是在逗我们对吧?水这么浅喊救命。” 牯牛强和小申俩人再一次笑了,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还有人不会水的。 石宽没有笑,却也没有下去拉文贤贵。他只是以为河底的石头滑,文贤贵站不稳而已,他要让文贤贵自己站起来。 “救命啊……救命……咕咚……” 虽然是水边的人,但文贤贵长这么大,离开文家大宅的时间加起来应该还不超过十天,河更是只见过没有碰过。这样冲下来,本来就让他吓死了,哪里还能站稳脚跟,扑腾扑腾在水里拼命的挣扎,还连着被呛了好几口水。 看着似乎不对劲了,石宽才把枪甩走,伸腿下河,抓住文贤贵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牯牛强和小申也下到岸边,拽住了文贤贵的手脚,慌乱的拉上岸来。 “三少爷,你真是旱鸭子啊?” 文贤贵哪里还顾得回答,剧烈的咳嗽着,把胸腔里的水咳出来。背后已经贴着大地,他也并没感到踏实,有种死后劫身的感觉。 咳完了,呼吸也顺畅一些了,他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牯牛强和小申两人吓得不知所措,石宽从河里上岸,拧着自己的裤管,也不去劝,而是说到: “哭吧,哭过几次胆就大了。” 哭累了,也觉得无趣了,文贤贵就自己爬起来,很不自在的说: “回……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不把衣服脱下来拧一拧?” 看文贤贵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石宽也有些心疼。 牯牛强也附合道: “是啊,脱下来我们帮你拧一拧。” “不用了,走吧,哎啾~” 文贤贵打了个喷嚏,先迈开了脚。他这个人不仅胆子小,而且还害羞,在外人面前,让他脱衣服,怎么好意思啊。 不想脱就不脱吧,石宽也不管了。几人一起回龙湾镇去。 第二天文贤贵没有到石宽的家里来,听说是受了风寒,洗了姜片葱头澡,在家里睡觉呢。 今天是领月钱的日子,石宽惦记着那些钱,也就没有去看文贤贵。太阳才冒出一杆多,他就迫不及待的往总管房跑。 不过才出的院门拐了两个弯,就遇上了文贤安。 “石宽,我正要找你呢,走,去爹那里。” “哦!也好,我们昨天去了鲤鱼坝,碰上了土匪,正好要去和爹说一说。” 月钱领不领就在那里,不会跑掉。老爷那肯定得去,不去的话说不通。 “什么?真的遇上土匪了?是不是五根啊?” 一说到土匪,文贤安就有些紧张。 “蒙着头看不清,看那身影有些像,隔得太远,我们开了几枪都没能把他打中。” 文贤安和老爷都怀疑那土匪是五根,石宽也就不能另怀疑别的,实话实说了。 “你们还交手了啊?” “是啊。” 交谈中,石宽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不过把文贤贵开枪那一段隐瞒,说成是他们三人都开枪了。 事情说清楚,也到了文老爷的院子。 文老爷不需要去领月钱,正搬一张摇椅躺在院子的回廊上纳凉呢。 第293章 鲤鱼跃龙门 见到两人一起前来,文老爷知道是有事,伸手示意小蝶把他扶起来。他这腰啊,躺下来容易,要坐起来就难了。 “爹,还真是那老牛头使的坏。” 小蝶是父亲的相好,不算是外人,因此文贤安也不避讳,直接开口就讲了。 “哦!说说看。” 文老爷眉毛一挑,兴趣浓厚。 尽管不被当作外人,但小蝶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起身去备茶了。 “昨天我让万三跟踪叶八,一晚上就有了结果,昨晚傍晚时,叶八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你猜他是去哪了?” 文贤安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叶八千刀万剐的样子。 文老爷没回答,石宽就先答上了: “镇长家。” “对,就是那老牛家,一定是去告密了。” 文贤安捏紧了拳头,样子狠狠的。 石宽是没有怀疑牛镇长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来。他之所以回答得对,是因为文贤安一开头就先透露了。 “牛镇长?如果是他的话,那似乎也合情合理。那天我们那样对他,他很没面子。春生嘴碎,说他是牛,被叶八去告密了,他们把春生弄死,给爹你一个下马威,那也是有可能的。” 不管是真是假,文老爷也是这么怀疑的,他半眯眼睛,想了一会,恶狠狠的说: “他这个官不过是用钱买来的,我们要把他给弄下来,风水轮流转,明年镇长改姓文。” 石宽吓得胆都一颤,这可不是小事啊,要把牛镇长弄下来,死的不单单只是春生一个人了,说不定龙湾镇会下起一阵腥风血雨,他不敢再搭话。 文贤安却有些担忧,谨慎的问: “这……这行吗?” “你有空就去县城,找你姐夫托人打点打点,这世道还没钱打不通的门路。” 文老爷也握紧拳头,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 “那边……那边里面……我……咳咳……” 文贤安吞吞吐吐,似乎还有另外的事要说。 知子莫如父,文老爷一下子就知道文贤安的意思,稍微停顿了一下,使着眼色说: “那边啊,那边我安排好,你就着重处理这事吧。” “哦,好!” 文贤安应了下来,这时小蝶也带着一个下人,把茶盘茶壶等端来了。 有了另外一个人加入,话题也就戛然而止。或者是说,文老爷和文贤安不想再谈下去。 石宽不怎么喜欢和文老爷说话,去鲤鱼坝碰见土匪的事,已经对文贤安说了,更不想再对文老爷重复一次。不过他却惦记着那把毛瑟手枪,婉转的说道: “爹,嫌贵他胆子大了。” “胆子大,敢杀鸡了吗?” 这段时间,文老爷也是听闻一些文贤贵的事,所以并没有感到太惊讶。 “敢,杀鸡这么简单的事,他一眯眼睛,把刀一拉就做了。” 这话是古得金说的,那天去学校杀鸡的时候,石宽硬逼着文贤贵去看。文贤贵当然是很害怕的,杀鸡的古得金就说了这话。现在文贤贵都敢开枪了,石宽相信杀鸡应该也敢。 “那好,什么时候你把他带来,杀一只鸡给我看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文老爷还是想看一看他这个废物儿子到底行不行的。 “行,我安排,他惦记着你那把短枪呢,肯定很勇敢的。” 石宽心里高兴啊,文贤贵惦不惦记不知道,反正是他是帮惦记了。 这时文老爷却反悔了,他不自在的咳嗽两下,说道: “枪嘛,有的,贤安这次进城,也去打点打点,贤瑞都能买到,我就不信我们买不到。” 话没有完全说明白,但是石宽却听懂了。这不是骗小孩吗?就算是文贤安去县城又买到了枪,那长枪和短枪还是有区别的啊。 可即使明知被骗,那也无法反驳啊。人家骗的是自己的小孩,他管不着。 两父子又在为进城和文家的一些大小事聊着,石宽和小蝶两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有在被问到时,才会应承上那么一两句。 石宽不想说话,是因为文老爷说话不算数,狡诈奸猾,他不耻为伍。 小蝶则是因为是个边缘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插不上话。 在文老爷家呆了近一个时辰,石宽如坐针毡,彻底呆不下去了,就起身告辞: “爹,我看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去领月钱了,领完了还要到门楼那,那里有扇门松了,去修一修。” “好,你去吧。” 也确实没什么事,有的事都是不想当着其他人面说的,文老爷把手挥了挥,放石宽走了。 石宽弯腰退出,正要舒一口气时,文老爷又叫道: “等一等,让小蝶收拾一下,也和你一起去。” 小蝶有些慌乱,问道: “我……我陪他去?” “嗯,你也有月钱领,一起去吧。” 文老爷回答得比较淡定,眼睛里却蕴藏着老奸巨猾。他不想给小蝶任何名分,但安排小蝶和文家的主子一样领月钱。这样即使是小蝶以后生了儿子要闹,那也是矮上半截,闹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也有……” 小蝶受宠若惊,话说了一半就说不出了。今天是文家主子领月钱的日子,她也可以去领,那就说明已经当上了主子。 “怎么没有?你不是我文敬才的女人吗?” 其实小蝶这反应,文老爷就已经知道不可能闹得起了,他故意不说是姨太太,而只说是女人。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小蝶,又怎么能品得出文老爷的话,弯腰鞠了一躬,回去收拾了。 穷人就是穷人,现在突然可以领大把的月钱了,她竟然连只像样的钱袋都找不出。 出了院子,和石宽一起并排着走。小蝶感觉自己的胸脯比往时更加挺了。 石宽心急,想快点领到月钱,走路也就比较快。无奈小蝶慢腾腾的,他也不好催促,只能放慢脚步陪着。 小蝶之前只是一个下人,不可能会走出这种傲慢的脚步,今天是她刻意装的,特别是身旁有人经过时,就更加走得慢。在她的印象里,那些贵妇小姐,都是这样走路的。 第294章 陈管家的好事 路上,遇到了文贤莺,应该也是去领月钱出来的。石宽看着那俏丽的身影,心里非常后悔,昨天在学校旁的石头面上,那完全是你情我愿了,怎么就不动手把人睡了。 感情就是这样,机会来时,往往会装清高,或者因为别的事情,让机会跑掉。过去了又懊悔不已,恨这恨那。 石宽还在胡思乱想,文贤莺就已经走到了面前了,并且主动开口: “今晚我去你家吃饭,多做点好吃的。” “为……好吧。” 石宽都有点傻了,胡乱的回答着。等他想好了要说什么时,文贤莺已经裙摆飘飘,离开了好几步。 昨晚招待玉兰和小申,他们的事算是成了。今晚招待文贤莺,难道也要成好事? 石宽心里忐忑不安,想东想西。昨天晚上杨氏作为媒人,也是陪着玉兰来的。他很想再和杨氏搞点什么,可是根本找不到机会。 现在又想着文贤莺,那他对文贤莺的还是爱吗?绝对不是,都不用想,他自己就给自己否定了。 包括对杨氏的,那都不是爱,都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他不是一个好人,他是和文老爷一样,想着别人的女人的坏人。 石宽很矛盾,如果这不是爱,那他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不会自责了。 石宽和小蝶走的这一条路不是正道,是要先经过陈管家的家,这才到总馆房。隔得老远,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陈管家的家。 因为没有看到正脸,一时也想不清是谁,只是觉得很熟悉。那人绝对不会是陈管家的老婆姜氏,姜氏那五短身材走不出这种步子。 “刚才走进陈管家家的那个是谁?” “没看到,你眼花了吧。” 小蝶都没有看那里,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她就这样说。这样说到底能代表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说,地位就好像高了一点。 石宽都没有品小蝶的话,阳光比较耀眼,他也怀疑自己会不会眼睛花,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所有的景物依然,应该不会是眼睛花的。 进了总管房,那陈管家已经把账本合起,准备走出来了。看到两人前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说道: “你俩才来,我还以为今天不来领了呢。” “有钱领不来,留在这里生子啊?” 石宽打趣着,在陈管家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安,为什么会这样?他搞不明白。 闲聊了一会,陈管家就翻开账本,首先翻到了小蝶的那一页,他羡慕的说: “小蝶呀,你以后也是文家的主子了,老爷批你每月领一万五千元,和石队长一样多呢。” “哦!” 小蝶听了,心里却十分不高兴。她是知道唐氏以前每个月领三百个银元的,三百个银元就是三万兑换券,她现在只能领一半,那说明老爷还不把她当成五姨太啊。 因为心里有气,小蝶领完了钱,也不等一起同来的石宽,愤愤的走了。 石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领了他和慧姐的,走出来就躲进了一个角落里。他感觉陈管家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躲起来观察。 果然,没一会儿,陈管家就关了总管房的门,走出来左顾右盼,然后快速的跑回自己家,推门走了进去。 回自己的家,却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没有事是假的。石宽跑了回来,贴到了那门缝往里看。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他又推了一下门,发现门从里面拴住了。 这就让他更加疑惑了,他决定看个究竟,于是到远处坐下,耐心的等待。 没有多久,陈管家家的门开了,首先是陈管家探出了半个脑袋,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人,便又缩了回去。 随后钻出了一个青衣灰裤的女人,这女人正是之前石宽看见走进去的,也是三太太方氏。天啊,石宽紧张得身子往后缩了缩,陈管家和方氏有一腿? 这么的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姜氏还在里面,就敢做出这种事? 石宽只是猜对了一半,方氏和陈管家确实是好上了。不过没有大胆到姜氏在里面,就敢进屋一起。而且他们今天也才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被人发现,也算够倒霉的。 不对,应该说还没被发现。因为石宽只是猜测,并没有去问究竟。等方氏走远后,也从另一边走了。 原来呀,方氏前几天来陈管家家做客,偶然因为掉了一点小东西,就和陈管家同时弯腰去捡,两人的手自然就碰到了一起。不知为什么,又都停留了片刻,才各自抽离。 这个过程姜氏和陪来的阿珠并不在场,不然两人也不可能这么大胆。 当然,这是陈管家主动的。触碰到方氏的手时,不由对比起自己婆娘的手,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所以大胆的摸了一会。 方氏不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被这样的摸,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要是在以前,她绝对不会正眼看一下陈管家的,可是如今不同了。 她依然是文家最有地位的女人,但是受尽了冷漠。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往往就是她的门最松懈之时。所以她也不把手抽回,任陈管家摸的。 不需要言语,只靠几个意涵深厚的眼神,俩人就懂得了以后该怎么做。 今天,方氏刻意不让阿珠做陪,自己前来领月钱,而且还选择了接近中午的时间。文家的主子没有多少个,这个时间段早就都来领过了。而且她还知道,那个左一句右一句叫她好姐姐的姜开凤,已经于昨天回娘家了。 到了总管房,果然只有陈管家在。两人心猿意马,眉来眼去。 陈管家更是,把月钱给方氏时,就把人拉入了怀里。 方氏也不拒绝呀,只是担心在这里会被其他人撞见。 陈管家出来看了一下情况,便让方氏先去他家,他把账本收好,关了门就回去。 哪里知道阴差阳错,方氏走进陈管家那未锁住的门时,偏偏就被从另一头出现的石宽给看到了。 第295章 摊牌 石宽回到家,把那钱收好,也不去什么前门修门了。脑子里满是方氏离开陈管家家,那不安中带着一丝满足的样子。 自从那次被文老爷打,扔到了后面的耳房,听见方氏说的那番话后。他对方氏的印象一直不好,认为方氏是一个坏女人,现在终于得到了佐证。 文老爷呀文老爷,你一生行坏,四处去睡别人的婆娘,今天也轮到自己的婆娘被别人睡了吧。 因为要招待文贤莺,整个下午石宽也不出去了,帮忙大山他们,弄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就等着美人光临了。 文贤莺也不是随意说说的,学校放学后,就和慧姐一起回来了。而且应该是早就和慧姐说了,慧姐一回到家,就大声的叫喊着: “石宽,三妹今晚要到我们家吃饭,你做好了吗?” “好啦,你们再不回来,饭菜就凉了。” 石宽是已经看见文贤莺进来的,所以这么说。 “三妹,我就说石宽对我很好,一定会做了,你信了吧?” “信了,信了。” 文贤莺话不多,和慧姐一起去洗手。接着就开始用餐了,期间也一样,光喝酒吃菜,不怎么发言。 文贤莺沉默,石宽也就不好怎么开口。 倒是慧姐,一会问问石宽,一会又问问文贤莺,在两人中间搭起了一座桥梁。 一杯酒下肚后,脸有些红,身体也有些微微发烫。文贤莺这才说起正事,问道: “我想和你说七爷的信,你是想现在谈,还是一会说?” 这去省城读过书的人都这么直接吗?虽然慧姐是傻子,不大会明白说什么,但也不能这样啊。石宽有些招架不住,连忙答道: “吃饭不谈事,吃饱再说。” “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文贤莺不再喝酒,有一杯酒给自己勇气就行,喝多了反而会误事。 石宽却是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他早就想到了文贤莺今晚来就是为了信的事,他还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但预计今晚会和文贤莺吵一架,说不定好日子就要结束,今晚是最后一餐好菜。 “我不需要什么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慧姐莫名其妙啊,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傻傻的问: “一会你们俩人要打架吗?为什么要打,就不能看我的面不打吗?” “我们是文打,不是武打,不会死人的,你放心。” 石宽心里想,就是因为看你的面,不然早就打起来了。 “什么是文打?” 慧姐既紧张又好奇,忍不住把椅子挪近的石宽一点。 “文打就是光动嘴不动手,我要是打赢了,你明天仍旧可以和秀英去学校。我打输了,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石宽这话看似在逗慧姐,其实也是心声。 慧姐又把椅子挪向了文贤莺,哀求道: “三妹,你让他赢好不好,我不想见不到他。” 文贤莺夹了一块鸡胸脯肉,放进慧姐的碗里,叹了一口气说: “你别担心,他油嘴滑舌的,我不一定打赢他。” 慧姐不在说话,默默的扒着饭,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晚饭后,石宽骗慧姐,说不能跟去,不然自己就会输掉,然后就出门了,也不等文贤莺。 他去往了文贤昌的院子,如果文贤莺不知道他去那里的话,那就不配和他说事情了。 在路上,他碰到了老高头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嘴上叼着烟斗。 “老高头,把你的烟斗借我一下,明天早上还你。” “石队长你说什么啊?你又不抽烟,借我烟斗干嘛?” 老高头以为石宽开玩笑呢,不以为然。 石宽到了跟前,却一把夺过了那烟斗,把烟嘴的那一头在衣摆上擦了擦,叼进了嘴里: “以前不抽,现在抽了。” “你……好吧。” 要不是石宽的话,老高头可就发火了。一个竹子根掏成的烟斗,又不值钱还不好看,拿了也就拿了吧。 烟斗里还有残烟,石宽吸了一口,咳嗽不止。 已经走出几步的老高头回过头来,这石宽是怎么了,这也不像学抽烟的样子啊。年轻人有时候喜欢特立独行,不是他这种年纪的人可以理解的。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走了。 文贤莺和石宽是心有灵犀的,即使是石宽这样走出去,也没有告诉她去哪里,或者是去哪里等。但是她的脚步却准确无误的,把她带到了文贤昌的院门前。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这时候的行人最少,她推开文贤昌家门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旱烟味,有点像看门的段老七抽的那种。 段老七绝对不会来这里,在里面的只能是石宽。即使是知道石宽不抽烟,她还是十分的笃定。 进到了中庭,上次两人交谈的地方,果然看见石宽坐在一处阳阶上,不熟练的抽着旱烟,那烟袋挂在烟杆上,在下巴前垂了下来,极其的不协调。 文贤莺不问石宽哪来的烟斗,而是把那早已准备好的信件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石宽没有接住,冷冷的说: “天暗了,看不清字,不看了。” “你不是有洋火吗?为什么不敢看?” 文贤莺说话也是冷冷的,石宽不想看,她就帮把信从信封掏出来。 石宽还是没有接住,逃避着说道: “我不认识几个字,一根洋火照下来,都还没看完三个字呢。” “那我读给你听。” 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文贤莺都已经能背熟了。 “那你读吧。” 逃避是没用的,始终是要面对付。文贤莺铁了心要挑明,那就来吧。 “宽,吾不久将逝,未睹汝报深仇,死难瞑目……” 文贤莺背了一句就停下来,小声的问: “你要报什么仇?谁家和你有仇?” 石宽心虚,从那烟袋里取出烟丝又填上,继续抽烟,极不情愿的说: “反正不是和你有仇!” “不和我有仇,好,那我继续念。” 相比于石宽,文贤莺倒是冷静许多,又背诵道: “汝虽与柱子类,行苟且之事,不务正业,然吾知汝性本善。吾于汝求不甚高,若不能杀仇人,亦当眠遍诸女,以雪耻焉。” 第296章 不愿面对 后面的文贤莺不想念下去,怔怔的看着石宽。 石宽不太懂得文言文,但字面的意思结合七爷之前对他说的话,还是基本明白的。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七爷本来就对他说过很多次。 唯一不妥的就是信竟然被文贤莺看到了,这就有点难搞了。这烟太臭了,实在没办法再继续抽下去,他把烟渣敲出,装入了兜里,说道: “看我干嘛?” 文贤莺知道石宽是不想面对,那怎么行啊,她都已经挑明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要不要我一个一个字的解释给你听。” 想过无数次要怎么面对,可是真正来临了,却全都不记在心上。石宽不知怎么应付,索性不回答。 文贤莺把信签装进信封里,折了一下,塞进石宽的衣兜里。 “你心里很明白七爷让你干嘛,你既然和我们文家有仇,为什么还要娶我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谁说和你们文家有仇了,七爷说了吗?你不要胡乱的怀疑好不好。” 石宽突然找到了解套的方法,揪住七爷信里没有指名道姓而不放。 “那你说是和哪家有仇?张家李家还是黄家?” 这封信文贤莺已经反反复复的研究过,她确定石宽的仇人就是她们文家,后面的三小姐明明就是说她,如果不是的话,不会有那么多巧合。 “好像是张家吧,七爷之前说过,是在县城里的,我都没去过县城,怎么报仇啊。唉,这么好的光景,说那些干嘛。” 再怎么会撒谎的人,也会有纰漏的时候,石宽这次撒的谎,他感觉自己都不想相信,便伸手过去把文贤莺搂抱住,想掩盖自己那不通顺的话。 文贤莺伸手挡住了石宽就要吻过来的嘴,把头撇过一边去。她并没挣扎,说道: “抱我干嘛,睡遍诸女,是想先从我下手吗?” “你说什么,把我想成那么的坏,我有那么的坏吗?” 石宽无趣,又把手松开了。 “我不知道你坏不坏,如果我们文家真是你的仇人,那我给你睡,放过其他人。” 文贤莺站在那一动不动,表情很是伤感。 看见文贤莺这个样子,石宽急了,提高声音说: “我都说了是县城的张家,你怎么不信?” 文贤莺确定石宽的仇人就是她们文家,但是不知是什么仇。能称得上雪耻的,那也应该不是小仇。如果她能够化解这些恩怨的话,她是乐意的,付出自己也无所谓。 石宽松开了手,她却主动抱过去,头枕在石宽的肩膀,轻轻的摩挲,幽声说道: “冤家易解不易结,你想睡我,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 石宽的双手张开,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最终也搭在了文贤莺的腰上,不说话。他做梦都想把文贤莺睡了,可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怎么睡得下去。 “七爷说你的性子善,我相信,在桥洞下,你放过了我,我就更加相信了。你和我姐结婚这么久,依然不强来,说明你的性子不但善,还非常的有良心,我没看错人,你是一个好人。” 这样子的拥抱,不做其他任何的,是文贤莺感到最惬意的时刻。她享受着那结实的肩膀,自言自语。 石宽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好人,好人不会睡了胡氏还想着文贤莺。好人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把文贤婈的清白给毁了。好人不会现在不听控制的蠢蠢欲动,把文贤莺抱得更贴近自己。 其实这么明显,文贤莺不可能不感受到。只是这么一个受尽煎熬的男人,她不愿意躲开,反正都答应给睡了,这点又有什么。 不过她也知道石宽不会把她睡了,至少这一段时间都不会。要不然,手就不可能这么老实。 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脚都站麻了,只是谁也不愿意松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声,还有一男一女低声的说话,这才把两人惊得分开。 “有人,会不会发现了我们?” 侧耳聆听了一会,文贤莺又紧张的往石宽怀里靠,还有些瑟瑟发抖。她和石宽虽然啥事都没有发生了,但仅仅只是被发现出现在这里,那就已经是没脸见人了啊。 “别出声,肯定是那家的下人出来偷欢了,往这边走。” 石宽也是很紧张,搂着文贤莺的肩膀就往旁边去。也是在这时候,看着周围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才知道俩人已经相拥了多久。 两人蹑手蹑脚的,沿着中庭的边缘,慢慢往外面走去。 他们不想参与到这种香艳的事里来,可事情偏偏把他们给绊住。在通往前院必经的中堂里,那一对男女已经在那里拥吻缠绵了。 这真是没办法,走又走不出去,只得停在那里。听着那不时传来撩人的声音,两人尴尬不已。 还好,中堂里比较黑,看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否则会更加的尴尬。 那俩人应该也是提心吊胆的,结束后就匆匆离开,不敢逗留。以致石宽和文贤莺都来不及分辨,是哪家的下人。 当然,那俩人走了之后,石宽和文贤莺也立刻溜出来。他们能发现别人,别人说不定也会发现他们,这里始终不是久留的地方。 出来后,两人也没有多说话,各自分头回去。 文贤莺的心不像来时那么乱了,虽然石宽不愿意承认两家有仇,但话已经说清楚,她相信这仇最终会淡下去的。 到了家里,见自己西厢房的客厅还灯火通明,不由估算了一下时间。都这个点了,高枫即使是还没休息,那也应该早就回房,谁还在客厅啊? 她走上阳阶,听到里面说话的却是哥哥文贤安的声音,不由有些恼火。这些日子以来,文贤安老爱往她这里跑,也不知道要干嘛。 推开门进去,见高枫坐在一旁,茶几上还摆着一本书,表情有些无奈。而文贤安则坐在另一边,夸夸其谈,见到她推门进来了,这才有点愕然的停止住。 第297章 心事 “哥,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很晚了吗?没多晚吧。我在和高枫说点事情。” “什么事这么重要啊?非要说到这个时候。” 文贤莺有些不高兴,也不和高枫打招呼,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文贤安起身追了过来,解释道: “高枫和你同住一屋,我觉得有些不方便,就想着把后面那耳房收拾干净,让她睡那里。” 文贤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高枫,瞬间就明白了。哥哥是看上了这城里来的大美女,才会这么上心的。 “也是哦!高枫愿意的话,那就搬过去呗。” “我……” 高枫欲言又止,她是既愿意也不愿意。来到这里时,她想睡客房,文贤莺却拽着她一起同睡,说有伴聊天。 到了别人家,别人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再说俩人确实很久没见面了,也想聊些私密的话,就同意。 后来因为开学了,俩人晚上都要备课,也就没有什么要聊的,在一起同睡一张床,反而不那么方便了。 这段时间文贤安经常过来玩,和她聊得也蛮多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就说到睡房的事,还说到她也喜欢文贤莺房间里挂着那种纱漫。 文贤安就说帮她和三太太说一说,安排一间耳房单独住,她是同意了的。 可没想到文贤安托人到城里买回来的纱幔,今晚来征求她意见怎么装饰房间。她这才意识到文贤安的动机不纯,是想娶她做姨太太。 先不说她会不会做别人的姨太太,她不远千里来到了这乡下,是为了罗竖啊,怎么可能再和文贤安有什么瓜葛。 只是自己答应了搬过去,而且文贤安又没有挑明,所以这事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头痛得很。 “没什么,你搬过去也好,安静一些,反正我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想聊天就过来。” 文贤莺看不出高枫对哥哥是怎么样的,也就只能这样说。 “唉!好吧,天不早了,那我们休息吧。” 高枫很无奈,不知怎么说才好。现在文贤莺回来,也就顺着这个借口对文贤安下起逐客令。 文贤安哪里知道高枫心里想的是什么啊,心里还美滋滋的。他对高枫可谓是煞费苦心,知道一个城里的小姐,不可能轻易答应做他的姨太太,只得先在物质上把人打动。 第二天去到了学校里,等会第一节就是高枫的课,她却无心教学,到了文贤婈办公桌前,半趴着问。 “贤婈啊,石宽那家伙还来恶心你吗?” “你一大早上怎么心情就这么好?” 文贤婈最讨厌的就是石宽,和石宽有关的一切,她也不想提起,更加不想谈。 “我心情好吗?我怎么就不觉得?” 高枫站直了身子,往自己的左右肩膀看了看。明明是心情不好,怎么给文贤婈的感觉却是好心情? “是啊,看你嘴角上扬,总是想笑,心情不好能这样吗?” 文贤婈确实是觉得高枫心情好,她以前也和高枫一样,每天早上起来无忧无虑,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想喊叫一下。自从被石宽那只畜生玷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好心情,她都甚至忘记了自己还会不会笑。 高枫又抬手摸了一下脸,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心烦时是这种表情吗?怎么会相反着来,怪不得相处了这么久,罗竖也没发现她是喜欢他的。 “我心情不好,正想来和你调课呢。” “调课,好吧,你想调第几节?” 文贤婈没有过多语言,虽然她不认为高枫是心情不好,但调课就调课呗。 “第一和第二节。” 高枫说话时,用眼睛余光看向旁边的罗竖。罗竖就像是个不长耳朵的木头人,她和文贤婈这么大声的说话,也都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好,那我准备一下。” 刚说完话,那「当当」的上课钟已敲起,文贤婈拿起一本书就走出去。 办公室里就还只剩下娄秀才了,不对,还有木讷的罗竖。罗竖第一第二节也没课,高枫也正是知道罗竖没课,这才要和文贤婈调的。 她把手伸出去,遮挡住罗竖面前的书本,小声的说: “陪我出去走走。” “我看书呢。” 罗竖都没有抬头看高枫一眼,把书本从那白嫩的手掌下扯出来。他就是这么一个正经的人,这么嫩滑的手摆在了眼前,也不会趁机去摸一下。 “游老师来信了,你不要看吗?” 高枫有些失望,她有时候都会怀疑,罗竖只不过是一个长着男人外表的女人,不然就是和尚也会看过来一眼。 “游老师写信给你?” 罗竖这才抬起头,表情有些不相信。 “是啊,你不想看就算。” 高枫说完,转身走出去了。 游老师名叫游云凤,名字里有个凤字,却是实打实的大男人,五十多岁了,博学多才,留着半尺长的黑密胡须,就在他们读书的学校任教。罗竖和他的关系非常好,甚至来这里教书,那也是一起商量过的。 游老师写信给高枫,而不写给他,罗竖感到一丝奇怪,也就把书页折了一个角,把书本合上,跟了出去。 从学校旁的那条小路往前走,到了一处大石头前,这里视野开阔,高枫停住了,顺手折了一根芒草花,看向对面山头升出来还是橘红色的太阳。 “信呢?在哪里,给我看一下。” 如此的美景,罗竖竟然不屑一顾,一心只想到了信上。 “我没带来。” 高枫有些不高兴,胡乱的甩着手里的芒花。芒花还沾着早晨的露水,脱落了下来,却无法像蒲公英一样飞向远方。 “没带来?哦!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罗竖这才发现高枫今早有所不同。 “我有心事,你帮得了我吗?” 高枫微微歪着头,看向罗竖,似笑非笑。可就是这个样子,更加彰显她那俏皮的美。 “我们都是城里来的,算是老乡了,我不帮你帮谁呀。” 罗竖话说得很真诚,确实两人在这里是老乡,有什么事理所当然先找对方倾诉。 第298章 不解风情 高枫把那芒花递给了罗竖,幽怨的说: “我要嫁给别人当小老婆了。” “什么?” 罗竖都怀疑自己听错,抓住芒花的手一用力,就把那花杆折断了。 “文贤安要娶我当姨太太,你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啊?” 高枫白了一眼罗竖,转身继续往前面走。 罗竖把那芒花扔掉,冲到了前面把人挡住,着急的说: “高枫,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思想不可能这么封建,还给人当姨太太吧?” 罗竖的着急,倒是让高枫有点意外,这应该是罗竖第一次对她现出关怀,该不会是开窍了吧?她又露出了笑容,调皮的说: “怎么,我给人当姨太太,你吃醋了啊?” 罗竖脸红了,很是焦急。 “我和你说正事呢,别开玩笑。” 看见罗竖这样子,高枫感到很甜蜜。 “那你是不想让我嫁咯?” “都这个年代了,妇女要解放,你不能倒退。要是你真心喜欢大少爷,也要让他离婚,才可以嫁给他啊。” 高枫这个样,好像不是要嫁人的,罗竖有些琢磨不透,言语也不再那么着急。 “让他离婚,会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啊?” 难得罗竖在乎她一回,高枫也就调皮的开起玩笑来。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但罗竖依然还是一本正经的。 “这个……这个确实有点不道德,你不应该这么去做,要是你俩真心相爱,那也先要让他处理好原来的家庭关系。” 高枫又歪头一笑,抬手到罗竖面前晃了一下,说道: “和你开玩笑的,不过也差不多是真的。” 罗竖松了一口气,问道: “怎么回事,又是开玩笑,又是真的?” 高枫收起了笑容,把这段时间文贤安经常去找她说话,又给安排房间,买了纱幔等等说出来,末了忧心忡忡的说: “贤安可能是看上我了,这可怎么办?” “这不还没说吗?你这样就怀疑人家不好。” 这不是什么大事,罗竖彻底的放松了。 高枫挥起粉拳打了过去,嘟着嘴骂道: “还说我们是老乡,就这么的敷衍,难道真正要他向我提亲了,你才着急吗?” 这一拳不痛,罗竖却向后退了半步。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不找你来了吗?” 高枫有些生气,一转身体,背对着罗竖。 既然不是相爱,确实不应该让事情发展下去,罗竖挠了挠脑袋,沉吟片刻,陡然发声: “要不,你也搬到学校来住吧。” “好啊,我今晚就搬来,这样他应该就死心了。” 高枫非常的高兴,找罗竖商量,还是找对头了。美中不足的是罗竖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按住她肩膀,把她扭转过来。 “那回去吧,晚上我一起和你回文家大宅,帮把东西搬来。” 孤男寡女在这里不适合,事情解决了,那就应该回去。 “回去那么早干嘛,我还想看一下太阳。” 高枫知道罗竖不解风情,但还是尽量挽留一下。 “太阳一会就耀眼了,没什么好看的,我那书还没看完,回去继续。” 罗竖是真的不解风情吗?不全是。国家积弱,百废待兴,有志男儿,不应该只想着儿女情长。 高枫再一次的失望,不过这种失望她都已经成习惯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她不怕等,即使是等到了白发苍苍,等得来的,那也是幸福。 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文贤婈,她没有什么失望的,有的只是淡淡的担忧。 她的月事一直都是很准的,相差不会超过两天。可这次都过去了一个星期,还没有如约到来,这就不得不让她担忧了。 她是懂得一些这方面知识的,该不是怀上石宽的孽种了吧?就是那两回,真的有这么巧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月事没有来,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影响了而已。要是真的怀上了,怎么不会呕吐,怎么不感到头晕嗜睡? 每次想起这事,文贤婈都会不断的怀疑,又不断的否定。导致她总是心不在焉,很简单的课,都讲错了好几回。 文老爷很信任木德,他以前同样也很信任五根,五根却把唐氏给拐跑了,所以现在再怎么信任,那也会留个心眼。 这天早上,他背着手来到石宽家,像是有些着急的样子,说道: “石宽啊,你陪小蝶回一趟她娘家,我今天有事去不了。” 因为是文老爷来,大山都不敢冲进来通报,所以石宽是直接见到文老爷的,没有任何的准备,心里有些许的慌乱。 “小蝶回娘家,有什么事啊?木德呢?” “今天九月初八,她爹生日。这娘们,上次说是初一,初一过了又说记错,说是初八。唉!陪她回去一下,炫耀一回也就过了。” 对付女人,文老爷有的是招数,花点钱无所谓,想在他身上捞到其他的,那是不可能的。他背着手在石宽的客厅转了一圈,看向门外的天空。 “那好吧,我这就去。” 石宽把靠在桌子沿的枪背上肩,准备跟文老爷一起走。文老爷交代的事,他也根本不敢反对。 文老爷没有回过头,知道石宽已经准备好了,便迈出了客厅。 “你们坐滑竿去,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陪你一起回去了,木德还在院门外等我。” “哦,好的。” 有滑竿坐,晚上肯定还有一顿丰盛的大餐吃,那也不算是一趟苦差,所以石宽也并不怎么抗拒。 出了院门,和文老爷分头而走,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那小蝶已经把滑竿雇到,要带回去的东西也一并准备好,只是脸上一点都不高兴,拉得长长的。 “小蝶,你家住哪,我还不知道呢,远不远?” “有滑竿坐,不要你出力,远又有什么。” 小蝶挥着一条汗巾挡在嘴唇前,坐上了那放置好的滑竿。 这语言显然不太友好,石宽也就没有往下问,屁股一转,也躺到了另一杆滑竿上。 “起轿上路!” 抬滑竿的几名大汉一声吆喝,就把人给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出门而去。 第299章 狭路相逢 队伍还是蛮壮观的,两顶滑竿,四个竿夫,四个下人,光是走出文家大宅这一段,就已经风风光光。文老爷的几个老婆当中,任何一位回娘家,都没这么显眼过啊,把那些路过的长工下人,一个个看得伸长脖子。 出了门来往西走,石宽也就知道小蝶不是什么好人家来的。往西去的只有三个村,一个后水,一个鳝排,一个烂泥坪,都是龙湾镇所辖最穷的村子,无田无地没有茶树山,村民就靠打鱼为生,听说开船送货的廖老大也是那一带的。 也许是路上太寂寞了,小蝶主动和石宽说起话来。 “石宽啊,回到我家里,你不能再叫我小蝶了?” “不叫小蝶,那叫什么?” 这段路还比较宽敞,两顶滑竿是并排着走的,石宽把头侧向了小蝶那一边。天气还热,穿的衣服单薄,看到半躺下的小蝶,肚子并没有太明显的鼓起。 小蝶挥舞着那汗巾,也把头扭过这边。 “我姓田,叫我田太太吧,小蝶小蝶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谁家的下人呢。” “哦……田……田太太。” 好不容易攀上了文老爷这棵大树,但是却没有名分。这么风光的回去给父亲做生日,文老爷还不一起来,确实会让小蝶不好和村里人交代,石宽也是理解的,叫田太太,那就叫田太太吧。 小蝶之所以让石宽叫她田太太,而不是什么五姨太,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见石宽答应了,她又对那些下人说: “你们都听到了吧,这两天都要叫我田太太,以后嘛,爱怎么叫还怎么叫。” “听到了。” 下人们回答得有气无力,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是下人,即使是不情愿,那也得老老实实的去配合。 “田太太,你家住哪啊?” 去一个地方而不知道是哪里,就有种要踩空的感觉,心里不踏实,所以趁这机会石宽再一次询问。 “烂泥坪!” 小蝶终于回答了,不过又把头收了回去,看向前面。她又想起了文老爷,脸色再次变得不好看起来。 她娘确实是九月初一日生日,老早就和文老爷提起过,以为老爷会和她回去的。结果不是推这就推那,到了初一那一天,干脆就不见人影。 文老爷对她耍花招,她也不能全部接纳啊。晚上睡觉时,就谎称肚子里的胎儿好像有点异样。那文老爷一下子就上心了,这里吃补药,那里又喝好茶。 她有些得意,便又说九月初八是她爹生日。这回文老爷不再逃避,早两天就陪她一起买好了东西,准备初八这天风风光光回去的。 哪里知道老麻雀还是没那么容易上套的,今天早上临出发了,就说有急事回不了,让石宽送她回去。她的心情嘛,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九月初八根本就不是她爹的生日,她爹以前是外乡来补祸头的,是个孤儿。有人找补祸头了,那就有一顿饱的。揽不到活时,只有挨饿的份。 她爷爷家全是闺女,看见她爹还年轻,就问愿不愿意做上门女婿?这等好事,她爹当然愿意呀,这才在烂泥坪村落下了脚。这种人爹娘都没有,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诞辰。 她之所以说是她爹的生日,就是想弥补一下九月初一没回去,在村子里挽回点面子而已。 外面道上秋风凉快,很快就把小蝶吹得清醒了。文老爷不和她回去,那也没什么,这不有石宽这个队长作陪吗?面子肯定是丢不了的。文老爷跟着一起回去的话,还会问起她爹,到时还要费心思去解释一番。 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不少,又扭头过来和石宽说话。 “石宽啊,听说你们石鼓坪也是蛮穷的,地主都没有一个。” “我们村小,地都不多一点,哪来的地主。” 石豉坪村日子过得最好的,那要数石大叔家了,可石大叔连小农都算不上。石宽不由得笑起来,小蝶评判一个村富不富有,那是看这个村里有没有地主。按照这个标准来,石鼓坪村还真是穷。 “你不是成了我们文家姑爷吗,以后分家出去,搬回石鼓坪,你就是最大的地主。” “照这样说,你们家以后也是烂泥坪的大地主咯。” “一样一样,不说这些了,让人笑话。” 小蝶不说,心里却是美得不得了。当不了五姨太,和方氏杨氏她们没法比,但和石宽还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俩人都是由下人升上来,又都是同领一万五千兑换券。 走出了不远,路就变得窄了起来,两顶滑竿不能再并排,一前一后,中间还隔着俩下人,两人的聊天也就终止掉。 滑竿虽然简陋一些,却比坐轿子舒服多了,一悠一悠的。加上凉风习习,没人说话,石宽就打起了瞌睡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阵说话声,他懒懒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和几个人迎面相遇,因为路面不够宽,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那些下人仗着石宽背有枪,并没有多客气,开口骂道: “走路的不让抬轿的,还讲不讲道理呀?把我们队长惊醒了,一枪把你们几人都崩了。” 那几人都带着斗笠,还微低着头。石宽躺在滑竿上比较高,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回呛道: “你们队长是谁呀?我倒想见识见识。” “石队长,这几个不长眼的想见识你。” 那个下人还真朝石宽这边大声喊叫起来。 “兄弟,走路的确实应该让抬轿的,你们就让一让吧。” 石宽话语很平和,他不想和几个农民争吵,那没有什么意思。 “这是谁定的规矩呀,我要是不……” 矮个子显然不服,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个瘦高个扯住了衣摆。他也就乖乖的把话吞回去,并且还靠到了路边,把道让了出来。 “怎么?不是要见识我们队长吗?告诉你,我们队长脾气不大,不然你的脑袋早就开花了。” 这边争赢了,那下人就更加得意,抖着肩膀挑衅了两下,这才往前走。 第300章 胆大妄为的土匪 这种吵架没有什么意义,石宽懒懒的闭上眼睛,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在和那些人擦肩而过时,他又好像得到了某些预感般的睁开眼睛。 恰巧这时那位矮小的男人仰起了头,朝他看来。那细小的眼睛和有点猥琐的脸,让他觉得有点面熟。 想要回想起在哪里见过时,滑竿已经抬过去了。这种见过一两次,有些印象的人多了去。困意再次袭来,他也就没有细想,继续眯眼睛睡觉。 烂泥坪并不远,滑竿晃晃悠悠,不到中午就到了。才一进村,那些鼻涕挂在脸上的小孩就一路簇拥,一直跟到小蝶家那低矮的树皮房,也没有离去。 烂泥坪村穷得叮当响,没有人坐过滑竿,也没有外人坐滑竿到过。不单小屁孩们稀奇,大人们也是围过来看啊。 小蝶可是赚足了面子,在家门口把带回来的藕糖瓜子等,分给邻居和那些小孩们,满脸堆笑: “前些日子我娘生日给搞忘了,我爹又不知是啥时候生日,今天回来就给他俩一起庆祝一下,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啊。” 村民们并不知道小蝶已经高攀上大树了,只知道坐着滑竿,还带这么多人回来,肯定是发财了,纷纷拍马屁。 “你就是贵人多忘事啊。” “田大娘家闺女孝顺哦,百忙之中还抽空回来给补生日。” “我们一定到的,乡里乡亲,哪有不到的道理。” “……” 小蝶的爹娘还在河边收钩子呢,听到人说小蝶锦衣华服,荣归故里。半信半疑,跑回了家里,果真看到女儿变成了贵妇人,上前抱住就是痛哭啊。 人太多乱糟糟的,石宽挤出人群,找了个木墩坐下歇脚,和一个竿夫靠着一起看热闹。 哭够笑够,小蝶就和左邻右舍商量怎么办这酒事。 农村办酒也简单,有猪有鸡有鱼就可以,这些嘛,只要有钱,那就很快。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全员出动,杀鸡斩鸭,烧水借桌子,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整个烂泥坪也都知道田大娘家祖坟出冒青烟了,她家姑娘在文老爷家当上了姨太太,都羡慕得不得了。 石宽是外人,没有去帮忙,抱着枪杆到处去逗那些小屁孩。他也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知道小蝶是随母姓的。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酒席很晚才开始,但这不影响大家热热闹闹。石宽也不理会那么多,反正有得吃有得喝。 在烂泥坪待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一起床,就感觉有些冷,屋外面起风了。现在正值晚稻灌浆时节,受这寒露风一吹,今年的收成恐怕要不好咯。 石宽叹了口气,紧了紧那单薄的衣裳,出了房间。 小蝶已经和田大娘在那眼睛红红的了,回来了三天,今天是要回文家的日子了,多少有些不舍得。 石宽却暗自窃喜,到了这里虽然吃喝不愁,但毕竟穷乡僻壤,没什么玩的,早点回去早好。他洗好脸见还没得吃早餐,便去帮那几个竿夫把滑竿抬了出来。 吃过了早餐后,在小蝶和家人依依不舍之中,起轿回龙湾镇。 因为翻风凉了,大家又没有带有多余的衣服来,一个个缩着脖子避风,没有说话。 才进到龙湾镇,就听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议论,说龙湾镇变天了。牛镇长家昨晚枪声不断,还死了两个人。 石宽一听,连忙从滑竿上跳下来,冲往了牛镇长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文家和牛镇长交火了,死的人千万不要是他们护院队的啊。 才到牛镇长家外面,就看到围了一大圈的人,他左挤右挤,也是别人看到他背着枪,让开了一点,才挤到了里面。 只见牛镇长家大门口躺着牛二,地上的血流了一滩。再往里看了,还躺着一个人,应该是团丁。牛镇长和庄龙几个,正在旁边走来走去。 “爹,你养的这几个废物,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是脓包,倒不如多给点钱给我,让我来当这个头头,还能保护咱们家呢。” 寻声看去,牛家那小洋楼的二层边边,牛公子披着一件厚衣,从那窗户探出半边身子,流里流气的。 “你个混账东西。” 外面围着这么多人,儿子却说出这么不给面的话,牛镇长气得浑身都哆嗦,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摁住痛打一顿。 “我再怎么混账也是你儿子,你看你那些人,有什么卵用。” 牛公子平时是对这些团丁不闻不问,也没有恩怨的。他昨天晚上半夜赢钱了回来,把包圆圆弄醒,一起在油灯下数钱。 牛公子难得赢这么多钱,包圆圆高兴啊,就主动缠着要做那好事。兴奋之时,牛公子也不拒绝。 只是刚到紧要关头,楼下就叽里呱啦一阵乱叫,紧接着还响起了枪声。这怎么还能继续下去啊,牛公子吓得半途而废,躲进了被窝里。 今天早上天亮,枪声也早已停住了,他惊慌的下楼,这才知道昨晚有土匪来打劫他们家。看门的牛二,还有一个团丁被打死了,而土匪毫发无伤。 最为讽刺的是,听说土匪只有一杆枪,其余的都是挥舞着朴刀,竟然把院子里的团丁打得落花流水,最后枪还被抢走了四把。 所以现在他忍不住了,出言嘲讽。 牛镇长捡起了一块昨晚土匪丢进来的断砖头,朝牛公子掷去,大声骂道: “你有用,你要用昨晚怎么不下来呀?” 牛镇长这么肥胖,上个楼梯都费劲,怎么有可能把砖头打到二楼。牛公子根本就不在意,甚至脸上还带着点坏笑,回敬道: “又不是来抢劫我,我下来干嘛?他们是来劫你的,我看你昨晚肯定是吓得钻进床底,不敢出来的。” 这话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大笑,牛镇长指着儿子,嘴唇发抖: “你……你……” 这时候包圆圆和文贤瑞,还有沈静香从屋子里走出来。包圆圆心有余悸的样子,手按着胸口说道: “爹,钱还在,一张都不少,只是门被敲坏了。” 第302章 抓人\/改回 石宽稍微缓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不屑的说: “是啊,这么大个家族,丢个把人和枪,那不很正常吗?” “不正常,你们说是丢,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放出去的,昨晚的土匪里只有一杆枪,而且拿枪的就是五根,你们想颠覆我牛镇长,是不是?” 牛镇长这话说得可就沉着有力了,那小小的眼睛被他撑得像是要开裂似的。 “血口喷人,什么颠覆啊,我不懂。” 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又是如此的气势汹汹,石宽紧张得把枪从背后甩了过来,双手紧握。 那肥肥胖胖的牛镇长,这时候却异常的敏捷,一把的抓住了那枪管,愤怒的说: “血口喷人,你枪都亮出来了,还说我血口喷人,来人啦,把他捆起来,明早送到县里去,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文家,也敢和我作对。” 不容石宽解释,那些团丁已经蜂拥过来,把石宽牢牢按住。 楼上的牛公子看到这场景,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茶喝完,缩回身子,躺回到床上去。连续两个晚上赌通宵,困得不得了,昨天晚上也是天快亮了才得眯一会儿,赶紧再睡个觉吧。 他知道石宽也只是被拿来出气,绑上一回罢了,去不了县城的。即使是被送去了县城,那也不是他想关心的。 石宽被牛镇长绑住的事,在龙湾镇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当然也很快的就传到了文家大宅里。 文老爷和文贤安,还有陈管家,此刻一起在文老爷的客厅里商讨对策。 文老爷握着拳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大声怒骂: “这个牛宝林,欺人太甚。” “老爷息怒,我们也是有把柄被他抓住,没办法啊。” 陈管家晃着脑袋,似乎很忧心。其实他心里平静得很,石宽被不被抓,那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能叫证据?五跟当土匪又不是我安排的,他凭什么这样?” 再怎么说,石宽也还是文老爷的女婿,而且还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就这样子被抓去,他的面子也不好放,所以是非常生气的。 “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想想办法怎么救人吧,要是真被送到县城了,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文贤安还属于比较冷静的,他并没有那么着急。 这时候门外文贤莺搀扶着老太太,还有慧姐,也匆匆的来了。 一进门,老太太就用拐杖敲击着地板,伤心的说: “你们想多久了?光在这里这样那样,人就会出来吗?去救人才是正经事啊。” “奶奶,人一定会救,这不是在想个稳妥一点的办法吗?” 文贤安起身,也过来要搀扶老太太。 谁知老太太挥起拐杖,把文贤安挡在一边,又杵了一下地板。 “等你想到办法,人要吃了多少苦了。” “是啊,哥哥,阿爹,护院队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就等你一声令下,去牛镇长那要人呢?不管是任何原因,我们都要先去,他要讲理我们就讲理,他要不讲理,我们人多也不怕。” 文贤莺是听下山帮买盐的柱子说的,她当时就把粉笔一扔,跑了回来。在省城读书时经常看到警察抓那些gf,拉出来游行的惨状使她看得害怕。她知道只要一被送去县城,那就是老虎也得脱一层皮,她不想石宽受到伤害。 平时最怕文老爷的慧姐,也从老太太身后探出脑袋,怯生生的说: “爹,救救石宽,我怕他会死。” 看了大家一眼,文老爷站了起来,一挥衣袖,沉声喊道: “走,找那老牛讲理去。” 文老爷都做主了,文贤安和陈管家也就不再说什么,跟着一起出来。 其实文老爷是听文贤莺说护院队的人都已经聚在外面了,不得不出去。那些人一个个血气方刚,没有一个人带领,一会准出乱子,搞出更大的事情来。 他这样带着队员们去,也更有面子,更有雄威。能把人要回来的话,在龙湾镇可就是说一不二的了。 出到了院门口,果然看到所有的护院队员,以及一些平时受到石宽恩惠的长工下人,当然还有罗竖,都站在了外面。有枪的握紧了枪,没枪的扁担锄头也都拿在手上,一个个义愤填膺。 “各位,今天牛镇长可以随意把石宽抓去,明天就可以随意抓你们,所以这口气我们一定要出,都跟我走。” 随着文老爷一声令下,所有人雄赳赳气昂昂,跨大步子往外面走去。 这些人加起来一起得有五六十个,一出文家大宅门楼,就像是裹挟着一阵杀气的风。那些街上行走的人,看到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也跟在队伍后面,前去看热闹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牛镇长正在家里宴请醉仙居的魏老板,以及湾前的黄先生。 这俩人在龙湾镇也算得上是个人物,魏老板不用说,有钱还广交好友。黄先生嘛,八十好几,祖上曾中过举人,博学多才,德高望重。 牛镇长请两人来就是为了石宽的事,他要把石宽扭送到县城去,理由有了,但是还不够充分,所以请两人来吃饭,再出点对策。 本来还打算请文二爷来的,可文二爷是文家的亲戚,有点不妥,也就作罢。不过请来的人也只是走走过场,让外面的人觉得合情合理而已。把石宽送进大牢,那是已经下定决心了的。 饭桌上,大家正在互相敬酒,突然小翠走过来,惊声呼叫: “不好了,文老爷带着一群人过来,把家给包围住了,个个手里都拿着枪。” 魏老板和黄先生听了,屁股都差点坐不稳,这浑水他们不该趟。只是牛镇长有请,不得不来。现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牛镇长却是一点都不怕,拍了一下桌子,猛的站起来,怒吼道: “倒反天罡了,仗着有几杆破枪,也敢包围我镇长家,庄龙,抄家伙,跟我出去。” “好!” 一起同桌吃饭的庄龙应了一声,马上离桌,出去招呼弟兄们去了。 第303章 修改回 牛镇长和魏老板他们几个下了楼来了,看到文老爷他们一群人已经堵在了门口,气急败坏的喊道: “文敬才,你想造反是不是?” 文老爷把那长袖卷起,审视了一下这个环境,不紧不慢的说: “造反不敢,讨个理还是敢的。” “你要讨什么理,你家姑爷通匪来劫我,还背枪前来,意图对我下手,难道你也想吗?” 不管怎么样,罪名安上,理就占了先。牛镇长先声夺人,气势汹汹。 后面跟出来的庄龙还有几个团丁,可就没有那么神气。他们的枪被抢去了四把,子弹也所剩不多,没枪的弟兄还要把之前扔走的朴刀拿出来。而对面文家的人,十几杆枪,人也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哪里还敢嚣张。 “你说石宽通匪,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还有他是我们护院队的队长,去到哪里不背枪啊,背枪来到你这里就是想对你下手,那你也太脆弱,太疑神疑鬼了。” 平时对外人还算温文尔雅的文贤莺,此刻一点不顾自己大家小姐的形象,像个泼妇一样,说话时还把胸脯挺向前,问得个像连珠炮似的。 “放人,不放人我们就冲进去了。” “背枪有罪,那杀猪拿刀的也有罪咯?非要说我们反,那也是你逼我们反的。” “别和他废话那么多,冲进去把队长放出来吧。” “……” 牯牛强和小申他们,可就不管那么多了,大声吼叫着,一步步向前逼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话慢慢说,别动刀动枪的。” 黄先生身体发抖,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冷静。 都这时候了,别说是黄先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不管用。牯牛强一挥手,就把人推得向后仰去。 幸亏魏老板在后面把人接住,不然黄先生这一大把年纪,摔跤的话可就不好受了。 这阵势不得了,要是被他们冲进来的话,石宽被劫走不说,楼上那些刚藏好的银元,也有可能被抢走。 牛镇长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知道这种时刻硬拼不得,只有靠气势来镇压。他一把夺过庄龙手里的枪,对空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而牛镇长却大声吼道: “我是镇长,是g家委任的官员,这里是官员的府邸,你们敢冲进来就是和g家对抗,明天大批的军队就会下来,把你们一个个抓去,家里人也一个不放过。” 这一招还真有点管用,所有人都不敢向前,毕竟民和官斗,历朝历代没有多少是赢的。 罗竖站了出来,他手里没有枪,也没拿有刀。但那高大的身材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不温不怒,缓慢开口: “牛镇长,你是g家委任的官员不假,但你也要秉公办事,不能胡乱抓人啊。刚才所说的通匪和意图对你谋杀,这些证据都不足。换句话说,你现在应该放人了。” 有了牛镇长那气势的一枪,庄龙又嚣张了起来,挤身上前,摇晃着膀子说道: “怎么证据不足,五根带枪跑出去,参加了土匪,这回来劫我们镇长,还杀了人,这不是事实吗?不是通匪吗?” “五根带枪跑出了文家大宅,这是事实,无可争辩。但人去哪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你说他加入了土匪,你看见了吗?” 罗竖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说话直盯庄龙的眼,毫不畏惧。 “看见了,昨晚我就看见了。” 其实五根是谁庄龙都不知道,也就是在唐氏被拐跑后,他听了一些花边的消息,才对这个普通的名字有所印象。昨晚他也根本看不清土匪,就连对方来了多少人都不清楚。此时却一口咬定说看到了五根,就是想加害于石宽。 “你看见了,和他说了什么?” 罗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 庄龙有些压迫感,却不怎么慌,胡编乱造道: “我问他就一杆枪也敢来闯镇长官邸,是不是自不量力?他说石队长带着人在后面跟来,这不是通匪吗?” “石队长如果是他的同伙,他却向你透露出来,那这些土匪脑子肯定不好使,不是傻,就是呆。” 罗竖冷笑一声,说完转而面向了牛镇长。 庄龙也发现了自己的谎言并不那么符合逻辑,但还是硬掰下去。 “脑子好使的人还会去当土匪吗?你真是,说出这种话来。” 罗竖突然一转身,又盯着庄龙,紧紧的问: “对,脑子好使的都来当团丁了。你说你和他对话,当时肯定是互相开枪打的,距离不会太近,说的话也要很大声,那其他人听到了吗?牛镇长他们在楼上听到了吗?” “这个……这个谁说要说很大声的,谁说会隔得很远的?我和他就像现在你和我一样,面对面的,没……没人听到。” 庄龙心虚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罗竖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又逼了上前,目光和语言一样犀利: “面对面,近距离,你怎么不把他拿下,是你不想他想打他,还是他不会开枪打你?通匪的是你吧?” “我……我……” 庄龙彻底的乱了,缩着脑袋,身体歪过一边。 罗竖还在继续,密集的语言如一颗颗子弹射了出来。 “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五根逃出去是当土匪,只有你知道,为什么知道,不用我过多阐述了,牛镇长,真正通匪的是他,你还不把他抓起来?” “废物,退一边去。” 牛镇长用枪托撞了一下庄龙,非常的愤怒。他是不相信庄龙通匪的,生气是因为自己的手下一步一步往人家的套里钻。 罗竖还是给牛镇长面子的,转而又温和的说: “庄先生不可能是匪,我们石队长也不是,你们是因为两家有些矛盾,需要出口气罢了。我们石队长被关了一天,这口气也出了,现在可以把他放出来,让他回家了吧?” 这个人不简单啊,理和据现在自己都不占。僵持下去还有可能把这帮人惹怒,既然给台阶了,那就下吧。牛镇长心里非常不爽,但还是陪着笑脸说: “我们两家没什么矛盾,我都是秉公办事,无论谁有通匪的嫌疑,我都会抓来。现在既然证据不足,那就把人放了吧。” 第304章 寡妇 文贤莺瞪向了庄龙,厉声呵斥: “听到没,还不快把人放了。” 没办法啊,庄龙只好乖乖的转身回去,走向关押石宽的小房间。 文老爷看向了罗竖,和牛镇长一样有些想法。这年轻人逻辑清晰,才思敏捷,不是个简单人物,怎么会甘心来龙湾镇这小地方来当教书匠呢? 黄先生因为被推了一下,现在站得远远的,生怕会被剐到碰到。 没多久石宽就被推出来了,身上还像被捆粽子一样,缠着密密麻麻的麻绳。 “石宽……” 文贤莺见状,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过去,动手给石宽松绑。 石宽却有些不好意思,手脚被松开后,并没有感谢文贤莺,而是麻木的上前两步,对文老爷一等说: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 啥事都没做的文贤安,这时候表现出关心来,上前抓住石宽的手臂,关切的问: “他们有没有打你?” “没有,就是被捆的太紧了,也不知道这血还走不走得通。” 大家都已经加了一件外套了,石宽且还是单薄的单衣,他把衣袖挽起来,看手上那一条条淤青的痕迹。 这帮人真狠,也不怕把人给绑死。不过现在手还能活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魏老板松开颤抖着的黄先生,出来举着双手压了两下,便又抱拳朝文老爷等施礼,做中道: “敬才兄,我看这都是误会,宝林他作为镇长,对有所怀疑的对象请来询问一下,那也是上头赋予他的职责,现在误会解清,我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文老爷没有回答,眼神如刀看着牛镇长。 反倒是石宽自己,显得比较轻松,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 “牛镇长请我来的方式,也太过热情了一点,我这回去,估计得两三天才捧得起饭碗啊。” “我们走,不和他们说那么多,奶奶和二姐还在家里等着呢。” 这时候的文贤莺,已经发觉不能在众人面前,和石宽有过多的接触,不敢动手去拉人。 罗竖好像看懂了这一切,过来把手搭在石宽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也说道: “回去吧,天也快黑了。” 牛镇长是这里的天,即使是被绑了,那也不能怎么样。石宽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的,见罗竖都过来劝,也就和众人一起回去了。 看着人渐渐走远,牛镇长把手里的枪狠狠的朝庄龙扔了过去,背手走进了屋子里。今天这事本来以为可以压文家一头了,没想到到头来出丑的竟然是自己。 和文家这结算是结下了,他牛宝林以后绝对不会放过文家任何一个人,包括那教书的罗竖。 在石宽的院子里,慧姐和老太太,还有杨氏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翘首以盼。她们也不知道文老爷带人出去,能不能把石宽带回来。 慧姐,一会就到门口看看,却又都失望的回来,伤心的到老太太跟前,傻里傻气的问: “奶奶,石宽回不来的话,我是不是就成寡妇了?” 老太太忍不住挥手对着慧姐嘴巴,扇了一巴掌过去,不过那只是吓唬吓唬而已,没有用力。 “闭上你的臭嘴。” 慧姐长这么大还没被老太太打过骂过,这次两个一起来,让她感到有些委屈,退到了杨氏的身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杨氏抚摸着慧姐的头发,温柔的安慰: “石宽一会就回来了,不信你听。” 慧姐还真的竖起耳朵聆听,也真被她听到外面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她高兴极了,立刻蹦出去。 “回来了,石宽回来了。” 还没跑出院门,牯牛强就已经冲进来,大声的嚷嚷: “队长回来了,队长和老爷他们一起回来啦。” 得到了确切的信息,慧姐脚却发软了,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我不是寡妇……我不要当寡妇了……哇……” 满脸高兴,奔跑回来通风报信的牯牛强,被这个样子吓得不知所措。 杨氏急忙追出来,想要把慧姐给拽起来,只是慧姐太胖,她都拽不动,只好安慰道: “别哭了,你快起来,你哭这么难看,一会儿让别人看到了。” 慧姐也不想哭,可就是收不住啊,依旧在那哇哇大哭。 那嘈杂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院门口,石宽在众人的簇拥下,踏进了自己的家门。 看见了文老爷,这时候慧姐却不敢哭了,一咕溜的爬起来,也不敢去拥抱石宽。 石宽和老太太还有杨氏一一见面,大家坐在一起嘘寒问暖。 人回来了,那也就没什么事了,半个多时辰这样,文老爷就让大家散去,自己也走了。 杨氏和文贤莺是最后两个走的,从石宽一回来,杨氏就吩咐大山煮了十几个鸡蛋,让大山晚些帮用蛋白给石宽敷那些淤青。 蛋白热敷过去,能迅速的活血化瘀。这种事情她不方便自己一个人做,所以就拉着文贤莺一起。 文贤莺是想留下来亲自给石宽敷的,只是她知道那样不合适,也就走了。 天气凉了,要盖上被子。 晚上慧姐和石宽一起挤在被窝下,慧姐竟然伸出手臂。给石宽当枕头,傻傻的说: “你不会让我当寡妇的,是不是?” 石宽不知道慧姐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不过感觉出是在关心他,也就歪了一下脑袋撞过去,说道: “我都没死,你当什么寡妇啊。” 慧姐抡起手,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在石宽嘴巴上拍了一下,骂道: “你嘴巴这么臭。” 虽然每晚睡在一起,没有那种事,但是慧姐也是有感情的。石宽第一次体会到和慧姐之间特殊的情义,本来想把那手臂移开,枕在枕头上的。这会他心安理得的枕到了那手臂上。 他伸手去把慧姐另一边肩膀扳过来,两人面对面,互相拥抱着。他用鼻尖顶着慧姐的鼻尖,轻柔的说: “我嘴巴很臭,你不也不嫌弃吗?” “我说的是那种臭。” “哪一种臭啊?” “哎呀,你不懂,明天去问奶奶吧。” “……” 第305章 谎言 文贤安带着俩下人,提着柳条箱,一大早来到了龙湾码头。他扯了扯罩在长衫外面的短马褂,从容不迫的踏上了去往县城的公船。 开公船的范明见到文贤安来了,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县城办事啊?” “是啊,你这船两边也该加个帘子了,天气凉,风大,回头我让下人送几匹布来,你弄一弄吧。” 文贤安不同于文老爷,他是懂得收拢人心的。这船大家进出县城都要坐,弄几匹粗布做一下窗帘,大家都会记住他的好,这是花小钱买人心。 范明高兴啊,殷勤的把文贤安往最好的位置领,笑得合不拢嘴。 “那太好了,我替龙湾镇所有老百姓谢谢你。” “这是小事,不必如此。” 最好的位置自然是船舱后面,这里比较沉不会晃,虽然看不到前面的风景,到现在天气转凉了,前面的人还起到挡风的作用。 那里已经坐了几个要去县城办事的人,见到文贤安走过来,都识趣的把位置让开。 文贤安坐下后就靠着闭目养神,他无心欣赏什么风景。此次去县城,那是要打点关系买枪的。 这年头只有枪杆子才能说上硬话,前几天要不是他们人多枪多,任凭罗竖那小子怎么花言巧语,牛镇长也是不会把人放出来的。 他进城还是有一件大事,就是弄一辆单车回来送给高枫。高枫那妮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给安排好的房间不住,偏要搬到学校去。 这城里的妹子想法就是多,他就不信弄了辆,龙湾镇的人都没见过的单车回来,还收不住高枫的心。 唉!今年的事情多,山里的洋烟果都到采摘的时候了,父亲却安排他去县城。 文家的祖先第三代文传辉,医术不怎么样,却爱研究一些旁门左道。他发现了药柜里那治胃痛的药膏,其实就是清zf禁制的y片。 这东西吃起来提神啊,恰好他又接了岳父的榨油坊,被他研究来研究去,把那做y片的洋烟果壳研磨成粉,和当年的茶果一起压饼榨油。 不出所料,榨出来的茶油任凭谁吃了都得上瘾,不再想吃其他的油。 这是他们祖上传留下来的秘方,本来也没有什么,不透露出去就是。只是那洋烟菜呀,久不久就会被官府禁一次,不得公开种植。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们派上几个亲信,在山里开垦了一块地,秘密种植,秘密收割。 五根之前也是亲信中的一员,现在逃出去了,明年可就要另辟地方种植咯。 文贤安沉思之时,突然听到一阵骚动,睁开眼来看,发现是那文贤瑞和沈静香也来了,还被那范明带到他这里来。 “文专员,巧了,你大哥也去县城,你们就坐在一起吧。” “安哥,你也要去县城啊?” 文贤瑞朝文贤安抱拳施了一礼,坐到了对面。 “是啊,好久没去看过欢姐了,去一趟,顺便了解一下药材的行情。你们这是要去哪?” 文贤安没有说真话,文家收购药材一直只是被他们拿来掩盖一些事。 “回一趟省城,静香她爹六十寿诞,不去一次也不像话。” 文贤瑞同样没有说真话,做寿是假,去省城是真的。他是要去省城请示沈主任,派人下来把那些银元运送回去,光凭他和牛镇长,是不敢把那么多银元运走的。 沈静香看了一眼文贤安,带着傲气说: “你们在县城还有个大姐呀,贤瑞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不然我们到县城落脚时,也该去看望看望。” 文贤安顺着沈静香的话回答: “那这回一起去呗。” 沈静香马上就有些不自在了,挪了一下屁股,推辞道: “这回时间紧,一到县城我们就要赶着时间回去,还是下次去吧。上回说了,要帮嫂子置办几套漂亮的衣服,这回回省城我就给你带来。” “哦,好!那我就替美娇谢过了!” 文贤安也听出沈静的意思,胡乱回答一句。 这时船开了,好几名船夫用长长的竹竿卖力的把船撑离,平静的水面划出一条岔开的水线。 从龙湾镇一直到安平县,这一段的河面都是这么平缓无波。这也方便了靠桨和竿为动力行驶的古老木船,不过即使是顺水去一趟县城,竿夫们也累得气喘吁吁。回来要逆水而行,就更加吃力。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的石宽,伤情彻底好了。在家里也无聊啊,便想去学校看看,找柱子聊聊天,顺便和文贤莺说几句。 那天被放出来,不好意思和文贤莺说话,但是去到学校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石宽独自一人背着枪走出文家大宅,外面的路人很多已经认得他。羡慕也好,拍马屁也好的打着招呼,他抱拳向大家致意,便向北走去。 越向北走人就越少,不过他感觉身后总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回头看去,只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挑着一担青菜大步向前。还有一个赶牛的大叔,慢慢悠悠的,再就别无他人了。 他停住脚步,让挑担的和赶牛的走到前头,自己才走。但是走了好长一段路,那种感觉还在,再次回头看去,人影都没有一个。 石宽不由哑然失笑,不会是被牛镇长绑了一次,心就慌慌,产生阴影了吧? 正当他又迈开腿向前走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石队长,你是不是在找我啊?” 他吓了一跳,把枪取下来,朝发出声音的路旁指去。见到那个挑菜的男人躺在一丛芒草背后,两条腿屈曲叠着,斗笠把整张脸都盖住,那一担青菜也放在旁边。 “你是谁?” 中年男人把斗笠抬起了一点点,随即又放下来,轻松的说: “石队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就这么一点时间不见,就把我忘了,哎呀!” “你是宋老大?” 那声音有点熟悉,石宽记起来了,正是在老丁家把文贤昌押住的宋老大,那可是乌桂山的土匪头啊,他不由紧张的托枪对准。 第306章 不按套路打架 宋老大把腿放下坐了起来,那斗笠自然就回正到头顶上。他随手扯了一条野草叼在嘴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石队长,你别急呀,枪栓都还没推上呢?” 对哦,枪里都还没子弹呢。石宽一阵惊慌,连忙摸向衣兜。这时只觉眼前一黑,那宋老大整个已经蹦起来。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枪就已经被夺走。 刚才只是太突然没反应,错误不能犯第二次啊。没子弹的枪也就是一根棍子,没有什么可怕的。石宽跨步跳过一旁,扯出那根扁担就朝宋老大打去。 大部分的人只要知道他是土匪,那都已经是浑身颤抖了。这个石宽竟然敢扯扁担打来,而且动作如此之快,着实令宋老大大吃一惊。 他连忙横枪举在头顶,挡住了那一扁担。因为挡得慢一点,手都还没有完全伸直,力道不够。那打来的扁担把他震得手臂发麻,人也踉跄向后退两步。 “你小子,身手还可以嘛,给人家看家护院,实在可惜。” 石宽不答,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打斗中,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耗掉一点力。他把扁担收回,横着又扫了过去。 这回宋老大可就注意了,那枪杆子侧身一挡又把扁担给挡住了。可他只注意到扁担,没注意到石宽打过来时竟然松手了。 石宽不是傻子啊,知道这样打不一定能打过宋老大,打不过那也要把枪夺回来呀。所以他横扫那一扁担是虚招,松手后立刻过这边,抱住了宋老大的大腿,使劲的向上一撬。 这属于小孩打架的方法,宋老大更加是没料到,人向后一翻,就倒在了地上。要命的是他那斗笠,此刻盖向了前,遮挡住视线。 “小子,你会不会打架啊?” “打得赢你就行。” 现在石宽算是占回了一点上风,也敢出言嘲讽了。他顺势骑了上去,抓住那枪就往宋老大的脖子上压。 有斗笠挡住视线,宋老大根本看不清。等到把斗笠甩开,枪杆已经压住脖子,气都快喘不出来了。他只得拼命的双手向上撑,想要把枪给撑开。 只是他现在是躺倒在地,肚子又被骑住,力气发挥不出来啊。枪越压越紧,他的脸也憋得越来越红。 “呸!我们与你乌桂山无冤无仇,劫了一次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来抢我的枪,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咳!呸!” 石宽最开始吐了一口痰到宋老大脸上,还觉得不过瘾,又把口腔里的浓痰再次弄出,对着那眼睛就吐去。 吐痰既能羞辱对手,又可以糊住眼睛。只要能打赢,管他什么招数。石宽拼尽力道把枪杆往下压,能把宋老大弄死,那他在龙湾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有痰糊住眼睛,宋老大看天空都是模糊的,他呼出的气也已经十分艰难,头脑开始发胀。完了,这一大半生横行乡里,杀人无数,没想到今天要被一个傻小子给弄死,真是阴沟里翻船啊。 “咚!” 一声闷响,石宽也觉得眩晕,眼睛里冒出来许多红红绿绿的星星,不受控制的飘散到四方。他扭头回来,看到一张熟悉猥琐又狰狞的脸。这不是去小蝶家让路的那个人吗?他还记起了这个人就是仙人拐上,唱山歌的那个小眼睛土匪。 石宽张嘴想说话,可是人已经摇摇晃晃歪过一边,什么也说不出了。 等他醒来时,双手双脚已经被捆住,嘴巴里塞满了菜叶,躺在一处乱草丛中。 脑袋还是那么生疼,感觉头皮绷得紧紧的,肯定是被打得起了一个大包。他晃着脑袋四处看去,见右边有一个矮小的男人背对着他,从那两条岔开的腿中间看去,一条黄浊的水柱直泻下来。 妈的,拉尿也不走远一点,那臭骚味都飘到跟前了。他蠕动着,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那矮小男人扭过头来,咧开满嘴的黄牙。他抖了抖裤子,向另一边喊道: “老大,这小子没死,又活过来了。” 石宽歪头蹭去嘴里的菜叶,不顾嘴巴麻木,开口骂道: “你才死了,背后下黑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宋老大走过来,距离石宽两步远的地方蹲下,扭嘴一笑,说道: “你打架不按套路,吐口水都用上,那灰鼠打你一棍怎么了?” “嘿嘿嘿……那节木头腐了,没能让这小子脑袋开花,算他命大。” 被叫做灰鼠的猥琐男人过来踢了一脚,又蹲下来把石宽的身子翻过来,看那已经肿起了半寸高的脑袋。 “说吧,你们要把我咋样?” 石宽摇晃着肩膀,甩开了灰鼠的手,脚蹬着向后退了一点。人被抓住了,算他倒霉,想要干什么就来个痛快的。 宋老大拍了拍手,人站起来深呼了一口气,反问道: “你想要我们把你怎么样?” 石宽冷笑一声,不屑的说: “我想要怎么样?我想要你们把我放了,能同意吗?” 宋老大朝灰鼠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把他放了。” 灰鼠满脸疑惑,喃喃发问: “把他放了?” “对,放了。” 宋老大坚定的回了一句,然后走回一旁,把那杆长枪提起。 纵使有疑虑,老大的话,灰鼠也不敢违背,不情愿的过来解开石宽的双手双脚。 石宽并不高兴,反而在心里哀叹起来。文贤莺啊文贤莺,你几次送到我面前,我都没把你睡了。我今天被这土匪头打死,那你明年也该到我坟头上炷香啊。 出乎意料,手脚解开后,宋老大竟把枪扔了过来。他慌乱的接住,疑惑万分。 “你……你真的要放我走?”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戏言。” 宋老大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石宽。 放走了还不走,那不成了傻子吗?石宽不再问那么多,撒开腿就跑。 跑了几步他又觉得不对劲,宋老大跟了他一路,枪又不要,这是为什么啊?这种事藏在心里搞不清楚,那比死还难受。宋老大既然要放他走,那肯定是不会要他性命的,于是他又折了回来。 第307章 顺便打个劫 宋老大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调侃道: “怎么?石队长还有什么东西落下?” 石宽把枪背到肩上,找了块凸起的土堆坐下来,手慢慢的去揉那肿胀的脑袋。没有回答宋老大的问题,而是问道: “我们仅仅见过一次面,没有任何的瓜葛,你今天来找我干嘛?” “我不找你,是你的一位老朋友托我来看看你。” 宋老大嘴角微微舒展开,似笑非笑。 “我的老朋友?是谁?” 石宽很是惊讶,撑大了眼睛。不过一撑眼睛,那紧紧的头皮像是受到了刺激,又隐隐作痛。 “五根,他不是你的老朋友吗?” 宋老大这回是真的笑了,却笑得有点邪乎。 石宽惊讶至极,失声叫道: “五根?他真的当土匪了?” 宋老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石宽。 那久未开口的灰鼠忍不住了,歪着脑袋说: “你小子说话不中听,什么当土匪呀,是弃暗投明,不过还没通过我们的考验呢。” 当着土匪的面说土匪,那就好比当着婊子的面说婊子。石宽也觉得有点不妥,低下了头来。 五根当土匪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跑去了乌桂山。那四太太……唉!石宽叹了口气,不敢想下去。这都是命,命中注定要受尽男人的玷污,那也是无法改变的。 “他托你来看我,有什么话带吗?” “有!” “快说。” 宋老大却不急,来回踱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 “他感谢你救命之恩,说会照顾好四太太的。” 这话又令石宽着实感到意外,不由脱口而出: “照顾好四太太,那你们是没有把四太太怎么样?” “我们是有原则的,她不是我们绑的肉票,再漂亮那也不会动一根汗毛。” 宋老大似乎有些不高兴,外面怎么传他们都好,但是传对女人怎么样,这就让他在乎了。他们山上也有女匪,但没有哪个男匪敢乱来,除非女的自己愿意。 这时灰鼠又补上了一句: “五根那小子也是条汉子,谁要是打四太太的主意,他就跟谁拼命。虽说我们一点都不怕他,但我们敬重他。这以后嘛,要是四太太耐不住寂寞,想起我们来,那我们也不会拒绝的,呵呵呵……” 石宽完全相信这些话,他站起来抱了一拳。 “那我就替四太太感谢山上的好汉,告辞!” 看着石宽渐渐远去的身影,灰鼠忍不住了,低声问道: “老大,你放他走,怎么枪也还给他啊?” 宋老大没回答灰鼠的问题,而是一挥手,转身道: “走,回山。” 其实宋老大是刻意要认识一下石宽的,这才在劫了牛镇长家后还和灰鼠留下来。只不过在文家大宅前蹲了两天,也没见到石宽出来,今天才好不容易见到。 上次石宽敢带人去仙人拐,他就已经刮目相看。这次又听五根说石宽为人仗义,就想来结交一下。只是没成想命都差点丢了,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五根这人没说谎,说牛镇长家那些团丁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一点都不经打。这回来了还真是这样,回去后一定要把五根留在山上。 话说来劫牛镇长家,那完全是个意外,不在考虑当中。他们只是在山上听说龙湾镇这边出了一个独匪,打着他们乌桂山的旗号,四处抢掠。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关乎名节呀。他们乌桂山的人马,向来只抢劫富商地主,不会去抢那些穷得自己都想当土匪的村民。所以要下山寻找这个独匪,清理干净,恢复名誉。 这种小事情,不需要多少人来。本来宋老大自己都不想来的,但他这个人好赌,对赌具也十分爱护,听说龙湾镇这边有个匠人,用牛角刻出来的骨牌十分精美,所以就顺路带领几个小兄弟来了。 土匪是他们的职业,哪座山上能藏人,他们远远一看就知道,所以找到五根并不费什么劲。只是找到人后发现有点不一样,这个五根竟然还带着婆娘当土匪。 后来问了才知道,这并不是五根的婆娘,而是文老爷的四姨太。 他们当时是想杀了五根和四姨太,然后拿枪回山的。那五根不想死啊,就出谋划策说:杀了他只得一杆枪,不如去龙湾镇弄多几杆枪。 哪个当土匪都不想要枪啊,可是他们也知道拿刀去抢枪,那简直是以卵击石,自找死路。所以根本不采纳五根的话,又要动手杀人。 五根再次求饶,说牛镇长的那些团丁才拿到枪不久,和他一样还不熟悉。而且个个都贪生怕死,稍微用点计谋,那把枪抢回来也不是难事。 枪的诱惑还是很很大的,宋老大当时想了一会,也觉得牛镇长那些人只不过是徒有虚表,没有一点用处。便留下一个人看守五根,带着其余的人溜进了龙湾镇。 他们这些大老粗,计谋是不怎么会用的,只是潜伏到了后半夜,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才硬攻了进去。 牛镇长家的那些人还真是没一个有用的,不到三言两语,牛二就被逼起来开门了。那些团丁虽然有枪在手,却不如小孩拿石头打人。 不过他们也是不敢有过多的动作,抢了几把枪和子弹后,就仓皇而逃。毕竟是没有踩过点的,也不知道牛镇长家到底还有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武器,抢到了东西也没伤亡,那就赶紧走吧。 石宽脑袋晕晕,也不去什么学校找文贤莺了,径直往回走。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遇见木德匆匆忙忙从里面出来,他也懒得打招呼,正想侧身而过,木德却先向他发话。 “嘿……这不是石队长吗?怎么脏兮兮的,差点没认出来。” “倒霉死了,刚才去学校,半路摔了一跤,脑袋都撞晕了。” 石宽不得不回答一句,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里走。 那木德却扭转身子,跟随着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老爷正让我四处找你,走,去老爷那,别耽误了大事。” 第308章 叶八之死 石宽疑惑了,脚步反而放慢了下来。这文老爷最近是咋了,有什么事总找他商量,是器重他这个姑爷了? “大少爷呢,他去了没有?” 木德看着石宽的脑袋,那不长的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确实有些怪怪的。 “大少爷一早就去县城了,你这脑袋好像大了不少,真的撞到了啊?” “哦!那走吧。” 自己没看到,但能感觉是大了一点,石宽也懒得解释了。文贤安去了县城,文家也就没几个能商量事情的人了,怪不得老爷要找他。 到了文老爷的院子里,看见小蝶单独在院子里晒着那稀薄的太阳,石宽问了一声: “田太……哦……小蝶,老爷呢,他在哪。” “他是你丈人,得叫爹,别和下人一样老爷老爷的。” 小蝶嘴上不怎么高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个石宽潜意识的叫她田太太,那就说明心里把她当成太太了。 “哦……” 石宽有些尴尬,他也只是见了面要随口问一下而已。其实木德把他带来,自然知道老爷在哪里。 两人一直往里走,到了老爷的书房前,木德并没停下脚步,也不喊叫文老爷,继续往后院而去。 到了一间了小屋子前,木德掏出钥匙插入了门把上面宽厚的铜锁。 石宽的脑子里又产生了疑问,这门子锁住,老爷不可能在里面,木德这是要干嘛? 看出了石宽的疑惑,木德一边推开门一边小声说: “别大惊小怪的,老爷让我带你来这里,看一下要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 石宽的疑惑并未减退,反而更加的重了。他踏进门去,立即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房间里太昏暗,窗户也不打开,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知道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进来,才会有这种味道。 木德把门关上,还给拴住了,上前两步,踢着地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声的说: “这个家伙啊。” “什么家伙啊?” 石宽还是不明白,蹲了下来,伸手去摸。刚一触碰到,立刻就知道是一具尸体,吓得连忙向后蹦去,脑袋撞到了一个杂物,痛得眼泪都渗出了眼角。 “小心点,别害怕。” 木德掏出洋火,点亮桌子上的一盏小油灯。 房间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那地上躺着的确实是一具尸体。石宽心狂跳不止,过来仔细辨认。 “这不是跟陈管家干活的叶八吗?他怎么会死在这的?” 木德找了块木头垫在屁股下,有些得意,说道: “我弄死的,出卖老爷,今天才弄死,已经便宜他了。” 也不需要问为什么了,一定是文老爷让木德把叶八弄死的。石宽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 “现在怎么办?让我和你挖个坑把他埋了,还是半夜扔下玉龙河?” 说到扔下玉龙河,木德就想起了当初的桂芳,也是躺在这里。如果桂芳不被捂死的话,那他可能还会得多睡几次。 当时最恼火的是五根,一切准备就绪,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不过现在五根拐跑了四太太,那可就占了大便宜。 木德抬脚踩到叶八脑袋上,左右晃了晃,狠毒的说: “不埋也不扔,老爷的意思是让牛镇长看看。” “那就扔到牛镇长家门口啊。” 石宽想到了春生也是被扔到文家大宅门楼前,那是多么的挑衅。如果把叶八埋了,或者扔下玉龙河,确实不能够解气。 木德从牙缝里往回吸了一口气,凝重的说: “前两天他家才出大事,这会招了许多人来,门前百步之内都是戒备森严,扔不去呀。” 扔到别的地方,就不那么解气,也不对等了。石宽捏着下巴尖,认真思考了一阵,突然笑道: “有了,我有个办法不用扔到他家门口,却能让牛镇长气得头发都脱落的。” “什么办法?” 木德伸长脖子,急于想知道是什么好办法。 石宽却想卖关子,站了起来,坏笑着说: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没办法啊,人家不愿意说,那木德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去。 在石磨山下的学校操场上,高枫正张开手臂,挡住前面的一个孩子,而好几个小孩扯住她的衣服后摆,忽左忽右的躲藏,他们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呢。 罗竖坐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高枫给他的信。确切的说是游老师给高枫的信,他央求了好几回,高枫才给他看的。 信是这样写道: 高枫,你和罗竖去安平县执教已有数月,甚是想念,近况可好?我和你父见过几次面,他说你都不曾写信与他,甚为失望。还望有时间多和他交流。 安平县龙湾镇偏居一方,民风彪悍,虫蛇出没,他担心你,不同意你去,那也是所有家长的担忧,你不必记恨。 替我问候罗竖,去之安之,强身健体,防风御寒。 师游云凤上。 强身健体,防风御寒。罗竖是知道游老师对他说什么的。国民d某汉z府反g命,杀害了他们的许多同志。某京z府也蠢蠢欲动,所有的工作都转到了地下。老师是让他到这来发展力量,壮大g命队伍,等待有时之需,揭竿而起。 他愧对老师的厚望,来这么久了,别说发展人员,就是任何工作都还没开展啊。 这个地方,任何人都是只顾着自己的一日三餐,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就像是古得金和石柱子,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当,当当!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响起,一大群孩子从各个教室奔跑出来。上体育课的那几个小孩,也都散开来了。 罗竖的思绪被打断,抬头朝那悬挂铁块的地方看去,只见文贤莺正把敲击的铁条放下来,动作落落大方。 文贤莺倒是他想发展的对象,有知识文化,又见过世面。可来时游老师就和他说过,文贤莺是地主的女儿,背景成分复杂,务必小心谨慎。 他也知道游老师的担心,可除了文贤莺,还真不知道这里有谁可以发展了。他把信折了起来,塞进信封,站起身朝高枫走去…… 第309章 传世之宝 凉了几天,天好像又要转回来。一大早就是南风吹,不再有往天早上那种凉意。天还灰蒙蒙的,东边上空那颗启明星还没有落下。 廖老大去附近的赌友家赌了一晚,口袋空空,打着哈欠,踏着那木屐「哒哒哒」的回龙湾镇码头。清晨的空气清新宜人,却止不住他昏昏欲睡的双眼。 到了石拱桥旁,抬脚迈了上去,隐约瞧见旁边放有个大箱子。 谁家这么粗心,这么大的箱子都落在这啊? 突然他又停住脚步,扭头回来揉揉眼睛仔细看,确实是一个大箱子,两边还安有铜环,虽然比较旧,但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丢弃的。 他看了一眼四周,小镇静悄悄的,还没有人开始走动。他立刻跑过去,查看那只箱子。 上面有一只铜锁牢牢锁住,推了一下沉甸甸的,应该是装了不少好东西。趁箱子的主人还没到来,赶紧找东西来撬开,拿点东西去换钱,弥补回昨晚的损失吧。 他东张西望,没发现什么东西可以撬或砸这箱子的。这是在大街上,也不会有这些东西,他一翻身。下了石拱桥下,寻找了两个拳头般大的石头,又攀爬回来。 不好,前面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拖拽那大箱子。他冲了上去,威声喝道: “住手,不要动我的箱子。” “你要脸吗?扔在大街上的也敢说是你的箱子。” 瘦小个子是个小乞丐,他刚才睡在前面一处人家不收回去的摊档下,还在做着美梦呢,被廖老大的木屐声吵醒,气得不得了。 小乞丐恨不得廖老大走快一点,过了石拱桥消失掉,他好继续再睡一觉。可是那廖老大才踏上桥两步又回来了,好像发现什么东西。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楚,等廖老大翻越下桥底寻找东西时。他立刻从那破摊下钻出来,到了石拱桥旁一看。 好家伙,是个大箱子,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得趁廖老大没有回来,把箱子拖走,占为己有啊。哪里知道寥老大比他还上心,才眨眼功夫又爬回来了。 “扔在大街上也是我先发现的,你个臭要饭的,快点滚开。” 廖老大冲上去,一把拽住小乞丐甩过一边。 小乞丐年纪虽小,但也是有脾气的,他一下子爬了起来,捡起廖老大跑掉的一只木屐就打了过去,骂道: “见者有份,凭什么你独占,你要是不分我,我立刻大声喊叫,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好你个臭要饭的,敢打你老子,你是不是想死啊?” 那木屐打在脑门上,痛得眼泪都飙出来,廖老大忍不住这口气。也顾不上什么大箱子了,随手就把手里的石头砸过去。 小乞丐身手还是蛮敏捷的,跳到旁边一闪,就躲过了石头。他见廖老大气势汹汹的样子,应该是不打算分他了,立刻扯着嗓门大喊: “街坊邻居们,快起床出来看热闹啊,石拱桥头有一箱金子,撑船拉货的廖老大想据为己有,大家出来啊。” “叫,我让你叫。” 输了一晚的寥老大,正憋着一肚子气呢,另一个石头也砸了出去。 “杀人啦,廖老大杀人啦……” 小乞丐年纪虽小,但也是这一带的痞子了。平日里溜来溜去,这里去撞一下人家,摸摸口袋。那里又去看看哪家门没关严,顺走点东西。 要是被抓住了,是年轻力壮的,还会把东西还回去。一些远处村庄,看起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就耍赖耍横,或寻找机会逃走。 廖老大常年混迹在码头,对那几个乞丐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早就想抓来打一顿了,现在这机会正好。 一老一少,在清晨的石拱桥旁你追我赶,互相叫骂。很快就把桥两边的居民给吵醒了,大家纷纷出门前来观看。 “你老大不小了,和一个小乞丐计较什么?” “黄金呢?黄金在哪啊?” “一大早就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呀。” “哎呀,真有一大箱黄金在这啊。” 出来的街坊邻居,有埋怨的,有看热闹的,当然很快大家也就发现了桥头上,那个安静的大箱子。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远山的颜色也依稀可辨。人们不再关注什么打架,而是都围到了大箱子前面。就连廖老大和小乞丐两人,也停下了手,一起靠过来。 “这上面有字。” “写的是什么字?认识的念念呗。” “还看不太清啊,你们都把头挪开一点,别挡住光线。” “挪什么挪啊,我有洋火。” 随着那个好事的人划燃洋火,照在箱子面上。只见箱子里面用刀子刻着一行字,识字的人慢慢念了出来。 “牛宝林家传世之宝。” “果然是宝贝呀。” “牛宝林不是牛镇长吗?他家传世宝贝怎么放到这来了?” “可能是被贼给偷了,太重了抬不走,扔到这了吧。”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随着天渐渐亮起,而且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既然是牛镇长家的传世之宝,那谁也不敢砸开来看啊,更不用说据为己有了。 “我们给牛镇长抬回去吧。” “对,抬回去,让他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不敢打开来看了,那抬去镇长家看看热闹,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还是敢的。这群人七手八脚,这个抓铜环,那个捧箱角。就像蚂蚁抬食一样,很快就把大箱子抬到了牛镇长家门前 牛镇长还躺在那柔软的床上扯着呼噜呢,就被夫人捏住鼻子弄醒了。他有点不高兴,翻过身子又睡去。 “你还不快起来,楼下乱哄哄的,又出事了。” 牛夫人是早起的,她看到街坊把那大箱子抬来,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于是匆匆上楼来请老公下去。 听说又出事了,牛镇长这才掀开被子滚了起来。 “出事?什么事啊?” “你家的传世之宝被人抬到楼下了。” 牛家有什么宝贝钱财,牛夫人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对这个所谓的传世之宝疑虑重重。 第310章 对酒 牛镇长也是有预感的,他不再说话,穿衣服下床,下了楼。 庄龙和几个团丁已经持枪站在那里,他们倒不是不相信牛镇长家有传世之宝。而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感到有些紧张。 “庄龙,打开看看。” 牛镇长心里忐忑不安,他害怕箱子里是炸弹或者什么之类,也不敢靠得太近,离得远远的。 庄龙不怕,走上前举起枪,用那枪托使劲砸了几下,看似牢固的铜锁「咣当」一声就被砸开了。 他打开了箱盖,看见里面是一张破毯包裹着的东西。又把那毯子打开,不过才打开一半,人就立刻蹦回几步,大惊失色。 “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慌张?” 箱子打开了,并没有爆炸,牛镇长也就没什么顾虑,瞪了一眼庄龙,向前走去。 “是……是叶八。” 原本以为箱子里不是金条也是银元的,没想到打开之后是个死人,这预想落差太大,所以让庄龙感到慌乱,说话都结巴了。 牛镇长没有走到前面,却也已经看到了箱子里蜷缩着的叶八。也许是装箱的人故意为之,这样蜷缩着,还硬要把叶八的脑袋扭向上面,使得箱子一打开,就看到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谁……谁干的?” 牛镇长也是手指都气得哆嗦,指着那一帮人怒不可遏。 有些热闹是看不得的,那帮人做梦也没想到大清早抬来的竟然是死人。这个不吉利呀,牛镇长发怒,他们可就要遭殃了。人群一下子就退后了好几步,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有胆大的不想惹祸上身,把廖老大和小乞丐揪了出来,撇清关系。 “是他俩,一大早哇哇的叫,把我们都吵醒了。” “对,就是他俩,说这箱子里是什么黄金。” “我们看到了,箱子面上刻有「牛宝林家传世之宝」,这才抬来的。” 廖老大和小乞丐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不断的磕头。 “镇长,冤枉啊,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只是发现……” 廖老大和小乞丐一边求饶一边把事情说出来,心里面之前所想的好东西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剩下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谁心里有鬼谁自己清楚,这事都不用查,牛镇长就知道是文敬才干的。而且还给他巨大的羞辱。 前一阵子,叶八跑来告诉他,说那天在文家大宅里,骂他是老牛的是一个叫做春生的下人。他和庄龙一合计,决定把春生给弄死了。 那是给整个文家大宅的人一个下马威,也是给文敬才警告。在龙湾镇他牛宝林才是天,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就不要和他作对。 今天文敬才把叶八也弄死了,还在箱子上写下什么「牛宝林家传世之宝」,这不是明摆了要跟他作对到底吗? 文敬才呀文敬才,那就看谁笑到最后吧。牛镇长袖子一甩,怒骂道: “起来,凉你们也没胆做出这样的事,把箱子抬到外面树下,罚你们去把他家人叫来领尸。” “谢青天大老爷啊……” 廖老大和小乞丐如同死后重生,感谢不已。 两人动手去抬那箱子,可箱子笨重得不得了,根本抬不动。扯开毯子的一角,才看到下面铺满了一层石头。他们挪了好久,才把箱子挪到了树下。 牛镇长脸色铁青,留下庄龙在这里处理事情,自己转身回屋了。心里暗骂着: 叶八啊叶八,让你千万小心,你还是被人家发现了。你的死只怪你,怪不了我啊。 在文老爷家后院的另一间小房子里,石宽和木德俩人正盘腿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床上还摆着两张四方凳子拼成的小桌,上面有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盘牛肉干,一壶酒,两个酒杯。 木德脸有些红,举起酒杯敬了一下,打着饱嗝说道: “在龙湾镇,谁要是和文老爷作对,那准没有好果子吃,叶八那小子,吃里扒外,勾结牛镇长,死有余辜啊。” 昨天晚上两人忙差不多到了天亮,这才用小推车把死叶八推到了石拱桥头,累得可是上气不接下气。回来弄了点小酒,一直喝到现在,石宽也是有些醉晕晕的,他不举杯,只是敲了两下桌子,表示回敬。 “是啊,太不自量力了,五根要是逃得慢一点,也一定会死掉。” “唉!五根可是老爷的心头大患啊,抓不回来,老爷寝食难安。” 说到五根,木德就没有那么得意了,也为文老爷感到叹息。 石宽撑着那血红的眼,晃了一下脑袋,不解的问: “跑了就跑了,不就只是一杆枪而已吗,咋就成了心头大患了?” 木德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抓了几粒花生米抛进嘴里,惋惜的说: “你不懂啊,枪无所谓,人不弄死,那可是要出事的。” 石宽听出了木德话语背后好像有什么秘密,立刻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道: “出得了什么事,难道他还敢带人杀回来不成?” “那他还没这个胆,只是他知道了一些事,走漏出去的话,会有点麻烦啊。” 木德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两肩抬起都快触碰到自己的耳朵,他晃了一下昏胀的脑袋,把酒气喷出来。 五根一逃跑,他就受文老爷的命令,带着几个人各村各寨去追缉,可都没有找到。没能把五根抓回来,文老爷显然不高兴,他的心里也不爽啊。 “什么事情?” 因为比较激动,石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身体都向前倾了不少。 木德突然发现文老爷还不是那么的信任石宽,不然那些事也应该知道,所以他不敢透露出来,便又拿起了酒壶,给两人的酒杯满上。 “也没什么事,就是拐跑了四姨太,老爷没面子。来来来,我们喝酒,不管那么多。” “也真是,这五根想要女人,和老爷说一下,老爷还能不许几个吗?偏要打四太太的主意,这回好了,上山为寇,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木德已经起了警惕,石宽也就不能再问下去,胡乱的答一些有的没的。 第311章 发簪 这是在文老爷的院子里,石宽和木德都不敢太放肆,喝了个六七成就结束了,不过脑袋也已经是晕晕沉沉,各自分头离开。 出了文老爷的院子,就听到三三两两的下人在聊叶八死亡的事,石宽还假装不知情,这里凑过去听几句,那里又去问几声。 他心里爽啊,那天牛镇长把他关在狭小的小屋里,老半天了水都不给一口喝,也没有人进来问个一言半语。今天得知牛镇长被气得浑身发抖,那也算是出一口恶气了。 叶八是文家的人,即使是装模作样,也要派个人去通知他家里人来啊,石宽又头重脚轻的朝陈管家家走去。 “管家,管家。” 陈管家的门开着,石宽把脑袋伸进去喊叫。 “哎哟,是石队长啊。找我们当家的去账房找啊,他这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会在家里,其余时间不是在老爷那就是在账房。” 姜氏从里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方氏,俩人就像好姐妹,从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在一起聊得挺开心的。 石宽都有点怀疑那天看到方氏和陈管家,躲躲闪闪的进屋,不是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了。这方氏睡了别人的丈夫,还能装作这么若无其事,心机够深的。 “哦,我路过,看到你家开门,就先问问。三姨娘,你也在这啊?” “嗯,你听说了没有,又有下人死了。” 方氏应了一声,挥着手里的汗巾走上前来。 “听说了,是平时跟陈管家干活的叶八,我这不是来问问是哪里人,好让人去告诉他家里人吗。” 石宽从上到下看了一眼方氏,前段时间的那种哀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人的韵味。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转变?他搞不清楚。 姜氏是最爱谈论这种事的,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紧张兮兮的问: “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被装到木箱里,还说是牛镇长家的传世之宝,是不是去偷了牛镇长家东西,被打死的?”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人在牛镇长家,也不敢去问,我得赶紧找陈管家去了。” 石宽真是服了这个女人,脑袋里净想些不符合逻辑的。要是被牛镇长打死的,那还会在箱子上刻那几个字吗?他有些担心牛镇长也和姜氏一样没有脑子,想不出其中的讽刺意味,那他和木德就白忙活了一晚上了。 “别去找了,老陈早就派人去郭家庄了,你知道什么情况,跟我们说说呗。” 姜氏拿了一张四方凳递过去,不愿意放走石宽。石宽作为队长,知道的肯定比她多,能问出点什么来,在和别人聊天时,她也好有谈资啊。 喝了酒要醉不醉,人就特别懒不想动,既然陈管家已经知道,安排人去通知了,那石宽也就懒得走,接过那四方凳就坐在门口,和两个女人聊起天来。 从叶八的死,聊到春生和桂芳,又聊到了老聋婆。这些人都是莫名其妙的死掉,猜想就特别多。 当然期间也会时不时说到胡氏,只不过胡氏是文家的主子,不敢聊太深,一触碰到,大家都会识趣的避开。 其实和女人聊这些有的没的,也是蛮有意思的,特别是和潘氏聊。聊到激动时,不但脸上表情丰富,那眉毛也会动来动去。 聊了老半天,也没什么聊的了,石宽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我去前面走走,看看有什么情况,到时再回来和你们说。” “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不聊了。石宽走,那我也一起走了。开凤,有空去我那坐啊。” 方氏也有些累了,趁机起身告辞。 “好嘞,闲了我就去,你别嫌我烦哦。” 姜氏也不挽留,起身送两人出门口。 回来的路上,石宽随口问方氏: “三姨娘,你出来怎么不带珠姐?” “又不出外面,只是在大院里走走,懒得带了。” 方氏回答得有点慌乱,她是去找陈管家行那好事的,把阿珠带在身旁,那不等于拿根绳子把自己套住吗? 有句话说,女人最大胆的时候,就是t男人的时候,这话说得有点根据。 叶八离奇的死亡,整个大院里上上下下,都是在谈论这件事。方氏却趁大家心慌慌时,跑去总管房找陈管家。她也不忌讳那叶八平时就在这里干活,反而觉得叶八不在更加的方便。 她和陈管家把总管房门闩上,就在里面肆无忌惮起来。这地方看似很不安全,其实平时除了文家的几个主子,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人来。所有的人也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做那见不得人的事。 匆匆完事后,她还去了隔壁和潘氏聊天。自从和陈管家有事以来,她去杨氏那的次数少了,反而和潘氏变得亲密起来。 石宽不愿意去猜测方氏的心理,其实方氏和哪个男人都和他无关,即使是被他知道,也不想理那么多,他又胡乱的说道: “我这个姐呀跟你可就舒服了。” 方氏心里有鬼,就不想说关于自己的事,她压低声音,神秘的把话题岔开: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人模狗样的,却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啊?” “不知道,是谁呀?” 石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开,好奇的问。 方氏看了一眼前后,随即小声的说: “二爷家的甄莲。” “她怎么了?” 石宽一愣,停住了脚步。在他的印象里,甄氏是个十分高傲的人,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和「鸡鸣狗盗」这个词沾不上边啊。 “你别一惊一乍的,也别不相信,人不可貌相,我开始也不相信,直到发现了这个。” 方氏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根银发簪来。 这发簪很普通,大多数女人都有,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石宽疑惑的问: “怎么了?她偷你的发簪,被你抓到了?” “不是我的,一根小小的发簪,她要是要,我给她就是,她是偷别人的,这种人就是爱贪小便宜。” 方氏把发簪把玩了一下,又装回了兜里。 第312章 讨公道 一听说不是方氏的,石宽就没太在意了。一般的女人都爱捕风捉影,一点点小事都要放得大大的。他看向了前面,无所谓的说: “又不是偷你的,怎么能说是鸡鸣狗盗啊。” “不是偷我的,是偷……” 方氏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侧边的道上,文老爷带着小蝶缓缓走出来。他连忙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谦卑的问候: “老爷,你出来走啊。” “嗯,你们在聊什么?聊得挺欢啊。” 带着没有任何名分的小蝶在身边,文老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还比较热情的打招呼。 反倒是小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头低低的,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方氏好。 石宽也是不自在呀,出言解释道: “爹,刚才和木德喝酒,出来走走,遇见了三姨娘,聊了会。” “哦!陈管家那随从的事,你知道了吧?” 往日的文老爷,基本都是一脸严肃的,今天羞辱到了牛镇长,脸上随和了许多。他装作是局外人,一知半解的样子。 这种事不能说出来,石宽也是知道配合的,说道: “听说了,陈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他家里人前来。” “很好,叶八是在我们文家干活的,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等他家里人来了,你带人过去,让牛镇长给个说法。” 木德和石宽办的事已经够绝了,但文老爷还不满意,他要闹得牛镇长不得安宁。 石宽明白文老爷的意思,点头坏笑: “好,等叶八家里人来了,我一定带他们过去,把事情往大了闹。” 文老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由小蝶挽着手,慢慢的走了。 石宽和方氏在前面的岔路口也各自分开,回想起刚才说的话,隐隐约约觉得那发簪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的都想不起来。 也许是女人对发簪这种东西特别在意,方氏早上出来时,碰到了甄氏去杨氏家串门,两人闲聊了几句。分开时,甄氏的衣里掉落出来一根发簪。 那是一段黄土路,发簪掉到地面并没发出太大响声。她上前捡起,正要归还给甄氏,却发现这个发簪很熟悉。 她之前去杨氏那一起同住,晚上睡觉时,杨氏把发簪取下。她顺手就拿起来看,看到簪头上刻有一个龙头。当时有些不解,问说「这发簪不是男的吗?你怎么用这啊?」 杨氏当时解释了,说这发簪是一对,是她娘家代代传下来,传给她的。要是结婚了,就把龙头簪送给夫君,凤头簪自己戴。 前朝的男人都已经不再盘发,发簪只是作为定情信物而已。而她经媒人介绍才嫁给文老爷,刚开始时并没有感情。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也没送出去,自己留着。 前些日子,自己插的那凤头簪不知遗落到哪了,就拿这根龙头簪出来用。 方氏捡到的是凤头簪,但看那做工和样式,就断定和杨氏的龙头簪是一对的。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甄氏老爱往杨氏家里跑,去了那里也不怎么聊天,就是看看走走。方氏便怀疑这凤头簪是甄氏偷的,所以收在了怀里,没有还回去。 她想等有时间了,再去和杨氏说,要提防甄氏这个贼。 中午才过不久,石拱桥上就响起了唢呐和忧伤的锣鼓镲声,在几名道士身后,两名不到十岁的小孩披麻戴孝,旁边还有一位少妇,和两个六十多的老头老太,哭哭啼啼,一步三抹泪,朝牛镇长家走去。 这几人是叶八的妻儿老小,道士是石宽给请来的。叶八是死在外头,请来招魂入位。 这要是在平时,那也没什么好看的,可今天不同啊,这是和牛镇长有关。那些赶集的,做买卖的,都撂下了手里的活,簇拥着几人前往牛镇长家。 当然,石宽和一帮护院队的,也是在旁边跟着。 “我的儿啊,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死了都不能站直身体,要被塞进这箱子里来呀?” 一到牛镇长家门口,叶八的老母亲就冲到了前面的大树下,拍着那大箱子,哭得死去活来。 “牛镇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夫君老实本分,一生不做坏事,却招此毒手,你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给我们一个公道啊。” 叶八的妻子一跪三爬,双手拍打着地面,也是满脸的泪水。 一时间孩子哭大人叫,唢呐哀鸣,乱成一片,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把守在门口的庄龙等人也是弄得束手无策,只得进去禀报牛镇长。 牛镇长这一天可是烦躁得很啊,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饭都吃不下,这会又被闹得头痛欲裂,真想出来把这些人都打死。 只是这种事不能鲁莽,否则会激起众怒,便拄着一根文明拐出来。到了两位老人跟前,把人扶起来,装作哀伤的说: “你们都放心,歹人杀死的是你们的儿子,却是在杀我的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冲着我牛宝林来的。所以这事我不会不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他们绳之以法。” “青天大老爷,你说话可要算数啊。八儿一死,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可就不知怎么活了,讨不回公道,那也只有死在这里,我儿冤枉啊……” 叶八的母亲头发凌乱,抓着牛镇长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牛镇长苦不堪言,这个劝几句,那个又安慰几下。 石宽找准了一个时机,跳出来大声说道: “牛镇长,大家都知道叶八是替你而死的,不然歹人也不会在箱子上刻什么,牛宝林家传世之宝。虽说你没有责任,但于情于理,你也该出口棺材,再给点钱抚慰抚慰啊。” 围观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是啊,明明是仇家杀一个人让牛家沾染晦气,可以说这个叶八是为了牛镇长而死的。” “可不是嘛,出口棺材,给点钱,那也是应该的。” “人都已经死了,不能让他就这样弯在箱子里啊。” “……” 第313章 来龙去脉 牛镇长举起了那根文明拐,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我牛某人作为一镇之长,也不是没有良心的,棺材钱我出,还会给家属一笔钱,让他们好好过下去。文老爷作为叶八的东家,那也应该略表心意,你们说是不是。” 牛镇长说完,故意扭头去看石宽。文老爷没有来到,那石宽就是文家的代表。 石宽也不慌,对大家环视了半圈,朗声说道: “那是自然,我爹早就安排我请了道公来做法。这人无缘无故被杀死,冤屈无处伸,入土了也不得安眠,必须把魂儿给召回来啊。” 那些围观的人,又交头接耳起来。 “入土为安,魂不归位,入土也不安啊。” “说得极是,这种冤鬼一定要请道公来做法,不然以后要出来下人的。” “文家也算可以了……” 这文明拐是牛镇长以前在城里学着那些绅士买来的,后来觉得自己不跛不瘸,整天拿着还碍手,也就没用上。 今天是被气的脚都软了,这才拄出来的。他真想一拐对着石宽的脑袋敲下去,心里暗骂:你们这是在出钱吗?这是在嘲讽我牛宝林,想把事情搞得收不了场。 “文家怎么做,我管不了,我只能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做。庄龙,带老先生去选购一副上好的棺材,派人把叶八抬回郭家庄。” “好!” 庄龙和几个团丁走过来,把两位老人隔开,也算是给牛镇长解了围。 看热闹的人跟着去看买棺材,牛镇长家也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牛镇长回到屋子里时,胖胖的牛夫人走了过来,忧心忡忡的说: “宝林啊,我们家这是流年不运还是咋了,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我看是不是请李一眼来跳一跳,把那些灾星小鬼避开才是。” 牛镇长很疲惫,靠到了洋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你看着办吧,李一眼是道家,我觉得还要找个和尚来,一起给做做。” 在文家大宅里,方氏当晚就带着阿珠去了杨氏那。她可不是去串门,而是去那住。 发簪的事在她心里藏不住,她也想动员杨氏不要和甄氏走得太近。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同床共枕才会说的更加细腻。 脱衣上床,杨氏还没有把发簪取下,她就把那龙头簪拿出来,递了过去。 “你还认识这东西不。” 自己用了多年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杨氏看到银簪上刻着的凤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当时一发现发簪不见,她就知道是丢在了胡氏的院子里。后来等石宽走了之后,她溜回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一段往事只能是她自己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啊。因此她在后来和方氏说时,只是胡乱说找不到了。现在方氏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又怎么能不感到惊讶,她结结巴巴地问: “怎么……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方氏以为杨氏是失而复得高兴的,没有觉察出惊讶背后的故事,就撅着嘴说: “二爷家的甄莲啊,我今天早上看见从她里衣里掉出来的。这人平时故作清高,其实贪得很。一定是她到你这里,趁你不备,偷偷的给顺走了。” 发簪是来自甄氏的身上,杨氏就更加惊讶了。甄氏是外面的人,不太可能会进到胡氏的院子里去,那是怎么得到她的发簪呢? 见杨氏还在发愣,方氏又说了一句: “这种人啊,少和她来往。她之前也爱去我那,我不怎么理她,没想到她盯上了你。” “嗯,是,少理一点。” 杨氏木讷的回答着,脑子却在自己和石宽,以及甄氏三个人身上来回联想,试图寻找出答案来。 甄氏去方氏或者杨氏家串门,不是为了聊天。她每次都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找方氏或者杨氏只是为了和她们比一比。如果杨氏不重新被文老爷宠,她也不会去找杨氏。 至于是去比什么?方氏和杨氏不知道,甚至甄氏自己都不知道。要说比衣服漂亮吧,去了也没一言半语,或者任何动作是展示自己衣服的。要说比身材吧,她知道自己不如方氏和杨氏。 这天甄氏又来了,天气回暖,还穿着那岔开到大腿根的旗袍。脚蹬沈静香穿的那种高跟鞋,像猫一样踩着优雅的步子到了杨氏家里。 “他婶子,你来了,快进来坐,我得了一饼好茶,正想请你一起来尝尝的。” 见到了甄氏,杨氏热情的把人请进屋。 甄氏进屋, 瞥了一眼四周,傲慢的说道: “不用了,我在家里净了口,不吃东西,闲来无事,找你坐坐而已。” “那就坐吧,我也刚喝过茶,不想再喝了。” 杨氏也是知道甄氏不会喝茶的,每一次来,不管是糕点藕糖,还是山楂瓜子,从来都不曾吃过,她招呼也只是出于热情。 “这龙湾镇也真是个鬼地方,巴掌大点的地,还没个地方消遣,真是要把人憋死了。” 甄氏在玉兰的服侍下落座,就开始埋怨起来。 “那是你啥都看不上眼,要是看得上眼的,就是出门三丈,也够你玩上一整天了。” 杨氏已经习惯了甄氏这种,每次来也没什么正事,都是怨这怨那。 甄氏两条腿并拢,微微斜摆着,她扯住旗袍的前摆把膝盖遮住,叹了一口气又悠悠说道: “唉!看来我不属于这里,肯定是前世投错了胎,才会在这小地方的。” 俩人平平淡淡的聊了好一会,杨氏突然说: “你上次来,落了件东西在我这,我去拿来给你。” “什么东西呀?” 甄氏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要不是杨氏说有东西落在这,她都准备起身离去了。 杨氏起身回房,拿出了那根银发簪,摆到了甄氏的面前,面不改色的说: “这东西我看了像是老物件,你丢了一定很着急。” 出乎意料,甄氏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屑的说: “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放哪了呢。你喜欢就拿着吧,我也用不着。” 第314章 深度怀疑 杨氏还以为甄氏会大吃一惊,至少也是颇为尴尬的,没想到却会是如此平淡的表情。他有点不敢置信,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么贵重,这么精美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精美?不就是一根发簪吗?刻着个凤凰,俗气死了,你要吧。” 甄氏拿起翻看了一下,随即又嫌弃的放回。那样子就像是触摸到一条死鱼一样,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那我就收下了。” 这本来就是杨氏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没有问到有用的东西,心里不舒服而已。 “收吧,屋子里有点闷,我不坐了,出去走走。” 要说甄氏完全波澜不惊,那也不是。她确实是不喜欢这根银发簪,不过不知为什么却又总爱带在身上。现在她懂了,那是因为是石宽遗落的。 石宽这人也是,一个大男人玩什么发簪啊。这发簪有可能是慧姐的,想到慧姐那蠢蠢的样子,她就更加的嫌弃。送给了杨氏也好,免得留在身上,自己也跟着变傻。 甄氏走后,杨氏拿着那根发簪久久不能平静。直到玉兰走进来了跟她微微行了个礼,这才回过神,把发簪收入了怀里。 “玉兰,你有什么事?” “二太太,我想请几天假,回家一趟。” 玉兰脸色微红,话说得小小的。 杨氏这个人还是很好说,不过请假回去是为了什么事,这个还是要问清楚的。 “你不是才请过假不久吗?怎么又要请假了?” “小申说要去一趟我家,所以……所以……” 玉兰支支吾吾,话没有说完,不过她相信杨氏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果然,杨氏会心的一笑,准了。 “这样啊,那你就回去吧。本来我这当媒人的是应该带小申上你家的,但是路途遥远,我怕走,就不去了。小间里有藕塘红枣吃不完,你就装一点带回去吧。” “谢谢太太了,你是金枝玉叶,不敢劳烦你,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玉兰心里美滋滋的,跟上这么个好主子,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她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也不需要什么媒人带去见父母,只要一句话通就行。 最重要的是,她在石宽家和小申正式见面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带去了二少爷那废屋。当时不知咋的,糊里糊涂就被小申给睡了。 当然她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幸福提前了一点而已。后来小申再约她出去时,也不拒绝,反正都有了第一次,那第二第三次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虽然委身于小申了,那还是不能太随便的。得赶紧回家和双方父母说清楚,早点把婚事办了,要不然拖到肚子隆起,就没脸见人了。 话说这小申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让玉兰第一次跟出去,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出来吗?那也不是,这完全是拜牯牛强所赐。 原来呀,牯牛强平时总在弟兄们面前吹牛,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把阿珠给拿下了。还总结出几点经验,说不论什么女人,只要答应跟着一起出去,那就肯定是中意上了,不然不会跟出来。 她还说这个时候男人就要趁热打铁,被触碰手了就等于可以搂抱,可以拥抱了绝对不要害怕,直接吻过去。 小申对这一套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合情合理,找不出什么事证来反驳,所以就用到了玉兰的身上。 这事情还真的是够好笑,够讽刺的。牯牛强夸夸其谈总结出来的经验,结果自己好几个月了,最多只能和阿珠抱抱,脸颊互相蹭蹭。 到了小申这里,第一次约玉兰出来,就在半推半就中,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下了几场雨,早晚已经变得比较凉了。那天本来想去学校跟文贤莺表示一下感谢的,结果半路和宋老大打架,也就没去成。后面发生了叶八的事,更是搁置了下来。 老话说得好,菜要趁热吃,凉了就没胃口了。这话套在石宽身上,那也是一样的。后面有空了,却好像找不出理由去见文贤莺了。 过了这么久,俩人都没见过面,就连是在路上偶遇,那也没有过。石宽的心就渐渐烦躁,走路看到身旁的小树,都想过去打一拳。 今天火生把文贤贵带来,他想泄一下心里那烦躁的心情,便带文贤贵出来,到街尾的老丁家去。 这个文贤贵啊,自从上次掉进了河里,回来就患上了伤寒。吃药泡澡将近半个月,直至昨天,身体才恢复了过来。 他惦记着跟石宽学打枪学本领,所以今天又来找石宽了。 到了老丁家门口,要进门时,石宽附到文贤贵耳旁,轻声说了一嘴。 文贤贵听了脸一下红到了耳朵背,怔了一会儿,咬着牙说: “我干!” 石宽笑了,笑得坏坏的,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鼓励道: “好,这才像个男人,你要是敢做了,我绝不食言,走,进去吧。” 文贤贵点了点头,迈着坚毅的步子,和石宽一起并肩走进去。不过无论他怎么给自己壮胆,那手和脚还是有些微微颤抖的。 石宽扯着嗓门,大声朝里面喊叫: “老丁,老丁,成场子了吗?” “喊什么啊,这么早来送钱,怕你输不完啊!” 李金花在里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扭着腰肢走出来。见到了是石宽后,立刻改变了语气,又笑道: “原来是石队长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天杀的,怎么,今天有雅兴来玩两把?” 之前耍钱的那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应该是没成场子,石宽有些失望,回答道: “是啊,手痒,想来玩几把,看来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他们从昨晚一直玩到今天快中午,现在都回去睡觉了,估计要吃过晚饭后才会成场子,这位小子是……” 李金花瞄着文贤贵,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好奇。 “他是三少爷文贤贵,我带他来见识见识。” 石宽看向了文贤贵,同时也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第315章 混小子 因为文贤贵几乎不怎么出来走动,所以整个龙湾镇,即使是李金花这种老街坊了,也没能够认出来。 “哦!原来是文家的三少爷,怪不得气度不凡。坐,我给你们倒茶去。” 文贤贵不敢回答,脸红红的跟着石宽的身后,走进了老丁家的外间。 老丁现在正在补觉,家里只有李金花一个人。李金花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和石宽说一些赌场上的趣事。 文贤贵则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目光跟着李金花的身子移来移去,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茶也不会喝。 一杯茶下肚,石宽感觉腹有些胀,便起身调侃道: “你家这茶就是见效快,我得去放放水先。” 常年和这些赌鬼打交道,什么话李金花没听说过,并没有什么尴尬,还回敬道: “去吧,别淋到裤脚哦。” “别说我吹牛,我可是迎风淋三丈,才不像你家老丁那样。” 石宽说着,走出外间,朝老丁家茅厕走去。 才出门走了几步,就听到了李金花在里面「啊」的一声尖叫。他折回身来,刚到门口,碰到文贤贵慌张的从里面冲出来,跑向大门口。 他朝里面看去,见李金花有些花容失色,问道: “怎么啦?” 李金花捋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丝,又扯了一下旗袍后摆,骂道: “这混小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石宽一听知道文贤贵那小子是得手了,他刚开始还以为文贤贵不敢下手的,哪知道,趁他不备,偷偷的来了。 这是他今天心情烦躁,故意逗文贤贵让自己开心的。在门口时他和文贤贵耳语,说要是敢摸一下李金花的,那他就天天把枪给文贤贵背,每三天还给一个子弹打。 他只是逗文贤贵,都没打算会答应,哪里知道文贤贵不仅答应了,还真的摸了。这事他得假装不知情啊,问道: “什么好的坏的?” “没事,快去屙你的尿,别湿在裤子里了。” 李金花的回答也是出乎意料,她竟然帮文贤贵隐瞒,不说出来。 “一惊一乍的,老丁听到了,还以为我把你咋样了呢?” 石宽抓着裤头,又跑向了茅厕。 还没有人来赌钱,在这坐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上完茅厕回来,石宽说道: “还没成场子,那我走了,看一下那家伙跑到哪去了。” 李金花不挽留,平日占她便宜的都是那些油油腻腻的赌鬼,今天这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毛头小子,竟然也这样,真是天底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 石宽追了好远,也没看到人影,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想追了,放慢脚步。 “姐福,我在这。” 在一条小巷口的转角处,文贤贵懦弱的躲在那里,把石宽叫住了。 石宽回过头,走向前,一手撑在墙壁上,调侃道: “行啊,你小子,摸哪里了?” “屁……屁……” 文贤贵脸涨红得里面的血液都快要爆出来,头低低的,要不是那嘴唇蠕动,还判断不出他在说话。 石宽邪魅的笑了,坏坏的说: “怎么样,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你……你说话算数,把枪给我。” 文贤贵前半部分还是很小声的,说到了后半部,便把头抬起来,声音也坚毅许多。 枪的魅力就这么大吗?自己说过的话,那就要兑现。石宽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反正把枪给文贤贵背,那就等于有了个跟班。 “你背吧,小心别让它走火。” “嗯!” 文贤贵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立刻把枪接过来,他并没背上,而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和我出来好不好玩?” 石宽转回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学着文老爷的样子,慢悠悠的向前走。什么叫老爷?老爷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用拿,枪都有人帮背着的。 “好玩!” 刚才摸李金花时的提心吊胆,现在全部转化成欣喜若狂。文贤贵感到十分的满足,长这么大了,终于知道快乐是在冒险中得来的。 “那下次我带你去赌钱,吃狗肉,去不去?” 石宽想起了放唐氏和五根走的那天晚上,唐氏回来抱他时,他扮演文贤贵,说以后要变成一个人见人怕的强盗,这话以后不会成真吧? “嗯,你带我去的,我就去。” 现在的文贤贵,似乎胆子大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犹豫了。 石宽不再问下去,真怕自己一语成谶。 在街上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石宽就带着文贤贵往家里走了。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他停住了脚步,有点傻傻痴痴的看向前面。 因为文贤莺步伐轻盈,衣袂飘飘,像一个仙女般和文贤婈从前面走来。当然文贤婈也很漂亮,不过是穿了裤子,似乎也看见了他,脚步放慢下来,缺少的那种仙气。 碰面就碰面,能不能别两人同时碰啊。这一会叫他怎么打招呼?石宽的心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嘿!贤贵,你好啦?” 久不见面,文贤莺竟然也不知如何和石宽开口,便问起了身后的文贤贵来。 “嗯!” 文贤贵虽然不再那么胆怯,但言词简短。 “贤莺,我……我好久……” 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但石宽怎么能忍得住,结巴的问了一句,又看向文贤婈,欲言又止。 文贤婈都没有正眼看石宽,而是没话找话。 “贤贵,去姐家一趟,姐有点东西送给你。” “我……” 文贤贵只答了一个字,就看向石宽。他现在就像是刚出生不久的牛犊,还没有自己的主见。 “那你去吧,胆子大一点。” 石宽也知道文贤婈是为了避免不让文贤莺看穿,这才停下来说一句话的。他不想让文贤婈尴尬,就让文贤贵走了。 自从有记忆以来,文贤贵还从没去过二叔家,和这堂姐也没说过几句话。如果没有石宽那句「胆子大一点」,那是给什么东西他也不会去的。 “那我去了,一会到哪找你?” “家里啊,找不到就在家里等。” 本来就是要回家了,但是碰见了文贤莺,石宽脑子里幻想着一会,会不会到哪里去走一走,所以让文贤贵到家里等。 第316章 喂油的船 文贤贵和文贤婈离去了,石宽和文贤莺俩人站在原地,却不知要说什么话。 石宽脚尖划着路面,文贤莺则是双手放到身后,身体微微左右旋转。稀稀拉拉的路人在他们身边走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沉默了一会,两人都同时看向对方,傻傻的笑了。 文贤莺先开口,说道: “你变傻了,要把这个地面抠出一个洞钻进去呀?” “你还不是,傻傻的站在这里,如果是夜晚的石拱桥头,别人还以为你是流莺呢。” 应该是久不见面,石宽觉得文贤莺变得更加漂亮了,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着光泽。 文贤莺却白了一眼过来,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叫文贤莺,什么流莺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脱口而出,不是故意的。” 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石宽连忙道歉。这要是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说错话不硬拗过去了就算了,怎么可能会道歉。 文贤莺不计较,很有默契的晃着肩膀往前面走去,并不回家里。 “你之前说古老头是个赌鬼,我还不太相信。” “怎么?他现在又赌上了?和谁赌啊?” 前几天下人领月钱,古得金和柱子他们是文贤莺雇的人。但是老太太心疼孙女,把他们也划分到文家的长工里面,是在总账房领的月钱。 石宽当时就有些担心,这古得金来文家大宅领钱,会不会认识其他的人,旧疾复发啊。看来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和你的好兄弟柱子啊,还能是谁呀!” 文贤莺不喜欢这种陋习,有些不高兴。也正是因为不喜欢,这才对石宽说的。 “柱子?这两天我要去一下,把他们臭骂一顿。” 石宽这时才想起,柱子也是一个老赌棍,和古得金在一起,那真是臭味相投。 “赌不赌是人家的自由,你骂什么?你还想干涉人家的自由啊?” 话虽这样说,但是文贤莺还是希望石宽去说一下的。柱子和古得金都是她的雇工,不管赌输赌赢,都会影响到干活。 石宽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白天不干活也赌?” “白天那倒不至于,晚上两人用个石头磨成的骰子赌到半夜,都吵到高枫睡觉了,高枫告诉我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码头上。河的那一头传来一阵低频的轰鸣声,这在龙湾镇十分的罕见,所以两人都看向了河面,谈话也就中止掉。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河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极速的行驶而来,船头把水花都溅得飞过两边。 “这是什么船啊,划得这么的快?” “应该是机械动力的。” 文贤莺喃喃细语,她也有些疑惑,不敢太确定。在龙湾镇这个地方,两个轮的单车都还没有一辆,应该不会出现机械动力的船。 “机械动力?那是什么啊?你能不能不咬文嚼字,说清楚一点啊?” 对于石宽来说,机械动力就是个新词,到底代表着什么,他还根本不懂。 “就是烧油的,不用人划桨的。这是谁家的啊?怎么把船开到这里来?” 船已经比较近,文贤莺已经确定这船就是,省城江面上行驶的那种机械动力船,只不过体积小了许多许多,看着更加奇怪而已。 听文贤莺说,那也听不明白。石宽和看热闹的人一起涌下码头,等着看这一艘会自己跑的快船。 没多久,那艘并不大的船就减速靠向了龙湾码头,轰鸣声也停止掉。船头站着文贤瑞和好几个陌生人,船里堆放着许多物品。应该是比较重,把船的吃水线都压得很低很低。 船还没停稳,就有好事的人大声问道: “文专员,你这船是喂了什么啊,会叫还会跑?” 文贤瑞乐意在这帮人面前炫耀,得意的说着: “喂洋油吃的,你们谁去帮通知一下牛镇长,让他带点人过来卸洋灰。” “洋灰是啥,是石灰吗?” “你们不懂,等你们有钱就知道了。” “说说呗……” 文贤瑞和看热闹的人一问一答,当然看热闹的人里面也有献殷勤的,已经帮跑去通知牛镇长了。 文贤莺见石宽也是一脸的好奇,就在旁边耳语: “洋灰就是水泥,是石头打磨成粉,加上一些其他的成分,可以用来建房子,非常的牢固。” “那你们家这么有钱,怎么不买点回来,把房屋修得稳稳当当的?” “有钱也要水路通才行啊,这么笨重的,靠那竹竿撑的船,能拉得多少啊,再说了,这东西也还不是全面普及,不是随便能买的。” “叫你爹也买一艘这种吃洋油的船啊。” “不也是你爹吗?你怎么不去叫?” 其实文贤莺也不知怎么解释得清楚,就拿这话来塞过去,堵住石宽那问不完的嘴。 这时文贤瑞和那几个人跳下了船,刚才一直躲在船舱里的沈静香,也来到了船头,弯下身子等文贤瑞抱下船呢。 看热闹的那些男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等待着文贤瑞把沈静香抱下来,会有些顾不全的,让他们看到一些东西。 果然,文贤瑞虽然连着沈静香旗袍的后摆一起抓住了,但还是露出了不少雪白,以及半截丝质的裤衩。 那些目不转睛的男人,一个个干咽着口水,直到人下了船,款步走过来,还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沈静香很快就发现了文贤莺和石宽,走过来傲慢的说: “哎哟,贤莺你也来看热闹啊,你哥托我给嫂子买了几套漂亮的衣服,唉!忘记给你也买一套。回去告诉你哥嫂,让他们晚上到我家来拿吧。” “哦!” 文贤莺看不惯沈静香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便捅了一下石宽的大腿,示意要回去了。 石宽哪里舍得走啊,说道: “回去那么快干嘛,我要看一下水泥。” 石宽不走,文贤莺就自己走。她一甩肩膀,都没在说话,不高兴的离开了。 沈静香鄙夷的看了一眼石宽,一转身又回到了文贤瑞身边。她对这个石宽,也是比较嫌弃的。 第317章 一巴掌 “让开,让开,别挡道了。” 一阵凶狠的叫骂声在身后响起,看热闹的人纷纷把道让了出来。 只见那庄龙带着好几个团丁,耀武扬威的赶来了。 牛镇长今天受了点风寒,就没有跟来,只是让儿媳妇包圆圆代替来迎接两位专员。 十分难得,牛公子今天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也跟了一起来。 见到了石宽,牛公子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挤了过来,撞了一下肩膀说道: “黄峰镇的梁先生又来了,想要玩点大的,今晚在老丁那里,去不去?” “晚上我没空啊,白天那还有可能去凑一脚。” 石宽不是没空,而是不想去赌钱。赌钱就是为了赢钱,他现在有钱了,还去熬夜,闻那些脚臭汗臭干嘛。 “你是舍不得家里那胖婆娘吧?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腻呀?” 牛公子比文贤昌还要好赌,而且只要是有赌,什么女人不女人的,那都可以抛之脑后。 包圆圆长得没有慧姐那么胖,但也是珠圆玉润,她不喜欢自己这么胖,更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胖字。 尽管四周一片嘈杂,但是牛公子说的话还是被她听到了,她一脸的不高兴,走过来瞪着眼说: “干活啊,跟来又不帮干活,来这里干嘛?” “我干什么活?让我帮搬水泥呀?” 牛公子看向从船上把水泥抱下来的团丁,一脸的嫌弃,走过了一边去。 “姐福,你在这啊。” 那文贤贵,在文贤婈那拿了一盒糕点就回来,在石拱桥头碰见了文贤莺,知道石宽在这里,就把糕点给文贤莺,自己跑了过来。挤到石宽身边时,背后的枪不小心剐蹭到旁边的包圆圆。 包圆圆不认识文贤贵啊,乍一看背枪的,还以为是自家团丁呢。揪住了肩膀扳回来,一巴掌就扇过去,怒骂: “你眼瞎了啊,不去搬水泥,来这凑什么热闹。” 无缘无故被扇了一巴掌,文贤贵还不敢哭,缩到了石宽身旁,手捂着脸,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女人。 “你……” 石宽气啊,手指指到了包圆圆的面前。因为是个女人,他也不好替文贤贵还手。 包圆圆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但是她是认识石宽的,她抬手把石宽的手打过一边,瞪着眼睛骂: “你什么你,我也是你能用手指指的吗?” 走到旁边的牛公子是认得文贤贵的,看见这边起了冲突,连忙过来搂住包圆圆后退一步,呵斥道: “你这婆娘,打人也不先看看,他是文老爷的三公子,还不快道歉。” 包圆圆这才注意看文贤贵衣着华丽,确实不像普通的下人。人都打了,要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放缓了一些语气,说道: “是他的枪先剐到我的,凭什么让我道歉?” 牛公子只是爱赌钱,并不是那种骄横跋扈的人。包圆圆不愿意道歉,那他就代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三少爷,石队长,女人家不懂事,别计较那么多,我替她赔不是了。” 石宽和牛公子没有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交恶,人家愿意道歉,那就算了,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己。他看向文贤贵,问道: “牛公子帮道歉,你看怎么样?” 文贤贵只是懦弱,可长这么大了,还没哪个敢打过他啊。他眼睛里蕴藏着怒火,没有说话,却记住了包圆圆这个蛮横的女人。 石宽就知道文贤贵不敢回答,扭回头来说: “我们家三少爷不想和女人计较那么多,你诚心道歉,那就算了。” “对,三少爷如此宽宏大量,日后必有出息,改天我请你和石队长到醉仙居喝一杯。” 牛公子冲俩人抱了个拳,也就拽着包圆圆去文贤瑞和沈静香那了。他当然不是怕文贤贵或者石宽,只是给石宽一个面子,才帮道歉而已。 船上抬下来的东西只是一包包牛皮纸包的东西,还有几个长的方的木箱,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文贤贵那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石宽就说: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文贤贵紧紧的跟着石宽,走出了人群,没有什么人在身边了,这才问道: “刚才打我那女人是牛镇长家儿媳?” 石宽觉得有些好笑,包圆圆不认识文贤贵也就罢了,文贤贵也不认识包圆圆,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吗?他调侃道: “怎么?你想找她报仇啊?” 文贤贵天真的点点头,愤怒的回答道: “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我恨死她了。” “那你敢杀了她吗?” “不敢!” “不敢怎么报仇?” 石宽觉得文贤贵这次病好了之后变了很多,具体变在了哪里,又觉察不出来。 文贤贵揉着那还有些火辣的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他心里却在想,不管怎么样,这仇是非报不可的。 “姐福,我想搬来和你同住。” “怎么?不怕你姐欺负你了啊?” 石宽很奇怪,这文贤贵怎么突然就冒出这想法,不由扭头过去多看了两眼。 文贤贵紧了紧肩头上的枪,小声的回答: “不怕,她是我姐,又是傻……我不和她计较,不理他就是。” 这话说得让石宽刮目相看,虽然那没有说出来的两个字,让他心里有一丁点的不爽,但还是说: “你要是想过来,那就过呗,自己找间屋子收拾干净住下就是。” “你帮和奶奶说一下,我怕她不愿意。” 说到了老太太,文贤贵的言语就有些伤感。他虽是文家的主子,却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飘来飘去,唯有老太太牵挂着他。 石宽好像感受到了文贤贵的心情,也有些淡淡的忧伤,叹了口气。 “你一走,奶奶身边又没人了,怕他会不习惯哦!” “要不……要不我还在奶奶家住吧!” 文贤贵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石宽不再回答,顶着萧瑟秋风往前走。这天阴沉沉的,应该一两天之内又要下雨。那些贵妇们今年穿旗袍的日子,应该所剩无几了。 第318章 保乡团 文贤贵还是比较老实,和石宽一起时,就帮背着枪。回老太太家了,便又把枪还回来。 但他还是十分惦记着枪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跑来了,不需要石宽吩咐,自己到一旁把那枪杆子背到了身后。 慧姐和石宽正在吃早餐,看见了这个样子,心里就不爽啊,拍着桌子问: “这是我丈夫的枪,你怎么一来到就背到身上?” 文贤贵都懒得理慧姐,直接站到石宽身后。 被谁漠视都好,被文贤贵漠视,那肯定不行。慧姐「啪」的一声放下碗,走过来就要夺枪,骂道: “快放下,这枪是我家的。” 文贤贵自然是不会放手的,慧姐从这边来,他就往那边绕去。 “姐福让我帮背的,你管不着。” “你胡说,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慧姐不依不饶,忽左忽右的绕着桌子追文贤贵。 这哪还能安心吃早餐啊,石宽只能大声叫道: “别追了,是我让他背的,以后他天天就来帮我背枪。” 这话不知咋的,突然就伤到了慧姐,她停下脚步,委屈的站在那里,撅着嘴,鼻子还动了两下。看样子,一会就要哭出来。 石宽是懂得慧姐的,自己是她的丈夫,竟然不站在她这一边,怎么叫她不委屈,只得安慰道: “你是大人了,弟弟还是个小孩,你和他计较什么,快坐下来吃早餐吧,一会秀英看到,可要笑话你了。” 慧姐找到了台阶下,也就收回了那委屈的表情,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吼道: “快过来帮我揉肩,不然以后不准来我家玩,哼!” 石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摁住了葫芦又起瓢,刚把慧姐劝住,一会又要劝文贤贵了。 还好文贤贵不倔,忍气不吞声的到慧姐身后,双手按在那肩膀上揉捏起来。 “我不和你计较,这个家姐福说了算,他让我来,你挡不住。” “你想捏死我啊,不会轻一点吗?” 慧姐输了一点点面子,却赢回了许多的里子,人也就不像刚才那样了。 “不会,我最轻就是这样了。” 听着文贤贵的回怼,石宽知道他这次生病了好了之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了。 吃过了早餐后,慧姐拽着秀英又继续去学校听课,临出门前,伸出舌头,挤眉弄眼。 “略略略……我去读书,你不能读。” 文贤贵恨不得慧姐出去快一点,也就没有回答,免得无休止的吵下去。石宽却对他说: “一会我们也去学校。” “我不想和姐吵架,去学校干嘛?” 文贤贵还有些疑惑,石宽该不是见他吵不赢,要追去吵到赢为止吧? “谁让你吵架了,我们去学校啊。” 昨天已经和文贤莺见面了,今天哪里还忍得住不去。再说了,去学校也是有正当理由的。那就是要教训一下柱子,别惦记着古得金的那些钱。 石宽和文贤贵不着急,在文家大宅里转了一圈,交代了一下护院队们,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嘿!嘿嘿!嘿!嘿嘿……” 出了文家大宅门楼,就听到左边石拱桥方向,传来一阵不太整齐的口号声。熙熙攘攘的人挡住,也看不清。石宽回过头去问看门的老陆: “前面那是干啥?” “牛镇长家的团丁出来操练呗!都已经走了好几圈了。” 老陆也走出来,和石宽一起看过去。 “这不是耍给那些街坊看吗?这个老牛头,尽玩些虚的。” 前些日子就看见牛镇长家新招了许多团丁,石宽以为是要防备乌桂山的土匪,没想到现在是出来巡街,吓唬老百姓,他有些不屑。 老陆却有不同的看法,小声说道: “这一回不一定是虚的了,我看那枪应该有三十多杆,没枪的手里也拿着刀,他家那地方不够这帮人施展啊。” “这么多的枪?” 石宽颇为吃惊,昨天跟着水泥卸下来那些长箱子,应该就是新买回来的枪。这回牛镇长枪多人多,还真不能随便招惹了。 “可不是嘛,听说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做保乡团,还要招人哩。” 老陆伸长着脖子,踮起脚尖,似乎想从那人头上看过去。 石宽本来想带着文贤贵上前看一会儿热闹的,听到了这样说,产生了些许的畏惧,也就打消了这念头,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路上他一直在想,龙湾镇以前没有枪,那还算平静。现在枪越来越多,估计以后就不会安宁咯。 到了石磨山,还没走上那操场,就看到罗竖和文贤婈两人隔着好几步,一起低头在那走路,不知聊些什么。 看见了文贤婈,石宽心里总会有些内疚,知道一会文贤婈见到他,肯定又是扭头就走的。就轻声对文贤贵说: “昨天婈姐给糕点给你吃是吧?” “嗯!” “一会你就对她说糕点很好吃,问她还有没有。” “我没吃啊,不都给莺姐了吗?” 文贤贵有些郁闷,昨天都对石宽说了,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石宽在文贤贵肩头轻捶了一下,脸上带有些不悦。 “你不会骗吗?去,就按我说的。” “哦!” 文贤贵就更加疑惑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谎啊。 两人一踏进操场,果然就被文贤婈看到了,她也不高兴的对罗竖说: “我走累了,先回去,你自己在这走吧。” “嗯,石宽来了,我和他聊几句也回去。” 罗竖心有些大,根本没发现文贤婈有什么异样。 文贤婈才转身要走,文贤贵就傻里傻气的喊起来。 “姐,姐,你昨天给我的糕点了很好吃,还……还有吗?” 那盒糕点今天早上被文贤莺带来了学校,文贤婈就知道文贤贵根本没有吃。而且文贤贵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不会主动问人。现在肯定是旁边那石宽唆使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意,她都感到厌烦,头都不回的答道: “我再也不会给东西给你了,不要来烦我。” 文贤贵莫名其妙啊,昨天还对他那么好,现在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他看向石宽,不知所措。 第319章 约赌 石宽自讨没趣,本来以为通过文学贵把文贤婈扯住,即使两人不说话,那在同一环境里,也会慢慢的近乎,那久了还是有机会道歉和好的。 哪里知道这个文贤婈一点机会都不想释放,无可奈何的说: “你婈姐心情不好,别和她计较。” “哦!” 文贤贵紧了紧枪带,莫名其妙。 文贤婈的举动,把罗竖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等石宽和文贤贵走近来,略显尴尬的问候: “石宽,今天有空来玩啊?” “这小子想学打枪,我寻思学校操场宽阔得很,不如就让他来这里打滚吧。贤贵,看到那土包没有,趴到那去,练习瞄准。” 来学校主要是想看文贤莺,可现在文贤莺就在旁边的教室里走来走去,看学生们写字。而且也看到了他们前来,那就不能这么直接了啊,石宽又把文贤贵推出来当挡箭牌。 文贤贵心里郁闷,怎么又说到我呢。不过说到了练习瞄准,他还真有那个意思,索性说: “那我去练了。” “去吧去吧。” 石宽挥挥手,让文贤贵走了。 罗竖看不出文贤婈有什么异样,却看得出石宽说的话有点假,问道: “真的只是带三少爷来学瞄准?” 石宽有些慌乱,恰好看见前面柱子从厨房里抱着两个南瓜出来,就说道: “不……那倒不是,我听贤莺说,柱子和古得金两个天天晚上赌,是不是?” “是有这么回事,唉,你们这里的男人好像基本都好赌。” 罗竖回头看去,也有些埋怨。这山上一到晚上就静悄悄的,那石头骰子扔进碗里,叮叮当当的,声音特别清脆,有时他在看书,也会被惊扰到。 “这家伙,我非得来教训他一顿不可。” 石宽说着就走过去,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到了柱子面前,又问道: “柱子,你干了什么好事?” 柱子准备把那南瓜外面的老皮削掉的,见石宽这个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仰着头无辜的回答: “我怎么了?” “你找谁赌不好,找古得金赌,想把他那几个钱全部赢完,再回去把屋地卖了和你赌吗?” 石宽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柱子的脑门,有点像老子训儿子。 “不就是耍点钱,你至于这样吗?真是的。” 柱子很不高兴,不过两人是这么多年的狐朋狗友,也不好意思当面发作。低下头去,一下一下的削那南瓜皮。 石宽原本不想骂柱子的,最多只是打算说一两句。现在事赶事骂上了,就没有办法收住,继续骂道: “你说得轻巧,你是我兄弟,阿强也是我兄弟,他明年就要完婚了,现在是上无片瓦,你想让他连立锥之地都没有,那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骂声不大,却也引得里面的古得金和赵寡妇出来。古得金把手在胸前旧衣服做成了围裙上抹了抹,劝道: “宽侄,没那么重要,大家都是伙计,玩两把开心开心而已。” “开心?你倒是开心了,为了你们家日子好过一点,我舔着脸和文校长说,让她安排你到这里来干活,你却不思悔过,还对得起我吗?对得起阿珠姐三不五时来帮你洗衣服吗?” 骂人确实会让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舒服,石宽骂上了瘾,对古得金又是一顿劈头盖脸骂去。 “宽侄,消消气,消消气。我没输,赢了,你回去时帮我拿去给阿珠,我帮不了多少,能帮一点是一点。” 古得金拍着石宽的后背,脸上露出舒适的笑容。 旁边的赵寡妇可就不一样了,脸阴阴的。她和柱子现在已经是住到一起,俨然是一家人了。柱子天天晚上输,这一个月的活等于是帮古得金干了,心里自然是很不爽。 可是男人们赌钱,作为女人家,她又不敢出声。再说了,最开始时,她还是支持柱子的,想把古得金的那几百块都赢过来,那样就可以添置好多东西了。谁曾想到,柱子竟然连一个老头都赢不了。 石宽哭笑不得,这样的结果,完全不在意想之中啊。搞得他一时都不知道,是该继续骂还是夸奖了。 罗竖觉得这些人太愚昧了,决定要说道说道,便过来拍了拍古得金的肩膀,笑着说: “金叔,好手气呀,今天中午我也和你们赌一把,怎么样?” “罗老师有这个雅兴,那我们就一起玩玩呗,是不是啊,柱子?” 一个老赌鬼被人约赌,岂有不赌的道理。趁这段时间运气好,古得金想都不想就应约了。 赵寡妇也想柱子把输的钱赢回来,推了推柱子。 “罗老师,你不会和我们开玩笑吧?” 想着没见罗竖赌钱,又是这种文质彬彬的样子,可能都不会赌。新手的钱是最容易赚的,柱子跃跃欲试。 “没开玩笑,你们快点把午饭做好,吃饱饭后,我们玩一个时辰,下午还要继续上课呢。” 罗竖一本正经,内心却带着点蔑视,没有再多说,转身走了。 最觉得不可置信的是石宽,他顾不得柱子和古得金,跟上了罗竖。 “你真的要和他们赌钱?” “是啊,你要不要一起玩?” 罗竖回答的轻飘飘的,脚步都没停下来,好像这只是弯腰拣张树叶这么简单的事,都不值得拿来一谈。 「当,当当!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响起了,那些孩子们蜂涌般冲出教室。开始还显得有点宁静的石磨山,立刻喧闹了起来。 石宽是不相信罗竖要赌钱的,罗竖不愿意和他说清楚,他就跑去问文贤莺。 “贤莺,别走,等等。” 早在石宽和文贤贵来到操场上时,文贤莺就已经从教室的窗户里看到了。往天她上课都是很认真的,今天却有点盼着值周的高枫去敲响下课钟。 钟声响了,她也出来了,却突然装作没发现石宽,径直朝后排的办公室走去。石宽把她叫住,她脸上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回头来说: “有什么事啊?站了近一个小时,我想回办公室坐坐了。” 第320章 赌石子 办公室里有文贤婈,石宽不想再跟进去招惹了,说道: “当老师还怕累,怎么当的啊。” “当老师就不能怕累了啊,不要以为你是队长,就可以主张这些歪理。” 高枫抱着一本书在胸前,小跑过来,凑到了两人跟前。 石宽今天不想和她们贫嘴,指着走向后排的罗竖说: “罗老师发疯了,你们知不知道?” “你才发疯了,好好的诅咒人家干嘛?” 高枫把书本对着石宽的脑袋就砸了一下。 跟着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慧姐,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跑过来,嘟着嘴质问: “你打他干嘛?” “他脑瓜不好使了,打一下就会好回来,不信你打一下试试。” 高枫嬉笑着,把书本递给了慧姐。 慧姐玩心大,一下就忘记要维护石宽了,接过书本也敲了过去。 “好使了没?” 石宽把慧姐的手拨开,继续说他的事。 “罗老师中午要和柱子他们耍钱,你们说奇不奇怪?” “你别乱说,罗竖会和他们玩?” 文贤莺听了自然是一脸的不相信,都想夺过慧姐手里的书,接力敲打石宽了。 石宽一本正经,认真的说: “真的,不信你进去问,或者去问柱子。” “我去,你敢骗我们,回来我把你砸晕。” 不消文贤莺跑去,勤快的慧姐已经奔跑开了。 看石宽这副认真的样子,高枫也渐渐相信了,喃喃说道: “没看出他今天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真的疯了?” “你还不相信,他还约我中午要不要一起玩呢。” 终于有人开始相信了,石宽有些得意,看向了文贤莺。文贤莺相信的话,他会更加高兴。 没一会,慧姐就慌里慌张的跑出来,说道: “真的,罗老师真的中午要赌钱,还叫你们中午一起去观看呢。” 这回文贤莺也相信了,不过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罗竖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和这些雇工一起赌钱? 中午吃饱了饭,大家都没回房间休息,就围在食堂的小桌旁,等着看了罗竖要怎么「发疯」。 文贤婈是非常厌恶和石宽一起的,为了看这天大的怪事,破天荒的没有匆匆离开,也留了下来。 古得金和柱子早就把桌子收拾干净,拿出了骰子和陶碗坐在那里等罗竖了。 罗竖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坐下,对旁边的石宽说: “你也坐下来吧,一个大男人不玩两把算什么男人啊。” “玩啊,都到这里了,不陪你玩一下,那也说不过去呀。” 罗竖越是说这种话,石宽就越不相信他会赌钱,坐了下来,看罗竖到底要搞什么。 古得金抓着那骰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笑眯眯的开口: “是玩左右,还是玩庄闲?” 石宽是赌过钱的,知道什么是左右,什么是庄闲。不管左右还是庄闲,都是赌大小。左右就是左边为大,右边为小。赌大的就下左边,赌小的则在右边,由一个人帮掷骰子。庄闲就不同了,庄闲是由一个人做庄,其他三家下注。看谁掷出的点数大,庄家大过哪一家的就吃哪一家,小的就赔。他不作声,看向罗竖和柱子。 是罗竖约赌的,柱子也不作声,由罗竖决定。 罗竖不急不慢,双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说道: “实不相瞒,我从来没赌过钱的,不知道怎么玩法,你们不会吃我的空子吧?” “瞧你说这话,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吃什么空子啊,我们玩小一点,最大不允许超过二十元,来吧来吧,我做庄。” 古得金掏出了花花绿绿的兑换券,摆在自己的面前。 罗竖并没有跟着把钱拿出来,而是说: “谁做庄都可以,但是你们得先把我教会啊,这样吧,今天我还不会,就先不赌钱,我们先赌石子,等我会了,今晚再和你们玩。” 和石宽所想的一样,罗竖果然不是真的赌钱,不过现在还是没弄清楚到底要干什么,他继续不作声,默默的等待着。 看着蛮紧张的场面,却是赌小石头玩的,这不是小孩子把戏吗?高枫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开口骂道: “罗竖,你吊我们一个上午的胃口了,就玩赌石头给我们看了,不会是玩不起吧?” “嘿嘿……这不得谨慎一些,先学会吗?” 罗竖干笑两声,竟然有点嬉皮笑脸的样子。 古得金也是非常失落,不过他理解罗竖,为了培养一个赌友,赌石子就先赌石子吧。 “柱子,先去捡点小石头来,罗老师还没玩过,我们就这样赢他的钱也不光彩。” “我去帮捡。” 慧姐最爱看热闹了,不管是赌钱还是赌石子,有得看就行,反正赌什么她都不懂。她跑了出去,捧了一把碎石走进来。 一听说不是赌钱的,柱子瞬间就没有了兴趣,但是石宽和古得金都没有离开,他也只得继续作陪。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 “那我们就玩每人十个石子吧,玩半个时辰就去眯一会儿。” “好好!” 大家各自分了十个小石子,在古得金的讲解中,开始玩了起来。 罗竖似乎兴致很高,玩了一会,拿着一个小石子说道: “如果是真正的话,那这些小石子就是钱咯?” “那当然啊。” 柱子懒懒散散的回答,他面前已经赢了好多个石子,真正的赌钱他就输了,这种瞎玩的赢回来有什么用。 罗竖不被柱子的情绪带坏,还是饶有兴致的说: “那你们平时赌,肚子饿了要不要拿点钱买吃的?” 石宽隐约觉得罗竖要搞事情了,便开口回答: “要啊,你要不要拿这石头买点东西吃?” 这是调侃的话,罗竖却巴不得,马上就接住,回过头去,把那小石子递给慧姐: “对,买点东西,二小姐,买你一点东西。” 这不是过家家吗?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慧姐却当真,笑呵呵的拿过石头,还到旁边捡了一片烂菜叶给罗竖。 “好吃的来喽,罗老师拿好。” 罗竖一点都不尴尬,对石宽他们说: “你们也都饿了,都买一点。” 第321章 用心良苦 在场所有的人都错愕了,高枫更是疑惑不解。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她真想过去摸一下罗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被烧坏了。她把眼睛撑得大大的,惊讶的说: “罗竖,石宽说你疯了,看来不只是疯,你还降智了。” “你看热闹就行,我降智就降智吧。” 罗竖说完,还把身子前倾,在柱子和古得金以及石宽三人面前,各拿了一颗小石子,说道: “现在不是真的赌钱,模仿模仿,模仿得像才有争赌钱的感觉,你们都买点吃的哈!” 古得金和柱子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罗竖不是傻子,但怎么会玩这样的事?罗竖是老师,比他们都聪明,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继续玩下去。 这罗竖啊,还真的将模仿进行到底,过了不了多久,又开口说: “你们平时赌钱,都要抽一点上来交给房主吧?” 石宽已经有点忍不住了,回答说: “要啊,那叫水钱,谁赢了都会给一点,你想干嘛?” “不干嘛,那现在看是柱子赢得最多,那水钱就他给,给两个不算多吧?” 罗竖也不管大家是什么反应,直接伸手到柱子的面前,拿了两个小石子,回头塞给了文贤莺。 “你给我干嘛,我看热闹又不玩你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文贤莺拿着那俩石头,很是嫌弃,给了一旁的慧姐。 “学校是你的,水钱当然就得给你,继续玩,我们继续玩。” 罗竖也不理会文贤莺是什么表情,招呼着已经有点烦的古得金和柱子。 石宽似乎是看出了一点名堂,他把气沉下来,对还是想回应的文贤莺说: “既然罗竖说这是水钱,那你就拿着吧,当回小孩也挺好玩的。” “破锣,是不是一会又该吃晚饭,每人还得收一个小石子啊?” 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文贤婈,也终于忍不住蹦出一句话来。不过她一说完就后悔了,有石宽在场,她开什么口啊。 石宽挺会抓住机会的,马上就开口接上。 “是啊,你要是觉得到吃晚饭时间了,那我帮你把小石子收过去。” 本来就不自在的文贤婈,见石宽接住自己的话,立刻感到恶心,转身就走出食堂。这小孩子的游戏好看好玩,她却不想看了。 石宽一下子就失落下来,心想当时怎么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硬着要睡文贤婈呢?这一点都不快乐,还搞到现在话都没得说。 如果还有再来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再睡了,管文贤婈有多漂亮。 大家的目光都焦聚在桌子上,也没谁注意到文贤婈的样子。 罗竖真有点打蛇随棍子上,笑着说: “对,你说要吃晚饭,那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回柱子和古得金不需要罗竖来收小石子,自己就把石子递给了慧姐,他们都想看看罗素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可能是调侃,又可能是配合,柱子还给了三个小石子,说道: “我赢钱了,那这晚饭就要吃好一点的,给我和惠萍打壶酒,再弄只烧鸡来。” “好咧,小二一会为您送上。” 在这里最高兴的要数慧姐,她拿过柱子的三个小石子,模仿着醉仙居跑堂的语气,准备「烧鸡」去了。 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就连被柱子开玩笑的赵寡妇,也露出了笑容。 罗竖一会找这个理由收了一粒古得金的小石子,一会又找那个理由拿石宽的。没有多久,场上四个人的小石头所剩无几,加起来都不到十粒了。 这样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啊,古得金不愿意配合了,说道: “罗老师你也会玩了,那就到此为止吧,晚上我们玩真的。” “金叔,你别走,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见古得金要离席而去,罗竖连忙把人叫住。 “有什么话啊?” 古得金屁股都已经挪动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留下来。 石宽知道罗竖要真正亮出自己的底牌了,欠了欠身子,竖起耳朵聆听,生怕会一不小心错过。 果然,罗竖敲了敲桌子问: “刚才我们赌了这么久,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大家都在回想,停了一会儿,古得金怀疑的问: “柱子老是赢,是不是他出老千了?” “去去去,我要是出老千,和你真赌的时候怎么不出啊?” 柱子一脸不高兴,瞪了过去。他是会出一点点老千,却不会拿到古得金身上试。大家都是一起干活的伙计,赢钱凭真本事,出老千那去外村赌就可以。 想想也确实是,古得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再说话。 “你们真笨,这都没有发现,赌着赌着,钱都到我手上了呗。” 慧姐捧着手里那一堆小石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罗竖站了起来,抓了一把慧姐手里的石头,语重心长的说: “对啊,赌钱本身不会产生任何价值,但在赌钱的过程中,我们却要消耗掉手里的钱。最终钱越来越少,以至完全消失掉,还有可能负债累累。” 石宽终于明白了,罗竖这不是要学赌钱,而是替他教训古得金和柱子这俩赌鬼。 罗竖还没说完,继续说道: “赌钱不是生产力,不仅消耗掉仅有的一点钱,还荒废时光。赌了钱,地里的庄稼没人管了,赌了钱,家里的墙体剥落,没人修补了。” 古得金感觉罗竖是在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低下头。 罗竖还真的着重挑古得金来说。 “金叔,你儿子大头明年可能就要结婚,你之前把家拆了卖掉,现在是赢回来了一点,想要弥补回自己的过错。我也相信你还会赢,可有赢就有输啊,你赢了那就有人输。” 罗竖说着又转向了柱子,继续说道: “你赢钱柱子就输钱,柱子现在和惠萍重新组成了家庭。你赢钱回去帮帮大头盖房子,那柱子就要拆掉房梁去卖,换回本钱来继续和你赌。” 见说到了自己,柱子就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脖子,支支吾吾的说: “那倒不至……至于,我……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 第322章 铁马 这个时候,石宽就不想给柱子面子了,插上一句: “会不会拆房梁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里除了房梁还值几块钱,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还有床板吗?还是楠木的。” 柱子不服气,但回答得理不直,气也不壮。 赵寡妇掐了一下过去,把柱子的谎言戳穿,骂道: “就你上次搬过去的那几块床板?狗屁楠木,壮儿蹦一下就断了,里面全部是虫粉,还想骗我说是楠木。” 柱子那个尴尬啊,缩着脑袋也跟着不说话了。 罗竖趁热打铁,又说道: “赌徒赌红了眼,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金叔之前是拆房梁买,你家房梁不值钱,那会不会把婆娘也卖掉啊?不卖婆娘,那会不会卖那几个小崽子?” 到这时候,文贤莺也知道了罗竖的用心良苦,配合着说: “我看完全有可能,男人一赌晕了头,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些。” 高枫说话比文贤莺更加大胆,她没说得这么隐晦,直截了当: “不卖也可以,赌输了就把婆娘抵押出去,让别人睡呗。” 赵寡妇想起了之前的苦日子,感触颇深,把头埋在膝盖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罗竖还没有要停下来,又扭头回这边说: “金叔,我刚才说你还会赢,那是抬高你了。据我所知,你赌了几十年,输多赢少,偶尔赢那么几次,也是要等到赌场的人都走光了才离开。这才有了你拆家去卖的故事……” 在罗竖停顿换气的空隙,石宽帮忙把话接上。 “只要你还赌,你赢了多少钱都不是钱,最终是要在赌桌上输掉的,不然你们村里人也不会叫你古穿桌了。你能把房梁拆去卖,下次就有可能把大头结婚用的钱偷去,大头结不了婚,你们古家就绝后,你是最大的罪人,你死后列祖列宗也会把你赶出古家族谱……” 古得金赌钱不是没被人说教过,只是没有任何一次有今天这么震撼的。特别是罗竖那什么消耗?什么生产的论述,直击他的心灵。 下午,石宽和文贤贵要走了,古得金跑着追出来,手里拿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兑换券。 石宽微笑着,调侃道: “怎么,真怕你们古家绝后,把钱拿去给强哥还债,让他们早点结婚啊?” 古得金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不是,你……你帮把这钱……把这钱还给柱子。” 石宽惊讶至极,虽然他也觉得罗竖的说教方式很能打动人,但是这把赢回来的钱再还回去,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你真的要还回去?我看还是算了,下次别赌就行了呗。” “唉!柱子把他和惠萍的工钱都输得差不多了,我看到惠萍这几天干活一点都没有精神,满脸愁容,心里也不是滋味,还回去吧。” 攥着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古得金很是不舍得,但还是一狠心,塞进了石宽的手里。 男人之间的话不需要说太多,石宽按住古得金的肩头,摇晃了一下,说道: “我替柱子感谢你。” 石宽扫视了一眼整个操场,学生还没下课,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角落的一头,赵寡妇那三个还没到入学年龄的小孩在玩泥巴,他沉重的走了过去。 “小丽,这是你家的钱,拿回去给你娘收好。” 小丽是赵寡妇的第三个小孩,黄乱无光的头发,由两根绳子扎在头顶,一晃一晃的,倒也可爱。只是两边脸颊沾着的鼻涕,已经半干枯了,有些难看。 她昂着头,怯生生的看着石宽,不敢说一句话。她年龄虽小,但也是知道这钱是可以买东西的,哪里敢接啊。 另一个还要小一点的男孩,倒是胆子大,一把就夺过了钱,兴奋的往家里跑。 “娘,我们有钱了,很多很多的钱。” 赵寡妇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孩子手里果真拿着钱,惊讶不已。她看到了这边的石宽,好像明白了什么,跑了过来。在半路抢过孩子手里的钱,抡起手掌对着那孩子的屁股就扇下去,嘴里骂道: “叫你问石爷给钱,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这还能引起误会,石宽连忙跑上去,把那眼里含着泪,却没哭出声的男孩拽过来,解释道: “他没问我给钱,是古得金还给你们的。” 赵寡妇傻了,根本不敢相信,看着操场那一边身影落寞的古得金,喃喃地说: “他……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叫柱子以后别赌钱了,以前自己一个人,赌输了倒无所谓,现在你们这一大家子,赌输了,吃什么穿什么?” 这话是石宽说的,但赵寡妇却像是从古得金或者罗竖口里听到,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突然就跪下给石宽磕了三个响头。 在石宽还没反应过来,赵寡妇已经含着泪花爬起,又跑向了古得金。 石宽看着赵寡妇也给古得金磕了三个头,心里有些感慨,不想看下去,和文贤贵一起走了。 罗竖不应该只是老师,他和柱子还有古得金就只是认识,并无深交,却煞费苦心的用行动讲了这么大一个道理,这是为什么?石宽想不明白。 石宽觉得罗竖不应该只是老师,但在心里把罗竖摆在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他越来越觉得罗竖是个谜团,所作所为是很多人想不明白的。 回到文家大宅,迎面撞到阿彪和几个队员走过来,阿彪喜形于色,先向他开口: “队长,大少爷从县城回来了,还牵回来了一匹铁马,怪好看哩,你快去看看。” “什么铁马啊,瞧你神经兮兮的,话都说不清楚。” 马就是马,哪里还有什么铁的铜的。这一带地方只有牛没有马,石宽猜测阿彪是没见过,才会说的如此夸张的。 “谁神经了,就是铁马,没有脚,只有两个轮子,抓着他的两个耳朵就会跑了,嫌我说得不清楚,你就自己去看吧。” 阿彪确实是没有见过马,也没见过文贤安牵回来的那种铁马。他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而已。 第323章 措不及防 看阿彪说得那么认真,石宽也来了一些兴趣,对旁边的文贤贵说: “瞧他说得这么神奇,那我们去看看吧。” “嗯!” 现在的文贤贵可不管那些,石宽去哪他就去哪。 才刚走近文贤安家院子,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声,肯定都是来看什么铁马的。 进到了院子,见方氏和陈管家的老婆潘氏等都在,围着一辆两轮的铁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贤安,他们都说你牵了一匹铁马回来,就是这啊?” 看那两轮的铁车,确实很新奇,石宽激动得还没靠近就叫了起来。他和慧姐结婚最大的收获是过上了好日子,还有就是见到了文贤安,不需要卑躬屈膝的叫大少爷,而是可以直呼其名。 “不叫铁马,叫做单车,是高枫的,他叫我在县城里给她带回来,可惜美娇不会骑,不然我也买一辆给她。” 文贤安脸上尽是喜悦之色,拍着那辆单车的座椅,爱不释手。 身后的梁美娇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文贤安说单车是高枫叫帮买回来的,她一点都不相信。高枫是城里人,见识比文贤安广得多了,会要文贤安帮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值得存疑。 结合前段时间来看,文贤安肯定是看上了高枫那城里来的狐狸精,买这个东西来讨好人了。其实文贤安要娶小的,那她也不可能阻止。只是这事不和她说一声,心里就是不舒服。 “哎呀,我年纪大了,哪还能学会骑这种洋铁马。还是像贤贵这样年轻的好,三两天学会了打枪,还敢出来到处见人了。” 潘氏看这单车也看了蛮久,新奇劲过了,也就把注意力移到了文贤贵身上。 “三少爷这才像个男人嘛,以前看起来还以为是唱戏的花旦呢?多出来走走,明年让老爷给你娶门媳妇。” 文贤贵脸红红的,一句话不说。他虽说不像以前那么胆小了,但是和潘氏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他厌烦得很。 大家都在调侃文贤贵,石宽却过去近距离的观摩那辆单车,看着那闪闪发光的车架,发出啧啧赞叹。 “这洋铁马怎样才会跑啊?是揪住这两只耳朵吗?” “什么耳朵啊,这是把手,跨上去,蹬住这两只脚踏就能跑了。” 平时不苟言笑的文贤安,这会却认真的介绍起来。 “你骑骑看呗。” “我不会骑,高枫和贤莺他们在省城读过书的就会。” 石宽就更加好奇了,天真的说: “这叫什么来的,单车对吧?还挺有脾气欺负人,不在省城读过书不能骑。” “你乡下来的,不懂。” 文贤安本来不想嫌弃石宽,是石宽自己说出这么没脑的话。他这次进城,虽然只带回来了一辆单车,但是收获颇丰,在姐夫赵老爷的安排下,打通了不少关系,不但过段时间可以去县城买枪,连镇长这个职位的事,也谈得有些眉目。 晚上吃完饭,石宽和往天一样出来走一圈,和护院队员们碰碰头,就准备回去了。在路上,碰到了玉兰,就上前调侃: “呦,玉兰啊,舍得回来这么快,怎么不见小申呢?” “他迟一天回,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玉兰脸红红的,不过心里却甜甜蜜蜜。她带小申回了家,也去了小申家,两边的父母都非常同意,就等选个好日子完婚了。 因为家里穷,小申的大哥当上门女婿入赘到黄峰镇那边去了。这等天大的好事,小申要去告诉大哥。 玉兰念着杨氏的好,想早点回来服侍杨氏,便没跟小申一起去黄峰镇。 “哦,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是这么快就看好日子,准备请酒了吧?” 石宽继续调侃着,有些事啊,一旦对路,那就像破竹一样,哗哗的一下就到底了。 玉兰也不害羞,幸福的说: “还没那么快,等看好日子了少不了你的份,你多准备点份子钱吧。是我家太太找你有事,叫你去一趟。” “哦!他找我有事?”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呀,杨氏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今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石宽脑子里还在思考,脚上却已经迈开了步子。 “你去了不就知道咯,她也没告诉我。” 玉兰在前头走着,领着石宽往回走。 因为脑子里各种猜测,石宽都顾不得调侃玉兰了,一路上无话,一直到了杨氏的院子里。 现在早晚已经蛮凉的了,杨氏披了一件厚料的衣服,正在客厅的马灯下看书,突然看到玉兰领着石宽来,心里有些慌乱。她已经想好了今晚要和石宽说什么话了,但是没料到石宽这么快的就来到,所以有些措不及防。 “太太,石宽来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用准备茶水吗?” “不用。” 看杨氏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把石宽叫来干嘛?主子的事,下人不好过问,玉兰也就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石宽当然也发现杨氏和以往有所不同,客厅里没有其他下人在,便压低声音,坏坏的说: “怎么,想通了,主动找我了啊?” 石宽所说的想通了是什么意思,杨氏当然懂得,他不羞也不躁,平静的回答: “想通了,你想去哪里说话,说吧?” 刚才只是调侃的一说,杨氏却真的这么回答。这可把石宽吓了一跳,该不会是真的想通了吧?难道说杨氏以前都是装的,现在忍不住了,要主动投怀送抱? “我说的是真的,你……你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你说是去茶房还是大姐的旧屋?” 杨氏不认真,但也不是开玩笑,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石宽搞不懂,有些半信半疑,他谨慎的试探着问: “那……那我们就去素梅的院子。” “好!” 杨氏简短的应了一句,迈开腿就先走。 石宽的心不由怦怦直跳,苦苦追求,却追求不到的,现在真的到来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错过。 这大晚上的,一男一女不能走得太近,他等杨氏走出去了好一会儿,这才跟了出去。 第324章 斩断 夜晚的文家大宅静悄悄的,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凉风吹过,让人感觉有些清爽。胡氏的院子更是静得出奇,推开门的瞬间,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杨氏可不怕,她和胡氏可是好姐妹呢,就算有灵魂存在,胡氏的灵魂也不会伤害她的。 进了门,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她又一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从这里开始的,那就在这里结束吧。 在转角处等了一会儿,石宽终于兴高采烈地来了。 石宽刚才走到胡氏院门口,看到院门已经被推开,心里就有底了,他知道杨氏肯定是想通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幸福才更让人兴奋呢,他坚信杨氏就在上次逃跑的地方等他。 一转过角,果然看到夜色中的美人在那静静地倚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夜风飘进了他的鼻子。夜太漫长,他等不及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人抱住。 杨氏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稻草人,也不出声。 以前一定是装的,现在虽然想通了,但还是不好意思。石宽的心里是这样的想杨氏的,这符合七爷说的外冷内热。 他不怪杨氏,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毕竟还是来了,这又有什么所谓。 在石宽陶醉在这份情感之中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的顶住腹部,滑手探下去,触摸到杨氏的手捏着一根冰凉的东西。 “你干嘛?” “没干嘛,给你看一样东西。” 杨氏言语冰冷,东西她早就握在手了,只是还有点不忍心打断石宽。她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在沦落之前把东西亮出来。 石宽还在心里想,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爱在紧要关头弄出点事情来,显得自己有多重要?他把那东西接过,扔到一旁,有点急的说: “一会再看,这里黑灯瞎火的,看也看不清楚。” “不,那东西对我很重要,你先看了。” 杨氏终于有了点小小的反抗,把石宽给推开。 听杨氏这么一说,石宽还真觉得那东西挺重要的,于是就朝着刚才扔下的地方摸去。虽然夜色有点黑,但他很快就摸到了那个长条形,一头大一头小的东西。 “这是……发簪?” “对呀!” 杨氏心里有点小失落,石宽居然要摸第二次才认出这是发簪。 在这个地方,又是同样的人,石宽这下终于明白过来,心里瞬间有点小慌乱。 “是你插的那根发簪?” “是呀,以前是我的,后来变成你的,再后来变成别人的,现在又回到我手里。” 风呼呼地吹进杨氏已经敞开的衣服里,冷得她直发抖,不过她的心更冷。她心里正想着一个故事,她不希望这个故事是真的,她盼着石宽能讲出另一个故事来。 “你想说啥?” 杨氏没直说,石宽却一下就听明白了。就他们这几个人的事儿,要是听不出来,那他不就是个大傻瓜嘛。 “我不知道,我想听你说。” 杨氏的语气冷冰冰的,她多希望能和石宽紧紧相拥,靠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可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了。 这发簪怎么又回到杨氏手里了呢,石宽也不想再去追究了。这一刻他也不想再隐瞒,他把杨氏两边的衣服拉紧一点,挡住那冷风,说道: “我把甄莲睡了。” 就这么短短几个字,杨氏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她多希望石宽说的和她想的不一样啊,可偏偏就是一样的。 石宽之前有了胡氏,心里还惦记着她。惦记着她吧,又把甄氏给睡了。这样的男人,她还能接受吗? 石宽虽然看不到杨氏流眼泪,却能感觉到她很伤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仰望着夜空。 “我是个男人,和慧姐,嘿嘿……呵呵……” 石宽干笑了两声,一开始是自嘲,后来变成酸楚。笑过之后,他又猛然的转身回来,低声且古怪的说: “我是个男人,是个坏到极点的男人,我忍不住了,甄莲正好撞上来,不睡白不睡。” 「啪!」 杨氏一巴掌甩到了石宽的脸上,她冰冷的骂着: “我差点眼睛瞎掉,看错了你。” 脸上火辣辣的,但石宽没有捂住脸,只是怔怔地盯着杨氏。这样的杨氏,也才符合他心中住着的杨氏。 俩人就这样互视了好一会,夜色太暗,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最终,杨氏一扭身走了。在这场不该有的感情当中,她失败了,败得完好无损,却又是遍体鳞伤。 石宽攥着那根发簪,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过了可能有半个时辰,有可能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听见隐隐约约有人说话。 “带我来这里干嘛?阴森森的。” “这里安全,绝对不会被人看到。” “你别净想那些歪的,我可告诉你,不到结婚那天晚上,我是不会给你的。” “你想哪去了,我不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吗。” “哼!我怎么知道你老不老实。” 天啊,这不是牯牛强和阿珠吗?看来不只是他觉得这个地方安全,别人也会这么想啊。就好比上次和文贤莺在文贤昌的院子里,那也是有人会去的。 石宽赶紧贴在墙根下,不要自己被发现。他也不想去打扰牯牛强和阿珠这一对。 只是事与愿违,牯牛强拉拉扯扯,拽着阿珠就是往这边走来。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得等,还清债了就结婚。” “那还要好久哦。” “不还清他的债,我就和你结婚,我觉得理不通,对不住人家。” 牯牛强和阿珠的声音越来越近,石宽看了一下周围,能躲藏的地方很多,只是这夜色模糊,看不太清楚。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走动了难免会碰到东西,那就不是躲,而是自我暴露了。 被发现那是肯定的了,石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了出来,开口问道: “珠姐,阿强……” 石宽的话还没说完,阿珠和牯牛强就吓得紧紧抱在一起。这死了两个人的院子,本来就已经恐怖阴森,又突然冒出这么个声音来,不被吓破胆才怪。 第325章 好事多磨 牯牛强每次约阿珠出去,都觉得不过瘾,而且他知道小申都已经把玉兰拿下了,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 他以前总是约阿珠去文家大宅后面,可现在那里新装了门,有人守着,还时不时有人走动,已经不是两人独处的好地方。 于是他就想到了胡氏的院子,好不容易把阿珠哄了进来,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还快一步。因为太紧张,他都没听出是石宽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谁呀,你是谁?” 和杨氏的好事没成,可不能让牯牛强占便宜啊,石宽把那根发簪收起来,嬉笑着说: “我是你大爷,珠姐刚刚说了不让你乱来,你倒好,趁机就抱住了。” 这么长一段话,当然能听出来啦,夜色虽然有点暗,但看人还是能看个大概的。阿珠羞红了脸,把牯牛强轻轻推开,低着头问: “你怎么在这儿呀?” 心想之前和杨氏进来应该没被发现,石宽就开始胡诌: “我路过,看到这门好像被人推开过,就进来看看,原来是……” “你别乱冤枉人,我和阿珠也是第一次来,真倒霉,碰上你了。” 牯牛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他来这儿就是想和阿珠的关系更进一步,谁知道石宽这家伙像只兔子一样守在这儿,把他们俩给抓住了。 牯牛强和石宽是兄弟,说话可以随便点,但阿珠听了可不高兴,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撅着嘴骂道: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把我骗到这儿来,你要是等不及,那就别等了,你的钱我欠着,以后再慢慢还你。” 阿珠话一说完,一甩胳膊就溜了。她是真讨厌牯牛强吗?那可未必。两人出来约会,好巧不巧被石宽撞个正着,多难为情啊,借着这个由头开溜,就没那么尴尬啦。 “哎!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想的,我……我……” 心上人跑了,牯牛强哪还有心思搭理石宽,转身也追了出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珠那点小九九,石宽看得明明白白。他才不用跟出去劝呢,慢悠悠地回自己家去了。 和杨氏的故事算是画上句号了,杨氏那贞洁刚烈的性子,要是真被他给睡了,岂不是破坏了心中的美好形象。 石宽也不打算以后再跟杨氏有啥牵连,就找了把铜锁出来,又跑到胡氏的院子前,把院门给锁上。 甄氏嘛,也算了吧,本来就没啥感情,纯粹就是发泄一下心里积压的烦闷。以后还是断了吧,免得被杨氏和自己瞧不上。 这么想着,石宽就把手里的钥匙用力朝远处扔了出去。 文贤安和梁美娇,带着一个下人,拎着礼物去了二叔家。和二叔住在同一个镇上,就隔着一条遇龙河,可他也有快一年没去过了。 他们没走正门,而是先到了三草堂药铺。一进门,就看见文二爷坐在柜台前给人开药方,赶忙打招呼: “二叔,您还这么忙呐?” 文二爷抬起头,从柜台里走出来,说道: “是贤安啊,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我让人给你们泡茶。” “不用啦,我们是来找贤瑞的,怕他不在家,特意从这儿进来问问您。” 时间还早呢,文贤瑞和沈静香肯定还没去牛镇长那儿上班。文贤安之所以从这儿进,就是想让二叔看到他拎着礼物来了。 “他们还在家啊,你们有什么事?” 听说是找文贤瑞的,文二爷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梁美娇扭着腰肢过来,把下人手里的礼物拿下,放到了桌子上,帮忙回答: “静香前段时间不是回省城了吗?我托她帮我带两套城里的衣服,她叫我们来拿,今天闲安才有空陪我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进去,不然一会他们可就要出门了。” 文二爷是何等老奸巨猾,就为了几套衣服,文贤安会亲自陪着梁美娇来?那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有别的事。 “那我们就进去了,等你有空了我再来,我们叔侄俩好好聊一聊。” 文贤安客套了两句,就从那小门钻进去。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从这里来,反而引起了文二爷的注意。 过了中堂,进入天井,刚好碰见了甄氏也一扭一扭的出来。文贤安想打招呼,却被甄氏先开口了。 “哎哟,贤安少爷,是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稀客稀客!” “这么久不来看望婶子,让您见笑了。” 文贤安倒是很恭敬,说话时还微微的弯了点腰。 “不年不节的,看望什么啊,你是来找贤婈的吧?” 甄氏把甩着的汗巾夹到了腋下,她没有热情,即使是有,那也是片刻的。 “我们来找贤瑞,他还在家吧?” 梁美娇看不起甄氏,不想停留太久,直接帮答了。 “哦,找贤瑞呀,那我不阻挡你们了。” 甄氏说完一扭一扭的走了,梁美娇看不起她这种性格的人,她心里也有看不起的,那就是沈静香。说是去找文贤瑞,那也是去找沈静香啊。 所以她脸色阴了下来,不想有过多的语言。她本来只是想出到门口看一下过往的人的,现在却想去文家大宅走一走。 屈指算一算,已经有九天没有和石宽偶遇了。这次去碰上,肯定会被拽进某个偏僻的角落的。 以前对这种事她不是很想,碰上也不拒绝,反正随缘。今天心里却有点隐隐的发痒,就好像有神灵指引般,一定得找个理由前往。 现在换兑换券已经过了高峰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忙,文贤瑞和沈静香去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时间也就比较晚。 这趟回省城,收获颇丰,沈主任还给了新的任务,他和沈静香很高兴。这一切都是靠沈静香得来的,为了表达感恩,这几天晚上他都很忙活。 昨晚更是把沈静香伺候得都快云游了,今天就起得更加晚。才用过早餐,就听到了文贤安在窗户外面叫。 “贤瑞,沈专员,你们在家吗?” “这么早就叫叫叫,报丧啊。” 沈静香还穿着睡衣呢,翻了一下白眼,小声骂着,起身回卧室里换衣服了。 第326章 不欢而散 文贤瑞可不能和沈静香一样,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把人迎了进来: “安哥,嫂子,你们可算来啦,我和静香正念叨着你们呢。” “哟,这么巧啊,找我们有啥事儿呀?” 文贤安大步迈进屋子,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沈静香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让他有点不习惯。这香味太浓了,容易让人往妖艳那方面想,他还是喜欢高枫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味道。 “上次在醉仙居,你不是让静香给嫂子带几套漂亮衣服吗?我们给带回来啦,本来还想着给你们送过去呢。” 其实为了这衣服,他都差点发火了,都通知了两三天了,还不过来拿,真把自己当大爷啦。 “你们帮忙买回来就已经很感谢啦,哪能再麻烦你们送过来呀,前两天忙,今天有空了,就和你嫂子一起来啦,沈专员呢?” 文贤安说是陪梁美娇来取衣服,其实是来打探保乡团的消息的。文贤瑞从城里带回来这么多枪,还有那改装过的柴油机小船,他可是早有耳闻,就想来了解了解是啥情况。 沈静香在里面换好了衣服,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声,她抱着给梁美娇买的衣服走出来,笑嘻嘻地说: “来啦来啦,我听到你们说话,赶紧把衣服拿出来,嫂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这布料这么好,针线也这么细密,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梁美娇走过去,和沈静香热热闹闹地聊起了衣服。 文贤安和文贤瑞一屁股坐下,下人麻溜地进来给倒上了茶。 闲聊了几句,文贤安就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贤瑞啊,听说你最近又帮牛镇长弄了好多枪回来呀。” “那可不,土匪太猖狂了,咱们货币改革委员会得自保啊,人多枪多,才能镇得住那些土匪呢。” 这事儿整个龙湾镇都传遍啦,文贤瑞也就没啥好藏着掖着的,直接说了出来。 文贤安拿着茶杯盖子,慢悠悠地刮去茶水上面的浮叶,轻声说道: “你说要保护货币改革委员会,震慑土匪,可牛镇长的想法就不一定跟你一样咯。” “他能有啥想法?” 文贤瑞微微一愣,眼神充满警惕地看向文贤安。 文贤安轻轻咳嗽了一下,没有直接挑明,只是说道: “你也晓得最近我们家和牛镇长之间有点小矛盾,唉!咱们可是堂兄弟呀,有啥事都得互相照应着,牛镇长毕竟是外人。” 文贤瑞可不傻,自然能听懂文贤安的言外之意,他也不紧不慢地说: “安哥,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上头要加强龙湾镇的武装力量,那咱们只能配合咯。就像你家那些银元,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咱们货币改革委员会啊,这次又要接管黄峰镇那边的工作啦,所以说还是得识时务。” “那是那是,我们现在也都用兑换券了,那些银元拿去买东西,也没人敢要啊。” 文贤瑞好心提醒,文贤安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谓点到即止嘛。他家里的银元,是绝对不会再拿出来兑换了的,之前兑换的那些,已经够用了。 至于文贤瑞说的什么兼并黄峰镇那边的工作,这个也不需要询问,这是明里的事,始终是会知道的。 文贤瑞所说的兼并黄蜂镇的工作,是沈主任让他们兼顾周边一些乡镇的银元兑换,毕竟这里面油水大着呢。 从县城拉回来的那些水泥,就是要盖一个坚固的小隔间,把兑换回来的银元锁在里面,以防万一。之前兑换的那些银元,已经由跟回来的特派员和几个便装军人运送走了。那艘吃油的船,亮相了一下这封闭的小镇,也跟着消失掉。 和文贤瑞的交流,似乎有点小尴尬,才半个时辰不到,文贤安和梁美娇就起身道别。 有了新衣服,梁美娇却没啥开心的样子,回家的路上,脸一直阴沉沉的,也不吭声。 文贤安觉得气氛有点闷,忍不住开口问: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衣服,你咋还不高兴呢,是不是这衣服你不喜欢呀?” “我哪有不高兴,是你不高兴吧?” 梁美娇还是那副表情,说话还带着点怪腔怪调。 文贤安这下真的有点不开心了,不过这不开心,可不是梁美娇说的那种,而是语气和态度。他的脸也沉了下来,反问: “我哪里不高兴了,夫妻之间有啥就直说,别这样拐弯抹角的。” 梁美娇和文贤安虽然是经媒人介绍结婚的,但婚后两人感情挺好,也算甜甜蜜蜜。现在文贤安让她直说,那她就直说了。 “你只给我买了衣服,不给那城里来的高枫买,你心里能舒服吗?” 文贤安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挺佩服梁美娇的细心,他知道高枫的事瞒不住了。仔细想了想,这事早晚得说,还不如现在就坦白,于是说道: “没给她买衣服,买了辆单车,你不会生气吧?” “我哪敢生气啊,你是一家之主,娶老婆纳妾,也轮不到我不高兴。” 梁美娇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故意和文贤安拉开一点距离。是啊,她只是个女人,不高兴又能怎样呢? 在这个世界上,为啥男人生下来就比女人高一等?男人有钱了可以娶妻纳妾,女人却只能忍气吞声,还得把丈夫照顾得妥妥当当。 文贤安也不追上去,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着。梁美娇有些情绪,那也可以理解。 那辆单车,昨天就已经和下人推去了学校。高枫看到单车时,满脸欢喜。只是当他深情款款说是送的时候,高枫却说不要。 他知道高枫不好意思,放下就走。女人嘛,明明心里喜欢得很,嘴上都会说不要的。就像是之前买的纱幔,现在不也挂到了学校的宿舍里了吗。 其实他的妻子梁美娇都已经够漂亮了,就是少了一点城里女人那种优雅的气质。把高枫顺利的娶为姨太太,那他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二美围绕在身边,一静一动,真是给个皇帝也不换啊。 第327章 拒绝 话说那高枫,瞧见单车的瞬间,心里那叫一个美。毕竟在城里她可没单车,就见过别人骑。 一听说是送给她的,马上就懂了,文贤安这家伙还没死心呢。当下就给拒了,谁承想文贤安脸皮厚得很,直接就搁这儿了。 学校里人多,她也不好意思推着车去追,只好留了下来。一整晚,她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文贤安这差不多就是跟她表白了,这可怎么办啊? 一大早,厨房那边刚亮起灯光,古得金和柱子他们打着哈欠,起来给孩子们熬粥的时候,她就起来了,直奔罗竖的宿舍。 “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 罗竖昨晚看书看得晚,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呢。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懒洋洋地应着。 “我,高枫,快开门。” 高枫心里烦得很,说话也急。 听着这着急的语气,罗竖以为出啥事了,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蹦到门口,把栓子一拉。 “咋啦?” “衣服也不穿,赶紧穿上。” 罗竖就穿着一件单衣和一条大裤衩,高枫瞅见了,脸有点红,但还是把罗竖的手一扒拉,侧身挤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床上。 罗竖这才发现自己有点狼狈,赶紧过来抓桌上的衣服,胡乱套上。 “不好意思,你叫得急,我就没注意……没注意!” “哈哈,你个大男人怕啥,又不是没穿。” 这不经意的关心,让高枫心里甜丝丝的。其实天还早着呢,又是在屋里,就有点微弱的光从窗户透进来,啥也看不清。 罗竖把衣服扣子系好,站在一边,一脸疑惑地问: “这大早上的,把我叫起来干啥呀?” 高兴了没一会儿,高枫又耷拉着个脸。 “哎呀!我这回怕是真要成人家姨太太咯。” 罗竖知道高枫在夸大其词,也知道她说的是文贤安那档子事儿。 “你都搬到学校住了,他还要来缠着你啊?” “我看他是不死心,非要把我弄进他家门,当他的小老婆不可,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高枫双手撑着床沿,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蹬着腿。 罗竖看出高枫挺着急的,却觉得这不是啥大事,问道: “他请媒人来提亲啦?来的话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请了,在我宿舍门口蹲着呢,你去帮我拒绝呗。” 很明显罗竖还没睡醒呢,高枫气得嘟起嘴,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也知道即使是翻两眼过去也没啥用,天还没亮呢,人家根本看不见。 “真的啊?” 罗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往房间外走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就回过神来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哪有人天还没亮就请媒人来提亲的,于是又折了回来,认真地问道: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这么早找我,到底啥事儿啊?” 这个罗竖啊,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高枫没好气地回答: “你没看见吗?就在那儿放了一晚上了。” 听这口气,又不像是开玩笑,罗竖半信半疑,又走了出去,朝高枫宿舍门那边瞅了瞅。外面的光线好一些,他清楚地看到一辆单车立在那儿,回来疑惑地问: “你说的是那辆单车?” “对呀,他昨天推来送我的,这不跟媒人来提亲一样嘛。你不会现在才知道他送单车给我吧?” 高枫也是很疑惑,这事在昨天可轰动了,老师和学生们都围过来观看,罗竖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其实罗竖还真的不知道,文贤安昨天傍晚来学校他是知道的,他和文贤安没有什么话说,也就没有出去,哪里知道是送单车啊。 “你没拒绝吗?” “拒绝了,可他强行放下就走,这不是要逼我吗?” “我看文贤安也不是那么无理的人,怎么会这样啊?” 高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难为情的小声说道: “可能是我之前要了他的纱幔,他误会以为我接受了吧!” 这么一说,好像一下子就说得通了,罗竖长舒一口气,嘟囔着: “当时我就说别要他的,你偏不听,现在让人误会了吧。” “我是让你来帮我出主意的,不是来听你唠叨。” 高枫有点不爽,怼了回去。其实要这纱幔,完全是个误会。她是真喜欢这颜色的纱幔,当时文贤安送她,她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喜欢她,等反应过来,已经收下了。要是再还回去,多让人没面子呀,所以就留下了。 罗竖琢磨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说: “等贤莺来了,跟她商量商量吧,她正缺人呢,你要是不干回城里了,她还得四处找人呢。” “对,直接跟贤莺说,让她帮忙传个话,也算是给文贤安面子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高枫又开心了起来。 “嗯,直接拒绝掉,省得以后再有别的麻烦。” 罗竖心里也不希望高枫嫁给文贤安,作为新时代有文化的女性,不能再延续封建社会那一套,得提倡一夫一妻,自由恋爱。 心情一好,感觉就不一样了,高枫从床上蹦起来,轻盈地转了一圈,手指在罗竖一本正经的脸上轻轻划过,俏皮地问: “我这么挑挑拣拣的,以后会不会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啊?” “我们都要为了理想而活,不能为了生活而将就,没事我就走啦。”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在自己房间,罗竖也觉得不太合适,转身溜出了房间。 “快滚,快滚!” 高枫气鼓鼓地又一屁股坐回床上,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罗竖就算说不出“没人要我要啊”这么浪漫的话,那也该说点别的,别这么木讷嘛。 唉!罗竖就是这样的人,不解风情,不会逗女人开心。他总是那么认真、专注地对待生活和工作,让人觉得他似乎没有时间去享受浪漫。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表白的部分原因,她害怕罗竖根本就不想娶妻生子,甚至可能会对她的感情不屑一顾。如果表白被拒绝了,那该多尴尬啊!她的自尊心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吧,她愿意一直等到罗竖向她表白的那一天,无论多久。 第328章 心不在焉 清晨,太阳才在厚厚的云层里露出一小脸儿,文贤莺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去学校的路。往日她都是到文家大宅门楼前等着,等文贤婈到了,再一起结伴学校。 今天她刚在那儿站定,看门的老陆就告诉她别等了,说文贤婈已经提前半盏茶的功夫走啦。 她觉得挺奇怪,倒不是怀疑老陆骗她,而是琢磨文贤婈咋就不等她了呢? 到了学校,她没先去办公室,而是转向旁边的茅厕。天气凉爽,早上又喝了粥,先去蹲会儿茅厕吧。 巧的是,正好碰到文贤婈从茅厕的方向走过来,她赶紧打招呼: “婈儿,今早咋不等我就自己来了?” “我忘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就自己先来了。” 其实文贤婈压根就没想起来,要不是文贤莺这会儿问她,她的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呢。 “你呀,年纪轻轻的,咋这么忘事呢?还是让二叔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吧。” 这几天,文贤婈老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啥心事。文贤莺都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这几天看了本书,太入迷了,熬夜熬得太晚,有点没精神。” 文贤婈使劲儿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匆匆和文贤莺擦肩而过。 熬夜看书确实会让人没精神,文贤莺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哇哇”的呕吐声,赶紧回头。 只见文贤婈蹲在路旁,脖子一伸一缩的,嘴巴上还挂着口水。她又快步走过去,着急地问: “你咋啦?” 文贤婈又连着吐了几口酸水,这才抹了抹嘴巴,摆手说: “没事没事,茅坑太臭了,有点恶心。”“哦!” 见是这样回答,文贤莺也就不理会了。 以往蹲茅厕,文贤莺总会扯住衣领包过来捂住自己的口鼻。可今天她却故意把手松开,还抽动了两下鼻子。 这茅坑是建在野外的,周围就用木板围了一圈,跟个吊脚楼似的,下面还是空的呢。就算有点味道,山风也早就吹得没影儿了。用衣领捂住口鼻,纯粹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再说了,老师和学生的茅厕是分开的,上面干净得很。就算有那么一丢丢臭味,也不至于让人呕吐得这么厉害吧? 文贤莺觉得很奇怪,总觉得文贤婈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不肯说出来。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文贤莺还在琢磨这事儿呢,就被守在外面的高枫给叫住了。 “癫癫,拉肚子也别蹲那么久啊,我看你进去都半小时了,才出来。” 高枫是和罗竖在一块儿的,文贤莺有点害羞,没好意思一起开玩笑,红着脸说: “别瞎说,你才拉肚子呢。” “哎呀!没拉肚子你就走快点儿,去那边的小土坡,我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高枫急得不行,说话的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跺了跺脚。 “什么事啊,马上就上课了,不能到办公室说吗?” 虽然这么问,但看到高枫和罗竖已经朝操场边的小土坡走去,文贤莺也只好跟上去。 才走了没几步,周围都是那些嬉闹追逐的小孩子,也没人注意他们说什么,高枫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马上就要当你嫂子啦,你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文贤莺的哥哥里面,就只有文贤昌还没娶媳妇呢,不过文贤莺知道高枫说的是文贤安。她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倒也不觉得太惊讶,说道: “当我嫂子不好吗?好多姑娘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呢!” 高枫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瞪过去,嘴里嘟囔着: “你倒是想得挺美,你咋不嫁给我哥,当我嫂子呢?” “你就别跟贤莺瞎扯了,赶紧说正事儿!” 罗竖难得地着急了一回,抢过高枫的话头。 “好啦,啥正事,快说!” 文贤莺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就等着高枫亲口说出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小土坡前,罗竖一脚踩在一块没搬走的石头上,手肘撑着膝盖,帮忙说道: “贤安之前给高枫送纱幔,又安排房间,昨晚还把那么贵重的单车送过来,高枫觉得他是想娶高枫回去当姨太太呢。” “哎呀,不是觉得,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他肯定会这么做,相信我,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 高枫因为着急和烦躁,也打断了罗竖的话。 “他要娶你当姨太太,那你就当呗,我们家条件又不差,过门了肯定能让你吃得饱穿得暖!” 高枫平时就喜欢和文贤莺开玩笑,这次文贤莺可抓住机会了,也回敬道。 “你还幸灾乐祸呢?” 高枫心里都快急死了,哪还能受得了这些,挥起小拳头就砸了过去。 拳头还没到呢,文贤莺就手一伸给拨开了,乐颠颠地说道: “有姨太太的福都不享,找我干啥呀?” “他是想让你帮忙把这单车推回去,还给贤安,你也跟贤安说一声,高枫不会给人当姨太太,现在也不想谈婚论嫁。这事儿你去说,贤安也有面子,以后大家见面,也不用避开着走。” 瞧高枫着急样,肯定是不能把事情说清楚的,罗竖赶忙帮她说了出来。 其实文贤莺早就想提醒文贤安,告诉他不要打高枫的主意的。只是她看高枫好像不怎么在意,可能心里还有那么点意思,也就懒得说了。现在确定高枫是拒绝的,立马就认真了起来。 “行吧,我回去跟他讲讲,都啥年代了,还想娶小老婆,真是的。” “你可得帮我好好说,别让他往这方面想了,不然我就收拾行李回家,不帮你教书。” 高枫阴着脸,很恼火的样子。明明是求人家办事,却用这种威胁的语气。好在她和文贤莺关系好,用什么语气都无防。 “你敢,你答应过要在这里陪我三年的,你要敢溜回去,我就到你家去哭天抢地。” 文贤莺说完一转身走了,教书看着挺简单,可每天到了学校,都得准备老半天呢。 第329章 撞人 其实文贤莺也不会骑单车,放学后就跟慧姐她们有说有笑地把车推回家。 路上,文贤婈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啥。文贤莺为了让她开心点,就说道: “有车不会骑,还推着走,多不划算呀,婈儿,你坐上来,我们推着你走。” “啊!哦!不要啦,慧姐坐上去吧,推慧姐。” 文贤婈听到文贤莺跟她说话,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实在没心情玩闹,就把这好事让给了慧姐。 慧姐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呢,这么好的事咋就没轮到自己?结果马上就梦想成真了,高兴得一下子就爬上了车,嘴里还念叨着: “推我推我,快点呀,你们都来推我。” 可能是慧姐太胖了,也可能是帮忙推车的秀英没留神,慧姐还没爬上单车呢,单车就往另一边歪过去了。 文贤莺就在旁边,赶紧伸手去扶,可还是来不及啊。慧姐和单车一下子就把她和秀英给压在了下面。 “二姐,你太胖啦,把我和秀英都压扁了。” “我的脚被卡住了,小姐,这下该你们推我了吧。” 秀英虽然是个下人,但是跟慧姐还有文贤莺她们在一起,也敢嘻嘻哈哈地开开玩笑。 “哈哈哈,谁让你们不多吃点,这么瘦,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起不来啦,婈儿,快来拉我一把。” 慧姐整个人都摔在单车上面了,还真不好爬起来,只能伸手等着旁边的文贤婈来帮忙。 “你们呀,不会骑就老老实实推着回去呗,还骑啥骑。” 要是放在以前,文贤婈肯定会在旁边笑个不停,等笑够了才会过来把人拉起来。可今天她却乖得像个下人一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人和车都拉起来了。 这被车压着虽说有点疼,不过开心更多哟!文贤莺和秀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文贤莺瞧见文贤婈一脸落寞,正想找机会搭话呢,慧姐就把她拽到了单车旁,托着她的屁股说: “你上去,你瘦些,我们推你。” “正好我腿摔疼了,走不动啦。” 文贤莺也是个爱玩的主儿,哪能拒绝啊。双手紧紧抓住车把,晃晃悠悠就跨了上去。 慧姐和秀英两人,一边一个,把单车往前推。 “卖东西咯,卖我家三妹咯,五块钱一斤,便宜卖咯……” “慢点,慢点,别推太快,一会儿翻沟里去了。” 这可是头一回骑车,文贤莺哪懂什么要领啊。她在上面又慌又兴奋,压根儿没把慧姐的话放心上,双手死死抓住车把,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 几个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奔跑着,只有文贤婈一个人慢悠悠落在了后面。 学校离文家大宅本来就没多远,再加上现在这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很快就到了人多的地方。 即便有两人扶着,不用担心平衡问题了,可这人一多,文贤莺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方向也控制不住了。她这会儿已经不觉得好玩了,反而有些心慌,嘴里大声喊着: “放手放手,别推了,我要下来。你们快闪开,不然我要撞着人了。” 慧姐正玩得高兴呢,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儿地使劲推,害得另一边的秀英都跟不上,只好放手了。 “哈哈哈……不够快,再快一点你就飞起来咯。” 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文贤莺,都纷纷往道路两旁避让,毕竟能骑上这种铁马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人,死活不让道,大剌剌地站在路中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宽。 石宽下午和文贤贵跑到河滩上,想找水鸭当靶子,练练枪法。水鸭倒是瞧见了,每人打了两发子弹,连根鸭毛都没捞着。 水鸭和那些江鸟都被吓得不敢飞回来了,眼见天色不早,他们就往回走。刚走到这儿,就瞅见前面的行人纷纷往两边闪,文贤莺骑着那单车风驰电掣地驶来。 石宽还是头回见人骑这单车,而且还是熟人,那叫一个好奇啊。在他的印象里,这单车想停就停,想跑就跑,压根儿没想到要闪开,咧着嘴傻笑着杵在那儿。 单车是有刹车的,可文贤莺不懂啊。不懂就算了,还忘了把车头偏一下,直直地就朝石宽撞过去了。 “你不要命啦,快闪开……” “开”字还没说出口,车就已经撞上石宽了。遇到阻力,车后轮“嗖”地一下飞起来,把文贤莺给掀翻了。 自己是怎么摔下来的,文贤莺完全不知道。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半趴在石宽身上了。 “你干啥呀,咱俩无冤无仇的,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快把手松开。” 在车要撞上的瞬间,石宽还是知道往旁边偏一下的,可惜已经晚了,一边裤腿被撕破,大腿上还被刮了一条血痕,人也摔地上了,浑身疼得要命。 文贤莺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好像抓错地方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娇嗔地骂道: “叫你躲开你不听,这下可怪不了我哦。” 慧姐一溜烟儿地跑到跟前,不仅没去扶石宽起来,反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还略带几分得意地说: “石宽,哈哈,这一撞可真准呀,是我推的哦,你疼不疼呀?” 石宽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瞅着那被撕破了一大块的裤子,没好气地白了慧姐一眼。 “撞得准?再准一点,你可就要守寡咯。” 路旁那些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还有几个爱捣蛋的家伙嚷嚷着: “石队长,没撞到关键部位吧?” “这铁家伙啊,看不到它嘴巴在哪儿,居然还会咬人呢。” “三小姐可舒服了,摔下去还有人肉垫子呢。” 文贤莺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也顾不上慧姐和秀英了,甚至连单车都不要了,像只小兔子似的,甩着肩膀一溜烟儿跑回文家大宅去了。 第330章 意外见面 见石宽应该没啥大碍,就是裤子破了个口子。慧姐也不想在这儿多待,朝着路旁的文贤贵吼道: “你把这单车推回去,不许骑,要是骑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慧姐和秀英走了,文贤贵不高兴的把背后的枪摆弄好,过去扶起那单车,嘴里还嘀嘀咕咕: “你们倒是玩得开心,这烂摊子留给我收拾。” 刚才那一摔,力度可不小,单车的车把都歪到一边去了,看着怪别扭的。 石宽还不知道这单车已经被文贤安送给高枫了呢。自己的裤子破了,狼狈得很,继续待在这儿也是被路人看笑话,他就跟文贤贵说: “把它推回去吧,记得跟你哥说清楚,这单车可不是我们摔坏的。” “嗯!” 文贤贵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也只能一手前一手后地推着单车往回走。 到了文贤安的院子门口,刚要进去,就瞧见文贤莺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虽然已经没什么隔阂了,可刚才那一抓还是挺难为情的,所以谁也没说话,只是红着脸互相瞅了一眼,就擦身而过了。 进了院子,看到文贤安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双手背在身后,估计是碰上啥烦心事了。石宽也不敢像平常那样,小心翼翼地说: “贤安啊,她们刚才把这车推回来,不小心摔……” 文贤安猛地扬起一只手,看都没看石宽和单车一眼,很不耐烦地打断道: “我知道了,把车放那儿,你们走吧。” 听这语气,肯定是心情不太好,石宽也不敢多嘴,赶忙帮文贤贵把单车的脚撑撑好,缩着脖子溜出了院子。 “石宽,回来!” 都走到院门口了,文贤安又在后面喊,石宽只好战战兢兢地走回去。 “咋啦?有啥事要我帮忙不?” 文贤安轻舒了口气,慢慢地说: “这单车是我给贤莺买的,你给她推过去哈。” “好嘞!” 石宽也不多问,推着单车,就往外走。文贤安的事他可不想掺和,还是赶紧溜吧。 在门口没跟进去的文贤贵,满心狐疑,忍不住问道: “咋又推出来了?” “走错门啦!” 这单车要是送给文贤莺的,那之前咋说是帮高枫买的呢?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不过石宽也不想问文贤安,等会儿问问文贤莺就知道了。 “走错门?” 文贤贵抓了抓脑袋,有点迷糊。 到了文贤莺家,那方氏正在中庭看着阿珠浇花呢。 “三姨娘,贤莺在不?我把她的单车送过来啦。” 看着那歪掉的车把和石宽撕破的裤子,方氏愣了一下,然后朝西厢房指了指: “在里头呢,这是咋回事啊?” “我也不晓得咋回事,贤安说这单车是给贤莺的。贤莺,快出来拿你的单车咯。” 石宽知道文贤莺在屋里,不过见了方氏,总得打个招呼不是。 文贤莺在屋里听到石宽的声音,哥哥把单车送给她,还挺意外的,不过这倒是个保全面子的好办法。她走出房间,说道: “那你帮我推进屋来吧。” 石宽把车推进去,好奇地问: “这车不是贤安给高枫买的吗?咋变成你的了?” “高枫钱不够,就转给我了。咋了,你想要啊,两千块,拿来吧。” 文贤莺说着把手伸到了石宽面前,这单车到底多少钱她可不清楚,随口胡诌个数字,糊弄石宽而已。 刚才她直接了当的就把高枫的话转告了,文贤安脸色铁青。现在文贤安说把单车送给她,那她也就配合着帮编造了这个谎言。 小芹没在屋里,石宽大着胆子在文贤莺的手上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说: “我又不会骑,要它有啥用?你要是不想要,那送给我得了。” “去你的,哪有这等美事。” 文贤莺照着石宽的屁股就是一脚,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可舍不得把单车送出去。刚才骑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喜欢上了。虽说不会骑,但这东西琢磨琢磨总会的,不然第一个人是怎么骑上去的呢。 外面有人,小芹也随时可能回来,这儿可不是打闹的地儿。石宽没多停留,一瘸一拐地走了。 吃过晚饭,石宽按老规矩出来溜达一圈,然后就回家了。他没认识几个字,有书也看不懂,最难过的就是晚上。 回到家,他本想直接进卧室的,却瞥见客厅里坐着个熟人。那不正是文贤婈吗?咋会在这儿呢? 石宽正琢磨着是假装没看见呢,还是进去打个招呼,文贤婈已经站起来了,冷冰冰地喊道: “石宽!” 平常总想找文贤婈说上几句话,哪怕被骂,心里也能舒坦点。可文贤婈一直不给他机会,现在她竟然来家里了,还主动跟他说话,石宽反倒心里七上八下的,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是贤婈呀,你咋来了?” 慧姐坐在一旁陪着文贤婈,听到石宽的话,撅着嘴说道: “咋滴?你不乐意婈儿来找我玩呀?” “我找石宽有点事儿,得出去聊聊。” 文贤婈刚才和慧姐在一起时,还是蛮放松的,这会儿却绷着个脸,也不管石宽和慧姐啥反应,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帮我把枪拿屋里放好,我出去一趟。” 石宽把枪递给慧姐,心里七上八下的,也跟着出去了。文贤婈这副模样来找他,肯定没啥好事,他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慧姐接住了枪,傻傻的看着两人离去,她感觉今天的文贤婈有些怪,石宽也跟着怪。两人到底要干什么啊?她不会懂。 文贤婈和石宽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出了院子,沿着文家大宅的中轴线,又出了门楼,径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相隔没几步远,可谁都不吭声,活像一对要去同一个地方的陌生路人。 没走多远,周围就变得冷冷清清的,石宽停下脚步,冲着前面喊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呗!” 文贤婈也停了下来,慢悠悠地转过身,冷冷地说: “怎么?你害怕啦?怕我宰了你呀?” 第331章 千刀万剐 “你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你要我怎么道歉,或者怎么补偿,都好说,你讲嘛。” 石宽寻思着文贤婈还是心里不痛快,找他来算账咯。 “谁说我不想杀你的,我真想把你大卸八块,杀个千遍万遍都不解恨。” 文贤婈话一出口,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了石宽的脖子。 这不过是文贤婈的情绪发泄罢了,随她掐吧。尽管喉咙里的气瞬间被堵住,呼不进去也吸不进来,可石宽愣是一动不动,由着她掐。 “你毁了我,你就是个大坏蛋,坏蛋中的大坏蛋。” 掐脖子还不够解气,文贤婈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啪”的一声甩在了石宽的脸上。 疼就疼呗,没法呼吸也无所谓,只要文贤婈能消消气,干啥都行。石宽憋着气,脸上挨了一巴掌又一巴掌,头开始发晕,就连没被打的那半边脸,也因为供血不足,有点麻麻的。 哎呀,不对劲啊,文贤婈这可不只是想解气,是真要下狠手啊。是反抗呢还是听之任之?石宽的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 不行,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掉。这种憋屈的死法肯定不能让文贤婈解气,而且死得也太没价值了。石宽抬起手,正准备把那只手掰开,却在明亮的月光中看到眼泪从文贤婈的眼角滑落下来。 他的手一下子就改变了方向,哆哆嗦嗦地贴到文贤婈的脸上,轻轻擦去那滚烫的泪珠。 也不知道是文贤婈心软松开了手,还是他缺氧太久晕过去了。反正身子一软,人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耳边还回荡着那声嘶力竭的骂声。 等石宽迷迷糊糊醒来时,文贤婈早就没了踪影,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刚才那一阵晕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河风凉丝丝的,他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不过他就是不想爬起来,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都说黄花大闺女最让男人心动,可他从来没感受到一丁点儿快乐。不管是在文贤婈家屋后枣树下的抓揉,还是在石磨山小溪旁的实际行动,都没有那种感觉。 他觉得文贤婈也肯定不快乐,不然不会这么恨他。 一场让双方都不开心的相遇,怎么就发生了呢?今晚过后,就算文贤婈的气消了,那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二天早上,文贤莺像平常一样去学校上课,在大门口同样没有等到文贤婈。因为有昨天先走的先例,她心里也没啥抱怨的。 反而因为平白无故得到一辆单车,心里美滋滋的,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她和高枫还有文贤婈都不会骑单车,不过罗竖会呀。在省城的时候偶尔看到罗竖骑过,以后可以让罗竖教教,学会了就能骑车去学校啦。 到了学校,走进办公室,却没看到文贤婈,她觉得有点儿奇怪。不过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高枫已经坐到她面前了,紧张又期待地问: “癫癫,回去跟你哥说了没?他啥情况?” “能有啥情况?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完全是你自作多情。” 文贤莺假装不屑地嘲笑高枫。 高枫却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最好是我自作多情,不然以后碰面了,那得多尴尬啊。” “哎呀,该来的尴尬还是躲不掉呀,我对外说那辆单车是你手头紧转让给我的,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啦。” 文贤莺立马又换了种语气,她和高枫常常会相互打趣,或者来点不伤和气的调侃,不过大多都是因为她沉不住气,最后输给高枫。这次也不例外,才一个回合,就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了。 “原来自作多情的不是我,是你贤安大哥呀,快跟我讲讲,你是咋跟他说的?” 这次被调侃,高枫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击。昨晚她又一宿没睡,一直琢磨着这事呢,这会儿当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经过。 这事得提前商量好,不然很容易说漏嘴。所以文贤莺也不想再兜圈子,把昨晚她跟文贤安说的话,还有单车是怎么到她手上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了,既保住了文贤安的面子,又让整个过程顺理成章,高枫开心得不得了,捏了一下文贤莺的下巴,俏皮地说: “我的文校长呀,你的安排真是太周到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我帮你找个婆家吧。” “呸!快把你的爪子拿开,你自己才需要找婆家呢。” 文贤莺白了高枫一眼,把她的手拨开,还顺势拍了一下。 这时,同样住在学校的陶先生走进了办公室,两人的打闹也就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罗竖走了进来,好奇地问: “这都上课时间了,贤婈咋还不来呢?” 今天可是文贤婈值周,文贤莺瞅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都过去十多分钟了,赶忙站起身说: “这家伙昨天跟我讲熬夜看一本书,估计睡过头啦,等会儿有她两节课呢,你去帮着顶一下。” 说完,她就小跑着出去,敲响了挂在前排屋檐下的那块沉铁。 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文贤莺还是有点不放心,时不时就跑出来瞅一眼,可还是没瞧见文贤婈的影儿,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到中午最后一节课,她终于坐不住了,连午饭都不吃,直接撒腿往龙湾镇跑,路上别人还以为她被坏人追赶呢。 到了二叔家,刚进门就看到潘氏,她手扶着旁边的一根柱子,喘着气问: “婶儿,贤婈呢?” “瞧你急的,贤婈去县城了,她没跟你说吗?” 文贤莺这么一急,把原本悠闲的潘氏也弄得有点慌了。 “去县城?不应该啊,她还有课呢,去县城也会跟我们说一声,调调课的。” 这时候的文贤莺预感特别不好,也不管潘氏啥表情,直接朝文贤婈的房间冲了过去。 第332章 离家出走 文贤婈的房间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没人,被褥椅子啥的都收拾得利利落落的。这可是她的一贯风格,没啥特别的。 “不是说了去县城嘛,你还来看啥?” 潘氏也跟了进来,文贤莺这风风火火的,把她也弄得心里毛毛的。 文贤莺没搭理潘氏,走进去东瞧瞧西翻翻,一下就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两个信封。 信封上都写着字呢,一封写着“贤莺启”,另一封写着“父母亲启”。 “她肯定是离家出走啦,出去的时候你们也不看看她有没有啥不一样的。” 文贤莺说着话,已经迅速撕开了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把信纸抽出来,一边看一边念: “贤莺,我不告而别,真是不好意思。你回乡办学,有理想有抱负,我没能陪你一起走下去,实在是没办法呀。帮我跟高枫、罗竖说再见。” 信挺短的,连署名和日期都没有。 潘氏在旁边听着,整个人都抖起来了,嘴里嘟囔着: “真的离家出走了?我的婈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呀?连娘都不要了。” 看着潘氏身子晃悠,好像要摔倒似的,文贤莺赶紧伸手扶住,安慰道: “这几天我就觉得她有点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出了啥事,会不会是被二叔骂了?” “没有骂,你二叔可从来不骂孩子,倒是我会唠叨几句,另一封信是写给我们的不?我不识字,你快给婶念念。” 潘氏一直觉得这个女儿最乖了,都不用她操心,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感觉天都要塌喽。 文贤莺很不喜欢看别人的信,上次偷看七爷写给石宽的是个例外,因为隐约感觉会和自己有关。现在是潘氏吩咐的,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撕开信来看,读给潘氏听: “爹,娘。女儿不孝,未能陪伴在身边,请谅。女儿要进城办些未完成的事,三年五载后再回,到时一家共团圆。不辞而别,是怕你们不允,现在离开,还请勿念,宽心。” 信同样不长,也没说进城干啥,一看就是匆忙写的。文贤婈肯定在龙湾镇遇上啥特别的事儿了,不然不能就这么走了。文贤莺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是啥人啥事儿啊?能让文贤婈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 潘氏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胸脯哇哇大哭: “贤婈啊,你咋就这么走了,你还让不让娘活了啊?文家是造了啥孽,要这么惩罚我潘静霜……” “婶婶别哭啦,咱去找二叔问问咋办?” 文贤莺身上没汗巾,就从潘氏腋下把汗巾拽出来,帮着擦眼泪。 那潘氏好像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汗巾,噌噌噌就往门外跑。她那胖乎乎的身子,把地板震得咚咚响。 “对,找她爹去,派人把她追回来。” 文贤莺也跟着跑出去,可平时慢悠悠的潘氏这会儿跑得贼快,她愣是没追上。她来过二叔家好多次,但没走过中堂那小门,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走,就往大门口跑,想从那儿绕过去。 刚到大门口,脚都要迈出门槛了,结果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要死啦,走路都不看……贤莺,是你呀,咋这么冒冒失失的?” 被撞的人是甄氏,她刚从文家大宅回来,心情可差了。今天都故意在石宽面前晃悠三回了,可那石宽就跟入定的老僧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别提把她拉到啥破屋里了。她心里可纳闷了,石宽这只猫,咋就不吃腥了呢? “贤婈出事了,我得赶紧找二叔去。” 文贤莺顾不上跟甄氏道歉,侧身就跑出去了。 文贤婈出事了?这可让甄氏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起来。她跟文贤婈无怨无仇的,可不知咋回事,就是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也许是因为文贤婈不是她儿子文贤豪吧。 到了三草堂药铺,那潘氏已经在那儿哭得稀里哗啦的了。文二爷站在一旁,黑着脸,没好气地骂道: “有啥事你倒是快说啊,哭哭啼啼的,啥都说不清楚,真是女人家家的,就是不靠谱。” 潘氏确实是说不清,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知道哪句是重点。她看见文贤莺走了进来,就赶紧跑过去拉住: “快……快跟你二叔说,贤婈她……她走了。” 文贤莺把信递给二叔,简明扼要地说道: “贤婈这几天有点怪怪的,今天上午没去学校,我就觉得她肯定有事,跑过来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两封信。” 文二爷接过信,快速地看了一遍,可不像潘氏那样哭天抢地的,反而有点不以为意: “不就是离家出走嘛,还说什么走了走了的,我还以为真的遭遇不测了呢。” 这话可把潘氏给气坏了,她冲过来对着文二爷就是一顿乱捶,嘴里还骂着: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贤婈可是你的亲闺女,你就这么不当回事儿……” 文二爷大手一挥,将潘氏拨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女儿大啦,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可不能把她拴住哟。她信里不是说了嘛,有没办完的事儿,那就让她去呗。时代不一样啦,男儿能志在四方,女儿也可以嘛,咱们当爹娘的,别瞎掺和。” 文二爷说得头头是道,可潘氏还是气鼓鼓的,嘴巴撅得能挂个油壶,嘟囔道: “我就觉着你不上心,你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找不回来可咋办哟。” “你上心,那你说上哪儿找去啊?现在雇条船追过去,能追得上吗?省城那么大,你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比你我都明白,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你瞎操什么心?就当她是又去省城读三年书不就得了?” 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文二爷只是不想把担心挂在脸上罢了。关键是,女儿信里说要去办没办完的事,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他觉得文贤婈比文贤瑞聪明多了,干的事说不定更要紧呢。 二叔都这么说了,那文贤莺也不好再多说啥。安慰了潘氏几句,就找了个理由走了。 第333章 委以重任 由于文二爷的淡定,文贤婈离家出走这事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也就只有少数几个人晓得。 文贤莺和高枫他们各种猜测,都找不出一个文贤婈出走的合适缘由。 这事就石宽一个人晓得肯定跟自己有关,他觉得文贤婈是被自己睡了,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所以不愿意待在龙湾镇。 这就好比有些女人被欺负了,一时想不开,要么投河要么上吊一样。文贤婈只是离开,这让石宽心里多少还有点欣慰。 日子并没有因为文贤婈的离开有太多变化,还是一天天地过着,一转眼就到了收晚稻的时候。 这天晚上,石宽家一下子就迎来了文老爷和文贤安两位。这可把慧姐吓得赶紧溜回房间不敢出来,石宽也是又惊又喜,紧张地问道: “爹,贤安,你们一起来我这儿,是有啥重要的事儿啊?” “有,非常重要。” 文老爷说着,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两人一起来,石宽都不敢叫土妹上茶了,自己亲自来。他一边把茶叶放进茶壶里,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很重要,那是啥事啊?” “前段时间我不是去县城了嘛,我们联系到了一个倒卖军火的,明天我和爹要去县城把军火拿回来,不能让牛镇长压我们文家一头。这一去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来天,家里也没有个能靠得住的男人,就拜托你多费点心了。” 文贤安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他替文老爷不紧不慢地把事情说了。 “这样啊,那……那我就多溜达溜达,有啥事就找老太太和陈管家商量商量呗。” 如今的文家可不像以前那般人丁兴旺了,文贤昌不知去向,文贤贵也才十六岁,文老爷和文贤安这一离开,家里就只剩下石宽这么一个大男人了。 “嗯,陈管家这人我不太放心,以后你得接替他的位置,要多学着点,把稻子收回来,还有那些佃农的租子,也到时间去收了。” 文老爷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他说话时,眼睛还随着石宽手里的茶壶滴溜溜地转。 “哦!” 石宽听了手都有点哆嗦,他一直以为文老爷很看重陈管家呢,没想到还是留了一手。跟在这种人身边做事,可得时刻小心着点了。 还真让石宽猜对了,文老爷就是那种阴险的人。他让石宽暂时管理文家的大小事务,不过是先给点甜头,等到今年过年,就会把石宽给分出去了。 文家只能有一个当家的,现在是文老爷,以后就是文贤安。像石宽和文贤贵这样的,都得被分出去,只能给文家当侧翼。 其实去县城的只有文老爷,文贤安是要去山里,把那些成熟的洋烟果壳偷偷摘回来。等这些事都办完了,就该采摘茶果,准备开榨榨油了。 文老爷和文贤安走了以后,石宽和陈管家就开始忙着收晚稻了,有了早稻的经验,也不觉得有多累,反而因为不用再等着插秧,显得悠闲自在。 这天石宽跑到地里,哄着文贤贵在那帮忙守着发牌,然后自己就偷偷跑掉了。这文贤贵啊,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粘人的橡皮糖,还真是有点烦人呢。 他刚过了一个小岗,就瞅见甄氏俏生生地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还一副不情愿让开的样子。他便笑嘻嘻地凑上前去,调侃道: “哟呵,舍不得我呀,都追到这儿来了?” 以前甄氏和石宽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话都没几句,石宽一拉她,她也不抗拒地跟着走。可现在,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傲娇地说道: “就你这一身汗臭味,我才不想让你碰我呢!快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石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和甄氏亲近了。说来也怪,以前最多十天,他就会按捺不住,绞尽脑汁地去和甄氏来个“偶遇”。可现在,人都站在眼前了,他却丝毫没有那种心痒痒的感觉。 这是咋回事呢?是他厌烦了?还是甄氏失去了魅力?又或许两种都不是。他想不明白,也不想让甄氏明白,于是嘴上依旧油腔滑调地说道: “我石宽想要啥样的女人没有啊,只是最近心情不佳,没那兴致。” 甄氏突然猛地伸手过去,瞪大了那双凤眼,气鼓鼓地骂道: “你个混蛋,玩了老娘就想甩,把我当什么啦?” 石宽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也没发火,仍旧没个正形地说: “你还想接着玩是吧,那我今晚去你那儿。” 甄氏还以为石宽回心转意了,松开了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儿吧,我们去那边。” 石宽挑了挑眉,晃着脑袋说: “不去,我就想去你家,当着文二爷的面。” 甄氏这才晓得自己被耍了,扬起手就要给石宽一巴掌,可手还没碰到石宽的脸,就被他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了。她又羞又恼,忍不住骂道: “你真是个大混蛋!” 石宽手一甩,身子一侧,就这么走了,还丢下一句: “我 俩都是混蛋,现在本混蛋不想继续混下去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甄氏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在她和石宽的这场“游戏”里,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要是她今天没在这儿拦住石宽,那就是她赢,赢得风风光光的。可她就是来了,就是憋不住这口气。 她家也有田在这一块儿,几次偶遇,石宽都对她爱搭不理的,她那骄傲的心啊,就这么碎了一地。所以今天她自告奋勇带着雇工来收割稻子,就想再拦住石宽,找回点面子。 要是石宽能跟她一起钻进旁边的草丛,那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甄氏。可谁能想到,石宽不但不领情,还这么不给她面子。 确实,她和石宽都是混蛋,要不是混蛋,当初咋就不拒绝呢?要不是混蛋,咋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儿呢? 远处的稻田里雇工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她一屁股坐在路边,看着石宽远去的背影,也没好意思再追上去。这事儿还没别人知道,那就保住这最后一点脸面吧。 第334章 斗牛 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石宽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快到家时,瞧见庄龙几个背着枪,懒懒散散地迎面走来。 自己的枪这会儿在文贤贵身上背着呢,就算有枪在身,也没必要和庄龙他们硬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他朝路边走去,一头钻进了草丛里。 可他不想惹事,事却偏要找上他。路就这么宽,他能看见庄龙,庄龙自然也能看见他,在那头扯着嗓子喊: “石队长,怎么一瞧见我们就往草丛里钻呢?” 石宽无奈极了,只得回过头,回了一嗓子: “我在撒尿,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儿撒呀?” “嘿,还真别说,我也尿急了。” 庄龙小跑过来,也钻进草丛,在石宽身边解开了裤头。 “我这人撒尿得看心情,有人在旁边我撒不出来,你自己在这儿撒吧。” 石宽压根儿就没尿,也不想在这儿闻这尿骚味儿,就退了出来。这时,他瞧见了另一个熟人——牛公子。 牛公子戴着个斗笠,左手不停地扇着风,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石宽觉得奇怪,就打了个招呼问道: “牛公子,你怎么跟他们在一块儿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家主子不在家,可把我给气死了。” 牛公子是个夜猫子,白天很少出门,现在收晚稻时节,小阳春的太阳毒得很,他哪里受得了。 这话把石宽给整迷糊了,回道: “我们家主子不在家,跟你有啥关系,能把你气成这样?” “能不气吗?我来收治安税呀,你家主子不在,我上哪儿收去?” 原来呢,牛公子最近点儿背,手头紧巴巴的。每天回家都得跟家里要钱去翻本,牛镇长气坏啦,就让他去收治安税,收到钱就有赌本,收不到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所有赌徒都这样,为了能有赌本,就算是抓屎来闻都乐意。收治安税这事儿多简单啊,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这咋收?上哪儿收?收谁的?他一概不知,只好把庄龙叫出来,一是壮壮胆,二是有个伴儿。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啦,你快去收吧。” 往月的治安税,都是牛镇长派人提前打好招呼,让陈管家代扣的。再过几天就是下人们领月钱的日子了,确实也该收治安税了。石宽可不想掺和这事儿,只想赶紧溜。 “站住,文老爷和文大少都不在家,那文家不就是你说了算嘛,来来来,你对对账,把这钱交上来。” 兜里没钱,牛公子就像没奶喝的小牛犊似的,揪住石宽就不撒手。把那记着税收项目的本本塞了过去。 “你别找我,往月找谁收的,你就找谁去,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石宽哪敢接这个账本啊,双手举得高高的,连连往后退。 这时候庄龙从草丛里跑出来了,让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帮着石宽说话: “公子,这税还真不能找石队长收,不然就乱套了,还是得去找陈管家。” “陈管家,陈管家,他又不在大院子里,这大太阳的,你让我上哪儿找去啊?” 牛公子气得把那本本一扔,发起脾气来。 庄龙赶忙上前,陪着笑脸说: “刚才我们不是去问了嘛,陈管家在垌口监工呢,咱们去那儿吧。” “嘿哟,走走走,赶紧带路,我今天就不信收不到钱!” 冤有头债有主,这治安税都是陈管家帮忙代扣的,牛公子也没辙,只能懊恼地甩甩袖子,大步向前。 庄龙捡起账本,紧紧跟在牛公子身后。 其实这次去,就算见到了陈管家,那也肯定收不到税呀,时间还没到呢,谁会提前交税呢? 明知道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但庄龙还是得去呀。谁让这是牛镇长的吩咐呢,牛镇长就是想让牛公子吃点苦头,省得他整天只知道回家要钱。 石宽可不知道牛公子身上没钱了,还以为他改邪归正,找了个正经差事干呢。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心里犯嘀咕:为啥官府能收老百姓的税,老百姓就只能老老实实交钱呢? 再看那牛公子,心情烦躁地到了垌口的田间,倒是看到不少人,可就是没有陈管家的影子,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 回到家,看到牛镇长半躺在洋沙发上,双脚搁在茶几上,晃来晃去的,牛公子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大声嚷嚷道: “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有那么多钱,就是不给我用,难道要带到地府去吗?” 平常牛公子可不敢这么说话,牛镇长听了,气得够呛,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扶手上,“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哆嗦着骂道: “你个不孝子,我的钱就算烂在那里,也不会给你用,你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老子的钱儿子用,天经地义,你不给我用就是天理难容!” 这牛公子想钱都快想疯了,刚才还白跑了一趟,肚子里的气就像火山一样,“砰”的一下就爆发!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牛镇长推倒在沙发上,伸手就去掏兜。 “你想干啥?反了你啦?” 牛镇长虽然被推倒,可毕竟是当爹的,哪能怕儿子呀,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你敢打我?那我可就不客气喽!” 牛公子也不含糊,挥手就还了回去,俩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正在房间里午睡的牛夫人,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赶紧爬起来。一出房门,看到这俩父子的样子,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大喊: “来人啊,庄龙你们快来呀,要出人命啦!我的天呐,这是作了啥孽呀,你们俩咋自己先打起来啦!” 这俩父子都憋着一肚子气呢,谁也不肯服软,牛夫人叫得越响,他们打得就越凶。 等庄龙他们赶来的时候,牛镇长的衣服都被扯破了,鼻子也流血了。牛公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左边脸上被抓了三道长长的血印子,鞋子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众人好不容易把他们分开,可他俩还是气喘吁吁的,互相瞪着对方,活脱脱就是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 第335章 假戏真做 就在牛镇长家不远处,大概两三百步的地方,那儿正热火朝天地用火砖盖着房子呢,那可是以后的货币改革委员会呢! 包圆圆和沈静香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儿溜达,顺便监监工。忽然,一个团丁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慌里慌张地说: “少奶奶,不好啦,公子和镇长打起来啦!” “瞎说啥呢!” 包圆圆有点儿生气,但心里也有点儿犯嘀咕。 “真的呀,镇长都被打得吐血了,公子也一瘸一拐的。” 那团丁手舞足蹈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咋会这样呢?” 包圆圆这下不得不信了,也顾不上搭理沈静香,撒丫子就往家跑。到了楼上,在偏房里瞅见了丈夫,还有婆婆。 还真跟那团丁说的一样,丈夫右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左脸就跟被猫挠了一样,嘴角还挂着血丝,在那儿呼哧呼哧直喘气。婆婆就在旁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劝着。 “这到底咋回事啊?咋会这样啊?” 牛公子觉得以后在家里是别想弄到钱了,就把脑袋一歪,气鼓鼓地说: “这家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你的私房钱呢,拿出来给我,咱搬出去。” “我哪有私房钱啊。” 包圆圆不是没有私房钱,只是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她可不能随便拿出来。她走过来,拽起衣服下摆,给丈夫擦擦脸上的血迹。 牛公子咋能不知道妻子有私房钱呢,他把包圆圆的手一扒拉,不领情地说: “我可是你老公,你不支持我,那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啦!” “谁说不支持你了,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呀?” 虽说牛公子好赌,不过对她还算不错,两人结婚这几年,也没咋红过脸,包圆圆还是向着牛公子的。 牛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眼泪汪汪地说道,把事情经过跟包圆圆讲了个遍,最后还说: “这么爱赌,就算有金山银山,那也得输个精光啊,这可怪不得你爹。” “你也不帮我,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得,居然都没人帮我,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一死了之。” 牛公子话一说完,就甩开身边的两人,朝那窗户大步走去,抬腿跨了出去。 “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可是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呢。” 牛夫人平时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子,可真要跳楼了,那还是得管管的。别看她身体肥胖,动作却十分灵敏,一个箭步就冲过来把人抱住。 包圆圆也赶紧过来拉住牛公子的手,带着哭腔说: “你今天这是咋啦?就为了那么点赌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是不是想把这个家给闹翻了啊?” 牛公子才没那么傻要跳楼呢,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干脆就再闹大一点,说不定老婆和母亲一心软,就给他钱了呢。 所以他也挺会装的,一只脚踩在窗檐上,另一只脚挂在窗台,手还拼命挣扎着,一副不想活的样子,边哭边嚷: “你们都瞧不起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那个老顽固更是,舍得花钱买那么多枪回来,也舍不得给我点钱。你们总说我爱赌,我不赌能干啥?要是我也有个店铺,或者做点小生意,哪会像现在这样啊?” 说实在的,牛公子这表演实在不咋地,谁会信啊,牛夫人说: “你爹给你安排了多少体面的工作,你干了吗?你要是会做生意,那可真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咯。” 牛公子可不想寻死觅活的,可他挣扎得那叫一个欢实,俩女人力气小,一下子就被他给挣脱了,脚底下一哧溜,“嗖”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不过呢,也算是这小子命大,掉到一半的时候,手“咔”的一下抠住了窗檐。虽说没抠住,但好歹也缓冲了一下。再加上楼下早有团丁伸手在那接着呢,掉到地上的时候,根本就没啥事儿。 这下可好,本来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牛夫人和包圆圆赶忙跑下楼去。 “你要是真想干点啥,娘给你钱,可别干傻事了啊。” “我也有点私房钱,你要就拿去花。” 牛公子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这一摔可真值,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留着吧,我这么不上进,你们给我干啥。” 牛镇长在一楼也跑出来了,心里也是挺担心的,没想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不过他可不愿意认输啊,变着法儿地骂道: “你有能耐你就走,雪娥,你给他钱,看他能整出啥幺蛾子来。” 牛镇长发话了,牛夫人也就默许了,拍着儿子的背,无奈地说: “你进来,跟娘说说你想干啥,娘给你钱就是了。” “我才不稀罕你们的钱呢,哼!” 这钱肯定是到手啦,牛公子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头却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立马打开口袋把钱装进去。 在牛夫人和包圆圆的软磨硬泡下,牛公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了她们的三万元兑换券。 钱是到手了,可不能就这么去赌啊,不然以后再要钱可就难了,所以还得装装样子。 “这破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明天我就进城,不混出个名堂来,我就不回龙湾镇。” “别这么说嘛,只要你是真心想做事,就算亏了也没啥,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很正常啦。” 包圆圆被牛公子刚才那逼真的表演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劝着丈夫。 听到儿子要去县城闯荡,牛夫人那叫一个舍不得啊,平时看儿子横竖都不顺眼,这会儿却哭得稀里哗啦的,这边嘱咐几句,那边又交代几声。 这一晚牛公子没去赌钱,而是早早洗了澡,抱着包圆圆就睡了。想着第二天就要分开,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和包圆圆折腾到鸡叫,这才累得呼呼大睡。 第336章 被迫离家 第二天大早,龙湾镇码头边上,一个团丁帮着拎着柳条箱,屁颠屁颠地跟在牛公子身后。牛夫人和包圆圆这俩呢,眼睛哭得像核桃,在一旁难舍难分的。 “快上船吧,我送你上去。” “别送啦,又不是见不着了,你们快回去吧。” 牛公子去过县城,心里正琢磨着到了县城后,怎么去赌场大展身手呢,哪还顾得上包圆圆那几滴快掉不掉的眼泪。 “我就要送!” 比起牛公子的无情,包圆圆可真是有情有义。她一把抢过团丁手里的柳条箱,噌噌噌就先踏上了那晃晃悠悠的船搭。 送就送呗,反正总不能跟着去县城吧,牛公子也不在意,就跟着包圆圆的屁股后面上了船。 牛夫人实在看不下去这离别的场面,含着泪转身先走了。 包圆圆和牛公子在船上,那叫一个难舍难分,要不是还有别人在,估计早就又抱在一起了。 再怎么舍不得,也总有分开的时候。开公船的范明在船头摇着铃铛,扯着嗓子喊: “去县城咯,还有谁没上船的,赶紧的,船马上要开啦!” 包圆圆这才不管别人的眼光,对着牛公子的嘴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匆匆下了船。 “等一下,还有一位客人呢。” 只见码头上石宽、文贤贵,还有另一个外地来订购茶油的客商,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这客商是昨天到龙湾镇的,可真不凑巧,文老爷和文贤安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所以今天早上就准备走了。石宽这会儿是文家的临时主人,自然得送送人家。 文贤贵帮那客商扛着包袱,风风火火地跑下码头,也不瞅前面,“嗖”的一下就踏上了那连接着船头的踏板。 那包圆圆也正巧从踏板上下来,她先下的,文贤贵看都不看就踏上来,她心里那个气啊,堵在那儿,傲娇地说: “信不信我再赏你一巴掌?” 文贤贵这才注意到踏板上有人,他年纪虽小,道理还是懂一些的。走路的得让干活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凭啥要他让? 上次挨的那一巴掌,他心里还记着呢,所以硬气地杵在那儿,回嘴道: “你敢打……打……我就把你推下河去。” 这个文贤贵啊,这段时间胆子确实大了不少,可真遇到事儿,还是有点慌,说话都不利索了。 包圆圆是因为和丈夫分开,心情不太好,这才跟文贤贵较上劲的。她本以为文贤贵会乖乖退让,哪晓得会是这样。她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打。 文贤贵到底还是年轻了点,包圆圆这一巴掌打过来,他肯定是不敢把人推下河的,只能在那巴掌快要扇到脸上时,赶紧往后退。 行动上输了,嘴上可不能吃亏,他小声嘟囔: “你这恶婆娘,以后我一定要把你睡烂。” “呵呵……就凭你?” 包圆圆压根没把文贤贵放在眼里,虽说文贤贵站着比她还高了,但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 文贤贵退到了岸边,没再还嘴。他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话,就是刚才那句了。没把包圆圆唬住,他也没招了。 这时候,石宽扶着那客商也下了码头的台阶。他没听到包圆圆和文贤贵在吵啥,还笑嘻嘻地说: “哟呵,包专员,你这是来送情郎呀?” 包圆圆白了他一眼,没搭理,噔噔噔上了台阶。到了台阶顶上,又回过了头。 石宽和文贤贵把那客商安顿好,船就解开绳子,撑离了码头。他跟那客商挥挥手,然后踏上台阶。 包圆圆在台阶顶上目送牛公子,这时看到文贤贵走上来,想起刚才的话,忍不住笑了,哼了一声,调侃道: “三少爷,听说你连蚂蚁都不敢踩,现在是咋回事?胆子大了这么多?” 文贤贵没吭声,眼睛里却冒着火。 石宽只当包圆圆在开玩笑,就帮忙回答: “跟了我这么久,胆子还不大,那不白跟啦,咋的,你想试试他的胆子?” “哈哈哈……他的胆子?是不是一捏就破那种?” 包圆圆脑袋一甩,转身扭着那腰肢走了。 文贤贵盯着包圆圆的背影,目光一直没有挪开,直到石宽走过来撞了他一下,才冷冰冰地开口: “我上午不去田里了。” “不去田里,你干啥?” 石宽本来都往前走了一步,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又转了回来。 “田里根本没啥活要干,你就天天骗我去守着,咱也可以像陈管家那样,早晚到一次就行。” 文贤贵说话的时候,还是盯着包圆圆离开的方向,都没看石宽一眼。 石宽乐了,坏坏地一笑。 “才几天就被你学精了,你也想偷懒,那就不去呗,看这么准,是不是想女人啦?” “就是,我们快跟上她。” 也不待石宽反应,文贤贵就迈着小步走了出去。 “嘿,还真是呢,你喜欢这种丰腴的,那等爹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寻摸一个。” 这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石宽压根儿没想到文贤贵竟会说出这种话,脚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文贤贵闷不吭声,紧了紧肩膀上的枪,慢悠悠地走着。 石宽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嬉笑着说: “丰腴的好啊,软绵绵的,大多数男人都想这样的。你小子还是会享受,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包圆圆回到了家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自然而然地继续往前走。前面那栋新建的房子,全是用火砖和石灰砌的,又宽敞又结实,虽然还没完工,但已经能想象到日后的恢宏大气。 她以后就要在那里面工作,体体面面的,所以每天都想来看看工程进度。 这会儿墙已经砌到一人多高,马上就能铺楼面了,工人们正忙得热火朝天,她也没有走进去,只是在边头转了一圈。 刚要转身回去,就瞅见石宽和文贤贵两人也尾随而来,心里不禁有些诧异,这两人要干嘛?她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那儿等着。 第337章 醋意十足 待石宽和文贤贵走近了,包圆圆就傲慢的嘲讽: “石队长,上次你被我爹抓了后,就再没敢来过这儿吧?今天从这过,有没有心里直发毛呀?” 石宽心里直犯嘀咕,他和牛镇长是有点不对付,可跟这包圆圆没啥矛盾啊,咋突然就冷嘲热讽上了? 不过人家都出招了,他也不慌不忙地接招: “你们牛家现在人多枪多,我确实有点怕,不过我又没干啥坏事,大白天的,总不能又把我抓起来吧?” “哈哈……大白天的,大白天的你们跟着我干啥?” 包圆圆平时不咋爱说话,这一开口也是怪犀利的。 文贤贵心里憋了一肚子火,马上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谁跟着你了,这是大路,只准你走,不准我们来呀?” “你这小子以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是会尖牙利嘴了。行啊,我现在往这边走,你们要是再跟着,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尾随了。” 包圆圆自知理亏,骂完就朝家里走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宽他们也不好再转身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石宽还在给文贤贵传授他的那套经验,回头瞅了一眼包圆圆,说道: “你别看这种女人凶巴巴的,可一旦被你收服,那就乖得跟小猫似的,所以你别怕……” 在龙湾镇溜达了一圈,下午,石宽和文贤贵才慢悠悠地去了垌口的田里。 路上,要经过文贤莺的学校,想着好久没去了,就绕过去瞅一眼。 还没到操场呢,就听到文贤莺那像黄莺一样悦耳的声音。 “哎呀呀,要倒啦,要倒啦!” 石宽一听,赶紧加快脚步冲了上去,结果刚一露头,就呆住了。他瞅见了一个特别让人不爽的画面,文贤莺骑着单车,身子一歪,就倒进了罗竖的怀里。 文贤贵在后面见石宽停下了,忙催促道: “咋不走了呀?” “我们走吧。” 石宽转过身来,推了文贤贵一把,掉头往回走了。 文贤贵可郁闷坏了,不知道石宽这是撞见啥了,嘴里嘟囔着: “不是说顺便去一下学校嘛,咋又不去了呢?” “没啥好看的,别吵到那些孩子上课。” 其实石宽心里也明白,罗竖是在教文贤莺骑单车,文贤莺不会嘛,那摔倒了,罗竖去扶一下,也挺正常的。可这画面他看着就是不得劲,心里还怪别扭的。 原来啊,那单车放在文贤莺家里都快十天了,车把歪了,她也不会弄。昨天跟罗竖闲聊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事儿。 傍晚放学了,罗竖就跟着文贤莺一起回到了文家大宅。只见他双腿夹住前轮,双手用力一扳,车把就给扳正了。 文贤莺觉得可神奇了,就缠着罗竖教她骑单车。罗竖也没拒绝,说把单车骑回学校去,操场宽敞,没课的时候可以在那学。 这不,刚才她和罗竖都没课,就把单车推出来学了。可还没骑满三圈呢,就被石宽给瞧见了。 石宽和文贤贵去了地里,工人们还没收工呢。他俩就跑到旁边,把兜里的子弹全打完了,可气还是没消呢。 没几天的一个傍晚,石宽刚从陈管家那儿回来,正准备迈进院门,就听到“叮铃铃”的铃铛声。他回头一瞧,嘿,原来是文贤莺骑着单车,那叫一个潇洒地过来了。 石宽站在原地,歪着脑袋,半眯着眼睛,也不吭声,脸上也没啥表情。 文贤莺可高兴了,跟只小兔子似的,到了他跟前,一把抓住刹车,然后腿一甩,来了个漂亮的弧度,下了单车,笑嘻嘻地说: “你居然不躲,就不怕我撞到你呀?” “你现在有高人指点,哪还会撞人哟。” 石宽的话有点酸溜溜的,晚霞中的文贤莺美是美,可他觉得那是妖艳,专门勾引男人的。 “那可不,名师出高徒嘛,我才学两天,就能让罗竖放手了,你想学不,以后我教你。” 文贤莺还没察觉到石宽的醋意呢,熟练地把车后座一提,脚一勾,单车的脚撑就撑起来了。 “我才不学呢,我又不是你们读书人。” 石宽不想再聊下去,转身就走进了院子。 “哟,这么好玩的新鲜玩意儿你都不感兴趣啦?是不是今天被谁骂了,心里不痛快呀?” 文贤莺已经发现石宽有点不对劲了,不过没往自己身上想,也跟着进了院子。 “除了爹谁还敢骂我呀,我没那兴致。” 石宽甩了甩袖子,连等都不等文贤莺,直接进了客厅,往那摇椅上一躺,不自在地晃悠着。 谁都有不高兴的时候,文贤莺也不追根究底,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到石宽旁边,双手撑着下巴,俏皮地说: “干点活儿烦恼就没啦,明天帮我干活去呗。” “什么活儿啊,我没空,稻谷还没收完呢,你找别人去。” 要是搁在平常,石宽保准半夜就颠颠地跑去帮文贤莺把活儿给干了,可今儿个却麻溜地给拒了。说是麻溜,其实也没那么麻溜,不然咋还会问是啥活儿呢。 “不帮拉倒,我找阿强去。” 文贤莺嘴巴一撅,站了起来。她的好性子也是有个限度的,石宽这么对她,她才不会没脸没皮地继续哀求呢。 要说这活儿吧,也就是来跟石宽知会一声,石宽答应了也是让牯牛强他们去干的,那还不如自己直接去找牯牛强呢。 看着文贤莺气鼓鼓地走了,石宽心里有点儿小后悔,但还是咬咬牙没把人给叫住。 过了一会儿,秀英和慧姐也回来了,她们是走着回来的,可没有文贤莺骑单车那么快。 文贤莺的事儿在石宽心里头就跟有只小爪子在挠似的,痒痒得很,他忍不住对秀英拐弯抹角地打听。 “学校还有啥活儿啊,还得专门来家里找下人帮忙干?” 秀英被问得一头雾水,鼓着眼睛,疑惑地说: “没啥活儿了啊,没听三小姐提起过。” 慧姐走到桌子前,自顾自倒了一碗冷茶,“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抹了抹嘴巴说道: “有呢,我听她跟高老师说,让你去把操场前那截土台阶给弄弄好,好让单车能骑下来。” 第338章 换钱 还是因为骑单车这事儿,石宽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他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拒绝得太对啦,要是把那土台阶改成缓坡,不就成了给别人做嫁衣嘛!这种傻事儿他才不干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石宽心里还是痒痒的,忍不住搂着慧姐问道: “那个罗竖教三妹骑单车的时候,会不会像我抱你这样抱住三妹呀?” 慧姐盯着床架顶,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一脸神秘地说: “是呀,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三妹摔倒的时候,罗老师就赶紧去抱住,你说他是不是想连三妹呀?” “肯定是,男人都没个好东西。” 石宽心里那个酸哟,自己都看到了还问,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那你是不是也不是好东西?” 慧姐有时候可不笨,认真地反问起来。 “我……我怎么会是呢。” 石宽回答得有气无力,松开了慧姐,翻过身去,看着那看了无数遍的床架格子。心里发问:他难道就是好东西? 石宽不抱慧姐了,慧姐反而侧身过来抱住他,嘴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地说: “我告诉你哦,你可别告诉别人,罗老师还抱过高老师呢,还是面对面的。那个高老师也真是的,抱了好久都不松手,真不害羞。” 这对石宽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声音都提高了一些问道: “真的呀,你在哪里看到的?” “操场啊,罗老师也教高老师骑单车呢。” 慧姐对这种事儿也挺感兴趣的,就跟墙根下闲聊的那些妇女一样,说得眉飞色舞。 石宽一下子就泄了气,原来还是骑单车,那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矛盾体,文贤莺学骑车,他就不高兴。高枫学骑车,做的比文贤莺还过分,他却觉得平平常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牯牛强他们去学校帮忙修路了,石宽这家伙还真能忍得住不去。每天就跟文贤贵这儿晃晃,那儿晃晃。可这越晃吧,心里就越烦躁,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爱上文贤莺了。 这天他在家里睡大觉,突然就想起老太太给他保管的那些银元,赶紧跑去拿出来瞅瞅。银元好好的,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他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现在大家都用兑换券了,也不知道过些年,这银元还能不能买东西?他也晓得文老爷还有好多银元没换,可文老爷家大业大,就算都不换,那现在收回来的兑换券也相当可观。但他们家可不一样,真要留那么多银元下来吗? 石宽心里挺不安的,他是想拿去换了,又怕文老爷知道了怪罪他。想着之前还没用兑换券的时候,他还有些银元,赶忙拿了出来。 到了客厅,没瞅见有人,他就朝外面喊: “贤贵,贤贵,你在哪儿呢?” “来啦,什么事啊?” 文贤贵脸红红的,急匆匆跑过来,他刚才在外面空地上拿枪练习刺杀呢。之前去学校的时候,他问过罗竖,这枪没子弹了该咋整。罗竖告诉他,可以当棍子当刀使,还随便教了他几下刺杀,现在他们子弹打完了,就搞起这个了。 石宽把钱袋往桌子上一扔,说: “咱们去牛镇长那儿,你敢不敢去?” 听着钱袋里银元碰撞的声音,文贤贵知道是去换钱,满不在乎地回答: “怎么不敢去?是他们让换的,又不是我们非得找他们换。” 石宽笑了笑,自嘲道: “牛家那恶媳妇凶巴巴的,我还以为你害怕不敢去呢。” “别小看人,惹恼了我,我把他们全家给崩了。” 文贤贵鼓着眼,牛家的恶媳妇,说的就是那个包圆圆,他一想到心里就气呼呼的。 “那走吧,把钱拿上,我们去换点兑换券。” 石宽大摇大摆地走出客厅,有文贤贵这么个小跟班,可真是方便不少呢,啥事儿都不用自己动手,钱袋子嘛,当然也交给跟班拿着。 出了院子,道路两边晒着的谷垫上晒着黄澄澄的稻子,阳光亮闪闪的,虽说有点刺眼,倒也不算太毒。眼看着就要入冬喽,太阳也变得小气起来。 走到石拱桥边,就瞧见远处牛镇长家的保乡团喊着口号,乱糟糟地跑过来,这人数可比平时看到的少了一半呢。石宽心里犯嘀咕,这些人都跑哪儿去啦? 跟保乡团碰上的时候,石宽瞅见带头的是个少了只耳朵的,仔细一瞧,原来是之前一块儿去过仙人拐的阿发,就笑着打招呼: “阿发,几天没见,你都当上小头目啦?” 阿发可得意了,还不忘挖苦两句: “哟,这不是石队长吗?以前带着十几个手下,今天咋就剩你一个了?” 石宽才不跟他计较呢,笑呵呵地说: “一个都没啦,他可不是我的手下,是我们家三少爷,你不认识吗?” “哦,原来是三少爷啊,看着软趴趴的,我还当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小子呢!” 这段时间文贤贵常常出来溜达,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了。阿发当然也认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那些团丁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石宽本来还想问问今天为啥人这么少呢,这下可好,自讨了个没趣,还是赶紧走人吧。 再往前走就是文二爷的三草堂,今天文二爷不怎么忙,正站在门口看外面人来人往呢,看到石宽和文贤贵,热情地招呼: “石宽,贵儿,上哪儿去呀?进来喝杯茶呗。” “没去那,就是去换点兑换券。” “那不要紧,进来喝杯茶吧。” “二叔这么热情,我也就不客气了。” 盛情难却,想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石宽也就走进去了。 文贤贵最不喜欢见到自己的长辈,每次和他们坐在一起,都是如坐针毡。他脸红红的,支支吾吾说道: “换了钱……我们还要……还要去田里呢,今天最后一块……一块田,他们收工早,得去早一点,还是别喝茶了吧。” 第339章 大事 石宽自然晓得文贤贵的这点小毛病的,于是笑着说道: “平常也没个空来陪二叔唠唠嗑,如今二叔得闲,哪能在乎那点儿时间。换钱是小事儿,要不你去换,我在这儿陪二叔。” “那……那成吧,二叔……我……我这就走了。” 文贤贵浑身不舒坦,只想赶紧开溜,他跑了几步,又有点小犹豫,独自一个人去换兑换券,这可是头一遭,心里还真有点儿犯怵。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总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到了牛镇长家门口,往里一瞧,冷冷清清的,就几个团丁拎着枪在门口溜达。 有个团丁大概是不认识文贤贵,瞅见他背后背着枪,立马紧张起来,举起手里的枪,把枪栓一推,扯开嗓子吼道: “你谁呀?来这儿干啥?” 文贤贵心里一阵发慌,紧紧抓着枪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另一个团丁认得他,抬手把那名团丁的枪压了下去,说道: “他是文家三少爷,别那么紧张。” 这时文贤贵赶忙接上话,结结巴巴地说: “是……我是三少爷,来……来换钱的。” “换钱就换钱呗,背杆枪,我还当是来打劫的呢!今儿个没人在,文专员和沈专员都去黄峰镇了,明儿再来吧。” 不认识三少爷,可也是听说过的,那名团丁知道文家和牛家的恩怨,自然没个好脸色。 倒是那个认识的团丁,心地比较善良,又帮着说道: “文专员和沈专员都去了,我们家包小姐还在呢,好像去前面溜达了,你要是急着换,就去把她叫回来吧。” “哦,好嘞,谢啦!” 文贤贵顺着那名团丁手指的方向,慌张地向前跑去。他可是堂堂文家的三少爷,居然要跟牛家的团丁说谢谢,这也太那个了吧。 其实文贤贵为啥要跑过来,他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没人在就回去呗。反正换不到钱,石宽也不会骂他。 跑到前面新砌的那栋房子前,正巧碰见包圆圆从里面走出来,他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杵在那儿了。 包圆圆也有点傻眼,站在门口,问道: “你瞪我干啥,挨了我一巴掌,心里不爽啊?” 文贤贵压根没瞪包圆圆,就是眼睛睁得大了点。被包圆圆这么冤枉,心里的小火苗“噌”就冒起来了,说道: “谁瞪你了,你有啥值得我瞪的,肥婆一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包圆圆那个气呀,她知道有人背地里说她胖,那些不好听的,她也就当耳旁风了,这个文贤贵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这还了得。 文贤贵其实还是有点怂的,不敢重复,赶紧说道: “我来换钱,快帮我回去换。” “我可没工夫搭理你,只要有我在,你的银元就别想换了。” 包圆圆刚才可是听得真真的,所以就算文贤贵不重复那些话,她也是气得够呛。 “你……” 要说生气,文贤贵可比包圆圆气多了,他“嗖”的一下就把枪从肩膀上扔下来。 “我咋了,你还敢开枪打我啊?” 就算看到文贤贵紧紧抓着枪,外面又没有行人经过,但是包圆圆一点都不害怕,她知道文贤贵就是个怂包。 “打……没子弹,我……” 文贤贵做的事儿可真是让包圆圆瞧不上眼啊!包圆圆说要动手,他就立马把枪栓给拉了起来。这枪没子弹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傻乎乎地给说出来了。 “哈哈哈……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哟!” 包圆圆笑了,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笑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文贤贵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这可比他知道母亲被一个叫五根的下人给拐跑了还要丢人呢!他紧紧咬着牙关,一步步地朝着包圆圆逼了过去。 包圆圆慢慢地止住了笑声,她从文贤贵的眼神里看到了熊熊怒火,不由得心里开始发慌,一点点地向后退去,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你……你要干啥呀?” 文贤贵“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啥也没说,一下就冲了过去。 “救命啊,来人啊,这个怂包要……” 包圆圆话还没说完呢,嘴巴就被文贤贵给捂住了,然后被拖进了那还没建好的屋子里。 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啊!外面的大道虽说不是主街道,可平时也总会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这会儿却安静得很,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包圆圆的求救声。 石宽和文二爷正在喝茶呢,一开始就是东拉西扯,聊些有的没的。到后来,石宽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打听道: “贤婈去省城也有段日子了,有没有捎信回来呀?” “没有呢,这丫头性格跟个男孩子似的,才不会写信回来呢。在省城读书的那三年,都是她哥写的信,她一个字都不舍得给我们写。” 文二爷对这个女儿那可是相当欣赏的,他总觉得以后他家能出人头地的肯定是文贤婈,而不是文贤瑞或者文贤豪。 “哦,那她在城里有没有啥亲戚呀?” 和文贤婈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但毕竟睡过人家,石宽还是有些担忧。 “没有呢,我有个老朋友,之前去省城读书就是他帮忙安排的。” 文二爷那叫一个淡定,他对自己的女儿可是知根知底,绝对不是那种离开父母就走不动道的人。 “那说不定是去找你那位朋友了,你有空写封信问问呗,知道她去哪儿了,心里也能踏实点。” 没有文贤婈的消息,石宽心里也怪难受的。他琢磨着把这事告诉文贤莺,让文贤莺写信或者找人打听一下。 其实他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去见文贤莺,肚子里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也该见面啦。 石宽和文二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文贤贵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这文贤贵一脸惊慌失措,进门连二叔都顾不上打招呼,就拉着石宽的手,紧张兮兮地说: “快走!” “咋啦,见鬼啦?” 石宽那叫一个纳闷,人都被文贤贵拽出座位了,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往外走。 第340章 生死不明 文贤贵还是怕文二爷起疑,回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工人们收完稻谷了。” 文贤贵才出来走动没多久,变化还挺大,文二爷还以为真是家里有啥事要去田里,也就没多问。 石宽心里却清楚肯定有大事发生,出了门没走多远,就赶紧问道: “怎么回事,是谁出事儿了吗?” “回家,先回家,快点。” 文贤贵吓得不行,拽着石宽都快跑起来了。 一路小跑回到家,文贤贵赶紧拴上门,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说: “我把……我把包圆圆……给睡……睡了!” “啥?” 石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一把抓住文贤贵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想把人晃清醒。 “我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真的,她气我……我实在受不了,就……” “你先坐下,喘口气再说。” 看文贤贵这副样子,还真像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石宽把人按在椅子上,又倒了杯茶。 文贤贵咕噜咕噜把茶喝下去,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刚才的事说清楚。 石宽也有点慌神,紧张地问道: “她死了没?” “不知道,我跑的时候,好像看到她头还动了一下。” 刚才挺大胆的,这会儿却吓得浑身发抖。文贤贵眼神里的恐惧,就像兔子见了狼。 石宽稍稍松了口气,立刻拉起文贤贵,喊道: “以防万一,你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走,跟我走。” 文贤贵完全没了主意,只能依靠石宽了,石宽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两人从文家大宅的后门偷偷溜出去,绕了个道去了石磨山,到学校时,都已经中午了,正好赶上师生们吃午饭。 石宽也不敢和文贤贵大摇大摆地去找文贤莺,而是从旁边悄悄溜到了罗竖的宿舍,然后把人推进去。 “你先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去找你姐商量商量。” “嗯!” 文贤贵可听话了,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听话也不行啊。 石宽走出来,在操场边的小土包上,找到了正捧着碗吃饭的文贤莺,上前拉住她的手就走。 旁边也是蹲着吃饭的高枫和罗竖面面相觑,不知道石宽要干什么?两人是一个大家庭的,也不好问。 前几天叫石宽来帮忙修路,这家伙不知道在生啥闷气,就是不肯来,文贤莺到现在心里还觉着不得劲呢,扯着嗓子嚷嚷: “你干啥呢?我的碗都要掉啦!” 石宽另一只手接过文贤莺的碗,压着嗓子说道: “别嚷嚷,出大事啦!” 一听说大事,文贤莺就想起母亲被土匪给劫走了,心里也有点发慌,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着急地问: “什么大事啊?”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石宽拉着文贤莺到了罗竖的房间门口,把她推了进去,自己转身就把门给插上了。 文贤莺这才瞧见文贤贵在里面呢,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忙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贤贵平时很少主动跟石宽以外的人说话,这会儿居然开口了。 “姐,我闯祸了。” 看文贤贵那吓得惨白的脸,文贤莺也觉着这事儿不小,赶紧上前安慰道: “闯啥祸啦?跟姐说,别怕别怕。” 文贤贵瞅了一眼石宽,然后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我把牛镇长家的包圆圆给睡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呢。” 话还没说完,文贤莺就朝旁边的石宽挥起了拳头,一阵猛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把他给带坏了吧,这下可怎么办?”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石宽侧着身子,举起胳膊一边挡着一边躲着,嘴里还辩解着: “我带坏他什么了?这是他自己干的,我也莫名其妙呢。” 文贤贵也赶紧过来拉住文贤莺的手,帮着解释。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一时气不过,这才……这才……” 事情都已经这样啦,就算把石宽打死,那也没啥用啊。文贤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点小懊恼地说: “就是他的错,他没带你之前,你多老实呀,现在倒好,整天背着杆枪到处溜达,哪还有点少爷的样子。” “真不怪他,是我自己……” 文贤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话说到一半,干脆闭嘴,一屁股坐回到罗竖的床上。 “都是那包圆圆活该,觉得贤贵好欺负,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一巴掌,后来还……” 文贤莺不打了,石宽这才过来把文贤贵和包圆圆之间的那点事给说了出来。当然啦,他肯定是向着文贤贵的,把包圆圆说得那叫一个坏。 文贤莺听了之后,还是有点埋怨石宽,不太高兴地说: “那现在怎么办?” “先让贤贵躲你这儿,我回去探探那包圆圆到底死没死,然后再想办法。” 被文贤莺误解了,石宽也不生气,那小粉拳打在身上,虽然有点疼,但是还挺舒服的。 “也只能这样了,你快去快回,放学之前一定要回来跟我说。” 文贤莺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照石宽说的做了。 “那我走啦。” 匆匆忙忙跑过来,才待了这么一小会儿又要走,石宽还有点舍不得呢。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得回去搞清楚啊。 那包圆圆啊,除了被文贤贵睡了,其他什么事没有。 一开始她被文贤贵拽进屋里,那是拼命挣扎、大喊大叫啊。谁知道这文贤贵跟发了疯的公牛似的,掐住她的脖子。 文贤贵年纪不大,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力气可大着呢。她根本打不过,又看那发疯的样子,知道反抗肯定会被掐死,索性就脑袋一歪,假装晕过去了。 害怕的不单只是她,其实文贤贵更加的害怕,只是匆匆的几下就跑了。她确定文贤贵跑远,不会再折返回来了,也就连忙“醒”过来,整理好衣服也回家去。 到老家,她没有去打开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门,而是进房间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失神。 刚才所发生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那么快,都感觉不是真的。 第341章 平安无事 自己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玷污了,而且还是胆小如鼠的文贤贵,这事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而且也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了,凭着牛家现在人多枪多,肯定是能把文贤贵抓起来,打个半死,然后送进大牢的。 可是她被玷污的事,也就全镇皆知了。那样的话,还怎么有脸见人,还怎么在牛家待下去? 这样一想,包圆圆就坐了起来,对着那梳妆镜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衣服整了整。还把沈静香送给他的口红涂满双唇,然后若无其事的下楼,打开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门。 文贤瑞、沈静香还有公公,领着一帮保乡团的人去黄峰镇那边开展工作了,只留她在这儿守着,她可不能偷懒关门大吉啊。 现在来换银元的人不多,一天也就十来个,稀稀拉拉的。她坐在桌子后面,悠哉悠哉地拿着把指甲锉,慢慢挫着刚才被弄断的指甲。 到了下午,等来的第一个客人居然是石宽,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直起身子坐好,问道: “石宽,哦不,石队长,你来这里干嘛?” 这石宽啊,在这附近溜达了两圈,也没瞧出牛家有啥不对劲的地方,门口那几个站岗的团丁,也是无精打采地靠在那儿,心里正犯嘀咕呢。 他拎着上午装好的那小袋银元,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看到包圆圆一点儿也不像刚被人欺负过的样子,心里就更纳闷了,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来换钱呀,这儿不就是换钱的地儿吗?” “哦,换钱啊,换多少,拿来。” 包圆圆把手伸出来,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脸上还硬挤出一丝笑容。 “我也不知道多少,你数数呗。” 石宽把钱袋放到桌子上,上上下下打量着包圆圆,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儿伤心难过、要死要活的表情,可啥也没看出来。 包圆圆故意挺了挺胸膛,一把抓住那只钱袋,也没把银元倒出来。 “石队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这么盯着我看,不太合适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衣服挺好看的,想回去也给我家里那位做一件,快换钱吧,我还等着用呢!” 石宽赶忙收回目光,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怀疑文贤贵是不是在撒谎。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包圆圆可不敢把这事儿当真,毕竟这可关系到她的名声和家庭地位。要是让牛公子知道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过,那就不一定还会要她了。 数好了银元,换回一沓五颜六色的兑换券,石宽折了两下,把兑换券塞进了钱袋里。 走出牛镇长家的时候,他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下午,他来到了学校,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有个教室里传来了响亮的读书声,领读的正是文贤莺。他晃着肩膀走到教室的后门,靠在门框上。 文贤莺一眼就瞧见了石宽,心里正惦记着文贤贵的事呢,赶忙放下书本,走出了教室。 “怎么样,人没死吧?” “死不了,活得好好的呢。”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看文贤莺了,这里光线明亮,石宽两眼放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我是认真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文贤莺见石宽这副模样,急得不行,真想伸手去拧他一下。 “我也是认真的,她好着呢,我刚和她换了钱回来。” 这里还有孩子在教室里,说话不方便,石宽转身朝后排罗竖的宿舍走去。 “你不会骗我吧?” 文贤莺将信将疑,跑到石宽前面,倒着走。她心里琢磨着,包圆圆就算没被文贤贵掐死,那也肯定会要死要活的,不可能像石宽说得这么轻松。 “骗你干啥,就贤贵那胆小如鼠的样子,把人掐晕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怎么可能掐得死。” 石宽还真这么判断的,他认为文贤贵就是把人掐晕,有没有胆量把包圆圆睡了,那还是另外一回事。 文贤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至于包圆圆为什么活得好好的,不哭不闹,她不好意思问下去,毕竟那问题太尴尬了。一会石宽肯定会自己说的,也就转回身,朝罗竖的房间走去。 在房间里,罗竖正陪着文贤贵。文贤莺害怕文贤贵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不敢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就去告诉了罗竖,让罗竖来作陪。 门“嘎吱”一声开了,文贤莺和一脸轻松的石宽出现在眼前,罗竖赶忙问道: “怎么样了?” “好啦好啦,我还以为贤贵要在你这儿多待个十天半月的呢,现在没事啦,一会儿就能跟我回去咯。” 石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慌张得不行的文贤贵,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罗竖的床上,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文贤莺看着他这副样子,真想上去给他一拳或者踢一脚,可罗竖在旁边,她不好意思,只能嗔怪道: “你正经点行不,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别让我们担心啊。” 石宽也没坐起来,就这么躺着,把自己刚才看到的和分析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文贤莺听了,这才觉得挺合理的。 文贤贵呢,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罗竖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文贤贵说: “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你可别这么冲动啦,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人家不跟你计较的。有道理你可以跟她讲嘛,用这种极端的方法,那可不行。g法可是很威严的,要是真捅上去了,人家才不管你是什么三少爷,直接把你抓去关大牢。” “嗯!” 文贤贵嘴上轻轻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罗竖说的g法,在他心里就是个笑话,根本没啥用。他娘被那个贱人小蝶毒打,被五根拐跑的时候,g法在哪儿呢? 他觉得这世上,只要拳头够硬,那就是法。乌桂山的土匪下来把三姨娘劫走的时候,他爹不也只能乖乖交赎金吗? 叶八他们死了,没人帮伸出拳头,只能做个冤死鬼。 要是今天他能像乌桂山的土匪那么威风,哪怕当着牛镇长一家人的面,把那包圆圆给睡了,也没人敢吭声。 第342章 变狠 回家的路上,石宽笑嘻嘻地说: “你小子开这荤,可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有了刚才在学校的那些想法,文贤贵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恶狠狠的回答道: “她要是再敢欺负我,我还敢把她睡了。” 石宽心里猛地一惊,连忙扭过头去,再次打量文贤贵一番。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内心这么刚,以后肯定是个狠角色。 “等爹回来了,我得跟他说,给你找个媳妇,省得你到处惹事。” “你可不像罗老师那么会讲道理,我这是被人欺负了,又不是娶个媳妇就能解决的。” 因为和石宽比较熟,文贤贵也敢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可把石宽愣住了,他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转移话题。文贤贵不仅不顺着他的意思,还敢反驳。这家伙,绝对不只是个帮他背枪的小跟班。 文老爷还没回来,文贤安确是回了。两人就在大门口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文贤安。 文贤安刚回来,喝了杯茶就出来溜达。以后这个家就是他的了,得多操点心。看到两人回来,他走上前问道: “稻谷都收完了吗?” “收完啦,今天是最后一天,爹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今天偷懒没去田里,石宽可不想碰到文贤安,不过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也不好不回应。 文贤安右手握成个空拳,挡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说: “爹怕你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就让我先回来。” “哦,没啥忙的,每天就是到处逛逛。” 石宽随口回答着,心里却想着,文老爷这哪是怕他忙不过来,分明是不信任他。 文贤贵一直惦记着肩膀上的枪,也敢走上前说话。 “大哥,我们没子弹了,啥时候发子弹啊?” 文贤安眉毛一挑,眼睛瞪得老大。都说文贤贵变了,今天一看,还真是变了不少,居然敢问他要子弹。他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子弹嘛,那可是用来打土匪的。土匪都还没来呢,你们就把子弹打光了,等土匪真来了,你们拿啥打呀?” “刀不磨会生锈,拳不练会生疏。天天背着枪却不能打,等土匪真来了,也只能瞎比划,没点真本事,怎么保护文家?那不是去送死嘛,有啥用?” 这句话前半部分是罗竖在房间里跟他聊天时说的,他活学活用,又加了点自己的想法,也跟文贤安说了。 “哟呵,不错啊,说得一套一套的。等会儿跟我去爹那儿,我先把木德他们的子弹给你,你可得省着点用啊。” 木德他们几个其实是跟着文贤安去了山里,现在已经回家了。文贤安见文贤贵难得说这么多话,就想先帮他弄点子弹。 一般人这时候肯定会千恩万谢的,可文贤贵却不按套路出牌,说道: “我才不想省呢,最多留几颗在身上,其他的都拿去练枪法。” 这小子脑子是被那个大师开过光了吗?现在说的话跟一个多月前简直判若两人,搞得文贤安都不知道咋回答了,只能笑道: “等爹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分一杆枪,这样你就不用整天抢你姐夫的了。” “爹答应过要给我短枪的,他回来我自己问。” 睡了包圆圆之后,文贤贵反而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强了,别人自然就弱了,所以他话也多了,胆子也更大了。 文贤安还真的说话算话,带着文贤贵和石宽直奔文老爷的院子。他还打算找木德他们要几颗子弹,先分给文贤贵呢。 到了文老爷家院子,就瞧见小蝶正坐在桌旁,优雅地捏着一片藕糖往嘴里塞。乍一看,还真有大户人家姨太太的范儿,不过那一举一动间,还是透着下人的卑微劲儿。 石宽不禁感慨:这人呐,打从生下来就定了,本性难改哟!朱元璋没当皇帝前是个农民,当了皇帝穿金戴银,也还是藏不住那股子农民的糙劲儿。 “田太……安好。” 在烂泥坪叫了几天田太太,石宽这嘴都改不过来了,一开口差点又说错。 小蝶心里可美了,觉得这是石宽对她的敬重,高兴地说: “是石宽啊,你们来啦,我让下人给你们倒茶。” “不用啦,我们是来找木德的,就不麻烦你了。” 说话的是文贤安,因为小蝶的身份有点尴尬,他每次来都不怎么跟她多说话。 小蝶的脸“唰”地就阴了,撑起了的半个身子,又坐了回去。她本想借着姨太太的身份做点事,可这个挨千刀的文贤安,居然连她这点小小的念想都给掐灭了。 文贤贵盯着小蝶那起码有四五个月大的肚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之前文家大宅里传得可凶了,说他娘被毒打,叫得那叫一个惨。 他第一反应就是小蝶干的,以前他还有自己的家时,爹可喜欢来跟娘过夜了,所以他才不相信是爹打的。 小蝶那时候还不是娘的贴身下人,只是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可这小丫头,心思全在爹和娘身上,还特别羡慕当时还没有突然死亡的桂芳。 娘一出事,其他下人都被打发走了,就这小蝶被留了下来。没过多久,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她和爹好上了。所以他就怀疑这一切都是小蝶在搞鬼。 木德他们一听说文贤安来了,赶忙出来相见。文贤安让他们每人拿出几颗子弹,他们也不敢不从啊。 拿到子弹,文贤贵就像赌鬼抓到了银元,爱不释手。不过他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里,催促着石宽赶紧回去。 在这儿也没啥事儿,还总感觉气氛特别压抑,石宽也是巴不得快点离开。在路上,他乐滋滋地说: “可以啊,我都弄不到子弹,你居然敢开口要,等爹回来了,一定要让他给那把短枪,到时候我也过过手瘾。” “就怕爹说话不算数。” 文贤贵是真心想要把手枪,可心里也没底。毕竟上次石宽帮忙问,爹就已经耍赖皮了。 第343章 河堤上的相见 傍晚,文贤贵回老太太家了,石宽站在院门口,刚想转身也回去。一抬眼,就瞅见文贤莺那略显单薄的小身板,骑着那辆高大的单车,一阵风般地朝他这边来了。 单车这稀罕玩意儿,配上一个俏姑娘,怎么看都应该是很登对的。可石宽总觉得哪儿有点别扭,兴许是心里头还在意着文贤莺被罗竖抱住那事儿呢。 文贤莺这回可不像上回那样,大老远就调皮地摁着铃铛,而是一脸淡淡的忧愁,到了石宽跟前,慌慌张张地跳下车来。 “贤贵回去啦?” “嗯,你找贤贵还是找我?” 石宽心里头怪别扭的,又有点酸溜溜的。 这回文贤莺总算听出点味儿来了,白了他一眼,说道: “找你,行了吧。” “行,啥事儿啊?” 石宽这家伙就爱给自己找不痛快,被骂了心里还美滋滋的。 文贤莺飞快地瞅了瞅左右,见没别人,这才压低声音说: “我有好多事儿要跟你讲,晚饭后八点,我在贤昌那屋等你。” “八点是什么时候?” 女人啊,就是不能惯着。前几天不搭理她,这会儿倒主动找上门来了,石宽心里头乐开了花。 “戌时,知道了吧。” 文贤莺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有时候跟石宽说话,还真费劲。不像跟罗竖,能敞开心扉地聊,往往只提一个点,对方就能明白一大片。 “哦,好嘞,不过别去贤昌那屋了,你就在外头河堤上等我吧。” 上次和杨氏在胡氏的院子里,差点就被牯牛强和阿珠撞个正着,石宽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嘀咕,所以就换了个地儿。 “河堤就河堤,那我先回去啦!” 文贤莺就是想跟石宽说说话,没其他的想法,所以在哪儿见面都成。她把单车车头一拧,单脚一踩脚踏,蹬了几下,然后优雅地跨了上去。 如今学校操场边那土台阶全都改成斜坡了,还加宽了一直延伸到外面河边的大道。她能直接从学校骑单车回家,早上再从家骑到学校。 早晚的风凉飕飕的,吹得脸都有点疼。不过对于刚学会骑单车的她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心里惦记着约会,石宽早早地就吃完饭,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连指甲都抠了个遍,然后来到外面的河堤上。 文贤莺还没到,这没啥,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乐意等。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时间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他心里渐渐就有点冒火。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文贤莺才在那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现身。他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迎了上去,没好气地说: “这么正儿八经地把我约出来,却来得这么晚,你到底想干啥呀?” “晚吗?最多也就八点过几分!” 其实文贤莺早就吃完饭、洗完澡了,就是她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还没到时间,所以就没那么快出来。 “好啦好啦,你的八点九点,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几点。” 文贤莺今晚的装扮可真是时尚又洋气,外面套着一件鹅黄色的呢子大衣,都快长到膝盖啦。天气还不算太冷,所以里面就穿了件夏天的白色花边衬衣,大衣也没扣扣子,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潇洒。石宽心里正憋着气呢,强忍着没多看,转身就朝学校方向走去。 文贤莺一下子就明白石宽为什么气鼓鼓的了,她说的八点确实是戌时,可戌时是从晚上七点就开始了啊。她赶紧追上去,调皮地笑道: “你是不是戌时一到就来了?” “那我不来,让你等久了,你不得大发雷霆啊。” 石宽把自己的怨气,变着法儿说了出来。 “你呀,还是跟慧姐多去我们学校听听课吧,不然什么都不懂,会吃亏的哟。” 这也太好玩了,文贤莺想笑又怕刺激到石宽。她左腿跨过右边,右腿又跨过左边,就这么交叉着往前走。 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还走这么奇怪的步子,石宽觉得可爱极了,心里的气也慢慢消了。他还特意放慢脚步,让文贤莺快上半个身位,闻着那淡淡的香味,说道: “我才不去呢,那罗竖啰啰嗦嗦的,跟个老太婆似的。” 文贤莺微微愣了一下,转过头来。 “你之前不是挺佩服罗竖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嫌他啰嗦啦。”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听多了可不就啰嗦嘛。” 罗竖真的啰嗦吗?那绝对不可能。罗竖这人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挑重点说,能不说的就不说。石宽还以为自己已经不介意罗竖抱文贤莺的事儿了,那都是没见到人的时候心里还能平静。这一见到人,心里还是会有点儿小纠结的。 “那我啰嗦不啰嗦?” 文贤莺还没领会到石宽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说的啰嗦是在讲台上不停地讲呢。 “不知道。” 石宽不想回答,心里还有点小别扭。 “嘻嘻嘻……” 文贤莺笑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变换成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那大衣被风吹得两边翻飞,有点侠气,又有点仙气飘飘。 石宽就这么一直跟在后面,也不吭声。 两人越走越远,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走到去学校的岔路口,文贤莺突然转过身来。跟在后面的石宽完全没防备,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把人给抱住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两人都毫无准备。四目在月光下相对,谁也没有主动松手。 就这么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石宽的头慢慢地歪了过去。 文贤莺心里其实也挺期待的,嘴唇动了动,不过却抬起手挡在了两人的嘴唇之间,有些慌乱地说: “我有话要问你!” 石宽心里清楚,只要一说话,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心里有点烦躁,闷声问道: “什么话呀?” “你前几天不来帮我修路,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 文贤莺今晚约石宽出来,主要还是为了七爷信的事情。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她有时候也会和柱子聊天,聊的大多都是石宽。 也不知道是柱子不小心说漏嘴了还是怎么的,说有一次两人一起吃狗肉的时候,石宽居然问起了文家的女人。她一下子就又想起了那封信。所以忍不住,又跑来找石宽了。 第344章 一个想问,一个想说 心里藏着事儿,总归是让人不自在。既然文贤莺问起,那干脆就直说呗。石宽舔了舔嘴唇,把文贤莺的手拱开,酸溜溜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罗竖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石宽咋会问出这种问题呢?文贤莺在石宽脑门上戳了一下,说道: “你是不是魔怔了,我喜欢他干啥?” “他高高大大的,又是城里人,还那么有见识。我要是个姑娘,我都喜欢了,你会不喜欢,谁信呐?” 石宽心里那个酸哟,都快把自己酸倒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随口就来呀,他不过是我请来的老师。” 文贤莺当然知道石宽喜欢她,所以对这样的逼问,心里是又开心又气恼。 可不是嘛,指证一件事总得有证据吧,石宽也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你每个月就给他八百块,他在城里印刷厂上班可不止这个数,为啥要来给你当老师呢?肯定是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才会来的,你可别不承认。” 文贤莺气得真想给石宽一拳,她往石宽肩膀上推了一下,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可石宽把她搂得紧紧的,只好说道: “八百块是他自己要的,我还说要给他一千呢。他不要那么多,我总不能硬塞给他吧。你就凭这个说我喜欢他。那枫枫呢?她也从城里来帮我教书,拿的也是八百块,那她也喜欢我,或者我也喜欢她咯?” “他教你学单车,你就给他抱啦。你要是不喜欢他,能让他抱吗?” 说了老半天,石宽这才说到了点子上。 文贤莺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明白是最初那两天学单车摔倒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了石宽,才惹出这么大的误会。她又推了几下,还是没推开,就在石宽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嗔怪道: “这样就算相爱的话,那就算是吧,快放开我,别来烦我啦。” “就不放。” “我都喜欢上别人了,你还抱我干啥?” “我爱你,我不许你喜欢别人,更不许别人喜欢你。” 石宽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虽然他和文贤莺彼此都清楚是相爱的,可像这样直接说出口还是头一回。 这句话把文贤莺也给震住了,刚才还扭动着想要挣脱呢,这会儿立马就安静下来了。 石宽根本不给文贤莺反应的时间,立马就亲了上去。 这一刹那,风好像都变得温柔了,水似乎也停止了流淌,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山川、树木、还有脚下的土地,路旁的石头,都在静静地看着他俩。 其实文贤莺一直都很清醒,也非常享受这份本就属于她的甜蜜。只是在石宽喘着粗气,把她推到路旁,慢慢放倒的时候,她冷静地开口说: “石宽,我也爱你,可不想我们的爱变得不纯洁。” 石宽从一开始要亲的时候,就知道今晚又会像之前那样,进行不下去的。果然,文贤莺在这关键的时候又把道德拿出来说事。他才懒得管那么多呢,一边继续亲,一边回答: “我爱你,你爱我,有什么不纯洁的,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爱东想西想,烦不烦人啊?” 文贤莺并没有阻止石宽,依旧镇定自若地说道: “我不希望我们的爱背负骂名,你快住手,我们就此打住,以后各走各的路。” 石宽这家伙啊,就喜欢吃软的。要是文贤莺挣扎辱骂,那他可能就会像文贤贵对包圆圆那样了。可文贤莺偏偏这么安静,搞得他就算心里有一团火,也被一盆水给浇灭了。 他松开手,坐了起来,郁闷地嘟囔: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来什么骂名呀?” 文贤莺也坐了起来,凑到石宽身边。把还没被脱掉的大衣裹紧了些,从后面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地说: “天在看呢,地也明白,你我心里都清楚,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会有个看不见的枷锁锁住我们。” 可不是嘛,文贤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特别。石宽是真心不想伤害她,不然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命运也太会捉弄人了,既然让他和慧姐在一起了,怎么又偷偷把文贤莺推到他面前。背后有文贤莺温暖的拥抱,石宽却气鼓鼓地捶了一拳地面,愤愤地说: “什么枷锁啊?你们文家是我的仇人,我就是来报仇的,来把你们文家的女人都睡个遍的。” 空气一下子又安静了,文贤莺今晚约石宽出来,是想问七爷的信。刚才问那些事只是个铺垫,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呢。 石宽一心想把这事瞒住,结果一激动,竟然不小心说漏嘴了。 想知道的不知道怎么问,想隐瞒的却一不小心说出来了,这事儿还真是有意思。 其实七爷信里写得挺明白的,文贤莺就是想从石宽这儿再确认一下。所以她还是没松手,只是略带忧伤地说: “你选了我,想先拿我下手,是不?” “这还用选?你们文家的女人都是我的目标,我想睡哪个就睡哪个,这不,刚好轮到你了呗。” 本来只是想气一下文贤莺,没想到又说错话了。这一错,就跟连环炮似的,停不下来了,石宽现在就是这状况。 女人大多心细如发,文贤莺一下就听出了不对劲,用头轻轻顶了一下石宽的耳朵,更伤心地问: “轮到我?那你睡了谁?” “睡了……” 这时候石宽才发现自己嘴瓢了,他顿了顿,心想反正都说了,干脆再气她一下,然后接着说: “睡了二叔的偏房甄莲,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是你家的事儿,满不满意得看你自己,唉!” 文贤莺终于松开了手,伤心地站起来。离开了石宽温暖的后背,冷风呼啦啦地往没扣好的衣服里钻。 她扣好扣子,系上腰间的布带,像丢了魂儿似的,朝学校走去。她不信石宽会睡了甄氏呢,哪有人会承认这种事,伤心是因为她和石宽。 第345章 斩断情缘 石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把人抱住,强调说: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哦,你怎么是这反应呢?” “是真的就真的呗,老天要这么捉弄人,那就捉弄好了。” 文贤莺连把石宽的手掰开都懒得弄,心里想,为什么文家和石宽是仇家呢?自己又为什么会生在文家呢? 石宽压根儿没听懂文贤莺说的话,手胡乱的动着,气呼呼地嚷嚷: “你根本就不爱我,爱我才不会这样。” 文贤莺没吭声,也没动弹,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心里巴不得石宽为了报仇,把她给睡了。反正她也控制不了,也就没什么负罪感,更不会对不起谁了。 可石宽的手就那么来回动了几下,然后就松开了。她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又愣了几秒,然后脖子轻轻动了一下,小声嘟囔: “你不报仇啦?不睡我,那我可走喽。” “睡你个头啊,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让我瞧见。” 石宽气坏了,既生自己的气,也生文贤莺的气。文贤莺不挣扎,这也是一种无声的挣扎呢。他不会睡,再说了,他也觉得有一把道德的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刚才手乱动,也就是心里特别不甘心,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这下文贤莺是真的不说话了,迈着大步朝学校走去。连之前想好要问两家到底有什么仇都不问了,她打心眼里觉得石宽是个好人,如果真要报仇的话,早就报了。她不问,就是想让这仇恨慢慢消失掉。 石宽捏紧拳头,在夜空中狠狠地挥了几下,都能听到那呼呼的拳风声了。要是真那么在意脖子上那把枷锁,那为什么和慧姐结婚了,还跟胡氏藕断丝连?还去招惹杨氏?这把枷锁难道只是针对他和文贤莺吗? 他怔怔的看着文贤莺离开,直到那身影融合到夜色之中,彻底的分辨不清楚,还是没有离开。 文贤莺一个人是不敢走这夜路的,这一次却很无畏。脑子里都被烦恼给占据了,也根本不会害怕。 既然她和石宽两人是不能相爱的,那就彻底的斩断吧。她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清晰的想法,伤心的咬了一下嘴唇,脚步更加的快了。 为什么要走去学校,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再回头吧。到了学校,路过罗竖宿舍前,窗户里还透着模糊的灯光。她尽量放轻脚步,越了过去,到高枫的宿舍前,轻轻敲那门。 高枫刚从罗竖那回来,衣服都还没有脱呢。听到敲门声,马上想到是罗竖。刚才在那里那么久,罗竖都不动于衷,难道这会开窍了?她兴奋的折回到门口,迅速把门拉开,准备张开手拥抱过去。 可是夜风裹挟进来的香味告诉她,来人不是罗竖,而是文贤莺。幸亏没有冲动抱过去,不然可就尴尬了。 “贤莺,怎么会是你?” “想你了,来和你睡,不欢迎吗?” 欢不欢迎,文贤莺都已经挤身钻了进去。因为心情烦乱,她并没有发现高枫穿戴整齐,屋子里却没有点灯。而且大晚上的她来敲门,也不问一声,就这么快的来开门。 “你是校长,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敢不欢迎吗?” 同时高枫也因为慌张,没有注意到文贤莺这么晚了来投宿,这也是极为不寻常的。把人迎了进来,又把门给拴上。 各有心事的两人,都心不在焉的聊着。 第二天早上,罗竖起床推开了门,面向东方舒展了一下手臂,瞄见文贤莺和高枫两人从房间里出来,肩并肩的走去洗漱。 他还以为眼花了,扭过头认真的看去,真的是文贤莺,好奇的问: “贤莺,你是不是看错时间了,来这么早?” “对呀,这么早看见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文贤莺歪头一笑,调皮的开着玩笑。 “哪有。” 罗竖不喜欢开这种玩笑,走回房间拿上洗脸盆和毛巾,也跟着走去水槽的地方。 高枫在前面回过头,嘲笑道: “你这书呆子,昨晚癫癫跑来跟我睡都不知道,要是有人来偷东西,把整个学校搬走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昨晚高枫没有觉察到的问题,罗竖一下子敏感的觉察出来,问道: “贤莺昨晚来跟你睡,怎么回事啊?” 突然被这么问,文贤莺有些慌乱,胡乱找了理由回答: “没事,和我娘吵了两句,一赌气跑出来了。” “原来你是吵架了才来和我睡的啊,我还以为你这么的想我呢。” 高枫假装生气,白了一眼过去。 “哎呀,这不正好有个理由来陪你吗,来陪你了还嫌,真是的。” 文贤莺是突然到来,没有准备有毛巾什么的,去洗漱也是和高枫共用,她手里空空的。便撒娇的靠过去,挽住高枫的手臂。 “去去去,隔开一点,肉麻。” 高枫佯怒,把文贤莺推开。 罗竖插不上话,却知道文贤莺不是和方氏吵架。两人各自有房,不在同一屋,吵架了各回各屋就是,不会跑到这里来。 所以文贤莺是说谎,为什么要说谎,文贤莺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洗漱完毕,罗竖沿着操场旁的小径散步,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大约走上十圈这样,柱子他们就会把早餐做好。 才走了不到半圈,文贤莺就跟了过来,调侃道: “枫枫说你是假装锻炼,只走不跑,像个老头一样,还真是哦。” “走一下筋骨松就行,跑步干嘛,跑完一身汗,又要换衣服,不然难受一整天。” 罗竖说的是实话,他身体好着呢,不需要刻意去锻炼。 文贤莺走过来,并着肩加入到了散步当中。她刻意调整步伐,保持和罗竖一致。 “你到我这里来教书,不怕找不到老婆吗?” “来这教书,和娶不娶到老婆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这问题让罗竖有些奇怪,忍不住扭头去问。 文贤莺也就是没话找话,随口问的。她想让自己爱上罗竖,或者让罗竖爱上她,那样和石宽就可以彻底断了,所以才故意来接近的。她想了一下,悠悠的说: “这里都是乡下女人,你城里的人,肯定看不上的,那不耽误你成家了吗?” 第346章 移情别恋 罗竖抬起头,迎着早晨的冷风,远眺了一下,说道: “有句话叫做尚有父母在,儿子满六十也不能做寿。我们不能学古人那么封建,但也要做到儿子本分啊。” “你怎么了,我问你成家立业,你就说起作寿来?” 文贤莺非常的奇怪,罗竖一直都是思路清晰,说话做事井井有条的人。今天一大早就问东答西,不知说什么? “嘿嘿……你们这里山好水好,你看玉龙河蜿蜒清澈,就像一条玉带,多么美好啊。” 罗竖真的是问东答西了,他本来是想借做寿的事表达国家沉沦,哪里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的,只是觉得比喻不恰当,而且还不到和文贤莺说这些的时候,便胡乱说到山水之上。 “小姐,小姐你在这啊,可把我找苦了。” 这时操场前的斜坡上,小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到了操场上,还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在那喘息呢。 “找我干嘛?发生什么事了吗?” 文贤莺转回身,小跑向小芹。在操场边,她看到石宽离去的背影,更加的疑惑。 “你一夜未归,我担心啊,一起床就去告诉太太,我们所有人把家里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你,多亏石队长把我带到这来,不然还不知你在哪里呢。” 小芹说完,扭头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石宽了,就又说道: “石队长呢?明明和我来到这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文贤莺明白,石宽肯定是瞧见她和罗竖两人并肩散步,心里的醋瓶翻了,然后闷不吭声,调头就走的。这样最好,如果石宽留下来的话,她还要故意挽住罗竖的手呢。 “我看到他走了,我没事,你回去吧。” “真是的,也不等我一下,我先休息一会儿,缓口气再回去。” 文贤莺为什么一夜不归,作为下人的小芹不敢问,人找到了没事就好,回去告诉方氏就是。 “嗯,今晚买只鸡回来,弄桌好菜,我要请罗老师去吃饭。” 见到石宽,文贤莺心里并不高兴,要斩断这份情是很难的,但一定要做,而且还要做得坚决一些,她决定叫罗竖回家吃饭了,还要让石宽知道。 这时罗竖也走到了身旁,好奇的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要请我吃饭?” “好日子啊,你教会我骑单车,那不得庆祝一下啊?” 文贤莺歪着脑袋,努力让自己脸上展现出笑容。罗竖也是个不错的青年,如果能结合在一起,两人一起守住这个学校,教书育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也要庆祝啊,正好我好久没有去你家了,走走也好,放学了我就和高枫一起去。” “不,这一顿我只请你一个人,下一顿我单独请高枫。” “哦,这样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文贤莺突然来学校和高枫一起睡,这就已经让罗竖生疑了,现在又说要单独请他吃饭,这更加反常。 “没有心事,就是请你吃饭,你去不去嘛?” 文贤莺有些急,想要和罗竖好这种事,不是上街买菜,给了钱就可以拿走的。也不能直接说出口,不急才怪呢。 “我去,有好吃的能不去吗,那放学了我就自己走。” 罗竖是认定文贤莺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向他诉说,所以尽管只请他一个人去,他也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 文贤莺微笑着一甩手,轻盈的跑开了。 那石宽啊,一早上就被人叫醒,说文贤莺失踪了。他是知道文贤莺在哪里的,不能直说啊,只好带小芹去学校找,同时也看一下文贤莺的。 哪里知道刚到学校,才走上那土坡,就看到了文贤莺和罗竖两人,肩膀都快碰到肩膀的走路。 之前学单车,那还说是不可避免,现在走这么近,又怎么能让他看得下去,所以他声都不出,转身就走。 这个文贤莺,可能早就和罗竖好上了,昨晚拒绝他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他和罗竖比,确实比不上。罗竖不论从长相,才识,还有身份来说,都比他胜上一筹。他感到沮丧极了,回到了家里,还没得吃早餐,就让土妹帮暖上一壶酒。 一大早就要喝酒,这可不寻常啊。土妹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敢问,只好去帮暖了。 吃早餐的时,见石宽一粒花生米一口酒。有时都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慧姐就嘲笑他: “真丑,快变成老头了。” “你知道个屁,快去上你的破课。” 石宽晃着脑袋,没有好气的骂着。 从认识石宽到现在,慧姐还没有被骂过,也是生气起来。她把碗往石宽面前一推,就站了起来撅着嘴说: “哼!不吃了,秀英我们去学校。” 不吃就不吃,石宽也不劝,还灌了一大口酒。 晚上放学了,文贤莺先回来,罗竖后面才到。进了文家大宅,他没有先去文贤莺家,而是来到了石宽那里。 文贤莺单独请他吃饭,他是不会去的。平时见文贤莺和石宽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便想约石宽做伴去。 到了石宽家里,在客厅门口,罗竖就叫了起来: “石宽,石宽,在家吗?” “在,像头猪一样躺着呢,吐了一大堆,地上印了一圈,哈哈哈……” 回答的是慧姐,她放学了回来,听下人们说石宽喝得醉醺醺的,躺在床上睡觉,她就跑进去看。当然石宽吐的东西已经被大山用灶灰掩盖,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地上还能看到那一圈痕迹。她觉得好笑极了,听见罗竖在外面叫,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罗竖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疑惑的问: “吐了?生病了啊?” 土妹在一旁帮小声的答道: “哪是生什么病啊,一个人喝闷酒,喝了大半天,我都帮他暖了四次,不醉才怪。” “他喝酒醉有没有发癫?会不会又唱又跳?” 慧姐可不管石宽怎么样,满脑子想着好玩的事。在她印象里,喝酒醉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她最爱看那种喝酒醉的走路东倒西歪,嘴里还唱着戏曲。 第347章 不浪漫的晚餐 醉成这副模样,肯定没法陪去吃饭了。罗竖晃了晃脑袋,瞅着天真可爱的慧姐,灵机一动,开口道: “醉成这样,就没法和咱们一起去吃饭咯,慧姐,走,咱们去文校长家吃饭,她家有好多好吃的呢。” “三妹?她做好吃的咋不叫我呀?” 慧姐的兴致瞬间被勾了起来,仰着头问道。 罗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这不派我来叫你了嘛。” “哦,我晓得了,是叫我和石宽一块儿去的,现在石宽喝醉了就没他的份儿,对吧。” 吃的对慧姐吸引力不大,不过去了那里人多热闹,所以她兴致勃勃的。 罗竖笑着点了点头,夸道: “对呀,真聪明。” “我现在读书,更聪明啦。” 慧姐一蹦一跳地先出门了,去找文贤莺,她可没啥顾虑。 小芹在家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罗竖来。趁这空当,文贤莺又去洗了个澡,换上漂亮衣服,还喷了那瓶一年才用三四回的香水。 正满心期待着美好时刻的到来,外面传来了慧姐那孩子似的声音。 “三妹,你做啥好吃的啦,早不跟我说,非要这时候给我个惊喜呀?” 文贤莺平时可喜欢慧姐了,这会儿听到这声音,却莫名有点厌烦,原本挺直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没好气地说: “谁跟你说我做好吃的了?” “罗老师呀,他去叫我们的。好香呀,你是不是擦了那绿色的水呀?” 慧姐凑到跟前,鼻子贴着文贤莺的身体,使劲儿地闻着。 文贤莺差点就破口大骂了,这个罗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呀,约他来吃饭,居然把慧姐给带来了。 这时罗竖也踏进了她西厢房的门口,她不悦的迎上去,板着脸问道: “是不是和我吃饭你觉得没味道,非得有别人在?” “我……我本来是想叫石宽一起来的,谁知道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得醉醺醺的,没办法……就只好把慧姐带来了。” 罗竖还以为文贤莺是嫌慧姐太闹腾呢,急忙解释道。 这时候,文贤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石宽的名字。她立马转过身,坐到了桌子前,说道: “都过来坐下吧。” 说完又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小芹,把菜端上来啦。” 见文贤莺脸色不太好,慧姐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在一旁坐下,问道: “是不是石宽没来,你不开心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文贤莺无奈地说: “是啊,他这个大好人不来,饭菜都没那么香了,你以后可得把他看紧点,别哪天跑了找不着,那你可就伤心咯。” “嗯,我每天去学校前都会去看他的。” 慧姐还真是傻乎乎的,完全没听出文贤莺话里的意思。 这种毫不掩饰的表情和话语,罗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他觉得文贤莺和石宽之间可能闹矛盾了,所以才这么讨厌石宽。请他来吃饭,说不定是想让他当中间人,帮忙调解调解。于是他沉住气,先不吭声,也坐到了桌子旁边。 文贤莺想把石宽忘掉,可哪有那么容易呀,沉默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向罗竖打听道: “你刚才说石宽喝醉了,要不要紧啊?” “没事啦,啥事没有,我进去看的时候他睡得可香了,我使劲按住他脑袋晃了好几下都没醒呢。” 提到石宽,慧姐立马来了兴致,抢着帮着回答了。 文贤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肯定是昨晚拒绝了石宽,石宽才会借酒浇愁的。唉!醉吧,多醉几次慢慢就放下了。 小芹把做好的菜端上桌,三人开始吃饭。饭桌上就慧姐时不时问这问那的,文贤莺和罗竖基本不吭声。 本来是一顿浪漫的晚餐,结果变成了三人同桌,不管是谁,都开心不起来吧。 吃到一半,罗竖试探着问: “贤莺,你和石宽是不是闹别扭啦?” 文贤莺微微一怔,知道是刚才自己的失态被罗竖看出来了。她和石宽的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想了想,说道: “是跟他吵了一架,不过都是些小事,过阵子就好了,你以为我找你来吃饭是为了这事啊?” 罗竖点点头,那慧姐也是歪着脑袋等着文贤莺说出到底是什么事。 文贤莺当然不会说啦,她假装烦恼地说: “我找你来是为了我的个人大事,和石宽没有任何关系。” “个人大事?你要结婚啦?” 罗竖惊讶得很,夹菜的手都在半空中停住了。 “哪有那么快,有媒人来找我娘,说黄峰镇镇长的二公子看上我了,问我的意思,我当时就给回绝了。我娘可生气了,当时就吵了几句。” “就为了这事啊?” 早上听文贤莺说和三太太吵架,罗竖还以为是假的呢,难道是真的因为这件事? 媒人来牵线,跟母亲拌嘴,这可都是真的。不过不是昨晚发生的,而是好几天前了。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就随口说了几句而已,文贤莺现在就是拿这事儿来说事呢。 “可不是嘛,我娘想让我早点嫁出去,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可我这学校才刚起步,还没稳定下来呢,哪有心思去考虑那些。再说了,那二公子长啥样?年纪多大了?我都不晓得,怎么可能答应嘛。” “也是哦,你要是结婚了,就得去黄峰镇那边了,学校这边的事就得放下了。你年纪还小,连二十岁都没满呢,不用着急嫁人。” 一般这种事罗竖是不乐意掺和的,不过文贤莺说得也在理,他就随口附和了几句。 “是不着急,可我不急,我娘急呀,隔三岔五就请媒人来,把我弄得头都大了。” “你就是因为这事儿心烦啊?” “可不是嘛,你说怎么办?” “这……这还真不好办,你娘托人给你找婆家,那也没法阻拦啊。” “我有个主意,不过得你来帮忙。” 文贤莺身体往前凑了凑,说得神神秘秘的。 罗竖看着文贤莺那眨呀眨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什么主意?要我怎么帮忙?” 第348章 高老师 文贤莺瞅了瞅同样好奇的慧姐,然后才回过头来对罗竖讲: “你就假装跟我交往,这样她就不会成天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那可不行啊,绝对不行,这不是坏了你的名声嘛!我可不能做这种事。” 文贤莺刚说完,罗竖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种事,就算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干的。 文贤莺想到罗竖会拒绝,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她心里那个失落啊,身子抖了抖,拳头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娇嗔地说: “都是假的嘛,让你装一下都不肯帮忙。” “这种事可不能乱开玩笑啊,哪天我去跟三太太说,让她别太操心你的事就行,假装这事还是算了吧。” 罗竖把手摆得跟风中的树枝似的,要不是文贤莺提出来,换成别人,他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不玩我玩,我来当男的。” 慧姐这脑子,还以为这是玩过家家呢,兴奋地把话接了过去。 还好有慧姐帮忙接话,文贤莺才没那么尴尬,她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 “算了,他不帮忙就算了,下次有媒人来,我直接答应嫁人算了。” 文贤莺心里本来还想着,如果罗竖答应了,以后就假戏真做,慢慢培养感情,她就不信以自己的容貌,罗竖会不动心。现在连假的都开始不了,真是太让她受打击了。 饭还是照样吃,不过又回到了慧姐叽叽喳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的状态了。 吃完饭后,罗竖没多耽搁,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文贤莺也不挽留,反正没按她的计划来,把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大半夜,文贤莺正睡得迷迷糊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隐约还好像在叫她的名字。这可真奇怪,大半夜的,能有啥事儿啊? 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间门。小芹已经掌着油灯从侧房走出来,脸上也是一脸惊讶。 “是罗老师,这么晚了,他们来干啥?” “去开门看看呗。” 文贤莺听出来了,不仅有罗竖的声音,还有柱子,以及其他一些人,叽叽喳喳的,好像挺着急的样子。 门一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她不由得把外套裹紧了一些。外面的人提着灯笼,亮堂堂的,她还看到了石宽。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呀,这么多人?” “高枫不见了。” 罗竖急匆匆地跨进西厢房,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回事啊?” 文贤莺也是吓了一跳,和小芹一起让开道,让外面的人走进来。 “吃完饭后,我回学校,天还没全黑呢,就去找高枫借本书,没见着她人。当时我也没太在意,晚点儿再去,她房间门关得死死的,里面没人,我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又去了,还是没人。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赶紧把古得金和柱子叫醒……” 柱子这人就爱出风头,趁着罗竖说话停顿的空当,赶紧把话接上。 “吃完晚饭后我们就没看到过高老师了,惠萍说当时见她走下了操场这一边,以为是饭后出去散步,现在想肯定是逃跑了。” “又没人抓她打她,逃跑什么啊。我看八成是被豺狼叼走,或者是掉下红薯坑了。” 石宽在外面,双手抱在胸前,说话有点奇奇怪怪。 罗竖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进屋了,只有石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他一下子跨步出来,把人往屋里拽,焦急的说: “什么红薯坑啊?你进来说。” “我酒还没醒,在外面吹着舒服一点。” 石宽的酒是还没有完全醒,不过这不是他不进屋的理由。是因为文贤莺和罗竖同时出现在他眼眶里,他感到不舒服。只是现在还是被罗竖给拽进屋了。 这一代的农民种地,都会在旁边挖一些深坑,把要留到明年的红薯或者木薯杆,放到井坑里,用芒草盖好,上面铺上一层薄土。这样就可以储存到明年,用来做种苗了。 很多山地旁都会有这种废弃的坑,文贤莺没种过地,但也是知道的,她焦急的问: “你是不是知道学校旁边哪里有这些坑啊?”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闲着没事,整天在你们学校周边转悠。” 石宽回答着文贤莺,言语比较抵触。 文贤莺知道石宽为什么这样,想骂,可现在又不是骂人的时候。 古得金还是比较热心肠的,他一挥手,说道: “我知道,我平时去装老鼠,周边都走遍了,大家准备火把,去找找人吧,这么冷的天,这么娇嫩的城里小姐,在外面蹲一晚上可受不了啊。” 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人这样提议,那就赶紧去找吧。护院队和一些下人们,也都纷纷的回应: “走吧,走吧,去做点火把。” “多叫点人,去把那些长工也叫来,人多了才好找。” “是啊,有锣的拿上几面锣,一边敲打一边寻找。” “……” 众人们纷纷走出屋去,向石磨山出发。刚才那人提出的敲锣找人,这也是山里人的一种习俗。有的人遇到鬼打墙,走不出来了,就会晕晕沉沉的蹲在石头旁或者树根下。敲锣找人是为了能够听到声音,把人给震醒,和寻找的人取得回应。 只是一大帮人把小小的石磨山找了个遍,每一处废坑都看了,每一条野道都找了。锣声震天,夜鸟惊飞。一直找到了天亮,露水把所有人打得疲惫不堪,也没能找到高枫的一只鞋,或是半个影子。 有人开始泄气了,说: “高老师长得那么水灵漂亮,肯定是哪个歹人瞧见了心里痒痒,把人劫回家做婆娘了。” 柱子还是坚持他之前说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依我看就是逃跑了,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哪能在这穷乡僻壤安下心来,可又不好意思和三小姐说,所以就偷偷跑了。” 还有人说: “有没有可能是去河边洗手,一不小心扎到了河里去,有些人是旱鸭子,一下河就起不来咯。” 第349章 你是黑是白 大家又找了一整天,连路人都问遍了,可还是没任何消息。 罗竖心里那叫一个慌啊,高枫可是跟着他来龙湾镇的,这要是人丢了,过年回城可怎么跟高枫家人交代哟! 高枫一失踪,文贤莺也没精打采的,直接给学生放了五天假,整天待在家里唉声叹气。 虽说高枫不是文家人,可整个文家上上下下,都被忧伤笼罩着。 谁能想到,第三天下午,高枫竟然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是和文老爷一起回来的呢!准确点说,是高枫到了龙湾码头,正巧碰见文老爷,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文老爷还在码头雇了几个工人,把从城里带回来的几个沉甸甸的木箱给抬回来了。 这才走到文家门楼前,看门的老陆就迎了上来。他也不先给文老爷问个好,反倒是一脸惊讶地问高枫: “高老师,你跑哪儿去啦?我们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找了你两天呢!” 文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扭过头好奇地瞅着。 高枫有点手忙脚乱,赶忙解释道: “前两天突然碰到个同学,是黄峰镇那边的,他约我去玩几天,我一高兴就去了。当时太兴奋,不小心就给忘了告诉贤莺,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哦,是这样啊,那你赶紧去跟他们解释解释,省得他们干着急。” 文老爷说话不紧不慢的,还真是稳如泰山。倒不是因为高枫不是文家人,他就不关心,而是他觉得高枫在撒谎。 要是黄峰镇真有人跟高枫一起在省城读书,那这么久了,早就该过来串串门了。再说了,黄峰镇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也没听说哪家把孩子送去省城读书的呀! 进了文家大宅,文贤莺和罗竖听到消息后,飞奔了出来。 文贤莺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一下子扑到高枫身上,紧紧抱住他,还在那肩膀上咬了一口,幽怨地说: “你这家伙,跑哪儿去啦?” 高枫还是把之前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同时目光扫向旁边的罗竖。她从罗竖的眼神中看到了之前的担忧和现在的欢喜。心里不禁感叹,也只有自己失踪了,罗竖才会这么担心,这么着急。 文贤莺才不会怀疑高枫呢,因为高枫在去他们学校之前,还在另一所学校读过书,有个黄峰镇的同学,这再正常不过了。 她只是觉得高枫一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以前那么活泼了,于是松开手,关心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在那边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 “可不是嘛,他家突然发生了变故,只读了一年书就辍学回来了。现在家里可落魄了,窗户连个糊的东西都没有,下锅的米都是找邻居借的呢。” 高枫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干脆顺着文贤莺的话,随口编了个故事。 “哎呀,你受苦啦!走,快回去,我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 “好!” 高枫又瞅了瞅罗竖,这个男人真是个木头,看到自己平安回来,就算插不上话,也该过来拍拍肩膀或者表示一下呀。就知道傻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文贤莺的西厢房,一群人立刻围了过来,还有的人陆陆续续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她也耐心地一一回答,可就是没看到石宽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她好不容易闲下来,又去找文贤莺,说: “石宽怎么还没来呀?不知道他在忙啥呢。这几天他也够操心的了,让小芹去把他叫来一起吃饭吧。” “好吧,那我去叫小芹。” 文贤莺可不想叫石宽,这几天除了寻找高枫时必要的交流,她几乎没跟石宽搭过话。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她还是能忍的。 现在高枫开口了,她也只好叫了。不叫的话,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石宽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小芹去叫他的时候,他满口答应,结果等到吃饭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只有慧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石宽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一只脚踩在板凳上,手肘撑着膝盖,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睛有点迷离,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看到大山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高老师,好酒好菜你都不吃,跑我这来干啥?” 高枫走进来,朝大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坐到石宽对面,手轻轻地敲着桌面,轻声说道: “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再好的酒也喝不醉,再香的菜也没味道。” 这话说得有点江湖气息,石宽瞪大眼睛,也轻声回道: “看来你这次不是去黄峰镇,有什么事,快说。” 高枫有点佩服石宽,居然能看出来,还这么淡定。她也不隐瞒,把头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 “云来客栈,有位贵客在等你,你去一趟吧。” “哦!你是黑还是白?” 这个高枫呀,看起来真不像高枫,倒像个江湖卖药的。 高枫真是没办法,回了一句: “我不黑也不白,你要是不去,文家可就要倒霉了。” “这么严重?那看来我非去不可了。” 石宽说完,把手里那半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他也不问高枫是怎么回事,和文贤莺闹成这样,心里烦得很,正需要找点刺激的事情来做呢。 这样未知的人物,未知的事情,又这么神秘,正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今晚酒又喝得有点多了,走路轻飘飘的。出了院子,直奔大门口。 巡逻到大门口的小申见石宽这个样子,开口问了一句: “队长,你要去哪啊?” 石宽把那有点眯的眼努力撑开,看见了小申背后的枪,感到这次出去会见,很可能有什么意外,便说道: “让所有的弟兄提起十二分精神,看好了前后门,小心有闲杂人员混进来。” “哦!” 平时的石宽,碰见巡逻的队员,最多过来拍拍肩膀,不会如此交代。小申也隐约感觉会有什么事,也就不再问石宽去哪了,机械的回应了一句。 第350章 盲约 外面的小风把石宽给吹得清醒了些,他紧了紧衣服,从文家大宅溜达出来。这会儿时间还早,昏暗的街道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人。 眼瞅着快到云来客栈了,有个戴着礼帽、穿着长衫的大高个从旁边小巷冒了出来,到了石宽跟前,也不知道让个路。 石宽可不想惹麻烦,既然对方不让,那他就让呗。于是身子一歪,准备从左边过去。 哪成想那高个子也挪到了左边,这下石宽可忍不了了,喷着酒气骂道: “嘿,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找事儿啊?赶紧闪开,等我把事儿办完了,再来陪你好好玩玩。” “石队长,你这是要去办什么事儿啊?” 那个人把头上的礼帽往上推了推,脑袋也抬高了一点儿。街道两边那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倒是看得挺清楚。 这声音听着挺耳熟,脸虽说有了点儿变化,但是石宽一下子就认出了是乌桂山的土匪头宋老大。心里咯噔一下,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晃着脑袋说: “宋老大,你胆子可真大啊,这里离牛镇家可不远,你就不怕他们来把你给抓了?” 宋老大嘴角一咧,算是笑了,他不慌不忙,小声回道: “这里离你们文家大宅也不远啊。” 石宽这才想起乌桂山的土匪也抢过文家,真得佩服这些人,得罪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敢在这儿大摇大摆地露面。 “是你找我的?” “对啊,上次分开以后,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想找你喝两杯。” 宋老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 出来见的居然是土匪,石宽可不敢掉以轻心了,他左瞧右瞧,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说道: “喝酒容易误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有啥事你就直说。” 宋老大“嘿嘿”笑了两声,戏谑道: “我要是在这儿说了,你敢听不?” 石宽心里还真有点犯嘀咕,站在这大街上和一个土匪头子说话,一会儿说的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要是被哪个路过的人听到,传了出去,那他可就真成通匪的了。 他瞅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云来客栈,压低声音说: “你敢说我就敢听,不过你约我来的是云来客栈,在这大街上谈事情,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把害怕说得这么婉转,宋老大还是头一次碰到。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害怕其实是小心谨慎,干大事的人嘛,小心谨慎点也是应该的。于是他也不再挑衅,说道: “你石队长是我兄弟,我怎么会在这儿招待你呢,你要是不怕,就跟我走。” 石宽没再吭声,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老大把头上的礼帽往下压了压,迈步向前走去。可他走的方向并不是云来客栈。 石宽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腿跟了上去。云来客栈不过是个幌子,这些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土匪,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落脚点说出来。 两人回到了石拱桥,走到了河对岸,又朝着龙湾码头走去。码头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船,船舱里都挂着昏黄的油灯,一闪一闪的,倒映在河面上,还挺漂亮的。 刚走下码头的台阶,石宽就又看到了一个熟人,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的灰鼠。 灰鼠跑到两人跟前,也不吭声,回头瞄了一眼,没瞧见有尾巴跟着,然后把两根手指头塞进嘴里,对着河面吹了个响哨。 不一会儿,一艘没挂灯的小船就撑到了码头上,灰鼠带着石宽和老大“噌”地一下跳上了船。 上船后,石宽惊讶地发现撑船的居然是多肉虎。一个女人家晚上撑船,动作还这么麻溜,看来乌桂山的土匪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闷不吭声,“哧溜”一下钻进了船舱,借着河面那点微弱的光,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 灰鼠进来后,点上了一盏挂灯,又掀开船舱的木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菜摆好,笑嘻嘻地说: “石队长,你可真有面儿,我们老大特意吩咐准备了好酒好菜,就等你大驾光临呢。” 宋老大把礼帽一摘,在旁边一坐,打趣道: “石队长说喝酒误事,他不喝了,我们几个自己喝。” 所谓的好酒好菜,就是一些冷盘,像花生米、牛肉干、荷叶包鸡之类的。石宽抢先抓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叹了口气说: “我都上了贼船了,还管什么误不误事啊。” “哈哈哈……” 宋老大和灰鼠,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船已经离开码头,漂在河中间了,多肉虎把手里的竹竿往河道里一插,也走进船舱,紧挨着石宽坐下,还拿肩膀蹭了一下,色眯眯地说: “石队长啊,贼船小,屁股都转不开,贼山可大了,上了贼山,那才有意思呢!” 宋老大抄起酒壶,给大家伙儿都满上一杯,笑道: “多肉虎啊,你就别打石队长的主意啦,人家身边美女如云,可瞧不上你哦。” 多肉虎倒是脸皮厚,对着石宽抛了个媚眼,还说道: “他身边那些个,都是大鱼大肉,哪有我这小葱豆腐好,而且啊,大鱼大肉吃多了,不也得尝尝小葱豆腐嘛?” “哈哈哈哈……” 宋老大和灰鼠又是一阵大笑。 石宽当然明白多肉虎的意思。土匪嘛,大多都比较豪爽,他也不往心里去,举起酒杯说道: “你们费这么大劲儿把我请到这船上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宋老大也举起酒杯,跟石宽一样,把酒杯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缓缓说道: “那肯定不是。” “那是啥?” 石宽步步紧逼。 宋老大眼珠子转了两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借枪。”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晚上喝的那些酒,差点被这两个字给吓醒了。土匪要借枪,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借啊。他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酒杯慢慢往前伸,和宋老大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收回来,小小地抿了一口。 “宋老大,我只听过借钱借米的,借枪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真是新鲜啊。” 第351章 贼船说贼事 宋老大“咕咚”一声把杯里的酒喝个精光,“啊哈”一声,好让酒劲缓一缓,然后狡黠地说: “我听说,你们文家和牛镇长好像有点小矛盾哦。” “是有那么点。” 石宽抓了块牛肉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心里琢磨着宋老大到底啥意思,所以也不敢多说话。 “那你肯定知道借枪杀人吧。” 宋老大头低着,眼睛却从眉毛下面偷偷瞄着石宽,想看看他有啥反应。 石宽又一次惊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要跟牛镇长火拼啊?你们有仇?” “没仇,我们就是想要枪,这年头,没枪出去打劫人家都不怕咱们啦。” 宋老大还是低着脑袋,比石宽稍微斯文点,拿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谁不知道你们是土匪,把枪借给你们,还能要得回来?” 虽说已经上了贼船,但该问的石宽还是得问清楚。 旁边的灰鼠可坐不住了,把筷子一放,不高兴地嘟囔: “我们宋老大给你面子,不然不把那漂亮妞还回去,你们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把枪送过来。” 听了这话,石宽才知道高枫是被土匪给劫走的,心里满是疑问,问道: “你们费这么大劲儿,把高老师劫走,又把她放了,就只是让她给我传话?” 多肉虎白了灰鼠一眼,埋怨道: “都怪你这小眼睛,看不了三寸远,把那什么高老师当成你们家三小姐了。” 石宽又是一惊,原来这伙人的目标是文贤莺,只是不小心把高枫给劫走了。他惊讶地问: “听说你们当土匪的有个规矩,那就是三年不回头,劫过一次,那三年都不会再来,上次就把我们家三太太劫走了,现在又打算对三小姐动手,这不厚道啊。” 多肉虎换了个表情,伸手在石宽胳膊上轻轻一拍,娇笑道: “让你跟我们上山一起干大事,你还不乐意,你看你,连这规矩都不懂。三年不回头说的是洗村,那些小村子小寨子的,都是农民,最多有点鸡鸭猪啥的,把他们抢光了,不得三年才能再养起来嘛?所以才说三年不回头。但你们这些财主就不一样啦,钱那是源源不断地来,哪能不来第二次呢。” 石宽听了,觉得还挺有道理,原来不是土匪仁慈,而是穷人家抢过一次后,确实没啥可抢的了。他叹了口气,又问: “我们文家虽然有点钱,但你们来得也太频繁了吧。” “这就得怪你们文家的主子文老爷咯。” 这时,那宋老大又开口了。 感觉事情要水落石出了,石宽赶紧转过头,追问: “我们家老爷怎么惹到你们了?” 宋老大坏坏一笑,冷冰冰地说: “没惹到我,但惹到我那五根兄弟了。” “五根?他真加入你们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跟五根一联系,好像都能说通了,石宽一听到五根的名字,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原来啊,上次宋老大他们抢了牛镇长家之后,就邀请五根上山入伙。 五根没别的办法呀,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那是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养活,也就同意上山了。 五根以前对文老爷那可是忠心耿耿,可看到文老爷连自己老婆都毒打,心里就开始动摇了,想着以后自己要是犯了错,下场肯定比唐氏还惨。 让他救走唐氏的原因可不止这个哦,有一天,他按照文老爷的指示走进西厢房,正准备把唐氏吊起来的时候。 手不小心被桌子沿的毛刺扎了一下,当时迷迷糊糊的唐氏居然跟他说,让他去墙上找个蜘蛛窝包起来就没事啦。 他心里清楚唐氏是个善良的人,这么善良的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所以才铤而走险把人带走的。 到了乌桂山之后,虽然那些南匪的眼睛都在唐氏身上转来转去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土匪头还让手下隔出一小块地方,让他和唐氏单独住在一起。 这让他觉得土匪都比文老爷好多了,看着唐氏从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对文老爷的恨意那是越来越深。 于是,他不停地在宋老大面前念叨,让宋老大再去文家干一票。 抢了牛镇长家的几杆枪之后,宋老大对这些枪那是喜欢得不得了,真想再多弄几把。这不,还真被五根说动了,打算对文家动手。 这次他只想要枪,不想再要什么银元了。不过经过上次在龙湾镇大闹一场之后,牛家和文家肯定都有防备了,自己手里就这么几杆枪,肯定是办不成事的。 五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说只要先抢到人,那就会有枪了。他们几个头目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就干呗。 原本的计划是让灰鼠带人在石磨山脚下等着,等每天都要来回的文贤莺路过的时候,把她抢到山上来。 在女儿当中,文老爷最疼的就是文贤莺了,到时候让他拿枪来换人。 他们行动的时候可没让五根参与,为啥呢?因为好多人都认识五根呀! 那灰鼠可不认识文贤莺,只是听五根说,文家甚至龙湾镇最漂亮的就是她了。 最漂亮的那肯定最扎眼,这事儿应该不难办。可谁能想到灰鼠居然错过了文贤莺,而那高枫呢,因为知道罗竖去文贤莺家吃饭,心里有点小不爽,吃完饭也跑过去了,想着当面质问一下。结果就因为长得漂亮,被灰鼠当成文贤莺给劫走了。 在附近山上密林里等着的宋老大和五根他们,等灰鼠把麻袋扛过来,一打开麻袋口,这才发现,劫来的居然是城里来的高小姐。 这可闹了个大乌龙,文家肯定已经有防备了,想再回去找机会劫持文贤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们就打算把高枫带回山上,要么当个压寨夫人,要么让兄弟们开心开心,也不算白跑一趟。 那高枫吓得尿都快出来了,急中生智就说自己是石宽的相好,还说石宽肯定不会放过这些土匪的。 第352章 借枪 还别说,这话还真挺顶用,五根和宋老大一听,立马就变卦了! 五根心里想着石宽当初放他一马,在鲤鱼坝还不追击他,那可是大恩人呐。恩人的相好,哪能去玷污,所以就向宋老大求起情来。 宋老大也觉得石宽是条好汉,虽说都有老婆了,还和这个高枫勾搭在一起,但那也是大多数男人的喜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枫平时跟石宽的关系也就那样,这回却因为石宽逃过一劫。 不把高枫带回山上去,那就只能放了她咯。高枫来的时候是被装在麻袋里的,就算不装在麻袋里,让她自己回去,那也找不着路啊。 宋老大他们这次劫人没成功,还弄了个麻烦回来,得把高枫送回去。 都说贼不走空,白跑一趟他们可不乐意,想来想去,还是得弄点枪回去。 弄文家的嘛,已经不太现实。在龙湾镇有枪的除了文家,就剩牛镇长了。可牛镇长家现在可不比以前,兵强马壮的,更不好下手。 不过宋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就喜欢干点出人意料的事。这不,就有了把高枫放回去,向文家借枪这一出。 明白了宋老大的意思,石宽惊得不行,他抿了一小口酒,一脸为难地说: “你也知道在文家,我就是个外人,这事儿我可没法答应你。” 宋老大不仅没生气,还给石宽的杯子满上酒,说道: “我晓得你做不了主,不过你肯定清楚我们乌桂山是什么样的人,这事要是没谈拢,那两家可就得结仇咯。” 石宽琢磨了好一会儿,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把刚倒满的酒一口闷进肚里。他咳嗽了几声,擦掉嘴角流出来的酒渍,说道: “我回去尽力劝劝老爷,如果成了,两天后的午时,就在土地庙外的那棵柳树下碰头,如果没成,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老惦记着文家。” “行,希望咱们下次见面,手里拿的还是酒杯,不是刀枪。” 宋老大说完,也痛痛快快地把酒干了。 多肉虎也晓得这时候该送客了,走出船舱,把那竹竿拔起来,撑船靠回了码头。 石宽跳下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家已经喝了不少,刚才在船上又喝了两杯,可这酒却越喝越清醒,走路也稳当了。 进了文家大宅,又碰见小申,小申过来打招呼: “队长,没出啥事吧?” 石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小申的肩膀。 “加强巡逻,从今晚开始,让老陆天一黑就关门,大家没事少往外跑。” “好!” 小申不晓得发生了啥,但是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石宽却还往文老爷的院子里走去。这事得赶紧跟文老爷说,同不同意都得早点想好下一步咋走。 到了文老爷院子前,院门还大开着,俩下人守在门口。石宽大步上前,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抬腿就迈了进去,嘴里说道: “我找老爷有重要的事!” 其中一个下人赶忙伸手拦住石宽,一脸为难: “石队长,您先等等,老爷和大少爷正在里头谈事呢,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文贤安也在里面?那可真是太好了!石宽一把拨开那下人,直接闯了进去。 “没听见我说这是重要的事吗?耽误了,小心你的脑袋不保哦!” 敢这么直接闯进去的,多半都是些有分量的人,那下人也不敢多加阻拦,只得赶紧跑向前头,大声喊道: “老爷,石队长来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我们拦不住啊!” 到了文老爷的东厢房前,只见木德已经站在门口,他可不是来阻拦的,而是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石队长,您来的正好,老爷刚才还派我去找你呢,一直没找着人。” “哦!” 石宽心里有点疑惑,跟着木德走了进去。 屋子里马灯高高挂起,亮堂堂的跟白天一样,文老爷和文贤安分别坐在桌子两边,地上放着好几个长箱子,还有被扯出来的稻草,箱子里全是黑漆漆的汉阳造步枪。 之前文老爷说过要去县城买枪,没想到这么快就顺利买回来了,石宽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兴奋地问: “爹,这么多枪,一共有多少杆啊?” “三十五杆,明天你就到各院子里去挑选些灵活点的下人,扩大我们的护院队,绝不能让老牛头压住我们。” 文老爷手捧着茶杯,表情很得意。他这枪可不是县城保安团里的,而是之前的老军阀倒卖的,一共就这么多,还有好几大箱的子弹,他全都给买回来了。 石宽乐颠颠地走上前去,一把抄起一杆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喜欢得不得了。忽然,他瞥见箱子角落里还有一把文老爷的那种短枪,二话不说,立刻把长枪扔到一边,拿起那把短枪,惊喜地问: “这把是不是给我的呀?” “看你这么喜欢,就给你吧。” 文老爷也挺大方,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这把手枪还真是他特意给石宽准备的。当时那个倒卖军火的老军头想留着自己用,文老爷好说歹说,才一块儿要了回来。 “那太谢谢爹啦。” 石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左摸摸右摸摸,就是舍不得插进裤头里。 “吃晚饭的时候都不见你人影,你跑哪儿去了?” 和文老爷相比,文贤安的言语就显得有些冷冰冰。 石宽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枪插进裤头绳里,表情严肃地说: “爹,贤安,刚才乌桂山的土匪来找我了。” 文老爷吓得手一抖,茶杯都晃了起来,茶水洒了不少,他手忙脚乱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紧张地问道: “你说什么?” 石宽看了一眼同样被吓得不轻的文贤安,又回过头去看木德。 木德虽然也很惊讶,但还算机灵,赶紧就把门关了起来。 石宽往前凑了凑,把一个装满子弹的箱盖合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压低声音说: “那土匪头子想找我们借枪呢。” 一向沉稳的文贤安,这回也稳不住了,伸长了脖子,着急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第353章 钓鱼 石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讲清楚了,至于他跟宋老大是怎么认识的,则是说上次去仙人拐的时候认识的。 听完这一通,木德拍着木箱就开骂: “土匪的话能信?那不是老虎借猪,有去无回嘛!” 文贤安有点拿不定主意,看向了文老爷。 文老爷琢磨了一会儿,问起石宽来。 “依你看,这枪我们是借还是不借?” 石宽从另一个箱子里掏出几粒子弹,在手上把玩来把玩去。他试着开口说道: “他们要是想抢我们的枪,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找借啊,直接抢不就完了,或者下次再绑我们的一个人。他们能把高老师放回来,说明还是有点信誉的。借不借嘛,还得爹您自己拿主意。” 文老爷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握拳用力捶了一下桌面,果断地说: “借,我们借!” 文贤安大吃一惊,赶紧把桌子上的茶杯挪开,用抹布擦掉被震出来的茶水,小心翼翼地问: “爹,他们可是土匪啊,先不说这枪借了能不能还回来,就这事本身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一定可得小心点啊。” “这屋里就我们四个八只耳,没有第九只耳朵出来,怕什么。要是能把老牛头的威风给压下去,就算枪要不回来,那也值了。再说了,这些江湖人士,大多都挺讲义气的,他们既然说是借,应该就会还回来。” 文老爷眼睛滴溜溜一转,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土匪们到底会不会还枪。但他知道,如果不借,他们文家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文老爷都拍板定了,文贤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应道: “那我们就少借点,这批枪还没人晓得呢,五根也只晓得我们手里有十九杆枪,我们借他十杆,也算是很够意思了。” 文老爷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尖,又对石宽讲: “枪就借十杆,子弹可以多拿些。你得跟他们讲,把事办得漂亮点,可别把麻烦引到我们文家来。” “好嘞,我后天就去跟他们说,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一定得做到滴水不漏。” 也不晓得咋回事,文老爷同意借枪了,石宽居然还替宋老大高兴起来。 几个人在那儿又商量了好些事,过了午夜,这才各自散去,回家睡觉。 第二天,石宽都没出门,在家足足睡了一天,一直到第三天中午,才装作上街溜达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土地庙。 他在那儿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宋老大来,有点泄气,该不会是宋老大他们等不及,跑回山上去了吧? 正想回家的时候,传来一阵叮叮叮的铁块敲击声,还伴随着一阵吆喝。 “叮叮糖咯,谁要叮叮糖咯。” 只见远处一个背着背篓,手里拿着两块铁的叮叮糖贩子走过来。那不就是灰鼠嘛!他头上包着条毛巾,那吆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所谓的叮叮糖就是麦芽糖,因为凿开的时候会发出叮叮的声音,所以就叫叮叮糖。 石宽笑了,难怪这伙人敢在龙湾镇大摇大摆地走,原来每个人都是农民或者小贩,跟普通人没啥两样,谁能想到他们是乌桂山上的土匪呢。 “卖糖的,多少钱一两啊?” “五豪钱一两,十豪就给三两,这位小哥你要多少啊?” 灰鼠滴溜溜一转眼睛,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放下背篓,摆出一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模样。 石宽有心逗他一下,笑着说: “现在都流行用兑换券了,你还收毫子,就不怕被保乡团抓走啊?” 这里没什么人经过,灰鼠倒也不怎么担心,只是把声音压低了不少,说道: “我还盼着他们来抓呢!怎么,你家老爷答应借了?”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还有些细节,得我亲自跟你们老大谈一谈。” 石宽也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灰鼠把背篓上的油纸揭开,叮叮当当敲出一些麦芽糖,同时压低声音说: “沿着河堤往前走,走到头,我们老大在河边钓鱼呢,你去找他谈吧。” “好嘞,给我来十块钱的。” 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石宽的后半句话还是说得特别大声,仿佛真的在买麦芽糖。 灰鼠更是配合得很,称了三两麦芽糖,用牛皮纸包好,递给了石宽。 石宽付完钱,还顺手从背篓里抓了一块碎糖塞进嘴里。这糖甜滋滋的,含在嘴里慢慢嚼,一块能嚼上好半天。 走到河堤尽头,果然看到前面的石头滩上,宋老大戴着斗笠在江边钓鱼。 石宽走过去,在宋老大身边坐下,瞧了瞧那鱼篓,里面还真有几条鱼。 “在哪儿把枪给你们?” “多少支?” 宋老大早就料到文老爷会借枪,所以听到石宽的话,一点也不惊讶,只关心能借多少支。 “十支,子弹三百发。” 石宽望着河面,心情格外平静,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跟人交谈。 河面上浮标一动,宋老大眼疾手快,猛地一甩杆,嘿,钓上来一条巴掌宽的大鲤鱼!他一边给鱼解钩,一边乐呵道: “文老爷出手还挺大方的嘛!” “那可不,你们光知道要枪,这动机有点不纯,我觉得你们该去弄点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钱,然后在顺便把枪捡回去。” “弄钱?哦,我懂了,还是你脑子灵光啊。” “不行不行,我也就只能给人看看家护护院,你们可得把事儿办漂亮了,可别让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就不用兄弟你操心啦。” “叫我石队长!” 石宽说着,扯过一根野草,在尾巴上打了个结,然后把刚钓上来的鲤鱼串起来,单手掂了掂,好像觉得不够,又从鱼篓里拿了两条,一块儿串到草绳上。 宋老大头也不回,继续挂饵钓鱼。石宽强调是队长,不是兄弟,却把他的鱼拿走了,也没留一分钱。这欲迎还拒的样子,可真有意思。 河面的船儿,一会来,一会往。岸边快要掉光叶子的柳条无力的垂着,它们都像垂暮的老人,不管这世间发生的任何事。 第354章 老虎嘴上拔毛 牛夫人有个习惯,那就是晚饭后必定要去河堤溜达一圈,无论春夏秋冬,雷打不动。今儿个也不例外,领着小翠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翠啊,你来我们家可有五六个年头了吧?” “夫人,我十七岁来的,如今都二十二岁啦。” 小翠微微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牛夫人身后。 “哎呀!一晃都五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在我们家里头,你要是有看上的,就跟我说,我去帮你说媒。这样嫁了人,也能留在家里。” 牛镇长家虽说也是富贵人家,可不像文老爷家那样,老婆子仆人一抓一大把。他们家的下人统共就三个,小翠是跟着时间最长,也是最年轻的。 小翠的脸微微一红,羞涩地说道: “夫人就别打趣我了,我还没那心思呢,就让我再多伺候您几年吧。” “你是没听明白我的话吧,我说让你在保乡团里挑一个,这样离我们也近点。” 牛夫人还是很看重小翠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晓得,我不着急。” 其实都二十二岁了,哪个姑娘能不着急啊。只是小翠这姑娘啊,心比天高,那些山野村夫,她哪里看得上眼。 牛夫人和小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喧闹,走到了相对冷清的河堤头。 说冷清吧,也不尽然。那枯黄的柳树下,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子,见两人过来,眼睛就滴溜溜地乱转。 小翠最讨厌这种男人了,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她瞪着眼睛就骂了起来。 “看什么看,小心挖掉你们的狗眼,这是我们镇长夫人,也敢如此放肆。” 那俩男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身着灰衣的慢悠悠地走过来,色眯眯地说道: “这妹子有点辣,正合我意,那老的嘛,还有点风韵,就留给你咯。” 另一个穿黄衣的也甩了甩袖子,晃着肩膀说: “哈哈,你可真懂我,我就好这口,老点也无妨。” 牛夫人一听,心里明白这是碰上流氓了,气得够呛,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被这般调戏,她抬手一指,气得声音都发颤: “你们……你们也太放肆了,知道我是谁吗?” 小翠也赶紧冲上前,张开双臂护在牛夫人面前,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跪下认错,不然等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哈哈哈……这妹子让我下跪,那我就跪咯。” 灰衣男子迎了上去,蹲下身子一把将小翠扛了起来,一只手抱紧腿弯,另一只手不老实起来。 小翠原以为这两人只是嘴上占占便宜,不敢真动手,哪晓得他们这么大胆,顿时慌了神,双手在灰衣男子背上乱抓,大声呼救: “庄龙,你们在哪儿呢,快来呀,救命啊。” “哟,妹子,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这会儿怎么喊起救命来了。别怕别怕,我们找个地方开心开心去。” 灰衣男子才不管小翠怎么捶打,怎么乱蹬腿,不紧不慢地扛着人就走。 那位黄衣男子,还真是不挑,过去搂住胖乎乎的牛夫人,也是连拉带拽的。 “原来您就是镇长夫人啊,难怪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白嫩,走吧,咱们也去快活快活。” 牛夫人扬起手来要扇人,结果手一下子就被那人给捉住了,她想抬脚去踢吧,可自己又太胖,腿都抬不高,只能气呼呼地骂道: “你们这些小无赖,赶紧住手,我们家的保乡团马上就到啦,等会儿把你们打得像筛子一样。” 河堤这头虽然有点冷清,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走动。他们正拉扯着呢,就被其他路过的人给瞧见了。 也不知道是牛镇长平常太嚣张跋扈,欺负老百姓,不得人心呢,还是咋回事,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一样。 真是奇怪,那穿灰衣服和黄衣服的,好像也不着急把人带走,而是慢悠悠的,拉拉扯扯,把动静搞得老大了。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才把人带出去几百步。 这也太嚣张了吧,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跑去报告了保乡团。 这还得了?居然有人敢动牛夫人,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庄龙都顾不上上楼去告诉牛镇长,大手一挥,就冲着那些团丁们喊道: “兄弟们,抄家伙,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我干掉。” 团丁们纷纷拿起枪,跟着庄龙冲了出去。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谁先把那两个歹徒打死打伤,那肯定能像阿发一样混个小队长当当。 脚步声噼里啪啦的,门口那些走路的路人赶紧闪到两边,生怕被撞到。 “好大胆的家伙,这里可是牛家的地盘,也敢在这里闹事。” “肯定是从外地来的,不认识我们牛夫人。” “跑快点儿吧,不然等会儿人都跑了,还立什么功啊。” “……” 到了河堤头,就看见前面几百步远的地方,小翠的裤子都被扒下来了,牛夫人也是衣服乱糟糟的。有个着急立功的团丁,立刻拉动枪栓,“砰”的一声打了过去。 庄龙吓了一大跳,抬脚就把那团丁踹了个四脚朝天,扯开嗓子就骂: “你活腻啦?你当自己是神枪手啊?要是打中夫人了可咋整?” 其他那些正准备拉动枪栓的团丁,听到这一嗓子,这才回过神来不能开枪。有人扯着嗓子喊: “冲啊,赶紧把夫人抢回来,可不能让歹徒得逞咯。” 一伙人稀里哗啦就冲了上去,歹徒才两个,他们才不害怕呢。 可还没跑一半呢,也不知道是谁又开枪了。不对,这枪不是团丁开的,也不是走火。那枪声又密又急,是朝着团丁们去的。 已经有团丁“哎哟”一声倒下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是中了埋伏,一个个吓得调转头,鬼哭狼嚎: “是土匪啊,不是歹徒!” “快跑啊,肯定是从乌桂山上下来的。” “他们用的啥枪啊,这枪声也太密了。” “……” 第355章 调虎离山 庄龙没往回跑,他趴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子弹是从背面的草丛里飞出来的。不过他估摸着对方人不多,马上扯着嗓子大喊: “你们这些胆小鬼,夫人不救啦?谁要是敢跑,小心我一枪崩了他!” 当兵的听令,当团丁的也一样,老大都发话了,谁还敢跑啊?跑回去,那不是等着挨牛镇长一枪嘛。 那些团丁们也赶紧纷纷趴下来,有些还糊里糊涂的,问道: “土匪呢?土匪在哪儿呢?” “在这边呢,没看到龙哥往这边打吗?” “都给我集中火力,土匪最多不过五个,谁打死了都有赏哦。” 看不到人,只知道子弹是从草丛里射出来的,所以这边的团丁们,都是装了子弹就盲目地朝那边射,也不知道打中没打中。 怪了,才打了一会儿,草丛那边就没动静了。庄龙稍微抬起头,看了看身边,说: “有生,你过去瞅瞅,土匪肯定被我们打死了。” 那个叫有生的小年轻,是前段时间才招来的,啥都不懂,他乐颠颠地就站起来。 “好嘞,我们这么多枪,那些土匪还不得被打成马蜂窝……” 有生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他身子一抖,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了。 “他娘的,居然使诈,兄弟们,别上当,给我狠狠地打,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庄龙咬着牙骂了一句,又继续朝草丛里开枪。 那些团丁也噼里啪啦地拉着枪栓,把子弹装进去。 可是草丛那边依然是静悄悄的,任凭团丁这边怎么打,就是不回击。但是谁要是敢出头站起来,那保准就被打倒。 这可有点难办了,想冲吧又不敢冲,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时不时地放上一两枪。 前面那两个穿灰衣服和黄衣服的男人,也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扯着嗓子朝这边大喊: “你们这群胆小鬼,连救两个女人都办不到,还敢叫什么保乡团,我们也没兴趣跟你们玩了,把她俩还给你们吧。” 说着,灰衣服的手还在小翠身上摸了一把,就把人往前一推,然后和黄衣服的一起迅速滚到一边不见了。 小翠和牛夫人哪还顾得上害羞啊,被放了之后,赶紧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庄龙,快救我们回去。” 庄龙没动,有个不长记性的团丁,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爬起来就往那边跑,嘴里还喊着: “夫人,别怕,我来救你们啦。” 这人的命比之前的有生长了那么一点点,他才跑了几步,也中弹倒下了。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随便站起来了。只有小翠和牛夫人两个,慌里慌张的,手扯着衣服遮着,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土匪们也懒得浪费子弹,两个女人手里又没枪,打死也没啥用。 就在这时,河堤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声: “龙哥,别打了,快带弟兄们回去支援,土匪们在抢货币改革委员会,火力太猛,我们扛不住啦。” 庄龙一拍大腿,骂了一句: “哎呀,不好,我们中了土匪的调虎离山计,弟兄们,赶紧撤。” 进攻的时候不敢,撤退的时候一个个倒是跑得飞快。团丁们纷纷爬起来,往回狂奔。 谁知道这正好给了埋伏在草丛边小沟里的宋老大机会,一直憋着没吭声的他,这时候大声吼道: “打,给我狠狠地打,多打死一个就多一杆枪。” 土匪们老早就把子弹给填满啦,“呼啦”一下就从小沟里蹦了起来,对着逃跑团丁的屁股,“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胖揍。 这时候的团丁,哪还有心思趴下啊,只恨自己不能多长两条腿,跑得再快些,眨眼间又有三四个倒下了。 那胖乎乎的牛夫人,大腿上也挨了一枪,扯着嗓子嚎哭: “我中弹啦,我要死啦,庄龙,等春富回来,你可一定要告诉他,我是爱他的,他可是我亲生的啊。” “不会死的,夫人,有我保护你呢,不会死的。” 庄龙还算挺忠心的,赶忙跑过去架起了牛夫人,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回拽。 小翠也顾不上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了,也架起了牛夫人的另一边胳膊,和庄龙一起把人给拖了回去。 团丁们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根本没心思再打下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朝身后放了几枪,也不知道打没打对地方。 好在宋老大他们一心只想要枪,没心思穷追不舍。捡走了被打倒的团丁身上的枪,还把兜里的钱和子弹搜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等庄龙他们一群人回到镇长公馆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地上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守在家里的五六个团丁,基本上都被打死了,只有阿发一个人耷拉着一只胳膊,还去搀扶那早就被吓得两腿发软的牛镇长。 “老爷,你还好吧。” 牛镇长双腿张得老大,气呼呼地,抖了抖那湿漉漉的裤子,说道: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的吗?” 庄龙把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的牛夫人交给另一个团丁扶着,然后跑到牛镇长身边,懊悔地说: “我们中计啦,土匪故意羞辱夫人,引我们出去,他们好来抢兑换券。” 这话反而让牛镇长提起了精神,他扭头往屋里瞅,急得大喊: “钱,快去瞅瞅保险柜有没有被他们撬开。” 原来呀,枪声一响,牛镇长就感觉要出大事儿了,他当时正在屋里踱步呢,琢磨着这土匪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打他夫人的主意。肯定是庄龙他们去解救失败了,土匪都冲到这儿来了。他吓得魂都没了,到处找地方藏起来。 楼下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喊杀声震耳欲聋,他躲在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等到枪声没了,也没人嚷嚷了,还是不敢出来。 是那阿发上楼找人,瞧见有尿液从门下面流出来,这才在门后面找到了他。 从阿发嘴里听说土匪们走了,他这才哆哆嗦嗦地下了楼,人还没站稳呢,庄龙他们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第356章 战后 众人急急忙忙冲进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大敞着,门边挂着的那块牌子已经被裂开掉到地上,安静的躺在那里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乱得像个战场,那秘密隔间也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但因为是厚厚的水泥砌的,还算完好,里面放着的银元和兑换券,应该是保住了。 “圆圆,圆圆。” 牛镇长突然想起有人回来报告,说夫人在河堤那头受了辱,当时包圆圆就冲了下来,说要把桌上那些资料账本都锁进小隔间里,这么久都没见着人,该不会是被土匪掳走了吧? 阿发晃着受伤的胳膊,在墙角和门边到处瞧了一遍,急得不行,也跟着喊: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 一个团丁指着一张被撬翻的桌子,兴奋地喊道: “在这儿呢,小姐在这儿呢。” 所有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只见包圆圆双手抱着头,跪不像跪,趴不像趴的缩在那里,浑身直打哆嗦,这么多人说话,她好像都没听见。 牛镇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尿味了,按住包圆圆的肩膀晃了晃: “圆圆,没事啦,土匪跑啦。” 包圆圆吓得不轻,都没听出是自己公公的声音,把手往身后一甩,惊慌地说: “别杀我,钱都在里面,别杀我。” “土匪跑啦。” 牛镇长使劲把包圆圆翻了个身。 包圆圆看到都是自己人,这才身子一软,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哭着倾述。 “这土匪隔三岔五就来一趟,啥时候是个头啊。爹,这专员我不想干了,那边房子一弄好,就把货币改革委员会搬过去,再也别放我们家了。” “唉!” 牛镇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货币改革委员会呀,看着像财神爷,其实就是那探出墙头的梨子,动不动就被人顺走一个。 “镇长,镇长,钱没事吧?” 这时候,早已经下班回家的文贤瑞听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这次没事,下次可就不好说了,贤瑞啊,你得想个办法才行。” 在龙湾镇一向威风凛凛的牛镇长,这会儿居然也可怜巴巴、无计可施起来。 文贤瑞好像没听见牛镇长的话,挤开人群,去看那小隔间,见还挺牢固,这才松了口气,手拍着胸脯。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哎哟哟,哎哟哟,疼死我了,我怕是见不到春富了。” 春富就是牛公子,牛夫人斜靠在外面,哼哼唧唧地叫着。 大家只顾着看钱有没有被抢走,把外面受伤的牛夫人给忘了。赶忙又跑出去,手忙脚乱地把她架起来,连同那些受伤的团丁,一起去了文二爷的三草堂。 在文家大宅,文老爷一听到河对岸传来枪声,就搬了把梯子靠在墙上,爬到顶上竖起耳朵听。 高处的风可真大,吹得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可就是舍不得下来。枪声停了好一会儿,他估摸战斗结束了,这才露出好久都没有过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老牛头啊,老牛头,跟我文敬才作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小蝶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挺着个大肚子走出来,有点慌张地说: “肯定是土匪来打劫了,你爬那么高,小心被流弹打中,快下来吧。” 文老爷转过头,乐滋滋地说: “打不着我,永远都打不着我,快叫他们再给我弄点酒菜,把石宽叫来陪我喝两杯。” “这才刚吃完晚饭呢,怎么又要喝啦?” 看到竹梯有点晃悠,小蝶赶紧走过来扶住。 “没事,我能下来……哎哟,我的腰,我的腰又闪着了,快……快找人把我弄下去。” 真是乐极生悲,文老爷正想好好庆祝一下呢,谁知道一转身,动作没对,腰间的老毛病就又犯了。疼得他既不敢把腰伸直,也不敢把腿迈下去。 “又扭到啦,你别动,我这就去叫人。木德,永连,你们快来呀,快把老爷弄下来。” 小蝶手忙脚乱的,因为怀着身孕,也不敢跑太快,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 木德他们在前庭,听到呼喊,急忙跑过来。这么高可不好把人弄下来呀,就搬来了桌子,一张一张地叠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七手八脚地把文老爷给抬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嘴快,跑去告诉了石宽。石宽来了,文老爷却没法陪酒了。 他躺在床上,背后垫着几个枕头,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苦着脸说: “石宽,本来想和你喝一杯的,现在喝不成了。” “没关系,等你腰好了再喝,到时候我来准备酒菜,请你和贤安到我那儿去喝!” 石宽是第一次进文老爷的房间,显得有点局促。看到小蝶的衣服也放在旁边,就知道小蝶的西厢房只是个幌子,人早就住到这儿来了。 “好说好说,今晚酒喝不成了,但事还是要跟你说的。” 文老爷说完,朝还在房间里的小蝶晃了一下脑袋。 那小蝶倒也识趣,一声不吭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关上。 石宽心里有些紧张,知道文老爷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人不由走近了一些。 估摸着小蝶已经走远,外面也不会有人靠近了,文老爷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我要见宋老大。” 石宽一惊,紧张道: “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不怕?” “不怕,我还要见五根。” 文老爷说得非常坚决,他知道这不是去冒险,而是去结交朋友,或者说是去谈生意。 石宽大概知道文老爷的意思了,心里有些乱,胡乱说道: “刚才外面枪响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等我派人出去探听一下,再做打算吧。” “不需要探,一定是宋老大他们得手了,等他们再约你见面,你就把我的意思传达到。” 文老爷胸有成竹,他不仅判断宋老大他们完成得很顺利,还预判他和宋老大一定会见面的。 石宽不敢顶撞,只得说: “好的,等他们约我见面了,我就把你的话照直说去,就是不知道那五根敢不敢来见你?” 第357章 碰头会 “他要是有胆子,就该来见我。” 文老爷的眼睛慢悠悠地往上瞅,最后定在那不会吭声的房梁上。五根知道他太多秘密啦,他俩必须得见一面。 见文老爷这么有把握,石宽也不再吭声,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第二天呢,牛镇长夫人受辱的事,就传到隔壁的黄峰镇啦。 把牛夫人说成是三十多岁的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长得那叫一个妩媚,远在乌桂山的土匪都坐不住了,慕名而来。 牛夫人瞧不上那些土匪,就吵起来了,两边的人干起架来,这中间牛夫人中弹,伤到了大腿根,再过去三寸,那宝贝可就保不住咯。 抬到了文二爷的三草堂,文二爷医术高明,把子弹头给取了出来,还缝合得一点疤都没有。 其实啊,牛夫人都五十多了,被子弹打到的地方只是大腿外侧,离那宝贝远着呢。而且宋老大他们精心谋划的声东击西,也没什么人提起。 石宽在街头巷尾逛了一天,把听到的事一点点拼凑起来,才大概弄清楚事情的全貌。 昨天那一战,牛镇长的保乡团死了十一个人,枪却丢了十三杆,为啥有的人没死枪却丢了?这就不知道啦。 除了死的,还有七个受伤的,加上牛夫人这个编外人员,那就是八个。货币改革委员会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财产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土匪那边,听说也死了一个兄弟,尸体没找到,应该是被抬走了。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等着呗,等宋老大还会不会来找他,当然也是等还枪。 三天过去了,宋老大仿佛被一阵狂风给吹跑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石宽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土匪就是土匪,土匪的话要是能信,那他们就不是土匪啦。 他有点儿垂头丧气的,又往文老爷的院子走去。 擦了药酒,在小蝶的悉心照料下,文老爷的腰基本恢复了,正悠哉悠哉地在院子里散步,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呢。看到石宽愁眉苦脸地走过来,他主动打招呼道: “石宽啊,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爹,我看咱们那些枪是要不回来喽。” 石宽也不藏着掖着,有啥说啥。毕竟这主意是他出的,要是真要不回来,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文老爷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举到半空中,淡定地说: “不会的,这事儿还没完呢,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枪自然就会回到咱们手里。” “希望如此吧!” 石宽有点儿无奈,他把别在腰间的短枪挪了挪,免得那枪管顶着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一路小跑着进来,禀报说: “老爷,护院队的阿彪求见,说是有个乞丐把信扔到门楼里面了。” 文老爷乐了,也不搭理那下人,反而对着石宽说: “你瞧,这不就来了嘛!” 石宽将信将疑,又有点儿好奇,赶忙对那下人说: “快,快去把阿彪带进来,我倒要看看是啥信?” “好嘞!” 那下人屁股一扭,麻溜地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阿彪就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看到石宽,打了个招呼: “队长,你也在呀?” 石宽理都不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抢过那原本要呈给文老爷的信,“嘶啦”一声撕开就看。 那信压根儿就不是给文老爷的,而是专门写给他的呢!信可短了,就一行字:石队长,今晚老地方见。 信没署名,可石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肯定是宋老大写的。老地方他也清楚得很,一激动就跑到文老爷跟前,嚷嚷道: “来了,他们约我今晚见面呢!” 文老爷连信都不瞧一眼,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说道: “别忘了那晚我跟你说的事儿!” “记住啦!” 石宽乐呵得不行,就这么走了。文老爷可是他的仇人呢,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啥。 这天晚上,石宽滴酒不沾,天刚黑不久,就跑到龙湾码头了。 灰鼠早就在那儿等着了,一瞧见石宽,就把他领上了船。 撑船的还是多肉虎,打了胜仗正美着呢,石宽上船的时候,还故意用那胖乎乎的屁股去撞了一下,打趣道: “石队长,你还是考虑考虑,跟我们上山吧。” 石宽没吭声,一头钻进了船舱,宋老大已经在那儿坐着了,面前的板子上,摆着一只烧鸡。 “恭喜宋老大,这一仗你们打得真漂亮,收获不小啊!” “那还得谢谢你们家老爷够意思啊!” 宋老大一摆手,让石宽坐下。 石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扯了个鸡腿,边啃边说: “我家老爷说你也是个爽快人,不管啥东西,有借有还的。” 这话让宋老大有点儿不乐意了,不过他就喜欢石宽这直来直去的性子。 “兄弟,枪我已经放在三小姐学校背沟里了,你们去拿就行。你这也太瞧不起我宋某人了吧,我要是不还你,还会把你叫出来吗?” “我姓石,单名一个宽字,嘿嘿,叫我石宽就成。” 见宋老大脸色不太好,石宽就不再提那茬儿了。宋老大说枪已经放在学校后头了,应该不会有假。 石宽又一次拒绝被叫做兄弟,宋老大心里就明白了,这人肯定不会上山的,看来今晚在这船上摆的宴席,是白瞎了。他把烧鸡的另一条鸡腿也扯下来,慢悠悠地塞进嘴里。 “在地主家干活,规矩可多了,你居然还能待得住,真是能屈能伸啊。” 石宽听出宋老大是在挖苦自己,也不生气,晃了晃脑袋,不紧不慢地说: “五根不是跟你们上山了吗?咋没瞧见他人呢?” 宋老大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问: “你想见他?” “我不想,我家老爷想。” 石宽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五根,他巴不得五根能跑到省外去,永远别回来,这样他私自放人的事,就不会被发现了。不过文老爷想见五根,那他也想赶在文老爷之前,和五根见上一面,说点事儿。 第358章 渐行渐远 宋老大打了个响指,没进船舱的多肉虎立马心领神会,把船撑得跟飞一样,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跑。 没过多久,估计是离龙湾码头老远了,连一盏渔火都瞧不见。这时却和另一艘船碰上了,灰鼠一个大跨步,“嗖”地一下就跳上了另一艘船,麻溜地把两艘船的绳子绑在了一块儿。 石宽心里正犯嘀咕呢,就见那艘船上过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毛的刀疤脸江老二,另一个正是五根。 五根进了船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石宽面前,“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石队长的救命之恩。” 石宽可不像别人想的那样把五根扶起来,而是继续啃着那鸡腿,不紧不慢地说: “五根啊,我可没救过你,咱们也就是认识,没啥太多交情。” 五根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石宽的意思,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说: “我晓得该怎么做,肯定不会连累到你。” 石宽叹了口气,伸手在五根肩膀上拍了拍,又接着说: “老爷想见你们老大一面,也想见见你,你觉得怎么样?” 五根和宋老大都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江老二一屁股坐下来,见两只鸡腿都被撕没了,只好抓着那只鸡翅膀,使劲一扯,大大咧咧地说。 “那姓文的能耍出啥花样来,看在他这次借枪给我们的份上,我看可以跟他见一面。” 宋老大听了江老二的话,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五根。 五根没吭声,低着头在那儿琢磨。 石宽见五根之前都保证过了,也就不担心他俩见面了,笑着说: “你跟老爷的那些恩恩怨怨,迟早得解决,你现在又不是他的手下,怕什么啊。” 五根想了一下,忽地抬头,一咬牙说道: “行,那我就去会会他,我俩的旧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宋老大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一转,应道: “那就明天上午巳时,就在上次你想弄死我的地方碰面。” “我弄不死你,是灰鼠差点没把我给弄死。” 这时候的石宽还是很会活跃气氛的,他这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得前仰后合。 小船晃晃悠悠,河面风平浪静,可昔日安宁的小镇,再也没法平静了,这里注定要有一场大热闹。 学校的孩子们又来上课了,不过文老爷和石宽,在孩子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藏在背沟里的枪支给拿回去了。 他俩没走,而是留了下来。 文老爷自从学校建成剪彩那天来过一次后,就再没来过。现在他来了,可把文贤莺高兴坏了,领着他到处参观。 石宽留下来是要陪文老爷一会儿去见宋老大的,当然他也很乐意看到文贤莺。只是这乐意是藏在心里的,表面上却是冷若冰霜,陪文老爷参观时,一声不吭。 文贤莺也不搭理石宽,到了办公室,见只有罗竖一个人没课,正坐在办公桌前,就故意走过去介绍。 “罗竖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功臣,课程安排,教学大纲制定,都得靠他。” 文贤莺说话时,故意拉起罗竖的手,亲昵地拍了两下。 罗竖觉得有点太亲昵了,赶忙把手抽出来,向文老爷微微鞠了个躬,嘴里还客气着。 石宽气得牙都快咬碎啦,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扭头就走了出去。刚走到前排通道上,那“当当当”的下课钟声就响起来了,孩子们像潮水一样从教室里涌出,原本安静的石磨山瞬间变得喧闹起来。接着,碰见高枫走了过来。他有点气鼓鼓的,说道: “高枫,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到喜糖喽!” 高枫还有点懵,凑上前问: “谁呀?是你要娶小老婆啦?” “还能有谁,罗竖和文贤莺呗!” 石宽就是想把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说完就走。 高枫本来就对罗竖和文贤莺有点怀疑,只是出了事后,心情还没完全恢复,没去找罗竖问个清楚。现在听石宽这么一说,马上就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操场边的小土包上,这里没那么多小孩围着,安静多了。高枫问道: “你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没看到,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俩就得滚到一张床上去,不信你等着瞧。” 石宽心里正憋着气呢,说话也没多想,想到啥就说啥。 罗竖是个什么样的人,高枫心里还是有数的,滚到一张床上去,应该没那么快。不过再想想文贤莺那么漂亮,胸脯鼓鼓的,自己有时候都想摸一把。要是文贤莺主动,那罗竖可就不一定能忍住啦。 这么一想,她就低下头。回想起自己暗恋罗竖这么多年,还不远千里跟到这连公路都不通的小镇上来,不由得有些伤心。 “你明天有空不?我请你去醉仙居喝酒。” “你要请我喝酒?这不大合适吧!” 石宽虽然气得脑袋发晕,但还是察觉到高枫有点不对劲,没敢轻易应下。 高枫自然明白石宽的心思,打趣着说: “我跟宋老大他们讲,我是你的相好,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我才得以保住清白,就冲这,我也得请你喝一顿呀。” “哦,这样啊,那行,等我过阵子有空了再说吧,这几天事儿多,喝酒也不痛快。” 其实事情也没多到连喝顿酒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高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石宽还是有点自恋,觉得高枫可能是对他有意思。 这也不能怪石宽想入非非,谁让他女人缘那么好呢,虽然到手的没几个,还都是历经波折的。 高枫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有几次光是看她走几步路,他就浑身躁动了。要是能把高枫睡了,那可真是美事一桩。不过他现在心里只有文贤莺,哪还能装得下别的女人呢? 石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记得自己以前只要是见到女的,不管美丑,第一眼肯定是看那胸脯的。现在好像没了那种心情,碰上了没什么姿色的,甚至连多瞧一眼都不想。 第359章 互相伤害 文老爷今儿个心情好,一直陪着文贤莺这儿走走,那儿逛逛。石宽实在憋不住了,只得凑上前去说道: “爹,时候不早啦,我们是不是……” 文老爷抬头望了望天,估摸了下时间还早,刚要开口,石宽又抢着说话了。 “我们还是早点去,这样才显得更有诚意嘛。” 这点小心思文贤莺哪能瞧不出来呢?她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撅着嘴骂道: “爹好不容易来我学校一趟,你催啥催呀,要走你自个儿走呗,腿长在你身上,又没人拦着你。” 这泼辣劲儿,倒有几分文贤婈的影子。有文老爷在,石宽也不想跟文贤莺斗嘴,索性把头扭到一边不吭声了。 和土匪碰面,可跟见那些来买茶油的客商不一样,还是得认真对待才行,于是文老爷赶忙出来打圆场: “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呢,说话可不能这么凶巴巴的,我和宽儿确实有点事儿得去处理,我就先走啦,下次瞅准机会再来看看。” “爹,你觉得罗竖这人怎么样?” 文贤莺这一句可不是故意气石宽,她也晓得罗竖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如果她爹也觉得罗竖不错,那就找个人去跟罗竖挑明了说。成不成的总好过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地暗示,关键是暗示了罗竖也没什么反应。 这么直接地一问,把文老爷都给问懵了,不知道文贤莺的真正意思,只能稀里糊涂地回答: “好!是个相当不错的小伙子。” 石宽的心呐,就像被刀子狠狠绞了一下。他都有点开始恼恨文贤莺了。心里暗暗骂道:你怕被人说三道四,不愿意跟我好,那也就算了,干啥要这么气我呢? 情是人作为高级动物最复杂的东西,明明两个人相爱着,却都在互相伤害。 石宽和文老爷溜溜达达来到学校和外面大道的岔路口,左瞧右瞧也没见着宋老大他们的影儿,就晃到一边儿去了。这地他熟啊,之前不还和宋老大在这儿干过架嘛!他俩挑了两块儿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 估摸着时辰还早着呢,这么干等着也怪无聊的,文老爷就开口问道: “石宽呀,你觉着陈管家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长工下人们可听他的话了。” 其实在石宽心里,那陈管家就是个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横眉竖眼的主儿,比他还像条哈巴狗呢。 这种场面话,文老爷不爱听。他捡起块小石头,在屁股底下那块大石头上这儿敲敲,那儿敲敲,慢悠悠地说: “他也就有那么点儿用处,会管人,再就是胆子小,不敢贪太多钱。我本来想让你顶替他的,可你连账都不会做,我也重用不了你哟。” 石宽听了,那叫一个吃惊,文老爷明知道陈管家吃钱,却一直没戳穿,还把人留在身边这么久,这心思可真够深的。 “啥?他……他居然还吃钱?” “吃,不过不多,一个月也就几百块,就当我多雇了个长工。” 这么大一个家,上百号人要吃要喝要拉要撒的,能管得井井有条也不容易,陈管家动点手脚,每个月多记几百块,文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文老爷把陈管家留在身边,却又把吃钱的事儿告诉他,这才是最吓人的。石宽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摆手。 “我可不行,写自己名字都费劲,做账那更是没门儿。” “文的不行,那你就来武的呗,你也知道我们新买了那么多枪,这几天就开始招人,训练队伍吧。” 看着石宽这副模样,文老爷脸上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坏笑。 “行,等这事儿办妥了,我就去挑人。家里这些人可不够,估计还得从外面招一些呢。” 石宽恭恭敬敬地陪着文老爷闲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好一会儿。 “补锅喽~铁锅裂缝,铜盆沙眼,都能拿来补哟。” 远远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吆喝声。石宽一听就知道是灰鼠的声音,心里不禁感叹,这灰鼠可真是个能人,卖糖补锅样样都行,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儿都饿不着肚子,咋就上山当土匪了呢? “爹,他们来了。” “哦!” 文老爷有些意外,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袖,在那儿等着。 等了一会儿,灰鼠挑着补锅担子走近了,石宽扯着嗓子喊道: “补锅的,我这有两只脸盆漏水了,得用棉花塞住,快上来给我补补。” 灰鼠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回道: “没厂没房,没个家,哪来的脸盆,小哥你可别逗我了。” 石宽知道灰鼠这是在问他有没有带其他人,就又说道: “湖北的打铁,湖南的补锅,我知道你湖南人的手艺好,特意拿着盆在这儿等你呢。” “多谢小哥看得起,那我这就上去给你补。” 灰鼠放下担子,左看看右看看,自己没上去,而是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黑色短襟汗衫的,还有一个头包毛巾,一直低着头走路的人就出现了。 这俩人就是宋老大和五根,石宽的心砰砰直跳,真怕五根一会儿和文老爷见面,两人会打起来。 眨眼间工夫,宋老大和五根就到了跟前,宋老大首先冲石宽抱了一拳,说道: “石队长,我们又见面了,这位就是文老爷吧。” 不等石宽回答,文老爷就抢先也朝宋老大抱了一拳,文绉绉的说: “正是文某,想必你就是宋首领吧?” “不错,我就是宋江二匪中的宋老大。这次多亏文老爷仗义,我们才收获颇丰。从今往后,你文家所有的人,我们乌桂山不会再动半根毫毛。” 人家都借枪了,那自己也不能没有点表示,用钱财来回报,那不符合规矩,所以宋老大给了文老爷这个承诺。 别看这只是一句话,真的能遵守承诺,那可比千金万银重得多了。文老爷面无波澜,悠悠的说: “那我就太感谢宋首领了,牛宝林是我的死对头,这次你们把他重挫,我有点礼物相送,还请笑纳。” “哦?什么礼物?” 宋老大有些吃惊,紧紧的盯着文老爷的双手。 第360章 恩威并施 文老爷把那短褂往上一提,又把长衫的下摆一撩,腰间的手枪就露了出来。他手没去碰,只是慢慢看向了宋老大。 宋老大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要是文老爷的手去摸枪,那他肯定得把匕首拔出来,一刀扎过去。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冷冷地问: “文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送你呀,你可是堂堂大首领,总不能跟那些小喽啰一样,扛着长枪跑来跑去的。” 宋老大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可逃不过文老爷的眼睛,他心里暗笑,这个人他是吃定了。 “真的?” 宋老大还有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当然。” 文老爷两指捏住枪柄,慢悠悠地把手枪拿了出来,递到了宋老大的手里。 这短枪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宋老大一把接过,喜欢得不得了,嘴里念叨着: “文老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谢谢宋首领抬爱,我这还有点好东西,你们在山上用得着。” 说着,文老爷又掏出了一包东西。 这次宋老大可不含糊了,一把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包里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膏还是药,还散发着一股奇香。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文老爷不紧不慢地看向旁边的五根,缓缓说道: “五根知道。” 五根有点懵,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然后对着宋老大摇了摇头。 文老爷冷笑一声,骂道: “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这都不知道。” 虽说已经离开文老爷了,但文老爷的余威仍在,五根连话都不敢搭,怯生生地往后小退了半步。 宋老大把那包东西抛了抛,好奇地问: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鸦片!” 文老爷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可把宋老大和石宽都惊得合不拢嘴,鸦片这东西他们只听说过,可没亲眼见过。听说早些年城里有好多这种烟馆,后来改朝换代,军队把烟馆都砸了,鸦片也就慢慢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出现。 宋老大忍不住,又打开那小包,把鸦片拿出来,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疑惑地问: “你送枪给我能理解,送鸦片给我,是什么意思啊?” 文老爷把双手背到身后,来回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说: “我可没要害你,这鸦片是好东西,山上雾气大,要是有个腰酸腿疼的,你抠下一点含在嘴里,立马就好。还有刀伤胃疼腹胀气,都能拿来用。我在山里种了一小片这洋烟菜,就是研磨成粉,给省城的陈军长送去的。他们把这粉末煮成膏,就成了这鸦片,每个部队都会备上一些,也留了点给我,我就送一团给你。” 鸦片不是洋烟果割出来的浆吗?怎么还要熬成膏?不过宋老大也没多怀疑,一只鸡不管是炒还是炖,最后不都是入口香吗。他把鸦片收进怀里,再次抱了一个拳。 “文老爷考虑得真周到,那我就收下了。” 文老爷收起脸上得意的笑容,走到五根身边,停下脚步,眼神犀利地盯着他。 五根被盯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又后退一步,壮着胆子说: “文敬才,我……我现在可不是你的下人了,别……别对我指手画脚的哈!” “嘿嘿……翅膀硬啦,会飞啦,居然敢直接叫我的名字咯。” 文老爷冷笑两声,那目光却像两把利剑,瞪得五根藏无可藏。 反正都已经闹掰了,再怕也得把话说清楚,五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 “我可不是你的下人了,有啥不敢叫的,我们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你想怎么算呀?” 文老爷的声音不高不低,可那气势却稳稳地压住了五根。 石宽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面,赶紧走过来,双手把两人隔开一些,劝道: “别生气,别生气,主仆一场,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嘛。” 趁着石宽伸手的工夫,五根又往后退了两步,声音虽然高,却带着点颤抖: “你做的那些坏事我都清楚,只要你放过我和四太太,我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哈哈哈哈……” 文老爷仰头大笑,笑完,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 “我做的坏事?种洋烟菜吗?你刚才也听到了,那是帮陈军长种的,谁能管得着?我之所以跑到山里去种,就是不想太招摇,免得给陈军长添麻烦嘛。没错,我是做了不少坏事,不过无毒不丈夫嘛,这点小事都不敢做,还怎么干大事。我还杀了人呢,对啦,就是那个桂芳,当时还是你帮我捂死的呢,这又能怎么样?谁敢把我怎么样……” 文老爷的嘴,就像地龙蜂的洞口,不停飞出毒蜂,把五根逗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宋老大斜着脑袋瞅着,也没吱声阻拦。这世道不就这样嘛,有钱有势就能横着走,杀人就跟杀鸡似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文老爷骂完,把袖子一甩,走了回来,换了个轻松的语调说道: “那贱人的事你也清楚,现在我也把她折磨够了,你把她带走吧,我也懒得计较。只要你别让她在龙湾镇露脸,不然我可不会轻饶你们。” 五根啊,来之前心里还琢磨了一套硬气的话,一路上还默默背着。结果到了这儿,一句都憋不出来,现在文老爷说要放过他们,还赶忙爬过来磕头。 “多谢老爷的大恩大德,我五根肯定不会把四太太带到龙湾镇来,更不会让别人知道。” 文老爷转过身,对石宽说: “我身上没带钱,你替我给这蠢货六百块,他走的时候还有一个月工钱没领,现在结清,我跟他就两清了。” 石宽都有点懵了,原来毒打唐氏,这都是真的,还有桂芳的死,就是文老爷指使的。他不敢想太多,今天这结局也是他可万万没想到,赶紧从兜里掏出了六张百元大钞。 第361章 下聘 瞅着那六张红彤彤的兑换券,五根心里还有点犯怵。 石宽走过去,把券塞进五根兜里,挤眉弄眼地说道: “主仆一场,之前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啦,以后各走各的路,你快走吧。” 五根瞄了一眼宋老大,宋老大把枪往腰间一插,把那对襟汗衫一合,又抱了抱拳,说道: “后会有期哈。” 宋老大扭头就走,五根也赶紧跟上。 那灰鼠挑着补锅担子,顺着原路回去,响亮的吆喝声越来越远。石宽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身边的文老爷好像变得有点陌生,轻声说道: “他们走啦,我们也走吧。” “嗯!” 文老爷连嘴都懒得张,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字。这一趟见面,他感觉比做成一笔大买卖还舒坦。 文贤瑞和牛镇长都觉得乌桂山的土匪羞辱牛夫人是调虎离山之计,却不晓得宋老大玩的是假调虎离山,就是想搅乱大家的视线,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去抢兑换券。这样就没人会想到跟文家这边还有关系。 不管这些计谋能不能成吧,反正枪到手了,牛镇长那边也吃了大亏。 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让土匪这么嚣张啦,所以文贤瑞又进城了,这回他一个人去,把沈静香留在了龙湾镇。 人们闲暇时,还是会把这件事拿出来当聊天的话题,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也慢慢没人提起了。 这段时间,石宽忙着挑选和招收新队员,没再去学校了,偶尔在路上碰到文贤莺,也会很识趣地躲开。眼不见心不烦,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 这一天,他和文贤贵走在路上,文贤贵眼巴巴地望着他,哀求道: “把你的短枪给我别两天呗,之前都说好短枪是给我的,现在你拿到手了,连让我摸一下都不肯。” 短枪别在腰间,那得多神气啊!要是让文贤贵别了,那自己不就成了他的小跟班了吗? “长枪打得远,你年轻力壮的,就得扛长枪,玩啥短枪呀?” 文贤贵都不知道求了多少次了,石宽总是这副态度,偶尔让他把玩两下,马上又收回去。所以他也懒得再求了,嘟囔道: “不给就不给,你比爹还小气。” “哈哈哈……等你娶媳妇了,爹就送你一把。” 石宽笑着打趣,这时看到前面文贤安走了过来。 文贤安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大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 “石宽,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文贤贵闷着头不说话,石宽笑着回答: “贤贵说想拿我的短枪别两天,我说等他娶媳妇了,爹就送他一把。” 看着文贤贵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文贤安就知道石宽没答应,笑着说: “帮哥办点事,哥的短枪给你玩一个月。” “真的?什么事儿啊?” 文贤贵知道文贤安也有短枪,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走到前面。 文贤安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帮我挑担去五竹寨。” “担呢?在哪儿?” 能玩枪,别说是挑去五竹寨了,就是挑着粪桶满街跑,文贤贵也乐意啊。他迫不及待地抓住文贤安的手,恨不得马上把人拉走。 石宽却有点纳闷,问道: “你去五竹寨干什么?” 文贤安又一次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 “去五竹寨赵二家下聘。” “下聘?真给贤贵娶媳妇啦?” 石宽愈发疑惑,瞅瞅文贤安,又瞅瞅文贤贵。 文贤贵也是满脸通红,惊讶得不行。 文贤安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轻言细语道: “贤贵还早呢,还得再等个一年半载,是我要娶个小的。” “哦,怪不得你今天脸上一直挂着笑,原来是有好事啊。” 石宽终于搞明白了,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文贤安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一耸,又放松下来,说道: “我们家现在男丁没几个,爹催我赶紧娶个小的,我也只能听爹的咯。” 其实呢,文贤安是被高枫拒绝后,心情郁闷得很。那梁美娇还幸灾乐祸,时不时就冷嘲热讽,他实在受不了,就托人帮忙找找。 文家大少爷要娶小的,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介绍的和推荐的,那可多了去了。 五竹寨的赵二娶了湾前黄先生的侄女,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上门女婿,小女儿赵丽美,今年刚满十八,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赵二一直想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听说文贤安要招小的,就托人去说了。 文贤安是见过赵丽美的,那模样和身材简直没话说,立马就答应了。这种事嘛,也不想拖拖拉拉的,今天就去下聘。 虽说赵二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民,但和黄先生沾亲带故的,文贤安也不能太随便。得叫上家族里的兄弟一起,好显摆显摆身份。他本来是想找石宽的,看到文贤贵,干脆把两人都叫上了。 石宽心里略略发酸,文家少爷娶小老婆,那简直跟上街买菜一样轻松。他这个文家姑爷可就没这福气咯,别说是娶小老婆,就是提都不敢提,文老爷和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的。 唉!他算是被文家这个大牢笼给困住了。 说是帮忙挑担,其实就是陪着去一趟罢了,挑担的活儿还是交给下人去干。一伙人五六个,挑着几匹新布,还有一些猪肉和糖果,就兴高采烈地往五竹寨去了。 这些都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媒人早就谈妥了,到了那儿,就是吃吃饭、聊聊天。 赵老财是赵二的堂叔,也来一起作陪,和石宽自然就是了聊到文贤昌和牛公子,只是现在这两位大赌徒,都不在龙湾镇了。 那赵丽美估计也是个春心萌动的主儿,按照规矩没出来一起吃饭,却时不时地假装出来上个茅厕或者洗个手,露个脸,偷偷打量一下未来的情郎。 石宽看到那赵丽美,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不过他瞧这人一脸媚态,走路都没风还自个儿晃悠,绝对不是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心里暗暗琢磨,以后文贤安的家里怕是要不得安宁喽。 第362章 喜事连连 吃完饭,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也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在路上,文贤安因为马上就有美人伴睡了,所以满脸笑容,兴致勃勃地说: “我们文家呀,马上就要喜事不断了,过去的那些倒霉事,都要一扫而光咯。” “喜事不断?还有谁要纳小的啊?” 上午就说过文贤贵娶妻还早着呢,可除了文贤贵,也没别人了呀,石宽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文贤安一下子要娶两个小老婆?这也太离谱了吧,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儿。 文贤安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 “不纳小的,嫁妹子也是大喜事呀。” “嫁妹子?你是说贤莺要嫁人啦?嫁给谁呀?” 文贤安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把石宽震得身子都晃了晃,他立马就想到了罗竖。 果然,文贤安又不紧不慢地说: “哎呀,姑娘想嫁人,我们也拦不住呀,罗先生是城里人,嫁到城里去,那可是个好归宿,就是不知道罗先生是怎么想的?” 石宽本来心里就乱糟糟的,听了这话更迷糊了,赶忙追问道: “不是说要嫁人了吗,怎么还要看罗竖的意思?” 文贤安叹了口气,说道: “唉!这贤莺呀,也不知道罗先生喜不喜欢她,自己就先喜欢上人家了。她让我帮她问问罗先生,所以就这么回事咯。” 石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更着急了,又问道: “贤莺让你帮问,那你问了没有?” “还没呢,我听说罗先生家里条件一般,贤莺又那么漂亮,哪有不同意的。” 文贤莺可是龙湾镇出了名的大美女,十里八乡的少爷公子们,谁不惦记着?只要自己去开口,罗竖肯定会同意的。这一点,文贤安还是很有信心的。 石宽心里可没底呢,他也不能让文贤安有信心,比比划划地说: “我觉得这事可不能鲁莽,不能随随便便就去问。你看罗竖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说不定是好多姑娘心里的首要人选呢。他说不定在城里已经有了心上人,你这么一问,要是他拒绝了,那文贤莺的脸往哪儿搁呀?” 文贤安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他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别问,等我悄悄去打听打听,看看他在城里是什么情况,要是真没心上人,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石宽可不能让文贤莺嫁出去啊,不管是嫁给罗竖还是嫁给别人,他都得拦着。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和文贤莺几乎没什么可能,但不管那么多,先拦着再说。 文贤安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就多费点儿心,去打听打听。” “好的!” 石宽随口应着,后面文贤安再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文贤莺,文贤莺的笑,文贤莺的怒,文贤莺的一切。 回到文家大宅,文贤安自己回家了,石宽对还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文贤贵说: “别跟着我啦,自己找地方玩去,我有要紧事要办呢。” “哦!那我去哪儿啊?” 文贤贵每天不是跟着石宽,就是在老太太那儿,现在时间还早,让他自己去玩,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玩呢。 石宽无奈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文贤安,赶忙说道: “去找你哥呀,他不是说要把手枪给你玩一个月吗?你现在不去找他,明天他可就反悔啦。” “哦!” 说到了手枪,文贤贵立刻撒开脚丫,追赶文贤安去了。 望着文贤贵渐行渐远的背影,石宽轻舒一口气,转身轻快地朝门外走去。他要去找文贤莺,当面对质个清楚。在回来的路上,他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可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越不痛快就越觉得刻不容缓,索性他也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了,现在就去找。 去学校的这段路,平日里少说也得走上一盏茶的时间,可这会儿,也就够洗个茶具的工夫,石宽就到了。 还没下课呢,刚踏上操场,就听见罗竖在教室里领着学生们读课文。石宽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当然啦,他可不是要去揍罗竖,这光芒是不自觉地冒出来的。 第一间教室里是娄秀才,石宽直接略过了。第二间教室就是罗竖的,他看都不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第三间教室安安静静的,陶先生在里面。石宽径直从通道走到后排,文贤莺肯定在办公室里。 果然,刚到门口,就闻到了那熟悉的淡淡香味,那只能是文贤莺的,不会是别人。 石宽大踏步走了进去,面向外面的高枫瞧见了,有些吃惊,问道: “石……石宽,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石宽没吭声,走到背对着门口的文贤莺身边,一把抓住那只手,冷冷地说: “出来,我有话跟你讲!” 文贤莺一头雾水,不知道石宽要干什么?但她可不想见到石宽,拼命地挣扎。可没办法,石宽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紧紧地抓住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刚才正在写字呢,把那钢笔高高举起,吓唬道: “松手,再不松手我可扎下去了。” 石宽才不怕呢,不仅不松手,反而威胁道: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抱你走啦!” “不出。” 文贤莺可倔强了,她没拿钢笔扎石宽,而是噌地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瞪着。 石宽也不说话,另一只手一伸,就要把文贤莺拦腰抱起来。 文贤莺一看石宽来真的了,赶紧把钢笔一扔,抓住那只手,无奈地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呀?” 石宽还是不吭声,拉着人就往外面走。 文贤莺心里那叫一个不情愿啊,但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出去,回过头对高枫说: “枫枫,等会儿你帮我敲一下钟,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因为我得罪了他一点点,现在就来找我算账啦。” “好!” 高枫虽然看到石宽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想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就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第363章 咬你一口 出了办公室,穿过操场。教室里的罗竖,还有在厨房旁边干活的柱子他们,全都诧异地看了过来,不过也都没多嘴。 文贤莺就像个贪玩不想回家的小孩,被家里大人扯着,一路拉拉扯扯着来到了学校旁边,之前和石宽一起躺过的石头前。她用力一甩胳膊,气鼓鼓地问: “你要干什么呀?” 这里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没别人,石宽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紧紧地盯着文贤莺。 “你是不是要嫁给罗竖?” 其实文贤莺心里已经有点大概明白了,所以也没太吃惊,反而挺淡定的。 “我嫁给谁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嘛?” “你爱的是我,你说我管得着吗?” 石宽都快抓狂了,两只手死死抓住文贤莺的衣服,把文贤莺都快拎起来了。 文贤莺抓着石宽的手腕,努力让自己站稳。她也不否认,平静地说: “我是爱你,但这是我这辈子干得最蠢的事,爱上了不该爱、不能爱、不可以爱的人。所以我决定爱上别人,结束这段孽缘。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不可能,你是我的,我不许你嫁给任何人。” 石宽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了,双手用力地晃着。文贤莺的脑袋就像在一棵细弱的树上挂了个大果子,眼看就要被晃下来了。 头发乱飞,都飞进嘴巴里了,文贤莺也懒得吐出来,轻声但坚定地说: “你拦不住的,我已经决定了。” “我让你决定,我把你睡了,再告诉所有人,看你还怎么决定。” 石宽彻底疯了,他把文贤莺推倒,大喊着扑了上去。 文贤莺的脑袋“砰”地一下砸到了地上,还好没有碰到石头或者树根,不过还是疼得她眼泪都渗出来了。这眼泪呀,也许有一半是因为无助。她双手张开,一动不动,任由石宽胡作非为,也不做任何反抗。 “你要睡,那就睡吧,我就是这命,也没办法。” 无声的抵抗往往是最强大的力量,石宽突然在文贤莺露出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嵌进肉里了,可就是不松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含糊地骂着: “混蛋,你们全家都是混蛋,我跟你们全家势不两立。” 文贤莺疼得直咧嘴,倒吸着凉气,可还是没有去阻止石宽。这是石宽的仇,得让石宽报了。 石宽的舌头都尝到鲜血的腥味了,这才松开嘴,看到那白嫩的香肩已经被他咬出了血,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痛恨。他从上面滚了下来,双手不停地砸着地面,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你是文敬才那个狗东西的女儿。天下那么多女人,文敬才不去勾搭,偏要勾搭我娘,我要报仇,我要睡回他的女人……” 文家和石宽是仇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石宽的亲口证实。文贤莺的眼泪刚才还只是一点点渗出来,现在却像泉水一样,不停地往外流。 石宽不可能是在娶了慧姐之后才知道两家是仇人的,既然早就知道,还娶了慧姐,这肯定是一种报复,而她只是这仇恨中的一个可怜虫罢了。 文贤莺斜眼看去,石宽的双手已经打得鲜血淋漓,表情那叫一个痛苦。她心里感慨,要报仇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呢。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也不去拉那已经被石宽扯开的衣服,就让那轻浮的风随便侵扰吧。 石宽打累了,眼泪也哭干了,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斜睨着文贤莺那雪一样洁净、水一样无辜的身子,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你嫁吧,你嫁给罗竖吧,你不是不好意思说吗?那我去帮你问。” 文贤莺还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她听到石宽离开的脚步声。她多希望石宽刚才把她睡了,然后去告诉罗竖,告诉高枫,告诉古得金,甚至回去告诉慧姐和爹。那样她就可以无所谓了,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可惜石宽没睡,石宽和她一样,都是有血有肉,还知道羞耻的人,他们都跨不过那道无形的鸿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的血都凝固了,她感觉有点冷,这才无助地坐了起来。把那被扯断的小衣服拉了拉,又把外套扣上,脚步蹒跚地走回学校。 学校里,学生们都下课了,吃完晚饭,正挤在水槽边,洗着自己的碗筷。远处罗竖和高枫,近处柱子和赵寡妇,还是和她来的时候一样,矗立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也不吭声,穿过那条通道,走到后排办公室旁边,把那单车推了出来。她脚踩上踏板,蹬了好几下都没蹬上去,人还差点摔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时候如此的不顺利?这就是命运吗? 罗竖快步跑到古得金身边,推了推古得金。 古得金心领神会,解下腰间的围挡擦了擦手,扔给罗竖,然后小跑到文贤莺身边。 “三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文贤莺没说话,但也没拒绝,算是同意了。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她的同事兼好姐妹高枫来做的,可高枫却冷冰冰地站在一旁。 她不知道石宽刚才回来时和大家说了什么,大家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想知道了,世间的很多事,往往都是不能控制方向的,要把她带到哪里去,那就去哪里吧。 “估计你也驮不了我,还是陪我这老头走一段吧,我来推车。” 古得金说着,也不管文贤莺同不同意,过来就抢住了那车把。 人在脆弱时,最怕突如其来的关心。古得金的关心文贤莺懂得,她把头扭过一边去,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她真想像古得金一样变成老人,老人就不需要再去操心爱谁嫁谁了。 文贤莺不说话,古得金也就不再说,作为一名老者,他只要陪着回去,那已经足够了。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再说了,他也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想窥探年轻人的心灵。 第364章 女队员 文贤莺之前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些,又因为是仰躺着的,肩膀上的鲜血就没沾到衣服上。她现在把衣服一裹,回家也没人能发现。 她让小芹烧了满满一大桶水,把自己整个泡进去。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估计石宽也该放手了,可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文贤莺跟平常一样,骑着单车去学校,就是左手使不上劲,毕竟左肩被咬伤了,还隐隐作痛。 她刚推车上小土坡,进了操场,就看到罗竖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以前她看到罗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今天却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 罗竖好像也有点不自在,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 “贤莺,我有话跟你说,咱往这边走走。” 文贤莺没吭声,推着单车跟罗竖沿着操场边走。 走了几步,罗竖像是鼓足了勇气,认真地问: “贤莺,石宽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原来石宽昨天真跟罗竖说了,文贤莺顿时觉得特别难为情,脸一下子就红了,手都快把车把捏碎了。不过说出来也好,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嘛!于是她大声回答: “对,我配得上你吗?” 罗竖本来是看着前面的,这会儿转过头,盯着文贤莺那漂亮的脸蛋,看了好几秒才说: “一个人的名声可不能拿来开玩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光。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要把我拉进这趟浑水里,但是我告诉你,你是个女孩子,别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 文贤莺一脸诧异,人的眼睛真能暴露内心世界?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就算罗竖看出她并非真心喜欢,那也会装傻充愣继续交往,占点便宜也不错嘛。难道罗竖是圣人不成?居然无动于衷。 “我是真的喜欢你,要是你愿意,我马上就能嫁给你。” “嘿嘿!” 罗竖不自在地笑了两声,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接着说道: “要是你碰上烦心事,想找个人当挡箭牌,找我也行,但可别这样哦。时间一久,什么烦心事都能过去,看开点啦。今天还是你值周,看你心情不太好,我就先替你啦。” 看着罗竖渐行渐远,文贤莺有点急了,又大喊道: “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信?” 罗竖没站住,只是稍稍停了一下,转头回来说: “哦对了,高枫身体不舒服,请假去三草堂抓药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她的课我帮着代。” 文贤莺气得直跺脚,一松手把车把放开了,单车失去平衡,“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委屈了,当面跟一个男人表白,居然被这么无情地拒绝了。 “老师,你的铁马倒啦,我们来帮你扶起来吧。” “大家快过来呀。” “这铁马不吃草,没力气啦。” “……” 操场上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听到声响,全都一窝蜂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单车扶了起来。 文贤莺本想放声大叫的,可在自己学生面前,怎么好意思叫出口呢? 那高枫早早地就到了文家大宅门口,她没进去,而是瞅见文贤莺骑着单车出来,这才赶紧躲到一边,等文贤莺走得没影儿了,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她身体好得很呢,昨晚一夜没合眼,现在还精神头十足,精神得她都要来找石宽喝酒了。 到了石宽院子前,那大山正在扫门前的落叶,高枫开口问道: “石队长呢,在家不?” “还没起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起得这么晚。” 大山把扫把立了起来,靠在怀里,让腰放松一下。 “他心情不好,约我来喝酒了,你去把他叫起来吧。” 石宽家比较随性,不需要请示和通报什么的,高枫自己就直接进去了。 大山跟着高枫进了屋,去叫石宽了。 过了好一会儿,石宽才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的出来了。他想起高枫那天说过要请他喝酒,就懒洋洋地说: “这么早来找我喝酒,酒楼门都没开呢,要不我让大山弄几个菜,就在这儿喝吧。” 看石宽这副模样,肯定也是想借酒消愁,高枫就故意逗他说: “你不是石队长吗,整个龙湾镇现在就数你最威风了,难道还不能让个酒楼老板给你开门?” “走,这就去。” 石宽哪能受得了这话,把那松垮的裤头系紧了一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高枫心里那叫一个美啊,石宽真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这酒还没喝呢,她心情就好多了,笑着说: “走就走,你脸都还没洗呢,不擦一擦?” “擦什么呀,眼屎又不会掉进酒杯里。” 石宽在脸上随便抹了两把,大步向前。 这时文贤贵也风风火火地来了,肩上扛着长枪,腰间还别着手枪,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一看到石宽,他立马拍着腰间,兴奋地说: “姐夫,我哥真把枪给我啦!” 这可让石宽吃了一惊,本以为文贤安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给了。不过他这会儿可没心思问这些,随口说道: “给你了你就好好玩吧,今天就别跟着我啦,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昨天就被赶过一次,今天被赶也就见怪不怪了,文贤贵心里有点不乐意,但还是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是有句话叫不醉不归嘛!什么时候喝醉了什么时候回,你有两把枪,借我一把玩玩呗。” 这话是高枫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又有几分认真。 “这个……” 文贤贵有些迟疑了,枪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可不敢轻易做决定。 石宽却走过来,一把从文贤贵肩膀上拿下枪,递给高枫,说道: “高老师问你要,你还犹豫什么?怕爹骂你啊?别怕,就说是我给的,高老师现在就是我们护院队的女队员了。” “哦!” 有石宽撑腰,文贤贵也就没啥好顾虑的了,只要不拿他腰间的手枪,其他都好说。 第365章 一对失意的人 高枫拎着那沉甸甸的长枪,既惊讶又有点小担心。 “我什么时候成了护院队的女队员啦?” 石宽头也不回,笑嘻嘻地说: “不是女队员你拿枪,你当我真有那么大能耐啊。” “有没有能耐,我也不是女队员呀。” 本来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这枪还真到自己手上了,高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石宽也明白高枫的担心,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 “别担心,我打算把柱子也招进护院队,专门负责你们学校的安全。不然土匪再来,谁来吓唬他们呀?” 高枫笑了,似乎也明白了石宽的意思,说道: “我懂了,你是想把罗竖也一起算进去,这枪是让我拿回去给他的吧?” “谁让你给他的,你要是敢给他,我一枪崩了你。” 一提到罗竖,石宽就特别生气,猛地把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对准了高枫的脑袋。 高枫一下子就呆住了,不明白石宽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过她知道石宽不会开枪,也不是针对自己,就抬手把枪慢慢地推到一边,轻声说: “别拿枪指着女人,拿枪指着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石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把枪收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走吧,喝酒去。” 就这样,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一下子就安静了。只有初冬的风声,伴着那不太整齐的脚步声。 文家的那些下人们,看到高枫一个女人竟然背着杆长枪,都觉得很奇怪。不过因为是和石宽一起走的,也没人敢问。 不只是文家的人好奇,就连外面大街上的路人,也都齐刷刷地投来好奇的目光,一直把两人送到了醉仙居酒楼。 时间尚早,醉仙居酒楼尚未开门迎客。石宽也不晓得那魏老板住在何处,登上台阶后,便使劲儿拍门,高声喊道: “掌柜的,掌柜的,快开门呀,我们要喝酒!” 门内无人回应,过了一会儿,魏老板就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并非听到石宽的呼喊声,而是有人前去通报了。护院队的队长和一个背着枪的女人一同前来,这可不是小事,可不能随便应付,他赶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石队长,今儿个心情这么好,这么早就来光顾我们酒楼啦?” 心情有些烦闷,石宽自然没什么好语气,说道: “怎么,嫌我们来得早,不想做这生意啊?” “哪儿能啊,快请里边坐。” 魏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锁,将那门板一张一张地卸下来。这么早有客人上门,本应是件好事,可他心里却有些犯难,什么都还没准备好,真不知道拿什么来招待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石宽走进堂内,直接上了二楼。这醉仙居他也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和文贤昌一起来的,让他点菜,他还真不擅长,只得对跟在身后的魏老板说: “先给我们上两壶好酒,菜嘛,有什么上什么,快点哦,别让我们等太久。” “好好好!” 魏老板连连答应,这也算是给他解了围。虽说什么都没准备,但先上点冷盘,再杀只鸡,还是来得及的。这种人通常只是为了喝酒,对菜并不讲究。 到了二楼,选了之前和文贤昌一起进过的雅间,石宽便走了进去。 魏老板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就退出去让伙计把酒和花生米,以及一碟牛肉干,先端了上来。 石宽也不管那么多,自己动手把酒杯满上,冲着高枫就举起了杯。 高枫颇为优雅,和石宽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不过却是粗鲁的一饮而尽。醉仙居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辣得很呢,把她呛得连续咳嗽了好几下。 石宽非常自恋,慢慢的夹着花生米,等高峰咳嗽停了,斜眼问去: “你是不是喜欢我?” 高枫有点听得不太清楚,舔了舔嘴唇回应道: “什么?” 石宽晃着脑袋,眼睛看向了高枫那鼓起的胸脯。这是一段时间以来,他再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一个女人,坏坏的重复道: “你爱上了我?” 这回高枫可是听得千真万确,其实上一句她也是听得清楚的,只不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哼了两声,极其奇怪的问: “你哪里看到我爱上你了?” “不爱我,你为什么找我喝酒?” 一个女的找男的喝酒,不是为了表示爱慕之情吗?石宽认为高枫就是这样的,他可是护院队的队长,有女人爱暮那也不奇怪。 “找你喝酒就是爱上你了啊?” 高枫真是哭笑不得,石宽虽然长得不丑,但性格懒散,思想闭塞,怎么可能是她喜欢的人? 看高枫这神情,这语气,石宽也有些没底了,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但还是不能服输啊,他把筷子放下,懒懒的向后靠去,说道: “喜欢就喜欢吧,可是我没办法娶你啊,文家招我为姑爷,就是想把我锁在慧姐身上,我是表面风光,其实活得一塌糊涂,要娶姨太太,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都这个时候了,高枫也不能顾及石宽什么面子了,直言说道: “得了吧你,我不说你是歪瓜裂枣,还真把自己当成宝了啊,我请你喝酒就是为了感谢,还有就是心烦,特别的烦,想要和你说说话而已。” 嘿,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石宽那个尴尬哟,不过他反应快,直接不搭腔,反而问道: “你整天乐呵乐呵的,活像个小跳蚤,能有啥什么烦心事哟。” 高枫一把将酒壶拽过来,往酒杯里倒酒,酸溜溜地说: “我没有爱你,但是爱上别人了,可人家根本不理我,烦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有这档子事儿?你长得这么漂亮,路边的公牛见了都得叫两声,还有人不理你?不太可能吧?” 石宽的目光又在高枫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下,他还真有点信了高枫的话,不过可完全没想到,这么活泼的一个人,居然也有烦恼,看来人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都得吃饭拉屎。 第366章 李连长 常听文贤莺说石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高枫这回可算是信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怎能把长相和爱情搅和到一块儿呢?长得美或丑,都有人喜欢和不喜欢呀。” 石宽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挠挠头问道: “那是谁这么傻,这么漂亮的大美女都不接受啊?” “不是不接受,是他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 高枫望着窗外,心里琢磨着,在爱情这事儿上,不都是男的更主动嘛,就算罗竖不知道她的心意,那面对一个天天在一块儿的女人,也该主动表示表示呀。难道罗竖也怕被拒绝,不敢说出来? 见高枫不肯说是谁,石宽就只能自己瞎猜了。高枫的生活圈子就那么大,他稍微一想,就张嘴说道: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罗竖啊?” “才不是呢,别乱猜,我不会告诉你的,说了估计你也不认识。” 出乎意料,高枫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否认,这是为什么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石宽并不关心高枫喜欢谁,他只关心自己喜欢谁,所以也没兴趣追问下去,只是随口说道: “你刚才说那蠢货可能都不知道你喜欢他,那就是你没跟他说呗,你都不敢说,还谈什么呀。喝酒,喝酒,来!” 是啊,没有桥也没有船,那可不就是跟河两边的陌生人一样,永远也走不到一块吗。高枫拿起酒杯,和石宽轻轻一碰,叹道: “怎么说啊,难道要像贤莺托你给罗竖传话那样说吗?” 昨天从大石头面回来,学校还没有下课的,石宽气呼呼的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罗竖和高枫,他到罗竖面前直接说,你小子有福了,贤莺喜欢你,想不到来教书还捡了个老婆。 当时罗竖听了是一脸懵,更惊讶的是高枫,当时就像那淋了水的鸡,直接张大嘴巴坐在那里。现在想到,还有些可笑。 只是石宽笑不出啊,这是他的伤心事,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着: “你确实不会喜欢罗竖,罗竖那家伙道貌岸然,招惹贤莺喜欢了,怎么可能再惹得你喜欢,唉,你说贤莺也是……” “停停停!你说谁道貌岸然呢?” 高枫不能忍受石宽这样说罗竖,没等石宽说完,立刻出言打断。 石宽只沉浸在自己的伤心当中,哪里去品高枫的话,还强调着说: “就是罗竖啊,说他道貌岸然说轻了,应该说衣冠禽兽,贤莺是校长,是他的上头啊,他怎么能喜欢自己的上头呢?” “上级,不是上头,你说的有点道理,可贤莺一个上级喜欢下级,那不是更加的不符合道理吗?” 高枫到底是文人,石宽非要这样说,她也无法阻止,只得就后面的事辩论。 “就是,两人都是王八蛋。” “别这样骂人家,说不定只是贤莺一厢情愿呢?” “不可能,如果只是贤莺一厢情愿,那昨天罗竖怎么不反驳?” “鬼知道他啊,贤莺怎么会让你帮说的。” “她就是剥削,是这个词吧?见我好欺负,什么事都让我帮做……” 正菜还没上桌呢,这俩人就边喝边聊上了,没一会儿就有点晕乎了。不过他俩都是点到即止,谁也不肯把自己心里的事儿往外掏。也许他们只是想找个人唠唠嗑,可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小秘密。 眼瞅着都过了中午一点了,这俩人的舌头都快打结了,桌上的白切鸡热了好几回,愣是没吃几口,酒倒是灌了好几壶。 “不行啦,不……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要吐……吐啦。” 高枫喝得耳根子通红,她伸手把面前的酒杯一推,“哐当”一声掉地上了,然后手撑着椅子边,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石宽的眼珠子都变得混浊了,就跟蒙了一层雾似的,看高枫的时候脑袋晃来晃去的,还咧着嘴笑: “你就吹……吹牛吧,说自己多能喝,这才第五……五壶,哈哈哈……要不要,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别过来,你……你那色眯眯的样子,不就是想……想趁机占我便宜吗?哈哈哈……我才不会上当呢。” 高枫最后使了把劲,总算是站起来了,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去。 “我摸你……对……我……我……我就是想摸你,城里的妞儿,我还……还没……掌柜的,结账。” 石宽喷着满嘴的酒气,从身上掏出一沓钱,少说也有六七百块,他看都不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也起身去追高枫了。 “城里的妞儿有啥了不起的?还不……还不都是人,回去摸你的……” 这一喝醉啊,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高枫加快脚步,谁知道,刚出雅间门,就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向前栽了过去。 不得了,这前面就是楼梯口啊,高枫“咕噜噜”就滚了下去。还别说,她这命可真好,才滚了两下,背上的长枪就“咔”一下卡在楼梯扶手上了,人也稳稳地停在那儿,没继续往下滚。 “什么玩意啊?哟,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楼梯转弯处,一个穿着军装的三十多岁男人先是被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就被高枫那红扑扑的脸蛋,还有敞开的领口给吸引住了,杵在那儿动都不动。 高枫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想站又站不起来,那叫一个狼狈。她这位置刚好居高临下地对着那军人。那军人的眼神比石宽还色眯眯的,而且是赤裸裸的那种色。她赶紧捂住胸口,扯开嗓子大骂: “看什么看?妹妹你的头,我是你……你奶奶!” 那军人抬手在面前挥了挥,把酒气扇散开,撇着嘴说: “还挺泼辣的嘛,还有杆枪,不简单哦。” “李连长,她是这儿学校的老师,这枪……这枪……” 说话的是军人旁边的文贤瑞,文贤瑞进城后,把龙湾镇土匪闹腾得厉害的事跟沈主任说了,沈主任挺重视,跟其他同事商量了一下,就派李连长跟着一起来龙湾镇了。 第367章 烂醉如泥 李连长其实就是个副排长,到这儿才升为连长的,身边也就俩部下,没什么实权。他的长官曾团长跟沈主任关系好,沈主任来找曾团长说龙湾镇的事,他就被派过来了。 曾团长可精着呢,派李连长来龙湾镇,明面上是让他带领保乡团剿匪,实际上是想扩充队伍。保乡团哪天一变身,那不就成他的加强连了嘛。 李连长今天才来到龙湾镇,文贤瑞和牛镇长就在醉仙居酒楼给他设宴接风,这不才刚走上楼梯,就碰上了高枫这个美人滚了下来。 在城里,李连长只是个小副排长,整天过得那叫一个憋屈。可到了这儿,情况就大不一样啦,他摇身一变成了长官呢! 只见他慢悠悠地把手横在文贤瑞面前,自己则上前两步,另一只手伸到高枫跟前,轻轻捏了一下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嬉皮笑脸地说道: “哟,原来是老师啊,教书育人,怎么还这么……” 李连长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被一股黄色的脏水喷了个正着,他吓得赶紧往后退,可还是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 旁边的文贤瑞,还有跟在后面的牛镇长,也都遭了殃,被那难闻的呕吐物溅了一身。 原来啊,高枫被卡在那儿,本来就已经难受得不行了。谁知道后面的石宽也站不稳,咕噜噜滚下楼梯,那屁股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她的后背上。这一撞,可把她肚子里的酒菜都给撞出来了,“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你……你是不是眼瞎啊,这可是省城来的李长官,看我不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之前牛镇长对高枫和罗竖这两个城里来的人,还算比较客气,现在被喷了一身臭,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把高枫给拽下来。 “镇长别生气,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两个喝醉的人计较啦,我已经通知文家的人了,他们马上就到,马上就会把这两人弄走的。” 说话的是魏老板,不管是牛镇长还是文家,他都惹不起。上次被牛镇长请去吃饭,他就后悔得不行。现在两边的人在这儿碰上了,可千万不能打起来啊。 正说着呢,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申和牯牛强带着十几个队员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喊道: “我们队长呢,他们在哪儿?偷偷来喝酒也不叫上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在这儿呢,快来呀,你们队长醉啦!” 魏老板压根儿没等牛镇长和李连长有所反应,就急匆匆地回答了。石宽和高枫喝酒的时候,他就跑上来瞅过好几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俩今天指定得喝得烂醉如泥,所以早早就派人去文家大宅通风报信了。 这时候牛镇长也瞅见了高枫身后手舞足蹈的石宽,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刚想张嘴说点啥,就被李连长抬手给拦住了。 李连长拽了拽衣摆,把衣服上沾着的脏东西抖了抖,什么也没说,闷头转身走下楼梯。这呼啦啦冲进来的十几个护院队员,各个肩上都扛着枪,看着可不好惹。他初来乍到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牛镇长心里头那叫一个憋屈,可也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下去,把路给让了出来。 牯牛强捏着鼻子走上楼梯,瞅见他俩这狼狈样儿,忍不住就逗上了: “队长啊,队长,这就是你们偷偷摸摸跑出来喝酒,不叫上我们的下场,现在摔着了吧。” 在雅间的时候还没醉成这样,这么一滚,石宽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人虽然醉得迷迷糊糊的,但牯牛强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他费了老劲儿撑起身子,让自己好受点儿,脑袋从高枫的咯吱窝里钻出来,含含糊糊地说: “你又不傻……傻……我这么美,美人出来,还能把你……你带上啊。” 前面有长枪堵着,后面又被石宽顶着,高枫浑身不自在,她擦了擦嘴角粘着的黏糊糊的东西,拍了拍石宽露在外面的脑袋,一脸嫌弃地说: “强……强哥……快把这家伙弄走,别让他占……占我便宜。” “呵呵呵……” 瞧着这俩迷迷糊糊的人,牯牛强没心思打趣了,他赶忙上前抵住石宽的脑袋,让那股劲儿小点,把卡住的长枪拽出来,接着朝外大喊一声: “小申,把魏老板那两扇门板拿过来,这俩醉鬼,指定是走不动路了。” “得嘞,哈哈!” 人太多,小申压根儿挤不上楼梯,听到牯牛强这么说,忍不住乐了起来。 队员们也不管魏老板愿不愿意,从门边拿了两块门板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石宽和高枫两人抬上了门板。 高枫吐过之后,肚子稍微舒服了些。石宽被这么一折腾,那可太难受了,走到大门口,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一下,也“哇”地吐了出来。 魏老板在店里瞅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直叫苦。不过石宽在桌子上放了那么多钱,也算是抵住了。 喝醉酒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没什么好瞧的,但这是两个带枪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城里来的娇小姐,那就有看头了。大街上,人们像看稀奇似的盯着,还一路跟着到了文家大宅门口。 石宽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高枫则被抬到了学校。 正赶上学生中午放学,还没到上课时间,文贤莺看到小申他们把高枫抬回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受了重伤,走近一闻,一股浓烈的酒气,这才晓得是去喝酒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路上胡言乱语的高枫就开始骂她了。 “别碰我,石……石宽那家伙说……说你是婊子,你别碰我。” 文贤莺那个气呀,但也不好发作,只好把队员们带到高枫的房间。有的抬脚,有的捧头,把像粪坑里的蛆一样扭动的高枫弄上了床。 高枫眼睛迷离,半睁半眯,都不知道她看不看见文贤莺,但依旧在胡言乱语: “哈哈哈……罗竖这种木……木头也有人爱,真是乱了……乱了。” 第368章 深夜的话语 罗竖也闻讯赶来,他把队员们赶了出去,打了一盆水来,不好意思的对文贤莺说: “她醉了,别听她乱说,你帮她擦一下。” “谁说我醉……醉了,我不要她擦,我要你帮我……哈哈哈……你不敢……你个胆小鬼……贤莺爱你……你也不敢爱她……” 高枫使劲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哪里坐得起。 罗竖不理会高枫的话,把毛巾递给了文贤莺,然后默默走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文贤莺拿着那毛巾,慢慢走上前,她冷冷的盯着高峰的脸,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罗竖?” “我……呵呵呵……我才不和你抢……罗竖木头一个,木头……我能喜欢他?呵呵呵……” 高枫一边说一边扯自己的衣服,刚才在路上,她又连续吐了两次,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衣服裤子也都沾上,黏黏糊糊的 文贤莺不再问了,帮忙把高枫的衣服褪去,用那冰凉的水一点点的擦拭着,她希望高枫快点醒,不想听到这种针对她的话。 可那高枫哪里懂得这些,仍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石队长看人很准……他说……他说你坏……哈哈哈……果然是坏。” 文贤莺一开始对高枫还有点恼怒,不过听多了,这气就转移到石宽身上去了。她心里暗暗嘀咕:不就是没在一起嘛,至于跟外人唠叨个没完吗?还这么诋毁我,这种人,幸好没有继续爱上。 清凉的山泉水让高枫终于闭上了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两节课过去,罗竖有点不放心,轻轻推开了高枫的门。房间里的一幕,可把他给惊到了,盖在高枫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下。高枫不着一物,睡得正香呢,鼻子里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心里直犯嘀咕,文贤莺帮着擦完身子,就这么直接盖被子啊,好歹也给穿件小衣服吧? 其实也不能怪文贤莺,当时高枫那嘴跟个开合得河蚌似的,说的话句句扎她的心,能给擦干净再盖上被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罗竖可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一个女人,还是这么曼妙的,他的眼睛就跟被钉住了似的,直勾勾地看了好几久。 最后还是有股神秘的力量,把他的目光给拉了回来。他轻轻地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高枫盖上。 现在都入冬啦了,白天有太阳还能顶一顶,等太阳一下山,那可就冷飕飕的。他把自己房间的椅子搬过来,和高枫的椅子一起挡在床前,防止被子再掉下去。 忙完这一切,他又悄悄地退出来,关上门,把那小圆木插销插上。 高枫是半夜才睡醒的,白天吐得太多,肚子里空空的,她被饿醒了。掀开被子后,看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并没感到多惊讶,不过找衣服穿上时,她看到了床前那张用油漆写了个“罗”字的靠背椅,就有些愣住了。 愣也只是数秒钟,因为她实在饿得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肚了,哪里还有时间细想。穿了衣服就去开门,门被人在外面插上,就猛拍猛喊: “罗竖,快开门啊,我饿死了。” 罗竖和高枫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他一直担心高枫,到现在也还没睡,听到了叫喊声,立刻放下书本走出来。 门打开了,高枫埋怨道: “插什么门啊,我自己不会在里面插吗?真是的,帮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哦!” 罗竖没有过多言语,转身就去厨房。 高枫突然发现自己比之前凶了许多,这种凶只是针对罗竖。而罗竖却像个没有脾气的仆人,她不由得有点傻,扶着门框发起呆来。 过了不久,罗竖捧着一个碗,小心翼翼的走了回来。看着那身影,高枫有些感动,却又心安理得的坐回床前,等待罗竖把粥放到面前。 罗竖放下碗,顺手把小油灯也点亮。 房间里一下就亮堂了起来,高枫也看清了那是一碗剩饭了煮开的粥,那粥水被锅巴染得黄黄的,上面剩菜都没飘有一点。不过她食欲大增,埋头就吸起来,有几缕夹不住的头发丝都掉进碗里了也不管。 “慢点喝,小心烫到。” 罗竖站在一旁,温和的看着这一切。 高枫突然很想哭,但是抵挡不住这深夜的“美食”。她也不把头抬起,甚至都不捧碗,只是一手把碗倾斜了一点,另一手不断的搅动筷子,把那温热的粥灌进了肚子里。 粥水温暖了她的心,整个人也感觉舒服多了。她把那舔得干干净净的碗推到一边去,仰面躺倒在床上,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贤莺?” 罗竖有些愣住,但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 “喜欢,我喜欢每一个人,热爱这片土地。但不是爱情方面的喜欢,我只是个穷教书匠,哪里配得上她啊。” 这回答一点都不让高枫感到意外,因为在她心里早就替罗竖这样回答了。现在从罗竖口里亲自得出,她心里还有点美呢。 “人人平等,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贤莺都喜欢你,你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别开玩笑了,你是贤莺的好姐妹,还不了解她吗,她就是烦家里人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这才拿我出来当挡箭牌的。” 罗竖一边说,一边拿起那只空碗,另一只手还提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张椅子,准备要走出去。高枫平安无事,他就要离开了。 这一句话却让高枫有些意外,她是听说过方氏托人给文贤莺找婆家,难道真的是这么回事?她又把身子撑起,坐直了起来,疑惑的问: “真的是这样?” “那还能怎样?” 罗竖停了下来,和高枫四目相对。 高枫从来没有和罗竖这样对视过,才几秒钟,就感到不适应,把头偏过一边去,小声的说: “哦,这样啊,那你走吧。” “嗯!你把门关一下。” 罗竖两手都不闲着,拿着椅子和碗往外走去。 第369章 当老爷了 高枫站起来送罗竖出去,到了门口,忍不住又问: “谁把我弄上床的?” “贤莺呗,你吐得稀里哗啦的,她帮你收拾干净的。” 罗竖回答得有点小慌张,该不会是高枫发现了什么吧?那都是特殊情况,可不是故意的。脑子里高枫的身体又冒了出来,他晓得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画面了。唉!真是罪过哟。 “哦!真贴心,还拿两张椅子挡在床前,明天我得好好谢谢她。” 高枫多了解罗竖啊,罗竖声音里那点小颤抖,她就晓得怎么回事了。她羞得赶紧低下头,心里却暖呼呼的。 “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喝醉的时候,把人家骂得可难听啦。” 罗竖说完,加快脚步走了。 高枫转过身,把门关上,自己就靠在门上,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从罗竖那有点慌张的动作,她就确定自己睡着的这阵子,罗竖进来过。而且自己光溜溜的样子,肯定也被看光了。 她的脸那个烫啊,感觉肯定红得像苹果。这样子被喜欢的人看到了,其实也是一种特别的表白,就是不晓得木讷的罗竖会不会有感觉。 跟高枫喝完酒之后,石宽心情没变好多少,但也没坏到哪里去。早上起来,头疼得要命,赶紧跑去洗了个冷水澡,这才舒服了一些。 慧姐早就和秀英去了学校,估计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他吃完早餐,闲得无聊,在家里转了好几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又不晓得具体是啥。 待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这才刚出屋,没走几步,就听到木德在身后喊自己。 他回头一看,木德后面还跟着文老爷呢,赶紧收敛了一下表情,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爹,您也出来溜达呀?” 文老爷不紧不慢地走近,这才开口说话: “石宽啊,这都好些日子过去了,队伍还没招齐呢,得抓点紧哦。” 看到木德肩膀上的长枪,石宽就想起昨天让文贤贵把枪给高枫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提一下。 “我会抓紧的,我想让贤莺学校也安排几个人,不然像上次那样……” 文老爷当然知道石宽要说什么,这种事可不能多说,他抬手打断石宽的话。 “我知道,你尽量安排就行。” “好嘞!” 其实招人可容易了,有饭吃又不用干活,还有月银拿,整天就扛着个枪到处溜达,想当护院队员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石宽想得长远一些,不想直接从外面招人,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招满。 “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榨油房就要开榨了,文家可不能出一点差错,你得多费点心。” 扩充护院队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文老爷一般是不会直接过问的,不过他听说牛镇长那里请来了一位穿黄军装的真正军人,心里就有点发怵,所以碰到石宽,就多嘱咐了一句。 昨天自己逞强把枪给了高枫,石宽还担心不好解释呢,现在看来也没啥问题,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和跟文老爷闲聊了几句,就各自走开了。在文家大宅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走到外面大街上,琢磨着去魏老板那里,让他派人把门板扛回去。 走到石拱桥旁,见那里围着一群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看,便也走过去。 他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整个龙湾镇的街坊,也几乎认得了他。看到他前来,不用叫喊,自然就让出了一条道。 走近一看,原来那里贴着一张告示,是保乡团要招丁,要招一百名呢。这不是对着干了吗?文家要扩充护院队,保乡团也招丁,这没完没了了啊? 石宽用舌头抵着腮帮,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溜出去,冷不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一瞅,肚子里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蹿起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只手“啪”地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好小子,还认得我不?” “认得认得,石队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我这小乞丐一马吧,我也是为了填饱肚子,迫不得已啊。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可不敢对您不敬啦。” 原来这人就是偷石宽银元的小乞丐,自从石宽当上队长后没多久,他就认识了。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被石宽撞见,今天这里人多热闹,他也忍不住凑进来瞧瞧。 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咯,因为身后站着的就是石宽,他本想从旁边挤出去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想跑也跑不掉了。只好苦着一张脸,身子慢慢软下来,半跪半蹲在地上告饶。 要是之前只是被偷了钱,那石宽倒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可后来还被反咬一口,说他偷了大娘的鸡蛋,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今天好不容易把人逮着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石宽拔出腰间的短枪,用枪尖不轻不重的敲着小乞丐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 “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你就把之前怎么害我的事跟大家讲讲就成。” 围观的人一听,一个小乞丐居然敢害护院队的石队长,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嚷嚷起来。 “哟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拿个破碗也敢跟拿枪的斗。” “到底咋回事啊?快说说是怎么陷害石队长的?” “啧啧啧,光脚的还真不怕穿鞋的,居然有这等事啊,不过穿鞋的只要一抬脚,光脚的就得趴下咯。” “……” 小乞丐瞧着柔柔弱弱的,可心里头那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石队长真能说话算话,只要他把事抖搂出来就放他一马?哪能这么容易哟!所以他压根儿没提那些事儿,只是“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劲儿求饶。 “石队长,不对,石老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啦,以后每次见着您,我都给您磕头,喊您老爷……” 嘿,自己也有人叫老爷啦,石宽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磕头吧,多磕几个,最好磕得脑袋上起个大包,那才叫过瘾呢!他抖着腿站在那儿,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咋收拾这小乞丐呢,就瞅见围观的人群,很自觉地又让出了一条道来。 第370章 勃朗宁手枪 放眼看去,只见庄龙和那李连长慢慢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小兵,以及几个保乡团的团员。 石宽这人属于烂醉如泥,却还能记得发生什么事的人。他看这架势,感觉麻烦了找上头来了。 那李连长还真有点长官的样子,戴着白手套,迈着四方步走到跟前,皮笑肉不笑的说: “呦,这不是石队长吗?好一把毛瑟手枪,还是二十发子弹的。只不过指着一个小乞丐,算不上什么好汉啊。” 石宽是听罗竖说过这手枪叫什么毛的,当时记不太清楚,现在再次听说,便记住了毛瑟这两个字。他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枪收了回来,说道: “他偷了我的银元,我不拿枪指他指谁呀?” 那小乞丐见到有人给自己出头了,立刻跪爬过去,躲到了李连长的身后。 李连长瞧了瞧那小乞丐,最多不过十四五岁,这年纪最适合当兵了,他笑着回答石宽: “枪应该指着c匪啊,这种小鬼头,不就偷了你几个钱吗,你堂堂石队长也不缺这点钱,就当是散财得了。” c匪在石宽心里比乌桂山的土匪还神秘,他只听过没见过。听说官府正四处捉拿,任何人抓到都有赏银拿。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他把毛瑟手枪插回腰间,有点不屑的说: “我只是个队长,你可是连长啊,你应该才不差这点钱,难道你想替他还给我?” 李连长脸色有些难看,又回头看了一眼小乞丐,缓慢的说道: “他现在是我的兵,你还要他还吗?” 刚才也只是觉得李连长没有多凶,石宽才敢说出那番话的,现在看到李连长严肃了起来,也就不敢那么放肆了,笑着说: “既然他是你的人,那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他恭恭敬敬的给我赔个不是,以前的事就过去了。” 之前不相信石宽会放过他,那是因为旁边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物,现在有李连长在,想必就会是真的了。小乞丐连忙站出来,腰一弯,就要给石宽鞠躬。 那李连长一下子就伸出手,挡在了小乞丐跟前,然后从腰间的皮带盒里,抽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慢悠悠地走到了那张布告前,还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突然,他举起枪,对着天空“砰”地就是一枪。 围观的人“唰”地都缩起了脖子,半蹲了下来。胆小的还赶紧捂上耳朵,浑身直发抖。 李连长眼神锐利,盯着众人,大声喊道: “想不被人欺负,那就来当兵!有枪在手,乌桂山的土匪来再多,我也能一下子把他们都消灭掉!” 石宽刚才没跟大家一样缩脖子,不过也有点被吓到了。李连长不让小乞丐给他赔礼道歉,这应该是跟他较上劲了。他不吭声,也没溜走,就想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这么激情澎湃、有号召力的话,大家却没什么动静。可能是还被刚才那枪声吓得没回过神吧。 其实庄龙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走到李连长面前,对着大家,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大家别害怕,李长官可是从省城来的正儿八经的军人,和我们以前的保乡团可不一样。他在德国受过很好的训练,德国你们知道不?远得很呢,要坐三个月的远洋客轮,还得坐飞机‘咻’地转一圈,才能到那儿。那儿的人啊,个个都长着鹰钩鼻,红头发,脖子上套个布套,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只知道那个国家到处都是四个轮子的洋盒子,每个人顿顿都吃猪肉牛肉,都不吃青菜。他们为什么那么有钱?就是因为会打仗。就像刚才李长官手里拿的这手枪,他们一发子弹打出去,就能打死一串土匪。所以你们来当兵,就再也不用怕乌桂山的土匪啦!” 其实德国在哪儿?长成什么样的?庄龙这糙汉子一点都不知道,他就是跟着李连长,听李连长讲的,现在添油加醋,拿出来忽悠大家罢了。 那李连长也没什么真本事,所谓去德国受训,都是他瞎编乱造,吹牛给自己撑场面的。没当连长前,他连手枪都没碰过。现在手里这把勃朗宁手枪,还是曾团长给这光杆连长的送行礼,意思是升官,不是下放。 庄龙这一通忽悠,还真把那些围观的人给说动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我听说过,那洋人可厉害啦,当年义和团那么猛,不也得服软,满q还得割地赔款呢。” “看这长官的模样,跟之前的保乡团就是不一样,威风得很,土匪见了肯定得绕着走,我回去就把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子拉来当兵。” “是啊,当兵还有月钱拿,全家都不用受人欺负,多好的事儿啊。” “我要当兵,长官,在哪儿报名呀?” “……” 有人一带头,其他人也一拥而上,把李连长和庄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这情形,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石宽悄悄地挤出了人群。 李连长招兵买马,要是真只为了防乌桂山的土匪,倒也没什么。就怕他跟牛镇长勾结起来对付文家,那可就麻烦咯。 石宽忧心忡忡,也不去魏老板那儿了,转身往回走。不过路过文家门楼时,他没进去,而是朝着学校的方向去了。 这条路熟悉得很,可这次不是去找文贤莺,石宽心里沉甸甸的,一点儿都不舒坦。不找文贤莺,却又偏偏和文贤莺见面了,才一走上操场,就见文贤莺从对面款款走来。 文贤莺一瞅见石宽,刚抬起的脚在半空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就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龙湾镇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他俩又同住一个大宅子,想不见面都难。 走到石宽跟前,她站住脚,冷冰冰地问: “你来这儿干什么?想睡我报仇呀?等我上个茅厕回来就让你睡。” 石宽原本想跟文贤莺擦肩而过,什么也不说。这样能显得自己更有骨气,或者说更潇洒些。可文贤莺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打得他措手不及,抬手指过去,嘴唇哆嗦着说: “你……你真不要脸。” 第371章 愤怒 “你不是说我是婊子吗?婊子要什么脸?” 文贤莺眼皮耷拉着,面若冰霜,话语里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哀怨。 “快滚!” 面对这样的文贤莺,石宽根本没法沟通,他气呼呼地一甩手,转身走了。 远处的柱子瞅见这边的情形,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没料到石宽竟然朝他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好奇地问: “你怎么啦?跟文校长吵架啊?” “吵你个头,今晚去文家领枪,以后这儿要是出什么事儿,就拿你是问。” 石宽心里正窝着火呢,原本是要好好跟柱子说的话,这会儿全没头没脑地就说了出来。 柱子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地问道: “领枪?不让我在这儿干啦?去护院队干活月钱一样不?” “谁让你去护院队了,你只管拿枪。” 心情不佳,石宽也懒得跟柱子多费口舌,说完转身就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柱子还是没搞懂石宽的意思,还以为当护院队也能在学校食堂干活呢,乐颠颠地跟了上来,讨好地说: “这么说能领两份月钱啦?” “想得倒美,赶紧做饭去,别跟着我。” 石宽回头就是一脚,当然,并没有真踢。 不管有没有两份月钱,能有枪玩,那也是美事一桩啊。柱子也不生气,转身走了。 石宽来到高枫上课的教室前,斜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往里瞧。 尽管有老师在前面讲课,但那些小孩,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看向石宽。 高枫气得想骂人,可昨天才一起喝过酒,这会儿骂人似乎不太合适,于是走过来轻声说道: “你靠在这儿干什么呢,影响我上课了。” “让他们自学一会儿,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往常石宽来学校都不会影响学生的,今天心情不爽,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高枫晃了晃肩膀,满脸无奈地走了出来。走到操场中央,她停下脚步,问道: “什么事啊?赶紧说!” “你的枪呢?” “在房间里呢,我去拿给你,真小气。” 石宽一把拉住有点气恼想走的高枫,换了种轻松的语气说: “站住,别拿了,那枪以后就归你保管了。” 高枫甩开手,有点不乐意,拉长了脸说: “我才不管呢,去拿给你吧。” 高枫可不是柱子,不能随便惹,石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昨天都说好了,你是我们护院队的女队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管也得管。” 高枫微微愣了一下,回道: “真的呀?”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我都跟老爷说过了,学校以后就靠你和柱子两个人保护了,每人每月二十颗子弹,今晚我让柱子给你带回来。你们俩以后就是文家护院队学校分队的队员啦,你有文化,就由你来管着柱子。” 想着有个女的当护院队队员,还挺有意思的,石宽说完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高枫只觉得脑袋有点晕,昨天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现在居然成真了。这枪不要好像还不行,她想了想,也笑着说: “这学校确实得有两杆枪保护着,可我是个女的,不如给那蠢货吧,他和柱子两人适合挑这重担。” 石宽知道蠢货说的就是罗竖,这是昨天自己说的,没想到高枫现在也这么说,心里莫名就舒畅了起来。不过他可不答应,说道: “我都跟老爷说好了,把你和柱子纳入护院队,现在改不了啦,就得是你!” 文贤莺上完茅厕回来,特意往这边走,石宽和高枫的谈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凑过来插嘴说: “改不了就答应呗,枫枫,枪械方面有什么不懂的,找罗竖就行,家里那些护院队员,基本都是罗竖教出来的。” “好嘞!就这么决定啦!” 听了文贤莺的话,高枫乐颠颠地应了下来。这枪以后就是他和罗竖之间的桥梁,还真的得要啊。 石宽却一下子拉下了脸,这不是帮倒忙嘛!他一甩袖子,什么也不说,气呼呼地走了。 打这天起,石宽和文贤莺还真跟仇人似的,见了面也不躲,就是谁也不搭理谁。 再看牛镇长这边,李连长也顺利地招到了兵,那些兵每人都领了一套松松垮垮的军装,每天像模像样地训练着,看着可比之前的保乡团像样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八,再过三天就是冬至了。这天龙湾镇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儿,第一件是文贤安迎娶赵丽美。 还没到中午呢,赵丽美就穿着一身红衣裳,打着系了红布的油纸伞来了。没有花轿,当姨太太的可不能坐花轿,不光不坐花轿,连文贤安都不用去迎接,派了接亲的队伍,就把人给接回来了。 文家上上下下,那叫一个热闹,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就梁美娇板着个脸,受了赵丽美的敬茶后,就躲回房间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牛镇长家的公子牛春富从城里回来了,那可真是风光,带回来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一扭一扭的女人。 这牛公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他到县城压根不是为了做生意,刚踏上那滚烫的土地,心里就盘算着去哪儿赌钱。 安平县可不是龙湾镇,虽说赌钱的人不少,但他一个都不认识。没办法,只能在旅馆里窝着,烦闷了就去j院找乐子。 就在j院,他结识了j院的黄老板。这黄老板也是个赌徒,在j院的一个房间里摆上麻将桌,和p客j女们一玩就是大半天。 牛公子就跟绿头苍蝇嗅到了屎味一样,很快就成了麻将桌上的常客。 刚开始也就是小打小闹,图个乐呵,慢慢地那些j女都被晾在一边了,每天就只有黄老板、牛公子,还有两位同样好赌的p客,他们的赌注越下越大。 赌钱就会有人输,终于有一天,倒霉的黄老板把全部家当都输光了,连j院都抵给了一个p客。那p客是个贩米的,没有铺子,索性把j院改成了米铺。 第372章 新人礼仪 趁这机会,j女们也纷纷回家或者找别的出路了。牛公子也是赢了不少钱的,他干脆就把几个有些姿色,还愿意继续干这行的j女买下来。 他来县城是和家里说做买卖的,虽然赢了钱,但也不是什么买卖啊。不如把这个四j女带回龙湾镇,在龙湾镇开一家j院,那也是给自己立业了。 牛公子的归来,让牛镇长全家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啦!他们打死都不敢相信,牛公子竟然也能衣锦还乡。虽说开j院这事儿不太光彩,可毕竟也是个生计,不好开口反对呀。 当晚,牛公子搂着包圆圆上床睡觉时,包圆圆就把牛公子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娇声说: “你摸摸看。” 牛公子还以为是小别胜新婚,包圆圆想那事儿了呢,心里那叫一个美,手就慢慢的游走起来,嬉皮笑脸地回答: “更滑溜了呢。” “就只有滑溜呀?” 包圆圆拍了一下那还想往下挪的手,又给拽了回来。 牛公子觉得有点奇怪,只好又仔细摸了摸,说: “好像瘦了点儿,是不是想我想得吃不好睡不好啊?” 包圆圆把脑袋往牛公子怀里一钻,嗲声嗲气地说: “真笨,是有了。” “有了?你说的是那个……” 牛公子一开始还有点懵,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把包圆圆的脸扳过来,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包圆圆羞得满脸通红,就跟刚结婚那晚似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结婚都两年多了,包圆圆的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现在突然说有了,牛公子兴奋得“噌”一下掀开被子,一屁股坐了起来,把包圆圆的睡衣往上撩了撩,盯着那肚皮,嘴里念念有词: “我要当爹啦,我要当爹啦?” 包圆圆把睡衣往下拽,又把那被掀开的被子拉过来,把两人给捂住,嗔怪道: “哎呀,掀被子冷死人啦,瞧你高兴的,还早着呢,明年六月左右你才能当爹呢。” 牛公子乐坏啦,抱着包圆圆就是一阵猛亲,亲够了才问: “结婚这么久都没动静,怎么现在突然有啦?” 包圆圆心里有点小慌慌,把脑袋往牛公子肩膀上一靠,不让他瞧见自己的脸,羞答答地解释: “你也晓得结婚这么久,可你什么时候有那天晚上那么卖力气呀,就知道赌赌赌。” 想起离家前的那晚,简直没把包圆圆当人,一直折腾到快天亮,还真是结婚以来最卖力的一次。这就跟农民种地似的,不卖力可就没收获哟,牛公子也就没有过多怀疑,傻呵呵地笑了,把包圆圆的头又拽回来,两个脑袋紧紧挨着,说道: “那我今晚再加把劲,生个双胞胎。” “你真傻……” 包圆圆温柔得很,牛公子没有问其他的,她心里这才松了口大气。 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牛公子的,她还真有点拿不准,毕竟牛公子才走没几天,就被文贤贵那家伙给强行上了。 刚开始月事没来的那个月,她整天提心吊胆的,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可她又不是李一眼,哪能算得出来呀。 文贤贵当时慌慌张张的,没几下就跑了,按概率来讲,应该不会这么巧。可她又寻思和牛公子都两年多了,要是牛公子的,那应该早就怀上了,不会赶在这一趟吧? 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每日惶恐不安,后来一咬牙,不管是谁的,那都是牛公子的。要是牛公子还没回来,她本来打算过阵子就跟婆婆说的。现在牛公子回来了,那可得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在文贤安家,梁美娇可没有包圆圆那么惬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丈夫这会儿正抱着别的女人睡觉呢,越想就越觉得别扭。 她气呼呼地拧着自己的肚皮,暗骂这肚皮太不争气了。要是当时没小产,文贤安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娶小老婆的想法。 天都大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还没睡多久呢,外面就有人“啪啪啪”地拍门,她不耐烦地吼道: “谁啊?这么早,吵什么吵,叫丧啊!” “咳咳!” 外面传来文贤安那故意的咳嗽声,紧接着又说道: “美娇,是我,我带丽美来给你请安了。” 梁美娇这才反应过来,赵丽美作为偏房,过门的第一天早上是要来给她请安的。她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文贤安在外面,她还是得给点面子,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打开门栓,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身回到床边坐下。 文贤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色黑得像锅底,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今天好歹也还是他的大喜日子,梁美娇却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他能高兴才怪呢!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 赵丽美心里也不痛快,但她是新人,不敢造次,只好跟着走了进来。到了梁美娇面前,她半蹲着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 “姐姐,妹妹来给你请安了。” 梁美娇斜了一眼过去,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这时,跟着来的下人捧着一个铜盆走了过来,铜盆边上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 赵丽美把毛巾浸湿,拧到半干,然后展开铺在手上。 “妹妹给姐姐净脸。” 梁美娇没吭声,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赵丽美把毛巾轻轻地搭在梁美娇的脸上,轻轻的揉了揉,就又放回了盆里。 老人们常说,要是今天不摆足了架势,那往后可就要被骑在脖子上拉屎的。所以梁美娇也拿捏着姿态,慢悠悠地把左手抬高了那么一点儿。 在家的时候,母亲和婶母早就教过赵丽美一些做偏房的礼仪,她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又把毛巾洗了洗,拧到半干,帮梁美娇净手。 左边净完了净右边,伺候完梳头又穿衣,忙完了这一切,早就过去了半炷香的功夫。 梁美娇却只是轻轻一挥手,淡淡地说: “行啦,你可以下去了。” 第373章 对抗 赵丽美却没有急着离开,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 梁美娇稍稍抬起眼皮,又重复了一遍: “你能走了,没听见我说话吗?” 赵丽美当然听到梁美娇的话,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梁美娇应该递一个红包,那才算是真正的完成啊。她扭头看了一眼文贤安,眼神颇为无助。 文贤安是个男的,不太懂得这些礼仪,也就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梁美娇。 梁美娇这边自然也是有方氏和老太太叮嘱过的,而且红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枕头底下。她刚才只是一时忘记,现在看赵丽美这个样子,马上就想起来。 她起身走回床前,不过却在距离床铺两三步的地方改变了主意,坐到床沿上,又懒懒的仰躺到床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困死了,昨晚不知道哪来的野猫叫了一整晚,都没让人睡好觉,我再眯一会儿。” 红包红包,也就是图个吉利彩头,里面有多少倒也无所谓。可这倒好,直接不给了,赵丽美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不过她还是努力憋住没发作,一甩手气鼓鼓地走了。 梁美娇心里那叫一个美,扯过被子把自己一蒙,又美滋滋地睡了个回笼觉。 昨天是正餐,今天照样有十大碗可以吃。石宽来得晚了点儿,大家差不多都坐下了。他远远瞧见文贤贵、文贤莺、文贤瑞、文贤豪,还有慧姐和沈静香这几人坐在一桌,旁边还有空位。 他可不想跟文贤莺有什么交集,就从旁边溜过去,想找别的桌子坐下。可慧姐眼睛尖,一下就瞧见他了,站起来拼命招手,扯着嗓子喊: “石宽,来这儿,这儿还有位置,我专门给你留的。” 慧姐人胖,嗓门也大,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了。还好都是文家的亲戚朋友,还有院子里的长工下人,大家都知道慧姐是什么样的人,也没人笑话。 石宽就挺尴尬的,躲是躲不掉了,要是不过去,慧姐能一直叫到他过去,甚至还会过来拉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其实现在虽然不是正餐,但座位也不能乱坐,石宽本来就被安排在这一桌。他走近了,到那个位置前,却没坐下,而是跟对面的文贤贵说: “贤贵,你过来,我俩换个位置。” 这位置本来左边挨着沈静香,右边挨着慧姐的。可慧姐屁股一挪,就变成左边挨着慧姐,右边挨着文贤莺了。 石宽不想跟文贤莺坐那么近,才提出要换位置的。可文贤贵跟慧姐是死对头,他更不想坐过来,就一口回绝: “不换,这位置是姐专门给你留的,你坐就是了。” 哟哟哟,才这么一小会儿不当跟班,居然就敢顶嘴啦。石宽着实有点惊讶,同时也明白自己这段日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文贤贵在身边晃悠。 “昨天我碰见了李一眼,他说这几天西方对我不利,快过来换换。” 石宽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乐了,尤其是那沈静香,笑得胸脯直颤。笑完,就打趣道: “我说石队长呀,你是不是脑子犯迷糊啦,你坐的这位置是东方,你要是和贤贵换了,那不就成正西方了嘛?” 石宽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留神方位弄错了,不过这点小问题,他还是能圆回来的,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说道: “你懂什么,坐的是东方,对着的可是西方,我是说对着西方不利。” “贵儿,别跟他换,昨天我也碰见李一眼了,他说这几天东方对你也不利,你可不能换过来。” 这话是文贤莺说的,她的语气也是逗趣,可实际上是和石宽对着干。她晓得石宽不想坐这儿就是不想跟她挨近,石宽表现得这么讨厌,她哪能忍得住不吭声? 石宽这人也是受不得气,文贤莺这么一说,他就一屁股坐下来,故意道: “不换就不换,李一眼的话,我也没当回事。” 其他人不知道石宽和文贤莺有矛盾,还当是正常的开玩笑逗乐呢,都没往心里去。 倒是慧姐认真了,石宽一坐下她就凑过去问: “你现在不和三妹玩儿啦?那等会儿她夹到鸡屁股,你还帮不帮着吃?” 这一问,石宽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旁边的文贤莺也是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想起上次去柳家店的事,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和罗竖的事,被石宽给搅和黄了。不过她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毕竟这感情本来就是她自己硬凑的,还没真正开始呢,黄了就黄了呗。 虽说她故意疏远石宽,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今天一起说了几句话,估计今晚又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咯。 为了不夹到鸡屁股,文贤莺这顿饭居然连一块鸡肉都没夹,吃得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石宽可就不一样了,大口吃肉,歪着脑袋把菜往嘴里送,怎么吃着舒服怎么来。其实这也是一种对抗,至于为什么要选这种没啥意义还丢面子的对抗方式,他自己也搞不懂,估计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吃完饭,石宽用袖子擦了擦嘴,走到文贤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吃快点呀,你又不爱吃肉,扒两口饭就行了,走,陪我溜达溜达。” “嗯!” 其实文贤贵还是挺喜欢和石宽在一起的,只是被赶了几次之后,就不好意思再去石宽那儿了。他把没吃完的饭一放,起身就跟着石宽走了。 现在的文贤贵,可不像以前那样斯斯文文、懦懦弱弱的了,从刚才放碗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身上已经有了点儿痞气。石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边走边问: “这段时间你都玩啥了呀?” “哪有啥好玩的,每天就练练枪,到处逛逛。” 文贤贵说话的时候还拍了拍斜挎在腰间的木盒子,那毛瑟手枪早就借满一个月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还给文贤安。还特意按照枪的形状,让古得金做了个木盒子,不用像石宽那样把枪插在裤腰带里。 第374章 面目狰狞的少年 “就得多出来逛逛,瞅瞅你现在可比以前大胆多啦……” 石宽还在那东拉西扯,却发现文贤贵根本没在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别处。他顺着文贤贵的目光一瞧,嘿,前面是一桌下人坐的桌子。 阿芬和火生他们正坐在那大快朵颐呢,下人们平常可吃不上啥好的,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这会儿肯定得吃到肚皮滚圆才罢休。 阿芬的衣服后摆有点短,每次伸手去夹菜,后腰就会露出一小截白花花的肉。石宽觉得文贤贵是在看阿芬的腰,或者是那屁股,就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坏坏地问: “看什么呢,难不成是上次睡了包专员,让你开了窍,现在想女人啦?” “别瞎说,我才不想呢!” 文贤贵被说中了心事,有点不自在,赶紧把石宽的手从肩膀上甩开。 “想就想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要是碰见爹,我肯定帮你跟他提一提。” 看着旁边快跟自己一般高的文贤贵,石宽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只知道偷鸡摸狗,柱子老是去偷别人家的肚兜裤衩回来乐呵,自己也只会拿柱子开玩笑,从来没想过女人这档子事啊。 文贤贵还真是想女人了,而且想的就是阿芬。阿芬虽然长得一般,又是个下人,但胜在年轻啊。女人只要年轻,就有吸引力,哪怕长得不是很漂亮,也总能让男人心里痒痒的。 说实在的,文贤贵睡包圆圆,那是没什么感觉的。可能有那么一丢丢,但都被紧张给淹没了,根本没察觉到。 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哦,自那以后,他就对女人多留了个心眼。前段时间石宽不让他跟着了,他就闲得发慌待在家里。现在他可不像从前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在家里也会到处溜达溜达。 有一回他在后院,瞧见阿芬钻进花丛里,左瞧右瞧了一下就把裤子往下一褪,蹲了下来。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同时心里也像有人击鼓,“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他晓得那阿芬是憋不住了,又懒得跑去茅厕,所以就躲在那解决,只是没料到他也在后院呢。 打那回起,他就对阿芬格外留意,如今阿芬背后露出那一小截腰,他就会想起那天的情形,所以才会有点失态的。 和石宽溜达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就自个儿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老太太八成是和二姨娘三姨娘一块儿唠嗑去了,还没回来呢。下人们嘛,多数都忙着收拾碗筷啥的,所以这会儿基本也都不在家。 他走了几步,寻思着要不回房睡个觉,等中午暖和点了,再出去耍耍。这时却听到了脚步声,有人回来了。 他扭头一看,哟,可不正是那阿芬嘛,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赶忙喊道: “阿芬,去瞅瞅我柜子里的那些衣服有没有发霉,等会儿出太阳了,拿出来晒晒。” “哦!” 阿芬应了一声,小跑着走向慧姐之前睡的房间,推门进去。 文贤贵不慌不忙地跟了进去,心像打鼓似的怦怦直跳。 阿芬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进了房间,打开文贤贵装衣服的柜子,弯着腰在那拾掇。 文贤贵在后面,盯着那晃晃悠悠的身子,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两下。 阿芬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儿闷,仿佛有股热气在悄悄靠近,她猛地一回头,果然瞧见文贤贵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呢。她心里有点儿慌,结结巴巴地问: “少……少爷,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文贤贵吞了吞口水,往旁边的床努了努嘴,说道: “过去,陪本少爷睡一觉。” 阿芬一下子就愣住了,人也哆哆嗦嗦地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羞得那小脸儿跟红苹果似的。 “少爷您可别乱说,我就是个下人,你……你……” “你一个下人,本少爷睡你是看得起你,赶紧的,睡完了我给你一百块钱。” 也正因为阿芬是个下人,文贤贵才这么肆无忌惮的,他可是文家的三少爷,谅阿芬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对于文贤贵要睡她这件事,阿芬一开始只是觉得惊讶和慌乱,这会儿却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有点儿生气,说道: “少爷,您……” “别啰嗦了,赶紧过来,一会儿可就有人回来了。” 文贤贵迫不及待地打断阿芬的话,还上前一步把人给拽了起来。 文贤贵在文家虽然没啥实力,但毕竟还是文家的少爷,所以阿芬几乎不敢反抗,稍微挣扎了几下,就被拉到床边,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阿芬家里穷得叮当响,母亲早就没了,父亲又娶了个后妈,她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也就是后来到文家当下人了,才活得像点样。她需要在文家这份稳定的工作,所以明知道文贤贵只是想睡她,以后不会给她任何名分,那也只能从了,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贤贵终于心满意足了。他摸出了钱,很讲信用地抽出两张面值五十元的兑换券,扔了过去,有气无力地说: “你走吧,可别被人瞧见了。” 阿芬很不想拿那钱,穿戴整齐后,最终还是忍不住拿了,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里。 文贤贵把旁边的手枪盒子拿过来,垫到了后脑勺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床架顶,久久的不转动一次。 有钱有拳真好,想睡谁就睡谁,敢反抗的,手枪一指,那也得乖乖的就范。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活了,他堂堂的一个文家三少爷,竟然活得比一个下人还要懦弱。 如果早一点像今天这样,那也就没人敢欺负他娘,现在也不会母子分离了。他想他以后绝对不能作一个好人,好人最没用,只会被人欺负。小蝶和五根,你们就等着吧,一定会将你们亲手碎尸万段的。 文贤贵还有些青涩的脸庞,不知不觉变得狰狞起来。 第375章 春香楼 冬至的这一天,文家榨油坊开榨了。这不关石宽什么事,他和文贤贵无所事事的出去逛街。这一天来摆摊的人也会特别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看到买到。 走在街上,听到身边的人不断的议论,说牛公子在醉仙居酒楼旁开了一家j院,这可是龙湾镇有史以来的第一家,那些姑娘可都美着呢。 这些天只是听说牛公子带了四个城里的女人回来,石宽心里还犯着嘀咕,心说那包圆圆的心可真大,居然能容得下牛公子一下带这么多女人回来?没想到居然是开j院。 “我们也去瞅瞅呗?” 文贤贵向来不爱凑热闹,不过这会儿也听得心里直痒痒,拽了拽石宽的手,就想往醉仙居的方向走。 石宽可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文贤贵的提议正合他意,咧嘴笑道: “走着!”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来到了醉仙居前。只见旁边早就围了一圈人,从那些人的头顶望过去,只见一栋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屋子,门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还用红布盖着边缘,上面写着“春香楼”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石宽心里偷笑,这牛公子不光会赌钱,还挺懂男人的心呢,就这“春香楼”三个字,让人一看就浮想联翩。 “各位街坊邻居,公子老爷们,本春香楼今日开张,还请诸位多多捧场。我们的姑娘那可都是俊俏得很,最会伺候人啦,保准让您满意……” 那牛公子站在台阶上,红光满面,不停地朝大家拱手作揖。那四个不怕冷、穿着旗袍的女人,一个个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在那儿挥舞着手里的汗巾跟着吆喝。 牛公子身边只有包圆圆一个人陪着,大概是为了和那些j女区分开,所以没有过多打扮。这也不奇怪,开j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牛镇长和夫人估计都拉不下脸,没来。 石宽和文贤贵没挤进去,就在边上瞧热闹,没想到被牛公子瞧见了。春香楼刚开业,知道的人不多,有钱的主儿也不会在这么多人围观时往里钻,所以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看到石宽,牛公子哪肯放过,赶忙招呼那几个j女走了下来。 “石宽,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也没摆酒请客,多有怠慢,今天你既然来了,可得给我撑撑场面,快进来坐。” “这……这……” 这么多人看着,多难为情啊,石宽不好意思地把牛公子的手推开。 牛公子可不管这些,对那四名j女说: “这位石大爷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这位是文家三少爷,你们可得把人伺候好了。” 那几个j女立马围过来,一边一个挽住石宽和文贤贵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 “原来是石大爷呀,怪不得看着这么英俊潇洒,我叫阿香。” “哎呀,三少爷真是一表人才,出类拔萃啊,快进来坐坐吧。” 那些人把那鼓鼓的胸脯往两人胳膊上蹭,又是拉又是拽的,石宽和文贤贵哪招架得住?迷迷糊糊就被带进春香楼了。 门口站着的包圆圆,看到文贤贵,没了往日的蛮横,不过也不敢甩脸色,只是把头扭到一边,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石宽和文贤贵被按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那个叫阿香的,动作更大胆了,都快贴到石宽身上了,说道: “石爷,别紧张嘛,我们都不紧张,你紧张啥?金玲,去让他们弄点酒菜上来,好好招待两位爷。” 石宽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这样……慢慢来……慢慢……” 一个搂着文贤贵的j女,发出一阵豪荡的笑声,扭着腰肢说: “哈哈哈……香姐,我看他们是紧张啦,要不我们分开两个房间呗。” 小地方的人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紧张也在情理之中,阿香娇俏地看了一眼石宽,打趣道: “石爷,你是不是真的很紧张呀?” “紧张……真的紧张……人……人太多了。” 石宽不由自主地就回答了,连心里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嘻嘻嘻……” 阿香也笑了,不过笑得比刚才那人收敛一些,笑完,她把石宽拉起来,故作神秘地说: “那我们去那边,就我们俩,你就不会紧张了。” “好!” 这时候的石宽,脚都不听使唤了,阿香拉着他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走。 阿香屁股一摆一摆,回头又对那几个人说: “一会儿让人把酒菜送到我房间来。” 说完,挽着石宽一扭一扭地走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石宽被阿香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熏得有点晕乎乎的,不过离开了刚才那吵闹的环境,也感觉舒服多了。 两人进了隔壁的房间,里面有张床,粉红的帐幔,床上铺着团花锦被,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床前有张小桌子,两人刚坐下,就有人端上来一壶酒,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牛肉干,以及一些枣果藕糖。 阿香倒了两杯酒,紧紧地挨着石宽,把酒递了过去。 石宽接过酒,一口喝干,然后马上紧紧抱住阿香,大口喘着气。不过也就只是抱着,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阿香“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放下自己那杯酒,轻轻拍了拍石宽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别紧张嘛,你刚刚不是说要慢慢来吗。” 抱了一小会儿,石宽就松开了手,坐直身子,用手在胸口上抚了抚,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对,慢慢来。” 阿香又“咯咯咯”地笑了,她再次给石宽的酒杯斟满酒,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藕糖,塞进石宽嘴里,说道: “石爷,听说你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手底下管着好几十号人呢。” 平常总是盼着有人喊他爷,这会儿真有人喊了,石宽反倒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嚼着那块藕糖,含含糊糊地说: “嗯,你叫我石宽,或者队长就好了,别爷啊爷的。” 第376章 第一个客人 “石宽?哦,居然有人叫这个名字。” 刚才在春香楼前,就听牛公子叫过,当时没太注意,这会儿从石宽嘴里说出来,阿香反倒觉得这名字挺有趣的。她笑意盈盈地举起酒杯,朝石宽晃了晃。 石宽把嘴里的糖渣咽下去,也举起酒杯跟阿香碰了碰,不过这次没有一饮而尽,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 “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呀,你是从哪儿来的?” “合贵县的,可远啦。” 一般客人第一次来,都会这么问,阿香以前都是随口胡诌的,这次不知怎的,说了实话,可能是听说从这里翻过十几座山,就到合贵县了吧。说完,她就把一条腿搭在石宽腿上,还一晃一晃的。 石宽把手放在阿香腿上,不是抚摸,而是轻轻把她的腿放下来,接着又问: “你怎么会干这行呢?” 这句话也是绝大多数客人必问的,以前碰到这种问题,阿香就知道有好事儿了,马上会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自己家里穷得叮当响,被后妈卖了,只能流落风尘之类的。通常客人都会心生同情,然后给些赏钱和小礼物。要是能挤出几滴眼泪,那以后就财源不断了。可今天她却不想这么说,拿着酒杯晃来晃去,挑逗地说: “怎么?你想给我赎身呀?” “想给你赎身的人多了去了,哪能轮得到我哟。” 这会儿石宽已经淡定多了,说话也变得油滑起来。 石宽不愿意摸她的腿,那她就去摸石宽的呗。阿香把手放在石宽膝盖上,像摸一个圆滚滚的球一样,一下一下地滑着,又说: “想给我赎身的男人是挺多,不过都是些老头子,要是有你这么年轻的给我赎身,说不定我还真乐意呢。” 石宽抓住阿香的手腕,又一次把那手放下去,还是圆滑地说: “我倒是真想为你赎身,可家里有了婆娘,我也只能是有心没胆咯。” 这两下子,让阿香有点意外,这石宽是不喜欢她呢,还是真的没胆量?瞧他那嘴甜的,不应该啊。 她继续明里暗里地撩拨着,不知不觉,几杯酒下肚,身子开始发热。虽说今天新开张没什么客人,但她也不想在石宽身上耽搁太久,于是起身坐到床沿,动手去解那旗袍的侧襟。 “我看你现在也不紧张了,来吧,让我好好伺候你。” 石宽看过来,眼睛直勾勾的。他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掏出钱在手里晃了晃,慢悠悠地说: “我该给你多少呢?” 阿香一下愣住,解衣服的手也停住了。这时候不应该是扑过来抱住她吗?怎么问起钱来了呢?她还以为石宽是怕被坑,想了想说道: “睡一次一百,酒菜五十,我们是楼里的,可不是外面的流莺,不会坑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石宽从那沓钱里抽出一百五十元的兑换券放在桌上,还用酒杯压着,然后站起身来。 “我当然放心,牛公子的店,他能坑我吗。今天没兴致,我就不玩了,下次再来找你。” 阿香呆住了,还真有不吃腥的猫啊。可看这人的表情,又不太像啊。她可是这四个姐妹里最漂亮、最年轻的了,难道还入不了石宽的眼? 等石宽走出去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不用伺候,还有钱拿,可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忌讳,干她们这一行的最怕每天的第一个客人不行,那样一整天都不会太顺利。石宽不但是她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还是在春香楼的第一个,这以后恐怕都得不顺了。 石宽还真的是不行了,因为太紧张,就是抱着阿香时也都没什么反应,所以才不接受挑逗的,他也怕尴尬出糗啊。 下了楼,牛公子在一旁殷勤的打招呼,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逃似的离开了。 回到了文家大宅,碰到杨氏和方氏并肩行走,身后跟着玉兰和阿珠。 从仙人拐回来后,方氏每次见到石宽都格外热情,这次也不例外,她甩着手里的帕子,主动地打招呼: “石队长,瞧你这急匆匆的,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石宽摸了摸脸,感觉有点热,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哪有急匆匆?” “都写在脸上啦,不信你问二娘。” 石宽看向杨氏,因为有之前发簪的事,有点难为情,眼神只在她脸上晃了一下,就不自觉地往下移。也不知是看到了啥,他突然想起从那板缝里偷看杨氏的场景,心里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杨氏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她没搭理石宽,而是对方氏说: “走吧,去晚了都不知道开凤出不出门呢。” “好哩!那我们走啦。” 方氏跟石宽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她跟陈管家一起次数多了,也怕被人发现,所以隔三岔五就约杨氏去找姜开凤聊聊天,掩人耳目。 石宽挺惊讶的,刚才和阿香在一块儿,一点反应都没有,见到杨氏就来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走了没几步,玉兰就小跑着回来,在石宽跟前小声说: “二十六我和小申结婚,不摆酒席啦,就弄几个泥炉,请双方的至亲吃顿饭,到时候你也来哦。” “哦!” 石宽呆呆地应着,好像这事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玉兰走后,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躺在客厅的摇椅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半天都不眨一下眼。 晚上吃完饭,他在院子里晃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慧姐瞧见了,悄悄溜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开心地说: “哈哈哈……吓到了吧。” “吓到了,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实际上石宽的余光早就看见慧姐过来了,怎么可能会被吓住,他一甩手,又回到那摇椅上躺下。 “你真胆小,这都被吓到。” 慧姐得意洋洋的过来,蹲在摇椅旁边。 他胆小吗?他是胆小的人吗?肯定不是。石宽突然蹦了起来,说道: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早点睡吧。” “睡就睡,有什么大不了的。” 石宽经常撇下她一个人出去,慧姐都已经习惯了,也没有生气,只是还会像往常一样嘟着嘴。 第377章 奇怪的行为 出了门,石宽径直地朝方氏的院子走去。这个点儿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偶尔能听到护院队员巡逻的脚步声,“唰唰”的,还挺带感。 方氏院子里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段老七正窝在角落里哼着他那跑调的小曲儿。石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没跟他打招呼,段老七倒也不在意,毕竟石宽现在可是文家大宅里的大红人,爱进就进呗。 这天儿冷得很,院子里也没啥人溜达。石宽直接来到西厢房,“嘎吱”一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屋里就小芹一个人,正坐在桌子前,把收回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准备拿去放呢。小芹见到石宽这么突然地闯进来,脑袋不由自主地就朝文贤莺的房间瞅了一眼。 小芹这细微的小动作,石宽一下就明白了,不用开口问,他就知道文贤莺在房间里,立马大步走过去推开门。 “进来也不知道叫一声。” 文贤莺正坐在书桌前,拿着钢笔写字呢,头也没回,还以为是小芹进来了,就随口嘟囔了一句。 “哎,叫不叫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省省。” 石宽吊儿郎当的,走路还一摇三晃的。虽说文贤莺是背对着他的,可他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二流子。 文贤莺听到石宽的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猛地转过身,磕磕巴巴地问: “你……你来干什么?” 小芹压根没想到石宽会闯进小姐的闺房,赶紧追着跑进来,手忙脚乱地解释。 “小姐,我以为石队长,他……他……” “行了行了,没事,你出去吧,我跟他有点事儿要说。” 文贤莺心里清楚,石宽不会平白无故来这儿,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哦!那要不要把门关上?” 小芹有点拿不定主意,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石宽这会儿可没什么好顾虑的,晃着脑袋笑道: “别关,你就在门口守着,要是看到我对你家小姐动手动脚,赶紧叫唤。” 文贤莺狠狠地白了石宽一眼,对小芹说道: “关上吧,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哦!” 小芹轻声应了一句,把门关上就退了出去。今天的小姐和石队长可真怪,不过她就是个小丫鬟,不好多管闲事,主子让她走她就走呗。 石宽盯着房间门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文贤英那气鼓鼓的脸,故意说道: “我才不会对你怎么样呢,也没兴趣,女人嘛,到处都是。你知道不,牛公子在醉仙居旁边开了家春香楼,春香楼是干什么的你晓得吧?” 龙湾镇就那么大,发生点啥事不到一天,基本上就传遍每个人的耳朵了。文贤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她不晓得石宽想干什么,只是气呼呼地瞪着他,也不说话。 石宽往前凑了凑,微微弯下腰,坏笑着接着说: “春香楼是个j院,里面有四个姑娘,那长得可真是漂亮啊,我今天去逛了一圈,那个叫阿香的,皮肤又白又嫩,又软又弹……” 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咬着牙骂道: “下流!” “哈哈哈……” 石宽得意地笑了起来,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文贤莺面前。他为啥要跑来跟文贤莺说这些呢?是为了显摆吗?这有什么好显摆的?他也不晓得,反正就是来了,说出来心里特别舒坦。笑完,又说道: “你别不信,我和贤贵一起去的,明天你可以去问问他。” “滚!别弄脏我的椅子。” 文贤莺气得想抬手给石宽一巴掌,可又觉得那样会弄脏自己的手。 石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笑嘻嘻地吹了吹那张椅子,怪声怪气地说道: “哟呵!弄脏啦,那我给吹一吹呗。” 文贤莺那个气呀,抓起钢笔,咬着下嘴唇,胸脯一起一伏的。 石宽来这儿就是为了气文贤莺,现在目的达到了,他比文贤昌赢钱时还要高兴呢。他伸出手指在文贤莺下巴尖轻轻一挑,坏坏地说: “怎么了?生气啦?我又不是你丈夫,你生哪门子气呀。” 文贤莺终于忍不住了,拿起钢笔对着石宽的脸就刺了过去。不过在快刺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她也就是气,还没到要伤人的地步。 石宽根本没把脑袋挪开,他巴不得文贤莺刺呢,刺得越深越好。可没想到,他只看到笔尖射出一团黑水,然后就觉得脸上一凉,那带着怪味的笔水溅了他一脸。 这钢笔他只见过文贤莺拿来写字,哪知道还会有水喷出来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手黑乎乎的,不由得惊讶地问: “这……这是什么啊?” 就算石宽的脸已经变成了大花脸,可文贤莺因为气到了极点,还是笑不出来,她没好气地回道: “毒药,能把你毒死化成污水的毒药。” 石宽才不信呢,他把手指放在舌头上舔了舔,坏笑着说: “毒药好啊,那我走啦,回去等死,明天你们文家又要办丧事咯。” “快滚!” 文贤莺终于爆发了,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拍,站起来就把石宽往门外推。 石宽倒也不勉强,到了门口自己开了门,一眼就瞅见小芹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缩回身子。不用想,刚才肯定是趴在门板上偷听呢,这也正常,一个文家的姑爷钻进小姐的房间,还在里面闹出那么大动静,谁能不好奇来瞅瞅。 小芹一看到石宽的脸,就跟戏台上的丑角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就憋了回去,一脸尴尬地说: “石……石队长,您……您这是咋了?” “没什么,我想跟你家小姐睡,你家小姐嫌我没洗澡,我就走呗。” 石宽也是豁出去了,也不管小芹什么反应,直接就秃噜了。 文贤莺那叫一个气啊,对着石宽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里头喊着: “小芹,把这无赖赶走,以后不许他踏进咱们家一步。” 第378章 不学好 “石队长……” 小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也知道石宽和文贤莺的关系不一般了,她支支吾吾的,都不知道该咋跟石宽说了。 既然已经成功把文贤莺惹毛了,目的达成,石宽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所以他也没难为小芹,哼着小曲儿,抖着肩膀,得意洋洋地走了。 文贤莺倚在门背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小夜灯,没多久就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石宽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呀?不能做夫妻,难道就非得把对方贬低得一无是处吗?对哦,石宽跟她们文家有仇的,有仇那就报呗。把她睡了,把她杀了,她都毫无怨言,可偏偏是这种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到嘴角咸咸的,这才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走回到床前,衣服也不脱就直接躺下睡觉。 夺母辱父之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石宽要这么做,那就随他去吧。文贤莺心灰意冷,真恨自己生在文家,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吃着最美味的饭菜,却承受着最大的痛苦。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不过是老天爷手中的一颗棋子,老天爷要把她放在哪里?那就只能在那里。 文贤莺也想明白了,不管多大的事儿,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慢慢过去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熬着。 第二天,到了学校后,她就和其他老师把课调了,骑着单车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一头冲进老太太的院子里。 老太太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走着,她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走路的时候脚都抬不高。她估计没几年就要去地下见丈夫了,所以特别珍惜能走路的机会,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溜达好几圈。 这文贤莺在门口也不把单车停好,而是往旁边一扔,人就走了进来,弄出好大的动静,把老太太都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骂道: “拉着个脸比驴还长,谁惹你啦?” “没人惹我,贤贵呢?” 文贤莺的气都写在脸上了,嘴上说没生气,可三岁小孩看了都知道她正气鼓鼓的呢。 “贵儿?这小子这段时间完全变了个人,唉!没个娘在身边,也就没人管了,你当姐的,别和他计较那么多。” 说起文贤贵,老太太就有点小郁闷。以前吧,这孩子胆小怕事,总担心他适应不了社会的残酷。可现在呢,他天天往外跑,又得担心他学坏,变成第二个文贤昌。 “我找他是有事儿,又不是要打他骂他。” 以前每次到老太太这儿,文贤莺都会像个小尾巴似的,在老太太身边蹭来蹭去,撒撒娇,说点好听的。可现在她没这心情了,直接朝着文贤贵的房间走去。 天虽然不算太早了,但她猜文贤贵肯定还没起床呢。走到门口一推,果不其然,门从里面拴住了。她抬手就拍,嘴里喊着: “贤贵,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文贤贵在里面其实早就醒了,不过天气冷,他舍不得离开那暖和的被窝,所以就赖着没起来。他也知道文贤莺来者不善,要是叫他“贵儿”,那就是没事,叫“贤贵”,那肯定没好事儿。 文贤贵还是有点怕这个姐姐的,于是赶紧扯过被子,把头蒙住,假装没听见。 文贤莺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继续拍着门,还提高了声音: “起不起来,不起来我可就踢门啦!” 听这架势,还真要把门踢破的样子。文贤贵终于扛不住了,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走一边说: “来啦,来啦,这么早找我干嘛呀?” 文贤贵“嗖”地一下拉开门栓,然后又像只小兔子似的,“噌”地跑回去,一屁股坐到床上,双脚一抬,屁股一扭,手一伸,“哗啦”一下把被子扯过来盖上。这一连串动作那叫一个顺畅,简直是行云流水。 文贤莺走到床前,也不找个凳子坐坐,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绷着一张脸,凶巴巴地问: “昨天你跑哪儿去了?” 文贤贵心里有点发毛,把大半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强装镇定地说: “没去哪儿啊,就是随便逛逛。” “还说没去哪,你是不是和石宽去春香楼了?” 文贤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以前对这个弟弟那可是又心疼又爱护,现在却恨不得抄起棍子给他几下。 昨天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被拉进春香楼的时候肯定被熟人瞧见了,文贤贵有点后悔,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说那……那事啊,牛公子和解福是好朋友,他让我们去……去捧个场,我们就进……进去了,喝了两杯酒,就……就出来了啊。” 这明显是假话,文贤莺怎么可能信,她抬起手,指着文贤贵的鼻子,声音也高了八度。 “就只是喝酒?” “那还能干啥。” 文贤贵一转身,把脸扭到一边。去那种地方也不是啥大事,可他这年纪,总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文贤莺气得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她嘴巴张得大大的,脖子伸了好几下,才骂出一句来。 “以后你少跟石宽出去,他是个混蛋,你也想变成混蛋吗?” “谁是混蛋了,你说谁是混蛋了?” 就在这时,老太太在丙妹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心里很是不安。 “奶奶,前两天我在学校不小心弄断了她几根粉笔,我还没来得及道歉呢,她今天就找上门来啦。” 文贤贵生怕文贤莺继续闹下去,一听到老太太进来,赶紧跳下床,跑到另一边扶住老太太。这都是他瞎编的,肯定没用,所以他一边说一边冲文贤莺挤眉弄眼。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可不能惹她生气,文贤莺很无奈,只能违心地附和道: “哪是几根啊,是一整盒呢。” “不就一盒粉笔嘛,说几句不就完了,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吗?” 老太太有点埋怨,说完又转头骂文贤贵: “你也是,弄断了就道个歉呗,那么犟干啥?” 第379章 花公 这事就算解决了,文贤贵有点小得意,赶忙说道: “姐,对不起哈,行了吧。” “哼!” 文贤莺一甩袖子,走出了房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文贤贵以后会比二哥文贤昌还要坏。 文贤贵松开老太太,坐回床上,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却落在了瘦弱的丙妹身上。 这丙妹身上没什么肉,不过脸蛋倒是挺漂亮的。跟阿芬比起来,还是更耐看些。得找个机会,和丙妹也睡上几回。 自从那天睡了阿芬之后,文贤贵可是真正尝到了甜头。昨天在春香楼,更是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仙境。那个叫金玲的女人,伺候人的功夫真是一流,搞得他都舍不得从那张床上下来。 老太太嘱咐了文贤贵几句,就出去了。 去天香楼这事儿也真是有趣,石宽就抱了一下阿香,连嘴都没敢亲,就大摇大摆地跑去跟文贤莺说他pj了。 而文贤贵呢,明明是睡了金玲,还差点乐不思蜀。被文贤莺找上门来质问,却死活都不承认。 等老太太他们外面消停了,文贤贵麻溜地穿戴好,出来匆匆扒拉几口早餐,就撒腿去找石宽了。 石宽没在家,他是在护院队那脏兮兮的休息室里寻到的。彼时石宽正跟护院队员们玩骨牌呢,谁输了谁喝水。赶巧石宽输了一大瓢,被文贤贵在外头这么一喊,就耍赖皮跑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呀?叫这么大声。” “这边说。” 文贤贵有点小紧张,说话都不敢大声,拽着石宽的手就往旁边走。 “什么事儿啊?还弄得神神叨叨的,难不成天要塌啦。” 昨晚在文贤莺那显摆了一番之后,石宽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心情那叫一个美。 文贤贵回头瞅了瞅身后,见没人跟来,就压低声音说: “昨天我们去春香楼的事儿,被人知道啦。” “知道就知道呗,又不是偷也不是抢,你怕什么。” 石宽满不在乎,脸上还挺得意的呢。 文贤贵可不这样,见石宽声音这么大,差点抬手捂住他的嘴,压着嗓子说: “那可不一样啊,是我三姐知道了,早上还盘问我来着?” “呵呵呵……那又怎样?我们是男人,长着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睡女人嘛?你爹,你大哥二哥,还有我,谁没睡过几个女人啊,大惊小怪的,你别搭理她。” 这话是跟文贤贵说的,可石宽却巴不得文贤莺在旁边听到,那样他会更得劲。 石宽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反正文贤贵也想不出啥反驳的话,于是就坦然接受了,说道: “那倒是,谁让我们是男人呢,男人不这样,还算什么男人啊。” “有出息啊,你可算开窍啦!走,我们去老丁家溜达溜达。” 想起昨晚文贤莺说别把文贤贵带坏了,石宽偏不,他还就想带,如果文贤贵愿意跟着他,他就要把文贤贵培养成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人。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贤贵挺胸抬头,走在了前面,这正合他的心意。 一个想使坏,一个想学坏,就这么一拍即合,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快到老丁家的时候,两人居然碰到了李连长,李连长身边还跟着已经穿上军装的小乞丐。石宽可不想跟李连长有什么冲突,就撞了一下旁边的文贤贵,说: “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那两个灾星挡路呢。” “你怕他们?” 文贤贵现在胆子大了不少,身上又挎着枪,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被文贤贵这么一激,石宽的腰杆又硬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我怕什么?又没造反,他们能把我咋了?走。” 其实李连长也没打算把石宽怎么样,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队长,他还没放在心里。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李连长整了整衣服下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慢悠悠地走过去,问道: “石队长,上次那美女呢?怎么不跟你在一块儿了,换成这傻小子啦?” “你身边不也是个傻小子吗?” 石宽顺着李连长的话就回了一句,脸上还挂着笑。 李连长回头瞅了一眼小乞丐,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没美女带啊,要是有,就不带他咯,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文贤贵被说成是傻小子,心里有点不高兴,就回答道: “我们去耍钱,你会吗?” 有点意思,来到了龙湾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李连长双手背在身后,在文贤贵面前来回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问道: “你们是怎么玩法啊,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不懂,解福,我们走吧。” 文贤贵回看了一眼过去,就推着石宽要走。 “呵呵呵……” 李连长干笑几声,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乞丐姓龚,名字是什么不记得了。是个外乡人,一岁时爹就没了,只好跟着娘改嫁。谁承想,继父是个酒鬼,喝醉了还打人,娘实在受不了,在他三岁那年就跟隔壁的王老二跑了。 打那以后,他跟着继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个收鸭毛鹅毛的小贩,只要有鸭毛鹅毛,就能换几块硬糖吃。 他没有鸭毛鹅毛,却幻想小贩能掉出一两块糖来,好捡起来尝尝是什么味的,就一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等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时,已经离家老远,都不知道路回去了。 出来就出来吧,反正他也不想回那个充满棍棒的家,就这么一路流浪。今天去人家地里挖几个红薯,明天溜进东家偷喝两碗玉米糊,最后来到了龙湾镇,碰巧遇到个中年乞丐,两人挺聊得来,就住在了这儿。 当乞丐脏兮兮的,脸跟小花猫似的,中年乞丐就叫他花龚,叫着叫着,就成了花公,别人还以为他姓花呢。 花公看着石宽他们走远,凑过来殷勤地说: “连长,刚才那人可是文家的三少爷,可不像我这是个傻小子哦。” 第380章 美人 李连长慢慢地把手搭在花公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欣赏的说道: “原来他就是文家三少爷呀,他傻,你可比他机灵多了。” “那也是连长你教导有方,你不带我,我现在指不定还在街上讨饭呢。” 多年的乞讨生活,让花公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拍马屁的功夫那是相当了得。 花公确实是挺精明的,不然李连长也不会让他跟在身边。李连长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笑着说道: “看来你对这一带的人和物很熟悉嘛,那个城里来的老师,你应该也比较了解吧。”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哪家的公婆吵架了,娘家人可能都还不知道呢,他们这些乞丐就已经清楚得很了。罗竖和高枫这两个城里来的人,一举一动自然也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说那个女的吧,她叫高枫,听说前阵子还被土匪打劫过一次呢。” 李连长一下子来了兴致,他也是知道一些高枫的情况的。被土匪劫走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赶忙问道: “还有这回事?”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觉得八成是真的。” 高枫失踪的事,那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开始就有传言说是被土匪劫走了。后来她突然回来了,说是去了黄峰镇,花公可不相信这个理由,毕竟也太牵强了。 “真的假的都无所谓,我想见见这位,你给我带路。” 那天在醉仙居见到了高枫,虽然高枫有些狼狈,但还是难掩那漂亮的脸蛋。李连长就看了那么一眼,就一直记在心里,今天突然想起来,当然得去见见。 “好嘞,路有点远,得走上一盏茶的时间,要不要坐滑竿去?” 花公真的是个非常称职的跟班,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很周到。 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那不算远,但李连长为了更有面子,大手一挥,很是豪爽的说: “那必须要啊!”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滑竿佬叫来。” 花公话一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龙湾镇的滑竿佬,大多都在石拱桥头等活,很少有在街上溜达的。 花公很快叫来了一杆滑竿,李连长躺上去,悠哉悠哉地朝着石磨山去了。 到了学校,李连长第一个看到的美女不是高枫,而是文贤莺。 文贤莺的美和高枫大不一样,文贤莺很是文静,缓缓地走在操场边上,时不时抬头看看远方,就像一根秀美的竹子,在春风中轻轻摇曳。他看得口水都快流了,手虚空地拍着滑竿边缘,着急地喊道: “停停停!快把我放下来。” 滑竿佬刚把滑竿放下,还没停稳呢,李连长就迫不及待地下来了,还扯了扯衣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花公一下就明白了李连长的心思,凑过来小声说: “那位是文家的三小姐,叫文贤莺,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李连长没有回话,付了滑竿钱,然后大步走过去,笑眯眯地问: “文校长,这么有闲情雅致,在这儿欣赏风景呢?” 文贤莺早上找文贤贵质问过之后,就又回到了学校。因为和其他老师调了课,上午没什么事。她心情不太好,不想待在教室里,就到外面操场上散步。 李连长到操场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心里正纳闷他怎么会来这里呢。李连长跟她打招呼,她赶紧回应道: “长官,您来我们学校有什么事吗?” “哎!别叫长官,我姓李,小名叫长兴,你叫我小李或者长兴就好。” 李连长加快一些脚步,走到文贤莺面前,伸出了手。眼睛也不断的打量着,只听说过文家三小姐长得漂亮,却不知道如此的漂亮。他以为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是孕育不出这么漂亮的人的。 出于礼貌,文贤莺还是伸出手和李连长握住,大方的说: “哦李长官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来走走,听说你们这里有两位城里来的老师,来了解一下。” 李连长虽然恨不得把文贤莺搂抱在怀里,啃个遍,摸个够,但是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只是浅握,拇指在那细腻的手背滑了一下就松手。 尽管动作很轻揉,但文贤莺还是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她也稍加观察了两眼李连长,然后就抬手往那两排房子指,说道: “这样啊, 那请到办公室去坐吧。” “好的好的。” 李连长如沐春风,脑子里已经暂时忘记了高枫,跟着文贤莺往办公室走。 其实高枫正在最边头的一间教室里监督学生们写作业,她从窗户里看到了李连长的到来。她这人喝酒醉了就记不起事,李连长在她的印象里十分模糊,不过李连长这人倒是经常听人说起,现在又听说是来找自己和罗竖的,心里隐约感到来者不善。 罗竖现在没课,就在办公室里,她也没法跑去和罗素商量。 文贤莺把李连长带到了办公室,指着罗竖说: “这位就是从城里来的罗老师,还有一位正在上课,一会下课了我让她来见你。” “不急不急。” 见到罗竖,李连长眼睛猛地一亮。罗竖给人的感觉,不仅温文尔雅,还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到底是啥呢?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罗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上前和李连长握手,笑着说道: “您就是李长官吧,久仰久仰。” “正是在下,罗先生怎么会来这儿教书呢?” 李连长握住罗竖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捏了捏,他觉得这手的食指有点粗糙,跟那些老农的手似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罗竖却一点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给李连长和花公倒着茶,说道: “之前我在城里的印刷厂干活,我那活儿成天都得沾水,手都被泡得长沙虫了,且枯燥又无聊。后来文校长写信问我,愿不愿意来当老师,工钱跟印刷厂差不多,还轻松,我就来了。” 第381章 疑问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回答简直天衣无缝,李连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来扫去,突然就看到罗竖刚才坐的座位旁边,靠着一杆长枪,那枪的半截正露在桌面外头呢。 罗竖看到李连长盯着那杆枪,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端着茶走到李连长面前,淡定地解释道: “这枪是文家护院队的,咱们学校也分到了两把,以防万一嘛。我对枪挺感兴趣的,就拿来研究研究。” 李连长没急着喝茶,而是走过去提起那枪,熟练地拉出枪栓,发现子弹已经上膛了。这可比之前保乡团的强多了,那些团丁的子弹永远都在衣兜里揣着,要用的时候才手忙脚乱地往枪膛里塞,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他面不改色,慢慢地把枪放下,说道: “这样啊,那你们学校谁是护院队的队员?” “是我,还有外面炒菜的厨子石柱,长官有什么吩咐?” 门口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高枫一闪身走了进来,和文贤莺并肩站在一起。她早就跟文贤莺道过歉了,虽然还有点小别扭,但也算是和好了。 这可真是大饱眼福啊!两位风格迥异的大美女站在眼前,门口射进来的光把她们笼罩着,更加光彩照人。李连长都不知道该选谁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 “你是护院队的?” “对啊,我们石队长有眼光,要发展女队员,我就被他选中了。我最崇拜的就是花木兰,所以就加入啦。” 高枫向前一步,腰一弯,隔着桌子就抓住了枪尾,把枪拿了过来。然后在空中一抛,枪支潇洒地转了个身,枪托又稳稳地回到了她手里。这些日子以来,全靠这杆枪拉近她和罗竖的距离,她一有时间就缠着罗竖练枪,现在枪玩的比护院队的队员还麻溜呢。 她也担心李连长会找罗竖的麻烦,所以还没下课就先回了办公室,恰巧碰到李连长说枪的事。 “有眼光,却是挺有眼光的,你还真像花木兰,就该耍耍枪棒!” 李连长着实被高枫那套潇洒的动作给惊到了,他心里的天平又开始往这边倾斜,要是能把高枫娶回家做妻子,那和自己岂不是雌雄双杰? 高枫可不吃李连长这套,把枪往身后一甩,问道: “我刚听说李长官是来找我们的,我们是犯啥事了吗?” “哈哈哈……高老师真会说笑,难道非得犯事了才能找你们?我们就不能一起喝喝茶、唠唠嗑吗?” 漂亮女人可不都是温柔似水的,高枫就属于那种带刺的玫瑰,李连长反倒觉得更有韵味了,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你是军人,我们是教书先生,一个是秀才,一个是兵,那岂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咯。没什么好聊的,罗竖,今天轮到你敲钟了,到点了,还不赶紧去。” 今天本来是高枫值日,但她怕罗竖在这儿会吃亏,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罗竖觉得高枫不够稳重,成不了大事。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防着,真要有事,那不是加速暴露吗?不过高枫也是一番好意,他也只能领情,说道: “哦!那我去敲钟了。” 不光罗竖觉得高枫办不了大事,文贤莺也这么认为,看她那表现,跟城里到处抓的那些 g 党分子简直一模一样。她心里还真有点把两人往 g 党分子那方面想了。 罗竖出去了,高枫也跟着出去了,待在这儿不舒服,她可不想待。 “高老师,稍等一下。” 李连长没看出高枫的异常,不过他倒是看到了高枫那翘挺的屁股,这样的美人,怎么能这么快就放走呢?高枫这会却不慌了,回过头来问: “李长官,还有什么事啊,该不会是想请我们所有人上醉仙居酒楼吃一顿吧?” 李连长从罗竖的办公桌前离开,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绕着高枫转了半圈,把脑袋凑过去,在高枫耳边轻声问道: “高老师,上次你被土匪劫走,怎么就那么顺顺利利地回来了呢?” 高枫刚才还镇定自若,这会儿却惊得脸色都变了,手忙脚乱地说: “没……没有的事,都是外面乱传的啦。” “是吗?” 李连长这么近距离地闻着高枫身上散发的香味,哪里还顾得上斯文,抬手用手指勾住高枫的下巴,往上轻轻抬了一点。 “咳咳……李长官。”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文贤莺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李长官的动作。她实在看不惯这种不尊重女性的行为,这里可是她的学校,容不得有人如此放肆。 高枫也回过神来,一把拨开李连长的手,骂道: “李长官,请您自重。” 都怪高枫太迷人了,李连长一时没忍住。他也知道这样是追不到美人的,赶紧把手缩回来,强词夺理道: “高老师你误会啦,我看到有只蚊子叮在你下巴上,帮你赶一下而已。” 花公向来最会维护主子,也在一旁帮腔道: “冬至这段时间太阳大,有些蚊子又跑出来了,我刚才还拍了一只呢,不过现在的蚊子比较笨,就趴在人身上不咬人了。” “哼!” 高枫正想反驳都入冬了哪还有蚊子,就被花公抢了先,一时不知道说啥好。她一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看着高枫远去的背影,李连长又扭过头看了看文贤莺,有点难为情地说: “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文校长,下次我请你们所有老师去醉仙居搓一顿。” 文贤莺都懒得回答,她知道以后麻烦会不断,这个李连长肯定会有事没事就来这里的。 李连长自讨不趣,走出了办公室。这时恰巧下课的钟声响起,整个学校立刻变得乱糟糟的,喧闹不已。 走出了不远,他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高枫的味道。 花公知道李连长的心思,踮起脚尖靠近过去,小声耳语: “连长你是看上了那姓高的对吧,我有一计,保你抱得美人归。” 第382章 折腾 李连长喜形于色,拉着花公溜下操场,确定没人瞧见后,才压低声音问: “你有什么妙计,快说来听听。” 花公也怕被人听见,凑到李连长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李连长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得喜笑颜开,他摸了摸花公的脑袋,乐呵道: “不错啊,你可比那三少爷机灵多了。”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具体怎么做,还得看连长您的。” 能不能做一个真正的人,以后都得靠李连长,所以花公对李连长的事,那叫一个上心。 两人美滋滋地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回龙湾镇了。 高枫却战战兢兢,躲在角落里看到李连长和花公离开后,赶忙跑出来找到文贤莺,急切地说: “癫癫,下午把你的单车借我用一下呗。” “你要去哪儿?” 文贤莺有些好奇,眨巴着眼睛问。 “找石宽商量点事儿。” 因为太紧张,高枫都来不及编个借口,直接就说了出来。这单车本来是要送她的,她不要,最后就到了文贤莺手里,文贤莺让罗竖教骑车,她也跟着一起学,现在也能骑着到处跑了。 一听到石宽,文贤莺就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 “不借!” 高枫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文贤莺怎么回事?她知道文贤莺和石宽有点矛盾,可这是她借单车,跟石宽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不借了呢? 话刚出口,文贤莺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语气说: “那你骑去吧,别让那个石宽碰我的单车,我烦死他了。” “哦!” 原来是讨厌石宽,那也能理解,高枫没往心里去,急匆匆地又走了。 由于上午和文贤莺调了课,下午高枫就变得清闲啦,吃过午饭,她就推出文贤莺的单车,风风火火地出发了。 她可没把枪背在身上,在龙湾镇,一个女人骑单车就够引人注目的了,要是再背把枪,那还不得被围得水泄不通啊。 其实,这枪是给她的,但大多数时候是罗竖保管。而且她对枪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因为罗竖,她可能碰都懒得碰。 高枫骑车的技术可比不上文贤莺,能骑上去,下车就难了。而且单车太高,她在操场上练习时,总得找个坎,把脚踩在上面才能下车。 这不,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口,她就冲着看门的老陆大喊: “我不会下车,别挡道啊。” “我没挡啊。” 以前文贤莺进出也是直接骑车的,老陆都习惯了。可高枫这么一咋呼,把他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生怕自己会像石宽一样被撞得一瘸一拐好几天。 “那就好,你别动,我找个地方下来。” 高枫把车头拐进文家大宅,眼睛到处找有没有坎,或者凸起的石头,好让她能稳稳当当地跳下来。结果却看到了一个她一直有意回避的人,那就是文贤安。 榨油坊已经开工了,文贤安也搬到那边住了,只不过今年是和赵丽美一起。刚才听说儿子文崇浩有点不舒服,他就回来看看,在家里出来到这就碰上了高枫。 赵丽美已经取代高枫成了他的姨太太,他也差不多放下对高枫的那份心思了,不过见到人,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听到高枫说下不来,他赶紧过去抓住单车后座,另一只手扶着车把。 单车一晃,高枫也跟着晃了过来。就像之前学车时那样,“扑通”一声倒在了文贤安的怀里。 文贤安可不是罗竖啊,有美人主动送抱,哪有不抱的道理,他顺手就把高枫搂进了怀里。 “高枫,你……你……” “对不起,对不起……” 本来就已经够紧张的了,现在更是紧张得不行,高枫都忘记了要挣脱开,只顾着一个劲儿地道歉。 “没事,你是不是还不太会骑呀?” 文贤安对高枫有意思,不过他还算有点公子哥儿的风度,手没有乱摸,只是轻轻按在高枫的肚子上。怀抱着高枫,可比抱着梁美娇或者赵丽美舒服多了。可能男人都这样,没有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一幕恰好被赵丽美给瞧见了。 因为结婚第二天就被梁美娇羞辱,赵丽美心里一直憋着气,变着法儿地缠着文贤安,不让他有半点儿精力去梁美娇那儿。 今天文贤安说要回来,她就把人推进房间,折腾了好一阵子。文贤安走了,她还是不放心,怕文贤安整天和自己在一起,也想尝尝梁美娇的滋味。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跟了回来。 她刚走到外面的大路上,就看到了门楼里的这一幕,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文贤安是文家的大少爷,也是文家未来的当家人,能娶她当二姨太,自然也能娶别人当三姨太、四姨太。自己要对付的可不止梁美娇一个,还得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啊。 高枫和文贤安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脸一红,挣脱开文贤安的怀抱,推着单车小跑着离开了。 到了石宽的院子前,她把单车往墙根一靠,就走了进去。 “石宽,在家吗?石宽……” 院子里,大山正劈着柴,土妹和桂花坐在阳阶上做针线活呢。高枫满脸通红地走进来,土妹见状,摇了摇头说: “他不在家,上午就出去啦,还没回来呢。” “那我就在这儿等会儿,渴死我了,有茶不?” 高枫倒是随意得很,走到土妹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用手扇着风。 “有呢,我给你倒去。” 土妹把篮子放地上,又把自己坐的凳子拿过来,让给高枫坐。 这一等,可就等了快两个时辰,高枫也从阳阶上挪到客厅,躺在那张摇椅上,都快睡着了,这才听到石宽在外面吹着口哨进来。 她一下子蹦起来,大声嚷道: “你去哪儿啦,我等你好久啦,才回来。” 石宽在院外看到了单车,还以为是文贤莺又来了,所以才故意吹着口哨的。结果一看是高枫,不禁有些惊讶,问道: “你等我干什么?又找我喝酒啊?” 第383章 你有胆量吗? “你还有闲情雅致喝酒呢,出大事啦!” 高枫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把揪住石宽,左瞧右看,想找个安静的地儿把人拉过去。可惜这儿不是她家,她不太熟,愣是没找到这么个地方。 石宽一下就明白高枫的意图,把人带到隔壁一间偏房,这屋子以前胡氏住过一阵,后来就空着了。 “什么大事啊?看把你紧张的。” 高枫也顾不上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还顺手把门给拴上,急急忙忙地说: “今天李连长去学校找我了。” 男人找女人,难免让人往那方面想,石宽不以为意,说道: “找就找呗,他一个当长官的,你能嫁给他也挺好的呀。” 高枫扬起拳头就在石宽胸口捶了一拳,嗔怪道: “你要死啦,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呢?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他知道我被宋老大劫走的事儿了。” “啊!” 石宽一听,也是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高枫走到桌子前坐下,把今天李连长去学校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可怜巴巴地问: “怎么办呀?” 石宽捏着下巴,眉头紧锁,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只好说: “你就咬紧牙关,不管谁问,都别承认。我跟老爷商量出办法,再去告诉你。” “嗯!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吧?” 都还不清楚对方会怎么做,确实也没啥好对策。只能等事情怎么发展了,高枫双手抱着胳膊,感觉凉飕飕的。来龙湾镇是为了寻找美好的爱情,没想到却被卷进这些麻烦事儿里,真是倒霉呀。 石宽把手搭在高枫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笑嘻嘻地说: “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却怕我丢下你不管,这是什么道理哟?” 虽然石宽笑得有点贼兮兮的,但没什么占有欲,高枫不会感到厌恶,也没太当回事,只是肩膀一抖,让那手滑了下来,回应道: “没个正经,我要是喜欢你,你敢要吗?老爷不把你腿打断,赶出文家才怪呢。”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石宽的软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半。别说是高枫开玩笑,就算是真的,那也绝对不可能啊。娶了慧姐,他就只能做文家的一条忠犬,就算别的母狗把屁股凑过来,他也不能闻一闻。 “唉!这都是命啊,出去吧,我去找老爷,你要不要一起?” “我才不去呢,我先走咯。” 高枫起身打开门栓,走了出去。文老爷整天板着个脸,每次见到,都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被宋老大他们劫走的事,她只跟石宽说过,石宽有没有告诉文老爷,她不清楚,她只晓得自己不能掺和太多。 送走高枫,石宽并没有去文老爷的院子,而是站在院门口发愣。他和高枫之间,还有他和文老爷之间,那可是两个不一样的故事呢,去找文老爷,该怎么个说才好呢? 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石宽在那儿想啊想,也不晓得过了好久,突然听到慧姐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 只见文贤莺骑着单车,后座坐着慧姐,慧姐搂着文贤莺的腰,两条腿张得大大的,大喊道: “快点,三妹你踩快点,还不够快呢。” 文贤莺把车风驰电掣般地蹬到了石宽面前,一个急刹车,单脚踩住脚踏,另一只脚轻盈地在前面一拐,利落地跳下了单车,然后扭头对慧姐说: “到啦,你还不下车呀。” 慧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赶忙松开手跳了下来,跑到石宽跟前,兴奋地说道: “三妹太棒啦,今天载我回来,一路上都顺顺当当的,竟然没有摔跤。” 石宽没吭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文贤莺。 文贤莺扶着车把,也毫不畏惧地回望着石宽。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石宽沉不住气,走上前,吊儿郎当地拍了一下车把,说道: “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这无赖了吗?怎么又出现啦?” “送我姐回来不行啊,要你管?” 文贤莺的语气虽然还是有点冲,但明显没前两天那么生气了。 “哦,不用我管,那送到家了,你可以走咯。” 石宽转过身,故意把手搭在慧姐的肩膀上,像好哥们儿似的走进院子里。 文贤莺把单车脚撑好,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嘴里还嘟嘟囔囔: “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来我姐家,我姐不赶我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和石宽这样勾肩搭背,感觉还挺有趣的。不过慧姐听出两人似乎有点小摩擦,就推开了石宽,转而和文贤莺勾肩搭背起来,说道: “别怕,我不会赶你走的,他要是敢赶你,我就去告诉奶奶。” 文贤莺这个时候来他家,肯定是有事相求,等会儿肯定会找个借口跟他说的。石宽心里偷着乐,打趣道: “你们都姓文,我一个姓石的可不敢惹,我还是找个地方打盹儿去咯。” 还真被石宽给猜中了,文贤莺真就是来找石宽的。不过就这么大剌剌地过来,多不好意思呀。所以等高枫骑车回学校的时候,她就跟准备走路回家的慧姐说,可以带她一程。 慧姐老早就想坐文贤莺的单车了,可文贤莺总说自己技术不行,不敢带人。今天居然主动邀请,那必须得坐啊!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扔下秀英,麻溜地爬上了单车后座。 文贤莺可是第一次骑车带人,而且带的还是这么胖乎乎的慧姐,一路上那叫一个小心谨慎,好在有惊无险,顺顺利利就到了。 石宽哧溜一下钻进了刚才和高枫聊天的那间小屋,往没铺棉被的木板床上一躺,两脚一翘,悠哉悠哉地晃着,就等着文贤莺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他斜眼一瞧,可不就是文贤莺进来了嘛。 “我一个大男人在这儿睡觉,你来干啥,要陪我睡啊?” 为了不让下人们瞎想,文贤莺没关门,慢悠悠地走到床前,在离床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陪你睡,你敢睡吗?” 第384章 这都是命 这还真不敢呢,以前石宽可是绞尽脑汁想把文贤莺弄到手,可文贤莺放弃抵抗后,他反倒怂了。不过他也清楚,文贤莺所谓的不抵抗,其实就是有力的反抗,他嘴硬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过来呀,脱啊,我一个大男人,你说我不敢。” 两人说话都轻声轻语的,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文贤莺就知道今天的石宽还算理智,便说道: “我不想跟你吵,我有正事问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石宽啊石宽,总觉得在文贤莺面前得粗鲁点、坏一点,这样才能占上风。 这段时间被石宽气得都快习惯了,文贤莺也不在意,冷淡地问: “高枫今天找你干嘛?” “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看我长得人模狗样,她想巴结我,来跟我睡一觉呗。” 为了气文贤莺,石宽连高枫都搬出来了。他也知道文贤莺不会信,所以毫无顾忌。 “你说话能不能嘴巴干净一点,我俩的事,扯别人干嘛?” 显然,文贤莺听出了石宽话里的意思。 “呵呵呵……” 石宽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了,笑而不语,还故意当着文贤莺的面在大腿边挠痒痒。 文贤莺的脸有点红,赶紧言归正传: “今天我听李连长问高枫,问她上次是不是被土匪劫走了,你肯定知道是不是被土匪劫了?” 石宽有点惊讶,看来这事不简单,他转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反问: “那你觉得是真的吗?” “是!” 文贤莺回答得毫不犹豫,高枫说去黄峰镇了,这理由太勉强,根本站不住脚。 石宽倒是爽快,直接就说了。 “高枫那是替你背锅呢,乌桂山的土匪本来是要打劫你的。” 看石宽那表情,不像是在逗乐子。文贤莺身子抖了抖,没吭声,等着石宽接着往下说。 石宽把脚从床上挪下来,在文贤莺身边慢悠悠地晃着圈,把宋老大他们下山劫人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文贤莺耐心地听着,那小心脏啊,跳得那叫一个密集!要是当时灰鼠没劫错人,她早就被土匪们给睡了个遍,或者直接成了那什么宋老大的压寨夫人了。 以前只是听说她爹有些坏事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坏,她感觉心都在滴血。表情变得特别严肃,等石宽又一次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冷冰冰地问: “我爹害了你一家,你怎么不跟五根联手,把他给杀死呢。” “把他杀了,你会不会伤心啊?” “会,他是我爹。” 文贤莺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要是真那样,她可不只是伤心,估计得疯掉。她爹可是整个文家的顶梁柱,要是没了,文家可就垮啦。 石宽本来对文老爷也没那么大的恨意,他娘和文老爷搞到一起,也不能全怪文老爷。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要恨也得连他娘一起恨,他连他娘都恨不起来,对文老爷能有多少恨呢? 毒死他爹,文老爷是主谋。可这事儿都过去好久了,他爹长啥样他都记不清了,更别提有啥感情了。为父报仇这事,可以说是可报可不报的。 后来娶了慧姐,成了文家的姑爷,就更别提报仇的事儿了。杀了文老爷,他自己没好日子过不说,无辜的慧姐也得从天堂掉到地狱。 只是后来一点点的接触,知道了文老爷的为人,那报仇的心才会久不久在心里冒出来一下。不过自己怎么报仇?是不是一定要杀死文老爷?那在他心里还没有个定数。 不管能不能得到文贤莺,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他心底深深爱着文贤莺呢。气气文贤莺也就罢了,把人弄得伤心欲绝可绝非他的本意。 这时,慧姐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喊: “石宽,三妹,开饭啦,你们在哪儿呢?” 文贤莺回过神,轻声说道: “我要在你家吃饭。” 石宽带着点儿小情绪回答道: “是你姐家,我哪敢拦你呀。” 两人转身,正要走出小屋,慧姐却突然闯了进来。 慧姐看到两人都在里面,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就把文贤莺拉了出去,故意躲开石宽,凑到文贤莺耳边,小声问道: “你俩躲在这儿,是不是连到一块了?” 文贤莺已经明白“连”是什么意思了,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推了慧姐一把,压低声音嗔怪道: “你瞎说什么呢?” 慧姐有点儿不乐意了,松开文贤莺,又跑到后面挽起石宽的手,仰着脸神秘兮兮地问: “你刚才在这儿是不是把三妹给连了?” 石宽不像文贤莺那么大反应,轻声回答: “我要是把她连了,你会不会哭鼻子?” “才不会呢,雷公劈你们又不劈我。” 要说慧姐傻吧,那也不全傻。说不傻吧,还真有点儿傻。 “你刚才听到雷公响了没?” “没有。” “没有我怎么可能连她?” 在小芹面前能说些过分的话,在慧姐面前可不能乱讲,所以石宽赶忙极力否认。 慧姐挠挠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追问了。 客厅里,土妹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几人洗了手坐下,都不吭声,气氛那叫一个尴尬。 文贤莺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石宽家吃饭,就算有事儿,回家吃了再过来也不迟嘛,弄成现在这样,饭菜都没那么香了。 她也不晓得慧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是她跟石宽两人明显得让人怀疑?跟石宽关系好的时候怎么没人怀疑呢?现在关系这么差,反倒被怀疑上了。 匆匆忙忙吃完饭,文贤莺还是没走,跟石宽说: “你吃快一点,一会儿我跟你去爹那儿。” “你要去?” 跟文贤莺讲了那些事,去文老爷那儿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只是文贤莺要跟着去,这倒是让石宽有点吃惊。 “嗯!你不会不让我跟去吧?” 这事情本来文贤莺才是主角,所以她可不想在一边儿看热闹,石宽要跟爹商量什么,她也得掺和掺和。 第385章 放肆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碰巧同路罢了,你可别说我是跟你屁股后面就行。” 石宽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太友善,但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两边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一样,这其实也就算是同意了。 慧姐其实也想跟他们一起去玩,只是要去的地方是大黑那里,所以她干脆连话都不想说了。 吃完饭,两人朝文老爷的院子走去,一路上还是沉默不语,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哟,石队长啊,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我这就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说话的还是上次拦住石宽的那个下人,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远远地看到就打个招呼,然后让一个同伴在门口守着,自己则先跑进去禀报了。 石宽这次也不打算硬闯,等了一会儿,等文贤莺到了,那下人也禀报出来了,这才跟着进去。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文老爷刚刚吃完饭,站在天井前含了一口水,仰头漱了漱口,然后“噗”的一声把水喷了出来,把水杯递给下人拿走,这才不紧不慢地看过来。 “石宽,莺儿,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重要的事,我拦不住他。” 石宽微微弯着腰,对着这个仇人,还是表现得很谦卑。 文贤莺看了一眼石宽身后的文贤莺,觉得有些奇怪,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 “哦,那到书房来吧。” 石宽和文贤莺跟在文老爷身后,挺着个大肚子的小蝶也从客厅走了出来,文家的大小事情她都想掺和一下,可就是没有一样能掺和进去的。 一进书房,文老爷就一屁股坐在铺着兽皮的子弹箱上,瞅了一眼小蝶,沉着脸问: “你进来干嘛?” “我……我……” 小蝶本来都准备坐下了,被这么一问,顿时尴尬得要命,心里也有些气恼。她这个名不副实的五姨太,也太低调了吧,除了跟文老爷睡觉的时候有点像五姨太,其他时候简直就是个稍微有点地位的下人。 文老爷才不管小蝶是什么表情呢,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说: “告诉他们,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哦!”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小蝶也只能乖乖听话。看这情形,她估摸肯定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儿,说不定是在商量分家呢。因为她曾经听到老爷跟文贤安说过,过年就要把石宽分出去,现在离过年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了。 急性子的文贤莺,等小蝶一走,马上就说: “爹,你得积德行善啊,你看看乌桂山的土匪都打上我的主意了,要不是他们抓错了高枫,你现在可就没我这个女儿了。” 文老爷也有点发愣,没有回应文贤莺的话,而是看向石宽。 石宽之前只是跟文贤莺说土匪劫人的事儿,后面土匪怎么来借枪,文老爷又怎么送枪,这些都被他巧妙地略过了。他赶紧接着文贤莺的话,给文老爷使了个眼色,讲了李连长找高枫的事。 文老爷听得很认真,两根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等石宽讲完了,他的手指也停下了,吸了口气,说道: “这个李连长,可不好对付啊,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李连长倒好办,我是怕他和牛镇长勾结在一起,那还是要来对付我们文家,这就有点不好搞了。” 如果是李连长的话,无非就是找找事,出出风头,那牛镇长可实实在在是文家的对头啊。 文老爷眉头皱成了一团,琢磨了老半天,忽然眉头一扬,说道: “甭管他们怎么闹腾,我们都先忍一忍,拖上它个一年半载的。等我把那老牛给弄下来,后面的事儿就好办啦!” 上次跟文老爷还有文贤安一块儿密谋的时候,石宽就听到说要把牛镇长给整下台,当时他没太当回事儿,这会儿听文老爷这么一说,估计是有戏了。 “现在可不是我们找麻烦,是他们想整我们啊!” “这不是还没整嘛!整了再说,吃点小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要死咬着不承认我们和乌桂山有任何瓜葛就行。” 这事儿说大不大,就是有点小麻烦,主要是还牵扯到文贤莺。要是高枫不是文贤莺请来的,那就简单多了,直接杀人灭口,那就一了百了。不过文老爷相信石宽既然能跟宋老大打交道,处理这些小事儿,那肯定是小菜一碟。 文老爷的话跟没说一样,石宽有点小失望。不过现在确实也没出什么事,只能是多留神,多防备,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现在来跟文老爷讲一下,真要有事儿发生,心里也有个底,不至于太慌张。 “这个我晓得,我会让人多盯着李连长和牛镇长,有什么动静,到时候再商量。” “嗯!贤莺,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和石宽单独说一会儿。” 这种事情,文老爷可不想让女儿掺和太多,这就下起了逐客令。 特意跑过来,就说了一句话就被赶走,文贤莺老大不乐意,撅着嘴站起来: “爹,有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文家今天会惹上这么多麻烦,都是……” “放肆,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一个千古帝王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文老爷是最疼爱文贤莺的,但也不是没有管教,文贤莺这简直是以下犯上,他哪里还能受得了,猛的一拳击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怒吼。 从来没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文贤莺吓得有点懵,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了出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石宽也是被吓住了,屁股离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看了看文贤莺,又看了看文老爷,也不知道要该和谁说话。 文贤莺只是站在那一小会,然后掩面跑了出去。即使是娘也不可能左右爹的思想,她只不过是个女儿,以后是要离开文家嫁出去的,又哪里够得分量说。 第386章 鸦片 文老爷觉得屋里的气氛太沉闷啦,等文贤莺走远后,换了种轻松的语气对石宽说: “走,陪我到外面走一走。” “好的!” 石宽也不多话,他寻思着刚才有文贤莺在,文老爷可能有些话不方便说,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出了门,来到外面的天井,石宽接过一个下人手里的灯笼,跟在文老爷身后。 “我过两天要去城里一趟,家里的事你可得多帮贤安分担点。” 文老爷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好的!” 石宽心里有点小紧张,文老爷不在家,万一李连长那边搞点事情,还真不好应付。 “你别紧张,不会出什么事的。在龙湾镇,一个小小的李连长,翻不出什么浪花。” 文老爷看出了石宽的担心,又叮嘱了一句,慢慢朝后院走去。 石宽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聊的问题和刚才在书房里说的差不多,也没多啰嗦。他也觉得文老爷把他留下来,肯定不只是聊这些,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路过了之前叶八停尸的那间屋子。这里静悄悄的,一点风声都没有,不由自主的让人感到有些恐怖。 走了一会儿,文老爷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片空地问道: “你知道这地里种的什么吗?” 那块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文老爷这么一问,石宽也觉得挺奇怪,提着灯笼上前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地原来应该是种花或者种菜的,现在是冬天,所以什么也没有。 “爹,没看到种什么啊?” 文老爷抬头看了看夜空,慢悠悠地说: “现在是没有,等开春了我就在这撒上洋烟菜种。” “你不是在山里种的吗?怎么在这里种?” 石宽非常的疑惑,就这后院的一小块空地,又能种出多少啊? “山里种的是研磨成粉,这里种的割浆做成鸦片。” 文老爷说完,扭头过来犀利的看着石宽。 石宽大吃一惊,明白了什么陈军长用那些粉末提炼成鸦片,再回送给文老爷,那都是假的。文老爷为什么要告诉他这里也种上洋烟菜?他不得而知,但感觉到有什么阴谋要发生。他装傻充愣,小声的问道: “就在这里种?” “嗯!整个龙湾镇,认识洋烟菜的没几人,我在这种了,也没人知道是什么。” 这点文老爷说的倒是事实,洋烟菜开的花非常漂亮,偶有下人来到这里,看到了也以为只是奇花异草。当然这里是不允许什么人进来的,通常能来的也只有木德几人。 “哦!” 石宽不知道文老爷告诉他这些是要表达什么,也就没有多问。 石宽不问,文老爷还是主动说出来,他说道: “我的鸦片都是我亲自割的,就连木德也不知道用途。” 石宽听了,感到更加的惊讶,试探着问: “那你割来干嘛?” “以前没什么用,也就当一味药材,自己留着玩。后来嘛,嘿嘿,给了宋老大,我估计不久他就得来找你要。” 文老爷得意的笑着,那脸在灯笼光的映衬之下,尽是阴险。 鸦片是会令人上瘾的,这个石宽也稍微懂得一点,他以为文老爷之前是真正的要给宋老大止疼驱痛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你怎么知道他会食用?” “他是一条狗,狗哪有不啃骨头的。我要不告诉他是鸦片,他可能还会放在那里置之不理,他知道了是鸦片,就一定会尝试。” 文老爷话说得非常自信,他不喜欢赌博,但这是一场只赢不输的赌博,他赌了。 石宽感到背脊都发凉了,这文老爷太可怕了,但他还是不知道,文老爷告诉他这些,是有什么意图。 “那……那……” “多点接触李连长,看看他是不是能被控制的人,如果是,来我这里拿上一团。” 李连长这人,文老爷倒是和他打过几次照面,没有了解,拿捏不准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说当初宋老大他都没见过,但从仅知的一些情况,他判断能拿捏得住,而且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长呼一口气,说道: “你是想让李连长成为我们的人,为我们所用。” “嗯,聪明。” 文老爷点了点头,他并不觉得石宽有多聪明。要是真聪明的话,也不会在他说这么多才领会了。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会交给文贤安去做,做得好了,李连长自然和文贤安也会认识,做不好,那是石宽的事,处理起来比较简单。 “我先找机会和他接触,能说服得成我们的人,那是最好的。如果无法说服,再来找你要鸦片。” 人啊,思想为什么要这么复杂?为什么相互之间要算计来算计去?石宽感叹不已,但是他已经身在其中,无法脱离。 “嗯!” 文老爷又甩起脚,慢悠悠地向前溜达。 石宽紧紧跟在后面,琢磨了一阵,他也琢磨出个门道,不会算计的人,那肯定当不了大财主,老实本分的,就只适合刨地种田。 溜达了一会儿,文老爷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花儿开了就结果,果子里有好多好多的种子,这些种子都要散开,各自发芽。” 这没头没脑的话,石宽还以为文老爷要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呢,赶紧接话道: “对呀,这是自然法则嘛。” “嗯!你跟贤安他们就像这些种子,你成家都快一年了,我琢磨着年前就把你跟慧姐分出去单过。” 原来刚才那一句是个引子,文老爷真正想跟石宽谈的是分家的事儿。 “哦!” 石宽虽说有点吃惊,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虽然是入赘到了文家,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来得这么快,不过之前文老爷就说过,就算分了家,每个月也有月钱拿,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鸦大离巢,虎大离母,世间万物,哪有不分的道理。早分早适应,自己过那还舒服一点。 第387章 傻女 这淡定的回答,反倒让文老爷有些诧异,他不由地回头瞅了一眼,接着说道: “慧姐可是我女儿里最让我不放心的一个,我可舍不得你们走得太远。这阵子你要是有空,就把四姨娘的院子拾掇拾掇,你们住进去。到时候在北边开个门,也算是分家啦。垌口的那片良田,划一百亩给你,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干,还得回来接着带这个护院队。” “太谢谢爹啦,家里有什么事,我肯定都会回来搭把手的。” 石宽那是真心感激,要知道当年文二爷被分出去时,也才只得了良田两百亩,旱地若干,还有那间药铺。他不过是个姑爷,就能得到一百亩的上好良田,一下子就变成地主了,这可比鲤鱼跃龙门还跃得高啊。 “别谢我,对慧姐好点儿,别让她受委屈就成。” 文老爷虽然不喜欢慧姐,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多少还是得给点儿的。 从文老爷院子出来,石宽悠哉地躺在床上。眼睛跟两粒珍珠似的,一直盯着床架顶。 既然鸦片不是陈军长送回来的,那这个陈军长肯定是个幌子,说不定根本就没这个人。文老爷为什么要编出这么个人来呢? 还真让石宽给猜着了,哪有什么陈军长啊,要是真有陈军长,跟文老爷关系那么铁的话,那他们买枪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了。 文老爷在山里种的洋烟菜,拿来磨成粉倒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送去城里,而是送到了文家的榨油坊。此刻文贤安正打开榨油坊的门,把一袋洋烟菜粉末提进去。他来到水碾旁,把那些粉末倒进了碾槽里,和那些被碾碎的茶果粉搅拌在一起。 这些掺杂了洋烟果壳粉的茶果粉,明天就会被工人们装进那一排大木桶里面蒸煮,然后装饼榨油。 有洋烟果壳粉的茶油,味道独特,吃上两三回保准上瘾。这也是他们家的茶油,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能卖得上这么高价格的原因。 这个秘密,每一代文家人只有一个知道,那就是文家的长子。上一代是文老爷文敬才,这一代就是他文贤安,下一代嘛,不出意外的就是他儿子文崇浩了。 之所以叫做秘密,那就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文贤安每年都会搬到榨油坊来住,就是为了方便每天晚上进来添加洋烟菜粉末。 木德和五根他们,只知道山里种有洋烟菜,还天真的以为是被和收购回来的草药,一起送到城里呢,哪里知道是送到这眼皮底下的榨油坊。 文贤安把一袋的粉末搅拌好,又悄悄的溜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赵丽美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从身后贴了过来搂抱住,嗲声嗲气的说: “你怎么有这个习惯,每天晚上泡了澡回来都要去蹲茅厕,一蹲还蹲那么久。” “你也知道是习惯,习惯能改得了的吗,就像有些人早上一起来就要去茅厕一样。” 文贤安转回身去,也把赵丽美抱住。这个赵丽美啊,太会折腾了。刚才在那热水池里就被缠着玩了一次,现在看这样子,应该是又要了。重要的是很会撩人,每次他心里想拒绝,可动作上却不听话,就像现在这样子。 “哎呀,不说那些屎啊尿啊的了,把我抱上床去,看你抱不抱得动。” 赵丽美欢快地扭动着身子,有模有样地学着高枫依偎在文贤安怀中的姿态,还把文贤安的手拽到自己的肚子上按着。 以前和梁美娇在一起,虽说也是恩恩爱爱,可总是有些放不开,他说什么梁美娇就做什么,可不像赵丽美这么会来事儿。文贤安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一场冬雨一场寒,今天天空又下起了香杆般大的小雨。撑着油纸伞走路的人们,总是喜欢把伞往前倾一些,想着能挡住点吹来的冷风。其实没什么用,风还是会钻进脖子,他们还是得把脖子缩进外套里。 就算是这样的天气,慧姐也没有停下前往学校的脚步。这一阵子,她不仅认识了好多字,还会写“文贤慧”三个字了。 到了学校,还没到上课时间,慧姐就去找文贤莺。由于慧姐的特殊情况,她进出办公室基本没人管。 不过平时没到上课时间,慧姐基本上都是和小伙伴们玩耍,很少会来办公室,今天看到慧姐来了,文贤莺就觉得挺奇怪,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这儿了?” 办公室里还有娄秀才和罗竖,慧姐就没吭声,走到文贤莺身边,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道: “我有话跟你讲,快跟我出去。”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呗。” 文贤莺扭过头看着慧姐的脸,那小脸蛋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慧姐晃了晃肩膀,又说道: “不能在这儿说,会被别人听到的。” 这话声音挺大的,娄秀才就笑着打趣道: “哎哟,二小姐你也有秘密啦。” “那当然,你们不许偷听哦。” 慧姐拉着文贤莺的手,就往外面跑。 文贤莺不忍心坏了慧姐的兴致,便配合着走出来,到了一处角落,停下问道: “好啦,这儿没人啦,什么好事呀?快说!” 慧姐把脑袋在文贤莺身子左右两边各探了一下,这才缩回去,颇为认真地说: “石宽昨天是不是想连你?”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还以为慧姐昨天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今天一来这儿还是这个话题。虽然脸红,但这儿没别人,她还真挺想试探一下,于是反问道: “要是我和他连了,你会不会生气呀?” 慧姐把头摇得像个小拨浪鼓,傻笑着说: “不会,我可害怕被雷公劈了,我才不生气呢,如果他要连你,你就给他连呗。” “那这样啊,我就不怕被雷公劈吗?” 慧姐这么固执地坚持一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文贤莺不想走开,想好好诱导一下,让慧姐把背后的事情说出来。 第388章 晴天霹雳 “雷公才不会劈你呢!” “为什么呀?” “我也不晓得,雷公就只劈我,不劈你,也不劈三姨娘和陈管家。” 说这话的时候,慧姐的小嘴就撅起来了,她和石宽结婚的那晚,雷公响了老半天。可前阵子文贤安娶赵丽美,雷公连个屁都没放。这雷公摆明了是跟她过不去,也不晓得她上辈子是怎么得罪雷公了。 “三姨娘和陈管家?” 文贤莺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话听着就跟真的被雷公劈了似的,把她的脑袋都劈得暂时空白了。 “对呀,三姨娘被陈管家连了,你可别往外说哦。” 慧姐立马又变回那傻乎乎的样子,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不能让文贤莺把这事说出去。 文贤莺的身子直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你是怎么晓得三姨娘被陈管家连了?” “石宽不跟我玩,有一天我就和秀英出去玩,我躲秀英的猫猫,就钻到总管房后面去了,从那个小窗子看见三姨娘在里面,他们两个偷偷的连起来了。” 原来呀,有一天学校放假,慧姐闲得无聊,就跑出去玩了。 总管房后面是一条臭水沟,还长满了荆棘。因为这里不是谁的私人地盘,也没人来清理,平时连野猫都懒得从这里过,谁能想到慧姐为了躲猫猫,竟然钻到那里去了。 钻进去也就算了,碰巧当时方氏和陈管家两个人,正在里面肆无忌惮的挥汗如云呢。 这可把慧姐看傻眼了,同时她也晓得一男一女偷偷在一起,肯定是在干那事。所以昨天看到文贤莺和石宽在小房间里,她马上就想到了这件事,才会那么问文贤莺和石宽的。 文贤莺的脑子像被一群蜜蜂围着转,嗡嗡直响,感觉天好像要塌啦!慧姐可不会撒谎,她娘和陈管家的事儿那肯定是真的。 慧姐瞧着文贤莺像丢了魂儿似的,小脸儿煞白,心里有点儿慌,赶紧抓住那两只胳膊,用力地晃了晃,着急地问: “你怎么啦?该不会真被石宽连了吧?” 文贤莺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睁开,苦笑着说: “你不会告诉别人哈?” “嗯嗯!我肯定不说,也不生气。” 慧姐还当文贤莺问的是被连的事儿呢,一个劲儿点头。在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就数文贤莺对她最好啦,她怎么会生文贤莺的气呢。而且她可讨厌,可害怕被连了,每次石宽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意思,她就会跳着脚跑开。文贤莺不怕,那就让石宽连呗。反正她只要她跟石宽在一块儿,石宽不跑掉就成。 文贤莺知道慧姐误会了她的意思,也不想解释,伸出小指头,轻轻地说: “来,我俩拉钩。” 慧姐把胖乎乎的小指头和文贤莺的小指头勾在一起,奶声奶气地念着那几百年都不变的誓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一整天,文贤莺都感觉晕晕乎乎的,连中午饭都不想吃。以前只是听说别人家有这档子事,没想到现在居然轮到自己了。 就算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令人羡慕的家庭,也跟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得经历这些烦恼和忧愁。这么一想,命运对谁还真是一视同仁呢。 傍晚,她没骑单车,而是推着走,和慧姐还有秀英一起慢悠悠地往家走。 因为下雨,道路有些泥泞,慧姐凑过来问道: “你是不是怕摔倒,屁股上沾上大粑粑,就不敢骑车啦?” “嗯,我是会摔倒的人。” 文贤莺有些呆滞地回答着,两眼茫然。 秀英听出这话不太对劲,担忧地问: “三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文贤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摇头否认。 文贤莺都说了没事,秀英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说道: “看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呢。” 有事也得说没事啊,文贤婈不在,出了这种事,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就算文贤婈在,也不好意思开口。这么大的事,只能深埋在心底,文贤莺觉得好无助。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时,看到庄龙领着十几个人,脚步匆匆地向前跑去。虽然一个个都穿着军装,可看起来就像一支杂牌军,或者说更像一群土匪。 现在的保乡团已经不叫保乡团了,改名叫龙湾预备连,庄龙也已经晋升为副连长。他每天早晚都会带着队伍跑上一段路,街坊们都见怪不怪了。 文贤莺回到家,在天井里遇到了母亲,她突然觉得很陌生,冷冷的看了一眼,就走回自己的西厢房。 “这姑娘,见了人也不问一声,真是越大越没礼数了。” 平时的文贤莺,嘴巴那叫一个甜。今天看起来却像是谁欠了她十万九千七似的,方氏不由得在小声嘀咕。 文贤莺依稀能听到母亲在说话,可她压根儿不想理,甚至都不看客厅里的小芹一眼,一下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芹瞅见文贤莺这副模样,心里直犯嘀咕,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轻声问道: “小姐,您是打算先洗澡再吃饭呢,还是吃完饭再洗澡呀?” “我不饿,没胃口。” 文贤莺坐在书桌前,双手插进头发里,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太太让珠姐端了碗鸽子汤过来,我给你热热吧。” 文贤莺以前是和方氏一起吃饭的,后来高枫和罗竖来了,年轻人嘛,生活习惯不太一样,就分开了,自己在西厢房这边开小灶。再后来高枫和罗竖都去学校住了,她也没再回去和方氏一起。不过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方氏都会让阿珠送点儿过来,当然啦,逢年过节,母女俩还是会一起吃饭的。 “我不想喝,你喝吧,我想眯一会儿,别来吵我。” 中午没吃饭,到现在也不觉得饿,文贤莺心里乱糟糟的,一头栽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 第389章 高枫被抓 没过多久,估摸天已经黑透啦,外面突然变得闹哄哄的,文贤莺一把掀开被子,探出了小脑袋。 这不是罗竖的声音嘛,听着好像挺着急的呢,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儿了。文贤莺赶紧跳下床,小跑着过来打开了门。 罗竖和古得金俩人在客厅里,正缠着小芹说事儿呢,一瞅见文贤莺开了门,赶忙迎上来搭话: “贤莺,不好了,那些官兵把高枫给抓走了!” “庄龙他们?” 文贤莺立马就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庄龙那一行人往前头走,敢情是去找高枫的麻烦了。 “就是他们,非说高枫通匪,我们拦也拦不住,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罗竖急得不行,平日里的那份淡定都没了。 文贤莺这下也彻底慌了神,声音都变了调: “这可咋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古得金年纪稍大些,遇到事儿也相对沉着些,他开口说道: “柱子已经去找石队长了,我刚才也去通知了大少爷,三小姐你别着急,等他们来了再商量办法。” 文贤莺脑子里也立刻浮现出石宽的身影,紧紧握着拳头在身前晃悠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石宽,怎么还不来啊,真是急死人了。”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石宽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也不管不顾的,上来就揪住罗竖的衣领,愤怒地骂道: “你这家伙,高枫的枪给你玩了这么久,你居然连个人都看不住,还算什么男人啊。” 罗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石宽对他有怨气,所以才让柱子去喊石宽,自己先跑到文贤莺这儿来了。他等石宽把话都说完了,这才抓住石宽的手腕往一边掰去,说道: “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得赶紧想想怎么把人救出来才是正事儿。” “这还用想吗,柱子,快去通知弟兄们,带上家伙,跟我走!” 石宽松开罗竖,把人往后面推了推,然后大手一挥,风风火火地就往外面走去。 那柱子刚才可没石宽跑得快,这会才呼哧带喘地跨进门口,听到石宽的话,转身又要往外跑。 “都给我站住!” 外面院子里,文贤安双手背在身后,扯着嗓子一声吼,把所有人都给喊住了。 他今晚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下嘴唇,心里就犯嘀咕,觉得可能要出点什么事儿。这不,吃饱了出来溜达溜达,就碰上古得金了,说高枫被人带走了。他让古得金先到这儿来,自己在后面慢慢琢磨琢磨。 高枫得救,可绝对不能让石宽把护院队给带去,不然这事儿可就闹大了。高枫就是个外人,又不是他的姨太太,哪能这么兴师动众的。 石宽对文贤安还是有点犯怵的,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那不救人啦?” “救,谁说不救了。可你要是带上护院队员一起去,是想跟预备连的人干一仗吗?你们打得过人家吗?” 文贤安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走进屋子里。 一句话把石宽噎得没话说,预备连现在可有一百号人呢,而且跟当初的保乡团可大不一样了,他们这几十号护院队员,到了那儿,能拿人家怎么样? 文贤莺急得直跺脚,过来晃着文贤安的胳膊说: “哎呀,哥,那你倒是快说说该怎么办呀?” 文贤安稳稳当当,环顾了一下众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我们只晓得高枫通匪,其他的什么都不晓得,可不能鲁莽行事。依我看呐,还是先派个人去牛镇长那儿问清楚情况,回来再做打算吧。” “大少爷说得对,这样你们就先在家里等,我和石宽去跑一趟。” 这话是罗竖说的,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瞅了瞅石宽。他想着在这种情况下,石宽应该不会记仇,会跟他一块儿去的。 石宽还真就记仇了,他白了罗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吭声。要去也是他和文贤安去,罗竖不过就是这里的教书先生,去了能有啥用啊?不过看文贤安的意思,好像不太想去,那他也只好这样了。 文贤莺走了过来,才不管这么多人盯着看呢,拉起石宽的手,说道: “走,我跟你去,我是校长,枫枫也是我请来的,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罗竖有点难为情,同时也有点担心,他举起一只手,说道: “贤莺,你一个女孩子家,恐怕不……” “没什么好恐怕的,这是责任和担当。” 文贤莺说着就拉着石宽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其实石宽也不太想和文贤莺一起去,两人的矛盾还在白热化阶段呢,就这么去了,像什么样子啊?不过文贤莺的气场完全把他给镇住了,是啊,担当和责任这两个词分量可重了,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她一个女的,居然这么勇敢。那作为男人,如果不去的话,那可就太窝囊了。 石宽迈开步子,顺势把文贤莺的手甩开,说道: “去就去,我是男的,别拉我的手,拉拉扯扯的,多不像话。” 文贤莺不吭声,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曾何几时,石宽那可是找尽各种由头来亲近她的,如今连手都不愿碰了。 没办法,其他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宽和文贤莺走出去。 到了外面的大路上,石宽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又立马加快脚步跟上了文贤莺。他刚才在家洗澡来着,毛瑟手枪还搁在桌子上呢,柱子来叫得急,出来时都没把手枪带上。 本来是想回去拿上的,不过转念又一想,文贤安刚才说了,预备连现在是人多枪也多,他就算把枪带上,也没什么用,所以干脆就空着手,这样还显得自己更有胆量呢。 到了牛镇长家门口,好几个士兵端着枪在那儿站岗呢,石宽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石宽,来找你们李连长,麻烦进去帮忙通传一声。” 第390章 对峙 那几个士兵上上下下打量了石宽和文贤莺好一会儿,他们其实也认识石宽和文贤莺,这会儿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怪声怪气地调侃道: “哟,这不是石队长和石夫人嘛,看着还挺登对的嘛,找我们连长有什么事啊?” 文贤莺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咬着嘴唇,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不是他夫人呢,我叫文贤莺,是学校的校长。” 说话的那个士兵嘴巴还是挺利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贤莺的胸脯,色色地说着: “你不是他夫人,难不成是我夫人?我可没那好福气哦。我看你俩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要不就凑合凑合,当他夫人得了。” 旁边的几个士兵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嚷嚷道: “小六,这么漂亮的小姐你还挑三拣四的呀,要是当我夫人,我能三天三夜不下床。” “哈哈哈……你是想把自己干秃啊。” 另一个士兵也跟着起哄。 一时间,各种荤言秽语不绝于耳。 文贤莺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她躲到了石宽身后,狠狠地瞪着这几个无耻之徒。 石宽倒没怎么动气,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几个人肯定是得到了上头的授意,不然哪敢这么嚣张。这就叫狗仗势欺人,要是搁以前,他也会这么干,毕竟能调戏文贤莺这样的大美女,谁心里会不舒坦呢? 石宽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个叫小六的士兵跟前,贴着他的耳朵,却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兄弟,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听过没?” 小六还是挺机灵的,一下就明白了石宽的意思。文家和牛家不就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嘛!文家得势的时候牛家就弱势,牛家得势了,文家也会失势,风水轮流转嘛。要是做得太过分,等下次文家强大起来,吃亏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想通了这一点,小六赶忙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说: “石队长,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嘴欠,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啦。” “嘿嘿嘿,那麻烦去通报一下李连长。” 石宽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也没再计较。 小六知道石宽来这儿是为什么,可他不敢直说,只能支支吾吾的。 “石队长,您……您是来找高老师的吧。高老师可不是我们……我们连长带回来的。” “那就是牛镇长,牛镇长和姓李的不是一伙儿的吗?” 文贤莺有点儿急了,忍不住又站出来说道。 “李连长是李连长,牛镇长是牛镇长,李连长只是暂时住在牛镇长家,而且他今晚不在这儿。” 小六眼神躲闪,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先低下去了。 石宽觉得有点儿奇怪,正想再问问,里面就传出了阿发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啊?吵吵嚷嚷的。” 小六赶紧回头,对走出来的阿发说: “张排长,石队长来找连长。” 阿发现在也当上排长了,他没搭理小六,晃着那条还不太灵活的胳膊走到石宽面前,小声问道: “石队长,李连长不在家,您是不是要找牛镇长?” 阿发这话,让石宽听着总觉得是提前想好的。他心里暗暗猜测,高枫肯定没事儿,绝对是毫发无损的。 今晚这事儿可能就是一场戏,要想让高枫安全回去,就得配合着把戏演完。 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石宽还是挺小心的,也小声回答道: “那就麻烦您帮我通报一下牛镇长。” “您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阿发说完,一路小跑着进去了。 石宽瞧着那生硬的语言和不咋协调的动作,心里就断定,这十有八九就是一场戏。他不动声色地回头瞅了眼紧张的文贤莺,忍不住暗自发笑。 没一会儿,阿发就跑下来了。 “石队长,三小姐,快请进!” 这戏演得也太假了,石宽真是服了,搞不懂这帮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回头跟文贤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跟着阿发走了进去。 上次来牛镇长家,他是被五花大绑着推进去的,这次虽说不是大摇大摆,但也还算淡定。 上了二楼,到了牛家的客厅,就看见牛镇长和庄龙俩人坐在茶几前。那庄龙为了遮住缺耳,留了一头长发,又戴了顶军帽,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石宽先冲两人抱了抱拳,笑着打招呼: “牛镇长,庄副连长,二位好兴致啊!” 牛镇长和庄龙俩人不冷不热的,庄龙还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问: “石队长,找我们牛镇长有什么事啊?” 文贤莺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哪能受得了这种慢吞吞的对话,一下就站了出来,气呼呼地问道: “庄龙,你别装糊涂!你凭什么乱抓我的老师?” “哟哟哟,这不是文校长嘛,平时看着挺文静的,怎么到这儿就这么大火气啊?” 那庄龙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洋沙发面上,一脸戏谑的表情。 石宽把手搭在文贤莺的肩膀上,稍微用了点力按住,劝道: “别急别急,有话好好说嘛,牛镇长可是个敞亮人,不会对高老师怎么样的。” 文贤莺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急躁,只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往上吹了口气,把那扑到脸上的乱发吹开。瞧见旁边有个座位,便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石宽也在文贤莺身旁坐下,淡定地看着牛镇长。 牛镇长倒是挺爽快,挪动了一下那胖乎乎的身子,开口道: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高老师是我让庄龙带人去抓的,原因嘛,你们心里有数。” “我们不清楚,还望牛镇长大人给我们讲讲清楚。” 柱子来找他时,就说庄龙以高枫通匪为由把人抓走了,石宽这会儿却故意装糊涂。 牛镇长哈哈笑了起来,朝着候在另一边的小翠挥了挥手,说道: “高老师通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石宽故作惊讶,眉毛一扬,打趣道: “还有这等事?高老师长得这么水灵,要是和土匪有牵连,说不定就不是通匪,而是土匪头的压寨夫人了,你说是不是?” 第391章 唇枪舌剑 牛镇长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把目光投向了庄龙。 庄龙赶紧把身子坐直了,有些不自然地说: “压不压寨夫人,那是土匪的事,我们只晓得外面有传言说高老师和土匪有往来,那自然就得抓人。” 石宽微微一笑,立刻回答: “你也说是谣传,谣传的事你也拿来当真啊。” 庄龙的脸马上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又说: “谣……谣传也是有根据的,我们去黄峰镇查了,根本没有人是她的同学,这个他解释不清楚,那谣传就是真的。” 文贤莺本来也想插上几句嘴的,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庄龙说去黄峰镇查过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可就不好解释了,她无奈地看向石宽。 石宽用余光瞥见文贤莺看过来,不仅没有迎上去,还装作没看见。他心里快速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拿定了主意: “上次高老师失踪,其实不是去黄峰镇的同学家,而是被土匪给掳走啦。” 这话一出,不但牛镇长和庄龙惊得合不拢嘴,就连文贤莺也惊讶得不行。这石宽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呀,怎么把这事都给说出来了? 小翠把茶水端了上来,在石宽和文贤莺面前分别放了一杯,然后就退了回去。 牛镇长和庄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过后,才不解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高老师长得漂亮,土匪劫走了,怎么又会给放回来呢?” 石宽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去上面的浮叶,轻轻地抿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们啦,我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多少还是有点名气的,高老师被土匪掳走后,心里一害怕,就把我的名号给报出来了,那土匪头子居然就把她给放了。” 庄龙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茶几,站起身来就要指着石宽大骂一通。 “胡说八道,土匪哪有这么好心,好不容易把人掳走,就凭你的名号就放人,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 石宽面不改色,等庄龙骂完,又停了一小会,这才开口说: “你是不是还想说高老师勾结土匪,把土匪引来打你们保乡团啊?” 庄龙好像被石宽提醒了一样,立刻回应: “对,老爷,他招了,就是他们和土匪勾结,前来攻打我们的,把他拿下。” 牛镇长和庄龙的反应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把一手抬起来,制止住庄龙。板着脸看着石宽,声音沉沉的说: “你继续说下去。” 石宽心里很冷静,他知道说出真相牛镇长不会相信,毕竟太离奇了,也不可能相信。所以真真假假,就让这帮人去猜呗。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和那土匪头宋老大还是有点交情的。所以他们给我面子,当然就把高老师放了。也许是他们下山一趟,不愿意空手回去,这就来劫你们咯。” “老爷,他……他也通匪,阿发,带人上来,给我把这贼人给拿……” 庄龙气急败坏,挽起衣袖就要过去擒住石宽。不过被牛镇长看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又只好缩了回去。 石宽站了起来,笑着把外套扯开,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里面。他知道有时候示弱就是进攻,说道: “我知道庄副连长不会相信我,也知道不能和官府作对,所以都没带枪来,也准备了让你们把我抓住。” 牛镇长抬手示意石宽坐下来,仍旧用了不大不小的声音阴冷的问道: “说说你和宋老大的交情。” “说就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他认识还得亏了牛公子,这你也知道。不过真正有交情是我带着银元去仙人拐,他敬重我是条汉子,也不耍花样,所以称呼我一声兄弟。” 石宽说完,又慢慢的坐回了位置之上。 庄龙终归还是忍不住,被牛镇长制止了两回,还是要出来反驳。不过这次他温和了许多,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说: “你那也算是汉子,当时要不是我们几个陪着你去,估计你都得尿裤子。” 接二连三的被庄龙反驳,石宽也是忍不住了,决定要给点打击,便轻蔑的说: “是不是汉子那也不是我说的,你是汉子,为什么耳朵都被割了还不敢吭一声。” 这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啊,庄龙气的头发都快冒烟了,“蹭”了一下又站了起来,骂道: “就是你勾结的土匪,当时我们都被割了,就你们几个不被割,这就足以证明你们和土匪是一伙的。” 石宽把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话我都说完了,他们来劫高老师,就是想搞点钱花花,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人在这里了,不信就把我抓起来。” 文贤莺很是焦急,心里暗骂石宽。编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要说出真相来。要是牛镇长他们这么通情达理的话,就不会把高枫抓起来了。 牛镇长并没有要抓人的举动,缓慢的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 “你和高老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报你的名号。” “这还要我明说吗?我是护院队的队长,比较威风,又长得一表人才,自然就有女人青睐,她报我的名号又有什么奇怪。” 石宽恬不知耻,得意的说着,说完还不忘看了文贤莺一眼。 如果不是在这场合,文贤莺肯定会给石宽一个大白眼的。现在她只担心着高枫的安危,哪管石宽怎么胡说八道啊。 石宽所说的一切,在牛镇长看来,似乎都合情合理,找不出什么毛病。重要的是他都不想抓石宽,他的对头是文敬才,石宽只是个勉强能上台面的人物。今晚还是先给李连长一个大大的人情,把李连长拉拢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牛镇长把面前都已经凉了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靠到了那椅子背上,懒懒的说: “你说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不过她确实是见过土匪的,我也不能就这么的放了,你说是不是?” 第392章 岔路口 聊到这儿,文贤莺突然就开窍了,忙不迭插嘴道: “你想要多少钱,直说呗,我尽量凑给你,不过你可别漫天要价啊。” 石宽也觉得兜来兜去,无非就是要钱。可要是只为了钱,这场戏似乎也太简单了,他瞅着牛镇长,等着看他什么反应。 牛镇长手指悠闲地敲着沙发扶手,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三小姐,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哪能随便要钱啊?高老师的嫌疑可大着呢,你们要是想保她出去,那就交点保释金吧。” “意思都一样,你就说个数吧。” 文贤莺有点不耐烦了,脸拉得老长。 “五万,这不多吧,你们把钱拿来,让高老师写份保证书,我就放她走。” 牛镇长随意地举起一只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傲慢地吐出这几句话。 五万都能抵当时的五百个银元了,还说不多。不过人在人家手里,只能任人摆布,文贤莺也懒得和这些丑恶嘴脸的人讨价还价,腾地站起来说: “五万就五万,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筹钱。” 文贤莺总是风风火火的,搞得石宽也有点措手不及,只好也站起来准备一起回去。这时牛镇长却突然来了一句: “等会儿,你们就不想先看看高老师吗?” 石宽和文贤莺对视一眼,又缓缓地坐回座位上,他心里明白了,之前的都是铺垫,正戏这才刚开始呢,于是说道: “那我们就先看看人,这买卖嘛,也得先看看货,牛镇长真懂行。” 这话有点逗趣,不过牛镇长也不在意,朝庄龙摆了摆头。 那庄龙似乎还没进入状态,稍稍一怔,随即“哦”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文贤莺也想看看高枫,便耐着性子在那儿等着。 没过多久,庄龙一个人跑上来了,面露难色,凑到牛镇长跟前,嘀咕了几句。 牛镇长脸色微微一变,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平静。说道: “真不凑巧,高老师被人带走啦。” “谁?谁带走的?晚上又没船,谁能把她带走?你们是不是想反悔啊,两个大男人,谈好的价钱居然不作数。” 文贤莺气不打一处来,手指颤抖着指着牛镇长和庄龙,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石宽却一下子就猜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淡定得很,不慌不忙地问道: “是不是李连长把高老师带走了?” 庄龙的表情有点怪异,有点紧张地回答: “就是李连长,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石宽心里暗暗冷笑,这么差劲的演技,能看不出来吗?不过表面上还是得配合一下,说道: “在龙湾镇,除了李连长,还有谁敢在你镇长家把人带走啊。” “那是,那是!” 庄龙不自然地点点头。 文贤莺却还没搞明白状况,依旧气呼呼的。 “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在背后耍那些阴招,要是高老师有个什么闪失,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老师没事,我们回去吧,五万块钱虽然不是很多,但大晚上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 石宽又站起来,主动拉起文贤莺的手,往楼下走去。 才出门口,都还没迈下楼梯呢,文贤莺就把手甩开。石宽的表现令她非常不满,她可不愿意让这样的人牵自己的手。 石宽微微一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来时是文贤莺想拉他的手,回去怎么就变成他主动拉文贤莺的手了?好笑的是,两人都不愿意被拉。 下了楼,文贤莺噔噔噔的走在前面,也不等石宽。 石宽不慌不忙,走到那几个士兵旁边,还轻松地问了小六一句: “你们李连长和高老师去哪儿啦?” 小六知道还得继续演戏,不过心里清楚这出戏差不多圆满了,就压低声音说: “他带着高老师从后门出去了,去哪儿我可不知道。” “谢啦!” 石宽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去追文贤莺了。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可因为是冬天的晚上,还下着点毛毛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文贤莺在城里买的小皮鞋,踩在这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这灯光昏暗的夜晚,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空荡荡的,还有点害怕。 文贤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等着石宽跟上来。感觉到石宽到了身后,就嘟囔道: “我钱不够,又不想找别人借,你借点给我吧。” “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呀?你又不是我婆娘。” 这时候的石宽,其实并没有太生文贤莺的气,而是用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回答道。 文贤莺怎么也没想到石宽会这么说,她身子一转,回头狠狠地瞪了石宽一眼。不过马上又转了回来,满不在乎地说: “不借拉倒,我找老太太借去。在文家,我还能借不到钱?” “老人家的钱,可不能让你这么乱花。我去跟她说,让她别借给你。” 在这浑浊的街道上,还是能看清文贤莺那明亮的眼睛,石宽心里还是有那种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只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不愿意面对现实,想抱就抱了。现在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已经不可能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她去找老太太借钱,石宽是不可能会去阻止的,可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文贤莺很不理解,又稍微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你走错了。” 看着文贤莺那生气的背影,竟也是那么的动人。石宽真想像五根那样,把人给拐走了,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 “你才走错了,人生的路会有许多岔道,走错了,终点就不一样了。” 文贤莺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能是在提醒石宽,情缘已经斩断了,那就要彻彻底底的断掉。藕断丝连,受伤的不仅仅是自己。 石宽也能大概明白文贤莺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回应,又说道: “你走那边是见不到高枫的。” 第393章 搅局 这话让文贤莺直接就呆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回头一脸疑惑地问: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想去瞅瞅高枫吗?” 石宽微微侧着头,他就爱这么看着文贤莺,趁着今晚两人关系还不赖,得多看几眼。 “高枫不是被李连长带走了吗?” 对于石宽的话,文贤莺将信将疑。不过这家伙也总能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刚才在牛镇长家表现得那么沉着,说不定早就想好办法了呢。 石宽不搭理文贤莺,转身往左拐。 这边是通往集市的那块空地,白天小贩们把摊位摆得满满当当,晚上就空荡荡的。不过旁边的醉仙居和春香楼,还是灯笼高高挂起,晚上也照常开门营业。 快走到集市的空地时,街道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文贤莺瞅着春香楼门口那两个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心里有点不舒坦,开口问道: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和我一起去买春吧?” 文贤莺这一提,石宽才想起来春香楼,还有那皮肤雪白的阿香。他转过身,盯着文贤莺看了两秒,抖着腿,流里流气地说: “春香楼我就不带你去了,要去也是我白天自己去。旁边的醉仙居倒是可以上去坐坐,走吧。” 文贤莺一听,狠狠地瞪了石宽一眼,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走。都这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带她来喝酒,真是莫名其妙。 石宽也没去拽人,只是慢悠悠地说: “高枫在上面,你不想见见高枫吗?” 这一整晚,文贤莺感觉自己就像被石宽当猴耍了似的,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没好气地说: “你能不能别总是神神秘秘的呀,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不好吗?凭什么说高枫在上面?” 石宽咧嘴一笑,笑得有点贼,他抬手往醉仙居大堂里一指,那里有抱枪而坐,正悠哉悠哉吃着花生米的花公。 花公文贤莺是认识的,她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花公和高枫能有什么关系,不过看石宽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又将信将疑的,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花公在大堂里看到文贤莺和石宽,只是稍稍怔了一下,并没有要阻拦或者询问的意思,石宽这下更加确定高枫就在楼上了。 反而是跑堂的小二,肩膀上搭着一块布,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三小姐,石队长,这么晚了你们也来喝酒呀?” 文贤莺没搭理他,直接踏上了楼梯。石宽回了一句: “李连长约我们,我们上去跟他喝两杯。” 小二有点纳闷,但也没阻拦,只是扭头看了看花公。 龙湾镇不大,晚上来喝酒的人不多,楼上就左边靠街的那间雅间里还亮着灯。文贤莺走到门口,果然听到里面传出高枫的声音。 “李长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没通匪啊,这罪名我可不能认。” “罪不罪名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我把你放了,庄龙和牛镇长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说了我谢谢你,可我真没通匪。” “好好好!我相信你没通匪,来来来,我们干了这杯。” “我已经喝了不少了,我要回去了。” “别着急嘛,这么美好的夜晚,难得咱俩这么有缘,就再喝一杯。” 文贤莺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稍作迟疑,轻轻推开了门。里面明亮的马灯高悬着,高枫和李连长正相对而坐,方桌之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可却似乎没怎么动过筷子。 “李连长,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全体老师来醉仙居吗?怎么现在就只偷偷请高老师一个人呢,这可不太像话哦!” 高枫和李连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高枫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那眼泪啊,都快流出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招着手,高声喊道: “癫癫,你怎么才来呢?我都快急死啦!” 李连长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赔上笑脸: “哟,是文校长啊,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没来得及请你们。来来来,快一块儿坐下。” 石宽从文贤莺身后像只灵活的小狗一样,哧溜一下就挤了进去,满脸堆笑地说: “李长官,您可不能光请老师不请我啊,既然我都来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石宽话说完,人就已经到了桌子跟前,伸手抓起一块肥美的鸡胸脯肉,“吧唧”一口塞进了嘴里。末了,还把手伸到了李连长面前,本想拿他的衣服擦擦手指上的油,不过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又赶紧缩了回来,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擦。 今晚的事情大多都在李连长的计划之中,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文贤莺和文贤安,或者是文贤莺和那个罗竖,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个有点猥琐的石宽。 刚才石宽站在文贤莺身后,外面光线太暗,他也没看清是谁。现在看清了,心里不禁有些厌恶,他板着脸说: “石队长,你能不能文明点啊,拿双筷子夹着吃嘛!” “哦!我这人粗鲁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拿筷子夹。” 石宽可不想招惹李连长,不过嘛,倒是想稍稍捉弄一下他。他嘴里的鸡肉还没嚼完呢,就又伸手去拿李连长的筷子,夹了一块猪蹄肉,愣是往那几乎没剩多少空间的嘴里塞。 李连长气得呀,真想动手打人,忍不住多骂了几句: “你……你怎么这样呢?” 石宽的嘴都快动不了了,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含含糊糊地说: “我……我怎么啦?” 这石宽啊,平时是有不少乡下人的一些陋习,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文贤莺一下就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强忍着笑,走过来一把夺过石宽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李连长面前,骂道: “怎么回事?你拿李连长的筷子夹菜,还问怎么回事,也太奇怪了吧。” 石宽把嘴里嚼得还不够碎的鸡肉和猪蹄使劲咽下去,用手在胸口拍了好几下,这才翻了个白眼,回答说: “什么奇怪呀,是他让我用筷子夹的,这儿又没有多余的筷子,不用他的,难道用高老师的啊。” 第394章 烦心事 高枫之前还是满脸愁容呢,被石宽这一连串的举动逗得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起身拍了拍石宽的肩膀,又把文贤莺拽到另一边坐下,笑着说: “石队长是个大老粗,没那么多讲究,李连长是军人,在战场上用沾满血迹的手抓饭吃都稀松平常,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李连长心里其实挺不爽的,可高枫都把话撂那儿了,他也不好意思发火呀。只见他黑着个脸站起身,走出雅间,扯着嗓子朝楼下喊: “小二,再拿壶酒来,再加两副碗筷哈。” 石宽在里面对着李连长的背影指了指,还对文贤莺和高枫挤眉弄眼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偷笑。 花公出了个好点子,李连长自己又稍微改动了一下,觉得演完这出戏,肯定能跟高枫的关系突飞猛进。 这戏其实挺简单的,就是让庄龙大张旗鼓地去把高枫抓回来,然后他再闪亮登场,来个英雄救美。本来一直都挺顺利的,可谁知道快结束的时候,石宽这家伙突然冒出来了,真是太扫兴了。 李连长回到雅间,没好气地问石宽: “你来这儿干什么?” 石宽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堆满笑容,笑嘻嘻地说: “我们听说高老师被抓了,可急坏了呢,就赶紧去了牛镇长那儿。好说歹说,花了五万块才把高老师保释出来。本来想让牛镇长带我们去看看高老师的,结果发现高老师已经被你带走了,我就一路找过来啦,可算找到这儿咯。” 李连长心里也清楚,高枫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跟自己好上的,得慢慢培养感情才行,所以才把高枫带到这儿来喝酒。 他还故意留了些线索,好让找高枫的人能顺藤摸瓜找到这儿。本来还想着还至少要等一个多小时呢,没想到和高枫的屁股还没坐热,人就已经到了。 保释金嘛,这可是跟牛镇长商量好的,就是随便说个数,让这出戏更逼真些。现在石宽提到了,那他就把戏演完呗。 只见李连长猛地一拍桌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嚷嚷道: “真是荒唐,我把人带出来,他竟敢要保释金。你们交了没?交了的话跟我走,我给你们要回来。” “还没呢,李连长您真是太仗义了,那我们可就太感激,也不用再去凑钱啦。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小二还没把碗筷送来,石宽就一把抓过高枫面前的酒杯,自己把酒倒满,却不给李连长添酒,直接举杯伸了过去。 李连长和石宽没怎么打过交道,还以为石宽就是个没规矩的乡下糙汉呢。这下更不把石宽放在眼里了,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稍稍示意了一下,不屑地说: “看样子石队长在文家的地位不低啊,都能代表文家谢我了。” “那可不,全靠我家那傻婆娘,我才混了个队长当当,代表可不敢当,今晚就我们几个,我就先带头谢过您啦。” 石宽说完,仰头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还粗俗地“啊”了一声,那尾音拉得老长。 带她找到了高枫,文贤莺心里挺高兴的。可石宽说慧姐是傻婆娘,这就让她有点不高兴了。她狠狠瞪了石宽一眼,嗔怪道: “真是没个礼数,你这是敬酒吗?就知道自己喝,给李长官倒酒了没。你就不能等小二把碗筷拿来,大家一起敬吗?” “这不是一高兴就忘了嘛,我……我……” 不管文贤莺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反正石宽是打算继续装粗鲁了。在李连长面前可不能表现得太机灵,最好是被当成笨蛋,这样以后才不会有麻烦。 当局者迷,高枫现在也等于是旁观者了。她一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这时小二把碗筷拿了上来,大家也就开始喝酒吃菜,说一些客套的话。 酒过三巡,菜又添了一轮,四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文贤莺担心夜长梦多,略带歉意地说道: “李连长,时间不早啦,要不我们就散了吧,下次再找机会喝。” “行,下次再聚,那我先去结账。” 上次没忍住捏了高枫的下巴尖,差点把好事搞砸了,这回李连长不着急了,很有绅士风度地答应了文贤莺的提议。 石宽却还没尽兴呢,见大家都起身准备下楼,也不好说什么,抓了碗碟里剩下的鸡爪,边啃边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下了楼,结完账,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到了石拱桥头。 石宽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惹李连长不高兴,这不,他把手里的鸡爪残骨扔掉,微微弯着腰,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李连长,送这么远了,就别再送啦。” “哦!好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就不送啦,回见!” 牛镇长家在南边,文家大宅在北边。李连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到这儿来了,只好尴尬地说几句听起来挺有深度的话。 高枫心里松了一口气,出了醉仙居酒楼,李连长还跟着,她心里有点慌,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把人赶走。现在石宽帮她说了,可真是感激不尽啊。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李连长和花公朝南,石宽他们三人就跨过石拱桥。 快到文家大宅门楼前时,文贤莺打趣道: “枫枫,你这命可真好,以后就是军太太咯。” “叫你笑话我,看我不掐死你。” 虽说平平安安地被放出来了,但高枫知道以后麻烦少不了。被文贤莺这么一调侃,有点恼火。掐文贤莺的时候,可不像平时那样轻轻掐一下,还真使了点劲呢。 冬天穿的衣服厚,再怎么用力也掐不到肉,文贤莺腰一扭,人就躲开了,呵呵笑道: “我可没笑你,看李连长的架势,以后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常客,你顶得住吗?” “唉!真是麻烦!” 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和罗竖之间没有什么进展,倒是这些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此刻她这想见到的是罗竖,可是罗竖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第395章 归来 “还有得麻烦呢,一会让贤莺告诉你,我们在牛镇长家怎么说的,下次李连长找你,别把话说岔了。” 把人给带回来了,石宽的兴致就不怎么高,说完了这话,就去拍门让老陆开门。 高枫瞅了文贤莺一眼,她不知道他被抓了之后的事,石宽和文贤莺在牛镇长家到底说了什么?听这口气,好像也是个大麻烦,高枫心里啊,更加的乱成了一团麻。 虽说高枫只是学校的老师,可也算是文家的人,老陆自然是很上心的。他压根儿就没睡,石宽刚一拍门,他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哗啦”一下推开那厚重的门,把人迎了进来。 不仅老陆没睡,罗竖也一直在文家大宅等着呢。古得金他们都围在文贤莺的西厢房里,他却时不时不安地出来溜达。 这不,刚走到门楼前,就瞅见高枫他们三人进到宅院了,立马像只兔子一样冲了过去,伸出双手,兴奋地大喊: “回来啦,你们可算回来啦,有没有事啊?” 看到罗竖冲过来,高枫就稳稳地站在原地,她可不是高兴得愣住了,而是站好等着罗竖过来把她抱住,然后转上好几圈。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高枫都已经做好脸红心跳的准备了,结果罗竖到了跟前,却没抱她。只是抓住她的手使劲晃了晃,估计都不到三秒钟,马上又去抓文贤莺的手了。 罗竖还是激动得不行,握着文贤莺的手晃了几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又转到石宽面前。 也不知道是因为男女有别还是怎么的,他对石宽反倒张开了双臂,一下子就抱了过去,还在他后背上捶了一下,说道: “谢啦兄弟!” 石宽心里还对罗竖有点气呢,反应没那么热烈,就任由罗竖抱着。对那声“兄弟”也有点抵触,回了句: “行啦行啦,外面冷得要命,赶紧回去吧。” 罗竖这才松开手,又对旁边的高枫说: “嗯,快回去吧,大家可都等得着急了。” 高枫不吭声,牵着文贤莺的手,往方氏的院子走去。她心里嘀咕,罗竖明明很关心自己,怎么就不来个大大的拥抱呢?这时候就是紧紧的抱住三分钟,也没人会说啥闲话呀。 西厢房里,杨氏方氏她们,都还在那儿等着呢。一见到高枫平平安安回来,大家立马把她围住,问东问西的。 高枫心里可感动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原来呀,晚饭后,她正想去找罗竖研究研究枪呢。结果庄龙带着十几号人,跟土匪进村似的冲进了学校,那些学生吓得哇哇乱叫,她赶紧跑过去拦住庄龙,问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庄龙来学校找的就是她,还说她通匪呢。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些手下就把她的双手抓住,抵住臂膀给推走了。 她看到赶出来的罗竖和柱子,正在跟庄龙交涉,可庄龙根本就不理。 然后她就被押到了牛镇长家,被关进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那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她在里面又喊又叫的,根本没人搭理。 求生的欲望让她对着那门又拍又踢的,这下倒是有人进来了,不过却是拿着一条绳子。三下两下就把她的手脚给捆住,嘴巴还被一块破布塞住了,然后人又出去了。 这时候天都黑了,那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屋子里黑乎乎的,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不过心里一直有个信念,那就是罗竖肯定不会不管她,一定会来救她的。 大概过了两个钟头,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麻得不行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来的人会是罗竖,激动得身子扭来扭去,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结果借着灯笼的光一瞧,来人居然不是罗竖,而是穿着军装的李连长。 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肯定是那天对李连长态度不好,李连长今天来报仇啦。要是李连长只是抽她几鞭子,那她也就忍了。可要是李连长敢对她动手动脚,那她就一头撞死算了。 没想到啊,李连长压根儿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反而走过来给她松了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庄龙。说什么庄龙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把一个女人绑得这么紧之类的话。 嘴里的破布一被拿掉,她惊讶地问李连长要把她怎么样。李连长大大咧咧地说要放她走,她听了也不管是真是假,抬腿就跑。 可是刚跑出去几步,就发现到处都有士兵守着。而且牛镇长家还挺大的,她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好又退了回来。 李连长却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要亲自送她回学校。她将信将疑的,也就答应了。 旁边的花公跟李连长说,就这么把人放了,怎么跟牛镇长交代?李连长却满不在乎,说他李连长做的事,在龙湾镇还没人敢拦。 然后,她就被李连长带着左拐右拐,从一扇小门离开了牛镇长家。 李连长还真的要送她回去,不过走到醉仙居酒楼前面的时候,却说还没吃晚饭,要上去吃饭。 她心里清楚得很,知道李连长的意思,想着既然都把她给放了,那陪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李连长胆敢在上面动什么歪心思,她大不了从楼上跳下去,所以就答应了。 到了醉仙居酒楼,那花公居然没跟着一起吃饭,她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不过好在李连长没对她怎么样,只是嘴上说了些往那方面爱慕的话。 她还是有点担心李连长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把她灌醉了,等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再对她动手动脚。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酒也不敢多喝。 就在她坐立不安、心乱如麻的时候,石宽和文贤莺出现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枫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完了,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说道: “虽然是被李连长放了,不过还是得感谢大家,尤其要感谢石队长。石队长人呢?怎么不见人影啦?” 第396章 力不从心 大家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没看到石宽。 在方氏院子看门的段老七说: “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石队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人没跟着进来,肯定是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他可能是累了。高老师回来了,那我们也散了吧。” 这会儿都过了午夜了,时候可不早了,不赌钱的古得金早就熬不住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分析道。 确实是不早了,罗竖也跟着附和道: “好了,那就散了吧,谢谢大家啊。这么晚了,高枫你也别回学校了,就在这儿跟贤莺睡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散去。 古得金和柱子也不回学校了,和罗竖三个人一起去了护院队,跟那些队员挤一挤睡。 古得金和牯牛强这对冤家父子,在这个这种契机上,居然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当然啦,没回去的还有文贤安。都这么晚了,他也就没回榨油坊那边,而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高枫被抓的事,一下子就在整个文家大宅传开了,梁美娇当时也听到了,还跑过来凑了会儿热闹。 她对高枫可没什么同情心,甚至巴不得高枫被抓走呢。在方氏的院子里听了一会儿,她就回去了,正睡得香呢,就听到拍门声。她还以为又出啥事了,听到说话才知道是文贤安。于是起身去开门,没好气地说: “不搂着你的小狐狸精睡,跑回来干什么?” 掐指一算,都有半个月没回这间屋子了。梁美娇还是那么美,文贤安忍不住把梁美娇抱在怀里,捏了一下,略带歉意地说: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呀。” 梁美娇把文贤安的手推开,走到床前,又躺回那暖和的被窝,背对着外面,嘟囔着: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再晚点回来我都要去偷人了。” 文贤安也跟着钻进被窝,从背后搂住梁美娇,说道: “我这不回来了嘛,别生气啦。” 虽说没有久别胜新婚那么夸张,但这么久没在一起了,梁美娇心里还是有点想的。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随文贤安折腾去了。 说实话,梁美娇确实很漂亮,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加迷人。但文贤安没什么精力,他折腾梁美娇,只是因为心里愧疚,想做点补偿罢了。 夜静悄悄的,房间里却不太安静,帐幔轻轻晃动着。不过没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就偃旗息鼓了。不对,是文贤安半途而废了。 他非常的懊恼,这是他结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下了床,点亮小油灯,倒了一杯冷茶独自坐在桌子前闷喝。 梁美娇知道文贤安,肯定是被赵丽美那贱人掏空了,也躺在床上生闷气。这种事嘛,她还不好当面说,否则就是打击了文贤安的士气。 赵丽美这女人啊,一定是妲己转世,来到她们家里,这个家以后就不成样子了。梁美娇越想越气,就想着一定得找机会把这贱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就着高枫那档子事,第二天晚上,文贤莺又到石宽家来了。不过,她是吃过饭后,才慢条斯理地晃悠过来的。 石宽早就吃过晚饭了,这会儿正蹲在客厅门口,拿着块破布给手枪上油呢。瞅见文贤莺走过来,他举起手枪瞄准,眯着左眼,坏笑着喊了一声: “啪!” 文贤莺白了他一眼,压根没搭理,从旁边走进客厅,有点愣愣地坐了下来。 石宽把那擦得锃亮的手枪往腰里一插,把破布往墙角一扔,转过头来打趣道: “怎么啦,今晚又来我家蹭饭啊?不好意思,我们都吃饱了,碗筷也都收拾好了。” 文贤莺还是没回石宽的话,眼睛无神地望着外面。昨晚她和高枫俩人一直聊到天亮,聊了许多许多,她特别想把自己的烦心事倒一倒,可话到嘴边好几次,就是张不开嘴。这种事跟高枫说,好像也不太对劲。琢磨了一天,她决定来找石宽聊聊,可石宽这副德行,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这时候慧姐洗完澡出来了,一蹦一跳地跑到文贤莺身后,趴在她背上,晃悠着问道: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又想拉着石宽出去?我准了,我让他跟你出去,你俩出去就行了。” 顺着慧姐的话,文贤莺就扭过头来问: “你敢不敢跟我出去?”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经过昨晚那一出,石宽对文贤莺又燃起了一点小期待。所以这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邀请,他脑袋一甩,就做出要往外走的架势。 文贤莺把慧姐的手扒拉开,回过头来,特别感激地说了一句: “二姐,我爱你。” 慧姐可真逗,一下子就捂住了文贤莺的嘴,笑嘻嘻地说: “我是女的,不能爱哟,这都不明白,真傻。” 这时候秀英也把慧姐换下来的衣服拿回来了,文贤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慢悠悠地走出客厅。 石宽顺手拿了个灯笼,跟在文贤莺身后。这时候天还没黑透呢,暂时还用不着点灯笼。 要去哪儿跟石宽谈事儿呢?文贤莺还没想好呢,带回家吧又不太愿意。就在这外边说吧,冷风吹得飕飕的,而且时不时还有护院队员从旁边走过。 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石宽的脚步声好像往另一边偏去了,回头一看,问道: “你要去哪儿呀?” “你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还问我去哪儿?” 石宽没头没脑地回答着,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文贤莺觉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石宽看穿了,索性也跟着石宽走。反正她也不知道要把石宽带到哪儿去,还不如让石宽带着她走呢。 石宽一直走到了以前唐氏的院子门口,掏出洋火,把灯笼点着,递给了文贤莺,指了指那上了锁的大门,说道: “以后这儿就是我家啦,可别不认得路哦。” 文贤莺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问道: “什么?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 第397章 不一样的黄莺鸟 石宽摸出钥匙,打开那沉甸甸的铜锁,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舒一口气说道: “你爹要把我分出去,以后我就在这儿住了。这大门得堵上,在那边新开个门,也算是独门独户喽。” “咋怎么还没满一年就分了呢?” 得知缘由后,文贤莺还是挺惊讶的。 “你爹怕我待得越久,就要你家越多财产呗。” 石宽转过身,见文贤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便关上了门,还把门给闩上了。这地方太久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尘,手一碰到那门闩,就感觉有点沙沙的。 这一举动让文贤莺心里“咯噔”一下,石宽该不会还没死心,又想和她睡了吧?她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有点期待。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枷锁,只好无奈地说: “什么你爹我爹的,你不也叫他爹吗?” “呵呵呵……你读的书多,肯定知道认贼作父这个缘故,我叫他爹,那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认贼作父嘛。” 石宽从文贤莺手里接过灯笼,左右照了照,朝东边走去。唐氏的院子他没怎么来过,还真不太熟悉。 她爹就是石宽的仇人,文贤莺被噎得一时语塞,只好慢吞吞地跟在石宽身后。 冬天的天说黑就黑,刚才在院外还能隐约看见路。进到里面来,除了灯笼照亮的地方,其他地方都看不见了。 石宽推开唐氏以前住的东厢房,把灯笼挂好,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文贤莺的双臂,呼吸也急c起来。 来了,刚才猜测的来了,文贤莺身体微微颤抖,心跳如鼓。她咽了一下口水,没有说一句话。 俩人就这样子对视了许久,终归是石宽先忍不住,他一下把文贤莺抱进怀里,脸庞在文贤英的耳鬓厮磨,急切的说: “我们走,我们把慧姐一起带走,去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吗?” 去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了,那样就可以和石宽无忧无虑的在一起。文贤莺还真有点向往,她没有回答,怔怔的站在那里。 石宽知道文贤莺还在考虑,或者说是权衡利弊,他不能让文贤莺想这么久,便把头抽了回来,吻住了那有点干涩的嘴唇。 灯笼光里,两人紧紧贴着站在光圈之下。一开始文贤莺还比较被动,慢慢也配合着回吻起来…… 文贤莺可绝不是个普通女子,她情操高尚,绝不容许自己身上有任何污点。就在衣服一件接一件往下掉时,她猛地一下推开石宽,喘着粗气说道: “石宽,不行啦……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学生,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呀。这里还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舍不得离开……” 石宽惊得张大了嘴巴,傻乎乎地盯着文贤莺。他心里清楚,文贤莺放不下的可不是那些学生,也不是舍不得离开家乡。而是还被那道枷锁给困住了,就算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没人议论了,自己的良心也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石宽眼神复杂,看了足有两分钟。这大冬天的,没活动两下,身体很快就抖了起来。石宽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凑到文贤莺耳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文贤莺,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石宽,你等等,等等嘛……” 望着石宽离去的背影,文贤莺又绝望又难过,扯开嗓子哭喊着。可石宽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文贤莺紧紧握着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手、胸膛、肚子、腿…… 她真想把自己给揍死,干嘛要把石宽推开呀?她爹到处拈花惹草,她娘也背着大家跟陈管家好上了,她就是一对没道德的人生出来的女儿,何必在乎那么多呢?像她爹她娘那样,偷偷摸摸地和石宽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嘛? 打累了,身子也发凉了,她也想通了,把衣服拿起来套上。 她爹归她爹,她娘归她娘,而她就是她自己。不是每一棵歪脖子枣树,都得结出劣枣。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她不是荷花,她是一只孤孤单单的小黄莺,就该生活在空气清新、没有任何杂质的森林里。 何必在意石宽呢,本来就决定不再爱了。她曾经跟石宽讲过,人生的路有好多岔口,走错了终点就不一样。现在她要把自己拽回来,朝正确的那条路奔去。 穿好衣服,她把脸上的泪痕擦掉,拿下挂在墙上的灯笼,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凉风把她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不过也让她更清醒了,她晓得今晚做对了。 娘和陈管家的事儿也别跟谁讲了,就藏在心里得了。就算跟石宽说了,又能怎么样?能改变现实吗? 这么一想,她笑了,笑得有点可怜。不过她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美美的,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就是证明。 慧姐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蹲在床前,把平时收集的好多小木头块,分成两堆摆在床上,嘴里嘟囔着: “现在轮到坏蛋登场啦,好人出来打,呀呀呀呀呀,打呀打呀,坏人快被打败喽。” 正当她把那小木块搅成一团,好人和坏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石宽突然冒出来,大手一挥,就把那些小木头块全给拨走了。她站起来,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吼道: “你干什么?” 石宽盯着慧姐,眼睛里冒着火苗。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这眼神有点熟悉,慧姐突然就感觉到危险来临,撒开腿就跑,嘴里还说着: “不要连我,我找奶奶去。” 石宽哪里能让慧姐逃跑啊,双手一揽,就把人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咬牙切齿的骂着: “我管你找谁,就是找大黑,今天我也要把你连了。” 在文贤莺那里受了那么大的气,而且还憋了这么久,他得找个人来出出气啊。回来就看到了慧姐蹲在这里,这不是正撞到他枪口上了吗? “奶奶,秀英,救我。” 慧姐慌啊,大声的喊着。 第398章 不忍心 “叫,我让你叫!” 石宽一下子蹦上床,捂住了慧姐的嘴。 慧姐虽然力气大得很,可面对现在长得颇为壮实的石宽,还是很难挣脱开呢。不过石宽想轻松制服慧姐,也没那么容易。两人就这样纠缠扭打在了一起,一时间床板被捶得“”咚咚”直响。 石宽回来时,坐在客厅的秀英就感觉不太对劲,这会儿听到屋里的叫喊声,马上跑过去拍门,焦急地问: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石宽也不是无法无天的人,听到秀英的喊叫,赶忙回了一句: “没事,我们好着呢,秀英你忙你的……哎呀,你是小黑啊!” 因为和秀英一说话,石宽就有点分神,手不知怎的就伸到慧姐嘴里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他被慧姐狠狠咬住了,疼得哇哇直叫。他举起另一只拳头,高高扬起,怒目圆睁地瞪着慧姐,不过最后还是没砸下去。慧姐又没做错什么,他怎么能打一个没有错的人呢? 也许是石宽的惨叫声,又或许是那拳头没砸下来,慧姐竟然松口了,也不再挣扎,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石宽。 这眼神哟,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忍心再欺负,石宽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时外面的秀英,又着急地拍着门: “你们到底怎么啦?” “没事,就是和慧姐闹着玩呢,现在不玩了,不好玩。” 石宽看了一眼那被咬得出血的手,懊恼地翻身躺到里边去了。 慧姐就像是被按压到水底的皮球,一下子就浮了上来,跳下床去。不过她跑了几步,又慢慢的转回身来,靠近那张床,脸上还带着些恐惧,小声的问: “你刚才真的只是打闹吗?” 石宽没有回答,他不想欺骗慧姐,但也不愿意承认。手掌被咬伤的只是冒出了血水,并没有流淌。他把手掌收回来,在胸口的衣服上印了印,又伸直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激烈的碰撞声了,秀英也就以为是真正的打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慧姐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被自己咬伤的手,委屈的说: “谁叫你和我开这种玩笑,明知道我最怕被连的,下次还这样子,我把你的手咬断下来。” 石宽还是没回答,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不会对慧姐这样。有本事的就直接把文贤莺给睡了,还要让文贤莺感到心服口服。 石宽越是不说话,慧姐就越觉得内疚。他把鞋子蹬掉,爬上了床,把石宽那只手搂在怀里,说道: “要不以后你连三妹去吧,我帮你和她说,让她给你连。” 石宽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声的叹息出来。他来到文家不是报仇,而是受虐来了。 第二天,石宽又睡到了快中午,这才懒洋洋的起床,简单的填饱了肚子,就往老太太家走去。 到了老太太家,看到火生正在院门口垒柴火,他也不打招呼,抬脚就走进去。心情不好,就算是碰到文贤安,他也不想开口。 火生是个下人,他可不敢假装没看到啊,就主动问道: “石队长,来找老太太呀?老太太不在家,去二太太那串门了。” 石宽都不回答,直接走进去,他是来找文贤贵的,老太太不在家正好。 问话都不回答,火生有点尴尬,无奈的晃了晃脑袋,继续把劈好柴火垒上去。 石宽来到了老太太的客厅,只见小玉一个人低着头坐在那里,似乎精神有点不佳。听到了脚步声走进来,也不抬头看一看。 刚才不和火生说话,石宽这会却问起了小玉来: “三少爷呢?他在家吗?” “不知道,可能去撞墙了。” 小玉依旧低着头,她声音不大,却包含着一丝怒火。 一个下人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自己的主子,石宽感到非常奇怪,就又上前两步,再次问道: “你说什么?” 这时小玉也发现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说错话了,连忙抬头辩解: “没,没说什么,我是说三少也可能去装枪了,哦,练枪了。” 装枪,撞墙。这两个词语的音蛮接近的,难道是自己听错,又或者是小玉舌头捋不直说错了? 看着小玉那略微有点红肿的眼,以及那慌乱的表情,时光知道发生了一些事。只不过他现在烦着呢,哪有精力去管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下人,便不再吭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都不晓得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昨晚在文贤莺那儿受了气,回到家又被慧姐闹上那么一出,真是窝囊透了。他得找个女人睡一觉,让自己的心情能好点。 找谁睡呢?当然是春香楼的阿香啊。睡阿香合情合理,不会有人说闲话,还能名正言顺。所以今天就来找文贤贵一起去,哪晓得要找文贤贵的时候,文贤贵却没影儿了。 石宽在整个文家大宅里转了两圈,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在文贤昌的院子前碰到了小申,他真想拉小申一块儿去。可一想到小申和玉兰刚成婚没几天,不能带人去干这缺德事。 小申见石宽脸色有点难看,就问道: “队长,今天怎么回事啊,酒没喝够,还是酒不够烈啊?” “烈个鬼,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贤贵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石宽没好气地嘟囔着。 小申却打趣道: “不就是喝酒嘛,干嘛非得找三少爷,找我喝不行啊?” 旁边另一个队员就出言调侃: “人家三少爷才够分量,你是什么啊,也配和队长一起喝。” “不和你们扯了。” 石宽没心情,懒得和这些队员瞎扯,转身就走。 小申感觉石宽找文贤贵不一定是为了喝酒,或许还有什么事情,就在后面回道: “是啊,我怎么能比得上三少爷,三少爷在我们休息室里打牌呢,去找他吧。” 石宽还真的往护院队休息室走去,他只是带文贤贵去了一次老丁那里,当时文贤贵还摇头说不会打,怎么现在那么快就会打上了? 第399章 流泪的小玉 还没到护院队的休息室呢,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骨牌搅动声。 护院队这活儿,那可是整个文家最轻松的了!每天除了巡逻、睡觉,就是围坐在那张脏兮兮的简易桌上打骨牌。有钱的时候耍点小钱,没钱了就谁输谁喝水,把肚子灌得咕噜咕噜响。 石宽走进去,果然在那烟雾缭绕的屋子里瞧见了文贤贵。文贤贵这家伙,真是三天不见就大变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会儿竟然叼着一根用黄纸卷成的小烟,半眯着眼睛,正和那些队员们打牌呢。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跟这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石宽咳嗽了两声,把飘到跟前的烟雾扇了扇,说道: “贤贵,行啊,才几天不见,就成老赌棍啦!” 文贤贵把手里的牌递给旁边的队员,站起身来,有点难为情地说: “哪有啊,我们没赌钱,就喝水,你看这一大桶在这儿呢。” 离领月钱的日子还早着呢,石宽也清楚这帮人没什么闲钱赌。他晃了晃脑袋,示意文贤贵出来,说道: “走,我们去个好地方。” 文贤贵一听,就知道石宽找他准有好事,乐颠颠地跟了出来,到了外面,好奇地问: “去哪儿啊?” 石宽把脑袋歪过去一点,压低声音,坏笑着说: “春香楼。” 文贤贵心里那个美啊,上次从春香楼出来,他做梦都想着那很会折腾的金玲呢,只是文贤莺来质问过他,就不敢再去了。这次石宽又来约他,哪能忍得住不去吗? 对于女人,文贤贵可是尝到了甜头,这几天他又找机会把阿芬拽来睡了一次。不过阿芬相貌平平,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想着把那丙妹也搞来睡上一次的,可丙妹这段时间老是跟老太太形影不离,他根本无从下手。 今天早上他睡得比较迟,小玉应该是忙完了早上的活,就等着给他倒净桶了,就在外面的喊,可不可以进来倒净桶。 那小玉也是没什么相貌,可是身上的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又加上还年轻,倒也让人颇为动心,他心里的念头就起来了,让小玉进来。 外面静悄悄的,他知道老太太肯定是和其他下人出去溜达了。所以胆大得很,把小玉骗到了床前,一下子就把人抱进了被窝。 小玉不同于阿芬啊,不但拼命的挣扎,还扯着嗓门叫喊。 情急之下,他把枕边的手枪取出来,抵在了小玉的脑门上,恶狠狠的威胁,再叫就开枪打爆脑袋。 小玉是知道这手枪的厉害的,哪里还敢反抗。纵使有千般的不愿意,也得老老实实的任由摆布了。 结束后,还威胁小玉,要是敢说出去,那就杀了她全家。小玉一脸愤怒,却也无奈,气冲冲的走了。 他却躺在床上得意洋洋,小玉那怒目圆睁的样子,让他感到别有一番风味。上次睡阿芬,还花了一百元呢,这回一个子都不花,有枪在手,那就是好啊。 虽然才睡过还是黄花闺女的小玉,但金玲那妖媚的样子,还是又迅速的占据了他的心灵。 走在大街上,石宽昂首阔步,文贤贵却有点畏手畏脚,钻进春香楼时,也是低着头。 “牛公子,今天怎么不欢迎我了?是钱赚够啦,不想赚我这点小钱?” 石宽才不在意呢,一进门就对着坐在旁边打盹儿的牛公子喊起来: 牛公子一个激灵醒了,赶忙陪着笑说: “哟,是石队长啊,稀客稀客,快上楼去,阿香可想你了,跟我念叨好几回了,说你怎么还不来。” “我这不是来了嘛!” 石宽好像生怕街坊不知道他来春香楼似的,说话声音大不说,还往外面瞅,给自己来个亮相。 文贤贵尴尬得不行,拉住石宽的袖子,把人往楼上拽,压低声音说: “别这么大声,上去吧。” 牛公子也就没跟着上去,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龙湾镇虽然不大,可他这春香楼的生意好得很呢,尤其是晚上,那些客人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了。每天晚上都得大半夜才能关门,可把他累坏了。 他都想把包圆圆叫来这里帮忙管事,好让自己有点空闲时间去玩几把牌。可包圆圆嫌这活儿丢人,说开业那天在这儿站一天,就不知道脸往哪儿搁了,说什么也不肯来。他想着包圆圆有孕在身,也不好强求。 那几个j女忙了一晚上,才刚起来没多久呢。大白天没啥客人,她们正无聊地嗑着瓜子,突然看到石宽和文贤贵两个人上来了。 干这行有个老规矩,不能主动去抢别人的客人,上次是阿香和金玲招呼两位的,这次也应该由她们先去招呼。 阿香一扭一扭地走上前,一把挽住石宽的手,就把人往自己房间里拖: “哟呵,石队长呀,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想死你啦!” 胳膊被阿香那细滑的小手抓着,阵阵热量隔着衣服传导过来。石宽心里直痒痒,心想今天可不能像上次那么怂了,不然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哟。他抬手在阿香的下巴上轻轻捏了一下,坏笑着问: “你哪儿想我啦?” 对于石宽的这番举动,阿香只觉得他幼稚得很,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娇嗔地说: “哎呀,哪儿都想,你进来瞧瞧不就知道啦?” 两人进了阿香的房间,还是在那张小小的桌子前坐下。现在那些打杂的下人都轻车熟路了,两人刚一坐下,酒盘就已经端了上来。 阿香把酒杯倒满,举起酒杯,娇俏地说: “来,石队长,我们先干一杯。” “好嘞,有美女相陪,哪能不喝呀。” 石宽也端起酒杯,色眯眯地看着阿香,正准备一口闷。 阿香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住,笑道: “哎!不是这么喝的哟。” “那怎么喝呀?” 石宽很是疑惑,他这才第二次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还有什么规矩没搞清楚呀?他目光在阿香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那里圆鼓鼓的x脯上。 第400章 冲突 阿香把手往前伸了伸,轻轻勾住石宽的手,眼神中透着一丝暧昧,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娇嗔地说道: “我们得喝个交杯酒,这样才有趣呢。” 石宽可是头一回听说交杯酒,不过听这名字,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好好好!那我们就喝交杯酒。” 两只手勾在一起,把两人的脑袋都拉得快要碰到一块儿了。这交杯酒听起来倒是挺浪漫的,可喝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主要是不能一口喝完,不然会把对方给拉倒。就算是慢慢喝,动作幅度也不能太大。 正当酒杯快要碰到嘴唇,刚想尝上一口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了。石宽扭头看去,发现是牛镇长身边的红人庄龙,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正准备开口询问,庄龙却先开了口。 “哟!这不是石队长吗?原来你也有这爱好啊?” 看庄龙这副模样,显然不是偶然闯进来,倒像是来找麻烦的。石宽放下酒杯,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不紧不慢地说: “庄副连长,你我都是大老爷们,我的还没被割走呢,怎么就不能有这爱好了?” 庄龙还没娶婆娘呢,牛公子回来开这春香楼,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就借口来捧场,隔三岔五就来光顾。 他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来了这里就喜欢点最漂亮的阿香。今天好不容易偷个闲又跑来了,却听说阿香要陪石宽。他现在可不怎么怕石宽,反而想跟石宽比比高低呢,所以就莽撞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庄龙本来是想坏石宽的好事,惹石宽发火的,没想到才第一个回合,就被石宽给噎住了。他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门扇,咬牙切齿地大骂: “石宽,你竟敢取笑我?” 本来就是要嘲笑,石宽却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双手一摊,痞痞地说: “我哪敢嘲笑你呀,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耳朵不是被割没了吗?我的还在呢,这能叫嘲笑吗?” “你……别以为我怕你!” 庄龙气呼呼的,把背在身后的枪一下子甩到前面。可他刚把枪举起来,右手食指还没来得及伸进扳机环里呢,就看到石宽已经飞快地从腰间把手枪拔了出来,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袋。这下他可不敢乱动了,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愣愣地站在那儿。 石宽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庄龙身边晃了晃手里的枪,得意洋洋地说: “庄副连长,你有枪我也有枪,可惜你比我慢了那么一小步。在龙湾镇敢对我吆五喝六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可惜不是你庄龙哦。” 看着情景,阿香也走了过来,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抓住一个人的枪管,往下压了压,笑着说: “哎呀,你们都是熟人,何必这样呢,小心枪走火了,那可就麻烦大啦。” 看到石宽的枪被压下去了,庄龙又开始神气起来了。 “石宽,你别得意,我可是牛镇长的人,还是预备连的副连长,惹恼了我,你可没好果子吃!” 阿香其实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庄龙,虽说他是客人,可每次来都小气巴拉的,抠门得要命,还总说什么是自己人,睡了之后扔下个百八十块就走。 想着庄龙是在牛镇长家做事的,也不好怎么样。只是她每接一个客人,要交给牛公子的钱都是一样的。庄龙少给她,她可不敢少给牛公子呀。所以她现在也忍不住了,绷着脸骂道: “庄龙,别给脸不要脸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牛少爷开的场子,你也来闹事,还真以为你这副连长很大啊。” 这几句骂,让庄龙一下子就蔫了。可不是嘛,这可是牛公子的地盘,他本应该来维持秩序的,却带头捣乱,这不是要砸牛公主的场子吗? 要跟石宽斗,那也得换个地儿,而不是在这儿。还好阿香提醒得早,不然把牛公子惊动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庄龙把枪往背后甩去,心里还是有点不爽,骂骂咧咧: “看在阿香的面子上,今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碰到,有你好看的!” 石宽那才是真给阿香面子,他懒得搭理庄龙,坐回到座位上,端起那杯酒,一口气全灌进了肚里。 阿香关好门,也坐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扫兴,一点兴致都没了。” 石宽拿起筷子,拼命往嘴里夹花生米,边吃边问: “你是不是也陪那个半边耳睡过啦?” 阿香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 “我们干这行的,哪能挑客人啊,别说是半边耳了,就算是半边腿,只要给钱,我们也得乖乖躺下。” 石宽其实挺同情阿香的,做这事儿就跟吃饭一样,得好吃的才能吃得下去。可阿香他们根本没得选,不管是鸡肉鸭肉,还是绿皮青蛙肉,反正到了碗里,就算想吐也得咽下去。他又把钱袋子掏了出来,拿出一百五十元兑换券,放在了桌子上。 阿香还是挺吃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轻声问: “你又要走啊?” 石宽本来是真想走的,庄龙睡过的女人,他可不想碰。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可能会伤了阿香的自尊,于是他改了口,说: “酒还没喝够呢,哪能这么快走,我先把钱付了,省得一会儿喝晕了给忘了。” 石宽虽然没直说,可阿香却懂得了,这个男人不会碰她。干她们这行的,巴不得男人快点完事,可现在她居然还有点小失落。 “你是不是嫌我呀?” “怎么会呢,要是嫌弃就不会再来第二次啦。” 石宽不愿意承认,继续闷头喝酒吃菜。 “唉!你可是唯一一个进我房间,却不想睡我的人。” 嫌弃就嫌弃吧,她就是这么个情况,干这行这么多年了,有时候连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阿香也抄起筷子,她不饿,也不馋,跟个屎壳郎滚球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碟边的花生米。 第401章 破罐子破摔 说多下去不好,石宽也就没有做声,只管自己吃,就连倒酒的时候,也不给阿香倒上一杯。 这房间里既没有打情骂俏,也没有动手动脚。要不是在春香楼里,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对夫妻,或者是两姐弟在一块儿吃午饭呢。 文贤贵那边,可不像石宽就知道吃吃吃,人家老早和金玲钻进被窝里了。 那金玲呢,也中意这个文贤贵,毕竟这么年轻,看着都比其他臭男人顺眼。完事儿后她抱住文贤贵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娇嗔道: “喜不喜欢我呀?” 金玲的年纪可比文贤贵大多了,喜欢肯定是谈不上啦,要说喜欢,也就喜欢在床上那点事儿。文贤贵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坏笑着说: “我喜欢姐姐,你就是我姐姐。” “你别开玩笑啦,你可是文家三少爷,我哪敢当你姐姐哟。” 这甜言蜜语,一下子就把金玲哄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手摸着文贤贵的后脑勺,心里还真有点美滋滋呢。 文贤贵现在可真是坏,手还不老实,小声嘟囔着: “在床上你是姐姐,在床下我是三少爷。” “年纪轻轻,就这么坏。” 金玲忍不住了,手挪到他后背,捶了起来,不过这哪是打人啊,分明是在打情骂俏嘛。 两人在床上嬉笑打闹着,金玲都不想再接其他客人了。最后还是文贤贵估摸石宽那边也该结束了,这才下了床。 “我也该走咯,下次再来找你,你可得再整点新花样。” “就知道要花样,我不理你了。” 金玲假装生气,先走出了房间。她是真有点喜欢这个文贤贵,不然哪有什么花样,巴不得快点结束呢。 文贤贵就好这口,他一把将刚才扔在床角的外套扯过来,那外套直接把金玲的枕头给掀翻了,枕头底下居然露出一只银镯子。 文贤贵麻溜地穿上外套,瞅了一眼门口,见金玲已经出去了。他便迅速把那只银镯揣进兜里,又把枕头整理好,然后出来关好门。 他可不差钱,别说是银镯子,就是金镯子也见过不少,没什么稀罕的。可他就是手痒顺走了,那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比刚才和金玲在床上还要刺激。 酒喝得有点燥热,石宽刚想起身,文贤贵就在外面敲门。他过去开门,和文贤贵对视了一会儿,都没吭声,不过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根本不需要言语。 虽说都笑了,可一个是发自内心的笑,一个是强颜欢笑。 文贤贵在金玲那儿又学到了新东西,还白捡了个银镯,他当然是真高兴。 石宽却只能陪着假笑,他根本不适合来春香楼这种地方,来了只会更憋闷,不来吧别人又不知道他有多坏。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石宽只要一有点心烦,就会约文贤贵去春香楼。当然,去了还是找阿香,不过依然没有和阿香发生那种事。 两人还挺有默契,就只是喝酒聊天。石宽也终于搞清楚阿香为什么要干这一行了。 原来阿香和邻居华哥是一起长大的,那叫一个青梅竹马,十七岁的时候就和华哥睡一块儿了。两人还私定了终身,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 只可惜,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敌不过现实的残酷。最后华哥的爸妈让他娶隔壁村的姨表妹,说是亲上加亲。也不知道是华哥睡腻她了,还是贪恋姨表妹家有钱,最终是抛弃了她。 她伤心了啊,两家离得这么近,华哥娶姨表妹过门,那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过得下去?所以收拾包袱离家去了县城。 她可从未去过县城,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位“好心”的大叔主动和她套近乎,请她吃饭,又帮找地方住。 当然,半夜大叔还是爬上了她的床。也出乎意料,她竟然不拒绝。华哥不要她了,那谁要还不是一样。 就这样,她跟着那大叔生活了起来,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叫做柳道县的地方。 那大叔可不是真心要和她生活啊,她被卖到了j院里,大叔拿着一笔可观的钱跑了。 在j院里她本是想反抗的,可瞅见其他姐妹被打得惨不忍睹,那小心思立马就偃旗息鼓了。反正她也是没人要的,华哥不要就不要呗,大叔不也没看上她嘛!那还不如踏踏实实当j女呢。 她倒是想踏实,可事儿偏不让她踏实。才在j院待了没几天,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老鸨自然也发现了。那可不行啊,于是她又被转手卖了,这次卖到了安平县,也就是黄老板那儿。 黄老板接手后,一瞧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大着肚子,那可赚不着钱啊。赶忙找了个郎中,开了几副药,让她吃了下去。 嘿,那药还真神了,没几天,肚子里的孩子就化成了几团淤血排了出来。这样也好,反正她都不晓得孩子是谁的,生出来也是遭人欺负。打这以后,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j女,迎来送往的。 石宽呢,也会和阿香聊些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真涉及到自己的,他可绝口不提。他和阿香就是一对闲聊的人,算不上朋友。 文贤贵来春香楼,可不单单是为了找金玲,偶尔也会去隔壁的胖梅和凤仙那儿快活快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和金玲在一块儿。 他拿了那个银镯子,就给金玲送了颗珠子。那珠子是他偷偷从老太太房间拿的,也不晓得值不值钱,反正就是为了不让金玲怀疑他偷了银镯子。 其实金玲压根儿就没怀疑过文贤贵,那银镯子也不是她的,而是五竹寨赵老财的。头天晚上,赵老财来睡她,兴许是有急事儿,火急火燎地就走了,把一只银镯子落在她床上。她瞧着成色挺好,顺手就塞到了枕头底下。后来找不到那银镯子了,她还以为自己塞到哪个旮旯里,给忘了呢。 文贤贵送她珠子,她倒是记在心上了,每次都使出浑身解数,把文贤贵招待的舒舒服服。 第402章 面子 石宽和文贤贵逛春香楼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没一会儿就传遍了,自然也飞到了文家几个主子的耳朵里,不过这种事谁也不好明说。 这天,文老爷从县城回来,刚进门,就把小蝶叫进了房间,拿出了买回来的礼物。 小蝶开心得合不拢嘴,眼睛放光地把这些衣服、棕色的小皮鞋,摸了又摸,说道: “老爷,你对我太好了,只可惜我还要等好久才能伺候你呢。” 小蝶长得瘦瘦的,肚子却越来越大,走路都得用手扶着腰了。文老爷怕她像梁美娇那样,所以才主动没和小蝶那个。他走到小蝶身后,一把抱住,轻轻抚摸着那圆滚滚的肚子,怜惜地说: “别这么说,你现在只要吃好穿好,把我的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就是对我最好的伺候。” 文老爷以前可很少说这种甜言蜜语,小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弯过手来,摸着文老爷的头,娇嗔道: “要是我生了个女儿,你会不会不喜欢呀?” “看你说的,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我文敬才的种,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文老爷都十几年没有自己的孩子了,现在小蝶怀上了,他高兴得不得了,那会管是男是女 小蝶这人呀,一有点好处就爱乱说话,这不,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你说慧姐和石宽结婚都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该不会是她不会生吧?” 文老爷把手松开了,坐到一边,脸色有点不好看,说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她那么多干嘛?” 小蝶压根没瞧出文老爷脸色有什么变化,慢悠悠地挪了过来,到了身后,双手就去捏文老爷的肩膀,嘴里还嘟囔着: “我看她呀,是生不了孩子的,那肚皮上全是肥肉,怎么可能生嘛。真是苦了石宽咯,当个上门姑爷,又不敢提纳小的事,就只能天天往春香楼跑。” “他去春香楼?” 文家大宅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几乎都晓得石宽去春香楼了。就文老爷还蒙在鼓里,听到这话,他着实惊到了,立马扭过头来。 小蝶还当文老爷爱听呢,讲得更起劲了。 “可不是嘛,他自己去也就罢了,还把贤贵也一块儿带去,他俩现在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干什么都要凑一块儿。” “真是太不像话了!” 男人逛j院,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可他家的男人去逛j院,那不是自降身份嘛!文老爷气得不行。 当晚,他就带着木德去找石宽,结果提着灯笼到石宽家时,才晓得石宽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估摸着可能是去春香楼了,差点就把护院队的人叫来,把人给抓回来。可那样做太丢文家的脸了,只好作罢。 找不到人,心里的气没地儿撒呀,就又跑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老太太向来早睡早起,这会都准备睡觉了,见儿子来了,就问: “你这是怎么了,一回家就拉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 “娘,我是有事儿跟你说呢。” 找不到石宽,文老爷也想明白了,还是让老太太抽空去跟石宽说说,他自己去说反而不太好。 “我知道你找我有事,没事你也不会来我这里。” 老太太由丙妹搀扶着,又坐回到客厅的太师椅上。 以前不管什么事儿,文老爷那都是稳稳当当,不急不躁的,可今儿个因为牵扯到他姑爷和小儿子,就有点坐不住了。下人茶都还没给倒上呢,他就急吼吼地开口了: “你晓得石宽和贤贵那俩臭小子,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不?” 同时提到石宽和文贤贵的,那能有什么事儿。老太太早就听到那些传言了,她手一抬,给丙妹使了个眼色。 丙妹心领神会,低着头就出去了。那木德见丙妹走了,也不敢多待。 屋子里就剩娘儿俩了,老太太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是想说石宽去春香楼的事吧?” “对呀,我们文家在龙湾镇那可是显赫家族,他俩老往那种地方跑,这不是给祖宗丢脸嘛!” 文老爷气得不行,说话的时候右手握拳,猛地一下砸在左掌上。 老太太拿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脸上也不太好看,压低声音道: “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还怕别人听不见呐?” 文老爷有点懵,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娘,您这是咋啦?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就由着他去吧,这孩子不容易啊。” 老太太慢慢地靠在椅背上,语气中满是忧伤。 文老爷更纳闷了,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老太太跟前,手搭在老太太的膝盖上,疑惑地问: “他哪儿不容易了?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一下子就成了人上人,还有什么不容易的?” “唉!你也晓得你闺女是个什么人,根……” 老太太叹着气,话说到一半,就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慧姐?慧姐怎么了?多少人想娶慧姐,都还没那个福分,她再怎么傻,那也是文家的小姐,石宽能娶上慧姐,那是他祖坟冒青烟。” 老太太帮石宽说话,文老爷一点都不服。 老太太琢磨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她轻轻拍了拍文老爷的手,压低声音说: “慧姐可不傻,就是有点不懂事,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跟石宽圆房呢。石宽可是个大老爷们儿啊,憋得难受了去春香楼那个也没什么,总比在外边拈花惹草的强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文老爷心里的疙瘩一下子就解开了,甚至还有点同情。这看得见摸不着的,可比饿肚子还难受呢。 “那……那他也不能带着贤贵去啊?” “唉!贤贵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也管不了他咯。” 一提到文贤贵,老太太就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个混小子,等我改天找他来好好教训一顿,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文老爷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就告辞了。 第403章 走在歪路上的三少爷 再瞧瞧那石宽,这会儿没跟文贤贵一块儿在春香楼里,而是跑到学校找柱子和古得金喝酒去啦。文贤贵呢,则大大咧咧地坐在老丁家的赌桌前,跟一群赌徒玩起了干子宝。 文贤贵的手气还真不错,手里总是捏着票子,根本不用从兜里往外掏。赌场可太容易让人忘了时间,等他憋得不行出来小解时,才发现都过了午夜了。 他从来没这么晚回过家呀,门楼的老陆和守院的火生那儿都好说,可要是想回自己房间,就得从老太太窗前经过。老太太这人后半夜睡觉可警醒了,就算有只老鼠在外面跑,都能听得见。他倒不是怕老太太,就是怕老太太知道他这么晚才回来,肯定会唠叨个没完。 不回去吧,那肯定也得挨骂。赌场都快散场了,留下来也钻不了李金花的被窝,还是回去吧,脚步轻点,说不定能躲过老太太呢。 文贤贵也不跟那些刚认识的赌友打招呼,抖了抖裤头就走出了老丁家。 街道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瞧不见。就是时不时会有野猫从旁边钻出来,现在的他可不怕这些了。 夜风凉飕飕的,直往脖子里灌,刚走到外面的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倒退着行走,背对着风,好不容易回到了文家大宅,叫醒了老陆,又让火生把院门打开。 快到老太太窗前时,他突然往旁边一拐,哧溜一下就跑到下人们睡觉的地方去了。 这么冷的天,要是能抱着个暖和的身体睡觉,那得多美呀!这些下人们基本都是俩人睡一个小房间,小玉和丙妹睡一间,阿芬和一个洗衣服的婆子一间。这两天那婆子请假回去了,正好成全了他。 他鬼鬼祟祟地溜到阿芬的房门前,轻轻推了推门,门居然在里面拴住了。这可难不倒他,旁边不就是窗户嘛,窗户下面就是阿芬放床的地方。 他马上跑到窗户下面,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拍到第三下的时候,阿芬就在里面紧张又小声地问: “谁呀?” 他把嘴巴凑到窗户缝边,也小声回答: “是我,快开门,我快冻死啦。” 阿芬一开始还以为是廖婆子大半夜来了呢,这才回应的,结果听到是文贤贵的声音,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想干什么?” 文贤贵可兴奋了,嬉皮笑脸地说: “能干什么啊,你让我进去不就知道啦。” 这还用问吗,文贤贵来找她,除了那事儿,还能有啥?阿芬紧紧抱住被子,不好意思地说: “不行,太晚了。” “晚什么呀,你把门打开,我有个镯子要给你。” 文贤贵从金玲那里拿来的银镯在身上放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用。他就想着把它送给阿芬,好换来后半夜的暖和。 “我不要,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阿芬才不想要什么镯子呢,她只希望文贤贵别来烦她,于是又躺下,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文贤贵有点着急了,吓唬道: “你到底开不开门?不开门我可喊啦。” 就算是蒙着被子,阿芬还是能听到文贤贵的声音,而且好像真的比刚才大了一些。阿芬害怕了,要是把不远处的小玉和丙妹惊动了,那她的丑事可就藏不住了。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把文贤贵放了进来。 文贤贵得意极了,立刻钻进那温暖的被窝里去,边动手边说: “识趣点好,惹急了我,镯子不给你,还要把你打一顿。” 阿芬哪里敢反抗,任由文贤贵胡来。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想着这个人怎么就会变成了恶魔,仅仅在几个月之前,还是连蚂蚁都不敢抓的一个懦弱小子。 文贤贵这人也没坏到骨子里去,多少还是有点信用的。事儿办完,他就从床头的衣服里掏出那只银镯,往阿芬手上套。 “瞅瞅,我对你多好,下回可别再忸忸怩怩的啦!” 阿芬心里真想把这银镯给扔出去,可这毕竟是她用清白换来的,就算扔了,清白也回不来,只好违心地收下了。 睡小玉一分钱都不用花,睡阿芬不仅花了一百块,现在还送了个银镯,文贤贵心里又有点犯嘀咕,觉得有点亏。他眼珠子在黑暗里转了转,又开口道: “我看你不太想给我睡,是不?” 阿芬哪敢直说啊,只是拐着弯儿地说: “少爷,我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长得又不好看,您以后就别来缠我了,行不?” “你真不想跟我睡?” 文贤贵把阿芬扳过来,又问了一遍。 这次阿芬鼓足了勇气,终于点了点头,小声应道: “少爷,我怕。” 在黑暗中,文贤贵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坏笑着说: “你要是怕,我也不勉强。只是没人陪我,那可不行哦。” “那你想怎样?” 阿芬还真以为文贤贵会放过她,心里竟然有点小开心。 “不跟你睡也行,那你让丙妹来陪我睡。” 文贤贵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 阿芬惊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文贤贵现在不仅是变了个人,肯定是被什么恶魔附身了。 “你什么啊你,你帮不帮?” 文贤贵晃着阿芬的肩膀,一个劲儿地逼问。 “这种事我怎么帮啊。” 阿芬心里清楚,自己可惹不起文贤贵,哪敢拒绝呀,只好这么胡乱的应付着。 “你只要答应帮我就成,我自有妙招。” 其实文贤贵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法子,他就是一时兴起,突然想干这件事罢了。只要阿芬点头帮忙,那丙妹肯定也跑不掉。 “我……我不晓得……你不是老往春香楼跑吗?怎么还惦记着丙妹呢?” 阿芬结结巴巴的,丙妹年纪比她还小呢,她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 文贤贵才不管那么多呢,一提到春香楼,他就忍不住炫耀起来,捏着阿芬的下巴,坏笑着说: “春香楼是春香楼,那能跟你们比吗?她们都是些残花败柳,你们才是宝贝呢。” 第404章 下次再打 文老爷决定不跟石宽当面计较了,可石宽这倒霉家伙还是没能躲过被骂的命运,第二天中午就在大街上和文老爷撞了个正着。 石宽正和文贤贵俩人有说有笑地出来,打算溜达两圈就钻进春香楼快活呢,谁知一抬眼就瞧见文老爷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石拱桥头。想偷偷开溜那是门儿都没有,文老爷那俩眼珠子瞪得跟灯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呢,没办法,俩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文老爷闷不吭声,目光随着他俩的脚步移动。 走到跟前,石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道: “爹,您是昨天回来的吧?”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文老爷沉着脸,说话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子威严,让人心里直发毛。 文贤贵缩着脖子,躲在石宽身后。他心里明白,知道他爹肯定要大骂一顿,所以就让石宽在前面顶着。 “没什么事儿,就跟贤贵出来随便逛逛。” 看着文老爷那副表情,石宽心里其实也有点发虚,他虽然强装镇定,可眼神却有些飘忽。 “你没事儿了是吧?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让你过年前搬到四姨娘的院子去,你收拾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文老爷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大声呵斥起来。 这段时间心烦意乱的,石宽还真把搬家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知道自己理亏,可也得找个由头狡辩一下啊,于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 “我找人看了看黄历,明天才是吉日,适合动手,所以就没动呢。” “什么明天!今天你就给我收拾好!” 以前文老爷虽然也不太待见石宽,但还从来没这么凶过他,今天实在是气坏了。 “哦,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能再多说了,说多了可就要吵起来啦。石宽一个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文贤贵也赶忙转身,跑得比石宽还快。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下一个被训斥的可就是他了。可偏偏事与愿违,才走两步,文老爷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贤贵,你给我站住!” 完了完了,叫的是贤贵,不是贵儿,这顿训斥肯定是逃不掉了。文贤贵只得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爹,您有什么事儿呀?” 路边已经有一些人停下来看热闹了,文老爷可不想在这儿谈事情,于是说道: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哦!” 文贤贵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文老爷身后。为了想办法应对,他撞了一下并排走的木德,拼命地使眼色,想问问文老爷到底要问他什么事儿。 木德一脸茫然,双手一摊,嘴角向下撇,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木德可是文老爷的贴身随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文贤贵觉得他是故意不告诉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埋怨。 文老爷也是要回文家大宅的,他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着。而先走一步的石宽,早就一路小跑,进了文家门楼,眨眼间就没了影儿。 回到文家大宅,走在那中轴道上,甄氏扭着腰肢迎了上来。 这甄氏向来清高,不喜欢跟人打招呼,不过见到了文老爷,也只好问候一句: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文老爷对这个甄氏没什么好印象,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当作回答,连脚步都没放慢半分。 甄氏自讨没趣,心里暗骂:看不起谁呢?和个下人勾搭到一起,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 和后面的文贤贵擦肩而过时,她就把头凑过去,低声嘲讽: “你爹吃了母芋头,嘴巴说不了话,只能用鼻子应人。” 文贤贵心烦着呢,不想理会这个婶子,他连鼻子都懒得用,直接往前走。 甄氏心里气啊,今天来找杨氏聊天,杨氏却不知去哪串门了,她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接连被这俩父子忽视,她跺了一下脚,真想回头和俩人厮打起来。 回到了文老爷的院子,文老爷把文贤贵带进书房,板着脸问: “你现在的月银是你自己拿着还是奶奶给你保管?” “我自己拿着。” 文贤贵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也不敢找位置坐下。 “下次领月钱,我让奶奶给你收着。” 文老爷不想直接的骂文贤贵,便拿这钱来出气。不给文贤贵自己掌管钱了,看他还怎么出去花。 这可就等于要文贤贵的命了啊,以前的无所谓,钱对他来说是没用的东西。现在不同了啊,现在他要钱去春香楼,去老丁那里耍钱。让老太太给保管了,那不是断了他的水吗?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可以保管。” 想不骂都难啊,文老爷“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 “你要钱干什么?给春香楼的婊子们送啊?你才多大点啊?想娶媳妇,明年爹就给你娶一个,你去那脏地方,丢不丢人啊?” 文贤贵的脸像变色龙一样,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头低得快埋到地里了,不过他心里还挺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 “去春香楼就丢人,那钻秦老三婆娘被窝就不丢人啦?” 文贤贵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可还是被文老爷听到了,他那个气啊,这小子要是再不管,可就要变成第二个文贤昌了。他抓起书桌上的一只茶杯,高高举起,正准备摔出去,谁知道用力过猛,腰上的老伤又犯了,疼得他脸都扭曲了,哪还有力气扔啊。 “你这小兔崽子,过……过来……” 看着文老爷那痛苦的模样,文贤贵有点慌了神,伸出双手,却又不敢上前,紧张地问: “爹……你……你咋啦?” 文老爷强忍着疼痛,咬着牙,有气无力地说: “我咋了,我要揍死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赶紧过来。” 就算胆子再大,文贤贵还是挺怕文老爷的,还真就乖乖走过去了,缩着脖子站在文老爷面前。 “爹,你是不是闪到腰啦?要不……要不你下次再打我吧。” 第405章 搬家 文老爷也就是一时生气,在这种情况下,就是给他一把刀,他也下不了手啊,更别说打文贤贵了。他又气又无奈,痛苦地说: “把我扶到床上去,叫小蝶进来。” “哦!” 文贤贵没有先扶文老爷去旁边的床,而是把那举起来又不敢放下的茶杯拿下来,这才慢慢地把人挪到床上。从文贤贵被带进书房,小蝶就慢慢的凑过来偷听。知道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也赶紧推门进来,手忙脚乱的帮把文老爷的脚弄上床去。 且说石宽,气鼓鼓地来到唐氏的院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压根儿没动手收拾。他一个人,收拾个屁呀! 他这气还没消呢,突然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钻进了鼻子,抬头一瞧,只见甄氏双手抱在胸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活腻了吧?” 心里正不爽呢,石宽自然没好话。 甄氏白了他一眼,脑袋一甩,不屑地说: “哟哟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石队长嘛!这是受了谁的气呀,坐这儿干瞪眼。” 石宽“嗖”地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瞪着眼睛,一步步朝甄氏走去,嘴里冷冰冰地蹦出几个字: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能怎么不客气?不就是想睡她嘛!甄氏从那眼神里就看出来了,她才不在乎呢。石宽睡她,那石宽就输了,她就把上次在垌口野外的气给赚回来了。 “我还当你有多硬气呢?最后不还是得找老娘。” 石宽蹲下身子,一把将甄氏扛了起来,走进东厢房。 东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就传来甄氏的叫嚷声: “你发什么疯啊?” 没听到石宽的回应,倒是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你个混蛋,有没有人性啊。” 甄氏的骂声越来越大,这要是院外有人,估计都能听见。不过这儿冷冷清清的,哪有什么人路过。 甄氏骂得越来越凶,还带着哭腔,最后不骂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头发乱糟糟地走了出来,脚步也有点不稳。 石宽肯定是疯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她可再也不敢招惹这个疯子了,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石宽舒舒服服地躺在唐氏原来的床上,“嘿嘿”地笑出了声,笑声由小渐大,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着,透着几分恐怖。 其实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憋了这么久,总算解决了。这些天受的气,也算是消了不少呢。 第二天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石宽也没找人翻过通书。他把护院队那几个闲着的弟兄,还有会泥水活儿的古得金给叫来了。主要是把原来朝着文家大宅开的院门给堵上,在北边新开一扇门。 古得金说院门往北开,穿堂风大得很,得在里面再砌一堵挡风的墙,不过那样得请人来看风水,不然怕会犯什么忌讳。 石宽忽悠古得金说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百无禁忌,大吉大利,让古得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实际上他觉得日子过得太憋屈了,有点变化才好,至于变好变坏,那就听天由命吧。 古得金还真就信了石宽的话,活儿太多忙不过来,他就每样都先开了个头。今天是个好日子,开了头以后慢慢做呗。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五天后,房子全都收拾好了,石宽也没管什么日子,当天就搬了进来。本来也没打算请客,就准备弄点好菜,让来帮忙的人吃顿好的就行。谁知道慧姐高兴得跟自己搬进新房子似的,早早就去通知了文贤莺和高枫她们,没办法,只好小摆几桌。 晚上,老太太和文老爷他们都来吃饭,陈管家夫妇自然也来了。晚餐挺热闹的,大家你来我往,笑嘻嘻地恭喜石宽,石宽也是满脸笑容地回应着。 最高兴的非慧姐莫属啦,吃饱饭,就领着这个、带着那个去参观。谁晓得别人都只是敷衍她,随便逛了一两个房间,就找借口溜了。 还得是文贤莺,耐心十足,陪着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等来到西厢房时,那慧姐突然把门关起来,神神秘秘的。她好奇地问: “怎么啦,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看呀?” 慧姐手一挥,指着房里的东西,压低声音说: “这里可都是好东西哟。” 文贤英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你以后要自己住这儿?” “不是啦,是你想住这儿,就可以偷偷过来住哟。” 慧姐兴奋得很,说话时手舞足蹈的。 文贤莺更疑惑了,又轻声问: “我为什么要偷偷来住这儿啊?” “你不会被雷劈呀,你想跟石宽连,就可以来住这儿嘛。” 自从瞧见了陈管家和方氏的事儿,慧姐就一知半解的,她觉得文贤莺和石宽很登对,是能凑一块儿连的。 这事儿慧姐有意无意都说了好几次了,可文贤莺还是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她咬着下嘴唇,又羞又急,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问: “是不是石宽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嗯!” 这事儿石宽根本不知道,可慧姐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可能她觉得这是件好事儿吧。 文贤莺哪知道慧姐也会说谎啊,只当是石宽还没死心,心里又羞又恼。 “你可不许跟任何人说这种事儿,不然我就不是你的三妹了,听到没?” “听到啦,我们拉钩。” 傻乎乎的慧姐把小拇指伸了出来,心里可乐开了花,好像自己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似的。 文贤莺想起了上次和慧姐拉勾,那是要保密不说陈管家和她娘的事。心里很不舒服,怎么要拉勾保密的都是这种破事啊? 从西厢房出来,一眼就瞧见杨氏和梁美娇她们几个正围着老太太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呢,那陈管家的婆娘姜氏也在,可就是没看到她娘。她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趁着没人留意,她也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朝着总管房走去。 一点都没有意外,她刚悄悄钻进总管房后面那条阴沟,走到那扇窗户底下,里面就传出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第406章 解释清楚 那声音虽然不是在讲话,但她可太熟悉了,一下就听出是她娘的。她虽说没有过这种事,但也知道那是一种欢愉的表现。 她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反正脑子乱糟糟的。明明早就晓得她娘和陈管家好上了,可为什么还非得去亲自去证实一下呢? 她觉得这世上的人都太假了,连石宽也不例外。真正实诚的就只有慧姐,一个傻乎乎的人。 她恨她爹,恨她娘,现在也有点恨石宽了。石宽不是喜欢去pj吗?要是有j男,她也去p! 学校放假了,高枫和罗竖也打算回城过年去。 罗竖跟石宽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今晚来吃饭呢,他就想着跟石宽把误会解释清楚。瞅着石宽没那么忙了,就赶紧过来打招呼。 “石宽,明儿个早上我们就要回省城啦,来跟你道个别。” “哦,那一路走好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我们这小地方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就只能祝你们顺顺利利的啦。” 石宽早就听说罗竖和高枫要回去了,他还特意让牯牛强去村寨里,买了些香菇干送给高枫。至于这个罗竖嘛,他就装糊涂,现在还直接说出这种话来。 罗竖当然知道石宽的意思啦,叫他来吃饭也是没办法,随口叫一声罢了。他并不介意,再说了,他的柳条箱里都塞满了别人送的土特产,也不缺石宽送的。 “太谢谢啦,你有空不?我想跟你聊点事儿?” “有啊,这边请。” 石宽抬手往院门外一指,自己先一步走了出去。他才不怕罗竖,感觉罗竖找他说事是在挑衅,正想和罗竖过几招呢。 太阳在山头还露着半张脸呢,这会儿也没风,就算石宽家门前正对着北边,只有一片宽阔的菜地,没什么东西遮挡,也挺暖和的。 俩人出了新开的门,在那冷冷清清的路上往西溜达着。 罗竖慢悠悠地走着,把脖子上的白围巾松了松,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文校长啊?” 前些日子有点儿飘,当着小芹和高枫的面干了些大胆的事儿,被那些闲杂人等猜测喜欢文贤莺,也是在所难免啦。石宽也不想藏着掖着,就想让罗竖知道,于是特肯定地回答: “没错,我就是喜欢她,胸大脸又白,我就喜欢她了。” 这话说得挺糙,还带着股子冲劲儿,罗竖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找石宽算是找对了。他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石宽的脸,说道: “我不喜欢文校长,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不会跟你抢的。” “这……这……这什么意思啊?” 罗竖这么直白,反倒让石宽有点儿懵。要是这是在打仗,那他第一个回合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了。 “我不喜欢文校长,虽说她挺漂亮的。” 罗竖又重复了一遍。 这么长时间了,好像也没见罗竖对文贤莺有什么企图,石宽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大实话,就有点儿难为情了。 “你……你不喜欢她,她喜欢你呀。” “那我就没办法阻挡了,不过她好像被你挡住了,现在跟我都没什么话说。” 跟石宽这种人,就得三两句话把事儿说清楚,一点儿让人瞎琢磨的余地都不能留。罗竖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石宽更难为情了,罗竖说得没错,经过他去学校那么一闹,还真觉得文贤莺和罗竖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不少。 罗竖不但把自己和文贤莺的事儿说明白了,还直戳石宽的心窝子,走了几步,又说道: “我觉得你不该喜欢文校长,她也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呀?” 此时石宽的小心脏那叫一个脆弱啊,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反击,只会紧张兮兮地反问。 碰到这种状况,罗竖也不想把话挑明了,多少也得给石宽留点面子,于是就说道: “你个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主儿,她凭什么喜欢你呀?我估摸她名字有几笔几画,你可能都不清楚,你又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 石宽听得是似懂非懂,当场就愣住了。正当他绞尽脑汁琢磨话里的意思时,一个响亮的吆喝声由西往东飘了过来。 “收鸭毛咯~鸭毛鹅毛鸡内金换洋火糖瓜,家里有的快拿出来哟。” 这声音不就是灰鼠的嘛!石宽赶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当初五根和唐氏逃跑的方向,走过来个矮矮小小的灰鼠,那肩上的担子都快碰到地了,活脱脱一个武大郎卖炊饼的模样。 灰鼠下山,那肯定是有大事要办。石宽慢慢的抖起腿来了,耐着性子等灰鼠过来。 灰鼠长得太有特色了,罗竖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了。 “收鸭毛鹅毛喽~鸭毛鹅毛鸡内金换洋火糖瓜……” 灰鼠溜溜达达地靠近,石宽故意装作不认识,亮开嗓子喊: “喂!收鸭毛的,我家今儿个刚宰的鸭子,你要不要鸭毛呀?” “刚宰的呀,还是湿的吧,那我可不要。” 有罗竖在旁边,灰鼠也跟着装不认识石宽。 “嘿,这不是废话嘛,刚宰的鸭子毛能不湿?难不成我是硬薅下来的呀?” “这位小哥别上火嘛,我是说湿的不要,你可以先晒晒干,过几天我还从这儿路过呢。” “过几天?过几天谁还跟你换呀。” “不换拉倒,我这老地方多的是鸭毛鹅毛,还稀罕你这点?天快黑了,我得回家吃饭喽,不跟你啰嗦啦。” 灰鼠嘟嘟囔囔地,好像有点不痛快,摇摇晃晃地走了。 就在这一搭一唱之中,石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搭理。 罗竖总觉得这个收鸭毛鹅毛的有点奇怪,可到底怪在哪儿,又说不出来。他明天就要回省城了,也没功夫去弄明白。 和石宽的事情也说清楚了,他瞧了瞧西山头。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只有一点红色的余晖还飘在上面,便说道: “没什么事,那我们也回去吧。” “好!过年你来了,给我带对小皮鞋吧,文专员穿的那种,要多少钱,带来了我给你。” 没有礼物送给罗竖,石宽却好意思让罗竖帮带东西,这脸皮也是够厚的。 第407章 再上贼船 罗竖这人有时还挺实诚的,他直截了当地说: “抱歉啊,我没穿过那种鞋,也不太懂,怕选不好不合你心意。” 石宽上下打量了一下罗竖,那褪色长衫下,是双普普通通的布鞋。说真的,要不是文贤莺那档事,他还挺敬重罗竖的。可现在觉得罗竖有点傻,大老远跑这来当教书先生,混得还不如陶先生呢。 “这样啊,那等有机会进城,我再自己选吧。” 毕竟罗竖是他今晚请来的客人,而且那些小误会也解释清楚了,没必要计较。石宽也就不再多说,朝家里走去。 进了门,就看到小蝶和文贤贵兴致勃勃地在挡风墙后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两人那表情,好像是什么好玩的事。石宽就把罗竖丢一边,走了过去。 “嘿!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天马上就黑了,我们没带灯笼来,我去催老爷快点回家,谢谢你的热情款待哈!” 看到石宽走过来,小蝶就收起了笑容,找个借口溜走了。 文贤贵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她看着小蝶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离开的背影,咬着牙嘴唇扯了几下。 石宽看到了这表情,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文贤贵的肩膀,笑嘻嘻地调侃道: “她是你爹的女人,你不会连她也想睡吧?” 文贤贵和石宽之间,那可是无话不谈,什么玩笑都能开。他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 “这贱女人,我会睡她?弄死她还差不多。” 石宽有点吃惊,左瞧瞧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这才轻声问道: “你怎么啦?” 文贤贵一瞧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换上笑脸,答道: “没……没什么!这臭女人,竟敢管我爹的事儿,我爹去睡秦老三的填房,她在那儿叽叽喳喳,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石宽还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文贤贵的话,又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没什么,就是她来问我,爹是不是跟秦老三那婆娘有一腿。” 文贤贵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带过去了,其实呢,刚才小蝶确实是来问他,文老爷和秦老三婆娘的事儿。 原来呀,之前文老爷把文贤贵叫进书房训话的时候,小蝶在外面偷听。文贤贵那句小声的嘟囔,她在门外居然也听了个大概。 小蝶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名分,就怕有别的女人后来居上,把她这五姨太的位置给抢了去,所以刚才在这儿碰见文贤贵,就过来打听一下咯。 冬天的晚上冷得很,客人们也不想多待,吃了饭闲聊一会儿,天还没黑就基本都走光了。 石宽也不洗澡,换了身不那么扎眼的黑色衣服,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龙湾镇,除了集市头的春香楼和醉仙居那一块儿还有点热闹,其他地方都冷冷清清的。 石宽不紧不慢地走着,快到云来客栈的时候,还故意放慢了脚步。他琢磨着宋老大的人肯定会在这附近,得让他们瞧见自己呀。 果不其然,没一会,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在旁边响起。他寻声看见,旁边小巷口也靠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不用猜,那肯定是灰鼠了。 “我把鸭毛带来了,放哪去啊?” “跟我来。” 灰鼠只是小声的说出三个字,然后转身就走。 石宽也不多话,紧紧跟在后面。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穿过略显喧闹的集市头,沿着河堤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上次宋老大钓鱼的地方。 灰鼠还是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舌头一顶,吹出一个清脆的口哨。不一会儿,就隐约看到一艘小船慢悠悠地划了过来。 这里可不是码头,小船靠不了岸,不过这可难不倒撑船的多肉虎。她把船停稳,将两条长长的竹竿架到岸上,搭成了一座简易的桥。 灰鼠回头瞅了一眼石宽,坏坏地一笑: “石队长,请上船!” 就两条竹竿,还没锄头柄粗呢,能过得去吗?石宽心里犯起了嘀咕,琢磨了一小会儿,伸出手,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道: “鼠哥,您先请。” 灰鼠自然明白石宽的心思,不屑地一笑,说道: “那我就先走一步,您随后跟上。” 话音未落,灰鼠已经纵身一跃,迅速地踏上那两根竹竿,眨眼间,人就已经站在了船头。 有人带头就是好,虽说现在是晚上,但河面上还是反射出一些亮光,让石宽看清了灰鼠是怎么上去的。 这两根竹竿明显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如果胆小,慢慢走过去,走到中间竹竿肯定会断,人也就掉进河里了。 得大胆点,再加快速度,横着脚,保证每一步都同时踩在两根竹竿上,再借助竹竿的弹性,一荡一悠,两三步就能登上船。 可不能让这伙人小瞧了,石宽深吸一口气,把袖子一撸,鼓足了劲儿,也飞快地跑了过去。嘿,还真挺顺利,这劲儿使得恰到好处,人就感觉轻飘飘的,还没到竹竿中间,人就已经弹到船上了。只可惜落脚没找好,差点把胖乎乎的多肉虎给撞下船去。 多肉虎也不生气,站稳后笑嘻嘻地打趣: “嘿,石兄弟,别那么猴急嘛,想和我一起睡,给我个眼神就成,哪用得着又拉又扯的。” 石宽尴尬得不行,赶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灰鼠可是一直都想和多肉虎睡上一觉,可多肉虎根本不正眼看他一眼。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出声说道: “石队长,身手真是了得啊。” “过奖过奖,你们老大呢?” 石宽往船舱里瞅了瞅,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多肉虎把那竹竿收回来,顺手往河床底一撑,将船往江心撑去,她乐呵呵地说: “我们老大在前面摆好酒菜等你呢!” “哦!那赶紧的!” 也不知道宋老大他们这次下山要干什么?石宽心里却莫名激动起来,他琢磨着这次肯定是要干一票大的。 第408章 赌友 小船悠悠地向前驶去,竹竿轻轻插进水面,发出“噗噗”的轻响。不多时,前方出现一艘稍大些的船,船里还挂着油灯,想必宋老大就在上头。 两船靠近,灰鼠一个箭步就跳了过去,麻溜地把绳索绑好。船舱里传来宋老大爽朗的笑声: “石队长,把你请到这儿,多有叨扰啊!” “这地儿好啊,水静鱼欢,一派祥和。” 石宽说着,跨步登上大船,钻进船舱。里头不仅有宋老大,江老二也在,还有两三个生面孔。瞧这架势,还真是要下山干大事的呀。 “祥和不了,我们到哪哪就别想安宁,你瞧,这只王八就倒霉咯。” 这是艘木船,船上居然还摆着个泥炉,锅头边缘热气腾腾。宋老大掀开锅盖,里面炖着一锅王八和老母鸡,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船舱顿时香气四溢。 石宽坐下,咽了咽口水,顺着宋老大的话问道: “不知道龙湾镇谁是宋首领您的‘王八’呀?” 宋老大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毛瑟手枪,笑道: “要是文老爷没把这枪送我,那‘王八’肯定是他。” 石宽也不客气,拿起早就备好的筷子,夹起一块王八肉就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说: “那现在‘王八’是牛镇长喽?” “哈哈哈……” 宋老大大笑一声,挥手让兄弟们围坐过来,接着又道: “在龙湾镇,除了牛镇长和你们文家能当我的‘王八’,其他的可不够格哟。” 石宽才不在乎宋老大说文家是王八呢,他自己都想骂文老爷是乌龟王八蛋。他晃了晃脑袋,一脸淡定,轻声问道: “前阵子才刚搞了牛镇长一回,现在你们又要搞他,这么频繁,就不怕韭菜都被割秃了,长不出苗来啊?” “这可怪不得我们,他不是搞了个预备连嘛?听说就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我们不得先下手为强嘛。” 宋老大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边夹菜边说道。 那多肉虎忙着给众人倒酒,也插嘴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们这些弟兄的年货还没个着落呢,不搞他,我们喝西北风去呀。” 石宽想了想,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小声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啦,牛镇长家现在可是兵强马壮的,那个李连长听说还是在外国受训回来的,恐怕你们搞不定啊。” “你说什么?把你请来,是把你当自己人,你居然敢小瞧我们。” 刀疤脸江老二平时不太爱说话,一开口就凶巴巴的。 石宽是见识过江老二的,他觉得江老二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比起宋老大可差远了,不然也不会被宋老大给吞并。他对这种态度也不吭声了,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小口。 宋老大眼珠子转了转,也没骂江老二,反而跟石宽说: “就凭我们这十几杆枪,肯定搞不定,这不找石队长你来一起商量嘛。” “我不干,我现在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也不缺钱,才不干这事儿。” 石宽立马就回答了,看起来好像不假思索,实际上从见到灰鼠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 多肉虎他们几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但也都没吭声,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宋老大开口。 宋老大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喝了口酒,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石队长,你现在可是上了我这条‘贼船’啦,俗话说得好,上船容易下船难哟。” “你这是在威胁我?” 石宽看向宋老大,虽然声音不大,可也透着那么点儿威严。 “哈哈哈……我们哪敢威胁石队长您啊,是不是啊?” 宋老大哈哈大笑着,看向了多肉虎和灰鼠他们。 众土匪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船都有点儿晃晃悠悠的,笑声把那些逐光游来的小鱼儿都给吓得四散逃窜。 笑完了,灰鼠眨着他那对绿豆眼,坏笑着说: “石队长,您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过了,我们老大是想跟您合作,怎么能说是威胁呢?” 石宽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唉,上了‘贼船’,身不由己啊,说吧,你们想怎么搞?” 这就对了嘛,灰鼠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了宋老大。 宋老大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一点儿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夹了口菜吃,这才说道: “预备连想跟我乌桂山作对,我肯定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不管是枪还是钱,都得弄点儿回去,不然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他们兵强马壮的,得好好琢磨琢磨。” “依你看,该怎么办呢?” “……” 小船里,这一帮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就好像牛镇长和李连长不过是他们案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在文家大宅里,文贤贵这小子吃饱了撑的,又不想这么早睡,就晃悠到护院队的休息室里玩骨牌。这个月的月钱得过年前才发呢,所以大家兜里比脸还干净,也不赌钱,就赌谁输谁喝水。 文贤贵今晚点儿可真背,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输了两杯水。这大冷天的,冰凉的水灌进肚里,身体直打哆嗦,玩着也没啥意思。他就嚷嚷: “别玩喝水啦,喝多了等会儿还得往茅房跑,你们几个也懒,出门左拐没几步就随地解决,臭烘烘的,我们还是来点小钱吧。” “三少爷,我们也想玩钱啊,可这日子没到,我们的口袋还没来得及缝呢。” 那壮实的阿彪也觉得玩喝水没啥劲,可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那也是没办法呀。 文贤贵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往前探了探,脸上挂着笑: “我有啊,先借你们点,等你们领了月钱再还我不就得了。” “那敢情好啊,利息多少啊,利息太多我们可借不起啊。” 有个叫连三平的,特别喜欢玩骨牌,可每次都输,每天晚上喝水喝得肚子跟球似的,半夜还得起两三次床,所以他早就不想玩这喝水的游戏了。 第409章 一封信 文贤贵一瞧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立马挺直了腰板,掏出钱来,松松的展开在手心,豪爽地说道: “不要利息,大家玩得这么好,要什么利息啊。” “不要利息那我可借了,先借我一百块,我不多借,还得留点钱过年呢。” 阿彪这小子有点憨,心里总觉得会输,所以觉得借的一百块也得打水漂。 文贤贵倒是随意得很,数了五张二十元的,“啪”一下就拍到了阿彪面前。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也都纷纷找文贤贵借钱,这年头还有不要利息的,不借白不借啊。这个一百,那个两百,借了钱就围坐在那张简易桌前。 人多了不好打牌九,就改推牌九,不拿牌的也能在旁边跟着下注。钱最多的文贤贵,自然就当庄了。 都是小打小闹,最大的一注也不超过二十元,所以输也输不了多少,赢也赢不了多少,反正一群人嘻嘻哈哈,玩到了大半夜。大家和文贤贵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亲近了不少。 这天早上,文贤莺送罗竖和高枫两位上船。 石宽也来了,没和文贤莺说半句话,只是简单地和罗竖、高枫聊了几句。船一开动,他就转身走了,搞得文贤莺一头雾水。 石宽没往文家大宅走,而是过了石拱桥,到了牛镇长家。 那守门的还是小六,看到石宽,可不像上次那么热情,凑过来问: “石队长,这么早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啊?” 时间确实比较早,包圆圆还在家里呢,还没去不远处的新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石宽瞅了一眼牛镇长家那两层半的小洋楼,明知故问: “来找牛镇长,我这有封信,得亲手交给他,他在家不?” “什么信啊,我帮你交给他得了。” 小六把提在手里的枪甩到身后,走过来伸手要信。 石宽还真从袖里掏出一封信,不过没递给小六,只是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说道: “我说了是封很重要的信,得亲自交给他,你要是觉得你能担得起这责任,那我也能给你。” 看石宽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小六也不敢硬来,说道: “那你等会儿,我进去禀报一声。” 包圆圆正在前面的花圃浇花呢,她跟石宽也没什么仇,不过被文贤贵睡了之后,看石宽就有点不顺眼了,她走过来,一把夺过石宽手里的信,说道: “别神神叨叨的,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小六,不用去禀报了,直接把信拿进去给老爷就行。” 小六都跑出去好几步了,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不过没过来拿信。石宽上次说的那番话,他还记着呢,他就是个当差混口饭吃的,谁也不想得罪,他站在那等着石宽发话。 石宽把头凑近包圆圆,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 “可不是神神叨叨,这里面装的是乌桂山土匪传给牛镇长的话,你说重要不?” 一听说是乌桂山的土匪,包圆圆吓得把手里的信都扔了,好像那封信就是土匪头子似的。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地说: “你……你真的跟土匪勾结了?” “勾不勾结,那得牛镇长定夺,你看我要不要进去呀?” 石宽稳如泰山,顺手捡起那封信。 “进……进去,小六,快把他押进去,哦不,是带进去。” 上次土匪攻进来,包圆圆吓得钻到桌子底下才逃过一劫,后来瞧见婆婆大腿根中弹,她好几个晚上都心慌得不行。如今石宽一提到土匪,她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靠近啊。 有了包圆圆这句话,小六也不用去禀报了,直接大手一挥,说道: “石队长,跟我来吧。” 石宽不慌不忙,晃晃悠悠地跟着小六走进小洋楼。上次来,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这会儿他左瞧右瞧,发现有钱人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墙壁刷得雪白雪白的。 那牛镇长喜欢睡懒觉,这会儿才刚起床没多久,身上还穿着那件厚厚的、像毛毯似的睡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见小六把石宽带进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小六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老爷,石队长有特别重要的事找您,我不敢耽搁,就把他带来了。” “什么事啊?” 牛镇长冷冰冰地问道,也不好发作。 石宽不吭声,上前把信递过去,就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了。 牛镇长心里直犯嘀咕,慢悠悠地撕开信,把信纸展开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严肃变成惊恐,看完信,手都开始发抖。他看到小六还在,赶忙说道: “去,快去把庄龙和李连长叫来,快点儿!” 小六不晓得信里写了什么,刚才在楼下石宽和包圆圆说的话他也没听见,不过感觉信里的事很重要,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飞奔下楼去了。 这会,石宽倒有点装起无辜来,他无奈的说: “牛镇长,我也是没办法,那宋老大敬重我是条汉子,硬是要我做这个信差,我也不敢不同意啊。” “你……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牛镇长心慌,把关系都给说错了。 石宽差点笑出声,但还是憋住了,看来牛镇长还真是一个窝囊废,他开口说道: “可不是我主动找他们的,是他们找的我。今儿个早上我刚起床,连早饭都还没吃呢,就出去溜达了一圈,结果有个土匪跑过来,把信塞给我,还非让我亲自把信送给你。我当时还琢磨着要不要帮这个忙呢,毕竟我也惹不起他们,没办法,只好来了。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呀?” “这个嘛……等李连长来了再讲。” 牛镇长没让石宽看信,而是麻溜地把信折好,塞回了信封里。 其实这信呢,是石宽跟宋老大商量好了才写的,里面是什么内容,他心里一清二楚。不过这会儿还得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 “哦!行吧……那就……那就等……等李连长他们来了。” 第410章 明谋 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房子已经建好了,那房子可大了去,李连长带着一部分士兵就搬到那边住咯,顺便保护那些兑换券。要跑过去通知他们,还得花上一些时间呢。 石宽和牛镇长就这么坐在牛家的客厅里,谁也不吭声,气氛那叫一个尴尬。还好没持续多久,庄龙就呼哧呼哧地先跑上来了。 庄龙刚才在楼下已经看到紧张得不行的包圆圆,还听到说什么土匪土匪的,一上来看到石宽,立马举起那黑乎乎的步枪,扯着嗓子喊道: “好哇,石宽,原来你就是土匪啊,今天可算让我们给逮着了,快给我双手抱头趴下!” 石宽还真怕庄龙一冲动就扣动扳机,不情不愿地举起手,不过也没那么老实趴下,只是嘟囔着: “你瞎说什么呢?我要是土匪,还能和镇长在这心平气和地坐着?” 牛镇长也觉得庄龙太鲁莽了,抬手就训道: “行了行了,把枪放下,真有土匪来了你可就抓不住了,在这神气什么呀。” 看着牛镇长的表情,庄龙反倒有点懵了,慢慢地把枪放了下来: “怎么?他……他不是土匪?” 石宽也把手放了下来,挪了挪身子,不自在地说: “牛镇长,信我也送到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你们这儿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大火气,万一一会儿把我给崩了,那我可就亏大了。” “石队长,你要去哪儿啊?” 就在牛镇长有点犯难的时候,戴着白手套的李连长慢悠悠地登上了楼梯。 李连长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穿着军装,而且腰间肯定要系上一条皮带,把衣服整得笔挺笔挺的,让自己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看到了李连长,牛镇长屁股连忙离开了沙发,迎上前去,焦急的说道: “哎呀,你怎么才来呀,快看看怎么应付吧。” 李连长坐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信,不过他却假装不知道,等待牛镇长拿给他那才有面子。 牛镇长也是慌坏了,把信递给李连长的同时,对庄龙呵斥道: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倒茶来。” 斟茶倒水这活平时是小翠干的,这会也不见小翠的踪影,庄龙不敢怠慢了,只得不情愿的跑去备茶了。 那李连长慢慢的取出了信笺,小声朗读: “宝林兄,年关将至,天寒地冻,弟兄们在山上食不裹腹,实在难熬,听闻你掌管着龙湾黄蜂两镇的银库,特向你借钱五十万,用于购买年货,望二十三日小年夜申时送到脚趾弯鬼坐岩前。——乌桂山宋江二匪敬上。” 李连长念完了,表情依然淡定,甚至还略带笑容,他晃了晃了信纸,说道: “早闻乌桂山土匪猖狂,现在看来还真够猖狂,都敢来找牛镇长借钱了。” 牛镇长一脸愁容,可就笑不起来了,他说: “这哪是借钱,这明明就是勒索啊。那帮恶匪凶悍得很,要是不满足他们的条件,这个年估计就没法过了。” 李连长目光在石宽身上扫视了一下,试图寻找出什么不一样的,顿了一会,他说道: “我既然来到了龙湾镇,那就不能让他们横行霸道,这钱你可以借给他们,但要让他们用命来还。” 庄龙泡好了茶,端了过来,一边给牛镇长和李连长倒茶,一边义愤填膺的说: “连长,你是要和他们干,对吧,我们攻上乌桂山去,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看他们还猖獗。” 牛镇长瞪了庄龙一眼,骂道: “瞎出什么主意,乌桂山是那么容易上的吗?合贵县的城防团上山剿了多少次,一个土匪也伤不到,反倒自己折了许多兵,你又不是不知道。” 庄龙脖子微缩,也就不敢出声了。想起他的耳朵,他又气不过,不把这些土匪的元气给戳一戳,他又怎么能甘心? 李连长看出了庄龙的心思,笑道: “我来到龙湾镇也几个月了,正想会一会宋江二匪,他们却找上门来了。庄龙,这回你的仇可以报了。” 庄龙刚刚沉下去的心,马上又浮了起来,谄媚的问: “连长,怎么给我报仇?” “我们可以……” 李连长话说了一半,故意停顿下来,看向了一旁的石宽。 庄龙刚才不给石宽倒茶,石宽正把茶壶扯过来,准备自己倒上的,见到几人都看向他,不由愣住,结巴的问: “怎……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在商量大事,你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庄龙和石宽不对付,鼓着眼睛凶巴巴的吼着。 石宽心里暗骂:庄龙啊庄龙,你就知道狗仗人势,这回要是把你抓到,定让江老二把你另一边耳朵也割掉。他松开了那温暖的茶壶,有点不情愿的站起来。 李连长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招呼石宽坐下来,说道: “石队长可不是外人哦,快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呗。” 那牛镇长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自在地看了看李连长。李连长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牛镇长一脚,牛镇长心神领会,马上就明白了,转头看向石宽,换了副语气说: “就是嘛,石队长又不是外人,一起商量商量。你这是咋回事呀,倒茶还把石队长给落下了,什么意思呀?” 庄龙还不知道他俩在桌子底下有小动作呢,心里有点不爽,回应道: “哎呀,刚才一着急给忘了,石队长肯定不会介意的,我这就给他倒上。” 有人帮忙倒茶那自然好,石宽美滋滋地坐在那儿。他虽然没看到牛镇长和李连长在桌子底下的动作,但看到牛镇长脸上表情的变化,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他故意装作不明白,很谦虚地回答: “我……我和你们商量,商量什么呀?” 李连长又瞄了一眼牛镇长,脸上挂着一丝狡黠,坏坏地说: “宋江那两个土匪不是让你送钱去脚趾弯吗?那你就送呗,我这几天去把地形观察好,找个好地方埋伏起来,把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411章 羊入虎口 听了李连长这话,庄龙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用力拍了下手,兴奋地叫道: “妙啊,真是妙极了!脚趾湾那地方我熟得很,说是个湾,其实是两座山中间夹着一个口,口子前面有块两丈多高的岩石,直直地伸到河面,陡峭得很,叫鬼坐岩。只要在两边山上安排好人马,把他们一堵,他们就只能往河里跳啦,这次要是能抓住宋江那两个土匪,我一定要把他们的耳朵割下来当下酒菜。” 李连长一脸得意,他把桌上的几个杯子挪过来,说道: “你熟悉地形那就再好不过了,先摆给我看看,我再琢磨琢磨。” “好嘞!” 庄龙还真拿起茶杯左摆右摆,兴致勃勃地给李连长介绍起来: “这座叫鸡冠山,不高,这座是牛屎岭,也不高,两座山中间夹着一条沟,沟口流出来的小溪灌入的就是玉龙河,这一段河水可急了,把他们往河里赶,都不用打,淹都能把他们淹死……” 石宽在旁边没怎么听进去,他觉得李连长有点轻浮,不太像是要打伏击的样子,再结合刚才牛镇长的脸色变化,他心里明白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庄龙和李连长在那热烈地讨论着,李连长时不时转过头来问问石宽的意见,石宽都是小心谨慎地应付着。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茶水都喝了两壶,总算商量好了。由牛镇长亲自带着花头纸去,当然也不能全是假钱,至少上面那一半得是真钱,免得被土匪识破,坏了大事。 等牛镇长领着人安全撤退后,李连长立马带人去收拾土匪,土匪们只好往山口逃窜,到时庄龙在那儿又把路给堵上了。 这次是土匪来一个抓一个,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的。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肯定不会有问题啦。 大家都挺开心的,石宽当然也不例外,知道了李连长他们的计划,不管是真是假,起码心里有个底了。 他回到文家大宅后,就径直去找文老爷,路上碰到文贤贵,文贤贵对他挤眉弄眼的,想拉他出去,他理都不理。 到了文老爷的院子,木德早就等在那儿了,把他带到后院,进了之前叶八停尸的小杂物间。 在那儿,文老爷和文贤安已经恭候多时了。石宽还没坐下呢,文贤安就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样?顺利不?” “还算顺利,就是太顺利了,搞得我有点怀疑。” 石宽在木德旁边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把刚才在牛镇长家的事,还有他心里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文老爷眉头拧成了麻花,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你赶紧想办法告诉宋老大,看看宋老大是咋想的,回来再跟我们说。” “行,那我再去找宋老大。” 其实石宽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和宋老大约好的时间是晚上,所以才先回文家大宅。 文老爷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桌子,又叮嘱道: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不能掉以轻心,你办事得灵活点儿。还有啊,这事只能咱们四个人知道,谁要是说漏嘴了,文家可就完蛋了。” “老爷,我的嘴你是知道的。” 木德感觉文老爷的警告是在说自己,连忙表起忠心。 几人在这小屋里又聊了一会,然后就散了。 石宽和文贤安结伴出来,到了岔路口,石宽不由自主的又往原来的院子方向走去。 文贤安有点奇怪,叫了一声: “你去那边干嘛?” “哦……我……我有个小东西一直找不到,我猜可能是落在旧屋里了,我去找找。” 石宽这才发现走错路了,但他不想和文贤安一起同路走,也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我就先走了。” 文贤安也不想和石宽一起啊,昨天晚上他借口回家看儿子,没和赵丽美一同住在榨油坊。回家是看儿子了,但也和梁美娇同睡了一张床。还是和上次一样,他根本没法和梁美娇完整的睡一次,心里沮丧得很。他现在也不想回榨油坊那边了,只要一回去,被赵丽美看到了,肯定是又缠着做那事。他每次和赵丽美做那事,都是如鱼得水,可是今天却有点烦,有点厌倦了。 踩着熟悉的地面,石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被分出来另立门户,就不是文家人了。 来到原来的院子前,嘿,真巧,又碰见甄氏了。那甄氏正从院子里走出来,还没走到院门口呢,站在那儿,身子似乎还有些发抖。他晃了晃肩膀,笑嘻嘻地说: “你来这儿干啥呀?” “我……我……我来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甄氏心慌意乱的,话一说完,转身就要开溜。 石宽一个闪身冲了上去,伸手一拦,说道: “这是我家,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啥什么你家,你都被赶出去了,还说这是你家,你还要脸不?” 甄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上次被石宽粗暴地睡过之后,她现在弯腰都觉得疼,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觉得石宽不把她当人看,就想着报复一下。 她不能像石宽那样把人睡了啊,打又打不过,而且也不敢再去找石宽,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今天来文家大宅,不是找杨氏方氏串门,而是偷偷溜进石宽原来的院子里,在那供神的地方拉了一泡屎。她觉得这样石宽一家肯定会倒霉的,可还没溜出去,就碰上了石宽,这倒霉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了。 石宽上次是拿甄氏出气,这次本来只想逗逗她,没想到甄氏出口伤人,他又想动手了。 “我是不要脸,你不也一样吗?” “我……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叫了啊。” 甄氏越退越害怕,因为再往后退就退到院子里了,那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哈哈哈……要不要我帮你叫?我嗓门大些。” 石宽盯着甄氏的胸脯,已经决定要动手了。他现在胆子大,根本不害怕甄氏叫喊,而且凭他的直觉判断,甄氏也不敢叫喊。 第412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真是无赖。” 甄氏怒骂了一声,转身就跑。跑不出外面,那院子这么大,兜兜转转也许能躲过一劫呢。 石宽哪能让甄氏的计谋得逞,抬腿就追。 一个女的哪里能跑得过男的,才跑没多远,甄氏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住,摔倒在地。 石宽上前蹲了下来,抓住甄氏的衣领,不让她向后挪去,坏坏的说: “看来你比我还急嘛,自己就先躺下了。” 逃是逃不了了,甄氏只能卑微的求饶: “我给你睡,但你能不能不像头野兽一样?”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咯。” 石宽咬着牙,一把就扯开了甄氏的衣领。 在远处的柱子后面,陈管家慢慢的探出半边脑袋。他刚才闲得无事到处走,看见石宽站在院门口,好像和院子里的谁说话,他就走了过来。 哪里知道进到院子里,竟然看到这等好事。他不想英雄救美,现在的石宽已经是他惹不起的了,救不了。再说了这个甄氏平时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也想看一下甄氏被欺负的样子。 越往下看,陈管家就越疑惑。这甄氏也算颇有姿色,怎么石宽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像是和仇人打架似的? 过了不久,甄氏骂骂咧咧,连滚带爬跑出来。他也连忙把脑袋收起,这事可不能被人知道啊。陈管家感觉做坏事的是他,而不是这对狗男女。 甄氏走后,石宽躺了一会,也爬起来整理好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往外走去。这个甄氏真是个及时雨,使得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现在正好回去睡上一觉,晚上好去会见宋老大。 陈管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等到石宽走了老半天,才蹑手蹑脚地溜出去。他既没回总管房,也没回家,而是直奔方氏的院子去了。 大白天的,陈管家可没那胆子去找方氏,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到方氏的院子里,找方氏做那事儿。他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方氏,方氏现在可是他心头肉啊,这么大的事儿,自然得先告诉方氏。 自从去年出了短马褂那档子事儿,他就不太敢去方氏的院子了,可今天他想都没想就踏进了院子。这可把看门的段老七给惊着了,好奇地问道: “陈管家,好久不见你来,是不是要给各家各户统计买炭的事儿啊?” “哦,对对对。” 陈管家随口应着,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借口,居然被段老七给提醒了,正好拿来用。 文贤莺和慧姐从中庭走出来,一看到陈管家,马上就想起昨天看到的,沉着个脸,语气很不友好地问: “陈管家,你来这儿干啥?” “哦,三小姐,老爷吩咐要买一批炭过年,我来统计一下,你屋里要多少啊?” 文贤莺这副脸色,让陈管家觉得挺奇怪的,他又没得罪过这位三小姐,怎么就这样了? “我不要,你快走吧,没事儿别来这儿。” 文贤莺的火气根本藏不住,她也不会掩饰,直接冷冰冰地说道。 这就更奇怪了,陈管家停下脚步,也不敢再往里走了,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样啊……那……那我去问问三太太,看……” “她也不要,我说了没事儿别来这儿,你听不懂啊?” 文贤莺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变形了。她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态度不太好,可一想到这个人居然搂着她娘,就觉得一阵恶心,实在是忍不住。 陈管家完全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啊?他可不想继续在这待着惹麻烦,尴尬地应了一声,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陈管家的背影,慧姐有点担心地抬头问: “三妹,你这么骂陈管家,就不怕他不给你发月钱呀?” 文贤莺白了慧姐一眼,说: “你怎么这么笨呢,我们是主子,他就是个奴才,他敢吗?” 慧姐挠了挠头,好像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是主子似的。这傻姑娘的想法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那石宽是不是我们家的奴才啊?” 文贤莺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推了一下慧姐的肩膀,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呢?还想不想去买东西啦?” “去,走吧。” 慧姐虽然被说去买东西分了一些心,可心思还在想着石宽到底是不是奴才呢。 晚上,石宽又不声不响地出门了,这次不用去河边,而是一路向北,走到去学校的岔路口,就碰到了宋老大他们在那等候。 现在学校放假,就古德金一个人在那儿守着。这条路冷冷清清的,都没人走动。 和宋老大他们聊了好半天,被风都吹直打哆嗦,这才商量好对策。避免被人发现,也不再多聊,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回到家,慧姐还没睡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他上床躺下,问道: “怎么啦,这么晚还不睡?” 慧姐凑了过来,眼巴巴地问: “你是不是我们家的奴才呀?” 石宽吓了一跳,这怎么还问出这种话来了,他琢磨了一下,说道: “你希望我是你们家的奴才不?” “不希望,你是我丈夫,我才不要个奴才当我丈夫呢。” 慧姐把脑袋埋进石宽的脖子里,恋恋不舍地蹭着。 “那我就不是奴才,我是这家的主人,现在我们分出来了,我们家姓石。” 石宽把被子往上一拉,紧紧搂住慧姐,意味深长地说了这番话。他心里琢磨着,自己不但要当这家的主人,还要当整个文家的主人呢。 一听石宽不是奴才,慧姐立马高兴了起来,兴奋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是奴才,我们姓石,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姓石。” 石宽哭笑不得,心里想,你连都不给我连,哪来的孩子呀?不过也只能安慰她说: “那肯定的呀,我姓石,孩子当然得跟我姓啦。你现在会写字了,有空就给孩子想个好名字,等生下来就不用找别人取名字啦。” “好!” 慧姐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开始想名字去。 第413章 无名鼠辈 转眼间,小年夜就到了!有钱的人家老早就开始杀鸡宰鸭,没钱的人家也会买点猪肉回去供奉神明。当然啦,神的口味和人一样,人喜欢什么味儿,神就得闻什么味儿。 牛镇长家可没心思过小年夜,早就准备好了一箱子钱。他和阿发排长,还有几个士兵,换上便装,静悄悄地溜出了龙湾镇。 脚趾湾既不是村也不是寨,离龙湾镇还有段距离,得走上半个时辰呢。可能是大家都在家过节,一路上冷冷清清的,几乎没碰到什么行人。 到了脚趾湾,时间还早。那鬼坐岩下,只有河水哗哗地流着,勉强空出来的一小块滩面上,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发有点紧张,凑到牛镇长跟前,压低声音说: “他们会不会骗我啊,根本没人来拿钱啊?” “不可能,土匪哪有不要钱的道理,你过去喊一嗓子,他们一会儿肯定出现。” 牛镇长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也不知道李连长的判断对不对。要是不对,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好嘞。” 阿发跳了过去,站在鬼坐岩对面,双手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喊: “乌桂山的好汉,我们来啦,你们快出来吧。” 这声音可真大,在山谷里回荡着,可就是没人回应。 阿发看了看天,又喊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这申时的时间跨度太长,也不知道土匪到底什么时候来。几个人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等。 没过多久,一阵轻快的歌声从山谷里飘了出来: “住在河边能钓鱼,住在山里会砍柴。砍了柴火集上卖,换得银钱买条鱼。鱼儿嘴大尾巴宽,拿回家里乐开怀。我是樵夫也有鱼,日子悠闲赛神仙……” 歌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山民服饰的矮个男人从山口走了出来,肩上没扛柴,腰间倒是别着把柴刀。阿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 “嘿,砍柴的,你怎么空手不挑柴呢?” 矮个男人止住歌声,走到鬼坐岩下,捧起一捧河水咕噜咕噜灌进肚里,这才开口答道: “这位兄台,柴不就在你们手上吗?” 阿发一脸狐疑,左瞧右瞧,应道: “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啊,我们可不是樵夫,也不是渔民,就是打这路过,坐这儿歇歇脚罢了。” “哈哈哈哈……是吗?那我也是路过的,也在这歇歇呢。” 矮个男人仰头大笑,一屁股靠在鬼坐岩旁坐了下来。 牛镇长听出了矮个男人话里的意思,狠狠瞪了阿发一眼,压低声音道: “他就是土匪,都给我警醒点。” 阿发和那几个士兵顿时紧张起来,手不自觉地往肩膀上摸去,可李连长有交代,为了保证牛镇长的安全,他们没带枪来。 阿发慌里慌张的,又问了一句: “好汉,你是乌桂山的吧。” 这矮个男人正是灰鼠,他笑而不语,翘起二郎腿,在那晃悠晃悠的。 这时,阿发也认出了灰鼠就是上次去仙人拐,唱着歌出来的那个男人,怪不得歌声听着这么耳熟,他和牛镇长对视一眼,提起装钱的箱子,就朝灰鼠走了过去。 到了灰鼠跟前,阿发把箱子轻轻放下,恭恭敬敬地说: “好汉,我叫阿发,这位就是我们牛镇长,钱我们带来了,五十万,新崭崭的,都在这箱子里呢。” 灰鼠把二郎腿一放,麻溜地蹲到箱子跟前,喜笑颜开: “哟呵,你们还挺实诚的嘛,那这一笔财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灰鼠正打算开箱,牛镇长却大着胆子也蹲了下来,一只手按在箱子上,问道: “好汉,你是姓宋呢还是姓江啊?” 灰鼠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贼兮兮地说: “我既不姓宋,也不姓江,在乌桂山就是个无名鼠辈。” 牛镇长也不怀疑,宋江二匪的大名在合贵和安平两县那可是如雷贯耳,绝对不可能是这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同时他也坚信了李连长的话,宋江二匪肯定不会在这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他嘿嘿一笑: “好汉不想透露姓名,那我就叫你无名好汉咯。” “叫无名多难听啊,我说了是个无名鼠辈,你叫我鼠哥就行。” 灰鼠今天的任务就是拖住牛镇长,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牛镇长也笑了,打心眼里笑了,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碰上李连长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那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吧。他不动声色,压低声音说道: “鼠哥,钱我带来了,一分不少,可二位首领不出来露个面,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灰鼠拍了拍那箱子,发出闷闷的声响,里面的钱应该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乐了: “牛镇长,一般能见到我们二位首领的,那可都是被抓去当人质的,你不会是想去尝尝当人质的滋味吧?” 牛镇长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慌乱,但他还是强装镇定,不紧不慢地说: “钱我带来了,不见你们二位首领,这钱我可不能稀里糊涂地给啊。” “我们老大讲啦,只要五十万落袋,从今往后,各走各的道,我们乌桂山的弟兄就算从龙湾镇溜达过去,那也绝不碰牛镇长您家的一草一木。” 灰鼠眼睛虽小,可那眼神贼亮,直勾勾地盯着牛镇长。 牛镇长也不想在这儿多耽搁,拍了拍箱子,问道: “这话当真?” “不假。” 灰鼠回答得斩钉截铁,心里头却暗自发笑。 “那我就信你们这一回,钱留下,阿发,我们走。” 虽说这土匪就一个人,可牛镇长心里还是直犯嘀咕。能早点离开这儿,哪怕不回家,那也成啊。 灰鼠倒是不慌不忙,说道: “别急嘛,这钱我还没瞅一眼呢,你们就想溜。” 牛镇长心里一慌,跟阿发对视一眼,停下了脚步,不自在地说: “那你点点吧。” 灰鼠从身后抽出了柴刀,“哐当”一声砍在了那铜锁上,铜锁立马就歪到一边去了。他用刀刃把箱子撬开,一眼就瞧见里面铺满了花花绿绿的兑换券,一捆捆的,都用细绳捆得结结实实。 第414章 鬼坐岩下的较量 那箱子压根儿就没锁,铜锁就是那么随便一挂。谁能想到这土匪这么暴力,直接给砸开了,可把牛镇长和阿发他们几个吓了一大跳。 看着灰鼠一捆一捆地数钱,牛镇长给阿发使了个眼色,还挤了挤眼睛。 阿发心领神会,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要是这灰鼠翻到下面,看到了花头纸,那他可就要动手啦。这土匪就一个人,他们可是有五个呢,牛镇长再怎么不济,那也是有几分力气的,五个对一个,根本不用怕。 灰鼠虽然眼睛一直盯着那些钱,可好像也知道这几个人在想什么,数到一半就不数了,站起来拍了拍手,笑着说: “哎呀!我没读过书,这么多钱我可数不过来,你们不会少给吧?” 牛镇长和阿发都松了口气,阿发说道: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牛镇长虽然很不情愿给这笔钱,但给了肯定就够数,不信你就数,一张一张慢慢数。” “哈哈哈哈……成捆的我都数不清楚,你还让我一张一张数,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 灰鼠说完,脚尖一勾,就把箱子给盖上了。紧接着那脚又踩到了那把柴刀柄上,他的脚可比一般人的手灵活多了,随便动了几下,那柴刀就弹起来了。他在空中一抓,就把柴刀潇洒地放回身后的刀鞘里了。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把阿发看得眼睛都直了,刚才还好沉得住气没动手,不然还不一定能搞定这个土匪呢。 “你不数,那我们就走啦。” 牛镇长心里也有点打鼓呢,能上山当匪的,那肯定都不是一般人,还是赶紧撤为妙。 “那我就不送啦。” 灰鼠咧嘴一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他对这些人压根儿就瞧不上眼。在他看来,根本不用耍什么花招,直接拎个麻袋去牛镇长家,大喊一嗓子,牛镇长就得老老实实地把钱往里放。 牛镇长也不啰嗦,抬脚就走。他盼着一切都能按李连长的计划进行,这样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慢着!” 灰鼠可不想让牛镇长他们走得这么快,慢悠悠地又吐出两个字。 牛镇长腿都有点发软了,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轻声问道: “鼠哥,还有什么事啊?” 灰鼠嘴角一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牛镇长,你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把钱送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吧。” “有什么不对劲的?” 牛镇长紧张得不行,声音都在发颤。 灰鼠扭头瞅了瞅山谷里面,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家不是养了个预备连吗?这会儿正埋伏在两边的山头,准备偷袭我们吧?” “没有,我做事光明磊落,我牛宝林怎么会干这种事,你看看这山上风平浪静的,哪像有兵埋伏的样子?” 牛镇长心里直发慌,还好李连长有先见之明,没把兵埋伏在这儿,不然肯定会被土匪识破,到时候被一网打尽的可就是他们了。 灰鼠还真就看了看两边的山,不阴不阳地说: “好像还真没有哦,不过我们的人也没在这儿,今天来拿钱的就我一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呀?” “什么意外不意外的,我不懂你说什么,阿发,我们走。” 牛镇长哪还敢耽搁呀,一开始还只是大步流星地走,没走多远,就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灰鼠乐坏了,这帮人可真够怂的。难怪之前五根单人单枪,只要说是乌桂山的土匪,就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人呐,没见过老虎,但知道老虎凶猛,一听说哪座山上有老虎,就不敢靠近了。 他把那箱钱倒了出来,把下面的花头纸扒开,又把真钱装了回去,拎起箱子就开溜。 只是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太对劲,牛镇长是个胆小鬼,那李连长也是吗?他们真的不在山上设埋伏,难道在家里睡大觉? 没走多远,灰鼠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是计中计啊。李连长他们确实不在山两头设埋伏,而是在龙湾镇等他们自投罗网呢。不好,老大他们有危险! 这么一想,他赶紧把箱子一扔,撒腿就往龙湾镇跑。那箱子因为没上锁,滚了几下,里面的兑换券撒了一地。 在龙湾镇,乔装成农民小贩的宋老大他们,悠哉悠哉地朝着新的货币改革委员会楼房走去。他们可瞧不上那区区五十万,是想干一票大的呢。 把李连长他们都骗去脚趾湾了,那货币改革委员会就是一座空城,就算有几个人在,那也挡不住他们倾巢出动啊。 宋老大抱着一张卷起来的席子,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看见门口只有两个士兵懒洋洋地守着,就凑了过去。 那俩士兵平日里被李连长打骂了无数次,属于没啥上进心的那种。可今儿个却被安排来守大门,这可把他俩高兴坏了,还觉得自己突然被委以重任了呢,心里头那叫一个美啊!看到有人走过来,他俩立刻迎上去问道: “干嘛呀?干嘛呀?来这儿干嘛呀?” 宋老大微微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手里还有些银元,拿来换兑换券。” “快走吧,明天再来,包专员肚子疼,没来上班呢。” 那说话的士兵心里也挺憋屈的,眼瞅着快过年了,文专员和审专员都回省城去了,就剩包专员一个人在这儿上班。结果包专员今天刚来一会儿就说肚子疼走了,走就走呗,那把门关上啊,可她偏不,还开着门,让他们在这儿守着。 没人在这儿上班,那可太好了,宋老大心里偷着乐,这可真是老天爷帮忙啊。他没走,而是慢悠悠地把手伸进了席子里,不咸不淡地说: “银元咬口袋,包专员不在,那我也得换啊。” “哟呵!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那士兵说着,就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 宋老大的动作更快,手一抖,抱在怀里的席子就散开了,紧接着“砰”的一声,那士兵就被他近距离打中,直愣愣地仰面倒下了。 第415章 谁中埋伏 另一个士兵瞧见眼前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惊呆倒也挺好,省得浪费生命中最后那点儿力气。另一边的多肉虎可没功夫让他瞎琢磨,“砰”的一声就扣动了扳机。他只觉得脖子像被火烫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就倒下了,腿蹬了两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老大,冲进去吧。” “好嘞!” 原本还挺谨慎的宋老大,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也就不多想了。 外面大街上的人,看到有人冲进货币改革委员会,再加上刚才那声巨响,这才反应过来土匪下山了。顿时,哇哇乱叫,四散奔逃。 冲进屋子里,宋老大没急着去找钱,而是跑向了后面。那两排营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前面的竹竿上挂着或搭着好多衣服。 “哈哈哈哈……” 宋老大仰头大笑,今天一大清早,假扮乞丐的断指明就来禀报,说李连长天还没亮就带着队伍朝脚趾湾出发了。这会儿那些傻瓜,肯定还趴在鸡冠山和牛屎岭呢。 宋老大回过头,对冲闯进来的兄弟们扯开嗓子喊道: “搜,给我把他们藏钱的地方找出来。” “这边,老大,他们的钱全在这儿呢。” 从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多肉虎那浑厚又兴奋的声音。 宋老大连忙跑过去,只见摆柜台那间屋子后面,还有一间没窗户的房间。房间里靠墙的地方用洋灰砌了一个又大又笨的柜子,那多肉虎正试图挪开看,可那大柜子就跟长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别挪了,把它砸开。” 早就听说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钱,都放在一个比石头还硬的大柜子里,所以他们准备了好几把开山斧,还有两个大锤子。 那些拿着斧头和锤子的兄弟跑过来,对着大柜子就是一顿哐哐哐的猛砸。 与此同时,几百步之外的牛镇长家,也是枪声大作。江老二听到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有枪声,马上就带着一部分兄弟朝这边疯狂射击。 今天守牛镇长家的只有六个人,他们根本不想恋战,枪声一响就全都钻进屋子里,把门关上,只是偶尔从窗户往外放几枪。 “怂包,你们就是一群没用的怂包,打都不敢打,我们今天只要钱不要命,你们躲着就躲着吧。” 江老二和兄弟们也只是在牛镇长的家门口守着,就像他说的,今天只要钱不要命,那些士兵们躲着不出来,他们也懒得进攻。 在外面和屋子里的士兵胡乱对射了一会儿,就听到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枪声激烈。江老二有点纳闷,李连长的人不是都去鸡冠山埋伏了吗?这哪来的枪声啊?他对旁边一个兄弟说: “黑牙,你去老大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嘞!” 黑牙刚站起来,脚还没迈开,马上就被一颗子弹打中脑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倒了下去。 江老二却听出这颗子弹不是从窗户里射出来的,他立刻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到旁边去了,大声喊道: “兄弟们小心,有人在这边放冷枪。” 那些土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找地方藏起,把枪口对准了街道的另一边。 “你们跑不掉啦,快放下枪投降,还能留个全尸,敢反抗的都得被大卸八块。” 刚才那一枪正巧打中黑牙的脑袋,李连长那叫一个兴奋,扯着嗓子大喊。 看着街道这头,好多人躲在街边的遮挡物后面,时不时探出头放一枪,江老二就晓得他们才是真的中了埋伏,忍不住大骂一声: “投你娘,老子可不知道投降俩字怎么写,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哈哈哈……还嘴硬,打,打死土匪头的立一等功,打死小喽啰的也有二等功。” 李连长猫在一个墙角,他瞧见江老二了,又举起枪瞄准打过去,只可惜这一枪没那么准,子弹打在旁边的石头上,扬起一团尘土。 两边的人立马交火,枪声早就盖过了拉动枪栓的声音。 土匪人数少,主力都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又没受过训练,不会藏。没一会儿就又倒下好几个,虽然没全死,但也是疼得直哼哼,基本没什么战斗力了。 李连长这边的士兵,那是越打越勇,每个位置都有两个人,第一个打完枪就退到一边装子弹,另一个马上接着举枪射击。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土匪打得落花流水。 这是在街道上交战,可不是在乌桂山的丛林里,江老二他们一点优势都没有,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只好往后撤。 “兄弟们撤,别死磕了,保命要紧,去找老大会合。” 剩下的那些土匪,早就被这强大的火力吓破了胆,江老二一喊撤退,那是撒丫子就跑。可这一跑就把自己暴露了,又倒下了好几个。 江老二那个郁闷哟,当土匪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倒霉过。看着那一群黑压压的士兵冲过来,他哪还顾得上还手啊。 宋老大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那灰黑的大柜子砸坏一个角,外面的枪声就响起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江老二那边遇到麻烦了,结果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还有子弹打到了墙上,这才感觉不太对劲,赶紧组织反击。 可他们只有二十来杆枪,不少兄弟还是拿着大砍刀下的山,哪能扛得住外面凶猛的火力啊,被堵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里,根本出不去。 攻打宋老大的是庄龙,他牢记李连长的教导,没有贸然进攻。他清楚土匪们没多少子弹,只要慢慢耗着,所有土匪都得乖乖投降。 打了没多久,看到江老二带着几个人狼狈地跑过来,庄龙反倒有点慌了,连忙带着队伍后退,把江老二放进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屋子里。 李连长说过,最好是把土匪都关在屋子里,这样就跟瓮中捉鳖一样,一个都跑不掉。庄龙往后退,也是想让土匪们自己钻进陷阱里。 江老二一进来就喘着粗气说: “大哥,我们中计啦!” 第416章 覆没 宋老大也是懊恼得很,当初跟石宽商量的时候,石宽说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他还不当回事,现在果然中了人家的圈套。 “你快去看看有没有地方能跑,我们赶紧溜吧,兄弟们伤亡太大了,再打下去,我们乌桂山可就完啦。” “他奶奶的,这个李狗兴,只要老子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江老二骂骂咧咧,一溜烟儿地跑向后院。按照他们之前的地形勘察,后面就是玉龙河,可这院子周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要怎么跳出去呢? 李连长和庄龙一会合后,火力变得更猛了,把屋里的土匪们打得抬不起头,根本无力还击。 打了十多分钟,里面都没子弹射出来了,估计人都死光了。李连长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示意士兵们停火,大声喊道: “宋江二位首领要是还活着,就赶紧把枪扔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你们得爬着出来哟。” “哈哈哈……” 士兵们哄堂大笑,有几个还是之前的老保乡团团丁,这下可算出气了。被土匪们打了那么多次,每次都吃亏,这回在李连长的带领下,终于赢了一回。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火力这么集中,又打了这么久,李连长觉得这些没战术的土匪肯定都死光了,就大摇大摆地站了出来,整了整衣摆,让自己看起来更威风。他得意洋洋地说: “这些土匪太不禁打啦,跟我进去……” 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赶紧蹲下身子。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个想跟着出风头的士兵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土匪居然还没死光,还有活着的!李连长吓得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吼道: “打,快打……” 刹那间,枪声再次密集响起,墙壁上尘土飞扬,木门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宋老大和几个活着的弟兄靠在那墙壁上,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枪,他们一颗子弹都没有了。刚才那大刀片是多肉虎从一个死去的弟兄手里拿来,从被打坏的窗户掷出去的。他们现在只有守在窗户两边,门口两旁,要是有士兵冲进来,那就拼命了。 李连长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麻溜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扯着嗓子喊道: “一群顽固不化的山贼,统统给我收拾了!” 就在这时候,牛镇长家的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一个之前守在牛镇长家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急吼吼地禀报: “连长,不好啦,着火啦,火势可大了,我们几个人怎么扑都扑不灭啊。” 不用想都知道是牛镇长家着火了,肯定是有人在捣鬼,李连长对着旁边的庄龙喊道: “你带几个人在这儿守着,里面的土匪估计没剩几个活口了,我去瞅瞅是怎么回事。” “好嘞!” 打了这么久,里面除了扔出一把刀,就再没别的动静了。庄龙估摸也没几个土匪能喘气儿的了,李连长把这活儿交给他正合适。 李连长带着一大帮人走了之后,庄龙竟然蹑手蹑脚地靠过去,紧紧贴在门框旁的墙壁上,朝里面喊道: “你们要是现在投降,我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等会儿我们冲进去,可就把你们全都崩了。” 里面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庄龙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一个士兵进去瞅瞅。 那士兵心里有点发毛,但也不敢不听话,从一侧慢慢挪到门口。把枪伸进去,闭着眼睛开了一枪。里面还是没反应,他大着胆子把脑袋探进去,一眼就看到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立马兴奋地喊道: “死啦,土匪全都死翘翘啦!” 听到这一嗓子,庄龙赶紧探出身来。那些士兵也一窝蜂地冲进了屋子里。 果然,还真没一个土匪活着了,虽然一个个都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但确实都没气儿了。 “他娘的,一个活口都没有,谁是宋老大啊?” 土匪都被打死了,庄龙却没有特别高兴,他跨过那些尸体,一个一个地查看,想要找出他心中的宋老大。 “哐当!” 后院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庄龙立刻又把枪握紧,警觉地说: “注意啦,说不定还有活口藏在后面呢。” 现在这气势,让一个个士兵都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立刻冲向了后院。 “你们跑不掉啦,抓活的!” “哟呵,居然是个女的啊。” “连长,这里还有活的呢。” “……” 在士兵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庄龙也冲到了后面。在那营房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胖女人,双手紧紧握着枪,惊恐地对着这些士兵。 那女人的身后,还靠着几个受了伤的男匪。一条竹竿搭在了高高的围墙上,看样子是有人逃出去了,这几个受伤的没办法逃走。 庄龙知道这些土匪没子弹了,一点儿都不害怕,大摇大摆地走上去,笑嘻嘻地说: “还真是个女的啊,这年头女人都当土匪了,真稀奇。” 靠在角落里,一个肩膀上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大半边衣服的土匪哈哈大笑,说道: “多肉虎,老子是跑不了了,能和你睡这么多次,死也值了,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可不想落在这帮家伙手里。” “少啰嗦,是个爷们儿就把刀握紧,跟他们拼了,干掉一个不亏,干掉两个就赚了。” 这围墙太高了,他们刚才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受伤的兄弟拖到这里,实在是没办法把人弄出去了。就连多肉虎自己,也都爬不上墙头,还摔了下来。 听到土匪的对话,庄龙笑了,他把枪扔给旁边的一个士兵,空手走上前,摆开的架势,嘲讽道: “就你们这样还想干死我们啊,来呀,我和你们干,谁要是干赢我了,我就把他放走。” 那受伤的男匪,右肩肩胛骨已经被打断了,手根本抬不起来,另一边手手臂也中了两枪,他是无法还击了,只能豪迈的笑道: “老子是人,不是狗,哪需要你们放。” 第417章 半夜来客 那些士兵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嚷嚷道: “副连长,上啊,把那个女的拿下,让她在你身下求饶,你不上我们可就上啦。” “这女的长得够壮实,虽说丑了点,不过也能将就。” “哈哈……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连长,要不把她留给我呗?” “……” 多肉虎虽然和不少男人有过关系,但听到这些下流话,还是气得够呛,她紧紧握住枪,朝着庄龙就刺了过去。 能当上副连长,庄龙也不是吃素的,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身子一歪,避开了枪尖。接着身子一闪,绕到了后面,对着多肉虎那胖乎乎的屁股就是一脚。 已经精疲力尽的多肉虎,被踢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上。 那些士兵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把多肉虎拉了起来,当然更多的手是趁机在多肉虎胸口乱摸的。 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这些人大多都是想不劳而获的单身汉,这才来当兵混口饭吃。他们当中好多人,连女人是什么味道都没闻过。这多肉虎虽然满脸横肉,身材魁梧,但胸口也是鼓鼓的啊。 刚才让多肉虎给个痛快的那个土匪见此情形,两脚把一把刀夹住立起,身体往前一扑,脖子对着那刀刃就蹭了过去。 “好了好了,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李连长说要送进城去领功呢。” 那些个不是腿上中枪就是手上受伤的土匪,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乖乖就范。 庄龙把土匪们押回牛镇长的家,李连长他们也带人把火扑灭了。火虽然烧得挺旺的,但因为刚烧了一会儿,波及的范围不大,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火是灰鼠放的,他像只被烫到屁股的猴子,一溜烟儿跑回龙湾镇时,这里已经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啦。街道上的行人都被吓得没了影儿,就连平时那些上蹿下跳的狗狗也都躲得不见踪迹。 灰鼠跑到牛镇长家门口,看到前面乌泱泱的士兵正一波接一波地往货币改革委员会里放枪,他心里一咯噔,知道老大他们肯定被困在里面了。 他一个人又没枪,怎么救得了老大他们呀,急得他抓耳挠腮。突然,他灵机一动,跑到牛镇长家放了一把火,想把士兵们引到这边来。 也多亏了这把火,宋老大他们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翻墙出去,跳进了冰冷的玉龙河里。 牛镇长家那六个进去的士兵,这会儿也不见人影啦。牛夫人和包圆圆他们早就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家里差不多跟空了一样。 天渐渐黑了,石宽在家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的。外面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但刚才枪声响了那么久,估计没有好事。 宋老大他们去抢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钱,如果顺利的话,枪声不会超过十下。可这枪声这么密集,肯定是预备连没被调走,双方干起来啦。 这土匪才三四十人,枪也就二十多杆。预备连可有一百人,枪多子弹也足,宋江他们俩怕是凶多吉少咯。 那慧姐看石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凑过来傻乎乎地问: “你是不是骗我呀,今天都大年啦,不是什么小年夜?” 石宽正心烦呢,把人推到一边,说: “是是是,今天过大年,快去穿新衣服吧。” 慧姐撅着嘴,老大不高兴,嘟囔着: “哼,我就知道你骗我,过年了,别人家都放炮仗,就你舍不得花那点钱,不买炮仗回来。” 天啊,慧姐居然把刚才的枪声当成是街坊邻居放鞭炮。石宽简直哭笑不得,都不晓得该咋回答了。 这时候,大山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压低声音说: “老爷来啦。” 慧姐一听老爷来了,“嗖”地一下就钻回房间去了,也不管什么小年大年的了。 石宽正打算去找文老爷呢,马上迎了出去。一瞧,木德提着一盏灯笼,和文老爷一块儿急匆匆地走进来。 文老爷进了客厅,也不吭声,东瞅瞅西看看。 石宽心里明白文老爷的意思,把人领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里,有点紧张地说: “爹,我觉着乌桂山的人可能失手了。” 文老爷还是闷不吭声,木德把灯笼挂好,凑过来忧心忡忡地说: “确实失手了,我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别让老牛头揪住啥小辫子啊。” “你去瞧过了?” 石宽紧张得不行,说话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木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我在码头这边等消息呢,没瞧见人,不过听说乌桂山的人全被堵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里了,估摸着是被一锅端了,要是死了倒还好,就怕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啊。” 石宽吓得脸都白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就像木德说的那样,宋老大他们要是全死了,那也就死无对证了,要是有活口,把他给供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文老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到石宽跟前,冷冰冰地说: “宋江那俩人在乌桂山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能那么容易就死翘翘。等他们下次来了,你就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我文某人帮忙的,我肯定全力相助。” 石宽接过那个袋子,鼻子轻轻一嗅,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奇香,心里马上就明白里面装的是黑乎乎的鸦片。他心里不禁有点惊讶,这么大的事情,文老爷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爹,我们是不是……” “别担心,照我说的做就行,什么事儿都不用怕,老牛头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文老爷气定神闲,淡定地打断了石宽的话。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自己认准的路,那就坚定地走下去。 文老爷都不怕,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那一百亩良田不要也罢。于是石宽也不再多嘴,把那包鸦片好好地收了起来。 半夜,石宽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给惊醒了。他紧张地摸出毛瑟手枪,紧紧地握在手里。 “谁呀?” 第418章 审问 “是我,古得金在外面呢,他说有急事找你。” 拍门的是大山,他的声音也有些慌张,这大半夜的古得金来叫门,肯定没什么好事。 “古得金?他来干嘛?” 石宽心里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一掀被子,麻利地穿好衣服下了床。 “我也不知道啊,问他他也不说,就一脸的慌张,非要等你出去了,当面跟你说。” 大山在外面压低了声音回答,夜晚黑漆漆的,只有他手里提着的灯笼,把自己的影子照在了墙壁上。 石宽穿好衣服,把手枪别在腰间,打开门和大山一起走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大山可不敢让古得金进来。两人走到门口,只开了一条小缝,那北风就“呼啦啦”地灌了进来。 也不晓得是那风把古得金给吹进来了,还是他自己硬挤进来的。他一进来就慌里慌张地说道: “宽侄,不好啦,有……有……” 因为大山在旁边,古得金结结巴巴的,不敢把话说完。 石宽也晓得事情可能很重要,就推了古得金一把,然后回头对大山说: “我出去一下,你把门关好,小心点。” “好嘞!” 大山应了一声,就把石宽和古得金关在门外了。主子的事,不想让他知道的,他还是少打听为妙。 古得金拉着石宽走了一段路,终于憋不住了,停下来说道: “宽侄,你干什么坏事啦?土匪都找你来了。” 石宽吓了一大跳,心想肯定有土匪逃出来了,说不定还是认识他的宋老大呢,他抓住古得金的胳膊,不答反问道: “土匪呢?土匪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把亮闪闪的菜刀就竖在了石宽和古得金中间。 石宽转头一看,在那黑漆漆的夜色中,只见灰鼠已经站在旁边了。 “灰鼠,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什么,你可是上了贼船的人,赶紧跟我去救人,不然我把你劈成两半。” 那灰鼠也是急得不行,他放了火之后就躲在暗处,没一会儿就看见多肉虎等几个兄弟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给推了过来。 他一个人肯定救不了啦,老大他们又不知是死是活,没办法,只好先撤。回乌桂山?这时候可不能傻乎乎地跑回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还算自己人的石宽商量商量。 要找到石宽可不容易,不能大摇大摆地去,只能先溜到小学校里,在厨房里拿着菜刀吓唬守学校的古得金。 古得金跑去叫石宽了,他还是不放心,就悄悄跟了过来。他怕石宽胆小怕事不答应,这才逼不得已,拿刀出来威胁的。 石宽理解灰鼠的心情,也不跟他计较,把那菜刀推开,说道: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聊。” 见石宽和土匪这么说话,古得金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连忙说道: “回学校去,那儿没人打扰。” 外面冷得要命,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三人一路小跑,回到学校,钻进古得金那乱糟糟的房间里。 石宽问了灰鼠事情的来龙去脉,灰鼠也老老实实交代了。最后,就是让石宽想办法救人。 可千万不能再冲动了,得想个完美的办法,不然又得白送几条人命。石宽想了半天,抓住灰鼠的手,认真地说: “照你刚才说的,庄龙他们只是押着多肉虎他们几个,没看到宋江两位首领,我看他们肯定是跑了。你回乌桂山,不管见没见到二位老大,三天之后天黑了都来这儿碰面,我这边也回去商量商量。” 这时候的灰鼠也冷静下来了,他没别的办法,只能听石宽的。他把另一只手搭在石宽手上,严肃地说: “希望你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石宽把手抽出来,掏出文老爷给的那个袋子,塞到灰鼠手里,意味深长地说: “你都说了,我是上了贼船的人,想下也下不来呀。这包东西你交给宋老大,我希望三天之后你来时,不用把它还给我哟。” 灰鼠把那包鸦片揣进怀里,瞅了一眼旁边的古得金,又看回石宽。 古得金知道灰鼠在担心什么,抱了个拳,颇为豪气地说: “好汉放心,我虽然不是你们一伙的,但那牛镇长连我这小老头都要收税,我心里也不爽呢,我就和我宽侄一伙,嘴巴就只管吃饭,半个字都不会漏出去的。” “好!那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回去,三天后见!” 灰鼠说完打开门,一溜烟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望着门外黑漆漆的,石宽叹了口气,挠挠头说: “古叔,把你卷进来了,以后怕是没安稳日子过咯!” 古得金站起来把门关上,掏出烟斗,一边往里塞烟一边说: “这世上的事啊,往往不是我们能想咋样就咋样的,就像我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个好差事一样,事情来了,那就坦然接受呗,管它是好是坏呢。” “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先走啦。” 石宽也站起来,把刚关上的门打开,挤了出去。不过他顺手就把门关上了,自己屁股自己擦,不能老是靠别人呀。 在牛镇长家,那可是热闹非凡,所有的房间楼道都挂满了灯,把整个房子照得亮堂堂的,就像这漆黑一片中的一颗明珠,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闪闪发光。 李连长和庄龙,还有早就回来的牛镇长,溜溜达达地走到了一层曾经关过石宽和高枫的小房间里。 牛镇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用手捏着牙签剔牙,另一只手还夹着根小烟,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们当中,谁是宋老大,谁是江老二啊?” “老娘就是,还不赶紧把我放开,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多肉虎的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手脚还连在了一起,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肩膀勉强靠着墙壁,才不至于摔倒。她不认识牛镇长,不过知道牛镇长是比她还要胖的一头大肥牛。 “你就是?” 牛镇长也不认识多肉虎,更别提宋老大和江老二了,他也就是听说过这几个名号而已。对于多肉虎的话,他也是将信将疑的。 第419章 游街示众 “你竟敢骗我们镇长,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庄龙虽然也不认识宋老大,但他心里清楚宋老大肯定不是个女的。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多肉虎给踹翻在地。这还不算完,他的脚压根就没挪开,而是稳稳地踩在多肉虎那圆滚滚的胸脯上。 李连长整了整衣服下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些。他倒不像庄龙那么粗鲁,只是开口劝道: “庄龙啊,别这么冲动嘛,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呢?” 踩着的感觉还挺不错,庄龙很不情愿地把脚收了回来,一脸谄媚地说: “连长,我见过江老二,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我虽然没见过宋老大,但知道他和公子赌过钱,是个男的。” 李连长缓缓上前,蹲了下来,捏住多肉虎的下巴,往上抬了一点。然后文质彬彬地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谁是宋老大和江老二?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一个女人家家,为什么要冒充他们呀?” “哈哈哈……你这条黄皮狗,只知道我们老大和老二,不知道我这个老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呸!” 多肉虎放肆地大笑起来,说完还朝李连长吐了一口唾沫。 李连长躲闪不及,被吐了个正着,差点一个踉跄往后倒去。他站起身来,摸着那又黏又浓的唾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斯文,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打,给我狠狠地打,把她打得皮开肉绽,再用辣椒盐水泼上去。” 那些身受重伤、都不需要怎么捆绑的土匪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才不怕挨打呢,都这副惨样了,被打死反倒是一种解脱。 庄龙可不想打多肉虎,至少现在不想,他不仅没动手,反而凑到李连长耳边轻声劝了起来。 “连长,抓住她时,弟兄们可兴奋了,就这样子打坏,有点可惜了。” 李连长知道庄龙的意思,把那只沾了唾沫的白手套扯了下来,扔向了多肉虎,坏坏的笑道: “说得也是,先犒劳犒劳弟兄们,明天拉去游街。” 李连长都能知道什么意思,多肉虎当然也知道,她蛮不在乎,狂笑道: “来吧,老娘还从没怕过男人,你们通通来吧,是你李狗兴先来还是大牛头先来?” “你这种货色,我们还不稀罕,这冬夜漫漫,你就好好享受吧。镇长,我们上去喝茶。” “好,喝茶喝茶。” 李连长和牛镇长又噔噔噔上楼去了,刚才的庆功宴吃得那叫一个饱,现在急需一壶香茶来消消食儿。 庄龙可没跟着上去,他冲左右两边的士兵眨巴眨巴眼,那些士兵立马心领神会,嬉笑着就把多肉虎抬去了隔壁房间。 那房间之前是货币改革委员会办公的地儿,现在人搬走了,空荡荡的,正好适合这帮如狼似虎的士兵们大展身手。 第二天,天空那叫一个晴朗,老早温暖的阳光就洒向了大地。仿佛要见证龙湾镇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被庄龙和一大群士兵折腾了一整晚的多肉虎,累得不行,头发乱得像鸡窝,脑袋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她被捆得严严实实,背后还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乌桂山女匪”五个大字。脖子上还套着一条绳子,被一个士兵牵着,在龙湾镇的鹅卵石街道上走着。 他们被抓住的一共有六个人,昨晚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疼,死了一个。剩下能走的也都被绳子牵着,走不了的就被扔到独轮车上,照样得游街示众。 队伍最前头是个敲锣的士兵,后面紧跟着把军装穿得笔挺的李连长。他可得意了,一只手按在腰间皮带的手枪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迈着一种怪模怪样,但他自己觉得威风凛凛的步子。 街道两旁挤满了街坊邻居和来赶集的附近村民,看着这一切,都不敢吭声,脸上既有惊恐,又有惊奇。 “当,当当!” 士兵每敲一下锣,跟在李连长身后的庄龙就来上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他指着两腿叉开、艰难迈步的多肉虎说道: “这就是当土匪的下场,年后再送去县城了,游行上三五天,就要奔赴刑场了。所以大家都要好好拥护z府,不要和z府作对……” 多肉虎以前那可是大大咧咧,跟山上的兄弟们睡觉都不讲究,现在却觉得羞愧得不行,都不敢把头抬起来。 以前和山上的兄弟睡,那叫一个舒坦,昨晚被庄龙这伙人一折腾,她才知道原来这事儿也能这么痛苦。今晚要是再被这么折腾,那估计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与其被折腾死,还不如自己了结,还能留个好名声。这么想着,她就稍微抬了抬头,从那乱蓬蓬的头发缝里往外瞅。看看哪儿有突出的石头或者柱子,一头撞上去一了百了得了。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上哪儿去找突出的石头和柱子啊?不过她眼睛一亮,看到了石宽。 石宽在人群里挤着,看到多肉虎看向自己,马上挤眉弄眼,回了个复杂的表情。可惜那多肉刚看过来,就被绳索一拉,踉跄着往前一撞,差点摔个狗吃屎,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的眼色。 其实那眼色也没什么,就是让她再坚持一两天,这边正想办法救她呢。 多肉虎找突出的石头没找着,后面独轮车上的一个土匪倒是想到了死的法子。他两条腿都中弹了,左边胸膛也中了一枪,呼吸都痛得要命,话都说不利索。 他可不想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瞅着地上那些硬邦邦的鹅卵石,身子一歪就栽了下去。当然,他努力让天灵盖着地。只听“砰”的一声,鲜血就顺着那乱糟糟的头发流了出来,人倒是没当场死掉,不过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啦。 一开始还安安静静的人群,看到这情形,立刻就炸开了锅。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再穷再苦也不能去当土匪啊,你看当土匪的哪里有好下场。” “唉!人不是被逼得无奈,谁又会上山为匪。” “这年头啊,当匪的还有一餐饱饭吃,没被抓住那就是土皇帝,被抓了,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 第420章 逃命 石宽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毕竟多肉虎可是认识自己的,要是扛不住折磨,把自己给卖了,那可就惨咯。 他一个劲儿地往前挤,想再找个机会跟多肉虎眼神交流一下,结果身后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他回头一瞧,嘿,原来是胡子拉碴的廖老大。 “你也来凑这热闹啊?” 石宽随口问了一句,就又接着往前挤。这节骨眼儿上,他可没心思搭理廖老大。 可那廖老大却也跟着挤了过来,还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 “我船上有人开赌局,就差你一个啦,跟我走吧。” “没工夫,我现在可不玩小钱,别……” 石宽有点儿不耐烦,又回头说道。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瞅见廖老大一个劲儿地眨眼。他刚才对多肉虎也差不多是这动作,难道被廖老大看见了,故意学他? 石宽和廖老大也就只是认识,算不上多熟,这挤眉弄眼的只能让石宽觉得奇怪。廖老大手上又加了把劲儿。 这下石宽懂了,廖老大不是找他去赌钱,而是有事儿。这廖老大能有什么事儿找他,还不能在这儿直说呢?他也没多想,就跟着廖老大挤出了人群。 一路上,廖老大都不吭声,一直走过石拱桥,又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石宽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这廖老大该不会真是找他去赌钱的吧? 到了码头,上了廖老大的船。廖老大把船撑走,石宽终于憋不住了,问道: “人呢?你把我带到这儿,人呢?” 廖老大微微一笑,把船撑得像离弦的箭一样快,嘴里还念叨着: “这可是大买卖,我这小破船可装不下那么大的佛,您跟我走,准没错!” 石宽“唰”地一下把腰间的手枪抽出来,晃了晃,吓唬道: “少给我耍花样,不然我这手枪可不长眼,管你是谁!” “石队长,我哪敢跟您耍花招啊,我也是受人之托,身不由己才来找您的。” 看到这手枪,廖老大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该害怕的,昨晚早就害怕过了。 看着廖老大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石宽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小船越划越远,离龙湾镇也越来越远,喧闹声也渐渐听不见了,只剩下竹竿入水那“噗通噗通”的声音。 没过多久,船就靠到了岸边,钻进了一处泥竹湾里。石宽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艘稍微大一点的船,看着还有点眼熟。 正当石宽努力回忆在哪里见过时,大船船舱里突然冒出半个脑袋和一杆枪,直直地指了过来。他吓得赶紧趴在船板上,不过很快就认出了那脑袋是江老二。 廖老大一看到大船上伸出来的枪杆子,立刻紧张得双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喊道: “二位头领,是我啊,人我给你们带来啦!” 其实江老二也看到了是石宽,他把枪收起来,当拐杖一样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 “石队长,你别见怪,我也是没办法,才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的。” 一场虚惊,石宽从船板上爬了起来,把枪插回腰间,好奇地问: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时宋老大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 “哎呀,这事儿啊,说来话长,你过来了我再跟你细说。” 两艘船紧紧相依,石宽纵身一跃,跳进船舱,一瞧,里面还有仨土匪呢,这下他可知道抢货币改革委员会的损失有多大了! 原来呀,昨天江老二跑到后营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根竹竿,架到围墙上。他顺着竹竿噌噌往上爬,还好,外面居然是玉龙河!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 他赶忙又爬下来,急匆匆的跑回来告诉宋老大。谁知刚一进门,就被一颗打穿前面门板的子弹射中了大腿。 就他去查看情况的这么一小会儿,屋子里的兄弟们已经倒下了好几个,就连宋老大小腿上也挂了彩,没受伤的就只剩下多肉虎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兄弟们的子弹都打光啦,现在只能躲在墙壁后面干瞪眼。 就在这时,枪声停了,那李狗兴在外面得意洋洋地劝降起来。他气得七窍生烟,对着窗户就是一顿开枪。只可惜,他的子弹也没啦,只剩下枪栓撞击枪膛的“砰砰”声。 愤怒的还有多肉虎,他抓起旁边一位兄弟的大刀,“嗖”地就往外面扔。还别说,这手法还挺准,马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哎哟”一声惨叫。不过这也引来了更密集的枪声,把他们打得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枪声又停了,趁着这个空当,他赶紧和宋老大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有地方可以逃跑。 都到这时候了,逃跑可不丢人,保命最重要。兄弟们也不用多嘱咐,互相搀扶着往后面撤。 他只是大腿中了一枪,疼是疼了点,但还能爬上竹竿。到了墙头上,他又把小腿中枪的宋老大给拉了上去。 受了点小伤的基本上都能爬上去,然后顺着围墙哧溜一下就滑下来了。可那些受了重伤的兄弟,就没办法弄上来喽。 更悲催的是,多肉虎胖乎乎的,还是个女娃,爬了好几次都没爬上来。江老二正打算跳进围墙里,把多肉虎顶上去呢,结果庄龙已经带着士兵杀进来了,没办法,他只好先跳出围墙开溜了。 围墙外面到玉龙河还有几步路呢,不过他们可不敢再往两边跑了,一个个都“噗通噗通”跳进玉龙河,拼命往前游。 这时候天基本上已经基本暗了下来,游到河中央的时候,突然碰到一艘船划过来,他们赶紧靠了过去。 撑船的是廖老大,他本来在船上吃晚饭吃得好好的,后来听到对岸枪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好奇得很呐,等枪声停了,就把船划了过来。看到宋老大他们几个脑袋在河面上晃来晃去,他也不知道是土匪啊,出于人的本能,他就伸出竹竿把这些人都拉上了船。 第421章 残兵败将 上了船才发现这些人手里都有枪,而且还有一个拿着手枪的用枪指着自己,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用枪指着廖老大的正是宋老大,枪这玩意儿可真是个好东西,虽然都没子弹了,但还是能吓唬住人的。 都是当老大的,廖老大却被宋老大逼着把船撑到了泥竹湾,这里藏着宋老大他们的大船呢。 还好有廖老大在,不然江老二他们身上带伤,就算能游到对岸,估计也得被冻死饿死。他们把衣服换下来烤干,又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回乌桂山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点小伤,回乌桂山的路那么远,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也不知道龙湾镇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就逼着廖老大白天去龙湾镇打探打探,顺便把石宽找过来。 廖老大害怕这些土匪,也不敢不听,更不敢中途逃跑,只能老老实实去了。谁知道把石宽找来了,才发现这些土匪的枪里根本没子弹。 现在就算知道土匪的枪里没子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土匪的凶狠可是深深烙印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心里,可不敢招惹。 现在廖老大也上了贼船,所以石宽也没什么顾忌,把龙湾镇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江老二听说多肉虎他们像条狗一样被拉去游街示众,气得不行,一拳砸在船板上,大声吼道: “他奶奶的,我们杀回去,把人救出来。” 石宽最烦这种冲动行事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嘲热讽道: “怎么救?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 江老二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突然扑了过来,大骂道: “你奶奶的,竟敢瞧不起我……” 石宽还真就瞧不起江老二,包括宋老大。他坐着没动,等江老二扑到跟前,抬起脚就抵在江老二的胸口上,同时左手把手枪拔出来,对准了江老二的脑袋。 “你神气什么,这么大的本事,现在还需要躺在这里?” 石宽的枪里可是有子弹的,江老二可不敢乱来,只能乖乖地滑了下来。 还是宋老大有自知之明,他按住江老二的肩膀,把人往后面一推,无奈地说道: “石队长说得在理,我们现在去救那就是自寻死路,石头扔河里还能溅起个水花,我们怕是连个水花都冒不出来啊。” 江老二还是有点不甘心,靠在船沿上,气鼓鼓地说: “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瞪眼,看着多肉虎他们被送去刑场?” “唉!都怪我,当初要是听石宽兄弟的,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中了他们的圈套。” 宋老大仰天长叹,眼睛却偷偷地瞄向石宽。他自己没招了,但知道石宽肯定有办法。 听到宋老大这么说,石宽的心也软了下来,不过嘴巴还是不饶人: “别叫我兄弟,我可不是你们兄弟,只是上了你们的贼船,必须得把多肉虎救回来。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等灰鼠来了,再想办法营救。毕竟灰鼠还好手好脚,不像你们这样。” 江老二平时挺稳重的,这次却被石宽气得够呛,他也没再回嘴,而是拔出匕首,刮起了自己脸上的胡茬。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意思是石宽要是不尽心把多肉虎救出来,那这梁子可就结下了。 宋老大哪能不明白江老二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拦着。他也清楚石宽虽然没说出具体的计划,但心里肯定有个大致的救援方向。上次他没听石宽的话,贸然行动,吃了大亏,这次他可不想再干扰石宽的想法了。 把乌桂山的土匪打得屁滚尿流,还活捉了好几个。按道理来讲,这应该是件大喜事,可包圆圆却愁眉苦脸的,她都不敢在货币改革委员会继续待着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一下班回到家,她就把钥匙递给了牛镇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爹,明年我不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了。” 牛镇长躺在那洋沙发上,还有点迷糊,懒洋洋地回答: “明天也不用去上班啊,不是说好了今年就上到今天嘛。” 包圆圆一屁股坐到牛镇长对面,又强调了一遍: “爹,我说明年我不去上班啦。” 这下子,不光牛镇长听清楚了,就连在旁边拿着鸡毛掸子,这儿挥一下那儿挥一下的牛夫人也听明白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好奇地问: “圆圆,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呢。” 包圆圆不想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其实是害怕那几个逃跑的土匪哪天回来找她报仇,所以心里怕怕的。不过她可没把这实话说出来,而是拉着牛夫人的手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有了,不想再那么辛苦啦。” “你说什么?” 这句话牛镇长可是听得真真的,他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立马坐直了身子,追问起来。 包圆圆和牛公子结婚都两年多了,一直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动静。牛夫人都偷偷去土地庙烧了好几回香了,请求上仙赐她家香火。现在可算有了好消息,他高兴得伸手去摸包圆圆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问: “你是说……你……你有身孕啦?” 包圆圆有点害羞,轻轻点了点头。 “我要抱孙子了,老天啊,我要抱孙子了!” 牛夫人那叫一个高兴啊,抓住包圆圆的肩膀晃了晃,又站起来没有目标的来回走动着。脚一边高一边低,发出“噗塌、噗塌”的声音。说来也奇怪,上次她大腿中了一枪之后,只是伤到了外侧,也不伤到筋骨,可是好了之后,走路就变成这样子。 牛镇长也是喜不自禁,目不转睛的盯着包圆圆的肚子,恨不得把那厚厚的棉衣看穿。他心里暗自夸赞牛公子,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让包圆圆的肚子大起来。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去货货币改革委员会上班也不累呀,怎么就不去了? “圆圆,你不去上班,我也不太放心文贤瑞和沈静香两人啊,他们做假账,少分钱给我们怎么办?” 第422章 滋扰 包圆圆心里有些犯难,琢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 “爹,我好不容易怀上了,那边死了那么多人,杀气那么重,我怕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我还是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在家好好养着,我家又不缺那几个钱,要去就让你爹自己去吧。” 知道包圆圆怀孕了,牛夫人高兴得不得了,简直要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呗。 老婆都这么说了,牛镇长也不好反驳,只好说道: “那行吧,明年我自己多往货币改革委员会跑跑,你就在家安心养胎吧。” 这可还不是包圆圆的真正目的呢,刚才提到了死人,她又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我们家里也死过人,我想搬到春香楼那边去住,等孩子出生了再回来,你们看行不行?” “行!行!我同意。你爹也真是的,那几个土匪要死不活的,还往家里关,死在家里确实不吉利,过年前我得叫李一眼来跳一跳,把这晦气给赶走。” 牛夫人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挺相信的,所以也不管牛镇长是什么反应,她先答应下来了。 牛镇长也不好说啥,只能嘟囔着: “这不把他们都让李连长带到那边去关了嘛,之前我哪知道那家伙会死在这儿呀。” 见公公也不反对,包圆圆立马站起来,说道: “那我现在就搬过去,东西我这两天都收拾好了。” “好!你坐着别动,我下去叫人上来帮你搬。” 包圆圆的肚子都还没怎么显怀呢,牛夫人就怕她动了胎气,赶紧把人按在椅子上,自己一瘸一拐地跑下楼去了。 牛公子在春香楼那边有个自己的房间,可每晚还是会回来跟包圆圆一起睡。包圆圆呢,是在抓土匪回来关的那天晚上,听牛公子抱怨家里乱得跟战场似的,住这儿不吉利,这才动了搬去春香楼的心思。如今愿望成真,她那叫一个开心,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等包圆圆把东西搬到春香楼后,天都快黑透了。春香楼隔壁就是醉仙居,可包圆圆愣是没请帮忙搬东西的几个士兵上去吃一顿,就让他们自己回营房吃冷饭去。那几个士兵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 “胸脯大的女人就是小气,家里那么有钱,不请我们去醉仙居吃一顿,也该给几个钱,让我们自己买点好吃的,开个小灶嘛。” “你还想开小灶?刚才在那指手画脚,让你看了那么久那晃动的屁股,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啦,你就偷着乐吧。” “走快点,走慢了冷饭都被收潲水的曹婆子给拉走咯。” “走吧,走吧,砰!啊……” 随着一声枪响,最后说话的士兵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鹅卵石铺成的大街上。 其他几个士兵立马半蹲着身子,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左瞧右瞧: “谁?谁在开枪?妈呀……” 这真是枪打出头鸟啊,这位士兵因为叫得最大声,立刻就被第二枪打中了手臂,“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其他士兵见状,赶紧滚到旁边的门楼下,举着枪就胡乱射击,他们只知道枪是从身后打来的,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开的枪。 “土匪,肯定是土匪来了。” “连长,土匪又来啦。” “兄弟们,快来增援啊,这里有土匪。” “……” 士兵们边开枪边叫嚷,原本就没几个人的街道,瞬间变得跟被烟熏跑的蚊子窝似的,人影都没了。那些开着门的人家,也“砰”地一下关上了门,胆小的还把油灯给吹灭了。 怪了,土匪就开了几枪,怎么没动静了呢?不过枪声还是把住在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里的,一部分士兵给引来了。 带头的正是那已经升为排长的阿发,他喘着粗气问道: “土匪?土匪呢?在哪里?” 躲在门楼旁的那几个士兵走了出来,指了指前面,结结巴巴地说: “前……前面,刚……刚才就在前面开枪的,这会儿不见了。” “那还不赶紧追,傻站着干什么。” 上次打大胜仗阿发没赶上,这回他可不想错过机会,撒丫子就往前跑。 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庄龙和李连长也跑了出来,李连长拽了拽衣服下摆,又把腰间的武功带挪了挪,问道: “哪开的枪?” “不晓得啊。” 庄龙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懵地回答着。 这时,守在门口的一个士兵跑过来回答: “是那边,张排长已经带人冲过去了,听说又是土匪来捣乱了。” “他奶奶的,上次让他们跑了,这次还敢来。都跟我来,把他们抓了过年。” 庄龙拉动枪栓,把子弹推上膛,就朝前面跑去。 这时身后河堤头的方向又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把庄龙都搞晕了,他跑回来对着那个士兵就是一顿臭骂: “你到底听清没,土匪在哪个方向啊?” 那士兵懵圈了,一开始的枪声他确实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不过看到街道上有些人从前面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他就想当然地认为是前面,于是告诉张排长在前面。可现在这两声他听得真真切切,分明是在后面啊。 “我……这几天有点耳鸣,听不太清,好像是这边吧。” “真没用,都跟我往这边追。” 庄龙骂骂咧咧,大手一挥,就要领着士兵朝河堤头的方向跑去。 李连长却不以为意,他抬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说: “别着急,听这稀稀拉拉的两声枪响,就晓得是那天跑掉的残匪,成不了大气候,也就是来捣捣乱罢了,你带人去追得上就追,追不上拉倒。” “是!” 庄龙可不这么认为,他心里清楚逃走的可是土匪头子,必须要把人抓住,不然就是纵虎归山。他带着一群士兵,脚步噼里啪啦的地就朝河堤头的方向冲了过去。 庄龙刚追出去没多久,阿发就带着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见到李连长还站在门口,就懊恼地嘟囔道: “这些土匪不晓得想干什么,放了几枪打死我们一个兄弟,就没影儿了。” 第423章 冷枪 李连长看着士兵们像抬死猪一样抬着一个已经断气的士兵回来,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土匪就是来捣乱的,沉住气,可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土匪还会用计?” 阿发抓着帽檐摆了一下,心里确实在想,这些土匪赢了几次,这一次大败只不过是偶然,还是得小心一点。 李连长没有再理会阿发,转身就想回屋。可是这时候枪又响了,还是阿发他们刚才追逃的方向。他心里暗自得意,回头晃了晃手指,那模样就像早知道会这样似的,得瑟地说: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他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这边放两枪,那边又放两枪,想把我们骗过去。” “那我们还追不追呀?” 知道土匪是来捣乱的,可毕竟是土匪啊,阿发也不敢拿主意,还得问问李连长。 李连长把手一放,大步走进营房,甩下一句话: “让他们闹去吧,我们就守在这儿,等会儿庄龙回来了,也让他别动。” “哦!” 阿发应了一声,心里对李连长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在德国受过训的人。天都黑了,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跑去追,那不是正好中了土匪的套嘛! 阿发抱着枪,缩到门角避风,对手下的士兵喊道: “都给我精神点儿,别让土匪跑跟前放枪。” “是!” 那些士兵齐声回答,不用跑去追,可省事多了。 果不其然,就跟李连长料想的一样,前边枪声响了两遍,没见有士兵追去,就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庄龙也带着人气鼓鼓地跑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些土匪都是胆小鬼,等我跑过去,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天太冷了,阿发缩在门角都不想起来,他笑着说: “来这儿避风吧,李连长早就让我别追了,就几个残匪,翻不起什么大浪。” “有烟不?来一根儿。” 这段日子,龙湾镇的杂货铺里居然有纸盒包好、卷成一小根一小根的香烟卖啦,抽起来可比那些烟斗香多了。庄龙本来是不抽烟的,可看到牛镇长抽烟时,那两指夹着,还挺有模样的,现在心烦,就顺口问问阿发有没有。 阿发可是个老烟鬼,没有这种小烟的时候,口袋里老是装着一个头都烧得豁开口的烟斗。现在有这种小烟卖了,他立马就把烟斗给扔了,专买这种小烟抽。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根,朝走来的庄龙递过去: “有呢,来一根。” 庄龙走过来蹲下,接过烟叼在嘴里,撞了撞阿发的肩膀,坏笑着压低声音: “等会儿我们把那女匪拖进你房间,别让那帮家伙发现了。” 阿发掏出洋火,“呲啦”一声划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两张贼兮兮的脸。他吸了一口烟,狡黠地笑了。 “好嘞,抽完这根烟我就悄悄溜回去,你随后跟上。” 这些天,多肉虎可真是叫苦连天,每到晚上就被那些士兵们“骑”来“骑”去的,都快下不了床了。 庄龙也烦得很,一开始还很大方,让所有士兵都能享受,可一两天后就开始嫉妒了。多肉虎虽然只是个女匪,长得也不漂亮,可跟这么多人一起分享,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阿发当然也有这意思,只是他是排长,没多少话语权。现在庄龙这么一说,心里那叫一个美。狠狠抽了两口烟,就想转身溜进营房。 可就在这时,枪声又响起来了,而且声音还挺近,感觉那子弹就在前面街道上“嗖嗖”地飞。 庄龙捏着那小烟,吐了一口沾在嘴唇上的碎烟,气呼呼地骂道: “他奶奶的,看来是不让我们舒坦了。” “别中他们的圈套,李连长交代,让我们按兵不动,就在这守着。” 阿发惦记着多肉虎呢,又有李连长的发话,所以不受土匪的影响。 话说这土匪啊,估计是把这些士兵的心思给摸透了!远远地放了两枪,见没人追来,就鬼鬼祟祟地窜到跟前来。刚才那枪啊,就是试试水,见没什么动静,就又靠近了些,再放一枪,这不,把一个东张西望、紧张兮兮的士兵给撂倒了。 其他士兵那叫一个机灵,立马找个有利地形躲起来。都不用庄龙发话,就纷纷朝着枪响的地方开枪还击,还扯着嗓子喊: “土匪来啦,要不要追啊?” 庄龙把手里的烟头使劲一弹,扯着嗓子大骂: “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都给我藏好了,谁也不许把脑袋露出来!这天黑得跟锅底似的,谁知道土匪在哪?追?追个球啊!” 其实啊,这土匪不是真土匪,是石宽他们。早几天他和文老爷一商量,决定还是得帮多肉虎一把。于是呢,他就在护院队里挑了十几个靠得住的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衣黑裤,包头蒙脸,就等这晚,偷偷摸摸地来了。 按照石宽的计划,他们三人一组,分头行动,就是要把预备连搅得鸡飞狗跳,好让灰鼠和五根去救多肉虎。 他们可都是在这生活了好久的人,龙湾镇的街道上哪儿有个坑都清楚得很,干这捣乱的活那是再合适不过啦! 不过这也挺危险的,毕竟都在龙湾这儿生活,多多少少和李连长或者庄龙他们有过照面,可不能暴露了,要不然,那后果可就严重喽! 为了保证不出岔子,石宽叮嘱队员们尽量在远处开枪,反正就是要把预备连的士兵折腾得晕头转向,开了枪就跑,绝对不能让这些士兵追上。而且还得轮流开枪,让这些士兵们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状况。 计谋是好计谋,只是一阵过后那些士兵在李连长的交代下,就不配合了,全都守在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前,不再走动。 石宽急呀,就壮着胆子,走到了跟前。哪里知道打死了一个士兵,庄龙竟然还说出这番话来。现在他身边就两个人,冲上去是不可能的,骚扰吧目的又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第424章 热弹 正在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小申从远处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到了跟前,压着嗓子问: “你们是哪位呀,瞧见队长没?” 因为大家都穿着黑衣黑裤,还把脑袋和脸都蒙住了,认不出人来也正常,石宽小声回答道: “我就是呀,这些家伙好像发现我们的意图了,一个个都当起缩头乌龟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申来找石宽,也是为了这事儿,他在集市头那边放枪,阿发带人追了一会儿就不追了,他也觉得这骚扰的法子不太灵。他琢磨了一下,说: “好姑娘禁不住媒婆劝,这些好狗肯定也受不了肉骨头的诱惑,你们继续在这儿骚扰,我回去准备点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 石宽有点迷糊,皱着眉头问。 小申微微一笑,说道: “火,子弹不好使,那我们就用火,上次灰鼠火烧牛公馆,这法子现在还能用。” “我有洋火,不用回去了。” 石宽也觉得小申的办法靠谱,把牛镇长家给点了,就不信李连长不带人出来救火,到时候再加上骚扰,那灰鼠和五根就能趁乱去救人了。 小申又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 “洋火不行,我得回去准备,东西都是现成的,用不了多久,你就先在这儿拖住他们。” 这种情况也不适合长时间商量,看小申那信心满满的样子,石宽就让他去了。 庄龙他们按兵不动,那他就时不时放一枪,刚才小申不是说了嘛,好姑娘禁不住媒婆劝,他就不信庄龙的脾气那么好,能一直忍得住。果然,庄龙又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龟孙子,只会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裆下要是带把,那就出来和我们正面打。” 都骂起来了,肯定是要忍不住了,石宽乐得不得了,撞了一下旁边的队员,示意换另一个位置又继续开枪。 “有种的不要躲啊。” “你们那胖女人天天晚上被我们骑,你们来呀,来救啊,真是窝囊废。” “哈哈哈……说什么乌桂山的好汉,我看就是乌龟山的。” “……” 当官的骂了,那些当兵的自然也忍不住。不但骂,还开枪回击,哪里有枪声响起,他们就往哪里开枪。 要是换做其他人,即使躲避得再好,估计也会被一两颗流弹打中了。可是石宽他们对这些地方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是可以躲避的,而且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人,就是为了骚扰。有时人躲在墙角,手都懒得伸出去,就只是对空开枪玩。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嘭嘭”两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牛镇长家那边冒出了火光。 石宽心里明白,那是小申回家拿东西来了,可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他还真没见识过呢。 与此同时,阿发的目光也被火光吸引了过去,他自言自语道: “这伙土匪还真会玩火啊,上次就烧了一回,这次又来烧,庄副连长,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进去拿桶救火啊。” 庄龙跟牛镇长关系挺好的,要不是有牛镇长,他还当不上这副连长呢。 阿发以前也是牛镇长家的团丁,还是有几分交情的,马上带着士兵回营房拿脸盆拿桶。 那些士兵本来就心烦得很,这下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石宽他们可不想跟这些士兵正面冲突,一瞅见士兵们要出来了,赶紧躲得远远的。 士兵们的吵闹声,也把李连长给引了出来,他一出来,看到牛镇长那边火光冲天,还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爆炸,再也坐不住了,心里暗骂: “就几个小土匪,哪来的炸药啊?” 其实这哪是什么炸药,就是几个毛竹筒,灌了点桐油,塞上破布罢了。 这几天踩点观察的时候,小申就发现牛镇长家能烧的东西基本都被搬走了,就连之前被灰鼠放火烧过的墙面,也用石灰粉刷白了。 刚才石宽说有洋火,他自己身上也有洋火,可知道没什么东西能烧了,所以才要回家再准备准备。 这几天,那陈管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就让他们这些闲空的护院队员锯毛竹筒,说是要修筷子,把各家各户那些旧筷子换一下。这正合他意,就跑回去了。 文老爷和文贤安父子俩今晚都不敢合眼,就干坐着等石宽的好消息,毕竟要是输了,那他们可就藏不住啦。 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正好方便小申撒丫子往文家大宅跑。跟文老爷和文贤安讲清楚状况后,文老爷亲自跑到库房把那些留着刷家具的桐油给搬了出来。 小申就鼓捣出了这种被李连长当成炸弹的玩意儿,其实他的灵感就是夏天拿火把去照鱼。他晓得这桐油能烧挺久,就把火水换成桐油而已。 他哪晓得这东西扔过去落地还会爆炸,就单纯想把牛镇长家给点了,把货币改革委员会的那些兵给引过来。 牛镇长还以为多肉虎他们已经被关到货币改革委员会去了,钱也不在这儿,土匪不会来捣乱了,就随便派了几个兵守着。 可他这几个兵,早就被牯牛强一伙耍得晕头转向,都开始骂娘了。谁能想到这会儿还有竹筒弹扔进来,虽说屋外没什么能烧的了,可那桐油溅到墙上,墙也烧起来。这一下可就乱套了,哭爹喊娘的。 牛镇长和牛夫人死死抵住门躲在屋里,外面的火没烧进来,可也把他们吓得尿都出来了。 牛夫人一边哭一边埋怨: “我说你这人,招惹那些土匪干什么?他们要五十万,你给不就得了,非得跟那李连长耍什么心眼儿,这下好了吧,我俩都要被烧死在屋里了。”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了,给了五十万,下次一百万、一千万你给不给?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去拿盆舀水扑火。” 牛镇长只知道骂老婆,自己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具体该干什么,眼睛看这又看那,惶恐不已。 第425章 杀人灭口? 在牛镇长家,要说还有点用处的,那非小翠莫属了。她跑上跑下两回,瞧见只有前面着火,马上跑过来跟牛镇长讲: “赶紧把后面窗户砸了,跳下去吧,不然等会儿火就烧进来喽。” “砸呀,那还不赶紧砸!” 牛镇长那叫一个急呀,虽说已经听到前面叽叽喳喳,是庄龙他们赶过来救火了,可他还是怕死呀,身子哆哆嗦嗦地朝着家里的几个下人咆哮。 这一句话可把人点醒了,那些下人们赶紧找东西,哐哐哐哐地砸起窗户来。 在外面呢,庄龙和阿发他们已经带人来救火啦。当然喽,小申他们几个早就溜之大吉。 他们可没跑远,而是从旁边的小道绕到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营房后面,依葫芦画瓢,点了几个竹筒又丢进围墙里。 李连长本来还琢磨着,是不是土匪又耍什么调虎离山的花招呢,一听手下来报告,说后院也着火了,这下彻底慌了神,赶忙让留守的士兵赶紧去救火。 一个地方被突破,石宽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带人往前凑了凑,对着手忙脚乱的士兵开上几枪。当然咯,还是打几枪就跑,趁着那些士兵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溜了。 牯牛强那边也一样,一时间,牛公馆和货币改革委员会这两个地方,又是喊,又是骂,又是开枪,又是着火,还有人慌里慌张、互相碰撞摔倒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比白天集市上都热闹呢! 瞅准机会,灰鼠、五根还有文老爷的心腹木德,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货币改革委员会。 宋老大和江老二受伤没来,不过他们之前在里面待过,清楚货币改革委员会和后面营房的布局,能判断出多肉虎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已经和灰鼠他们做了交代。所以这三人冲进去,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 他们把门锁砸开后,瞧见多肉虎和两个还活着,但已经有气无力的男匪。 虽说都蒙着脸,可灰鼠那矮小的身板,还是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一个嘴唇干裂,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的土匪,激动地开口: “鼠哥,你们……你们可算来了,快……快把胖虎抬出去,别管我们,我们没什么用了。” 灰鼠一进来,就赶紧把多肉虎扶起来,架在肩膀上,听到那兄弟这么说,立刻大喊: “别嚷嚷,我们在堂前都拜过把子的,有肉一起吃,死了一起闯地府,你想让我背信弃义啊?” 那土匪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能来,我……我就很开心了,你们不来,估计……估计我也活不过今晚,别浪费力气了,这位兄弟,我眼睛花了,看不清你是谁,给我……给我俩个痛快吧。” 另一个肚子都烂了的土匪,也看着木德,豪爽地说: “兄弟,来吧,送我们一程。” 本来被抓的一共有六个土匪,当天晚上冻死了一个,第二天游街示众的时候又摔死了一个。后来被严刑拷打,又死了一个。他们俩身上伤得很重,还被泼了盐水和辣椒水,就更严重了。 五根看着这惨状,都不知道该怎么把人扶起来。 木德瞅了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抄起手中的毛瑟手枪,“砰砰”两下,就朝两个男匪射去。 “你……” 灰鼠松开多肉虎,立马将自己的长枪顶向木德的胸口。咬牙切齿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这是在救他们,也是救我们自己啊,他俩伤成这样,别说抬不出去,就是稍微挪动一下,可能就死掉。既然救不了,留着他们也是遭罪,还不如给个痛快。” 木德一脸淡定,抓住长枪枪管,说完就把枪管挪开,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多肉虎。 木德说得句句在理,可灰鼠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扯着嗓子喊: “你打死了我兄弟,打死了我兄弟啊!” 五根来参加这次行动,要和木德一起,心里就觉得怪别扭的,从头到尾都没吭声。这会儿他也凑过来,帮忙架起多肉虎的另一边肩膀,压低声音说: “鼠哥,这地儿不安全,赶紧走吧。” 灰鼠咬着牙,狠狠地捶了一拳墙壁,提着枪走出了屋子。 迎面走来几个端着脸盆的士兵,其中一个骂道: “你们不去救火,在这儿干嘛呢?” 愤怒归愤怒,但灰鼠还是很机灵的,他没开枪,那扣一次扳机就要填一颗子弹的枪,打不死这么多人,他随口回道: “连长让我们把这几个家伙弄出去,等会儿火就烧到这儿了。” “你们的命可真好,接到这么好的活儿。哎!你们一个个蒙着脸干啥?” 那些士兵端着水去灭火,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脸上和衣服都被烟熏得跟小花猫似的,忍不住抱怨起来。 “烟熏火燎的,感觉呼吸都要停滞,我恨不得想把眼睛也蒙上呢。” 灰鼠这家伙还真是能随机应变,他朝木德和五根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们赶紧走。 这乱糟糟的场面,又是大晚上,门口原本挂着的马灯早就被打灭了,现在只能靠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来认路和看东西。有好几拨士兵和灰鼠他们碰到,却都没有人质疑和阻拦。 他们就这样把多肉虎给架了出来,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地点,来到了玉龙河边。廖老大早就已经撑船在这儿等着了,把人接上船后,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石宽他们已经回到了文家大宅,大火烧起来之后,他们又胡乱地放了一阵子枪,看到场面已经够乱的了,就悄悄地撤了。到了这一步,能不能把人救出来,那就是灰鼠他们的事了,他们可管不着。 这桐油的火可真是顽固,一桶水泼过去,火苗只是闪了几下,就又重新燃烧起来。害得李连长他们,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把火扑灭。 牛镇长家这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桐油烧干了,火也就慢慢变小了。 货币改革委员会这边可就惨了,好几间营房都被烧了,里面士兵们的铺盖和家当也没抢出来多少。 第426章 牛镇长有请 当天晚上,石宽没回文家大宅,只是叮嘱队员们要小心谨慎,千万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然后就回到自己朝北的房子了。 当然,那些队员们回到文家大宅后,文老爷和文贤安也是这么说的,还连夜给每人发了一千元,让大家好好过个年呢。 参与行动的队员们拿了钱,就都各自回去睡觉,可文老爷和文贤安却还是睡不着觉,尤其是文老爷,虽然觉得事情十有八九是成功了,可他的心腹木德还没到家,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出发前,他就把木德叫到一边,让他必要时把多肉虎几个都送走,省得以后有麻烦,还把自己的毛瑟手枪给了木德,他相信木德能判断出要不要结束多肉虎他们的性命,也知道怎么合理地结束他们的性命。 现在木德还没回来,他哪能睡得着呀。 文老爷一直坐到天亮,面前火盆里的炭火都只剩一层白灰了,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道是木德回来了,因为别人可不敢这么直接地跑到他书房来,他立马就来了精神。 跑来的果然是木德,头套和面巾都摘了,身上的衣服有点湿,正冒着热气呢,一进来就左瞧右瞧,没看到有别人在,这才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文老爷亲自给木德倒了杯热茶,听他讲述的时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沉思。最后,他说: “你快去睡一觉,我去二爷那一趟,弄点药回来,你和石宽找个时间给宋老大他们送去。” “哦!” 木德大概明白文老爷的意思,也不多问,就回去睡觉了。 文老爷打了个哈欠,走出书房,看到天还太早,这时去文二爷那,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也回去眯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了,他才起床,洗漱一番带上两个下人,走去文二爷的三草堂。 在路上,到处都能听到行人们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说什么土匪像长了翅膀一样,竟然能飞进货币改革委员会后的营房里,把人给救走啦。又说什么乌桂山的土匪那可是以前梁山好汉的后代,一个个都厉害得很呢! 他不把这些话当回事,慢悠悠地往前走。还没走到集市头呢,他就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因为他看到前面走过来穿着军装、依然很威风,只是没戴白手套的李连长。李连长显然是冲他来的,他也只好停下来等着。 “文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正想找您呢!” 昨天晚上打了败仗,李连长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的,但还是很不服气,这也是他亲自跑出来找文老爷的原因。 文老爷稳稳地站着,慢慢地抬起双手,不慌不忙地抱了抱拳,问道: “李长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呀?” “昨晚土匪又来捣乱了,搞得老百姓都睡不好觉,您知道这事吧?” 李连长说这话的时候,脸都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哦!我刚出来的时候听到大家在议论,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呢,还请李长官给我讲讲。” 文老爷可淡定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您先去牛镇长家坐一会儿,我还要去请黄先生和魏老板他们,一会儿就回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文老爷这么冷静,倒是让李连长起了疑心,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听说要请黄先生和魏老板,文老爷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了,赶紧答应道: “那我这就去。” 李连长也不跟文老爷废话,转身就走,不过走出去一段路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文老爷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昨晚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吧?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但还是去了牛镇长家。 到了牛镇长家门前,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暗嘀咕:“这是走错地儿了吧?”要不是本地人,还真以为自己摸错门了呢。 看昔日那灰白墙面的牛公馆,如今变得黑漆漆的,活脱脱像个阴曹地府的阎王殿。 可就是这样,那牛镇长居然还拄着文明棍,站在门口喜笑颜开地迎客呢。一见到文老爷来了,他立马抛下往日的成见,热情地打招呼: “敬才兄,您可算来啦,快请进,先上楼喝杯茶!” 文老爷倒也不着急进去,又瞅了两眼那两层半的房子。虽说一片漆黑,但主体并未受损,多数地方只是被火给熏黑了,只有一层的几扇门和窗户被烧焦了一丢丢。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抬起来,指了指那墙壁,似笑非笑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 牛镇长倒是不慌不忙,反而还自我调侃起来: “唉!都是那些土匪闹的,我们龙湾镇真是倒了大霉咯!” 文老爷正想回怼他一句,“你家出事,扯龙湾镇干什么”,就看到花公领着坐滑竿的赵老财来了。他也懒得计较,抬脚就走了进去。 牛家的下人把他带到了二楼,二楼的客厅里已经坐着文二爷,还有牛公子,以及镇上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文老爷上前跟大家挨个打了招呼,最后在文二爷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 “敬华,牛镇长把我们叫到这儿来,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啊?” “我也不晓得呢,估计是为了昨晚土匪来闹事的事儿。” 文二爷也是刚来没多久,心里正犯嘀咕呢。 “哦!” 文老爷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把旁边的位置让给了下人,好让他们上来倒茶。其实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都还蒙在鼓里呢。 一盏茶过后,黄先生和魏老板,包括石宽都被李连长请来了。 李连长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上了白手套,他把衣服下摆扯了扯,站到屋子中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 “各位,今天我和镇长把大家请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倒是早就有点不耐烦的牛公子说话了。 “你这人真是,我们又不是李一眼,能未卜先知,你要说就说快点,不然我们走了。” 第427章 募捐 李连长表情有点尴尬,看向了旁边的牛镇长。牛镇长狠狠瞪了一眼牛公子,骂道: “放肆,长官训话,你插什么嘴。” 牛公子脖子一缩,身体倾向了旁边的石宽,嘴巴里还是小声的嘟囔着: “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连长,训什么话,老子又不是他的兵。” 嘟囔声虽小,但李连长是能听到的,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牛镇长用词用错了,我不是给大家训话,是和大家商量来的。” “商量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说话的是赵老财,他也有点不高兴,他今天本来想来赶集的,出门之前翻看了一下黄历,上面写着不宜出门,便窝在家里。哪知道没多久花公就带着两个士兵,还带着一顶滑竿来,说要请他到镇里来开会。他不想来呀,可人家是兵,又不敢反抗,只好来了。 李连长本想学学以前曾团长训话的模样,结果被牛公子和赵老财接连搅和了两次,兴致一下子就没了,肩膀一耷拉,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大家都晓得昨天晚上土匪又来捣乱啦,所以我把大伙请来,商量商量,捐点钱,把我们的预备连壮大起来,把土匪给彻底消灭,让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就跟被石头砸中的马蜂窝似的,嗡嗡嗡地吵了起来: “又要募捐啊,之前不是收了治安税吗?” “土匪又不来抢我们家,凭什么要我们捐钱啊?”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今天这个捐,明天那个税。” “……” 牛镇长一看大家都抱怨个不停,赶紧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我晓得大家有点不情愿,可这土匪实在太嚣张啦,连预备连都敢动,你们这些小财主小掌柜的,还能指望他们放过你们?大家出点钱,我们在各个村口岔道设岗,把他们挡在外面,大家不就都能过上踏实日子了嘛。” 这些个地主老财,一个个都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哪能这么爽快地就把钱捐出来呀,吵得那叫一个乱哄哄,把牛镇长和李连长的声音都给盖住了,场面一片混乱。 文老爷和文二爷倒是挺淡定的,他俩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也不掺和到其他人的议论当中。 文老爷心里清楚,这钱是肯定得捐的,反抗也没什么用。而且为了不让自己和土匪的关系被人怀疑,那稍微出点钱也无所谓,所以他干脆不吭声,等着看情况。 文二爷呢,就更简单了。他家公子文贤瑞和牛镇长的关系摆在那,就算他不想捐,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这些人吵得越来越起劲,有几个胆大的,直接站起来,准备开溜。 李连长一看这情形有点失控了,“嗖”地一下把腰间枪套里的手枪拔了出来,朝着天空“砰”地开了一枪。这一枪可真够响亮的,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刚才还跟蜂窝似的屋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几个站起来的老财,也灰溜溜地坐回了原位。 李连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黑着一张脸说: “我们预备连现在的主要费用可都是牛镇长一个人掏的,我们要保护的可是整个龙湾镇呢!你们要是不想捐款,我也不勉强,明天我就贴张告示,说不再保护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可比刚才的枪声还吓人呢,虽说牛镇长和预备连平时也没起到什么大作用,但要是真把告示贴出去,那不就等于告诉土匪或者那些地痞流氓,可以随便抢了嘛,这可不好办呀! 黄先生在这群人里可是最有威望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预备连保一方平安,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出点钱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牛镇长一个人一直出吧,要养活这一百多号人,那得花不少钱呢。我看咱们还是分摊一下吧。” 到了这时候,大家基本上都知道没法拒绝了,但还是有一个人不太服气,嘟囔着说: “说什么是牛镇长一个人出,收的治安税钱不都在里面吗,还有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税,养着一百多号人,应该也够了吧。”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向来都是清正廉洁的,收的税都按照上面的要求交上去了,现在的预备连,还有之前的保乡团,那可都是我牛某人自己掏的腰包啊!” 牛镇长装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太假了。昨晚大火一烧,土匪也被劫走,他和李连长两人那叫一个心疼哟,最后琢磨出个让这些地主老财捐款的法子,好把损失补回来。 “那要捐多少呢,您给个数,看看我们能不能承受得了。” 那个人也是没办法,只能退一步求个安稳。 大局差不多定下来了,牛镇长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跟李连长对了个眼,然后说道: “那营房得重新修吧,每个士兵每月六百块呢,还有枪支弹药要补充,我算过了,每个月大概要十五万左右。当然啦,也不能全让你们出,你们就每人每年捐个十万吧,剩下的我牛某包了。” 牛镇长话一说完,那些人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不过语气明显没之前那么冲了。 “十万?要命了啊!” “一捐就十万,这年头地主也不好当啊。” “唉!我真羡慕我家那些下人,吃了就干活,干完就睡觉,不用操心这些烦心事。” “……” 牛镇长和李连长又对视一笑,好像已经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进了自己口袋。 就在这时,石宽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 “牛镇长,李连长,我不是地主,也不是掌柜,这儿没我什么事,我能不能走啊。” 牛镇长拄着手里的文明拐,慢悠悠地走到石宽面前,用那文明拐敲了敲地板,傲慢地说: “石队长,你都从文家分出来了,还得到了垌口的一百亩良田,你不是地主,谁是地主啊?” 第428章 混账东西 石宽本以为外面的人只晓得他们分家,不晓得他得了一百亩良田呢,毕竟他都还没开始种呢,本想着能蒙混过关,哪晓得还是露馅了。他摸了摸嘴唇,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想蒙混过关的可不只石宽一个,还有那牛公子呢,他受了石宽的启发,也晃着脑袋说道: “那我可不要了哈,我的春香楼才开张没多久,没钱呐。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财主、大地主、大掌柜的,我就是个小龟t罢了。” “哈哈哈哈……” 牛公子的话让这些愁眉苦脸的人,瞬间就笑开了花。如今的妓院老板通常都是女的,被称为老鸨。要是男的,那就叫龟t,不过这称呼已经很久没人叫啦。牛公子这么一说,立马就唤起了大家的记忆。 龟t可真不是什么好称呼呀,牛镇长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把牛公子叫来就是走个过场,压根没真打算让他捐款。可这牛公子不晓得配合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他嘴唇直哆嗦,破口大骂: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龟t,你只要在龙湾镇做事,这钱就必须得捐,不捐我就叫庄龙把你的店给封咯。” 牛公子可真是个混蛋啊,在这种场合,一点都不给老爹面子,他晃了晃脑袋,不服气地说: “我说了我没钱,非要捐的话,那你去睡我们楼里的姑娘吧,一次两百,睡一次划一次数。” 牛镇长气得胸口直发紧,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举起那个文明拐,就朝牛公子打去。 “你个混账东西,滚,永远别进我的家门……” 牛公子早就想溜了,只是这时候还得先躲开这一拐杖啊。他成天在赌场里混,动作可不怎么灵活,所谓的躲也就是缩缩脖子,双手抱住脑袋罢了。 石宽和牛公子离得近,两人多少有点交情,赶忙抓住牛镇长打下来的拐杖,帮忙劝道: “镇长别生气,您就这么一个儿子,打死可就没啦。” 牛公子本以为会挨一棍,没想到被石宽给救了下来,他可不敢再待在这儿了,感激地看了石宽一眼,立马溜下了楼梯,嘴里还嘟囔着: “以前找你要钱你不给,逼得老子离家出走,老子现在混得有模有样的回来了,以后也不指望你,这家我也不要了。” 牛镇长抓着拐杖,还想冲上去揍人呢,可他那胖嘟嘟的,哪有石宽力气大啊,扯了几下都没扯动。这时候李连长也跑过来拉住他,牛镇长没办法,只好连着石宽骂起来: “你快松手,老子教训儿子,关你什么事,明天不把钱拿来,有你好受的!” 劝个架还挨骂,石宽心里也不爽啊,手一松,牛镇长一个没站稳,“噗通”一下就向后倒去。还好李连长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住了他,不然这老牛可得摔个四脚朝天。 石宽一看这情况,也不敢多待了,什么也没说,跟着牛公子的屁股后面,麻溜的一下就跑下楼去。 这一下场面又乱了起来,李连长把牛镇长扶好后,对着大家摆了摆手,说道: “都散了吧,这几天记得把捐款送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无奈地站起身来。尤其是五竹寨的赵老财,今天早上看黄历说不宜出门,嘿,还真准,一出门就得破财。 文老爷和文二爷下了楼,又回头瞅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墙面,酸溜溜地说: “等我们把钱送来,这老牛头又能把这墙面粉刷得漂漂亮亮咯。” “那能有什么办法,牛镇长是官,我们是民,自古以来民就不能跟官斗,捐就捐吧,就当花钱消灾了。” 文二爷晃了晃脑袋,大步走在了前面。这钱他会捐,不过也会让儿子从货币改革委员会里拿回来。 “敬华,我去你那坐坐。” 文老爷加快脚步,追上了文二爷。他今天出来本来就是要找文二爷的,这正好。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文老爷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他家两回,所以文二爷有点敏感,回过头来等着文老爷。 “也没什么事,这么顺路,就到你那坐一坐,我们兄弟俩也好久没有谈过了。” 有事也不能这么快说出来,文老爷背着手慢慢的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文二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大哥肯定有事瞒着,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懒得追问,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没走多远,就到了文二爷的三草堂,里面几个伙计正忙得不亦乐乎,给人抓药呢。文老爷指了指三草堂,示意就到里面去坐。 进了三草堂,文老爷看着那些药柜,不禁感叹: “我们文家祖上都是行医的,可我就是不得要领啊。还好有你,把这祖传的产业给拾掇起来,继续发扬光大。” 文二爷笑着招手让伙计看座,随口应道: “哪儿的话,我就是喜欢,就这么经营着呗。” 文老爷话锋一转,立马切入正题: “你给我挑点创伤药吧,家里那些护院队整天舞枪弄棒的,时不时就会有点小伤小碰,拿点回去给他们备着。” 文二爷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居然关心起下人来了。不过他脸上可没表现出来,顺着大哥的话说道: “哟,这些人啊,碰上大哥你这么好的主子,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哟。” 这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文老爷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就顺着这话继续说道: “唉!这土匪太猖獗了,得把他们照顾好了,才能保家护院啊。那些预备连的饭桶,可指望不上。” “那是,那是!” 文二爷亲自去配药了。 今天早上从木德那儿听说,宋老大他们的枪伤都感染了,文老爷得赶紧弄点药送去。 木德杀了两个土匪,别说是灰鼠恨他了,宋老大他们肯定也恨。送点药过去,也好让他们的仇恨消消。 还有就是让宋老大他们快点好,赶紧离开龙湾镇。他们走了,自己才能过个安稳年。 木德杀死了那两个男匪,是他认为做的最不妥的一件事。要就不杀,要杀就连多肉虎一起杀掉,留下这一个,反而不好处理。 第429章 剪刀 抓好药后,文老爷让下人拿着,又和文二爷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文二爷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这药真的只是拿回去备用的吗? 这时,他那调皮的小儿子文贤豪从旁边的小门里偷偷溜了出来,正准备跑到外面的街道上去玩耍。文二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给拽了回来。 文贤豪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仰着头,好奇地问: “爹,你干嘛呀?” 文二爷弯下腰,在文贤豪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都好久没去看望奶奶啦,快去奶奶家跟奶奶说说话。” 文贤豪可不喜欢和老人家一起玩,他撅着嘴嘟囔道: “哪有好久啊,上个月喝酒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了吗?” 文二爷指了指文老爷身边的那个下人,又压低声音说: “都一个多月了,你再去看一次,顺便看看大伯手里的东西交给谁了。回来告诉我,过年爹给你做一辆木头车子。” “真的吗?” 文贤豪一下子来了精神,前面醉仙居酒楼老板的儿子就有一辆木头车,是请后巷的周木匠做的,他可羡慕了,跟爹娘央求了好几次,都被各种理由给推脱了。 “当然是真的,我们拉钩,你回来告诉我大伯把药交给了谁,爹就带你去周木匠那儿。” 为了让儿子相信,文二爷还伸出了小拇指。 文贤豪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兴奋地和父亲拉起了钩。最后,他还是有点疑惑,问道: “到底是让我去看奶奶,还是看大伯把药给谁啊?” 文二爷有点尴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看大伯把药给谁,顺便去看看奶奶。” “哦!” 这问题好绕,文贤豪的脑袋里只想着木头车,也不管那么多了,飞奔前去。 文贤豪这小子年轻,没什么心眼儿。跟着文老爷一路进了文家大宅,又到了文老爷的院门口,还想往里钻,结果被文老爷给瞅见了。 文老爷一扭头,有点纳闷,张嘴就问: “豪儿,你来这儿干嘛?” “我去看奶奶,跟着您屁股后面,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这都跟了一路了,也没见文老爷把那药材交给谁,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文贤豪心里就有点发毛,一转身撒丫子就跑。 “这小子,傻乎乎的。” 文老爷也不在意,乐呵一声就进院子里去了。 这文贤豪啊,还以为要得到木头车得完成两个任务呢,老老实实地又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下人,都收拾好东西回家过年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比平常冷清多了,文贤豪一路小跑着进了院门,在一个回廊拐角处,“砰”的一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差点没摔个大屁股墩儿。 他站稳了,揉着发疼的脑袋,定睛一瞧,是个女下人,名字好像叫什么玉。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他本来想张嘴骂一句的,可看到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只说了句: “你这人咋毛毛躁躁的,差点把我给撞飞了。” 文贤豪虽然不是这儿的正主儿,但好歹也是文家的人啊。小玉心里慌得很,赶忙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算了,你走吧。” 文贤豪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往前走。 这时候,文贤贵从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那步子左摇右晃的,还真有点文家少爷的派头,他打招呼道: “贤豪,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看奶奶。” 这段日子,文贤豪老是听母亲甄氏唠叨,说文贤贵这人坏得很,让他别跟文贤贵走太近。所以他一刻也没停留,径直朝老太太的客厅奔去。 “嘿,你跑啥呢?” 文贤豪不跑还好,这一跑,文贤贵反而来了兴致,想要捉弄他一下。 既然被叫住了,文贤豪也只好停下脚步。他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问: “干啥呀?” 文贤贵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搭在文贤豪的肩膀上,眼睛望着已经跑远的小玉的背影,坏笑着问: “软不软呀?” “啥软啊?” 文贤豪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看着文贤贵。 文贤贵另一只手在文贤豪的大腿旁拍了一下,接着说: “胸脯啊,我刚看到你撞她胸脯了,软不软?” 文贤豪虽然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对这方面也有了些了解,他把文贤贵的手从肩膀上推开,脸红红的说: “我哪知道啊。” “明天来跟哥玩,哥带你去感受感受。” 文贤贵相当于石宽的徒弟,他跟着石宽学了不少东西,现在也想收个徒弟呢。 文贤豪的脸更红了,抬脚就走,扔下一句话: “不跟你说了,我找奶奶去。” 看着文贤豪那青涩的模样,文贤贵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晃了晃肩膀,转身离去。 刚才他在杂物房看到小玉收拾东西,一时兴起跟了进去,把小玉逼到角落里又睡了一次。现在他浑身舒坦,精神饱满,去找连三平他们弄点小钱花花吧。 文贤豪来到老太太的客厅,一眼就瞅见了刚才和自己撞个满怀的小玉,这会儿正低着头跟老太太说着话呢。 “老太太,我想回家。” “不是说好了让你干到初五,等阿芬来了再换你回去嘛,咋现在就想溜啦?” 过年嘛,身边的下人们大多都想回家,可总不能没人照顾老太太呀。老太太就让小玉留下了,还答应在这过年多给点钱呢。不过小玉这会儿眼睛红红的,看来是真的想家了,老太太看着也有点心疼。 其实小玉是不想在这儿干了,之前被文贤贵强迫睡了一次,心里就怪别扭的,刚才又被睡了一回,她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现在看老太太这表情,估计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呢,她也有点不忍心,就轻声说道: “那行吧,我去洗衣服咯。” 小玉并没有直接去洗衣服,而是先跑到针线房,拿了一把破剪刀,剪下半边,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怀里。 第430章 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又是一个过年,这可是石宽成家后的头一个年呢。可这年过得,哪里有个年样,没爹没娘,没儿没女的,那名义上的妻子慧姐还老往文家大宅跑。所以这个年啊,过得稀里糊涂的,跟平常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慧姐不爱在家待着,石宽可就自由咯,成天往外跑,而且就只往春香楼跑。 他去春香楼就找阿香,每次都喝得晕乎乎的才回家。阿香也知道石宽来不是为了睡觉,所以也不挑逗他,每次他俩就跟一对酒友似的,天南海北地聊。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文贤贵不再跟着石宽去春香楼了。文贤贵不是不想去,而是白天不敢跟石宽去,晚上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有时候还留宿在金玲或者凤仙的房间里。就连那他认为四个人里面最丑的胖梅,也睡了几次。 这里面的情况挺有趣的,文贤贵是因为被文老爷骂了一顿,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可石宽呢,恨不得全龙湾镇的人都知道他逛春香楼,所以都是大白天的就大摇大摆地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八。 这天文贤莺正搭着一条毯子在膝盖上,坐在书桌前看书呢,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母亲。她又把目光收回来,紧紧盯着书本,一声不吭。 方氏把一个红包放到文贤莺面前,自己往床沿一坐。可屁股还没碰到床单呢,就被文贤莺叫住了。 “别坐我的床,叫小芹给你搬把椅子来。” 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贤莺一直都不搭理她,过年那晚就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然后就一直躲在闺房里不出来。从大年初一到今天,也都是自己在西厢房这边煮吃,没到过他的东厢房去。 她实在有点担心,今儿个终于忍不住了,借着给红包的由头,就溜了进来。哪晓得这闺女居然连床都不让她坐,方氏有点小尴尬,只好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情愿的说道: “你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跟娘说话都这态度,读那么多书都白读啦。” “读书是为了懂礼义廉耻,又不是为了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文贤莺还在为母亲和陈管家那事心里别扭呢,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不过眼眶却有点泛红,像是要哭了。 方氏不晓得这闺女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只能憋回去。 “你怎么回事啊,说谁偷鸡摸狗呢?” “谁偷鸡摸狗,谁自己心里清楚,我要看书,别来烦我。” 文贤莺不敢看方氏,再看下去,眼泪就得掉下来了。其实她已经很克制了,不然肯定不会只用偷鸡摸狗这个词,而是说不守妇道。 方氏的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自己有什么事能让闺女这么讨厌?想了一会儿,她突然脸色大变,心里琢磨着肯定是被劫去乌桂山,被那些土匪给糟蹋的事被知道了。那石宽一直跟文贤莺走得近,这段时间突然闹掰了,肯定是有矛盾了,石宽把那事给说出来了。 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过了一会儿,不自然地问道: “是不是石宽跟你说了什么?” “不用别人说,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我都长大了,不要什么红包,你拿走吧。” 文贤莺头低低的,把那红彤彤的红包推到一边去。 方氏的心哇凉哇凉的,愣了一下,她气鼓鼓地骂道: “这个石宽可真不是东西。” 母亲不反思自己,把责任全推到石宽身上,这让文贤莺更瞧不上了,她没好气地说: “再不是东西,人家就算是条狗,那也是条干净的狗。” “嘿嘿……他干净?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和二叔的二房好上了,这种人干净?真是笑死人了。” 方氏一脸的嫌弃,她在仙人拐被救回来之后,一直挺敬重石宽的。可现在她特别瞧不起石宽,石宽能把她的事说出去,那她也能把石宽的事抖搂出来。 “你说什么?” 文贤莺彻底惊呆了,她转过头看着母亲,眼泪和膝盖上的毯子一起掉了下来。石宽之前跟她说过和甄氏睡了,她根本不信,她觉得那只是石宽故意气她。就连石宽去春香楼,她都觉得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的。现在从母亲嘴里听到这话,她不得不信。 “我说啥?我……我亲眼瞧见的,就在……就在他原来的院子里,他把甄莲压在身下,这……这还能有假?” 其实方氏没看见,都是陈管家告诉她的。她之所以支支吾吾,那是突然觉得石宽应该不会把她的事告诉文贤莺,要告诉也是告诉文老爷,告诉文贤莺没什么用啊。都还不确定文贤莺为什么生气,就把石宽这破事说出来,有点不合适。 文贤莺的脑袋里好像住着一个蜂窝,嗡嗡的乱响,她一下子站起来,冲出门去。 方氏哪敢追啊,也不知道文贤莺要去干什么,等人出去一会儿了,才跟着出去,不过是去找陈管家了。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主意,遇到事了,当然得找男人商量。 文贤莺离开文家大宅,兴冲冲地跑到石宽家,刚到那新崭崭的门口,就扯开嗓子喊道: “石宽,石宽你快出来。” 土妹在院子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看到文贤莺气鼓鼓地跑进来,满心疑惑,愣愣地回答: “小姐,你找我们姑爷呀,他不在家呢。” “他死哪儿去了?” 虽然听到土妹这么说,文贤莺还是走了进来,东张西望,左瞧右瞧,恨不得立马把石宽给找出来问个明白。 很少见到文贤莺这副模样,土妹心里有点发慌,怯怯地回答: “他……他可能去春香楼了。” 文贤莺身子一转,又飞奔出了门外。她觉得自己好笨,早该想到石宽去了春香楼。石宽这个穷小子,一下子变成了人上人,肯定要把以前吃的苦都补回来呀。 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了。 第431章 去春香楼的女人 正月的天气依旧冷飕飕的,可河堤边的柳树却迫不及待地冒出了新芽。文贤莺比那柳树芽还要急切,风风火火地朝着春香楼奔去。 如今包圆圆不再去货币改革委员会了,大白天就坐在春香楼的前堂,说是帮忙招呼客人,其实什么也不用干,就坐在那儿嗑瓜子,看人们来来往往。 来买春的男人大多还有点羞耻心,不需要推推搡搡,自己就进门上楼,根本不用招呼。可当她看到文贤莺走进来,却眼睛瞪得像铜铃,赶忙迎上去,结结巴巴地问: “文……文校长,你……你来这儿干嘛?” 不光是包圆圆惊讶,春香楼外的人瞧见文贤莺走进去,也都好奇地停下脚步张望。毕竟这种地方只有男人会进来,女人都是躲得远远的。 文贤莺晓得包圆圆的疑惑,她满不在乎,绷着脸问: “怎么啦,我就不能来吗?是不是进来就得先给钱?多少,你说!” “不……不是……我是……我是……” 包圆圆不晓得文贤莺来这儿要干什么,瞧那架势又不像来闹事的,一时间都不晓得该说啥。牛公子白天睡觉,她都想去把牛公子叫醒,问问该怎么招待文贤莺这么个客人。 文贤莺见不是要先交钱的,她一甩头,就噔噔噔地上楼去了。她又不是不晓得这是男人来的地方,可为了找到石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了楼,那些端茶倒水的伙计瞧见了她,同样惊得目瞪口呆,都不晓得该怎么打招呼,杵在那儿。她倒是干脆利落,张嘴就问: “石宽呢?石宽在哪儿?” 那伙计瞅了瞅最边头的房间,又瞅回文贤莺。他什么也不敢说,不过那小动作就已经把事儿告诉了。 文贤莺多机灵啊,那伙计刚才又是比划又是晃脑袋的,她一下就明白石宽在最边头的房间里了,噔噔噔地就跑过去,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她就“啪啪啪”地拍起来。 这间房间正是阿香的,这会儿石宽也在里面呢,听到那急急忙忙的拍门声,心里挺纳闷,就看向了阿香。 在这只有四个姑娘的小j院里,阿香那可是头牌,客人老多了,经常有客人迷上她,一来这儿,也不管她有没有客人,反正就是要找她。她站起来,有点不高兴地走出去,嘴里还嘟囔着: “是哪个家伙啊,拍拍拍!拍什么啊拍。” 打开门,看到是个长得非常清秀的妹子。她也不惊讶,她不认识文贤莺,心里却一下就明白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叹了口气说: “你是石队长的夫人吧,长得这么水灵,都没把男人看住,看来还真是个傻……” 文贤莺也不答话,就狠狠瞪了阿香一眼,然后就挤进去了。 阿香刚才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倒不是被文贤莺瞪怕了,而是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听说石宽的老婆是个傻子,还胖乎乎的,可眼前这位明显不是啊,所以才赶紧闭上嘴不敢说了。 石宽做梦都没想到文贤莺会来这儿找他,虽然他来这儿就是想让文贤莺知道。现在人到面前了,他还是慌得不行,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文贤莺眼睛里冒着火,直勾勾地盯着石宽。 似乎来者不善呢,阿香心里有点犯嘀咕,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去找包圆圆和牛公子了。 石宽感觉浑身不得劲,结结巴巴地说: “能,没人敢……敢拦你,你……你想干嘛?” “你是不是睡了甄莲?” 文贤莺直截了当地问,虽然她已经信了母亲的话,但还是想听石宽亲口承认。 石宽倒是挺爽快,喉咙动了动,说道: “是啊,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要把你们文家的女人都睡个遍,下一个目标是……” “啪!” 石宽话还没说完,文贤莺的手就已经呼了过去,那劲儿可真大,打得她自己的手掌都有点火辣辣的疼。她咬着牙,气呼呼地骂道: “不要脸, 你真不要脸。” 这一巴掌可真疼啊,石宽的脖子都被打歪了。不过他却觉得特别爽,比睡甄氏最后脑子发懵的时候还爽,他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嘻嘻哈哈地笑了。 “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个不要脸的家伙,哈哈哈……我还要睡你呢,才这么几天没见,你这好像长大了不少,是不是过年吃太多好东西啦?” 为了让自己更不要脸,石宽伸出手去,就要去捏一捏。 文贤莺身子一晃,躲开了石宽的手,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不过这次没打到石宽的脸,被石宽紧紧地抓住了手腕。她也不挣扎,就这么冷冷地骂着: “放开我,别把我弄脏了。” “哎哟,你怕脏啊?你们文家那么脏你都不怕,还怕这个啊,来来来,我摸摸看你的脸脏不脏?” 石宽嬉皮笑脸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就往文贤莺的脸上摸去。 “呸!” 文贤莺不躲闪,“噗”地吐了一口唾沫过去。 石宽也不躲开,就那么直愣愣地让文贤莺的唾沫飞到脸上,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见他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手指在脸上刮了一下唾沫,然后放进嘴里舔了舔,还晃着脑袋得意地说: “吐得好,再吐点,我还想尝尝。” 文贤莺这下可憋不住了,她委屈啊,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她用力一甩手,挣脱开来,气鼓鼓地说: “我真是瞎了眼。” “瞎了?我看你这眼睛还挺亮堂的嘛。” 石宽虽然不明白文贤莺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文贤莺现在很生气,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嘛。 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呢?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文贤莺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今天估计是她最难过的一天了,心里对石宽仅存的那点儿好感,也都荡然无存。 石宽坐回小桌前,端起那壶里的残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仰头哈哈大笑。 第432章 发疯了 笑了不知道多久,石宽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也悄悄地流了出来。他是爱文贤莺的呀,只有这深深的伤害,他才知道自己的爱有多深。 这时候牛公子也晃悠过来了,瞅见石宽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心里头纳闷得很,就凑上前去轻声细语地问: “怎么了这是?” 石宽闷不吭声,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掏出钱来,抽出几张往桌上一扔,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门外围了好些人,那凤仙本来正陪着客人的,也急急忙忙扣着衣服跑出来瞧热闹。毕竟在这儿天天躺在床上招呼男人,无聊透顶了,有点新鲜事儿,那也能给生活添点乐子不是。 石宽又哭又笑的,下了楼,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街道上那些人把他围在中间,也不晓得要干什么,估计是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玩吧? 他走了一段路,那些人还在后面跟着。他一下就火了,撩起衣服,把手枪掏了出来,扯着嗓子吼道: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们?” 看热闹的人呼啦啦全跑开了,瞬间就躲得老远,谁也不想吃枪子儿啊。 身边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又把手枪收起来,嘴里还嘟囔着: “你们这帮穷光蛋,看到我有钱就眼红,是不是啊?我就是有钱,就是有福气,能娶上好婆娘,你们嫉妒啊,有本事来咬我啊……” 石宽其实没有多醉,出了门被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他就是想发泄发泄,装疯卖傻地发泄一下。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文二爷家门口,而那甄氏正靠在门口嗑瓜子呢,看到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整个人都傻了。 骂街有什么爽的,睡甄氏才能真正的释放。石宽盯住甄氏片刻,立刻大跨步走过去。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他才不害怕,就算是被文二爷看到了,那又怎样?文二爷敢打他吗? 甄氏见到石宽朝自己走过来,身子都打哆嗦。手里抓着的瓜子一撒,转身就钻回屋子里去。 这段时间的石宽是个疯子,现在又明显喝了点酒的,更加不能接近。上次被石宽强行睡后,她就没敢去过文家大宅。现在绝对不能让这个疯子有机可乘,惹不起那就躲吧。 可是这石宽真的疯了,竟然敢追进家里来。她想着第一次被石宽睡,就是在家里。石宽疯了,还真有可能把她再推进房间的。 这样一想,她房间也不敢回了。钻进了中堂,从那小门直接进了老爷的三草堂。 还未出十五,大多数人都迷信,即使是有病也不怎么来抓药。文二爷正悠闲的坐在柜台内,突然看到一年也不来一两次三草堂的甄氏,有些奇怪,问道: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有慌张吗?可能是刚才突然被一只猫横穿过来,有点吓到了。” 甄氏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这里有老爷在,谅石宽多大胆,也不敢来把她拖走吧? 石宽可真够大胆的,居然也追过来了。不过他掀开门帘后,看到文二爷和一个伙计都在,立马就收敛了不少。 刚刚小老婆从这儿钻出来,话都还没说两句呢,石宽就也从这儿冒了出来,文二爷就更迷糊了,忍不住问: “石宽,你……你怎么也从这里来?” “哟!二叔,我来找贤瑞喝酒呢,没瞧见人,就从这儿出来了。” 追甄氏追到这儿,那纯属一时冲动,这会儿石宽清醒了不少,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 还在正月里呢,亲朋好友之间相互找着喝酒,再正常不过了。听石宽这么一说,文二爷也没多怀疑,只是不太高兴地说: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呀,贤瑞上班还没回来呢。” 石宽一拍脑门,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笑着说: “瞧我这记性,货币改革委员会都开门了,我还当他闲着呢。” 文二爷挥了挥手,驱散飘到鼻子前的酒味,一脸嫌弃地说: “别喝了,赶紧回去睡一觉吧,都醉成这样了还喝。” 石宽偷偷瞄了一眼甄氏,甄氏在那儿坐立难安的,好像还有点害怕,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故意压低声音对文二爷说: “二叔,有没有z阳的药啊,给我来几副,春香楼那几个娘们可太s了,我得一个个把她们都拿下。” “没有,你喝醉了,我让小安送你回去吧。” 文二爷早就听说石宽去逛春香楼了,他巴不得大哥家鸡飞狗跳呢,心里偷着乐呢。不过现在石宽醉成这副德行,又有小老婆在,他也不好火上浇油,不然还真想给石宽开几副猛药呢。 “我才不回,我要去找女人,找女人!” 石宽继续装傻充愣,却也不拒绝那伙计的搀扶,晃晃悠悠地出了三草堂。 见石宽走了,甄氏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这是作的什么孽呀?当初为什么要跟石宽睡呢?石宽是年轻,可她真不需要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生活太无聊,想找点刺激?这下可好,想甩都甩不掉了,以后怕是都得东躲西藏了。 石宽回到家,倒头就睡,等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觉得口干舌燥,便走出厅堂。只见大山坐在那儿打盹呢!就扯着嗓子喊道: “都什么时候啦,还不做饭?快给我倒杯茶来!” 大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表情那叫一个慌张。要知道,石宽平时可不怎么发脾气的!他赶忙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晚饭早就做好啦,看你睡得正香,没敢叫醒,我这就让土妹端上来。” 石宽也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实在是今天的事儿太烦人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瞅了瞅屋子里,平时总是蹦来蹦去的慧姐怎么不见影儿了?于是又问: “慧姐呢?她跑哪儿去了?” “她被三小姐接走了,说今晚不回来住。” 大山把茶水递给石宽,又马蹄儿似的奔向厨房,和土妹一起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这天儿冷得很,饭菜做好了不及时吃,就得先放到锅头里温起来,不然一会儿就得凉透了! 第433章 失手 慧姐被文贤莺接走今晚不回来住,正好,省得心烦。石宽也没当回事儿,对着端上来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不过吃着吃着又琢磨起来,文贤莺为什么要接走慧姐呢?这肯定不是偶尔为之,难道是不想让他和慧姐在一起了? 要是真不让他和慧姐在一起,把他赶出家门,那……那也不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该报仇就报仇,该当缩头乌龟就当缩头乌龟。 这么一想,石宽吃得更欢快了,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就又一个劲儿地往里塞。 一连三天,慧姐都没回来,他也没被文老爷赶出家门,他反而有点坐不住了。吃过午饭,他就畏手畏脚地走进了文家大宅。 他知道慧姐在文贤莺那儿,可不敢直接跑去,而是去了老太太那儿。他还不知道文贤莺接走慧姐的原因,得先去老太太那儿打探打探。 到了老太太家,还没走进客厅呢,就瞅见文贤贵穿着单薄的衣裳从侧边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揉着胳膊。他觉得挺奇怪,赶紧把人拦住,问道: “贤贵,这正月还没过完呢,你就热成这样,只穿这么点儿衣服啦?” 文贤贵是侧着身子跑的,根本没注意到石宽来了,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有点慌神,结结巴巴地说: “哪……哪有热啊,我的枪,我的枪……姐福,你……你来干啥?”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石宽更迷糊了,又仔细瞧了瞧文贤贵,发现他这衣服可不是夏天穿的,是冬天的里衣。他把文贤贵的肩膀一按,晃了晃,说道: “什么枪啊?家里来土匪了?” 这时候,小玉也从刚才文贤贵跑出来的方向走出来了,头发有点乱蓬蓬,小脸红扑扑的,就跟个熟透的苹果似的,看起来气鼓鼓的,见到石宽,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走过去了。 文贤贵看着小玉离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答石宽道: “我的枪啊,我刚才睡觉把它放在枕头边给忘了,你来干嘛呀?” 文贤贵慢慢恢复了镇定,石宽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就没再追问,反而问起慧姐来了: “我来找奶奶,你姐三天没回家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奶奶去二姨娘那儿了,我姐……我姐我不晓得啊,哎哟,好冷,我去睡觉咯。” 文贤贵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抖得跟筛糠似的,也不理会石宽,转身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看着文贤贵那副样子,石宽心里明白,这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不过谁还没点小秘密不想告诉别人呢?所以他也没多问,转身也走了。 文贤贵回到自己房间,扯开衣服瞅了瞅左边胳膊,都有个红红的印子了,好在没被扎穿。 他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往那印子上抹了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这个死丫头真够狠的,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她还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 原来啊,他刚才去护院队休息室那边闲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回来的时候看到小玉在房门口洗衣服,色心又起了,就走过去让小玉进屋去。 进屋里干嘛?小玉心里门儿清啊,她可恨死文贤贵了,怎么可能听他的,就站在那儿瞪着他,还顺手拿起旁边一根木棍。 这女人一反抗,文贤贵反而更来劲了,拔出手枪晃来晃去的。刀都打不过手枪,更别说一根木棍了。小玉非常无奈,一步一步的被逼退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面,文贤贵把木棍一夺,就把小玉推倒在床上。老太太带着一班下人去了杨氏那里,现在正好让他肆无忌惮的施暴。 他把外套脱掉,就去扯小玉的衣服,小玉越挣扎他就越感到兴奋。可突然感到手臂麻痛,定眼看住,只见那小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破剪刀,那脸面怒目圆睁,举着剪刀的手又要扎过来。 刚才脱衣服时,枪都被甩到了床角,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不能和握剪刀的小玉搏斗啊。他侧身一翻,就滚下了床,鞋子也不穿,衣服也不要,就狼狈的溜了出来。 出到外面不远,就遇到了石宽。回想刚才小玉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怕。这小贱人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和他堂堂文家三少爷睡不好吗?假装反抗一两下就得了,竟然还来真的。 现在衣服和枪还在小玉的房间,不知道小玉有没有收起来。衣服倒还好,他有的是。枪可就不好办了,没有枪他就矮了半截。 且说石宽,从老太太的院子出来后,就直奔杨氏那儿去了。之前被杨氏拒绝后,他就再也没去过杨氏那儿。 杨氏和文贤莺呢,有点像又不太像。石宽心里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差别,不过他觉得不能再去招惹杨氏了,杨氏就像那水中的花,一碰就会碎。而文贤莺也是一朵花,一朵娇艳动人的花,正等着他去采摘呢。只是这朵花长在悬崖上,他还没找到路呢。 到了杨氏家,就看到阿芬、丙妹还有阿珠她们,在前院跟玉兰有说有笑的,石宽就知道老太太肯定在这儿了。只是方氏也在,等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玉兰虽然和石宽挺熟了,还是很恭敬地站了起来,说道: “石队长,您来啦,是找我家太太的吧?我这就去禀报一声。” “我找老太太呢,听说她在这儿,你去禀报一下,方便的话我就进去。” 来找杨氏多奇怪呀,石宽当然得说是来找老太太的。 “好嘞!您稍等。” 玉兰笑着转身走了,多亏了石宽牵线,她才能和小申在一起,现在肚子里都有结晶了,自然也就乐滋滋的。 相比之下,阿珠就有点闷闷不乐了,还了一年的债,也差不多快还完给张球了。可这都多亏了石宽,在石宽这儿拿了不少钱,这也是一笔债呢。虽说石宽的债不急,但有债在身,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啊。债没还完,脸上就没有过笑容。 第434章 爆发了 在玉兰去禀报的时候,石宽就跟几个女下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聊着聊着,丙妹好奇地问: “石队长,你现在有田有地了,怎么还这么悠闲呢?” 石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个地主啦!都快到正月十五了,谷种在哪儿了?犁田的牛呢?他压根儿还没想过呢!他瞅了一眼旁边不怎么吭声的阿珠,随口答道: “不着急不着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不还没出九嘛,急什么?” “谁说你急了?我是问你怎么这么悠闲,是自己种还是租出去啊?” 因为常在老太太家碰面,丙妹她们跟石宽说话也比较随意,这种问题也敢问。 “呵呵,都行都行。” 玉兰禀报回来了,在远处冲石宽招手,石宽就随口胡诌着,抬腿走了过去。 到了杨氏家客厅,就见杨氏、方氏,还有陈管家的婆娘姜氏,正陪着老太太打麻将呢。看老太太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手气肯定不错。 石宽不敢直接提慧姐的事,只好走到老太太身边,先拍了几句马屁: “奶奶,您今天赢了不少吧?我看您这荷包都鼓起来咯!” 老太太确实赢钱了,跟这几个人打麻将,谁敢赢她的钱啊?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陪她玩儿,故意输的。不过赌得也不大,这样赢钱她也挺高兴的,笑着说: “是赢了,今晚我请客,你们都上我那儿去吃啊。” “哎哟,我输得最多,老太太您请客,那我可得放开肚皮吃,吃回本儿来哦。” 方氏可是个精于世故的人,顺着老太太的话就逗趣起来。她斜眼瞥了一下石宽,心里琢磨着石宽有没有把她在山上,被土匪糟蹋的事告诉文贤莺,可石宽的脸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就你这小身板儿,能吃多少呀?记得把莺儿也叫过来,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她啦。” 老太太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她巴不得文贤昌也能回来,跟她一块儿坐在桌前,一起吃顿饭呢。 “好好好,慧姐也在我家呢,我叫她一起去。” 方氏在石宽脸上找不到答案,就故意把慧姐提出来,想引石宽跟她搭话。 这可正合石宽的心意,他马上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说: “唉!慧姐要是去了,我可能就吃不到奶奶您做的饭咯。” 老太太有点纳闷,也顾不上抓牌了,扭过头来问石宽: “怎么回事呀?你们小两口又闹别扭啦?” 石宽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抠着衣服边,小声嘟囔着: “我也不晓得呀,她在贤莺那儿住,都三天没回家了,我也不晓得哪里惹到她了,这不就来这儿问问您,帮我叫她回去嘛!” “还有这事儿?去,赶紧派个人去把莺儿和慧姐找来,我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着急呀,连麻将也不打了,把牌往前一推,板着脸坐在那儿。她可不晓得这事,要是晓得的话,早就去弄清楚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氏,赶忙对旁边候着的下人说: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二位小姐请过来呀。” 其实方氏是知道一些的,那天文贤莺去春香楼,人还没到家呢,消息就传到她耳朵里了。后来文贤莺回来了,还带着慧姐一块儿回来,她就晓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儿。只是文贤莺对她还那么的冷,她又不敢问。今天石宽自己把这事捅出来,看来是要水落石出了,她也蛮期待的。 老太太动怒了,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就这样尴尬的陪坐在那里。 还好持续的时间不是太久,慧姐和文贤莺就被阿珠带来了。 那慧姐一进门,就蹦到老太太身边,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却是扭头过石宽这边,做了个鬼脸,说道: “哼!叫你去春香楼楼别的女人,现在知道想我了吧,我不理你了。”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得忍不住想笑,姜氏更是笑出声来。男人去买春,当妻子的要说,那也是在家关起门来说,这傻子慧姐,却像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用这种方式说出来,真是傻。不过她看到其他人都憋着,老太太更是板着脸了,马上收住笑声,反倒成了最尴尬的一个人。 当然,最尴尬的不可能是姜氏,最尴尬的是石宽啊。他去春香楼不怕人知道,可是慧姐在这种场合说出来,那还是很不自在的。 “我……我……谁告诉你的,你……” “我告诉的,你可以找奶奶告状,我就不可以告诉她啊,我还不让她回家呢。” 文贤莺确实是告诉了慧姐,说石宽去春香楼找女人了,还说石宽现在很脏,让慧姐不能去碰。这都是私底下说的话,哪知道慧姐到这里竟然说出来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反正她也不打算给石宽面子。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阿芬,扶我起来,你们俩,还有你,都跟我回去。” 事情应该挺简单的,老太太也猜出了个大概。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让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老太太生气了,跟着进来的阿芬赶紧把老太太扶起,搀扶回去。 慧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挽着老太太的另一边手,对石宽撅着嘴说: “不许跑哈,看奶奶要怎么训你!” 事情往这方向发展,出乎石宽和文贤莺的意料啊,两人头低低的,跟在了老太太身后。 到了老太太的客厅,老太太坐下,脸色还是非常的不好看,她把挽着她手臂的慧姐拨开,说道: “你出去,在外面等着。” “我出去?” 慧姐有些不相信,也有些不情愿,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你和石宽都出去。” 老太太以前对慧姐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今天这样的严肃,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一点不适应。 慧姐过来拽住石宽,把人往外面拉,嘟嘟囔囔的说: “你干了坏事,奶奶很生气,你就等着被骂吧。” 第435章 生气五天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既然都已经做,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反正都得面对,石宽那叫一个淡定,和慧姐大摇大摆地走出客厅,在外面等着。 那些下人们也是很识趣的,麻溜地走了出来,就留文贤莺一个人在里面。 石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太太肯定是要问文贤莺他去春香楼的事儿。 这事儿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以前去的时候就大概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他想了很多,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慧姐。这会儿看着气鼓鼓的慧姐,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轻声问道: “你恨我不?” “不恨,我就是生气,我要生气五天,三妹说不够,得让我生气一个月。” 慧姐可真天真,还伸出手比划着。 石宽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也顾不得旁边还有那些下人看着,一把把慧姐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这本来应该是个挺温馨的场面,可慧姐就是不开窍,把拳头抽出来,对着石宽的肩头就是一顿捶,然后挣扎出来: “还不到一个月呢,不许抱我。” 跟这种孩子气的人说话,就得用孩子气的方式,石宽又去拽着慧姐的手,霸道地说: “我是你丈夫,我不许你生气这么久。” “那能生几天气?” “最多三天,现在已经够了。” “不行,我要生气五天,还没够呢。” “……” 这两人在这儿争来争去的,把另一边的阿芬和丙妹逗得直咬嘴唇,想笑又不敢笑。想扭过头去不看呢,又觉得好玩,还想仔细听听。 其实慧姐压根儿就没生气,就是被文贤莺拽过去说了一通,被那股子语气和氛围一搅和,就觉得好像得生石宽的气才行。 她长这么大,连龙湾镇都没出过呢,根本不晓得j院是什么玩意儿。文贤莺隐晦地说石宽去春香楼找乐子,她听得稀里糊涂的,文贤莺让她不能回家,那她就不回家了。 两人正推推搡搡的时候,文贤莺出来了,板着个脸。走到跟前,不高兴地说: “奶奶叫你们进去。” 慧姐可神气了,刚才跟石宽争论,明显是她占了上风,她推了石宽一把,歪着脑袋说: “还不赶紧走,等会儿被奶奶骂了可不许哭鼻子。” 石宽倒是想哭一场,大哭一场说不定心情能好点。他和慧姐走进客厅,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已经和缓了不少,心里不禁有些失落,看样子老太太是不会骂他了。 果然,老太太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让慧姐过去。慧姐在她身边蹲下,老太太就摸着慧姐的头发,温和地说: “你愿不愿意跟石宽一起过啊?” “愿意!” 慧姐没撒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在慧姐的肩膀上拍了拍,有点愁绪地说: “那就好,记住他是你老公,你是有夫之妇,一会儿就跟他回去吧。” 在外面还硬要坚持生气五天呢,这会儿却忘得一干二净了,慧姐又点了点头,乖乖地把头靠在老太太的大腿上。 老太太看向石宽,还是用那亲切的语气,轻声细语地说: “石宽啊,对慧姐好点儿,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被骂反倒舒坦,这种语气只会让石宽心里难受。他又不傻,听得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也点了点头。 老太太心满意足,却也略带倦意,轻吐一口气,说道: “那你们回吧,把阿芬喊进来,我得歇歇喽。” “我扶您进去呗。” 在文家,对他最为宽容的可就是老太太了,石宽也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上前就搀起来。 老太太没吭声,心里明白自己看这世界的日子不多了,她尽量少骂些人,等死后过了奈何桥,也能少些厉鬼来拽她。 把老太太扶上床后,两人走了出来,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谁也没说话。 到了外头,见文贤莺还在那儿等着,慧姐赶忙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娇嗔地说: “三妹,奶奶没骂石宽,还要我回家了。” 文贤莺气得一甩手,不让慧姐挽着,噔噔噔地自己走在了前头。刚才老太太已经跟她什么都说了,让她理解石宽,说慧姐不让石宽圆房,石宽对慧姐还没啥怨言,这就挺不错了。还说石宽是个男人,长着那玩意儿就是要睡女人的,不能睡老婆,不去睡别的女人,那不憋出病来嘛! 她实在想不通老太太居然向着石宽,可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驳,一想到她们家和石宽的恩恩怨怨,头就疼得厉害,乱糟糟的,完全理不出个头绪来。 文贤莺在前面走,石宽和慧姐这对小夫妻就在后面跟着,进了方氏的院子。 那方氏也不知道是在等着瞧热闹还是咋的,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三人回来,脸色都不太好,她也不敢多问,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石宽也不好意思再进文贤莺的西厢房了,在院子里就站住脚,轻声对慧姐说: “你衣服也不多,自己去收拾吧,我在这儿等你。” 慧姐知道现在石宽和文贤莺关系不太好,也没强拽石宽跟去。 倒是那方氏,对身旁的阿珠晃了一下脑袋,眨着眼睛说: “你愣着干嘛?去帮慧姐收拾东西啊。” 文贤莺那有下人小芹,根本不需要到她来帮忙,但太太这么说,阿珠也不敢不去,抬脚就跟在了慧姐的身后。 待慧姐和阿珠进了西厢房后,方氏立刻站了起来,瞥了一下石宽,压低声音说: “这边来,我有话问你。” 石宽当方氏是想打听他怎么被老太太骂,本不想理的,可站在这里像个木头一样,浑身不自在,也就跟着走了。 到了一旁转角,方氏神神秘秘的问: “你和慧姐怎么了?” 石宽也不隐瞒,反正整个文家大宅,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他痞痞的笑道: “去春香楼睡女人呗,被你女儿知道了,义愤填膺,硬是要为慧姐打抱不平啊。” 一男一女说这种事,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自在,方氏却不以为然,说道: “这个贤莺啊,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古怪的很,都快一个月了,对我不闻不问,唉!” 第436章 回归 “他这是想男人啦,你赶紧给他找个婆家,要不然今年都不跟你说话咯。”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石宽就继续顺着这个调调往下说。他心里有一半希望文贤莺赶紧嫁出去,离他远远的,那他就清净了。可他也清楚,哪个男人要是敢跟文贤莺亲近,他绝对饶不了。 方氏白了石宽一眼,把手里的帕子一甩,嗔怪道: “没个正形的。” “正经男人谁去春香楼啊?” 石宽一脸的不屑,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方氏伸手拉住石宽的衣角,又把人给留住了。 石宽把那只手拍开,慢悠悠地回过头,问道: “还有什么事啊?你该不会也跟她一样,想去春香楼逛逛吧?” 虽说现在对方氏比较尊重,可这种语气还是让方氏很不适应,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 “你……你……你没把我在仙人拐的事说出去吧?” “仙人拐?哦,那事儿啊,怎么,有人知道啦?” 石宽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事儿,坏笑着,晃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方氏的胸脯。方氏还是很漂亮的,衣服里面的风光他也见识过,和那些没结婚的姑娘比也不遑多让。以前在心里还有念头要把方氏睡了呢,可现在提不起兴趣了。可能是他现在已经睡过好几个女人了,不那么好奇了吧。 “没……没有,我就随口问问。” 方氏的脸红红的,倒不是因为被石宽盯着,而是觉得特别难为情。 “没人问我,我也不知道跟谁说去,你想让我告诉谁啊?” 石宽存心要逗逗方氏,就一只手撑着墙壁,抖着腿,活脱脱一个小痞子的模样。 “谁也别告诉,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我就把你和甄莲的事也说出去。” 从前对石宽那可是又敬又怕,为啥呢?还不是因为有小辫子被石宽捏在手里。可如今呢,石宽的小辫子也被她抓着啦,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方氏把头一扬,不慌不忙地说完这番话,然后一扭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下可轮到石宽傻眼了,虽说他不怕事情败露,可真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慌。这段日子确实太张狂了,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儿。 再看看方氏那副样子,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其实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离开文家呗。这么一想,他又抖着肩膀走了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时候阿珠已经帮慧姐收拾好衣服出来了,虽说只有几套,但都是冬天的厚衣服,也装了满满一大包。 “帮拿到家里去吧,我有点话跟你说。” 本来就是要帮着拿到石宽家的,听石宽这么一说,阿珠反倒有点心里没底,战战兢兢地说: “你的钱,我现在还没办法还,等还完了张球,我们就攒钱还给你。” “钱啊,好,哈哈哈……” 石宽乐了,他觉得阿珠真是单纯得可爱,牯牛强这小子可真有福气,能娶到这么个好的婆娘。 “钱?什么钱啊?” 慧姐有点好奇,瞅瞅阿珠,又瞅瞅石宽。 石宽本想拉慧姐的手,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没拉,说道: “我们的钱啊,你以后就是地主婆了,会有好多好多钱的。” “我是地主婆?地主婆好不好呀?” 地主婆这个称呼只有外人说,慧姐很少听到,感觉挺陌生的,也不是很明白。 “当然好啦,你是地主婆,我就是地主公。” “哈哈哈……我成地主婆啦。” “……” 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到了自己的家里,秀英帮忙把东西拿回去放,还对慧姐嘘寒问暖。 阿珠不敢走,等着石宽和她说事情呢。 石宽也是还记得要说的事的,问道: “你会种田吗?” “穷苦人家,哪有不会种田的。” 阿珠不知道石宽要问什么,小声的回答着。 “那就好,今天你也听丙妹说了,我有一百亩良田,我不想种,你就和阿强帮我种吧,种得的稻谷两家平分。你们现在没钱买谷种,买耕牛,都先在我这里拿,年底了算账就可以。” 阿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佃农的,没有点人面,没有点把式,地主还不把田租给你。 就算是能租到田了,那田租也是相当的高,收成不好的话,一年下来,给了租,自己也就所剩无几了。 现在石宽不讲租,所收的粮还平分。而且垌口的那一片田她也是知道的,都是保水田,肥沃得很,以前文老爷都是留给自己种的。那可是有一百亩之多啊,阿珠又惊又吓,腿都有点发软了,喃喃发问: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我姐,我还能骗你啊。” 石宽实在是无心种田,真正让他种田,也不一定会种,交给阿珠,那还得个人情。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阿珠激动得难以言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就给石宽磕头。 石宽没想到阿珠还会来这一套,连忙把人扶起来,说道: “你是姐,我是弟,你给我磕头,这有点不妥啊。” 阿珠差点笑了,这个姐弟只是当时说一说,没想到石宽一直当真。她这人嘴巴有点笨,也不知道说什么,磕头吧又磕不了了,干脆就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甩头就走。 这等好事,她还要去告诉牯牛强啊。 石宽回到房间,仰面躺在床上。 慧姐离家几日,逛了一圈也走进房间,半趴着躺到石宽身上,拨弄着那鼻子问: “这几天晚上你一个人睡,害不害怕啊?” “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石宽任由慧姐玩弄,不答反问。 “不怕,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啊。” 慧姐挺认真的,装作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 “那以后我们就分开睡,你睡这里,我睡别的房间,好不好?” 石宽突然把慧姐掀翻,还把慧姐那散到脸上的头发给拨开,表情颇为严肃。 第437章 结拜兄弟 “为什么呀?我都不气了。” 慧姐扑闪着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瞅着石宽。 石宽琢磨了好一会儿,寻思着咋说才能让慧姐明白,过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开口: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对吧?” “嗯!” 慧姐眨巴眨巴眼睛,轻声应道。 石宽接着说: “那男的女的睡一张床,是要干什么,你晓得不?” 慧姐先是摇头,紧接着又赶忙点头,兴奋地喊道: “我晓得啦,男的女的睡一块儿,是要连在一起的。” “真聪明。” 石宽把鞋一甩,盘着腿坐了起来,给慧姐竖起个大拇指。 慧姐傻乐了一下,也坐了起来,不过兴奋劲儿就持续了一秒,马上就愁眉苦脸的,有点害怕又有点可怜巴巴地说: “可我不想跟你连,雷公会劈我的。” 石宽一只手搭在慧姐肩膀上,晃了两下,很是大度地说: “我不连你,这么久了我也没连你啊。” 仔细想想,结婚都这么久了,石宽确实有好几次想连她,可最后都忍住了,慧姐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打铁要趁热,石宽又继续说道: “男的女的睡一起,就是要连的,所以我俩不能睡一起,不然哪天我在梦里不小心把你连了,那可怎么办?” 一提到这情况,慧姐还真害怕了,她抖了抖肩膀,把石宽的手甩掉,自己双手抱在胸前,还往后挪了挪屁股,紧张地说: “不行,你不能做梦,你……你还是去别的房间睡吧。” “这就对了,我叫他们收拾一下,我搬到隔壁房间去睡。” 石宽笑了,把腿伸下床去。虽然不能和慧姐做那事,但是晚上抱着一起睡那也舒服啊。可是他现在要把这种关系戒掉,因为他觉得只要和慧姐睡在一起,那就是对慧姐和自己的亵渎。慧姐不适合成为任何人的妻子,只适合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到老。 慧姐是同意石宽的做法的,不过要突然分开睡,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她又一把把石宽抓住,扳了回来,委屈的问: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话把石宽问得有点愣,顿了一会,认真的说: “爱,但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是兄弟之间的爱。我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兄弟?我是女的,没有这个,怎么是兄弟?” 慧姐不能理解石宽的话,反而把问题往最简单的方面想去。 石宽哭笑不得,但还是用慧姐能懂的方式解释: “你不用有,我也不用割,我们就是兄弟。梁山一百单八好汉你知道吧?里面就有三个是女的,他们同样是结拜为兄弟。” 听到这样说,慧姐又有了兴趣,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小声的说: “不知道,女的怎么也叫好汉?” 为了让慧姐更加相信,石宽努力回忆起上私塾时,范先生讲的梁山故事,说道: “结拜成兄弟就是好汉了啊,那三个女的叫做一丈青扈三娘,还有个母夜叉孙二娘,就像你一样,力气很大的,不信你二天去问三妹。” 能说得这么详细,慧姐当然信了,她握紧了拳头,做出了一个孔武有力的样子,嗡声嗡气的说: “我是母夜叉孙二娘,谁敢惹我。三娘二娘,那一娘呢?你只收了两个,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叫……孤独嫂,绰号是什么我忘记了,你第二天去问三妹吧,她肯定知道。” 当时听范先生讲故事,石宽只顾听那精彩的内容,哪里还能记得全名字?再说了,光梁山好汉就一百零八,还有其他的一大堆,要记也记不全啊。 “好,那我们现在先去结拜。” 不管石宽是不是认真的,反正慧姐是认真了,这回她先把脚放下床,匆匆忙忙的把鞋子扣上,奔跑了出去。 话都说到这程度上了,就算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也要把事情做完啊。石宽也不犹豫,穿上鞋跟了出去。 什么事情都可以说说就算,但和傻子说的事情绝对不能。慧姐十分认真,出到外面,对坐在客厅阳阶上的秀英大喊: “秀英,香火呢?给我准备三炷香,还要一只鸡,一个猪头,快点快点,我要。” 秀英完全摸不着头脑,心说这傻小姐又抽什么风呢?她没答话,只是满脸狐疑地看向后面跟着跑出来的石宽。 石宽可没想到慧姐会这么较真,不过他决定陪着慧姐玩到底,于是开口道: “有香就够啦,不用整鸡和猪头的。” “这样能行吗?” 慧姐扭过头来,似乎觉得只用香不太够庄重。 “行啊,古人在外面没准备香,捧把土也就算了呢。” “那好,快帮我们找香来。” 秀英还是很纳闷,但见石宽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也就去帮忙找香了。 香找来了,土妹、桂花、大山三人也被引了过来。他们也是满脸疑惑,不知道主子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石宽把香拿过来,对秀英他们说: “你们别跟着看,我和慧姐要结拜啦。” 一听到结拜,大家都笑了,不过慧姐向来傻乎乎的,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所以也没人多问。 石宽和慧姐走到门口,面朝北方,把香点着,插在地上,然后一起并肩跪了下来。石宽说: “结拜得说誓词的,等会儿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好嘞!” 慧姐正兴奋得不行呢,巴不得石宽赶紧开始。 石宽有板有眼地摆好姿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慧姐也跟着双手抱拳,一字一句地念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石宽。” “我石宽。” “不对,这句你得念你的名字。” “哦,对对对,我文贤慧。” “对,就是这样,咱们再来一遍。” “好的!” 石宽又重新清了一回嗓子,目视北方,衣摆微飘,郑重其事的念起来: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石宽。” “我文贤慧。” “在此愿结为异姓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慧姐匆匆跟着念完最后一句,立马就拜了起来。 第438章 鞋子 两人认认真真地拜完了,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石宽轻轻拍了一下慧姐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慧哥!” 慧姐也不知道是故意捣蛋还是真心实意,竟然也回了一句: “宽姐。” 这本来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这一句“宽姐”直接让石宽笑得在地上打起了滚。 院子里的秀英和大山他们,只看到石宽和慧姐在那跪跪拜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啥。不过看这情形,估计这俩人都有点不正常。 觉得石宽和慧姐不正常的还有罗竖,他从城里来,刚到文贤莺家,连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喝,就提着礼物来找石宽。 远远地,才刚转过围墙的拐角,就看到石宽和慧姐两人在门口拜天地,他还以为龙湾镇有啥特别的习俗,正月十二要在门口拜呢。 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因为面前什么贡品都没有,最后还看到两人都笑得躺在地上了,就觉得很奇怪。他走上前去,离得老远就大声喊道: “石宽,你们在干嘛呢,这么高兴?” 有外人来了,石宽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他一骨碌爬起来,看到罗竖走过来,就小声提醒慧姐: “我们结拜的事别跟别人说,这是秘密,知道不?” “嗯,那能不能告诉三妹呀?” 别看慧姐憨憨的,守秘密那可是一把好手。 一提到文贤莺,石宽刚才的兴奋劲儿立刻就没了,想了半天才回答道: “随便你,你要是不怕她笑话,就告诉她呗。” 慧姐倒是不怕文贤莺笑话,可她怕罗竖笑啊。她朝着罗竖努了努嘴,小声说: “罗老师来了,我先回去了,你可别告诉他哦。” 石宽咧嘴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可仔细一看,又透着点儿苦涩。有慧姐这么个有趣的兄弟,也挺不错的。他和慧姐可能是八字犯冲,这辈子怕是成不了夫妻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隐形兄弟吧。 罗竖大步走了过来,又一次开口问道: “你和慧姐在这儿捣鼓什么呢?” 石宽还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眼睛却盯着罗竖手里提着的东西,不答反问: “哟,你来了?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给我家送的礼吧?” 这语气听着不太友好,不过罗竖也不介意,毕竟两人的误会年前才刚刚解开,还得花些时间慢慢磨合。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微笑着说: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们是朋友,新年新气象,我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吧。这是我从城里带的桂花饼,还有这是给你带的小皮鞋,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脚,就估摸了个尺码买的,你快穿上试试。” 这话可把石宽惊到了,年前他不过是随口让罗竖帮忙在城里买双文贤瑞穿的那种皮鞋。当时罗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怎么现在又给买回来了? 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接过罗竖手里的袋子,把皮鞋拿出来端详。这鞋面亮得能照出人影,鞋底厚厚的,好像是用一种叫胶的东西做的,真是精致又好看。他忍不住赞叹,结结巴巴地问: “真……真给我买了,多……多少钱啊?” 罗竖倒是很大方,豪爽的说: “不是买的,我有个朋友是鞋匠,这是我叫他做的,他不要我的钱!那我怎么能要你的钱,送给你了。” “那敢情好,我试试看合不合脚。” 石宽瞄了一眼门边的石墩,“嗖”地一下就坐了过去,麻溜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然后翘起二郎腿,小心翼翼又略显笨拙地把那双沉甸甸的皮鞋往脚上套。 罗竖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合适啊,可别白忙活了!” 石宽好不容易把鞋套进去,又在鞋头捏了捏,这才把脚放下来,在地上跺了跺,嘿,感觉还挺合适的!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这眼光真不错,知道我穿多大的,这鞋正合适!” 罗竖也终于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大功告成了。 “你走两步试试看,走两步才能知道合不合脚呢。” 石宽还真的站起来蹦跶了几下,因为另一只脚还穿着布鞋,走路一高一低的,活像牛镇长的夫人。不过穿上皮鞋走路就是不一样,感觉自己一下子威风了不少。 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扭头一瞧,只见罗竖还是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长衫,长衫下面是一双旧布鞋。他不禁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你不是说鞋匠是你朋友吗?怎么不让他也给你做一双?” 罗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呵呵,我呀,我脚太臭了,穿不了皮鞋,穿上一天脱下来,能把半条街的人都给熏晕咯!” “这样啊,呵呵呵,那确实不能穿,快进屋,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 人家又是拿礼又是送鞋的,石宽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样冷淡了,他热情地拉着罗竖的手,往家里走去。 “明晚吧,今晚要去贤莺那边吃,他都已经让人做好饭了。” 石宽开心了,罗竖自然也开心,能跟石宽拉近关系,可是他今年来龙湾镇的首要任务呢!一想到游老师交代的事情,他心里又不由得沉甸甸的。 本来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可石宽这会还较上劲了,不乐意地嘟囔: “她家能做,我就不能做啦?今晚你要是不在我家吃,这鞋我可就不要咯。” 说着,石宽还真就抬起脚,把那皮鞋给脱了下来。 “你可真是个爽快人,行,今晚我就在你家吃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可不能因为一顿饭给搞砸了,罗竖赶忙应承下来。 答应了也还得把鞋脱了呀,不然一只脚穿皮鞋,一只脚穿布鞋,那不真成了牛镇长夫人了嘛。石宽把皮鞋一脱,换上布鞋,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喊: “大山,买回来的阉鸡还有两只没杀呢,你赶紧给我杀一只,再让土妹炖一只猪蹄,弄一碗扣肉,今晚罗老师要在我们家吃饭,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 第439章 头油 “好嘞,罗老师您来啦,您先在这好好玩着,我这就去准备,晚上让您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大山跟罗竖不太熟,不过他大哥的儿子是罗竖的学生,过年回家时,听侄子说学校的罗老师特别好,特别平易近人,他心里就挺敬重的。 “那就有劳你啦。” 罗竖这人还真是,对一个下人都客客气气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石宽和罗竖之前关系挺不错的,可自从出了文贤莺那档子事,两人关系就变得有点微妙。不过毕竟有基础在,现在关系恢复得很快,两人坐在客厅里有说有笑。 罗竖给石宽讲城里的趣事,石宽就给罗竖讲这里土匪下山的事,不过是以龙湾镇一个普通看客的身份来讲,没把自己和土匪的关系说出来。 在文家大宅里,文贤贵和连三平正悠闲地逛着。连三平背着长枪,文贤贵则是两手空空。他的毛瑟手枪那天落在小玉房间里了,后来他去找小玉,谁知道一见面,小玉就把手伸进怀里,摸出那把破剪刀,搞得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没有手枪在腰间,他依然是文家三少爷。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把头发从中间梳开,分到了两边,紧紧贴在头皮上。在整个文家大宅里,他的发型独一无二,所以还是三少爷。 连三平对文贤贵的头发十分羡慕,好奇地问道: “三少爷,你这头发是不是抹了油啊,这么亮。” “抹什么油啊,口水。” 文贤贵现在和连三平玩得可好了,连三平都快成他的小跟班。不过他就喜欢捉弄连三平。他的头发确实是抹了油,前两天去二叔家玩,觉得无聊,趁没人注意钻进了文贤婈的房间,在梳妆台上看到一个精美的瓶子,就顺手装进了兜里。回家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头油”,就拿来抹在头发上了。这头油还真好用,香香的,梳头发的时候想往哪儿梳就往哪儿梳。 连三平才不信呢,斜了他一眼,说: “你又骗我,口水能有这么香。” “骗你干嘛,就是口水。” 文贤贵边说,边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双手一搓,顺着那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就擦了下去。 刚才连三平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文贤贵这么做了,心里就有点将信将疑了。 “真……真的啊?” “你都看到了,那还能有假?” 文贤贵白了连三平一眼,然后仰着头走了。 连三平也想学着文贤贵的样子,马上吐了两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就往头发上抹。只可惜他的头发像枯草一样干燥,别说是抹口水了,就是抹香油,也达不到文贤贵的效果啊。 文贤贵用余光看着连三平,坏笑着。他刚才其实根本就没吐口水,只是弄出了那个声音。没想到这个傻瓜居然信了。 连三平抹了几次,人就呆住了。文贤贵顺着连三平的目光看去,只见文贤莺的下人小芹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那不大的胸脯还很有节奏地一抖一抖的。他知道连三平在看小芹,就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坏笑着问: “你有没有睡过女人啊?” 连三平回过神来,赶紧吸了一口快要流出来的口水,说道: “没……没有,我哪有那个福气啊。” “好好跟着我,我让你尝尝荤。” 文贤贵说着,脑子里已经有了个主意,不禁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啊,是不是要带我去春香楼啊?” 春香楼那可是高级地方,他们这些下人哪有那个钱去啊。那些护院队的人,领了月钱就会去石拱桥头找那些暗娼,连三平也想去,可去了几次,看到那些暗娼年纪都挺大的,就没兴趣了。他还以为文贤贵说让他开荤,是要带他去春香楼呢。 “春香楼有什么好的呀,我带你去玩更棒的。” 文贤贵其实早就有点腻味春香楼了,要不是那几个姑娘会勾人,他才不想去了呢。 比春香楼的还好?连三平的心都激动得快蹦出来了。这要是文贤贵现在在拉屎,他肯定立马冲过去帮忙擦屁股。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的日子肯定美滋滋。 这时候小芹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蹦蹦跳跳的了,她放慢脚步,低着头,轻声问道: “三少爷安好。” “好!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文贤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芹,虽然她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上也没什么装饰,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分姿色,至少比他爹那个贱女人小蝶要耐看些。 小芹不敢抬头,却也感觉到文贤贵在看她,浑身都不自在,脖子都缩了起来。 “我去石队长家。” “去他家干嘛?” “去叫罗老师回来吃饭。” 小芹说完,也不等文贤贵回话,就侧身匆匆走开了。走远了之后,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文贤贵看着小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小芹一直都在文贤莺身边,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走动,要怎么才能把她搞到手呢? 那连三平还以为文贤贵要帮他和小芹牵红线呢,一个劲地咽口水,嘴里还念叨着: “真漂亮,太漂亮了,要是能娶她当婆娘,我天天给她洗脚。” “你呀,就只有给人洗脚的命。赶紧吃饭,我也回去了。” 文贤贵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没了枪在身上,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回到了家里,一进院门就看见小玉在搬柴火进厨房,旁边没有其他人,他赶紧上前拦住,低声哀求: “小玉姐,你把枪还给我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那样对你了。” 小玉见到文贤贵,原本是要扔下柴火,伸手进怀里摸剪刀的,听到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也就放松了点戒备。毕竟在这里文贤贵应该也不敢对她怎样。她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 “不要叫我姐,我一个下人当不了你的姐,我不会还给你的,还给你拿来再欺负我啊。” 第440章 保证书 “我说了我再也不敢啦,你就把枪还给我嘛,我爹今天都问我为什么没带枪,我都不晓得怎么个回答,要是被他晓得我的枪不见了,那可就麻烦大咯。” 见到小玉不像之前那么凶巴巴的,文贤贵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往前凑了两步。 小玉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退,嘴里还嚷嚷着: “莫过来哈,过来我就拿剪刀戳你哦。” “要得要得,我不过来,你把枪还给我要得不嘛。” 小玉愿意跟他说话了,这就好办事多了,可千万别再把人吓跑咯,文贤贵赶紧停下脚步。 其实小玉并不是真的想藏文贤贵的枪和衣服,只是当天那枪和衣服就扔在她床角,要是被跟她睡一间房的丙妹看到了,那可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所以她就收拾好,装进自己的笼箱里头了。 后来文贤贵问她要,她心里头还气鼓鼓的呢,怎么个可能还回去嘛?现在文贤贵提到文老爷问起,她心里头就有点七上八下的了,要是文贤贵说枪是被她藏起来的,那可怎么办哦。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说话要算数哈?” “那肯定算数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应该是有希望了,文贤贵高兴得很,差点就举手发誓了。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你回去写张保证书,画个押,拿给我,我满意了,就把枪还给你。” 小玉虽然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是她晓得要写个字据,这样才能有个东西把文贤贵给管到起。 “好嘞,我马上就回去写,吃了饭我就拿给你。” 能把枪拿回来,别说是写保证书了,就是写认罪书文贤贵都心甘情愿。他马上飞奔回去,动手磨起墨来。 等他写好了,墨迹刚刚干。外面火生又在喊吃饭了,他赶忙把字据折好,揣进怀里头。 他们这些主子呀,吃饭喝汤都有下人伺候着,以前都是阿芬做这事儿,后来他把阿芬给睡了,这活儿就不知咋的落到丙妹头上啦。 他平常就喝一碗汤,吃一碗饭就饱了。今晚吃完饭,却没离桌,反而冲外面喊: “小玉,再给我盛碗饭来。” 老太太瞅了眼旁边的丙妹,挺疑惑,就开口问: “丙妹在这呢,你怎么叫小玉呢?” “我刚瞅见丙妹从茅厕出来,手都没洗,我才不要她给我盛饭。” 文贤贵随口胡诌,其实是想试探一下小玉。 丙妹在旁边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急得直辩解: “我没有,我……我刚才没去茅厕。” “好啦好啦,他不让你盛饭,你还乐得清闲呢。”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文贤贵是瞎扯,她正吃着饭呢,可不想听什么屎啊尿啊茅厕啊的,免得倒了胃口,就赶紧打住了。 小玉走了进来,一声不吭,拿起文贤贵面前的空碗。面对文贤贵对她挤眉弄眼,也假装没看见,转身就出去了。 文贤贵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这小妮子不会是耍他吧,保证书都写好了,不会不算数了吧。等小玉把饭端上来,他又故意咳嗽了两声,小玉估计是憋不住了,白了他一眼,他这才稍稍放心。 饭端上来了,文贤贵扒拉了两口,就把碗一放,说: “不好吃,我不吃了,奶奶您慢慢吃。” “你就是不想吃,你这人,唉!” 老太太晃了晃脑袋,便也不再搭理文贤贵。如今的文贤贵,那叫一个狡猾,要是在饭桌上说上两句,不是嚷嚷肚子疼,就是叫嚷头晕,保准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所以她也懒得管了,她这一把老骨头,想管也管不了啊。 文贤贵溜到屋外,瞅见小玉和阿芬正站在阳阶上候着,便开口道: “小玉啊,我屋里有两件换下来的衣裳,你去给拿出来洗一洗。” 小玉站着没动,推了推身旁的阿芬。 阿芬虽说得了只银镯,可还是不太乐意跟文贤贵待在一块儿,小声嘟囔着: “他叫的是你,又不是我。” “连帮个忙都不肯,以后别想让我帮你了。” 小玉心里清楚,文贤贵是要给她保证书的,只是就这么过去,总归有些别扭,这才跟阿芬推来推去的。她极不情愿地,朝文贤贵的房间走去。 被个下人这般拿捏,文贤贵心里自然也不痛快,她紧跟着小玉,恨不能将人扑倒在地,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睡上那么一回。 到了文贤贵房间门口,小玉没有迈进去,一只手伸进怀里,另一只手则伸到文贤贵面前,板着脸道: “拿来!” 这当口,文贤贵还是晓得不能惹小玉不高兴的,老老实实地掏出写好的保证书,递了过去,轻声问道: “我的枪呢?” “等我拿去给别人瞧过,写得没错我自然会给你。” 小玉也没把保证书展开,直接收进了衣兜里。 文贤贵立马就瞧出小玉不识字,赶忙又道: “别啊,你拿给别人看,那别人不就都知道了?我念给你听吧。” 可不是嘛,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可不能让别人晓得。小玉犹豫了片刻,想把那字据拿出来,塞还给文贤贵。 “你读吧,小声点。” 这一句小声点,立刻让文贤贵嗅到了什么?他心里暗笑,慢慢把那张纸展开,读了起来: “本人文贤贵,龙湾镇人,系文敬才之三子,因日前瞧见家里下人小玉x大t鼓,心起邪念,故用枪胁迫其脱衣上床,成其好事。而今感觉罪恶深重,特向小玉保证今后不再犯。” 文贤贵一边念一边斜眼看着小玉,因为知道小玉不识字,他念的和写的有些出入,就好比x大t鼓,这就是他故意加上去的。 小玉听得脸红红的,一把夺过了那字据,说道: “行了,今晚我把你的枪和衣服拿出来,我放在……放在什么地方,明天再告诉你去拿。” “不能直接拿来给我吗?” “不能。” 小玉把字据折叠好,收进了怀里,一转身就走。她还是留有心意,提防着文贤贵的。 第441章 擦枪走火 小玉走了,文贤贵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嘴里还嘟囔着:“这小贱人要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晚,他也没心思去找连三平他们玩牌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到天亮才睡着。一大早,外面就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文贤贵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下来,打开门一看,却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正纳闷呢,刚想关上门回去接着睡,就瞧见地上有个包裹。 他蹲下来仔细一瞧,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嘛!他赶紧拿进屋,打开一看。他的毛瑟手枪和那个木头盒子,正乖乖地躺在衣服里面呢。 他心里那个美啊,乐颠颠地把手枪从盒子里拿出来,熟练地摆弄了几下,然后对着窗户“砰”地就是一枪。 那清脆的枪声就像一颗坠落的陨石,砸破了清晨的宁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散步呢,听到枪声,吓得腿都软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回过头来瞅。 文老爷正站在天井台阶上漱口,枪声一响,嘴里的水“咕嘟”一下就咽了下去。 文贤莺和高枫还在睡大觉,突然就“噌”地坐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文贤贵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是太久没摸枪了,一摸到枪就忍不住扣动了扳机,等枪响了才反应过来,哎呀,可能要闯祸了。 果然,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捂着胸口,在阿芬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一脸惊讶地问: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没事奶奶,我就是太无聊了,开了一枪玩玩。” 文贤贵赶紧把枪收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大早上的开什么枪,想把奶奶吓死啊?” 老太太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一听说是胡乱开枪,这心才算是落了地。这个孙子啊,可不能再让他住这儿了,再这么下去,迟早得把自己给吓死。 这时候一个下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 “不好啦,火生死啦,老太太,火生死啦。” 老太太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又像暴雨砸在池塘里似的,怦怦直跳个不停。她紧张地问: “人呢,在哪儿呢,怎么死的呀?” “在前面屋檐下呢,可能是从梯子上摔下来死的,我看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叫他也不答应。” 那下人说话还是慌里慌张的,大早上就瞅见个死人,能不慌嘛。 前面屋檐下,正好对着自己的窗户,该不会是刚才开枪给打中的吧?文贤贵衣服都没披,穿着睡觉的里衣就跑了出去。 刚才枪响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一声惨叫,要是真把火生给打死了,那可真是闯大祸了。 他的窗户和前面的屋檐中间还隔着一个小花圃,那花圃里种了几棵芭蕉,把视线给挡住了,没看到人也正常,不过开枪的时候枪口是往上抬了的呀?怎么还能打中人呢? 文贤贵匆匆忙忙地跑到前面屋檐下,看到火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几根柴火,一把木梯正架在那屋檐下。 为了不让柴火被雨水淋湿,那些锯成一段一段的柴火,基本上都是堆在屋檐下的。这里的柴火堆得高高的,火生肯定是架着梯子上去把柴火扔下来,结果倒霉催的,被他的子弹给打中了。 文贤贵蹲了下来,一把抓住火生的肩膀,将人翻了个面儿。地上有一滩不宽的血迹,再瞅瞅火生的背后,也有血液渗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就晓得自己真真切切的闯祸咯。 这时候,听到枪响不明所以的文老爷,和木德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火生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文老爷赶忙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怎么回事儿啊?” 文贤贵的枪还别在身上呢,想耍赖是肯定没戏了,索性老老实实地承认,争取能从轻发落。 “是我,早上起来擦枪,一不小心……不小心走火了,谁晓得火生爬那么高,好巧不巧……刚好就被打中了。” “你呀,大清早的擦什么枪。” 文老爷刚才还以为是李连长那边发现了什么,带人打过来了,跑得那叫一个快,胸口都震得有点疼了。这会儿看到是文贤贵把下人打死了,气得伸手就去扭那耳朵。 “爹,疼,疼啊。” 文贤贵缩着脑袋,双手赶紧去抓文老爷的手,整个人也顺势向前一扑,“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其实也没多疼,文老爷抓他耳朵的时候,是连那衣领一起抓的,才扭了半圈,耳朵就从手里滑出去了,根本没拧到。他这么大声地喊疼,就是装可怜呢。 “疼,我打死你得了,你把人打死了,现在怎么办?” 拧不到文贤贵的耳朵了,文老爷就把手抽出来,顺势在那脑瓜上拍了一巴掌。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敢杀人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以前的文贤贵,看见别人杀鸡都要把眼睛闭上,现在自己杀了人,却没怎么慌张。他的求饶完全是装出来的,就连那挤出来的眼泪也是。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他家里人来了,拿你去抵命,我可不帮你,看你一天天不学好。” 在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杀死一个下人,那简直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文老爷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气头上的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抵命呢。 那老太太虽说已经不想管文贤贵了,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她也赶忙过来劝道: “别骂啦,赶紧让人去通知他家人,赔点钱把这事儿了了吧。还有牛镇长那边,也得派人去打点一下,可别让他把人抓走了。” 文老爷转身,四处瞅了瞅,绷着脸骂道: “寿之呢,怎么还没到?木德,你快去告诉寿之,让他去处理,再让石宽去牛镇长那里。这些人真是的,枪声这么大,都听不见吗?太没个规矩了。” 第442章 救援 正说着呢,陈管家提着袍摆,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出啥事儿了?” 小玉站在人群边上,头都不敢往里边探。她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要不是她大清早的悄悄把枪还给文贤贵,那火生也不至于死啊。虽说火生是死在文贤贵的枪下,可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石宽其实也听到枪声了,可那会儿他正搂着慧姐睡觉呢。昨天罗竖来家里吃饭,没来得及让下人收拾房间,他就干脆搂着慧姐继续睡了一晚上。而且因为是最后一晚了,两人都紧紧抱着,谁也舍不得松开。 枪声响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呢,只是睁开眼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听到第二声枪响,就没当回事儿,甚至都没怀疑是有人开枪,搂着慧姐继续睡大觉。 这会儿听到大山在外面拍门,喊道: “姑爷,起床啦,老爷派人来叫你了,大院里出事啦。” “出事了?” 石宽嘴里嘀嘀咕咕着,双脚一蹬,掀开被子,鞋都没穿好就往外冲。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边跑边问: “怎么啦怎么啦?大早上的叫我干什么?” “好像说是死人了,我也不清楚,木德在外面等你呢。” 虽说现在还是在同一个围墙里,但进出的门口不一样了,所以大宅那边有什么事,这边也不会那么快知道,大山也只是听木德刚才提了一嘴。 听说死人了,石宽一摸腰间,发现枪没带,又转身跑回房间拿上枪,然后和木德一起往文家大宅奔去。路上,木德把文贤贵误杀人的事说了,他这才明白过来。 这事儿有点棘手啊,文家和牛家的关系那么僵,牛镇长能轻易放过文贤贵吗? 进了文家大宅,石宽没有跟木德去老太太院子,人都死了去看也没什么用。他转头去了方氏的院子,文家和牛镇长关系不好,但有个人跟李连长关系好啊,要是能说通李连长,那文贤贵肯定没事。 进了方氏的院子,那看门的段老七好奇地问: “石队长,听说三少爷杀人了,是真的吗?” “住嘴!什么杀人啊,是误伤,误伤懂不懂?你再敢乱说话,小心我把你嘴巴撕烂!” 这种事可不能乱传,不然更麻烦。石宽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张嘴就骂。 段老七没想到石宽会发火,人家是主子,自己就是个下人,只好缩缩脖子,退到一边,不敢再多嘴了。 石宽急匆匆地穿过中堂,来到文贤莺的西厢房前,扯着嗓子喊: “高老师,高老师你起来了没?” 小芹把身子探了出来,略带紧张地问: “石队长,你找高老师什么事呀?” “哎呀,有事,快叫她出来嘛。” 石宽急得不行,干脆自己走了进去,来到文贤莺的闺房门口,正准备敲门,门却开了。 文贤莺和高枫已经起床了,收拾打扮好了,正准备出门呢。文贤莺一见到石宽,就拉下了脸,没好气地问: “你来这儿干嘛?” “我找高老师,又不找你,你凶什么呀?” 其实石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找高枫商量也不一定要马上就去找李连长,这么急匆匆地闯进来,难道只是想看看文贤莺? 文贤莺有点懵,她只是有点不高兴,有很凶吗? 听说找的是自己,高枫就把文贤莺往旁边一扒拉,好奇地问: “找我?什么事啊?” “大事,贤贵不小心把火生给误杀了,得你帮忙啊。” 石宽退到客厅里,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一大早就起来还没洗漱,说话总觉得嘴巴干巴巴的,喝口茶能舒服点。 文贤莺听了,也顾不上和石宽正在吵架,赶紧走上前来紧张地问: “什么?贤贵,贤贵杀人了?” “是啊,贤贵就不能杀人啊。” 石宽白了文贤莺一眼,把刚才木德跟他说的事讲了一遍。 文贤莺和高枫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啊,高枫都有点发抖了,问道: “你刚说要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啊?” 这时候罗竖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昨晚他是在石宽那儿吃的晚饭,不过还是回文贤莺这边睡的,之前他住的客房还留着呢。他早上起得早,正在院子里伸胳膊踢腿呢,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惊得他撒腿就往那边跑,已经先一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走回来,在西厢房门口听到石宽说的话,立马就明白石宽找高枫帮忙是什么意思回事了,一边大步跨进来一边说: “高枫,你能帮忙,那可真是只有你能帮忙了。” 高枫一听急了,白了一眼走进来的罗竖,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们别兜圈子了,我能帮什么忙啊,赶紧说!” “我猜石宽是想让你去跟李连长说道说道,让牛镇长别把这事儿当成杀人案来办。我说得对不,石宽?” 罗竖说着就扭头看向了石宽。 石宽对罗竖的洞察力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说: “对对对,那李连长不是对你有意思嘛?你跟他说句话,可比我们送金子银子都管用。” 高枫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可讨厌死李连长了,上回李连长把她放出来后,隔三岔五地就跑到学校去溜达,去学校不就是为了跟她套近乎嘛,那藏在脸皮底下的色眯眯,她能不知道? 现在要她用这层关系去说情,她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啊。可这是救人,又不好拒绝,只好撅着嘴说: “我……我去能行吗?” “当然行啦,一会儿我们去跟老爷商量商量,吃过早饭就去找李连长。” 高枫这话就相当于答应了,石宽心里可高兴了,扭头得意地看了一眼文贤莺。那意思是说,你看,还得是我才能帮你们文家解决难题吧。 文贤莺没瞧出石宽的显摆,只觉得他那眼神让人有点不舒坦,便对小芹道: “帮我打盆水来。” “要打到这儿吗?” 小芹也挺纳闷,随口问了一句。 “嗯!” 文贤莺和高枫都还没洗漱呢,刚才在屋里就只是梳了下头发。平日里早上洗脸漱口,都是去外面的阳阶上,可这回她怕错过了石宽他们的谈话,干脆就让小芹把水打到屋里来。 第443章 洗脸水 石宽和罗竖确实还在商量一些事情,他们觉得去找李连长,还是得去找牛镇长,不然牛镇长会觉得没面子,到时候事情说不定就不顺利了。 文贤莺一边洗脸一边听着,心里琢磨着石宽这人虽说有点坏,但办事还挺靠谱的,考虑事情也挺周全。洗完了脸,她随手就把毛巾搭在了那铜盆边上。 就在这时,石宽站了起来,走到文贤莺旁边,顺手抄起那毛巾,在铜盆里搅了搅,还扭头跟罗竖说: “就这么定了,去牛镇长那儿,高枫就别去了,我和你去就行。” 文贤莺和高枫都呆住了,惊讶地看着石宽。 石宽还没察觉呢,说完话,就把那毛巾拧得半干,展开在手心,往脸上擦去。咦,今天这水还是毛巾怎么有点香味呢?他心里有点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擦完脸,擦完脖子,还往两边耳洞和鼻孔上掏了掏。 石宽洗脸可不比其他人那么细致,洗两遍三遍都嫌不够。他就是把毛巾这边擦一下,然后翻过毛巾再擦一下,就算完事了。他把毛巾扔回铜盆里,一回头,看到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他,很是不解,轻声问道: “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居然用我的毛巾洗脸,你……” 文贤莺那个气啊,扯着嗓子嚷嚷着,那声音大得,感觉气流都要从耳朵里飞出来了。 石宽早上也是脸都还没洗就跑出来了,总觉得脸上怪怪的。刚才和罗竖谈事情太投入,他压根儿没留意到这是文贤莺的洗脸盆,更没发现是文贤莺用过的洗脸水,还当是家里下人给他端来洗脸的呢,拿起来就用。 难怪洗脸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文贤莺的味道呀。洗都洗了,又不是吃进嘴里的东西能吐出来,他心里虽然有点小激动,表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口说道: “不就是用你的毛巾洗个脸嘛,怎么啦,你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脸,还不能洗啦?” “噗嗤!” 用错人家毛巾洗脸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高枫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打趣道: “洗得洗得,你要是不嫌弃,那下次让癫癫把不穿的裤衩给你,你也拿去穿呗。” 文贤莺本来就已经气得不行了,被高枫这么一逗,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回头狠狠地瞪了高枫一眼,骂道: “真是不可理喻。” 骂完,她端起脸盆就往外走。被石宽擦过脸的毛巾就这么扔了?那倒也不至于,不过得洗一遍,而且得她自己亲自洗,可不能让小芹帮忙洗。 自己做错了事,可不能老惹文贤莺生气呀,高枫调侃他,那他也得调侃回去。石宽晃了晃脑袋,坏笑着说: “癫癫的裤衩不好,还是你的好,你换下来记得给我哦。” “我的给你,你就不怕慧姐拿刀砍你啊。” 高枫当然知道石宽是在开玩笑,虽然脸有点红,但也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罗竖倒是一本正经的,听到这种对话,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两声,说道: “时候不早啦,先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去找文老爷商量商量。” 吃过早饭,石宽和文贤安提着礼物,急匆匆地朝牛镇长家走去。刚才跟文老爷商量好了,觉得罗竖陪着去不太够格,文老爷自己去又有点掉价,所以还是让文贤安一起陪着去。 牛家公馆早就焕然一新啦,被烧焦的门和窗户也都让周木匠给换上了。虽然看不出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但跟以前还是有很大区别,那就是门口换地方。 之前进出的门口给堵上了,在侧边原来货币改革委员会那儿,砸出个大窟窿,改成了出入的门口。这都是请李一眼来跳过之后,说在这儿开门才能大吉大利,事事顺心的。 石宽和文贤安走到门口,把从前面杂货店买的小烟,递了一根给守门的小六,客气地说: “你家镇长在家不?这还没过十五呢,还是新年,我们来串串门。” 小六接过小烟,在大拇指盖上磕了磕,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石队长,你们不会是单纯来拜年的吧?” “拜年是拜年,不过也有点小事想麻烦一下。” 石宽不抽烟,干脆把那包小烟都塞到小六手里。 小六狡黠地一笑,又低声说: “我就知道有事,怎么三少爷跟一个下人争风吃醋,还把人打死了,这下不好收场了吧?” “可不就是不好收场了,这不就来找牛镇长了嘛,帮忙通报一声呗。” 这也太让人吃惊啦!还没到一上午呢,传到小六这里,就变成了文贤贵和火生争风吃醋,文贤贵还把火生给打死了。这事儿得赶紧解决,不然越传越邪乎,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更离谱的版本呢。 “你等着哈,我这就去给你们通报。” 有烟抽,小六自然就变得特别勤快。 石宽和文贤安站在原地,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种事儿啊,往往都是越传越夸张,特别是像文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那传起来可就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小六就屁颠屁颠地跑下来,弯着腰说: “请进请进,我们镇长知道你们要来,正等在上面呢。” 石宽和文贤安有点惊讶,对视了一眼,没吭声,跟着小六走了进去。 从那新开的门走进屋子,又上了楼,就看到牛镇长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洋沙发上,旁边还摆着那个文明拐。 石宽赶紧上前,把手里的礼物放到茶几上,陪着笑脸说: “牛镇长,新年好啊!这点小礼物,您别嫌弃,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石队长啊,你这次来,是不是要交捐款啊?” 牛镇长把两只手平平地放在沙发扶手上,很是傲慢地说道。年前他就叫石宽把捐款交上来,石宽一直拖到现在都没交,他心里可有点不高兴呢。 捐款的事儿,石宽当然记得,他本来是想等大家都交了,他再交上来的。现在牛镇长问起来,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 “交,交,这可是有利于乡亲们的好事儿,我怎么会不交呢。只是现在还没出十五,就把这么一大笔钱拿出来,感觉有点不吉利。等十五一过,我马上把钱拿来,绝对一文不少!” 第444章 小事不小 “对对,新的一年开始也要有个好彩头嘛,我们不是不交,是要出了十五才拿来,这点镇长您放心。” 文贤安在一旁也帮忙附和着,他家的钱也还没交。他们不是不想交,是要等牛镇长自己上门去收,那样才有点面子。现在有事要求于牛镇长了,这点面子也就不要也罢。 在这一带确实有这个习俗,不出十五不破财。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牛镇长也就不好说什么,懒懒的回了一句: “我也就提醒你们一下,到时可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那肯定忘不了呀!” 石宽拍着胸脯,一屁股坐到了对面。 人都来了就是客,何况人家还带了礼物,又是新年呢,总不能一直绷着脸吧。牛镇长瞅了瞅旁边的屋子,喊道: “小翠,怎么还不赶紧倒茶呢,没瞅见有客人来吗?” “来啦,来啦!” 小翠端着个茶壶,一扭一扭地走了出来。 牛镇长和俩人寒暄了几句,就问: “既然不是来交捐款的,那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啊?该不会真的这么好心来给我拜年吧?” “拜年,拜年,不过呢,确实有点事儿。” 石宽说到后面,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 “哦!什么事儿?” 牛镇长挑起一边眉毛,有点惊讶,又有点在他意料之中。文贤贵杀人的事儿,虽然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龙湾镇,可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还真没听说呢。 石宽和文贤安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色,然后不紧不慢地拍着马屁: “人人都夸牛镇长英明神武,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那可不,要是做的不好,那不得被老百姓们骂死啊。” 牛镇长平时可没少欺负老百姓,谁有钱谁就有理,不过这种好话,他还是挺爱听的。 “做得不好的就该骂,像牛镇长您这样做得好的,大家拥护都来不及呢,谁会骂呀。” 石宽还在不停地拍着马屁,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切入正题。 牛镇长虽然爱听好话,但也听得出这是在拍马屁,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问: “你们不是说有事吗?怎么还这么拐弯抹角的,不肯直说呢?” 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文贤安,见石宽这马屁拍得差不多了,再拍下去可就拍到马蹄子上了,赶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放在茶几上,往前一推,陪着小心说道: “是这么回事,我家贤贵呢,出了点小状况,还得麻烦镇长……” 牛镇长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不过他就只是瞅了那钱一眼,连摸都没摸一下。文贤安后面没说出口的话,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咧嘴一笑: “原来是三少爷的事儿啊,是大事还是小事啊?” “不大,就是点小事,在牛镇长您这儿,能有什么大事儿啊。” 石宽心里有点小紧张,赶紧把话接了过去。 “小事,能有多小?” 需要拿钱来找他的事儿可都小不了,想把事儿变小,那得看钱给得够不够多了。牛镇长那叫一个得意,文家居然也有求他的时候,这口气可得好好出一出,茶几上这点钱,他可看不上。 “就是我家贤贵今天早上起来擦枪的时候,不小心走火了,也真是巧了,子弹射出窗外,把家里的一个……一个下人给打死了。” 文贤安这辈子还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呢,他觉得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跟拿刀割自己舌头似的,难受得要命。 这还真是“小事”了,牛镇长把眼睛瞪得溜圆,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把桌子上的那些钱又推了回去,说道: “大少爷,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可别说是小事,赶紧回家把三少爷带来,交给李连长,争取从宽处理吧。” 文贤安心里清楚牛镇长这是记仇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看向了石宽。 石宽麻溜地挪了挪身子,把那钱又给推回到牛镇长面前,陪着笑脸说道: “牛镇长,这可不是杀人案,是误伤啦,是误伤,李连长也是这么说的哦。” “李连长真这么说的?” 牛镇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难道石宽和文贤安已经找过李连长了?那李连长应该也知道他和文家的关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下结论呢? 文贤安也惊得合不拢嘴,在家商量的时候确实说要去找李连长,可这还没去呢,石宽怎么就说李连长答应了呢? 石宽生怕文贤安说错话,赶紧抢着说道: “是啊,就是误伤,小事一桩,李连长让我们安抚好家属,别把事情闹大了。他还说您才是这儿的父母官,让我们来找您汇报一下。” 牛镇长又慢慢地把那胖乎乎的身子靠回到沙发背上,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样啊,那……那……那应该是小事,可能是小事吧。” “就是小事,这点小小心意,您就收下吧,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一步啦。” 石宽把那已经快推到茶几边缘的钱,又往前推了那么一丢丢,然后站起身来,给文贤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文贤安心里直犯嘀咕,可都说离开了也只好起身。石宽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下了楼,出了牛公馆,才走了几步,他就按捺不住了,急切地问道: “这都没去找李连长,你们怎么能乱说呢?” 石宽拉了拉文贤安的手,示意往货币改革委员会那边走,咧嘴一笑,说道: “现在去也不迟,走吧。” “不行啊,要是李连长也给我们使绊子,不帮忙,那可怎么办?还有,不是要找高老师一起去吗?” 文贤安还是不理解,认为石宽是在胡闹,以前石宽办事还挺谨慎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石宽好像想起了什么,挠了挠脑袋,又说道: “对,我都差点忘记了高老师了,我去李连长那就行,你回去把高老师叫来吧,直接叫去醉仙居,一会我和李连长在醉仙居等。” 第445章 又开枪了 “你还学会先斩后奏了,要是李连长不帮忙,那刚才那钱不是白给老牛头了吗?” 知道了石宽的意图,文贤安就更加不高兴了。刚才送给牛镇长的那些钱,也有三万元,不小的数目啊。 “放心,钱不会白花,你听我的,快点回去把高老师叫来吧。” 石宽把文贤安一推,也不理会那么多了,自己就往货币改革委员会跑去。 不高兴也没办法,石宽都要这么做了,文贤安也只好往家里走去。 石宽来到货币改革委员会门口,就扯着嗓子对守岗的士兵喊道: “你们连长在不?我有要紧事找他,赶紧帮我把他喊出来!” 这边守岗的是个叫木旺的愣头青,和小六可不一样,他斜着眼问: “你不就是文家护院队的队长嘛,还真把我们当你手下了,咋呼什么呢!” 石宽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着急,说话声音大了些,不过该不客气的,他还是不客气,说道: “你虽然不是我的手下,但永远都是别人的手下,你得意个啥?不把李连长叫出来,坏了他的好事,有你好果子吃!” “哟呵,我就不帮你叫,你能把我怎么样?” 本来另一个一起站岗的士兵都准备去叫了,可木旺这人就是倔,他认定石宽和李连长关系不怎么样,所谓来找李连长,肯定是有事相求,所以根本没被吓到。 对付木旺这种人,石宽有的是办法,啰嗦下去也没什么用,他干脆拔出手枪,对着天空“呯”地放了一枪。 在这儿开枪,他就不信李连长不出来。李连长出来了,这个叫木旺的,就等着挨收拾吧。 木旺完全没想到石宽会开枪啊,立马把枪端起来,对准了石宽的脑袋,扯着嗓子吼道: “别以为你是文家的人就能在这儿撒野,老实点别动,等会儿我一枪崩了你!” 石宽当然不动,他把枪插回腰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笑着说: “小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一枪响,把院子里的士兵,还有旁边上班的文贤瑞和沈静香都给引出来了。 那文贤瑞可是听说过年前土匪来劫人的事儿,刚才枪一响,他“嗖”地一下就钻进了桌子底下。倒是沈静香胆子大些,枪响时虽然也有点慌神,但敢竖着耳朵听,听到外面有争吵声,知道不是土匪来了,这才拽着文贤瑞一起出来。 “石队长,怎么回事儿啊?” “我要找李连长,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帮我通报,我就开枪了。” 想要见到李连长,就得把动静搞大点儿,所以石宽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文贤瑞那个气啊,刚才差点被吓尿了,原来只是因为石宽要找李连长。他和石宽毕竟是亲戚,也不好开口骂人,只能说道: “你……你真是没个规矩,在这儿开枪,他们把你崩了,你就是白死。” “要不是看在你是文家的人,我还真就开枪了。” 木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要他开枪打死石宽,他可没那个胆,只是把枪管在石宽脑门上一戳,恶狠狠地撂下一句。 这时候,李连长和庄龙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也走了出来。 庄龙一看到是石宽,心里就来气,走到前面,一下子就把石宽腰间的手枪给卸了,骂道: “这是军营,你敢来这儿闹事,给我把他绑了。” 那些士兵立马过来按住了石宽的双臂,他们也没带绳索,就一脚踹在石宽的脚弯处,把人踹得跪到了地上。 “李连长,我找你有大事儿啊,快让你这些兵松手。” 见到了李连长,石宽赶紧挣扎着喊道。 李连长溜溜达达地走到了石宽跟前,蹲了下来,傲慢地问: “石队长,我俩可不熟哈,别套近乎。你要是想来我这儿闹事,可得先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我哪敢闹事啊,我又不傻,来你这儿闹事不是自讨苦吃吗?我是真有事找你。” 石宽一边跟李连长说着话,一边冲他挤眉弄眼。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高枫的事,只能这样暗示。 李连长还真瞧明白了,大手一挥,让那些士兵把石宽放开了。 石宽揉了揉被抓疼的肩膀,凑到李连长耳边,轻声说: “醉仙居,我请你喝酒,高老师也去。” 一听说高枫也去,李连长的脸立刻展开了笑容,惊讶的问: “真的?” “那还有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开枪把你叫出来啦。” 看李连长的表情,石宽就知道这事成了,他故意把脑袋往庄龙那边一歪。 李连长瞬间懂得石宽的意思,朝着庄龙喊道: “还不赶紧把石队长的枪还回来?” 庄龙都懵了,不明白李连长怎么被石宽给忽悠了?他难以置信地问: “连长,他……他是来闹……闹事的。” “闹什么事儿啊,误会,都是误会,没事了,大家该干啥干啥。” 李连长站起身来,潇洒地挥了挥手,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他大踏步地朝着醉仙居的方向走去,还和石宽对视了一眼,那叫一个高兴。 庄龙只是个副连长,不敢违抗命令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枪递过去,还给了石宽。 石宽拿回枪后,故意大摇大摆地走到木旺身旁,还挑衅地晃了晃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就跟着李连长走了。 木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他压根儿没想到石宽和李连长还有这层关系,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要是石宽在李连长面前说他几句坏话,那他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沈静香双手叉腰,一脸不屑地看着石宽和李连长的背影,没好气地说: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猫腻!” “别乱讲。” 文贤瑞生怕那些士兵们听到,赶忙跑过来把沈静香拉回货币改革委员会里。他觉得石宽这家伙有点野,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至于他和李连长有什么勾当,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爱怎么就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