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男孩》 第1章 苏小草站在银堡国际花园的单栋独立小别墅前,对着对讲机深呼吸,告诉自己:镇定,镇定,虽然你今天又得面对那个难缠的言唯,接受他的冷漠拒绝和刁难对待,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赚钱。妈妈腿脚不便而阿翔又回乡探亲了,所以只得由你来送这个果篮,看在钱的份上你要忍耐。而且不管怎么说,言唯的个性虽然恶劣,好歹也是个美少年,对待美少年,要宽容,要有爱来,深呼吸,好,镇定,ok。 她按下了门铃。 滴的一声后,门铃按键的对讲机里传出一个声音:"又是你。" 那是个年轻男孩的声音,青草春晖般清澈。 苏小草连忙举起手里的果篮笑:"是啊,哈哈,又见面了。言少爷好,这是今天的樱桃,请签收。" "我说了我不要。" "别这样嘛,言少爷,俗话说予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早点签收,我也好早点回去交差。每天从城南跑到城东,真的很远耶。而且那位客人说了,只要你不收,我们就得每天都送。"苏小草双手合什,满脸堆笑地说好话。 "她那么喜欢让她自己吃,总之我不会收的,就这样。"啪的一声,对讲机挂上了。 苏小天瞪着那个灭了的指示灯,看来今天又失败了。啊啊啊,送外卖这么多次,头回遇到这么难缠的主。而且整个事情都透着一股子诡异,也不知道送的那个客人,和收的这个言唯,究竟在玩什么玄机。 整起事件始发于三天前。 母亲接到一个订购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请她送一篮樱桃到银堡c-31a这个地址,给一个叫言唯的人。 当时正好她放学回家,理所当然就成了外派小妹,骑着脚踏车穿越半个城市,辛辛苦苦的把樱桃送到这幢别墅前时,对方却拒收。 她游说半天未果,只得提着篮子回去,没想到第二天,那女人又来电话,并直接把水果钱打入帐内,还放下一句狠话:"如果他始终不收,就劳烦你们每天送,钱我会照一半给付,但如果他收了,我会给双倍价钱,拜托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只得再一次的出现在了这里,继续扮演窝囊的受气包角色。 人生啊,命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那个言唯明明跟她年纪相仿,却住别墅、穿名牌、天天遛着条名贵的古牧犬散步,还有人眼巴巴的每天给他送水果。而自己,都高三的学生了,还得每天义务替家里跑腿,汗流浃背地骑那么远路来看人眼色。 唉 她叹了口气,正想回去时,铁门咔嚓一声开了,言唯牵着半人高的古牧犬出现在门口。 他是个漂亮的有点过分的少年,戴着顶misaharada的灰色针织帽,白色休闲毛衣,浅灰色牛仔裤的背带只穿了一边,另一边松松垮垮的垂在腰际,右手手腕上还戴了只黑皮手镯,镶嵌着两圈闪闪发亮的细钻。 他瞥她一眼,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苏小草连忙狗腿地跟上:"啊哈,言少爷,又遛狗啊?你这只狗狗好漂亮哦" 言唯丝毫不为所动,神色淡漠,又有些漫不经心。 "其实啊,你听我一句,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也不稀罕这一篮子樱桃,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啊。就算你讨厌那个买樱桃给你的人,但没必要连樱桃也一起讨厌对不对?要知道农民伯伯辛辛苦苦把它种出来是很不容易的,我妈妈把它包装的这么漂亮,而我又那么大老远的送过来就更不容易啦。你行行好,就当是可怜我这个送货的人,签个名字又不会怎样,对不对?"她絮絮叨叨讲个没完,言唯倒也有意思,任由她说,只顾走自己的路。 这个小孩的性格真是恶劣啊,他这个样子肯定没什么朋友!苏小草在心里嘀咕,脸上却还得继续陪笑,"呐,只要你在这个单子上签个名,我保证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搅你,你这样天天被人蚤扰,你也觉得麻烦对不对?" 言唯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之色,扬了扬眉毛:"怎么你也知道这是蚤扰吗?" 好,他肯搭话,就表示事情有转机!苏小草再接再励:"没办法啊,我们是小本生意,不能随便得罪客人的,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办人家的事。你要拒绝她,就当她的面说嘛,放过我们啦,别让我这么难做,拜托拜托。" 言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是讥笑她还是讥笑那个送樱桃给他的人,继续往前走。 苏小草想,一直这样跟着也不是办法,天慢慢的黑下去了,他大少爷等会遛累了走几步回家就是,她却还得骑40分钟的车回家呢。看来今天也只能放弃了。 正沮丧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站直的后果就是手里的篮子没拿稳,一小半樱桃掉了出来,咕噜噜的在地上滚。 她大吃一惊,赶紧蹲下去捡,捡着捡着,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见言唯正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便连忙说道:"只不过是落地而已嘛,又没有摔烂,洗洗干净就好了。"停一下,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又改口,"你放心,我们店里的水果都是最好最新鲜的,没有以次充好糊弄客人哦。" 言唯一言不发,转身想走,谁知古牧却低下头开始吃地上的樱桃,赖着不肯动。 眼看它舌头一卷,n颗樱桃被吞入腹,苏小草脑中灵光乍现,站起来"啊"了一声。 言唯皱眉:"小花,不许乱吃外面的东西。" 小花? 晕!这么漂亮的狗居然有个这么土的名字。本以为自己的名字已经是惨绝人寰的苏小草终于找回了一点点自信,咳嗽一声说:"原来它叫小花啊真好,你是小花我是小草,小花小草是一家哦。你喜欢吃樱桃吗?这里还有,来,慢慢吃"干脆把整个篮子都提到狗狗面前,然后抬头一脸灿烂地看着言唯—— 你家的狗狗吃了我的樱桃,这回,你不签收也不行了吧? 言唯神色复杂地站了半天,最后板着脸,说了一个字:"笔。" 苏小草连忙将笔和收货单递上,看着他在收货人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感觉一颗心终于着了陆,跑了这么多天,可总算成功了! "多谢惠顾啦。"她朝他挥一挥手,上车走人。小花,谢谢你,咱们果然是一家,自家帮自家,要没你,这事还不定得拖多久呢,现在好了,功成身退,哦耶! 夕阳下,少女的马尾一荡一荡的,划出轻快的弧度,落到少年眼中,则变得说不出的消沉。他看着地上的果篮、埋头大吃着的小花,和散落一地的鲜红果实,慢慢地蹲了下来,抚摸着小花长长的毛,神情低落而忧伤。 "下次不能乱吃东西啊,小花你可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收纳,就如附骨之蛆,再也摆脱不掉。" 夕阳沉了下去,黄昏收起最后一抹余辉,夜幕大剌剌地垂临。 第2章 苏小草以为这会是完美的一个结束,却不知竟是一场风暴的开始。 第二天放学,她又接到了那个神秘女人的电话,在汇报了言唯昨天终于收下果篮的好消息后,对方说:"非常好,那么请继续这样每天送一篮樱桃过去吧。" 苏小草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咦?等等,那个" "当然,钱我也照双倍继续给。" "等等,不是" "一切就拜托你了。" 耳听得对方就要挂线,苏小草连忙喊道:"等一下,小姐!我有话要说!" 她吼的太大声,对方愣了一下,再开口时,态度就明显有些不耐烦,"说什么?" 苏小草深呼吸,镇定,镇定,ok。苏小草,你现在所做的事情虽然鸡婆,但却对的起自己的良心。"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您和言唯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看的出他并不乐意接受您的礼物。所以,我觉得,您一直让我们送果篮给他并不能解决你们两人之间所存在的问题。既然是心意,有没有想过由自己去亲自传达呢?对不起,我绝对没有想过问客人私事的念头,只是很真诚的提个建议" 她说的掏心挖肺,谁知对方听到一半,就打断了她:"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建议!如果你们不接的话,我找别的水果屋好了。" 苏小草当场傻掉。 电话那端,女人冷冷地说:"一句话,接还是不接?" 这有的选择么?一个果篮100块,双倍就是200块,加加卖一天水果,都未必能有这个数。看着正搬着一箱苹果一瘸一拐地从后屋仓库里出来的母亲,她只能妥协:"对不起,是我多事了。我们接。" "很好。"啪,线路断开。 她自讨没趣地将话筒搁回座机上,然后拍拍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笑容说:"妈,快再包一个果篮,还跟前几天一样,全要樱桃的。" 母亲诧异地说:"还要送?" "这不挺好吗?长期生意耶!"苏小草眯起眼睛笑,笑的不让委屈流泻出来,哪怕是一丝一毫。 也因此,40分钟后,她又站在了银堡c-31a的铁门前。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回应。奇怪,难道是出门了不在家?忽又想起,每次来送樱桃时应门的都是言唯,难不成这么大的别墅就他一个人,外加一只狗住? 她正在东想西想时,熟悉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是你。" 回头,就看见了言唯背着书包站在后面,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制服,墨蓝色镶边,驳领处别着精致的十字型银制领针,知性里透出一股子天然雅致。 她"啊"地伸出食指指着他,又惊又喜,"你是帝嘉的学生?我是知恩的,原来我们两个的学校离这么近!"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校服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种骤然拉近距离的亲切感。 谁知,言唯冷淡地看着她,张口就能气死人,"套近乎没有用,昨天的情况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的欣喜顿时变成了可怜巴巴。 看着她那副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般的模样,言唯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但随即抿着唇角,径自打开铁门走了进去,走到大宅前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点受不了似地摇摇头,砰的关上门。 也许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处境,因此不再如前几天那般难以承受,苏小草提着篮子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令对方改变心意的办法,正考虑着要不要就此走人时,只见大屋的门又砰的一声撞开了,言唯无比慌乱地冲了出来,喊道:"快帮我叫计程车!" 呃?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言唯已打开铁门跑到人行道上,四处张望。 她不禁奇怪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言唯回头,脸上有她从没见过的焦虑与慌张,"小花病了!" 那只古牧?她一怔之后,立刻加入帮忙找车,然而这僻静的别墅区,平日里名车云集,这会却半辆不见。苏小草想了想,一把抓住言唯的胳膊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把小花抱出来,我先用自行车载你们出去,到了人多点的大路上如果看见有车再拦,ok?" 言唯连忙飞奔进屋抱了小花出来,苏小草早已驾车等候。 "你行不行?"他看了眼她那单薄的可怜的自行车,充满怀疑。 "你有别的选择吗?"她给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又安慰,"别小看我,本姑娘可是每天骑1个半小时来回送那么大一果篮给你的光速小飞侠!上车!" 随着这一声上车,言唯抱着小花跳上后座,苏小草的心随着轮胎沉了一下—— 呜,果然好重 但没的反悔,只得一边飞泪一边拼命踩踏板,想来也是倒霉,这一路出去竟愣是没看到出租车,最后好不容易抵达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时,小花还没见怎样,她的命已快去了半条。 趴在医院大厅的沙发上,她一边喘气一边用衣袖擦汗,只觉得累,半点都不想动。这时某样冰冷的东西贴上额头,震的她整个人一个激灵,抬头,看见一听冰镇可乐,而拿可乐的人,正是言唯。 "哦谢了。"她接过来,打开易拉环喝了一口,冒着气泡的冰凉液体一下食道,顿时整个人都感觉舒爽起来。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言唯自己也拿了听可乐,在她身旁坐下。表情虽然已经恢复了镇定,但眼神里依旧充满担忧。 这个男孩子其实很温柔呢。一个如此疼爱宠物的人,绝对不是个坏人。看来他之所以那么排斥那篮樱桃,必定是有其不得不抗拒原因了。想到这里,苏小草又是"啊"了一声。 言唯闻言问道:"怎么了?" "糟了!刚才那么匆忙,我什么都没想,就把果篮搁地上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什么人顺手牵羊拿走,又不知道会不会是谁谁谁遛狗时被狗狗吃掉 言唯的眼睛沉寂了下去,闷声说:"我会签单的。" 她忽然觉得难受,连忙解释:"我没有借机逼你的意思" "我知道。" "我之所以肯载你们来这里,绝对不是想着以此交换" "我知道。" "我刚才是真的想帮忙,绝对没有算计你,逼你做不情愿的事情" 言唯轻叹一声,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还是那么清澈的声音,由于压得低,听上去很温柔。 苏小草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言唯没有看她,目光投射在前方很遥远的地方,握着她的手却紧了一紧,"真的幸好有你在。我不太敢想象,要是小花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怎么样所以,非常感谢。"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只觉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在迷宫里跳来跳去,越来越剧烈。 为什么他的手分明温暖,却焦灼的像要把她烧掉呢? 为什么空气突然变的稀薄,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呢? 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是什么?会是什么呢? 正在一团紊乱时,言唯忽又放开了她的手,起身迎向医生:"怎么样?医生,我的狗狗为什么会发烧?" 手上乍然一凉的同时,心好象也为之一空,苏小草坐在那里,喉干舌燥,忐忑难宁。 医生笑了笑,"没什么,它只是有点着凉,再加上吃坏了肚子,是不是给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不该吃的东西?言唯转头,朝她望来。苏小草像被雷劈中,连忙跳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因为我家的樱桃!" 言唯的唇角怞搐着上扬,虽然转瞬就恢复了平静,但她没有看错,他确实笑了。 医生说:"我给它打了血清和退烧药,应该没问题了。" "谢谢。"言唯从护士小姐手中接过小花,转身,苏小草还僵直地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她已急声说:"真的不关我家水果的事!我们的水果真的是最新鲜,最好的" 他歪着头,慢吞吞地说:"可是,小花昨天起,除了狗粮,就只吃过你那篮樱桃。" 啊?这个她咬着下唇,紧张地绞着双手,"肯定是因为昨天掉到地上了的关系对不起,我、我、我愿意赔偿你的损失"本以为昨天是赚钱的,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变成赔钱,苏小草怯怯地瞄了眼护士手里的单据,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380! 光一针血清,就要120! 天啊,狗命果然比人命还值钱 言唯抱着小花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她只好跟上,然后伸手,用两根手指扯住他的袖子。 言唯回头,扬了扬眉毛。 她低下头,半天才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哼哼说:"那个、跟你商量一下,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分期付好了。"言唯的声音在晚风中,听起来真是瑟瑟的凉。看样子是非赔不可了,本来还幻想着这位富家少爷不会为这区区几百块的小事跟她斤斤计较的,希望破灭呜 "喂。" 她耷拉着脑袋,用左脚踩右脚,再用右脚踩左脚。 "喂。"少年又唤了一声。 沉浸在380的巨大打击里的贫穷少女还是没回过神来。 于是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拉了下她的马尾,"小花家的。" 苏小草这才如梦初醒,啊了一声,继而双目圆睁:"咦,叫我吗?" "你不是说小花小草是一家吗?"宝石般的茶色眼睛瞥她一眼,少年的唇角弧度上扬,"别磨蹭,回去了。" "噢。"她下意识就应了,应了后才又想起不对劲,指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说,"等等,为什么还要坐我的车?那不是有很多计程车吗?" "你想不想还钱呢?"见她又是一呆,言唯这次终于确确实实地笑了,"想还钱就要当车夫,用劳力还债。出发。" 呜怎么这就变成了他的奴仆了哩? 第3章 晚上,台灯下,苏小草凄凉的看着手里的物什,悲痛地说:"p仔啊p仔,姐姐对不起你,自你进我家后,从来就没让你吃饱过,现在又要你牺己救主你安心的去吧,我会厚葬你的,永别了!" 哐啷啷—— 小猪扑满落地,碎成了几十片。 她数着里面的硬币,1、2、377、78、79。只有79元,还差好大一截啊,怎么办? 母亲闻声敲门而入,"小草啊,你把什么给打碎了?咦?为什么动扑满,不是说里面的钱要存起来买新自行车的吗?" 她连忙掩饰:"这个,因为下星期要买新的参考书,所以先挪用一下嘛,没事啦,现在的车子骑着也挺好的,先买书要紧。" "你要买书妈妈这有钱" "不用啦!你的钱还是存起来给我上大学用吧,我一定会考上的!很晚了,你快点去睡吧"连骗带哄地将母亲推出房间,她关上门,将背靠在门上,大大的吁了口气。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先睡觉,学《飘》里的斯佳丽那样,一切留待明天再说。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但事实却是——明天只会更糟糕。 第二天,她照例送樱桃过去,出乎意料的是,言唯这次居然非常配合,不但开门请她进去,而且什么话也没说就签收了。正当她为此感到诧异不已时,他取过一旁沙发上的外套,召来小花,说:"走吧。" "呃?去哪?" "复诊。"—— 晴天霹雳! 于是当晚,负债额由380,提升到了460,第三天,变成540,第四天当言唯又说出复诊两个字时,苏小草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等一下!" 少年和大狗,一起回头看着她。 被那两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盯,她的气势顿时焉了大半,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觉得小花的病好象已经好了呀,你看,它又能跑又能跳,精神这么好,还有必要再去复诊吗?" 言唯望着她,久久不说话。他不说话,她就更紧张,头垂得更低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说道:"小花拿过赛奖,身价在5万左右。" 呜人家知道你的狗狗名贵。 "所以一定要完全康复,确信没事了才行。" 呜说穿了就是还得让她付这笔钱。 言唯转身打开门,牵着小花往外走,耳畔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的呜悠声,唇角又扬了起来。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就某方面而言,身后那个人类跟只小狗还真是没什么区别,一样单纯,看人时都特别的热诚,被打击了又会非常受伤。 很有趣。 这个叫做苏小草的女孩子,真是有趣的让人觉得生活的每一天都变得生动起来。 他带着清浅的笑正准备出门,却在看见铁栅栏外停放着的那辆车,和车旁正在怞烟的女人时,脸色顿变,笑容一下子没有了。 身后,苏小草低着头,没留意他突然停下,就那样撞了上去,吃疼地叫了起来:"喂,老兄,不要突然停啊,你明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她也看见了门外的女人。 那是个非常时髦、非常漂亮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大红色的套装,波浪长发,妩媚成熟又妖娆。当她看见言唯时,就把手里的烟掐了,拉紧身上的披肩走过来:"小唯。" 苏小草注意到言唯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同时,小花挣脱掉绳子,飞快地跑过去,隔着栅栏对着那女人摇尾巴。 "啊,这是小花吧?长这么大了啊"女人拍拍小花的头,眼睛却望着言唯,笑容里有着一些很世俗的东西,比如,愧疚,再比如,眷恋,"你也是。你也长大了。" 苏小草悄悄探头看了身前的言唯一眼,发现他脸沉如水,毫无表情。 "小花,回来。"他冷冰冰地开口。 古牧回头看看他,又看看红衣女人,显得有些犹豫不定。 言唯加沉了语气,"回来!" 小花大概也看出主人生气了,连忙跑回来。然后,言唯一手牵着它,一手拉着苏小草,返身回屋,毫不给情面地关上了门。 苏小草在心中默哀:那女人真惨,跟她头几天送樱桃来时同样的待遇——吃闭门羹。 言唯进屋后就把外套脱掉,往沙发上一丢,然后把自己也往沙发上一丢,也不说话。 房间里的空气沉闷的让人难受,连小花也躲回自己的窝里避风头了。留她一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怎么着怎么别扭。 她隔着窗帘看外面,那女人尴尬地在铁门外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转身黯然地开车离去。 "她走了。"她回头向某人汇报这一情况,某人没应声。 于是她又说:"那个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开下灯吗?" 某人还是没应声,于是她把那理解为默许,就按亮了开关。灯光一起,映亮富丽堂皇的客厅的同时,某人终于动了——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个、我们还去复诊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某人继续沉默。 她咬着嘴唇,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踱一边慢吞吞地说:"我听过那人的声音哦,在电话里。每天让我送樱桃给你的,就是她吧?" 本以为言唯不会回答的,谁知他虽然依旧一动不动,鼻子里却嗯了一声。 "我可以再八卦的问一句吗?"她试探着朝他靠近,眼睛里有压抑不了的好奇,"你是不是最喜欢吃樱桃?" 言唯的手遮着他的大半张脸,因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用暗哑的声音说:"曾经喜欢。" "那么,现在不喜欢的原因是因为她吗?" 言唯将手从脸上挪开,露出雅致秀绝的五官,他的眼睛就像重重覆盖着的迷雾一样,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算了,看他这么痛苦,还是不要继续追问了。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八卦就去揭露别人的伤口啊。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正想道歉,言唯先她一步开口:"她抛弃了我。" 啊??? "在我12岁时。"说这话时,言唯的眼睛亮得有些逼人、冷得有些残酷,"她把一袋樱桃交给我,对我说:‘小唯,你在家边吃边等妈妈,妈妈再去给你买点樱桃。就那样,失踪了,一去不复返。" 啊,那个人是他妈妈?真看不出来,她显得那么年轻。 "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苏小草不明白。 言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角讽刺:"因为她要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而我是拖累。" 苏小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孩子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他躺在沙发上,穿着最好看的毛衣,有着最俊美的长相,住着最华丽的屋子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只狗。 自他第一天带她进屋她就发现了,这幢别墅虽然很漂亮,但是空荡荡的,再没有第二个主人。她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他父母出国在外的缘故,谁知道,他其实是个弃儿,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那以后你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吗?"她听见一个很干涩的声音在问他,后来才知道那声音是出自她的嘴巴。 "我比较幸运,父亲生前的好友找到了我,愿意收养我,但他是个外交官,经常要派去驻外,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和小花一起住。"言唯的口吻很淡,淡的让她觉得哀伤。 她忍不住走过去,坐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想把自己的温暖传达给她——就像那天在宠物医院,他握着她的手一样。 言唯扭头看着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眼睛里涌动着很多情绪,如烟花般绚丽绽开,最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的体温籍由交握的手,彼此融汇。深秋的夜有点冷,房间大而空旷,然而,苏小草想,她不冷,而且,她也要他,不感到冷。 于是她试图安慰,用笨拙的词汇,一点点的组织成快乐的话:"我觉得虽然她、我是说你母亲,之前那样对你,是她不对。但是可以看的出,她现在后悔了,想跟你和好,否则也不会那么费神的不但每天让我送樱桃给你,今天还亲自登门了" 言唯摇了摇头:"她丈夫死了。" "呃?" "因为她后来的丈夫死了,所以她觉得孤独了,所以又想起唯一的儿子了只是这样。" 言唯眼中有着深深的一种悲哀,那悲哀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能为力,"对不起" 言唯笑了笑,"我不难过。其实我差不多可以理解她,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又带着个孩子,家里一穷二白的,支持不下去是很正常的。而她要嫁入豪门,不能带着个拖油瓶一起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不恨她,也不怪她。" 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哽咽说:"你真的这么想吗?" 言唯静静地回视着她。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像小狗,看着人时,眼神竟然可以如此清澈,并且,蕴涵着无限丰满的感情。他记得,当12岁的他傻傻的坐在门边等妈妈,一直等一直等时,小花陪在身边,也是抬起头,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 一颗心,就此变得柔软而沧桑。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扎着一根充满朝气的马尾辫,走起路来时一荡一荡,看着她他就觉得人生很快乐,有种无忧无虑的单纯的快乐。 而此刻,她却像是快要哭出来:"告诉我,你真的不恨她,不怪她吗?" "是的。我不恨她,也不怪她。"他微笑,笑意凄迷了眼睛,"但是,在她做出选择决定放弃我而谋求自己的幸福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我。已经失去的东西,怎么能够再找回来呢?人生凭什么能如此如意?要了钱,还想要感情?" 他说的苦涩,她听的明白——其实,还是在怨恨啊 因为自己被对方抛弃,所以也逼着自己去抛弃对方。12岁的他在破旧的家里等妈妈,当知道妈妈已经不要他了时,他决定当自己从来没有妈妈过。就像他以前那么喜欢吃樱桃,而现在,却连碰都不再碰一下。 但是,这样做,不是幸福啊。 绝对不是。 因为,对樱桃味道的喜爱是不会就此改变的,就像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是没法更换的一样。 某个念头就那样在脑海里盘旋,越来越鲜明,也越来越沉重—— 她要他幸福! 她要言唯幸福! 她不要他这么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只懂得和狗狗为伴,很少对人笑。 她,苏小草,要让这个叫言唯的男孩子感到幸福。 于是她慢慢地怞出手,张开双臂,将他拉向自己,环围住。"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最最最好的朋友?"她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聆听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亲昵,却丝毫不显唐突,"你快乐的时候,让我跟着你一起笑;你不快乐的时候,让我逗你笑;你寂寞的时候,让我听你说话;你不寂寞的时候,偶尔听听我说话;每天都看的见彼此的笑脸,每天都听的见彼此的声音,你不再是一个人,除了小花以外,还多了一个我这样子,可以吗?" 她问的非常非常温柔、非常非常小心翼翼,于是少年眼中的冰寒与嘲讽逐渐消融,一点点的,开始有了暖意。 柔和的灯光照着他和她,两个小人彼此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4章 "你好,加加水果屋。"苏小草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接起了电话。 "" "喂?喂?"谁啊,怎么不出声?她摇了摇话筒,不会是年代太久坏了吧?就在那时,线路那边传来一个声音说:"我想跟你聊几句。" 她立刻听出了那个独特的妩媚女声——言唯的妈妈——袁眉。 "我就在你街对面的咖啡屋里,有时间吗?" "啊好。"她不安地挂上电话,一边跟母亲报备了一声,一边忐忑地推门出去。 周六的下午,阳光照耀着街道,分明是明媚的天气,但一进咖啡屋,就觉得凉意扑面而来。 袁眉坐在临窗的沙发上,穿一身宝蓝套装,依旧优雅,但走得近了,能看见她眼角的细小皱纹,以及憔悴眼袋——无论保养的有多好,毕竟也是不年轻了。 "坐,想喝点什么?" 苏小草连忙摇头,"喝水就好了。"因为第一次进这种贵的要死的咖啡店,又因为对面坐的是言唯的妈妈,她觉得紧张。 袁眉看着她,目光清寒,她有一双和言唯一模一样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剔透美丽,但不笑时,就有点亮的逼人。 "开门见山吧。我很高兴你和小唯成了好朋友。"她点起一根烟,神色悲喜难辨,很复杂。 苏小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嗯了一声。 "那个孩子从小就满自闭,不容易交朋友。" 苏小草低声嘟哝了一句,袁眉没听清,问道:"什么?" "我说他不自闭。"苏小草抬起头,鼓足勇气让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说道,"没有人是天生自闭的。有些人喜欢安静,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打搅;有些人自己跟自己玩,那是因为没有人陪他玩言唯,才不自闭。他连跟小花一起玩都那么开心,只要找到合适的兴趣相投的朋友,也会玩的更开心的。" 袁眉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最后尴尬地笑笑,说:"是吗?这样很好啊看来,你就是那个和他兴趣相投的朋友了。" 苏小草的脸腾的红了。 "你不要紧张,我找你来不是要为难你,只是难得见小唯终于有了个朋友,很高兴。"袁眉将只怞了一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内,有点说不出的落寞,"真的,他昨天什么话都不说,就拉着你的手进屋,我虽然当时挺伤心的,但事后想起来,又有些欣慰——他以前,可没这样拉过任何人的手。那样做,就表示他认同了你是站在他那边的很亲密的人吧。" 苏小草的脸更红了。经过昨晚,她和言唯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比好朋友要亲密,但又没恋人那样直白。不管这种暧昧的感情是什么,她只知道,那很温暖,也很美好。 她要他快乐。要和他一起很快乐。再贪心一点,想让他变成自己的快乐,并且,自己也变成他的快乐。 袁眉又说:"我昨天,其实是去送礼物的。" "礼物?" "明天是他的生日。"袁眉说着,从一旁的包里取出个包装的非常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他不想见我,其实我也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换了谁都不能接受的。之所以一直让你们店送水果过去,也是因为如果我亲自送过去,他绝对不会收,而你们的话,没准会看在你们跑的辛苦的份上收下——那孩子一向心软,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确实如她所说,言唯表面上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但心真的很软,所以才让她一点点地靠近了。 "这是我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马上就18岁了,要成年了,我既觉得难过又觉得高兴。难过的是,在他最需要母爱的时候,我没能给他;高兴的是,他现在过的很好。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把这份礼物转交给她?"袁眉说着,将礼盒推了过来。 苏小草盯着那个礼盒,默默地出了会神。 袁眉在一旁带着几分哀求地说:"拜托。除了你我也没别的人可找了。" 苏小草的视线由礼盒顺延到她的指尖,再由手臂往上,看到她的脸。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苏小草忽然笑了:"你还是这样。" 袁眉一怔。 苏小草深呼吸,镇定,镇定,ok,苏小草,没错,你很鸡婆,但是,这一次,不许你插手此事,因为——你要言唯幸福。 "你总是这样。"她把话说了下去,"只懂得逃避,从来不敢正视一些东西。6年前,你告诉言唯你要出去买樱桃,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你甚至没有告诉他你要再婚,也没有安排好他今后的生活,就那样,非常非常不负责任地走掉了。如果没有那位好心的uncle肯收养他,他会一直一直等你,带着妈妈出去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水果的信念,饿死在家里。" 袁眉的唇动了几下,似乎想辩解,又最终沉默。 "6年后,你想念他了,而且现在身份也自由了,可以跟儿子重新有来往了,就又一次非常不负责任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这些年里,已经习惯没有你的生活了,已经决定要忘记你,可是,你又强迫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而且,最不负责任的是,你不敢自己面对,就随随便便挑了家水果店,让我们帮你送一份迟到了整整6年的樱桃给他!"苏小草凝视着桌对面这个美丽又愧疚的女人,仿佛透过她看见了那个坐在门边等妈妈回来的小言唯,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等待一个虚伪自私的诺言,"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阿姨,你是他的亲生妈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让他痛苦,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袁眉颤抖着,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 "现在,连他的生日,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象征着成人的生日,你也不敢亲自面对,在受过一次挫折后就退缩,又想着把这个难题抛给别人去解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母亲的贺礼,却要经由旁人之手,才能落到自己手里,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你想要言唯的原谅,你想修好那破碎不堪的裂缝,但是你又不肯努力。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言唯会说那样的话了!" 袁眉紧张地抬头,像抓着绝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他说什么了?" "他说——"苏小草缓慢而清楚地复述,"已经失去的东西,怎么能够再找回来呢?人生凭什么能如此如意?要了钱,还想要感情?"并刻意加上一句,"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 袁眉的脸变成了死灰色。 苏小草却在这时抓住她的手,"阿姨!" 她握的那样用力,以至于袁眉不得不抬头面对,眼前的这个少女,明明只有17岁,但是,眼神却是那般坚毅,坚毅里,又蕴涵着满满的善意与温柔。 "阿姨,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打击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苏小草摇着她的手,眼泪就那样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想请你,哦不,是求你,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亏欠了整整六年的唯一的儿子一个机会——要坚强!坚强啊!不要一被拒绝就离去,一受挫折就放弃!没错,你们丢失了6年,这6年不是一个短时间,伤口鲜血淋漓的呈在那里,一直一直没有愈合,所以,所以!才更需要去弥补,去医治,去挽回啊!言唯才18岁,您的年纪也不大,你们丢失了6年,但还有10年、20年,甚至60年可以找回来!请你把它找回来!求你把它找回来"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在17岁少女满是眼泪的脸上,每颗眼泪,都像水晶一样晶莹透明。 "因为,我想言唯幸福。" 少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想他永远没有妈妈。即使是我,爸爸去世了,但他对我的爱一直留在我心里,暖暖的,丝毫不曾消褪。而你,你还活着,活人可以做的事情,比死去的人,实在要多太多对不对,阿姨?" 袁眉望着她,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一向孤僻又忧郁的儿子,为什么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这个少女是一道阳光,永远带着希望。 第5章 "丁冬——丁冬——" 滴的一声后,对讲机响了:"又是你?" 苏小草连忙举起手里的果篮笑:"是啊,哈哈,又见面了。言少爷好,这是今天的樱桃,请签收。" 时光仿佛回溯到了他和她初遇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在家里,一个在门外,隔着对讲机说话。 然而,毕竟有些东西是改变了的,比如,立即打开的铁门,还有,宅门开后,少年微笑的表情。 苏小草熟门熟路地将果篮拿进厨房,洗好,用玻璃盘盛着端出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旁边,已摆好了蛋糕。 "ok,下面就要为我们宇宙无敌霹雳帅一枝梨花压海棠风光明媚像太阳的言少爷庆祝18周岁的生日啦,这可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呢,让我们看看都有哪些参与嘉宾,天啊,这真的是世界上最漂亮可爱的一对嘉宾啊——小花&小草!" 言唯听到这里,别过脸,唇角微微怞搐。 苏小草连忙把他的脸正过来,这家伙,果然是在笑,还是忍得很辛苦的那种笑。 她故意瞪眼,"怎么,你对以上说辞有意见?" 言唯摇头,还在怞。 "好的形容词都给了你了,留两个给我和小花有什么不对的?用的着笑成那样吗?"她一边嘟嘴一边插蜡烛。言唯取了打火机在一枝枝的点亮,小花蹲在一旁直流哈喇,鼻子一伸就想凑上来,苏小草连忙推开它,笑道:"不行不行,小花,不行哦,这是寿星公的蛋糕,你不许跟他抢第一口哦"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言唯起身去看对讲机,苏小草紧张的手都开始抖——难道是袁眉被她说服,真来参加这个生日party了? 谁知言唯很快露出笑容,带着几分喜悦地说:"uncle!"然后便打开门跑了出去,苏小草好奇的跟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穿着长长的风衣,脚旁还放着行李箱,朝言唯张开手臂。 两人相拥在一起,然后男子笑着搭住他的肩,一同走进屋。 "uncle,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18岁生日。" 言唯的眉目,被感激点缀的闪闪发亮,更显俊美。 这时男人注意到苏小草,略带惊奇地说:"朋友?" 言唯将她拉到面前,说:"我来介绍。这是我uncle,这是小花家的。" 苏小草急道:"谁是小花家的?"讨厌,平日里这样叫她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在长辈面前也出她的洋相呢? "是你说的,小草小花是一家。"见她生气,他却好象更加开心,"是一家!是一家!"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一个打一个闹,男子脱去风衣,坐到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儿女,"别闹了,蜡烛都快点没了,先吹吧。" 言唯这才作罢,走到茶几前俯身正要吹蜡烛,这时门铃又响了。他只得再次去应,而这一次,对讲机里传出了一个苏小草等候已久的声音—— "生日快乐。小唯。" 苏小草垂下头,开始微笑。 无论言唯肯不肯开门,袁眉能不能进来,其实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天确实来了,带着礼物,亲自来。 他们之间的裂痕,由于太深,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弥补,但是,每多做一分努力,就能多愈合一分。一分一分相加,总有一天,它会被某样全新的东西所填满,再也不会感到疼痛。 那样东西,就叫——幸福。 她,苏小草,要言唯幸福。一定要! 尾声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某债主开始讨债:"我记得你好象还欠我笔钱?多少来着啊,是540。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某欠债者哀嚎:"有没有搞错,这么久远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 债主一脸酷酷:"我是说让你分期慢慢付,可没说你可以不付。" 欠债者堆笑讨好:"那个,我说,我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间讲钱,多俗气呀是不是?" 债主不为所动:"还钱。" 欠债者装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这个狠心的,要我死了,你就少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到时候悔的肠子都青了时也没人来可怜你。" 债主不为所动:"还钱。" 欠债者转为第三方求助:"小花,你看看你的主人多么可恶,呜,欺榨我这个可怜的一穷二白的大一新生" 第三方:"汪汪!" 债主不为所动:"还钱。" 欠债者哀求:"不要这样啦。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经常到你家送水果给你吃,做饭给你吃,还帮你打扫房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折抵了行不行?" 债主反驳:"你送来的水果,一半进了小花的肚子,一半进了你的肚子;你做的饭,让小花和我都进了三天医院;你打扫过的房间,零食变少、书籍变少、连珍藏版cd都少了。我没报警已经很不错了,还钱。" 欠债者走投无路之下,索性放声大哭:"呜,你欺负我" 债主悠悠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欠债者顿喜:"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债主继续悠悠,"如果是自家人,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欠债者狂喜:"我们本来就是自家嘛,你看,小花小草是一家,而小花又是你家的对不对?" 债主斩钉截铁:"不是。" 欠债者泄气:"那要怎么样才算?" "这样。"债主突然俯身过去,吻住欠债者的唇,欠债者睁大眼睛,手里的樱桃就那样洒了一地。 每一颗,鲜红的像此际相贴的嘴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