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前男友》 第一章 傍晚六点,白沛昕回到家,才一进门便大大地叹了口气,接着赌气似地把低跟鞋踢掉,站在玄关揉着酸疼的脚跟。 温东璇看着她皱眉嘟嘴的可爱模样,好整以暇地问:“又失败了?” 白沛昕哀怨地望着亲亲男友,有气无力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还假装生气的把手中的大提包扔到一旁。 “白小姐,敝公司会好好审核你的资料,若有进一步的消息,一个星期内会通知你,请你耐心等待。”她用两只纤指提高了眉梢,压低了声音,直到温东璇被她逗笑了,她才放开手,回复原本丧气的表情。“这家公司根本就已经打我枪了,还讲一堆客气话,难道他们不能果断一点,直接告诉我:‘白小姐,敝公司不准备录取你,你省点时间去找别的工作吧!’” “对方要真的这么说,你今天会哭着回来。”温东璇摇摇头。 “我若哭着回来,你会安慰我吗?”她可怜兮兮地问。 “我现在不就在安慰你了?” “还不够。”她嘟起嘴。 温东璇明白她的意思,在她唇上轻轻的一吻。对于女友的孩子气,他简直无奈又好笑。 失意的女人终于露出笑容,这个男人啊,总会在她最低潮的时候,用他的温柔陪着她熬过,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她也相信,他对她的爱也是无庸置疑的。 她温柔地望着他,突然无厘头地冒出一句,“要是我找不到工作,以后不能养你怎么办?” 温东璇差点没笑出来,没好气地揉乱她精心梳理的头发。“我要是靠你养,早就饿死街头了。我看你若找不到工作,干脆留在家当我的女佣好了。” “为什么是女佣,不是老婆?”她双手叉腰,皱起小脸佯装气结。 “老婆?你确定?”他故意挑剔地打量她一眼,“我的老婆要长发飘逸、身材火辣,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个性热情大方同时也温柔婉约……” 他每提出一个条件,白沛昕的两道细眉就向中间靠拢一些,说到最后,她的双眉已紧紧锁在一起了。 长发飘逸?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中长发,她的头发长得很慢,要留到飘逸的长度,大概还要两年吧? 身材火辣……低头看了一下,她的身材顶多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距离火辣应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至于入得厨房,她还不想毒死老公;再说到个性要兼备热情大方和温柔婉约,她两项特质应该各占百分之五十吧? 可惜两个百分之五十互相抵消,结果为零。 她无力地向后倒在沙发上,“我完了,工作找不到,还被男朋友嫌弃,那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我看我还是降价求售吧!” “你想找其他买主,还得先过我这一关。”温东璇又温柔地吻了她一记,“傻瓜!工作找不到就算了,我从没限制你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反正有我养你不是?等你找到适合的再去,千万不要随便将就。” “那你要用什么养我?”她故意睁大眼睛问。 像是早知她会这么问,温东璇回答得气定神闲。“我今天煮了好吃的海鲜焗饭,原想你若录取了就替你庆功,不过既然没录取,那就当做替你打气吧!” “真的?有没有放双倍起司,还有很多很多的海鲜?”她一听眼睛为之一亮。 “当然,双倍起司,还有虾子、干贝、鱼肉、蟹肉、蛤蜊——” “老公,你真好!你煮的东西最好吃了!”白沛昕开心地亲了他一下,求职失败的阴霾,已在瞬间被她抛诸脑后。“唉,你这么优秀,长得又高又帅,温柔体贴,会煮很好吃的东西,还是大学副教授,怎么会看上我呢?”她偎了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窝处撒娇。 “我也不知道。”他故意装作思索了一下,耸了耸肩,“找不到一百分的,只好找个六十分的将就一下。” 她不依地捶着他的肩,两个人便在沙发上打打闹闹起来。温东璇被她这么一闹,身上也已看不到在学校里为人师表的温文儒雅样。他们就像孩子般玩着、笑着,也让白沛昕暂时忘了求职失败的挫折。 白沛昕多么希望,这份感情带来的快乐能够持续到永久,永远不会被任何事物所阻挠。 白沛昕和温东璇交往三年,现在两个人一起住在温东璇的房子里,过着夫妻般的同居生活。 温东璇挺满意这样的生活。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主义的男人,对白沛昕也十分宽容疼爱,而白沛昕很小女人,在爱情里几乎事事以他为主,他不讳言这对他十分受用。 三年里,因为她的单纯,因为他的体贴,两个人可以说没吵过一次架。 温东璇摇头笑了笑,继续埋首在论文里。晚餐过后,他便回书房工作了,这篇论文虽然不急,但事关他是否能升格为教授,所以他十分重视。 “东璇东璇!”洗好碗的白沛昕几乎是小跑步来到他书房外,由于他没关门,她便直接进去了。“今天晚上九点知识频道有你喜欢看的建筑介绍节目,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九点钟不是有你爱看的日剧?”他记得每天晚上九点,她都准时守在电视机前面的。 “没关系,日剧会回放嘛!” “回放的时间可是凌晨一点!”他不喜欢她熬夜。 “我现在失业,晚一点睡不会怎样,你想看的比较重要啦!如果没追到日剧,少看一集也没关系。”她磨着他,“走啦,离你交论文的期限还有半年以上的时间,不必那么赶吧?我记得你白天有六堂课,上课都那么累了,晚上让自己放松一下吧!” 她虽然说得好像都是为他着想,理由冠冕堂皇,但事实上两人都很清楚她只是不喜欢一个人看电视,才会死活都要黏着他。 温东璇没好气的一笑,对这么黏人的她,着实没辙。幸好她的爱撒娇只会让他觉得可爱,一点也不讨厌,而他手上的工作确实也不急,索性就依了她。 何况,她都牺牲她最爱的日剧了,看的还是他最喜欢的节目! 阖上手上的资料,两人一起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放着一盘削好的凤梨,她根本吃定他一定会陪她,温东璇不禁忍俊不禁。 “你不是不吃凤梨?”他糗着她。 “唉呀,你喜欢吃就好了。”她笑嘻嘻地按着他坐下,立刻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好了好了,节目快开始了,快点看吧!” 两人一在沙发坐定,她马上窝进他怀里,享受被男友温暖包围的感觉。比起看心爱的日剧,其实她更喜欢的就是这样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电视,她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样的温暖,她一定会崩溃。 根本没注意节目在演什么,她只专注地看着温东璇俊朗的侧颜,一边露出幸福的微笑。 温东璇边吃凤梨边看着电视,突然叉起一块,转身就往白沛昕的嘴里塞去。“小姐,你不看电视,光盯着我做什么?” “看你帅啊!”凤梨酸得她小脸全皱在了一起,说出口的话语像是在开玩笑,但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有多么认真。 温东璇真是败给她了,活了三十年,她可以说是他的头号粉丝,这些话总是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此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靠桌子比较近的白沛昕顺手拿起递给他,完全不看来电显示。因为她信任他,也很清楚他的交友状况,这方面温东璇从不让她担心,而且通常他挂完电话后,会主动告诉她是谁打来的。 然而这一次,只见温东璇应了一声后,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接着他突然站起身,走进书房,还关上了门。 这分明是不想让她知道电话内容。 白沛昕突然有些闷,心里像压着什么,随着他的离座,那股压力瞬间大了起来,弄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过去,他每次接电话都不怕让她听到的,这一次为什么不同? 她摇摇头,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但忐忑的感觉还是无法克制地蔓延,直到温东璇讲完电话从书房走出来,坐回她身边,那种不受控制的不安感仍挥之不去。 “刚刚是谁啊?”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只是一个朋友。”他将注意力专注于电视节目上,显然不想讲太多。 太反常了!白沛昕压下内心的异样感,撒娇地道:“什么朋友让你这么慎重啊,还要到书房里讲?” 温东璇怎会不知道她在打探什么?不过这一次,他确实碍于某些因素不想太清楚的告诉她,便避重就轻地回道:“是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因为想来台湾开时装店,便打个电话问我的意见。” “时装店?”白沛昕指着自己,“我是女生,问我比较对吧?下次他再打电话来,我可以帮他喔!” 他傻了才会让她和电话里的人接触。“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得到别人?” 她听得出来他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还拿她最在意的事情说嘴,白沛昕忍不住瘪嘴道:“反正我就是米虫嘛!” 温东璇瞥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的学着她的语气道:“反正我就是米王嘛,不介意你这只米虫。你这阵子找工作太累了是不是,阴阳怪气的,正好我这个月有两天假,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免得你老是胡思乱想!” “真的?”她开心地尖叫一声,“你要带我去哪里?” “地点任你选。”既然是想让她散心,自然要选她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阿里山!”她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阿里山的美景。“台湾的日出多美啊!还能吸收森林里的芬多精,坐小火车……可惜我从来没去过,台湾人一辈子至少要上阿里山看一次日出啦!” “阿里山吗?”温东璇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奇特,像是陷入了迟疑。 “不好吗?”察觉了他的异状,她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知道他说不好她一定会更改地点,温东璇并不想让她失望。何况他顾忌的事不过是他个人的问题,不应该因此影响她的游兴。 “不,就阿里山。”他微微一笑。 白沛昕欢呼一声,像只八爪章鱼般紧抱着他,在他脸上乱亲一阵。然而即便他要带她出游的事让她十分兴奋,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昏了头,很清楚他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让她继续追问是谁打电话来的。 女人的本能让她觉得不对,可是基于对他的信任,她硬是压下了心中的点点怀疑,拚命替他找着借口。 不过是一通电话嘛!说不定他是想要安静一点才进书房的,又或者他是和对方商讨非常重要的事……她绝不能像他所说的这样阴阳怪气,歇斯底里地想知道他每一件隐私。 绝对不能。 只要清晨四点多坐上阿里山小火车,五点以前就能抵达看日出的祝山山顶平台。 “哇!山顶好冷啊……”即使是夏日,清晨阿里山上的寒气还是如同渗入皮肤般,让白沛昕一下火车就抖个不停,还打了好大的喷嚏。 温东璇盯着她,眼神有些迷离,好一会儿才道:“谁教你不带外套。” “我怎么会知道……”她又开始装可怜,没来过阿里山,谁知道山上的天气变化如此剧烈? “我这件给你穿吧!”温东璇无奈,但其实也有些自责,应该在上山前就提醒她的,可是他一到阿里山就有些心不在焉,居然连她衣衫单薄都没发现。 给她穿?白沛昕硬是从冻僵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不用啦,你自己穿着吧!其实待久了也没那么冷……不如我们跑上去平台,运动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不等温东璇的回应便往上跑,实在是因为她已经冷到受不了了。但方才拒绝他,却不是因为她故意逞强,而是她不希望他把外套给她,却冷到了自己。 要冷,她一个人冷就好了!她才舍不得他受一样的罪呢! 温东璇被她远远地抛在后面,只好大步跟上,直到上了平台,才发现她搓着手向一旁的摊贩买热汤,一拿到就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紧紧握着,还把脸直往那热气凑上去。 “东璇,你要喝吗?”她捧着汤来到他面前,“喝了会很温暖喔!” 瞧她一张小脸冻得都红了,手臂的鸡皮疙瘩也很明显,居然还只念着要把热汤给他喝?温东璇摇摇头,“你这个笨蛋!明明就很冷,逞什么强呢?” 但他知道她不可能穿他脱下来的外套,索性拉开拉链,将她抱在怀中用外套盖着,两人用体温温暖着彼此。 “被你这小笨蛋害死了!如果遇到我的学生,我的形象就全毁了。”然而比起形象全毁,他更舍不得她一个人受冻。 因为他很心疼,心疼她对他的心疼。 白沛昕幸福的笑了,就这么依偎着他坚实的胸膛,等着阿里山的日出。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热汤,满心期待,可惜今天山上的气候并不理想,云雾太厚,通常六点以前应该可以看到日出的,但现在天都大亮了,太阳还是隐在厚厚的云层后。 不想等的游客三三两两地结伴下山了,看台上剩下不到一半的人,白沛昕也相当失望。 “今天好像看不到日出了。”她万分可惜地凝望着远处的天空,“天都亮了,大家都走光了。” “再等等,说不定等会儿太阳的热度蒸散了云层,阳光会从云层中破晓呢!”温东璇安慰着她。 “真的会吗?”她仰起头看他。 “真的,因为我来过。” “你来过?”白沛昕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调皮,有些暧昧,还有些酸意。“跟谁来的?” “快看!”大手将她的头按回去,让她望着日出的方向,远方天际的变化,让温东璇成功回避了这个话题。 头一转,白沛昕就移不开目光了。阳光一道一地道由云层中射出,接着慢慢变得稀薄的云层中,太阳就像跳出来一样,映得四周金光闪闪。耐心留到最后的人们,有幸看到了日出的美景,全都惊艳赞叹不已。 “好漂亮喔!”等待果然是值得的,望着这么美丽的景色,白沛昕感动到不能自己。“等了这么久才看到,我好想哭喔。” “有什么好哭的?”温东璇觉得好笑。 “因为我本来以为看不到了嘛!”她揉了揉眼睛,还真的有些红了。 “唉,你们女生都这样……”未经大脑的话语就这么脱口而出,下一秒温东璇立刻意识到不对,马上住了口,祈祷感动中的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可惜,白沛昕平时不灵光,但这次耳朵可尖了。“喔喔喔……抓到了!你怎么知道其他女生会这样?还有,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温东璇还是不说,甚至放开了她,整个人往前走了一大步,靠在栏杆上俯视山下美景,彻底忽略她的疑问。 “我知道了!”白沛昕才没这么容易放过他,“跟前女友来的对不对?” “知道了你还问。”他指着山下,意图岔开话题。“你看,山下的森林看起来好像一张地毯——” “你不要想转移话题!跟我说一下,你前女友长得漂亮吗?个性怎么样?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她兴致勃勃地想打探他的八卦,谁教他对这类往事总是讳莫如深,她以前问过他,可他不是不回答,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可要把握住。 不过温东璇并不是那么好刺探的人,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理性,淡淡地道:“难道我说她长得比你漂亮,个性比你温柔体贴一百倍,你会很开心吗?” 白沛昕闻言瞬间一顿,接着皱起眉,头摇得像博浪鼓一样。 “那不就得了。”他理所当然地道:“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是想到你曾经和前女友来这里,和我做着一样的事,总觉得怪怪的嘛!”她不否认,自己摆出的豁达态度,有百分之五十是装的,事实上她心里在意得很。“而且,说不定你在坐小火车时会想到她,在看日出时会想到她,等一下去走神木区时,也会想到她……那我不是很可怜?” 温东璇回避了她的目光,继续看着山下,没有回答。 他承认,自己确实不时的想到前女友,因为阿里山是他和她唯一在台湾游玩过的地方,但这不过是无可避免的回忆而已,并没有动摇他对白沛昕的爱,若因此让她感到不舒服,他会很愧疚。 先前他问白沛昕要去哪儿玩,她提到阿里山时他的犹豫便缘自于此。他以为自己没那么念旧敏感,也把前女友这个人忘得差不多了,但前些日子一通无预警的电话,却又让他想起了过去那段恋情。 所以他的精神一直无法集中,才会忽略白沛昕没穿外套就上山;坐小火车时,他想起了前女友,看日出时,他也想起了前女友,甚至白沛昕一些类似的反应,都让他想起那个无缘的她。 他知道他这个样子对白沛昕并不公平,却无法控制涌上心头的回忆,但回忆毕竟是回忆,他知道自己现在爱的是白沛昕,回忆不能破坏了现在的美好。 白沛昕走到他身边,学他靠着栏杆,非得对上他的脸。“喂!该不会……你做了什么坏事吧?” “你才做坏事呢,”他不疾不徐地看向她靠着栏杆的地方,“所以栏杆上有只毛毛虫,要代替我惩罚你了!” “毛毛虫?!”白沛昕尖叫起来,立刻跳离栏杆三步远。“在哪里?在哪里?” “你动作太大,被你弹到脚尖附近了。”他悠哉悠哉地转身,换成背靠着栏杆,眼中带笑地看着她在原地跳来跳去。 “不要啦!”白沛昕踮起脚尖,低下头慌张地找,“你快帮人家把牠弄走!” 温东璇大笑起来,走到她旁边压下她的双肩,“好了好了,根本没有毛毛虫,我骗你的。” “什么?”她都快吓死了,结果他只是在耍她?白沛昕气得用小拳头直打他,“你很讨厌!没事干么吓我?你明知道我最怕毛毛虫了!” “谁教你爱自寻烦恼,净想一些会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事情。”他抓住她的小手。“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和我来阿里山的人是你,和你在一起创造的是不一样的回忆,你何必拿过去的事做文章?” 他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她的嗔怪平复下来。用她简单的头脑来理解的话,就是电脑档案若输入新内容,按下存档后,旧档案就会被覆盖过去,此后档案的内容,就只有新输入的部份。 “好像是这样喔,”她傻傻地笑了起来,吐了吐舌头向他做了个鬼脸。“你不要那么神秘兮兮的就好了嘛!讲一点点又没关系,我又不会揍你……” 他没好气地望着她。 “好,那我就说一点点。以前的女朋友也很怕毛毛虫,不过她肯定不会像你这么不计形象地乱跳,像只猴子一样……” 边说,他边哈哈大笑地扬长而去,白沛昕朝他追了过去,娇嗔着一定不会放过他。 只有温东璇心里知道,他隐瞒着她的,可不只他没说出的那些。 x “什么?你男朋友从不提前女友的事啊?” “对啊!从以前到现在,不管我威逼利诱套话诈骗,只差没求神问卜掷筊观落阴,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严格说起来……我只知道他女朋友也怕毛毛虫。” 从阿里山回来后,小俩口恢复正常的生活。趁着温东璇白天有课的时候,失业的白沛昕和多年好友狄欣欣相约吃下午茶,喝咖啡聊是非。 当白沛昕向狄欣欣抱怨温东璇的过去情史比国防预算还神秘时,狄欣欣虽觉有些反常,但也对白沛昕的用意很纳闷。 “你干么一定要知道?”狄欣欣叉起水果松饼上的草莓,一口吃下。 “一方面是想知道他以前喜欢的女生是什么类型的,说不定我可以趁机改善一下自己的外表,还有还有,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和前女友分手,这样才能提醒自己别跟前女友犯一样的错误啊!”白沛昕说得头头是道。 乍听之下还有点道理,不过狄欣欣很清楚白沛昕的个性,知道越多只会越难过,不免替温东璇说几句话。“其实你男朋友说的也没错,有的事情不知道还比较好。你想想,情侣之间不就是那个样子吗?如果你知道男友和前女友以前有多么恩爱,海誓山盟天荒地老,还常常从沙发激情厮杀到餐桌上,光是想象就令人抓狂了!” 白沛昕不由联想了一下狄欣欣所提的情形,别说什么激情厮杀了,光是想象温东璇抱着她脑海里面目不清的前女友,她眼泪就快流下来了。 “算了,我还是不要想了,他不说就算了,我问太多只是自讨苦吃。”用力地摇摇头,白沛昕狠狠地吸了一口冰沙,企图让冰凉的感觉刺激一下她的大脑。 “不过啊,男人也不能完全信任,该问的还是要问。”狄欣欣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她交过的男朋友,一部电梯都装不下,所以男人的亏也吃过不少,她可不希望好友重蹈她的覆辙,所以当然要好好的提点一番。“他facebook或部落格的密码你知道吗?有没有表明你是女朋友呢?” “他好像没在玩那些东西。”白沛昕摇摇头。 “他的朋友你认识吗?” “认识一些,都是学校里的教授或助教、学生之类的。” “那他有没有反常的行动?比如有奇怪的暧昧简讯啦,或是接电话时刻意不让你听到谈话内容?” “简讯好像都是广告信,但是奇怪的电话倒是有一通。” 白沛昕想起了温东璇躲到书房去说的那通电话。“他以前接电话都不怕我听的,但这一通很奇怪,他特地跑到书房里讲。” “哦?这就有问题了。”狄欣欣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单纯。“他有没有说是谁打来的?” “他只说是在美国的朋友,好像是要来台湾开时装店,想问他的意见。”其实那时白沛昕也觉得奇怪,后来温东璇转移话题更是显得事有蹊跷,但因为没隔几天两人就在阿里山开心地玩了一趟,她也就忘了这件事,现在听好友提到,她才又想起。 “男的女的?”狄欣欣问。 “他没说。”其实白沛昕也忘了要问。 “奇怪,开时装店这种事有什么好神秘的?”狄欣欣也想不通。 “而且,我想他这样的电话还陆陆续续接了几通……” 因为她曾看到几次温东璇在阳台讲电话,他又没有抽烟的习惯,平常没事做也不会去阳台,想来想去只有为了避开她这个理由了。 虽说方才狄欣欣还帮温东璇讲话,可现在她闻言便立刻倒戈。若是温东璇原来就很重隐私,那这样的行为还说得过去,但交往三年了才来搞这套鬼鬼祟祟的戏码,实在太诡异了。 两人正揣度着,白沛昕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后接起,给了狄欣欣一个眼神。 “东璇,什么事情吗?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会打给我?”白沛昕放柔了声音,不想让刚才的气氛感染到她。 “现在是下课时间。”温东璇的声音温温的,听起来没有异状,但就是让白沛昕觉得怪。“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不回家煮饭,所以你吃饱再回家。”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接机,有个朋友从美国来,我会顺便招待她吃晚饭。”温东璇坦然地回道。 但他的坦然却让白沛昕心头那种无形的不安又沉重了几分。“你是去接那个要来台湾开时装店的朋友吗?” 狄欣欣听到她这句话,表情立刻警戒起来。 “……对。”这一次,温东璇的回应却迟了几秒。 白沛昕朝狄欣欣点点头,只见狄欣欣伸出两只手指,一前一后做了走路的动作,暗示她也跟着去。 通常温东璇若没有主动要介绍朋友给她认识,她不会特地要求,但这次她实在按捺不住心里那种不安,便采纳了狄欣欣的建议。“东璇,我可以跟去吗?” “你跟来要做什么?” “呃……”总不能老实说吧?白沛昕只能笨拙地编着理由,“因为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晚餐啊……一个人吃多无聊啊!还有、还有,我也对时装店很有兴趣,想知道多一点嘛!” 温东璇这端完全沉默了,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这种反常的寂静令白沛昕一颗心都吊到喉头了,方才的勇气马上全吞回肚里,“不、不行吗?没关系,那……那我自己吃就行了……” 讵料温东璇的声音此时突然传了过来,他做了一个令白沛昕和狄欣欣都跌破眼镜的决定。 “好,我上完课后回家接你。” 第二章 前往机场的一路上,温东璇很显然地变得沉默许多,白沛昕也不敢多嘴,她怕是因为自己硬要跟惹得他不快。 到达迎宾大厅时,温东璇的脸色好了一些,白沛昕才敢闷闷地开口。“东璇,你在生气吗?我跟来是不是造成你很多麻烦……”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温东璇这才发现,自己一路的沉思,似乎带给了白沛昕不小的压力,不禁有些抱歉。 他原本不想带她来,就是怕她会想太多,后来做了带她来的决定,又让他有些迟疑…… “等一下见到我的朋友,你不要太惊讶。”他只能先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为什么?难道他长得很恐怖,眼睛是红色的,嘴巴裂到这里……”白沛昕搞笑的用两根手指头将嘴巴往两个方向拉。 温东璇低声一笑,这小女人就是会逗他笑,“恐怕跟你想的刚好相反。” 刚好相反是怎样?眼睛是绿色的,然后没有嘴巴?白沛昕胡思乱想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接着是一阵香风从她身旁飘过。 “杰森!”一个烫着大卷发、小麦色皮肤的高女子快步走了过来,见到温东璇就是一个熊抱,还热情地在他颊上献上一吻。 白沛昕相信,如果不是温东璇偏过脸闪了一下,这一吻会直接落在他唇上。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自己的男朋友被人又抱又吻,她连生气都来不及。 这时温东璿已带着那名女性转向她,简单的介绍道:“她是我在美国的同学,中文名字叫赵予欢,你叫她予欢就好。” “嗨!你就是杰森现在的女朋友白沛昕对吧?”赵予欢大方地向白沛昕打招呼,和她握了握手后,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才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温东璿。 “喂!你的口味变了不少嘛!” 温东璿没有答话,或许是认为回答这样的问题太无聊,倒是白沛昕总觉得赵予欢这句话贬多于褒,心中不太舒服。 和她握过手后,赵予欢就不太理会白沛昕了,径自和温东璿聊天叙旧,而白沛昕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赵予欢,然而越看心情却越沉重。 “长发飘逸、身材火辣,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个性热情大方同时也温柔婉约。” 她突然想到温东璿曾半开玩笑的说做他老婆的条件就是这些,这赵予欢已经符合外在条件,白沛昕就硬生生被比了下去。 好惨啊……她从来没这么惨败的感觉,不由也想着这么火辣的美女,温东璿难道从来没动心过? 他从头到尾也只称赵予欢是朋友,可是朋友的定义可以有很多种啊…… “今天的晚餐就由赵予欢决定了,沛昕应该也没问题,对吧?”温东璿的手轻轻搭在白沛昕的肩上,终于让她回了神。 “对啊对啊。”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是无条件点头。 赵予欢想了想。“那就吃日本料理如何?美国的日本料理根本是给狗吃的,台湾的应该会比较合我的口味。” 白沛昕闻言一愣,她号称天上飞的只有飞机不吃,四只脚的只有桌子不吃,但唯一对于生食她是敬谢不敏,所以日本料理是她平常不会选择的食物,而温东璿尊重她的想法也是应该的,反正日本料理又不是天天吃,也不全是生的,她不应该为次介怀。 可是……怎么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呢? 温东璿说完话后,转身拉起赵予欢的行李就要离去,就这么一瞬间,他的手离开了白沛昕的肩头,赵予欢恰巧从中插进两人之间,大方的勾住温东璿的手,和他有说有笑的离去。 这……是怎样?聊天聊到忘了她吗?白沛昕心头酸溜溜的,但她不断警告自己别太敏感,赵予欢是从美国来的,接受美国教育的人就是这么热情,自己不能少见多怪,千万不能乱吃醋让给温东璿没面子。 一边警告着自己,一边快步跟上,温东璿和赵予欢两个腿长的人走在前头,让白沛昕跟得有些幸苦,幸好她还记得车子停在哪里,要不然一个闪神,让这两个人出了视线之外,看她不迷失在这迷宫般的停车场才怪。 三人上了车,白沛昕坐在副驾驶,但一路上就听到温东璿和赵予欢在闲聊,还中英夹杂,让她关听就有些吃力,更别说插句话了。因此到日本料理店前的一整段路程,白沛昕一个字都没说过。 下车后,赵予欢若有深意地向白沛昕说了一句令她极为不舒服,却又无法反驳的话。 “早知道应该让我坐在副驾驶座的,你坐在那,我和杰森反而不好说话。” 温东璿选的日本料理店让白沛昕有些感慨。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来的店,也因此温东璿知道了白沛昕其实不敢吃生鱼片,从此以后两个人几乎没在来光顾过。 可是这次为了赵予欢,温东璿带着她又踏入了这间日本料理店,白沛昕连脚步都有些沉重。但温东璿和赵予欢的相处很自然,除了后者的过度热情外,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暧昧言语和举动,白沛昕心想自己这阵子果然就如温东璿所说,大概是被失业的焦虑给搞昏头了,才会一直想东想西。 三个人入座后,温东璿让赵予欢决定菜单,赵予欢也不客气,唤来服务生就是一阵狂点。 “综合生鱼片、海鲜盖饭、握寿司、土瓶蒸……对了,再来两份海胆。” 当她合上菜单时,白沛昕的脸色也跟着白了,看来这赵予欢似乎真的很喜欢吃生鱼片,点的菜没几样熟食,白沛昕已经做好饿肚子的准备。 想不到这时候,温东璿突然叫住服务生,“等一下,再帮我点一份鳗鱼饭定食,配菜内的生鱼片都换成熟食,给这位小姐。”他比了比白沛昕。 就这么一份迟来的贴心,让白沛昕感动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果然还是在意她的,虽然今天晚上的接机让她心情很差,至少他还记得顾及她的感受,只要这样就够了。 倒是赵予欢看得有些刺眼,在服务生走后,她刻意问白沛昕,“你不敢吃生鱼片吗?” 白沛昕老实的点点头,“对,不只生鱼片不敢吃,基本上生食都不太敢。” “那真是可惜了。”赵予欢像是在惋惜般,深深地望了温东璿一眼,话却是对白沛昕说的。“杰森很喜欢吃生鱼片呢!结果交了你这个不敢吃的女朋友,你们一定很少到日本料理店用餐吧?” “嗯,很少。”赵予欢的说话方式总让白沛昕感到不舒服。 “以前我和杰森常到美国的日本料理店吃饭,我们住的那一州啊,所有的日本料理店我们几乎都去吃过了……你实在不应该剥夺杰森的喜好,幸好现在我来了,杰森可以吃个过瘾。”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刻意讽刺,赵予欢言下之意似乎有点在责备白沛昕。 温东璿也听出气氛不对,便打断了赵予欢的话。“我什么都吃,不挑食,所以不吃日本料理也不会怎样。” 白沛昕投给他感动的一眼,就如她先前所想,她根本不需要在意赵予欢说些什么,只要温东璿站在她这边就好了。 赵予欢讨了个没趣,语气有些怪异得道:“杰森对女朋友还是这么好啊?!” 温东璿只是微笑着,白沛昕却是点头如捣蒜,两个人都没听出赵予欢这句话还有其他含义。 白沛昕甚至说道:“其实不只日本料理,东璿对我真的很好,假日常常会带我出去玩,也对我十分体贴,生理期还会替我熬姜汤什么的……” “那是为了阻止你狂吃巧克力。”温东璿笑着调侃她。 “我又不胖,吃一点有什么盥洗?生理期吃巧克力,是上帝给女人放的假,赵小姐你说对吧?”白沛昕怕冷落了赵予欢,便把话题丢给她,另外也有向赵予欢示好的意思,要不然她总觉得赵予欢好像对她有敌意似得。 但赵予欢似乎没感受到白沛昕的善意,一句话正中敏感点,“我倒不觉得奇怪,杰森对女朋友总是这么好啊!” “哦?你知道东璿以前的女朋友?”好不容易能问了,白沛昕本能的跳过赵予欢刻意撩拨的心思,趁机探问男友的八卦,“他以前的女朋友都长得什么样?每次问他,他都不愿意告诉我。” 赵予欢别有深意的笑睨了温东璿一眼,才正要开口,温东璿却在这时插了话。 “这话题没什么好聊的,当事人就在这里,尊重一下当事人好吗?” 他的语气并不严肃,也没添加什么情绪,但两个女人都乖乖住了口。白沛昕一向就很听温东璿的话,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但赵予欢的个性看起来就不是好欺负的,怎么会因温东璿的一句话就闭嘴呢? 白沛昕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只当温东璿是副教授当久了,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吧。 然而也因三人的沉默,加上菜还没上。餐桌上的气氛渐渐闷了起来,白沛昕不想扫兴,便主动开口道:“听东璿说,赵小姐这次来台湾是想开服装店?怎么会想做这方面的投资?” 说到她的事业,赵予欢自信的一笑,“不是投资,我特地选在台湾开店,是想改善台湾人穿衣的品质。” “台湾人穿衣的品质很不好吗?”白沛昕一愣。 “何止不好,简直差透了!”赵予欢嫌恶的皱眉,示意她看向四周。“你看在这么高级的店里,居然有人穿露趾凉鞋?那男人还穿着短裤……再看那女人身上的花洋装,那肯定是地摊货,一点质感都没有……” 她说的话令白沛昕听得极为不悦,不禁反驳道:“我倒不认为地摊货有什么不好。重点是衣服穿了要舒服,地摊货也有不错的,衣服是看人穿,只要有自信,穿起来就好看啊!” 赵予欢显然对这套说话嗤之以鼻。“那都是骗自己的话。衣服体现人的价值,什么人穿什么衣服,所以有人穿得起香奈儿,有人只能穿地摊货,明白吗?” 她在说话的同时,眼光不下一次的直瞄着白沛昕的衣着,让白沛昕有种屈辱感。她身上穿的虽不是地摊货,但也是平价时装店较高价位的牌子,有必要这么鄙夷吗? 眼见两个女人快吵起来了,温东璿清了清喉咙打圆场道:“予欢,每个人对衣着的观念不同,你想在台湾开店,就要尊重各种意见,沛昕的说法也是一个参考方向,你别急着全盘否认,就当多收集些资讯也好。” 赵予欢没好气得道:“我有我的坚持。你以前不是也很支持我的吗?当年你曾经说你就是欣赏我这种脾气——” “予欢!”温东璿突然皱起了眉头,“你说太多了。” 白沛昕不懂气氛怎么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不敢再多说话,但赵予欢似乎不高兴了,她放下了手上的餐具。 “好好好,我说什么都不对,去补个妆总行吧?” 赵予欢才离座不到一分钟,温东璿也道:“沛昕,我去洗个手。”说完,便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去。 白沛昕的心直往下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话,让赵予欢和温东璿都不开心了。看他们似乎是交情很好的老朋友,要是因为她而破坏了感情,她会很自责的。 这么一想,她也放下筷子跟了过去,想在洗手间里和赵予欢聊一聊,表达一下自己的过意不去,但才走到洗手间钱的转角处,就见到赵予欢和温东璿脸色凝重的站在那儿,低声说这话。 “你答应我不准说的!” “我怎么知道?不小心的嘛!” “幸好你没继续说下去,我不想让沛昕难过,你知道吗?” “知道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啰嗦……” 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白沛昕幽幽的回头,在两人结束话题之前回到座位上。 她应该没有再去洗手间的必要了。 终于菜都送上来了,白沛昕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吃的东西和另外两人壁垒分明,反倒是他们熟得像什么似得,不必说话就默契十足。 “请等一下。”温东璿叫住了刚送完餐的服务生,“帮我送副刀叉来好吗?” 由于这间日式料理店常有国外观光客,对于这种要求,服务生是见怪不怪了,不多时便送来一副刀叉。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不太会拿筷子。”赵予欢的喜悦溢于言表。 “依你的个性,觉得不重要的就不会花心思,我想你肯定还没学会。”温东璿打趣道,灌了口茶。 白沛昕听着两人熟络的谈话,闷闷的灌了口茶,还差点被茶烫到。温东璿记得赵予欢不会拿筷子,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女友不喜欢喝热茶呢? “小心点。”温东璿看她疼得龇牙咧嘴,忙拿了一杯冰水给她。 赵予欢冷眼瞧着温东璿温柔的用纸巾替白沛昕擦掉唇边的水渍,不由讽然一笑,“不如这茶就别喝了,像我一样喝冰梅酒,多好?” “你还说呢,”温东璿淡淡的送了个责备的眼神过去,“你胃不好,还喝那么多酒。” “你的胃也没多好,这些生食还不是照吃?”赵予欢不以为然地指着他面前的菜肴,“我还记得你喜欢吃海胆,你看,才刚送上来你就吃掉了。” 白沛昕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地睁大眼问:“东璿喜欢吃海胆啊,我怎么不知道?” 温东璿还没答话,赵予欢到时替他先回答了,“你不吃日本料理,自然对他喜欢吃生海胆不清楚。”言下之意就是白沛昕根本就不体贴。甚至还落井下石道:“我想你应该也不知道杰森喜欢喝土瓶蒸的汤吧?” 说完,她替温东璿倒了一杯清汤出来,体贴地递到他面前。 白沛昕看到了不太服气,她对温东璿的了解也不见得少啊!“这回你可是说错了,其实东璿不只喜欢喝土瓶蒸的汤,里头的料,我想他也是很喜欢吃的。” “是这样吗?杰森?”赵予欢刻意问着温东璿。 温东璿只是微笑点头,大手摸了摸白沛昕的后脑勺,像是在赞美她一般,白沛昕也回以甜美一笑。 不过赵予欢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她从一开始见到白沛昕,就觉得十分不顺眼,这样外表长相和学历经历都差人一大截的女人,如何配得上各项条件都是顶尖的温东璿? 所以,她的言语才会一直有意无意的针对白沛昕,想不到这妮子像只打不退的小强,怎样都有话能回。 “和我一起吃土瓶蒸的时候,杰森只喝汤,和你一起吃的时候,杰森就享用整个土瓶蒸,这只代表着一件事……”赵予欢对上了白沛昕的眼,笑吟吟地指着自己,“杰森对我比较好,好料都给我吃,对吧?” 白沛昕听得瞠目结舌,想不到还能这样解释,一时之间又急又不甘心,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而一直被两女夹在中间的温东璿深知赵予欢的个性又呛又辣,也清楚她不喜欢白沛昕才会一再挑衅,但令他比较放心的是,白沛昕个性温和,所以他才会答应让白沛昕一块来接机。对于眼下的这种情形,他采取的是息事宁人的方法,因为显然白沛昕比较好搞定,若是他执意站在女友那方和赵予欢杠上,搞不好还会吵起来,接风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你们研究这件事很无聊,我说过了自己不挑食,所以吃什么都不代表任何意义。”他看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变顺势道:“予欢,你喝多了,我想天色也晚了,我们该离开了。” “离开?这么快就要走了?”赵予欢不太开心。 “现在都快十点了,这间店也快打烊了。”温东璿柔声劝着。 看了看温东璿,再看看似乎松了口气的白沛昕,赵予欢唇角一勾。“好啊,走就走。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和白小姐商量一下。” “什么事?”白沛昕顿觉不妙,她的直觉从来没像这次这么灵光过。 赵予欢故意朝她妩媚一笑。“这次,我要坐副驾驶座。” 白沛昕告诉自己不要介意,反正到旅馆的路程就一小段,赵予欢要坐就让她坐好了。 比起赵予欢似乎有些任性的大小姐脾气,她更是要表现得大度一点,才不会让温东璿觉得她不懂事。虽然她知道自己若是坚持要坐副驾驶座,温东璿也会想办法说服赵予欢,但这样好像强硬的要争夺什么,温东璿一定不喜欢。 保持着这种想法,白沛昕坐到了后座。到旅馆的整段路程,和从机场回来时一样,她一句话也说不上,都是赵予欢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温东璿只是偶尔回一句,而赵予欢似乎真的喝多了,说的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车子到了旅馆前,白沛昕在后座偷偷地咋舌。晶华耶!通常是有钱人或是大明星来台湾才会住在这儿,赵予欢居然住在里,而且还是一住就是个把月,真不知道她家里的财力到底有多雄厚。 车停好了,三个人都下了车,当温东璿到后车厢要替赵予欢取行李时,突然拉住了他。 “杰森。”赵予欢皱着眉,“我好讨厌住在这里哦!” 讨厌住这里?白沛昕几乎要尖叫了。她可是想住还没钱住呢! 温东璿只是以一贯的柔和语气道:“你不是来台湾都坚持要住在这吗?” “因为其他的饭店不是离市中心很远就是设备很糟嘛!”她仍是不太开心。 “谁教你不让我住你家!” “不方便。”温东璿维持平稳的语气回道。 “哪里不方便了?”趁着酒意,赵予欢居然开始耍赖,眯着眼睛道:“难道……你们住在一起?” 温东璿答了声是,白沛昕当然更是头点到都快落地了,本想这样可以逼退她,没想到赵予欢脸皮的厚度异于常人,把矛头转向似乎比较好搞定的白沛昕。 “白小姐,我能和你们住在一起吗?我保证不会干扰你们。” “真的不太方便……”白沛昕晓得为难,用温东璿的话堵回去。她在怎么笨都知道赵予欢不可能不啊干扰她和男友的生活。 “可是杰森要帮我开店,如果住在一起也比较方便嘛!而且我一个单身女子住在旅馆里,好可怕哦……”赵予欢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然而温东璿很了解她,知道这些全是她的借口,便面不改色地扯了个慌,“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白沛昕看向他,想不到这男人居然也会说谎,表情还这么自然,她一直以为身为知识分子的他,不可能空口说白话呢! 看来,她对他真的还不够了解。 连没房间的理由都搬出来了,赵予欢自然不能再强求。只是温东璿以前对对她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现在居然为了白沛昕而拒绝她,她怎么想都不甘愿。 “算了!杰森,想不到你这人这么没良心,以前你也住过我家,我都没这么见外。”赵予欢貌似挖苦得道。 白沛昕瞬间变了脸,温东璿为什么会去住赵予欢家? 温东璿也知道女友不高兴了,他不着痕迹地牵着白沛昕的手,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接着淡淡的回道:“那是因为你父亲是我的指导教授,我是住在老师家,而且有付房租的。” “但我们以前交往的时候,你也常常跑到我房间啊——”赵予欢似乎自觉说错了什么,陡然闭上了嘴。 可是白沛昕却听得很清楚,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如果没听错的话,赵予欢似乎不若温东璿说的,只是个普通朋友。 她,是温东璿的前女友。 温东璿感受到白沛昕的僵硬,立刻沉下脸。“予欢,你说的太多了。” 赵予欢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一点歉意也没有,因为她本来就是故意的。 “啊!对不起,我不小心说溜嘴了,因为我喝多了嘛!” 鬼才相信她这么清楚的口条是喝醉了。但她话都说了,温东璿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等下再安抚白沛昕了。 “好了,我进去了,行李我自己拿就行了。”投下一颗炸弹的赵予欢干脆利落地拿了行李就走,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引起了什么风暴。 温东璿转身想和白沛昕解释,但是脸色惨白的她,却第一次主动放开了他的手。 第三章 两人坐在车里静默了十分钟左右,车甚至尚未驶离晶华酒店。 在机场初见赵予欢时,白沛昕便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而赵予欢对她的敌意,加上她在餐厅听见温东璿隐瞒,她早知不对劲了,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疑,想不到最后的结果是她最不想相信的那个——赵予欢是温东璿的前女友。 难怪温东璿提起老婆人选时,他说到的条件,赵予欢几乎都符合。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当赵予欢这样的人真真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温东璿又刻意隐瞒时,她便开始有了不好的联想。 直到赵予欢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说出了她前女友的身份,白沛昕差点没失态的在她面前哭出来。之所以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字都没吵,是因为她太难过了,难过到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她一直胡思乱想着。东璿为什么瞒着她呢?是因为他对赵予欢仍有旧情,还是觉得她很好骗? 温东璿默默看着她哀伤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沛昕……我就是觉得你会介意,怕你胡思乱想,才会选择不告诉你的。” 白沛昕转头看向他,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你故意隐瞒我,我反而更介意。想想,从你之前避着我讲电话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最后我的猜测果然没错,赵予欢……和你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神了,温东璿即使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仍对于惹白沛昕伤心抱有一丝愧疚。 “我现在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我敢带你一起去接机,就代表我问心无愧。”他的手伸到副驾驶座那握住她的手,给她更坚定的信心。“我说过,予欢的父亲是我当年在美国念书时的指导教授,在生活和学业上给我很大的帮助,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认识她。” 白沛昕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却没有再甩开他的手。“你和她……交往了多久?” 温东璿仔细望进她的眼,瞧她情绪稳定了些,才继续开口,“我和予欢交往了七年。” “七年……”眼泪再度坠落,他和赵予欢有着七年的感情,和她只有三年,连一半都不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得上赵予欢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不需要问,温东璿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并不觉得时间的长短代表什么。我和她的七年,终究是分开了,但我和你的三年,还能有无数个七年不是吗?” 他总是很有办法说服她,她相信这次仍是如此,她愿意相信他的话,但想哭的冲动却怎么也忍不住。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她抽抽噎噎地问。 “简单的说,就是个性不合。”他苦笑,“你也看到了,予欢的个性有些大女人又任性,而我这个人虽然不爱计较,但不合理的要求多了,容忍也会到达极限。”他柔柔地望着她,“我喜欢的,是像你这样的小女人。” 白沛昕的泪终于止了,但眼眶仍是湿润的。至少他是爱她的,她的个性也是他喜欢的,她似乎不该不战而降,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 可是……在心底深处,她依旧有着她的担心,毕竟他和赵予欢七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能那么容易说忘就忘? 深吸了口气,将心底那一点点勇气挤出来,压过心里顾忌的胆怯,她才讪讪地问:“她……怎么会找你?难道你们之后都还有联络?” 如果有,那就是瞒着她了。她真的可以承受自己的男友在和她交往的这三年间,都和前女友保持联络的事实吗? “不……那天她打电话给我,是我离开美国后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温东璿很坦然,“她在电话里说,她想来台湾开时装店,想找我帮忙。我是想,即使我和她不再是情人,但她父亲对我的恩情是毋庸置疑,我和她以前也相处了好一阵子,没有爱情也有交情,所以觉得有必要帮助她。”他将身子倾过去,轻轻抱住她,“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一个朋友,对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你对她没有,那她对你也没有吗?”白沛昕耍赖地将脸上未干的泪痕擦在他的衬衫上。 “应该没有。”毕竟当年两人分手时,赵予欢嫌他太过温柔,让她觉得不够刺激,所以毅然决然和他分开。然而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个性并没有变,所以她应该不会吃回头草。 “可是我总觉得她对我有敌意……”直觉告诉她,赵予欢的用心不像温东璿想的那么简单。 “你想太多了。”温东璿轻吻了她一下,“我知道委屈你了,因为家境好,从小养尊处优,予欢的个性有点娇,有点任性,所以你会觉得她有敌意,很多时候她其实并没有那种意思,但言语表现上就是喜欢展现优越感,这一点恐怕要请你多多包涵。” 只要赵予欢不是故意来抢温东璿,而温东璿自己也把持得住,那无论赵予欢有多任性多娇气,又怎么影响得到她白沛昕呢? 故而,她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十分不舒服,仍愿意体谅男友。 他果然没有找错女朋友,沛昕一向很能包容他,也给他很大的空间,更是事事以他为主,这件事隐瞒在先是他不对,但他知道自己总能说服她的。 释然一笑,他放开了抱着她的手,开车离开酒店。 他们两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往后不会再因为赵予欢起争端,然而谁都没发现,酒店的大厅内有一双明媚的大眼,从头到尾紧紧锁定温东璿的车,直到他驶离。 温东璿从那天之后变得异常忙碌。 赵予欢开时装店要找店面,要联络人脉,要找货源,要做客户市场分析等等一堆繁琐的事,因为她对台湾不熟,全都需要温东璿的帮忙,因此他几乎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没有课时就回家,晚上还能轻松地煮饭和白沛昕一起共度晚餐。 白沛昕很怀疑,赵予欢对台湾不了解,为什么还要选择到这里开店?但既然温东璿都不觉得奇怪,她也只能默默地把这个质疑埋在肚子里。 不知道已经几天了,她都没能和温东璿一起好好地吃顿饭或看个电视呢! 就连今天,她打电话问温东璿能不能早一点回来,她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他却为难地说,他今晚必须陪赵予欢去看店面,他怕她一个女人单独去会有危险。 至于白沛昕,反正两个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事等他回去再说也一样。 为了当个体贴的女朋友,白沛昕只好无奈地答应。原来想好的庆祝节目也全落了空,她一个人草草吃了个便利商店的面包,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电视,直到她都睡着了,温东璿才进门。 “沛昕?”温东璿来到她身边,发现她只是维持坐着的姿势,但早就和周公不知道下棋下到第几局了,不由莞尔地抱起她,将她放到房里的床上。 被这么一惊动,白沛昕醒了。 “东璿,你终于回来了?”她立时由床上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以后你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温东璿在一旁边解开领带,边温柔地道。 “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忘了吗?”她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点。 “喔,对。”他停下解扣子的动作,坐到她身边的床沿。“最近真是忙坏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是什么事?你似乎很开心。” 所以他真的忘了,还要她提醒他才想起她有事要告诉他?白沛昕有些不开心,但温东璿又不是跑去玩,行踪也交代得很清楚,虽然他是和她不喜欢的赵予欢在一起,但她说过会体谅,也不好拿这个和他发脾气。 她只能尽量忽略那种心头像扎了根刺的感觉,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温东璿扬了扬眉,倒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高兴。“是什么样的工作?” “是一间广告公司的美编。”她学的是美工,因此找的都是这方面的工作。 “广告公司很辛苦的!你之前不就是因为不想一直没日没夜的加班,才离开前一个工作的吗?”他提醒着她。 “但我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虽然有你养我,但总觉得不踏实,刚好这家公司找我,我也觉得可以,就去啦!”她一开始找到工作的兴奋,被他的分析淋了一盆冷水,到现在几乎没剩几分。 唉!自己的男人太理性也不好,他就不能单纯一点尖叫个两声替她开心,再讲两名鼓励的话就好吗? “你只要确定自己想去,我不阻止你。”他淡淡一笑。其实她有没有找到工作,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只觉得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所以才没有她想像中的兴奋反应。 “这样啊……”白沛昕这下所有的喜悦全消。不过她若开始工作后,也会变得忙碌,能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机会可能会变得更少,于是她抱着希冀的心,一脸盼望地问:“我下星期就要上班了,这两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怕之后就没时间了……” 温东璿皱起眉头,“但这个星期每天晚上我都要陪予欢去办事……” 予欢……白沛昕的笑容完全消失,再也无法强挤出一丝喜悦。 他很清楚白沛昕内心的转变,这阵子确实冷落她了。想了一想,他安慰她道:“这样吧,这周末我们系上学生办了一个烤肉活动,我因为很久以前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能推掉,不如我带你一起去吧?” “带我去?”她指着自己,“没有赵予欢?” “没有。”他没告诉赵予欢这件事。 白沛昕心想,和学生一起体验青春应该很开心,而且还能和温东璿一起游山玩水,应该会满好玩的。 “成交!你可不能黄牛喔!” 她献上了一个热情的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巴着他。温东璿也回以一吻,但吻完她后他便到浴室去梳洗,令她不免有些失望。 以前像这样的情况,温东璿应该会和她有热情的一晚,但现在他似乎忙到没这个精力,连两个人之间的亲热都省略了。 白沛昕用力眨了眨眼,告诉自己别在意,等赵予欢的店开了,温东璿不必再帮她,一切令她不舒服的情况就会结束了! 烤肉活动的地点在北部的某个山区里。 私人营业的烤肉区规划得很不错,砖砌烤肉架和桌椅零星散布在绿意盎然的小坡上,让游客可以在凉爽的树荫下烤肉、游戏,不必忍受太阳炽烈的照射。加上烤肉区临近一条小溪,河床平浅流缓,年轻人扛了两个大西瓜放在水里冰镇,还脱了鞋在水里打水仗。 山区里充满了欢笑与打闹声,温东璿的表情也颇为放松,只有白沛昕的笑是硬挤出来的,才开始烤肉没半小时,她的脸就快僵了。 为什么? 因为她没有想到,本以为终于能和温东璿度过快乐的一天,赵予欢却硬是跑来了,让情侣之间插进了一个刺眼的电灯泡。 如果赵予欢只是很守本分的烤肉玩乐也就罢了,由于在场的都是温东璿的学生,他为了顾及形象,刻意不和白沛昕太亲热,连手都不敢牵一下,这反而给了赵予欢机会,从头到尾粘在他身旁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会以为他们俩才是一对。 幽怨地站在一旁,白沛昕的目光远远地看向小溪边一对正在玩耍的大学情侣,两个人放肆地玩闹着,男生抱住女生的腰,作势要把她摔进水里,惹得女生哇哇大叫,拼命地向后泼着水花,将两人都弄得湿答答的。 这就是青春,这才是恋爱啊! 白沛昕的笑容渐渐消失,反正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笑不笑都无所谓了。 “怎么不去玩玩水或烤肉呢?”温东璿走了过来,表情仍是一片温柔,仿佛没发现到她的异状。“太热了吗?” “没有。”她的视线越过他,确定他身后没有赵予欢后,才闷着声道:“不是说只带我来吗?赵予欢怎么也跟来了?” “那天她来办公室找我,学生恰巧也在,我们的对话被她听到了,所以表达了也想参加的意愿。”温东璿知道现任女友对前女友十分感冒,他对赵予欢虽没有了爱情,但她父亲对他却有十分深重的恩情,因此他无法放下她不管,也只能暂时委屈白沛昕了。 “予欢在台湾中有我一个朋友,丢下她一整天不管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所以只好带她一起来了。”他本想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但想想地点不宜,又将手放下来,只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歉疚的表情。“我想,你们两个若处不来,你玩你的,她玩她的,应该不冲突。” 但是当两个人都想和他玩时,不就冲突了吗?白沛昕不甘心地想,更不甘心的是因为自己不会争、不够热情,总是让赵予欢抢到了温东璿身边的位置,她这正牌女友只能站在一边看。 “可是带她来,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她好不情愿。 “我们天天都在相处,不差这一点时间。”他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情,总觉得她的不开心是在自寻烦恼。 白沛昕已经不知道该抱怨什么了,讲到最后好像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还会主动想到她,来找她时会先把赵予欢搁下。但这种心理建设才起了个头,她马上发现像个背后灵的赵予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还热情地一把勾住温东璿的手。 “你们在聊什么?”赵予欢像是没看到白沛昕无奈的脸色,“怎么不过来玩?水很凉的!” 温东璿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赵予欢对他的动作已太熟络了。这在美国可能司空见惯,但他知道保守的白沛昕绝无法接受,便不着痕迹地拉开赵予欢的手。“沛昕不想把身体弄湿,我陪她在这里看风景。”他替两人找了个理由。 赵予欢其实一点也不在乎白沛昕怎么样,她只在乎温东璿没陪着她,便故意说道:“真可惜,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玩水上活动,不管海上的、河里的都很行,甚至还能憋气超过一分钟呢!” 温东璿淡淡一笑,“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大概不行了。” “你没试怎么知道?”赵予欢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我看你胸肌还在嘛!再多练练就行了。” “在台湾,要玩那些活动不是那么方便。”他指了指白沛昕,想让她加入两人的话题,“何况,沛昕大概玩不来那些……” “那不是很扫兴吗?”赵予欢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给白沛昕插话的机会。“台湾就是闷透了,之前我陪你回台,只去了个阿里山,也没什么特别的。” 阿里山……白沛昕哀怨地望了望温东璿一眼,后者只能以面无表情掩饰尴尬。 她想,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再去阿里山了。 想不到赵予欢无视于她的表情变化,仍是滔滔不绝的说着,“要不杰森你找个时间来美国好了,要玩什么都有!记得以前和我们一起去阿拉斯加滑雪的乔斯吗?” “他前阵子写信给我,约我们今年冬天一起到瑞士滑雪呢!听起来不赖吧?他老吹嘘自己的滑雪技术有多好,你也不差呀!快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和乔斯一起滑雪,确实很刺激有趣……” 白沛昕神色木然,听着他们谈论着她一点也听不懂的话题,那都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往事,她没来得参与,而她相信往后赵予欢也不可能让她参与。 她不知道温东璿喜欢水上活动,因为她一直认为他只是个文质彬彬的教授;她不知道他滑雪技巧很好,因为两个人一起出游,最多也只滑过游泳池的滑水道;她更不知道乔斯是谁,因为她和他,根本没有共同的朋友。 白沛昕一肚子的闷气不知道要怎么发泄。严格说起来,赵予欢又没对她疾言厉色,反而还笑嘻嘻地故作熟络,而温东璿当然更没和赵予欢有什么出格的亲密动作,顶多就是替她挥挥蚊子、上下坡时扶了她一下而已,所以她根本连生气想骂人都显得很没道理。 但是,她身为女朋友的权利被侵犯了呀!看着他们相处,她觉得不爽,这算不算理由? 委屈地暗自瞥了温东璿一眼,她在心底叹息,像温东璿这么温柔兼理智的人,绝不可能接受她发飙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乱吃飞醋。 胸口突然兴起一阵悲哀,此时赵予欢突然一声叫唤,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赵予欢伸长了手招呼她看过去,让白沛昕犹豫着该不该理会。 怕什么呢?她才是现任女友,干么像个小三一样,不敢大方的争自己的男人? 于是她转身朝他们走了一步,赵予欢才拿出自己的皮夹,亮出里头的照片。 “你看!这就是以前的杰森。比现在帅气年轻很多吧!这张照片,我一直没扔呢!” 温东璿摇摇头,伸手想关上赵予欢的皮夹,但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又叫又笑地将他引到别处,而白沛昕早已后脑一寒,不知该怎么反应。 照片里的温东璿确实如赵予欢所说的阳光帅气、年轻挺拔,嘴角还有一抹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但重点是照片里还有赵予欢,她勾着温东璿的脖子,正在亲吻他的唇畔,很明显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交往三年来,白沛昕从来没和他拍过这样的照片,原来他也有这么热情的时候。相较之下,她和他寥寥可数的几张合照,看起来就像幼稚园孩子的毕业照,最亲密的动作是他把手搁在她的腰上。 究竟是她激不起他的热情,还是他对她的爱,没有当年对赵予欢的深? 白沛昕摇摇头,要自己别乱想,但目光不小心瞟到赵予欢尖笑着不让温东璿拿照片,而他带着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意追着她的画面,她怎么也没办法挥去对自我的怀疑。 天气好像太热了,汗都流到了眼里,酸涩难忍。 “老师,你们在那里干么?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先前白沛昕看到的小情侣,男生原来是系上的班代,名叫陈志豪。他见三位“长辈”都没参与同学们的活动,便拉着浑身湿透的女友王欣怡一起到树荫这里来。 “你们湿成这样,等一下怎么坐车?”温东璿看了看他们的狼狈样,只能摇头。“小心感冒。” “老师,我们都有带衣服来换啦……”个性古灵精怪的王欣怡脑筋一转,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老师你们一定是没带衣服,所以不敢下水对不对?” 温东璿笑了一笑,“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我可想到了。”赵予欢突然插话,“你跟我说要来山间的溪边,我就带了一套泳装,只是没机会拿出来而已。” “你可以换上过去玩啊。”温东璿鼓励她,“我没准备那些,和沛昕待在这里就好了。” 赵予欢怎么可能让他们小俩口躲起来亲热,随即眉头一拧。“唉呀!你也下水嘛!等会儿随便跟你学生借一件替换就好了。” 白沛昕沉默着,也在等着温东璿会怎么反应。他究竟会想和赵予欢去玩水,还是陪她这个正牌女友无聊地站在这里? “是啊,老师,我的可以借你。”陈志豪自告奋勇。 “那你怎么办?”王欣怡横了他一眼。 “我等一下在岩石上躺一下就晒干了啦!哪还需要换衣服!”陈志豪豪爽地大笑。“才不像你们女生龟龟毛毛的,换完衣服还要涂什么保养品的那么麻烦……” “涂那些还不是为了保持我们正妹的容貌仪态,否则你们男生还嫌路上正妹不够多呢!”王欣怡敲了他好几下。 “我几时这么说了?路上的正妹很多好不好?你看老师的女朋友不就天生丽质、皮肤那么白都不用涂防晒……”陈志豪哀哀叫着,边躲边反驳。 “老师的女朋友是哪个,你又知道了?”王欣怡捏了他一下,做为吵闹的结束,接着一脸八卦地转身温东璿,“老师,究竟是哪一个啊?” 话题又回到温东璿身上,但他还来不及答话,赵予欢一脸似笑非笑地问道:“他事先没告诉你们吗?” 两个学生皆摇摇头,这动作也让白沛昕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直钻不出去的牛角尖,此时更是拼命地往死里钻。或许在别人眼中,她才像是介入温东璿和赵予欢之间的第三者吧? 这趟旅游从头到尾,她都像是个被排挤的人,不仅别人聊的话题她插不上口,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温东璿光是应付缠人的赵予欢就分身乏术了,更遑论做到先前的承诺——带她出来走一走。 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看着陈志豪和王欣怡打情骂俏,光是站在那里,手都要紧紧牵着;对比她和温东璿越来越远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个赵予欢,她根本是来让自己难受的。 此时白沛昕又听到赵予欢对两名学生说道:“你……叫陈志豪,是班代吧?你们两人要不要猜一猜,谁才是你们老师的女友?” 一颗心随着她这句话提了起来,白沛昕屏住气息,也想听听他们的回答。虽然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他们的答案大概九成九会让她十分伤心,但她还是想让自己被残忍地杀一刀,看那种痛楚能不能让她不要再自怨自艾。 想不到陈志豪和王欣怡听完,几乎是想都不想地看向白沛昕,异口同声道:“应该是她吧!” 这出人意表的答案让白沛昕愣住,温东璿露出一个微妙的笑。 而赵予欢则为之气结,呆了几秒后才道:“你们怎么会觉得是她?” “不是吗?”王欣怡和陈志豪以为自己弄错了,吐了吐舌又缩了缩脖子。 过了一会儿才由王欣怡出面说道:“那个,直觉嘛!感觉老师就是喜欢白小姐这种文文静静的女生,如果我们搞错了,很抱歉喔……” 当他们学生在一旁玩乐时,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老师。虽然老师一直被这个高挑的美女缠着,但他的目光可没离开过树荫下的白沛昕啊!那种缠绵的目光,要说老师和白沛昕没什么,他们才觉得奇怪。 温东璿看到了白沛昕古怪的表情,似乎连她也觉得学生的猜测出乎她意料之外。想来今天又要顾学生又要解决缠人的赵予欢,确实冷落了她,他不禁想将接下来的时间都留给她,好好补偿她一下。 于是,他决定这话题到此结束。“你们猜对了,我的女朋友是沛昕没错。” 如果他们猜对了,那王欣怡就纳闷了。“那老师你怎么没有陪着女朋友,一直到处跑来跑去?” 她说得还算含蓄,给他留了点面子,本来想直接问为什么他不陪女友,反而和赵予欢同进同出呢! 温东璿听出她的保留,故意顺着她的话尾。“因为我有必要注意你们的安全。好了,你们继续去玩吧!顺便也带予欢一起去,她说她带了泳衣,不玩可惜。” 在说话的同时,他暗自向陈志豪使了个眼色。两个学生何等灵敏,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王欣怡便又哄又拉的将赵予欢带到更衣室去了。 留下来的陈志豪耍宝似地向温东璿行了个礼,“报告长官,任务完成!”接着不待温东璿回应,陈志豪转身白沛昕,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报告师母,我们会站在你这边,铲除狐狸精,在学校里帮你好好监督老师!” 白沛昕温婉地一笑,虽然她的心情并没有因这两名学生的插科打诨而变好,但他们传递过来的温暖,她感受到了。 温东璿没好气地对陈志豪道:“去玩你的水吧!上课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陈志豪调皮地高呼一声便跑去找女朋友了。 温东璿知道身旁的白沛昕心情不好,他要负最大的责任,因此他只能拿出他的温柔攻势,避重就轻地道:“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他们挺吵的……” 可是白沛昕的笑容却在他开口说的那一瞬间消失无踪,她深深地、深深地望着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事先没有告诉他们,谁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呢?” 温东璿浓眉一皱,在他心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刚才也解释清楚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执着在这件事情上。 “他们没问,所以我就没讲。我是他们的老师,不必事事和他们交代清楚,只要尽到照护好他们的责任就够了,因此我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好钻牛角尖的。沛昕,你真的不需要那么在意予欢——” “算了!你总是有理由,但从来不是我爱听的。”反正不管怎么讲,到最后一定是希望她忍耐,希望她包容,否则就是她的不对。 她怎么说得过他这个高知识份子? “我饿了,想过去吃烤肉。”这一次,她没有邀他同行,而是转身自己一个人走向烤肉的地方,没有看到温东璿深思的表情。 她只想要尽快结束这有史以来最苦闷的旅行。 第四章 刚到新公司上班的白沛昕很忙很忙。 这是一间刚成立没多久的广告公司,因此每个人都身兼数职,白沛昕的职称虽然是美术编辑,但她要做的事可是比美术编辑要多了许多,甚至连文字编辑、广告文案企划等都要插一手。 因此她总是天天加班,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到温东璿煮的晚饭了。但她没有问他,怕他以为自己又在打探嫉妒赵予欢,虽然她知道温东璿这阵子都陪着赵予欢处理开服装店的事,说不定他们每天都是一起吃晚餐的。 想到这,心里就很烦,而公司里多如牛毛的事情更令她闷到想大吼大叫,她几乎要怀疑再这样继续压抑下去,哪天她会不会真的得精神病。 晚上九点多,又是一个顶着皎洁月光回家的日子,白沛昕已累得像条狗一样。但是今天与往日不同,温东璿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因为他今天会忙得比较晚,刚好可以去接她下班,再一起去吃顿晚餐再回家。 他们两人有多久没像这样约会了呢? 白沛昕想不起来了,但那种期待却一点也没变。最近因为赵予欢的事,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好,再加上她因为新工作很忙,他又被赵予欢缠住,回家都是累到倒头就睡,面对面聊心事的机会几乎没有。 露出难得的笑容,白沛昕走到公司附近的捷运站出口,等着温东璿来接她。 约莫五分钟后,她远远地看到他的轿车驶来,她满心喜悦地迎上前,但当车子越开越近,她看清了车里的情况时,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赵予欢也在车上? 车子已在她身边停妥,但白沛昕并没有上车,她忍住气,僵硬着表情,从副驾驶座降下的车窗问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东璿,赵小姐怎么也来了?你要先送她回饭店吗?” “没有,因为予欢在学校陪我忙到很晚,我不太好意思,所以想干脆一并请她吃饭。”温东璿温和地解释。他也不是故意带赵予欢来的,只是她今天浪费了一整天陪他,我马上送她回去也不好意思。 “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白沛昕沉着脸,她现在就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两个人啊!”温东璿记得这句话他似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她就是走不出来,迳自在这上头做文章。 瞧白沛昕似乎要发火了,赵予欢很不识相地在此时插话道:“唉呀!几个人有什么差别?人多东西才好吃嘛!我最近发现一间日本料理很不错,才想找你们一起去试试看的。” “吃日本料理?”白沛昕冷冷地问,目光却是望向温东璿。 “是啊!”以为她介意最近不吃生食,温东璿帮忙解释道:“日本料理店也有很多熟食啊,你上回不也吃了鳗鱼饭?” 所以,他根本不是体谅她工作累,或是想修补两人的关系才想带她去吃顿好料的,对他来说,她只是顺便的。 白沛昕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由于她迟迟不上车,温东璿便向她招招手,催促道:“快上车吧!” 上车?白沛昕凄楚一笑,“我要坐哪里?” “坐后座啊!”赵予欢理所当然地道。 “我以为副驾驶座应该是我坐,而你去坐后座。”她决定,她不想再忍了。 “杰森,她要我去坐后座耶!”赵予欢觉得莫名其妙,“我一开始就坐这里,没道理叫我起来吧?” “但我才是温东璿的女朋友,不是吗?” “我刚来台湾时,杰森载我到饭店,你还不是坐后座?”赵予欢觉得自己坐得理直气壮。 “那并不代表我就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疲累加上赵予欢的霸道,让白沛昕终于生气了,语气里也带了点火气。 “好了!你们两个连坐哪里都可以吵吗?”温东璿瞧她们越来越不像话,口气也有些重了。他想也不想地道:“沛昕,你坐后座,不要再吵了。” 在他的认知里,先坐定位的人就坐定了,之后来的人再选其他座位。何况在国际礼仪上,后座可是地位高的人坐的。 赵予欢抛给白沛昕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这一次她又输了。 本来一只手都已经打上门把的白沛昕听完温东璿的决断,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再帮她了,不再站在她的立场,任由她正牌女朋友的领域被前女友侵犯,而他甚至还是帮凶。 “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去吃。”她退了一步,用极为失望的眼神瞅着温东璿。“我坐捷运回去。” “沛昕,不要无理取闹。”温东璿也不高兴了,不明白明明是一场简单的聚餐,为何白沛昕却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为什么总是我无理取闹,总是我要让步?”她瞪着他,死命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不能哭,绝不能在情敌面前示弱。“我连决定自己要吃什么,要怎么回家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好嘛,那不要吃日本料理,看你要吃什么喽!”赵予欢凉凉地插了一句话。 “不是这个问题!”白沛昕失控地大吼,“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工作忙碌的烦躁和这阵子他的冷落,以及两人情感上的疏离,让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温东璿不想和她在大街上吵架,但她的表现显然失态了,他也忍不住有些严厉。“沛昕!注意你的口气。” 瞧瞧,情势根本就是一面倒啊!面对前女友的挑衅,面对情敌的示威,她总是有苦难言,而她的男人却老觉得错的是她,是她在找麻烦。 当他的女朋友,不能有任性的权利吗? “所以我说我根本不想和你们吃饭,夹在你们之间,我究竟是什么呢?”她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为之间的委屈,为他的不公平。 交往三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厉地指责她,为的居然是他的前女友。 白沛昕转身就走,不理会背后温东璿的叫唤。她怕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心痛到站不起来。 白沛昕坐上捷运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到终点站,再换车从终点坐到起点,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直到捷运收班了,她才顶着红肿的双眼踏上回家的路。 这其间,她还因逾时出不了捷运站大门,最后要由工作人员替她开闸门。 回到两人的家门外,她意外地看到里头的灯光居然是亮的。她以为温东璿今天生她的气,应该不会回来了。 她应该为此欣喜的,但她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伤了她的心,已经让她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为了一点点小事儿欣喜,拿一堆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说服自己。 一开门,以为会见到温东璿气冲冲质问的面孔,然而她却只见到一脸疲惫的他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回家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终于回来了。”他上前轻拥了她一下,“你一生气就跑了,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就这么简单的关怀,白沛昕好不容易流干的泪又溃堤了,不受控制地扑簌簌直落。她以为他不会再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了,她以为,他的心早已转向了别人,她只是等着他随时会离她而去。 不管做再多再足的心理准备,与他分离她都会受不了的,想不到他的反应竟和她想像的完全相反,心中感动与悲苦相互激荡着,让白沛昕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哭到甚至都要喘不过气了。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我的晚餐到现在还没吃,我才想哭呢。”温东璿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你不是……和赵……去吃……日本料理……”她哽咽着。 “你都气成这样了,还吃得成吗?”他无奈地抽了几张面纸替她擦掉眼泪,“我后来直接载她回饭店就回家等你了,想不到你混到这么晚才回来,害我好担心。” 想到自己一整晚的悲惨心情,白沛昕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好不容易才稍微忍住的泪意马上又化为泪水奔流。“我一直在捷运上,坐到了淡水,又从淡水坐到新店,又从新店坐回来……我整路都在哭,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很委屈,可是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是他把她逼得连委屈都不敢说吗?温东璿很心疼,也很自责,他应该注意到白沛昕最近工作忙碌,本就容易因为压力大而心情不好,何况她本来就对赵予欢的事很在意。 “这阵子辛苦你了,等予欢的店开了,我就不会和她走这么近了。”他还是只能这么说。“不过我会尽量不让你和她见到面,这样好吗?” “不能让她……自己处理吗?”为什么开个店要一直霸着她的男朋友?白沛昕对此超级不满,“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都要人帮……” “我在美国时,她父亲和她都帮了我很多,我必须帮她。”恩情压在头上,温东璿也颇为无奈。“不过,我总觉得你对她太有敌意了,我说过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 “你确定她也是……这么想吗?”白沛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缓和一点胸口的窒息感,平顺一点的说话。 虽然她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女性的直觉还是有的。“我才觉得她对我有敌意呢……” “她对人一向是那样,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请你多多包容她,她直来直往的性子本来就很容易得罪人。” 看来要让赵予欢和沛昕多接触,改变一下赵予欢的想法,应该就此破灭了。温东璿心想,沛昕根本和她处不来,再加上身分敏感,两个人可能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替赵予欢说句话,“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坏,像今天惹你生气了,她还要我回来替她向你说声抱歉呢!” “真的假的?”白沛昕完全不相信,“这只是你帮她说好话吧……” “沛昕,厚道点!虽然你对她有成见,但不能因此抹灭她的人格,认为她什么都不好。”温东璿的温柔收了几分,话语也多了几分严肃。 “好嘛!”她乖乖地闭上嘴,又被他说服了一次。但她知道这次她不是完全的心服,只是再一次的将所有委屈和不满吞回肚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悲观一点想,或许她只是在等待那个爆炸的机会。 “好,快去梳洗一下,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温东璿放开她,她却主动黏了上去。 “东璿……我们今天可不可以……我们好久没有那个了……”她微红着脸,向他做着含蓄的邀约。她觉得,在这个差点失去他的夜晚,她空虚的心情需要他的体温慰藉。 温东璿诧异地道:“你不累吗?” 她摇摇头,主动献上自己的吻。 温东璿从善如流,也缠绵地回吻她。不知道是谁说的,做爱这件事可以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大跃进,有过性关系的情侣和没有性关系的情侣,相处之间是绝大不同的。 反正他也觉得最近冷落她许多,提升一下彼此间的亲密也好。 热情慢慢点燃了,温东璿正要解开她胸口的衣扣时,他的手机却在此时不识相地响了起来,让他的动作霍然顿住。 她湿漉漉的媚眼望着他,在在的说明了希望他别接这通电话。 “乖,让我看是谁打来的。这个时间说不定是美国那边,最近我的论文正在申请一些资料,可能是他们有了回音。”温东璿安抚着她。 白沛昕一听和他的论文有关,再怎么不愿也只好放手让他去。想不到他接起电话后喊的名字,却让她的心揪了一下。 “予欢?怎么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温东璿立刻穿起了外套,方才两人的亲密前奏就像场梦一样,被赵予欢的电话给打醒了。 “她找你做什么?”白沛昕拉住他,一点也不想让他去,“你可以不去吗?” “予欢的皮夹不见了,里头有她所有的信用卡和现金,她很紧张,我去看一下。”此事非同小可,温东璿即便知道此时离开是极不适当的,甚至还会再一次伤了白沛昕的心,但事有轻重缓急,白沛昕比较明理,应该能够体谅。 如他所想,白沛昕放开了手,但心里却是一片凄凉。“我还要和她抢你多久呢?”会不会哪一次,你就不回来了? 后一个问题,她没问,也不敢问,怕问了他会生气,更怕问了他就真的不回来了。 可是这是她最深的恐惧,他却从来不知道。 “乖,我马上回来。”温东璿在她额头上衣吻,便匆匆地出门去了,连她的问题都没听清楚。 白沛昕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脚酸了、麻了,才慢慢踱到浴室,洗去自己一整天的疲累,再躺到床上。原本希望洗了个澡能好好睡一觉的,但她已然酸涩的眼却怎么也闭不上。 她觉得,这房间好大、好空啊!连秒针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窗外不知名的虫鸟也叫个不停。夜风吹动,房里的窗帘飘呀飘地,她才注意到,原来房里的窗帘,在外头路灯的照耀下,是淡黄色的。 一种不知道该称为寂寞或是自怜的情绪渐渐涌上,她开始觉得,自己对这个房间、对这个屋子感到陌生。没有一样家具是她的,连床单花色都不是她选的,少了他,就少了所有的温暖。 把脸埋在枕头里,枕头却吸不干她的泪。原来,住在温东璿的房子里,她连想要疗伤都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当男人不可靠时,女人最可靠的就是朋友。 连日来的委屈,白沛昕也只能找狄欣欣诉苦,正义感强的狄欣欣在听完她与赵予欢之间的暗潮汹涌后,立刻豪气干云地拍桌。 “直接找那个女人出来谈!什么玩意儿嘛!欺负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白沛昕想,这样下去的确不行,她必须了解赵予欢此行的意图究竟为何,因此她接纳了好友的建议,背着温东璿约赵予欢出来谈判。当然,小绵羊白沛昕自己去的话无异是自投罗网,所以狄欣欣当然很有义气的陪同。 相约在一间安静的连锁咖啡厅内,一见到艳丽的赵予欢那副笃定的态度,狄欣欣就知道,这次好友真的遇到劲敌了。 “我这次来做什么?来开时装店啊!杰森不是都告诉你了?”回答了白沛昕的话,赵予欢看起来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你开你的时装店,应该不必和别人的男朋友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吧?”狄欣欣很不客气的问,她对赵予欢避重就轻的装傻模样很不欣赏。 “我在台湾只认识杰森,何况我们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不找他找谁?”赵予欢理所当然地回答。 “但要开服装店是你的事,你总不能大大小小的事全靠温东璿,然后霸着他不放。你不知道这样已经影响到别人的生活了吗?”这女人的借口还真不少,狄欣欣在心里咕哝。 “影响到谁的生活了?”赵予欢觉得好笑,“至少杰森没有这样说过,和我在一起,他都挺开心的。” 这句话隐隐约约点出了一个重点——温东璿是喜欢和赵予欢在一起的。而这阵子他和白沛昕相处时常常不是争吵就是冷战,令人心力交瘁,再这样下去,男朋友跑了该怪谁? 才交谈几句,白沛昕就已经处在下风了,甚至还找不到话可以反驳,狄欣欣整个火大,却又不能没有风度的发火,毕竟赵予欢十分沉着冷静,一脸等着看笑话的样子,狄欣欣终于知道好友面对这女人时,只能把闷气憋在肚子里是如何郁闷的感觉。 “至少沛昕就因为你的关系和温东璿吵了好几次,以前他们从不吵架的。”狄欣欣把话挑明了,“这不就代表着你的存在影响到了他们的感情,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检讨一下,和别人的男友保持距离吗?” “杰森和我是好朋友,这点不管他换了几任女朋友都是无法改变的事。白小姐为了这件事情和杰森生气……恕我直言,只是显示她的度量不够,对自己没自信。以前我和杰森在一起时就从来不会管他和哪个女人出去……” “够了!”白沛昕再也受不了这种无意义的对话,赵予欢根本是耍着她们玩,甚至直接批评到她头上来了。“赵小姐,我不想知道你和东璿以前怎么样,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你不喜欢我,你说的话都在炫耀你和东璿关系匪浅,你甚至剥夺了大部分我和东璿相处的时间,因为你了解他的个性,他不会不管你。”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直接道出约她出来的目的,“我只想问你,你这次来台湾,是来挽回东璿的吗?” 赵予欢思索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才回道:“我只能说,我无意破坏你和杰森的感情。” “所以,你并不想和东璿重新开始?” 深深地凝视着白沛昕,赵予欢妩媚一笑。“重新开始是没这打算,但会不会旧情复燃,我可不保证。” “你——”白沛昕皱起眉,这摆明了是在挑衅。 “现在我和杰森只是朋友,”赵予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可不想随便承诺你什么。如果最后你和杰森分开了,那也是你和他的事,是你们的感情不坚定,怎能怪到我头上来?” 她的话虽不中听,却也给了白沛昕一些反思。是不是她真的对这段感情太没信心,对自己太没自信了,所以总是觉得有如芒刺在背? 她突然觉得,找赵予欢似乎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反而给了对方看轻她的机会。因为她太在意赵予欢的存在,她仿佛不是来谈判,而是来示弱的。 “喂!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嚣张——” 狄欣欣听不下去了,态度不禁变得有点冲,但她的话还没骂完,就被白沛昕挡了下来。 “欣欣,别说了。”白沛昕阻止她,“她说的也有道理不是?我和东璿的事,毕竟还是得靠我和他自己沟通解决。”她转向了赵予欢,“赵小姐,谢谢你走这一趟。虽然你的答案不是我所希望听到的,但十分真实,也十分直接,我算受教了吧。” “你若真能那么看得开就好。”赵予欢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接着从包包里掏出皮夹。“好了,你们要说的话都说了吧?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她拿出一张钞票放在账单上,起身要走时,白沛昕突然问道:“你的皮夹不是不见了?” 赵予欢的动作一顿,表情微变,须臾又恢复正常。“噢,我又找到了,不行吗?” 白沛昕还记得那天温东璿一夜未归,直到隔天晚上他才脸色惨白的回家,说他陪赵予欢去警局备案什么的,一整夜都没睡,而且还要上课,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说完这些话他倒头就睡,连饭都没吃。 现在皮夹又找到了是哪招?所以赵予欢究竟是谎称皮夹掉了拐温东璿去陪她,让他没有和自己好好相处沟通的机会,还是真的就这么巧,她的东西选在那关键的一晚不见了? 赵予欢不打算解释太多,直接离开了咖啡厅,留下心事重重的白沛昕与兀自不爽的狄欣欣。 “沛昕,你觉得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一点也不觊觎你男友?”狄欣欣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沛昕只能深深一叹。“希望如此……” 两人在咖啡厅里为这次的会面嗟叹不已,然而她们都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会面,却惹出极大的风波。 这样,算了却一桩心事了吗? 没有,至少对白沛昕来说,和赵予欢的会面只是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让自己明白在这段关系上她的弱势与无助。 她不能告诉温东璿,因为他一定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可是她承受的压力又有谁能替她分担? 满怀心事回了家,开门前,她强打起一个笑容,但开门后,见到站在客厅等她的温东璿,她的笑容渐渐凝结。 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严厉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生气了。 “东璿?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告诉我你今天要加班?”温东璿表情凝滞,口气却是质问。 “是,但是——”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他打断。 “但是你今天却私底下约了予欢?” “是……你怎么会知道?是她告诉你的吗……”白沛昕退了一步,明明她没有对赵予欢做什么,还没冷嘲热讽了一顿,却不知为什么心虚起来。 可是温东璿显然不这么想,依旧冷冷地问:“你找她做什么?” “我……”她找赵予欢的原因,能说吗? “你质问她,是不是要和我旧情复燃?你还带了狄欣欣,盛气凌人的要她别觊觎别人的男人?”越说越生气,温东璿自认很能控制脾气,也很理性了,想不到让他如此失控责问的,居然是他最爱的女朋友。 这明明是不实指控,赵予欢究竟和温东璿说了什么?白沛昕连忙摇头,“欣欣只是替我抱不平,并没有对赵予欢做什么……” “她不需要做什么!光是你私底下找了予欢这件事,就够令我失望了!”温东璿重重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反而充满了怒气。“我以为我们感情很稳定了,可是你却因为自己的不安、自己的捕风捉影,就找朋友去威胁予欢?” “我没有威胁她!”白沛昕替自己说话,“是赵予欢说的?她说什么你都信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你不是,但狄欣欣的出言不逊难道不是事实?你们以多欺少,难道不是吗?沛昕,我没有想到你这么不成熟!”在两人的相处中,温东璿一直认为白沛昕是初恋,所以许多事都让着她,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然而现在看起来,她却不若他所想的懂事。 “出言不逊?以多欺少?她是这么告诉你的?说我们威胁她?”白沛昕简直不敢相信,她现在终于明白赵予欢的心机了。“你怎么不说是她威胁我?” “她能威胁你什么?”温东璿自认和赵予欢只是朋友,何况她只身一人在台湾,白沛昕还有一个以泼辣出名的朋友狄欣欣,双方一对上,赵予欢完全没有威胁白沛昕的理由和条件,所以白沛昕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 因此,不是赵予欢造谣,是白沛昕太过分了!温东璿痛心地摇头,“我自认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我们的感情始终忠实,为了你的感受,我也告诉过她,我和她只会是纯粹的朋友。可是你呢?一再的猜疑、嫉妒,甚至做出这么出格的事,让予欢莫名地受到惊吓。我说了多少次请你体谅,你做到了吗?” “因为我觉得委屈!”白沛昕终于受不了了。他为什么不相信她?难道在他心中,她是这么卑劣的人?“只要我和她出现矛盾,你从来不挺我!而且你什么都只听她说的,却从来不听听我说的!” 她气到眼眶都红了,几乎是一古脑儿把自己这阵子的隐忍全爆发出来。 “自从她来了之后,有多少次你只想到她没有想到我?你身边的座位我要让给她,我不喜欢吃的东西要陪她去吃,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中间要夹个她,我们相处的时间全都被她占据了。你什么都要我忍耐,什么都要我退让,我要让到什么地步?连女朋友的位置都要让吗?” “沛昕!会说出这种话,代表你完全不信任我!我在你眼中,是会见异思迁的人吗?”他见她简直口不择言了,更是火冒三丈。“三年了,我觉得我好像今天才认识你,以前你的温柔和理性似乎在一夕之间消失,剩下的只有不成熟和幼稚!原来我们的爱情连一次的考验都禁不起。我想,我们必须分开一阵子,让彼此好好冷静一下。” 在生气之下说出来的话本来就不客气,尤其两人之间存有误会的时候,更容易让冲突升高到难以解决的境界。温东璿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不想让盛怒的两人继续对峙下去,于是他拿起公事包,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砰的一声,好像震碎了白沛昕的一场爱情梦。她以为的幸福,她以为的相知相守,全都被他关在门外了。 第五章 温东璿说的对,他们的爱情,似乎连一次的考验都禁不起。 她没有遇过有情敌的恋情,因为温东璿是她的初恋,也一直让她很放心。可是当前女友出现,一切的幸福就像泡沫一样渐渐消失。原来她和温东璿之间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没有浮现。 他不相信她,一直觉得她幼稚不懂事,不会处理爱情上的矛盾,对赵予欢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不她不成熟,所以不管什么事,一定是她错,她就应该要包容,要体谅,而赵予欢是个任性自我的人,便拥有放肆的权利。可是对白沛昕而言,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一面倒的挨打,无法还击,根本就不公平! 另一方面,她同样也不相信他,生怕他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生怕自己留不住他。这究竟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如赵予欢所说,是她对自己太没自信? 白沛昕一直无法从这迷障之中走出来,因为她太害怕了,害怕到根本无法理性思考。从一交往开始,她便深深爱着温东璿,几乎把他当成她的天,事事为他着想。可是他现在走了,听他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在两人感情面临破裂的此时,温东璿很有可能和赵予欢在一起。 赵予欢说过,她和温东璿的未来谁也说不清楚,万一赵予欢乘虚而入,她该怎么办? 恐惧几乎压垮了白沛昕的生活,他离开的隔天晚上果然没有回家,她忐忑不安地打了通电话给他,得到的是他没有温度的回应。 “我现在住在长荣饭店,暂时不会回去,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打给我。” 想想?他要想什么呢?想怎么离开她比较不伤人?还是想向赵予欢寻求安慰? 她怕死了,晚上睡不着,抱着枕头痛哭,上班时思绪也变得迷迷糊糊,休息时间还会忍不住躲到茶水间偷哭。但她始终想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答案,手机拿在手上,却迟迟不敢按下拨出键,就怕激怒他,也怕自己会听到可怕的答案。 第三天夜里,下班后回到家里,仍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终于受不了了,出门上拦了辆计程车直奔他住的长荣饭店。 她愿意承受一切委屈,愿意呑下一切不公平,只要他回来,只要他不要离开她,可以吗? 可惜,他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哀鸣,她拨电话给他,却始终没人接;问了饭店人员,却说他不在房里。 她只能站在饭店大厅一直拨电话,一直找,一直盼,直到夜深人静却被柜台人员请出大厅,直到一早她发现自己不小心累倒在饭店的花台上,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温东璿没有回饭店,一整个晚上不见踪影。 白沛昕的恐惧在此刻到达顶点,她不敢想像最坏的情况会是怎样……突地,她的手机响起,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起。 “喂?东璿……啊?经理……” “沛昕!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呢?你已经连续迟到好几天了,现在居然还跷班!开始你的表现还不错,怎么现在会这么糟?要你赶的工作没一样赶出来,还一天到晚迟到,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我想你无法胜任这个工作,你不用再来了。” 于是,刚找到工作的她又失业了,加上恋情的不顺遂,苦苦盼不回温东璿,双重打击之下,白沛昕几乎万念俱灰。 既然再度失业了,那就去学校找他吧!他不回饭店,总该会去上课吧?不管再怎么委屈,再怎么不甘心,只要他没有要和她分手,愿意和她继续下去,那她咬着牙也会忍下去的! 虽然拼命这么对自己洗脑,但越往心里去,那种哀怨的感受就越深。白沛昕坐公车来到温东璿任教的大学,走到校门口时,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心里的害怕与身体的颤抖。 学校里的学生来来往往,充满了青春活力,她也才毕业没几年,怎么就少了这份朝气,反而满是幽怨呢? 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一步步往温东璿的研究室前进。来到研究室外,由于助教曾见过她,以为她是来找副教授的,也没多问什么。 “温副教授现在有访客,但那个访客常来,好像不是来谈公事的,因为副教授等一下还约了其他学生呢……我去问一下他这段空档能不能会客。”助教边向她解释,一边敲着温东璿的门。“副教授,外面有人找您了……” 在他敲门的同时,门可能原本就没关好,咔啦一声自己敞开了。白沛昕本能地往里面看,但这一看,却让她这一路上所做的所有心理建设瞬间崩溃。 温东璿确实在里头,他坐在长沙发上,身旁坐的是赵予欢,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几乎是一转头就能吻上。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开心,赵予欢的手甚至还搭在他大腿上。 所有人都被开门声惊扰了,温东璿不悦地抬头一看,忽而看到脸色惨白的白沛昕,心中一动,再看了看身旁的赵予欢,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和她离得太近了。 他反射性地往后缩了一下,在两人间挪了一点空间出来。然而这动作在白沛昕看起来,无异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上前一步,颤着声音,眼泪也随之滑下,“你离开了我们的家,结果却是成天躲办公室里和她在一起?” 温东璿突然觉得有点狼狈,但他又不觉得自己应该有狼狈的理由。只不过在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见到白沛昕,一边还站着助教,让他觉得面子拉不下来。 “你又在不可理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你冷静下来吗?怎么你反而更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这不都是你逼的吗?你自己想想,从她来了之后,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远比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还要长,你开口闭口都是她,忙的都是她的事,甚至连我们出去约会,中间都要夹个她!”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半吼了!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连上班时间都充满了她,却对我不闻不问,那我究竟算什么?算什么!”她哭诉着,什么形象都不顾了。她只知道,他不要她,却和赵予欢在一起了! “沛昕!”温东璿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双肩,避免她太激动。“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只是把思索的空间留给你——” “这都是藉口!你不会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昨天甚至到饭店去找你,还等了一整个晚上,可是你根本就不在,天知道会不会连这个都是你骗我的!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找你吗?但你却一通也不接,一个字也不回,你这么冷漠的对待我,却和她打得火热,我该怎么冷静?”她推打着他的胸,不能克制自己的痛苦与悲伤。 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激动的情绪,他的无情,他的冷漠,已经将她逼到了极限,现在又让她看到他和赵予欢在一起,如果不让她发泄一下,她觉得自己会疯,一定会疯的…… 一旁的助教看两人都快打起来了,急着帮忙拉住白沛昕,两个大男人拉得她手都痛了,但她还是不住地挣扎,头发都乱了,扣子也开了一颗,似乎希望肉体的痛楚能掩盖过已经撕扯破碎的心。 温东璿想不到她会失控至此,也怕她会伤到自己,甚至是站在他身后的赵予欢,便硬是挡住了她,厉声道:“我只有昨天睡在研究室里,前两天都睡在饭店里,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他难得这么生气,几乎是愤怒地拿起放在公事包里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的次数,眉头拧到都快黏起来了。“你自己看!我才将手机关静音一个晚上,你就打了几十通电话,根本已经不理性了!你给我清醒点!我没回饭店,没接你的电话,和予欢都没有关系!” “是啊!停下来吧,白沛昕,你这样太难看了。”赵予欢眯着眼,看着这场算是自己一手逼出来的闹剧,心中的感受很难说是得意或是同情。“你别什么事都扯到我身上,自己也该检讨一下。男人看不住,还要像抓奸一样的质问,换成我是杰森,我也受不了!”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和东璿会变成今天这样吗?”白沛昕哭吼着。 “瞧瞧你,大吼大叫像个疯女人一样……”赵予欢嫌恶地摇头。 “你说什么?”白沛昕突然用力一扯,挣脱温东璿的掌控,冲向赵予欢,想和她理论清楚。 可是温东璿急忙拦住她,害她一个踉跄,虽然没往前扑倒,却整个人往一旁的墙壁撞去。 “沛昕!你想做什么!”他护在赵予欢身前,一副要为她拼命的样子。 “啊!”白沛昕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狼狈地扶着墙壁,泪水就这么凝结在脸上。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温东璿,他居然会认为她会伤害赵予欢?她即使很激动、很生气,也不至于伤人,他真的把她看得如此卑劣了? “我……我没有要对她怎么样……我只想和她说清楚,是她先侮辱我的……” “你已经歇斯底里了!这样很让人反感你知道吗?我看我们没必要再说下去,和失去理智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温东璿不想再和她沟通,何况这里是学校,办公室的门也没关,外头的人来来去去,他可不想成为学生八卦的焦点。“张助教,你请白小姐出去,我等一下还约了学生。” “白小姐……”张助教有些为难地开口。 “你赶我走?”白沛昕几乎是心灰意冷了。她深爱的男人,将他事事摆在第一位的男人,居然弃她如敝履。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瞬间被抽离了,她只能无助又惶然地用无神的双眼看向他,却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她每针对赵予欢的事情吵一次,都像把自己的脸送上去让他们打一巴掌,直到事情发展到她再也无法容忍的地步,他是否干脆就把她的牙也给打掉了,让她只能把委屈再一次和着血呑进肚里? 温东璿有些不忍地望着她,但他不能在此时心软,因为白沛昕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超过他能忍受的限度。他知道她憋了很多天,此时此刻看到赵予欢才会突然爆发,所以他宁可先将她隔离这一片混乱,事后再好好跟她沟通。 “沛昕,别再让人看笑话了。”他冷然道。 笑话?她是个笑话? 白沛昕心想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在当场死去呢?也胜过被他和赵予欢这么羞辱。原来她已成为了一个笑话,每个人都是鄙夷地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笑她的痴傻。 走出了温东璿的办公室,砰的一声,门关上了,也像在她的心头再戳了一刀。 她看到站在外头的陈志豪和王欣怡正一脸同情怜悯地看着她,原来他们就是和温东璿约好的同学。 旁边一面全身镜恰好将她整个人映入镜中——乱七八糟的头发,哭得涨红的脸,还挂着两上黑眼圈,泪水的痕迹甚至还留在颊上,衣服扯得凌乱,既狼狈又憔悴,怎么看都像个弃妇。 她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爱情伤了她,她又伤了自己!她为什么要爱得这么没自尊、爱得这么卑微? 白沛昕几乎无地自容,低头想走,却让门边的王欣怡拉住了手臂。 “师母……要不要聊聊?” “副教授在我们学生的眼中就是一个温和的好好先生,什么问题去找他,他都会尽力帮忙解决。其实学校里也不乏有其他女教师、女职员,甚至是女学生对副教授示好,但他都是很有礼貌的保持着距离,怕被误会。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副教授会和那个姓赵的女人走那么近,从去烤肉那天起,我就很不喜欢她,装模作样的……” 坐在系学会办公室里,只有王欣怡和白沛昕两人。前者滔滔不绝地叙述着温东璿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但后者只是幽幽地听着,方才的狂乱仿佛是过眼云烟,余下的只剩伤感与心寒。 “因为赵予欢是东璿的前女友。”白沛昕淡淡地道。 “前女友……”原来如此,王欣怡恍然大悟地点头,鸡婆地忍不住道:“副教授也不是容易亲近的人,原来有这层关系,副教授才对她比较不设访。” 只有不设访吗?白沛昕苦涩地一笑。“如果光是不设访,我也不会那么激动了。我甚至觉得,东璿和赵予欢的互动跟他们交往时可能根本没两样,只差在少了情人间亲密的那步而已。但我连这一点都无法容忍,是我的问题吗?” “绝对不是你的问题!”王欣怡光是想像男朋友陈志豪的前女友出现,还和他过往甚密,她胸口就一把火。“听你这么一说,副教授也太不应该了,简直一点当人男友的‘斩节’都没有,他不晓得前女友是现任女友的死穴吗?” 越想越气,王欣怡瞧着白沛昕伤痛的模样,真是不忍到了极点。记得上回烤肉时,她远远地看到白沛昕就觉得她不快乐,原来居然藏着那么难堪的心事。 “上次烤肉我就觉得副教授他好奇怪,不和女朋友说笑,反而和另一个女性朋友还比较亲密。其实师母你刚才在研究室里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啦!副教授真的很过分耶!师母,你刚才抓狂得有道理,要是陈志豪像副教授这样,我肯定把他打死活埋!” 听她说得义愤填膺,白沛昕很想笑,但内心的悲苦却让她笑不出来。 “在你们学生面前,我刚在办公室里的行为一定很可笑吧?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让你们看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示范。”白沛昕想到刚才失控的画面,不由赧然。 “唉,也没有那么严重啦!我们只是吓了一跳,不过绝对没有笑你。”王欣怡只差没有举起手发誓了。“只是师母,我以一个女性的立场劝你,你也不要太把重心放在一个人身上,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这样你会很辛苦的。” “我已经尝到了。”这次的风波,几乎将她的精神消磨到无法承受的地步,才会失控演出这么丑陋的一出戏。想想,自己对温东璿的依赖确实太深,爱他爱到都快失去自己了。 可爱他已是根深蒂固的事实,短时间内要她跳脱这个漩涡,她真的没有办法。 “欣怡,我大你也没几岁,所以不把你当晚辈,当你是个朋友,说了也不怕你笑。其实东璿是我的初恋,所以我很珍惜、很小心。”她深深的叹息,“也许真是经验少,遇到赵予欢这种心机女,加上东璿对她的偏袒,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不要让男人太好过啦!尤其是夺命连环叩这类的招式千万别用,男人只会觉得你烦,不会体会你有多没安全感的!师母你就是太死心塌地了,你没看过小说吗?现在小说都推崇女人要懂得爱自己,在爱情里要自立自强啊!只有爱自己,有了自信,别人才会爱你。” 王欣怡说的话和赵予欢说的不谋而合,她会如此患得患失,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对自己没自信,一直害怕温东璿会离她而去。如果她有了自信,不需要用一大堆错误的手段惹火他,将他越推越远,她又怎么会搞得像今天这么狼狈? “谢谢你,欣怡,我会好好想想的。” 望着外头缓缓落下的夕阳,仿佛也将白沛昕的心情往下压得又沉又实。然而,不正是要等到了真正的黑暗之后,才能期待明天的一线曙光吗? 她也该学着怎么爱自己了。 因为陈志豪的出现,赵予欢先走了。为了不想让刚才的尴尬气氛继续,温东璿刻意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地道:“你不是要问关于选课的问题?” 谁还管那个啊!陈志豪原本是想来卡温东璿下学期开课的时间,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开课的问题到时候再问助教就好。尤其刚刚王欣怡把白沛昕带走前向他使了好几记眼色,他就知道自己的任务肯定是要在这里当死谏的第一勇士! 陈志豪和温东璿亦师亦友,所以有些话他也敢不讳言地说出口,“老师,你也真有种,居然把赵小姐带到研究室幽会,让师母抓到后还能骂到她哭?”他摇摇头,口气听不出是佩服还是调侃。“老师,你和赵小姐真的没有关系啊?” 果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温东璿没好气地解释,“是沛昕自己情绪失控了,不是我骂她,何况予欢只是我前女友,我和她行为坦然,为什么不敢让沛昕看到?” “为什么敢啊?带前女友到现任女友面前,还成天黏在一起,不是很像呛声吗?我要是这么做,欣怡不把我砍死才怪。”陈志豪这下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以后念研究所,找这个男人指导真的好吗?他在某方面似乎少了好几根筋啊!“一个没弄好,搞不好欣怡还以为我埋了很多暗椿咧!不管对前女友还有没有感情,那本来就是个极为敏感的身分,老师,你该暗着来的。” “暗着来?”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被赵予欢不小心说溜嘴了,温东璿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赵予欢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我为什么要暗着来?予欢的父亲是我在美国的恩师,就算和予欢没有感情了,我和她的交情也是光明磊落的。” 磊落个屁啊!陈志豪差点没把脏话骂出来。“那又怎么样?赵小姐父亲对你的恩情干师母什么事?为什么她就要承受那些?” “承受哪些?”温东璿有些不明白,或许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盲点,他不知道也想像不出白沛昕究竟承受了什么。 “就吃醋啊、猜忌啊,还有患得患失什么的……”找了一大堆形容词,但陈志豪总觉得无法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唉,念理工就是这点惨,想好好发挥演讲长才都找不到词。“唉呀,我也不太会说啦!”他放弃,干脆用最直接的方式点出来。“老师,你对别的女人温柔,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连我们都差点误会赵小姐才是你的女朋友,何况是师母呢?她不吃醋吃死我随便你。” “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沛昕应该保持理智——” 拿出说服白沛昕的那一套说法,温东璿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却被陈志豪打断。 “能保持理智就不是爱情啦!厚……老师,很受不了你呐,这还要我教你吗?!你当初遇见师母时,难道还在心里先判断她脸蛋几分,身材几分,个性几分,和你的契合度是百分之几,才决定要不要心动吗?你谈恋爱是这样谈的喔?一定是心动了才冲嘛!所以师母吃醋也是本能,最好理智可以决定要不要吃醋啦!”陈志豪简直快疯了! “你的理论倒挺有趣的,但我跟她解释过很多次了,这阵子我可能会和赵予欢走得近一点,她也答应了我会包容。”为了避免被学生误会他是个搞七捻三的男人,他必须解释自己早已和女朋友达成共识。 但他想像中的共识,在陈志豪听来却是狗屁。“容忍也有个限度,忍久了也会爆炸啊!老师,如果她眼看着你跟前女友‘勾勾缠’还无动于衷,那才真是不爱你呢!” “我看欣怡就很相信你。”他举出反证,还是拿陈志豪这个血淋淋的例子。 “那也是我极力维持的啊!老师,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好歹是个篮球队队长,粉丝也是不少的,但我从来不跟别的女生乱搞暧昧,一定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前女友这种容易被误解的对象,更是避嫌到了极点,欣怡才会那么相信我。”他差点没拍胸脯了。 陈志豪发现温东璿还真不是普通的一板一眼,这种感情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理智。 “但我甘愿冒着被老师当掉的危机也要劝劝老师,‘避嫌’这一点,你是完全没做到啊!” “我有这么糟吗?我以为我做得不错?”温东璿皱起眉。难道,沛昕也这么觉得吗? “就算你去关说其他老师把我二一了我也要说,老师啊,你做的一点也不好啊!记不记得上次烤肉?明明师母才是你女朋友,但对你跟前跟后、和你有说有笑的都是赵小姐,你还把师母冷落在那里超久,她看起来超可怜的你知不知道?如果这叫做避嫌,那我等一下就可以去跟校花约会,然后跟欣怡说我有避嫌了!反正我和校花只是吃饭嘛,又没交往!” 温东璿不禁沉默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被陈志豪说服了。由于身在其中所以没察觉,但在旁观者眼中,难道他和赵予欢比较像一对,他对沛昕的冷落反而造成了她的难堪吗? 而他却一再的怪罪她,认为她不够成熟,甚至还离开她好几天,连电话都不接,其实将她逼到今天如此失控的主因,就是他的态度啊! 陈志豪注意到温东璿似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更加油添醋地道:“同样的,那个赵小姐也很糟啊!她明知白小姐是你女朋友,她也有避嫌的义务,但她却反其道而行,一直黏着你,这种心态才更奇怪!”虽然这番话挑拨离间的成分居多,但可全是陈志豪的真心话。“像我的情况,只有对我有意思的女生,才会不管欣怡正在和我交往,一直主动黏上来,其他有点自觉的女生,早就很识相的离得远远的,就算相处也会保持距离。” 温东璿深深地望着陈志豪,这个学生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就谈恋爱的心态上来看,似乎比他来得更成熟。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需要学生来开导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陈志豪,你交过几个女朋友?”他突然问。 “啊?”陈志豪一愣,最后神秘兮兮地道:“老师你不能告诉欣怡喔!我跟她说之前只交过一个,其实从高中开始,我已经交过五个了……” “五个?”难怪他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温东璿真是自叹不如,确实,和陈志豪谈过的恋爱比起来,自己大概只有小学生的程度,不过这种事和年纪无关,毕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看你真的不怕我把你死当,居然连老师的感情问题也管这么多?” 陈志豪脸一绿,这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于是尴尬地道:“呃……老师,如果刚才的话有不中听的,你就当做没听到好了……” “我全听到了。”看到他吓得支支吾吾,一反刚才口若悬河的样子,温东璿只觉哭笑不得。可惜太多的心事压在身上,让他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了。“或许你说的也不全然没道理,我会和沛昕好好谈谈的,刚才沛昕跟欣怡走了对吗?她们去哪里了?” “老师,我帮你问问看。”看样子女朋友交代自己的任务似乎完美达成了,陈志豪殷勤地拨了王欣怡的手机,急忙问她们人在哪里。 半晌,他放下了电话,而他的回答,也让温东璿的心沉了一半。 “欣怡说,师母很难过的离开了耶!” 第六章 温东璿不在饭店的那个晚上,白沛昕一共打了八十七通电话给他,但他一通也没接。 可是这次白沛昕到学校大闹,在温东璿的疾言厉色和赵予欢的冷嘲热讽中颓然离去,却连一通电话也没再打过,温东璿想接也接不到。 温东璿觉得不妙了,试着主动联系她,但她的手机却一直关机,他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开机,但回家一看,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他打开了灯,一个人都没有的室内似乎变得更加空旷,他莫名一阵心慌,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静静走到两人的房间,果然不出他所料,白沛昕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她离开了,离开了两人爱的小巢。 懊恼的抓着自己额发,温东璿跌坐在床上。他很明白她误会了什么,自己过于严苛的态度让她受伤了,所以她伤心离去。但当时他也气坏了,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会失控至此,一心只想赶快解决争端,才会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先将她隔开再说。 但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他不知道怎么找她,一向他需要她时,她总是在身边,他从来不需要担心她的行踪。现在主客易位,他很怕她的离去,其实想断的不是两人之间的联系,而是彼此间的爱情。 四围的静谧成了一种压力,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回忆推到几天前,他不顾她的失落与不安,执意拉开和她的距离,希望两人冷静一下,当时她被抛下的心情,是否就像现在的他一般,如此的无措与慌乱。 难怪她找他找到快疯了不是?找到学校还看到赵予欢,简直就是在她已伤痕累累的心再补上一记狠击,而他却只怪她的失控,从来不安抚她的害怕。 凡事都只为自己想,凡事都只要她忍耐,在这段爱情里,他所有自以为是的理智与要求,似乎都过于自私了。 他怎么会笨到这样伤害自己爱的人? 温东璿烦透了,不想继续坐在有两人味道的床上,便起身回到客厅。此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冲到桌边接起,生怕漏掉了这通如同救命的电话。 “沛昕?”他急急唤着。“你去哪里了?” “是我,予欢。怎么,白沛昕不见了?”赵予欢虽然口头上似乎是关心,但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担心。 “是你……”温东璿深深一叹,“有什么事吗?你开店的事不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没事不能找你吗?”不过这不是赵予欢的重点。今天温东璿和白沛昕在要、学校大吵一架后,她就知道机会来了,忍不住打电话来试探,“你还没说,白沛昕怎么了?” “……她搬走了。”犹豫了一下,温东璿才坦言托出。 “怎么这么幼稚?被骂两句就走,想当年我被你骂得也不少,我可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一走了之。”赵予欢显然对白沛昕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或许太冲动,但这次我也有错,是我太忽略她的感受。”听到赵予欢批评白沛昕,不知怎的,温东璿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予欢,也许我和你真的走太近了,不仅沛昕难受,连其他人都误会了,我想,既然你的店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就不用天天去你那帮忙……” “什么啊,”赵予欢急忙发出抗议,“白沛昕自己不成熟,干我们什么事?你不是答应过爹地要好好照顾我的吗?” “予欢,你敢说我没有照顾你吗?”温东璿自认已做得够多了,就差没辞职去她店里工作。“但我也要顾及沛昕的心情。” “连这一点事情都受不了,走了就算了。”赵予欢假好心的劝道:“杰森,其实我觉得她根本不适合你。你喜欢吃的东西她不喜欢,你爱的活动她也无法参与,在你忙的时候又只会吵,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你讨厌依赖心太强的女生吗?” “沛昕不一样。”温东璿摇摇头,但随即想起这动作只有自己看得到,不由自嘲地停下了这个愚蠢的举动。“她对我的依赖,只会让我觉得满足……总之,她不一样。” 如果她不再依赖他,不再事事以他为主呢?温东璿不知道,若她变得更加独立自主,也许对她而言是件好事,但他确定自己会非常、非常失落。 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依靠,那算什么男人? “你不要骗自己了啦!你这是罪恶感,因为你骂了她。当初你和我分手时,不也愧疚了好久?!”赵予欢有意无意地说着风凉话。“照我看来,你还是跟她分手算了。你有没有想过,她只会拖累你,而我爹地可是很希望你到美国去帮他,万一将来你真的去了,她怎么办?迟早要分的嘛!” 温东璿沉默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去美国的事,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抛下白沛昕。对他而言,他知道白沛昕一定会配合他,所以这根本不会是问题。 反观赵予欢的一迳唱衰,让他听了越来越不悦。回想起来,白沛昕曾质疑过赵予欢的心态,但他总认为赵予欢原就任性,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他也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赵予欢对他仍余情未了。 然而,赵予欢对白沛昕的攻击,还有开口闭口就希望他分手的行为,令他不禁怀疑,赵予欢介入他和白沛昕的事,用意似乎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予欢,我不想再听到那种话。”温东璿没有再像以前那么让她,态度反而强硬起来。“沛昕对你虽然忌惮,却从来没有用难听的话骂过你,你这么毁谤她,太没风度了。” “好吧好吧,我只是良心的建议,你不想听就算了。就当我没打来过,行吧?就这样了。”赵予欢自讨没趣地挂断电话。 可是温东璿却不能当她没打来过,尤其她这通电话没头没尾的,根本不知用意为何,简直就像打来试探的,更让已起了疑心的温东璿有所防备,开始细想她是否真的居心叵测。 如果是真的,他几乎都要为白沛昕落泪了。这种不被爱人信任的痛,脆弱的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哭了三天,应该够了。 白沛昕知道自己的心情还没整理好,看到和温东璿有关的东西还是会想哭,想到过去和他的快乐仍会悲伤,可是日子还是要过,她不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否则不只自己看不下去,一旁的狄欣欣也会将她狠狠骂醒。 狄欣欣收留了她,见不得她如此无精打采,便带她到ktv唱歌,两人把所有情歌都唱了一遍,在包厢里抱头痛哭,晚上再拉着她到酒吧喝酒喝到吐,而当时来搭讪的人数之多,让白沛昕略感安慰,自己毕竟不是完全没人要的。 隔天她睡到中午起床,脑子还觉得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办法思考。 这样也好,至少她就不会再去想着那个令人伤心的男人。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白沛昕就呆坐在床上让自己放空,但虽然是放空,眼睛却不自觉变得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落下,幸好狄欣欣在此时走进她的房里,捏了捏她白嫩的脸,硬是止住了她慢慢溢出的悲伤。 “哟……瞧瞧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记得你以前可是以皮肤白皙无瑕着称的呢!”狄欣欣瞧着她因吃痛而呲牙咧嘴,终于不再一脸哀愁,便放手催赶着她,“快去梳洗一下,今天咱们来去当一天贵妇。” 当贵妇?白沛昕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狄欣欣只是想安慰她,用各式各样的活动塞满她的生活,免得她胡思乱想,便从善如流地去浴室里梳洗,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出来。 “贵妇啊小姐!贵妇!”狄欣欣闹着要剥她衣服。“给我换件称头点的。” 白沛听懂了。不是听谁说过,女人的衣服就是战袍吗?她想要摆脱以前的阴霾,更应该打扮得光鲜亮丽才对。于是她豁出去的换了一件从来不敢穿的细肩带洋装,还薄施了脂粉。 “这才对嘛!走吧!”狄欣欣拿着皮包,推着白沛昕出门。 她们先到东区享受了一顿贵妇早午茶,接着又去做全身的护肤spa,最后,当白沛昕终于比较有精神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坐在一间时尚发廊里,听着狄欣欣和设计师讨论她的新发型。 “这里,可以吗?”狄欣欣犹豫了一下,在白沛昕肩膀附近比了比,“我怕她没办法接受一下子剪太短,她长发都留了好几年了。” “但这位小姐很适合短发……”设计师皱眉直看。 这样的对话令白沛昕又陷入回忆之中。当初温东璿最喜欢她的长发,所以即使有时她也嫌长发太麻烦太热,却从来不敢动念要剪掉它,怕头发少了一分,温东璿对她的喜爱也会少一分。 可是看看现在……有什么差呢? 她咬了咬唇,突然抬头,对着设计师道:“剪到这里。” 白沛昕的玉手,正比着自己耳下三公分的地方。 瞧她的狠劲,狄欣欣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鼓起掌来。“干得好!不枉费我帮你拟定的疗愈计划,看来你真的有进步,越来越带种了。” 然而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设计师一刀剪下时,白沛昕的眼眶仍忍不住红了,但她拼命忍着,两个小时后,当她新的短发造型完成,她连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好看吗?”忍到造型师离开后,白沛昕带着哭音,脸上却是强挤出笑容的问好友,让狄欣欣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你这个笨蛋,当然好看啦!比后面拖了只扫把要好多了!”狄欣欣捏着她的脸和她打闹,就是怕那红肿眼眶里的心事会再继续腐蚀着好友的心。 白沛昕笑了,狄欣欣也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是谁先流下了泪,伤感便一发不可收拾,难过的感觉随泪涌出,怎么也擦不完。 然而友情的疗愈却让白沛昕觉得自己成长了,爱情的痛苦好像已经没那么容易击倒她,她一辈子没这么疯狂过,没这么享受过,也没这么感动过。 “欣欣,谢谢你,谢谢你……”白沛昕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我……我真的好感谢你,好庆幸……庆幸有你这个朋友,否则这一关我一定过不去的……” “唉,你哭什么哭啊!”狄欣欣擤着鼻涕,自己也哭得很丑,“姐妹是当假的吗?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男人被抢,就换一个嘛!你要相信自己,不管什么难关都会过去的!” “我……”白沛昕深吸了口气,豪气地用手一抹脸上的泪。“对,什么难关都会过的……接下来,我要好好找份工作,找到自己的新价值!” “这才对嘛!”狄欣欣的情绪也缓和多了,这才有心思好好回话,接续着她的话题,“对了,沛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店?” “自己开店?” “我原本就筹划要开一家卖平价日韩服饰的小店,我记得你眼光不错,如果你愿意入股,我们就一起做,还可以省下请店员的成本呢!” 服饰店?白沛昕不由想到了赵予欢,她开的服饰店肯定比狄欣欣的高档很多,但那种有钱人的睥睨心态却让她很不能接受,反而是狄欣欣的提议让她很是心动。 横竖她现在也没工作,不如拼拼看做自己的事业吧?输了顶多从头再来,说不定在这个领域,她会做得比赵予欢更出色呢! 带着一点不服输和冒险的刺激感,白沛昕答应了狄欣欣,两人就这么又哭又笑的拟定了未来的生意蓝图。 如果温东璿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和赵予欢一样,一定又会责备她幼稚,连工作都要赌气吧?可是这一回,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她都一定要试试,她总该试着为自己活一次。 反正她已经对这段感情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哭,也都快要没有泪了。 白沛昕不太习惯地摸着微凉的后颈,又被狄欣欣拖着往前走。 “欣欣!”她真是佩服好友的精力旺盛,“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接下来可是今晚的特别节目,你千万不能错过喔!”说到这里,狄欣欣突然停步,回头瞧着她半晌后,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呀,去补个妆吧!” 是什么特别节目还需要补妆? 白沛昕纳闷地任狄欣欣摆布,之后两人走进了一间义式餐厅,餐厅恰好位于温东璿学校附近,让白沛昕有些排斥。然而当狄欣欣带着她坐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时,她才意会到这是什么聚会,她心中更排斥了。 “欣欣!”见到好友带她坐下之后转身就要走,白沛昕连忙拉住她,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这不会是相亲吧?” “这叫联谊,不是相亲,没有马上要你结婚。”狄欣欣拍着她的手安抚道。 “联谊?”换了一个名词也没有比较好,白沛昕睁大了眼,差一点就叫出声来。“可我和温东璿还没有分手……” 我看也差不多了啦!狄欣欣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怕一说就会勾起好友的伤心回忆。“没关系,只是认识朋友嘛!你要多看看外面的天空,才不会老是觉得你的世界只有一个人。” 说完,狄欣欣给了她个暗示的眼神,要她尊重对面的男生,随后便拍拍屁股率性的走人,留下一脸尴尬的白沛昕。 “呃……你好……”仔细一瞧,才发现对面的男人长得十分俊美,体格也很不错,白沛昕不由愣住。 “白小姐你好。”男人伸出手礼貌地和她一握,“我叫方颢然。” “方颢然?!你就是那个电视上的……”她想起来了!这男人是什么模特儿还是什么影星嘛!帅是一定的,欣欣居然找到这种极品的男人来和她联谊? “没错,我就是‘曾经’在电视上的方颢然,现在已经退出演艺圈了,从事经纪人工作。”方颢然温文一笑。 白沛昕觉得他这一笑,背后仿佛出现了玫瑰花园似的,闪得她眼睛都快张不开了。“抱歉,方先生,我刚才闪神了一下,因为太惊讶了。像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想和我……联谊呢?” “因为拗不过欣欣啊,我想你也是吧?”方颢然可是将她方才和狄欣欣低声私语的样子尽收眼底。 被他一语道破,白沛昕腼腆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是有男朋友的,虽然和他出了点问题,但并没有分手。欣欣不喜欢我男友,才会这么热情的安排……”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只是我喜欢的人并不是我女朋友。”方颢然也很大方,“我们两个就当做是和朋友聚餐好了,别太拘束。很高兴认识你,白小姐。” “你叫我沛昕就好……” 两人就这么聊开了,而且是天南地北的聊,白沛昕很少在陌生人面前这么放松,但这个方颢然有种温暖的气息,让人很容易亲近,故而越聊越开心,那些烦人的事情,就暂且抛在脑后吧!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两人一直聊到店要关门了,不得已只好买单离开,走到店门口,方颢然说道:“白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好,我现在住在欣欣那边——”白沛昕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声音,震惊地望向方颢然身后。 方颢然不由回头,赫然看见一个长相斯文、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十分严肃地望着白沛昕,一脸难以置信。 再瞧瞧白沛昕脸色一沉的模样,方颢然立刻懂了,体贴地问道:“白小姐,还是要我载你吗?” 白沛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哭着往捷运站走,而温东璿和占据着副驾驶的赵予欢却一同驱车离去的画面,于是把心一横。 “还是麻烦你了。”她神色自若的回应,就像没看到对面的温东璿。 “那我先去开车过来好了。”他安慰似地一笑,再点个头向温东璿示意,便缓步离开。 只剩下温东璿和白沛昕后,两人居然没有话讲了。记得以前就算看再无聊的电视节目,或是再怎么空虚的时光,他们都可以找出话题,即使白痴无比的对话也觉得有趣。可是自从赵予欢来了之后,这种情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温东璿无法后悔,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了这种局面,亲手推开了一向把他当成天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沛昕本来想问,后来转念一想,他的学校就在附近,会遇见他也不奇怪,便沉默了下来。 以往要是这般巧遇,她肯定会开心的马上黏上去;而习惯这里个应是搂着她说话的温东璿,突然觉得臂弯里很空虚,让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你在这间餐厅里……和那个男人约会?”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不愿相信自己费尽心思也找不到她,她却已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而且,你似乎刻意打扮过?” 才几天没见面,她变了好多,剪去了他喜欢的长发,也穿着他从没看过的性感洋装,但是这样的她却显得亮丽清爽,几乎让他不敢直视。 因为看了会让他眼睛很痛,心也很痛,这般的打扮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别的男人。 白沛昕很清楚他言下之意是什么,这种想法却微微激怒了她。“我只是和朋友吃顿饭而已,何况,我不能打扮自己吗?只有你的赵予欢能漂亮,我不行?” 只是吃顿饭?他怎么从没听白沛昕说过她还有个可以单独吃饭的异性朋友?这种理由,温东璿自然是不信的,而且她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赌气。“沛昕,你是因为予欢的事想报复我吗?不要用这种方式,你不是这种女孩……” “温东璿!你真的认为我就这么幼稚,会随便和男人约会只为了气你?”白沛昕忍不住拉高了声音,他难道真觉得她永远不会成长,做的一切都是意气用事?“这是欣欣安排的联谊,我来之前根本也不知道,你不必做奇怪的联想!” “既然知道这个聚会用意敏感,你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拒绝离开,而不是和那男人混到这么晚!”看看时间也晚上十点半了,温东璿更不能谅解的是这一点。 “敏感?会有你和前女友天天混在一起那么敏感吗?你在外头混到比我还晚,甚至几天彻夜不归……温东璿,你不能这么双重标准!你和前女友厮混,我只能容忍;我和朋友吃个饭,你就要我避嫌!” 就她的想法,赵予欢的身分可是比方颢然更暧昧得多,他怎么不去要求赵予欢避嫌? “我……”温东璿被她堵得语窒,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存在着大男人主义的不公平。 “记不记得我跟你抗议过多少次?你总是说我的质疑不理性,我的不开心是无理取闹,那你现在又算什么?你又凭什么生气?” 白沛昕用犀利的言语扞卫着自己的立场,以前不这么和他说话,不代表她就永远是个弱者。如果面对他这种质疑,她还得温柔地低声下气解释的话,那她就真是犯贱了! “好,是我错了。”温东璿不想和她在街上大吵,“和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好!我现在住在欣欣那里,过得很好。” 此时方颢然正好把车开来,白沛昕正想上车,手却被温东璿拉住。 “至少,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 白沛昕深深地回望他。 “你没看我剪了头发吗?你有你交友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说完,她不再理会他,上了车,关上门,随着车子开动将他甩在脑后。 温东璿的右手抓了个空,一种空虚感渐渐涌上。他忍不住将手移到自己的左胸口抚了抚,心跳得好快,却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对她外貌上唯一的要求就是留长发,如今她连这都可以舍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舍去的?自从他伤透了她的心,她已经不会再重视他的要求了。 渐渐远去的车尾灯勾起了他的思绪,记得有一次白沛昕和他约好了吃饭,他后来却带着赵予欢同行,还一意顺着赵予欢的喜好要吃日本料理,完全忽视她的心情,甚至直到她忍无可忍地自己坐捷运回家,他还认为是她不成熟在耍脾气。 如今眼看着她离去,他才体会到她当时究竟有多难过、多失望,这种方式的远离,好像拉都拉不回来,她曾说她坐捷运时惶恐地哭了一整路,而现在的他也好想哭。 他当时是鬼遮眼了吗?一迳地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对,什么都是她错,谈恋爱完全排除了感性,用理性苛求她,要她一切配合,就如同陈志豪所形容的,他真的很笨、很自私。 她的短发就像在嘲讽他一般,要他也尝尝看她尝过的痛苦,可是在他察觉了赵予欢的心机后,他深信她当初承受的恐怕不只这些。 所以是他自己将她越推越远了,推开了她的依赖,推开了她的撒娇,当她真的用理性对待他时,他才惊觉自己错失了什么。 他已不敢奢求她再像以前那般爱他,他只希望这份爱情,不会因此而毁灭。 “铃——” 躺在床上的温东璿突然惊醒,急急忙忙地抓起手机想接,但最后沮丧地发现根本没有人来电,这是闹钟的声音。 七点了,迎接不知道第几个没有白沛昕的早晨,让他不由又气馁地倒回床上,睁着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以前这个时间,她都会来叫他起床,他根本不需要定闹钟。有时候玩心一起,他还会拉她上床玩闹一阵,直到时间快来不及才不情不愿地下床。如今加大型的双人床上只剩他一个人,另一半床铺整齐得像没人睡过似的,对比起来无限凄凉。 无精打采地起床梳洗,而后走到厨房,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只随便替自己泡了一碗即食浓汤,毕竟要去上课,不吃点东西维持体力是不行的。 白沛昕在的时候,这个家里早上一定充满了咖啡香,而他则负责做早餐,有时中式有时西式,全凭他的喜好,她都吃得不亦乐乎,看着她满足的表情,就是他最大的成就感。 可是一旦少了她,吃什么都没滋味,如今吃东西只是为了生存,多么悲哀,多么可笑。 草草地喝了半杯汤,温东璿坐在沙发上,他知道现在再自怨自艾也没用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不过至少他现在知道她住在狄欣欣那里,不必再大海捞针的找她,可以用他的诚意与决心,慢慢地找回她的心和两人的爱情。 此时,电铃突然响起,他几乎跳了起来,汤溅满了一身也来不及擦干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边开门。 “沛昕!”他满怀希望地唤着,却换来无尽的失望。 “是我啦!”赵予欢听到他唤的名字,眉头一皱,“怎么打电话你都不接啊?” 温东璿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她进门。也是,沛昕有这里的钥匙,进出根本不需要按门铃,是他太想念她了。 “可能上课关机漏接了吧。”他没有告诉赵予欢自己是故意不接的,自从知道了她的企图,再加上考量到白沛昕的观感,他便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她。 “算了。”赵予欢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件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没什么,不小心把汤洒了。”温东璿抽起几张面纸随意在身上擦拭着。 “这件衣服就别穿了,扔掉算了,染色了怎么穿?”赵予欢有些嫌弃地挥挥手,“要不就送洗,这样穿着挺碍眼的。” 温东璿不置可否地回房更衣,心中却很是感慨。不过是一点小汗渍,要是沛昕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很积极地替他脱下来,帮他洗干净,只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赵予欢才会提出丢掉或送洗的建议。 两个女人的价值观差那么多,难怪赵予欢对白沛昕的态度总是不好,因为前者压根瞧不起后者。而他以前因为恩师的缘故,事事礼让赵予欢,也要求白沛昕跟着自己礼让赵予欢,无视于赵予欢的强势与白沛昕的柔弱。 所以,他其实就是变本加厉的替赵予欢欺负白沛昕,还自以为公平,现在回想起以前曾对白沛昕说过要保护她、爱她的鬼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到可耻的地步。 他根本就没做到! 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他没有再招呼赵予欢,只是迳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赵予欢能感受到他的冷淡,但她认为这是因为白沛昕最近离开他,他心中感到失落使然。 既然打电话找不到人,那她便主动上门,现在正是她介入的好时机啊! “杰森,你也知道我的店快开了,最近资金很紧,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她拉住他,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想,我不住酒店了,可以省点钱,我搬来和你住可以吗?” “予欢,我记得我拒绝过你这件事了。”温东璿打从心里不愿意。事实上不只是现在,之前她提起这样的要求时他就觉得很反感了,他一向很注重隐私,唯一住过他家的就只有白沛昕一个人而已。 “那时候不一样啊!现在白沛昕已经搬出去了,这房子这么大只有你一个人,让我住有什么关系?你以前还不是都住在我家?”赵予欢不以为然,甚至拿以前的恩情压他。 “我说过,以前是因为我向老师租房子才会住在你家,并不是和你同居。”温东璿义正辞严的纠正她的说法,他是付了钱的,并不是白住,他不是为了和她同居。他记得先前她也说过这种话误导沛昕…… 赵予欢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具有侵略性,温东璿觉得她已经踏上他的禁区了,他正视着她,希望和她把话说清楚。 在追回白沛昕之前,这也是必要的。 “予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他肃着表情,表现出认真。“这次来台湾,你真的没有任何想和我重新来过的想法?” “你说呢?”赵予欢定定地回望着他,反应倒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激动,反而好整以睱地回道:“你现在才察觉吗,会不会太迟钝了?” “但你之前告诉我,沛昕去找你、威胁你,要你别觊觎我,你不是说得义愤填膺吗?”温东璿的心慢慢往下沉,他为了这件事和白沛昕大吵一架,甚至还因此愤而离家,他真的错怪她了。 当时在白沛昕的心中,他一定是个不分是非的混蛋吧? “我承认我告诉白沛昕我无意破坏你和她之间的感情,但我可没说不和你复合。”赵予欢的心计被揭发了,但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你们的感情是你们自己破坏的,与我何干?我也和她说的很明白,以后的事谁知道,就算我们复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当时真正感受到威胁的根本就是沛昕!他的愚昧更造就了沛昕的伤心与被误解的难堪。温东璿很清楚,赵予欢这么说只是在推卸责任,他这个帮凶更是难辞其咎。 越是和赵予欢摊开来说,温东璿越是心惊又悔恨。沛昕所受的委屈,比他想像的要多太多了,他要怎么赎罪,要怎么挽回?一切会不会太迟了? “好,那么我再说一次。”他决定完全和赵予欢划清界线。“予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在我和沛昕之间耍任何心机。” “我耍心机?你和白沛昕不信任彼此,才会闹到今天这样,怎么能怪我耍心机?”被他质疑心有不甘,赵予欢急忙反驳,她顶多就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还是他们自己愿意配合才会闹翻的?“我知道了,是不是白沛昕又在你面前诽谤我什么?”她眯起眼,反倒怀疑是别人有坏心眼。 “你不要再抹黑沛昕了,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别人坏话,甚至是你,她也没有口出恶言过。我们两个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了我们不适合,不可能再重来,我现在爱的,只有沛昕一个人。”温东璿生气了,他就是对赵予欢太温柔,才会让她予取予求甚至颠倒黑白,但他不是没有个性,可以任人摆布的人,尤其在他看清这一切后,更无法容许任何人污蔑白沛昕! “这阵子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赵予欢不甘心,她以为自己会成功的呀! “那是为了还老师的恩情。”他一句话便把立场表明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白,但赵予欢是个任性又自我的人,她所认为的是与非,别人很难动摇,除非像这样当头棒喝的打她一棍,她才会觉悟。 赵予欢不发一语地瞪着他,像是呑不下这口气,但她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理由能反驳他,因为她原本就是想介入的第三者,根本就没有立场。 主动求爱却被拒绝,还是被自己的旧爱拒绝,这教自视甚高的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赵予欢自觉没有脸再待下去,拿起包包便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也击碎了温东璿和赵予欢的友情,他感叹着一切回不到过去了。 赵予欢变了,父母的娇宠和过人的身家,让她变得益发骄傲和目中无人,她果然不是他想得那么单纯,也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行事光明的赵予欢了。 第七章 白沛昕和狄欣欣的服饰店选择开在闹区的小巷里,虽然不算极好的地段,但大街上来往的人潮只要头一转,就能看到巷里的招牌。 两人都没有有钱的老公赞助,也没有金主老爸金援,于是从选址到批货,各项大事小事都得自己来。 白沛昕终于知道自己开店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还没有真正开幕,她每天就忙得跟狗一样,也许当时赵予欢会天天粘着温东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在经历那么多风雨之后,她几乎要怀疑起赵予欢来台湾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挽回温东璿,开店只是个幌子。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忙碌填满了她的生活,让她没有空再胡思乱想,而温东璿得知服饰店的地点,几次来找她示好,也都碰了软钉子,她不是忙得没空理他,就是在他来之前先溜了。 她想,之前那被伤得那么重都撑过了,也越来越懂得怎么拒绝他,应该能慢慢地从情伤中复原吧? 虽然这么想有点像在骗自己,是不是真能那么豁达,连她自己都不敢探究,只好得过且过,将他的求和一天拖过一天,或许等她觉得自己武装好了,就能直接面对他了吧? 今天,她和狄欣欣预计到建材行采购一些装潢用的器材,为了要节省经费,她们决定自己装潢、搬运,但两名弱女子要搬一大堆木板油漆柜子等重物,自然需要壮丁的帮忙。 这名雀屏中选的壮丁,就是当初无辜被狄欣欣骗来联谊的方颢然,他甚至还情商了另一名壮丁帮忙,因为预计要两辆车才能载完要买得东西。 可是,当他准时来到店门前和两名女性回合后,等了超过半小时,另一名壮丁却始终没出现,方颢然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一脸惭愧地望着她们。“糟糕,阿毛开车不小心发生了一点擦撞,才刚叫警察,现在没办法来了。” 那怎么办?白沛昕和狄欣欣面面相觑,少了一辆车,代表着他们要来回跑两趟。但当初为了省钱,找的是比较远的建材行,如果分两次载太过费时费力,课现在临时又找不到别人,平日大家都要上班…… “怎么办?还有谁可以帮忙?”狄欣欣愁容满面。 “我也想不到……”或许白沛昕想得到,但某个人她是完全不愿去想的。 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它就越会发生,三人正在原地苦思,翻找着自己手机通讯录时,突然白沛昕的头上出现一道影子。 “我来帮忙,可以吗?” 三个人立时抬头,尤其是白沛昕,望向那人的目光很是复杂。 说话的是温东璿,他才刚到便看到三个人交头接耳,一靠过去,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困境。 这是不是上帝给他的机会,让他能顺理成章的接近白沛昕,而不是被冷冷的打枪?虽然他对方颢然仍有顾忌,但至少有他在场,那姓方的休想越雷池一步。 对于他的毛遂自荐,方颢然不表示意见,狄欣欣只问白沛昕,“你要让他去吗?” 说真的,白沛昕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现在他们确实少辆车,若因她个人的因素,要跑两趟长途运送拖累大家的时间和精力,却又说不过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望向温东璿,“你……没课就去吧。” 一直怕她拒绝的温东璿终能释然的一笑,他连忙将停在附近的车子开过来,这时候方颢然也正好驾车到了门口,但此时尴尬的情况又发生了。 “你先上。”狄欣欣将选择权让给她。毕竟她虽然对温东璿很有意见,但他目前让算是留校察看的正牌男友,而方颢然则是她想撮合的对象,所以她战士保持中立。 然而白沛昕的眼光却没有移开过,她定定地盯着温东璿车子副驾驶座的位置,他的车窗没有关,让她能清楚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看到了渴望与请求,却同时在他身旁空下的座位看到了自己的伤心与挣扎。 终于,她步向方颢然的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狄欣欣耸耸肩,投给温东璿同情却活该的一眼,也跟着上了方颢然车子的后座。 方颢然的车子开走了,当白沛昕选择坐在别人身边时,温东璿只有无奈和心酸,却无法生气她的决定。 因为之前,当赵予欢占了她的位置时,他也没有替她说一句话,反而要她忍。 她忍了,他能不忍吗?这时候他才强烈的意识到,白沛昕身旁的座位坐的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跟什么狗屁的国际礼仪都无关,因为这种没道理的占有欲背后彰显的,是彼此的亲密与信任,是他自己忽略了。 他究竟误判了多少事呢?温东璿苦涩一笑,连忙驱车跟上,他突然发现若再不跟上,他可能就要跟丢了。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要去哪里,连她也没有。 来到了建材行,温东璿停好车和三人会合时,他们已经和建材行的老板谈论了好一阵子。 瞧他们投入的样子,温东璿却始终在状况外,插不进话,让他顿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当他靠近,恰好听到白沛昕和老板交谈着。 “我们要的弧度会破坏木村的纹路?”白沛昕皱着眉,没注意他的靠近。“会影响强度吗?” 老板给了确定的回答后,换狄欣欣问:“那就按照当初给你得第二种设计可以吗?” “还是换一种木材?我记得上回我们也看了另一种……”方颢然也加入讨论。 接下来,老板带他们看了其他样品,忙了一整个早上,终于搞定所有东西,但在这过程中,温东璿始终保持沉默,白沛昕也没有空理会他,甚至没和他说一句话。 他很努力的试着想加入他们的话题,却始终插不上话,因为他毕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无法融入也是很正常的。 一种不舒服、被排挤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他的思绪回到之前,为了让白沛昕解闷儿带她去和学生烤肉那天,他和赵予欢、和学生的对话,她一句也插不上,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被孤立到学生都怀疑究竟谁才是他的女朋友。 而他当时是怎么要求她的?她不能乱发脾气、乱吃飞醋。因为他和赵予欢没什么;他没有向别人介绍她正牌女友的身份,她被冷落被误会了也不能抗议,因为他嫌麻烦没讲。 温东璿,你确实是个自私的混帐啊!他在心里骂着自己,愧疚也更深。自己现在受到一点冷落就这么不开心了,当时的她是怎样才能忍住比这还要多千百倍的委屈?他发着怔。 忙了一早终于松口气的老板,这时候才看到这个存在感觉薄弱的家伙,不由纳闷地问道:“先生,你们一起的喔?” 闻言,温东璿不由苦笑,连老板都怀疑他是路人混进来的,足见他被忽略得有多彻底。 但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然而这时候白沛昕的一句话,却让他窒闷的心情一瞬间挥散一空。 “他是和我们一起的。”她淡淡一笑,话说的客气。 “喔……是小姐的男朋友喔?还是老公?”老板这才觉得这个清秀的小姐和那个斯文的男人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氛。 白沛昕却不说话了,目光黯淡了下来,也令处境不妙的温东璿心情又狠狠地往下沉。 “哎唷,老板,他是来帮忙搬东西的啦!”狄欣欣见好友又忧郁了起来,立刻打了圆场顺便支开话题。“我们可以搬了吗?” “可以可以,不过我这里的小弟今天出门,要麻烦你们自己搬……” 老板领着众人搬材料,其实也不过就是几片大木板,两个短柜和一些漆料而已,身材颀长的方颢然先搬起了一个沉重的柜子,温东璿自然也不落人后,想搬起另一个短柜。 “喂!温东璿,你行吗?”狄欣欣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方颢然有多少力气她自然知道,但这温东璿文质彬彬的,怎么看怎么不可靠。“瞧你一副弱不禁风的白脸书生样,真的搬得起来?别把我辛苦订制的柜子给砸了!还是我自己搬,你开车就好。” “你放心吧,我可以的。”温东璿无奈,虽然他并非力大如牛,但好歹是个男人,力气怎样都比她大吧? “但你手臂搞不好没有我粗,让人很担心耶……” “欣欣,让他搬吧!虽然你觉得他这个只会教书的老师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不见得就搬不起来,总要给他试试。”白沛昕又说话了,却是意有所指地望了眼温东璿。“凡事没有理所当然的,对吧?” 这话说得温东璿的心忍不住又一阵扒揪疼。“理所当然”,他不就是因为这四个字让她吃足了苦头吗? 他以前理所当然觉得她比较幼稚不懂事,所以对于赵予欢的任性,她就要忍,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她;而别人理所当然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他不服气,但又能向谁反驳?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难受,这么令人不快,他却一再的加诸在她身上。 温东璿终于知道白沛昕是多么善良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要他忍住被误解的气,还替他解释,因为她经历过那种受到偏见的不公平。 他现在也知道了,虽然是用这么狼狈的方式。 他默默地扛起短柜走了出去,没有看到白沛昕若有所思的眼神。 众人搬了几趟,最后剩下一片木板,白沛昕见大家都在忙,便吃力地抬起,想替大伙儿省点力,结果木板的重量超乎她的想象,重到她抬不起来,直直地往她站的方向倾倒。 狄欣欣先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却跟不上大脑反应,只有温东璿发狂似地跑了过去,双手抓住木板边缘,木板还在他手上滑了几十公分才停住,这时候白沛昕已经从直立被压到弯腰了。 “沛昕,快出来!”由于只抓到木板的一侧,温东璿要多飞上好几倍的气力才能撑住。 白沛昕从木板下方钻了出来,温东璿才慢慢弯身,怕猛烈放手会伤了木板,直到把它平放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第一个便是询问她的情况,大手本想搭上她的肩,却不知为什么倏地收回。 白沛昕摇了摇头,眼尖地看到他收回的手都流血了,不由主动去抓,翻开他的手掌一看,果然看到很多木板上的木屑插进了他的掌心。 “你流血了!”白沛昕心里一楸,“都是我不小心……” “没关系,不是很痛。”这时候即使再痛,温东璿都不会吭一声,尤其这还是为了就她,这一点痛又算什么。 白沛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和他对视几秒,却只能看到他安慰的笑容。 他没有怪她,即便受伤了。这时候她才想起,他对她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啊! 暧昧又微妙的沉默了半响,她才像故意打破这种气氛似的向老板要了支夹子,小手抓着他的大手,细细地替他夹出木屑。 温东璿则享受着她久违的温柔,几时她的目光不如以前那么充满爱意,而是有着挣扎,动作也不是在和他撒娇,他仍催眠自己,两人之间又靠近了一点。 如果这是上帝要他尝一次白沛昕所受的苦,他真的尝到了,而且这样的程度说不定还不到她承受的十分之一。 白沛昕虽然表面上对他冷淡疏离,他却看见一丝关怀存在她郁郁的美眸中,毕竟三年多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又过了几天,店内的装潢工作正式开始,两个女生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店里,打算先将店里的墙面美化完成。 戴着报纸做的帽子,穿着一身丑到不行的破烂大衬衫和破旧牛仔裤,上头还沾染了五颜六色的油漆。白沛昕站在a字梯上,挥汗如雨地刷着墙壁,背后另一面墙前的狄欣欣也正做着同样的事。 工作到一半,狄欣欣突然发出怪声。“喔……我看到火山孝子来了。” “什么火山孝子?”白沛昕随口一问。 “就温东璿那家伙啊!手里还提着东西,看起来就是要来朝贡的。”狄欣欣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大街上。 “他又来干吗……”白沛昕心中一跳,把油漆桶摆到一边,下了梯子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下头发,还拉了拉衣摆。 狄欣欣瞧她明明在意又故作镇静,不由扑哧一笑,“他都来好几天了,再怎么丑的样子他都看过了,你怕什么?” 被好友这么一奚落,白沛昕不由发窘。她真是被温东璿制约了,什么时候都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方才还担心自己这幅邋遢的模样会被温东璿看到,急忙地想整理仪容。 现在想想,看到又如何呢?她不是告诉自己,不要再那么在乎他,要做真正的自己吗? “要不要我把他赶走?”狄欣欣故意问。 温东璿挽回白沛昕的行动已经持续了好几个礼拜,再加上他还为白沛昕受了伤,狄欣欣感受到他的诚意,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只是那家伙慢条斯理的动作让她不免有些不耐烦。 是个男人就直接拖回家扑到就好了,啰嗦那么多干么! “赶他走?” 白沛昕内心纠结着,但她还在犹豫之际,温东璿便已走了进来。 温东璿目光温柔地望着如此随性打扮的白沛昕。一幅破烂得像是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上头还站着一块一块的油漆。他早知道她不管做何打扮都很美,这是一种含蓄内敛又温婉动人的气质美,是明艳张狂如赵予欢怎么也比不上的。 “你又来了?”白沛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了。 没有听到她像以前一样亲热又依赖的叫他东璿,还显得如此不自然,温东璿有些失望,不过他仍勉强扯开笑容。“因为你们最近忙着装潢,怕你忙到没时间吃午餐。” “呃……谢谢。”白沛昕硬着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但接下来就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气氛就此凝滞。 “呃,不好意思打个岔,你们慢聊,我去后头洗个手准备吃便当。”狄欣欣很识相地将这种尴尬的气氛打破,走到后面把空间留给他们。这对有情人彼此误会太深了,需要好好谈谈,他们拖得太久,她这旁观者都快受不了了。 这一阵子,温东璿清楚地感受到白沛昕对他的排斥与冷淡,他不知道究竟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挽回以前的温暖和相属,这个认知令他倍感挫折,但他怎么也不会放弃的。 “我买了羊肉烩饭给你。”她不说话,他只好自己找话题,右手拿起了一个便当,“我记得我们每次出去吃,你都会选炒羊肉或羊肉炉,逛超商时你也会选羊肉,吵着要吃我炒的辣炒羊肉,我想你应该喜欢羊肉……” “其实……喜欢吃羊肉的,是你。”白沛昕欲言又止,心里却满是感慨。 以前对他的好果然是一面倒的,在两人的爱情里,她苛待自己到连他都误解她的爱好了,“因为你喜欢羊肉,我才选的,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辣炒羊肉是你的拿手菜?每次炒出来你都好得意,我喜欢看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所以常要你煮,事实上……我比较喜欢鸡肉。” 所以她不该改变吗?不该学着多爱自己一点吗?万一她再不领悟,对自己好一点,又有谁来爱她? 有些讪然地将便当放下,温东璿再一次被打击到。原来,他自以为是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了解,而是一种把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的傲慢。仔细想想,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什么、用什么,他根本都不知道,反观她将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连他大男人的面子都顾到了,究竟是谁比较不成熟,比较不懂事? “那……另一个便当是三杯鸡的,你可以吃那个。”他苦涩一笑,转开了话题。“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通知你,明天我恐怕没办法来了,我要去香港三天。” “喔。”去做什么?白沛昕好想问,但她怕得到的答案是他要和赵予欢同行,所以索性什么都不问。 “你不问我去香港做什么?”她木然的反应令温东璿益发难过,他以前只要出远门,她都是百般撒娇又不舍的,何时像现在这样冷淡?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她本能的拒绝知道。 “可是我想说,我不希望你又误会我莫名其妙消失。”既然她不问,那他主动说也一样。总之他不会再搞消失那一套,他已经体会过那种不安全感,不希望噩梦在她或他身上在重演一次。“我去香港参加国际研讨会,我前阵子忙的论文,就是要在哪里发表的。” “呃……嗯……”知道和赵予欢无关,她松了口气,但她从来没有遇过他这样的殷勤,反而十分不习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去吗?” “是。”温东璿突然警觉,似乎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挣扎些什么。 “那……再见。”知道他一个人,她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该为自己不争气的开心而深深叹息。 “我会尽快回来。”似乎连他的离去都激不起她的兴趣,他只能再换个话题。“你要不要先吃便当?” “我等欣欣一起吃。”她淡淡地道。 “那……我帮你刷油漆?” “不必了,你衣服会弄脏,而且我们快弄好了。” “没关系,我穿件围裙就好。” “你下午有课不是吗?” 她这种不痛不痒、几乎是逐客令的回答,让温东璿气馁得再也找不到话题。他宁可她挑明了问他和赵予欢的一切,责备他不够关心她,甚至像之前那样吵吵闹闹的失控,怎么都比现在这种疏离的冷漠要好。 两人之间由他劈出一条裂缝,再由她慢慢拉开,想要这么快就愈合,谈何容易? “我太急了是吗?”他颓然地一拨头发,放弃再瞎找话题,勾起苦笑,无力地望着她。“我急着找回我们以前的感觉,却似乎一再地显露出自己的无知与不堪。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我才知道以前你付出了多少,而我只享受着你得付出,却不珍惜。现在我想付出了,却找不到着力点……” “你不必勉强自己。”她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以及求和的用心,可是……“如果只是歉疚或是惭愧,那你大可不必——” “如果是歉疚,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沛昕,你了解我远甚于我了解你,若不是爱你,我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挽回。”他正视着她,“过去我被予欢的手段以及自己的成见蒙蔽了,如今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也划清了界限才敢来找你,因为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他执起她的手,将便当放入沉默的她手中。 “或许我的承诺有待时间验证,可是我绝不会放弃挽回你。我们正争吵时,我曾说我们的爱情连一次考验也禁不起,可是经过了连番打击,它还是存在,不是吗?”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给她思考的空间。 白沛昕只能愣愣地望着手上的便当,心里因他的话波谈汹涌。 “你赶他走啦?这么帅气?”洗了好久的手,狄欣欣听到温东璿离开的声音,终于能从后面出来。 “他自己离开的。”白沛昕还望着门外,表情复杂,像是依依不舍,又像是茫然迷茫。 “他现在很殷勤的讨好你嘛!”指了指她手上提着的便当,狄欣欣闻到那香气,口水可是流了一地。如果温东璿再待久一点,害她不方便出来吃饭,搞不好她还会赶他走。“三天两头送便当,帮忙东帮忙西的,老实说我不喜欢他,但要是少了他,我们开店的进度可是会大大落后呢!” “是这样没错,可是……”白沛昕显得有些苦恼。“我很不习惯,以前他对我也很好,但却不是这般刻意,他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他是在赎罪……” “他本来就是啊!你趁这次好好享受就对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狄欣欣有些无奈地望着她,心想好友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自己烦恼,然后再拼命转牛角尖。“难道你认为他对你好是赎罪,不是爱情?笨啊!他是因为爱你才赎罪好吗?你怕他跟赵予欢跑了,他也怕你个方颢然跑了哩!” “我跟方……你也知道是场乌龙!”想到好友的撮和,白沛昕好气又好笑,还差点被温东璿误会了。“他跟我说,他已经和赵予欢划清界限了,以后不会再让我受委屈。” “那不就得了?!虽然我对温东璿的愚蠢很不欣赏,但平心而论,他其实也没有出轨,毕竟他对你的心一直没变过,只是被赵予欢蒙蔽了。因为你们两个都被那姓赵的女人玩弄在掌心,加上温东璿对她和她父亲有着不得不还的人情,所以他处理这件事的态度才会那么驴!” 虽然在这件事件后,狄欣欣对温东璿的印象坏到了谷底,不过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他只是处理的方式不好,但感情的立场始终很坚定。以一个被勾引的男人来说,像赵予欢那么极品的诱惑,忍得住已经不错了,还能坚持选择清纯如小花的白沛昕,实属难得。 “可我怕得是我没有拾回爱情的自信。”在先前温东璿和赵予欢过从甚密的期间,白沛昕所经历的种种痛苦与悲伤,她实在很怕再来一次。“我知道他始终没有背叛我,但下回他会不会又冒出其他前女友,或是什么重要的事,又开始事事要我忍让,将我放到心里最后一位了呢?” 是啊,可是要多久?现在这种又像冷战又像分手的冷静期,白沛昕既怕和他复合后就是重演,也只自己承受不了与他分手的痛苦,无法确认他的心态之前,一颗心悬在哪儿的感觉实在很难熬。 越说好友的心情就越糟,狄欣欣立刻转移话题。“这便当好香,我们先吃吧,我快饿死了。”她结果袋子,将便当拿出来一看。“咦?两个口味不一样啊?这个烩饭好香,好像是羊肉的,还有一个三杯鸡……我记得你喜欢鸡肉吧?那三杯鸡的给你,羊肉的给我好了……” “等等!”听到羊肉烩饭狄欣欣要了,白沛昕突然一慌,“呃……我今天想吃羊肉,羊肉给我好吗?” “咦?这还真不像你得选择。”狄欣欣无所谓地把便当换了过来,一边拆着筷套,一边随口说着,“该不会是温东璿喜欢吃羊肉吧?” 白沛昕一怔,与好友四目相接,半响才呐呐地道:“他以为我喜欢吃……” 狄欣欣听得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冲着和她交情,真想一棒从她头上敲下去。 “结果是他喜欢对吧?瞧你以前对他多好,把那男人都宠坏了!”狄欣欣摇着头,她本来就看不下去好友谈个恋爱就把自己全副身心都投入的样子。“唉,我看你给他一点教训也好,免得他一直觉得吃定你了。只是你一直这么放不下,真令人担心啊!搞不好他明天没送便当来,你又要想东想西了。” “不会的!他要去香港开一个重要的会,本来就不会来。”白沛昕替他解释着,都这个节骨眼了,她还一心担心他会被狄欣欣误会。 “那真可惜,我没有好吃的三杯鸡了……”话说到此,狄欣欣突然灵机一动。 去香港?这不是考验那个男人的好机会吗? 但是白沛昕说他去香港是开重要的会议……狄欣欣突然上下打量着白沛昕,一副算计的样子,害后者不由打个冷颤。 管他的呢!温东璿的鬼会议是不是那么重要,重要到开不成会会造成全球经济崩溃,跟她狄欣欣又没有关系!她就偏要看看,对那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男人而言,是会议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第八章 隔天,温东璿果然没来送便当,白沛昕也明显变得失魂落魄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唉,真可惜,现在中午居然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午餐时间一到,狄欣欣吃着附近买来的面线,一边打趣的望着白沛昕。“你也觉得羊肉烩饭比较好吃吧?叫那家伙快从香港滚回来!” 她不管怎么吃,都觉得滋味似乎没有温东璿买的便当好,看来那家伙之前还真的有挑过! “他去香港是忙正事。”白沛昕吃着一样的东西,却是食不知味,索性放下汤匙。“他前一阵子在忙论文,就是要在这次的香港学术研讨会上发表,这关系到他升教授的事,所以不去不行。” “所以你的心也跟着飞过去啦!”左瞧瞧,右看看,狄欣欣总觉得白沛昕的脸色不太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犯了相思病。“喂!就算他离开了,也不过是暂时的,你不用这么要死不活的吧。” “我不是因为他离开才这么虚弱。”或许应该说不完全是,“我是因为生理期来了才会这样有气无力的,你忘了,我一直有经痛的毛病。” “对喔!”狄欣欣一脸责备地走到她身边,“生理痛怎么不早讲啊?月经可是女人理直气壮休息和吃巧克力的时候,能坐着就别站,能躺着就别坐。”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白沛昕被她逗笑了,“这次是有些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到没办法下床那么夸张。再说后天就要开幕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忙……” “拜托!万一到了开幕那天,你反而累垮了怎么办?”狄欣欣知道好友就是太能忍,才会让自己的爱情路走得那么凄惨。“你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我来弄就好!” “可是……”白沛昕还想留下来帮忙。 “还可是什么啊?瞧瞧你现在的鬼样子,温东璿看到不吓死才怪!说不定还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让你惨白消瘦成一副骷髅。”狄欣欣挥着手,“回去!回去!” 拗不过她,白沛昕只好拿起包包,心事重重地离开。 只是在她离开后还没出巷口,狄欣欣便发现她的手机没拿,急忙冲到门边,拉开嗓门叫道:“沛——” 才喊出一个字,狄欣欣突然住了口,再次把门关起来,若有所思地走回屋内,直盯着白沛昕的手机。 她不是一直想给温东璿那男人一个试炼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就狄欣欣的立场来看,好友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她不在乎背个黑锅或是被骂一顿,温东璿升不升教授更是跟她没有关系,所以心一横,她便用白沛昕的手机找到温东璿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没几声,对方便接起电话了。 “沛昕!”温东璿带着兴奋与意外的声音由话筒那方传来。 “别急别急,我不是沛昕,我是狄欣欣。”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让狄欣欣心中的魔鬼在呵呵笑着。“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沛昕病了,病得很重,她知道你在香港很忙,不敢打扰你,所以我就拿她的手机偷偷通风报信……” 挂上电话的温东璿只觉得脑筋一片空白,浑身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克制由内心深处窜起的害怕。 “沛昕今天在店里昏倒了,医生说她的病症很严重,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好转。” 坐在饭店房间的床上,回想着狄欣欣说的话,他颤抖着双手,痛苦的捂住头,好久好久才能喘过气来。 他听到了什么消息?沛昕病了?病得很重?明明他出国前她人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晚上一切就变了调? 不!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看见她,不管她是什么情况,他都要见到她! 几乎是暴力地打开行李箱,他将放在衣柜里、才整理好没多久的衣物一古脑地全塞进去,桌上的文件和证件随便扫进公事包,接着拉起行李箱,匆匆忙忙就要离开。 由于担心害怕加上紧张,他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在房间附设小客厅的助教不禁站起身来查看,恰好看到他急晃晃地冲出来的画面,甚至连外套都穿反了。 “副教授,你要去那里……”助教瞄到他的行李箱,不禁大吃一惊,“你要离开?” “对,帮我向研讨会请假。” 温东璿说完就想走,却被助教紧张地拦住。 “怎么可以请假?副教授你不能走,下午就轮到你做报告了,学校教评会都在等着你发表完论文,就要升你做教授……”助教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半途而废。 但现在的他如何听得进这些?他只知道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阻拦他回去看沛昕! “那就放弃!”温东璿大吼。 助教被吼得一愣,手上的力道一松,温东璿便冲了出去,助教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摔门离开,一头雾水。 “你也知道,沛昕一定叫我别告诉你,但这么严重的事怎么能不说呢?你如果赶快回来,可能还能见着她清醒的时候,和你说两句话,但晚一点的话,应该就没办法了……” 坐上计程车飙到了机场,温东璿几乎是用狂奔的到航空公司柜台,幸好前一位旅客恰好离开柜台,他也省去排队浪费时间。 “给我最快到台湾的机票!” 地勤小姐似乎已经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因此即使他的神色极度慌张,她仍是不疾不徐地回复,“下一趟到台湾的班机,要两个小时以后喔……” “没有更早的吗?”他气喘吁吁地问。 “是有一班一小时后起飞的,但最后一个位置已经被刚才那位先生买走了,候补也来不及……” 温东璿不再多说,拉起行李箱便转身往前冲,拦住了刚刚在他前面办理登机手续的男子。 “先生,能不能请你把手上飞往台湾的机票让给我?”他瞧对方一脸错愕,又急忙追加,“我可以开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什么?”那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钱的问题,我也要回台湾啊……”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甚至连、连她的情况都不知道!我拜托你,将这张机票让给我好吗?”在空调开得极强的机场大厅,他却汗如雨下,表情急到似乎快哭了。 那人见他慌张至此,内心不免踌躇起来。“可是我妈在家等我……” “你妈可以等,但我女朋友不能等!如果你延迟了我的时间,让我见不到她,你赔得起吗?赔得起吗?”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让自己能正常的和对方对话,否则一个控制不住,他说不定会揪着人家的衣领,威胁他一定要答应。“求求你!把机票让给我!” 听到情况这么严重,对方还那么激动,那人有些不忍心,终于说道:“让给你也是可以啦……” “那就谢了!”不再多说,温东璿拉着他便冲回柜台改票,至于这张票的价格,已经不重要了。 沛昕,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他在心里暗自呐喊着。 “其实她的症状已经很久了,可能因为和你冷战没有告诉你,今天她真是忍到不行了才倒下。她今天痛到浑身冒冷汗,脸色白得像鬼,连站都站不起来,说一句话也嫌吃力,那种样子看起来有多吓人你知道吗?” 整个航程温东璿都坐立难安,空姐送的餐点和饮料他全不要,机上的任何娱乐设备也无法吸引他的目光。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飞机的航空路线以及手表上的时间,他不能耽搁一分一秒,不能! 终于抵达桃园国际机场,他匆匆忙忙过了海关后便直奔大门,但突然想到忘了拿行李,又折回行李转盘处,心焦如焚地等了好一阵子才拿到自己的行李。 接着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跑向计程车招呼站,一辆计程车刚刚缓慢停下,一个小姐才摸到车后门,温东璿便从她身后窜出,说了声抱歉后迳自开门钻上车,连行李也一并拖了进去,再将那小姐的咒骂声关在车外。 “……到台北。”越接近她,他居然越害怕,连话都喘到说不好了。 “先生,是外面那位小姐先来的……”司机迟疑。 “我女朋友生了重病,我必须赶回去看她!快开车!”他拍着前座的椅背,几乎要开骂了。 计程车司机无奈地将车开车,留下外面气急败坏的小姐。而车里的温东璿却仍然无法放松,全身僵硬地直催促着司机开快点。 “她已经回我家了,坚持不想去医院,但什么时候会再复发不知道,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如果真有心,就回来看看她吧!” 从温东璿接到狄欣欣的电话,到他回到台湾,也只经过了四个小时。 白沛昕回到狄欣欣家里后,果然觉得头晕目眩,一躺上床就不知不觉睡了好几个小时。 半梦半醒中,她好像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不过全身软绵绵的,她完全爬不起来,心想应该是狄欣欣忙完回来了,便没有多想的继续睡。 辘辘辘……先是一阵行李滚轮的声音响起,接着迥异于狄欣欣轻巧脚步的厚重脚步声接近了房门,听起来是那么急促、慌乱。 最后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扑到床边,按开柜灯后便轻抚着白沛昕的脸,那双手甚至还在发抖。 “沛昕?你怎么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着惶恐与不安,“你醒醒……你起得来吗?” “欣欣……东璿?”白沛昕终于清醒了点,一看到是温东璿,狠狠吓了一跳,虚弱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接到狄欣欣的电话,她说你病了,我就急忙从香港赶回来!”他着急地查看着她的脸色,甚至用自己的颊去探她额头的温度。“你还好吗?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医生?” “我只是生理痛,不是什么大病,睡一觉就好了……”白沛昕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只是生理痛?” “是啊……” “没有发烧、晕眩、心悸或是其他毛病?” “都没有啊。” 很好,显然这一切都是个大乌龙。但温东璿一路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他几乎是腿软地跌坐在床沿,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深深喘息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幸好只是生理痛……”他忍不住俯身紧紧抱住她,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很怕,真的很怕,我不能失去你,沛昕,我不能——” 太久没有被他拥抱了,白沛昕居然有些不习惯,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他的肩头不断耸动,像是积压已久的激动情感已经再也忍受不住了,要靠紧抱着她才能压抑,才能舒缓。 肩头有些湿意,仿佛传达着某种痛楚的情感表现。她不敢扳开他的身体看他的脸,她怕看到从他眼中流下的,是自己难以承受的泪。她从来没有想过,伟岸如他,稳重如他,竟会因为她的一点小病痛红了眼眶。 如果只是为了这点小事,他看得这么重、用心那么深,谁敢说他不爱她,不重视她? 于是白沛昕不再挣扎了,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入夜后渐渐转黑的房间内只有依偎着的有情人,原本紧张不安的气氛慢慢化去,转为温馨。 一场骗局,一个玩笑,似乎找回了爱情的曙光,白沛昕从他的激动与不能自己中寻回了爱情的悸动,先前对他的疑虑,在此刻淡了不少。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轻轻地将他推开。 “你怎么赶回来了呢?你在香港的会议不是很重要?”一想到那和他升教授有关,白沛昕猛地担心起来,他明明说要去三天的!“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没关系,香港的会议再重要,哪比得上你重要?”事实上,这次会议算是自己放弃了,只是他不会告诉她。“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香港的事没关系的。” 是吗?即使知道这只是他的劝慰之词,白沛昕还是安心了一点,这才发现他的行李还放在客厅,身上的外套都还没脱下。 “难道欣欣没有告诉你我没那么严重?”他的慌张印证了对她的在乎,白沛昕很感慨,但更多的是感动。 “她的语气让我觉得你病得很重……”温东璿也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可是这是欣欣家,你怎么进门的?” 温东璿无言亮出狄欣欣家的钥匙,看着上头的小熊吊饰,白沛昕就知道一定是狄欣欣拿给他的。 原来温东璿在计程车上便联络上狄欣欣,两人相约在她家碰头,她送钥匙过来给他。 “唉,这一定是欣欣乱搞,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想到这一场乌龙可能阻碍温东璿的前途,白沛昕很是愧疚。 然而温东璿却阻止了她,他不以为意地温柔一笑。“狄欣欣也是一番好意,说真的我们还要感激她呢!若没有她搞这一出,我或许还没办法体会,原来你在我心里占了这么重的位置,重要到可以让我放弃一切。” 他娓娓地说着自己的心情,“即使听到这一切只是狄欣欣的计谋,我也不生气,真的,比起你真的生病,我还宁可她骗我。” “沛昕,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会就这样错过你,我几乎是颤抖着从香港直飞回来,还和人抢机位、抢计程车,跟计程车司机大吼大叫……总之,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要是狄欣欣不是开玩笑,而我错过了,我知道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在香港接到狄欣欣电话时,他的脑筋顿时一片空白,寒意窜入全身,情绪激动到差点控制不了,完全是凭着意志力才能回台湾见她。 那种无助与惶恐,再经历一次他一定会死,幸好狄欣欣是骗他的,幸好。 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她却感受到他仍然颤抖着,仿佛那种不安还存在于心里。 “你……其实也满笨的。”白沛昕既感动又感慨,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拿他常笑她的话回敬他。 “是啊,在爱情面前,谁不是个笨蛋呢?”温东璿想了想,也不由苦笑。 因为对彼此的爱,白沛昕被赵予欢的手段耍了,他也被狄欣欣破绽百出的谎话骗了,不正是两个笨蛋吗? 白沛昕终于笑了,在温东璿眼中,这个笑容来得多么难得、多么可爱,仿佛正陷入痛苦深渊的自己抓到了她的手,将他拉出了泥淖。 他终于可以不再恐惧了。 狄欣欣与白沛昕的服饰店终于在两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开幕了。 两人除了店内装潢,所有的网路和实体宣传都是自己来,甚至得空时还得上街发传单,而温东璿从香港回来后因为不必再忙论文了,反而变得很有空,也时常到店里帮忙。 刚开店的前几天生意还算不错,她们由于眼光独特,选售的商品和别人不太一样,加上价格公道实惠,因此吸引了许多尝鲜的少男少女,两个女人忙得不亦乐乎,直到打烊之后才能小歇一下。 店门才准备关,温东璿的车就准时开到门口,还让狄欣欣调侃了白沛昕一下。“要搬回家了,嗯?” 白沛昕红着脸,双手捧住颊,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真没良心啊你们!”狄欣欣指控着,“要不要我使出妙计,你会有今天吗?” “好吧,狄大小姐,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开口,在下包了这一回,可以饶了沛昕吗?”刚进门的温东璿便听到狄欣欣威胁着白沛昕,忍不住护着女友。 “这么慷慨啊?那我不狠敲一次竹杠不是很可惜?”昂起头,狄欣欣故作思索状,“我记得上回在hermes专柜看到一个限量鳄鱼包……” “欣欣!”白沛昕不依了,hermes的限量包?贵一点的都能在台北买个小套房了。 “哈哈哈,心疼了?我才没那么傻,提着一间房子在路上走,到时候被断手断脚。”狄欣欣只是想逗白沛昕,看她害羞的有趣模样而已。“你这家伙会不会太老实了?难怪被吃得死死的!” 温东璿见状也是没辙,谁教他的女友就是有点傻气,反应都相当可爱,连他都常常逗着她玩。“鳄鱼包我还负担不起,鳄鱼肉倒是可以试试。” “我才没兴趣吃那玩意儿!”狄欣欣挥挥手,“让我慢慢想想,现在关店回家最重要,我看沛昕都快急死了,我们两个光顾着要耍嘴皮子,她可是迫不及待要走人了。” “我哪有!”白沛昕急得跺脚,“我可是很认分的站在这里耶!” “没有吗?”狄欣欣眯起眼,“瞧瞧你,我制服围裙还穿在身上,你已经脱下来挂好了,我东西还堆在桌上,你已经整理好皮包了,更别说你现在站的位置是门边,一副拉着温公子就想冲出去的样子……”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白沛昕真是啼笑皆非。“是你自己动作太慢了。” “瞧瞧,现在又嫌我慢了……”狄欣欣不由摇头叹息。 温东璿听到都快笑出来了,白沛昕老是中同一招,狄欣欣简直乐此不疲。 “好吧,现在也很晚了,容我恭送两位女士回家,行吗?” “行!”不过狄欣欣可精了,“不过你是想去载沛昕的行李,顺道送的可不能抵人情啊!” 三人有说有笑地关了店,走出店门时,狄欣欣若有所思的望着隔壁的大门,突然问道:“喂,你们知道隔壁这家正在装潢的店是准备卖什么吗?” 白沛昕偏头看着,“没有听说耶!已经装潢好几天了,看起来很华丽,还打通了两间店铺,又像餐厅又像精品店……” 反正不管是餐厅还是精品店,应该都不会威胁到她们的小本生意吧?毕竟客层不同。狄欣欣很乐观的想,不由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温公子,到时候这家店开幕后,我头一次去的消费,就麻烦你老兄买单啦!” 温东璿送狄欣欣回家后,拿了白沛昕的行李,两个人终于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 一进门,白沛昕就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心感,让她能全然的放松,她深吸了口气,似乎连空气的味道都是甜中带酸,有种令人动心的芳香。 之前借住在狄欣欣家中时,因为打扰了她不好意思,白沛昕其实住得很不安稳,一举一动都怕影响了她原本的生活。幸好两人是多年好友,再加上狄欣欣个性大剌剌的,不在乎太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才不至于在她挤入那小小十坪的空间后,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产生嫌隙。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住在温东璿这里没有归属感呢?明明在心里深处,她就认为这里是“家”了。只是以前没有看见自己对感情的迷惘,如今经过了试炼,绕了一大圈,才知道自己早已认同这里、属于这里。 原来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归宿。 “我帮你把东西提进去收好吧,”温东璿瞧她露出微笑,心底也跟着有一股暖流流过。果然还是要有她在,这个家才温馨。“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去洗个澡吧。” 在说话的同时他手上也已动作,白沛昕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自己连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不必用到。 “你上班也很累,我自己收就好了。”这男人就是这么体贴啊! 白沛昕想接过他打开皮箱的动作,却被他阻止了。 “还是我来吧!以前衣服都是我收的,我知道你的习惯。” 他都这么说了,她似乎真没插手的余地。仔细想想,过去家事确实都是他在做,煮饭洗衣一手包,她顶多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帮他洗洗碗扫扫地,这家里的所有配置和收纳,他比她清楚多了。 和他同居,她根本是来当女王的,即使先前她情绪失控,大吵大闹的时候,他还是把这个空间留给她了。 这就是爱情吧?白沛昕暖暖一笑,突然像以前那样调皮地从背后勾住他的肚子,脸蛋靠在他厚实的背上,这种久违的亲密,温暖到她都想哭了。 温东璿感受到她的重量,却只是从容的笑了。以前他在做家事时,她最喜欢这样闹他,他就只能任她挂着继续忙手上的事情,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突然,耳朵贴在他背上的白沛昕,听到他胸腔传来一句带着疑惑的话。 “沛昕,你好像瘦了一点……” “瘦了?”白沛昕立刻放手,低头看着自己,“我觉得差不多啊!可能最近吃得比较少吧,不过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这个。”温东璿转过身,手上拿着一件东西,展示在她面前,“我觉得尺寸变小了……” “温、东、璇!亏你还为人师表,你怎么拿人家的内衣玩!”白沛昕看清了他手上拿的是狄欣欣带她“疗伤”时特别新买的内衣,不由害羞得尖叫出声,伸手想抢回来。 但温东璿才不会让她得逞,大手一缩便让她落了空,自己继续端详这件内衣,“我记得你的尺寸不是这样,而且这种款式……还真新潮,不像你会买的。” “这、这是欣欣推荐的啦!说什么穿起来很舒服……”白沛昕都快羞死了,当时她什么都豁出去了,买的内衣是什么款式,自己都不太清楚,事实上也没穿过,如今仔细一看,那内衣的罩杯部分居然是透明的,分明是情趣内衣! 白沛昕再一个大翻身扑向温东璿,为了抢内衣,她都快骑到他身上了,但这男人简直故意整她,就是不让她拿到,还故意拿在她身上比划。 “我还没看你穿过这种款式的内衣呢!要不你穿给我看看,让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瘦了!” 说完,温东璿立刻动手剥起她衣服,惹得她娇声惊叫,却又被搔得发笑。两人就这打闹着,直到温东璿受不了欲念的驱使,忍不住深深吻住她,笑声才暂歇。 已经好久没有碰她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身下是自己爱的女人,两人分离了许久,又是在她酥胸半露这种旖旎情境下,当然无法自持。从一开始的轻吻到最后益发激情火热的深吻,白沛昕上半身的衣服都被他在不知不觉中脱光了,更别提试穿什么内衣啦! “东璿……”白沛昕极媚、极热的望着他,在他的手正要解开她的裤头时,小手柔柔地握住他的手。“你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了?”温东璿的思绪早已被欲火冲得迷迷糊糊,“保险套?我马上拿……” “不是啦,”她感受到他的手亟欲想挣脱她的箝制,继续刚才的动作,干脆打他一下,“你忘了你为什么从香港回来?我……我没完啦……” 什么还没完?温东璿甩甩头,用最后一丝理智思索,最后恍然大悟,当下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欲火顿时消了大半。 生理期……他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胸口,颓然不动。要再被这么多搞几次,以后大概需要去看泌尿科了。 难怪有人说,每个月都流血不止的生物是最可怕的! 他索性抱起白沛昕,将她带进浴室,作势要扔下她,最后在她的尖叫声中轻轻地将她放进干燥的浴缸,接着自己出去,关门。 白沛昕坐在浴缸里傻眼,三秒后门又打开了,她平时穿的保守睡衣和纯棉内衣裤被他丢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伤了我的男性威风,你在里头好好反省一下!” 砰!门再次关上,回应温东璿那句话的,是她在里头的大笑。 第九章 两人和好后每天浓情蜜意的,白沛昕也每天笑眯眯地上班,看得狄欣欣好嫉妒。但十天之后,隔壁的店铺开始营业,白沛昕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隔壁新开了另一家服饰店,这家服饰店显然与她们的风格不同,走的是高档路线,光是橱窗模特儿手上提的包包,价格可能就抵得起她们一个衣柜里所有的衣服。 这家店的位置离大街更近,装潢更是华丽到不行,走的是大红大紫的风格,十足抢眼,原本会走进她们店里的客人,时常还没走到便拐弯先进了那家店。 “至少我们衣服的价位不同,多少能做出市场区隔吧?”白沛昕这么安慰着自己。 然而事实证明,隔壁开幕期间打出五折的折扣,她们店的生意瞬间掉了好几成,原本开店时的乐趣,现在成了一片惨绿。 “奇怪,我当初明明打听过这一带没有类似的店啊!怎么会突然杀出这一家?”狄欣欣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先静观其变吧!隔壁店的衣服都是高价货,低价也低不了多久。” 然而这一场低价战却足足打了一个月,狄欣欣与白沛昕都快被打趴了。重点不是没人买她们的衣服,而是客人总是喜欢捡便宜,很贵的衣服突然打对折,比百货公司周年庆还划算,原本她们的客人看到了隔壁的广告,总是会拐个弯,然后就不会再来了。 她们也不是没试过去隔壁打探敌情,不过当狄欣欣乔装一番进门后,发现里头的产品原价都是贵得令人乍舌,打了五折才勉勉强强比较能够接受。只是当她没有购买任何东西就离开时,原本态度亲切的店员马上摆出晚娘面孔,用鼻孔看她,一副嫌弃她穷酸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的老板会教出如此势利眼的店员? 终于她们撑不下去了,只好也使出杀手锏,将店里架上的衣服摆上花车,学对方来个跳楼大拍卖,总是薄利多销,看谁的气长。 “上衣五折,裙子长裤六折起……”中午时分,她们趁着上班族休息时间在门口叫卖,果然有些客人被吸引过来了,还完成了几笔交易。 就在花车战略看起来似乎奏效时,隔壁精品服饰店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直直来到她们店里,让两女的叫卖声戛然而止。 尤其是白沛昕,她难以置信迎面而来的人,居然是以为不会再干扰她生活的赵予欢,而且对方还笑得很刺眼。 “你们也来这招了?”走到她们面前,赵予欢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她们的店面与花车。“打对折啊,不就是学我的!还要用叫卖这么低俗的手法才能卖的出去,会不会太凄惨了?” 这么明显的嘲讽让火爆的狄欣欣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打人,只不过白沛昕动作更快,及时阻止了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开店?”白沛昕挡在狄欣欣面前,虽然她自己也很想一拳挥上去,但她不想让狄欣欣因此惹上麻烦。“我记得东璿说,你开的店在东区啊……” “为什么?理由很清楚吧,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一知道你要在这里开店,我就偏要开在你隔壁,所以改租在这里,先前装潢好的我全不要了!”她就是有钱,就是阔气,怎么样?“我本来是想看着你们倒闭,想不到你们撑起还挺久的。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 白沛昕觉得不妙,狄欣欣更是拉了她一下,跟她严肃地摇头,示意她别理赵予欢。 可是赵予欢继续说着她想说的话,对方提防的反应,她只当没看到。“很简单,我们比谁的生意好,如果我赢了,你必须放弃杰森。”说到这里,她还冷笑了一声。“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比成交量,不必销售额,否则你们这寒酸的小店,卖光了还比不上我卖一件大衣。” “我不和你赌这个。”白沛昕严词拒绝。“东璿是个人,不是赌注,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是没自信赢我了?”连激将法都用上了,赵予欢就是咬住她不放。反正温东璿最近对她十分冷淡,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还记得你说过什么有自信穿地摊货也好看的屁话,如今事实不是证明了,即使我的东西贵,大部分的人还是会选择我的东西。我想,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品味的问题。” “你这么贵的东西打对折卖,几乎是赔本价了,当然卖得好!”狄欣欣听不下去的反驳。 “我有这个本钱啊,你有吗?”要比呛,赵予欢可不觉得自己会输人。 白沛昕与狄欣欣都沉默了。确实在资本上她们怎么也比不过背景雄厚的赵予欢,甚至连开店的资金都是她们挤光了自己的钱,还需要向银行贷款才凑齐的。 这次只是唇枪舌战,但很明显是赵予欢赢了,她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赵予欢得意地笑了。“总之我等着看你们的店倒闭,我要证明我赵予欢不会输!” 说完,她便高傲地回到她的精品店内,而被打得根本毫无招架的狄欣欣与白沛昕只能绝望地看着花车,体会着这世界的不公平。 “欣欣,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白沛昕歉然地望着好友。“都是因为我惹来赵予欢,我们的店才会这么惨。” “拜托,谁怪你了?要怪也怪隔壁那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狄欣欣瞪着隔壁橱窗,仿佛恨不得用眼睛将玻璃烧出几个洞。 “妈的!我本来还想去隔壁消费,削削温东璿那个凯子,现在看到这疯女人,打死我都不会去买!” 晚上大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生意好的时候,温东璿拎着一袋饮料,后头还跟着两个跟屁虫,一同前往白沛昕的店里。 陈志豪与王欣怡在听到白沛昕自己开了店后,便死赖活赖地要跟来探班,他拗不过他们,只好把人给带来了。可是沿路看着小俩口打情骂俏,他的思绪也不由恍然起来。 他和白沛昕已然恢复了过去的恩爱,甚至更上一层楼,每天他们都像热恋时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彼此,因此他等不及她下班回家,便主动来接她。 身后两个年轻人见他忽皱眉忽又傻笑的样子,不由在一旁偷笑。老师这副傻样要让学校同学们看见了,肯定会造成轰动。 直到转进了巷内,才刚走到她店门口,温东璿正在纳闷她们怎么开始采取花车叫卖的方式时,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叫唤。 “杰森!” 温东璿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开美国后,在台湾从来没有人再叫他的英文名字,除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前女友…… “杰森!我在叫你啊!”赵予欢远远就看到他走过来,急忙由店里出来。 这是个好机会,她要让温东璿看看,她赵予欢开的店比白沛昕寒酸的小店要气派多少,更要证明她想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包含开这家服饰店,当然更包含他。 温东璿缓下了进门的脚步,此时店里的白沛昕与狄欣欣也停下叫卖的声音,跟着出来查看情况,两女见到赵予欢对温东璿的亲热劲,都是浑身的不舒服。 尤其是白沛昕,心情简直沉到了谷底,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过度反应了,她要看看温东璿怎么处理赵予欢的纠缠,尤其是在他已明白赵予欢的心机之后。 “予欢?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眼看着赵予欢由隔壁走出,再看白沛昕与狄欣欣两人似乎很有敌意,着实对这情况摸不着头绪。 “我的店开在这里啊?”赵予欢理所当然地道。 “你的店不是在东区?”地点还是他帮忙找的,他绝不会弄错。 “这里租金比较便宜,所以就搬来这里了。”她的理由无懈可击,即使白沛昕与狄欣欣都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却也拿她没辙。 “嘿,两个小鬼,你们说我的店看起来如何啊?”赵予欢想在温东璿面前展现她得意的一面,于是刻意问他身后的陈志豪与王欣怡。“是不是华丽又不凡啊?” “是很漂亮啦……”王欣怡摸着良心说,“可是东西看起来超级贵!” “现在买,只要五折。”赵予欢伸出了一个手掌,嫣然一笑。“你们想买,我还能算个学生价。” “学生价我也买不起吧!”陈志豪苦哈哈地笑,生怕王欣怡心一横真想买,他就得当裤子了。 “你们可以刷卡分期付款啊,有很多学生也来我们买东西……”终于说到了重点,赵予欢有意无意地瞄了眼白沛昕,“都是从隔壁店跑来的客人呢!或许大家都觉得我这里的商品价值高,比较有品位吧……” 白沛昕和狄欣欣交换了一个白眼,已经懒得和她吵什么价格不等于品位的废话了。 温东璿听到这马上明白了,为什么白沛昕和狄欣欣的店开得好好的会需要搬出花车来叫卖,赵予欢这种类似宣战的行径令他很不高兴。“予欢,所以你是故意来和沛昕抢生意的?拿价格来压人,你也该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杰森,你这话就太偏颇了。”赵予欢不服气,“这是自由市场的机制啊,竞争力小的就该退出!何况我可是跟她们打了赌,要是我店里的销售量赢了她们,白沛昕就得放弃你……” 温东璿的眉头随之皱起,两名学生则听得倒抽一口气。哇!这种赌约也实在太猛了吧? “我没有答应你打这个赌!”这是明显的栽赃,白沛昕急忙抓着温东璿解释,“东璿,这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虽然她曾经提出,可是我没有答应……” “别急,我相信你。”温东璿回握住她的手,可一双眼却没啥温度地望向赵予欢。 他很心寒,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热情大方的女孩变得城府如此之深呢? “予欢,你觉得自己一定赢得了?”就算赢了,他也不可能会顺着她的心意,他爱的就是白沛昕,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 “怎么赢不了?”赵予欢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牵手,不由微微动气。“光看你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我就从来没看你穿过像她们卖的那种便宜货,所以有品位的人就该穿我卖的高级品,只有穷人才会买她们的衣服!我打这么低的折扣,还算是便宜那些穷人,让他们也能体会一下把高级品穿在身上的感觉!” 她一句话便把两家店的距离拉远,而白沛昕不明白赵予欢对自己近乎盲目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可是温东璿知道,赵予欢其实只是不服输,所以话越讲越难听。 以前和她交往时也是这样,常常一生气就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即使他脾气再怎么好,也会有受不了的一天。 不再多说什么,温东璿突然走进白沛昕的店里,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从花车里挑了见男性t恤,走进更衣室里换好出来,接着拿起大声公便卖力地叫卖起来。 “日韩系型男潮t大特卖,五折起跳,美女雪纺纱内搭裤……” 每个人见状都傻了,尤其是白沛昕,她不敢相信温东璿居然为了她,放下身段帮她叫卖衣服。一个堂堂副教授,该是站在有冷气的教室里传授知识,而不是像在也是一样拿着大声公。 若不是真的爱着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她几乎是红着眼眶望着这一幕,心酸到眼泪都快掉下来,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才能止住感动的呜咽。她知道他想证明什么,他不会再听信赵予欢那一套,只要是她白沛昕要做的事、想做的事,他便无条件的支持,无条件的帮忙。 同时,他更以实际行动告诉赵予欢,他认定的只有白沛昕,即使赵予欢会认为他做的事有多不入流,与他的身份多不相称,他都不在意。 “天啊……我超感动的……”不只白沛昕,王欣怡也差点哭了出来。“老师居然为了师母‘撩落去’了耶……” “对啊!超酷的!什么型男潮t美女雪纺纱,老师怎么知道那么多啊?”陈志豪同样听得呆若木鸡。 两个大学生对看一眼,立时学着温东璿,冲进店里抓起大声公,加入了吆喝叫卖的行列。 气氛登时被炒得热热闹闹,过往的行人果然被吸引了,三五成群的聚集过来,慢慢地,人潮变多了,狄欣欣忙跑回店里帮忙,在心里直称赞温东璿好样的。 赵予欢气急败坏地望着这一幕,跺了跺脚指着店里的“乱象”,对白沛昕斥喝道:“你看!都是因为你,杰森才需要抛头露面做这么丢脸的事……” “哪里丢脸了?我们凭自己的力量赚钱,也不刻意踩着别人。”因为温东璿的支持与爱,白沛昕此时浑身上下充满了勇气,不再是以前受到欺负也不敢回嘴的她了,她定定地望着赵予欢,“不管你提出什么赌约,你都输了,因为东璿爱的人是我!” 温东璿在服饰店的优越表现,自然得到了白沛昕“以身相许”的奖励,两人在家里过了缠绵的一晚,早上各自上班时还依依不舍的吻别。 直到现在人都坐在服饰店里了,白沛昕还是处于恍神状态,三不五时就露出傻笑,让狄欣欣和没课的王欣怡忍笑到肚子都痛了。 “哟,很甜蜜嘛!”狄欣欣忍不住取笑她,一旁的王欣怡也低头偷笑着。“昨天温公子那么神勇,像个王子一样替落难少女卖衣服,回去应该很‘性福’吧?” “哪、哪有啊……”没料到会被追问,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什么?难道不‘性福’吗?”狄欣欣故意调侃,“温公子未免也太罩不住了,莫非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想到昨夜和他的激狂,白沛昕依旧忍不住脸红心跳。走过了爱情的风雨,两人每次的结合几乎都是忘我的欢爱,而昨夜她更充分发挥了魅力,用自己的女性本能与身体迷惑他、取悦他…… “东璿的身体才没有问题呢!”她连忙转过身去,假装整理衣服,否则怕被这两个鬼灵精看出她的羞窘。 可是不必看到她绯红的脸,光是那种欲盖弥彰的态度,就足以让狄欣欣和王欣怡笑破肚皮了。 “你怎么那么傻啊!随便一句话被人套出来。”狄欣欣很不给面子的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尤其王欣怡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平常在学校见到的温东璿都是严肃正经的样子,想不到他和女友的风波与和解后的浪漫,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天啊!我好难想象,以后教我怎么上老师的课啊!” 温东璿要是听到王欣怡的这句话,肯定会觉得让她在服饰店打工是个馊主意,马上要白沛昕炒她鱿鱼。 “没人要你想象!你做好你学生的本分就好,老师的事你就当八卦,听听就算了。”狄欣欣敲了下她的头,这年头新新人类人小鬼大,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也是人,当然谈恋爱也和一般人一样,这些又不影响他的学术权威!倒是你和小帅哥两个学生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像连体婴似的,才真是会影响你们的学习。” “冤枉啊!我和志豪是正当交往,哪有黏在一起?”王欣怡捂着头求饶。“而且我们成绩也没退步啊……” “哼!要是退步我就炒了你,书都没念好,打什么工!”狄欣欣不经意望向门外,看到了外头的人影,不由好气又好笑,“才说呢,你的小帅哥这不就来了?还敢说没有黏在一起?” 话才说完,陈志豪便推门进来,看到亲亲女友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先被又气又羞的王欣怡抱怨。 “你怎么来了啦?害我被狄姐笑!”她不依地跺脚,但怎么看还是撒娇的成分居多。 陈志豪被念得一脸无辜,“我不是来找你的呀!” “什么?”王欣怡马上变脸,“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要来买衣服的吧?” 看到女友生气了,陈志豪机智地马上变换说法,“当然找你也是原因,但那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来找师母的。” “找我?”白沛昕在一旁听得啼笑皆非,突然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由愣住。“什么事情?” “是关于老师的。”陈志豪突然变得忧心忡忡,“最近系办传言,好像有美国的大学在延揽老师,老师因为放弃了香港研讨会,升教授的事情不顺利,正被系上其他教授批斗,所以搞不好真的会去美国呢!” “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传言?”白沛昕不解,但内心已染上阴霾。“他跟我说,香港的研讨会放弃了没关系啊!” 陈志豪和王欣怡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陈志豪才开口道:“其实老师原本要在香港研讨会上发表他的论文,然后就要开教评会让他升教授了,这次没升成,系主任很不谅解,系上因此少了一名教授,有些老教授还会排挤老师呢!” 白沛昕不由紧张起来。“那美国的大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是某个讲师上课时不小心说出来的,说是老师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指导教授推荐他的。” 温东璿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指导教授?那不就是赵予欢的父亲? 思及这之中的关联,白沛昕的心又沉了三分,那凝重的表情让狄欣欣与王欣怡都觉得事情很不妙。 陈志豪显然很着急,几乎是哀求了。“师母,你帮我了解一下情况好吗?我现在准备考研究所,就是想跟着老师做研究,我的学习都是追随他的脚步,他如果走了,我怎么办?” 他突然这么一说,白沛昕也拿不出主意了。香港的事,温东璿轻描淡写的带过;去美国这件事,他更没有透露过只字片语。但她揣测会有这样的传闻,空穴来风的几率不高,因为她了解赵予欢这个人,只要是能得到温东璿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所以得知温东璿生教授失利,赵予欢去找自己父亲帮忙的几率是非常高的。 若是真有其事,她该怎么做?她能够要求温东璿不顾前途留在台湾吗?他已为了她耽误过一次了,她如何能要他拒绝美国的邀约,斩断他高飞的翅膀? 但他若离开,她又将如何自处?她好不容易和欣欣开了一家自己的店,不可能随他去美国,他们的爱情,究竟还要承受多少磨练和考验? “志豪……我、我只能替你问问,但我没有办法替东璿下决定。”她愁眉苦脸地望着眼前的一对小情侣,“要是换成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陈志豪和王欣怡对看一眼,顿时领悟了白沛昕的为难,当他们也遇到这种分离的难题,或许会比白沛昕更恐惧、更无助。 一室的人此时全都无语了,这时候刚好有客人走进来,她们强打起笑容招呼客人,但大伙儿都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方才说笑的轻松心境了。 当晚,白沛昕一回到家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不由得深呼吸了几口气,原本今天温东璿也要去接她下班的,可是学校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打给她说会晚点过去,她就跟他说处理好先回家休息,她和欣欣一起回家没问题的。 温东璿就是这么一个体贴的好男人,知道她晚上回家一定肚子饿了,总是会准备好美味的宵夜等她回来。此时她应该是满脸欢容,扑上去和他撒娇的,可惜现在的她却笑不出来。 听到她进门,温东璿立刻搬出一锅乌骨鸡面线,朝她温柔地笑了。“我时间算得刚刚好,你应该饿了吧?快过来吃吧!” 白沛昕放下皮包走过去,接过他盛好的面线,盈盈热气温暖了她的心,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 “你怎么了?”温东璿急忙坐到她身旁,轻轻地搂住她。 “东璿,你老实告诉我。”白沛昕睁着泪眼,定定地望着他,“香港的事情其实对你影响很大,对不对?” 温东璿无语了,他一直不想告诉她实情就是怕她担心,但她毕竟还是知道了。 “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她试图让自己镇定,吸吸鼻子不让不安的情绪感染了她的语气。“因为你升教授不成功,系主任和其他教授排挤你,还有美国那里有学校想聘请你过去教书,而一手促成这件事的,就是你以前在美国的恩师……也就是赵予欢的父亲,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温东璿冷静地问。 白沛昕当然不可能出卖陈志豪,只是避重就轻地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呢?” 或许这时候说实话比说一些文饰安慰的话语要好,深思熟虑了半晌,温东璿才说出自己的打算,“老实说,这件事我还在想怎样才能圆满的处理,所以没有告诉你。” “可是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啊!”白沛昕抹去泪水,表现出的尽是对两人前途未卜的紧张。 她不必明说他也知道,若他选择了去美国,两人势必要分离好一阵子,因为她的服饰店才刚开张,不可能说走就走。 整整十二小时的时差,一万多公里的距离,这段感情究竟还要遭受多少考验,多少磨难? “你希望我去吗?”他忽然正色问。 “我不知道。”她轻叹口气,两道细眉都快皱成一条线,显而易见她的苦恼于纠结。“可是你们系上现在对你很有意见,到美国反而是好的选择,加上这对你的学术威望会很有帮助……” “听起来你像在劝我去。”听到后来温东璿都觉得事情诡谲得好笑了。 “我当然舍不得你去,可是我知道你有权利选择对自己前途最有利的路,我再怎么难过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把所有危机感暂且先抛在脑后。“我以前就是太依赖你了,时时刻刻都不想和你分离,一见不到你就胆战心惊,还会胡思乱想。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改变了,我应该学着信任你,信任我们的爱情够坚定。” “你能够这么想,我很高兴。”柔和的笑容再次浮上温东璿的俊脸。 “但我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努力试着用比较理性的方式消化它。”双手捧住碗,她希望这种暖呼呼的感觉能支持她平稳地说完接下来的话。“记得赵予欢刚出现的时候,我成天提心吊胆,怕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歇斯底里,而事实证明她确实有这个打算、你却不相信我的怀疑时,我几乎要崩溃了。” 想到那阵子的委屈,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可是这一次她尽力将眼泪锁在眼中,毕竟那些事都过去了。 “可是你的反应提醒了我,甚至于你的学生欣怡和志豪的交往方式,或者你事后的弥补与挽回都让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没有了对自己于对爱情的信心,感情再好都走不长久。” 温东璿如何看不出来她的隐忍与忐忑不安,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把两个人都拖进了痛苦,拖进了猜疑,所以她这副心酸却逞强的表情,更令他感到自责与惭愧。 “沛昕,那件事不该怪你,而是我的处理方式太主观、太拙劣了,才会伤了你的心。”他轻吻她的额。“我知道你很努力,也花了很多时间才走出低潮,我又何尝不是?我们都受了伤,也学会了教训,如今才能再牵手走在一起,我很珍惜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希望你再为这种事困扰,所以才会暂时瞒着你。” “不,你应该要告诉我的,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毕竟越爱你,我所受的冲击就越大。”她坚定地望着他,“暂时,又能瞒多久呢?” 能瞒多久?在温东璿的想法里,根本是完全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徒增她的困扰。 “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我不说,是认为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我本想处理好再告诉你,不过或许是我太自大了,没有考虑你的担心。”他低下头,亲昵地在她唇畔轻轻一吻。“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第十章 隔天晚上,温东璿约了赵允欢在某间意大利餐厅见面,后者当然是欣然赴约。 她穿了自认为最能突出她火辣身材的合身洋装,化了一个精致无比的妆,再搭上今年秋冬最流行的厚底高跟鞋,头发还特地到美发沙龙吹整了一个下午,就是希望他能惊艳于她的美丽。 当她踏入餐厅时,温东璿已经坐在那里了。可惜她的精心打扮虽然吸引了餐厅里许多宾客的目光,却没有特别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温东璿才缓缓抬头,有礼地对她一笑。 她没好气的随便点了个餐,觉得自己今天为他忙了一天真是蠢毙了。“我以为你不会再约我呢!”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温东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他当然看出她今天特别打扮过,但他只将她当成普通朋友,所以她穿美穿丑,都和他没有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 “那我不管,总之你约我了。”她耍起赖来,“怎么不是约日本料理店,我们都很喜欢的。” “意大利我记得你也不讨厌。”她不想提那个话题,他便暂且配合她,横竖还没到适合谈的时机。 “那当然。我赵允欢可是出了名的不挑食,其实意大利面我还更喜欢。”难得今天只有她和他,她突然后悔只点了盘面,连忙挥手叫来服务生,额外追加了许多附餐和点心。 “你似乎食欲不错。”尤其是对意式料理,“那为什么当初我们约沛昕时,你都坚持要吃日本料理,而不是吃意大利面或其他的料理呢?” 赵允欢的笑容一僵,怒瞪了他一眼,“杰森,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非得提这种话题吗?” 温东璿摇摇头,淡然一笑。他原本就不是想拿这件事损她,只是突然想到罢了。想不到连这种小地方她都用了心机,这几年的分离,已经让他不认识她了。 赵允欢索性主动换了话题,“你约的这个时间挺特别的,七点五十五分?怎么不约整点?” “因为八点整,我还约了另一个人,我希望这一次的会面有她参与。”温东璿卖了个关子。 约了另一个人?赵允欢突然觉得很不愉快,她以为今天是只有两人的约会,他去哪里找来了另一个电灯泡? 该不会是…… 赵允欢越想越不开心,正想发难,两人的桌旁突然传来白沛昕细柔的嗓音。 “东璿?赵小姐是……”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约了她又约赵允欢?刚到的白沛昕没有立刻坐下,只是一头雾水地望着气氛显然很诡异的两人。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先坐下吧。”温东璿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还替她拉开椅子。 这个厚此薄彼的动作自然引得赵允欢侧目。不过她忍住这口气,因为经验告诉她,只要白沛昕在,保持理性一定会占上风,她越是冷静,越能突显白沛昕的不成熟。 “原来你约的人是她?”赵允欢刻意放缓了语气问,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白沛昕的出现。 “没错。”既然人都到了,温东璿就直接切入正题了。“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教授推荐我到美国大学任教的事,是你怂恿的吧?” “是我又有什么奇怪的?”她可是一直在关注他的情况,也不怕他知道。“这件事和白沛昕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件事关系到我和沛昕是否会相隔两地,她是我未来的妻子,不让她参与整个过程,对她不公平。”经过昨天和白沛昕的谈话,他已经反省过了,才会安排今天的饭局。 不过他“未来妻子”的宣言却惹火了赵允欢。他这是向他摊牌了,明知道她不可能喜欢听这个,却仍是还在白沛昕面前表明。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让着她、顺着她了,赵允欢生气的情绪中不由添加了几许悲哀与自怜。 “但她却会阻碍你的前程。”她也把话挑明了说,反正他也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白沛昕。“你这次会丧失升教授的机会,不就是为了她?我是在替你争取机会……杰森,你脑袋清楚一点,想想谁对你才是真的有帮助!” 聪明的人自然会想要往上爬,可惜他偏偏就喜欢当个傻子,被爱情冲昏头的傻子。 “我要的伴侣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爱她。谁对我有帮助,谁比较漂亮,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他悄悄牵住了白沛昕的手,“而沛昕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白沛昕的娇躯微微一震,他安排了这一场饭局,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向赵允欢说明他坚定爱她的立场,教她如何不为此动容? “所以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那么你究竟答不答应我爸的邀请?”赵允欢没见到他们桌面下的互动,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温东璿会为了前途和父亲妥协。 只要他离开白沛昕到美国,她要乘虚而入的机会还会少吗?“别忘了我父亲在美国的学术地位,由他推荐你,你以后的路会好走。” 这句话更施以人情压力,因为她要告诉他,她在这件事情上费了多大力气,跟她在一起,绝对比跟只会哭泣吵闹、卖便宜衣服的白沛昕来得好。 孰料温东璿一听,反而反常地一笑,他拉住白沛昕的大手握了握,像在给她承诺,给她勇气。 “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走,所以我必须婉拒你的好意。”他明确地给了赵允欢答案。“教授那边,我会亲自去致谢。” “东璿……”白沛昕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她当然希望他拒绝,但同时也不希望他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内心的矛盾揪到她的心都痛了,可是温东璿却似乎铁了心,握着她的手也坚定如山。 “杰森!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赵允欢终于忍不住失态,拉高了音量,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温东璿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赵允欢沉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下。 他放缓语气劝她,因为今天他是来拒绝她,而不是来刺激她的。“我拒绝了什么,自己当然知道。去美国或许对我很有帮助,但我对自己有自信,升上教授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我也有我的骨气,如果我能让美国的大学主动来聘请我,而不是靠教授推荐,不是更有意义?” 他俊脸转向白沛昕,看着她的目光柔到快滴出水了。“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去。” 他都这么决定了,为自己的人生前途选择了难走的那条路,她这个“未来的妻子”自然也要全力支持。 “去美国卖衣服应该也不错。”她仰起头,朝他甜甜一笑。她想,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再让他们分开了! 赵允欢再也坐不住了,在她面前放这么大的闪光是怎样?于是她沉着脸抓起皮包便离开,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多说一句话。 此时她点的菜刚好送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这些菜……她点的?”白沛昕吓了一跳,想不到赵允欢的食量还颇为惊人。 “是她点的,还是你想追加?”温东璿瞧她的头摇得像捕浪鼓一样,忍不住噗哧一笑。“既然点了,我们就吃吧,反正不是日本料理。” 他话里的隐喻让白沛昕也跟着笑了,这一晚,就当是小两口意外的浪漫约会吧! 赵允欢的服饰店关了,两家店的割喉战终于也能告一段落。最后,白沛昕和她终究没能成为朋友,温东璿和她的交情也不复以往,只不过她飞回美国时,白沛昕和温东璿还是来送机了。 站在海关前,赵允欢拿下墨镜,看着眼前登对的两人,自嘲地一笑。 “老实说吧,其实这次回台湾,开服饰店只是藉口,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杰森,所以店关了我也不心疼。” 温东璿和白沛昕听到这话,前者扬起眉一脸诧异,白沛昕则是若有所悟,女人的第六感果然灵验。 “以前交往时我嫌杰森太温和没脾气,和他分手后,发现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么温柔体贴,所以我想回来找他。”她朝白沛昕无奈地耸肩,“本来我不觉得你是阻碍,但想不到他对你的爱这么深,经历了这么大的争吵,你们居然还是没有分手。” “这代表我们之间够坚定。”白沛昕不假思索地回答。 赵允欢挑了挑眉,不服气的情绪又上来了。“但我还没放弃喔!你最好看紧一点,免得男人被我给抢走了!” “抢得走就抢吧!一个三心二意、随时随地都要担心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男人我也不想要。”白沛昕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男人,“喂!你会被抢走吗?” 温东璿只是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迳自对赵允欢道:“予欢,祝你一路顺风,希望下次见到你时,我们还能是朋友……没有一丝杂质的朋友。” 他这种说法,等于变相回答了白沛昕的回答,赵予欢只能苦笑,拉着行李就要离开。只是到了海关门前,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用涂满眼影的媚眼仔细望着白沛昕。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情敌,以前觉得白沛昕就是个清清秀秀没什么威胁性的小女人,这种女人在路上随便抓都一大把。但今天她发现,其实白沛昕很漂亮,那种漂亮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光采与自信,即使不施脂粉,也觉得她很有吸引力。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盛妆,她都快忘了自己素颜是什么样子。只不过她选择用浓艳的妆伪装自己的坚强,白沛昕则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往前直冲,这无关对错,只是有的男人喜欢她的明艳,有的男人喜欢白沛昕的素雅罢了。 看来她真要钦佩杰森的眼光了,抢男人输给白沛昕,似乎也不是多丢脸的事。 “再见了,我的对手!”她往回走了几步,微弯身,在白沛昕的耳边低声道。 想不到白沛昕的反应更在她的意料之外,听了她挑衅般的宣言,她只是浅浅一笑,也低声回她。 “不,你根本不是对手。” 看着飞往美国的飞机缓缓升空,温东璿和白沛昕直到赵予欢真正的离去,才手牵着手离开机场。 “好像经历了一场梦一样。”白沛昕叹了口气,赵予欢带来的不只是爱情的风暴,甚至是人性的考验,幸亏她和温东璿对彼此够坚定。 “她变了很多,真正了解现在的她之后,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她了。”温东璿感叹。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拒绝了赵予欢父亲的好意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与她的交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过,我倒挺羡慕你和她有那样疯狂的过去呢!相形之下,我们的交往就像白开水一样。”白沛昕刻意挖苦他,谁教他惹来一个前女友让两人都痛苦了好一阵子。 温东璿不知道赵予欢究竟出卖了他多少,不过之前的恋情因为赵予欢的个性,他确实做了很多自己从没想过会做的事。 “你想体验一下疯狂吗?”他突然定定地望着他,在她还没做出反应时,大手拉住她的小手。“走,那就试试!” 他拉着她回头,来到航空公司柜台前,突然问道:“我记得你有美签,对吗?” 白沛昕胡乱点了点头,去年她才和狄欣欣玩过一趟。正想问个清楚他想干么时,他却不给她问的机会,转头二话不说刷了两张机票,搞得她一头雾水。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告诉她,“到晚上的班机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先回家收东西。” “我们要去美国吗?收什么——” 白沛昕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温东璿拉走。 回程的车上,即使她威逼利诱,他都只是神秘地笑着,最后回到家里,他快速整理了行李,还拿了一些证明文件,便带着她再次驱车前往机场。 莫名其妙又回到机场,白沛昕终于受不了了,她可是跟狄欣欣说离开半天时间而已。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回去上班呢!”她娇声抗议。 “打电话请假。”见她还愣着,他主动拿起她的手机,找到狄欣欣的号码拨过去,然后贴在她耳边。 “欣欣?”电话接通,白沛昕却不知该怎么说。“东璿叫我请假,那个……他要带我去……去哪里呀?”她用目光询问着温东璿。 “我要带她去拉斯维加斯结婚,请三天假,行吗?” 温东璿直接拿过电话,听得白沛昕眼睛都睁大了。 “哈哈哈哈哈……”电话那端的狄欣欣狂笑起来。“没问题!你们请十天假都没问题!” 电话挂断了,白沛昕张大了嘴瞪着他,“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没错,你不是想疯狂一下?”他停在海关的入口前,指着里面,“走不走?” 就因为她一个临时提议,就要完成两人的终身大事? 迟疑着、踟踌着,其实她并没有这种脱轨的勇气。但转念一想,自己一辈子从来都没放纵过一次,都是中规中距的过日子,何况,没道理赵予欢能和温东璿疯狂,她就不能—— 白沛昕一咬牙,用力点头。“好,走!” 甚至,她还主动拉着温东璿进海关,让他笑了好久。 一般说来,长途旅行应该是很放松的,但白沛昕却不由自主地紧张,僵了好几个小时,飞机餐也吃得食不知味,最后才不支睡倒,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不知道在航程中,温东璿已经用机上的网络做好了所有准备。 “走吧!”他带着一脸紧张的白沛昕坐上租好的汽车,驱车直到了一间小教堂,她才进门,热情的服务人员便将她送进了化妆间,帮她换上美丽的新娘礼服,还附上一束捧花。 她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美的一天。她不是没想过穿着美丽的白纱嫁给温东璿,但当真的到了这一刻,内心的激荡是难以言喻的。 镜子里的她身旁,突然出现了穿着白色燕尾服的温东璿,他就像个王子一样帅气,用着极为温柔、极为爱怜的表情看着她。 “你很美,非常美。”他轻搂住她,很是依恋,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你不吻我吗?”她迷蒙着眼问他。 “现在不能亲你,要礼成才行。”温东璿失笑,“想不到你这么猴急,那我赶快到礼堂里,神父在等我们了。” “我才没有猴急……”娇嗔的抱怨还来不及说完,她就被拉到了礼堂。 令她意外的是,她以为只是两个人的婚礼,宾客区居然还坐满了来宾,在他们经过时热情的拍手鼓掌,并奉上拉炮和满天花瓣雨。 “这是……”她咬着下唇,忍耐着不落下感动的泪。“你什么时候订这些的?” “订教堂时送的。”他静静地在她耳边说道,用着有些促狭的语气,“还能指定花瓣的颜色呢!” 所以这算是买一送一?白沛昕闻言不由莞尔,和他交换一个会心的笑,此时两人已走到神父的面前。 当她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真的哭了,即使再怎么忍耐,再怎么强撑,她还是没办法止住内心的激动。她最深爱的男人,和她完成了最神圣的仪式,即使这是一场很疯狂的婚礼,她也觉得疯狂得很值得、很感人。 温东璿在替她套上戒指时,不待她问便主动说道:“这个,飞机上买的,航空公司会员还打八折。” 白沛昕被他惹得又哭又笑,好一阵子才能说话。“我想把捧花给欣欣,可以吗?” “我早就想到了,当然可以。”确定仪式完成,温东璿突然将她拦腰抱起,跑向他停在教堂门口租来的礼车,接着将她丢上车后,取下胸口的胸花。“扔吧!总要先满足你后面那些人。” 白沛昕往车后一看,果然一堆妙龄女郎争着要接捧花,她不假思索地将温东璿的胸花扔出,在一堆尖叫与推挤中,两人笑着扬长而去。 车子开到了赌城饭店的人造海滩,沙滩上甚至有人在做日光浴,温东璿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她面前亮了亮。 “你又想干么?打电话回台湾报喜?”她被他层出不穷的妙想给笑翻了。 “是拍婚纱照!”他先跳下车,再把她抱了下来,“幸好我的手机的相素挺高的,拍起来画面应该不差。”说完,他先替她拍了一张。 这实在够疯狂了,他带着她,一家饭店拍过一家,拉斯维加斯的大饭店有着各国风情与各种风格,拍过一轮之后,仿佛环游了世界一周,甚至连异世界都去了。 拍完婚纱已是夜晚,两人停在住宿的饭店门口,白纱都还没脱下,但白沛昕大哭大笑了一整天,已经累到不行了。 “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温东璿朝他神秘一笑。 “天啊!你还有什么花招啊!”算是彻底领教了他的[疯狂],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嗯……我想,我等一下就站在那个尿尿小童的水池里,向你大声的说我爱你,证明给来自全世界的旅客看如何?”他支着下巴,仿佛很认真。“还是你也想被我扔进水里一同庆祝我们终于修成正果?” 大声说我爱你?扔进水里?白沛昕望了下游客如织的大街,再想像等一下的画画,光是她现在穿婚纱站在这里,就已经备受瞩目了,她可不想明天上新闻,而且还是英文的新闻。 白沛昕举手求饶,她实在没胆子和他再继续疯狂下去。“行了行了,呃……我想我们应该疯狂够了,接下来就当作蜜月旅行……我是说,正常的那一种,好吗?” 等了半天就等她这句话,温东璿还真怕她答应,不由忍俊不禁。 “早知道你的个性会如此,其实你能陪我玩到现在我也很惊讶。我们两个的个性,原本就不适合这种大起大落、狂风暴雨般的生活,细水长流不也很好?现在你明白了吗?疯狂的感觉一下就过了,但白开水一天不喝,可是会死的。” “我明白了!”她哭笑不得地横了他一眼。只不过是一句撒娇的抱怨,他居然搞出这么一出闹剧。 不过人生偶尔像这样脱轨一下也挺有趣的!至于怎么向父母亲友解释,等回去再说吧! “其实,以前我做过的所有事,在我的定义里都称不上疯狂,我人生最疯狂的两件事,都是和你一起做的。” 温东璿朝她眨眨眼,非常满意看到她露出不解的神情。 “第一件就是不顾发表论文的会议,和人抢机票从香港飙回台湾,只为了你生理痛;另一件,就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到赌城结婚拍婚纱。”他亲吻了她一下,“应该能满足你了吧?” 想不到白沛昕闻言却促狭地凑到他耳边低语,让他听完她的话之后目瞪口呆,哑然失笑的说不出话来。 “能不能满足我,要进到饭店房间才知道喔!”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 第十一章 车子已在她身边停妥,但白沛昕并没有上车,她忍住气,僵硬着表情,从副驾驶座降下的车窗问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东璿,赵小姐怎么也来了?你要先送她回饭店吗?」 「没有,因为予欢在学校陪我忙到很晚,我不太好意思,所以想干脆一并请她吃饭。」温东璿温和地解释。他也不是故意带赵予欢来的,只是她今天浪费了一整天陪他,我马上送她回去也不好意思。 「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白沛昕沉着脸,她现在就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两个人啊!」温东璿记得这句话他似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她就是走不出来,径自在这上头做文章。 瞧白沛昕似乎要发火了,赵予欢很不识相地在此时插话道:「唉呀!几个人有什么差别?人多东西才好吃嘛!我最近发现一间日本料理很不错,才想找你们一起去试试看的。」 「吃日本料理?」白沛昕冷冷地问,目光却是望向温东璿。 「是啊!」以为她介意最近不吃生食,温东璿帮忙解释道:「日本料理店也有很多熟食啊,你上回不也吃了鳗鱼饭?」 所以,他根本不是体谅她工作累,或是想修补两人的关系才想带她去吃顿好料的,对他来说,她只是顺便的。 白沛昕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由于她迟迟不上车,温东璿便向她招招手,催促道:「快上车吧!」 上车?白沛昕凄楚一笑,「我要坐哪里?」 「坐后座啊!」赵予欢理所当然地道。 「我以为副驾驶座应该是我坐,而你去坐后座。」她决定,她不想再忍了。 「杰森,她要我去坐后座耶!」赵予欢觉得莫名其妙,「我一开始就坐这里,没道理叫我起来吧?」 「但我才是温东璿的女朋友,不是吗?」 「我刚来台湾时,杰森载我到饭店,你还不是坐后座?」赵予欢觉得自己坐得理直气壮。 「那并不代表我就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疲累加上赵予欢的霸道,让白沛昕终于生气了,语气里也带了点火气。 「好了!你们两个连坐哪里都可以吵吗?」温东璿瞧她们越来越不像话,口气也有些重了。他想也不想地道:「沛昕,你坐后座,不要再吵了。」 在他的认知里,先坐定位的人就坐定了,之后来的人再选其他座位。何况在国际礼仪上,后座可是地位高的人坐的。 赵予欢抛给白沛昕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这一次她又输了。 本来一只手都已经打上门把的白沛昕听完温东璿的决断,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再帮她了,不再站在她的立场,任由她正牌女朋友的领域被前女友侵犯,而他甚至还是帮凶。 「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去吃。」她退了一步,用极为失望的眼神瞅着温东璿。「我坐捷运回去。」 「沛昕,不要无理取闹。」温东璿也不高兴了,不明白明明是一场简单的聚餐,为何白沛昕却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为什么总是我无理取闹,总是我要让步?」她瞪着他,死命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不能哭,绝不能在情敌面前示弱。「我连决定自己要吃什么,要怎么回家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好嘛,那不要吃日本料理,看你要吃什么喽!」赵予欢凉凉地插了一句话。 「不是这个问题!」白沛昕失控地大吼,「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工作忙碌的烦躁和这阵子他的冷落,以及两人情感上的疏离,让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温东璿不想和她在大街上吵架,但她的表现显然失态了,他也忍不住有些严厉。「沛昕!注意你的口气。」 瞧瞧,情势根本就是一面倒啊!面对前女友的挑衅,面对情敌的示威,她总是有苦难言,而她的男人却老觉得错的是她,是她在找麻烦。 当他的女朋友,不能有任性的权利吗? 「所以我说我根本不想和你们吃饭,夹在你们之间,我究竟是什么呢?」她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为之间的委屈,为他的不公平。 交往三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厉地指责她,为的居然是他的前女友。 白沛昕转身就走,不理会背后温东璿的叫唤。她怕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心痛到站不起来。 白沛昕坐上捷运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到终点站,再换车从终点坐到起点,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直到捷运收班了,她才顶着红肿的双眼踏上回家的路。 这其间,她还因逾时出不了捷运站大门,最后要由工作人员替她开闸门。 回到两人的家门外,她意外地看到里头的灯光居然是亮的。她以为温东璿今天生她的气,应该不会回来了。 她应该为此欣喜的,但她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伤了她的心,已经让她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为了一点点小事儿欣喜,拿一堆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说服自己。 一开门,以为会见到温东璿气冲冲质问的面孔,然而她却只见到一脸疲惫的他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回家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终于回来了。」他上前轻拥了她一下,「你一生气就跑了,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就这么简单的关怀,白沛昕好不容易流干的泪又溃堤了,不受控制地扑簌簌直落。她以为他不会再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了,她以为,他的心早已转向了别人,她只是等着他随时会离她而去。 不管做再多再足的心理准备,与他分离她都会受不了的,想不到他的反应竟和她想像的完全相反,心中感动与悲苦相互激荡着,让白沛昕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哭到甚至都要喘不过气了。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我的晚餐到现在还没吃,我才想哭呢。」温东璿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你不是……和赵……去吃……日本料理……」她哽咽着。 「你都气成这样了,还吃得成吗?」他无奈地抽了几张面纸替她擦掉眼泪,「我后来直接载她回饭店就回家等你了,想不到你混到这么晚才回来,害我好担心。」 想到自己一整晚的悲惨心情,白沛昕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好不容易才稍微忍住的泪意马上又化为泪水奔流。「我一直在捷运上,坐到了淡水,又从淡水坐到新店,又从新店坐回来……我整路都在哭,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很委屈,可是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是他把她逼得连委屈都不敢说吗?温东璿很心疼,也很自责,他应该注意到白沛昕最近工作忙碌,本就容易因为压力大而心情不好,何况她本来就对赵予欢的事很在意。 「这阵子辛苦你了,等予欢的店开了,我就不会和她走这么近了。」他还是只能这么说。「不过我会尽量不让你和她见到面,这样好吗?」 「不能让她……自己处理吗?」为什么开个店要一直霸着她的男朋友?白沛昕对此超级不满,「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都要人帮……」 第十二章 「我在美国时,她父亲和她都帮了我很多,我必须帮她。」恩情压在头上,温东璿也颇为无奈。「不过,我总觉得你对她太有敌意了,我说过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 「你确定她也是……这么想吗?」白沛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缓和一点胸口的窒息感,平顺一点的说话。 虽然她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女性的直觉还是有的。「我才觉得她对我有敌意呢……」 「她对人一向是那样,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请你多多包容她,她直来直往的性子本来就很容易得罪人。」 看来要让赵予欢和沛昕多接触,改变一下赵予欢的想法,应该就此破灭了。温东璿心想,沛昕根本和她处不来,再加上身分敏感,两个人可能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替赵予欢说句话,「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坏,像今天惹你生气了,她还要我回来替她向你说声抱歉呢!」 「真的假的?」白沛昕完全不相信,「这只是你帮她说好话吧……」 「沛昕,厚道点!虽然你对她有成见,但不能因此抹灭她的人格,认为她什么都不好。」温东璿的温柔收了几分,话语也多了几分严肃。 「好嘛!」她乖乖地闭上嘴,又被他说服了一次。但她知道这次她不是完全的心服,只是再一次的将所有委屈和不满吞回肚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悲观一点想,或许她只是在等待那个爆炸的机会。 「好,快去梳洗一下,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温东璿放开她,她却主动黏了上去。 「东璿……我们今天可不可以……我们好久没有那个了……」她微红着脸,向他做着含蓄的邀约。她觉得,在这个差点失去他的夜晚,她空虚的心情需要他的体温慰藉。 温东璿诧异地道:「你不累吗?」 她摇摇头,主动献上自己的吻。 温东璿从善如流,也缠绵地回吻她。不知道是谁说的,做爱这件事可以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大跃进,有过性关系的情侣和没有性关系的情侣,相处之间是绝大不同的。 反正他也觉得最近冷落她许多,提升一下彼此间的亲密也好。 热情慢慢点燃了,温东璿正要解开她胸口的衣扣时,他的手机却在此时不识相地响了起来,让他的动作霍然顿住。 她湿漉漉的媚眼望着他,在在的说明了希望他别接这通电话。 「乖,让我看是谁打来的。这个时间说不定是美国那边,最近我的论文正在申请一些资料,可能是他们有了回音。」温东璿安抚着她。 白沛昕一听和他的论文有关,再怎么不愿也只好放手让他去。想不到他接起电话后喊的名字,却让她的心揪了一下。 「予欢?怎么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温东璿立刻穿起了外套,方才两人的亲密前奏就像场梦一样,被赵予欢的电话给打醒了。 「她找你做什么?」白沛昕拉住他,一点也不想让他去,「你可以不去吗?」 「予欢的皮夹不见了,里头有她所有的信用卡和现金,她很紧张,我去看一下。」此事非同小可,温东璿即便知道此时离开是极不适当的,甚至还会再一次伤了白沛昕的心,但事有轻重缓急,白沛昕比较明理,应该能够体谅。 如他所想,白沛昕放开了手,但心里却是一片凄凉。「我还要和她抢你多久呢?」会不会哪一次,你就不回来了? 后一个问题,她没问,也不敢问,怕问了他会生气,更怕问了他就真的不回来了。 可是这是她最深的恐惧,他却从来不知道。 「乖,我马上回来。」温东璿在她额头上衣吻,便匆匆地出门去了,连她的问题都没听清楚。 白沛昕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脚酸了、麻了,才慢慢踱到浴室,洗去自己一整天的疲累,再躺到床上。原本希望洗了个澡能好好睡一觉的,但她已然酸涩的眼却怎么也闭不上。 她觉得,这房间好大、好空啊!连秒针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窗外不知名的虫鸟也叫个不停。夜风吹动,房里的窗帘飘呀飘地,她才注意到,原来房里的窗帘,在外头路灯的照耀下,是淡黄色的。 一种不知道该称为寂寞或是自怜的情绪渐渐涌上,她开始觉得,自己对这个房间、对这个屋子感到陌生。没有一样家具是她的,连床单花色都不是她选的,少了他,就少了所有的温暖。 把脸埋在枕头里,枕头却吸不干她的泪。原来,住在温东璿的房子里,她连想要疗伤都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当男人不可靠时,女人最可靠的就是朋友。 连日来的委屈,白沛昕也只能找狄欣欣诉苦,正义感强的狄欣欣在听完她与赵予欢之间的暗潮汹涌后,立刻豪气干云地拍桌。 「直接找那个女人出来谈!什么玩意儿嘛!欺负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白沛昕想,这样下去的确不行,她必须了解赵予欢此行的意图究竟为何,因此她接纳了好友的建议,背着温东璿约赵予欢出来谈判。当然,小绵羊白沛昕自己去的话无异是自投罗网,所以狄欣欣当然很有义气的陪同。 相约在一间安静的连锁咖啡厅内,一见到艳丽的赵予欢那副笃定的态度,狄欣欣就知道,这次好友真的遇到劲敌了。 「我这次来做什么?来开时装店啊!杰森不是都告诉你了?」回答了白沛昕的话,赵予欢看起来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你开你的时装店,应该不必和别人的男朋友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吧?」狄欣欣很不客气的问,她对赵予欢避重就轻的装傻模样很不欣赏。 「我在台湾只认识杰森,何况我们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不找他找谁?」赵予欢理所当然地回答。 「但要开服装店是你的事,你总不能大大小小的事全靠温东璿,然后霸着他不放。你不知道这样已经影响到别人的生活了吗?」这女人的借口还真不少,狄欣欣在心里咕哝。 「影响到谁的生活了?」赵予欢觉得好笑,「至少杰森没有这样说过,和我在一起,他都挺开心的。」 这句话隐隐约约点出了一个重点——温东璿是喜欢和赵予欢在一起的。而这阵子他和白沛昕相处时常常不是争吵就是冷战,令人心力交瘁,再这样下去,男朋友跑了该怪谁? 才交谈几句,白沛昕就已经处在下风了,甚至还找不到话可以反驳,狄欣欣整个火大,却又不能没有风度的发火,毕竟赵予欢十分沉着冷静,一脸等着看笑话的样子,狄欣欣终于知道好友面对这女人时,只能把闷气憋在肚子里是如何郁闷的感觉。 「至少沛昕就因为你的关系和温东璿吵了好几次,以前他们从不吵架的。」狄欣欣把话挑明了,「这不就代表着你的存在影响到了他们的感情,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检讨一下,和别人的男友保持距离吗?」 第十三章 「杰森和我是好朋友,这点不管他换了几任女朋友都是无法改变的事。白小姐为了这件事情和杰森生气……恕我直言,只是显示她的度量不够,对自己没自信。以前我和杰森在一起时就从来不会管他和哪个女人出去……」 「够了!」白沛昕再也受不了这种无意义的对话,赵予欢根本是耍着她们玩,甚至直接批评到她头上来了。「赵小姐,我不想知道你和东璿以前怎么样,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你不喜欢我,你说的话都在炫耀你和东璿关系匪浅,你甚至剥夺了大部分我和东璿相处的时间,因为你了解他的个性,他不会不管你。」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直接道出约她出来的目的,「我只想问你,你这次来台湾,是来挽回东璿的吗?」 赵予欢思索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才回道:「我只能说,我无意破坏你和杰森的感情。」 「所以,你并不想和东璿重新开始?」 深深地凝视着白沛昕,赵予欢妩媚一笑。「重新开始是没这打算,但会不会旧情复燃,我可不保证。」 「你——」白沛昕皱起眉,这摆明了是在挑衅。 「现在我和杰森只是朋友,」赵予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可不想随便承诺你什么。如果最后你和杰森分开了,那也是你和他的事,是你们的感情不坚定,怎能怪到我头上来?」 她的话虽不中听,却也给了白沛昕一些反思。是不是她真的对这段感情太没信心,对自己太没自信了,所以总是觉得有如芒刺在背? 她突然觉得,找赵予欢似乎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反而给了对方看轻她的机会。因为她太在意赵予欢的存在,她仿佛不是来谈判,而是来示弱的。 「喂!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嚣张——」 狄欣欣听不下去了,态度不禁变得有点冲,但她的话还没骂完,就被白沛昕挡了下来。 「欣欣,别说了。」白沛昕阻止她,「她说的也有道理不是?我和东璿的事,毕竟还是得靠我和他自己沟通解决。」她转向了赵予欢,「赵小姐,谢谢你走这一趟。虽然你的答案不是我所希望听到的,但十分真实,也十分直接,我算受教了吧。」 「你若真能那么看得开就好。」赵予欢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接着从包包里掏出皮夹。「好了,你们要说的话都说了吧?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她拿出一张钞票放在帐单上,起身要走时,白沛昕突然问道:「你的皮夹不是不见了?」 赵予欢的动作一顿,表情微变,须臾又恢复正常。「噢,我又找到了,不行吗?」 白沛昕还记得那天温东璿一夜未归,直到隔天晚上他才脸色惨白的回家,说他陪赵予欢去警局备案什么的,一整夜都没睡,而且还要上课,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说完这些话他倒头就睡,连饭都没吃。 现在皮夹又找到了是哪招?所以赵予欢究竟是谎称皮夹掉了拐温东璿去陪她,让他没有和自己好好相处沟通的机会,还是真的就这么巧,她的东西选在那关键的一晚不见了? 赵予欢不打算解释太多,直接离开了咖啡厅,留下心事重重的白沛昕与兀自不爽的狄欣欣。 「沛昕,你觉得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一点也不觊觎你男友?」狄欣欣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沛昕只能深深一叹。「希望如此……」 两人在咖啡厅里为这次的会面嗟叹不已,然而她们都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会面,却惹出极大的风波。 这样,算了却一桩心事了吗? 没有,至少对白沛昕来说,和赵予欢的会面只是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让自己明白在这段关系上她的弱势与无助。 她不能告诉温东璿,因为他一定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可是她承受的压力又有谁能替她分担? 满怀心事回了家,开门前,她强打起一个笑容,但开门后,见到站在客厅等她的温东璿,她的笑容渐渐凝结。 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严厉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生气了。 「东璿?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告诉我你今天要加班?」温东璿表情凝滞,口气却是质问。 「是,但是——」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他打断。 「但是你今天却私底下约了予欢?」 「是……你怎么会知道?是她告诉你的吗……」白沛昕退了一步,明明她没有对赵予欢做什么,还没冷嘲热讽了一顿,却不知为什么心虚起来。 可是温东璿显然不这么想,依旧冷冷地问:「你找她做什么?」 「我……」她找赵予欢的原因,能说吗? 「你质问她,是不是要和我旧情复燃?你还带了狄欣欣,盛气凌人的要她别觊觎别人的男人?」越说越生气,温东璿自认很能控制脾气,也很理性了,想不到让他如此失控责问的,居然是他最爱的女朋友。 这明明是不实指控,赵予欢究竟和温东璿说了什么?白沛昕连忙摇头,「欣欣只是替我抱不平,并没有对赵予欢做什么……」 「她不需要做什么!光是你私底下找了予欢这件事,就够令我失望了!」温东璿重重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反而充满了怒气。「我以为我们感情很稳定了,可是你却因为自己的不安、自己的捕风捉影,就找朋友去威胁予欢?」 「我没有威胁她!」白沛昕替自己说话,「是赵予欢说的?她说什么你都信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你不是,但狄欣欣的出言不逊难道不是事实?你们以多欺少,难道不是吗?沛昕,我没有想到你这么不成熟!」在两人的相处中,温东璿一直认为白沛昕是初恋,所以许多事都让着她,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然而现在看起来,她却不若他所想的懂事。 「出言不逊?以多欺少?她是这么告诉你的?说我们威胁她?」白沛昕简直不敢相信,她现在终于明白赵予欢的心机了。「你怎么不说是她威胁我?」 「她能威胁你什么?」温东璿自认和赵予欢只是朋友,何况她只身一人在台湾,白沛昕还有一个以泼辣出名的朋友狄欣欣,双方一对上,赵予欢完全没有威胁白沛昕的理由和条件,所以白沛昕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 因此,不是赵予欢造谣,是白沛昕太过分了!温东璿痛心地摇头,「我自认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我们的感情始终忠实,为了你的感受,我也告诉过她,我和她只会是纯粹的朋友。可是你呢?一再的猜疑、嫉妒,甚至做出这么出格的事,让予欢莫名地受到惊吓。我说了多少次请你体谅,你做到了吗?」 「因为我觉得委屈!」白沛昕终于受不了了。他为什么不相信她?难道在他心中,她是这么卑劣的人?「只要我和她出现矛盾,你从来不挺我!而且你什么都只听她说的,却从来不听听我说的!」 她气到眼眶都红了,几乎是一古脑儿把自己这阵子的隐忍全爆发出来。 第十四章 「自从她来了之后,有多少次你只想到她没有想到我?你身边的座位我要让给她,我不喜欢吃的东西要陪她去吃,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中间要夹个她,我们相处的时间全都被她占据了。你什么都要我忍耐,什么都要我退让,我要让到什么地步?连女朋友的位置都要让吗?」 「沛昕!会说出这种话,代表你完全不信任我!我在你眼中,是会见异思迁的人吗?」他见她简直口不择言了,更是火冒三丈。「三年了,我觉得我好像今天才认识你,以前你的温柔和理性似乎在一夕之间消失,剩下的只有不成熟和幼稚!原来我们的爱情连一次的考验都禁不起。我想,我们必须分开一阵子,让彼此好好冷静一下。」 在生气之下说出来的话本来就不客气,尤其两人之间存有误会的时候,更容易让冲突升高到难以解决的境界。温东璿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不想让盛怒的两人继续对峙下去,于是他拿起公事包,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砰的一声,好像震碎了白沛昕的一场爱情梦。她以为的幸福,她以为的相知相守,全都被他关在门外了。 【第五章】 温东璿说的对,他们的爱情,似乎连一次的考验都禁不起。 她没有遇过有情敌的恋情,因为温东璿是她的初恋,也一直让她很放心。可是当前女友出现,一切的幸福就像泡沫一样渐渐消失。原来她和温东璿之间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没有浮现。 他不相信她,一直觉得她幼稚不懂事,不会处理爱情上的矛盾,对赵予欢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不她不成熟,所以不管什么事,一定是她错,她就应该要包容,要体谅,而赵予欢是个任性自我的人,便拥有放肆的权利。可是对白沛昕而言,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一面倒的挨打,无法还击,根本就不公平! 另一方面,她同样也不相信他,生怕他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生怕自己留不住他。这究竟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如赵予欢所说,是她对自己太没自信? 白沛昕一直无法从这迷障之中走出来,因为她太害怕了,害怕到根本无法理性思考。从一交往开始,她便深深爱着温东璿,几乎把他当成她的天,事事为他着想。可是他现在走了,听他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在两人感情面临破裂的此时,温东璿很有可能和赵予欢在一起。 赵予欢说过,她和温东璿的未来谁也说不清楚,万一赵予欢乘虚而入,她该怎么办? 恐惧几乎压垮了白沛昕的生活,他离开的隔天晚上果然没有回家,她忐忑不安地打了通电话给他,得到的是他没有温度的回应。 「我现在住在长荣饭店,暂时不会回去,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打给我。」 想想?他要想什么呢?想怎么离开她比较不伤人?还是想向赵予欢寻求安慰? 她怕死了,晚上睡不着,抱着枕头痛哭,上班时思绪也变得迷迷糊糊,休息时间还会忍不住躲到茶水间偷哭。但她始终想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答案,手机拿在手上,却迟迟不敢按下拨出键,就怕激怒他,也怕自己会听到可怕的答案。 第三天夜里,下班后回到家里,仍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终于受不了了,出门上拦了辆计程车直奔他住的长荣饭店。 她愿意承受一切委屈,愿意接下一切不公平,只要他回来,只要他不要离开她,可以吗? 可惜,他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哀鸣,她拨电话给他,却始终没人接;问了饭店人员,却说他不在房里。 她只能站在饭店大厅一直拨电话,一直找,一直盼,直到夜深人静却被柜台人员请出大厅,直到一早她发现自己不小心累倒在饭店的花台上,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温东璿没有回饭店,一整个晚上不见踪影。 白沛昕的恐惧在此刻到达顶点,她不敢想像最坏的情况会是怎样……突地,她的手机响起,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起。 「喂?东璿……啊?经理……」 「沛昕!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呢?你已经连续迟到好几天了,现在居然还跷班!开始你的表现还不错,怎么现在会这么糟?要你赶的工作没一样赶出来,还一天到晚迟到,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我想你无法胜任这个工作,你不用再来了。」 于是,刚找到工作的她又失业了,加上恋情的不顺遂,苦苦盼不回温东璿,双重打击之下,白沛昕几乎万念俱灰。 既然再度失业了,那就去学校找他吧!他不回饭店,总该会去上课吧?不管再怎么委屈,再怎么不甘心,只要他没有要和她分手,愿意和她继续下去,那她咬着牙也会忍下去的! 虽然拼命这么对自己洗脑,但越往心里去,那种哀怨的感受就越深。白沛昕坐公车来到温东璿任教的大学,走到校门口时,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心里的害怕与身体的颤抖。 学校里的学生来来往往,充满了青春活力,她也才毕业没几年,怎么就少了这份朝气,反而满是幽怨呢? 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一步步往温东璿的研究室前进。来到研究室外,由于助教曾见过她,以为她是来找副教授的,也没多问什么。 「温副教授现在有访客,但那个访客常来,好像不是来谈公事的,因为副教授等一下还约了其他学生呢……我去问一下他这段空档能不能会客。」助教边向她解释,一边敲着温东璿的门。「副教授,外面有人找您了……」 在他敲门的同时,门可能原本就没关好,哢啦一声自己敞开了。白沛昕本能地往里面看,但这一看,却让她这一路上所做的所有心理建设瞬间崩溃。 温东璿确实在里头,他坐在长沙发上,身旁坐的是赵予欢,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几乎是一转头就能吻上。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开心,赵予欢的手甚至还搭在他大腿上。 所有人都被开门声惊扰了,温东璿不悦地抬头一看,忽而看到脸色惨白的白沛昕,心中一动,再看了看身旁的赵予欢,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和她离得太近了。 他反射性地往后缩了一下,在两人间挪了一点空间出来。然而这动作在白沛昕看起来,无异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上前一步,颤着声音,眼泪也随之滑下,「你离开了我们的家,结果却是成天躲办公室里和她在一起?」 温东璿突然觉得有点狼狈,但他又不觉得自己应该有狼狈的理由。只不过在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见到白沛昕,一边还站着助教,让他觉得面子拉不下来。 「你又在不可理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你冷静下来吗?怎么你反而更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这不都是你逼的吗?你自己想想,从她来了之后,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远比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还要长,你开口闭口都是她,忙的都是她的事,甚至连我们出去约会,中间都要夹个她!」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半吼了! 第十五章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连上班时间都充满了她,却对我不闻不问,那我究竟算什么?算什么!」她哭诉着,什么形象都不顾了。她只知道,他不要她,却和赵予欢在一起了! 「沛昕!」温东璿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双肩,避免她太激动。「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只是把思索的空间留给你——」 「这都是借口!你不会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昨天甚至到饭店去找你,还等了一整个晚上,可是你根本就不在,天知道会不会连这个都是你骗我的!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找你吗?但你却一通也不接,一个字也不回,你这么冷漠的对待我,却和她打得火热,我该怎么冷静?」她推打着他的胸,不能克制自己的痛苦与悲伤。 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激动的情绪,他的无情,他的冷漠,已经将她逼到了极限,现在又让她看到他和赵予欢在一起,如果不让她发泄一下,她觉得自己会疯,一定会疯的…… 一旁的助教看两人都快打起来了,急着帮忙拉住白沛昕,两个大男人拉得她手都痛了,但她还是不住地挣扎,头发都乱了,扣子也开了一颗,似乎希望肉体的痛楚能掩盖过已经撕扯破碎的心。 温东璿想不到她会失控至此,也怕她会伤到自己,甚至是站在他身后的赵予欢,便硬是挡住了她,厉声道:「我只有昨天睡在研究室里,前两天都睡在饭店里,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他难得这么生气,几乎是愤怒地拿起放在公事包里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的次数,眉头拧到都快黏起来了。「你自己看!我才将手机关静音一个晚上,你就打了几十通电话,根本已经不理性了!你给我清醒点!我没回饭店,没接你的电话,和予欢都没有关系!」 「是啊!停下来吧,白沛昕,你这样太难看了。」赵予欢眯着眼,看着这场算是自己一手逼出来的闹剧,心中的感受很难说是得意或是同情。「你别什么事都扯到我身上,自己也该检讨一下。男人看不住,还要像抓奸一样的质问,换成我是杰森,我也受不了!」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和东璿会变成今天这样吗?」白沛昕哭吼着。 「瞧瞧你,大吼大叫像个疯女人一样……」赵予欢嫌恶地摇头。 「你说什么?」白沛昕突然用力一扯,挣脱温东璿的掌控,冲向赵予欢,想和她理论清楚。 可是温东璿急忙拦住她,害她一个踉跄,虽然没往前扑倒,却整个人往一旁的墙壁撞去。 「沛昕!你想做什么!」他护在赵予欢身前,一副要为她拼命的样子。 「啊!」白沛昕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狼狈地扶着墙壁,泪水就这么凝结在脸上。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温东璿,他居然会认为她会伤害赵予欢?她即使很激动、很生气,也不至于伤人,他真的把她看得如此卑劣了? 「我……我没有要对她怎么样……我只想和她说清楚,是她先侮辱我的……」 「你已经歇斯底里了!这样很让人反感你知道吗?我看我们没必要再说下去,和失去理智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温东璿不想再和她沟通,何况这里是学校,办公室的门也没关,外头的人来来去去,他可不想成为学生八卦的焦点。「张助教,你请白小姐出去,我等一下还约了学生。」 「白小姐……」张助教有些为难地开口。 「你赶我走?」白沛昕几乎是心灰意冷了。她深爱的男人,将他事事摆在第一位的男人,居然弃她如敝履。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瞬间被抽离了,她只能无助又惶然地用无神的双眼看向他,却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她每针对赵予欢的事情吵一次,都像把自己的脸送上去让他们打一巴掌,直到事情发展到她再也无法容忍的地步,他是否干脆就把她的牙也给打掉了,让她只能把委屈再一次和着血吞进肚里? 温东璿有些不忍地望着她,但他不能在此时心软,因为白沛昕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超过他能忍受的限度。他知道她憋了很多天,此时此刻看到赵予欢才会突然爆发,所以他宁可先将她隔离这一片混乱,事后再好好跟她沟通。 「沛昕,别再让人看笑话了。」他冷然道。 笑话?她是个笑话? 白沛昕心想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在当场死去呢?也胜过被他和赵予欢这么羞辱。原来她已成为了一个笑话,每个人都是鄙夷地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笑她的痴傻。 走出了温东璿的办公室,砰的一声,门关上了,也像在她的心头再戳了一刀。 她看到站在外头的陈志豪和王欣怡正一脸同情怜悯地看着她,原来他们就是和温东璿约好的同学。 旁边一面全身镜恰好将她整个人映入镜中——乱七八糟的头发,哭得涨红的脸,还挂着两上黑眼圈,泪水的痕迹甚至还留在颊上,衣服扯得凌乱,既狼狈又憔悴,怎么看都像个弃妇。 她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爱情伤了她,她又伤了自己!她为什么要爱得这么没自尊、爱得这么卑微? 白沛昕几乎无地自容,低头想走,却让门边的王欣怡拉住了手臂。 「师母……要不要聊聊?」 「副教授在我们学生的眼中就是一个温和的好好先生,什么问题去找他,他都会尽力帮忙解决。其实学校里也不乏有其他女教师、女职员,甚至是女学生对副教授示好,但他都是很有礼貌的保持着距离,怕被误会。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副教授会和那个姓赵的女人走那么近,从去烤肉那天起,我就很不喜欢她,装模作样的……」 坐在系学会办公室里,只有王欣怡和白沛昕两人。前者滔滔不绝地叙述着温东璿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但后者只是幽幽地听着,方才的狂乱仿佛是过眼云烟,余下的只剩伤感与心寒。 「因为赵予欢是东璿的前女友。」白沛昕淡淡地道。 「前女友……」原来如此,王欣怡恍然大悟地点头,鸡婆地忍不住道:「副教授也不是容易亲近的人,原来有这层关系,副教授才对她比较不设访。」 只有不设访吗?白沛昕苦涩地一笑。「如果光是不设访,我也不会那么激动了。我什至觉得,东璿和赵予欢的互动跟他们交往时可能根本没两样,只差在少了情人间亲密的那步而已。但我连这一点都无法容忍,是我的问题吗?」 「绝对不是你的问题!」王欣怡光是想像男朋友陈志豪的前女友出现,还和他过往甚密,她胸口就一把火。「听你这么一说,副教授也太不应该了,简直一点当人男友的『斩节』都没有,他不晓得前女友是现任女友的死穴吗?」 越想越气,王欣怡瞧着白沛昕伤痛的模样,真是不忍到了极点。记得上回烤肉时,她远远地看到白沛昕就觉得她不快乐,原来居然藏着那么难堪的心事。 第十六章 「上次烤肉我就觉得副教授他好奇怪,不和女朋友说笑,反而和另一个女性朋友还比较亲密。其实师母你刚才在研究室里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啦!副教授真的很过分耶!师母,你刚才抓狂得有道理,要是陈志豪像副教授这样,我肯定把他打死活埋!」 听她说得义愤填膺,白沛昕很想笑,但内心的悲苦却让她笑不出来。 「在你们学生面前,我刚在办公室里的行为一定很可笑吧?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让你们看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示范。」白沛昕想到刚才失控的画面,不由赧然。 「唉,也没有那么严重啦!我们只是吓了一跳,不过绝对没有笑你。」王欣怡只差没有举起手发誓了。「只是师母,我以一个女性的立场劝你,你也不要太把重心放在一个人身上,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这样你会很辛苦的。」 「我已经尝到了。」这次的风波,几乎将她的精神消磨到无法承受的地步,才会失控演出这么丑陋的一出戏。想想,自己对温东璿的依赖确实太深,爱他爱到都快失去自己了。 可爱他已是根深蒂固的事实,短时间内要她跳脱这个漩涡,她真的没有办法。 「欣怡,我大你也没几岁,所以不把你当晚辈,当你是个朋友,说了也不怕你笑。其实东璿是我的初恋,所以我很珍惜、很小心。」她深深的叹息,「也许真是经验少,遇到赵予欢这种心机女,加上东璿对她的偏袒,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不要让男人太好过啦!尤其是夺命连环叩这类的招式千万别用,男人只会觉得你烦,不会体会你有多没安全感的!师母你就是太死心塌地了,你没看过小说吗?现在小说都推崇女人要懂得爱自己,在爱情里要自立自强啊!只有爱自己,有了自信,别人才会爱你。」 王欣怡说的话和赵予欢说的不谋而合,她会如此患得患失,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对自己没自信,一直害怕温东璿会离她而去。如果她有了自信,不需要用一大堆错误的手段惹火他,将他越推越远,她又怎么会搞得像今天这么狼狈? 「谢谢你,欣怡,我会好好想想的。」 望着外头缓缓落下的夕阳,仿佛也将白沛昕的心情往下压得又沉又实。然而,不正是要等到了真正的黑暗之后,才能期待明天的一线曙光吗? 她也该学着怎么爱自己了。 因为陈志豪的出现,赵予欢先走了。为了不想让刚才的尴尬气氛继续,温东璿刻意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地道:「你不是要问关于选课的问题?」 谁还管那个啊!陈志豪原本是想来卡温东璿下学期开课的时间,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开课的问题到时候再问助教就好。尤其刚刚王欣怡把白沛昕带走前向他使了好几记眼色,他就知道自己的任务肯定是要在这里当死谏的第一勇士! 陈志豪和温东璿亦师亦友,所以有些话他也敢不讳言地说出口,「老师,你也真有种,居然把赵小姐带到研究室幽会,让师母抓到后还能骂到她哭?」他摇摇头,口气听不出是佩服还是调侃。「老师,你和赵小姐真的没有关系啊?」 果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温东璿没好气地解释,「是沛昕自己情绪失控了,不是我骂她,何况予欢只是我前女友,我和她行为坦然,为什么不敢让沛昕看到?」 「为什么敢啊?带前女友到现任女友面前,还成天黏在一起,不是很像呛声吗?我要是这么做,欣怡不把我砍死才怪。」陈志豪这下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以后念研究所,找这个男人指导真的好吗?他在某方面似乎少了好几根筋啊!「一个没弄好,搞不好欣怡还以为我埋了很多暗椿咧!不管对前女友还有没有感情,那本来就是个极为敏感的身分,老师,你该暗着来的。」 「暗着来?」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被赵予欢不小心说溜嘴了,温东璿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赵予欢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我为什么要暗着来?予欢的父亲是我在美国的恩师,就算和予欢没有感情了,我和她的交情也是光明磊落的。」 磊落个屁啊!陈志豪差点没把脏话骂出来。「那又怎么样?赵小姐父亲对你的恩情干师母什么事?为什么她就要承受那些?」 「承受哪些?」温东璿有些不明白,或许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盲点,他不知道也想像不出白沛昕究竟承受了什么。 「就吃醋啊、猜忌啊,还有患得患失什么的……」找了一大堆形容词,但陈志豪总觉得无法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唉,念理工就是这点惨,想好好发挥演讲长才都找不到词。「唉呀,我也不太会说啦!」他放弃,干脆用最直接的方式点出来。「老师,你对别的女人温柔,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连我们都差点误会赵小姐才是你的女朋友,何况是师母呢?她不吃醋吃死我随便你。」 「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沛昕应该保持理智——」 拿出说服白沛昕的那一套说法,温东璿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却被陈志豪打断。 「能保持理智就不是爱情啦!厚……老师,很受不了你,这还要我教你吗?!你当初遇见师母时,难道还在心里先判断她脸蛋几分,身材几分,个性几分,和你的契合度是百分之几,才决定要不要心动吗?你谈恋爱是这样谈的喔?一定是心动了才冲嘛!所以师母吃醋也是本能,最好理智可以决定要不要吃醋啦!」陈志豪简直快疯了! 「你的理论倒挺有趣的,但我跟她解释过很多次了,这阵子我可能会和赵予欢走得近一点,她也答应了我会包容。」为了避免被学生误会他是个搞七捻三的男人,他必须解释自己早已和女朋友达成共识。 但他想像中的共识,在陈志豪听来却是狗屁。「容忍也有个限度,忍久了也会爆炸啊!老师,如果她眼看着你跟前女友『勾勾缠』还无动于衷,那才真是不爱你呢!」 「我看欣怡就很相信你。」他举出反证,还是拿陈志豪这个血淋淋的例子。 「那也是我极力维持的啊!老师,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好歹是个篮球队队长,粉丝也是不少的,但我从来不跟别的女生乱搞暧昧,一定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前女友这种容易被误解的物件,更是避嫌到了极点,欣怡才会那么相信我。」他差点没拍胸脯了。 陈志豪发现温东璿还真不是普通的一板一眼,这种感情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理智。 「但我甘愿冒着被老师当掉的危机也要劝劝老师,『避嫌』这一点,你是完全没做到啊!」 「我有这么糟吗?我以为我做得不错?」温东璿皱起眉。难道,沛昕也这么觉得吗? 「就算你去关说其他老师把我二一了我也要说,老师啊,你做的一点也不好啊!记不记得上次烤肉?明明师母才是你女朋友,但对你跟前跟后、和你有说有笑的都是赵小姐,你还把师母冷落在那里超久,她看起来超可怜的你知不知道?如果这叫做避嫌,那我等一下就可以去跟校花约会,然后跟欣怡说我有避嫌了!反正我和校花只是吃饭嘛,又没交往!」 第十七章 温东璿不禁沉默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被陈志豪说服了。由于身在其中所以没察觉,但在旁观者眼中,难道他和赵予欢比较像一对,他对沛昕的冷落反而造成了她的难堪吗? 而他却一再的怪罪她,认为她不够成熟,甚至还离开她好几天,连电话都不接,其实将她逼到今天如此失控的主因,就是他的态度啊! 陈志豪注意到温东璿似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更加油添醋地道:「同样的,那个赵小姐也很糟啊!她明知白小姐是你女朋友,她也有避嫌的义务,但她却反其道而行,一直黏着你,这种心态才更奇怪!」虽然这番话挑拨离间的成分居多,但可全是陈志豪的真心话。「像我的情况,只有对我有意思的女生,才会不管欣怡正在和我交往,一直主动黏上来,其他有点自觉的女生,早就很识相的离得远远的,就算相处也会保持距离。」 温东璿深深地望着陈志豪,这个学生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就谈恋爱的心态上来看,似乎比他来得更成熟。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需要学生来开导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陈志豪,你交过几个女朋友?」他突然问。 「啊?」陈志豪一愣,最后神秘兮兮地道:「老师你不能告诉欣怡喔!我跟她说之前只交过一个,其实从高中开始,我已经交过五个了……」 「五个?」难怪他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温东璿真是自叹不如,确实,和陈志豪谈过的恋爱比起来,自己大概只有小学生的程度,不过这种事和年纪无关,毕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看你真的不怕我把你死当,居然连老师的感情问题也管这么多?」 陈志豪脸一绿,这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于是尴尬地道:「呃……老师,如果刚才的话有不中听的,你就当做没听到好了……」 「我全听到了。」看到他吓得支支吾吾,一反刚才口若悬河的样子,温东璿只觉哭笑不得。可惜太多的心事压在身上,让他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了。「或许你说的也不全然没道理,我会和沛昕好好谈谈的,刚才沛昕跟欣怡走了对吗?她们去哪里了?」 「老师,我帮你问问看。」看样子女朋友交代自己的任务似乎完美达成了,陈志豪殷勤地拨了王欣怡的手机,急忙问她们人在哪里。 半晌,他放下了电话,而他的回答,也让温东璿的心沉了一半。 「欣怡说,师母很难过的离开了耶!」 【第六章】 温东璿不在饭店的那个晚上,白沛昕一共打了八十七通电话给他,但他一通也没接。 可是这次白沛昕到学校大闹,在温东璿的疾言厉色和赵予欢的冷嘲热讽中颓然离去,却连一通电话也没再打过,温东璿想接也接不到。 温东璿觉得不妙了,试着主动联系她,但她的手机却一直关机,他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开机,但回家一看,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他打开了灯,一个人都没有的室内似乎变得更加空旷,他莫名一阵心慌,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静静走到两人的房间,果然不出他所料,白沛昕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她离开了,离开了两人爱的小巢。 懊恼的抓着自己额发,温东璿跌坐在床上。他很明白她误会了什么,自己过于严苛的态度让她受伤了,所以她伤心离去。但当时他也气坏了,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会失控至此,一心只想赶快解决争端,才会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先将她隔开再说。 但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他不知道怎么找她,一向他需要她时,她总是在身边,他从来不需要担心她的行踪。现在主客易位,他很怕她的离去,其实想断的不是两人之间的联系,而是彼此间的爱情。 四围的静谧成了一种压力,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回忆推到几天前,他不顾她的失落与不安,执意拉开和她的距离,希望两人冷静一下,当时她被抛下的心情,是否就像现在的他一般,如此的无措与慌乱。 难怪她找他找到快疯了不是?找到学校还看到赵予欢,简直就是在她已伤痕累累的心再补上一记狠击,而他却只怪她的失控,从来不安抚她的害怕。 凡事都只为自己想,凡事都只要她忍耐,在这段爱情里,他所有自以为是的理智与要求,似乎都过于自私了。 他怎么会笨到这样伤害自己爱的人? 温东璿烦透了,不想继续坐在有两人味道的床上,便起身回到客厅。此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冲到桌边接起,生怕漏掉了这通如同救命的电话。 「沛昕?」他急急唤着。「你去哪里了?」 「是我,予欢。怎么,白沛昕不见了?」赵予欢虽然口头上似乎是关心,但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担心。 「是你……」温东璿深深一叹,「有什么事吗?你开店的事不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没事不能找你吗?」不过这不是赵予欢的重点。今天温东璿和白沛昕在要、学校大吵一架后,她就知道机会来了,忍不住打电话来试探,「你还没说,白沛昕怎么了?」 「……她搬走了。」犹豫了一下,温东璿才坦言托出。 「怎么这么幼稚?被骂两句就走,想当年我被你骂得也不少,我可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一走了之。」赵予欢显然对白沛昕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或许太冲动,但这次我也有错,是我太忽略她的感受。」听到赵予欢批评白沛昕,不知怎的,温东璿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予欢,也许我和你真的走太近了,不仅沛昕难受,连其他人都误会了,我想,既然你的店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就不用天天去你那帮忙……」 「什么啊,」赵予欢急忙发出抗议,「白沛昕自己不成熟,干我们什么事?你不是答应过爹地要好好照顾我的吗?」 「予欢,你敢说我没有照顾你吗?」温东璿自认已做得够多了,就差没辞职去她店里工作。「但我也要顾及沛昕的心情。」 「连这一点事情都受不了,走了就算了。」赵予欢假好心的劝道:「杰森,其实我觉得她根本不适合你。你喜欢吃的东西她不喜欢,你爱的活动她也无法参与,在你忙的时候又只会吵,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你讨厌依赖心太强的女生吗?」 「沛昕不一样。」温东璿摇摇头,但随即想起这动作只有自己看得到,不由自嘲地停下了这个愚蠢的举动。「她对我的依赖,只会让我觉得满足……总之,她不一样。」 如果她不再依赖他,不再事事以他为主呢?温东璿不知道,若她变得更加独立自主,也许对她而言是件好事,但他确定自己会非常、非常失落。 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依靠,那算什么男人? 「你不要骗自己了啦!你这是罪恶感,因为你骂了她。当初你和我分手时,不也愧疚了好久?!」赵予欢有意无意地说着风凉话。「照我看来,你还是跟她分手算了。你有没有想过,她只会拖累你,而我爹地可是很希望你到美国去帮他,万一将来你真的去了,她怎么办?迟早要分的嘛!」 第十八章 温东璿沉默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去美国的事,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抛下白沛昕。对他而言,他知道白沛昕一定会配合他,所以这根本不会是问题。 反观赵予欢的一径唱衰,让他听了越来越不悦。回想起来,白沛昕曾质疑过赵予欢的心态,但他总认为赵予欢原就任性,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他也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赵予欢对他仍余情未了。 然而,赵予欢对白沛昕的攻击,还有开口闭口就希望他分手的行为,令他不禁怀疑,赵予欢介入他和白沛昕的事,用意似乎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予欢,我不想再听到那种话。」温东璿没有再像以前那么让她,态度反而强硬起来。「沛昕对你虽然忌惮,却从来没有用难听的话骂过你,你这么毁谤她,太没风度了。」 「好吧好吧,我只是良心的建议,你不想听就算了。就当我没打来过,行吧?就这样了。」赵予欢自讨没趣地挂断电话。 可是温东璿却不能当她没打来过,尤其她这通电话没头没尾的,根本不知用意为何,简直就像打来试探的,更让已起了疑心的温东璿有所防备,开始细想她是否真的居心叵测。 如果是真的,他几乎都要为白沛昕落泪了。这种不被爱人信任的痛,脆弱的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哭了三天,应该够了。 白沛昕知道自己的心情还没整理好,看到和温东璿有关的东西还是会想哭,想到过去和他的快乐仍会悲伤,可是日子还是要过,她不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否则不只自己看不下去,一旁的狄欣欣也会将她狠狠骂醒。 狄欣欣收留了她,见不得她如此无精打采,便带她到ktv唱歌,两人把所有情歌都唱了一遍,在包厢里抱头痛哭,晚上再拉着她到酒吧喝酒喝到吐,而当时来搭讪的人数之多,让白沛昕略感安慰,自己毕竟不是完全没人要的。 隔天她睡到中午起床,脑子还觉得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办法思考。 这样也好,至少她就不会再去想着那个令人伤心的男人。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白沛昕就呆坐在床上让自己放空,但虽然是放空,眼睛却不自觉变得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落下,幸好狄欣欣在此时走进她的房里,捏了捏她白嫩的脸,硬是止住了她慢慢溢出的悲伤。 「哟……瞧瞧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记得你以前可是以皮肤白皙无瑕着称的呢!」狄欣欣瞧着她因吃痛而呲牙咧嘴,终于不再一脸哀愁,便放手催赶着她,「快去梳洗一下,今天咱们来去当一天贵妇。」 当贵妇?白沛昕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狄欣欣只是想安慰她,用各式各样的活动塞满她的生活,免得她胡思乱想,便从善如流地去浴室里梳洗,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出来。 「贵妇啊小姐!贵妇!」狄欣欣闹着要剥她衣服。「给我换件称头点的。」 白沛昕懂了。不是听谁说过,女人的衣服就是战袍吗?她想要摆脱以前的阴霾,更应该打扮得光鲜亮丽才对。于是她豁出去的换了一件从来不敢穿的细肩带洋装,还薄施了脂粉。 「这才对嘛!走吧!」狄欣欣拿着皮包,推着白沛昕出门。 她们先到东区享受了一顿贵妇早午茶,接着又去做全身的护肤spa,最后,当白沛昕终于比较有精神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坐在一间时尚发廊里,听着狄欣欣和设计师讨论她的新发型。 「这里,可以吗?」狄欣欣犹豫了一下,在白沛昕肩膀附近比了比,「我怕她没办法接受一下子剪太短,她长发都留了好几年了。」 「但这位小姐很适合短发……」设计师皱眉直看。 这样的对话令白沛昕又陷入回忆之中。当初温东璿最喜欢她的长发,所以即使有时她也嫌长发太麻烦太热,却从来不敢动念要剪掉它,怕头发少了一分,温东璿对她的喜爱也会少一分。 可是看看现在……有什么差呢? 她咬了咬唇,突然抬头,对着设计师道:「剪到这里。」 白沛昕的玉手,正比着自己耳下三公分的地方。 瞧她的狠劲,狄欣欣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鼓起掌来。「干得好!不枉费我帮你拟定的疗愈计画,看来你真的有进步,越来越带种了。」 然而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设计师一刀剪下时,白沛昕的眼眶仍忍不住红了,但她拼命忍着,两个小时后,当她新的短发造型完成,她连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好看吗?」忍到造型师离开后,白沛昕带着哭音,脸上却是强挤出笑容的问好友,让狄欣欣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你这个笨蛋,当然好看啦!比后面拖了枝扫把要好多了!」狄欣欣捏着她的脸和她打闹,就是怕那红肿眼眶里的心事会再继续腐蚀着好友的心。 白沛昕笑了,狄欣欣也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是谁先流下了泪,伤感便一发不可收拾,难过的感觉随泪涌出,怎么也擦不完。 然而友情的疗愈却让白沛昕觉得自己成长了,爱情的痛苦好像已经没那么容易击倒她,她一辈子没这么疯狂过,没这么享受过,也没这么感动过。 「欣欣,谢谢你,谢谢你……」白沛昕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我……我真的好感谢你,好庆幸……庆幸有你这个朋友,否则这一关我一定过不去的……」 「唉,你哭什么哭啊!」狄欣欣擤着鼻涕,自己也哭得很丑,「姐妹是当假的吗?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男人被抢,就换一个嘛!你要相信自己,不管什么难关都会过去的!」 「我……」白沛昕深吸了口气,豪气地用手一抹脸上的泪。「对,什么难关都会过的……接下来,我要好好找份工作,找到自己的新价值!」 「这才对嘛!」狄欣欣的情绪也缓和多了,这才有心思好好回话,接续着她的话题,「对了,沛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店?」 「自己开店?」 「我原本就筹画要开一家卖平价日韩服饰的小店,我记得你眼光不错,如果你愿意入股,我们就一起做,还可以省下请店员的成本呢!」 服饰店?白沛昕不由想到了赵予欢,她开的服饰店肯定比狄欣欣的高档很多,但那种有钱人的睥睨心态却让她很不能接受,反而是狄欣欣的提议让她很是心动。 横竖她现在也没工作,不如拼拼看做自己的事业吧?输了顶多从头再来,说不定在这个领域,她会做得比赵予欢更出色呢! 带着一点不服输和冒险的刺激感,白沛昕答应了狄欣欣,两人就这么又哭又笑的拟定了未来的生意蓝图。 如果温东璿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和赵予欢一样,一定又会责备她幼稚,连工作都要赌气吧?可是这一回,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她都一定要试试,她总该试着为自己活一次。 反正她已经对这段感情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哭,也都快要没有泪了。 白沛昕不太习惯地摸着微凉的后颈,又被狄欣欣拖着往前走。 第十九章 「欣欣!」她真是佩服好友的精力旺盛,「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接下来可是今晚的特别节目,你千万不能错过喔!」说到这里,狄欣欣突然停步,回头瞧着她半晌后,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呀,去补个妆吧!」 是什么特别节目还需要补妆? 白沛昕纳闷地任狄欣欣摆布,之后两人走进了一间义式餐厅,餐厅恰好位于温东璿学校附近,让白沛昕有些排斥。然而当狄欣欣带着她坐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时,她才意会到这是什么聚会,她心中更排斥了。 「欣欣!」见到好友带她坐下之后转身就要走,白沛昕连忙拉住她,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这不会是相亲吧?」 「这叫联谊,不是相亲,没有马上要你结婚。」狄欣欣拍着她的手安抚道。 「联谊?」换了一个名词也没有比较好,白沛昕睁大了眼,差一点就叫出声来。「可我和温东璿还没有分手……」 我看也差不多了啦!狄欣欣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怕一说就会勾起好友的伤心回忆。「没关系,只是认识朋友嘛!你要多看看外面的天空,才不会老是觉得你的世界只有一个人。」 说完,狄欣欣给了她个暗示的眼神,要她尊重对面的男生,随后便拍拍屁股率性的走人,留下一脸尴尬的白沛昕。 「呃……你好……」仔细一瞧,才发现对面的男人长得十分俊美,体格也很不错,白沛昕不由愣住。 「白小姐你好。」男人伸出手礼貌地和她一握,「我叫方颢然。」 「方颢然?!你就是那个电视上的……」她想起来了!这男人是什么模特儿还是什么影星嘛!帅是一定的,欣欣居然找到这种极品的男人来和她联谊? 「没错,我就是『曾经』在电视上的方颢然,现在已经退出演艺圈了,从事经纪人工作。」方颢然温文一笑。 白沛昕觉得他这一笑,背后仿佛出现了玫瑰花园似的,闪得她眼睛都快张不开了。「抱歉,方先生,我刚才闪神了一下,因为太惊讶了。像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想和我……联谊呢?」 「因为拗不过欣欣啊,我想你也是吧?」方颢然可是将她方才和狄欣欣低声私语的样子尽收眼底。 被他一语道破,白沛昕腼腆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是有男朋友的,虽然和他出了点问题,但并没有分手。欣欣不喜欢我男友,才会这么热情的安排……」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只是我喜欢的人并不是我女朋友。」方颢然也很大方,「我们两个就当做是和朋友聚餐好了,别太拘束。很高兴认识你,白小姐。」 「你叫我沛昕就好……」 两人就这么聊开了,而且是天南地北的聊,白沛昕很少在陌生人面前这么放松,但这个方颢然有种温暖的气息,让人很容易亲近,故而越聊越开心,那些烦人的事情,就暂且抛在脑后吧!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两人一直聊到店要关门了,不得已只好买单离开,走到店门口,方颢然说道:「白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好,我现在住在欣欣那边——」白沛昕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声音,震惊地望向方颢然身后。 方颢然不由回头,赫然看见一个长相斯文、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十分严肃地望着白沛昕,一脸难以置信。 再瞧瞧白沛昕脸色一沉的模样,方颢然立刻懂了,体贴地问道:「白小姐,还是要我载你吗?」 白沛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哭着往捷运站走,而温东璿和占据着副驾驶的赵予欢却一同驱车离去的画面,于是把心一横。 「还是麻烦你了。」她神色自若的回应,就像没看到对面的温东璿。 「那我先去开车过来好了。」他安慰似地一笑,再点个头向温东璿示意,便缓步离开。 只剩下温东璿和白沛昕后,两人居然没有话讲了。记得以前就算看再无聊的电视节目,或是再怎么空虚的时光,他们都可以找出话题,即使白痴无比的对话也觉得有趣。可是自从赵予欢来了之后,这种情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温东璿无法后悔,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了这种局面,亲手推开了一向把他当成天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沛昕本来想问,后来转念一想,他的学校就在附近,会遇见他也不奇怪,便沉默了下来。 以往要是这般巧遇,她肯定会开心的马上黏上去;而习惯这里个应是搂着她说话的温东璿,突然觉得臂弯里很空虚,让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你在这间餐厅里……和那个男人约会?」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不愿相信自己费尽心思也找不到她,她却已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而且,你似乎刻意打扮过?」 才几天没见面,她变了好多,剪去了他喜欢的长发,也穿着他从没看过的性感洋装,但是这样的她却显得亮丽清爽,几乎让他不敢直视。 因为看了会让他眼睛很痛,心也很痛,这般的打扮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别的男人。 白沛昕很清楚他言下之意是什么,这种想法却微微激怒了她。「我只是和朋友吃顿饭而已,何况,我不能打扮自己吗?只有你的赵予欢能漂亮,我不行?」 只是吃顿饭?他怎么从没听白沛昕说过她还有个可以单独吃饭的异性朋友?这种理由,温东璿自然是不信的,而且她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赌气。「沛昕,你是因为予欢的事想报复我吗?不要用这种方式,你不是这种女孩……」 「温东璿!你真的认为我就这么幼稚,会随便和男人约会只为了气你?」白沛昕忍不住拉高了声音,他难道真觉得她永远不会成长,做的一切都是意气用事?「这是欣欣安排的联谊,我来之前根本也不知道,你不必做奇怪的联想!」 「既然知道这个聚会用意敏感,你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拒绝离开,而不是和那男人混到这么晚!」看看时间也晚上十点半了,温东璿更不能谅解的是这一点。 「敏感?会有你和前女友天天混在一起那么敏感吗?你在外头混到比我还晚,甚至几天彻夜不归……温东璿,你不能这么双重标准!你和前女友厮混,我只能容忍;我和朋友吃个饭,你就要我避嫌!」 就她的想法,赵予欢的身分可是比方颢然更暧昧得多,他怎么不去要求赵予欢避嫌? 「我……」温东璿被她堵得语窒,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存在着大男人主义的不公平。 「记不记得我跟你抗议过多少次?你总是说我的质疑不理性,我的不开心是无理取闹,那你现在又算什么?你又凭什么生气?」 白沛昕用犀利的言语扞卫着自己的立场,以前不这么和他说话,不代表她就永远是个弱者。如果面对他这种质疑,她还得温柔地低声下气解释的话,那她就真是犯贱了! 「好,是我错了。」温东璿不想和她在街上大吵,「和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好!我现在住在欣欣那里,过得很好。」 第二十章 此时方颢然正好把车开来,白沛昕正想上车,手却被温东璿拉住。 「至少,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 白沛昕深深地回望他。 「你没看我剪了头发吗?你有你交友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说完,她不再理会他,上了车,关上门,随着车子开动将他甩在脑后。 温东璿的右手抓了个空,一种空虚感渐渐涌上。他忍不住将手移到自己的左胸口抚了抚,心跳得好快,却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对她外貌上唯一的要求就是留长发,如今她连这都可以舍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舍去的?自从他伤透了她的心,她已经不会再重视他的要求了。 渐渐远去的车尾灯勾起了他的思绪,记得有一次白沛昕和他约好了吃饭,他后来却带着赵予欢同行,还一意顺着赵予欢的喜好要吃日本料理,完全忽视她的心情,甚至直到她忍无可忍地自己坐捷运回家,他还认为是她不成熟在耍脾气。 如今眼看着她离去,他才体会到她当时究竟有多难过、多失望,这种方式的远离,好像拉都拉不回来,她曾说她坐捷运时惶恐地哭了一整路,而现在的他也好想哭。 他当时是鬼遮眼了吗?一径地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对,什么都是她错,谈恋爱完全排除了感性,用理性苛求她,要她一切配合,就如同陈志豪所形容的,他真的很笨、很自私。 她的短发就像在嘲讽他一般,要他也尝尝看她尝过的痛苦,可是在他察觉了赵予欢的心机后,他深信她当初承受的恐怕不只这些。 所以是他自己将她越推越远了,推开了她的依赖,推开了她的撒娇,当她真的用理性对待他时,他才惊觉自己错失了什么。 他已不敢奢求她再像以前那般爱他,他只希望这份爱情,不会因此而毁灭。 「铃——」 躺在床上的温东璿突然惊醒,急急忙忙地抓起手机想接,但最后沮丧地发现根本没有人来电,这是闹钟的声音。 七点了,迎接不知道第几个没有白沛昕的早晨,让他不由又气馁地倒回床上,睁着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以前这个时间,她都会来叫他起床,他根本不需要定闹钟。有时候玩心一起,他还会拉她上床玩闹一阵,直到时间快来不及才不情不愿地下床。如今加大型的双人床上只剩他一个人,另一半床铺整齐得像没人睡过似的,对比起来无限凄凉。 无精打采地起床梳洗,而后走到厨房,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只随便替自己泡了一碗即食浓汤,毕竟要去上课,不吃点东西维持体力是不行的。 白沛昕在的时候,这个家里早上一定充满了咖啡香,而他则负责做早餐,有时中式有时西式,全凭他的喜好,她都吃得不亦乐乎,看着她满足的表情,就是他最大的成就感。 可是一旦少了她,吃什么都没滋味,如今吃东西只是为了生存,多么悲哀,多么可笑。 草草地喝了半杯汤,温东璿坐在沙发上,他知道现在再自怨自艾也没用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不过至少他现在知道她住在狄欣欣那里,不必再大海捞针的找她,可以用他的诚意与决心,慢慢地找回她的心和两人的爱情。 此时,电铃突然响起,他几乎跳了起来,汤溅满了一身也来不及擦干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边开门。 「沛昕!」他满怀希望地唤着,却换来无尽的失望。 「是我啦!」赵予欢听到他唤的名字,眉头一皱,「怎么打电话你都不接啊?」 温东璿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她进门。也是,沛昕有这里的钥匙,进出根本不需要按门铃,是他太想念她了。 「可能上课关机漏接了吧。」他没有告诉赵予欢自己是故意不接的,自从知道了她的企图,再加上考量到白沛昕的观感,他便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她。 「算了。」赵予欢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件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没什么,不小心把汤洒了。」温东璿抽起几张面纸随意在身上擦拭着。 「这件衣服就别穿了,扔掉算了,染色了怎么穿?」赵予欢有些嫌弃地挥挥手,「要不就送洗,这样穿着挺碍眼的。」 温东璿不置可否地回房更衣,心中却很是感慨。不过是一点小汗渍,要是沛昕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很积极地替他脱下来,帮他洗干净,只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赵予欢才会提出丢掉或送洗的建议。 两个女人的价值观差那么多,难怪赵予欢对白沛昕的态度总是不好,因为前者压根瞧不起后者。而他以前因为恩师的缘故,事事礼让赵予欢,也要求白沛昕跟着自己礼让赵予欢,无视于赵予欢的强势与白沛昕的柔弱。 所以,他其实就是变本加厉的替赵予欢欺负白沛昕,还自以为公平,现在回想起以前曾对白沛昕说过要保护她、爱她的鬼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到可耻的地步。 他根本就没做到! 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他没有再招呼赵予欢,只是径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赵予欢能感受到他的冷淡,但她认为这是因为白沛昕最近离开他,他心中感到失落使然。 既然打电话找不到人,那她便主动上门,现在正是她介入的好时机啊! 「杰森,你也知道我的店快开了,最近资金很紧,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她拉住他,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想,我不住酒店了,可以省点钱,我搬来和你住可以吗?」 「予欢,我记得我拒绝过你这件事了。」温东璿打从心里不愿意。事实上不只是现在,之前她提起这样的要求时他就觉得很反感了,他一向很注重隐私,唯一住过他家的就只有白沛昕一个人而已。 「那时候不一样啊!现在白沛昕已经搬出去了,这房子这么大只有你一个人,让我住有什么关系?你以前还不是都住在我家?」赵予欢不以为然,甚至拿以前的恩情压他。 「我说过,以前是因为我向老师租房子才会住在你家,并不是和你同居。」温东璿义正辞严的纠正她的说法,他是付了钱的,并不是白住,他不是为了和她同居。他记得先前她也说过这种话误导沛昕…… 赵予欢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具有侵略性,温东璿觉得她已经踏上他的禁区了,他正视着她,希望和她把话说清楚。 在追回白沛昕之前,这也是必要的。 「予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他肃着表情,表现出认真。「这次来台湾,你真的没有任何想和我重新来过的想法?」 「你说呢?」赵予欢定定地回望着他,反应倒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激动,反而好整以地回道:「你现在才察觉吗,会不会太迟钝了?」 「但你之前告诉我,沛昕去找你、威胁你,要你别觊觎我,你不是说得义愤填膺吗?」温东璿的心慢慢往下沉,他为了这件事和白沛昕大吵一架,甚至还因此愤而离家,他真的错怪她了。 当时在白沛昕的心中,他一定是个不分是非的混蛋吧? 第二十一章 「我承认我告诉白沛昕我无意破坏你和她之间的感情,但我可没说不和你复合。」赵予欢的心计被揭发了,但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你们的感情是你们自己破坏的,与我何干?我也和她说的很明白,以后的事谁知道,就算我们复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当时真正感受到威胁的根本就是沛昕!他的愚昧更造就了沛昕的伤心与被误解的难堪。温东璿很清楚,赵予欢这么说只是在推卸责任,他这个帮凶更是难辞其咎。 越是和赵予欢摊开来说,温东璿越是心惊又悔恨。沛昕所受的委屈,比他想像的要多太多了,他要怎么赎罪,要怎么挽回?一切会不会太迟了? 「好,那么我再说一次。」他决定完全和赵予欢划清界线。「予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在我和沛昕之间耍任何心机。」 「我耍心机?你和白沛昕不信任彼此,才会闹到今天这样,怎么能怪我耍心机?」被他质疑心有不甘,赵予欢急忙反驳,她顶多就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还是他们自己愿意配合才会闹翻的?「我知道了,是不是白沛昕又在你面前诽谤我什么?」她眯起眼,反倒怀疑是别人有坏心眼。 「你不要再抹黑沛昕了,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别人坏话,甚至是你,她也没有口出恶言过。我们两个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了我们不适合,不可能再重来,我现在爱的,只有沛昕一个人。」温东璿生气了,他就是对赵予欢太温柔,才会让她予取予求甚至颠倒黑白,但他不是没有个性,可以任人摆布的人,尤其在他看清这一切后,更无法容许任何人污蔑白沛昕! 「这阵子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赵予欢不甘心,她以为自己会成功的呀! 「那是为了还老师的恩情。」他一句话便把立场表明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白,但赵予欢是个任性又自我的人,她所认为的是与非,别人很难动摇,除非像这样当头棒喝的打她一棍,她才会觉悟。 赵予欢不发一语地瞪着他,像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她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理由能反驳他,因为她原本就是想介入的第三者,根本就没有立场。 主动求爱却被拒绝,还是被自己的旧爱拒绝,这教自视甚高的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赵予欢自觉没有脸再待下去,拿起包包便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也击碎了温东璿和赵予欢的友情,他感叹着一切回不到过去了。 赵予欢变了,父母的娇宠和过人的身家,让她变得益发骄傲和目中无人,她果然不是他想得那么单纯,也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行事光明的赵予欢了。 【第七章】 白沛昕和狄欣欣的服饰店选择开在闹区的小巷里,虽然不算极好的地段,但大街上来往的人潮只要头一转,就能看到巷里的招牌。 两人都没有有钱的老公赞助,也没有金主老爸金援,于是从选址到批货,各项大事小事都得自己来。 白沛昕终于知道自己开店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还没有真正开幕,她每天就忙得跟狗一样,也许当时赵予欢会天天粘着温东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在经历那么多风雨之后,她几乎要怀疑起赵予欢来台湾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挽回温东璿,开店只是个幌子。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忙碌填满了她的生活,让她没有空再胡思乱想,而温东璿得知服饰店的地点,几次来找她示好,也都碰了软钉子,她不是忙得没空理他,就是在他来之前先溜了。 她想,之前那被伤得那么重都撑过了,也越来越懂得怎么拒绝他,应该能慢慢地从情伤中复原吧? 虽然这么想有点像在骗自己,是不是真能那么豁达,连她自己都不敢探究,只好得过且过,将他的求和一天拖过一天,或许等她觉得自己武装好了,就能直接面对他了吧? 今天,她和狄欣欣预计到建材行采购一些装潢用的器材,为了要节省经费,她们决定自己装潢、搬运,但两名弱女子要搬一大堆木板油漆柜子等重物,自然需要壮丁的帮忙。 这名雀屏中选的壮丁,就是当初无辜被狄欣欣骗来联谊的方颢然,他甚至还情商了另一名壮丁帮忙,因为预计要两辆车才能载完要买得东西。 可是,当他准时来到店门前和两名女性回合后,等了超过半小时,另一名壮丁却始终没出现,方颢然打电话过去,槽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一脸惭愧地望着她们。「糟糕,阿毛开车不小心发生了一点擦撞,才刚叫员警,现在没办法来了。」 那怎么办?白沛昕和狄欣欣面面相觑,少了一辆车,代表着他们要来回跑两趟。但当初为了省钱,找的是比较远的建材行,如果分两次载太过费时费力,课现在临时又找不到别人,平日大家都要上班…… 「怎么办?还有谁可以帮忙?」狄欣欣愁容满面。 「我也想不到……」或许白沛昕想得到,但某个人她是完全不愿去想的。 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它就越会发生,三人正在原地苦思,翻找着自己手机通讯录时,突然白沛昕的头上出现一道影子。 「我来帮忙,可以吗?」 三个人立时抬头,尤其是白沛昕,望向那人的目光很是复杂。 说话的是温东璿,他才刚到便看到三个人交头接耳,一靠过去,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困境。 这是不是上帝给他的机会,让他能顺理成章的接近白沛昕,而不是被冷冷的打枪?虽然他对方颢然仍有顾忌,但至少有他在场,那姓方的休想越雷池一步。 对于他的毛遂自荐,方颢然不表示意见,狄欣欣只问白沛昕,「你要让他去吗?」 说真的,白沛昕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现在他们确实少辆车,若因她个人的因素,要跑两趟长途运送拖累大家的时间和精力,却又说不过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望向温东璿,「你……没课就去吧。」 一直怕她拒绝的温东璿终能释然的一笑,他连忙将停在附近的车子开过来,这时候方颢然也正好驾车到了门口,但此时尴尬的情况又发生了。 「你先上。」狄欣欣将选择权让给她。毕竟她虽然对温东璿很有意见,但他目前让算是留校察看的正牌男友,而方颢然则是她想撮合的对象,所以她战士保持中立。 然而白沛昕的眼光却没有移开过,她定定地盯着温东璿车子副驾驶座的位置,他的车窗没有关,让她能清楚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看到了渴望与请求,却同时在他身旁空下的座位看到了自己的伤心与挣扎。 终于,她步向方颢然的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狄欣欣耸耸肩,投给温东璿同情却活该的一眼,也跟着上了方颢然车子的后座。 方颢然的车子开走了,当白沛昕选择坐在别人身边时,温东璿只有无奈和心酸,却无法生气她的决定。 第二十二章 因为之前,当赵予欢占了她的位置时,他也没有替她说一句话,反而要她忍。 她忍了,他能不忍吗?这时候他才强烈的意识到,白沛昕身旁的座位坐的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跟什么狗屁的国际礼仪都无关,因为这种没道理的占有欲背后彰显的,是彼此的亲密与信任,是他自己忽略了。 他究竟误判了多少事呢?温东璿苦涩一笑,连忙驱车跟上,他突然发现若再不跟上,他可能就要跟丢了。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要去哪里,连她也没有。 来到了建材行,温东璿停好车和三人会合时,他们已经和建材行的老板谈论了好一阵子。 瞧他们投入的样子,温东璿却始终在状况外,插不进话,让他顿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当他靠近,恰好听到白沛昕和老板交谈着。 「我们要的弧度会破坏木村的纹路?」白沛昕皱着眉,没注意他的靠近。「会影响强度吗?」 老板给了确定的回答后,换狄欣欣问:「那就按照当初给你得第二种设计可以吗?」 「还是换一种木材?我记得上回我们也看了另一种……」方颢然也加入讨论。 接下来,老板带他们看了其他样品,忙了一整个早上,终于搞定所有东西,但在这过程中,温东璿始终保持沉默,白沛昕也没有空理会他,甚至没和他说一句话。 他很努力的试着想加入他们的话题,却始终插不上话,因为他毕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无法融入也是很正常的。 一种不舒服、被排挤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他的思绪回到之前,为了让白沛昕解闷儿带她去和学生烤肉那天,他和赵予欢、和学生的对话,她一句也插不上,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被孤立到学生都怀疑究竟谁才是他的女朋友。 而他当时是怎么要求她的?她不能乱发脾气、乱吃飞醋。因为他和赵予欢没什么;他没有向别人介绍她正牌女友的身份,她被冷落被误会了也不能抗议,因为他嫌麻烦没讲。 温东璿,你确实是个自私的混帐啊!他在心里骂着自己,愧疚也更深。自己现在受到一点冷落就这么不开心了,当时的她是怎样才能忍住比这还要多千百倍的委屈?他发着怔。 忙了一早终于松口气的老板,这时候才看到这个存在感觉薄弱的家伙,不由纳闷地问道:「先生,你们一起的喔?」 闻言,温东璿不由苦笑,连老板都怀疑他是路人混进来的,足见他被忽略得有多彻底。 但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然而这时候白沛昕的一句话,却让他窒闷的心情一瞬间挥散一空。 「他是和我们一起的。」她淡淡一笑,话说的客气。 「喔……是小姐的男朋友喔?还是老公?」老板这才觉得这个清秀的小姐和那个斯文的男人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氛。 白沛昕却不说话了,目光黯淡了下来,也令处境不妙的温东璿心情又狠狠地往下沉。 「哎唷,老板,他是来帮忙搬东西的啦!」狄欣欣见好友又忧郁了起来,立刻打了圆场顺便支开话题。「我们可以搬了吗?」 「可以可以,不过我这里的小弟今天出门,要麻烦你们自己搬……」 老板领着众人搬材料,其实也不过就是几片大木板,两个短柜和一些漆料而已,身材颀长的方颢然先搬起了一个沉重的柜子,温东璿自然也不落人后,想搬起另一个短柜。 「喂!温东璿,你行吗?」狄欣欣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方颢然有多少力气她自然知道,但这温东璿文质彬彬的,怎么看怎么不可靠。「瞧你一副弱不禁风的白脸书生样,真的搬得起来?别把我辛苦订制的柜子给砸了!还是我自己搬,你开车就好。」 「你放心吧,我可以的。」温东璿无奈,虽然他并非力大如牛,但好歹是个男人,力气怎样都比她大吧? 「但你手臂搞不好没有我粗,让人很担心耶……」 「欣欣,让他搬吧!虽然你觉得他这个只会教书的老师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不见得就搬不起来,总要给他试试。」白沛昕又说话了,却是意有所指地望了眼温东璿。「凡事没有理所当然的,对吧?」 这话说得温东璿的心忍不住又一阵扒揪疼。「理所当然」,他不就是因为这四个字让她吃足了苦头吗? 他以前理所当然觉得她比较幼稚不懂事,所以对于赵予欢的任性,她就要忍,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她;而别人理所当然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他不服气,但又能向谁反驳?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难受,这么令人不快,他却一再的加诸在她身上。 温东璿终于知道白沛昕是多么善良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要他忍住被误解的气,还替他解释,因为她经历过那种受到偏见的不公平。 他现在也知道了,虽然是用这么狼狈的方式。 他默默地扛起短柜走了出去,没有看到白沛昕若有所思的眼神。 众人搬了几趟,最后剩下一片木板,白沛昕见大家都在忙,便吃力地抬起,想替大伙儿省点力,结果木板的重量超乎她的想像,重到她抬不起来,直直地往她站的方向倾倒。 狄欣欣先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却跟不上大脑反应,只有温东璿发狂似地跑了过去,双手抓住木板边缘,木板还在他手上滑了几十公分才停住,这时候白沛昕已经从直立被压到弯腰了。 「沛昕,快出来!」由于只抓到木板的一侧,温东璿要多飞上好几倍的气力才能撑住。 白沛昕从木板下方钻了出来,温东璿才慢慢弯身,怕猛烈放手会伤了木板,直到把它平放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第一个便是询问她的情况,大手本想搭上她的肩,却不知为什么倏地收回。 白沛昕摇了摇头,眼尖地看到他收回的手都流血了,不由主动去抓,翻开他的手掌一看,果然看到很多木板上的木屑插进了他的掌心。 「你流血了!」白沛昕心里一楸,「都是我不小心……」 「没关系,不是很痛。」这时候即使再痛,温东璿都不会吭一声,尤其这还是为了就她,这一点痛又算什么。 白沛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和他对视几秒,却只能看到他安慰的笑容。 他没有怪她,即便受伤了。这时候她才想起,他对她一直都是这么温柔啊! 暧昧又微妙的沉默了半响,她才像故意打破这种气氛似的向老板要了支夹子,小手抓着他的大手,细细地替他夹出木屑。 温东璿则享受着她久违的温柔,几时她的目光不如以前那么充满爱意,而是有着挣扎,动作也不是在和他撒娇,他仍催眠自己,两人之间又靠近了一点。 如果这是上帝要他尝一次白沛昕所受的苦,他真的尝到了,而且这样的程度说不定还不到她承受的十分之一。 白沛昕虽然表面上对他冷淡疏离,他却看见一丝关怀存在她郁郁的美眸中,毕竟三年多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第二十三章 又过了几天,店内的装潢工作正式开始,两个女生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店里,打算先将店里的墙面美化完成。 戴着报纸做的帽子,穿着一身丑到不行的破烂大衬衫和破旧牛仔裤,上头还沾染了五颜六色的油漆。白沛昕站在a字梯上,挥汗如雨地刷着墙壁,背后另一面墙前的狄欣欣也正做着同样的事。 工作到一半,狄欣欣突然发出怪声。「喔……我看到火山孝子来了。」 「什么火山孝子?」白沛昕随口一问。 「就温东璿那家伙啊!手里还提着东西,看起来就是要来朝贡的。」狄欣欣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大街上。 「他又来干吗……」白沛昕心中一跳,把油漆桶摆到一边,下了梯子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下头发,还拉了拉衣摆。 狄欣欣瞧她明明在意又故作镇静,不由扑哧一笑,「他都来好几天了,再怎么丑的样子他都看过了,你怕什么?」 被好友这么一奚落,白沛昕不由发窘。她真是被温东璿制约了,什么时候都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方才还担心自己这幅邋遢的模样会被温东璿看到,急忙地想整理仪容。 现在想想,看到又如何呢?她不是告诉自己,不要再那么在乎他,要做真正的自己吗? 「要不要我把他赶走?」狄欣欣故意问。 温东璿挽回白沛昕的行动已经持续了好几个礼拜,再加上他还为白沛昕受了伤,狄欣欣感受到他的诚意,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只是那家伙慢条斯理的动作让她不免有些不耐烦。 是个男人就直接拖回家扑到就好了,啰嗦那么多干么! 「赶他走?」 白沛昕内心纠结着,但她还在犹豫之际,温东璿便已走了进来。 温东璿目光温柔地望着如此随性打扮的白沛昕。一幅破烂得像是从垃圾堆中捡回来的,上头还站着一块一块的油漆。他早知道她不管做何打扮都很美,这是一种含蓄内敛又温婉动人的气质美,是明艳张狂如赵予欢怎么也比不上的。 「你又来了?」白沛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了。 没有听到她像以前一样亲热又依赖的叫他东璿,还显得如此不自然,温东璿有些失望,不过他仍勉强扯开笑容。「因为你们最近忙着装潢,怕你忙到没时间吃午餐。」 「呃……谢谢。」白沛昕硬着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但接下来就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气氛就此凝滞。 「呃,不好意思打个岔,你们慢聊,我去后头洗个手准备吃便当。」狄欣欣很识相地将这种尴尬的气氛打破,走到后面把空间留给他们。这对有情人彼此误会太深了,需要好好谈谈,他们拖得太久,她这旁观者都快受不了了。 这一阵子,温东璿清楚地感受到白沛昕对他的排斥与冷淡,他不知道究竟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挽回以前的温暖和相属,这个认知令他倍感挫折,但他怎么也不会放弃的。 「我买了羊肉烩饭给你。」她不说话,他只好自己找话题,右手拿起了一个便当,「我记得我们每次出去吃,你都会选炒羊肉或羊肉炉,逛超商时你也会选羊肉,吵着要吃我炒的辣炒羊肉,我想你应该喜欢羊肉……」 「其实……喜欢吃羊肉的,是你。」白沛昕欲言又止,心里却满是感慨。 以前对他的好果然是一面倒的,在两人的爱情里,她苛待自己到连他都误解她的爱好了,「因为你喜欢羊肉,我才选的,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辣炒羊肉是你的拿手菜?每次炒出来你都好得意,我喜欢看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所以常要你煮,事实上……我比较喜欢鸡肉。」 所以她不该改变吗?不该学着多爱自己一点吗?万一她再不领悟,对自己好一点,又有谁来爱她? 有些讪然地将便当放下,温东璿再一次被打击到。原来,他自以为是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了解,而是一种把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的傲慢。仔细想想,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什么、用什么,他根本都不知道,反观她将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连他大男人的面子都顾到了,究竟是谁比较不成熟,比较不懂事? 「那……另一个便当是三杯鸡的,你可以吃那个。」他苦涩一笑,转开了话题。「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通知你,明天我恐怕没办法来了,我要去香港三天。」 「喔。」去做什么?白沛昕好想问,但她怕得到的答案是他要和赵予欢同行,所以索性什么都不问。 「你不问我去香港做什么?」她木然的反应令温东璿益发难过,他以前只要出远门,她都是百般撒娇又不舍的,何时像现在这样冷淡?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她本能的拒绝知道。 「可是我想说,我不希望你又误会我莫名其妙消失。」既然她不问,那他主动说也一样。总之他不会再搞消失那一套,他已经体会过那种不安全感,不希望噩梦在她或他身上在重演一次。「我去香港参加国际研讨会,我前阵子忙的论文,就是要在哪里发表的。」 「呃……嗯……」知道和赵予欢无关,她松了口气,但她从来没有遇过他这样的殷勤,反而十分不习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去吗?」 「是。」温东璿突然警觉,似乎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挣扎些什么。 「那……再见。」知道他一个人,她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该为自己不争气的开心而深深叹息。 「我会尽快回来。」似乎连他的离去都激不起她的兴趣,他只能再换个话题。「你要不要先吃便当?」 「我等欣欣一起吃。」她淡淡地道。 「那……我帮你刷油漆?」 「不必了,你衣服会弄脏,而且我们快弄好了。」 「没关系,我穿件围裙就好。」 「你下午有课不是吗?」 她这种不痛不痒、几乎是逐客令的回答,让温东璿气馁得再也找不到话题。他宁可她挑明了问他和赵予欢的一切,责备他不够关心她,甚至像之前那样吵吵闹闹的失控,怎么都比现在这种疏离的冷漠要好。 两人之间由他劈出一条裂缝,再由她慢慢拉开,想要这么快就愈合,谈何容易? 「我太急了是吗?」他颓然地一拨头发,放弃再瞎找话题,勾起苦笑,无力地望着她。「我急着找回我们以前的感觉,却似乎一再地显露出自己的无知与不堪。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我才知道以前你付出了多少,而我只享受着你得付出,却不珍惜。现在我想付出了,却找不到着力点……」 「你不必勉强自己。」她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以及求和的用心,可是……「如果只是歉疚或是惭愧,那你大可不必——」 「如果是歉疚,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沛昕,你了解我远甚于我了解你,若不是爱你,我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挽回。」他正视着她,「过去我被予欢的手段以及自己的成见蒙蔽了,如今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也划清了界限才敢来找你,因为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第二十四章 他执起她的手,将便当放入沉默的她手中。 「或许我的承诺有待时间验证,可是我绝不会放弃挽回你。我们正争吵时,我曾说我们的爱情连一次考验也禁不起,可是经过了连番打击,它还是存在,不是吗?」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给她思考的空间。 白沛昕只能愣愣地望着手上的便当,心里因他的话波谈汹涌。 「你赶他走啦?这么帅气?」洗了好久的手,狄欣欣听到温东璿离开的声音,终于能从后面出来。 「他自己离开的。」白沛昕还望着门外,表情复杂,像是依依不舍,又像是茫然迷茫。 「他现在很殷勤的讨好你嘛!」指了指她手上提着的便当,狄欣欣闻到那香气,口水可是流了一地。如果温东璿再待久一点,害她不方便出来吃饭,搞不好她还会赶他走。「三天两头送便当,帮忙东帮忙西的,老实说我不喜欢他,但要是少了他,我们开店的进度可是会大大落后呢!」 「是这样没错,可是……」白沛昕显得有些苦恼。「我很不习惯,以前他对我也很好,但却不是这般刻意,他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他是在赎罪……」 「他本来就是啊!你趁这次好好享受就对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狄欣欣有些无奈地望着她,心想好友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自己烦恼,然后再拼命转牛角尖。「难道你认为他对你好事赎罪,不是爱情?笨啊!他是因为爱你才赎罪好吗?你怕他跟赵予欢跑了,他也怕你个方颢然跑了哩!」 「我跟方……你也知道是场乌龙!」想到好友的撮和,白沛昕好气又好笑,还差点被温东璿误会了。「他跟我说,他已经和赵予欢划清界限了,以后不会再让我受委屈。」 「那不就得了?!虽然我对温东璿的愚蠢很不欣赏,但平心而论,他其实也没有出轨,毕竟他对你的心一直没变过,只是被赵予欢蒙蔽了。因为你们两个都被那姓赵的女人玩弄在掌心,加上温东璿对她和她父亲有着不得不还的人情,所以他处理这件事的态度才会那么驴!」 虽然在这件事件后,狄欣欣对温东璿的印象坏到了谷底,不过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他只是处理的方式不好,但感情的立场始终很坚定。以一个被勾引的男人来说,像赵予欢那么极品的诱惑,忍得住已经不错了,还能坚持选择清纯如小花的白沛昕,实属难得。 「可我怕得是我没有拾回爱情的自信。」在先前温东璿和赵予欢过从甚密的期间,白沛昕所经历的种种痛苦与悲伤,她实在很怕再来一次。「我知道他始终没有背叛我,但下回他会不会又冒出其他前女友,或是什么重要的事,又开始事事要我忍让,将我放到心里最后一位了呢?」 是啊,可是要多久?现在这种又像冷战又像分手的冷静期,白沛昕既怕和他复合后就是重演,也只自己承受不了与他分手的痛苦,无法确认他的心态之前,一颗心悬在哪儿的感觉实在很难熬。 越说好友的心情就越糟,狄欣欣立刻转移话题。「这便当好香,我们先吃吧,我快饿死了。」她结果袋子,将便当拿出来一看。「咦?两个口味不一样啊?这个烩饭好香,好像是羊肉的,还有一个三杯鸡……我记得你喜欢鸡肉吧?那三杯鸡的给你,羊肉的给我好了……」 「等等!」听到羊肉烩饭狄欣欣要了,白沛昕突然一慌,「呃……我今天想吃羊肉,羊肉给我好吗?」 「咦?这还真不像你得选择。」狄欣欣无所谓地把便当换了过来,一边拆着筷套,一边随口说着,「该不会是温东璿喜欢吃羊肉吧?」 白沛昕一怔,与好友四目相接,半响才道:「他以为我喜欢吃……」 狄欣欣听得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冲着和她交情,真想一棒从她头上敲下去。 「结果是他喜欢对吧?瞧你以前对他多好,把那男人都宠坏了!」狄欣欣摇着头,她本来就看不下去好友谈个恋爱就把自己全副身心都投入的样子。「唉,我看你给他一点教训也好,免得他一直觉得吃定你了。只是你一直这么放不下,真令人担心啊!搞不好他明天没送便当来,你又要相东想西了。」 「不会的!他要去香港开一个重要的会,本来就不会来。」白沛昕替他解释着,都这个节骨眼了,她还一心担心他会被狄欣欣误会。 「那真可惜,我没有好吃的三杯鸡了……」话说到此,狄欣欣突然灵机一动。 去香港?这不是考验那个男人的好机会吗? 但是白沛昕说他去香港是开重要的会议……狄欣欣突然上下打量着白沛昕,一副算计的样子,害后者不由打个冷颤。 管他的呢!温东璿的鬼会议是不是那么重要,重要到开不成会会造成全球经济崩溃,跟她狄欣欣又没有关系!她就偏要看看,对那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男人而言,是会议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第八章】 隔天,温东璿果然没来送便当,白沛昕也明显变得失魂落魄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唉,真可惜,现在中午居然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午餐时间一到,狄欣欣吃着附近买来的面线,一边打趣的望着白沛昕。「你也觉得羊肉烩饭比较好吃吧?叫那家伙快从香港滚回来!」 她不管怎么吃,都觉得滋味似乎没有温东璿买的便当好,看来那家伙之前还真的有挑过! 「他去香港是忙正事。」白沛昕吃着一样的东西,却是食不知味,索性放下汤匙。「他前一阵子在忙论文,就是要在这次的香港学术研讨会上发表,这关系到他升教授的事,所以不去不行。」 「所以你的心也跟着飞过去啦!」左瞧瞧,右看看,狄欣欣总觉得白沛昕的脸色不太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犯了相思病。「喂!就算他离开了,也不过是暂时的,你不用这么要死不活的吧。」 「我不是因为他离开才这么虚弱。」或许应该说不完全是,「我是因为生理期来了才会这样有气无力的,你忘了,我一直有经痛的毛病。」 「对喔!」狄欣欣一脸责备地走到她身边,「生理痛怎么不早讲啊?月经可是女人理直气壮休息和吃巧克力的时候,能坐着就别站,能躺着就别坐。」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白沛昕被她逗笑了,「这次是有些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到没办法下床那么夸张。再说后天就要开幕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忙……」 「拜托!万一到了开幕那天,你反而累垮了怎么办?」狄欣欣知道好友就是太能忍,才会让自己的爱情路走得那么凄惨。「你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我来弄就好!」 「可是……」白沛昕还想留下来帮忙。 「还可是什么啊?瞧瞧你现在的鬼样子,温东璿看到不吓死才怪!说不定还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让你惨白消瘦成一副骷髅。」狄欣欣挥着手,「回去!回去!」 拗不过她,白沛昕只好拿起包包,心事重重地离开。 第二十五章 只是在她离开后还没出巷口,狄欣欣便发现她的手机没拿,急忙冲到门边,拉开嗓门叫道:「沛——」 才喊出一个字,狄欣欣突然住了口,再次把门关起来,若有所思地走回屋内,直盯着白沛昕的手机。 她不是一直想给温东璿那男人一个试炼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就狄欣欣的立场来看,好友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她不在乎背个黑锅或是被骂一顿,温东璿升不升教授更是跟她没有关系,所以心一横,她便用白沛昕的手机找到温东璿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没几声,对方便接起电话了。 「沛昕!」温东璿带着兴奋与意外的声音由话筒那方传来。 「别急别急,我不是沛昕,我是狄欣欣。」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让狄欣欣心中的魔鬼在呵呵笑着。「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沛昕病了,病得很重,她知道你在香港很忙,不敢打扰你,所以我就拿她的手机偷偷通风报信……」 挂上电话的温东璿只觉得脑筋一片空白,浑身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克制由内心深处窜起的害怕。 「沛昕今天在店里昏倒了,医生说她的病症很严重,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好转。」 坐在饭店房间的床上,回想着狄欣欣说的话,他颤抖着双手,痛苦的捂住头,好久好久才能喘过气来。 他听到了什么消息?沛昕病了?病得很重?明明他出国前她人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晚上一切就变了调? 不!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看见她,不管她是什么情况,他都要见到她! 几乎是暴力地打开行李箱,他将放在衣柜里、才整理好没多久的衣物一古脑地全塞进去,桌上的文件和证件随便扫进公事包,接着拉起行李箱,匆匆忙忙就要离开。 由于担心害怕加上紧张,他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在房间附设小客厅的助教不禁站起身来查看,恰好看到他急晃晃地冲出来的画面,甚至连外套都穿反了。 「副教授,你要去那里……」助教瞄到他的行李箱,不禁大吃一惊,「你要离开?」 「对,帮我向研讨会请假。」 温东璿说完就想走,却被助教紧张地拦住。 「怎么可以请假?副教授你不能走,下午就轮到你做报告了,学校教评会都在等着你发表完论文,就要升你做教授……」助教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半途而废。 但现在的他如何听得进这些?他只知道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阻拦他回去看沛昕! 「那就放弃!」温东璿大吼。 助教被吼得一愣,手上的力道一松,温东璿便冲了出去,助教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摔门离开,一头雾水。 「你也知道,沛昕一定叫我别告诉你,但这么严重的事怎么能不说呢?你如果赶快回来,可能还能见着她清醒的时候,和你说两句话,但晚一点的话,应该就没办法了……」 坐上计程车飙到了机场,温东璿几乎是用狂奔的到航空公司柜台,幸好前一位旅客恰好离开柜台,他也省去排队浪费时间。 「给我最快到台湾的机票!」 地勤小姐似乎已经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因此即使他的神色极度慌张,她仍是不疾不徐地回复,「下一趟到台湾的班机,要两个小时以后喔……」 「没有更早的吗?」他气喘吁吁地问。 「是有一班一小时后起飞的,但最后一个位置已经被刚才那位先生买走了,候补也来不及……」 温东璿不再多说,拉起行李箱便转身往前冲,拦住了刚刚在他前面办理登机手续的男子。 「先生,能不能请你把手上飞往台湾的机票让给我?」他瞧对方一脸错愕,又急忙追加,「我可以开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什么?」那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钱的问题,我也要回台湾啊……」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什至连、连她的情况都不知道!我拜托你,将这张机票让给我好吗?」在空调开得极强的机场大厅,他却汗如雨下,表情急到似乎快哭了。 那人见他慌张至此,内心不免踌躇起来。「可是我妈在家等我……」 「你妈可以等,但我女朋友不能等!如果你延迟了我的时间,让我见不到她,你赔得起吗?赔得起吗?」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让自己能正常的和对方对话,否则一个控制不住,他说不定会揪着人家的衣领,威胁他一定要答应。「求求你!把机票让给我!」 听到情况这么严重,对方还那么激动,那人有些不忍心,终于说道:「让给你也是可以啦……」 「那就谢了!」不再多说,温东璿拉着他便冲回柜台改票,至于这张票的价格,已经不重要了。 沛昕,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他在心里暗自叫喊着。 「其实她的症状已经很久了,可能因为和你冷战没有告诉你,今天她真是忍到不行了才倒下。她今天痛到浑身冒冷汗,脸色白得像鬼,连站都站不起来,说一句话也嫌吃力,那种样子看起来有多吓人你知道吗?」 整个航程温东璿都坐立难安,空姐送的餐点和饮料他全不要,机上的任何娱乐设备也无法吸引他的目光。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飞机的航空路线以及手表上的时间,他不能耽搁一分一秒,不能! 终于抵达桃园国际机场,他匆匆忙忙过了海关后便直奔大门,但突然想到忘了拿行李,又折回行李转盘处,心焦如焚地等了好一阵子才拿到自己的行李。 接着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跑向计程车招呼站,一辆计程车刚刚缓慢停下,一个小姐才摸到车后门,温东璿便从她身后窜出,说了声抱歉后径自开门钻上车,连行李也一并拖了进去,再将那小姐的咒骂声关在车外。 「……到台北。」越接近她,他居然越害怕,连话都喘到说不好了。 「先生,是外面那位小姐先来的……」司机迟疑。 「我女朋友生了重病,我必须赶回去看她!快开车!」他拍着前座的椅背,几乎要开骂了。 计程车司机无奈地将车开车,留下外面气急败坏的小姐。而车里的温东璿却仍然无法放松,全身僵硬地直催促着司机开快点。 「她已经回我家了,坚持不想去医院,但什么时候会再复发不知道,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如果真有心,就回来看看她吧!」 从温东璿接到狄欣欣的电话,到他回到台湾,也只经过了四个小时。 白沛昕回到狄欣欣家里后,果然觉得头晕目眩,一躺上床就不知不觉睡了好几个小时。 半梦半醒中,她好像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不过全身软绵绵的,她完全爬不起来,心想应该是狄欣欣忙完回来了,便没有多想的继续睡。 辘辘辘……先是一阵行李滚轮的声音响起,接着迥异于狄欣欣轻巧脚步的厚重脚步声接近了房门,听起来是那么急促、慌乱。 最后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扑到床边,按开柜灯后便轻抚着白沛昕的脸,那双手甚至还在发抖。 第二十六章 「沛昕?你怎么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着惶恐与不安,「你醒醒……你起得来吗?」 「欣欣……东璿?」白沛昕终于清醒了点,一看到是温东璿,狠狠吓了一跳,虚弱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接到狄欣欣的电话,她说你病了,我就急忙从香港赶回来!」他着急地查看着她的脸色,甚至用自己的颊去探她额头的温度。「你还好吗?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医生?」 「我只是生理痛,不是什么大病,睡一觉就好了……」白沛昕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只是生理痛?」 「是啊……」 「没有发烧、晕眩、心悸或是其他毛病?」 「都没有啊。」 很好,显然这一切都是个大乌龙。但温东璿一路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他几乎是腿软地跌坐在床沿,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深深喘息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幸好只是生理痛……」他忍不住俯身紧紧抱住她,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很怕,真的很怕,我不能失去你,沛昕,我不能——」 太久没有被他拥抱了,白沛昕居然有些不习惯,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他的肩头不断耸动,像是积压已久的激动情感已经再也忍受不住了,要靠紧抱着她才能压抑,才能舒缓。 肩头有些湿意,仿佛传达着某种痛楚的情感表现。她不敢扳开他的身体看他的脸,她怕看到从他眼中流下的,是自己难以承受的泪。她从来没有想过,伟岸如他,稳重如他,竟会因为她的一点小病痛红了眼眶。 如果只是为了这点小事,他看得这么重、用心那么深,谁敢说他不爱她,不重视她? 于是白沛昕不再挣扎了,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入夜后渐渐转黑的房间内只有依偎着的有情人,原本紧张不安的气氛慢慢化去,转为温馨。 一场骗局,一个玩笑,似乎找回了爱情的曙光,白沛昕从他的激动与不能自己中寻回了爱情的悸动,先前对他的疑虑,在此刻淡了不少。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轻轻地将他推开。 「你怎么赶回来了呢?你在香港的会议不是很重要?」一想到那和他升教授有关,白沛昕猛地担心起来,他明明说要去三天的!「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没关系,香港的会议再重要,哪比得上你重要?」事实上,这次会议算是自己放弃了,只是他不会告诉她。「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香港的事没关系的。」 是吗?即使知道这只是他的劝慰之词,白沛昕还是安心了一点,这才发现他的行李还放在客厅,身上的外套都还没脱下。 「难道欣欣没有告诉你我没那么严重?」他的慌张印证了对她的在乎,白沛昕很感慨,但更多的是感动。 「她的语气让我觉得你病得很重……」温东璿也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可是这是欣欣家,你怎么进门的?」 温东璿无言亮出狄欣欣家的钥匙,看着上头的小熊吊饰,白沛昕就知道一定是狄欣欣拿给他的。 原来温东璿在计程车上便联络上狄欣欣,两人相约在她家碰头,她送钥匙过来给他。 「唉,这一定是欣欣乱搞,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想到这一场乌龙可能阻碍温东璿的前途,白沛昕很是愧疚。 然而温东璿却阻止了她,他不以为意地温柔一笑。「狄欣欣也是一番好意,说真的我们还要感激她呢!若没有她搞这一出,我或许还没办法体会,原来你在我心里占了这么重的位置,重要到可以让我放弃一切。」 他娓娓地说着自己的心情,「即使听到这一切只是狄欣欣的计谋,我也不生气,真的,比起你真的生病,我还宁可她骗我。」 「沛昕,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会就这样错过你,我几乎是颤抖着从香港直飞回来,还和人抢机位、抢计程车,跟计程车司机大吼大叫……总之,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要是狄欣欣不是开玩笑,而我错过了,我知道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在香港接到狄欣欣电话时,他的脑筋顿时一片空白,寒意窜入全身,情绪激动到差点控制不了,完全是凭着意志力才能回台湾见她。 那种无助与惶恐,再经历一次他一定会死,幸好狄欣欣是骗他的,幸好。 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她却感受到他仍然颤抖着,仿佛那种不安还存在于心里。 「你……其实也满笨的。」白沛昕既感动又感慨,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拿他常笑她的话回敬他。 「是啊,在爱情面前,谁不是个笨蛋呢?」温东璿想了想,也不由苦笑。 因为对彼此的爱,白沛昕被赵予欢的手段耍了,他也被狄欣欣破绽百出的谎话骗了,不正是两个笨蛋吗? 白沛昕终于笑了,在温东璿眼中,这个笑容来得多么难得、多么可爱,仿佛正陷入痛苦深渊的自己抓到了她的手,将他拉出了泥淖。 他终于可以不再恐惧了。 狄欣欣与白沛昕的服饰店终于在两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开幕了。 两人除了店内装潢,所有的网路和实体宣传都是自己来,甚至得空时还得上街发传单,而温东璿从香港回来后因为不必再忙论文了,反而变得很有空,也时常到店里帮忙。 刚开店的前几天生意还算不错,她们由于眼光独特,选售的商品和别人不太一样,加上价格公道实惠,因此吸引了许多尝鲜的少男少女,两个女人忙得不亦乐乎,直到打烊之后才能小歇一下。 店门才准备关,温东璿的车就准时开到门口,还让狄欣欣调侃了白沛昕一下。「要搬回家了,嗯?」 白沛昕红着脸,双手捧住颊,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真没良心啊你们!」狄欣欣指控着,「要不要我使出妙计,你会有今天吗?」 「好吧,狄大小姐,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开口,在下包了这一回,可以饶了沛昕吗?」刚进门的温东璿便听到狄欣欣威胁着白沛昕,忍不住护着女友。 「这么慷慨啊?那我不狠敲一次竹杠不是很可惜?」昂起头,狄欣欣故作思索状,「我记得上回在hermes专柜看到一个限量鳄鱼包……」 「欣欣!」白沛昕不依了,hermes的限量包?贵一点的都能在台北买个小套房了。 「哈哈哈,心疼了?我才没那么傻,提着一间房子在路上走,到时候被断手断脚。」狄欣欣只是想逗白沛昕,看她害羞的有趣模样而已。「你这家伙会不会太老实了?难怪被吃得死死的!」 温东璿见状也是没辙,谁教他的女友就是有点傻气,反应都相当可爱,连他都常常逗着她玩。「鳄鱼包我还负担不起,鳄鱼肉倒是可以试试。」 「我才没兴趣吃那玩意儿!」狄欣欣挥挥手,「让我慢慢想想,现在关店回家最重要,我看沛昕都快急死了,我们两个光顾着要耍嘴皮子,她可是迫不及待要走人了。」 第二十七章 「我哪有!」白沛昕急得跺脚,「我可是很认分的站在这里耶!」 「没有吗?」狄欣欣眯起眼,「瞧瞧你,我制服围裙还穿在身上,你已经脱下来挂好了,我东西还堆在桌上,你已经整理好皮包了,更别说你现在站的位置是门边,一副拉着温公子就想冲出去的样子……」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白沛昕真是啼笑皆非。「是你自己动作太慢了。」 「瞧瞧,现在又嫌我慢了……」狄欣欣不由摇头叹息。 温东璿听到都快笑出来了,白沛昕老是中同一招,狄欣欣简直乐此不疲。 「好吧,现在也很晚了,容我恭送两位女士回家,行吗?」 「行!」不过狄欣欣可精了,「不过你是想去载沛昕的行李,顺道送的可不能抵人情啊!」 三人有说有笑地关了店,走出店门时,狄欣欣若有所思的望着隔壁的大门,突然问道:「喂,你们知道隔壁这家正在装潢的店是准备卖什么吗?」 白沛昕偏头看着,「没有听说耶!已经装潢好几天了,看起来很华丽,还打通了两间店铺,又像餐厅又像精品店……」 反正不管是餐厅还是精品店,应该都不会威胁到她们的小本生意吧?毕竟客层不同。狄欣欣很乐观的想,不由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温公子,到时候这家店开幕后,我头一次去的消费,就麻烦你老兄买单啦!」 温东璿送狄欣欣回家后,拿了白沛昕的行李,两个人终于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 一进门,白沛昕就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心感,让她能全然的放松,她深吸了口气,似乎连空气的味道都是甜中带酸,有种令人动心的芳香。 之前借住在狄欣欣家中时,因为打扰了她不好意思,白沛昕其实住得很不安稳,一举一动都怕影响了她原本的生活。幸好两人是多年好友,再加上狄欣欣个性大剌剌的,不在乎太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才不至于在她挤入那小小十坪的空间后,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产生嫌隙。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住在温东璿这里没有归属感呢?明明在心里深处,她就认为这里是「家」了。只是以前没有看见自己对感情的迷惘,如今经过了试炼,绕了一大圈,才知道自己早已认同这里、属于这里。 原来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归宿。 「我帮你把东西提进去收好吧,」温东璿瞧她露出微笑,心底也跟着有一股暖流流过。果然还是要有她在,这个家才温馨。「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去洗个澡吧。」 在说话的同时他手上也已动作,白沛昕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自己连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不必用到。 「你上班也很累,我自己收就好了。」这男人就是这么体贴啊! 白沛昕想接过他打开皮箱的动作,却被他阻止了。 「还是我来吧!以前衣服都是我收的,我知道你的习惯。」 他都这么说了,她似乎真没插手的余地。仔细想想,过去家事确实都是他在做,煮饭洗衣一手包,她顶多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帮他洗洗碗扫扫地,这家里的所有配置和收纳,他比她清楚多了。 和他同居,她根本是来当女王的,即使先前她情绪失控,大吵大闹的时候,他还是把这个空间留给她了。 这就是爱情吧?白沛昕暖暖一笑,突然像以前那样调皮地从背后勾住他的肚子,脸蛋靠在他厚实的背上,这种久违的亲密,温暖到她都想哭了。 温东璿感受到她的重量,却只是从容的笑了。以前他在做家事时,她最喜欢这样闹他,他就只能任她挂着继续忙手上的事情,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突然,耳朵贴在他背上的白沛昕,听到他胸腔传来一句带着疑惑的话。 「沛昕,你好像瘦了一点……」 「瘦了?」白沛昕立刻放手,低头看着自己,「我觉得差不多啊!可能最近吃得比较少吧,不过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这个。」温东璿转过身,手上拿着一件东西,展示在她面前,「我觉得尺寸变小了……」 「温、东、璿!亏你还为人师表,你怎么拿人家的内衣玩!」白沛昕看清了他手上拿的是狄欣欣带她「疗伤」时特别新买的内衣,不由害羞得尖叫出声,伸手想抢回来。 但温东璿才不会让她得逞,大手一缩便让她落了空,自己继续端详这件内衣,「我记得你的尺寸不是这样,而且这种款式……还真新潮,不像你会买的。」 「这、这是欣欣推荐的啦!说什么穿起来很舒服……」白沛昕都快羞死了,当时她什么都豁出去了,买的内衣是什么款式,自己都不太清楚,事实上也没穿过,如今仔细一看,那内衣的罩杯部分居然是透明的,分明是情趣内衣! 白沛昕再一个大翻身扑向温东璿,为了抢内衣,她都快骑到他身上了,但这男人简直故意整她,就是不让她拿到,还故意拿在她身上比划。 「我还没看你穿过这种款式的内衣呢!要不你穿给我看看,让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瘦了!」 说完,温东璿立刻动手剥起她衣服,惹得她娇声惊叫,却又被搔得发笑。两人就这打闹着,直到温东璿受不了欲念的驱使,忍不住深深吻住她,笑声才暂歇。 已经好久没有碰她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身下是自己爱的女人,两人分离了许久,又是在她酥胸半露这种旖旎情境下,当然无法自持。从一开始的轻吻到最后益发激情火热的深吻,白沛昕上半身的衣服都被他在不知不觉中脱光了,更别提试穿什么内衣啦! 「东璿……」白沛昕极媚、极热的望着他,在他的手正要解开她的裤头时,小手柔柔地握住他的手。「你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了?」温东璿的思绪早已被欲火冲得迷迷糊糊,「保险套?我马上拿……」 「不是啦,」她感受到他的手亟欲想挣脱她的钳制,继续刚才的动作,干脆打他一下,「你忘了你为什么从香港回来?我……我没完啦……」 什么还没完?温东璿甩甩头,用最后一丝理智思索,最后恍然大悟,当下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欲火顿时消了大半。 生理期……他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胸口,颓然不动。要再被这么多搞几次,以后大概需要去看泌尿科了。 难怪有人说,每个月都流血不止的生物是最可怕的! 他索性抱起白沛昕,将她带进浴室,作势要扔下她,最后在她的尖叫声中轻轻地将她放进干燥的浴缸,接着自己出去,关门。 白沛昕坐在浴缸里傻眼,三秒后门又打开了,她平时穿的保守睡衣和纯棉内衣裤被他丢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伤了我的男性威风,你在里头好好反省一下!」 砰!门再次关上,回应温东璿那句话的,是她在里头的大笑。 【第九章】 两人和好后每天浓情蜜意的,白沛昕也每天笑眯眯地上班,看得狄欣欣好嫉妒。但十天之后,隔壁的店铺开始营业,白沛昕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二十八章 隔壁新开了另一家服饰店,这家服饰店显然与她们的风格不同,走的是高档路线,光是橱窗模特儿手上提的包包,价格可能就抵得起她们一个衣柜里所有的衣服。 这家店的位置离大街更近,装潢更是华丽到不行,走的是大红大紫的风格,十足抢眼,原本会走进她们店里的客人,时常还没走到便拐弯先进了那家店。 「至少我们衣服的价位不同,多少能做出市场区隔吧?」白沛昕这么安慰着自己。 然而事实证明,隔壁开幕期间打出五折的折扣,她们店的生意瞬间掉了好几成,原本开店时的乐趣,现在成了一片惨绿。 「奇怪,我当初明明打听过这一带没有类似的店啊!怎么会突然杀出这一家?」狄欣欣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先静观其变吧!隔壁店的衣服都是高价货,低价也低不了多久。」 然而这一场低价战却足足打了一个月,狄欣欣与白沛昕都快被打趴了。重点不是没人买她们的衣服,而是客人总是喜欢捡便宜,很贵的衣服突然打对折,比百货公司周年庆还划算,原本她们的客人看到了隔壁的广告,总是会拐个弯,然后就不会再来了。 她们也不是没试过去隔壁打探敌情,不过当狄欣欣乔装一番进门后,发现里头的产品原价都是贵得令人乍舌,打了五折才勉勉强强比较能够接受。只是当她没有购买任何东西就离开时,原本态度亲切的店员马上摆出晚娘面孔,用鼻孔看她,一副嫌弃她穷酸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的老板会教出如此势利眼的店员? 终于她们撑不下去了,只好也使出杀手锏,将店里架上的衣服摆上花车,学对方来个跳楼大拍卖,总是薄利多销,看谁的气长。 「上衣五折,裙子长裤六折起……」中午时分,她们趁着上班族休息时间在门口叫卖,果然有些客人被吸引过来了,还完成了几笔交易。 就在花车战略看起来似乎奏效时,隔壁精品服饰店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直直来到她们店里,让两女的叫卖声戛然而止。 尤其是白沛昕,她难以置信迎面而来的人,居然是以为不会再干扰她生活的赵予欢,而且对方还笑得很刺眼。 「你们也来这招了?」走到她们面前,赵予欢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她们的店面与花车。「打对折啊,不就是学我的!还要用叫卖这么低俗的手法才能卖的出去,会不会太凄惨了?」 这么明显的嘲讽让火爆的狄欣欣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打人,只不过白沛昕动作更快,及时阻止了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开店?」白沛昕挡在狄欣欣面前,虽然她自己也很想一拳挥上去,但她不想让狄欣欣因此惹上麻烦。「我记得东璿说,你开的店在东区啊……」 「为什么?理由很清楚吧,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一知道你要在这里开店,我就偏要开在你隔壁,所以改租在这里,先前装潢好的我全不要了!」她就是有钱,就是阔气,怎么样?「我本来是想看着你们倒闭,想不到你们撑起还挺久的。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 白沛昕觉得不妙,狄欣欣更是拉了她一下,跟她严肃地摇头,示意她别理赵予欢。 可是赵予欢继续说着她想说的话,对方提防的反应,她只当没看到。「很简单,我们比谁的生意好,如果我赢了,你必须放弃杰森。」说到这里,她还冷笑了一声。「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比成交量,不必销售额,否则你们这寒酸的小店,卖光了还比不上我卖一件大衣。」 「我不和你赌这个。」白沛昕严词拒绝。「东璿是个人,不是赌注,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是没自信赢我了?」连激将法都用上了,赵予欢就是咬住她不放。反正温东璿最近对她十分冷淡,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还记得你说过什么有自信穿地摊货也好看的屁话,如今事实不是证明了,即使我的东西贵,大部分的人还是会选择我的东西。我想,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品味的问题。」 「你这么贵的东西打对折卖,几乎是赔本价了,当然卖得好!」狄欣欣听不下去的反驳。 「我有这个本钱啊,你有吗?」要比呛,赵予欢可不觉得自己会输人。 白沛昕与狄欣欣都沉默了。确实在资本上她们怎么也比不过背景雄厚的赵予欢,甚至连开店的资金都是她们挤光了自己的钱,还需要向银行贷款才凑齐的。 这次只是唇枪舌战,但很明显是赵予欢赢了,她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赵予欢得意地笑了。「总之我等着看你们的店倒闭,我要证明我赵予欢不会输!」 说完,她便高傲地回到她的精品店内,而被打得根本毫无招架的狄欣欣与白沛昕只能绝望地看着花车,体会着这世界的不公平。 「欣欣,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白沛昕歉然地望着好友。「都是因为我惹来赵予欢,我们的店才会这么惨。」 「拜托,谁怪你了?要怪也怪隔壁那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狄欣欣瞪着隔壁橱窗,仿佛恨不得用眼睛将玻璃烧出几个洞。 「妈的!我本来还想去隔壁消费,削削温东璿那个凯子,现在看到这疯女人,打死我都不会去买!」 晚上大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生意好的时候,温东璿拎着一袋饮料,后头还跟着两个跟屁虫,一同前往白沛昕的店里。 陈志豪与王欣怡在听到白沛昕自己开了店后,便死赖活赖地要跟来探班,他拗不过他们,只好把人给带来了。可是沿路看着小俩口打情骂俏,他的思绪也不由恍然起来。 他和白沛昕已然恢复了过去的恩爱,甚至更上一层楼,每天他们都像热恋时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彼此,因此他等不及她下班回家,便主动来接她。 身后两个年轻人见他忽皱眉忽又傻笑的样子,不由在一旁偷笑。老师这副傻样要让学校同学们看见了,肯定会造成轰动。 直到转进了巷内,才刚走到她店门口,温东璿正在纳闷她们怎么开始采取花车叫卖的方式时,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叫唤。 「杰森!」 温东璿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开美国后,在台湾从来没有人再叫他的英文名字,除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前女友…… 「杰森!我在叫你啊!」赵予欢远远就看到他走过来,急忙由店里出来。 这是个好机会,她要让温东璿看看,她赵予欢开的店比白沛昕寒酸的小店要气派多少,更要证明她想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包含开这家服饰店,当然更包含他。 温东璿缓下了进门的脚步,此时店里的白沛昕与狄欣欣也停下叫卖的声音,跟着出来查看情况,两女见到赵予欢对温东璿的亲热劲,都是浑身的不舒服。 尤其是白沛昕,心情简直沉到了谷底,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过度反应了,她要看看温东璿怎么处理赵予欢的纠缠,尤其是在他已明白赵予欢的心机之后。 第二十九章 「予欢?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眼看着赵予欢由隔壁走出,再看白沛昕与狄欣欣两人似乎很有敌意,着实对这情况摸不着头绪。 「我的店开在这里啊?」赵予欢理所当然地道。 「你的店不是在东区?」地点还是他帮忙找的,他绝不会弄错。 「这里租金比较便宜,所以就搬来这里了。」她的理由无懈可击,即使白沛昕与狄欣欣都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却也拿她没辙。 「嘿,两个小鬼,你们说我的店看起来如何啊?」赵予欢想在温东璿面前展现她得意的一面,于是刻意问他身后的陈志豪与王欣怡。「是不是华丽又不凡啊?」 「是很漂亮啦……」王欣怡摸着良心说,「可是东西看起来超级贵!」 「现在买,只要五折。」赵予欢伸出了一个手掌,嫣然一笑。「你们想买,我还能算个学生价。」 「学生价我也买不起吧!」陈志豪苦哈哈地笑,生怕王欣怡心一横真想买,他就得当裤子了。 「你们可以刷卡分期付款啊,有很多学生也来我们买东西……」终于说到了重点,赵予欢有意无意地瞄了眼白沛昕,「都是从隔壁店跑来的客人呢!或许大家都觉得我这里的商品价值高,比较有品位吧……」 白沛昕和狄欣欣交换了一个白眼,已经懒得和她吵什么价格不等于品位的废话了。 温东璿听到这马上明白了,为什么白沛昕和狄欣欣的店开得好好的会需要搬出花车来叫卖,赵予欢这种类似宣战的行径令他很不高兴。「予欢,所以你是故意来和沛昕抢生意的?拿价格来压人,你也该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杰森,你这话就太偏颇了。」赵予欢不服气,「这是自由市场的机制啊,竞争力小的就该退出!何况我可是跟她们打了赌,要是我店里的销售量赢了她们,白沛昕就得放弃你……」 温东璿的眉头随之皱起,两名学生则听得倒抽一口气。哇!这种赌约也实在太猛了吧? 「我没有答应你打这个赌!」这是明显的栽赃,白沛昕急忙抓着温东璿解释,「东璿,这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虽然她曾经提出,可是我没有答应……」 「别急,我相信你。」温东璿回握住她的手,可一双眼却没啥温度地望向赵予欢。 他很心寒,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热情大方的女孩变得城府如此之深呢? 「予欢,你觉得自己一定赢得了?」就算赢了,他也不可能会顺着她的心意,他爱的就是白沛昕,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 「怎么赢不了?」赵予欢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牵手,不由微微动气。「光看你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我就从来没看你穿过像她们卖的那种便宜货,所以有品位的人就该穿我卖的高级品,只有穷人才会买她们的衣服!我打这么低的折扣,还算是便宜那些穷人,让他们也能体会一下把高级品穿在身上的感觉!」 她一句话便把两家店的距离拉远,而白沛昕不明白赵予欢对自己近乎盲目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可是温东璿知道,赵予欢其实只是不服输,所以话越讲越难听。 以前和她交往时也是这样,常常一生气就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即使他脾气再怎么好,也会有受不了的一天。 不再多说什么,温东璿突然走进白沛昕的店里,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从花车里挑了见男性t恤,走进更衣室里换好出来,接着拿起大声公便卖力地叫卖起来。 「日韩系型男潮t大特卖,五折起跳,美女雪纺纱内搭裤……」 每个人见状都傻了,尤其是白沛昕,她不敢相信温东璿居然为了她,放下身段帮她叫卖衣服。一个堂堂副教授,该是站在有冷气的教室里传授知识,而不是像在也是一样拿着大声公。 若不是真的爱着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她几乎是红着眼眶望着这一幕,心酸到眼泪都快掉下来,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才能止住感动的呜咽。她知道他想证明什么,他不会再听信赵予欢那一套,只要是她白沛昕要做的事、想做的事,他便无条件的支持,无条件的帮忙。 同时,他更以实际行动告诉赵予欢,他认定的只有白沛昕,即使赵予欢会认为他做的事有多不入流,与他的身份多不相称,他都不在意。 「天啊……我超感动的……」不只白沛昕,王欣怡也差点哭了出来。「老师居然为了师母『撩落去』了耶……」 「对啊!超酷的!什么型男潮t美女雪纺纱,老师怎么知道那么多啊?」陈志豪同样听得呆若木鸡。 两个大学生对看一眼,立时学着温东璿,冲进店里抓起大声公,加入了吆喝叫卖的行列。 气氛登时被炒得热热闹闹,过往的行人果然被吸引了,三五成群的聚集过来,慢慢地,人潮变多了,狄欣欣忙跑回店里帮忙,在心里直称赞温东璿好样的。 赵予欢气急败坏地望着这一幕,跺了跺脚指着店里的「乱象」,对白沛昕斥喝道:「你看!都是因为你,杰森才需要抛头露面做这么丢脸的事……」 「哪里丢脸了?我们凭自己的力量赚钱,也不刻意踩着别人。」因为温东璿的支持与爱,白沛昕此时浑身上下充满了勇气,不再是以前受到欺负也不敢回嘴的她了,她定定地望着赵予欢,「不管你提出什么赌约,你都输了,因为东璿爱的人是我!」 温东璿在服饰店的优越表现,自然得到了白沛昕「以身相许」的奖励,两人在家里过了缠绵的一晚,早上各自上班时还依依不舍的吻别。 直到现在人都坐在服饰店里了,白沛昕还是处于恍神状态,三不五时就露出傻笑,让狄欣欣和没课的王欣怡忍笑到肚子都痛了。 「哟,很甜蜜嘛!」狄欣欣忍不住取笑她,一旁的王欣怡也低头偷笑着。「昨天温公子那么神勇,像个王子一样替落难少女卖衣服,回去应该很『性福』吧?」 「哪、哪有啊……」没料到会被追问,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什么?难道不『性福』吗?」狄欣欣故意调侃,「温公子未免也太罩不住了,莫非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想到昨夜和他的激狂,白沛昕依旧忍不住脸红心跳。走过了爱情的风雨,两人每次的结合几乎都是忘我的欢爱,而昨夜她更充分发挥了魅力,用自己的女性本能与身体迷惑他、取悦他…… 「东璿的身体才没有问题呢!」她连忙转过身去,假装整理衣服,否则怕被这两个鬼灵精看出她的羞窘。 可是不必看到她绯红的脸,光是那种欲盖弥彰的态度,就足以让狄欣欣和王欣怡笑破肚皮了。 「你怎么那么傻啊!随便一句话被人套出来。」狄欣欣很不给面子的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尤其王欣怡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平常在学校见到的温东璿都是严肃正经的样子,想不到他和女友的风波与和解后的浪漫,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天啊!我好难想像,以后教我怎么上老师的课啊!」 第三十章 温东璿要是听到王欣怡的这句话,肯定会觉得让她在服饰店打工是个馊主意,马上要白沛昕炒她鱿鱼。 「没人要你想像!你做好你学生的本分就好,老师的事你就当八卦,听听就算了。」狄欣欣敲了下她的头,这年头新新人类人小鬼大,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也是人,当然谈恋爱也和一般人一样,这些又不影响他的学术权威!倒是你和小帅哥两个学生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像连体婴似的,才真是会影响你们的学习。」 「冤枉啊!我和志豪是正当交往,哪有黏在一起?」王欣怡捂着头求饶。「而且我们成绩也没退步啊……」 「哼!要是退步我就炒了你,书都没念好,打什么工!」狄欣欣不经意望向门外,看到了外头的人影,不由好气又好笑,「才说呢,你的小帅哥这不就来了?还敢说没有黏在一起?」 话才说完,陈志豪便推门进来,看到亲亲女友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先被又气又羞的王欣怡抱怨。 「你怎么来了啦?害我被狄姐笑!」她不依地跺脚,但怎么看还是撒娇的成分居多。 陈志豪被念得一脸无辜,「我不是来找你的呀!」 「什么?」王欣怡马上变脸,「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要来买衣服的吧?」 看到女友生气了,陈志豪机智地马上变换说法,「当然找你也是原因,但那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来找师母的。」 「找我?」白沛昕在一旁听得啼笑皆非,突然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由愣住。「什么事情?」 「是关于老师的。」陈志豪突然变得忧心忡忡,「最近系办传言,好像有美国的大学在延揽老师,老师因为放弃了香港研讨会,升教授的事情不顺利,正被系上其他教授批斗,所以搞不好真的会去美国呢!」 「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传言?」白沛昕不解,但内心已染上阴霾。「他跟我说,香港的研讨会放弃了没关系啊!」 陈志豪和王欣怡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陈志豪才开口道:「其实老师原本要在香港研讨会上发表他的论文,然后就要开教评会让他升教授了,这次没升成,系主任很不谅解,系上因此少了一名教授,有些老教授还会排挤老师呢!」 白沛昕不由紧张起来。「那美国的大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是某个讲师上课时不小心说出来的,说是老师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指导教授推荐他的。」 温东璿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指导教授?那不就是赵予欢的父亲? 思及这之中的关联,白沛昕的心又沉了三分,那凝重的表情让狄欣欣与王欣怡都觉得事情很不妙。 陈志豪显然很着急,几乎是哀求了。「师母,你帮我了解一下情况好吗?我现在准备考研究所,就是想跟着老师做研究,我的学习都是追随他的脚步,他如果走了,我怎么办?」 他突然这么一说,白沛昕也拿不出主意了。香港的事,温东璿轻描淡写的带过;去美国这件事,他更没有透露过只字片语。但她揣测会有这样的传闻,空穴来风的几率不高,因为她了解赵予欢这个人,只要是能得到温东璿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所以得知温东璿生教授失利,赵予欢去找自己父亲帮忙的几率是非常高的。 若是真有其事,她该怎么做?她能够要求温东璿不顾前途留在台湾吗?他已为了她耽误过一次了,她如何能要他拒绝美国的邀约,斩断他高飞的翅膀? 但他若离开,她又将如何自处?她好不容易和欣欣开了一家自己的店,不可能随他去美国,他们的爱情,究竟还要承受多少磨练和考验? 「志豪……我、我只能替你问问,但我没有办法替东璿下决定。」她愁眉苦脸地望着眼前的一对小情侣,「要是换成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陈志豪和王欣怡对看一眼,顿时领悟了白沛昕的为难,当他们也遇到这种分离的难题,或许会比白沛昕更恐惧、更无助。 一室的人此时全都无语了,这时候刚好有客人走进来,她们强打起笑容招呼客人,但大伙儿都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方才说笑的轻松心境了。 当晚,白沛昕一回到家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不由得深呼吸了几口气,原本今天温东璿也要去接她下班的,可是学校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打给她说会晚点过去,她就跟他说处理好先回家休息,她和欣欣一起回家没问题的。 温东璿就是这么一个体贴的好男人,知道她晚上回家一定肚子饿了,总是会准备好美味的宵夜等她回来。此时她应该是满脸欢容,扑上去和他撒娇的,可惜现在的她却笑不出来。 听到她进门,温东璿立刻搬出一锅乌骨鸡面线,朝她温柔地笑了。「我时间算得刚刚好,你应该饿了吧?快过来吃吧!」 白沛昕放下皮包走过去,接过他盛好的面线,盈盈热气温暖了她的心,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 「你怎么了?」温东璿急忙坐到她身旁,轻轻地搂住她。 「东璿,你老实告诉我。」白沛昕睁着泪眼,定定地望着他,「香港的事情其实对你影响很大,对不对?」 温东璿无语了,他一直不想告诉她实情就是怕她担心,但她毕竟还是知道了。 「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她试图让自己镇定,吸吸鼻子不让不安的情绪感染了她的语气。「因为你升教授不成功,系主任和其他教授排挤你,还有美国那里有学校想聘请你过去教书,而一手促成这件事的,就是你以前在美国的恩师……也就是赵予欢的父亲,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温东璿冷静地问。 白沛昕当然不可能出卖陈志豪,只是避重就轻地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呢?」 或许这时候说实话比说一些文饰安慰的话语要好,深思熟虑了半晌,温东璿才说出自己的打算,「老实说,这件事我还在想怎样才能圆满的处理,所以没有告诉你。」 「可是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啊!」白沛昕抹去泪水,表现出的尽是对两人前途未卜的紧张。 她不必明说他也知道,若他选择了去美国,两人势必要分离好一阵子,因为她的服饰店才刚开张,不可能说走就走。 整整十二小时的时差,一万多公里的距离,这段感情究竟还要遭受多少考验,多少磨难? 「你希望我去吗?」他忽然正色问。 「我不知道。」她轻叹口气,两道细眉都快皱成一条线,显而易见她的苦恼于纠结。「可是你们系上现在对你很有意见,到美国反而是好的选择,加上这对你的学术威望会很有……」 「听起来你像在劝我去。」听到后来温东璿都觉得事情诡谲得好笑了。 「我当然舍不得你去,可是我知道你有权利选择对自己前途最有利的路,我再怎么难过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把所有危机感暂且先抛在脑后。「我以前就是太依赖你了,时时刻刻都不想和你分离,一见不到你就胆战心惊,还会胡思乱想。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改变了,我应该学着信任你,信任我们的爱情够坚定。」 第三十一章 「你能够这么想,我很高兴。」柔和的笑容再次浮上温东璿的俊脸。 「但我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努力试着用比较理性的方式消化它。」双手捧住碗,她希望这种暖呼呼的感觉能支持她平稳地说完接下来的话。「记得赵予欢刚出现的时候,我成天提心吊胆,怕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歇斯底里,而事实证明她确实有这个打算、你却不相信我的怀疑时,我几乎要崩溃了。」 想到那阵子的委屈,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可是这一次她尽力将眼泪锁在眼中,毕竟那些事都过去了。 「可是你的反应提醒了我,甚至于你的学生欣怡和志豪的交往方式,或者你事后的弥补与挽回都让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没有了对自己于对爱情的信心,感情再好都走不长久。」 温东璿如何看不出来她的隐忍与忐忑不安,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把两个人都拖进了痛苦,拖进了猜疑,所以她这副心酸却逞强的表情,更令他感到自责与惭愧。 「沛昕,那件事不该怪你,而是我的处理方式太主观、太拙劣了,才会伤了你的心。」他轻吻她的额。「我知道你很努力,也花了很多时间才走出低潮,我又何尝不是?我们都受了伤,也学会了教训,如今才能再牵手走在一起,我很珍惜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希望你再为这种事困扰,所以才会暂时瞒着你。」 「不,你应该要告诉我的,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毕竟越爱你,我所受的冲击就越大。」她坚定地望着他,「暂时,又能瞒多久呢?」 能瞒多久?在温东璿的想法里,根本是完全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徒增她的困扰。 「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我不说,是认为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我本想处理好再告诉你,不过或许是我太自大了,没有考虑你的担心。」他低下头,亲昵地在她唇畔轻轻一吻。「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第十章】 隔天晚上,温东璿约了赵允欢在某间义大利餐厅见面,后者当然是欣然赴约。 她穿了自认为最能突出她火辣身材的合身洋装,化了一个精致无比的妆,再搭上今年秋冬最流行的厚底高跟鞋,头发还特地到美发沙龙吹整了一个下午,就是希望他能惊艳于她的美丽。 当她踏入餐厅时,温东璿已经坐在那里了。可惜她的精心打扮虽然吸引了餐厅里许多宾客的目光,却没有特别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温东璿才缓缓抬头,有礼地对她一笑。 她没好气的随便点了个餐,觉得自己今天为他忙了一天真是蠢毙了。「我以为你不会再约我呢!」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温东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他当然看出她今天特别打扮过,但他只将她当成普通朋友,所以她穿美穿丑,都和他没有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 「那我不管,总之你约我了。」她耍起赖来,「怎么不是约日本料理店,我们都很喜欢的。」 「义大利我记得你也不讨厌。」她不想提那个话题,他便暂且配合她,横竖还没到适合谈的时机。 「那当然。我赵允欢可是出了名的不挑食,其实义大利面我还更喜欢。」难得今天只有她和他,她突然后悔只点了盘面,连忙挥手叫来服务生,额外追加了许多附餐和点心。 「你似乎食欲不错。」尤其是对意式料理,「那为什么当初我们约沛昕时,你都坚持要吃日本料理,而不是吃义大利面或其他的料理呢?」 赵允欢的笑容一僵,怒瞪了他一眼,「杰森,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非得提这种话题吗?」 温东璿摇摇头,淡然一笑。他原本就不是想拿这件事损她,只是突然想到罢了。想不到连这种小地方她都用了心机,这几年的分离,已经让他不认识她了。 赵允欢索性主动换了话题,「你约的这个时间挺特别的,七点五十五分?怎么不约整点?」 「因为八点整,我还约了另一个人,我希望这一次的会面有她参与。」温东璿卖了个关子。 约了另一个人?赵允欢突然觉得很不愉快,她以为今天是只有两人的约会,他去哪里找来了另一个电灯泡? 该不会是…… 赵允欢越想越不开心,正想发难,两人的桌旁突然传来白沛昕细柔的嗓音。 「东璿?赵小姐是……」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约了她又约赵允欢?刚到的白沛昕没有立刻坐下,只是一头雾水地望着气氛显然很诡异的两人。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先坐下吧。」温东璿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还替她拉开椅子。 这个厚此薄彼的动作自然引得赵允欢侧目。不过她忍住这口气,因为经验告诉她,只要白沛昕在,保持理性一定会占上风,她越是冷静,越能突显白沛昕的不成熟。 「原来你约的人是她?」赵允欢刻意放缓了语气问,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白沛昕的出现。 「没错。」既然人都到了,温东璿就直接切入正题了。「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教授推荐我到美国大学任教的事,是你怂恿的吧?」 「是我又有什么奇怪的?」她可是一直在关注他的情况,也不怕他知道。「这件事和白沛昕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件事关系到我和沛昕是否会相隔两地,她是我未来的妻子,不让她参与整个过程,对她不公平。」经过昨天和白沛昕的谈话,他已经反省过了,才会安排今天的饭局。 不过他「未来妻子」的宣言却惹火了赵允欢。他这是向他摊牌了,明知道她不可能喜欢听这个,却仍是还在白沛昕面前表明。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让着她、顺着她了,赵允欢生气的情绪中不由添加了几许悲哀与自怜。 「但她却会阻碍你的前程。」她也把话挑明了说,反正他也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白沛昕。「你这次会丧失升教授的机会,不就是为了她?我是在替你争取机会……杰森,你脑袋清楚一点,想想谁对你才是真的有帮助!」 聪明的人自然会想要往上爬,可惜他偏偏就喜欢当个傻子,被爱情冲昏头的傻子。 「我要的伴侣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爱她。谁对我有帮助,谁比较漂亮,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他悄悄牵住了白沛昕的手,「而沛昕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白沛昕的娇躯微微一震,他安排了这一场饭局,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向赵允欢说明他坚定爱她的立场,教她如何不为此动容? 「所以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那么你究竟答不答应我爸的邀请?」赵允欢没见到他们桌面下的互动,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温东璿会为了前途和父亲妥协。 只要他离开白沛昕到美国,她要乘虚而入的机会还会少吗?「别忘了我父亲在美国的学术地位,由他推荐你,你以后的路会好走。」 第三十二章 这句话更施以人情压力,因为她要告诉他,她在这件事情上费了多大力气,跟她在一起,绝对比跟只会哭泣吵闹、卖便宜衣服的白沛昕来得好。 孰料温东璿一听,反而反常地一笑,他拉住白沛昕的大手握了握,像在给她承诺,给她勇气。 「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走,所以我必须婉拒你的好意。」他明确地给了赵允欢答案。「教授那边,我会亲自去致谢。」 「东璿……」白沛昕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她当然希望他拒绝,但同时也不希望他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内心的矛盾揪到她的心都痛了,可是温东璿却似乎铁了心,握着她的手也坚定如山。 「杰森!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赵允欢终于忍不住失态,拉高了音量,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温东璿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赵允欢沉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下。 他放缓语气劝她,因为今天他是来拒绝她,而不是来刺激她的。「我拒绝了什么,自己当然知道。去美国或许对我很有帮助,但我对自己有自信,升上教授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我也有我的骨气,如果我能让美国的大学主动来聘请我,而不是靠教授推荐,不是更有意义?」 他俊脸转向白沛昕,看着她的目光柔到快滴出水了。「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去。」 他都这么决定了,为自己的人生前途选择了难走的那条路,她这个「未来的妻子」自然也要全力支持。 「去美国卖衣服应该也不错。」她仰起头,朝他甜甜一笑。她想,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再让他们分开了! 赵允欢再也坐不住了,在她面前放这么大的闪光是怎样?于是她沉着脸抓起皮包便离开,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多说一句话。 此时她点的菜刚好送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这些菜……她点的?」白沛昕吓了一跳,想不到赵允欢的食量还颇为惊人。 「是她点的,还是你想追加?」温东璿瞧她的头摇得像捕浪鼓一样,忍不住噗哧一笑。「既然点了,我们就吃吧,反正不是日本料理。」 他话里的隐喻让白沛昕也跟着笑了,这一晚,就当是小俩口意外的浪漫约会吧! 赵允欢的服饰店关了,两家店的割喉战终于也能告一段落。最后,白沛昕和她终究没能成为朋友,温东璿和她的交情也不复以往,只不过她飞回美国时,白沛昕和温东璿还是来送机了。 站在海关前,赵允欢拿下墨镜,看着眼前登对的两人,自嘲地一笑。 「老实说吧,其实这次回台湾,开服饰店只是借口,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杰森,所以店关了我也不心疼。「 温东璿和白沛昕听到这话,前者扬起眉一脸诧异,白沛昕则是若有所悟,女人的第六感果然灵验。 「以前交往时我嫌杰森太温和没脾气,和他分手后,发现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么温柔体贴,所以我想回来找他。「她朝白沛昕无奈地耸肩,」本来我不觉得你是阻碍,但想不到他对你的爱这么深,经历了这么大的争吵,你们居然还是没有分手。「 「这代表我们之间够坚定。」白沛昕不假思索地回答。 赵允欢挑了挑眉,不服气的情绪又上来了。「但我还没放弃喔!你最好看紧一点,免得男人被我给抢走了!」 「抢得走就抢吧!一个三心二意、随时随地都要担心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男人我也不想要。」白沛昕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男人,「喂!你会被抢走吗?」 温东璿只是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径自对赵允欢道:「予欢,祝你一路顺风,希望下次见到你时,我们还能是朋友……没有一丝杂质的朋友。」 他这种说法,等于变相回答了白沛昕的回答,赵予欢只能苦笑,拉着行李就要离开。只是到了海关门前,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用涂满眼影的媚眼仔细望着白沛昕。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情敌,以前觉得白沛昕就是个清清秀秀没什么威胁性的小女人,这种女人在路上随便抓都一大把。但今天她发现,其实白沛昕很漂亮,那种漂亮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光采与自信,即使不施脂粉,也觉得她很有吸引力。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盛妆,她都快忘了自己素颜是什么样子。只不过她选择用浓艳的妆伪装自己的坚强,白沛昕则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往前直冲,这无关对错,只是有的男人喜欢她的明艳,有的男人喜欢白沛昕的素雅罢了。 看来她真要钦佩杰森的眼光了,抢男人输给白沛昕,似乎也不是多丢脸的事。 「再见了,我的对手!」她往回走了几步,微弯身,在白沛昕的耳边低声道。 想不到白沛昕的反应更在她的意料之外,听了她挑衅般的宣言,她只是浅浅一笑,也低声回她。 「不,你根本不是对手。」 看着飞往美国的飞机缓缓升空,温东璿和白沛昕直到赵予欢真正的离去,才手牵着手离开机场。 「好像经历了一场梦一样。」白沛昕叹了口气,赵予欢带来的不只是爱情的风暴,甚至是人性的考验,幸亏她和温东璿对彼此够坚定。 「她变了很多,真正了解现在的她之后,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她了。」温东璿感叹。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拒绝了赵予欢父亲的好意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与她的交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过,我倒挺羡慕欠和她有那样疯狂的过去呢!相形之下,我们的交往就像白开水一样。」白沛昕刻意挖苦他,谁教他惹来一个前女友让两人都痛苦了好一阵子。 温东璿不知道赵予欢究竟出卖了他多少,不过之前的恋情因为赵予欢的个性,他确实做了很多自己从没想过会做的事。 「你想体验一下疯狂吗?」他突然定定地望着他,在她还没做出反应时,大手拉住她的小手。「走,那就试试!」 他拉着她回头,来到航空公司柜台前,突然问道:「我记得你有美签,对吗?」 白沛昕胡乱点了点头,去年她才和狄欣欣玩过一趟。正想问个清楚他想干么时,他却不给她问的机会,转头二话不说刷了两张机票,搞得她一头雾水。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告诉她,「到晚上的班机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先回家收东西。」 「我们要去美国吗?收什么--」 白沛昕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温东璿拉走。 回程的车上,即使她威逼利诱,他都只是神秘地笑着,最后回到家里,他快速整理了行李,还拿了一些证明文件,便带着她再次驱车前往机场。 莫名其妙又回到机场,白沛昕终于受不了了,她可是跟狄欣欣说离开半天时间而已。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回去上班呢!」她娇声抗议。 「打电话请假。」见她还愣着,他主动拿起她的手机,找到狄欣欣的号码拨过去,然后贴在她耳边。 第三十三章 「欣欣?」电话接通,白沛昕却不知该怎么说。「东璿叫我请假,那个……他要带我去……去哪里呀?」她用目光询问着温东璿。 「我要带她去拉斯维加斯结婚,请三天假,行吗?」 温东璿直接拿过电话,听得白沛昕眼睛都睁大了。 「哈哈哈哈哈……」电话那端的狄欣欣狂笑起来。「没问题!你们请十天假都没问题!」 电话挂断了,白沛昕张大了嘴瞪着他,「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没错,你不是想疯狂一下?」他停在海关的入口前,指着里面,「走不走?」 就因为她一个临时提议,就要完成两人的终身大事? 迟疑着、踟踌着,其实她并没有这种脱轨的勇气。但转念一想,自己一辈子从来都没放纵过一次,都是中规中距的过日子,何况,没道理赵予欢能和温东璿疯狂,她就不能-- 白沛昕一咬牙,用力点头。「好,走!」 甚至,她还主动拉着温东璿进海关,让他笑了好久。 一般说来,长途旅行应该是很放松的,但白沛昕却不由自主地紧张,僵了好几个小时,飞机餐也吃得食不知味,最后才不支睡倒,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不知道在航程中,温东璿已经用机上的网路做好了所有准备。 「走吧!」他带着一脸紧张的白沛昕坐上租好的汽车,驱车直到了一间小教堂,她才进门,热情的服务人员便将她送进了化妆间,帮她换上美丽的新娘礼服,还附上一束捧花。 她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美的一天。她不是没想过穿着美丽的白纱嫁给温东璿,但当真的到了这一刻,内心的激荡是难以言喻的。 镜子里的她身旁,突然出现了穿着白色燕尾服的温东璿,他就像个王子一样帅气,用着极为温柔、极为爱怜的表情看着她。 「你很美,非常美。」他轻搂住她,很是依恋,地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你不吻我吗?」她迷蒙着眼问他。 「现在不能亲你,要礼成才行。」温东璿失笑,「想不到你这么猴急,那我赶快到礼堂里,,神父在等我们了。」 「我才没有猴急……」娇嗔的抱怨还来不及说完,她就被拉到了礼堂。 令她意外的是,她以为只是两个人的婚礼,宾客区居然还坐满了来宾,在他们经过时热情的拍手鼓掌,并奉上拉炮和满天花瓣雨。 「这是……」她咬着下唇,忍耐着不落下感动的泪。「你什么时候这些的?」 「订教堂时送的。」他静静地在她耳边说道,用着有些促狭的语气,「还能指定花瓣的颜色呢!」 所以这算是买一送一?白沛昕闻言不由莞尔,和他交换一个会心的笑,此时两人已走到神父的面前。 当她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真的哭了,即使再怎么忍耐,再怎么强撑,她还是没办法止住内心的激动。她最深爱的男人,和她完成了最神圣的仪式,即使这是一场很疯狂的婚礼,她也觉得疯狂得很值得、很感人。 温东璿在替她套上戒指时,不待她问便主动说道:「这个,飞机上买的,航空公司会员还打八折。」 白沛昕被他惹得又哭又笑,好一阵子才能说话。「我想把捧花给欣欣,可以吗?」 「我早就想到了,当然可以。」确定仪式完成,温东璿突然将她拦腰抱起,跑向他停在教堂门口租来的礼车,接着将她丢上车后,取下胸口的胸花。「扔吧!总要先满足你后面那些人。」 白沛昕往车后一看,果然一堆妙龄女郎争着要接捧花,她不假思索地将温东璿的胸花扔出,在一堆尖叫与推挤中,两人笑着扬长而去。 车子开到了赌城饭店的人造海滩,沙滩上什至有人在做日光浴,温东璿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她面前亮了亮。 「你又想干么?打电话回台湾报喜?」她被他层出不穷的妙想给笑翻了。 「是拍婚纱照!」他先跳下车,再把她抱了下来,「幸好我的手机的相素挺高的,拍起来画面应该不差。」说完,他先替她拍了一张。 这实在够疯狂了,他带着她,一家饭店拍过一家,拉斯维加斯的大饭店有着各国风情与各种风格,拍过一轮之后,仿佛环游了世界一周,甚至连异世界都去了。 拍完婚纱已是夜晚,两人停在住宿的饭店门口,白纱都还没脱下,但白沛昕大哭大笑了一整天,已经累到不行了。 「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温东璿朝他神秘一笑。 「天啊!你还有什么花招啊!」算是彻底领教了他的[疯狂],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嗯……我想,我等一下就站在那个尿尿小童的水池里,向你大声的说我爱你,证明给来自全世界的旅客看如何?」他支着下巴,仿佛很认真。「还是你也想被我扔进水里一同庆祝我们终于修成正果?」 大声说我爱你?扔进水里?白沛昕望了下游客如织的大街,再想像等一下的画画,光是她现在穿婚纱站在这里,就已经备受瞩目了,她可不想明天上新闻,而且还是英文的新闻。 白沛昕举手求饶,她实在没胆子和他再继续疯狂下去。「行了行了,呃……我想我们应该疯狂够了,接下来就当作蜜月旅行……我是说,正常的那一种,好吗?」 等了半天就等她这句话,温东璿还真怕她答应,不由忍俊不禁。 「早知道你的个性会如此,其实你能陪我玩到现在我也很惊讶。我们两个的个性,原本就不适合这种大起大落、狂风暴雨般的生活,细水长流不也很好?现在你明白了吗?疯狂的感觉一下就过了,但白开水一天不喝,可是会死的。」 「我明白了!」她哭笑不得地横了他一眼。只不过是一句撒娇的抱怨,他居然搞出这么一出闹剧。 不过人生偶尔像这样脱轨一下也挺有趣的!至于怎么向父母亲友解释,等回去再说吧! 「其实,以前我做过的所有事,在我的定义里都称不上疯狂,我人生最疯狂的两件事,都是和你一起做的。」 温东璿朝她眨眨眼,非常满意看到她露出不解的神情。 「第一件就是不顾发表论文的会议,和人抢机票从香港飙回台湾,只为了你生理痛;另一件,就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到赌城结婚拍婚纱。」他亲吻了她一下,「应该能满足你了吧?」 想不到白沛昕闻言却促狭地凑到他耳边低语,让他听完她的话之后目瞪口呆,哑然失笑的说不出话来。 「能不能满足我,要进到饭店房间才知道喔!」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老婆外宿中之一《不当前男友》; 2、老婆外宿中之二《内有奸情》。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