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他穿越来救,腹黑王爷宠她》 第1章 穿书宜芳公主 ———— 宜芳公主,唐宗室出女。 公元745年,天宝四年,被封宜芳公主,和亲奚族首领李延宠。 出嫁不过半载,安禄山为边关战功,多次侵袭奚与契丹,导致宜芳公主被奚族首领斩首祭旗,随后反叛。 同年,和亲契丹的静乐公主,亦是不过半载,被契丹斩首,反叛... 《全唐诗》收录宜芳公主出嫁时所作《虚池驿题屏风》一首: 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 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 《新唐书》卷5《唐玄宗本纪》载:“四载三月壬申,以杨氏女为宜芳公主,嫁于奚饶乐都督李廷宠” 《资治通鉴》卷215:“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数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杀公主以叛,禄山讨破之” 公元755年,安禄山造反,“安史之乱”爆发... 公元757年,唐肃宗借兵回纥,承诺:“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资治通鉴》记载:“回纥入东京,肆行杀略,死者万计,火累旬不灭” ———— 盛荣不复,奸佞当道,帝宠贵妃,三十儿子,二十女儿。 九位公主和亲,惨死两位,宗室女不免替真正的公主遭罪。 王朝衰落,安史之乱历经八年,五千三百万人口,仅存一千七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女子被俘为奴..... 穿书宜芳公主,她逆天改命,保护忠良,斩杀反贼,阻止战乱。 本文,历史与虚拟架构的平行时空,人物角色皆化名。 ———— 原文场景一: “怀化大将军穆宸,起兵谋反大逆不道,赐满门抄斩,念其女穆锦安,贵为荣德公主之后,特封宜芳公主,即刻前往欷雀族和亲” 刀光剑影之下,阵阵惨叫。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府邸,映在满院惨死的亡魂之上,狂风暴雨肆虐,大地之间顷刻沦为一片血红的汪洋。 穆锦安躺在地上,手脚被绑着,嘴巴被堵得严实,白皙脸颊上沾满亲人鲜血。 疼痛感蔓延全身,凄然泪下: “我已嫁人,怎可和亲?” “姑姑”“阿兄”“阿嫂”“阿爹” “不要杀他们,不要” 她的夫君睿王李珩,脚底死死踩在她的脸上。 李珩曾是身份卑微的质子。 他抬起穆锦安的下巴,用力捏紧她的脖子,厉声道: “锦安,我的好夫人,明日你父兄头颅将悬于城门,亲自送你出嫁和亲” “公主之女又怎样,她都死了那么多年,陛下螽斯衍庆,谁会在意你” “是我献计,将你休妻,封为公主,出嫁和亲” “自今日,你父兄的兵权就归我李珩,这将军府邸,化为灰烬” 穆锦安怒目切齿,内心咒骂道: “李珩,你虐杀吾全族,吾与你,不共戴天,愿化为厉鬼,索取你命” 只见穆锦安的后妹,穆芸撑着伞缓缓走来,红色襦裙衬的她美艳动人,她搀住李珩的手臂: “郎君,妾已写信给节度使,让欷雀族首领‘好好’对待我们这位公主,想必不久,她就会和这些亡魂在地下团聚” 她看着穆锦安讥笑道: “姐姐,从你遇见李郎的第一日,我就和他在一起,利用你得到穆家的扶持,便杀了你” “是我指引阿兄领兵进了皇城,他们谋反,该死” 穆锦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咬死这个贱人: “穆芸,你这个弑父杀亲的逆子” 李珩面目扭曲,一脚将穆锦安踢了出去。 漫天朝霞似火焰般滚烫,城门之上悬挂着穆宸父子的头颅。 城门之下,大红仪仗列队,穆锦安坐在翡翠珠玉相间的马车内。 微风吹起车帘,她抬头望见父兄的头颅,刚想要开口。 便被车内的人捂住嘴,她挣扎着大喊: “阿爹,阿兄,锦安很快就来陪你们” 穆锦安和亲不过半载,欷雀族城门之上,鼓声震天,万千将士手持刀剑,高声呼喊道: “杀公主,杀公主” “杀公主” 只见穆锦安趴在地上,寒风似凌冽的刀剑刺进她全身的伤口。 大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虽面容端丽冠绝,但眼神如死人一般沉寂。 忽,利刃落下,刽子手的脸上沾满了她的鲜血。 她的头颅被高高挂起。 和亲公主被斩首祭旗,霎时,士气大增,黑压压一片向着前方冲锋进攻,苍茫大地血流成河。 ———— 穿越后场景二: 盛国,天瑞四年,长安城外。 丫鬟莓萝道:“娘子,您醒醒,吃口东西” “我们明日就能到长安城” 穆锦安缓缓睁眼,她是江雪儿,也是个孤儿,以前偶尔看到这本未完结小说,粗略翻阅,记得不太清楚。 那日她晕倒,濒死之时看到已逝好友向她招手,醒来发现自己穿书。 依稀觉得这里是历史与虚拟架构的平行时空。 原文悲催女主穆锦安没有主角光环,被反派男主睿王李珩,女二穆芸合伙致死。 这李珩从辈分上来说可是穆锦安的舅舅,两人竟然成婚。 李珩儿时流落外族做了质子,为存活虐杀千百人,全身而退,后被王族欺凌。 不知用何方法回到盛国,此人阴险恶毒,能言善辩,深受明帝信任,和周边各族关系密切。 穿书后,穆锦安的阿娘荣德公主去世,萧婉与穆宸相看,婚后发现他却还是心念荣德公主。 便心生嫉妒,趁着穆宸不在,私自送走穆锦安去宣州。 穆锦安年幼,出城时被劫,做了奴隶。 后来是穆宸写信问宣州姐姐穆阮,穆锦安的表哥南宫御察觉不对,上长安城找到穆锦安。 穆锦安做奴隶已有一年,被扯掉头皮,全身鞭痕溃烂,浑身血迹,牙齿掉了几颗,神志异常,说话都结巴。 一两月后,南宫御细心留意,心中疑惑: “为何几日内发生的事情,她总是不记得?” “有时会认不清人” 南宫御医治好她的伤痕,连那片被扯掉的头皮都已生出浓密新发。 他精心照料呵护,极尽偏宠,看着她一点一点长高,教授她功夫! 穆锦安坐在马车内,眉心拧紧,内心道: “穿个书还要被割头颅,我不服,若不想死的那么惨,就必须得斗,深入朝堂,改变和亲局面,杀了反贼,阻止战乱” 又思虑道:“穿越到这里近十年,都没遇到一个穿越者” 她微拂袖,感受着体内的牵姻蛊虫平静安然,她轻轻抚摸着那只蛊虫。 现已越过终南山。 忽,箭支穿帘而过,射在丫鬟菠愺心口。 穆锦安手持桃御剑,破帘而出,对方有五十多人,黑布蒙面。 穆锦安丝毫不畏惧,拔出利剑,直面贼人: “谁派你们来的?” “本县主,可以给你们十倍的价钱” 为首贼人大喊一声:“我们只要你”,多人冲向穆锦安。 她俯身点剑而起,以剑刃为支撑,腿脚似飞鸟敏捷灵活。 将几人踹出去,不曾想几个贼人从身后挟持婢女莓萝。 贼人喊道:“都住手” 剑刃抵在莓萝的脖子上,她镇定自若道: “娘子,不要管我,杀了他们” 穆锦安忍着心中怒气: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不如将计就计,先不要暴露武功,引出背后指使之人。 她放下剑,倏忽,贼人将手中药粉散向她。 穆锦安细闻是蛇缠藤,其中还加了四五倍剂量的软骨散,全身乏力,瘫软在地,看贼人要将自己带去何处。 第2章 误入青楼被王爷赎身 天瑞四年,辰月,长安城。 月影拂过枝头,屋内漆黑,雪白帷幔轻轻飘荡。 卧榻之上,梁王李怀瑾汗流不止,深陷梦境,躺在血泊之中: 只听有人大喊:“陆总,您醒醒” 男人紧握着他的手,眼神邪魅: “我救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灵魂共生” “去找她,杀了她” “听我的命令,你就能活命” “我会再来找你” 梦醒时,李怀瑾猛然睁开双眼,瞳仁失色:“这是何梦?”却一丝也不记得。 盛国明帝有三十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 他便是明帝众多皇孙中的一位,梁王李怀瑾,父亲是魏王,早已去世。 ...... 夜幕降临,华丽巍峨的楼阁挂满花灯,人们穿梭在热闹繁华的长街之上。 胡玉楼内琴音高雅,男女热情似火,笑靥如花,有诗人酩酊大醉出口成章: “醉今朝玉梦,忆往昔登峰,何之扰其清,祈岁还月明” 花魁一舞名动天下,香醇酒气弥散在整个楼阁。 楼上屋内,一位女子看着昏迷中便已被装扮好的穆锦安,小声道: “姚都知,这女子就是瘦弱点,容貌堪称国色,今晚定有王孙贵族出高价” 只见姚都知身形丰腴,点点头: “或许我们胡玉楼能再出一位赵妃” 穆锦安只觉身体被拖动着,姚都知站在二楼之上,用力的拍拍手掌,人群安静下来,她大声道: “诸位贵人,今日,我们胡玉楼,来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娘子,玉韵娘子,还不曾接待过客人” 她继续拖长尾音道: “今晚,不知谁哪位贵人,能与我们玉韵娘子共度良宵?” 只听楼下有人喊道: “我们得先看看这位娘子是否真的容色倾城” 姚都知卖完关子之后让人给穆锦安服下一颗药丸,带出屋内,她缓缓睁开眼,只是依然手脚无力。 姚都知继续道:“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众人只见穆锦安发髻高高盘起,眉似新月,那双眼睛宛如桃花枝头含羞绽放。 青绿点缀的红色襦裙轻薄透光。 楼下的男人们直勾勾的盯着她,露出痴笑。 有人说“玉韵娘子这样的美人儿,某还从未见过” 穆宸的继室,萧婉待于隐秘雅间,听着穆锦安正在被叫价,她等这日已经许久,她要毁了穆锦安的清白,为自己的女儿穆芸铺路。 穆锦安使出浑身力气推开旁边的人,原文中没有青楼这一段,怎么回事,她怒视道: “大胆,我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你们竟然将我绑到这里来,快放开我” 姚都知有些惊恐,忽然又变了脸色: “卖你的人,说你是江南女子,怀化将军的女儿住在长安城,你想要冒充她来吓唬我?” “我在这胡玉楼见过多少达官贵人,还能被你三言两句吓破胆不成” 穆锦安立马大喊道:“我是江南宣州南宫家的人,谁敢动我?” 楼下的人瞬间变了脸色,窃窃私语道: “南宫家?如真是,那我可不敢叫价” “是啊,他们出手狠毒,官商四通,连朝廷都要让三分” 姚都知犹豫不决,看这样貌眉眼,确实不是等闲之人,但买她花了些钱,她不能赔本,大喊道: “她就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娘子,为了逃出去,说尽各种谎话,贵客们勿信” 穆锦安被几位护卫押住,她心中懊恼道: “我使不出力气,这软骨散用了几倍剂量” 接着姚都知继续大声道:“线香燃,开始!” 穆锦安眸中闪过一丝杀气,斥声道:“谁敢?”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大声出价中。 “十贯铜钱” 穆锦安听到这出价,心中暗骂道:“本县主国色天香,十贯,看不起谁呢?” 接着又听道: “五十贯钱” .... 此时,只见一位手持玉扇,相貌英俊的公子叫声道: “五十两黄金” 一位异域风情金发碧眼的男子,大喊道: “七十两黄金” 众人开始唏嘘,那位手持玉扇的公子继续叫价道: “一百两黄金” 姚都知开心的满脸笑容: “还有出价的吗?” 穆锦安心中懊恼,城外贼人她送进胡玉楼,最大的伤害,就是失去清白,在长安城贵女面前不能立命,是谁这么处心积虑? “难道是那位后娘?” 只听远处传来浑厚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一百二十两黄金”,楼下霎时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男子走了进来,听到人们议论: “这不是梁王吗” “今日来的众人,谁敢与他相争” 一人疑惑道:“他不近女色,今日为何出价” 被他的声音所吸引,穆锦安垂眼望去。 只见李怀瑾仿佛立于山海之间,身旁众人皆失去颜色。 他身着紫色长衣,身长九尺,气宇轩昂,刀削笔勒的下颌,浓眉入鬓似山峰刀剑凌厉,一双剑眉之下水汪明眸。 他抬头望去,穆锦安眼前一亮,感叹长安城还有如此美男子,内心道: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的就是他吧” “也不能这样说,表哥也好看,不同风格” 穆锦安的眼神撞上他的双眼,觉他眸底幽深而又玩弄似的看着自己,他似笑非笑道: “一百三十两黄金,本王要带走她” 穆锦安心中道:“按常规,这第一个出场的美男不是男主就是男二,原文反派男主是睿王” “难道这是作者几个字就带过的隐藏男二?” 姚都知陪着笑脸,低声道: “王爷,这不合规矩,今夜是玉韵娘子的第一夜,若要赎身,这些黄金怕是不够” 穆锦安觉得遇到了救命稻草,她急切道: “我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您若能带我离开,我必登门酬谢,报答您” 李怀瑾俊美冷艳的面容增添几分温柔,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黯然落寞,内心苦涩道: “穆锦安,你真的不记得本王?不记得好,这样你就不会怪本王,只当是初见” 随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神情悠然道: “穆将军只有一女,尚在京中府邸,本王曾见过她” 李锦安被她的话噎住,母亲早逝,父亲领兵在外,她常年养在宣州姑姑家,长安城中贵人都不曾见过她,她装作柔弱道: “那您还愿意带我离开吗” 穆锦安心中想着,待离开这里后,再见机行事,这样的美男自己也不亏。 李怀瑾没有理会她,转脸看着姚都知,表情中带着些许恐吓威胁: “这女子身份不明,依本王看,不如报官” 姚都知深知自己无法与他抗衡,无奈应声道: “多谢王爷” 萧婉看着穆锦安就这样被赎身,心有不悦: “这贱丫头和她娘一样,惹的男人追捧,看来今日是看不到她的好戏,但她被梁王带走,长安城内定是佳话不断” 范嬷嬷一脸奸诈:“夫人,有何妙计?” 萧婉拂袖,手指轻捻扇子: “她被梁王破了身子,怕是嫁不出去” 范嬷嬷奉上一杯茶,谄媚笑道: “不出一日,长安城人尽皆知” 胡玉楼二楼上,穆锦安攥紧拳头,看着姚都知,怒视道: “我的婢女被你们绑到哪儿?还有我身上玉佩,信件,剑,立马交出来” 姚都知撇着嘴角:“娘子,你是被卖到这里的,来时只你一人,身上什么都没有” 穆锦安不信她的话,闯入屋内去搜,没有发现任何信物,此时,护卫看着她: “娘子,王爷已恭候多时,还请您下楼接客” 穆锦安怒视道:“本县主不接客”。 穆锦安心中想道:“突然冒出个王爷,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第3章 梁王欲行周公之礼 护卫小心翼翼道:“您已属王爷,还请您早些离开胡玉楼” 穆锦安心中恼恨,只得先离开,待改日再来寻找信物。 她走下二楼,这时已不见那位王爷的身影,他身边的随从泽州笑着躬身道: “玉韵娘子,某是王爷身边的随从泽州,王爷已在外等候,请您这边走” 穆锦安跟着他走了出去,站在王爷身后,只见街上美食数不胜数,穆锦安觉得肚子有点饿。 有点难为情的试探:“泽州,你有钱吗,先借我一点,我有点饿” 泽州上前一步站在李怀瑾的身边,躬身道:“王爷,这位娘子说她饿了,想买东西吃” 李怀瑾点点头,泽州便给了穆锦安几贯钱,她兴冲冲的走向美粥饼铺。 茶博士笑吟吟道: “小娘子,您吃点什么?有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蒸饼,胡麻饼面脆油香,还有羊肉索饼,逍遥炙” 穆锦安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奈道:“要三个胡麻饼” 茶博士笑着道:“小娘子,十五文钱” 穆锦安多给了他十五文钱,拿着刚出锅的胡麻饼,边吃边走,她递给泽州一个,泽州拒绝她。 走到李怀瑾面前,神情悠然道:“郎君,多谢您今日搭救,胡麻饼香脆可口,您要不要尝一个” 穆锦安眼皮微抬,一晃看见男人刀刻俊美的脸庞,薄薄的嘴唇,鼻梁高挺,水汪汪的眼神有些迷离,多看一眼都会沉沦。 她握着胡麻饼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睫毛微微颤动,心中道: “这小郎君,是我到这里以后,见过和表哥并列第一相貌英俊的男子了” 李怀瑾对上她的双眼,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嘴唇轻启: “方才本王为你赎身可是花了一百三十两黄金,小娘子,拿着本王的银钱,感谢本王?” 穆锦安收回自己的想法,小声试探道: “我现下手中并无银两,郎君可送我回将军府,这样我就能立马还清赎金” 李怀瑾凑近了她,穆锦安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眼底深不可测,嘴角勾起一丝坏笑道: “今晚,本王与娘子共度良辰,行周公之礼,难道你要赖账?” 穆锦安立马侧过脸去,退后一步,有些生气道:“我真是穆将军的女儿”。 她想要逃跑,心中惊恐道:“这到底是不是正派男二?” 李怀瑾反应敏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中了软骨散,现下还没有恢复,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李怀瑾一把将她拽上马车。 穆锦安心中绝望道:“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不行,我得想办法逃走” 谁知整整一路,穆锦安都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她紧张的眼珠乱转,只听马车慢慢停下,李怀瑾带着她下了马车,穆锦安大喊道: “这是哪里?”“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泽州笑着道:“这里是胜业坊,梁王府” 穆锦安怒目圆睁: “我母亲是荣德公主,父亲是怀化将军穆宸,送我回将军府,欠你们的钱我会还清” 李怀瑾根本不理会她,使劲拽着她从王府乌头大门进入,正门列着排排长戟。 从宅墙一路到外院,穿过中堂,向里走去越过垂花门,再走过两个内院,来到两层楼阁内堂祈昭阁。 王府之中本安静祥和的夜晚,后罩房的仆人婢女被她的叫声吵醒。 “救命啊” “你松手” “表哥,救我” 随着一声声的救命,她被拖进了祈昭阁,屋门反锁。 她看着李怀瑾解下腰封,朝她走来。 李怀瑾装作吓唬轻薄她的样子,眸底似狼般幽深,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李怀瑾只轻声道:“娘子过得好吗?真是出落的愈发美艳” 他的话似有深意,但穆锦安并未听清,只顾着要逃离。 穆锦安脑筋转动,绝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委身一个陌生男子,急中生智道: “王爷,我还没有沐浴,您会嫌弃我的,您让我先沐浴,再来好好侍奉您” “我刚才想了想,您这王府金碧辉煌,气派奢华,我留在这里定不会缺衣少食,我愿意服侍您” 李怀瑾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停下脚步。 只见穆锦安主动走了过来,柔情妩媚,牵起李怀瑾的手走向窗边,声音娇滴而又酥软道: “妾见王爷气若谪仙,风华月貌,不由的心生钦慕” 李怀瑾心口疼痛不已,残毒在他体内翻滚。 穆锦安轻轻搂上他的腰,贴在耳边轻声道: “若王爷实在着急,那便不沐浴,让妾为您更衣” 李怀瑾似乎有点被诱惑到,便伸出双手,穆锦安边宽衣,从他的身前绕道身后,右边拿起窗边的花瓶。 一把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后颈砸了下去,李怀瑾眼底惊恐,闭上双眼,随即倒在地上。 屋外的泽州听到动静,在外面立马问道:“王爷,您还好吗” 穆锦安镇定自若的喊道: “别打搅我们的好事,真是不懂规矩” 她说着声音妩媚大声呼吸道:“郎君,您轻点” 泽州的耳朵泛红,便不再在意,慢慢的只见屋内烛火暗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穆锦安身着轻薄里衣,半散着青丝,开门轻声道: “泽州,我今天没有吃饱,你去厨房帮我拿点吃的” 泽州警惕的从门缝看到,李怀瑾躺在床上,穆锦安神情悠然道: “王爷今日太累,已歇息,现在我可是王爷的女人,想吃口东西,你们都不给?” 泽州只好答应,转身离开去了小厨房。 穆锦安见他走远,背着包袱,手中拿着一大一小两个鼓凳。 按照进王府的路线,来到廊后厢房一堵墙面前。 眼见墙体有点高,她将鼓凳放下。 穆锦安小心翼翼的站上去,爬上墙顶,转过身去。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连忙爬起来,她记得胜业坊是王爷居住的地方,将军府离这里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穆锦安用力奔跑,天逐渐亮起,还没有找到怀化将军府。 她已精疲力尽,看着远方有人正走过来: “我不能休息” 穆锦安心中挂念莓萝,须得尽快回家,报官寻她。 她看清来人,见他驾着马匹,拉着一车蔬菜。 穆锦安灵机一动,拿出手中的令牌和金子,这都是她在王爷府屋内顺手借的。 第4章 怀疑后娘刺杀 买下男人手中马匹。 穆锦安又问道:“郎君,你知怀化将军,穆府在哪里?” 男人指了指:“顺着这条路,朝着西边穿过长兴坊,临近的安仁坊就是” 穆锦安一跃上马,快马加鞭朝着西边奔去。 她心中想道: “那位王爷要是醒了,定会去将军府门口守着,我必须得快点” 终于,她找到穆府,下马向府内走去,门口的护院拦着她。 “你是谁?可有书信名帖” 穆锦安拿出王爷腰牌: “看清楚,我是穆府的二娘子,从宣州姑姑家回城,路遇劫持,是梁王给我令牌,让我回府,还不让开” 护院一脸疑惑道:“我们府里只有三娘子,从未听过二娘子,你是哪来的骗子,还拿块假令牌” “你仔细看看,这令牌上有刻梁王的名讳吗” 穆锦安拿着令牌仔细看,定是昨晚吹了蜡烛,没看清楚,她镇定自若道: “还不去禀报将军,等将军见到我,定会处罚你们” 此时一个护院小声道: “有何信物” 穆锦安叹息一声: “路上遇到抢劫,已被抢走” 那位护院连忙跑进府内,这时门口的一位护院道: “将军现下不在长安城,府中由夫人做主” 内院屋内,范嬷嬷正在侍奉萧婉洗脸,只听下人来报: “府外有人自称二娘子,想要求见夫人,但没有什么信物” 萧婉眼眸闪过一抹精光,看来穆锦安一人在外,身边又没有带护卫,这可是个好机会,定是不能在府中杀她。 “没有信物,那就是骗子,你们打发走” 下人道:“是” 萧婉看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她嫉妒荣德公主多年,又见穆锦安貌美,不想自己的女儿被比下去,她一直觉得穆芸是长安城最美的女子: “盯着她,不用留她性命,速战速决” “毁了她的清白,再杀” 范嬷嬷是萧婉的亲信,手段狠毒,和杀手交代定要穆锦安尸骨全无。 一会儿,那位护院出府: “我们夫人说没有信物,她不能信你” “请你离开” 穆锦安压抑心中的火气,细思道: “后娘子包藏祸心,我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 “她会不会就是城外绑我的人?” 她转身上马,快马加鞭找到一家驿站,写下书信: “姑姑,侄儿回长安城被劫,将军府认亲,未得入门,还请姑姑启程上长安城,助侄儿回府” 穆锦安让驿站将信加急送出去,心中想自己刚回来,昨晚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过脸,说不定很快就被抓到。 找个铺子先去吃饭。 只觉有人路过指指点点,说什么不清白的话,她有些懵,但肚子太饿,并未在意。 穆锦安来到一家食铺内,一会儿,只听茶博士笑吟吟道: “小娘子,您要的,热腾腾的防风粥,新鲜水盆羊肉,爽嫩可口醋芹,肉馅馄饨,刚出锅的五色饼,已齐备,您尝尝” 穆锦安看着桌上的美食,两眼放光连忙吃起来: “嗯,这羊肉肥美醇厚,防风粥入口即化,日后,时间充裕之时,定要尝尝过厅羊” 又交代道:“再做五个蒸饼”。 她看着窗外,体内蛊虫翻涌,眼神闪过一丝落寞,自言自语道: “不知表哥现在在做什么?” 穆府内,范嬷嬷匆忙来报:“夫人,那梁王殿下似乎也在找她” 萧婉不小心扯断手中佛珠,一脚踹在丫鬟脸上,那丫鬟鼻孔瞬间流血,跪在地上求饶: “夫人,饶命” 萧婉闭着眼睛,跪下向菩萨参拜,语气温柔又平稳: “杀了” 范嬷嬷吩咐家丁将那丫鬟带出屋外,血溅当场,穆宸多年在外,府内一切都是萧婉做主。 她手段残忍,对丫鬟非打即骂,一不顺心就欺辱下人。 萧婉向菩萨敬上三炷香,她知穆锦安这样的容貌,梁王许是贪恋美色,不是追杀,而是想纳妾。 “务必在梁王找到她之前,杀了她” 范嬷嬷面慈心狠:“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 昨夜梁王府内,内堂祈昭阁,泽州端着一盘果子,看到门外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方才,忽觉不饿,已歇,明日再食” 泽州半信半疑,在门外敲门:“玉韵娘子,给您拿了些糕点” 敲门几次不应,推开门,只见屋内只剩下王爷一人,他想要叫醒: “王爷,您醒醒” 李怀瑾昏睡不醒,泽州连夜请郎中诊看,郎中告知他: “王爷只是被人打晕,再过几个时辰,自会醒来” 大夫离开后,泽州一直守着李怀瑾。 次日清晨,李怀瑾只觉得脖颈酸痛,睁开眼,见泽州趴在桌上睡着,不见穆锦安身影,他心中怒喝道: “这女人,竟敢打晕本王” “多年不见,长本事了,机灵许多,竟敢色诱哄骗让本王放下戒备,穆锦安,你且等着” 泽州被李怀瑾起身的声音吵醒,连忙起身关心道: “王爷,您还好吗” 李怀瑾眼中迟疑道:“本王的衣裳,是你脱的?” 泽州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 李怀瑾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愚弄,眸底泛寒,修长的手指捏住被子,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昨晚那个女人,马上去给本王找回来” 泽州心惊胆战道:“是” 李怀瑾眼眸微转,吩咐道: “去怀化将军府找,再去街上的食铺找” 泽州躬身退出,他派出三队人马,一行去怀化将军府,一行去最热闹的长街食铺,一行去昨晚的胡玉楼画下画像,在城中仔细寻找。 穆锦安吃饱喝足后,手里拿着包好的蒸饼,继续往西南边的方向,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昨晚我被平康坊的热闹吸引,他们定会去热闹的地方寻我” “若是那位王爷找到我,我兴许能利用他当靠山,且看他有那个本事找到我吗?” “现下还是体虚无力,得开方药” 半个时辰后,穆锦安在来到膳药堂,拿了几味药材 “乾归,黄耆,仙人余粮,潞党参....” 放下诊金,便骑马而去,来到家客栈,只见东家欢迎道: “小娘子,我们福昕楼有上好的厢房,您要住几晚?” 穆锦安摸摸手中的银钱,些许失落: “最便宜的一间,多少钱” 东家立马收起他的笑脸,上下打量: “六十文一晚” 第5章 她逃他追遇刺 穆锦安进了屋内关上门,拿出药材,她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为好,便自己去厨房亲自煎药。 泽州找到食铺来,问他画像之人,茶博士仔细回忆道: “几个时辰前她确在我们这里,和我们长安城丰腴美人不同,她很瘦,一眼便记住,还穿着郎君宽大衣裳,看着很是华贵” 泽州继续问道:“她出门朝哪边去了?” 茶博士随手一指:“西边” 泽州下令:“怀化将军府已严明,她并未入府,一位娘子,夜深时,总要住店,今晚拿着画像,将城中的客栈一一盘问” 护卫齐声道:“是” 王府内,李怀瑾见泽州还没回来,心中道:“有几分聪明,泽州此刻还未找见她” “北边是皇城,东北是王府和庆宫,平康坊她定是不会再去,东西市繁华,南边静逸,一日的脚程,走不了多远” 他垂手而立,眼底的冰冷消散几分,吩咐侍卫: “派人去西南方向客栈找” 护卫:“是,王爷” 福昕客栈内,穆锦安坐在窗户边吃着冒冷气的蒸饼,不由感叹: “醉卧玉楼赏百花,独上石阶披绣褂,小窗清风拂粉面,一人北风噎冷饭” 差点被那个混蛋王爷霸王硬上弓,东躲西藏。 忽,她敏锐的双眼只见街上远处走来一行人,她立马关上窗,拿起包袱就要跑。 还未走出,只听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一位蒙面男人手中执剑,目露煞气,穆锦安拿起鼓凳。 她试探道:“是怀化将军穆夫人派你来的?” 蒙面男人只字不言,穆锦安脑中飞速运转:“去王府见机行事,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这强” 她左手拿起鼓凳,向那人扔了过去,那人躲避,穆锦安一把推开窗户大喊道:“我在这儿,接住我” 泽州身距二十米处,见穆锦安在二楼窗户大喊,身影闪移,穆锦安纵身一跃,有泽州的辅助,她稳稳落下。 她立马说道:“是楼上那人指使我打伤王爷,要杀我灭口,快去抓住他” 泽州让人看着她,来到二楼,蒙面之人剑气凛冽,搅动楼阁半挂绸帘,抵挡着王府护卫,护卫前后夹击,刺中他的臂膀。 蒙面男人不是护卫对手,想要从后院逃跑,泽州利剑出鞘,剑鞘脱手而出。 击中男人的腿部,身影飞转,上前摁住他,将打斗中撕下的绸布塞进他嘴里。 一声令下:“带回王府” 出了客栈,穆锦安看着这个袭击他的人,厉声道:“上次在城外刺杀劫持我的人,也是你” “我的婢女被你弄到哪去了” 那人摇摇头瞪了她一眼,穆锦安嘴角撇过一丝狠厉坏笑。 穆府内,范嬷嬷进屋来,怕被萧婉惩罚,面色凝重,一边帮萧婉捶腿,小声道: “夫人,她已经被梁王带走” 萧婉将那盏茶摔在地上,一旦进入梁王府,杀她就是难上加难: “废物,去找最厉害的高手,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能次次逃脱” 她早就听说穆锦安会武功,特意安排迷药和软骨散,本来是准备坏了她的清白,再杀她。 现在竟然让她逃脱,她心有不甘,自许是范阳卢氏后代,兰陵萧氏,傲气逼人。 萧婉自小也与荣德公主打过交道,嫉妒公主的高贵和做派。 是她故意送走年幼的穆锦安,也知道她做了奴隶生不如死。 萧婉起身来到菩萨面前,点了三炷香,双手合十: “看来我得换个方式,杀了她” “盯紧梁王府,她一人出门时,就立马动手” 范嬷嬷看着菩萨,有些恐惧,但又不得不做,这些年跟在萧婉身边,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与人命。 更是用这种方式讨好萧婉,多拿些月例俸禄。 .... 泽州和护卫带着两人,蒙上他们的眼睛,回了梁王府,来到外堂,两人被押跪在地上。 穆锦安镇定道:“郎君,可否让我看清楚些”,泽州取下她眼上的绸布。 只见眼前两层高的碧刻雕花楼阁,李怀瑾坐在翠青色曲屏后,身着郁金红色半臂,茶白色圆领缺胯袍,贵气又清雅。 他倚于暗红金镂交椅,眼神凌厉,淡漠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逃走?” 穆锦安心中道: “原文中我是女主,若我选了此人,他就能多点剧情,能在我与睿王的争斗中有助于我” 穆锦安知此时只有低头认错,再寻找机会,便眼带泪花: “王爷,我本想好好服侍您,只是前日被此人劫持,我的婢女被他绑走,前去追讨,还望王爷为妾做主,问清他背后指使之人” “我感激不尽” 李怀瑾沉声道:“帮你?本王能得到什么?” 穆锦安低头:“现下,我虽身无一物,待我阿爹阿兄回长安,我定请他们设宴款待,还清赎金” 李怀瑾垂下眼眸,语气霸道逼人: “若本王要你现在就还清呢” 穆锦安面色尴尬,灵机一动:“王爷,不如让我留在府中,做个管事的娘子,积攒银钱,早日还清您的钱” 穆锦安心中道:“他不会真的强纳我为妾?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6章 穿越飞机试探,拒做妾 李怀瑾浅笑一声,玩弄似的语气: “玉韵娘子这样的美人儿,仙姿玉态,若做本王的妾室,这些赎金自然就能还清” 穆锦安连忙磕头:“王爷,我粗鄙不堪,不通文墨,身形瘦弱,不好生养,实不配美人二字” “我也绝不能做妾室,请王爷高抬贵手” 李怀瑾起身,语气似拒人千里之外:“那便放了这人” 穆锦安慌乱之中焦急道: “不能放他离开,我愿做您的贴身侍女,我要亲自审理此人” 李怀瑾听此话,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又坐了下来: “本王暂且答应你,若你侍奉不周,可随时扣去你的月银” 穆锦安妥协道:“奴婢定会尽心竭力” 李怀瑾示意泽州,让穆锦安审理那人。 她起身走近贼人,让侍卫押住他搜身,只搜出一只铜指环,穆锦安发现指环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下柒”。 她厉声道:“是不是穆夫人指使你?这铜指环从哪儿来的,刻字‘下柒’是何意?” 李怀瑾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眉毛轻扬,眸底充斥着惊讶。 见贼人怒目,穆锦安大声道: “你面生细纹,想必也是为家中操劳,杀我不过是想挣点钱,你若死了,老母妻儿怎么活下去,只要你交代,便让你活命” “撬住他的牙齿,让他说话”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你若再不说,我便拔光你的牙齿,将你全身刺伤,扔进盐水缸” 李怀瑾听到她的话,冰冷的眸色流露出几分好奇。 护卫撑开贼人的嘴,他喃语道: “每次收到指令前,我都被迷晕,醒后桌上放着信物” “第一次让我城外劫持将你卖到青楼,第二次是让我杀你,指环是随信一起收到,若两个时辰不复命,便知我刺杀失败,永不复用” 穆锦安心中道:“难道真是后娘子指使” 她继续问贼人:“那些信呢”“能模仿信上的字迹吗?” 贼人无奈道:“烧了”“每次字迹不同” 穆锦安问她:“那我婢女呢?”“还有我的剑和信物?” 贼人回话:“卖给东市的人牙子”“信物烧毁,不记得剑丢失在哪里” 穆锦安又问:“那人牙子姓什么?” 贼人回忆道:“王娘子,脖子有一颗痣” 只见穆锦安一把抽出泽州的剑,划破贼人手腕,冷笑一声: “那把桃御剑,剑身如朵朵桃花连成,似雪花轻盈,剑刃锋利,你会忽视那把剑?” “若再不说,我就挑断你全身筋脉,让你再也拿不起剑” 穆锦安心知那把剑对自己的重要性,是表哥命人特意打造,以剑弥补自己的弱点。 李怀瑾看戏似的眼神愈发深邃,轻翘手指,心中道: “有几分狠辣”。 贼人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迹,只好如实交代:“那剑被我拿走,我还给你” 穆锦安避开贼人,在泽州耳边小声道: “待我找回婢女,我想亲自去他住的地方搜查” 泽州请示王爷,不允。 贼人被蒙上双眼绑押出府,穆锦安请求道:“王爷,求您允我出府带回我的婢女” 李怀瑾从屏风后走出,缓缓来到穆锦安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穆锦安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探究之意,随即轻蔑道: “你当我这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现如今养你一人不够,还要再养着你的婢女?” 一旁的泽州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穆锦安小心翼翼道:“王爷,这不是养着我们,我的婢女勤快聪明,只赚不赔” 李怀瑾沉声道:“你的花招那么多,本王不放心你” “你画像,泽州去把人带回来” 穆锦安担心莓萝的安危,只得答应,泽州出府寻人。 她跟着李怀瑾来到内堂祈昭阁,李怀瑾吩咐道:“这是新来的侍女,给她换身衣服” 张妈妈是个十分会看眼色的人,见穆锦安生的标致,想着日后怕是会做了半个主子,便试探道: “王爷,可是安排小娘子住在后罩房?只是后罩房现在没有空余的床铺” 李怀瑾随手一指“那便让她住在西厢房祺安阁” 张妈妈欣喜道:“是,老奴这就让人打扫出来,小娘子今晚就可以安心入眠” 穆锦安向张妈妈点头示谢,只见李怀瑾半倚于罗汉床,身后的嵌青玉海棠花砚屏古朴内敛。 他随口道:“今夜便由你伺候本王沐浴” 穆锦安瞳孔猛然一缩,呆愣在原地,她有些拒绝道:“可让泽州帮你?” 李怀瑾瞥了她一眼:“让你侍奉沐浴,不是让你亲手给本王沐浴,你想什么呢?” 她心中道:“太好了,虽然这个男人长相俊美,但是沐浴这样的事,还是有所不妥” “按照现在的剧情,他算是搭救了我,会不会也是穿越者呢,让我试试” 穆锦安看着他,不经意间大声道:“第一架飞机知道吗” 李怀瑾微微皱眉,不解道:“本王该不会是白花了一百多黄金,赎身疯子?” 穆锦安大失所望,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内心道: “穆锦安,死心吧,这里只有你一位穿越者斗智斗勇,受苦受难” 此刻怀化将军穆府内,只见穆夫人萧婉体态优美,她坐在小胡床上喝着龙井茶,十分惬意。 她的女儿穆芸焦急跑进屋内:“阿娘,今日下人们都在传二娘子回来了” 萧婉眸底微显几分狡黠:“无信无物,定是哪个骗子想要讹诈银钱” 穆芸虽没有穆锦安那么美,但有种灵动娇俏的气质,她气鼓鼓道: “若二娘子真的回来,那我在长安贵女当中,岂不地位不稳?” 萧婉握着女儿的手: “她在宣州多年,无人细心教养,怎能和你比,我们芸儿美若天仙,那些小郎君看见你,眼珠都要掉出来” “有阿娘在,她永远都踩不到我们芸儿头上” 穆芸扬起下巴:“那倒也是” 又担心道:“若她真是二娘子,阿爹知道,会不会责罚我们?” 萧婉眼神复杂:“你放心,他不会知道” 穆芸捏紧衣裙似懂非懂的浅笑,心中道:“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清风明月,夜晚王府亮起滚灯,穆锦安只觉得稀奇,这灯内放置蜡烛,外形似圆球,在地上滚动,蜡烛竟不会倾倒。 王府内果然奢华气派,她进入祈昭阁屋内,越过屏风,只见两边悬挂着众多降纱灯,浴斛前放置各种精致侍女铜灯。 她将梨花撒在水上,再将皂角,白芷,丹桂花,水红花等粉末掺入水中,屋内清香迷人。 李怀瑾来到屋内,穆锦安躬身道:“王爷,您先沐浴,我在屋外候着,您有事唤我” 李怀瑾双臂侧伸,眼中毫无波澜:“宽衣” 穆锦安内心道:“我该不会是遇上什么病娇腹黑王爷?他这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耍流氓?” 第7章 伺候梁王沐浴 穆锦安慌张道:“王爷,我没做过这种事,您还是自己宽衣” 他有些威胁道:“不想让你的婢女回来?” 她垂下眼眸,翻了一个白眼,心中道: “且忍忍” 穆锦安生疏的解开他的腰封,宽下他的外袍,便小声道: “王爷,剩下的衣裳,您自己宽解可好?” 李怀瑾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出去吧” 穆锦安耳朵发烫,急忙小跑了出去,站在屋外,拍着自己的小脸蛋,心中道: “穆锦安,你紧张什么,在现代网络又不是没见过男的腹肌图,有什么好害羞的,在这待久了,变得封建了不是?”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看着廊前的滚灯,感慨这个朝代的繁荣昌盛。 忽,只听屋内传来 “进来” 她走近屋内,站在屏风后,轻声道: “王爷,有什么吩咐” 李怀瑾坐在浴床之上,神情悠然道: “侍女灯有两盏熄灭,本王看不清,你去把灯点上” 穆锦安看着屋内,心中道:“这不是挺亮堂吗,存心刁难我” 李怀瑾大声道:“愣着干什么” 在烛火映照下,她看着李怀瑾坚挺又有力量的脊背,似有一种朦胧之美,她慢慢走上前,幸好自己早有准备,用一条白纱遮住双眼。 手摸索着走到灯前,背对着李怀瑾,取下白纱,将烛火点上,再遮住双眼,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他,站起身来。 她心中念道:“穆锦安,千万不要摔倒,慢点走” 李怀瑾裸露着胸膛,见她如此紧张,伴随着水中的热气,额头泛起微微汗珠,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波澜。 穆锦安摸索着,缓缓走到屏风前,取下白纱,加紧脚步走出屋外。 她坐立不安,心中担忧: “不知道泽州可找到莓萝?这两日,她有没有吃饱饭,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只听屋内又传来一声:“进来”,打破她的思考。 她心中怒骂道: “真是事儿多” 穆锦安缓缓走近,站在屏风后,小声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怀瑾冷声道:“今日泽州不在,你来擦背” 穆锦安瞪着双眼: “王爷,您自己够不着吗,我一女子,实为不便,传出去,岂不坏了我的名声,日后我可怎么嫁人” 李怀瑾双眸深沉如海,神情散漫慵懒: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本王的侍女,这是你该做的事” 穆锦安不平道:“我自然不会说出去,那你呢,谁能保证?” 李怀瑾厉声道:“我堂堂王爷,岂会失信于人” “你日后定是会嫁的出去” 穆锦安只好妥协道:“那请王爷不要回头” 李怀瑾:“嗯” 穆锦安还是谨慎的遮住自己的双眼,她透过白纱,隐约看到李怀瑾的后背,她拿着缔布轻轻点在他的肩背。 李怀瑾似乎感受到她的纤纤玉手时不时碰到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手指捏紧了浴斛边角。 突然变脸道: “手上一点劲也没有?出去” 穆锦安忽心中觉得委屈:“这些年来,从没有被人这么驱使过”,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来到屋外,仔细考虑:“我不能这么等下去,姑姑收到信件再来长安,至少需要一个多月” “这王爷脾气古怪,若他真强纳我为妾?” “记得小时候,阿娘曾说过,有位感情很好的姐妹” 渐入亥时,穆锦安未等到泽州的消息,隐约看到祈昭阁旁,西边耳房霁雪阁还亮着灯。 后来,穆锦安安葬了菠愺。 李怀瑾坐在翘头案前,瞳孔里翻涌着痛苦与悲楚,他看着那只白玉指环。 陷入回忆: 纷飞的枯叶扬起,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黄白纸,哭泣声响彻天地,不过十岁的男孩身着孝衣,他大声哭喊着: “阿爹” “阿爹您回来” 身旁的妇人低下身来,神情悲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悄悄凄声道: “儿,你父王追查金矿一事,途中遇袭,死的蹊跷,日后,你定要谨慎行事,待你长大后,查出杀害你父王的真凶” 她心中道: “只有我死,幕后之人才不会在意一个孩子” “王爷,我来陪你” 她决然转身,眼神倔强而又坚定,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灵柩。 众人大喊道:“王妃” “阿娘” “阿娘” 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打动了阎王爷,额头鲜血淋漓。 两日后,王府内,郎中躬身道: “世子,王妃头部受到重创失去记忆,举止言行皆和孩童相似,日后,是否能恢复,还未可知” 男孩攥紧拳头,嘴角抽搐,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誓要报仇。 他就是李怀瑾。 思绪回转,他看着眼前的白玉指环,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字“中玖”。 这枚指环,是父王的心腹傅容身中数剑,拼死带回,交到他手中。 只是傅容奄奄一息,未说出一句,便离世。 他双眼猩红,眼底恢复平静:“今日铜指环和这白玉指环是否有关系?” “是谁要杀她?” 漆黑夜晚,祈昭阁内帷幔轻纱帐内,李怀瑾沉睡于梦魇中,想要挣扎着睁开双眼,却使不上力气。 ———— 夏日和煦,暖风吹进明亮的教室。 江雪儿身穿黑色短袖,怯懦低头,留着短发,眼神扑闪。 女孩居高临下,声音无奈: “江雪儿,你的校服钱什么时候交,就缺你一个,你看看全班,每次做早操,就我们三班不统一” 江雪儿微抬眸,圆溜大眼懦弱无助,口中支吾: “再过几日” 那女孩嘲讽:“如果交不起,就让同学给你捐钱,别放不下你的自尊”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是啊,交不起,找我们借钱啊” “就是,你看她那样子,哭丧个脸” 江雪儿轻咬着嘴唇,眼眸泛上一丝酸涩,只听教室喧哗声: “那是新转来的同学陆钦霂” “真帅啊”“听说昨天和同学打架,被班主任训了一顿” “学习非常好” 陆钦霂一头短发,青春洋溢,五官深邃,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一双球鞋低调。 他径直走向江雪儿,语气慵懒又高冷: “让让,我要进去” 江雪儿看着这个新同桌,为何他不用穿校服,那张脸还真是好看的让人讨厌。 上课铃声响起,江雪儿拿出历史课本,翻到那一页公元... 她只觉有人递过来什么东西。 低头看着是一包衣服,陆钦霂冷冷道: “给你,夏季冬季的校服,够你穿了,就是有点大,同学之间的帮助” 江雪儿不敢看他,小声问道: “这是你的?” 陆钦霂忽来了一句:“叫我钦霂就行,我不喜欢我的姓氏” 其实江雪儿根本没关注到他姓什么。 ———— 李怀瑾全身滚烫,想要想看清梦中的一切,只觉身处陌生之境,一切都不曾见过。 忽的,他睁开双眼,立马惊坐起来,惊恐道: “她是谁” 指尖按压在眉心,他拼命回想着梦境,却一点也不记得梦中之事。 黎明刺破漆黑,次日卯时,穆锦安就被管事张妈妈催促起床,心中感叹: “打工永远是最难的,还是被人伺候舒服” 她来到西边小厨房,还未入内就听到几声哭叫声。 只听一女子声音洪亮: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这些家生子争抢,还妄想勾引王爷” 又听一女子哭声道: “白洛姐姐,我没有,是王爷让我去给她的贴身侍女送糕点,我没敢主动和王爷说话,更没有勾引他” 那声音洪亮的女子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几个人更是一起动手,还说着: “还敢嘴硬,别打她的脸,掐她的身子” 穆锦安听此立马怒喊道:“都住手”,连忙上前来扶起那个被打的女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抱着头微微蜷缩,身子还在发抖,小声道:“奴婢小丫” 那位声音洪亮的女子便是内堂丫鬟白洛,她上前质问穆锦安道:“你就是王爷带回来的娘子?” 穆锦安怎么会怕她,她心中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招数?” 第8章 被造黄谣,巴掌 穆锦安假装忽视她,带着小丫要离开,白洛上前挡住她,嘲讽道: “王爷从不近女色,你一个青楼女子,也敢入我们王府?” “被我们王爷破了身子,还只是个侍女,真是狐媚贱妾” 穆锦安眉尾微扬,长长的睫毛难以掩饰她眼底的愤怒,她挥出右手,狠狠地给了白洛一个耳光。 白洛被打懵,她一直自持丫鬟中身份最高,有些怔在原地,随之立马恼羞成怒想要反击。 穆锦安眼疾手快,拿起厨房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漆黑的眼底泛起杀意: “同为丫鬟,你又比谁高贵?” “再敢乱嚼舌根,颠倒黑白,欺负丫鬟,我就让王爷将你赶出王府” “我来是通知白洛,王爷让你伺候他梳洗束发” 白洛害怕的不敢再上前,便缩着身子去了祈昭阁。 穆锦安带着小丫来到厢房祺安阁,心中道: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此人,是因我被欺凌,若我袖手旁观,日后我遇到难事,谁又会帮我” 她问小丫,身上是不是有伤,小丫眼皮低垂:“是,娘子” 穆锦安拿出药膏:“给你,你自己上药” 小丫连忙跪在地上: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小丫今日连累您,心存愧疚” 穆锦安些许心软道: “起来吧,你宽下衣服,我帮你上药” 小丫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穆锦安无奈道: “都是女子,怕什么?” 小丫轻轻褪下衣衫,穆锦安回眸不经意瞥见她身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瞳孔骤然放大,问道: “你全身这么多伤痕,都是那些丫鬟打的?” 小丫点点头:“娘子不必为我出头,小心得罪了他们,白洛姐姐的阿爹是王府崔管家,她是家生子大丫鬟,我从不敢抵抗” 穆锦安压抑心中火气,慢慢的给她上药,随口道:“你的亲人呢” 小丫:“都去世了,我没有钱安葬阿娘,就把自己卖了,来王府做丫鬟,让阿娘能下葬” 穆锦安又道:“小丫是你原来的名字吗” 小丫摇摇头:“我的名字本叫翠儿,小丫是白洛姐姐取的名” 穆锦安看她,虽受辱伏低,但眸底深处似掩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面容清秀。 便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小丫浅笑道:“娘子懂诗书?小丫愿意” 穆锦安星眸微转:“你受尽凌辱,无人为你主持公道,愿他日明镜高悬,黎明破晓,还你公道,不必忍气吞声” “便叫你镜黎可好?” 小丫穿上衣裳转过身来,微微抬眼看着穆锦安,神情动容跪下道: “奴婢不过天生一条贱命,今日得娘子赐名,寓以良意,镜黎愿伺候娘子,为娘子赴汤蹈火” 穆锦安扶她起来:“没有谁天生卑贱,我已享荣华,你不必为我,只为自己便好” 穆锦安连忙赶到内堂祈昭阁,听着屋内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原来方才,丫鬟白洛见李怀瑾还未起身,便走向他的床边,声音娇媚道: “王爷,奴婢伺候您梳洗” 李怀瑾瞪了她一眼:“谁让你来的?” 白洛回话:“是玉韵娘子” 李怀瑾冷声道:“出去” 白洛凑近床边:“王爷,奴婢服侍您穿衣” 李怀瑾垂下眼眸大声道:“滚出去” 白洛吓的连忙退出屋外:“贱人,竟敢戏耍于我?” “我们走着瞧” 穆锦安小心翼翼走进屋内:“王爷,您醒了?” 李怀瑾只着里衣,走到她的面前,俯视打量着她: “才一日,胆子便大了,学会偷懒” 穆锦安不敢看他,低下头躬身道:“王爷,我想着白洛姐姐此前伺候您,您定是习惯,便叫她来侍奉” 她的余光不巧扫视到李怀瑾,睫毛微闪,侧过脸去。 李怀瑾见她面颊有些红润,便故意撑了撑衣衫,眸底寒星变得调戏,打趣道: “娘子可是在偷看本王?那日欲与娘子行周公之礼,你却逃走,难道现在反悔了?” 穆锦安退后一步,手心冒汗:“王爷,您乃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奴婢不敢亵渎,奴婢只愿早日回家” 李怀瑾上前一步,手中带劲一把搂过她,他的眼神似是要吃了她一般,强势道: “娘子的意思是想亵渎,但不敢?” 穆锦安抬眼对上他那双幽深如狼的双眼,不由得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慌乱,只觉身上滚烫心扑通扑通的跳,她伸出双手推开了他。 “王爷,还请您守礼,尊重奴婢” 她不知自己低下头时,未看到李怀瑾熟透的耳边和掐紧自己的背部,他体内似燃烧着火焰,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李怀瑾忽变了脸色,大声道:“出去” 穆锦安退了出去,内心无语道:“真是阴晴不定”“神经错乱啊他” 他一口喝下昨日的冷茶,平复着这团火。 院内微风吹动梨花漂浮在水缸之中,似纯白置于明朗,她心中感叹道: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这样清逸美景,此刻,我却无心欣赏” 午时,只见泽州一行人带回了莓萝,穆锦安激动喜悦,紧紧抱着莓萝:“莓萝,你回来了,这几天有没有受委屈” 莓萝开心道“娘子,终于找到您了,莓萝一切都好” 泽州将剑交给穆锦安,称赞道:“这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似暗藏玄机” 穆锦安喜上眉梢,掩饰道:“这就是把普通的剑,看着漂亮,女娘喜欢” 泽州前去复命,关上祈昭阁屋门,李怀瑾垂下眼眸:“可发现什么?” 泽州回话:“我们找到婢女时,那人牙子身中剧毒,在她身上发现一枚铜指环,和昨日发现的那只一样” 李怀瑾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缓缓道: “上次官银被盗,追查到最后关头,那人带着铜指环自尽,这次不能错失良机” “尽快,撒下鱼饵” 泽州迟疑道:“那她的安危?” 李怀瑾将手中的玉佩轻轻放下,明亮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嘴硬道: “一个女人而已” 泽州拱手道:“是” 穆锦安此刻全然不知,自己这只小绵羊,已经被人盯上了,也许是小毒羊,别人吃一口,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穆府内,萧婉正在屋内试新做的衣裳,一身绯色襦裙矜贵奢华,她站在铜镜前,问着: “你说我和荣德公主谁更美” 一旁的范嬷嬷知道她总是要与荣德相比,多年伺候,已有心得,违心笑着道: “自是夫人您更美,又长寿无极,公主如何,郁郁而终,也享受不了荣华富贵” 萧婉抚摸着头上的金钗,唇色艳丽,摇曳生姿: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梁王府那个丫鬟可靠吗?” 范嬷嬷觉得自己刚做了一件好事,消息很快传来,梁王府已经传起穆锦安的流言蜚语,躬身道: “长安城贵人,还有梁王府都已经知道二娘子被破了身子” 听到此话,萧婉体内有些泛热,穆宸许久不在,她寂寞难耐: “再给那个丫鬟多点钱,让杀手在府外盯好” “一个荡妇,谁会娶她” “梁王也不过是几日的兴致,说不定明日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萧婉看四下无人,捏着嗓子,身形扭捏,咬着嘴唇,小声道: “今夜让他来” 范嬷嬷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是,夫人” 第9章 想送她上路,利用 这天夜里,穆锦安在后院中,拔剑出鞘,目光如炬,手腕灵活旋转,转动桃御剑,身形如风。 手中长剑化为万千残影卷起朵朵梨花,剑气如冰锥般刺破花心落在水中。 她抚摸着桃御剑,按捺不住的激动,心中道: “看来软骨散已失效,我的功力恢复了” “我得想办法出府,寻找阿娘曾说过的那位咸宁公主,阿娘和她交情匪浅,或许她能伸出援手” 此刻,城外破庙内,只见那人跪在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面前,他身形高大,面具男子冷声道:“短短两日,暴露损失两位下柒” “若再办砸,小心你的脑袋” 面具男人厉声道:“多派几个人前去,这次定要杀了她” 那人胆战心惊:“是” 这日春风和煦,西边耳房霁雪阁之内。 穆锦安看着这似文物一样的宝贝。 案牍前悬挂着一只葡萄花鸟纹鎏金香囊,香囊外壳为金色镂空球体,小巧精美。 无论怎么转动,内置香盂点燃暖香都不会洒落,戴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烫。 一股淡淡的沉水香散落在屋内每个角落,穆锦安看着李怀瑾那似雕刻的五官,一双黑色凛冽眼眸认真看着手中的书。 他嘴唇轻启:“你还要盯着本王多久?” 穆锦安心虚道:“被你发现了?” 见李怀瑾不说话,她继续试探道: “王爷,我来到长安城,还没有好好游玩呢,王爷日日忙于正事,不如今日去放松,松松筋骨?” 李怀瑾瞅了她一眼:“怎么,还想去平康坊胡玉楼?” 穆锦安尴尬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那倒不必,听说东西市热闹非凡,酒楼茶肆,绸缎衣帽肆,珠宝,胭脂花粉铺数不胜数” 李怀瑾问她:“好” 此时泽州拿来衣裳和首饰,穆锦安看着:“这是送给我的?” 李怀瑾轻声道:“嗯” 穆锦安连忙换上,来到廊前李怀瑾面前,他垂下眼眸。 只见穆锦安身着桃红色宽袖披衫,白茶浅黄色相间齐胸宽裙,裙上绣着梅花团纹,一条蓝色轻纱披帛。 手中拿着那把桃御剑,微风吹起她的裙子,胜似仙女凌空。 圆润的云髻上戴着一朵粉嫩的牡丹花,发髻左右对称着三对金色钗簪,嵌上精巧六边小花冠,一把金梅花篦梳钗在中间,衬托的她更加矜贵妩媚。 眼若桃花轻盈灵动,小巧精致的脸上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她抬眸,两两相望,他那双深邃的眼神像是桃花遇春风,拂面而开,随之那道灼热的视线慌乱移开。 李怀瑾心跳加速,不自觉捏紧自己腰上的玉粱金筐宝钿真珠蹀躞腰带,玉带似乎要被他捏碎了,他有些结巴,不知所云道: “你先请” 一旁的泽州不敢看王爷,他低下头抿嘴浅笑。 穆锦安被他说的有点恍惚,看了一眼那十分清透的蹀躞腰带,她曾见过这件文物,便点头走在他前方。 一会儿,他们来到东市,走上酒楼雅间,李怀瑾慷慨道: “玉韵娘子想吃什么菜?今日我请客,你不用担心银钱” 穆锦安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心道: “多谢王爷,那我点了” “一份冷修羊,听说曾经女皇陛下非常喜爱这道菜,今日我也要尝尝” “一份鲫鱼鱼脍,炙羊肉,一份羊羹,马蹄饼” “还有这道我朝烧尾宴名点玉露团,子龙糕” 穆锦安又问李怀瑾:“王爷,泽州,你们喜欢吃什么菜” 李怀瑾转过脸去:“这些足够,本王不饿,再要一壶葡萄酒” 穆锦安心中道:“正好,我尝尝现在的葡萄酒” 茶博士一脸笑容躬身道:“小娘子,郎君请稍坐” 很快,饭菜齐备,穆锦安食欲很好,没有一刻放下筷子。 当她狼吞虎咽吃下饭菜时,不知为何,李怀瑾的心中隐约觉得熟悉,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又忽然不记得。 穆锦安见李怀瑾面前的羊肉汤饼一口未动,觉他浪费食物。 那些岁月,吃不饱穿不暖,孤苦无依的生活,做奴隶被虐待的记忆,她再也不想记起。 穆锦安回神,看到对面的胭脂铺,便说道: “王爷,我先去对面的胭脂铺逛逛,男人不喜这些,您就在这里等我” 李怀瑾眼神复杂,说着:“喝杯葡萄酒再去” 穆锦安想都没多想,一饮而尽,她下楼进了对面的胭脂铺,从后门走出,连忙向着西边临近宣阳坊寻找。 清风拂面,穆锦安只觉眼睛有点疲惫,腿也发软,自言自语道: “才喝了一杯”“这酒还真有点厉害,有点度数” 远远的看到向着正街而开的府门,府门气派华丽,这很可能是公主府,她连忙向前走去。 忽,约三十人从侧面屋顶飞下,穆锦安警惕的拔出利剑,目光压迫: “是穆夫人派你们来杀我的?还是另有其人?” 贼人无视她的问话,挥动剑刃,将她包围。 穆锦安御剑如风,如燕子轻盈旋转飞起,踩在贼人的肩上,桃御剑满载煞气,穿贼人头颅而过。 又迅速接连将几人刺杀瘫倒,只见一贼人剑气如虹,从前方直逼她的心口而去,她侧身躲避,贼人从身后偷袭,刺中她的肩膀。 她右腿后踢敌人腹部,转动桃御剑,剑刃深深划过贼人脖颈,血溅如桃花,沾染在她的额头。 约还有二十人挥动剑刃步步紧逼,穆锦安只觉腿部酸软,她手握桃御剑,向后空翻躲避贼人的攻击。 穆锦安快速飞上屋顶,一字马的形态踢在几个贼人头部,轻盈落下,如闪电月影来到两人面前,一剑连抹两人脖颈。 只听躲在屋檐后的泽州轻声道: “王爷,不好,再这样下去抓不到活口” 李怀瑾攥紧手中玉佩,眼底有些六神无主,犹豫道: “再等等,她武功看着不错,应是能对付” 只见贼人前后夹击,一人撒出迷药,穆锦安警惕捂住鼻口,不慎背部被刺中,她回头狠狠一脚将他踢出十米远。 只听那贼人与泽州四目相对,大喊道: “这里有人” 泽州再也按捺不住,护卫们从暗处落下,死死押住那些贼人: “留活口” 穆锦安看到李怀瑾,呆愣在原地,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着。 李怀瑾来到她的面前,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恍然大悟。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变得猩红,眉心蹙起,额头上的鲜血淋漓。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这长安城的王爷果然心机够深,她的心似乎被剜了一块,眼神凛冽,苦笑道: “原来爽快答应让我出门,送我衣裙,带我去酒楼,让我喝酒,是为了送我上路?” 不待李怀瑾回答,她用尽全身力气打了他一巴掌: “你在利用我?” “王爷不讲情面,我穆锦安爱恨分明,有仇就报” 李怀瑾脸色骤变,看着穆锦安眼中对他充满恨意,他有些后悔利用她,但内心又自信道: “她该不会真对我动手?” 第10章 梁王中半月情毒 穆锦安杀意已起,挥动手中桃御剑,直逼李怀瑾腹部而去,李怀瑾侧身躲避,单手按在她的肩膀,她一记勾拳打中李怀瑾心口。 李怀瑾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只见她剑气带煞,似乎是想要了他的命。 泽州和几位护卫前来帮忙,泽州怒视道:“王爷只是试试你的能耐培养你,是让着你,别得寸进尺” 穆锦安眼神中尽是不屑,嘲讽道: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私心,却说是为了我” “明明是想杀我,还想让我心怀愧疚服从于你” 她大喊一声“拿命来” 侧身跃起,转动手中桃御剑,剑身开刃如桃花盛开,花骨之处一左一右同时射出一枚银针和迷药。 泽州睁不开眼连忙捂住口鼻,李怀瑾不慎被银针射中,银针穿进他的肩膀,穆锦安闪电般移动身影,将剑抵在他的脖子,退后背靠墙壁。 她怒视道: “为什么想杀我?” 李怀瑾此时只觉全身乏力,体内灼热,嗓子干痒,心口绞痛。 泽州在一旁心虚解释道: “不要伤害王爷,我们追查盗窃案失去线索,得知他们可能与刺杀你的人有关,便想用你将他们引出来” 穆锦安听此火气更大,将剑刃深入了几分,李怀瑾的脖子上出现血迹,她愤怒道: “仅仅是几分可能,就将我置于危险之中,你们分明是谋杀” “现下你已中了我独有的半月情毒,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便会发作,若两月之内不服下解药,将会全身腐烂,受剜心之痛,五脏六腑碎裂,沉睡梦魇而死” 泽州大喊道:“把解药交出来,别忘了,你的婢女还在王府,护卫已抓住她” 穆锦安此时就像一个疯子,她仰天大笑道: “大不了你一剑杀了我,解药在我姑姑那里,我已写信让姑姑上长安,这两个月,你们最好老实点” 李怀瑾眼神示意泽州不要轻举妄动。 穆锦安拿下手中的剑,远远走去问公主府的护院:“请问是咸宁公主的府邸吗?” 护卫问她:“您是哪位” 她笑着道:“我是咸宁公主外甥女,我阿娘是荣德公主,她们二人交好,我上长安不慎丢失信物,还请郎君帮我通报一下” 只听护卫道:“公主出长安去道观祈福,要在山上住一段时间,算算日子,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 穆锦安如晴天霹雳,心中道:“怎么这么不顺利,我看我才应该去拜拜” 她笑着回应:“那我过几日再来” 说着她来到李怀瑾身边,变了一副模样,风轻云淡道: “既然王爷这么想找出背后指使之人,那便将刑具上齐好好审理,让我看看王爷是否只是个躲在背后的小人” 说着她将额间的血迹抹去,取下一滴抹在李怀瑾的眉间,挑衅道: “若不会审,可请我帮忙,我最擅长让恶人开口” 穆锦安有些妖孽的眼神和语气说道: “忘记告诉你,此毒用尽世间罕有至炎之物,乃至阳之火炼制,若遇心火旺盛,催动半月情毒,便会立刻毒发身亡” “王爷莫要生气哦” 她起身背过身,挺起胸膛,只觉心里畅快,将桃御剑举过头顶,轻轻晃动,大喊一声: “回王府” “明日我要吃过厅羊,烦劳王爷吩咐一声” 忽的作了一首水平极差的诗,她背过手走在前面大声道: “一入长安深似海,再叹梁瑾美如玉,风起廊亭眸情骇,不似璞玉似鄙俗” 李怀瑾面色憔悴,眼中充满嫌弃:“谁教她这么作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污了本王的耳朵” 只见穆锦安转过身来,如少女般娇俏,又有些嘴毒似的说道: “我不通文墨,但只要你能听懂我在骂你就足够” 身后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说话,李怀瑾走在她的身后。 穆锦安舒心深呼吸,内心道:“老娘终于不用再憋屈了” 回到王府之中,众人见穆锦安从府外,宅墙,中堂,垂花门,外院,内院等一路走来,脸上充满了得意,她昂首走在最前方。 下人们窃窃私语:“这玉韵娘子怎么走在王爷前面” “王爷脸色好差” “看来这位娘子有点本事” “以后我们可得小心点” 莓萝奔跑而来,担忧道:“娘子,您回来了” 穆锦安摸摸她的头:“他们没弄疼你吧” 莓萝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将我扣留在院中” 穆锦安转身瞪了李怀瑾一眼,便进了屋内。 这日晚上城外,大树被狂风肆虐摇摆不止,一道闪电照亮破旧不堪的庙宇。 只见面具男子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个闪影,无情道:“废物,留你无用” 闪电划过天空,映在他的双眼,刀刃划破跪着的那人脖颈,他倒地而亡。 面具男子眼底一片漆黑,擦去匕首上的血迹:“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改日定要亲自会会你” 只听屋外声音嘈杂,仆人道:“公主,眼见雨越下越大,这样下去,恐马车陷入泥潭” “不如我们在这破庙等雨停下再走” 此人便是怀玉公主,她眉目如画,双眸灵动,面形娇弱,笑起来时的小梨涡让她多了几分可爱。 她道:“那先去庙内躲雨” 一行人进入屋内,怀玉公主见庙内只有一尊佛像,长期无人供奉,尘土掩面,已经看不清。 她走上前来,闭上双眼,虔诚道:“屋外大雨不止,入庙避雨,请佛祖宽恕” 忽的,她看到一个身影闪过,惊喊一声:“是谁?” 只见面具男子无辜道:“娘子莫怕,某于庙内休憩,此贼人想夺我钱财,刺伤我,我争夺之中无意伤了他” 怀玉公主看到他的胳膊上一处伤痕,血流不止,便关心道:“那你赶快包扎伤口” 面具男子低声道:“是,多谢娘子” 怀玉公主好奇道:“你为何戴着面具?” 男子低头道:“某相貌丑陋,自小受人欺凌,以面具遮掩” 怀玉公主信了他,安慰道:“虽相貌丑陋,但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男子轻声道:“谢娘子,某名顾清” “某便不打扰娘子避雨,告辞”转身快步离开。 只听怀玉公主连忙喊道:“雨下那么大,这把伞给你” 仆人将伞递给顾清,他回头看了眼公主:“多谢” 殊不知,命运已经将他们紧紧关联在一起,怀玉公主内心道: “这人好生奇怪,这么大雨,却不躲了?难道他有什么?” 第11章 梁王动情,水牢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怀玉公主惊恐道:“你们快去看看地上那人” 护卫连忙查看,回话道: “回公主,这人已经死了” 公主害怕道: “可本公主看他并未受什么重伤” 护卫道:“刀口平整,直击要害,一招毙命,依在下看来,刚才那位顾清想是武功高强” “在此人身上发现一枚铜指环” 怀玉公主那张单纯无辜的脸上,双眸没有一丝温度,她无奈道: “长安城内风云变幻,每日都有人死,岂是我能左右的” “人已经死了,谁是谁非,难以决断,莫要被牵连,雨停后尽快回城” “将他安葬” 护卫:“是” 怀玉公主转身抬眸看着佛像,眼底清澈: “请佛祖宽恕” 轻柔的雨点似断了线的珍珠从屋檐落下,天色朦胧暗沉,梁王府内,莓萝轻声道: “娘子,都已巳时,您该起床了” 穆锦安伸伸懒腰:“好久都没睡这么踏实” 莓萝拿着手中的首饰道:“娘子,这是王爷让人送来的” 穆锦安两眼发光,内心惊叹道: “这很可能是文物,水晶项链,没想到我能在这里看到” 只见项链上大小雪白水晶相间,晶莹剔透,中间嵌挂着两颗绿松石,外向两颗紫色宝石包裹,华美而又珍贵。 莓萝好奇道:“娘子,奴婢还未见过这样的项链,真好看,奴婢给您上妆戴着看看” 穆锦安本要戴上,又轻轻放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谨慎: “他定是想用这项链,让我说出解药,好早些解毒,我不能收” “送回去” 莓萝躬身道:“是”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内堂祈昭阁,她点头行礼道:“王爷” 李怀瑾抬眼看去,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送你的项链,为何不戴?” 穆锦安看着他今日面颊红润,浓密的睫毛之下掩饰不住眸中喜悦,但还是尽掩饰,压低声音道: “王爷体内的毒会越来越重,还是多把心思花在审理贼人身上,这些衣裳首饰,也解不了你的毒” 又问泽州: “贼人可招供否?” 泽州回想起昨夜,李怀瑾坐在高处,俯视着身下寒冷的水牢。 贼人被倒悬挂于囚栏之下,随着水流涌动,他的头不断被湮灭,被刺穿的筋骨血流染红池水。 李怀瑾凝望着贼人,双眸似幽深的潭水,面色带有几分阴鸷,他轻轻转动腰间的玉佩,池水便汹涌翻滚。 只听贼人求饶道: “杀了我” 李怀瑾神色冷了下来: “摁下去” 贼人被死死扣在水中,他不断挣扎着,泽州松手,贼人求饶道: “我说” “曾听一个兄弟喝醉后,说下令者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泽州问他:“那男人有什么特征,面具什么样” 贼人回话: “一张银色天狐面具,手心有一道伤疤,眼睛和我们长安人不同,眼底宽阔深邃” “我们知道的很少,每次迷晕我,才会放下铜指环和命令,若任务失败,永不复用” 李怀瑾沉下脸道: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连主人都见不到,就能如此卖命” 贼人回话道:“刺杀前,五十金,成功后,再付五十金” 李怀瑾阴鸷的脸上略显惊讶,他又问道: “这次为什么要杀那位娘子?” “你有没有从指派任务的人口中,听过朝廷之人?” 贼人交代道:“这次给的钱多,那位面具人无意说过‘那位夫人出手大方,务必杀了她’” “我没有听过朝廷之人,大爷饶命,我知道的就这些,您可再审问其他兄弟,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李怀瑾眼底不屑,鄙视道: “真是兄弟情深义重” 泽州将另外几人带来审判,最终得知工部有位小官,与那面具人有所勾结。 穆锦安见泽州愣神不语,在他眼前挥挥手: “泽州,审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泽州说道:“听说刺杀你的人是一位夫人出钱指使” “对方出手阔绰,每次都予杀手百十两黄金” 穆锦安心中震惊,脸上毫无血色:“后娘子,这个毒妇,待我回府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每次都百两黄金,这么多钱?难道?” 李怀瑾悄悄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故作淡定,继续翻书。 穆锦安试探道: “除了这些,你们还审出什么?” 泽州低头看着李怀瑾,穆锦安意识到他们有所隐瞒,便轻声道: “我今日便写信让姑姑快马上长安” 李怀瑾现下只想早点解毒,昨夜一夜未眠,身子滚烫,燥热难耐,他嘴唇轻启: “听说为首的是一位戴着银白色天狐面具的男人” 穆锦安无奈道:“还以为能捣了贼人的老巢,没想到王爷就这些本事” “还是说,王爷刻意隐瞒着什么?” 李怀瑾的眼睛撞上她的明眸,内心充斥着一股火焰,他轻抿嘴唇,心道: “究竟是什么毒,如此折磨人” 穆锦安似要看穿他一样: “王爷且忍忍,午后吃些寒凉之物,压制体内毒火” 随之假装不经意问道: “听说我朝战乱时丢失一位皇子,也可以说是质子,被裕鹤族救下,一直生长在裕鹤族,名为李珩,王爷可知他何时回朝?” 李怀瑾眼角翘起,不解道: “你认识他?” 穆锦安说道:“我朝国力强盛,只有这一位丢失的皇子,我当然知道” 李怀瑾缓缓道:“他是睿王,近期就可回来” 穆锦安的眼底浮现着一丝狠辣与仇怨,内心道: “李珩,你加注在她身上的,我定要千百倍还给你” 李怀瑾见她陷入沉思,更加好奇,他试探道: “你喜欢他?” 此刻穆锦安,泽州,包括李怀瑾自己都惊呆了,他心虚的眼珠左转右转,内心惊慌道: “李怀瑾,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穆锦安看戏似的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着这张脸。 内心道:“这王爷的脸,似女娲娘娘精心捏制的佳作,肤色白皙,眉毛浓密似远山凌峰,一双明眸似葡萄圆润,鼻梁高挺,刀刻下颌明朗清晰” “这么俊美而又妖孽的脸真是让人忍不住!” “忍忍,江雪儿,不要被美色冲昏头脑” 第12章 多年不见安好 她灵机一动,出言调戏道:“此前王爷戏弄我,这时又关心我喜欢谁?” “记住,永远都不要被女人蛊惑,尤其是漂亮又狠毒的女人” 李怀瑾此刻虽中毒有些弱势,但眼底掩饰不住的欲望: “那日在胡玉楼,初见娘子貌美,一见倾心,才将你带回王府” 穆锦安内心道:“胡玉楼初见你,也是觉你面容诱人” “看清你利用我之后,又怎会相信你的鬼话” 她莞尔一笑道:“王爷装的这么深情,自己都信了吧” 李怀瑾沉声道:“我知利用你是我不对,你对我下毒,我日日受此毒折磨,需得两月才能解,这样的惩罚还不能扯平吗?” 穆锦安怒视道:“难道你的命就比我的高贵?” “你差点害死我,只是让你受点折磨,你就想扯平?” 李怀瑾有些理亏道:“那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扯平” 穆锦安平静道:“恢复我的自由,那一百多黄金待我回家后给你” 李怀瑾应声道:“穆将军还未回府,后娘子想尽办法要杀你,我不能让你回去” 穆锦安怒视道:“难道这里就安全?你还不是舍不得一百两黄金” 李怀瑾轻声道:“你待在这里,待你姑姑和父兄回来,你就可以离开” “我不会再伤害你” 穆锦安心中想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有半月情毒牵制,想必他不会再耍花招” 她双臂抱于胸前,轻歪着头道:“那就当你先欠着我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李怀瑾试探道:“那你总不能白吃白住” 穆锦安拍拍胸脯道:“我不是娇小姐,会好好干活,但王爷不许再捉弄我” 待她离开后,李怀瑾交代道:“有了毒药,便能研制出解药” 泽州躬身道:“是,属下明白” 此刻怀化将军穆府内慈玉斋,只见萧婉愤恨不已,她将手中的佛珠扯断,咬牙道: “我就不信,杀不了她” “谁也别想占了我女儿的地位” “去,把她带来” 一旁的丫鬟奉上热茶,萧婉喝了一口,眉头蹙起。 “啊”!! 丫鬟尖叫的声音传遍院内,她的脸上是滚烫的茶水,白皙的皮肤泛着红肿,瘪着嘴角,不敢哭出声。 萧婉阴狠道:“茶水太烫,重新煎” 仆人带来一位女子,这女子生的娇媚,身材更是诱人,多看一眼她的眼睛,魂魄似乎要被勾走,只听萧婉吩咐道: “论哄骗男人,你是一等一的高手” “办好事后,若你还想回来,会有人接应你” 她声音酥软道:“是,夫人” 夜雾弥漫,风声在树梢呼啸而过,蒲州逸萱楼内,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只见一位男子独坐二楼之上。 此人便是李珩。 他身穿青色圆领长袍,气质谦和温润,头簪玉枝,眉目疏淡,棱角分明的面容略带几分哀怨悲凉。 听此笛声,他不禁感叹道:“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只听随从策安躬身道:“王爷,都知问您要不要找几个歌声诗词好的美娘子作陪” 李珩眼底露出一丝嫌弃:“都是些俗物罢了” 策安躬身道:“是” 又道:“王爷,现越过河东道,已到蒲州,想必没几日就能到长安城” “到时候您就能见到陛下,再也不用思念故乡” 李珩垂下眼眸,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冷语道: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可这天下之大,却无我的容身之地,故乡又是何处呢,最该不满的人是我” 策安眼底生起一丝心疼: “王爷,您的故乡就是策安的故乡,若王爷也没有故乡,那这天下,都是王爷的故乡” “策安会一生跟随您” 李珩低头不语,手指轻捻茶盏,扯唇一笑,眸底漆黑寒冰: “穆锦安,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春雨连绵,这日乌云散去,娇艳的桃花随风起舞,梁王府后院罩房前,少女们嬉戏打闹着,享受着难得的自由。 内堂祈昭阁,泽州悄声道:“王爷,夜深时属下潜入厢房祺安阁,拿到桃御剑,只是此剑设计精妙,属下没有找到机关”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务必在月圆之夜前拿到毒药” 泽州连忙道:“属下会再前去查看”,他躬身退出。 只见一位婢女走进屋内,低身奉上茶水:“王爷” 李怀瑾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媚眼如丝,身形妖娆,娇羞的望着李怀瑾。 他开口道:“你是新来的婢女?叫什么名字” 女子娇滴滴道:“王爷,奴婢名唤妩蓉” 李怀瑾拿起花口茶瓯,品鉴道:“是湖州顾渚紫笋,兰香馥郁,滋味鲜醇,回味甘甜” 妩蓉躬身道:“茶汤之中加了胡麻,枸杞,补气养肝,日后,奴婢会用心煎茶” 只见穆锦安随意走进屋内,她坐了下来,抬眸之间看到妩蓉,她有点走神,内心道: “这女子才是人间仙品,散发着成熟娘子的魅力,一双狐狸眼勾人魂魄,娇弱又妩媚,身形曼妙” “我要是男子,我也喜欢” 李怀瑾看她发呆,用书在她眼前晃了晃:“尝尝这煎茶” 穆锦安拿起另一花口茶瓯喝了一口: “好茶,没想到娘子不但人长的漂亮,还煎的一手好茶,劳烦姐姐以后多煎些,我也沾点王爷的光” 妩蓉躬身道:“是,娘子”,随即离开,她进退有度,离开时还神情妩媚的看着李怀瑾。 穆锦安见人已离开,打趣道:“王爷,你要是真想纳妾,我觉得就要找妩蓉这样的娘子,前提是她自己愿意” 李怀瑾瞪了她一眼:“活都干完了?” 穆锦安点点头“干完了” 李怀瑾继续翻阅医书,冷着脸,掩饰自己的内心,故意道:“研墨” 穆锦安看了眼砚台:“这不是有吗,您也没写字” 李怀瑾略显局促道:“那去给本王剥些胡桃” 穆锦安无奈道:“是,王爷” 她内心道“即使活都干完了,但见我清闲,心里就不舒坦?什么心理?” 此时,泽州前来禀告,她刚走出屋外两步便听到:“王爷,睿王已回长安,陛下吩咐,于南内庆宫设家宴” 李怀瑾低声道:“本王知道了” 穆锦安内心道:“李珩为人阴险,我得多观察他,可他现在是皇子,我还没有确认身份,怎样才能见到他?我得想个办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主意。 第13章 宫宴反派茶男哭泣 一会儿,穆锦安将剥好的核桃奉给李怀瑾,她多了几句关心: “王爷,您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休息,看久对眼睛不好” 李怀瑾冰冷的眼底,见她每日吃得饱睡得好,精神头很足,从不会关心自己,有些好奇道: “今日,关心起本王?” 穆锦安虽不会哄男人,但知道温柔撒娇的女人招人喜欢,便娇滴滴道: “王爷,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意您” 李怀瑾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知道她想见李珩,装作狐狸魅惑,看破不说破: “本王明白你的心意,这胡桃你吃吧” 穆锦安试探道:“听说要开宫宴,我还没见识过呢,您能带我一起去吗” 李怀瑾翻阅书籍,故意犹豫道: “你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带你去不合适” 穆锦安灵机一动,一顿猛夸,人生第一次夸男人: “王爷就是全天下最威武霸气,俊美帅气的男人,我换上男装,做你的随从怎么样?” 见李怀瑾不语,她便又撒娇,勾着李怀瑾的衣衫: “好王爷,您就带上我,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日后尽心尽力伺候您” 李怀瑾见她撒娇,软糯糯可爱,心中受情毒影响,装作勉强道: “那便带你去” 穆锦安听此开心的拉着李怀瑾的袖子,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谢谢王爷” 穆锦安只觉男人就是要多夸两句,事儿办成就行。 李怀瑾手背拂过一丝温热,眼里荡漾着一丝柔情。 她微微抬眸,意外撞进他的视线,两人眼中炽热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 李怀瑾脊背滚烫,气息躁热。 心跳加速。 屋外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暧昧氛围。 穆锦安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害羞道: “王爷,记得帮我找身低调的男装” 她离开后,妩蓉来到屋内,低身跪在李怀瑾眼前,他冷声道: “何事” 妩蓉抬起头来,莞尔一笑道: “奴婢前来伺候您沐浴” 李怀瑾眼神淡漠,冷笑一声: “守好本分,本王可以让你待在王府,若你将心思放在本王身上,明日便会送你出府” 妩蓉镇定自若道:“奴婢知错”,随即躬身退下,她内心道: “看来王爷是不会轻易喜欢我” “得想个办法” 很快便到了宫宴这日,厢房祺安阁内,莓萝正在伺候穆锦安装扮,穆锦安手中拿着平螺钿背八角镜内心感叹道: “这镜背做工精巧,内饰盛开莲花花瓣,与繁盛枝叶相互交织,由红玉石,青金石,贝壳,琥珀打造而成,这可是文物,可惜” 她几分谨慎,今日胭脂水粉都不用,将眉毛描的粗些。 虽换了男装,但还是能看出是女子。 镜黎走近穆锦安,小声道:“娘子,近日见两人很是亲密” 穆锦安吩咐道:“我不在时,你多留意” 一行人出府,只见李怀瑾身着翠墨色半臂,白茶色长袍,腰系金玉相间蹀躞带,雍容华贵不失内敛 穆锦安束发簪银,身着青玉色窄袖圆领袍,两侧领口外翻,一条皮革蹀躞腰带佩戴着香囊,好似玉面小生。 她坐在马车上欣赏着自己,自言自语: “我要是位男子,也是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不过这青玉色太招人了,王爷为何不给我找身深色的衣裳?” 李怀瑾眼神闪了闪,那天偷偷打量着她的身形尺寸,身为王爷,竟然偷看女子: “这是本王束发之年,穿过的衣裳,也就这件稍合你的身形”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浅笑道: “王爷竟如此细心?” 穆锦安浑然不知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李怀瑾双眸微微一沉,若有所思。 已至酉时,穆锦安来到南内庆宫,她低着头跟在李怀瑾身后。 只见楼阁巍峨,彩绸飘扬在阁檐之下,空中万千祈愿灯盛放,一路上灯火绚丽,美景如画,王公贵族们衣着鲜丽。 宫女们手托滚灯,在前方引路。 穆锦安低头看到宫女手提绢纱细木宫灯,彩绘花鸟草木,栩栩如生。 不一会儿,李怀瑾来到殿内,盘坐在板足案,穆锦安坐在他的右后侧。 她低着头,微微抬眸,瞧见对面前方坐着一对年轻夫妇,男子丰神俊朗,女子似是天神下凡,冰肌玉骨,肤若凝脂。 她悄声问道:“那位最美的女子是哪位贵女?” 李怀瑾小声道:“齐王王妃,沈氏” 穆锦安不禁内心感叹道: “这就是日后的那位贵妃,公公强占儿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就是她吧,实乃天神下凡,可惜哎..” 一骑红尘妃子笑。 穆锦安只觉有什么声音传进耳朵: “是她的画像吧,梁王妾室” “看着像” 刚要转身,只听内官大声道:“皇帝陛下到,香影夫人到” 众人立马起身,大殿之内肃然寂静,异口同声道: “参见圣上,参见香影夫人” 睿王李珩转眸看了一眼穆锦安,唇角勾笑,似有深意。 他记得此前李怀瑾并没有什么份量,为何现在他成了重要的人物。 难道是因为穆锦安?她是女主,她靠近谁,谁就是男主? 自己才是那个男主,为何变了? 穆锦安对上他的视线,他那眼神,有打量,有窃喜,穆锦安疑惑不止,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怀瑾见李珩盯着穆锦安,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并不是吃醋嫉妒,似是想杀了李珩。 他猛然心口一滞,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明帝开口道:“今日家宴,不必拘礼”,陛下与香影夫人高坐殿前。 明帝喜笑颜开道: “珩儿,这些年你在裕鹤族受苦了,这场宴会是为你而设,离开长安多年,不知你是否吃得惯” 李珩举手投足彰显皇族风范,他拱手道: “父皇,儿臣愧当,今日见宴席佳肴珍贵,知我盛国繁盛至极,这一切都得益于父皇的英明” “儿臣虽不在长安,但日夜思念父皇,愿此后能常伴父皇身边,不求功名利禄,只为父子之情” 说着,只见李珩眼眸泛酸,两行清泪滑下脸颊,抬起眼眸悲伤的看着明帝,陛下眼神中充满了心疼,连忙起身走来将他扶起。 语气带着自责和宠溺: “回来了就好,朕定会好好弥补你” 李珩瘪下嘴巴,略显可怜道:“多谢父皇,有父皇庇佑,想必日后再也不敢有人欺凌儿臣” 明帝一脸震惊,他面色严肃,扶着李珩的那只手急切用力关心道: “谁人敢欺凌我盛国皇子,快告诉朕” 李珩忽的眉心蹙起,脸上带着疼痛之意,缩了缩手臂,陛下察觉到他的恐惧,刚要抬手看他的胳膊,他立马两只手遮挡住自己,蜷缩着身子: “不要打我” 明帝双眸朦胧,他有些哽咽道: “珩儿,是父皇,别怕,让朕看看” 李珩缓缓放下双手,明帝揭起他的衣袖,只见他的胳膊刀伤鞭伤,冻疮一片,明帝震怒道: “这都是谁伤的,朕要杀了他” 李珩眼底猩红,委屈兮兮道:“父皇,都已经过去了,能熬到今日得见父皇,儿臣心中已无遗憾” “切莫因为儿臣,伤了和气” 明帝脸上带着杀气,关心道: “珩儿,快告诉父皇” 众人脸上神情复杂,太子李煦沉默不语。 齐王眉头紧蹙,怀玉公主眼神好奇。 穆锦安抬眸鄙视:“哭什么哭?苦肉计” 第14章 两人身中迷情香 只见李珩跪下低着头: “父皇,是裕鹤族的奴仆,还有常来的欷雀族人,说十多载都不见人来接,定是父皇已经不要儿臣了,才敢对我鞭脚相向” 明帝急忙扶起他,拥抱着他,愤怒与自责交织: “你放心,父皇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没人再敢欺负你” 李珩用力抱紧了明帝,柔弱哭泣道: “父皇,儿臣这些年每晚入眠,都能梦见您这么抱着儿子,想要用力抓住,但梦就醒了” 忽,他满脸笑容道:“以后我也是有父皇庇护的孩子了” 李怀瑾回头看了看穆锦安,见她盯着李珩面色凝重,不由得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与凉意。 李珩轻声道:“父皇,请您入席” 明帝伤怀上前坐下,李珩躬身行礼坐回自己的位置。 内官大声道:“开宴” 奏乐声起,只见十多位美艳如花的胡姬带着面纱,身着红色露腰裙装,腰枝细软灵活,舞姿婀娜,穆锦安看着眼前的美食,两眼放光。 李怀瑾见她一直看着桌上的佳肴,让一旁布菜的宫女离去,小声道: “你来布菜” 穆锦安挪动身子,轻轻上前,内心道: “这道驼蹄羹,以骨汤熬制,辅以鲜味,山野菌菇,最是养颜润姿,好想吃一口” 李怀瑾见她眼馋,本就是想让她多吃些,又担心她喝醉: “想吃什么,自己吃,但不要喝这葡萄酒” 穆锦安小声:“谢谢王爷” 她看着满桌的美食,不停的给自己夹菜,内心道 “这道浑羊殁忽,极其奢贵,先将鹅去皮毛内脏,以糯米腌制,随后将鹅放入整只处理好的羊中,缝合炙烤,待羊肉炙熟时,去掉羊肉,只食鹅肉” “还有这羊皮花丝,薄如蝉翼的丁子香淋鱼脍,八仙盘,还有李先生喜欢吃的黄金鸡” “樱桃奶酪,鹿尾酱,冰晶莲花玉露团” “我今日可要多吃点” 李怀瑾无意识的向边上移动,让她坐的宽敞些。 坐在李珩旁边的怀玉公主,眼眸微抬,关心道: “王兄,您怎么不吃” 李珩微点头,他知道这位怀玉公主只是宗室女,并不是明帝的亲生女儿,养在宫中,也知道她的结局: “刚回长安,许是水土不服,胃口不佳” 怀玉公主方才见明帝宠爱李珩,也是想要给自己找个靠山,她也常常向太子李煦,齐王李澈,梁王李怀瑾示好,她本就是孤立无援: “王兄可尝尝这道过厅羊,这块是我选的羊外脊,肉质鲜嫩,口感细腻” 说着她示意宫女将自己的那块菜肴送给了李珩,李珩微笑道: “多谢妹妹” 穆锦安瞧见李珩只是象征性吃了几口,再看看他的面容,李珩的长相偏温润如玉些,立如兰芝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看着很谦逊,怪不得原主会被他迷惑,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谁人不心疼。 只可惜心术不正,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此时,只见李珩端起酒盅,他听说太子很是谨慎,也是想要试探几分: “臣弟敬太子殿下” 太子李煦回应道:“本王以茶代酒,恭贺珩弟回宫” 李珩表面笑盈,内心觉传言真是如此,李煦一盏酒都不敢饮下,生怕误事。 只见明帝的眼光时不时瞥向齐王王妃,而沈氏沈玉鸢则是回避低头,她已经感受到自己这位公公图谋不轨,沈玉鸢自是爱慕自己的夫君李澈。 此时坐在一侧的林相林修元,他一直想扶持齐王李澈为太子,对李煦很是不满。 曾经和慧妃,也就是李澈的母妃,设计三位皇子,明帝一日错杀三子,只是后来慧妃逝世,明帝犹豫不决,终立长为太子: “听说近日被罢免的那位张大人常去东宫与殿下闲话?” 太子李煦抬头看着明帝,眼神扑闪,手心冒汗。 他是个谨慎胆小的人,明帝曾经一日杀三子,他亲眼所见,恐惧不已,生怕做错事,亦有藏拙: “他曾有丹青,留于东宫,现被贬,前来拿回,本王与他并无来往” 眼见明帝神情肃穆,神情不满,他疑心深重,一旁的高内官连忙维护道: “太子殿下仁爱好学,一心只为朝政,往事已然过去,林相何必在意呢” 明帝眼神略有一丝温度,香影夫人看着齐王王妃,不由得陷入沉思,神情落寞而又难过。 公公盯着儿媳,宫宴上的人都看得明白,齐王李澈这个儿子却看不出来。 宫宴结束,人群散去,只见月如银盘,繁星缀满夜空,窗扉紧闭,梁王府内堂祈昭阁,穆锦安扶着稍有醉意的李怀瑾回屋休息。 李怀瑾坐在窗前,穆锦安倒了杯清水给他。 很快穆锦安觉意识昏沉,眼皮困乏,身体逐渐发热。 她转过头,昏暗的烛火下,眼眸微抬,一双桃花眼缠绵温情,撞进他那双炽热滚烫的深眸之中。 她的心扑通扑通,面颊泛红,两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李怀瑾眉眼向下,嘴唇微微张开,红着耳朵,忍不住的靠近她,气息微热,身体滚烫。 穆锦安觉得不对劲,空气中似乎有一股香味,保持着理智,轻声道: “王爷,你冷静点” 李怀瑾一把搂过她。 他的眼底似充斥着火焰。 嘴唇滚烫,紧紧贴着她。 她的心好似慢了一拍,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眼。 她的腰带掉落在地,衣裳有些凌乱。 李怀瑾沉浸其中。 厚重的吻让她不知所措,她用尽全力想要推开李怀瑾。 穆锦安趁他不注意时,她拔下头上的银簪,狠狠扎在李怀瑾的肩头。 只听李怀瑾疼痛喊了一声: “穆锦安,你这个疯子” “下手如此狠毒” 穆锦安撑着昏沉的身子,无力道: “王爷,这屋内有迷情香,刺伤你,是为让你清醒,去把那香拿到屋外” 李怀瑾拖着疲累的身体,将那香拿走,泽州连忙进屋,捂住口鼻: “王爷,您受伤了” 李怀瑾连忙挡在穆锦安身前,她衣衫凌乱,不想被别人看到,他震怒道: “出去” 李怀瑾捡起她掉落的腰带帮她系上,穆锦安有些害怕,垂下眼眸。 这可是她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了他,自己还未准备好,惊慌失措道: “现下我们扯平了” 她撑着身子走出屋外,来到厢房祺安阁,莓萝和镜黎见她面色不对,关心道:“娘子,您喝醉了吗” 穆锦安紧闭双眼:“去给我倒些凉水来,快点” 又问道:“今日发现那人有什么异常吗” 镜黎小声道:“一个时辰前,见她进了祈昭阁” 深夜寂静,轻纱帷幔,穆锦安深陷梦境,模糊又真实,她额头布满细汗,神情痛苦: —— 白色囚笼内,赫连渊指尖拂过她雪白脸颊,低沉声音传来: “雪儿你病了,这是病历,你永远都出不去,也逃不掉” “医生说你的意识混乱,认不清人” “乖乖嫁给我” 江雪儿躲避着他,素白衣裙沾满血迹,眼眸凄红: “我没病,你恩将仇报” 江雪儿脑海闪过那1795封邮件,撞向囚笼。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确实是病了。 直到陆钦霂站在她面前,江雪儿缩着身子,口中喃语: “你是?” 枪声响起。 ——- 穆锦安攥紧手指,睁开双眼:“他是谁?” ..... 李怀瑾一人在屋内,脱下衣袍,看着自己的伤口,他指尖拂过唇间,余温尚在,有些甜。 不近女色的他,第一次亲女子,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就这样在床前坐了一夜,疼痛的伤口压抑着他内心的欲望。 次日清晨,泽州来到屋内,惊声道: “王爷,您怎么没上药” 说着连忙帮李怀瑾上药,他吩咐道: “去找出下药之人” 这时只见穆锦安前来,见李怀瑾正在上药,她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低着头道: “我有一计” 李怀瑾脑中闪过昨夜她在自己怀中的模样,瞥了一眼她的樱桃小嘴,娇艳欲滴,轻抿着嘴唇,瞪了她一眼: “又想耍什么花招?” 第15章 妩蓉刺杀,寒阙毒 穆锦安低声道:“昨晚那香,必定是有人想勾引王爷,但未得逞,不如今晚再试一次?” 李怀瑾眉目阴沉,疑惑道:“此话何意?” 穆锦安靠近他耳边悄声道: “今晚王爷一人回屋,我们在屋外帮你抓住她” 李怀瑾脸红脖子粗,眼神闪烁: “这迷情香效用极强,本王进屋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倘若贼人一直不露面?你是想谋杀我?” 穆锦安淡然道:“你一进屋,就立马把那香灭掉” 李怀瑾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让泽州去查,酷刑之下,本王就不信,查不出来” 穆锦安连忙劝阻道:“这么多婢女外男,每个人都上酷刑,你这王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相信我,今晚一定能成功” “说不定,还收获颇丰呢” 李怀瑾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见她如此笃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穆锦安双手叉腰,气鼓鼓道:“我要是知道,昨晚我会扶你回屋吗?” “我也是为王爷着想,堂堂王爷,要是被迷情香夺了清白,你自己也会觉得丢人吧” 李怀瑾半信半疑道:“好,本王就信你这一次” 此刻睿王府内己乡阁,李珩站在廊下,逗着那只鹦鹉,不同那日宫宴中的温润,只见他一身玄衣,眼底漆黑无光: “礼物送出去了吗” 策安躬身道:“王爷,送出二十多件,只有五人收下” 李珩眼中毫无波澜,镇定自若道: “月满则亏,盛极必衰,先让他们遨游于天空,俯视着我,风起时,鸟儿自会落下屋檐” 说着他打开鸟笼,将鹦鹉捧在手心,温柔的抚摸着它:“乖” 忽的,只听尖叫声,他拍了拍手上的羽毛,表情扭曲,一双眼充满戾气,抿着嘴大笑道: “哈哈哈哈” “等他们落下来时,生死不就由我们说了算吗?” “哈哈哈哈” “记住,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策安跟在他身后:“是,王爷” 月色清冷,梁王府内一片寂静,李怀瑾走进屋内,熄灭烛火,听到他沉睡的声音,门外的身影开始晃动。 穆锦安躲在屋顶,她见那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泽州也是一脸茫然。 只见她关上门,悄悄的走近床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声音酥软道: “王爷” “王爷,奴婢前来助您入睡” 忽的一声,只听一声巨响,穆锦安和泽州从屋顶轻松落下,镜黎从屋外冲进点亮烛火。 屋内六人瞬间尴尬,泽州一个箭步上前扣住白洛,她惊吓不已。 穆锦安刚想要出手,只见妩蓉一记勾拳挥向穆锦安面部。 穆锦安后仰躲避,她右脚踢动桌角撞向妩蓉腹部,妩蓉侧身后翻,目光如炬,手中带毒金蛇镖直冲穆锦安而来。 穆锦安捂住口鼻,手持桃御剑,灵活转动剑身,将毒镖打落在地,桃御剑花苞盛放,花骨之处迸出三支寒阙羽针,射中妩蓉心口。 妩蓉瞬间动弹不得,她浑身冰冷,只觉寒冷刺骨,眉心之间生出层层寒雾。 穆锦安上前紧紧捏掐住她的脖颈,眼底一片杀意: “说,谁派你来的” 见妩蓉不语,穆锦安挥下桃御剑,妩蓉害怕的闭上眼,只见穆锦安控剑如神,妩蓉的一头青丝被斩断落地。 穆锦安狠狠捏住她的脸,温柔明朗的双眸增添几分狠毒邪魅。 虽面若桃花,却似三分狠毒,三分蛊惑,四分妖邪,她似笑非笑道: “你若不说,我就再刺你三针,挑断你全身筋脉,刮花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将你坠石倒挂悬梁,血流干枯而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怀瑾眸色森然,带着几分欣赏,看她狠辣起来也是这样诱人,心里道: “面若桃花,心如毒蝎!” 随之,穆锦安指甲尖锐刺进她的皮肤,问妩蓉: “这迷情香是曼陀花依兰花制成,其中还有很多珍贵的动料,想必不是你一个婢女买的起的” 妩蓉立马如实交代:“是穆夫人让我来的,我本是府中婢女” 穆锦安怒气难消:“可知她为何一定要我死?” 妩蓉道:“你死了,将军府就只有一个女儿,将军本有意将你许配给朝中陆尚书的儿子,穆夫人想让三娘子嫁过去” 穆锦安疑惑道:“这陆尚书的儿子陆明绪也不是有才华的人,为何三娘子要争着嫁给他?” 妩蓉道:“陆明绪的母亲是清河崔氏乌水房一脉” 穆锦安心中道:“原来是想和崔氏沾上关系” 穆锦安回神道:“你想杀我,为何给王爷下药?” 妩蓉道:“我观你身手不凡,便想着让王爷喜欢我,赶你出府” 穆锦安回头看着李怀瑾,李怀瑾微低头,食指轻按着鬓角,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穆锦安。 穆锦安问她:“从今日起,你的寒阙毒我会给你解药” 随之只悄悄说给妩蓉“.....你可愿意?” 妩蓉道:“愿意” 穆锦安吩咐道:“将她带下去” 又看着李怀瑾道:“白洛是王府的婢女,如何处置,是王爷的事” 李怀瑾漆黑的眼底添了几分凉意:“将她押至水牢,待穆将军回府后,再将她逐出王府” 白洛哭泣大喊道:“王爷,奴婢是家生子,您逐出奴婢,就是要了我的命” “王爷,求求你,饶了我这次,看在我从小侍奉您,我爹爹从小跟随老王爷的份上” “求您不要逐奴婢出府” 李怀瑾背过身去,冷声道:“心存邪念者,该杀,留你一命,就是全了多年主仆情谊” “明日起,镜黎接手白洛的差事” 镜黎镇定自若道:“多谢王爷” 一行人离开,护卫将白洛拖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王府。 穆锦安躬身想要回屋,只听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站住” 李怀瑾向她走来,那双寒眸似要将她吞没: “为何她中了寒阙毒你就有解药,我的半月情毒,你却说解药在你姑姑那里” 穆锦安解释道:“半月情毒解药早已用完” 李怀瑾强势道:“那便将情毒交出来,我自会让人研出解药” 穆锦安镇定自若道:“半月情毒是最后一点” 李怀瑾眼底薄薄的愤怒浮漫出来:“你竟敢戏耍本王,你能分辨出迷情香的药材,会用毒,怎可能不懂破解之法?” 穆锦安内心慌张道: “半月情毒那么厉害,看着他已经有些毒发,我今晚不会被..” 第16章 氤氲解情毒 穆锦安双眸微微一沉,想要脱离掌控: “毒药不是我一个人炼制,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分辨” 李怀瑾拽着她的手腕,步步紧逼,知道她定是有解药。 这半月情毒和体内的残毒已经快要折磨死他,他本想忍一忍,但身体疼痛不已,说话的语气强硬: “还敢撒谎,本王那日翻阅医书,世间阴阳调和,极寒与至阳之物互可破解,你的半月情毒与寒阙毒就是彼此的解药”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妩蓉” 穆锦安冷哼一声,他确实对毒药不太懂,眼眸不屑道: “你以为自己天生慧根?这两种毒,解药根本就不同” 李怀瑾深邃的眼眸染上似笑非笑的试探,将她拽的更近些,故意贴着她的身子: “那便让本王猜猜,中毒之后,出现最多的症状就是体内燥热,难以压抑心中情绪” “昨日迷情香,方才明白,这毒叫半月,恐不是你说的月圆之夜发作,是需阴阳结合,又名情毒,唯女子可解” 穆锦安目光闪烁,李怀瑾发疯似的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种毒者,亦可解毒” “便由你来为本王解这半月情毒” 穆锦安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倒在地,她不知,是李怀瑾让着她,没对她使出全力,生怕弄痛她。 穆近安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只见他眉心蹙起,神色悲痛,捂着肩膀。 穆锦安略显愧疚,见他对自己也是有些好处,心有不忍: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只要你答应不为难我,我就为你解毒” 李怀瑾此刻就像一只受伤脆弱小绵羊,他虚弱道: “我答应你,绝不为难” 穆锦安拿出桃御剑,远远的背过他,拿出解药给了他。 一盏茶的功夫,李怀瑾便觉体内平静,他抬眸看着穆锦安,眼底充满了不安和犹豫。 微风吹过,似是贴在他耳边诉说着动情,他看向她的眼神逐渐温柔炽热,心头一片滚烫。 此刻有两种不同的熟悉感蔓延在他的心口,一种是多年前就见过她,念念不忘,一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似曾相识。 他似是被牵引着,走向她。 内心道:“她终不忍我被情毒折磨” 不自觉的想要再靠近些。 他觉得方才对她冒犯,轻声道: “对不起” 桃花拂面,她无意撞进他的视线,明眸似月影轻盈舞动。 堂堂王爷竟然会道歉,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两人隔着那盏侍女灯,烛火摇曳在风动中。 穆锦安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有些着迷: “为何?” 李怀瑾捏了捏衣角,眼眸转向一边,不敢看她,小声道: “方才是我失礼了” 穆锦安想起他温热的怀抱。 她低下头,面颊浸染绯红,眼眸娇羞,轻声细语: “还好” 李怀瑾星眸转动,她这是说愿意的意思吗,装作不懂: “什么?” 穆锦安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胡说什么呢。 又低下头道:“我是说无妨” 李怀瑾将一旁的烛台挪了挪,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他问道: “送你的那只莲花纹金碗,你可喜欢?” 穆锦安眼中有光,心中有爱道: “自然是喜欢的” 那样漂亮的金碗谁人不喜,以前在博物馆只能隔着玻璃,能看不能摸。 昏暗的夜掩饰着他滚烫红晕的耳边,李怀瑾低下头,已经想好明日,后日送她些什么: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送给你” 穆锦安小女儿羞涩的眼眸微微抬起。 两人看着彼此。 寂静的夜晚,只有月色和桃花偷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深夜细雨轻落海棠花之上,阵阵清风吹拂窗纱,似缠绕在他的脸上。 只见轻纱帐内昏暗如林,李怀瑾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却一直昏沉,唇间喃语不清,他的额间满是汗珠,脖颈青筋暴起。 骨节分明的五指死死攥着被子,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梦。 忽的,他睁开双眼,寒星惊恐。 立马惊坐了起来,喘着气道: “那是何物?似是鸟儿盘旋,但又比鸟儿更高” 拳头轻轻敲着脑壳,还是不记得梦中之事。 穆府慈玉斋内,烛火通明,萧婉听着范嬷嬷来禀: “妩蓉送来消息,说很快就能让梁王赶二娘子出门” 萧婉知道妩蓉的功夫或许不敌穆锦安,送了最好的迷情香: “本是让长安城众人议论她失去清白,不曾想梁王竟然出手,杀了我们精心培养的暗线,和几个散布消息的人” “给妩蓉送几瓶毒药过去,武力比不过,就让她抓住机会在茶水中下毒” 萧婉定是要穆锦安死,她才会善罢甘休。 范嬷嬷:“是,夫人” 时间转瞬即逝,这日,西边耳房霁雪阁之内,只听泽州来报:“王爷,鹰卫飞鸽传信” 李怀瑾看到信上:“江南东道括州......异族与吾族多人常于夜间出没,举止怪异”他看着手中的枯萎草木陷入沉思。 随即写了一封信。 又问道:“新做衣裳都送来了吗?” 泽州躬身道:“已放置祈昭阁” 李怀瑾开心道:“去叫她过来”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祈昭阁,见二十多个婢女奉着华服珠宝,她惊讶道:“这都是给我的?” 李怀瑾眉眼翘起,只想把自己的钱都花在她身上,这些远远不够,明眸带着宠溺道: “喜欢吗” 穆锦安仔细看了起来,眼花缭乱,内心惊呼: “这是鎏金嵌宝珠玉臂环,玉质清透,宝石璀璨夺目,还有镶绿松石金凤钗,奢华典雅,这可都是文物” “这披帛用的是蝉翼纱,还有这异彩奇纹缭绫香云纱,花飞燕云锦圆领袍,五环白玉蹀躞带” “他竟然还送了我男装,真是贴心”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收到的文物越来越多,她爱不释手: “喜欢,多谢王爷” 李怀瑾见她开心,自己心中也欢喜,体内的残毒已经折磨的他痛苦不堪,他依然春风满面,轻声道: “这两日我要出门,你好好待在府里,若要出门,带上云驰” “这些银钱你带在身上” 穆锦安乐呵呵的接过一大包黄金银两铜钱: “王爷,今日这么大方,不会又想算计我什么?” 李怀瑾见她不信任自己,心中有些失落,无奈苦笑: “以你现在的身份,有何值得本王算计?” 穆锦安叹息一声:“言之有理” 看着李怀瑾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穆锦安眉开眼笑道: “换身衣裳出门” 城外破庙内,跪着的男子说道: “他们出门了” 两人似是在密谋何事,只听面具男人顾清眼神深邃道:“只跟着便好,不要打草惊蛇” 男子道:“是” 只见穆锦安身着淡蓝色宽袖团花外衫,桃粉白茶相间襦裙。 腰间佩戴着一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头簪牡丹,金钗作辅,明眸善睐,薄粉敷面,似月里嫦娥。 她置身于繁华热闹的街市,路过俊俏的郎君一步三回头痴痴的看着她,楼阁上的 小猫咪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来到一间茶肆,说道:“这些钱你们拿着去对面的成衣首饰铺,每人买身衣裳和珠钗” 镜黎有些犹豫道:“娘子,奴婢还有衣裳,莓萝姐姐买吧” 莓萝爽朗道:“镜黎,娘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宽厚,别扭捏了,走吧,去买衣裳” 穆锦安笑着道:“快去吧” 镜黎有些感动道:“多谢娘子” 穆锦安问一旁的云驰:“你和泽州,谁的功夫更好一点” 云驰躬身道:“泽州擅文,云驰擅武” 这时,走上前来一位男子,体型强壮,浓眉深眼,他调戏道:“小娘子,一个人出门?陪哥哥坐会” 穆锦安瞥了他一眼:“走开” 这男子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要伸手撩拨,云驰刚要出手,穆锦安笑着道: “我来教训他” 只见她目光压迫,手撑桌角,凌空翻越,一脚踢在那人头上,右手用力将桃御剑剑鞘拍打在男子脸上,男子恼羞成怒: “娘们”“看招” 他脚步回旋,右手呈爪龙向穆锦安扑过来,穆锦安身轻如燕,后空翻身,脚尖落在那人手上,闪影将桃御剑挥下刺在他的肩膀。 穆锦安轻盈落下,那人害怕的退后几步,穆锦安大声道:“你不是我盛国百姓?” 此时只见李珩走了进来,他看着穆锦安。 那男子大声道:“我是裕鹤族沙莘氏,你给我等着”,说着他转身离去。 穆锦安只记得裕鹤嫁了一位公主到盛国,后期对盛国的百姓,女子很是残忍。 李珩主动走上前来,谦逊温润,轻声道: “娘子瞧着娇弱,竟有一身好功夫,敢问芳名” 穆锦安走近一步看着他,不想与他共处,淡然道: “我是怀化将军的女儿,穆锦安” 策安躬身道:“穆娘子,这位是我们王爷,睿王” 穆锦安只点了点头:“见过睿王” 李珩满脸笑意,轻声细语,看着待宰的羔羊: “可否请娘子喝杯茶” 穆锦安看着他的表演,内心不屑道:“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 又轻声道:“王爷随意” 李珩装作什么都不知,面色疑惑: “那日坐在梁王身边的人,是娘子?”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寻一丝线索,她总觉这李珩有些熟悉,尤其是眼底隐藏的黯然阴鸷,但又确实从未见过: “睿王好眼力” 李珩将茶盏推近些,想要递给她: “既回长安,为何不回家,与梁王一道?” 穆锦安只是淡淡回应,内心无比嫌弃: “这是我的私事” 李珩眼底闪过一丝柔情,装作温润君子,他知女人喜欢体贴温柔的男子: “若本王助娘子早日回府呢?” 穆锦安想到此人阴险狠毒,最擅长蛊惑人心,便装巧卖乖道: “睿王宅心仁厚,若能相助,锦安感激” 李珩笑着道:“愿为娘子一试” 穆锦安强装笑容,两人告别之时,穆锦安不小心差点摔倒,李珩出手扶住她,她娇羞的道谢。 穆锦安坐在马车内,心中疑惑道:“方才我故意摔倒摸到他的手腕,这李珩的脉象怎与常人不同?下次找机会再探探?” 第17章 母妃出家,李珩送礼 她冰冷的眼底浮现几份狠辣,内心道 “李珩,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你痛快的死” 待穆锦安离开后,策安道:“王爷,您真的要帮她吗” 李珩眼底一片漆黑,似掌握一切: “本王是在帮自己” 在他心中,穆锦安要么去和亲,要么嫁给自己,要么被杀。 河水掀起层层涟漪,道倚于半山腰,磐音入耳,香火清疏。 殿内青灯古佛下,只见一位道姑,面容皎若秋月,超脱凡尘,跪在佛像前,紧闭双眼。 李怀瑾站在身后,他眼底泛着泪光,忍着心中的思念 “阿娘,回府去住好吗,儿子在府内给您开辟一间佛堂,您在府中修行” 她淡然道: “我已了尘缘,待寿终正寝,便可安心去见你父王” “你照顾好自己,别忘记你的仇恨” 李怀瑾声音哽咽: “父王在天上也不愿看您如此折磨自己” 她叹息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 屋外朦胧天气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眼眸阴鸷:“本王定会手刃仇人” 这日,莓萝急匆匆跑进屋内,上气不接下气道: “娘子,我今日去咸宁公主府邸,打听公主何时回府,护卫说公主传话,从道观转道去金州,回程之时尚未可知” 穆锦安心中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镜黎走进屋内,轻声道:“娘子,王爷回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内堂祈昭阁,见李怀瑾面色不悦,她问道:“王爷,您找我何事?” 李怀瑾遮住眼底的黯淡,其实内心早已疯狂,他知道睿王是什么样的人,不想她被蛊惑: “你见过睿王?” 穆锦安见他消息灵通,明明是在吃醋,笑着问: “云驰告诉你的?” 李怀瑾对她发不起火来,只觉自己没有看好她,李珩看似温润,实则性格暴虐,他担心李珩会对穆锦安不利: “今日上朝,睿王请父皇允边境镇守的将军回乡探亲,父皇赞许有加,说他宅心仁厚” “用不了多久,穆将军就可回长安” 穆锦安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激动道: “王爷所言属实?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阿爹” 李怀瑾双眸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轻声道: “以后离睿王远一点” 穆锦安有些看轻李珩,对他的手段一点都不了解,时间太久,原文中李珩的所作所为在她脑海中模糊不清,更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睿王刚回长安,现在风头正盛,能用他的力量助我,何乐而不为” 李怀瑾单手撑着头,似要把她灼穿,又不敢责骂于她,自从那次亲吻后,他心中已经认定她,自己的王妃,他舍不得骂一句。 但又几分吃醋,阴阳怪气: “相形不如论心,看人勿要浮于表面,劝你不要惹火上身” “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穆锦安低头凑在他的面前,眨巴着眼眸: “看来王爷很了解睿王,但王爷不了解我” 她沉下双眸,似笑非笑道: “火与活,我说了算”“若我出事,绝不连累王爷,王爷大可放心” 此时屋内的气温低到了极点,李怀瑾心中只觉委屈,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刚想要解释。 穆锦安看到桌上的花枝,便问道: “你将枯萎花枝,干草放在这儿做什么?” 李怀瑾试探道:“你认识这花草?可有什么用处?” 穆锦安看了一眼:“这是问荆草,常生于河流山野之间,毒性特殊” “这是忍冬,有清除体内热毒邪气之效” 李怀瑾问道:“这两种花可有什么共通之处?” 穆锦安猜测道:“共通之处,矿?” “问荆伴金,忍冬伴银” 李怀瑾茅塞顿开,深潭般的眸底,漾起一丝钦慕:“锦安,明日赠你金碗以示谢意” 穆锦安笑着道:“王爷,你还有多少钱呀” 李怀瑾似有深意道:“日后娘子就知道了” 待穆锦安离开后,泽州轻声道:“王爷,看来他们确实在找金矿” 李怀瑾沉思片刻,吩咐道: “勾结外族,夜间出没,勘察之前未上报朝廷” “你传信给鹰卫,取得信赖,混入其中,盯紧他们和长安城的来往” “再派鹉卫盯着工部尚书府邸,尤其是陆明绪” 泽州躬身道:“是,王爷” 李怀瑾又写下一封信交给泽州,泽州看着眼前的王爷,从不近女色,现在每日都有意无意找穆锦安说话,还偷偷画像: “王爷对穆娘子真好” 李怀瑾沉声道:“话多”“去把云驰叫来” 一会儿,云驰来到屋内,躬身道:“参见王爷” 李怀瑾脸色阴冷:“穆娘子和睿王会面,是刻意安排还是偶然,见面之时发生何事?” 云驰低声道: “茶肆有位裕鹤族沙莘氏言行轻薄,穆娘子出手教训,后偶遇睿王,浅聊几句,离开时,穆娘子摔倒,睿王搀扶,再无其他” 李怀瑾漆黑的双眸翻江倒海,内心寒意四起,咬牙道:“扶?” 随即冷哼一声:“他也配” 云驰默声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长街之上,阳光从绿意盎然的空隙撒下,柳枝摇曳在清风中,王孙贵女们衣着流光溢彩,自信张扬,春意承载着他们的惬意飘然。 穆锦安内心道:“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府外烟柳之下马车排着长队,众人带着祝贺来到王府。 宽阔宏大的朱红漆大门上高悬金丝楠木匾额,“齐王府”几个字闪耀着金光,抬眼望去,足有二十根长戟立于庭前,威武肃穆,中庭宽敞似马球场。 不断向前走去,来到中堂前,两层高的楼阁气派奢华,只见穆锦安身着淡紫色圆领袍,莲花玉簪束发,腰间皮革蹀躞带上挂着荷花香囊,低着头跟在李怀瑾身侧。 李怀瑾头戴青玉莲花冠,紫色立领青白色长袍,衣袍绣着桃花暗团花纹,金玉蹀躞腰带更凸显他的完美身材,他转身小声道: “今日你着男装,不要误闯内堂” 今日是齐王李澈的生辰,大家前来祝贺,只见睿王李珩手捧金丝匣盒,来到李澈面前,躬身道: “今日王兄生辰,愿王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这是臣弟的一点心意” 众人眼底各怀情绪,只见盒中装着镶金兽首玛瑙杯,牛首羚羊角,酒杯杯腔翘起,杯身由整块缠丝玛瑙雕琢而成,杯塞可取下,极其罕见。 穆锦安两眼放光看着那件文物,何其珍贵,她曾在博物馆见过。 只听李珩谦逊道: “这件玛瑙酒盅本是进献于父皇的宝物,父皇惜我多年在外,将它赐于我,王兄生辰,只有这件礼物,方合王兄身份,还请王兄不要见外” 李澈眼角压住眸底的喜悦与激动,他早就想要这宝物: “多谢珩弟,快请上座” 李珩看了一眼那位未来的贵妃娘娘,没有瞧见踪迹,故意问他: “今日怎不见王妃?” 李澈捧着酒盏,笑着道: “圣旨召王妃前去晴雪园,教授音律” 见齐王双眸清澈,神色无恙,穆锦安觉齐王有些单纯,怪不得他母妃筹谋杀了三个皇子,他还是没坐上东宫,反倒是太子李煦捡漏。 李珩微笑回应,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齐王竟没有一丝察觉?如果是,那更好,他便可利用此事。 他又看了一眼李怀瑾和穆锦安,从前只想折磨杀了穆锦安,送她和亲,现在竟然有些嫉妒他们两人。 第18章 齐王生辰宴,强弱正邪 王府春日园林,如仙境梦幻,穆锦安坐于小胡床,院中阵阵清风轻卷海棠花落入水流。 只见众人端起琉璃酒杯为李澈祝贺:“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祝齐王生辰吉乐,安康疆寿” 李澈开怀大笑:“多谢诸位”随即一饮而尽。 李怀瑾见今日的芙蓉鳞锦色泽艳丽,香味四溢,葫芦鸡皮酥肉嫩,红羊枝杖鲜美醇厚,便夹到簇花银碗之中,悄悄放在穆锦安面前。 穆锦安低着头微微抬眸,眼角眉梢漾起一丝笑意,她小声道:“谢王爷” 李珩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觉这葡萄酒酸涩无比。 怀玉公主坐在李怀瑾左侧,她明知这是长安城传言梁王妾室,装作不知: “怀瑾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绝色佳人” 李怀瑾掩饰眼底的愉悦,看着她狼吞虎咽,想要劝阻让她慢点吃: “她是我的一位朋友” 怀玉公主笑着道:“怀瑾可不要薄待了这位娘子,让她多吃点,坐到我身边来” 李怀瑾拉了一下穆锦安的衣袖,眼眸中闪亮: “去吧” 穆锦安来到怀玉公主身边坐了下来,畅快的动筷,她仔细品尝着这道逡巡酱,心中道: “这酱肉由鲫鱼与羊肉制作而成,腌制入味,唇齿留香,这道酥不腻烤鸭,色泽红润,香酥无比,入口即化” “这道蛤蜊羹,鲜味十足,还有这羊奶灌溉烧制的乳酿鱼,滑嫩醇香” “从宣州来长安一路,奔波劳累,总是食欲不佳,现回长安城没多久,便圆润了许多,愈发美丽” 此时听见工部尚书儿子陆眀绪声音洪亮,也是受睿王李珩挑唆,他早已收到礼物: “今日是齐王生辰,太子殿下依然忙于朝政,是一日都不得闲啊” 陈王李绍钦没有什么智谋,永远都是跟风,添油加醋: “太子爱民如子,哪有时间顾得上我们这些闲散王爷” 齐王李澈脸上乌云密布,只饮酒,一言不发,他此时对太子之位并没有奢望,但太子李煦对他总是很冷漠,他总怕太子做了皇帝会杀他。 怀玉公主垂下眼眸,她其实非常聪慧,但自己没有依靠,心中骂着: “尽是些挑唆之言” 李怀瑾不似往日淡漠冷脸,他笑着道: “太子殿下虽人未到,听说送了齐王殿下非常珍贵的胡椒作贺礼,堪比黄金” 胡椒在这个时代,可是异常珍贵。 “且太子一向不与我们来往,陈王又何必介怀?” 李澈眉眼含笑,差点被那几人拱火,与太子生出嫌隙,立刻清醒: “怀瑾,近日本王在陛下的千秋宴上赢来一匹三花舞马,若你喜欢,便送与你” 李怀瑾最不喜欢这些,觉得是靡费,消磨志气: “听说三花舞马飘逸俊秀,为舞马之首,怀瑾不敢当” 穆锦安两杯葡萄酒入胃,觉之困意,便起身来到园中想要休憩片刻,她坐倚于凉亭石桌旁,看着那株海棠花肆意盛放。 浓密的睫毛下星眸微闪着几分落寞,白皙的脸颊似是沾染上几分海棠粉嫩,嘴唇轻启,迷迷糊糊道: “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人生本如浮梦一场,世俗不见其质,困于其中争夺不休” “长路漫漫,今日未料明日,倒不如驻足庭前,静看花神惊鸿,享岁月烟火绽放” 只听李珩站在她的身后,眸色漆黑没有一丝温度,掷地有声道: “只有强者才会去争夺,弱者一开始就放弃了” 穆锦安警惕回头看到是李珩: “争夺,只会伤及更多无辜” 李珩眼神似有几分悲凉,故作深沉: “或许争夺者也曾是无辜之人,被卷困其中,不过是讨回公道” 穆锦安眼神闪了闪,听着他借口之多: “公道之路有很多,但心存狭隘,掀起腥风血雨,那就只是人间恶魔” 李珩争辩道:“恶魔至少敢将欲望宣之于口,不似仁义者那般伪善” “自古多少成王者,手上没有沾过无辜弱者的鲜血?难道他们是恶魔?” 穆锦安冷哼一声,一个坏人还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邪不压正” 李珩继续道:“当邪恶战胜了正,邪即是正” 穆锦安眼中充满着光,嘴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慷锵有力: “正义背后有无尽力量,腐根永远成不了参天大树,能胜邪者千千万” “且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唯既定之事不可逆反” 李珩似有深意,似笑非笑道: “既不能改,那你呢” 穆锦安掩饰着眼底的惊恐,心似乎是被剥开,忽感有些凉意。 李珩眼含笑意,神情悠然道: “春光万里,待风起长安,便可知,逆天改命” 忽转变脸色道:“那诗本王从未听过?” 穆锦安淡然道:“随口说的” 他转身离去:“宋诗?哼,有意思” 穆锦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摘下一朵海棠花,双眸闪过一丝邪魅,内心道: “李珩,游戏开始了” 一会儿,穆锦安回到宴席,见只剩下几个人,看见李怀瑾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她上前问道: “王爷,这人都去哪里了” 李怀瑾压抑心中的情绪,方才见她在那里与李珩说了许久的话,心中苦闷: “都去玩纸牌,投壶,斗鸡,观射艺比赛” 穆锦安瞬间提起了斗志,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射箭?我们也去” 见李怀瑾不动,她内心道:“生什么闷气呢”。 伸出手拽起他的胳膊,加紧脚步,李怀瑾神色慌张,欲言又止,嘴角浮起一丝傻笑,方才的醋意烟消云散。 场上鼓声助威,待安静下来,只听: “今日彩头,鎏金铜龙!” 只见那龙身通体鎏金,铁质为辅,龙爪有力紧扣地面,盘旋凌空,威武霸气。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眼中充满了期待。 接着又听道: “第一局,三箭齐发,文官五人,武将五人,参赛者每人六箭,中靶心最多,前两名进入下一局” 穆锦安看到上次在茶肆碰到的那个裕鹤族沙莘氏也在,他箭术极佳,陈王,陆眀绪等人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正当户部司郎中江晏清射出第一把,一支箭掉在地上,一支箭在三环之外,还有一支根本没射出去。 那沙莘氏忽的捧腹大笑,言语尖酸,冷嘲热讽道: “哈哈哈哈” “你们盛国的文官只会写诗作词吗?” “跟个娘们一样,手都是软的?” “哈哈哈哈” 李珩一言不发,嘴角向下冷笑。 齐王是寿星,今日不参与。 此时只见一位女子站了出来: “我来” 这女子正是王政仲的女儿王君越,也许会成为穆锦安的嫂嫂,眉目之间尽是飒爽英气,面容清冷。 王君越转过身去背对靶心,搭箭拉弓,凌空翻身一跃,只见三支箭融为一体,箭气如火焰击穿靶心。 众人欢呼:“中” “王娘子好生厉害” 穆锦安心中隐隐不安,那沙莘氏几次望向自己这边,眼神中似是有几分算计,上次得罪沙莘氏,今日恐有事发生。 第19章 人靶?一鸣惊人 人群中喊道:“沙莘氏,我们盛国的女子不输你们裕鹤男子” 沙莘氏厚颜无耻,狡辩道:“她是你们将军的女儿,自小熟练射艺” “我随意点一女子,若她能赢我,我沙莘氏不再言他” 齐王兴致盎然,随口答应道:“好” 只见沙莘氏在人群中径直向着穆锦安走来,面带煞气,指着她:“让她跟我比” 李怀瑾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沙莘氏,她是本王的朋友,不愿和你比,你另选他人” 沙莘氏激将道:“那日在茶肆她不是挺厉害吗,今日怎的躲在一个白面男子背后” 穆锦安火冒三丈站了出来,大声道:“好,我跟你比,但若我赢了,你便绕城门三日,高呼盛国威武” 沙莘氏仰天大笑,自信道:“哈哈哈,小小年纪,口气倒大” 他阴险道“这样比赛乏味无趣,不如我们来点刺激的” 齐王神情悠然道:“沙莘氏,你说” 沙莘氏眼底闪起一丝狡黠,大声道:“死靶无趣,换人靶” 众人惊恐道:“这太危险” 李怀瑾捏紧拳头,生气道:“用人作靶,残虐无道,请沙莘氏自重” 沙莘氏挥挥手:“我还未说完,活人手持玉佩举过头顶,射箭者遮住双眼,若能一箭射穿玉佩之孔,且不碎裂,两局一胜” 众人议论道:“这怎么能行” “万一射伤别人,这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我们不同意” 沙莘氏挑衅道:“一群人胆小如鼠,技不如人,向我求饶便是,何必找借口?”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沙莘氏,你别嚣张” 齐王看出沙莘氏和穆锦安有私怨,只想草草了事,也未将穆锦安的生死放在眼中。 此时只听齐王大声道:“好,请沙莘氏先射第一箭”。 穆锦安示意李怀瑾不要担忧。 沙莘氏大声道:“我的人靶就由我的女奴阿令来担任” 只见阿令面无表情,眼底毫无生息,如行尸走肉般走到靶场,她双手将玉佩举过头顶,垂下眼眸。 穆锦安深色的眸底泛起一股酸涩,咬着嘴唇,心疼阿令,她看起来是遭受了长期非人般折磨。 此刻沙莘氏左脚向前,右手搭箭,目光压迫,后遮住双眼,辨别刚才的方向。 只听玉佩后铃声响起,待停下后,他拉动弓弦,箭支精准射中玉佩,只是玉佩碎裂。 阿令看到箭射过来,没有一点害怕,目光呆滞。 穆锦安感同身受,自己也做过奴隶,气愤道: “这是被当做持靶多少次,才能毫无反应” 沙莘氏忽的走了过去,一脚踹在阿令的胸膛,她被踢出了十几米远。 穆锦安像是为曾经的自己出口气,怒吼道: “沙莘氏,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沙莘氏回过头来,面目狰狞,他听从李珩的提议,要与穆锦安一较高下,故意挑衅道: “现在到你了,谁来做你的人靶呢” 人群中都低下了头,这么危险的事情。 李怀瑾刚要说话,只听王君越挑眉道: “我来,娘子莫怕,若我觉得娘子会射伤我,那我便俯身躲避” 李怀瑾不放心穆锦安,万一射杀别人,会给她带来麻烦: “不行,王将军不在长安,若王娘子受伤,将军定会忧心” 他走向穆锦安,深邃的瞳孔泛着波光,摸着她的脸,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人人都以为他们真的同床共枕,他是宠爱侍妾,带着妾室来齐王生辰宴: “锦安,我来持靶,别怕” “本王信你” 穆锦安眉眼流露出一抹伤感,他竟敢甘愿做自己的人靶,这么多大的信任,她手心冒汗,只得继续。 靶场之上,李怀瑾看着穆锦安,将玉佩举过头顶,一脸宠溺道: “只管开弓,不必惧忧” 穆锦安后背发凉,手心有些抖,一旁的王君越拍着她的肩膀: “相信梁王” “放轻松,才能一发击中” 众人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李怀瑾冷峻的眼神中微微浮现温暖,他信她,没有理由! 穆锦安右脚半退,左手持弓,右手搭箭。 冷风拂面,她平静了下来。 左手持稳,瞄准玉佩之孔,后被遮住双眼。 穆锦安听觉周围一切都沉寂在寒冬之中,远处的风铃声呼唤指引着她。 长弓拉满,顺着风声。 箭支脱手而出。 似心中一团愤怒火焰借风成形,化作无形寒冷轻松滑过玉佩。 李怀瑾眉宇之间尽是傲然,只觉她狠辣,聪明,武功好,箭术也好,哪里都好。 他体内的残毒让他疼痛不已,依然面不改色: “你射中了” 众人欢呼,穆锦安心中酸楚,方才真怕伤了李怀瑾,有些心疼他,她强装淡定道: “好” 人群中传来:“这位娘子不但生的美貌,箭术也高超” “知道是哪家娘子吗” “没看到小娘子跟在梁王身边吗?” “是传言中胡玉楼带回去的侍妾” ..... 沙莘氏上前来,今日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他甚至动了杀穆锦安的心思,不屑道: “还有一局,别高兴太早” 穆锦安无奈道:“即使下一局你赢了,也只是平手,别拿人命当乐趣,小心死于非命” “不比了” 沙莘氏怒气难消。 穆锦安朝着李怀瑾跑去,李怀瑾宠溺笑着道: “没想到娘子箭术也如此精湛” 忽的,李怀瑾余光看到一只飞镖直冲穆锦安后背而来,他拽住穆锦安,大声道: “小心”,向一旁躲去。 穆锦安看到他的胳膊被刺伤,瞳孔紧缩,眸底漆黑森然,咬着牙齿,抽出箭支,一个闪身飞影,来到沙莘氏面前。 她将箭作剑,轮动右臂,箭支煞气十足,风起时,海棠花随箭化作一团火焰,挡住沙莘氏的视线。 她凌空飞身到沙莘氏身后,倒悬于天空之下,左手以沙莘氏的左肩为支点,右手持箭,用尽全身力气,箭支直穿沙莘氏臂膀而下。 只听沙莘氏撕心裂肺大喊道: “啊!” 众人听着他的惨叫声,忽觉心口揪痛,眉心紧蹙。 女奴阿令毫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在心底的麻木一点一点撕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开始疼痛,脑海中不停地嘶鸣道: “她能帮我杀了他吗?” 只见穆锦安握住箭身,狠狠地抽出箭头,鲜血四溅在她的脸上,她身姿轻盈,后翻空,右脚掌发力踩在沙莘氏被刺穿的肩上。 只见沙莘氏面目狰狞,疼痛欲裂道: “啊”“饶命” 众人仿佛跟着疼痛了起来,紧抿嘴唇。 女奴阿令挣脱脚下的枷锁,右手血迹顺着碎裂的玉佩不断滴落,她终于向前方走了一步,嘴唇颤抖着说出: “杀了他” 沙莘氏只觉全身瘫软,内力不在,体内血脉爆涨,五脏六腑像撕开了一样,他疼痛喊叫,怒目圆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想要说出,却只能内心道: “你对我下.?” 众人胆战心惊,被穆锦安的怒杀之气震慑到,面容失色,紧张的看着沙莘氏,这沙莘氏好歹是裕鹤族的贵族。 人群中的武将严屹,此人一脸正气,赫然英姿,他反而心生佩服道: “平日里,沙莘氏以力取胜,这小娘子身手敏捷,只一招,他便求饶,若不是今日齐王在,定会让他当场毙命” 齐王惊恐失色,大声道: “你是何人?可知伤沙莘氏,会挑起两族祸端” 穆锦安丝毫不惧,眼底闪过一丝邪魅,挑眉道: “齐王殿下,此人在我朝横行无忌,觉我们软弱可欺” “区区一个小族的贵人,非王非公,一颗废物棋子,败于女子,就是死了,裕鹤族也不会在意” “齐王殿下不必担忧,想必陛下也不会让我为沙莘氏抵命,况且他还没死,只是活的煎熬罢了” 女奴阿令扔下手中那只玉佩,泪水像断了线的公道忽的连在一起,化成所有利刃,亲手刺向了那个畜生。 李珩的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变了?” 齐王听此不再追究,他看着穆锦安眉目之间确实很像荣德公主,便挥挥袖子道: “今日你在本王生辰宴嗜血虐杀,这彩头就别要了”随即离去。 穆锦安此刻根本无心彩头,眼中满是心疼,她担心的看着阿令。 第20章 以身入局,回府 众人散去,女奴阿令上前来,恭顺扶起沙莘氏,她的手上,脖底尽是鞭痕。 只有阿令知道,那些不被当人看待,无数次虐待毒打和被侵犯的黑夜终于离开。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看到红彤彤的太阳照在身上,身上的伤口似乎被轻轻包扎上。 穆锦安明眸泛上一层薄雾,那是她内心再次直观面对“奴隶”二字,那位被封建旧制度欺凌压迫的奴隶。 她像是一个“袖手旁观”的“刽子手”,缓缓垂下眼眸。 心中酸涩。 无能为力。 阿令眼底是决绝与感激,无声说着“谢谢” 穆锦安只说了两个字:“十日” 见阿令带着沙莘氏离去。 穆锦安神情满是内疚看着李怀瑾,也算是他救了自己一次,她心疼道: “伤口疼吗” 李怀瑾牵起她的手,双眸似月舞流星,拭去她脸上的血迹,方才他已经动了杀沙莘氏的念头,竟敢伤害穆锦安。 他忍着体内残毒带来疼痛感,轻笑道: “跟本王回府,那彩头本王让人给你做件一模一样的” 齐王王府外,李珩坐在马车之内,看着穆锦安离开,他的眼底尽是阴险,轻声道: “沙莘氏,怕是活不了” 策安躬身道:“王爷,我们..” 李珩打断他的话:“不急,看看她有多少本事?” 雨淅淅沥沥落在春天的眉梢上,她倚于小窗廊前,眸色似朦胧微雨中摇曳的杏花般柔情。 手中拿着那星空靛蓝琉璃杯似珍品,听杏花微雨,观绿枝烟柳垂眸,她轻声道: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李怀瑾脚步轻盈,他站在身后,清眸闪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轻声道: “又偷偷喝酒了?” 穆锦安回头抬眸撞进他的视线,烛火摇曳,杏花随清风沾染亲吻着她的脸颊,她整个人娇嫩玉软。 两人眼神温润似水含情脉脉。 李怀瑾忽有些紧张,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 心中的小鹿似是要跑出来了。 他轻轻的坐了下来。 隔着那花瓣,气息微热。 想要靠近她。 李怀瑾刚要开口:“锦安,我..” 忽的一声“王爷”只听泽州大声喊道。 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两人立马端坐着。 只见泽州不明所以,轻声道:“王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您耳朵怎么那么红” 李怀瑾深邃的眼眸不见半点波澜,以后要定下规矩,在院外禀报,咬牙道: “何事?” 泽州一脸单纯道:“王爷,穆将军明日便能入城回府” 穆锦安激动道:“这么快?” 泽州挠挠头,看着穆锦安开心,王爷就会开心,自己也开心: “王爷写信给穆将军,穆将军知娘子未得入府,一路快马加鞭” 穆锦安微微挑眉,见他暗中帮自己,今日又救了自己,心中几分感动: “为善之举,定言之,勿抱憾” “多谢王爷” 李怀瑾若有所思,一想到她离开王府,心有不舍,已经提前难过起来: “明日还需本王做什么?” 穆锦安莞尔一笑道:“还请王爷让我阿爹亲自来王府接我” ———— 次日午时,梁王府内,只听丫鬟镜黎神色慌张,哭声报于李怀瑾: “王爷,不好了,穆娘子吐了一口血” 李怀瑾如五雷轰顶,惊慌道: “什么”“快去找太医” 他连忙起身一路狂奔来到西厢房祺安阁,走近她面前。 只见她脸色惨白,浑身发烫,右肩之上伤口红肿,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床头放着那只金蛇镖,妩蓉被绑跪在屋内。 李怀瑾神色慌张,瞳孔微缩,这个女人为何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眼眶泛红心疼道: “穆锦安,你怎能对自己下毒?你对我狠也就罢了,你要气死我吗” “以后不准对自己下手,听到没有” 穆锦安忍着疼痛,只想抓进办正事:“叫太医,再接我阿爹到此处” “快点” 李怀瑾只好吩咐泽州立马去请穆将军,一个时辰,只见护卫带着薛太医慌张赶来,为穆锦安医治。 薛太医摸着脉象,陷入沉思,这毒有些奇怪,他小心翼翼道: “王爷,这娘子的毒..” 只听穆锦安轻声道:“王爷,这毒在我体内,我觉毒性极深,下毒之人是要至我于死地” 见李怀瑾握着穆锦安的手,满脸担忧,又说道: “毒性极深?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薛太医见状垂下眼眸,早就听说梁王有位妾室,很是宠爱,便随之附和道: “下毒之人用心险恶,下官需得精心研制,才能为娘子解毒” 李怀瑾眼眸深邃道:“一切有劳薛太医” 一会儿只见泽州带着穆将军穆宸来到府内,他听到女儿受伤,连忙向着王府赶来。 李怀瑾站起身来:“穆将军” 穆宸回礼道:“王爷” 他心疼的看着穆锦安,见她面无血色,高烧不退昏迷着,他的手不断地颤抖。 看到地上的血迹还未除去,他强忍怒火: “锦儿,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地,怎么忽然病倒了” 李怀瑾自责道: “穆娘子回将军府,被拦门外,我见她一人孤苦无依,食不果腹,被人追杀,就将她带回王府,谁知贼人不死心,在我府中被刺客重伤” 说着将金蛇镖拿给穆宸。 “刺客所持此镖有毒,太医已验” 穆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金蛇镖?” 此时只听薛太医表情严肃:“此毒混合多种剧毒,虽是微量,但毒性极强,幸早得医治,否则” 说着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几分拱火: “唉,有何仇怨,下如此毒手” 穆宸才见到女儿,又见梁王在此,急切道: “刺客抓住了吗” 泽州押着妩蓉走了进来,穆宸见到她,惊声道: “妩蓉,你怎么在这里?” 李怀瑾惊讶道: “将军认识此人?她是我府中新来的婢女” 穆宸怒火中烧道:“说,为何要杀锦儿?” 见妩蓉不语,穆宸剑身出鞘,剑心抵在妩蓉的心口。 妩蓉心惊胆战,大声哭着求饶道: “将军饶命,是夫人” 穆宸如五雷轰顶怔在原地,那个一向温柔贤淑的夫人,怎会杀自己的女儿,满脸不可置信: “为何?” 此时穆锦安猛的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她用力的呼吸着,穆宸连忙跑过来,急切道: “锦儿,你醒了,你现下感觉如何?” 穆锦安眼中装满泪水,眼神迷糊道: “我是已经死了吗,我看见阿娘了,阿娘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穆宸眼眶血红,哽咽着: “锦儿,是阿爹,阿爹带你回去” 穆锦安惨白的脸上留下几行清泪,她挣扎着看清楚,撕心裂肺哭着: “阿爹,真的是你吗?临死之前能见阿爹一面,锦儿无憾” 穆宸安慰着她:“不会,锦儿一定会没事的” 他此刻火冒三丈,愤怒已达到了最高点,沉声道: “妩蓉,那个毒妇为何要杀二娘子?” 妩蓉哭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将军饶命,夫人想三娘子嫁于陆家,几次刺杀不成,便派我前来” 穆宸震惊道:“几次?” 李怀瑾见时机已到,知道穆锦安心中所想,陪她演戏: “初见时,穆娘子被绑于胡玉楼,客人叫价,本王见她可怜,又听她说自己是将军的女儿,赎身带回王府待将军回来” 穆宸气愤道:“什么,胡玉楼?”那不是妓院吗? 李怀瑾面容严肃,每一句都说在穆锦安的心坎上,穆锦安才发觉他有这样一面: “后来她一人出府,被十几贼人刺杀,侥幸逃过” “本以为王府安全,不曾想现下又..” 尤其是这欲言又止的语调,更让穆宸愤怒,这是家丑,被梁王和太医听去。 说着,李怀瑾竟然躬身行礼道: “请将军原谅,本王没有照顾好穆娘子” 穆宸起身感激道: “老夫感激王爷多日照佛之恩,他日,定亲自登门道谢” 穆锦安撑着身子,内心道:“阿爹该不会让我在王府养伤?我得回府对付那个女人” 第21章 计谋生效,后娘被罚 穆锦安有些娇弱哭声道:“阿爹,夫人不喜欢我吗,为何要杀锦儿?” 穆宸安慰道:“阿爹会为你做主” 穆锦安声泪俱下:“夫人是士族之后,切莫因为女儿得罪了她,若是不能回府,女儿便回宣州姑姑家” 穆宸像是受到羞辱一般,更不喜被士族约束,握紧拳头,他没想到女儿受了这么多苦,多年不在身边的愧疚感在此刻被彻底激发。 穆宸厉声道:“此等毒妇,我穆家留她不得” 又道:“薛太医,劳烦您费心医治,老夫在此谢过” 说着要行跪拜之礼,穆锦安心中了然,萧婉仗着自己卢氏与萧氏之姓,飞扬跋扈,想必穆宸也不愿再忍受。 她可不想回府慢慢斗,她要的是回府就给她致命一击,内心道: “这一局,我赢定了” 她猛的咳嗽着,又咳出几滴血来,她轻声道: “不知我还有无明日,此刻只想跟着阿爹回家” 穆宸立马起身,李怀瑾示意太医前去,一行人离开王府。 李怀瑾站在门前,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他只觉心里像是缺了一块,说不出的难受。 更是不愿看穆锦安伤害身体,以身涉险,担忧不已。 泽州躬身道:“今日鹉卫来报,陆明绪与兵部姜羡之私下往来甚密,陆明绪在胡玉楼出手大方,掷金如草木” 李怀瑾双臂环于胸前,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这姜羡之曾被陛下斥责,官职被降,现如此活跃,怕是和他的表亲睿王脱不了干系” “让鹰卫尽快拿到证据” 又道“那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泽州小声道:“他的人一直盯着穆娘子” 李怀瑾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眼底漆黑: “痴心妄想” 一会儿,穆锦安等一行人回到将军府,只见府门大开,后娘子萧氏萧婉衣着华丽,扬起下巴等着马车停下,她面带笑意迎了上来行叉手礼 “将军,您回来了” 穆宸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莓萝掀起车帘,搀扶着穆锦安艰难的下了马车。 萧婉近距离看到穆锦安,眉目之间像极了荣德公主,装作不知: “这位是?” 穆锦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起稽首礼,额头重磕在地上。 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哭着道: “见过夫人” 萧婉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穆锦安忽的咳了起来,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穆宸本想进府之后再算账,但见女儿如此严重,回府路途中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回到高点,他猛地给了萧婉一巴掌。 萧婉摸着自己的脸颊,妩蓉那贱人竟然还没解决她,穆宸还将她带回府: “你竟敢打我?” 穆宸一言不发搀扶起穆锦安,将她抱起来到府内,只觉女儿似乎还没有自己的铠甲重,不由得内疚起来。 进入内院,穆宸安顿好穆锦安,只听屋外穆宸坐在廊下道: “将这毒妇拿下,带妩蓉上来” 穆宸的护卫迅速上前押住萧婉: “跪下” 萧婉用尽全力反抗着,她看到妩蓉被带到自己面前,不知悔改,以为今日只是做做场面,穆家还不能对自己如何,她背后有士族: “将军,妾不知何错之有” 妩蓉忽的大喊道: “将军饶命,是夫人指使我去杀了二娘子,若我不做,她便会杀了我,后院由夫人掌管,奴婢不敢不从” 萧婉恼羞成怒,只想杀了妩蓉,觉她已经招供: “你这个下贱奴婢,敢污蔑我?明明是你自己偷逃出府,寻你多日不得” 萧婉转脸求着穆宸,她虽跋扈,但了解穆宸的脾性: “将军,妾在府中操劳近二十载,从无行差踏错之处,您勿要信一个婢女的话” 只听妩蓉道:“将军,您常年在外,府中这些下人常遭夫人毒打虐待,不得言说,您可以让人查看下人们身上的伤痕” “因为奴婢的阿爹发现她将岐州乡下佃户的租金提高三成,赠与他人,我阿爹便被她赶出府外,若将军不信,可差人问话佃户” ..... 穆锦安在屋内听得真切,怪不得萧婉出手阔绰,能给杀手那么多钱。 穆宸瞳孔里翻滚着杀气,他不在府中,穆府已经乱成这样吗,长安城的人会怎样在背后说他,他厉声道: “赠与何人?” 妩蓉道:“陆家” 穆宸示意护卫叫来许管家,这位管家是将军的心腹,萧婉多次拉拢都未成,只一心向着穆宸,他问道: “岐州佃户租金是否提高三成?” 许管家躬身道:“回将军,一年前夫人便如此吩咐” 穆宸道:“唤李嬷嬷前来” 一会儿,只见一位仪态气质极佳的妇人躬身道: “将军,您回来了” 穆宸问她:“府中的婢女可常年遭受毒打” 李嬷嬷原是荣德公主身边的婢女,她心思敏捷,没有急于说出肯定答案,而是轻声道: “将军,夫人掌管全家,老奴从不僭越,不知实情,待老奴检验过后,再来禀报将军” 穆宸点头,管事召集所有婢女来到屋内,李嬷嬷一一检查。 一会儿,她走出屋外,躬身道:“回将军,婢女十之八九或重伤,伤口腐烂” 护卫大声道:“传婢女出屋” 她们站在院内,穆宸道:“你们身上的伤是因何事被打?” 婢女们低着头不敢说话,萧婉怒目圆瞪,她怎会被一个小女子斗到如此地步: “若敢诬陷本夫人,要你们好看” 穆宸指着她,对她早有不满,今日趁此机会责罚,让她长点记性约束行为: “闭嘴” 又看着婢女,指了其中一个:“你说,今日本将军为你们做主” 那婢女双腿颤抖,跪在地上:“奴婢伺候夫人簪发,手中不稳掉落了簪子” 穆宸指着她们:“接着说” 婢女们继续道:“奴婢做的杏仁糕,夫人不喜” 又听:“摘下的花枝第二日枯萎,被夫人责打” “奴婢夜间在廊下打瞌睡,好像看到贼人,但并有人,惊喊吓到夫人” ..... 穆锦安在屋内听得真切,这后娘子真是肚量狭小,如此便要责打她们。 萧婉大惊失色,穆宸竟然要对她动家法,她自小被娇惯长大,从未有人动她一根手指: “你们这些贱婢” 穆宸对几年前自己另一位女儿身亡之事,心存疑惑,但又没有证据,也受士族压迫牵制,今日怎会轻饶她: “取家法来” 萧婉不可置信,搬出救兵,只要提起这几个字,穆宸定会顾忌: “穆宸,我外祖是范阳卢氏,你敢鞭打我?” 一会儿,只见下人拿着鞭子前来,穆宸冷笑一声,见她不知悔改,心中怒火: “李嬷嬷,鞭二十” 李嬷嬷先是故意轻轻的打在萧婉身上,惹的穆宸不满。 穆宸大声道:“李嬷嬷,勿要敷衍了事” 李嬷嬷随之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在手中,重重抽打在萧婉的身上。 萧婉瞪着眼睛,想要逃脱,被死死拽住,只后悔没有在穆锦安幼时就彻底杀了她,让她活着回到长安,凄声道: “你们这些贱人,下贱的奴婢” 妩蓉一向温柔的脸庞闪过一丝“得意”,她眼底含泪,悄悄垂下眼眸。 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跪着的身子往右边歪去,珍珠滴落在衣裙上。 忍声心中哭道“我终于为您做了一点事,可是这样还不够” 她眼底浮现丝丝悲凉与绝望。 萧婉一声声大喊想要求饶,借此逃脱:“将军,饶命” “啊” 李嬷嬷继续鞭打着她。 她面目狰狞悲痛欲裂道“啊——” 院中的婢女看着这一切,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咬着嘴唇,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最好打死她” 不过十五鞭,萧婉逐渐没有了力气叫喊,只见穆锦安拖着病体,连忙跑出屋内,跪在穆宸面前哭着求情道: “阿爹,不要再打了,都是锦儿的错,若卢氏前来指责如何是好,锦儿不要阿爹为难” 萧婉声音虚弱,看出是她设局陷害自己: “你这个贱人,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穆宸瞬间火冒三丈: “锦儿一直在宣州,回长安也是待在王府,妩蓉是府内丫鬟,金蛇镖是府内私器,这些丫鬟的伤,难道都是她指使的?” “死到临头,不知忏悔” “来人,把她押下去,明日送往岐州乡下庄子,没有我的允许,永不入长安” 穆锦安忽求情起来,这萧婉方才露出马脚,不能轻易离开,恐回萧家与自己作对: “阿爹,鞭打夫人以示惩戒,但若真送到乡下,卢氏定会寻上门来,不如关在后院严加看管” 穆宸生气道:“她如此毒害你,你还为她着想?” 穆锦安哭泣道:“女儿只希望阿爹能少点烦心之事,就答应女儿吧” 穆宸挥挥衣袖:“拉下去,严加看管,谁都不准接近她” 穆锦安面容娇弱慈善,内心道: “后娘子已解决,下一个就是反派女二,穆芸,毕竟原文中她可是活到大结局杀了公主,合伙将女主送去和亲的人,今晚我就能见到她” 第22章 王爷夜探闺房 萧婉被拖了下去,她大哭大叫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内院,穆宸看着不见穆芸,问道:“三娘子呢” 一旁的婢女低声道:“三娘子受邀参加船宴” 穆宸问道:“哪家的请帖?” 婢女低声道:“陆家” 穆锦安倒是希望穆芸嫁给陆明绪,这样就不会与李珩合伙对付自己,可她不知,李珩已经出手。 穆宸道:“府中内院之事暂交由李嬷嬷代管” 待穆锦安安顿好,屋内只剩下她和莓萝,莓萝小声道: “娘子刚才为何要给后娘子求情?到了庄子,那些佃户定会给她苦头吃,何不借他们的手?” 穆锦安长呼一口气:“去了乡下,她会被娘家接走” “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或许还有更大的用处” 萧婉年轻时喜装娇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委屈娇弱一次 “她的大戏可在后面,看完再杀不迟” 莓萝说道:“现下回来了,娘子可每日吃到李嬷嬷现做的糕点了,再也不用做那么多果子送到宣州,每次都碎了腐了” 穆锦安点点头,“过几日再和李嬷嬷热络,别让阿爹多想”她已疲惫不堪,喝下药后便沉沉睡去。 清风朗月,夜空繁星照亮岸上的行人,河流之上船舫精致添画,华灯初上。 女子们笑靥如花,男子们玉杯盛酒,吟诗对词。 “流连醉梦长安城,直上云霄登阙升,不恋瑶池玉液醇,安享人间玉笛声” 男子一饮而尽,与歌舞融为一处。 舞姬红衣绿饰,玉足轻转,轻纱凌空,玉笛琵琶高雅,处处彰显着盛国安逸祥和。 众人面带欣赏,欢呼热烈鼓掌道: “好” 只见穆芸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摇动仙鹤纹苏绣绫绢扇,面色微红,她双眸环顾四周,似是等待着一人。 她身边的丫鬟秋雨小声道:“三娘子,奴婢刚瞧见陆家郎君在那边” 穆芸起身一边看着岸上的风景,一边有意来到陆明绪的身边,男子们见到穆芸,心领神会,便起身离开。 陆明绪牵起她的手,见她一双杏眼星眸微转,不由得痴迷起来,穆芸有些生气道: “郎君,何时才能来我家提亲?” 陆明绪拿过她的扇子,只觉她温软无比: “那日,我和母亲说了,母亲说再等等,待穆将军回府” 此刻的穆芸还不知阿爹已经快马加鞭回了长安,便撒娇道: “郎君,你可答应我了,日后只爱芸儿一人,绝不纳妾” 陆明绪心中不悦,敷衍了事: “芸儿美若天仙,某定不会负你” 他见没人注意,便悄声道: “芸儿,我想要你” 穆芸花容失色,她含羞垂眸,陆明绪靠近她,滚烫的气息覆在她的嘴唇上。 忽的,她心中想道: “若婚事有变,我岂不难堪” 随即推开陆明绪跑了出去,冷静了下来,陆明绪心愿未成,有些气愤,将手中的扇子扔进湖中。 穆芸来到船舫转身之时不小心与一男子撞上,她差点摔倒,男子轻轻拽住她的胳膊,扶着她,轻声道: “娘子,小心” 此人便是李珩。 穆芸微微抬眼,只见李珩眉目俊朗,面如冠玉,眸底隐隐夹杂着微丝忧郁,一身淡青色长袍衬托的他更加儒雅温润。 一旁的丫鬟秋雨连忙道:“娘子” 李珩松手道:“某方才唐突,还望娘子见谅” 秋雨问道:“请问郎君是哪家公子?” 李珩身后的策安躬身道:“这位是睿王殿下” 穆芸连忙行礼道:“参见睿王” “方才冒犯睿王,请睿王海涵” 李珩温柔的看着穆芸,似一见钟情的神情道: “敢问娘子芳名” 穆芸眼中闪着星光,害羞一笑:“小女子穆芸,家父是怀化将军” 李珩随即称赞,他知穆芸的结局,这颗棋子,是自己精心挑选: “原来是将军之女,娘子静时似出水芙蓉清冷绝尘,笑靥似朝霞绚丽,当真长安城不可得美人儿” 穆芸被他夸的失去了理智,她轻抿嘴唇,莞尔一笑: “睿王谬赞” 李珩有些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本王还有事,告辞” 穆芸见他离去,这睿王虽多年在外,样貌气质一点都不输那些王爷,比陆明绪相貌英俊多了,不由得遗憾。 已至亥时,将军府内,东厢房熙悦堂屋内寂静无比,穆锦安睡眼惺忪,被窗户边的声音惊到,她立马警惕道: “谁?出来” 她起身拿起枕边的桃御剑,小心翼翼走向窗边,屏住呼吸,向外探去,只见一只小猫跑过。 她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还以为刚回府就有人要害她。 穆锦安刚要转身,身后一人轻轻拍在她的肩膀,她右脚向后踢去,那人躲避。 她转身一拳挥向那人腹部,他右手接拳,握紧她,小声道:“是我” 穆锦安从未想过他会来自己的闺房,慌忙扯了扯衣衫,想要遮掩身前: “王爷,你怎么在这?” 昏暗的房间,月光透过纱窗映在他的脸上,李怀瑾眼神闪了闪,白日已经将王府最好的金疮药给了她。 看她像只小兔子害羞,心中泛起涟漪: “本王有些担忧,过来看看” “伤口还疼吗” 穆锦安立马就看懂他的心思,觉他有些黏人: “我无事,后娘子已被关起来” “平日一本正经的王爷竟会夜探娘子闺房?” 李怀瑾唇线微抿,眼眸中万千萤火,在黑夜中注视着她: “以后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如从前王府方便” 穆锦安笑着道:“我朝开明,郎君娘子平日会面是常事,你若想见我,差人说一声便是” 李怀瑾依依不舍,才几个时辰不见她,就像是相隔几月,从她刚离开王府,李怀瑾就在等待天黑,想要来看她,又担心伤口,让她早些安歇: “那你好好养病,穆将军武功高强,若被发现,本王怕是会被误揍” 穆锦安道:“王爷,回去吧” 李怀瑾离开后,穆锦安睡意全无,只听西厢房疏玥居传来重重的一声开门声音。 原来是穆芸回府后得知萧婉被关起来,她哭着来到内堂清樾堂敲门道: “阿爹,阿娘一时做错事,还请阿爹宽恕” “阿爹,您常年在外,阿娘操持全家事务,还记得那年您打了败仗,被陛下斥责,是阿娘在长安为您四处奔走,她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求阿爹放阿娘出来,将阿娘禁足,芸儿定会劝阿娘改过自新” 穆锦安看她不像萧婉那样莽撞无知,懂得低头服软,她仔细观察着穆芸这个人。 这每句话都分寸得当,不避萧婉错事,敢于担当,又旧情打动穆宸心软,有些本事。 穆芸在石阶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磕着头,她忽的晕倒,身边的丫鬟秋雨大喊道: “三娘子,您怎么了” “大人,三娘子额头尽是血迹,晕倒在地” 只见穆宸立马从屋内开门连忙出来,担心道: “芸儿,你醒醒,快去叫郎中” 穆锦安关上窗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觉穆芸还算是个对手。 “我得想想办法让阿爹减少对她的信任,化被动为主动,不能等着她来攻击我” 第23章 穆芸萧婉,李珩挑拨 夜晚的风夹杂着海棠花香气透过纱窗,月光逐渐消失在夜空中。 门外的声音吵得穆锦安无法睡眠: “三娘子,二娘子还在睡着,您等天亮了再来好吗” 穆芸狐假虎威,她娘被穆锦安害的关在内院,她怎能忍受,装作恭顺: “无碍,我在这里等着,只想给姐姐请安” 莓萝进入屋内小声道:“娘子,三娘子来了,要给你请安” 穆锦安见她天还未亮,就来演戏,对手如此努力吗,睡眼惺忪: “我与她是平辈,有何安可请” “什么时辰?” 莓萝叹息道:“卯时” 随即起身来到屋外,穆芸见她出来,立马跪了下来: “姐姐,您回府,妹妹还不曾来拜见,今晨来给你请安” 穆锦安见她生的温润可人,眼若水杏,皮肤晶莹剔透,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妹妹,日后不必请安,这不合规矩,快起来吧,我还要再去睡会” 穆芸假意恭维,也是想讨好穆锦安,让穆锦安对她放下戒心,一边救出阿娘,一边对穆锦安动手: “姐姐是荣德公主之女,身份贵重,妹妹给您请安是应该的” 穆锦安无奈应付:“起来吧” 穆锦安不知穆芸有没有可能是穿越,若是,就手拉手干掉睿王李珩,不用斗的你死我活,想要试试。 穆锦安伸了伸懒腰随意一说:“还是方便面麻辣烫好吃” 她用余光观察着穆芸的脸色,见穆芸一脸茫然,有些疑惑道: “姐姐,何汤?” 穆锦安心中无奈,看来不是,注定要斗。 穆芸达到目的,既打扰穆锦安的休息,又示好卖乖: “那姐姐再睡会,我去给阿爹请安” 看着她离开,穆锦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心机,她讨好卖乖,还要让自己睡不好。 她走近屋内道,眼神闪过一丝霞光:“梳妆” 莓萝小声道:“娘子,您不再睡会吗?” 穆锦安道:“倒是提醒我了,回府的第一日,若我能拖着病体去给阿爹请安,想必阿爹也会感动” 穆锦安内心想着敌人不但难缠,还努力,昨晚折腾到半夜,觉也不睡就请安,必须要提高警惕。 穆锦安问她:“昨晚阿爹和穆芸都说了什么” 莓萝小声道:“三娘子求了许久,将军无动于衷,后来她说着只要能让她去探视,将军便答应了” 穆锦安知她是以退为进,现在是能常去探视,过段时间穆宸消气,她就会再次求情,说不准穆宸念起旧情,就放萧氏出来。 “妩蓉呢” 莓萝道:“她被将军罚到后院烧火去了” 穆锦安觉只是罚去烧火?看来穆宸还真会怜香惜玉,女儿被刺杀,竟轻易放过,这么风情万种的女子做烧火丫头可惜了: “待会去厨房让她给我送碟糕点来,再煎些茶来” 莓萝:“是” 穆锦安问她:“盯着萧鹤川的人有消息了吗” 只要断了萧婉的这条路,后院安定,她就能安心进入朝堂,和封建王朝的男人,和明帝抗争,不去和亲,道阻且长。 莓萝道:“听说他常去胡玉楼” 穆锦安觉是时候走下一步棋。 浮云缥缈,春日的清风带着怀化将军的桃花清香飘进梁王府霁雪阁,泽州见李怀瑾有些走神,便道: “王爷,鹰卫传信” 李怀瑾看了眼信道:“我们的人已经拿到证据,括州知府是父王曾提携过的人,为人清廉公正,定会助朝廷铲除内奸” 泽州躬身道:“只是这样,朝中那一党我们就彻底得罪了” 李怀瑾放下手中信件,深邃的眼眸没有半点波澜,坚定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为王族,如何坐视不理?” 泽州又道:“鹉卫来报,那位沙莘氏回府之后,便失了声,举止异常,不过几日,全身溃烂,第十日府内起火,最终只剩残骸” 李怀瑾阴沉着脸,冷哼一声: “自食其果,死不足惜,她的毒,可真厉害” 齐王府内中堂庭院,粉与白点缀波光粼粼的湖水。 湖水中央几位舞姬轻摇漫舞,袅袅婷婷,媚眼如丝,只见湖边凉亭之内,李珩与李澈饮酒作乐。 李珩只想利用沈玉鸢讨好明帝,一骑红尘妃子笑,少不了他的“功劳”: “还是王兄有福气,这些舞姬婀娜多姿,丝毫不输宫中舞姬” 李澈有些醉意,他对沈玉鸢满心爱意: “千百舞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本王王妃一丝美貌” 李珩试探:“今日王妃又进宫了?” 李澈点点头,丝毫未察觉明帝对沈玉鸢的心意,也未看出李珩的心思: “陛下喜音律,王妃得陛下赏识,时常入宫教授” 李珩故意挑拨:“王妃天人之姿,谁人不喜?” 李澈忽的清醒生气,此话哪个男人听到会不介意: “珩弟,此话何意?” 李珩也不绕弯子,生怕他听不懂,也知他不是做帝王的人,想好好利用一番: “你我都是男人,还请王兄警惕,现下太子已定,慧妃仙逝,若真是?那王兄又能如何?” 李澈猛地站起来,后背弯曲,眼神闪烁,见明帝频繁召沈玉鸢进宫,有一日,沈玉鸢回府身上还有红肿: “这不可能,我与王妃鸿案相庄,琴瑟和鸣,珩弟何故挑拨?” 李珩假装赔礼道歉,又再次拱火挑唆,让他与太子李煦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王兄神明贤武,乃天旋跃龙,此中细事,稍作思考便明了” 李澈有些愣神,清澈的双眸夹杂着一丝惊恐,他此刻还是想要护住沈玉鸢: “那本王该如何?” 李珩行稽首礼跪在地上,忠心不二的模样,让人深信不疑,李澈连忙扶起他,李珩小声道: “王兄不是太子,无有实权,若您做了未来的皇帝,何人在侧?护何人?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李澈无奈苦笑,慧妃为他筹谋多年,已病逝,本以能坐上太子之位,不曾想明帝立长为储君: “太子谨慎,此局已定” 李珩见他无有志气,没有主见,那样好的除去手足的机会,他都未进入东宫: “那便让太子失信于陛下,天神也有入眠之时,太子又怎能毫无松懈” “慧妃为您筹谋,您岂可辜负她的心愿,若太子做了皇帝,他定会记起曾经您对储位取而不得,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解?” 李澈鬓角汗流不止,李珩拿出手帕帮李澈擦汗,李澈看着远方湖水之上的舞姬,双眸阴鸷,想要再赌一把: “全部处死” 一会儿,李珩离开齐王府, 策安告诉他,穆锦安未出门,穆芸时常出门与陆明绪会面。 李珩让他备份礼,亲自去拜访穆将军,也是要挑起穆锦安与穆芸两人之间的矛盾。 在他眼中,穆锦安就是受他控制,生生世世如此,永远逃脱不了和亲与嫁他的命运,与她争斗几世,早已了如指掌。 流云漂浮,湛蓝的天空洒下束束金光,透过烟柳映照在池塘金灿灿的锦鲤身上,周而复始畅游在自己的世界。 穆芸捧着果盒来到后院,秋雨悄悄给了护院几人银钱,看守萧婉的人打开了门锁,她连忙关心道: “阿娘,您还好吗?” 萧婉看见是她,不由得激动清泪两行,将希望放在穆芸的身上: “芸儿,你阿爹是不是同意放我出去” 穆芸已经求了穆宸多次,但穆宸怒火未消,又似是有意为之: “阿娘,阿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您这段时间只能先待在这里,我会打点好” 萧婉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一日夫妻百日恩,穆宸竟敢囚禁她,真后悔嫁给这家。 当年萧婉阿娘请范阳卢氏外祖父出面,要为她联姻琅琊王氏。 是萧婉见穆宸相貌英俊,又说会真心待她,才嫁给穆宸做继室,她只想女儿重回士族: “芸儿,你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与崔氏攀上关系” 穆芸沉思片刻,明眸之上多了一丝犹豫,小声道: “阿娘,其实嫁与哪个士族不重要,或许有一日士族也会消散,且陆家也只能算是崔氏的一门亲戚,重要的是所嫁之人的品行担当” 萧婉面带疑惑,只觉穆芸和往日不同,像是被人迷惑。 萧婉问她:“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可知陆家何时上门提亲?” 第24章 梁王锦安青楼再遇 穆芸有所隐瞒,不知为何,那日见过李珩,总是念念不忘,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是再过段日子” 萧婉见她言辞闪烁,她虽心狠手辣,但对这个女儿非常宠爱,本想让穆芸杀了穆锦安,但担心东窗事发,牵连穆芸,话到嘴边咽回去: “你定要抓住陆公子的心” “小心那个贱人,等我出去,定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穆芸点点头:“阿娘,我得先走了,时间久了,阿爹会说的” 穆芸走在后院的青苔石径上,她的阿爹已经回来,为什么陆明绪只是口头答应,没有上门提亲。 只听丫鬟春阳来报:“三娘子,将军让你去前厅见客” 穆芸问她:“来的是哪位客人?” 春阳道:“睿王殿下” 穆芸疑惑道:“他与我家并无交情” 一旁的丫鬟秋雨喜悦道:“或许是上次船舫巧遇,王爷见娘子貌美,想来府中探望您” 一会儿,穆芸来到前厅穆宁斋,见阿爹,李珩,穆锦安都在: “参见睿王,阿爹安好,姐姐” 穆宸也曾听说李珩幼时虐杀千百人,知他心机深沉,不愿深交: “不知睿王今日亲自登门,是有何要事?” 李珩看中穆家的兵权,也看中穆锦安的公主之女身份,站起身来,恭敬回话: “将军,小王回长安不久,时常一人,今日小王闲暇无事,又听闻将军威名,特前来拜访” 穆宸统领三军,怎会看不懂他的心思,礼貌应付: “王爷快请坐” “这是老夫的两个女儿” 穆锦安,穆芸起身行礼。 李珩谦谦君子模样,又故意挑拨: “今日在兴源阁见陆郎君为一位娘子簪饰,他眼光好,便请他帮我挑选了这支鎏金镂空木槿花簪,赠与娘子,只是本王只买了一支” 穆宸心中疑惑,这睿王何意?想要破坏与陆家的联姻,将心思放在穆芸身上吗? 穆锦安依稀记得原文中他总是故意送礼,只送一件,挑起姐妹矛盾: “睿王殿下,我是做姐姐的,这只簪子就赠与妹妹” 李珩不加掩饰,像是对穆芸情有独钟,让穆芸心中生起爱慕之意,他还是皇子,陆明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言之有理,下次本王定不会如此疏忽” 穆芸压住心中的火气,陆明绪还未娶亲,就在外如此放荡,若真嫁与他,余生岂不是要在哀怨中度过。 她起身行礼道:“多谢王爷” 只见妩蓉前来奉茶,李珩品鉴: “此茶鲜爽生津,香而不涩,回味绵长,这煎茶尝着和宫中味道不相上下” 穆宸谦虚道:“王爷谬赞,我们府上怎能和宫内相比呢” 李珩使出杀手锏,拿出宝物,穆锦安一眼认出那件文物: “穆将军黄沙征战,忧公忘私,守我朝疆土,护盛国百姓,我等王爷闲赋在长安,每日饮酒作乐,心中惭愧” “此物是金怪兽,身似羊,角似鹿,鹰嘴蝎尾,金身之上暗藏多种鸟纹,曾是几朝前草原之王冠饰之物” “今日赠与将军,愿将军此后长缨取颅,战无不胜,苍穹大捷” 穆宸见他送礼讨好自己,他并不喜欢这些,若是送几本兵书,或许穆宸会收下: “老夫楚囊之情,浴血奋战只为盛国安定,不敢居功” “睿王殿下为边疆战士请命减轻戍期回乡探亲,老夫感激,心意足以,还请王爷收回重礼” 李珩进退有度,闻之不再勉强,也知穆宸军纪严明,行事坦荡,还和前几世一样: “今日叨扰,将军难得回长安,小王便不打扰将军与亲人团聚” 随后穆宸送李珩离开,穆锦安觉李珩攻于心计,得明帝维护,拉拢齐王,为士兵请命,今日又投其所好送冠饰,面面俱到。 还好眼下看穆宸并不愿与李珩深交,她必须抓住原文中明帝狩猎遇险的机会,正面较量,否则和亲就是一道圣旨,无力反抗。 夜色深沉,熙悦堂屋内漆黑一片,轻纱飘起,穆锦安正在做着美梦,梦见李怀瑾对她又搂又抱,口中呓语: “烦人” 手指越来越凉,她朦胧睁眼,黑暗之中,只见一条蛇盯着自己: “啊——” “蛇” “表哥,救命,表哥” 忽然想起南宫御不在这里,在宣州。 转眼看着床榻,还有老鼠,她一剑斩杀。 心中狂跳不止,她最怕这些,到底是何人?萧婉还是穆芸? 莓萝连忙跑进屋内,抱着穆锦安: “娘子,别怕,我弄出去,别怕” 穆锦安喘着粗气,见萧婉母女二人都是卑劣手段,肮脏下流,除了她们还会有谁? ..... 两日后,月色皎洁,夜空中繁星似明灯点缀着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 阁楼华灯初上,自高台俯瞰而来,满街灯火,喧闹不止,每人脸上都是惬意的笑容。 平康坊胡玉楼之内,女子纤腰婀娜,舞裙飘逸,男女浓情蜜意,听曲吟诗,好不安逸。 穆锦安身着竹青色立领男装长袍,腰系金玉蹀躞腰带,一把小胡须,束着头发,头簪金簪,手中拿着一把金玉扇。 莓萝一身男装陪在她身边。 她刚走进胡玉楼,几位女子见他打扮如此阔气,便围了上来: “小郎君,今日就让奴家服侍您” “还是让我来吧” 穆锦安左拥右抱,只觉她们身上香气引人,便爽朗大笑道: “下次再找你们,沁羽娘子今日是否点灯?” 一位女子道:“沁羽近日常与萧郎君作伴,今日萧郎君还未来呢” 穆锦安大声道:“还未来,那某今日便为她点灯” 女子道:“这?” 穆锦安拿出一锭金子,那女子立马开心道: “郎君,这边请” 她来到二楼妙音阁,将门外的降纱灯点亮,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沁羽娘子柔情媚态,袅袅婷婷,声音酥软道: “郎君” 沁羽光着玉足,端起一杯酒来到穆锦安面前,穆锦安闻了闻,一饮而尽,夸赞道: “没想到沁羽娘子竟生的如此天姿国色,雍容华贵,真是让某心生怜惜” 沁羽娘子面颊泛红道: “郎君是想听琴音还是琵琶?” 穆锦安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温柔道: “今夜既已点了娘子的花灯,只想与娘子共度良宵,琴音有何意趣?” 穆锦安说着,玉葱纤细般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裙带,沁羽娘子花容失色道: “郎君,奴家已心有所属,只服侍他一人” 穆锦安怒气道:“那人是谁?” 沁羽道:“萧郎君” 穆锦安一把抓过她的胳膊,不懂怜香惜玉: “他有我有钱吗?有我风流倜傥吗?今日我定要你服侍我” 沁羽哭着道:“求郎君怜惜,他很快便为奴家赎身,奴家为您弹几首曲子好吗” 穆锦安刚要发火,只听门外哐的一声,她转身道: “谁敢闯进来” 瞬时大眼瞪小眼,李怀瑾见她搂着那女子的腰,整个人懵在那里,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穆锦安双眸惊慌,他怎么在这里? “滚出去” 莓萝连忙关上门,穆锦安心中突然有点难受,但还是努力演了起来,她生气道: “我不听曲,要么今晚你跟我,要么今晚那位萧郎君把你赎走” 李怀瑾站在门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阴沉着脸。 只听泽州小声道: “王爷,难道穆娘子还有这种爱好?” 李怀瑾不敢相信,长舒一口气: “闭嘴” 只见一男子上了二楼,此人便是萧鹤川,萧婉的弟弟,有几分本事,但对胡玉沁羽情有独钟,他看到站在门前的李怀瑾,立马躬身道: “梁王,您也在这里?” “也是来找沁羽娘子?” 李怀瑾冷声道:“不是” 萧鹤川来到沁羽屋前敲门:“娘子,我是萧郎” 穆锦安从屋内锁上门,终于等到他,言语挑衅: “今夜,我点了沁羽的花灯,她要陪我” 萧鹤川说过沁羽只能服侍他一人,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你是谁?沁羽是我的” 穆锦安仰天大笑,想要快点结束这件事: “胡玉楼的规矩,谁点了花灯,谁就可以和娘子共度良宵” “再敢乱叫,小心潘某粹了你的筋骨” 穆锦安虽是和萧鹤川争夺着,但心中隐隐走神,内心道:“不知王爷这会离开没有” 第25章 推她下水? 萧鹤川用力踹门,丝毫不动,穆锦安大声道: “我还以为是哪家萧郎,原来也是个出不起赎金,只会骗沁羽娘子的负心汉” 随之她对沁羽说道:“娘子,不如你跟了我,保你荣华富贵” “这萧郎不过是骗你,让你陪他多消遣几日” 沁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能让名门贵子倾心相待,她怎么可能是个毫无心机之人呢。 只听萧鹤川脸红脖子粗道:“沁羽,你相信我,明日我就为你赎身” 穆锦安脚搭在床榻,饮下一盏酒: “左右不过明日才赎身,今日沁羽娘子便陪着潘郎我吧” 沁羽娇弱出声,随之哭了起来,也是逼萧鹤川为她赎身: “萧郎,是妾对不起你,我们来世再见” 萧鹤川春心难耐,占有欲上头: “你等着,我现在就为你赎身” 穆锦安立马起身,攥紧拳头:“谁不赎,谁是小狗” 萧鹤川拿出手中的银票,又问认识的人借了一些,和胡玉楼的妈妈拿到了沁羽的身契,大声道: “现下我已为沁羽赎身,开门” 穆锦安装作生气:“既如此,潘某便不和你争了,真是败兴,走了” 只是穆锦安未想到,日后沁羽失宠,一时愤怒将这件事说出口,被萧鹤川得知,在穆锦安和亲的事情上推波助澜。 她转身从二楼跳下来到后院,出了胡玉楼刚上马车,忽的被马车内的人吓一激灵: “妈呀” 只见李怀瑾正襟危坐,车内的气氛极低,穆锦安忍住了心中的思念,他一双漆黑的眼底没有任何温度,怒视道: “今夜为何在此处?” 穆锦安还想知道他半夜来这胡玉楼是做什么,并未问出口: “我做何事需要和王爷汇报吗?” 李怀瑾看着她的眼睛,见她方才调戏青楼女子,拉扯她的衣袖,体内残毒让他心口疼痛,试探道: “你喜欢的是男子吧?” 穆锦安方才明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你觉得我喜欢女子吗?” 李怀瑾有些委屈,吃醋就这样被她看出来: “那刚才?” 穆锦安小声道“我是有要事办” “王爷若无事,请下车,我就先回府了” 李怀瑾有些不知所措,眼底浮现一丝凉意,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要说什么。 每日都在思念她,她从回了穆府,便对自己不如从前热情,轻轻咬着嘴唇下了马车。 看着穆锦安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不解道: “为何她不问我在胡玉楼做何?” 泽州躬身道:“许是放心王爷吧” 李怀瑾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失落又难受: “不是放心,是不在意” 马车之内,穆锦安知萧婉的亲人,父亲母亲早已离世,这位弟弟还算可以依仗,只要萧鹤川不来救她: “萧鹤川是没机会来府上为萧婉求情,后院和参他的折子都够他忙” 莓萝笑着道:“娘子算的真准” 穆锦安道:“冲冠一怒为红颜,若他非真心喜欢,再算计都没用” 柔美的月光带着清风吹进窗纱,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妩蓉的脸上。 她纤细的双手轻轻捧着那杯茶,身形袅袅,微微抬眸,一双狐狸眼媚眼如丝。 仿佛寒冰遇到文火,一点点被攻克。 妩蓉娇软轻灵的声音回荡在穆宸的耳边: “将军” 穆宸逐渐失去理智。 穆宸一把抱起她,那鸳鸯茶杯掉落在地,茶水一点点洒落在地,水温滚烫热情,却不失那份轻柔。 她娇声道: “妾此生只随将军” 熙悦堂内,只见李嬷嬷眸中含泪,有些哽咽,身子微微颤抖: “娘子终于回来了,老奴心中有愧,这些年没有跟在娘子身边,娘子定是受了很多委屈” 穆锦安扶起她: “嬷嬷不必自责,是阿娘让您留在府中,提醒阿爹,他还有我这个女儿,也是让我回府之后能有一席之地” 李嬷嬷再也忍不住眼泪:“公主倾城之姿,心慈面善,嫁与这家,若不是他常冷待寡言,公主怎会郁郁早逝” “现下老奴只盼着将军能多偏疼娘子一些,让娘子多年飘零的心有所宽慰” 穆锦安内心似乎是被狠狠戳了一下,穆芸是穆宸亲眼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 听说以前他在外思念女儿,时常接穆芸去军营小住,带她骑马,看白雪皑皑,大漠孤烟。 随之长舒一口气,知道穆宸对自己,永远都不会像穆芸那样,既然爱得不到,能得到他的愧疚,足以让她走完这条路。 且穆锦安的目的是先做官,有了官职,在家做起事来,那才是畅行无阻。 李嬷嬷躬身道:“不管娘子做何事,老奴定会倾力相助” 穆锦安道:“妩蓉已入帷幔,希望她能保持清醒” 李嬷嬷道:“她会的” 清风如丝,波光粼粼的湖面似诉说着春日的心事,穆芸看着水中畅游的鱼儿,一点点喂食着它们。 秋雨急切道: “三娘子,派去舅老爷府中的人来报,说萧大人纳了一位青楼女子做妾室,被门下省左拾遗上奏弹劾,陛下盛怒,罚了大人一年的俸禄,现禁足在家” 穆芸惊声道:“舅舅怎么如此糊涂,让一个青楼女子入门” 秋雨道:“听说那女子还是罪臣官妓,若不是卢家表亲求情,现下萧大人恐被重罚” 穆芸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怎么这么巧,阿娘正是需要舅舅的时候,舅舅就出了错,难道? 她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扔在地上,忽的听见一声: “方才送阿爹出门,闲着无聊来院中走走,不想三妹也来喂鱼儿” 只见穆锦安满面春风,气色红润,摇曳着身姿缓缓走来。 穆芸自小娇宠,装不了几日低声下气,此前在穆锦安屋内放蛇,见她未查出,觉穆锦安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开门见山: “姐姐,舅舅的事是你做的?” 穆锦安见她终于不装了,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舅舅?哪位舅舅?谁的舅舅?” 穆芸冷哼一声:“姐姐好手段,但我阿娘陪伴阿爹多年,阿爹一时生气而已” 穆锦安笑着道:“阿爹刚出府,怎么,妹妹就不愿装了?” 穆芸唇角勾笑:“府中日子还长,一时撑腰算什么?” 穆锦安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 “妹妹说的有些道理” 说着穆锦安捡起地上的鱼食,忽的温柔道: “妹妹,你看这鱼儿游的多欢乐,我们一起喂它们吧” 她将手中的鱼食放在穆芸手中,穆芸对她十分厌恶,只想挣扎脱手: “脏死了,松手” 穆锦安大声道:“妹妹,莫不是嫌我粗鄙”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穆芸一脸嫌弃,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 忽的“扑通”一声,穆锦安被推入湖水,丫鬟莓萝大喊道:“救命啊” “快来人” “二娘子落水了” 穆锦安在水中不断地挣扎,扑腾着大喊:“救命” “妹妹,你为何要推我?” 她不断在水中扑腾着,做戏而已。 第26章 茶女被罚,朝堂争论 穆芸想趁此机会淹死穆锦安,见李珩有时望向穆锦安,连阿爹也对她有所关怀,又嫉妒她公主之女的身份,和那张漂亮脸蛋: “是你活该” 说着转身就要走。 忽然看见穆宸飞奔着跑过来,用手中的竹竿捞起穆锦安,穆锦安浑身打冷颤,直打喷嚏,她委屈的看着穆宸: “阿爹,都是我不好,芸儿只是觉得我手中的鱼食不干净,你不要怪芸儿” 穆宸从前觉得穆芸乖顺懂事,今日在远处听到她说穆锦安落水活该,只觉是萧婉没有教养好女儿,第一次对穆芸发火: “穆芸,跪在这里一日,好好反省” 穆芸站直了身子,面带煞气: “阿爹,我只是不小心,是姐姐要喂食” 穆宸一只手抱着穆锦安,另一手指着穆芸,见她不知悔改: “难道人不是你推下去的?真是和你娘越来越像,愈发恶毒” 穆锦安垂下眼眸,知穆芸善妒,她不是不知毒蛇是谁放的,本想放回去。 但想到穆芸越是在意阿爹的宠爱,她穆锦安就偏要让阿爹厌弃穆芸。 穆芸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些话,妒火中烧,一只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羞辱。 这是她第一次被阿爹斥责,这些话未免太伤人,她心中怒骂道: “这个贱人,我绝不会饶了她” 穆宸抱起穆锦安离去,她只觉浑身发热,咳嗽难忍,熙悦堂之内,莓萝担忧道: “娘子,湖水冰凉,您身体受寒,快把这姜汤喝了” 一会儿,李嬷嬷领着一位红衣绿绒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道: “娘子,这位是老奴的女儿,家中排行老三,家生子的规矩,若伺候主子,需主子新赐名” 穆锦安“看你小脸红彤彤的,喜气洋洋,叫你番署吧” 谁让这个时代没有番茄,没有红薯,没有菠萝,草莓呢。 李嬷嬷道:“番署,以后就跟着伺候二娘子” 番薯躬身道:“是” 残月半挂夜空,五更之时,天还未亮,仆人手提灯笼,来到长安东北角大明宫。 官员们穿过几道宫门,宫内侍卫搜查携带之物,核对身高特征身份,一路来到宣政殿。 晨光熹微,春日的风不骄不躁,轻拂着他的面庞,他一身紫袍官服,面容肃然,和众位文臣武将安静等待上朝。 内官高声道: “上朝”!! 声音响彻宫内,朝臣入殿。 “皇帝陛下到” 众人跪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明帝肃穆道:“平身” “今日,众位爱卿有何启奏?”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鸿胪寺卿向知南躬身道:“陛下,月前奉旨操办接待裕鹤族觐见事宜,现已准备好,静待裕鹤前来” 明帝道:“好,还有何人要奏?” 只见江晏清面容严肃,站了出来,行礼,言辞慷锵有力道: “臣,户部司郎中江晏清,有本启奏” “我朝曾推行检田括户,校验良好,现贵族垄断土地,提高地价,民不堪重负,无有良田,请陛下聚贤能之士,抑地削贵,分与流民,重振民心” 兵部库部司员外郎沈煜中,他是沈玉鸢,未来贵妃的兄长,近日常与齐王李澈,李珩一处。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了眼明帝,谗言道: “江郎中,我朝天子治国英明,百姓安居乐业,盛国繁荣兴盛,何来惨状?你居心何在?” 明帝手掌搭在膝盖上,表面悠然,天子怎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让世人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内心不悦: “朕曾检田括护,功绩长在,百姓人人称赞,江郎中还是年轻资历不足,小事大言” 江晏清抬眸望去,他知忠言路难,不肯轻易放弃,随之躬身,掷地有声道: “史记有云,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民乃国之根本,为大者” “又云,太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王者不却众庶,故其大,深,明其德” “还望陛下听之忠言,削贵体民,巩固国本,勿要寒了百姓之心” 明帝双指按压着眉心,眉头蹙起,知江晏清身份有些特殊,不想理他,挥挥手,不耐烦道: “江郎中,此言甚重,退下吧” 江晏清本想继续谏言,看到李怀瑾向他看来,眼神提醒,他便无奈叹息,不再言语。 李怀瑾见明帝无心此事,又怕错过时机,站出身来: “臣李怀瑾,参工部司员外郎陆明绪,与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姜羡之,勾结裕鹤族,暗自勘测窃取江南东道括州金矿,掘金分贪” “于职务之便泄密我朝边境舆图,从西南图铂族一路分吞将黄金运往北边裕鹤族,罪行昭天,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下令严查” “且官银被盗一案,陆明绪也是参与其中” 明帝瞬间惊怒,站起身来,盛国的金矿被运去外族,闻所未闻: “什么?” 大臣惊慌不已,小声窃语:“勾结裕鹤族?” “此金矿为何没有一点风声” 内官接过奏折来到皇帝身边。 明帝看着证据,怒吼道: “姜羡之,朕刚贬了他的官,还不知悔改,陆明绪何在?” 内官道:“陆大人今日旷朝,按律罚俸一年,或罢免官职” 明帝翻阅着奏折,看清内容后,瞳孔紧缩,一拳捶在龙椅之上,面带杀气,大骂道: “此等奸贼,勾结外族,通敌卖国,草芥人命,在青楼掷金如流水,真是罪该万死,给朕严查” “大理寺卿薛尧,刑部司郎中谢洵与,门下省左拾遗徐景淮,朕命你们三人主理同审此案,凡指使,参与之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几人躬身异口同声道:“臣遵旨” 明帝喘着大气,看起来气的不轻,他按压着太阳穴,眼中有一丝疲累道: “还有何人要奏?” 李珩静静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姜羡之是他的表亲,后来想要找李珩,让李珩帮忙向明帝求情,李珩手中握着他更多把柄,他最终惨死刑部大牢。 太子李煦整理衣装,站了出来,行礼,躬身大声道: “儿臣有事启奏,近年来藩镇势强,节度使拉拢贤能文人,恐有威胁,愿陛下广开科举,打破贵族朝官垄断,招纳寒门贤才为我朝所用” 明帝无奈看着朝中大臣,此前李怀瑾便提过此事,被明帝驳回: “太子之言,爱卿们有何看法?” 齐王李澈自上次被李珩挑拨之后,便对太子充满了敌意,眼中满是不屑,辩解道: “门阀贵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朝春秋鼎盛,安泰祥和,何故多此一举引起众族不满,此举无利朝纲和天下稳固,何必挑起祸乱呢?” 李怀瑾看着眼前的齐王李澈,知他近日被李珩挑唆,欲与太子争斗,而李怀瑾只在意百姓有没有良田,寒门能不能仕途顺遂: “齐王此言差矣,史记云,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贵圣” “我朝贵族垄断势强,日久祸矣,岂可贪图一时安稳,将我朝置于险境” 朝臣们纷纷望向李怀瑾,眼神尽是不可思议,李澈回头看了一眼李怀瑾,有些郁闷,平日不见他冒头。 大殿之内气氛极低,无人敢言。 林相林修元一副尖酸刻薄的谗言道: “太子所言,微臣实难认同,这大殿之上站着的哪一位不是贤能之人,那些寒门不过鼠才,难道陛下还不如太子会辨别良臣昏将吗?” 此话一出,武将面露不悦,吵嚷了起来。 一武将严屹道“林相此话何意?” 第27章 梁王体内残毒 另一人道“是说我们武将都是昏晕之辈吗?” 又听“若不是将士马革裹尸,哪有你们文臣进谗言享安逸的好日子?” 文臣不悦,吵嚷道: 一人道“何为谗言?” 又听“我们都是为百姓,为陛下着想” 沈煜中小人言语道:“现天下太平,白养着你们,莫要不知足” 大殿瞬间乱成一锅粥,吵闹不断,明帝紧闭双眼,按着鬓角 忽的大喊一声: “都给朕闭嘴” “大殿之上,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朝臣纷纷躬身安静了下来,不敢呼吸,胆战心惊的看着明帝。 此时,李怀瑾看了一眼太子李煦,似心意相通,又看着林修元,驳斥道: “林相,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寒门壮志难酬,不得施展,若仕途顺泰,你又怎知他们的才能义举不如贵族?” 林修元从未将这位皇孙梁王李怀瑾放在眼中,只是一味的参与皇子之争: “梁王殿下,平日沉默寡言,今日忽如此争论,所为何故?” 李怀瑾掷地有声道: “为天下百姓故,为我朝陛下故” 明帝有些头疼,近日心中念着沈玉鸢,沈玉鸢对明帝并无爱慕,总是躲着明帝。 他无心上朝,也有意提拔沈煜中,想要让他将沈玉鸢送进宫来,敷衍了事: “怀瑾甚少进言,想是诚心,你发现金矿之事实为有功,待案件查清,朕定嘉奖于你” “今日,便到此处,有事明日再议” 明帝起身离开,内官高声道:“退朝” 眼看明帝现在远不如从前明治,一味地逃避,沉迷于音律歌舞,李怀瑾摇摇头,心中惋惜,早做打算。 朝臣们走出宣政殿,几人一行,小声窃窃私语道: “陛下未支持太子所言,亦未肯定齐王,不知是何深意?” “见陛下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哎,不复圣明之往” “太子所言有理,林相还在为齐王挣扎,依我看,齐王命中无帝运” 李珩径直向李怀瑾走了过来,神情悠然道: “怀瑾真是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李怀瑾垂下眼眸,不愿正眼看他,道: “此诗用于吾身实为不妥” 还未待李珩说话,李怀瑾便转身离去。 李珩眼底漆黑,脸色冷峻,人一旦有了弱点,便身不由己,用不了多久,李怀瑾会向他求饶。 李怀瑾压抑着身体的不适,绝不能被李珩看出什么,他强撑着来到宫外。 李怀瑾上了马车,猛地咳了起来,脸色惨白。 泽州惊声道:“王爷,还需注意身体,莫要旧病复发” 李怀瑾有些虚弱道:“无妨,这些毒,本王早已适应” 他头侧向一边,已经好几日未见到她,自己不去找她,她便没了音讯。 她从来不会主动一次,李怀瑾的心好像空了一块,眼眸泛起莲雾。 泽州犹豫不决道:“王爷,听说穆将军要在家中为穆娘子接风摆宴,本是给王府发了请帖,但被穆娘子拦住” 李怀瑾眼底浮现丝丝悲凉,心口更痛: “这个无情的女人,丝毫不将本王放在心上” 李怀瑾道:“都请了哪些人?” 泽州道:“都是长安城家中有郎君娘子的贵族,穆将军一子两女尚未婚配,长年在外,许是另有深意” 李怀瑾道:“何日?” 泽州道:“三日后” 马车逐渐消失在长街之上。 陆明绪贪墨勾结之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眼见这门婚事扑了空。 萧婉得知消息,急的在屋中哭泣,被关在这里许久,她似乎生了几根白发,面容憔悴。 看守的护院都是荣德公主此前留下的人,忠心不二,她无法传递消息。 萧婉拉着穆芸的手道:“芸儿,眼下阿娘被关在这里,无法为你奔走相看” “听说过两日为那个贱人摆宴,可能会来不少贵人郎君,你自己一定要好好观察” 穆芸若有所思,她有意与睿王李珩相看,并没有告诉萧婉,抚摸着萧婉的脸庞道: “阿娘,我不会输给她的” 萧婉罪孽深重,但只有在穆芸婚事这件事上头脑清醒: “若无合适士族,阿娘曾和你阿爹说过,卢氏表亲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穆芸有所推脱,隐藏着心事,低下头: “阿娘说的可是那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远亲表哥卢砚辞,他为人古板无趣,芸儿不喜” 萧婉有些生气,只觉是穆芸年纪小,不懂辨人: “他谦恭好学,从不流连烟花之地,只是出身不如大房显赫,想必你嫁过去,他定会疼惜你” 穆芸身子微微下沉,扭过脸去:“阿娘,我明日再来看您,我会再向父亲求情放您出来” 萧婉怔了片刻,总觉得穆芸似乎和以前不同,心中疑惑不止。 深夜,梁王府内,他转辗反侧,不得入眠。 李怀瑾半披着衣衫,强劲有力的身材若隐若现,起身来到窗边,似如远山的眉间多了一丝惆怅,浓密的睫毛掩饰不住星眸的失落。 李怀瑾低下头来,眼角藏着一滴珍珠,知她被劫入青楼,连鞋靴都差点忘记穿上,连忙赶去为她赎身: “为何不请本王?” “这才几日,就忘记本王为她赎身” “口口声声要报答本王,这就是她的报恩” 怀化将军府厢房熙悦堂内,穆锦安半倚于轻纱帐内,茜色绫纱衬的她白皙的肌肤更加香艳。 忽的打了个喷嚏:“阿嚏,何人在骂我?” 她擦拭着桃御剑,只见番薯小声道: “娘子,人已接到城外老宅” 穆锦安道:“长相如何?” 番薯道:“眉间嘴唇和老爷有几分相似” 穆锦安将剑入鞘:“着人好好看管,此后,她就是我扳倒萧氏的重要证据,千万不能出差错” 番薯道:“是,娘子,我阿娘说她亲自去照看” 只见莓萝拿来一件衣裳,开心道: “娘子,老爷差人送来的衣裳,明日宴席穿这件樱桃红云锦襦裙?您喜欢吗” 穆锦安摇摇头:“太艳丽” 莓萝又拿来一件“那这件木槿粉白茶宽袖长裙呢” 穆锦安笑道:“还行,明天你们都打扮的好看一点,我的首饰你们随意挑” 莓萝道:“谢娘子” 番薯突然道:“这衣服好香呀” 穆锦安悠然道:“是莓萝薰香了吗?” 莓萝道:“奴婢不曾薰香” 穆锦安仔细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难道是?” ...... 天瑞四年,槐月。 暖洋洋的春光撒在朱红漆乌头门上,穆府两个字肃然磅礴。 门前罗列着十二根长戟,只见雍容华贵的王公贵族,陆陆续续进入院内。 府内彩绸飞扬,众人齐坐两侧,穆宸上座,欢声笑语,今日长安城很多贵妇人都来了穆府。 她们想看看那位曾经绝色倾城的荣德公主,惹长安王公贵子钦慕竞相追求的一代佳人,她女儿生的是何模样? 有人则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无人教养,粗鄙不堪? 也是有人听说她做青楼女子,是梁王李怀瑾的侍妾,但李怀瑾杀了几个传言的人,便很少再有人敢议论此事。 第28章 勾引蛊惑本王,又想逃? 在众人的期待中,穆锦安缓缓走了出来。 那似冬雪一片白的流苏花,四月雪随着清风飘落在她的肩上。 头簪金玉簪,桃粉牡丹花,额间一朵银白色雪莲花钿,明亮的双眸似桃花盈舞般灵动。 小巧精致的鼻子与那张樱桃小嘴,完美雕刻在光滑白皙的鹅蛋脸上。 一身木槿粉白茶宽袖长裙衬的她更加飘逸绝尘。 众人看呆了眼,一位郎君手中的扇子掉了下去。 他眸中带星:“月下嫦娥,说的就是这位娘子” 一位娘子道:“原以为穆三娘子已经很美了,不曾想这二娘子才是仙人之姿” 一位贵妇小声道:“这么美的小娘子,就是瘦了点,若嫁与我家犬子,定好好为她保养” 穆宸满脸笑容,没人知道他到底爱荣德与否,荣德为何会郁郁而终,他对这个女儿是何期待: “这是老夫的二女儿穆锦安” 穆锦安微微低头道:“锦安见过诸位” 穆宸特意将南宫家提出来,彰显女儿身份的尊贵,公主与将军之女,江南首富,兵器锻造,毒医世家南宫家: “二娘子自小住在江南南宫家,近日回长安,今日非公非节,为二娘子摆宴接风,多谢诸位贵人前来,老夫敬诸位一杯” 众人手持鎏金蔓草花鸟纹高足银酒杯,酒香四溢,一饮而下,桌上佳肴珍品繁多。 穆锦安坐在穆宸右侧,她一边帮穆宸夹菜,一边看着穆芸。 穆芸强装温柔大度,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酒杯,不慎洒在衣裙上。 旁边的小娘子道: “穆三娘子,你怎么了?” 穆芸面带和色: “无妨,不小心弄湿了衣裳” 她起身去了后院,秋雨扶着她: “娘子,您别生气,等会有她丢脸的时候” 宴席之上,只见乐君催动着腰鼓声音洪亮,乐姬弹奏长颈琵琶,笙与箜篌和音。 舞姬轻纱水袖起落,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贵人们相互交谈着,一片祥和。 一位相貌英俊,温润如玉的郎君缓缓向穆锦安走来。 他曾在齐王生辰宴射箭场见过穆锦安英姿飒爽,此刻有些羞红了脸,不敢抬眼看她,敬酒道: “在下礼部主客司郎中章叙白,敬娘子一杯” 穆锦安端起酒杯回礼道:“谢郎君”两人一饮而尽。 只听章叙白躬身道: “四月流苏皑皑雪,寒宫嫦娥皎皎玉,穆二娘子神仙玉骨,绝世独立,今日相识,章某之幸” 穆锦安刚要互捧一场,忽的一声。 “梁王殿下到” 穆宸起身相迎,笑着道:“见过梁王,今日微小宴席,老夫还以为殿下事务繁忙,不得前来” 李怀瑾微微回礼,十分谦恭道:“小王出门时忽找不见请帖,来得有些迟” 穆锦安有些尴尬,是自己拦住了阿爹给他的请帖,他这是话里有话,眼神闪过一丝不安,心虚的低下头。 穆宸道:“无妨,请梁王上座” 李怀瑾道:“将军不必多礼,客随主便,小王坐这里就好” 只见李怀瑾身着雪青流苏团花纹长衫,腰间系着九环白玉蹀躞腰带。 玉树临风,神明爽俊,娘子们眼神扑朔的看着他,他走上前来,坐在宴席左上方。 氛围安静下来,平日从不见李怀瑾笑,众人都有些怕他,穆宸不想冷了场面,笑着道: “歌舞乐曲继续” 随之恢复刚才的热闹场景。 一旁的郎君前来向李怀瑾敬酒,也是想要借机讨好这位王爷,不想被他拒绝: “本王近日有些不适,不便饮酒” 郎君只好躬身离开。 穆锦安心中隐隐担忧,星眸微转,悄悄看着他,他生病了吗? 李怀瑾回头,两人视线交汇,他深邃的眼底带着一丝幽怨,彷佛在质问她,为何不请本王?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 欠他赎身的黄金还未还,许是穆锦安有意不还,等着他来要。 气氛微妙,穆锦安起身离开宴席,来到院中坐了下来,她让几个丫鬟去宴席看着,有事叫自己。 她坐在凉亭石凳之上,手掌微微撑着脑袋,闭上双眼入了梦,洁白四月雪流苏花散发着淡淡清香,花瓣轻轻吹落在她的面颊。 只见李怀瑾脚步轻盈而来,看着她醉酒后娇嫩的面颊上沾染了一朵朵流苏花,伸出去的手指停了下来。 李怀瑾静静看着她,小心呼出一口气,好像独自享受着二人温情世界。 忽的,一阵急促的风吹过,穆锦安醒来,她抬眸撞进他的视线,他目光温柔,又似乎有些贪心的凑近了她。 心中隐隐作痛。 穆锦安面颊绯红,低眸躲开他的视线,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凑近了自己的脸庞。 她刚要侧过脸去。 李怀瑾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柔道: “别动” 她有些愣神。 李怀瑾温热的指尖触动她的面颊,她的心有一拍没一拍的跳动着,不敢呼吸。 他轻轻拂下她的脸上的流苏花,穆锦安看到是花儿,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刚要站起身来,李怀瑾一把抓住她的衣裙,他道: “又想逃?” 她抵抗不过他的力量,坐了下来。 他寒星似的眼眸多了炽热,只觉心中有一团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娘子勾引蛊惑本王,还为本王宽衣,现下翻脸不认人了?” 穆锦安似被戳穿了心事,有些掩饰害羞道: “我何时勾引你了?” 风起。 李怀瑾用宽大的衣袖遮挡在穆锦安的一侧面庞,那些风起时吹落的流苏花被挡在外面。 好像铸造起一堵墙,将两人关在同一帷幔帐内。 轻纱浮动,李怀瑾不再遮掩自己的眼神,他有些紧张道: “胡玉楼赎身第一夜,我的里衣是你脱去的,案牍前你拉扯我的衣袖,宫宴后情毒我亲你” 穆锦安嘴角微微瘪着,抿着嘴唇,眼神慌张,白玉纤细般的手指着急的捂住他的嘴道: “别说了” 忽的起了大风,他觉得她指间的温度滚烫,心中小鹿乱撞。 李怀瑾像是一只得逞的猫咪,右手撑着衣袖挡着风声,左手搂过她的脖颈。 他的气息微热,嘴唇微张“得寸进尺”的靠近她. 穆锦安有些慌张的想要推开他。 奈何他的力量温柔又强大,她瞪大了双眼。 只听李怀瑾压低了声音道: “闭眼” 白墙红瓦下的背影落寞,李珩看着这一切,眼底浮现丝丝阴沉,他转身离去。 自己才是男主,女主被一个不知名的男几抢走? 李怀瑾看着她紧闭双眼,刚想要亲上去。 顿时,他头痛欲裂,神情痛苦不堪,眉间蹙起。 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撑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别不理我,好吗?” 穆锦安等待许久睁开双眼,眸底泛寒,李怀瑾轻轻放下右手衣袖,静静地看着她,穆锦安心中十分生气。 李怀瑾故意问她: “在想什么?” 穆锦安面颊绯红。 手中拿着衣裙沾染的流苏花,气鼓鼓道: “你敢耍我?” 李怀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般: “难道你想让我亲你?” 穆锦安推了他一把,离他远了几分,害羞道: “胡说什么?” 李怀瑾拿过石桌上的金玉匣盒,穆锦安不知是什么,有些好奇。 第29章 梁王送芍药金冠,反击茶女 只见李怀瑾轻轻打开盒子,拿出一只金灿灿的花簪,穆锦安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不敢相信道:“这是?” 李怀瑾明眸似月,要送就送她最贵最大的芍药,一脸宠溺道: “本王命工匠打了这只芍药金花簪,赠与锦安” 穆锦安瞳孔震惊,惊声道: “这哪是簪子,这是皇冠吧,这么大一朵” 李怀瑾看着她财迷似的小眼神,回府后差人送来几箱金饼: “你喜欢吗?” 穆锦安直点头,笑着道:“喜欢” 李怀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拿起花簪,想亲手为她戴上,语气温柔: “我为你戴上” 穆锦安好奇问了一句:“这是鎏金?” 李怀瑾看着她这么一件小礼物就开心不已,只淡淡两个字: “纯金” 穆锦安喜上眉梢,被拿捏的死死的,纯金!!实心,有厚度,够大,戴着有些重。 番薯来禀:“娘子,睿王殿下来了,将军让你过去见客” 穆锦安道:“他怎么来了?” “你先下去,我稍后就去” 穆锦安起身要去宴席,李怀瑾无奈叹息道: “看来本王下次得多送点金子,免得这李珩上门打扰,你还有心思去见他” 穆锦安有些吃惊,李怀瑾好像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你就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他可是你的皇叔” 李怀瑾有些吃醋,拉扯着她的衣袖,不想让她离开,几日才见面一次,相处不过一盏茶,话也未说两句: “有何不可?” 穆锦安觉得李珩定是冲着穆芸来的,便没有多想,轻声道: “你想多了,他对我无意” 李怀瑾眸底寒光,起身之际,他神情闪过一丝痛苦。 有些忍不住的咳了两声,很快便平复。 穆锦安连忙关心道:“王爷,你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回府找个太医瞧瞧” 李怀瑾强撑着,不想让她担心: “本王身强力壮,你无需担忧” 穆锦安有些迟疑,但番薯前来催促,只得快点离开此处。 一会儿,穆锦安回到宴席,她看着李珩,不知今日他又想做什么妖? 她行叉手礼道:“见过睿王” 李珩想起方才她和李怀瑾,心中隐隐不悦,自己也不知那是何感受,他笑着道: “今日是为娘子接风,此礼赠与娘子” 他打开盒子,只见是一对银鎏金錾花钗,花纹雕刻精细,薄如蝉翼。 穆锦安见这也是文物,连忙拒绝道: “此物贵重,王爷来此,已是我的荣幸,还请王爷收回” 李珩双眸闪过一丝狡黠,又打起算盘来: “既然穆二娘子不肯收下,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那便送给穆三娘子” 说着他将首饰交给策安,策安躬身接过,来到穆芸身边,她面色难看,强颜欢笑,回礼道: “谢睿王殿下” 此时李怀瑾回到宴席,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娘子们小声议论道:“这睿王现在是陛下跟前最得宠的皇子,有谁敢拒绝他的礼物?” 又听到:“穆二娘子不喜欢的东西送给三娘子,让三娘子情何以堪?” “不知睿王何意?” 一位文臣郎君道:“那日射箭场上见梁王与穆二娘子齐心协力,金童玉女,似是天作之合” 又有一位郎君道: “你们喜欢这位娘子,我可不敢,那日见她出手狠毒,眼神之间似是有几分妖邪之气,嗜血杀人,这哪像一位大家闺秀” 一位武将严屹气愤道:“穆娘子的功法出神入化,面对敌人毫无畏惧,飒爽豪义,你们懂什么?” 穆宸的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样,见她总是很柔弱,在外竟是如此? 他随即道:“今日府中还准备了捶丸,相扑,射箭等游戏,你们年轻的娘子郎君们都可参与” 众人分散开来,穆芸给了秋雨一个眼神,秋雨离开。 穆锦安朝着射箭场上走去,她脚步放缓,尽量脱离人群。 慢慢只剩下她一人。 穆芸站在拐角处,悄悄看着穆锦安,内心道: “等会看你出丑,在贵客面前丢脸的样子” 忽的,远远传来嗡嗡的声音,穆锦安抬头望去,是一群蜜蜂朝她扑来。 她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只见她拿出一个精美的小葫芦,将葫芦中的粉末朝着树枝花瓣洒了出去,蜜蜂立即扑向花瓣。 穆芸看着蜜蜂调转方向,有些恼怒,又怕被别人发现。 她想毁了穆锦安的容貌,那些蜜蜂都有毒药,一旦被叮咬,皮肤溃烂,解药在她手上。 她准备离去。 谁知穆锦安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追赶了上去,喊着道: “妹妹,我们一起去射箭?” 穆芸慌忙转身:“姐姐,我不擅骑射” 穆锦安一只手紧紧抓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在她的背后,明眸之中闪过一丝邪气,贴近她的耳边道: “妹妹,以后不要用这么低劣的招数,小心误伤了自己” 她的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不待穆芸说出那句话,她松手转身离去。 穆芸气的攥着手帕,咬着牙内心道: “穆锦安,我不信你每次都能躲过” 她径直向前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声音越来越靠近。 “嗡嗡嗡” “嗡嗡” 她回过头去,看到那些蜜蜂不断地扑向她,她惊恐害怕,用衣袖遮住脸,大喊道:“救命啊” “啊” 一只蜜蜂蛰在她的额头,瞬间起了一个红肿大包,她疼的大喊: “快来人” “救命啊” 众人听到声音,向这边看来,只见是一群蜜蜂,都不敢过来。 李珩今日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救下穆芸,这些蜜蜂毒药是他有意给穆芸: “拿火把来” 他将酒水倒在自己的衣裳,扯下园中的彩绸,将酒倒了上去,连忙跑到穆芸的身边。 一边遮盖住她的脸,一边用彩绸扑打那些蜜蜂。 穆芸躲在李珩的身后,她忍着疼痛,眼神中浮现一丝钦慕: “多谢王爷” 李珩有意碰触穆芸的手: “娘子受伤了,快去医治” 穆芸一脸娇羞的离开。 穆宸趁机用火把烟雾赶走那些蜜蜂: “府中怎么有这么多蜜蜂?” 李怀瑾坐在那边,眼神中浮现着不易察觉的傲然: “这小狐狸” 下人们不敢言语,穆芸来到屋内,丫鬟秋雨给她敷药,她疼道:“轻点” 待晚一点宾客散去,穆宸派人去查:“府中各处可有蜂巢?” 下人来报:“将军,已仔细搜查,没有蜂巢” 穆宸背过身去,众人退下,只留下许管家一人,他面目严肃缓缓开口: “临山,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许管家许临山躬身道:“既无蜂巢,那便是有人刻意将这些蜜蜂放飞府中” 穆宸疑惑道:“会是谁放的?” 许临山道:“那些蜜蜂似乎只朝着三娘子一人飞去” “是不是二娘子所为,前几日她落水,姐妹互相斗气” “咚咚咚” 忽的有人在敲门,只听门外妩蓉轻声道: “将军” 许临山躬身退出,妩蓉来到屋内,将茶水果子端了进来,她担忧道: “妾刚才去看三娘子,只见她额头被蛰的红肿,让人心疼” “那么水灵的一张脸蛋,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嫁人” 穆宸心中已有几分怀疑穆锦安,今日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场面不好看,他此时怒火难消: “不知是何人操作这些蜜蜂?”他总觉这件事有些可疑。 第30章 穆宸妩蓉,锦安梦境 妩蓉轻声道:“蜜蜂怎可操纵?今日宴席,妾只能躲远,在后花园一人欣赏景色” “无意看见那群蜜蜂先是扑向别人,那人害怕的包着脸跑了,又看到蜜蜂向着树木而去,三娘子刚好在那边,蜜蜂就向着她扑去了” 穆宸半信半疑道:“真的?” 妩蓉轻轻捶了一下穆宸的胸口,眼神无辜,气鼓鼓道: “妾是奴婢出身,将军不相信妾,妾这就离开” 随即生气转过身去:“哼” 穆宸连忙拉住她的手笑着道:“好了,别生气了” 妩蓉转过身去,纤细的手扶着他,蜻蜓点水般的落在他的唇上,穆宸大笑一声:“哈哈哈” 一把抱起妩蓉,走向床边,帷幔轻纱。 蜜蜂之事不了了之。 月如银盘,风声穿过竹林,熙悦堂内烛火漫漫,穆锦安一边看着书籍,一边吃着果子,莓萝道: “娘子,刚才为何不告诉将军,三娘子对您的衣服做了手脚?” 穆锦安道:“用小事去消耗阿爹对我的那几分愧疚,得不偿失” 此事要查清非常容易,但今日有贵客在,穆锦安明知是局,还跳进去。 穆宸或许会责罚穆芸,但也会觉得穆锦安不顾穆家体面,说不定也会被斥责。 “此前他觉我是弱势的那一方,忽发现我将蜜蜂反引入穆芸那里,他只会觉我心思深沉” 穆芸每日早上都去请安,不是煎茶,就是亲手做菜,穆宸有些心软,本想要放萧氏出来。 但现在有妩蓉这样的美人在侧,哪里还会在意那点旧情? 疏玥堂内,丫鬟秋雨轻轻帮穆芸吹着红肿之处,穆芸哭泣道: “这样丑陋,我好几日都不能出门了” 秋雨安慰道:“娘子耐心等几天,在家中修养” 穆芸着急道:“阿娘被关,舅舅禁足,现下我的婚事就都由阿爹做主,阿爹有意让我嫁给卢氏表亲卢砚辞,可我不愿” 秋雨灵机一动道:“娘子,今日奴婢看到睿王出手相救,上次来府又送了您礼物” “娘子这样的容貌,做个王妃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穆芸往床边靠了靠,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叹息道: “睿王一表人才,陛下宠爱,温和有礼,只是,我总觉他看着我时,别有深意” 秋雨一边帮她按摩着肩膀一边道: “娘子,依奴婢看,睿王定是对您一见倾心,所以才会两次来府上,为的就是见您” 穆芸道:“真的是这样吗?” 秋雨道:“做王妃可比做氏族夫人体面贵气,娘子何不试试呢” 穆芸先是有些疑惑,犹豫,随之笑着道: “有几分道理” “毒蛇都咬不死她” “今日未伤穆锦安,我心不服,想办法让祖母和二叔母回来,她们讨厌穆锦安,也是个帮手” “只是二叔未在长安城任职,如何回来呢” 她看着今日李珩送给她的簪子,试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欢喜,扯唇一笑。 烛火熄灭,纱帐随着清风飘了起来,穆锦安沉沉睡去,嘴角带笑,似是做着美梦。 霎时,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在梦中,她看到一个小男孩倒在地上,额头满是血迹。 她刚要伸手抓住。 忽然周围一片空白,她猛地惊坐起来,额头汗流不止。 穆锦安觉大脑中似乎有几根弦缠绕在一起。 她神情痛苦心口绞痛,双目惊恐: “我怎会做此梦?” 她擦去额头的汗珠,一边又一边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 穆锦安有些慌乱的拿出桃御剑,将隐藏在剑鞘的药物拿了出来。 连忙吞了下去。 在药效的催动下,她逐渐恢复冷静,蜷缩在被子里。 过了很久,渐入睡眠。 月影之下,睿王府己乡阁内,李珩坐在案牍前画着一张画像。 只看到是一张女相的身子,衣袂飘飘,书本遮去了人物的头像,不知是何人画像。 策安着急来报:“王爷,派去南宫家打探消息的人,无一生还” 李珩手中的笔顿了顿,眼神未有一丝变化。 他继续描摹着女子的衣带,似早有意料的浅笑: “送给陛下的曲谱都安排好了吗?” 策安道:“安排好了” 李珩沉声道:“本王不便出面,送给沈煜中交与陛下,是时候接齐王妃沈玉鸢进宫了” 策安道:“是,殿下”躬身离开。 李珩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像,眼眸中露出一丝魅惑,轻声道: “你好美” 他缓缓褪去外衣,吹灭烛火,只留下一盏,光着脚底,走向床边。 轻纱帷幔之下。 只着里衣。 只见他的胸口,手臂上赤红的伤痕若隐若现。 “穆锦安,我们之间的较量开始了,南北边关近十族,送你去哪里和亲都可行,不止欷雀族” 他背过身去,将手中的膏药轻轻敷在满是鞭痕的背上,他有些疼痛的蹙起眉头。 轻轻咬着嘴唇,鬓角青筋暴起。 灯光昏暗,浓密的睫毛难掩他眼底的脆弱与悲凉。 他的样子,有些可怜,面目可憎。 乌云散去,靛蓝色的天空浮着朵朵白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一行人身姿挺拔,英姿飒爽,车队缓缓行来。 只听百姓们热情道: “这就是裕鹤族的公主吗” “好美呀” 红色的帷幔轻轻吹起,马车之上,只见一位女子头戴桃形金冠,额头之上轻描着几只红色仙鹤,栩栩如生。 身着精美凤鸟花草锦绣纹样翻领,窄袖,粉色通裾大襦裙,腰系湛蓝色青鱼莲花腰带。 她眉青如墨,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五官似雕刻般深邃。 她就是裕鹤族仙丽公主。 骑马首位的那位男子,浓眉大眼,山峰刀削般的鼻梁,身着金色狼图纹花鸟纹长袍。 他便是裕鹤族葛绛王子。 鸿胪寺卿向知南同礼部主客司郎中章叙白等人,负责将裕鹤族使团与王子公主接待至四方馆。 第二日面见皇帝陛下,大明宫宣政殿之上,众大臣和皇帝陛下身处殿内。 高内官大声道:“宣,裕鹤族使团觐见” 裕鹤族使团等人走上大殿,只见大殿气势威武肃穆,金龙盘柱,殿宇金碧辉煌。 “裕鹤族葛绛王子,裕鹤族仙丽公主叩见盛国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盛国得天佑之昌,万世之明” “使臣茨耶代仁然可汗问礼,愿皇帝陛下长寿安康,盛国四海升平,民和年丰” 盛国朝臣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谦和的笑容。 公主王子一行人行礼,裕鹤族使臣茨耶呈上文书。 明帝道:“仁然可汗身体如何?” 茨耶道:“谢陛下关怀,可汗雄鹰之姿,雪豹之躯,时常挂念陛下” 明帝微笑道:“我盛国与裕鹤族通婚互市已久,安然和平,众位远道而来,朕已设宴在阙月楼” 茨耶抬眼望去那龙椅,只觉压迫雄伟,试探道: “陛下,这位是我裕鹤族的王子公主,仁然可汗欲与盛国皆为姻亲之好?” 李怀瑾只觉事情不妙。 ilwxs.com 明帝的脸色变得冷静,知道他们此次前来,定是有所企图。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去裕鹤,即使和亲,也只想送宗室女替嫁,: “不知你们可汗是想将公主嫁与我盛国哪位公子郎君?” 茨耶看了一眼李珩,垂眸恭敬: “仙丽公主是可汗的掌上明珠,可汗希望盛国能有一位公主与我们裕鹤和亲,公主若能在盛国遇见如意郎君,再议婚事不迟” 明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他道: “那是你们可汗求娶我们盛国的公主,还是你们的葛降王子?” 茨耶默默低下头,不敢抬眼,他道: “是仁然可汗” 朝臣们纷纷不悦,这仁然可汗一把年纪,盛国公主都是年轻貌美之姿,怎可嫁给他。 明帝道:“此事,待朕与众位大臣商议” 茨耶躬身道:“臣等告退”随之退了出去 大殿一片寂静,李怀瑾看穿他们的计谋,李珩方才从裕鹤回来,他们就来长安要和亲,他站出身来: “陛下,裕鹤路途遥远,艰辛不已,公主们金尊玉贵,怎能受得了” 林相与李珩,齐王李澈几人近日往来愈发密切,早就知此计划,笑着道: “陛下,裕鹤虽是小族,但悍将勇士居多,若能和亲,必是利于我盛国” 李珩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站了出来: “陛下,儿臣认为,可在族中挑选一位女子,替公主和亲” 此时的王公贵族皆是不悦,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汗死后,和亲公主还要再嫁给新的继位者,嫁给他的儿子。 李怀瑾隐隐不安,抬眸看着李珩,心里直打鼓,只一心想护着穆锦安,内心道: “小人” 明帝看了眼太子,冷声道:“太子,你说呢?” 太子李煦躬身道:“陛下,儿臣认为盛国繁荣,国力强盛,无需用公主去维系与裕鹤的关系” 李怀瑾怎会让穆锦安去和亲,他此刻已做好杀了李珩的准备,言辞恳切: “陛下,臣认为裕鹤只是小族,现下安然,我国只需强国富民,纳贤升武,勤练兵马” “他族必定俯首称臣,无需用女子和亲” 户部司郎中江晏清也见不惯这些老狐狸,总是牺牲女子和亲,很多都是宗室女,受尽委屈: “臣也认为现下无需公主和亲” 卢氏卢砚辞躬身道:“微臣附议” 李珩瞥了一眼李怀瑾,抬眼看着明帝犹豫不决,他大声道: “陛下,若能和裕鹤结为姻亲,有利无弊” “儿臣听闻荣德公主有一女,生的花容月貌,英勇有谋,这样的奇女子方能代我盛国联姻,彰显我国国威” 李怀瑾的心像是被猛地撞击一般,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随即躬身道: “陛下,荣德公主早逝,穆将军为我盛国鞠躬尽瘁,一家人聚少离多” “这位娘子更是多年居于江南宣州南宫家,此举万万不可,不能寒了忠武之心” 太子躬身道:“陛下,儿臣也认为此举不妥” 明帝按压着鬓角,有些茫然道:“左右不是这一日做决定,待宴席结束后再议” 明帝起身离开,朝臣们躬身退出,大殿之外。 李怀瑾走了过来,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睿王,你的仇怨只能发泄在一个女人身上吗?” 李珩走近一步,装着一张和善的脸,他想看看自己这个原文男主,与忽然冒出来的不知名男配,谁更胜一筹: “怀瑾机智过人,怒火无用,还是想想如何拒绝这门亲事吧” “或许你求我,她求我,便能了却和亲之事” 李怀瑾冷哼一笑,知他暗地里,将沈玉鸢多次引向明帝,想要让齐王和太子争夺,让李澈造反: “煽动齐王,谗言魅上,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转身离开,只觉在这样的小人身边一刻,自己觉得恶心。 两个时辰后,阙月楼门前,五彩缤纷,宏伟壮阔,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而此时的穆锦安全然不知,她还兴高采烈的等着开宴,这是她回长安第一次见到朝廷接待裕鹤族。 今日宴会,朝中大臣,王公贵族都来了宴席。 穆锦安看到李怀瑾走了过来,他看着她,有些难以开口。 穆锦安见他神情复杂,几日不见他,觉他有些消瘦,像是大病过一场,但并未上心在意: “王爷,你怎么了?发生何事?” 李怀瑾顿了顿,垂下眼眸:“今日,裕鹤族求陛下赐婚联姻,将公主嫁与仁然可汗” 穆锦安惊讶道:“仁然可汗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娶亲呀” “那陛下答应了吗” 李怀瑾眼底闪过一丝难过:“陛下不忍公主受苦,此事还要再议” 穆锦安感叹道:“明帝还是有几分疼惜公主” 李怀瑾眼神闪烁,只得实言: “李珩谗言,让你代公主出嫁和亲” 穆锦安精神恍惚,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桃花潭水般的眸底变的呆愣。 一张笑脸僵硬,嘴角微微抽动,眉心蹙起,不可置信道: “你说什么?” 李怀瑾安慰道:“锦安,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去和亲” 穆锦安有些惊恐的腿脚发软后退坐在月牙凳之上,口中喃语道: “这怎么可能” “原文中是要我嫁给欷雀族,怎么变成裕鹤族,还是此时?” 李怀瑾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低下身来,看着她的双眼: “锦安,你别怕,即使抗旨,我也会护住你” 穆锦安看着他,她此刻谁也不信,冷静下来思索: “未享公主一日尊贵,却要替嫁和亲,被当做牺牲品,我不服” 只听内官高声道:“开宴” 李怀瑾只得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明帝高位在上,一脸祥和道:“我盛国与裕鹤睦亲友邻,今日宴席,裕鹤王子公主不要见外,畅怀尽兴” 只见众人拿起酒杯:“皇帝陛下万岁” 李珩远远看了一眼穆锦安,示意高内官过来,小声道: “那位就是荣德公主之女,穆锦安” 穆锦安长呼一口气,内心道: “此时,明帝已经有些糊涂,我该怎么做?” “在这个封建王朝,跟权利至高的男人讲道理,只会激怒他,万一他一道圣旨让我和亲,我还能造反不成?” 高内官悄声告诉明帝,指了指远处的穆锦安,明帝心中了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明帝确实动了让荣德公主的女儿,替真正公主和亲的念头,左右不过是个外孙女,又不在他身边长大,没有什么感情。 更不会在意她将来在外族过得如何。 穆锦安忐忑不安,看明帝望向她,这是要直接下旨和亲吗,手中紧紧攥着酒杯,只听高内官大声道: “穆二娘子,陛下有召,请上前来” 穆芸远远的看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这么多王公贵族,让穆锦安露面抢风头,她咬牙切齿的饮下一盏酒,时不时看向李珩。 穆锦安小心翼翼走到陛下面前,明眸微转,行起稽首礼,轻声道: “臣女穆锦安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长生不老,永享岁华” 她虽不记得原文,但知道历史上他贪恋儿子媳妇,想要长生不老,常服丹药。 明帝被她的话逗的有些开心: “朕还从未见过这世上有长生不老之人” 穆锦安抬眸看着明帝,眼神毅然,道: “臣女近日梦中见到一位天神,凌于东皇混沌之钟,日月星辉伴于周身,钟声天震地鸣” “待钟声停止,臣女祈问,天神召见,不知有何事?” 第32章 锦安化解,仙丽看上梁王 穆芸放下手中的酒杯,往后坐了坐,小声道: “谄媚之言” 大臣们有些好奇了起来,有些摇摇头不屑,有些则窃窃私语: “公主早逝,无人教养,竟口出迷惑之语” 裕鹤族的王子公主一边吃着佳肴,一边听书般的沉溺好奇。 穆宸面色紧张,看着穆锦安,心中隐隐担忧,今日告假,方才听武将告知自己女儿要被送去和亲,心中又怒又怕。 只见明帝眼中惊讶,面带好奇,连忙问穆锦安: “那位天神说了什么?” 李珩放下酒杯,垂下眼眸,眼中带着一丝无语,现在的明帝真是不如往昔。 李怀瑾神经绷紧,深邃的眼眸充满了担忧。 见明帝好奇,穆锦安大胆站了起来,主动拿起明帝的酒杯,倒了一杯酒,她挺直腰板,大声道: “天神未开尊口,神眸垂下,身侧九天仙女传音道” “人间千古一帝,泰山封禅顺应天道,得诸神护佑,即迎万世之寿,位列仙班” “命我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于人间终南山之北,日月龙阳之气最盛,北玄武南朱雀敬祀天意,传天神之音” 说着,穆锦安将手中的酒敬给明帝,明帝半信半疑。 穆锦安走上前来,小声道: “还有一言,天神让我只告诉陛下一人” 明帝好奇道:“何言?” 高内官见状离的远了些,穆锦安凑在陛下耳朵边小声道: “天神道,您...一起位列仙班” 明帝瞬间站了起来,面容激动,眼神惊慌而又开心: “此话当真?” 众人都好奇穆锦安说了什么?明帝会不会信她说的话? 穆锦安躬身道:“千真万确” 明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满面春风道:“好” 众臣面露尴尬,又有些喜悦。 李怀瑾攥着的手心终于松开,终南山,龙,玄武朱雀,长安祭祀,一时半会,明帝定不会让她去和亲。 穆宸放心下来,裕鹤族的公主看了一眼穆锦安,只觉她面容美丽,又能言善道。 不像是是李珩说的那样满腹算计,心狠手辣。 李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是做起别的打算。 怀玉公主看着穆锦安,有些钦佩,内心道: “能保护自己,用些手段又算的了什么呢?” 随之见明帝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声道:“赏穆娘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珠宝绫罗” 穆锦安手心冒汗,后背发凉,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道: “谢陛下,此为天神之意,若收下这些金银,恐冒犯,臣女不求一丝一毫,只愿陛下长寿安康” 明帝连忙扶起她:“好好,荣德公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穆锦安微微抬眸:“谢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随之躬身退下,回到座位。 穆芸见她三言两句便哄的明帝开心,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随之她转眼望去睿王李珩,李珩眼神温柔看着她,微低头问好。 穆芸有些开心的抿了抿嘴角,面颊微微泛红,眼眸垂下,紧张的扯着手帕。 只听周围歌舞升平,那些乐曲穆锦安一丝都未听进去。 想起方才说的那些谗言,她安慰自己,利用一个想利用我的人,有何不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明帝分明是想送自己去和亲,但她只能哄得明帝开心,先放自己一马。 她须的尽早入朝为官,只待在闺中,根本不是李珩,明帝这些人的对手。 她眼眸微微抬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要抓住原文中刺客伤害明帝的机会,救下明帝。 舞姬衣袂飘飘,轻盈摇曳,箫声鼓声悠扬不断。 人人脸上都是笑意,皇帝高高在上,一言定人生死,多么繁荣,多么讽刺,要用一个女子和亲。 穆锦安的眼中微微酸涩,只见坐在对面的一位男子端起酒杯,远远的看着她,眸底深处带着一股深意。 她隐隐不安,问一旁的宫女:“对面坐着的男子是何人?” 布菜的宫女悄声道:“那是欷雀族世子李元漾” 穆锦安茫然的双眼布满了惊恐: “是他” 宫女小声道:“他在我朝作为质子,已经好几年了” 穆锦安心口骤然紧缩,她回想原文: “就是他,最后杀了女主,也就是用我的头颅祭旗” 不由得心惊。 她有些愣神,再抬眼望去时,那人已经不在。 坐在前方的裕鹤族使臣茨耶看了一眼李珩,得到允许,又开口道: “陛下,仁然可汗培养了五十位勇士,今日进献与陛下,还望陛下收下” 明帝有些醉意,并未察觉对方的诡计: “勇士?不知和我们盛国的将士相比如何?” 高内官跟在明帝身边多年,知明帝性格,此时醉酒已飘忽,悄声道: “陛下,这些人来历不明,不定是细作?” 使臣茨耶见高内官有意阻止: “不如相比一场,若我族勇士输给了盛国,我便将他们带回裕鹤,全部处死” 李怀瑾见他不怀好意,若不战,便是畏,若战,伤了对方,将来被当做挑起战争的借口。 坐在下方的沈煜中站起身来,他知明帝喜欢自己的妹妹沈玉鸢,想刻意讨好明帝,想升官发财,莽撞道: “陛下,臣愿出战,以一敌三十”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外族送来勇士,都是有所图谋: “这个莽夫,对方的勇士定是精心培养,以一敌百,否则怎会千里迢迢送到这里” 李珩沉思片刻,他想让梁王李怀瑾这个男配死在现场,或是让仙丽公主与李怀瑾成婚,对付穆锦安会轻松许多: “陛下,儿臣听闻怀瑾武功高强,一人可战百位良将,不如由怀瑾出战,他年纪小,输了也不失了面子” “且今日裕鹤仙丽公主在此,也好让公主多认识几位我们盛国的公子王孙” 穆锦安心中一惊,身子往前顷了顷,她不安的看着李怀瑾,只见他双目寒冰,一言不发。 裕鹤族仙丽公主往李怀瑾这边望来,只见他眉深眼阔,白玉之姿,虽不似草原男儿豪迈,但容颜绝色,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她转过脸看着哥哥葛绛。 裕鹤王子葛绛瞬间明白妹妹的意思,便行礼道: “皇帝陛下,臣想看看这位王爷是否如传言一般,战无不胜,英勇神武” 穆锦安这才明白,这公主是想比武择婿,李怀瑾还挺招人喜欢,他可是亲了自己,怎能娶别人。 李怀瑾起身来到穆锦安面前,全然不顾他人眼光,穆锦安小声道: “李怀瑾,你要是敢娶公主,我就杀了你” 李怀瑾看着她,微微挑眉,有些戏弄的眼神看着她着急,小声道: “娘子这么狠的心,怀瑾,倒更着迷了” 穆锦安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李怀瑾躬身道: “陛下,一人敌三十,怀瑾一人尚可,但穆二娘子想一展身手,与我一同上场,为我盛国争光,愿陛下准许” 明帝方才要让穆锦安和亲的心思消失,听了她的天神之言,只是后来得李珩点拨,明帝知穆锦安骗他: “锦安还会武功?你若想上场,朕当然准了”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谁让他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乱逛的,被公主瞧上,气鼓鼓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上场了”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无辜,每次逗她都很开心,他忍着体内残毒带来的疼痛,神情悠然: “我输了,盛国丢脸,我赢了,可就被公主瞧上,娘子,你不会真想让那公主瞧上我?” “娘子若上场,怀瑾定以身相许” 穆锦安看着他,无奈叹息一声:“心眼这么多,我可不敢要你” 穆芸一副想看笑话的表情,今日长安城最尊贵的人都在此处,穆锦安若败了,众人取笑,她只觉是好事,丝毫不记得都姓穆。 怀玉公主道:“不知道穆二娘子会不会赢?” 第33章 何人敢伤吾妹,擂台对战 穆锦安只好出战,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武功是否敌得过草原勇士: “陛下,臣女愿上场” 李怀瑾看着她,嘴角压抑不住的得意和笑容。 李珩瞥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觉扎眼。 明帝开怀大笑道:“好” 众人来到比武场上,明帝坐于高处, 风声四起,鼓声震天,擂台之上,紧张肃然。 只听: “梁王殿下,荣德公主之女穆二娘子,代盛” “鹤族三十勇士,每局出战十五人” “每场时限半炷香,忌暗器,忌场外帮援” 只听敲锣声落地,众人紧张的看着擂台。 穆锦安看着对面十五人,他们个个威武雄壮,精神抖擞,小声道: “草原之人崇尚勇猛,等会你假装打不过,倒下擂台,公主便不会留意你” 李怀瑾深邃的眼底不见半点波澜,他已经想好办法,不想让穆锦安在擂台受伤,若是自己赢了,那公主敢嫁他,他就无声无息杀了仙丽公主: “真正的胜利,不是在这里,是在战场,我的底线是你” “若你难以战胜,立马逃跑” “我来解决这几人” 穆锦安看了一眼裕鹤仙丽公主,只见她挥挥手,似是在挑衅。 只听一声: “线香燃,开始” 裕鹤勇士十五人手持木剑,瞬间变幻队形,五行一人从上空跃身挥拳而来。 看招数是训练有素。 李怀瑾后仰躲避,待贼人落低,凌驾长空,汇身之气,闪影而过,一脚接着一脚将那几人踢出擂台。 只听台下众人大喊道:“好” 人群传来:“王爷真厉害” 李怀瑾转身看去,只见那裕鹤仙丽公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面容带着几分害羞,立马沉下脸来。 另外几人团团围住穆锦安,一人挥拳冲着她的腹部而来,只见她侧身躲避。 她身轻如燕,脚下生风,反攻那人,一掌落在那人头部,那人顷刻倒地。 几人冲着穆锦安一起冲上,李怀瑾本要上前相助。 忽的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脑海中回荡:“陆先生,杀了她”,头疼欲裂,很快声音便消失。 正当他难受走神之时,穆锦安身手矫捷,趁众人未看清将他打下擂台,李怀瑾不可思议的看着穆锦安。 脑海中又传来“杀了她”,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李珩端起茶杯,细细品鉴,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李怀瑾心中生起怒火,这穆锦安竟然将他打下擂台,一人冒险: “穆锦安,回头再跟你算账” 想要再上擂台被拦住,明帝老远喊着: “怀瑾,遵守规则” 裕鹤族的王子葛绛小声和他的妹妹仙丽公主说道: “此人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妹妹莫要上心” 仙丽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穆锦安回头看李怀瑾受伤,心中担忧不已,又疑惑,他怎么吐血? 她觉出手也不重,还是说李怀瑾有什么事瞒着她? 穆锦安顾不上细想,拿起手中木剑,一个跨步,闪影之间,冲破裕鹤包围。 从偷袭那人背后踩肩而来,汇全身之力,木剑重落在他的头颅,他头脑发晕。 向后倒步,穆锦安目光压迫,一脚将他踢出擂台,他的背部狠狠撞在木庄之上,吐了一口血。 王君越面带笑容,钦佩道: “穆娘子好功夫” 武将严屹带头喊道:“好,打得好” 明帝指了指,得意道:“小小身躯,竟有如此强的爆发力” 高内官躬身道:“这穆娘子生的美人模样,行动之间行云流水,英姿飒爽,有皇家王贵之气” 明帝开心道:“是,像我们皇家之人” 裕鹤族的使臣茨耶沉下脸去,他眼神示意,那人立马明白。 李怀瑾只觉全身乏力,脑中一片空白,神经似乎绞缠在一起,他撑着站起身来。 擂台之上,只见两人眼神狠辣,肌肉硕大,一前一后向穆锦安攻击而来。 她凌空飞跃,一字马落下,一左一右,狠狠踢在两人胸口,乘胜追击,将一人踢出擂台。 场下人群欢呼:“穆娘子,女中豪杰” “好,好” 怀玉公主羡慕道:“穆娘子可真厉害,若本公主有她三分英勇就好了” 皇帝开心的连连点头,李珩一言不发,今日必要穆锦安受伤,这些勇士不过今夜,便会全部死去。 解药在他手中,李珩想要看着穆锦安被折磨,跪地求饶。 正当穆锦安持木剑向前挥去,忽的她感觉腿部被什么刺中,她俯身将银针拔去,逐渐觉得腿部乏力,银针有毒。 她刚要喊出,只见裕鹤一人挥掌而来,攻击在她的左胸口,她猛地吐了一口血,她愤怒道: “该死” 李怀瑾大喊道:“锦安” 穆芸蹙起眉头,神情复杂,见穆锦安受伤,唇角勾起笑意: “最好打死她,免得我动手” 穆锦安攥紧右手,发现经脉之间的蛊虫滚动,她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牵姻蛊,难道是?” 李怀瑾想要上擂台,被拦住,侍卫道: “王爷,下了擂台就不能再战” 李怀瑾怒吼道:“谁敢拦我,放开” 见裕鹤一勇士面目狰狞从上空直冲穆锦安而来,她俯身躲避。 忽的只听天空传来一声。 愤怒,强大威震而又漫不经心的死亡之声! “何人敢伤吾妹?” “找死” 勇士们被这股强大的气鸿之力震慑道,眼中畏惧,有些脚步后退。 众人抬头望向上空。 又听远空传来一声惊空遏云的叫声。 似是鹰戾之声。 穆锦安听到此声抬头,眼眸中满是惊喜。 只见一只身形敏捷的白色鸟类盘旋空中,翼展一米有余,中等体型,纯白色羽毛。 声音似石破惊天。 明帝惊奇道:“这是什么鸟儿?” 裕鹤族葛绛王子面露震惊,羡慕道: “这是海东青,且是纯白色玉爪,万里难寻其一” 随之飞来一只玫瑰琵鹭,翼展一米有余,浑身粉色羽毛的鸟儿。 像是穿上了仙女的纱衣,翩翩羽翅似蝶衣,宛若凌波仙子漫步于白云。 高内官大声道:“陛下,您看那只粉色仙鸟,真漂亮” 明帝满眼惊喜,众人惊呼: “好美的仙鸟” 只见它慢慢飞来盘旋在白色海东青的身边,海东青似是在等着它。 穆锦安攥紧手臂,牵姻蛊虫翻滚。 穆锦安开心道喊着: “鹰霄,凌仙” 那只粉色玫瑰琵鹭仙鸟受到感应,俯身向穆锦安飞来。 身后跟着那只纯白色玉爪海东青。 穆锦安拇指食指圈起,吹响口哨,指向对面裕鹤勇士。 只见海东青和玫瑰琵鹭眼神狠厉,直冲敌人而去,力大无穷,啄伤他们的胳膊。 人群中的裕鹤族想要射杀两只鸟儿,大声道: “拿弓箭来” 穆锦安口哨音律变动,海东青挥动羽翅,冲上上空,声音嘶鸣。 人群害怕的四下散开。 穆锦安指向弓箭之上。 只见海东青似闪电雷击般冲身攻击在那人脸上。 随之回到穆锦安身边,一白一粉鹰霄凌仙盘旋在她的上空,穆锦安怒吼道: “你们用暗器伤我,卑鄙无耻,把解药交出来” 裕鹤勇士连连退步,那人目光得到授意,似乎是要杀了穆锦安? 第34章 南宫御表妹,杀了他们 裕鹤直冲穆锦安而来,一掌打在她的肩上,穆锦安向后倒去。 只见一位男子凌空而下,此人便是穆锦安的表哥南宫御。 一白一粉鹰霄凌仙轻轻飞下盘旋于他的身边。 南宫御身着金丝花鸟纹玄色华贵长衣,身形高挑。 一头乌黑浓密微微卷发,面似神玉,英挺剑眉,鼻正唇薄,一双明眸深邃,眼底凌冽桀骜,周身泛寒,似透露着几分妖邪。 他的手掌轻轻扶在穆锦安腰肢,接住了她,穆锦安眼角带泪,委屈道: “表哥,你来了” “他们对我下毒” 南宫御眼底多了一丝柔情,宠溺道: “表妹,要不,我把他们都杀了?” 穆锦安摇摇头道:“不妥,出口气就行” 待穆锦安站定,南宫御瞬间移动,人们根本看不清他的脚步。 一抹身影穿梭在裕鹤族勇士周边,他们纷纷倒下,面无血色,功法全失,说不出一句话。 李怀瑾瞳孔猛然紧缩,穆锦安就是和他相处了近十年吗 “他就是南宫御?” 南宫御闪影移动来到穆锦安身边,扶起她的胳膊把起脉来。 从小葫芦中拿出一颗药,轻轻喂穆锦安吃下。 接着右手聚鸿力破,指向那只牵姻蛊虫,蛊虫翻动,血脉膨胀。 穆锦安猛地吐出一口血,觉得浑身都恢复了,她开心道: “表哥,我没事了” 场下一位娘子娇羞道:“这郎君好生俊俏” 一位娘子小声道:“穆娘子好福气,梁王殿下和这位郎君,这么绝色俊美的男子,她居然认识两位” 又听到:“好羡慕穆娘子” 只听场下裕鹤族大喊道:“擂台之下,不得援助,此局不算” 明帝有些生气道:“这些裕鹤族言而无信” 台下一位盛国武将严屹大声道:“剩下一场,我来” 南宫御直勾勾的盯着穆锦安,浓密的睫毛之下难掩寒眸杀意,冷冷道: “你来比” 穆锦安看着南宫御的眼睛,她的眼眸逐渐变得邪魅,只一字: “好” 穆锦安望着明帝: “陛下,方才分明是裕鹤族暗器毒杀我,请陛下允我与表哥南宫御对战第二场,这一场,不用木剑,用刃剑” 穆芸有些害怕,这南宫御性情古怪,行为诡异,杀人如麻: “南宫御,他怎么来长安了?” 明帝不喜这些裕鹤族出尔反尔的行为,便道:“允” 只听高内官大声道:“陛下允” 只见擂台之上,裕鹤手持长剑,目光压迫。 众人紧紧盯着擂台。 南宫御站在穆锦安的身后,一张冷峻妖邪的脸上,悠然道: “表妹,杀了他们” 穆锦安身轻如燕飞跃点脚站在南宫御的肩膀,只见南宫御闪影移动,来到裕鹤方才持有暗器之人身边。 穆锦安拨动手中剑刃俯身而下,穿颅而过,鲜血溅在她的脸上,那人瞬时倒地。 众人不敢抬头,有些惊慌害怕。 李珩眼中复杂,轻声道:“出招这么狠” 李怀瑾心中似有不安,紧张的看着他们。 只见穆锦安纵身跃下,一只脚尖轻点于南宫御的腰间,横向剑指敌人腹部,穆锦安拔出利剑。 武将严屹大喊道:“好” “这两人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穆锦安将那把破剑扔了出去。 她跃身来到南宫御身边,将那把轻柔缠于他腰间的醉月影,束衣软剑抽了出来。 醉月影软剑如绸缎灵活精巧,弯曲如钩,剑刃锋利,纵横抽斩, 她纵身飞起,南宫御站在她的身后,聚三分功力赋予她周身。 只见她纵身旋转,霎时,似风云变幻。 鹰霄,凌仙一白一粉盘旋于上空嘶鸣。 她手持软剑,直破敌人队形,软剑刃快无形,变幻角度。 割在他们的脖颈,臂膀血管,关节韧带等,几人纷纷倒地。 南宫御垂下眼眸,轻轻挥动右臂,冷淡道: “无趣” 顷刻之间,那些人被震了出去。 人群高呼道:“我们赢了” “太好了” “这就是江南宣州南宫御公子吗” “果然如传言一般,武功盖世,功法高深,面如神玉” “听说他们家还有先帝苍龙剑相护” 只见南宫御走到穆锦安身边,有些疑惑,轻淡道: “表妹,似乎变得心软了?” 他轻轻拂去她面颊上的血迹。 李怀瑾眼中浮现丝丝黯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忍着残毒带来的疼痛。 他低下头来,转身离去,背影落寞,像一个无人疼爱的孩子。 穆锦安笑着道:“今日陛下在,不宜见血太多” 南宫御嘴角微抬笑。 等穆锦安回过神来,想起李怀瑾方才受伤,却早已不见他人在何处? 两人来到明帝面前,躬身道: “参见陛下,草民江南宣州南宫御,近日新得一只纯色海东青,正在来长安的路上,来时再献于陛下” 明帝开心道:“宣州南宫家,朕知道你们,来人,赐座” 南宫御寒眸星转,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宴席散去,睿王府内己乡阁。 李珩坐于一把漆红蛇纹交椅之上,那人站立于正面,从高处俯视端详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便是裕鹤族葛绛王子。 葛绛王子拍在李珩的肩上,深邃的眼底透露着轻蔑,他嘴唇轻启: “小皇子,好久不见” 李珩眼中满是痛恨和厌恶,转过脸去。 月影残花之下,昏暗摇曳的烛火下。 葛绛轻声道:“不知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李珩紧闭双眼,嘴唇微微颤抖,起身。 葛绛王子厉声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李珩一言不发,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葛绛王子耸肩一笑,神情悠然。 李珩站在廊下,满堂清风却吹不走他脸上的哀怨,他的内心道: “穆锦安,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好似掌控一切的神情。 手掠清风,紧紧攥着。 可不知,清风虽短暂留于掌心,但最终还是会散去。 月色圆满,繁星点点,穆将军府清栎堂内,穆宸开心道: “现下御儿来长安,可要多待些时日” 南宫御微微笑道:“舅舅可准锦儿带我在长安多逛逛?” 穆芸有些被南宫御的美貌迷了眼,轻声道: “表哥若是喜欢,我比姐姐更熟悉长安城,我们可以一起” 南宫御一言不发,穆芸有些尴尬,穆宸知道他性子不同常人,便笑笑道: “自然是要多逛逛的,锦儿,这段时日你就好好陪着御儿” 穆锦安开心道:“好,表哥就交给我吧” 南宫御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嘴角微微浅笑,他在穆锦安离开宣州后,心中挂念,茶饭不思,决心上长安看看她如何? 今日若不是明帝在,裕鹤所有勇士都得惨死。 穆宸道:“御儿,你外祖父在长安城和城外乡下都给你阿娘留了几处宅子,李嬷嬷指派了一些下人都在那里候着,待过几日,你和锦儿一起去看看” 穆锦安抢着道:“阿爹,我想去姑姑的宅院住几日,可以吗?” 第35章 白玉可杀爵弑王 穆宸放下茶杯,毫不犹豫道:“去吧,别忘了回来陪阿爹吃饭”。 经今日的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聪慧有谋,心中多了一丝宠爱。 穆芸看着今日睿王李珩的脸色,觉他对穆锦安很是不满,想要联手,杀了穆锦安,看着阿爹越来越在意穆锦安,更是一日都等不下去。 穆锦安带着两个丫鬟,几个人一起去了姑姑的府邸。 穆锦安走进一看,只见府邸古朴雅致,亭台楼阁内敛气派,足足比自己家的宅院大了两倍。 她惊呼道:“姑姑这辈子也太幸福了,这么大的宅院就闲置在这里?” 南宫御摸着她的头,好久未见她,其实他早已在这里备好金银财宝,本是惊喜,只是穆锦安不知,中途便还遣散宣州来时护卫。 “喜欢的话,以后你就住这里,不必回府勾心斗角” 穆锦安无奈苦笑,和亲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改变,哪能一直躲避: “既回了长安,我定是要走完自己的路” 南宫御感受到她情绪的失落: “那我多住些日子,陪你一起” 穆锦安拉着他的胳膊,眼神闪过一丝惊喜:“表哥说的是真的吗,若你不回宣州,族中事务谁掌管” 南宫御道:“阿爹每日都追在阿娘身后,这段时间就让他也受点辛苦” 穆锦安开心大喊道:“太好了”她兴奋的在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刻,她是无拘无束的。 南宫御满眼柔情,感受着她的喜悦。 穆锦安来到内院锦御阁内,推开屋门,众人惊呆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屋内摆满了桃花,朵朵清新粉嫩,插瓶用的是湛蓝青绿色的琉璃花瓶,就像身处花海一样。 嵌玉菱纱屏风上绣着一树桃花,两只大雁飞上枝头,栩栩如生。 穆锦安走近看到,屋内摆放着无数绫罗衣裳,金银珠宝,华贵无比,金光闪闪,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颗夜明珠。 她道:“表哥,这是我回长安后,过得最开心的一日了” 南宫御示意丫鬟退下,本想问责,看着她开心,轻声细语起来: “为什么把护送你的人都遣散?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穆锦安心虚的看着南宫御,为他端上一杯茶: “表哥,我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穆锦安莞尔一笑撞进他的视线,他明眸深处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情感,移开视线: “天色已晚,早些安歇” 他站身来,未看穆锦安一眼,要离开。 穆锦安有些疑惑,还未说几句话呢,怎就走了: “表哥” 南宫御站在门前,肩背有些放松,只一个字: “嗯” 他背对着穆锦安,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他的应声中有几分宠溺。 又有几分隐忍。 深夜之中,清风朗月,一片寂静,他端坐于十安阁。 穆锦安将那些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喜上眉梢: “要我说,表哥的审美比我好多了” 南宫御放下手中书,眼角微微上翘,嘴角含笑。 感受着她的喜悦。 锦御阁内,穆锦安觉有些疲累,倚在粉嫩轻纱帷幔,闭上眼睛。 又无奈睁开眼,已至丑时。 她喃语道:“我失眠了” 辗转反侧。 “不知李怀瑾伤的如何?” 心中隐隐担忧。 十安阁内,一片漆黑,南宫御半敞着里衣,轻柔的丝绸披在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帷幔。 他漆黑的眼底泛上丝丝醋意,感受着她的落寞与惆怅,思念。 嘴唇轻启: “才一月?” 眸沉泛寒。 寂静的黑夜似是披着一层柔和的仙衣,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长街之上,马车停下。 两人一袭黑衣遮蔽,走进昏暗的牢房,只亮着几盏烛火,他步履沉重。 狱卒打开牢栅,见陆明绪躺在地上,血迹染红了他的白衣,眼底一片死寂,听着牢门涩涩推开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脸去,从来人的鞋子,衣裳,向上望去。 他奄奄一息,看清后道: 梁王,你来做什么?” 李怀瑾俯下身来,冷峻的面庞没有一丝温度。 他拿出手中攥紧的一枚白玉指环: “在你府中搜出了几枚指环,来问问你,这指环代表何意?” 陆明绪冷哼一声:“不过是普通的指环,无意” 李怀瑾站起身来,背对着他。 云驰用力捏住陆明绪的嘴巴,扔进一颗药,随即铁拳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一脚将他踢出去,他的后背撞在墙壁。 陆明绪疼痛的喊叫,那药立刻发作起来:“饶命,我说” 李怀瑾回头看着他。 陆明绪疼痛的蜷缩在角落,喃语道: “铜环下等,杀贵灭士,白玉上等,可杀爵弑王” 李怀瑾瞳孔猛骤,这些计划看来已经实施多年: “那中等呢” 陆明绪道:“中等金玉,实为监督,监铜环白玉,出入无影,若有人叛变,定会被金玉所杀” 李怀瑾拂袖冷凝:“何人指使?” 陆明绪向前爬了几步,两行清泪,眼中充满了期待,乞求道: “若我告诉你,可否保我一条性命” 李怀瑾俯下身来,语气淡然: “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你犯的是叛国之罪,全家还有上百口人,但本王可以保你的两个妹妹不为官妓” 陆明绪怔了片刻,忽的行起了稽首礼,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 “多谢梁王殿下” 随即如实道出: “我只听说铜环首领是一位常年身在裕鹤的盛国人氏,没有见过他,白玉首领是我朝一位重臣,金玉不知” 李怀瑾沉思片刻:“铜环白玉可曾联手?” 陆明绪道:“有,白玉可直令铜环” 李怀瑾阴沉着脸,问他:“朝中何人?” 陆明绪小声道: “此次掘金,我心贪婪,不想听令,白玉送来一件御赐进献宝物,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以此威胁施压” “那件宝物曾在宫中见过,后来听说陛下将此物赐给了逝去的慧妃,不知为何转手出了宫” 李怀瑾道:“宝物现下何处?” 陆明绪道:“埋在我府中内堂石榴树下” 李怀瑾示意云驰让陆明绪写下供词,签字画押。 他刚要转身离去,陆明绪忍着疼痛,行起稽首礼道: “求梁王殿下护住我的妹妹,都是我连累了她们,我罪该万死” 李怀瑾抬眸,冷声道:“本王会做到” 拂袖而去。 那似神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人间地狱。 马车之上,他猛咳不止,脸色惨白,泽州担忧道: “王爷,太医嘱托您安心静养,不可劳碌伤神” 李怀瑾忍住身体的不适,身子向一旁斜倚,轻声道: “她来找过本王吗?” 泽州吞吞吐吐道:“暗卫来报,穆娘子去了南宫府邸住” 李怀瑾不可置信,明眸泛起火焰,惊声道: “什么?” 心中满是怒火,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她现在不是十一二岁,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寒意四起: “孤男寡女,共处一府,不成体统” 李怀瑾心中沉思,想起今日见穆锦安十分信任南宫御,两人配合默契,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再次遇见她,绝不能放手。 第36章 穆芸李珩亲密遭破坏 远方山脉绵延不绝,暖日阳光洒在郁葱碧绿山林草原之上,旌旗迎着高山的方向飘扬,战马前蹄腾跃,长空嘶鸣。 只见明帝正坐在台上,身着明黄龙纹绣立领袍,威风凛凛: “梅月扶光,苹末拂翠微,劲草铁铮,飞卢跃虎,今日是围猎的好日子,射的猎物最多者,朕重重有赏” 随即手拿赤金色长弓,搭箭,眼神犀利。 稍用力拉开满弓。 箭头如火焰射中靶心。 众人欢呼道:“陛下威武” 明帝满脸春风,扶着沈贵妃沈玉鸢上了马,两人相视一笑,策马奔腾。 锣鼓喧天。 围猎正式开始。 万马奔腾,转眼消失在视线中。 沈煜中站在林相身边,他的野心不止一个小小侍郎,尚书,他想做宰相,他借助李珩,李澈,林相等人都只是为达目的。 自沈玉鸢进宫后,明帝已经暗中答应提拔沈煜中,且避避风头,不想众人不满。 “林相,日后还请您多关照” “宝物已送去您府上” 林相几分怀疑,但并没有在意,只觉他成不了什么气候,他可是几朝老臣,不信一个妃子能让沈煜中封得高官。 “沈大人,听睿王说,这穆锦安有意入朝为官,她一个女子,也配和我们同行” 沈煜中明白他的意思,也未忘记李珩所言,且李珩还能做自己的靠山: “是,前几日,已经和陛下提起,有意提拔户部等人,可留空职,到时候在下官的手中,定不会让她好过” 只见一位风姿绰约年轻女子眼中满是不屑,此人便是太子妃江望舒,她小声道: “陛下就这样光明正大接她进宫,以出家为名,不日便封了贵妃” 一旁的贵眷道:“听说齐王一病不起,谁能忍受自己的王妃突然成了父皇的妃子?” 又听道:“陛下偏宠于她,她的家族一并升迁” 穆锦安听众人议论沈玉鸢,今日可是她求官职的好机会,定要抢先救下明帝。 她刚要骑马去追上明帝的身影,只见镜黎忽然冲着她跑过来。 大喊道:“穆娘子” 穆锦安急忙勒住马儿,惊讶道:“镜黎,你怎么在这儿?” 镜黎开心道:“娘子,是王爷带我来的,说我思念娘子,今日狩猎,无人约束,可与娘子一叙” 穆锦安下了马,她紧紧抱着镜黎,笑道: “你还好吗,瞧着是圆润许多” 镜黎双眸泛上莲雾道:“奴婢一切都好,只是王爷” 穆锦安见她吞吞吐吐,心中又焦急,便道: “王爷怎么了?” 镜黎轻声道:“王爷病了好些日子,人也憔悴许多” 穆锦安自那日见他吐血,但一直未关心过他,听到他病了,有些担忧: “什么?” 镜黎道:“王爷不许我说” 穆锦安问她:“那现在他可好些?” 镜黎指了指东边方向:“王爷就在那边,不如娘子去问个安” 穆锦安望向东边,只见李怀瑾一身玄衣,双臂抱环于胸前,似是和别人交谈着。 她想着李怀瑾还能来围场,能好好站着,想必病的不是很重,待救完明帝,再去看他不迟。 穆锦安告诉镜黎:“镜黎,我想去狩猎,待结束后,我再去看王爷,莓萝在那边,你去找她” 说着穆锦安上了马,镜黎眼中疑惑,娘子从前在王府不是和王爷挺要好吗。 王爷明明重病不起,差点死掉,穆娘子竟然只是问了一句, 看着穆锦安骑马去了猎场,李怀瑾手臂微垂,英俊的脸庞添了几分落寞。 泽州小声道:“王爷,穆娘子瞧着是没过来” 李怀瑾生气她对自己不上心,打猎有何意趣: “本王看得见” 丛林之中,只见裕鹤仙丽公主身着暗红立领袍,瞄准远方奔跑的小鹿。 搭箭,拉开长弓,箭支如风轻刺穿鹿身。 盛国太子李煦大声称赞道:“仙丽公主好箭法” 仙丽公主爽朗笑道:“谢太子” “那边好像还有一只” 李煦手持紫弓,骑马缓缓靠近,目光如炬。 箭支随鹿移动,瞄准。 羽箭脱手而出。 箭带烈火,直击鹿颈。 小鹿倒地而亡。 仙丽公主望着李煦的背影,明眸闪过一丝喜悦: “他的箭术还不错” “若是能与他和亲” 另一条小路之上。 “驾” “驾” 穆锦安寻着明帝消失的方向一路策马奔腾,辨别方向,来到丛林之中,远远看到一只兔子,她开心道: “好可爱的小兔子,姐姐来喽” 只见她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弓,眼神压迫。 弓满羽箭。 箭支脱手而出,似寒风破夜。 可爱的小兔子瞪着眼睛倒下。 她下马捡起自己的猎物,眼神中露出一股邪气:“真可爱” 她快速上马,继续寻找明帝。 “驾,驾” 循着一条密密麻麻的马蹄印小路,直奔而去。 远远看到两人。 “吁” 只见穆芸手中捧着一只兔子,她一瘸一拐的来到李珩身边,微微抬眸,有些娇羞的看着李珩。 李珩轻轻拂去她沾染脸颊的青丝,轻声道: “你受伤了?还能走吗?” 穆芸垂下眼眸,面颊绯红,有些局促道: “有些痛” 李珩后退躬身道:“本王唐突了” 说着一把抱起穆芸,穆芸不敢看他,一张小脸通红,轻抿着嘴唇。 心中的小鹿似是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不知那个方向最终是何,只自顾奔向前方。 两人刚转过身来,便看到穆锦安一脸阴森,穆芸立马变了脸色,她有些哽咽道: “姐姐,是我受了伤,还请姐姐不要告诉阿爹” 穆锦安看不过她这装作娇柔的样子,一跃下马来,提着那只被自己射杀的兔子,走近两人。 李珩抱着穆芸的臂膀有些松动,他本就体弱多病,力量不足: “穆二娘子,若无事,还请让开” 李珩刚要离开,穆锦安挡住他的去路。 她看了一眼穆芸,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随即将穆芸手中的兔子抓了过来。 穆芸着急道:“姐姐” 李珩厉声道:“穆二娘子,平日就是这么欺负妹妹的?” 穆锦安将那兔子放生,眼看李珩抱着穆芸的臂膀有些酸痛,穆锦安知他有伤,故意拖延着时间。 李珩想要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穆锦安上前阻拦,李珩有些生气道: “穆二娘子,何意?” 穆锦安知自己有正事,便不再浪费时间,她将自己手中的死兔扔在穆芸的怀中,穆芸吓的想要扔掉。 被穆锦安狠狠地按住双手,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给我好好拿着” 说着穆锦安一把从李珩的手中抢抱过了穆芸,她看着穆芸道: “我们可是武将的女儿,别在外面给阿爹阿兄丢脸” 穆芸似乎被她的威武震慑,她吓的一句也不敢出声,捏着那只死兔子。 李珩呆愣在原地,这穆锦安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心狠手辣,从前不是最怕兔子受伤吗? 穆锦安抱着穆芸将她扶上马,她道: “妹妹,看起来伤的不重,应是自己可以回到围场” 穆芸刚要问:“姐姐” 忽的。 只听“啪”的一掌,马儿直冲着前方,穆芸有些受惊,花容失色。 两只脚紧紧踩在马镫之上,抓紧了绳索。 马儿消失在视线中。 李珩怒火道:“穆二娘子,眼中还有本王吗?” 穆锦安走近他,不再忍耐,厉声道: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个王爷的头衔,是你,将齐王妃故意呈送于陛下,又在朝堂谗言让陛下送我去和亲” “不知睿王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除了藏于鼠洞蛇窝阴暗算计别人,可能感受到一丝幸福喜悦?可有一人爱你?” 李珩漆黑的眼底多了一丝悲凉,这些话像是刺痛他,他恼羞成怒道: “你闭嘴” 穆锦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充满了挑衅道: “你没有” “你的父皇不爱你”“你没有母妃” “也无挚友,除了攀附权贵的人靠近你,没有一人对你是真心” “你在裕鹤受尽苦楚,你把所有人当作你的敌人,从算计别人,看到别人跌落泥潭,从而得到一丝满足,当做你活在这世上的信念” “你真可怜”“一无所有” 李珩怒火中烧,攥紧拳头,他的眼眸泛上一丝寒气,像是带着一颗珍珠。 他怔在原地。 穆锦安转身上马离开,她从不愿揭别人的伤疤,但这个人差点把自己送去裕鹤。 “他在裕鹤受过的苦难道要我穆锦安承担吗?” 穆锦安着急去寻明帝,若是救不了明帝,对付李珩,可就是难上加难。 她快马加鞭,不知自己能否赶上? ilwxs.com 第37章 救驾受赏,入朝为官 “驾,驾” 穆锦安一路寻来顺着御驾标记缓缓跟在明帝后方,只见明帝顾着和沈贵妃你侬我侬,将护卫远远甩开,不允别人跟着。 穆锦安下马跟的近了一点,她躲避在茂密的树林后。 只听两人在打闹,穆锦安无奈手指遮住双眼,内心道: “真是有伤风化” 过了一会,两人继续向着前方牵手走去,穆锦安缓缓移动身影。 她看到左侧树身之后,有一蒙面人手持弓箭。 她立马搭箭拉弓,屏住呼吸。 双眸凛冽。 见刺客开弓脱箭之时,她的箭支脱手而出。 如火焰破寒冰。 将刺客的箭支刺穿坠落。 大喊道:“有刺客” 明帝惊慌的回过头,将沈贵妃护在身后,沈贵妃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软软糯糯躲在明帝身后。 穆锦安手持桃御剑,闪影移位护在明帝面前,五六个刺客一起攻向穆锦安。 她点剑凌空翻跃,一脚踢在刺客头上,剑刃出鞘,只见贼人剑心直逼她的心口。 她后仰跃身,凌空踩在那刺客肩上,汇三分气力,桃御剑穿颅而过,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 还有两三刺客,手中持剑,有些害怕的退后,沈贵妃看到血腥的景象,有些畏惧害怕的低下了头。 一名刺客受伤逃脱。 穆锦安像是上瘾般的闪影来到刺客中间,桃御剑穿心而过,两人被抹脖在地。 她剑抵那人脖颈之上,厉声道: “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忽咬破口中剧毒,吐血而亡。 远方的内官带着侍卫跑来,惊恐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李珩带着一众护卫,今日刺客本是他安排,想要刺伤明帝再救下,得到明帝更深的信任,也想要让明帝为他赐婚,娶穆锦安。 却被穆锦安破坏,抢先一步。 明帝平复着心情:“无事,有穆娘子在” 她走上前去,躬身道: “臣女参见陛下,方才狩猎,不小心闯入此处,远见一人背后偷袭陛下,出手斩杀,万望陛下恕罪” 明帝见她救了自己,心中几分感念: “这怎么能是有罪呢,你救驾有功,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你”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穆锦安稽首礼道: “臣女不敢奢求,见贵妃娘娘貌若神女,陛下英勇神武,只愿陛下贵妃娘娘相守万安,若陛下允,臣女想入朝为官” 高内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声道:“女子为官?” 明帝沉溺在被救的恩情和夸赞中,见贵妃低眸含笑,便拂袖道: “就给你个小官做做,户部司员外郎,原任员外郎任郎中,江晏清升任户部侍郎” 穆锦安喜上眉梢,心愿达成,开心道: “谢陛下隆恩” 明帝对高内官道:“查清这些刺客是何来历” 恭送明帝离去,李珩走上前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穆锦安,他越来越好奇了,这真的是江南水乡温柔女子?怎会变这样多?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她不知刺客是何人安排,只一心想做官: “睿王,我脸上有花吗?看够了没有?” 李珩凑近了她,拿出手帕递给她:“脸上有血” 穆锦安才意识到,她推开他的手,用袖口擦了又擦。 李珩看她还和从前一样的容貌,娇媚动人: “没擦完” 穆锦安对他没有任何耐心,面色不悦: “哪?” 李珩眼角微微翘起,他伸出手去。 穆锦安下意识退了一步,他落了空,他不知为何竟觉有些失落。 他明明只是想折磨穆锦安,杀了穆锦安。 穆锦安转身要离去,她不想和这个满心阴谋诡计的人多待一刻,现在她只要入了朝堂,扳倒李珩只是迟早的事。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 李珩知她的身份有些奇怪,不是重生就是穿越,但他并不会告诉穆锦安自己的身份,想要不动声色的夺得一切: “穆娘子杀人如麻,嗜血如狼,出招狠毒穿颅而过,夜时可做噩梦?可曾惧怕那些剑下亡魂缠着你” 穆锦安的心像是停止了呼吸,她的脑海一幕幕闪烁着血红色的画面,背微微沉了下去,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从前不敢踩死一只虫子,现在双手沾满鲜血。 随即平复心情转过身来: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李珩走近她,抬了抬眉毛: “日后还是心软一点,小心杀孽太重,入不了轮回” 穆锦安冷笑一声:“那就等见了阎王再说,说的好像你轮回过一样”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李珩似有深意的笑道: “无趣的世界多了一个有趣的人” 今晚的月色似是格外柔美,漫天繁星陪着寒宫仙子,听她诉说着心中故事。 风声轻轻吹动篝火,郎君娘子们在草原上欢声笑语,翩翩起舞。 穆锦安尝着今日猎下的兔肉,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又一口,似是有些醉意,她心中道: “我才不怕呢,我也不会做噩梦” 她摇摇晃晃来到安静之处,她的酒量好了很多,一壶入胃,还能走路。 她环顾四周无一人,压抑着声音小声说给自己: “王朝即将走向衰落,随时有可能被送去和亲,等着被砍下头颅” “还好,我学会功夫,学会炼毒,我可以保护自己” 她抬头望去星空,清风有些酸眼睛,她轻咬着嘴唇,眼尾的小珍珠悄悄滑落。 她从来都是坚强,没有脆弱。 身后的传来脚步声缓缓停下,穆锦安警惕的转身: “谁?” 她抬眸望去,只见李怀瑾垂眸看着她,寒潭清冷的眼底多了几分柔和,月光将最美最温柔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他俯下身来,拿起酒壶轻晃,酒壶轻轻。 李怀瑾心中本是生气她未关心自己,但一看到她,这么醉酒的模样,心中所有的气焰都消失殆尽。 听说她今日冒险救驾,心疼不已。 “何时可以喝这么多酒了?” 穆锦安侧过脸去,她也不知,或许是在杀了第一人开始,又或是夜不得眠,总之,这些酒能让她安定下来。 她淡然道:“听说王爷病了?可好些了?” 李怀瑾放下手中酒壶,听到这句话,许多憋闷烟消云散,他轻声道: “你为何不来看我?” 穆锦安此时情绪低落,并没有太在意他,见他此前生龙活虎,担心他是故意骗人,有些冷淡: “王爷病了,有太医诊治” 李怀瑾故意靠近她几分,扯起旧事来,以为她是吃醋: “那日去青楼,是为了查案” 穆锦安只觉他靠近自己的左臂有些微热,她道: “我知道,王爷不必解释” 李怀瑾有些疑惑,他心中甚是介怀南宫御: “那娘子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淡?是因为南宫御吗?” 穆锦安未搭理他的话。 微风拂过她的青丝,轻轻吹在他的脸颊,他有些慌乱,怕她越来越疏远,又主动道: “听说陛下许了你官职,以后每日我都等你一起上朝” 穆锦安被他的话逗的笑起来: “王爷,我们是小孩吗,还要手拉手一起去学堂?” 李怀瑾明眸微闪,耳边有些红晕,不知是未听出嘲笑他幼稚,还是装作不懂: “若你想手拉手,本王乐意至极” 穆锦安觉脑袋有些昏沉,她想要回去安歇,刚要起身,李怀瑾猛地咳嗽了几口,心口疼痛不已。 穆锦安惊慌道:“王爷,你怎么了?” 第38章 梁王偷亲,无忧上药 李怀瑾大口喘着气,他并非假装,实在是疼痛难耐: “许是今日吹了风,有些受寒” 穆锦安担忧道:“那您回营帐安歇可好?” 李怀瑾微微摇头,有些孱弱道:“我在这里歇会便好” 穆锦安见他面色确实有几分憔悴,安坐了下来,心中道: “这王爷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她本想把脉,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李怀瑾的脑袋微侧缓缓靠在她的肩头,穆锦安本想离开,心有不忍,对待病人宽容了几分。 李怀瑾见她未推开自己,偏向她的肩膀更重了些,心中像是久旱荒漠生出一株玫瑰。 贪心感受着她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 李怀瑾睁开双眼,见她已睡着,浓密的睫毛轻浮于红晕面颊上,樱桃水嫩的唇上微散发着香气。 他将穆锦安搂在怀中。 睫毛微颤,紧张忐忑,面颊绯红。 偷偷。 悄悄。 蜻蜓点水般吻在她的额头。 忽的,背后传来一声: “梁王” 李怀瑾似惊弓之鸟。 转身见是李珩,李珩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醋意,这可是他的女主,就被一个不知名配角亲,他忍着心中火气: “穆娘子喝醉了,还是让她早些回营帐歇息” 李怀瑾一言不发,轻轻抱起穆锦安,刚要离开。 只听李珩忽的说了一句: “你猜,穆锦安最终会嫁给谁?” 李怀瑾侧过脸看着李珩,似挑破他的心事道: “你用尽手段想让她屈服于你,但她是穆锦安,她只会拼尽全力杀了你,绝不会屈服于你” 李珩看着她远去,向着营帐走去,想要除掉李怀瑾,还需费些功夫。 只见一位身形高大,浓眉眸阔,鼻挺唇正,两三小辫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便是欷雀族世子李元漾。 李元漾躬身道:“见过睿王殿下” 李珩看着他,一位质子,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双眸清澈,神情悠然,不由得让他嫉妒了起来。 盛国对待质子可真宽容。 他明知李元漾的意图,却依然装着谦和道: “世子,美酒野味,可要尽兴” 李元漾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巧言令色道: “睿王殿下乃云中白鹤,人中之龙,若在下有幸能与殿下结为挚友,定为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李珩眼眸望向远处,口中迟疑两个字: “挚友?” 李元漾口是心非道: “亦可同盟,共图大业” 李珩漫不经心道:“本王一心只为盛国,有何大业可图?” 李元漾装腔作势道: “殿下卧薪尝胆,隐忍至此,于裕鹤全身而退,现藩镇势强,陛下贪腥,贵族割地,正是殿下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眼神真诚:“在下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珩见他有几分聪明,想到和亲后他杀了穆锦安,从前心中畅快,不知此时竟有些憎恨李元漾,淡淡道: “条件?” 李元漾行稽首礼,微微抬眸:“父王病重,在下想回欷雀侍奉阿爹” 李珩伸出手,扶他起来,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一语道破: “世子更适于卧薪尝胆这句词” 李珩逐渐远去,李元漾冰冷的眼底只有煞气,他在长安做质子多年,虽未受过欺辱,但对长安,对皇子们总是心存不满: “待我回到欷雀,一较高下” 篝火浓烟,欢笑声,笛音穿破月影,寒宫仙子似轻盈舞动。 营帐内,只见婢女仲夏伺候怀玉公主卸下钗环,宽下外衣,熄灭烛火。 怀玉公主闭上双眼,婢女离去。 忽的,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难道是猎物的血腥气。 她起身点燃烛火,手持烛台,小心翼翼的走到营帐内角落。 她紧闭呼吸。 眉心皱起,小声道:“是谁在那里?” 怀玉公主缓缓走上前,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小鹿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她站在高处,俯视端详。 只见男子蜷缩在角落,微微抬眸,眸眼深邃宽阔,浓眉如峰,鼻梁高挺,冷气森森。 男子撞进她的视线,见她明眸善睐,端庄又不失娇俏灵动。 怀玉公主见他受伤,面色憔悴,又怕又惊道: “你是何人?” 男子跪下乞求道:“我是附近的农户,不小心误入皇家猎场,恐被治罪,求娘子不要声张” 怀玉迟疑道:“农户?” 她俯身下来,烛火慢慢靠近他脸,看的更清楚了些,憔悴的面色难掩男子凛冽刚强之气。 怀玉不由得心中犹豫。 趁着他低下头,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他的脖颈。 “若不说实话,本公主杀了你” 男子被她柔弱又强势的样子惊道: “在下从前是宫中一个小侍卫,后犯错被驱逐,今日确是误入围场,还请娘子饶命” 怀玉明眸浮现笑意:“叫什么名字?” 男子跪在她的面前,抬眸看着她: “小人贱名祝无忧” 怀玉握着簪子的手指有些松动,厉声道: “若你敢撒谎,本公主打断你的腿” 祝无忧躬身道:“在下不敢” 怀玉站起身来,眉尾上翘道: “既无官职,那便跟着本公主,做个小护卫” 祝无忧有些犹豫,怀玉不悦道: “公主的侍卫,难道是委屈你了?” 祝无忧低声道:“在下愿为公主孝犬马之劳” 怀玉让他起身,借着烛光,找出一瓶药来,扔给他,神情悠然道: “自己上药,外有士兵把守,你就在这里上药” 祝无忧有些不自在眼神扑闪,怀玉见他拘谨,便道: “背过身去上药” 怀玉床榻歇息,婀娜的身姿在昏暗的烛火下更添几分风情,她缓缓躺下侧身睡去。 祝无忧见她背对着自己,便背过身去,双膝盘坐于床榻之下。 两人似双背相依。 远而近,近似远。 祝无忧忍着疼痛,眉心蹙起,咬着牙齿,脱下一层一层衣物。 浑身滚烫。 怀玉只觉冰冷的营帐多了一丝火焰,后背被隐隐灼伤。 他将药物轻轻敷胸前伤口,伤口红肿,鲜血淋漓。 祝无忧有些疼痛的呓语一声: “啊” 怀玉公主担忧侧过脸道: “你还好吗?伤口痛吗?” 祝无忧耳边滚烫。 烛火摇曳,怀玉见他背部坚实又有力量的肌肉隐隐颤抖,明眸有些慌张的转向别处。 祝无忧轻声道:“回公主,小人无恙” 又垂下眼眸道:“请公主背过身” 怀玉羞涩又惊愕道:“他怎知?” 随即转身去,这一夜,她安睡榻上,小鹿灵动的眼睛扑闪,不知何时才入眠。 他背对着怀玉,静坐榻下,双目紧闭,压抑心中那根微妙火焰。 又有何人可知,他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处? 清风入帐吹拂烛火,他微睁双眸,掩藏着心事。 第39章 梁王知她婚约,葛绛李珩 篝火冉冉,众人有些酒醉,仙丽公主拿起手中酒杯,向着太子殿下而来。 裕鹤仙丽公主轻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李煦微点头回礼道:“仙丽公主,今日狩猎见你骑射精湛,英姿飒爽,不愧是草原儿女” 仙丽公主眉眼深邃,多看一眼,都会沦陷。 她一饮而尽,直言道:“听说太子有位很是宠爱的娘子,不知是何模样?” 太子李煦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起身道: “时辰不早,本宫先回营帐,公主早些歇息” 仙丽公主眉心蹙起,有些沮丧。 她背影落寞。 远远瞧见阿兄葛绛王子进了营帐。 帐内烛火熄灭,一片漆黑,只听得到李珩轻轻的呼吸声。 葛绛王子站于床榻向下俯视着他,只见李珩五官温润,面似璞玉,眉目清远。 身上伤痕累累。 李珩熟睡之中,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葛绛站在榻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李珩惊愕又怒视道: “滚出去” 葛绛王子盯着那些伤口,唇角浅笑: “早日疗伤” 李珩眼神森然,想要杀了他。 葛绛拂袖,抬了抬眉毛:“许久不见,小皇子脾气大了?” 似有深意的仰天大笑,转身离去。 月影照进营帐,李珩额间细汗布满。 眼底一片空寂,闭上双眼。 营帐远处,李怀瑾立于月影之下,身形挺拔: “可知何人所为?” 泽州面露难色:“来报的人,说一直死盯着牢房,但不知为何,陆明绪还是死了” 李怀瑾微微叹息:“让云驰尽快送两位娘子出城,陆明绪那件贡品收好” 泽州道:“是” 有些支支吾吾:“还有一事”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说” 泽州微微抬眸看着李怀瑾的脸色,胆战心惊道: “宣州鹰卫传信,此前未打探出,近日才得知,穆二娘子与南宫御,早有婚约” 李怀瑾惊愕道: “什么?” “婚约?” 泽州小声道: “听说是南宫家一手做主,在十年前口头宣之,穆家并不知,原以为穆家不要这个女儿了” “这婚约暂时是没人提及,但宣州人尽皆知” 李怀瑾腿有些发软,向后跌了一步,神色慌张,她从未提及自己有婚约,难道南宫御此次来长安,是为成婚。 难怪穆锦安这些日子对他总是没好脸色,冷着他。 他又气又无奈,自嘲冷笑一声,六神无主,又追问道: “传言他们感情如何?” 泽州微后退,看着李怀瑾面色不悦,准备好撤离的姿势,小心翼翼道: “听说时常共处一室,出双入对,但彼此都清清白白,穆娘子只听南宫御的话” “南宫御对她无所不应,宠爱有加,还特地为她打造了一座金玉床榻,世间仅此一件,奢贵无比,两人感情甚好” 李怀瑾脸憋的通红,握紧拳头,妒火已经燃起了他的怒火,他咬着牙道: “平日不见你话这么多?” “金玉床榻此前不是禀报过吗,需要你再重复?” “本王记得住” 泽州微微躬身道:“王爷,早些安歇,明日可见穆娘子” 李怀瑾转过身去,背影微微下沉,拂袖,口中蹦出几个字: “婚约?一室?床榻?甚好?” 没人看清他的眼底是悲伤,是嫉妒醋意,还是阴冷。 寂静漆黑,他辗转反侧。 已至寅时。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他睁开双眼,起身。 月光皎洁,另一营帐守卫困睡不醒。 李怀瑾脚步轻盈,掀起帐帘,来到帐内。 走近她。 昏暗的环境中,依稀看到穆锦安眉眼安然,娇嫩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丝脂粉气。 香气宜人。 他心中忐忑,犹豫,而又炽热。 蹑手蹑脚躺在她的身侧,水汪明眸,闪闪发光。 李怀瑾暗念道: “本王要如何做,才能抵得过你们十年感情?”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似是牵引着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李怀瑾垂首依偎在她的身边。 迷迷糊糊的睡去。 晨光熹微,扶光冲散山林之间弥漫的雾气,守卫四处走动。 营帐之内,丫鬟莓萝小声呼喊着穆锦安: “娘子,娘子” “娘子快醒醒” “该起身了” 穆锦安还做着美梦,嘴角微笑,被莓萝喊醒,睡眼惺忪。 她懒懒的翻了个身,晃动右臂,疑惑道: “我记得昨晚似是喝醉了?” 莓萝小声道:“娘子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都怪我昨晚和镜黎吃烤肉太晚” 穆锦安头有些疼痛,昏沉沉的。 她道:“那我怎么回的营帐?” 莓萝小声道:“是梁王殿下送您回来的” 穆锦安微点头:“嗯” 莓萝见四下无人,走近道: “是抱着您回来的” 穆锦安眉角轻扬,神情淡淡: “许是我醉,走不了,他总不能把我提溜回来” 莓萝转身间,看到地上有一枚玉佩,她捡了起来: “这不是梁王殿下的玉佩吗?昨晚我见过,他送您回来时佩戴在身上” 穆锦安轻声道:“许是掉落” 莓萝瘪着嘴角: “嗯?这玉佩离开时不是也戴着?许是我看错了” 莓萝伺候穆锦安梳洗,穿衣。 另一营帐内,泽州小心呼喊着: “王爷,已至辰时,您该起身了” 李怀瑾沉睡不已,泽州又喊道: “王爷,王爷” 李怀瑾困意难消,被迫睁开眼眸,想要再懒会儿床。 几日狩猎结束后。 穆锦安依旧安住于姑姑府邸,时常回去陪伴阿爹说说话。 这日,天还未亮,穆锦安迷瞪着双眼上了马车,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内心觉这古代上早朝比上学还早,四点起床,五点上朝,不能旷朝,一不小心没了俸禄,还会被罢官,幸好住的离宫门近些。 马车刚拐过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莓萝道: “为何停下?” 家仆小声道:“对面好似是梁王府的马车” 莓萝道:“那我们让道,让王爷先行” 穆锦安拂袖,迷糊道:“快些去上班,迟到要扣工资” 只见李怀瑾身着玄衣,朦胧的夜晚依稀看见他那挺括的身形和深邃的五官。 他来到穆锦安的马车前,示意家仆掀起车帘。 莓萝小声道:“娘子,您醒醒,梁王殿下有话和您说” 穆锦安无奈睁眼: “王爷,有何事退朝后再议” 李怀瑾一言不发,径直上了马车,家仆颔首。 穆锦安觉之不合规矩,刚想要让李怀瑾下车。 莓萝轻声道:“时辰不早了” 穆锦安只得让步道:“那就和梁王殿下一起” 一路上,狭小的马车让人觉之气氛微妙,莓萝低着头,穆锦安没想到当日的一句玩笑话,李怀瑾竟会当真,心里有几分感动。 李怀瑾直勾勾盯着她,心事不明。 寅时五更,大明宫宣政殿内,肃穆寂静。 穆锦安站在靠后的位置,抬眸远远望去,那龙椅金光闪闪,威武霸气,好似向她招手,金龙绕柱,大殿金碧辉煌。 只听内官高声道: “皇帝陛下驾到” 朝臣们跪下行礼,异口同声道: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轻声道:“众爱卿,平身” “今日何人有事可奏,无奏退朝” 只听林修元林相站了出来,行礼道: “微臣启奏,欷雀首领病重,向我朝陛下请求,允质子李元漾回族探望” 穆锦安站的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忽的,她抬起头来,第一日上朝就遇到这样大事: “谁?” “什么?” “把原文中那个要砍下我头颅的质子放回欷雀?” 第40章 谁才是和亲公主?质子放虎 她瞬间有些慌神,这才第一日上朝,还有些不会进言。 大殿之上大臣们低声交谈: “这欷雀的首领为何说病就病了?” “是啊” “不知是否属实?” “质子怎可随意返回?” 穆锦安只怕明帝答应,站了出来,大声道: “禀陛下,微臣户部司员外郎穆锦安有一言” 大臣们纷纷回头,看着这个弱女子要说些什么? 明帝面容憔悴,这几日,白天夜晚,他都与沈玉鸢沉迷房事,伤了身体,有气无力道: “穆员外郎,上前说话” 穆锦安快步上前,行礼,掷地有声道: “现节度都护募兵主财,府兵崩溃,节度使职权泛滥,我朝均田不复,外重内轻,钱兵两难” “欷雀族虽只是小族,但临裕鹤族,芪璇两族,若三族联手,对我盛国将是不小的威胁” “不能这样放质子回去,恐是他们使诈” 太子李煦看着眼前的穆锦安,虽语不通,但句句属实。 李珩轻理衣袖,回头看着她,一言不发,他早已和林相,沈煜中分别见面,交代好他们二人,务必让质子离开。 李怀瑾抬眸望着明帝的脸色,有些担忧,知穆锦安要强,让她先学着在朝中进言练练胆量。 大臣们有些微微点头:“言之有理” 有些则摇摇头:“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胡言乱语” 林修元林相站出身来,眼中满是不屑: “一个女子,懂何朝政?陛下乃千古一帝,英明神武,况募兵代替府兵,是因国库不足,田地不均” “欷雀世子李元漾平日也是安分守己,对我朝恭敬有余,怎会存有二心?” 穆锦安知他可是千古佞臣,没有那么好对付,此时她弱他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林相怎知李元漾是否伪装?不是借故逃离我朝掌控?” 林相拂袖,今日定是要让质子李元漾离开,一个毛丫头,怎能是这个宰相的对手,他冷哼一声: “陛下,若我们扣留质子,恐引欷雀首领不满,且质子只是回族探望,首领无事,自可返回” 李怀瑾站出身来,他觉穆锦安说的有些道理,也是想支持她: “陛下,切莫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李珩唇角浅笑,站出行礼道:“父皇,儿臣觉穆员外郎所言有理,儿臣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明帝有些犯困,边关各外族都未放在眼中,还沉浸在和平繁华的喜悦中: “睿王,说来看” 李珩大声道:“既不放心李元漾,便派一队人马一路护送,亲眼见到首领,无事则返回” 穆锦安知是李珩特意安排,他不是不知那宋诗,不是穿越? 那为何他这步棋算的这样准,她刚入朝堂,李元漾就要回去,穆锦安有种被别人引导控制的感受,也觉这和原文差了许多: “若入欷雀族,那一队人马恐有去无回” 李珩眼眸一转,不想再浪费时间,做口舌之争,也因送去沈玉鸢,明帝对他更多几分信任,他知明帝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就说在他心口: “父皇,欷雀于我盛国,蝼蚁大象之别,有何可惧?若当日裕鹤族也不放儿臣归国,那儿臣岂不是一生无法尽孝道” “天地之心,人为贵,人之性,莫大于孝” “欷雀首领病重,只是想要见自己的儿子,父皇,这天下都是您的子民,何不体谅成全他们父子之情” 穆锦安刚要争论,只听明帝拂袖,大声道: “那便允他回族探亲” “还有何事可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面露难色,户部侍郎江晏清行礼道: “陛下,现下国库亏空,百姓税赋沉重,请陛下缩减后宫开支,削减宠臣贵主赏赐” 明帝手指轻轻摩挲在龙椅上,生气道: “朕宠爱沈贵妃,自然是要给她最珍贵奢华才至,我泱泱大国,何至到了如此地步,缩减后宫开支?” “江侍郎,朕刚升了你的官,你便为难朕?” 江晏清颔首垂目道:“陛下,微臣不敢” 齐王李澈紧闭双眼,心中怒火盛放,只觉羞愧无脸,他的王妃就这样被父皇占有。 明帝暗计已久,此前担心群臣反对,现在刚好提拔沈煜中,也想讨得沈玉鸢欢心: “既如此,兵部库部司员外郎沈煜中,朕命你为户部尚书,尽快充实国库” 众人惊恐,不安,沈煜中只是沈贵妃的兄长,六七品官员一跃尚书?这还得了? “陛下,不可” 沈煜中压抑嘴角的笑意,开心道: “谢陛下隆恩,微臣定不负所托” 李怀瑾连忙劝阻,见明帝沉迷美色,荒废朝政,还有意让林相这个奸臣代持朝政: “陛下,如此晋升,不符官制” 明帝拂袖,摇摇头:“今日早朝到此,有事明日再议” 他起身离开。 内官大声道:“退朝” 众人异口同声道:“恭送陛下” 沈煜中洋洋得意,挺直腰背,竟仰天大笑出门去: “哈哈哈” 有人附势道:“恭喜沈大人荣升尚书” 只见一些人围了上去“恭喜沈大人” “恭喜沈尚书” 沈煜中一副小人得志猖狂样,大声道: “沈某不才,得陛下赏识,于三日后家中设宴同庆,望诸位赏脸前来” 一旁的人连忙道:“多谢大人” 穆锦安知除了李珩,此人是原文五大反派之一,日后可要打气十二分精神,但此刻她需尽自己的力量阻止李元漾回欷雀。 她一路思索,走出宫门,李怀瑾见她失魂落魄一言不发,便问她: “娘子” 见她未应,又道一声:“穆员外郎” 穆锦安有些迷茫看着他:“王爷,何事?” 李怀瑾神情悠然,不想让她自信心遭遇打击,安慰道: “朝堂争辩,向来如此,第一日上朝,娘子莫要灰心” 穆锦安冷淡道:“是,王爷” 她依稀记得原文中欷雀首领并不是此时生了重病,这就是使诈无疑。 她着急道:“王爷,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很快便上了马车回府。 李怀瑾失落的看着她的背影,为何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当真是因为南宫御吗? 又思,见她一力反对李元漾回族,难道他们认识? 李怀瑾吩咐道:“云驰,跟着穆娘子,若她出府,立刻来报” 云驰道:“是 穆锦安乔装打扮,身背弓箭,一匹快马等候于城外。 南宫御隐约有些心慌,四处寻找,不见她踪影。 夜幕降临,不见繁星,城外小路格外静谧,只听得见树叶沙沙的声音,穆锦安藏于隐蔽之处。 渐渐,小路尽头传来马蹄声。 一行人马向着这边快步行来,只见马车停了下来,李珩纵身下来,李元漾随后,两人有说有笑,相互道别。 李元漾道:“殿下足智多谋,助我回族,李某在此谢过” 李珩轻声道:“世子莫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李元漾哈哈大笑,眼神闪过一丝狡黠:“那位穆锦安娘子?” 李珩浅笑,拂袖而去:“且看天意” 那些原本应跟着李元漾的盛国侍卫竟然离开。 穆锦安气愤道:“果然是李珩” “李元漾本该三日后离开长安,今日请陛下应允,夜晚便动身?” 只见另一边快马奔驰上百人停下,异口同声道: “参见世子殿下” 见这些人不像是盛国人,倒像是欷雀人的长相装扮,果然首领生病只是一个借口。 穆锦安心中疑惑,原文是穆芸杀了和亲公主,自己只是被设计替嫁,李元漾在原文中见到的也不该是穆锦安,该是真正的公主。 但历史上,确实是宗室女被封为公主和亲,她隐约不安,难道本来要和亲的就是她? “这欷雀的李元漾为何提我的名字?” “若我不杀他,那日后他对我百般凌辱,割我头颅” 见李元漾上马要离开。 第41章 锦安追杀李元漾 穆锦安手持弓箭,搭箭,目光凌厉,内心道: “我射伤他再抓” 她拉开长弓,瞄准李元漾的臂膀。 弓满箭支穿林而过。 只听咯咯一声,一只鸟儿受惊扑棱林中。 欷雀侍卫剑鞘挡住穆锦安射出的那支箭。 “谁?” 侍卫们团团护住李元漾,他躲避于中心,很难射伤他。 穆锦安垂下眼眸,鼻子酸涩,这些年,因惧怕原文结局,她一直处在正义与恶魔的中间,内心无数次煎熬。 她突破心里那道正义之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杀了他” 只见穆锦安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林间树干之上,一袭黑衣,身形纤弱,一顶白色轻纱帷帽,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 李元漾抬头望去,冷笑道: “还是位娘子?只一人,本世子与你有何私怨?” 穆锦安冷声道:“宿敌之仇” 李元漾大声挑衅道: “那就看娘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穆锦安桃御出鞘,手腕轻转,剑身如桃花盈舞,竹叶轻落,汇聚剑周。 穆锦安凌空翻跃,直破敌人前方,霎时,团团竹叶迷住几人双眼。 穆锦安以敌人肩身为支,桃御剑穿敌人头颅而过。 敌人痛苦道: “啊”“啊” 鲜血沾染她的面纱。 只见敌人回旋翻越,一掌击在她的腰间。 她微微踉跄灵敏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脸上,闪影行走于敌人身侧,桃御剑抹在他们的脖子,头颅。 敌人哀嚎声不断:“啊” “有毒” 她的脸上隐约沾上鲜血。 眼底都是那些人的头颅。 心口隐隐绞痛,桃御剑心鲜血滴滴滑落。 只见五十人一起围住向穆锦安攻来,她的脑海中只有血红的头颅,那些画面像是一团火焰缠绕焚烧。 她凌空翻跃,倒悬于夜空,桃御剑点在敌人剑刃,她侧跃转身,剑刃直刺敌人头颅。 一个 “啊啊” 五个 十个 二十 .... 痛不欲生。 哀嚎不断。 敌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长夜,她眼眸酸涩,蒙上一层莲雾,每杀一次人,她总会恐惧不安。 远远藏着一个背影,李珩,眼底漆黑,似掌握着这一切,他知穆锦安不会轻易让李元漾离开。 疑惑穆锦安性格改变也就罢了,几次见她杀人,为何武功也比从前强? 策安道:“王爷,此时可要出手?” 李珩道:“不急,待她被擒” 策安道:“在下观这些人不是她的对手,若她真杀了李世子?” 只见一人剑心直刺穆锦安臂膀,她眉心微敛,忍着疼痛,一脚踢在那人脸上,桃御破身而过。 敌人剑刃一起向着她的腹部直击而来,穆锦安微微转身,手提桃御剑,纵身跃起剑刃落在他们的脖颈,头部。 远方快马奔驰而来一队人马,穆锦安见是盛国侍卫。 李珩出现在她的面前,坐立白马之上,向下打量蔑视。 他开口道:“何人胆敢行刺欷雀世子?” 盛国侍卫团团围住穆锦安,李元漾微微后退。 穆锦安怒吼道:“李珩,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你是想与欷雀联盟,与盛国为敌吗?” 李珩轻声道:“陛下已经允诺世子回族,娘子何故肆意虐杀?” 穆锦安怒吼道:“最该死的人是你” 李珩手指微微一指:“拿下她” 穆锦安嗤笑:“你也配?” 她手持桃御,闪影移动于盛国侍卫周侧,掌心毒药落于他们口中,几人瘫软在地,她转身前来,剑心直冲李元漾而来。 李元漾连连后退,眼神中满是恐惧。 忽,疼痛感蔓延全身,一支箭刺在她的后肩,她手中的剑有些松动,敌人从背后偷袭而来。 她回头应对。 只听空中一声,两声,划破天际。 鹰鸣戾声。 是鹰宵与凌仙,夜晚让它们迷失方向,艰难寻找到穆锦安。 穆锦安紧攥右手,见牵姻蛊虫翻动。 眼神露出一丝惊喜,她拼尽全力与敌人厮杀。 远处的身影逐渐靠近,来人正是南宫御与李怀瑾。 南宫御见穆锦安受伤,冰冷的眼底似变得暴戾阴狠,他一跃冲进敌人中心,闪影之间敌人眼眸泣血,全身似寒冰包围,动弹不得。 他走近穆锦安,心疼道: “你受伤了” 穆锦安脸色惨白,脑海中那些头颅闪烁,眼前血海。 她强撑道:“表哥,不能让他离开,把他带回去” 南宫御刚要动手,只听李珩大喊道: “谁敢动?” 李珩下马来,大声道:“欷雀世子回族一事,是圣上亲口允诺,你如此追杀,是想陛下治罪于你?” “你一人无妨,还要连累你的亲人?” 穆锦安此时似神志不清,看着眼前的人,天地都在旋转,她置身于血泊之中,无处可逃。 南宫御感受到她的痛苦,想要带她回府医治: “表妹,这箭支有毒,我们先回府” 李元漾连忙转身骑着马逃跑。 “驾,驾” 穆锦安一把推开南宫御,颤抖着身体,左手持弓,搭箭,用力拉满。 李怀瑾阻止着她:“不可,他是欷雀世子,若伤了他,恐挑起祸端” 穆锦安的眼底眩晕,瞄准李元漾,箭支脱手而出。 李怀瑾剑鞘阻拦箭支。 箭支轻轻拂过李元漾的臂膀,他并未受伤。 穆锦安见李怀瑾阻挡,眼神闪现一丝杀气,毫无征兆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他踉跄后退几步。 他抬眸望去,无辜又似疑惑。 李珩眼中惊诧。 南宫御脸色惨白,眼角垂下。 只见李元漾已经消失不见。 穆锦安瘫软在地,她的眼底一片死寂,李怀瑾小心翼翼靠近她: “锦安,你清醒一点” 穆锦安抬眸望着李怀瑾,清风吹起她的面纱,她的脸上满是血迹,眼角滑下一颗珍珠,眼底满是仇恨,痛苦与哀怨。 她看着李怀瑾的眼睛,有些恨意道: “李怀瑾,不要忘记你今日的决定,待那人砍下我的头颅,王爷再去我的坟头忏悔” 李怀瑾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块,他不可置信的想要开口,但又不知说什么。 南宫御忍着心中的疼痛,轻轻抱起她,转身上马,很快便离开。 几人散开离去。 李珩长呼一口气,轻咬着嘴唇,眉尾微翘起,沉思道: “以前,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他摇摇头,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又道: “本王方才观南宫御神色异样,似是有些虚弱?他的功法高深莫测,怎会如此?” 策安轻声道:“小人也看见了,确是” 李珩手指轻点着鬓角,疑惑道:“为什么穆锦安受伤,他就会出现?” 策安道:“属下不知,待查后禀告王爷” 李珩冷笑一声道: “有趣” 李珩不知穆锦安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他准备再接近她,探明,但不会让穆锦安知道他的身份。 月亮微合双眸,竹林清风沙沙作响,寂静的夜晚像是能听到他内心的迷茫与无奈。 李怀瑾呆怔在原地,他不明白穆锦安的话是何意? “本王方才是做错了吗?” 泽州不敢出声。 李怀瑾肩背微沉,他并不知李元漾会想要杀穆锦安。 若穆锦安真的杀了世子李元漾,明日圣旨就会到,关押且连累穆氏,他不知穆锦安有何秘密,若是能告诉他,他会理解: “她受伤了,我要去看看她” “本王真的做错吗?她会原谅我吗?” 第42章 表哥好疼,梦境秘密 南宫御随从赤华,在府前阻拦李怀瑾入府: “夜已深,娘子受伤,少家主要为娘子医治疗伤,王爷若想探望,明日再来” 李怀瑾心中焦急,卑微道: “我就进去看一眼,见她无事,我便离开” 赤华道“家主吩咐,谁也不能进府,请梁王殿下离开” 夜色深浓,院中甜香槐花随清风拂过窗扉,锦御阁内,烛火通明。 穆锦安服下解药,额头布满细小汗珠,她微睁星眸,眉心皱成一团,紧紧拽着南宫御的衣袖,喃语道: “表哥,好疼” 她手腕之间,只见牵姻蛊虫翻涌不止。 因受蛊虫影响,南宫御会疼痛百倍,他脸色惨白,眼眸含泪,安慰道: “别怕,很快就好了” 南宫御以周身气力相护,穆锦安嘴角咬着白布。 南宫御轻轻握住箭头,轻声道: “锦儿,你忍忍,我为你拔出毒箭” 穆锦安泪珠滑下,血色全无,轻轻点头。 南宫御眉头紧蹙,屏住呼吸,干脆利落,拔出毒箭心。 穆锦安只觉后背撕裂,疼痛难耐,大喊道: “啊” “疼”“疼,疼,疼...啊——” 她捏紧衣裳,脖颈青筋暴起,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沾湿衣裳。 痛苦,错乱,逐渐麻木。 南宫御心如刀绞。 莓萝宽下她的衣裳,白皙的皮肤上血红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为穆锦安后肩,手臂,轻敷药物,包扎伤口,哭泣自责道: “都是我服侍不周,竟未发现娘子出府” 南宫御为她把脉医治,施针。 穆锦安的唇色略显正常,眉心舒展,她的手缓缓放下,脸上满是泪痕。 南宫御轻声道:“下去吧” 莓萝不敢言语,躬身道:“是,家主” 南宫御眼底泛起一股杀意: “为何锦儿从未提起欷雀族?那人与她发生过何事?锦儿从不会滥杀无辜,定是他的错” “她为何说自己会被那人杀害?” 南宫御垂下眼眸,只见她的伤口渗出血迹,他压抑心中的疼痛与怒气。 他一只手扶起锦安,似乎不用一丝力气就能支撑住她,南宫御侧过脸去,小心翼翼取下那沾满血迹的细布。 将瓶中的药轻轻敷在她的伤口,只见她的后背竟多了一两道疤痕。 双眸一凛:“这是何时受的伤?” 南宫御面色凝重,将细布轻缠于她的肩背,穆锦安疼痛到喃语。 似是陷入噩梦: “别打我,我定会好好干活,不会偷懒” “别打我” “叔叔,我错了,我没有偷东西” 她浑身发热,面色痛苦不堪。南宫御轻声呼唤着她:“锦儿,快醒醒” “锦儿,别怕,有表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的手掌轻轻抚在她的面颊,神色慌张。 穆锦安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在梦中,她推开那扇门: 黑漆漆的阁楼里堆满杂物,气味难耐,两人身形瘦弱相互依靠,江雪儿浑身脏兮兮躺在霉迹纸箱上。 她已经饿了好几天,奄奄一息,洛南溪将“偷来”的馒头悄悄藏好,待夜深人静时,一点一点喂给她。 洛南溪轻轻试探,小声道: “你死了吗?”“快吃,吃饱了就能活过来” 江雪儿头晕目眩,半睁着眼:“你也吃” 洛南溪开心道:“你没死,太好了” 她刚想要伸手去抓住他。 刹那间,阁楼消失,周围一片空白,她来到了一处宅院。 鞭子抽打在穆锦安身上,头上,体型庞大的妇人揪着她的头发。 面目狰狞大骂道:“看你还敢不敢再逃跑了?下次若再逃跑,老娘打断你的腿” 妇人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扔在院中水缸旁,她瘦小的脊背撞击在水缸,像是断裂灼痛。 她回头,只见。 穆锦安赤足拼命奔跑在街上,身后的妇人穷追不舍,她来到桥上迎面撞上一个看起来十分金贵的男孩。 她抓着他的衣角,凄苦乞求道: “救救我,求你救我” 男孩冷然道:“你是谁?” 穆锦安哭泣道:“我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求你救我” 男孩摇摇头“让开”,转身要走。 穆锦安不堪重力,倒了下去,惊喊一声: “啊” 男孩猛然回头,想要上前,未站稳,路边的行人将他撞下台阶,他的额头撞击在石块之上,血迹模糊。 穆锦安被妇人拽住头发,将她拖拽: “你这个小奴隶,敢逃跑,看老娘不打死你” 她哭喊道:“救命” “救命” 街上行人冷漠无声,她的凄哭求救声消散在人群中。 ...... 穆锦安嘴唇惨白,陷于梦魇之中,额头汗流不止,眉心蹙成一团,嘴角呓语: “救命,救我” 南宫御抓着她的手,多年来已经医治好她,除了那一两年,她再未这样陷入噩梦,来长安城才多久,怎会复发,还偷偷多吃几倍的药量: “锦儿,你快醒醒” “别沉睡在梦中” “快醒醒” 穆锦安猛然惊坐,瞪着双眼,呆滞无神。 南宫御连忙道:“锦儿,你醒了” 穆锦安回过神来,无力道: “我做噩梦了” 南宫御轻轻揽她入怀,轻拂去她脸颊碎发,羽睫轻颤: “那些都过去了,她们都死了,锦儿别怕” 她虚弱靠在他的肩上,纤细玉葱的手指紧紧握着南宫御的衣裳,低声道: “嗯” 这一刻,她似乎是脆弱的,不是那个出招狠毒的穆锦安,她短暂卸下“防备”,轻轻拧眉,忍受着伤口的撕裂。 南宫御沉默,凝眉闭眼。 屋内的桃花已然败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新香甜的国色桃夭娇粉牡丹,花团锦簇,国色天香。 天色渐亮,莓萝来报:“家主,梁王殿下在府外,想要看望娘子” 南宫御眼眸微沉: “让他进来” 一会儿,李怀瑾在赤华莓萝的引路下,走进院中,他抬眸望去“锦御阁”几个大字清醒夺目。 相距较近的一间屋子上清楚的写着“十安阁” 他寒芒闪动,微沉颔首“穆锦安,南宫御”,心中泛起一丝不悦与酸涩,径直走进屋内。 只见屋内摆着满满桃粉盛开牡丹,无数玉瓶装载鲜花,梳妆镜上嵌满宝石金玉。 远远望去,屋内还嵌着一间厢房,几排排落架上挂满了各式衣裳,流光溢彩。 大雁桃花碧青曲屏后,桌上摆放着四只金玉高脚杯。 角落摆放着几箱金光闪闪的金饼,就连小小的月牙凳上都用云绫锦包裹。 李怀瑾眸光闪烁,脚步缓慢轻盈又似沉重,他走近穆锦安,见她似乎一夜之间消瘦许多,沉沉的倚在南宫御肩膀。 李怀瑾虽心中有些醋意,但不敢言语,看着她憔悴,心口疼痛不已,轻声道: “锦安” 南宫御僵着脸,藐视他一眼,随即小声道: “锦儿,醒醒,梁王来看望你了” 第43章 梁王吃醋南宫御 穆锦安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眼神空洞,微微抬眸,李怀瑾撞上她的视线,只觉这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虚弱。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哀怨,厌恶,又似是无奈。 李怀瑾微抿嘴角,他知南宫御医术天下一绝: “锦安,你此刻感觉如何?要不要找个太医帮你瞧瞧” 穆锦安嘴角微微自嘲: “梁王殿下,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李怀瑾眼角微湿,心中急切,不知所言道: “锦安,我不知你与李元漾有何仇怨,你能否告诉我?” 穆锦安垂下眼眸,不想看见他,无力道: “梁王殿下看也看了,是时候回去了” 南宫御心中感受着她的落寞与碎裂。 南宫御轻拂袖,羽睫微颤,只有他知道,穆锦安的心中有李怀瑾,故意道: “莓萝,昨晚我为锦儿包扎伤口,见她身上似有别的伤痕,你去找赤华拿些祛疤伤药来” 莓萝道:“是,家主” 李怀瑾微凝眸,他怎能看见穆锦安的背: “你们?” 穆锦安第一次见南宫御如此,激怒李怀瑾,她并不知南宫御对她的心思。 两人从来都只是表兄妹,她也确实未从蛊虫中感受到南宫的心绪。 南宫御轻蔑道:“如何?” 李怀瑾拂袖道:“男女有别” 南宫御唇角一扯,有些讥讽道: “王爷是来兴师问罪,不是关心锦儿伤势?” 李怀瑾语塞,顿了顿,天下医者父母心,他总不能连这样的醋都吃。 有什么比穆锦安的命更重要,看着穆锦安见到自己更生气,不想让她动气: “锦安,你且好好养伤,我每日来看你” 穆锦安侧过脸去,虽知他是无辜,但自己心中还不想那么快原谅他,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杀了李元漾,改变和亲结局。 内心道:“这李怀瑾到底是不是作者给我的队友,为何昨日如此拖后腿?” “我怎么那么惨,就不能穿越一本当女皇的书.....” 李怀瑾见她神色黯然,不敢再惹怒她,只好先行离开。 回梁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泽州让人安排,将穆锦安住过的祺安阁屋内改成和锦御阁一模一样的内饰。 他回想昨日种种,暗自伤神: “锦安定是隐瞒了什么秘密,我该如何让她信任我,将一切告知与我呢?” 泽州关心道:“王爷,您昨晚等了一夜穆娘子,且安歇片刻” 李怀瑾摆了摆手,泽州躬身退出。 天气渐热,只觉屋内沉闷,他沉睡梦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像是美梦。 倏忽,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想要看清楚,却只是模糊不清。 他刚要伸出手,便醒了。 坐立惊声道:“上次也是如此梦境,那是何物,如何跑的那样快?似是马车?又非?” 他回过神来轻轻敲着脑壳,眼眸微沉: “本王定是被穆锦安那半月情毒伤了神,对她如此痴迷,做的梦也是如此怪异?” 朵朵白云似遮盖不住春末的艳阳,怀玉公主府邸,婢女仲夏开心道: “公主,葵嵌湖上开了很多牡丹,您快去看看” 怀玉疑惑道: “湖面怎会有牡丹?不会是何妖邪之物?” 她半信半疑的越过安乐阁,迎面望去。 波光粼粼的的湖面上盛满了新开的牡丹,湖面似仙子轻披流光溢彩。 花团锦簇,茶白色,淡紫色,青蓝色,桃粉色依次排列成两个字。 怀玉公主轻摇着碧玉团扇,惬意安然感叹道: “那日听穆娘子说了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牡丹娇艳繁盛,似我盛国经久不衰” 仲夏道:“公主,这些花儿盛开在湖中,有些像是乞巧节,夜晚湖中的祈愿花灯呢,雅致清新,看着是花了很多心思” 又惊讶道“您仔细看那花形,似是两个字” 怀玉又仔细瞧了瞧:“是,怀,玉” 怀玉笑颜如花,一双水灵明眸好奇道: “不知是何人准备?”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参见公主,是在下为公主准备,愿博公主一笑” 怀玉转身,从高处打量着祝无忧,有些生气道: “大胆,你竟敢如此亵渎本公主的名讳?该当何罪” 祝无忧微垂眸委屈道: “回公主殿下,在下见公主近来似是沉闷,便想着让公主见了这些和公主一样美丽漂亮大方的牡丹,能开心些” “在下笨嘴拙舌,还请公主责罚” 怀玉公主声音有些软糯道: “那便罚你教本公主几招功夫,那日见穆娘子如此厉害,本公主也想学” 祝无忧迟疑道:“公主,练功辛苦劳累,公主金贵之身,这恐不妥?” 怀玉气鼓鼓道:“若你不教,便罚你一日不许吃饭” 祝无忧微微笑了一声。 怀玉生气道:“你敢嘲笑本公主?” 祝无忧立马行礼道: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觉得公主高贵美丽,心地也如此善良,只是罚一日之食” 怀玉皱眉道:“那你到底是要被罚还是?” 祝无忧微微抬眸,两人的视线交汇,只见祝无忧深邃的眼底带着炽热,他轻声道:“在下想教公主” 怀玉被他盯得有些害羞,水眸移向别处,有些结巴道: “那明日便开始” 祝无忧道:“是,公主” 怀玉公主小女儿家的面颊有些泛红,这祝无忧生的相貌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她心中似有些慌张的想要离开,转身之际只说了一句: “今夜,将葵嵌湖边点上灯,莫要辜负了这些千娇百媚的牡丹” 祝无忧大声道:“是,公主” 婢女仲夏提醒道:“您是公主,他是护卫,且看他长得有些不像我们长安人,公主可要提防着点” 怀玉不在意道: “长安城胡人,裕鹤族人,甚至藩国人那么多人通婚,这长相也不足为奇,再说了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如何?” “不必担心,我本是宗室女,养在宫中,名义上的公主,我也无甚可利用的地方,且过了今日的开心,何必思虑那样多?” 婢女仲夏不再言语。 怀玉唇角漾起丝丝笑意,沉浸在此刻的欢乐之中。 城外小路上,郁葱高大的树叶微落下几分光熙,车夫着急赶着路,穆芸坐着马车从道观返回,只觉路途有些颠簸,秋雨小声道: “娘子,这条小路太过颠簸,下次我们还是走官路稳妥” 穆芸冷凝着双眸,不悦道:“这条小路比官路要节省一个时辰,你懂什么?” 秋雨低声道:“是,娘子” 忽,马车停了下来,秋雨连忙道:“发生何事?” 她掀开车帘,只见几人身着黑衣蒙面围住马车,穆芸惊声道: “你们是何人?” “胆敢阻拦怀化将军府的马车” 为首黑衣人道:“我们可不管谁是怀化,谁是将军?” “兄弟们,本只想劫财,但爷看这娘子生的娇艳漂亮,不如带回去” “哥们几个” 一行人大笑道:“哈哈哈” 穆芸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抢劫官宦之家” 为首黑衣人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上手就将穆芸和秋雨两个人抓住,用贪婪猥琐的眼神看着她们。 一黑衣人道:“老大,这娘子确实生的不错,我都等不及了” 说着便要动手动脚,穆芸大喊道:“你们敢?” “救命啊” 第44章 穆芸遇劫被李珩救 几个贼人大笑道“哈哈哈哈” “这条小路这个时辰怎会有人?” 一人道:“老大,既此处无人,不如现在?” 为首之人点头授意,穆芸大喊道: “我给你们钱,放了我” 贼人道:“今日,钱财我们要,小娘子我们也要,哈哈哈” 说着伸手摸上她的脸。 骤然,一支羽箭射在那人腿上,那人倒了下去,贼人大喊道: “你是何人?” 穆芸远远望去,似是睿王李珩,她惊慌大喊道: “睿王,救我” 李珩与策安快马加鞭来到几人面前,一跃下马,几人打斗在一起,贼人剑刃刺在李珩的臂膀上,穆芸吓得哭泣道: “睿王,您小心” 策安一拳攻击在那人身上,剑刃直刺另外两人臂膀,几人见打斗不过,便连忙逃脱。 李珩皱眉忍着疼痛,焦急关心道: “穆娘子,他们没欺负你吧?你受伤了没有” 穆芸方寸已乱,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感动道: “多谢睿王殿下救命之恩,我无事,您受伤了,马车上有细布,我为您包扎” 李珩微点头道:“此处危险,恐贼人返回,我们需得赶紧回城” 穆芸似有些害怕腿软,李珩见她失魂落魄,便道: “穆三娘子,已无事,别怕,有本王在” 他伸出手扶着穆芸,穆芸受了惊吓,纤细冰凉的手指微微搭上李珩的手掌。 他的掌心滚烫,似是烈火融化冬雪般温暖。 穆芸只觉心安定下来,她坐在马车内,几人回城。 穆芸将细布轻轻缠绕在他的臂膀,李珩有些忍不住疼痛道: “啊,娘子,轻点,有些痛” 穆芸连忙歉意道:“王爷,请您恕罪,弄痛您了” 李珩冲着她温玉一笑道: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子为我包扎伤口,离我这么近呢” 穆芸有些害羞的缩手,疑惑道: “王爷以前常受伤吗?” 李珩侧过脸去,眼眸闪过一次悲凉,嘴角瘪起,有些委屈道: “是,在裕鹤过得很艰辛,幸而现在回到盛国” 穆芸见他难过,便安慰道:“王爷,陛下如今对您恩宠有加,您莫要伤心” 李珩转过脸来,直勾勾盯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穆芸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视线慌乱转移,又有些忍不住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害羞道: “王爷,我脸上是沾染了何物?” 李珩眼神泛着星光,宠溺笑着道:“娘子的脸上似是沾染了花神之色,国色天香,桃羞杏让” 穆芸浓密的睫毛微掩眸底娇羞,微微沉脸,手指轻轻抚上脸颊,眼波流转侧过脸去。 李珩眼神闪过一丝精光,他对穆芸了如指掌,知她生性善妒,有几分聪明,但只专注在儿女情长,想要让他协助自己对付穆锦安: “不知刚才那些贼人,是何人指使?” 穆芸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在长安城从没有与谁有嫌隙,应该只是贪财打劫之人” 李珩叹息一声:“像娘子这样貌美又纯真之人,甚少有之” 穆芸眸沉疑惑道:“睿王,此话何意?” 李珩摇摇头道:“穆夫人是氏族之后,贵人们常与她熟络,听说穆夫人已经在长安城不露面许久,不知发生何事,穆夫人可与谁有嫌隙?” 穆芸面色难看,神色异样,内心道: “难道是穆锦安?” 李珩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又继续道: “娘子也不必多心,想来是偶然,若不是见娘子貌美倾城,那些贼人定不会如此,娘子这样的美貌,何人不羡慕?” 穆芸沉思片刻,轻咬着牙,心中怒火道: “定是她指使,陷害阿娘,现又想毁掉我的清白” 穆芸早已知晓穆锦安被送到青楼是萧婉所做,但只觉得她阿娘做的对。 李珩见她不语,拿出别在腰间的一枚红符玉坠,又安慰道: “娘子,这是我今日在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今日娘子遇险,本王担忧不已,这平安符就赠与娘子,愿娘子平安顺遂,安康无忧” 穆芸回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拒绝道: “我怎可收王爷的平安符,这是神明保佑王爷的,我若收下,那王爷呢?” 李珩宠溺笑道:“神明能保佑娘子,本王愿望足矣,还请娘子收下” 见穆芸有些犹豫,李珩轻轻牵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他的手指触摸到穆芸的皮肤,似带着一股清风,吹散方才的沉闷与惊吓。 穆芸心中小鹿乱撞,微含眸低眉,脸颊羞红,莞尔一笑道: “多谢王爷” 李珩送穆芸回到将军府,穆芸微笑行礼告别,待李珩离开。 穆芸回到屋内变了脸色,寒芒闪动,铁青着脸,穆锦安竟然敢绑架,还想让几个男人碰自己,微挑眉道: “阿娘能用杀手,我也能” “你去,联系阿娘从前的暗线,让她们盯紧穆锦安,只要有机会,有立马动手杀了她” “不,还要占了她的身子,划花她的脸” 秋雨自上次在穆锦安屋内放入蛇鼠,胆子已经很大,时常给穆芸出一些坏主意,也是收到睿王李珩的好处,有意帮着李珩: “是,娘子” “她死后,再将她扔进山林” 李珩与策安已然远离将军府,只听策安问道:“不知三娘子是否是二娘子的对手” 李珩漠然一笑: “自然不是,穆锦安除了有谋,还是个不要命的人,光脚不怕穿鞋,她岂会畏惧这样只妒无能之人?” 策安疑惑道:“那王爷还?” 李珩道:“小事积累,足以激起心底的邪念,有她绊住穆锦安,穆锦安对付我便少一分精力” 策安躬身道:“那穆二娘子又怎会畏惧我们?” 李珩回过面颊,知穆锦安和李怀瑾已经动情,成了彼此的软肋,阴沉勾起嘴角轻蔑笑道: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失去了掌控生命的自由” “是人,都会有弱点” 夜色还未散去,残月半挂朦空,鸟儿安憩于树枝,静待黎明旭阳。 十安阁屋内,赤华脚步轻盈来到榻前,小声道: “少家主” 南宫御微懵睁开眼眸:“何事?” 赤华道:“禀家主,梁王殿下在府外,想要看望娘子” 南宫御修长又分明的手指轻摩挲在眉心,双眸微凝: “让他进来” 赤华道:“是” 一会儿,李怀瑾来到锦御阁廊前,莓萝小声道:“王爷,娘子还未起身” 李怀瑾往门前微瞥一眼,轻声道:“无妨,本王在这里等着” 莓萝道:“是” 院内槐花阵阵飘香,李怀瑾远远看到那日见到的海东青与玫瑰琵鹭正在看着自己,他走近。 只见玫瑰琵鹭凌仙浑身粉色羽毛,似一位娇羞的少女,双眸灵动娇媚的看着自己,他伸出手,轻轻的想要抚摸她的羽毛。 猛然间,那只海东青鹰霄眼神凌冽,死死盯着他,冲着他“怒吼”一声,他缩手,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李怀瑾以为是穆锦安起身,开心回头望去,瞳孔骤然紧缩,只见南宫御一身素衣,从十安阁出来,径直向着锦御阁走去。 李怀瑾急切跑过去,神色不悦道:“南宫御,你如此衣衫不整,怎可见锦安?” 南宫御眼角微上扬,唇角一扯: “如何不可?又不是没见过?我与她幼时便同居一屋檐下” 李怀瑾连忙挡住他,觉他一副勾栏瓦舍之样,不成体统,怒视道: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同,还请南宫公子顾及锦安的名声” 南宫御轻蔑道:“梁王,你是以何身份对我说这些?这里是南宫府,若无事,还请离开” 第45章 怀瑾现代花束穿越? 李怀瑾似有些理亏,沉默着和他一起进入锦御阁屋内,越过屏风后,只见穆锦安斜倚于卧榻之上,今日脸色有些许血色。 穆锦安微抬眸。 两人身姿挺拔逆光向她走来,李怀瑾一身紫衣清冷矜贵,身躯凛凛。 南宫御身着素衣飘逸绝尘,又似几分妖邪诱惑,面如雕刻。 像极了古风绘画。 穆锦安忽然不知眼睛该看哪位。 南宫御直勾勾盯着她,先开口道: “锦儿,今日伤口还痛吗?” 穆锦安见南宫御寒眸带着几分蛊惑,体内的牵姻蛊猛然翻涌,她强装淡定道: “还有些痛” 这蛊虫可由他控制,乱人心志,从前他没有利用过蛊虫,现在穆锦安对李怀瑾动心,他按捺不住。 南宫御颔首垂眸,神情悠然,似胜券在握。 李怀瑾见穆锦安有些走神,此时不知他们两人体内的蛊虫,一边放下食盒层层取下,轻声道: “锦安,这是一早厨房做的,还冒着热气呢” “有荠菜胡桃牛奶防风粥,胡椒羊肉烤饼,还有樱桃奶酪,汤饼,花折鹅糕,你喜欢吃哪样” 穆锦安看着他一大早送来这些,也没了从前的傲气,心中一丝怜悯,又气鼓鼓道: “我怎敢劳烦王爷?” 李怀瑾微低了身子,自己拿了一把小胡床椅坐在床榻前,星眸带着歉意,轻声道: “锦安,别再生气了好吗?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穆锦安侧过脸去,李怀瑾记得那日酒楼之上她的话,便悦色道: “锦安,纵使我有错,但这些饭菜没有错,你总不能和它们赌气,让自己饿着肚子” 南宫御双眸微沉,这梁王殿下神秘诡异,高冷傲然,不苟言笑,但只有看着穆锦安的时候才能有几分笑容: “我南宫家是落败了吗?没有厨子饭菜?” 李怀瑾不理会南宫御的话,他今日定要让穆锦安对她有所转变,否则,这南宫御心机深沉,恐穆锦安被他迷惑。 他起身来到屏风后,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床榻前,轻声道: “锦安,我给你带了好多花儿,你看看你喜欢吗?” 穆锦安凝眉微瞥了一眼,瞬息之间,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诧,心口猛地紧缩。 南宫御感受她心绪复杂,微皱眉。 穆锦安看着这花儿,牡丹镶嵌中心,石榴花红绿相伴,外层是流苏花包裹,一张微泛黄的宣纸包裹着这些花,用一根绸带紧紧绑束着宣纸。 这花束的包装,似是现代包花的方式,他怎么会? 不是试探飞机他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穿越?得再试试他。 李怀瑾见穆锦安盯着这些花,心中喜悦,以为自己是博得她欢心。 便开心道:“锦安,你喜欢?我日日送你” 南宫御听着李怀瑾在穆锦安面前不自称本王,摇摇头,情敌有些厉害。 穆锦安一边接过花儿,一边不经意几个字试探道: “人民币?” 李怀瑾眼中疑惑,不解道: “何意?” 穆锦安大失所望,竟不是穿越过来的?难道这束花只是巧合? 南宫御声音低沉道:“锦儿,那便多吃些,待你好起来,还要为我整烫发饰” 穆锦安笑着道:“是,表哥” 这南宫御的卷发可都是穆锦安按照现代烫发的方式帮他做的,帅气十足,说到底还是南宫御气质长相好些。 李怀瑾刚想要亲自喂穆锦安,被南宫御抢先,他格外温柔道: “锦儿,尝一口” 穆锦安只觉南宫御今日有些奇怪,许是自己生病,他有几分担心,便乖乖的喝了几口粥。 一旁的李怀瑾神色不悦,明明是本王的心意,他却抢了功劳,这外面传言南宫御如何神貌仙姿,在本王看来,也是满腹心机。 李怀瑾有些失落,微微低下头,又道: “锦安,你先歇着,我有事,改日再来探望你” 穆锦安见他神情落寞,有些心软道: “王爷,日后不必这么麻烦” 李怀瑾并未听真切,无理取闹: “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穆锦安无奈道:“你阻拦我射杀李元漾,我还未与你算账,你此刻生的什么气?” 李怀瑾知自己吃醋南宫御,但也不好直接说出,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憋闷,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 在回去的路上,他细细思虑道,穆将军应是还不知穆锦安受伤之事,如何让穆锦安回穆府中,不让这南宫御接近穆锦安呢。 他立马转道去了穆府,告知穆宸,穆锦安受伤,很快她被接回穆府。 穆府熙悦堂内,穆宸见她神色异常,有所隐瞒: “锦儿,你怎会受伤?” 穆锦安莞尔一笑,装作没什么: “路上碰到一群人欺负弱者,便挺身而出,不小心受伤,阿爹不必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穆宸担忧道:“知你心底纯真,行侠仗义,但日后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穆锦安道:“是,阿爹” 穆芸假惺惺道:“姐姐,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穆锦安随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穆芸见她此刻回到将军府,又要分去阿爹的宠爱,府内阿爹武艺高强,杀手不能出现在这里,叮嘱待穆锦安在外时,让杀手动手。 第46章 王爷祈天灯哄她开心 春末的风夹杂着几分温暖拂过树枝,疏星朗月,穆锦安斜倚于小窗边,看着那束花,心中淡然忧思。 番薯脚步轻盈走近穆锦安,小声道: “娘子,那人近日时常来后院” 穆锦安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在原文中没有萧婉私通之事,但那日听到丫鬟口中只言片语,她便推测穆宸常年不在,萧婉耐不住寂寞: “好好打点那几个护院” 她要等人到齐了再看戏,那才精彩刺激。 番薯道:“那些人都是公主府家仆之子,忠心不二,这些年娘子虽远在宣州,但您从来没有少了他们赏赐,他们心中感念娘子,只听娘子的命令” 说着,穆锦安将箱中的金饼随意给了番薯,番薯拒绝道: “娘子,奴婢本就是公主府的家生子,世代以公主为尊,不敢收这些” 穆锦安笑吟吟道:“喜欢的东西就买,别给我省钱” “你办事谨慎利索,机智过人,忠心更需要被肯定” 番薯有些开心道:“多谢娘子,奴婢日后定竭尽全力,一心只为娘子” 如何做一个好领导?把钱给到位,你想不到的,他们都能帮你想到。 莓萝从屋外慌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娘子,我们府中上空多了好多祈天灯,您快去看看” 穆锦安疑惑道:“这个时节,谁放什么灯?” 她来到屋外,向夜空望去,水汪明眸多了一丝温暖。 只见上空漂浮着百来盏红灿灿的孔明灯,照亮无尽黑夜。 院中的花木错落有致像是生了灵根,一起抬眸望着夜空中的愿望,祈愿成真。 番薯道:“娘子,您看,那盏最大的天灯下面还写着一行字” 穆锦安道:“去拿弓箭来” 番薯:“是,娘子” 穆锦安接过弓箭,稍用力,虽伤口还有些疼痛,但她的力量足够,箭支脱手而出射中那天灯。 番薯连忙跑过去灭火,捡了起来,递给穆锦安。 只见孔明灯下拖着轻纱,穆锦安垂眸看着: “祈君安康长乐,无恙无忧,锦安,怀瑾有错,荆棘丛生,若得信任,吾愿伏地垫脚,君安,吾安” 穆锦安嘴角微翘,心中似是多了一丝从前没有的感觉。 莓萝细心道:“娘子,这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番薯挑着花灯仔细看着:“我认错,如何惩罚,娘子定夺,怀瑾定无怨言” 穆锦安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眼底浮现些许感动。 两个丫鬟有些打趣道: “娘子,看来梁王殿下是对我们娘子上心了,变着法的哄娘子开心,生怕娘子再也不理他了” 穆锦安虽有几分开心,但是内心还是很坚定: “一个古人怎能真正理解我这个穿越来的人,又怎么相信我的话?” “我又何必把他牵扯进来呢” 她仰望着那些远去的天灯,心中有些不舍,面容些许黯然,内心无奈道: “祈愿若是有用,我早就脱离苦海了” “原以为我能杀了李元漾,改变书中结局,但现下纵虎归山,日后我怕是要与李珩,还有明帝,几位宰相,造反登基的皇帝,外族,甚至是太子斗个你死我活” “爱情,有无,我都无谓” 下人来报:“娘子,梁王殿下请您出府,只说几句话便离开” 穆锦安道;“让他回去吧” 下人道:“是” 她一言不发,肩背沉了下去,晃神走进屋内,番薯刚要跟着进去,莓萝摇头示意,番薯便明了。 疏玥居廊下,穆芸看着那些远去的天灯,眼神充满了嫉妒: “有南宫御宠着她还不够,还多了位梁王,她到底有什么好?” 秋雨小声道:“娘子,您不必灰心,那日见睿王对您关心备至,想是真心喜欢娘子” 穆芸心中恼怒道:“穆锦安竟敢派人在城外劫持我” 又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秋雨小声道:“已备好” 怀化将军府外,高墙之下,长街上已没有多少人,泽州劝阻道: “王爷,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穆娘子今日恐不会出现” “天色已晚,娘子在意名声,王爷或可他日再来” 李怀瑾神色黯然落寞,一言不发,她比之前在王府,对自己冷淡许多,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吗? ...... 昨日,大明宫国库内殿中,明帝扶着胡子,看着眼前的金银财宝: “哈哈,朕就说嘛,盛国何至于到了国库空虚的地步,这不是有钱吗” 一旁的沈煜中见明帝开心,谗言媚上: “陛下,许是从前户部敷衍了事,您放心,只要有微臣在,定会为您分忧” 林相此时还未察觉沈煜中的意图,不知他未来要和自己争夺宰相之位: “陛下,您看后宫是否还需增添什么?” 他也想讨好此时的沈贵妃,明帝忽然想起沈玉鸢喜欢吃新鲜荔枝,现下还未到季节。 “过段时日,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荔枝” “宫中伺候的人增添一万名” 沈煜中开心不已,只要沈贵妃越得宠,他的官职升的越快,现在已经身兼数职。 “是,陛下,臣定会办妥” 林相提议道:“骊山风景优美,陛下可时常与贵妃娘娘游玩,朝中事务,便交由老臣替您分忧几日,也不会耽误什么” 沈煜中此时根基不稳,只好让着林相。 明帝恍然大悟,瞬间提起精神: “好,过几日便去,也就你们两位忠心为朕着想” 沈贵妃的兄长沈煜中仗着妹妹得宠,欺压正直之官,排除异己,为虎作伥。 从百姓,富户手中掠得金银宝物,充入国库,明帝只当真是他用心办事。 看着国库日渐充裕,明帝更是对沈煜中信任。 ..... 天瑞四年,仲夏,长安城宣政殿。 天色微朦,大明宫宣政殿之上,有些沉闷。 明帝的脸色看起来不复往日,近来他与沈贵妃日日歌舞作伴,上朝也是今日来,明日缺席。 只一味沉迷美色,连身体看着也不如从前硬朗精干。 明帝有些虚弱道:“无奏,便退朝” 只听殿外传来一声:“边关急报,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众人惊恐。 内官高声道:“宣” 一位士兵满身血迹跑上殿内,撑着最后一口气道: “启禀陛下,南诏国十万大军突袭,我军战败,死伤惨重,现剑南道姚州,安宁失守” 众人惊慌道:“什么?” “南诏为何攻打我盛国?” 明帝站起身来,惊声道:“南诏与我盛国一向安然,为何突然出兵?” 士兵大声道:“南诏声称发现我盛国人士,于南诏俄坤勘测掘金,起兵攻打,安宁,姚州城破失守” 明帝焦急道:“什么?” ilwxs.com 第47章 南诏金矿还有穿越者? “金矿?” 穆锦安微抬头,眼底惊恐,心中打鼓,南诏战争,原文中没有呀!! 南诏不就是云南大理?大理鹤庆北衙金矿是2011年才勘测开采,为何现在就被发现? 上次陆明绪和裕鹤族勾结联合,私吞江南东道括州金矿是接近这个朝代开采没错,难道说南诏有一位穿越者? 穆锦安内心道: “不对,急报说的是盛国的人在南诏勘测掘金,难道盛国还有一位穿越者?” “是这位穿越者派盛国的人去掘金,故意挑起南诏与盛国的战争吗?” “他是谁?” 穆锦安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她看着每位朝臣的背影,他们在窃窃私语。 明帝盛怒道: “南诏小小一方,也敢来攻打我盛国,诸位爱卿,谁愿带兵出征,击败南诏,扬我国威?” 此刻,沈煜中站出身来,大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听闻穆将军有一子,骁勇善战,年轻有为,小小南诏不足为惧,便派穆景翊前去平乱” 穆锦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微皱眉: “为何要举荐阿兄前去?” 明帝大声道:“好,不知道穆老将军可愿意?” 穆宸大声道:“为臣者尽忠,为将者卫国,能为盛国征战守城,是犬子的荣耀,老臣尊陛下旨意” 明帝大声道:“好,那朕便封穆景翊为定南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即刻前往姚州,平定南诏” 穆锦安心中猛地一惊,眼神畏惧,内心思虑道: “什么?二十万大军?二十万” “二十万大军与南诏对战,在历史上不是全军覆灭大败吗?” “那阿兄岂不是会死在这场战争中?即使侥幸逃脱,战败之罪又如何避免?” 穆锦安站出身来大声道:“启禀陛下,二十万大军是不是太多了些?” 明帝有些愤怒道:“我盛国国力强盛,只有二十万大军才彰显我国国力” “还有何人要奏?” 只见林修元林相大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参太子殿下,无束家眷,纵太子妃江氏于东宫大兴巫蛊之术” “太子殿下与其兄长多次会面,密谋造反,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明察” 明帝震怒道:“什么?” 太子李煦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只是会面好友,并无造反,是林相口出恶言,污蔑儿臣,请父皇明鉴” 明帝翻看着奏折,大怒道:“与边关将士来往密切,皆有书信,这不是你的字吗?你自己看看” 说着一把将奏折摔在了李煦的脸上,李煦捡起奏折: “儿臣是会面,但绝无造反之心,父皇,这些字定是有人模仿,还请您相信儿臣” 明帝踹了他一脚,他有些狼狈的后退。 明帝大骂道: “听说你的太子妃常在背后议论我与沈贵妃之事,现下还在东宫大兴巫蛊之术,你就是这样管理你的后院?” 太子李煦哭腔道:“父皇,儿臣愿与太子妃和离,再也不与江氏来往” 明帝紧闭双眼,沈煜中大声道: “微臣自荐,请求与齐王审理查办太子殿下会面一事” 明帝叹息道:“好,密谋造反一事便交由沈煜中与齐王严查” 穆锦安心中道: “林相,齐王,李珩三人算是一派,但沈煜中与林相是仇敌,他怎会要求和林相一起办案?” 忽的,李珩站出身来,大声道: “父皇,儿臣有件事想求您,儿臣年岁渐长,是时候娶一位王妃了” 李怀瑾见自己的棋子出了问题,心中不悦,真是废物,如此疏忽。 又听到李珩的话,心中隐隐不安,眼皮直跳,担心他对穆锦安下手。 明帝深呼吸道:“这事前段时间你跟朕说了,朕一时忙忘了,不知珩儿可有心悦之人?” 穆锦安捏紧了衣角,原文不是现在成婚!怎么回事,一切像是脱离原文,受别人控制。 李珩道:“回父皇,荣德公主之女穆锦安,端庄贤淑,有勇有谋,若能得穆娘子做儿臣的王妃,儿臣定倾心相待” 穆宸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李怀瑾震惊回眸看着李珩,穆锦安如五雷轰顶。 穆锦安心中道:“与他成婚不是在接近结局吗?为何提前了?南诏战争也提前了?” 明帝道:“细细看来,你们两个确实郎才女貌,一对壁人,朕便为你们赐婚” 李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漆黑低头道: “谢父皇” 穆锦安走上前来,见明帝实在昏聩,抢走儿媳就罢了,把外孙女赐婚给儿子,这是什么德行。 行稽首礼道:“陛下,臣不愿嫁与睿王殿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明帝最厌别人违抗他的命令,觉得帝王威严,天子之意,不容反驳: “难道我李家的皇子还配不上你们穆氏?” 穆锦安道:“陛下,臣早有婚约,难道睿王要强人所难吗” 明帝拇指按在眉心,睿王李珩早就求过明帝,他偏心李珩,有意将穆锦安赐婚给李珩: “你有婚约?穆将军,她与何人有婚约?” 穆锦安只觉身体冒冷汗,六神无主。 穆宸吞吞吐吐道:“老臣,老臣” 李怀瑾站了出来,想要说是与他,他早就想娶穆锦安,只是她一直对自己疏远,还未消气,总不能草率让她嫁给自己,刚要道: “陛下” 穆锦安知李怀瑾的心意,立马打断他,大声道: “回陛下,臣自小养在宣州南宫家,臣的姑姑早已为我与表哥许下婚约” “我阿爹领兵在外,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将此事告知阿爹,可能阿爹一时未反应过来” 李怀瑾一脸不可置信,他的双眸泛上酸涩,心口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手指微颤抖,回首望着穆锦安。 只听李珩道:“父皇,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一方怎可定?且他们并未成婚,难不成要博我们皇家的颜面吗” 穆锦安大声道:“阿爹,您从未在家中照顾过我一日,都是姑姑在教养我,她许下的婚约,我与表哥的婚事您难道要拒绝吗?” 穆锦安满眼乞求的看着穆宸,穆宸只觉负了荣德公主,不愿再让女儿吃苦,见她不喜李珩。 穆宸行稽首礼道: “陛下,荣德在天之灵,想必也想看着锦安嫁给她喜欢之人,看在老臣戎马一生,几度濒死的份上,允臣为儿女婚事做主” 李怀瑾忍着心中悲伤和疼痛,为了不让穆锦安嫁给李珩,他大声道: “陛下,我们是皇家,更应体臣爱民,睿王以权贵之态压迫臣民百姓,实为损害皇家颜面,请陛下准穆锦安婚事自由” 明帝拂袖道:“珩儿,既然别人不愿,也不可强求,朕定为你许一门匹配的婚事” 李珩恭敬道:“是,父皇” 他的眼眸浮现一丝精光,内心道:“穆锦安,你嫁何人,是由我说了算,你以为结束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李珩决心用裕鹤族和亲,用欷雀族李元漾,用自己的婚姻...一步一步给穆锦安设局。 内官大声道:“退朝” 众人走出政宣殿,宫门外,李怀瑾小心翼翼的跟在穆锦安身后。 穆锦安内心道: “南诏二十万大军,与李珩求婚都提前,难道是说这一切都要发生改变,是因为何人?” 第48章 锦安看出战争根源 穆锦安沉思片刻,背影有些慌张: “当务之急,是要提醒阿兄谨慎作战” 她不经意间瞥见李珩正在远远注视着她,虽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只觉他身姿挺拔,神情悠然,似是在看戏。 他不紧不慢的走近穆锦安,唇角一扯,微颔首,一双哀怨的眸子多了几分探究道: “穆娘子,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要与那南宫御成亲?” “娘子一日未成婚,本王便等你一日” 穆锦安嘴角下沉,眼中满是鄙夷与厌恶,手臂狠狠拂袖瞪了他一眼: “相鼠有皮,人则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舅舅想娶外甥女,真是闻所未闻” “我穆锦安与你李珩,生死宿仇,想让我嫁你,那便抬着我的尸身入你睿王府” 李珩微耸肩,墨画般眉微挑起,意料之中,又似意料之外道: “穆娘子,若狠话可威慑敌人,又怎会有那么多战败者?” “做事狠毒,可比说狠话有用多了” 说罢,李珩转身离去。 拐角处,李珩微仰头,轻呼一口气,拂袖道: “裕鹤族仙丽公主近日在做什么?” 策安回话:“仙丽公主常男扮女装去胡玉楼赏舞听曲” 李珩羽睫颤动,深邃的眸底不见一丝温度: “咱们这位太子太过古板谨慎,他也该去胡玉楼松松筋骨” 策安道:“是,王爷” .... 穆锦安觉方才李珩像是话里有话,但此刻担忧阿兄穆景翊,急匆匆上了马车。 李怀瑾跟着她坐在马车内,穆锦安疑惑道: “梁王殿下,您有何事?” 李怀瑾面色不悦,但又怕惹怒了她,只得小声质问道: “方才为何不说是我与你有婚约?本王知你是为了拒婚李珩,那既然是南宫御,为何不能是我?” 穆锦安有些心虚的侧过脸去: “欺君之罪,我不敢将梁王殿下牵扯其中” 李怀瑾心中酸楚,身子微前倾,伸出的手有些颤抖,想要抓住她的衣角,但被穆锦安躲闪。 他有些无助的看着穆锦安,放下王爷的面子,小心翼翼问着她: “是不敢,还是不愿?我与南宫御相比,到底差在哪里?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好吗?” 穆锦安明眸看着他,心有不忍,哄小孩似的轻声道: “王爷,你很好,这婚约只是推脱之词,还请王爷下车,我还有事,不能再耽搁” 李怀瑾见她根本未在意自己的话,有些气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马车之内,李怀瑾掀起车帘,看着李珩的马车离去。 他后背微倚于车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眸晃过一丝精光,轻声道: “太子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泽州小声道:“太子殿下按照您之前的计划,已经封锁东宫,严刑拷打,想必不久便能找出模仿字迹之人,抓住内鬼” 李怀瑾颔首,修长而又骨干的手指轻捻于杯边,唇角带着一丝笑意道: “送信给沈煜中,太子妃江氏兄长从轻处置即可” “告诉他莫要看不清前路,站错了队” 他只是利用沈煜中保下一位忠义之人,不想朝臣都被奸佞构陷污蔑,怎会与他同流合污。 泽州道:“是,王爷” 李怀瑾将手中的茶杯倒扣于案几,口中仅三字: “穆锦安” 微风吹拂蒲公英轻羽翩翩浮于院落,天气似越来越热了,穆锦安提笔匆忙写下书信: “阿兄,现朝中党派之争愈烈,陛下纵沈煜中林相等奸臣,沈煜中为夺宰相之位,无视将士性命,欲立功得位” “南诏或并无蓄意挑衅,他士善水战,且与图铂族私下修好,恐后有图铂援军” “二十万大军或有诈,若南诏停战讲和,定和之,切勿贪功冒进,勿为奸臣所惑,警惕内奸,若是我盛国官员肆意挑起矛盾,定擒之,战后速回长安” “——二妹,穆锦安” 穆锦安连忙装好信件,吩咐道:“去找表哥,让他将信尽快传给阿兄” 莓萝道“是” 穆锦安站在廊下细细思虑道: “我是女主,也是看过部分剧情的人,按理来说,我才是那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 “为何今日发生这几件事,完全脱离掌控,定是受到另一穿越者控制” “从挑起战乱来说,他应是个反派,现在反派死了几个” “这么多人,我只有先从大反派开始,林修元,沈煜中,李珩” “那日齐王李澈生辰宴上,我说了句宋诗,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李珩并未听懂,若他是穿越,总不会不知这首诗?” “不行,李珩这个人工于心计,阴险狡诈,我找机会再试试他” 改日试试林修远,沈煜中这两个老头。 只见远远的穆芸走了过来,一副笑脸虚情假意,穆锦安静静看着她演,穆芸轻声道: “听说今日睿王请旨赐婚,被姐姐相拒” 穆锦安道:“妹妹深在闺中,朝堂的消息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穆芸微翘兰花指,一双明眸悠然惬意道: “姐姐,表哥可是当真了呢” “妹妹就在这里提前恭祝你们二人如鼓琴瑟,鸾凤和鸣,白头偕老” 穆锦安走近了她,纤细玉葱般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 “手脚倒是挺麻利,有时,我真想知道,妹妹的心中除了装着男人,还装着些什么?” 穆芸侧过脸去,有些生气道:“姐姐言语未必粗俗” 穆锦安小声道: “此刻只有你我两人,妹妹何必故作高洁呢?睿王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勿浮于表面选错了人,日后悔恨” “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可不慎与,这么简单的道理,多思量” 穆芸后退半步,轻声道: “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姐姐怎知明与暗道,赢者才有资格评判对错” “姐姐还是想着如何与表哥解释,他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人,生性凉薄,心思难测,行事无矩,不要以为你与他多年情分,就可以随意戏耍” “南宫御和梁王是两个疯子,都有可能杀了对方,姐姐小心点” 穆芸转身离去。 穆锦安心口骤然一缩,眉毛微下垂。 忽的,她猛然吐出一口血,只以为自己是急火攻心,旧伤未好。 夜时只听屋内,秋雨来报:“娘子,听说二娘子今日吐血,许是见效” 穆芸勾唇一笑,倚在床榻:“还是睿王有办法,他可真聪明” 知道穆锦安武功高强,杀手许是打不过她,寻来了外族罕见秘药和一毒药,每日只服下一点,不会察觉,此药最忌急火攻心。 第49章 李珩杀人秘密,怀玉无忧 怀玉公主府邸,斜阳洒下些许温暖,鸟儿高踩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湖上牡丹花已经枯萎,下人已经清理了湖面。 祝无忧正在教授着她剑法,他紧握着她的手,目视前方,剑光疾起,似是寒冰遁地,一招一式,变化奇幻。 怀玉的后背时不时碰触到他的胸膛,只觉阳光有些太过于暖和。 怀玉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同往日的感觉,酸涩而又美好,她嘴角微含笑,手心有些汗湿。 祝无忧轻声道:“公主,您若是觉得累,便停歇片刻” 怀玉颔首娇羞道:“确实有些累” 待怀玉公主来到凉亭休息之时,祝无忧提着一个精美的鸟笼走过来: “公主,这是在下精心挑选的两只牡丹鹦鹉” 只见这鹦鹉一只浑身姚黄绿色羽毛,一只浑身蓝白色羽毛,伶俐灵动。 怀玉公主笑着道: “毛色靓丽,好可爱” 那只蓝白色鹦鹉忽开口道: “公主漂亮,公主漂亮,公主漂亮” 怀玉开心道:“这是你教它说的?” 祝无忧那双深邃宽阔的双眸望着怀玉 “是,公主可喜欢?” 怀玉道:“喜欢” 祝无忧试探道:“那在下可否请求公主一个赏赐” 婢女仲夏在一旁道:“祝无忧,你别不知足,送两只鹦鹉就想讨赏” 怀玉道:“无妨,你说,你想要什么?” 祝无忧道:“听说长安城游船宴热闹非凡,在下见公主近日沉闷,想带公主出去散散心,寻些开心,不知公主可愿意?” 怀玉“噗嗤”一声,有些意外的笑着: “你这变着法的讨本公主欢心,不知到底是藏着什么心思?” 祝无忧:“公主,在下只想让公主开心,并未私心” 怀玉轻摇曳手中扇子,纤长的睫毛丝丝拂过眼睑,眼眸亮晶闪动: “那本公主便信你的话” 祝无忧一脸春风得意。 夜深沉,月色被乌云遮蔽,多了几分清冷。 熙悦堂屋内,烛火已经熄灭,窗户半开着,帷幔内,穆锦安沉醉梦乡,她小巧的脸蛋上浮现美梦的喜悦。 李怀瑾静坐床榻边上,他明眸浮现柔情,小声呼吸着,内心道: “为什么自你回府后,一切都变了?” 倏忽,只见穆锦安眉心蹙起,神色恐惧,口中呓语道: “求你给我一口吃的,我再也不敢逃跑了,别打我” “别打我” “救我,救我,表哥” 李怀瑾明眸微沉,心中慌张,修长的指尖轻触于她的额头,轻声道: “别怕” “是梦,别怕” 穆锦安眉心舒展,他轻拂去她额头细汗,小声道: “对不起” 待穆锦安无恙之时,他脚步轻盈离开。 窗户关上。 穆锦安微睁开双眼,深邃的眼底不见一丝温度,口中仅两个字: “为何?” 睿王府内,己乡阁内,只剩下一两盏烛火摇曳,屋内暗沉沉。 只见裕鹤葛绛王子盯着李珩,嘴角坏笑道: “小皇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忽的,屋门被风吹开,一个婢女刚好经过,她不经意瞥见两人,眼神闪过一丝惊慌,想要离去。 李珩眼神阴鸷大声道:“站住” 婢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跪下道:“王爷,奴婢方才在廊下点灯,是风吹开了门” 李珩走近她,俯下身来,步步紧逼道: “你看见什么?” 婢女连连后退,胆战心惊道: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李珩干脆利落拔出匕首,面目狰狞狠狠刺在她的心口。 她瞪着双眼,满脸冤屈,鲜血从她的心口蔓延出来,滴落在门前。 黑夜中看的不是很清晰,但又触目惊心。 李珩站起身来,眼底清冷,轻拭去匕首上的那些血迹,关上屋门。 葛绛王子双脚搭于案牍,冷笑一声,打趣道: “对女人可要温柔些,不是吗?” 李珩眸凛,转过身去道: “陛下已言明,眼下无需与仁然可汗和亲” 葛绛一边看着案牍上写的字,一边大笑道: “哈哈哈,和亲之事无需着急,但近日听说,你想求娶那位穆娘子?” 他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悦,似有深意,心绪复杂,等着他的应声。 李珩颔首,坐于交椅上,昏暗的烛光映的他多了几分温柔,他道: “此事,与你无关” 葛绛拍着案牍大声道: “哼,无关?小皇子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今日能平安无事回到盛国” “尽快办到你答应的事情,否则我杀了穆锦安” 未等葛绛说完,李珩眼神闪过一丝煞气,厉声道: “你住口” 葛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径直冲过来,踹了他一脚: “以为你回了盛国,我便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说着他拂袖愤然转身离去,走出屋外,但又似神情悠然。 屋门紧闭,屋外婢女的尸体已被抬走。 李珩吹灭烛火,将屋内的一切砸了个稀碎,他用力嘶吼着。 心口仿佛要裂开,眼神空洞。 喃语道: “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杀了” 他忽的发疯笑了起来“杀了他们”。 他赤脚踩在破碎的茶杯上,脚底的血迹蔓延,屋内混乱不堪,他来到暗室,手指颤抖,打开那画像。 只见画像上的女子衣袂飘飘,悠然安逸。 但却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他的指尖触摸于画像,像一个孩子一样嘴角委屈: “我好想你”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画像,他连忙擦去,生怕她沾染一丝一毫尘埃。 他将画像紧紧抱于胸前,身体缓缓俯下,蜷缩成一团,明眸泛着痛苦哀怨。 第50章 游船宴修罗场 初夏已至,夜幕降临,月色皎洁,蝉鸣声让人觉之有些烦躁,皖月桥两岸已亮起无数花灯。 桥下湖面停泊精美奢华的船只,船夫轻轻划动船桨,悠扬笛声传遍平康坊,喧闹热情的船舫似月影舞动在夜空。 舞姬们娉婷袅袅,轻盈凌空,眼若秋水。 穆锦安衣着清凉,今夜的她用心梳妆打扮了一番。 圆润发髻盘起,头簪蓝色芍药花,两对湛蓝鎏金钗做辅,青蓝瓷白色宽袖长裙,身上似带着淡淡清香。 她倚于船舫窗口,看着桥上来往的行人,享受片刻的安逸。 随着一声“表妹”,她回过头来。 只见南宫御一身宝蓝金云纹长衫,发尾微微烫卷,发丝之间细小的金丝衬的他原本俊美的脸庞更矜贵几分。 这烫卷发是午时她为南宫御精心设计的,只见远远几位娘子面带娇羞的朝南宫御这边看过来,穆锦安很满意自己的审美。 穆锦安为南宫御递过来一杯茶,道: “表哥,你尝尝这煎茶,味道甘香醇甜,比我做的好多了” 南宫御垂下眼眸,品鉴一口道: “表妹,若是喜欢这煎茶,我将此人带回府邸” 穆锦安心中道:“表哥,你要是在书外的世界,也是个霸道总裁” 南宫御见她不语,又问道: “近日,那个麻烦鬼又来纠缠你?” 穆锦安有些不明,疑惑道: “表哥说的可是梁王?” 南宫御声音低沉,眸色漆黑,只一个字道:“嗯” 穆锦安道:“无有” 她不知,近日梁王李怀瑾残毒发作,大病一场。 南宫御轻轻晃动手中金玉扇子,凉丝丝的风轻轻吹到穆锦安这边。 他看着穆锦安今日似多了一份女人的成熟,瓷白娇嫩的肌肤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面颊微润,额间梅花钿衬的她更灵动娇羞,明明以前只是一个小姑娘,好似几日便成了令人着迷的小娘子。 他刚要开口,只听一声 “穆娘子今日也来游船宴” 来人正是李珩,穆锦安不悦的看着他,道: “见过睿王殿下” 李珩面色和悦,自己坐了下来,他近距离看着南宫御。 只觉南宫御的皮相世间少有,几分矜贵,几分妖邪,又有些超脱凡尘之气。 穆锦安只觉李珩脸皮真厚,自己怎的做不来如此装模作样,也觉此人心机深沉,若能是个正派,只怕这天下都是他的。 几人无人言语,气氛微妙。 李珩开口道:“不知南宫公子与穆娘子的婚事定在何时?本王可讨杯喜酒喝?” 穆锦安眼神有些慌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李珩是会读心术不成? 搅动朝廷风云也就算了,在这些小事上也比别人用功,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南宫御冷哼一声,一针见血道: “睿王,此乃家事,无可奉告,不过,表妹选谁,都不会选你” 南宫御从来都没有将李珩放在眼里,更不会认为他是自己的对手。 表妹是他一手养大,他很了解穆锦安的心思,更能感受到此刻穆锦安心中对李珩的厌恶与不喜。 但那个人,就说不准了。 李珩饮下一口茶道:“南宫公子,这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穆锦安白了李珩一眼:“神经” 李珩握着茶瓯的手指微颤,眼神闪过一丝精光,看着穆锦安的眼睛道: “穆娘子说话,似乎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 穆锦安瞳孔骤然紧缩,心中惊讶: “难道他真是穿越” 她一边饮茶一边无意试探: “游乐场” 李珩眸底浮现不易察觉的震惊,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眸底情绪让人看不懂,他道: “何意?可是游船宴?” 穆锦安有些失落的沉下肩,难道另一位穿越反派真的是那两个老头子? 她微叹息道:“我随口说的,睿王殿下不必在意” 李珩沉下双眸,看着手中的茶瓯,又看了一眼穆锦安。 就是从这一刻起,坚定了他定要得到穆锦安的心。 正当几人沉默之时,李怀瑾远远走来,穆锦安一眼就瞧见了他。 她想低下头来,装作未看到,谁知李怀瑾还是来到她的身边。 他满脸笑容道: “锦安,你今夜也在此处?本王与你真是有缘” 可穆锦安怎知?这是他听暗卫来报,说穆锦安今日装扮的美艳大方,与南宫御一起去了游船宴,眼巴巴的赶来了船舫。 今日穆锦安选的这个靠窗的位置,有些狭小,且茶案狭长,只能坐于两边,现下四人,穆锦安坐于一边,南宫御与李珩坐于一边。 穆锦安回礼道: “见过梁王殿下” 李怀瑾摆摆手道: “那本王便与诸位一起”说着他就要坐在穆锦安那一边。 南宫御站起身来,道: “表妹” 穆锦安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眼神带着一丝敬畏,虽南宫御对她偏宠许多,但她骨子中还是有些惧怕南宫御。 李珩抬眸望着穆锦安,他总是能比别人多注意到些许细枝末节,这穆锦安到底为什么会怕南宫御? 南宫御眸色一凛:“坐进去些” 穆锦安疑惑着往窗户跟前靠了靠,南宫御越过李怀瑾,俯下身来,坐在穆锦安的身边。 李怀瑾些许尴尬与李珩坐在一起,浑身不自在。 茶博士笑吟吟的来到船舫,道: “贵人们,今日船舫新做了茶食,妃子笑酥山,各式唐菓子,透花糍,紫龙糕,水晶龙凤糕,槐叶冷淘,可要来上一份?” 未等众人开口,南宫御轻声道:“嗯” 赤华给了茶博士三锭金子,茶博士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道: “多谢贵人” 李怀瑾笑着道:“没想到南宫公子竟喜欢吃这些甜腻之物” 南宫御左手轻轻摇晃着扇子,丝丝凉风拂过穆锦安脸庞,南宫御面容无过多表情,道: “表妹爱吃” 李怀瑾觉自己粗心大意,以前只觉她喜食羊肉,怎的连她的爱好都不知?这南宫御还知穆锦安何事? 只要南宫御在长安,自己就无法接近穆锦安? 他眸眼微沉,心中思虑有何方法,让南宫御回宣州? ilwxs.com 远处的穆芸正在看着这一切,她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手帕,脸上隐隐发狠,眼底浮现恨意: “凭什么她一回长安,众人都围着她?” 那日城外遭劫持被李珩相救,她已芳心暗许,将李珩赠与自己的平安符日日佩戴在身上。 她甚至内心已经忽略李珩求娶穆锦安的事情,她暗暗发誓定要扫清一切障碍,嫁给李珩。 丫鬟秋雨道:“娘子,我们要不要去请睿王殿下过来” 穆芸生气道:“睿王殿下怎会与她一处?” 秋雨道:“娘子莫要气馁,她不过是仗着救驾,或许睿王殿下只是一时被她迷惑” “奴婢瞧着睿王殿下心中眼中喜欢的人都是我们娘子,要不怎会第一次上门就送了娘子簪子,又将他自己的平安符送与娘子?” 穆芸暗自窃喜,与其说是对李珩有多么浓烈的爱意,不如说是与穆锦安较劲攀比的嫉妒心开始疯魔。 她轻声道:“现在若争不过她,日后入了睿王府,只怕也会受妾室烦扰,倒不如狠下心来,练练手段” 秋雨奉上一杯茶:“娘子,那药最终发作就会立刻毙命,谁都救不了她” 穆芸嘴唇微抿,觉自己胜券在握,她道: “且先让她得意几日” 她是娇宠长大的娘子,从未如此挫败,虽不说呼风唤雨,但心中一直是骄傲的。 李珩撩拨在先,她对李珩已然心动,后又求娶穆锦安,在她的心中像是扎下了一根刺。 她定要将刺拔出来,再扎进穆锦安的心口。 华灯初上,另一船上,只听祝无忧道: “公主,您不能再饮酒了,只怕会醉” 怀玉公主小脸红通,星眸微闪,一边站起身来要与那些舞姬一起跳舞,婢女连忙阻止道: “公主不可,此处人多眼杂,怎能在外与舞姬共舞,这不合身份” 怀玉有些醉意道: “公主?不过头衔,父皇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了吧?” “说不定将来还要被送去和亲” 祝无忧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扶着怀玉的手臂,不让她醉倒在地。 虽有些僭越,但婢女仲夏敢怒不敢言,她眼神示意祝无忧放开公主。 祝无忧刚松开手,怀玉身子软了下去,仲夏一人拉扯不住。 祝无忧扶上怀玉的腰肢,只觉她身形纤细,小脸鼓鼓,撒娇道: “无忧,陪我一起去跳舞” 仲夏只好松开手,祝无忧那双眼眸似故意引诱,他轻声道: “公主,您喝醉了,扶您回去安歇” 怀玉生气道:“本公主没醉” 说着径直冲进船舫中心,与舞姬一起摇曳身姿。 祝无忧生怕她摔倒,陪在她身边,趁着仲夏不留神,祝无忧牵起怀玉的手。 怀玉醉酒七分,清醒三分,许是少女怀着几分心事。 她那双水汪汪灵动眼眸撞进他的视线,两人眉眼含情,有些心意相通的注视着对方。 怀玉道:“无忧,若是你能一直陪着我便好了” 她怎会不知明帝的意图,用宗室女替公主和亲,用自己作质制衡她的父母,她很多年都未见到家人。 还要遭受真正的公主欺负,孤立,尽力寻求太子,王爷们的帮助。 委曲求全。 祝无忧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他的脸上只看得到真诚,道: “公主,在下是公主的侍卫,只要公主不要厌弃在下,在下便会一直守护着公主” 怀玉听到了自己期盼的答案,她道 “无忧,你可曾有婚约?” 祝无忧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他抿着嘴唇,眼眸深处藏着不可言明的情绪,轻声道: “在下家中贫苦,没有哪家人愿意将女儿嫁与在下,尚无婚约” 怀玉手心微出汗,她面颊染起丝丝红晕,她道:“本公主知道了” “日后定不会委屈了你” 祝无忧有些故意试探道:“不知日后,驸马可会容纳在下?” 怀玉道:“驸马?未曾为我赐婚,我也不知日后的驸马是什么样?” 她借着醉意,离祝无忧更近了些,明眸些许情动,轻声道: “祝无忧,你想成为本公主的驸马吗?” 祝无忧瞳孔猛然紧缩,他心中暗喜,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 “公主恕罪,在下出身卑微,公主天之骄月,云泥之别,怎敢贪慕公主?” 怀玉直言道:“抛开身份的差距,除了要护卫本公主的安危,你心中还有什么?” 祝无忧看了一眼那边的仲夏正在看着窗外的景致。 他垂下眼眸,一双深邃宽阔的明眸望着公主,深情款款道: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公主碧落望舒,清水芙蓉” “在下钦慕公主,只求能跟在公主身边,守着本分,做个侍卫,便已足矣” 怀玉不自觉的唇角微上扬,眼中的杏水像是春日的一汪清泉,干净清澈而又温柔,她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又心中疑惑,他不是说自己是农户,怎会说这样文绉绉的话。 对祝无忧动心,醉意上头,并未多想。 “本公主会相助与你,身份只是一时阻碍,本公主与太子哥哥有几分交情,让他为你谋个官职,剩下的就需你自己争取” 祝无忧有些激动道: “在下多谢公主,定不辜负公主一番心意” 随着船舫内诸位看客们的欢呼雀跃,夜空中洒下漫天绚烂烟花,霞光变幻,似仙女散花,众人望向上空。 眸中带着安逸,欢愉,幸福的色彩,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一片安然祥和的繁盛之中。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穆锦安心中酸涩,越是热闹的日子,越容易想起被囚禁和奴隶的日子。 南宫御心中感受到穆锦安些许落寞与难过的情绪,将糕点往她这边挪挪,轻声道: “表妹,这妃子笑酥山是你素日最喜,有些寒凉,小心腹痛,尝几口便好” 穆锦安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 “多谢表哥” 烟花易冷,但只要那一刻是美好,便是永存。 今日游船宴请来的舞姬可是平康坊的花魁娘子苏枝娘子,她朝着穆锦安这边走过来,只听一声“梁王殿下” 李怀瑾回头,穆锦安抬眸望去。 只见这位苏枝娘子瓷白清透的肌肤,粉妆玉琢,清眸流盼,浑身上下散发着香气,风情万种。 那一笑,似乎要勾走男人的魂。 第52章 锦安蛊感南宫动情 苏枝娘子笑着道:“奴家还以为看错,见背影高俊挺拔,还真是梁王殿下在此处” 不待李怀瑾出言,李珩道:“梁王殿下翩翩公子,连胡玉楼的花魁娘子都认识” 李怀瑾看了一眼穆锦安,怕她误会,苏枝娘子是忠良之女,父亲被冤,成了官妓: “是苏枝娘子” 苏枝娘子不经意间瞥见南宫御,只觉此人的面容极俊美,又不是那种阴柔之美,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眉眼有几分邪气,让人不敢亲近。 穆锦安见她直勾勾盯着南宫御,打趣道: “苏枝娘子,我表哥这样俊俏的男子,不知娘子可见过几位?” 李怀瑾眼角微垂,这穆锦安是只喜欢皮相吗?几月前在胡玉楼相见,难道也只是看中了自己的容貌。 待南宫御来了长安,见南宫御貌美,又将自己抛之脑后吗? 穆锦安有个习惯,就是爱炫耀南宫御的皮相之美,在她心中表哥的相貌已经封神,也就李怀瑾能与南宫御并列第一。 南宫御侧过脸眼眸冷凝,看着有些调皮的穆锦安,生气的意头消减了几分。 苏枝娘子道: “不多,一两位而已” “这位公子天神之貌,风华月貌,实为少见” 在苏枝娘子看来,往日的那些贵公子都不如这位,梁王殿下虽俊俏,但他是王爷,不好在此处评价他。 穆锦安脑袋微偏向南宫御,满意道: “苏枝娘子所言不差,我表哥担得起这几个字” 南宫御听此,抿下唇线,嘴角漾起弧度,羽睫轻拂过眼睑,嗓音轻柔而悠然道: “调皮” 李怀瑾心中醋意不减,只道:“可请苏枝娘子弹奏一曲?” 穆锦安道:“听闻娘子弹得一手好琵琶,可会弹奏《阳关三叠》《凉州词》” 苏枝娘子道:“这位小娘子,今日星河璀璨,烟柳画桥,宾客来贺,不如听首《凌霄宴阙》” 穆锦安道:“好” 苏枝娘子坐定,纤纤玉手拂过那把螺钿紫檀木五弦琵琶,斜抱身前。 头簪朱红牡丹,发髻上的金钗熠熠生辉,神情千娇百媚,一身嫣红菱纱襦裙衬得她清透香糯。 只听拨弦声中千树万树梨花开,弹指间盛世繁华,滚滚长江朝霞余晖映。 清风朗月听尽华夏情,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宾客纷纷停下脚步,如痴如醉于此曲。 这苏枝娘子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不得已做了官妓沦落风尘,她的曲中气势恢宏,有憧憬,也有无奈与悲凉。 她双眸微转,似一个娇羞楚楚可怜之人,时刻记住自己是乐妓的身份,神态摄人心魄。 曲声方到一半之时,穆锦安看她神情,不由得被迷惑,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惜,随口说了句: “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 她的声音极小,这可是名人为数不多的“雅诗”,众人皆沉醉于此曲。 只有他听到了,南宫御修长的手指捻着茶瓯,明眸多了一丝震惊,不可置信的神情,转过脸看着穆锦安,眉微上挑,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这里还有其他人,眼神闪烁,面颊绯红,慌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尴尬道: “表哥,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南宫御的心中隐约多了一丝男人的情欲,她可以说,但不能是在这里。 方才她说的那两句,只觉自己从小养着的桃花似是长出不一样的花骨,多了些成熟风韵,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南宫御的心中逐渐生出了其他心思,心绪波动,一发不可收拾。 她长大了。 穆锦安心中突然感受到不同寻常的一丝情绪,似是克制隐忍,又有绵绵情意。 她的眼中浮现些许惊然,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南宫御不同往日淡薄安然的心境。 她感受到牵姻蛊在轻舞,这是南宫御的心绪。 她转眼看着南宫御,这心绪,难道是动情了? 穆锦安看了一眼苏枝娘子,手中虽拨弦音,但有意无意眼若秋波的望着南宫御。 南宫御意识到她正看着自己,颔首垂目,面无表情。 穆锦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难道表哥看上苏枝娘子了?这娘子风情雅韵,别说表哥了,就是自己也会喜欢。 穆锦安小声贴近南宫御的耳边,悄悄道: “表哥,你觉这苏枝娘子如何?” 南宫御疑惑不解: “什么如何?” 穆锦安小声道:“样貌,身形,还有才艺?” 南宫御抬眸撞上她的视线,见她满目好奇,南宫御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无奈道: “不喜” 穆锦安有些失落,难道是我猜错了,可这牵姻蛊确实动了,心绪也不同了。 是那种酸涩隐忍暗暗喜欢的感受,只有苏枝娘子来了,表哥才会如此。 难道牵姻蛊还会不准? 她微微沉下双肩,琵琶音落,众人拍手叫好,人群传来: “今日能听得苏枝娘子一曲,实三生有幸” “娘子曲音高雅壮阔,妙” 苏枝娘子见南宫御不语不视,黯然落寞,随之很快平复心情。 鲜少有几位男子能不被自己迷惑?梁王殿下是一位,今日这位公子是一位。 李怀瑾只道:“朔风邀月夜空明,纤凝拂山忘忧影,此曲尽道繁盛之情,苏枝娘子弹的不错” 苏枝娘子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谢梁王殿下” 穆锦安吩咐赤华,回头将二十锭金子送去胡玉楼交于苏枝娘子,说是日后有时间自会再去听她弹奏琵琶。 南宫御见她对苏枝娘子热情如故,觉得有些不妥,便道: “表妹,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府” 穆锦安不理道:“表哥,还早呢,你先回去吧” 李怀瑾见状连忙道:“锦安,今夜还有美酒歌舞,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晚些再回去”他还没有和穆锦安说几句话呢,怎能白来一趟。 穆锦安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随口道:“嗯” 南宫御眉心微蹙起,身子往边上移了移,漫不经心的腔调带着一丝不悦,道:“穆锦安” 穆锦安猛然心惊,回过头来抬眸看着南宫御,感受他心中的些许怒气。 她连忙站起身来,明眸不由变得害怕,怯怯道: “那便回去吧” 李怀瑾也看出了穆锦安对南宫御的言听计从,想起那日裕鹤族勇士擂台对战时,穆锦安眸盛邪气。 尤其是在南宫御出现后,她杀招狠毒,肆无忌惮。 像是有些疯魔一般。 李珩漆黑的眼底不见半分波澜,不过顷刻,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浅笑道: “那穆娘子改日再见” 李怀瑾有些呆愣在原地,这穆锦安天不怕地不怕,为何独独听从于南宫御? 第53章 梁王调查南宫御 船只停泊于岸边,南宫御先上了岸,转过身来,微拂袖伸出右手,骨节修长笔直。 穆锦安素白如玉的纤指,轻搭于他宽大温热的手掌,他扶着穆锦安上了岸边。 李怀瑾坐于船舫,从那宽敞的窗边望去,一切尽收眼底。 他眼底浮现丝丝凉意,心中醋意难耐: “南宫御” 李珩遮住眼底的失落,在他心中,穆锦安这个女主,不论是死是活,怎样折磨,都是自己的。 他有意挑唆,想看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怀瑾,穆锦安这样杀伐果断才貌双全的女子,喜欢她的人只多不少,若想娶她,定要心胸宽广” “且她二人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又有婚约在身,你也看出来她只听南宫御的话” 李珩离开。 李怀瑾还是看不上李珩的做派。 他绝不允许自己一直等待的人最后嫁与他人,那一刻,似是偏执邪念上了心头,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南宫御回到宣州。 李怀瑾回到梁王府,耳房霁雪阁内,烛光明亮,他翻阅案牍上的一本书籍,泽州上前来,小声道: “王爷,鹰卫传信,安节度使,安宣与芪璇族,北边室卫首领来往密切,常以金帛兵器赠之” 李怀瑾疑惑道:“这安宣的兵权财权愈强,私下联系芪璇族和室卫,定是想勾结造反,继续盯着” 泽州道:“是” 李怀瑾又道:“太子近日又见裕鹤仙丽公主?” 泽州道:“自那日太子在胡玉楼与公主相遇,两人相谈甚欢,时常见面,太子殿下似是对公主有意” 李怀瑾思虑,眼下南诏与盛国兵戎相见,图铂族临南诏,相互暗助,北芪璇族立意不明,欷雀族与芪璇族交好。 明帝沉迷于酒色,奸臣当道,若北边三四族,甚至六族同时侵袭,盛国将陷于无尽战乱之中。 北裕鹤一族尚且与盛国保持着微弱的关系,只怕时间长了,这层关系也是悬梁丝线。 “李珩安排裕鹤仙丽接近太子,恐不是真心为盛国,是另有图谋” 泽州道:“是,听说太子妃江氏已削发为尼静修佛道” 明帝虽昏聩,但听何人要谋逆,夺取江山,便疑心不止,一日杀三子仿佛昨日之事,太子恐惧不已,生怕自己有一丝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李怀瑾放下手中的信件,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与轻蔑: “太子看似慈爱,但他的太子妃一出事,他便将自己摘干净,休妻一言,也算是平息了陛下的怒火” 明帝心中替沈贵妃不平,太子妃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不易。 “太子无甚智才,本王曾让他向陛下进言,广纳天下寒士,削贵分地,他都被陛下驳回” “这颗棋子,再利用一段时间,恐是要慢慢舍弃了” 泽州道:“陛下一直与沈贵妃待在骊山,宫女们传言纷纷,不堪入耳” 李怀瑾叹息一声道:“只惜陛下前半生几十年的功名政绩,最终要毁于无尽昏庸骂名中了” 李怀瑾身体微倾于案牍,拿出另一封信,烛光之下,看清纸上的几个字。 “南宫宿敌....” 他的唇角微勾起一丝笑意,只要能拖住南宫御就行: “再去查查有没有什么蛊可控制对方” 泽州躬身道:“是,王爷” 怀化将军府熙悦堂内,清风带着丝丝暖意拂动着那几盏烛光,映照在穆锦安瘦弱刀削的面庞上。 自从回了长安城,她清瘦些许,现下每日闲空之时不是练剑,便是读书,只有如此,提升自己的学识,在朝堂才能站住脚。 眼下陛下宠爱沈贵妃,朝中沈煜中仗势欺人,排除异己,身兼数职,越发嚣张。 又逢南诏战乱,北欷雀李元漾逃回族中,西南,北边暗藏危机。 虽穿越来这许多年,但古籍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圈点看不懂的地方。 莓萝从屋外进来,环顾四周,让番薯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许接近,行色匆匆走近穆锦安,小声道: “娘子,他们动手了” 穆锦安垂目,摇摇头,失望又无奈,有些遗憾道: “我与她,本可以相安无事,但现下她的做派,看来注定是要成为仇人” 莓萝贴近穆锦安的耳边,小声道: “娘子,后院护卫禀报,那人已经悄悄来了许多次” 穆锦安沉下脸来,眉眼一片冰凉,不屑道: “许多争斗原本没那么漫长复杂,速速解决她,日后便少一桩麻烦,好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 莓萝拿出一只精美的梅花小玉瓶道: “是,娘子,这是少家主给您新配的药,叮嘱您服用时注意剂量,不可过量服用” 穆锦安瞥了一眼,神情悠然道:“放下吧” 又问道:“暗线从裕鹤葛绛王子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莓萝道:“派去的人来报,趁着葛绛王子醉酒,只听他说小皇子是他的,这王子也是口风严谨,其余没有了” 穆锦安顿了顿,眼神清澈,有些不明白道: “他说什么?” 莓萝道:“说小皇子是他的” 穆锦安抿着嘴唇,眉眼上翘,此话何意?这睿王是盛国的人,怎么就成了葛绛的?难道李珩不是陛下的皇子,是裕鹤族派来的细作? “但李珩回长安之时,在他小时伺候过的宫人已经验明,他身上的胎记与一处伤疤,应该不会弄错” 第54章 上司刁难,受辱反驳 穆锦安站起身来:“叫他小皇子,这称呼怎的有些奇怪,不像仇人,倒有几分宠溺?” 穆锦安轻敲着脑壳,颔首垂目,突然想起来明日还要面对沈煜中这个大奸臣的刁难,现下他成了户部尚书,总是给自己加派任务。 漫漫长夜,院内清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十安阁内,南宫御独坐于案牍前,轮廓分明的五官带着丝丝愁楚。 他看着眼前微弱烛光,没有一丝睡意,这些年他隐忍心中情丝,生怕她有所察觉,可今日。 只怕日后再也难以隐藏。 他微沉下肩,吹灭那烛光,四周一片寂静,他寒冰的眼底泛上些许明朗,轻声道: “南宫御,你该如何表明自己的爱意呢?若是她喜欢的男子不是你,你又该如何呢” 窗外望舒敛起光影,消失于无边空际,暖风拂面,强烈的阳光冲破大明宫,映在户部朝英殿潮湿的地面上。 穆锦安还未坐定,见几人正用力的擦拭地砖,一遍又一遍,锃亮锃亮的,她有些疑惑道: “负责洒扫的人呢?你们几人还要擦多久,这已经很干净,都没有正事做吗?”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 “回穆员外郎,近日沈尚书常来此处,前段时日殿内落了尘土,负责洒扫的几人被杖责一百” “沈尚书吩咐,现下除了专门负责洒扫的人,我们户部这些小官也要时常做些小活” 穆锦安心中怒火,这沈狗贼,把做正事的人派去擦地,所有工作压在她的头上。 只听殿外整齐洪亮的声音传来:“沈尚书” 沈煜中大摇大摆走进殿内,见殿内一尘不染,清新怡人,心情颇佳,一脸春风得意。 众人站起身来行礼:“沈尚书” 穆锦安已试过,沈煜中不是穿越。 沈煜中目露狡黠,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穆锦安,他径直走了过来,也是受到睿王李珩的叮嘱,要折腾穆锦安: “穆员外郎,让你整理的我朝十五道近五年州县人口增减,土地耕种,商户赋税,粮食税,国库预算收支可统筹好?” 穆锦安表面恭敬道:“回尚书,还未好” “大人,这三日要统筹如此繁琐多类,可否宽限几日?” 穆锦安深知此时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与他正面冲突,待自己力量强大,再一并清算。 她也不想在穿越古代时还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沈煜中忽然变了脸色,背过手去,走近一步道: “你的兄长穆景翊少年英勇,待他打了胜仗,请他过府一叙把酒言欢”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原来沈煜中真的想要利用兄长,为他与林相的争斗做垫脚石。 几位老将看不上与沈煜中来往,更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年轻的将领身上。 沈煜中的策略,是谁都想要拉拢,但是随时可以舍弃盟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穆锦安恭敬道:“阿兄不善交际,五大三粗,怎能与大人共饮?多谢大人抬举” 沈煜中眉眼多了几分狠厉,唇角一扯,阴险笑着道: “穆员外郎,你的兄长定南大将军,可是穆将军与荣德公主之子,怎会粗鄙?员外郎,这是想要站在朝英殿外与本官谈论了?” 穆锦安眉心蹙起,抬眸望着沈煜中,不卑不亢道: “沈大人,朝英殿是处理户部政事的地方,下官自然是坐于朝英殿之内” 沈煜中抬起下巴,拂袖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 众人不敢出一声气,他的笑声回响于高粱大殿之内,刺耳又令人不耻。 沈煜中双眸微凛,不紧不慢讥讽道: “穆娘子这样的姿色,香玉温床,做个王妃安享富贵岂不美哉?何必在一群男人中间争权夺利,自讨苦吃呢?” 众人听到此话,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恨不得堵起耳朵。 穆锦安听到这四个字“香玉温床”,这分明是当众羞辱自己。 若一味退让,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微勾起一丝笑意,眼底没有半分温度,慷锵有力道: “墨梅高洁,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又言,莫谓娥眉难报国,也能替父远从军,男女并无别,不过世俗短视” “我穆锦安即使萤火微光,也要照亮崎岖荆棘丛,踏出一条光明大道” 她的声音震耳欲聋,不断回荡在朝英殿,众人抬眼,回首望向她,目光中透露出不可思议,又有些钦佩之意。 这也是第一次户部司的人从心底开始接纳她,接受一个女子为官。 沈煜中为虎作伥,已惹众怒,很多人心中恨不得他死。 沈煜中见过的女子不少,只觉世间女子都该像自己的妹妹沈贵妃那样依附于男人,娇弱妩媚才对。 他一言不发,坚挺的背部有些微松,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叹息,此人,若是能与自己一派,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助力。 他顿了顿,退后一步,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又继续道: “那统筹之事?穆员外郎三日之内可要完成” 穆锦安只觉此人卑劣,装着心绪平和微微笑道: “大人,此事下官会完成,但需加派人手,想必陛下也不会让下官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如此繁重之事?” 沈煜中只是一个臣子,眼下明帝还没有昏聩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沈煜中做事周全,尽力在皇帝面前维持自己完美的形象,自是不愿让明帝知道他苛待下属。 且现还有林相与之抗衡,近来他与林相已不和,他行事过分,林相也会大做文章。 沈煜中唇角一扯,笑着点了点头,似是不服气,又似是败下阵来,拂袖而去,厉声留下几个字: “那便看看,户部有谁愿意帮你?” 第55章 锦安户部账本问题 众人看着沈煜中离开,眼神闪烁,没一人敢上前来。 站在不远处的户部侍郎江晏清挺直胸膛,步伐轻盈,他来到穆锦安面前。 穆锦安见此人一身正气,清风松林,高洁温润,不似上次射箭上的胆怯。 江晏清开口道: “穆员外郎,那日射箭场上,见你英姿飒爽,箭术出神入化,维护了江某一丝颜面,今日统筹之事,江某愿尽微薄之力” 穆锦安受宠若惊,此人博闻强记,一目十行,还是自己的上司,她连忙行礼道: “江大人,多谢,那就辛苦大人和我一起” 一旁的度支司员外郎走了过来,轻声道: “我也与你一起” 穆锦安还不认识他,只觉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他轻声道:“在下户部度支司郎中严舟渡,阿兄武将严屹,曾在家中称赞穆娘子箭场擂台之上铁骨狭义,为盛国争光” “今日听你与尚书争辩,有几分道理,这预算收支一事,本就是度支司分内之事” 穆锦安微行礼道:“多谢严兄” 几人很快便分工协作,将朝英殿一旁的偏殿含光殿的账本,文书,资料等找了出来,穆锦安的案牍被堆的满满当当。 她目不转睛的翻阅着账本,不由感慨冥冥之中注定,幸好上学时多学了点财会和管理。 再附上这些繁体古文字, 神仙来了都得先摔茶盏。 连着几日,除去午时抓紧吃饱饭的时间,她一整天都待在朝英殿,梳理着这些“陈年旧账”。 她提笔将这些账本中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 宫门快要落钥,她正在急匆匆完成最后一点事务,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江晏清走了过来问她: “可看懂些什么?” 穆锦安放下手中笔,娓娓道来: “从前均田,百姓有粮,人口增加,经济繁荣,税收颇丰,国库丰实,给将士们的军粮军饷从不含糊,各族岁贡也是按时缴收” 江晏清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面容严肃,继续问道: “那现在呢?” 穆锦安星眸微动,继续道: “近三年权贵只占地不纳税,税收锐减,赋税重任就落在了商户身上” “他们不堪重负,叫停生意者比比皆是,长安城街上看似热闹非凡,实则正在走向萧条” “且百姓失去土地,地方官难以维持供给朝廷税赋,边关军粮军饷一再拖欠” “随之人口,财帛,士兵也逐渐向各东西南北节度使都护转移,中央兵权,财政集中不复往日” 江晏清唇线微抿,心中有些佩服这个闺阁小娘子,竟能说出一二,眼眸深处有欣赏之意,表弟眼光不错。 站在不远处的李怀瑾正仔细听着穆锦安的这些谈论,从前只觉她貌美,聪慧,爱憎分明,做事果断,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见地。 穆锦安见江晏清面色和善,又继续道: “陛下给权贵赏赐过多,且近日来,后宫奢靡,开支庞大,更是添了上万名宫女,月银就是很大一笔钱” “若再不开源节流,这样入不敷出,盛国真会变成一副外表华丽的空壳子” “还有就是,这各国各族进贡的宝物,怎和国库账本对不上” 江晏清掩藏心事,似有深意,笑着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 “入朝为官不久,只是看了些账本,就能捋清其中根本,穆员外郎日后定仕途顺遂” 穆锦安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他的夸奖,开心道: “多谢大人点拨,日后若在下有行事不周的地方,还请大人指点” 忽的屋外传来轰隆隆的钟声,是要关闭宫门了。 江晏清连忙让她一起离开,两人转过身来,暗处站着的一个人影吓得他们一哆嗦。 穆锦安惊讶一声“妈呀” 她看清那人原来是李怀瑾,江晏清只好先行离开,穆锦安拍着心口: “梁王殿下,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李怀瑾走上前来,笑着道: “从你们刚开始说话就来了” 穆锦安小心翼翼试探道: “那你是?” “那你是..都听见了?” 李怀瑾双臂环抱胸前,嘴角瘪了瘪,微点头道: “都听见了” 穆锦安手中的笔掉落在地,有些慌张,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闪烁,小声道: “那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要是..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我的脑袋就没了” 李怀瑾侧过脸看着她,低下头来,水汪明眸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慌里慌张,竟然觉得自己会出卖她? 穆锦安被他盯得难受,眼神闪烁,侧过脸去,六神无主道: “王爷,你看什么呢?” 李怀瑾挑眉,摁了摁她的脑袋: “看看你的脑袋都装了些什么,又要炼毒练剑,又要学户部的生存之道,还要勾着本王的心” 穆锦安侧过脸去,微风吹进朝英殿,她的几根青丝轻浮于脸颊,气鼓鼓道: “王爷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勾你了?” 李怀瑾认真的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拨她的碎发。 穆锦安刚要躲避,就被他一把拉了过来,他贴她耳边轻声道: “难道你只喜欢一个人的外貌?” 穆锦安面颊绯红,耳边有些微热,不理解道: “此话何意?” 李怀瑾又看着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的眼神道: “你住在王府的那段日子,对我不会如此冷淡,自从南宫御来了长安,你便对我爱答不理” “我承认,南宫御是还长得不错,但..但本王与他也算是平分秋色” 穆锦安有些回避的垂下眼眸,轻咬着嘴唇,沉思片刻,缓缓道: “我当初是觉得你长相俊美,又日日待在一起,有些迷糊,这段时日许是分开冷静了下来,又忙着许多事,无暇想这些” “我们本就相处不多,不过月余,现在觉之也....” 李怀瑾明眸多了一丝寒冰,低沉磁性的声音有些许怒气,他紧紧拽住穆锦安的手腕,步步紧逼,生气道: “也什么?娘子的意思是要日日相处在一起培养感情,才会对本王情深义重” “若真是如此,本王便让你成为我的王妃,看你还敢不敢轻慢本王” 穆锦安步步后退,用力挣扎,担心此刻有侍卫路过被人看见,她小声道: “你疯了,我不久前才告诉陛下我已有婚约,你想让我犯下欺君之罪吗?”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清醒一点好吗?” 第56章 梁王熏香诱惑 李怀瑾双眸微凛,眼神幽深如狼,压抑心中醋意道: “那日李珩求陛下赐婚,你明明可以说是与本王有情,却说是与南宫御有婚约” “你那么听他的话,本王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穆锦安挣脱开他的手,听着钟声,面色慌张,急切道: “宫门要落钥了,我们出宫再说” 李怀瑾宽大的手掌拉扯过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按压在她的后背,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占有和霸道: “不许出去,本王今夜就在这里陪着你,什么都不做,只想抱抱你,看着你便好” 他的动静有些大,不小心撞在了那一摞纸上,纸张片片撒落,有几张随着风吹出了殿外。 穆锦安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你今日是疯了吗?” 李怀瑾委屈又难过的眼神,紧紧的抱着她,低沉道: “我是疯了,想你想的发疯” 夕阳晚霞似火焰般弥漫在朝英殿的上空,绚丽而又美好。 李怀瑾的身体带着一股香气,又有些滚烫,紧紧贴在穆锦安的胸口前。 他忍着心口的疼痛,穆锦安并未察觉。 穆锦安被他搂抱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小脸憋的通红,小声骂道: “李怀瑾,你轻点,你弄疼我了” 两人的心脏似乎只隔了一层纸,砰砰跳个不停。 李怀瑾微松开她一点,明眸浮现一抹得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 “本王听到你的心跳声了,你对本王还是有些感情,我们现下只需要再多培养相处便好” 穆锦安尽量控制平复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动情,若是让南宫御感受到了,就不好了。 她突然觉之李怀瑾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无奈道: “王爷,人的心要是不跳了,那就是死了” 她纤细娇嫩的拳头抵抗在他的胸前,李怀瑾压低了声音道: “即使有一日,本王的心不跳了,也依然只喜欢你一人” 穆锦安使劲推开他,拿他没有办法,连忙道: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敲三下桌角,再说呸呸呸,霉运走远” 李怀瑾只好照做,“呸呸呸”桌角响了三下。 穆锦安好奇且打趣道: “王爷,你今日熏香了?” 李怀瑾侧过脸去,耳边有些泛红,指尖轻搭在那条蹀躞腰带上。 他今日特意沐浴熏香换了一身紫色轻纱长衫,才来找穆锦安的,他强装淡定道: “本王一个大男人,熏香做什么?那都是女子喜欢的” 穆锦安看破不道破,“噗嗤”一笑道: “好,大男人”一边低下身去捡起那些落在地上的纸张。 只几个字,李怀瑾似是被激发了内心的欲望。 他俯下身来,清晰的下颌线随着他浑厚的声音微颤,温柔的双眸增添了几分幽深: “锦安,你可否尝试着信任我?也让我有机会为你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只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哪怕..哪怕只是做些你喜欢吃的,喜欢玩的?” 穆锦安握着纸张的指尖微颤,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何初次在胡玉楼相见,便会为自己赎身。 明明他不是个沉迷美色之人。 又为何在自己陷入噩梦时说那句“对不起”? 她继续捡着地上的纸,想要试探一番: “王爷,胡玉楼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王爷从前可曾见过我?” 李怀瑾瞳孔猛然紧缩,眼神闪烁,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一边捡起地上的纸,一边平淡笑意道: “自是没有” 穆锦安莞尔一笑,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让人看不清此刻她的心意,她笑着道: “王爷如此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曾经亏欠了我什么呢?” 李怀瑾的手指无意摸了下自己的耳边,嘴唇向下抿去,掩饰着自己的慌张道: “自是没有” 穆锦安眼眸余光扫视一眼,见他不似往日悠然淡定,心中生疑。 李怀瑾连忙整理好案牍账本,想要快些离开。 他只是想唬唬穆锦安,孤男寡女若是在宫中留宿一夜,定会被人议论,他又怎会让她名声受损? 穆锦安想要开口追问,又担心出不了宫门,便放下手中账本,轻声道: “王爷,这些明日再整理,我们先出去吧” 李怀瑾点点头道:“嗯” 朝英殿外,穆锦安看着漫天的晚霞,心情大好,随口道: “近日忙于公务,都忘记抬头看看人间美景” 她明亮的双眸盛满了喜悦,眼底浮现一抹悲凉,遗憾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怀瑾微垂下双眸,眼中满是柔情,他轻声道: “美好虽短暂,但只要那一瞬间能被人记住,刻在心里,便是永恒” 穆锦安一边向宫外走去,一边感慨道: “你是没去过宣州,秋雨绵绵时是水墨江南,仲夏傍晚之分,竹筏泛湖,绚丽的朝霞映在湖面” “正应了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似是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李怀瑾侧过脸: “你很喜欢宣州吗” 穆锦安乐呵呵一笑道: “我自小在那里长大,自然是喜欢自己的故乡” 李怀瑾疑惑问她:“可长安才是你的故乡?” 穆锦安心中酸涩,她加紧的脚步有些停顿,嘴唇轻启道: “不,宣州才是我的故乡,因为在那里,我有表哥” 李怀瑾看着她眉心蹙起,眼神带着淡淡的哀愁,便不再多问。 她自小失去母亲,父亲在外,离开长安城许久,待在宣州的时日比长安多,自然更喜欢宣州。 李怀瑾心中有些难受,不由得问了句: “那你会回宣州吗?” 穆锦安叹息一声,又逐渐开朗起来,笑吟吟道: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便会回去了” “铛..铛.”钟声越来越紧急,穆锦安焦急道: “不好,快要关宫门了,赶紧走” 李怀瑾停下脚步,他从未想过两人会分离,连忙问道: “那我呢?” 穆锦安回头看着他,不解道: “你什么?” 李怀瑾微靠近穆锦安,浓眉多了一丝不舍: “你要丢下我一人吗?” 穆锦安侧过脸去,有些逃避道: “你又不是小孩子” 李怀瑾唇线微抿,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只要她愿意带着自己,他可以放下一切,轻拂袖笑着道: “若你回宣州,那我便与你一起” 穆锦安随口一问,也是想知道他的心:“那你不做王爷了?” 第57章 日后成婚,为夫让你咬个够 面对穆锦安的这句“你不做王爷了?” 李怀瑾没有一丝思考,脱口而出: “做王爷有何趣?你去何处,我就跟着你去何处” “我可以没有王爷这个头衔,但我不能没有你” 穆锦安一言不发,浓密的睫毛拂过眼睑,遮挡住她此刻的怀疑,内心不解: “你让我信任你,那你呢?似有事瞒着我” 李怀瑾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有些害羞,两人快步出了宫门,见莓萝等待在宫外长街,莓萝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恭敬道: “参见梁王殿下” 莓萝拉过穆锦安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娘子,少家主来了” 穆锦安瞳仁变了颜色,惊声道“什么?” 她有些慌张,方才在朝英殿离得这么近,自己的心绪不宁,他不会都感受到了? 只见仆人掀起马车窗帘,南宫御望向两人,他的眼底一片阴鸷,漆黑如冰,仿佛是要杀了谁一般。 穆锦安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胆怯的眼神躲闪。 李怀瑾见她慌张不安,故意牵起穆锦安的手,穆锦安抬眸怒视: “王爷,你干什么,松手” 穆锦安小巧纤细的手指被他紧紧攥在宽大滚烫的手掌中。 他似宣战一样的看着南宫御,挺直胸膛,眼神浮现些许得意。 穆锦安挣脱不开,便在他握着自己的那手上虎口位置处狠狠咬了一口。 李怀瑾有些疼痛的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手背上深刻的牙印。 李怀瑾没有生气,反倒像一个风流浪荡子调戏了穆锦安一番,挑眉大声道: “娘子若是这么喜欢咬人,日后成婚了,为夫让你咬个够” 穆锦安推了他一把: “轻浮,胡说八道些什么?” 许是穆锦安带着怒气,力气有些大,他踉跄后退了几步,穆锦安怕他摔倒,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扶。 李怀瑾见她那双白嫩纤细的手要扶自己,立马搭上了手,再次握紧她的手,唇角一扯,明眸浮现一丝骄傲。 他直勾勾的看着穆锦安,故意凑在她的耳边: “本王就知道,你舍不得欺负我,还嘴硬?” 穆锦安只觉耳边似是飘过一丝热气,隐约闻到他身上那股诱人的香气,心中小鹿乱撞,穆锦安星眸微转,面颊绯红。 南宫御内心妒火四烧,寒眸冷凛,沉下脸来,轻蔑道: “一个男人,尽使些狐媚手段” 他感受到穆锦安心中的情动,羞怯与酸涩,心悦爱慕,他微叹息紧闭双眼,内力催动体内牵姻蛊,只用了一丝气力。 站在不远处的穆锦安被李怀瑾握着手心。 她突然“啊”的一声。 心口猛然疼痛了一下,浑身像是被电流击穿一样,呼吸紧促,眉心蹙起,眼神慌张。 李怀瑾被她的叫声有些吓到,看她面色不佳,担忧问她: “锦安,你怎么了?” 穆锦安忍着疼痛感,轻拂着心口,回头看着南宫御满脸怒气,明眸划过一抹畏惧,连忙告辞: “王爷,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李怀瑾追着她不放手,他关心着: “锦安,你是不是生病了,找个太医瞧瞧” 穆锦安强颜欢笑道: “王爷,我只是受了风寒,不碍事的” 穆锦安连忙上了马车,对上南宫御那双漆黑幽深的视线,她眼神躲闪,安静坐在旁边。 李怀瑾站在马车车窗旁,看着南宫御,眼神阴鸷狠厉,又有些得意: “南宫公子,喜欢勉强她人?” 南宫御没有正眼看他,直勾勾的盯着穆锦安的眼睛,口中淡漠: “表妹,我可曾勉强你?” 穆锦安唇线微抿,眼神扑闪,不敢抬头看他,尴尬一笑: “不曾” 南宫御的蛊虫可控制她,方才发怒,她疼痛不已。 李怀瑾顿了顿,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心中有些难受。 南宫御冷哼一声,挑眉道:“梁王喜欢使些狐媚手段,满身香气?” 李怀瑾有些尴尬的垂眸。 南宫御坐近了些,伸出双手捂住了穆锦安双耳。 穆锦安颔首垂眸,他又看着李怀瑾,眼中浮现一丝讥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梁王白日里用这些香,也不怕伤了根基?” “表妹自小泡在药香中,这些俗物勾引不了她” “梁王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追查凶手这些事上” 李怀瑾知南宫御懂毒懂药,那又如何,穆锦安喜欢的人定是李怀瑾无疑。 “我与锦安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我亲过她好多次,也抱过她,她见过我沐浴,你不知道吗” 穆锦安愣了愣神,他不是答应自己,不会说沐浴之事吗? 亲吻这种羞涩的事情,他怎能如此坦言? 南宫御轻放下手来,眼眸闪过一丝杀气,抬了抬眉毛,这些事情穆锦安并未告诉他,眼中不屑: “现下众人眼中,是我与表妹有婚约,梁王多番纠缠,连脸面都不要了?” 又看了一眼穆锦安,转过脸去,整理衣衫,拂袖轻声: “也请两位以后守好礼数,莫要荒唐” 穆锦安点头:“是” 南宫御阴沉着脸,冷淡道: “回家” 家仆连忙整理车架离去。 李怀瑾阴寒双眸泛上些许煞气,肩膀下沉一丝,微呼出一口气。 他隐约回忆起方才穆锦安猛然剧痛那一下,好似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御,上了马车后,便神色无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日游船宴上,他们两人不是感情很好吗,为何穆锦安总是有一些怕他? 难道穆锦安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到底是不是蛊。 不远处的马车,车内气氛极低,穆锦安看了眼南宫御的脸色,小声开口: “表哥,婚约之事,只是..” 南宫御扫视了她一眼,抢先道: “只是什么?是拒婚李珩的说辞,将我当做挡箭牌?” 穆锦安想要反驳但又觉得自己不占理,无辜的小眼神闪烁着: “表哥,你总不能看着我嫁给那个李珩吧” 南宫御颔首垂目,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说: “自然不会”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今日正好说开这件事,又继续道: “婚约之事还请表哥不要放在心上,待明帝淡忘,一切还有余地” 南宫御看着她,眼神寒冰,问她: “谁的余地?那个李怀瑾吗?” 穆锦安捏了捏衣角,有些胆怯: “表哥,宣州婚约只是儿时随口一说,并无其他,表哥为何要守着这些世俗礼教?” 南宫御醋意上头,只想立马成婚,让心爱之人做自己的夫人,侧过脸去: “我会让阿娘上长安,与舅舅商议定下我们的婚事” 穆锦安心中着急,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用婚约之事拒婚李珩,我伤了你的面子,但表哥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何故坚持婚约一事?” 第58章 心悦一人,要告诉她吗? 南宫御靠近她,拽起她的手腕,宽大的袖口露出瓷白的肌肤。 她手腕上的那只牵姻蛊翻涌不止,承载着对方的怒气,复杂的情绪。 南宫御看了一眼蛊虫,又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阴鸷冰寒: “穆锦安你别忘了,你我体内还种着牵姻蛊” “这蛊是怎么种的,难道你不记得?” 面对南宫御的质问,穆锦安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她眼角滑下一颗珍珠,白皙的鼻尖浮现一丝红肿,觉得咽喉有些灼烫。 是她年少时种的牵姻蛊。 她不敢看南宫御一眼,小声道: “对不起” 穿越过来不久,她走失被人当做奴隶凄惨度日,她只是为了在这个封建王朝活下去,只是为了脱离原文被砍下头颅。 她也会怕,也会不顾一切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活下去! 南宫御心中酸涩后悔,他明明是想说自己对她有男女之爱,却说了这句看似有些胁迫的话。 他有些难过的看着穆锦安,明眸泛上一层黯然。 南宫御缓缓放下她的手腕,轻轻拉下她的衣袖,修长的手指微颤着。 指尖拂过她的泪珠,后悔发怒,用蛊虫惩罚她,又心疼道: “是我不好,不哭” 穆锦安有些哽咽着吞声: “嗯” 夜色朦胧,树枝的鸟儿已静悄睡去,那只玫瑰琵鹭凌仙还舔拭着漂亮的羽毛。 南宫府上十安阁内,南宫御静坐于案牍,手中的书显然拿反,赤华见状问他: “少家主” 南宫御回过神来,忽问: “心悦一人,要告诉她吗?” 赤华非常机灵,跟在南宫御身边多年,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也一直想少家主能和穆娘子成婚,便直言: “自是要说,如不说,就会失去机会” 南宫御颔首,指尖触于茶瓯边沿,犹豫不决: “那若告诉她,只是一厢情愿,又如何?” 赤华边整理案牍的书籍便说着: “今日在下在车外听着,穆娘子说了一句,少家主你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在下认为,娘子只是不知您的心意,以为您将她当做婚约中一个摆设,娶谁都无所谓” 南宫御轻吹着滚烫的茶水,微抿嘴角,烛光映在他俊俏的五官上,有一丝朦胧之美: “我只会娶她一人” 赤华有些叹息,继续道:“但穆娘子不知,在您心中婚约就是喜欢,您需得让她知道” “成婚和相爱是两回事,先是表明心意,再定下婚约” 南宫御颔首,面露悦色:“有几分道理,但锦儿看李怀瑾的眼神确实不同于别人” 赤华道:“穆娘子幼时缺少关爱,多年陪伴之情与突如其来的心动,她如何选择,尚未可知” “还有一言,不知当讲?” 南宫御侧过脸来:“说” 赤华离南宫御稍远了些,才缓缓开口: “少家主在娘子面前无所不能,有时稍示弱,娘子说不定也会怜惜少家主几分” 南宫御放下茶盏,挑眉道: “你小子,懂得这么多?” 赤华乐呵呵一笑:“在下毕竟是成过婚的人” 南宫御打趣着他:“也是跪过砖板的人” 赤华不由摸摸自己的膝盖,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此人非常尊重和宠爱自己的娘子,偶尔会受点小惩罚。 说他“妻管严”一点也不为过。 南宫御合上那本书,眼前的烛光似乎比刚才燃烧的更旺盛了,他双眸微凝: “水到渠成固然美妙,但有些人,只有争抢,才能属于自己” 赤华浅笑:“是,少家主,无论怎样,穆娘子对您的感情总是比那人深,人生有几个十年相伴” 南宫御:“嗯” 忽的,他身体传来阵阵疼痛,腹痛不止,眉心蹙起,赤华连忙问他: “少家主您怎么了” 南宫御不小心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手背之上有些红肿,他心中担忧,慌张站起身来: “是锦儿” “我出去一趟” 赤华:“是” 南宫御快马加鞭来到怀化将军穆府熙悦堂内,慌张敲门: “锦儿,你怎么了” 莓萝惊讶:“少家主,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南宫御径直走向穆锦安:“锦儿,你受伤了?” 穆锦安躺在床榻捂着肚子滚来滚去,面色憔悴,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细汗珠,呓语着: “表哥,我肚子痛,天气有些热,傍晚吃了碗冰酥山” 南宫御忍着腹痛,手指拂上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帮她擦拭着汗珠,满脸关心: “是来月事?” 穆锦安皱着眉头,蚊子嗡嗡声: “嗯..是” 南宫御见她不是受伤,提着的心稍松下来,吩咐着: “莓萝,去煮碗黄芪枸杞姜糖茶” 莓萝:“是” 南宫御将一旁热水端过来,一只手便稳撑住她,她缓缓喝下。 南宫御心中隐隐难受,心疼但又有些不忍,不敢对她发火,轻声道: “前几日我不是叮嘱你少吃些寒凉之物吗?为何总是不记得日子?也总是不听话” 穆锦安眸眼惺忪:“嘴馋嘛,冰激凌多好吃” 南宫御指尖轻戳着她的鬓角: “本就体弱,为你研制药膳,每次都趁我不在偷偷倒掉” 有些药她则偷偷加量吃。 穆锦安叹息道:“药太苦” 南宫御在她的手背合谷穴不断按压着,她有些缓和,觉腹部没那么痛,回过神来: “表哥,你是不是感受到牵姻蛊的疼痛?” 南宫御扶着她躺下,冷峻的面容变得柔情起来,帮她掖好被角,本想装作无恙,但想起赤华的话,又小声道 “是有些痛” 穆锦安水汪汪的大眼盯着南宫御,嘴角瘪起,满眼无辜与愧疚: “对不起,表哥,让你跟着受苦了” 南宫御轻拂过她的发丝:“无妨” 疏玥居内,丫鬟霜降脚步轻盈关紧屋门,只见穆芸正在沉溺于话本,看到动情之处眼泪婆娑,开心之处又嫣然一笑。 霜降小声禀报:“娘子,盯着的人来报,三娘子身子不适,南宫少家主很快便来家中探望” 第59章 葛绛欺辱李珩 穆芸放下话本,这两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她近来与李珩常会面,听从李珩的所有提议: “立马先将消息送给睿王殿下” 霜降:“是,娘子”随后离开。 一旁的秋雨小声道:“三娘子,不知老夫人何时归家?” 穆芸阴沉着脸:“穆锦安每日忙于公务,她不知,我写信给祖母,尽述思念之情,祖母和二叔一家很快便能回来” 秋雨:“他们可不是好缠的主” 穆芸:“二叔母年轻时与荣德公主不合,她心性阴狠,挑拨她们,让她去对付穆锦安,我在暗中动手” “祖母不喜公主,偏疼于我,待祖母回来为我做主,尽早放阿娘出来” “这还得感谢睿王殿下的提点” 睿王府己乡阁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 “你们这盛国的煎茶一点也不好喝,还是我们草原的奶茶好喝” 屋内烛光昏暗,天气闷热,葛绛斜倚于那把朱红交椅上,深邃幽深的眼眸像一只狼看着自己的猎物。 李珩盘腿坐于案牍之前,翻看着这些奏折,这些本该出现在明帝眼前的奏折。 见李珩不应声,葛绛有些不悦: “这些奏折有什么好看的?” 李珩回应:“此中有天下,有未来,也有她” “啪”的一声。 那只茶盏摔碎在地,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 葛绛火气直达心口。 愤怒指责:“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 李珩今日似乎硬气几分,无视他的怒气: “与你无关” 葛绛健步如飞冲过来,强有力的手臂将李珩一把拎起来,他的背被狠狠撞击在案牍上。 疼的他大叫一声“啊..” 葛绛将他摔在案牍之上,正视着李珩。 葛绛怒视:“你想要天下,想要那个女人,野心太大” 李珩余光扫视到暗室,疯笑一声: “天下?哈哈哈,天下..有何意,我要的比这有趣多了” 葛绛眼眸漆黑,掐着他的脖颈:“小皇子,你一直在利用本王?” 李珩唇线微抿,冷哼一声: “是又如何?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葛绛怒火中天:“从前卑躬屈膝,讨本王欢心,都是假的?” 李珩冷淡道:“身不由己” 葛绛有些讥讽:“哈哈,好一个身不由己.” 葛绛掐住他的脖颈,踹了他一脚: “还记得篝火帐篷之外,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被一群人欺负?是本王救了你” “如今忘恩负义?” 他的背部撞击在案牍上,那些伤口再一次撕裂。 痛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泪珠像掉了线的珍珠。 葛绛见他胸膛的伤口撕裂,鲜血一滴滴滑落。 “伤口裂开了” 李珩撑着一丝力气站起身来,眉宇一股煞气,双眸阴鸷,怒吼道: “滚出去” 葛绛指着他,一脚踹翻案牍,摔碎茶盏: “小皇子若敢背弃本王,不出一日,消息就会传遍长安城” “记得金矿之事” 葛绛转身离开,屋门“砰”的一声,响彻王府。 蝉鸣声刺耳,声声传入屋内,令人烦躁不已,李珩脸颊上的泪痕未干,白皙山峰的鼻尖上丝丝红肿。 “咯吱”一声,屋门被轻推开,李珩回眸望去,策安沉着肩膀,低着头缓缓走近他。 他轻声道:“王爷,穆三娘子送来消息,您猜的果然没错,只要穆二娘子身体不适疼痛之时,南宫御就会出现” 李珩垂下眼眸,双眸微凛,他的指尖拂过伤口,手上沾满自己的血,诡异笑道: “难道这世上有什么药物,可控制一人承受他人之痛?” 策安小声道:“在下生在苗疆,五岁之时曾见过族长为人种蛊,听说有些蛊可控制人心” 李珩用手帕擦拭着手中的血:“明日去找些有关的书籍” 策安:“是” 策安弯下背来,禀报着: “我们人在南宫家船只已做好手脚,又联系周家,让他们动手” “梁王还是心存仁慈,并没有找周家,周家可是南宫的宿敌” 李珩半敞着衣衫,身体微倚于床榻。 南宫家世代毒医,有先帝苍龙剑相护,南宫老家主这个官是可做可不做,悠闲安逸。 南宫家又擅兵器锻造,官商四通,富可敌国,在江南一带与夏侯、段、江三氏相互扶持,南宫为首。 “南宫御此人行事诡异,功法高深,没那么好动” “周家本就对他不满,与我们有何干系” “南宫御离开后,只剩下穆锦安一人,本王便可安心动手” 策安将烛台拿的更近了些,看着那些伤口,眼眸泛上一层莲雾: “王爷,让在下为您包扎,好吗?” 李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将药瓶递给策安,策安放下烛台。 微靠近李珩,轻轻将药敷在红肿的伤口上,还有几道伤口已经化脓,他的手有些抖,嘴角瘪起,忍不住哭起来。 李珩侧过脸去:“只有弱者才会哭泣,只是些伤口,都疼了那么久,现下好多了,有什么好哭的?” 策安吞声忍泪,指尖颤抖,将细布缠绕于他的胸膛肩背,小心翼翼: “是,王爷,若那葛绛王子...在下愿.” 李珩转过脸来看着他,厉声道: “胡说什么?你好好待在本王身边,少出现在他眼前” 策安小声抽泣着,眼泪婆娑:“是,王爷” 李珩转眼望去,吩咐着: “去将那些奏折归类好,本王再阅片刻” 策安:“王爷,天色已晚,安歇..” 李珩生气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如今你也管起本王?” 策安低着头: “在下不敢” 李珩并没有发火,嘟囔一句: “还不快去” 策安连忙收拾整理好,又多点了几盏灯,李珩坐在案牍前,翻阅着厚厚一摞奏折。 现下弹劾沈煜中买卖官职,盘剥百姓,压榨商户的奏折越来越多,这些奏折被私下拦截在这里。 就连废太子妃兄长江垚上奏诉冤,请明帝彻查的奏章都在此处。 这些本该明帝,或是太子审阅的奏折,高摞于李珩面前。 当初回盛国时,他送出的那些礼物也算是有一些回报,一人力量薄弱。 那便集众人之力,各处安插自己人,区区奏折算什么? 第60章 李珩过往,锦安财谋 直到后半夜,策安已经困的侧卧于一旁的小胡床睡着。 李珩双指按压在眉间,抬眸望去,隐约看到策安眉眼清秀,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像个娘子。 一个男人竟生了一张樱桃小嘴,内心惋惜: “你若是投胎好些,也能做个温润公子,不必跟着我在裕鹤受罪” 那些回忆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天高地广,寂静一片,已是深夜,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无际葱郁草原变得稀疏蜡黄,寒风呼啸而过,大雪浮毛般吹落在每一寸草地,地面僵硬寒冷。 男孩衣着单薄,蜷缩在一处,小脸冻得青紫,他搓着手心,试图用口中的热气暖暖手掌“呼..呼...” 他便是李珩。 他一边蜷缩着身体靠近帐篷,想感受一点帐篷的炭火温热,他的发丝,睫毛,脸蛋上沾满了雪花。 “咕咕..咕..咕”是肚子叫的声音 他摸着肚子,饿到难以支撑时,抓起地上一把雪,塞进嘴里,小声道: “快点睡着,睡着就不会饿” “快睡着” 寒气侵入体内,他一点都睡不着,肚子依然叫个不停。 “咯吱,咯吱”雪地传来走路的声音,他回眸望去,是一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他光着脚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李珩,软糯糯开口道:“你是谁?” 李珩小声道:“我是盛国的皇子,你呢?” 他低下身来:“我是小奴隶,没有名字” 李珩看着他一双脚冻得红肿,他颤抖着身体脱下自己另一只鞋子:“给,你穿这只鞋子” 他开心道:“谢谢你,你是皇子?怎么会在帐篷外?” 李珩冻得发抖:“他们让我行跪拜之礼,我不愿” “待过几日,我想办法讨好他们,让你跟着我,不做奴隶,再给你取个名字,叫策安可好?” 他清澈干净的眼神让人心疼,乐呵呵道: “好,小主人” 策安凑近了些,两人依偎着对方,仿佛多了一丝温暖。 屋内烛光通明,仲夏热忱的风透过窗户吹进屋内,思绪回到现在。 李珩攥紧手中的奏折,眼眸划过一抹暴戾阴狠: “天意弄人,这天,就该塌了才好” 怀化将军府,熙悦堂内,穆锦安饮下茶汤后,觉得已好些,南宫御还未离开,她缓缓开口: “莓萝,去将东西拿来” 只见莓萝抱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匣箱,南宫御不解: “这是何物?” 穆锦安有些虚弱,她摆手让莓萝出去,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她轻声道: “表哥擅经营,这是我阿娘的一些嫁妆,地契铺子银票,烦请表哥代用生财” 南宫御拂袖,往穆锦安身边坐近了些,神情悠然: “无关婚约,南宫家的家产本就有你一半,你若是全要,都给你,够你花几十辈子,你还要生财做什么?” 穆锦安凑近了南宫御,小声道: “近日看户部账本,方知我朝只是空壳子,有才之人、士兵不断向各节度使,都护府转移,皇帝昏聩,南诏战乱,奸臣当道,北边暗藏危机” “恐怕这盛世,不久将陷入战乱,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国库亏空不堪,但国库窟窿,除了百姓,无人能填,我们得想法子再多赚些钱” 南宫御瞳仁猛然紧缩,宠溺的看着她,怪不得她非要来长安城,南宫御不由的欣慰一笑,眼眸含着深情: “物资对吗?” 穆锦安会心一笑:“表哥,果然才貌双绝” 南宫御被她夸的有些害羞,颔首右耳贴近她,轻声道: “还要什么?” 穆锦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我不是圣人,这些钱,是留着将来万一无路可退,招兵买马用的,乱世,唯有铁血长戟才是硬道理” 南宫御转脸看着她,只觉她水汪明眸藏着一股不似桃花娇艳轻柔的强大力量。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落在她的头顶,轻按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表妹长大了,越发有谋划,有远见,瞧着个头也长高两分” 穆锦安笑嘻嘻道: “我的成长,可都是表哥的功劳,作为南宫御的表妹,绝不会丢你的脸面” 南宫御手掌轻摩挲在她的发丝,柔声道: “只要是你想做,想要的,我都会支持你,南宫家永远都是穆锦安的家” “你只管往前走,有我在你身后” 穆锦安明媚一笑: “多谢表哥” 南宫御唇线微抿,让她躺下,轻声道: “乖,闭上眼睛,等你睡着我就回去” 穆锦安:“嗯”不久便昏昏欲睡。 他熄灭烛火,脚步轻盈来到屋外,莓萝行礼道: “少家主” 南宫御站立于石阶之上,从高处往下瞥了她一眼,眼神狠厉,似寒冰坠地: “你的月银远高于宫中掌事,却愈发偷懒,娘子来月事日子也不记得?她要吃冰,也不加以劝阻,若学不会规劝娘子,就回宣州” 莓萝只觉仲夏时分有一丝寒气迎面,胆战心惊,不敢回话,小心翼翼: “是,少家主,奴婢日后定尽心伺候,绝不再犯” 南宫御拂袖,沉声道: “日后,必须盯着她喝完药,每次吃多少药,多少剂量,都记录好” “也不许她再偷着吃毒药” 莓萝道:“是,少家主” 见南宫御离去后,莓萝才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番薯小声道: “姐姐,少家主刚才好吓人” 莓萝叹息一声:“少家主要掌管整个家族,自是威严,幸好今日娘子无事,否则我怕是要被惩罚” 番薯好奇道:“姐姐,你月银有多少啊,比宫中掌事还高吗?” 莓萝小声道:“南宫家家规森严,这些事情你别打听” 番薯疑惑着:“哦,好..” 月光皎洁,路上行人极少,只见一驾马车停在门前,那人一袭黑衣环顾四周,加紧脚步进了东宫。 紫晟殿内,太傅孟松青一袭黑衣,擦着汗珠,连忙道: “太子殿下,深夜前来,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李煦谋士裴韫连忙让宫人都退下,这位谋士是两年前太子李煦在一次巡盐被刺杀受伤时相识。 李煦觉得他才思敏捷,郁不得志,便将他带回东宫。 第61章 太子谋士裴韫,良娣张嫣禾 屋外站着的是李煦亲信赵霁,此人面容严肃,为人忠直,武艺高强。 少年时从洛阳来到长安城,跟随李煦已有十五年,李煦十分信任他。 自从上次废太子妃江望舒出事之后,李煦总觉府内还有未清理内鬼。 他时常想起明帝一日杀三子的场景,白衣血淋的画面,日夜惶恐不安,就连晚上安歇时都要他护卫在门外。 李煦,孟松青,裴韫三人围坐于一处。 案几上的茶水热气伴随于中间那摇曳不安的烛光,一缕缕飘向屋内各处。 孟松青皱着眉头:“太子殿下,眼下太子妃和离出家,殿下是否有意再选一位正妃” 李煦垂下眼眸,六神无主: “张良娣淑慧端庄,本宫属意她为正妃” 孟松青小心翼翼,试探道: “殿下,张良娣的祖母是陛下的姨母,早年确实受陛下封赏,但陛下近花甲之年,张良娣族中亲人在朝堂无一重臣,依老臣所见,需早培养您的力量” 此时裴韫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进言道:“太子殿下,在下认为裕鹤公主就是很好的人选” 李煦沉默着饮下一口茶,叹息道:“只是我已允诺良娣,要扶正她为太子妃” 孟松青瞥了一眼裴韫,他一直瞧不上此人,无大谋略,做事小人之迹,孟松青劝阻道: “殿下,万万不可,裕鹤外族公主,将来怎可做盛国皇后,于社稷不利,还请殿下三思” 裴韫争辩道:“北边几族,裕鹤族和我朝关系最为稳固,且铁骑悍将勇士居多,若发生战乱,或许相助我朝” 孟松青瞪了裴韫一眼,又看向太子李煦,劝阻道: “殿下,裕鹤那位仙丽公主只可为侧妃,若为正妃,陛下恐疑心殿下与外族有所勾结,林相时刻盯着殿下,殿下勿要行差踏错” 太子李煦听此话,心口猛然一震,手指有些颤抖,手中茶盏落下,裴韫连忙道: “殿下小心,您无事吧?” 李煦擦拭着手背,眼眸浮现些许惊恐: “慧妃与林相勾结多年,林相一直想让齐王李澈做太子,是高内官一力劝阻父皇储君该立长,本宫才坐在这个位置” “本宫此前并无心做储君,现下每日提心吊胆,圣心难测,本宫心中煎熬” “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太子,上有帝王猜忌,下有群臣监督,手足虎视眈眈,本宫真想....” 孟松青面色沉重,连忙劝阻道: “殿下,生于帝王家身不由己,既伏龙虎之侧,当潜渊修性,藏器于身,一朝破霄” 李煦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 “太傅所言有理,学生谨遵教诲” 裴韫见李煦神情不悦,不再提及裕鹤之事,他换言之: “殿下,听闻近日陛下宠幸沈贵妃的姐姐,沈贵妃一怒之下回娘家,现下沈煜中每日劝贵妃回宫,或可趁此,让齐王失去君心” 李煦顿了顿,瞳仁墨深:“有何良策?” 裴韫一脸精算:“齐王与自己的王妃,两人旧情复燃” 孟松青眼底藏着一丝不屑,小声道: “殿下,沈贵妃深受宠爱,只怕是一时使小性,若她发现被人算计,谗言魅惑陛下,陛下疑心,得不偿失” 裴韫微叹息,不紧不慢,内心早已怒气不止: “孟太傅大人,这也做不得,那也不能做,殿下就等着林相与齐王攻击吗?” “再者,那沈贵妃空有美貌,只擅歌舞音律,但于政事,丝毫不通,无需担忧” 李煦有些焦心:“或可一试” 裴韫恭敬:“私会是他们的事,我们只是推波助澜,在下定不会牵连殿下” 又转脸看着孟松青:“还请孟太傅放心” 孟松青无可奈何,内心犹豫不决,这裴韫日日住在东宫,太子一言一行极易受其影响,长此以往只怕会带歪太子殿下。 裴韫见李煦答应,满脸笑容,在他看来太子行事太过沉稳,如今终于有机会做些事证明自己。 东宫幽梦阁内,屋内奢华内敛,香气宜人。 张良娣张嫣禾站在窗前,望着看不见的紫晟殿,只见她姿色艳丽,一袭金丝梅花团纹碧绿宽裾襦裙,衬得肤色更加清透白皙。 她垂下眼眸,有些失落:“殿下这么晚还在忙公务” 婢女雪娘在一旁劝阻:“良娣,不如早些歇息” 张嫣禾摇摇头,小巧精致的脸蛋浮现一抹精明: “江氏已无望,殿下现在最宠我,愿我能再添子嗣” 雪娘道:“殿下偏爱您,也已许诺正妃之位” 张嫣禾明媚的脸蛋多了一丝愁容,似看破一切,苦笑一声: “爱,是一夫一妻,不是三妻四妾,不过皮相所好,色衰爱驰,男人本色” 雪娘疑惑不解,但未开口,只听张嫣禾继续道: “何为许诺?就是还未做到时的推脱之词,只要旨意未下,许诺就是一张白纸,做不到的时候,白纸上也可写下和离二字,太子妃江氏就是前车之鉴” “从前圣旨册封许诺的储君都可废,我一个小小的良娣又算什么,人,居安思危,最不应信任的就是承诺” 雪娘道:“夫人已为您遍请名医,想必不久就会有孕” 张嫣禾颔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唇线微抿: “现在是我最好的时机,不论是子嗣还是正妃之位,我张嫣禾只为自己争” “去将那壶酒斟上,再点上扶玉香,一次怀不上,就两次” “让人去紫晟殿附近等着,殿下出了屋门,就请他过来” 雪娘恭敬道:“是,良娣” 已是后半夜,幽梦阁内,只留下一两盏烛光,李煦气喘吁吁想要歇息,张嫣禾娇媚柔情,指尖触过: “殿下,要不我们..” 她凑近了李煦,声音极小,面颊绯红,李煦哈哈大笑道: “嫣儿,懂得越来越多了..那就...” 他厚重的吻落在她的红唇,声音低沉: “小妖精,看本宫怎么惩罚你” 李嫣禾娇滴滴道:“..殿下..” 候在屋外的雪娘脸上通红,连忙走远些候着。 第62章 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喜欢别人 时间转瞬即逝,这几日一直阴雨连绵,穆锦安正坐在廊下看书,只听几声鸟叫的声音。 抬眸望去,是鹰霄,凌仙盘桓于上空。 穆锦安远远看见南宫御身着玄衣,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走了过来,赤华跟在他身后。 水滴顺着伞檐滴滴落下,他的肩膀沾染丝丝花香,那烫卷的发尾柔顺了几分,他收起伞,垂下眼眸,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穆锦安乐呵呵道:“《六韬》《三略》《尉缭子》,表哥,这都是送给我的吗?” 南宫御唇角浅笑:“嗯” 穆锦安随手打开一本,只见上面那些难懂的字体简句都被译文,她连忙翻阅着另外两本,心中惊喜,惊讶道: “表哥,这些都是你译文的?” 南宫御轻声道:“你不是说自己在那个时代已经看过《孙子兵法》吗,这几本你先学着” 穆锦安感动道:“这译文要花不少时间,表哥,你是不是没歇息?” 赤华抢先道:“回娘子,这几日少家主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都是在忙这些” 南宫御瞥了他一眼:“多嘴” 赤华笑吟吟退后,穆锦安扯着南宫御的衣袖: “表哥,做好事就要说出来嘛,赤华,回头到我这里领赏” 赤华开心道:“多谢娘子” 南宫御嘴唇微抿,打趣道:“他只说一句话就有赏赐” 不由的靠近了穆锦安,他微热的气息从穆锦安头顶传来,他比穆锦安要高一个头的样子,微低了些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穆锦安见他今日不同往时,怎么说呢,就是觉他有些奇怪,只见他明朗汪泉双眸散发着柔情,缓缓开口: “那我的赏呢?” 穆锦安被他今日的样子惊讶的后退了一步,他忽的出手拉近了她一把。 穆锦安整个人突然扑向他,靠近他雕刻笔勒的面容,她好似不会呼吸,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感受,是! 是那日游船宴一模一样的心绪,酸涩,隐忍,暗暗喜欢的感受! 这是!是他的心绪。 南宫御扯唇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绪。 这一刻,他心中的荒漠似乎种满了桃花,迎着春风,朵朵肆意盛开,爱意波涛汹涌,冲击着她的心。 他柔情道:“穆锦安,我的心隐忍多年,不想再忍” 他手臂上的牵姻蛊感受着这股强大浓烈的爱意,翻涌不止! 她手腕上的牵姻蛊回应着那只情蛊,似桃花随风飘起! 她不可置信的撞进南宫御的视线,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神炽热真诚。 南宫御盯着她的眼睛,手落在她的肩头: “你感受到了,对吗?我的心” 穆锦安眉眼微垂下,星眸转动,口中想要说什么,但又被内心的震惊阻挠,嘴唇轻启,又合上了嘴巴。 南宫御见她不说话,有些落寞道: “听说有人动了我们家几艘名贵药材商船,我得回宣州一趟,这船几十年都未曾沉过,我一来长安城,便出事,许是有些人不想见我” 穆锦安回过神来:“你是说有人故意?” 南宫御淡淡道: “你说呢?这世上不止是女人会争风吃醋,男人也会” 穆锦安心中一沉,难道是李怀瑾,那些药材很贵,都是救命良药,心中忽起了几分怒火。 南宫御感受她心中怒气,心中满意。 穆锦安小声道:“表哥,那你何时回来?” 南宫御看着她的脸色: “你希望我回来吗?难道你不觉得我在这里是个麻烦?” 穆锦安疑惑又生气道:“表哥,我何时觉得你是麻烦?只要你不觉得我麻烦就好” 南宫御摸着她的头,轻轻摩挲着,冷冷道: “都转过去” 赤华示意莓萝转身。 只见南宫御靠近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会尽快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喜欢别人” “记住了吗” 穆锦安顿了顿,习惯性的听从他的话: “记住了” 南宫御像从前一样轻轻搂过她,拥抱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我们的婚约无效,等我” 南宫御理解了她从前所说的自由,不用婚约束缚她,他尊重她,但不能完全放开她。 他不敢想象她嫁给别人,自己该如何活下去,他一边给她自由,一边让她不要喜欢上别人。 穆锦安手腕的蛊虫似要冲破血管皮囊冲出来一般,她心绪完全混乱,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是什么? 她没有像往日那样拥抱南宫御,双手垂于身侧,南宫御眼神闪过一丝悲伤,轻轻放开她,转身离去。 盘旋在上空的海东青,玫瑰琵鹭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穆锦安呆愣站在原地,看着南宫御消失在雨天的身影,他的背影不似往日挺拔,有些沉重。 是他救了被当做奴隶的自己,治好满身伤痕,医好那颗千疮百孔想毁天灭地的心,也是他教授自己武功,箭术,认字。 她捧着手中的几本书,却觉有千斤重,在廊下坐立不安: “我们一直都是表兄妹,这一切为何?” “不行..不行,这太夸张,感动怎能和爱情混为一谈?” “都冷静冷静,冷静,他定是开玩笑的” 她敲着脑壳,仰头望着天空:“到底是哪里出错?”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疯了,癫狂” 疏玥居内,婢女霜降小声禀报给穆芸:“三娘子,南宫公子已离开” 穆芸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话本:“现在南宫御离开,是时候动手,把消息送出去” 霜降:“是” 穆芸问她:“祖母还有多久能到长安” 霜降:“按日子算,三五天便可回府” 穆芸阴谋一笑:“明日去买些礼物回来” 秋雨在一旁奉茶,一边笑着道:“娘子,这些话本子您还没看腻吗,都看好几遍” 穆芸眼眸闪过一丝柔情: “这些可都是睿王殿下送给我的,有趣的很,若我也能像话本子上的女娇娥嫁一位如意郎君就好” 秋雨道:“睿王殿下,对我们娘子上心,不好表达心意,许是用话本子传达心意” 穆芸娇羞道:“你这死丫头,越发没规矩” 忽又叹息起来:“阿娘竟不同意我与睿王相看,偏要让我相看卢氏表哥,睿王不论是样貌,才能,风趣都比卢砚辞强上许多” 第63章 陆总车祸,李煦设局 小雨淅淅沥沥,廊下积了几处水,仆人正在清理淤泥,霁雪阁内,李怀瑾愁眉不展,食指按压在眉心,回忆着昨晚的梦境。 昨夜梁王府内,已是深夜,屋内黑漆一片,白色帷幔垂落在床榻外,借着月色模糊看到李怀瑾那俊美五官,紧闭双眼,愁眉不展。 他陷入梦境,周围一切都异常陌生,这里的黑夜如此光明,他追着梦奔跑,口中呓语道: “等等我” “这是哪里?” 在梦中奔跑到筋疲力尽,他站起身来,恍惚跌撞进那些庞然大物中。 周围传来“滴.滴滴..”声 他回眸望去,一股强烈的光束冲击着他的眼睛。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啊!” 他被撞出几十米,倒在血泊中,疼痛感袭来,天旋地转,奄奄一息。 “救命” 李怀瑾模糊中微睁眼眸,只见眼前,一双漆黑的鞋子在灯光下映的锃亮,他弯下身子,向他伸出手,邪魅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 “先生,我救你” 李怀瑾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的伸出右手,那人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 “从现在起,你与我共享灵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一切听我的命令,我会再来找你” 只听远处有人大喊:“喂,一二零吗,这里发生车祸有人受伤” “先生快醒醒” 人群冲出来一人,焦急不已,大声呼喊着: “陆总,陆总..您醒醒..救护车马上就到” “救命,救命” 李怀瑾在求救声中惊吓而醒,他睁开双眼,瞳孔失去焦距,浑身冷汗,脑中的画面像一团乱麻,他连忙起身点起一盏灯。 “上次也是梦到那种怪物,本王要将这些记下来” “救护车” “还有什么?” “陆总”“车祸” “我要将那怪物画像” 思绪回到现在,李怀瑾看着手中的那幅画: “这到底是何物?” 泽州进屋来,禀报道:“王爷,南宫御已离开长安城” 李怀瑾放下画作,南宫御怎么突然离开,他最终并未联系周家,不想让穆锦安生气,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推动: “回去便回去吧” 泽州瞥了一眼案牍上的画,好奇道:“王爷,这画上是何物?好生奇怪” 李怀瑾:“本王也觉得奇怪,从未见过” 泽州笑呵呵道:“这像是马车,但又没有马,有四个车轮,形状怪异,又有些好看,新鲜玩意” 李怀瑾疑惑道:“好看?新鲜?” 泽州:“嗯” 李怀瑾愁绪似变得明朗起来: “上次我送给锦安花束时,她很喜欢,那这么好看新鲜的玩意要是送给她,她定会欢喜” 叹息一声:“只是梦中这个怪物有些太大,送给她,她也拿不动” 忽,眸光闪过一丝精光:“有了,我想到办法” “去找块上好的金丝楠木” 泽州道:“是,王爷” 昨日,兆月殿内,宫人们低头小心伺候着,自从沈贵妃出宫回娘家后。 明帝郁郁寡欢,虽有沈贵妃的姐姐沈音陪伴在侧,但他心中一直牵挂沈贵妃。 高内官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深知明帝想要沈贵妃回宫,但又碍于帝王颜面,不肯开口。 沈音见明帝龙颜不悦,她与自己的兄长沈煜中也常相伴,有些识趣道: “陛下,您先歇息片刻,妾傍晚再来侍奉” 明帝敷衍着:“好,爱妃去吧,今夜爱妃侍寝” 沈音娇滴滴道:“是,陛下”随后躬身退出,迎面碰上太子李煦站在殿外。 李内官李赋帼看了太子李煦一眼,喜上眉梢,随即来报: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明帝许是多日沉溺房事,只觉浑身无力,拂袖道: “让他进来” 太子李煦来到殿内,恭敬道:“儿臣参见父皇” 明帝瞥了他一眼,斜倚于龙榻,眼神涣散,淡淡开口: “太子此时前来,有何事?” 太子李煦浅笑道:“父皇许久不去民间,不如这几日空闲时,儿臣陪着您一起,去看看我们盛国的民间热闹” 高内官眼眸转动,他一向支持太子,立马进言道: “陛下,宫内沉闷,不如乔装一番,做一日普通人,体验人间烟火,民间乐趣” 明帝倚在龙榻的身子前倾些许,突然来了兴致,明眸闪过一丝喜悦,大笑道: “还是太子孝顺,不如今日就出宫” 李煦隐藏心中意图道:“是,父皇” 他已经坐不住,失去往日的冷静,想要赌一把,裴韫此时正在另一处,将这场戏做的更完美。 不一会儿,宫人伺候宽衣,明帝乔装成一位富庶贵老头,手拿一把折扇,精神抖擞,高内官眼中的星星似是要冒了出来,直夸: “陛下今日这身装扮,似是不惑之年矜贵雅致,翩翩君子也” 李煦为讨明帝欢心,违心附和道: “儿臣也觉此刻像是回到儿时,记忆中父皇年轻之时,气宇轩昂,神仪明秀” 明帝摊开双臂转了一圈,他已经习惯众人的夸奖追捧,仰天大笑:“哈哈哈” “太子今日嘴巴也变得甜了,哈哈哈” 李煦有些不好意思的颔首。 高内官掐尖似的声音:“陛下,现下可出发,暗卫都已安排稳妥” 明帝:“嗯”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繁星灿烂,楼阁坠满灯笼,灯火熠熠。 街上行人拥挤,叫卖声,欢笑声,琵琶声交汇一处。 明帝置身长安城平康坊长街上,看着此等繁盛之景,他眼眸泛上一层莲雾,忽添了几分伤感: “盛国繁荣昌盛,四海归顺,天下一心,百姓安居乐业,朕对得起祖宗” 高内官小声道:“陛下英明,开创盛世,人人称赞” 明帝会心一笑,沉溺热闹,李煦带着明帝来到福襄酒楼,几人坐于二楼靠窗的位置。 茶博士小心翼翼道:“几位贵人,吃些什么?” 太子李煦乐呵呵道:“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呈上” 茶博士每日在这里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觉此人威仪十足,恭敬道:“好嘞,轻贵人们稍作片刻” 金茗肆内,只见一位美娘子正在细心挑选首饰,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色所吸引。 感叹还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丰腴雍容,仙姿神貌,风姿绰约,一颦一笑让人失了魂。 她就是沈贵妃,回娘家几日心情不佳,不想听沈煜中和家人们劝她回宫,觉他们都只是为荣华富贵攀龙附凤,无一人在意她的感受。 沈贵妃便听身边婢女荷香的建议,出门散散心,走着走着便进了这家首饰铺子。 第64章 贵妃私会,明帝震怒 福襄酒楼二楼,李煦为明帝斟酒,待高内官银针验毒后,明帝浅饮一口,微笑道: “回味甘甜,酒香醇厚,不比宫中的酿酒差” 李煦开心道:“父皇,喜欢便好” 随即又为明帝夹菜,明帝开心不已,只当是他孝顺。 这酒可是裴韫请民间酿酒高手特意调制的佳酿,只为这一刻能博明帝欢心。 齐王李澈已娶新王妃卢芷芙,明日是新王妃的生辰,卢芷芙自小锦衣玉食,偏喜欢些民间小玩意。 他已经走出那段悲伤情感,觉现在的王妃温柔可人,虽不似沈氏美艳,但柔顺灵动,心中已经逐渐接受卢氏。 他来到这间首饰铺前,对面的酒楼看的一清二楚,李煦瞥了一眼,双眸微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假装惊讶小声道: “父皇,您看街上站着的那人,似是齐王,要不我将他唤过来” 高内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仅这一刻,他便猜到太子的用意,立马开口道: “陛下,今日即是在民间,便不要顾及诸多礼数,齐王去首饰铺,许是为王妃挑选首饰” 明帝微微点头:“那便算了” 李煦装作无事,小声道:“是,父皇” 金茗肆内,李澈正在细心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点翠白玉坠,鎏金宝石玉镯,还有许多波斯新鲜玩意。 李澈身边的随从楚歌一眼就看到沈贵妃,小声道: “王爷,您看那人,似是王妃” 李澈抬眸望去,熟悉的目光缓缓望向他,沈贵妃眼含柔情,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两人缓缓走近。 沈贵妃眼波流转,面露悦色,娇柔道 : “王爷,怎会在此处?” 李澈颔首,眼神扑朔: “明日是她的生辰,我随意走走” 沈贵妃心中酸涩,有些伤感,忽扯起陈年往事,一双灵动大眼无辜又温柔,唇线微抿: “王爷,我进宫是无奈之举,皇权之下,谁人不惧,玉鸢女流,做不得主,王爷..王爷可还好?腿伤可好些?” 李澈眼神划过一抹悲凉,微转过身,心中虽难过,但保持几分理智,小声道: “贵妃娘娘,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明,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娘娘勿要挂怀,也勿骄宠,早日回宫侍奉圣上” 沈贵妃微后退半步,诧异道: “你..你.” 沈贵妃苦笑一声,觉他此话和语气像是在责怪自己,眉眼浮现几分哀怨道: “王爷既已释怀,我无话可说” 又冷哼一声:“你是男人,你还可以娶新王妃,我是贵妃,嫁了皇帝,这世间便再无哪个男人敢娶我” “我的夫君护不住我,我无辜卷入宫中,真是天意不公” 李澈心中不忍,无奈摇摇头,叹息一声: “时辰不早,本王先行离开” 他转身离开商铺,李煦在对面二楼瞥了一眼街上,无意道: “齐王真是宠爱卢氏王妃,不知选了何宝贝首饰” 明帝俯视一眼,继续饮酒,自从让沈玉鸢入宫侍奉他,他每次面对李澈总是心中愧疚不安。 高内官随即附和道:“陛下,您该放心了,齐王与新王妃新婚和睦” 明帝轻轻点头:“是啊” 一会儿,只见沈贵妃走出铺子,不待李煦开口,明帝一眼就看到了沈玉鸢,他内心震惊愤怒不已,眼眸尽是杀气,道: “请齐王进宫,沈贵妃回宫” 随后满腔怒火,拂袖离开。 齐王李澈失魂落魄走在街上,突然被炀昭卫拦住去路: “王爷,陛下请您进宫” 李澈瞳孔猛然紧缩,连连后退:“这样晚,父皇怎会召见我” 一旁的楚歌拉着一人悄悄给了金子:“可否透漏,宫中出了何事?” 那人摇摇头:“方才王爷见了何人?” 楚歌立马明白,贴近李澈小声道:“王爷,我回去禀告王妃,想必林相和卢尚书很快便会进宫” 李澈有些踉跄的退了两步,神情畏惧,他知逃避不过,只能跟着炀昭卫离开。 已至后半夜,宫内本是寂静安然,只听兆月殿内传来阵阵哭泣声和茶盏摔碎的声音。 明帝气得不轻,在殿内来回踱步,他拔出那把宝剑,沈贵妃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齐王李澈被几人捆绑押来。 明帝深邃的眼眸不见一丝温度,怒视道: “你们竟敢私会,朕要杀了这个逆子” 沈贵妃抱住明帝的腿,阻拦哀求道:“陛下,不要,臣妾只是偶遇齐王,并无私会” 明帝已被气昏头,俯身捏住她的脖子: “你还敢为他求情,是想一起死吗” 沈贵妃面色苍白,喘不过气来,伸手想要撕扯明帝捏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她痛苦不堪,眼角滑下一行清泪,美人落泪,明帝心有触动,逐渐松手,随后一把推开她。 她“咳咳..咳咳”不停,甚至有些想呕吐。 高内官连忙道:“陛下,莫要生气,伤了龙体” 齐王李澈已吓破胆,那三位皇子死的时候,他就站在面前,是他的母妃设计他们谋反,害死他们,难道今日要报应在自己头上。 明帝见他一言不发,蜷缩窝囊的样子,一脚踹在他的心口: “朕的人,你也敢觊觎,该死,该杀!” 李澈疼痛不已,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道: “父皇,儿臣已娶卢氏,怎会私会贵妃,今日儿臣还劝贵妃早日回宫侍奉父皇,请父皇明鉴” 明帝食指按压眉心,威风凛凛道: “将齐王关押” 侍卫道:“是” 李澈求饶声响彻大殿:“父皇,父皇饶命啊,父皇,儿臣冤枉” 李内官李赋帼来报:“启禀陛下,林相求见” 明帝拂袖大怒:“不见” 内官躬身来到林修元面前:“林相,请回吧,今日陛下不会见您了” 林修元阴沉着脸,长舒一口气,大声道: “陛下,齐王一时犯错,还请陛下看在逝去慧妃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子,禁足府内,面壁思过” “陛下,请陛下宽恕齐王” 他的头发已花白,面容满是皱纹,微颤着身子,跪在殿前。 第二日,天空放晴,穆锦安一早就来大明宫,向着朝英殿走去,路过拐角处,只听有几位宫女窃窃私语: 一宫女道:“听说了吗?贵妃娘娘与齐王殿下私会” 一人道:“陛下大发雷霆,要杀了齐王,贵妃也被禁足” 另一人道:“林相连夜进宫替齐王求情,陛下斥责林相,说若再求情,就一并处死,林相现在还跪在兆月殿” 穆锦安猛然一惊,心中思虑道:“林相虽是反派,但他制衡掣肘安节度使,若他一死,安宣必反” ilwxs.com 穆锦安已试过林修元不是穿越,她踌躇不安,沉思片刻。 林相须死,但此刻准备不足,如安宣带兵攻城,一切就都完了,遇战乱,和亲之事就是刀架于脖颈。 “太子齐王之争,我不站任何人,太子后期干了一件千夫所指之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不想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不想去和亲!” 她敲敲脑壳,眼眸转动,一边向着兆月殿的方向走去,一边内心思虑。 齐王好端端的怎会私会贵妃,这个草包没那胆量,定是被人算计。 “话说回来,本就是这老皇帝抢儿子老婆,他气恼个什么劲,这乱七八糟的封建王朝...还是想想,我能从中得到什么?” “沈贵妃还要得宠许久,林相现又代陛下处理朝政,这一下就是两个人情” 兆月殿内,明帝面容憔悴,殿内伺候的宫人瑟瑟发抖,如履薄冰,只听高内官道: “陛下,林相还跪在殿外” 明帝微抬眸,声音低沉,一边喝茶拂袖道: “既不愿起来,带下去,与齐王一并关押” 高内官支支吾吾道:“陛下,如此是否不妥” 明帝紧闭双眼,语气冰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别以为让他代持朝政几日,他便可以胁迫天子” 高内官不敢言语,他陪伴明帝多年,陛下虽宠爱贵妃,但帝王威仪不容冒犯,他躬身退出。 来到殿外,高内官轻声道: “林相,何必惹怒陛下?陛下口谕,关押林相” 高内官虽支持太子,但深知安宣受林相制衡,也未曾想过让齐王或是林相死,他望着他满头白发,心中隐隐酸涩,不忍心的摇摇头。 林修元跪着的膝盖已经肿痛瘫软,他苦笑着,自嘲道: “老臣此生能做到宰相这个位置,功成名就,无有抱憾,后世如何评判,已不重要” 林修元恭敬行稽首礼,老者的眼中浮现一丝悲凉,磕头跪谢: “既是陛下圣恩,老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锦安连忙赶来,听情况不对,她走近小声恭敬行礼道: “拜见高内官” 高内官回礼:“穆娘子折煞老奴,怎能向老奴行礼” 穆锦安满脸真诚道: “内官伴于君侧几十年,有治世之才,能力见识皆在我们这些人之上,锦安心中钦佩,行礼是应该的” 高内官虽然精明,但谁人不喜被夸奖,他笑吟吟道: “不知穆娘子有何事?” 穆锦安懂药理医术,看了眼林相的面色,方知他身体抱恙,恐是...她小声道: “锦安想求见陛下” 高内官会心一笑,示意侍卫散开稍等片刻,缓缓进了殿内。 穆锦安跪在林相旁边,开门见山: “林相觉得我是女子,也觉我是晚辈,纵使对我诸多偏见,瞧不上我,但我也能站在御前” 林相不以为然瞥了她一眼,穆锦安轻声道: “您已年迈,这身子骨进监牢,要吃多少苦头?又有多少仇人盯着,您以为赌一把陛下会放您出来,但仇人太多,输赢难定” “慧妃已死,齐王是否有帝王之命?之才?您难道真的不清楚吗?确定要为他而死?值得吗?” 林修元仰头望着上空。 穆锦安看着他的脸色又继续假意称赞他,道: “安节度使的野心想必您心中早已明了,所以才会几番召他来长安城,想要降服” 林修元不可置信看了她一眼,心中猛然一惊,只听穆锦安继续道: “若您离开,安宣造反,盛国的江山能不能保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么多族人,你替他们想过吗?” 林相叹息一声,一言不发,内心微有触动,眼眸垂下。 穆锦安遮着眼前的太阳,咽喉冒烟似,说着违心的话,道: “又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林相当真要草率一死?” 林修元眼神柔和了几分,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眉心舒展,有几分玩笑道: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奸臣?” 穆锦安眼神扑闪,“咳咳..咳”两声 继续给他戴高帽子,道: “曹操英雄枭雄是忠是奸,很难评判,功过相抵,功过又不能相抵,人无绝对!” 继续道“林相年轻时的为官之道,我也曾听说过,这家国天下您也曾出过一份力,至于晚年...您自己心中也有一杆秤,少年时的圣贤书还记得吗,不记得也无事,只是此刻,盛国需要您,您不能死” 林修元拂袖,按摩着膝盖,摇摇头: “你想要什么?” 穆锦安嫣然一笑,几分幽默道: “小狐狸终究骗不过老狐狸” 林修元“噗嗤”一声笑了。 穆锦安觉他已经听进去,便直言道: “我想进兵部,库部司或职方司” 林修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只觉人之将死,不再遮掩,直言道: “你想造反吗?” 穆锦安眼神坚定,环顾四周,小声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别小看女子,女子也能爱国,也能救天下” “我无意权利争斗,更不贪恋皇权,只想锦绣山河,国泰民安,不想战火纷飞,血流长河” “还有一事,召安宣来长安” 现在林相代持朝政,明帝每日都在后宫,朝臣们见不到明帝,召安宣来长安这件事只有林相能办到。 穆锦安猜测安宣已经屯兵想要动手,安宣曾受到林相帮助,利用林相召他来长安,或囚或杀,都可。 林修元瞳仁仿佛失去颜色,震惊不已,夏日的阳光晒在他这个老人的身上,他只觉后背冷汗,有几分敬佩,又有几分怀疑。 但又无能为力,自己已经老去,没多久日子,明帝方才“圣恩”已下,又有何在意的呢? 他还是想多活几年,并非真心想死。 林修元垂下眼眸,只一个字道: “好,我会许你官职”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她才不会认同这个奸臣,只是为了眼下局面,不得已说这些恭维的话,内心道: “明帝关押齐王,但对沈贵妃只是禁足,说明他心中根本舍不得这个女人,现在只需一个台阶,那便让我来做这个台阶,上台阶再拿点人情” “只有站得更高,我才能有权利,有机会为百姓,为将士做事” 穆锦安在殿外大声道: “臣女,荣德公主之女,穆锦安求见陛下” 高内官在殿内笑呵呵道: “陛下,是荣德公主的女儿,穆娘子来了” 明帝手指扶着额头,头痛不已,叹息一声: “让她进来” 高内官出了殿外:“宣,穆娘子觐见” 穆锦安来到殿内,见殿内奢华金贵无比,行稽首礼磕头道: “臣女,穆锦安叩见陛下” 明帝淡淡,语言中几分试探,几分玩笑: “哼,你不去朝英殿处理正事,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天神又给你传达什么天意?那日当着群臣之面,又看在你阿娘的份上,才不追究此事” 天神之事也是李珩点拨明帝,明帝对穆锦安是几分相信,几分怀疑。 第66章 穆锦安升官受赏 穆锦安调皮一笑,也顺势恭维起来: “裕鹤折辱睿王,陛下不喜裕鹤,不愿与他们和亲,但天神入梦确有其事,臣女绝无虚言” 她要是承认是说谎,不就是欺君之罪,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她逐渐明白帝王疑心重,提高警惕。 明帝:“今日又有何事?” 穆锦安清了两声嗓子,轻声道: “陛下,臣女一介女流,大字不识,不明大理,略懂人情,若说错话,还请陛下恕罪” 明帝:“说吧” 穆锦安娓娓道来,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明帝脸色,小心翼翼道: “贵妃娘娘是因爱慕陛下,将陛下放在心上,才会吃醋回娘家” “贵妃娘娘若不在意您,她只管装聋作哑,享受荣华富贵,又何故闹别扭呢?” 明帝表情露出一丝柔和恍惚之情,穆锦安唇线微抿,放下心来,继续道: “陛下英明神武,贵妃娘娘爱慕想要独占,也是人之常情,这也是陛下魅力所在,怎能怪娘娘贪恋陛下呢?” 一旁的高内官向着明帝点头示意肯定,确实如此。 明帝自信的笑了笑,微点头,穆锦安握着手心的汗,眼皮放松下来,继续道: “从前娘娘在齐王府,齐王有几位妾室,也没见她生气回娘家,在她心中,早无齐王” 明帝背过身去,冷冷道:“那齐王呢” 穆锦安胆战心惊,微抬眸看着明帝的背影,道: “齐王与卢氏王妃琴瑟和睦,佳偶天成,自是无事,若杀或囚,只会坐实此事让人非议” 明帝的肩膀下沉,背部有些松弛,穆锦安眼眸转动,继续道: “齐王王妃卢氏的亲妹妹已嫁与琅琊王氏王淮莜,王淮莜母亲是清河崔氏” “李氏与卢氏,王氏,崔氏已成一体,这也是当年圣祖壮大李氏族姓的愿望” 明帝转过身来,忽问了一句:“沈贵妃真的爱慕朕吗” 穆锦安内心觉,合着还是个恋爱脑。 又随即道:“女子知女子心事,贵妃娘娘自是真心爱慕陛下” 倏忽,明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抚着胡须,眼睛中装满了星星一般。 高内官放下心来,扶着明帝道: “陛下,老奴昨日看贵妃娘娘消瘦许多,想是分开几日想念陛下,茶饭不思,陛下就早些放娘娘出来吧” 明帝衣袖一挥,大声道:“好,让齐王回府好好陪着他的王妃,贵妃解了禁足,林相一夜未眠,让他回去” 高内官道:“是,陛下” 明帝满面春风道:“穆娘子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劝谏有功,赏金百两,绢帛百匹” 穆锦安行稽首礼开心道:“谢陛下,臣女告退” 这些钱正好可以送去救助孤儿。 林修元见穆锦安走出殿外,两人并无交谈,高内官告诉林修元: “林相,你我都已不是从前的年轻小伙,且回府修养身体” 林修元微微笑着,点头起身离开,人在面临真正的死亡面前,都会畏惧。 他答应穆锦安召安宣尽快来长安。 穆锦安碰到被释放的齐王李澈,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但又觉得若他执迷不悟,自己对付李珩难上加难,因李珩这人只会躲在背后,很难抓住他的把柄,便直言道: “齐王殿下,您是我的舅舅,锦安有一言想要提醒您” “您本是安心度日,但受他人挑拨,与太子作对,别人坐收渔翁之利,您何必做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呢” 李澈清澈的眼神多了一丝怀疑,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可置信: “你是说睿王,本王的珩弟” 穆锦安冷笑一声,随之恭恭敬敬行礼,深邃的瞳孔对上李澈的眼神,似有深意笑道: “弟不弟的,很难说清呢” “分别那么多年,又受了诸多苦楚与折辱,他的内心无人可知,您已有卢氏这门婚姻,延绵子嗣,退出皇权之争” “家和人兴百福至,儿孙绕膝花满堂,山河海阔,岁月朝暮,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澈呆愣在原地,夏日的风轻拂过他的脸庞,他抬眸望着天空,眼眸有些苦涩,心中酸楚不已。 他是那么爱他的妻子,但他又好似没那么爱,是个窝囊的人。 他恍惚想起那日沈玉鸢梨花带雨的求着他: “陛下让我做女道士,王爷,您可帮帮玉鸢?” “我不想进宫,我爱的是你啊,你怎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他人抢占?啊..王爷..你想想办法好吗?...王爷” 李澈摇摇头无能为力,紧闭双眼。 沈玉鸢依依不舍怨恨道: “王爷,今日一别,妾再也不能称呼你为郎君,玉鸢告别王爷” 他的妻子被父皇抢夺,他心里是仇恨的,但今日面对生死,他低下头。 或许自己没有帝运,否则母妃为他筹谋,三位手足死去的时候,他就该是太子了。 此前他本就是已经放弃争夺太子之位,奈何林相与李珩时常在他面前挑唆。 李澈回眸看了眼那金碧辉煌深宫大殿,内心哭泣道: “玉鸢,我的爱妻,我的王妃,愿你安好” 他心中真正的告别沈玉鸢,脚步沉重,随之脚步轻盈,回到王府后,得知王妃卢芷芙已有身孕,他悲喜交加。 穆锦安走在宫内,内心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权之下,谁人不惧?但谁人不心动?” 穆锦安并没有十足把握,几句话又能改变谁。 但只要他不被李珩当做锋利刀刃刺向自己,少一个仇人,那就是没有白费口舌。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 “女子难,封建王朝的女子更难!沈贵妃,又何其无辜?被帝王一道圣旨召进皇宫”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规劝明帝,不知约束自己的族人,放任他们横行霸道” 穆锦安整理官帽,遮住上方的阳光: “过两日该去兵部看看,依稀记得这个时代火药已逐渐应用于军事,不知武器威力如何” 在朝英殿忙碌一日,她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皇宫。 宫门外不见莓箩,她连忙上马车,车内放着莓萝早上出门戴着的那根发簪,还有一封信: “欲见婢女,城外西边三里破庙,只一人前来,若报官,她必死无疑” 穆锦安粉嫩的小脸浮现些许阴狠,眼底漆黑如墨,一拳捶在马车上,咬牙切齿道: “尽使些下作手段,老子今日定要你尝尝这毒的威力” 她拿起桃御剑,轻打开机关,取下靠近剑柄一处的毒针,藏于腰间。 快马加鞭来到城外。 第67章 你杀不了我,是重生? 西边这条小路越来越窄,穆锦安沿着小路,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她小心观察着,这个地方太适合藏匿杀手。 她踩过还有些潮湿泥泞小路,深绿色的官服与夏日碧绿青草融为一体,天上一只鸟儿都没有。 她走近破庙门前,环顾四周,在外喊道:“李珩,我知道是你,把我的人交出来” 庙内安安静静,她缓缓走近,想要推开那扇门。 霎时 一支冷箭从背后袭来。 她迅速躲避,那支箭射在破败腐烂的木门上。 穆锦安拔出桃御剑,一脚踹开门,小心翼翼探头望着庙内,只见那尊佛像被尘土掩盖,屋内传来浓烈的尘土味和腐朽的木屑味道。 她刚迈出左脚踏进屋内,忽的,几人从门后冲了出来,出招直冲她的心口刺来,她后仰躲避,凌空翻跃落于屋外空地上。 此时,她的背后传来一声“穆娘子” 她不敢完全转过身,怕被偷袭,侧过身来,远远望去,只见李珩一身湛蓝圆领袍,气定神闲,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三百人不止。 身前更是五十多人护卫。 穆锦安不见莓萝,愤怒开口:“李珩,我的人呢?” 李珩扯唇一笑,大声道:“一个丫鬟,也值得你冒险?” 穆锦安指着他: “你懂什么?人人平等,丫鬟怎么了?快把人交出来” 李珩站的有些远,脸上得到肯定答案的表情,穆锦安并未看清,李珩摊开手,耸肩一笑: “哈哈哈,哈哈” “人人平等?真是可笑,人分三六九等,生来就有贵贱之分,她不过一个下贱奴婢,你贵为公主之女,怎能平等” 穆锦安眼中不屑,讥讽道: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婢女,以投胎得来的身份欺凌压迫别人,才是下贱” 李珩收起笑容,阴沉着脸: “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放了她” 穆锦安冷冷道:“你做梦” 李珩走近了几步,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庞有些狰狞,他眼底漆黑幽深如狼: “那本王今日也告诉你一件事,不管你是嫁给南宫御,还是李怀瑾,最后都会被送去和亲” “南诏,图铂族,裕鹤族,欷雀族,芪璇族,还有北边室卫,渤海,新罗,黑水都有可能是你的归宿” “哪怕你是有夫之妇,只要本王在这世上一日,就有办法将你送去和亲” 穆锦安忽打了个冷颤,她嘴巴张开,又合上,眼眸尽是不可思议,后背有些下沉,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她的剑指着李珩,吞声道: “你到底是谁?” 李珩换了副嘴脸:“你嫁给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穆锦安眉心蹙起,握着剑柄的手掌越发用力,她内心道: “若他不是穿越,他说的这些,怎么那么熟悉,难道他是.是重生?”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惊恐,压低了声音: “你为何一定要我嫁给你?” 李珩轻蔑笑道:“自是觉得..好玩” 穆锦安无奈笑道:“你拿别人的终生幸福当做游戏?” 李珩挑眉道:“如何?” 穆锦安直言道:“你分明是为我父兄的兵权” 李珩神情悠然,轻轻转动着自己的手腕,轻声道: “从前是,但现在只为你” 穆锦安瞪了她一眼,无语道: “神经病吧你,我不懂你为何总是盯着我,若是为了兵权,你娶了穆芸也是一样” 李珩诡异一笑,眼神妖邪,他要的是别人与他一起深陷泥潭。 这可是他的女主,不知为何会背离原文,成了李怀瑾的心上人。 李珩决心要将女主抢回来,按照原文剧情走,娶她,折磨她,再送去和亲,开口道: “一朵开在枝头娇嫩干净的花儿,不知深陷淤泥,任人践踏是何模样?” 穆锦安拿着剑的手腕有些松动: “你真是有心理疾病,我知是裕鹤伤害你,你该去找他们算账,哪怕带兵攻打他们” “但你拉拢朝臣,挑拨手足,放走李元漾,多番生事,将仇恨加注在自己人身上,本末倒置,真是愚蠢至极” “还有,你竟敢私养这么多护卫,包藏祸心,意欲何为?” 李珩自信一笑:“他们,正是陛下允许我养的,你废了我一颗棋子,今日,我便让你付出代价” “将人带上来” 原文中根本没有贵妃与李澈私会这一段。 穆锦安只觉李珩手眼通天,自己前脚让明帝放了李澈,李珩后脚围攻,难道他真的是穿越,是他在控制引导,改变原文剧情吗? 这时间卡的过于紧凑完美,像是设计好的圈套一样。 莓萝从背后那些黑衣人中被带了出来,她的嘴巴塞上粗布,莓萝摇摇头,心中哭喊道: “娘子,不要管我,快跑” “不要管我”一黑衣人将剑抵在莓萝的脖颈上。 穆锦安看到莓萝的那一刻,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眸中盛泪,大喊道: “莓萝,你给我好好活着,若是敢自尽,我定不原谅你” 今日这么多人,穆锦安深知自己定会负伤,只是疼一疼罢了,还能比年少做奴隶时挨鞭子更疼吗,自然也不会比书外儿时领养挨打受饿时痛。 李珩大喊一声:“留她一命就行,伤她者,赏金百两,活捉者,赏金千两” 他身边的护卫听此话,蠢蠢欲动,一起冲向她,穆锦安不想硬碰硬,想尽一切办法靠近李珩。 穆锦安被包围,只见她手腕灵活转动,挥动桃御剑,剑气凌人,贼人手中的剑心一起刺向她的身体。 她凌空跃起,倒悬于半空,催动内力,一掌挥向贼人,包围的队伍被冲散,他们倒在地上。 穆锦安径直冲向李珩身前,闪电移影般出现在贼人眼前,桃御剑割在他们的脖颈。 贼人一掌打在她的心口,她踉跄后退几步,眼底猩红,疯魔一般侧身跃起,桃御剑穿刺贼人头颅而过。 十个,三十个,五十个倒下。 莓萝无声哭喊着“不要”,她几次想要撞上脖颈的剑刃,但贼人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她动弹不得。 “娘子,我只是一个奴婢,为了我,不值得...娘子,快离开,不要管我” 穆锦安的脸上沾满鲜血,她的瞳仁似乎变成了血红色,脑海中一幕幕的血泊闪过,眼前都是头颅摇摆的样子。 那些死去的人面目狰狞的看着她,仿佛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有些恶心想吐,用力摇了摇脑袋,贼人从身后刺来,她的背部受伤,不待贼人反应,她启动桃御剑机关,花骨朵处散发阵阵毒烟。 趁着贼人不注意,径直来到李珩面前,将一根银针狠狠扎在他的脖颈,剑刃抵在他的脖颈,李珩瞪着双眼,诡异笑道: “你杀不了我” “即使今日我死了,还会再回来”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不屑,不耻道: “当我三岁小孩,你还能是妖怪不成” 李珩用力将自己的脖颈靠近在她的剑刃,脖颈已出血。 看起来丝毫不惧,哈哈大笑道:“娘子,不是已经偷偷摸过我的脉象?心中疑惑吗?” 第68章 李珩同类,你终于来了 穆锦安见他行为,神色怪异。想起那日茶肆见面,故意摔倒,趁着他扶自己时,摸到他的脉象。 那脉象虚弱无力,没有生机,但又似一股冲龙之力,不像正常人的脉象,她从未见过。 穆锦安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妖?是鬼?这世上哪来的鬼神?” 李珩凑近她,轻声道:“你那么聪明,你猜呢?” 穆锦安心中不安,疑惑试探道:“你是重生还是穿越?再不说,我们就同归于尽” 李珩眼神浮现一丝笑意,无所谓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同归于尽,好啊..那就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你做伴,我乐意至极” 忽,一贼人大喊道:“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贼人的剑换了位置抵在莓萝腹部,又死死掐住莓萝的脖子,莓萝两行热泪,眼中依依不舍,摇着头道: “娘子,下辈子,奴婢还要跟着您” 说着身子用力冲上那把剑。 穆锦安急切大喊道:“不要!” “莓萝” 鲜血渗透她的衣衫,青玉色衣衫沾染上滴滴血红色,那贼人使劲拖着莓萝,剑心只刺进去一点。 穆锦安闪影冲向那人,一脚踹开他,莓萝瘫软在地。 穆锦安连忙取掉她口中的粗布,她忍泪吞声道: “我给你包扎,带你去治伤” 她撕开莓萝的衣裙下摆一块布料,缠于她的腹部。 此刻,几把剑心,剑刃已经抵在她的脖颈,后背心口的位置。 莓萝泣不成声道: “娘子,为何要这样犯傻呢?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娘子千金之躯,怎可涉险,娘子,你动手,杀了我吧...好吗?..娘子” 穆锦安抚摸着她的面颊,抱着她,贴近她的耳边小声道: “别胡说,你我一样,曾是一棵无人在意的杂草,若不是小时候你救我,我早就死在水里” “若你死了,我不就白受伤了” “我们要拼尽全力好好活在这世上” 几个贼人抵在她身上的剑用了些力气,大声道: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你们主仆二人就一起去死” 穆锦安扶着莓萝站起身来,她双眸幽深看着他,多想此刻只有他们两人,那就是他的死期。 让他受些痛苦,也不算白来。 李珩双腿已失去知觉,五脏六腑撕裂疼痛,全身上下似是有虫子在吸着他的血,咬着他的骨髓,身上的皮肤在快速腐烂,大喊道: “啊..啊..”他的眼神空洞,像一个死人 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瞪着双眼看着穆锦安,眸底浮现一丝诡异神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即倒下身去。 穆锦安知今日自己要救莓萝回去,她已受伤,眼下局势,对方还有几十人,不该恋战。 若睿王死了,有人回去通风报信,自己定会被明帝斩首,连累家族。 她发誓定要让他伏法。 穆锦安忍着心中愤恨,大声道: “让我们上马,自会给你解药” 李珩点头示意,贼人剑心指着穆锦安,直待穆锦安与莓萝一同上马,将藏于腰间的药瓶扔了出去。 一掌拍在马匹身上:“驾” 她的马冲散包围的人群,贼人心中恐惧,四下散开,穆锦安消失在李珩的视野中。 他服下解药,歇息片刻,长舒一口气,面容有了几分血色,手掌轻抚心口思虑: “穆锦安的毒药,果然不同凡响,本王服了那么多毒药,唯今日最痛,这毒丫头,差点要了本王的命” “若不是与你斗了那么多年,了解你几分,说不定今日真是同归于尽” 穆锦安脾性,功夫,都变了,原来是换了个灵魂。 “我的同类,一千两百多年以后的同类,你终于来了,够狠,够毒,有趣” 李珩大声道:“出来” 一个身形高大,眼眸深邃戴着面具的男人站了出来。 李珩问他:“看出她的弱点没有?” 面具男人轻声道“看出来了” 李珩背过手去,大笑道:“哈哈哈哈” “今日,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知道弱点,下次就好动手” “死去的人厚葬,伤她者重赏” 众人大声道:“是” 穆锦安回到府内,连忙进了熙悦堂,穆芸远远看到她,疑惑道: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又什么去了?” 熙悦堂内,穆锦安见莓萝已止住血,让她上药,自己轻轻脱下官服,官服隐约遮挡伤口,她的白色里衣渗出鲜血。 莓萝惊恐道:“娘子,您的伤口” 穆锦安撑着身子,“嘘”一声,“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莓萝看着伤口,眼泪掉个不停,手颤抖着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穆锦安口中咬着一块细布,额头布满细汗,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疼..好疼” 她吸着气“疼.啊..” 穆锦安眼泪滴落在衣衫,背后的伤口触目惊心。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面色惨白。 再睁开眼时,只觉自己躺在血泊之中,全身鞭痕,疼痛不已,眼前满是那些头颅,血红一片,在她的耳边嗡嗡叫道: “是你杀了我” “是你,杀人狂魔” “你该死,还我命来” 她伸出手用力赶走那一张张死人的脸,迷糊道: “快去拿药来” 莓萝连忙取药来,穆锦安一把夺过,不小心将药倒在床榻之上,手指颤抖着,抓起一把。 莓萝连忙出手阻止道:“娘子,不可,三粒即可啊” 穆锦安神情恍惚,用力看清手中的药物,尽力保持理智只吃了三颗。 她喘着气,水汪明眸桃花眼藏着一团火焰: “老子,定要亲手弄死他,让他死无全尸,抛尸荒野” 莓萝哭着道:“娘子,别怕,少家主说了,很快便能为娘子研制出新药,药到病除,彻底医好娘子” 此刻,另一城池处,月影清冷,树林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的南宫御正在丛林休憩片刻,他靠在树干上已睡着,一行有二十多人,都是武艺高强者。 忽的,他的心口隐隐疼痛,从睡梦中醒来,眉心蹙起,清冷的面容浮现一丝焦急:“不好” 立马吩咐道:“赤华,你带着淮序,伯楚,江荀,暮笙等十个高手速回长安看看锦安可安好?” 赤华道:“那少家主您?” 南宫御星眸微闪,沉声道: “沉船之中,有一株极罕见的药材,装在九转金丝盒中,遇水火都不会腐烂” “那是我要给锦安入药的,只有此药,能解她身上的毒,我必须找到” 赤华道:“是,少家主” 第69章 梁王飞车,祖母回府 夜晚,廊下滚灯熠熠生辉,与屋檐下的花鸟纹宫灯清晰照亮梁王府,祈昭阁内,案牍上的几盏侍女铜灯烛光明亮。 自从穆锦安离开王府,那案牍金树梢上挂着的镂空葡萄花鸟纹鎏金香囊,再也没有点起,一层细细木屑随着清风吹散在屋内。 李怀瑾正在专注雕刻着这个“新鲜玩意”,巴掌大的样子,待刻画好前方两只“眼睛”。 泽州在一旁笑着道:“王爷,这雕刻可有名字” 李怀瑾吹着残留的几丝木屑,星眸微转: “跑的这样快像鸟儿一样,又像马车” “不如取名叫飞车” 泽州:“飞车,这名字不错” 李怀瑾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开心道: “这两日我去穆府找她,锦安定会喜欢此物” 云驰焦急赶来: “王爷,东宫送来此物,说是此前严刑拷打,一人受不住当场死亡,在他的屋内发现了这枚白玉指环” 李怀瑾接过指环,与父王遇害时那只指环一模一样,里面刻着“中玖”二字。 悠然的面容紧张起来,明眸变得漆黑: “这个太子真是蠢货,严刑拷打是让他人招供,竟打死了” “昨夜设计齐王与沈贵妃,如是陛下得人点拨追究他的责任,他只怕又吓得直不起身子来” 泽州道:“好在穆娘子聪慧,穆娘子未提醒陛下追究背后之人” 李怀瑾叹息一声,寒眸缓和几分: “只有这样,太子才不会将矛头对准她,只是裴韫无法立功,恐心生憎恨,对锦安不利” 泽州道:“从前派去的眼线还能盯着太子,现下太子每每密谋,都派赵霁在门外守着,裴韫日渐得太子信任” 李怀瑾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厉声道: “真是糊涂,放着孟松青,孟太傅这样的贤臣不知善用,用一个来路不明的谋士,让你们查裴韫的底细,可查到什么?” 泽州:“派去扬州查探的鹰卫方才回信,说裴韫家人都已死,街坊邻居与他并不交好,只听说他失踪的一月前,一个身形高大戴着面具的人找过他” 李怀瑾沉思片刻: “面具,和刺杀锦安的人是不是一伙?” “陆明绪死前曾说,铜环下等,杀贵灭士,白玉上等,杀爵弑王” “父王与太子,都是皇族,要杀父王的人,也要杀太子” “眼下谁与太子针锋相对,恐就是背后之人” 泽州猜测道:“王爷是说林相?” 李怀瑾放下手中白玉指环,星眸微转,嘴唇轻启道: “陆明绪那件贡品,是陛下赏赐给慧妃,后才转他手中” “此前林相站队慧妃与齐王,慧妃设计三位皇子谋反” “慧妃虽死,但林相还活着,他的嫌疑最大” 泽州点点头,奉上一杯茶。 李怀瑾站起身来,猜测道: “还有一人想杀太子,那便是李珩,这白玉指环的背后是林相,也有可能是李珩” 泽州摇摇头,不敢相信,小声道:“但老王爷遇害之时,睿王还是个孩子,这似乎并无可能” 李怀瑾深邃的眼眸浮现一抹冰冷,缓缓道: “李珩阴险狡诈,善于伪装,于千丝万缕的关系中挣扎求生,盛国边关各族,各节度使都有他的人” “听说他儿时在裕鹤为存活,火烧千百人,自己全身而退” “后来他被裕鹤王族折磨,伤了根基,留下一副躯壳,日日寻死,重病又活过来” 想起他挑事想送穆锦安和亲,赐婚之事,双眸一凛: “若真是他,别人动不了他,本王定会杀他” “林相也是” “盯紧裴韫,若他敢对穆锦安出手,立马射杀” 泽州突觉一股寒气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 “是,王爷” 仲夏的日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眸,婢女们在屋外赶走那些不停鸣叫的蝉。 屋内沉闷,案牍上放着一盆冰块,番薯轻扇着冰块,丝丝凉风拂过她的脸颊。 穆锦安想要养好伤再去宫中,她正在翻阅那本《尉缭子》 “攻在于意表,守在于外饰” 正看得认真,忽然。 莓萝焦急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娘子,老夫人和二老爷一家人回府,已到穆宁斋,娘子,快起身去迎接”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书,有些吃惊道: “祖母不喜长安,也不喜阿爹,不是和二叔在岐州吗,怎么突然回来?” 原文中二叔母一家不是此刻回来,是二叔被贬赋闲在家,全家才回长安。 莓萝道:“娘子,您先去请安” 穆锦安连忙起身加紧脚步走出几个院子,来到内堂穆宁斋,远远望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几十家丁跟在身后,二十几车辆装满行李,二十多个丫鬟跟在祖母和二叔母,两三位年轻女子身侧。 穆锦安顿了顿,停下脚步心中一惊: “这是准备长住?” 穆宸恭敬道:“母亲,您舟车劳顿,儿子马上派人打扫好紫祥斋,这次回来您可要多住些日子” 穆老太太,郑氏郑姝,身穿紫色梅花团纹长衫,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满脸慈祥道: “好,好,也见见我的孙子孙女们” 穆芸开心道:“祖母,您可回来了,孙女日日想念您,看您面色红润,身体硬朗,孙女就放心了” 郑氏祖母笑呵呵道:“芸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快让祖母看看” 郑氏祖母握着她的手,像看着手中的宝物一样,爱不释手。 站在穆宸身边的是他的亲兄弟穆项,他行礼开口道: “阿兄,多年不见,二弟有礼了” 穆宸开心道:“二弟不必多礼,快坐” 莓萝小声道:“娘子,快些去请安” 穆锦安连忙上前来,走到郑氏祖母面前,浅笑道:“孙女锦安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又转过身来行礼:“见过二叔,二叔母安好” 穆项微抬眸愣住神,只觉穆锦安容貌美丽像极了她,一旁妇人提醒,他才回过神来,他轻声道: “锦安,自家人不用多礼” 还未待穆项说完,一旁的二叔母夏羽淑叹息一声,她身着姚黄对襟长衫,发髻上簪满黄金首饰,唇色艳丽,有些阴阳怪气道: “锦安不愧是公主的女儿,如此天仙般的女子还真少见,就是这脚步有些慢,老夫人回来许久,也不见你来请安” 穆锦安内心一沉:“这波冲我来的?” 穆锦安没有着急反驳,且待用心观察这些人的性格行事能力后,再计! 第70章 二叔母仇视锦安 穆锦安不理会二叔母夏羽淑,装作娇柔胆怯道: “祖母,孙女受了风寒,刚服下药,准备小憩片刻,听到祖母回来,便急切赶来,有些迟还请祖母见谅” “咳咳..咳..” 她小脸憋的通红,手帕遮挡在嘴唇,咳个不停。 郑氏祖母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之意,语气冷淡,饮下一口茶,装着微笑道:“既是病了,就该好好养着” “坐吧” 穆锦安道:“是,祖母” 因阿娘荣德公主的身份,穆锦安坐的位子仅次于二叔母夏羽淑。 只见一位长相英俊,清秀书生模样男子上前行礼: “侄儿箐遥见过大伯” 随之身穿白茶碧落相间宽袖襦裙的女子,娇俏灵动活泼,另一身穿青色衣衫的女子,沉稳内敛,两人上前道: “侄女清音,侄女清柠见过大伯” 穆宸开怀大笑道:“好,好,都不要拘束,这长安城好玩好吃的数不胜数,让锦安和芸儿带着你们几个多去逛逛” 两人道:“谢大伯” 穆锦安看到角落站着一位女子,微低着头,面容艳丽,楚楚动人,比二叔母夏羽淑小几岁的样子。 这位应是二叔的妾室冯柔儿,穆清柠的阿娘。 郑氏祖母沉下肩来,开口道:“宸儿,此次回来,是因你二弟荣升工部侍郎” 穆宸又惊又喜道:“这是好事,但为何我一点消息都不知” 穆项顿了顿,放下茶盏,笑着道: “兄长,这都要依赖那位睿王,是他一力提拔,让我保密,回府给您这个好消息” 穆锦安猛然心惊,眼眸划过一丝怀疑之意,内心思虑: “这李珩的手伸这么长,从贵妃,王爷,朝臣,外族,穆芸,再到二叔家,但凡能利用的人,他一个也不放过” 穆锦安此刻甚至都有些“佩服”他的心机,感慨他精力如此旺盛,没有他钻不进的空子。 “现在已经脱离原文走向,难道就是因为李珩,那接下来都要靠自己随机应变” 穆宸有些疑惑,但很快便装作无事道:“恭喜二弟荣升侍郎” 郑氏祖母满脸春风,有些得意道: “你们两兄弟一文一武,现下都做到了三品,四品官员,你们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忽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伤感起来。 穆锦安感受不到团圆的喜悦,也未有几分伤感,书外她自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二十年只有一位同样身世的朋友,他因病去世。 穿越到这里,对祖父祖母没什么印象,就连穆宸这位阿爹,也是感情淡薄,二叔这一家子今日是第一次见。 原文二叔母一家的剧情,人物性格,她几乎忘完。 她装作难过低下头。 一旁的夏羽淑机灵讨巧,打破低沉气氛: “阿娘,既然回来了,就让二爷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炷香,将这好事告诉祖宗,也请祖宗保佑我们穆家家族昌盛延绵” 郑氏祖母忽的变了脸色,笑着道:“嗯,项儿,你待会便去” “我老了,身子骨不如从前,就不和你们一处闹腾” 她起身要离开,众人连忙起身,一旁的楚嬷嬷搀扶着她,丫鬟静香,艳秋跟在身后。 穆宸道:“阿娘,儿子送您” 郑氏祖母笑着道:“不用了,你去忙自己的事” 一旁的穆项孝顺搀扶着她,陪着她去往紫祥斋,她立马满脸笑意。 穆锦安看了一眼穆宸,他的脸上是失落和难过,一向威武严肃的阿爹竟然像一个不被疼爱的孩子站在原地,他沉下肩膀,背有些松弛。 穆锦安看着屋外,穆芸已经和穆清音,穆清柠热络起来,几人有说有笑。 穆锦安轻声道:“阿爹,女儿告退” 穆宸强颜欢笑:“风寒要是还不好,就换个太医瞧瞧” 穆锦安低着头:“谢阿爹关心”她转身离开,一碗水端不平,郑氏祖母端不平,穆宸这位阿爹也端不平。 好在,她不在乎。 穆锦安来到屋外,准备离去,只听穆芸在身后叫住她:“姐姐,阿爹让你陪着两位妹妹一起呢,你要去哪里” 穆锦安转过身,笑着道:“两位妹妹,我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改日再陪你们” 穆芸走近她,悄悄小声道:“说你感染风寒,别人信,我不信,你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可没这么脆弱” 穆锦安微抬眼皮,羽睫拂过眼睑,压低声音: “穆芸,别以为我不知,你与李珩勾结在一起,你自己想死我不拦着,但若连累阿爹阿兄和穆家百余人,我定不饶你” 穆芸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皇家争斗本就凶险,赢了就是万世之福,无上尊荣” “姐姐你怕,我不怕,纵使龙潭虎穴,我都要试试” 穆锦安眼中不屑,凑近她,眼神幽冷: “皇家争斗,今日他娶你洞房花烛,明日就有可能头颅悬城,你以为王妃好做,李珩的妻子好做?” 穆芸不以为然,神采奕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我偏要掌握自己的命” 穆锦安无奈摇头:“嫁给李珩,你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穆锦安见她油盐不进,不想浪费时间,转身离去。 穆芸近来与李珩来往密切,两人已私定终身,李珩一边利用她挑起穆家姐妹矛盾,一边施压想娶穆锦安,现下还将二叔一家唤回长安。 覃嵱阁内,丫鬟明月奉上煎茶,桥溪站在一旁不敢抬头,二叔母夏羽淑神情凝重,眼眸幽深,她道: “今日你可看到,那个小娘子和她娘长的一模一样” 付妈妈小心翼翼道:“老奴看到了,三娘子确实和荣德公主很像” 夏羽淑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出去” 明月,桥溪躬身退出,屋门紧闭。 夏羽淑阴沉着脸: “那个贱人只因长了一张冠绝天下的脸,引的世家权贵子弟争夺不休,若不是她出现,我怎可能被退婚,原本是我嫁给将军的..” 付妈妈连忙劝阻道:“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夏羽淑唇角一扯,双眸阴森:“怕什么?” “穆家这两兄弟都喜欢荣德,今日穆项看到那小娘子时竟愣了神,那个贱人..死了..哈哈哈...但是她的女儿还活着” “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将我如何?” “不止是她,还有她的女儿,都一起下地狱!” 付妈妈叹息一声,想要劝阻,看着她如此疯魔,张开的嘴巴又合上。 秦香阁内,冯柔儿看着屋内陈设,没几件像样的家具,落满灰尘。 丫鬟琴悦小声道:“小娘,这屋子也太旧了,这怎么住人” 冯柔儿扫视屋外一眼,轻声道:“小点声,我们仓促回来,大老爷一点消息都不知,下人来不及打扫,有的住就很好” 冯柔儿本是佃户之女,却因容貌艳丽,被穆项一眼瞧上,她阿爹欠了赌债还不上,五十两银子将她卖给穆项,年轻时穆项对她宠爱有加。 如今色衰爱弛,勉强在后院讨生活,还时常受到正室夏羽淑的刁难,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女儿穆清柠。 第71章 祖母讨厌阿娘 揽月阁,穆清柠正站在廊下,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微遮住烈阳,一双杏眼明眸柔情,嘴唇轻启: “今日坐在马车,看到街上人群聚拢,市井长巷,风吹玉液酒香,倚天楼阁望九州,令人神往” 丫鬟颜阳喜悦道:“娘子,待晚上亮起灯来,咱们也去瞧瞧” 碧落开心道:“娘子,今日那位公主之女,二娘子生得好漂亮呀,奴婢还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人儿” 穆清柠满眼羡慕,轻声道: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位姐姐如是画中仙,又是公主的女儿,出身高贵,我与她云泥之别” 颜阳道:“只是看她身体不太好,一副病弱的模样,有些呆滞木讷” 穆清柠缓缓走进屋内,明眸划过一抹笑意,道: “她是不想和阿娘多费口舌,能在朝廷与男子分庭抗礼的人,怎会心思浅薄” “听说她武艺高强,又在江南宣州南宫家长大,南宫家什么好药没有,若真体弱,也定会医好她” “她似乎和三娘子芸姐姐不和,我们小心便是,勿要牵扯其中” 颜阳,碧落道:“是,奴婢定会小心,谨言慎行” 颜阳忽的提了一句:“眼下老爷高升,想必提亲的人不少,长安王公贵族如此之多,娘子定能遇到一位如意郎君” 穆清柠清秀端庄的面容增添几分坚韧之意,眼眸划过一丝决然,道: “我是庶女,王公贵族怎能看上我,宁做农家之妻,不做权贵妾室,若是让我做妾,我就一头撞死” 碧落连忙道:“娘子,万万不可” 穆清柠垂下眼眸,她的小娘为她委曲求全,小心侍奉正室,她都看在眼中。 她绝不做人妾室,若真的需争取,需抗争,她也会放下以往明哲保身的想法,为自己谋划。 紫祥阁内,沉水香味弥漫屋内各处,郑氏祖母轻抚着那面曲屏上的两只仙鹤, 山林旷野之间白雪皑皑,盘桓上空,傲视苍穹。 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道:“这还是荣德在世时,陛下赏赐给她的,后来见我喜欢,便送给我” 楚嬷嬷道:“是” 郑氏祖母叹息一声,冷冷道: “女人貌美而不掩,便是红颜祸水,她让我两个儿子心生间隙,生分至此,我看着她就来气,又自诩公主,在府中连我这个婆母都要敬着她” 楚嬷嬷小心翼翼道: “大老爷和二老爷如今也是同朝为官,想必会彼此照应,年轻时那些过节都烟消云散” “只是芸娘子在信中提及萧氏被禁足关押之事,老夫人今日怎未开口” 郑氏祖母转过身来,楚嬷嬷搀扶着她,她缓缓坐在那月牙凳上,道: “萧婉是范阳卢氏的后代,范阳卢氏与我荥阳郑氏交好,氏族自是相互扶持,先等一两日,看看宸儿是何态度” “听说他新纳了一个妾室” 楚嬷嬷已将家中的事情打听清楚,道: “那位妾室长相妩媚,是个年轻女子,原是府中婢女,因行刺锦娘子,被惩罚,后不知怎的就被大老爷看上,每天晚上都侍奉在侧” 郑氏祖母双眸微凛:“宸儿常年在外,如今放纵些时日,也无妨” “今日瞧着这锦安,容貌相似荣德,但没有荣德那样明媚,骄纵” 又提了一句“她的亲事好像还未说定” 楚嬷嬷笑着道:“老夫人,老奴听说锦娘子与南宫公子有婚约一说” 郑氏祖母有些忘事,突然想起来,爽朗笑道: “是,是,我老了,总是不记事,阮儿从前来信说过此事,但并未定下来,现在我回来,最好定下此事” 她手指轻转动那串佛珠,道: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我这个外孙脾气古怪,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听说对她极为宠爱,也是一门好亲事” 楚嬷嬷帮郑氏祖母轻轻按摩着肩膀,面孔慈悲笑着道:“那看来,老夫人,您对锦娘子不再介意?” 郑氏祖母叹息一声,眼底的寒冰慢慢融化,浅笑道: “虽看着像,面孔让我生气,但我也老了,只要她懂事顺从,不计较那般多,且阮儿喜爱她,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没必要和她过不去” 楚嬷嬷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家和万事兴” 熙悦堂内,穆锦安无心看书,换好伤药后,感慨一声: “真累啊,从前只有穆芸一人,现在回来这么一大家子,往后可有的闹腾” 莓萝有些疑惑道: “娘子,何出此言,奴婢看着她们还算好相处” 穆锦安摆摆手,眼神有些疲惫,无奈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今日那二叔母分明是想为难我,祖母对我也淡淡的” “要是能搬出去住,看不着她们就好了” 莓萝道:“要不我们去锦御阁住段日子” 穆锦安吃了两口酥山,还想再吃,莓萝连忙端走,穆锦安有些妥协道: “不行,现在不像宣州,可以无拘无束,祖母在家,我若是出去住,就是落人口实,没事也能被找事” 番薯悄悄来报:“娘子,梁王殿下在府外,说是想见您” 穆锦安想起那日南宫御说的沉船之事,刚好问问清楚,她心中有些生气,加紧脚步来到府外。 李怀瑾身穿立领湛蓝海棠花纹长衫,那条白玉蹀躞腰带完美勾勒他的身材,面容俊朗,神情充满期待,小声道: “泽州,你看本王今日这身衣裳怎么样,头发有没有乱?” 泽州刚要说话,看到穆锦安站在李怀瑾的身后,难为情笑着道: “王爷,穆娘子出来了” 李怀瑾转过身去,看见穆锦安站在那里,他的一颗心似乎安定下来,又似乎漾起无数涟漪,明眸充满欣喜,开心道: “锦安,听说你告假,本王来看看你” 穆锦安面色不悦,开门见山道:“我们商船沉溺,是你干的?” 李怀瑾眉心皱起,眼皮下垂,他是动过这个心思,但又担心穆锦安不理自己,并未出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穆锦安走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像要看穿他一样: “不是你干的,你紧张什么?” 李怀瑾星眸微转,嘴唇微抿,温柔看着她,怎的生气都这样可爱,只一心扑在她身上: “本王何曾紧张?”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穆锦安扯唇一笑:“我知梁王不是如此卑劣之人,但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再不说实话,以后我便不理你” 她转身就要走。 第72章 本王出卖色相,你终于肯笑 李怀瑾赶忙追上她,站在她面前,撑开双臂阻拦她的去路,眼神闪烁: “锦安,你听我解释,本王只是..” 穆锦安双臂环抱胸前,疑惑道:“只是什么” 李怀瑾看了眼泽州,有些难为情,低下头小声道: “本王只是吃醋,想让南宫御回江南,本王起初想要找周家,后来没找”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认定是他做的,心中怒火烧起,咬牙道: “你以为沉船只是他的钱财,那里面有我一半” 李怀瑾六神无主,只怕她又疏远自己,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不知所云道: “对不起,锦安,你别生气,多少钱我赔给你,你千万不要不理我,我好不容易才和你说上话” 穆锦安推了他一把,神情愤怒: “让开” 李怀瑾拉扯着她的手臂,她的伤口有些疼痛,忽的喊了一声: “啊,松手” 莓萝见状连忙上前来,一把推开李怀瑾,几人瞪大双眼,惊讶又担忧,泽州生气道: “你怎敢对王爷无礼” 莓萝不卑不亢道:“梁王殿下,娘子身子不适,还请王爷不要动手动脚” “有话好好说便是,若让有心之人看见,岂不有损娘子清誉?” 李怀瑾虽然生气,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被一个婢女推搡,他的面子有些难看,但他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事情。 “锦安,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方才并使多少力气” 穆锦安不想让他知道,便神情悠然道: “我感染风寒,现下已经好了” 李怀瑾走近穆锦安,一双水汪明亮眸子照进穆锦安的眼中,两人视线交汇。 光影交错,他立体深邃的五官更显俊美,长睫倒映眼睑,美的让人窒息。 他有些无辜又可怜的认错道: “锦安,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本王确是嫉妒南宫御,心中吃醋,想让他回宣州,所有的损失,本王定会承担” 他小心翼翼俯下身子,许是夏日穿着清凉。 穆锦安扫视一眼,就看到他那对锁骨轮廓,修长脖颈凸起的喉结似有意无意的诱惑着她。 他继续道:“锦安,本王王府所有的钱财都归你,你别生气,好吗?” 穆锦安眼神迷离,小声呼吸着,不知该说什么。 李怀瑾见她眼眸好奇,便故意又低些身子,让她多看几眼,他可是专门请教过懂这些的人,直勾勾盯着穆锦安的嘴巴。 夏日的骄阳有些刺眼,他脖颈锁骨白皙皮肤泛上丝丝红晕。 穆锦安耳边绯红,她呼吸的气息有些急促,好像又慢一拍,李怀瑾满意的笑了笑,眼底浮现一丝得意。 轻拉着她的衣袖,又是撒娇又是装作娇弱,眼底还带着魅惑,低沉气泡声传来: “锦安”“锦安”“锦安” 他身上淡淡桃花香气袭来,是用心沐浴熏香,换了十几套衣裳才出门的。 穆锦安看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由得有些走神,怒气消减许多。 “锦安,你理我一理好吗,笑一笑” 穆锦安有些心慌,缩着手,连忙躲开他的视线,气鼓鼓道: “我是..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吗,你让我笑我就笑?” 李怀瑾凑近她,泽州转过身去,莓萝无奈摇摇头,李怀瑾贴在穆锦安的耳边柔情道: “本王可以做你的小猫,你想让本王笑,本王就笑,只要你开心,就是让本王放下身段,做秦楼楚馆皮相之好取悦你,本王也愿奉献” 穆锦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堂堂王爷甘愿做妓好,她还未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男子,李怀瑾松下一口气来,眼眉上挑: “本王出卖色相,你终于肯笑了” 穆锦安红着小脸无奈道:“李怀瑾,你知不知羞,这都从哪儿学来的” 李怀瑾“咳咳”一声。 似是一个勾人的男妖精,性感轻薄唇线微启: “本王也只是给你一人看,别人没这个机会” “再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本王沐浴的样子” 穆锦安连忙堵住他的嘴,他胜券在握得意笑着,看着她慌乱又禁不住诱惑的样子,觉她可爱又有趣。 她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唇间,李怀瑾只觉夏日凉意轻拂过他那颗炽热躁动的心,趁着她不注意。 在她的指尖落下一个轻吻。 穆锦安瞬间慌神,连忙缩手,小声骂道: “你干什么?” 李怀瑾魅惑的眼神划过一丝占有的欲望,唇角一扯: “本王真是后悔,那日只是亲了你的额眉” 穆锦安被他撩拨的心中小鹿乱撞,她转身望去有人过来,便道: “王爷,你现在看到我了,早些回去吧” 李怀瑾拧紧了眉心,忍着残毒侵袭心口的疼痛,这才相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告别,依依不舍: “让本王再多看会,好吗?” 泽州提醒道:“王爷,您送给娘子的礼物” 李怀瑾忽的想起来,连忙拿过木雕飞车递给她,给了她钥匙。 穆锦安只见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盒子,上面坠着一把小锁,穆锦安连忙拒绝道: “王爷,我不能收” 李怀瑾眸中氤氲着柔情: “这是本王亲手雕刻,不是金银珠宝,不值什么钱,你回去再打开,是新鲜玩意,你定会喜欢” 穆锦安还在推却,李怀瑾牵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很快就离开。 走了十来步的距离,又转过身来: “我会再来看你” 待到拐角处,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凉意: “你去查查,这两日锦安都见过何人?她方才似有隐瞒,这季节怎会感染风寒” 泽州道:“是,王爷” 李怀瑾内心酸涩:“为何如此要强呢,身体不适,却不告诉我” 穆锦安回到熙悦堂,她指尖拂过白玉盒,清凉冰透,心中犹豫不决。 想起那日朝英殿他似有撒谎,不肯告诉自己,是否是第一次见面。 又收起钥匙,告诉莓萝: “这礼物收起来,待日后还给他” 莓萝心疼方才娘子受他拉扯,便将礼物收起来,又问道: “娘子,你的伤口有没有裂开,奴婢看看好吗” 穆锦安点点头,莓萝看着红肿的伤口,眼泪婆娑: “娘子在宣州这许多年都未受过伤,回长安后身上的伤痕一道又一道” 她转过脸来,看着穆锦安,轻声道:“娘子,我们回宣州好吗?” 穆锦安捏捏她的小脸蛋:“等我办完事就回宣州,别哭了,多大人,老哭戚戚做什么” “去给我做一碗荔枝葡萄冰酥山” 莓萝道:“娘子,今日已经品尝,不能再吃,要少吃些寒凉之物” 穆锦安生气道:“表哥也真是的,夏日不让我吃冰激凌,无趣” 莓萝道:“少家主也是想让娘子少些疼痛” 穆锦安双臂环于胸前:“我这是弱症,做奴隶时伤及根本,养这许多年也不见好” “偶尔神志又...” 叹息一声“噩梦缠身,表哥钻研医术为我医治,我让他早点放弃,他就是不听” 莓萝安慰道:“娘子,少家主聪慧过人,他说能医好,就定能医好” 第73章 祝无忧发誓,梁王隐瞒 公主府内,怀玉正在练习剑术,有祝无忧的教授,她已进步许多,现下对付一两个小毛贼不是问题。 祝无忧站在身旁看着她,眼眸清澈而又炽热。 自第一次狩猎围场,帐篷之内遇见她,成为她的侍卫。 送她鹦鹉逗她开心,教授剑术,葵嵌湖上摆满牡丹花,游船宴共舞,甚至亲自下厨为她做樱桃奶酪。 他已经走进怀玉的生活和内心。 祝无忧上前道:“公主,天气炎热,您傍晚再练习” 说着他将手帕递给怀玉,怀玉额头布满细汗,她放下手中利剑,连忙擦起汗来。 白皙清透的皮肤泛上红晕,嘴角的梨涡像是涟起一汪清泉,清新秀丽。 祝无忧不由看出了神,他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瞳仁眼眸上。 两人视线碰撞,怀玉意识到他在偷看自己,浓密的睫毛扑闪着,有些娇羞道: “本公主的妆是不是花了,你干嘛一直盯着看” 祝无忧深邃的眼眸泛起满满柔情,有些紧张结巴: “不..没有..公主好看” 怀玉被他呆傻痴汉的样子逗笑: “要说美貌,还是荣德公主的女儿穆娘子更胜一筹,本公主马马虎虎吧” 强烈的阳光照在祝无忧清晰分明的五官,他的眉毛就像精心雕琢一般,瞳色墨深,他温柔道: “在下眼中,公主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公主,在下此生,只爱公主一人” 怀玉嘴角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本公主姑且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祝无忧疑惑不解:“自是真心,公主不信?在下可以发誓” 他立马伸出手,三指向着上方,眼神坚定道: “我祝无忧发誓,此生只爱怀玉公主一人,若违此誓,便让我死于公主之手,绝无怨言” 怀玉来到凉亭,他用衣袖擦去石凳上的尘埃,贴心道: “公主,请坐” 又为公主奉上茶水:“这是方才已经凉好的茶水,不烫的,公主多喝些” 怀玉见他如此细微,便逗他: “若日后我不能与你成亲,有了别的驸马,你该当如何?” 祝无忧眼眸闪过一丝悲凉,和怀玉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有一分真情,奈何,他神情苦涩: “若真有那一日,在下就守候在公主身边,只做侍卫便好,保护公主一生” 怀玉饮下一口茶,又继续道: “若驸马容不下你呢” 祝无忧低眸对上怀玉亮晶晶的眸子,有些难过道: “若驸马容不下在下,一切听凭公主发落,公主即是让在下去死,在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公主说什么,在下就做什么” 怀玉小鹿灵动的眼眸浮现一丝阴狠,唇角勾起一丝看不清的笑意: “若我让你杀了驸马呢,你也听我的话吗” 祝无忧眉心拧紧,双眼微红,口中仅几个字: “在下愿做公主手中一把利刃,杀了驸马” 怀玉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捻着茶杯,忽然想起来这几日总不见他的身影,便试探道: “你在长安城还有亲人吗,这几日忙于何事?” 祝无忧丝毫不慌乱,缓缓道:“在下想去东西市为公主选一匹汗血宝马,本想给公主一个惊喜” 怀玉嘴角瘪起,相信他的话: “原来如此,回头去拿些金子,挑中了便买回来” 祝无忧为公主添茶,一边笑着道:“多谢公主” 怀玉道:“本公主已经告诉太子殿下,让他为你安排个差事,想必不久便有消息” 祝无忧忽的跪了下来,行礼道: “在下多谢公主,定会好好对待这份差事,早些出人头地,好配得上公主殿下” 怀玉连忙扶起他,他无意间碰触到怀玉的手,只觉指尖似有一股暖气拂过他的皮肤,两人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祝无忧见四下无人注意,紧紧握住怀玉的手,眼中氤氲深情。 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脖颈之上凸起的喉结微颤,怀玉刚想要让他松手,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脖颈,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怀玉耳边: “公主,我可以亲你吗” 怀玉瞬间面颊绯红,口中呓语道: “亲..亲何处?不..不可” 不待怀玉说完,他滚烫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亲吻在她的发丝,额间。 怀玉呆怔,眼眸浮现一丝惊讶,面颊又带着几分害羞,红着脸推开他: “祝无忧..你敢冒犯本公主..大胆..无礼” 祝无忧“噗嗤”一笑,被眼前这只惊慌的小兔子迷住。 怀玉气鼓鼓道: “你还敢笑,本公主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哼” 说着她害羞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转身躲开他。 夏日的风吹在身上,总觉困乏疲累,焦躁不安,蝉鸣声越来越重。 梁王府霁月阁内,那些晒干的桃花被做成香薰,搁置在一旁。 李怀瑾翻阅手中古籍,只见云驰匆忙来报: “王爷,在下已查明,两日前,穆娘子从朝英殿出宫门之后,一人骑马独自出城,回城时带着莓萝,似有受伤,面色不佳” 李怀瑾指尖微颤,书本掉落,双眼凛冽: “是谁干的?” 云驰躬身道:“在下查到,当日睿王殿下也曾出城,回城时辰只比穆娘子晚一刻” 李怀瑾一拳砸在案牍上,明朗的双眸忽变得幽深阴鸷: “李珩,你竟敢伤他” “锦安武艺高强,剑刃藏毒,到底是有多少人,才会伤到她?” 泽州灵机一动,轻声道:“王爷,穆娘子一人出城,回城时带着她的婢女,会不会是睿王以她的婢女为挟” 李怀瑾想起那个婢女在自己拉扯穆锦安之时,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自己,一个婢女怎么如此胆大,他有些明白: “是李珩挟持婢女,穆锦安出城去救人” 双眸阴冷:“李珩,本王不会放过你” 又道:“让你们送给高内官的生辰礼尽快备好” 泽州道:“是,今日便备好” 李怀瑾在屋内焦虑不安:“不知她伤在何处?” “云驰,我记得陛下赏赐过一瓶金创药,药效极强,速送去穆府,低调些,现下她的祖母回来,别给她惹出麻烦” 云驰道:“是,王爷” 屋内只有李怀瑾一人,他垂丧着头,那双漂亮摄人心魄的眸子尽是怅然,凄楚,神情悔然。 他察觉到穆锦安似乎已经发现什么,对自己逐渐疏离。 他犹豫不决,到底该说出来,还是瞒着她一辈子,但是她那么聪明,迟早会知道的。 李怀瑾心中猛然紧缩,长叹一口气: “她还没有爱上本王,若是告诉她,岂不是将她推的更远,况且..且,本王当年,只是无心之举,并非..” 第74章 锦安震惊,断袖? 夜半子时,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无边浓墨夜空挂着一轮残月,月光冷冽洒下几抹光影,偶尔听到风吹树枝沙沙作响。 府内寂静无影,层楼叠榭,屋檐四角高翘,向上望去是青砖红瓦,在夜晚模糊不清。 只见一人戴着帷帽,身形纤细,俯身躲避在屋顶。 自上次城外破庙打斗,穆锦安心中疑惑不止,但李珩阴险狡诈,心机深沉,想着自己是否能找到一点他是重生或穿越的线索。 穆锦安揭开几片砖瓦,向下望去。 屋内李珩坐于案牍前,绛纱灯的光影和烛光影交汇,映在他那温润白皙清冷的脸庞。 他翻阅着一本又一本奏折,一缕香气飘出屋外。 她眼眸划过一抹惊讶,内心道: “大半夜不睡觉,要不要这么拼?这么努力?” 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不可思议道“这不是奏折吗,怎么在这里?” “他竟然敢拦截这么多奏折!” 过了一会,穆锦安眼皮有些犯困,盯着的人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忽的,他站起身来,走向书架。 屋顶的她瞪大双眼,屏住呼吸仔细看着。 只见他孱弱的身子使着力气挪动书架,轻打开墙壁上机关,走了进去。 她好奇道:“竟然有暗室”她看了一眼屋顶,想要循着方向去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并未找到。 穆锦安只得继续等待,过了一会儿,她透过屋顶砖瓦洞口望下去。 他从暗室走出来,昏暗的烛光照映在他那疲惫面颊,隐约看到他脸上的泪珠尚未擦拭,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很沉重 他有些哽咽吞声道: “不知你过得还好吗?我好想你” 她心中有些疑惑“他哭了?” 又恨得牙痒痒:“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躲在屋内哭什么?” 穆锦安正看得认真,忽的被一大叫声吓的一激灵。 她连忙趴下身子躲避,只听: 男人粗犷的声音大吼着“滚开” 又听到:“王子,这么晚了,我们王爷已经歇息,不便见客” 随之传来踹门声“通” 又是关门声音“砰”甚至传之屋顶,感受到震动声音。 她透过屋顶看到,惊讶的捂住嘴巴: “这不是葛绛王子?大半夜他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他们勾结?李珩不是仇恨裕鹤吗?” 葛绛怒气满面,眼眸似有一团火焰: “为何这几日总是躲着本王?” 李珩眼神没有半分温度,未看他一眼,只一个字冷冷道: “忙” 葛绛试图平复着内心的怒火,走近他,伸手去挑开他的衣服: “小皇子,让本王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好些没有” 李珩躲避开他的拉扯,双眸猩红: “你做什么?滚出去” 屋顶之上,穆锦安大大的眼睛装满好奇,心中疑惑不解: “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只见李珩后退一步,明亮的眸子充满哀怨与愤怒: “以后这么晚,不要来王府” 葛绛用力捏紧他的下巴,暴躁不已:“小皇子,回长安这么久,你还未伺候过本王” 穆锦安唇线紧抿,羽睫拂过眼睑,大脑飞速运转: “脑壳痛,葛绛这话何意?” “难道李珩在裕鹤被当做葛绛的仆人奴隶?” 只听李珩想要挣扎着推开他,大声道: “我身上有伤,伺候不了,你找别人” 葛绛唇角勾起一丝坏笑,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试探道: “本王那日见策安虽没有你生的清秀温润,但也柔情如水” 穆锦安瘪着嘴角:“什么意思” 只听李珩反应激烈,眼眸阴鸷,面带煞气: “不许你碰他,否则本王杀了你” 葛绛仰天大笑:“哈哈哈,杀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的背后是整个裕鹤” 葛绛一把将他拉进怀中,扯开他的衣服,粗暴动手: “要护他,就由你来服侍本王” 李珩使出全身力气推阻反抗着葛绛,他那孱弱无力的身体根本阻挡不了。 穆锦安瞳孔地震,心脏仿佛失去跳动,屏住呼吸,那一刻她的脑海停止思考,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他们是..是..断袖之好..男?” “炸裂” 她纤细的手指捂紧嘴巴,不敢再看,转过脸去。 又好奇。 转过脸来。 手指微挡着眼珠。 穆锦安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样大的叫喊声,王府无一人前来” 咬着牙齿道:“他前几日带着上百人对我重拳出击,一个葛绛他都不敢反抗”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哭喊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穆锦安看着李珩不断挣扎反抗,惊恐不安: “这李珩明显不愿意,是被强迫” “..不管他...他可是想杀我的人...我又不是圣母” 穆锦安转过脸去,紧闭双眼,内心五味杂陈,这李珩说的好听是走失的皇子,和质子没有什么区别。 质子有几个过得好的,被人殴打,欺凌都是常有的事。 她忽然有些明白,李珩是如何回国的,裕鹤一直不愿放质子回国,现下让他回来,两人有所勾结,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只听“砰”的一声,屋门被踹开,穆锦安焦急望去。 是策安,他挺直胸膛,手中搭箭拉弓,瞄准葛绛,眼中似藏着锋利的刀刃。 坚韧有力的声音道:“葛绛,放开王爷” 只见李珩上身衣衫破烂,伤口裂开,凌乱的发丝遮挡不住他眼底的悲戚,掩饰着内心的自卑与苦楚连忙披上衣裳。 葛绛站起身来,被打断的他立马变得愤恨暴躁起来: “敢坏本王的好事,本王杀了你” 李珩怒视阻止道:“葛绛,我说过,不许动他” 葛绛一把推开李珩,向着策安走去,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有本事,你就一箭射杀本王” 李珩踉跄后退几步,慌忙大喊道:“策安,放下弓箭,出去” 策安明亮眸子滴下一颗珍珠,紧紧咬着牙齿: “王子,若你能放过王爷,日后,便..由在下” 葛绛暴躁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冷笑一声:“你?” 策安垂下眼眸,手中弓箭缓缓松开,垂下双臂: “是,我” 李珩心中惊恐不已,不顾伤口疼痛,走近策安,眸眼红肿,吞声忍泪急切道: “策安你疯了,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赶紧给我滚” 他保护在身后那么久的人,怎能让人羞辱沾染丝毫。 或许策安就是曾经的他,护住策安,就是护住曾经无助的他。 又或许自己就是毫无私心的想要护住策安!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盏微弱又明亮的灯火。 第75章 我不会同情你,永远是敌人 葛绛看着策安,他白皙水嫩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杂质,清澈明亮的眸子炯炯有神,但又似畏惧胆怯的向后缩去。 策安心底反感,但他不想再让李珩受伤,他愿意替他承受一切,他只有睿王李珩一人。 从前都是他护着自己,现在他也能保护他一次。 葛绛唇角漾起弧度: “是比小皇子差了点,但还不错”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李珩用力推开葛绛,前身后背的撕裂痛感蔓延全身,他有些虚弱无力道: “葛绛,策安不能动,本王认错,你放过他” 葛绛背过手去,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 穆锦安正在屋顶看得出神: “没想到,这李珩竟然有点做人的样子,会对策安这个下属如此保护” “策安也挺忠心护主” 只见葛绛走近两人,宽大手掌抚于策安臂膀:“跟本王走” 策安侧过脸眼眸掠过一丝决然,李珩眉心拧紧,眸底微颤 “策安,你敢” 策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身跟在葛绛身侧。 李珩刚要跟上去,葛绛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他摔出去十几米远,他身前几道伤口再次撕裂开,血迹渗透青白色衣衫。 策安想要去扶李珩“王爷” 被葛绛一把扯过来强行拖走,威胁道: “策安,若是不想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小皇子是如何服侍本王,就乖乖跟着本王走” 策安眼底浮现一丝煞气怒气,他忍下声来,几次回头看着李珩。 李珩虚弱喊道:“策安,你回来,本王定要灭了..屠尽..” 他无力支撑,缓缓爬起身来,策安的身影消失在无际黑夜中,他放声痛哭,背渐渐沉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受苦的是我.”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 “我不服,我不服..他们都应该去死” “策安..” 他的拳头捶打在自己的心口,痛不欲生,仿佛五脏六腑被撕碎,一个人呆坐在门前,任那些伤口流血腐烂。 “我也想武艺高强,也想箭法出神入化,但被欺凌的那些年,别人又怎会让我成为这样的人呢” “我就是一个废人,我连一个策安都护不住,真是可笑可悲!” 穆锦安静静躺在屋顶,浓浓寂静黑夜,那轮残月的光影如此黯淡。 看不清她的表情,听着这些话,不知为何,她明眸泛上一层薄雾,有些酸涩。 她知道奴隶的日子,吃不饱,每日要干无数重活,一不留神就是鞭子抽在身上,哪有什么力气练习武功。 还记得当年被扯掉的那片头发,还是南宫御精心医治多年才长出了新发。 自己何尝不是几乎疯魔,仇怨痛恨这个世界,仇恨那抛弃自己的父母,让自己做了孤儿,风餐露宿挨饿受冻,领养时遭人白眼虐待。 穆锦安喉咙灼热,哽咽道: “我做错什么” “我也不知” “因为你李珩受苦,就要报复在我身上?” “我不会同情你,我们永远都是敌人” 若是每个身处绝境的人能遇到一个救他的人!但李珩没有遇到,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一点空地迎接阳光。 江雪儿酸涩眼角滑下一滴泪珠,浇筑在那冰冷的青瓦上,青瓦向下扎根。 阳光洒下,俯瞰大地,清晨的日出耀眼美好,却照不亮他的人生,李珩坐在府外整整一夜,穆锦安早已离去。 穆府熙悦堂内,穆锦安迷瞪着眼,莓萝番薯一个劲的催她起床: “娘子,您今日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可千万不能迟了,娘子快些起来” 穆锦安迷迷糊糊的穿上衣裳,上好妆容,她觉得不能如此下去,决定明日就去上朝,这样就可以躲避请安。 她吩咐道:“我记得表哥送给我几株上好的人参,莓萝你去找出来” 番薯整理收拾着穆锦安昨日的衣裳,看到衣裳内裹着一根红绳,问道: “娘子,这衣裳内怎有根红绳,像是您平日里那枚玉佩的绳子” “只是,怎的不见那玉佩” 穆锦安迷糊的眼眸立马清醒过来,急匆匆的走过来,看着只剩下一根红绳,她心中猛然惊慌起来: “玉佩呢?昨晚出门我明明将它藏于腰间” “在屋内仔细找,派人仔细在府内找,快点去” 一盏茶的功夫,下人们仔细寻找各处未寻见。 穆锦安愁眉不展,只恐玉佩掉落在睿王府,那日狩猎喝醉后李怀瑾送自己回来。 醒来时捡到这枚玉佩,本想还给他,但不知为何,她却忍不住将玉佩私藏,平日都是藏于腰间,从不戴在身上让人看见。 那玉佩上刻着一个“瑾”字,若是在睿王府被捡到,自己岂不是为李怀瑾惹来麻烦。 思虑再三,只有再去睿王府屋顶找找。 穆锦安被催促再三,赶来紫祥斋。 她走进屋内,只见穆箐遥,穆芸,穆清音,穆清柠几人坐在两侧,正前方那把乌黑光亮的交椅上,祖母郑氏手中缓拨佛珠,她严肃不悦的看着穆锦安。 穆锦安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见祖母不语,穆芸手中拿着一把绯红鸳鸯云纱团扇,翘着兰花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阴阳怪气道: “姐姐,这都什么时辰,祖母都已用过早饭,你此刻才来请安,家训恭顺二字,姐姐在外多年,是一点都不记得” 不待穆锦安说话,祖母看着她的脸,因年纪大有些不记事,也忘记自己说过不将她当做荣德,不会为难她的话,阴沉着脸: “去拿家法来,掌戒二十” 穆锦安抬眸惊讶道:“二十,祖母,我在宣州一次都没挨过” 一旁的楚嬷嬷劝阻道: “老夫人,是不是罚的有些重”郑氏并未理会,楚嬷嬷无奈叹息,老夫人又不记事。 穆清柠眉心皱起,垂下眼眸,只觉穆芸是个喜欢挑事的人,日后定要离她远些,想要出声劝阻,但自己只是个小庶女,不敢得罪穆芸。 穆清音第一次见到祖母如此严厉,仿佛从前那个慈祥祖母是自己看错一样,她呆怔惊讶看着祖母,连忙道: “祖母,二十下,二姐姐的手掌怎能受住,训诫几句就行,祖母,您可从来没有这样惩罚过孙女们” 穆锦安转脸看着穆清音,是那个活泼讨喜的女子,她心中微暖。 第76章 穆项关心,穆锦安打人 一旁的穆箐遥神情冷漠,他知自己母亲与荣德公主的恩怨,对穆锦安莫名有几分敌意。 祖母大丫鬟静香拿来戒尺,她心有不忍,回眸看着老夫人,见老夫人没有丝毫改口。 静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早就听说这位穆二娘子是个厉害人物,不愿得罪人,她向穆锦安使了个眼色,穆锦安立马明白。 随即戒尺落在她的掌心,她装作大声喊道: “啊,疼死了,啊” 一下接着一下,穆芸见她两人捣鬼,立马大喊道: “祖母,这戒尺一点声音都没有,静香姐姐是不是手上没劲” 郑氏祖母冷冷道:“艳秋,你去”一旁的丫鬟垂眸走来。 刚要动手,穆锦安眸中泛寒,艳秋看着她的眼神,心中畏惧,穆锦安一把推开她: “打两下就得了,别太过分” 众人见她竟敢推搡祖母身边的丫鬟,惊讶又担忧的瞪大双眼。 谁知,穆锦安立马变了脸色哭泣,跪下求饶又试探道: “祖母,孙女明日要进宫面见陛下,商讨户部征收商户赋税之事,若手上有伤,恐惹陛下不悦,到时陛下追究起来,恐连累阿爹” 郑氏祖母冷哼一声: “老身是陛下特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在自己家管教孙女,陛下还能与我计较不成,至于你爹如何和陛下交代,那是他的事” “我若上书给陛下述你不恭不顺,忤逆长辈,陛下定会治罪于你” 穆锦安感慨祖母还真是偏心,这若是二叔有一丝风吹草动,她定不会如此。 她心中生气,若不是荣德公主,你哪能得封一品诰命,真是骑在老虎身上耍威风。 穆锦安站起身来,不想树立太多敌人,能化解的小问题便快速化解。 她也不想将老太太直接气病,不想拉长战线,觉之浪费时间,她要集中精力对付更强劲的敌人。 便换了计策,脸上一滴泪也没有,恭敬道: “祖母,孙女在宣州时,姑姑送我一株上好百年人参,孙女将此参送给祖母,一点孝心,还请祖母收下,也当是远在千里之外,姑姑对您的孝心” 郑氏祖母听到小女儿的名字,内心火气消减,不再言语。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二老爷到” 穆项一身深绯官服,头饰两梁冠,屋外的阳光照映在他的背上,长长的影子落于穆锦安的脚下,他眸眼多了几丝慈爱与柔情。 穆项的长相虽比穆宸差了点,但是身形高挺,温润如玉,是清秀书生气质。 那双眼睛看向穆锦安,她总觉这双眼睛不是在看自己。 穆项上前来,笑着道: “母亲,儿子方才从宫里出来,陛下对锦安赞赏有加,让儿子日后细心教养栽培” 穆箐遥修长的手指紧攥在衣角,穆清柠微抬眸,见他神色异常,眼底似藏着一股看不透的怒意。 他的阿爹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维护这个小娘子。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妒火。 祖母郑氏看着穆项一脸笑意,方才的冷冰瞬间融化,穆项此人自小就讨人喜欢,嘴巴很甜,喜欢黏着别人。 不似穆宸那样直来直去,又因穆宸十岁之前养在舅舅家,和郑氏并不是很亲近。 祖母郑氏连忙关心道:“项儿,天气炎热,有备好的绿豆汤,你且喝一碗再去忙正事” 穆项搀扶着她,笑着回应: “阿娘,还是您最疼儿子,后花园阳光正好,让楚嬷嬷扶着您去坐会” 祖母郑氏:“好,好”晚辈们起身,待祖母离开。 穆项看着穆锦安开口道:“锦安,你祖母有些不记事,方才罚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穆锦安这才明白为何这祖母对自己一会冷淡,一会惩罚的,许是对阿娘的不喜加注在自己的身上。 穆项问她: “你可有喜欢的东西,二叔送你” 穆清音只当是自己阿爹对小辈的关心,穆清柠愣了愣,脸上浮现一丝失落,穆芸丝毫不明白,穆箐遥眼眸满是憎恨。 穆锦安幽默说道:“我这个人嘛,最喜欢金子和漂亮的衣裳,还有就是爱吃” 穆项试探道: “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 穆锦安直言道: “太难了,学不懂,索性就不学,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多好” 穆项心中黯然,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悲凉,他随即笑着道: “这样也很好,无忧无虑也是一种福气,喜欢金子衣裳,回头我让下人送到你屋内” 穆锦安连忙拒绝道: “二叔,我只是随意说说,您不必破费” 穆项笑着道:“哈哈,就当是初次送你的见面礼”随后离去。 她们几人逐渐散去,穆芸刚要出屋,穆锦安一把拉过她“站住”眼眸盛着怒气,穆芸大声道: “穆锦安,你干什么” 穆锦安稍用几分力,她的手腕疼痛不已,面色痛苦:“放开我,信不信我告诉阿爹” 穆锦安握着她的手腕,又用力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她的后背撞在那把椅子腿上,疼痛大喊道: “啊,啊,穆锦安,我杀了你” 穆锦安走到她面前,俯视打量着她,抬起她的下巴,用力捏紧她,她动弹不得。 穆锦安水汪明眸泛着寒气,眼底阴鸷暴戾: “就凭你,还想杀我?你我本可相安无事,但你多番挑事,今日害我被祖母掌戒,我挨的痛便还给你” 不待穆芸反应过来,穆锦安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瞬间五个红指印,嘴角一抹血迹。 许是穆锦安有些用力,穆芸的大脑仿佛失去思考,一片空白,脑子嗡嗡的响,脸颊疼痛麻木。 她缓缓转过脸来,不可置信道: “穆锦安,你敢打我” 这是穆芸人生第一次被打,她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贵女,内心惊恐又觉屈辱,看着穆锦安的眼神,想起她杀人的场面,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畏惧之意。 穆锦安扯唇一笑,抬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侧脸,看着那几个指头印,又狠狠捏在红印上: “妹妹不懂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教教你,打你又如何,你大可以告诉阿爹,但我明日还是能去上朝,我就不信阿爹能阻拦圣意,将我禁足家中” 穆芸疼痛的皱起眉心,眼角留下几滴泪。 她眼眸满是愤怒: “你是要与我撕破脸吗” 方才是未探明祖母的脾性,不想因琐事得罪祖母,毕竟这是封建王朝,朝臣是否恭敬孝顺十分重要,不想影响自己的官运。 但现在看来祖母不是什么难以应对的人。 穆锦安松开她的下巴,拍拍手,站起身来,余光向下俯视,不屑: “装与不装,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若再敢在家中生事,我有的是办法,送你去道观,终生清修” 穆锦安转身离去,又停下脚步,留下一句: “你真不配做武将的女儿,无勇无节,一心扑在李珩身上,不可救药” 穆芸抚上自己的面颊,只觉滚烫疼痛,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刺入皮肤,心中恨意彻底被激发: “穆锦安,我要你付出代价,死无葬身之地,待我成为睿王妃” 她缓缓起身来:“我必须尽快嫁给睿王” .... 穆锦安并没有将李珩的私事传出去,只是不知为何,不出三日。 全长安城茶肆,酒楼,说书卖唱,嗑着瓜子,都在悄悄议论: “听说了吗,咱们盛国的睿王竟然喜欢男子” “是,我也听说,他确实长得温润柔弱” “真是....” 传的沸沸扬扬,裕鹤葛绛与李珩亲密无间。 消息传到李珩耳中,屋内,他将东西摔碎一地,光着脚踩在那些碎瓷片上,血迹蔓延,面目狰狞: “到底是谁,是不是葛绛,这个畜生,本王迟早杀了他” 下人来报:“王爷,屋顶落下一枚玉佩” 屋内关上,只有他一人。 李珩看着那玉佩,双目凛冽,手心攥出血迹来,这些事情是他内心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是他的耻辱,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他,李怀瑾” “这一世,完全脱离原文,变了许多,明明这件事,长安城没有人知道” “李怀瑾,你不是最爱她,最在意她吗,那本王就换个玩法,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 “我才是男主,我才是那个能控制剧情走向的人,我要你们全部惨死” 穆芸听说这件事,她虽喜欢李珩,但她要嫁一个男人,而不是... 她心中疑惑,前来睿王府,只听屋外策安敲门: “王爷,穆三娘子来了,在院外候着” 李珩起身穿上鞋靴,整理好发丝,嘴唇轻抿,满脸笑意: “带她进来” 穆芸不似往日娇柔,闻到屋内似乎有一股血腥味,但看李珩面色红润: “王爷,芸儿有一事想问问清楚” 李珩起身靠近她,拂过她的青丝,牵起她的手,眼眸中的星星闪着光,安抚着她: “本王知你想问什么,本王喜欢女子,与那葛绛没有任何关系” “芸儿,本王已经几次向父皇提起要娶你” “父皇还在犹豫,他不同意,忌惮穆家的兵权,想为本王赐婚她人,本王反抗,却被打了板子,现在身上还流着血” “芸儿,本王心中只有你一人” 所谓板子,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 穆芸被他三言两语迷惑,听到他为自己忤逆圣上,还挨了打,心中感动不已,看他乱着发丝,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完全相信他: “王爷,只要您真心疼爱芸儿,芸儿愿为您赴汤蹈火” 李珩慢慢靠近她,手有意无意的游走,两人紧紧抱着... 李珩将她抱起,走向床榻,覆于她的身躯,眼神蛊惑,漂亮的眸子闪着光,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 “现在知道我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穆芸脸颊泛红,气息微热,扭着身子: “女子” 李珩看穿她的表情,手指触碰,他要穆芸成为一把好刀,助自己得到穆锦安,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 “城中传言,皆是穆锦安散播,嫉妒你未来会成为王妃,故意坏本王的名声”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穆芸搂着他的腰,眼神迷离,被他摆弄着: “嗯,王爷...” “那毒,我会小心,她逃不掉” 李珩轻捻过她的耳垂,眼眸温柔又宠溺,内心厌恶,看着她不可自拔的模样,勾唇一笑: “只是本王今日身上有伤,待成婚时,再行房事” 穆芸早在李珩有意送去的那些男欢女爱,儿女情长的话本中,向往不已。 她面露羞涩,娇滴滴道:“是,王爷” 第77章 梁王暗中帮她 近来几日,长安城下了几场大雨,树枝被风雨肆虐摧毁,屋顶的青瓦被层层刮起。 穆锦安甚至冒着大雨,夜黑时在睿王府找寻那枚玉佩,但未找到,总是隐隐不安。 今日天空放晴,灼热阳光洒下,福照宣政殿,虽是上朝,但昨夜陛下在后宫与沈贵妃寻欢作乐,或许还未起身。 朝政依然是由林相代为主持,穆锦安荣升兵部侍郎。 本只是想进兵部库部司或职方司,但却官升五品,兼户部司员外郎,她的官服已从深绿色换为浅绯色。 穆锦安在上朝时发现睿王李珩未出现,她心中疑惑,这李珩从不缺席朝堂,今日怎未前来。 朝臣散去,她连忙走近江晏清: “江大人,您这几日可曾见过睿王殿下” 江晏清小心拉扯她的衣袖,走到一旁,见四下无人,小声道: “你这几日告假,睿王被陛下斥责” 穆锦安眼眸震惊:“斥责,他不是一向得陛下欢心吗?” 江晏清伏在她耳边小声道: “听说当初江南东道括州的金矿是睿王殿下给裕鹤提供的位置” 穆锦安似是五雷轰顶,眼眸划过一丝惊恐,心中猛然一惊: “金矿,他知道括州的金矿?那南诏的金矿他是否也知情?” “若是,那他就是穿越,但我问他,他却说听不懂?誓死要与我作对,到底是不愿承认还是真的不懂” 穆锦安心中沉思,李珩不只是和葛绛王子关系亲密,还用金矿作为交换,让裕鹤放他回盛国。 穆锦安继续问他:“可知是谁发现,睿王勾结外族?” 江晏清轻声道:“是梁王殿下,陛下起初半信半疑,是高内官在旁提点,陛下才斥责的睿王” “睿王说自己只是为回盛国,不得已被裕鹤利用” “本是废为庶人的大罪,但陛下顾惜他多年承受苦楚,只禁足” 穆锦安内心感慨,这勾结外族卖国的大罪都能饶恕,只怨明帝老糊涂,江晏清心中愤愤不平。 李怀瑾远远看见她与江晏清有些距离太近,快步前来。 “咳咳,咳” 穆锦安正聚精会神听得认真,被背后的声音吓到,连忙转过身去。 江晏清一副恭敬的模样:“梁王殿下” 李怀瑾扬起下巴,几分不悦: “江晏清,以后莫要挨穆锦安这样近” 江晏清是李怀瑾的远房表亲,此前朝堂之上也是暗助,两人私下关系很不错,但为避嫌,在外面很少说话。 他似懂非懂,故意问他: “为何?” 李怀瑾假装无意道:“回头告诉表舅,该为你许门亲事,你就知是为何” 江晏清故意一只手搭在穆锦安肩头: “若许亲事,在下看穆娘子才貌双全,就很不错” 穆锦安一脸惊讶,侧过脸去看着江晏清,一向正经的江晏清竟还会如此幽默,别说,这江晏清文弱书生,清冷温润。 虽比自己长几岁,但面容完全是年下弟弟的感觉,穆锦安多少有些好色 但也只是看看那种,欣赏,每个人都喜欢欣赏好看的事物嘛。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寒气,气着道: “江晏清,你把手放下来,找揍是不?” 穆锦安放松下来,冲着江晏清莞尔一笑。 李怀瑾连忙挡在她面前,恐她被江晏清勾引迷惑,一个南宫御不够,再来一个江晏清,自己怕是要疯,草木皆兵起来: “不许笑” 穆锦安“噗嗤”一笑,“江大人,你还有这样一面,此前只觉你刻板严肃,还会开这样的玩笑” 李怀瑾挡在两人中间,江晏清故意来到穆锦安侧身: “刻板?我哪里刻板?穆娘子若得空,我请你吃杯酒” 穆锦安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只觉江晏清幽默风趣,便随口道: “好呀,再去胡玉楼听苏枝娘子弹一曲相思,那才好呢” 江晏清忽的有礼道: “听凭娘子吩咐” 李怀瑾生气追着江晏清想要动手,江晏清回头故意道: “怀瑾,若你再无进展,可别怪兄弟翻脸,这穆娘子,哥哥我也看上了” 穆锦安知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这反差着实是让自己招架不住,很快,他便消失在视线中。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望着江晏清的身影,吃醋道: “人都走了,还看,还笑” “本王长得比他英俊多了,怎不看本王” 穆锦安瞅了一眼他:“梁王殿下,你自己表哥的醋你也吃” “不过,这江晏清确实有几分姿色,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做到户部侍郎” 李怀瑾忽问起她:“那江晏清同你表哥比呢” 穆锦安没有任何犹豫,直言道: “那自是我表哥更胜一筹” 李怀瑾假装无意,试探道: “那本王与你表哥相比呢” 穆锦安疑惑看着他: “自是我表哥” 李怀瑾面容有些失落黯然,挡在她的身前,明明自己比南宫御好看一两分,穆锦安是不是眼神不好,嫉妒他们相处十年: “哦,那要怎样才能比过你表哥?” 穆锦安躲开他,边走边道:“每个人都不同,为何要相比呢,再说,你和我表哥不同,不用比”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激动,若他们有情,在宣州时,穆锦安过了及笄之年就成婚,不会拖延: “如何不同”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又合上,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李怀瑾在她心中和别人不同,独一无二,但又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我也说不出” 又转为正题:“听说李珩被斥责,你是怎样查到他勾结裕鹤私勘括州金矿的” 李怀瑾环顾四周无人,小声道: “本王在江南东道的情报,曾截获长安信件,是李珩在裕鹤时,书信于括州官员,提及括州金矿之事” “本王起初只是猜测,后来暗卫抓到一位裕鹤的士兵,和当时混进去本王的眼线,他们提供线索,才查出来” 穆锦安星眸微转,疑惑道: “你是在李珩回来之前就知道此事和他有关?” 李怀瑾道:“嗯” 穆锦安眉心一拧:“那你为何不早些拿出证据” 李怀瑾叹息一声:“原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他前几日是不是在城外带侍卫包围你,还敢打伤你” 穆锦安心中担忧,不想李怀瑾卷入自己与李珩的争斗,他知道李珩是原文男主,没有那么好对付,眼眸划过一丝怒意,生气道: “你这是打草惊蛇,与他明面对抗,可知风险有多大,你不要命了,不怕他报复你?” 李怀瑾冷哼一声,垂眸: “他有何惧?让本王看着别人伤害你,你可知我是何感受?” 眼眸怒意阴鸷:“为了你,就是让本王杀了他,沾染手足王亲之血,本王也毫不手软” 穆锦安眸中寒意震惊,他对自己的情,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瞳仁仿佛失去颜色: “李怀瑾,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失去理智分寸” 李怀瑾羽睫微颤,沉声道: “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何理智可谈,那不是分寸,是懦弱” 穆锦安猜测,李珩若真是穿越,且看过原文,那他就是了解所有人,他是反派男主,更是有主角光环。 现下李怀瑾弹劾他,自己还弄丢玉佩,若玉佩被李珩在王府捡到,那他对李怀瑾就更仇恨想要报复。 那日探听到李珩与葛绛,策安的事,她清楚李珩仇视别人的心思有多重,他根本不怕死,他想拉着所有人死。 穆锦安不由的心中一惊,觉得脑壳有些痛,气着道: “你以后做这些事,能否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做决定” 李怀瑾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他就是想要保护穆锦安,若不是因李珩是皇叔,早就杀了他: “这本就是朝廷之事,我这么做,也是为盛国” 穆锦安莫须有的火气,更是怕他越陷越深: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明白吗” 李怀瑾心中生起疑惑,她总是阴晴不定,说两句话就会生气。 第78章 她的嘴唇怎是甜甜的 李怀瑾拉扯着她的手: “我不明白,我不懂,为何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为何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一人” “即使你要自己完成,但信任我一分,你有吗” 穆锦安推阻着他,口不择言道: “梁王殿下,我不需要你,你懂吗?” 李怀瑾看着她的眼睛,被她这句话伤到,他想要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心口揪痛,眼眸酸涩,一滴泪顺着眼睑滴下,浓密的下睫有些湿润,眼泪滑过脸颊,俊美的面庞无辜惹人心疼。 穆锦安看着他突然哭了,心中愧疚,望着他憋屈无辜的眼神,无奈摇头: “李怀瑾,别哭好吗,一个大男人哭唧唧做什么” 她的这句话,李怀瑾另一边眼泪也掉下来,他白皙通透的鼻尖有一丝泛红,眼底红红的。 穆锦安哪里见过美男落泪,连忙拂袖,踮起脚尖,轻拭去他的眼泪。 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肤,李怀瑾只知夏日沉闷,忽觉一股清风拂过脸颊。 他修长骨感的手一把搂过她的腰,觉她腰肢只有自己手掌大小,眼眸幽深如狼,似是看着猎物。 穆锦安被他一把扯入怀中,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跳动,她娇嫩纤细的手指握紧,抵在李怀瑾的肩膀,刚想要伸出右手推开他: “李怀瑾,这是在宫中,快放开” 李怀瑾知她每次都推开自己,似是有了经验,紧紧抓住她的右手,不让她反抗: “本王不放手,若是陛下发现,就直接赐婚,我八抬大轿迎娶你做我的王妃” 穆锦安小声骂道: “快松手,你怎能每次都这样轻浮” 李怀瑾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脖颈喉结微颤,残毒吞噬心窍,疼痛不已,他眼神温柔,小声道: “我想亲你” 穆锦安气的一掌打在他臂膀,谁知他搂紧的手掌更用力,穆锦安只觉呼吸紧促,心有一拍没一拍的跳着,耳边染上绯红。 “登徒子,流氓” 李怀瑾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要么本王亲吻你的嘴唇,要么你亲吻本王的脸颊,你选一个,这样本王就放手” 穆锦安怒气道: “只能二选一吗,杀了你行吗?” 李怀瑾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舍得杀我吗,只能二选一” 穆锦安不想再拉扯,便垂眸道: “那.我亲你.脸颊” 李怀瑾心中惊喜,明眸闪亮: “好” 穆锦安有些够不着他,便踮起脚尖,小声道: “你站低些,脸转过来” 李怀瑾弯腰沉下,脸颊靠近她的嘴唇,穆锦安屏住呼吸,她缓缓接近他,清风吹起她的发丝,温热的嘴唇落在他的脸颊。 他的心跳似是停止,眸中的柔情变得深情,心中悸动,似是回到王府从前两人相处的日子。 穆锦安的唇角落在他脸颊,低下头来,小脸通红: “好了” 李怀瑾得意坏笑道: “亲好了?” 穆锦安的头埋的更低了:“嗯” 李怀瑾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本是想松手,但未控制住内心的炽热。 她抬眸望去,两人视线交汇,他眸子中的星星闪亮璀璨,穆锦安心中小鹿乱跑不止。 她慌忙躲避着他的视线。 忽的,只觉自己的嘴唇被欺压上来,她瞪大双眼,想要推开他,但身体仿佛不听使唤,虚弱无力。 李怀瑾垂眸,气泡低沉声传来: “闭眼” 她仿佛着魔的听从这句话,缓缓闭上眼,李怀瑾觉得她的嘴唇像是软绵绵的糖块一样,有些着迷。 而她,此刻,失去理性,回应着他的热烈。 虽然有些笨拙,但又觉很美好。 许是两人没有经验,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缓缓松开她。 穆锦安眼神扑闪,脸颊发烫: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李怀瑾看着她害羞无措的样子很是可爱,轻声道: “别害羞,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次” 穆锦安气鼓鼓道: “你说话不算数,方才说了只亲脸颊” 李怀瑾唇角一扯:“这种事情,哪有说话算数,本王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情不自禁” 穆锦安拂袖道:“快住口,无赖” 她快步想要离开,走出一步,腿突然软了一下,李怀瑾伸手去扶她,没忍住嘴角漾起一个弧度。 “小心,慢点” 穆锦安气鼓鼓的蹬了一下小腿,真是丢人! “不用你扶” 连忙跑开,李怀瑾跟在她身后: “你去哪里,本王和你一起” 穆锦安道:“别跟着我” 李怀瑾想起来他请教那人:“女子是不会让自己讨厌的人亲她的,女子说不要,那就是要” 李怀瑾心中笃定她定是喜欢自己,他小步跑上去跟在她身后: “本王偏要跟着你” 他有些故意大声道:“穆锦安,既亲本王,就要对本王负责,这辈子,本王赖定你了” 穆锦安慌张的走在前面,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麻,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她转过脸来: “我那是被你狐媚诱骗,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哭” 李怀瑾颔首垂目,轻声道:“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哭,是你的话刺痛本王” 穆锦安垂手拂袖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急切声: “穆锦安,你站住” 李怀瑾来到她面前,唇线微抿: “本王,不,是李怀瑾” 他矜贵俊美的面容满是深情,眼眸满载清泉皎月柔情,看着她的眼睛,嘴唇轻启,小心翼翼又大胆说着他的爱意: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吾心悦于娘子,初见娘子时,一见倾心,王府相伴,爱意渐浓,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此生,吾只娶娘子一人,不纳妾,不接近任何女子” “穆锦安,我是说,我喜欢你,李怀瑾喜欢穆锦安” “比你喜欢我,更多” 穆锦安水汪桃花眼微转,她浓密的睫毛掩饰不住眼底的情谊,撞进他的视线,他漂亮深邃的眸子真诚热烈。 穆锦安未应答他,她本想说什么,张开的嘴巴又合上。 她还有一事未解,他隐瞒自己是否早就见过的真相,若此事不重要,他那日怎会慌张?她准备找个机会让他说出真话。 她移开视线,回避他的心意: “王爷,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失陪” 李怀瑾只觉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不可置信: “都已经亲了,她怎能不负责,真当本王是秦楼楚馆的男妓,想亲便亲,想扔便扔” “本王还有何颜面,被一个小娘子攥在手心,本王竟还甘之若饴” 清澈的眼眸划过一抹得意: “不过,她没有否认那句”“比你喜欢我,更多” “她心中有本王,足矣” 又回味起刚才的吻:“她的嘴唇怎是甜甜的” “该死,本王约莫是被她那半月情毒伤到五脏六腑” 他叹息一声,穆锦安已消失在他的视线。 第79章 兵部贺承王淮炀,兵器库 穆锦安来到苍锵殿外,殿外空阔,几人正擦拭着重装步兵所使长柄陌刀。 这种陌刀在与游牧骑兵对战中,极具优势,杀伤力巨大。 刀重十五斤,长约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力士手持,人马俱碎,前无挡者。 一位面容英勇威武年轻人道:“您是新任兵部侍郎穆大人?” 穆锦安回礼道:“是,您是?” “在下兵部职方司王淮炀” 穆锦安问他:“你与王淮莜是兄弟?” 王淮炀躬身道:“是,他是我的兄长” 齐王李澈的新王妃是范阳卢氏卢芷芙,她的妹妹卢芷洛嫁于琅琊王氏王淮莜,与王淮炀是亲兄弟,他母亲是清河崔氏,此人文武双全。 穆锦安上次为齐王说情,他逃过一劫,这件事情传的很快,王淮炀也知此事,他面色和悦看着穆锦安。 穆锦安恭敬道:“我想看看我们的兵器” 王淮炀有些犹豫,穆锦安问道:“王大人,有何难言?” 未待王淮炀开口,只听背后传来一声:“一个女子,也能来兵部,还做了侍郎” 穆锦安回头,见是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袍官服,此人是兵部尚书贺承,他丝毫不掩饰眸中轻视。 贺承私下与沈煜中关系极好,也是受他影响,想要给穆锦安不断找些麻烦,让她知难而退。 穆锦安知此人难缠,不想刚上任就得罪上司,她装作恭敬道: “下官兵部侍郎穆锦安,见过贺大人” 贺承拂袖,刻薄道:“一个小娘子,不好好待在闺阁,抛头露面,还想碰盛国的兵器” 殿内窗户瞬间趴满了人,似乎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一人小声道: “听说贺大人年轻时与穆将军有些过节,定会刁难他的女儿” “贺大人说的没错,一个女子,来这兵部,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但她不该做侍郎,做个小官估计也没事,这侍郎的位子本来是...” 一人道:“小点声,别被听见” 殊不知,穆锦安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做足功课,林相这奸贼老狐狸,不会让自己那么顺利。 兵部侍郎这个官职是多方设计,林相,沈煜中,李珩...又不知到底是谁决定,给她的官职。 林相纵横朝堂多年,不会将穆锦安一点救命之情放在心上。 在穆锦安心中,他只是用来拖延安宣造反的一枚棋子,自己和他不会是朋友。 穆锦安恭敬道: “贺大人,在下在江南宣州南宫家时,姑父曾提及大人威名,称赞大人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兵器图设奇才,小女子心生敬佩,想向您请教一二” 贺承冷峻的脸庞多了一丝惊讶: “可是南宫星筠”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正是” 贺承面容带着几分欣赏,背过手去,扬起下巴: “江南宣州南宫家擅兵器锻造,我朝不少精刃刀剑他都出过力,奇思妙想,设计精湛,暗藏玄机,要说图设,他的本事不小” “你跟着他学不就行了,千里迢迢回到长安是为何?” 穆锦安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悲伤: “在下自小远离故乡,自是思念” 她不想在朝中树立太多敌人,便走近贺承,小声道: “贺大人,在下本只是想做个小小员外郎,但眼下木已成舟” “宋皓公子才思敏捷,除了这兵部,礼部安逸轻松,刑部扬名立威,都是好去处,在下定会在陛下跟前提及宋公子” 贺承有三个儿子,都在朝中任职,年近四十得了一位女儿,名叫贺琦欣,听说在家中下雨刮风都不许她跨出院子一步,甚是宠爱。 不久前嫁与宋皓,这宋皓便是贺承的女婿。 贺承一直有意想要走走关系,让这位女婿做兵部侍郎。 穆锦安知他觉自己抢了宋皓的官位,要处处刁难,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出根源,她愿意一时低头,只为最后达成目的。 贺承叹息一声,眼神有些迟疑,又觉此事既定,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有失身份,待日后再算账。 他冷哼一声:“本官还有事”随后离开 穆锦安此刻随着王淮炀来到兵器库,这兵器库敞亮整洁,每种兵器都被擦拭锃亮,摆放整齐。 王淮炀是个做事利索,且有章法的人,他管理下属赏罚分明,很得人心。 穆锦安虽在南宫家见到不少刀剑箭矢,但这里的兵器库更齐全,她有些眼花缭乱。 王淮炀指着木漆雕花兵器架,那上面摆放着几把刀,耐心介绍着: “我们盛国将士常用横刀,陌刀,障刀” 走了几步,又指着那一排排弓箭: “这是常用弓箭,步兵长弓,骑兵角弓,近射稍弓,格弓,每位士兵一弓,三十箭矢,竹箭,木箭,兵箭,弩箭,这是胡禄” 穆锦安伸手触摸那胡禄,眼眸闪过一丝惊喜,道: “这胡禄,战时士兵枕睡,因胡禄特殊的材质和锻造工艺,即敌军行军三十里外,亦可分辨” 王淮炀严肃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嘴角漾起弧度: “穆大人竟知这些?” 穆锦安仔细看着那胡禄,谦虚道: “只是听过” 她放下胡禄,指着那兵箭问道: “兵箭数量如何?” 王淮炀叹息一声,神情落寞摇摇头: “兵箭能射穿铠甲,自是珍贵,眼下国库空虚,士兵们只备些其他箭支” 穆锦安颔首垂眉,内心大骂道: “明帝将国库钱财用于增添后宫万名宫女上,这样好的兵箭利器却如此之少” 王淮炀带着她来到东边,继续道: “这是长枪,马矟,一位士兵可配远射弓,长枪远战,横刀近战,三种兵器” 穆锦道问他:“使用陌刀有多少” 王淮炀:“陌刀不足二成,此刀对于士兵身高体型有非常高的要求” “再者,陌刀锻造不易,很是珍贵” 穆锦安环顾四周,走近小声问道: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 王淮炀点点头:“自是有,云梯,木幔,冲车,重弩,诸多不在此处” 穆锦安眨巴着眼睛,试探道: “除了这些,有没有其他,带火的,威力很强,射程远的,比如,火药,炮之类的” 王淮炀眉心蹙起: “火药?此物更多用于炼丹,从前做过火球兵器,但设计不良,射击之时易反伤我军,且现下无甚银钱用于硫磺硝石等采买” 穆锦安垂眸叹息一声,又问道: “这兵部除了贺大人,还有谁兵器图设锻造比较厉害?” 王淮炀眼神闪烁,有些支支吾吾: “这,在下略懂一二” 第80章 火铳,大炮 穆锦安知王淮炀此人很是谦虚,满眼笑意看着他,内心道: “他有齐王,卢氏,王氏,崔氏四大后台,若是他设计失败,陛下看在这几家的面上,也不会责怪” “琅琊王氏怎会让他做个默默无闻的六七品小官呢,他需做出点成绩,好升官,真是天选之子,再合适不过” “兄弟,就你了” 王淮炀看着她,虽说他有些严肃,但被女子盯着看还是有些不自在,他转过脸: “穆大人,您还有何事” 穆锦安灵机一动道:“想不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王淮炀抬眸,眼底划过一抹迟疑,他知贺承不过是年长,自己提出的建议很少被采纳,埋没才华。 现在的武器确实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他有心为盛国做贡献,奈何..但不知穆锦安会不会信他,他谨慎又掩饰内心: “穆大人,此话何意?” 穆锦安小声道:“若是你能设计一种新型武器,想必这官职升的更快” “有才华,便要施展出来,造福国家” 王淮炀不明其意,看着穆锦安激动又开心的表情: “穆大人,是何样武器” 穆锦安:“你的画技如何?理解能力如何?” 王淮炀恭敬道:“尚可” 穆锦安开心道:“这样,我来描述,你来画” 王淮炀同意她的提议,两人来到西偏殿,他提笔先是记录下来。 穆锦安告诉他: “铜铁炮身,圆形柱管,管口开放,尾部封闭,管内可容火球,火药包,炮身尾部有引线,引动管内火药,推动火球炮弹射击,炮身倾斜放置于微型车架,车架底部两轱支撑” 王淮炀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着穆锦安,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他不知女人竟能有这样的构思。 又想起齐王被陛下关押,她前去劝说,陛下很快便放了齐王,如今方知她是有些本事的。 穆锦安看他有些走神,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王大人,你想什么呢?” 王淮炀回过神来,有些难为情道: “穆大人,您叫我王大人,是否不妥,您是侍郎大人,怎能如此称呼在下” 穆锦安爽朗笑道:“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日后你定是要高升的,就当我提前恭祝称呼” 她知原文中根本没有王淮炀这个人,穆锦安也没做官,现在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能给自己找几个帮手,站在她这边,再好不过。 王淮炀一板一眼:“穆大人,在下还是.” 穆锦安无奈摇头,只想快点画出大炮图纸: “那好,不论年龄辈分,就叫你淮炀” 王淮炀低眉,女子未出嫁,可直接这么称呼男子吗?结巴道: “这,这称呼是不是有点” 穆锦安眉心拧紧,觉他浪费时间: “王淮炀,别扭捏,我们还有正事未说完” 王淮炀立马回归正题,疑问道: “炮管身尺寸为多少” 穆锦安嘴巴瘪起,眼眸微转,用手比划着: “长约一丈,口径约一尺” 王淮炀提笔记录下来:“还有吗” 穆锦安坐下来,手撑着下颌,敲敲脑壳,短小精悍的枪支现在定是没有条件制作,只能利用眼下的资源。 王淮炀抬抬眼皮,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等待她开口。 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还有两种” 穆锦安站起身来,在案牍前走了两步,俯下身来,小声道: “三眼火铳,和火炮同样原理,但要轻巧,手持火铳,一种是内质铜铁三支管身,细孔火绳引力,内置火药推动弹丸射出,三孔轮流射发,火铳尾部设有长柄,如陌刀长柄一半即可” 王淮炀连忙记录下来,穆锦安见他字迹工整流畅,铁画银钩,她眸中真诚,笑吟吟欣赏道: “淮炀,你的字写的好漂亮,行云流水,兴来走笔如旋风,柔情之中不失风骨” 王淮炀听她如此夸赞,眼神扑闪,一只手不自觉碰触着自己的耳边,掩饰内心的羞涩 “穆大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字写的好” 他虽文武双全,但这字总是写的不好,父亲和兄长时常教导让他练字,但总无突破。 穆锦安摆摆手:“比我写的好太多” 王淮炀唇线微抿,眼眸垂下,嘴角漾起弧度。 穆锦安接着说道: “另一种,内置一根铁管,外有木质包裹” 忽的,她停下脚步,有些犹豫: “罢了,你先画出这两种武器的图纸,只是草图构思,细节还要重新商定,待我看看你的本事再说” 王淮炀看着案牍上的字,他轻声道: “穆大人,在下定尽早完成绘制” 穆锦安走近他,忽的,贴近他的身侧,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只听穆锦安小声道: “此事除你我二人,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贺承,待我看过草图,再决定” 王淮炀不敢转过脸看她,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小: “是,在下知道了” 穆锦安耸肩一笑,这桩大事要是做成,来日战场之上,定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她不由陷入想象,傻笑起来。 王淮炀见她痴笑,未打断她,看着她的面庞,垂下眼皮,又眼角上翘,看着她,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穆锦安回过神来,站起身来: “淮炀,你先忙,我去看看兵器和兵部藏书资料这些” 她忽的转身,一只手轻摆摇晃,爽朗道:“拜拜” 王淮炀抬眸望去,屋外的阳光从她的身后照进来,她仿佛踏着光。 她身形瘦弱,个头却不矮,一身浅绯色官服,生命力却如此旺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拘小节,才貌双全。 王淮炀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啊..” 又跟着她的样子,伸出右手挥手:“拜..拜拜” 穆锦安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线,殿后的人影缓缓移动,沉思不解,脚步轻盈垂首掩面离去。 兵部的人见到王淮炀对穆锦安恭敬有礼,便对她也不似之前非议看低,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 王淮炀白日忙完政事,回府夜晚后还在书房绘制图案。 他看着图纸上的兵器一点一点的被勾勒出来,不由的心中震惊,这武器若是真被造出来,那定是百战百胜。 他极具慧根,就连穆锦安此后回忆起来也说: “王淮炀此人若是在现代,那就是清华苗子,一点就通,心思细腻,武力值也不低,天选之子无疑” 这日,宫门落钥,穆锦安又是最后一个出宫,仲夏的晚霞像灿烂的烟火,暖意环绕着宫外长街。 李怀瑾背对着她,穆锦安远远望去,只见他背影高大挺拔,一身紫衫,白玉蹀躞腰带束腰,像是胡玉楼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翩翩公子模样。 她走上前去,在背后拍了拍他,李怀瑾回头,眼眸浮现一丝惊喜“锦安,你忙完了” 穆锦安点点头:“王爷,你不必日日等候在此处,现下宫中对你我多有议论,这样不合礼数” 第81章 赫连渊囚笼,雪儿想死? 李怀瑾怒气道:“有何非议?” 穆锦安叹息一声,垂首向前走去: “说我不守礼节,与他人有婚约,还与梁王暧昧不清,狐媚勾引” 李怀瑾跟在她的身侧,深邃眼眸泛起寒光: “这些人恐是嫉妒你我,再者,要勾引,那也是本王使了狐媚手段,勾引穆娘子” 穆锦安气鼓鼓道: “说我不守礼节,表哥离去之时,已经说了婚约无效,我怎就成了人人非议的负心汉” 李怀瑾方才怒气的眼眸忽的闪过一丝亮光,停下脚步,拉扯住她的衣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你怎不早告诉本王?” 穆锦安顿了顿,疑惑道:“早说什么?” 李怀瑾明眸炽热,晚霞映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温柔: “既如此,你与南宫御之间的婚约废除,本王明日就让媒人上门提亲” 穆锦安星眸微转,立马打断他:“不行” 李怀瑾羽睫微颤,心口像是被猛地敲击一棒: “为何?难道你真的喜欢南宫御?” “你与本王已有肌肤之亲..怎能..你这是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穆锦安眉心拧紧,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将亲密的话说出口,一点也不知廉耻,她也并不喜欢南宫御: “李怀瑾,胡说什么,那只是亲了脸颊,我与你何来肌肤之亲” “再者,他只是我表哥” 有些言不由心道:“我也未说过喜欢你” 李怀瑾内心焦急,他追着问道: “虽说我朝民风开明,但我亲了你,那样亲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与谁?” 穆锦安想着身上的蛊虫,不由得心慌,她道: “王爷,你每日除了说这些亲昵肉麻的话,还有正事做吗” 李怀瑾气的有些结巴,脸憋的微红: “你如此强大,什么都要靠自己,本王弹劾李珩,被你怒骂,本王实在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 他一句接着一句,眼中满是委屈无辜,将那些积攒心中已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本王放低姿态讨你欢心,向你示好,说这些如何,怎就不是正事” “人活一世,不知何寿,满足心中期待,对待喜爱之人,就和处理朝中大事一样重要,都是正事” “在本王心中,喜欢你,跟在你身后,就是本王的正事” 穆锦安被他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张开的嘴巴又合上,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不想理他。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上了马车,拿出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她。 穆锦安看着这样大的信封,疑惑: “这是何物” 李怀瑾面色平静:“你打开看看” 穆锦安拆开信封,半人高的一张宣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人名,太子妃张嫣禾,林相,卢芷芙,沈煜中... 约莫几百人名,上面清楚记录各人官职,亲戚关系,是何党派,年纪,爱好,升贬时间,原因...等 穆锦安似乎已经忘记方才之事,两眼放光,惊叹道: “这是哪来的?” 李怀瑾见她开心,有些得意道: “自是本王收集绘制,有了这人物图,日后你就知朝中哪些人不能轻易得罪,要小心何人,如何掣肘...巧妙应对” 穆锦安想起此前他能查出李珩勾结裕鹤之事,定是有些本事,或许在背后筹谋何事,只是从未告诉自己。 穆锦安满是笑意,眼眸划过一丝精光 “王爷,为答谢您废寝忘食为我收集归理这些信息,改日我请您去胡玉楼吃酒听曲,如何?” 李怀瑾心中乐出花般,连忙答应:“好,你请客,本王掏钱” 又有些疑惑,支支吾吾: “锦安,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脾性,有些阴晴不定” “就像是..本王也说不出来..像是两个人的模样..但又觉得发火不是你真实的行为..你是不是生病了?” 穆锦安攥紧手中的信封,桃花明眸泛上一层轻雾,瞳仁失色,像是被戳穿心事一样,心口旧伤被撕裂开。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怀瑾,眉心蹙起,口中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 李怀瑾见她面色奇怪,立马改口道: “本王只是随口说说,你不要生气” 穆锦安的嗓子像是被堵住,她紧闭双眼,平静下来: “王爷,明晚我在胡玉楼等你,我还有事,要先回府” 李怀瑾见她生气,不敢惹怒她,便小声道: “好” 马车逐渐消失在长街上,李怀瑾神情黯淡: “本王方才也未说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乌云遮住残月,夜黑沉沉寂静,蝉鸣声消失,屋内熄了烛火,木门“咯吱”被关上。 床榻帷幔换成白色,她睁着眼,心口隐隐作痛,唇线微抿。 思绪回到过去。 白漆墙壁上传来钟表指针一点一滴走过的声音。 红漆三个大字清晰扎眼。 1,2,3。 凌晨两点。 月影透过白色窗帘,洒下几束柔光,屋内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白色铁栅床头冰冷刺骨,白色的床单整齐干净。 那白色的床架外,是一只白色铁笼。 江雪儿蜷缩着身体靠在床头,乌黑明亮的长发散在身前,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上沾满血迹,圆溜墨眼死寂空洞。 她侧过脸望着窗外,想看看何时天亮,眼皮垂下,眨眼瞬间,又好像没有窗户,什么都看不见。 忽的,一束光亮了一起来,是开灯的声音。 皮鞋“蹬蹬”的声音,顺着楼梯台阶从头顶传来,她微抬眸向上看去,是那张憎恶的面孔。 皮鞋声越来越近,锁被打开,白色铁笼铁链落下的声音刺穿她的心。 赫连渊高大的身影靠近她,坐在床边,侧着脸看她: “雪儿,今天好点没有,听说,这几天你没有好好吃饭” 江雪儿冷笑一声,眼中不屑:“饿死,总比关在这里好” 赫连渊看着她白色衣裙上的血迹,眼眸阴鸷暴戾: “若再敢寻死,我就掘了洛南溪的墓” 江雪儿转过脸去,疯魔笑道: “将来等我死后,你最好把我挫骨扬灰” 赫连渊怒气满面,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 “想死?” “除非我死” “否则,你这一生都得被关在这里” 江雪儿眉心蹙起,眼底猩红: “为了一己私欲杀,丧心病狂,这是法治社会,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赫连渊拨去她面颊长发,漆黑的眼底幽深如狼,嘴唇轻启: “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怎会让你死呢” 第82章 二叔母挑事,李珩送美女 江雪儿憔悴清冷的面容浮现蔑视和恨意,声音微颤: “你这样的人,就是死后下地狱,也是脏了黄泉路,辱了地狱门” 赫连渊冰凉指尖触上她的嘴唇:“洛南溪已死,没人救你,你出不去” “我会等你愿意的那一天,嫁给我” 江雪儿眸中满是怨恨,不耻道: “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司法公正,警察迟早会抓住你” 赫连渊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抚摸着她的面颊: “医生说你记忆错乱,认不清人,时常幻想,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你的家” 江雪儿发疯似的大喊道: “我没有病,我没病” “救命,救命,来人啊” 挣扎着向笼外跑去,手腕上的白色铁链在黑夜中“轰隆”作响,但外面却一点都听不见。 赫连渊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她的背撞击在铁笼栅栏上,赫连渊冰冷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敢来” “我不喜欢强求,你的身体和心,我会等你自愿的那一日” 江雪儿虚弱的身体逐渐力竭: “杀了我,杀了我” 赫连渊转身离去,铁链声传来,白色的铁笼栅栏再次被锁上。 她纤细的胳膊被铁链勒的红肿,跌落在地,喉咙哽咽,眼泪止不住的掉下 “我没病,没病...” 这些记忆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屋内沉水香弥漫白色帷幔内,穆锦安睁着双眼,明眸猩红,泪已打湿她的衣衫,月影照进帷幔,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她口中呓语:“我没病,没病” 那只白玉葫芦药瓶滚落在鼓凳边,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她蜷缩在角落,吞咽着。 ...... 穆锦安知贺承未消气,便想着“投其所好”,便吩咐人,将一把金鹤横刀送与贺承。 庄严奢华的府邸,“沈府”两字肃穆大气。 屋门紧闭,茶香味四溢,李珩看着穆锦安送给贺承的那把横刀,只觉她愈发聪明。 在朝中当官还斗出经验,知道贺承是个墙头草,摇摆不定,势力庞大,又贪财好色。 穆锦安为了拖住贺承,不让他使绊子,竟也会送礼。 原文女主和之前的穆锦安可没这样的智谋,更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贺承唇角勾起笑意,看着这把横刀后甚是满意,爱不释手: “是把好刀” 李珩坐在一旁,他本有意让穆锦安直接坐上兵部尚书的位子,让朝臣不满她升职太快。 更想让她无形中树立贺氏一门为敌,但不知是谁在背后操纵,只是做了兵部侍郎。 “贺大人,穆锦安去兵部,恐有大动作,您要盯紧点” “也别让他抢了您的功劳” 贺承不可思议,一个毛丫头而已,只不过仗着是公主的女儿,父亲有兵权罢了: “睿王殿下,您是不是过虑” “下官也是做了三十年的臣子,一个小丫头,怎能抢我的功劳” 李珩饮下一口茶,回味香甜,是好茶,他神情慢悠悠: “贺大人,也别小看她,她能做到侍郎这个位子,还不满十七” “盯紧她每日的动作,尤其是设计新的武器” 贺承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这武器已经足够精锐,有陌刀,有兵箭... 但又觉得睿王得陛下信任,和沈贵妃的兄长沈煜中来往密切,未来也能帮到自己,他只好听从李珩之言: “是,多谢殿下提点” 屋外有人敲门,打开屋内,只见站着六位美艳女子,身姿婀娜,贺承有些疑惑: “睿王殿下,这是?” 李珩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这些女子无家可归,实在可怜,贺大人心地善良,又存仁义,不如为她们安排个去处” 贺承立马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泛光,满脸笑意: “下官定不会委屈他们” 李珩离去,屋内传来嬉追逐的声音:“贺大人,您再喝一口” “大人,您慢点” ...... 那把横刀工艺精湛,暗藏玄机,但穆锦安并未告诉他。 他只是暂时饶过穆锦安,听从睿王李珩的话。 .... 残月消散,黎明刺穿黑夜,树上鸟儿轻啼,朝霞漫天。 穆府,仆人正提着几桶水,添满那几口大水缸,穆锦安站在廊下伸着懒腰,莓萝抱着两盆杜鹃花跑过来: “娘子,你看,这紫色杜鹃花开的甚好,是二老爷让人送过来” 穆锦安看着那紫色杜鹃,有些记忆不清“仿佛记得谁喜杜鹃” 敲敲脑壳,想不起来。 她凑近花闻着清香,随即道:“放在屋里” 莓萝开心道:“娘子今日旬假,可有想去的地方” 穆锦安来到屋内,将信封递给莓萝,小声道: “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江府,务必亲自交给江晏清” 莓萝道“是” 穆锦安想起昨日看到的人物喜好,上面写着“江晏清,年十九,无甚本事,仅千杯不醉” 不禁感慨,李怀瑾有些幼稚,就因他表哥江晏清玩笑几句,他便醋意,将别人说的一文不值。 她的酒量要想让李怀瑾醉倒,那是不可能,但是她可以找个帮手,待他酒醉,她便可以趁机问出是否与自己是初见,隐瞒何事? 静思之时,屋外传来: “哎呦,这院子收拾的真是不错,比老夫人住的还惬意舒坦呢” 穆锦安眉心拧紧,连忙收起案牍上的书籍,起身走出屋外。 是二叔母夏羽淑,她一身淡绿海棠纹宽袖襦裙,圆润发髻上的金簪层层叠戴,看着有些庸俗暴富的样子。 穆锦安躬身行礼:“二叔母,您怎么来了” 夏羽淑装着熟络笑道: “闲来无事,来看看你” 不待穆锦安邀请,她已经走进屋内,穆锦安轻叹一声,随即道 “番薯,奉茶” 番薯连忙躬身倒上一杯热茶,递给夏羽淑,茶水有些烫。 夏羽淑抬起下巴,看着那盆杜鹃花,有些失去理智。 她迟迟未接茶盏,穆锦安眸眼泛过一丝怒气,看着番薯手指颤抖,连忙道: “番薯,放这里吧” 夏羽淑假面笑嘻嘻道:“这丫鬟连奉茶都学不会,锦娘子留着她有何用” 夏羽淑手中扇子微抬在番薯端着茶盏的手,番薯的手指碰到茶盏,微颤,茶水漫溢溅在番薯的手上,她疼痛的眉心蹙紧。 穆锦安赶忙从番薯手中端过茶盏,不悦道: “二叔母,番薯是我院里的丫鬟,该怎么对待是我的事,二叔母若想喝茶,不如回去为二叔奉茶,免得独守空房” 夏羽淑听此,气的心口阻成一团,站起身来,怒骂道 “你一个小辈,如此污言秽语,议论长辈是非,今日我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说着她抡起臂膀,右手靠近穆锦安的脸庞。 穆锦安迅敏反应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紧她,那双桃花眼似带着煞气,眼底阴狠。 穆锦安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夏羽淑疼痛道“你竟敢忤逆长辈,对长辈对手” 穆锦安嘴角漾起不屑之意“我的长辈,在宣州,二叔母,若是再欺辱我的婢女,我定不会轻饶” 夏羽淑冷笑一声:“大哥就是这样教养子女,三妹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穆锦安本不想浪费时间,听此话,用力甩出她的手腕 “不许你非议我姑姑” 夏羽淑踉跄后退,碰到那盆紫色杜鹃花,她转身看着那盆花,心中更是来气,恼羞成怒道 “穆锦安,你等着” 她气的转身,腿有些不稳,扶着她的丫鬟胆战心惊,穆锦安看着她离开。 番薯连忙上前来“娘子,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穆锦安安慰道:“无事” 不过她就此放下心来,这夏羽淑竟明面对峙,冲动易怒,心中无谋,不是什么厉害的对手,稍加提防即可。 但她身边的人,就说不定。 过了一会,郑氏祖母身边的丫鬟艳秋前来传话“锦娘子,老夫人让您去趟祠堂” 穆锦安双眸微凛:“这么快” “番薯,去将我的剑拿来” 番薯有些迟疑,穆锦安生气道: “愣着干嘛” 番薯只好将剑拿上,向着祠堂走去。 穆锦安穿过内院中堂,脚步顿了顿,抬眸望去,那抹光影洒在黑漆金丝檀木上,两个大字“祠堂”庄严肃穆。 祠堂内站着一行人,郑氏祖母,二叔母,穆箐遥兄妹三人,穆芸,丫鬟们候在屋外。 她故意放慢脚步,缓缓走进祠堂,行礼道: “孙女见过祖母” 郑氏祖母被楚嬷嬷搀扶着,她眸光一扫,见跟着的莓萝手里竟拿着一把剑,她怒气道“你竟敢带剑入祠堂” 穆锦安装作恭敬道“祖母,这把剑是表哥送我,不管到哪里,我都带着” 她拿过那把剑,威风凛凛,像位杀伐决绝的女将军,她走近二叔母一步,眼眸一震,掷地有声道: “这里又不是宫中朝堂,为何不能带剑,我这把剑可是救过陛下,是功臣” “这把剑沾满贼人的鲜血,许是血气养剑,此剑愈发锋利,斩鬼杀魔,剑穿头颅,从无败绩” 第83章 锦安霸气剑劈祠堂 二叔母夏羽淑听此心中猛然一惊,她看着穆锦安,仿佛看到那位荣德公主,她也是这样无法无天,骄纵无礼。 但眼前的女子似比荣德更阴狠。 夏羽淑的脚步向后挪去,厉声道: “你还敢当着老夫人的面,拔剑对准你的家人吗” 穆锦安双眸幽暗: “何为家人?别人将我当做家人呵护才是家人,你?连宣州的管事嬷嬷都算不上” 夏羽淑气的手抖,指着她: “你竟敢将我比作下贱的仆人” 穆锦安扯唇一笑:“是啊,我就比了,如何?你还不如她们呢” 穆箐遥站出身来,怒视道: “穆锦安,你慎言,再出言不逊,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穆锦安阴沉着脸: “二哥哥,你回来这许久,在干什么,娘子在闺阁中尚能绣花” “我们穆家,文武兼得,二叔才思敏捷,文人清流,你呢,科举落榜,一点都不像他” “听说你还去胡玉楼为官妓一掷千金,不知哪来的钱” 夏羽淑猛然震惊,双眸满载煞气: “你敢污蔑我儿” 郑氏祖母气的拍着胸口,指着穆锦安,身体有些颤抖: “你这个逆子” 穆清柠只是垂下头,她内心感慨道: “二哥哥,恐还不如绣花枕头” 穆清音不敢相信,走上前来,扯着穆锦安的袖口: “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阿兄真的去胡玉楼?” 穆箐遥有些心虚的退了一步,六神无主,生怕被发现,他不敢看穆锦安一眼。 穆锦安不理会穆清柠,看着穆箐遥,双眸微凛: “若我将此事放出风声,想必门下省左拾遗定会弹劾二叔管教子女不严,说不定你还得离开长安,二叔会不会被斥责也未可知” 夏羽淑气的头晕脑胀,扯着穆箐遥的臂膀: “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穆箐遥低下头来,眼神躲闪: “阿娘,我那是被几个朋友灌醉,他们激我怂恿我” 夏羽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你..” 郑氏祖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你现在在朝廷做了官,觉得这家里无人能管束你?” “你忤逆非议长辈,对你二叔母无礼,出手打伤你妹妹,既不懂规矩,老身便替你爹娘管教” “鞭笞二十,在祠堂跪足三日” “艳秋,拿鞭子来” 穆芸沉眸,看戏掌局一般的表情,她将此前被穆锦安掌掴之事,多加渲染,告知祖母。 霎时,脚步声传来,穆锦安回眸,只见祠堂黑压压一片,几十家丁站在廊下。 郑氏祖母眸中盛满旧怨,当年荣德也是在这里忤逆犯上,仿佛昨日之事,她开口道: “你若敢反抗,这些家丁的功夫你大可以试试” 穆锦安眼眸弥漫失望之意: “祖母,我是女儿家,你让这些男子接近我?” 穆清音连忙阻止道: “祖母,姐姐是女子,您怎能让这些家丁前来,连姐姐的清名都不顾了吗?” “祖母,祖母” 番薯大喊道: “老夫人,奴婢愿替娘子受罚,请老夫人息怒” 不待番薯说完,穆芸一巴掌打在番薯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主人家说话,你也敢多嘴” 番薯被穆沈身边秋雨,霜降两个丫鬟押住,动弹不得。 穆锦安见番薯无辜被打,心中怒火,阖上双眸,长舒一口气,内心道: “师出有名” 艳秋拿着鞭子前来: “锦娘子,还请您跪于列祖列宗面前,受罚” 穆锦安出其不意道: “好,我跪” 众人见她方才还振振有词,忽的怎变脸软弱。 穆锦安缓缓跪在蒲团之上,明眸望着那些牌位,除了荣德公主的名字,其他都不认识。 她闭上双眼: “动手” 艳秋有些害怕,但看着郑氏祖母的脸色,不得已动手,空气仿佛静止。 忽的,一鞭落在穆锦安的身上,她疼痛的睁开眼。 眼眸泛寒,随即阴鸷。 膝盖站立起来,她一手接住那第二鞭,一脚用力踹在艳秋身上,她踉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你敢下这么重的手” 穆锦安转身一把拿过荣德公主的牌位,踹开那两个丫鬟,递给番薯: “拿好,去外面等我” 番薯哭着道“是,娘子小心” 穆锦安转身看着那些牌位,羽睫微颤,双眸阴森,拿起供桌下自己的桃御剑,拔出利剑。 众人吓了一大跳,郑氏祖母怒视道: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人不成” 夏羽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好像看见荣德公主拿着剑向自己走来,忽的不知所云道: “荣德,住手” 众人脸上满是诧异,穆清柠站在身后见夏羽淑双腿打颤。 穆锦安双眸微凛,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之意,随即转过身去。 穆锦安手中持剑,对着众多牌位,躬身行礼,笑着道 “穆家列祖列宗在上,众人欺我辱我,既是祖宗,就该护佑子嗣后代” “更该保佑锦安,失礼了,多担待” 她拿起桃御剑,剑心对准一群人,众人吓的连连后退,郑氏祖母向着祠堂外的家丁喊道 “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这个忤逆不孝的贱妇” 家丁冲进屋内,穆锦安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看谁敢对荣德公主的女儿出手,都不要命?” 家丁们有些迟疑,手中剑柄有些松动。 众人屏住呼吸。 穆锦安忽的调皮一笑: “谁说我要杀人,逗你们玩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邪魅妖孽,盯着郑氏祖母的眼睛,扯唇一笑。 正当众人松下一口气。 忽的,传来一声。 屋外的人看向祠堂内。 穆锦安转身,一剑劈开那牌位前供桌。 桌,贡品成了两半。 香灰瞬间弥漫祠堂每个角落,呛住鼻口,夏羽淑有些呼吸不畅。 桌上贡品果子,糕点滚落在地上,滚到郑氏祖母的脚下。 她呆愣片刻,仿佛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抬起眼眸看着穆锦安,铁青着脸: “给我拿下” 家丁们见此,鼓足勇气一起向她攻来。 穆锦安点剑凌空,几脚踹在他们身上,他们被踹出祠堂,有些则被她的剑刃所伤,血迹滴落在祠堂透亮的地砖上。 穆锦安转身,聚三分内力,挥动桃御剑。 瞬间,剑气如虹,那上百牌位裂开,点燃的蜡烛摇摇欲坠。 轰隆,塌下。 穆锦安望着满地的牌位,明眸浮现疯魔,唇角满是笑意。 内心道:“老子姓江,或无姓,无祖宗,砍了便砍了,有何可惧” 众人看着那些倒下,跌落,裂开的牌位。 落地刺耳的声音。 震惊不已 穆箐遥吓得脸色发紫,扶着祖母连连后退: “穆锦安,你敢对祖宗大不敬” 夏羽淑瞪着眼珠,不敢说一句。 穆芸只觉脊背发凉,内心骂道: “这贱人,莫不是疯子” 穆清音唇线微抿,眼眸划过一丝震惊崇拜,内心道: “这姐姐好生厉害” 郑氏祖母大口呼吸道: “我要进宫,我要进宫,请陛下做主” 转身就要离去,方到祠堂门口,还未出去。 猛然,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那桃御剑只差一点,就要碰触到郑氏祖母的耳环,桃御剑刺穿祠堂那扇门,微摇晃。 郑氏祖母盯着眼前那把剑,剑身一朵朵桃花骨,像是人骨般。 她大惊失色,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第84章 锦安伪装,穆箐遥被鞭 ilwxs.com 穆锦安听到屋外有人前来,这脚步,是阿爹。 她立马大声哭喊道,两行清泪落于脸颊,泣不成声: “祖母,孙女自知不得您欢心,但您让家丁男子侮辱孙女声名,是要将孙女逼死吗” “既如此,孙女今日就一头撞死在祠堂,让列祖列宗为我做主” 又扯着嗓子大哭道“阿爹,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尽孝” 众人来不及反应。 她算好时间,转过身去,刚要撞向那柱子。 穆宸是武将,反应迅敏,身手矫捷,立马向她冲来,拉住她。 穆锦安见是阿爹,连忙跪下哭泣道: “阿爹,从前继母要杀我,我不计较,您要送去庄子,是我留她在后院” “女儿并未不能容忍之人,今日,二叔母言语辱我,说阿爹和姑姑都是无能之辈,不会教养女儿” “在我房内,烫伤我的丫鬟,还挑唆祖母,前几日女儿刚被打了掌心,今日又是鞭子” “阿爹,她们如此容不下女儿,既如此,不如让女儿回宣州,这朝臣,女儿不做也罢,这就回宣州” 穆宸心中一惊,自己和儿子只是武将,远离长安多年,朝中人脉不似从前,女儿在文官中做到侍郎,怎能离开,他扶起穆锦安。 安慰道:“锦儿,别哭,别怕,这官,怎能说不做就不做” 随即进来的是穆项,他看着穆锦安梨花带雨模样,想起荣德,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方才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他不顾众人眼光,上来便给了夏羽淑一巴掌。 怒斥道:“身为长辈,为难侄女,丢人现眼,回去给我闭门思过” 夏羽淑瞳孔地震般的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 “你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穆箐遥挡在夏羽淑面前,急切袒护道: “阿爹,是那个贱人在祠堂打打杀杀,我阿娘不过是管教晚辈” 穆宸听此,眼眸闪过一股杀气: “箐遥,你是如何称呼自己的妹妹?” 穆项拂袖指着穆箐遥,生气道: “往日读的圣贤书,都抛之脑后吗?家人不和,你不知劝阻,竟出口污言” 穆锦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吞声忍泪,连忙道: “二叔,您不要怪箐遥哥哥,是前日门下省的人告诉我,说见过参您的折子” 穆项瞪大双眼,震惊道: “参我?” 穆锦安躬身行礼,脸上泪痕未干: “是,二哥哥在胡玉楼为官妓一掷千金,大放厥词非议陛下强纳齐王王妃,公公霸占儿媳此等言论传的沸沸扬扬” “是我求情,说定会让二叔严加管教,那位大人才罢手,否则奏章若是落在左拾遗柯大人手中,他为人刚正不阿” 穆锦安摇摇头,叹息一声: “定会...哎” 穆项气的发抖,他指着穆箐遥的脸: “逆子,我要打死你” 说着将掉落在地上的鞭子捡了起来,抽打在穆箐遥的身上,穆箐遥连忙躲避,一旁的夏羽淑护着他。 鞭子落在夏羽淑的身上,她疼痛的难以直起身来。 穆项一鞭又一鞭抽打在穆箐遥的身上,他面色惨白,疼痛不已。 “啊,饶命啊,阿爹,救我,阿娘,快帮我求情” “啊,啊” 夏羽淑跪在地上求饶:“老爷,再打下去就没命了,你要打死自己的儿子吗,你只有这一个儿子” 穆项怒气道: “打死他,好过全族被他连累” 众人听着那穆箐遥的叫喊声,仿佛是自己在挨打,心口揪痛,不敢直视。 穆箐遥被鞭笞三十,后背血红一片,血迹渗出衣衫,他逐渐力竭晕了过去,夏羽淑心疼不已哭天抹泪。 穆项将他禁足家中一月,每日在祠堂跪三个时辰,以示惩戒。 郑氏祖母非常疼爱这个孙儿,本要制止。 但呼吸紧促,晕了过去。 众人乱成一团 “阿娘” “祖母” “老夫人” “快去找郎中” 穆宸看着满地的牌位,祠堂混乱一片,本是怒火中烧,但回头看了一眼穆锦安,他选择睁一眼闭一只眼,默不作声。 在他心中,虽偏疼穆芸,但外人不能欺负她的女儿,他也不能失去穆锦安这个如日中天的红人。 穆锦安此前书信与穆景翊,提醒他小心身边内奸,指出南诏之战根源利弊,进退得当,穆宸更是开始器重这个女儿。 众人离去,祠堂内滚落的贡品,掉落的牌位,碎裂的木头,乱成一团。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拂去面颊碎发,踢开那些挡住脚步的木头。 番薯上前来,心疼道: “娘子,方才那一鞭子是不是打伤您,我们快回去看看” 穆锦安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脸颊: “穆芸是不是打痛你,是我连累你” 番薯哭着道:“娘子,您为何对奴婢这样好,主子被打,奴婢竟无能为力,奴婢甘愿为娘子,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穆锦安拍拍她的肩膀,捏捏她的小脸蛋: “小丫头,别胡说,没有谁天生卑微,活该被恶人欺负的” “走吧” 穆锦安接过荣德公主的牌位,抚摸着那一行字,内心道: “你从前在家中也这样受欺负吗?你的女儿也是如此受人欺凌吗?” “他们都说你跋扈嚣张,骄纵无礼,但你若真是这样,又怎会郁郁而终呢” “有我,我给你们报仇,大戏在后,我要让她们声名尽毁,无处容身,要这家大乱,有罪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回到熙悦堂后,番薯连忙查看她的伤口: “娘子,夏日穿着单薄,您背上红肿,您忍着点,上次见梁王殿下送来几瓶膏药,我给您敷上” 穆锦安吩咐一旁丫鬟榴莲: “我有些饿了,去让厨房做些羊肉来,我补补身体,熙悦堂伺候的人,今日酒肉加菜,这月,月银翻倍” 番薯连忙拿钱给那丫鬟,让她打点厨房婆子,笑着道: “看娘子如此开朗,奴婢就放心了” “方才可吓死奴婢,怕大老爷责罚娘子” 穆锦安想起番薯受委屈,给她两锭金子,他日定会替番薯打回来,抚摸手中的剑: “我费尽心思走到朝堂,就是不想被人轻易拿捏制衡,有了侍郎这个身份,家中也会忌惮几分” “若是刚回长安,我劈了祠堂,定会被送回宣州,现在,我有利用价值,再者,本就是他们寻衅滋事” 番薯问道“那今晚,您还去胡玉楼吗”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期待,笑吟吟道: “为何不去,今日出这口气,去胡玉楼听曲看美人,再喝几杯,岂不痛快” “你多带些钱和锦帛,你和莓萝都去” 番薯开心道“是,娘子” “听说昨日老夫人替萧氏说情,将军似有松口” 穆锦安冷哼一声:“想让她出来,做梦,是时候唱出大戏” 番薯道:“是,娘子” 阳光逐敛,夕阳晚霞渲染天际,平康坊纵横连贯数街,摇曳的灯笼都已点亮。 街上行人欢声笑语,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穆锦安伸出纤细白嫩手搭在莓萝手腕,一抹晚霞光影映在她身上,茶白碧落宽袖襦裙衬得她雪白娇嫩。 她的发髻簪戴那只金芍药花冠,矜贵迷人。 这是李怀瑾送与她的。 路过的郎君娘子连连回头看着这个美人。 今日她用心上妆,如今长大如多,身上多了一丝成熟女子的韵味,她望着胡玉楼三个字,内心道: “李怀瑾,若我赌赢,我们就在一起,若赌输...” 第85章 故意灌酒,梁王醉 她愣神,一旁的李怀瑾伸手在她面前晃着: “小娘子,可是一人,不知可否请娘子喝一杯” 穆锦安惊讶道:“王爷这样早,方才未看见” 李怀瑾身着湛蓝白茶长衫,身上传来阵阵桃花香味,整个人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他笑着道 “娘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戴这芍药花冠,是为本王特意打扮?” 穆锦安向胡玉楼内走去,莞尔一笑: “王爷,今日还有江晏清,不止我们两人” 李怀瑾掩饰心底,疑惑道: “你请他作何?” 胡玉楼的人见到梁王,都有些畏惧后退。 李怀瑾此前来这里,只是听曲,商议些事,查案,从不近女色,就连花魁苏枝娘子,也不得近身,远远候着。 有次一位乐妓无意闯入,他刀架她脖颈,再也无女子敢靠近他。 穆锦安向着二楼走去,李怀瑾跟在她身后,她道:“那日在宫中,说好一起吃酒,怎能食言” 李怀瑾瘪嘴,来到雅间,将一旁的月牙凳连忙拿过来: “锦安,你坐这里” 随即坐在她身边。 从二楼向下俯视,男男女女,惬意潇洒,浓情蜜意,又似虚华无情。 苏枝娘子轻纱凌云红衣,杏眼流转多情,风情万种,她玉手拨动琴弦,众人倾听。 不一会儿,江晏清来到两人前: “王爷,穆娘子,江某来迟” 穆锦安行礼道:“今日只当是朋友,不讲这些虚礼,宴清请坐” 李怀瑾垂下眼眸: “你怎这样称呼他?” 穆锦安无奈叹息一声,这梁王就像小孩一样黏人,还如此爱吃醋。 她拿起桌上糕点,李怀瑾一把抢过来,穆锦安疑惑: “王爷,你做什么?” 李怀瑾拿出一根银针,试了眼前茶点,见银针未有变化,放下心来,递给她“没毒,娘子放心吃吧” 穆锦安觉得他有些谨慎过头。 只见莓萝和番薯拿着两坛酒走近,穆锦安道: “放这儿” 李怀瑾眼眸有些惊讶:“锦安,你的酒量,哪用这么多酒” 穆锦安笑吟吟道:“这酒是陛下赏赐我的陈年佳酿,特奉于王爷品尝” 李怀瑾被她这一笑勾了魂似,他连忙点头: “本王就说,娘子定会记挂本王” 转过脸向江晏清炫耀道: “晏清,你看,锦安给我准备的酒” 江晏清摇摇头,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笑着道: “那王爷待会多喝些” 李怀瑾开怀大笑:“自是如此,本王不会辜负锦安的心意” 穆锦安看着那两坛酒,前几日见阿爹喝了几杯便昏昏沉沉,想必定是有些威力。 即使他再不醉,自己也带了一些不会伤身的毒药,让李怀瑾昏沉。 苏枝娘子回眸望着二楼穆锦安,心中酸涩: “若不是做了官妓,从前我也是这样潇洒肆意” 琴音,曲方中山,终南山下梨花落地,情随缘去,缘分已尽,她的少年郎君已为人父,哀怨之情随着琴音传至穆锦安的耳中。 穆锦安悲戚眼眸对上苏枝娘子的双眼,两人视线交汇。 世间悲苦,唯有自渡。 穆锦安唇角浅笑回应她,苏枝娘子不似从前那般阿谀奉承的笑,一个甜美单纯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穆锦安感慨这封建王朝的女子不易,苏枝娘子父亲被人构陷,流放之时丢了性命,她的弟弟惨死刑部大牢。 还要服侍这些男人,在这里唱这些绵绵情意,她心中是万千针刺,悲痛欲裂。 穆锦安有些慌张的躲开她的视线,苏枝娘子垂眸拨动琴弦。 琴音似有千军万马踏城而来,气势恢宏。 江晏清见穆锦安有些走神,便道: “穆娘子,请” 李怀瑾眼神扑闪,羽睫微颤,一饮而尽。 穆锦安心口不一: “王爷,您慢些喝” 李怀瑾唇角似有深意,笑着道: “本王,都听娘子的” 穆锦安看着江晏清,连忙帮他倒酒: “不知晏清和王爷,谁的酒量更好一些,我酒量太差,最是钦佩那些酒量好的人” 江晏清明眸扑闪,笑着道: “既如此,今日穆娘子少喝些,莫要酒醉,我与王爷一醉方休” 他看向李怀瑾道: “表弟,如何?” 李怀瑾垂下眼眸,又抬了眼皮,眼眸的落寞消失不见,俊美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 “好,那便一醉方休” 随着苏枝娘子的琴音,跋山涉水,登峰俯瞰万里山河,酒兴浓烈。 穆锦安不停的为两位倒酒,添酒。 一盏接着一盏。 楼下胡姬妖娆多姿,琴音高雅,腰鼓箜篌声伴奏,她们舞姿优美,灵动娇弱。 众人鼓掌叫好。 第二坛酒只剩半,穆锦安有些心慌,见李怀瑾只是面色泛红,离醉酒昏沉还差很远。 她犹豫不决,虽说这毒对身体无害,但。 从前自己是何狠毒,现下竟生出怜悯之意。 穆锦安有些走神。 此时,舞蹈结束,楼下琴声已换为琵琶,玉笛,箜篌和声。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粉嫩的小脸可爱灵动,又似是妖艳勾人。 他借着酒劲。 站起身来,走近穆锦安,有些撒娇道: “娘子,锦安,这杯酒敬你” 穆锦安不明所以,心中一惊: “王爷为何要敬我?” 李怀瑾唇线微抿,嘴角漾起迷人弧度,眼底是炽热,真诚道: “锦安,多谢你出现在本王的生命中,让这一潭死水,桃林纵深,春浓绵风” 穆锦安笑着道:“王爷莫不是醉了,桃花生在枝头,根深入土,水上如何开花?” 李怀瑾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苦涩一笑: “知不可为,偏为” 他手中酒盏掉落在地,脸颊枕靠她肩,浓密睫毛拂过眼睑,困意袭来。 他醉了。 有些难过,悔不当初。 穆锦安看着江晏清,小声呼喊: “梁王殿下” 他未应声。 又试着喊道“李怀瑾,怀瑾” 他未应声。 楼下琵琶声别夜怅然,残月半挂夜空,莺莺声,绵绵意。 穆锦安见他已经醉了,看着江晏清: “晏清,王爷这是醉了?” 江晏清逃避着穆锦安的视线,眼神扑闪: “他的酒量自是不如我,我去买些醒酒汤,烦请穆娘子照看” 第86章 酒醉套话,他来自千年后,失忆 江晏清离开后,穆锦安轻扶着他躺在自己膝盖上,他身上的桃花香气清新淡雅,穆锦安指尖拂过他的眉毛,又轻轻触摸他的鼻梁。 “为何生的这样好看” 她似不受控制般,唇落在他的眉间。 温热的气息蔓延在他的脸颊,身体。 他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 穆锦安小声问道“怀瑾,我有两句话问你” “你能听见吗” 李怀瑾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腰间,闭着眼睛,口中淡淡道: “能” 穆锦安小声道: “怀瑾,胡玉楼可是初见穆锦安” 他未应答,时间过去一秒,两秒。 穆锦安又问道“怀瑾,你初见穆锦安,是在何处?” 李怀瑾闭着眼睛,抓着她的手有些紧,口中呓语道: “是在桥边” 穆锦安眼眸浮现一丝惊讶,继续问道: “在桥边,穆锦安是何样?说了什么?” 李怀瑾手掌摩挲,泛红的面颊浮现一丝难过:“她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让我救她” 穆锦安心口似被剥开,失去跳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眼眸泛上一丝莲雾,保持最后的清醒。 又追问道“那你是否救她?” 李怀瑾有些吞声,羽睫微颤: “没有,后来我摔倒撞石,头部出血,那人已带走她” 穆锦安看着他的面容,心中悲痛。 “原来当年是你” “是你,见死不救” 她喉咙哽咽,眼眸中的怨恨酸涩化成一滴珍珠,滴落在他眉上。 穆锦安心口撕裂般疼痛,扶起他,让他趴在桌上。 她摘下头上的芍药花冠,手有些颤抖,放在他的身边。 她一反常态的冷静,本以为自己会大哭大闹。 会杀人。 但她除了难过,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不争气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为何要骗我这么久呢” “若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根本不会...” 那三个字。 她未说出。 穆锦安脚下有些打颤。 鼻尖红肿,嗓子灼痛,直不起身来。 “为什么” “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我到底做错什么” 她的肩沉的极低,缓缓起身。 楼下琵琶声传来,热闹非凡,雀跃欢呼。 那半剩的酒坛被打翻,酒水顺着他的衣衫一点点蔓延,香气散落在楼阁之内。 她看着众人的脸庞。 步伐沉重,离开。 身后胡玉楼琵琶声忽断了弦,曲终人散。 她的背影消失在璀璨烟火中。 胡玉楼二楼内,江晏清叹息一声:“她走了?” 李怀瑾神情黯然,鼻尖酸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只一个字:“嗯” 江晏清递给他一盏酒:“你都告诉她了?” 李怀瑾指尖拂过那芍药花冠,星眸微转: “若人生能重来,本王定会救她” “一念之差,悔不当初” 江宴清长舒一口气,摇摇头,安慰着他:“你当时年幼,无力救人,后来头部受伤,失去一些记忆,这也不是你的错” 李怀瑾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烈酒迅速蔓延他的五脏六腑,辛辣灼痛,他吞声忍泪: “是本王的错,虽觉得忘记些什么,但那时未救她,此后,她的模样,永远刻在本王心中” “几月前收到书信,匆忙赶来胡玉楼,本王站在远处,一眼就认出是她” “本以能弥补当年遗憾,但后来才知,现在的她,不需要别人救” “她最需要本王的时候,已经过去” “本王错了,我错了” 江晏清安慰道:“还是早些说出来好,免得日后误会更深” “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李怀瑾羽睫微颤,眉心拧紧:“本王有种感觉,当年明明是要救她,不知为何,好似有人拖拽控制着本王” 江晏清忽的开起玩笑“你这是鬼缠身?不妨去庙里参拜”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又喝了一杯。 江晏清噗嗤笑了一声:“还从未见过怀瑾如此伤神,从前只知你行事霸道,运筹帷幄,纵横谋划,今日总算没有白来” 酒盏空杯,倒扣在茶几:“哈哈哈,好酒” 站起身来,拂袖道:“还是想法子,早些哄好小娘子,不过这次恐是不易,南宫御很快便能回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爱情面前无君子” “怀瑾,莫要抱憾终身”随后离开。 李怀瑾顿了顿,他不能失去穆锦安,眼眸划过一抹悲凉,拿起那芍药花冠,起身离开。 梁王府,乌云遮蔽那残月,夜色比往日更浓郁,深寂无边。 院内槐花飘香,丝缕透过窗户飘进屋内,黑漆如墨,屋内散发着桃花余香,白色轻纱帷幔轻飘。 李怀瑾睫毛倒影眼睑,闭着眼睛,陷入梦中。 他置身无尽汪洋中,水上种满桃树,万树桃花盛开,绵延不绝,他伸手去触碰枝头花朵。 倏忽,大风起,所有桃花汇聚一处,扑向自己。 他被这股强风吹得站不住身,踉跄后退几步,他拂袖遮在眼前。 忽的,一切归为平静。 他缓缓放下衣袖,只见方才的万树桃花消失不见。 耳边响起男人声音:“陆先生,好久不见” 李怀瑾环顾四周,见无一人,道:“我是李怀瑾,不是什么陆先生,你是何人?” 耳边再次响起男人浑厚声音“你是陆先生,也是李怀瑾” “至于我,我是你,你是我,我们灵魂共生” 李怀瑾抬眸望去,一束桃花聚光而来,停在他眼前,他疑惑道: “何为灵魂共生” 那人大笑道:“我们共用肉身,一体双魂” 李怀瑾眉心拧紧,垂下眼眸,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本无鬼神,都是心魔,你想吓唬欺骗本王,休想” 李怀瑾一掌打在那桃花上,桃花四下飘散,落于海面,随着海水漂浮远处。 他刚想要转身离开,又传来一声:“杀了穆锦安,否则你永远回不去你的世界” “你杀了她,我便归还你丢失的记忆” 李怀瑾心中猛然一惊,转过身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一部分记忆,便问道:“丢失记忆?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继续道:“我们都来自千年后,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 李怀瑾眼眸幽深,不可思议,双眼微凛: “休要胡说,怎可是千年后,这里是盛国天瑞四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穆锦安?”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杀了她,你的记忆就可以回来” 李怀瑾抬眸望着天空,怒骂道“本王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会动穆锦安一分,你死了这条心” 霎时,海面消失,他坠落。 惊坐起身,额间,面颊,胸膛布满细汗,他明眸惊恐不安,喘着气:“这究竟是何梦?千年后?到底是何人要杀锦安” 他来不及细想,起身点灯,将梦中的事情记录下来。 和上次梦中记录“救护车,陆总,陆先生,飞车画像,千年后,丢失记忆....”归于一处。 第87章 南宫寻药溺水,救她回忆 江南宣州城。 山间云雾缭绕,烟雨蒙蒙,陵山顶峰穿入云霄,不见其高,远处湖面不似往日平静。 南宫御身着青衣,烟雾拂过他刀刻笔勒的五官,绝伦又妖邪的面颊有些阴沉,他立于津湖岸边,湖面波光潋滟,又似激流勇进。 时而传来他咳嗽不止的声音。 他看着那些人打捞沉船,迟迟不见九转金丝盒,他沉下肩去,脱下鞋子。 赤华连忙阻止道:“少家主,您水性不好,此前日夜赶路,宿于山间,受了风寒,万万不可下水” “我们已重金悬赏,若是被人捡到,定会归还” 南宫御垂下眼眸,冷冷道:“让开” 赤华跪在岸边石子,沉声道:“少家主,您不能下水” 南宫御不顾劝阻,纵身一跃。 湖面之下,南宫御仔细寻找,那青色衣衫,发丝浮起。 他逐渐向着湖水更深处游去,只觉眼睛有些酸涩,体内的牵姻蛊翻涌不止: “表妹,我定会医好你” 他看见远处有不少漂浮物体,向着那里游去。 是几只箱子,和一些衣裳。 每只箱子上都有锁,南宫御想要用发簪打开那锁,却无用,他在水中力量减弱。 南宫御用力握着锁,一次又一次使劲拽着那锁,他的手被锁片刮伤,他握紧拳头,一拳捶打在锁上。 锁被打开,他在箱内翻找,没有那只九转金丝盒。 他来到第二只箱子跟前,他的右手满是血迹,鲜血顺着湖水飘散各处。 他忍着疼痛,用力拖拽,捶打在锁上,眉心拧紧,锁被打开。 南宫御连忙翻找,一层层药材下藏着那只九转金丝盒。 他鲜少露出笑容,嘴角漾起一个弧度: “找到了” 他像捧着宝贝一样,向上方游去,慢慢,只觉浑身失去力气。 呼吸不畅,他想要拼命游上去: “锦儿,等我” 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蔓延全身,他的双手都是血迹。 他虚弱的闭上双眼,抱着那只九转金丝盒,身体逐渐向下方沉去。 脑海中浮现初见她的模样。 九年前,统元二十四年,长安城。 屋内躺着的那奴隶主妇人全身几道伤口,中毒后皮肤生出朵朵桃花瓣,快速腐烂。 她的眼睛流出红色血迹,捂着眼睛大喊道:“我看不见了,救命,疼,杀了我” 很快,她失去声音,心脏停止跳动。 南宫御仔细在屋内寻找,血腥味吸引着他,他转身回眸。 向着那扇门走去。 轻轻拨动屋门,南宫御明眸震惊。 只见。 她浑身脏兮兮,那件破烂不堪粗布衣裳遮掩不住她的伤口,膝盖,手臂上道道血淋腐烂鞭伤,火钳烫伤痕迹。 她头上一片头发被扯掉,有些发脓腐烂,指尖皮肤溃烂,脚面骨头外露,蜷缩在开着的屋内那一丝夹缝后。 浑身颤抖。 凌乱的发丝下一张花猫脸,眼神满是恐惧不安。 南宫御俯下身去,手伸向她,她反射性的遮挡住自己的脸,那只胳膊还在发抖: “别..打.我” 南宫御眼角冷淡:“不打你,跟我走” 穆锦安缓缓放下手来,睫颤,一直看着他的脸。 南宫御手指拂过,将她嘴角血迹擦拭干净,看她一颗牙齿掉落,眉毛被烧掉半截,冷冷道: “别怕,他们都死了,我带你回家” 南宫御抱起穆锦安,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她痛的大喊: “痛” 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他眉心蹙起,羽睫微颤,看着她的眼睛,脸色微怒,又恢复平静: “轻点咬” 南宫御抱着她,觉她单薄瘦弱,只剩下一把骨头,似乎还没有自己一把剑重。 穆锦安咬着的牙齿松开,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沾染他的青衣,小手发抖的想要去擦拭他衣衫上的血迹。 南宫御星眸微转,口中淡淡道:“无妨” 穆锦安的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他抱着她,脚步轻盈,离开。 身后火焰灼热,烟雾漫天,那几人,那屋子,院子葬于火海。 化为一片灰烬。 她被梳洗干净,小脸蜡黄。 一个月后,宣州城南宫府。 那日。 穆锦安站在院中那株桃花树下,一身桃夭娇粉衣衫衬的她娇俏可爱,南宫御比她高两三头的样子。 她一直不愿开口多说几句话,南宫御阴沉着脸: “坐下” 穆锦安端坐于石凳上,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 南宫御掀开她的衣袖,将药粉敷于穆锦安的伤口之处。 穆锦安忍不住疼痛,甩开胳膊,大声哭喊道: “痛死..了,别..敷药” 南宫御伸出自己的手腕,冷峻的五官没有多余表情: “咬着” 穆锦安脸上泪痕未干,一口便咬在他的臂膀,虽是隔着衣裳,但南宫御有些疼痛的蹙眉,连忙给她上药。 随后,疼痛逐渐麻木。 南宫御见她痛的“龇牙咧嘴”,只好在她的伤口不停的吹着,减轻药物的刺激痛感。 南宫御收起药瓶,见穆锦安还咬着自己,便道: “好了,松口” 穆锦安缓缓松开,蚊子嗡嗡小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御垂眸,起身离开,又停下脚步:“我叫南宫御,是你的表哥” 穆锦安怯懦的声音传来:“表哥” 南宫御站住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表哥,救她回来这些日子,她每日除了哭,就是关起门来,蜷缩在角落。 南宫御转过身来,眼眸划过一抹柔情: “何事?” 穆锦安缓从石凳移开,站起身来,眼神忧惧,挥挥手道: “表哥,你不会..赶..我走吧,这里有..饭吗,要..干重活..吗” 南宫御这些日子已经发现她有些口吃,期期艾艾。 南宫御星眸寒气,想起杀那毒妇时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他垂眸,语气温柔几分: “不会,这里是你的家,你是南宫家的小姐,不用干活”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嘴角微漾起,头低到膝盖,鞠躬道: “多谢..表哥” 南宫御见她行礼有些怪异,不是拱手礼,也不是躬身,眼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后转身离去。 坐在案牍前,南宫御看着自己臂膀上的牙印,一个接着一个,有些泛红,有些出血,他将药粉敷在牙印上,眉心微蹙。 案牍上的一摞医书,每一页被他翻得泛黄,皱巴。 第88章 南宫御医她,少时回忆二 月影照亮黑夜,屋内点着许多烛台,床榻无帷幔,屋外窗户边站着一个身影,听着屋内传来她的哭喊声: “我没疯,我没..病” “别..打我” “救命,救命” 南宫御心口有些酸涩,连忙推开屋门,走向床榻。 他温热的指尖触上她的额头,不是发热,他一向冷峻的脸庞浮现焦急: “表妹,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表妹” 穆锦安满身是汗,眉心拧紧,大叫道:“我没疯,我没疯,别囚禁我,杀了我” “别打..我,我会好好..干活” “救我” 满屋的烛台,熠熠生辉,床榻不敢挂上帷幔,怕她觉得自己被关起来。 南宫御将她抱在怀中,抚平她的眉间,吞声道: “别怕,没人敢欺负你” “表妹,有我在” 穆锦安睁开双眼,惊恐大哭,她抱紧南宫御的脖颈,勒的南宫御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哭的有些打颤: “表..哥,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只..有你,你别赶我..走好吗” 南宫御忍着脖颈的窒息感,一只手拍在她的后背,轻声道: “没人会赶你走,南宫家就是你的家,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乖,不哭” 南宫御生来性情冷漠,话很少,行事诡异,聪慧至极,武艺高强,少年时就能成为江南四氏的首领。 但面对穆锦安,他想说什么,总害怕说错,有些笨嘴拙舌。 穆锦安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打湿两人衣衫。 南宫御被她紧紧抱着,直到她哭到困乏,松开手来。 穆锦安逐渐平复下来,这样噩梦的日子已经几个月,南宫御将她横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臂膀,又怕她的伤口痛,哄她入睡。 从黑夜到白天。 一月,二月,三月。 一年,两年。 她慢慢,很少做噩梦。 南宫御配制的药,她嫌有些苦,不愿喝,南宫御只好允许她喝完药吃口糖。 又担心她牙齿不好,本就被毒妇打落的一颗牙,好不容易才冒出尖。 他时常灯火通明,在案牍前翻阅古籍医书。 医书从几本,一摞,三摞,无数,民间药方,江湖郎中术法。 堆满书架,屋内,案牍。 想要治好她口中自己没疯的病。 想要医治好她那片头皮,虽腐烂的头皮长出新皮肤,但还未生发。 担心她是小娘子,有爱美之心,再长几岁,便会介意别人的眼光。 用尽最好的药。 那被烧掉的半截眉毛长了出来,脚面缠着的细布下,慢慢看不见原先露出的骨头。 陪着她,治愈她心中的伤口。 伤口慢慢结痂。 被打碎的牙齿长出新牙。 穆锦安看着身上的鞭痕消散,笑容也比从前多了些。 她说话也不再那样口吃结巴。 穆锦安端着一碗荔枝冰酥山,蹲在案牍前,看着南宫御在翻阅医书。 南宫御知她是从前被欺凌,总是窝在角落吃东西。 也不会说教她,这南宫府上下,无人敢说她一句,她喜欢怎样,便怎样。 穆锦安莞尔一笑道:“表哥,听说津湖夏日可美,我想去看看” 南宫御一边翻阅医书,一边道:“我让人给你新做了二十新衣裳,明日便能送到府中,待你选好,我们再去” 穆锦安放下冰酥山,笑道:“表哥,我还在长个子,衣裳做太多,再过两年,就穿不了,岂不可惜” 南宫御冷冷道“南宫家不缺钱” 院内桃花树下,比从前多了一架秋千,连秋千的坐垫都是粉色。 周围的石凳都加上厚厚的坐褥。 屋外银铃悦耳般的女子声音传来: “表哥” 南宫御正在看书,抬眸看见她站在那束夏日阳光中,缓缓走来,不似从前的怯懦畏惧。 穆锦安身着碧绿宽袖襦裙,头上簪着一朵雪白牡丹花,走起路来,脚步生风,手腕上的金玉手镯碰撞脆音。 发丝上的小铃铛响个不停,娇嫩的肌肤像白雪一样水滑,一双桃花眼明媚灵动。 南宫御羽睫微颤:“何事?” 穆锦安手中拿着几只铃铛,坐在他身边,笑眯眯道: “表哥,你走路总没声,我将这铃铛绑在你的青丝上,这样,老远,我就能知道是你” 南宫御瞥了一眼这些小小红色,白色,五颜六色的小铃铛,冷淡: “胡闹” 穆锦安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哦” 南宫御放下手中的书,垂眸: “绑吧” 穆锦安见他同意,立马露出笑容,连忙绑了好几个金丝铃铛。 星眸微转,盯着南宫御的脸: “表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的很好看” 南宫御顿了顿,眼神躲闪。 站在一旁的赤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御瞪了他一眼:“下去”赤华连忙退出。 穆锦安拉扯着他的衣袖:“表哥,你站起身来,走两步” 南宫御只好听她的,穆锦安见这些铃铛有些安静:“怎的在我身上就响个不停,表哥你怎么不响” 南宫御走了几步:“何时可以取下这些铃铛” 穆锦安气鼓鼓道:“要我说,表哥你戴着挺好看,可以一直戴着吗?若实在不愿,那你自己取吧” 南宫御回头看着她的个头又长高一分,嘴角扬起: “表妹,你长高了” 南宫御心中有些担忧,她被伤根基,虽有药膳调理,但还是那样瘦弱。 穆锦安转了一个圈,笑嘻嘻道: “是吗?许是在这里吃的好,我也觉得有些” “还是表哥眼力好,我每次长高多少,你都记得” 南宫御沉下肩来,看着发丝垂下的那些小铃铛,后来她时常给自己梳发,这些铃铛戴着许多年,坏了就换新的,但从无一日未戴。 但她却不戴那些铃铛了。 他也时常学着给穆锦安梳时兴的发髻,穆锦安总是夸赞他的手巧,比女娘还细心。 穆锦安走过去,坐在南宫御的位子,垂头丧气: “表哥,我不想去学堂” 南宫御转过身来,疑惑道“为何?” 穆锦安叹息一声,眉尾垂下,又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声音有些畏惧: “那里人多,我害怕” “怕被绑走,怕她们笑话我” 南宫御一只手轻轻摩挲在她那块留疤还未生发的头皮上,见她长大两岁,愈发在意这片伤疤,温柔道: “那便不去” 穆锦安立马开心起来:“真的?” 南宫御放下手来,手轻搭在她肩:“我教你” 第89章 南宫御养她,回忆三 穆锦安小声道: “但古籍上的字太难,我不认得,教我,要费很多功夫,你每日练剑制毒,学习医书,还要统管江南四氏,身体能承受吗” 她的个头虽长高,但比自己还要低很多,他只好弯腰屈膝,露出少见的笑容,少年漂亮的眸子多了些许柔情,眉尾上扬: “那些都是小事,看不懂的字,我讲给你听,讲上几百遍,你总能懂”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 “表哥,我有那么笨吗,几百遍?” 南宫御“噗嗤”一笑,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晚霞散落延绵不绝的陵山,为葱郁青绿披上一层金衣,津湖湖面波光潋滟,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红彤彤,金灿灿。 一叶轻舟泛湖,穆锦安身着淡紫色长裙,头上簪着碧玉簪,站在船头,眼中的星星越来越亮,她轻声道: “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她伸出纤细玉指,抓住一缕清风,嘴角苦笑道: “要是能一直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潇洒立于天地间就好了” 随即张开手掌,手心的风已飞向高山,越过顶峰,穿过云霄。 微风轻拂过南宫御的发丝,他站在船尾,淡紫色的衣衫轻飘起,风吹他发丝上的铃铛悦耳响个不停。 他的发尾被穆锦安用火钳烫发,弯弯曲曲,穆锦安告诉他: “这是时兴发型” 南宫御听着她的诗,眼眸划过一抹疑惑,内心道:“明明不认字,却能轻易说出这些” 想起那日她向自己行礼,头低膝盖鞠躬的样子。 怀疑道:“她真的是穆锦安吗,是公主与将军的女儿吗” 湖水忽的湍急。 许是穆锦安站在船头有些摇晃,湖水漫进船只,她脚下打滑。 南宫御连忙道:“表妹,小心” “扑通”一声。 穆锦安掉入湖中,她不会游水,挣扎扑腾着: “救我” 南宫御焦急来到船头,想要伸手拉住她,湖水将她冲远,没入湖中。 南宫御纵身一跃,连忙跳了下去。 他不会游水! 他在湖水中远远望着穆锦安,想要用力游到她身边去。 身体却越来越无力,窒息感传来,他伸出手,长睫遮住眼眸: “表妹” 心跳声,缓缓,失去般! “咕咕”气泡声传来。 离湖面越来越远,他的发丝飘起,眼角滑下一滴泪,那些小铃铛萦绕在耳边,发出悦耳的声声音: “表哥,表哥,醒醒” “表哥,你不能死,我在等你回来” “表哥,你要丢下我一人吗?” 他恍惚看见穆锦安向自己伸手,他将手伸出。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 只觉自己被人拖上岸边,赤华大喊道: “少家主,少家主” 连忙按压在他的胸口:“少家主,您醒醒,老爷夫人,还有穆娘子都在等着你” 他闭着眼睛,吐出几口水来,咳嗽不停,缓缓睁眼。 赤华大哭道:“少家主,您吓死我了,醒了,我们回府” 南宫御虚弱无力,着急道: “九转金丝盒呢” 赤华道哽咽着“在这里” 南宫御接过那盒子,双手满是血迹,紧紧握着,沾染衣衫,喉咙酸痛。 “我可以救她了” 长安城,大明宫内,苍锵殿西偏殿,穆锦安正在翻阅以往的兵器设计图纸,暖阳照进殿内,她的发丝乌黑茂密,在光影下茁壮生长。 忽的,她心口猛然疼痛,疼痛感蔓延全身,体内牵姻蛊周身游走,她手指颤抖,放下那些图纸。 瞳仁失色,眼角滑下一滴泪,惊恐道: “是表哥” “表哥出事了” 王淮炀走进殿内,他笑着道:“穆大人,火铳图纸已经绘好,您看还有哪里要完善” 穆锦安连忙起身,惊慌失措,面色憔悴:“我还有事” 她连忙跑出殿外,一路奔跑,江晏清迎面碰见她“穆娘子” 穆锦安未来得及理会他,连忙出了宫门。 “莓萝,表哥给我的那几只信鸽呢,最快的那几只” 莓萝小声道“在家中” 穆锦安牵上马匹,留下车架“上马”。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府中,将那些信鸽放了出去。 带着她的信。 穆锦安心慌不已,看着信鸽已经飞远,消失在无际天空,她从不愿回忆做奴隶时的日子,她站在廊下,有些哽咽: “当年后娘萧氏与姑姑并无通信,便将我送往宣州,出长安城不久,仆人被杀,我被劫持,又被带回长安拐卖为奴隶” “阿爹阿兄在军中,后娘子放宽心以为我已经去了宣州” “听说十月后,阿爹书信问姑姑,我是否乖顺听话,姑姑才知我被送往宣州,是表哥觉得不对,一路寻找,两月后寻到长安,我被救下” 莓萝轻拍着穆锦安的臂膀: “娘子放心,少家主吉人自有天相,定无恙” 穆锦安走进屋内,让丫鬟出去,莓萝守在院中。 穆锦安抚摸着荣德公主的牌位,三根线香,她弯下膝盖,跪在牌位前,面色凝重,虔诚道: “公主,请您在天之灵,保佑南宫御平安无事” “求您,保佑他” “就是拼了这条命,我江雪儿也会为您和穆锦安报仇” 她眼眸酸涩:“求您” 她的额头重磕在地砖,一声,两声,三声。 穆锦安抬眸站起,神情闪过一抹邪魅。 求人,需得拿出诚意,是时候为公主送上第一份大礼。 她让番薯进屋来,告诉她:“去城外老宅,让李嬷嬷将那女子带回,藏于府外” 番薯躬身道“是,娘子” 又叫进来莓萝:“去后院告诉那几个护院,今晚可继续吃酒赌钱,不省人事” 莓萝道“是” 怀化将军穆府内,亥时,府内寂静一片。 夜色朦胧,那月影淡淡,不似清樾堂屋内热情似火,大汗淋漓,喘息声不断。 微弱的烛光倒影床榻帷幔。 两人身影。 轻纱飘起,扶玉香弥漫屋内乱人心绪。 妩蓉额间布满细汗,她媚眼如丝,穿上衣衫,看着手腕的红宝石水晶手串不见,她下榻寻找。 穆宸有些累,便问道“蓉儿,你找什么?” 妩蓉半着衣衫,娇滴滴柔声道:“将军,您送我的水晶宝石手串不见,我起身找找” 第90章 美人计,捉奸在床 穆宸手指按压鬓角:“明日再找,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若丢失,我再送你” 妩蓉垂眸,神色悲伤,娇柔道:“原来在将军眼中,妾只是玩物,不是什么贵重之人,妾这就退下” 屋内扶玉香香气袭来,穆宸看着她面色红润娇羞,妖艳诱人的样子。 他有些想再... 穆宸听此,连忙起身来,坚实挺拔的后背肌肉烛光下更有力。 他一把搂过她,唇热。 妩蓉擅房中之术,穆宸总是在夜晚,让她陪着自己。 穆宸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妩蓉娇羞推开他,有些生气道: “将军,妾今日去园中,手串恐是掉落在路上,这是将军送妾的第一个礼物,妾要去寻回来” “将军先安歇,明晚妾再来伺候将军” 穆宸欲求不得的情绪写在脸上,他不想明日。 只想今晚。 扶玉香缠绕在两人身间。 见妩蓉已穿好衣衫,他只好穿上衣裳: “待回来后再收拾你” 妩蓉纤细手指轻搂在他的腰间,娇媚道: “将军,你真坏” 穆宸陪着妩蓉,身后跟着仆人,前方有两人挑着灯笼,仔细寻找。 一路越过清樾堂,石径小路,桥边流水,花园石子路,都不见那手串。 穆宸有些无奈道:“蓉儿,夜深,明日再找” 妩蓉刚要说话,忽听见后院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穆宸转身望着后院。 妩蓉立马道“将军,那边好似有声音,不会有贼人偷盗?” 穆宸道“嗯”“去看看” 仆人跟着一起前去,只见那几个护院醉醺醺趴在石桌上。 酒坛酒盏掉落在地上,有些已经摔碎,方才许是酒坛掉落在石径路上的声音,桌上放着散碎银子。 穆宸怒视道:“竟敢喝酒赌钱,叫醒他们” 跟着的仆人刚走上前去。 忽的,那边屋子似有动静。 穆宸妩蓉等人穿过月洞门。 只听屋内传来男人女人的声音,让人脸红不已。 妩蓉手指捂在嘴上,连忙道:“你们都出去” 仆人连忙退出后院。 妩蓉看着穆宸的脸色,装作惊讶小声道:“将军,这后院,妾记得是夫人住在这里” “这屋内怎会有男人的声音” 穆宸眼眸闪过一丝杀气,脸色铁青。 他走近屋门,只听里面。 男人的声音:“婉儿,你还和年轻时一样美丽” “面容未变,身姿也更美” 女人道:“那你以后要常来陪着我,还和从前一样” “待他离开将军府,你日日来陪我” 妩蓉跟在穆宸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看着穆宸的脸色。 屋内女人娇媚的声音传来,妩蓉有些脸红道: “将军,我们回去吧” “许是听错” 穆宸一脚踹开屋门,里面的人惊恐不已,大喊一声“啊” 他一步步走近,地上散落的衣衫,两人无所遮蔽,床榻之上,萧婉求饶道:“将军,将军饶命” 穆宸喘不过气,看着那床榻上的男人有些面熟,是! 萧婉闺阁之时提过亲的那人张四。 穆宸一脚踹在他的命脉上,怒问道:“你们多久了” 张四疼的捂住,在床榻上打滚,大喊道:“啊,啊——” 穆宸掐住萧婉的脖颈,阴狠道:“你竟敢背叛本将,在府中与别的男人苟且不轨” “一对奸夫淫妇” “本将杀了你们” 他用力捏在萧婉的脖颈上,张四上前阻拦:“穆将军,饶命,是我勾引的婉儿,与她无关” “求您,您杀了我,放过婉儿” 穆宸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他踉跄倒地,萧婉一行眼泪滑下,看着她快要断气的样子。 妩蓉连忙上前抓住穆宸的手,哭着道:“将军,你这样,吓到妾身” “您先松手,许是有误会” 穆宸听到此话,原本的手更用力:“捉奸成双,有何误会?” 萧婉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满脸通红,她的手攀上穆宸,想要求饶。 妩蓉跪下身来:“将军,待问清后,再处置不迟” “她死在府中事小,但她的娘家外祖家若是上门闹事,岂不烦心” 穆宸逐渐冷静一丝,掐着她的手松了下来,萧婉面色惨白,咳嗽呕吐不止,她瞪着眼睛,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将军”“饶命” “是他,是他缠着我” 张四眼眸划过一丝黯然,看了萧婉一眼,他垂眸,睫颤,哽咽着: “穆将军,是我一直缠着她,也是我勾引强迫与她,将军,我愿自尽,只求您放过她” 萧婉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四,他竟然愿意维护自己,这世上还会有人为自己去死,萧婉独守空房多年,不甘寂寞,她此刻分不清是后悔还是欣慰。 眼眸酸涩,哭泣道: “将军,饶了我,我再也不敢” 穆宸将地上的衣裳捡起,甩在她的脸上:“穿好衣裳” 穆宸才意识到妩蓉在屋内,他气昏头,连忙挡在妩蓉面前,怒吼道:“你也穿上” 张四连忙捡起衣裳穿好。 妩蓉躲在穆宸身后,身体发抖,梨花带雨道:“将军,我怕,今日我知此事,将军,你们就当我从未来过” 妩蓉忽的跪下身,求饶道:“夫人,这位大人,奴才只是无意闯入,什么都没有看到,求你们饶命” 萧婉指着她,大骂道:“贱人,你趁着本夫人不在,竟敢爬上将军的床” “你等着” 穆宸连忙扶起妩蓉,看着她全身发抖,哭的悲戚畏惧的样子,道:“你怕她做什么,本将军还没死,自会护着你” 又看着萧婉:“你这淫妇,还敢自称夫人” 穆宸大声道:“来人” 仆人来到屋内,穆宸道:“将这两人绑了,押往穆宁斋” 熙悦堂内,穆锦安正在惬意喝着茶,翻阅手中那本兵书《六韬》: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 “愈成大事,需会伪装,我也该学学,如何隐藏自己的牌” 莓萝连忙跑进屋内,小声道:“娘子,成了” 穆宸十岁前都是养在舅爷家中,郑氏未给他关爱,偏心二儿子穆项。 舅爷府中有位比穆宸大几岁的婢女容娘,对他甚是照顾,穆宸感染天花之时,无一人敢靠近,是容娘不顾自身安危贴身照顾他。 第91章 设局家乱,穆诗亦复生 穆锦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 “阿爹回到穆家,娶了阿娘,阿娘是公主,他不能纳妾,阿娘去世后,他本想纳容娘为妾,容娘却死了,阿爹悲痛不已,后才迎娶萧氏” “阿爹喜欢的不是妩蓉,是越来越像她姑姑容娘的那张脸” “是那一模一样的煎茶技艺,几月前李珩来到府中,妩蓉奉茶,阿爹只饮下一口,便变了脸色,眼眸中有震惊,有喜悦” 穆锦安合上书籍,站起身来,感慨道: “人最爱的,还是爱而不得的人” “再过万年,白月光美人计,依然是最好用的” 莓萝小声道:“娘子,萧氏既害死容娘,为何要让妩蓉待在府中” 穆锦安摇摇头道:“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忘形,忘记慎终如始,则无败事,败在她看不上的小人物手中” “明牌易打,暗箭难防,她太大意” 莓萝道“娘子,但有老夫人在,萧氏或许逃脱” 穆锦安知道她们士族之间相互扶持,萧婉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背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在穆宸回府的第一日就休妻。 他看似是维护穆锦安,实则也是在等时机,穆宸更是看好卢氏这门亲事,他见过卢砚辞,为人正直,勤奋好学,将来大有前途。 穆锦安又怎会容忍杀自己的人就此逃脱,当初留她在后院,就是不想让她痛快的死,更不想放虎归山。 她要的是萧婉声名尽毁,要她成为穆芸的污点,也要她的命。 她眸中划过一抹邪气,道: “斩草要除根,我送她最后一程” 又看着屋外,笑着道:“点灯” 清樾堂屋内,妩蓉看着眼前的象首金刚香炉,将滚烫茶水浇筑在内。 扶玉香气很快便消散,她那双狐狸眼不似从前魅惑,眼眸多了几丝坚毅。 内心道:“姑姑,那毒妇很快便会死了” 穆府上空飘着一只孔明灯,那女子抬眸望去。 径直向着怀化将军府门前走去,在外敲门:“开门,我是穆府的五娘子,是穆将军的女儿” 护院听着门外有人,在里面喊道“这么晚了,是谁?” 那女子大声道:“我是穆将军的女儿,穆诗亦,我手中有信物,烦请大人开门” 护院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后:“待我禀报将军” 穆宁斋内,烛火通明,那两人跪在地上,穆宸怒火满面,来回踱步。 他在后院屋外听到那些话,知萧婉很有可能早就与这张四苟合,他怒问道: “淫妇,是不是在本将和你成婚前,你们便苟且在一起?” 张四摇摇头,连忙道:“将军,婉儿是清白之身嫁给你的,都是我的错” 郑老夫人急匆匆赶来,她本已歇下,不知是何人在屋顶弄出响动,说后院出事。 穆宸看着郑老夫人,惊声道:“母亲,您怎来此” 郑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人,头发松散,有些明白是何原因,她手中的拐杖打在两人的身上: “贱妇,糊涂,做出此等腌臜污秽之事,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萧婉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拽着郑老夫人的衣衫,大哭道:“老夫人,求您救救儿媳,儿媳再也不敢” 穆宸气的直不起身子,指着她:“给我闭嘴” 郑老夫人摇摇头,变了脸色,道: “宸儿,饶她一命,送与城外庄子” 穆宸搀扶着郑老夫人,他知道自己不像二弟那样得母亲欢心,但这样大的事情,她对自己竟没有一丝维护。 穆宸压着火气道:“母亲,她让儿子颜面尽失,怎能轻饶” 郑老夫人沉思片刻,劝阻道:“眼下卢氏有意求娶芸丫头,若她阿娘出事,传出府外,长安城哪个贵人容得下她” “眼下与卢氏结亲才是要紧事” 府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各屋内都亮起灯,行色匆匆,二叔穆项,几个小辈以为家中进了盗贼,接连来到穆宁斋。 穆芸本已歇下,但丫鬟秋雨慌忙告诉她,萧婉出事,她焦急赶来穆宁斋。 穆芸跑进屋内,看着萧婉跪在地上,脖颈红肿,惊恐道:“阿娘,阿娘,您怎么了,您脖颈上怎有伤痕” 萧婉看着穆芸,她抚摸着女儿的脸,眼泪止不住滑落,只恐日后见不到穆芸,担忧问道: “芸儿,你与卢氏表哥相看如何,听阿娘的,定要嫁给他” 穆芸面露难色,她根本不喜欢卢砚辞,一心一意想嫁给睿王李珩。 萧婉见她执迷不悟,似交代后事般继续道 : “不可嫁给睿王,皇家凶险,睿王心思难猜,不是良配,阿娘的嫁妆都留给你,不要贪图那点富贵,士族之家才是长久之计” 穆芸抱着萧婉哭道:“阿娘,先不要说这些,您犯了何错,快向阿爹认错” 此时,府门护院来到屋内,行礼道:“禀将军,府外有人自称是将军的女儿,五娘子,说带着信物,要见将军” 萧婉心中猛然紧张起来,吓得哆嗦,眼神扑闪。 穆宸转过身来,垂眸,震惊道:“五娘子?” 二叔穆项在一旁道:“是已经去世的五丫头?” 穆宸看着萧婉,见她惊恐慌张,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穆清音迷糊着眼睛,也要凑热闹,大声道:“大伯,不妨让她进来问话” 穆宸点点头,连忙道:“快带进来”护院离开屋内向着府门跑去。 穆宸看着萧婉,走近她,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死了的人还能再回来,他隐约觉得此事和萧婉脱不了干系,就像穆锦安被刺杀一样。 他问萧婉:“是你来信,告诉本将军,五娘子因病不治,身亡” 萧婉吓的后退,不敢直视穆宸的眼睛,她低下头道:“将军,她是骗子,五娘子确实早已去世,将军,您相信我” 穆锦安站在屋后,听着这一切。 穆芸在屋内,跪在萧婉身边,方才情急,未注意到,忽看到一位陌生男子,惊讶道:“府中怎有外人,你是何人?” 张四抬眸望着穆芸,不敢多说一句话,又低下头来,背颓。 萧婉亦是羞愧低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穆芸看着他们头发松散,又跪在这里。 她心中有些怀疑,不可置信,难道是,她望着萧婉,质问道:“阿娘,这是何人?” “阿娘,你说话啊” 郑老夫人不想让晚辈听到这些,让楚嬷嬷扶起来穆芸,连忙道:“你们兄弟姐妹先回屋去” 第92章 穆芸非亲生?指证萧婉 穆芸死死拽住萧婉的手,她想要一个答案,她的心宛如刀割,拉扯之中。 忽的,门外,传来一声: “阿爹” 众人齐看向屋外,黑夜月影洒下,映在她身后,那女子一袭白衣,眉如墨画,气质不俗,她走进屋内,看着萧婉。 萧婉抬眸望着她那双眼睛,还有和穆宸一模一样的眉毛,见她白衣散发,惊恐躲避,挥舞着手: “有鬼,有鬼,来人啊” 穆诗亦又转过脸来,跪在地上,看着穆宸,声泪俱下: “阿爹,我是穆诗亦啊,您不记得我吗?” 穆宸俯下身来,看着她的脸,眉眼嘴唇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时不敢相信,腿有些打颤,瞳仁地震般惊讶。 穆诗亦拿出手中玉佩:“阿爹,这是您送女儿的玉佩,您看看这玉佩,后面是不是有道裂纹” “您还告诉女儿,有了这裂纹,这玉佩就是世间独一无二,是您与女儿之间的秘密” 穆宸看着玉佩后的裂纹,眉心拧紧,又惊又喜,仔细看着她的脸,想要确认:“你没死,你真是诗亦?” 穆诗亦眼睛红肿,从衣袖拿出一物,脸上带泪:“阿爹,您看这个,是您送给女儿的小马,马儿的眼睛是红色” 穆宸点点头,接过那只木雕小马,眼眸酸涩:“是,马儿的眼睛是黑棕色,红色是你涂上的,你还说” 穆诗亦浅笑,接着道:“马儿眼中的世界该是五颜六色,我想涂成红色” 穆宸惊喜拍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道: “是,是我的女儿,诗亦,你还活着,太好了” 又疑惑道“你为何不回家?” 穆诗亦看着萧婉,害怕哭泣道: “女儿不敢回家,阿爹不在,无人为女儿做主,是夫人,是她要杀我” 郑老夫人眸中震惊,手中的拐杖掉落在地,楚嬷嬷搀扶着她,她知萧婉这些年在家中一人独大,嚣张跋扈,不敢相信她对穆锦安,穆诗亦都下过毒手。 一旁的穆芸听闻失色,指着穆诗亦,维护她的阿娘,大声道: “哪儿来的野丫头,你胡说什么?休要污蔑我阿娘” 穆宸看着穆诗亦,他想知道心中猜测是否属实,又问道: “你说,到底发生何事?” 穆诗亦拽着穆宸的衣袖,像孩子般委屈哽咽,哭着道: “当年阿爹离开府中,不到三日,我的丫鬟身中剧毒,死前告诉我,夫人要杀我,我慌忙逃跑中,被仆人追上,他们将我推下山崖” “山崖下有河流,女儿被冲至下游,遇到好心人救了我,这才保住一命,此前夜间在府外徘徊,看阿爹是否回来,一直不见阿爹身影” “今日在街上听到有人说穆将军的名字,方知您回来,这才敢上门” 穆诗亦是妾室所生,她阿娘已经去世,在她落下山崖后,是李嬷嬷找到她救了她,自穆锦安回来后,便将她接到城外老宅等待这一日。 穆宸握着穆诗亦的手,他杀心已起,转身拿起一把剑,拔出利剑对准萧婉,眼眸之中充满煞气,怒火中烧: “毒妇,你是要把我的孩子都害死吗,刺杀锦儿,谋害诗亦” “本将今日便杀了你这毒妇” 那张四竟冲过来挡在萧婉面前,求饶道:“求将军绕过她” 穆芸震惊不已,眉心蹙起,见萧婉扯着张四的衣裳,躲在他身后,穆芸眼眸划过一抹杀气,死死盯着那个张四。 穆宸刚要落剑。 只听一声:“阿爹” 是穆锦安,她走进屋内,面色悲戚,着急维护道:“阿爹,若她谋害子嗣,自有刑罚,不可动用私刑” 她故意支支吾吾,难为情道: “再者,这男子与夫人不知苟合多久,妹妹的身世,恐..” “不如问清楚,再罚不迟” 众人大惊,变了脸色,穆清音唇线微抿,想笑又不敢笑。 穆项在一旁低下头不敢看大哥一眼,郑老夫人见局面愈发混乱,力不从心。 穆宸被挑明心中疑惑,方才后院听到这对奸夫淫妇早就在一起。 但屋内这么多人,自己堂堂大将军,被女人耍的团团转,心中除了怒火生气,还有男人的尊严在支配着他。 萧婉挣扎着站起身来,指着穆锦安的脸,大骂道: “你这个贱人,敢污蔑你的妹妹” 穆芸伸出手想要对穆锦安动手,眼眸划过一抹怒火: “你胡说什么,我是爹爹的女儿” 穆锦安一把拽住她的手,看着穆宸,微低着些身子,恭敬道: “阿爹,女儿也只是随口问问,不想夫人欺骗阿爹,既然夫人说是,那便算是吧” “反正穆芸也已在府中养了这许多年,即不是亲生,也可以算是你的女儿” 穆芸气的哭出声来,她看着那个张四和自己的阿娘,六神无主,她转过身去问道: “阿娘,你快告诉我,我是爹爹的女儿,快说啊” 萧婉惊慌失措,面对女儿的质问,她直言道: “芸儿,你就是穆宸的亲生女儿,阿娘是清白之身嫁给他的” 郑老夫人掩面无奈摇头,敲着拐杖用尽力气,怒吼道: “你们几个小辈,回屋去” 穆清音还想再听听,装着恭顺出了屋外,又躲在屋后竖起耳朵,被穆箐遥一把拽走。 穆箐遥被鞭笞罚跪的事还历历在目,便回到自己屋内。 今日见到穆锦安唇舌厉害,想起那日她三言两语,戳中要害,便让阿爹对自己鞭打。 他心中又气又恨,有些明白她这人喜作无辜柔顺,待算定后,推波助澜。 穆清柠一向是明哲保身,听到府中动静,她来到她小娘冯柔儿的屋内,关好门窗,两人相互依偎。 郑老夫人见穆芸,穆锦安还站在屋内,看到穆锦安那张脸,仿佛是荣德公主在挑衅自己,又敲着拐杖道: “你们两个,都下去” 穆芸摇摇头,跪在穆宸面前,扯着他的衣衫,冷静道: “我不走,阿爹,定是这男子狐媚手段,欺骗阿娘” “今日之事怎会如此巧合,先是我阿娘被绑,又来一女子自称是您的女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此时,现下已是深夜,街上无人,她若有冤情,白日,或者酉时,戌时怎不敲门?” “她一女子,孤身一人,深夜在外,难道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及吗” “这背后定是有人做局谋划,陷害我阿娘,依我看,这男子假意维护我阿娘,实则拱火激怒您,还有这女子,都是受人指使,请阿爹明察” “穆锦安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 穆锦安心中猛然震惊,眼眸划过一抹欣赏之意,如此混乱的局面,不顾自己身世之谜,还能从容冷静下来。 第93章 借刀杀人,斩草除根 她感慨穆芸这个女人,只要不将李珩放在心上,还是有些脑子,只可惜。 穆锦安唯唯诺诺低身道: “阿爹,夫人与这男子偷情,难道是女儿能为之的事情,女儿远在宣州多年,根本不曾见过五娘子,这两人与女儿毫无关联” “他们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就是想挑唆我们的父女之情,阿爹,莫要上当” 穆宸看着穆芸,他虽心有疑惑,但不忍看她面对萧婉的丑事,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扶起来穆芸。 穆宸转脸看着穆锦安,屋内仿佛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眼睛,像荣德那样漂亮,又不像,她比荣德做事狠毒。 他是位将军,文韬武略,统领三军,怎会看不明白这点计谋! 她将自己的父亲都能算计,不顾名声,无所畏惧。 她今日将所有人架在火上烤,让所有人骑虎难下,就是想要一个交代。 穆锦安的眼眸中有坚毅,有怨恨,有真相,摊开明牌,似乎在对着他说: “阿爹,就是我做的,但那又怎样,一个淫妇恶人,一个是陛下跟前红人,你如何选?又能奈我何?” 穆宸一言不发,他所剩选择不多,穆景翊尚在前线,穆芸..亲生与否...需要留下最有用的那一颗棋子,垂眸看着萧婉与那张四。 他的女儿能借刀杀人,他也能! 她那样恨萧婉,定不会放过她! 他紧闭双眼,将手中的剑扔下: “本将今日便休了这毒妇,将她赶出穆府” 萧婉爬到穆宸的脚下,扯着他的鞋靴,眼泪婆娑乞求道: “将军,我在府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休妻” “我是范阳卢氏的外孙女,是萧氏的女儿啊,你忘了当日你为何求娶我吗?不就是看上我背后的士族之力” “你忘了自己打了败仗,被陛下斥责,是我在长安城为你奔走,你免受流放之苦,重回军中” “你常年在外,来信也只是问问女儿,从不在意我,你心里可曾有一分爱过我,哪怕是对荣德公主那样的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你有吗” 穆锦安心中疑惑,穆宸到底对荣德公主是什么的感情,他不是喜欢容娘吗?若是真的感情好,怎会对公主冷言,让公主郁郁而终呢? 郑老夫人的拐杖敲了又敲,大怒道:“宸儿,不能休妻,若是休妻,芸丫头日后如何自处” 穆宸摇摇头,他的阿娘心中只有名利,不曾在意他这个做儿子的感受,他不再理会老夫人,背过身去: “二弟,夜色已深,送母亲回去安歇” 穆项只好搀扶着郑老夫人,劝阻道:“阿娘,回去吧”郑老夫人被穆项搀扶出屋外。 穆芸也来拉扯着穆宸的衣袖,求情道: “阿爹不要啊,不能休妻,日后在长安城,那些人定会非议女儿,阿爹,将阿娘送去乡下,求您不要休妻” 穆宸一脚踹开萧婉,指着她的脸,厉声道: “留你一命,已是恩赐” 穆芸见求情无用,又指着穆锦安撒泼起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 穆锦安摇摇头,无奈笑着道:“妹妹,无凭无据,休要污蔑,天色已晚,我要回去安歇” 穆锦安走近她的身边,贴近她的耳边,明眸张扬邪魅,小声道: “妹妹还是早日查清,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 随即离去。 穆芸眼眸划过一丝惊恐,她呆愣在原地,背微沉下,想要反驳,看着那张四与自己的阿娘,又不知如何反驳。 从此之后,穆芸是否亲生这件事刻在所有人的心里,更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底,成了她此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甚至可以说,穆芸比任何人都在意是否亲生这件事。 穆锦安深知“攻心为上”。 萧婉与张四被护卫拖出府外,穆芸跟在身后喊着道:“不要啊,阿娘” 萧婉想要再看一眼女儿,她隐隐不安,相伴近二十载,怎会对枕边人一无所知,杀伐决断的将军怎会轻易放过她。 萧婉此刻只是一位母亲,不想女儿选错人,想要她听自己的话,她哭着叮嘱道: “芸儿,定要嫁与卢氏,卢砚辞为人正直,是良配,不能是睿王,记住阿娘的话,记住” 穆芸追在萧婉身后,哭着道:“阿娘”“阿娘” 萧婉张四已被拖出府外,府门被关上,萧婉看着穆芸的脸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她两行清泪,心痛欲裂: “芸儿,我的女儿啊,阿娘不能再陪着你了” 府内院中,穆宸叹息一声道:“送三娘子下去” 穆芸跪在地上,抓着穆宸的鞋靴,不断地磕头,她的额头满是血迹,乞求道:“阿爹,求您不要赶走阿娘” 她伸手抱着穆宸的腿,却只抓住衣衫。 穆宸眼眸划过一抹悲凉,背过手,不再理会她,离去。 穆芸跪在原地,心口抽搐疼痛,她抬眸望着上空,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寅时,那抹月影映在穆锦安的脚下,明亮又温柔,她静坐屋顶,饮下一口酒,长街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越来越近。 萧婉张四慌张逃跑,张四牵着她的手:“婉儿,日后我们便厮守终生,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 张四年轻时家境贫寒,在一次游船宴与萧婉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张四上门提亲,萧婉家人不同意,想为她寻门当户对之家,两人便分开。 张四此生未娶,在萧婉成婚后,时常打听她的消息,知她一人独守空房,不得夫君宠爱,一步一步走错路。 萧婉看着他莞尔一笑,她眉心拧紧,眼眸带着真情,抚摸在他的面颊: “张郎,谢谢你陪着我” 张四以为就此可以白头偕老,两人连忙逃跑。 忽的,一位身材纤细,一袭黑衣,头戴帷帽的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月影似乎更明亮,照在穆锦安的头顶,指引着她。 萧婉惊恐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穆锦安沉声道:“斩草除根” 张四护在萧婉的身前,赴死的面容,坚定道“杀了我,放了她” 穆锦安扯唇一笑,眼底妖邪嗜血般猩红: “情深义重,共赴黄泉” 两人刚要开口。 忽。 一道亮光闪过! 两人瞪着眼睛。 穆锦安手镯刀尖直破两人脖颈,萧婉躺在张四的怀中,张四紧紧搂抱着她,想要张口“婉儿,我爱..” 已没有力气,缓缓闭上眼。 第94章 替身真情?父女之情 伤口平整完美,一招毙命,血迹浸染衣衫,不断蔓延,顺着柔和唯美的月光,点亮黄泉之灯。 穆锦安似看到荣德公主站在她的眼前,她真的比自己更美,温柔娴静,穆锦安伸出手触摸: “公主,她私自送走你的女儿,让她遭受非人折磨,我替你们报仇了” “也替我自己报仇” 穆锦安擦拭着手镯的丝丝血迹,饮下一口酒,儿戏般:“下一个” 忽的,眼角不知怎的滑下一滴泪,她摸着那滴泪,喉咙灼痛: “别怕,那些日子过去了” 她挑眉一笑,随后离去,回府,昏沉沉睡到天亮。 昨夜清樾堂内静谧无比,窗扉半开,那扶玉香味消失,月影悄悄拂过妩蓉的身影。 自梁王府刺杀时发现穆锦安武艺高强,手段厉害,便将自己对萧婉的仇恨告诉穆锦安,穆锦安告诉她: “萧婉该死,但是不能痛快的死,要让她屈辱的死,让她的女儿因她颜面尽失” 她便从此只听穆锦安的话,在府中相助穆锦安,直到报仇。 妩蓉一袭素白衣衫,不似从前穿着暴露,她雪白纤细手腕上戴着那红宝石水晶手串,跪在地上。 烛光倒影穆宸高大的身姿,覆在她娇小的身躯。 妩蓉面容没有一丝娇媚,那双狐狸眼未看穆宸一眼,眼眸清澈又决然。 穆宸看着她,垂眸,眼眸深邃,口中冷冷道: “你有何要说的?” 妩蓉唇角漾起笑意,冷笑一声: “要杀要剐,奴才,听凭将军处置” 穆宸阴沉着脸,又问道:“有无怨言?” 妩蓉抬眸对上他墨深的瞳仁,从前不觉这男子有多高大,觉他只识美色,看着他的眼睛,深不可测。 将军与婢女,怎会真情! 妩蓉眸色清澈:“绝无” 屋内寂静到掉下一颗针都会听见,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穆宸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两人如此僵持着。 穆宸不知她为何不求自己放过她,她一向都是那样柔弱,哄着自己开心,但此时又为何那样坚强呢。 倏忽,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府邸。 妩蓉跪在地砖的膝盖有些疼痛,她望着穆宸的背影,想要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轰隆”雷声传来。 穆宸转过身来,见她挺直脊背,丝毫不惧,与自己抗衡,他问道:“从前不是最怕打雷吗,现下为何不怕?” 妩蓉垂眸,看着那串红宝石水晶手串,说着实话,又似乎是违心的话,从前害怕,有他护着,现在呢,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神情淡漠道: “从来都不怕,只是形势所迫” 穆宸俯身手指用力捏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心,穆宸发怒问道: “好一个形势所迫,你利用本将,现下什么都不怕,不在意了是吗” 妩蓉唇线微抿,看着他的眼睛,违心道:“是” 穆宸眉心蹙起,眼眸划过一抹悲凉,捏着她脸的手松开,一把扯过她,怒火中烧,又问道: “你可曾对本将有过一点真情” 妩蓉盯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在死之前得到一个答案,又口不择言道: “那将军呢?一个婢女,不过是靠着姿色上了将军的床,有何真情” “再者,将军不是将妾当做她人替身吗” 穆宸将最难听的话说出,立马又后悔道: “是你自荐枕席,愿做替身,你忘了吗,那杯茶中有何物?这屋内的香气久而不散,你现在贞洁烈女起来,做这样子给谁看?” 妩蓉眼眸划过一丝疑惑,他竟然一直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揭穿自己? 妩蓉喉咙灼痛,口是心非道: “是,我是卑贱,自然不会对将军有何真心” 穆宸听到此话,心口猛然疼痛一分,除了那人去世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中阻塞难过的感受,张开的嘴巴合上,怒斥道: “跪在这里,本将不允,不许起身” 看着穆宸李离去的背影,妩蓉有些震惊他竟然没有杀了自己,也许是明日,明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后来一日,又一日,几日过去,她静待等死。 这几日,穆宸都宿在书房,每日有仆人将不同的饭菜送去清樾堂,她需得跪在蒲团之上一个时辰,才能吃饭。 晚上也是睡在清樾堂内,她看着床榻,想起从前的温情,心中酸涩,这屋内都是两人的影子。 她起身来灭掉所有烛光,将被子蒙在脸上,不想看到他的影子。 只是,在那雨夜中,她未看到铁骨铮铮的将军,起身离开后眼角那滴泪。 他也未听到雷声下,大雨倾盆,她泣不成声,口中的喜欢,都一起淹没在黑夜雨声中。 情动,往往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无所察觉,又深入骨髓,待你明白时,似带着惩罚,让你不知所措。 天气见好,太阳露出羞红的面颊。 清风拂过廊下挂着的竹节琉璃风铃,两只琉璃杯,一只湛蓝,一只茶黄色,竹节摆动时,清脆碰撞声悦耳。 这是南宫御亲手做的,让风铃陪着她,风铃响起时,她便会想起自己。 这个时代玻璃非常珍贵,是波斯传过来的。 穆锦安平日挂在屋内,待天气好有风时,便挂在屋檐下。 自收到表哥南宫御平安无事的信件后,穆锦安才放下心来,能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院内的积水逐渐蒸发,那是穆锦安特意留下的,不让仆人清理,她喜欢在积水中跳来跳去,弄脏衣裙,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弥补着儿时的自己。 莓萝小声道:“娘子,妩蓉还在清樾堂跪着呢,每日一个时辰,饭菜准时,样式不同”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糕点,拍拍手,叹息一声:“恐不只是替身,动心了” 穆锦安来到苍雪阁屋外,见阿爹正在翻阅古籍,她走进去行礼道:“女儿见过阿爹” 穆宸心中还是有些介意被利用的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也反思许久,是哪里做错。 让一个闺阁女儿冒着生命危险救驾,深入朝堂争斗旋涡,看着她心生算计,步步为营,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 自从萧氏死后,他也在学着做一位父亲,虽有着利用之心,但比从前多了一丝父爱。 穆宸道:“你有何事?” 自从穆锦安回府后,这是第一次主动来穆宸书房。 只见书房古朴内敛,有几分肃穆之气。 穆锦安刚要回话,但感觉右边似乎有什么在看着自己,侧过脸去。 她望着那副明光铠甲,金黄护心宝镜,绊甲丝绦,兽面錾刻盔,铠甲旁立着一把陌刀,屋外阳光照拂,发出耀眼光芒,威风凛凛。 似是看到阿爹上阵杀敌,所向披靡的模样,穆锦安的心中生出一股敬畏之情,又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第95章 锦安穿上父亲铠甲 看到穆锦安盯着那副铠甲,穆宸问她:“锦儿,你喜欢这铠甲?” 穆锦安回过神来,笑容明媚:“我是女儿身,没穿过铠甲,有些好奇” 穆宸起身,走近那副铠甲,笑着道:“过来” 穆锦安缓缓走向他,走近了看着这铠甲,伸手去触摸,她的指尖似是沾染上鲜血,热血滚烫,烈阳照在盔甲上。 她的心中生长出一株铁血爱国之花。 她望着阿爹头上的几根白发,忽心中有些难过,自己利用一位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 她短暂的歉意,又收回心绪。 穆宸将那铠甲拿了下来,脸上多了一丝笑意,点头示意:“穿上看看” 穆锦安眸中惊讶,意料之外“我?” 穆宸见她有些怯懦怕生,似是多年生疏的缘故,他主动走近,手中拿着铠甲,温柔道:“手抬起来” 穆锦安顿了顿,她缓缓抬起两只臂膀,穆宸将那铠甲套试在她的身上,穆锦安呆愣在原地,她的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感受。 心中怯怯的问自己:“这就是父爱吗?” 穆宸点头,肯定之意,大笑道:“英姿飒爽,有我穆宸的将领风范,哈哈哈” “就是有些大了,不合身” 穆锦安回过神来,垂首低眸看着自己身上的明光甲,她有些感动,又有开心,露出甜美的笑容: “有点重” 穆宸拿过那兽面盔,给她戴上:“再看看” 屋外的莓萝见穆锦安如此开心,仿佛是回到宣州的模样。 穆锦安穿着铠甲,扶着自己头上的兽面盔,身下粉色衣裙形成对比,她嘴角漾起弧度,问莓萝: “莓萝,你看我穿这身,像不像一位女将军,威风不?” 莓萝开心道:“像,若是做女将军,不能这样笑” 穆锦安立马严肃起来,清了清嗓子,拿起那把陌刀,有些沉。 她站在苍雪阁屋门前,陌刀长柄落地震声,她的脸上满是刚毅,道: “众将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跟随本将,守住城池,护佑百姓,冲啊” 屋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明光甲熠熠生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穆宸笑得合不拢嘴,他似乎离这个女儿靠近一步。 莓萝站出身来,抱拳道:“誓死追随将军,护佑百姓” 穆锦安过了一把瘾,脱下那铠甲,随口一句:“要是能记住我穿这身铠甲的样子就好了” 穆宸眼眸闪过一抹欣慰之情,坐在案牍前,刚要提笔。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试探道:“阿爹,您要与妩蓉僵持到何时?” “她为亲人报仇,是个狭义节气之人” “人,不该被误会磋磨时光,免得来日后悔” 穆宸心中猛然震惊,又恢复平静道:“锦儿,你可知作为晚辈,这些话你不能说” 穆锦安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我是能做朝臣的大人,不是孩子,再者,不是大人就能看得清,萧氏死了,对谁都好” “这世上,最柔软的是女人的心,最强硬的也是女人的心” “妩蓉若对您无意,就该继续骗着您,荣华富贵放在她眼前,她又何故拂逆您,不过是心软嘴硬,想要一句真话罢了” 穆宸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不曾想自己的女儿还懂这些,他问起一事: “锦儿,梁王和南宫御,若做本将的女婿,你喜欢哪一个?” 穆锦安有些懵,不是在说阿爹吗,怎么说到自己? 她想起幼时李怀瑾未救自己,有些生气道: “都不喜欢” “女儿不打扰阿爹,先告退” 穆宸以她是有些害羞,摇摇头道:“还说自己是大人,说两句话就害羞走了,哈哈哈” 他提起笔来,一点一点勾勒着巾帼女将的容貌,明光披甲,手握陌刀,神采奕奕,飒沓流星,还在铠甲下画上她的粉色衣裙。 入夜,清樾堂内,一盏微弱的烛光摇曳,妩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知穆宸是否还在生气,她知那日两人说话都重了些,心中悔恨。 忽的,传来开门的声音。 妩蓉连忙装着熟睡的样子,不敢呼吸。 穆宸来到床榻前,掀起帷幔,见她面色红润,冷冷道:“再不醒来,本将就走了” 妩蓉连忙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声音焦急道:“将军去哪儿” 穆宸解开衣衫,一件一件,面容依然冷淡,严肃道:“也对,这本就是本将的屋子” 他脱下鞋靴,刚坐在榻边,妩蓉连忙起身想要下榻,穆宸一把拽住她: “去哪” 妩蓉小心翼翼道:“妾知将军生气,不敢停留” 穆宸看了她一眼,不是每日好吃好喝吗?那些饭菜都去哪了,竟清瘦几分,又问道:“本将为何生气?” 妩蓉不敢看他,垂下眼眸,抱歉道:“妾不该引您去后院” 穆宸长舒一口气,眼睛盯着她,继续问道:“还有呢” 妩蓉转过脸来,小声道:“不该点香” 穆宸眼眸划过一抹无奈,些许温柔道:“还有呢” 妩蓉犹豫不决,吞吞吐吐道:“不该..” 穆宸看着她的眼睛,似是窥探她的内心,问道:“不说?” 妩蓉抬起眼眸,一双狐狸眼清澈温柔起来,轻声道:“不该激怒将军,说那些让您寒心的话” 又缓缓道:“妾是真心喜欢将军” 穆宸嘴角浅笑,得到肯定答案,一把搂过她,将她压在身下,妩蓉有些害羞道:“将军可消气?” 穆宸霸道的声音传来,道:“看你表现” 香汗淋漓,琴瑟和鸣。 .... 这夜,只有一次,却是互明心意。 婢女得到大将军几分真情,大将军也会放下骄傲姿态,不计前嫌,为她的后半生做好打算。 天瑞四年,荷月,长安城。 清晨,流云缓动,天边挂着一抹朝霞,暖阳的光照在大明宫,大臣们静待上朝,李怀瑾站在前面,总是回头看穆锦安来了没有。 自从那晚胡玉楼之后,穆锦安再也未对他说过一句话,碰见他,客气行礼,一言不发。 穆锦安来到队列后方,偶然抬眸看见一男子,体型高大,五官深邃,那人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脸去。 穆锦安心中疑惑:“这人的长相,怎和胡人那样像” 穆锦安着急忙慌的小跑进来,从队列后方走到中间,李怀瑾放下心来。 第96章 梁王筹谋粮草,弹劾奸佞 站在穆锦安旁边的江晏清小声道:“穆大人,又起迟了?” 穆锦安整理官帽:“是啊,最近不知怎的,总是昏昏欲睡,睡不够的样子” 江晏清打趣道:“有人昏昏欲睡,有人夜不能寐,拉着我下了一夜的棋,还要来上朝,看看你” 穆锦安知他是在说李怀瑾,未应声,江晏清又继续道: “若偶然昏沉,是不是生病?” 穆锦安疑惑道:“不知怎,只要待在屋内,总是瞌睡” 穆锦安觉方才那人有些奇怪,便问道: “江大人,朝中何时新进一位胡人?他是何人?” 江晏清并未回头,小声道: “那人是太子举荐,名为祝无忧,在刑部任职,此前是怀玉公主的侍卫” 穆锦安看着江晏清,好奇道: “有你不知的事情吗?” 江晏清小声道:“昨夜在王府,是王爷告诉我的” 穆锦安垂眸,随口道:“他每日不眠不休,不要命了?” 江晏清道:“你这是在关心他?我定会转达” 穆锦安刚要说话。 只听内官大声道:“进殿” 朝臣们来到殿内,很快明帝便出现,穆锦安瞧着他的脸色,身子骨似是越来越差,白发也生了许多。 众人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还有些困乏,声音不似从前洪亮: “众爱卿平身,今日有何要是启奏” 李怀瑾站出身来,背影挺拔,大声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南诏之战我军已收复剑南道姚州,安宁两城,但粮草不足,士兵饿着肚子搏杀,军中士气锐减” “且南边气候潮湿炎热,又有洱河天之地势,我军士兵呕吐不适,身起红疹,又不擅水战,战事持续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 明帝点点头,打起一分精神道: “那依梁王看,该如何?” 李怀瑾看着陛下的脸色,知今日定要办成此事: “国库拨款,近郡县购粮,南诏有意讲和,穆少将军回信,觉可讲和” 沈煜中立马站出身来,一副小人嘴脸,他想借南诏进一步的胜利在明帝面前立功,培养自己在朝堂和军中的势力,与林相分权,得到宰相之位: “陛下,南诏小国,不足为惧,定要打到他们服软为止” 崔恒岭,门下省侍中,二品官职,是陆明绪的舅舅,陆家出事之后,陆明绪的母亲崔英荷便回了娘家,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也是因崔氏名门望族,关系庞大,树大根深。 崔恒岭想替堂妹出口气,又有意与林相争夺宰相之位。 他心中对李怀瑾早已不满,更是站队睿王李珩,私下来往密切。 他进言道:“陛下,不可停战,若是南诏使诈,卷土重来未可知” 崔恒岭亦是王淮炀的舅舅,但王淮炀并不喜他。 穆宸眉心蹙起,心中生出对沈煜中和崔恒岭的怒气,恭敬道: “陛下,老臣也认为当下可讲和,南诏有图铂相助,若再久战,我军损失人马,得不偿失” 林相知道沈煜中的用心,见陛下愈发宠爱沈贵妃,沈煜中身兼数职势利愈大,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也站在李怀瑾这边,大声道: “陛下,老臣也认为眼下停战是上上之策” 姜殷,中书省中书令,三品官职,金矿之事,他未被牵扯,是因他曾救过明帝一命,他的儿子姜羡之被梁王李怀瑾弹劾私吞金矿,他怀恨在心。 “陛下,臣认为不该停战,征服南诏,可震慑边关各族” 此前陆明绪贪污金矿,他的父亲原是工部尚书,因他受到牵连,被贬官流放。 新任工部尚书蔡同是姜羡之的舅舅,是由沈煜中提拔,也与沈煜中密谋已久。 蔡同进言道:“陛下,梁王怎会知道边关将士军情,分明是有所勾结” 李怀瑾刚要说话,穆锦安站出身来,看着这些老狐狸沆瀣一气,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心有不满: “蔡大人,军情早已传回长安,怎能说梁王勾结” 李怀瑾忍不住唇角浅笑,她竟然替自己说话,江晏清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痴迷的看着穆锦安,摇摇头,这两人.... 工部侍郎萧鹤川,他此前纳官妓为妾被弹劾,现在已经解了禁足,也是因外祖父范阳卢氏在朝中帮忙疏通关系。 他得知自己的姐姐萧婉被穆宸休妻,夜时死于半路。 萧鹤川从胡玉楼赎身侍妾沁羽娘子口中探知,曾有女扮男装者故意激怒他赎身。 他猜测是穆锦安,也受穆芸这位外甥女的鼓动,想要替萧婉报仇。 “穆侍郎,军情传回没错,但陛下还未得知,先去禀报梁王,这不是勾结,是什么?” 穆宸看着萧鹤川,知他记恨自己,瞪了他一眼。 明帝最忌皇室与武将勾结,多次想要抑制武将,朝中文臣也是想要挟制武将,明帝几分怀疑,目光森然看着李怀瑾: “怀瑾,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李怀瑾看着他们,没有一人在意那些阵前搏杀的士兵,在这里唇枪舌战,真是可笑: “陛下,军情传回长安已有三日,是林相告知臣,臣心中担忧” 明帝知林相代持朝政,便不再追问。 李珩心知肚明,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勾心斗角,让朝中大乱,让他们对付李怀瑾和穆锦安。 他私下分别与这些人有来有往,关系甚密。一边和这些人是盟友,一边挑拨林相,沈煜中,崔恒岭争夺宰相之位。 沈煜中冷哼一声,不理会林相,看着穆宸,故意挑拨道: “穆将军,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吧,上了战场,当为国战,怎可推三阻四” 不待穆宸开口,李怀瑾瞪了一眼沈煜中,不想再浪费时间,铿锵有力道: “陛下,臣认为,国库先行拨款稳定军心,以应突袭,同应南诏,与其讲和立约,让我军有养精蓄锐,熟悉洱河,周边山脉的时间” 左武卫大将军郭毅站出身来,此人威武正气,有勇有谋,战无不胜,约莫四五十岁,掷地有声道: “陛下,臣认为梁王殿下所言有理,除了南诏,现下平卢,范阳节度使安宣,常与北边欷雀族,芪璇族小战不断,恐几族联军来袭,我朝将士需得早做准备” “既南诏愿意讲和,不妨就此停战,休养生息,以应此后” 王政仲,盛国第一大将军,智谋无双,明帝养子,现任御史大夫,清源县公,兼任河东,朔方等四镇节度使。 进言道:“陛下,南诏与图铂族本就相互扶持,恐两族结盟,再不停战,百害而无一利” 郭毅,王政仲,穆宸,穆锦安,江晏清,严屹,王淮炀,林相等人心中都认可这些提议,除了穆锦安知道南诏此时就是诚心讲和,其他人不知。 所以一边讲和,一边休养生息,整顿军纪,提高士气,是最稳妥的法子。 沈煜中假装恭顺,轻声道: “梁王殿下,国库现在没钱” 太子李煦一向明哲保身,此前陷害沈贵妃与齐王私会,未得成功,他想得到陛下的认可,便冒险提议道: “父皇,若拿不出钱来,可让朝臣,王族,后宫,富户捐钱,都是为了盛国,儿臣愿带头,为父皇分忧” 此言一出,引起众人不满。 明帝犹豫不决。 李怀瑾眼看着沈煜中,此前给沈煜中书信,不过是利用他减轻对太子妃江氏兄长的惩罚。 江氏兄长是被冤枉,李怀瑾不想让忠臣蒙冤,他怎可能和沈煜中这样的奸臣同路,他眼眸幽深,质问道: “我朝经济繁荣,户部征收税赋,国库本该充裕,沈尚书,本王想问问你,你将钱挪用于何处?” 沈煜中看了一眼陛下,他总不能说钱都花在后宫奢靡,也不能说赏赐给王公贵族得罪权势。 明帝心知肚明,后宫开销甚大,伺候的宫女添了一万又一万,他低头沉默。 沈煜中匆忙辩解道: “梁王殿下,勿要污蔑本官,本官一分未贪,若不信,户部账本就在朝英殿,王爷可亲自查账”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冷哼一声,他今日是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得到军粮,言语犀利道: “沈尚书,账本是你户部做的,你想用这些拖延时间吗,国库再空虚,也不至于拨不出这点银钱” “沈尚书一力主战,又不给将士粮草,让他们饿着肚子,在前线拼命,保你在后方荣华富贵” 他的言语似是刀刃,步步紧逼: “沈尚书这是想要万千将士的性命吗,你意欲何为?是想消耗我盛国的军马,想造反吗?” 此话一出,殿内忽静止片刻,沈煜中瞪着双眼,明帝面容不悦,眼眸闪过一丝怀疑。 齐王李澈看着沈煜中,从前与他是亲戚,但看他在朝中越来越跋扈,为非作歹,心生厌恶。 江晏清长舒一口气:“这小子,今日吃火药了?如此不留情面” 随后朝臣们窃窃私语 “这沈煜中是真想造反吗?” “是啊,他要打仗,又不给士兵粮草” “定是心有图谋”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李怀瑾说话也太犀利,一针见血,明帝虽昏沉,只要听到谋反二字,就能清醒几分。 李怀瑾正是知道只有这样,明帝才能下令拨款。 沈煜中气的指着李怀瑾,怒视道: “梁王,你这是血口喷人” 沈煜中连忙跪下,望着明帝,惊恐道: “陛下,臣绝无此心,请陛下明鉴” 第97章 梁王为她抗旨拒婚 李怀瑾沉声道: “陛下,臣这里有一份奏折,还有沈尚书贿赂姚州知府,挑起战乱,让南诏不满,举兵侵袭,且贪污国税,大肆敛财的证据” 高内官将奏折证据呈于明帝,明帝看着眼前的字字句句,手有些颤抖,气着大骂道: “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不是你沈家” “沈煜中,你将国税之钱私纳你府,建奢华楼阁” “竟敢勾结边关守卫,故意挑战,损我城池兵马” 沈煜中了解明帝脾性,狡猾出言道: “陛下饶命,臣是与姚州知府有过书信,但他是臣的少年之交,只是问候,并未勾结,那楼阁是微臣准备给陛下与沈贵妃一个惊喜” 明帝半信半疑,李怀瑾见他有所迟疑,有沈贵妃在,一时半会处置不了沈煜中。 他不想耽误前线战事,士兵们不能再食不果腹,便道: “陛下,眼下拨款是要紧,请陛下准许,另,沈煜中贪墨之事能否交于臣查办” 明帝无奈妥协道:“好,怀瑾,便依你所言,你负责此事,从国库拨款,查清沈煜中贪墨之事” “与南诏停战一事,让穆少将军再停留些时日,时刻警惕,看南诏是否诚心,再做打算” 众人松下一口气,此刻明帝还存留一丝清醒。 明帝又道:“还有何人要奏” 穆锦安知这明帝大多日子都是让林相代持朝政,好不容易才来上朝一次,此前林相要召安宣,陛下并没有同意。 她知若再拖下去,恐离安宣造反不远,便想把握机会,站出身来: “陛下,臣有奏,欷雀族,芪璇族小战不断,平卢,范阳节度使安宣近月来屡有捷报,但民间传言,安宣已有造反之心,请陛下召安宣前来长安,探明其心” 面对安宣的事情,很多人还是意见统一,包括沈煜中和林相这两位奸臣。 他们知内斗争权是一回事,但若天下大乱,盛国不在,又有何权利可争,安宣的权势逐渐扩大,需得尽早遏制。 明帝觉得不可思议,丝毫未察觉到安宣的威胁,又或说是他掉以轻心,狂妄自大,他悠然道: “一个胡儿,怎会造反,你想多了,不必疑神疑鬼” 穆锦安见明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盛世太平中,沉浸在往年的繁华中,又道: “从前欷雀族,芪璇族安分守己,但自安宣做了这节度使,边关纷扰不断,不知是否蓄意挑战,以此军功得到陛下的赏赐,扩大自己的势利” 明帝眉心蹙起,犹犹豫豫。 林相站出身来: “陛下,穆侍郎所言有理,老臣也有所耳闻,这安宣亦与北边室卫密切来往,恐有反心,请陛下将他召来长安,一探究竟” 穆宸继续道:“陛下,臣此前与安宣交过几次手,此人狡猾多变,与多族来往,似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召他前来” 有近半的朝臣们躬身道:“微臣附议” 异口同声道:“臣附议” 那些原本袖手旁观的人也随之附和起来:“臣附议” 声音响彻大殿。 明帝见这么多人都对他有怀疑,便道: “那便召安宣前来长安,朕倒要看看,他长了几颗脑袋,一个胡儿,也敢造反” 众人放下心来,殿内又恢复安静。 明帝忽想起那日睿王李珩提起,又道: “怀瑾,你年岁不小,该成婚了,你父王母妃不在,朕为你指婚,圣旨已拟好” 穆锦安微抬眸,心中复杂,又觉他成婚与自己有何干系,她低下头。 李怀瑾猛然震惊,他隐隐不安,试探道: “陛下,所指何人?” 明帝笑着道:“孟太傅的女儿孟英,端庄娴淑,柔顺聪慧,与你甚是般配” 李怀瑾跪下行稽首礼,抬眸望着明帝,坚定道: “陛下,臣不愿” 孟太傅孟松青摇摇头,面容有几分不悦。 明帝并未将此事告知自己,女儿在朝堂上无辜被赐婚拒婚,他心中怒火,但明辨是非,并没有责怪李怀瑾。 明帝站起身来,上次穆锦安说不愿,今日又听到李怀瑾说不愿,觉他们忤逆,便怒气道: “圣旨已拟好,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李怀瑾,你要抗旨吗” 李怀瑾墨色的瞳仁没有一丝犹豫,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他跪着道: “陛下,臣心中已有一人,此生非她不娶,恕臣不能遵旨” 穆锦安难为情的低下头,屏住呼吸,腿有些发软,惶恐不安: “他这是抗旨?” 穆宸看了穆锦安一眼,见女儿神情慌张,眉心蹙起,江晏清担心不已,怎会突然赐婚,觉背后定有人挑唆。 明帝指着李怀瑾,威严带着几分恐吓道: “那你是要抗旨?” 李怀瑾眼眸垂下,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他明明是在跪着抗旨,却像一个胜者般傲然,道: “若陛下逼臣娶妻,臣愿一死” 江晏清听此话,心中猛地一惊,内心道: “李怀瑾,你怎可如此冲动” 穆锦安心脏似乎停止跳动,六神无主,这皇帝喜怒无常,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她又气又怕,内心担心道: “李怀瑾,你想死吗,说这些激怒陛下,你就不能再想个法子” 明帝气的一手叉腰,一只手扶着额头,头痛不已,质问道: “那女子是谁,竟然敢为她抗旨” 李怀瑾垂眸,抬起头来,直视明帝的目光,他掷地有声道: “回陛下,臣不久前表明心意,她还未应,若她愿意,就是臣的王妃,若她不愿,臣此生不娶妻不生子,一人终老” 明帝扶着额头的那只手,放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话,他指着李怀瑾,怒斥道: “你..你要气死朕吗?啊..人家还没看上你....你还.不娶妻生子?你是我李家的皇室血脉,理当以子嗣为重” 明帝在龙椅前走来走去,看着他,满脸怒火道: “你还要一人孤独终老?” “你...你” 高内官连忙扶着明帝,劝阻道: “陛下,小心龙体” 姜殷看了一眼李珩,这件事也是他们早就商议好,向明帝提起,体恤魏王早逝,无人教养梁王,以关心他的名义,让明帝赐婚。 李珩知李怀瑾定会拒绝,想让他抗旨被杀。 姜殷进言道:“陛下,圣旨赐婚,梁王竟敢抗旨,罪不可恕” 崔恒岭冷笑一声,想让孟太傅对李怀瑾不满,趁机拱火: “梁王殿下,孟太傅教养子女严苛,这桩婚事是天作之合,快向陛下认错” 李怀瑾挺直脊背,眼眸坚定: “陛下,臣不能娶别人,还望陛下息怒” 明帝又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寂静一片。 过了一会,明帝眼眸幽深,口中冷道: “李怀瑾,你抗旨不遵,该杀” 穆锦安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忽的跪了下去: “陛下,不要啊” 明帝并未多想,摆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敢求情者,一起处死” 第98章 被罚百鞭,去抢钱 李怀瑾忽然有些害怕,怕连累她,他转过脸来,示意穆锦安不要说话。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在地上磕头道: “陛下,梁王只是一时糊涂,看在他父王此前为您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他一命” 穆宸慌张不已,看着女儿为他求情,恐惹怒陛下,连忙跪下道: “陛下,小女不懂事,请陛下见谅” 明帝唇角憋气,又指着穆锦安道: “锦安,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上次你拒婚睿王,驳朕颜面,今日为他求情,怎么,想黄泉路上做个伴?” “身为晚辈,忤逆长辈,作为朝臣,违逆天子,抗旨不遵” “你们两个,无法无天,将他们两人拖下去,囚于宫内,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齐王李澈被设计与沈贵妃私会一事,自上次被穆锦安相救后,便对她心存感恩,他跪下道: “父皇,锦安年幼,还请父皇不要迁怒与她” 江晏清甚少见到明帝如此怒气,担心不已,跪下身来: “陛下,梁王心直口快,冒犯陛下,请陛下宽恕,让他办完拨款一事,再罚不迟” 孟松青看了一眼明帝,挺直脊背: “陛下,既梁王无意,还请陛下三思” 孟太傅是两朝重臣,能力出众,一生清廉。 此前林相想要陷害他,查了三年都未查出他一丝不轨不忠,或是贪污的罪名,就连他的子女,也是谨慎低调,从不踏错。 李怀瑾看了明帝身边的高内官一眼,高内官俯身贴近明帝,小声道: “陛下,梁王年纪小不懂事,又无人悉心教导,他为陛下拿下金矿,看清南诏局势,都是一心为您啊,陛下息怒,饶过他” 明帝见僵持不下,便怒气道: “怀瑾,朕再问你一次,藤鞭一百,与遵旨成婚,你自己选” 高内官对上李怀瑾的眼眸,点点头。 李怀瑾松下一口气来,神情悠然道:“谢陛下赐鞭,待臣办完朝事,便进宫领赏” 穆锦安瞳仁失色,吓出声来:“一百?” “陛下,若打一百,他还能活吗?陛下,求您轻罚” 明帝疑惑道:“锦安,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为梁王求情,朕从前怎不知,你们两人关系这样好,若再多言,你就替他受鞭” 穆锦安刚要说话:“陛下..” 李怀瑾打断道:“陛下,臣愿受罚” 明帝拂袖怒视道:“退朝” 朝臣散去,宣政殿远处,江晏清拦在李怀瑾面前: “怀瑾,你今日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已走远,拍着江晏清的肩膀,放松道: “晏清,方才多谢你求情,否则本王只恐要费些功夫” 江晏清心有余悸,生气起来: “怀瑾,你就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李怀瑾见他变了脸色,也严肃起来: “本王已认定,此生非穆锦安不娶,同生共死,别说抗旨,就是反了,本王也不会退一步” 江晏清被他气的有些不知所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亲情,亦是友情,见他为一个女人如此魔怔,气着道: “那你方才怎不向陛下说明,让陛下为你们赐婚,你还领了一百鞭,你不要命吗?” 李怀瑾垂眸,叹息一声: “依穆锦安的脾性,她未同意前,本王若强求,即使到那一步,大婚之夜只恐她会要本王的命,本王要等她愿意的那一日” 江晏清不理解他的想法,他也未爱过何人,他冷哼一声: “堂堂王爷,为女人疯魔,射箭场上不知她箭术如何,竟当她的人靶,证据薄弱时,便冒险弹劾睿王,不眠不休整理朝臣信息送与她” “私下与她阿兄书信,为他争取粮草银钱,明知国库空虚,后宫开销大,这是与陛下作对,打陛下的脸” “今日又为她抗旨,还说非她不娶甘愿一死,连陛下都说,人家还未看上你” “每次见她,总是笑脸,平日怎不见你对别人笑,人家对你呢,我瞅着她瞪你许多次” 江晏清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明帝一言定了李怀瑾的生死,那就是回天乏术,摇摇头道: “哎,我定不会像你这样”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悲凉: “原来本王才为她做了这么点小事,远远不够” “穆锦安受过太多苦,看似潇洒,其心悲苦,本王要追在她身边哄着她,本王笑就够了,她看到本王笑,也会开心一点” “你比我还大几岁,至今未婚,你不懂男女感情” 两人互相伤害,看着李怀瑾还在盯着远处,江晏清边走边道: “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你等着受那一百鞭,正好长点记性,有本事别买通行刑人” “也别戴任何护具” “王爷可知今日赐婚圣旨之事是何人在背后推动?” 李怀瑾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笑着道: “除了他,还有谁这样小人,利用女子婚事,不是他一向的作风吗?” “你便放心吧,本王还有事” 李珩远远看着李怀瑾,今日这样的场面,都能让他逃脱,一旁的崔恒岭目光森然: “两个小孩子,怎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萧鹤川已与穆宸翻脸,站队睿王李珩,他誓言要杀了穆锦安,为自己的姐姐萧婉报仇,看着穆锦安离去,他恨得咬牙切齿: “睿王殿下,不是说要送她和亲吗” “您与芸丫头的婚事,何时可以定下来” 萧鹤川是穆芸的舅舅,看着她从小长大,自是关心和宠爱。 李珩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有几分威胁,装作和气: “和亲还要再等等” “萧大人,您放心,我定会好好对芸儿” 他心中根本就看不上这些朝臣,利用罢了。 萧鹤川与崔恒岭离开,蔡同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来: “睿王殿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找金矿” 李珩手指轻捻白玉蹀躞腰带,唇角勾笑: “蔡大人,本王已经指明方向,能不能在陛下面前立功,就看您自己的本事” 蔡同心思贪婪,只要找到金矿,除了上交国库,自己也是收入颇丰。 “是,下官感激不尽,多谢殿下” 虽说蔡同是由沈煜中提拔,但背地还是李珩出的主意,李珩不想让明帝觉得他权力愈大,他只想办法在明帝面前提拔重臣。 再由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朝廷,各个重要的岗位 ..... 李怀瑾很快便追上穆锦安,他知道穆锦安心中定是有自己,否则那日在胡玉楼,她不会亲自己,今日也不会求情。 李怀瑾跟在她身侧: “锦安,多谢你今日替本王求情” 穆锦安不想理会他,只说了一句: “梁王殿下” 李怀瑾唇角扬起,眼眸闪过一抹得意,挡在她面前: “幼时,本王明明是想救你,但不知为何手脚意识不听使唤,本王敢发誓,所言属实” 穆锦安被他气笑: “梁王,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怎么不说有鬼,还不听使唤,分明就是冷漠,见死不救” 李怀瑾知道说这些她不会信,他一把牵起她的手,穆锦安想要推脱: “放手” 李怀瑾看着她,揪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些神秘道: “带你去个地方” 穆锦安想要用力挣扎,她环顾四周,不想被人看到,小声问道: “去做什么?” 李怀瑾握紧她的手,少年俊美的面容明媚,似点亮黑夜的烛光,映在她眸,开怀大笑道: “去抢钱” 穆锦安惊讶道:“抢钱,抢什么钱?” 不待她反应,李怀瑾牵着她一路跑出宫门,看到的宫女议论纷纷: “快看,那不是梁王和穆娘子吗” 穆宸老远见女儿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锦儿,到底喜不喜欢梁王” 平康坊,穿过长街,马蹄声传来。 “驾,驾” 第99章 你做女帝,本王做你的皇后 两人来到一座奢华漂亮的府邸前,穆锦安看着那两扇大门,竟是用一整块白玉做成,上方写着耀眼两个大字:“沈府” 府邸院墙上方竟不是砖瓦,是鎏金包裹覆盖,金玉镶嵌,即是皇宫,也不敢如此奢华。 又或者说是,可以如此奢华,但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说明沈煜中已经堵住明帝的耳朵。 穆锦安转脸看着李怀瑾,不敢相信:“这是沈煜中的另一府邸?” 李怀瑾下马来,伸出手要扶她,穆锦安挡住他的手,自己跃下来:“不用你扶” 只听府邸周围,隐秘处传来脚步声,穆锦安谨慎道: “梁王,小心,有埋伏” 李怀瑾笑着道:“无事”又大声道“出来” 只见隐秘处走出几千人,身着铠甲,手握长剑,有些则拿着铁锹,大锤,面容严肃,整齐有序。 穆锦安瞪大双眼,心脏仿佛失去跳动:“这是南衙禁军,他们不是受林相掌控吗” 李怀瑾瞳仁幽深,威风凛凛: “本王奉旨审理沈煜中贪墨一案,沈煜中贪赃枉法,私吞国库,给本王抄了这宅邸,一个铜板都不要放过” “勿伤妇孺仆人” “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前方严屹掷地有声:“在下领命” 穆锦安看着严屹,他竟然是李怀瑾的人,怪不得升职那么快。 穆锦安见那禁卫军后怎还跟着几十位老嬷嬷,好奇不已。 众人齐声道:“是,梁王殿下” 李怀瑾看着那玉门和鎏金墙壁:“先给本王拆了这大门” “沈府”二字重落在地。 玉门被几人搬走,穆锦安看着这些侍卫都是提前安排好,他前脚在朝堂据理力争问陛下要钱,弹劾沈煜中,后脚就来抄家。 穆锦安有些惊恐,小声道:“梁王,你还没查案,就来抄家?这不合律法” 李怀瑾看着她天真的样子,直言道: “对君子礼待,对奸佞小人,有何讲理?” “一个奸臣,本王瞧着他不顺眼,弄死便弄死” 穆锦安这是第一次见到他阴狠的模样,他准备如此充分,沈煜中的财产恐是早已调查清楚。 现下沈煜中被关押,根本无力对抗,待他出来时,钱都已经被充入国库,她几分称赞与感慨道: “这招虽匪,但干得好” 又疑惑道“那若沈贵妃求情呢?” 别人不知,但她知道,沈贵妃沈煜中还要活一段时间,且沈煜中还可能做了宰相。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坏笑,看着她的眼睛,点明她的心事: “那便留给娘子练练手,你来杀,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 “待娘子学会纵横谋划,制得住那些老狐狸,在朝中游刃有余,再杀也行” 穆锦安眸中先是震惊,他竟然都知道,明明自己从未说过。 自己不是公主郡主,也不姓李,要在这个女官少之又少的王朝,与那些人周旋对抗,要大权在握,要得兵权,比登天还难。 一步一步走来,她从未放弃! 看着他那双坚定又炽热的眼眸,她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惊讶又欣慰的笑道: “除了这件,你知道我还要做什么吗” 李怀瑾对上她那双明亮,悲伤,充满野心,复杂情绪交织的眼眸道: “虽不知,但相信” “娘子不愿说,定有苦衷,但本王觉得你做的都对” “你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 想起此前与她相识不久,不知她为何追杀欷雀族李元漾,自己只是站在盛国和平的角度阻拦她,被她踹一脚的事,还记忆犹新。 与她相处越久,觉她不会做错,更是无数次后悔放走李元漾,若那事发生在现在,他定会毫不犹豫杀了李元漾。 穆锦安叉腰一笑:“那我想地位崇高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贴近穆锦安的耳边,霸道又温柔道: “即是娘子想做皇后,本王也能满足” 穆锦安心中一惊,只觉从前对他了解不多,随后挑眉一笑,道: “但你不是太子” 李怀瑾看着她的小脸,眼眸充满爱意,谈笑间似杀气凛冽,道: “本王可以杀太子,夺权称帝” 穆锦安故意逗他,继续道: “你想背上千古骂名?” 李怀瑾歪头看着她,又挺直脊背,继续道: “自古帝王,篡位夺权多是,不论正邪,只论输赢,史书是由上位者编撰” 穆锦安凑近了他,眼神带着几分妖邪之气,扯唇一笑道: “若我不想做皇后,想做女帝呢?” 李怀瑾宠溺笑道: “小事,你做女帝,本王做你的皇后,但后宫只我一人” 穆锦安只当他是过过嘴瘾,是在开玩笑,双臂抱于胸前,歪着头调皮一笑,幽默道: “你没听过一句话,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若我做了女帝,立马斩杀你”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悲凉,又似心甘情愿,开怀大笑: “死在你的剑下,说明本王是你的意中人,一点都不亏”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油嘴滑舌” 李怀瑾对她想做女帝这件事却当了真,笑着道:“走吧,去看看都有什么宝贝” 两人穿过那被拆下的府门,走入院内,只见眼前立着的是三十根长戟,此前去齐王李澈生辰宴,见他府内门前才是二十根长戟,穆府更是只有十二根长戟。 穆锦安拔出身边禁军力剑,一剑劈开那长戟落架,三十根长戟瞬间倒下:“这老东西,竟敢如此僭越”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撒气的样子,只觉她更可爱,前院的府内护卫已被制住,地上躺着几个死人。 两人向着中堂走来,那楼阁内的座椅竟都是黄金打造,案上放着一只鎏金彩龙,流光溢彩,比齐王生辰宴上见到过的那只更奢华。 那鎏金双鸳鸯团花纹盆,金光闪闪,穆锦安见那做工,比此前去宫中明帝殿内看到的还精美。 李怀瑾看着这些,中堂是宴客的地方,这沈煜中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将这金座,彩龙归于一处” 几人抬走,穆锦安两眼放光,这要都是自己的多好。 光是中堂院落这方地,还带着马球场,面积太大。 禁军牵马过来,两人骑着马向内院走去,穆锦安瞅着,这大概是座十几进出的院子,又恐不止。 第100章 梁王抄家,伪造证据 院内时不时传来打斗,叫喊的声音,穆锦安越来越近,看着眼前几十美艳舞姬站于一处,她不禁感慨: “这美的各有特色,身材更是不用说” 有几位舞姬抬眸望着李怀瑾,那眼神别提有多无辜又勾人,李怀瑾坐立于马上,未看一眼。 穆锦安笑着道:“梁王,要不您选几位,留下做侍妾” 李怀瑾眼眸泛起寒气,冷冷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大大咧咧道: “这男人好色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梁王你不好?” 李怀瑾跃下马来,走近她,她还坐在马上,本要自己下来。 李怀瑾身形高挑,站在跟前,一把就将她抱在怀中,穆锦安有些被吓到喊了一声 “啊” 只见他眸视猎物般,气息微热,极尽占有,喉结颤: “本王好你” 他此话一出,后方的舞姬都笑了起来。 穆锦安的脸红到脖子后根,躲避着他的视线,低着头不想被人看到,咬牙道 “登徒子,快放我下来” 李怀瑾贴在她耳边,挑眉一笑: “你偷亲本王时,怎不说自己是登徒子” 穆锦安想起那日在胡玉楼,他的身上太香,又觉实在好看,没忍住,穆锦安难为情的垂眸道: “再不放我下来,我不理你了” 李怀瑾只好轻轻放下她,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方才觉得他威武霸气,此时又像个浪荡子,气着道: “没个正形” 李怀瑾瞥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穆锦安问他: “挡着我做什么?” 李怀瑾捏着她的脸蛋,唇角扯笑,宠道: “你脸太红了” 穆锦安头低的极低,李怀瑾捧起她的脸: “本王给你捂捂” 穆锦安只觉他的手冰冰凉,身后的舞姬笑声更大,她心中恨自己不争气,小场面慌什么。 两人平静下来,李怀瑾转过身,面容严肃,声音冷冷道: “将这些舞姬带去刑部审查,牵扯朝中大臣的,一一记录” 一旁泽州上前来,大声道: “都排好队,等会拿着你们的身契叫名,听到自己名字的上前来” “府内各处掌事,贴身丫鬟,嬷嬷,家丁,账房先生,侍卫等押往刑部审查” “末等仆人丫鬟,拿走身契,除了自己的财物,府内所有公产一个子也不要碰,出每道门,都有禁军和嬷嬷严查,违者,杀无赦” 上千人乌央乌央,安安静静,又窃窃私语: “这是真的吗?” “真的会给我们身契?” 一些人开心感激道“多谢大人”,一些人则阴沉着脸,面色不悦。 穆锦安想起初见时李怀瑾总是高冷不可一世的模样,与他无关的事淡漠疏离。 现在看他,又觉他不按常理出牌,干的都是杀头的大事。 从前觉他没有正事,跟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那些肉麻的话,今日见他杀伐决断,心思深沉。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两人继续向着内院走去,映入眼帘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屋子“金娇阁”,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只见上百人正在拆解。 穆锦安几分讥笑“真拿自己当皇帝了,金屋藏娇” 屋内地上摆满了几十箱金银珠宝,穆锦安看着几件珍品,这不是户部账本上缺失的那些宝物吗,竟都在这里。 李怀瑾看着她好奇的样子,随意道:“有喜欢的可以拿,本王出钱,补上就行” 穆锦安叹息一声,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小声道“过来” 见李怀瑾站着不挪脚,故意看着她,穆锦安只好走过来扯着他的衣袖,李怀瑾得逞的笑着“何事?” 穆锦安凑近小声道: “难怪那日我和江晏清,说国库进献宝物和账本对不上,他那深意一笑,还说日后我就会知道,原来那时你们就已在谋划” 李怀瑾食指微曲,在她鼻梁上点了点: “娘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穆锦安躲开他:“以后能不能像个君子一样,不要动手动脚” 李怀瑾双臂环抱胸前:“近水楼台先得月,爱情面前无君子”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歪理” 两人来到另外一个院子,这内堂屋子虽简朴些,但府中有仆人已供出,这里应该是有暗室。 泽州道“王爷,这暗室内,恐有机关” 李怀瑾指着那墙壁,冷笑一声: “机关入门,沈煜中粗鄙无脑,怎会用复杂机关,只怕他自己会困死在内,给本王砸了这墙” 几人暴力开凿,屋内尘土飞扬,“轰隆”声传来,墙壁被砸开两个大窟窿,穆锦安一行人来到暗室内,见这里和白天一样明亮,从里面打开门。 安静等待,又扔了几块砖试探,见无机关,李怀瑾得意的看了一眼穆锦安,穆锦安瘪瘪嘴角: “走,去找找” 暗室内放满夜明珠,上百箱金银珠宝。 穆锦安看着墙上那画作,十来人身骑三花马,人物丰腴富贵,画面疏密有致,趣味横生,她小声道: “这是《虢国夫人游春图》,原来真迹在这里” 又感慨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李怀瑾蹙眉看着那《洛神赋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穆锦安看着《洛神赋图》,惊奇道:“有文字,画面色彩也很鲜艳,这幅该不会也是真迹” “洛神手中玉佩也画的这样真实?” “九龙车驾,洛神走啦,梁王,我们再看看别的” 李怀瑾有些失落的点点头“哦” 泽州道“王爷,搜出来一些信件” 李怀瑾接过手来,看清上面的字迹,冷笑一声: “在这里” 穆锦安好奇道“王爷,这上面写了什么?”室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李怀瑾将信给她,她仔细看起来,瞳孔失了焦距:“这沈煜中果然与姚州有勾结,挑起南诏战争” 穆锦安沉思片刻,觉得哪里不对,这证据不是才找出来吗,那朝堂之上的信件是哪来的? 她踮起脚尖,小声问道:“梁王殿下,你给陛下奏折和来往信件,是哪来的” 李怀瑾眸色幽深,脸色未变,只两个字: “伪造” 穆锦安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觉之不可思议,星眸微转: “你也太大胆,不怕陛下发现,治罪与你吗? 李怀瑾压了压她的官帽,穆锦安脚尖落地,李怀瑾站低了身子,平视着她,温柔道: “皇家凶险,须慎,但若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何事?” “现在不是找到证据,给边关将士拨了银两,也填充国库” 第101章 算命先生,五行缺水 穆锦安看着屋外没人,又问他: “那字迹呢” 李怀瑾挑眉一笑:“江晏清可以临摹任何字迹,他见到沈煜中这个上司的字,不是很平常吗” 穆锦安吓得拍了一下他的臂膀,担忧道: “天哪,你们真是,不要命啊” 李怀瑾看着她担心又害怕的样子,像只小兔子,又故意低着身子,狐媚笑道: “谋事先谋局,谋财先谋人” “娘子就说这事办的如何?” 穆锦安叹息一声,竖起大拇指道:“神机妙算,胆大包天” 两人忙碌一整天,这沈府才抄了一半,夜晚有南衙禁军在此把守,见穆锦安实在饿的撑不住,两人来到平康坊街上。 楼阁各处明亮如白昼,夏日暖风拂过灯笼,灯笼层浪摇曳,万千灯火照亮长安城,街上叫卖声,楼阁酒香气飘出屋外,烟火人间,美不胜收。 李怀瑾向着前面的酒楼走去,穆锦安拦着他:“酒楼客人多,我们在这吃碗面” 李怀瑾回头扫视一眼,几张破旧桌椅,荤腥青菜很少,柴火灰烬时不时漂浮在空中,他自小锦衣玉食,哪在这里吃过东西,有些抗拒: “你要吃这个?” 穆锦安见他眼眸有些嫌弃,也不强求他非和自己一样,便道:“王爷,那你去酒楼,我吃这个” 见穆锦安头也不回的去那面摊,开心道: “老板,来碗面条” 那老板四五十岁的样子,面生皱纹,慈眉善目,灰色麻布长衫,乐呵呵道: “好嘞” 穆锦安有些累,趴在桌上想眯会,只听头顶传来一声: “给我也来一碗” 她抬眸看着,眼眸闪过一丝惊讶:“梁王,你怎又来这里?” 李怀瑾看着长凳尘土,迟迟不坐,垂眸道: “你能吃,本王也能” 穆锦安见他扭捏,气着道:“那便坐下,没看到来往的人都在看你” 街上路过的人一步三回头,有些女子则羞红脸: “你看那小郎君,丰神俊朗,好生俊俏” 许是见他生的俊俏,衣着金贵,那老板连忙跑过来,擦干净长凳: “客官,您请坐” 穆锦安叹息一声,翻着白眼:“万恶的资本主义,就会压迫劳动人民” 李怀瑾皱眉疑惑道:“何为资本主义” 穆锦安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很快老板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穆锦安方拿起筷子,只见李怀瑾拿出帕子给她擦起筷子。 那老板笑着道:“小娘子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位俊俏夫君,还如此体贴你” 李怀瑾听此,眸眼含笑,唇角漾起弧度,望向穆锦安。 穆锦安猛然一惊,有些难为情,刚要反驳: “他不..” 那老板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又说道: “想必你们小夫妻刚成婚不久,这小郎君看着你的眼神,就像看着天上的月亮星星,一眼都不舍得离开,愿你们两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穆锦安挥着手解释道: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唇角瘪起,背微沉。 那老板仿佛有些耳背,继续道:“两位快些吃吧,面要坨了” 穆锦安转过脸来,看着碗中的面条,见他满脸无辜,便道“吃吧” 穆锦安很快便吃完,李怀瑾许是有些吃不惯,还剩下许多,穆锦安几分生气,又将他手中的面条端了过来: “别浪费” 李怀瑾见她要吃那碗面,着急道: “那是本王吃过的” 穆锦安摇摇头道:“你不知多少孤儿,多少流浪者,奴隶,饥年灾民看着这么一碗面,都会去抢夺吗?” 李怀瑾顿了顿,他本想说什么,但旁边的柴火烧的太旺,将他的高贵生活短时淹没,与平民短暂相处。 他看着那老板,这样炎热的天气,在那滚烫铁锅前忙前忙后,汗水打湿他的后背,渗透衣衫。 李怀瑾叫那老板过来:“这些给你” 那老板见他给了自己三个金饼,连忙道“客官,用不了这么多” 李怀瑾微微点头,像是对他的尊重,轻声道: “拿着吧” 那老板开怀大笑道“多谢客官”随后去忙。 再低头时,见穆锦安已经吃完,他担心道:“你吃饭总是狼吞虎咽,南宫家又不缺钱,你怎的养成这样的习惯” 穆锦安摆摆手:“这习惯已经改不过来,走吧”这习惯是在现代幼时便养成,根深蒂固。 两人刚要离开,迎面碰上一江湖术士,他白发白须,六七十岁的样子,手中握着一根长杆,长杆上插着旗帜,上面写着“算命” 那江湖术士看着他们,笑吟吟问道: “两位,可要算命,老道我只收一文钱” 穆锦安摇摇头:“不算,都是骗人的” 李怀瑾停下脚步,穆锦安见他犹豫,拽着他,劝阻道: “别信这些” 那道士看着穆锦安的眼睛,“姑娘,是来自另一个世间的人,此生必达心愿,弥前世缺失” 穆锦安愣了愣,不待她说话,李怀瑾忽想起梦中那人说来自千年后,他的眼眸划过一抹试探,便问道: “那你算算本王缺什么?何时能娶到心仪女子” 那道士摸着胡须,笑道: “王爷五行缺水,但若有这位姑娘在身边,便如虎添翼,所思皆得,王爷,两月内,便可娶到心仪女子” 李怀瑾只当他是说话讨喜,又心存念想娶她,便给道士金饼,那道士笑着道“多谢王爷” 穆锦安瞪了那道士一眼,拉着李怀瑾走到一边: “梁王,你钱多是吗?你的生辰八字还未问,就说你五行缺水,也不懂看面相,分明是在骗人” 李怀瑾神情悠然道:“无妨” 两人回头时,长街不见其尾,那道士早已消失不见,穆锦安叹息道: “不知人间险恶,被骗了吧,人都跑了” 李怀瑾跟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灯笼朦胧飘然,那涟漪灯光映在两人脚下,照亮前方的路。 两人就这样走着,一言不发,又似藏着心事。 许是路人推搡,李怀瑾的臂膀时不时触碰到她的肩膀,她想要开口,想知道那一百鞭要如何承受。 但又想起他小时候对自己见死不救,还借口有何鬼神控制他。 穆锦安沉下肩,李怀瑾见她垂头丧气,方才还好好地,莫不是真的病了。 他问道“娘子,在想什么?” 穆锦安终是未忍住,便问他“那一百鞭,不能再想办法,跟陛下求情吗?” 第102章 锦安知梁王实力,欺君之罪 李怀瑾顿了顿,停下脚步,看着她走在前方的身影,纤细娇弱,心中却装着那么多事,穆锦安转脸不见他,回眸望向他。 灯火阑珊处,两人视线交汇,似曾相识,江雪儿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 李怀瑾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那女子身穿白色衣裙,乌黑青丝桃花清香,圆溜墨深眼眸哀怨的看着自己,无奈苦笑。 他用力摇摇头:“这是什么?”忽然不记得方才看到什么。 穆锦安觉他神色有些不对,以为他是害怕挨打,一百鞭,谁能不怕,她走近两步问他: “梁王殿下,鞭刑可有对策”“总不能真挨那么多鞭” 李怀瑾捏着她的笑脸,低着身子温柔问道:“若本王受伤,娘子可会前来王府探望”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又合上,没有应声,觉他幼稚,又恋爱脑的样子,这也能开玩笑,转身离去: “走吧,明日还有公务” “需尽快给前线战士拨款” 走到拐角处,四下无人。 李怀瑾明眸有些落寞,跟了上来,边走边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银两早已送到穆少将军手中” 穆锦安愣住,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你们哪来的钱?” 李怀瑾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心中几分得意,环顾四周,谨慎告诉她: “王府私产,还有许多富商捐钱,另外从国库借款,现在有了查抄的这些钱财,抵消就行,晏清是户部侍郎,账本他看得清” 穆锦安蹙起眉心,眼角翘起,看着他每一步都凶险,每一步都掌控如神,心中生出敬佩,道: “梁王殿下,神不知鬼不觉,伪造证据关押沈煜中,抄他家充国库,再找出真正的证据,连军粮的钱都早已算好,再悄无声息的抵消” “解了兄长前线战士燃眉之急,多谢” 李怀瑾总是忍不住捏着她的脸,挑眉一笑道:“这本就是盛国的事,你谢什么?” 穆锦安将心中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为何此前低调沉稳,不屑争斗,现下又这样冒头出尖,这样一来,朝中的势利恐会对你不利” 李怀瑾背过手去,轻声道:“不想让你觉得本王胸无大志,无所事事” 穆锦安眼神扑闪,是自己前些日子说话太重,他这才将暗牌打为明牌,今日只当是重新认识这位梁王殿下,纵横谋划,神机妙算。 她眼中满是真诚,道“梁王殿下,日后我不会的,还请多赐教” 李怀瑾“噗嗤”一笑道:“本王可不想做你的师父,只想早日娶了娘子,做你的夫君” 穆锦安见他又耍起流氓来,无奈摇头,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等等本王” 沈煜中的宅邸抄了一处又一处,用时十多天,户部上下几十人忙碌不已,登记造册,核对账本,清点入库。 穆锦安心中沉思,有了这些钱,日后打仗军粮银两,造新的大炮,火铳武器便有了支撑。 几百辆车陆续进入宫内,殿内殿外堆满珍品,明帝看着那些宝物,怒斥道: “沈煜中贪污国税,鼓动姚州知府,革去户部尚书等多职,禁足府内,每日鞭十,足三月” 一旁的沈玉鸳梨花带雨求道: “陛下,臣妾兄长财迷心窍,犯下大罪,还请陛下念在臣妾兄长此前忠心,他有旧伤,三月下去,必死无疑” “陛下,您若要罚,就罚臣妾,臣妾愿替兄长受罚” 此时明帝与沈贵妃的感情已经很深,见美人哭泣,心软道:“那便禁足,鞭刑三十” 沈贵妃连忙道“谢陛下” 穆锦安心中一沉: “这沈玉鸳的枕边风还真厉害,不知规劝皇帝,每日饮酒舞乐,无有智谋” 穆锦安见此,也跪了下来,借此求情:“陛下,梁王殿下为陛下填空国库,他抗旨拒婚之事,鞭刑一百,可否减轻” 明帝阴沉着脸,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冷笑一声:“锦安,听说前几日怀瑾在宫中与你拉拉扯扯,所言属实” 穆锦安低着头,他可是天子,耳目众多,只好老实道: “陛下,梁王将臣当做兄弟,举止逾礼,臣此后定会慎行” 明帝让众人退下,只留高内官一人,明帝听到这句兄弟,有些恼火,他怎会不懂,便凶神恶煞道: “抬起头来” 穆锦安有些害怕,微抬起头,看着明帝铁青着脸,面色怒气。 明帝背过手去,眸色幽深,似看穿她的心事般,问道: “你可知怀瑾心仪女子是何人?” 穆锦安眼睛不敢动,冷静回话:“回陛下,臣不知” 明帝见她敢骗自己,忽的发起火来,怒吼道:“还敢撒谎” 一旁的高内官吓得哆嗦。 声音在大殿上一遍遍回响,穆锦安被这天子威严气势吓到,她心脏加速跳动,唇线紧抿: “陛下息怒” 明帝今日定是想要她一句实话,为她两赐婚,但奈何穆锦安迟迟不肯承认,冷着脸道: “欺君之罪,当杀,还不说” 穆锦安见明帝盛怒,只好小声道:“是臣” 明帝紧闭双眼,又睁开眼,离她近了些,想最后逼她承认。 他觉得怀瑾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荣德早逝,他心中悔恨多年,想在她的身上弥补一二: “你在睿王与梁王之间摇摆不定,还与南宫家有婚约,想让荣德也被人非议吗,指责她的女儿德行有失吗” 穆锦安只觉头上悬着一把刀,时刻会掉下来,这是天子,说杀就杀,她连忙解释道: “陛下,臣对睿王绝无情谊,南宫家只是幼时口头之言” 明帝长舒一口气,按压着鬓角,又问她:“那怀瑾呢” 穆锦安身子都在颤抖,她有些吞声道: “臣只是欣赏梁王的才能,并无逾礼” 明帝气的指着她:“真像你阿娘,都敢欺君,好,好...怀瑾抗旨,念填充国库有功,罚三十” “你,还敢撒谎...” “穆锦安,欺君隐瞒,鞭二十,两人一起受刑” 明帝在等着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见她如此倔强执拗。 穆锦安脑海中闪过幼年做奴隶时挨过的那些鞭子,全身疼痛不已,仿佛刺穿她的五脏六腑,此时她是真的害怕,哭着求饶道: “陛下饶命,臣不敢欺瞒陛下” “陛下饶命啊” 穆锦安哭的抽搐,望着明帝:“陛下,打掌心可以吗,不要鞭笞,臣不能受鞭刑,陛下饶命啊” 第103章 梁王受鞭刑,锦安神志异常 高内官见她神色有几分异常,没有多想,连忙劝阻道:“陛下,穆侍郎是女子,鞭刑会留下伤痕,陛下息怒” “贵妃与陛下冰释前嫌,也是穆侍郎从中劝和,陛下就饶了她” 明帝冷声道:“叫怀瑾前来,朕亲自看着,谁敢求情,一起受罚” 穆锦安失魂落魄的跪在殿前,一会儿李怀瑾来到此处,偷瞄她一眼,见她脸上泪痕未干,担心不已。 李怀瑾看着明帝脸色,恭敬道:“参见陛下” 明帝看了一眼穆锦安,当着两人的面,保持着最后一丝耐心,厉声道:“锦安,若今日朕为你和怀瑾赐婚呢”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幼时他未救自己的事情,她心怀芥蒂,自己不是恋爱脑,更不是一心扑在男人身上,怎能轻易嫁给一个不确定的人。 她抗拒道:“陛下,臣不愿” 李怀瑾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撞击,周身麻木,并没有对她有一丝怨言,只心中悔恨自己当年所为,脑海回荡着那几个字: “她不愿” 明帝见穆锦安如此违逆自己,想起当年荣德也是这样跪在殿外,抗旨拒婚士族文人,嫁给武将,他心中怒火: “行刑” 李怀瑾见两人拿着藤鞭,他方才明白,立马问道:“陛下,穆侍郎所犯何罪,要受罚” 明帝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向沉着冷静的李怀瑾怎变成如今这模样,接二连三在朝中弹劾睿王,朝中大臣,与前线将士通信。 明帝虽昏聩,但年轻时的治国,权衡之术不是说说而已,他听到宫人议论怀瑾与锦安,这两日已经有些明白,但又觉得他做的对: “欺君之罪,你给朕闭嘴” 李怀瑾垂首,眼底藏着煞气般,又问道“陛下,要罚她多少” 高内官叹息一声:“二十,穆娘子你就服个软,就不用吃这些苦头” 穆锦安面不改色,低下头来,内心骂道:“今日你若打不死我,来日我必杀你” 她像是一个疯子,只记得那年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痛,她抬眸,瞳仁泛寒道:“臣不愿嫁给梁王” 明帝本是坐着,他变了脸色,觉得帝王威严天命受到挑衅,站起身来,指着她: “给朕打” 李怀瑾站起身来,没有顾及她说了什么,直言道: “陛下息怒,是臣强求锦安,让她无辜受牵连,臣愿受鞭五十,以消帝怒” 明帝踹了他一脚:“没出息” 穆锦安焦急道:“陛下,不要啊,梁王是有功之臣,请陛下...” 不待她说完,明帝按压着脑壳:“都给朕闭嘴,吵得朕头疼,李怀瑾,既然你要替她受罚,那便五十” 穆锦安被几位内官押住,她看着李怀瑾一副赴死的面容。 鞭子落在他的身上。 有人数着“一、二” 李怀瑾有些疼痛的皱起眉头。 “十三....十五....” 穆锦安觉的那鞭子像是打在自己身上,看着幼时无助的自己,血肉模糊,血迹渗透他湛蓝衣衫,一点一点扩大。 穆锦安求饶道:“陛下,别再打了,臣认错,臣认错” 穆锦安的头重重磕在殿前地砖上,宫人都远远望着,心中恐惧,鞭声穿破云霄,传到每个人耳朵。 穆锦安的额头逐渐红肿,磕出血迹:“陛下,别打了” 李怀瑾闭着眼睛,紧紧咬着嘴唇,额头汗珠一颗一颗滚下,面色惨白,他来的匆忙,并没有穿护甲。 “十八..二十..二十五” 穆锦安见他忍着疼痛,未出一声。 穆锦安用力推开身边的内官,起身扑到他身上,李怀瑾只觉要裂开的背缓和一分,那行刑的内官没来及收手。 一鞭打在穆锦安的身上,鞭子收回时,她的脸颊被打,一道红肿痕迹。 她疼的叫了出来“啊” 李怀瑾才意识到她挡住鞭子,他转身道:“锦安,你快让开” 明帝见她脸颊受伤,连忙起身道:“快去叫太医” “住手” 他指着两人,大骂道:“两个犟种,一个像你娘,一个像你爹,” “当日朕不让荣德嫁给穆宸,她偏要嫁,郁郁而终,不让你父王去查案,他半夜离开长安,再也没有回来” 明帝的背微沉了下去,身子有些发抖,摇摇头,向着殿内走去。 李怀瑾生气道:“穆锦安,你疯了吗,谁让你挡在前面” 穆锦安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转脸看着他背后的血迹,泣不成声: “你疼吗?”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滑落,刺痛脸颊,李怀瑾撑着身子,笑着道: “不疼” 拂去她眼角的泪:“锦安不哭” 高内官见状立马让其他人下去。 穆锦安看着他后背的血迹似是化成汪洋,血海流动,向着自己冲来,哭的有些打颤,嗓子灼痛。 她被刺激,脑海和眼底满是鞭声,白色囚笼铁链的声音,那些死去的人头浮现在自己面前,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有些发疯似的站起身来,尽量控制着自己保持清醒,她吞声道: “我没病,我没疯,不要囚禁我,不要..别打我” 李怀瑾眸中震惊,她的样子有些像母妃当日生病,他看着穆锦安神色痛苦,又努力克制,他连忙攥紧她的手: “锦安,你怎么了?没人囚禁你” “别怕,锦安” 穆锦安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眉心蹙起,那牵姻蛊在身体涌动,李怀瑾无意瞥见她手腕上似有虫子在滚动。 但并没有问她,知这是她与南宫御的蛊虫,也知这蛊虫的缘由,他不吃醋南宫御与她同心,只是因为穆锦安重于一切,护住她的手腕: “锦安,若痛,便咬住本王,别伤自己” 穆锦安看着他的脸,手上的血迹,她闭上双眼,指尖似乎刺穿她的掌心。 穆锦安逐渐冷静下来,她转过身去径直向着前面走去,那些温暖好不容易抚平她的伤痕,逐渐被撕开。 一个现代人,她从前连一只虫子都不敢踩死,来到这里后,手上沾满鲜血,杀了那么多人,每杀一人,她心中便多一丝恐惧。 不知是没有适应,还是心存善念,她挣扎不止,又逃脱不掉,用力告诉自己:“做的没错,我一定要站的更高” “站的高,才能对付敌人” 她想起那日寻死时,也是这样阳光明媚,蓝天白云。 第104章 雪儿病历,赫连绑架,南溪遗书 穆锦安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抬眸望去上空的烈日,强光灼痛她的双眼,照在她的身上,却一丝都感觉不到温暖。 她看着那束光,思绪回到过去,她抱着他的骨灰,坐在山顶,看着手中的信,眼泪一滴滴滑落,打湿那几页纸: “江雪儿,我是洛南溪,男,二十二岁,出生地,溪水边,生日不详” “很抱歉我骗了你,我没有去治病,五家医院确定是绝症。卡里有八万,你拿着去治病,你别怕” “那间小屋留给你,小屋绿色柜子有给你买的药,还有几件漂亮的衣裳,是你喜欢的粉色,冰箱里有我给你做的雪糕,有你喜欢的草莓味,菠萝味,榴莲味,还有番茄,红薯味的,但是一天只许吃一根。水电费我已经缴足一年,灯泡,水龙头换了新的,你的鞋子已经刷干净,钥匙有两把,一把放在屋外拖把下,一把给你做了项链,厨房置物架我拆了两层,这样你就能够着。你的脸容易过敏,美白护肤品不要用,买东西要看说明” “我们在孤儿院一同被领养,不想遇到坏人,被关在阁楼上无数个黑夜,潮湿发霉的纸箱床,被毒打,饥肠辘辘,我怕的不是自己死,是你死了” “好在我们逃了出来,还读了书,走上正途,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再捡别人扔掉的半截铅笔,过期牛奶,不用在垃圾桶里翻书包,能交的出校服钱,不用一边期待长大,一边等死。原以为长大就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我的身体却不争气。你一直扮做男孩子的样子,最喜欢的裙子也不敢穿,带着我的骨灰,穿上那件粉色裙子送我最后一程,我会在天上保佑你” “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找到,否则我的灵魂无法安息,你要好好活下去,下辈子,我们做兄妹,投个好胎。答应我,不要哭,也不要寻死,死亡是痛苦的,我不想你受苦,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雪儿,对不起,我只能陪你到这里——挚友,亲人洛南溪” 江雪儿站起身来,泪顺着脸颊落下,打湿那件粉色衣裙,骨灰随着风洒落在山间各处。 她莞尔一笑,墨深瞳色多了一丝喜悦,又像失去生机。 她的脚往前一步,山脚离她越来越近,她阖上双眼,衣裙翩翩,伸开双手: “南溪,等等我” 她的身体往前倾去。 忽的,有人从身侧拽住她的胳膊,她被扯着退后了几步,骨灰盒被打翻,随着大风飞舞在她身边。 江雪儿抬眸看向他的脸,她瞳孔紧缩,仿佛失去心跳,惊慌失措想要逃跑,却被死死拽住。 男人唇角扯起一抹笑容,邪魅又暴戾的看着她: “江雪儿,好久不见” 江雪儿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 “刚见面,你就想死?我们该叙叙旧” 江雪儿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是几个字:“赫连渊” 他狂妄笑着:“看来没忘记我,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江雪儿惊恐的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赫连渊冷冷道:“将她带走” 几个体型高大的黑衣人,看不清脸,她被遮住双眼,堵住嘴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睁眼时,她正躺在洁白如雪的床上,房顶上悬着一盏吊灯,她视线往下转移,有几根白色的柱子。 她摇摇头,用力看清楚,是一面栅栏,再转身时,才看清楚,是一白色铁笼,她的两只手腕被铁链锁着。 楼梯传来皮鞋“蹬蹬”的声音,她抬眸望去,看清那人。 赫连渊靠近她,隔着那铁笼的一边,想要伸手触碰她:“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江雪儿眉心蹙起,一口咬在他的臂膀,他用力甩开: “贱人,找死是不是?”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江雪儿难以呼吸,铁链的声音让她恐惧: “放开我” 赫连渊缓缓松手,指着桌上的纸张: “我找到了你的病历,schizophrenia,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已经快疯了” “不,是已经疯了” “这里就是你的精神病院” 江雪儿这几日未吃几口饭,头晕目眩: “你想干什么” 赫连渊拿出几页纸,一页一页翻给她看: “这里是l国迪州,在这个城市,我能囚住你” 江雪儿眸色凄红,大声呼喊道: “救命,有人吗” 赫连渊垂眸看着她求救的样子,转过脸,拿起衣服: “你吃了那么药,又意识不清,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和人吗” “我会等你完全忘记的时候,再娶你” “我不喜欢你穿那件衣服,换成这件”赫连渊将白色衣裙扔进笼中。 江雪儿眼眸幽深阴鸷:“我不换” 赫连渊转身走过来,打开铁锁,走进囚笼,打开她手腕铁链。 江雪儿害怕的后退,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着: “放开我,放开” 她一口咬在他的臂膀上,眼角滑下一滴泪,赫连渊用力推开她,一脚踹在她的肚子。 眉心一团怒气:“你再敢咬人,我就拔光你的牙齿” “这衣服,你若是换了,我就为洛南溪找块墓地安葬他” “否则,就让那骨灰放在这囚笼,每日看着你是如何屈辱活着” 江雪儿心口像被抽离般,她蜷缩在床边,恨不得杀了他,怒吼道: “你就是个恶魔”“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赫连渊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将衣服丢在她的脸上: “换” 江雪儿闭着眼睛,眼泪一滴滴滑落,嘴角瘪起: “我换,出去” 赫连渊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俯身抬起她的下巴: “当着我的面换” 江雪儿抬眸望着他的眼睛,眼眸充满无助,自尊心受到侮辱: “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赫连渊靠近她:“你是女人,我是男人,难道你不懂吗?或者说洛南溪没有教过你?” 江雪儿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她闭着眼睛,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身来: “南溪与我是亲人,清清白白,他品行高洁,闭上你那张脏嘴” “你囚禁我,这是违法” 赫连渊玩弄戏谑的眼神看着她,靠近她面颊: “那又如何?没人会救你” “我要娶你” 江雪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一头撞向那铁笼上,她的额间一片血迹,滴滴沾染在白色栅栏上,触目惊心。 她缓缓闭上眼,看着洛南溪正向自己招手,心跳越来越弱。 赫连渊慌张道:“江雪儿,醒醒,雪儿” “我不会碰你,我会等你爱上我,你快醒醒” 他抱着她连忙跑上楼,大喊道:“叫医生,邱医生” 思绪回到现在,见穆锦安一人走在前面,李怀瑾没有等太医前来,他忍着身上的疼痛,跟在她身后。 第105章 锦安发现汽车模型 一路上,宫人内官看着他们两个,穆锦安失魂落魄走在前面,李怀瑾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他背上血迹越来越深,两人来到宫外。 李怀瑾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泽州关心着: “王爷,属下扶您去太医院” 李怀瑾神色落寞:“回王府,让云驰带着太医去穆府,她脊背,脸颊受伤,让太医尽心医治” 睿王府己乡阁,李珩正在看那幅画像,指尖轻拂过她的脸颊,眼眸多了几丝柔情,泽州匆匆来报: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说穆娘子今日神志异常,和您说的症状很像” 李珩心中猛然一滞,指尖微颤,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缓缓露出笑意。 忽的疯魔大笑起来: “好,好” “哈哈哈” “哈哈哈” “将准备好的毒送去穆府,让她小心行事” 泽州离开后。 李珩眼眸泛着一股狡猾与得逞,饮下一盏酒,屋内的沉水香让他安定片刻: “这一世,还真是意外之喜,穿越也就罢了,竟然是你” “经历几世,我竟然真的找到你了” “我一个男主,和不知名的配角斗了这么久,该是我办正事的时候了” “我会把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你的身上,让你再也不敢反抗” ..... 时间过去一日,两日,三日。 梁王府内祈昭阁,李怀瑾趴在床榻,眉心蹙起,张太医新配药方: “梁王殿下,您伤的严重,定要好好养着,您幼时体内残毒多年,下官真是惭愧,还未找到清毒之法” “殿下,勿要再受伤,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李怀瑾点点头“本王知道了,穆娘子如何?” 张太医放下手中的笔,回话道:“穆娘子无碍,脸上红肿已消散许多” 云驰送张太医出门去,泽州在一旁道:“王爷,你伤的这样重,不是已经和行刑人商量好,要轻点打吗” 李怀瑾垂眸叹息道: “那两人根本不是之前说好的人,是陛下,他这几日看明白一切,想借此让本王收手,不要掺和到朝中” 泽州担忧:“王爷,那您要收手吗?” 李怀瑾翻着手中的书,刚要说话,云驰跑着来报:“王爷,穆娘子来看您了” 李怀瑾立马从床榻坐起来,又惊又喜,穆锦安走进屋内,陈设还和从前一样,一点未变。 泽州见此立马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穆锦安手中拿着那他送给自己的白玉盒,她不经意瞥见他赤裸着上半身,移开视线: “穿好衣裳” 李怀瑾只好将衣裳披在身上,不小心碰到伤口,他疼痛的“啊”一声,穆锦安连忙走上前去,关心他: “梁王殿下,你慢点” “别碰到伤口” 李怀瑾皱着眉头“刚擦完药,还不能穿衣裳” 穆锦安有些不好意思,只觉脸火辣辣的,转过脸去: “你伤口还痛吗?” 李怀瑾捏着她的脸轻声道:“你来看本王,本王便不痛了” “你脸上的伤看着好多了” 穆锦安将那衣裳拿下来,遮盖在他的身前,李怀瑾见她如此慌张,便故意调戏道: “娘子又不是没有看过本王的身子,有何害羞?” “再者,本王身材这样好,娘子多看几眼,也不吃亏” 穆锦安气着拍了他一巴掌,不小心碰掉那衣裳,纤细白嫩的手指触到他的胸膛,她脸颊绯红,连忙缩手。 谁知李怀瑾温热的手掌故意按着她的手,不松开,上下打量着她,看着眼前这只小兔子,嘴角漾起弧度。 穆锦安慌张道:“快松手,被人看见” 她越是害羞紧张,他不知为何心中越是喜欢的紧。 李怀瑾使坏的拉了她一把,他的位置有些高,穆锦安嘴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脖颈。 穆锦安瞪大了双眼,眼珠不知该看向哪里,李怀瑾只觉喉结滚烫,体内似是有股火。 两人的心砰砰乱跳,穆锦安的手掌有些出汗,她忽然道: “你心跳的好快” 李怀瑾微靠近她的面颊,气息微热,亲在她的额头。 穆锦安立马站起身来,背过身去,李怀瑾星眸微转,耳边绯红,结结巴巴道“本王不是故意的” 见她不说话,又问道“这白玉盒怎拿回来?不是本王送给你的吗,你不喜欢” 穆锦安转过身来,她从未打开过这盒子,想还给他:“平白无故收别人礼,终是不妥” 李怀瑾并没有生气,他问道“娘子该不会是觉得这木雕太丑,本王多练练,再雕只更好看的,送与娘子” 穆锦安表明今日来此的目的,她不想嫁给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也不想让明帝为难与他,便直言道: “梁王殿下,我不会嫁给你的,此后,我们只论朝臣,不要再有别的来往” 李怀瑾心口仿佛被堵住般,他不敢相信这句话,问她:“娘子,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穆锦安不敢看他的眼睛,克制着自己的心,只一字道: “是” 李怀瑾眼眸由炽热变得落寞,无奈苦笑,又不甘心放弃,道: “锦安,若你愿给本王机会,他日需要本王这条命时,本王随时献上,弥补当年之错” 穆锦安看着他,许是命运爱捉弄人,他们不该在年少遇见,既然那时不是一路人,那此后就更不该再遇见。 她冷冷道:“梁王殿下,命只有一条,那就是给自己,自己才是最珍贵的人” 李怀瑾没有任何犹豫:“你就是本王最珍贵的人” “锦安,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穆锦安垂眸,神色淡然“梁王殿下,告辞”转身要离开。 李怀瑾手中还拿着那白玉盒,追在后面,他慌忙道: “穆锦安,你敢走” 忽的一阵大风刮起,屋内的窗户都开着,吹起案牍上的纸张,一页一页飘落在地上。 只见那风越来越大,树干都被肆虐拦腰折断。 吹的穆锦安睁不开眼,像是有什么在刻意拦着她。 她刚跨出门槛的右脚未站稳,向后倒去,她控制着让自己站稳,踉跄后退几步。 李怀瑾见她后退几步,连忙上前扶她,手中的白玉盒被扔在地上。 白玉清脆的声音传来,穆锦安回眸望去,那白玉一块一块碎开,一只木头小玩意掉了出来。 她恍惚看到那是...是..她不敢相信,走上前去,将它捡了起来。 穆锦安瞳孔地震般惊讶,这是汽车模型,她拿着的手都有些抖,她欣喜若狂 “这是汽车模型” 屋外大风忽停了下来,安静如夜。 她拽着李怀瑾的手,想在他的脸上看到答案,李怀瑾的伤口有些痛,但强忍着笑容: “锦安,你喜欢便好” 穆锦安摇摇头,她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怀瑾,你也是穿越吗?” 李怀瑾不明白她的意思,直言道 “锦安,什么是穿越?” 穆锦安真的觉得已经快要疯了,李珩不愿承认是穿越与自己作对,难道这李怀瑾也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穆锦安保持最后一点耐心: “那这汽车模型,你怎会?是别人告诉你的?” 李怀瑾见她着急,便直言:“是本王梦中见到,想着你喜欢新鲜玩意,便雕刻送与你”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怀疑,好奇道: “梦?什么梦?” 李怀瑾忽的想起来自己都记录下来,便在案牍上翻着“本王都记下来了,找找” 穆锦安燃起一丝希望,着急捡起地上那些纸,一页一页的看着,都不是,她慌忙不已。 忽的,李怀瑾开心道“找到了” 穆锦安连忙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那张纸,上面写着:“千年后,陆总,车祸,救护车,失忆” 第106章 锦安知梁王穿越,双魂 她非常确定他就是穿越,开心的拥抱着他,此时的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规矩,什么男女有别。 李怀瑾背上有伤方才上药,现在还赤裸着上半身。 穆锦安眼眸中有惊喜,有痛苦,有期盼,有怨恨,眼泪一滴滴滑落,泣不成声: “你是穿越,你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啊” “你怎么才出现,为何不早找我” “小时候在桥边相遇,为何不告诉我你是穿越,为何不救我” “若是你救了我,我就不用受那么多罪” “为什么?” 穆锦安似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哭的浑身颤抖,有些抽搐。 李怀瑾紧紧抱着她,虽不知她说的穿越是何物,但眼角控制不住滑下一滴泪: “对不起,对不起,是本王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本王也是悔不当初,恨不得将命给你,弥补自己的遗憾” 这是李怀瑾第一次感受到穆锦安对自己信任,他用力抱紧了她,他心中悔恨,爱意,交织在一起。 穆锦安一拳捶打在他的后背,许是有些用力,李怀瑾疼痛不已,咬着牙不敢喊出来,她声音有些沙哑: “本就是你的错,该罚”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慰着她: “是,怎样罚,本王都认” 穆锦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松开了他,醒着鼻涕,看着那几页纸。 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又哭又笑看着那些梦中信息,气着道: “哈哈,太好了,这下能统一战线了” 她吸着鼻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又满足: “找到了” 李怀瑾见她眼眶红红的,心疼道:“锦安不哭了,伤身体” 穆锦安眼中噙满泪水,忍不住又掉下眼泪,她结巴道:“我是...是开心” “开心,哈哈哈...” 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字,李怀瑾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有些忍不住逗她开心: “锦安,你的妆花了” 谁说不是呢,在穆锦安心中今日是她俩要分手的日子,自己精心化了一个时辰的妆,即使分手,也要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模样。 她气鼓鼓捶了他一拳,用力明显小了许多,李怀瑾见她消气,连忙扶着她坐下来,两人看着那些字。 穆锦安推测道:“你定是出车祸受伤,穿越到这里,但是你失忆了” “我们都来自一千两百多年以后” 李怀瑾想起梦中那人也是这样说,他愿意把所有秘密告诉她: “本王在梦中,听到一人,说本王来自千年后,那里有家人在等着本王,还说什么灵魂共生” 穆锦安疑惑道“灵魂共生?何意?” 李怀瑾皱起眉头:“本王问他,他说一体两魂,两人共用肉身” 穆锦安敲敲脑壳“他是说你的体内有两个人的灵魂,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他” “那他有没有说何时是他的灵魂控制身体,何时是你?” 李怀瑾摇摇头:“未言” 穆锦安看着他,忽的脊背凉意,内心怀疑道: “那此刻眼前人到底是陆先生还是另外一人,这太恐怖,怎样分辨” “但看他失忆,只是李怀瑾的意识” 穆锦安摇摇脑袋,头大。 又问他:“那人还给你说过什么?” 李怀瑾眼神有些扑闪,低着头吞吞吐吐:“他说” 穆锦安着急道:“快说呀” 李怀瑾抬眸望着她:“本王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穆锦安自信笑道:“你放心,这是分析问题嘛,怎会生气” 李怀瑾松下一口气,直言道“他说,本王杀了你,就能找到记忆,就能回去” 穆锦安坐着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有些害怕:“你说什么?你的记忆,与我有何干系” 李怀瑾连忙解释道:“锦安,本王怎会伤害你,你要问,本王就如实说了” 穆锦安站起身来,在屋内走来走去:“哼,你倒是实诚,继续保持啊” 她敲敲脑壳“两个灵魂?”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问他“你说桥边未救我是因为什么” 李怀瑾站起身来,走近她: “那日,本王是想伸手拉你,但不知为何不受自己控制,口中僵硬说着让开,本王再想伸手,被路人碰撞倒下台阶,头部受到撞击,后来就总觉得失去一些记忆,怎样都想不起来” 穆锦安唇线轻抿,点点头: “那就说得通了,有可能是那日他的灵魂主导着你的身体,他不要你救我,又在梦中让你杀我” 她眉心蹙起,只觉脑壳要炸,疑惑道: “我又不认识他,为何要杀我?” 穆锦安叹息一声,食指按压在眉间:“他说自己是谁?” 李怀瑾摇摇头“并未” 穆锦安又问他:“你是多久做一次这样的梦?” 李怀瑾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是每次见完她,亦或是伤心难过时,有些难为情,便说道: “每次见到你,但不准” 穆锦安瞪了他一眼:“你少唬我,下次在梦中,你问他,他是谁?” “你假意答应他,说愿意杀我,作为交换,让他说出名字” 李怀瑾连忙拒绝道:“你让本王做如此小人,本王不说” 穆锦安气着敲敲脑壳:“李怀瑾,乖乖听我的话,这叫诱敌” 她又道:“若是那人灵魂忽然占用这身体,我怎能分辨,但若那灵魂真能完全控制你的身体,他早就对我对手了,怎会让你来杀我,说明他有弱点” 李怀瑾听她说的云里雾里,有些听不懂,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看着穆锦安如此笃定的样子,自己也坚定选择相信她。 笑着道:“我们约定一个暗号,若对不上,就说明是他” 穆锦安点点头“不亏是陆总,聪明啊” “什么暗号呢” 李怀瑾道:“这样”他小拇指勾起穆锦安的小拇指,自己的大拇指触碰到她的食指。 穆锦安看着这拉钩方式,笑着道:“这个好” 穆锦安又叮嘱道“这些事情除了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怀瑾垂眸,满眼委屈,低着些身子,平视着她:“好,那你还要与本王划清界限吗” 穆锦安笑着道:“不了,不了,哈哈哈” “该统一战线” “这样,为了让你早点梦到他,以后我们每日都见面一次” 李怀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眸闪过一丝惊喜 “你说的可是真的?” 穆锦安点点头“嗯” 李怀瑾得到确定答案,开心的一把抱起她:“娘子不生气了,太好了” “哈哈哈” 他开心大笑的声音传出屋外,院外远处的云驰泽州莓萝几人跟着开心起来。 穆锦安拍着他“放我下来,不怕伤口痛” 李怀瑾故意抱着她:“本王不放,除非你亲本王一次” 穆锦安捶了他一拳:“别闹,快放我下来,要不我就不见你了” 第107章 陆钦霂江雪儿同桌 李怀瑾只好放她下来。 一会儿,泽州在外敲门,李怀瑾正经起来:“进来” 泽州躬身:“王爷,陛下为睿王殿下和穆三娘子赐婚,圣旨已下,十日后完婚” 穆锦安大惊道:“怎会这样突然,婚期也这样赶” 泽州“是睿王让礼部选好日子,再请圣旨” 穆锦安示意泽州出去,屋内只有两人,她背微沉,叹息一声: “这李珩阴险深沉,不是良配,若穆芸肯听她娘的话,嫁给卢砚辞,说不定此生还真能过得幸福” 她转头一想“不过他既娶穆芸,就不能再娶我,我也能放下心来” 李怀瑾冷哼一声,眼眸划过一抹不屑:“他还想娶你,痴人做梦” 穆锦安看着他的脸,吃醋又霸道的样子,她凑近了他,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憋笑: “梁王殿下,往后吃饭别放太多醋” 李怀瑾见她眼眸汪泉流动,小脸娇嫩,忍不住的勾过她的脖颈,低沉魅惑的声音传来: “本王不吃醋,吃你” 不待穆锦安反应,他滚烫的嘴唇贴上她的樱桃小嘴,穆锦安瞪着双眼看着他眉目如画,还在感慨“真好看”,他气息粗重: “闭眼” 她轻轻伸手抱着他的腰,回应着他的爱意,李怀瑾身体蔓延着那一丝火热,见她不会呼吸,越来越难受,只好放开她。 穆锦安脸颊绯红,大口喘着气,李怀瑾忍住眼底的欲望,克制着自己: “没事,日后,本王慢慢教你” 穆锦安有些害羞的推开他,气鼓鼓道:“没羞没臊” 转身快步离开,李怀瑾着急喊道“你去哪” 穆锦安头也不回,心怦怦乱跳:“回府”她就这样落荒而逃,李怀瑾忍不住唇角漾起弧度: “这小狐狸也就在这种时候会慌乱” 云驰见穆锦安离开,便进屋躬身道:“王爷,我们的人来报,江南宣州周氏已死,五处府邸化为灰烬”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丝怀疑:“人都死了?” 云驰“只有周家主一人身死,周家全族离开宣州,南下躲避,财物损失近八成,没有百年,恐不能回到往日富贵” 李怀瑾拿出一壶酒,慢悠悠倒入酒盏,饮下一口:“南宫御,果然有些手段,怪不得锦安对他那样崇拜” 云驰道“南宫御已启程,只是此次他母亲也同行” 李怀瑾阴沉着脸,眸色泛寒,又饮下一口酒:“定是上长安提亲,想要穆锦安嫁给南宫御” 云驰垂眸问道:“那王爷有何打算” 李怀瑾将那酒盏倒扣案牍,瞳仁没有一丝温度,声音低沉道: “是本王离圣旨近,还是他离长安近,青梅竹马又如何,本王抢的就是她” 云驰关心道“是,王爷,您有伤在身,还是少饮酒” 李怀瑾挥手,云驰离开。 他翻阅案牍上的书籍,正专注时,屋外起风,吹拂那页记录梦境纸张飘起,李怀瑾起身抓住。 忽的,他觉身体似是不受控制,明眸变得幽深,嘴唇冷冷发出几个字: “雪儿” 李怀瑾眼珠一动不动,再回过神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月圆银盘,柔和光影轻盈,拂过帷幔,她嘴角憋着笑意,仿佛是个美梦,她不断向前方走去。 “叮铃铃” 夏日和煦,暖风吹进干净明亮的教室,黑板上的数学方程式已被擦掉。 “同学们,上课” 班长道:“起立” 整齐白蓝校服,少年们起身:“老师好” 身穿蓝色休闲短袖的张老师笑着道:“同学们好” 他的眼镜有些偏,看见整齐白蓝校服中间藏着一个黑色短袖,她怯懦低着头。 张老师叹息一声:“同学们,课本打开,今日学习...历史” 正在同学们聚精会神时,教室门被打开,班主任领着一个高高帅帅,身着白体恤运动裤,蓝色球鞋的男孩子走进来。 班主任:“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父亲姓陆?” 那男同学忽来了一句:“叫我钦霂就行,我不喜欢这个姓” 班主任有些尴尬:“你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子” 陆钦霂径直走向教室后面,高大的身影覆着她的身影,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冷冷道: “让让,我要进去” 同学们小声道“好帅呀,这颜值娱乐圈也没几个” 江雪儿缩着身子让他进去坐在里面。 张老师“同学们,继续,接下来我们讲府兵制..” 五日后。 “叮铃铃” 下课后,一位同学居高临下站在课桌前,声音无奈道: “江雪儿,拖了这么久,校服钱今天能不能交,每次活动,就我们三班不统一” 江雪儿眼神扑闪微抬眸,那双圆溜大眼懦弱又无助,口中支吾: “再过几日” 那女孩大声道:“交不起,就让大家捐钱”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是啊,交不起,找我们借钱啊” “就是,你看她那样子,唯唯诺诺” 江雪儿轻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多女同学面容害羞,看着走廊的陆钦霂:“那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同学,看来以后校草就是他的头衔” “真帅啊”“听说他家还特别有钱” 那男孩一头短发,干净白色t恤,休闲黑色运动裤,一双球鞋干净,径直走向江雪儿: “让让” 江雪儿看着这个新同桌,为何他不用穿校服,那张脸还真是好看张扬的让人讨厌。 她站起身来,让他进去,他两桌前围满了女同学: “这是周杰伦演唱会门票,我买了两张,周末我们一起去”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回到座位,江雪儿拿出课本,翻到那一页公元... 她只觉有人递过来什么,低头看着是一包衣服。 陆钦霂转过脸看着她,乌黑短发,桃花墨眸,鼻梁高高,就是脸小小的,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他冷冷道:“给你,夏季冬季的校服,够你穿了,就是有点大” 江雪儿看着他的眼睛,干净短发,鼻梁高挺,浓眉深眼,脸上高冷,怯懦问道: “这是你的?” 陆钦霂点点头:“嗯”“回去让你哥给你改短,就能穿了” 江雪儿将那包衣服放进桌洞,有些疑惑,小声道: “你认识他?” 陆钦霂转移视线,他有些心软,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口中的语气温柔几分: “洛南溪,江雪儿,你们都是孤儿,相依为命” “记住,以后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不要忍气吞声” 又皱着眉头问她:“反抗,会不会?” 江雪儿低着头,看着课本上的插画,口中怯怯道: “不会” 陆钦霂瞪了她一眼,叹息一声:“笨蛋” 第108章 陆钦霂帮雪儿,800米倒数 昏暗路灯下,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许是这边偏僻,陆钦霂看着那破旧不堪的屋子,里面暗暗的灯光还亮着。 他在下面喊着:“洛南溪,下来” 不足三十平的小屋子,头顶的吊顶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光有些暗。 屋内放着一张塑料桌子,两把捡来的椅子,那把有靠背的椅子是江雪儿的,那张塑料圆凳是洛南溪的。 小屋内,另一张泛黄的木桌放着锅碗瓢盆,一把刀,还有未吃完的晚饭。 一张支起来的木床有些摇晃,洛南溪就睡在外屋。 内屋是江雪儿的屋子,贴满了她和洛南溪的奖状,一张小床上铺着干净的粉色桃花床单。 床头的那张红漆桌子明显更新一点,上面放满她的书,作业本,她头顶的灯明亮,正在认真写作业。 听着外面的声音,洛南溪推开窗户望向下面,这人有些面熟,好像是给江雪儿校服的那位同学。 江雪儿警惕的连忙跑外屋,趴在窗户,看着下面,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是他。 便问他:“你找南溪有什么事” 陆钦霂声音柔和几分,看着他俩警惕的样子:“给你们买了东西,让南溪下来就行” 洛南溪挥挥手:“我们不能收” 陆钦霂又继续道“是送给江雪儿的” 洛南溪眼眸划过一抹喜悦,笑着道:“那你等我一下” 江雪儿拦着洛南溪担心道:“我和他不熟,万一他是坏人” 洛南溪笑着道“坏人怎么会给你那么多校服,没事,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洛南溪出门去,江雪儿拿起桌上的一把刀,手中捏着电话,在窗户上警惕的看着。 路灯下,听不见他们两人说什么。 陆钦霂看了一眼洛南溪,面容清爽,他的短袖上两个破洞,但江雪儿的衣服都是整齐干净的。 洛南溪笑着道:“你是雪儿的同桌” 陆钦霂冷冰冰的脸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悲悯与柔情: “是,这是送给你们的” 洛南溪连忙拒绝道:“我只收你给雪儿的,我不需要什么,谢谢你” 陆钦霂知道他是自尊心很强,便笑着道: “等你们长大了,再还我,行不?” 洛南溪忽的向他九十度鞠躬,笑着道:“谢谢,等我们长大,定会好好感谢你” 陆钦霂神情悠然道:“这粉色包是给江雪儿,这黑包是给你的,江雪儿的东西让她自己看啊” “快点,我手都酸了” 洛南溪心中感激,接过那两大包东西,还未开口道谢,陆钦霂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离开。 江雪儿见洛南溪无事,放下手中的刀和电话,见洛南溪提着两大包东西进来,江雪儿坐在小马扎问他: “南溪,他跟你说什么?” 洛南溪看着那桌上的刀挪了位置,连忙收起来,担忧道:“以后别拿刀,听见没有” 江雪儿瘪嘴,小声道:“知道了” 洛南溪坐在那把捡来缺了半截腿的椅子,他已经在下面接了半条纸腿,还挺结实。 “他说等我们长大后,再还给他” 江雪儿沉下肩,看着桌上的作业本:“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洛南溪满怀希望笑着道:“很快的,再过两年,我就能上大学,到时候我去做家教,给你攒钱” “去里屋打开看看,他都给你买了什么?” 江雪儿松下一口气:“就在这看,你又不是外人” 她拉开粉色大包的拉链,上面放着好多笔,中考模拟题,又翻了两层一摞钱,她连忙拿出来,两人默契: “明天还给他” 又继续向下翻去,江雪儿看到是十几包卫生巾,还有几件内衣,她刷的一下脸红了,上面还放着一张卡片: “这都是我妈买的,是人,就要穿衣服,思想单纯一点” 洛南溪接过手中的卡片,看清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说的没错,人的思想邪恶,关衣服什么事” “以后我可是要做医生,思想境界放高一点” 江雪儿无奈瞪了一眼那卡片,气鼓鼓道:“幼稚” 江雪儿继续向下翻去,看到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她看着粉色的包和粉色的连衣裙,疑惑道: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粉色” 洛南溪将卡片放在桌上,看着那中考模拟题:“肯定是你平日上课看着课本里的插画,被人看出来你喜欢什么” 江雪儿不敢相信会有人那样厉害,自己只是在那插画粉色团上,画了两笔。 她又好奇道:“南溪,你打开看看你那包,是什么?” 洛南溪一边打开,一边翻着桌上的作业。 江雪儿看着他一心只有学习,便替他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厚厚几本高考数学,化学练习册,还有剃须刀。 十几盒牛奶,洛南溪看着江雪儿瘦瘦的脸,心中一下就明白了,他将牛奶拿到里屋放在江雪儿的书桌。 江雪儿开心道:“南溪,你看,他送了你一双球鞋,看着质量不错” “穿上看看” 洛南溪也不认识是什么牌子,穿上试了试,在屋内蹦了一下“啊呀” 不小心碰到头,江雪儿笑着道“你慢点” 洛南溪摸着头“哈哈哈” 屋内的笑声传出屋外,顺着清风越过长街,向着夜空繁星散去。 这间屋子是洛南溪租来的,从前江雪儿住在学校,她胆子小,经常被同宿舍的人欺负。 有次周五下午在校外等她,见她老远低着头,走近才发现,她脖子上几道手印抓痕。 后来洛南溪又打了两份工,去做洗车工,拳击陪练,家教。 但现在他还只是高中,做家教赚的不多,以他的成绩,上个名牌大学,再去做家教,会比现在轻松许多。 几个月后他攒钱租了这个小屋子。 每天放学都去几里外的中学门口等她放学,不让她路上被人跟着。 屋内传来:“雪儿,明天晚上我去打工,要晚点回来,你放学了就赶紧回家” 江雪儿挥挥手“知道了” 暖风吹散她的意志力,江雪儿口干舌燥,看着操场上的跑道,一圈又一圈,同学超了她快两圈三圈。 她有些头晕, 腹部像是拧成一团,疼痛不已,慢慢的,跑道只剩下她一人。 终于,看到终点。 “800米跑7分5秒,建校以来,真是破了记录,江雪儿,你怎么回事,这个成绩你离及格线还差太多” “还想不想顺利参加中考” 江雪儿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腿软的坐了下去:“老师,这800米能不能取消,我跑不动” 体育老师看着她瘦弱的样子:“你当这是什么,你说取消就能取消,刚跑完不能坐,快起来,每天多加练习” “在这等着” 第109章 陆钦霂救江雪儿 她实在浑身无力,一动也不想动,忽的,感觉胳膊被人用力拽了一把。 江雪儿被拽痛,气着道“干嘛?” 侧过脸去,见是陆钦霂那冷冰冰的脸,或许有些红润,但她只觉得他高高在上。 陆钦霂见她无意发脾气,语气暴躁,心中有些惊讶,他露出难得的笑容: “原来你会生气?” 江雪儿侧过脸去,又低下头蚊子嗡嗡道:“对不起” 陆钦霂冷笑一声:“没错,道什么歉” 他将一瓶水递给江雪儿,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江雪儿转身往边上走走,去拿自己的水杯,觉这水杯怎有些轻,自己出门前明明灌满了水。 她拧开杯盖,想喝一口,看着里面一滴水都没了,她憋屈的低下头,定是哪个同学又使坏。 江雪儿口渴的抿着嘴唇,陆钦霂看着她又怯懦又倔强的样子,走过来将手中的水递给她。 “当你欠我的,长大再还我” 江雪儿垂眸看着那透明塑料瓶中的水,咽了咽口水,她的额头满是汗水,实在是又累又渴。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要伸手,又缩手。 陆钦霂担心她中暑,便喊了一声“这儿有树荫,过来” 见她不挪位置,只好自己站的远一点。 江雪儿怯怯的走过来,靠在树干上,低头时,看见那瓶水放在地上,她看了一眼陆钦霂,背对着自己。 她实在忍不住,便拿起那瓶水,想要用点力气打开瓶盖,发现盖子已被拧松,她垂眸,眼神闪烁,猛地喝了几口。 江雪儿靠在树干上,等着男生队跑完一千米,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水瓶,缓缓放在地上。 她不经意瞥见陆钦霂在跑道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的羡慕: “跑得真快” 陆钦霂跑完一圈看她低着头坐在那边,没有看自己一眼,他眼眸划过一抹精光,眸色幽深。 原本加快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落后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同学们都结束了,他还在跑道上墨迹,体育老师指着他: “你没吃饭吗?赶紧跑” 他看着江雪儿依然低着头,陆钦霂墨迹着跑完最后一圈,体育老师气着问他: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1000米跑10分钟,你别说你是男生” 站着的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体育老师回头喊了一声 “江雪儿,过来,杵在那干嘛” 江雪儿将那瓶水悄悄放在树后面,连忙跑过来。 体育老师背过手去,看着他们两个,怒火道: “江雪儿,陆钦霂,你们两个仗着自己文化课成绩名列前茅,不把我这体育老师当回事是不,啊” “一个800米跑7分钟,一个1000米跑10分钟,天英建校以来,还没见过这种成绩” “你们两个,这一个月给我每天在操场练” 江雪儿怯懦低下头,唇线微抿“嗯” 陆钦霂仰着下巴,比老师还高一个头,他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同学们都散去,陆钦霂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跟在她身后,见她手中拿着自己的水杯,他有些口渴。 但杯中的水被他早就偷偷喝掉了。 他只能忍着。 江雪儿忽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敢看他:“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一起跑步” 陆钦霂眉心蹙起,心中莫名酸涩: “为什么?” 江雪儿低着头,眼神闪烁: “我不想和你一起” 她转身离去,想起她将那些钱还给自己时,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谢谢你,南溪说这些不能要” 陆钦霂看似随意又认真的说了一句: “不是说好了,先欠着,等你长大再还吗” 江雪儿低着头,从不认真看他,口中小声道: “长大了不一定能找得到” 陆钦霂有些生气,本是跟在她身后,他腿有些长,径直越过江雪儿,故意走在她前面,晃来晃去。 江雪儿低着头,看着他,觉得有些讨厌。 周五放学前,她是值日生,教室被收拾打扫干净,陆钦霂这个同桌早已离开教室,应该是回家了。 江雪儿整理装好书包,着急忙慌的来到操场,见树干后还放着那瓶水,她捡起来装进书包。 担心时间不早,赶紧向着校门外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太多人,她低着头,那件黑色短袖和短发,只要她不抬头,就看不出她是女孩。 她走进拐角处,这条小路能节省一半的时间,不知为何,走到一半,觉得这条路上今日有些人少。 江雪儿心砰砰跳着,捏着双肩包包带,手心出汗,她隐隐不安,转身想要返回去走大路。 迎面碰上三个穿着浮夸,戴着粗金链子的男的,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他们眼神邪恶,挡着她的去路: “去哪啊,小妹妹,今年多大了” 江雪儿低着头,想要离开:“让开,我哥哥在前面等我” 那几个混混抽着烟,靠近她:“你哥哥?是我吗?” “哈哈哈哈” 几个混混大声笑了起来,江雪儿捏起拳头,鼓足勇气:“让开” 他们的笑声越大,江雪儿越害怕,她额头直冒冷汗,其中一个混混刚要伸手碰她的脸。 忽然,他倒在地上,江雪儿抬眸望去,是他。 陆钦霂白体恤运动裤,面带怒气,一脚将那人踹在地上,另外两个立马出手,江雪儿看着那两人不是陆钦霂的对手。 他们被打趴在地上,陆钦霂问他们: “你们是故意等在这里,谁指使?” “说话,不说我报警了” 为首一个混混求饶道:“是有个男的,戴着口罩,给我们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她,吓唬吓唬她” 陆钦霂瞪了她一眼,看她低着头不敢声张的样子,语气不悦道: “过来” 江雪儿怯怯走过来,陆钦霂垂眸,叹息一声: “你来,踹这个人一脚” 江雪儿摇摇头,看了一眼那人:“别惹事,走吧” 见她转身离去,陆钦霂气不打一处来,跟在她身后抓着她的书包: “别人欺负你,教你反抗,你都学不会?” “能不能有点出息” 江雪儿使劲拽着自己的书包,低着头,蚊子叫的声音,小声道: “不能,松手” 就这样,她走在前面。 陆钦霂跟在她身后,保持三米的距离,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她回家,背影消失在视线。 他握紧拳头,有些无奈生气:“又倔强,又要强,又懦弱” 江雪儿回到小屋,她坐在书桌前,将那空瓶子放在一旁,专心写着作业。 第110章 封邮件,陆钦霂回国 那日,她的饭卡不知丢在哪里,中午饿着肚子,下午便在书桌中翻到。 第二日站在食堂刷卡机面前的她,看着显示器的数字,有些不敢相信,反复检查着这个皮套就是自己的饭卡。 她看着上面的数字,端着盘子离开,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阿姨,帮我打一份红烧肉” 阿姨给她舀了满满一大勺,她看着眼前的小鸡炖蘑菇,指了指“再要这个” 那阿姨认识她,见她每次来只是吃青菜米饭,便又满满一大勺。 江雪儿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远远的躲着别人,大口大口的吃饭,她有些狼吞虎咽,猛地被噎住。 她皱着眉头,向下揪着耳垂,用力的想要恢复正常。 一声冷淡又着急的声音传来:“快喝” 江雪儿看都未看清,连忙接过猛地喝了几口,是牛奶。 她转过脸去,没敢抬头,小声道“谢谢你,饭卡的钱,我会让南溪给你” “我身上没带钱” 陆钦霂坐在离她两个位子远的地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雪儿低着头继续吃饭:“猜的” 陆钦霂叹息一声,蹬直了腿,神情悠然:“我妈给我请了家教,这钱都记在洛南溪头上,从他工资扣” 江雪儿侧过脸看着他,心中生疑:“你成绩那么好,还用请家教,还请南溪” 陆钦霂看着她单纯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洛南溪的化学数学可是全省第一,做家教完全能胜任” “快吃吧,别想那么多,身体素质好,才能跑得快” 江雪儿低着头,小声道:“你能坐到那边去吗,同学都看这里,我不想让别人议论我” 陆钦霂被她的话噎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她一眼都未看自己。 这一月,陆钦霂,江雪儿,每天都会抽空在操场练习八百米,操场跑道上,她见陆钦霂明显比那天跑的快。 江雪儿心中有些着急,陆钦霂停下脚步,递给她一瓶水,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人,便接过来。 喝了几口,她有些怀疑“你1000米真的是10分钟的水平吗?” 陆钦霂垂眸,又看着远处的网球场,点点头:“是啊” “继续练吧” “共同进步” 江雪儿只好跟在他身后,日复一日,她的体力,耐力,速度都提升很多。 洛南溪每天给陆钦霂补课回来,都会给江雪儿带水果牛奶。 江雪儿看着桌上的牛奶,还有便当,便问道: “南溪,为什么每次回来都带” 洛南溪指了指:“是他妈妈给的,说是吃不完,让你补补身体” “放心吧,只要我将自己的所学所知都告诉陆钦霂,长大了再还他,你别想这些,专心学习” 还记得那日操场上,哨声响的那一下,江雪儿满怀信心,微风吹起她的短发,她脚步生风。 陆钦霂看着她越来越快,心中欣慰。 江雪儿跑到终点,看着体育老师,不敢说话。 老师瞅了她一眼,脸上带笑:“进步神速啊,3分45秒,没白练” 江雪儿眼眸划过一抹惊喜,她唇角漾起一丝弧度,微微笑着: “谢谢老师” 陆钦霂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个成绩,握紧了拳头: “不错” 一会儿,江雪儿看着男同学的一千米测试,她低着头,又悄悄抬眸,只见陆钦霂速度,耐力都非常好,她的眉心蹙起。 看着他跑在最前面,她唇角瘪起,直到毕业时,她都觉得那天测试时,陆钦霂跑第一,是不是少跑了两圈。 是老师没盯住人,没掐对秒表。 几月后,陆钦霂依然跟在她的身后,小声道“江雪儿,你等一下” 江雪儿转过身来,依然是未看他:“怎么了” 陆钦霂走近她,看着她低着头,他垂下眼眸,弯下膝盖,站低了身子: “江雪儿,把眼睛睁开,抬起头来” 江雪儿第一次听他的话,抬眸看着他,陆钦霂笑着道: “你的邮箱是多少” “以后我会用邮件联系你” “你要回我” 江雪儿知道他妈妈再婚,他去国外留学,他要走了,便掏出纸笔写了下来 “给你” 陆钦霂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他低着头,小声道:“江雪儿,我” 江雪儿垂眸打断他:“心思放在学习上” “再见,祝你一切顺利” 陆钦霂低着身子继续问她:“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就叫一次,叫我钦霂” 江雪儿看着他眸眼明亮,鼻梁高高,清爽短发,五官好看。 她看着他的样子,唇线轻抿,垂下眼眸。 转身离去。 陆钦霂看着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未回头看自己一眼。 后来,远在德国的他,每日都会给江雪儿发一份有关学业的邮件,有的显示已读,有的显示未读。 这样的邮件一共有1825封。 江雪儿从未回过他。 直到五年后,那月,邮件再也未读。 陆钦霂一次次翻看,等待,时间过去一分一秒,一日两日,半月,一个月。 他隐隐不安。 他不顾阻拦,订了回国的机票。 陆钦霂看着那关闭着的门,怎么敲也没有人应答,他只好撬开了锁,进到屋内,他看着每个角落,叫着“江雪儿,洛南溪” 未有应答。 冰箱里还有做好的雪糕,柜子里的衣服,还有几瓶药,他嘴角瘪起,眸中湿润,无助道: “她生病了,人去哪了” 他看着里屋书桌上的笔记本,什么都没有写,旁边放着一个空瓶子,他拿起瓶子,底部写着一个字“钦”。 他手指颤抖,泪如雨下: “这瓶子是我给她的,难怪那日她比平常值日出校门晚了十几分钟,她是去操场找这个” 陆钦霂后悔两年前大一寒假回国,站在屋外未进门,他在外面听着洛南溪问她: “那你喜欢陆钦霂吗”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五秒。 江雪儿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喜欢” 屋外的雪花落下,昏暗的路灯维持着一丝明亮,他的头发落满了雪,寒风刺骨,似乎比德国的冬天还冷。 他眼角滑下一滴泪,背微微沉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屋外。 返回德国。 从此只专注在学业,两年便完成了本硕五年学业,还接管了父母亲的公司。 陆钦霂从来没有死心,他依然发着邮件。 “雪儿,大学有没有男生追你,看人要擦亮眼睛,能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暑假不要做太多兼职,不要累着身体——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钦霂” 江雪儿已读未回。 “雪儿,我准备回国发展,到时候去找你——钦霂” 江雪儿未读。 “雪儿,你有没有长胖一点,现在800米能及格吗?——钦霂” 江雪儿未读。 ....... 看着眼前三十份邮件都未读,他有些慌神,拨通电话“嘟嘟嘟”的声音。 他拨通另一电话“张秘书,定最快回国的机票,快点” 只是他不知,江雪儿已经开始分不清,在一次次病痛中快要忘记他。 第111章 穆芸杀手,穆清音江晏清 月色照拂着怀化将军府,熙悦堂内,穆锦安睡的昏昏沉沉。 疏玥居内,灯火通明,屋内站着两位侍卫,他们武艺高强。 穆芸冷着脸:“你们是我花最高的价钱请来的杀手,从现在起盯着穆锦安,她的任何举动都要向我汇报” 丫鬟秋雨拿出一箱黄金,暗卫李与,张临垂手拱手:“是,王妃” 这暗卫是李珩帮穆芸找的,忠心可靠。 待两人离开后,秋雨道:“娘子,现在二娘子每日都要比从前多睡两个时辰,想是毒性越来越深” 穆芸面露阴狠:“我阿娘出了府外,第二日便丧命,不是她,还有谁” “我定要她偿命” 秋雨道“娘子,快些歇息,过几日成婚,脸上可是要漂漂亮亮的” 穆芸冷笑一声:“这世上有谁是娘死了不足一月,女儿便着急嫁人的” “真是可笑可悲” “睿王对我是否真情,还要看嫁过去后” “我定要站的更高,王权富贵,天命情谊我都要” 几日后睿王大婚,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宴席之上,只听有人窃窃私语道 “今日朝臣来了一大半,足以说明睿王的威望” “是啊,当年齐王大婚也是如此热闹,那时还是慧妃最得宠” “陛下现在对睿王甚是偏爱” 太子李煦今日并未来这宴席,反倒是他的谋士裴韫出现在这里。 只听:“一拜天地” 李珩面带喜悦,他行礼之时瞥了一眼穆锦安,似有深意。 “二拜高堂” 穆芸低着身子,团扇后的那张娇羞的脸洋溢着幸福,此刻,她是嫁给了喜欢的人。 “夫妻对拜” 李珩将面子功夫做到极致,两人行礼后,他温柔的牵起穆芸的手,众人起哄:“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只听“送入洞房” 穆锦安看着李珩,觉他定不是如此简单娶了穆芸,想是有何阴谋。 宴席之上,宾客敬酒,李珩有些醉酒,借口离开。 穆清音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给穆锦安夹菜,小声道:“姐姐,尝尝这鱼脍,还有烤羊肉,味道不错” 穆锦安看着穆清音吃得好喝的好,心中感慨她这样无忧无虑,真是舒坦。 今日自己本是不用出现在这里,谁知明帝宠爱李珩,王府行礼,要穆家也来观礼。 穆宸也是强颜欢笑,不愿女儿嫁给睿王,但是又如何能抗旨呢。 穆清音看着众人都在客套,便悄悄溜走。 她来到后花园凉亭,看着水中锦鲤欢快悠着,悠哉道: “这王府还真是气派,这鱼塘边都是用金镶嵌” 穆清音伸手去触摸那池中锦鲤,慢慢,缓缓。 那锦鲤向着她游来,她清澈双眸。 忽的。 “啊” 穆清音连忙缩手:“这鱼怎么还咬人,来人,将这鱼捞出来,晚上烤了” 身后传来一声:“锦鲤烤着,应该不好吃” 穆清音回眸,他文质彬彬,温润清冷,鼻挺肤白,眉尾有一颗痣。 穆清音问他:“你是何人?” 他躬身道:“在下户部侍郎江晏清” 穆清音挥挥手,没太在意他,随后道“长得是好看点,但看着文弱书生样” 江晏清见她与自己见到的女子不同,活泼好动,不拘一格,眉眼灵动,便问她:“敢问娘子芳名” 穆清音卷起袖子,一边在池塘捞着锦鲤,一边说道: “我啊,我是穆清音,是穆宸大将军的侄女,是兵部侍郎穆锦安的堂妹,当然,也是穆项的女儿” 江晏清听着她这报人名顺序,又说自己文弱,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竟“噗嗤”笑出声来。 穆清音一手抓着锦鲤,回头问他:“你笑什么” 江晏清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便道:“清音娘子是崇拜武将吧” 穆清音点点头: “对啊,武将都是真刀真枪在血海中拼出来的功名,哪像你们文官,就会读两本圣贤书,在朝堂唇舌枪战,搬弄是非” 江晏清看着她的衣袖都被水打湿,便笑着道:“清音娘子弄湿衣衫,等会要怎样见人” 穆清音瞪了他一眼: “就说书生最是拘礼,繁文缛节,女子弄湿衣衫就不能出门了,男人在妓院花天酒地怎不说” 江晏清被怼的哑口无言,很少有他说不过的人,他来了兴致,本打算离开的他,坐了下来。 “清音娘子,在家中一向如此无拘无束?” 穆清音抓了一只锦鲤,抱在怀里,看着他:“祖母,阿爹阿娘还有阿兄一向管不了我,我想怎样就怎样” 江晏清虽是独生,但家教森严,规矩甚多,父母对他甚是严厉,他便养成了这样文质遵礼的模样,除了在李怀瑾面前有些放松,其他时间都是紧绷着。 他看着她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羡慕,又觉她甚是可爱。 便道:“别这样抱着锦鲤,快放进水里,等会该渴死了” 谁知,穆清音将锦鲤抱了过来,直接放在他手中,他触摸到这软糯糯的东西,连忙放进水里。 穆清音看他慌忙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一条鱼你也怕,胆小鬼” 江晏清唇线微抿,眼眸划过一抹深意:“清音娘子喜欢捉弄人” 穆清音瞪了他一眼:“别清音,清音的叫,咱们又不熟,你叫什么来着” 江晏清浅笑着道“在下江晏清” 穆清音点点头:“还挺有缘的,我叫穆清音,你叫江晏清,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 江晏清眉心蹙起,看着她衣衫湿漉漉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去帮她拧干衣袖,穆清音大大咧咧笑着道:“谢谢你啊” 江晏清刚要开口,穆清音看见远方的严屹,便招手道:“严屹哥哥” 严屹看见穆清音,朝着这边走过来,穆清音走了几步,只觉她声音都好听了几分: “严屹哥哥” 严屹爽朗笑着道:“小清音,你怎么在这里,不在前面吃席啊” 穆清音拉扯着严屹的衣袖,她们幼时便认识,严屹比穆清音大几岁,穆清音很是崇拜她。 少女娇羞的样子;“严屹哥哥,我想吃烤鱼” 严屹笑着道“这不简单,我烤给你吃,但这锦鲤可不能烤” 穆清音点点头,很是听他的话“知道了,那我们走吧” 严屹回头示意“江侍郎,我们先走了” 两人很快便离开,江晏清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复杂,口中冷哼一声: “哼,哥哥?” 他垂下眼眸,盯着池中锦鲤许久,看着自己被打湿的衣衫,清澈眸眼逐渐深沉起来: “近水楼台,近池锦鲤虽不能烤着吃,但却可以一直欣赏” 眉头轻挑,口中缓缓吐口几个字“穆清音”。 宴席上,王府一位婢女前来,躬身道: “穆侍郎,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娘子醉酒,在那边屋子休憩,奴婢叫了她几声,她未起身,还请侍郎前去看看” 穆锦安放下手中筷子,感慨真是祖传的酒量不好,跟着那婢女,来到一处院子。 只见屋内一女子趴在桌上,她没仔细想往里面走去: “清音” 第112章 真假锦安,穆芸洞房被侮 宾客散去,月影拂过窗间,屋内那对鸳鸯红烛映照在她的脸上,穆芸手中的团扇有些拿不稳,手腕酸痛。 小声问道:“王爷怎么还不来” 秋雨道“许是还在应酬” 穆芸一把摔下团扇,都这个时辰,怎可能还在应酬,秋雨劝阻着: “娘子,我们初来王府,定要给王爷留下一个好印象,娘子莫要着急上火,奴婢出去看看” 秋雨刚要出门,只听门外传来声音,李珩走近屋内,他面色平静,但目光森然: “你们都出去” 穆芸连忙拿起团扇遮住脸,声音娇媚道“王爷” 屋门被关上,李珩走近她,轻轻拿下她手中扇子,他上下打量着穆芸,穆芸微抬眸,眼若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李珩一向温润的脸色变得深邃寒冷,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气道: “贱人,竟敢威胁本王” 穆芸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她用两人私下来往,密谋穆锦安之事胁迫李珩娶自己,否则就进宫面圣告诉明帝。 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见李珩这样阴狠的一面,和此前船坊,城外被劫持救她时温润贴心的样子比,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心中惊恐不已,捂着脸:“王爷,我是真心喜欢您啊” “既如此,为何要娶我” “王爷该不会还惦记着穆锦安?” 李珩沉下肩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穆锦安,本王都要娶” 穆芸对穆锦安心中的恨意难消,她怒吼道: “这世上哪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再者,穆锦安根本就看不上你,她就是自杀,也不会嫁给你” 李珩面目狰狞,勾起她的下巴,紧缩的眼眸浮现一丝戏谑: “本王从不留废棋,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本王要让你知道,威胁本王,是什么下场” 他大声道“进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遮住脸,走进屋内,穆芸惊恐后退: “你要干什么” 李珩看着她的脸“哼,只可惜这么美的一张脸,从此要以泪洗面” 他转过脸身去:“好好伺候她” 穆芸要扑上来,李珩已经走出屋外,她被那男子死死拖拽住“放开我,救命啊” “你要干什么” 那男子撕开她的衣服,烛光熄灭。 那晚她的嗓子嘶哑,心口撕裂,瞪着眼睛想起她阿娘说的话: “不要嫁给睿王” 第二日,策安告诉穆芸:“王妃,秋雨昨夜突发疾病,已被安葬,请王妃节哀,这是新来的丫鬟菱玉” 穆芸眼神空洞,全身颤抖:“是你们杀了她” “我要回娘家” 策安轻声道:“王妃,穆大人这几日不在长安,被陛下派去蒲州,需得一段日子才能回来,三日回门也就免了” 穆芸抬眸看着策安:“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调离我阿爹,让我无处伸冤” 策安叹息一声:“王妃,这种事情传出去损失的是您的名节,王妃三思” 穆芸问他:“那日,城外贼人劫持我,你们忽然出现救我,也是安排好的?” 策安低着头不说话。 穆芸打翻桌上的饭菜,她不信他能一直将自己关在这里,阿爹总有回来的一天,她怒吼道: “都滚出去” 她今日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李珩,就连当时送给自己话本子,想必也是让自己沉迷于儿女情长。 穆芸带来的丫鬟,嬷嬷都被分派到别的地方,她身边换上李珩的亲信,她看着身上的伤痕,泪珠一滴一滴滚落,泣不成声: “我怎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她一步错,步步错,或许起初是嫉妒穆锦安,不想让她回长安城,想要一切都比得过公主的女儿。 她是娇养的花朵,容不下别人争抢雨露,在李珩的步步设计与引诱下,她对李珩动了真心,只想杀了穆锦安,现在的她已经回不了头。 梁王府内,泽州焦急来报“王爷,穆娘子身边的丫鬟莓萝有事禀报” 李怀瑾疑惑着“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 莓萝跑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满脸泪水道“梁王殿下,我家娘子不见了” 李怀瑾放下手中的书,惊坐起来“什么?” 莓萝哭着道: “昨日娘子在睿王府观礼,奴婢一不留神,不知娘子去了何处,奴婢在睿王府找寻,并未找见,以为娘子是回府,府中也没有,将军奉皇命,昨夜出城去了蒲州” “王爷,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您”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杀气,在睿王府观礼,消失不见,他心中怒火,吩咐道 “云驰,立刻集合王府侍卫,去睿王府” 云驰躬身道“是” 只听门外镜黎来报“王爷,穆娘子来了” 李怀瑾连忙跑出屋外,见是穆锦安安然无恙,他一把紧紧抱住她: “锦安,你去哪了” 他心窍平稳无恙,一点也不痛。 穆锦安伸出手搂着他的腰,温柔的拍着他: “王爷,昨日有些醉酒,在睿王府一间小屋睡着,今日才醒来” 李怀瑾缓缓松开她,食指触摸在她的额头“你呀,酒量不好,便不要喝那么多久” 穆锦安乖顺的依偎着他,众人见此只好离开,李怀瑾牵着她:“我们进屋说话” 两人来到屋内,她看着李怀瑾莞尔一笑:“王爷,我们何时成婚” 李怀瑾喜出望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锦安,你愿意嫁给本王?” 穆锦安温柔点点头“从前是我不懂事,不知王爷待我这样好,现在知道王爷的真心,妾身自然是愿意” 李怀瑾眉心微皱起,刚从胡玉楼为穆锦安赎身,她也是这样自称过几次,后来再也没有听到过。 李怀瑾顿了顿,并没有多想,继续道:“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穆锦安起身阻止,拉着他的手,娇媚道“王爷,妾身想您了” 她转身关上屋门,缓缓靠近李怀瑾,眼神诱惑,李怀瑾只觉体内一股热气,像是她身上有什么香味。 穆锦安白嫩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解开他的腰封: “王爷,我们过几日便成婚好不好” 她的脸越来越靠近李怀瑾,李怀瑾看着她的脸,那股香气让他欲望越来越重。 穆锦安轻声道: “王爷” 她踮起脚尖慢慢靠近李怀瑾的嘴唇,眼神妩媚。 第113章 赫连渊穿越,水牢囚锦安 李怀瑾想要尽力保持理智,成婚之前,不想乱了礼数,他转过脸去: “锦安,你别这样,我们还未成婚,这样对你,本王心中不安” 穆锦安缓缓褪下他的外衫,继续诱惑道: “王爷,反正很快就要成婚,早些也无妨”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平日里亲一下她的额头,她都会脸红,今日怎这样主动。 最奇怪的是他竟然心绪平稳,身体无恙。 他看着眼前的穆锦安,模样,身形都是她的样子。 只是眼神,眼神不同,穆锦安即使故意诱惑自己,眼底也藏着傲气。 他一把推开穆锦安,穿好衣服,拔出一把剑抵在她的脖颈,那深邃的眼眸露出冷冽杀气 “你不是穆锦安” “昨日,本王见过她,她说今日要进宫见陛下” 穆锦安忽的梨花带雨哭了起来:“王爷,妾身想着王爷担心,便先来见过您,再去见陛下” 李怀瑾抵在她脖颈的剑刃更用力,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本王昨日未见过她” “说,你是谁?穆锦安在哪里” 穆锦安继续道: “王爷,妾身就是锦安啊” 李怀瑾幽潭深眸像是一座冰山,看穿她: “穆锦安,自称妾身,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日要是这样,她早就对本王出手了” “你们把她弄到哪去了” 穆锦安站起身来,忽的一掌打向他,李怀瑾俯身躲避,右手一拳打向她的腰间,她目光森然,手中暗器冲向李怀瑾。 李怀瑾蒙住口鼻,凌空跃起,闪影来到她的身边,一剑刺穿她的肩膀,掐住她的脖子,他一脚踹开屋门: “来人” 云驰见状立马押住她,李怀瑾扫视一眼: “她不是穆锦安” 云驰看着她的脖子似乎有些痕迹,一把扯下她的人皮面具,李怀瑾看清她的脸,厉声道: “谁派你来的” “说了,本王便饶你一命,穆锦安在哪里” 那女子刚要咬舌自尽,李怀瑾心中担心穆锦安,认定是李珩做的,不知穆锦安吃了多少苦头,他一脚踹在那冒充之人的脸上: “堵住她的嘴,千刀万剐,扔去乱葬岗” “所有侍卫立刻集合,去睿王府” 昨夜睿王府内,李珩并未洞房,他来到了一间暗室,手中拿着画卷,那暗室内顺着楼阶往下走,烛台一盏接着一盏,走过狭长路径。 映入眼帘的是宽阔明亮的圆形水牢,这间水牢足有十来间屋子那样宽敞。 只见穆锦安奄奄一息,站立于水面之上,一左一右双臂敞开,两条结实的铁链绑在她的两只手腕。 她脚下的水会时不时淹没她的面部,她呛咳不止,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李珩按下那金龙开关,水逐渐向下流动消失。 随之而来升降上来一面和水牢大小差不多的支撑木板,李珩顺着木板走过去,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眼中邪魅,唇角扯笑: “穆锦安,醒醒” 穆锦安意识不清,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皮上竟然出血,她口中呓语: “我去找穆清音,那屋内有迷药,但并不足以让我晕倒,是什么?” 李珩沉肩笑着道: “是你夜夜放在屋内的杜鹃花” “是你的好妹妹穆芸” “迷药和你体内的毒融合,你难以支撑” 穆锦安脑袋昏沉,浑身无力: “你到底是谁?” 李珩往后退了一步,打开那画像,上下打量着她: “认识吗?” 穆锦安只觉画像模糊,想要用力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直到她看清时,心中猛然震惊: “这是?” 她惊恐的看着李珩,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李珩冷笑一声:“这是江雪儿,也是你” 穆锦安触于地面的脚步往后退去,他怎会知道江雪儿,眼中畏惧: “你到底是谁?” 李珩合上那画像,站在她的面前,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以为你穿越,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 “我找了你几世,在这里吃尽苦头,你竟然爱上李怀瑾,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会告诉你” 穆锦安摇摇头,心口撕裂般疼痛,那种熟悉的畏惧袭上心头,她想求得一丝希望,问着心知肚明的答案: “你是南溪吗” 李珩仰天大笑“哈哈哈” 又垂眸看着她:“看来你还是不信我也穿越了,还在抱着希望,洛南溪那么疼你护着你,怎会这样对你” 他抚过穆锦安的脸颊: “雪儿,是我,赫连渊” “我讨厌你这张脸,我想看着雪儿的脸” 赫连渊,帝垣集团掌门人,多年前遭遇劫杀,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跑进废弃烂尾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雪儿本是去捡瓶子,迷路来到这楼中,她正在分辨方向,只觉脚下被绊一下,她转脸看过去,被赫连渊受伤的模样吓到。 江雪儿本想离开,见他伤口流血不止,小声道: “我给你包扎”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撕下几块布,慢慢缠绕在他的腹部,赫连渊晕厥过去,伤口疼痛感让他醒了过来。 他一把掐在江雪儿的脖颈,眼眸疯魔: “你是谁” 江雪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口中呓语: “我救了你,放开我” 赫连渊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被几块破布包了起来,他缓缓松开手,阴鸷狠厉的面容多了一丝柔和: “谢谢你” 江雪儿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难受: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赫连渊摇摇头: “不用,你去看看,外面还有人吗” 江雪儿往楼下望去,又转过脸来: “没人” 赫连渊垂下眼眸,示意她过来,见她桃花明眸,皮肤白皙,很是漂亮,但总是低着眼睛有些自卑的样子,他缓缓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江雪儿并未告诉他,见他神情怪异,便借口离开: “我还有事,先走了” 赫连渊挣扎着:“若你出去碰到有人问我?” 江雪儿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忍: “我会说没见过” “或者说见过一个人往那边跑了” 江雪儿出大楼不远处,过了几分钟来了几个黑衣人,上前问她: “小乞丐,可见到一个受伤的男人没有?” 江雪儿指了指反方向: “穿着黑色衣服,跑那边了” 赫连渊是被自己的亲哥哥追杀,躲过一劫,后来不知为何,他大哥突然去世。 从此之后赫连渊想尽办法寻找江雪儿,得知她是孤儿,与洛南溪相依为命。 待她成年,他隐藏多年的心思暴露,一心想要让江雪儿嫁给他,处处为难逼迫江雪儿和洛南溪。 在江雪儿做家教的家长面前诋毁她的名声,造谣她被包养,半夜总是让人去砸她家的门,还多次去学校跟踪她恐吓她 ...... 江雪儿并不喜欢赫连渊。 思绪回到现在。 穆锦安的神经似乎动弹不得,她想要说什么,身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她想起金矿的事情,要问清楚: “只有穿越的人才知道云南金矿位置,是你派人假扮盛国的人去勘测掘金” “也是你让沈煜中挑唆姚州知府先激怒南诏,挑起战争” 李珩看着她被囚禁的样子,心中得意,唇角扯笑: “虽然神经混乱,记忆力降低,但智商没降低,说的不错” 第114章 邪蛊吞噬锦安记忆 穆锦安只觉那些痛苦的记忆袭来,此刻在水牢,仿佛是被囚禁于那白色笼中,她继续问着: “是你进入怀瑾的梦境让他杀我,你为何有两魂” 李珩玩味的抚摸着她的眼睛,将眼睛中的血迹沾染手指,点在她的额间,有些邪魅的眼神: “还不算太笨,能猜到这些” 穆锦安只觉这一切太过诡异,人怎能在两个身体上有灵魂。 明显这个灵魂更强大,受他的主导。 而李怀瑾的身体里赫连渊的魂似是微弱。 “何时知我是穿越,是江雪儿?” 李珩缓缓道来:“李澈生辰宴你的那句宋诗,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我便起疑你是穿越” “在游船宴你说游乐场时,在你救莓萝时说人人平等,在兵部与王淮炀说那些大炮火铳,我确认你就是穿越,猜测你是雪儿” “在李怀瑾鞭刑时有些疯魔,说别囚禁你时,我的人在暗处,更加确定你就是江雪儿” 穆锦安虚弱问道:“所以当年是你另一魂控制李怀瑾,不让他救我” 李珩应了一声: “其实我这一魂与他身上那一魂,也是近日才生出感应,可以算作是我赫连渊控制他,不让他救你” “这样你就能被折磨死,早点穿越回去” 穆锦安有些吃力的呓语道:“回哪里” 李珩抬起她的下巴:“自是回到现代,过我们从前的日子” 穆锦安躲避着他的手指,不想让他触碰自己,她眼眸满是厌恶: “我在这里过了十年,我喜欢这里,我不回去” 李珩掐着她的脖子,发起怒来: “你错了,不是十年,在现代只过了三个月,你在逃避,你的执念怨念太深,才会陷入这里,过了十年” 那地下囚笼墙壁上红漆三个大字。 1,2,3 历历在目。 三个月,赫连渊说过要囚禁她三个月,再不顺从就会杀了她。 穿越到这里,也才躲了三个月。 李珩继续说道: “若再不返回,执念会更深,不止百年,甚至生生世世轮回,重复着一切” 穆锦安想要拼命挣脱他的手掌,眼中的血迹滑下面颊,口中呓语: “我宁愿困死在这里,也不回去,你就当江雪儿死了,将她的尸体火化” 李珩缓缓松手,眼眸划过一抹精光,知道她会这样说,她根本就不要命: “你体内种的是情蛊,也是善蛊,原本是一对,相互感应,你的是弱蛊,南宫御是强蛊” “你的弱蛊会分食吸取南宫御的内力,你本不擅长武艺,只有吸取他的功法,你才能快速提升” 穆锦安眉心蹙起,身体疼痛不已: “你怎会知?” 李珩背过手去,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悠然道: “每次只要你受伤,南宫御都能准确找到你,城外你追杀李远漾受伤,南宫御神情异样痛苦,那时我就怀疑” “只是今日他感受不到” “我找到了克制的方法,五只邪蛊吞噬你体内的善蛊,善蛊已死,南宫御的情蛊失去牵引” “且这五只邪蛊会进入你的脑部神经,吞噬瓦解你的记忆,咬断你的神经经脉” 穆锦安侧过脸看自己手腕内的那只牵姻蛊,已经消失。 她是个现代人,不会练功,根本静不下心,急功近利,是她偷偷将蛊虫带去南宫御的屋内。 牵姻蛊,雌雄情蛊,亦是善药蛊,能感受对方所有心绪。 雄蛊为强,雌蛊为弱,蛊虫择主,强蛊可控制弱蛊,弱蛊分食强蛊所在之身三分内力,强蛊承受弱蛊的所有疼痛。 此刻,她只觉体内像是有东西游走,周身血脉膨胀。 那五只邪蛊顺着臂膀,到她心口,跟随控铃声。 慢慢寻找着熟悉的神经。 李珩揪着她的头发,发疯怒吼道: “你忘了吗,你在现代吃了太多药,记忆早就混乱不清,是个疯子,就连现在,体内也有毒未解” “你为了提升功法,自己偷偷服了不少药物,那些都有毒,你不会不知道” “所以南宫御才会冒险去湖中给你找药” “唯一让我意外的事,这些年,南宫御竟然陪着你,医治你,让你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穆锦安摇摇头,往后退去,面对李珩,她无所畏惧,可面对赫连渊,江雪儿力量薄弱,她想要躲避: “我原本只是一点小病,是你这些年藏身暗处,处处逼着我和南溪,是你把我逼疯的” “你迟早会进监牢,我不信,你能永远躲过” 李珩垂眸看着她,掐着她的脖子,疯魔道: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去报警了,在现代除了我,还有谁认识你救你,况且我已经把你的身体带到l国,谁也别想找到你” “有件事告诉你,南宫家的船只沉溺,是我干的” 穆锦安顿了顿,眼皮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落,她后悔不已,原来她误会李怀瑾,他竟然为了哄自己开心,将这些事揽在他的身上。 李珩缓缓松开她,拿出手中的铃铛缓缓摇晃,随着铃铛的声音。 那些在穆锦安体内的蛊虫突然发疯乱窜,她面容痛苦的大喊道: “住手”“啊” 她的疼痛声响彻水牢。 她痛的直不起身来,膝盖想要跪在地上有所缓解,却被吊直了身体。 “啊——啊——” 李珩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道: “我们便看看,这五只蛊虫吞噬记忆后,你还能记得谁?” “也看看你会不会更疯” “我要抹掉你所有的记忆,将你带回去” 穆锦安心中愤懑,那蛊虫在她的体内吸食着,她的五脏六腑似是崩裂撕开,痛苦大骂道: “你就是个恶魔,变态” “活该你被裕鹤葛绛强迫,你们都是天生的恶人,恶心至极” 李珩咬着牙靠近她,他的遮羞布被撕开,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眼中仇恨: “原来那玉佩是你落下的,是你散播谣言,这邪蛊吞噬时间越久,你就忘得越干净” 穆锦安的指尖触入肌肤,手掌鲜血滴下,她眸眼猩红。 “我没有,不是我散播的,住手” “啊——疼,疼,啊——表哥,表哥,救我,疼,啊” 全身经脉膨胀,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落下。 那些蛊虫已经离开心窍,慢慢找到她的脑部经脉,她头痛欲裂: “啊——不要——救命” “表哥,救我,表哥...” 李珩表情淡漠,像一个邪恶的魔鬼看着眼前的穆锦安: “先吞噬你的记忆,再杀了你,带你回去” 整整五个时辰,十个小时,从黑夜到白天,那铃声牵引着邪蛊吞噬她的记忆,穆锦安奄奄一息。 她模糊看见南宫御在桃花树下为她敷药,看着他日夜翻阅医书为自己医治腐烂的头皮。 那铃铛仿佛是南宫御发丝上的小铃铛: “表哥” 看见流苏树下花瓣散落,李怀瑾送给她那芍药花冠,她想起那句诗词: “诗经有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我还未来得及回赠” 看见小屋内,洛南溪扛回来一张红漆新书桌。 看着他在屋内忙碌还叮嘱着:“下雪了,别老是穿着拖鞋出门,小心着凉” 看见陆钦霂扔给她一包衣服: “这校服,够你穿了” 看见他低下高高的个头,弯下膝盖,一向高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穆锦安垂首,记忆逐渐消散,闭上眼睛,口中呓语道: “钦霂” 第115章 梁王救锦安,杀皇叔李珩 李珩将一盆水泼在她的脸上,问着她: “你是谁?” 穆锦安眉心蹙起,发丝渗下血迹,面生疑惑: “我是...我是..我是谁?” 李珩已经试了三次,确定她已经忘记,便一遍一遍重复着: “你是赫连渊的妻子” 穆锦安像是生出反骨,咬着牙: “我不是,我不是...” 李珩继续摇晃着那铃铛,那些邪蛊一遍又一遍,一口一口的吞噬着她的记忆。 她的疼痛逐渐麻木,一双眼像死人般。 空洞无神。 次日,天气炎热,烈阳笼罩着睿王府,街上行人很少,空中徘徊的鸟儿都飞远,蝉鸣声也停了下来。 睿王府外,策安拦着李怀瑾不让他进去。 李怀瑾身后带着五千人不止,有王府侍卫,有南衙禁军,北衙禁军,浩浩荡荡,气势压迫。 李怀瑾咬着牙,忍耐心中怒火,眼眸泛寒。 他剑抵在策安脖颈,语气凌厉: “穆锦安在哪里” 策安步步后退,他的身后是睿王府私兵,足千人。 李怀瑾步步紧逼,进入院内两方对峙,只听策安说: “梁王殿下,我没有见过穆娘子,昨日宴席后,她已离开王府” “梁王带着北衙禁军包围睿王府,他们可是戍守宫城的,梁王就不怕圣上治你一个谋反杀头之罪” 李怀瑾眸氤不屑,眼皮都未抬一下,踹在策安胸口一脚: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 策安被踢出十几米远,猛地吐出一口血。 李怀瑾将手中的剑狠狠刺在地上,那地砖连着十多块裂开,他阴鸷暴戾的双眼猩红: “给本王拆了这王府,掘地三尺,找出穆锦安” 瞬间。 刀剑声,叫喊声,死亡的声音传来。 “啊——啊-” 睿王府的侍卫不是禁军的对手,倒在地上的侍卫越来越多。 血泊汇成河流。 血腥气蔓延,冲入云霄。 李怀瑾来到策安身边,一剑扎在他的那里。 策安捂着那里:“啊” 他的声音刺破天际,疼痛的眼泪模糊:“啊” 李怀瑾俯身下来,手中的剑并未松开,他逐渐失去耐心,眼神凛冽: “本王问你最后一遍,穆锦安在哪里” 他用力转动手中的剑,策安疼痛不已,全身青筋暴起: “在暗室” 李怀瑾继续转动剑心:“带路” 云驰堵着策安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他血肉模糊。 几千人朝东边走去,浩浩荡荡,来到一间屋子外面,李怀瑾目光森然: “暗室有什么机关,能进去多少人,这暗室通向外面哪里?” 云驰取下他口中粗布,策安疼痛叫喊着,见策安不说,云驰一巴掌打在策安的脸上,他的两颗牙齿掉落。 策安蜷缩在地上,指着旁边那块空地,是一整块木板,足足五六间屋子大。 “暗室已被堵死,睿王今日要带着穆娘子赴死” 李怀瑾看着那木板,眼眸闪过一丝精光,示意云驰带着策安走向那边。 云驰疑惑道“这若劈开,下面会不会塌” “你知道怎么打开?” 策安点点头,神情痛苦:“不能劈,若劈开,她会被砸死,有机关” 策安指了指那花盆旁的蛇头机关,云驰轻轻扭动,只听“吱吱”的声音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李怀瑾回头看着那一整块木板被几根铁索拉伸起来。 他焦急跑上前去,禁军跟在身后,只听下面传来: “李怀瑾,她没穿衣裳,你要让侍卫都看到吗?” 李怀瑾缓缓走上前去,向下望去。 看见穆锦安被淹没在水池中,双臂被吊起,池水泛红,那是她的血,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里衣。 李怀瑾凛冽的眼神逐渐疯魔,他一跃而下,来到穆锦安身边,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他眼中泛着泪水,喉咙灼痛,声音温柔几分: “锦安,你疼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穆锦安已经失去意识。 他眼底猩红,想要用剑劈开那铁链,李珩站在那边,眼眸泛着寒气: “你来晚了,她已经不记得你” 李怀瑾握着剑,一个闪影来到李珩面前,剑抵着他的脖颈,李珩踉跄后退几步: “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会不记得,是不是下毒,解药呢” “把铁链打开” 李珩唇角扯笑,眼神妖邪几分: “很快她就会死,跟我回去,这是蛊,没有解药,这些蛊已经适应她的身体,在她脑中会一直咬断她的血管经脉,直至死亡” 李怀瑾眼神幽深如狼,眉心一团火焰,审判了这位皇叔的生死。 再抬眸时,李怀瑾一剑刺在李珩的心脏,口中阴狠道: “敢伤她,本王先杀了你,让你整个睿王府陪葬” 李珩口中吐出一口血来,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目光呆滞: “你杀不了我,我还会再回来,带走她” 李怀瑾见他如此不知死活,一剑斩下他的头颅,血溅在他的衣衫。 在他的身上腰间找出钥匙。 他连忙来到穆锦安面前,打开铁链。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惨状,他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生怕弄疼她,他的腿有些软,手指颤抖。 穆锦安跌落在他的怀中,他泣不成声: “啊——”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滚了下来,紧紧抱着穆锦安。 她浑身是血,气息微弱。 李怀瑾声音抽搐,见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恨不得替她受苦。 他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擦去她额头,眼睛,面颊的血迹: “锦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带你回王府,你要坚持住” 穆锦安未有一丝反应。 李怀瑾慌了神,他包裹好她的衣衫,大声喊道: “快去太医院,让所有的太医去王府” 李怀瑾抱着她,一跃而上,他只觉穆锦安很轻,就像一只小狐狸,躺在他的怀中,奄奄一息。 他抱着穆锦安跑在前面,他似乎要跑在阎王前面,抢先一步救下她,眼眸凄红: “给本王一把火烧了这里” 李怀瑾的身影逐渐消失。 身后的火海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几百间屋子化为灰烬,灰烬在长安城吹拂飘落几日不止。 梁王府祈昭阁内,二三十太医一同会诊,李怀瑾看着他们摇摇头,无能为力的样子,气着道: “她体内有蛊虫,如何取出来” 其中一位太医支支吾吾道: “梁王殿下,穆侍郎恐命不久矣,微臣等也...” 第116章 剖肉取蛊,抢魂大战 李怀瑾大脑嗡的一下,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指着那太医,心中已经崩溃,只知穆锦安不能死,他眸中泛煞: “给本王闭嘴,治得好她,赏金千两,治不好她,本王和你们同归于尽” “都拿出你们毕生所学,全心医治” 其中一位胡太医说道:“先用人参吊着穆侍郎,兴许还能挽救” 李怀瑾焦急喊着泽州:“去拿人参” 他看着那太医,虽年轻,但有几分胆量,燃起希望,他的发丝有一点凌乱,走近问道: “这蛊,如何取?” 胡太医看着穆锦安头部似是红肿一片,便道: “我等没有武功内力,或许运功,将她头部的蛊虫逼到臂膀,再剖肉取蛊” 李怀瑾眸中震惊,心口撕裂般,她该有多痛,又确认道: “剖肉取蛊?” 胡太医连忙道:“梁王殿下,穆侍郎脉象微弱,若再不动手,恐无法救回” 李怀瑾眸中酸涩,将人参含在她的口中,他盘坐于塌前,运转内力。 将那些蛊虫不断从穆锦安的头部逼迫到手臂。 五只,他看着那五只蛊虫,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咬着自己的心。 胡太医连忙上前来,将一刀片白酒火烤,在穆锦安的手臂敷上一些止痛药粉,快准稳的划开穆锦安的手臂。 她疼痛的叫喊一声:“啊” 口中的人参掉了出来,她缩着手臂躲避。 那些蛊虫已经适应她的身体,躲在骨肉深处不肯出来。 李怀瑾眼角滑下一滴泪,胡太医焦急道: “王爷,快抓住她的手臂,否则蛊虫会返回她的脑部” 李怀瑾的手紧紧抓着她,穆锦安脸色惨白,口中呓语,眼角挂着泪: “痛,不要啊” 李怀瑾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她狠狠用力咬着。 李怀瑾微皱着眉头。 胡太医取出那几只蛊,敷上龙骨白芷等止痛药粉。 又拿出缝制伤口的细针和线,穆锦安疼痛的一拳一拳打在李怀瑾的身上: “啊,松手” 李怀瑾口中结巴,他忍着心中的疼痛: “锦安,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胡太医处理伤口很有经验,他已经尽力让穆锦安少受点罪,慢慢的,穆锦安的手臂麻木起来。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怀瑾见她没了动静,眼眸泛红,着急道: “怎么回事,她怎么晕过去了?” 几位太医连忙把脉,一位李太医为她扎针。 此刻,在l国,明亮宽敞,富丽堂皇的房间内。 赫连渊坐在床前,看着还在昏迷的江雪儿,他盯着她的眼睛,口中冷冷道: “江雪儿,快醒来,这里才是你的家” “江雪儿,快醒醒” 房间内回荡着他的呼唤声,焦急等待的心跳声,指针走过的声音。 一秒,两秒,两分钟。 十分钟。 时间过去五个小时。 赫连渊眼眸猩红,继续在江雪儿的旁边叫着她: “不要徘徊在那里,江雪儿,你快回来,回来就能见到洛南溪,能见到陆钦霂” “听我的,快回来” 江雪儿羽睫微颤,手指动了动。 赫连渊看见她蹙着眉心,唇角漾起弧度。 他眼眸惊喜,靠近她的耳边,他一定要将江雪儿带回来,仿佛在呼唤着她的灵魂。 赫连渊握着她的手,轻声呼唤道: “雪儿,你想见陆钦霂吗,醒来,醒来就能见到他” “雪儿,快醒来,快睁开眼睛” 江雪儿口中呓语,眼睛微睁开,迷糊道: “钦霂” 赫连渊看着江雪儿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继续哄骗蛊惑着她: “雪儿,钦霂在等你,醒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梁王府祈昭阁内,李太医见她还未醒来,又重新在穆锦安几处穴位施针。 李怀瑾提着心一刻都不敢松懈。 他的额头满是细汗,盯着穆锦安的眼睛,他太怕了,怕她就此离开。 忽然。 只听穆锦安口中呓语: “钦霂” 胡太医惊喜道:“她说话了” 李怀瑾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连忙握着她的手,他的眼眸满是悲伤与乞求: “锦安,本王在这里陪着你,你快醒醒,不要睡着” “锦安,快醒醒,我在这” “我一直都在” 泽州慌忙跑进来:“王爷,陛下派人送来一颗回魂丹” 李太医看着这药丸:“这回魂丹,天下仅有一颗,起死回生,快让穆侍郎服下去” 李怀瑾扶着她,将丹药粉碎,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锦安,快咽下去” 她好像恢复一点意识,一点点吞下药丸。 一盏茶的时间,太医再次把脉,脸上浮现笑意: “脉象沉稳,穆侍郎活过来了” 李怀瑾紧绷的心口稍松下,他唇角瘪起,眼眸不知是喜悦还是心疼。 他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她,没有照顾好她。 他语气温柔几分道: “锦安,没事了” 二三十太医松下一口气,今日已经听说梁王火烧睿王府,方才见他怒火面容,真怕自己走不出这里。 留下几位太医配药,观察,其他人离开,李怀瑾给了他们重金酬谢。 此刻,远在l国的赫连渊看着江雪儿闭着眼睛,手指没了动静。 他眸疯魔,怒吼道: “为什么,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选择留在那里” 他等了一日又一日,在她耳边呼唤了三日,见江雪儿未醒,他一球杆打在那些古董上: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他拨通电话“是你写的?” ..... 梁王府内祈昭阁,微风吹拂过窗间。 整整三日。 李怀瑾一直守在穆锦安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色还是那样惨白。 李怀瑾面色憔悴,消瘦几分,他眸森然,看着太医: “为何还不醒,这些药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胡太医紧张担忧,额间满是汗水: “梁王殿下,穆侍郎脉象沉稳,如此昏睡不醒,许是长久以来,过于恐惧忧思,前几日又受伤,惊恐过度,迟迟不醒” “且她体内似有几种不同的毒互相挟制,又蚕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李怀瑾眼眸震惊,瞳仁失去颜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不是一直被南宫御带在身边吗,看她衣裳首饰都是最好的,平日里潇洒,南宫御并没有委屈她。 虽知道她有心事,但不至于长久过于恐惧忧思,南宫御医术高明,这毒,他定是知道的。 李怀瑾不可思议,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长久恐惧忧思,体内还有毒,什么毒,你们能治吗” 第117章 锦安记忆错乱,忘记梁王 李太医为她继续施针,一旁的胡太医: “我们几位太医一同会诊,还没有商量出结果” 李怀瑾看着眼前的穆锦安,心中想起她说自己是穿越。 但并没有提及在那个世界过得怎么样,若是好,她又怎么如此信任依赖这里的南宫御呢。 难道是在那个世界遇到了什么恶人,为什么李珩要带着她赴死呢,李怀瑾的头不知为何有些痛,他指尖按压在鬓角: “来人” 云驰连忙进屋来,待太医离开,李怀瑾吩咐道: “让所有鹰卫,鹉卫停下手中之事,去找到南宫御,现在让她醒来才是最重要的,本王要知道是什么毒” 云驰道“是王爷” 泽州在一旁,看着桌上的饭菜未动,见李怀瑾这几日每次都只吃几口菜,面容憔悴,便担忧道: “王爷,您多少再吃点,别把身体熬坏了” 李怀瑾垂眸看着穆锦安,他的眼眸有些无助,口中缓缓吐出: “泽州,你说,她会醒过来吧,不会丢下本王一人” “我们才知道当年的真相,她刚信任本王一点,都是本王的错” 泽州看着李怀瑾有些颤抖的手: “王爷,穆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醒来,太医说了,脉象平稳,只是那水牢幽禁,穆娘子心神,身体受损,王爷,您再吃几口” 李怀瑾摇摇头,嘴唇干裂,几根碎发垂落在额间,他吞声道: “吃不下,你们去街上,每条街,张榜求天下名医,医治好她,让她醒来,本王万两黄金酬谢” 泽州点点头刚要离开,李怀瑾一把拉住他,露出从没有过的求助的眼神: “还有什么办法吗?” 泽州垂眸,心中难过:“或许王爷还可以求求佛祖,但王爷从不信这些” 李怀瑾眼眸湿润,连忙站起身来,惊喜道: “本王记得从前母妃屋内有一尊菩萨,让人请到这里” 泽州从来没见过李怀瑾这样失魂落魄,完全不是从前那个算的定,傲视一切的梁王。 他有些哽咽道:“是” 后来,那尊菩萨像供奉于祈昭阁,他不知上了多少炷香。 李怀瑾双手合十,将蒲团拿开,膝盖跪在那坚硬的地砖上。 眼眸只剩下乞求与无助。 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求着菩萨: “菩萨,我是个坏人,我当年没救她,现在,也没照顾好她,我有罪,要罚,就罚我一人” “我愿意减去所有寿命,换她平安,求您,保佑她安然,让她醒来” 穆锦安在病榻昏迷了十日,他便在菩萨前跪了十日十夜,他跪在菩萨面前,回眸看着她,未醒。 一次次回头,她都未醒。 .... l国沉闷的房间内,砸碎的东西,满地狼藉,赫连渊红着眼眶,唇角没了血色,仍然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江雪儿,你醒来好吗?我在等你,快点醒来” ...... 天瑞四年,桂月,梁王府。 李怀瑾愈发消瘦,逐渐崩溃,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打湿穆锦安的衣衫。 看着她闭着眼睛,小脸蜡黄。 他不知哭了多少次,眼眶红肿,额头上的血迹擦了一次又一次。 听着太医,民间大夫,江湖术士,摇摇头,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的心中像万剑穿过,她明明已经活下来了,为何就是不愿意醒来。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喉结微颤,眼神悲戚: “锦安,你是讨厌本王吗,不想看见本王,只要你醒来,本王就在远处看着你,只要你能醒来” “本王真的没办法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李怀瑾趴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许是太久没有睡好,他缓缓闭上双眼,昏沉沉进入梦境。 他没有任何意识,口中呓语道: “江雪儿,你可以叫一次我的名字吗,叫我钦霂就行” 似是冥冥之中。 整整十三日。 三个人的挣扎。 自有天意。 穆锦安的睫毛轻拂眼睑,手指动了动,嘴唇微动。 此时,屋外,云驰大声喊道: “王爷,南宫少家主来了” 李怀瑾猛地惊醒,看着眼前的南宫御面带怒气。 他盯着穆锦安的面容,连忙把脉,见她脉象平稳,松下一口气: “表妹,我回来了,你醒醒好吗” 南宫御转眸看着李怀瑾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口中冷冷道: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那只情蛊护主,滋养多年,已是强大至极,能被邪蛊咬死,还是五只,你知道那些邪蛊是怎样折磨她吗?比扒皮抽筋还要痛” “我要带她离开” 李怀瑾抬起眼眸,他心中猛然紧缩,拦着南宫御,眼中怒气: “你也住在这里,治好了再走,本王不会让你带走她” 南宫御看着穆锦安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冷哼一声: “你是王爷,就可以随意扣留?今日,我定要带走她” 李怀瑾撑着虚弱的身子: “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两人争执之时,只听穆锦安口中呓语: “表哥” 李怀瑾回过头去,见她缓缓睁开眼眸,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握着穆锦安的手: “锦安,你醒了” 穆锦安眼眸模糊,看着他的脸如此陌生,她缓缓转向南宫御那边,无力道: “表哥,这是哪里,他是谁?” 李怀瑾心跳似是缺了几拍,他猩红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泛白的嘴唇缓缓吐出: “锦安,我是李怀瑾,你不记得我?” 南宫御看着她的眼眸,懵懂恍惚,他低下身来,语气温柔几分: “表妹,你现在感觉身上还痛不痛” 穆锦安抬抬眼皮,见那人还握着自己的手,她连忙躲开,眼神警惕: “我不认识你” 李怀瑾眉心蹙起,眼眸满是期待,他问道 “那你记得自己是谁?” 穆锦安点点头,见他的样子非常奇怪,一张俊美的脸,怎的这样憔悴,还有黑眼圈,哭唧唧的样子,她道: “我是穆锦安,是朝廷四品兵部侍郎” 李怀瑾苦笑一声,抬抬眉毛,想要在她眼中找寻一丝线索: “你记得自己,记得兵部侍郎,记得南宫御,唯独不记得本王?” 穆锦安见他很是奇怪,便看着南宫御: “表哥,我现下只觉脑袋昏沉疼痛,身上酸痛” “他是谁?” 第118章 南宫情蛊死,锦安病重 南宫御看了一眼李怀瑾,不知为何,此刻有些心疼他的样子: “表妹,他是梁王殿下”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眼神陌生,又多了一丝敬畏。 原来是位王爷,她想要起身行礼,被李怀瑾拦住。 穆锦安看他孱弱的模样,几分关心道: “梁王殿下,您是病了吗?怎的这样憔悴,刚好我表哥在这里,让他帮您把脉瞧瞧” 李怀瑾盯着她的眼睛,那明眸明显不是往日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没有喜欢,没有生气: “锦安,你再看看本王的脸,你再想想好吗” 穆锦安垂眸微笑几分道: “梁王殿下,我不认识你” 又转过脸来:“表哥,这里我不熟悉,我们回去好吗?” 南宫御星眸微转:“好” 他扶起穆锦安,轻轻抱起她。 李怀瑾目光森然,他如此煎熬等她醒来,她却不记得自己,她还在病中,怎能让她离开: “今日,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南宫御瞥了他一眼,看他憔悴消瘦的模样,心有不忍: “你若真的关心她,就让我带她回去,好好医治” “她体内的毒想必那些太医也告诉你了,再晚些,毒入心脉,就是阎王也救不了她”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依偎在南宫御的怀中,一眼未看自己。 他心如刀绞,有什么比穆锦安的命更重要的呢,他拦着的手臂放了下来: “烦请南宫少家主,用心医治,本王在此谢过” 南宫御垂眸,抱紧了穆锦安: “她是我的表妹,不需要任何人感谢” 李怀瑾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瘫坐在地上,头低的极低,高冷在上的王爷卑微到尘埃中: “是因为本王在她心中不重要,她才会忘记吗?她记得别人,唯独忘了本王” “本王守在她身边十几日,她未醒,他一来,她便醒了” 泽州进屋来,领着于内官。 见李怀瑾憔悴消瘦,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活了下来,他的语气柔和几分: “梁王殿下,陛下吩咐,待穆娘子醒后,你每日进宫跪在宣政殿前一个时辰,无论雷电暴雨,都要跪着” “这是对您,割首睿王不留全尸,火烧睿王府,私调南衙,北衙禁军的惩罚” “睿王可是您的皇叔,是盛国的皇子,您就这么把他虐杀了” 李怀瑾低着头,死气沉沉: “本王领旨,多谢陛下宽恕” 泽州焦急问道:“内官大人,陛下可说罚多久” 于内官摇摇头: “不知,看陛下何时消气,这还要感谢齐王,郭将军,穆将军,高内官,孟太傅,江侍郎等人,朝堂上跪倒一半人,为殿下求情” “调离戍守宫城的禁军,这可是谋反死罪” 于内官有些不忍,又轻声道: “哎,前几日陛下召您入宫,您当时就该进宫认罪,一直守在穆侍郎身边,杂家瞧着方才那人似是带走了穆侍郎,王爷这是何必呢” 李怀瑾强颜欢笑,拱手道: “多谢内官提醒,本王上月得了几件宝物,还请内官收下” 这于内官心思敏锐,忠心耿耿,看着李怀瑾消沉,放心不下,又多唠叨了几句: “王爷,虽说穆娘子被绑,但您杀的是陛下的儿子,不要再挑战,惹怒陛下” 又看着那些宝贝,笑着道: “多谢王爷,那咱家就先回宫了” 泽州拿着宝物送于内官出府。 李怀瑾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断了,他倚靠在卧榻上,滴水未进,眼皮松了下来,口中迷糊道: “她醒了就好” 待穆锦安回府后,熙悦堂内乌泱泱站了满屋的人,有姑姑,郑老夫人,有二叔穆项关心道: “锦安,你可算醒了,前几日去梁王见你昏沉,二叔心中十分担忧,现下就好好养着” 姑姑穆阮见她神情异样,眼神空洞陌生,这许久未见她,已经瘦的不成人样,她抹着眼泪: “锦儿,你受苦了,让御儿好好为你调理,用什么药,南宫家不缺,只要你能好起来” 穆锦安看着姑姑眼眸微闪,心中有些陌生又喜悦道:“多谢姑姑” 连一向讨厌她的祖母都关心了几句:“日后要多加小心” 穆清音哭着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去后院,让姐姐被人挟持” 穆锦安看着她安然无事,只道:“这与你无关,别哭了” 穆箐遥,二叔母夏羽淑则是来看她还能活几日。 穆芸低着头,睿王府起火之前,趁着府中大乱,她支开身边伺候的嬷嬷,用花瓶砸死李珩指派的丫鬟菱玉,她换上丫鬟的衣裳逃了出来。 穆芸看着穆锦安,心中恨意纵深: “都是因为你,否则睿王不会死,你杀了我阿娘,我要让你偿命” 穆锦安的记忆开始有些混乱,分不清眼前的人,只听别人说睿王死了。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穿越,只记得自己是朝臣,要造大炮火铳,要除奸佞。 待众人离开后,穆锦安明眸清澈,疑惑问道: “表哥,你发丝上怎绑着铃铛?” 南宫御心中猛然震惊,看着她的眼睛。 想起九年前自己救她回来时,几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情,她总是不记得,也是这样问过: “哥哥,我叫什么名字?” 南宫御恍惚间觉得这一切又像是回到原点。 她病重了。 他知道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生病,她那么要强。 南宫御眸间有些湿润,掩藏着心底的疼痛,温柔笑着道: “这些小铃铛我戴着,老远,你就知道是我” 穆锦安点点头“哦” 又问道“我的身体何时能恢复,我想要上朝,我还有事和王淮炀商量” 南宫御摸了摸她的额头: “先调理一段时日,这几日我会给你解毒” 时间过去几日,穆锦安体内的残毒已解,南宫御看着自己体内的情蛊已经随着她的情蛊死去。 蛊死之时,他面无血色,额间青筋暴起,吐出几口鲜血来。 动了情的心,会在蛊死之时,承受万箭穿心,噬骨灭魂之痛。 他心痛欲裂,五脏六腑撕裂疼痛: “啊——” 他蜷缩在卧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明眸湿润,心口抽搐: “我再也感受不到你的心绪了” 穆锦安也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 这些年,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心,唯有那一次放纵,让体内的牵姻蛊告诉她。 他喜欢她。 南宫御此刻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放纵了一次。 让情蛊活着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与爱意。 他去求了外祖母,阿娘,很快他与穆锦安的婚约就会被定下来。 在南宫御心中,无论穆锦安是疯是呆,他都要娶她,爱她,要陪着她,医好她。 第119章 大炮图被盗,南宫锦安定婚 这几日,泽州每日都来穆府,问一声“穆娘子,今日好些没有,有没有想起来梁王殿下” 穆锦安见他行为怪异,只当是什么疯子:“没有” 而李怀瑾每日除了跪在宣政殿前,就是研习兵法。 还有,就是想她。 穆锦安不顾南宫御的阻拦,坚持想去上朝,那日早上进入宣政殿时,暖阳拂面,她看见殿前跪着一男子。 疑惑道“这不是那日的梁王吗,他怎的跪在这里?” 一旁的江晏清已经听说穆锦安忘记李怀瑾的事情。 他看见穆锦安看李怀瑾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样温柔,只像是看着陌生人。 摇摇头:“他犯了错,被陛下斥责,每日跪在这里一个时辰,告诫朝臣,不要僭越犯上,更不要做谋反之事” 穆锦安挑眉惊讶:“他敢谋反?” 江清晏点点头,叹息一声,他以为李怀瑾只是随口说说,谁知他真去调动北衙禁军: “睿王要杀你,是梁王救了你” “是,我也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身上还有鞭伤未好,又连续大半月未休息好,长此以往,不知身体能不能撑住” 穆锦安瞥了他一眼,似乎比那日在梁王府见到他时,更要消瘦几分。 只听内官高声道“进殿” 殿内肃穆,明帝的身子骨比前几日更差,他有些咳嗽不止,皱着眉头“今日有何事启奏” 只听左武卫大将军郭毅道: “陛下,南诏停战之事,穆少将军已来信,对方已撤军,并非使诈” 明帝欣慰笑着道:“好,好,让将士们都回来,这次穆少将军打了胜仗,朕为他接风,礼部操办” 礼部主客司郎中章叙白“是,陛下” 姜殷见李怀瑾杀了李珩,只是被罚跪在殿外,想趁此为自己的儿子姜羡之报仇,也是因为他与李珩是亲戚,愤恨不满: “陛下,梁王杀害睿王,割首火烧,手段残忍,怎能如此轻饶” 崔恒岭更是想为陆明绪这个外甥,自己的堂妹崔英荷出口气,趁着姜殷进言,几人再次依依不饶: “陛下,梁王杀害他的皇叔,违背人伦,今日他敢杀皇子,明日就敢造反” “陛下,定要严惩不贷,贬梁王为庶民,以平众怒” 朝堂上忽然跪倒一半人,异口同声: “陛下,请贬梁王为庶民,以平众怒” 蔡同是姜羡之的舅舅,现在他们已成一体,私下勾结,他咬牙切齿道: “陛下,民间对皇室残杀传的沸沸扬扬,还望陛下给逝去的睿王一个交代” 沈煜中心中记恨李怀瑾抄家,将他的钱财充入国库,拨发军粮,想趁机除掉他: “陛下,天下哪有侄子杀叔父之理,梁王愈发嚣张,天子犯法,庶民同罪,请处置梁王” 穆锦安不受控制的说了一句:“你是说,陛下当日杀了太平公主是错?” 明帝手指紧紧握着龙椅,明眸闪过一丝杀气,不知是想让沈煜中死,还是穆锦安死。 沈煜中指着穆锦安:“强词夺理,太平公主是被赐死” 穆锦安脑海闪过一幕画面,又忽然想不起: “睿王差点杀了我,梁王杀他有何错” 萧鹤川死死盯着穆锦安:“睿王只是抓了你,你不是好好活着,但梁王却杀了睿王” 穆锦安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说别人要杀你,你只能把脖颈递过去,等死了,再来求公道吗” “睿王的命就金贵?别忘了,我也是公主的女儿,身上流着陛下的血,分明是你与睿王勾结,不要以为他死了,就没有证据” 穆宸站出身来:“陛下,萧鹤川此前纳罪臣官妓为妾,禁足期还未到,就来了朝堂,不知何故” 明帝不可能记清这些微小的事情,但确实是萧鹤川的外祖家卢氏与李珩解了他的禁足。 明帝双目凛冽,萧鹤川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再言。 江晏清站出身来:“陛下,梁王之事已有决断,怎可出尔反尔” 王淮炀看着穆锦安如此焦急,不免心有担忧: “陛下,此事是睿王的错” 郭毅将军从来都是向着李怀瑾和穆景翊:“陛下,梁王已受责罚,无需再议” 王政仲见明帝犹豫不决,转移话题: “陛下,安宣还未到长安” 穆锦安今日也听同僚说起,安宣此人在来长安的途中,慢慢悠悠,走了十多日,还未到达两城,她只恐此人是故意拖延。 便站出身来:“陛下,安宣迟迟不入长安,恐是对路途不熟悉,不如由我们派人前去接待” 萧鹤川想起李珩告诉他定要讨好安宣,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陛下,安宣对陛下忠心耿耿,派人去接,反倒像是挟持” 郭毅看向穆锦安,眼眸肯定之意:“陛下,臣认为穆侍郎此方法可行” 明帝怒火消散,他确实已经饶了李怀瑾,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因曾有风言风语说李珩不是走失的皇子,摇摇头无奈问道: “那派谁前去?”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这安宣定是想造反,来长安夜定会带着高手,便道: “陛下,臣认为可派文臣一人,武将,武艺高强十人前去” 明帝有些敷衍了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不信安宣会造反,他没将安宣放在眼中: “此事就交由孟太傅与郭将军决定” 孟松青,郭毅“是,陛下” 此时兵部尚书贺承站出来:“陛下,臣最新研究出一种远程射击的大炮,还请陛下空闲时屈尊一观” 穆锦安转过头看着王淮炀,见王淮炀低着头,她心中疑惑道: “贺承何时决定造大炮了” 明帝乐呵呵一笑:“好,那朕明日去看看” 明帝忽想起金矿的事,知国库的钱不够花,想要再挖掘金矿,便问道: “蔡同,新的金矿找的如何?” 蔡同已经按照李珩生前告诉他的地理位置,不断勘测,但迟迟未有结果; “陛下,还未找到新的金矿” 忽的。 只听“轰隆”一声。 是打雷。 明帝起身道“诸位爱卿,今日天气不好,都先回各政务殿去忙吧” 穆锦安走出殿外,见众人走远,她一把拉过王淮炀: “贺大人怎会有大炮图纸?你把我们的图纸给了他?” 王淮炀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 “穆大人,我将那图纸带在身上,就是怕被人发现,谁知那日兵部几位同僚说要吃酒,非要拉上我,酒醉后,第二日醒来,图纸便不见了” 穆锦安敲敲脑壳:“就这样被他抢了功劳” 她又问道“那图纸是你最终完善修改后的吗” 王淮炀小声道:“只差一步,火药引线...” 还未说完,忽的,雷声传来。 两人只好赶紧跑向那边苍锵殿,不知为何,穆锦安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梁王李怀瑾。 她回到苍锵殿,雨滴已经打湿她的衣衫,她拍了拍官服上的雨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看着王淮炀拿出一张备用图纸,那火药比例,炮弹尺寸,还有引线还未设计好。 她心上一计,写下一份奏折,另外悄悄告诉王淮炀一个最简单的方法,王淮炀大惊失色: “这若是被发现” 穆锦安小声道:“放心,有我在,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一个时辰后,雨还未停,贺承催着穆锦安前去户部预支兵器材料银钱。 她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雨滴顺着伞沿一滴滴落下。 她经过宣政殿时,见梁王还跪在那里,她心中疑惑: “不是说只跪一个时辰吗?这都过了时间,怎还跪在那里” 穆锦安想起江晏清说他身上还有鞭伤,不由得担心起来,她缓缓靠近,脚步轻盈。 雨滴打湿他的衣衫,他的眉间,脸上满是雨水,眼眸失去生机般。 忽然,李怀瑾觉是雨停下,但看着眼前的雨水还在不断落下。 溅起水花。 他微回头抬眸,油纸伞下是一张明媚娇嫩的面容,是她。 头顶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 “给你伞”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为自己打伞,他慌张站起身来,心脏怦怦跳,一把抱住穆锦安: “锦安,你记起本王了吗?” 穆锦安被他的举动吓到,她想要推开李怀瑾,但他似用尽全身力气。 她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画面,又模糊不清。 “梁王殿下,快放开,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你,给你伞是善意之举” 李怀瑾赌气抱紧她: “本王不放” 穆锦安连忙用力推开他,她本扬起的巴掌,不知为何却收住手。 许是看他面色憔悴,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气着道: “梁王殿下,我已经与表哥定下婚约,下月成婚,你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无礼,是毁我名节” 李怀瑾的眼眸浮现阴鸷,他等了这么久,等来这样一句话,语气凛冽,拽着她的手腕: “什么?你要嫁给南宫御?” 穆锦安见他胡搅蛮缠,自己的衣裳沾染他衣衫雨水,有些冰凉,无奈道: “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他是良配,梁王殿下,你松开手,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李怀瑾的心口像是被猛然鞭打般,不可置信,眸中震惊: “良配?” 发疯质问道: “穆锦安,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他吗?” 穆锦安被他抓着的手腕有些痛,皱着眉头: “女子总要嫁人,我表哥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富贵无比,嫁给他,多好的一件事” 第120章 锦安认错人,梁王使坏 李怀瑾看着现在的她,没有此前半分影子,他缓缓靠近她,想让她记起过去,阻止她与南宫御成婚。 他眼眸中温柔几分: “锦安,你忘记你与本王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穆锦安羽睫微颤,眉心蹙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小声怒斥道: “你胡说什么?” 李怀瑾又近了几分,他面颊上的雨水还未干,眼眸炽热又柔情,指尖触碰到她的肩膀向下一点。 他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穆锦安的脑海中: “你的右肩这里有一颗朱砂痣” 穆锦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眼眸划过一丝惊慌。 他怎么知道,那颗痣的位置还有些隐蔽,是在肩膀靠下一点的位置,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穆锦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又坚定道: “这不可能,我一向守礼,定是你胡诌” 她慌忙跑开,伞落在地上,雨似乎停了。 又似乎还在下着。 穆锦安不敢相信,雨水滑过她的面颊,想起梁王李怀瑾那笃定的眼神,她惊慌失措: “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拍着自己的小脸蛋,摇摇头: “不会,不会” “定是那小子唬我的” 李怀瑾的这句话让她有些乱了方寸,他站在宣政殿门前看着她跑向东边,又返回去跑向西边。 生气的脸庞多了一丝宠溺。 李怀瑾捡起地上那把油纸伞,她即使不记得自己,也会关心他,他眼眸幽深,浮现几分得意。 “就算你忘了本王,本王也有办法让你乖乖待在身边” 今日本不用跪这样久,见着大雨落下,他赌了一把,看她会不会心疼自己。 他不相信,真心喜欢的人,即使忘记,看见对方受苦,能一丝感觉都没有。 “爱是刻在骨髓中,不是记忆中” 李怀瑾只是在救她那日,不小心看到她的痣,他对穆锦安从来只有心疼,怎会乱来。 待穆锦安回到府中,她犹豫是否要告诉南宫御,自从两人说定婚事后,南宫御总是比从前更开朗几分。 穆锦安思虑再三,还是告诉南宫御,她有些畏惧道: “表哥,我真的不记得梁王殿下,今日,他说我与他有肌肤之亲,看到我肩上的朱砂痣,表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记得” 南宫御捏紧手中茶盏被摔碎,他面容带着几分怒气,靠近她的面颊。 慢慢的,他的唇微靠近她的嘴唇。 眼眸带着几分侵略和占有。 穆锦安心慌不已,她盯着南宫御的眼睛,虽然觉得他长得俊美妖孽。 但不知为何,此刻他靠近自己,穆锦安心中有一丝害怕,还有一丝抗拒。 在南宫御未亲上她之前,她侧过脸去。 南宫御深邃的眼眸泛起一股杀气,此刻,他很想杀了李怀瑾。 穆锦安那躲闪的模样刺痛他的内心,他慢慢垂下眼眸,唇角泛起一丝苦涩,沉声道: “我不在乎” 穆锦安几分歉意,低着头: “表哥,我还没准备好,待成婚之时再这样” 她慌忙跑了出去,站在院落那流苏树下。 想起方才南宫御靠近自己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会浮现梁王李怀瑾的那张脸。 “为什么?” “难道我真的与他有什么?” “若真到了肌肤之亲那一步,说明他对我很重要,那我怎会忘记他” 穆锦安气着踹了一脚那石凳: “啊”“痛死了” “谁将石凳放在此处” 穆芸站在身后,她那日见穆锦安看见南宫御,彷佛说了一句“你是谁?” 她心中疑惑。 她轻声道:“姐姐” 穆锦安转过身来,眼眸有几分陌生,又转为平静: “清音,你找我有事吗?” 穆芸心中猛然震惊,不敢相信的抬了抬眉,她唇角轻笑: “姐姐,妹妹是想来看望,姐姐这几日身体好些没有” 穆锦安走到她身边,毫无警惕,笑着道:“已经好多了,谢清音妹妹关心”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她离开后,穆芸眉心蹙起,眼眸划过一抹精光: “这是被睿王折磨,神志不清了?她认不清我和穆清音?” 穆芸连忙跟上她,想要与她亲近一点,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穆锦安,便道: “姐姐,我做了桂花糕,你尝尝” 穆锦安闻着桂花清香的味道,唇线微抿,接了过来: “谢谢你” 穆芸见她真的和从前不同,竟然会收下那桂花糕,她看着穆锦安远去的身影,逐渐生出心思: “她武功高强,要杀她,需从别的地方下手” 三日后夜晚,寂静深沉,月色柔和覆于宅邸。 她缓缓摘下帷帽,屋内烛光摇曳,面容妖媚,轻声道: “沈大人” 沈煜中看着她的模样有几分面熟:“是睿王王妃?” 穆芸盈盈一笑:“王爷已死,我一人,不知往后要如何活下去,请大人指点一二” 沈煜中此刻已重回朝野,只是所任官职不似从前,现在只是个五品小官,但穆芸知道有沈贵妃在,他定会重回顶峰。 想借他的手,在朝堂中除掉穆锦安,杀了她。 当然也会准备第二条路。 沈煜中上下打量着她,递上一盏酒,一抹春心荡漾的笑容: “女人最好用的武器,是美色和身体” 穆芸喝下那盏酒,酒盏掉落,沈煜中抱起她。 烛火熄灭。 她迎合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唇角漾起一抹笑意,内心道: “穆锦安,我已经走上不归路,你必须死” 暖阳拂过校场,天气有些炎热。 明帝,太子李煦,沈贵妃,李怀瑾,兵部贺承,王淮炀,齐王李澈,穆锦安等人都在此处。 明帝看着眼前的铁制大炮,他惊喜万分,摸着那大炮材质,太阳晒的有些烫手,他被烫到,缩回手: “哈哈哈,好,这武器从外形看来,威猛霸气,不知实战如何?” 贺承听到明帝如此肯定,心中得意,恭敬道: “陛下,您和娘娘,太子殿下稍远些,这炮火声音震天,恐惊了圣驾” 明帝连忙护着沈贵妃,众人往后退去,都在期待着。 只听贺承一声令下:“点火” 一士兵拿着火把点燃引线,往后退去。 大家捂着耳边,等着炮弹发射。 第121章 锦安铲除贺承,与虎争食 时间过去好一会儿,穆锦安假装捂着耳边,大声道: “这炮怎的不响” 贺承面露难色,心惊胆战,立马道:“再试一次” 那士兵又试了一次。 还是未响,见明帝神色失望,穆锦安几分拱火: “陛下,这大炮想是设计有些瑕疵,实验不足,今日看着是失败” 明帝拂袖,贺承惊恐跪下:“陛下,微臣前几日确实点燃,兵部有人作证” 明帝面露怒火:“你是兵部尚书,朕是来看武器,不是给你断案的,怎如此儿戏” 本就是酷暑天气,明帝上了年纪,连月沉溺酒气房事,体力不济,见这样失败的武器,心中自然不满。 穆锦安上前来,手中的蒲扇轻轻摇曳,给明帝降火又拱火,她深知今日得罪贺承,还不如再狠一把,打到敌人站不起身来。 她恭顺道:“陛下,这大炮图纸本是微臣与户部王淮炀设计,除了大炮,还有火铳,有人将他骗去喝酒,偷走那图纸” 说着穆锦安拿出两张图纸,还有许多绘制修改的草图: “请陛下看一眼这图纸” 贺承只偷得大炮图纸,未得火铳。 明帝看着那图纸,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三眼火铳,堪称完美。 贺承低着头,辩解道:“陛下,兵部为一体,都是为盛国尽力” 明帝只在意结果,更不想面对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前也有收到过参贺承的折子。 也是这样抢下属的功劳,采买兵器原料,有三成的银子都进了他的口袋。 就在前几日,一份弹劾贺承家中设有众多兵器库,更有盛国禁止民间私有武器的奏折出现在明帝面前。 他那时便心存芥蒂。 明帝此前念着贺承的母亲与自己母后是闺中密友,睁一只闭一只眼。 但现在明帝的母后逝世多年,怎还会再忍。 明帝直言道: “贺承,你年岁已高,有些事还是交给年轻人,让他们有机会,才是真的为盛国出力” “放下兵部的担子,告老还乡吧” 贺承焦急求饶道:“陛下,臣一时犯错,还望陛下饶恕” 明帝眼眸幽深,意味深长说了句: “你的女婿宋皓虽年轻,但才能出众,在刑部不久便破了几个大案子,是个好苗子” 贺承做了几十年的老臣,他知明帝此意,贺承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婿同为朝臣,势利逐渐扩大,这是想折断鹰翼。 他看着明帝的脸色,为了保住几个孩子的官职,便只好妥协,叩头: “谢陛下” 明帝拂袖,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气势威严几分: “王淮炀,朕命你为兵部尚书,好好将这大炮造出来,若再失败,你这么年轻,养老有些可惜” 王淮炀连忙上前来:“谢陛下,臣定不辜圣意” 穆锦安虽是替他开心,但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凉意,这就是天子吗,可以随意下旨杀人,再高的官职,贬与升都是他一念之间。 你永远都猜不到他的下一句。 “那我呢,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是被他一言定生死” 穆锦安心中警惕起来,觉明帝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昏聩,自己将弹劾贺承的折子送到他面前,又当众揭穿贺承。 到底是明帝未看出来,还是借自己的手除了贺承这个老狐狸呢。 众人恭送明帝离开后,王淮炀捏了一把汗,心跳个不停,他回过神来: “方才真怕陛下不信我们,这样贺大人日后定不会放过我们” “他可是朝中老臣啊,势利庞大” 穆锦安拿着那些图纸,这才觉得刚才凶险,一不小心会被明帝说成是僭越: 她冷静下来,眼神毅然,坚定道: “官场搏杀同战场,你不进就是退,若退,只会死在敌人手中” “我们年轻怎么了,斗的就是这些老狐狸,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与虎争食,就要比虎更猛更阴狠” 王淮炀擦了擦汗,大口喘气:“穆侍郎,今日觉得你只是生错了女儿身,比我这个男子更勇猛” 穆锦安转过身去,摸着那大炮,眼眸满是野心和欲望: “当人一无所有,前途渺茫时,背水一战,是得到一切最快的方式” 她回头扫视一眼王淮炀,唇角漾起弧度: “你可是琅琊王氏,怕什么?” “我再不济,也是公主与大将军的女儿,是皇亲贵族,趁着我们可以依仗权势,早些清除这等贪官污吏” 王淮炀看着那些大炮,取出火药炮弹,穆锦安小声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好啊,你们竟敢算计贺承” 穆锦安脊背发凉,毛骨悚然,转过身去,见是梁王李怀瑾,王淮炀着急想要将那火药炮弹放回炮筒中。 李怀瑾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指着他: “放下” 王淮炀一动不敢动。 李怀瑾走近火药炮弹前,用手摸了摸,有些潮湿,另一面有些渗水。 王淮炀不敢抬眼看他,唇线微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穆锦安。 穆锦安回过神来,一把拉起李怀瑾,像只小狐狸哄骗的模样,看着李怀瑾的面容,心中暗觉他眼眸比自己的还好看些。 李怀瑾抬了抬眉:“穆侍郎,你胆子大得很,欺君罔上,陷害同僚,可是死罪” 穆锦安尴尬一笑,用手中蒲扇给他降温: “梁王殿下,您方才听到什么?” 李怀瑾拉着她的手将那扇子举高了几分,这样才能够得上自己的面庞,又直勾勾盯着她: “你们在火药炮弹,还有炮身隐蔽处,都注了水,不知陛下是信我这个王爷,还是信你穆侍郎呢” 穆锦安眉心拧紧,手中扇子停下来,慌了神: “梁王殿下,这贺承本就是贪官,除掉他,国库每年能省不少银子,这也是为盛国好” 她紧张的盯着李怀瑾的眼睛,嘴角瘪起,像是在说着: “放过我,求你了” 李怀瑾看她如此着急,便使坏道: “酷暑炎热,本王额间布汗,穆侍郎” 李怀瑾眼神示意,穆锦安有些懂了,但觉得有些不妥,王淮炀站在一旁有些难为情。 第122章 梁王水牢审犯阴狠 穆锦安只想息事宁人,拿出腰间的手帕,刚想要踮起脚尖,李怀瑾弯下膝盖,低了身子,平视着她。 穆锦安眼神扑闪,手帕轻拂过他的面颊,额头。 李怀瑾满意的点点头: “今日放你一马” 穆锦安放下心来,立马收回手帕,拱手礼: “谢梁王殿下” 至于贺承府中兵器库之事,还是穆锦安从案牍上的那一大页朝中人物关系图知道的。 但她已经不记得这是李怀瑾送给她的。 李怀瑾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眼眸几分温柔: “小狐狸挺聪明,学的倒快” 待出宫门后,马车内,泽州环顾四周,小声禀报: “王爷,刑部宋皓送来一枚白玉指环,说是陈王前些日子遇刺,刺客供出,是一位戴着面具的人指派,那人还说面具者的眼睛像胡人” 李怀瑾沉思片刻:“此前这个面具人只是铜环,现下指派白玉” “刺杀王侯,胡人” “朝中最近新来一个胡人,是怀玉举荐给太子的” 李怀瑾羽睫微颤,顿了顿,眼眸泛寒,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宁可错杀” “今晚让云驰带上高手,将那胡人带来王府,准备好面具” “让宋皓将刺客也带来王府” “本王要亲自审” 泽州前去办事。 梁王府霁雪阁内,李怀瑾一张一张翻着那些画像,这些都是周边各族重要人物的画像,由他在各族的鹰卫传回。 他仔细看着这些面孔。 看到一张画像,胡人面孔,眼窝深邃,有几分俊俏。 想起怀玉公主,他垂眸深思。 夜色本沉寂昏暗,一会儿,风声呼啸而来,雷电滚滚,倾盆大雨落下。 梁王府地牢水牢之中。 宋皓,此人是兵部尚书贺承的女婿。 他面色肃穆,二十岁的模样,他一身黑衣,恭敬道: “见过梁王殿下” 李怀瑾抬抬手,看着他身后囚犯,手指已经断了三根,身上还残留着火钳烧焦的味道,蒙着眼睛堵住嘴巴。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下手不轻” 宋皓垂眸,立马跪下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力” 李怀瑾面容带着几分不羁,斜倚于那把朱红交椅,食指动了动: “起来吧” “没说你办的不好” 宋皓胆战心惊,水牢明明是寒气刺骨,他却被李怀瑾的气势震慑到,脊背冷汗,缓缓起身。 宋皓刚转过身去,被眼前吊着的人吓到,那人赤着上身,身上都是洞口,眼睛死瞪着,血迹蔓延全身。 舌头伸在外面。 宋皓只觉有些恶心呕吐,但不敢出声,忍着。 李怀瑾看着他退了几步的样子,眼眸划过一抹不屑。 低沉又藐视的声音,像一个阎王审判凡人生死。 “是一个叛徒,勾结外族” “留他一命,亦是恩赐” 虽说宋皓在刑部见惯各种酷刑,但每次看到李怀瑾手中的犯人,都会毛骨悚然,夜时做起噩梦。 云驰将那犯人带了下去。 泽州上前来,将胡人祝无忧带上前来。 祝无忧的胸口还流着鲜血,血一滴一滴渗入水牢,染红池水。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手心确有一道疤痕,此前穆锦安回长安不久,在咸宁公主府门前被刺杀,与那刺客所供认特征无二。 宋皓示意刑部的人取下刺客眼上蒙着的布,眼神带着戾气: “认识吗” 刺客看着眼前的祝无忧,看着那眼睛,连忙点头:“就是他,是他让我去杀陈王” “就是他” 见李怀瑾面色冰冷,宋皓将那刺客堵上嘴。 他恭敬看着李怀瑾,严肃道:“刺杀陈王,是死罪,属下将他带回刑部处理,免得脏了王爷眼睛” 随后离开。 祝无忧被押上前来,面具掉落,李怀瑾看着他的脸,眼眸满载杀气: “接近怀玉,有何目的” 祝无忧垂眸,装着无辜的样子: “梁王殿下,在下偶遇公主,公主见在下可怜,便收做侍卫,并没有什么目的” 李怀瑾抬起下巴,闭上双眼,面带几分烦躁,眉心皱了皱,动动手指。 云驰一把拎起祝无忧,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是血迹: “啊——” 云驰用力一掌打在祝无忧的胸口上,伤口仿佛撕裂,他被云驰拖拽在地上,像扔一件衣服一样,被扔在地上。 他的心口像是碎了,瞪着眼睛,面目狰狞大喊道: “啊——饶命” 云驰不待他反应,拎起他跪在李怀瑾面前,祝无忧面色惨白,痛苦道: “是 睿王,白玉,铜环都是他” “也是他让我接近公主” ...... 李怀瑾只觉有些困乏,缓缓睁开眼,神情悠然: “林相是否有白玉指派权” 祝无忧点点头道:“有,只是极少” 李怀瑾站起身来,看着水牢殷红的血迹池水,眼神冷漠: “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离开怀玉” 祝无忧连忙求饶道: “王爷,在下今夜便离开” 云驰带着祝无忧离开,李怀瑾瞳仁墨深,冷冷道: “盯着他” 泽州道“是,王爷” 时间转瞬即逝,荷叶罗裙,清水涟漪,穆府已挂上了红色绸布,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气。 那大红囍字贴在熙悦堂屋门,窗户。 风吹廊下琉璃风铃响起。 番薯焦急跑着来到屋内: “娘子,少将军回来了” 穆锦安气色红润,近来吃得好睡得饱,恢复的很好。 她放下手中的兵书,疑惑道: “不是说还有几日才能回来吗” 番薯开心道:“少将军想赶上您的大喜之日,送您出嫁,娘子快起身,去穆宁斋” 穆锦安连忙起身,几人来到穆宁斋,屋内站着一群人,穆宸喜笑眉开,郑老夫人开怀大笑。 穆锦安站在屋门前,一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一身红色襦裙衬的她明媚动人。 穆景翊抬眸看着她站在屋外,有些恍惚,太像了。 穆景翊明眸有些湿润,他走出屋外,看着穆锦安的模样。 穆锦安见他眼若寒星,神采奕奕,一身银白色铠甲,少年将军英姿傲然模样。 看她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拉着她的手: “妹妹,你都长这样高了” “像,太像阿娘了” 穆锦安刚要开口,被他一把搂过去,抱紧了她: “妹妹,听说你吃了很多苦” “对不起,这些年没陪在你身边” “身体还好吗?饭吃的多吗” “哥哥攒了很多钱,都给你做嫁妆” 他一句接着一句问,穆锦安来不及回答。 第123章 锦安大炮发射试验 穆锦安被他勒的有些难受,瘪着嘴角,小脸通红,南宫御上前来: “景翊,手松点,勒着她了” 穆景翊连忙放开了手,他眉眼含笑,此刻不是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完全是一位关心妹妹的兄长模样。 南宫御见穆锦安呆呆的看着他,担心她认不清人,小心提醒着: “表妹,叫阿兄” 穆锦安回过神来,微躬身行礼道: “见过阿兄” 穆景翊见她有些生分,伸出的手指微颤,他这些年只与她见过几面,每次都是匆匆见面,又分别。 心中泛起一层涟漪。 有些酸涩。 他鼓足勇气,想牵起自己妹妹的手,明明几月前她还书信提醒自己南诏之战,为何现下如此生分。 穆锦安面容严肃,几分客气道: “阿兄,你是凯旋而归,城门外会有朝臣,礼部等人迎你入城,怎能先一人回来” “再者,你回长安,需得先进宫面见陛下” 穆景翊唇线微抿,眼眸疑惑,觉她神情怪异,像是一丝感情都没有,他看着南宫御。 南宫御面色凝重,眉心拧紧,刚要说话。 只听穆芸来到几人面前,装着恭敬: “阿兄,她生病了,有时会认不清人,平日也不和我们姐妹们相处” 穆锦安听这话奇怪,惊讶道: “我病了?我有什么病?” 南宫御眸含煞气,看着穆芸只一个字: “滚” 穆芸每次见南宫御都会心中恐惧,觉他凉薄古怪,赶紧低着头离开。 穆景翊顿了顿,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穆锦安。 看着她的眼底只有陌生,疏离,淡淡的模样。 他立马明白,强颜欢笑道: “她一向嘴贫,别听她乱说,妹妹没生病” 穆锦安点点头,笑着道:“阿兄,你和阿爹他们说说话,若无事,我先回屋了” 看着穆锦安转身离去,穆景翊挺拔的背沉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焦急问道: “妹妹怎么了,她生什么病了” 南宫御脸上满是悲伤,方才在穆锦安面前开心的模样立马散去: “就是你心中猜的那样,不过你别在她跟前提这些” 穆景翊眉心拧紧,眼眶有些泛红,脚步打颤,明明从前都好好的,怎会突然这样: “她的神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御咬着牙,只想将李珩碎尸万段,眼眸泛寒: “李珩那畜生,用五只邪蛊咬死了她体内的善蛊,邪蛊侵入她的脑部,蚕食撕咬她的经脉” “现下记忆混乱,认不清人,也时常忘事,愈发严重” 穆景翊心中猛然震惊,心脏仿佛失去跳动。 他看着自己妹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他仍然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 穆景翊是个武将,虽遗传荣德的漂亮模样,但是个直率性格的人,他嘴巴张开好几次,满腔怒气: “这个畜生,竟然逼疯了我妹妹” “若他还未死,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御垂眸,语气坚定,拍着他的肩膀: “景翊,我会医好她的” 他在边关听长安传来消息,军中人人都在夸赞他的妹妹,在朝中雷霆手段,不输男子,为将士送去粮草。 穆景翊喉咙灼痛,他与穆锦安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见她受了这些磨难,心中悲痛。 南宫御不忍他担忧,便告诉他: “在朝中,她每日还是很清醒,你就放心吧” 穆景翊心中隐隐不安,但他相信南宫御的医术,定会医好妹妹。 大明宫校场,烈日炎炎,天空之上一只鸟儿都没有,兵部众人齐聚于此。 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大炮。 眼前这大炮已完善,穆锦安看着王淮炀面容紧张,额头冒汗,他可不想“告老还乡”。 期待这次试验能够成功。 他们已经试了十几次,总是难以把控风速,射程,炮弹大小这些。 这大炮的喇叭炮口散热性强,炮管铸铁一体成型,炮筒密封性极强。 穆锦安觉炮身设计已经算是当下非常厉害的了。 就是底部调节旋转还有些欠火候,她敲敲脑壳,先看看发射如何? 周围一片寂静。 一位士兵走上前去,他长舒一口气,拉动绳子,引线带动火药包,推动炮弹。 众人捂着耳朵,站直身子,屏住呼吸。 穆锦安数着:一、二、三、 只见那炮弹冲出炮口,似一把火星铁锤,冲向那面墙壁。 “轰隆”一声,如雷火打穿墙壁。 瞬间,烟雾缭绕,尘土飞扬。 众人瞪着眼睛,先是愣了愣,又惊呼道: “我们做成了,发射成功了” “太好了” 此刻身在后宫对的明帝只听远处传来巨响声,他有些惊恐道: “发生何事” 高内官躬身关心道:“陛下,老奴出去看看” 高内官连忙让侍卫去查看。 穆锦安眸中震惊,开心大呼一声:“成功了” 王淮炀喜极而泣,心中傲然,他看着那团烟火,尘土飞扬,欣慰的点点头,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他走向穆锦安,眸中有喜悦,有感激,嘴唇微颤。 穆锦安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眉毛抬了抬,疑惑道: “淮炀,你成功了,不开心吗,激动的不知说什么了?” 王淮炀有些害羞的低头,耳边绯红,结结巴巴道: “穆大人,这都是你的功劳,是你告诉我思路,不断修改图纸,才有今日” 穆锦安乐呵呵一笑: “淮炀,你是想让我称呼你为王大人吗?你是尚书,我是侍郎,你这样称呼,我受不起” 王淮炀摸了摸耳边,唇角含笑,他内心格外欣赏钦佩穆锦安,看着她自信明媚的模样,他明眸温柔: “锦安,多谢你” 穆锦安挥挥手,让他一起过去看看那墙壁毁损如何,她冷静下来,叹息一声: “箭术好的人百步穿杨,大炮威力勇猛,目前射程只有一百多丈,何时能达到一里,二里,三里,甚至五六里,那就好了” “那样,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都是百战百胜” 王淮炀唇线微抿,赞同她的提议,他专注力强,喜欢钻研,只是目前遇到瓶颈,难以突破。 他轻声道:“锦安,你放心,我定会做出来” 穆锦安看着眼前的墙壁,高墙倒下,损毁长达十来丈,她满意的笑着: “慢慢来,这总算能发射了” “我相信你” 王淮炀看着她,只可惜自己遇见她太晚,她适合太多美好的词,用喜欢这样的词仿佛是亵渎她。 王淮炀面容柔和:“锦安,明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早些回府准备” 第124章 锦安南宫隆重大婚 穆锦安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难受,与表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待自己那般好,这样便很好。 穆锦安笑着道:“那我走了,明日记得来观礼” 王淮炀点了点头,似是强颜欢笑,又是真心祝福: “锦安,祝你一生顺遂” 穆锦安调皮一笑:“我走了,淮炀,拜拜” 她挥挥手,忽有些惊讶自己为何会说拜拜,拜拜是什么意思,没有多想连忙回府。 明帝得知今日试验成功,在殿内开怀大笑,他摸着胡须: “还是年轻人才思敏捷,有胆量,有了这大炮,想必日后,能少牺牲一些战士” 高内官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穆娘子还真是奇女子,听说是她告诉王大人这武器,王大人绘图锻造” 明帝叹息一声,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忘了,朕的父皇也是从女人手中接管的这天下,女子本不输男子,只不过千百年来,男尊女卑,已经刻在血液” 高内官连忙恭维附和道:“陛下圣明,明日就是穆侍郎的大喜之日,陛下可有何要叮嘱的?” 明帝指着他,笑着道:“你这个老狐狸” 满月银光,繁星点点消失在无际黑夜。 扶光轻影荷花间,府内张灯结彩。 大红囍字张贴各处。 清风拂动廊下琉璃风铃,竹节琉璃碰撞清脆声传来。 熙悦堂内,穆锦安端坐铜镜前,正红喜服,凤冠霞帔。 婚服上的大雁成双,栩栩如生,这大雁是南宫御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领间还绣上了她最爱的桃花,朵朵轻盈。 她看着头上那顶凤冠,镶嵌三百多颗宝石,璀璨华贵,这是明帝差人送来的。 长街之上,接亲队伍排了几十条长街。 锣鼓喧天,鞭炮声,欢声笑语。 孩童们手中捧着收到的果子,金子,笑着道: “新郎娶新娘子喽” 南宫御一袭红色喜服,露出少见的笑容,神面玉容,似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海东青鹰霄,玫瑰琵鹭凌仙盘旋上空,它们的翅膀上系着红色丝带,像是向世间宣告着他们的幸福。 穆府熙悦堂内。 番薯腰间系着红绸,笑着道: “娘子,姑爷来接亲了” 穆锦安额间花钿衬的她更加妩媚动人,丹唇列素齿,小巧而又精致的鼻梁完美贴合在那张鹅蛋脸上。 肤若凝脂,似粉妆玉琢般诱人。 穆锦安有些紧张,心跳个不停,她唇线微抿,站起身来: “表哥,这么早就来了” 莓萝看她紧张,笑着道: “娘子,一点都不早,每个礼节都是有时辰的” 莓萝扶着她,她手持团扇,面带笑意。 穆宁斋内,南宫御看着穆锦安远远走来,这一刻,他等了许多年,他明眸柔情。 他不待穆锦安上前来,主动走到她身边,穆锦安听到他发丝上的铃铛声,紧张的心情缓和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红绸绣球,来到穆宸面前。 穆景翊站在一旁,他眼眶湿润,看着穆锦安亭亭玉立,还没相处多久她便要出嫁,他心中依依不舍。 南宫御穆锦安跪拜:“舅舅,阿爹”随后敬茶 穆宸眼眶红红,唇线微抿,吞声道: “锦儿,今日你出嫁,往后就是大人了,愿你们,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往后要互相扶持,孝顺长辈” 又转脸看着南宫御:“御儿,定要好好对锦安,平日多体贴些,不要让她受委屈” 南宫御看了一眼穆锦安,她小脸粉扑,娇嫩可爱,抬眸看着穆宸: “舅舅放心,我定会照顾好锦儿,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穆锦安挺直肩背,声音软糯: “阿爹,女儿就要走了,不过阿爹放心,过三日女儿就能回来看您” 众人听见她这样随性洒脱,都笑了起来,穆景翊心中的难过消散几分。 穆宸低着头,声音哽咽: “去吧,莫要耽误吉时” 自己与女儿之间的生疏刚缓和一点,她就要出嫁了,他想起荣德公主,当日她也是这样眉眼含笑嫁给自己。 他心中不舍,看着穆锦安的背影,慌忙站起身来,眼角滑下一滴泪: “锦儿” 穆锦安回眸看着穆宸,见他伤感,又挥挥手:“去吧” 只听一声: “新娘子出门了” 那根红绸绣球牵引着他们,出了府门。 穆锦安看见那花轿,竟是一桃花形花瓣花轿,正红色,十六抬大轿。 莓萝扶着她坐进花轿,轿帘放下。 “起轿” 鞭炮声,锣鼓喧天。 南宫御少年鲜衣怒马,像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骑在马上,接上他的新娘子,清风吹动他发丝上的铃铛。 这是几个月来,他最开心的一日。 他回头看着花轿,眼眸含泪。 “表妹,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的唇角漾起一丝笑意。 穆锦安带着父亲和哥哥给她的十里红妆。 荣德公主的十里红妆。 南宫家的十里红妆。 明帝的十里红妆。 千人抬妆,队伍快占满长安最繁华各坊,长街拥挤堵塞。 接亲回到南宫府,万千红绸飘扬,院中众多宾客,王公贵族,朝廷三品以上官员都前来。 还从未见过哪位娘子有如此体面盛大的婚礼。 只听人群中有人羡慕: “公主出嫁也未必有这样隆重,陛下特意让礼部操办” 南宫星筠,穆阮坐于正堂。 穆锦安脚下打滑,不小心跌了一下,南宫御连忙伸手扶着她: “表妹,慢点” 众人顿时起哄,大喊道:“新娘子害羞紧张了” “哈哈哈” 王淮炀看着今日的穆锦安温柔娴静,羞怯美丽,他心中失落,又替她开心。 穆锦安手心冒汗,缩了缩手,小声道: “无妨” 只听一声:“一拜天地” 此刻,南宫御穆锦安两人仿佛站立于天地之间,身边万里桃林,漫天桃花飞舞,他们向着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躬身行礼。 穆阮眸含泪水,欣慰点点头,她这个做娘的人怎会不知儿子的心意。 她更是十分疼爱穆锦安,知她上长安受了诸多苦楚,一直让他们回宣州去住。 现在这桩婚事终于成了。 第125章 梁王身着丧服抢婚 南宫星筠看着儿子唇角满是笑意,是幸福。 他心中甚是喜悦。 终于愿望成真。 再听: “夫妻对拜” 穆锦安转过身来,她的衣裙有些长,差点绊倒她,南宫御伸手去扶: “表妹” 身后众人又起哄道:“快拜完堂,送入洞房” 穆锦安面色绯红,手中的团扇遮住小脸,心砰砰跳个不停。 南宫御个头很高,一眼就看到她害羞的样子,眸眼氤氲爱意。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根红丝绣球牵引着他们,南宫御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膝盖,低着身子。 两人缓缓低下头。 海东青鹰霄,玫瑰琵鹭凌仙盘旋长空嘶鸣,声音喜悦。 穿破云霄。 只听 “礼成” “送入洞房” 众人欢声笑语:“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送入洞房喽” 南宫御心中松下一口气,他终于娶到心仪的女子。 九年前,他找到了她。 喜欢她,不知是五年,六年..七年.. 这一刻。 他喉咙灼痛。 又万分喜悦。 他明眸满载爱意,牵着他的新娘,他的表妹。 穆锦安心口隐隐作痛,脸上泛着红晕,她蹙着眉心,唇上口脂香气让她平静几分。 人群中有人起哄:“新娘子害羞了” “去闹洞房喽” 忽的,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 “慢着” 南宫御停下脚步,转脸看着那人群的尽头,宾客们都向后望去,让出一条道路。 穆锦安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她缓缓拿下团扇,抬眸往那边瞧去。 是他。 李怀瑾手中拿着一把剑,红色喜服外衫,里面穿着一件白色长袍。 仔细一看是丧服。 他看着穆锦安身着喜服,风华月貌,明眸幸福。 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嫉妒。 一旁的怀玉连忙上前,她见李怀瑾面带怒气,还拿着剑,知他对穆锦安情根深种,心中担忧: “怀瑾,你怎么来了,怎么穿成这样?” 李怀瑾唇角扯笑,眼眸挑衅: “自是来接我的新娘” 怀玉顿了顿,震惊道:“你疯了,你刚杀了睿王,现在又来闹事,想让陛下再责罚你吗?” 南宫御转脸看了一眼穆锦安,觉她看李怀瑾眼神陌生,但眼底藏着隐隐担忧。 南宫御牵起穆锦安的手,保持着风度,满脸笑意: “梁王殿下,今日是我与表妹的大喜之日,王爷既到此处,那便喝杯喜酒,我和表妹先走一步” 李怀瑾拔出利剑,明眸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场的宾客看见那剑刃寒光,带着煞气,后退几步。 李怀瑾眼眸几分凛冽:“本王要带走她” 指着穆锦安:“穆锦安,跟本王走” 穆锦安被他穿着丧服的模样吓到,她只听说他敢谋反,今日在这里发起癫狂来,她往后退了一步。 穆景翊想起此前梁王与他暗中来信,他一直认为李怀瑾是个有治国之才,做事周全,沉稳之人。 今日是自己妹妹大婚之日,他怎穿着丧服提一把剑就来了。 穆景翊极为苦恼的拧起眉峰,神情不悦: “梁王殿下,今日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还请王爷不要在此生事” 南宫御护在穆锦安身前,不再客气,他抬了抬眼皮,眼神凌厉: “我与表妹已拜堂,她是我南宫御的夫人,是南宫家少夫人,要带走她,除非我死” 李怀瑾看了穆景翊一笑,冷笑一声,微挑眉,又看着穆锦安躲在他身后的样子,他更加来气: “只是拜堂,还未洞房成礼,穆锦安,本王抢定了” 穆锦安低下头,只觉这炎炎天气,脊背发凉。 李怀瑾见她不应声,扬起下巴,是挑衅,又像是交代后事,只要他活着,决不允许穆锦安嫁给别人,眼神坚毅: “穆锦安你听着,若本王死了,今日就是本王与你新婚之喜” “也是本王的忌日,王妃,别忘记来年今时,给你的夫君李怀瑾上炷香” 南宫御寒眸泛起杀气,冰冷的语气像是要刺穿炎热,指着他: “欺人太甚” 忽的。 只见院内四处走出几十人,各个精干威严,杀气腾腾。 南宫御见他如此嚣张,不再忍让,是王爷又如何,他南宫御从不惧任何人: “梁王,这些人,可不是那些酒囊饭袋,都是以一敌千的高手,今日,我们一较高下” 穆芸看着这两个人,南宫御行事诡异,性格古怪,李怀瑾癫狂狠毒,等着看他们两败俱伤,心中暗暗道: “我就知道,梁王这个疯子定会来抢婚,杀了他皇叔才抢回来的女人,又怎会看着她嫁给别人” “南宫御也知他会来,所以才会在府中埋伏那么多高手” 李怀瑾手持利剑,直冲南宫御而来。 那几十高手,以淮序,伯楚,江荀,暮笙为首几人迅速变幻队形。 李怀瑾被包围起来,只觉对方几十剑刃幻化出万剑直刺向他的胸口,他凌空而跃,俯身下冲,一掌打散他们的队形。 有人踉跄后退,有人向他攻来。 他手持苍穹剑,剑气如虹,运转内力,闪移穿过队形,仿佛暴风侵袭,几人倒在地上,臂膀上留下剑伤。 像是特意留下他们一条命。 暮笙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不敢相信李怀瑾的功夫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转脸看了一眼南宫御,又继续攻向李怀瑾。 李怀瑾眉心蹙起,逐渐失去耐心,他摆脱这些人,来到南宫御面前。 淮序扔过来一把剑,南宫御拔出利剑,眼神狠厉,两人对峙。 南宫御松开穆锦安的手,摸着她的额头,温柔几分: “表妹,站在这里,别动” 宾客无人敢劝阻,不想得罪梁王,也不想被误伤。 南宫星筠气的捂着胸口:“这李家也太欺负人了” 严屹攥着拳头,担心不已,生怕李怀瑾受伤。 王君越在一旁叹息道:“为了心爱的女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深情” 江晏清手心冒汗,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瞪着李怀瑾: “陛下担心他闹事,派人找了几日,不见他人,原来在这等着呢” “南宫家掌握天下最精密绝佳的兵器锻造,统领四氏,富可敌国,这是要把他们得罪干净吗” 第126章 锦安挡剑坠崖,梁王跳下救她 碧落炎日,中堂之下,府内红绸飘扬,淡淡血腥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置身于高山冰雪低到极点。 南宫御剑气如寒冰,向李怀瑾心口攻来,李怀瑾俯身躲避,转身一剑抵在他的剑刃上。 两人凌空跃起,聚浑身内力,一掌打向对方,十几招下来只是平手,未伤对方一分。 淮序见这样下去,难分胜负,今日是少家主的大喜之日,不想耽误吉时。 他一剑刺向李怀瑾的背部。 忽的。 只听传来一声:“不要” 穆锦安不知为何冲了出来,她根本没有任何思考,一个箭步,挡在李怀瑾的背后。 淮序见是少夫人,手中握着的剑柄立马掉了下去。 穆锦安眸中闪过一丝震惊,身子顿了顿,脚步有些打颤: “我,我在做什么?” 李怀瑾回眸看着穆锦安挡在她身后,就像那日鞭刑挡着自己,他担忧道: “穆锦安,你疯了,谁让你挡剑的” 穆景翊大惊一声:“妹妹”刚要冲上前去。 南宫御见穆锦安为他挡剑,心中怒火四起,一剑刺在他的肩膀。 穆锦安也不知刚才自己怎会有这样的举动,回过神来,刚要说什么。 “我..我不是..” 却被李怀瑾一把掳走,他轻功极好。 带着她越过院墙屋顶,来到府外骑上一匹马。 穆锦安见自己大婚被破坏,咬着牙怒斥道: “梁王,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们李家的人都是这么无耻吗?” “你竟敢抢婚” 李怀瑾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着她,点了她的穴位: “驾,驾” 南宫御怒气满面,眉心蹙起,寒冰坠地般凛冽的眼神: “给我追” 南宫御,穆景翊等几十人向着府外骑马追去。 穆芸看着他们离开,婚宴一团糟,宾客脸上惊慌又无奈。 穆锦安动弹不得,李怀瑾骑马来到城外。 身后的人猛追不停。 “驾,驾” 只见前面是悬崖,李怀瑾连忙用力勒住缰绳,马匹有些受惊,前蹄朝天,长空嘶鸣。 李怀瑾解开她的穴位。 穆锦安坐在他的前面,转过脸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李怀瑾脸颊火辣疼痛,气着道: “穆锦安,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穆锦安摆脱他的控制,跃下马来,指着他大骂道: “你当着长安城所有王公贵族面掳走我,是毁我名节,你知道日后别人会怎样非议我吗?” “在我大婚之日穿着丧服,拔剑伤人,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不记得你,梁王殿下为何强迫” 李怀瑾跃下马来,不想让她生气伤身,明眸柔情: “锦安,本王与你有情,只因你忘记便要嫁给别人,本王怎能放手” 穆锦安见他油盐不进,怒吼道: “爱是放手,是成全,不是占有” 李怀瑾眼眶泛红,他沉下肩,有些疯魔道: “爱就是占有,是自私,让本王成全你和别人,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血迹顺着他白色丧服一点一点流下来,他有些疼痛皱着眉头。 穆锦安看着他的伤口,心中不忍,又听说他曾经救过自己,便试着宽慰他: “纵使曾经我与你有什么,那都已经过去,梁王殿下何不放下,前路坦荡任你驰骋” “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李怀瑾耍起无赖道: “本王在哪棵树上吊,是自己的事” “本王只认定你穆锦安,别跟我说这些,听不懂” 只见南宫御一行人跟了上来,越来越近,他跃下马来,看着穆锦安无事,放下心来。 “表妹,过来” 穆景翊看着她身后的悬崖:“妹妹,小心点,快过来” 穆锦安刚要走向南宫御,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箭来,那羽箭穿过之时,穆锦安慌张躲避,不小心往后倒去。 退了几步,悬崖上的石子有些滑。 她踉跄倒下。 只听一声“啊——” “表哥” 穆锦安掉下悬崖,她瞪着双眼,看着上方,大婚之日难道是自己的死期吗? 李怀瑾心中猛然紧缩,看着穆锦安跌落悬崖。 他没有任何思考,奋不顾身跟着她跳了下去: “锦安” 南宫御心跳似乎停止,焦急向悬崖边跑来: “表妹” 穆景翊瞳仁失色,惊恐万分冲向悬崖: “妹妹” 赤华,淮序,伯楚,江荀,暮笙十几人拼尽全力拽着南宫御和穆景翊: “都跳下去,谁救他们” 南宫御只觉五脏六腑撕裂,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表妹”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悲痛欲绝,大婚之日,新娘被抢,跌落悬崖。 那是他精心养大的表妹。 她是他的。 赤华低下头,他很少见南宫御难过,更不用说落泪。 只有穆锦安会让他神情异样,会让他慌张。 南宫御眼眸猩红: “都下去找” 穆景翊全身都在发抖,他才刚见到妹妹,这么高的悬崖,他眼眸泛着火焰: “快,快下去找”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跳下来,她震惊不已。 “他为什么要跳下来” 那失重的无力感撕扯着她。 李怀瑾在掉落之时,看见悬崖峭壁上有一棵树。 他翻身挡在她的身下。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心口疼痛。 两人重重跌落在树干上。 李怀瑾咬着牙不敢喊出声来,他的脊背像是断裂一样。 她的凤冠掉落,青丝散开,拂过他的面颊。 白色丧服,红色喜服,随着微风轻飘在悬崖之下。 他是抱了必死之心,要带走穆锦安,但若她遇险,自己如何能安心去死? 树干之上,穆锦安覆于他身。 他护着穆锦安的头,小声道: “锦安,别怕,我带你下去” 穆锦安紧紧贴着他,静到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脑海中忽闪过一个画面: 朝英殿内“本王听到你的心跳声” “王爷,人的心不跳了,那就是就死了” “即使有一日,本王的心不跳了,也依然只喜欢你一人” 她想要自己看清那画面,头痛欲裂。 李怀瑾转脸向悬崖望下去,他看着穆锦安惊恐的模样,安慰着她: “锦安,若今日本王真的死了,你别忘记我好吗”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疏离黯淡,但又有几分不忍。 “好” 第127章 梁王昏迷,梦境陆钦霂 李怀瑾喉结微颤,眼眸炽热柔情: “抓紧我的手,我们的轻功只能支撑一会,这悬崖太高” 穆锦安恢复理智,现在活下去才是重要的。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 李怀瑾趁她不注意,主动吻在她额头: “你今天真美” 穆锦安又气又怒: “登徒子” “都要死了,还能耍流氓” 李怀瑾逗着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待穆锦安说话,他握紧她的手。 两人微起身,俯身向悬崖下边飞下去,眼见穆锦安的轻功支撑不了不久,他将剑抵在悬崖山石上。 火花四溅。 两人向下迅速移动。 穆锦安紧紧握着他,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好在离地面不远。 穆锦安跌落下去,李怀瑾拽着她的手,剑刃裂开。 他挡在穆锦安的身下,头部撞上一块石头。 疼痛叫出声来:“啊——” 他晕了过去。 穆锦安连忙从他身上下来,看着他嘴角有血迹,连忙关心道: “梁王殿下,你还好吗” 见他闭着眼睛,好像是晕过去。 穆锦安连忙扶起他,拍着他的脸: “梁王,你醒醒,这山间夜晚有虎狼出没,我一人怎么带着你” 见李怀瑾还是不醒,她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伤口,血迹越来越重。 穆锦安又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心中着急,大声喊着他: “梁王,你醒醒,我拖不动你” “你可是皇孙,要是死在这里,陛下定会问责于我,你自己死无所谓,别害我行吗” 李怀瑾昏迷之中,脑海闪过一幕又一幕,陌生又熟悉: 商场二楼一间明亮奢华店铺内,陆钦霂红着脸,心中紧张,彷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选来选去,只听旁边一位女孩笑着和另一人说着: “你看啊,那男生竟然来买女生内衣,手里还提着卫生巾” ..... 那无数次等她出门之后,悄悄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安全到达再离开。 ..... 青翠草坪,玫瑰庄园,越过高挑气派大门,百平厨房内,柔软的地毯上。 陆钦霂急的团团转,手指包着纱布,看着自己切的水果: “张阿姨,怎么大小不一样” 张阿姨笑着道:“南溪快走了,先给他吧,小心再切到手” “要是让夫人看到你做菜,我要挨骂了” 陆钦霂乐呵呵一笑,面容带着喜悦: “没事,我再多练练” ..... 微风拂过少年面颊,发丝散发着桃花香气。 他紧张的盯着她,看着那一圈一圈的跑道:“800米” 只听背后传来:“进步神速啊,3分45秒,没白练” 他长呼一口气。 .... 那日,他像做贼一样眼神扑闪,手中捏着她的饭卡,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手都有些抖。 可是江雪儿那么聪明,还是被她知道了。 ... 异国他乡,房间内黑漆漆,床边一抹光影,他抱着电脑,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邮箱,这已经是第389封邮件。 她已读未回。 每日早上醒来,都会第一眼去看邮件。 未回。 日复一日,春夏秋冬,雷雨暴雪,年复一年。 三年后他满怀希望回国,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 江雪儿已经满十八岁,上了大学。 大年三十晚上,烟火弥漫夜空,热闹又孤单。 昏暗路灯下,他的身影惆怅黯然。 长街漫天飞雪,他眼角滑下一滴泪,耳边回荡着江雪儿那句: “我不喜欢他” 短发白雪,睫毛湿润,风声呼啸而过。 他苦笑一声,吞声忍泪:“她不喜欢我” .... 返回德国半年后。 电话那边传来朋友顾闵钧的声音: “钦霂,你放心吧,今年暑假江雪儿在我家电影院打工,很安全,我给她多加两万工资,你看成不” 陆钦霂叹息一声,眼眸浮现焦急: “别一下加那么多,她那么聪明,又要强” 电话那边朋友顾闵钧摇摇头,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又无奈支持着他: “行,我问问她要多少,给她多派点轻松活,再多加点钱,这样就不会发现” 陆钦霂唇角漾起弧度:“谢了,兄弟” ..... “嘟嘟嘟” 电话那边传来顾闵钧的声音:“钦霂,听我妹妹说,最近有个学长在追江雪儿” 陆钦霂倚靠在沙发上背直了起来,眉心怒气: “你说什么?” 顾闵钧听着他着急的样子,满意的点头笑着道: “不过我已经处理了” 陆钦霂唇线微抿,心中紧张: “怎么处理的?” 顾闵钧开怀大笑,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 “我开着我爸的劳斯莱斯,到学校去接江雪儿,被她瞪了一眼” “后来我去找那个学长,说我是江雪儿的男朋友,那学长准备买房,我爸的楼盘我给打了五折” 陆钦霂瞬间警惕上头,攥紧拳头,眼眸闪过一抹杀气,咬着牙: “你要是敢挖墙角,等我回来打断你的腿” 顾闵钧翘着二郎腿,看着泳池边的靓女,站起身来,故意笑着道: “兄弟,德国学业那么紧张,你先等能回来再打,不行就像我一样早点回来,挂了啊” 顾闵钧隐约觉得江雪儿有些神秘和奇怪,遮遮掩掩,但是又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 一年半后。 第1825封邮件,连续一个月未读。 他隐隐不安,连夜回国。 在小屋内翻到她的病历,眼眸悲戚焦急,满是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她生病了,人去哪了” 他找遍大学每个角落,报了警,眼眸逐渐失去生机,他找寻着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 一个月,每天24小时,他有21个小时都在找她。 却到处都不见她的踪迹。 他鼻尖红肿,胡须浮现,面黄肌瘦,泛白嘴唇呓语: “江雪儿,你到底在哪” 直到看到赫连渊三个字。 ..... 烈日炎炎,悬崖断壁,山间偶尔有鸟儿飞过,风吹树枝沙沙作响。 茂密青葱的树荫下,只见穆锦安扶着李怀瑾靠在树干上,拍着李怀瑾的脸,她口中不停地叫着: “梁王殿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看着他肩膀上的血迹,她伸手触碰,又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没人。 “我是个守妇道的女人” 她的手有些抖,在他的丧服上撕下一块布。 她闭着眼睛。 慢慢摸索。 碰触到他的脖颈,锁骨,有些烫手,她吓得手缩了回来。 她心砰砰跳个不停,睁开眼睛看他未醒。 第128章 悬崖拜堂,梁王,你别乱来 穆锦安又闭上眼睛,轻轻挑开他的衣裳,往他肩膀伤口试探去,将布放在他的伤口上。 连忙收回手,睁开眼。 惊吓大喊道: “啊” “你何时醒的” 穆锦安见李怀瑾看着自己,眼眸凛冽又幽深。 眼中似是藏着不可探究的秘密。 深不可测。 穆锦安只觉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她身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紧张的后退一步坐在地上,敲敲脑壳,后悔给他包扎。 只愿他不要说出去。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他唇角不经意得逞浅笑,那双明眸充满侵略与占有性。 时间过去一会儿,他一句话都未说。 就这样直勾勾盯着穆锦安,上下打量端详着她,仿佛在看穿她身上每一寸。 穆锦安离他一丈远,坐在地上。 这炎热的天气,她双臂环抱,觉得有些冷,扯了扯自己的喜服。 想要遮挡,暖和一点。 阳光透过树叶,在缝隙间洒下一抹光亮照在她身上。 她皮肤白皙,今日上妆更是美艳。 穆锦安抬眸望着李怀瑾,毛骨悚然,眼神闪烁: “梁王殿下,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李怀瑾看了她一眼,眼眸寒彻刺骨,口中冷冷道: “过来” “重新包扎” 穆锦安看着那血迹渗出来,自己方才根本没有包扎,只是放了一块布在那。 她只好挪了挪脚步,靠近他的身边。 她低着头,在他的丧服又撕下一块布。 李怀瑾磁性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把衣裳脱了” 穆锦安猛地抬头,有些愣住: “你说什么?” 李怀瑾眼眸探索着她的每一个表情,眉心微蹙: “让你脱本王的衣裳,好好包扎,若本王有性命之忧,陛下第一个治罪你” 穆锦安环顾四周,有些怂怂的,甚至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人。 她屏住呼吸,手指微颤着解开他的腰封,那衣衫瞬间散开。 发现丧服下竟然还穿着红色的里衣。 他坚实有力,整齐优美的腹肌一览无余。 天气炎热,他肌肤微泛红。 她的脸红到脖颈,眼神扑朔,心跳不止,脱下他的衣衫。 李怀瑾眼神幽深如狼,盯着眼前的猎物,唇线微抿。 看着他的伤口红肿,血迹蔓延。 汗湿在肩。 穆锦安小心翼翼的擦拭血迹,帮他包扎着,她冰凉的手指触碰过他的肩头。 李怀瑾趁着她不注意,眼眸向下看着自己的身体,喉结微颤。 用衣裳遮了遮。 眼神闪烁,眼底的火焰一触即发,穆锦安全然未察觉此时危险的气息。穆锦安低着眼眸,退后一步: “梁王,包扎好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李怀瑾耳边绯红,眸视这只狡猾的狐狸,故意靠近一点: “正事还未办,怎能离开?” 穆锦安顿了顿,眉心蹙起,眼眸疑惑: “什么正事?” 李怀瑾站起身来,一个闪影点了她的穴位: “今日是本王与你大婚的日子,你说什么正事” 穆锦安瞪着双眼,看着他对自己动手动脚,浑身发抖: “梁王,你敢动我,我让我表哥杀了你” 李怀瑾唇角扯笑,眉毛抬了抬,眼眸几分不羁,又柔情几分: “到那时再说” 那身大红色喜服下的穿着丧服被他扔在地上,穆锦安外衫那件大雁喜服被他脱下扔远。 不待穆锦安反应过来,只听他低沉又喜悦的声音传来: “一拜天地” 两人身着红色衣衫。 碧落山间,万物静听。 穆锦安脖颈被他按着,向着天地,两人一起躬身垂首。 穆锦安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你,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风声萧萧,林间鸟儿飞起,盘旋于树枝。 李怀瑾拽着她的手,继续高声道: “二拜高堂” 穆锦安被他按着脖颈又叩了一次头。 她心中怒火,新婚被劫,在这悬崖底下,被人强按着头拜堂,真是闻所未闻,奇耻大辱,她大骂道: “我要杀了你” 李怀瑾看着她眼底愤怒,不理会她所言,死在她手中,也是得偿所愿,扯唇一笑: “夫妻对拜” 他正面温柔看着穆锦安,膝盖弯曲,低了些身子,按着穆锦安的脖颈。 两人平视,躬身垂首。 他的额头紧贴着她眉间,沾染上穆锦安额间的花钿。 穆锦安只能是他的。 山间的鸟儿盘旋啼叫不已。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她张开的嘴巴想要大骂,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无耻蛮横霸道的人。 李怀瑾指尖触摸过她的脸颊,高大的身影覆盖在她的身躯,在她耳边轻声道: “送入洞房” 穆锦安只觉大脑嗡嗡一声,这点穴自己学了那么久,只是一点皮毛,他怎这样精通。 穆锦安心中的天塌下来,表哥怎还没有找到。 她与南宫御已拜堂成亲,人尽皆知,若今日被坏了清白,该如何面对南宫御。 她眼眸猩红,又恨又怕,怒吼道: “梁王,你敢,放开我” 李怀瑾一把抱起她,向着隐蔽的地方走去,穆锦安大喊道: “表哥,救我” 李怀瑾停下脚步,眼眸泛寒,他最讨厌听见表哥两个字,一点都不想听见南宫御的名字,像是要吃了她: “以后再敢当着本王的面喊他,本王就让你下不了床” 穆锦安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被他抱进山洞,瞬时温度低了下来。 她穿着的衣裳太多,方才在外面热到想吐舌头,但又不能失了礼数。 山洞内一方石榻,隐隐光束,洞内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李怀瑾将她轻放于石榻之上,目光扫视她全身。 穆锦安声音紧张到结巴: “梁王,你别乱来” 李怀瑾盯着这只小兔子,俯身在她之上,看她明眸如桃花温柔,肌肤白皙,他的眼神炽热又霸道。 厚重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间,穆锦安瞪大双眼,瞳仁失色,心跳个不停。 “唔....救命...唔” 见她还是不会换气。 她的脖颈,锁骨。 束腰掉落。 她怒气大喊道:“我要杀了你” 李怀瑾又点了一次她的穴位,穆锦安晕了过去。 他俊美深邃的面颊滴着汗珠,眸视猎物,看她浓密睫毛倒影眼睑,樱桃小嘴上的胭脂都沾染在自己唇间。 第129章 梁王洞房,淫贼,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脖颈凸出的喉结轻颤,看着穆锦安晕了过去,他轻轻落在她额间一个吻。 李怀瑾叹息一声,背微沉,忍着体内的火,抱紧了她: “我不会碰你的,我舍不得,乖乖睡会” “滴答滴答”水声伴着他入眠。 他闭上眼睛,手扶在她的腰肢,似是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从救她回来,到自己每日进宫领罚,又听说她要成婚,李怀瑾一直是不眠不休。 有她在身侧,他安稳入睡。 .... 时间过去两三个时辰。 穆锦安睡眼惺忪,缓缓睁开双眼,她只觉身体似是冰凉赤裸,盖着一件外衫。 她眼眸惊恐害怕,星眸微转,轻挑起盖着的衣衫,向下望去。 明眸震惊。 张大嘴巴迟迟合不上。 她转过脸去,见李怀瑾正睡在她身边,她伸手想要在发髻拔出一根簪子,杀了他。 摸了半天,那凤冠在掉下悬崖时早已丢失。 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穆锦安缓缓起身,只觉腰肢酸痛,她背过身去,连忙穿好衣裳。 只听背后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醒了” 穆锦安不敢转过脸来,方才似是看到他也光着身子,连忙系上裙带。 李怀瑾看她如此紧张,眼眸寒气消散几分,手掌撑着下颌: “转过来” 穆锦安一动不敢动,李怀瑾封住她穴位,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打不过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怀瑾盯着她的背影,今日觉她身体纤细柔软,还有些回味,故意使坏吓她: “当然是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房事” “娘子身子娇软,勾的本王心痒” “若不转过来,本王就再来一次”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低着头转过身来,连忙捂住眼睛。 “住口” “你这个畜生” “把衣裳穿上” 李怀瑾微撩眉尾,凌厉逼人的面颊,眼眸愈发隐晦,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手放下来,睁开眼睛,看着本王” “你现在的武功应该打不过本王,难道你真的贪恋本王,还念着方才温存?” “想再来一次?” 穆锦安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只觉自己又没有做亏心事,明明是这流氓的错,骂道: “闭嘴” “淫贼” 李怀瑾俊美分明的脸上似故意引诱,声音低沉蛊惑: “乖乖听话,你想被本王脱下衣裳,穿第二遍吗?” 穆锦安缓缓放下手,看着他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线条优美,宽肩窄腰。 她的面颊滚烫染上一层红晕,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她此刻只想死,拉着这个疯子一起死。 李怀瑾缓缓起身,故意慢悠悠,唇角得逞的笑意,在她眼前穿上衣裳。 “记住,本王与你已经拜堂,行了周公之礼,你是本王的女人” 穆锦安指着他,余光扫视,想找一块石头砸死他,双眉拧紧: “你抢婚夺妻,毁我清白,我表哥不会放过你” 在李怀瑾看来,南宫御趁着穆锦安忘记自己的时候,与她匆忙成婚,根本不是君子所为,他又为何不能抢婚。 若今日不抢婚,只怕此刻他们已经洞房,看着穆锦安将自己忘得干净,对南宫御一点抵触都没有,他恨意渐起。 李怀瑾手指微用力,勾起她的下巴,眼神冷漠,漫不经心又威慑: “再敢提他,本王倒要看看是帝王圣旨硬,还是他的命硬” “若你敢委身于他,本王就灭了南宫一门” 穆锦安见此人不可理喻,反贼之心昭然若揭: “陛下还没死呢,上面还有太子,你那么多皇叔,哪轮得到你做皇帝” 李怀瑾拂袖,整理着衣衫,伸伸懒腰,话锋一转: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想好怎么提升大炮射程,若你愿意求本王,或许射击三四十公里都不是问题” “射程才一百多丈,你们也好意思说研发成功?” 穆锦安方才的怒气消减几分,站起身来,穿上鞋子,焦急问道: “你会?” 李怀瑾轻拂过她凌乱的青丝,捏着她的小脸: “你与南宫御退婚” “告诉他,我已经与你洞房” 穆锦安神情冷漠,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走出山洞,去寻找回家的路。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故意激怒她: “难道你要欺瞒他” 穆锦安转过身来指着他: “我会跟我表哥坦白,是你强迫我的,非我意愿” “我表哥不会为难我” 李怀瑾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眸底闪过冷厉的杀气,眉头轻挑,说的每一句都刻在她的心中: “把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敢与他同房,本王就像杀睿王一样,杀了南宫御,灭他满门,流放你们穆氏全族” 穆锦安对上他的视线,骤然脸色煞白,他的话像一道圣旨,面对他那不可触怒的威严,她好似败下阵来。 又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造了什么孽才遇见你” “松手,我会和他退婚” 李怀瑾垂眸鼻尖泛红,松开她。 穆锦安自顾自走在前面,生着闷气,大婚之日被人毁了清白,不退婚又能如何? 两人朝着东边走去,悬崖岩层叠嶂,天边残留着落日云霞,一丝红晕。 缓缓,云雾遮蔽,山水流转,树木参天,远远看见石阶上屹立着一间道观,月亮倒映在清泉之中。 风声萧萧,拂过林间竹叶,穆锦安只觉心安定了下来,置身于静谧安然的林间,不由感慨道: “珠光摇素月,竹影乱清风” “要是天下能一直太平,隐居山林,清晨看云雾缠绕,傍晚落霞染色,入夜望舒轻盈落人间,花影舞山水,也是人生幸福”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思绪惆怅: “只可惜花枝飘零,山林也不会一直静谧,争夺永无休止” 李怀瑾看着她袅袅身影,眼眸几许温柔,世事无常,人也是,只道: “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山水亘古不变,人心变幻无穷,但一个人心中真正的爱意却可比山石坚硬,比流水更绵长” 穆锦安转过脸来,桃花明眸几分欣赏: “这诗不错,还未听过,没想到你这样的淫贼还能说出两句像样的诗词” 李怀瑾宠溺的眼神,忽变得炽热,故意调戏她: “淫贼?” “嗯,那还有一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月色清冷映在她面颊,穆锦安耳边绯红,只听得见风声。 她眼神躲闪,刚醒来时确实是想杀了他,不知为何此时心中恨意消散。 第130章 你想谋杀亲夫,共处一夜 她有些饿了,今日没吃多少东西,便指挥他: “我饿了,去抓两只兔子烤了吃,看看池塘中有鱼没,烤了也行” 李怀瑾忽的躬身行礼起来,抬眸望着她: “王妃,遵命” 穆锦安气的指着他:“别乱称呼,快去捉鱼” 李怀瑾看着她叉腰指着自己,知道她已经消气,心中满是得意,庆幸今日抢婚,收获不浅。 穆锦安坐在道观石阶前,看着他挽起袖口,脱下鞋靴,手中一根细树杈,月影衬着他的身姿。 一身红色喜服在池水中晃来晃去。 晃的她心烦。 她捡起脚下一颗石子,气鼓鼓丢进池水中,水花溅在他衣衫,脸颊。 李怀瑾无奈苦笑一声,满眼宠溺: “你想谋杀亲夫?这林间夜时有野猪虎狼,留着本王,还能保护你” 穆锦安瞪着他,暴躁起来: “谁要你保护,快点抓鱼” 李怀瑾不一会便抓了四五条鱼,他捡来一堆树枝,拿出火折子,坐在道观台阶三丈远的地方,烤起鱼来。 穆锦安眉心拧紧,眼眸凛冽,她缓缓起身,从道观台阶走下,来到他身后。 李怀瑾在月影下看见她的衣衫飘起,默不作声。 忽的,穆锦安一根尖锐的树枝抵在他的脖颈。 她眸中泛寒,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你怎会带着火折子?你是故意让我掉下悬崖的?” 李怀瑾唇角苦笑,她会杀了我吗? 但我怎么可能故意让你遇险。 他手中继续翻滚着那条鱼,不想烤焦了。 穆锦安手中的树枝往他的脖颈刺的更深了一点,有一丝血迹流出来。 “说话” 李怀瑾心中酸涩,晦涩的眼眸只有自己明白,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为什么天道不公,要这么折磨她。 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自己心中最初的模样,唯一的爱人。 李怀瑾挺直的背沉了下去,吞声忍泪: “本王想着抢婚后,定有不少人追逐,恐流落在外,不想食不果腹,就带了火折” “本王只会替你死,怎舍得你坠崖” 穆锦安手中刺进的树枝缓缓松开,踹了他一脚: “若不是你掳走我,我怎会掉下悬崖” 李怀瑾顿了顿,湿润的眼眶欣慰上翘,忽然开心的笑了一声。 又心生歉意: “对不起” “等本王烤完鱼,你吃完再杀,行不?” 穆锦安将带着他血迹的树枝扔到一旁,坐在石头上,火焰映在她的面容,李怀瑾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穆锦安接过烤鱼,实在太饿,连忙吃了几口,狼吞虎咽。 李怀瑾立马拉扯住她: “慢点吃,好吗”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口中的鱼多嚼了几下,慢慢咽下去。 她看着他的眼睛,带着苦涩,悲戚,像是在看着更深的东西。 穆锦安吃一口,他盯着一眼,就是不许她狼吞虎咽。 她指了另外一条鱼: “你不吃吗?” 李怀瑾愣了愣,俊美的面颊满是笑意:“你这是在关心本王?” 穆锦安瞥过他脖颈,将身上的衣衫撕下一块递给他: “自己按着脖颈,血流出来了” 李怀瑾手指有些颤抖,缓缓接过手,按着自己的脖颈。 轻盈柔和的月色照拂在两件红色喜服上,水面波光粼粼,篝火燃起光亮,他怀着心事,时不时偷偷瞥向她。 她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烤鱼,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李怀瑾轻声道:“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再找路,太晚了容易遇虎狼”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烤鱼: “吃饱了,我先去睡会,别跟过来” 李怀瑾不听她的话,继续跟在她身后,走上石阶,穆锦安刚要坐下,他忽道: “锦安” 穆锦安抬抬眼皮,疑惑道:“怎么了” 李怀瑾满眼无辜,扯着她的衣袖: “本王肩背受伤了” 穆锦安想起今日两次他都垫在自己身下,这才意识到他受了重伤,有些担心: “那要怎么办,只能明日回城,让太医医治” 李怀瑾唇线微抿,盯着她的眼睛试探道: “你搂着本王,本王不想靠在那坚硬的石块” 穆锦安眼神闪烁,星眸微转,环顾四周,还在犹豫,李怀瑾看明白她的表情,摁着她坐了下去。 自己顺势侧躺在她的腿上,穆锦安六神无主,手脚忙乱: “快起来” 李怀瑾盯着她的脸: “就躺一会,本王的背快裂开了” 穆锦安无奈忍着,手垂在一旁,还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无礼之人,看在今日救她的份上,她忍下这口气。 两人沉沉睡去。 月影为两人披上一层轻纱,道观石阶前,红衣鲜艳,少年躺在她的身边。 .... 晨光熹微,林间的鸟儿探出头来,远处似有动静。 只见是南宫御,穆景翊,泽州等人找寻而来。 南宫御抬眸望见道观前一抹亮眼红色。 他紧缩的眸子露出凌冽的危险之意,步伐有千斤沉重。 站在台阶下,一步一步上前来。 看到李怀瑾侧身躺在穆锦安的腿上,搂着她的腰间,她的一只手轻按在他脖颈血迹处。 闭着眼睛,两人还未睡醒。 穆锦安身上的喜服外衫不见,发丝凌乱。 穆景翊眼眸震惊,紧张到说不出话。 泽州云驰跟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张开的嘴巴合上,握着那把剑,生怕南宫御拔剑伤了李怀瑾。 站在远处的淮序,伯楚,江荀,暮笙不敢上前来。 穆景翊连忙小声叫道: “妹妹,快醒醒” 穆锦安睡眼惺忪,靠着木门的背有些酸,她微睁开眼,第一眼是看躺在她怀中的李怀瑾。 只觉眼前人影高大,她缓缓抬眸,向上望去,南宫御一双幽深寒潭的眸子凌厉愤怒,那股气势让她不由得畏惧。 穆锦安口中结巴道: “表哥,你听我解释” 李怀瑾微睁开眼,拉着她的手,眉毛抬了抬: “解释什么?” 他拉扯着穆锦安,躺在穆锦安怀中的身子微挪了挪,又轻搭在她肩膀,起身来。 南宫御看见李怀瑾额头沾染上穆锦安眉心的花钿,他握紧手中的剑, 李怀瑾神情悠然,漫不经心的说道: “昨日,本王已与她行了周公之礼,她现在是本王的女人” 穆景翊立马上前来,怒斥道: “梁王殿下,休要胡说,毁我妹妹名节” 一旁的泽州云驰面红耳赤,王爷怎的越来越霸道。 第131章 梁王送毒与林相 南宫御想要伸手去触碰穆锦安,被李怀瑾一把拽过来,他故意搂在她的肩膀。 南宫御盯着穆锦安的眼睛,目光森然,嗓音沙哑: “表妹,我要听你说” 李怀瑾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唇角漾起一丝弧度: “说实话” 穆锦安眼神闪烁,怯懦小声道: “是” 她低着头,不敢看南宫御,害怕道: “表哥,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们就此退婚” 南宫御本要张开口说话,又拔出利剑,明眸透着愤恨与杀气,抵在李怀瑾脖颈。 泽州云驰立马出剑抵在南宫御背后: “南宫少家主,放下剑” 穆景翊憋着气,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又回头指着,又不知该指着何人,自己妹妹舍不得指着。 他拔出剑指着李怀瑾,怒气道: “梁王,你怎能欺辱我妹妹” 李怀瑾眼眸阴森黯然,心有不悦,眉心蹙起,语气几分轻蔑: “景翊,南宫御明知穆锦安与本王有情,却趁着她不记得本王时,匆忙下聘,娶她过门” “你别忘了,你的剑指的是谁,他与你是表亲,你向着他” “本王不是吗?” “本王也喜欢你妹妹,她只能是我的” 穆景翊气的头昏脑胀,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些抖,新婚被掳走,有多少人会指点他的妹妹,他眼眸起了杀气: “那你也要按照礼数,怎能如此轻浮” 李怀瑾冷哼一声,拂袖整理束腰,仿佛是故意挑衅: “礼数?什么礼数,都是封建礼教,愚昧无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锦安从头到尾说过一句她喜欢南宫御吗?” 穆景翊抵着的剑用力几分:“强词夺理,梁王,杀了你们,我妹妹的事情就没人知道” 南宫御眼眸阴鸷暴戾,几人动起手来,云驰,泽州,穆景翊,南宫御一把剑朝着李怀瑾的心口刺来。 穆锦安看见剑心,不待李怀瑾出手,她没有任何犹豫,似是条件反射冲过来一把推开他。 南宫御出招太狠,那把剑速度太快,已经收不回来,刺在穆锦安的臂膀上。 她疼痛的眉心拧成一团:“都住手,别打了” 李怀瑾心口抽痛,眼眶泛红,连忙撕下一块布缠在她的胳膊: “笨蛋,你冲上来干嘛?” 血迹顺着红色衣衫渗了出来,穆景翊连忙上前来心疼道: “妹妹,你疯了吗?替这个浪荡子挡剑” 南宫御垂眸,他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眼中满是痛苦与心疼: “表妹,对不起,是我不好,刺伤了你” “为什么三番两次替他挡剑,我们相处九年,比不过他与你几月情分吗?” 穆锦安也不想,但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头痛欲裂,脑海总是闪过一幕幕画面,熟悉又陌生。 她想要看清楚,却一点都不记得。 她忍着疼痛,跪了下来:“表哥,是我对不起你” 南宫御伸手去扶她,她怎能跪自己: “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在乎你与他发生了什么,你是我南宫御的夫人,跟我回去”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精光,他眼眸微寒: “锦安,别忘了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穆锦安磕着的头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口中支支吾吾道: “表哥,我不能跟你回去” 穆景翊扶起穆锦安,他见李怀瑾语气生硬,又问道: “是不是梁王威胁你了?妹妹别怕,大不了哥哥不做这将军,替你杀了他” 李怀瑾不惧怕任何人,他此刻心中紧张不已,他怕的是穆锦安改变主意,跟着南宫御回去,他只能强装淡定。 等着她的声音。 穆锦安皱着眉头,自己何时成了祸水。 阿兄血海长枪拼出来的功名,南宫家又有何错,两族上千人,真的要为自己的自私搭上性命吗? 她垂眸,吞声忍泪:“他没有威胁我,对不起,表哥” 南宫御顿了顿,手指颤抖扶着她起来,眼眸悲戚空洞,他不想逼她: “好,你先跟景翊回穆府” 李怀瑾挺直的背松了下来,看着穆景翊带着穆锦安离开,南宫御向着树林更深处走去。 李怀瑾和泽州云驰离开,他清楚的记得昨日那支箭不是南宫御一行人射过来的。 还有谁想杀穆锦安,想起李珩死前说的那句杀不了,还会再回来。 他心中警惕,便吩咐道: “云驰,去查出昨日背后射箭之人” “泽州,让兵部王淮炀夜时来王府一趟,带上大炮和火铳图纸” “还有查查南宫御身边那个叫淮序的人,和琅琊王氏什么关系” 两人道“是” 泽州在一旁道:“王爷,送给林相的毒快用完了” 李怀瑾墨色的瞳仁冰冷刺骨,唇角没有一丝温度,神情冷漠: “还能活多久” 泽州道:“不过两月” 三日后。 月亮高挂枝头,照拂着这座十进十出的府邸,房屋错落有致,楼阁巍峨,各个院落都点着滚灯和绛纱灯,灯光通明。 突然之间。 所有的烛光熄灭。 大风呼啸而过,从屋顶飞跃而下两人,李怀瑾向着案牍前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去。 看着林相已经不复从前,身子骨越来越差,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 林相抬眸望着李怀瑾,仿佛看到那位王爷,他的眼眸多了一丝恐惧,又平静下来: “梁王殿下,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李怀瑾斜倚于那把交椅上,明眸阴鸷泛寒: “林修远,当年金矿一案,除了你和慧妃,还有谁参与?” “若你如实说出,你林氏一族还能留个后,否则,本王让他们全部下狱” 云驰将那毒药放在林修远面前,他满是细纹的眼角微垂下,不似在朝廷那般精明得意。 眼眸划过一丝恐惧:“梁王真是机智过人” 林相知道李怀瑾不会轻易杀了他,也不会放过他,想活活折磨死他,他临死前只想保住后代的性命。 他更清楚李怀瑾心狠手辣,也一言九鼎。 否则他不会保住陆明绪的妹妹。 李怀瑾侧过脸瞥了他一眼,眼眸厌弃,仿佛和他在一起多说两句话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用你几月的寿命换自己后代一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第132章 反派认可,皇孙梁王最厉害 林相站起身来,走近李怀瑾面前,跪下行稽首礼,身体发抖。 近来服用的那些毒药在他的五脏六腑游走,现下每日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下,夜晚想睡也无法安眠。 太医们都长着一张舌头,说他无病。 他向着李怀瑾磕头道:“老夫辅佐三朝天子,纵横筹谋一生,输在殿下手中,毫无怨言” 李怀瑾看都未看他一眼,扬起下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没工夫跟你扯这些” 林相继续低着头,手指颤抖,语气畏惧: “当年是远在裕鹤的睿王送来书信,指明杀了魏王,就会再告诉我们一个金矿的位置,只是后来他食言” 李怀瑾一脚踹在林修远的头上,毫不心软,他冰冷的面颊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林相踉跄倒地,连忙爬起身来: “梁王殿下,都是老夫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看在老夫曾帮穆娘子坐上兵部四品侍郎的份上,放老夫孙儿一命” 李怀瑾站起身来,寒潭似冰的眸子看向那盏即将燃尽的烛光,只剩下一缕细小微弱的光,油尽灯枯般。 他唇角扯笑,语气强硬: “死前再去做最后一件事,办好了,本王就饶了他,办不好,你们全家团圆” 林相跪在地上,一把老骨头随着被打开屋门冲入的大风吹散,衣袍飘起,白发胡须,孱弱向后倒去。 “恭送殿下” 那案牍上的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熠熠生辉,上面还残留着陆明绪的血。 自己当初以此要挟陆明绪掘江南东道括州的金矿,被李怀瑾送了回来,还附带上一瓶毒药。 他的儿子还在梁王李怀瑾的地下水牢,每夜总会伸着舌头站在他的床榻前。 女儿下落不明。 每日服下的毒,心理上的折磨,似是已经死了千万次。 白发老人奸佞半生,输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王爷手中。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子们身上,争斗半生。 前几位皇子随便斗斗就死了,太子平庸无能谨小慎微,齐王李澈浮浮沉沉无缘帝位,自己媳妇被爹霸占,他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一个奸臣看不上这群皇子,他是奸,不是没有脑子,似乎还有几分傲气。 也不是每个奸臣都能做到代持朝政这一步。 他老花的眼眸愈发模糊,叹息一声。 “没想到真正厉害的是这位皇孙梁王李怀瑾,一言未发,夺得半壁江山” 林相垂首,想起那日李怀瑾拎起他的孙子时,说的那句话: “你这样的奸臣死,不需要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 他一边强装淡定代持朝政,一边被梁王清理一个又一个党羽。 林相眼眸泛上泪水,自嘲苦笑道: “哈哈哈”“哈哈” “我是个罪人,但盛国有望了” 早在李怀瑾查到白玉指环时,林相的饭菜就已经是慢性毒药,身子骨也越来越差。 在太子设计沈贵妃与齐王李澈私会,林相跪在殿外求情,穆锦安看出他面色不佳,恐是生病。 胡玉楼内高山流水的琴音,玉笛合奏,声声入耳。 屋内弥漫着一股清香淡雅的沉水香,烛光明亮,几盒珠宝摆放在案几。 苏枝娘子一袭青衣,端庄持重,面容素颜温婉,眼眸清澈,江晏清将那信封递给她: “你父亲正在楼外等你,梁王已为你们袁家平反,你也脱了官妓的身份” 苏枝娘子明眸汪泉,泪如雨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烦劳公子替我转达,多谢梁王殿下救下家父一命,袁萱在此叩谢梁王殿下,日后随时听候差遣” 江晏清明眸浮现一丝笑意: “多亏你心细,此前在穆锦安来胡玉楼的那日认出她幼时画像,梁王才能赶来为她赎身” “日后若是觉得长安城流言蜚语太多,你需何名字户籍,尽可来信” “但愿此后,海上明月,山水坦途” 苏枝娘子缓缓抬眸:“多谢江公子” 江晏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胡玉楼,面露几分悲悯: “好好一个官吏小姐,父亲被林相党羽陷害,家人无辜受牵连,受了这些年的苦楚,终得平反,只是她的弟弟惨死,哎...” 胡玉楼外,花灯摇曳,繁华热闹,马车内,袁萱泣不成声: “父亲,女儿终于见到您了,您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 苏大人不过四十岁,满头白发,身形纤细,两行清泪: “我清廉一生,被奸人构陷,终于等到平反的这一日” “女儿,咱们回家,不哭了” 马车消失在长街之上,热闹的叫卖声,葡萄酒香气,万户捣衣声交织在一起,不知下一刻是繁华还是衰败。 穆府熙悦堂内,莓萝进屋关上门,穆锦安正在看那页朝中人物关系图,她自言自语道: “张良娣,太子良娣,祖母是陛下的姨母,尚无子嗣,朝中无甚依靠....” “王政仲,盛国第一大将军,智谋无双,明帝养子,现任御史大夫,清源县公,兼任河东,朔方等四镇节度使,手握重兵,战无不胜,独女王君越....” “荥阳郑氏郑丘....左武卫大将军郭毅.....” 莓萝小声道:“娘子,干草已全部送到城外老宅” 穆锦安一边在烛光跟前仔细看着那张图纸,一边问她:“莓萝,我此前与梁王关系如何” 莓萝垂眸,有些紧张。 穆锦安瞥了她一眼,眼眸划过一抹冷光: “你是南宫家的丫鬟没错,但你自小跟着我,我从来没亏待过你吧” 莓萝慌忙跪下,抬眸望着穆锦安: “娘子,奴婢...” 穆锦安放下手中的图纸,站起身来,眼眸几分温柔,扶起她: “你告诉我,表哥又不会知道,还有,我到底是什么病” “若你不说,明日你就去外院休息几天” 莓萝眼神闪烁,她在丫鬟中地位最高,更是从来不会被斥责,不会受委屈,月银比庶出的娘子还要丰厚,若是去了外院,何时才能回来。 她连忙如实交代:“娘子,奴婢都告诉您” 穆锦安又坐了下来:“说吧” 莓萝点点头:“梁王与娘子很是要好,偶尔还会有亲密举动” 穆锦安听到亲密两个字忽然面颊绯红,顿了顿,眼眸闪烁,清了清嗓子,示意她继续说。 莓萝继续道: “梁王曾在胡玉楼为您赎身,您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 “陛下为他指婚,他抗旨被罚,也是他调动禁军去睿王府救了您,斩了睿王头颅,后被陛下斥责” 第133章 还是生个女儿好 “您在梁王府时,他请了无数大夫医治,日日在屋内烧香求菩萨,守在您身边,十几日几乎没有睡几时” “您手中的这张图也是他赠与您的” 穆锦安低着头又看了一遍,目光森然: “表哥让你不要告诉我?” 莓萝点点头,穆锦安又问她:“那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莓萝一滴眼泪滑下脸颊: “记忆错乱,认不清人” 穆锦安肩膀微沉,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起来: “就是说,我有时会神志不清,有些疯痴?” 莓萝摇摇头,着急道:“娘子,莫要如此说自己,只是会认错人” 穆锦安心头颤了一下,此前问莓萝,总是一问三不知。 自悬崖回府后,一直在想,堂堂梁王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自己也不是什么温柔恭顺的娘子,他怎会如此纠缠。 府内的下人,总是遮遮掩掩,都像是躲着她。 没人告诉她,她病了。 她将案牍上的书收拾起来,莓萝端来一碟瓜子,又给她倒茶。 穆锦安眼眸好奇,趴在卧榻: “我与他之间,还有什么,一一说来” 莓萝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 屋内时不时传来她的骂声,甜甜的笑声,偶尔哭泣声。 .... 一两个时辰后,莓萝躬身退出。 屋内微弱烛火摇曳,清风掠过窗间,床幔轻轻飘起。 穆锦安一袭桃花娇嫩睡衣,她躺在卧榻辗转反侧,瞪着双眼疑惑道: “我与他之间竟然有这么多事,那我为什么会忘记他呢” 穆锦安拍着小脸蛋,只觉盖着的被子有些热,掀开被子扔在一边,迷糊苦恼道: “悬崖下,他说对我做了那种事,我不会怀孕吧” 她纤细手指缓缓摸着小腹,越想越气,桃花明眸满是怒气,瘪着小嘴: “烦人,我还要去上朝,要是有孕,挺着肚子,还怎么站上宣政殿” “都怪梁王那死淫贼,登徒子,浪荡子,臭流氓,轻浮无礼,臭小子,李怀瑾,我真想打死你” “那日就该让阿兄一剑劈了他,砍死他” 她眼眸一转,惊坐起身,身上的睡衫轻薄透光,姣好身材若隐若现,叹息道: “万一我真的怀孕,打死他,孩子岂不是没有爹” 穆锦安捂着脸,欲哭无泪,在卧榻滚来滚去,绷直脚丫子踹来踹去。 “气人” “气死我了” 她停了下来,咬着嘴唇,长长睫毛拂过眼睑,疑惑道: “不过出嫁前,嬷嬷明明告诉我,说会痛,为何我醒来后一点感觉都没有” 穆锦安想起那日穿衣之时,摸了摸腰肢,点点头: “腰确实有些酸痛” 她起身拔出桃御剑,一剑刺在床幔前,肌肤泛红,怒骂自己道: “穆锦安,你是疯了吗,竟然会想那个登徒子,还想这些,知不知羞” 她抚摸着小腹,长呼一口气,立马冷静下来: “若是真的怀孕,可不能生气,对孩子不好” 穆锦安一边放下桃御剑,一边合上帷幔,自言自语道: “不过他长得倒是俊俏,孩子应该不会丑” “是女儿,就像我一样漂亮,是儿子,就像他那样丰神俊朗” 她一拳捶在桃御剑,又坐起身来,屋内的烛火被风吹灭: “不行,万一儿子像他一样是个浪荡子怎么办,还是生个女儿吧,像我又聪明又漂亮” 穆锦安趴在床榻,天都快亮了,她的黑眼圈慢慢浮现,无奈道: “穆锦安,快睡吧,别再想了” 屋顶掠过一阵清风,屋内瞬时也凉快下来。 穆锦安将桃御剑放在枕边,沉沉睡去,似是做了个美梦。 梦中好像有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她唇角漾起一抹笑意。 时间转瞬即逝。 穆锦安原以为自己在大婚之日被掳走,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不曾想一丝不好的言论都没有,众人见了她都很友好客气。 但又觉得那种客气是表面上的,像是被逼的。 直到后来听说,有人在酒肆议论此事,被梁王身边的云驰打到骨裂骨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夜是安宣来长安的第一夜,明帝在南内庆宫设宴。 空中万千祈愿灯盛放,阙晟殿内,明帝沈贵妃满脸笑意,沉浸于歌舞酒气,王公贵族们各怀心思。 见明帝似乎忘记召安宣前来是何用意,穆锦安担心明帝醉酒后更糊涂,她看着郭毅将军,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郭毅将军趁着一曲结束后,站起身来: “陛下,臣听闻安节度使与北边室卫密切来往,欷雀族,芪璇族本无意侵袭,是他多次蓄谋引战,以战功邀宠得封” 他转脸看向安宣,今日定要让他伏法: “安节度使,你作何解释” 明帝挥手示意歌舞乐妓都退出去,他扶着胡子,眼眸几分怀疑: “安宣,你是否有不轨之心,与室卫来往是为何?” 安宣,约五十岁,面相狡猾,但又懂得低头服软,很讨明帝欢心。 他看了一眼林修元林相,他早年得林相帮助,早有造反之心,只是碍于林相压制,他才迟迟未动手。 但近年来,他愈发脱离林相和朝廷的控制,对林相也不再惧怕,在明帝召他来长安之前,他便有意起兵。 安宣在来长安的路上,发觉不对,想要逃回,是郭毅将军杀了他身边的护卫,将他带回长安。 殿内一片寂静,李怀瑾看了一眼穆锦安,心中几分担忧。 安宣走近明帝,跪了下来,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又一副无辜面容: “陛下,臣冤枉啊,是欷雀族,芪璇族在边关挑衅,欺辱我盛国百姓,抢走牛羊,甚是抢走女人” “臣不得已出兵教训他们,不想丢了盛国威严,怎的被人无故猜忌” “至于北边室卫,他们的首领为陛下进献百箱珍宝,正在运往长安城的路上,三日后便能到达”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安宣竟然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准备逃回藩镇起兵,一边送宝物安抚明帝。 穆锦安刚要起身说话,明帝突然大笑起来: “朕就说,你这个胡儿,怎会有那样大的胆子,哈哈哈,好,你教训的好” 郭毅将军身形一僵,见明帝时而清醒,时而又糊涂起来,立马出言道: “陛下,怎可听信他一人所言” 那安宣又转过身来,跪在郭毅面前,似是故意做给明帝看。 当着天子的面,臣子跪臣子,想让明帝对郭毅不满,安宣装着求饶道: “郭将军,在下对盛国,对陛下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 “在下知道,此前将军来平卢,范阳时,我这个节度使没有招待好将军,还望将军饶恕” 他对着郭毅将军磕了三个头。 第134章 安宣升官,认贵妃干妈 明帝沉肩,瞥了一眼郭毅,眼眸藏着猜忌。 郭毅指着安宣,见他做戏的模样,心中怒火,气势威严道: “奸贼,休要巧言令色,红口白牙污蔑本将,本将军纪严明,何需你招待” 明帝叹息一声,他一直未将安宣放在眼中,又觉得破坏了他的好心情,面容烦躁: “都住口” 安宣转过身来,又向着明帝磕头: “陛下,臣绝无谋反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郭毅将军见他面不改色,又问他: “那你来长安的路上,为何又要返回平卢,若不是本将拦截住你,你此时早已起兵” 安宣眉心蹙起,手有些抖,他见今日众人是要置他于死地,此时只有明帝一人可利用,他磕头道: “陛下,臣只是想回去押送百箱珍宝一起前来,给您个惊喜” “那里面有一件秦始皇传国玉玺,上纽交五龙,上一角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神,传国玉玺才会在此刻现世,臣想亲自献给陛下” “还有许多波斯传过来的宝物,几本胡旋舞谱曲等,是准备进献给贵妃娘娘” “臣并无逃跑,是郭将军言重了” 明帝眼眸一亮,这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历经多朝,早已失传,竟在此刻出现,他认定是天神保佑自己,身子往前倾去,惊喜道: “所言属实” 安宣见明帝开心了起来,放心下来: “臣句句属实” 明帝放下酒盏:“好,哈哈” 安宣抬眸望了一眼沈贵妃,知道明帝最宠爱她,且现在沉迷酒色,很好糊弄,他计上心头: “陛下,臣见贵妃娘娘国色端庄,母仪天下,想认贵妃娘娘做臣的干娘” “干儿子永远不会造反,这样,诸位大臣也能放心” “还望陛下,娘娘成全” 明帝笑的合不拢嘴,心中本是嘲笑,对着沈贵妃说道: “你看,这个胡儿要认你做干娘,他都五十岁了,哈哈哈” 沈贵妃羞红着脸,眼神妩媚,依靠在明帝的身侧: “臣妾今年不过二九,怎能做他的干娘” 安宣见时机甚好,满脸谄媚,继续蛊惑道: “贵妃娘娘,这认亲本不在于年纪,而是在于身份地位” “陛下是天子,臣是他的子民,永远臣服于陛下,自然能认贵妃娘娘为干娘” 不待沈贵妃反应过来,安宣跪在地上磕头,那声音响彻大殿,可见诚心,他继续道: “干娘,请受儿子一拜” 明帝搂着沈贵妃,摘下一颗葡萄,仰天大笑道: “好,好,那贵妃就认下这个胡儿吧” 沈贵妃面露娇羞,只一味的服从和享乐,声音娇滴滴道: “那便听陛下的” 穆锦安心中微凉,这一幕怎有些耳熟,五十岁的节度使认二十八岁的贵妃为干娘。 她忽觉脑子闪过一幅画面,头痛欲裂。 连忙端起一盏酒喝下,眉心拧成一团,刚才还在问罪,现下便成了贵妃的干儿子。 明帝看了一眼郭毅将军,安抚道: “郭将军,坐吧,朕看他忠心不二,你就放心,多饮两盏” 郭毅看了一眼李怀瑾,他酒盏倒扣,便坐下身来。 明帝想是喝的有些糊涂,觉得不能委屈了沈贵妃的干儿子,说了一句让众人匪夷所思的话: “安宣,除了平卢,范阳,河东此后便也由你来兼任节度使” 宴席中的王政仲面色不悦,这河东此前是他担任节度使,竟给了这个奸贼。 安宣意外之喜,又跪了下来,连忙磕头: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贵妃干娘” 明帝此言一出,众人震惊不已,连林相和沈煜中这两个在长安城朝堂的奸臣都觉得不妥。 他们内争不断,但并不希望安宣一人独大,他们要自己位高权重,能掌握朝堂,掌控天下和各节度使。 显而易见,安宣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 安宣又站起身来,想进一步让明帝信任他,便故意扮作小丑的模样,笑着道: “陛下,臣愿献胡旋舞一支” 明帝看着他有两三百斤重的样子,便打趣道: “那好,朕看看你跳胡旋舞是什么样,啊,啊哈哈哈” 一些人跟着明帝哄堂大笑。 安宣面上装作傻兮兮的样子,乐呵呵跟着大笑,心中暗言: “这老皇帝,每日就知寻欢作乐,勾心斗角,等老子攻进长安,你跪在老子面前,让贵妃给老子跳舞” 曲子响起,只见他舞姿妖娆,又绊倒自己。 众人大笑:“哈哈哈” 他站起身来,继续跳舞,明帝和沈贵妃开怀大笑。 李怀瑾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只一盏又一盏的饮酒,想起穆锦安现在见到自己总是冷着脸,话也不多说一句。 他瞅了一眼安宣,冷冽的眼眸划过一抹轻蔑不屑之意,又似胸有成竹。 一旁的穆宸望向那边的王政仲,两人遥遥敬酒。 穆景翊不明所以,他想起在前方浴血奋战,缺少军粮之时,明帝在后宫竟是如此昏庸奢靡。 此时已经有些醉酒。 看着那金酒盏,他放下,起身走出殿外。 借着晚风,宫内灯火通明,楼阁巍峨,他径直走向那边花园。 淡淡荷花香,那轮残月似搅动原本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只见湖边站着一位女子,扔进一枚石子,湖水泛起一圈一圈光晕。 穆景翊见她不会打水漂,他抬了抬眉毛,垂眸笑道: “不是这样打的” 女子回眸望着他,少年将军,英姿勃发,五官俊郎,与穆锦安有几分相似。 此人便是王君越。 她是个要强的人,见这人嫌弃自己水平差,便瞪了他一眼: “哼,那你会打?” 穆景翊身上的酒香气还未散去,他靠近王君越,她明眸皓齿,有几分坦率之气。 许是有些醉酒,他站着的腿忽然软了一下,王君越伸手扶了他一把,穆景翊在军中多年,没接触过什么女人。 见她扶起自己,便笑着问道: “失礼了” “娘子芳名?” 王君越拂袖,转过脸去,不想搭理他: “你先打一个我看看,若是不错,便告诉你” 穆景翊虽年少,但身份尊贵,长相也是遗传了荣德公主的美貌,战功赫赫,从来都是高傲在上。 见她卖关子,一个名字说了又何妨,穆景翊唇角轻蔑冷笑,将石子一脚踹进湖水中: “哼,爱说不说” 第135章 那你要不要给他生娃娃 王君越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从来都是别人顺着,惯着她,她可是王政仲的独女。 她阿爹盛国第一大将军,明帝养子,御史大夫,清源县公,四镇节度使,手握重兵,战无不胜。 王君越心有不服,一手叉腰,眼眸闪过一丝杀气: “你这人怎的这脾性?是你先说我的” 穆景翊见她脾气火爆,又调侃一句: “难道你脾气好?姑娘家,要温柔点,别发这么大火” 王君越另一手也叉腰,张大的嘴巴惊讶,又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是看在穆锦安面上,我非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穆景翊见她认识自己的妹妹,顿了顿,像是故意挑衅,又不愿服输: “哼,那你动手试试” “看看本将军会不会趴在地上” 王君越怒火中烧,不待他反应,一记勾拳冲向他的面颊,穆景翊侧身躲避,王君越又向他腹部踢去。 穆景翊只一招就抓住她的手腕,她的腿脚动弹不得,穆景翊那双桃花明眸在酒醉时似是会迷惑别人。 他看着王君越挣扎,越是觉得她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 王君越转过脸去,方才盯着他的脸,怎的有些紧张,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就不告诉你” 穆景翊抓着她的手腕更用力些,几分不羁: “成婚了没有” 王君越转过脸来,哪有人第一见面就问女子成婚的,她面色不悦: “关你何事?” “松手” 穆景翊忽然松开了手,她踉跄倒后,穆景翊又出手拉了她一把,她不小心撞进他的怀中。 穆景翊愣了愣,只觉身体柔软,他眼眸闪烁,垂眸看向她。 王君越的手抵在他的肩上,心跳个不停,她抬眸望向他,两人视线交汇,王君越感慨这荣德公主真是会生儿女,怎都这样貌美。 她推了一把穆景翊,掩饰着眸底的羞涩,她虽爽朗,不拘小节,但此刻女儿家的小心思泛上心头。 她红着脸骂道: “不要脸” “我要告诉我阿爹,让他收拾你” 穆景翊此刻有些清醒,刚才只是不小心,并未故意调戏,见她有几分嚣张,想必是有所依仗: “你阿爹是谁?” 王君越扬起下巴,自豪说道:“王政仲” 穆景翊忽正经起来,一边严肃,又笑道: “原来是御史大人的女儿,怪不得呢,都伶牙俐齿,脾气火爆” 王君越眼眸划过一抹怒气: “你等着” 穆景翊点点头,依然口不饶人,他可是功名在身的少年将军,统领十万兵马,军中人人见他都是敬重,怎会怕一个女子: “嗯,本将军就在这儿等着,看看你这么大的人还告长辈,丢不丢人” “你现在就去” 王君越气着离开,返回宴席,穆景翊捡起一枚石子,水花完美,湖面蠢蠢欲动。 他勾唇一笑,深邃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又回眸望去,那人早已不见身影。 穆锦安见今日想要惩治安宣恐是不易,只能另行他法,她无心欣赏歌舞,喝的醉醺醺的,溜出殿外。 走过几间宫殿,见四下无人,一脚踹在那屋门上,有些撒气道: “这些老狐狸怎的都这么谄媚,能说会道,三镇节度使,怎不给他封王呢” “先让他得意几日,再收拾他” “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认二十八岁的女子为干娘,闻所未闻,真是滑稽” 她蹲坐在那殿前,一只手支撑着下颌,醉醺醺的骂着,又哈哈大笑: “那我是不是能让齐王喊我姐姐呢?” “齐王可是我的舅舅,哈哈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穆锦安蹬直了脚,清风吹得她头晕脑胀,她指着天上的月亮: “扳倒一个又来一个,好在姐姐年轻,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斗” 忽的只听一声: “姐姐” 这声音低沉又磁性,几分蛊惑。 穆锦安愣了愣,转过脸,眼眸迷糊: “不会真的是齐王吧,舅舅,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李怀瑾摁了摁她的额头,寒泛多了几分柔和,唇角漾起一抹坏笑,调侃道: “你要是想叫本王舅舅,也行,得先磕头” 穆锦安揉了揉眼睛,刚要站起身来,李怀瑾连忙蹲了下来,看着她已经醉了,小脸红扑扑。 穆锦安指了指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一黯,气鼓鼓道: “怎的那么像那个淫贼,都说了不许你进入我的梦中,怎么又来我的梦里,每日都梦见你,烦死了” 李怀瑾擦了擦她脸上抹花的胭脂,在她的鼻梁上轻滑一下,宠溺又故意试探道: “都说说梦见那淫贼什么?” 穆锦安顿了顿,脸颊飘上一层绯红,拉近了他,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李怀瑾又拉近了她一分,抬了抬眉毛,唇角笑意: “嗯,不告诉别人” 穆锦安抓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挡住耳边,生怕被人听到: “梦见他亲我,还跟我睡在一张床榻,还搂着我” 李怀瑾皱起眉头,有些失望道: “就这些,再没了?” 穆锦安又小声,红着小脸有些害羞道: “还让我给他生娃娃” 李怀瑾唇线微抿,喉结微颤,眼眸带着几分侵略与占有,看着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又借机问道: “那你要不要给他生娃娃” 穆锦安气鼓鼓指着月亮,绷直脚丫子又踹了一脚,体虚无力,有些哭腔道: “都已经做了那种事,不给他生,给谁生,我的清白啊,就毁在一个淫贼手中” 李怀瑾抬了抬眉毛,她忘记自己,记住南宫御,那又如何,只要行动上爱的是他李怀瑾就行。 他盯着她白皙泛着红晕的小脸,又心疼又喜欢,将她抱了起来,进了殿内。 她眼眸委屈无辜,瘪着嘴角,有些哭腔道: “我才十七岁啊,就要给别人生娃娃,我太可怜了” 李怀瑾看着她单纯的模样,看来那日悬崖下,自己真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现在的她连做梦都是自己。 将她放在鼓凳上: “地上凉,坐这儿” “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今日幸好遇见的是本王,若是别的坏人怎么办?” 想起今日安宣看着穆锦安的眼神有些奇怪,李怀瑾心中隐隐不安。 若猜的没错,只恐危机已经靠近。 第136章 好香啊再亲一下,怀瑾表哥 穆锦安点点头,手搭在他的肩膀,笑着道: “知道了,表哥” 李怀瑾醋意上头,面色不悦,每次想起他们一起相处九年,就嫉妒到想占有她,冷冷问道: “哪个表哥” 穆锦安捧着他的脸,迷糊道: “南宫表哥” 李怀瑾气不打一处来,这南宫御的情蛊不是死了吗,还能蛊惑她的心,刚才还要给他娃娃,这会又将自己认成南宫御。 他眉心拧成一团,眼眸凛冽,低沉又怒气的声音: “你看清楚本王是谁” 他一把搂过穆锦安,欺压在她的唇间,霸道又滚烫的吻,让穆锦安措手不及,她脑海中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 “唔..” 又忽然消失。 她的手轻扶在他的腰间,闭着眼睛。 见她今日竟然没有反抗,李怀瑾停了下来。 总是想听她说一次喜欢自己,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他不死心,眼眸充满期待,又问道: “你喜欢那淫贼吗?” 穆锦安摇摇头,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冰冷的三个字: “不喜欢” 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心口。 “不喜欢”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样环绕在他的心口许久。 李怀瑾撑着她的身子,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 不喜欢南宫御也能嫁,不喜欢那淫贼也能给他生娃娃,不喜欢也能亲?不知她脑子中到底装的什么? 自己这是被她拿捏在手中,攥的死死的。 就像明帝说的人家还未看上自己,就已经死心塌地,真是没出息。 但她就是他的出息。 穆锦安嘟着嘴巴,闭着眼睛,意犹未尽,身子往前倾去: “好香啊,再亲一下” 李怀瑾只觉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轻覆在她的唇间,告诉她怎样换气呼吸。 穆锦安搂着他的腰,手不安分的乱动。 李怀瑾面红耳赤,隐忍着体内的火,又停了下来,捏着她的小脸,眼眸几分使坏: “叫一声怀瑾表哥” 穆锦安唇落在他的脸颊,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怀中,软糯的声音传来: “怀瑾表哥” 李怀瑾只觉脸颊被温泉清风拂过,软乎乎的,唇角漾起一分得意的笑,点点头: “嗯” 李怀瑾见她醉酒后竟是这样的模样,只想此后一口都不许喝,这是可以直接被骗走的样子。 他今日不知怎的,总是绕不过南宫御,心中好奇且嫉妒生疑,又多问了一句: “那你和南宫御亲过吗?” 穆锦安皱着眉头,摇摇手,酒香气拂过李怀瑾的衣衫: “没有,他是表哥,不能亲” 李怀瑾放心的点点头,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又问道: “那他亲过你吗?” 穆锦安直言不讳:“他想亲我,我躲开了” 李怀瑾捏下她的脸,将她紧紧搂抱在怀中,又在她鼻梁上亲了一下: “嗯,还算你有点良心” “记住,以后只能跟李怀瑾做亲热的事,别人靠近你,你都要一剑杀了他,听到没有” 穆锦安昏昏欲睡,搂在他脖颈的手松了下来,垂在身侧,闭着眼睛怎样都叫不醒。 李怀瑾派人去叫来穆景翊,见穆景翊也是酒醉。 这穆家人的酒量怎这样差,只是穆景翊在看到妹妹被李怀瑾抱在怀中,立马清醒过来,一把接了过来。 “多谢怀瑾,妹妹酒量不好” 看着穆锦安消失在视线中,李怀瑾望着天上明月,背微沉,惆怅不已: “到底何时才能记起来我?” 眼前人是爱人,爱人却不记得你。 泽州前来,小声道:“王爷,已查到那日悬崖射出冷箭之人” 李怀瑾明眸浮现杀气,握紧那枚玉佩,语气冰冷又像宠着她: “既然她喜欢做大事,就让她在朝堂大展身手,玩得尽兴,杀个痛快,本王替她料理这些阿猫阿狗” 月色暗沉,夜静如雪,偶尔一缕清风拂过树梢,梁王府地下水牢,几盏烛光,浓浓血腥味随着流水波涛汹涌。 那人被倒挂悬梁,头上坠着石块,被一根钢丝绳缠绕全身,骨头已经裂开,血迹一点一点渗入池水。 盐水冲刷着他的罪恶,水流每漫过一次,他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啊——” “饶命——啊——” 此人正是李珩给穆芸的暗卫,其中那一人暗卫李与。 是他射出的箭。 李怀瑾斜倚于那把蟒蛇金红色交椅,闭着眼睛,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低沉又令人恐惧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要杀穆锦安?” 李与已经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什么忠诚誓死效命都已抛之脑后,他口中的鲜血渗透那遮着眼睛的黑布,哭着道: “是穆三娘子让我杀了穆侍郎” 李怀瑾食指按压鬓角,饮下一口茶,那茶水还冒着热气,与地牢的湿气相冲,他眼眸尽是冰冷: “李珩在哪?” 李与全身颤抖,惊恐道:“睿王早已被梁王斩首,死了” 李怀瑾放下那茶盏,云驰一脚踹起李与,踢出几百米远,他五脏六腑碎裂般大喊道: “啊——” 站在远处的死士又一脚踢回来,他奄奄一息虚弱道: “睿王真的死了” “饶我一命,我愿意为您卖命” 李怀瑾站起身来,烛光倒映拉长他的身影,似猛兽巨人般压迫着眼前这个身长九尺的囚犯。 一脚踩在李与的脸上,他的牙齿掉了几颗,李怀瑾垂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寒冰遁地: “伤她者,都得死” 云驰一招结果了他,李与瞪着眼睛,望着那层黑布,停止呼吸。 泽州带着另一人出来,此人便是穆芸的第二个杀手暗卫,张临。 张临像是吓的尿了裤子,看着李与躺在他身边的模样,他哭泣求饶道: “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听您的” 李怀瑾一言不发,看着他恐惧的模样,眼眸满是轻蔑。 泽州掐着他的脖子:“那就留你一命,从现在起,你与他,共处一牢房,直到用你的时候” 张临已经被吓破胆子,浑身打斗,蜷缩在一旁,顺从道: “是,多谢大人饶命” 几人回到书房霁雪阁,翻看着那些周边各族的画像,找寻相似的身影。 泽州看着李怀瑾没日没夜的忙碌,担心他的身体,上前来关心道: “王爷,南宫少家主医术高明,或许他可以为您解毒” 李怀瑾星眸泛着寒光,他与南宫御争夺穆锦安,两人嫌隙渐深,自己又怎会让他医治: “本王就是死,也用不着他解毒” 云驰一向没有什么话,他一边看着那张画像,一边小声道: “您若是死了,南宫御要娶穆娘子,那可怎么办” 泽州看了一眼云驰,唇角瘪起,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李怀瑾瞪了他一眼: “罚你明日去给穆娘子耍几套枪” 云驰笑呵呵道:“在下遵命” 穆锦安最喜欢看别人耍枪,曾说过云驰的枪法一绝,要是长得再俊点,有点赵子龙的风范。 穆锦安还送给他一杆龙胆亮银枪。 第137章 需两位公主和亲,锦安发病? 晨光熹微,暖阳照进熙悦堂,穆锦安睡的迷迷糊糊,只听穆景翊在外面喊着道: “妹妹醒了没有” 莓萝连忙催促着穆锦安:“娘子,少将军一早去买了陈记苏桃酪,在屋外等您呢” 穆锦安眯着眼睛擦了脸颊,漱口,穿好衣裳出屋来: “阿兄,这些糕点让番薯她们去买,你不用跑这一趟” 穆景翊满面春风,自从他回府后,每天换着法儿的给穆锦安送吃食,买新衣裳,带她出去游玩,他笑着道: “我在军营中起的早,已经习惯” 穆锦安接过那食盒,两人坐在院中石凳上。 穆锦安想起安宣一事,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长安,一旦脱离掌控,再见面就是战火纷飞。 穆景翊在军中定有所耳闻,她便问道: “阿兄,这安宣有十个儿子,长子在长安为质,最有出息的是他的二儿子安简英,但似乎并不得他心” “这么多孩子,总有最宠爱的那一个,你可有了解?” 穆景翊为她倒上一盏茶水,一边打开食盒递给她糕点,一边道: “安宣最宠爱他的小儿子,安旭阳” 穆锦安总是改不掉习惯,猛地吃了几口,被穆景翊阻止道: “一口一口嚼碎了再咽,别噎着” 穆锦安忽的想起李怀瑾那日让自己慢点吃鱼,似曾相识,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穆锦安饮下一口茶,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阿兄,你说我们能想办法把他的儿子全都请来长安吗?” 穆景翊怎会不知她的意图,以此挟制安宣,他垂眸分析道: “请估计是不行,但是能捉来,但若是全都捉来,安宣定会反” 穆锦安昨日见安宣此人狡猾谄媚,讨明帝欢心,与北边外族联系密切,想是已经做好万全之策,若他回不去平卢,他的儿子定会有所行动。 穆锦安认为此事无需复杂争斗,想从根源解决问题,直言道: “擒贼先擒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不费一兵一卒” “但他儿子也会反,需找出最厉害的那几个,带来长安” 穆景翊又递给她一块糕点,面露欣慰之意: “你说的对,有些争斗需步步为营,筹划谋略,有些事情,用最简单的方式就能平息” “尤其是站的越高的人,杀了,一切就都化为泡影” 穆锦安竖起大拇指称赞,眉心舒展: “阿兄,英雄所见略同” 穆景翊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他也和我们想的一样?” 穆锦安疑惑道:“何人?” 忽的听到下人着急来报,领着一位内官,于内官面色慌张: “穆侍郎,边关送来急报,欷雀族联手芪璇族,连破三城,兵临幽州,他们向陛下请求,求娶盛国两位公主和亲,否则便一路攻下长安” “欷雀族直言要穆娘子前去和亲,芪璇族求娶怀玉公主” 穆景翊脑子一片空白,面色焦急,两族怎会突然连破多城,没有一点风声,同时要娶两位公主,自己的妹妹又不是公主,为何要去和亲。 分明是筹谋已久。 他抓着内官的衣衫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穆锦安未站稳,她身子一僵,张开的嘴巴想要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脑海闪过画面: “杀公主,杀公主” 她手指按压于脑袋,眼前汪洋血海,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自己身着单薄,被人砍下头颅。 霎时,士气大增,向着盛国将士而来。 穆锦安头痛欲裂,眼眸猩红,打翻石几上的茶水果子,茶水滚烫,她手背红肿,大喊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和亲” 穆景翊连忙安抚着她,见她神色异常,手脚慌乱,像是病重的模样,他心疼道: “妹妹,你放心,哥哥这就进宫,面见陛下,请求出征,击退敌军,不会让你和亲” 只见李怀瑾连忙赶来穆府,他看着穆锦安的模样,心中明了,便告诉内官: “于内官,您先回宫,就说穆侍郎昨夜酒后突发疾病,生了天花,您走近看到,她的脸上都是水痘脓疮,待她好些,自会进宫见陛下” “也让高内官劝阻着陛下,勿要生气,伤了龙体” 于内官对李怀瑾忠心无二,早年也受过他父王魏王的帮助,愿意冒险一试,先拖住和亲圣旨。 “是,殿下,杂家这就回宫复命” 待于内官离开后,李怀瑾告诉穆景翊: “景翊,时间匆忙,你速去找郭毅,王政仲和令尊,进宫面见圣上,点兵出征,一步都不要退” “飞鸽传信,让哥将军回长安镇守” 穆景翊抱紧了发疯的穆锦安,她浑身颤抖,想要让她看自己最后一眼。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生死难料,他眼角滑下一颗泪: “我就是死在战场,也不允许我的妹妹去和亲” 穆锦安此刻大脑记忆错乱,她拼命想要记起来,自己到底是谁?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 穆景翊拂过她额间青丝,眼眸满是不舍和心疼: “妹妹,等哥哥回来” 他转身离去。 李怀瑾让莓萝等人出去院外守着,他扶着穆锦安来到屋内,此刻,也不会顾及什么外男不得入内宅。 他握紧穆锦安双手,盯着她的眼睛。 穆锦安头痛欲裂,记忆像一块一块柳絮飘荡在脑中,嗡嗡响个不停,又似变成铁块敲击着脑内经脉。 她崩溃难耐,疯魔大喊道: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我不要和亲” 李怀瑾一只手握紧她双手,另一只抚摸着她的面颊,眉心蹙起,眼眸着急期待道: “我知道,你快要想起来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和亲” “你仔细看清你脑海中的画面,不要着急,看清楚你是谁,从哪里来” 穆锦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面色惨白,嘴巴几次张开,又不知该说什么,喃语道: “我是谁?” “我是穆锦安...不...穆锦安要去和亲...我不是..我不是她,那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李怀瑾引导着她,握着她的手腕松懈几分,拇指摩挲在她的脸颊,心疼不已: “你来自一千两百七十年以后,你再想想,你来之前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的名字” 第138章 钦霂雪儿相认,赫连渊开枪 穆锦安额间青筋暴起,她脑海中的画面挣扎碎裂,又像要组合在一起。 她看到地下室内巨大的白色囚笼,旁边放着骨灰盒,看到一个女子撞向那囚笼。 她面容痛苦,眼眸满是恐惧,口中呓语: “是...是赫连渊...是他” 李怀瑾眼眸猩红,心跟着痛了起来: “还有谁?” 穆锦安浑身颤抖,唇色发白,她慌张不已: “我看到一个人,来救我,是我拖累了他” 李怀瑾轻拍着她的后背,盯紧她的眼睛: “你再想想,你叫什么名字,救你的人是谁?” 穆锦安手撑着脑袋,耳边汗流不止,心口猛地一滞。 她垂眸,眼神闪烁,眉心拧成一团: “那你是谁?你告诉我,或许我能想起来” 李怀瑾握紧她的手,眸中恍惚,心中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那你会说真话吗” 穆锦安不敢看他,点点头: “会” 李怀瑾亲吻在她的额头,缓缓松开她,见她眼神微妙变化,便问道: “你记起李怀瑾了是吗” 穆锦安眼眸几分紧张: “我不知道”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面颊,眼眸几分悲戚,是发自内心,也是想要赌一把: “我会去战场,杀了欷雀族,芪璇族首领和他们的儿子,这样你就不用和亲” 穆锦安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六神无主: “你不要去,太危险了” 李怀瑾见她言辞闪烁,定是心有恐惧,有所顾忌,继续引导着她: “好,只要你说真话,我都听你的” 又问她一次:“你记起李怀瑾没有” 穆锦安点点头,不敢看他:“嗯” 李怀瑾唇角漾起一丝弧度,喜上眉梢: “好” “那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穆锦安虽是慌乱,但绕了一圈并没有被他轻易绕进去,她转过脸去: “你先说” 李怀瑾被她的乱糟糟的发丝,倔强的面容惹的心疼: “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穆锦安缓缓转身,望着他那双清泉星眸,心中酸涩,等待着,又像是害怕听到答案。 只听李怀瑾沉重又喜悦的声音,口中缓缓吐出: “你记得钦霂这个名字吗” 穆锦安眉头微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心跳像是漏了几拍,桃花明眸不受控制滑下一滴泪,唇角瘪起,红着眼睛,吞声忍泪,摇头道: “不记得” 李怀瑾眼眸酸涩,拂去她的眼泪,心头一片滚烫,又问她: “那你记得江雪儿这个名字吗” 穆锦安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滑下面颊,眼泪似乎比她的语言更诚实。 他的手背都是她的泪水,穆锦安有些抽泣摇头道: “不记得,不认识,没听过” 李怀瑾一把搂过她,想要将她揉进自己心口般,紧紧抱着她,明眸愧疚泪汪: “对不起,江雪儿,陆钦霂来迟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穆锦安脑海回荡着,校园里,他弯下膝盖,逗她开心,那句: “不是说好了,先欠着,等你长大再还吗” “长大了不一定能找得到” 穆锦安呜的一声哭出声来,浑身发抖,她的手不知该放在何处。 穆锦安面对李怀瑾,是骄傲的,可江雪儿面对陆钦霂,只有自卑。 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愿将他牵扯进来。 李怀瑾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 “对不起,雪儿” 穆锦安手指微扶上他的后背。 吃了那么多药,她的记忆中,他的模样快要模糊。 她泣不成声,想起五年前告别时,他弯下膝盖,低着身子问自己: “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就叫一次,叫我钦霂” 又想起他给自己一包衣服,高冷模样: “叫我钦霂就行,我不喜欢我的姓氏” 五年后,江雪儿被赫连渊绑架带到l国囚禁后,她本是一心求死。 深夜地下一片漆黑,只听楼梯传来脚步声,不是皮鞋的声音,像是少年球鞋的声音,江雪儿蜷缩在囚笼内,警惕道: “是谁?” 灯被打开,一束光照在墙壁那红漆大字,1,2,3 陆钦霂身躯一震,心口血脉拧成一股,冲击着他的大脑,心脏碎裂般疼痛。 他爱的人,那么珍视的人,被人这样关在囚笼里,他缓缓走近,脚步似有千斤重,打开铁锁。 江雪儿死寂的眼眸浮现一丝惊讶,又像是陌生,看着他身上的白色衣衫沾满血迹,脸上红肿紫青,头发乱糟糟,喃语道: “你是?” 陆钦霂看着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只后悔当年出国,这些年没有照顾到她。 他抚摸过她的面颊,整理着她的发丝,连忙打开她手腕的铁链,红着眼睛: “江雪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是陆钦霂,别怕,我带你走” 江雪儿从来都没想到过他会这样突然出现,白色短衫和白色衣裙穿梭在灯火通明的庄园。 他攥紧她的手,从他进入赫园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有无数监控与保镖,在等着他。 赫连渊坐在监视器屏幕前看着他,唇角几分得意,眸色凌厉: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 在l国报警的每一天陆钦霂都心急如焚,警方没有证据,无法逮捕赫连渊。 陆钦霂等不及自己的人前来,孤身一人涉险。 只见身后几十人穷追不舍,来到街上,江雪儿体力不支,陆钦霂刚要带着她上车。 传来一声巨响。 “啊——” 行人抱头躲避。 赫连渊朝着他们开了一枪。 赫连渊枪法不准,那子弹直冲江雪儿而来。 陆钦霂扑在江雪儿身上挡住她,抱紧她,脸庞痛苦,眼眶泛红。 他认真的看了一眼江雪儿,那个心心念念五年的女孩。 想要刻在脑海中: “小心” 此时对面的车冲着他们而来,他一把推开江雪儿。 陆钦霂被那辆车撞击摔了出去,他的口角满是血迹,看着她无事,眼角滑下一滴泪,缓缓闭上眼。 江雪儿瞪大双眼,大脑空白了一瞬,白色短衫,黑色运动裤,一双球鞋。 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她悲痛欲绝大喊道: “救命,来人,快叫救护车” 夜晚只有她的痛彻哭声: “啊——”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醒醒” 江雪儿想要过去抱起他,被赫连渊暴力拖拽,她好像不小心碰到枪,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她自责都是自己连累陆钦霂,她总认为自己是烂命一条,何时死了就好。 过去那二十年在她心中只有生存,并没有想过爱情。 l国可合法持有枪支,陆钦霂明知赫连渊是什么人,却不顾生命危险来救她。 江雪儿晕厥再睁眼时,已经穿越到这里,不久做了奴隶,记忆再次混乱,精神失常,忘记他的模样。 第139章 那一枪打在哪里? 在她第一次看到汽车模型时,知他是穿越,脑海中已经没有了对他的记忆。 只看到陆先生,不会想到那个讨厌陆姓的人就是钦霂。 她此刻才想起那段记忆,用力抱紧他,捶打在他的背上,鼻尖红肿: “你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去l国,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挡枪,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穆锦安忽然想起那枪声,着急问道: “那日,赫连渊那一枪是不是打到你了?打到哪里了” “我记得车辆撞上你之后,你是背部倒地,我没有看清楚,你快告诉我” 李怀瑾缓缓松开她,他的眼睛哭的红肿,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又欣喜: “雪儿,你受苦了” “不要担心,没事” 若不是那段时间,他的好友顾闵钧全家出国,走之前电话告诉他,江雪儿最近很忙。 先是以为她太忙,顾不上看邮件。 否则陆钦霂不会看着一个月的邮件未读,才察觉异样,他总是无数次后悔,应该在未读两三日就回国找她。 后来几日,他以为江雪儿讨厌自己。 这五年的邮件她都不愿回,自己好像是在骚扰她。 唯一一次迟疑,却让她落入赫连渊手中被囚禁。 或许是冥冥之中,他在失去记忆后,再遇见她,每日都想知道穆锦安在做什么,每日都想跟在她身后。 只怕一日不跟着,她就出事。 但她好像对自己,不是那样喜欢。 李怀瑾知道她终于记起陆钦霂,也知从前她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皮,怯懦又自卑,他哄着她,想让她开心起来: “我明白你的想法,此后,你只是穆锦安,做喜欢的事” “和从前对待李怀瑾一样,该踹就踹,该凶就凶,想亲就亲,不要多想” 穆锦安被他气笑,泪珠滚落,瘪着嘴角,推了他一下: “我可不敢,你真会投胎,到哪都是高高在上,在这里也能当个王爷” 李怀瑾见她好了起来,端来一盆水,给她洗脸,穆锦安眼神扑闪,想要躲开,李怀瑾霸道又低沉的语气: “别动” “记住,我是李怀瑾,不是陆钦霂” “还和从前一样” 李怀瑾并没有问穆锦安,在洛南溪去世之前,赫连渊到底做了什么,他知道今日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不想让她再受刺激。 一个好好的人,虽是孤儿,但那么小的时候,都能熬过来,为何会精神分裂,重度抑郁。 穆锦安乖乖坐在那里,许是哭的有些狠,身子发软。 她忽然想起来方才于内官,着急问道: “那现在,我和亲的事情怎么办?” 李怀瑾有些心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皱着眉头: “先说好,我告诉你,你不能动手” 穆锦安面容焦急,此刻只想解决和亲的事: “不动手,你说” 李怀瑾将盆放远些,自己离她一丈远,摸了摸耳朵: “其实那是骗你的,为了让你想起来,只好出此下策”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杀气,站起身来,原来穆景翊,于内官都是他的人,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什么?” 她刚要走过去,李怀瑾忽的跪了下来,求饶道: “媳妇儿,我错了” “王妃,老公错了” 穆锦安拿起案几上的鸡毛掸子,在屋内追着他: “你敢骗我” 李怀瑾躲避着,笑出声来,唇角勾起一丝坏笑: “别动了胎气” 穆锦安顿了顿,放下手中鸡毛掸子,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 这一刻的笑声,是陆钦霂和江雪儿的重逢。 他们兜兜转转,历经千辛万苦。 五年又十年。 终相认。 李怀瑾看着她可爱又单纯的模样,还真的以为自己怀了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连衣裳自己也都是蒙着眼睛脱下的。 朝堂上的事情她倒是清醒,这种事情总是缺根筋。 他走近她搀扶着她,又哄道: “最好生个龙凤胎,儿子像我丰神俊朗,女儿,像你一样聪明漂亮” 穆锦安抬头看向屋顶,立马明白,不可思议: “你竟然偷听” “多少次?” 李怀瑾噗嗤一笑,歪着头,眨巴着眼睛: “每晚” “怕南宫御缠着你,不放心,最近我也没睡好” 有时他会困到在屋顶睡着,早上睁眼时穆锦安都已经去上朝。 穆锦安捂着脸,自言自语的话被人听了去,面颊绯红: “社死,好丢人,你出去” 李怀瑾拉开她的手,不知为何,她越害羞,他就越喜欢,捂着她的脸: “太红了,给你冰会” 穆锦安又问他:“那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李怀瑾继续捂着她的脸,轻声道: “那日掉下悬崖,脑部撞击到一块石头,就想起来了” “穿越后在桥边遇见,我要伸手救你,赫连渊与我争夺身体,那一刻是他的魂魄占了上风,我摔下台阶失去陆钦霂的记忆,对不起” 李怀瑾后来记起自己看到一个小女孩被奴隶主殴打,心中愧疚,凭记忆画像。 但没有恢复陆钦霂的记忆。 多方打听才知她是穆锦安,和南宫御一起去了宣州。 一直在等着她回长安。 几月前胡玉楼苏枝娘子报信,才知她落入青楼,慌忙赶去胡玉楼为她赎身。 穆锦安怎会怪他,他没有任何义务救自己,他对自己,已经好到无法言说,倒是自己不知该如何报恩: “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对不起” 穆锦安转眼一想,怪不得那日悬崖下他说了一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自己当时失去记忆只觉没听过,这诗不是这个朝代所作,是宋诗,看来他确是那日想起来的。 她明眸疑惑:“那你怎能确定我就是江雪儿” 李怀瑾捏了捏她的脸,温柔道: “记得数学课上你解不出题时,总会敲敲脑壳” “在食堂吃饭狼吞虎咽” “陆钦霂五行缺水,有江雪儿,才能如鱼得水” 穆锦安手撑着脑袋,想起书外五年未见一面,他是回想过多少次,连自己喜欢敲敲脑壳都会记得,自己都未注意到这些习惯,又想起那老道士的话: “这么久的事,你竟然都记得” 李怀瑾相信无论在哪里,上天只会把江雪儿送到自己身边,他深邃的眸子坚定又柔情道: “陆钦霂永远都不会认错江雪儿,我只喜欢过一人” 穆锦安抿着嘴巴,面容娇羞,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垂眸: “哦” 李怀瑾听见她只哦了一声,原以为她至少会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还是像从前那样对自己嘴硬,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脸颊咬了一口: “重说” 穆锦安捂着脸,这咬人也不痛嘛,下次咬回去,她侧过脸去,倒上一盏茶递给他: “说说接下来的事,我们穿越的是一本未完结小说” “现在赫连渊死了,我怀疑他可能会找到作者,把我们都逼回现代” 第140章 江雪儿是我的命 李怀瑾看她转变可真快,自己还沉浸在儿女情长中,她倒好,对自己只有三分钟热度,摁了摁她的额头: “你应该知道此处是部分历史和虚拟构架的平行时空” 穆锦安点点头道: “虽说是架空朝代,但有些事和历史走向一模一样,有些则不会” 此前南诏战争提前,就知这个时空,事件时间和结局或许发生偏差。 明帝说是派二十万大军前去南诏,但穆景翊却告诉她,最终点兵不过七万。 虽是胜仗,穆锦安心中隐隐不安,历史上攻打南诏确有胜利,但二十万全军覆没,担心那一日会真的来临。 到底是符合历史走向,还是发生改变,目前还无法推断。 李怀瑾饮下一口茶,斜倚交椅,淡淡道: “不用在意原文,我们凭自己的记忆,做好策略就行” 穆锦安眸子的星星亮了起来: “摆脱原文对我们的控制?改变历史结局?” 李怀瑾胸有成竹,站起身来背过手去: “我们改变不了历史,但至少能护住平行时空的英雄忠良” 穆锦安饮下一口茶,唇线微抿: “按照我们记忆中历史人物时间线,提前保护忠臣,斩杀奸佞,将战争损失降到最小” 李怀瑾凑近她,也是想看看她的记忆到底恢复多少: “那我考考你,到底是几位和亲公主” 穆锦安抿着嘴巴,仔细回想曾在图书馆看到书中记载: “历史上应该是两位和亲公主不足半年,被敌军斩首,不止书中一位” 李怀瑾看着她记得这样小众事件,想来大多数是能记起来,又问她: “为什么敌军会杀和亲公主?” 穆锦安站起身来,盯着那盆杜鹃花,一脚踹到地上,想起李珩说是这盆花有毒,稍后再找穆芸算账,继续道: “安宣多次骚扰挑衅,两族不满,杀公主,稳军心,起兵攻打盛国” 李怀瑾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只觉她不再是江雪儿在陆钦霂面前怯懦的模样,他心中欣慰,又道: “杀安宣,安定两族,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穆锦安按着鬓角仔细回想: “若记得没错,还有几位将军,可能面临死亡” 李怀瑾点点头: “是”“还有一事,我怀疑李珩未死” 穆锦安也是心有疑惑: “此前他说执念越深,就会困在生生世世,说杀不死他,难道他会无限复活?他的执念又是什么?” “葛绛与他关系匪浅,盯紧葛绛,说不定就能找到李珩” “你暗线那么多,盯葛绛的事就交给你” 说着穆锦安心里侯然一跳,将李怀瑾攥着自己的手拿开,眼眸有几分害怕: “你的体内还有他的一魂,真担心哪天他跑出来” 李怀瑾按压着鬓角,捏着她的脸,无奈苦笑: “人不该是两魂,是三魂七魄” “最强应是李珩身上那一魂,可以复活,剩下两魂虚弱,不受他控制,一魂在我这里,另一魂不知在何处” “若是我们同时控制他的三魂,或者杀了哪一魂,回去救你的胜算就更大” 穆锦安坐了下来,拉扯着他的衣袖,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赫连渊说得对,她就是躲在这里逃避一切。 她一直在等着江雪儿的身体死掉,穆锦安看着李怀瑾坚决的面容,担心道: “你还要去救我的身体?” 李怀瑾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问,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事情,他不可能让江雪儿的身体被关在那里,直言道: “我本来就是要救你的身体” 穆锦安收回手,起身坐在床榻边,不敢看他。 她想留在这里,虽然这里也要面对诸多困难,但她不想再过江雪儿卑微煎熬的生活。 “要不你穿回去,回德国过自己的日子,我就待在这里,就让江雪儿在那里昏迷一辈子” 李怀瑾走近了她,眼眸委屈,他不可能一个人离开: “你要跟我分手?” 穆锦安眼神闪烁,掐着手指,言不由心: “我们本来也没谈恋爱,算不上分手” 李怀瑾无奈苦笑,盯着她的眼睛: “这还不是,那怎样才算是?” 穆锦安一拳捶打在卧榻被褥上,气鼓鼓指着他: “顶多算是你强迫,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别忘了是你抢婚掳走我,毁了我的清白,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南宫御的妻子” 她将话说的重了些,心中疼痛: “现在我记起来了,你要是敢流放穆氏,杀了南宫御,我就敢杀了你” 穆锦安怎舍得杀他,但是她想让李怀瑾心甘情愿的穿回去,回到德国过他自己的生活。 她不想让李怀瑾再去救自己,她隐隐不安,那一枪到底打在哪里,他的身体到底如何? 李怀瑾胸口一滞,只觉自己努力了一圈,又绕回原地,他醋意上头: “你还想做南宫御的妻子?我都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是我重要还是南宫御重要” 穆锦安心里某处被触动,她不喜欢南宫御,现在更不会喜欢,但是她不想让李怀瑾冒险。 她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怀瑾见她情绪低落,怕她难过,他蹲下身来,抬眸看着穆锦安,握着她的手: “江雪儿,你在哪,我在哪,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我一定要把你的身体救出来,哪怕是丢了这条命” 穆锦安红了眼,口不择言骂了他一句: “住口” 李怀瑾满眼委屈,质问道: “我说错什么了” 穆锦安明眸泛着怒气,她终于把那些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 “江雪儿根本就配不上陆钦霂,陆钦霂是天之骄子,江雪儿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孤儿,还是个疯子,他们云泥之别” 李怀瑾身体僵硬一瞬,眼眶泛红,在他心里,不允许任何人说江雪儿不好,哪怕是她自己。 李怀瑾心中怒火,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这世上原没有什么配不配,那都是借口,只有爱与不爱” “江雪儿是我的命,我不可能放弃她,她的身体和灵魂我都要救” 穆锦安心中猛地一滞,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将床榻放着的药枕扔了出去。 “你.你....你要气死我吗?” 穆锦安见他神色异常,他是为救自己才发生这一切,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不想回去的事实。 她看着李怀瑾从现代到穿越,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已经冒险太多次,不想他越陷越深。 想着再从长计议,哄哄他,让他离开这里。 第141章 安宣赠锦安秦始皇传国玉玺 穆锦安便回避着这些话题,话锋一转: “先想想杀安宣的事情” “让穆景翊去擒来他的二儿子和小儿子” “历史上他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不知这里结局如何?” 李怀瑾委屈站起身来,再多争执,只会让她更生气,对身体不好,他点点头: “景翊方才就是去做这件事” 穆锦安看着他,已经先自己一步出手,想起方才穆景翊情深意切,一幕感人的画面。 竟然是演戏,穆景翊怎会对他言听计从,又问他: “你和穆景翊何时关系那么好了,竟然串通一气骗我” 李怀瑾长呼一口气,两人书信来往已久,此前军粮与停战之事也是,只是面上疏离罢了: “我与他幼时便认识,比南宫御亲近些” 穆锦安不忍心他一直吃醋,心中胡乱多想,起身开窗: “让醋味散散” 李怀瑾不在意方才争论,只怕一不小心她远离自己,想要快速让这段感情稳定下来。 “江雪儿可以生气一万次,陆钦霂可以哄她一万零一次” 李怀瑾快她一步关上窗户,搂着她的腰肢,凑近她的嘴唇,想用美色勾引迷惑她,让她喜欢自己: “久别重逢,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穆锦安愣了愣,看他眼底的欲望像是冒着一团火一样,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山洞中他赤裸的模样,不自觉红了脸,缩着身子,不想却被他搂的更紧。 穆锦安有些迷糊,觉得难以抵抗,身体倒是诚实贴近了他: “做什么?” 李怀瑾搂着她的手很是不安分,看穿她的表情,气息微热,坏笑吓唬她: “你说呢” “床就在这儿” 他故意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惹的穆锦安心痒,他低沉又魅惑的声音传来: “你不想吗” 穆锦安差点把持不住,脑海中全是他的腹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头脑清醒些。 见他正经不过三秒,这可是白天,大清早的,她踮起脚尖,指尖戳着他的眉心,让他离远一些: “别闹,我还要进宫去藏书阁查些欷雀族,芪璇族资料,思考下如何安抚两族” 李怀瑾捏着她的小脸,一只手撑着她的脖颈,觉她对于感情还是没有开窍,不自觉的贴近她: “那亲一口总行?” “我等了这么久,亲一下不过分吧” 穆锦安忍着心中的情绪,莞尔一笑道: “不行,我要走了”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没亲到她,心中失望,整理了衣衫又道: “我送你” 好不容易才与江雪儿相认,怎能不跟紧她? 穆锦安转过身来,提醒他道: “你要自称本王,别被人看出什么” 李怀瑾搂着她的肩膀: “老婆,本王遵命” 穆锦安瞪着他:“别叫这些乱七八糟的,叫我穆锦安” 她心中思虑,两人已得罪朝中诸多老臣,明帝三十个皇子,现在活着的还有二十个,争权夺利。 一场硬仗。 心中更是担心李怀瑾这个皇孙。 近日,明帝赐给安宣一处府邸。 安宣私下常与沈贵妃姐姐沈音男欢女爱,沈音伺候明帝,与自己的兄长沈煜中也会夜时相伴,生活混乱。 安府内,楼阁巍峨,微风拂面。 舞姬身姿妩媚,媚眼如丝,箜篌,琴音交织。 沈音成熟妖娆,依偎在安宣的怀中,喂他吃下一颗葡萄: “安宣,好吃吗” 安宣抚摸过她的脸颊,想要亲近,沈音躲避推开他: “哎” 美人在侧,他似乎忘记自己想要造反的事情,沈音心中暗计,满脸抱怨: “如今陛下只偏宠妹妹,我甚少侍奉” “地位也不如从前” 安宣饮下一盏酒,搂紧这位美人,试探道: “想做皇后吗?” 沈音早知他不是个安分的,自己也对权利贪恋,不想屈居人下,便小心试探着: “想,你能办到?” 安宣勾起她的下巴,亲吻在她的嘴唇: “美人,你如此聪慧,何不联手?” 沈音手指冰凉,触摸过他的臂膀,唇间勾起一起坏笑: “洗耳恭听” 舞姬退下,轻纱飘动,两人交缠。 舞姬皆死,血水染红湖水,浓浓血腥味飘出府外。 午后,书房内,那熏香一缕缕飘向窗外。 安宣看着一位谋士送来的书信,提醒他小心朝中王政仲,郭毅,穆宸等将军,还有一人。 穆锦安。 让他想办法尽早脱身离开长安,回平卢范阳图谋大业。 安宣烧毁信件,火焰燃起时,他想起那日在宴席上见到穆锦安,模样不输沈贵妃,眉宇之间几分英气。 “小小年纪,竟能做到四品兵部侍郎,连郭毅大将军都会听她的话” 那日,他瞅着穆锦安离开宴席后,那位皇孙李怀瑾起身离开。 听说南诏停战就是李怀瑾在背后推动,坏了自己利用南乱,盛国兵力不足,想要起兵攻打长安的计划。 “这两人,看着年轻,手段阴狠,比那太子强太多” 身边的谋士张节约四十多岁,此人有几分智谋,他点点头: “大人,定要让明帝放我们离开,两手准备” 张节犹豫再三问,试探道: “若他们以大公子为胁,不让您离开,怎么办” 安宣起身来,饮下一盏茶,眼眸泛寒,他根本不在意,他想要皇位: “我安宣有十个儿子,他们想杀便杀,用一个儿子威胁我,无惧” 一会儿,下人来报:“大人,几位大人已到” 来人正是萧鹤川与姜殷,贺秋山,几人一番客套后,喝起茶来,屋内香气弥漫。 萧鹤川此前便与安宣有书信,知他认了沈贵妃做干娘,且河东早已听命于安宣,只是节度使这个位子才正式被任命。 三镇节度使,除了王政仲有那样的实力,朝中挑不出来一位。 萧鹤川一副谄媚模样: “安大人,现下您想要离开长安城,恐不易” 安宣点点头,面容惆怅,也是想看几人能出何主意,叹息一声,: “只要有郭毅,王政仲,穆宸这几人在,他们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 姜殷将茶盏挪了挪位置,眼眸浮现悲悯,瞥了一眼安宣,他也是想利用安宣除去李怀瑾: “我们的人已探知,穆景翊抓了您的二公子和小公子” 安宣最疼爱他的小儿子安旭阳,听到此话,立马惊站起身: “什么,他们抓了旭阳” “这穆家,手眼通天,我看想造反的是他们” 贺秋山,门下省左散骑常侍,贺承的儿子,嫉恨父亲被穆锦安夺了官职,心有不满,想拉拢自己的势力,报复穆锦安,见安宣权力愈大,又有沈贵妃这样的靠山。 也不加掩饰:“陛下召您来长安这件事,是穆侍郎推动,安大人,解决了她,一切迎刃而解” 安宣若有所思,恨得咬牙切齿,不信自己会输在一个女子身上,又不得不防。 但他觉得穆锦安是个可用之人,想要先拉拢,但若拉拢不得,再做打算。 他知这几人前来,定是有了几分把握,便沉下心来,面露悦色: “不知各位大人可有何妙计” 萧鹤川见他已信任自己,想起李珩此前交给自己一种毒药,非常神奇,但此处人太多,他待会再给安宣,直言道: “要想杀穆锦安,需陛下点头” “她父兄手握重兵,又有梁王扶持,能杀她的人,定是陛下” 贺秋山沉思片刻,盯着安宣的眼睛,几分试探: “功高震主,是所有帝王的心结” “手握重兵,是好事,但也可以是杀了她的利器” 姜殷勾唇一笑,手指捻于茶欧边沿,墨色瞳仁满是杀气,他记恨李怀瑾弹劾姜羡之,不知为何他的儿子死在刑部大牢,一直觉得是李怀瑾杀了他的儿子: “若能满门抄斩,离开长安就不是难事” 安宣看着眼前几人,明明他们都是盛国的朝臣,却如此勾心斗角,对自己人下手都如此狠,看着明帝沉迷美色。 只觉自己要造反,建立新的帝国真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大人妙计,也请各位大人常在陛下面前提点,这穆氏一族的贼心” 姜殷,贺秋山等拱手笑着道:“定会助大人一臂之力” 离开时,安宣还送了几人珍宝和美女。 穆府,月影轻拂入窗,屋内烛火摇曳,床榻上的药枕散发着阵阵清香,那是南宫御专门给她准备,调养身子。 只见莓萝进屋来: “娘子,朝中有位大臣说送给您一件礼物”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她所结交的都是清廉忠良之人,怎会有人给她送礼,她接过手来。 缓缓打开盒子,她瞪大了双眼,心口一震。 “这不是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安宣不是说将此进献给明帝” “那日我明明看到陛下的案牍上放着这玉玺” “怎送到我这里” 她仔细看这玉玺,似乎与明帝那里的不同,到底哪个真品?是缺了一角,还是龙鳞破碎的这块是真的? 穆锦安倒吸一口凉气,捧着那玉玺欣赏着,在现代,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已经失传: “这些老狐狸,手段狡猾,安宣想离开长安,这是想拉拢我,让我放松警惕,若我收下,他日,再用此事威胁我” 第142章 锦安筹陌刀士兵,知梁王中毒 穆锦安面容严肃:“明日让嬷嬷和管家定下规矩,日后送到府中的礼物,没有主子出面,一律拒绝” 莓萝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跪下身来: “娘子,对不起,奴婢日后定收好规矩” 穆锦安点点头:“起来吧” 莓萝小声道:“娘子,梁王殿下今日又在在府外等了您两个时辰,离开时面容惆怅” 穆锦安看着手中的玉玺,心中酸涩: “这几日我政务繁忙” 第二日,兆月殿内,明帝扶着腰,面色憔悴,还有些咳嗽,高内官搀扶着他缓缓来到前殿,屋内沉水香浓郁。 穆锦安站在殿外,躬身道: “于内官,烦劳通报一声,我有事见陛下” 于内官很是钦佩穆锦安,对她常有照拂,每次见她都是笑呵呵: “穆侍郎,您稍等片刻” 一会儿,穆锦安来到殿内,她眉心蹙起,又躬身道: “陛下万安” 明帝打着瞌睡,眼皮惺忪:“锦安,你有何事?” 穆锦安声音洪亮笑着道: “昨夜,有人送来一件宝物,臣觉不妥,特意呈给陛下” 高内官接过手来,明帝直勾勾盯着那玉玺,惊讶道: “这怎还有一枚” 穆锦安看着两枚玉玺,果然自己手中的才是真品。 这安宣想让自己被杀头。 昨夜,穆锦安抱着这玉玺睡了一夜,这玉玺历经多朝。 曾沾满多人鲜血。 穆锦安知现在沈贵妃是安宣的干娘,安宣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安宣既敢送,便是做好了她会告诉明帝的对策。 她选择利用白得来的玉玺换取更重要的,将自己的忠心表达出来: “陛下,送礼的人没有留下姓名,臣也不知是何人,或许安节度使知道哪一枚是真品?” “这等宝物,自然都该属于陛下,臣昨夜收到,一夜未眠,半夜就等在宫门外,今晨呈给陛下” 明帝欣慰的看着她: “你忠心守礼,好孩子” 穆锦安看着明帝开心,借机开口: “陛下,臣想锻造万柄陌刀,恐开销不小,还请陛下准许” “此外,臣想让军中增加万名士兵,需体型高大,训练选拔,让他们能手持陌刀上战场” 明帝放下手中玉玺,挑了挑眉毛,以前觉得她像荣德,时间久了,才觉她比荣德更聪明,冷笑一声: “朕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万名,现在天下太平,哪用的着这么多” “且国库也不是很宽裕” 穆锦安想着能拨一些银两也好,便退了一步: “陛下,那您觉得多少合适?” 明帝知道这使用陌刀的士兵每日饭量,俸禄肯定不少,想给后宫沈贵妃留些钱,便道: “五千吧” 穆锦安看了一眼高内官,低下头来: “陛下,可否批准七千,臣定办好此事,不让您失望” 高内官也随之附和道: “陛下,陌刀士兵威力强大,人马俱碎” 明帝挥挥手,又拿起来那传国玉玺欣赏起来,拂袖道: “看在这玉玺的份上,七千就七千” 穆锦安面露喜悦,跪下行稽首礼道: “谢陛下隆恩” 穆锦安离开后,心中沉思,自己按照大炮远程射击,陌刀远攻,兵箭射穿铠甲,近身横刀,先步步完善武器。 安宣得知穆锦安将真正的玉玺送给陛下,他连忙进宫求见沈贵妃这位干娘,为自己说情,送了沈贵妃李先生所作诗词谱曲。 明帝就这样轻易原谅了安宣。 穆锦安离开不久,姜殷,萧鹤川,崔恒岭便面见明帝,明帝只觉刚睡醒,怎这样多事,他扶着腰在殿内走来走去。 姜殷看着明帝面色不佳,呈上供词,小心翼翼进言: “陛下,已查明,穆景翊在南诏时,确与梁王有书信来往,梁王知前线所有消息” “其心不明” 明帝看着证词,大惊失色,此前太子李煦与边关牵扯,已受到处罚,这李怀瑾竟也勾结武将: “穆景翊,李怀瑾” 崔恒岭了解明帝的性格,知他已起了疑心,趁机进言: “陛下,穆将军手握重兵,他的女儿与梁王来往密切,不知是何意图” 萧鹤川发挥起自己的优势: “陛下,穆将军与臣是亲戚,此前在府中,曾听过他抱怨当年陛下斥责他打了败仗的事情,说...说..” 他故意支支吾吾,激怒明帝。 明帝面色不悦,着急问他: “他说什么?” 萧鹤川又故意慢悠悠:“陛下,请您恕臣无罪,此话太过僭越,臣不敢说” 明帝指着他:“快说” 萧鹤川行了大礼跪下身来,磕头: “穆宸曾说,陛下是昏君,只待在长安大明宫享乐,不体将士辛苦,重文轻武,将来恐会遗臭万年” 萧鹤川倒吸一口冷气,撑着胆子说完这些话,全身发抖。 明帝气的捂住心窍,手指颤抖: “此话当真” 萧鹤川又磕了一个头:“臣不敢欺君” 明帝将茶盏摔在地上,拔出利剑,几人吓得不敢动,他咬牙切齿骂道: “这个穆宸,娶了朕的女儿,又娶了萧氏,吃了败仗,还敢出言忤逆不敬” “怪不得穆锦安敢在朝堂拒婚,都是他教唆的” 他看了一眼萧鹤川,知道萧婉已死,保持几分冷静: “萧鹤川,你既知此言,为何不早说” 萧鹤川早已想好如何回答,因为他们几人已经在府中对话几次,好面对明帝的问话: “陛下饶命,他是微臣的姐夫,又是个武将,臣怕他会杀了臣,他连陛下都敢议论,怎会惧臣” “陛下,臣都是为您着想,现下穆家势大,结交朝臣与梁王,陛下定要提防” 一旁的贺秋山见时机已到,也跪下身来: “陛下,臣等是陛下的臣子,不是穆家,您有何吩咐,臣等赴汤蹈火” 崔恒岭担心明帝怀疑他们几人,想要一击即中,继续拱火: “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切勿打草惊蛇,尤其是那穆侍郎,哄的梁王鬼迷心窍,都敢杀了睿王” “若是有一日,梁王造反做了帝王,难保他不会将江山给穆侍郎” “您忘了则天女皇吗,还有太平公主,这些女人?” 明帝沉下背来,紧闭双眼,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又疑心不止,今日听说安宣要造反,明日听说穆家要造反,还有自己的孙子。 他咬着牙,真的是因为自己老了,这些人蠢蠢欲动吗,自己还没死呢。 他不允许任何挑战帝王皇权: “这穆锦安,确实是个祸害,要么送去和亲,或铲除” 几人听此话,心中满意,崔恒岭又改了策略,继续道: “陛下,还是早做打算,造反,那就是几个时辰,一日之变” 贺秋山瞥了一眼明帝的脸色,见他墨色瞳仁泛着煞气: “陛下,不可心存仁慈啊” 明帝背过身去,握紧拳头,他决心一一除去穆家这几人,或杀或囚,或送去外族和亲: “朕知道,会再宣你们进宫” 微风清凉,湛蓝天空偶有几只鸟儿飞过宫墙。 朝英殿内,穆锦安正在看户部账本,后宫支出只多不少,后宫两万名宫女已经增添到三万。 根本没有钱给欷雀族,芪璇族,想要用金银安抚,恐是不易。 穆锦安愁眉不展,眼下百姓分田不均,民生艰难,赋税减少。 江晏清看她撑着脑袋唉声叹气,捡起地上的账本,递给她: “田地均衡,广开科举,也是眼前重要的事情” 穆锦安知道这两件事都是需要明帝下令,尤其是削贵分地,一旦施行起来,仇人会多到数不胜数。 长安城的达官贵人,王公贵族都会得罪。 这也是当年明帝实行均田制的遗留问题,当时的朝臣一边实行均田,一边讨好权贵。 时间越久,原先分得田地的百姓再次失去土地控制权,良田沃壤重新回到权贵手中。 穆锦安叹气道:“我想摆烂” 江晏清笑着问她:“摆烂是何?” 穆锦安翻着账本: “就是不想干了的意思” 她看着户部这几月支出的银两,只见工部近月勘测矿产花费不小: “工部尚书蔡同,近日常来户部?” 江晏清看着账本明细,他指着那一页: “陛下让他在盛国各州县找出最大的金矿” “他们工部不是今日来支银钱,就是明日” 穆锦安隐隐不安,明帝怎会突然要找金矿,想起李珩利用江南东道括州金矿回到盛国,又用南诏金矿挑起战乱。 难道他真的还活着,躲在暗处。 穆锦安告诉江晏清:“盯紧工部尚书蔡同,看他私下与何人来往,这金矿之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江晏清愣了愣,看着穆锦安恢复记忆后,总是对李怀瑾刻意疏远,他有意撮合: “盯人这种事,你不是应该找怀瑾?他养了那么多暗线” 穆锦安抬眸看了一眼江晏清,张开的嘴巴合上,目光黯然,继续翻着账本。 江晏清又多强调了一句: “你别总是这么对他,今日开心理他一下,明日不高兴又冷着脸,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你觉得他不会难过吗” “他体内还有毒未解,彻夜不眠,屋内堆满了酒坛” 穆锦安不是要疏远他,是在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回德国,不要再冒险,听到他中毒这件事。 心口猛地一震,她以为自己听错,又确认一遍: “毒?” “什么毒,我从未听他说过” 江晏清拿了一把小胡床坐下来: “看来你是真的对他不上心,没有丝毫察觉” 穆锦安心急如焚,李怀瑾怎会中毒: “你快说” 江晏清神色黯然,缓缓道出: “魏王去世后,怀瑾身中奇毒,虽救回来一命,但残毒深入骨髓,多年不得医治” “此前裕鹤对战,你将他打下擂台,他吐了一口血,你回穆府后,他又病了一段时日,这毒若再不清除干净,恐有性命之忧” 第143章 表哥,我把命给你,你救他 穆锦安心中侯然一跳,在王府时见他常翻阅医书,在狩猎场上,流苏树下他面色不佳都是因为此毒。 这么久,他竟一个字也未提及。 “那么多太医都医不好吗?” 江晏清点点头。 穆锦安放下账本,自己只会下毒,不会医病,她匆忙留下一句: “我请我表哥去给他瞧瞧” ..... 南宫府内,穆锦安站在屋外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听赤华说,南宫御自大婚后,就一直待在锦御阁,已经许久未回十安阁歇息。 两家退婚后,虽说姑姑,姑父没有责怪她,但南宫御一直不愿意露面,却派人给她送去了药枕。 她心中歉意,长吁短叹。 赤华见状只好进屋禀报: “少家主,穆娘子有事找您” 南宫御眼皮都未抬一下,倚于卧榻边: “让她进来” 赤华出屋来:“娘子,少家主请您进去” 穆锦安脚步沉重,屏住呼吸,走进屋来,见屋内还是从前的陈设,那些奇珍异宝,衣裳首饰未挪地方。 只是屋内还挂着红绸,案几上残留的红烛,卧榻边还放着合卺杯。 那扔在悬崖下的喜服竟然挂在这里。 喜服是南宫御找回来的,但他只找到爱人的喜服,却没带回自己的新娘。 一双大雁栩栩如生,仿佛恶狠狠的瞪着穆锦安。 这原本是南宫御亲手布置的婚房。 穆锦安心中侯然一跳,看着南宫御颓废憔悴的模样,不似从前邪魅俊美,发丝上的铃铛掉了好几颗,她走近,小声叫着他: “表哥” 南宫御一言不发,躺在卧榻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穆锦安见他不理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神色紧张: “表哥,你清瘦许多” 自退婚后,南宫御在府中等了她许久,穆锦安未上门一次,他心中怒气,冷哼一声,并未睁眼: “你还会在意我?” 穆锦安低下头,唯唯诺诺,掐着掌心: “表哥,对不起” 南宫御转过脸去,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句话,脸色清冷: “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歉意” 穆锦安见他沉浸在痛苦中,不知如何安慰,站在他的角度,现在让他为李怀瑾诊治,对他太过残忍。 穆锦安低着头,想着还是先找找别的郎中,她小声道: “表哥,那你歇息,我先走了” 她刚要转身,传来低沉的声音: “今日来,有何事?” 穆锦安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与否,她准备离开。 南宫御淡淡道: “是让我给李怀瑾解毒?” 穆锦安眼眸猛然紧缩,他怎会知道,自己也是方才听江晏清说起,表哥与李怀瑾一向不和。 “表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能救他吗?” 南宫御医术高明,见李怀瑾的第一眼就知他体内有毒,自己的新娘被抢走,现在还想医治那人。 南宫御缓缓睁开眼,起身来,他身上的酒味有些重,还披着大婚的喜服。 穆锦安抬眸撞上他的视线,只觉冰冷的眼眸透露一股危险的气息,她往后退了几步。 “表哥,我求你,帮他诊治,只有你,或许能治好他” 南宫御从卧榻起身来,走近她,看着她气色倒是不错,他一个字都未说,拽起穆锦安的手腕。 穆锦安用力挣扎着,六神无主,她根本不是南宫御的对手: “表哥,你要干什么?” 南宫御已经摸清她的脉象,并无身孕,他拽着穆锦安将她推向床榻,穆锦安惊慌失措,她从来没有见过南宫御这种眼神。 “表哥,你不要乱来” 南宫御唇角一抹邪魅的笑意,她的表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弱乖顺,不敢反抗。 他慢慢靠近她,薄薄的嘴唇轻抿,低沉又磁性的声音: “只要你答应今夜与我圆房,做我南宫御的夫人,我便救他” 穆锦安眸中震惊,心跳慢了一拍,她看着南宫御冷厉的眼神,害怕的低下头: “表哥,我把命给你,你救他,好吗?” “都是我一人的错,我不该与你成婚,又与你退婚” 南宫御心中悲痛,为了救李怀瑾,她可以把命给自己,这话比杀了他,撕碎他的五脏六腑还要痛。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南宫御想要你的命呢,真是讽刺,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穆锦安低着头,不敢说一句。 南宫御眼眸泛红,心中醋意嫉妒,为什么她一来长安,这一切就都变了,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宣州时没有与她成婚。 南宫御有些疯魔怒吼道: “我也能为了你,把命交出去,我只要你一个” “我心悦于你,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三年五年,是更久” “你能爱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穆锦安眼眸满是恐惧,一滴滴泪滑下面颊,这是她第一次见南宫御发火,小声哭泣道: “表哥,感情的事谁都控制不了” “你可否换个条件” 南宫御邪魅的面容浮现一丝自嘲,自己与她相处近十年,他不知在穆锦安的心中,南宫御到底有几分重量: “条件?哼” “除了你,我想不出我还缺什么” 看着她的眼泪,南宫御心中不忍,他松开她的手腕,坐在床榻边上,盯着穆锦安的眼睛,指尖颤抖,想要拂去她脸颊的泪珠。 穆锦安低着头躲避,眼神畏惧。 南宫御见她对自己如此抗拒,心口僵硬一瞬,再次撕裂疼痛,比动了心的情蛊死时,还要痛千百倍。 他眉心蹙起,眼中一分妖邪之气,一只手按住穆锦安的脖颈,见她发起怒瞪着眼睛,南宫御伸出指尖擦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是我吓到你了,让我抱抱你好吗” 穆锦安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手,她不想道德绑架南宫御,他没有任何错,唯一的错就是救了忘恩负义的自己。 陆钦霂也没有错,唯一的错就是救了自私又懦弱的江雪儿: “表哥,我还有事,我先回府了” 南宫御声音低沉: “若他不解毒,就会死,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穆锦安身形一僵,模糊记起在自己昏迷时,睁开眼看到赫连渊,李珩死后,他便穿越回去,是不是只要死了,就都能穿回去。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邪恶的念头,她想让李怀瑾穿回去。 最好是能忘记自己。 第144章 锦安盗忘情丹,让谁试药呢 穆锦安冷静下来,看着南宫御问他: “表哥,你有那种能让人忘记一人的药吗” 南宫御羽睫微颤,眼眸划过一抹凉意,问她: “忘记什么人” 穆锦安眼眸黯然,心中悲戚: “所爱之人” 南宫御再次握紧她的手腕,有些用力,眼眸猩红: “你要给谁吃?给我,你想让我忘记你?” 穆锦安眼神闪烁,南宫御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索性给他和李怀瑾每人都吃一颗药,她支支吾吾道: “不是你,是给别人” 南宫御满脸无奈,看她根本学不会在自己面前撒谎,她是想给两个人都吃。 心中疑惑,她不是要给李怀瑾解毒吗,又想让他忘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试探道: “表妹,他忘了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穆锦安本想哄骗他拿到药,但觉这样太过分,南宫御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便直言道: “我一人也能过下去” 南宫御问的每一句话,她的回答都像一把刀子扎进他的心口,南宫御盯着她的眼睛,明眸邪魅: “若我让你两人都服下那药,再娶了你,你能如何?” 穆锦安往床榻后退,她不是南宫御的对手,若他真的这样做,自己还真没有办法,她无奈道: “要不我们三人,一人一颗,都忘了” 南宫御眼眸震惊,她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真是拿她没办法,在她鬓角戳了一下: “只有两颗药” 穆锦安往前靠近一步,拽了拽他的衣袖,想要装作乖顺拿到药: “这药吃下去,多久会忘记” “表哥,药放在哪里” 南宫御顿了顿,他转过脸去,看着那合卺杯,酒香四溢,他背微沉: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药效发作,便可忘记所爱之人” “明日给你” 穆锦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表哥,那我明日来找你” 她缩着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卧榻,见南宫御不说话,她加紧脚步离开。 南宫御一拳打在合卺杯上。 杯碎。 手上血迹蔓延,滴在那喜服上,一点都看不到。 他倚在床榻前,眼角落下一滴泪。 让他难过的不只是自己的新娘被抢婚,是她爱他。 ...... 夜深人静时,南宫府内还亮着几盏灯,蝉鸣声逐渐消失,偶尔清风吹的树枝作响。 穆锦安趴在屋顶,看着锦御阁熄了灯,只听传来屋门响动的声音。 赤华陪在南宫御身边:“少家主,听说芷月楼的桂花酒十里飘香,我们多买些回来” 南宫御一言不发,走在前面,两人出了府门。 穆锦安眯着眼睛,疑惑道: “表哥去买酒了” “正好,我下去找找,看看药放在哪里” 穆锦安脚步轻盈,躲避府中下人视线,来到十安阁内,她看着南宫御的屋子,古朴雅致,案牍上还放着她的画像。 穆锦安连忙在屋内藏药阁翻找起来,连床榻都翻遍,都未找见。 她心中疑惑:“难道是在锦御阁” 她连忙来到锦御阁,捂着火折子,想要看清楚一点,在各处角落翻找起来,都未有忘情丹的影子。 穆锦安心中郁闷,还能放在哪里。 她看着那件喜服,轻抚过那两只大雁,心中愧疚,只觉碰触到喜服后,后面似乎传来玻璃清脆的声音。 穆锦安拿开喜服,只见落地架上挂着一葫芦药瓶,上面写着忘情丹: “定是表哥准备明日给我” 她打开看到里面果真有两颗药,连忙收好,挂好喜服,离开。 回到穆府后,熙悦堂内,烛火通明,一缕缕熏香让人心中安定。 担心李怀瑾又待在屋顶,她方才还特意上屋顶查看,自记起一切后,他便不再来这屋顶。 穆锦安看着两颗忘情丹: “表哥能炼两颗,那就是能炼三颗,这两颗药,一颗定是要给怀瑾,一颗该给谁呢” 穆锦安拿起一颗药,眼眸疑惑: “这忘情丹是否真的能让人忘情,得先找个人试试” “若怀瑾服下忘情丹,却没有效用,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想要掐死我” 穆锦安在屋内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让谁试药呢” 她想起今日在朝英殿与江晏清的谈话,现在想要削贵分地,广纳寒士,就需要明帝点头。 这明帝每日沉浸在后宫,如此痴恋沈贵妃。 “不如,让明帝服下这忘情丹,忘记沈贵妃,趁机进言让明帝分地,广开科举,杀了安宣,避免八年战乱” 穆锦安手心冒汗,给明帝下药,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她踌躇不安。 但八年战乱,五千三百万人口,只剩一千七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女子被俘 ..... 她心中沉痛。 忽然想起李怀瑾抄家时说的那句: “皇家凶险,须慎,但若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何事?” 穆锦安握紧手中的葫芦药瓶,眼眸坚定: “百姓,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明帝,沈煜中,安宣只有三条命,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也是始作俑者,用三条人命换三千多万百姓的性命,就是玉帝来了,也是支持我的” “上位者不会臣服,也不会认错,唯一的方式,就是杀了他们” “既然我是女主,知晓历史,就要在这平行时空尽到责任,护住忠良,更要护卫百姓” ...... 晴雪园传来舞姬轻灵的笑声,琴音悠扬。 沈贵妃声音娇滴滴: “陛下,臣妾在这儿呢” “陛下,来抓我呀” 明帝头发花白,扶着腰像个小伙子般追着沈贵妃,沈夫人,还有十几美艳舞姬: “在哪呢,爱妃,朕来了” 只见沈夫人故意扑到明帝怀中,纤细手指拂过明帝脖颈: “陛下,您真坏” 她帮明帝取下蒙在眼睛的轻纱,小拳捶在明帝的胸口,撒起娇来: “陛下,您还和少年郎君一样厉害” “臣妾怎样都逃不出您的掌心” 明帝看着沈夫人今日和往常不同,妆容年轻貌美许多,连身上的襦裙领口都低了许多。 他看着院内许多人,便忍了下来。 “今晚便由爱妃来侍寝” 一旁的沈贵妃有些闷闷不乐,趁着明帝与沈夫人在那边打情骂俏。 安宣心怀鬼胎,见沈贵妃实在貌美,想一亲芳泽,奈何沈贵妃这位干娘只是躲开她。 安宣知深宫妇人总是为分得皇帝的一分恩宠,争夺不休,他想利用这两姐妹,达到自己的目的,便狡猾道: “干娘,儿子只是看干娘心情不佳,想宽慰一二,您放心,儿子定会让沈夫人失去恩宠,让陛下只宠您一人” ilwxs.com 第145章 安宣挑拨明帝杀锦安 沈玉鸢已不是从前被抢占的儿媳,现在对齐王李澈这位前夫没有什么念想,一心扑在明帝身上。 她只是面上宽容,内心自是不愿与别人分了恩宠。 且还是自己的姐姐沈音。 沈玉鸢饮下一盏酒,面色泛起红晕,倚于小胡床,看着远方明帝与沈夫人屏退宫女,两人浓情蜜意,轻纱散下。 她眼眸闪过一抹嫉妒,问道:“你有何妙计?” 安宣听着远方,那个在自己屋内妖娆娇媚的沈音,现在正与明帝... 他不在意,也不会吃醋,只觉这是走向帝王路的一块垫脚石。 沈贵妃也是。 他恭敬道:“干娘,沈夫人常去我府中,您觉得如何” 沈玉鸢知道自己这位姐姐沈音与自己的兄长暧昧不清,勾引明帝,心中不悦,若是能让她少进宫,远离明帝。 她抬了抬眉毛,想知道安宣有何条件: “需要我做什么?” 安宣自上次穆锦安将自己送给她的秦始皇玉玺给了明帝,便知此人不愿与自己一党。 又知她手段狠毒,想要自己的命,与军师商量后,觉得需尽早除去穆锦安,要么将她掳走,做自己的谋士。 或是留给自己的小儿子安旭阳做未来的太子妃。 沈玉鸢,沈音虽貌美妖娆,但无甚计谋,只是自己的棋子。 安宣眉心皱起: “干娘,穆锦安此人对沈兄长心生嫉妒,多次为敌,她造的陌刀,训练士兵,恐是为了谋反,她对您早有不满,想让天下易主,再杀了您” 沈玉鸢心中猛然一惊,知道天下人都在骂自己是祸国妖妃,都想让自己死,她相信了几分,只听远处传来沈音娇媚叫声。 她心中不悦,立马下定决心:“好,我会和陛下说的” 安宣听着沈音故意的叫声,知这两姐妹都是蠢货,容易被利用,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一石二鸟。 过了一会儿,明帝出来,走了过来,沈玉鸢上前去扶着他: “陛下,今夜便由臣妾侍奉您” 明帝看着她更貌美,又有些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安宣,问道: “安宣,近日在长安城,都去了何处?” 安宣装作恭顺:“臣日日待在府中,朝堂诸多官员对臣不满,臣不敢出门,恐给干娘和陛下惹麻烦” 明帝眉心蹙起,谁敢对自己的干儿子不满意,为难他,便问道: “说来,朕为你做主” 只见轻纱后的沈音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肌肤红晕。 沈贵妃垂眸,心中嫉妒。 安宣跪着,他知道明帝虽昏聩,但疑心甚重,最忌讳造反两字。 否则也不会信慧妃的计谋,一日杀三子,便捏造事实,颠倒黑白: “那穆侍郎常派人盯着臣,她监视陛下的臣子,锻造陌刀,又选拔士兵” “且她的父亲穆宸,兄长穆景翊手握重兵,都在长安城,她还常与郭毅将军来往” “听说那位梁王也是对她百依百顺,她又在江南宣州南宫家长大,江南富庶,他们富可敌国” “她手中有钱,有兵器,有军队,又有皇室血脉” “不知她想做什么?” 沈贵妃忽然动了脑子,她想让沈音彻底离开皇宫,扑进明帝的怀中,哭腔道: “陛下,臣妾害怕,怕有人杀了臣妾” 明帝连忙抚摸着她的背,神情不悦,方才的快乐已全然消失,眼眸闪过一丝精光,他这几日也在找穆锦安的罪证,安慰道: “有朕在,你有何可惧?” “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朕的爱妃” 安宣看着明帝头发花白,发现他有时清醒几分,有时稀里糊涂,便继续道: “陛下,还是早做防备” 明帝饮下一盏酒,觉穆锦安确实不可小觑,原本只是给她个小官做做,现在朝中已树立自己的队伍,有了党羽。 朝中崔恒岭,萧鹤川,沈煜中,安宣,贺秋山等人都指明她要造反,明帝也认定她有了反心。 欲除之而后快。 ..... 时光转瞬即逝。 晨光熹微,宫墙院筑,乌鸦盘旋,池塘残荷深陷淤泥。 几十太监正在清理,池塘散发出阵阵恶臭。 刑部宋皓,仵作正在检验尸。 面目全非,尸体浮肿,背部有伤,中毒,抛尸池塘。 已经死去三日。 几十人看着尸体,只觉恶心,恐惧,呕吐不止。 一位宫女惊恐大喊:“那是沈夫人,沈贵妃的姐姐” 宋皓查问当日宫内伺候的宫女,小映在一番刑罚后,嘴角血迹蔓延,神情痛苦,看着不是隐瞒: “奴婢以命担保,沈夫人当夜确实不在宫中寝殿,是出宫去” 同时伺候的宫女都一口认定,当夜沈音不在宫内。 人却死在宫内池塘,三日无人发现。 出入宫内的册子确实记录,那夜沈音出了宫门。 宋皓来到沈音府邸,内院屋内陈设金贵奢华,整齐干净。 他看着地面也被冲洗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下人告诉他: “沈夫人那夜在宫中,并没有回府” 消息很快传遍宫城,长安城。 穆锦安快马加鞭,上千南衙禁军围在安府外,为首者穆锦安,郭毅将军。 穆锦安身着绯色官服,面容严肃,手中桃御剑熠熠生辉。 一声令下: “安宣涉嫌谋害陛下宠妃沈夫人,带回宫内,面见陛下” “府中敢有阻挠者,杀无赦” 上百禁军一跃进了沈府,踹塌府墙,大门倾塌而下。 刀剑声,血腥味,求救声,死亡的声音随着清风送入内院。 穆锦安和郭毅将军来到院内,只见几十人护卫在安宣面前,安宣眉心蹙起,恶狼般眼眸盯着穆锦安。 他的身后还站着美艳妩媚的舞姬。 血腥气比酒香气更浓郁。 那位谋士张节走上前来,丝毫不惧: “穆侍郎,郭大将军,为何强入沈府” 郭毅一剑抵在他的脖颈,他是在战场,万千尸骨搏杀出来,不屑这样的小人,威严铁骨的面容: “自是奉陛下旨意,安宣,你谋杀沈夫人,证据确凿” 安宣此刻竟有一丝王者之气,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森然: “我从未见过什么沈夫人,她是陛下的妃子,死了,与我何干?” 穆锦安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知此人狡猾: “你以沈夫人的儿子为要挟,杀了沈夫人,她留下一份书信,我已呈给陛下” 第146章 请君入瓮,明帝设局锦安 安宣扶着胡须,喘着粗气,烈阳照在他的身上,围在他前面的高手护卫死死盯着穆锦安,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镇定自若: “我不认识什么沈夫人,书信字迹也可造假,休要污蔑” “穆侍郎,一个小美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调动禁军,我安宣心悦诚服,但听说你与梁王抄沈煜中府邸时,也是先斩后奏” “既是圣旨,传旨的内官在何处?” “若真是陛下派禁军前来,那也该是北衙禁军,你受何人指使?” 穆锦安知此人能在历史上挑起战乱,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沈煜中抄家之事几乎没人知道,他远离长安,竟然清楚,想必在朝中定有非常厉害的暗线。 穆锦安拔出利剑,既然反贼已到长安,怎会放他离开,眼眸泛寒,抬了抬眉毛,掷地有声: “安宣,听过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吗” “你该想想,我是何时知道你会杀沈夫人” 安宣仰天大笑,背过手去,他看了一眼谋士张节,深邃的眼眸划过一抹精光: “我安宣有十个儿子,你敢陷害我,他们定不会放过你” 郭毅将军冷笑一声,安宣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反贼,他面露轻蔑: “是吗?十个儿子,八个废物” “有本将军在一日,任何人休想伤穆侍郎一分” “给我拿下” 郭毅将军是穆景翊的师父,此前南诏之战,得知穆锦安看出沈煜中等内奸挑起祸乱,提醒他小心军中内奸,及时停战,便对穆锦安多了几分欣赏。 同朝为官,相处下来,知她是个忠臣贤能之人。 穆锦安看了一眼郭毅将军,以前只觉长辈之中,自己的阿爹穆宸长相最英武帅气,今日觉郭将军怎这样霸道深沉。 “我这是要成团宠吗” 穆锦安眼眸浮现几分妖邪邪魅,手中的剑指着安宣: “好久没杀人了,看看是本姑娘的剑硬,还是你的嘴硬” 穆锦安桃御剑直冲沈煜中而去,郭毅将军紧随其后,两方动起手来。 安宣身边的护卫武艺高强,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十多人围着穆锦安。 一起刺向她的腹部,穆锦安点剑而起,凌空倒悬一掌打在他们的剑刃,郭毅闪影移动般冲散他们的队形。 禁军分别对付几十护卫,穆锦安一剑刺穿那为首护卫的头颅,他瞪着眼睛倒地而亡。 “啊——”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郭毅将军的剑刃沾满那些高手的血迹,他们捂着脖颈,心口。 “啊..啊..” 血迹蔓延,汇成长河般,烈日炎炎,刀光剑影。 穆锦安看着安宣逃窜,打开剑柄机关,花骨之处迸发出一根银针,狠狠刺进安宣的背后。 他逃窜的脚步停了下来,慢慢瘫软在地,看着穆锦安走近自己,他抬眸望去,一抹诡异的笑: “穆侍郎,你才是那个配做皇后的人,心狠手辣” 穆锦安摆摆手,眼眸几分不屑:“带走” 十几个禁军将安宣从头到尾绑了起来,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抬着他去往皇宫。 那位谋士张节也被带走,舞姬送去刑部审问。 穆锦安想起方才杀人之时,竟然没有此前恶心头晕,神志疯魔的感觉,脑海中也看不到那些头颅,没有血海。 那日宫宴上,看到沈夫人与安宣互看一眼,穆锦安知道男人都好色,有些人则更喜欢贪恋高位者的女人。 这沈音也不是省油的灯,夫君死后,有一子,与兄长,与明帝男欢女爱。 心中嫉妒自己妹妹沈玉鸢。 安宣想做皇帝,又喜人妻,怎可能不对皇帝的女人下手。 在兆月殿外,明帝还在昏昏欲睡,穆锦安已经请内官通报两次,终于等到明帝起身,几人来到殿内,同行还有刑部宋皓。 沈贵妃沈玉鸢不在殿内。 听说是病了,卧床不起。 明帝昏昏沉沉,手撑着脑袋,看着安宣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巴,装着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 穆锦安跪下身来: “陛下,您近日龙体欠佳,困乏无力,偶有头晕目眩,心口阻塞之症,太医迟迟医不好,您命人寻找民间神医” 明帝点点头,更加怀疑,天子龙体具体状况,臣子怎能这样清楚: “嗯,你倒是清楚” 刑部宋皓上前一步,跪下道: “陛下,沈夫人在池塘暴毙,刑部已查明,她是在中毒后遭人虐杀抛尸” “沈夫人留下遗书,指证安宣蓄意谋反,曾让她在陛下寝宫香炉混入毒药” 那信件是宋皓在沈音屋内,床榻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发现的。 “此毒,还请陛下让太医来验” 明帝一直不将安宣放在眼里,现在沈贵妃认他做干儿子,更是对他信任,但最近听众人都在说造反两字,他心存猜忌。 明帝虽是设局穆锦安,但又担心安宣要害他,不如趁机验毒,看看安宣的忠心。 他装作惊恐站起身来,变了脸色,他手指颤抖: “什么?快,传太医,让所有太医都来” 安宣焦急不已,他的嘴还被堵着,明帝虽上了年纪,但还有几分力气,一脚踹在他的心口: “你个胡儿,三镇节度使,还不满足,竟敢谋杀天子” 安宣两三百斤的样子,一步都没有挪。 他跪在地上,眼眸乞求,摇着头,口中支吾道: “陛下,不是我...” 虽说今日明帝也是别有用心... 明帝按压着鬓角,在殿内来回踱步,气的浑身发抖。 若是安宣真的造反,自己还让他担任三镇节度使,认沈贵妃为干娘,天下人岂不笑话他引狼入室,昏庸无能。 一会儿,二十多太医前来,一同查看香炉。 几人蹙起眉心,分辨不出,摇摇头: “陛下恕罪” “这香确实无毒” 殿内虽人多,但太过寂静,几人各怀心思,紧张不已。 穆锦安和郭毅,刑部的人盯紧那几个太医的模样。 穆锦安心中担忧,难道是安宣买通太医,她继续让另外几位太医查看。 那几人仔细闻着,面色凝重,恭敬道: “陛下,这香确实无毒” 有几位太医都是医术高明,是忠臣,安宣也不可能买通所有太医。 穆锦安回眸看着安宣,想起今日他那诡异一笑,她脊背发凉,明帝见状,让内官取下安宣口中粗布。 安宣先是恶心不已,他经历大风大浪,丝毫不惧,按照自己的计划,连忙求饶道: “陛下,臣绝无谋反和弑君之心啊,就是给臣一万条命,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啊” “分明是穆侍郎串通刑部,又联合郭毅,几人陷害臣” “陛下,请您明鉴,为臣做主啊” 第147章 明帝对锦安杀心,验毒安宣 穆锦安额头细汗密布,喉咙灼痛,不可能,这香怎会突然失了味道。 明明那日送玉玺请陌刀时,在殿内确实闻到香炉有毒。 方才刚进殿也是闻到那毒药,为何突然消失。 明帝瞳仁幽深,只觉穆锦安的胆子越来越大,管的事情愈多,是自己给了她职权和机会,指着她。 今日明帝内心是想除掉她,声音威严压迫: “毒在哪” 穆锦安心慌不已,口中结巴,这毒怎会突然不见,她眉心蹙起: “陛下,许是太医分辨不清,不如再请他人来验” 明帝几分讥笑,抬了抬眉毛,龙颜大怒,斥骂道: “你是说朕的这些太医都是庸医?全天下就你一人聪慧?” 穆锦安连忙跪下,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示弱道: “陛下,臣无此意,臣只是挂念陛下龙体” 明帝一把摔下茶盏,茶水滚烫,差点溅到穆锦安的脸上,郭毅连忙拉了一把穆锦安。 明帝见他们竟然敢躲避,震怒道: “来人” 站在殿外的李怀瑾听得真切,他走进殿内,见穆锦安神情异样,他恭敬跪下: “陛下息怒” 明帝见他突然出现,定是在殿外等候许久,这两人愈发胆大,是想合伙算计自己吗,他看了一眼穆锦安,又盯着李怀瑾。 明帝自听过安宣,贺秋山,崔恒岭,萧鹤川等人,说穆锦安与梁王心思不纯,便对两人起疑,此刻已经动了杀心: “怀瑾,没有召见,你竟敢私自上殿”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李怀瑾怎会在此处,今日之事她未告诉他一字。 他怎敢无召上殿,一不小心会被说成是谋杀。 穆锦安来不及思虑,只觉这毒突然消失,要么是殿内之人为之,可是郭毅,刑部等人盯紧殿内,无人动手脚。 要么,还能是什么? 除非是有解药。 难道解药在这里? 什么样的毒,能这样解去? 李怀瑾神情淡定,他想让明帝转移注意力,安宣五十岁的老狐狸,在历史上做过皇帝,自有几分谋算和手段。 在他心中,穆锦安病了,还能做到这样厉害,已经是了不得。 知道她要强,放手让她去闯荡,但自己永远会为她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李怀瑾看着明帝,几分恭敬道: “陛下,除了香炉有毒一事,沈夫人被安宣杀害,留下遗书,字迹无疑,人证物证确凿,陛下,不要被安宣迷惑” 安宣知李怀瑾足智多谋,心机深沉。 方才明帝已经对穆锦安起疑,现下李怀瑾拖延时间,引导明帝,对自己不利,委屈大喊道: “字迹可以伪造,可以模仿,你们竟陷害我” 李怀瑾看了一眼他,刑部宋皓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躬身继续道: “陛下,可传人证” 明帝坐了下来: “传” 一个瘦弱的宫女小翠上前来,行礼后抬头望着明帝,明帝知道她是沈音身边的侍女,此前不是说她已经死了? 小翠浑身颤抖,哭着道: “陛下,沈夫人死的冤枉,是安大人几次强迫,沈夫人手无缚鸡之力,难以抵抗,才被他亵渎” “后来他以此事为要挟,若是沈夫人不听他的话,就会杀了她” “有一日他在屋内与沈夫人发生争执离开,当夜,奴婢听到屋内好像有动静,刚进门,见沈夫人口吐鲜血,说了两个字安宣” “奴婢被人打晕,那人以为奴婢已死,后来奴婢逃了出去,是刑部找到奴婢” 穆锦安心绪安静几分,满脑子都是思考毒药的事。 她的记忆还有一些没有恢复,记得小时候南宫御教她炼毒的时候,说起一种神奇的毒药..... 安宣眼眸划过一抹轻蔑,自己已做好万全之策,怎会怕他们,装着委屈,狡辩道: “陛下,一个婢女的话,怎可轻易相信,臣日日待在府中,从没有见过沈夫人,也没有去过沈府,可以传两府所有护院家丁丫鬟来问” 明帝只觉自己的女人传出这种事,不管是否真的与他私通,都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他维持着那一份可怜的天子颜面。 李怀瑾见明帝一脸不悦,知此方法行不通,安宣也是吃定明帝不愿声张。 忽的,穆锦安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 香炉生烟,缕缕飘香,遇风而化,不是风,是风中的解药。 此毒.... 穆锦安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低着头再次恭敬道: “陛下,可否给臣一盏茶的时间,再验验这毒” 明帝犹豫不决。 到底是安宣要造反,还是穆锦安,不如两个一起杀了。 李怀瑾见他神情异样,明显是身体不适,他相信穆锦安定是想到办法,几分关心: “陛下,有什么比您的龙体更重要的呢,沈夫人的死,安宣造反之事,都待穆侍郎再验过香炉” 安宣眼眸划过一抹异样,听探子来报,穆锦安自小长在江南宣州南宫家,毒医世家,他紧抿着嘴唇,额头滴下汗珠。 明帝已经失去耐心,今日知道沈音与安宣私通,更是心中怒火: “若她未验出来呢” 李怀瑾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 “若她未验出来,臣愿替她受罚”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谁让你出头的,若是失败了,岂不是要挨一顿鞭子。 今日自己妄议明帝病情,已经是大忌。 明帝拂袖,语气冷淡:“验” 穆锦安站起身来,走近安宣和张节,她的鼻子仔细闻着两人身上的味道。 无味。 天气炎热,这安宣体重甚过,额头满是大汗,却没有一丝汗臭味。 穆锦安心中明了,她看着安宣,明眸泛寒,又像是挑衅,你五十斗了一辈子,自以为高明无敌,今日就栽在我这个少年手中。 “来人,将他们两人的衣裳扒了,放在殿外看好,一丝不挂,全身浇灌热水,再换上别的衣裳” 殿内所有人心中猛地一惊,瞪大双眼,太医低着头: “这穆娘子...” 安宣几十岁的人,脸瞬间绯红,心中又怕又害羞起来: “你要做什么?” 明帝挠着额头,听说睿王给穆锦安下了蛊虫,伤了她的身体,这怎么胆子变大就罢了,也一点都不知男女有别。 李怀瑾心口侯然一跳,几分尴尬,抿着嘴唇,站起身来,拉扯着穆锦安的衣袖到一边来: “你要干什么,他们是男子” 穆锦安凑近了他,小声道: “你照做就行,盯好他们,人要是跑了,我找你算账” 李怀瑾看着明帝,点点头: “陛下,臣和郭将军,宋大人,禁军带他们下去换衣裳” 明帝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 一会儿,几人带着安宣和他的谋士张节进入殿内。 穆锦安示意十几个太医挨个再验香炉。 几位太医神情复杂,摇摇头: “无毒” 第148章 都杀了,三日后处斩 ilwxs.com 忽然有一位太医仔细闻着,又皱着眉头: “似是鹤厌毒,其中还掺杂着其他毒...具体闻不出来,只是微量,长期以往,会伤害龙体” 安宣眉心拧成一团,争辩道: “只你一人,怎可断定就是有毒,许是你医术不精,或者被穆锦安买通,一起构陷我” 明帝看着安宣,这位太医已经在太医院多年,治好许多疑难杂症,怒斥道: “安宣,你竟敢毒害朕” 安宣刚要说话,穆锦安抢先一步,明眸划过一抹邪气: “陛下,既然他咬定没毒,便将这香炉里的香灰,香料一半留置,一半化成茶水,让他喝下” “看看到底有毒没有” “陛下,您要容忍一个毒害您的人吗” 安宣剑穆锦安似是今日定要他的命,他心知肚明这毒,大怒道: “一个毛丫头,竟敢构陷朝廷重臣,陛下,臣绝没有下毒,是他们联手陷害臣啊” “陛下——” “臣可是您的干儿子啊,怎会害您” 张节忽然站出身来:“陛下,草民愿意服下这香料,替陛下验毒” 穆锦安踹在他脸上一脚,明眸泛寒: “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你这个军师,给安宣出的主意,用此等卑劣手段谋害陛下” “来人,将这毒汤给安宣灌下去” 明帝还未反应过来,许是上了年纪,脑子迟钝。 只见几位禁军压制着安宣,将毒药汤水一滴不漏的灌进他的口中,他奋力反抗着,心中怒火。 还是被灌下。 明帝看着他挣扎的模样,看着穆锦安几分狠毒,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穆锦安盯着安宣,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太医,来给他把脉” 几位太医上前来陆续把脉,一位太医道: “脉象衰弱,心脉不齐,若是多服几次,定会毙命” 安宣忽然口中吐出白沫,又是一口鲜血,瞪着双眼,眼白甚多。 想要说出一句话,却说不出来: “陛下,穆...” 他缓缓倒在地上,看着穆锦安。 穆锦安让内官将他们两人方才的衣裳拿了进来。 穆锦安只想抓住时机,恭敬道: “陛下,臣曾听说过一中毒药,做成香料,透过肌肤和气息,渗入骨髓,此毒,只要在空气中遇到解药,就可以掩藏毒气” “他们二人衣裳弥漫解药,方才进了殿内,香炉里的毒药便失去效力,太医验不出来” 李怀瑾一脸宠溺,欣赏之意,看着穆锦安。 几位太医连忙拿过那衣裳,又仔细对比,确实。 “陛下,只要这衣裳在殿内,毒药便验不出来” 明帝火冒三丈,帝王威严,只觉自己被一个胡儿耍的团团转,与自己的女人私通,还下毒谋害天子,他眼眸幽深如狼: 大殿寂静,水滴声都可听见。 低沉又震慑的一个字: “杀” 又道: “弑君,杀无赦” 郭毅将军恐迟生变,担心有人劫囚,或者明帝反悔,连忙问道: “陛下,何时处斩这反贼” 李怀瑾见时机已到,立马进言道: “陛下,这等逆贼,就该立即处死” 一旁的张节想要拖延,争取时间,立马求饶道: “陛下,安大人无意谋害陛下,与沈夫人私通的人是我,也是我让她下的毒,您处死我” 穆锦安拔出一把剑刺在他的臂膀: “你更该死” 张节疼痛不已:“啊——” 明帝头昏脑涨,体内的毒还未解,有些力不从心: “都杀了,三日后处斩” 李怀瑾,穆锦安,郭毅,宋皓放下心来,只觉方才惊险,看着明帝中毒后更是老糊涂,只怕他反悔。 明帝看着穆锦安有勇有谋,李怀瑾从旁相助,虽说安宣已是死罪,但这两人,尤其是穆锦安,他决心要找个机会除掉她。 明帝抛出一个问题: “锦安,你是何时知道这毒的?” 穆锦安知道今日明帝对自己心有疑虑,但她绝不会承认是早已发现,利用此毒判定安宣的罪: “陛下,臣也是在刑部审讯之后才知,方才臣也是不知,仔细回想,才模糊记起有这样一种毒” 明帝急火攻心,看着安宣瞪着双眼,也猜到穆锦安算计自己,只觉自己愚昧,他咳嗽不止,晕了过去。 众人惊喊“陛下” “陛下——” ...... 安宣被带了下去. 张节出殿外不远,血溅青砖石子路,宫人洗刷血迹。 血腥味散去。 大牢之内,安宣被几十人轮流盯着,没有一人敢松懈。 郭毅将军,王政仲,严屹轮流来监管。 ... 宫外,一条小路。 穆锦安和李怀瑾并肩走在路上,树荫间隙微光洒在他们身上。 她方才似是看到远处有许多禁军身影,还有隐藏的弓箭手,地上许多脚印,她没有细想。 四下无人,李怀瑾几分疑惑,今日在殿内看着安宣的症状,有些熟悉,他问道: “只是微毒,安宣怎会吐血晕倒?” 穆锦安只觉今日惊险,好在定下安宣的罪名。 杀了他,就有机会阻止八年战乱,本就是他挑起战乱,边关战士已经因为他邀宠死了不少人。 也许她的那根毒针也发生了作用,但是她不想让李怀瑾知道自己算计阴暗的一面: “曾经看过他的记载,他应是有慢性疾病,毒性促发” 李怀瑾不自觉笑出声来,穆锦安疑惑着: “你笑什么?”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真话,他想要一个不论何事都能对他坦诚的穆锦安: “你是不是也给他下毒了?” 穆锦安愣了愣,指尖触动,垂眸: “没有” 李怀瑾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想要抱一下她,她躲躲闪闪不肯入怀。 他有些失望,又想找点话题: “在学校,你每日那么忙,还能有时间看这些细小的记载?” 穆锦安忽然记不起他的专业,两人此前还从未聊过这样日常的事情,便好奇问道: “嗯,我忘记了,你大学什么专业” 李怀瑾硬牵着她的手,她的力气小,挣扎许久,只能被他攥紧,手指都有些泛红。 他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神情悠然: “双学位,主修专业外,还有一门” 穆锦安抬了抬眉毛,只觉他精力旺盛,聪明好学。 陆钦霂一直都是那么优秀,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欣赏,又像是自卑。 听说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时间的感受,就是自卑: “哪两门?” 李怀瑾捏了一下她的脸,想搂着她的肩膀,她又躲开,李怀瑾的手缩了回来。 真想让她此刻多饮几盏酒,只有醉酒时才会那样乖。 但他又很贪心,想要清醒时的江雪儿能对自己亲亲抱抱。 心中失落: “保密” 又问她:“大学有没有人追你?说实话” 穆锦安眼神闪烁,被他牵着的手心有些出汗,她低着头: “没有” 李怀瑾叹息一声,苦笑的表情,今日她已经是两次对自己说谎。 第149章 你喜欢我吗?抱抱我好吗? 穆锦安见他神色异常,他那么聪明,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便问他: “你不信?” 李怀瑾停下脚步,弯下膝盖,看着她的眼睛,想让她说实话; “你那么漂亮,又独立,又聪明,我觉得应该有人追你” “你会骗我吗?” 穆锦安心口不一,善意的谎言不是错,不想给他太多希望,让他穿回去,忘记自己,这件事不告诉他,这不是撒谎吧。 那个学长,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确实没有人追我” 李怀瑾不死心,又试探道:“有没有什么学弟,学长?” 穆锦安斩钉截铁的表情,让他有些难过: “没有” 李怀瑾心中酸涩,明眸浮现一丝悲凉,她对自己为何总是不信任呢,此前是还未记起来,现在呢,他有些看不懂她。 还有那毒药,明明是她的剑刃射出毒针。 穆锦安向着前方走去,不知为何,好奇问了一句: “倒是你,招女生喜欢,德国金发碧眼的美女那么多,你没有谈几个女朋友?” 李怀瑾摁了摁她的额头,在她眼中自己是这样的人?有些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又舍不得,温柔道: “几个?德国最好的大学,我两年完成本硕五年课程,双学位,别说金发碧眼了,我每天都是黑眼圈” “从来没谈过,我只喜欢过你一人” 他只想早日完成学业,回国找她。 他忽然抱住了穆锦安,双臂环绕在她的腰背,眼眸情深几许,穆锦安挣脱不开,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是说,江雪儿,我爱你” “陆钦霂爱江雪儿,李怀瑾爱穆锦安,我爱你,你明白吗” 穆锦安的心暮然一跳,两人靠的很近。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他的心跳的很快。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 她心中酸涩,不忍心,又难以克制自己的心。 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抱他。 穆锦安双手垂在身侧,不想给他太多希望。 这一两日,她就要想办法让明帝服下忘情丹,试试效果。 一旦有效,自己会立刻给李怀瑾服下。 让他穿越回去。 李怀瑾眼眶有些泛红,他不愿松手,一直在等,声音温柔,又像是有些哭腔: “江雪儿,抱抱我好吗” “穆锦安,能抱抱我吗” 穆锦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的难过,喉咙灼痛,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李怀瑾等不到她的回应,他更用力抱紧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下巴蹭在她的额头,蹭蹭她的肩膀,少年俊美的脸庞浮现几分脆弱: “你喜欢我吗” 时间过去许久,穆锦安未开口说一句话,李怀瑾就这样抱着她,一刻都不想松开,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五年。 迟迟未到。 他想听她说一次。 就一次。 穆锦安紧抿着嘴巴,不知为何,她的心有些痛,她逃避着这些问题: “我忽然想起,我还要找王淮炀商议一些事” 李怀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心痛欲裂,瘫倒在地,眼眸满是悲戚与无奈,他发疯似的大笑着。 他爱的人竟然想让他死。 自己到底算什么? 泽州慌忙跑过来,扶起李怀瑾,全身颤抖着,擦拭去他口角,青色衣衫沾染的血迹,他忍不住声哭了出来: “王爷,为何不告诉穆娘子,今日您冒险领兵进了宫内,为何不告诉她明帝和安宣怀疑她,想要设局杀她?” 明帝受安宣挑唆,诬陷穆锦安锻造陌刀,研发大炮,选拔士兵,只为造反。 明帝像是有些老年痴呆一样,确实对穆锦安起了杀心。 今日这场局。 是明帝和安宣要杀穆锦安的局。 是安宣一边准备香炉毒药谋杀明帝,一边想要利用明帝除去穆锦安的局。 也是穆锦安利用毒药要杀安宣的局。 三方设局。 而今日,李怀瑾为护她,做好杀明帝的准备。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他都不能让别人伤害她。 若不是最后明帝清醒几分,她聪明,想起香炉毒药的药理,恐是一场兵变。 东宫太子并非一无是处,还有重兵,皇孙李怀瑾根基不稳,若此时杀明帝,太子定会对他出手,以护驾为由登上皇位。 再杀了这位皇孙,自己的侄子李怀瑾。 泽州看着李怀瑾如此虚弱,夜时还常饮酒,似是在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在找死。 泽州扶起李怀瑾,低着头,他与云驰都是王爷所救,在王府一起相伴,长大,若说对王爷有何报恩的机会,那便是此时。 “王爷,您的毒,只有南宫御能解,属下去求他,把这条命给他,求他救您” 李怀瑾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看着穆锦安离开的方向。 江晏清告诉她,她明知他中毒,却一分关心都没有,这么久了,一句都没有问起过。 她竟然在等着,盼着他死。 李怀瑾面容绝望又悲凉: “不必了,本王早死,她会开心” 在死之前,他会竭尽所能,为她铺路,做好一切。 李怀瑾背影孱弱,没有往日神采,似乎方才与穆锦安待在一起的是另一人。 他一定要穿回去救出江雪儿的身体。 等她回来,哪怕是等一辈子。 若等不到,他会想办法再穿回来带走她的灵魂。 李怀瑾握紧手中的玉佩,这玉佩原本在狩猎那晚进入她帐篷内丢失。 那夜他盯着穆锦安模样看了又看,只觉她熟悉。 他眼眸闪过一抹寒光: “吩咐鹰卫盯紧欷雀族李元漾” 泽州道:“是,王爷” .... 穆锦安向着苍锵殿而去,来到殿内,只见案牍前,王淮炀正在专心看着那图纸。 穆锦安走上前去,脚步轻盈,她探头瞥了一眼那图纸。 王淮炀这才意识到,有人在这里,抬眸看到是她,自她被抢婚后,长安城也曾有流言蜚语,王淮炀也和那些人动过手。 只是维护同僚,维护一位朋友。 听说梁王李怀瑾也是。 王淮炀起身想要行礼,现在他已经是兵部尚书,每次见穆锦安都是恭敬。 在他心中,她和别的女子不同,家中长辈催促他成婚,他总说再等一等,现在政务繁忙,没有时间。 “穆侍郎,你来了” 穆锦安摆摆手:“淮炀,我们之间就免了这些虚礼” 穆锦安恍惚看到那图纸下还压着一张图纸,露出的那半页,怎有些熟悉? 是? 穆锦安连忙翻了起来,她瞪大双眼,心中猛然震惊。 第150章 梁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穆锦安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上。 一页一页翻阅着那些图纸。 这不是意大利炮,m56式榴弹炮吗,一分钟17发,射程8500米?还有更新的大炮?还有手枪?这不是战斗机? 穆锦安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淮炀,此人该不会也是穿越,她问道: “你怎知道这些?” 王淮炀是个心胸宽广,坦率真诚之人,不会邀功隐瞒。 虽然他对穆锦安存着心思。 但他心中对李怀瑾更是佩服,觉得魏王早逝,无人细心教养,李怀瑾能走到如今一步,自是有些本事。 便坦诚道:“这是梁王殿下给我的” “梁王奇思妙想,我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精妙的武器” 穆锦安又继续看着,心中沉思,可是现在也没有燃油这些,不过可以去开采,离的最近上郡和安化郡就有,那谁能提炼? 他竟然不告诉自己,偷偷在背后搞大动作。 穆锦安闷闷不乐,看着一旁还放着几页,都是公式,想必射程的事情已经解决,他那么聪明好学,又在那样好的工业大学埋头苦学。 实在不该牵绊着他,待在这里。 王淮炀看着穆锦安背影惆怅,思绪不宁: “穆侍郎,你和梁王殿下近来可好?” 穆锦安愣了愣,一向恪守尊礼的王淮炀,竟然会关心自己的私事: “还好” 王淮炀不明白两人心中有情,但为何迟迟不成婚,又时常闹别扭。 看着穆锦安总是对李怀瑾冷脸,许是两人性格不合,他鼓足勇气: “穆侍郎,梁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虽然他也在等,但他等的不是两人分开,是穆锦安真的对李怀瑾无意。 穆锦安不太想和他讨论这些,除了李怀瑾,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她连一个关系亲密的姐妹都没有,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心事。 看似身边热闹,在感情上,实际还是那个孤儿,近而不亲。 在内心深处,还是孤零零一人。 唯一的表哥,还变成现在尴尬的处境。 .... 第二日,明帝生病的消息传遍宫内,朝臣们各怀心思,紧张不已。 聚集在宣政殿前,等着林相前来。 穆锦安今晨碰见太子李澈和张良娣的马车,两人进宫侍疾。 她记得此人在历史上可是做了六年皇后,最后死在一个内官手上。 穆锦安知张嫣禾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是她所爱之人太子,并没有护住她,不知在这里她的结局如何? 兆月殿外,小顺子迎面不小心撞上一个宫女,那是给明帝的药,药盏落地。 汤药都洒了出来。 高内官听到声音指责道:“你们都小心伺候” 小顺子连忙跪下身来,低着头哭着道: “高内官,是我不小心,奴才领罚” 高内官拂袖着急道:“快去重新煎来” 太监宫女“是” 高内官上了年纪,许是跟在明帝身边,也中了毒,他近日身体欠佳,猛地咳嗽几声,咳出一口血来: “这是?我?” 他晕倒在殿外,只听身边传来:“高内官,内官” 司药局,药香四溢,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前来端汤药。 “姐姐,太子殿下催促,再不送去汤药,恐是要被责罚,我的脚程快点,我送过去” 小宫女躬身谢道:“那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声音尖尖:“咱家小顺子” 一会儿,小顺子来到殿内。 明帝今日气色好转,太医守在一旁,验了汤药,小太监恭敬道: “殿下” 将汤药呈给太子李煦,他喂着明帝喝下汤药。 .... 宣政殿内,只听几位大臣问道: “林相,陛下龙体如何” 林相对明帝已经没有几分忠心,他自己时日不久,近日上朝敷衍了事,又因他做不了主,他装作关心道: “陛下已经醒了,太医说过几日就能恢复” “诸位不要担心” 郭毅将军威风凛凛,自从拿下安宣后,他一直在等着行刑,上前道: “明日便是斩首逆贼安宣之时,诸位若是空闲,尽可前去刑场,亲眼看着这反贼人头落地” 穆锦安感慨这武将还真是直爽,文臣谁喜欢看人头落地,别人都怕做噩梦。 严屹爽朗大笑,他现在已经是四品官员: “我也去看看” 一旁的沈煜中愁眉不展,沈音已死,他虽然喜欢沈音,但当时也是希望沈音能讨明帝欢心,在明帝面前为自己说些好话。 他现在少了一个臂膀,沈贵妃沈玉鸢又是缠绵病榻,明帝也生了重病。 他隐隐不安,眼下的局面对自己很是不利,若明帝驾崩,太子登基,定是不会放过他们沈家。 沈煜中想起那夜有人在他的屋外射出一箭,提醒他早日解决穆锦安,便能保住荣华富贵。 他决心定要趁着明帝对穆锦安不满时,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穆锦安与自己积怨已久,是化解不了。 沈煜中隐约想起此前裕鹤求娶盛国公主,李珩提议穆锦安前去和亲一事。 他计上心头。 江晏清站在一旁,风趣几分: “不喜欢看人头落地,也可去扔扔菜叶子,别轻饶了这逆贼” 穆锦安忍不出笑出声来,只觉他有几分蔫坏: “是啊,安宣一死,我们都能松口气,若是菜叶子不够,我去捉几只老鼠来,咬死这个逆贼” 众人笑出声来。 这一刻在安宣死的这件事,绝大多人都是站在一条线。 至于其他争斗,后话。 李怀瑾站在前面,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她笑的倒是开心,对自己没个好脸色。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瞅自己,连忙低下头,江晏清朝着他挑眉,好似在说: “你的王妃,我调戏了啊” 李怀瑾瞪着江晏清,回头再找他算账。 只听一旁的王政仲问道:“林相,现在你代陛下主持朝政,广开科举,加开恩科,招纳贤才之事,何时才能落实” 林相一脸狡猾,此事明帝还没有点头,他不想得罪权贵,推脱道: “待陛下龙体康复后” 朝中琅琊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萧氏,李氏等王族,国公们等都心有不满。 世袭罔替,阶级固化,寒士仕途艰难,科举时有舞弊,世家贵族垄断官职,像铜墙铁壁般。 穆锦安心有不悦,心中想起那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等着百年后黄巢杀进长安,拿着族谱,灭尽世家” 虽然她知道被杀的人是自己现在结交之人的后代。 但,百姓,百姓是最重要的。 既得利益者,享受够了,就该下位。 宫外隐蔽处,几人坐在马车内。 萧鹤川闷闷不乐,一个女子怎能有这样的本事,在他心中,睿王李珩神机妙算,李珩曾告诉他安宣还要再活好几年,怎就这样被抓住: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除掉穆锦安” “还让她抓住安宣” 贺秋山唇线轻抿,摇摇头,想起梁王李怀瑾今日看他那一眼,像座冰山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担心李怀瑾有所察觉,替穆锦安报仇,更坚决要早日除掉穆锦安的心: “若她醒悟过来,定会对我们动手” “我们得快点” 沈煜中把玩着手中的胡桃,李珩此前留给他不少锦囊妙计,有些都是算的很准,他勾唇一笑: “杀不了她,我们就送她去和亲,我联系各族,尤其是睿王交代过的欷雀族,芪璇族” “你们继续收集穆氏的罪证” 第151章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永远高于我 待穆锦安在朝英殿处理完政务,以外孙女看望外祖父的名义来到兆月殿,明帝身边的高内官不见人影。 明帝看着穆锦安,恍惚之间像是看到荣德,他笑着道: “荣德,你来了” 穆锦安愣了愣神,目光微沉,很快便反应过来,担心是明帝使诈: “陛下,您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明帝叹息一声,招手想让她过来: “朕老了,难免有些小病” 穆锦安上前来,恭敬站在龙榻前,看着明帝头发全部花白,身子骨瘦弱,她问道: “陛下,您还年轻,朝中大臣,皇子和夫人,贵妃都希望您早点好起来” 明帝皱着眉头,几分疑惑,看着她问道: “贵妃?朕何时封了贵妃?” 穆锦安心中一颤,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 “陛下,都是从前的事” “安宣下毒谋害您,许是伤了龙体,有些记不清” “贵妃现在病了,得了天花,待好起来再来探望您” 明帝忽的害怕起来,不想传染给自己,立马警惕起来: “得了天花,那将她送出宫外吧” 穆锦安目光一滞,难道明帝真的忘记沈贵妃,这忘情丹效用这样强,他此前对沈贵妃那样偏宠,现在竟然要送走。 穆锦安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很多人都想杀了沈贵妃,但又担心明帝有朝一日想起来,会杀了自己。 左右为难。 只见太子李煦来到殿内,他在殿外听到明帝忘记沈贵妃,按捺不住: “见过父皇” 明帝有些犯糊涂,连他无召进殿都忘记,没有发火,反而温柔几分: “哦,是澈儿来了” 李煦眼眸一惊,觉得明帝神志异常,将自己认成齐王。 他想在天下人面前立功,沈贵妃是祸国妖妃,若自己这个太子能除去沈贵妃,那定是大功一件。 “父皇,您龙体抱恙,实在不能再冒险,天花传染极强,儿臣会将贵妃送走” 明帝点点头,神情完全没有异样,不像是装的: “好,你去办吧” 穆锦安心中感激,这烫手山芋终于有人接了。 太子李煦起了歹心,现在宰相监国,陛下神志糊涂,自己这个太子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两人出了殿外,穆锦安还是毕恭毕敬的对待他,毕竟他是做了六年皇帝,囚禁自己父皇的人。 若日后他做了皇帝,自己还要在他手下做朝臣。 由他送走沈贵妃,不是等到兵临城下,马嵬坡勒死贵妃的结局。 但贵妃死的结局没有变。 只要能避免百姓受战火纷飞,这些人如何死的,不重要。 李煦知朝中老臣都是些老狐狸,不好把控,盘根错节,他听了孟太傅的话,想要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年轻势力。 他觉得穆锦安有勇有谋,有手握重兵的父兄,背后还有江南首富,想要拉拢她。 李煦明眸不似往日清澈,脸色深沉,忽然开口: “锦安,本宫也是你的舅舅,你聪明伶俐,应知如何选” 穆锦安没有细想,这种时候表面恭顺就行: “锦安明白,永远忠于盛国,忠于陛下,忠于太子殿下” 李煦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 “侍郎委屈你了,待安定,二品以上,你选” 穆锦安并没有很激动,装作顺从的样子: “多谢殿下,臣都听您的” 李煦欣慰的笑着道:“改日到东宫来,让张良娣好好招待你” 随后离去,穆锦安此前并没有机会与张嫣禾结交,正好趁着这个时机,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做皇后的人,想必不简单。 天色渐晚,明日是安宣行刑的日子,穆锦安连忙出了宫外,只见李怀瑾远远等在马车跟前。 穆锦安走近他,他一身淡紫色长衫,白玉蹀躞腰带,发丝桃花清香。 李怀瑾神情慵懒又撒娇道: “锦安,我来接你” 穆锦安看着他冲自己这样笑,实在狐媚,又觉他消瘦几分,她不去看那张脸,径直上了马车,李怀瑾跟着她上了马车。 拉扯着她的衣袖: “你怎不理我” 穆锦安倚靠在一边,她想要故意冷着他,让他死心,明帝已经试了,这忘情丹可以让人忘记所爱之人。 她准备尽快给李怀瑾服下,让他忘记,毒发或是别的方式,离开。 李怀瑾见她神情冷漠,知道明日有一场硬战,安宣想要造反,除他自己,还有背后的平卢,范阳,河东势力,不是那么简单。 他叮嘱道:“明日安宣行刑,你不要去,听我的” 穆锦安回过神来,这安宣都要死了,有何可惧,这可是自己亲手抓的犯人,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怎能不出现: “为何?”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知道她要强,也知她想趁机抓出背后隐藏的其他人,直言道: “明日定有埋伏劫囚,若安宣被救走,你不要管” 穆锦安觉得他的手有些冰凉,她垂眸看着他的手掌,心中涌上一股酸涩的痛觉,他真的快要离开了。 那毒已经深入骨髓。 此后,这一生都见不到他。 穆锦安眼眶湿润,转过脸去,吞声忍泪: “我一定要去” 李怀瑾靠近她,见她躲避,他从她的身后搂抱住她: “别躲,让我抱会” “我太想你了,这五年,我每日都在想你,想着你在学校过得怎样,想着你会不会爱上别人,常常梦见你” “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你想还给我,我也不要” “江雪儿,我爱你,想给你说一万遍” 他知穆锦安想让他死,想让他离开,他心中悲痛,若是一切能返回五年前,该有多好。 穆锦安一动不敢动,心中不舍,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就当是最后一次。 她冲动了一次,转过身去,紧紧抱住他。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李怀瑾的脖颈被她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但等着她的拥抱,就像是奢望一样。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安慰着她一样,他的鼻尖蹭在她的耳边,轻咬了她一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要对我这么冷漠” 穆锦安明眸泛着泪水,浑身颤抖,她看着他深陷其中,心痛不已: “别爱我,我配不上你,更配不上你的爱” 李怀瑾的身体越来越冰凉,有些发抖,他吻上她的额头: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永远高于我”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忍着眼泪,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要亲眼看着,放任他死去。 忘恩负义。 见死不救。 灵魂罪恶。 “我欠你的,一生都还不清” 李怀瑾拂过她额间青丝,感受着她的温度,眼眸酸涩,若自己真的穿不回来,该怎样做,若她的灵魂回不来,自己会发疯的。 “那就用生生世世还我,还清与否,我都会缠着你,永远不会放过你” “听我的,明日不要去刑场” 穆锦安不想让他担心,便几分哄骗道: “那我便不去,你若是身体不适,早些回府歇息” 李怀瑾看着她的眼睛,又在撒谎。 第152章 对她不利,都给本王杀干净 月影暗沉,残月半挂夜空,蝉鸣声已经消失,天气渐凉,梁王府内祺安阁。 李怀瑾看着屋内的陈设,她离开后,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 自己送给她的鸳鸯莲花金碗,水晶项链,鎏金铜龙....她一件都未带走。 他看着手中的芍药花冠,想起那日胡玉楼她赴约的模样。 她未回赠自己芍药。 她不可能不知诗经。 这些年,好像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一人的念想。 泽州与云驰前来:“王爷,都已安排妥当” 李怀瑾身体颤抖,毒发时,愈发憔悴,经脉像是要冲破,疼痛感蔓延全身。 他明媚的面容浮现黯然: “明日,若本王死,你们就永远效忠于穆锦安,王府的所有家产,都给她,王府的侍卫,暗卫,死士,鹰卫,鹉卫五万人皆听命于她” “将这块免死金牌,还有本王的弑炎令牌都给她” “守好虎符,她若造反,遇到绝境,便将虎符给她,那道圣旨,替本王守好” “按照本王的计划,该杀的,一个都不要放过,不论是谁,想要对她不利,都给本王杀干净” “哪怕是明帝,太子,皇族,外族首领,你们也要给本王办到” “停灵七日,安葬本王,将这芍药花冠与玉佩放置本王棺内” 那块免死金牌是他父王用命换来的,留给李怀瑾,弑炎令牌号令五万暗卫死士,虎符调兵遣将十万大军。 泽州背微沉,他今日要去求南宫御,被李怀瑾抓回来关了一日,云驰也被关了起来。 若不是李怀瑾每夜醉酒,余毒不会这样早发作,他不明白为何王爷会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他红着眼睛: “王爷,您明明有机会医治,为什么?” “您要是出事,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属下不能看着王爷去死” 云驰跪了下来,他自小跟随李怀瑾,他不知若王爷离去,他活着有何意趣,他一向沉默寡言,决然道: “王爷,您去哪,属下去哪,誓死追随王爷” “若您死了,属下自刎” 李怀瑾瞪着他们俩,虽是病着,但语气中似是王者威严,他们必须代自己守护好穆锦安,目光压迫: “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穆锦安就是本王,她是本王的命,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护住她” “谁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你们都出去” 屋内烛火摇曳,桃花粉香气弥漫,心神安定,李怀瑾走近床榻,缓缓躺下去,活着的最后一夜,他想安歇在她住过的屋子: “我好想你,为何不喜欢我呢” 身体受毒折磨,他已没有力气,面色惨白,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满是她的身影。 第一次带她去酒楼,白茶桃夭襦裙,她莞尔一笑,动情。 宫宴后情毒发作,他吻上她的唇,不是情毒,是他故意。 流苏树下的芍药,表达爱意。 追杀李元漾时她踹了自己一脚。 水牢之下她浑身血迹。 整整十三日,不敢合眼,等着她醒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是忘记他。 哄她叫一声怀瑾表哥,醉酒后说要给他生娃娃。 她记起他的第一时间,是想让他离开。 知道他中毒,她故意等着他死,想天人永隔。 .... 她黑色短袖,穿着他的校服,她总是低着头,1000米他故意倒数第一。 偷她的饭卡,每天放学跟在她身后,小屋内的空瓶。 巷口让她踹那混混一脚她不敢反抗。 离别时未叫自己的名字。 十八岁,小屋内传来:“我不喜欢他” 五年后再见,囚笼内她无助的身影。 枪声响的那一刻,他只知江雪儿不能死 .... 云驰泽州忍着眼泪出了屋内,看着屋外放着的那口冰晶棺材,冷风刮过,萧瑟凛冽,院内已没有花香。 那株桃树奄奄一息。 ..... 天瑞四年,菊月,长安城。 寂静暗沉的夜被黎明刺破,艳阳高照,长街两旁,百姓面色愤怒又喜悦。 “逆贼该杀” “杀了他” “杀了他” 囚车之内,安宣手脚被拷,瞪着双眼,自己大事未成,怎能轻易死去,他盯着那些人。 押送囚车的士兵,前方还有几位大将军,郭毅,穆宸,穆景翊,王政仲,连哥将军都回城。 烂菜叶子,鸡蛋清,柴火树枝扔到他的身上,脸上。 安宣怒目圆睁,一个丫头片子,就这样擒住他。 李珩曾告诉他,他会占领洛阳,成为皇帝,国号大燕,但李珩并未告诉他,他只做了一年皇帝,便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安宣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心中暗语道: “老子定会,卷土重来” “亲手杀了穆锦安,郭毅” 囚车即将到达刑场,本是秋日,烈阳晒的人浑身发烫,李怀瑾穿着胡玉楼那日初见她的桃夭暗纹紫色长衫,面色凝重。 他在人群找着她的身影,拐角屋檐下,穆锦安一身青玉色窄袖圆领袍,腰上系着那九环白玉蹀躞腰带。 那是他的衣裳,初次去宫宴,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回屋后,被他亲了。 穆锦安戴着面纱。 李怀瑾眉心微蹙,眼眸泛寒,似是咬碎牙齿: “又在撒谎,让她别来,还是来了,真不让人省心” 穆锦安隔着面纱,对视上他的眼眸,看着他神情不悦,像座冰山冷厉的盯着自己,她心虚的垂眸。 几位将军盯着囚车进了法场,囚车打开,十几个士兵押着安宣,缓慢向前。 穆锦安拔出桃御剑,目光森然,若是有人劫法场,自己就一剑斩下安宣的头颅。 远处屋顶的弓箭手,屏住呼吸,锁定目标。 人群中的死士,握着剑柄,时刻准备拔剑。 刑场上的士兵看准机会。 躲在后方的另一弓箭手。 多方人马,各有目的。 看似人群拥挤,天空却没有一只鸟儿。 当安宣被押上刑场,还未跪下时,红衣刽子手握紧手中的刀,明晃闪眼。 倏忽,一支箭猛地射在刽子手的心口。 “啊——” 大刀落地,哐啷重重一声。 人群惊恐大喊:“快跑,有人劫囚” “啊——” 穆锦安回头望去,是远处屋顶射来一支箭,那人已不见身影。 她大喊道: “不要等,立马斩杀安宣,快” 郭毅将军刚要上前去,人群中冲过来几十杀手,身手矫健,困住他。 另外几十杀手缠住穆景翊,穆宸,哥将军。 刀光剑影,声声撕叫“啊——” 血流长河,杀手死的死,伤的伤。 第153章 对本王次次承诺,次次撒谎,造反 穆锦安刚要上前去,几十人从她背后而来,剑心直冲她而来,一人将迷药抛向她。 她连忙捂住口鼻,搏杀起来。 李怀瑾面露愤怒,一个闪影来到他面前,运转内力,冲散敌人队形,剑刃刺破敌人脖颈,心脏,招招毙命。 他一把拽住穆锦安,似是要吞没她,面色凌厉,怒问道: “让你别来刑场,为何不听话” 穆锦安看了他一眼,只觉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冰冷彻骨,他的毒会很快发作,他离死亡越来越近。 她心中悲痛,愤怒之下,桃御剑穿敌人头颅而过,回眸看见安宣已被上百人围了起来,那些人是百姓。 不。 她仔细看着,是杀手伪装。 安宣上了马,直冲城门而去。 穆锦安上马,李怀瑾知今日是一场硬仗,明帝毫无准备,敌人周全的硬仗,脸色焦急,担心不已,盛怒喊着她: “穆锦安,不要追,不要出城,给本王停下” “穆锦安——” 穆锦安撕下面纱,看了他一眼,眼眸划过一抹悲伤,唇线微抿: “对不起” 她还是追了出去,几位将军骑马追去。 李怀瑾一拳捶在木桩上,气的青筋暴起,眉心拧成一股: “快追上她” 李怀瑾上马,云驰等死士紧跟其后。 城外快马奔腾,尘土飞扬: “驾,驾” 突然,一支羽箭从背后射来,直冲穆锦安而来。 李怀瑾跟在她身后,许是一直留意,有意挡在她身后,他知今日有一队人马是为杀穆锦安而来,不知是明帝,是安宣,或是李珩。 看着箭支带着火焰而来,他一只手拦截住那支箭,手上鲜血淋淋。 云驰回眸,一枪杀了那射箭之人。 穆锦安并未发现冷箭。 穿过竹林之间,来到空旷草地,两方人马停了下来。 穆锦安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上,除了在电视见过兵临城下,几万几十万人马。 她穿越到这里,虽危机四伏,但从未亲眼看过这么多士兵。 对方足有三万兵马。 铠甲长枪,弓箭盾牌,精兵无疑。 难道今日是安宣造反的日子? 穆锦安脊背发凉,自己这一方只有几百人。 她盛怒道: “安宣,你竟敢造反,带这么多人马来长安” 这些士兵早就隐藏在城外,在安宣还未到长安,受李珩点拨,兵马便分为几百,一千,一点一点聚于终南山下。 静待今日。 此时穆锦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擒贼先擒王,杀安宣。 安宣指着穆锦安,想到此前她喂自己喝下香灰,羞辱自己,今日定要一雪前耻: “穆锦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一声令下:“给我杀了那个女的” 弓箭手,搭箭拉弓。 上千支箭如寒冰直冲穆锦安而来,李怀瑾从自己的马上凌空跃起,一跃而下,坐在穆锦安的马上,挡在她的身前。 穆锦安看他又奋不顾身护着自己,又是冒险,她心口撕碎般疼痛,担心不已: “李怀瑾,你干什么,谁让你挡的,快让开” 李怀瑾手握苍穹剑,剑气如虹,抵抗着那些冷箭,愤怒道: “别动,好好待在本王身后” 云驰泽州,穆宸,穆景翊,郭翊,严屹,哥将军,王政仲等人挥剑抵挡那些箭羽。 两方厮杀。 盛国的士兵,护卫,身后的南衙禁军,北衙禁军几千人马奔驰而来。 这是李怀瑾调遣的禁军,以防今日叛乱。 穆宸手握长枪,目光森然,刺进前敌军将领的心口,瞬时士气大增,大喊道: “冲啊,斩下安宣首级” 血腥味充斥弥漫在长空,厮杀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 “啊——” 李怀瑾松下一口气,谁知穆锦安竟然跃下马去,冲进敌军阵营。 桃御剑直冲安宣而去。 安宣身边的死士都是高手,他们一起围住穆锦安,几十人又护在安宣身前。 穆锦安隐隐觉得,今日他们不只是造反,还冲着自己。 李怀瑾看着她不听话,心中怒火,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话,对他说谎,他冲进敌人阵营,来到穆锦安身边。 他攥紧她的手,看着她,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眸阴鸷幽深,咬牙切齿,怒气满面大怒道: “让你别来刑场,让你别追出城外,让你待在本王身后,你偏不,对本王次次承诺,次次撒谎” “非要本王灭了南宫和穆氏,将你囚在身边,你才肯听话吗” “这是三万敌军,不是三千,谁让你冲进来的,不想活了吗” 他身上的寒气已经蔓延全身,握着穆锦安的手是那样冰凉,穆锦安被他的眼神吓到。 她看着他盛怒的模样,摸着腰间的那葫芦药瓶,忘情丹,摇摇头,眼眸泛着火焰: “我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千六百万百姓的性命” 安宣已经逐渐退后到安全位置,看着他们两人,想起此前被他们联手送进监牢,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送上门来,将这两人都杀了,不,女的留活口,我要活活折磨死她” 几千人围住他们两人,瞬间怒喊 “杀” 穆锦安手握桃御剑,面色凝重,那些敌军人头比自己都高,黑压压一片,冲着自己而来,她又连累他,他不该在这里。 她松开他的手,用尽全身气力,桃御剑穿过敌人头颅,人头落地。 她像疯了一样,满眼血海,敌人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青玉色衣衫。 李怀瑾一直有意挡在她身前身后,护着她,敌人见李怀瑾护着他,武艺高强,转变思路,上千人刀枪直冲李怀瑾而来。 他杀了上百人,毒性发作,他五脏六腑撕裂,深邃俊美的脸颊都是别人的血,他一定要护住穆锦安。 这是他死前必须要做到的一件事。 王政仲威风凛凛,带领一部分禁军直冲敌军腹部: “拿下反贼安宣,守卫长安” 敌军的盾牌被踩踏在地,弓箭落地。 哥将军,郭毅将军带领两千禁军,绕道敌军后方,形成包围之势,沾满血迹,几位将军未穿铠甲: “杀,杀” 禁军训练有素,个个高手,血海越来越浓烈浑浊。 人头不断滚落在地:“啊——” 严屹一剑砍下敌军旗帜,“安”落地,敌军士气锐减,军心涣散。 “杀啊——” 包围之势,夹击之下,敌军只剩下一万人马。 安宣慌了神,一边想要杀了穆锦安,一边准备逃跑。 “给我斩下这个女人的首级” 几百敌军冲着穆锦安而来。 第154章 桃夭灼华,噬魂寒血,六花毒杀 穆景翊远远看到妹妹被包围,手提银枪,与云驰一起向着安宣攻来,两人轻功极好,深入敌军阵营,打散护在安宣面前的死士。 穆景翊一枪刺进安宣腹部,云驰一枪刺进安宣心口。 安宣瞪着双眼:“你们,你们....” 穆景翊少年将军,英姿勃发,声音响彻长空,指着对面的敌军将士: “安宣已被擒,放下兵器,饶你们一命” 敌军窃窃私语,犹犹豫豫,前面有几人缓缓放下兵器: “投降吧” 长枪落地似是打铁声,一声又一声,敌军不断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 眼看敌军都放下武器,穆锦安眼眸划过一抹欣慰之意。 赢了。 忽然,几人剑心直冲穆锦安后背心口而来,速度极快,距离很近,她未发现。 李怀瑾冲了过来,一把搂过她,以剑抵挡,因敌人距离太近,已刺中他。 他的身体受毒折磨,疼痛不已,忍着疼痛不敢喊出来,担心她留下心理阴影。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眸深情,认真的看了一眼穆锦安的眼睛,想要刻在脑海中: “小心” 穆锦安似心跳停止,这一幕,仿佛是发生在昨日,枪声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要命挡在自己身前。 看着他的眼眸,她看到了陆钦霂的眼睛,他缓缓倒了下去,握着她的衣衫。 想要记住她。 穆锦安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哭声划破天际,抱着瘫软在她怀中的李怀瑾: “啊. ...”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不要管我,好不好” “我就是个克星,都是我害了你,忘了我好不好” 她擦拭着李怀瑾脸上的血迹,抚摸过他的脸颊,眼泪一颗一颗滚落,滴在李怀瑾的脸上: “对不起” “对不起”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吐出一口血来,看着眼前心心念念五年的人,自己心爱之人,不知此刻分别,多久才能再见到她。 他身体冰凉,眼眸温柔,唇角带着笑意,想要多看她几眼,心口疼痛不已: “我知道,你在等我死” “我愿意死,只要是你想的,我都能满足” “但江雪儿的身体,我一定要救” “你能说一次喜欢我吗,叫一次我的名字” 他不知穿回去,救出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愿回来,他要如何度过。 穆锦安喉咙灼痛,全身颤抖,原以为他死了要穿回去的时候,自己不会难过。 她现在心痛的想要裂开,她看着李怀瑾,拿出那忘情丹。 李怀瑾看着那药,隐隐不安,他明眸划过一抹悲戚,奄奄一息问她: “这是什么?” 穆锦安抱着他,他身上的寒毒发作,寒气沾染穆锦安的衣衫,冰冷刺骨。 他今日还特意熏香,想最后看一眼挚爱之人,是她最爱的桃花香味。 穆锦安刚要说话,看着他额头眉宇生出两朵,寒冰六瓣桃花。 她指尖轻拂过那朵桃花,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滴泪滑落,眼眸是悔恨,是崩溃,是无奈。 这是。 “你中的是,桃夭噬魂寒血毒” 毒发时,每一滴血倒灌心脉,凝结成冰,心窍爆裂,承受寒冰锥心之痛,全身血液凝冰破裂,肌肤生出朵朵寒冰六瓣桃花,每一朵桃花都像利刃刺痛全身。 是最狠,最毒的毒药。 桃夭噬魂寒血毒。她口中呓语,痛苦不堪: “桃夭灼华,噬魂寒血,六花毒杀” 雪花六瓣,六瓣桃花更是百万难遇其一。 是穆锦安用六瓣桃花,雪花,鹤顶红,曼陀罗,断肠草等十几种天下至毒,还有忘情蛊炼制而成。 其中的忘情蛊,每次与心爱之人靠近,牵手,拥抱,动心,都会心窍撕裂疼痛。 原来流苏树下他靠近自己时神色痛苦,是因为此毒,此后他竟然一直在克制疼痛。 他无数次接近,亲吻,握着她的手,抱着她,他为何从未提起。 此毒深入骨髓,每月发作一次,无法根治,只有一瓶,不知为何丢失。 是穆锦安五年前亲手炼制,她配不出解药。 这毒竟然下到了李怀瑾的身上。 她抱紧李怀瑾,泪水一滴滴滑落,全身颤抖,声音凄惨哭喊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啊——你怎会中我炼制的毒,这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承受五年之痛,穆锦安只觉自己就是个刽子手,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是她无意中,一次又一次的害死他。 为何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这是自己的毒,他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为他把脉,没有早日医治。 即使要死了穿回去,他也不该承受这样剧烈的毒药,不该承受万箭穿心,嗜血灭魂之痛。 穆锦安心口抽搐,捶打在自己的身上,崩溃大哭道: “啊....”“啊...”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这毒是我炼的” “都是我的错” “怀瑾,你忘了我好吗?”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手上的血迹沾染她的面颊,轻擦去她的眼泪。 他明眸浅笑,看着她的眼神永远都是爱意,像看着万千荣光,星辉散落: “我知这是你炼的毒,你还在宣州时,我就知道” “我不怪你,又不是你下的毒,即是你给我下毒,我也舍不得怪你” 忽然之间,只听一声: “李怀瑾,你如此折磨你的身体,我赫连渊实在难以承受” “这具身体我不抢了” 李怀瑾眼眸暴戾,他为了等这一天,已经承受太多痛苦,不会放走赫连渊这一魂,手中的利刃刺在自己的腹部,面色痛苦: “赫连渊,你的这一魂,必须死” 赫连渊痛苦的声音传来:“啊——不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赫连渊的那一魂消散。 李怀瑾明知中了桃夭噬魂寒血毒,还夜夜酗酒,折磨身体。 就是想要让赫连渊的灵魂难以承受这具身体的疼痛,逼他出来,灭了他这一魂。 穆锦安看着他竟刺伤自己,心中不明白,连忙捂着那流血的伤口,惊恐道: “怀瑾,你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抱着他的身体颤抖,那些寒冰桃花越来越多,当连成一片的时候,就是死亡的时候。 她拿出那忘情丹,手指都在颤抖,想要骗他吃下: “这是解药,你乖乖吃下” 李怀瑾盯着她的眼睛,她真的不会撒一个完美的谎,他摸着她的脸颊,苦笑一声,想要她诚实一次: “你配不出解药,只要你说实话,我就吃下” 第155章 穆锦安,你敢骗我,你没有心 穆锦安半信半疑,身边敌军都被冲散拿下,他们离的很远。 穆锦安看着他将死,再不服下忘情丹,恐会带着记忆穿回去,又去救她的身体。 她太怕了,怕那一枪,怕他一次一次不要命的救自己,她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抽泣哭声道: “这是忘情丹,你忘记我,穿回去,回德国深造,过自己的生活” “所有的错,都是因我而起,你忘了我,我求你了” “别再爱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忘了我” 李怀瑾满脸错愕和失望,吞声忍泪,在她心中,有没有一点属于他的位置,一丝喜欢和不舍都没有吗,他口角的血迹蔓延,气的青筋暴起,愤怒厉声问道: “你想让我毒发身亡,等着我死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我忘记你,你好狠的心” “我不会吃忘情丹,更不会忘记你,我爱你,你这么讨厌我,想让我死,那你动手杀了我” “动手啊” 穆锦安想让他死心,尽早服下忘情丹,说了一句赌气的话: “是,我讨厌你” 李怀瑾神色诧异,这句话比寒毒更伤人,更痛,他用力握着她的手腕,眼眸森然。 真想此刻直接把她的灵魂带回去,他的语气像帝王命令,眼神像寒冰彻骨,逼问着穆锦安: “既然你讨厌我,这忘情丹你吃了,流放穆氏,灭南宫,你就是梁王捡回来的一个孤女,是他的王妃” “或者你忘记,我带走你的灵魂,回去救出你的身体,我们重新开始,我娶你,江雪儿做陆钦霂的妻子,你选一个” 穆锦安不敢看他,忍着眼泪: “我一个都不想选” 穆锦安握着桃御剑的手松动,她怎能杀他,她抱着他,亲吻在他的额头: “对不起,忘了我” 她用力捏着他的下巴,想要他张开嘴吃下忘情丹。 李怀瑾死死咬紧嘴唇: “别碰我” 他咬破自己的嘴唇,血一滴一滴滑落。 穆锦安看着寒冰桃花正在化开,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连成一片,这忘情丹的药效一盏茶的功夫发作。 她定要在他死前,让忘情丹发作,消散有关她的记忆。 穆锦安松开掐着他下巴的手,转过脸去,掩面而泣,偷偷将药藏在口中。 转过脸来,抚摸过他的脸颊,缓缓靠近他,温柔了许多,轻声细语道: “亲一下,好吗?” 她温柔亲吻在李怀瑾的嘴唇。 虽说离得远,但也是看见两人,众人转过脸去。 穆宸看着自己的女儿,穆景翊看着妹妹,都低下头。 李怀瑾相信了她,伸出手搂紧她的腰,回应着她的吻,他躺在她的怀中,寒冰似有消散。 他吻紧了她,这是穆锦安第一次主动亲他。 从前都是自己骗她亲一下。 他有些贪恋她唇上的味道,闭着眼睛。 甜甜的。 身子顷了顷。 张开嘴巴。 刚想要再换个方向亲的时候。 只觉嘴唇滑过什么,是那忘情丹。 他一把推开穆锦安,想要吐出来,穆锦安捏着他的嘴巴,在他的脖颈点了一下。 忘情丹顺着他的喉咙,心口的桃夭噬魂寒血毒都似绝望。 李怀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竟然又骗他,他眉心拧成一股,红着眼睛哭腔怒骂道: “穆锦安,你敢骗我” 他气的一口咬在穆锦安的脸颊,用力按住她的脖颈,眼眸阴鸷又炽热,怒气难消: “别说忘情丹,就是杀我千百次,我也不会忘记你,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穆锦安,你根本就没有心” 穆锦安只觉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抬眸望去,只见是南宫御,他看着李怀瑾奄奄一息,冷冷道: “表妹,安宣已被抓住,去砍下他的头颅” 穆锦安扶起李怀瑾靠在树干上。 她回眸望去身后的士兵,血海染红那片草地,尘土。 仿佛是哀鸿遍野,白骨四散。 安宣的三万人马本都是盛国子民,却自相残杀,百姓的孩子就这么被一个反贼无辜葬送性命。 一切都是因为安宣的贪欲。 血腥气久久无法散去。 她手持桃御剑,向着安宣走来,他的心口还在流血,云驰是故意刺偏几分,因为李怀瑾交代过,安宣要留给穆锦安杀。 她杀了反贼,是大功,明帝不敢轻易杀她,朝中大臣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天下百姓也会感激穆锦安。 李怀瑾为她计算了一切。 也让她放手一搏。 穆锦安看着眼前的安宣,怒火中烧,目光森然,怒骂道: “安宣,你挑起战乱,损兵折将,祸害百姓,该杀” 她一剑砍下安宣的头颅。 但不知这一剑能否阻止八年战乱。 能不能保住那三千六百多万百姓。 安宣的三个儿子,尤其是次子安简英,已被囚禁。 安宣的头颅被挂在城墙,百姓高呼: “反贼该死” 几位将军,禁军入城时,百姓高呼: “杀得好” 但他们似乎高兴不起来,强颜欢笑。 如果今日没有李怀瑾提前调遣禁军,几位大将军必死无疑,盛国会失去最厉害的将军,长安城守军没有任何准备,会城破人亡。 李怀瑾晕了过去,回到梁王府内。 穆锦安看着王府内已挂了白,他竟然提前准备葬礼。 她见到祺安阁前放着一口冰晶棺材,旁边是他送自己的芍药花冠,还有狩猎那日他悄悄躺在自己身边,落下的玉佩。 穆锦安倚在床榻前,眼眶泛着泪水,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刻告别,她小声叫道: “怀瑾,醒醒” 李怀瑾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钻进她的怀中,一只手搂紧她的腰肢,身体忍不住前倾。 她在等着忘情丹发作。 李怀瑾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 穆锦安有些慌张,这忘情丹服下,本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忘记所爱之人,现在已有两个时辰,他却没有一丝忘记的神情。 她纤细手指拂过他的面颊,又撩拨开他的衣衫,看着他胸膛肌肤前的寒冰桃花,有没有连成一片。 寒冰桃花朵朵,还未连成一片。 李怀瑾被她扯开衣裳,胸口一阵滚烫,方才的怒气消散几分,耳边绯红。 只要她一个动作,一个温柔的表情,他就招架不住,他也在怕,怕回不来,等不到她的灵魂。 故意蹭在她的怀里,动个不停,手也不安分,摩挲来摩挲去。 穆锦安温柔几分,从前总是对他冷脸,看着他马上就要离开,湿漉漉的眼眶,睫毛水珠沾湿眼睑,忍不住眼泪,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才是罪魁祸首,为何要惩罚李怀瑾,要中自己亲手炼制的毒,啜泣道: “怀瑾,疼吗” 李怀瑾眉心蹙起,盈盈一握,用力掐着她的腰肢,满脸委屈。 盯着她的眼睛,红着眼眶,试图看清她眼眸中是否对他有一分真情,一丝喜欢,口中呓语道: “疼”“疼”“疼啊,怎会不疼”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会想我吗” “你喜欢我吗” 穆锦安眼角的泪止不住落下,她的心怎能不痛,浑身抽搐,回避着这些问题,又问他: “我是谁?” “告诉我那一枪,到底打在哪里” 第156章 是我活活折磨死他的 李怀瑾忍着疼痛,那些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散开,乱成一团,他眼眸恍惚,看着眼前的人,模糊不清,他头痛欲裂。 他并未听到穆锦安说一句喜欢。 口中喃语: “江雪儿”“江雪儿”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刻在脑海中。 用力掐着自己的伤口。 青筋暴起,汗湿衣衫。 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他撕开,鲜血淋淋。 “江雪儿,江雪儿,江雪儿....” 他已经几次撕开自己的伤口。 鲜血染尽床榻被褥,沾染她的青玉色衣衫。 “江雪儿”“江雪儿” 他想要用疼痛感阻止那些记忆消失。 穆锦安连忙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碰伤口,看着他蜷缩成一团,捶打在自己的头上,痛不欲生。 “不要碰伤口,怀瑾,怀瑾” “不要碰” “快忘记我啊” 李怀瑾在床榻滚来滚去,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嘴唇都咬破许多,一颗牙被咬碎,他怕穆锦安做噩梦。 此前在她夜时入睡听到她做噩梦,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丝阴影。 他叮嘱了一句:“不要相信别的穿越者” 穆锦安眼泪一滴滴滚落,并没有在意这句话,抱紧了他,轻抚摸过他的发丝: “怀瑾,快忘记我,忘记了就不会痛” 李怀瑾只觉心跳越来越弱,浑身冰凉,没有力气挣扎,感受她怀中最后一点温度,他缓缓闭上眼,只留下一句: “江雪儿” 穆锦安感觉到他浑身寒冰,手臂滑落,她眸中震惊,缓缓松开他,摸着他鼻,脉象,没了呼吸。 穆锦安心像是被人刺进一剑,她瞪着眼睛,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他死了。 死前竟然说着她的名字,他还没有忘记她。 她猛地哭出声来,摇着头,崩溃大哭,声音凄惨悲凉: “啊...” “不要啊” “怀瑾” “你是不是带走了记忆,你告诉我啊” “不要再去救我,你能听到吗” “怀瑾,你醒醒,答应我不要再去救我” “啊..” “为什么” “怀瑾,我求求你,不要再救我,啊...” “是我,是我活活折磨死他的” “该死的人是我” “啊...” 穆锦安的哭声响彻王府,云驰泽州,王府众人跪在院落外远处,哀嚎声划破天际。 天空鸟儿盘旋,似是那日悬崖下拜堂观礼的鸟儿。 啼鸣不已。 白纱飘扬。 冰晶棺材透着凉意。 穆锦安抱紧李怀瑾,他的身体已没了温度,她用力掐紧自己的心口,喉咙灼痛,哭声悲痛: “怀瑾,你总说我不听你的话,那你为何又不能听我的,忘了我” “只要你远离我,你的人生必是滔滔岌岌风云起” “我就是个祸害,害死南溪,又害死你,都是我的错,是我啊” “我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两个,老天为何要这样对我,对我好的人都要受尽折磨” “为何我炼制的毒,会被你服下,是我亲手杀了你,啊——” “怀瑾,我求你了,你忘了我,你快醒来” “不要带走记忆,我求你了” “啊——怀瑾” 她哭的心口抽搐,浑身打颤,一口气上不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沾染上他的紫衣。 “怀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别再救我” 李怀瑾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没有回应穆锦安。 许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她晕厥在他的床榻前,紧紧握着他的手。 ...... l国,街上行人拥挤,车鸣不断,宽敞明亮的医院,浓烈酒精味,药水味弥漫在各个角落,护士们脚步匆忙。 休息室内,护士me刚送完耗材回来,按摩着自己的腰,又酸又痛: “听说了吗,那个心脏中了一枪的病人醒过来了” 护士rz放下手中病历,手掌托腮,眨巴着眼睛: “说错了,子弹离心脏只差0.9毫米” 护士wr刚给病人换完药,累的气喘吁吁,喝下一口水: “醒了就好,之前他醒过一次,生命体征平稳,后来又陷入昏迷” “若再不醒过来,恐怕会成植物人” “他妈妈每天守在病床前,他们家还是德英比较有名的军工企业,他才二十岁” 另一护士yu见四下没有太多人,站起身来,小声八卦道: “他在icu三个月,但是他爸爸只来看过他两次” “他爸看着只有三十岁的样子,长得和电影明星一样,超帅,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两次还是不同的女人” 护士rz点点头,抿着嘴唇,抬抬眉毛,几分担忧: “那日从德国请过来一位他的专职医生,我不小心听到,他以前竟然是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患者” 护士长fu走过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私下议论病人,想被批评” ..... 病房门被打开,房间里沉闷,窗外飘起淅淅沥沥小雨,病床上的陆钦霂脸色苍白,缓缓睁开眼。 上官栀宁已经许久没有休息好,看着儿子醒来,泪流满面,声音颤抖: “钦霂,你终于醒了,这么久,你迟迟不醒,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陆钦霂觉心口疼痛,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又很熟悉,张秘书站在一旁,拿下眼镜,瘪着嘴角,哭腔道: “小陆总,您可算醒了,我们都快疯了” 陆钦霂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上官栀宁和张秘书连忙劝阻: “快躺下” “伤口虽愈合,但你昏迷三个月,得慢慢适应” 陆钦霂神色紧张,他掉下悬崖时,醒过一次,但是那时穆锦安一心要与南宫御成婚,不想她嫁给别人,又昏迷过去。 “妈,张秘书,我救的那个女孩呢,人在哪” 张秘书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上官栀宁,有些难开口,不敢说话。 上官栀宁面容沉重,叹息一声,自己的儿子为她冒险,她多少有几分不悦: “没救出来,你中枪后,她被赫连渊带走” 陆钦霂气的一拳捶在病床上,心口隐隐作痛,她还在赫连渊那里,还是被关在囚笼吗? 上官栀宁看着他,知道他从15岁起,就心中挂念着那个女孩。 上官栀宁此前并不知这个女孩的名字,对江雪儿并没有什么了解,后来听说这个名字,总觉有几分熟悉,但并没有多想: “你爸爸有意让你与陈家联姻,想给你订婚” 第157章 那可是八千亿,陆陈联姻? 陆钦霂唇角嘲笑,自己这位父亲,五岁的时候他们离婚。 几年都见不到他一面,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女朋友能从巴黎排到洛杉矶。 快五十岁的人还长得和三十岁一样,每日除了挣钱,就是花天酒地,儿子还躺在病床上,竟然想利用婚事,陆钦霂眼眸满是嫌弃: “订婚?联姻?为了他那点生意,为了钱,手都伸到我的婚事上” “外公留给您的企业,已经够我们花几十辈子” 陆钦霂冷笑一声,抬了抬眉毛,这是第二次表态,第一次是发现江雪儿消失,上官栀宁阻拦他时,坚定不移: “我只娶我心爱的女孩,江雪儿一人” 上官栀宁知道他还不死心,但现在联姻确实有莫大的好处,还想劝劝他: “我们已经动用关系,赫连渊黑白通吃,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我们会想办法救那个女孩出来,只是你要答应联姻” 他想救出江雪儿的身体,照顾她一段时间。 陆钦霂想起穆锦安给他吃下忘情丹,心中就来气,若不是与那忘情丹做抗争,他死的也没那么痛苦。 他垂眸,转过脸去,面无表情: “那别救了,我也一起死了算了” 陆钦霂的父亲陆云焰每日忙着生意,忙着谈情说爱,母亲上官栀宁也是忙着事业。 当年两人也是联姻。 上官栀宁再婚后,陆钦霂便搬了出去,在国外这五年,他几乎都是一人生活。 若不是张秘书告诉上官栀宁,陆钦霂要回国,她不会出现在机场想要拦住他。 上官栀宁扶着鬓角,觉得他刚醒来,不能动气,刚要说话,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 此人便是陆钦霂的父亲陆云焰,上官栀宁瞪了他一眼,他倒是消息灵通,这几个月就来看望儿子两次。 陆云焰手中捧着一束玫瑰,陆钦霂几分厌恶,哪有人探病儿子,送玫瑰花的。 陆云焰拿下眼镜,深邃俊美的五官熠熠生辉。 “钦霂,你醒了” 陆钦霂侧过脸去,不想搭理他,一言不发。 陆云焰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关心他的身体,想要探探口风: “儿子,你与陈家的婚事,爸爸就替你做主了” “陈家小姐优雅大方,比那个江雪儿强多了,江雪儿除了漂亮以外,有什么好的,还是个孤儿,无权无势” “爸爸跟你说,娶老婆呢,就要娶能在自己事业上有所助力的女子” 上官栀宁转过脸看了一眼陆云焰,当年自己真是瞎眼。 陆钦霂听着他说完,忍着心中的怒火,又实在没忍住,将那束硬塞进自己手中的玫瑰扔了出去,发起火来: “你懂什么?江雪儿她坚毅果敢,聪明独立,是我配不上她” “是她自己想成为孤儿吗,是她父母的错,她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受人欺负,还能那样善良优秀,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 “现在想办法救出江雪儿,要不然你们就给我准备好葬礼” 上官栀宁听着他如此威胁,不在意他自己的性命,怒火中烧,一家子火爆脾气: “那也得我死在你前头” “你不只是江雪儿的男朋友,还是我的儿子,为了女人不要命了” 陆云焰被上官栀宁的怒骂声吓到,往后躲了躲,生怕她伸手打自己。 陆钦霂气的闭上眼,还不如不回来,糟心。 “人家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 陆云焰眉心蹙起,坐在他的病床前,虽说是要联姻,但好胜心极强,生怕落了下风: “你也太没出息,你爸爸我不说谈了一万个,也有一千个,你一个都追不到” “但是联姻,还是要和陈家” 陆钦霂看了张秘书一眼,张秘书心领神会,先是出了门。 陆钦霂拉扯着被子,蒙住头,不想看到他们: “联姻是不可能,我只娶江雪儿” 上官栀宁看着他,若不是自己和陆云焰疏于陪伴,他也不会13岁就得了抑郁症。 她逐渐冷静下来,心中柔软几分,上官栀宁与陆云焰虽然离婚,但很多产业都是一体,密不可分,她也赞同联姻这件事。 但看着陆钦霂如此执着,连命都不要,愿意让步。 陆云焰忽然发起火来,想要掀开他的被子: “你不联姻,就别想继承我的财产” 陆钦霂闭着眼睛,揪着被子,心口的伤隐隐作痛,他的父亲全然不在意他的身体: “你爱给谁,就给谁,我靠自己,能养好江雪儿” 陆云焰咬着牙,只觉他被女人冲昏头脑,犯了癔症: “那可是八千亿” “你到底像谁,我陆云焰还能生出这样的情种?” “你妈也不是对我情根深种的人” “你是我的儿子吗” “我看你的抑郁症还没好” 上官栀宁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一巴掌打在陆云焰的脸上,红着眼睛: “我倒希望他不是你的儿子” 陆钦霂被他刺痛内心,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抑郁症的事情。 蒙着头的被子松了松,探出头来,见陆云焰脸上五个红色手指印,白皙的皮肤立马红肿。 陆云焰气的指着上官栀宁,满眼憋屈,敢怒不敢言,他虽说是与上官栀宁联姻,但年轻时确实是靠她将企业做出名气,还有几分惧怕她: “你敢打我” 陆钦霂将枕头扔了出去,怒吼道: “都别吵了,想办法救出江雪儿,要不然我就一个人再去一次赫园” 陆云焰虽然谈了很多女朋友,但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果非要执拗较劲,陆云焰恐是输。 他的儿子不是纨绔浪荡,很是勤奋好学,洁身自好,又甘心过平淡的日子。 但凡有一丝像他,定会与陈家联姻。 陆钦霂的模样像父亲,脾气性格像外公,智商随了母亲。 若说情种,他的外公还真是,家人不同意的婚事,他的外公等了三年,才将心爱之人娶进门。 上官栀宁联姻是她自己的选择,许是当年也看中陆云焰的美貌。 陆云焰败下阵来,又坐在沙发上,皮鞋锃亮,脸上指印红肿,嘴唇气的发白,已经很多年没有挨过打,他有些缓不过来。 “儿子,非她不可吗” 陆钦霂缓缓坐起身来,若有所思,不是因为迟疑,而是在幻想和江雪儿的美好生活,语气冰冷,但又充满柔情,坚定: “非她不可,陆钦霂五行缺水,没江雪儿,活不了” 陆云焰气的挠着发丝,唉声叹气,在病内来回踱步。 “没出息,情场浪荡子生出一个情种” “那江雪儿,我们去救,你就待在这里” 陆钦霂松下一口气,赫连渊是一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混迹黑道,手段狠毒,又扎根在l国,这里不是他们陆家熟悉的地方。 陆钦霂不是斗不过赫连渊,是不想手上沾上人命,他要和江雪儿长相厮守,更想将赫连渊绳之以法。 “赫连渊他哥是怎么死的,你们想必也查到了?” 第158章 江雪儿可以走,你的命,留下 陆云焰点了一根烟,丝毫不顾及陆钦霂这个病人,上官栀宁打开病房窗户,让烟味散去。 陆云焰沉思片刻,看了一眼上官栀宁,眼神有些奇怪,陆钦霂并未注意到,只一心关心江雪儿,着急问道: “快说啊” 陆云焰吞云吐雾,长舒一口气,慢悠悠道: “道上有位夏爷,对赫连渊很是不满,扬言是赫连渊杀了他大哥,赫连帝” “这兄弟两人是同父异母,赫连帝的母亲是夏爷前妻” “虽说赫连帝不是夏爷的儿子,但他爱屋及乌,想要替赫连帝报仇” 陆钦霂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问他: “那夏爷要怎样才能尽快对赫连渊动手” “你们什么时候能请得动夏爷” 说着陆钦霂掀开被子,试着下床,只觉腿上无力,上官栀宁扶着他,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陆云焰面前。 陆钦霂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想必陆云焰已调查清楚,只要上官栀宁和陆云焰在这里,自己手下的人只会听命于他们。 他接手一切不过才几月,想要立马救出江雪儿,只有求陆云焰。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要救她: “我不可能联姻,我只想救江雪儿,我从来没求过你,今天我求你,帮我救出江雪儿” 陆云焰戴上墨镜,这是第一次见这个犟种儿子跪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他唇角微颤: “那你能叫一声我吗” 陆钦霂自从五岁起,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从未叫过一声爸,他好像口中发不出那个字的音,跪着的膝盖有些痛。 上官栀宁见他不愿意开口,想要扶起他。 病房传来一声: “爸” 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十五年来第一次听见儿子叫他爸。 陆云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许是上了年纪,有些伤感,也许是羡慕别人阖家欢乐: “我给不了你父爱,给不了你完整的家庭,也没给你完美的童年” “帮你救她,就当是对你的补偿” 陆云焰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上官栀宁,她回避着陆云焰的眼神,扶起陆钦霂。 看着陆云焰消失的身影,陆钦霂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已经太久,感情淡漠。 上官栀宁叮嘱陆钦霂不要离开,便急匆匆出去。 陆钦霂不相信陆云焰会真的救江雪儿,只是想稳住自己,他要用自己做赌注。 忽的,病房传来一声巨响。 两个保镖着急推开门,只见陆钦霂抱着头,惊恐大喊: “不要杀我” 看见窗户碎裂,陆钦霂指着外面,愤怒发火: “有人要偷袭我,你们赶紧给我抓回来,快点” 两个保镖连忙追了出去,另外两人只好进了病房,陆钦霂趁着他们不注意,打晕他们。 方才已经支走张秘书,许是在病床躺了太久,腿总是无力,他换了衣裳,戴上口罩,出了医院。 医院不远处,上官栀宁拦住陆云焰,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懒得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骗他?你明明不想救江雪儿” 陆云焰冷哼一声,又抽起烟来,看着对面的车窗落下,一个美女朝着他招手,他唇角勾笑: “一个孤儿,我为什么要救她,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我不是慈善家,就是捐款,也要媒体报道” 上官栀宁也不想救江雪儿,但是她了解陆钦霂,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我去找夏爷” 陆云焰拦住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有些担忧: “你去找那个老色鬼干什么?” 方才是陆云焰想稳住陆钦霂,夏爷是赫连渊的父亲,赫连渊随母亲姓,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 夏爷私生活混乱,在赫连渊幼时常毒打他,偏心赫连帝。 电话响起,那边传来冷冷一声: “妈,我去赫园,你们自己选” 还没等上官栀宁开口,已被挂断。 上官栀宁惊慌失措,她知陆钦霂定不会轻易相信陆云焰,她甩开陆云焰的手: “他已经去赫园了” 陆云焰眉心拧成一股,见他用自己作为要挟,心中怒火: “这小子,跟老子耍心眼” ...... 湖泊环绕,奢华城堡散发几丝阴郁诡异之气,栅栏前两只老虎,露着牙齿,凶神恶煞。 赫园的大门打开,一人恭敬道: “陆先生,您来了,我们老板等您很久了” 陆钦霂西装笔挺,打着领结,干净短发,俊美面庞,意气风发,手里拎着一件衣服。 他唇角勾笑,看着对面站着的上千人: “排场还挺大,谢了,带路” 陆钦霂一步一步走过红毯,神情悠然,越过花园,清风吹拂彼岸花,鲜红明媚。 来到大厅内,百米吊灯立于他的头顶,沉闷压抑的气息,房间内一盆花都没有,毫无生机。 陆钦霂攥紧手中的衣服,抬了抬眉毛,明眸没有一丝温度: “赫连渊,我来带走江雪儿” 房间内电梯缓缓停下,赫连渊身穿黑色衬衫,面色阴冷,他抱着江雪儿走出来,将江雪儿放在沙发上。 上百保镖围着陆钦霂,几人枪口对准陆钦霂。 赫连渊坐在沙发,看着一旁的江雪儿,火光点燃香烟,邪魅成熟的嗓音,试探几分: “斗了那么久,我也烦” “江雪儿可以走,你的命,留下” 陆钦霂没有留给时间一点缝隙,少年坚定的眼神,只一个字: “好” 赫连渊看着他手中的婚纱,给他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保镖退下: “给她穿上,让她看着自己的新郎死” 陆钦霂来到江雪儿身边,拂过她的长发,明眸清朗,唇角浅笑,手上的力度很轻,生怕弄痛她。 脱下自己的西装掩饰在她的身上,褪去那件白色连衣裙。 扔在一旁。 温柔的帮她穿上婚纱,扎起头发,他单膝跪地,拿出那枚戒指,上面刻着qlx,他笑起来那么好看,看着昏迷的江雪儿: “江雪儿,我爱你,嫁给陆钦霂,你不说话,就是同意” 他帮她戴上戒指,亲吻在她的手指。 赫连渊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看着陆钦霂必死的决心,眼中轻蔑,诡异的笑容: “你背着江雪儿,从这走出去,一千米,老虎都是训练过的,它们开枪,看看你走多少步会停下,会死” 赫连渊想打伤江雪儿,再杀了陆钦霂,让他死前不能安心。 第159章 西装婚纱,背着她,别抱着她,中枪 陆钦霂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还是梁王那威严压迫的气息,他抱起江雪儿,走出大厅。 陆钦霂不会让江雪儿身处危险。 红毯之上,陆钦霂,江雪儿两人温馨幸福,他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孩。 大风忽起,那彼岸花被连根拔起,一朵花吹拂飘落在江雪儿的白色婚纱上。 陆钦霂一步都未停下。 自信张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上空几十架鲤鹰螺旋桨直升机盘旋,前方停着十多辆坦克大炮,威风凛凛,全副武装,目光锐利,狙击枪口对准赫连渊。 身后的枪口对准陆钦霂。 不远处的陆云焰缓缓下车,看着陆钦霂身后的枪支,他只想杀了赫连渊,自己的儿子,不允许别人威胁欺辱。 又看着陆钦霂故意抱着江雪儿,扩音器传去他怒吼愤怒的声音: “陆钦霂,背着她,别抱着她,听到没有” 陆钦霂仿佛一句都未听见,每走一步,眼睛都盯在江雪儿脸上,眸中藏着细碎的柔情,有太多想和她说的话,她听不到。 生怕忘记她的模样,他掂了掂江雪儿,眼神宠溺又心疼: “太轻了,以后我会把你养的胖胖的” 红毯已过百米。 上官栀宁看着陆钦霂,将后背留给枪口,慌忙大喊: “陆钦霂,让你背着她,别抱着,你听到没有,你不要命了” 陆云焰气的咬着牙齿,自己的千亿财产就要捐了吗,他快要咬破嘴唇,手中的枪支颤抖,指着陆钦霂: “这个犟种” 陆云焰示意将那人带了出来,是一个女人,五十多岁的模样。 “赫连渊,看看这人是谁” “你若敢对我儿子开枪,就别想要你妈的命” 赫连渊看着几百米处的妇人,保镖递过望远镜,他看着她的模样,和自己小时候印象中一模一样。 赫连渊握着枪的手有些松动,原来他的母亲没死,还活着,那她为什么不回来,这二十五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赫连枕玉红着眼睛,泪水滑落,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如今的模样,心中悲痛: “赫连渊,放下枪” 陆云焰拽紧赫连枕玉,枪口抵着她的脑袋,远方的狙击手正盯着他,他看着陆钦霂还在抱着江雪儿。 “陆钦霂,老子让你背着她,你死了,老子就杀了江雪儿” 上官栀宁松了手中的枪,一巴掌打在陆云焰的脸上,眼泪止不住的掉下: “给我闭嘴” 蓝牙耳机传来张秘书的声音:“小陆总” 陆钦霂已经走了两百米,他深情的注视着江雪儿,她是他的所有,是他人生唯一的美好,想再多看几眼: “张秘书,钱已经转到你卡上,五亿美金,若我死了,照顾好江雪儿” 张秘书心情沉重,西装婚纱是陆钦霂上次醒来时留下的一句话: “是,小陆总,我会让我妈和我姐姐轮流照顾好江小姐” 赫连渊不断地向着赫连枕玉的方向靠近,上空的直升机狙击枪口对准他,他唇线微抿,既想救下母亲,又想抢走江雪儿,杀了陆钦霂。 陆钦霂抱着江雪儿已经走过六百米,只剩下四百米,赫连渊不想放过他,想起他穿越时砍下自己的头颅,又看着自己母亲被胁迫。 声音传来:“陆云焰,让我母亲往我这边走,否则我就开枪杀了你儿子,我们同归于尽” 上官栀宁望远镜瞧着赫连渊脸色异常,有些疯魔,担心他对陆钦霂开枪,示意一个穿着防弹衣的保镖: “你,带着赫连枕玉往赫连渊方向走” 陆云焰不想松手,看着上官栀宁瞪着自己,忍下一口气来,让人带走赫连枕玉,狙击枪口对准赫连渊。 陆钦霂朝着前方走去,赫连枕玉经过他的身旁,向着赫连渊走去。 柔和的阳光下,陆钦霂浓密的睫毛倒影眼睑,汗珠滴下,微呼吸着,又掂了掂江雪儿,目光炯炯,仿佛看着她,就是看着漫天璀璨烟火。 倏忽。 800米处。 枪声响起。 赫连渊朝着陆钦霂开了一枪。 陆钦霂心口一滞,疼痛感蔓延,逐渐麻木,抱着江雪儿的手松了下去,他重跌落在地。 湛蓝天空下,红色地毯。 西装,蓝色球鞋,白色婚纱散落在地。 一对新人手上的婚戒光芒万丈,江雪儿婚纱上的彼岸花随风飘起,落在陆钦霂的脚下。 西装背后的血迹渗透滴落在红毯,一滴血迹都看不到。 陆钦霂捂着心口,疼痛不已,爬到江雪儿面前,看着她的身体,没有受伤,他松下一口气。 陆钦霂握着她的手,亲吻在她的额头,他注视着她的新娘,星光在瞳仁中轻盈跳跃,爱意浓烈。 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指尖萦绕过她的眉心,眼眸温暖而纯净,就像初见时,她低着头怯懦倔强的模样,惹得自己心疼: “江雪儿,我终于带走你的身体了” “爱你,是我的本能,救你,是我的责任” 陆钦霂眼中万千荧光,看着属于自己的万丈星辰,他那么执着于她爱不爱自己,始终没有得到答案,江雪儿一句都听不到: “老婆,你什么时候能说一句喜欢我” “原谅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娶你,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越来越黯然,明眸汪泉滴下一颗珍珠,滑过江雪儿的眉心,口中呓语: “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痛” “我竟然会怕,怕和你天人永隔” 陆钦霂紧紧握着江雪儿的手,怀抱着她,白色婚纱沾染上他的鲜血,纯白恋上绯色,炽热浓烈,他唇边的笑意如春风拂面。 “江雪儿,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看见张秘书的身影。 他缓缓闭上眼。 上官栀宁身形一僵,心脏仿佛失去跳动,她才刚等到儿子醒来。 后悔从前总是忽视他,是她的错,不该与陆云焰离婚,她知道双向情感障碍有多痛,崩溃大哭: “不要啊” “钦霂” 陆云焰冲着他跑了过来,他瞪着眼睛,脑海一片空白,那个从未疼爱关心过的孩子,第一次称呼自己,就这样倒在他的面前: “儿子” “啊” 枪声,炮声响起,烟雾朦胧,四下逃散,声音震天。 ..... 第160章 反派集合,欲除锦安送和亲 盛国,大明宫宣政殿内,金龙绕柱,寂静一片,明帝撑着身子: “诸位爱卿,今日有何要事” 沈煜中收到两族来信,他想趁着李怀瑾已死,将穆锦安赶出长安城,便谗言道: “陛下,近日欷雀族,芪璇族来信,求娶我们盛国的公主,结百年友好” 明帝装作惊讶,其实早在之前,沈煜中就将此事禀告明帝,是明帝授意他才敢与穆宸,穆景翊作对。 明帝对穆宸等人心有不满,安宣造反被杀,但更加忌惮穆氏在军中威望过甚,又常与几位将军有所来往。 担心他们手握重兵,与安宣一样会造反。 明帝也是想与两族结盟,交好。 “安宣侵袭两族,和亲确可平息不满,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穆锦安一言不发,看着他们演戏,沉浸在李怀瑾逝去的痛苦中,面色憔悴。 林相见李怀瑾已死,想尽办法要救出他的孙子,儿子,只是穆锦安守在梁王府,他没有机会,便进言道: “陛下圣明,安宣侵扰两族,边关频繁传言,两族已有反心,若能和亲平之,不费一兵一卒,是上策” 江晏清想起李怀瑾叮嘱过他,万不可让穆锦安和亲,最近朝中多变,一日之内连升二十多官员,恐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所阴谋: “臣,户部侍郎江晏清有奏,现下和平,无需公主和亲,两族生活习惯,文化与我们不同,恐公主难以适应” “若想安抚两族,可派使团前去,传授文化,农耕种植,促进完善他们的制度” 王淮炀站出身来,他一向甚少进言,想起此前裕鹤穆锦安和亲之提,隐觉不安,梁王还未安葬,他们的仇人蠢蠢欲动,想要阻止: “陛下,臣也认为眼下无需公主和亲,可按江侍郎提议安抚两族” 工部侍郎萧鹤川,他纳官妓为妾被罚,对穆锦安激他为胡玉楼官妓赎身怀恨在心。 此前外祖卢氏与李珩帮他疏通关系,他才能再回朝堂,心中对李珩非常感激。 李珩给他的叮嘱他更是牢记在心,铲除穆锦安,为姐姐萧婉报仇,也少不了穆芸的挑唆。 萧鹤川口口声声为盛国着想: “陛下,臣认为可与两族和亲,现下国库空虚,无钱打仗,若是两族联合周边各族侵袭,恐是恶战,和亲可免十几万士兵牺牲,是上上之策” 沈煜中低着头,唇角一丝笑意,掩饰眼底的意图,立马进言: “但不知选哪两位公主” 太子李煦看着明帝,不敢随意进言。 穆宸将军面色不悦,他昨夜收到密报,沈煜中有意想让穆锦安去和亲,他想让明帝打消这个念头: “满朝文武,盛国几十万兵力,何需女子和亲” 郭毅将军,穆景翊随之附和:“臣也认为,不可送公主和亲” 姜殷,中书省中书令,他的儿子姜羡之被李怀瑾弹劾私吞金矿,还未查清,人就死在刑部,李珩多次挑拨说是李怀瑾杀了姜羡之。 他深信不疑,记恨李怀瑾,见他已死,急忙想要除掉穆锦安。 “若是陛下舍不得公主,可在宗室,王侯将相子女中选两位贵女,赐封公主,前去和亲,一切是为盛国的安泰和平,是国命,想必不会有人推脱” 穆景翊看着姜殷,知道李怀瑾处置姜羡之,他心有不满,穆景翊也得到消息,要保护好妹妹: “姜大人,何为国命,为国而战,为护佑百姓而牺牲,才是国命” “盛国几千万男人,军中热血男儿无数,若是他族来犯,我们将士自会长缨取颅,刀剑论英雄,何需牺牲女子换取和平” 新任工部尚书蔡同是姜羡之的舅舅,得沈煜中与李珩的提拔,已成一派。 只听蔡同冷哼一声: “穆少将军,若是送一位女子和亲,就能免了战乱,免了将士们牺牲,百姓也不用流离失所,国库也不用担心拿不出钱来” “和亲便可安定天下,有何不可” 崔恒岭,门下省侍中,二品官职,是陆明绪的舅舅,陆明绪的母亲崔英荷因是望族,树大根深,未受牵连,回了娘家。 他已看出林相身体孱弱,不是长久之相,一面答应沈煜中合作,一面想要讨好明帝,铲除穆锦安,与沈煜中争夺宰相。 “陛下,臣也认为和亲可行,不知选哪两位贵女封为公主” 明帝借他们的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见时机已到,他定要清除穆锦安,便递话: “爱卿,可有好的人选” 贺秋山,门下省左散骑常侍,三品官职,父亲贺承曾任兵部尚书,他心中憎恨穆锦安。 觉是她害的父亲丢了官职,寻找机会报复。 “荣德公主与怀化大将军穆宸之女,兵部侍郎穆侍郎,足智多谋,英勇无畏,斩杀反贼安宣,功在社稷,若她代盛国和亲,必能威慑两族” 林相立马附和道:“陛下,臣也认为只有穆侍郎才能平复外族怒气,她是和亲的最好人选” “请陛下封穆侍郎为公主,尽快前往欷雀族和亲” 这些人,昨夜在宫门落钥后,竟都留于宫内,是明帝刻意为之。 穆锦安站在朝堂,脑海中都是李怀瑾的身影,她听着这些男人在这里合伙算计自己一个女子。 从心底嘲笑他们,眼眸满是愤怒,趁着明帝还未开口,她眼眸似有千军万马踏碎他的尸骨,句句掷地有声: “贺秋山,你父亲贪污国库,被陛下斥责,你分明是蓄意报复” 穆锦安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抬起,她知今日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毫无畏惧,她看着姜殷,走到他面前,步步紧逼: “单于兴兵不敌我国,亦有,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之言” “你们不想着去增强国力,让敌人闻风丧胆,却在这里勾心斗角算计女子,真是枉为男人” 穆锦安转头看着崔恒岭,知他饱读诗书,自视清高,又狭隘自私。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口,让他分不清为官一生,是何作为: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我至少杀了一个反贼,你们呢,标榜忠臣,实为奸佞,忌惮武将,贪恋权利,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她抬眸看着冰冷的龙椅,对视上明帝的双眼,看穿他的内心,觉他根本不配做帝王,看似恭顺,语气彻骨坚韧: “若真的和亲,怎不送金尊玉贵的公主前去,要派我去?还用国命一言绑架我” “我穆锦安,宁战死沙场,黄沙埋骨,也决不向敌弯腰,更不可能和亲” 她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文臣多有不满,因为戳中他们的心事。 他们买卖官职,忌惮武将,盛国如今的局面,重文轻武是重要根源。 第161章 救天下功甚者,是万千百姓之子 ilwxs.com 沈煜中见她气势威严,明帝似有几分思虑,又趁机拱火,指着穆锦安: “你是说陛下不如汉朝天子?说陛下不是明主?” 林相借机拱火,他知明帝最是好颜面,自诩千古一帝,立马怒斥道: “穆侍郎,你非议陛下,该杀” 在穆锦安心中,则天皇帝在位时,未送一位公主和亲。 而明帝却送出去九位和亲公主,与欷雀族和亲的有三位公主,芪璇族和亲四位公主。 连记载中,两位被斩首公主只有逝世年间,无出生年月。 何其可悲,被牺牲,换取和平,其实无一人在意她。 明帝抬了抬眉毛,站起身来,他一直想抓住穆锦安的把柄,勃然大怒: “穆锦安,你出言不逊,敢非议朕,将朕与汉天子论比” “和亲是无上光荣,是不牺牲一兵一卒,为国而战,为护佑百姓,你是李家公主之后,更是将军之女” “朕便封你为宜芳公主,七日后前往欷雀族和亲” “宗室之女怀玉封为静乐公主,前往芪璇族和亲” 穆锦安忽的笑了一声,这老皇帝终于不遮掩,不是躲在阴暗地沟的老鼠。 她今日也是做了准备,看着明帝的脸色,她略懂医术,那日在兆月殿验毒,心有怀疑,见高内官不再侍奉在侧。 穆锦安往前走了一步,娇小的身躯,化温柔为万千刀剑,直视明帝: “若我不去呢” 明帝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指着穆锦安,只想此刻杀了她: “不去?你有何理由不去?你想抗旨” 穆锦安看他面色带煞,唇色泛青,印堂发黑,温柔几分: “陛下,请赦免我死罪,和我理论一番,若您赢了,我就去和亲,让文臣武将都退出去” 明帝胜券在握,缓缓坐了下去,手指搭在龙椅上,似有深意,示意众位大臣退出,随后冷冷道: “你说” 穆宸与穆景翊担心不已,穆景翊看着御前侍卫,又看了一眼禁军,大臣们都静候在宣政殿外,殿门被合上。 穆锦安站在殿内,除了明帝高高在上,身边于内官垂眸静听,侍卫站在不远处,她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殿内,直击明帝内心: “在这个封建奴隶王朝,男人为天为尊,统治国家,统领军队” “是手握大权的男人野心过甚,挑起战乱,分明是我杀了反贼安宣,现在却要牺牲我这个女人和亲” 明帝手指握紧龙椅,唇线微抿,眉心拧成一团,眼眸划过一抹杀气,这些话,人人都知,他也知,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晚年昏庸。 他刚想要说话,猛地咳嗽几声,脸憋的通红,指着穆锦安,于内官帮他拍着后背: “陛下,小心龙体,不可动怒” 穆锦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竟然一步步走上台阶,看着明帝的眼睛,看着他面色泛黑,眼眸泛着寒气,句句诛心: “你是帝王,受万民供奉,却不能约束自身,强占儿媳,色令智昏,荒废朝政,后宫靡费,四万宫女” “一骑红尘妃子笑,你自以千古佳话,后人皆在耻笑” “陛下,错的人,只有你!你放任奸佞构陷忠良,纵容藩镇节度扩兵纳贤” “民生艰苦,寒门仕阻,你既护不住百姓,亦得罪不起门阀权贵” 明帝猛地咳出一口血,瞪大双眼,指着穆锦安,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敢这样跟他讲话,他一边瞪着穆锦安,一边找那把剑,结巴道: “你..你...” 一旁的御前侍卫看着于内官,只是安慰着明帝: “陛下,您万不可动气,跟一个小女子见识” 因为他未忘记是自己的哥哥送迟了荔枝,被鞭打至死。 穆锦安拿出手帕,递给于内官,像一只小狐狸看着自己的外祖父。 也不过如此,上位者最不屑底层,让他承受臣下谏言,比失了皇位还要屈辱。 穆锦安温热指尖触过金光闪闪的龙椅,只觉诱人,帝王宝座,九五之尊,生杀大权,怪不得争得头破血流。 她眼眸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欲望与野心,她要替那些和亲公主讨回公道: “救天下功甚者,是万千百姓之子,血战沙场,马革裹尸,是那些回不去故乡的人” “我是为天下百姓和亲吗,不,我是为昏聩帝王,为躲在百姓身后的皇子们,为他们安逸享乐,懦弱无能,别什么都赖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明帝想要起身拔出那把剑,脚下打颤,趴在龙椅上,又吐出一口血溅在穆锦安深绯色的官服,她今日特意换了官服。 明帝此刻才看清她的衣裳,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比明帝的身影还高大,明帝气喘吁吁: “来人,给我杀了这个逆贼” 穆锦安指尖触过明帝的嘴唇,一颗药滑落唇间,于内官往后退了退,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擦拭着那些鲜血,地面干净,龙椅光亮,站起身来,说出最后几句话: “你投世皇家,享尽尊荣,微末功绩,就要被世人歌颂?” “天下之大,寒门能做出帝王功绩的人比比皆是” “在这个三六九等,人命草芥的朝代,你这样封建王朝的帝王有何可歌颂?” “你晚年所做罪恶,甚于功绩万倍,遗臭万年” 穆锦安冲着他笑了笑,带着讽刺,胜利的喜悦,整理着官帽,眼眸泛起光泽星辉。 她站着,又仿佛是坐着。 他坐着,又仿佛是跪着。 大权更迭,只在瞬间。 明帝一句话都说不出,满脸笑意,看着穆锦安走出殿外,声音传来: “陛下传召太子殿下,孟太傅进殿” 群臣窃窃私语,虽离得远,也能看到明帝稳稳坐在龙椅上,眼神明亮,无恙。 穆景翊看着她出来,放下心来。 太子李煦进殿来,上了台阶,跪在明帝面前,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从此刻起,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父皇,您年事已高,不如退位,让儿臣替您治理盛国” 明帝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就听你的” 李煦看着明帝的眼睛,一字一句: “太子李煦宅心仁厚,治国有方,朕年事已高,今禅位,太子李煦继帝位,新皇登基,诸位爱卿尽心辅佐” .... 李煦示意侍卫打开殿门,大臣们进殿。 第162章 禅位?你们这是谋权篡位 穆锦安本想再等等,但知帝王想要臣子的命,恐不会拉扯争斗许久,只会夜半杀无赦,抄家灭族,她只有先发制人。 这一切都是泽州告诉她,明帝对她早已起了杀心。 原来李怀瑾一直在背后,关心着她,不让她去刑场,不让她追出城外,都是为了她。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殿内威严肃穆,寂静沉闷,明帝坐在金熠龙椅上,头发花白,一只手撑在龙椅上,咳嗽了几声,缓缓道来: “太子李煦宅心仁厚,治国有方,朕年事已高,今禅位,太子李煦继帝位,新皇登基,诸位爱卿尽心辅佐” 众大臣惊恐不已,明帝怎会突然要退位。 “陛下” “要禅位?” “陛下,此话当真” 林相看着明帝神情异样,若明帝一死,他定会被太子李煦问责,指着穆锦安: “穆侍郎,你敢谋害天子” 崔恒岭多年老臣,见多识广,见明帝神情呆滞,说话木讷,立马生疑: “陛下,您怎会突然要禅位,是不是方才穆锦安对您做了什么?” 贺秋山看着明帝一言不发,垂眸静思,刚想要开口,萧鹤川知这天下有罕见神奇秘药,李珩就曾给过他,他开口问道: “陛下,您可叫得出微臣的名字” 众人盯着明帝的嘴唇,想要求证一二,远传的禁军,御前侍卫,握紧剑柄。 静待。 明帝看着太子李煦的面容,唇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口中呓语: “贺秋山” 姜殷心生疑惑,虽说明帝年迈,但说话的声音有些太虚弱,他看了一眼穆锦安,方才还在说她和亲的事,现下明帝忽然禅位,警醒道: “穆锦安,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穆锦安走近姜殷,看着他四五十岁的人,毫无判断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矛头对准李怀瑾和她,她言语犀利: “姜殷,你知是谁杀了你儿子吗” “你一直以为是李怀瑾?” “我告诉你,是陛下和睿王,你儿子犯的叛国之罪,本该株连九族,留你一命,已是恩赐” 姜殷瞪大双眼,瞳仁紧缩,不愿相信,他曾救过明帝,也是明帝答应他不会杀了姜羡之。 穆锦安步步紧逼,稚嫩的面容蕴浮无尽力量,一字一句,威严震慑: “陛下要禅位,群臣皆听之,你如此质问,是对新皇大不敬,该杀” 姜殷指着她,手指颤抖,摇摇头,他不信明帝会突然禅位,明明他们昨夜还在宫中商量如何送穆锦安去和亲: “你们这是谋权篡位” 太子李煦掀起眼皮,又垂眸静思,唇角浅笑,一把拔出御前侍卫的利刃,手持利剑,来到姜殷面前。 姜殷看着明帝一动不动,又听到穆锦安方才说是明帝与李珩杀了姜羡之,他心中恐慌畏惧,为何明帝禅位,其他朝臣都一言不发,他们都是商量好的吗: “太子殿下,你这是逼宫,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李煦挑了挑眉,握着利剑的手有些松动,他从前的慈爱荡然无存,看着崔恒岭,眼眸寒冰煞气: “崔大人,若你能杀了姜殷,朕就封你做宰相” 穆锦安猛然震惊,看着他,彷佛不是此前那个太子,李煦何时与崔恒岭勾结在一起,这崔恒岭可是奸佞,封他做宰相,不是说好让孟太傅做宰相吗? 她刚想要说话。 崔恒岭走了过来,接过剑,面无表情,姜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不是与自己是一派吗? 身后的沈煜中瑟瑟发抖,见今日御前侍卫,禁军都换了面孔,他不敢说一句,只想明哲保身。 林相见大局已定,只好忍了下来,再寻机会。 姜殷也是有些聪明,见其他人不敢说话,又知几位手握重兵的将军都与穆锦安有所关联。 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儿子,他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忽的跪下身来: “陛下,臣恭迎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顷刻之间。 宣政殿内,紫袍,绯红,深绿,青绿色官服整齐统一,跪倒在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大殿,久久回荡在耳边。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来,终于不用去和亲,她撑着身子,跪在大殿上,穆景翊,穆宸,江晏清等人面露喜悦。 穆锦安此时脑海中都是李怀瑾的影子,不知他穿越回去怎样了,有没有听她的话... 齐王李澈此刻心中万分感激,当时听了穆锦安的话,没有再与太子李煦作对,否则李煦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杀了他。 现在的李澈只陪着王妃卢芷芙,阖家欢乐,不参与朝堂争斗,做个闲散王爷 陈王李绍钦想起那日在李澈的生辰宴,还出言挑唆,说太子政务繁忙,不来李澈的生辰宴,此刻心中惶恐不安,脊背也比别人趴的更低些。 太子李煦拂袖,走向明帝身旁,他掩饰着眸底的喜悦激动。 他是天子了,他的父皇终于退位,他有了生杀大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是众人对他的敬畏。 李煦唇线微抿起,看着满朝文武跪服,眼神凛冽霸气: “众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沈煜中不想放过穆锦安,他已经拿到圣旨: “陛下,太上皇已下两道圣旨,封穆锦安为宜芳公主,宗室怀玉为静乐公主” 穆锦安只想一剑杀了这个奸佞,留着他祸害无穷,穆景翊站出身来,指着沈煜中,愤愤不平: “太上皇方才与朝臣商讨和亲,并未决断,新皇登基,你哪来的圣旨,莫不是你伪造?” 崔恒岭看着李煦,又看了一眼穆锦安,新皇如何,新皇也离不开清河崔氏,门阀士族的支持,既然新皇给了他宰相之位,那就是信任他。 明帝已退位,他该扶持新的天子,树立自己威望。 崔恒岭厉声道:“穆少将军,圣旨已下,是太上皇的笔迹,盖的也是太上皇的玉玺” 穆景翊恨得咬牙切齿,李煦为何会让崔恒岭做宰相,他隐隐不安,转头看着李煦: “陛下,天下太平,无需送公主和亲,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穆锦安看着李煦,两两相望。 她掀了掀眼皮,眉微微上翘。 她一言不发,像是在等着。 第163章 助他称帝,他送和亲 明帝已被搀扶离开宫殿,李煦坐在那龙椅上,帝王宝座,至高无上,号令百官,冰冷的表情,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既是圣旨,朕相信穆侍郎能应对” “退朝” 穆宸和穆景翊,江晏清几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新皇,这李煦难道一直是伪装,今日这场不费一兵一卒的宫变。 若没有穆锦安,没有早已更替的禁军和御前侍卫,他能坐上帝位?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滞,脑子嗡的一下,呆愣在原地,群臣都走出殿外,看着李煦离去的身影,她盯着那龙椅,看了许久。 这就是帝王权术,这就是被利用吗? 她亲手送上帝王宝座的天子,她的舅舅,在夺得皇位的第一刻,说的第一句话,是送她去和亲。 和亲?还要去和亲吗? 空荡荡的大殿,只留下她一人的身影,殿外一束阳光照进,落在她的脚下。 宣政殿寒冷刺骨,侵袭着她的内心,全身的骨血。 她面色阴沉,官服下还穿着孝服,那束光可以照亮任何人,为何独独照不亮她的人生。 她所有的努力,这十年,受尽苦楚,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 一切都化为泡影。 真是笑话。 穆锦安疯魔大笑,眼眸凄红,似是在滴血:“哈哈,哈哈” “和亲,宜芳公主” 宣政殿回荡着她的声音... 宫外长街,树荫遮住阳光,缝隙之间光点洒落在紫袍,绯红官服上,他们的笑声极尽讽刺。 看着崔恒岭做了宰相,沈煜中立马调转方向,他暂时放下争夺宰相之位的想法,现下只要李煦与崔恒岭不联手杀他,就是万幸。 待日后得到李煦的信任,再议宰相之位,先投身崔恒岭名下,想要消散此前几人争夺宰相之位的仇恨。 沈煜中连弯腰的姿势都不同,一脸恭顺谄媚道: “崔相,恭喜您荣升右相,只有您做这宰相,盛国才能繁荣昌盛” 崔恒岭只是淡淡回应他一句: “嗯,谢沈大人” 崔恒岭看着沈煜中谄媚的模样,他是士族望族,一向自视清高,心机深沉,对沈煜中几分嫌弃,又想多几位支持他的人。 远处站着的是李煦的谋士,裴韫,他终于等到光明正大进入朝堂的这一刻。 他已被李煦升了官职,李煦不想让朝臣议论,只是暂时给了他五品中书舍人的官职。 答应日后再不断升迁。 今日宫变,也少不了他在背后出谋划策,让李煦与穆锦安合作。 他心中更是对孟松青这个太傅不满,想要以待来日。 裴韫缓缓走了过来,躬身道:“崔相,恭喜您,在下裴韫” 崔恒岭早就听说过他,是李煦的谋士,虽然看不上他出身寒门,也来路不明。 但知今日之事少不了裴韫推波助澜,李煦对裴韫的信任,自是比对他崔恒岭更信任,愿意放下宰相的骄傲,拱手回礼: “裴大人,日后一同在朝为官,为圣上尽力,有空闲可来府中坐坐” 裴韫是个阴险小人,但有些小聪明,又因李珩留下的锦囊妙计,一步一步扶持李煦登上皇位,他浅笑道: “崔相此话,是抬举下官” 姜殷从宣政殿出来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儿子,他远远看着崔恒岭身边围满人。 姜殷低着头,他不会忘记崔恒岭今日接下李煦手中的剑,想要杀他,但他也不会明面上与崔恒岭为敌。 姜殷走上前来,一句恭喜: “崔大人,恭喜” 崔恒岭装作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姜殷和蔡同还是可以继续利用,但也会警惕,若是别人持剑指着他,他也会愤恨。 他装着和悦:“多谢姜大人,方才是陛下威慑,本官不得已接剑” “还望大人海涵” 姜殷笑着道:“无妨,只要陛下登基,一切都是值得” 他们彷佛冰消。 萧鹤川几分疑惑,面对穆锦安,他依然不放心,更想要尽快送走穆锦安: “陛下真的会让穆锦安和亲吗” 贺秋山垂眸,胸有成竹,露出一抹笑容: “功高震主,今日她助陛下篡权夺位,陛下忌惮无疑” “每个帝王,都会猜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崔恒岭点点头,他是世袭罔替者,他瞧不起寒门,更不愿和女子同朝为官,谁做皇帝,不重要,他直言道: “你我,还是朝中重臣,只要我们士族互相扶持,我们的地位永不会动摇” 崔恒岭远远看着王淮炀躲着他,他连忙告别,喊了一声: “淮炀” 王淮炀停下脚步,对于这个舅舅,他心中总是想要疏远,更是对崔恒岭多次与穆锦安作对,心生不满,看着崔恒岭,他面容冰冷: “下官见过崔相” 崔恒岭见他如此冷漠,知他与穆锦安在兵部关系匪浅,但这是他最疼爱的外甥,他几分不悦: “淮炀,你是清河崔氏与琅琊王氏的孩子,你怎能向着穆锦安那个女子” “还如此称呼你的长辈” 王淮炀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他满心都是穆锦安要去和亲的事情,愤愤不平: “舅舅,你若是辅国安民,匡扶正义,外甥自是恭敬” “你将矛头强弩对准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杀了反贼的女子,若不是她召安宣来长安囚禁,三万铁骑直入长安,战火破城,有多少百姓无辜死伤” “说不定你我早已没命,在外甥的心中,穆锦安是巾帼英雄,胜过男儿,更甚你我” “你们几个老臣,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想要送她去和亲,其心可诛” 崔恒岭还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谩骂他,何况是他的外甥,他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王淮炀的脸上,他的面颊五个手指印: “别人看不出,以为我也看不出,你迟迟不成婚,不肯娶欣儿,就是贪恋那个穆锦安,她就是一个祸害,害死梁王,你也想崔氏和王氏被她拉下水吗” “我已是宰相,我的女儿还是委屈了你?” 崔欣桐是崔恒岭的女儿,崔恒岭觉王淮炀年轻有为,勤奋上进,又约束己行,是很好的夫婿,与妹妹崔乔月商议,让崔欣桐和王淮炀成婚。 第164章 灵堂逼婚(一) 王淮炀看着他狰狞的面目,一个大男人不忠君报国,只知算计女人,勾心斗角,咬着牙,丝毫不惧: “别侮辱穆锦安,你也配和她相提并论,她在救民,你在构陷,日日算计” “让我娶你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永不可能,我宁挥刀自宫,也不娶你的女儿,不信你可以试试” 崔恒岭瞪着眼睛,再次伸出的巴掌颤抖,气的全身发抖: “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 王淮炀清俊温和的脸庞从没有如此坚毅的神情,他将脸颊递了过去: “你最好打死我,我也不需你这样的舅舅” 崔恒岭扬起的手掌收了起来,他倒要看看是这些年轻人,是穆锦安胜,还是他这个老臣,王淮炀离开去了梁王府。 崔恒岭转身去往宫内,迎面碰上林相,两人本是水火不容,又相视一笑。 .... 梁王府内,凛冽风声刮过,吹动灵堂的白绸,黑色“奠”字庄严肃穆。 穆锦安抬眸望着盘旋在上空的鸟儿,眼神空洞死寂,脸上泪痕未干。 她身穿白色孝服,盘起长发,跪在李怀瑾的灵堂前。 今日,是他离去的第三日。 白纸黄纸焚烧燃尽,烟灰随风飘落在那口水晶棺材,听说李怀瑾和泽州交代,免了吊唁,停灵七日发丧。 李怀瑾的衣裳是她换的,选了他最喜欢的紫色。 她为他束发,那根簪子曾是第一次去宫宴,她戴过的,他的簪子。 余下浓墨瀑布长发,整齐梳理在他的身前,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她知他最爱臭美了。 她解下李怀瑾腰间系着那枚玉佩,戴在她的腰间。 手中握着芍药花冠,一滴泪滑下花冠,她将花冠放在他的手中。 看着他静静躺在那里,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囚笼内他忽然出现,挡了那一枪.. 至死才告诉她,他中了她亲手炼的毒药,桃夭噬魂寒血毒,这五年都在受残毒折磨。 一次一次救她。 宫内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施压: “穆娘子,陛下封您宜芳公主,明日启程,前往欷雀族和亲” “封宗室女李怀玉为静乐公主,前去芪璇族和亲” 灵堂前,跪着的是穆锦安。 灵堂下,是林相,萧鹤川,沈煜中,手中拿着圣旨,耀武扬威,他终于等到李怀瑾死。 是沈煜中早就挑动北边欷雀族,芪璇族,西南图铂族,以和亲公主,金银古籍财帛诱之,北边两族有意求娶盛国公主。 他的妹妹沈贵妃沈玉鸢突发天花,却查不出背后凶手,被太子李煦送出宫外,下落不明。 李煦只说贵妃被安置在骊山,是她自己失去踪迹。 也是他们合计,早就与明帝定下圣旨一事。 林相也想趁着今日禁军攻进梁王府,救出他的儿子。 沈煜中想要越过台阶,走近穆锦安,被云驰一杆长枪挡在门外,沈煜中小人得逞的模样,他甚至已经忘记沈玉鸢是被李煦送走,急着给新皇卖命。 或许他的妹妹沈玉鸢也不过是他争权夺利,依附皇室的垫脚石。 沈煜中在堂下挑衅大喊道: “宜芳公主,还不接旨” 身后的禁军将梁王府围的水泄不通,穆锦安已几日未合眼,食不下咽,手都在颤抖,跪在李怀瑾的面前,似是想要求他原谅。 又像是要还清他的恩情。 听着沈煜中在堂下叫唤,她缓缓起身,走近泽州,拔出他手中利剑。 对准那道圣旨。 沈煜中看着她有些疯魔的模样,听说此前李珩用蛊虫咬坏了她的脑脉,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他撑着胆子:“穆锦安,你敢用剑对着圣旨,是杀头的大罪” 林相撑着一把老骨头,既可怜又可悲,大怒道: “来人,给本相拿下这忤逆犯上的贼人” 穆锦安咬着牙,桃花明眸浮现丝丝火焰,出剑极快。 一剑砍断那圣旨。 黄色绸布落地,卷轴重落摔地。 众人盯着地上的圣旨,久久不能回神,瞪着眼珠,说不出话来。 砍断圣旨。 千古第一人。 禁军蠢蠢欲动,沈煜中垂眸看着穆锦安,他心中起了别的念头,本只是送去和亲,但现在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杀了她。 “穆锦安,你竟敢对圣上大不敬” “给我拿下” 林相指挥着南衙禁军,目露凶光:“杀了她” 身后的禁军冲上前来,云驰,泽州,王府冲出几千侍卫护在穆锦安面前,穆锦安看着那些侍卫,都是生面孔,她从未见过。 只听云驰一声令下,面色凝重,语气震慑: “梁王妃斩杀反贼安宣,是忠义之士” “众将士听令,誓死效忠梁王妃,护卫王妃,若王妃受一丝伤害,都去黄泉下向王爷赔罪” 侍卫们异口同声,声音响彻天地: “誓死效忠梁王妃” 沈煜中步步后退,腿有些发软,指着穆锦安: “你们竟敢养这么多私兵,是都要造反吗” 云驰不待穆锦安说话,提着一杆银枪直冲向沈煜中,禁军冲了出来,两方厮杀。 “啊,啊,啊” “啊” 灵堂之下,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大风呼啸而过,死去的禁军都是盛国的子民,穆锦安心中隐隐作痛,前几日安宣带的三万人马,死的那两万都是盛国的子民。 高位者野心勃勃,追逐名利,发动战争,死的都是无辜的子民。 萧鹤川和林相眼见形势不对,早已逃离,去往皇宫。 禁军竟然不是梁王府侍卫的对手,穆锦安看着他们的功夫,有些都远超南宫御的那四个高手。 沈煜中看着禁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的官服和鞋靴沾上鲜血,云驰看准一人,一枪刺向那人头颅,挑起,扔向沈煜中。 砸在他的脸上。 沈煜中眼珠猛然一瞪,张着嘴巴,脚下像是千斤重,一步也走不动。 他吓得尿了裤子。 云驰闪影来到沈煜中面前,一把就提溜起来他,像拎着小鸡一样。 穆锦安目瞪口呆,场面太过血腥,她泛着恶心想呕吐,又许是太久没有吃饭,胃里难受。 云驰提着沈煜中来到穆锦安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腿上,他重重跪了下去。 膝盖的骨头瞬间咔嚓一声,碎开。 沈煜中面目扭曲,全身疼痛,大喊一声: “啊” “啊..” “放开我,你们敢造反” “我要去告诉陛下” “放开我” “啊” 云驰将那杆穆锦安送给他的龙胆亮银枪,递到她手中,跪下身来,几千侍卫跟着云驰,泽州跪了下来。 第165章 但我是宜芳公主,这是一个死局 云驰一边跪在穆锦安面前,一只手还压住沈煜中的头,让他不得动弹。 只听云驰低沉又威严压迫的声音传来: “梁王妃,杀了他” 穆锦安握着那把满是血迹的长枪,听着几千侍卫跟随其后,声音再次响起,天上盘旋着那日悬崖下观礼的鸟儿,啼鸣不已,气势磅礴: “梁王妃,杀了他” “梁王妃,杀了他” “梁王妃,杀了他” 穆锦安看了一眼沈煜中,长缨泛着寒光,大风凛冽,她明眸浮现火焰,厉声道: “沈煜中,鼓动姚州知府,挑起南诏战乱,意欲六万将士死在南诏,残害忠良,奸佞妄为,肆虐百姓,掠夺财物,该杀” 沈煜中被云驰押着,身子和头都趴在地上,他全身发抖。 长缨直穿颅颈,越过腹部,死! 血迹溅上穆锦安素白孝服,红星点点。 她回头看着李怀瑾,身后传来千人呐喊声: “誓死追随王妃” “誓死效忠王妃” “誓死护卫王妃” 王淮炀看着有人护着她,缓缓背过身离去。 大雨冲刷着满地血迹,一道道腥红随着雨滴汇成沟渠河流,流向府外。 灵堂只留下穆锦安一人,她潸然泪下,她是不是做错了,这么多禁军都死了。 他们都是无辜的。 为了一个和亲公主。 她看着李怀瑾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悲恸凄声传来: “陛下为何不送真正的公主去和亲,若我和亲,天下太平,再无战乱,我愿和亲” “但我是宜芳公主啊..这是一个死局..我去和亲,并不能换来和平...我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出嫁不过半载,就被斩首祭旗..奚族反叛...” “我走的是一条死路....是死局啊...啊....” “被斩首...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我只能选其中一条路吗” “这里不是新中国,我只会说汉语,不会说他们的语言....” “他在长安为质六年,见过我,知我不是真正的公主,我到了那里,他怎会轻易放过我..” “国库无钱,无丰厚嫁妆,安宣侵扰奚族已久,他们只会把怨气撒在我身上,我该怎么办...啊..” 灵堂一片寂静。 只有她的哭喊声,她哭到身体抽搐打颤,她太想念他,在这里十年,他们相遇不过六月,恢复记忆记起彼此不足一月,不断小声抽泣着: “为何我每一世都要这样悲惨” “我犯了什么错” 她方知,原来提前知道结局,做了诸多努力,又无力改变,是这样痛苦,那种被命运推着走向死路的感受...太痛了 她更知,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昭君依然出塞。 .... 夜静时,月色暗沉,穆锦安跪在灵堂前,云驰泽州守在她的身后。 只见南宫御一身玄衣缓缓走近她,手中提着食盒,只是从身影看,就知她清瘦许多,他眸色黯然。 她就这样爱李怀瑾吗,别人看不懂,他最清楚,那情蛊在血管中,一日复一日的翻滚,都是穆锦安对李怀瑾的爱意,他轻声细语道: “表妹” 穆锦安刚要起身,有些头晕,南宫御伸手去扶起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云驰立马挡住南宫御,冰冷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声音冷厉: “不许你抱王妃” 穆锦安有些懵,许是饿太久,南宫御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小抱到大的表妹,被人抢走,还要穿着丧服,跪在灵堂前,云驰算什么,刚要出手。 穆锦安拦住他,声音孱弱无力: “表哥,别动手” 又看着云驰:“我会守礼” 云驰这才放下长枪,南宫御脸色清冷,皱着眉头,看着穆锦安,有些无奈: “你又没嫁给他,守什么礼” “是他李怀瑾抢了我的新娘,我都没计较,他生气什么?” 云驰握紧拳头,刚想要动手,泽州立马拦住他: “云驰,我们都出去” 云驰摇摇头,面色不悦,见南宫御对穆锦安贼心不死,不想李怀瑾伤心,便直言道: “他在这,我不放心,我不走” 泽州硬拉着他离开,灵堂内只剩下两人,穆锦安看着南宫御打开食盒,她问道: “表哥,你不上香吊唁?” 南宫御瞪了一眼棺材,看着穆锦安身上多了一枚玉佩,知那是李怀瑾的玉佩,满屋的烛光照在她的面颊,憔悴孱弱,他心疼道: “表妹,喝粥” 南宫御蹲下身子,想要喂她喝粥,不想她接过汤匙,刻意躲避着他,垂眸,声音很小: “我自己吃” 他掀了掀眼皮,冷峻的脸色多了一分怒气,修长手指拂过穆锦安的衣袖,想让她将那件满是血迹的衣裳脱下来,穆锦安条件反射站起身来: “表哥,你要做什么?” 南宫御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心中失落,从前他们那样要好,现在她对自己愈发疏远冷漠,都是为了那个男人,问她: “若我给你服下忘情丹,忘记李怀瑾,你愿意吗” 穆锦安看着那碗粥,眼眸泛起疑惑,想要吐出来,南宫御连忙扯住她的衣袖: “粥里没药,吐了干什么” 穆锦安扶着鬓角,唇线微抿,看着他想要一个答案,直言道: “表哥,我不想忘记他,更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天色已晚,你我待在一处,不合规矩,表哥,请回” 南宫御落在她衣衫的指尖颤抖,见她如此折磨身体,已瘦的不成人样,不敢太过用力,拽着她的手腕: “你要在这里不休不食到何时,跟我回去” 云驰老远两眼死死盯着南宫御,立马冲进灵堂,一掌略带杀气向着南宫御面颊,南宫御余光扫视,接下一掌,两人动起手来。 过了几招,穆锦安烦躁不已,看着他们二人冲动易怒,又在灵堂动武,怒斥道: “都住手,都出去” 南宫御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表妹对他发火,湿漉漉的眼眸有些红润,他只是想带她回府安歇一夜,换身干净的衣裳,让她多吃几口饭。 泽州立马拉扯着云驰:“出去吧”随后让莓萝拿来一身干净的衣裳,素白孝服。 南宫御垂眸,脚步有些打颤,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她心中已没有他的位置,满心都是那个男人,背影落寞黯然消失在夜晚。 莓萝送来一份书信,小声道:“娘子,来人说是张良娣让您一人看” 穆锦安在烛光映照下看清那几个字: “穿越,回信” 穆锦安指尖微颤,未来的张皇后竟然是穿越来的,此刻张嫣禾送信是何意,是怎样知道她也是穿越的。 穆锦安垂眸静思,她杀了安宣,又造大炮,许是从这件事猜到。 她这几日冷静下来,将李怀瑾给她说过的话在脑海中过了无数次,模糊他离开前叮嘱一句: “不要相信别的穿越者” “张嫣禾定是知道她的结局,被内官害死,想要联手” 第166章 灵堂逼婚(二) 穆锦安犹豫不决,看着自己经被李煦利用一次,不想再被张嫣禾利用,谁知他们夫妇二人有没有密谋什么? 这张嫣禾也是个厉害人物,在李煦的几个儿子,宦官中周旋,野心很大。 这次,她选择相信李怀瑾,将信烧毁。 让莓萝传信:“不懂” 消息传回宫内,烛光通明,殿内辉宏奢华,一缕清香缓入。 张嫣禾看着穆锦安的回信,想起她造大炮,做的种种事件,半个字都未信,内心沉思: “明明就是穆锦安改变了结局,安宣,沈煜中,林修元林相这几人都是重量级的反贼奸佞” “她却提前十年斩杀安禄山和杨国忠,逼皇帝禅位,送走杨贵妃,今日李林甫也突发疾病身亡,提前八年去世,一切都提前了” “我的孩子李佋李侗还未出生,在历史上新皇登基,我只能活六年,那现在一切都提前,是不是意味着我根本活不过六年” “我最需要的是兵权,穆家就很合适,王将军,哥将军也还没被迫害,还有郭将军,但他与我...” “既然她已知我是穿越,不愿与我合作,恐对我不利” “那便由我来送她一程,和亲被斩就是她的结局” 张嫣禾听着寝殿外的声音,整理着衣衫,身形婀娜,娇滴滴迎接新皇: “陛下....” ..... 今日,是李怀瑾离去的第四日。 黎明冲破黑夜,天边升起一抹朝霞,红彤彤照在梁王府邸。 院中菊花随着清风摇曳飘落,吹到穆锦安的脚下,她眼皮肿的像核桃,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哭了一次又一次。 她捡起那朵黄色菊花,拇指碾碎,轻轻吹了一口,菊花花瓣漂浮空中,缓缓落在他的棺材。 穆锦安听着府邸外的重兵不断集中,唇角瘪出一点讥讽笑容,这位新皇还真是好算计,府门被打开。 云驰出手阻拦,被李煦身边的李赋帼怒斥: “你们想反了,连陛下都敢阻拦” 穆锦安并未转身,只一句: “让他进来” 李煦来到灵堂前,看着穆锦安,又看了一眼那口棺材,他的侄子,他未问一句,他忌惮穆锦安的力量,想要分散穆家,郭毅,王政仲几位将军。 让他们互相敌对。 李煦还未开口,身边的李赋虢李内官小人模样: “宜芳公主,还不拜见陛下” 穆锦安跪在灵堂前,未看李煦一眼,轻蔑厌恶的眼眸透着寒气: “陛下,您来此处,有何贵干” 李煦蹲下身来看着她,短短几日已憔悴瘦弱没有人样,几缕碎发飘落在脸颊,惹人心疼,他想起荣德公主,那位最漂亮的公主,他的妹妹。 李煦虚伪面孔让人恶心,他遮住眼底的阴狠: “锦安,你的父兄都在城墙上看着你,等着你出嫁,你一人死了无事,但穆家,南宫家,梁王府上万人,都要为你陪葬” “只要你乖乖去和亲,外祖父和舅舅就会保他们平安” 穆锦安想起原文中父兄头颅高挂城墙,穆芸与李珩引他们进了皇城,最终被诬陷造反,满门抄斩。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四肢无力,怒问道: “我父兄犯了何错” 李煦见她怒气,心中得意,他不只要与这两族,还要与裕鹤结盟。 也是想让朝中武将将矛头转向崔相,在他心中,朝臣千千万,谁都能做宰相,权衡与利用罢了,他坦诚相告: “你擅谋算,也敌不过诸多文臣,送公主和亲,与两族结盟,这是国事” “是崔相进言,你父兄必定为你和亲之事忧心” “朕召见他们商议如何免去这桩婚事,他们心有疑虑,但为了你,存了一丝奢望,甘愿冒险” 她桃花明眸湿润,躬着身子,想起那日阳光和煦,站在书房前,身穿阿爹明光铠甲,头戴兽面盔的样子,沉甸甸重。 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她愿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挫骨扬灰... 将士愿意,帝王却忌惮.. 穆锦安转眼看着他那身龙袍,金丝绣线,龙爪有力,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他登基六年,明帝逝去不过十三日,他就死了。 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武将在你们心中,就是一根刺,但没有将士的牺牲,哪有你的富贵极乐” 她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赋帼,齐王李澈被设计私会沈贵妃时,便是李赋帼在明帝面前引导,他一直都是李煦的人。 但李煦不知,他最后会受这位内官的挟制。 李煦看着她眼眸露着轻蔑,不由得掐紧她的脖颈,用力一把将她拽起,抵在李怀瑾的棺沿,云驰奋力冲到穆锦安面前,想要动手。 穆锦安心中担忧,大喊一声: “别动手” 云驰盯着李煦,那杆枪已抵在李煦的背后,李赋帼见他敢如此忤逆犯上,立马大喊道: “穆娘子,你父兄此刻还在城墙之上等着你出嫁,刀架脖颈,城中几万人马,万箭齐发,梁王府顷刻化为火海,你要梁王的旧部都为你送葬吗” 李煦五指用力掐紧她的脖颈,她脸憋的通红,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用她开刀。 也是想与外族建立关系,结为盟友,他私下早已与两族来往许久,李煦阴狠怒吼道: “昨日你砍了圣旨,梁王留给你的免死金牌已用过一次,你们几族上万人,是有多少免死金牌” 穆锦安挑了挑眉,眼眸依然是不屑与讥讽,迎亲使未到,就急于送她出城,昨夜那份信她未回,想必那人恼羞成怒,知帝王疑心重,轻声道: “是张嫣禾,李赋帼让你今日送走我?陛下,你该提防的人是她们,将来说不定死在他们手上” 穆锦安不愿无辜的人再惨死,为了她,不值得。 穆家,南宫家,梁王府,都要好好活下去。 李煦心中一怔,但依然镇定,更用力的掐着她的脖颈,怒声道: “你敢直呼皇后闺名,敢诅咒朕” 穆锦安不愿李煦过着舒坦日子,要让他心中生起一根刺,忍着喉咙窒息感,明眸坚毅,唇角满是笑意: “陛下,昨夜定是宿在张嫣禾寝殿,你知我略懂医术,你的面容看起来,是像长期中迷情香,身上也还弥漫着扶玉香气” “用久了,损伤龙体,要人性命” “不如将李赋帼关押,仔细去张嫣禾的宫殿搜搜” “还有,提防你的儿子,别和太上皇一样”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几个,还有他的儿子们,互相猜忌,斗个你死我活。 李煦看着她笃定的眼眸,眉心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内心起疑,在张嫣禾伺候时,确实不同,有一股香气影响着他。 第167章 灵堂逼婚(三) 一旁的李赋帼内心猛然一惊,她怎会知这些,他狡猾辩解道: “陛下,她定是想拒绝和亲,才故意污蔑,挑拨您和皇后,您和微臣的关系啊” “陛下,万不可信她” 李煦想起张嫣禾从未与穆锦安有何牵扯,昨夜却一力想要他今日务必送穆锦安出嫁,他心中疑惑,但穆锦安在他心中,不得不除。 他掐着穆锦安的脖颈,用力一把将她甩了出去,穆锦安踉跄未站稳,额头碰到李怀瑾的棺材,血迹蔓延,滴落在他的棺上。 血迹顺着棺材纹路滑过他的手指,渗进他手中握着的芍药花冠。 李煦指着穆锦安: “穿上嫁衣,车驾在府外,朕亲自送你出城” 几个宫女来到灵堂前为她穿上嫁衣。 白绸黑布,穆锦安一身红色嫁衣,鲜艳夺目,金冠翡翠,耀眼迷人,腰间系着他的玉佩,青丝随风飘起。 穆锦安看着李怀瑾,他安静躺着的模样让人心疼,浓密睫毛遮住少年漂亮的眸子,眉峰像刀剑凌厉,俊美的脸庞。 她指尖轻拂过他嘴唇,温柔几许: “怀瑾,我永远是你的妻子” 她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也不能为他守灵,看他安葬。 她的眼泪像断了弦的珍珠,温热唇线微触到他的额头: “怀瑾,来世,换我保护你” 李煦站在灵堂前,已经失去耐心,催促道: “出发” 穆锦安不信李煦,更不信朝中文臣,还有张嫣禾与李赋帼,她不能让穆家,南宫,梁王的人跟着她冒险,大喊一声: “慢着” 李煦回过头,他站在院中,看着白绸黑布,一抹阳光映照在穆锦安的半张脸,他看不清她的眼眸,只觉漆黑寒冰袭来,红色嫁衣身边吹拂着黄色菊花。 李怀瑾的那口冰晶棺材透着寒气。 他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之意,往后退了退,随之淡定道: “还有何事?” 穆锦安拔出泽州手中的剑,抵在她的脖颈,血管清晰可见: “我有几个要求,如陛下答应,我立刻出城” 泽州云驰想要夺下那把剑,大喊道: “王妃,不可” “王妃,快放下剑” 众人瞬间慌了神,若是和亲公主突然死去,外族会觉盛国出尔反尔,激发矛盾。 李煦向前一步,他倒是要看看,她是真想死还是装的,大怒道: “穆锦安,你敢自尽,朕就诛你九族” 穆锦安轻咬着嘴唇,剑刃用力之时,血迹蔓延,。 李煦连忙大喊一声:“住手,朕答应你” 他与欷雀族商议,和亲公主必须是穆锦安,他不得不妥协。 穆锦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她看着王府内,站了一院子的侍卫,看着站在远处的禁军,严屹。 她不想再因自己,牺牲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她的声音颤抖,却那样刚强有力,掷地有声: “我要你在城门,对着天下百姓许诺,不杀穆家,南宫家,梁王府一人” “我要遣散梁王府所有侍卫,让他们撤出城外,快马离去,我在城门等足一日,待他们安全离开后,我再出嫁” “我要带走云驰” “是我砍下安宣的人头,逼死我,陛下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李煦咬着牙,目露杀气,指着穆锦安: “贱人,敢威胁朕” “此人,以下犯上,朕,定要杀了他” 穆锦安脖颈的血迹越来越深,抬起下巴,那一抹阳光洒在剑刃,一张脸,半张阴狠,半张明媚,她用力的割入皮肤,愤怒道: “云驰,我必须要带走” 云驰跪在地上,眼眸酸涩: “王妃,属下贱命,您放下剑,属下愿随王爷而去” 穆锦安瞪着李煦,血不再是一点一滴,她脚步有些摇晃,昨日应该多吃几口饭,气着道: “闭嘴” 萧鹤川怎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他一直是希望穆锦安死,为他的姐姐萧婉偿命,谗言道: “陛下,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对陛下动刀,绝不能放他走” 贺秋山看着李煦犹豫不决,拱火道:“陛下,杀了这个侍卫,以儆效尤” 远处的王淮炀忽的跪下身来: “陛下,既要送公主和亲,自是不能少了盛国的侍卫与婢女护送,若公主在欷雀族受欺负,也是折损盛国的颜面” “他武艺高强,在欷雀也能保护公主,请陛下饶云驰一命,让公主带他离开” 江晏清此刻才明白,为何李怀瑾对穆锦安那样沉迷,她英勇无畏,心存大义。 他跪下身来:“陛下,公主斩杀反贼,是有功之臣,陛下,是要天下百姓都寒心吗” 范阳卢氏,卢砚辞一向沉稳,从不进言,他看着新皇咄咄逼人,心中不满: “陛下,一个侍卫而已,就当是公主的陪嫁” 严屹跪下身来,他只觉力量薄弱,武将愿出征,文臣要送公主和亲,陛下也是,他进言道: “陛下,若再耽搁,恐误了吉时,就满足公主一个心愿” 郭毅将军对李煦失望不已,但又无能为力,直言道: “陛下,安宣侵扰欷雀族,他们的首领早已不满,穆侍郎足智多谋,只有她前去,才能有机会镇压,以防反叛,难道陛下要与欷雀族兵戈相见吗” 王政仲站出身来,看了一眼李煦,只是微微躬身: “陛下,和亲是为国事,这个小侍卫,去了欷雀族,一生都不会回来,陛下,就饶了他” 李煦看着她不要命的样子,他知欷雀族蠢蠢欲动,现在若不送和亲公主,日后反叛,他登基不久,若是战败,只会失去民心。 他必须送穆锦安去和亲,只有穆锦安的智谋才能应付外族。 他想要用最稳妥的方式解决这一切。 顷刻,天际被乌云遮蔽,黑压压一片。 “轰隆”一声。 天空雷声滚滚,一道闪电照亮灵堂。 冰晶棺材寒气凛冽,红色嫁衣阴鸷鬼厉,穆锦安站在风口贱抵脖颈,仿佛英勇赴死。 大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吹得人睁不开眼,那些菊花被连根拔起,漂浮在空中。 倾盆大雨落下,狂风暴雨肆虐,众人抬头看着雷电暴怒,不由得脊背发凉,连连后退。 大雨打湿所有人的衣衫,院中的侍卫面色凝重,纹丝不动。 李煦身后的禁军,府邸外的重兵握紧剑柄,雨水化成长河,流过他们的脚底。 其中掺杂着穆锦安的鲜血,微乎其微,但又触目惊心。 宫人为李煦打起伞,他心中忽然有些害怕,想起穆锦安助他夺得帝位,他妥协道: “朕答应你,即刻出城” “哐当”一声。 穆锦安握着剑柄的手松了下去。莓萝扑到她身边,连忙用细布包着她的伤口。 王府的侍卫前后护住穆锦安,她拖着那件长裙摆嫁衣,回眸看了一眼李怀瑾,眼角滑下一滴泪,沉痛转身离去。 .... 第168章 城门送嫁(一) 城门之上,几十人刀剑架于穆宸,穆景翊的脖颈,穆景翊看着送嫁的队伍排着长队,前后都是梁王府的侍卫,马车停下。 莓萝撑着一把红伞,扶着穆锦安下了马车,红色嫁衣裙摆深陷淤泥,雨滴顺着伞檐落下,狂风暴怒,吹斜伞面,雨滴沾染穆锦安的面容。 少女抬眸望着,“安上门”三个大字,此后这里被称“永宁门”,饱经风霜,传承千年,雨滴落在绵长的护城河上,水面涟漪泛华,透着寒意。 穆景翊被死死拖住,他的手腕挣扎被勒出血迹,他可以出征,为何要妹妹去和亲,都是他不小心中了圈套。 他无比自责,他不想妹妹去和亲,大喊道: “妹妹” 他心中悲痛不已,竟然成了她的软肋。 穆宸心中疼痛,雨落脸颊,混杂着他的眼泪,大喊道: “锦儿...锦儿..” 为盛国操劳一生,竟护不住女儿。 穆阮看着穆锦安,两行清泪,脚步打颤,哭泣道: “锦儿,我的锦儿,事情怎会到如此地步,都是我们拖累她” 南宫星筠红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滑下: “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啊...和亲,那么远..那些风俗,她怎能受得了” 少女美艳冠绝的面容,无尽愁容,悲凉,她看着身后万千百姓,不知是何人,大雨之中,他们还等在此处。 李煦站在城外之上,居高临下,向下俯视,他向着众人承诺: “宜芳公主,斩杀反贼安宣,奸佞沈煜中,和亲欷雀族,安定边关,乃为国而战,朕定会嘉奖穆氏,南宫氏,梁王等,保他们一世平安富贵,永不为难” 穆锦安站在城门下,看着他小人嘴脸,她要让这些人尽快离开,她不信,再也不会信帝王一个字,大喊道: “所有侍卫,现在全部撤离,不得停留,不得返回长安,更不准跟随和亲队伍,违令者,斩” 梁王府所有侍卫五千人浩浩荡荡跪了下来,声音划破天际,回荡在风雨中: “誓死追随王妃” 李煦面色震怒,这是都想造反了? 不跪天子,跪一个女子? 穆锦安拔出利剑对准云驰,雨滴打湿她的衣衫,她红着眼眶,怒吼道: “本公主让你们即刻撤离,再敢停留,杀无赦” “云驰,让他们走” 云驰瘪着嘴角,一句话都不说,跪在地上,黑色衣衫沾上淤泥,他硬朗的面容没有丝毫退缩,他要守着王爷的命令,更要护着王妃。 “王妃,恕难从命” “我们要一路护送您” 城楼上的崔相看着情况不对,立马警惕道: “陛下,万不可让这些侍卫离开,他们都是精兵高手,一旦离开,后患无穷” 穆锦安看着城楼上的弓箭手,大喊道: “陛下,您说过,会放过他们,让所有弓箭手退下” 百姓中似是有人故意引导,指指点点: “公主杀了逆贼安宣,奸臣沈煜中,却要被送去和亲” “城楼上的人我认识,是那日平息叛乱的将军,朝廷竟然威胁公主” 百姓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大喊道:“天子就是如此护佑臣民吗” “欺人太甚” 穆锦安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他们都是李怀瑾的部下,怎能因自己丧命,用尽力气大喊道: “走啊,本公主让你们离开,既不听命令,梁王留你们做什么,快走啊..走啊...” 百姓中有人大喊:“不过区区几千侍卫,送公主和亲,方能彰显我盛国威望” “陛下,我们百万雄兵,何惧这几个人,让他们护送公主离开” “是啊...请陛下准他们护送公主” 所有百姓跪了下来,有衣衫褴褛者,有提着菜篮子的妇人,有胡玉楼外卖给她胡麻饼的茶博士,她那日多给他十五文钱。 有穆锦安初上长安逃出梁王府,福昕楼客栈的那位东家,他头发白了很多,此前沈煜中在城中掠夺富户财物充裕国库,他被打伤,家破人亡。 苏枝娘子,袁萱,她爹当年被林相构陷偷盗官银,实则林相监守自盗,李怀瑾查清此案,现下洗清污名,她知女子不易,心中更是佩服穆锦安。 在胡玉楼时,穆锦安送给她很多金饼,她将那些钱都给了胡玉楼的妈妈,这才打消妈妈让她接客的念头。 今日来送她一程,她一袭青衣,撑着伞,背着一把琴,思绪惆怅,站在远处看着穆锦安。 穆清音一直在埋怨自己,让穆锦安陷入睿王李珩水牢,受了重伤,哭着喊道: “姐姐,姐姐,不要去” 被穆箐遥捂着嘴巴,小声骂道:“你疯了,陛下在城楼上” 他看着穆锦安倔强气魄,心中的恨意消散几分,他一直觉得穆锦安是他阿爹和荣德公主的女儿,但今日看着,她一点都不像穆项。 穆项和荣德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穆锦安只喜欢舞刀弄枪。 穆项背微沉了下去,摇着头,想着荣德公主弹琴的模样,心中难过,他只是心中贪念,从未真的为荣德做过什么。 就像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连站出身来都不敢。 穆诗亦跪在地上,远远望着穆锦安,朝着她磕了三个头,若不是穆锦安,她被萧婉谋害,流落在外,现在回了府中,日子过得很滋润。 李嬷嬷泣不成声:“娘子,公主啊,老奴对不起您,未能照顾好您唯一的女儿” 穆锦安说过她上了年纪,重病缠身,舟车劳顿,不让她离开长安城。 镜黎一身孝服,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是穆锦安帮自己脱离苦海,为何她要被逼着和亲,小声抽泣哭道: “娘子” “您不是说愿他日明镜高悬,黎明破晓,就是公道吗,公道何在” 妩蓉泪流满面,衣衫得体,眼眸清澈,若不是穆锦安帮她,她怎能替姑姑报仇: “穆娘子,为何要这样悲苦” 李澈低着头,眸中酸涩,李煦设计他与沈贵妃,是穆锦安进宫求情,明帝才放过他,也是她指点,他早日退出皇位之争,才保住一命。 他后悔生辰宴放任沙莘氏欺负穆锦安,他手中紧紧攥着那鎏金铜龙,本是她赢了射箭比赛该得的彩头,他悄悄塞给她的丫鬟番薯: “锦安,愿你安好” 严屹,江晏清,王淮炀,卢砚辞,王政仲,郭毅等人,愁眉不展,无能为力。 姜殷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死去的儿子根本比不上这个女子,但是他必须查清真相,不想稀里糊涂做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心中沉思: “穆锦安,若你有本事,我们定会再见面” 第169章 城门送嫁(二) 门下省左拾遗徐景淮摇摇头,一声叹息,看着萧鹤川当日纳官妓为妾,他弹劾不久,萧鹤川就被放了出来,现在耀武扬威,感慨朝堂混乱。 站在城楼之上的张嫣禾,玄黄金缕凤袍,雍容华贵,眼神狠绝,内心思虑: “谁让你穿越的是宜芳公主呢,只能怨你命不好” “若是一切没有提前,你或许有机会逆天改命,但现在安宣已经得罪两族,他们反叛无疑,你也必死无疑” 她此刻还不知李煦起了疑心。 站在远处的怀玉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看不清她的表情,口中嘟囔一句: “无忧” 安庆序,安宣次子,也是最有本事的那一位,因穆景翊被关押,现在他被萧鹤川放了出来,他在人群中看着穆锦安,内心警惕: “若她不死,日后起兵,必是敌人” 李煦一身龙袍,耀眼夺目,霸气威武,谁敢对天子说一个不字。 他看着穆锦安,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卫,既想要让穆锦安和亲安定边关,又想杀尽这几千侍卫。 “轰隆”“轰隆”“轰隆” 头顶雷声滚滚,风雨摧残着根深叶茂的大树,树干断裂,陷入淤泥。 有几树干被吹进护城河,“通”的一声,河边砖石被砸出几个大坑,大风起时,吹得人站不住脚步。 倏忽,一道闪电照亮乌云暗沉,劈在那花轿上,花轿起火,众人惊慌不已。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味,百姓求情声传来: “天神发怒了” “定有冤情” “陛下,请让侍卫们护送公主和亲” “陛下,请让侍卫们护送公主和亲” “陛下,请让侍卫们护送公主和亲” 震耳欲聋。 李煦沉重的脚步向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那道闪电劈下的时候,仿佛想起明帝被逼禅位瞬间。 登基不足一日,若他这样不依不饶,百姓会如何看他,五千兵力而已,他挥挥手,拂袖: “朕答应你们,送宜芳公主出嫁” 李煦小声告诉身边的裴韫:“传旨,不乘马车,快马加鞭” 穆锦安握着的剑柄松了下来,虎符不该用在她身上,应该用来护卫百姓,几日不休不眠,身子发虚踉跄后退,看着从城楼下来的裴韫来到她身边: “公主,陛下已经许了您这么多精兵,马车太慢,请公主快马加鞭,赶去欷雀族,安抚饶乐,威震边关” “公主别忘了正事,更不要寻死觅活,您代表的是盛国,若北边五六族都能听您的,公主还怕没有来日,杀回长安吗” 穆锦安愣了愣,他此话何意,他不是李煦的谋臣吗? 裴韫向后一步,催促道:“牵马来” 一人牵着一匹白马,穆锦安抬头望着城门上的阿兄,跪身,慷锵有力道: “宜芳定不辱使命,安奚抚关,主和立契,今远离故土,吾祈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宜芳拜别陛下,拜别乡亲,拜别父亲,姑姑” 她站起身来,一跃上马,雨声逐渐轻了下来,今日她没有盘起发髻,那不是她要嫁的人。 少女红着眼眶,白马红衣,飒沓如流星,垂眸看着腰间的玉佩,带着他离开,清风吹起她的发丝,凄苦又壮观。 她唇线微抿:“驾” 马蹄腾空,长空嘶鸣,几千人离开。 背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声音: “恭送宜芳公主” “恭送宜芳公主” “恭送宜芳公主” 百姓跪在泥潭之中,城墙上的穆宸咬着牙,泪流满面,穆景翊握紧拳头。 李煦看着穆锦安离去,放下心来,瞥了一眼张嫣禾,他的几个儿子。 猛地咳嗽起来,手帕上竟然有一丝血,他匆匆离去。 .... 琴音响起,是那首《凉州词》 穆锦安想起游船宴那日,烟柳画桥,星河璀璨,她想听《凉州词》,苏枝娘子弹了一首《凌霄宴阙》 今日是,孟浩然的那首《凉州词》 胡地迢迢三万里,那堪马上送明君 王之涣《凉州词二首》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王翰《凉州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琴音中似千军万马奔腾而去,迎着高山流水,白雪皑皑,万里长空,雨过天晴,天空出现一道七色彩虹。 彩虹后竟是漫天红彤彤火焰,这个时辰,既不是日出,也不是晚霞,诡异又浪漫。 想起那日,朝英殿外漫天晚霞,李怀瑾说他不想做王爷,要跟着她,她心中念叨了一句: “等这一切结束,我想回故乡,观皖南山水墨画,登敬亭山峰俯千里,宣纸微墨绘桃花,一叶轻舟,见世明” “若是你想跟着,就跟着” 但现在,一切都越来越远,她离宣州,离长安越来越远。 穆锦安不知此去,是何命运?原文中她嫁给李珩,穆芸设计父兄反叛,但现在她并没有嫁给李珩,且是崔恒岭,张嫣禾设局。 她隐约觉得一切都已脱离原文,按照新的方向。只是不知这个方向到底是由她这个女主引导,还是反派男主李珩。 .... 李煦登基称肃帝,年号至德。 大明宫长生殿,殿内檀木顶梁,地铺白玉砖,凉意袭来,珍珠帘幕被轻轻掀起,太医来到殿内,李煦倚于龙榻。 宦官鱼朝恩站在一旁,示意所有宫女出去,看着李煦面色不悦,太医正在验那些熏香,张太医,胡太医微点头,垂眸,跪下身来: “陛下,这香确是迷情香” “且有微毒,使用太久太多,会损伤龙体” 这香是鱼朝恩从皇后张嫣禾殿内搜出,张嫣禾与宦官李赋帼正在大殿之外。 李煦面生细纹,眼神凌厉思虑着这一切,他送走穆锦安是为换取和平,稳固边关。 现下国库没有多少钱,连送亲的队伍带去的嫁妆,都不比从前和亲公主那样丰厚,前朝还未稳定,后宫已算计如此之久。 肃帝冷冷道:“今日之事,你们都要谨言慎行” 张太医,胡太医自是明白宫内的生存法则,恭敬道: “是,陛下,微臣什么都不知” 两位太医躬身退出,李煦问道:“朝恩,皇后还跪在殿外?” 鱼朝恩恭敬答话:“是,陛下” 若不是今日穆锦安当着李赋帼的面说出迷情香,李煦定不会这样明面去搜宫: “穆锦安,她怨恨朕,走之前也不会让朕安心,要搅的天翻地覆” “此事,朕不怪皇后,你明白吗?” 第170章 第二金矿,李珩面见皇帝 鱼朝恩心思细腻,比李赋帼还得李煦信任,他看着李煦的眼神,哪有天子能容忍被算计,立马道: “想必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子嗣,陛下与皇后娘娘相濡以沫,这点小错,娘娘抄几遍宫规,以示警戒” 帝后离心,前朝不稳。 李煦想起几月前裕鹤的那位仙丽公主,五官深邃,明媚活泼,裕鹤兵力强悍,若穆锦安镇压不了欷雀族,至少有裕鹤的支持,能少一个敌人: “朕欲与裕鹤结盟,迎娶仙丽公主” “朕记得母后嫁妆中有一嵌绿松石金凤钗,是母后入宫时所戴,将那钗赠与仙丽公主” “让礼部选个好日子,喜服正红,册封礼按皇后的仪制,封为敦煌王妃” 鱼朝恩躬身道:“是,陛下” 走出殿外,只见张嫣禾凤袍上的金丝绣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那凤凰绣的极为灵动,她急切问道: “内官,本宫要见陛下” 鱼朝恩恭顺无比,跪下身来,笑着道: “皇后娘娘,陛下并未责怪,让您抄二十遍宫规,娘娘,陛下如此宠爱您,是舍不得冷落您,您抄完宫规,陛下就会召您侍寝” 张嫣禾半信半疑,帝王哪有宽容的,但又无可奈何,铁证如山,只好应声: “多谢内官” 再从长计议,重获圣恩。 心中更是恨毒了穆锦安,她要想办法早日怀上龙嗣,历史上肃帝有十四个儿子,最厉害的两位李渝,李谭...她总能选出一位合适的皇子,改变结局。 鱼朝恩看着李赋帼,一山不容二虎,他可以与李赋帼合作,但也想成为李煦身边独一无二的内官,想大权在握,又道: “李内官,陛下念您多年忠心,只罚俸一年” 李赋帼并没有在意,他暗中帮助李煦多年,觉这样的惩罚已经很重,洋洋得意道: “谢陛下” 在这宫里,只有张嫣禾知道李赋帼最后杀了她,她没有什么权势,想要借助他的手铲除两位皇子,再除去他。 三日后,长生殿内,鱼朝恩告诉李煦:“梁王已安葬,老奴亲眼看着,不会有错” 李煦此前担心李怀瑾是诈死,现放下心来,在他心中,李怀瑾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若他活着,要么为帝王所用,要么被囚。 .... 秋风清爽,亦有几分寒意,马蹄声传来,和亲队伍行至一山坡下,穆锦安红色喜服下穿着孝服,快马疾驰,她忽的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的山坡,郁葱泛着枯黄,沟壑丛生,她盯着最高的那处,偏僻荒凉,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抹悲伤之意,唇间微颤问道: “这是何处?” 云驰看着前方,告诉她:“王妃,此处是鹿径岭” 《山西通志》:“鹿径岭,在岚县北六十里,古洪谷隘也。西连乏马,东通静乐”,岭上不远处的锥形山丘,当地人称为“皇姑坟” 这里也曾被称为宜芳县,今山西吕梁岚县。 穆锦安想起后人猜测,这里的古墓是宜芳公主的墓,置身山野,孤零独对西风,此时,这里还没有墓。 内心只觉,若是安抚不了李元漾,此处只恐是她的归宿。 她下了马,朝着长安方向跪身,云驰等众人随着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今日是李怀瑾出殡的日子。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这是她的选择,再难受也要承受。 尘土扑面,草枯疏然,阴阳两隔,穆锦安垂眸忍着眼泪: “怀瑾,来世重逢,你要记得我,我都听你的,那时,我定会好好爱你” “王爷,一路走好” 身后传来几千人悲戚声音,响彻山间: “王爷,一路走好” 穆锦安一跃上马,信鸽传来消息,她瞳仁失色,猛然震惊: “工部蔡同,于阴平勘得金矿” 她顿了顿,回过神来,甘肃陇南文县的金矿是1997年才勘测挖掘,定是李珩还活着,他到底藏身在何处,内心思虑: “若现在开采这么多金矿,那后世还有何资源可用?” “他已经开采到第二产量的金矿,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 两日前,长安城大明宫紫宸殿,案牍前的浓墨扑鼻而来,肃帝李煦正在批阅奏折,笔锋苍劲有力,他吩咐道: “后宫四万宫女,只留一万,缩减后宫开支,和王侯赏赐” 鱼朝恩笑着,似有意试探: “陛下圣明,那安宣的三个儿子作何处置?” 宦官李赋帼来报:“陛下,裴韫,安庆序,蔡同几位大人,还有一位神秘的人求见” 李煦正好想探明安庆序的意图,若他存有二心,想要和他父亲安宣一样造反,便杀之,几分疑惑道: “神秘人?哼,让他们进来” 一会儿,几人进殿来,低着头躬身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李煦一边看着奏折,随口道:“都起来吧” 几人站起身来,李煦余光看到一人,那人模样诡异神秘,他惊讶张开嘴巴,脊背发凉,倏忽站起身来: “你是?你是睿王,你没死?” 李珩面色红润,眉宇舒朗,气定神闲,又毕恭毕敬: “陛下,梁王只是刺伤臣弟,并未斩首,大火之时,有人救了臣弟” 李煦惊恐不已,这怎可能,传言都是说梁王砍下他的首级,他既已是天子,遇事则不能恐慌,便冷静道: “那你为何这么久都不出现,今日来见朕,是有何事?” 一旁的李赋帼,鱼朝恩低着头:“陛下,就是睿王指点裴韫大人,提议您与穆侍郎合作,您荣登大宝,睿王功不可没” 李煦想起来此前李珩与齐王李澈交好,与他作对,心有不满,淡淡道: “哼,朕还要感谢你了?” 李珩狡猾无比,知肃帝忌惮,但他可是原文男主,掌控一切。 就连穆锦安和亲这件事,也是按照他预期的方向发展,况且他已经联系作者,结局由他控制。 一个小小的男配竟然占了他这个男主的位置,还抢走女主,他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珩知这个李煦皇帝,活不过六年,只想利用他做更多事,立马装着恭敬道: “陛下,臣弟怕梁王再下杀手,只好在暗处,助陛下登基” “齐王只不过是臣弟用来迷惑太上皇的一步棋,让太上皇看着您与齐王相争,东宫不是独揽大权” “如此,才会消散他的疑心,对您放松警惕,您才能一击即中顺利登基” “臣弟一直都知您是未来的皇帝,您可问裴大人与鱼大人,在臣弟刚回盛国时,就已经告诉他们,要扶持您” 裴韫神情肯定,笑着道:“陛下,睿王所言皆属实” 第171章 第五位穿越者 鱼朝恩点点头,他能做了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内官,也是要感激这位睿王,李赋帼亦受到李珩的提点,恭敬道: “陛下,确实如此” 肃帝李煦半信半疑,他知李珩的手段,回盛国不久,便能让明帝信任不疑,若他能为帝王所用,说不定是一把好刀,态度几分转和: “你的睿王府已化为灰烬,朕赐你新的宅邸” 李珩见肃帝已经消气,胸有成竹,跪下身来: “谢陛下,臣有一件充裕国库的重礼想要献给陛下” 李煦疑惑道:“有何重礼” 李珩继续道:“陛下,臣弟梦中得一位高人指点,陇右道阴平藏有巨大金矿,臣弟怕只是梦境,一直暗中查探,工部蔡同大人最终确认金矿无疑” “新皇登基,金矿现世,是大吉之兆,天佑明主” 李煦指尖颤抖,又捏紧蹀躞腰带,激动道: “蔡同,这金矿是真的?” 蔡同眉开眼笑,他升任工部尚书不久,就办了这么一件大事,自是开心不已,恭敬道: “是,陛下,初步猜测,这金矿产量比以往都大” “可称千古第一大矿” 肃帝李煦春风满面,在殿内走来走去,喜悦难掩于色,点点头: “正愁没有钱,既如此,快些送钱给穆锦安,此次和亲,她并未带多少嫁妆,那欷雀族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欺辱为难与她” 他虽忌惮穆锦安,也是要利用她镇压欷雀族,更是想要和平。 蔡同,鱼朝恩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竟然猜错了肃帝的心思,也许是帝王权术,可以杀任何人,也可以利用任何人。 李珩趁着肃帝不注意,摇摇头,一旁的裴韫立马进言道: “陛下,待公主到了那边,探明情况,能省下来..” 还未说完,肃帝李煦打断他的话,面色不悦道: “朕知道你与她有旧怨,只是她现在已是公主,代表盛国颜面,朕要的是边关稳定” 李珩心中猛然一惊,这肃帝有些精明,便不再阻拦,直言道: “陛下英明,还有一事,怀玉红疹难消,伤了面容,恐不能前去和亲,听闻独孤有一女子,貌美贤德,可封为静乐公主,去往芪璇族” 肃帝点点头,他与怀玉有几分交情,这本是太上皇定的婚事,现在他做主改了也无妨: “朕也听到此事,那便独孤氏吧” 李煦瞅了一眼安庆序,几分打量:“你父亲造反,你还敢出现在朕面前” 安庆序全身颤抖,他一切都按照李珩说的做,安宣自以为李珩是他的人。 实际李珩早就联合安庆序,告诉他,他才是未来的皇帝,安庆序装着害怕道: “陛下,臣在家中是最不受疼爱的那一个,造反之事,臣一点消息都不知,反倒是十弟旭阳,日日伴于反贼身边” “臣永远忠于陛下” “请陛下明鉴” 肃帝冷哼一声,安庆序不得宠爱,这事天下尽知,但也不想放过他,观察一段时日: “你就待在长安,至于那个安旭阳,杀了” 一旁的李赋帼见时机已到,是时候扶持他的势力,立马道: “陛下,此前安宣造反,节度使职位空缺,您思虑几日,臣认为史思明能力出众,可做幽州节度使” 肃帝想起此前史思明多次向他示好,又觉他足智多谋,智勇双全,便答应下来: “让史思明升任幽州节度使” 李珩放下心来,穆锦安提前十年改变结局,但此刻史思明并未造反,肃帝对他还是信任的。 穆锦安杀了安宣,但还有安庆序这个儿子,还有史思明,几个反派宦官,皇后...数不胜数,他倒要看看,她怎么斗。 李珩从宫内出来,不远处看到一女子,一身红色襦裙妩媚婀娜,眼神满是怨恨,又有一股看不懂的情绪。 他走近看着她,少年俊朗面容温润,上下打量着她,眼眸几分嘲笑: “穆芸” 穆芸唇线丝丝笑意,杏眼柔情泛着泪水,纤细手指触到他的手掌,开心道: “王爷,你真的没死” 李珩看着她的眼神,心中泛起恶心,往后退了一步,躲避着她的触碰,邪魅又轻蔑的眼神,戏谑道: “你这样看着本王,是还想做王妃?但听说你与沈煜中苟合?” “本王永远都不会爱你,你不明白吗” 穆芸无奈苦笑,缩着的手指颤抖,他真的不爱她,从未爱过,哪怕一点真心都没有,那过往的一切都算什么呢? 李珩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一声: “赫连渊” 李珩心中侯然一跳,猛地停住脚步,此处,除了穆锦安,怎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回眸看着她,疑惑不解: “你是?” 穆芸眼角滑下一滴泪,喉咙灼痛,吞声忍泪,看着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对她如此狠心: “小时候,你被夏爷毒打,关在笼子中,是我偷偷给你擦药,给你送吃的,你不记得了?” 李珩眼神呆滞,垂眸回想,是她,但他并不喜欢,也不想有人提起那段屈辱的日子。 穆芸走近他,为了爱他,手上沾上别人的血,他还只是爱那个女人,语气怨恨: “你恩将仇报,你不爱我,我可以忍受,但你在新婚之夜,让别人侮辱我,我恨你” “李怀瑾重伤祝无忧,他失了踪迹,怀玉怨恨难消,你帮她报仇,她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是吗” “你们想联手,让长安城永无宁日,让边关大军来袭,你们这是叛国” 李珩眼眸划过一抹不可思议,第一次知道她竟然有些聪明。 看着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有些大,生怕别人听到,骨节分明的手指拂上她的嘴唇,急言道: “小声点,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是穿越,杀了我们吗” 穆芸一把推开他,泣不成声,她现在待在这里,穿越不回去,还被他欺骗侮辱,怒吼道: “你怕死,我不怕” 李珩拽住她的手,想要让她上马车,为何此时才说是穿越。 更想让她保守秘密,站在他这边,穆芸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处,两排深深的牙印,李珩疼痛松开她,穆芸怒骂道: “我不如穆锦安,但,穆锦安永远不会爱上你,你自私狠毒,小人行径” 穆锦安和亲时,穆芸站在城门之下,那道雷火劈了花轿,花轿碎裂时,大风刮起的花轿木棍砸在她的头上,她恢复记忆,知是穿越。 她是温晚晴,爱而不得,追随他穿越而来,但她也要替阿娘报仇,要穆锦安死,她也是知道历史结局的人,宜芳公主必死无疑... 李珩看着她身影远去,虎口处还疼痛不已,疑惑不解: “这穿越的人怎这样多,该不会还有?罢了,还是去饶乐找穆锦安要紧” 第172章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一月后,至德元载,孟冬,饶乐虚池驿馆,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上游。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寒风透过窗纱吹进屋内,烛光黯然,几张简单的桌椅,泛黄屏风,空气中弥漫着黄沙,床榻上的少女:“咳咳,咳咳”个不停。 她日夜兼程,天气愈冷,蝉已逝去,感染风寒许久。 少女白嫩的手心多了几道红肿的勒痕,困乏不已,眉心丝丝碎发,即使睡着了也是面容惆怅。 陷入梦境中,她看到大明宫外长街上,他站在马车前,指间遮住烈阳,拉扯着她的衣袖,又想牵起她的手,温柔道: “娘子,你想我了吗” 她点点头,唇间一抹笑意。 她冰凉的手有了一丝温热,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现在,只有梦里能见到他。 倏忽,周围一片漆黑,他消失不见,她心窍疼痛,哭着道: “不要走,不要走..怀瑾..怀瑾” 穆锦安猛然睁开双眼,缱绻温热褪去,屋内只有她一人,她唇色惨白,小脸蜡黄,这里似乎比宣州的深秋更冷,快到冬天了。 她撑着身子下了床榻,月光轻拂窗纱,纤细柔弱的背影黯然无助,她站在那屏风前,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坐下身来,拿出砚台磨墨,想起刚上长安三月时,桃花漫天。 王府书房,案牍前挂着那只镂空葡萄花鸟纹鎏金香囊,李怀瑾模样俊美,她待在一旁总是偷偷的看他。 鼻子生的好看,眉毛,眼睛好看,薄薄的唇,身上还香香的。 他一边翻阅医书,一边使唤她:“研墨” 穆锦安看了眼砚台:“这不是有吗,您也没写字” 李怀瑾略显局促道:“那去给本王剥些胡桃” 穆锦安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恭敬:“是,王爷” ... 她红着眼眶,爱意总在失去时最浓烈,站在屏风前,冷风吹得她手指颤抖,提笔落墨,行云流水,字迹娟秀: 出嫁辞乡国,由来此别难。 圣恩愁远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颜尽,边隅粉黛残。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 ... 屏风下面留下两个小小字。 这月余,她总在反思,是不是很愚蠢,会被刚送上帝位的皇帝送去和亲。 为何没有练就一颗铜墙铁壁的心,在那日灵堂逼婚,一剑杀了肃帝。 她逐渐明白,有些事,不是一剑就能解决。 杀,是杀不完的。 是她还没有真正的强大,没有真正做到让人敬服。 对手是大权在握的天子,还有历史留名的奸佞,是饱读诗书,万字文章流畅的文臣,是知历史走向的穿越者李珩,是她已经卷入历史,面对很多历史遗憾,无法解决的问题。 她一夜未眠,裹着被子蜷缩在床榻,想着明日见李元漾的场景 .... 黎明的一抹亮光照拂在每个人身上,穆锦安鼻尖泛红,瓷玉肌肤泛着紫青,口中呼出的冷气快速凝结,睫毛几丝水珠。 她一袭红色嫁衣,嫁衣上绣着凤凰,也不知是从何处紧急塞给她的嫁衣,好在不是长安,穿了也无事。 有些冷,莓萝拿来一件白色狐绒领绯色披风给她披上,她上了马,几千人马浩浩荡荡向着饶乐都督府前去。 半个时辰后,来到都督府门前,云驰坐于马上,见府邸前只有两个护卫,没有迎亲使,他喊着那两人: “宜芳公主到此,你们奚王在何处,怎无人相迎” 那两个侍卫慢悠悠走上前来,挥挥手道:“bi''e''e''e''i''e''i''e''u''u我们王爷不在此处” 穆锦安是匆忙出嫁,肃帝连精通此地语言的人都未派来,她脑子一片空白,这个时期,这一带讲突厥语,契丹语,蒙语和通古斯语都有可能。 云驰面色不悦,问道:“????? ???? ???? ??????? ???? 讲蒙语,或汉语” 侍卫道:“??? ????? ?????? ??????? ??? ????????? ??? ??????????? ?????? ? ??????????? ?????????? ????? ????? ???? ,王爷平日都在部落王帐,很少来都督府” 穆锦安看着府邸前的落叶漫天飞舞,此处甚是荒凉,一点都听不懂此人在说什么,心中有些发慌。 云池一杆银枪抵在那人的脖颈,威严压迫道: “让你讲汉语,你分明听得懂,再敢对公主不敬,我杀了你” 那侍卫觉寒气袭人,有些害怕,指了指:“那边” 云驰收回银枪,冷冷道: “王帐在何处,带路” 那人在前方带路,穆锦安看着云驰,几分好奇: “此前听你说,泽州擅文,你擅武,没想到你竟然会说他们的语言” 九尺男儿低着头,在这一月已学会和女子相处,或许在她以命相逼,坚持要从肃帝手中救走他,在城门下让全部侍卫撤离,要保所有人一命时。 他便从心底接纳和效忠于穆锦安,不再执着于王爷为何甘心为她赴死,云驰恭敬道: “属下与泽州自小学习这些,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带您回到长安” “公主听不懂语言,属下会讲给您” 穆锦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耸肩歪头说着看似轻松的话: “以后每日,你都教我一些蒙语,还不知在这里要待到何时,和亲公主没有帝王诏令,返回长安,是大罪” “若是我死在这里,你想办法带着这五千人去江南,或者遣散他们,好好活下去” 隔着中间一匹马的距离,云驰望向她,硬朗的面容多了一丝悲伤,声音温柔几分: “属下与公主同生共死,公主定会回到故乡” “宣州,宣州也行,公主想去何处,属下就护送您到何处” 说起宣州,穆锦安想起一月前城门之下,未见到南宫御,他应是很生气,再也不想理她,连最后一程都未送她,宣州怕是也回不去了。 穆锦安低着头,一言不发,云驰见她眸色黯然,不再多言。 .... 大风呼啸而过,时不时见秃鹫与鹰飞过,声音啼鸣,湛蓝天空漂浮白云,远处云层坠落,吻上蜿蜒绵长湖泊。 阳光洒下,湖面波光粼粼泛着金光,折射映入少女的眼眸。 远处几十茶白蔚蓝牙帐错落有致,草木青绿,一望无际,牛羊成群。 几位妇人身着鹿角纹青莲色宽袍,青丝内藏着小辫,发髻别有几根长珠流苏,提着木桶,里面塞着几件衣裳。 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 ??? ????? ????? ? ??????? ????? ????? ???? ??????? ???????? ?????? ????? ????????????? ?????? ????? 她就是公主吗,他们的族人抢了我们的牛羊,掠走我们的男人” 第173章 听闻公主极善制毒,这酒你喝 穆锦安看着她们的眼神,似有怨气,听不懂蒙语,心中着急问云驰: “她们说什么?” 云驰道:“说我们的人抢了他们的牛羊,还掳走他们族人” 穆锦安想起那日宫宴上,安宣口口声声说是欷雀抢走幽州百姓的牛羊,就知他是污蔑。 如果她记得没错,在安史之乱爆发,安宣就是利用抢走欷雀几千骑兵,这些骑兵多为勇士,组成军队,抵抗郭毅将军,僵持不下。 她继续朝着王帐走去,众人对她指指点点: “??? ??? ????? ? ??? ????? ???这就是宜芳公主?” “????? ??????? ???????? ??????? ???? ?? ??? ??? ??????? ?????????? ???????? ???? 皇帝送她来就是赔罪,我们奚王都未前去迎她” 穆锦安心中抓狂,以前从未想过穿越会遇到语言不通的问题,早知如此,在宣州十年就应该多学点。 来到一处最奢华的牙帐前,穆锦安一跃下马,无一人前来问候,她忍着心中怒气,让云驰去问李元漾在何处。 云驰站在牙帐前,看着一旁的勇士,这样冷的天,满头大汗,裸着胸膛,问他: “奚王在何处” 那勇士指了指:“王还未起身”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请公主进帐” 穆锦安隐隐不安,此前她追杀李元漾,今日定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几人站在牙帐前。 云驰掀起帐帘,只见李元漾身下躺着一个女子,两人热情似火,穆锦安眸中震惊,立马转过身去,云驰有些慌神,放下帐帘。 在外怒斥道: “奚王,还不起身迎接公主?” 李元漾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示意那女子出去,他半敞着衣衫,起身坐在卧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哦,公主?她是哪门子公主,本王在长安多年,从不知皇帝有这么一位公主” 穆锦安紧攥着手心,咬着牙问云驰:“他说什么?” 云驰低着头,眼神扑朔:“他说您不是公主” 穆锦安看着那女子出来,直接走进王帐,她知这里所有的人都仇视她,将安宣的恶行加注在她的身上,忍着怒火: “你说汉语,既然皇帝封我为宜芳公主,那本公主就是代盛国而来,你侮辱本公主,就是侮辱盛国” 李元漾拿起架上的一顶黑色轻纱帷帽,走近她,上下打量,一把拽住她的手,将那帷帽戴在她的头上。 云驰出手制止:“你敢对公主无礼” 他冷笑一声,满腔怒火:“???? ????????? ?????????? ????? ???? ??? ?? ???? ???????? ???????? ???????? ?????????????? ? ???? ???????? ??????? ???????? 要不要看看本王身后的伤,是你一箭射伤本王,还敢来送死” 他在长安做质子那么久,现在不说汉语,就是想要激怒她。 穆锦安摘下那帷帽,长安城竹林追杀他时,就是如此装扮,她将帷帽扔在地上,怒言道: “本公主让你说汉语,你听到没有” 见李元漾明眸挑衅,眼底戏谑,却故意不语,穆锦安又问云驰: “他说什么?” 云驰忍着火气,只想杀了李元漾:“他说您一箭射伤他” 穆锦安也不想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但不得不低头,仇怨太深,不知该如何化解,先服个软探明他的意图: “那日打伤你,对不起” 李元漾仰天大笑,见她生的貌美,一向趾高气昂,今日竟会服软,当着她的面要褪去衣衫,云驰情急之下,拽着穆锦安的胳膊转过脸去,骂道: “奚王,不要欺人太甚” 李元漾慢悠悠走到她的面前,穆锦安捂着眼睛不看他,李元漾抬了抬眉毛,低沉嗓音传来: “????? ?? ????? ????????????? ????? ??????? ???? ???? ???????? ????????? ??? ??????? ????????,???????? ????? ???????要想让本王原谅你,此刻,在本王身下承欢,伺候本王” 穆锦安看着云驰,眼神清澈,问道:“他说什么?” 云驰面带怒色,几分尴尬:“他说,让您..让您..” 穆锦安今日听这些语言,已经焦急不已,忍着眼泪: “让我干什么?” 云驰低着头:“让您与他同房” 穆锦安踉跄后退一步,和亲公主不能自杀,什么阻止反叛都是后话,解决眼下的问题,她怎能和李元漾同房。 穆锦安捂着眼睛,低着头: “李元漾,把衣裳穿好” “本公主身子不适,不能..不能..此事..” 李元漾穿好衣裳,粗暴拽下她挡着眼睛的手指,想要掐住她的脖颈,被云驰阻挡,他拂袖垂眸,眼神森然寒意: “你是和亲公主,嫁给本王,却不想行礼?” “听说你未带嫁妆,带了五千精兵,若你愿将全部精兵送与本王,就可免了行礼” 嫁妆的事他如此清楚,穆锦安知长安城有人送消息给他。 这五千精兵是李怀瑾的旧部,怎能送给别人,还是送给外族,这和投敌有何区别,若来日两方对阵,自相残杀,何其残忍? “不行,他们都是我的护卫,更是盛国的战士,换个条件” 李元漾背过身去,缓缓走到卧榻前,坐了下去,饮下一盏酒,后仰着身子,神情悠然,几分试探道: “听说你在长安先是嫁给南宫御,被梁王抢婚,两人在山野待了一夜” “皇帝这是在侮辱我族?送你来?既无嫁妆,又不是真公主,本王若是杀了你,皇帝会为你做主吗” “你死了,那些精兵自然就归顺本王” 此前李元漾的父亲归顺盛国,被明帝封为首领奚王,赐李姓,将部落迁于幽州边界,设饶乐都督府。 穆锦安知他王反复无常,百年来屡犯边关,大小战乱不断,不会真心臣服。 她回过头来,看着李元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半点王者之气,也许他是在伪装,想要骗得她手中的弑炎军,不动声色的攻下幽州。 她也是示弱的模样,脚步轻盈来到他面前,案几酒香四溢,她变了脸色,为他斟酒,温柔妩媚笑着道: “元漾,此前追杀你是我的错,我知你的族人现在没有牛羊,快到冬季,没有存粮过冬” “很多男人,勇士被安宣掳走,但幽州有重兵,你进退为难,你无法给族人一个交代,其他部落头领还未臣服于你” 她白嫩手指捧着那玉盏递给他,莞尔一笑,只觉快装不下去,美人计是她最不擅长的。 李元漾后仰的身子往前顷了顷,见她蹲着身子,手掌拍拍卧榻,示意她坐过来,眸色春漾,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她。 但他还想要权利,疆域。 穆锦安瞥了一眼云驰,面露难色,勉强坐在床榻,离李元漾很远。 李元漾看着那盏酒,唇角浅笑: “听闻公主极善制毒,这酒你喝” 第174章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穆锦安接过玉盏,一饮而尽,直言道: “为了和平,我不会对你下毒,我帮你安抚族人,你放我离开,在此期间,你我分床而眠” 李元漾忽的冲了过来,拽着她的衣裳,那绯色披风掉落在地,穆锦安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拔出腰间匕首,抵在他的脖颈,桃花春水森然凛冽,怒气道: “若不答应,同归于尽” 李元漾只觉脖颈一股凉意,似有什么渗下来,转眸看着云驰站在那里,他直视穆锦安的眼睛,自尊心作怪,咬牙切齿道: “你现在是王妃,分床,让本王颜面尽失” 又指着云驰,恶狠狠瞪着:“让他滚出去” 穆锦安示意云驰先出去,她看着李元漾,眼眸深邃,藏着杀气: “你是要一个女人,还是要全族臣服,你父王去世不久,现在五部多有不服,蠢蠢欲动,想必你也是日夜忧心,剑悬头颅” 李元漾打断她的话,勾唇一笑,眼珠转了转,盯着她的眼睛,鼻梁,嘴唇,眼神向下移去,几分戏谑道: “此处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本王死了,你还要再嫁,若你能忍受,尽可动刀” 穆锦安握紧匕首,刀刃割进他的皮肉,她已是被逼梁山,漫不经心的笑意有些渗人,明眸邪魅: “那就等你死了,本公主再嫁,本公主不介意四嫁” “反正已嫁两次,不是每次都失败吗” “本公主从不惧死,最爱杀的就是人!” “既然你那么想死,本公主成全你,杀了你,选立他王” 她拿起匕首,一只手按压在李元漾的两只手腕,膝盖压制在他的腹部,李元漾拼命挣扎,穆锦安另一只手握紧匕首,咬着嘴唇,匕首刺进他的臂膀。 李元漾眼眸满是震惊,她竟然敢真的动手,她不过是送来赔罪,竟...疼痛大喊道: “来人...唔..” 穆锦安早就打探清楚,他在长安为质多年,武功并没有太大长进,不是她的对手。 她用力捂住他的嘴,拔出匕首,血溅上她的脸颊,胭脂都显得黯然无色,一只脚踩在他的伤口处,眼中的凶悍与深寒侵袭着他的每根血管,冷傲道: “再敢对本公主无礼,立马杀了你” “你的勇士都被掳走,只有依附于本公主,才能稳固王位” “本公主数到三,你若不答应,死” “一....二..” 李元漾瞪着眼睛点点头,他快要被穆锦安捂死,待放开时,他大口呼吸着,躺在床榻上,一只手连忙捂住伤口。 他常收到长安的消息,知她逼皇帝退位,又能杀了安宣,他有些明白为何肃帝要送她来和亲,根本不是诚意和亲,想要利用她镇压奚王。 但现在就如她所说,五部蠢蠢欲动,他在长安多年,在族中根基太浅,说不准哪日他就会被部族残杀,不如利用她,得到想要的。 他躺在床榻,穆锦安用他的衣衫擦起了匕首,血迹清理干净,她下了床榻,扔来一块细布,冷冷道: “把伤口包扎好,穿好衣裳,随本公主出王帐,宣布和亲成婚的喜讯” “吩咐下去,要大办特办,要让北边裕鹤族,欷雀族,芪璇族,室韦,渤海,黑水,高句丽都知此次联姻” “让欷雀族各部落的头领,兄弟儿子都来观礼” 李元漾捂着伤口,疼的咧着嘴,浓眉快要聚成一团,坐起身来,满口怨恨道: “哪有钱大办特办,牛羊都被抢走” 一手叉腰,疑惑不解:“方才为何说你已嫁过两次,与本王是第三次,不是只与南宫拜过堂吗” 穆锦安整理着衣衫,捡起地上的披风,用力在他面前抖了抖,尘土飞扬,又披在身上,擦去脸上的血迹,眼神森冷: “牛羊,本公主很快给你抢回来” “本公主嫁过梁王李怀瑾,与他拜堂过” “从现在起,在你的族人面前,你要对本公主宠爱有加,臣服于本公主” “一切都听本公主的” 李元漾咬着牙,指着她,气的发抖,怒吼道: “你竟敢在未成婚前,与他人拜堂,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宣之于口” 穆锦安又拔出那匕首,一脚踹他躺在卧榻,离他近了许多,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颈,冰凉锋利的刀刃拂过他的脸颊,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在长安六年,没学好汉语,谁教你的,堂而皇之宣之于口?哼” “本公主这一生,只认梁王李怀瑾为夫君” “再敢用手指着本公主,剁你一只手,方才见你与女子欢好,此后,守好夫德,不许让任何人侍寝,要让草原各部都知,你只宠爱本公主一人” 李元漾忍着怒火,声音嘶哑质问道: “你不侍寝,还不让别人侍寝?本王为何要听你的?” 穆锦安眉心蹙起,用力掐紧他,他疼痛的抓住穆锦安的手腕,想要让她松手,她语气狠厉道: “要命还是要侍寝” 李远漾脖颈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红着脸,满眼求饶道: “命” “本王与你合作” 穆锦安缓缓松开他,看着他眼眶红润,装着委屈的样子,愈发生气,她转过脸,坐在床榻前,淡然道: “写信给幽州节度使史思明,信中道明五部不服,特求助于他,表明忠心,将秦始皇传国玉玺赠与他,言明追随于他,邀他前来观礼” 这秦始皇传国玉玺是逼明帝禅位时,她让人从宫中带出,知此物贵重,人人追逐。 史思明被匆忙提升节度使,鹰卫送来消息,听说是李珩的手笔,他定是利用安宣造反失败,知安宣次子安庆序现被扣在长安,又想要利用史思明。 “本公主知你与契王关系密切,是好友,也邀他来观礼” 李元漾慢悠悠褪下衣衫,肩上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淋,他口中咬着粗布,示意穆锦安为他包扎,她转眸瞅着那架上挂着的狼牙,催促着他: “快点” “不许再与李珩暗中来往,他只是想利用你,不会真心帮你” 李元漾只好忍着疼痛包扎起来,他是有反叛之心,但现在只要穆锦安在这里,他除了防着各部,还要防着她。 他与李珩从来都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第175章 十日后成亲 他偷偷瞧着她,风光月貌,婀娜多姿,颇有几分手段,足够心狠。 李元漾口中嘟囔一句,说起谎言:“要不你就从了本王,留在这里辅佐本王,我们称霸草原,不打中原也行” 穆锦安起身看着那狼牙,牙型饱满,表面曲线完美,横纹整齐,表面光滑,金银镶嵌,中间一点小小的口子,只觉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元漾见她好奇,随口道:“你若喜欢,送给你” 穆锦安背对着他,她才不会要李元漾的东西,都是迷魂汤,所有人在她眼中都和肃帝一样,不能相信半个字,焦急道: “衣裳穿好没有” 李元漾见她还是少女心思,只是裸露胸膛,她便会羞涩躲避,当真已与李怀瑾成亲? 他心中疑惑,一边穿起衣裳,哪有男人遇见美女不会想要占有呢,这可是昭告天下,和亲的公主,是他正儿八经的王妃。 “ ???? ” 内心思虑:“李怀瑾已死,你也回不去,要么你助本王攻打幽州,要么本王杀了你” 穆锦安不知背后那道幽深目光盯着她已久,又催促道: “你磨蹭好了没,还有,以后在本公主面前讲汉语” 李元漾脚步轻盈,起身故意离她很近,低沉邪魅的声音传来: “穿好了,转过来吧” 穆锦安回眸看着他,一袭宝蓝如意云纹长袍,五官深邃,浓眉大眼,比她高一个多头的样子,有些人模狗样,淡漠道: “十日后成亲” 还未说完,只听王帐外传来云驰的声音: “公主,泽州到了” 穆锦安喜上眉梢,忙从王帐跑了出去,她看见泽州带着几十人,站在王帐前,她一直担心肃帝会对泽州不利,喜极而泣: “泽州,你没事,太好了” 泽州爽朗一笑,指了指后面的侍卫,小声道: “公主,属下无事,这些都是死士,平日戴着面具” 穆锦安随意瞥了一眼,精干沉稳,透着一股杀气,李元漾从王帐出来,看见这么多面具,怒言道: “公主,你准备让这些人戴着面具,在草原晃悠?” 穆锦安转过脸看着他,眼神森冷: “何为晃悠?他们只是本公主的侍卫,无事不会露面,别忘了,刚才说过什么,说话注意语气” “等会让人给他们做些吃的” 李元漾刚想伸手指着她,想起方才的匕首,她嗜血的模样,不由自主缩了缩手指,故意抬了抬手臂,想要牵她。 “公主,最好早些将牛羊抢回来,要不本王可没有那么多钱养着五千多人,在这里,即使你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到饭” 穆锦安知虽有互市,但两方关系恶化,还需几日等待。 穆锦安向前走去,无视他,李元漾小跑追了上来,见她披风上沾染灰尘,蹲下身子拍了拍尘土,穆锦安回眸鄙夷一眼: “装什么呢,快点去宣布喜讯,本公主还有事要做” 李元漾无奈起身,跟在她身边,他想讨好她,更想让她放松警惕,夺得精兵。 .... 待众人齐聚,穆锦安与李元漾站在木阶之上,远远望去,阳光洒下,两人身影修长,她明眸泛着光辉,亦威严无比。 李元漾不想失了王爷脸面,一只手悄悄放在她的身后,不敢碰到她,满面春风,声音愉悦道: “这位是盛国宜芳公主,此后,她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你们要对她恭敬,服从,十日后,公主与本王大婚,萧颜负责操办,一切按最高仪制” 萧颜是李元漾的心腹,他看懂李元漾的意思,也知这位公主在长安城外射伤李元漾,他立马恭敬道: “拜见公主” 身后族人见奚王已接受这位公主,只好面上恭顺,异口同声: “拜见公主” “拜见公主” “拜见公主” 穆锦安瞧着几人嘟囔着,懒得搭理他们,拿出公主的气度来,向前移步,她的声音清亮明媚,又充满压迫感,俨然不像十七岁的女子: “本公主知安宣抢走你们的牛羊,掳走勇士,本公主今日在此承诺,一月之内,牛羊悉数归还” “十五日之内,与范阳重开互市,该经商的经商,该贩马的贩马,只是不许故意在范阳挑事,若被本公主发现,何人挑起两族矛盾,格杀勿论” 愤愤不平的众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悦,窃窃私语: “真的吗?我们的牛羊能回来?” “我们可以再去范阳贩马?” 萧颜瞥了一眼李元漾,得他命令,故意问道:“那我们的勇士呢,何时才能回部落” 穆锦安瞪了李元漾一眼,手绕到他身后,狠狠掐了他一下,就知他心中藏奸,勇士若现在放回来,她不是死路一条? 那可是安史之乱中安宣用来抵抗郭将军的勇士,勇猛无敌,她既要平息众怒,又控制住这部分勇士。 李元漾被她掐痛,背微沉,立马开口道: “公主只是女子,勇士是被安宣骗走杀害,或是掳走,公主只要能为我族带回牛羊,重开互市,我们便该心存感激” 萧颜非常机灵,见李元漾改口,带着众人行礼: “谢过公主” 李元漾示意众人散去,穆锦安交代萧颜: “尽快安排本公主侍卫的住所,不许委屈他们,肃帝飞鸽传信于本公主,嫁妆一月后便能到” 萧颜低着头,不想听她的命令,李元漾狐假虎威道: “萧颜,以后公主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萧颜立马笑着道:“是,公主,属下这就办好” 穆锦安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为难她,冷笑一声,向着王帐走去,见没有旁人,小声道: “立马写信于契王和史思明,玉玺稍后给你,另外本公主手中有一鎏金铜龙,你悄悄送给史思明儿子,只送礼,不要多说一字” 李元漾跟在她的身后,觉这女子确实有几分聪明,能猜得到他的心思,他就是让勇士回来,攻下幽州。 一道深意寒冷的目光落在穆锦安的身上,她只觉全身寒意。 许是草原的深秋太过凛冽,她忽“阿嚏”一声,鼻咽堵塞,难受不已,摸着耳垂,原来是未适应气候,起了风疹块,她烦躁道: “给本公主安排一处最漂亮,最豪华,最宽敞的王帐” 李元漾即是在长安做质子,也未遇到敢如此使唤他的人,他双臂环抱于胸前,点点头,瞥见她耳边红晕,指尖抬了抬想要抚摸。 穆锦安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用力捏着他的骨头,眉间浸染怒杀之意: “本公主警告你,不许碰我,否则,我杀了你” 第176章 携手称霸草原? 李元漾勾唇一笑,故意引诱道: “公主,留在草原,再带回勇士,你的精兵加上我的勇士,我们携手称霸草原,自由自在,何必惦念长安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 “本王向你承诺,定不会对盛国起兵” 穆锦安盯着他的眼睛,靠近他一分,眼眸不屑:“你死了这条心,本公主最厌战争,别废话,速去写信” 李元漾只觉来日方长,现在才是第一日,他气定神闲走进王帐,穆锦安见他离开,和泽州云驰等人来到一处空阔处,几百丈之内没有人。 因当时的朝代律法有所规定,草原除外,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故杀者徒一年半。 所以猜测被安宣抢走的那些牛定还是在幽州,羊也未杀尽,留着繁衍。 她交代道:“云驰,你们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幽州找出那些牛羊” “一队人马要派最厉害的高手,懂蒙语,混入勇士之中,与他们交好,等我的命令,弑炎军集合后,带那些勇士去洛阳” “定要趁着幽州节度使来饶乐,办好此事” “派人盯紧史思明的长子” 一旁的泽州问道:“那公主身边便没有人护卫?” 穆锦安想起身后的死士,余光扫了一眼,死士所戴面具,是最严密的面具,就连眼睛也只露出一半。 她看着都长一样,一袭黑衣,瞅着那人身形最为高挑,随手一指: “就让他跟在本公主身边” 泽州回头望去,躬身道:“是,公主” 众人离去。 穆锦安扶着腰肢,这些日子骑马太久,腰背酸痛,缓缓坐了下来,见那死士站在远处,她放下心来,眼下无人,稍放纵一下也无妨。 她躺在草地上,绷直脚丫子,瓷白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红晕,睫毛倒映眼睑,抬眸是白云飘浮,脚下是潺潺流水,青绿草香扑鼻而来。 她困乏不已,不知王帐准备好没有,她闭着眼睛沉入梦境,唇角有几分笑意,梦境中: 梁王府祈昭阁内,她端坐于铜镜前,少女娇羞的面容,时不时垂眸看着他。 李怀瑾一袭紫衫,青丝乌黑,神情温柔,捏着她的脸,为她描眉: “娘子,这芍药花冠你戴着真好看” “若你喜欢,本王将所有花型都做成花冠,娘子每日换着戴” 穆锦安莞尔一笑,这么多黄金花冠,爱不释手,捧着他的脸,他气息微热: “娘子,我们一起去江南,泛舟游湖,看遍人间美景,可好” 她点点头:“那我们明日就启程” 李怀瑾温热指尖轻抚上她的耳垂,含情脉脉道: “都听娘子的” 穆锦安伸手触摸发髻上的花冠,冰凉刺骨,抬眸望着他,倏忽,他化为桃花,面容消散,她伸手想要抓住: “怀瑾,怀瑾...” “别走..” 她猛然睁开双眼,红着眼眶,每次在梦里见到他,他都会离开,是恨她骗他吃下忘情丹,恨她炼制的毒吗? 不知他现在如何,从前他待在身边,并没有这样想念,现在她只愿梦中能多见他几面,每次能陪她久一点。 她手掌撑在草地,脖颈酸痛,缓缓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向着王帐走去,那死士跟在身后。 .... 李元漾远瞅着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不让与李珩结盟,可李珩也有用处,在他心中,李珩只是一个小人。 只要能看着盛国朝堂的人争斗不休,他攻其不意即可,他可是草原儿郎,英勇无敌,为他的野心,为他的族人开疆拓土,是他毕生所愿。 有了这个和亲公主出谋划策,带回勇士不是什么难题。 吩咐萧颜:“去将本王的狼牙送与公主” 萧颜疑惑不解,为何李元漾之前对这公主多次咒骂,扬言到了饶乐的第一日,就要羞辱她,现下却变了面容,问道: “王爷,您不会是真的喜欢这位公主?” 李元漾知穆锦安对李怀瑾情根深种,他要多做点功夫,哄好她,让她为他所用,胜券在握的语气道: “她和亲与否,本王都是要攻打幽州” “女人嘛,尤其是漂亮又聪慧的棋子,当然要花点心思,既然来了,要么臣服于本王,要么本王杀了她” 萧颜深谙李元漾的心思,与他相伴多年,一切都以他的命令为首,笑着道: “王爷雄才伟略,定会成就霸业,若王爷想要留下公主,不如让她怀上您的子嗣,有孩子牵绊,她不忍心离开” 李元漾心中升起一抹邪恶之意,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看着萧颜,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这些年,还是萧颜最得他心,语气森然道: “越快越好,你办好这件事,本王重重有赏” 萧颜点点头:“是,王爷” 李元漾走进王帐中,他此前答应李珩一旦和亲公主到了饶乐,就将公主送与李珩,现在看来,这位公主还是留给他最合适。 .... 萧颜老远跑了过来,此人面相温润和蔼,看着不是奸诈的人,但心思却极度阴险,他将手中的狼牙递给穆锦安,几分温柔道: “公主,这是奚王送您的狼牙,还望公主收下” “公主自小生长在江南,应是喜食稻米,在下已吩咐,多为公主安排些合口味的食物” 穆锦安拂袖道:“这狼牙,本公主不需要,食物你们安排,客随主便” 萧颜并不是行草原的礼仪,而是躬身道:“是,公主” 穆锦安进了王帐,莓萝和番薯正在收拾行李。 她看着内饰确是华丽,绯色明黄地毯,案几上放着各式酒盏,马奶酒香气浓郁,竟然这样早架起火盆。 床榻上放着一整块虎皮,一件桃夭白狐裘披风,毛色亮丽,她抚摸过那狐裘,冷笑一声: “哼,送狼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竟然知我的爱好,花了心思,看来是一番硬仗,敌人不只要牛羊,还要利用我攻打幽州” 她见莓萝和番薯也起了风疹块,不想让她们劳累,便吩咐道: “你们去歇息,有死士守着,无事” 莓萝问道:“娘子,那位死士可有名字,这样叫有些奇怪” 穆锦安翻着几本书籍,这是路过各州县顺手买的,此前那些兵书都留在长安城,她随意道: “让他进来” 莓萝和番薯离开后,那死士进了王帐。 第177章 和亲公主无旨不得返回长安 这位死士一袭黑衣,戴着面具,身长九尺,浑厚沙哑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穆锦安翻着那本蒙语书,方才已换上桃夭粉色对襟长衫,发髻上镂空金钗熠熠生辉,余下墨发散在身前。 她并未抬头,瞧着蒙语实在太难,托腮惆怅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属下朔风月” 穆锦安想起那日云驰说到李怀瑾培养的人都会精通很多语言,各怀绝技,她抬眸望着他,向他招手: “过来,你能看懂这些蒙语吗” 朔风月放下手中的剑,来到她身边,他半躬着身子,轻声细语道: “看得懂” 穆锦安感慨这些死士还真是卧龙藏虎,连忙让他坐下,案牍长度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他盘腿坐在一旁。 穆锦安将案牍的砚台推到他面前,又翻着另外几本书,语气冰冷道: “研墨” 朔风月点头恭敬道:“是,公主殿下” 这青玉色洮砚石质细润坚实,色泽雅丽,虽说端砚更珍贵,但穆锦安很喜欢这洮砚的色彩。 他往那方洮砚中倒了一盏水,左手握着墨条,在砚面搅动起来.. 许是现在这天气架起火盆有些夸张,但穆锦安觉得刚好,暖洋洋的,这一路风霜严寒,已感染风寒,趁着现在好好修养。 她无意瞥了一眼,焦急喊道: “你加这么多水?别浪费本公主的墨条,这可是徽墨” “会不会干活?” 朔风月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手忙脚乱,捧着那砚台连忙跑到王帐外,清洗干净砚台,又回了王帐。 他将砚台放在案牍,不敢动手,穆锦安告诉他: “你先加一滴水,待墨条研出浓墨时,再加两三滴水,反复几次” 朔风月按照她说的做了起来,很快便研好,墨香味浓郁,穆锦安指了指那蒙语书籍,拿出纸笔: “你教本公主” 朔风月微靠近她一点,告诉她如何发音,如何描写,最简单的语句: “ ???? ????? ???????? ??????????牛羊已找回” “????? ????????? ???? ??????两族和平” “???????勇士” “??? ???????布匹” ..... 穆锦安舌头牙齿打架,说的结结巴巴,明眸无助,握着手中的笔颤抖,许是有点心急,写出的蒙语和书上一点都不像,弯弯曲曲,像是胡乱画符般。 她将那些纸张揉成一团,撕了粉碎,气的扔出手中的毛笔,冲着朔风月发火,红着眼眶怒斥道: “你会不会教,为何本公主写的和书上不同” 她有些崩溃,耳边的瘾疹越来越多,脖颈也是,干燥寒冷的风吹得她肌肤干裂。 在这里安抚好奚王,他更不会放她离开,肃帝更会为了长久和平,让她留在草原,若安抚不好,面临被斩首祭旗的结局。 李元漾攻打幽州,她向着盛国,此处视她为仇人,向着草原,就是叛国。 进退两难!生路死路都被堵死! 和亲公主无旨不得返回长安,她日后只能偷偷回去. 若是谋划失败,就是死路,会害死梁王的五千弑炎军,若他们落在敌人手中,和俘虏有何区别。 也会连累家人,无辜的族人..还有这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 看似改变历史结局,提前杀了安禄山和杨国忠,但每一步都在靠近结局. 宜芳公主三月出嫁,几月路途,被斩首时也差不多是这一两月。 而她,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在这月份到了此地...似乎在拼命赶上结局... 她嘴角瘪起,心绪复杂,眼角滑下一滴泪,冷冷道: “转过去” 朔风月脖颈凸出的喉结微颤,缓缓转过脸去,穆锦安擦干泪水,吸着鼻子,喉咙灼痛,哽咽道: “是本公主不好,没有耐心,不该对你发火” 朔风月起身拾起地毯上的毛笔,坐在案牍前,将笔递给她,看着她的衣袖沾染纸上的浓墨,伸手帮她微拂起衣袖,声音柔弱几分: “公主殿下,属下无事” “若觉得难,便不学了” 穆锦安轻咬着嘴唇,她平复着内心情绪,想尽快适应这里,看着乱写的蒙语,只有会说他们的语言,做出让他们信服的事,才能有机会立下盟约。 “你说慢点,重新教,教不会本公主,罚你不许用晚膳” 朔风月点点头:“是”,教授的速度也慢下来。 他即使坐着也是比她高出快两个头的样子,瞧着她俯身在案牍,恨不得趴在上边,细心专注,一笔一划,写的比方才好些。 ...... 两个时辰后,“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 穆锦安垂眸看着小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此前食欲不振,吃了就会呕吐,她尴尬的摆摆手: “让莓萝传晚膳” 朔风月陪她坐在案牍前太久,腿压麻了,缓缓起身来到王帐外,天色已晚,空中繁星点点,他冷冷道: “公主要用晚膳” 莓萝每次看见他,总感觉一股杀意袭来,冰冷彻骨,她和番薯很快便传了晚膳。 王帐内,穆锦安看着十多道丰富多彩的菜品,牛肉选了最好的几块,羊肉肥美可口,新鲜兔肉,胡饼,还有马奶酒... 她叫着莓萝,番薯和朔风月一起用晚膳。 看着朔风月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穆锦安催促着他: “面具摘了,用晚膳” 朔风月微垂首,往后退去:“公主殿下,属下是奴,不能和公主用膳,死士不能在外露面” 穆锦安摇摇头,指了指后面的竹帘,刚好能挡住一人的身影: “那你去那边吃,吃完还要教本公主,别饿着肚子” 她挑了最好的几道菜,今日无辜对他发火,心中愧疚,只当是补偿,示意莓萝将菜端去竹帘后。 少年坐在竹帘后,摘下面具,薄唇微抿,慢慢吃了起来,听着竹帘后传来少女悦耳的笑声: “我觉得兔肉比羊肉好吃” “这个马奶酒我喝不惯” “要是有桂花酒就好了,等开了互市,我们还可以去逛逛” 番薯笑着道:“娘子,您明日要穿草原的衣裳吗” 她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食物,不知为何今日胃口这样好,也不想吐了: “入乡随俗,若是一直穿着我们的衣裳,难免被人议论,本就是为了友好和平而来,这些小事,都能接受” 她指了指那稻米:“莓萝,你喜食稻米,多吃点” 莓萝摇摇头,知这里稻米不易得,看着她这一月煎熬少食,日夜惆怅,心中酸涩,爽朗笑着道: “娘子,我现在习惯吃胡饼,您多吃点” ... 夜幕降临,沐浴后她便安歇,偶有冷风吹进帐内,除了那火炉,漆黑无声,莓萝番薯回了别的牙帐。 朔风月倚在王帐外,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把剑。 只听脚步声靠近,他猛然睁开双眼,黑夜中素白面具有些吓人,厉声道: “何人?” 第178章 被下药,别碰本公主,不想活了吗 奚王李元漾勾唇一笑,一只手拍着朔风月的肩膀,又指着另外一边: “本王来找自己的王妃,这些钱你拿着,看见对面的牙帐没,给你安排了几位美女,能歌善舞,婀娜多姿,你去喝几盏酒,岂不舒坦” 朔风月拔出剑刃,抵在他的脖颈:“公主已歇下,若有事,明日再议” 只听帐内传来“啪”“通”,瓷器碎开,摔东西的声音,朔风月心中担忧,急声道: “公主,发生何事?” 李元漾挣扎着想要进入帐内,怎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只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她只能待在草原。 夺得她手中精兵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又听了李珩的话,想要尽快攻打幽州,在外大喊着: “公主,若是身子不适...” 穆锦安在帐内怒言道:“让他滚” 朔风月一脚踹开李元漾,剑抵在他的心口,柔和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更显清冷,那面具透着森然,声音压迫道: “若再不走,我是死士,杀了你,也无事” 李元漾指着朔风月,他不信穆锦安能一直躲着,他起身骂骂咧咧的离开。 朔风月急忙冲进帐内,火炉微光映照在她的身躯,少女一袭绯色轻纱长衫,蜷在床榻,额间细汗密布。 她呼吸急促,若隐若现的曲线,肌肤泛着红晕,轻咬着嘴唇,白皙双腿时有晃动,口中呓语道: “倒碗凉水,快点” 朔风月攥起拳头,心中怒气,低着头端来一碗水,转过脸去。 她接过水,连忙喝了下去,只觉口干舌燥,浑身滚烫,体内火气难压,她指尖快要刺破手心,愤恨道: “他..竟敢下迷情药,定是稻米..” “好热,去把火炉熄灭” 朔风月将一盆水浇在那火上,帐内一片漆黑。 他听着少女忍耐和羞涩的呓语声,缓缓靠近她,摸着她的额头,滚烫不已,又喂她喝下一碗凉水,问道: “公主殿下,好点没有?” 穆锦安指尖不小心拂过他的衣衫,朦胧之中只能看到一张面具,她拔出发髻上的一根金钗,对准自己的肩膀,刚想要刺进去。 朔风月着急拽住她的手腕,怒声道: “公主做什么?” 穆锦安一把推开他,明眸妩媚,身前肌肤红润,有些颤抖,又怒声道: “别碰本公主,不想活了吗” “好热...难受...难受..” 朔风月抢下她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又喂她喝下一碗水,她的唇间还滴着水,声音娇媚诱人道: “热..好热..” 她拽起朔风月的臂膀,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汗水打湿衣衫,她保持着理智,脑海中都是李怀瑾的身影。 朔风月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只手掐在自己的身后,轻咬着嘴唇,呼出温热的气息刚好拂过她的面颊。 她肌肤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身边,他星眸转动,喉结滚动。 忍着被她咬的疼感,一句话都不敢说。 穆锦安倚在卧榻,蜷着身子不敢叫出一声,一拳一拳捶打在木枕上,忍着眼泪,他轻握住她纤细光滑的手腕,不想让她弄伤了手。 她被握的难受,发起火来,另一只手使劲拽着他的手臂。 朔风月未坐稳当,被她这样一拽,猛然俯身压在她的身上,穆锦安妩媚的双眼有些呆滞,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喃喃道: “什么东西,硌得慌” 朔风月攥着拳头,不敢乱动,眼眸泛着火焰,唇线轻抿,慵懒魅惑的语气让人沉迷: “公主殿下,您好点没有” 穆锦安忍着怒火推开他,披着衣衫,一只手撑在卧榻,此人知今夜的事,还触碰到她,她动了杀心,指着他的面具: “将面具摘下来” 朔风月跪在卧榻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声音委屈道: “公主恕罪,死士只有在梁王面前才能摘下面具,求公主饶命” 穆锦安将衣衫拉扯的紧了一点,想起他还要教授蒙语,功夫不错,便忍下这口气,待云驰回来后,立马杀了他。 她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明眸阴鸷: “今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朔风月垂眸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点点头: “是,公主殿下” “那您现在好点没有,还热吗” 穆锦安气不打一处来,将他一脚踹下卧榻,黑夜之中她眼前模糊不清,顺着他面具的方向指着: “再去倒一碗凉水” 朔风月递给她水,又提着半桶凉水,沾湿缔布递到她面前,低声道: “公主殿下,擦擦汗” 穆锦安垂眸不敢看他,这迷情药无味,她还吃了两碗稻米,攥着被褥,接过缔布轻擦拭着脸颊,脖颈,手臂细汗。 药效还未过去,已比方才好些。 他背过身去,听着少女时不时还会羞涩呓语,低着头一动不敢动,连背影都是保持一个姿势。 穆锦安隐约瞧着他,今日已是无缘无故两次对他发火,心中愧疚,又不得不杀他。 她侧卧在榻,蜷着身子,手抱着膝盖,缓缓阖眼,心中安定几分,就这样过了许久,传来她熟睡的气息声。 朔风月起身转过脸来,朦胧看到她睡着后眉心愁容,为她盖着被子,捏紧被角。 他脚步轻盈走出王帐,草原的星光眨着眼睛,万千柔光像雪白的衣衫披在草地。 他倚在王帐外,抱着剑,一边警醒,一边沉睡,时不时惊醒,仔细听着王帐内安静无声。 .... 晨光熹微,一抹阳光照耀在他的面具,他手掌撑在地上,腰酸背痛,这样窝着安歇实在难受,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不知她醒了没有。 他在外小声喊道:“公主殿下” 看着地上的脚印,他心中隐隐不安,又喊道“公主殿下”,未听到声音,他连忙掀开帐帘,床榻已没有她的身影。 朔风月握紧手中剑柄,着急向着李元漾牙帐寻来,见萧颜守在帐外,他怒斥一声: “让开” 萧颜看不清他的脸,只觉这一声命令有些威慑压迫,他伸出手臂阻挡: “不要以为你是公主的侍卫,就能在草原放肆,这里不是长安,是我们的地盘” 朔风月剑鞘抵在他的脖颈,急声道:“公主呢,让开” 第179章 帝无二位,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帐内的李元漾睡的迷迷糊糊,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昨夜他未得逞,本就有怨气,听到吵嚷声,怒吼道: “谁在外面?” 萧颜回话道:“回王爷,是公主的侍卫” 又转脸看着朔风月,冷笑一声:“公主不在这里” 朔风月不信他的话,一脚踹开他,掀起帐帘,望见李元漾一人在卧榻,他松下一口气,放下帐帘,转身匆忙离去。 身后的萧颜愤愤不平,立马进了王帐,谗言道:“王爷,这公主的侍卫怎能如此无礼,要不要属下动手杀了他” 李元漾手指敲击在卧榻,想起穆锦安的两个婢女,这个侍卫忠心难对付,小声道: “想办法拖住这个侍卫,从那两个婢女下手,本王就不信,她能永远不吃饭” 萧颜一味讨好李元漾,只要李元漾的王位稳固,他就有更多机会,得到权利。 现在老首领逝世,正是他们树立威望的时候,有了这位公主,政变兵变不是问题,笑着道: “是,这药还多着呢” 李元漾手撑在脑袋,勾唇一笑:“将他安置在偏僻的牙帐,不要被发现” 萧颜继续道:“若想攻下幽州,此人也可出谋划策,瞧着公主是不愿对中原起兵,我们做好两手准备” 李元漾穿上衣裳,眼底深邃,前几日他派人去暗杀威胁最大的两部落头领,也未成功,诸事不顺,语气冰冷道: “皇帝明知安宣侵扰,两族不可能和平相处,也知本王有反叛之心,依然送她来和亲,分明是未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她还要替皇帝守着这破劳什子和平..” “若她不助本王攻打幽州,本王便杀她祭旗,以振军心” “他们掳走我们那么多勇士,有些是被哄骗去,醉酒杀害,手段残忍,勇士们与族人骨肉分离” “本王定要让中原皇帝血债血偿,也要报本王在长安为质六年的仇恨,一雪前耻” 萧颜在一旁瞧着李元漾的脸色,只要王爷并未沉迷美色,宏图大业就在眼前,他笑着道: “大王英明,待攻下幽州,太原,长安,洛阳,我们便可称霸中原” 李元漾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甚是欣慰,眼下只有这个心腹能听得懂他的谋略,笑着道: “你呀,甚得君心,让剩下的勇士日夜操练,新的兵器也要快点锻造,备好物资,打仗,就是要趁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要打幽州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破了幽州这道屏障,再利用芪璇族契王,向他借兵,太原长安,我们势如破竹,直下洛阳称帝” 萧颜几分试探道:“那史思明?” 李元漾整理着衣袍,一脚踹在那酒盏上,眼眸暴戾而猩红,怒吼道: “本王最厌幽州的这些节度使,与他合作,待到洛阳,再杀了他,帝无二位,他算个什么东西” 萧颜疑惑不解,他听了公主的话将史思明唤来饶乐,不信穆锦安只是让他来观礼那么简单,问道: “那若公主在这里杀了史思明呢” 李元漾仰天大笑,摇摇头,在长安这许多年,看着朝堂勾心斗角,也在藏书阁学了不少汉人的文化。 懂得几分权衡,更懂没有永久的敌人朋友,只要利用他人得到眼前的利益,若是好棋子,便留着,废棋,杀了便是,坦白告诉他: “史思明不是一个人,是无数个有造反之心的人,他死了,本王能找到第二个史思明” “安宣的儿子安庆序不是还活着吗,若他想离开长安,就和本王里应外合,待大业完成,杀无赦” 又交代道:“盯好公主的饭菜,不只是晚膳,早膳,午膳...” 萧颜眼眸中几分邪恶,笑容丑陋道:“是,王爷” 李元漾漱口后,饮下一盏酒,摸着那狼牙,似有深意道: “这位公主最大的错,就是心怀天下,她本来有机会杀了皇帝,却为了族人的性命,为了和平,不远千里只身涉险” ..... 王帐远处,朔风月着急寻找穆锦安的身影,他找了一处又一处,在草原处大喊道: “公主殿下,公主,你在哪里” “公主..” 坡下传来一声少女的回应: “何事?” 朔风月循着声音连忙冲下坡,河水波光涟漪,她一袭青衣,趴在草地上翻着书本,竟然将砚台搬到此处,手中握着笔。 仔细看着她的字,纸上的蒙语一笔一画写的像猫爪子挠过一样。 他声音焦急道:“公主殿下,此后,您不能一人单独出行” 穆锦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她抬眸望着他,他个头太高,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阳光洒在他身上,应是个俊俏少年,不知为何做了死士。 又想到过几日就要杀了他,便忍下一口气,让他死之前随心所欲几天,瞥了他一眼: “你蹲下身来,挡着光了” “王帐离这里两百丈,有何担忧” 朔风月缓缓坐在草地上,盯着她的侧脸,瘾疹还未消散,先开口道: “昨夜的事,公主殿下..” 还未说完,穆锦安吓得激灵立马坐了起来,许是有点急,双腿还跪在地上,手中的笔落下一滴墨在衣裙,急声道: “闭嘴,都说不许提一个字” 朔风月垂首,他还未说完,不知公主担心何,本就是遭恶人陷害,她有何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她错,解释道: “那日后的饭菜” 穆锦安瞅着他面具下露出一半的眼睛,异口同声道: “我们自己人准备” 穆锦安手中拿着书本,不知他面具下是何模样,有几分聪明。 泽州云驰离开前叮嘱她,死士可以无条件信任,他们都是梁王救下的人,且都有所挟制。 让她对这位死士,和云驰一样信任便好。 她放心交代道:“传消息给户部侍郎江晏清,让他想办法再拨给陌刀士兵一笔钱” “再传消息给王政仲将军,日夜操练,时刻准备,本公主定要杀奚王一个措手不及,一较高下” “盖上本公主的信印” “再派几个探子去一趟芪璇族和室韦,探明他们的兵力,王族的消息” 朔风月点点头,低沉的声音问她:“那鱼朝恩和李赋帼呢,要不要监视” 穆锦安看着书上的蒙语,照猫画虎,只觉还是需要有人教授,自学成效太慢,抬眸看着他: “你负责安排人手” 朔风月垂眸,虽是遮着一半的眼睛,但能瞧见他浓密长翘的睫毛,拂过眼睑,声音清爽: “公主殿下,鱼朝恩和李赋帼,张皇后和肃帝的消息,属下会安排人定期送来” 穆锦安垂首,继续勾画着,叮嘱道:“派几个会蒙语的人,盯着其余四部各个头领,与何人来往密切,密谋何事” “再查查奚王身边那个萧颜,看他私下和谁来往” 第180章 握着手教,迷惑奚和中原 朔风月看着她写的越来越乱,坐在她右侧,瞧着她衣衫沾上浓墨,拿起墨条,研起墨来,声音和悦道: “是,公主殿下,不过练字需得静心,您到这里才一日,慢慢来” 穆锦安听着他的话,焦急的脸色忽然柔和起来,握着的笔逐渐慢了下来,抬眸想看着他的口型,只瞧见面具,又低下头: “骑马打猎用蒙语怎么说?” 朔风月讲的也比昨日慢了许多,一字一个发音,说的真切:“???? ????? ???????? ” 穆锦安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话,在书上找到对照的文字,昨日,朔风月已经在蒙语下译文了许多汉字。 这样看起来,她便没有那样心慌无奈,说话时只觉舌头还是在打结,低着头又问他: “杀公主,蒙语怎样说” 朔风月手中握着的墨条松开,微风吹起她的青丝,阳光下泛着光华,有几缕拂过他的面具,她依然趴在草地上神情专注,他迟迟未开口。 穆锦安知他担心,强装淡定道:“只是一句话,学习罢了,有何不能说的,快教” 朔风月嗓子仿佛被堵住,唇舌支吾:“????????? ????? ” 穆锦安对照发音和文字,他并未撒谎,想起弑炎军。 她未到饶乐时,便派人快马加鞭先到幽州一带,在临近蓟州等地准备粮食,又吩咐道: “自今日起,弑炎军食何,本公主便吃什么,不必特意准备” 朔风月叹息一声,指着她写的字: “公主殿下,不是这样写的” 穆锦安也觉写的不流畅,画出来的不如拓本上的圆润漂亮,她站起身来,望着四周无人,又趴了下去。 反正此人也就再活几日,她撕下衣衫一块布料,面料光滑,轻搭在她的右手手背,不敢看他,垂首小声道: “你握着本公主的手教,身体不许靠近,不许告诉任何人” 朔风月见她趴着,挠了挠耳边,深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那公主殿下坐起身来” 穆锦安脑海闪过画面,确实不妥,便立马坐起身来。 朔风月坐在她的右侧,他身子环绕在她的身后,好在他个头高,手臂长些,刚好能避开她的后背。 他宽大温热的手掌隔着那布料,握着她的手,手中的笔似乎被赋上神秘的力量,勾勒的每一笔都流畅完美,比拓本上写的还要立体漂亮许多。 她明眸似汪泉清澈,娇嫩泛着红疹的脸颊带着笑意,原来是有技巧,难怪画了那么久,都乱糟糟一团。 她来了兴致,让他教了许久,她逐渐掌握技巧,随口问道:“此前在王府,若你学不好,梁王会责打你吗” 朔风月握着她的手有些出汗,明明这个季节还有些冷,他一直这样端坐环绕着她,保持这个姿势,身子有些发酸,她耳边传来他暗沉压迫的声音: “梁王不会打人,只会杀人,将人折磨死,手段狠毒残忍” 穆锦安耳朵动了动,心中怒火燃起,将笔扔了出去,甩开他的手,转过身站了起来。 她眼中满是杀意,用尽力气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朔风月被她踹的踉跄倒地。 除了那次平叛见他杀人,平日里李怀瑾虽是傲气高冷,威严压迫,但从未见过他手段残忍,她怒斥道: “你胡说,梁王心地善良,本公主从未见过他嗜血杀人,更不会残忍,你敢污蔑他” 朔风月手撑着草地,坐起身来,面具后传来他发抖畏惧的声音: “属下曾亲眼所见,梁王府水牢下,他们生不如死,伸着舌头,全身都是洞口,倒挂半空,头悬重石,血腥难耐” 穆锦安虽喜用毒,但想到那些画面,还是会犯恶心,会恐惧,头悬重石,这不是刚上长安,她在梁王府说过的话吗? 难道他真的用了此法? 李怀瑾已经死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将污水泼向他,她拔出腰间匕首,对准他的心口,厉声道: “那也是他们犯下大错,梁王不会错杀一人” 朔风月看着她的刀泛着寒意,阳光映在明晃的刀刃上,他连忙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 “公主殿下,属下失言,属下的意思是,只有如此惩处,方能震慑军中,并不是非议梁王” 她瞧着他也不像是对梁王不满,便收起匕首,也许是她太过草木皆兵,小题大做,这可是死士,怎会非议梁王。 远处传来莓萝的声音:“娘子”,她急忙朝着山坡跑下来,看着朔风月跪着,不知为何心中犯怵。 穆锦安示意她收起地上的纸笔,又问她:“莓萝,何事?” 莓萝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跪在地上的朔风月,有些怕他,她不由自主的拉着穆锦安往边上走走: “王帐前来了两个人,说是祁黎州处和部的头领,还有一个不记得了,想要见您” 穆锦安拍拍衣衫尘土,暖阳洒在她的脸颊,风疹块愈发红肿易痒,她总是忍不住去挠脸颊,疑惑道: “此前在宫中藏书阁,看过外族一些记录,奚五部,阿会部位饶乐都督府,其余四部皆为刺史,他们一边受营州都督府和平卢节度使控制,一边臣服于饶乐” “剩下三部的名字...” 朔风月瞥见她的脖颈,脸颊都泛着红晕,手指还不停地乱挠,跪着的膝盖有些痛,接着她的话道: “奥失部洛瑰州,度稽部太鲁州,元俟折部渴野州,各以酋领辱纥主为刺史,隶饶乐府” 穆锦安见他还跪在地上,他所言无差,可见平日里用功,方才对他出手,心中歉意,声音也比平日温柔许多: “起来吧”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朔风月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身后的阳光,看着红疹连成一片,他摇摇头,垂眸道: “公主殿下,您不能这样挠脸颊,痛痒会愈发难耐,指甲也要修剪” 穆锦安抚在脸颊的手指垂了下去,点点头:“说正事” 朔风月陪在她身边,向着王帐走去,继续道: “除阿会部,剩下处和部,奥失部最强,有意争夺王位,处和部酋长治理有方,声称主和,他们部落最富足” “奥失部摇摆不定,私下常与平卢,幽州有所勾结” 穆锦安手总是忍不住挠着脖颈,脚下的青草柔弱舒坦,微风吹起她的长裙,她额间的翠珠时不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叹息一声道: “哪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主和是一回事,想当王是一回事,主和也许只是迷惑奚王和中原的一步棋” “奚王还在,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来见本公主,老狐狸,一边探明本公主的态度,试图拉拢本公主,一边让李元漾更加忌惮本公主” “这就是告诉本公主,在这里,只能二选一,无形中就要得罪另一方” 第181章 耶律昌争王 朔风月听着她的话,伸手拽住她挠脸的手腕,他的声音比草原的风声更凛冽,像一道命令让人不敢拒绝: “公主殿下,这红疹不能再碰” 莓萝往后退了两步,每次看到这张面具,听到他的声音,总是不敢反驳。 穆锦安停下脚步,顿了顿,看着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就这样攥着她的手腕,她本想争论,又觉理亏,再挠下去该破相了。 她冷冷道:“放手,是本公主太过纵容你,竟敢动手” 朔风月轻放下她的手腕,略显紧张:“属下失礼” 又看着莓萝:“给公主修剪好指甲” 莓萝弯膝盖躬身道:“是” 穆锦安瞅着莓萝,瞪了她一眼:“你怕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个死士,你才是和我一起长大” “将蒙语的书籍收起来,藏好,别让人发现” 她自顾自走在前面,方才竟然会被他那句话震住,看来她还要多练练,拿出公主的气势,不一会,几人来到王帐。 只见王帐前站着十几人,为首的两位,约四十多岁的模样,身着华丽,应是部落酋长。 她从来不告诉别人,十七只是虚岁,还虚了很多,生怕别人觉她年纪太小,镇不住众人。 穆锦安声音严肃森然几分,又不失柔和,面色和悦道: “两位是?” 一位男子右臂侧于胸前,微点头,笑着道: “处和部酋长耶律昌,见过公主” 另一人面色红润,声音爽朗大笑道: “奥失部酋长孙景嵱,见过公主” 穆锦安知此族有不少中原姓氏,都是皇帝赐姓,她微点头回礼: “两位大人英名,本公主早有耳闻” 说着她进了王帐,朔风月紧随其后,两位酋长和各自的随从走近王帐,几人坐了下来。 穆锦安坐在上方,示意朔风月为他们倒茶,莓萝连忙走上前来,一一倒茶。 奥失部酋长孙景嵱看着帐内奢华高雅,抚着胡须,此人笑起来声音总是震耳欲聋: “看来我们奚王很是疼爱公主” “老夫此前在长安做官,知公主到了这里,恐难适应气候,我们奥失部有位神医,研制此药,不足一日,瘾疹便可消散” 他身旁的随从宣离将膏药递给莓萝,穆锦安内心思虑道: “果然是老狐狸,这样细腻的事他都能抓住机会” 她唇角浅浅笑意:“多谢孙大人” 坐在下方左侧的处和部酋长耶律昌,面相慈眉善目,他笑着道: “公主,听说您能让饶乐和幽州一带重新开通互市” 穆锦安点点头,看来朔风月说的没错,这耶律昌确实关心民生: “确有此事,蓟州,幽州,营州都在本公主的计划之内” 耶律昌开心不已,只要重开互市,他的族人能过得更好,民生富裕,才能有钱做更多事,争夺统治权,他掩饰眸底的精算: “多谢公主,老夫有两匹好马,一匹是纯种铁蹄马,崎岖石路亦履平地,疾驰如电” “一匹是乌珠穆沁白马,能征善战,强悍无畏,想献于公主,以做互市答谢” 一旁的奥失部酋长孙景嵱心中不悦,方才耶律昌并未告诉他,他要送给公主好马。 只觉落了下风,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和,阴阳怪气道: “只是烈马难驯,若公主受伤,耽误婚期..” 穆锦安知这铁蹄马,可是历史中成吉思汗征战称霸的铁骑名马。 他的礼物,若不收,就是与他们为敌,若收下,就是与李元漾为敌。 穆锦安心中沉思,看着他们两人似有不和,不如让他们先内斗,不要将矛头都指向她,便笑着道: “那多谢耶律大人,本公主最喜烈马” “待本公主的嫁妆到后,定会挑选最珍贵的送去,以作答谢” 耶律昌和孙景嵱相视一笑,两人离开,分道扬镳。 耶律昌骑着马,身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神色悠然,长久的互市中,耶律昌不断学习汉人文化,他的随从张致极通中原文化,问道: “酋长,您觉这位公主是奚王的对手吗” 耶律昌看着天上飞过的海东青,纯白玉爪,甚是罕见,慈眉善目的面容似是消失不见,眼眸中的嗜血阴森让人颤栗: “你该问,这位公主是肃帝的对手吗” “王若不服,杀了便是,可是百万族人若是不服,她杀得尽吗?” 张致想起昨日她的所作所为,继续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她到饶乐的第一日就要为族人找回牛羊” 耶律昌抬了抬手,遮住迎面而来的强光,摇摇头道: “她在长安已得民心,若在草原树立威望,不可小觑,总之,只要她开通互市,我们先赚钱,打仗除了勇士,还需财” “几百年来,我们奚族受周边两族压迫和统治,疆域面积和人口都不敌他们,若是能征战草原,老夫也是扬名立万,后人传颂,不枉此生” “和亲公主,一旦到了这里,终生不得返回” “待老夫得了王位,请长安帝王下一道圣旨,让她嫁给我” “将来她再嫁给老夫的儿子,她生的儿女想必不是孬种,何愁子嗣后代不能称霸草原” “十年,五十年,总有称霸的那一日,我们为族人后代铺好路便是” 张致看着那位公主眉宇英气,性子孤傲,恐不会轻易与他们合作,又不想让耶律昌不悦,便问道: “那我们要攻打中原吗” 耶律昌骑着马上了一个坡,长舒一口气道: “她不想草原攻打盛国,我们便不打,只要能讨好她,让她向中原借兵,我们统一北边各族” “生意都是长久,你来我往,若她记恨皇帝送她和亲,我们就助她一路攻下长安,携手称帝” 张致心中隐隐不安,担心只是耶律昌一厢情愿,今日送她礼,她当面说要回礼,便是划清界限的意思,又问道: “若她既不愿征战草原,也不攻打中原呢” 耶律昌勒马停下,望着远方漂浮的白云似已坠落湖水,诡异笑道: “杀了,或留下她繁衍子嗣” .... 今夜月色暗沉,草原夜时气温较低,寒意深重,穆锦安躲在王帐内,坐在火炉边,托腮翻着书,忽的闻到一缕酒香气袭来。 只见朔风月在火炉温上酒,满上一盏酒,还冒着热气,递给她: “公主殿下,尝尝这酒” ilwxs.com 穆锦安接了过来,她从来只吃冷酒,抿了一口,味道清香浓郁,回味甘甜: “桂花酒?你哪里买的” 朔风月又满了一盏给她,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属下从部落那里换的,公主殿下可喜欢?” 穆锦安一饮而尽,愣了愣,昨夜用晚膳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桂花酒,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又问道: “用何物换的,本公主还没给你俸禄” 朔风月接过她的酒盏,又倒满酒给她,轻声细语道: “属下答应给他放一天羊” 穆锦安没忍住笑声:“啊哈哈,放羊” 她捂着嘴唇,死士给人放羊,不敢想那个场面,她多喝了几杯。 “那你放羊时,本公主跟你一起去” 朔风月戴着面具,点点头,将案牍上的书推远了些,少年恣意洒脱的声音传来: “好,耶律昌送来的那两匹马?” 穆锦安托腮伏在案牍上,嘟着嘴巴,莞尔一笑道: “烈马难驯,改日,本公主便去驯服那匹马” 只见朔风月还在给她满上,少女脸颊泛着一丝红晕,伴着桂花酒的香气,脑袋晃晃。 身后的炉火燃烧着,她几盏酒下肚,身子有些热,摆摆手拒绝道: “不行,喝不下了,酒醉了” 朔风月又满上一盏酒,递到她的嘴唇边,她咬着酒盏,眼眸几分妩媚,这酒,有些度数,朔风月一只手托着她脖颈后面,喂她喝了下去。 她只觉天旋地转,脑袋昏沉沉,想要站起身来,被他轻轻拽着衣裙,朔风月又倒了一盏酒,喂到她唇间: “公主殿下,醉了就能早点睡个安稳觉,属下守着您” 酒水几滴沾染她的脸颊,少女羞涩的明眸醉意不止,他的声音格外柔弱,像一汪清泉拂过人心: “公主殿下,为何不用梁王留给您的兵符,号令十万大军,在长安称帝,是不想战乱,还是另有所谋” 穆锦安被他扶着,眯着眼睛,口中嘟囔一句: “不能说” 朔风月捏着她的嘴唇,又喂她饮下一盏酒,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 “另外四万五弑炎军被您派到何处?” 穆锦安“咕咚”几口,咽下那酒,少女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浓密睫毛拂过眼睑,摆摆手道: “不能说” 朔风月又倒了一盏酒,捏开她的嘴唇,喂她喝了下去,声音蛊惑诱人道: “您信任泽州云驰吗?” 穆锦安身子一软,倒在他的腿上,昏沉沉的睡去。 朔风月将那一壶酒放的远了些,将她打横抱起,只觉她身子娇弱,浑身肌肤散发着香气。 他脱下她的鞋靴,为她盖上被子,熄了烛火,脚步轻盈走出帐外。 卧榻之上,漆黑夜晚隐约看到她墨深瞳仁,眸中震惊: “莫不是奸细混入?” 朔风月倚在王帐前,环抱着剑,抬眸望着星空,少年明眸浮现一丝狠厉,指尖轻敲在剑鞘,冷笑一声: “哼” .... 寒风呼啸而过,今日似比前几日更冷,无边青绿映入眼帘,流水潺潺,鹰雕偶尔飞过,远方一只纯白狐狸奔跑在草原。 朔风月牵着那匹雪白铁蹄马,远远望见少女一袭红衣,清风吹起她青丝的铃铛,悦耳动听,束腰完美勾勒她的身形。 后边的李元漾小跑着追了上来,萧颜跟在他身后,李元漾春风得意,大喊道: “公主,今日可是要骑这匹马,耶律酋长眼光不错,选了最好的一匹” 穆锦安眉眼多了几丝笑容,这草原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接过朔风月递给她的缰绳,看着马儿的眼睛,温柔抚摸着马儿的头。 她牵着马儿走了几圈,又站在篱笆高处,平视着马儿,让马儿尽快认下她这个主人。 李元漾知这是非常难驯的一匹马,且耶律昌曾叮嘱穆锦安,定要让驯马师驯服后,才可骑这匹马。 李元漾还想留着她有用处,不想让这匹马伤了她,影响他的计划,出言阻拦道: “公主,若您想骑马,本王的坐骑让给你,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也算配的上公主” 穆锦安摸着马儿的头,纤细白嫩的手指抬起李元漾的下巴,看着他长得不丑不俊俏的样子,几分戏谑道: “奚王,你这汉语学的真好,但凡反应慢点,都听不出你在侮辱本公主” 李元漾唇角划过一抹笑意,她终于愿意亲近他这个丈夫了,想要她再靠近一点,下巴往前倾去,不知谁是猎物。 他的手刚要碰上她的手腕,穆锦安一摆手故意打在他的眼睛上,立马歉意道: “奚王,最好离远点,小心这马踩着您” 她一跃上马,那马似乎受了惊吓,耶律昌为何不送一匹驯服过的马,不就是想看看她穆锦安英勇还是懦弱。 铁蹄马前蹄腾空,仰空嘶鸣,朔风月攥紧拳头,紧紧盯着穆锦安。 她故意使劲扯紧缰绳,马儿愈发反应激烈,不断嘶鸣。 草原很多族人听到声音,不断从牙帐走出,来到这边,看着她身形纤细,如何能驯服这样的烈马。 聚集在旁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道: “??? ???? ???????? ??????? ?????? ? ????? ??????????? ?????????? ?????? ???? 这马太烈,不知公主能驯服吗” “?????? ???? ? ?? ?????? ???? ???? ?????? ????? ???????????不知,我只想牛羊回来” “???? ????? ????? ? ???? ??? ???? ???? ???? ???????? ?????? ????????? 一个公主而已,大王迟早征服她” .... 风声不紧不慢,刚好送入她的耳边,听着马儿的叫声引来更多的人,她回眸望去,勾唇一笑。 穆锦安娇嫩的面颊透着一股寒意,唇角微翘起。 她勒住缰绳,按住马鞍,双脚蹬紧,马蹄腾空之时,她改变重心位置,让马儿觉得背上轻盈。 趁着马蹄落地时,她鞭子抽在马身,铁蹄马原地旋转不停,嘶鸣乱叫,看着马儿要倒地。 朔风月冲上前来,担心喊出一声: “公主殿下” 即使声音嘈杂,她也能听出他的焦急,她心中疑惑,若是奸细,怎会下意识关心她? 穆锦安跃身而起,轻盈落在草地,他看着她无事,伸出的手缩回,往后退了一步。 李元漾深邃的眼眸满是讥讽之意,一只手叉腰等着看她哭的样子,这烈马,他都不能驯服,更不用说长在闺中的女娇娘。 一边看戏的表情,又担心她摔死,他还要用她完成大计。 第183章 裙下之臣 铁蹄马再次站起身来,穆锦安摸着马儿的头,安抚着它,身姿轻盈,一跃上马,马蹄再次腾空,穆锦安一鞭甩在马身。 铁蹄马冲了出去,穆锦安拽住缰绳,不断摸索这匹马的脾性,快马疾驰。 朔风月看着她如此冒险,这马本是要驯几日,怎能一盏茶的功夫就完成,关心大喊道: “公主殿下,慢点骑,缰绳别勒太紧”他连忙上马追来。 身后李元漾变了脸色,脸上不再有嘲笑的表情,浑厚嗓音疑惑道: “这女人,怎和男人一样,除了长得漂亮,一点也不懂得服软” 方才还以为她开了窍,要从了他,他本想今日英雄救美,让她感激涕零,交出精兵,看来这个方式行不通。 萧颜骑着马紧随其后,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这公主还真有几分英勇。 若是被她知道是他下的迷情药,只怕会杀了他,他动了别的心思。 穆锦安所骑马儿身体不断扭曲,似是有股怒气,不愿服她,她稍离马背几分,让马儿舒坦一点。 她紧紧握着马鞍,马儿逐渐配合起来,不再嘶鸣腾空。 快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天边浮云似雪花飘落人间,远处山间层林尽染,五彩斑斓。 寒风吹拂起少女青丝,她狠厉的面容变得明媚起来。 一只手拽着缰绳,向着远处的山坡河流奔去,回眸望去,朝着他招手: “朔风月,快跟上来” 朔风月跟在她身后十几丈的位置,看着她已经驯服烈马,松下一口气。 见她招手,少年墨色瞳仁泛着涟漪,他的声音如山涧清泉,温柔悦耳: “公主殿下,等等属下” 李元漾深邃眼眸划过一抹不可思议,几分佩服,又冷笑道: “她竟然驯服了” 身后还有很多族人骑马追来,瞅着那雪白铁蹄马平稳奔驰在草原,大呼道: “????? ?????? ??????? ????????????公主驯服了烈马” “快看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驯服铁蹄马” 李元漾看着他们的马匹远处,已追赶不上,惆怅不已道: “这公主不怕死,若想利用她,有些难度” 一旁的萧颜比此前谨慎些,他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否则若这公主最后和奚王在一起,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只笑着道:“王爷,公主到底是女子,您且耐心点” 草原人崇尚勇猛,穆锦安今日特意引来这么多人,也多次叮嘱朔风月不要出手帮她。 她要让族人亲眼看着她驯服烈马,逐渐改变看法。 朔风月很快便追上她,两人骑马奔驰在草原,恣意畅快。 他一边骑马,一边偷偷瞧着她,那些红疹就像是弥漫着香气的胭脂,羞红了少女的面颊,两人骑马来到河流上游处,一跃下马。 穆锦安躺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绷着脚掌,两只手摸着脸颊,方才还是有些害怕,但不知为何看着朔风月在身旁,就胆子大了起来。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伴着潺潺流水,飘向远方,她翘着二郎腿,全然不顾公主的礼仪。 近来沉闷,今日真是开心,没有任何思考,随口开起玩笑道: “若我不是宜芳公主就好了,再过几年,在这里嫁一位如意郎君,每日骑着马,追着小鹿,晚上看着漫天星星,饿了就吃烤全羊” “真是命不好...你说,这草原上怎没看到一位相貌英俊,又威猛又温柔的男子...” 朔风月握着手中的皮囊水壶,缓缓走近她。 穆锦安掀了掀眼皮,眼眸中仿佛多了一座冰山,他居高临下,上下打量着她,阳光洒在他身后。 虽是戴着面具,但内心能感觉到他是一位高傲俊俏的郎君,她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连忙摆摆手: “你挡着本公主的太阳,让开” 朔风月一言不发,将皮囊水壶递给她,周身泛着寒气,坐在她的身旁,穆锦安余光偷偷瞧着他的侧脸。 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她将水壶递给他,命令道: “你也喝” 朔风月接过水壶,准备收起来,穆锦安趁着他不注意,往他身后挪了挪,指尖微触上他面具后的系绳,她用力一扯。 等着面具掉下。 死结? 谁戴面具打死结? 朔风月训练有素,立马出手,拽住她的肩膀,穆锦安刚要还手,未坐稳,一个踉跄倒在草地上,手还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裳。 朔风月半覆在她的身前,隐约看到他的脖颈,耳边红了一大片,面具下那露出的一半眼眸,漂亮明朗。 朔风月盯着她脸上的红疹,轻声细语道: “公主殿下,您要做什么?” 穆锦安手抵在他的胸膛,不想让他靠近,掩饰着尴尬: “本公主,只是想看你的长相” 朔风月握着她纤细的手腕,那张面具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声音慵懒又温柔道: “若是属下好看,公主殿下,要让属下做您的裙下之臣吗” 穆锦安想要用力推开他,被死死挟制住,她的力量敌不过他,她红着脸,明眸泛着怒气: “你敢说这样轻浮的话” “你是梁王的死士,敢觊觎他的女人” 朔风月握紧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躺在草地的背轻轻弹了起来,扑进他的怀中,耳边传来少年蛊惑低沉的声音: “公主殿下,方才不是要在草原找男人吗?追小鹿,看星星...哼..” “属下自认容貌,身形,威猛都不输他人,公主殿下,不如和属下试试,这里风景辽阔,想是别有一番情趣”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那几个字声音极重... “天为被,地为榻,就是有些凉,不知公主殿下能承受住吗?” 穆锦安心中猛然震惊,这到底是哪方派来的奸细,哄她喝酒未套出话,竟想到色诱这种方式。 待云驰回来,立马杀了这个朔风月。 她有些害怕的缩着身子,听到这些话,羞涩不已,转过脸去: “本公主随口玩笑,不是要找哪个男人” 朔风月冷笑一声,故意松开她的手,她的头和背猛然坠了下去: “啊”“痛” 她摸着头,气的想要踹他一脚,朔风月握着她两条腿,不让她乱动,沙哑魅惑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公主殿下,属下是个男人,您再乱动,属下就好好伺候公主,定让公主舒服” 穆锦安伸手摸着腰间的匕首,什么死士如此流氓,下药那晚,若不是他救了她,怎会纵容他到如此地步。 她要杀了他,这个奸细,就是此刻。 第184章 舍得杀替身吗 她摸了半天,未找见匕首,抬眸望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光刺眼,看着他拿匕首的动作,她惊声道: “你到底是谁?你想杀了本公主吗” 朔风月将刀刃抵在她的脖颈,紧紧压在她的身上,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两只手腕,高高举过她的头顶。 面具一丝缝隙透出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穆锦安的脸颊,他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白嫩的手腕,声音温柔又霸道: “属下自六岁起跟着梁王,杀过很多人,是他的死士,只听他的命令” “但也会护着他的女人,还望公主殿下洁身自好,若是想找梁王的替身,想行男女欢好之事,也只能是属下” 替身,双方心知肚明的两个字。 那日选死士,她不是随手一指,王帐前,她就看的清清楚楚,时不时的偷偷瞥向他,他的身影像他,特意选了他。 只为解心中的思念。 穆锦安狠狠瞪着他,眸中的利剑早已杀他千百次,轻咬着嘴唇,红着眼眶: “你闭嘴,本公主此生只有梁王一人,你污言秽语,僭越犯上,该杀” 朔风月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腕上被捏的红肿,起身挪开,轻声道: “属下只是替梁王鸣不平,眼下局势,留着属下,做您手中的一把刀” 穆锦安打消几分疑虑,方才确实随口说了句在这里过几年嫁人的话。 死士忠心耿耿,在他们眼中都是觉得梁王为她而死,替梁王出气,也是有可能。 她站起身来,想要拍拍身上尘土,朔风月单膝跪了下去,将她红色衣裙上的尘土,杂草轻拂而去。 穆锦安看着九尺男儿,躬着身子,跪在她脚下,又在下什么迷魂汤,她一把扯过裙摆,怒言道: “以后不许离本公主这样近” 朔风月站起身来,冷笑一声,一只手叉腰,那完美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更诱人: “公主殿下,是怕梁王去了没多久,爱上别的男人,被人议论吧” 穆锦安指着他的面具,气的头晕,用力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怒斥道: “你不过一个死士,敢非议本公主” 朔风月丝毫没有躲闪,站着的脚步未挪一步,他心口猛然疼痛,捂着心窍,声音愤怒又阴狠道: “公主殿下,这是恼羞成怒吗” “带走他的弑炎军,外表做出一副喜欢他的样子,给别人看” “你根本不爱梁王,不是吗”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合上,一缕青丝被吹拂过眼眶,湿漉漉的眸子有些红润,她的指尖戳破肌肤。 她不爱李怀瑾,为何坚持要让他离开这里,她不爱他,为何要为他披麻戴孝。 她不爱他,为何每夜盼着入梦见他。 她比任何人都想他。 朔风月每说一句,都靠近她一步,她步步后退,朔风月捏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扭转了过去。 他高大的身躯环绕在她身后,近到能感受他胸膛前的温度,他一边轻拂去她背后衣衫的尘土。 少年的声音几许阴郁,又有些冷傲,贴近她耳边,面具触到她脸颊: “公主殿下纵容属下,不就是因属下的身形有几分像梁王?” “您舍得杀了他的替身吗,嗯?” 她像是被戳破内心深处的那抹阴暗和邪念,身子麻木,脚下上了枷锁,站在那里。 替身?她本想隐藏在心中,他刻意一提再提,两人将这件事放在明面。 他是有些像他,果敢聪明,王者语气,完美身形...只是声音不像他,她一言不发... 任凭他整理着衣裙,他轻解开她裙带,用力扯紧,勒的她腰肢有些痛,又系了一个完美的结。 将她青丝上发饰戴正了一点,站在她面前,他的声音如雪般酥软,蛊惑道: “公主殿下,今夜,属下不想睡在王帐外,想入您帐” 穆锦安愣了愣,冷静下来,他不想睡在王帐外?恼火起来,盯着他的面具,厉声道: “得寸进尺” 朔风月解下腰间的皮囊水壶,洗干净手,又拿出一方干净的青色手帕,滴了些水。 他轻擦拭着她脸颊上的风疹块,叹息一声,有些像是在撒娇道: “总是倚在王帐外,睡在地上,属下腰疼...受不了” 穆锦安看着他照顾人的功夫倒是不错,哪里像死士,是秦楼楚馆的乐人还差不多,恶狠狠瞪着他: “这点苦都吃不了,你做何死士” 朔风月将手帕换了一角,又滴了些水,放在她脸颊红疹处,按压了一会。 他故意靠近她,她个头已算高挑,但他这样站在她面前,刚好能看到他衣衫下胸肌的轮廓,随着呼吸还隐隐动着。 穆锦安缓缓侧过脸去,移了目光,头顶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极尽引诱: “属下好歹也是梁王的替身,公主殿下就不能心软,疼属下些?嗯?” 穆锦安眼神扑闪,任凭他的指尖按压在她的脸上,脸颊似乎没有那样灼痒,仔细闻着,这手帕是泡过药水。 内心思虑道:“梁王训练死士,都这样全面吗,连狐媚子功夫也要练?” 她感受到他的指尖越来越温热,少女娇羞的脸颊比方才泛着一丝红晕,气鼓鼓,还有些结巴道: “不可,传出去..会坏了本公主的...清誉,让莓萝和番薯给你在帐外多铺几层厚褥” 朔风月从腰间拿出一白玉瓶,用手指轻轻捻了一点,敷在她的红疹上,他温热的手指轻摩挲在她的脸颊。 她担心奥失部酋长孙景嵱送来的药有毒,不敢涂抹。 朔风月忽的笑出声来,喉结微颤,听着有些开心。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的面具,他这是在嘲笑吗,她知最近容貌丑陋,不愿在草原露面,总是想躲在王帐内,她一只手遮住脸颊,气着道: “你笑什么,本公主只是水土不服,肌肤过敏,你懂吗” 朔风月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刚涂抹的药,不想被她抹掉了,打趣道: “公主殿下,这白色膏药涂在脸颊,有点像小花猫,可爱...” 穆锦安攥紧的拳头松了下来,眼底寒冰消散,怀瑾也是会这样对她温柔,哄她开心,他像他。 就让他待在身边,只待着就行,当是怀瑾陪着她。 若能活下去,余生几十年,思念太过痛苦,有一个像他的人,陪着她说话,写字,骑马,骗她喝酒... 她原谅了他的轻浮,甚至放松警惕,桂花酒的事只字未提,清醒的沉沦.. 第185章 三百弓箭手围攻 这世上这么多人,只有这么一个像他的人,她可以纵容他,原谅他。 她后退了一步,面颊红肿似有消散,比方才舒服多了。 她盯着那张面具,眼眸两种情绪,一种像是看着怀瑾,炽热又温柔,满含爱意。 一种情绪,是冷如冰霜看着朔风月,少女的语气没有一点尊重,仿佛将他当成玩物般,戏谑又冷冷道: “朔风月,待在本公主身边,学好梁王的言行举止,本公主要你变得和梁王一模一样,做完美的替身” 朔风月听到此话,不知是心中开心,还是酸涩,九尺男儿,垂首又无奈摇摇头,替身.. 他看着那些膏药已逐渐化开渗入肌肤。 握着手中的白玉瓶,手指又捻了些,轻抚上她的脸颊,他抚着她脸颊的指尖微颤抖,声音有些哽咽道: “属下会学好梁王的一切,做好他的替身” 穆锦安推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一跃上了马,忍着眼泪,这样算不算背叛怀瑾呢。 她只让他待在身边就行,她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他会这样煎熬,她身影消失在草原.. 朔风月站在原地,攥紧手中的药瓶,睫毛湿漉漉沾染眼睑,口中喃喃道: “替身?这世上有谁愿做他人替身?” .... 穆锦安骑着铁蹄马想要返回王帐,方才不就是沿着这个方向吗? 她已经原地绕了两圈,怎还未找到王帐。 看着蜿蜒的河水好像和来时不同,她往山坡上骑去,想要站得高看清王帐的方向。 山坡另一方,远处竟是树林,白色树干,树叶泛着金黄。 只见林间有几百人身影,为首几人,有一人身上的衣裳不是草原常服,瞅着那人旁边还站着萧颜。 她小声自言自语道: “那人穿的衣裳,不是中原圆领袍吗?” “有何事不能在王帐议,躲在此处?难道是李珩?” 她缓缓下马,牵着马瞅着几个木桩,将马儿拴起来,从隐蔽处绕道树林。 脚步轻盈,一跃而上,趴在远处的树枝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模糊不清,她又往近挪了挪位置,偶尔能听清几句: “不行,我们大王决定杀她祭旗,不能将她交给你” “本王会让史思明打开城门,你们只管攻下幽州,一个女人,和几座城池,宏图霸业相比,孰轻孰重?” 穆锦安内心思虑:“果然和预测一样,要杀我” “这声音和李珩..” 那树枝有些细,也有些脆,她脚一咯噔不小心踩断树枝,树枝断开掉落在地的声音。 “啪” 林中一只鸟儿都没有。 几人警惕,声音狠厉道: “是何人?” “出来” 萧颜示意旁边上百人搭箭拉弓,右手手势下令,百支箭如雨,从背后射来。 穆锦安捂住嘴巴,躲在树干后,缩着臂膀,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草原人箭术都是百步穿杨,看着射出的箭支,都是兵箭,箭头和箭身皆为铜制,铠甲都能射穿,她连能抵抗的长剑都未带。 萧颜疑心不止,往前缓缓走去,整个树林安静到只能听到脚步声。 他微举起右手,手势向下,百支兵箭再次一起向着那几树干射来。 猛地一下,那兵箭穿过树干,刺在穆锦安的后肩,她疼痛的咬着嘴唇,捂紧嘴巴,不敢出声。 萧颜手中拿起弓箭,他的箭术在草原可称第一,他目光如炬,盯着最粗的那树干,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内心得意道:“若是能在这里悄无声息杀了她,更好” 他搭箭,拉弓。 箭支似带着万千寒冰,直穿树身,穆锦安微往下俯身,躲过他的箭支。 萧颜又搭起一支箭,往右侧走出,隐约看到她绯色衣裙边角随风飘逸,他眼眸暴戾嗜血,冷笑一声: “还真是她” 他松了弓箭,大声道:“???? ????????????? ???????? 弓箭手准备” 几百人从后方缓缓移动脚步,将箭支对准树身背后。 穆锦安看着上百人已挪动,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树身后,面对着她。 还真是精心训练,每人都能快速,毫无重叠,完美躲在树干后,队形整齐,又错落得当。 这样若是猎物想要逃跑,四面八方,每个位置,远近都能盯住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 她已被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萧颜来到她的面前,弓箭对准她,抬眸时似有一股火焰灼透人心,似笑非笑道: “你是何人?” 穆锦安见她明知故问,分明是想灭口,毁尸灭迹,只说是她被狼群袭击,失了踪迹。 她忍着肩上的疼痛:“杀了本公主,你们也逃不了被镇压的命运” “此刻,中原不会被你们统一,别痴心妄想”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仰天大笑,几分阴鸷道: “是吗?若本王在,统一全国都不是问题” 李珩缓缓走上前来,抬眸望着躲在树干上的她,墨色瞳仁泛着寒光: “穆锦安,好久不见” 穆锦安居高临下,上下打量着他,还和从前一样贱人一个,勾结叛国,上下横跳。 她看着几百支兵箭对准自己,攥紧拳头,眼眸讥笑道: “李珩,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今日叫这个爹,明日好男风,后日俯首称臣” “秦楼楚馆的伎子都比你有骨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里,你也爬上了奚王或是萧颜的床呢” “竟敢挖了金矿,讨好肃帝” 李珩气的咬着嘴唇,身旁的众人眼眸闪烁,有些人能听得懂汉语,萧颜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他也看不上这李珩。 反而觉得公主比李珩这个男子强多了,在各族之间反复无常,只是迫于形势,要与他联盟。 但公主,他必须杀! 李珩拿过萧颜手中那把弓箭对准穆锦安,眼光森然,搭箭拉弓。 倏忽,萧颜跪了下去,他的腿被箭支射穿,他疼痛大喊一声: “啊..啊..” 几百弓箭手盯着穆锦安,丝毫未被萧颜的叫声影响,就像是将军战死,士兵不可大乱,井然有序,守住各自的防线,对准目标。 穆锦安唇线微抿,额头布满细汗,蜷缩在树上,星眸微转,等着机会。 忽的,不知从何处又射来一支箭,直穿萧颜的右手臂,他忍着眼泪喊道: “啊..啊..” 那躲避在暗处的另一支箭从萧颜的左手臂射来,他的左手手臂皆被射穿,他的唇角迅速发黑,吐出几口黑血来。 “这箭有毒” 他跪在地上握着手臂,血迹染红金黄树叶,大喊道: “???? ???????? ? ???? ???? ??? ??????????? ??????? ?????? 弓箭手,马上射杀这个女人” 第186章 从天而降救她 穆锦安瞅准李珩拉弓的机会,知他箭术不精,俯身一跃而下,来到李珩身侧偏后位置,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她用力割进他的脖颈,想起他用五只邪蛊差点咬死她的脑脉,现在身上还隐隐作痛。 不知从何处闪影出现一位少年,他一袭黑衣,清风吹起他墨黑的发丝,太阳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金光,照在他的面具上,神秘诡异。 他左手持弓,右手持剑,冲过来挡在穆锦安身后。 萧颜知李珩还有用处,看着穆锦安胁迫着李珩,立马大喊道: “??? ?????? ??????? ???????????????? ? ?????? ???? ??????????? ??? 不要伤了睿王,只杀那个女人” 李珩脖颈血迹滑下,冷笑一声:“雪儿,我要带你回去,我是钦霂” 穆锦安心口侯然一跳,愣了愣,握着匕首的手指有些松动,咬着牙怒斥道: “别侮辱他,你也配用他的名字” 她心中思虑,他不会用弓箭对准她,绝对不是他。 穆锦安看着那些弓箭手只是躲在树身后,不肯上前来,杀不了他们,一旦她移动位置,箭支会立马射出来。 萧颜右手微向下的手势,穆锦安身后的箭百箭齐发。 不,她才意识到,她的身后是朔风月。 怒声道:“快让开” 朔风月的身躯完全挡住她,纹丝未动,他手中持剑,腕动转剑,左手转弓,抵挡着那上百支箭。 一支箭射在他的小腿上,他丝毫未察觉,不能让她受一丝伤害。 穆锦安慌了神,匕首用力刺在李珩的背后,一脚踹飞他,闪影来到萧颜面前,匕首抵在他的脖颈,大喊道: “萧颜,让弓箭手停下,否则本公主杀了你” 萧颜抬了抬眉毛,他中毒已深,为了王的大业,占领中原,他甘愿赴死,眼神冷淡笑着道: “那你就杀了我” 他大喊一声:“???? ??????? 放箭” 朔风月冲到穆锦安面前,几百支箭如雨,从四面八方射来,穆锦安拔出萧颜的长剑,抵挡着兵箭。 朔风月趁着弓箭手更换箭支之时,他用力搂紧她的腰肢,带着她一跃离开山林,穆锦安不知他轻功竟这样好。 身后的弓箭手追逐而来,穆锦安一跃上马,还未反应过来,朔风月一掌用力拍在马身,铁蹄马冲了出去。 她回眸望向他,已引出几百弓箭手,他闪影移动,利刃直刺敌人腹部,脖颈,一招毙命。 运转内力之间,草原风声呼啸而过,一掌落下,上百人倒在地上,口吐深黑色血迹: “啊..啊” “有毒...啊...” 穆锦安勒紧缰绳,让铁蹄马调转方向,向着朔风月而来,她一跃下马,冲入敌人包围,背靠在他的身后。 朔风月见她返回,攥紧拳头,少年震怒的声音响彻草原: “谁让你回来的?” 穆锦安握紧手中的剑,被他的气势吓到,眼眸泛红: “当日梁王为救我而死,你是他的替身,本公主不能再失去” 见着几百人一起冲来,穆锦安凌空跃起,倒悬空中,一剑刺进敌人头颅。 “? ? 啊.” 她轻落下,朔风月握住她的脚踝,让她脚尖点在他的腰间,轻轻转身之间,穆锦安横身一扫而过,重伤围着的贼人腹部。 顷刻之间,几十人叫喊道:“? ? 啊.” 穆锦安有些疑惑,这不是表哥和她配合的招数吗?他怎么会。 她未多想,只见朔风月运转内力,出掌之间,上百人齐倒于地。 “啊..啊..啊.” 朔风月带着她一跃上马,让她坐在前方,两人向着远方骑马奔驰而去。 铁蹄马似是被激发体内血脉,像征战四方的战马,风驰电掣,狂奔在草原。 “驾,驾” 忽的,她只觉朔风月撞向她的后背,手用力抱紧她的腹部,寒风刮过刺痛她的眼眸,她大喊道: “朔风月,你是不是受伤了” 朔风月搂紧她的手松了松,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属下没有受伤,倒是公主殿下的肩上,还流着血” 他掏出腰间的手帕,轻按压在她的肩上,想帮她止住血。 朔风月声音有些虚弱道:“公主殿下,是左前方” 穆锦安调转方向,看到不远处的部落牙帐,松下一口气。 她离牙帐越来越近,朔风月一跃下马,喊道:“公主殿下,让人看见属下和您同乘,这样不好,您先回去” 她回眸看着他的小腿,还有背后那支箭晃动,又转眼望着李元漾站在不远处的牙帐前,她调转方向,向着李元漾而去。 李元漾听着马蹄声传来,回头见是她,刚要迎上去。 穆锦安一跃下马,伤口作痛,她明眸泛着杀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作为五部的王,你无力统治草原,偏居一隅,连牛羊都抢不回来” “对本公主下迷情药,还让三百多弓箭手围攻本公主,让萧颜射杀本公主” 李元漾摸着脸颊,脸上瞬时起了五个手指印,这公主不是一向装的很好吗,怎突然撕破脸。 眼眸划过一抹不可思议,怒言道:“你敢打本王?” 他看着围着的族人越来越近。 一些人看到穆锦安的身上受伤,有些对李元漾这位王不服的人,摇摇头: “??? ???????? ????????? ??????? ???? ???????? ???? ??????? ???? ??????? ???????? ???????????? ????? ???????? ?????????? ??? ??? ????? ????????? ??????” “王未免太自私,公主要为我们带回牛羊,重开互市,王竟然要杀了公主” 嘈杂声,议论声越来越大: “是啊” “太过分了” “公主只是一个女人,要打仗,就去打仗,何必欺负女人” 穆锦安红着眼眶抹着眼泪,一副脆弱的神情转身离去,向着她住的牙帐走去。 李元漾站在身后,看着她背影离去,内心思虑萧颜怎会突然动手,不是交代他要杀公主祭旗吗,他恨得咬牙切齿: “本王迟早杀了这个假公主” 看着围着的族人,他挥挥手:“??? ????? ????????”“都散开” 他派人去寻萧颜,在他心中萧颜做一切定是为他着想,并没有责怪萧颜。 穆锦安回了王帐,见只有莓萝在整理衣衫,她忍着疼痛坐在案牍前,小声道: “去拿金疮药给朔风月” 第187章 替身受伤 莓萝一脸疑惑,她从盒中翻出一瓶金疮药,无意瞥见穆锦安红色衣衫后的血迹,大惊道: “娘子,您受伤了,奴婢先给您包扎” 穆锦安摇摇头道:“我自己动手,这不是还有药吗,速去送药” 莓萝知拗不过她,着急忙慌的跑出王帐,去找朔风月。 穆锦安缓缓褪下衣衫,口中咬着一块细布,她轻擦拭着肩上的血迹,脖颈往后转去,垂眸向下看去,轻敷上药。 药粉洒下时,她疼的喊出一声:“啊..” 一路杀了很多人,也受过很多次伤,她已能忍受疼痛。 她吸着凉气,面色苍白,将纱布缠在肩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眉心蹙起,心中担忧。 这支兵箭射过来时,还有树身挡着,都伤了她的肩膀。 可他,当时身前没有任何遮挡,不知他伤的重不重。 莓萝回了王帐,看着穆锦安已包扎好,她小声道: “娘子,奴婢看着朔大人伤的有些重,衣衫外流了很多血” “那牙帐内聚集很多死士,连热水都没有,每人只有一张小小的卧榻,一张硬板” 穆锦安心中愧疚,他是为了救她,若不是她一人离去骑马迷失方向.. “那让人去将他带来,本公主就在帐外” 莓萝低着头:“方才奴婢自作主张,已将他带来,就在帐外” 穆锦安穿好衣衫,急忙走出来,一张面具也看不到他的面色,黑衣鲜血淋淋,她愣了愣,只觉痛在她的身上,连忙道: “你先在帐内休息,本公主在外面” 两人扶着朔风月,帐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他坐在卧榻边,两位死士低着头,褪去他的衣衫,撩起他的衣衫裤脚。 背上伤口触目惊心,那兵箭已经刺穿小腿,那死士有些哭腔道: “同时拔箭,会少受点痛” 朔风月低着头,咬着牙忍着疼痛:“快点” 两位死士,一人握着他背部的箭,一人握住他小腿的箭,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拔箭。 “啊...” 朔风月未忍住痛疼,喊了出来,只觉全身痛感袭来,那些伤口像是被撒上盐水一样,灼烫撕裂。 他攥紧卧榻上的被褥,冷白手背明显的青筋像是要冲破肌肤般,鲜血顺着他的背部肌肉流了下来,沾染白色狐裘,他的胸膛满是汗湿。 血迹溅到他们白色面具。 穆锦安站在帐外,只听一声惨叫,她心口猛然疼痛,红着眼眶,大喊道: “怎么了” 帐内传来声音:“公主,无事,属下已为朔大人拔出箭头” 穆锦安攥着手心,来回踱步,这里诊治条件不好,若是? 她摇摇头,他不会有事的,死士哪有那么容易死,身体素质也比别人强。 她轻抿着嘴唇,为何他要那样像他,不要命的救她,为何要挡。 她一脚踹在牙帐上,有些崩溃的噎声道: “现在如何?” 牙帐内传来声音:“公主,属下正为朔大人清理伤口,上药” 穆锦安唇色泛白,寒风吹过,脸颊灼痛,她摸着脸上残留的一点膏药,浓密睫毛拂过眼睑,遮住眸底的黯然和难过。 王帐内,朔风月未摘下面具,咬着牙齿嘴唇,唇角几丝血迹顺着面具里面,从下巴滴下,他就这样忍着疼痛,背上的伤口被敷上药粉。 两位死士包扎熟练,在伤口缠上纱布。 朔风月穿上里衣,缓缓侧身躺在卧榻,两位死士端着两盆血水走出帐外。 穆锦安看着那些血,移过目光,明眸泛着泪水,侧过脸去,问了一句: “死士真的会为了梁王不要性命?” 一名死士垂首恭敬道:“公主,属下效忠公主,和效忠梁王一样,生死不悔” 她点点头,掀起帐帘,步伐沉重。 她未敢上前去看他,只是背对着他,坐在炉火前,舀了几瓢水灌进水壶,放在火炉上,担忧的声音传来: “疼吗” 朔风月侧躺于卧榻,面具下深邃的眼眸泛着红血丝,憔悴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疼” “只是弄脏了公主殿下的白衣狐裘” 穆锦安拿过一把扇子,手忙脚乱,这木炭有些潮湿,她用力扇着风,想要火焰再旺一点。 那可是兵箭,铜制,拔箭时不能折断箭身,要同箭头一起拔出,出血与疼痛非常人忍受,她嗓音难过道: “一件破衣裳,无事” “只要你好,怎样都行” 朔风月迷糊着眼眸,看着她娇小的身躯坐在火炉前,不停的扇风,她连那件带血的衣衫都未换,他担心道: “公主殿下,您坐着歇息会,别撕开伤口” 穆锦安摇摇头,吸着鼻子,小声道: “本公主只是小伤” 她面色凝重,微抿着嘴唇,声音中带着几分责怪道: “本公主让你学梁王,不是让你学他不要命,学他挡箭” 朔风月稍移了移身子,一只手撑在卧榻,微微起身问道: “那公主殿下会不会有一日忘记梁王,喜欢属下” 穆锦安手中的扇子停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声音,有些沉重道: “不会,梁王是本公主的夫君,你只能陪着本公主,只能学他像他,不能和本公主在一起” 朔风月背微沉,又躺了下去,看着她的背影。 炉火越来越旺,映在少女娇嫩的面颊,白皙的皮肤本没有一丝杂质,那些风疹块也逐渐淡了许多。 “咕噜,咕噜”水沸。 她倒了一碗热水,不停地吹着,起身来到他面前,将碗放在卧榻上,又将屏风挪了过来,挡在他面前。 背过身去,小声道:“本公主不会再摘你的面具,方才拔箭定是出了不少汗,你喝口热水,身子能舒服些” 穆锦安站在屏风后,听着他摘下面具放在卧榻的声音,她心中好奇不已,真的只是死士吗,与她非亲非故,就能如此拼命? 内心不解:“他为何会我和表哥的功法,为何萧颜会中毒” 帐内安静异常,能听到他喝水的声音,穆锦安犹豫不决,抬了抬眉毛,向后移了一步,手指微颤想要转身,只能背后传来一声: “公主殿下,属下想再喝一碗” 第188章 虐杀萧颜 穆锦安回过神来,转过身去,身子躲在屏风后,手臂向着卧榻,伸出手,朔风月见她掌心还沾着血迹,将碗放在她掌心。 穆锦安又倒了一碗水,屏风后朔风月声音清澈,语气带着试探: “公主殿下金口玉言,不会摘属下面具,此话当真” 穆锦安有些心虚,但看到他的长相又能如何,还是戴着面具,便能将他的脸想象成怀瑾的模样,她点点头,理直气壮道: “那自然是” 又多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表哥?” 屏风后传来朔风月沙哑疑问的声音: “什么表哥?” 穆锦安一边吹着滚烫的水,一边小声道: “南宫御” 朔风月撑着身子坐在床榻,手中时不时拂过那白色狐裘,摇摇头道: “从未听过此人”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听着这声音没有一点相似,身形也不像,怀瑾神通广大,让手下用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她来到屏风后,身子躲在后面,又将水递给他,朔风月接了过去,水温刚好,他薄薄的唇角泛着一丝笑意,喉结滚动,喝了个干净。 又将碗递给她,声音轻快许多:“属下还想再喝一碗” 穆锦安点点头,接过碗又去倒了一碗水,王帐内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她一趟又一趟的脚步声,倒水声.... 她声音不悦道:“朔风月,这些水你也该喝饱了,还要喝吗” 朔风月淡淡的笑声:“那便不喝了” 穆锦安听着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笑出来,她叹息一声,许是想让她放心,便温柔几分: “本公主看会书,你歇会” 朔风月缓缓侧躺下去,透过屏风,看着她模糊的身影,闭上眼睛,逐渐传来他熟睡浅浅的呼吸声。 .....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莓萝在案牍前研墨,穆锦安提笔落墨,写下三封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小字: “齐王亲启” “南宫御亲启” “王淮炀亲启” 她封好信封示意莓萝将信送出去,趁着朔风月熟睡之时,她起身走出帐外,身边跟着两位死士,名为落生,残影,戴着面具。 穆锦安来到李元漾帐外,她依然穿着那件红衣,被一箭射伤的肩膀疼痛不已,她听着里面有几人交谈的声音,王帐外的勇士阻拦道: “公主,王在歇息,请容在下禀报” 穆锦安稍点头之际,身旁的死士死死捂住两位勇士的嘴巴,一掌打在后脖,他们晕了过去。 死士残影掀起帐帘,帐内几人忽受到惊吓,看着她背后一束光,虽是女子身形,但却威严压迫,面色阴沉的走近帐内。 两位死士将那勇士拖了进来。 穆锦安看着眼前几人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她眼眸深处满是轻蔑。 李珩的脖颈上裹着白布,萧颜还真是得李元漾欢心,竟在他的王帐内疗伤。 李元漾站起身来,看着她未经通报,便闯入王帐,又想起萧颜被她的死士下了毒,差点丢了性命,怒火中烧,指着穆锦安怒吼道: “公主,你如此嚣张跋扈,你们皇帝是送你来和亲,还是来打仗的” 穆锦安一言未发,绕过他的身后,来到卧榻前,看着萧颜唇色已逐渐红润,她明眸浅浅的笑意,那双漂亮的眸子似是会说话,温情明朗。 忽的,她拔出腰间匕首,刀刃闪过一丝亮光灼在萧颜眼睛,他瞪大了双眼。 穆锦安握紧匕首,明眸泛着寒意,阴鸷凄红的眼底像是疯魔一般,唇角的笑意消散不见,刀刃直刺萧颜心口偏右的位置。 穆锦安死死捂住他的嘴。 萧颜面目狰狞,伸出手臂去反抗,泪如雨下,心像是被撕开一样,疼痛大哭道: “啊”“啊” 穆锦安勾唇一笑,拔出匕首之际,血溅在她的脸上。 李元漾攥紧拳头,拿起案牍上的砚台想要砸向穆锦安,奋力大喊道: “贱人,住手” 死士残影一只手便握紧李元漾的两只手腕,另一只紧紧堵着他的嘴,他双脚不停的向前踢出,鞋靴都掉了一只。 李元漾瞪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要停下的动作。 一旁的李珩脚步往后退了退,温润的脸庞凝重,眉毛微下垂,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心生恐惧,从前都是他囚禁她,是他打她。 他觉背后一股寒意袭来,想要悄悄溜走,另一死士落生挡住他的去路,手掌微用力便押住了他。 只见穆锦安握紧匕首,盯着他身体的器官位置,少女娇嫩美丽的脸颊被血迹掩去,她又刺进萧颜的左上腹部。 萧颜裤子湿透,张开的嘴巴迟迟合不上,额头青筋暴起,声音揪心大喊道: “啊” 穆锦安将匕首在他的腹部转了一个圈。 萧颜双手被她按压在卧榻,堵紧他的嘴巴,他方才中了毒,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全身撕裂般疼痛,只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声音撕心裂肺道: “啊...啊...啊...” 穆锦安手掐着他的脖颈,指甲戳进他的脖颈静脉,正视着他的眼睛,少女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化为寒冰刺痛他的全身: “是你给奚王出的主意,给本公主下药” “弓箭手围攻,破坏两族联姻,蓄谋攻幽,其心可诛” “杀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但本公主不会杀了你,要让你受尽折磨” 她拂袖,衣衫擦干脸上的血迹,缓缓站起身来,走近李元漾面前,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生怕下一刀刺向他。 穆锦安匕首刀尖轻拂过他的衣衫,又稍微用力了些,只觉那刀尖只差一点就刺进他的心口,声音低沉道: “奚王,管好你身边的狗” “本公主今日就让你长长记性” 李元漾见她收起匕首,松下一口气,方才后背已出一身冷汗。 穆锦安来到李珩面前,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那死士挟制住李珩,捂住他的嘴。 李珩眉心蹙起,许久不见,她愈发疯魔,看着她嗜血的模样,步步向后退去,口中喃喃道: “穆锦安,你敢伤本王,不怕皇帝怪罪你?” 第189章 开膛破肚李珩 穆锦安懒得和他废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李元漾为他的政治立场,耶律昌为开疆拓土,萧颜为忠心护主。 安宣,史思明造反,少不了明帝的昏聩,崔恒岭为门阀昌盛。 萧鹤川为他的姐姐萧婉,姜殷为他惨死的儿子,贺秋山为他父亲的官职。 张皇后为改变被内官害死的结局。 肃帝想用最微弱的力量阻止反叛。 .... 但只有此人,李珩,骨子里无缘由的邪恶,挖掘后世金矿,处处挑起矛盾,谋划战争,用邪蛊折磨她,将她囚禁..恩将仇报。 穆锦安握紧手中匕首直刺进他的心口,他缓缓倒在地上,疼痛想要叫出声,被死士捂住嘴: “啊” 她贴近他的耳边,只有他能听到,声音温柔又暴戾道: “我知你轮回重生,可复活,那又如何,我会让你死的痛苦不堪” 说着她将刺在李珩心口的匕首用力向腹部扯下,又拔出匕首,刺在他的右心口位置,握紧匕首,向下用力扯,匕首划到他的腹部。 “啊...穆锦...啊...” 血流不止,喷在她的脸上,脖颈,身上,她的一张脸都被血掩住,只能看到那双明媚又猩红的眼眸。 死士落生和残影除了看到血,还有什么掉出来... 死士残影愣了愣,面具下露出一半的眼睛瞳仁失色,他第一次见这样残忍的手段,步子向前移了一下,想要阻止,惊声道: “公主” 李元漾心中泛起恶心,一把推开死士,没忍住吐了几口酸水,他瞪着双眼,不去看李珩,心口像是断了气一般,全身都在颤抖。 肃帝已知他要反叛,特意派她来镇压他吗? 他忍不住又吐了几口酸水,连忙扑到萧颜的床榻前,跪在床榻前,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是血,红着眼眶哭泣道: “对不起,是本王害了你,萧颜,你醒醒” 他连忙用布挡住萧颜的伤口,按压着不让血流出来,抽泣道: “萧颜,萧颜...” 李珩已晕死过去,穆锦安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血迹,冷笑一声,她的声音宛如兵箭穿过盔甲,掷地有声道: “你我两族,几百年征战不休,若你真有一统天下的神勇,有开创百年盛世的智谋,本公主愿称你一声王” “但你根基未稳,受契纥挟制,不敌中原,便蠢蠢欲动,只无辜牺牲族人” “不要以为皇帝送本公主来和亲,本公主就怕了你们” 李元漾被她几句话激怒,站起身来,他的衣衫和手掌满是萧颜的血,他指着穆锦安,咬着牙齿怒吼道: “穆锦安,本王定要砍下你的头颅,用你祭旗,攻下长安,杀尽你们中原人” 穆锦安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他踉跄倒在萧颜的身上,只觉萧颜身体冰凉,穆锦安踩着李元漾的腹部,厉声道: “不是本公主不敢杀你,是留你有用”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胜” 未到饶乐时,她想过两条路,一条便是用合作的方式解决问题,后发现李元漾私下勾结多人,手段肮脏,多次想对她痛下杀手。 那她便只能走另一条路。 她转身离去,出王帐时,天色黯然,今夜,没有星星,寒风凛冽吹着她的脸颊,她脸上的血凝固,她轻声道: “落生,你去看看朔风月醒了没有” 她身后跟着残影,月色温柔披在她的身上,她来到河边,双手捧着水,在草地边,洗去脸上,手上,脖颈上血迹。 残影站在她的身后,夜色之中,能感受到他面具下的震惊与担忧,他犹豫几次,终于说出口: “公主,日后,杀人这种事,由属下来做” 穆锦安蹲着的身子微沉,回头抬眸望着他,疑惑不解道: “为何?” 残影垂首,毕恭毕敬道:“属下知公主有更大的谋划,不想这些小事分散公主的心力” 穆锦安站起身来,向前方走去,笑着道:“你们死士都这样聪明吗” 残影微低着头,只跟在她的身后:“因为梁王不喜欢笨拙的人” 穆锦安点点头:“那梁王对你们如何?” 残影声音柔软几分,带着笑意道:“梁王待死士如亲人般,教授功夫诗书,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穆锦安停下脚步,那日朔风月不是说他手段残忍吗,又对死士这样好,她低着头眉心蹙起,问道: “梁王对犯人会手段狠毒吗” 残影低着头:“是,对大奸大恶,叛国之人,王爷是会用些手段” “还有一次,一位女子冒充您,被梁王吩咐千刀万剐,扔去乱葬岗” 穆锦安依稀记得莓萝告诉她,她被睿王关在水牢时,一位女子假扮她,被怀瑾戳穿,动了刑.. 她来到王帐前,只见落生站在王帐前,小声道: “公主,朔大人已醒” 穆锦安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她脚步轻盈走进帐内,只见屏风还放在那里,她看着衣衫上的血迹,今日肩膀受伤,里衣也被弄脏,想要换件衣衫,她扭头看着屏风后,声音温柔道: “朔风月,你醒了” 朔风月手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来,闻着浓烈的血腥气,轻声道: “公主殿下,是要就寝吗” 穆锦安翻出一件外衫和一件里衣,顿了顿,这个时辰谁就寝,她还要学蒙语呢,少女的声音略局促道: “你转过脸去,本公主弄脏衣裙,要换身衣裳” 屏风后传来他翻身的声音,又听到他笑着道:“公主殿下,隔着屏风,属下也看不清” 穆锦安微扭头看着屏风,这样确实看不到什么,便放心下来。 她褪去衣衫,里衣,包扎的纱布,少女瓷白肌肤柔软娇嫩,身前的绯色肚兜上绣着几朵桃花,一朵芍药花。 她回眸看着后肩的伤口,方才太过用力,伤口有些撕裂,她用细布沾上热水,轻擦拭着伤口,她轻咬着嘴唇,有些痛。 呓语了一声:“啊呀...” 朔风月闻到她身上的鲜血味,立马坐起身来,焦急道: “是不是伤口裂开” 穆锦安匆忙披上外衫,面颊泛红: “你别出来,本公主方才不小心,只是一点小伤口” 朔风月透过屏风,瞥见她模糊的身影,又躺了下去,手指摩挲在那柔软的白色狐裘上,喉结微颤: “公主殿下,小心点” 第190章 盗走弑炎令牌 穆锦安听着他躺下的声音,又褪下衣衫,在后肩敷上药粉,迅速缠上纱布。 连忙穿好里衣,外衫,系好裙带,她穿衣裳从来没有这样麻利过。 本是隔着屏风,她的脸颊就像敷上许多胭脂,手指抚着脸,想要凉一凉。 她起身之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冲着案牍撒气踢了一脚,怎什么都和她作对。 她安坐在案牍前,翻阅着那些蒙语书,有不会读的,便隔着屏风问他。 ... 夜半子时,穆锦安迷瞪着双眸,睫毛时不时拂过眼睑,她托腮盯着那些字符,偶尔额头碰到案牍。 “砰”的一声,立马清醒。 朔风月在屏风后注视着她的身影,听见她早已困乏不已,却强撑着身子,少年温柔清爽的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您就寝吗” 穆锦安看着早已打好的地铺,铺着厚厚的褥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有屏风,但她总觉不自在,她想就这样在案牍前坐定一夜,淡定道: “本公主今日精力充沛,你先睡吧” 朔风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个字:“嗯” 穆锦安趴在案牍上,一边翻着书,一边半眯着眼睛,鼻喉仿佛飘入何物,她口中呓语一句: “迷烟” 听着她没了动静,朔风月戴着面具,起身下了卧榻,一瘸一拐缓缓走近她,看着地上带血的衣裳。 炉火滚烫,火焰旺盛,映在少女瓷白手指。 他拿走她手中的书,放在一边,一只手轻搂着她的后背,手臂似不用一分力气,将她打横抱起。 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他忍着腿伤疼痛,轻咬着嘴唇,越过屏风。 轻轻将她放在卧榻,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她的裙带,褪下她的外衫,少女肌肤雪白,红扑扑的小脸惹人怜爱。 他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腿,一条腿用力,端来一盆热水,沾湿细布,脱下她的鞋靴,鞋袜。 他温柔的握住她的脚踝,骨节分明的手指,烛火下隐约瞥见青色经脉,用温热的细布在她玉足擦了几遍。 又将水盆端走,洗了两次手,来到她身边,一只膝盖弯曲,上了卧榻。 他拿出那装着膏药的白玉药瓶,指尖轻捻膏药,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少女的脸颊。 轻抹匀膏药,等着膏药渗入肌肤,手指勾出一小块膏药,敷上第二次。 少女昏沉沉的睡梦中似是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 她纤细冰凉的手指握住少年为她涂抹膏药的手指,又拂过他的手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唇角甜甜的笑意: “好暖和...怀瑾..别离开我的梦...好吗” 朔风月被她握紧左手,只得换右手,为她多敷了几次药。 他温热的手掌触上她的腹部,少女素白里衣的裙带被他轻轻拽开。 红色的肚兜,衬的她白皙的皮肤似是染上一层红晕,粉嫩娇软,他微移开目光。 他指尖一点一点触摸,脖颈凸起的喉结微颤,摸着她藏在肚兜的那块令牌。 少女的身子柔软温热,肌肤一股淡淡的芍药花香气,似是在牵动着他的心绪。 他从她的肚兜摸出令牌,看着那块金丝楠木做成的令牌,上面刻着两个字: “弑炎” 穆锦安微翻身,腿搭在他的身子,他扯了扯被子,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臂,掖住被角。 她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眉心舒展,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怀瑾..” 朔风月微拂袖,隔着屏风,屏风后的十几烛火瞬间熄灭,黑夜中,只能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眸,他攥紧令牌,下了卧榻。 .... 清晨一抹阳光照进王帐,偶有冷风吹进来,穆锦安迷迷糊糊包裹着被子,想要再做一个美梦。 莓萝进了王帐,看着地上的褥子,已不见朔风月的身影。 她来到屏风后,轻声细语道:“娘子,娘子...快起身了...该用早膳了” 穆锦安绷直脚丫子,瘪着嘴角,缓缓睁眼,心中隐隐不安,昨夜不是说要安坐案牍前一夜吗,怎在卧榻上。 她挑起被子,目光向下移去。 松下一口气,穿着里衣,无事。 她手撑着卧榻,本想侧卧的姿势睡着,这样压着后肩一夜,伤口愈发疼痛。 她自小睡觉就不安分,爱滚来滚去,一会儿,手臂在外,一会儿,脚丫子在外。 穿上衣衫后,她洗了把脸,莓萝瞅着她脸颊上的风疹块淡了许多,开心道: “娘子,等您脸上的红疹消散,我们去范阳逛逛” 穆锦安点点头,正有此意,她瞅了一眼饭菜,现下都是粗茶淡饭,不知朔风月是否用过早膳。 她摸着腹部,刚好有点饿,浅浅笑道: “莓萝,去叫朔风月,番薯一起用膳” 莓萝点点头:“是,娘子” 穆锦安摸着腹部柔软,缓缓垂眸向下移去,掌心又用力在腹部和身上摸索着,她眉毛微向下,掀了掀眼皮,眼中的清泉瞬间变成寒冰: “令牌呢” 她急忙去翻昨日穿过的衣裳,又在案牍前,卧榻上翻了一遍又一遍。 她一把推开那屏风,到处都找不见,王帐地毯上,四处散落的衣物,瓶瓶罐罐,莓萝来到帐内,见她神情不悦,小心翼翼问道: “娘子,您找何物?” 穆锦安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眼底泛着杀气: “朔风月呢” 莓萝小声道:“奴婢方才找了许久,都未寻见朔大人,栓在王帐旁的铁蹄马也不见踪影” 穆锦安攥紧拳头,他竟敢骗她,是他用迷烟迷倒她,偷走了她的令牌,那是怀瑾的弑炎军令牌,若被他找到那四万多的精兵,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着牙:“去召集所有死士” 莓萝不敢多问,连忙出了王帐,不一会儿,几十死士整齐有序,精神抖擞,站在远处空阔草原处。 穆锦安一袭紫色衣衫,寒风吹起她的裙边,她示意死士落生和残影轻点人数,她盯着那些死士,明显没有朔风月的身影。 残影恭敬道:“公主,四十九人,差一人,朔风月” 穆锦安掩饰着眸底的失落黯然,明知是他偷走令牌,还心存一分期望。 她不敢在这些死士面前有一丝露怯和惊慌,她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剑: “朔风月,盗走弑炎令牌,本公主命你们全力追...追讨...” 残影拱手道:“是,公主,属下定带回令牌” 几十死士离开.... 第191章 奚王锦安借刀杀人 穆锦安站在风中,远处雪山绵延起伏,青翠辽阔的草原仿佛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她站在热河水流上游处。 眺望感受着远山清风,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千年后这里都是属于中国,千年前,她成了那位惨死的和亲公主。 拼尽全力对抗着封建王朝,预设了十几条路,想要用最小的牺牲,换来长久的和平安定。 既能保住她,又能保住子民,想要天时,地利,人和.. 战争,不可避免,她从来不认为这次和亲能带来太平,只有离开长安,她才能开始她的计划。 朔风月,是她无法狠心杀死的人。 他活着,就是李怀瑾活着。 算算日子,过几日是史思明和契王李节到饶乐的日子,此人也是皇帝赐姓,略懂中原文化。 许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眸,她向着王帐走去。 李元漾一袭竹青长袍,发丝上的珠子时不时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朝着穆锦安走去,看着她神色失落,方才瞅见那些死士全部离去。 他见她的身边没了朔风月,知定是出了大事,他既想向契王借兵,又想占据地盘,但契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李珩也重度昏迷,缺了出谋划策的人。 虽他与穆锦安已撕破脸皮,但他知眼前该合作的事还是要与她合作,厚着脸皮靠近她,满脸笑意道: “公主,昨日是本王说话粗鲁,萧颜陪着本王多年,本王一时心急,知是他自作主张围攻公主,已责罚他,还望公主海涵” 穆锦安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能屈能伸,冷笑一声: “李元漾,你在朝堂许久,也算有所收获,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很像那些老狐狸” 李元漾主动掀起王帐,躬着身子,笑嘻嘻道: “公主请” 穆锦安进了王帐,安坐案牍前,平日里她的书籍都会收起来,李元漾看着王帐内乱七八糟,地上衣衫乱扔一团,金钗首饰满地都是。 有些识相,语气柔和许多:“公主,史思明和契王到这里之后,你可有什么计划,能否告诉本王?” 穆锦安瞅了他一眼,她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道:“扣下史思明,签订互市条约” 李元漾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若史思明被扣在这里,谁为他打开幽州城门,他笑着道: “都听公主的” 又问道:“那契王呢” 穆锦安提起铜制水壶,倒了一碗水递给他,他眉开眼笑,连忙接了过去,眼眸满是真诚: “谢公主” 穆锦安为自己泡了一壶茶,是信阳毛尖,茶香四溢,弥漫在帐内,李元漾知中原都是煎茶较多,还未见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泡茶方式。 她指尖轻轻捻茶瓯边沿,唇角淡淡的笑:“本公主知你刺杀两位酋长失败,已得罪两人” “听过借刀杀人?” 李元漾担心她下毒报复,将碗放在一边,掀了掀眼皮,浓眉下深邃的眼底幽深,试探道: “借谁的刀,杀何人” 穆锦安冲着他莞尔一笑,唇线微抿,媚眼如丝,手指轻拂茶瓯,微扬起下巴饮下一口茶,白皙泛红的脖颈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元漾看着她巧目盼兮,漂亮温柔的模样,似已忘她昨日开膛破肚的画面,唇角露出一丝憨笑道: “公主,真美” 穆锦安轻放下茶瓯,垂眸浅笑:“借奥失部酋长孙景嵱这把刀,杀契王” 李元漾回过神来,若是孙景嵱杀了契王,他要给芪璇族一个交代,那时他便将孙景嵱交出去。 但会得罪芪璇族,借兵或联盟攻打幽州,便是难上加难,又问道: “契王不能死” 穆锦安知他想利用契王,借兵攻打幽州,她倒满一盏茶,来到他面前,将茶递给他: “你不是与芪璇族其他部落酋长也有来往,唾手可得的王位,何人不会动心” “契王死了,他们只会感激你,左右是孙景嵱动的手,与你何干” “你亲手扶持的新契王,此后定是对你唯命是从” 李元漾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确实如此,契王曾与他有交情。 但契王也对欷雀族,多次欺压,百年前祖上要么是仇人分裂,要么是被迫依附。 他拱手道:“那孙景嵱为何要杀契王” 穆锦安盯着他,示意他喝下那茶。 李元漾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手指微颤端起茶水,抿下一口。 见她眼眸泛着寒意,内心思虑这壶茶她也喝了,应是无妨,便一饮而尽。 穆锦安缓缓安坐在案牍前,轻声细语道: “孙景嵱的母亲,是草原最美的女人,曾被契王一族掳走,生死不明,此人冲动易怒,几盏酒下肚,便眼底猩红” 李元漾摇摇头,感慨她连这草原琐事都知,虽想杀了她,但又不得不服,此计光明正大铲除孙景嵱,便只剩下耶律昌,他起身拱手行礼道: “本王会将刀磨的锋利些” 穆锦安看着他离去,示意莓萝将帐帘掀起来,他的气味逐渐消散,女人的脂粉气,不同女人。 又将李元漾用过的茶瓯砸碎扔了出去。 她茶饭不思,在帐内从白日等到黑夜,坐立难安,迟迟未见朔风月回来。 她握着他留下的白玉瓶,药香散发阵阵清香,抚摸过脸颊。 就待在她身边,将来给他荣华富贵,不好吗? 为何要离开,他受了重伤,走不了多远,宁愿死,也要盗走令牌。 夜半子时.... 她衣衫整齐,已歇下,睁着眼睛,帐内一片漆黑,忽的外面传来声音。 残影在外大声道:“公主,属下已带回朔风月” 穆锦安连忙下榻,点起几盏烛火,叹息一声,安坐在案牍前,声音冷冷道: “带他进来” 残影,落生押着朔风月走进帐内,穆锦安瞥见他黑衣裤脚流着血,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许是昨日的伤口裂开。 残影押着他跪下,那条受伤的腿重跪在地,他疼痛大喊一声:“啊..” 残影从腰间拿出令牌,奉给穆锦安。 穆锦安接过令牌,弑炎,后面还有两道熟悉的划痕,她站起身来,垂眸盯着他的面具,冷冷道: “为何要盗走弑炎令牌” 他一言不发,只是垂首,穆锦安逐渐失去耐心,那双漂亮的眸子满是杀意,用力按压在他脊背伤口的位置,他撕心裂肺喊道: “啊..属下..” 穆锦安心中猛然一惊,这声音怎和从前不同,有些像他,她指尖微颤缩了手,目光充满探究之意: “你的声音” 朔风月转过身,跪在她面前,拉扯着她的衣裙,哭腔求饶道: “公主殿下,属下知错,属下擅口技,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求您,看在梁王的面上,饶了属下这次” “属下再也不敢背叛公主,公主殿下,求您...属下此生都留在您身边...” 穆锦安听着他和怀瑾八分像的声音,哭着向她求饶,她眼神透着一股怜悯。 第192章 公主不必弯腰 死士落生心有不满,方才追杀时,还被朔风月打伤,他拱手行礼道: “公主,他盗走弑炎令牌,该杀” 死士残影微点头,声音凌厉道: “公主,此人居心叵测,若公主非要留下他,还望此后多加提防” “梁王已逝,公主感怀,但他不是梁王” “属下告退” 落生向前一步,指着朔风月,还在怒言道: “公主,不可留下这个祸害” 残影摇摇头,一把拉走落生,拽着他出了王帐,落生在外言语不满,大骂道: “王妃这是被他迷了心智,若是王妃出了事,看你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王爷,跟云驰泽州交代” 残影用力将他拉远了点,想堵住他的嘴巴,只能捂在面具上,拍着他的肩膀: “一个男人而已,若他伤害王妃,我们杀了他便是” “快走吧” 落生指着残影,一脚踹在草地上,握紧拳头,对着空气打了几拳,一只手拍在胸口想要顺口气,: “歪理” “真替王爷不值,他死了才一月,他的女人就这样对他” 王帐内,身后的火炉燃烧着,穆锦安看着他扯着她的衣裙,跪在地上,他那条受伤的腿伤口全部撕裂,血迹沾染上地毯。 她低着头,垂眸只能看到他抬起眼眸求饶,那张冰冷的面具: “为何要盗走弑炎令牌” 朔风月面具下那一半的眼眸湿漉漉惹人心疼,少年清润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公主殿下,属下只是想找出剩下那四万五弑炎军,带他们来草原,营救公主殿下,助公主回到长安” 她听着他和怀瑾八分像的声音,心绪大乱,双目蒙上一层涟漪,泪水在她的眼眸不断翻滚。 这么蹩脚勉强的理由,她怎能信.. 朔风月跪着的腿越来越痛,哭腔道: “公主殿下,属下伤口痛,太疼了...疼...求您饶了属下” 穆锦安忽的想起怀瑾死前受她炼制的桃夭噬魂寒血毒折磨,身负重伤。 她抱着他,卧榻之上,他搂着她的腰肢,声音一遍一遍怨恨道: “疼”“疼”“疼啊,怎会不疼” .... 她慌了神,微伸出手掌,朔风月温热的指尖触上她冰凉的指尖,缓缓起身来,握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穆锦安掩饰着眼眸的思念,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 “去包扎伤口” 朔风月握着她的手落了空,垂眸委屈,安坐在案牍前,看着火炉上的水壶还是热的,他转眸望向她: “公主殿下,这水是特意留给属下的?” 穆锦安愣了愣,她知朔风月伤口极深,又派出那么多死士追他,定会带着伤回来。 特意留了热水和金疮药,连纱布都放在案牍上。 瞅着他全身,只有昨日伤口,许是武艺高强,那些死士不是他的对手。 她坐在旁边,未搭理他,看着他撩起裤脚边,坚实的肌肉上,血染红了一片,她看着伤口有些心疼。 她刚要弯下腰,想帮他包扎伤口。 朔风月连忙搀住她的手臂,少年温柔的声音,或是说怀瑾的声音: “公主殿下,不必向任何人弯腰” 穆锦安一巴掌拍在他的伤口上,怒言道: “不许用梁王的声音,和本公主说话” 朔风月被她这一掌拍的疼痛不已,吸了一口冷气,急声道: “疼..” 穆锦安手上沾染他的血迹,他洗干净一方手帕递给她,穆锦安指着他的腿,气鼓鼓道: “赶紧包扎,别磨蹭” 他连忙擦拭去血迹,在伤口处敷下药粉,缠上纱布。 他嗅觉极好,闻着肉香味,扯着她的袖口,声音蛊惑道: “公主殿下,属下一日未进食,属下饿了..” 穆锦安听着他模仿怀瑾的声音,心中怒气烟消云散,慌忙垂下眼眸。 起身去到屏风后,端来两三碗藏好的饭菜。 朔风月清爽明朗的笑声道: “谢公主殿下,属下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您” 她心中侯然一跳,看着他的面具,移开了视线,熄灭了几盏烛火,来到屏风后,上了卧榻。 少女身子缓缓侧卧,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少年挺拔的背影,摘下面具。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拽着那毛绒毯,少女明眸善睐,忍住心中贪念。 隔着屏风,望着那个像他的人。 听着他放下碗筷,漱口的声音。 顷刻,帐内一片漆黑,屏风后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她。 他越过屏风,双腿微弯曲,上了她的卧榻,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公主殿下,地铺太硬,属下伤口疼,不会碰您” 穆锦安侧卧着的身子向边上移了移,中间隔着几个软枕。 透过面具,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面颊,轻声细语问道: “公主殿下,属下以后都用梁王的声音,和您说话,陪着您,好吗” 她忍着眸中涟漪,身子微颤抖,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痛苦,她枕在软枕的脸颊湿润,哽咽道: “好” “给你新做了一身衣裳,放在竹帘后” 朔风月侧卧着身子,背微沉,他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让人静心,温柔道: “多谢公主殿下,快闭上眼睛,睡会” 两人衣衫整齐,隔着中间的软枕界限,缓缓入梦。 今夜的她,睡的格外安稳,梦中还是他的模样。 陪着她在王府嬉戏打闹,给她梳头,选最漂亮的衣裳,给她雕刻各种小动物。 .... 帐内炉火日夜不息,朔风月脖颈汗流不止,手背青筋暴起,像是陷入梦境,他惊声道: “公主殿下” 他猛然睁眼,看着卧榻已没了她的踪迹,他惊坐起身。 卧榻边放着一件紫色云纹长衫,是中原服饰样式,他慌忙穿上衣裳,拿上剑,一瘸一拐跑出王帐。 天色还未亮,他攥紧拳头,骑着铁蹄马,寻找着她的身影。 寒意袭来,蜿蜒河流穿过青黄草地,天气愈发凛冽,风声从他耳边穿过: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您在哪儿” “人呢?” 远处草坡传来她的回应声:“在这里” 朔风月循着她的声音,来到草坡下,带着怒气,一跃而下,瘸着腿。 第193章 故乡不让回去 穆锦安瞅着他穿这紫色衣裳,和怀瑾一模一样,唇角浅笑,刚要开口。 朔风月手中握紧剑柄,少年身影高大,居高临下看着她,阴郁的声音,还喘着气指责道: “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个人单独出行” “天还未亮,你就这样背对着山,趴在草地上,若是身后有狼群袭击,若是被绑架,你不要命了....” 穆锦安心中一紧,温润的眼眸燃起怒意,掀了掀眼皮,站起身来,双臂环绕抱于胸前,命令道: “你站在低处” 朔风月移了步子,站在坡下,穆锦安瞅着他即使站在低处,也比她高一个头的样子。 她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毛笔杆微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的脖颈,又踮起脚尖,盯着他那露出一半的眼睛,墨色瞳仁,非常漂亮的一双眸子。 她眼光向下移去,看着他的身形,这腰身,太过完美。 朔风月被她盯得不自在,垂眸。 穆锦安扔下手中毛笔,忽的,一只手用力掐紧他的脖颈,步步紧逼怒问道: “你到底是谁?” 许是太过用力,朔风月的脖颈被她掐的红肿,他握着她的手腕,不敢对她太过用力,有些窒息,忍着脖颈疼痛: “公主殿下饶命,属下只是梁王的死士,朔风月” 穆锦安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想要摘下面具,他抓住她那只手腕,挣扎阻挡着,语气愤怒道: “我们是死士,永远忠于主子,不是公主随意打骂的玩物,公主为满足好奇心,便对属下出手?” “梁王定的规矩,死士面具,只有在死后安葬才能摘下” 穆锦安听到李怀瑾的名字,听着他八分像他的声音,心中柔软几分。 他留给她死士,弑炎军,暗卫,暗线,兵符,是为了保护她,为了来日抵挡叛军..不是欺辱此人.. 她有些心虚,缓缓松开手,看着他的脖颈五个手指印,指甲划伤他的肌肤,泛着一丝血迹。 她拾起草地上的毛笔,一言不发,绕到一边趴在地上继续写字。 “接你们的亲人到洛阳用蒙语怎么说?” 朔风月那双手骨节修长笔直,手背上浮现几根淡青色的脉络,轻拂过脖颈被她抓伤的伤口,口中嘟囔一句,说的极快: “????? ?????? ?????????? ?? ??? ????? ?????” 穆锦安听着他语气敷衍,她翻着书本,继续问道: “死士中还有谁会蒙语,以后你别跟着本公主” “换个人做本公主的侍卫” 朔风月冷笑一声,仿佛昨日给他留下饭菜,都是过眼云烟,他声音极小,按压着伤口,背影挺拔,阴阳怪气道: “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公主挑中的属下,现在随手就丢掉” 穆锦安现在是一点都看不进去这书,本就烦躁,她气的站起身来,指着他: “你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满腹怨言,你到底是梁王的死士,还是梁王的主子” “让你走,你不走,让你教,你敷衍了事” “立马滚,换个侍卫来” 朔风月站在她面前,纹丝不动,语气泛着怒火,他比她高出太多,居高临下看着她,指责道: “公主,属下知你难以适应气候和语言,又被人下药,还有许多对手虎视眈眈” “知你生死两难,是皇帝送你到即将反叛的部落和亲” “但公主若连收敛脾性都做不到,还如何运筹帷幄,返回长安” “你这样动不动发火撒气,要不就是哭哭啼啼,能做成何事?” “若实在受不了这里,梁王的弑炎军和死士会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是你非要来这里,还将弑炎军带入敌人阵营” 穆锦安听着他的话,心中猛然疼痛,句句刺在她的心上。 她红着眼眶,手中的笔掉了下去,原来梁王的死士,他的弑炎军是这样看她的。 是他们誓死追随,她就担心会有这一日,被人戳着脊梁骂。 她委屈的咬着嘴唇,肚子还在“咕噜”“咕噜”的叫。 捡起地上的纸笔,拿起砚台,忍着眼泪,只觉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又痛又难受,怒吼道: “我离开长安时,有一人为我拼死请命吗,阻止和亲吗?” “在他们心中,就是认定我该和亲,无论我杀反贼,还是送走贵妃,他们视而不见” “我是真的公主吗?” “我被送到这里时刻准备牺牲,故乡不让我回去,敌人不会接纳我,满心算计要杀我” “你看到争夺王位的那几个老头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一旦他们夺权,要是圣旨让我再嫁,我还不满十七,我要嫁多少次?” “我连哭都不能哭吗?我是铁人吗,我就在你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何时哭哭啼啼了” “我哭,是因我思念梁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你像他几分,本公主早就杀了你” 朔风月愣了愣,意识到方才他说话太重,他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想让她冷静下来,确实未忍受住她掐着他的脖颈。 他按压着脖颈的手松了下来,靠近她几分,轻声细语道: “公主,属下方才言语冒犯,生气伤身,勿要郁结于心” 穆锦安看着他那张面具就烦躁,那砚台上的浓墨顺着衣衫流下,弄得满身都是乌黑。 每次提到李怀瑾,就想起他死的时候,受尽痛苦,她不争气的掉着眼泪: “我知你们是梁王的死士,不愿服我,觉得是我害死梁王” “但除了这个世界,我没有别的去处,若是有,我定为你们梁王偿命” “你们不愿追随我,就离开饶乐” 朔风月想哄好她,又不知从何下手,只道: “那蒙语还学不学了” 穆锦安抱着手中书本和砚台,迈着大步离开,怒言道: “不学了,本公主这就嫁给奚王,结为夫妻,找回勇士,杀了史思明,攻下幽州,控制太原,直逼长安,再去洛阳称帝” 朔风月跟在她身后,拽着她的衣袖,她怎能突然改变策略,他眼眸惊恐内心不安,质问道: “你要和奚王结为夫妻?” 穆锦安甩开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风轻云淡道: “我是和亲公主,和自己的丈夫,难道也有错?”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在宣州嫁给表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第194章 杀王只需美女 看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开,朔风月一瘸一拐追上她,使劲拽着她的手臂。 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少年眼底冒起一层火焰,问道: “你这样,对得起梁王吗” 穆锦安眼眸几分讥笑,拽住他的衣襟,靠近他,语气森然道: “你不过死士,是个替身,有何资格干涉本公主私事” “本公主不只嫁给奚王,还要养面首” 朔风月攥紧拳头,身子在发抖,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 穆锦安踮起脚尖,故意用力按压着他脖颈的伤口,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又无比冰冷道: “面首之事,就交给你去办,选最俊俏,身形高大,会哄人开心的郎君,选够五个” 朔风月躲避着她的指尖,忍着疼痛,握紧她的手腕愈发用力,语气森冷: “梁王刚死,你就急着养面首,还想养五个?” 穆锦安抬起下巴,挑眉笑道: “养一个也行,今夜,若不将面首带来,本公主就去奚王帐内” 朔风月咬着牙,气的有些结巴: “你..你..” 穆锦安趁他不注意咬在他的虎口处,他疼的松开手: “蒙语,你给本公主好好教” 穆锦安转身离去,远处的莓萝迎了上来: “娘子,您衣裳怎弄脏了” 穆锦安摇摇头,小声道: “无事,飞鸽传信给..让他去李怀瑾墓地看看,有没有挖开的痕迹” 朔风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握紧手中的剑柄,剑刃出鞘,挥剑聚虹,万千青草汇成一片,他一剑又一剑刺穿那些青草,招招毙命。 眼眸阴鸷森然,仿佛踏碎无尽朗空星辉,薄唇轻抿: “面首?” 穆锦安自回了王帐便失魂落魄,真的是他吗?若是他,他为何要戴着面具? 趁着朔风月不在,她传了几位死士前来,王帐内气氛压抑,几位死士站在她面前,穆锦安拿出一些钱给他们。 又给每人一张纸和笔墨,盯着一位死士的眼眶,这戴着面具,也看不透微表情,不知是否在撒谎,问道: “不许开口,朔风月是何时来到梁王府,多大年纪,有人见过他的长相吗,写下来” 几位死士写好答案,穆锦安挨个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字: “死士不知年纪,从未见过对方容貌,不知何时入王府” 她扶着额头,又问道:“真是梁王定的规矩,不让你们摘面具?” 其中一位死士直言道:“是,公主若是想换侍卫,属下定会效力” 穆锦安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朔风月,一个死士怎敢对她言语质问,还敢拽着她的手臂,虽自称属下,但句句都透着一股傲气。 不是他,难道是表哥?想起和亲出城门时,南宫御未来送她。 昨日被围攻,他用毒射伤萧颜,又懂表哥时常配合的武功,她坐在案牍前托腮思虑道: “会不会是表哥担心我在外族受欺负,专门赶来,又觉灵堂前生了嫌隙,不好直面我” 转眸一想:“但他不是讨厌怀瑾吗,方才为何替怀瑾说话?” “若是怀瑾,他要想知弑炎军,直接露面不就好了” 她换了身衣衫,匆忙去了李元漾的王帐,侍卫在外阻拦道: “公主,王还未起身” 穆锦安示意他进去通报,一会儿,王帐内走出三四个女人,低着头躬着身子向她行礼。 穆锦安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侍卫掀起帐帘,只见李元漾已穿好衣衫,坐在卧榻前。 她闻着帐内各种味道,示意侍卫将帐帘掀起来通风,过了一会儿,她走近王帐。 李元漾食指按压在眉心,一副欲仙欲死又被掏空的模样,眯着眼睛问道: “公主,天刚亮,您有何事?” 穆锦安舀了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只觉凉意袭来。 李元漾眉心蹙起,一个假公主,在这里不臣服于他,还敢对他动手,大清早扰他美梦,他怒不可遏指着她的脸: “你又发什么疯?” 穆锦安咬着牙,看他哪有一点王者之气,内心大骂道: “这种货色就是做本公主的棋子,也是侮手” 她骂出声来: “本公主是不是跟你说过,近日不许别人侍寝,你还一夜四个” 李元漾站起身来,一脚踹在案牍上,唯独不敢对她动手,怕她又拿出匕首: “本王是个男人,欲望是正常需求,你还小,若日后成亲,你定...” 穆锦安又舀起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发起怒火道: “杀死帝王,无需千军万马,只需支张床,送上美女 ” “你不知汉成帝是怎么死的吗,若是哪位酋长送个女人,悄无声息让你死在床上,本公主还要再嫁糟老头子” “你掏空身子,还想带兵打仗,本公主还不如嫁给契王或是纥王,或许真能联手扫平天下” “看看人家的疆域,人家的骑兵,人家的脊背挺的多直” 李元漾清醒几分,连忙擦去脸上的水,他确实在此事掉以轻心,只觉上瘾,他慌忙移开目光,坐在卧榻上: “他们为何不正大光明找本王对战,耍这种手段” 穆锦安瞅着方才出去的几位女子,都是五官深邃,浓眉大眼的美女,是西域长相,她无奈道: “能悄无声息杀你,为何要大动干戈” 李元漾坐在卧榻的身子微后仰,还有几分沉浸在昨夜,点点头道: “本王日后,定会谨慎,不会让那么多人侍寝” “不过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穆锦安声音低了些:“你亲自去饶乐驿馆接契王和史思明,勿被耶律昌截胡” 李元漾仰天大笑道: “这点,本王倒是和你想的一样,这耶律昌表面只一心做生意,实际私下也在讨好史思明” 穆锦安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王帐,帐内传来李元漾的骂声: “大清早的,不知她在哪受了气,跑来找本王撒气,真是个疯公主..” “来人” 侍卫进了王帐,李元漾食指按压眉心,她知穆锦安嗅觉灵敏,许是发现什么端倪。 他近来逐渐沉迷美色,不是那么简单,小声道: “去传巫医来” 过了一会儿,侍卫带来巫医,李元漾拿出几锭金子,笑着道: “萨可,本王这帐内可有奇怪的香味” 第195章 面首美男计 萨可精通医术,善制毒,此前给穆锦安的迷情药就是他炼制,无香气无味,吃下后一两个时辰发作,名为俏欲香。 他毕恭毕敬道: “王,帐内有迷情香,是中原扶玉香,此香有微毒,长久以往,会损伤身体” 李元漾背过身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问道: “你怎会知道中原的香” 萨可对李元漾忠心耿耿,救过幼时的他,便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笑着道: “此前,处和部酋长耶律昌,他身边的随从张致,说跟随耶律大人去中原做生意,遇到这种奇香,便用十几匹马换了许多” “只是,老夫发现此香暗藏玄机,用久便怀不上子嗣” 李元漾噗嗤一笑,转过身来: “本王又不是女人,怀什么孩子” 萨可抚着胡须,微躬着身子: “此香就是让男人没有子嗣” 李元漾眼眸掩饰着怒意,示意萨可退下,他坐在案牍前,看着五部人员名字,内心思虑: “耶律昌这老头,想让本王断子绝孙,那本王就让他断子绝孙” 李元漾已将李珩交给萨可,听说李珩还能吊着一口气,感慨他真是命大,开膛破肚,他都能活下来。 萧颜被穆锦安刺伤胃管,此后怕是吃不下饭,会瘦成一把骨头。 他已在族中寻找有能力的谋士,一边安抚好萧颜,待他好起来,还会让他回到身边。 .... 自穆锦安从李元漾王帐出来,被远处的朔风月瞧见后,两人心中斗气,藏着怒火。 她的王帐内,气氛低到极点。 朔风月腿伤疼痛,侧卧在她的床榻,透过屏风瞅着她的身影。 莓萝和番薯端来烤好的几盘兔肉羊肉,鱼肉,几人围坐在火炉前。 番薯为穆锦安满上一盅酒,她刚端起酒盅,身后传来凛冽的声音: “公主殿下,受伤不能饮酒,别吃冷酒” 穆锦安轻抿着嘴唇,冷峻的目光中,微露一丝暖意,又气鼓鼓道: “本公主偏要吃” 她一饮而尽,故意将声音动静弄大了些: “再满上” 番薯左右为难,想要温酒,看着穆锦安咬着嘴唇,瞪着她,她垂眸颤抖着,又满上一盅酒。 穆锦安扬起下巴,手指轻捻酒盅,又饮下一盅酒,冷酒确实有些凉,她打了个冷颤,长舒一口气,继续道: “再满上” 莓萝瞅着她背后那冷峻诡异的面具,周身泛着寒气,不由得害怕,小声道: “娘子,明日再吃酒,可好” 穆锦安拎起酒壶又倒了一盅,轻抿了一口,只觉身后被什么包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青丝。 他修长泛白的指间,握住她抿在唇间的那酒盅。 冷冷道:“你们两个出去,将鱼肉端走” 莓萝连忙起身,拉扯着番薯出了王帐。 穆锦安缓缓回头,见那张面具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她愈发生气,抢着那一盅酒。 朔风月一只手托在她脖后,另一只手将酒盅微上扬,喂着她喝下一口。 少年清润又调戏的声音: “若是喜欢,属下喂公主殿下” 穆锦安愣了愣,掩饰着眸中的涟漪,身子往后微移了一点,不小心撞进他的怀中,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 还有他磅礴的心跳声。 她的耳边,脸颊瞬时染上一层红晕,想要挣扎着躲开他,少年蛊惑又低沉的嗓音,让她心中燃起一丝火焰,他用着怀瑾的声音: “还想喝吗?喂你” 穆锦安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手在她腹部时不时摩挲,下巴靠在她的脖颈,轻声细语道: “为何要将令牌藏于肚兜” 她眼神闪了闪,藏在这里最安全,不知为何会被他发现,她的手就这样半落在空中,不敢触碰到他: “本公主让你去选面首,你不办好差事,在本公主的卧榻睡大觉,还敢如此轻浮,快松手” 朔风月一只手怀抱着她,一只手移开那酒壶,用筷子夹起一块兔肉,喂到她嘴边: “张嘴” 穆锦安听着他的声音,乖乖张开嘴巴,细嚼慢咽起来。 朔风月将那碗热水喂到她嘴边,她抿着嘴唇,摇摇头道: “想吃酒” 朔风月又搂紧了她,声音温柔道: “乖,待伤口愈合,属下喂您吃酒” 穆锦安不由得张开嘴巴,鬼使神差的喝了那碗水,方才的怒气已消散。 朔风月拿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和水滴,少年压抑心中的爱意,指尖拂过她额间发丝: “公主殿下要面首做什么?” 穆锦安紧紧攥着手心,浓密睫毛拂过眼睑,红着脸颊,结结巴巴道: “自是...自是...玩” 朔风月冷笑一声,将她纤细光滑的手揉进他的掌心,无奈又阴郁的声音: “哼,玩什么,怎么玩” 穆锦安被他攥着手,冰凉的手忽的温暖起来,她隐藏眼底的炽热,垂眸侧过脸去: “捉迷藏,追小鹿,看星星” 朔风月在她的腹部不断抚摸,摸着那令牌,轻盈的笑声问道: “哦,还有呢” 穆锦安唇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歪着头,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期待,道: “给本公主跪在卧榻,为本公主沐浴,宽衣,穿衣” 朔风月故意在她腹部掐了一下,她痛的喊了一声: “啊,疼..” 朔风月轻轻揉在她的腹部,面具下那双漂亮泛着涟漪的眼眸,充满试探,轻声道: “那属下做公主殿下的面首,好吗?别人会的,属下都会,不会的,属下会好好学” 穆锦安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那本公主怎知别人会什么?” 朔风月用手帕擦干净手指,掏出腰间的白玉瓶,手指捻着膏药,又为她敷药。 穆锦安摸着脸颊,这红疹过了今夜,应会彻底消散,多亏他这瓶膏药。 朔风月一边涂药,一边应着她的话,冷傲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 “和属下多做几次,就知道了” 穆锦安面红耳赤,他指尖每触过一丝肌肤,她的心都在怦怦跳动,她低着头,小心试探道: “你是怀瑾吗” 朔风月未犹豫一丝,直言道: “不是” 穆锦安温柔的眼眸划过一抹黯然,推开他敷药的手,和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烦躁道: “别碰本公主,滚开” 朔风月刚好给她敷完药,收起白玉瓶,往后靠了靠,声音慵懒道: “公主殿下刚用完属下,便翻身不认人” 穆锦安指着他的面具,真想给他一巴掌,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气鼓鼓道: “那叫翻脸不认人” “再者,本公主并未用你,狐媚子” 她好奇起来:“梁王会培养每位死士使这美男计吗” 朔风月翻起案牍上的书,看着上面的蒙语,提笔落墨,给她一句一句译文,点点头道: “不同分工,有美男,谋士,排兵布阵,制毒,锻造兵器,暗线,身怀绝技者...很多” 第196章 观虎斗,美男诱 穆锦安知泽州只带了一小部分死士。 她趴在案牍上,侧目盯着他的手背,此前从未认真看过李怀瑾的手,现在也分辨不出来。 她很想他,但又希望不是他,她只愿他在另一世界好好活着。 她已经看着他死过一次,承受不起任何有关他不幸的消息。 她几分好奇道:“那你的容貌,在美男中能排第几” 朔风月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笔尖在她鼻头微点了一下: “第一” 穆锦安抹去鼻尖的浓墨,连忙去找铜镜,用水清洗,问道: “你说史思明会和我们签订互市条约吗” 朔风月翻了一页,仔细看着蒙语,风轻云淡道: “会,他需钱招兵买马,筹备物资,互市会给他带来一笔不小的收益” “但他会故作推脱,等着奚王给他好处” 穆锦安安坐案牍前,用指尖轻沾了一滴墨,涂在他的手背,问道: “奚王自己都没钱,怎会给他好处?” 朔风月受伤的那条腿往前伸去,这样坐着能舒服点,他轻转手腕,垂眸浅笑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奚王掌管近百万人口,不缺那点钱” “但这好处,不能给了史思明,要给你” 穆锦安顿了顿,钱若给了史思明,他会用来造反,但奚王还惦记她的嫁妆,怎会给她,她眨巴着眼睛: “我要如何得到这好处” 朔风月愣了愣,笔尖沾上一滴墨,将袖口往上移了一点: “梁王曾带着您去抄沈煜中府邸,属下也跟在禁军后” 穆锦安灵机一动,托腮瞧着他侧脸的面具,轻声细语道: “你是说,本公主先说服奚王给史思明好处,再从史思明手中抢过来” 朔风月点点头,少年明媚清爽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难怪梁王对您痴恋,果然聪明” 穆锦安唇角浅浅笑意,这样她就能多一笔钱,给弑炎军改善伙食。 她坐在他身旁,在砚台中滴了两滴水,慢慢研墨,又问道: “你说奥失部酋长孙景嵱真的会杀了契王吗” 朔风月又翻了一页,继续认真译文: “清醒或许不会,癫狂定会” “不过,公主殿下要提前派人去给契王亲友送信,让他们早点知契王出事” 穆锦安手掌微拍着案牍,少女桃花明眸无比坚毅,唇角勾起一抹精算的笑意: “契王死了,芪璇族为争夺王位而内斗,又是死在欷雀族奚王的地盘,欷雀族与芪璇族针锋相对,本公主坐山观虎斗” 朔风月面具下传来少年清冽凛然的声音,像是执局看棋之人般,一丝笑意: “借刀杀人,黄雀渔翁,一石多鸟” 穆锦安将砚台往他跟前推了推,小声道: “奚王的谋士萧颜已被废,新的谋士...” 朔风月摇摇头,一只手掌摩挲在她的头顶,穆锦安方才听他说不是怀瑾,不想让他如此亲密,往后躲了躲: “你吃点东西,再写吧” 朔风月看着她下意识的躲避,故意扯了扯她的衣裙,她被拉近靠在他的手臂旁,少年试探又有些醋意的声音: “公主殿下,和奚王的新婚之夜,准备怎样过” 穆锦安垂眸,指尖不停缠绕在裙带上,打了个死结,口中喃喃道: “本公主找些春宫图,不会的,就照着上面...” 朔风月温热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巴,停下手中的笔,威胁又慑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似是带着一种侵略,要将她吞没: “你敢...不许看,也不许靠近他,更不许用手指勾他的下巴..不许进他的牙帐..” “新婚之夜,属下要守在你们两面前” 穆锦安瞪大了双眼,她方才听到什么,她掏了掏耳朵,新婚之夜守在面前?她本想给奚王下点毒或者迷晕。 驯马那日也不是想勾李元漾的下巴,只是想故意打他一下,那时去李元漾的牙帐,只是交代接史思明的事情... 她轻轻在他手指咬了一口,他捂的力道更大了,少年占有的声音让她不敢反抗: “听到没有” 穆锦安连忙点头,扯下他的手指,大口呼吸着: “朔风月,你要捂死本公主吗?” 朔风月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又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下,学着他的声音,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故意拖长尾音,加重语气: “公主殿下,若是好奇房事,属下教您,跟着属下学便是,属下会对公主温柔些” 穆锦安真想踹他一脚,看着他身上的伤,忍了下来: “你是替身,别吃这么大的醋” 朔风月手指微掐着她白皙柔软的脖颈,霸道狠厉的声音让她无法反驳: “属下要做公主最喜欢的那个替身” “若不是这面具挡着,此刻公主已在身下” 穆锦安指尖掐紧大腿,她听着他的声音,眼眸有些犯迷糊,摇摇头保持清醒。 “不行,我们约定好的,你只能陪着我写字,共谋大业,不能碰本公主” 朔风月冷哼一声,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指轻拂,低沉磁性的声音道: “往后几十年,公主殿下忍住一时,能忍住一生吗” “属下可以等您,一生都等您” 穆锦安拿起砚台,砸向他的头,明眸泛着一股杀气,厉声道: “住口,以后再敢这样狐媚引诱,本公主就让残影落生杀了你” 朔风月出手极快,那砚台已经落在他头顶,若再慢点,许是会被砸死。 他攥着她手中的砚台,隔着面具,阴狠暴戾的声音让人畏惧: “公主殿下,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将属下当成随意打骂的玩物” “若再这样,属下便不忍耐,让公主殿下来年仲秋生下孩子” 他夺过她手中的砚台,扔在地毯上,案牍上的书被碰撞掉落一地。 朔风月一只手拽住她的两只手腕,轻举过她的头顶,身子微俯身压住她,手指用力拽开她打了死结的裙带。 穆锦安的力量敌不过他,他温热的手掌不断游走,呼吸声越来越重,像野兽盯住猎物不撒手。 她急声道:“放开,梁王知道会杀了你” 朔风月冷哼一声,看着她脖颈上被掐留下的红印,盯着她身前绯色肚兜。 少女肌肤雪白,方才挣扎已微泛着水珠,还带着一丝红晕,实在诱人。 他指尖轻轻拂过,摸着肚兜上那朵最大的芍药花: “公主殿下,为何要在肚兜上绣这桃花和芍药” 穆锦安红着脸,像熟透了的苹果,腿脚不停动着,不知所措道: “不许看,手停下” 第197章 怀疑面首 朔风月又故意用力了点,瞅着她右肩下方的那颗朱砂痣,指尖摩挲着,浑厚磁性的声音传来: “这颗痣长的挺诱人,不知公主殿下身上,还有没有这样的痣,属下想找找,看看” 说着指尖往她肚兜下方伸去,触碰到她的肌肤,她忽收紧了腹部,慌了神: “芍药是怀瑾送本公主的定情信物,桃花是本公主” “朔风月,本公主以后绝不打骂你,你先松开” 朔风月缓缓坐起来身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她被盯得不自在,侧过脸去。 他忽的用力拽起她,她就这样扑进他的怀中,被他松开手腕,她躲在他怀中的位置,伸手去摸索找裙带,想要系上。 朔风月抱紧了她,她的身子越来越烫,又那么柔弱无骨,让人难以忍耐,他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别乱动” “小心惹火上身” 穆锦安停下手来,大脑白了一瞬,方才不知碰到什么,她缩了缩手。 朔风月垂眸看着她羞涩害怕,少年轻盈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 “属下帮公主系,帮公主穿衣” 他将她散落在肩膀两侧的衣衫合紧,拉扯到她的身前,又抬起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 修长骨感的手指微挑两边的裙带,从她的腹部绕了一圈,又扯着裙带绕过腰肢,又绕回身前。 系上一个完美的结。 看着穆锦安呆愣着,红着脸颊,眼神局促,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不由得逗起她: “公主殿下,还没抱够吗,还是说您想做点什么,属下没让您尽兴” 穆锦安心跳莫名加快了些,他方才的声音不是八分像,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她的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盯着他面具露出那一半的眼睛,眼眸泛着泪水,哽咽道: “怀瑾...” 朔风月垂眸,侧过脸去轻放下她搭在他肩膀的手腕,冷冷道: “公主殿下,属下不是梁王,属下有名字,朔风月,即使做替身,属下也希望您叫的是我的名字” 他站起身来,搀扶起她,整理起她乱糟糟的青丝,又一瘸一拐走向另一边。 在箱中翻出一件淡紫披风,披风后处坠着帽领,雪白的毛领摸着暖和极了。 穆锦安看着他的腿,若他真是怀瑾,他睡在王帐外草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多次打骂他。 她不会舍得对怀瑾下这样重的手,明明王帐内只有那么一小段距离,却看着他跛脚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她让意气风发,孤傲清冷的少年王爷一瘸一拐,他的腿不会从此就变成这样? 那是铜制兵箭,射穿了右腿骨肉。 或许是在失去后,才用心发现他的每一面,意气风发是他,孤傲清冷是他,纵横谋划,阴狠毒辣亦是.. 朔风月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将衣衫披在她身上,又系紧了披风,少年爽朗轻快的声音: “公主殿下,这披风色彩和属下身上的衣衫一样,真好看” “今日,弑炎军的粮食该到了,属下陪公主殿下去看看” 穆锦安吸着鼻子,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他洗干净巾帕,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温柔安慰道: “公主殿下,不哭,别伤了眼睛” 听着王帐外传来莓萝的声音: “娘子,残影落生大人来了” 穆锦安垂眸,收起悲伤的情绪,忍着心口疼痛: “进来吧” 残影进入王帐,落生看着两人就这样直愣愣的站着,穆锦安的鼻尖还泛着红,眼睛红肿,地上还有散落的书籍。 残影恭敬道:“属下已做好手杖” 说着将手杖递给穆锦安,她瞅着这拐杖精巧,刚好合朔风月的身高,便塞到他手中,冷冷道: “你腿脚不便,此后就用这手杖” 落生瞅着穆锦安不对劲,立马指责起朔风月: “朔风月,你是不是欺负公主了,她为何眼睛红了” 残影拉扯着落生,小声道: “主子的事,你闭嘴” 落生推开残影,走上前去,瞅着朔风月比他高,又离得远了些,指着朔风月的面具: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欺负公主?” 朔风月抬起下巴,身姿挺拔,只一个字: “是” 落生拔剑出鞘,一剑抵在朔风月的脖颈,气冲冲道: “你不过是下等的奴,敢欺辱公主,敢亵渎王妃” “今日,我就替梁王杀了你” 穆锦安见朔风月未曾闪躲一下,立马制止道: “落生,放下剑,他没有欺负本公主,是本公主思念家乡,一时未忍住,发火打了他” 残影连忙拉走落生,夺过他手中的剑,怒言道: “公主身边的人,自有公主处置,你做死士,连规矩都忘了,过问主子的事,鞭笞二十” 落生攥紧拳头:“二十就二十” “朔风月,再让我发现你惹哭公主,我定杀了你” 他恭敬道:“公主,属下告退” 内心压着怒火出了王帐,穆锦安叮嘱残影: “别鞭笞,他只是关心本公主” 残影握着手中的剑,恭敬道:“是,公主” 出了王帐,穆锦安骑上那乌珠穆沁白马,将铁蹄马让给朔风月,两人向着远处的营帐方向骑去。 天空逐渐晴朗起来,湛蓝嵌入雪白,浮云漫天,远山雪山泛着波光,辽阔青黄的草原上,一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穆锦安骑着马白,身着丁香淡紫披风,领帽上雪白绒毛被风吹拂,墨深圆润大眼,明媚灵动。 “驾,驾” 朔风月与她并列而行,也骑着一匹白马,穿着她亲手做的那件酱紫云纹长衫。 微风吹起他发髻下半散开的乌黑长发,少年腰背笔直,束腰完美勾勒他的腰身。 虽戴着面具,也知他相貌英俊,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好似佳偶天成,一对璧人,驰骋在天地间。 少年伴着他的挚爱,至死不渝。 他心中满是爱意,眼中只有她一人,追逐在她的身边,想陪她一生。 “驾,驾” 莓萝骑马带着番薯,一手勒住缰绳,看着远方的两人,只觉今日的穆锦安和平常不同,她唇角露出笑意: “娘子和朔风月有些般配” 番薯见朔风月虽是在穆锦安面前恭顺,但看着别人总是仰着下巴,一股威严慑人的气势。 好几次被他的声音吓得不敢出声,她拽紧前面莓萝的衣衫: “这朔风月神神秘秘的” “不知面具下到底是何人?” 第198章 军粮,马背银针 莓萝慢悠悠骑着马,歪着头,手中甩着马鞭,笑着道: “他像梁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只要娘子开心,管他是谁” 许是悠哉骑马,她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有一根簪子,是中原的发簪样式,华贵精致。 她连忙下马去捡了起来,抬了抬眉毛,疑惑道: “这簪子有些面熟,好像见何人戴过” “算了,带回去,用这簪子给娘子换桂花酒” 几人来到营帐前,远处的弑炎军为防敌窥,围起屏障,百十来人一组,正在操练。 弑炎军军纪严明,夜时从不吃酒赌钱,轮流值守,打探熟悉周边环境,都是结伴而行。 军中伙夫正在熬制羊肉羊汤,有些膻味扑鼻而来。 穆锦安此前从幽州经过,买了些布帛,器皿... 从牧民手中换了些羊,给士兵们补补身体。 穆锦安连忙下了马,来到朔风月面前,担心他腿上有伤,伸手想要扶着他下马。 “来” 朔风月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从另一侧下马,她缩着手,略显尴尬。 穆锦安绕过铁蹄马,来到车队前,看着后面还排着长队。 一旁的李光将军约三四十岁模样,身躯凛凛,英挺剑眉,面容威严。 此人父亲曾是契酋长,因父受降定于朔方,他用兵如神,治军极严,受王政仲将军提拔。 李怀瑾此前恢复记忆,知李光会遭宦官鱼朝恩等人陷害,便将他招至弑炎军。 他走上前来,严肃道: “公主,这三万石粮食够军中食用两月” 穆锦安打开一袋粮食,看着都是好稻米,又解开一袋小麦,颗粒饱满,点点头: “夜时多派些人值守,看好军粮” “冬日气候干燥,但凡火箭能射入的地方,百丈,几百丈,都要防守” 朔风月微拂袖,面具下透着一股威慑逼人的气势,冷冷道: “今日,每袋粮食都要检查清楚,若是混入虫米,石子,早些去找粮商理论更换” “更是防止军中混入奸细,勾结奚王换粮” “将粮食袋子编序,烦劳将军每日查看,莫要出了岔子” 李光心中猛然一惊,眉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听着他的声音,完全是李怀瑾的声音。 但见他戴着面具,知梁王神通广大,便没有多问,恭敬道: “是” 身后熟悉李怀瑾的一位副将顾纹轩立马跑上前来,红着眼眶,张着嘴巴不知要说什么。 被李光一把扯过,捂住嘴巴: “别说话” 顾纹轩看了一眼李光的眼神,星眸微转,又瞅着穆锦安跟在李怀瑾的身后。 他心中几分明白,定是梁王回来了,但为何要戴着面具,他点点头: “属下不说,不说...” 朔风月背过手去,身姿挺拔,继续道: “派几个会蒙语,武艺高强者,去探明奚王的兵力,武功招数,武器,战术...” “每日入夜清点人数,缺一人都要严查,擅离军营者,将军查明缘由,叛者,立斩不赦” 李光将军面色凝重,拱手道: “多谢大人提点” 顾纹轩与李怀瑾,江晏清幼时便伴一处,他母亲是洛宁公主,父亲早逝。 他自小不喜诗文,立志报国,投军到了好友李怀瑾麾下。 他时常与江晏清“争风吃醋”,但凡李怀瑾向着江晏清,他都能在梁王府撒泼打滚几日。 顾纹轩听着朔风月的声音,眼泪不停滚落,这分明就是怀瑾。 人人都说梁王死了,他在棺材前还踢了李怀瑾一脚。 说他“红颜薄命”“王妃未娶,子嗣未留,撒手人寰” 朔风月瞪了他一眼,怒言道: “堂堂男儿,哭凄何为,拉下去,赏三十军棍” 顾纹轩赌气道:“那你打死本少将好了” 朔风月扯了扯穆锦安的衣袖,微低了头,问道: “公主殿下,要不赏他一百军棍” 穆锦安走上前去,瞅着他,少年约十八九岁,眉清目秀,有些女子娟秀之气,但气势凛冽,不失少年铁骨风范。 她故意扯着顾纹轩的衣袖,将他拽到朔风月面前。 顾纹轩伸出臂膀想要抱下他,被他躲开,朔风月冷声道: “我不好男风,离我远点” 穆锦安盯着顾纹轩的脸,见他方才梨花带雨,定是与李怀瑾交情不浅。 便小声起来,但这声音刚好能传入旁边朔风月的耳中: “顾副将军,本公主见你样貌生的极柔美,可娶妻,或有相好?” 她掏出腰间的手帕,递给他: “擦擦眼泪” 顾纹轩接了过去,一个大男人用女子手帕擦泪,一旁的朔风月摇摇头,叹息一声。 顾纹轩有些哽咽道:“不曾,不过我长得确实还不错” 穆锦安白嫩手指微捂着嘴,媚眼如丝,莞尔一笑道: “本公主,想养个面首,你在军中这样辛苦,有没有想走捷径的念头” “王帐中有暖炉,桂花酒,还有几把好刀” 朔风月攥紧拳头,侧了侧身子,见她还想着面首的事,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顾纹轩忽然来了兴致,急忙问道: “什么好刀” 穆锦安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本公主从江南宣州,南宫家带来的横刀” 顾纹轩微微点头,满脸笑意,他最喜欢好枪好刀,更何况是南宫家的兵器。 瞅着李怀瑾不愿相认,心中生出怨气,演起戏来,立马道: “愿意” “公主,军棍能免了吗” 穆锦安严肃的声音道: “顾副将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军棍便免了” 身后的李光将军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心中已然明了,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公主,铁蹄马马背被刺银针之事已查清,确是奥失部酋长孙景嵱,他身边的随从宣离所设” “公主驯马那日,孙景嵱等在不远处,只是公主似迷了方向,未按驯马那条路线” 穆锦安那日骑马时,只要靠近马背,铁蹄马便发起疯来,在马鞍隐蔽处发现一枚银针,她便让李光将军去查清楚。 “孙景嵱这老狐狸想一箭双雕,马是耶律昌送来的,出了事,只能怪耶律昌,他想不动声色的挑拨本公主与耶律昌的关系” “又等在不远处,是想本公主摔下马来,英雄救美,让本公主对他感激涕零” 朔风月顿了顿,那种人也能称为英雄,警惕道: “孙景嵱身边那个宣离,瞅着是中原人的长相” 李光将军笑着道:“谢大人提点” 穆锦安深知百姓的呼声有多重要,她近日见到不少佝偻着身子,瞅着是上了年纪,还在搬着重木桩的牧民,继续道: “先派出三百人,每日在草原观察,试着帮重病和贫苦的牧民干活做饭,但不要白拿牧民的东西” “要行善事,更要让草原各部,让族人都知,人人称赞” 李光将军面露欣慰之意,此举亦是有助于来日对战,如此,也能和草原熟络起来,平日里换物,问路都方便不少。 “是,公主” 第199章 穆芸现饶乐 穆锦安瞅着还有许多粮食要清点,便不想再打扰李光: “烦劳将军操心,本公主先行一步” 穆锦安上了马,示意顾纹轩骑马跟上,朔风月一把拽住他,面具后传来少年凛冽的声音: “敢去公主王帐,我杀了你,给我待在这” 顾纹轩气的坐在草地上,不相认便罢了,连横刀都不给了,指着朔风月的面具: “你,你...简直没天理” “待我寻着机会,定要揍你一顿” 朔风月骑马跟上穆锦安,领帽将她的侧脸遮的严严实实,他想要开口,但又忍了下来。 穆锦安瞅见迎面骑马而来一位女子,那人是李元漾身边的婢女琪琪格,她挥挥手: “公主,公主” 穆锦安停了下来,等着她上前来,琪琪格是个性格爽朗,坦率耿直之人,此前穆锦安还从她家中换了几只羊。 她递过来一件宝蓝绸布包裹的器皿,只能看到上方酒壶开口处,看不清壶身,琪琪格笑着道: “公主,王交代奴,给您这个” 穆锦安知李元漾造反,杀她之心,怎会收他的东西,但对琪琪格还是心平气和道: “告诉奚王,多谢他的好意,本公主王帐拥挤,不想添置这些物件” 琪琪格明媚的面容忽的委屈起来: “公主,若您不收,王会鞭打奴,您收了,再还于王,或是扔了” 穆锦安知这奴隶社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人,又从她家中给士兵换过羊,还换了一口铁锅,便接了过来: “那本公主收下” 琪琪格唇角浅浅笑意道:“谢公主”,她骑着马离开。 穆锦安拎着酒壶外的布袋回了王帐,将布袋随手扔在一旁,扯下披风,洗了把脸。 安坐在案牍前,翻了翻兵书,一个字都未看进去。 .... 天色渐晚,莓萝端来晚膳,今日烙饼,清粥,几盘小菜,几盘兔肉羊肉,她开心道: “娘子,奴婢在草原捡到一只咱们中原的簪子,瞧着是上品” “待娘子伤好起来,奴婢用这簪子去琪琪格家给您换桂花酒” 穆锦安心中耿耿于怀,不知李怀瑾为何不愿与她相识,心不在焉道: “嗯,你缺钱就自己拿” 番薯将另一份饭菜端到竹帘后,朔风月坐在后面,慢悠悠吃了起来。 番薯倒了一碗热水给穆锦安,将筷子递给她: “不过莓萝姐姐说那簪子有些面熟” 穆锦安用手抓起兔肉,气鼓鼓塞了一嘴,嘟囔道: “我瞧瞧” 莓萝从腰间掏出那簪子,递到穆锦安面前,她呆滞的目光立刻警惕起来,这可是文物,就这样丢在草地: “这不是我刚回长安,阿爹为我举办接风宴,李珩来府中送给穆芸的那钗” “银鎏金錾花钗,花纹雕刻精细,薄如蝉翼,本是一对” “看来穆芸也来了饶乐” “她要么是为杀我而来,要么是为寻李珩,她新婚被辱,竟还对李珩不死心,戴着这破簪” 莓萝放下筷子,小声道:“那这簪还是先留下吧” 穆锦安点点头,又抓起一把兔肉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莓萝瞅着那会两人还热络,一会便冷战起来,她拽着穆锦安的手腕,急切道: “娘子,用筷子慢些吃” 穆锦安端起一碗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故意将声音弄的大些,竹帘后未传来一丝声音。 她交代道:“明日去找琪琪格,用我那几件新衣裳,还有一些金银细软” “让她帮咱们从族人手中多换些兔子,兔子繁殖快,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莓萝问道: “娘子,奴婢今日打听了,草原有位神医,名唤萨可” 穆锦安点点头,她想让那神医早点治好李怀瑾,若是废了一条腿,她不知此后该如何面对他: “知道了” 饭后不久,穆锦安坐在屏风后泡完脚,松了松筋骨,告诉莓萝: “我想歇息了,你们都回牙帐” 待莓萝和番薯离开后,穆锦安缓缓上了卧榻,她瞪着眼睛,轻咬着嘴唇,心中又急又气。 见他今日都坐在竹帘后,问他蒙语他也不好好教授,故意大喊一声: “啊..” 朔风月连忙从竹帘后跑了出来,太过着急,连手杖都未拿,一瘸一拐越过屏风,担忧道: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穆锦安手指了指肩膀,满眼委屈道:“伤口痛” 朔风月想起今日俯身在上,她都未喊痛,许是故意,又恐伤口真的撕裂,坐在卧榻边沿: “那属下帮您看下伤口” 穆锦安像一只小狐狸,温柔又妩媚的看着他: “若你是怀瑾,我便让你看” 朔风月瞧着她神色无恙,垂眸,侧过脸去,冷冷道: “那属下不看了” 穆锦安起身穿起鞋靴,她要去探探穆芸,知可能是藏在李珩牙帐,她叮嘱道: “你腿伤太重,我出去一会,很快便回来” 朔风月拽着她的衣袖,夜色深沉,不放心她一人,为她穿上披风: “属下随您一起” 穆锦安拿起桃御剑,找出那手杖,递给他: “你在远处等着就行” “我要去找穆芸” 两人出了王帐,寒风中夹杂着雪花,落在她丁香淡紫披风上,少女瓷白纤细手指微触一朵雪花。 想起她在江南宣州的冬日,总是温一壶酒,倚在小窗前,一边吃酒,一边调整毒药配方。 那日她看着手中的雪花,灵机一动,寒毒,自是要用至纯至寒之物炼制,也是要用她最喜欢的桃花炼制。 十几种天下至毒,忘情蛊,雪花,冰窟中藏好的六瓣桃花研磨... 那桃夭噬魂寒血毒炼制成后的一月,鹅毛大雪,红梅露出一抹羞涩,她将毒药埋在凋零的桃树下,过了一月,再去挖时,毒,不翼而飞。 .... 今夜,是她第一次在草原见到雪,此时夜深看不到远处山峦,明日应是美景,少女悦耳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他朝若是同淋雪” “怀瑾,草原下雪了,是初雪” 朔风月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少年墨深瞳仁,爱意如泉水清澈,又似冬日篝火炽热: “公主殿下,属下是朔风月,太冷了” 说着他伸出手将她身后的领帽往前拽了拽,但手上一点都不敢用力,那样温柔。 白绒狐狸毛在寒风中拂过她的脸颊,她含情脉脉: “怀瑾,摘下面具好吗,我想你了,让我看看你” 朔风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向远处走去,穆锦安跟在他的身后,不敢走的比他快。 雪花不再是零零星星,一朵一朵,漫天大雪坠落人间,寒风刮起,远处的小鹿藏起身子。 第200章 穿越者对峙 穆锦安瞅着前方不远处是李珩的牙帐,便叮嘱道: “你在这里等我,他现在受了重伤,不会伤到我” 朔风月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穆锦安站在李珩牙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穆芸的声音: “再吃一口” 她气的攥着拳头,刚准备进去,那位草原上的神医萨可走了出来,穆锦安连忙捂住他的嘴: “嘘” 穆锦安拽着萨可来到一边,萨可认识她,便恭敬道: “公主,您这样晚,来此处是有事?” 穆锦安见他手中提着药箱,闻着他身上的药材味道,惊喜道: “您是神医萨可” 萨可点点头:“是,公主” 穆锦安瞅着他慈眉善目,不像是恶人,便问道: “若是被兵箭射穿小腿骨肉,会不会残疾,可会瘸腿?” 萨可叹息一声,他已听族人议论纷纷,奚王李元漾手下的萧颜用三百弓箭手,围攻公主之事。 他是医者,救死扶伤是他的志向,但听说那只是一位死士,又是奚王的敌人。 摇摇头道:“公主,若是您受伤,老夫定会医好您” 穆锦安明白他的意思,他若违抗奚王的命令,救了李怀瑾,那便是对奚王不忠心。 她毫不犹豫的跪下身来,明眸满是期待,哀求道: “神医,他是为救我才受了重伤,求您医治好他的腿” “我有钱,我再也不买衣裙,那些钱都给您,求您了” 萨可连忙搀扶起她,神色悲悯,高贵的公主跪在他的脚下,他心中震惊,又有些心软: “您是公主,怎能跪老夫” 穆锦安抬眸望着萨可,闻着他身上的香味,知越是神医,越是喜欢研制很多秘药,便问道: “那稻米中的迷情药,想必只有您能炼制出来” 萨可面露尴尬,那是奚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也不想隐瞒她: “是,公主,那香名叫俏欲香” 穆锦安红着眼眶,她只想李怀瑾的腿能得到医治,军医已告诉她,那条腿会废。 “我有可使男子绝嗣秘药,名唤天绝男迹,只需连续服用三日,便终生不育,极其珍贵,若您能医治他,我将此秘方赠与您” 萨可眉心闪过一丝一样,难道是她给奚王下的药,疑惑道: “可是中原的扶玉香,但那香需用很久,才能令男人绝嗣” 穆锦安摇摇头,说起毒药这些,她信手拈来,眼中透露着自信: “非也,扶玉香除了迷情,微毒,绝嗣药材只用了雷公藤和七叶花,且剂量有瑕疵” 萨可好奇了起来,他手中也曾得到过这位公主幼时炼制的寒阙毒。 毒入肌肤,瞬间麻木,无法动弹,浑身寒冷刺骨,肌肤生出层层寒雾。 若不及时解毒,人会被活活冻死。 萨可对她自是全然相信,他也想研制和了解更多秘药,笑着道: “好,老夫定会医治好那位少侠,但公主要与老夫装作不熟” “明日夜时再见” 穆锦安明白他两难,听到他愿意,开心起来: “多谢神医” 看着萨可离开,穆锦安来到李珩牙帐外,桃御剑挑起帐帘,走了进去。 穆芸正在给李珩喂药,她的身影瞧着消瘦不少,李珩缓缓侧脸瞧着是穆锦安,穆芸连忙转过身来: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穆锦安瞅着她发髻上的钗子,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 见穆芸丝毫不顾及穆宸的感受追到这里,她新婚守寡,穆宸心中惆怅,头发白了许多。 穆锦安从腰间拿出另一支银鎏金錾花钗,扔到她脚下,指着她的脸骂道: “穆芸,为何不待在长安,你这样消失一个月,可知阿爹有多焦急” 穆芸冷笑一声,气定神闲: “别装了,又不是我亲爹,我也是穿越” 穆锦安心中猛然震惊,怎这么多穿越者,这已经是第五人,她瞅着穆芸还在给李珩喂药,目光中多了一抹试探之意: “你是赫连渊的什么人?妻子?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穆芸未看她一眼,冷冷道: “仇人,我是温晚晴” 穆锦安怎会相信她的话,既是仇人,杀了便是,还在这里照顾他,分明就是爱而不得。 她瞧着穆芸的神情,充满恨意,想是不会与自己联手,内心道: “她虽是穿越,但与我是敌人,知历史的人又多了一位,斗争的难度越来越大” 穆锦安不想浪费时间,知她是穿越,想是不会再顾及家族,直言问道: “你誓要与我为敌吗” “阿爹没有错,他最疼你” 穆芸将药碗放了下来,缓缓起身,来到她面前,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阴阳怪气道: “公主?历史上和亲不过半年被斩首的宜芳公主,哼” “你想让奚王与契王斗个你死我活,你好起兵是吗?” 穆锦安早就说过,穆芸只要不是一门心思扑在李珩身上,不是被萧婉骄纵养坏,她的聪明在世家之女中算是数一数二。 穆锦安面不改色,眉眼透着一股阴冷,几分不屑道: “你猜错了,本公主只要和平,从这里脱身” 穆芸从发髻上拔下那支发簪,她不信穆锦安说的话: “你是和亲公主,你回去,会让全族陪葬,你只有起兵,才能侥幸活下,保住族人” 穆锦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掐紧她的脖颈,将藏在腰间的毒药喂进她口中: “本公主不会起兵,会用最周全的方式,保住族人,若是回不去,本公主便嫁给奚王,称霸草原” “一个男人而已,待本公主生下孩子,立自己的孩子为王” “你安分待在这里,若敢乱跑,毒发身亡,神仙也救不了你” 既然穆芸不愿离开,那便放在她眼皮底下盯着她。 穆锦安想要写信给穆宸,问清穆宸对这位女儿,还有没有挽救的奢望。 毕竟穆芸做了十几年穆宸的女儿,穆宸怎能真的不在乎她。 穆芸被她掐痛,一副生死无畏的神情,在牙帐内大喊道: “那你杀了我,我就能穿回去” “在这个落后,封闭的朝代,我也煎熬” 第201章 重生五世 穆芸发了疯的大骂,知她父母在另一个世界不知等的有多着急。 她又不争气的爱上这个男人,犹豫不决,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落: “若不是李珩设局,故意接近我,在城外让别人绑架我,又装作救下我,送那些儿女情长的话本子,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本也可以成为世家高贵温婉的大小姐,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穆锦安指着她,见她将责任,她犯的错推到别人身上,已经无可救药,怒斥道: “你在我屋内放蛇,用毒蜜蜂害我,在二叔送来的杜鹃花注入毒液,害我被李珩囚禁在水牢” “你和李珩,就是天生的恶种,若不是阿爹差点跪下,求我饶过你,我早就杀了你” 穆芸眼眸疯魔猩红,怒吼哭泣道: “是他休了我阿娘,是他的错” 穆锦安见她油盐不进,该聪明的地方不讲理,不该聪明的地方瞎起心思,指着她的脸: “你阿娘萧婉屡次暗杀我,害我幼时被拐为奴,受尽苦楚,那是她应受的惩罚” “你们做出这么多恶事,还敢强词夺理,别跟我来这套受害者有罪论” 她一脚踹开穆芸,想要解开心中疑惑,来到李珩身边,用力掐紧他的脖颈,少女似是杀红眼的眸子盯着他: “你不想再被开膛破肚吧?问你什么,你就回什么,否则,我立马杀了穆芸” 李珩点点头,他现在离不开穆芸的照顾,他要好起来,与这些人拼死争斗。 穆锦安问他:“我们应是同时穿越,你为何能在此处轮回重生,已重生几世?可曾遇到过真正的穆锦安?” 李珩没有力气反抗,皱着眉头道: “我在之前穿越过,时间也比你们快,这一世才有赫连渊完整的记忆” “因怨念执念太重,我重生五世,穆锦安是四世” 穆锦安猜测是他与原文真正的女主在这里争斗不休,否则不会在长安刚见她不久,便急着送她和亲。 那时,他还不知她是穿越,也不知是江雪儿,问他: “原文的穆锦安每一世都会爱上你吗?” 李珩不想身体再疼痛,便坦诚相告道: “前两世是,后两世她开了窍,但都不是我的对手,死在我手里” 穆锦安好奇起来:“什么怨念执念” 李珩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江雪儿的眼睛,他冷冷道: “你” 穆锦安又用力掐紧了他,恶狠狠瞪着他,将他两并谈,是对她的侮辱,眼眸满是嫌弃,直言道: “我决不是你的执念” 她瞥了一眼穆芸,见她神色异样,来到她身边,拽着她的手。 穆锦安不想让李怀瑾在帐外等那么久,雪天太冷,焦急道: “他经历过什么?” 穆芸摇摇头,垂眸不敢看穆锦安:“我不知道” 穆锦安咬牙切齿,她还从没见过如此恋爱脑的女子,又无奈道: “你怎会不知,你不知,新婚被侮,还在这里喂药” 穆锦安一脚踹起她,拔出剑刃,抵在她的脖颈,既然她爱,就只能用她的软肋威胁她: “若你不说,我就再为他开膛破肚一次” 穆芸点点头,连忙求饶道: “我说,幼时被他父亲关在笼子中,日日毒打,他母亲离开他二十多年” “你的眼睛和他母亲一模一样,连瞳仁的颜色都一样” 穆锦安攥紧拳头,食指按压在眉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像他母亲...既然像他母亲,不该将她供起来吗: “你们两个,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黑心夫妻,般配” 又指着李珩,她的每一句都响彻在草原之上,但又没人能听到远处这牙帐内的前世恩怨: “你父亲将你关在笼子中,你便同样将我囚于笼中?” 李珩虚弱无力,手指微颤抖,瘪着嘴角哭腔道: “我爱你” 穆芸愣了愣,即使他被穆锦安虐杀,他也要说这句话吗?她无奈苦笑,她又算什么,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穆锦安踹翻案牍,一剑扎在他的腿上,勃然大怒道: “爱?你将我囚于笼中,你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你揪着我的头发,你逼着我脱衣裳” “在我工作的地方散布我被包养的谣言,夜时,派人砸我家的门恐吓我” “弄出那些虚假的照片,败坏我的名声” “你管这叫爱?想让受尽折磨的女人爱上你?这是虐待,是犯罪” “我对你,永远只有恨,你下地狱,都是便宜你,你该魂飞魄散,消失殆尽” 李珩被她刺中腿,疼痛大喊道: “你这个贱人,若你早点顺从,会出这么多事吗,我逼你,你不是没脱吗,还差点一头撞死” “你知道吗,陆钦霂为了救你,中枪两次,第一次是心脏,第二次死了,他再也回不去” “在这里,你能斗得过我,待你死后,穿越回去,再也无人护你,你还能是我的对手吗” 穆锦安的心跳像是猛然停止,她的耳朵动了动,凄红的眼眸滑下一滴泪,呆滞在原地,口中呓语道: “你说...说什么” “你在骗我...这不可能” 李珩全身撕裂疼痛不已,大哭道:“他不是已经穿越回来了吗,你去问他” “你身边那个死士,我们不是心知肚明?还是说你们都在害怕,都在逃避” 穆锦安悲痛欲绝,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听着帐外寒风呼啸,她的声音划破黑夜: “不可能...” 她提着桃御剑,跌跌撞撞跑出帐外。 大雪覆于青黄草地,风似凌厉的刀子割着她的脸颊,天地白茫茫一片。 她看着站在牙帐外的李怀瑾,他的身影挺拔,又有些单薄,这样的雪天,他的伤口该有多痛。 两两相望,那样近,眼泪滑过她的脸颊,下颌和脖颈的眼泪似是淋雨般,打湿衣衫,她泣不成声道: “摘下面具” 朔风月抬了抬手,帮她扯紧了披风,戴上领帽,少年有些颤音,又温柔道: “公主殿下,不哭了,别冻着,属下真的只是朔风月,回去吧” 穆锦安一把推开他,拔出桃御剑,将剑刃抵在自己的脖颈,用了几分力气,止不住的哭泣声: “世间若无陆钦霂,无人救我江雪儿,谁会为一个孤儿拼命” “不是你李怀瑾,还能是谁” “我让你摘下面具,若再不摘,我就死在你面前....摘啊...怀瑾,我求你了...你别这样折磨我了..摘下面具” 朔风月连忙抢过剑刃,他的手掌紧紧握在剑刃上,鲜血从掌心落下。 第202章 初雪相认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踮起脚尖,手指颤抖不止,轻轻拽住那素白面具,缓缓摘下。 她已哭到双眼模糊,看着他白皙俊美的脸颊,饱满,平整中微突起的额头,高峰似的鼻梁,远山浓墨的眉毛上,都是细小红痕。 是她的桃夭噬魂寒血毒,雪花与桃花,寒冰六瓣割开的痕迹。 少年俊美的脸颊满是细碎六瓣红痕,他眼眸闪过一丝自卑,慌忙移开目光,不敢看心爱的女子。 她摇着头,不敢相信,他的脸...撕心裂肺哭喊道: “啊..怎会变成这样..怀瑾,李珩告诉我,你救我时,中枪两次,第一次是心脏,第二次死了,啊...啊...” 李怀瑾急忙安慰着她: “他骗你的,我没有死” 穆锦安不信他的话,她浑身发抖,哭到打颤,嗓子沙哑: “为什么,我不是说不要救我吗”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三条命,一次又一次,我该拿什么还给你...啊...啊...你为什么要遇见我...” 她哭到失声,桃御剑掉落在雪地,她缓缓跪了下去,跪在他的面前,拉扯着他的衣衫: “为什么” 李怀瑾红着眼眶,蹲下身来,拂去她脸颊的眼泪: “他是骗你的,我没事,只是昏迷” 大雪飘落在少女的脸颊,伴着眼泪,生出冰霜,湿漉漉的睫毛凝结成冰。 丁香淡紫的披风和雪天融为一色,她一拳一拳捶打在雪地,悲痛欲绝,心口像是寒冰刺穿,疼痛感蔓延全身: “啊..啊..怀瑾..我本就是烂命一条,我可以死,你不能死...” “你是天之骄子,是君子,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搭上性命...” “你死了,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啊..啊..” “你救我,这样做根本不值得..” “我配不上你,更配不上你的爱...” “既然上天安排我们相遇,为何不给我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和家世,我为什么要是个孤儿...啊..” “我躲在这里不敢回去,让你为我冒险...” 李怀瑾见她哭着喘不上气来,眼神空洞死寂,连忙拍着她的后背,掐着她的子庭。 少年红了眼睛,眼泪止不住掉下,她是他的全部,看着她如此悲伤,喉咙灼痛,急声道: “锦安,别这样哭,你别吓我,你哭出声来” “你别信他,他只是想骗你,我真的没事,我没有死” “世间本无门第之配,只有爱与担当,我只爱你,我不能不救你,这世上哪有人会看着挚爱身陷困境垂死挣扎,而无动于衷的...” “你是我的命,我救你,是在救自己” “后来我才明白,中学时,那些小混混都是他指使,都怪我,掉以轻心,没有早点发现赫连渊,是我没有护住你”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国,更不该待在国外那么久,不该在十八岁新年的那个雪天,像个懦夫一样,只是站在小屋外” “我不该赌气,听到你说不喜欢我,许久都不敢回来,对不起,对不起” “你被绑架时,我不该来的那样迟” “我救你,是因我本就亏欠了你” 她缓过一口气来,他为何要这样对她好,这些都与他有何干系,原来那日早上,她看着小屋外被雪深深覆盖的两袋衣物.都是他.. 一切都是因她的自卑,她的回避,她的衣襟被眼泪打湿,心中满是悔恨与歉意: “怀瑾,怀瑾..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也不打骂你..对不起” 纯白雪地,残留着少年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被覆盖。 他搀扶着穆锦安,裹严实她的衣衫: “不哭了,乖,我们回去吧” 他吹着口哨,铁蹄马疾驰而来,他扶着她上了马。 只觉腿伤疼痛感蔓延全身,逐渐麻木,但都没有看见她哭泣时,手足无措,心窍窒息的那样痛。 他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搂在怀中,听着她时不时抽泣。 温热的手掌捂着她的脸颊,挡住严寒。 雪花本是最轻盈,却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中,她疼的喘不过气来,她的心口缺了一块,他真的死了吗,她太痛了。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远处的篝火已被大雪覆盖,没有一丝生的气息,温热不复存在。 但又真实的温暖着她的人生,雪花晶莹剔透,汇聚一处,像烛光,又似明月柔和,照亮她幽暗的人生,一切都是因为这位少年的出现,她才觉得活着没那么痛。 少年从身后紧紧抱着她,想让她的身子不要再发抖,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担忧,但又幸福的喜悦感: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但现在,你在我身边,桃花与雪花同枝绽放,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人间奇景” “霜雪满头,亦是白首” 草原,只有两人的身影,大雪吹拂在两人淡紫衣衫,她蜷缩在他的怀中,像是失了魂一样。 初雪,本是... 回到王帐后,李怀瑾解开她的披风,抖了抖雪花,火炉上的热水沸腾着,他倒了一碗水,喂到她嘴边: “太冷了,喝口热水,别想那些,都过去了” 穆锦安微张开嘴唇,抿了几口,摇摇头,眼泪时不时滚下。 李怀瑾洗干净巾帕,轻轻在她脸上擦了擦,又挪了挪位置,洗漱一番。 她蜷着身子窝在榻上,帐内烛火只留下两三盏,李怀瑾隔着那几只软枕,缓缓侧卧在她身边。 他握着她的手,还是那样冰凉,不停地帮她呼气搓热掌心。 穆锦安看着他的眼睛,手指微拂过他的眉毛,李怀瑾慌乱垂眸侧过脸去,手臂挡着脸颊: “太丑了,明日我就戴上面具” 穆锦安缓缓起身,俯身看着他,都是她害他的脸变成这样,将他的衣袖拽了拽,他挡着脸颊的手挪开,少女冰凉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 他转过脸来,只是微掀了眼皮,又移开视线,垂眸不敢看她: “锦安,我的脸可能再也好不了,若是你不喜欢,我就戴着面具,你脑海中还是从前那个相貌英俊的李怀瑾” 少女眼角泪滴滑落,唇中温热气息萦绕在他的面颊。 他自摘下面具后,看她的眼神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躲避,他怕有一日她会嫌他丑。 她轻轻亲吻在他的额头,似山峰刀剑凌厉的浓眉,微翘起的睫毛。 少年心头滚烫,一只手掌握住她娇软腰肢,一只手握紧她的手腕。 她又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羞涩泛红的脸颊,薄薄的唇,她的吻越来越靠近他的脖颈。 李怀瑾喉结微颤,怯怯问道: “锦安,我知,你只喜欢美男,日后,你会嫌弃我吗” 穆锦安一言未发,唇落在他的肌肤,他脖颈喉结触到她的气息,他的束腰被她解开。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惊慌之意,她不说话,是嫌弃吗。 他掀了掀眼皮,看着她的衣衫落下,少女肌肤雪白,烛光摇曳时,那抹亮光映在她的脸颊,惹人怜爱。 她想做什么?他不是那个意思,连忙拽住她两只手,裹紧她的衣裳,将她搂在怀中,下巴蹭着她的额头。 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穆锦安,我爱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穆锦安依偎在他的心口,许是哭的太狠,身子偶尔发抖打颤,她的手指主动握着他的手指,摩挲在他的骨节处。 李怀瑾担心她忧思郁结,手掌轻轻拍在她的后背,找起话题: “明日,我们去堆雪人” “我们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也没有说过小字,生辰” “说说吗” 穆锦安点点头:“嗯” 第203章 朔风桃月 李怀瑾的生辰和陆钦霂是同一日,他一字一言认真道: “我叫李怀瑾,寓《楚辞》怀瑾握瑜兮之意,小字朔风,你可以叫我朔风月,年十六,生辰十二月初一” “不知姑娘芳名” 穆锦安想起当时还是在婢女那里得知梁王的名字,冷冷道: “胡玉楼,玉韵娘子” 李怀瑾搂紧了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胡玉楼,是别人送信给我,我知你是穆锦安,吩咐几十死士先去胡玉楼护住你” “我选了一件最好看的紫衫,连鞋靴都是边跑边穿,慌忙赶到那里” “想让你一眼就瞧上我,离不开我,作为你乱炼毒却被我服下,让我生不如死受尽痛楚的惩罚” “后来去酒楼,利用你想找出杀害我父王的线索,也是瞧着你武艺高强,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不想遮掩自己内心阴暗的一面,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穆锦安愣了愣,幼时见过一面,胡玉楼第一次见面竟不是偶遇。 她隐约想起,初次被绑至胡玉楼,被他赎身后,不经意瞥见几位戴着半张脸面具的男子,看着都是训练有素的武艺高强者。 原来是李怀瑾的人,这人也太能织网了,现下又知道,五年前他中了她炼制的毒,想必早已了解过她的一些事情。 谁要是让她服下这种毒药,只会惨死,没得商量,心中悄悄松下一口气,幸好他没发疯报复,否则她难逃一死。 她额头蹭着他的脸颊,声音温柔道: “我叫穆锦安,寓锦绣山河,国泰民安之意,出生时桃花漫天,小字就取了桃月,年十五,生辰三月初三” “江雪儿的话,我是孤儿,不清楚生辰何时” 李怀瑾轻轻捏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道: “以后江雪儿的生辰便跟我一起,也是十二月初一” “一年给你过两次生辰” 她微点头,窝在他的怀中,只觉温暖安全,又往他怀中更近了一分: “嗯,听你的” 李怀瑾指尖拂过她的碎发,好奇道: “若不是穿越到这里,在现代,你准备毕业后做什么?” 穆锦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方才大悲大恸,心口抽搐疼痛: “打工” 李怀瑾握紧了她的手,又掖了掖被角,问她: “你的理想是什么” 穆锦安愣了愣,作为江雪儿,她好像没有什么大的理想,若非要说的话: “我的理想是吃饱穿暖,你呢” 李怀瑾微起身,注视着她的眼睛,唇线微抿,他一直都坚定一个梦想,从未改变: “我的理想是你” 她点点头。 穆锦安想起那日城外很多百姓,有些奇怪,问了云驰许久他都说不知,只告诉她此后可问泽州,试探道: “城外百姓是?” 李怀瑾缓缓道来: “我担心死后,朝臣逼着你和亲,预设几条路,让泽州他们按计划进行” “若是帝王杀你,就用免死金牌,若是流放穆氏,便杀了皇帝” “若是和亲,便带着弑炎军转移阵地,百姓中那些激进的言论,都是我们的死士” “林相的党羽已被清理半数,他本就中了我们的毒,他在灵堂为难你之后,夜时,就被死士毒杀” 她心中感慨,每一件都是杀头的大罪。 她从未想过,生命中会有人这样爱她,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李怀瑾捏着她的脸:“笑一下” 穆锦安眼神闪了闪: “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吗,你让我笑我就笑?” 李怀瑾凑近她,贴在她耳边柔情道: “本王可以做你的小猫,你想让本王笑,本王就笑” “只要你开心,就是让本王放下身段,做秦楼楚馆皮相之好取悦你,本王也愿奉献” 穆锦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日误会他动了南宫家的商船。 他在府外也是这样说的,还送她木雕汽车模型,装在白玉盒中,只可惜当时她赌气未打开。 李怀瑾擦去她眼角的眼泪,不想让她再哭: “本王出卖色相,你终于肯笑了” “只是以后这张脸不似从前,想要出卖色相,也卖不了” 穆锦安双手捧着他的脸,指尖轻轻摩挲在他的下颌: “胡玉楼初见,你一身紫衣,气宇轩昂” “我心里念叨了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觉你是我到这里见过最美的男子,还在想你是不是作者派给我的正派搭档” “我承认,我开始是喜欢你的脸,何人不贪恋美色,但现在,我依然觉得你的脸最好看” 李怀瑾想起当初在大明宫朝英殿,她说自己只是为色所迷,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她只是喜欢这张脸。 那既然如此,陆钦霂的脸不是比李怀瑾的脸更英俊,为何她不喜欢呢。 他听着这话,不满意这个答案,想听那句话,他手掌微撑起她的后脖,让她离自己近了几分,那双漂亮的眸子有些委屈: “绕了半天,还是看脸,但你看腻了,总会嫌弃我丑陋” 穆锦安捧着他的脸,指尖轻摩挲在他的伤痕,莞尔一笑道: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虽是说女子,但也可指男子,我觉得你好看,你就一直是俊俏郎君” 李怀瑾托着她的脖颈,近到两人的气息融为一体,瘪着唇角,誓要她说出心中情义: “穆锦安,你会不会说一句情话,就一句,三个字,我爱你,四个字也行,我喜欢你” 见穆锦安愣着不说话,李怀瑾注视着她的眼眸,又问了一遍: “说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好吗” 穆锦安抬了抬手,攀上他的脖颈,她不太懂为何他总是追她问,喜欢与否,她是有些看脸,但现在怎还会只看脸。 她是不是对这位傲气的王爷有些狠心了。 听说他在地牢审犯人时,眼皮都不眨一下,手段狠毒,唯独对她,握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 他力排众议,巧妙设局,为将士送去粮草,解了阿兄的燃眉之急,查抄沈贼府,充裕国库。 为她抗旨拒婚,挨了几十鞭,忍着未叫出声来。 他一把火烧了睿王府,砍了李珩的头,救出水牢之下差点被邪蛊咬死的她,守在她病榻前十几日不敢合眼。 中了她炼制的最阴狠无解的毒,五年来也是一忍再忍,没有报复她,她回到长安时,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中毒的事,有忘情蛊,还敢忍着心窍撕裂痛感靠近她.. 毒发身亡前还替她挡了一剑,将兵马,王府所有财产,免死金牌都留给了她。 城门送嫁时,让死士混在百姓中为她争议,逼肃帝李煦妥协。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千古奸臣林相,最不起眼,无意争夺权利的皇孙竟能号令十五万兵马。 只因相貌有些瑕疵,怕她不喜他的脸,戴起面具,换了个名字陪在她身边。 奚王的三百弓箭手围攻时,他从天而降,不顾一切挡在她的身前,被兵箭射穿小腿骨肉。 两次中枪.. 第204章 做夫妻 他做了太多事,真的值得吗?穆锦安桃花轻盈的眸色泛着涟漪,吻在他的鼻梁,含情脉脉道: “做夫妻” 李怀瑾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她又吻上了他脸颊的伤痕,少年脸颊不禁微微热了起来,他遮不住眼底的爱意,忽的脸埋在她的脖颈。 最简单的三个字,似浓墨落于白纸,清晰可见的三个字,这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吗? 想起长安城大明宫内,他骗她二选一,亲脸颊还是亲吻嘴唇,少女亲了脸颊后又被他狠狠吻住,他趁机表露心意: “吾心悦于娘子,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此生,吾只娶娘子一人,不纳妾,不接近任何女子” 后来又说了很多次喜欢她,爱她的话,她都未回应一句,对于陆钦霂的那五年也是那样冷淡,说着她不喜欢他。 时间过了许久,他虽然没有等到那句喜欢,但这句话,“做夫妻”,也蛮好听,他脑海中已浮现娶她时的场面,该用十六抬,还是三十二抬的花轿呢。 嫁衣呢,准备什么式样的,她年纪太小了,现在还不能生娃娃,成婚后再等等,二十多岁便可以,都听她的... 她要养五个面首,要嫁给奚王,给奚王生孩子立王,那句不如在宣州嫁给她表哥南宫御,差点要养他兄弟顾纹轩做面首... 她知他中毒,等着他死的时候,给他服下忘情丹,他死后不足一月,便看上替身之事... 都不重要了..得想想她要做女帝的事情了。 她坚韧聪慧,心怀天下,智勇双全,他要做那个配的上她的男子。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哭腔: “好” “我们说一夜的话,好吗?” “我们从来没有认真,好好,说过这么多话” “我想听你说话,想听你的声音,我等了太久,只要听你说话,哪怕是骂我,我都开心” 穆锦安手指温柔拂过他的墨发,方才的雪花太大,雪花化开,他的青丝有些湿润,她搂着他的脖颈: “你除了相貌英俊,还足智多谋,神机妙算,武艺高强,又体贴温柔,我最讨厌暴力的男子” 李怀瑾趴在她的怀中,下巴蹭着她的脖颈,像一只猫咪,黏人: “多说点,我喜欢听” 穆锦安愣了愣,他怎这样好哄,又问道: “是我表哥救了你吗” 李怀瑾点点头: “南宫御买了芷月楼的桂花酒,来府中看我,说他可以救我” “安宣造反那日,南宫御为我解毒,服下假死药,你出城后,他救了我” 穆锦安想起那日偷忘情丹,在屋顶听到南宫御去买桂花酒。 原来那日她求南宫御救李怀瑾,他口上说不愿,还是救了李怀瑾。 安宣造反时,南宫御突然出现,让她去砍下安宣头颅,是为李怀瑾服下假死药。 和亲出城那日未见南宫御,他是去救李怀瑾。 她有些愧疚道:“是我误会表哥” 李怀瑾帮她暖着另一只手,额头蹭着她的脸颊,轻声细语道: “但你只有一个,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把你让给他” 穆锦安指尖轻捻着他的耳垂:“怀瑾,可以不要骗我吗,第二次中枪到底打中哪里” 李怀瑾握着她的那只手松了松:“打中背部,我疼晕了过去,就穿越回来” 穆锦安抬起他蹭在脖颈的脸颊,注视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出一丝撒谎的情绪: “真的?” 李怀瑾指尖摩挲在她的唇边,又捏了捏她的鼻梁: “真的,他枪法不准” 李怀瑾坐起身来,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依然是轻声细语: “骗你是小狗,若是骗你的话,就让我永远生不了孩子” 穆锦安手撑着卧榻,接过巾帕,握着他的发丝,帮他擦了起来。 “哼,你有小狗可爱吗?再说了,生孩子,又不是你肚子里怀,当我没看过景天啊” 李怀瑾褪去外衫,中衣,只着里衣,少年眼底装满爱意,宽大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腰肢,内心疑惑她的腰怎这样软。 从前她要么对他生气,要么冷若冰霜,没真正好过几日。 现在这样乖巧柔弱,娇羞可爱,终于有机会多欣赏,多看看,多抱抱了。 他的手不断摩挲在她腰肢腹部,眼眸炽热盯着她。 少女抬眸撞上他的视线,她看着他温柔的眸子,心头涌上一丝悸动,脸颊染上淡淡红晕,心口似是从来没有过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心跳莫名加快,像是在打鼓,鼓声震天,她掐着手指,内心念叨道: “要开始了吗,我有些怕” “我要不要先喝口水” “有什么技巧吗,早知,先看春宫图了” 她纤细冰凉的手指轻抚过他的心口,心中升起一股绵绵情意,连额头都泛起红晕,羞涩道: “你的心跳的好快” 李怀瑾捏着她的小脸,在她脸颊轻咬了一口,她的肌肤泛着香气,引人入胜般,他压抑着心底的欲望: “你手放在这里,我的心跳的能不快吗” 穆锦安连忙缩了缩手,像只小兔子一样,突然从卧榻跳了下去,李怀瑾见她一溜烟越过屏风,面生疑惑: “你干什么去?” 穆锦安端来两碗水,一碗递给他,一碗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李怀瑾不明其意: “我不渴” 穆锦安鼓着腮帮,脸颊像是熟透的樱桃,心中咯噔一下,接过他手中的碗,又一饮而尽。 李怀瑾眉梢眼角浮上一丝温情,看着她喝水的模样,都那样可爱: “晚膳不是喝粥?你又喝这么多水?很渴吗” 穆锦安手指拂过脸颊的水滴,将碗端到屏风后,在帐内来回踱步,李怀瑾见她神色异常,便问道: “你怎么了,不睡觉了?不说话了?” 穆锦安手心微湿,站在屏风后,这样亮堂,光..溜..看着多难为情,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要吹灭所有烛火吗” “我...我有些不...不好意思” “那个...时..看不清,最好吧...” 李怀瑾恍然大悟,手掌撑在卧榻,微仰着身子,抬了抬眉毛,唇角微勾,不由得摇摇头,她在想什么?都说了要说一夜的话,又故意使坏道: “不用熄,你先上来” 穆锦安攥着裙带,低着头,缓缓上了床榻。 李怀瑾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她,一只手勾住她的裙带,手指有意无意的绕着衣带,故意一扯一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少年眼中的火焰像是要吞没这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微抿着嘴唇。 穆锦安慌忙平躺下去,蜷了蜷手指,似乎有些压着头发,她微挪了挪。 “那个,那个...你..你,要不还是熄了烛火” “我,紧张” 第205章 暧昧克制 李怀瑾扯开她的裙带,微扶起她,褪去她的外衫,握着她颤抖的手指,少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别怕” 他微拂袖,屏风后的烛火暗了下去,帐内一片漆黑。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来,看着黑夜中他的身影,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像是从头看到脚,模糊不清,不知是何眼神。 她绷直脚丫子,小腿都在用力,内心道:“他在看什么?怎还不...好冷呀” 又颤音问道: “你..你.怎不说话” 李怀瑾摸黑掐了一下她,缓缓躺在她身侧,连忙给她盖上被子,这么冷的天,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紧张什么?” 穆锦安软糯的声音:“害怕..上次是我晕过去,你偷..这次我清醒,能不怕吗” 李怀瑾摸黑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不脱外衫,怎么睡,别瞎想” 她被他揽入怀中,少年温暖的胸膛,让她莫名安定下来,她手指微搂着他的腰,隐约能感受到他的肌肉。 额头在他怀中蹭了蹭,整个人贴近了他。 头顶传来少年粗重滚烫的呼吸声: “不过,你别再乱动” 他搂着她的身子,只觉少女柔软一团,又香香的,黑夜中轻轻落在她额头一个吻。 又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一把,谁知,穆锦安又缩回他胸膛的位置: “我喜欢听你的心跳声” 李怀瑾拿她没有办法,黑夜中那道幽深侵略的眼眸,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又忍了忍,再忍着,问了句: “你想吃什么,我明日让人给你去牧民家换来” 穆锦安靠着他的胸膛,他心口位置上下起伏,她甜甜的声音: “想吃饴糖,蜜饯” 李怀瑾轻声道:“嗯,但要少吃些,别长了虫牙” “明日晨起,我们堆雪人,午时,契王和史思明也许就到了” 穆锦安想起今日顾纹轩见他时情绪激动,但此前在长安对他并不熟悉: “顾纹轩..” 她还没说完,李怀瑾想起今日她要将顾纹轩带回王帐,醋意上头,搂着她的手臂故意用力: “你提他做什么,还想养面首?他那脸,也配做你的面首?” 穆锦安缩着肩膀,挣扎了两下,又蹭着他的胸膛: “醋坛子,以后叫你李醋醋好了” 李怀瑾摸着她发丝,凑近闻着她发丝上的栀子花清香: “这名字有些娘,换个名字” 穆锦安不知男子的胸膛竟这样暖和,冬日里暖被窝真舒坦,屏风后的炉火似乎都没有他温暖,她声音悦耳: “朔风月,这个名字也蛮好听,就是你的小字朔风和我的小字桃月,这句诗有些悲凉”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 她的手虽是隔着衣衫,但他快冒火了,无心斟酌此句,只要她在身边,这句诗就是美好的意境。 少年胸膛愈发滚烫,握住她的手腕,清爽的声音忽的低沉厚重起来: “不凉,挺热的..叫我一声相公...夫君,老公也行,叫一声哥哥...怀瑾表哥..换着叫,我都要听” 穆锦安冰凉的手指掐着他的肌肉,她睡觉喜欢蜷缩着膝盖,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想暖暖身子,不知为何,她这一月总是觉得体寒,浑身冰凉。 又思虑道,他怎这样不正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黑夜中只能听她嫌弃的声音: “肉麻,不叫,我叫不出口” 穆锦安只觉他的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以为他是生气了,往他怀里钻着。 李怀瑾轻咬着嘴唇,她的膝盖刚好碰到...她怎这样诱人,她的肌肤散发着香气,软软一团,他忍忍,要忍住,气息厚重道: “锦安,别再乱动了,我求你了” 随后手臂松开了她,翻身侧卧背对着她,黑夜中少年那如野兽要吞没,要将她全部占有的炽热眸子闪了闪,眉头紧锁。 穆锦安安静了下来,以为他是困了,这样抱着他有些吵着他睡觉,视线中只有他结实如一堵墙的后背,她喃语道: “那睡吧,明日再给我讲顾纹轩这个人” 李怀瑾只一个字:“嗯” 穆锦安听着他的声音不太对,也没细问,没过一会儿,便进入美梦。 李怀瑾听着她熟睡的气息声,小心翼翼转过身,微长舒一口气,内心念叨着: “我这样会不会憋出什么病?到了真正...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明日还是睡在地铺,时间久了,真憋出毛病,这娃娃咋生” 他指尖轻轻捻起她的发丝,将她搂在怀中,碎碎念着: “锦安,这夜,就像做梦一样,我竟然能搂着你睡在卧榻,你也没骂我,没踹我...” 好像她只需要说一句话,笑一下,能对他撒个娇,他都像得了至宝一样开心。 胡玉楼她哄他喝酒那日,他告诉眼前的少女,是她让一潭死水开出桃花,桃林纵深,春浓绵风。 少女疑惑不已,桃花生在枝头,根深入土,水上如何开花? 少年只道知不可为,偏为。 “现在,桃花是我的了” 她听得很清楚,忽然应了他一句:“嗯,永远都是你的” 黑夜中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 帐外寒风呼啸肆意,一直到了第二日天亮,风声似乎才停下。 莓萝前来王帐准备伺候穆锦安起身,番薯端着几盘饭菜,刚掀起帐帘。 只见那朔风月换了一张面具,只遮住半张脸,露出眼睛,他正在给穆锦安系裙带。 她们惊呆的张开嘴巴,立马跪下身道:“梁王殿下” 李怀瑾抬抬手:“起来” 番薯莓萝低着头在一旁偷笑,见穆锦安终于有些笑脸了,连忙摆好碗筷,几人用完早膳后。 穆锦安欣赏着这张冰清通透的雪狐面具,边沿是用金丝勾勒,他戴上多了一丝矜贵神秘之气,有些像不可亵渎的神明,她手臂微攀上他的脖颈: “这面具,是来饶乐的路途随手买的,你戴着刚合适” “早知多买几只面具,你就能换着戴了” 李怀瑾戳了戳她的眉心,现下他的钱财全在她手中,令牌也是在她手中,他得打起二十分精神伺候好她,一不小心,她不要他了,他还得去讨饭。 “何时再给我做件身新衣裳,我想再要一件青玉色的” 穆锦安鼓着腮,小脸上的胭脂涂了太多,泛着红晕,坏笑了起来:“很快,你等着便好” 第206章 狗熊雪人 李怀瑾瞅着今日她穿的这身胭脂红对襟小袄,衬得她肌肤雪白,腰间系着他的玉佩。 他拄着手杖,一瘸一拐走到旁边,从箱子中翻出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毛茸茸的领帽。 他比她高很多,就这样从她头顶扔下披风,直接披在她身上,又温柔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李怀瑾穿了一件茶白色长衫,外面是件靛蓝金丝大氅,上面绣着如意云纹,白灰色相间的毛领。 穆锦安让他转了一圈,漂亮的眸子泛着光泽,打趣道: “真不愧是本公主选中的面首,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霸道威武,又皎如玉树临风,还能使狐媚子功夫” 一旁的莓萝都愣住了,她家娘子何时这样会撩拨郎君了,这话她可从来没听娘子说过,低着头笑个不停。 李怀瑾心中咯噔一下,狐媚子的事怎能让别人知道,她怎什么都往外说,连忙捂住她的嘴,捏着穆锦安的小脸,像是要一口吃了她: “公主殿下,这些话私下说好吗?” 穆锦安笑的更开心了,他也会紧张。 番薯搬了矮小的鼓凳,放在帐外雪地,李怀瑾腿伤不便,只好坐在鼓凳上,穆锦安拿了厚实的狐狸毛皮,在他受伤的腿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怕他冻坏了。 她眺望远处的山峰,微弱的阳光洒在那雪山上,淡妆素裹,像一位柔情仙子。 所有山峰连在一起,又巍峨磅礴,如白玉覆上金光,神圣静谧。 穆锦安和莓萝,番薯滚起了雪块,不一会便成了一个圆球,又多滚了几个小雪球。 穆锦安的手冻得冰凉,竟然跑过来,微俯身低着头,两只冰透了的手伸进李怀瑾的毛领脖颈,笑嘻嘻道: “哇,好暖和” 李怀瑾忽的一哆嗦,好冰,他今日的面具已露出眼睛,一道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公主殿下,等你长大了...” 穆锦安清澈的眼神闪着光芒:“什么长大了” 李怀瑾轻抿着嘴唇,微垂首,看不到他的喉结滑动了几次,穆锦安瞅着还是天气太冷,他耳边冻得太红,自己的手暖热后又帮他搓着耳朵: “你耳朵真软...” 身后传来一位少年调侃的声音:“耳朵软的男子,惧内” 回眸望去,只见顾纹轩站在雪地,一袭玄色金丝衣袍,柔情温玉的五官,身形气质却那样英勇威武,雪色衬得他更凛冽傲然。 李怀瑾瞥了他一眼,瞅着穆锦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伸手握住她的手,使劲捏了她一下,又看着顾纹轩淡淡道: “你怎能来这里,还穿成这样” 顾纹轩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公主表妹,我来看你” 穆锦安微点头回礼:“顾副将军,你穿这件衣裳真好看,回头...” 李怀瑾用力捏紧了她的手,她只觉手背要断了,皱着眉心怒言道: “你捏我干什么?” 顾纹轩瞅着他怒气满面的模样,摇摇头,这对穆锦安的小心眼还和从前一样。 听说江晏清当日只是和穆锦安多说了两句话,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搭上她的肩膀,李怀瑾去江府愣是告了三个时辰的状。 江晏清被父母一顿教训,臂膀挨了二十戒尺,以后再也不敢乱搭手。 顾纹轩打趣道: “他是嫌你夸我了” 穆锦安微蜷着手指,气着道:“我还没说完,我是说回头给你也做一身这样的衣裳” 顾纹轩自顾自的向着帐内走去,李怀瑾捡起地上一个大大的雪球,扔到他后背,玄色衣衫落满白雪,怒言道: “女子闺阁,你也能擅闯” 穆锦安一只手堵住李怀瑾的嘴:“我去给他拿横刀” 顾纹轩看着帐内卧榻的屏风,地毯上铺着几层厚褥子,他点点头,唇角浅浅笑意。 穆锦安从箱中找出一把唐横刀,递给顾纹轩。 他拔刀出鞘,刀柄无环首,此刀采用钢包铁工艺和分段淬火锻造,刀身狭长,直刃,刀刃坚韧,锋利可破铠甲。 顾纹轩看着这把横刀,爱不释手,瞅着刀鞘上竟还镶嵌着一颗绿宝石。 “谢公主表妹” 他慢悠悠的从王帐走出来,看着李怀瑾那要杀了他的眼神,抬了抬眉毛: “你小子,活过来也不说一声,就跟在公主身后,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良心呢,十几年的兄弟情分呢,今夜,我来帐中,我们几人吃酒如何” 李怀瑾瞪着他,看他那轻浮的模样:“好好待在营帐,不许再来这里” 穆锦安留下他们说话,她和莓萝,番薯在一起堆起雪人。 顾纹轩拍了拍他的臂膀:“你能不能别整天吃醋,没人敢跟你抢公主,至少我不敢” “还有一件事,我要叮嘱你” 李怀瑾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嫌弃,冷冷道:“说” 顾纹轩凑近了他,表情严肃起来,小声道: “李怀瑾,公主还未成亲,你最好真的睡在地铺,勿同塌而眠,你是男子,怎样都无谓,可公主是女子,万一她有了身孕,让她如何自处” 李怀瑾摇摇头,这些话还用这个轻浮小子叮嘱,他怎会让穆锦安受委屈,淡淡道: “本王知道,她年纪太小,且若战乱,身子不便” ..... 穆锦安回眸挥挥手,雪地里一抹靓丽的胭脂红,她喊道:“怀瑾,快好了,你来给雪人戴上帽子,点上眼睛” 顾纹轩想搀扶着李怀瑾,被他躲避,李怀瑾拄着手杖,走近那个雪人,左瞅瞅,右瞅瞅,这雪人怎有些像狗熊。 穆锦安蹲着身子,他手掌抚摸在她头顶,夸赞道: “这雪人真漂亮,公主殿下真是心灵手巧” 顾纹轩“噗嗤”一笑:“梁王,你确定这雪人...” 李怀瑾转过身来,面具下那黑色的眸子泛着寒气: “闭嘴” 穆锦安扯了扯他的衣衫,李怀瑾将两只黑黝黝的木炭块贴上雪人的眼睛,又盖了一块绯色手帕在雪人的头上。 顾纹轩瞅着这雪人更像狗熊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公主,您别的事都做的无可挑剔,但这雪人..” 忽的,一支兵箭似寒冰袭击,拂过穆锦安的发丝,李怀瑾只觉箭气逼人,他立刻出手,握住了从后方射来的箭支,箭支穿过雪人的脖颈,整个头掉了下去。 李怀瑾握着兵箭的手掌滴下两滴血来。 穆锦安看着他的手掌,又瞅着这兵箭,咬着牙,回眸望去。 不远处一行人,为首一男子,契王李节,约四十岁,胡人长相,体型高大威猛,手持金色长弓,身后背着胡禄,装满了兵箭。 他似有深意,又无所畏惧的看着这个假公主,宜芳公主,肃帝也给他送了一位假公主,静乐公主,根本不是诚意和亲,他定要杀了独孤氏。 “???????? ???? ???? ???? ???? ?????????? ????? 中原,迟早是老子的” 第207章 斩王马首 另一人是奚王李元漾,他静观其变,他对宜芳公主诸多仇恨,能出口气也是好的,反正是契王出的手,内心思虑道: “别太得意,待办完事,你们最后都得死” 还有一人,史思明,约四十岁,身穿明黄色长袍,突厥人长相,他面相狡猾,装作看不见,不知上前拜见公主,只是低着头,内心思虑道: “老夫只需借助契王与奚王,与他们联盟,攻下长安,建立大燕国,一个小丫头公主,算什么?即使今日她死在这里,奚王报信去长安,也只说公主思念成疾,早早病逝” 穆锦安清澈明亮的眼眸逐渐幽深,若猜的没错,射箭之人便是芪璇族,契王李节,穿着明黄色长袍的便是史思明,想当皇帝,衣裳都穿上了。 穆锦安往前走了两步,少女凌厉的眼眸,声音格外震慑,静谧的雪地只能听到她一人的命令: “顾副将,本公主命你,斩下那马首,若斩不下,本公主就摘了你的脑袋” 顾纹轩微颔首恭敬,勾唇一笑,眼眸带着几分煞气,敢欺负盛国的公主,他定斩不饶: “公主,属下遵命” 只见顾纹轩拔出横刀,一抹阳光照在雪地,折射在横刀刀刃上,刀刃泛着寒气。 契王身后的勇士立马护在李节的身前,他的马匹躲在后面。 顾纹轩手握横刀,轻功极好,一跃闪影来到契王身前,勇士根本未看清他从何处躲避过他们的阻挡,待回头时。 顾纹轩一刀砍下马蹄,马匹受惊嘶鸣,契王身手敏捷,反应灵敏跳下了马。 众人未看清他的刀是何时出刃,马首重落在雪地,触目惊心,鲜红的血顺着纯白雪地流向远方。 雪天本是清新,空气中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穆锦安示意李怀瑾待在原地,她缓缓走向李节,慢悠悠开口道: “你是何人,看着你像马夫,不知马儿喂的如何,若是好,那本公主便将自己的马交给你,好好饲养” 契王李节微皱了眉头,浓眉深眸尽显轻蔑,这么一个小女子,竟让人杀了他的爱马,还出言侮辱他,他愤怒道: “本王是芪璇族契王” 穆锦安微点点头:“哦,你爹没给你取名字吗” 李节怒火中烧,指着她的脸:“你敢羞辱本王” 穆锦安长舒一口气,漫不经心,唇角一抹冷笑,无形之中死死压制着这个高大威猛的王: “王?谁给你封的王,是盛国的天子,你是臣,我们是你的君主,你竟敢行刺本公主” 她往远处站了站,微抬手,拿出公主的威严气势,冷冷道: “顾副将,请史大人下马行礼” 史思明微垂眸,方才见她盛气凌人,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下马,他们三方势力怎能惧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子,他的表情尽显傲慢无礼,准备坐在马上拱手行礼。 顾纹轩未言一字,一跃凌空提着史思明的衣领下了马,仿佛提溜着一只孔雀,史思明稳稳跪在地上,跪在那马首跟前,愤恨道: “哼,这是哪来的顾副将,老夫是幽州节度使,你竟敢无礼” 穆锦安来到他面前,踏过方才马首血迹长河,脚下的雪被热血冲散化开,她声音凛冽道: “节度使,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 “怎么,穿着这身衣裳在幽州自立为王?” 史思明不是不懂官场圆滑,契王李节也不是不懂表面和气,背地争斗,只是他们都笃定将胜,也笃定皇帝不会在意这两个假公主,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 连装都懒得装,史思明跪着身子,闻着血腥气,有些犯恶心,不得已低头: “老夫,幽州节度使,史思明,拜见公主,公主万安” 穆锦安微颔首:“起来吧” 穆锦安瞅着马上的李元漾,眼神温柔亲切,笑着问他: “奚王,本公主不小心砍下契王马首,你代本公主送他一匹好马” 李元漾心中猛然震惊,她这是何意,这样示好,只会让契王误会是他与宜芳公主齐心,立马小声道: “公主,你也太胡闹了” 又看着契王,只觉他铁青着脸,连忙赔礼道:“契王,公主刚来草原,还不认识您,失礼了” 他连忙拉扯着李节离开,史思明缓缓起身,咬着牙誓要报今日马首跪拜之仇,跟着他们离开。 远处传来李节的声音:“???????? ????????? ???? ? ???????? ????? ???????? ” 李元漾笑着道:“???? ?? ” 又想了想,直言道:“?????? ???? ??? ???????? ? ?? ?????? ?????? ??” 契王李节仰天大笑:“当然,那更有意思了” 穆锦安笑意不达眼底,她连忙去看李怀瑾的伤口,几人回到王帐后。 顾纹轩正在擦拭着横刀上的血迹,穆锦安坐在炉火前帮李怀瑾处理着伤口,一边擦药,一边看似埋怨的语气,实则是担心: “你怎敢用手接箭矢” 李怀瑾另一只手拎起水壶,倒了碗马奶酒递给顾纹轩,随口道:“又不是没接过” 穆锦安缠上纱布,抬眸看着他,瘪着嘴角:“何时?” 是上次长安城外安宣造反,她追出城外,身后不知何人射来箭矢,他情急之下用手接箭。 李怀瑾瞅着她小猫怒容的模样,脾性真大,他顿了顿,只得编个谎: “几年前练武时” 顾纹轩喝了一口马奶酒,他晶莹的眸子闪着光,连连点头: “这酒不错” 顾纹轩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虽出身高贵,但却一点都不学贵公子那套,军营通铺睡过,吃过烂菜根叶子,天寒地冻时也不耽误练剑。 他总说自己天分比不上李怀瑾,要勤奋练武,上了战场,才能多杀几个敌将,能多护住那些百姓之子的小士兵。 他虽比李怀瑾长几岁,但有时候撒泼打滚起来就像十岁的孩子童真幼稚。 他的阿娘洛宁公主也不喜管束他,只说小郎君皮实点,只要心底善良,有担当,护得住女子便可。 穆锦安让莓萝又拿来一壶桂花酒,等会让顾纹轩带回去。 她坐在李怀瑾身旁,托腮思虑言语道:“不知奚王是否会临时反水,与契王联手对付我们” “这两族临近,若是联盟出兵,王将军还未抵达,恐不利” 第208章 顾纹轩琪琪格 李怀瑾转眸看着她,想要在她眼中探明一丝线索,问着她: “公主殿下,另外四万五弑军在哪” 穆锦安垂眸含糊起来:“头有些痛” “我们还是等王将军吧” 李怀瑾知她定是另有打算,听说她给弑炎军下命令时,云驰泽州都被打发走,现在除了她,没人知道这队人马在哪里。 他虽提议奚王与契王明争暗斗,但也需弑炎军保证万无一失,想让弑炎军集合,他看着顾纹轩,摇摇头,叹息一声。 顾纹轩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他来做这个“针锋相对”的人,严肃了起来: “公主,这分散兵力,可不是上上之策,您若有所筹谋,需早告诉我们” 穆锦安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李怀瑾,拇指按压在另一只手虎口处,闪烁其词: “契王应不会活着离开饶乐,他们联盟的机会渺茫” 李怀瑾将案牍上的书本挪了挪,腾出来一个位置,一条腿搭在案牍,老是蜷着腿,很不舒坦,盯着她的背影,又问道: “那若是李元漾扶持新契王,联手对付我们呢” 穆锦安垂眸思虑,耸肩轻松一笑道:“芪璇族争夺王位,内斗都顾不上,新王哪有功夫搭理奚王” 顾纹轩隐隐不安,李元漾为质多年,谨小慎微,于长安全身而退,定是有些本事,担忧道: “对于奚王和契王来说,我们中原人才是敌人,我瞧着那李元漾,不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穆锦安依然是背对着两人,她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那样笃定: “放心,本公主定能杀了他” 李怀瑾只得再找机会问清楚,他示意顾纹轩先回营帐,莓萝在外禀报道: “公主,琪琪格想要见您” 穆锦安:“进来” 顾纹轩又多喝了一盏,帐帘被掀起,帐外的冷风吹着残雪,雪花飘进帐内,顾纹轩抬眸望去。 只见一位约十七八岁的少女,明亮的眸子泛着光泽,眉毛像是浓墨用心勾勒过一般,唇红齿白,高高的鼻梁,脸上冻得有些红晕,笑吟吟的一张脸,明媚大方。 她一袭黛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只巴掌大的小葫芦,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抱着半人高的布袋子,声音爽朗道: “见过公主” 穆锦安每次见到她,她都是满脸笑容,仿佛从没有烦心事,她是奚王李元漾身边的侍女,也是半个奴隶。 琪琪格家中只剩下一位父亲与他相依为命,她的兄长被安宣掳走,但她从没有怪过穆锦安,同为女子,知她被送到这里应是很无奈。 奚王每日在王帐发火,总说要了穆锦安的命,是男人掳走了她的阿兄,不是公主。 她的父亲一直在努力做生意,想要攒钱让琪琪格脱了奴籍,嫁个良民好好过日子。 她每日除了侍奉奚王,还要抽空忙着帮父亲打理生意,很是用功,学了汉文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她夜时不是在酿酒,就是在做衣裳,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番薯接过布袋子,穆锦安认真挑选了起来,瞅着一双绸面胭脂红的鞋靴: “这鞋靴真漂亮,配我今日的衣裙刚好” 琪琪格笑着道:“只有公主配得上穿这绸面的鞋子” 顾纹轩垂眸看了一眼琪琪格脚上的那双棉布鞋靴,虽是破旧,但很是干净。 穆锦安又挑出来镶嵌着蓝色宝珠的发饰抹额,耳侧坠着几串细细的珠子,她称赞道: “琪琪格,你的手真巧,这么多珠子,你做的真漂亮” 又看着番薯:“去拿钱” 穆锦安顺手指了指顾纹轩:“琪琪格,马奶酒给那位公子,他喜欢喝” 琪琪格走近顾纹轩,将那一壶马奶酒递给他,少女墨深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中原的郎君都是这样温润如玉吗,又是那样威严,笑着道: “公子,给你” 顾纹轩接过酒壶,从衣衫腰间钱袋子摸出一锭金子,递给她,唇线微抿,眼尾带着一丝笑意: “这是赏钱” 穆锦安看着琪琪格站着不动,就告诉她,打趣起顾纹轩: “琪琪格,你拿着吧,他有钱,也没媳妇,赏钱多的是” 又瞅了一眼顾纹轩:“再多给一锭金子,你也太小家子” 顾纹轩愣了愣,见琪琪格只是笑着,他又从钱袋子摸出两锭金子,站起身来,他的个头比她高许多,递给她金子,声音温柔道: “你叫琪琪格?” 琪琪格只拿了一锭金子,点点头:“是,无功不受禄,太多了,谢谢公子” 顾纹轩垂眸看着她,有些惊讶:“我叫顾纹轩,你会很多汉语吗,你酿的酒很好喝,澄澈醇香,口感酸甜” 琪琪格将金子塞进钱袋子,摸着鼓鼓的金锭,开心不已:“谢顾公子,是,公主还送了奴很多汉语的书” 穆锦安又挑了许多喜欢的玩意,琪琪格拿了钱便离开。 顾纹轩刚要起身,手中拎着马奶酒,想要离开,李怀瑾清了清嗓子,眸色阴沉: “咳咳,有事交代你” 顾纹轩看着琪琪格离开,又走近李怀瑾,穆锦安放下手中的发钗,刚想要听他们商议何事。 李怀瑾手掌摩挲在她的发髻,眸子柔情,轻声细语道: “公主殿下,烦劳您在帐外等会” 穆锦安听着这话,过于生分,难道是因弑炎军,只好出了帐外,什么事还要背着她说,她耳边贴着牙帐想要听得清楚点,一句都听不见。 顾纹轩站在他的身旁,微躬着身子,小声道: “连你也不知公主将另外的弑炎军带去哪里?你要抓紧点,若是无从得知,便使苦肉计” “瞅着她还是在意你的” 李怀瑾虽然嘴上逞强,但心中还是听进此话,冷冷道: “盯紧那个神医萨可,他是奚王的心腹,怎会答应给本王医治,若他敢在本王的药里做手脚,立刻杀了他” “本王猜想,弑炎军应是分散,去了洛阳” “你送信给赵明,让他查清楚,另外让他兄长多与肃帝身边那个内官鱼朝恩多走动” 顾纹轩神情立马严肃起来,疑惑道: “为何会去洛阳” 第209章 契奚商议 李怀瑾眼眸没有一丝惊慌,他不能泄露自己是穿越,古人只会觉得诡异。 若走漏风声,一不小心被别人当做什么邪祟,只恐麻烦不断,笑着道: “洛阳风水好” 顾纹轩并没有多问,他知李怀瑾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好,我立刻去办” 李怀瑾手指敲在案牍上,支支吾吾道: “纹轩,你有没..有钱,先借本王些” 顾纹轩听到他叫名不喊姓氏,定是有事相求,故意装着惊讶,眼底带着一丝诧异,拎着酒壶就要出去: “你那么多金子,还管我借钱?” 李怀瑾浓眉轻挑,冷哼一声:“你不借,那你回长安,别跟着本王” 顾纹轩眉头高高扬了起来,转过身来,打趣道: “梁王,你与她无婚约,未成婚,就如此惧内,将钱财兵马留给她,你这活过来,为她,一条腿受伤,人家还不告诉你弑炎军在何处” “连点散碎银子都要不来?” “瞧瞧你那点出息,对我们高高在上,对她,你该不会每日跪在榻下吧?” “真不知你平日里是怎么哄她的,用你自己的办法继续哄着要点钱不就行了” 李怀瑾听着他的话,想起穆锦安那日说养了面首,要让面首跪在卧榻,为她沐浴,宽衣穿衣。 他忽的膝盖有些痛,不会日后真的让他跪着伺候? 见顾纹轩轻佻的模样,语气带着嘲笑,李怀瑾双目蒙上一层冷意,只一个字: “滚” 顾纹轩耸肩一笑:“我这是为你们二人能增进感情,让她知你的难处,多心疼心疼你,别恼火” 李怀瑾双臂环抱胸前,唇角浅笑: “给她的东西,本王如何能再要回,那是她的钱” 顾纹轩只得给了他钱袋子,走出帐外,见穆锦安站在远处雪地,和莓萝说着话,他摇摇头: “李怀瑾是栽死在她手中无疑了” 顾纹轩时常怀疑,现在的李怀瑾和以前的他不是一个人,内心道: “幼时,他可没这么心软,经常打人,用鞭子抽别人,也很护食,现在竟然会把钱都给女子” “不过他现在依然下手残忍狠毒,只对穆公主温柔,是我想多了” 又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缘由,皱着眉头思索,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长大,读书识礼,毕竟那时才五六岁” 他骑马向着远方营帐走去,途中见到处和部酋长耶律昌进了奚王李元漾的王帐,他心中疑惑: “这老头不是一直和李元漾争王位吗,怎会去他的帐内” 奚王王帐内。 李元漾坐在上方中间的位子,两侧依次坐着的契王李节,幽州节度使史思明,处和部酋长耶律昌。 琪琪格正在给他们添茶,耶律昌喜欢喝青砖茶,李节与史思明更喜碗茶,李元漾示意她退下。 看不清李元漾眼底的意图,他先开口道: “契王,安宣对我们两族多有侵扰,现在随便打发个小丫头,说是什么公主,本王在长安多年,独孤静乐和这宜芳公主都不是真的公主” “皇帝这是糊弄您,不把我们两族放在眼里” “我们百年前是同族,也该团结联盟,一致对外,莫要让中原皇帝骑在我们头上” 契王李节抚着胡须,他早有造反之心,先辈们可是英勇威猛的草原英雄,现在只一方土地。 他只觉再一味忍让,恐会被盛国欺压翻不了身,只是现在三方势力,到底由谁做这个领头人呢,关系到此后称帝之事,不可含糊。 他并未将李元漾放在眼里,眼下他的部落,财富,兵力,人口,疆域,可比李元漾强太多,怎能甘心让李元漾将来称王。 李节眉眼浮现一丝疏离淡漠之意,言语迷惑着他们几人,也是想看看李元漾是否诚意与他结盟: “盛国皇帝,明帝已退位,或许这位肃帝是个明君,本王眼下并无攻打幽州之意” 史思明看了一眼李元漾,没有他打开幽州城门,这两族造反,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平叛,他有二十万大军,帝位只能是他的。 他饮下一口茶,茶香浓郁,熬制火候恰到好处,他缓缓放下碗,想从两边都得到好处,假意退出未来帝位之争,待借兵成功攻下长安,杀了两人便是。 他梦寐以求的大燕国,该在曾经的帝都洛阳建立,这也是他曾听安宣说过的话,现在安宣死了,该他登场了。 他满脸谦恭的神情: “老夫不似两位王爷富贵荣华,泉厚,随时听候两位王的差遣,日后给老夫封个宰相就成” 李元漾看着史思明这个老狐狸,他未支持自己做领头人,只是中立的态度,他知契各方面都比奚强,心中担忧道: “若是本王此刻松口,日后恐没有转圜的余地” 几人冷了场面,一旁的耶律昌忽的笑了起来: “依老夫愚见,战场上自见分晓,不必此时定论” 李元漾也觉得这个提议尚可,先拖着这件事,但又得让契王李节相信他,清澈的眼眸看不出一丝算计: “契王,不如将来您在洛阳以北称帝,本王在洛阳以南称帝,您觉如何?” 耶律昌点点头,随之笑着附和道: “南方多瘴气之地,兵力孱弱,洛阳以北已是我王对您的诚意” “大王,若能收服北室韦,再打败纥王,战凉州,过玉门,平西洲,定是留名青史,草原霸主,岂不快哉” 契王李节瞅着他慈眉善目,长者风范,他确实有些心动,但此事说起来只几字,做起来难如登天,他勾唇一笑: “容本王再思之” 李节想起穆锦安杀了他的爱马,心中愤愤不平,眼神邪恶起来,临走前问道: “那个小公主,长得蛮漂亮,若奚王割爱,新婚之夜本王与你共..如何?” 李元漾心中猛然一惊,那个疯公主,不是他不让给李节,是怕她一刀捅死李节。 他是答应穆锦安,让孙景嵱杀了契王,但他想留住李节,待借的兵马到饶乐,再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谁都不信! 李元漾有些难为情道: “契王,不如本王将她留着,待我们结盟后,定将她绑到您的榻上” 契王李节冷哼一声,离去,史思明也跟着离去。 帐内只剩下耶律昌一人,李元漾装着和善的模样,只想将那些扶玉香全喂进他嘴里,笑着道: “耶律大人,本王继位不久,您德高望重,还望大人多提点本王,将来除本王,您就是最尊贵的王侯” 耶律昌怎会看不透年轻人的心思,装着恭顺道: “大王,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内心骂道:“你和你父王一样,都是糊涂虫” 第210章 胫骨受伤 穆锦安看着长安送来的几封信,第一封信是堂妹穆清音写给她的,她一边看一边笑着。 李怀瑾许久未见她这样放松,此前都是阴沉着脸,心事重重,问她: “信上写了什么?” 穆锦安笑得合不拢嘴,托腮又看了一遍信,打趣道: “这江晏清真是蔫坏,穆清音去宫宴,吃完酒有些醉了,被他骗着抱走,好像还偷亲了她,她说自己喜欢严屹哥哥” “问我有没有毒药,她要给江晏清下毒” 李怀瑾听起来,一模一样的场景,他当时也是这样,对喜欢的女子要毫不犹豫的出手,他语气有些得意: “不愧是本王的表亲,下手快,学的也快” 穆锦安拿着信的手松了松,将信放在案牍,眉心微微动了动,疑惑道: “什么学的也快” 李怀瑾知现在她定不会再生气,便如实相告: “公主殿下,此前宫宴,你吃醉酒,说要叫我舅舅,还要给我磕头” 穆锦安立马站起身来,微蹙眉,迎上他眸中的春风,惊讶道: “什么?我怎不记得” 李怀瑾坐在那把红漆木宝椅,一把搂过她,坐在椅子另一边,后仰着头,神情慵懒道: “你那夜抱着我不撒手,左亲右亲,还说好香啊,再亲一下,还叫我怀瑾表哥” 他那薄薄诱人,不点胭脂却红透了的嘴唇靠近她,一道幽深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蛋: “那夜,我教你亲吻如何换气,要不要再试一下,这么久了,我怕你忘记怎么亲了” 穆锦安冰凉瓷白的手指捂住他的嘴,盯着他魅惑的眸子: “昨夜,不是亲过了吗,以后不许趁我醉酒欺负我,辈分这话也是能随意说的?” 李怀瑾轻咬着她捂在唇上的手指,搂着她的手微用力,握着她的腰,时常感叹一把便能握住她的腰,要多吃些,长胖点才好: “你蜻蜓点水,就碰了一下本王,也能算作亲” 穆锦安莞尔一笑道:“那你闭上眼” 李怀瑾漆黑的眸子染上明亮,唇角带着笑意,缓缓闭上眼。 穆锦安捂住他唇的手指拿了下来,慢慢靠近他,他的脸颊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近。 穆锦安的手指温柔的掐着他的脖颈,他的喉结动了动,微抬起下巴,内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掐脖吻?” 心中期盼着,屏住呼吸等着她。 忽的。 他痛的皱了皱眉毛,连忙睁开眼,穆锦安一口咬在他的下颌,一道浅浅的牙印,手指微掐着他的脖颈: “这可是白日,别老想着这些肉麻的事” 她起身继续去看信,李怀瑾摸着刚被她咬过的下颌,有些痛,她下嘴也太重了些,怎这样爱咬人。 长舒一口气道:“哎,本王的腿疼,心口更痛” 穆锦安不理他,看着一方小小的信笺,继续告诉他: “江晏清信上说,他升任户部尚书,以后陌刀锻造,扩军,兵箭之事,想要用钱,能方便点” 李怀瑾斜倚着,思虑片刻:“那日萧颜的弓箭手,箭术精湛,兵箭精良,若我们盛国也都能用这样的兵箭,万箭齐发,可想威力慑人” 穆锦安展开另一信笺,喜上眉梢: “王淮炀说,他已经按照你给的图纸和建议,改进m56式榴弹炮,手枪也在着手准备” 李怀瑾知这王淮炀日夜忧心,他是想早点造出大炮,让穆锦安平叛,早日返回长安,而穆锦安全然不知还有这么一位仰慕者。 但李怀瑾却知,他内心骂道: “这小子,一把年纪不成亲,还扬言要为她挥刀自宫,都是本王成亲路上的绊脚石” 穆锦安拿出另一封信,继续道:“齐王说已让王妃卢芷芙,写信给范阳卢氏” 李怀瑾点点头,此前没想过齐王李澈能派上用场,幸好那次救李澈的人是穆锦安,否则若成了仇人,也是不小的威胁。 穆锦安展开另一信笺,是南宫御写给她的,刚要看,只听帐外莓萝道: “公主,萨可大人来了” 穆锦安连忙收好信:“请他进来” 萨可进了王帐,只觉帐内暖和,椅子上坐着的少年,戴着一张银白天狐面具,神秘疏离,宝蓝衣衫衬的他矜贵。 萨可缓缓走进,穆锦安拿出一袋子钱递给他,谦和有礼,笑着道: “大人,烦劳您尽心医治” 萨可将钱装进医箱,他撩起李怀瑾的衣衫裤脚,慢慢拆开缠着的纱布,看着伤口,小拇指般的洞口,还有些渗血。 在他小腿下肢骨,腓骨和胫骨各处检查,李怀瑾忍着疼痛,被他捏的骨头疼,内心只觉这老头要害死他。 萨可见他一丝声音都未发出,内心震惊,见过那么多伤者,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如此忍耐。 他从医箱拿出一瓶药,又拿出固定腿脚的木板,一些绷带纱布等,叹息道: “公主,他伤的不轻,兵箭射穿下肢,且这个位置,应是伤了胫骨,天寒地冻,伤口勿要生脓疮” “老夫会为他固定骨伤处,每日针灸,敷药,定要静养,不可动武运功” 穆锦安遮掩着心底的惊慌,箭矢离他胫骨处非常近,或许有可能射穿了胫骨,也许是胫骨的外侧骨被射碎一点。 胫骨可是下肢承重最重要的骨骼,她捏着衣角,问道: “能治好吗,以后能和从前一样,正常走路吗,需要多久” 萨可瞅着李怀瑾的眼神,少年墨深的眸子透着寒光,只觉他凛冽无比,许是死士都是这样,萨可垂眸,一边帮他上药,一边道: “老夫只能尽力,最少也需两三月” 穆锦安心中紧了一下,内心思虑道: “那就是说,有可能会瘸腿,桀骜不驯的王爷瘸了腿,别人的眼光,他怎能忍受,不行,我还是找表哥来帮他医治” 李怀瑾忽的握紧了萨可的手臂,语气俨然: “这药?” 萨可挑眉一笑,上药的动作停了停,他用一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臂,血迹滴在红色地毯上,萨可将那药捻了许多,涂抹在自己的伤口,又笑着道: “公子,老身已试过,公子可放心?” 萨可敷药后,缠上纱布,又将两块木板固定在伤口处。 第211章 守好夫德 李怀瑾骨感的手指紧攥着椅子,手背青筋暴起,汗水从他的额头,下颌,脖颈滑下,他闭着眼睛,口中咬着那细布。 穆锦安咬紧了嘴唇,握着拳头,不敢看他,只觉疼在她的身上,他的每一次奋不顾身,都伤痕累累,不要性命。 她亏欠他太多,决不能让他瘸腿。 萨可摇摇头,心中隐隐一丝心疼:“若是疼,喊出来,还从未见过你这样能忍的人” 处理好伤口后,他起身行礼:“公主,可借笔墨?” 穆锦安点点头,指着案牍那边,不一会儿,他写好药方: “按照这个方子,没有的药材,可去找耶律昌身边的张致,他常去中原,什么好药都有” 穆锦安躬身行礼:“多谢神医大人” 随后送他离开。 穆锦安扶着李怀瑾向着卧榻走去,又连忙倒来一碗水,她眸子泛着泪光: “若是疼,就哭出来” 李怀瑾的声音虚弱无力:“不疼” 穆锦安将水递给他,帮他摘下面具,他挪了挪身子,依在她怀中,有些委屈道: “公主殿下,你喂我” 穆锦安拿着巾帕帮他擦着额头和脖颈的汗,拗不过他,只好将那碗水喂到他唇边,他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往上端一点,慢悠悠喝下。 李怀瑾在她怀中找了个舒坦的位置,伸出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许是疼痛到颤音,嗓子沙哑道: “疼” 穆锦安一边帮他擦汗,随口道:“这里不太方便,泽州也不在,要不让顾纹轩来帐中,帮你沐浴” 李怀瑾抬眸看着她,男女授受不亲,男男更授受不亲,有些嫌弃的眼神: “他是男的” 穆锦安对视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捏着他的鼻梁,哄着他: “这里不是王府,你的婢女也不在” 李怀瑾握了拳,顿了会,又无奈摇头,她这是不在意,还是不在意,闷闷不乐道: “我在王府,也不会让婢女伺候沐浴” “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女子,见过我的身子” 穆锦安抿了抿嘴唇,有些憋不住笑,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笑吟吟道: “挺守夫德” 李怀瑾明亮的眸子逐渐幽深炽热起来,薄唇轻抿,语气带着一丝蛊惑道: “公主殿下,你明白吗” 穆锦安眼神闪了闪,此前不明白,现在不会不懂,他得逞一次,岂不是要第二次,看着他故作柔弱,她强硬道: “不懂” 李怀瑾手掌摩挲在她腰肢,另一只手抚摸着她腹部藏着的令牌,又往上挪了挪,脸颊抵在她的脖颈,闻着她胭脂的香气,说出那句羞涩的话: “你帮我擦身子” 穆锦安心口猛然一滞,白皙的肌肤蒙上一层红晕,局促道: “那我帮你擦背,就行” 李怀瑾微起身,盯着她的眼眸,用那张留着红痕的面容诱惑她,指尖抚摸上她的樱桃小嘴,将她唇上的胭脂捻了一点,擦在她的脸颊,声音磁性低沉道: “全身” 帐内的炭火有些太过温暖,暖意拂过屏风,卧榻上的两人面红耳赤,明明这话是他说出口的,他却熟透了的脸颊,让人沉迷。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轻飘飘绘成一幅画,挂在她的眼前,她大脑白了一瞬,只觉呼吸不过来。 在山洞中她只是看过他的身材,但真让她触碰,她结结巴巴道: “不可,还未成亲,且,你不能乱动,要好好养伤” 李怀瑾想要亲她,她生怕弄花了妆容,等会还要去说正事,侧过脸躲避着。 李怀瑾拉近了她几分,眉心微微皱起,漆黑的眸子泛着寒意,他的每句话都戳在她心口,言辞激动道: “若是本王真的瘸了,你不给我擦身子,谁擦,还说不嫌弃,我看你现在是既嫌弃我的脸,又嫌弃我的腿” “巴不得甩开我这个拖油瓶,再养几个面首,去逍遥自在,游山玩水,追小鹿,看星星,若是本王不在,南宫御都敢娶你了” “本王每日只能藏在你王帐,待在这屏风后,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本王才是你将来要明媒正娶的人吧,女帝还未做,就忘了对本王的承诺” 穆锦安听着他叽里咕噜的说什么话,越说越歪理,担心他误会,他的脸和腿伤都是因为她,急忙解释道: “怀瑾,我是怕你血气方刚,忍不住,想..会伤了腿” 李怀瑾方才的冰意消散几分,还以为她这么快就厌弃他,又继续靠在她心口的位置,怒气的声音变得温柔几分,有些委屈道: “我能忍住,沐浴要紧,你答应不?” 穆锦安点点头,无奈瘪着嘴角,扶着他躺下: “答应答应,好吗?别再闹了” “我去找李元漾,说服他给史思明一笔钱” 李怀瑾叮嘱道:“能多给,就多要,这些钱最后都要抢回来” 穆锦安问他:“最少要多少?” 李怀瑾沉思片刻:“六十万两,八十万两” 穆锦安戳着他的眉心,见他拽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明亮的眸子惹人心疼,许是生病的人都会这样脆弱,缺乏安全感。 她重重落在他唇上一个吻,软软糯糯,甜甜柔美的香气,他的手掌摩挲在她的脖后,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穆锦安气鼓鼓道: “这次不是蜻蜓点水了,满意了吗” 李怀瑾点点头,摸着唇间:“这还差不多” “过来,我告诉你一句话” 穆锦安耳边贴近他的唇边:“....”随之点点头 他在回味,她已离开。 她向着远处牙帐走去,雪天寒意淡了几分,每一脚踩下去,都“吱吱”作响。 过了一会儿,来到奚王帐外,穆锦安听着里面摔盆砸碗的声音,本想等李元漾发完火。 倏忽,熟悉的女子声音: “王,饶命,奴错了,王...啊..不要..” 是琪琪格的声音。 穆锦安一把掀开帐帘,见李元漾正掐着琪琪格的脖颈,她的衣衫扣子被解开两颗,跪在地上求饶,哭着道: “王,奴愿意做粗活苦活,求您放过奴,求您了,王..” 穆锦安立马走了进来,扯开李元漾的手腕,扶起琪琪格,扣着她衣衫的纽扣,擦去她脸颊的眼泪,示意她先出去。 李元漾喘着粗气,被她破坏了好事,他面容不悦,一屁股坐在卧榻上,踹开脚下的水盆,怒言道: “公主,你怎么来了” 第212章 奚真面目 穆锦安冰冷的眼眸尽是不屑,他这种衣冠禽兽怎就投胎做了王,该下十八层地狱,面色凝重: “你若想要人侍寝,就纳侍妾,你欺负一个奴,她兄长被掳走,她阿爹只剩下一个孩子,你要逼死她吗?” 李元漾端起旁边的酒盅,一饮而尽,用袖口擦了擦脸颊,站起身来,比穆锦安高出许多。 她看着他眉眼深邃,身形高大,笑起来有那么两分人模狗样的俊俏,他扯唇一笑,神色悠然道: “我的小公主,你也知她是奴?天下的奴都只属于主人,别说让她陪本王睡,就是让她脱光衣裳在雪天奔跑,她都不能反抗” “奴和牲畜一样,都是贱命,杀虐,都于主人一言,她的命,是由主人定” “你不侍寝,就别管这么多,这草原上,前仆后继上本王卧榻的人,数不胜数,但本王,就是喜欢强迫不愿服从的人,这就是征服” “公主,你最好能赢到最后,否则,被征服的,就是你了,听说你幼时为奴,知道做奴,尤其是本王的奴,该有多好玩吧” 穆锦安瞅着他那恶心的模样,每次和他说话都想作呕,她为奴的事,定是李珩告诉他,她的声音清冽,透着一股压迫的威严气势,掷地有声道: “奴,奴也是人,人人平等” “你如此践踏人性,将她们当成牲畜,你还想一统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哪个子民愿意供奉残暴无人性的王” “你想征服,就拿出本事,与男人,与史思明,契王争个胜负,有本事,你杀了纥王,杀了葛绛” “别说中原,你先统一你们草原,本公主都敬你是个男人,你在这里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大言不惭说是征服” 李元漾挥挥袖,不耐烦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本王要几个女人伺候,你能扯这么远?” “本王在你们长安做质子时,谨言慎行,回了草原,还不能放纵吗?” 李元漾忍着怒火问她:“你找本王何事” 穆锦安直言道:“史思明守着幽州,只要他扶持你,签订互市,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史思明最是贪财,一枚秦始皇传国玉玺,他不会满足,定等着你和契王给他好处,从中选个最有实力的” 李元漾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了下来,他也猜到史思明想要钱,但又不明说,但他舍不得那些钱,问道: “给他多少合适?” 穆锦安抬眸对着他的眸子,平静淡然道: “一百万两” 李元漾“噗嗤”一笑,摸着脑袋,手叉在腰上,在帐内来回踱步,眼眸几分嘲笑: “公主,一百万,你敢说这么多,本王都不敢想这么多” 穆锦安掐着手指,一百万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他回草原不久,但若... 李元漾俯着身子瞧她,明眸善睐,还有这倔强的模样,让他越来越想要征服。 这么美的女子,送给契王李节有些可惜,在她死之前,定要让她服侍自己。 穆锦安回过神来,看出他邪恶的心思,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不许你用这种肮脏的眼神看着本公主,一百万都拿不出来,你还当什么王,本公主的压岁钱,每年都不止一百万” 李元漾愣了愣,蹲低了身子,眼神带着几分乞求: “本王差点忘了,你可是背靠江南宣州南宫家,富可敌国,不如你借钱给本王,本王再给史思明” 穆锦安冷笑一声,他这算盘,想羊毛出在羊身上,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她冷静道: “本公主去找契王,改嫁得了,反正现在你也打不过他,本公主将盛国带来的嫁妆都赠予他,想必他不会为难本公主” 李元漾丝毫不惧:“但你斩了他的马首,他与你有仇” 穆锦安往椅子后挪了挪,想离他远点: “那是他与本公主不熟,不知我的智谋,本公主一旦站队契王,还有你什么机会,现在,最弱的人是你” 李元漾索性坐在了地毯上,后仰着身子,吊儿郎当的模样,懒散道: “一百万太多了,最多三十万,本王不信史思明,万一这钱打了水漂,也不心疼” 穆锦安声音冷冷道:“三十万打发史思明,你当他是叫花子?别惹怒他,他若反过来攻打你,你就等着投降被掠夺” 李元漾眼皮抬高了点,浓眉拧成一条线,试探道: “公主,本王都被你绕糊涂了,你到底是想本王攻下幽州,还是不呢” “你想让契王死,就是想削弱我们草原联盟的力量,但你又说让本王扶持新契王,与他们联盟” “你要扣住史思明,分明是怕他打开幽州城门,除了互市,你又让本王讨好史思明,定是想让幽州兵乱” “公主,你到底在密谋何事?好歹,本王也是你昭告天下的夫君,不如你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参谋” 穆锦安心口猛然一惊,他并非看上去那样浪荡无谋,还是有些聪明,她眉角含笑,轻声细语道: “本公主只是想扶持你,让你心存感激,放本公主离开,昭告天下,说本公主病逝,你们男人的战争,与本公主无关” “三十万太少,至少五十万,这样也不会比契王差多少,索性给足,你自己思虑” 李元漾故意伸手扯着她的裙摆,穆锦安立马站起身来躲开: “你做什么?” 李元漾站起身来,打量着这只小兔子,准确的说是小狐狸,墨深的眸子盯紧她的眼眸,想要探清她的意图: “公主,你扶持本王,却不将你的五千精兵借给本王?哼,你是想将草原和幽州搅个天翻地覆,找具尸体替代你,趁乱逃跑,隐姓埋名活下去?” “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与本王,中原与草原,是宿敌,你生死,都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和亲公主,宜芳公主” “若你能一直扶持本王,此刻便将精兵给本王,本王会让你活的舒坦一点” “眼下只要本王改变主意,与契王,史思明联盟,别说你返回长安,你连饶乐都走不出去” 穆锦安揪着他的衣衫,柔和的眸子逐渐凛冽,她的语气透着寒意,质问道: “所以你一开始假意听从本公主的话,让史思明和契王来这里,就是想逼本公主交出精兵” 李元漾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双眸似有深意的嘲笑: “公主确实聪明” 穆锦安松开他的衣襟,推开他脏兮兮的手,眼睛一眯,起了杀心,随之睁开眼,语气平和道: “但你想好与契王如何合作吗?若他不死,他处处比你强,你无法做几族统帅,只有他死,你扶持的新契王,未来契王才能听从你的命令” 第213章 战争计划 李元漾丝毫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淡淡笑道: “那又如何,勾践卧薪尝胆,本王可忍屈一时,来日方长,利用契王攻打中原,本王坐享其成,不好吗” “你不是说过吗,杀死帝王,无需千军万马,随便一杯毒酒,契王的命,本王拿得住” 穆锦安垂眸思虑,眼眸带着浅浅笑意:“若本公主助你夺得幽州,你可否与本公主和离,让我离开这里” 他看着穆锦安有一丝气馁和服软的神色,抬了抬手,眼神示意着她: “本王的衣衫松了,再过几日,就是大婚,早点也无妨” 受雪天影响,成亲的日子延迟了些,是大祭司算好的黄道吉日。 穆锦安眼眸逐渐变得黯然疏离,又那样决绝,冰冷的语气让他心中一颤: “告诉你,本公主宁死不屈,若真要死,本公主宁愿自焚,毁掉容貌身体,也不会让你沾染分毫” 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娇小柔弱,李元漾愣在原地,她为何要执意回到长安,那个充满算计的地方,有何值得她留恋,若她愿意服软,与他共谋天下... 他摇摇头,叹息道:“本王,不得不杀她” 天色阴沉,冰雪纷飞遮天地,寒风凛冽入骨髓,天地苍茫,何为自由,是漫天随意轻舞的雪花,还是被寒风裹挟的雪花。 是生在这个封建王朝,人命不如一捧雪,雪没有骨肉,没有灵根,没有思想,雪不会痛。 但大雪天还要努力酿酒的琪琪格会痛,琪琪格作为奴隶,拼尽全力,日夜不休,想要做个良民。 却被那个高位禽兽盯上,她会痛。 封建王朝的卑微女子,奴隶,面对强权,就只有“性”这一字。 毫无尊严。 泯灭人性的“天道”竟然存在了那么久。 穆锦安眼角滑下一滴泪,琪琪格就是江雪儿,李元漾就是赫连渊。 若无人救赎,她们都逃不掉。 她的身影看起来那样孤单,每个高位者都不简单,她似乎有些废心神,怕做了一切,到头来功亏一篑。 但她不会放弃,她要做最大胆的那一个。 这里不是虚无空境,是她真实存在过的世界。 即使死,也死得其所。 穆锦安瞧着远处李珩的牙帐,穆芸像是端着什么东西进了牙帐。 浓郁的药材味,弥漫在帐里,穆芸将木炭多加了些,炉火燃烧着,她坐在一旁,端着一碗药,喂着他。 李珩微蹙着眉心,这药太苦了,喝了几日,他只觉口中苦涩难耐,摇摇头: “太苦” 穆芸继续端着药碗喂他,几分斥责的语气: “若不喝药,你想现在就死吗” 李珩心中猛然一紧,她自从恢复记忆后,对他的态度差了许多,时常阴阳怪气,瞅着她恶狠狠的眼神,他只得缓缓张开嘴唇,温润的面颊多了一丝委屈。 穆芸双目蒙上一层凉意,语气淡淡冷漠道: “明日,我去找牧民换些糖来” 李珩看着她身上没有什么金贵之物,唇线轻抿,也瞅着她近来消瘦许多,便问道: “你用什么换” 穆芸又喂了他一口药,他的唇边沾上药,她手中的动作有些粗暴,手帕随意擦在他的脸颊,: “你送的钗,好歹是文物,能换几颗糖” 李珩瞅着她脸颊上有些黑糊糊的东西,似是木炭沾染,刚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拭,被她躲开。 他缩回了手,瞥了一眼她的眼眸,她杏眼几分清冷,许是雪天太冷,她的脸颊被冻得红了一块。 李珩感受到她身上带着的寒气,煎药浓烟太多,只得在帐外,她一次一次跑出帐外看着药煎的如何,已经冻得彻骨冰凉。 李珩不似往日冷漠,盯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怕她生气,关心道: “那钗是本王送给你的,留着吧” “这药也不苦,别换了” “太冷了,你坐那边烤会儿火” 穆芸眼眸划过一丝不屑,对视上他的眼眸,见他不似从前虚情假意和眼底淡漠,也不似从前装着炽热,她淡若轻烟道: “还在自称本王,你是明帝的儿子吗,真正的睿王早就死了,我是说他的身体死了,你不是灵魂假冒,是身体假冒” 李珩连忙堵住她的嘴,他低估了她的智商,这样的她,有些像穆锦安,他长舒一口气,双目闪过一丝惊慌,强壮淡定道: “本王自然是” 穆芸冷冷道:“手拿开” 李珩摸着她的脸颊冰凉,几分不忍,是他害她到如此地步。 穆芸起身坐在火炉边,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情绪,只听她淡然道: “你是与不是睿王,都与我无关” 李珩看着她的身影,瘦弱憔悴,想起此前新婚之夜,他眉毛向下,微颤抖,眼眸满是自责: “大婚之夜,对不起” 穆芸心口猛然疼痛,那个粗暴的男子强迫她,她身上满是红痕,她无数次沐浴,都想起那个恶心男人的模样,蒙着面,看不清他的脸。 语气凛冽问道:“他是谁” 李珩遮住眼底的黯然,随口应付道:“他只是一个侍卫,已经被本王杀了” 穆芸冷哼一声:“你在撒谎” 李珩镇定自若:“他确实死了” 穆芸依然是背对他,将木炭又多加了些,水壶搁在火炉上,背微靠着小胡床: “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你是原文男主,我要想离开这里,要么死,要么这里崩塌,但这里是男女主主导的世界,也就是说只要你们离开,这里就会崩塌” “所以,你们俩得死” 李珩顿了顿,身子往前顷了顷,她是疯了吗,都要杀完吗,眸子闪着光: “我看过接近原文的结局,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发展” 穆芸转过身来盯着他的脸,拔下那钗,扔在他的身上,她并未看过此书,随着心爱之人穿越到这里。 她不明白他一个黑白老大,竟然会看这种小说,她也被牵扯进来: “现在我不会信你,我明日就去找奚王,给他出主意” 李珩对视上她冷漠的眼神,不可思议道: “你要搅动风云?” 穆芸冰冷的眼神似雪日寒冰,每一句话都让人森然,她眼神愈发狠厉: “何为搅动风云,要天下大乱,尸横遍野,血流长河,更要四面八方袭来” “穆锦安虽提前斩杀奸佞,但现在时间未变” “还记得此前南诏战争吗,应是几年后,安与林争夺宰相之位,一力主战,致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只因穆锦安指出战争根源,找出姚州内奸挑衅者,与南诏及时停战讲和,六万大军凯旋而归,改写结局” “现在皇帝退位,奸佞被杀,但鱼朝恩等人已登台唱戏,都是为了邀功,我要借他们的手重新发动战争,让南诏攻打剑南道” “安贼虽死,但他的儿子活着,还有史思明,只要南诏再次战乱,盛国消耗精锐,史思明于幽州趁乱起兵” “待史思明攻下洛阳,拉开八年战乱序幕,肃帝借兵,他族洗劫洛阳” “再调安西大军去往中原,吐蕃趁机攻占西域” “我要让安西军,陇右军,朔方军,河西军,范阳河东军全部殆尽” “潼,香,邺...每一战都要上演” “再让西南波斯,天竺,东南-本,形成包围之势” “我要这个封建王朝彻底崩塌,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响彻在冬日寒雪中,似雪山压在他的心口,她似乎真的不同了。 李珩心中猛然震惊,她未免太过残忍,内忧外患,但他觉得,穆芸不是穆锦安的对手。 李珩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得再想个办法,按照原文所说,要让穆锦安爱上他。 否则,他永远无法彻底解脱,一直会在这里轮回复生。 第214章 芪璇室韦 穆锦安王帐内,只见残影,落生跪在李怀瑾面前,残影激动道: “王爷,你还活着,太好了” 落生想起那日说要杀朔风月,还将刀架在他脖颈,一身冷汗,难怪他武功不敌朔风月,小心翼翼: “王爷,前几日,属下有所冒犯,还望王爷饶恕” 李怀瑾隔着屏风,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碗,喝口热水,又递给他信笺: “忠心护主,无错,残影去芪璇族,落生去北边室韦,将这几人带来,各领十二死士,即刻启程,快马加鞭赶回,不可松懈” 两人跪身拱手行礼,声音肃然: “遵命,王爷” 穆锦安向着王帐走去,迎面碰上残影,落生出来。 落生躬身,他知梁王只听穆锦安的话,对此前与王爷交手,还要杀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见过梁王的手段,总是心中恐惧: “公主,此前属下对王爷言语冒犯,还望公主在王爷面前,帮属下多求个情” 穆锦安微微笑着:“落生,你放心,本公主会说的” 她连忙进帐,见案几上放着许多书,还有话本子,男子也会看话本?还放着饴糖。 她解开披风,洗了把手,拿了两块,向着卧榻走去。 她口中含了一块,瞅着他正在看兵书,她喂了一块给他。 李怀瑾问道:“谈的如何?” 穆锦安摇摇头: “不好把握,反派太多,随便组队,冲着我来几刀” “尤其是这穆芸恢复记忆,温晚晴,她可是哈-的高材生,她和李珩联手对付我,李珩亦不死之身” “张嫣禾穿越皇后,也是反派,想让我死,我怀疑还有隐藏穿越者,还没露面” 李怀瑾静静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又听她问道: “时间太久,我不记得原文剧情,你这次回去有看到结局吗” 李怀瑾觉这饴糖太甜,他不喜这样的甜食,她塞进他嘴里,只想赶快咽下去: “我从不看这些,许是你在此处,我才能穿越过来” 李怀瑾伸出手暖着她脸颊,语气看似温柔,却霸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该杀的杀完,斗就行了” 穆锦安盯着他眼眸,她手也有些冷,缩在一起: “你真的没看结局?你没撒谎?” 李怀瑾又帮她搓了搓手,应着她的话:“真的没看,没撒谎” 又转了话题:“你让契王来饶乐,是想救下另一和亲公主?” 穆锦安坐在卧榻边沿,一只手撑在卧榻,想躺下,但后面的他占着这卧榻,她只得坐直背: “我只能尽力,死士都已派去,她比我的脚程慢,还需时日才能到松漠” 李怀瑾眉角笑意,拿出一张小小的信笺: “公主殿下,打开看看,你表哥信上写了什么?” 穆锦安想起今日要看信,被萨可打断,她立马接过来,信笺泛着香气,她展开看着那三个字: “我想你” 她坐在卧榻边沿的身子微挪,表哥何时变得这样直白,心慌不已,内心念叨起来: “怀瑾该不会已看到” 李怀瑾继续拿起书,一边翻着,一边随口问道:“他写了什么?” 穆锦安将信笺合上,看着李怀瑾神情无异样,想是不知,但又怕他看到: “你看信了?” 李怀瑾盯着书上的字,摇摇头,未看她一眼: “偷看别人的信,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穆锦安松下一口气,那还是不要告诉他,否则他又要吃醋,她去拿了一块饴糖,将信塞在束腰。 又来坐在卧榻边,翻着蒙语的书,随口告诉他: “我表哥说,天寒地冻,让我保养好身子” 李怀瑾继续翻着书,书本刚好能遮住他的脸,他清爽的声音传来: “哦,你不会骗我吧” 穆锦安只觉饴糖甜甜的:“当然,我永不骗你” 李怀瑾眯起眼睛,气的头晕,她无半句实言,还在骗他,他冰冷的语气让她噤若寒蝉: “那让我看看信” 穆锦安愣了愣,缓缓放下手中的书: “信被我烧了”她立马坐直身子,想要去烧信。 第215章 解毒真相 少女身子还未移开,少年猛地一把拉过她,似乎未用一丝力气,轻松抱起她,将她扔在卧榻。 她直直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少年眼底细碎的柔光变得幽深,像是要咬碎她一样。 穆锦安想要起身,被他一把扯开身前衣衫,少女的肌肤立马泛起红晕,她的眸子尽是羞涩。 只觉身前一股寒意袭来,他俯身压在她身上,她又觉身前没那么冷。 李怀瑾寒潭般的眸子盯着她: “到底写了什么,为何不让我看” 穆锦安心存侥幸,想要蒙混过关,假意攀上他的脖颈,哄着他: “他说给你解毒,让我回头给他做好吃的,以作答谢” 李怀瑾不顾腿伤,压紧她的身子,不让她反抗,少年声音凛冽: “我想你” “你敢骗我” 穆锦安眉眼闪动,惊慌失色: “你说你没看,你不是也骗我?” 李怀瑾气冲冲道:“这能一样吗” 穆锦安气着道:“如何不同?都说要静养,你还敢抱我,还敢扔我” 不待她说完,少年滚烫的唇间贴上她唇,她口中饴糖被抢走,香气萦绕在两人口中,他第一次觉得饴糖这样好吃。 他吻的愈发用力,她的身子温热,只觉他的手不断游走。 少女脖颈,右肩那颗朱砂痣也沾染上饴糖的香气,呼吸声越来急。 她纤细瓷白的手搂着他的背,隐约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身上有什么..: “怀瑾,硌得慌,你松开我” 李怀瑾脸颊埋在她身前,少女的香气让他沉迷不已,他忍了下来,握在她肩头的手背几根淡青色的经脉,他脸颊滚烫,紧紧贴着她。 穆锦安摸着他的发丝,头皮都是滚烫的,又挪了挪身子,手不断摩挲在他的后脖。 少年磁性压制的声音让她不敢反抗: “别动” 她手缓缓放开,两人就这样静静贴在一起,一句话都未说,一会儿,她觉没那么硌,身子也逐渐降温。 李怀瑾从她身上挪开,裹严实她身前衣衫,他侧躺在卧榻,湿漉漉的睫毛,遮住眼底的自卑,好久才开口: “你开始嫌弃我的容貌,在我未受伤前,我比他俊俏” “也嫌弃我的腿,我以后或许不能背你抱你,跑着奔向你,会变成废人,配不上你” 穆锦安觉他现在很爱胡思乱想,和以前吃醋不同,以前他吃醋,依然身姿挺拔,眉眼自信,胜券在握。 现在的他,眼眸深处只有惊慌,黯然与自卑,他自己也知被兵箭射穿胫骨,很难好起来。 穆锦安搂紧他,声音有些哭腔,安慰着他: “怀瑾,我是怕你吃醋,我想让表哥来为你医治,更怕你一蹶不振,从此消沉” 李怀瑾一言不发,脸颊上的红痕时不时灼烫疼痛,南宫御并没有为他完全解毒。 他现在每次靠近穆锦安,依然会心窍疼痛,绝情蛊还未消散。 依稀想起那夜在梁王府,月色暗沉,祈昭阁内弥漫着浓烈酒气,他躺在地砖上,饮着烈酒,酒坛堆满屋。 一个身形高大,带着药香的男子走进来,一脚踹开酒坛,南宫御冷冷的语气: “喝这么多酒,找死?” “你死了,我立刻与表妹成亲,让她怀上我的子嗣” 李怀瑾起身来,醉醺醺的身子东倒西歪,少年面容憔悴: “她不会嫁给你,她心悦于我” 南宫御打量着他,毒深入骨髓,他坐在那把红漆交椅上,敛着眉问道: “为何要寻死” 李怀瑾站直身子,他知南宫御永远不会伤害穆锦安,他也想赌一把,不想南宫御真的娶穆锦安: “你早知她是来自另一个世间” 南宫御顿了顿,幼时,敬亭山下津湖,湖面波光潋滟,晚霞散落人间,一叶轻舟泛湖。 他站在船尾,穆锦安站在船头,听着她口中说出,他从未听过的两句诗: “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宋诗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还未出现。 他怀疑,她不是真正的穆锦安,穆锦安告诉他,自己是来自另一世间。 他与穆锦安相处许久,心中怜惜,便一直未告诉任何人。 南宫御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李怀瑾放下手中酒壶,坐在一旁,少年血红的眸子浮现黯然,双眉紧锁: “本王与她相识多年,她叫江雪儿,被人囚禁,我要死后回去救她” “也许你也来自那里,只是你还未记起,她只能是我的王妃” 南宫御站起身来,他的新娘被李怀瑾当众抢婚,在山崖下共处一夜,发丝凌乱,喜服丢失。 他,掐紧李怀瑾的脖颈,眼底悲凉与怒火不断交织: “另一世间?这种鬼话,你等着死后告诉阎王” “若非你出现,表妹早已与我成亲” “我养她十年,你抢走她,若不是我救她,别说你钦慕她,你们不会相遇” “我万般呵护,医好她身上鞭痕,溃烂头皮,让她不再噩梦连连,不再语阻,让她神志清醒” “她是从未说过心悦我,但她也未和你说过” “我南宫御亲手养大的人,我怎会不知,她的心比铜墙铁壁还硬” “她为摄取我的内力,对我下蛊,那是情蛊,只她年纪太小,我不知她是如何控制心绪” “我一直想问她,情蛊种下时,她是否对我动过心” 第216章 六瓣红痕 李怀瑾一脚踹开他,眼眸闪现一丝惊慌,见他深陷其中,指着他的脸怒骂: “你与她永为兄妹,在那世间,你们相依为命” “等你记起时,便知爱上自己的妹妹,是多违背伦理” 南宫御漆黑瞳仁翻滚不明情绪,扯唇一笑: “前世或许是兄妹,但现在我与她不是” “她求我救你,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遵守承诺” “若你不想活着,那更好,我娶她” 李怀瑾担心自己死后,南宫御真的要娶穆锦安,便问他: “什么条件?” 南宫御眉头高高扬起:“让她服下忘情丹,或者,换个条件” .. 李怀瑾沉浸在回忆中,穆锦安见他有些走神,又安慰道: “怀瑾,别再这样吃醋,气大伤身” 李怀瑾回过神来:“嗯,已有几位穿越者,南宫御与洛南溪,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人” 穆锦安眼眸闪过一丝精光,瞳仁瞬间变大,惊坐起身: “你说什么?是南溪?” 李怀瑾点点头“洛南溪不是医学生,在这里也成毒医,名字都有一个南字,我只怀疑” “两世与你相伴十载,是亲人” 穆锦安眉眼逐渐浮现笑意,她怎从未想过,戳着李怀瑾的眉心: “怀瑾,你真聪明,若他是南溪,那就太好,南溪还活着,我要写信,让他来此处” 李怀瑾心口一紧,眉毛几乎拧到一处,坐起身来,握住她手腕,瘪着嘴角问道: “洛南溪与你只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对吧,他从未喜欢过你,你也未喜欢过他?跟我说实话” 若说南宫御对李怀瑾的威胁,那只是冰山一角,但洛南溪可就不同,在她眼中,洛南溪是她曾经的全部。 穆锦安瞪他一眼,掐着他的胸膛,恨不得咬他一口: “是个男子,你就怀疑,洛南溪,你都能怀疑” “我只与你亲密接触过,要我说多少遍” 李怀瑾松开手,方才抱着她时碰到腿,有些痛,他忍着不说: “那你去写信,写完给我擦身” 穆锦安瞬间面红耳赤,心中侯然一跳,一溜烟跑去写信,坐在案牍前笑的合不拢嘴: “南溪,竟然是南溪,哈哈哈,太好了,他还在我身边,南溪 ” 一会儿写完信送出后,她端来一盆热水,屏风遮的严严实实。 见他穿着衣衫躺在卧榻,她不敢抬眼,背过身去坐在卧榻边沿,心中似是有几十只小鹿乱跑,声音局促: “你将衣裳脱去,盖上被子” 李怀瑾不敢得寸进尺,本想让她帮忙脱衣衫,担心她生气,索性不管他,慢悠悠坐起身来,褪去一层又一层衣衫,盖上被子。 穆锦安听着他的动静,左手拇指像是要捏碎右手食指,她软糯的声音传来: “好了吗” 李怀瑾明朗的一声: “好了,转过来吧” 穆锦安烫好热的巾帕,攥在手里,她缓缓转过身来,弯曲膝盖上了卧榻,瞥着他的眼眸,又慌忙移开视线。 她内心念叨:“穆锦安,不要紧张,这是照顾病人” 她从被角的一边摸索出他的手臂,看着他优美坚实的臂膀都是细小的红痕,心口忽的难受起来。 她泪光泛在眼眶,一点一点轻轻擦拭着,温柔问道: “疼吗” 李怀瑾摇摇头,少年俊美的脸颊洋溢喜悦: “公主殿下,有你在身边,不疼” 这点疼痛与她的爱相比,不值一提,他担心穆锦安此刻依然不爱他,或许他真的变得自卑。 他愿示弱,让她接受现在的他,浑身是伤,看久会厌弃。 也让她心疼他一点,或许这就是苦肉计,亦贪念。 穆锦安示意他伸出另一臂膀,帮他细心擦拭着,生怕弄痛他,不敢用力,她疑惑道: “不是说已解毒,为何这些六瓣红痕还未消散” 李怀瑾:“许是伤了肌肤” 穆锦安又烫洗一遍巾帕,缓缓揭开被子,她看着他胸膛腹部的伤痕,眼泪止不住滑下。 这么多伤痕,怎会不痛,她轻咬着嘴唇,心口像是被堵住,到底是何人盗走她的毒药,怎会被他服下? 李怀瑾抹去她脸颊眼泪,少年眸子浮现自卑之意,连声音都有些怯懦: “丑吗” 穆锦安抽泣哭声,手中的巾帕拂过少年温热的胸膛,她摇摇头,瘪着嘴角。 双眸已被泪水遮住,模糊不清,豆大的眼泪滴落在衣衫: “好看,怀瑾,对不起,若不是我的毒,你不用受此苦楚” 李怀瑾安慰着她:“不哭,都成小花猫” 穆锦安点点头:“你坐起来,我擦背” 她冰凉的手指偶尔触碰到他的后背,他痛的敛起浓眉,吸着一口气,缓缓吐出,脸颊泛着红晕。 身子愈发滚烫,喉结滚了滚,想起王府她帮他擦背那次。 内心惊慌不已:“李怀瑾,你可是君子,忍住,不要妄动欲念” “她年纪实在太小,忍习惯便好” 穆锦安重新换一盆热水,又换两条干净巾帕,烫洗后,她让李怀瑾躺下去。 扯着被子,盖严实上半身,刚要掀开他脚下的被角。 李怀瑾眼眸划过一抹惊慌,他掐紧自己,心怦怦跳个不停: “慢着” 穆锦安沉浸在悲伤中,想着他遭受诸多苦楚,总是逞强说不痛,她好像从未为他真正做过什么: “怎么了” 李怀瑾对视上她的眸子,少女方才哭过的眼眶,鼻尖泛着红润,他的眼眸多了几丝炽热: “公主殿下,看了本王,就是本王的女人” 第217章 擦身克制 穆锦安被他惹的笑出声来,悲伤消散几分,少女脸颊浮现一丝娇羞,缓缓掀开被角,擦拭着他的股,膝盖,髀上肌肤。 少年勤练武艺,肌肉线条完美,不是那种硕大的肌肉,欣赏起来刚好。 她抬了抬他的小腿,两侧都擦干净,只剩。 她愣了愣,眼神飘忽不定,两人大眼瞪大眼,桃花明眸对上漆黑炽热的眸子。 她又换干净巾帕,烫洗几遍,怯怯坐在他身旁,声音小的和蚊子一样: “你闭上眼睛” 李怀瑾攥紧绒毯,脸已红透,两人热气快灼烧屏风,他缓缓闭着眼。 穆锦安盯着他眼睛,见他闭上眼,她放心下来,视线向下移去,又往上掀被子。 看清后,她愣了一刻,瞳仁逐渐放大,大脑瞬时嗡的一下,脸一下从额头红到脖后,手指都红起来。 她抿着唇线,眼眸尽是羞涩,巾帕微挪着。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李怀瑾微眯着眼睛,一条缝隙看到她的脸颊,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身子,脸红的和苹果一样,眼眸含羞,又有些惊讶好奇。 内心道:“她不知这样看着我,我会发狂吗?真想此刻,吃了她” 他的喉结不知滑了多少次,口干舌燥,少年野兽吞没的声音像是已吃掉她: “快点” 穆锦安慌乱擦着,变了..怎和方才不同,她的手都在颤抖,心口突突跳个不停。 她让他翻身,一会儿,全身擦完后。 她方才看到什么,她捂着脸,就像一幅画刻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上次在山洞,他虽光着身子,但该遮的地方遮住。 李怀瑾比她还紧张,他没忍住,彻底被她看清,少年眸中的炽热,火焰,压抑,爱意,惊慌,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连忙穿上衣衫,手脚从来没这样麻利过,好像腿伤也不痛。 见她蜷缩在一旁,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赶紧将她搂在怀中,两人心跳声出奇一致,紧紧连在一起跳动。 他唇间呼出的气息刚好拂过她的脸颊,局促又霸道的声音让她更加羞涩: “你看到了?” 穆锦安微点点头,少女娇羞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耳边: “嗯” 李怀瑾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用力抱紧她,蹭着她脸颊,少年微有些颤音,全身滚烫,似是已点燃她: “其实,我也紧张,只有你,碰到我” “往后还有几十年,这才到何处,你多吃些补身子的,我的力气有些大,但我对你会温柔” 穆锦安还有些走神,摇摇脑袋,想要那幅画消散,喃喃道: “别说了,以后你自己沐浴,别使唤我” “我的眼睛,我脑海,都不干净了” 李怀瑾轻轻松开她,拂去她额间发丝,少年嗓音很是迷人: “你用词不当,何为不干净” “你亲我,又看我,生生世世,都要做我的妻” 他吻着她的眼睛: “待我们从这里离开后,就成亲,好吗” “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回到长安,不会让你东躲西藏,我要明媒正娶,让穆锦安做李怀瑾的妻子” 穆锦安抱着他的手缩着:“和亲公主能这样回去吗” “奚王定穷追不舍,肃帝和张皇后容不下我,天下都会指责” 李怀瑾手指轻轻摩挲在她耳垂,少年的声音沉稳,威严十足: “我知你当日为何不反,穆锦安,我要为你改命” 李怀瑾双目凛冽:“那个穆芸,决不能留她,否则后患无穷” 穆锦安点点头,只说一字:“热” 李怀瑾不明其意,这么冷的天,刚要问她,穆锦安慌忙挣脱开他的怀抱,突然跳下卧榻。 他摇摇头,食指按压着眉心,拿起那本书:“这小丫头,她的身体才十五岁,在想什么?” “不过她这花容失色的样子,更勾我了” “疯的是我,她不知,我憋的有多难受,忍的有多煎熬” 穆锦安连鞋靴都忘穿,跑出帐外,雪天好凉爽。 她只穿着罗袜,脚丫踩在雪地,冰了好一会儿,寒气袭来,她走进帐内。 屏风后传来少年打趣的声音,能听出来他在“嘲笑”她忍耐力太差,又在故意散发着他的魅力,有一搭没一搭的魅惑着她: “降温了?你不要一直回想,要是真想,你过来,我教你,不用看春宫图” “快穿上鞋靴” 穆锦安面红耳赤,真想一脚踹死他,这个登徒子还和此前一样,满口都是轻浮与调戏。 她换上新的鞋靴,是琪琪格送来的那双,很是合脚,穿着软和舒服。 这几日一切都很平静,雪已经融化,青黄的草地晶莹剔透。 阳光洒下,点点滴滴水珠连成一片,泛着光泽,远处的雪山巍峨冷峻,天空偶有鹰飞过。 穆锦安背着弓箭,骑着铁蹄马在草原慢悠悠闲逛。 李怀瑾陪在她身边,瞅到野兔时,便射中几只,番薯和莓萝跟在身后: “娘子这两日总是笑吟吟的,真好” “啊”“饶命,啊,啊” “? ??????? ???? ???????????” 只听不远处的牙帐旁传来惨叫声。 穆锦安听着声音不对,那方向是奚王的王帐附近。 她掉转方向,示意李怀瑾在远处等她,此刻还不能让李元漾知李怀瑾在此处。 她向着那边牙帐骑马而去。 一跃下马,缓缓走近,探头看着牙帐后跪着近三百人,有男子,女子,有中原长相,有草原胡人长相,还有西域长相。 她的眼神由明亮逐渐变得震惊,瞳仁仿佛失去色彩,他们衣衫单薄,面黄肌瘦,身上已生冻疮。 男子衣衫被鞭子抽打撕开,血迹顺着伤口流下,血腥气浓烈。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青黄草地,有些人身上流下的竟是黑血,寒风刺骨,她们凌乱着发丝,唇角挂着血迹,脸被打的紫青。 有些人还怀着身孕,脸上刺着青色图纹,还有不足十岁男童,哭喊的每一声都让人心痛不已。 有些人已毫无生机,眼神死寂,挺不住的人倒在草地,死去! 围着他们的都是几十体型高大的勇士,汗流满面,手中拿着弓箭,持刀,鞭子。 那鞭子抽打在他们的身上,声声惨叫。 “啊,啊啊,啊,我再也不敢逃跑了,饶命” 他们眼眸透着乞求与绝望,像是草原上的哀魂,在啼哭嘶吼,但他们的哀求声被大风掩盖,上天听不见。 穆锦安连忙大喊道: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位男子回话:“见过公主,这是新买来的奴隶,他们想逃跑,大王吩咐,谁能在重鞭下活下来,就留下,活不下的就扔去喂狼” 旁边的几位勇士还在鞭打,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着让人揪心。 穆锦安见那几勇士不肯停手。 她立马拿起弓箭,搭箭,拉弓。 倏忽,她手中的兵箭带着冬日寒冰刺穿一位勇士的手臂,那人疼痛大喊道:“啊” 穆锦安冰冷震慑的语气响彻在帐外,眼眸充斥着火焰: “本公主让你们住手” 第218章 虐待奴隶 穆锦安走近铁蹄马,拿起桃御剑,气冲冲走进王帐。 只见帐内坐着契王李节,他面色红润,喝了不少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史司一脸精算看着穆锦安,他微点头笑着,假意行礼: “公主” 耶律昌倒是站起身来,他一向装的和善,不到最后,不会撕破脸,毕恭毕敬: “见过公主” 李珩半躺在卧榻,捏紧衣衫,自从被穆锦安虐杀后,看到她总是会恐惧。 若他能练功,定不会在力量上输给她,但权谋天下,只需动脑子,他垂眸静思。 还有一位女子,穆芸。 她一袭朱砂云锦长袍,已换上草原额间发饰,脸上的胭脂红润美艳,抬眸对上穆锦安的视线,唇角微扯起: “姐姐” 李元漾见她提着一把剑进了王帐,怕他又发疯,急忙站起身来: “公主,你怎能擅闯,本王正在议事” 穆锦安眉头轻挑,一双幽深寒潭的眸子泛着杀气,问他: “那几百奴隶,是你吩咐人,要打死他们?” 李元漾还以为何事,让她惊慌失色闯进来,他侧过头,懒懒应付道: “公主,上次不是说过吗,他们是奴,奴,你不懂吗,和牲畜一样,本王杀只羊,还要找你批准?哈哈哈” 帐内几人同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那些声音如此讽刺,残暴,毫无人性。 帐外是被鞭打的奴隶惨叫声,食不果腹,衣衫褴褛,浑身是血,怀着身孕。 帐内酒色弥漫,衣衫华丽,炉火温暖,满腹算计。 穆锦安指着李元漾:“你要让他们干活,就干活,你的手段未免太残忍,活活打死,喂狼?” 李元漾觉得她管的有些太泛,说话也荒唐,他扬眉,语气恶劣: “这些奴隶是本王要送给史大人的礼物,她们不服从管教,自是要调教好,再赠与大人” “不喂狼?还要人手处理他们的尸体?狼吃饱,就不会咬死牧民的羊” 他转眸看着耶律昌,话里有话: “耶律大人,下次买些听话的奴隶” 穆锦安不可思议的看着耶律昌,他不是去中原做生意吗,难道还做这奴隶贩卖,她第一次觉得慈眉善目,蛇蝎心肠那几个字是那样真实。 耶律昌饮下一盅酒,这奴隶确实存在几百年,他不明白公主为何会大动肝火,还失了威仪,笑道: “王,这批奴隶中,有几位绝色佳人,西域和中原的女子少年,都是妙龄,请史大人,契王笑纳” 穆锦安顿了顿,脚步后移一步,这几人已串通一气结成同盟吗? 她听着帐外的惨叫声,他们已习惯一边听着虐杀的声音,一边享乐吗,怒言道: “在你眼里,一条人命,比不过一只羊?” 李元漾火冒三丈,她让自己在这几人面前,颜面尽失,一个小丫头,敢冲着他大吼大叫,指着她的脸大骂起来: “羊杀了,至少能吃饱,人呢,无用,就该杀,本王送他们,是做礼,他们逃跑,就是给本王惹出麻烦” “本王能留下他们几条命,亦是恩赐” 穆锦安握着桃御剑的剑柄,有些颤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身为王,说出如此残暴的话: “几百奴隶,你要杀的只留几人?” “李元漾,让你的人住手,你坐在这里喝酒吃肉,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是人肉人血” “你也不怕作孽太多,失去长生天的庇护” “那里面也有你的族人,是你的同胞,你怎能如此冷血” “你在长安六年,识字习礼,就学成这样暴虐?” 李元漾被她吵得头痛,每次她来这王帐总是对他一顿训斥,要么就是动刀,吩咐一旁的勇士: “让他们别打了” 慢慢的,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小。 穆锦安看着穆芸,冷冷道:“穆芸,你出来” 穆芸忽的说了一句:“??????? ??????? ???????” 契王李节站起身来,史司身姿挺拔,李元漾拔出利剑,穆锦安隐隐不安,李节与史司都是胡人身形,高大威猛。 他们眼眸逐渐变得肮脏,几人同时袭来,王帐外被奚王的勇士围住。 穆锦安见逃脱不掉,拔出桃御剑冲着李节的心口刺去,李节微侧身躲开。 李元漾一跃起身,从背后偷袭而来,一脚踹在穆锦安的肩上,她踉跄后退几步。 史司从右前方袭来,他一掌快要打中她的腹部,穆锦安凌空跃起,一脚踢在他的脖颈,但他力量强大,只是后退几步。 和那日顾纹轩提他下马时完全不同,三人再次冲她而来,前后袭击。 史司一掌打中她后背,她侧头反击之时,李节拔出腰间匕首,抵在她的心口,一只手掌紧紧拽住她两只手腕。 他浓眉之下,幽深如狼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身子,男人粗狂的声音传来: “小公主,本王发现,你没有内力?哦,不是没有内力,是内力在消散” 史司用粗绳绑住她腿,看着他们邪恶的眼神,赤裸裸的眼神盯着她,他们面目狰狞,丑陋不堪,恶心至极,穆锦安慌了神: “放开本公主,史司” 史司站起身来,用力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挂着血迹,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瞬时泛起五道红肿的印记。 穆锦安怒吼道:“你敢打本公主?我要杀了你” 史司掐紧她的脖颈,他上次被顾纹轩提着下马,跪在小丫头面前,跪在肮脏马首前。 那日失去的尊严,今日他要全部讨回: “你是什么公主,你死了,皇帝只会觉得除去心头大患” 又听到穆芸几分嘲笑,她的眼眸满是得意,这只是她计谋第一步。 让穆锦安彻底与草原各族翻脸,主和之事再无可能。 她不信穆锦安被几人污清白,还能心胸宽广,与草原和平相处。 这样幽州很快就能战乱,她唇间的笑意有些渗人: “我知姐姐最喜打抱不平,这些奴隶要逃跑被鞭是事实,但也是用他们引你前来,幸好你来得早,否则他们要在这草原惨叫一日” 第219章 插翅难逃 契王李节扯开史司的手臂,示意他走开。 李节手指拂过穆锦安面颊,打量着她的面容,他还从未见过这样貌美的中原女子,小小年纪,她敢斩杀他的爱马。 他倒要看看此时,女人的力量如何敌的过男人。 今日,她插翅难逃。 李节那张长着胡须,衰老的面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邪恶肮脏的语气,让人泛着恶心: “本王,今日便好好教训你” 穆锦安咬着牙,她此时已有些害怕,面对绝对的男性力量,女子处于弱势,她怒火中烧: “李节,我是和亲公主,你敢侮辱我,放开我” 李节看着一旁的史司和李元漾,两人相视一笑,他紧紧拽着她的手臂,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扯唇一笑: “天下尽知,你是被送来赔罪,你只有伺候好我们这些男人,和亲才有意义” “即使你们皇帝知道我们几人强迫你,他也只会说天高路远,无能为力” “只要能和平,你在床上是如何煎熬,在草原如何屈辱,他都无动于衷” “这不就是你们中原皇帝懦弱无能,用女子和亲安定边疆的一贯作风吗” “本王知你无辜,但老虎只会将猎物撕碎,不会心慈手软” 耶律昌眼眸划过一抹警惕,他本是要留着穆锦安做他未来的王妃,将来再嫁给他的儿子,他内心思虑: “这穆芸与公主本是同枝姐妹,下手如此恶毒” “若是老夫今日不与他们一起,只恐此后提防排斥老夫” 李节瞧着她那双倔强的眼眸,他只觉更加想要征服她,他捏紧穆锦安的下巴: “小公主,好好伺候本王,或许我们可以留你一命” 李节看着李元漾,耶律昌,史司几人一眼,大笑道: “哈哈,哈哈” “你们都在这里看着,看她待会是求饶,还是笑着迎合本王,等会,便轮到你们” 李元漾终于等到出气的这一日,也是为萧颜报仇,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他没有朋友。 “公主,你不想与本王成礼,本王就让这些男人一起撕了你” 史司已褪去外袍,他站在一旁,面上皱纹多到数不清。 李珩垂首不语,这是穆锦安的身体,他不在意,他在乎的是江雪儿的身体。 穆锦安一口咬在李节手上,他痛的一脚踹在穆锦安腹部,她只觉腹部像是什么缠在一起,面色惨白。 大喊着:“救命,表哥” 她的腿脚被绑住,她拼命往帐帘挪去,她可以战死,决不能这样屈辱而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救命,表哥,救我” 李节的力量太过强大,按压着她要逃跑的身子,大笑不止,他的声音响彻帐内。 所有人都看着穆锦安拼命挣扎,他们目露凶狠,恶意。 李节一把扯开她的披风,披风上的毛领都被撕碎掉下,他粗暴撕开她的裙带,脸上的肉都在颤抖,急于想侮辱眼前的少女。 穆锦安挣脱不开他的手掌,仿佛老鹰爪握小兔,力量太过悬殊,她绝望至极,大喊道: “别碰我,表哥,救我,啊,不要” 李节捏着她的脸,双眸微微一沉,唇角都要咧到耳后根,鼠目獐头的模样: “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她看着李节的脸越来越靠近她,他的脸上不止皱纹,还有刀疤,丑头怪脸。 他眼底的邪念侵蚀着少女的灵魂,像地狱最恶的鬼,要蚕食这朵娇艳的鲜花。 穆锦安心中作呕,浑身颤抖,她决不能被侮辱,她会疯的,还不如杀了她,拼命大喊道: “表哥,表哥,啊,救我” 顷刻。 帐帘被震开,一股强大的内力袭击着帐内每一个角落,火炉中的火焰被吹落在地毯上,案几上的酒壶掉落在地,白玉酒盅碎裂。 史司衣袖遮挡在眼前,看不清来人身影,只觉是个戴着天狐面具的少年,一袭玄色金丝袍,身影挺拔,神秘诡异。 李元漾被这股强大的内力震的后退几步,踉跄坐在地上。 他看着少年半张脸,俊美清冷,似是有些眼熟,这等容貌,只有长安城的梁王,他不是死了吗? 他内心思虑:“死而复生,一个李珩不够,李怀瑾也能死而复生?他们到底是何人,神神秘秘的” 李节握住穆锦安手松了松,他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少年威慑寒意的眸子像是已经杀了他千百次,他刚要开口: “你是何人?” 李怀瑾弹指之间,一枚银针刺进李节的心口。 他心口猛地一滞,吐出一口黑血来,浑身僵硬,腿脚失去力量,跌坐在地上,瞪着眼睛。 内心道:“这毒的威力...本王说不出话来..” “他是何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强大浑厚的内力,本王定要报今日之仇” 穆芸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被李怀瑾斩杀,她躲在李元漾的身后,缩着身子。 李珩微微合眼,每次见到李怀瑾,他都不顾生命危险,冒着瘸腿的风险,也要救她。 觉穆芸的话有道理,天下大乱,他才能浑水摸鱼。 李怀瑾急忙蹲下身来,解开穆锦安腿上绳子,系好她的衣衫裙带,裹严实她的衣衫,为她盖上披风,惊慌道: “公主殿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抬眸看到她脸上的手指印,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他瞳仁逐渐放大,他要杀了那人,他咬着牙,心疼的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眸满是黯然与痛苦。 李怀瑾手指微颤抖着,擦拭着她眼角的眼泪,只觉自己像是万箭穿心,哽咽道: “你的脸是谁打的?” 穆锦安摇摇头,一言不发。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红肿的脸颊,少年的怒火似是要刺穿她,急忙问道: “说啊,谁打的?” 第220章 重获令牌 穆锦安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出帐外,寒风刮过,她的肌肤被刺的有些痛。 李怀瑾那张银色天狐面具下,冰冷蚀骨的眼神似是灼伤每人,杀机汹涌,气氛紧张。 耶律昌被眼前少年的凌厉的气势震惊到,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如此压迫。 史司第一次见到他,看着他的眼眸愈发阴狠暴戾,有些害怕后退两步: “此人,有些像皇室之人” 李元漾吓得大气不敢喘,若真是梁王,他得万分小心,他在长安六年,最是看不透这个王爷。 穆芸吓得发抖,她在悬崖放冷箭的事被李怀瑾查出,已杀一个暗卫,她只有保住命,才能完成大计。 李珩垂首,只装着此事与他无关,永远是一副伪善,摇摆不定的神情。 李怀瑾目光锐利,口中冷冷的三个字,让人噤若寒蝉: “都等着” 这帐内的人,一个都别想跑,竟敢打她的脸,撕她的衣裳,他要剜出他们的器官,打烂他们的脸,打碎他们的骨头。 他不放心穆锦安一人在帐外,连忙跟出去,慌忙扶着她上马,两人回到王帐。 莓萝,番薯跪在地上全身发抖,李怀瑾冷冷一回头,眼神寒冷彻骨: “你们两个,都是废物吗?不知有一人跟着进帐,你若跟着进帐,被拦之时,就应立刻明白,别人是有所谋划,立马报于本王” 莓萝哭着道:“奴婢知错,日后定小心伺候” 番薯手放在额头前,哭着:“梁王恕罪,娘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留公主一人” 穆锦安忍着脸上疼痛,将气撒在他身上: “与她们有何干系,都是你们这些男人的错” 李怀瑾拂袖气着道: “明日起,跟着本王的死士好好学,都滚出去” 待她们起身离开后,穆锦安气冲冲道: “以后不许对我的婢女大呼小叫,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奴,你忘了吗,我做过奴隶,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王爷不一样” 李怀瑾用手帕包好几块冰,气的头晕脑胀,按压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乱动,将那冰块敷在她的脸颊。 他恨得咬牙切齿,问她是何人打了她的脸,她竟然不说,又耐心问道: “到底是谁打的,一个名字,有那么难说吗” 穆锦安推开他的手,自己拿起冰块敷着脸颊,她要亲手杀了史司,若告诉李怀瑾,他定会动手。 李怀瑾食指按压在鬓角,双眉挑起,眼眸还泛着火气: “将弑炎令牌给我,我要让他们立刻赶来” “你活着,才有机会守住洛阳,若你死了,在洛阳的弑炎军,军心涣散,如何守城” “且只凭这里的五千弑炎军,我们无法过幽州” 穆锦安沉默着,侧过脸去。 李怀瑾摘下面具,重重扔在案几上,少年的语气焦急: “你给不给” 见穆锦安只是铁青着脸,握着冰帕的手腕有些酸痛。 李怀瑾手触碰到她的腹部,穆锦安推开他的手:“别碰我” 李怀瑾尽力保持着冷静,他现在只想杀了李节这几人,带着她离开这里: “乖,把令牌给我” 穆锦安摇摇头:“不能给你” 李怀瑾又问了她一遍:“给不给?” 穆锦安斩钉截铁道:“不给” 李怀瑾握紧她两只手腕,手上力度很轻,生怕吓到她,轻轻拽开她的裙带,又扯了扯她的几层衣衫。 穆锦安一滴眼泪滑下脸颊,苦笑道: “你也要这样脱我的衣裳吗?” 她的眼泪滴在他正在扯她衣衫的手背上,少年冰凉的手指感受她这滴温热的眼泪,他立马松开她的手腕,眼眸浮现歉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将令牌给我好吗,你让我看着别人欺负你,你还不如杀了我” 穆锦安吸着一口凉气,草原的天气和人的心一样冷。 李怀瑾见她侧过脸,他微合上她身前的衣衫,手轻轻摸索在她的肚兜,从肚兜中摸出令牌,别进他的腰间。 他慌忙帮她穿好衣裳,系紧她的衣衫,轻轻落在她额头一个吻。 连忙走出王帐,他来到另一牙帐,只见几人正在练功,他一瘸一拐走上前去,那人未留神,转身一剑。 李怀瑾俯身侧过躲避,剑刃拂过他的发丝。 眼前的死士身形高大,武艺高强,与云驰不相上下,名唤漠河,他见这半张脸极为熟悉,瞳仁逐渐变色,立马跪下: “梁王殿下,您回来了” 身后几人立马跪了下来:“参见梁王殿下” 李怀瑾抬抬手,少年声音压迫:“起来” 他进了帐内,坐在一把椅子上:“漠河,你去接替泽州事务,让泽州立刻去洛阳,将此物交给他” 漠河道:“是” 李怀瑾唇角淡淡的笑意,寒冰在他眼中碎裂: “羡余,泉山,明水,寒麟” “盯紧李节,史司,李珩,穆芸,每日探明消息,夜时送于公主王帐” “他们当中要是有一人逃走,你们就去陪着他们” 几人异口同声:“是,属下遵命” 李怀瑾淡淡道:“传顾纹轩去公主王帐前” 他很快便离开,想要回去看看她。 刚进王帐,不见她的身影,他拄着手杖,赶忙去屏风后。 瞅着她蜷缩在卧榻,一边摸着受伤的脸颊,一边塞进嘴里一颗饴糖。 她见他站在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背过身去。 李怀瑾缓缓坐下身去,从身后抱住她,摸着她的脸颊,温柔问道: “公主殿下,还疼吗” 穆锦安吸着鼻子,摇摇头,又点点头:“在宣州十年,没人打过我” 李怀瑾躺在她身旁,从背后抱紧她:“他哪只手打的你” 穆锦安含着饴糖,丝丝甜味让她安定几分,她转过身来,一只手搂紧他,脸贴在他的手臂,眼眸委屈: “右手” 李怀瑾拿起旁边的冰块,继续帮她敷脸,少年急忙安慰着她: “那我就砍了他的右臂,好吗” 穆锦安:“嗯” 过了一会儿,李怀瑾看着怀中的她已熟睡,他移开她的手臂想要起身,被她紧紧握住手掌,她喃喃道: “怀瑾,别走,我怕” 李怀瑾轻咬着唇间,她只有在梦中才会服软,会说害怕,少年湿漉漉的眼眶逐渐红润,温柔回应着她的梦话: “我不走,永远陪着你” 第221章 狼群围攻 她受了太多委屈,被李珩在长安城外围攻,被他关在水牢,用邪蛊差点咬死她。 朝堂之上,被众人逼着去和亲。 在灵堂时,肃帝掐着她的脖颈,将她一把甩在棺材上,额头磕出血迹。 来到这里的第一日,被奚王下药,被萧颜带着几百弓箭手围攻,契王朝着她射了一箭。 史司,李元漾,李节,李珩穆芸几人算计,欺负她。 明明她无一错,也没有欺负过别人。 ... 只听帐外传来顾纹轩的声音:“公主” 李怀瑾连忙起身,掖紧了被角,出了王帐,顾纹轩瞅着李怀瑾的眼睛怎有些红肿,眉心微皱: “你怎么了,公主表妹找我何事” 李怀瑾眸子闪了闪,少年的声音逐渐凌厉: “本王无事,奚王虐待几百奴隶,其中多是中原人,他们都受了重伤,且有怀着身孕的女子” “这些奴隶一旦被重伤,做不了苦工,只会被抛喂狼,你负责救下那些奴隶,送到蓟州” “若军中有男子欲行不轨,杀无赦,株连九族” 顾纹轩立刻拱手行礼:“是” 他犹豫不决,也是想要关心穆锦安,不知她到底如何,担心她悲伤过度,只得问道: “方才我从那边过来,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契王欺负公主” “到底怎么回事” 李怀瑾只觉有人在故意操纵,散播谣言,故意损坏她的清誉,是何人喜用这样的手段,他内心思虑道: “若流言蜚语传的更难听,说她不守贞洁破坏和亲,届时,奚王杀和亲公主,便有由头,顺理成章反叛” “此计和当日在长安城,萧婉散播谣言,说她被梁王毁了清白一样,现在这种损坏女子名誉的龌龊手段,只恐是穆芸那个毒妇” 他立马警惕道:“派出弑炎军,谁在草原再传这种话,不计何族,全部杀了” 顾纹轩见他神色紧张,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是个男子,怎会一点不懂呢,他关心道: “公主没事吧” 李怀瑾摇摇头,想起方才她无助绝望的神情,他此刻还有些后怕,心中隐隐作痛: “不知是何人打伤她,幸本王及时赶到,否则,本王不敢想她有多崩溃,她会疯的” 顾纹轩握紧了拳头,这穆锦安也是他的表妹,被送来这里和亲已是无奈,还被人打伤,他咬牙切齿道: “待查出是何人打伤公主,定弄死他”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 过了两日,这夜,残月半挂夜空,星光稀疏,草原寒风呼啸而过,一处偏僻空阔的草地处,几百弑炎军俯身躲避在山坡。 他们目光锐利,身穿铠甲,背着弓箭,腰配唐横刀,每人手中拿着一根木棍。 为首则是穆锦安,顾纹轩,还有拖着腿伤的李怀瑾,只因穆锦安执意要来,他放心不下。 听说狼群时常出现在这附近,隐约能看到远处,残骸在清冷的月光下,透着寒意,有些渗人,草地上还有被狼撕碎的衣衫。 只见远处一群勇士,正押着两百奴隶往那边走去。 一眼能看出有些身高不到勇士腰部的身影,是一些小孩,月光下能看到有些人的肚子格外大,是怀着身孕的女子。 还有被打得半死佝偻着背的男子,他们的手被绳子绑住,连成一条线,为何没有一点哭泣声? 他们被堵住了嘴,这样不会惊吓到狼群。 过了一会儿,那些奴隶的脚被绑了起来,勇士开始逐渐撤退,骑上马,只听马背上传来一声口哨声。 清冷的月光洒下,映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顷刻,几十勇士快马疾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倏忽,只听“嗷呜,嗷呜” 一声嘹亮,响彻草原,天地为之动荡的狼嚎声。 随之而来,是从远处奔来的狼群,月色下,清晰看到四五十眼睛泛着绿光的狼不断狂奔而来。 穆锦安漆黑的眸子紧紧盯在远处,她撑着胆子,脊背满是凉意,手抖不止,内心絮叨个不停: “这可是狼,狼群啊,我是个现代人,老天保佑我,毛爷爷保佑我,不要被狼叼走” 一旁的顾纹轩握着横刀的手有些酸痛,李怀瑾雪狐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紧盯着狼群,目光森然,他站起身来,右手微向上的手势。 弑炎军站起身来,所有人一跃上马,身姿挺拔,目光肃然。 只听李怀瑾一声令下,少年声音凛冽威严: “两百铁骑点起火把,围住奴隶,二百虎豹骑救下奴隶,一百弓箭手准备” 瞬间,只见五百人马整齐有序,手中火把燃起,火焰照亮夜晚,顾纹轩带领弑炎军骑马而去,风驰电掣,冲进狼群。 狼群迅速变幻队形,他们聚在一处,叫声由哀嚎逐渐变为嗥叫,咆哮,声音满是愤怒。 “嗷呜,嗷呜,嗷呜..” 太过瘆人,听着这么多狼群的叫声,穆锦安已身处狼群中,她只觉头皮发麻。 几十只狼不断围着人群奔跑,弑炎军很快围在一起,将狼群驱逐在外围。 十几只狼冲着马蹄而去,撕咬马蹄,十几只狼找准人群空隙,想要进入攻击那些弱势奴隶。 “嗷呜,嗷呜” “啊,啊” 还有马匹嘶吼的声音,弑炎军搏杀的声音。 只见狼群为 首的狼王,体型健硕,威猛不已,露出獠牙,眼神凶狠。 它向着马蹄扑来,一口咬碎马蹄,马匹受惊,长空嘶鸣。 坐在马上的顾纹轩立刻凌空跃身,手中横刀脱鞘而出。 少年英姿勃发,眉眼浅浅笑意,清秀的面容布满杀气,盯着狼王的眼睛。 一抹月光照在那把透着寒光的横刀,刀刃凛然,他右手持刀,俯身冲着狼王眼睛而去。 狼王右侧闪身而过,露出獠牙,冲着顾纹轩的腿部袭来,他手腕轻转,左拳攻于狼王头部,右手横刀直冲狼王身躯,直穿而下。 他拔出刀刃,鲜血顺着刃身滑下,狼王倒在地上。 “嗷呜,嗷嗷,呜呜” 此刻,虎豹骑已砍断奴隶身上的绳子,取下堵住他们嘴巴的粗布,只听孩子哭叫不止: “啊,啊,阿娘,阿爹” 凄惨哭叫声传来:“啊,啊” 第222章 营救奴隶 弓箭手正对着狼群,搭箭。 李怀瑾立马喊道:“不要主动攻击狼群,狼群会记仇报复牧民,逼它们离去” 铁骑兵拿着手中的火把对准狼群,他们围成一个圈,做好攻击的姿势,因弑炎军人数较多,狼群只是做好捕猎的姿势,观望中。 最里面的虎豹骑已每人救下一位奴隶,逐渐带着他们上马。 只听一声“公主” 穆锦安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是琪琪格。 她立马循着声音而去,她用手中的火把照亮,想要看的清楚些。 忽的,许是一只母狼,它的肚子有些大,恐是饿极了。 冲着火把而来,一闪而过,透过围着的人群缝隙,钻进奴隶中,盯紧一个最小孩子的身影。 扑面而来。 李怀瑾手持苍穹剑,剑气如虹,俯身冲下,一剑穿喉。 那母狼倒在地上:“嗷呜,嗷呜” 它的肚子还在上下起伏。 那小孩吓得哭泣不已:“啊,我要阿娘,我要找阿娘” 李怀瑾蹲下身来,擦着溅在他脸上的血迹,抱起他,从腰间拿出包着的饴糖: “不哭了,给你糖吃” 狼群见今日攻击无胜,逐渐后退撤离,冲着远处逃离奔去。 顾纹轩瞅着那狼王甚是威猛,撬开它的嘴,用力拔出狼王的上牙和下牙,用衣裳擦了擦血迹,别在腰间。 他来到李怀瑾面前,瞅着不见穆锦安,连忙问道: “公主表妹呢” 李怀瑾指了指奴隶那边,他向着那边走去,那女子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走近一看,只见琪琪格衣衫褴褛,脸冻得铁青红肿,那日王帐爽朗明媚,提着一壶酒,抱着半人高布袋的草原女子。 此刻憔悴虚弱,脸上挂着泪珠,仿佛风一吹就要散架。 穆锦安握着她的手,连忙要脱下自己的披风,顾纹轩急忙道: “公主表妹,你别感染风寒,让她穿我的”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是一件黑色的披风,穆锦安接过手来,连忙披在琪琪格身上,问道: “琪琪格,你不是奚王的婢女吗,怎会在这里” 琪琪格眼眸闪过一丝无助,她轻咬着嘴唇,低着头哭泣道: “王让奴服侍他,奴不愿,被他打入奴隶中,说要一起杀了奴” 还未待穆锦安开口,顾纹轩凌厉的声音传来: “这个衣冠禽兽,当日就该在长安杀了他” 穆锦安回眸看了一眼李怀瑾,他眼神闪了闪,立马转过身去,眼眸浮现一丝自责与悔恨。 他永远记得穆锦安追杀李元漾时,自己拦下的那一箭,他抱着那小男孩继续喂他吃糖。 穆锦安看着琪琪格,那此时该如何安顿她,回去是死,送走,但她生在草原,还有她阿爹。 穆锦安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琪琪格哭泣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她擦着眼泪: “奴不能离开草原,否则王会杀了阿耶” 顾纹轩一边擦着横刀刀刃,一边安慰道: “但你回去,死路一条,奚王只当你此刻被狼吃掉,他不会杀你阿耶,你愿意去中原吗” 琪琪格看着他,抬眸望着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委屈不已: “中原?我没去过中原” 顾纹轩收起横刀,垂眸对视上她那双漂亮水灵,又泛着泪光的眼眸,他的眼眸透出一丝悲悯,温柔道: “若你愿意,你去长安,我托人,给你找个活计” 琪琪格对上他的眸子,有些自卑的眼神闪了闪,立马垂下眼眸,摇摇头道: “不行,奴不能留阿耶一人” 顾纹轩毫不犹豫,爽朗一笑:“那你带上你阿耶,去长安找我阿娘,她是公主,有钱,你们在我府中先住下” 琪琪格掐着手指,声音有些怯懦,见他气度不凡,竟然是这样高贵的出身,她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酸涩和自卑: “公主?你是公主的儿子?” 顾纹轩瞅着她脚上那双粗布棉鞋,面上已经破了几个洞,他不是给了她一两锭金子吗,忽的问道: “你怎不买双新的鞋靴” 琪琪格往后退了一步,微抬眸看着他,脚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她的鞋子穿太久了。 她要卖多少马奶酒,才能赚两锭金子,她本是留着赎身用的,不曾想惹怒奚王,被奚王充入死奴,两人说的话答非所问: “阿耶身体不好,去不了长安,奴要留在草原” 穆锦安顿了顿,琪琪格再次出现在李元漾面前,还能有何活路,但穆锦安也不能再带着更多的婢女。 将来她从饶乐离开,奚王只会冲着琪琪格撒气。 李怀瑾上前来,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要尽快送走这些人,天亮前离开” 他看了看琪琪格,不知她是否会说出去,转眸一想,即使奚王知道,那又如何。 穆锦安几人上了马,弑炎军护送那些奴隶离开,顾纹轩从钱袋摸出两锭金子,将钱递给琪琪格。 少年清冷的声音似是山间清泉,潺潺流水拂过心尖: “买双新靴” 琪琪格抬眸望去,他温润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一双杏眼柔情似水,少年身穿铠甲,腰间一把横刀肃然威严。 琪琪格为了赎身,她收下了,行起中原的礼仪:“多谢顾公子” 只听忽然几声:“谢公主殿下” “谢公主殿下” “谢公主殿下救了我们” 是弑炎军每人带着一位奴隶,坐在马上,他们冲着穆锦安挥手,哭腔道: “谢公主救命” “公主保重” “公主保重” 深夜之中,月色清冷,映在几岁孩童的脸颊,那样稚嫩。那些身怀六甲的女子挥着手,哭泣道: “多谢公主,公主定要平安,保重身子” 衣衫褴褛的男子佝偻着背,面容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被鞭打弯了腰背,声音虚弱道: “公主殿下保重,奴定为公主祈福,求菩萨保佑公主平安” 两百人的声音响在草原,嘈杂,又异口同声: “公主保重” 穆锦安眼眸泛起酸涩,封建王朝的奴隶,就像一根杂草,连荆棘丛中绊倒别人的枯树藤都算不上。 狼和羊,羊的命重要,羊和人,羊的命重要。 若她穿越的不是贵女,是一位奴隶,想要逆天改命,就是天方夜谭。 她挥挥手:“保重” 第223章 替身醋意 穆锦安骑着铁蹄马往王帐方向而去,她瞅着一旁的李怀瑾,李怀瑾瞥见她总是偷偷看他,他骑着马靠近了她。 几分坏笑道:“公主殿下,你这样盯着本王,是何意?” 穆锦安一直装在心中多年的话,今日鼓足勇气,寒风难以掩饰她脸颊的红晕,她微敛眉: “你那时送我的内..衣衫,是,不许骗我” 李怀瑾摸了摸耳边,垂眸有些尴尬,仿佛此刻红着脸站在衣店,少年清爽的声音逐渐变得局促: “是我买的,我是觉你到了发育的年纪,担心无人照料,我没有任何邪念” 穆锦安想起在她青春期,他能顾及她的情绪,还有她那几分可怜的尊严,知她最缺什么,从不故意欺负她。 她是个孤儿,这些对她来说,就是珍宝,能让她活下去。 她又想起这几日,李怀瑾愿主动救奴隶,又吩咐顾纹轩,要军纪严明,保护那些女子,方才指挥得当,奴隶和弑炎军未损一人。 他们穿越到这里十年,早已被同化,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能如此为女奴着想。 李怀瑾见着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两人回了王帐。 她看着火炉上早已放着的一盆热水,她坐在鼓凳上,李怀瑾连忙端着那盆热水,放在她脚下,轻声道: “泡脚” 他伸手要脱去穆锦安的鞋靴,穆锦安吓得站起身来,急声道: “你做什么?” 李怀瑾坐在矮一点的鼓凳上,他抬眸望着她的小脸,冻得发青,想让她泡脚舒坦点,笑着道: “公主殿下,我服侍你洗脚” 穆锦安俯身看着他,她摘下他的面具,放在一旁,喃喃道: “这样多难为情,我不习惯,我自己来” 李怀瑾坐在鼓凳,伸出的手未挪一下,继续帮她脱下鞋靴: “慢慢习惯就好” 他修长冷白的手指握住她的脚踝,只觉她的脚冻得冰凉,想要捂热。 穆锦安心中侯然一跳,立马抬脚放进水盆,他是疯了吗,竟然不嫌弃她的脚,这可是穿了一日的鞋靴的脚。 李怀瑾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又端来一盆热水,坐在一旁,自己也泡起脚来,他有些疑惑: “为何不让我碰你” 穆锦安略显尴尬,她还未适应和男子这样一起生活,她随手翻起旁边的话本子,支支吾吾道: “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 李怀瑾见她三心二意,随意敷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话本子,想要和她多说几句话。 将那些年未说的话都补上,少年炯炯有神的眸子闪着光,声音也是那样温柔: “你都可以给我沐浴,为何我不能给你洗脚” 穆锦安摆摆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少女嘟着嘴巴,不知为何,虽说害羞不习惯,但心中竟有一丝开心,她摇摇头: “那不一样,你是受伤,是病患” “女子的足,哪能轻易让人碰” 李怀瑾“噗嗤”一笑,宽大温热的手掌按压在她的肩膀,帮她按摩起来,他放缓语气,柔声细语说着: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给你洗脚是应该的” 穆锦安只觉肩膀舒服不少,他手中的力度刚好,她想起说离开这里要成亲的事,知在古代男子都是三妻四妾,何况他是王爷。 她怯于直言,言辞闪烁: “怀瑾,此后若纳妾,你还会对我这样体贴吗” 李怀瑾心中咯噔一下,她是何意,他为何要纳妾,他在恢复记忆前,是古人时,就已告诉她,此生唯爱她一人,永不纳妾,不接近任何女子。 他缓缓移了视线,盯着她的眼睛,想要探明她的心意: “你为何觉得我会纳妾?” 穆锦安出言极快,不假思索:“男人大多如此,朝三暮四,在这里,妾是奴婢,你若喜欢,可以纳妾,但不能宠妾灭妻,让我失了颜面” 少年清泉明亮的眼眸逐渐变得幽深,他的语气透着一股寒意,让她不禁害怕: “妾?你为何觉得我会喜欢别人?” “还是说你想变心” 穆锦安不知他为何生气,这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 在这里十年,她从未见过哪个大户人家,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她能接受。 “虽说以前我们相识,但在这里,你我相处不足一载,我只怕你冲冠一怒为红颜,过了这热乎劲,就对我冷若冰霜” 李怀瑾气着抬起脚来,少年漆黑的眸子泛着火焰,狠狠瞪着她,只觉她胡思乱想,更是对他不信任: “你真有文化,将自己比作名伶,陈圆圆是妾,你是我的妻,我也不会投降” “作为男子,既娶妻,就该厮守终生,既要纳妾,便不要娶妻” 穆锦安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呼出一口气,他自从受伤,总有些情绪不稳定,容易发火,她连连附和道: “你是说你不会纳妾?” 李怀瑾见她丝毫不记得当日在大明宫,他表露心意所言,他捂住脑袋: “我血压高,别说话” 穆锦安立马站起身来,担心道:“你这么年轻,怎会血压高?是不是发高热了” 李怀瑾穿上新的素白棉袜,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我看你..是存心气死我,想二嫁” 穆锦安握着手中的玉佩,用力捏紧,她何时要二嫁,见他脾性愈发奇怪,不想一直惯着他: “我看你,还不如朔风月,他至少会顺从” 李怀瑾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他眼中的醋意和怒气似是要吞没她,少年的声音有些凌厉,盯着她的眸子,怒火问道: “在你还不知朔风月是何人时,是否对他动情” 穆锦安愣了愣,侧过脸去,李怀瑾见此火气更大,握紧了她的手腕: “你从未心悦李怀瑾,让你动情的第一个人是朔风月,是吗” 穆锦安被他握的有些疼痛,一把拽下腰间的玉佩,扔在他手中,她轻咬着嘴唇: “是” 李怀瑾心头一阵酸涩,目光逐渐黯然,心中升起巨大的危机感,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堂堂梁王,比不上一个死士: “你还想与他行周公之礼,是吗” 穆锦安只觉他莫名其妙,朔风月与李怀瑾不是同一个人?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是” 第224章 奚王大婚 李怀瑾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手指有些颤抖,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瞅着少年的眼眶有些红润,声音带着怒气: “大明宫外,你知我将死,我让你抱一下我,你都不肯” “朔风月出现不过十日,你却纵容他压在你身上,看见你肩上朱砂痣” “让他摸你的脸,握着你的手写字,喂你喝酒,同床共枕,给他做衣裳,他从你肚兜盗走弑炎令牌,你也轻易原谅” 穆锦安越听越奇怪,这不都是他干的事吗,现在为何对她发火,指着他的脸,像咬人的猫咪一样: “还不是你狐媚勾引” 李怀瑾握紧她指着的手指,她动心比翻书还快,才十日。 他此前跟在她身后六个月,她都未动情,还有那五年,更是一丝喜欢都没有。 悬崖下她差点用苍穹剑杀了他,他一把拽过她,手掌微托着她的后脖,靠近她的嘴唇: “别人勾引你,你就能动情” 穆锦安瞧着少年那薄薄,不点而红的唇,不由自主抿起嘴唇,早就已经忘了方才说过什么,只觉说的口干舌燥: “别人勾引你,你能不动心?这世上没人能逃过美人计” 未待她说完,少年冰凉的唇欺压上来,掠夺着少女的柔软,她的手指攥紧衣裙,睁大双眼看着他。 他闭着眼睛,很是投入,她只觉快喘不过气来,他似是故意惩罚她,不给她换气的机会,穆锦安心突突跳个不停,呓语道: “唔...唔...轻点” 李怀瑾缓缓松开她,少年眼眸中的占有和炽热,似是从未停下,两人呼吸紧促,脸颊红的像柿子一样。 他一言不发,转身去了屏风后,躺在卧榻,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理解南宫御的心情,内心思虑: “我诸多筹谋努力,被一个死士替身抢了她的心” “她方才与我亲热,到底是将我当成李怀瑾,还是朔风月” 穆锦安见他去了屏风后,她随手又拿起那话本子,自顾自的翻了起来,看到意趣之处,微微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话本未免夸大,饮三十坛酒还未醉,若如此,早就酒精中毒” “还有这段也写的不真实,宁采臣...” 只听屏风后的李怀瑾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腿疼” 穆锦安连忙放下话本,来到屏风后瞅着他侧着身子,她的脸色担忧焦急,该不会是今夜受了伤: “怀瑾,怎么了”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少年眼眸中细碎柔光,眼泪汪汪,有些委屈道: “锦安,我不纳妾” 穆锦安见他无恙,放下心来,她捏着他的鼻梁,又在他脸颊轻轻咬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受伤,吓死我了,不纳妾更好,省的我勾心斗角” “明日,就要与奚王成亲” 李怀瑾轻拽着她躺在身边,少女眼眸深处藏着恐惧,想起那日差点被几个男子强迫,她心有余悸。 他将被子给她盖严实了点,少年眼眸无比坚定,让她安定下来: “别怕,有我在” 穆锦安指尖摩挲在他的手指骨节处:“我真的能改命吗” 少年厚重有份量的一个字:“能” 她缩成一团,钻进他怀中,脸颊贴在他心口,缓缓闭上眼,少年一只手搂紧她,一只手轻拍在她的后背。 传来她熟睡的气息声,他松开她,将几个软枕放在中间,听着帐外寒风呼啸,沉沉睡去。 一抹微弱的阳光穿透朦胧夜色,热河蜿蜒流转,大地似被覆上柔软地毯,雪白晶莹。 在众人的注视下。 穆锦安骑着白马,一袭祥云纹大红长袍喜服,腰间系着一枚玉佩,额间珊瑚,两侧流珠长穗发饰,面无表情。 身旁围着的是盛国送亲之人,莓萝捏着衣角,脚步打颤,吞声忍泪开口: “你们.要..不要人,若..不要,我们就带回去了” 少年站在远处,一袭玄色衣衫,领子漏出一抹亮红,拄着手杖,银白雪狐面具下,李怀瑾黯然的眸子泛着泪光。 对面一群阿会部族人,冲出来一位年轻男子,他一跃来到新娘送亲队伍中,牵起马匹缰绳向着对面走去,笑着道: “公主” 李元漾站在对面,他一袭湛蓝长袍,身姿高大挺拔,春风满面,看着她越来越近,他盯着穆锦安,见她素面无妆,依然姿容秀美。 他接过马匹缰绳,牵着马匹,她坐在马上,神色冷漠,环绕牙帐三圈。 李元漾又站在马下,唇微笑,伸出手,想要牵她下马,穆锦安未应他,紧攥拳,一跃下马。 李元漾眼神立马狠厉,与她并肩站立,一起跨过旺火,他搭箭拉弓,三箭齐发,射穿箭靶。 众人高呼:“王威武,王威武” 两人听着喇嘛诵经祝福,随后向着太阳,远方雪山三拜磕头行礼。 李元漾,穆锦安同握一块系有哈达的羊后腿骨,三拜。 李元漾故意扯着那把羊骨,让她离自己近了几分,洋洋得意: “小公主,此刻起,你是本王的王妃,若敢逃跑,你就是挑起战乱的罪魁祸首,天下指责,万人唾骂,望多加思量” “本王知梁王也来了草原,史司已与本王结盟,你们过不了幽州” 穆锦安眼角微下垂,握着羊骨的手指松了松,许是穆芸,又或是半张脸面具,让他发现李怀瑾,她淡淡笑着: “你给了史司多少钱” 李元漾放下那羊骨,接过琪琪格手中纯白无瑕的哈达,做出一个恭敬的姿势,示意穆锦安低下头来。 她迟迟未低头,李元漾心中火气,粗暴的将哈达戴在她脖: “六十万,本王既付出这样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凑近她耳边:“你国舍你,你无路可退” 穆锦安神色淡然,瞅着站在远处的穆芸,她神采飞扬,满脸笑意看着穆锦安: “姐姐,我遭受的一切,你都要经历” 穆芸身边站着的是李珩,开膛破肚才不久,他竟然能站着走路,穆锦安感慨还从未见过这样强大的反派。 李珩眼神冷漠,往后退了一步:“已传信鱼兆,想必南诏很快便会举兵侵袭” 穆芸双臂环绕胸前:“下一步,引狼入室” 李珩侧过脸,认真瞧了她一眼,真是个恶毒的女子,他知这几个字非字面含义,恍惚觉得一切似是回到轨道,他与穆芸强强联手。 第225章 反派各谋 穆芸见他直愣愣盯着她,她不似从前娇羞,她心中怀疑这个男子,是真心爱慕穆锦安吗。 若是,那日怎会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几个男子强迫。 她只觉此人无情无爱,自私阴险,她眉眼似是笑着,但没有一丝真情: “睿王,你行走天地之间,可曾孤独,亦或悔恨” 李珩心中隐约酸涩,此话,长安狩猎,穆锦安也说过,靠近他的人只为攀附权贵,他真可怜,一无所有。 穆锦安身陷困境,有远方担忧的亲人,有舍命相护的李怀瑾。 李珩不由得心生嫉妒,他与穆锦安之间隔着血海,越来越远,如何才能让她动情。 李珩并没有应声,转过脸去,今日穆锦安身侧跟着十几位死士。 李怀瑾拄着手杖,瞧着穆锦安与李元漾进了王帐,少年背微沉下去,这样明媒正娶,与她拜堂成亲,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他两次见证,心爱之人与他人拜堂,心窍之蛊撕裂着他,他痛到窒息。 站在人群中的契王李节唇色煞白,虽有神医萨可医治,但他体内的毒还需十几日才能彻底清除,眼下还不能离开饶乐。 他示意一旁的史司来到隐蔽的地方,捂着胸口: “史大人,本王允诺,若夺大权,您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五十万银两,微薄心意,还望史大人笑纳” 史司心中一乐,此次来饶乐,奚六契五,不费一丝功夫,一百一十万,内心思虑: “正愁没有军粮,真是天助我也” 又恭敬笑意:“契王,幽州大门,随时为您敞开,欢迎” 随之心中不屑,这两个小族也妄想吞没中原,安宣死了,他史司才是真正拥有二十万兵马的人,只为利用两族彪悍勇士,铁骑,钱财而已。 站在远处的耶律昌,背过手去,微光照在他几缕白发,冷语道: “那日见死不救,得罪公主,已生嫌隙,要另做打算” 身旁随从张致是个细心,且有几分智谋之人,他缓缓开口: “公主在草原孤立无援,奚王,契王,史司,才是她最恨的人” “依在下看,大人此刻向她低头示好,她是个聪明人,定是愿联手,杀了奚王” 耶律抚着胡须,淡然一笑:“休书一份,送与长安,告诉肃帝,奚王即叛” 奚王王帐之内,十几黑衣人站在穆锦安身后,她一袭红色嫁衣明媚,李元漾站在她身侧。 面前一尊佛像,两人朝着佛像叩头三次,李元漾点燃一盏酥油灯供在佛龛,缓缓进献供奉给佛像一条哈达。 李元漾瞅着她身后十几死士,杀气腾腾,他居高临下打量着穆锦安: “公主,今夜圆房,你准备让他们围观?” 穆锦安神色冷漠,退后几步:“你死了这条心,本公主宁死不屈” 李元漾伸出手掌:“还要祭火神” 穆锦安转过脸去:“本公主累了,要祭你祭,余下礼节免了” 李元漾眼眸几分狠厉,见她不愿配合,只好自己去祭火神,叩头之后,他将包有松柏叶、青稞、曲拉、油馍等物的哈达小包递给她。 “这是由新娘扔进火炉,给” 穆锦安将那白色哈达一把扯开,重重扔进炉火中。 霎时,火焰旺盛,火花四溅,只一瞬,便冷了下去。 李元漾本是站在火炉旁,被这股火势惊到,怒气难消: “你怎能对神明如此无礼” 穆锦安指着他的脸,眼眸决然:“神明不会保佑你” 李元漾扬起的巴掌收了回来,只因她身后的死士拔出利剑: “公主,若你再敢带着死士待在王帐,本王让勇士围了这王帐,幽州之事暂缓,本王先征服你” 穆锦安冷笑一声,少女凛冽的语气透着一股强大的威慑之力: “那本公主就用五千精兵,杀光你的勇士,我们鱼死网破” 李元漾并不想损耗勇士兵力,他心中一直疑惑,为何她对自己如此冷漠: “有一事,想问公主” 穆锦安背过身去,坐在卧榻,看着被褥上的桂圆红枣来气: “问” 李元漾走近她,坐在卧榻边沿,他一向残暴的眼眸,变了颜色,温柔看着她的脸颊。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身形瘦弱,还没有他一半的体重,被逼着嫁到千里之外的草原。 他手指有些颤抖,想要抚摸她的脸颊,被她躲开,她为何如此倔强。 看着她眼眸似是蕴着烈焰要活活烧死他,李元漾的声音几分柔和: “自初见,你便将本王视作仇敌,本王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何无故追杀” “本王才是你昭告天下,光明正大的夫君,你为何不愿与我同心” 穆锦安手中捏着的桂圆,瘪了一角,因她知结局,他却不知,是他亲手砍下和亲公主的头颅。 见她一言不发,李元漾又靠近了一分,他隐约觉得她和这个世间的人不同,她是南宫家长大的大小姐,富贵无极,怎会在意几百个奴隶。 她对他的敌意,像是没有任何缘由,又像是有缘由。 她看着史司,契王,李珩,穆芸那些人的眼神带着轻蔑,厌恶,但看着他李元漾的眼神不同,似是恨透了他。 李元漾盯着她的眼眸,想要探清一丝线索: “小公主,是你有前世记忆吗,我们前世是夫妻吗,是我伤你,你要寻仇吗” 穆锦安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口一滞,这李元漾莫不是发现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眸,语气平和: “人无前世,只有今生,从未相遇,生来仇敌” 李元漾拿起被褥上的一颗红枣,剥下一块,递给她,她摇摇头,心中念着李怀瑾,担心他的腿伤。 李元漾沉下肩去,见她不愿理他,如此貌美的女子,哪个男子不会心动呢。 天下和美人,他都想要,穆锦安越是讨厌他,他心中像是生出反骨,越想得到她,哪怕得到后,再杀了她。 “公主,你是第一个与本王成亲的女子,若本王喜” 穆锦安忽的大喊一声:“住口” 她示意死士都站出帐外,随后恶狠狠盯着这个恶魔: “你屠杀奴隶,暴虐阴毒,欲同那几个男人侮辱本公主,本公主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将你骨肉熬汤,亲手喂你父王喝下” 他杀了和亲公主,永不可恕,他对她只有恨,她亦然。 李元漾捏着红枣的指尖愈发用力,一脚踹在案前: “公主,是誓死与本王为敌吗” 少女语气坚定,声音回荡在王帐: “是” 第226章 穆芸献计 李元漾一气之下出了王帐,穆锦安紧绷的一口气松散下来,李怀瑾站在远处,他攥紧的拳头松了下来。 只见一位约二十岁的男子走近李元漾,此人面相温润,是阿会部族人,也是他的新随从,谋士,名为巴图月。 见李元漾面色不佳,巴图月上前来: “王,契王中毒,是公主死士所为,如此良机,毒或可更重” 李元漾瞅着他眉目清秀,心思歹毒,开怀大笑起来: “让萨可留契王多住段时日” 巴图月来到李元漾身边几日,急于立功,时常出一些狠毒的主意,他继续道: “王,耶律昌不得不除” 李元漾挥挥衣袖,在他心中,耶律昌此刻还有用处,他方才给了史司几十万银两,这耶律昌擅长经商,他拍着巴图月的肩膀: “羔羊有何趣,肥了再宰” 巴图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附和,又想起一事: “王,定要杀了公主身边那个死士” 李元漾远远望去,那少年一袭玄色衣衫,身长九尺,身后雪山浮光笼罩在他身躯,似神明护佑着他。 少年无所畏惧,只为他妻,李怀瑾唇角淡笑。 两人遥遥相望,近而远,远而近。 李元漾自信一笑:“他的腿,恐是要废” 巴图月陪着李元漾向着远处走出:“是萨可在医治” 李元漾手指遮挡住一抹强光,看着那天空盘旋的海东青: “去办事” 巴图月随后离开,只见远处穆芸走了过来,她今日甚是娇艳美丽,看着李元漾: “见过奚王” 李元漾抬了抬手,同为姐妹,她一股傲气,心怀天下,她的妹妹满腹肮脏,他心中明白一切。 “穆芸,何事” 穆芸离他近了几分,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她媚眼如丝: “奚王,我助你夺得天下,你帮我囚禁睿王,如何” 李元漾仰天大笑,一只臂膀靠近她的肩,将她搂入怀中: “本王得知,你是否有那个本事” 穆芸纤细手指勾着他的腰带,一只手捂在他的胸口: “奚王,草原最强乃裕鹤族纥王可汗,他有一子,葛绛王子,若他能助你,契王算得了什么” 她要让日后相助肃帝的这一族,反过来攻打肃帝,草原所有勇士,铁骑,与幽州史司联盟,长安沦陷无疑。 李元漾觉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知肃帝已与仙丽成婚,还封了敦煌王妃,他与葛绛更是没有一点交情: “葛绛应不会与本王联盟” 穆芸手指有意无意在他心口圈画起来,抬眸看着他: “奚王不知,葛绛心疼睿王,睿王在这里,他会来的” 李元漾一只手抚摸在她的脸颊,只觉若是小公主也会对他这样顺从温柔就好了,亲吻在她的唇间: “本王会请葛绛来饶乐” 穆芸继续道:“不知奚王与朔方节度使可交好,他们不可小觑” 李元漾原本松懈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这女子似乎真的有点本事,他勾唇一笑: “娘子貌美聪慧,她不愿与本王圆房,不如你替她” 穆芸手腕攀上他的脖颈,胭脂香气散落在他面颊: “我与奚王的孩子,会更聪明” 李元漾只觉送到眼前的棋子,有何可拒,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王帐。 穆芸搂着他的脖颈,笑容迷人,内心思虑: “男人三妻四妾,女子何故贞洁,既然来了,那便享受” 李珩站在远处,神色落寞,他脚步有些沉重,缓缓转身,背过身去。 穆锦安正趴在案牍休憩,只听有脚步声不断靠近,她抬眸望去,见李元漾抱着穆芸进了王帐。 李元漾将穆芸轻放在卧榻,解开两颗扣子,穆锦安愣了愣,穆芸喜欢的人不是李珩吗,她这是何意,转变如此之大。 穆锦安耳边红晕,连忙站起身来: “你们做什么?立马滚出去” 李元漾心中不满,一把扯开穆芸的衣衫,回眸瞅着穆锦安,似是故意挑衅: “公主,你要站在这里看吗” 穆锦安一个箭步,拔出匕首抵在李元漾腰间: “今日还有互市之事要议,穿好衣裳” 她看着穆芸,呵斥道:“滚出去,别丢我们穆家的脸” 穆芸见她面容有些疯症,只好穿好衣裳离开王帐。 李元漾慢悠悠站起身来,看着那匕首,压抑着体内的火气,饮下一口茶,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卧榻前: “公主,送给你的礼物,你看了没有” 穆锦安手指按在鬓角:“没看” 李元漾忽的大声笑了起来,眼眸藏着一股看不透的情绪: “怪不得呢” 过了一会儿,史司,耶律昌来到王帐,几人商议互市之事。 史司瞅了一眼穆锦安,见她神色平静,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怨恨,仿佛将那日之事忘了干净。 穆锦安率先开口:“此前商贾贩马抽取过境税居高,这策需改定” 史司自是不愿,这些过境税有六成可落入他的腰包,是他招兵买马的一份收入保障,他语气不悦: “公主,过境税是太上皇在位时亲自定下,岂可随意更改,且无圣上圣旨,无长安文书,你怎可擅改” 穆锦安并未搭理他,继续道: “取消过境税,只在货卖时值百抽二” 耶律昌提笔记录,听到此话,瞬间眉开眼笑,若真是如此,他可省下一大笔钱,只是没有肃帝,公主的话也不做数,他疑惑道: “公主,您所言可能办到?” 穆锦安眼角没有一丝笑意,跟这几个人待在同一处,只觉空气污浊,想尽快结束,继续道: “此前只兵器,牛马交易,携禁物私度关者,坐脏论” “现允锦、绫、罗、绵、绢、丝、布、金、银等杂物出关” 李元漾握着酒盏的手忽松了一下,若如此,那此后就不用朝贡名马、丰貂于长安,再待皇帝回赐绢帛锦彩、银器等。 这样一来,方便不少,他认真听着,面露喜悦。 史司攥紧拳头,若是如此,他如何从两边神不知鬼不觉,一次性痛快扣取马匹,财帛,怒气道: “公主,你擅作主张,皇帝同意吗” 第227章 互市联谏 耶律昌静静听着,穆锦安知他的心思,增设交易物品。 会让史司手忙脚乱,提心吊胆,账本混乱,再也不似从前随意扣利,继续道: “此前官市一年再市,现下一年四季,一季一次” “另增设幽州民市所五处,两月一次,依官司定价,交易时官司检校,守门” 李元漾望着穆锦安,他眼眸浮现一丝欣赏之意,唇角勾起淡淡笑意,此前在长安见东西市繁华,每日都可交易。 他心中亦是畅想,若饶乐和幽州也能如此,定是一番繁荣之景。 史司将握着的酒盏摔了出去,立马站起身来,质问道: “公主,你要让民间互市?” 穆锦安未看他一眼,瞅着耶律昌停笔:“耶律大人,继续” 李元漾见史司只是一味贪财,阻拦互市,想利用他们饶乐的勇士,却不愿让饶乐子民过得好一点,只想此刻杀了他。 穆锦安随意摆摆手,示意史司坐下来,史司气着转身要离开,帐内的死士拔剑阻拦。 穆锦安继续道: “简关手续,此前公文只可一次,现公文可用两次” “无公文过关者,严惩,徒三年” “商贾之誉良者,可允长安市易,劣者,终生禁市” “互市条约一载一签,可由盛国随时更改” “....等” 史司气的头昏脑涨,在帐内来回踱步,如此一来,草原饶乐子民对她和盛国心存感激。 他还如何统领草原勇士攻打长安,军心定会涣散。 穆锦安,李元漾签字后,瞅了一眼史司,语气冰冷: “史司,押字,盖上你的官印” 见他迟迟不动,穆锦安拔出利剑对准他的头颅,她是很想此刻杀了史司。 但还有一步棋,必须由他来做,她勾唇一笑: “你死了,明日,新的节度使就会上任” 史司看着她身后的十几死士,他被胁迫着盖上官印。 穆锦安随后安排八百里加急,将联名谏词等送回长安,等肃帝消息。 夜幕降临,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雪夜有些寒冷,帐外篝火燃起,宾客云集。 十几男女围着篝火起舞,衣袂飘飘,她们的眼眸含情,炽热又羞涩。 穆锦安垂着眼皮,看着眼前鱼脍,炙羊肉,羊羹,杯中的桂花酒,她一口都不敢吃,饿着肚子,只想快点结束。 只见一位约三十岁的女子,名唤阿尔娜,她阿耶此前病重晕倒在外,是公主带来的士兵,救助于她们。 她阿耶交代要感谢公主,阿尔娜手中捧着哈达,向她走来,一脸笑意: “公主,和我们一起去跳舞” 穆锦安摇摇头:“我不会” 阿尔娜向她献上哈达,她牵着穆锦安的手,只觉公主的手有些冰凉,她连忙替公主搓着手: “公主,奴教您” 穆锦安只好来到篝火前,李元漾见她终于愿意起身,他走近她身边,微弯下背,伸出右手: “公主,本王与你一起” 周围的人瞬间欢呼:“王要和公主一起跳舞” 穆锦安看了一眼阿尔娜,她怯懦低着头,不敢与自己一起,众人见公主不肯与奚王一起,眼神逐渐犀利。 李元漾得意笑着,他知穆锦安想要得到民心,对族人的看法甚是在意,故意拽着她的手臂,凑近她耳边: “公主这是轻蔑我们饶乐吗,你想让族人对你不满?嗯?” “如此,便是和亲公主不愿与本王和平相处,不怪本王” 穆锦安缩着手,攥紧拳头,她瞅着李怀瑾站在不远处,拄着手杖,手中提着食盒,那张面具下,眼眸充满怒气,与担忧。 她小声道:“跳舞可以,不许碰本公主” 李元漾转眸看着李怀瑾,故意扯了穆锦安的衣袖,似是挑衅,一个即将瘸腿的人,如何是自己的对手呢。 穆锦安连忙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手,面色冷峻,跟着人群,围着篝火绕了三圈。 她从人群中溜走,来到奚王王帐,只见十几死士守在帐外,她掀起帐帘。 李怀瑾阴沉着脸,安坐案牍前,那食盒已被打开,几盘菜被放置火炉上,冒着热气。 穆锦安走近他,坐在他身侧,托腮瞧着他: “他没碰到我,你别吃醋” 李怀瑾端着那几盘菜,放到她面前,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喂进她口中: “本王不曾吃酸,他不配” 穆锦安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他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慢点吃。 一缕青烟散落,红烛滴木,少女瞧着他衣领下那一抹亮红色,娥眉愁绪,樽空。 “少吃些酒,别醉了,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独夜” 少年低沉的声音泛着酸涩,本是做戏,也知她厌恶那人,但他心中还是嫉妒,说出阴阳怪气的话。 少女许是有些醉意,脸颊淡淡红晕,她挪了挪身子,手指抚摸着他那件中衫喜服领子,面料光滑柔软。 和少年一样,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温润柔情。 少年垂眸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薄唇轻抿,少女唇间桂花酒香气萦绕在他鼻息。 见她今日竟主动起来,他心中苦涩烟消云散,缓闭上眼,等她亲他: “我得漱口” 穆锦安连忙起身,李怀瑾被她这一声吓得激灵,瞅着她慌里慌张的端起一碗茶,漱口一次又一次。 她脚下生风,又来坐在他面前,他的个头有些高。 她一只手勾过他的脖颈,瞅着他的喉结总是滑动,她有些好奇,冰凉的手指抚摸在他的喉结。 少年眼中的温情立刻变得幽深,宽大的手掌握在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坐在他的腿上。 少女见他今日沉闷,碰到他的喉结,他似是有些激动。 为哄他开心,她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喉结,只觉她唇间,少年的喉结又滑了一下。 李怀瑾喉结一阵酥麻,整个人都僵住,眸光迷离,一只手有些用力按在她的后脑勺,像是要将少女揉进他的身体,他体内火焰四窜。 她的唇紧紧贴着少年的喉结,只听少年急急的喘.息了几声: “再亲会” 他说这话的每一个字,喉结几乎都在颤抖,见他开心,少女唇启,牙.齿轻.咬在他的喉结。 少年体内似是滑过一阵暖流,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速,她怎能这样亲他,他有些把持不住。 按着她后脑勺的手掌更用力,让她的唇一直紧贴在他的喉结,少年滚烫的气息萦绕在她青丝: “穆锦安,何人教你这样亲的” 第228章 吾恐嗜欲 穆锦安只觉他愈发用力,她的脸颊似乎都要埋入他的脖颈,她有些窒息,小手扑腾着捶在他心口: “快放开,你要捂死我吗” 李怀瑾这才意识到力气大,他连忙松开她,只见她面颊比红烛还要红,他唇角抑不住笑容,细碎声音入耳: “夫人,好亲吗?” 穆锦安一只手还放在他心口,听到此话,她脖颈都泛上红晕,慌忙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坐在一旁。 见她不语,更是抓挠着少年的心,他手指抚摸在她方才亲过喉结之处,眼底蕴藏侵略,盯着她的猎物,还在回味: “吾妻甚美,吾恐嗜欲” 穆锦安望着他眼中的欲望,握着酒樽的手抖了一下,他怎如此直白,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桂花酒侵袭着少女的肌肤,香气四散,帐外雪花飘落,帐内少女惆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飘零异乡,不知长安落雪是何景,即是残雪,窥得一眼便好” 蓦然,少年凛冽的一声: “我要改变计划” 穆锦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酒水洒落地毯: “为何” 李怀瑾面具下寒潭星眸似透着一股邪魅,又胸有成竹: “早日成亲,我娶你,我等不及了” 这一吻,让少年焦急不已,心绪大乱,生怕有一日她厌弃他,更想让她永远属于自己。 她瞧见少年眼底火焰,方才按压着她的头,内心思虑,他该不会是那种粗暴的男子? 只听帐外嘈杂争吵,似有拔剑的声音: “本王进自己的王帐,你们竟敢阻拦” 帐内一声:“让他进来” 帐帘掀起,李元漾见少年身形挺拔,玄衣下绯红,雪狐面具下目光森冷,小公主一袭嫁衣,站在少年身侧,并肩而立,似是一对璧人。 两人气势威严,帐内的炉火似是被寒冰浸透,泛着凛冽杀意。 李元漾缓缓走近,眼皮下藏着怒煞之气: “梁王,好久不见,原来小公主不肯圆房,是因你在饶乐” “梁王破坏两族和亲,可曾请示皇帝,不怕他治罪你” 李怀瑾瞳仁未有一丝变化,声音冷厉: “吾护爱妻,生死无畏” 李元漾想要伸手牵穆锦安,她后退半步,眸色毅然: “锦安生死,为怀瑾妻” 李怀瑾心中一颤,眸子亮了一下,半张面具下脸颊,春风拂面,内心只念叨: “这一世该是心悦我,无疑了” 李元漾见她二人同心,妒火蔓延,他端起合衾玉杯,倒满酒,来到她面前,放缓语气: “小公主,本王特意吩咐,依你们中原习俗,准备这合衾酒,还请王妃与本王同饮” 穆锦安接过那合衾玉杯,用力摔在地上,眼中毫不掩饰对他的恨意: “本公主不喝” 李元漾眸子隐晦看着她,独自饮下那杯酒: “小公主,如此厌恶本王吗” 穆锦安没有丝毫犹豫:“是,本公主对你只有恨” 李元漾挺直的背弯了下去,片刻沉默,又粗暴提起酒壶,往自己口中灌了些酒。 穆锦安盯着他,那样好的桂花酒,就被这粗俗之人饮马: “这是本公主的酒,谁允你喝的” 李元漾一壶酒入胃,倚在卧榻,面容几分柔情,眼眸淡淡伤感: “长安为质,残灯相伴,桂花无意,寒雪醉影,向梦里,望雪域草原” “本王最厌这桂花酒,还是马奶酒好喝” 穆锦安瞪着他:“讨厌还喝” 李元漾声音低沉,含着几丝笑意: “若小公主早些上长安,你这样善意,或可为友,现在与你秉烛夜谈之人,该是本王” 穆锦安脸上含着诧异,不明其意,李怀瑾立马拽着穆锦安往后站了一步。 李元漾仰天大笑,世间有何人愿做质子,父王遗言“和平,安定,活着” 他不想听父言,他怨长安,记恨皇帝,妒忌他们的强大。 他要让族人坦然行走天地,平等互市,饶乐富庶,征战拓疆。 让他的子民也能在中原肥沃之地种出粮食,冬日冰雪,无惧牛羊冻死,不用等皇帝回赐绢帛,族人就能穿上华贵衣裳。 “万里河山,九域坤灵,膏壤沃野,既能属你们中原百姓,也能属我们草原子民,为活命,争夺无错,本王亦无” 李怀瑾微抿着唇,强者打压弱者,弱者依附强者,弱者羽翼丰满,自会反叛。 只是他是盛国的皇族,他更不屑李元漾残暴手段,少年语气清冽: “为王,待百官需苛,予百姓仁慈,应爱民如子,奴亦民,你虐杀他们,可知上行下效,权贾拐卖奴役,冤魂无数,你何配称王” 李元漾叹息一声,觉李怀瑾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无人这样教他。 他自知没有李怀瑾那样的天分,父逝母离,无人教养,还能杀了反贼。 在他最弱小,最需教导时,孤身一人,为质六年,回乡时,父王已逝。 他依稀记得去长安不久,他只会蒙语,身边贵人只说汉语,他听不懂,更看不懂。 很久才学会汉语,去大明宫藏书阁都是偷偷去,塞给宫人银钱,才能得到几本不错的书。 夜时一盏油灯,一缕微光,风寒霜冻,他都趴在卧榻,纸张泛黄皱巴,只是汉语古字很难,他品不出语境,未窥其意。 每次上朝,他都站在宣政殿最末位置,听不清皇帝朝臣的治理之策。 他时常一人,无有挚友,长安皇子皇孙公主郡主太多,不合伙欺负他,便是福气,怎会真心接纳他,与他为伴。 他本该是草原威猛狼王,却变成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潜渊多载,只待来日。 他与穆锦安,一个质王,一个赔罪公主,似是同病相怜,又似天生一对。 李元漾后仰着身子,瞥见穆锦安一袭嫁衣,温婉娟秀,静静待在李怀瑾的身边。 他浓眉微挑,眼眸闪过几丝模糊的情绪,很快恢复平静: “梁王,此前小公主追杀我,是你拦箭,也算你救我” “只是,小公主是你们皇帝许给我的妻子,生死由我” 李怀瑾坐在那扇面凳,眸色漆黑,站起身来,穆锦安立马劝他坐下,李怀瑾冷冷开口: “有本王在,她自无忧,她命归她” 李元漾未脱鞋靴,便趴在卧榻:“若我们三人,联手杀了史司,直逼长安,如何” 穆锦安顿了顿,他这是醉酒,没有史司的兵力,他难过幽州,何况长安,担心他故意装醉,想要套出她的计划。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229章 新婚三人 李怀瑾只一句:“那日,是何人打了公主” 李元漾唇角抿笑,伸着懒腰:“史司” 穆锦安瞥见李怀瑾面色阴冷,缓缓低下头,她担心李怀瑾一怒之下杀了史司,她就没有机会虐杀他。 李元漾摇摇晃晃起身,端坐案牍前,从一摞书下翻出两玉笺,递给穆锦安。 她不情愿的接过手,瞅着笔墨字迹,突“噗嗤”一声,还有人比她写字更难看,弯七扭八,鬼画符般: “李元漾,这是何意?” 李元漾一只手撑在下颌,另一只手招手示意她过来: “圈画之处,本王不识,你教我” 穆锦安将纸笺放在案牍,神情冷淡:“本公主凭何教你” 李元漾在砚台中滴了几滴水,研起墨来。 墨香浓,玉壶烛烈,半垂帘幕,茜袖怒怨。 他瞅着她总是对他恨意冲天:“教会了,送你五十只羊” 穆锦安星眸微转,五十只羊可熬不少羊汤,可给一些士兵补补身体,便应了声: “成交” 她指着那句,子贡卑陬失色,顼顼然不自得,咬牙切齿: “此字,陬zou,顼xu,此意,你这样穷凶极恶之人,该向民忏悔,更该悬崖勒马” 李元漾垂着眼皮,半信半疑,冷哼一声,挥挥手: “我们草原没有悬崖,小公主,你当真懂此句?不是在骗我的羊?” 穆锦安自信一声:“本公主博古通今” 李怀瑾坐在她身侧,唇线微抿,忍不住想笑,随即眼底冰冷,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 李元漾又指着那句,小人之交甘若醴,穆锦安指着那字注解: “此字,醴li,此言,你和李珩,契王,史司这样的小人,因利而聚,终会自相残杀” 李元漾叹息一声,见她眼眸翻滚着火焰,时刻准备杀他,又指着那句,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穆锦安未正视他一眼,冷言: “盬gu,此言,你这样残暴的王,只知压榨欺辱奴隶,他们日夜不得休憩,迟早化成厉鬼,索取你命” 李元漾眼睛眯起,又睁开眼,将红烛挪的离她近点,注视着她的脸颊,又问了那句,他语气温柔: “小公主,我们前世是夫妻吗” 穆锦安微抬眸,她已慢慢发现李元漾的深沉,眼眸不敢有一丝情绪,平静应答: “人无前世,我们不是” 李元漾挑眉笑着点头,又指着一句,勿谓微过,当绝芽蘖;勿谓小患,当窒孔穴。 李怀瑾微垂下眼皮,穆锦安愣了愣,此句,是后代所作。 李元漾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眸中任何一点变化的情绪: “小公主,此言呢” 穆锦安瞅着那几个字,苍劲有力,笔酣墨饱,不像他所写,此处,还有李珩和穆芸,许是他们告诉李元漾,她面色冷静: “此言,本公主不曾听过” 李元漾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哦,但字,言意,应是能猜出” 穆锦安面无表情:“蘖nie,伐木新生树芽,应言你这样的反贼,要尽早铲除,防患于未然” 李元漾眸色愈发漆黑,李怀瑾死而复生,她非恶毒,却无故追杀。 李珩,斩首复生,开膛破肚,不久便行走。 穆芸闺阁女子,此前对李珩情根深种,忽对他热情,对几族局势了如指掌。 难道这世间真有鬼神,有自己不知的神秘诡异之事。 李怀瑾眼底平静,他知李元漾阴险狡诈,忍辱负重,亦有藏拙。 此时帐内,寂静压抑,只听得到烛燃尽,滴在案几的声音。 穆锦安手脚,身体更是不敢有一丝动作,生怕他发现什么,李元漾忽的开怀大笑: “那今生是夫妻”“哈哈哈” 他浑厚的笑声回荡在王帐,寒雪静夜,红烛青烟,忒煞萧疏,红炉火星四溅。 似是她今日对火神不敬,神明盯着她,要惩罚般,一双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他的笑声,有些瘆人,穆锦安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小了,心跳个不停。 李元漾端起一盅酒,一饮而下,又饮下一壶。 方才问她是否前世夫妻,还有这句词,她面色平静,不似平日对他恨意,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故作冷静。 此句,是穆芸告诉他,他内心断定: “这几人,都有鬼” 他站起身来,瞳仁翻滚不明之意,跌跌撞撞,爬上卧榻: “羊,明晨送与小公主” 穆锦安见他已醉,又坐在李怀瑾身侧,捂着嘴巴打着哈欠。 李元漾忽的翻身,站起来就要褪下衣衫,穆锦安惊声:“住手,你做什么” 李元漾迷迷糊糊:“小公主,我累了,要就寝” “梁王,我要安歇,你赶紧离开” 李怀瑾捂着穆锦安的眼睛,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 “本王今夜要守在此处” 李元漾猛地一惊,醉意上头,腿一软跌坐在卧榻,不可置信,有些结巴: “梁王,你..你要与我同处一帐?” 李怀瑾拿出布袋油纸包着的饴糖喂了一块给穆锦安:“是” 李元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指着他们二人: “新婚之夜,新娘不圆房,情夫,新郎三人共处一室,闻所未闻” 若不是不想让族人非议公主与草原不和,她才不愿待在这王帐,穆锦安坐在另一矮脚鼓凳,困乏不已。 李怀瑾默不作声,忽的一句,语气不悦: “本王是正室,何来情夫一说” 穆锦安被他捂着眼睛,“噗嗤”一笑,“怀瑾,你又拈酸吃醋” 李元漾一手叉腰,一手解开衣扣,见他二人丝毫不避,发起火来: “本王是皇帝赐婚,她是和亲公主,我才是正室” “你能守一夜,还能守一载?” 李怀瑾眸光阴狠,忍无可忍,弹指之间,一枚银针直刺李元漾右心口。 他重跌落在地毯上,瞪着眼怒骂:“你又下毒”,缓闭上眼。 穆锦安拿出一捆粗绳,叫几位死士进帐,将李元漾绑起来,扔在卧榻,此刻还在饶乐,受人挟制,待离开时,定要狠狠教训他。 她倚在另一雕花榻,迷糊着眼,瞅着雕花榻下的他: “怀瑾,你腿伤疼痛,你睡这榻,我睡在地铺” 李怀瑾躺在地铺厚褥,伸出手臂,指尖抚摸在她脸颊: “雪气寒冷,你是女子,本王血气方刚,睡在此处正好” 穆锦安握着他的手背,在这天下愿孤注一掷,陪在她这个和亲公主身边的人,除李怀瑾,再无二人。 他从前在王府金尊玉贵,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眸子水汪清澈: “绝塞谁相忆,乡路迢迢,玉炉寒,阑珊灯灺,惟君不弃,而今才知君甚月” 少年指间动作很轻,嘴角的笑意如春意温暖: “娥眉怜君,吾无憾” 少年少女相视一笑,沉睡梦乡。 第230章 弃暗投明 天渐亮起,冷风吹进帐内,李元漾身上捆着的绳子已被解开,他瞅着两人衣衫整齐,未有逾矩。 穆锦安催促着他,两人走出王帐,族人行礼后,她便回了自己王帐。 李元漾来到萧颜牙帐,只见他面色憔悴,萧颜撑着身子想行礼: “王,您怎么来了” 李元漾扶着他躺下:“有件事,只有你办,本王才放心” 萧颜神色喜悦,只要王还信任他,他万死不辞:“王,请您吩咐” 李元漾递给他信笺,眼底晦涩:“将信送与长安皇帝....” 萧颜捏着信笺的手微颤,眼下自己还未回到王身边,恭顺听命便是: “属下定办成此事” 李元漾离开后,回到自己王帐,又吩咐谋士巴图月: “请裕鹤族葛绛来此处” 巴图月道:“是,属下已交代萨可,定要梁王腿废” “只是,史司突染鼠疫,不知是何人所为” 李元漾扫视一眼,案几留着昨夜他喝过的桂花酒酒壶,她当真如此厌恶他: “公主,或梁王所为” 巴图月觉穆芸所言朔军有理,问道:“那我们要联系朔军?” 李元漾后仰着身子,吊儿郎当的模样,随之冷笑: “萧颜和你忠于本王,朔军忠于盛国,勿觉他人痴傻,都像史司那等奸佞叛国” 巴图月瞥见他眼底闪烁着狠辣的光芒,心中隐颤,右手覆胸前行礼: “属下日后定会慎言” 李元漾想起那几个活下来的女奴隶,唇角邪笑: “史司既染鼠疫,享用不得,带两个新奴来本王帐中” 巴图月微抬眼皮,疑惑道:“昨日属下似是看见琪琪格身影,她不是被喂狼了吗” 李元漾目光一闪:“派人盯着她,一个奴,也敢和本王耍心眼” 巴图月“是”随后离开。 李元漾安坐在案牍前,眸色暗沉,一两个时辰都在瞧着那些古籍文字,认真品读。 微光洒下,雪地似泛着星光,穆锦安望着李元漾送来的五十只羊,数了几遍,一只不差,派人送去弑炎营帐。 王帐内,穆锦安想起金矿之事:“如何阻止金矿被勘测挖掘” 李怀瑾捧着几本书,走近她面前,眼底冰凉: “杀了蔡同,扶持新尚书” 穆锦安伸出手掌,两人击掌,默契十足:“鹉卫送来消息,金矿两成为蔡同私产” 李怀瑾在那蒙语书上圈画起来:“奏折很快出现在肃帝手中” 穆锦安倚在小胡床,面颊温柔,悠哉喝着那青砖茶,水盈盈的眸子一丝邪魅: “也不知老鼠咬死史司没” 李怀瑾一条腿搭在案牍,大袖一挥,神色瞬息肃杀冷寂: “他敢用右手打你,本王就废他右臂” 穆锦安只觉心情畅快,先折磨他,再虐杀他,她打开匣盒,捧着那枚.. 莓萝进帐禀报:“娘子,耶律昌求见” 穆锦安立马收好匣盒“让他进来” 只见耶律昌一袭鸦青吉祥云纹长袍,神采奕奕,行起中原拱手礼: “老夫见过公主” 穆锦安面色既无喜悦,也无仇怨:“耶律大人,请坐” 耶律昌满面春风,安坐在右侧下方案几,他窥伺一眼那少年,少年周身环绕冰山,他忽觉全身寒冷。 觉这公主前几日被胁迫,竟然能隐忍到此,不再轻敌,毕恭毕敬起来: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公主会思念江南吗” 穆锦安听出他言,她红颜老去,困死在这草原,一生不得归乡,少女眸色柔和: “耶律大人,不如坦言” 耶律昌站起身来,来到穆锦安面前,跪在地上,行起中原稽首礼,额头并非磕在手背,而是地面,他声音坚定: “公主,扶持老夫为王,嫁与老夫,吾定与公主和离,送公主回江南” 李怀瑾寒星眸子似是刺穿他筋骨,少年攥着椅子的手背,青筋膨胀似是要冲破肌肤。 穆锦安坐直的身子微向前倾去,这老东西真敢想,还敢宣之于口,他都能做她爷爷。 帐内寂静无声,偶尔听得见木炭燃烧化灰,散落掉下的声音。 耶律昌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背趴的极低,随之浑身发抖,因为他的儿子惨死,他声音忽的悲怆起来,哽咽哭腔: “公主,老夫愿弃暗投明,只为报仇雪恨” 李怀瑾死士探明消息,是李元漾残杀耶律昌的儿子,最疼爱偏宠的那个儿子。 穆锦安回过神来,她站起身,缓缓来到耶律昌面前,深邃的眸子春水泛华,似是看到江南烟雨,朦胧遮去她的心思,抬手: “耶律大人,起来吧,容本公主思之” 李怀瑾眸中震惊,盯着她,她到底何意,还要再嫁? 耶律昌面颊滑泪,颤抖着站起身来,神色肃穆:“随时听候公主差遣” 穆锦安淡笑:“第一件事,本公主需.....” 耶律昌慈祥笑容,眼瞳深邃:“老夫定为公主办到” 随后离开,王帐不远处,耶律昌抬眸望去,天空暗沉,他语气凛然: “老夫既能杀旧王,亦能杀新王,旧王不逝,新王何归,老身又有何机会杀尽王族” 他身边随从张致:“大人当真要放公主离去?” 耶律昌抚着胡须,冷笑一声:“她若有本事,无人困她,若无能,老夫留她无用” 张致道:“属下已告知萨可”,耶律昌仰天大笑。 张致环顾四周,只见穆芸进了史司牙帐,她瞅着史司面色苍白,唇色紫青,几句关心: “史大人,你可是帝王,莫要陷入此处” 史司半倚在卧榻,一双眼睛充满戾气,想起那些老鼠钻在他右臂衣袖,他毛骨悚然: “你到底是谁的人” 穆芸嫣然一笑,容色美艳,深渊般的眼睛: “自己人” 史司后仰靠在软枕上,感慨这两姐妹,心思歹毒,手段狠辣,他尖嘴猴腮的面颊浮现笑意: “条件?” 穆芸凑近他耳边,胭脂红唇诱人:“我要做皇后” 史司深沉的眸子逐渐闪光,美人投怀送抱,他为何相拒,见她姿容颇佳,勾唇一笑: “只是老夫此刻病重,难以脱身” 穆芸坐在卧榻边,声音娇滴滴:“我会让史昭央,领兵营救” 史司斜视她一眼:“好主意,成交” 穆芸阴沉一笑,是长安离草原近,还是幽州近,穆锦安,你在劫难逃。 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才是体面,是尊贵,内心道: “我穆芸既要争,就争最大的皇权,男人为棋,成后杀之!” 虽是无声,却听到她语气磅礴凌厉。 她柔情一笑:“史大人,将养好身子” 史司老脸阴狠,眸色发光,现在生病,只好等此后找她相伴。 “穆娘子,多谢” 第231章 铅华檀心 李珩见她从史司王帐出来,拉扯着她的衣袖走向远处,她甩开他的手。 李珩见她愈发疯狂,阴阳怪气起来: “穆芸,你要找多少.” 穆芸眼神冷漠,抬高了声音:“男女平等,找谁都不会找你” 李珩哑口无言,捂着胸口猛地咳嗽几声,他温和的面容几丝憔悴,穆芸连忙一只手掌轻拍在他的后背,咬牙切齿: “你慢点,想死吗” 他沉思,自这次重生后,身体恢复能力比前几世都差许多,不知是何原因,难道是因穆锦安动手,他的损伤就会格外重。 他侧过脸一瞥,见她此刻神情同长安时般,对他关怀,他捏紧她的脖颈,发起火来: “穆芸,你要找,也该是年轻男子,那老.头都五十” 穆芸在他手臂狠狠掐了一把,他算什么,有何资格说教她,凝视着他:“别管我的事” 李珩被她掐痛,拽下她的手腕,步步紧逼,他眸色阴寒: “别忘了,你还是本王的王妃,是睿王妃” “你这样行事无矩,本王要承受多少闲言碎语” 穆芸纤细水嫩的手指并拢,用尽力气一巴掌打在他脸颊: “你闭嘴,若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 “男人莺莺燕燕,女人孤身守寡,是何道理” 李珩被她打的脸颊泛痛,他使劲拽着她的手,将她拖进牙帐,她倒在冰冷的地面。 穆芸怒喊道:“你放开我,你做什么” 李珩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少女肌肤光滑白皙,杏眼明眸,他漆黑的眸子似虎凌厉: “本王还没死,你给谁守寡” “新婚成礼还未,今日补上” 穆芸拼命反抗,眼眸滑下一滴泪:“李珩,你敢强迫我,松手” 他唇落在少女柔软脸颊,不让她挣扎:“本王与你是夫妻,怎是强迫?” 穆芸眉心蹙起,她眼底充斥着悲伤,痛苦,怨恨,还有一丝模糊的情绪,颤音哭腔问道: “你对我可曾有过真情?” 李珩汗珠滴下,不去看她的眼睛,他无情,她不是一直都知,何故问这些,他语气讥笑: “你和那么多人,问我爱你?人,不要太贪心” 他居高临下端详着她,对上她那双幽怨的眸子,她脸色惨白: “李珩,放开我” 李珩扯唇一笑,捏紧她的脸颊:“若你再敢找别人,本王就将你囚禁” ... 穆芸微微颤颤站起身来,见他盯着自己,她慌忙移开视线,攥紧拳头,捶在他心口: “我恨你” 李珩站起身来,审视着她,眼底沉甸甸的压迫感,又掐紧她的脖颈: “若不想再这样痛,就安分守己” “你才.四,别作践自己” 穆芸鄙视一眼,他这种恶人,怎会真心待人,少女脚步发软,疼痛不已,躺在卧榻蜷缩着身子: “你可知穆锦安为何不喜欢你” 李珩顿了顿,坐在她身边:“为何” 穆芸嘲讽一笑:“她是孤儿,受尽苦难,自是喜怜惜她的男子,不是你这样强迫折磨她的人” “若你温柔待她,或许她会爱上你” “但现下,绝无可能” 李珩弯下背,想起李怀瑾和穆锦安情根深种,恐是无法分离,自己能穿越重生,她应是如此,如何让她重生,却没有记忆呢。 穆芸手掌撑在卧榻,想要喝口热水,身体灼痛难耐,口中呓语一声:“啊” 李珩一把用力按着她的肩膀,目露凶光: “躺着” 他端来一碗水,扶着她喝下,茶水热气袅袅,萦绕在她白玉面颊,穆芸与他视线交错,不知他又打的何主意,说着戳心窝的话: “你是真心爱慕她吗,你会爱人吗” 李珩沉默良久,眼底闪过一抹悲戚之意,唇角向下: “没人教过我,如何爱人” 赫连渊,被父亲囚禁,毒打,兄长欺辱他,母亲离开他多年。 李珩,自小在裕鹤草原受尽欺凌,他不知如何爱人,也无人爱他。 难道不是遇到喜欢的人,将她绑在身边吗。 穆芸垂眸不语,她知他的一切,许是恻隐之心,她心中酸涩,又无比怨恨他,为何要在幼时遇见他,这是孽缘。 天色渐晚,帐外雪色晶莹,粉妆玉砌,炉火熊熊,一缕浓烟飘向灰蒙蒙的天际。 “咕嘟,咕嘟” 穆锦安瞅着药已煎好,垫着粗布端起药罐,满满一碗,她蹲在雪地,偷偷尝了一口,直哆嗦摇头: “好苦” 过了一会儿,她走进王帐,将药放在他面前:“怀瑾,药好了,快喝吧” 少年不冷不热的一个字:“嗯” 身后火炉上的煎茶香气弥漫帐内。 李怀瑾已叮嘱她许多次,让她别在外面冻着,别人盯着药,她总不听。 他刚端起碗,唇碰碗沿,鼻息闻着一股熟悉的胭脂香气,是她唇上之味,又摸着碗身,非滚烫。 他喝完药后,眸光紧盯她脸颊,少女安坐案牍前,瞅着他冷脸,那道目光似是要掐死她般,她脊背发凉: “怀瑾,你今日怎一直不说话” 他未应声,少女手指轻抚过他嘴边,将残留药水擦干净,洗了把手,又回来坐在他身边。 穆锦安见他翻着书,书都拿反,不知是何处得罪他,许是寒气太重: “怀瑾,你若腿疼,今夜歇在王帐卧榻,我一人可应付” 李怀瑾放下书籍,温柔注视着少女。 她左手捏着青玉色衣衫,纤细白嫩右指微翘起,一针一线,针脚粗糙,衣衫上的六瓣桃花还差一瓣,花型奇异。 若在长安,她嫁与他,王府冬日,雪花簌簌,一壶温酒,她亦无忧,待来年桃花漫天,他伴妻侧,过着悠闲安逸的日子。 寻常夫妻,朝朝暮暮。 不似此刻异乡飘零,爱妻深陷困境。 但,只要她在,便是天赐良机,三生有幸。 李怀瑾垂眸见少女神情专注,炉火红光映在她脸颊,面色红润泛着光泽,少年音色温润: “挑灯坐,娇娥绣衫,铅华檀心惹怜,茶淡绕青丝,君赏晕潮眉垂羞,月明清风遂鸾凤” 穆锦安手中捻着的线掉了下去,少女水汪眼眸氤氲青涩,眷恋,唇边笑意: “怀瑾,何时喜作酸涩文词?” 少年忍不住揪住她的脸蛋,指尖软和,含情脉脉: “自遇锦安起,怀瑾便困在这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第232章 宁入炼狱 穆锦安推开他的手,瘪着嘴角:“我不是祸国妖妃,你别沉迷” 李怀瑾“噗嗤”一笑“你就是本王的小妖精” 少女大脑白了一瞬,他昨日说恐会嗜欲,今日说她是妖精,她往远处挪去: “从来都是你狐媚诱骗我,我何时是妖精了” 李怀瑾忍不住凑近她唇边,闻着少女肌肤淡雅清香之气: “妻冷若冰霜,夫甘之若饴,你若勾我,我恐疯” 穆锦安立马伸出手指捂住他的嘴,李怀瑾挑眉一笑,握着她的手指,帮她搓热掌心,将落在她怀中的针线拿起,放在一边,少年眉眼冷峻: “为何尝药” 穆锦安转眸瞥见那药盏,他怎会知道,她担心草原人多眼杂,若是有人下毒: “我帮你试试温度” 李怀瑾食指弯曲,在她鼻梁上滑下,担忧不已: “还撒谎,若药有毒,你先尝药,这比要我的命还残忍” 穆锦安捏着他的脸颊,他的肌肤不似自己光滑,摸着他上唇肌肤有点扎,她话锋一转: “怀瑾,过段日子,我给你刮胡子” 李怀瑾手指抚着上唇下巴,少年脸颊微红,结结巴巴: “你会..刮吗” 穆锦安凑近看了看,淡淡一点,她好奇起来,很想试试,恨不得现在就去拿刀: “我不会,但我见过表哥刮胡子” 李怀瑾往后躲了躲:“那..再说” 他格外严肃看着穆锦安:“南宫御应是十八九岁,将弱冠之年,还未娶妻,不可耽搁” 穆锦安又拿过那衣衫,握在手中,笑吟吟道:“这是我姑姑该操心的事” 李怀瑾拽着她的手臂,一板一眼:“他救了你,你自是要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穆锦安疑惑不解:“哦,我能做什么?” 李怀瑾清了清嗓子,背挺直,捏着她的下巴:“待他来此,你劝说他早日成亲” 穆锦安眨巴着眼:“知道了” 李怀瑾眉眼含笑,满意至极,又叮嘱道:“此后,不许尝药,若再尝药,我便不理你” 穆锦安:“那我让兔子尝药” 李怀瑾想起今日她与耶律昌所言,整日闷气,她怎不作解释,还能专心绣衣裳,欷雀族老王突发疾病,恐他人刻意为之。 近日观此族争夺王位之人,耶律昌可配与李元漾分出胜负。 人,怎会将到手珍宝,拱手相让,一旦耶律昌称王,他不会放穆锦安离开。 少年猛然一言:“你与耶律昌,我不同意” 穆锦安这才明白,他为何将书拿反,连忙安慰着他: “不过缓兵之计,各取所需” 李怀瑾指尖按压在眉心,这世间有太多邪恶之人,尤其是这种老狐狸: “这老东西,做他的春秋大梦” “是时候,让他动手” 穆锦安手捻茶瓯,两人默契十足:“干杯” 积雪化水,顺着青黄草地缓入河流,少女一袭红衣,眸光锐利,手中利剑破鞘而出,剑舞长空,招式犀利似流星,威力如雷霆万钧。 李怀瑾站在一旁瞧着她的武功,她忽停下,羽睫遮住眼底黯然,内心茫然: “我的内力,快耗尽了,这样下去,我怎能是他们的对手” 穆锦安转身之际,见少年气定神闲,此前被弓箭围攻,王帐内他救她时,那股强大无敌的内力,如深海巨浪,高山磐石。 她垂眸沉思:“若我也有那样的内力” 只听一声: “娘子,奚王已派人请三次”莓萝气喘吁吁。 今日是李元漾生辰,她偷瞥一眼,李怀瑾脸色铁青乌黑。 李元漾近日总设宴,大小宴席十场,有时一日两宴,要求她一同出席。 李怀瑾去宴席见她与李元漾坐与一处,心有不悦,在宴席上,她更是不敢乱吃一口,饿着肚子。 她上前想搀扶着他,他手臂躲开,拄着手杖: “这宴席没完没了是吗,不许去” 穆锦安扯着他的衣袖,笑吟吟道:“怀瑾,你也一起去” 李怀瑾手臂搭在她肩上,故意使劲压着她,少女任凭少年发泄着怒火,用力撑着他的身子,两人向着王帐走去。 他见她一言不发,心中愧疚,缓松开手,李元漾本是在远处王帐,不知从何处而来。 老远喊着“小公主” 穆锦安回眸望去,他一袭碧玉石茶白长衫,是中原服饰,跑着奔向她,眼眸亮晶晶: “小公主,今日是本王生辰,你可准备生辰礼?” 少女心头被刺痛,他分明是故意在李怀瑾面前这样奔跑。 她窥视一眼李怀瑾眼色,只觉少年眼底的肃杀之气,暗沉厚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穆锦安凝视冷语: “你生辰与本公主何干” 李元漾拿出一枚白玉簪,玉质通透细腻:“待会在宴席,将此簪赠与本王” 穆锦安:“闪开” 李元漾挡住她的去路,虽是笑着,但语气充满威胁: “公主,你国掳走勇士,你的人每日在草原帮扶穷苦,族人暂原宥,你要功亏一篑吗” “给他们的王送支簪子,你都做不到吗,公主就是这样苦心孤诣,卧薪尝胆的?” 穆锦安面露难色,李元漾将簪子塞到她手中,冷嘲热讽: “公主已嫁,送亲使也该离开,梁王卑劣手段,引诱公主,是何贼心?” 李怀瑾一只手拄着拐杖,微抬眉毛,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李元漾脚掌离地,脸憋得通红,伸着舌头,手扑腾在半空,想伸手打李怀瑾,够不着他的心口,气的大骂: “梁王,和亲公主逃走,是对十族的挑衅,我们十族虽臣,但不会任人践踏,皇帝更不会放过她” “你要让她成为千夫所指的恶人,与天下为敌吗” 李怀瑾唇角冷笑,眼底杀气波涛汹涌,掐着他脖颈的手掌愈发用力,语气泛着刺骨的冷意: “天下于她有何干系,她不过无辜女子,何故揽责” “本王宁入炼狱,也要带走她” “再敢设宴刁难,本王踏碎你的尸骸” 穆锦安连忙拉着李怀瑾的手臂,谁知他一把将李元漾甩了出去,若不是还有计划,此刻就是李元漾的死期。 李元漾倒在草地,眼前天旋地转,眩晕难耐,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一起,呕吐咳嗽个不停,手掌拍在胸口,大口呼吸着,方才似是看到黑白无常。 他躺在地上,望着两人身影远去,摸着自己的脖颈,唇角邪魅一笑: “公主,你隐忍不发,是待祸乱起时,平叛镇压本王,名正言顺离开” 他站起身来,拂去衣衫杂草,仰天大笑,向着宴席走去。 第233章 宴席舞姬 宴席之上,马头琴音圆润,低回宛转,胡琴音色柔和浑厚,悠扬流畅,宛如天籁之音。 乐声停,族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注视着他们的王。 穆锦安站在李元漾身侧,一位老者与妇人手捧哈达,走上前来,两人缓低头,哈达轻落脖肩。 “???????? ???????? ????? ???????? ? ???? ???????? ?????? ???????? ” 族人异口同声,祝福王生辰快乐,长寿安康,穆锦安问李元漾几句蒙语,听着他并未撒谎,她神色喜悦,指着远处归来的牛羊: “???? ??????? ??????? ???????,???? ??????????????? ??????????” 族人回头望向远方,翠绿草地蔓延至天际,白云悠悠,牛羊成群,河水宛如一条银白色绸带,像一幅画卷展开。 族人欢呼雀跃:“我们的牛羊找回来了” “太好了,公主说我们的语言了” “我阿兄打猎之时,遇狼群,是公主的侍卫救了他”.. 众人右拳置左胸,微躬身行礼,笑容满面:“???? ???” 李元漾垂眸望着她,少女笑起来的眼睛,水灵灵明媚,如璀璨明珠,照拂着草原孤寂残暴的王。 他拽了一下她身前的哈达,眼巴巴瞅着她: “小公主,簪子呢” 穆锦安立马沉下脸来,瞥见李怀瑾死死盯着她,她握着簪子的手颤抖,李元漾一把拽起她的衣袖,嗓音浑厚,声音极大: “公主还为本王准备了生辰礼,烦劳公主替为夫簪发” 他今日特意梳着中原发饰,着中原衣衫,穆锦安脚步往后退去,李元漾向前一步,垂首靠近她,他墨深的瞳仁盯着她的眼睛: “公主,簪发” 穆锦安轻咬着嘴唇,看着族人都盯着自己的手,她只想一簪戳瞎他的眼睛,手指颤抖,将白玉簪胡乱塞入他青丝。 李元漾唇角浮现得逞笑意,意味深长看着她,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一只手端起碗茶,笑声响彻无边草原: “哈哈哈,哈哈” “你们有所不知,在中原,簪子是定情之物,只赠心悦之人” “祈长生天庇护,公主与本王同愿,齐心协力,佑吾族富庶安乐” 云驰站在李怀瑾身侧,不敢言语一字。 少年瞳仁翻滚着悲伤,怒火,手掌血迹一滴滴,落在草地,侵蚀着这一片生机,仿佛下一秒就要灼伤万物。 穆锦安咬着牙低声道:“手拿开” 李元漾对视上少年的眼眸,勾唇一笑,笑的更加猖狂,无所畏惧。 众人神色激动,他们的笑容如初升朝阳,眼眸清澈,没有掺杂一丝邪念,他们逐渐接受这位公主: “祈长生天护佑,吾族安乐” “公主是我们草原的福星” “听说公主已向中原皇帝请命,重开互市,此次条约比从前宽泛许多,我得好好饲养我的那些马匹,去范阳贩马,给我的小孙子换些绸缎回来” .. 胡琴乐声再次响起,众人载歌载舞,清风吹拂起黛色,琥珀色长衫,她们额间翠珠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贵人进帐,盘腿安坐板足案前,李元漾与穆锦安坐在主位。 李怀瑾,李珩,李节,史司,穆芸,耶律昌,孙景嵱等人坐在下方。 帐内进来十多位西域长相的舞姬,浓眉大眼,身形袅袅。 乐人手持鼓桴落于雅托克,四胡,胡笳伴奏,乐声悠扬高亢。 穆锦安立马坐直身子,两眼放光盯着那些舞姬,只一个字:“美”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领舞那女子,一袭朱砂色轻纱舞衣,舞姿曼妙,犹如精灵漫步雪山之上。 穆锦安不由得看着自己的手,只觉一把就能握住那女子腰肢。 她出神的望着那女子,端起案几上的酒盅,一饮而下,坐在一旁的李元漾愣了愣,她不是从不在宴席吃食一口? 只见那舞姬手中轻纱拂过孙景嵱面容,为他斟酒,目若秋波,孙景嵱握着那女子的手腕。 舞姬将酒盅递到他嘴边,孙景嵱震耳欲聋的笑声总是让人心惊。 “今夜来老夫帐中” 那舞姬只是微微点头,神情妩媚,轻盈的舞步如雪花落下,伴与翩翩公子身侧,只见少年雪狐面具,气质脱俗。 舞姬十指纤纤,眸光娇羞,奉上酒盅。 李怀瑾垂眸不语,忽的侧过脸望向穆锦安,那舞姬手中的酒盅贴在他唇边。 穆锦安躲避着他的视线,一盅酒而已,她还等着美女喂她一口酒呢。 李怀瑾迟迟未张嘴,舞姬只好放下酒盅离开,李元漾为穆锦安斟满酒,声音穿透王帐每个角落: “爱妃,多喝两盅” 穆锦安顿了顿,这李元漾莫不是神志疯癫,愈发轻狂,她小声骂道: “住口” 李怀瑾端起那玉杯,酒香浓郁,一股淡淡的果香。 少年分不清醋与酒,一盅接着一盅,眼底冒着火星子,已杀李元漾万次。 只见那舞姬挪动玉足,将手中的哈达献给李元漾,穆锦安。 穆锦安拔下发髻一根金钗,赠与她,舞姬笑颜如花:“谢公主” 舞姬衣袖翩翩,手中红绸落下,她素手轻捻酒壶壶柄,背对契王李节,如棉花柔软的腰肢向下垂落。 美女眉如翠羽,绝色面容倒映在李节眼眸,酒水斟满,李节一只手抚摸在她的面颊,清凉温润,垂涎三尺的眼神。 “哈哈哈,好,本王要你喂酒” 舞姬腰肢灵活,跃身而坐,伴在他身侧,酒盅已递到他嘴边,李节粗暴搂着那舞姬,宽大手掌掐着她杨柳腰肢。 她又喂着他喝下一盅酒,李节面颊染上一层红晕,落在她额间一个吻,大笑道: “美人儿,今夜来本王帐中” 舞姬媚眼如丝:“那位大人也要奴,奴该去何处” 孙景嵱醉意上头,盯紧李节,他阿娘在他幼时失去踪迹,是李节的父王所为,他阿娘至死都未回到家乡,他与李节不共戴天。 坐在孙景嵱身旁的少年,是他的孙子,孙襄,约十五六岁,他阿娘是西域女子,他生的一副好面容,眉眼深邃,五官分明。 他最不喜见到这些西域舞姬,怒容满面。 还未待李节开口,舞姬挣脱他的怀抱,轻纱舞动,腰间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似蛊惑着每个男人。 她摘下腰间系着的香囊,扔向孙景嵱怀中,他笑声爽朗:“哈哈” 那香囊上绣着一只仙鹤,栩栩如生,他将舞姬搂入怀中,女子又喂他喝下几盅酒,她声音酥软: “大人,恕奴今夜不能从您,明夜可好” 跪坐在孙景嵱身旁的随从宣离,黑沉的眸子盯着那舞姬: “一个奴,别不识抬举,是我们大人先要的你” 孙景嵱握紧拳头,对视上李节的眼眸,两人暗自较劲。 第234章 山月儿惨死 那舞姬似是会缩骨般,柔弱无影,从他怀中溜走,乐声绵绵,帐内熊熊烈火,她摇曳生姿,腰间的铃铛又响起来。 她青丝上戴着的石榴红头纱,随着轻盈舞步,飘落在一位少年怀中,他瞥了一眼这位妖艳美丽的舞姬,少年耳边绯红,眼神慌乱。 此人便是塞炀祈部酋长,苏和彦,约十八九岁,继酋长之位不久,平日面容严肃,仿佛冷峻的石雕。 李元漾见他如此羞涩,不由打趣起来: “苏和彦,你是不是还未尝过男欢女爱之滋,不如将她送与你” 李怀瑾偷瞧一眼穆锦安,见她红着脸颊,低着头。 帐内很多男子哄堂大笑般,似是在取笑他,苏和彦瞅着舞姬纤细白嫩的手抚摸在他心口,她轻咬着酒盅,酒盅另一侧贴在少年唇边。 她那双深邃光芒的眸子似是摄人心魂: “大人,请喝” 苏和彦一动不动,手僵硬垂在身侧,那舞姬一只手勾着少年的脖颈,他微张开嘴唇,舞姬盈盈一笑,果酒清凉,缓入咽喉。 白玉酒盅落在少年衣衫,她见他如此紧张,落在少年唇边一个吻,柔软,泛着香气,又帮他擦去唇上沾染的胭脂。 少年心突突跳个不停,星眸微转,她竟然亲他,刚想要开口,舞姬已然从他怀中离去。 一曲罢,王帐走进一位舞姬,身着木槿紫轻纱,肤如凝脂,腰肢软和,薄纱遮面。 李元漾喝的醉醺醺,一只手搭上穆锦安的肩膀,穆锦安用匕首抵在他的后腰:“想死吗” 李元漾只好松手,指着那紫衣女子:“摘下面纱” 面纱落下,众人瞪直了眼,这女子和公主容貌七分相像,穆锦安坐直身子,眸中震惊,连忙拿起一旁的披风丢在她面前: “穿好衣裳,出去” 一旁的李节心怀不满,见这女子长的像穆锦安,他站起身来,走近紫衣女子,将她打横抱起,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一只手摩挲在她的手臂:“奚王,她归本王,那个,本王瞧不上,送给孙景嵱” 宣离眉间一团怒火:“契王,你此话何意” 孙景嵱一掌拍在案几,他为何要捡李节不要的女子:“李节,休要猖狂” 那紫衣女子端起板足案上的碗,满满一碗酒,柔情似水的望着李节: “大王,奴定好好伺候您” 李节捏着她的脸,神情挑衅,看着穆锦安:“大点声说” 那紫衣女子声音娇媚,响彻在帐内:“奴定伺候好您” 众人不敢言语,李元漾瞥着穆锦安的脸色,只见她眉目阴沉,这是对她的羞辱,穆锦安站起身来: “出去” 李元漾拽着穆锦安的衣袖:“小公主,一个奴,你又发火?” 穆锦安盯着李元漾的眼睛:“让她出去,将那舞姬送与契王” 李元漾凑近她耳边:“叫我一声夫君,我就答应你” 穆锦安:“这女子是你安排的?” 李元漾一只手搭在她肩膀:“是,大点声叫” 穆锦安瞥了一眼李怀瑾,垂首,这醋坛子还不杀了她,眼底冒着金星,咬着牙: “夫君,让她出去” 李元漾故意扯紧她的衣袖:“声音太小” 穆锦安攥紧衣裙,声音回荡在王帐内:“夫君,让她出去” 李怀瑾猛然侧过脸,眼底惊诧恐慌,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眼睛,他心窍撕成两瓣,他让她叫一次夫君,她说叫不出口。 在这么多人面前,叫那贱人恶人,如此亲密的称谓,他手中攥着的铜制酒壶,被捏的歪歪曲曲。 李元漾见她服软低头,心中满意: “契王,那舞姬送给你,让这女子出去” 李节瞳仁寒潭,眼睛一眯,语有深意:“奚王,一个女奴,你们勇士强要了些孕奴,胎s腹中,也没见你不舍” 李元漾笑着道:“这女子与公主容貌相似,就让她跟在公主身边伺候,那舞姬送与节兄” 李节不情愿的松开紫衣女子,她穿上披风离开。 李节瞅着那红衣舞姬待在孙景嵱身侧,李节父王掳走孙景嵱的母亲山月儿,他幼时最讨厌山月儿,因她,他的父王冷落他母亲,自己也不受待见。 他亲手斩杀父王,夺得王位,父死子继,让山月儿嫁给自己,将她折磨凌辱至死。 他一碗接着一碗酒,指着那舞姬:“你,过来,本王看上的人,岂是小酋能亵渎的” 宣离站起身来,指着李节:“契王,方才你说不要这奴,此刻又夺,你们芪璇族都是如此蛮横跋扈吗” 孙景嵱搂紧舞姬,李节如此戏弄,出言侮辱他,他已忍无可忍,眼底猩红: “李节,这里是欷雀族,你莫要狂妄,这奴,归老夫” 李节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到舞池中心,转了一个圈,一只手拎着酒壶,又灌几口酒,捧腹大笑: “山月儿右胸口一寸处,有两颗朱砂痣,髀上有道疤痕” “孙景嵱,这些你知道吗” 孙景嵱眼眸浮现杀气,眉毛皱成一股,握紧腰间匕首,一把推开那舞姬,怀中香囊掉落。 他站起身来,一脚踹开案几,酒水,金樽,烤肉散落一地。 孙襄指着李节,他竟敢出言挑衅,山月儿是自己的长辈,怎能容他如此污言秽语: “李节,你欺人太甚” 李节一手叉腰,继续饮酒,全然不将他爷孙放在眼里,若他们有本事,早就将山月儿抢回去,怎至今日还未找到山月儿的尸骨。 他唇角扯笑:“我为王,你是民,欺你如何?” 李节身边的随从阿拉坦隐隐不安,瞅着那舞姬眼底,不是风尘女子的眼神,他警惕道: “王,您喝醉了,属下扶您回帐” 李元漾眼眸清澈,连忙出言阻止:“节兄,若是醉酒,便回帐歇息,那舞姬,便赠与孙大人” 穆锦安见他狐假虎威的模样,又火上浇油,离他远几分,安静坐着。 李节听着李元漾出尔反尔,一把拽起那舞姬:“跟本王走” 舞姬跪在地上,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恕奴无法从命,今夜只得服侍孙大人” 李节不顾李元漾所言,粗鲁拽着舞姬的手腕,就要离开,他要永远骑在孙景嵱头上,年少时的仇怨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宣离扯着舞姬右手臂:“契王,我王已将她送给我们大人” 李节打量着宣离,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怒气冲天:“山月儿,本王都抢得,一个舞姬,你能奈本王如何,缩头乌龟” 第235章 一箭三雕 宣离猛地吐出一口血,站起身来,拔出腰间匕首,刺向李节心口: “你敢侮辱我们大人,我杀了你” 李节随从阿拉坦一掌击中宣离胸口,李节搂着舞姬大笑起来,眼眸满是挑衅,将手中酒壶扔在孙襄身上: “本王早言,山月儿子嗣,都是懦夫” 李节背过身去,准备离开,宣离上前争夺舞姬,被阿拉坦阻拦,孙襄上前帮助宣离,三人动起手来。 孙景嵱彻底被激怒,花白胡须翘起,握着匕首的手掌使出全部力气,他眼底的愤怒和屈辱似火海蔓延,灼伤那人全身,匕首直刺李节背后腰间。 云驰闪移前来,按住孙景嵱的臂膀。 李节身躯猛地一震,瞪着眼珠,缓缓垂眸,他看着滴落在脚下的血迹,转头看着孙景嵱,扑到他身边: “孙子,你竟敢行刺本王” 孙景嵱浓眉下血海化成利剑,拔出匕首,想要再刺一刀。 云驰一脚踹开孙景嵱,扶起李节:“快包扎伤口,勿纠缠” 穆锦安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着急大喊道: “速传巫医萨可” 李元漾眼眸微沉,他拽着穆锦安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说:“前日不是商议好的吗?” 穆锦安甩开他的手,挑眉浅笑。 李怀瑾垂首,云驰立马扶着李节出去,为他包扎,萨可前来医治。 坐在宴席下方的李珩,感慨李节和孙景嵱真是愚蠢,一个舞姬便能翻脸。 又瞧着穆锦安,她现在谋算比从前周全许多,只恐她要利用李节做件更出人意料的事。 穆芸见他偷看着穆锦安,心头涌上酸涩嫉妒的感觉。 史司原本只是鼠疫,不知为何,右臂失去知觉,他似乎看透此局。 这红衣舞姬接近梁王和苏和彦,只是迷惑众人,避免猜疑。 紫衣女子为李节斟酒时换上大碗,他醉酒癫狂,两女只为挑起李节与孙景嵱陈年旧账。 李元漾将那舞姬送来送去,每句都在刻意激发矛盾,言意孙景嵱让着李节,似是在提醒他,山月儿死的悲惨。 李节狂妄自大多年,未将孙酋长放在眼里,这才挨了一刀。 史司若有所思:“这公主与李元漾是否已同心,我定要早日离开此处” 耶律昌一言不发,看着他们演戏,只要最后登场的是他,此刻,何人死,与他无关。 李元漾见木已成舟,只得忍下来,一声令下: “孙景嵱行刺芪璇族契王,罪不可恕,将他关押” 孙襄连忙跪下身来,神色惊慌:“王,不要啊,李节未死,是他先出言侮辱,为何关押我阿翁” 李元漾勃然大怒:“你敢质疑本王的命令,再乱喊,本王将你一起关押” 孙景嵱仰天大笑,又是那股穿透草原,震慑人心的笑声,眼底的怨恨,思念和释怀,交织在一起: “都将老夫视作傻子,愚蠢莽撞之人,此等良机,终生难遇,老夫不过为母报仇,老夫这把岁数,有何可在意” 他神情悠悠,伸出手臂,等着被关押,回头看了一眼李元漾,眸色悲悯,留下一句话: “王,你看得清前方的路,看得透人心吗” 李元漾眸光黯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王帐,众人离散,帐内只有他们三人,他蹲坐在案几上,愤恨不已: “公主,为何放过李节,你不是恨他吗” 穆锦安勾唇一笑:“你从不是向李节借兵,是李仁邦,你收到消息,兵马将行此处,迫不及待要杀契王” “你欲同李仁邦联手,夺得我手中精兵,本公主岂会让你如愿” 李仁邦是李节之子,李元漾私下与他交好许久,来往谨慎严密,他不知穆锦安是如何得知。 李元漾站在案几上,手掌抚在额头,俯瞰她娇小的身姿,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兵马将到,若李节醒悟过来,攻打他,他此举就是引狼入室,在劫难逃: “你救下李节,想让他攻打本王,也想让他带兵回芪璇?” “一箭三雕,除掉孙景嵱,本王,收服契王,是梁王给你出的主意?” 穆锦安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确实看不透人心。 李怀瑾站起身来,面具下清澈水汪眸子透着自信,伸着手掌,穆锦安走到他身边,他握紧她的手: “吾妻聪慧,何需愚夫出主意,勿觉女不如男” 少女嫣然一笑,扶着他离开。 李节怎会服他,他只有利用李仁邦,得到精兵,与史司联盟,才有胜算。 李元漾将帐中的东西砸个粉碎,发泄怒火: “穆锦安,你将本王玩弄股掌之间,让我进退两难,我定让你无法逃脱” 帐外,穆锦安望见远处的身影,两人面带笑意。 宣离眉眼舒展,十分恭敬:“明日起,您便能继任酋长之位” 孙襄拍着他的肩膀,眼底深处似波涛汹涌的海浪,翻滚拍打着岩石,他野心勃勃,毫不掩饰笑着道: “这都多亏你煽风点火,阿翁才会大发雷霆” “阿翁老了,也该退位” “你是功臣,我定不会亏待你,今日起,你就跟着我,王位,他李元漾坐得,我亦坐得” 宣离低着头,行起拱手礼:“是,大人” .. 王帐内,女子一袭黑衣,目光毅然,面色肃然,跪在地上: “属下参见公主,梁王殿下” 穆锦安“起来吧” 她便是方才那位红衣舞姬,名唤阿琳楚,年十七,容貌颇佳,武艺高强,身怀绝技。 “多谢公主,我姐姐不能说话,这句感谢,属下替她说” 她与阿令是亲姐妹,两人相依为命,阿琳楚身患重症,无钱医治,阿令卖身沙莘氏为奴,换了银钱,救回妹妹一命。 阿令无数次遭毒打凌辱,射箭场手持玉佩时,她已失声,穆锦安对沙莘氏下毒后,阿令在屋内放了一把火,逝时方桃李年华。 阿琳楚想救下姐姐,房梁燃烧断裂落下,她被砸中,云驰本是听从李怀瑾之令,想救下阿令,但为时已晚。 阿琳楚被云驰救下后,此后跟着他学习武艺,她悟性极强,云驰常称赞,她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穆锦安盯着阿琳楚的面容,呆呆的,一动不动,李怀瑾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从匣盒翻出几支金簪,放在阿琳楚手中: “阿琳楚,你舞跳的真好,改天教教我” 第236章 喜吻夫人 李怀瑾见她眼神迷离,想起此前她在胡玉楼调戏女子,不由得拽着她往边上站着。 阿琳楚一笑似万花盛开:“谢公主,属下定教会公主。” 穆锦安被她这一笑迷了魂般,推开李怀瑾的手,倒上一盅酒,递给阿琳楚,阿琳楚笑着接过,酒盅贴在穆锦安唇边。 穆锦安笑意盈盈喝了下去:“真香!” 阿琳楚“从前,姐姐也喜欢我喂她喝酒。” 穆锦安拉着她的手,打开几个箱子:“你喜欢什么衣裳,首饰,随便挑。” 阿琳楚摸着那金丝云锦海棠红绣花衣裙,面料细腻柔软,一股淡淡栀子花香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的衣衫,只是摸了摸,便缩回手,眼睫垂下: “公主,属下习惯穿死士的衣裳。” 穆锦安见她拘谨,将那衣裳包好,塞到她手中: “若在长安,我就能送你新的,你留着以后想穿时便穿,莓萝番薯常穿我的衣裳。” 阿琳楚将衣裳抱在怀中,拿出腰间香囊,是掉在孙景嵱身边的香囊。 她扔进火炉中,那香囊中的兰花经特殊调制,可使醉酒之人暴躁易怒,随后离去。 帐外传来顾纹轩的声音: “公主。” 李怀瑾拄着手杖,坐了下来,叹息一声“进来。” 顾纹轩一袭云烟长衫,温润有礼,手里拎着布袋:“见过公主表妹。” 又看着李怀瑾:“你这腿何时才能好?” 李怀瑾闻到他身上胭脂香气,冲着穆锦安使了一个眼色: “顾副将,你布袋中装着何物?” 顾纹轩摸着耳朵,唇角浅笑:“没什么,公主,你这里还有马奶酒吗?” 穆锦安看破他的心思:“没了,你坐这等着。”吩咐莓萝去叫琪琪格送酒。 过了一会儿,琪琪格拎着两壶马奶酒来到王帐,一瞥见到顾纹轩,她看着穆锦安: “公主,马奶酒。” 穆锦安:“给顾公子。” 琪琪格将马奶酒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顾纹轩从腰间蹀躞带解下钱袋子,沉甸甸一袋金子: “酒钱。” 琪琪格打开钱袋子,脚步怔在原地,这么多金锭,她只拿了一锭金,剩下的还给顾纹轩: “多谢公子。” 顾纹轩瞅着她脚上还是那双破洞棉布鞋,他从布袋掏出一双碧蓝绸面鞋靴,还有几盒胭脂,少年垂眸望着她,口中结巴起来: “这也是赏钱,天..太冷了,你穿这.双鞋。” 琪琪格见鞋面上还绣着几朵花,她好奇起来:“这是什么花?” 顾纹轩捏紧衣角,瞅着穆锦安和李怀瑾两人在看书习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他离琪琪格近了一步,小声道: “并蒂花。” 琪琪格浓眉低垂,她还从未听过这种花,难道是中原才能开出的花: “何为并蒂花?” 许是她的声音有些大,穆锦安耳朵灵敏,手中握着的笔一个字都未写,等着听顾纹轩回答。 顾纹轩又扫视一眼,见他们二人未看着自己。 少年面颊染上一丝红晕,见少女神情疑惑,水灵灵的眸子,似夜间璀璨星空,泛着光泽,温柔照亮雪夜的路,他盯紧了少女的眸子: “就是大雁花。” 琪琪格接过那双鞋靴,她不知大雁花是何物,不想让顾纹轩觉她无知,不再细问,她闻着那胭脂,香气怡人。 穆锦安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笑声,握着笔的手腕有些酸,大雁花,他怎不说夫妻花。 李怀瑾内心只感慨这愣头青,平日言语畅快,此刻扭捏,大雁花,真是丢他的脸,江晏清已亲上,他还言大雁花。 琪琪格忽的一声:“公主,这胭脂是上品,不如,我卖给您?” 顾纹轩心中咯噔一下,她这样缺钱,给她金子,她也不收。 穆锦安瞅着顾纹轩脸色难看眸色落寞,叮嘱道: “琪琪格,顾公子赠你礼物,你可不能随便卖出去,尤其是这鞋靴,留着自己穿。” 琪琪格失落“哦”一声,顾纹轩见状将钱袋子塞进那新鞋靴内: “这些就当是此后马奶酒的银钱,先拿着。” 少女抬眸对视上少年温润的眸子,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眸色娇羞望着他,草原儿女热情开朗,她自是知顾纹轩送她胭脂是何意: “顾公子,谢谢你。” 琪琪格将时常佩戴在腰间的小葫芦解了下来,塞进少年手中,这是阿兄送给她的葫芦,让她将来送给心上人。 第一次有女子碰到他手,少女手指温热,似春日暖阳温暖着少年心间,他心头涌上一丝悸动,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许多。 顾纹轩刚要说话,琪琪格捏着鞋靴,面容羞涩小跑着出了王帐。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李怀瑾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顾纹轩慌里慌张提起两壶酒出了王帐。 穆锦安笑的花枝乱颤:“这顾纹轩还不如江晏清,我生平第一次听到大雁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雁花。” 李怀瑾摇摇头:“若我如他,恐现下还和你生分呢?” 穆锦安戳着他的眉心,像兔子咬人般:“谦谦君子,温润有礼。”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指,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耳垂一阵酥麻: “为夫喜吻夫人,死缠烂打,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穆锦安思虑良久,面色疑惑,李怀瑾注视着她眼眸,掐着她的腰肢,今日的醋意须今日消化: “叫我一声夫君。” 少女被他眼眸中的火焰吓到,他似是几日未吃饭的饿狼,连忙挣脱他的怀抱:“肉麻,不叫。” 李怀瑾心中升起怒火,扶着额头,气的咳嗽几声,穆锦安坐在一旁,觉他是故意装着骗自己,拿起书本翻看着。 “再问你一次,叫还是不叫?” 穆锦安顿了顿,他这语气强硬,她心中不悦,觉他有些霸道,少女斩钉截铁的一声: “不叫!” 李怀瑾拽着她的手臂,一只手掌托在她后脖,凑近她的嘴唇,穆锦安抓起案几上的砚台,毫不犹豫砸向他头顶。 少年只觉头顶痛感,似是重物落下,瞥见她手中攥紧的砚台,他眼眸闪过一丝失望,不可思议: “你打我?” 穆锦安推开他的手,侧过脸,端坐案牍前:“我最厌人强迫,我就是不想叫。” 李元漾用一个像她的女子侮辱她,逼着她叫夫君,李怀瑾吃醋较劲,她想这样称呼时,自会称呼。 李怀瑾额头一股凉意,手指抚摸上额间,垂眸看着指尖一团血迹,他眼底浮现淡淡的凉意,自嘲笑道: “你当着众人,叫他夫君,为他簪发,你从未这样对我,我心悦你,我嫉妒有错吗?” 穆锦安瞅着他额头血迹,从衣袖扯出手帕,扔在他手中: “你们男子内心深处,尊重过女子吗,仗着力气强迫。” 李怀瑾扯着她的衣袖,靠近她身边,漂亮的眸子满是委屈: “我生来力大,以后不会,对不起。” 第237章 雪夜三杀 穆锦安想起来他一把将李元漾提溜起来,还甩出几十米远,瘪着嘴角: “头低点。” 李怀瑾垂眸,脸颊靠在她心口,她胡乱在他额头擦拭血迹,松了他的青丝,他发丝柔滑墨深,穆锦安清理他头顶伤口血迹,涂抹上膏药。 他双臂环绕在她腰身,这样寒冷的天气,少女感受到他温暖滚烫的身躯,不由得靠近他。 他抬眸盯着她的脖颈,皎白无瑕,缓缓移了上来: “我想亲。” 少年声音似是有种魔力蛊惑着她,穆锦安向后仰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她往后挪一步,少年往前凑近一步。 只听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是她撑在地上的手不小心碰到,随意拿起酒壶,那酒壶外用绸布包裹,是李元漾送她的。 少女轻轻一拽,绸布掉落,她看见的那一面,壶身光滑,两只鸳鸯图案。 他看见的这面,少年立刻红了脸颊,眼底燃起熊熊火焰,眼珠一动不动盯着那绘图,玉股搭肩,这体态姿势.. 穆锦安刚要看另一面,李怀瑾一把抢过,藏在身后,她愣了愣: “这不就是两只鸳鸯,你脸怎红成这样?” 少年支吾起来,慌忙移开视线,内心直念叨:“她年纪太小,忍忍,李怀瑾,你是君子。” 摸着她的脸,喉结不停滑动:“壶面绘有春宫图,你不能看。” 少女清澈的眸子闪了闪,鼓着桃腮,拇指快要掐破食指,声音和雪声般柔软,局促道: “啊,那不看了,不看了。” 李怀瑾将酒壶包好,扔在远处,穆锦安直骂:“这李元漾真是下流,送这种东西给我。” 少年低沉的声音拂过她耳边:“夫人,该办正事了。” 少女胡乱抓起他的青丝,扎上高马尾,其余墨发垂落身后,少年英俊潇洒的模样,她忍不住揉搓着他的脸颊。 两人并肩而立,勾唇笑:“去杀人!” 雪与月并沉天地,黑夜狂风怒吼,背影修长之人,映入几十勇士眼帘。 雪狐少年,神明浮世,少女一袭金丝玄衣,眸眼邪魅。 似高山崩塌压迫,海啸巨浪翻滚,猛烈攻击几十体型彪悍勇士,吞没踏碎骨肉,浓烈血腥扑鼻而来,血溅在少女唇角,胭脂香气掩去血腥。 穆锦安手持似朵朵人骨铸造桃御剑,剑气肃杀凛冽,抬眸之间,少年气聚山海,浑厚磅礴内力覆于少女周身。 出掌之间,勇士跌重跪身,匍匐在地,未及一言,未及出招。 仿佛阎王点簿,直坠炼狱。 黑血从鼻孔口角,脖颈静脉蔓延落雪,雪白如玉,侵袭吞噬着恶魔残血,洗干净他们的灵魂。 雪花再次裹挟噬骨粉,沾染衣衫,缓入青丝,瞬时,雪夜静谧,为首十位侵犯奴隶孕者的勇士,尸骨化风,游荡人间,永不入轮回。 李怀瑾擦去少女唇角血迹,薄唇覆她软唇,她清晰感受到少年唇瓣强烈的脉搏跳动,少年灼热呓语声: “再杀!” 少女踮脚,冰凉手指勾住少年脖颈,少年唇瓣痛感袭来: “别” 他捏住穆锦安下巴,鼓鼓一团:“又咬人?” 少女掐着他心口:“又亲,你烦不烦?” 李怀瑾意犹未尽:“近日没亲。” 站在不远处那人,腰间系着一枚红玉坠,他羞红脸,掩面又偷看:“..热血沸腾..” 少年少女,神明救世,抚悲断冤,身影消失在雪夜。 雪虐风饕,萧瑟寒风刺穿牛骨,牛羊躲棚,远处绿光幽幽,狼群盯着猎物,步步紧逼,雪飘剑刃,一抹寒光映入绿光,狼群撤离。 两三百黑衣人围着几十勇士,勇士中间站着一人,腰间系着短柄金龙缠鞘匕首,雄壮威武,浓眉寒眸,厮杀缠斗。 惨叫声,马惊鸣,狼嚎声,天震地骇。 勇士赤膊上阵,满头大汗,更见被咬碎的筋骨,落雪被掩,血迹汇,化成长河随着雪水流淌,勇士逐渐力竭,倒地而亡。 李怀瑾一袭湛蓝大氅,矜贵孤傲,风吹少年高马尾,柔光披于他身,笔直如松。 雪狐面具下那双蛊惑的眸子盯着少女,宽大温热手掌抚摸在她青丝,邪魅一笑: “夫人,站好了。” 穆锦安拔剑出鞘,凌空跃身,血色与雪弥漫静夜,剑过人亡,两百黑衣人团团围住李怀瑾,穆锦安二人。 少年眸光如幽潭,冷冷看着送死之人,手掌抚摸上少女腰间,有些分心: “夫人,你的腰又细又软。” 穆锦安真想揍他一顿,阴着脸:“快点。” 顷刻,少年右脚站乾位,掌风龙骨冲力,犹如闪电划破黑夜沉寂,少女感受着强悍滂湃的气力,手掌斜下,龙战碧落,气吞山河。 黑衣人被震出几十米,四下散落,勇士再次刀过黑衣人脖颈,刺入胸口。 顾纹轩手持横刀,血染直刃,他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冷目灼灼,刀下杀气弥漫,轻柔拂过几十黑衣人脖颈,温柔如水。 夺命,满载而归,一个不留,阎王今夜无歇。 李怀瑾手掌抚在少女腰间,眼瞳微眯:“夫人,用完为夫,得亲下。” 穆锦安抬手扬起巴掌,少年握紧她的手腕,拉近她,爱意落她唇,少女刚想张开嘴,被他躲开: “又想咬?” 传来一声:“你们亲够没有?” 李怀瑾耳中未听一字,搓着少女脸颊:“夫人,还杀吗?” 穆锦安笑意不达眼底,轻咬他下颌: “三杀!” 李怀瑾忆大明宫外“豪言壮语”成亲后咬个够,只是何时可成亲,少年迫不及待。 少年少女,踏雪而来,策无遗算,匝地万花盛开,疆定人和,遥望南烟笛雨,怀蕊梅熟胜荔枝。 朔风凛冽,浮毛轻柔大雪化刃,拂过眼前两方厮杀的百人身影,身后烈火蔓延,照亮漆黑暗夜,滚滚浓烟升腾,似那日火神佑灵。 他们身骑白马逆光而来,雪花纷纷飘落在他们身边,三位少年身躯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穆锦安英姿飒爽,似杀红眼的魔兽,一跃起身,长弓满,十箭齐发,贼人满口黑血,难以言语,瞪着眼,垂首跪在雪地。 李怀瑾眼底幽幽冷光,长弓拉满,兵箭脱手,迎着万火北风,直刺手持长剑之人的后背,那男子倒地,站在身后的男人露出脸,满脸皱纹,尖嘴猴腮。 他满脸烟灰黑漆漆,腹部只流着一点血迹,提着刀,对准李怀瑾,表情扭曲了一瞬: “多谢。” 第238章 暗中结盟 顾纹轩与云驰一跃入围,背对站立,云驰手握龙胆亮银枪,银枪上的金龙冲破云霄,震天动地。 长枪在他手中似是幻化成疾速闪电,映在贼人脸颊,他目光如钩,招式行云流水,贼人被他一招毙命的攻势威慑,步步后退。 顾纹轩横刀寒芒直射而出,刺破铁甲,贼人不断退后,两人掌法灵活变化,连环踢于贼人,他们四下逃窜。 穆锦安走近那老头,轻声笑了笑: “你的牙帐化成灰烬,恐得换个住处” 史司半张笑脸,半张阴沉:“公主救命之恩,老夫万谢,只是你我之间,当真能化干戈为玉帛?” 穆锦安笑意:“为何不能?” 史司眼眸低垂,他打过穆锦安一巴掌,她睚眦必报,怎会爽快救他,但今夜那些火烧牙帐,袭击他的人确是欷雀族勇士。 穆锦安想离开草原,与他一笑泯恩仇,借助他的势力,也是极有可能。 他抬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响亮:“公主,如此,老夫才能心安,不知公主所谋到底何为?” 穆锦安看着这老狐狸,能屈能伸:“本公主助新皇登基,他恩将仇报,挟持我父兄,逼我和亲,我要杀回长安,为己报仇。” 史司试探道:“可是你族人在皇帝手中,也忠于帝王。” 穆锦安走近他一步,笑容阴冷:“我父兄自是向着我,我们里应外合,你我携手,杀进长安。” 史司疑惑:“公主不是一向主和?” 穆锦安眼眸充满野心,笑意加深: “外祖父与舅舅对我无情,我非任人宰割之人,你荣登大宝之日,我要做盛国第一位女宰相。” 史司沉思,她手握精兵,足智多谋,南宫富商,梁王深谙朝中局势,或可合作。 “好,老夫信公主,只是老夫现在不得脱身。” 李怀瑾走过来,轻声笑了笑:“史大人,令郎不是在带兵迎你的路上吗?” 史司深知打天下容易,守业难,朝堂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他需谋士,更需皇族臣服: “果然,安宣,沈煜中,林相死得不冤,有梁王在,老夫如有神助。” 穆锦安一行人离去,史司的随从王庆上前来,他跟随史司多年,忠心耿耿,是史司得力干将,亦是心腹: “大人,公主之言,不可全信,不知今夜突袭,她是否与李元漾勾结?” 史司唇角勾起一抹怪异笑容:“她有机会杀我,却未动手,勾结与否,不重要,现在她不是勾结老夫?” “一棋终,无论输赢,勿沉溺,该开始下一局。” “小心提防她便是,这李元漾阴毒狡诈,老夫定不会轻饶他。” 夜色渐淡,阳光悄悄穿透云层,王帐内,李元漾脸颊阴云密布,惊慌失措,他接连失败两次,不可再大意。 他看着地上鲜血淋淋的人头,面目全非,孙景嵱,他摆摆手:“将人头送与李节。” 巴图月提起人头,本要离开,转身又问道:“不知是何人动的手,手段残忍?” 李元漾翻看着那些汉语古籍,唇角瞥笑:“定是小公主。” 巴图月离开后,李元漾百思不得其解,江南水乡柔情女子,怎会喜割首这样残忍的手段: “佛语,六世轮回,就如这世,我想割她头颅祭旗,是我前世砍下她的头颅吗?” “她如此算的定,是因前世今生重复一条路吗,为何她能有前世记忆,我却一点都记不起呢,若是我也能记起,那就好了” 雪簌吞云海,凝珠落寒冰,薄薄水晶覆于河面,少女站在河边,握紧一根竹竿,盯紧那条鱼,竹竿越过寒冰,鱼儿瞪着眼珠。 穆锦安大呼道:“我抓到了。” 阿琳楚脚下满满一筐鱼,穆锦安只有两三条,莓萝番薯两三条,云驰满满一筐。 “这些鱼都拿去死士牙帐。” 只听背后一声:“小公主,你是要把本王的鱼都抓完吗?” 穆锦安听着这讨厌的声音,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两条鱼你也计较,小气,皇帝每年赏赐给你们那么多绢帛锦彩、银器,你也收了本公主的嫁妆” 李元漾拿起一根竹竿,站在她身边,他盯准那条最肥最大的鱼,河水清澈,竹竿落下时,鱼儿挣扎两下,许是他太过用力。 水花溅起,弄湿她的衣裙,他立马蹲下身来,一只手捏着她的衣裙,穆锦安吓得退了两步,连忙扯过衣裙: “你干什么?” 李元漾抬眸望着她:“拧干。” 阿琳楚戴着面具,一把拦腰抱过穆锦安,挡在她身前,李元漾只得站起身来,见她怎样都不肯让自己亲近。 “小公主,今夜,本王要你侍寝,这几日你也该放纵够了,每日住在自己王帐,可知族人如何议论本王?” 穆锦安将他抓的那条鱼,扔在他怀中:“那就让他们议论。” 李元漾又将那鱼放入竹筐,笑嘻嘻道:“本王让人换新的被褥,你睡那张舒坦的卧榻,本王睡地铺。” 穆锦安:“不去。” 李元漾眼底逐渐冰凉:“那便让琪琪格侍寝。” 穆锦安不知琪琪格是否攒够赎身的钱,他已发现琪琪格,这阴险小人将奴当成玩物,她有能力护一个弱小的女子,便竭尽全力: “我去。” 她转身离去,背后传来:“若我变成梁王那样,公主就不会离开草原吗?” 穆锦安淡然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朝着王帐走去,望见熟悉的身影,高大威猛,浓眉大眼:“他来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掀起帐帘,浓郁药香弥漫,那人倚在卧榻,撑着下颌,闭眼小憩,肌肤清透似女子柔情,面若秋月清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这块美玉。 他缓缓靠近那人,粗糙手指抚过他脸颊:“小皇子,好久不见。” 李珩猛地睁眼,眸底映入那张厌恶粗俗的面孔,他闻着帐内奇怪的香味,身子逐渐滚烫,连忙下了卧榻,被葛绛一把拽回来。 “啊,不要,放开我,救我,有人吗,葛绛,我要杀了你。” 葛绛掐着他的脖颈,视线扫过他每一寸肌肤,眼神阴郁又邪恶: “你躲这许久,还真以为能逃出本王的手心?民与奴,永跪,你的身体,由本王掌控。” .. 帐内传来李珩求饶,疼痛惨叫声,帐外雪花如絮,少女娇嫩指尖轻托着那六角冰晶雪,她水杏清眸泛着泪花: “我们无法改变时代,在日复一日的跪拜,闺阁绣花,女卑名节之言中,撞的头破血流,却不断趋同。” “在这封建王朝,少年少女,低位者,毫无尊严,夫君强奸,不得和离,弱沦强者玩物,强者受权者统治,帝王要你死,你跪身谢礼。” 新婚之夜,夫君让陌生男子辱她,她只将军之女,睿王不肯和离,她无力对抗皇族,他重病卧榻,是她煎药,一口一口喂着他。 她无力抵抗他强奸,但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穆芸用粗绳绑紧帐帘,帐内留下一日饭菜,木炭,粗绳,刑具。她眺望远处山峦,雪花打湿少女浓睫,瘪着嘴角,泪水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玉珠: “我才十四,是他该死,我要爱你,淡忘你,折磨你。” 少女单薄的身影被大雪淹没,她放声嗤笑:“蜉蝣朝生暮死渺如尘,牛饲马笼,权践腰跪,万世不得解。” 寒风如鬼魅,侵袭骨髓,沉沦与自我救赎,她身后无人,亦折辱得了皇族。 第239章 肃帝疑心 建宁元载,仲冬,长安城。 宫人清扫昨夜寒风吹落青砖的枯叶,长生殿内,内官握紧珍珠帘,一串又一串轻放,如此,珠帘不会相互碰撞发出声音。 金龙雕柱,威严肃穆,象征皇家尊贵和权威。 肃帝一袭金丝飞龙黄袍,半眯着眼,目光生冷,穿透重重迷雾,直视人心深处秘密与恐惧,睁眼之间,断人生死,无一人敢对视他的眼眸。 大臣们心生畏惧,不由得紧张,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肃帝龙颜大怒:“这个蔡同,做工部尚书不过半载,竟敢贪墨金矿,立斩不赦,蔡氏男子流放岭南,女充官奴,工部侍郎萧鹤川未尽监督之职,贬为工部司员外郎。” “大理寺卿薛尧,刑部侍郎宋皓,审理有功,赏金百两。” 卿薛尧,宋皓:“谢陛下。” 太傅孟松青,头发花白许多,身子骨不似从前硬朗,拄着手杖,他对肃帝忠心无二,肃帝曾许诺他宰相之位,也未兑现,但他并不在意,只一心为天下。 只是眼下裴韫官至三品,又有两位宦官鱼兆和李赋伴于君侧,肃帝时常听信他们谗言,朝中清流,不愿同宦官同流合污的人,时被构陷。 孟松青不想工部尚书之职再由贪官污吏把持: “陛下,蔡同获罪,工部尚书之职空缺,臣举荐户部度支司郎中严舟渡调任工部侍郎,原工部司员外郎郑丘,升任尚书一职。” 肃帝知严舟渡是禁军统领严屹的弟弟,几日前,他被刺杀,是严屹与赵霁救驾,严屹腹部中剑,尚在家中修养: “严舟渡廉洁清正,郑丘克己奉公,就依太傅所言。” 李赋心有不满,他想扶持张嫣禾的表弟,周思礼进入工部,那些黄金便可进入自己腰包: “陛下,严舟渡常在户部,恐不能胜任,臣举荐工部周思礼任侍郎一职。” 鱼兆眉心蹙起:“陛下,严舟渡年纪尚轻,不如让他在工部先做个员外郎。” 肃帝面无表情,他知李赋与张嫣禾的关系,不想后宫与前朝勾结,也收到密信: “此事不必再议,都出去吧。” 大臣们躬身退出殿外,张皇后张嫣禾在殿外静候,李赋摇摇头,她瞬间明白,她的表弟未升任工部侍郎,肃帝自知扶玉香一事,对她多有冷落。 她与李煦少年情深,他曾独宠她一人,两人无话不谈,近日,肃帝甚是宠爱裕鹤仙丽公主,她想要见肃帝一面,也比从前在东宫难上许多。 张嫣禾走进殿内,身子躬的极低:“拜见陛下。” 肃帝扫视她一眼,仙丽年轻貌美,活泼天真,但他心中对张嫣禾还是有情,他感染风寒,身体时有不适,总觉是那扶玉香伤了他的根基。 他眉目冷淡:“皇后怎么来了。” 张嫣禾将手中端着的玉露团放在他面前,油酥雕花,洁白如玉,宛如莲花绽放,她小心翼翼,眼眸微带着一丝妩媚: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 肃帝只是瞥了一眼:“仙丽也喜欢吃这玉露团,让宫女送去她宫中。” 张嫣禾心中嫉妒,更是失落,但眼中不敢有半点不满,这是封建王朝的帝王,掌天下生死,后宫佳人无数,她已困宫墙,若不得宠,便是死路一条。 她跪下身来:“陛下,扶玉香是臣妾之错,臣妾是想怀上子嗣,再也不敢,臣妾心中思念您。” 肃帝瞧着她近日消瘦,已冷了她许久,心有不忍:“起来吧,朕今夜去你寝殿。” 张嫣禾不敢多言,表弟之事只得待日后:“是,臣妾告退”她离开后不久,御前侍卫赵霁前来,屏退宫人,小声禀报: “陛下,秦王确与李赋在胡玉楼会面。” 肃帝想起穆锦安灵堂之言,张嫣禾与李赋勾结,秦王李银朗素有贤名,恐这三人密谋篡权夺位,他心生疑惑: “朕前日遇刺,秦王可知?” 赵霁智勇双全,心思敏锐:“陛下,微臣会查清” 他将两份密信呈于肃帝,肃帝看着密信,勾唇一笑,眼底漠然: “耶律昌,这老狐狸前些年在长安,赠与朕不少宝马,朕将宝马送与父皇,笼络朝中大臣。” “此前,慧妃与齐王得父皇宠爱,朕是无人在意的闲散王爷,也常遭人冷待。” “李元漾做质子时常来府邸,朕知他讨好,偶有戏弄他,他陪朕度过煎熬岁月,只要他不叛乱,朕可以答应他。” “穆锦安,哼.” 远在千里之外的穆锦安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 莓萝扎紧了帐帘,炉火噼里啪啦的火焰似是要冒出来,大家将案几拼在一起,张振光将军,顾纹轩,云驰,阿琳楚,莓萝,番薯,穆锦安,李怀瑾围坐在一处。 众人举杯,笑意拂面,同声相贺:“旦逢良辰,顺颂时宜,愿张将军,且喜且乐,且以永日,日月同光。” 青年冷峻严肃的面容逐渐喜笑颜开,看着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觉白驹过隙,光阴似箭,仿佛回到十五六岁那年,张振光举杯: “谢公主,梁王,多谢诸位,同乐,本将军先干为敬。” 穆锦安贪杯多饮几盅,这是云驰从幽州带回的葡萄酒,她用公筷夹起两块糯米糕放在莓萝碗中: “你最喜食糯米糕,多吃点。”莓萝笑眯眯道:“谢娘子。” 阿琳楚局促不安,她从未和王爷公主,将军同桌用膳,她挪动身子微往后坐着,不敢和穆锦安同一条线,恐对公主不敬。 她从前做活计时,都是窝在角落吃饭,一个馒头,一点咸菜,能填饱肚子就是美味,只有云驰救下她后,她才能吃到蔬菜,肉食。 穆锦安见她碗里只有稻米,夹了鱼脍,撕下一大块羊肉放在她碗中: “阿琳楚,快吃啊,天冷,一会儿该凉了。” 阿琳楚眸光闪烁,心中畏惧,连忙起身行礼:“谢公主。” 穆锦安拽着她的衣衫:“用膳时,不要行礼,快坐下。” 阿琳楚唇角露出笑意,不再紧张,看着碗中的肉,她尝了一口,和云驰给她吃的肉味道相同。 但她却尝出一种从未尝过的滋味,除了她的姐姐阿令,第一次有人给她夹菜,心中暖意升起。 番薯扯着穆锦安的衣袖,委屈巴巴:“娘子,奴婢也想吃羊肉。” 第240章 橘瓣珠钗 莓萝瞅着她“争风吃醋”,手指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来,穆锦安只觉身边一堆醋坛子,撕下一块最肥美的羊肉给她。 “谢娘子。” 顾纹轩将案几上的橘子塞进布袋两个,此处路途遥远,想吃橘子,实为不易: “我们何时一起去范阳或蓟州逛逛。” 李怀瑾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许是天气严寒,他总觉腿酸痛,未敢告诉穆锦安:“你想去便去,早些回来。” 顾纹轩搂着张振光的肩膀:“振光兄,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别这样严肃,笑笑。” 张振光瞅着他醉红脸颊的模样,他称自己为兄,十五六成亲,自己这个年纪,都能生出他了,被他逗笑: “纹轩,别光吃酒,多吃些菜,等会醉了没人扛你回去,你就睡在雪地。” 顾纹轩一只手撑在案几上:“怀瑾,你看到没,一向不苟言笑的振光兄,竟会开玩笑?” 张振光直摇头,不由得想起远在家乡的妻子孩子们,不知他的儿子近来可长高,女儿有没有勤练武艺,穆锦安拿出一把赤霞剑,剑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我听闻将军有一女,武艺高强,善骑射,这把剑是我姑父南宫星筠设计锻造,暗藏玄机,待回家乡时,您将此剑带给她。” 张振光推脱几次,李怀瑾劝说他收下,他拔剑出鞘,剑刃寒光闪烁,锋利无比。 他的面容倒映在银白剑刃上,威风霸气,似是看到女儿练剑时,英姿飒爽,势不可挡。 “好剑,剑柄剑鞘都可藏暗器,多谢公主,不过,公主为何要自称我?” 穆锦安心口一紧,古人讲究尊卑,阶层等级森严,李元漾多番试探她,这张振光该不是。 李怀瑾语无波澜:“今日是将军生辰,将军比公主年长许多,只当是亲友相聚,免了那些礼节。” 张振光冷峻面容露出一丝微笑,将剑放在身后。 云驰一言不发,顾纹轩又搂着他的肩膀:“云驰,你多大年岁?” 云驰垂首:“回顾小侯爷,云驰今年应是十八九岁”,他是被李怀瑾捡回来的,没有父母,也不知年岁,但定是比李怀瑾年长几岁。 顾纹轩拍在他的肩膀:“叫什么小侯爷,怪生分的。” 张振光像一位父亲关心起来:“十八岁,可以成亲了。” 李怀瑾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他好像未在意过云驰和泽州的婚事,满王府,没有一个成亲的少年,都和自己一样。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本王替你出聘礼。” 云驰眼皮垂下,墨色瞳仁一丝涟漪,很快消失:“回王爷,属下没有。” 李怀瑾瞅着他的脸色,觉有些奇怪,并未多想:“你若想娶亲,便告诉本王。”云驰道:“是,谢王爷关怀。” 穆锦安递给阿琳楚一个橘子,她躬身垂首接过来,连着橘皮咬了一大口,咀嚼两下,眉心蹙起,口中泛酸,内心疑惑: “怎会有人吃这种东西?” 穆锦安立马明白,剥开一个橘子,只食果肉,阿琳楚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将方才嚼碎的橘皮咽下去,又剥开橘皮。 她看着一瓣鲜黄果肉饱满,上面包裹着的白衣就像是公主衣衫上的金丝绣线,她轻咬一口,唇舌泛着酸甜香气,又吃了两瓣。 她眉心舒展,小声问着莓萝:“这是什么?” 莓萝凑近她的耳边:“这是橘子,橘生淮南,若以后你去江南,可见成片橘园,金灿灿,像是灯笼挂在树上。” 阿琳楚悄悄瞥着穆锦安,听说公主在江南长大,若公主不嫌弃她,日后公主去何处,她想跟着公主,她还未遇到这样好的主子。 张振光疑惑公主和王爷怎会让奴婢侍从同席,许是体恤下属,只觉自己也要多关怀士兵。 他严以律己,军纪严明,今日已饮酒吃肉,操心军中事务,近日时有奸细混入,不可粗心大意,拱手礼: “多谢公主,梁王设宴款待,本将军先回军营” 李怀瑾点点头,张振光离开后,顾纹轩摸着布袋中的橘子,笑着问道:“公主表妹,你有金钗吗,我买一支。” 穆锦安示意莓萝去拿匣盒,他挑来挑去,选了那支莲花纹金钗,上面嵌着一颗珍珠,圆润光滑。 穆锦安:“不用给钱。” 顾纹轩将金钗塞进衣衫,将钱放在案几:“这钗,需我花钱,你们慢慢喝,我先走了。” 莓萝吃饱喝足:“娘子,我去煎药。” 番薯几人收拾案几,穆锦安递给云驰两壶马奶酒,他唇角动了动,随之:“王爷,属下告退。” 阿琳楚出了帐外,雪花翩翩飞舞,她浓眉沾染雪色,美得不可方物,脚步轻盈,躲在一处安静牙帐后,将剩下几瓣橘子放在雪地,一笔一划写着两个字: “阿令。” 她眼眸含泪,但唇角带着笑意:“姐姐,这是公主给的橘子,酸酸甜甜,我给你留了一半。” 她跪在雪地,朝着长安方向磕头,那是她姐姐葬身火海的地方,阿琳楚戴上面具,她的身影消失在雪地。 少年一袭云烟长袍,面色严肃,看着洁白雪地上几颗橘瓣,围成圆圈,旁边是跪过的痕迹,写着两个字,雪掩一字模糊不清,只“令”。 苏和彦拂去落在橘瓣的雪花,让黄泉“令”能有时间拿到橘瓣。 他手指触唇,想起那日红衣舞姬亲他的模样,他派人寻她几日,草原各族都无她的面孔。 苏和彦瞧着远方两人身影,那女子不是李元漾的婢女吗,怎会与中原人相识。 只见琪琪格脚上穿着那双“大雁花”绣样碧蓝绸面鞋靴,额间多了几颗红珠,顾纹轩从布袋中拿出两颗橘子,塞到她手中,琪琪格摸着光滑的橘子,好奇问他: “顾公子,这是什么?” 顾纹轩剥开橘皮,将橘瓣放在她掌心:“这是江南产的橘子。” 琪琪格尝了几瓣,酸涩又甜丝丝,心中沉思,中原和江南当真有很多新奇东西吗,若得机会,她很想去长安看看。 听说那里夜时灯火通明,烟花绚烂,但她是外族,只能待在草原,幽州都没去过。 顾纹轩攥着莲花珠钗,少年娟秀容色更添羞涩:“这是给你的。” 琪琪格瞅着那钗,华丽金贵,是贵族才能戴的首饰,她若戴上,会惹人非议:“顾公子,奴不能收。” 第241章 葛奚会盟 还未待她说完,少年手中生疏,将钗别在她发髻,天色阴沉,钗上明珠如星空朗月: “琪琪格,你戴这钗,真好看。” 少女娇羞又明媚的笑容映入他眼帘,如此温润善良的男子,她难遇其二:“谢顾公子。” 顾纹轩想起公主告诉他,琪琪格赎身之事,直言道: “琪琪格,你还需多少钱,才能赎身,我给你。” 琪琪格摸着发髻上珠钗,拔下来握在手中,爽朗笑着摇摇头: “赎身的钱,奴会挣,顾公子,我先回去酿酒了。” 顾纹轩静静站在雪地,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若他离开此处,她不愿去长安,该如何,他朝着军营方向而去。 夜色寂静,一处牙帐内,几人被蒙着眼睛,堵住耳朵嘴巴。 少年高大身躯笼罩在他们头顶,即使蒙着眼,也能感受到那股杀人无形的压迫感,像巨石砸过心间,窒息而亡。 李怀瑾眼底冰冷,垂眸,残影,落生,漠河等人将那几人带下去,云驰上前来,将密信呈于李怀瑾。 “范阳卢氏..” 死士寒麟禀报:“王爷,史昭央明日便到。” 李怀瑾思虑,穆芸召史昭央前来,恐不是营救史司,是另有所图:“盯紧穆芸,让..夜时来找本王。” 寒麟:“是,王爷。” 奚王帐内,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男人浑厚粗犷的大笑声,酒气弥漫,穆芸红衣夺目,眉目如画,葛绛品尝着这马奶酒: “不知是何人酿的酒,醇香留齿。” 李元漾现在时刻担心契王李节与他翻脸,为他斟满酒,想要拉拢葛绛: “是一个女奴,她酿的酒是草原最好的。” 葛绛听此,来了兴致:“不如将她送与本王,带回我们裕鹤族,为我酿酒。” 李元漾眸底精算,本是将琪琪格喂狼,她活了下来,今日竟成他的帮手,毫不犹豫: “好,就将琪琪格送与您。”他吩咐巴图月去抓琪琪格。 穆芸瞥见李元漾神情,眼眸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王子,裕鹤族勇士无敌,兵力雄厚,您乃草原之王,会甘心臣服,屈居人下吗” 葛绛得偿所愿,折腾李珩一日一夜,李珩身体出血,憔悴不堪,无力下地,只得在牙帐卧榻静养,这一切都要感激穆芸。 葛绛与妹妹仙丽一母同胞,她成了肃帝的妃子,他父王性情暴戾,身体强壮,长寿之容,近日,又得子嗣。 在族中,很多大臣只听父王命令,他精心扶持的势力被父王除去,父子二人互相猜疑,他还有一个弟弟,长久以往,他恐无法继承王位。 “本王有意,但手中无权。” 李元漾冲着穆芸使了一个眼色,此话,由她来说,说错了,只当妇人之言。 穆芸眼神犀利,盯着葛绛的眼眸,唇角邪魅一笑: “成王者,岂会顾念父子之情,中原历代多少皇帝弑父杀兄,何人敢议?” 葛绛眸色忽深,这女子将自己的夫君送与他,在牙帐留下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刑具”,标注用法。 还留下秘药,让他雄风大振,从未如此过瘾,现下每日总盼着和李珩同处,果真是个狠毒有心计的女子,但他怎会公然说出想让父王病故的话: “睿王妃,本王孝悌忠信,请勿妄言。” 穆芸起身走近他,为他添酒,望着他的眼眸,眼底波涛汹涌,又柔情如水: “王子,一杯毒酒,不费一兵一卒,我来杀。” 葛绛扫视打量着她,似笑非笑:“你?一个弱女子?” 穆芸站起身来,侧过脸,居高临下斜视一眼他,葛绛坐着,看到她半张脸阴沉,沉重的压迫感环绕在他头顶,少女目光骇人: “死在女人手中的男人,数不胜数。” 李元漾心中一滞,猛然想起那日穆锦安的话,杀死帝王,无需千军万马,他第一次正视这位残花败柳,放荡无拘的女子。 葛绛脸色一青:“你还是睿王妃,去不了裕鹤。” 穆芸听他已然答应,神色从然,大袖一挥,安坐案几前:“越是王,仇人越多,我已安排。” 李珩被杀时,王府烧尽,黄金都落在穆芸手中,她从长安启程,先去裕鹤,出手大方,再到欷雀族,叮嘱李元漾口风需紧。 葛绛知李珩心机深沉,只在力量上输与自己,她能让李珩落了下风,自是有几分智谋。 “本王谢过睿王妃。” 李元漾喜上眉梢,有了裕鹤族,李节不足为惧:“谢王子,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同盟。” 葛绛瞥了一眼穆芸,举杯:“为族人开疆辟土,废通关文书,我们也去江南看城阙嵯峨,汀洲采白苹。” 几人欢声笑语,炉火红星紫烟,琪琪格被带入王帐,葛绛抬眸望去,少女容色美丽,手不停发抖。 与她一身旧衣相比,那双蓝绸鞋子格格不入,她身上残留着马奶酒的味道。 “酒酿的不错,跟本王回裕鹤。” 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那股强大的王者蔑视之意,让她不由瑟瑟发抖,她看着他衣衫华贵,头饰金冠,心中猜测他是裕鹤的王子。 她怎能离开此处,她阿耶身体渐衰,还有顾公子,她立刻跪下身: “王,奴不想去裕鹤,想留在这里照顾奴阿耶,求您开恩。” 葛绛脸色铁青,他还从未听过奴说“不想”这两个字,他站起身来,走近她身边,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威猛,琪琪格日夜做活,身形娇弱,像是老虎抓住小雀。 “再说一遍,你不想去?” 琪琪格明媚璀璨的眼眸滴下珍珠,不敢正视他一眼,她的衣衫是粗布,穿了许久,他这样一提,衣衫“刺啦”一声,身前布料裂开。 葛绛瞅着她衣衫藏着的珠钗,中原饰样,金贵罕见,立刻明了: “奚王,看来你族中出了奸细。” 李元漾眉色不悦,看着那珠钗,他站在琪琪格面前,掐紧她的脖颈:“何人送你?” 琪琪格摇摇头,她从未如此惊恐,眼泪止不住滑落,不敢哭出声来: “是奴捡到的,王,奴永远不会背叛您。” 李元漾冷笑一声,自穆锦安到了这里,他的奴也跟着她学成这样,违逆,密谋,勾结,他眼眸浮现邪恶: “去叫公主来,雪地赏花,若不来,本王杀了琪琪格。” 巴图月“是,王。” 第242章 公主跪救奴 万物静谧,大地纯白,雪花轻盈,以纯净身姿点缀萧瑟冬日,如梨花一样白,纷纷落在少女洁白无瑕的肌肤。 她浑身冰凉,双臂环抱身前,想要蹲着身子,遮住全身,寒冰刀刃架于她脖颈,勇士将她拎起来。 少女一丝不挂浑身赤裸,白嫩皮肤冻的发青,她眼眸中的崩溃,羞耻感如从未见过的北冥海浪,攻击摧毁着她的尊严。 大海伸出巨大魔爪,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滞重压迫,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王的权威蹂躏践踏着她的心灵,琪琪格绝望悲痛,她站在雪地中,眼眸被泪花侵袭,模糊不清,只有眼泪是热的,她想咬舌自尽,口中塞着粗布。 十多勇士站在她身边,眼底邪恶,盯着少女的每寸肌肤,他们的目光似狂野的野兽,肮脏不堪,少女的心窍被无尽黑暗吞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无处可逃,她是奴。 站在对面的人,是统治这片土地的王,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位草原之王,他们身披狐裘,昂首挺胸。 右侧是一位白发苍苍,皱纹纵深,佝偻着背的老人,他粗布漆黑的衣衫褪成云灰色,衣袖皱巴巴,鞋底一个指头粗洞口,刀剑架在阿苏蒙的脖颈。 他的眼泪如雪山崩塌,砸在他的心口,沉重窒息,阿苏蒙跪在李元漾的脚下,一个接着一个磕头,厚重的积雪掩埋他的脸颊: “王,求您饶了琪琪格,她没有勾结外族,求您了,放过她,老奴用这条命换她一命。” 一位勇士捏紧老者的脸颊,让他正对着少女的身姿,阿苏蒙紧闭双眼,眼泪似断裂的寒冰。 勇士用力掰开的他的双眼,他粗狂嘲笑的声音回荡在空际草原雪地,像地狱魔鬼摧残着一位父亲的心与灵魂: “看着你的女儿。” 李元漾一脚踩在他的头上,阿苏蒙花白的头发和雪地融为一色,他眼底邪魔猩红,将人命当成残雪,随意踩踏: “你们世代为奴,竟敢背叛本王。” 穆锦安从王帐出来,瞅着远处站着一群人,模糊不清,黑色身影中似是夹杂着一抹白色身影。 她一跃上马,越来越靠近,看到李元漾,葛绛站在那里,身边几十勇士。 几位勇士缓缓移开身影,她的眼帘映入一幅画卷,少女赤裸,刀架脖颈和身后,那些男子盯着少女。 穆锦安瞳孔猛然紧缩,心口像万石锤砸,呼吸停止,吩咐死士: “都转过身,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不许上前。” 她手指颤抖着解下披风,唇角颤抖着大喊:“琪琪格” 穆锦安一跃下马,雪地难行,琪琪格泪花逐渐冰凉,看着高贵美丽的公主向她奔来,手中拿着一件石榴红披风。 李元漾见穆锦安不顾公主威仪,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喊大叫,还摔在雪地,他指着穆锦安: “再敢往前走一步,本王杀了她。” 穆锦安咬着嘴唇,心口疼痛:“让她把衣裳穿上。” 她拿着披风想要靠近琪琪格,一位勇士刀刃割在琪琪格的肩膀,鲜红血迹顺着少女青紫的肌肤滑下,滴在雪地,触目惊心,又微乎其微。 李元漾拿出那莲花珠钗,钗上明珠熠熠生辉,被恶魔攥在手心: “公主,她背叛本王,与外族勾结,本王自是要杀鸡儆猴。” 穆锦安拔出利剑,对准他,她忍着心中怒火: “她从未与本公主勾结,是本公主不小心遗失珠钗,恐是她捡去,让她穿上衣裳。” 李元漾看着远处的死士,挑眉笑道:“公主,若你跪下求本王,本王便饶她一命。” 琪琪格身体仿佛失去知觉,她摇着头:“不要,不要,公主。” 穆锦安哽咽着,擦去模糊挡在眼眶的泪水,吸着鼻子:“我跪。” 琪琪格眼中泪花消散,眸中震惊,公主怎能下跪,她摇着头: “公主,不要跪。” 少女放下手中利剑,雪花飘落剑刃,明亮锋利,她微微颤颤的沉下肩膀,双腿膝盖沉入雪地,纤细双手伏雪,她跪在仇人面前。 刀剑架在穆锦安的脖颈,她咬牙切齿喊道:“我跪了,让她穿上衣裳。” 穆芸心中一紧,她竟然为了一个女奴,跪在这个她恨不得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的仇人面前。 李元漾走近穆锦安,修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摩挲在她脸颊,穆锦安挣扎着脱离他的手,他用力掐紧少女光滑白皙的脸颊,认真看着她的脸: “我要你求我,怎么不说?” 穆锦安紧闭双眼:“奚王,我求你,让琪琪格穿上衣裳,别这样羞辱女子” 李元漾唇角邪笑,看着她的唇瓣,她只觉温热气息靠近,猛地睁开眼往后仰去,李元漾未得逞,见她躲避,一只手按压在她的肩膀,她跪在雪地的膝盖被淹没: “本王要你行中原稽首礼,但头要磕在地上,就像本王初入长安为质,玉楼金殿,九龙盘柱,群臣嘲笑,本王跪在你们宣政殿,头重磕在冰冷青砖上,三拜。” 他将勇士的两三刀刃接了过来,并拢放在她面前,贴近她的耳边: “今日,本王立十五丈,要清晰听到盛国公主,向本王磕头求饶的声音。” 他高大威武的身躯挪了地方,站在二十丈处,眼眸翻滚着痛楚,凄凉与仇怨之意,勾唇一笑,寂静的雪地传来他愤恨又戏谑的声音: “磕” 穆锦安看着琪琪格身子已发紫,她声如洪钟,仿佛震动身后巍峨雪山: “奚王,我求您,饶了琪琪格,让她穿衣。” 钢铁剑刃承载少女全部力气,她额头重重磕下,打铁淬火时的火焰似蕴藏在刀刃中,愤怒燃烧,灼伤她心: “奚王,我求您,是我不慎丢失珠钗,与琪琪格无关。” 琪琪格眼泪温热,两条眉毛拧起,她只是卑贱的奴,这世间有为奴下跪的公主,有欺辱虐杀奴的王,天道不公。 穆锦安攥紧拳头,手心冰凉,跪着的膝盖埋的更深,眸色漆黑: “奚王,我求您,让她穿衣。” 三拜,声音传入远方的死士耳中,他们攥紧拳头,残影大怒:“我要杀了他。” 李元漾内心积攒多年的怨气,在公主磕头认错时逐渐消散,他似觉明帝跪在他脚下,脚踩帝颅。 他在草原从不行屈辱的跪拜礼,盛国皇帝却让他跪身十年,他族既臣,帝王却疑心不止,让他成为卑微的质子。 未见父王最后一面,明帝于他,何尝不是残忍狠毒,他仰天大笑,往后退了几步: “声音太小。” 穆锦安指着他,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看着琪琪格脸色惨白,再这样下去,只恐会被冻死,穆锦安重磕一声:“奚王,我求你,放了她。” 第243章 碧海不平世 李元漾示意勇士给琪琪格穿上衣裳,少女冰透的身子颤抖不止,穆锦安扑在她身上,脱下自己的外衫拂过她肌肤雪花,连忙裹紧,又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穆锦安脱下自己的鞋靴,抬起琪琪格的脚,给她穿上鞋,琪琪格被堵着嘴,她缩着脚,她怎能让公主给她穿鞋。 琪琪格卑微缩着身子,想要跪在公主面前,她摇摇头,但手脚麻木,没有一丝力气。 李元漾连忙跑过来,指着穆锦安的脸,怒火满面: “你是本王的王妃,竟敢在男子面前脱下衣衫。” 穆锦安食指圈起,随着一声口哨,远处死士立马上前来,护在穆锦安面前: “赎金多少,本公主替她赎身。” 李元漾看着她衣衫不整,火冒三丈: “赎身?他们一族世代为奴,竟妄想赎身为民,她是本王的奴,亦非编户,没有节符,她只能在草原。” 李元漾躲过勇士手中的刀刃,架在阿苏蒙的脖颈: “琪琪格,这老东西,你不要了吗?” 阿苏蒙摇摇头,花白的胡须随风浮起,弯着的腰微挺直,他望着女儿瘦小憔悴的脸颊,泪如雨下: “女儿,阿耶无能,让你生来为奴,来世,不要做阿耶的女儿,投世贵族,跟着公主,好好活下去。” 阿苏蒙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握在刀刃,许是历尽沧桑,一生辛劳,双手老茧比石还坚硬,握紧刀刃的手掌未流一滴血。 他脖颈抵在刀刃,用尽一位老人所剩不多的力气,割在他的喉咙,老人脖颈鲜血如泉水喷涌而出,最后一刻,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而不是跪在这等残暴的王面前。 “女儿,阿耶不想成为你的软肋,谢公主救命之恩,我阿苏蒙不再为奴,我去止自由。” 老人磅礴凛冽的自由之声随着萧瑟寒风直达雪山,越过雄伟山巅,穿过层层浓雾乌云,落于碧水清潭,朝夕永生。 他夙愿,为民,天不遂人愿,逝后,如愿以偿。 穆锦安手中持剑,眼神充满怒火,仿佛要把一切不公烧成灰烬: “血染雪,奴亡魂灭,金笳鸣山海,星榆落苍雪,碧海不平世,人踏天道。” 少女声如狮哮,远处雪山神明似听到她的怒吼,为之震颤。 李元漾瞳孔猛然紧缩,往后退了一步,萧瑟寒冷的冬日,雪花簌簌,仿佛一轮红日挂在天空,灼伤,融化,拯救着万物,春意盎然。 他想开口,却无法言一字。 琪琪格心口一滞,眼中灰色世界变得漆黑,她凄惨悲鸣的声音穿云裂石: “不要啊,阿耶,阿耶,您不是女儿的软肋,您是女儿的神明啊,阿耶,阿耶,您回来。” 李元漾狐裘沾染上他的血迹,心中厌恶,扔下刀刃,语气冰冷: “扔去喂狼。” 穆锦安看了一眼残影,他一跃来到勇士中,掠走阿苏蒙的身体,身旁的勇士未看清他的脚步,他已回到公主身边。 “今日起,琪琪格归本公主,本公主生,她生。” 李元漾眼底薄凉,言尽威胁:“琪琪格,你一族还有奴,你要殃及池鱼吗?” 穆锦安冻得发抖,唇色苍白:“你到底要怎样,才放过她?” 李元漾一手叉腰,气定神闲:“裕鹤王子要带她回去酿酒,本王已将她送给王子。” 阿琳楚骑马而来,见穆锦安穿着素白袜站在雪地,面具下深邃眼底蔓延愤怒,攥紧拳头一跃下马,抱着穆锦安上了马,她搓着穆锦安的脚: “公主,快回去。” 穆锦安脸色凛然:“葛绛,为了一口酒,逼死老人,你心何安?” 穆锦安看着穆芸,她既能引来葛绛,自是有本事劝谏:“若葛绛带走琪琪格,本公主让你毒发身亡。” 穆芸近日气虚乏力,午夜毒发时全身寒冰,她还想活着,与这些人分个胜负: “王子,让她走,那人还在等你,我姐姐知恩图报。” 葛绛本不喜这女奴,只是看上她酿酒的手艺,穆芸还要帮他除掉父王,他站在雪地,身体逐渐冰凉,不想再看戏,着急去找李珩: “公主,当你欠本王一个人情。” 他转身要离开,穆芸扯住葛绛衣袖,将秘药塞在他手中,杏眼一抹邪恶的笑意: “让他每日只能待在卧榻。” 葛绛笑得合不拢嘴,眼底深意,随之离去。 琪琪格抱着阿苏蒙的身体,少女冰凉的手指拂过阿耶的胡须,泪水滚落在他额间,她身体颤抖着,心如刀绞,悲怆凄哭,少女哭泣声如撕裂天空的雷电。 “阿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草原乱跑,对不起,阿耶,阿耶” 当她被喂狼救回时,阿苏蒙多次叮嘱她,奚王残暴,容不得任何人戏耍,臣民奉命唯谨,如履薄冰,若被发现,定是大祸。 但她着急赚够赎身的钱,近来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分明是李元漾答应她,一百两黄金,会让她脱奴籍,不再服侍。 她酿得最好的马奶酒,却无法自救,受尽侮辱,害死父亲。 “阿耶,阿耶..啊..啊” 李元漾听着她的哭声,烦躁难耐:“你一个奴,竟敢大声嚎叫,找死吗?” 雪色竟像漆黑的夜暗沉压抑,让穆芸,穆锦安这两个异世之人眼底憎恨,父死,子不能泣。 琪琪格咬着嘴唇,泪水断线,喉咙灼痛,忍着不敢哭出声来,阿琳楚扶起她,带着她离开。 李元漾看着穆锦安远去的身影,单薄瘦弱,仿佛一束芦苇,在寒风中摇曳,不堪一击,任他攥在手心,他屏退身边的勇士,只一人,走在雪地。 “她竟为奴而跪,如此维护一奴,若她喜欢我,也会这样维护我吗,她是这个世间的人吗,拥有权力,却不计尊卑,仁慈厚爱。” 他依稀记得初入长安,心肠未黑,也时有善举,像她拔刀相助,被东宫太子李铭嘲弄,扇柄拍打在他脸颊: “质子,自身难保,还妄想救奴?” 他常受太子党羽冷眼,不管何处,尽力躲避,讨好恭维皇子们,保全自己,后来太子被废。 李元漾手捧白雪,脸鼓的圆圆,吹散那雪,被寒风吹浮面颊,粗糙的肌肤一阵冰凉,他寒潭眼眸浮现悲悯,泛着泪花: “不知她可活下来?” 远处李节瞅着李元漾的身影,走进牙帐,孙景嵱那一刀,让他虎躯受损,萨可告诉他残毒还需时日清除,身旁的阿拉坦扶着他趴在卧榻: “王爷,您要养好身子,莫要心焦。” 李节微合眼,手掌撑在下颌,叹息一声:“本王被小孩戏耍,小公主,哼,不知族中近日如何?” 阿拉坦端来一碗药:“尽在王的掌握之中。” 李节扯唇一笑:“和本王玩心眼,一群小孩。” 寒风忽静,一束光芒透过天空乌云倾泻而下,笼罩在白色牙帐,少女悄悄溜进王帐,蹑手蹑脚,屏住呼吸,生怕被那人发现。 第244章 想取悦夫人 “回来了,怎去这样久?”少年安坐卧榻,不断按摩着胫股。 穆锦安慌忙找出衣裳,穿上鞋靴:“哦,方才在雪地揍了一顿李元漾,回来晚了,你腿还疼吗?” 李怀瑾瞥了一眼屏风:“疼,你怎不过来?” 穆锦安惊慌失措,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手指碰上他的衣衫:“怎么回事,为何现在比此前疼痛?”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彻骨冰凉,他呼出热气帮她搓着暖热,扫视一眼:“去干什么了?” 穆锦安笑吟吟道:“比武,他们勇士不是我们死士的对手,输了。” 她已交代所有死士,今日之事不许告诉李怀瑾,琪琪格向她请求,此事勿让顾纹轩知道,她看到琪琪格眼眸一闪而过的自卑,心疼不已。 少年指尖摸着她额头:“是吗?” 穆锦安诚恳点头:“当然,我说过不会骗你。” 李怀瑾气的牙痛,瞅着少女额间红肿慢慢浮现,衣衫裙带错系,浑身寒气,换了鞋靴。 他扯开少女裙带又系好,少年眼神如暴雨前的乌云,压得她透不过气。 “重新说。” 穆锦安淡淡笑道:“打输了。” 李怀瑾攥着拳头:“他打你额头了?” 穆锦安方才让阿琳楚看过,并没有伤痕,瞅着他精明的眼神,不敢再骗他: “嗯,我冲着他心口打了一拳,他打我一掌。” 李怀瑾眼睛一闭,再睁眼时,手中握剑,满载杀气,穿上鞋靴,拄着手杖,穆锦安伸出手臂拦着他: “不许去,这是我们女子的事,我没有受委屈,你也不能知道” 李怀瑾将她拦腰提起,置于卧榻:“待在这。”他刚走过屏风,传来一声:“别走。” 少年笔直如松的背沉下,她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强撑着不敢说出来,不想让他犯险。 他转过身来,青玉色衣衫衬的少年风姿特秀,似浊世白玉公子,那衣衫绣着一朵怪异桃花,针脚粗糙,白蕊妃色花瓣,是她亲手做的衣裳。 少女望着他眼眸中的痛楚,她和少年从不低头,如今反复垂首,只想护住更多无辜之人。 一颗橘子,一双绸靴,一根珠钗,她们从未拥有,却饱受风霜。 天下百姓,能多活一人,即值得,她既已为公主,便要护佑子民,他为皇室,更需心怀天下,承担责任。 若王者只顾己快,袖手旁观,放任百姓被恶魔欺凌,如何对得起上天恩赐显赫。 李怀瑾将剑立于屏风后,屏风上一抹碧青为冬日增添几分春意,少年少女都在等属于他们的春天,他安坐卧榻,长臂揽她入怀,两人依偎取暖。 “额间还痛吗?” 穆锦安摇头,白皙指尖触摸他衣衫腰间绣花,丑丑的:“真好看。” 李怀瑾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漂亮的花,被迷眼蛊心:“我喜欢,绣满衣衫才好。” 少年手掌裹着少女指尖点点上移,她的指尖停在他胸口,他故意按着她的手,少女摸到他坚实硕大胸肌,白净脸色酡红。 她侧脸垂眸,被少年捏着下巴,让她目光落在他胸口: “害羞什么,不敢看?” 穆锦安愣了愣,见他面不改色,也捏着他下颏,壮着胆子:“隔着衣衫,有何可看?” 李怀瑾松开她,一只手解开衣衫,少女连忙拽紧他的衣衫:“你干什么?” 少年唇若施脂,言语蛊惑着她,他时觉自己是靠美色得她青睐,唇香落在她耳边: “做狐媚子,就要有做狐媚子的修养和本事,我讨你欢心不好吗,公主殿下想看吗,你会爱不释手的。” 穆锦安歪头躲避着他的轻咬,摇摇头清醒几分,没人能忍受这样的勾引,她推开少年胸膛,拿起他的剑,剑刃出鞘,抵在少年脖颈: “你愈发轻浮,从哪学来的?” 少年几缕光滑柔顺青丝落于剑刃,他脖颈靠近剑刃,眼角微微上挑,浓眉下勾魂摄魄的眸子引诱着少女,每一个字绵长,重音: “为夫遇到夫人,无师自通,想取悦夫人。” 穆锦安将他推倒置榻,又拔出腰间匕首,寒光掠玉,少年拽着她压在他身间,手臂圈细腰,眼眸一抹狐狸笑,离她唇近几分: “你要杀我吗,还没做真夫妻,要不公主殿下用完再杀,至少体会一次?” 少女捂紧他唇,脑海满是沐浴之景,他这样日夜勾引魅惑,实在烦人,穆锦安听他说了不少浪荡言,今日定要给他教训: “那本公主杀了你,和别人做夫妻。” 李怀瑾狐媚眼眸忽的幽芒,夺她匕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掌握紧少女纤妍洁白两手腕,高举过她头顶: “再敢随意说这句话,我让你一年一胎。” 少年沉重身躯压紧少女娇小柔软的身子,唇点点移动,她躲避,他唇瓣..用力惩罚着她,少女来不及说一句: “唔..有完没完..别亲..” 少年磁性的声音落入她耳: “叫声夫君,老公,怀瑾表哥,叫哥哥。” “叫” 那是一种令人心颤,霸道极了的声音,少年闭眼意乱情迷,她盯紧他投入的神情,这浊世还有此善良男子,若没有他,她早已落入李元漾魔爪。 少女使劲掐紧他的胸肌,脸色羞赧,像只小猫咪瞪着大大眼睛: “怀瑾表哥。” 李怀瑾身躯一震,心突突跳个不停,能听她清醒时这样称呼,太过难得,侵吞她唇的力气松几分,少年嗓音迷人喘着气: “再叫一次。” 穆锦安唇瓣清晰跳动的脉搏魅着少年激动的心,她竟然重吻他,从来都是躲着他的吻,闭紧嘴巴,要不就是想咬死他。 他顾不得说话,生怕她反悔,两人唇瓣激烈,少女唇上胭脂被掠夺,她初次觉接吻是愉悦之事。 她冰凉手指摩挲在他青丝发间,少女娇羞呢喃一声: “嗯..唔..怀瑾表哥..” 少年听着她的呢喃声,娇媚极了,他方寸大乱,脸红筋涨,手掌掠过少女身前,腰肢,恨不得此刻吃干抹净。 他手指挑开少女紧握的拳头,指尖一点一点触过她掌心,修长白皙手指扣紧少女,十指相扣。 她额头红肿处,弯弯的眉毛,鼻梁,脖颈,颈窝都是少年吞没的声音。 两人面红耳赤,喘息声让对方羞涩不已,李怀瑾攥紧卧榻上柔软狐裘,眼神迷离,意犹未尽。 被少女几个字迷得不知所措,盯着少女全身,仿佛透过衣衫看清占有她,他一拳捶在卧榻,咬着牙: “我要疯了。” 穆锦安抿唇一笑:“开心了吗,开心了就放开我,还有正事。” 李怀瑾压着火,继续压着少女身子:“再压会。” 少女向下挪身,脸颊贴在他颈窝,不敢看他一眼,心中念叨:“原来张嘴是这种感觉。” 少年见她乱动,连忙压紧她,她不知,他真的快疯了,内心念叨:“待成亲后,每日每夜,定不让你下榻。” 李怀瑾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看着她墨深瞳仁,唇角一扯: “夫人既称怀瑾表哥,夫君自要送你大礼。” 穆锦安愣神,王府财产都已给她:“什么大礼?” 第245章 欷车草药 李怀瑾捏着她的鼻梁:“秘密。” 帐外传来一声:“公主,苏大人想要见您。” 穆锦安摸着乱糟青丝,像是偷吃的猫咪被发现:“怎么办,你藏何处?” 李怀瑾叹气,戴上面具,拄着手杖,他为何要藏,真视他为情夫?穆锦安挡着他,抹去他唇上胭脂,她端坐案牍前。 苏和彦身着翠竹长袍,身长八尺,萧萧肃肃,眉眼冷色,虽年少,但举手投足,俨然三四十岁老成: “见过公主。” 穆锦安:“苏大人,您前来有何事?” 苏和彦转身看着李怀瑾,唇角笑意:“见过梁王殿下。” 穆锦安窥伺一眼,原来他们认识,她待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议,苏和彦将图纸拿了出来: “此唤欷车,牛挽,前宽后窄,毂长轮大轴短,车牙厚四寸,车轸宽五寸,车身设木棚,毡帛覆盖,此车利行山。” “原是供芪璇,但他族赊账拖金,现造不足。” 李怀瑾在树林被萧颜弓箭手围攻时,觉那片林木蔚为壮观,后派弑炎军去探,林深不可估,天之优势,造车来料轻而易举。 弑炎军每日在这片土地查探,寻来草药,李怀瑾此前在王府常翻阅医书,认出许多皆名贵之药。 方知欷林药材数不胜数,只是欷雀以畜牧打猎为生,不通汉籍,不识药材,他将自己绘制好的草药图,一些草药,递给苏和彦。 穆锦安偷瞥着他,他何时绘图,不是每日都和自己在一起吗,难道是夜时哄她睡着后?难怪瞧着他脸色乌青,倦意浓浓。 少女心中一丝甜味,又感慨他如此聪明,那草药绘的逼真生动,亦注颜色诸多。 李怀瑾说话的速度慢许多,苏和彦虽通些汉语,但有些古字难懂: “幽州互市,除贩马,此后,增欷奚车,貂狐狼毛皮,马奶酒,药材。” “《神农本草经》载,贝母,治伤寒烦热,淋沥邪气,疝瘕;黄芪,主痈疽败疮,排脓止痛,大风癞疾,五痔鼠瘘,补虚。” “甘草,主脏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金创肿解毒,久服轻身延年;鹿茸,治漏下,恶血,惊痫,益气。” “肉苁蓉,除茎中寒热痛,强阴益精气,妇人症瘕;麝香、羚羊角,大黄、野参等...” 苏和彦严峻面色露出笑意,将李怀瑾所言,不懂之处记录,译文蒙语,感慨他非医者,却能记清三十药材,心中生出敬意: “若吾族也得中原藏书和医方,读书习礼,习得医术,吾族另景。” “只是增设物品需中原皇帝,朝堂同意,不知梁王?” 萨可虽行医救人,但他不愿将医术传承发扬,族人生病时,医者少之又少,不得救治,丧命者多有。 李怀瑾双眼炯炯有神,似明亮灯光,指引着落后一族力争上游: “现下冬日逢雪药疏,集采待来春,本王自有打算,至于藏书,本王再思。” “你从族中选些有慧根,心地善良的男子女子,先识药图,医术到时自有人教授。” 苏和彦心存感激,中原也不全仗势欺人,如今倾囊相授,比同族的萨可仁慈许多,他立刻起身,行起中原稽首礼: “下官替族人谢梁王大恩。” 李怀瑾伸手扶起苏和彦,少年眼神坚定: “快请起,苏大人不必多礼,你族与盛,同为一体,我国定是要顾及族人安危,让族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苏和彦心间莫名感受一股无形又强大力量,似是帝威,他反对战争,但李元漾从不听他言,少年垂眸,面容肃然: “下官方知,王与王,天壤之别,奚王如此折腾你们,梁王还愿顾惜吾族子民,下官心中惭愧。” 李怀瑾拍着他的肩膀,淡然一笑:“这都是公主吩咐本王做的,你的族人应谢公主。” 苏和彦见穆锦安清澈的眼眸,立刻明了:“是,族人定知盛国公主明德惟馨,以德报怨。” 穆锦安愣了愣,刚要说话,苏和彦已离开,她双臂环绕胸前,瞅着他仰着头,等着被夸的模样,她一言不发,故意冷着他。 少年按捺不住,挪着身子,贴紧她手臂:“怎不说话?” 穆锦安握着笔杆:“你夜时不眠?不想要腿了?” 李怀瑾坐在一旁给她研墨,眼眸炽热盯着她: “要你。” 见他没个正形,穆锦安握紧那砚台,少年立刻抓住砚台,勾魂似的一笑: “打傻了,谁给你出谋划策,谁哄你睡觉,谁亲你?” 穆锦安桃腮鼓起,想起现代: “若和平,马匹供过于求,族人难以换得帛银稻米等,弱为存,欲掠之,亦有安宣掳走勇士旧怨,奚王起兵,欷雀族定是万众一心,同仇敌忾。” “若战争,马匹供不应求,贵价让我们中原难以承受。” “怀瑾睿智,如此一来,他们谋生之路增多,既解马匹贵价,又得欷雀族民心。” 少女捧着他的脸,揉搓着,又转过身去,笔落处,溅起点点墨光: “听说天才易患精神疾病,难道你也是?但瞧你无异样,先说好,你若是,我可不要你。” 帐内空气似凝固般,弥漫着令人不安的静谧,李怀瑾眼眸一抹黯然,偷望着她的脸色,虽玩笑,但看起来无比认真坚定。 他触在少女云锦袖口绣花处的手指颤抖,少年收手,站起身来: “古籍之事,还要和肃帝,士族商议。” 和亲公主会带珍宝、金鞍玉辔、种子、营造与工技着作、藏书,医方和医学论着等。 但此次和亲,因崔横岭从中阻挠,肃帝只送来黄金绸缎珠宝,无书无学者工匠,此前一位和亲公主带来的藏书早已丢失,匠人学究皆死。 穆锦安叹息一声,知定要过朝堂士族一关,若被发现偷运拓本到此处,恐引祸端。 “我已得罪兰陵萧氏,清河崔氏,崔横岭现为宰相,士族以他马首是瞻,唯有范阳卢氏,但他们于朝堂并无份量” 李怀瑾按摩着腿,神色痛苦:“此事交给我,你勿忧心。” “啊!” 他惨叫的声音刺入她耳中,她看见少年倒在地上,抱着腿,滚来滚去,穆锦安心中猛然疼痛,她扔下手中的笔,扑到他面前: “怀瑾,你怎么了,腿疼吗?” 少年脸颊汗湿,咬着嘴唇:“定是萨可。” 穆锦安跑出帐外,眼眸血红:“残影,落生,去请萨可,快些,王爷腿伤严重。” 第246章 要死一起死 穆锦安手脚慌乱,撑着少年的身子:“怀瑾,地上凉,我扶你去卧榻。” 远处牙帐,巴图月看清残影落生带着萨可,他来到王帐,李元漾正在斟酌那些字,这都是他强硬要求她时来侍寝,让她教自己的诗书。 李元漾时而眉心蹙起,时而大笑:“小公主写的字,铁画银钩,但有些太丑,还不如本王写的。” 他眼睛眯起,张开嘴巴,疑惑道:“南宫家定为她请名师,为何这字?” 巴图月瞧着他心情大好:“王,萨可被死士带去公主帐内,平日都是夜时,定是梁王腿伤严重。” 李元漾冷笑,眼神透露着一种险恶之意,他知李怀瑾定不放心,总要跟着她,故意召穆锦安侍寝,受了那样重的伤,还敢睡在地上,雪天寒气早已侵体,再得萨可的特殊“医术” “小公主竟妄想用绝嗣药贿赂本王的人,本王倒要看看,此处只有萨可,他如何医治?” 巴图月知穆锦安爱恨分明,担忧道:“若公主一剑杀了萨可?” 李元漾掀了掀眼皮,深邃的眸子浮现狡猾和阴森: “你猜?” 巴图月被他眼底的凝视盯得畏惧,垂首:“属下不知。” 帐外听到李元漾大笑的声音:“要死一起死。” 萨可来到王帐,见李怀瑾抱着腿,口中咬着白布,穆锦安拆开他腿上的固定木板,胫骨外的皮肤浮肿紫黑,昨日不是还好好地,她慌了神: “萨可,他的腿怎会变成这样?” 萨可擦拭额汗,眼神飘忽不定,穆锦安一剑抵在他脖颈,声音冷冽,如从冰川传来: “你若不救他,本公主让你下黄泉忠先王,我杀奚王,你们三人团聚。” 萨可摇摇头,那剑刃冰凉彻骨,仿佛已划破肌肤,面对死亡,无人不惧: “老身左右为难,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为臣民,不能不忠君。” 穆锦安揪着他衣衫,眸子红润:“为医,救死扶伤,你却残害病者。” 见萨可纹丝不动,神色冷漠,穆锦安手持利剑,眼神凶狠果决,如狂风骤雨凛冽,让人无法直视,一声令下: “残影,召集所有死士,杀奚王。” 萨可侧脸望她,毅然狠决:“此刻杀了奚王,你们难逃。” 穆锦安挥剑砍向他,萨可瞪着眼,他似看到先王,身披战袍,身骑白马,带领族人,奔跑在葱郁草原。 少女御剑如神,几缕白发漂浮在空中,落与他肩,缓缓垂落,掉在那双粗布漆黑鞋面,一抹白色亮眼。 萨可回过神来,摸着他的脖颈,窒息的感觉得到一丝缓冲,原来他还未死,心怦怦跳不停。 穆锦安眼眸如狼瞳,仿佛尖锐刺刀,让萨可不寒而栗: “大不了一起死,再不治,本公主于你身刺千洞,拔舌戳眼,屠虐你妻女。” “来人,扒了他的衣裳,撬住他嘴,本公主亲自行刑。” 萨可面颊染上一层绯红,又羞又怕,拽紧自己的衣衫,额头大汗不止,知她出手狠辣,看她眼底的残暴似是要撕碎他。 李怀瑾不顾疼痛,从卧榻翻身而起,大惊失色:“你干什么,他是男的。” 穆锦安咬着牙,指着李怀瑾:“闭嘴。” 穆锦安瞅着残影,落生低着头一动不动,她的眼神凶狠而不驯,仿佛被激怒的狮子,无人敢与之抗衡: “愣着干什么,想让梁王死吗,再不动,本公主连你们一起杀了,动手。” 残影上前来,像拎起小鸡般,半提着他,一把撕开萨可衣衫,还未脱到里衣,穆锦安拔出匕首,刺在萨可右肩,他疼痛皱眉大喊一声: “啊,啊” 残影犹豫不决:“公主,还扒吗?” 穆锦安见他畏手畏脚,一把推开他,掐紧萨可的脖颈,吩咐死士: “去将他妻女捉来,亲眼看着本公主行刑,钉尸木万人瞧。” 萨可疼的直流泪,脸憋的铁红,摇摇头,瞅着一名死士离开,他直点头: “我救,我救,公主饶命,放过我女儿,公主饶命。” 穆锦安锋利指甲刺进他脖颈肌肤,眼神凶狠如野兽,吞噬着他的灵魂: “治好了,本公主再放她们。” 她拖着萨可的身体,将他一把甩在卧榻边沿,打开药箱,声音狠厉: “治” 李怀瑾被她的威慑吓得不敢言语,咬着白布,萨可肩上还留着血,手指微颤抖,穆锦安捏紧他的肩伤: “再敢抖,扎错针,本公主废你手。” 这样冷的雪天,萨可耳边不停流汗,手不敢再抖,为李怀瑾施针,穆锦安盯紧他施针的穴位,她该跟着表哥好好学医术,不该每日炼毒。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怀瑾肌肤紫黑色逐渐变淡,穆锦安将他方才施针的穴位都记下,她眼眸一沉: “你妻女留于本公主这里做客,梁王病好,本公主便放人,不过,此处没饭菜给她们,你自己做好饭菜送过来。” 萨可只有顺从,他的孩子们不能跟着去死,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狠毒有手段的女子,躲在竹帘后慌忙给自己上药,冰眸一荡: “王者争夺,百姓遭殃,老夫何其无辜?” 残影送萨可离开后,王帐内,穆锦安烫洗巾帕,敷在他腿上,李怀瑾忍着疼痛,唇角浮现得意,盯着她的脸,笑了起来。 穆锦安皱眉瞟他一眼,差点废腿,他还笑得出来:“你笑什么,不疼吗?” 李怀瑾倚在软枕的头微上扬,一只手在她的衣袖上绕来绕去: “公主殿下竟如此护夫,为夫心愉。” 穆锦安愣了愣,仿佛已忘自己方才言何,只知他不能出事,他是救命恩人,不该受这种委屈和痛楚。 萨可出了王帐后,巴图月老远招手,萨可老脸一阴,抚着胡须:“几孩,无一简单,老夫夹缝求生。” 他来到王帐,李元漾一只脚搭在案牍,半仰身子: “小公主用妻女威胁你了?” 萨可此刻觉两人不愧是圣旨赐婚,太过般配,不计性命,手段毒辣,聪明绝顶: “是,王,公主还扬言要刺洞千百,戳眼拔舌,钉尸木万人瞧,还将老夫的衣衫扒了几层,匕首直刺老夫,老夫不得不治啊。” 李元漾听此,半仰的身子坐的挺直:“你说什么,她扒你衣衫?” 萨可羞愧垂首,捂着肩膀伤口:“未扒完,王,这公主真厉害啊,老夫是怕了。” 李渊漾眼底幽光,如暗藏毒刺的蛇,阴狠致命,他拿出一袋金子递给萨可: “怕什么,本王要的才开始。” 第247章 吃醋伤她 萨可叹息,他走在雪地,手中捏着被穆锦安割掉的几缕白发,背影微沉,他朝着雪山跪下。 虽老去,但他眼睛如稚子般亮晶晶,皱纹阻泪,只落于眼睑,眼眸中悲悯与痛苦,犹如冬夜几颗落寞星辰,失了光芒: “此无兵戈之战,皆为避战,老夫何视族人战死他乡,生灵涂炭,奈何一介奴医,心余力绌罢。” “长生天,祈佑族人,庇护吾王。” 老者满是皱纹的脸颊深埋入雪,一阵寒风刮过,他手中几缕银白,被吹拂在雪地,又被清风吹着漂浮空中,朝着雪山方向。 萨可看着那一抹银白,若非他曾与狼王搏杀,救老王爷一命,怎会得到学习医术的良机。 他曾为半奴,历经坎坷,才走到医者,神医这步,他总恐有人习他医术,自己失君心,重回半奴。 幼时沉痛,他记忆犹新,夜时会梦衣不蔽体,幼小身体背木桩,走不动时,鞭落身躯。 他在听到穆锦安要扒他衣裳那一刻,心中只有一字:“救”,不想有人知他为奴之事,不想冷目窥他鞭痕,更不想衣不蔽体。 那是他穷尽心血,历万苦,才穿得衣裳,是由奴升民的尊严。 “公主救女奴,自不会害我妻女,但妻女在她手中,王才会饶我,老夫不是三岁孩童。” 冰凌如玉,不染尘埃,雪色下一抹黑漆漆身影,雪花落在他脸颊,似乎变成污浊,死士拦着他,李元漾站在帐外大喊: “小公主,再不让开,本王让草原都知,你豢养面首,卧榻藏男人,与梁王两人兄妹苟合。” 帐内穆锦安听着他污言秽语,脸色铁青:“我真想一刀结果了他。” 李怀瑾眸色暗沉:“让他进来。” 李元漾走进王帐,左手拎壶酒,右手托肉,红光满面,瞅着那曲屏后的身影,笑嘻嘻道: “梁王,早些好起来,腿若废,恐被公主厌弃。” 穆锦安攥拳,拦着他:“你来干什么?” 李元漾放下酒肉,径直向卧榻走去,见李怀瑾躺在她的卧榻,心中莫名酸涩难受,他眼底掠过一抹落寞,随即藐视他一眼: “公主既喜面首,本王挑了五个面容俊朗,身强力壮的少年,投其所好,送与公主。” 李怀瑾想起那日,穆锦安欲养五个面首,现下自己腿伤未愈,心中不由得一紧: “五个?” 穆锦安听到五时,眼眸一亮,偷瞄少年一眼,坐于卧榻沿,继续帮他敷药: “李元漾,你做质子成精了?” 李元漾一手叉腰,斜倚曲屏,身形慵懒,故意抬着腿,又蹬直腿: “做质子可比你做公主难多了,自是修炼成精,本王大度,容得下梁王,本王可放你离去,但有条件。” 穆锦安见他又换得一副柔和面孔,似是会七十二变:“什么条件?” 李元漾站的近点,睥睨一眼李怀瑾,又含情脉脉望着穆锦安: “你二人日夜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生个儿子,留在草原,本王抚养。” 穆锦安冷眸微眯:“想让本公主的孩子攻打中原,做梦,我不需面首。” 李元漾话锋一转:“小公主,为何将和亲之礼分百姓许多,不全给本王?” 穆锦安见他如此贪心,和亲是为安抚王,嫁妆是为让族人得到生存之物: “皇帝旨意,金银珠宝归奚王,五部赐四万段,予三万游奕兵及百姓,余万与淮羲公主、奚王、衙官刺史等,分配务均。” 李元漾一屁股坐在地毯,盘起腿来:“是你故意请旨吧,为得民心予三万,你给本王,本王自会分子民。” 穆锦安瞧着他坐立无仪,冷眼:“给你?让你抢本公主功劳?这是我予子民礼。” 李元漾见她处处与自己作对,族人对她愈发崇拜,近来族中多有旧势不服者非议他,指责他残暴,苛待公主。 他知有些人要么为她士兵所救,要么得她好处,更有老人,孩童为她悬挂经幡,环绕敖包祈福,他冷笑一声: “当年吾族将叛,昭平公主酒诱杀之,吾族王逝,兄终弟及,昭平嫁小叔,公主与长不和,明帝命和离,让西华公主和亲,遇战,西华躲卢,逃回长安。” “你来草原第一日,提前服下解药,使美人计哄我喝酒,唤我元漾,是想和昭平公主般,杀本王,又谋划诸多,是想同西华公主般,逃回长安。” “但本王不是那等废物,那日的酒,本王可察觉,日后,亦不会为你所杀,你以为破坏棋局,就能威胁制衡本王?反困本王?” 帐内只听得到他浑厚凛然的声音,像掌棋般,随时要掀翻棋盘。 穆锦安眼皮未动一下,握着巾帕手指静静地,心中打鼓思之:“棋局,他知道了?” 猛然,她衣衫一角垂落,整个人被拽着扑向前方,再抬眼时,少年薄唇欺压上来,一只手托在她后脖,用力惩罚她唇,穆锦安眼珠猛然瞪大,从未见过少年如此愤怒。 李元漾本是笑意盈盈的脸,立刻乌云密布,他想刺激李怀瑾,也告诉二人,勿耍心机,竟当着他的面,他握拳,指着李怀瑾: “我在此处,你们如此不..” 李怀瑾未看他一眼,唇热未停,声音似海浪波涛汹涌,攻击着两人: “滚,本王要与夫人生儿子。” 李元漾站起身来,一脚踹开屏风,一个洞口,倒在地毯,他脸色铁黑,离开王帐。 李怀瑾摘下面具,修长手指捏着少女颈窝,眼眸深处犹如狂暴野兽,猛烈冲击着她: “何时叫他元漾,还使了美人计?” 少女被他捏痛,皱眉忍着:“那日我想用毒控制他,想笑一笑骗他喝酒,就叫了他名字。” 李怀瑾手指用力,少女白皙肌肤嫣红,少年眼神寒潭冰冷:“你还对他笑?” 穆锦安咬着嘴唇,侧过脸躲避他吻,掐住他的脖颈:“怀瑾,我再也不敢,你弄疼我了。” 少年撬开她嘴,全力掠夺少女唇舌柔软,她手扑腾在半空,被他握紧钳制,身子被压紧,动弹不得。 他一把粗暴扯开少女几层衣衫,胭脂红肚兜衬的少女肌肤娇嫩,少年用力掐着她的腰肢,手指又落在她锁骨处。 少女锁骨处似轻响一声,从未有过的窒息感,他手指捏着她的脸,她痛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口中血腥味蔓延。 “你是不是有疯病,权宜之计,你也吃醋,疼啊,啊,疼!” 少年心窍猛然阵痛,口中动作停下,眼眸缓移,指尖触着她唇瓣,擦拭血迹。 看着她畏惧惊恐的眸子,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他吻上那滴泪,脸颊埋在她锁骨处,眸子布满红丝。 穆锦安迟迟未回过神,他方才和从前的李怀瑾似是两人,她恍惚问了一句: “你是怀瑾吗?” 李怀瑾脸颊缓移,翻身躺在她旁边,背过身去,传来一字:“是” 穆锦安起身来,扯紧衣衫,目光呆滞,垂眸扫视他背影,心中莫名恐惧。 她下了卧榻,脚踩过那曲屏,手中巾帕落屏,跌跌撞撞走向案牍边,摸着唇瓣伤口,眼眸泪花模糊。 瓷器砸地碎裂的声音,满地狼藉,珠宝,玉器,书籍,混乱一片,少年听她砸了许久,依然背对着她。 厚重的压抑感笼罩在两人心头,困于幽深井底,抬头只一拳天,灰沉雾蒙。 帐外传来一声:“公主,他们来了。” 第248章 步步算计 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雪花飞扬溅起,几千兵马浩浩荡荡,为首男子约三十岁,身披红袍着缀鳞甲,手提银白双钩枪,眸光如鹰锐利,他一跃下马。 李元漾畅怀大笑,迎了上去:“仁邦哥哥。” 两人紧拥一起,李仁邦瞧着他面色憔悴,浓眉一扬:“元漾,是不是那盛国公主欺负你,你怎瘦这样多?” 李元漾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柔和许多,搂着他的肩膀,眼眸委屈: “她时常殴打我,不让我用膳,夜时让我立雪地,不许进帐安歇。” 李仁邦笑意脸色忽的阴狠,长缨立地,五丈内的雪花颤之:“竟是这等悍妇,可是臼头深目,鹰头雀脑?” 李元漾大袖一挥,仰天大笑:“是,青面獠牙。” 李仁邦环顾四周,靠近他耳边:“这盛国的安和公主还未到芪璇,不知也是那鼻偃齿露之人?按习俗,将来她还要嫁与我,哎。” 李元漾屏退勇士,双目似箭:“先去见过你父王。” 一会儿,他们来到王帐,李仁邦瞥见阿拉坦站得笔挺,二人相视一笑,他跪在契王李节面前,声泪俱下: “父王,奚王传信,儿方知盛国公主刺杀您,您中毒许久未好,儿特带来巫医斯尔木,领兵前来营救您” 李节宽大手掌摸在他冰凉青丝,欣慰一笑:“仁邦,你来了就好。” 李仁邦抬眸对视上那双幽深晦涩的瞳子,眼泪还在刷刷滚下:“父王,那公主如此欺辱吾王,今夜定杀之。” 李节扶着腰,他伤口疼痛,缓缓站起身来:“再养三日,为父不似仁邦,虎豹身躯,若行军厮杀,恐伤身子。” 李仁邦哽咽道:“是,都听父王的。” 李节疼痛吸气,一只手撑在腰间,连忙扶起他:“你怎还跪着?” 他面容慈祥,笑意满面,擦拭着李仁邦的眼泪,拉着他坐在身旁:“仁邦三十,怎作小孩哭泣?” 李仁邦摇头,面露狠毒:“父王几十年未病一次,那公主竟让您受此重伤,待儿捉她,为父报仇。” 李元漾站在一旁,为他满上一盅酒,又看着李节:“契王,都是公主与梁王之过,我们联手,尽早除掉他们。” 李节接过酒盅,放在一旁,大笑一声:“奚王,那孙子刺伤我,是你割下他头颅赔罪,本王自会与你联手。” 许是笑声太大,连着他腰间疼痛,他又扶着腰。 李元漾松下一口气:“那本王便不扰你们父子相聚。” 他回到王帐后,李元漾端坐案牍前,看着穆锦安给他写的字,眼眸阴沉狠毒,如淬火利刃: “让勇士枕戈待旦,一决胜负。” 巴图月道:“是,那公主呢?” 李元漾邪魅一笑:“都杀!” 浓郁药香弥漫,药罐下炉火滚滚,几缕青烟飘向上空,雪色白玉,宛如江南冬日水墨画作。 她蹲着身子,盯着兔子尝了几口药,待无事后,她端着药来到帐内。 穆锦安垂眸,吹了吹药,将碗递到他手中,李怀瑾偷瞧一眼,她唇上破了一块,一道朱红,他喝完药后,将碗放在旁边,躺在卧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帐外传来顾纹轩的声音:“公主。” 穆锦安“进来。” 顾纹轩见二人背对着身子,穆锦安坐在卧榻沿,低着头,青翠曲屏面洞口奇异,他走近瞧着李怀瑾: “怀瑾,听说你腿伤严重,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见李怀瑾不语,知他脾性,定是太过疼痛,怕他嫌烦躁,又轻声问道: “公主表妹,怀瑾腿伤如何?” 穆锦安垂眸,声音模糊:“是奚王让萨可施针时,偶扎错穴位,针孔淬微毒,此刻已无大碍” 顾纹轩听着她中气不足的声音:“公主表妹,你怎一直低着头?” 传来少年愤怒的声音:“什么公主表妹,称公主。” 两人被李怀瑾这声吓得颤栗,顾纹轩不经意间瞥见穆锦安唇上伤口,下颌处红肿淤青,眼睫闪烁,不敢抬头。 他眉心蹙起,一把拽过李怀瑾,揪着少年衣衫,脸色阴鸷,怒问道: “你是不是打她了?” 李怀瑾使劲捏着顾纹轩的手腕,眼神透露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与你何干?” 顾纹轩手腕似是要被他捏碎,骨头阵痛,他左手用力掐着李怀瑾的脖颈,不愿再忍,眼眸森冷似是要杀人: “我母亲与她母亲是亲姐妹,只有几人知此事,否则我怎会千里迢迢行此,我姨母已逝,我护着她的女儿,叫表妹怎么了?” “锦儿初上长安,本应去洛宁公主府邸,你却故意放任她去咸宁公主府,还在府外用她诱敌。” “睿王回宫宴,传言梁王侍妾与荣德公主容貌相似,我去接她被你阻拦,你承诺不伤她。” “我只是小侯爷,你为王行事霸道,平日不让我接近她,总派死士盯我,若非你步步算计,多番纠缠,她早嫁南宫,免和亲之苦。” 帐内静得让人发怵,李怀瑾一句都未反驳,她抬眸望着他默认的眼神,满眼错愕的看着少年。 宫宴后迷情香之事,他难道是故意强吻她?第二日她提议抓下药之人,听到云驰来报,顾小侯爷来了,那时她并不知小侯爷是何人。 也是自那之后,他才允她带着云驰出府,此前都是为防顾纹轩发现她吗? 他还有何算计和秘密,自始至终未言明的事?少女不由得心惧,唇瓣内侧另一处伤口疼痛感袭来,他明明不是粗暴之人,为何今日如此待她。 顾纹轩松了手,看着穆锦安唇间伤口,他是男子,不会不明白,指着李怀瑾的脸: “你们皇族男子仗着掌权,嫂子弟媳,庶母儿媳,混乱不堪,你也学成用滥用皇权,仗着力气强迫女子吗?” “她的脸成这样,如何见人,我真想杀了你。” 穆锦安怔住,因他喜欢自己,她似乎忘记他是皇族之人,她忽然清醒几分。 那些皇子皇孙骄纵霸道惯了,手段更是阴狠,骨子中的高傲,不可一世,怎会轻易消失。 他才是皇权的象征,是比李元漾更高贵的王,他不容任何人反抗,质疑,违逆,更不允别人争抢,沾染他的东西。 她不由得心口一紧,畏惧起来,她不过是个假公主。 李怀瑾才看清她脸颊左边一处淤青,他连忙起身,伸手抚在她脸颊: “对不起。” 穆锦安侧过脸去,垂眸,坐在一边,顾纹轩包好一块冰递给她,她敷在脸颊,一言不发。 她方明白,若非亲情,何人会犯险,执意跟随赔罪的和亲公主,从繁华帝都来此荒凉之地,深入危机四伏的敌营。 穆锦安脸颊灼痛,轻轻握着冰,不敢使劲按压:“洛宁公主,我只在婚宴见过她一次。” 顾纹轩沉重的面色几分缓和,温柔看着她: “你该叫她姨母,她缠绵病榻许久,你大婚那日,她特意去看你,谁知碰上这混蛋王爷抢婚,我母亲气的晕倒。” ps:咸宁公主大概在第10章,顾小侯爷来了在第15章,洛宁公主晕倒在126章 第249章 我要你爱我 穆锦安背对着李怀瑾,他是混蛋没错,她握紧腰间匕首,好奇问道:“我阿娘与姨母为亲姐妹,为何大家都不知?” 顾纹轩转眸看了一眼李怀瑾,目光交错,他转过脸来:“你不用知这些。” 穆锦安:“连我也不能知吗?那你为何今日说?” 顾纹轩手掌摸着她的头顶,他母亲常望着荣德公主的画像哭泣,穆锦安回长安后更是从未与洛宁公主说过话: “怕日后来不及。” 莓萝来到王帐:“娘子,奚王..奚王说今夜让您去他王帐,否则他杀了琪琪格一族其他奴。” 穆锦安捂着脸颊:“这狗东西,没完没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杀就让他杀。” 李怀瑾听着她指桑骂槐,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黑沉沉盯着她。 顾纹轩回头看着他脸色,他不想让琪琪格的事情一直打扰穆锦安,亦不想李怀瑾拖着腿伤睡在地铺,更不想穆锦安在夜时遇到一点危险。 “那今夜我陪着表妹。” 穆锦安一怔,虽他与自己在血缘上更亲近些,但若同帐,她难以接受。 李怀瑾惊坐起身,另一条腿用力,一脚踹着坐在卧榻边的顾纹轩:“你今日耍威风也该够了,别得寸进尺,本王的女人,何需你来陪?” 顾纹轩脸色一僵,示意穆锦安先出去,她疑惑不止,离开后,帐内只有两人,顾纹轩怒火面容: “你们到底有没有夫妻之实,我早说过,不要碰她,你还敢用强,若她有孕,更难逃。” 李怀瑾气的闭着眼,食指在鬓角不停按压,他无法忍受任何男子靠近她: “没有,若李元漾再挑衅,本王就让她有孕,大不了我杀奚王,于此自立为王。” 顾纹轩冷哼一声,轻松抬起那屏风,拿来一块木板,将洞口挡住: “自立为王?我要带她回去,我姨母郁郁而终,我母亲缠绵病榻,你没瞧见她愈发孱弱吗?若她生病,此处连太医都没有。” 李怀瑾无奈望向他:“此次和亲,无一医者,是朝中老狐狸故意刁难,再过几日,你去幽州请郎中,悄悄带来。” 顾纹轩叹息:“那今夜?” 李怀瑾眸色一怒:“自是本王。” 顾纹轩从屏风后拿来一把剑,是穆锦安的桃御剑,剑鞘凤凰浴火缠绕,剑柄坠着一枚桃花形状玉佩穗子,绑着两铃铛,玉佩通透清凉,剑刃的花骨更是精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南宫御真有本事,你知表妹心狠,不在儿女情长,你防天防地,但现下,你于她救命之恩,她定不弃你。” “我走了。” 李怀瑾冷笑,顾纹轩此话提醒了他,他心中隐疑,每次他抱着穆锦安,或是吻她时,他心跳打鼓,贴在她心口,似是未感受到她心跳加快。 难道她真是想还那点恩情,于他无男女之情?穆锦安来到帐内,看着屏风已立起来,她摸着唇瓣伤口,走到他面前,两人面色暗沉。 顷刻,一抹银色光亮映入他眼眸,黑漆的眸子似是看到星辰。 不,是匕首。 她瞳色冰冷,若他反应慢一分,匕首恐已刺进骨肉,李怀瑾握着她手腕,眼眸往右侧移去,看清她握着匕首的手指鼓着劲,右肩青玉衣衫一滴鲜红。 似朝英殿两人并肩而立看过的漫天晚霞,绚烂,多情,无情。 “你还想杀我?” 少年不可置信,唇自嘲,视线从右肩移于她翠羽眉,流星眼,似是看穿少女毫无爱意的一双眼: “你为报恩,才违心承受着我对你做亲密的事,是吗?” 他夺过她手中匕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帐外阴风吹进,掠过他眼眸:“你说话。” 少女眼睫遮住心思,面无表情,他握紧匕首,手中一挥,那匕首带着少年怒火刺穿屏风,“啪嗒”一声,声音响亮,掉落在地,像刺一样扎在两人心间。 穆锦安起身离开,冰凉的云锦衣衫一阵温热,她背上似是重落何物。 少年不顾腿伤,从卧榻爬起来,膝盖跪在卧榻边,从她身后紧拥着她,他两条手臂环绕在她身前,下巴蹭着她淤青的脸颊,身子都在发抖,眼眶中的猩红似是掉了出来: “穆锦安,你爱我,好吗,我求你了,我不要你报恩,我要你爱我。” 他的手掌捂在少女左胸口,节律整齐,声调平稳,毫无心动,他的手颤了颤,又抚摸过她脸颊红肿,少女感受到似是一滴温热水珠落在她脸颊,少年颤音: “你这样对我,何尝不是残忍?” 穆锦安转过身来,见他跪着的膝盖抖个不停:“快坐下。” 李怀瑾不理她,穿上鞋靴,披了一件狐裘,拄着手杖:“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拗不过他,两人来到李元漾王帐,帐内似是要开宴般,美味佳肴,酒香飘入少女鼻息,每次她来,卧榻都会换上新的被褥,面料光滑。 李元漾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见穆锦安戴着面纱,打趣道: “小公主,你脸被梁王打了?” 李怀瑾低着头,坐在一旁,穆锦安瞅着他挪来一张高腿,摆放着的那些菜品,是她在宫宴吃过的浑羊殁忽,芙蓉鳞,红羊枝杖,逡巡酱,酥不腻烤鸭.. 她抿着嘴唇,好久没吃到这些菜,她咽了咽口水,坐在一旁,时不时瞥向那十多盘菜。 李元漾笑眯眯招手,眼眸清澈如雪水,他温了一壶酒: “小公主,本王知你馋了很久,过来一起吃,这都是本王亲手做的,没毒,也没迷情药。” 穆锦安讥笑一声:“你还会做菜?” 李元漾从案几拿出一大把银针,在每盘菜上不停试毒,又用公筷夹菜,自己吃了几口: “没毒,过来吃,梁王也一起。” 穆锦安有时是真看不懂他,一会要杀她,下迷情药,让她磕头,一会送羊,送面首,让她和梁王生儿子。 每次她来帐内,他都将炉火烧的冒火,半夜起来五六次添木炭,他虽说自己打地铺,但还未见过铺三十层厚褥的地铺。 她感慨,李珩是最具“神力”“天道”保佑之人,知道一切,不死不灭,而李元漾天崩人生,靠己犯贱,步步为营,既会七十二变,也会三十六计。 他又喊了一声:“小公主,摘下面纱,快吃。” 穆锦安看了一眼李怀瑾,几人坐在一起:“这真是你做的菜?” 第250章 八字诅咒 李元漾为她斟酒,是她喜欢的桂花酒,他特意吩咐人去幽州买来,青年收起獠牙,难得温和一笑: “比起名厨佳肴,皇子更喜食质子做的菜,因每道菜,都能尝出我卑他权,本王做菜多年,才得机会,自是不敢忘。” 穆锦安摘下面纱,刚拿起筷子,李元漾瞥见她唇瓣伤痕,脸颊淤青,捏着的酒盅,半杯酒泛起涟漪,瞟了一眼李怀瑾: “怎么,你二人生个儿子,还要打架?” 穆锦安尝着那道浑羊殁忽,比宫宴上御厨做的还好吃,她懒得理李元漾,一个劲的夹菜,菜丝切的细长,一不小心便会夹断。 李元漾见她吃的香,他注视着少女的那双漆黑眸子逐渐柔和,如夜空挂着一轮满月,照亮幽暗的恶魔之路。 李怀瑾一言不发,瞅着她手指轻按着下唇,慢慢吃菜,他心中愧疚难耐,对视上李元漾的视线,两人眼眸如冰川崩塌,火焰漫天,水火不容。 李元漾勾唇一笑,只有李怀瑾知他想做什么,他挑眉示意李怀瑾快吃菜。 穆锦安想起他今日未食多少,她脸色宛如严雪冷冽,侧过脸冷哼: “想饿死吗?” 李怀瑾面庞冷冰冰,似一座孤独的冰山,少女的声音如盛夏烈阳,温暖的一句话,他立刻笑着: “不想。” 若没记错,这是李远漾第一次见李怀瑾这样笑,活脱脱狐媚子,但又神仪明秀。 他遇见李怀瑾的时间比穆锦安久远,还记得那日他被皇子揪着衣衫,十几人围着他重拳落身。 “区区质子,也敢赢本王。” 李怀瑾高坐白马,身披红袍,雪银明光甲在身,手持月钩苍穹剑,黑漆眸色如虎狼犀利,出掌之间,皇子被击出十几丈,围着的人散开。 陈王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嘴角的土,面目狰狞:“李怀瑾,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是你皇叔,你敢打我?” 李怀瑾一跃下马,扶起趴在地上的李元漾,拍着他衣衫上的尘土,睥睨一眼陈王: “我父王是魏王,我打你如何,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欺辱质子?” 李元漾肿着半张脸,眼圈铁青乌黑,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年,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好像靠近一分,是亵渎少年。 “多谢,你是梁王?” 李怀瑾一言不发,脸色清俊,骑马离去,他站在校场,不知是何处吹来的六瓣桃花落在他眉心,原来是春意拂面,他唇角一丝憨笑,亦是真诚: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此刻,李怀瑾个头已比他高出许多,争抢他的王妃,他垂首一笑,天意弄人。 穆锦安听他笑的大声,以为他是嘲笑自己脸上的伤,她手指挡在脸颊,又夹了自己面前那道酥不腻烤鸭,两三片肉,放在李怀瑾碗中。 李怀瑾这才敢正眼看她,刚夹起一块鹅肉,一个大碗递到他筷下,李元漾眼眸委屈兮兮: “我够不着。” 李怀瑾无奈将肉放在他碗中,李元漾满意的笑着:“我未入长安,与我父王用膳,他常给我夹菜。” 李怀瑾不紧不慢,神色嫌弃:“本王没你这么大儿子,也不会生出你这等暴戾恣睢之子” 穆锦安“噗嗤”一笑,李元漾竟没生气,反倒玩笑起来,用筷子指着他:“若我父王如你,定护得住我,不会让我为质。” 穆锦安不知他做质子时经历过什么,问李怀瑾也说不知,直言道:“李元漾,你做质子,有人欺负你吗?” 李元漾咕噜咕噜一口酒,辛辣刺胃,他用袖子擦着嘴巴,笑声如打雷,震动牙帐顶层积雪。 “一群人,哈哈哈,要不我说给你听。” 穆锦安刚好填饱肚子,此刻无事,就当听书罢,李怀瑾眼如刀刃锐利:“不想听,食不言。” 她瞧着李怀瑾变了脸色,也摇摇头,去翻着案牍上的书卷,下面压着一摞李元漾练字书帛,几分长进,还有蒙语。 穆锦安只认得两字“公主”,心中一沉:“这混账该不是写我八字,诅咒我?” 她语气暴躁:“李元漾,这蒙语何意?”“ ?? ???????? ???????...” 李怀瑾侧过脸垂眸望去,看清那字,眼中柔情立刻化作冷冽寒光,一股浓厚杀气蔓延帐内。 李元漾喝的醉醺醺,手舞足蹈,从木架拿起奚琴,此琴,盖其制,两弦间以竹片轧之,他左手持琴按弦,右手握弓拉奏。 “哦,那是你生辰八字,没事骂你几句,小公主,本王为你伴乐,你来跳舞。” 琴弦颤音、滑音与打音交替变幻无穷,旋律细腻委婉,每个音符构成一幅优美画卷,仿置身长安。 “桃月柳絮落朱楼,春风翩跹拂菱蔓。胡楼琉璃盛清醁,宫阙万灯映碧瓦。” 她就知此人从不怀好意,将布帛扔他脊背,李元漾捡起揣怀中,继续拉琴。 他明亮眸子被浓雾笼罩,似一颗晶莹露珠闪烁,透着无尽苦涩与哀怨,只有他知,这双眼睛,曾是草原温暖红日,此刻却充满冷意,残虐,自私。 “露华不渡质赤忱,龙腾九霄争皦日。” “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死异室穴。” 李怀瑾握紧酒盅,坐直了身子,他听懂他的深意,他怨帝欺质,明月不解他赤子之心,要与帝王,与天道,争得光明。 更是借用《诗经》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告诉李怀瑾,私奔逃跑的人,生死分离。 当着皇族的面言反叛,诅咒公主与梁王将死。少年如深渊一般的眼睛杀气腾腾,几乎凝结空气,令人颤栗。 李元漾看了一眼穆锦安,见她正翻着一摞布帛,什么都未听进去,他挑衅的神情看着李怀瑾。 琴音逐渐苍凉,孤独悲戚之意油然而生,如泣如诉,穆锦安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怜悯之情。 李怀瑾想起欧阳修那句“奚琴本出胡人乐,奚奴弹之双泪落。” 那族自殷商,被掠为奴,为祭神血供陪葬人牲,历生死,才得一席之地..世代奴者无尽。 李元漾醉酒后,脸颊一抹红晕,像个十岁的孩子般撒起娇来,见穆锦安不愿跳舞,他眼眸黯然。 “你们中原人似不擅舞,小公主,日后,我教你。” 穆锦安听着他总故意刺激李怀瑾,神色不悦,她本是生气,又担心李怀瑾次次吃醋,气坏身子,拽着李怀瑾的衣袖。 “怀瑾,闭目养神。” 李怀瑾见她哄自己,方才的怒意烟消云散,握着她的手,坐在一旁。 ps:陈王第一次出现在第18章,中间还有两次伏笔出现过,后面会交代。 第251章 赫连第三魂 夜时,李元漾安坐三十层厚褥地铺上,依然拉着琴,穆锦安安歇于雕花朱漆卧榻。 自嫁妆送来此处,她用绢帛从族人手中换来一些棉花,缝制几层厚被子,李怀瑾躺在五层褥子地铺。 帐中分明有一小卧榻,但李元漾心眼极小,不让李怀瑾歇于榻上。 三人瞪着眼,青烟残烛,炉火噼里啪啦的声音,琴音不断,穆锦安耳朵都出幻音,她完全听不懂此曲,但能听出是同首曲子,她不通音律,李元漾狡黠一笑: “梁王,若没有小公主,我们定不是仇人,她是红颜祸水。” 穆锦安拿起榻上软枕朝李元漾扔去,眼珠似铜铃:“若不是你要反叛,本公主会被送到此处吗,早已在长安嫁给梁王。” 他未抬眼,身子未动,一掌就接住那软枕,继续拉琴,琴音似魔音缠绕在穆锦安心头,她极度崩溃,捂紧耳朵,对着空气踹许多脚。 李怀瑾丝毫未受杂音侵扰,听她此话,转过脸,眼中星光温柔,望着穆锦安:“是本王的妻子,与你无关,寝不语。” 穆锦安咬牙切齿:“两个时辰,既是牛,也听腻这琴音,停下。” 李元漾右手加快,琴音高扬澎湃,噗嗤讥笑: “小公主,那我是对牛弹琴了?若你愿跳舞,本王便停下,谁让你二人吃本王那么多菜呢?” 穆锦安攥紧拳头,倦意浓浓,眼皮都快睁不开,被子捂着头,整个草原都是他的琴音。 “弯月如珪,冬萧凄寂,西风掠胡琴,难挽朱颜心,江南清风留不住。” 穆锦安忍无可忍,起身舞剑,一道银亮弧线划过夜空,伴随悠扬古乐,她身姿轻盈,目光锐利,剑舞如龙,寒光闪烁,每一剑招如雷霆迅猛。 剑穗随着少女起止飘扬在空中,铃铛清脆声为冬日增添几分柔情,李怀瑾出神望着少女身影,李元漾看直了眼。 霎时,少女利剑脱手,直冲他眉心而来,他两指握住剑刃,眉心几滴血迹沾染在她剑心。 穆锦安愤怒眼神对上他如蛇冰冷犀利的眼神:“现在,能安歇了吗?” 李元漾垂首,擦去眉心血迹,失落一声:“睡吧。” 李怀瑾微拂袖,帐内只余一抹微光,时而听到帐外寒风呼啸,雪夜狼嚎声,帐内暗沉寂静,少女昏昏睡去,传来李元漾熟睡的呼吸声。 寅时三刻,只听一声:“..” 李怀瑾猛地睁开双眼,黑漆夜晚,只看得见少年眸色幽光,似狼王发现目标,他侧过脸望着李元漾,立马起身,走近他,口中冷冷道: “再说一次。” 李元漾迷迷糊糊又一声:“雪儿。” 整个雪夜静谧如幽谷,幽谷中清晰回荡着这句话,少年站在幽谷中,脚步一怔,攥拳,眸底顷刻阴狠,杀意凛然: “你是何人?” 李元漾眉心蹙起,呓语道:“奚王李元漾,小公主的夫君。” 李怀瑾闭眼,帐内炉火红星映在少年瘦削下颌,增添几分诡异邪魅:“你是赫连渊?” 李元漾一只手捂住心口,黑夜中隐约看到他唇角春风,连声音都柔和不少,似红梅清风一掠而过:“小公主,我是元漾。” 李怀瑾反复换着话问他多次,未得答案,他从腰间拔出匕首,黑夜一道闪亮划过,少女猛地一声哭喊: “赫连渊。” 她闭着眼,纤细手指死死攥着被角,蜷缩成一团,漆黑隐见,少女眼角一滴清透露珠: “不要,赫连渊,放我走..” 李怀瑾慌忙跑向她卧榻,捂着穆锦安的嘴巴,不让她叫出声来,她缓缓睁眼,微光照在少年脸颊:“别怕,是噩梦,快睡。” 看着她睡去,李怀瑾坐在卧榻边,眼睛死死盯着李元漾,心中沉思:“难道赫连渊三魂,另一魂在他身上?” 火焰燃烧,层层木炭灰烬逐渐沉下,散落声清晰传入少年耳中,他又听到一声: “我不会放你走。” 他擦了擦手,指尖勾着一点白药膏,涂抹在少女脸颊淤青处,指尖又抚在她唇上伤口处,少年弯了腰,弓了背,抱着她往卧榻内侧移了一点。 躺在她身边搂着她,红星映入少年眼眸,他松下一口气,眉眼唇角都是笑容,搂着心爱之人,沉睡。 黑夜中一道深邃眸光死盯他背影,李元漾握拳,帐外寒气似聚拢在他全身,侵入骨髓,直入青年心头,他从梦中醒来便看到这一幕,两人同榻而眠。 雾色消,阴沉许多日,终得红彤日光浮于天际,暖阳柔软吻上积雪,雪消冰又释,随着潺潺流水,终入北冥沧海,澎湃汹涌。 “绵.眸..”青黄草地,一抹雪白,毛茸茸格外温暖,羊儿低头,悠闲咀嚼青草。 穆锦安赶着羊群,坐在小胡床上,摇来摇去:“若是这里有秋千就好了。” 李怀瑾坐在她身旁,开心的笑了几次,穆锦安听他傻笑几次,忍不住问道:“怀瑾,你笑什么?” 李怀瑾凑近她耳边: “昨夜,李元漾梦中叫了两声雪儿,我只是猜赫连渊另一魂在他身上,但若真是,那李元漾为何默许葛绛欺辱李珩?也许是他这魂还未觉醒” 穆锦安握着鞭子的手松了松,忽然想起昨夜的梦,赫连渊逼着她成婚,她又撞了一次,不由得心惊: “这是什么开心的事吗?” 李怀瑾垂眸,掩饰不住心底的醋意:“既是赫连渊,那你便不会喜欢李元漾。” 穆锦安手中甩着鞭子,瘪着嘴角:“你防着我表哥,我能理解,李元漾这种混账,我就是出家,也不会看半眼。” 听到远处马蹄声传来,李怀瑾叹息,帮她戴上面纱:“你不了解李元漾,他可比李珩深沉,他们来了。” 穆锦安站起身来,眺望远处,雪山前乌压黑漆一片,大队人马向此处行来,她转眸望去,穆芸正站在远处,向她挥手,虽看不清表情,但知她笑容灿烂。 “不愧是高材生,握得住盛国睿王,草原之王葛绛,手握重兵的史家,暴戾恣睢的奚王。” “若她为我们正派,我做梦都笑醒。” 第252章 想当我庶母 青黄草地哺育着这片土地生存的万物,牧民唱着她听不懂的歌曲,牛羊悠闲。 几千兵马声势浩大,快马疾驰,马蹄越过河流,水花如海浪溅起打湿他衣衫。 一位约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坐立马上,威风凛凛,他腰系虎纹横刀,身背弓箭,古铜色披风随风飘扬在草原,青年目光犀利,搭箭拉弓。 箭矢如利刃直刺小鹿脖颈,身后传来欢呼声:“少将军威武!” 李元漾脸色铁青,内心大骂史昭央这孙子竟擅自来此处,还带来几千人马,全然不顾他奚王的颜面,又瞅见穆芸向那人行礼。 史昭央一跃下马,垂眸打量着她,少女肤凝雪,黛若烟,一双灵瞳,如玉如珠,映在他眼眸: “你就是穆芸?睿王妃?” 穆芸抬眸直视他双眼,少女笑起来的眸色似黑夜幽光,毫无温度: “我叫穆芸,家父怀化将军穆宸,史少将,令尊还在等您。” 史昭央收到她的信笺,字迹怒猊渴骥,似有男儿豪放之气,见她皮笑肉不笑,青年睥睨着她,冷笑一声: “你不会是想当我庶母?你多大了?” 穆芸本是笑意的脸色一僵,能称帝的人怎会愚笨,随之浅笑: “十四。” 史昭央与她并肩行走,侧过脸看着她,少女脸色清冷,有股仇意望着他,他问道: “还是个小孩,我今年都二十九,我父亲五十,你安分做你的王妃不好吗?” 穆芸并未应声,自顾自向前走去,他跟在身后,瞧着她身形娇小,个头还未到自己胸口位置,不由得扬扬头: “小小年纪,不学好,野心挺大。” 来到史司帐内,史司躺在卧榻,老脸憔悴,见他前来,晃着左臂,激动不已: “儿,你来了,为父终不用再受委屈。” 史昭央眼眶泛红,见史司的右臂不敢动,衣袖遮住的手腕手背处隐约几团红疮,在信中已知鼠疫之事。 “父亲,到底是那位公主,还是奚王,伤了您?” 史司目光犀利:“两人都是狼子野心,都不是好东西,必须除掉他们二人,昭央,见过你未来十四姨娘。” 他看向穆芸的目光又温柔似水,心中感激她出谋划策,现在无论是公主还是奚王都不敢对他如何,又喜穆芸容貌。 史司家中妾室已有十二,正妻一位,史昭央扶着他的手颤抖,难道二人已经?内心念叨: “这丫头才十四,也太猖狂。” 穆芸坐在卧榻边,唇角浅笑,见他迟迟不出声,方才言语刺激她,心中愤怒,故意挑衅他,贴近史司花白发丝: “史大人,令郎不愿叫,便罢了,这世间,不听父言的儿子多了。” 史司被她一句话挑唆,冷色忽冷,他的话就是王令,此刻儿子不服,日后他称帝,岂不是都要造反。 史昭央并非独子,家中还有几位兄弟,父亲偏宠小儿子,能得父亲信赖,他也付出诸多,不愿得罪父亲,只好垂首,喊了这位十四岁的小姑娘: “十四姨娘。” 帐内空气凝固,水滴下的声音刺入少年耳中,他面色窘迫,红着脸颊,轻咬着嘴唇,她都能做自己女儿。 少女眉开眼笑,故意娇滴滴应了一声:“嗯,起来吧。” 几人商议计划后,留下史司在帐内安歇,穆芸出了牙帐,神色愉悦,准备离去。 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大手,揪住她脖后衣衫,一把将她提溜起来,躲在一处牙帐后,捂着她的嘴。 少女张开嘴巴,用力咬在他手指,两排牙印,史昭央痛的皱着眉,连忙松开她: “你是小狗吗?还咬人?” 穆芸觉他手指粗糙,嫌弃的朝着草地吐了几口: “你敢对你庶母无礼,让开。” 她刚走出一步,史昭央拽着她衣衫后领,她又站回原地,柔情杏眼化作火焰瞪着他: “再无礼,我告诉你父亲。” 史昭央又提了她一把,像拎着一只小猫,提上提下好几次,觉得有些好玩,严肃面容几分笑意: “你不吃饭吗,怎这样轻?你这样能做我庶母吗?你长大了吗?” 她转过身去瞟他一眼,他一只手反拽着她衣衫,挑眉一笑: “你是不是已跟我父亲睡在一处?说实话。” 穆芸得仰着头看他,一拳打到他胸口,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他纹丝未动,少女气鼓鼓道: “还没有。” 那老头得了鼠疫,她又不是傻子,万一传染给自己,再者.. 史昭央捏着她的小脸,她唇角嘟成一个圆圈,见她生的貌美,又颇有手段。 李珩现下困在草原,根本不知裕鹤芪璇等十族,幽州,太原,长安,皇宫民间,茶楼青楼,大江南北都传遍。 她从长安启程时,提前用王府烧剩下的黄金,安排各处静待二十日“散播”这些事实,办了一件又一件大事。 “盛国睿王李珩肤若凝脂,颜如渥丹,香肩凭玉楼,与裕鹤王子苟合,日夜不下榻,快生出孩子了,是你让人放出消息?” 穆芸眸色一荡,他怎会知道是她散播这些,踮起脚尖来,温热手掌捂着他嘴,青年嘴唇似贴上柔软丝绸,垂首,让她捂紧了些。 “你若想离开,认我做义父,我带你走,别给我父亲做小妾,你堂堂将军之女,卢氏萧氏之后,你姐姐贵为公主,别糟践自己。” 见她不语,只是捂着他的嘴,他又将她拎起来,左右晃来晃去,穆芸脚掌离地,手扑腾在半空,一脚踢在他身上。 史昭央唇角一扯,一只手握住她两条腿,拎着她摇来摇去,像是逗着小孩玩,穆芸只觉泛着恶心,被他晃得头晕。 “放开我,我姐姐是公主,你敢欺负我,松手。” 史昭央将她放下来,从布袋掏出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他剥开油纸,一块四方四正,白素如玉,印着一朵莲花,递到她嘴边: “我从幽州带来的芙蓉糕,给你吃,叫我义父,我便饶你,别想着给我父亲当小妾。” 穆芸一巴掌打掉他手中芙蓉糕,糕点落在草地,几丝青草沾染,她咽着口水,从前锦衣玉食,此刻在草原,吃不到这些。 史昭央见她小女儿心思,偷瞧着那糕点,又拿了一块干净的递给她,她坐在草地上,慢悠悠吃了起来。 史昭央捡起地上那块芙蓉糕,拂去杂草,吃了几口。 穆芸还从未见过如此粗糙之人:“这草地时有牛羊粪,你不嫌脏?” 史昭央冲着她潇洒一笑:“你知天下有多少人没吃过芙蓉糕吗?我不觉得脏。” 第253章 卷卷有吾名 史昭央一把拽起她,她瞪着眼珠,一拳打在他臂膀,他只觉小猫从他手臂跳过去,温柔可人。 “雪方消,地上凉,别生病了,听说你姐姐武艺高强,你也是将军之女,怎不会功夫?” 穆芸推开他手臂,她自小只喜琴棋书画,觉练武艰辛,也曾后悔,没有像穆锦安那样刻苦练功,否则新婚那夜,她定不会被侮辱。 史昭央见她只是垂首,又悄悄从他手中顺走一块又一块芙蓉糕,八块芙蓉糕,史昭央吃了掉在草地那块。 她拍拍手,摸着肚子,心中满足,她最喜甜食,唇舌淡淡清香味,冷若冰霜窥伺他一眼: “多谢,芙蓉糕我以后还你,七块。” 史昭央毫无征兆拎起她,她脚掌远离地面一大截,刚要大骂,青年长年练武,手指生茧,粗糙指腹触上少女滑嫩唇角,擦了擦糕点碎渣,眼神柔和注视着她: “我方才叫你十四姨娘,若不想刚吃下的芙蓉糕吐出来,就乖乖叫我义父。” 穆芸不语,侧过脸望着远处正在放羊的穆锦安,大喊一声:“救命啊,杀人了,史昭央杀人了!” 史昭央见穆锦安起身,立马放下穆芸,再回首时。 少女娇小的身影奔跑在草原,远处白云亲吻青黄草地,少女一袭绯色衣裙随风飘起,似一轮红日灿烂温暖,构成美丽画卷。 侵入他心底,灰暗被一层层剥开,照个透亮。 她回头朝他挥手,一蹦一跳,清澈银铃般的笑声在草原回响不绝,所有人从未见她这样开怀大笑: “史昭央,乖儿子,我穆芸十四岁,能得二十九儿子,不枉此生,人生百态,卷卷有吾名。” 史昭央气的脸色发绿,本想追上去,见穆锦安盯着这边,他攥拳,咬牙: “七块芙蓉糕喂狗了?这丫头嘴真毒。” 史昭央做她儿子这件事,不出半日,传遍欷雀族,契王李节军中,盛国弑炎军,史家几千军耳中。 葛绛为感谢穆芸,送给她许多黄金布帛,她将这些散给族人,闲来无事便在草原散播消息,也听得不少小道消息,这些消息成为她手中利刃。 史昭央硬着头皮向穆锦安走去,见她身边坐着一位少年,戴着半张清透矜贵雪狐面具,身后雪山似环绕在少年身边,赋予他无尽力量,而寒气吞噬着青年。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行起稽首礼:“下官,幽州经略使兼刺史,史昭央,见过公主殿下。” 穆锦安抬手:“史少将,起来吧,这位是梁王。” 史昭央不敢正视少年眼睛,垂首,拱手:“下官,见过梁王殿下。” 李怀瑾瞥见他衣衫上白色糕点碎渣:“史昭央,你父亲身体如何?” 史昭央躬着身子,恭敬回话:“谢梁王救下官父亲一命,今日好多了,下官定护送您与公主离开此处。” 穆锦安瞅着此人,长相比史司俊俏许多,慈眉善目:“多谢少将军。” 史昭央还沉浸在穆芸的挑衅之语中,眸中的窘迫一览无余,只恐此后风言风语,说不准她还会在大江南北散播自己叫她姨娘之事。 “是,公主,下官告退。” 史昭央转身离去,瞅着李元漾和李仁邦朝着这边走来,他迎面碰上,打起招呼:“见过奚王,李世子。” 李元漾已得罪史司,他知面对权利,无父子同心之言,并未与史昭央翻脸,态度温和: “史少将,既到此处,便多留几日,本王尽地主之谊,好酒好肉招待你。” 史昭央浅笑:“多谢王爷,我是来接家父,恐不能久留。” 史昭央离开后,李元漾和李仁邦来到穆锦安身侧,看着她悠闲甩着鞭子,草地上放着一坛屠苏酒,浓郁白术、桂枝味沁人心脾,一盅接着一盅。 李仁邦见穆锦安虽是戴着面纱,但眉眼皆绝色,螓首蛾眉,鼻梁高挺,手如柔荑,听李元漾说公主青面獠牙,难不成唇角丑陋,龅牙断齿。 李元漾蹲着身子,抬眸望着穆锦安,见她翻着白眼,元日多饮屠苏,她此刻怎饮这酒,抱起她的屠苏酒,嘴巴触在酒坛口,咕咚咕咚,半坛酒被他喝个精光。 “饮屠苏,岁旦辟疫气,不染瘟疫及伤寒,小公主,本王喝了你的酒,定是平安康健,洪福齐天。” 穆锦安手中的鞭子向着他挥来:“谁让你喝的?” 李仁邦想起李元漾告诉他,时常受公主欺辱,他满腔怒火,急于替李元漾出气。 他一只手接住那鞭子,用力一扯,穆锦安力气不如男子大,她坐在小胡床,踉跄往前一扑,半身趴在地上。 “你敢打奚王?” 顷刻,不知何处一股磅礴山海之力,仿佛雷电击过他身躯,五脏六腑膨胀似是要爆炸,全身经脉凸起,要冲破肌肤般。 那一瞬间,他似看到九幽黄泉路,黑漆漆,雾蒙蒙,彼岸花绽放摇曳,死亡之意直冲他而来。 李仁邦面目狰狞,捂住胸口,唇舌间透出寒冰凉意,接着是浓烈血腥味顺着他牙齿,一滴一滴流下,滑过下颏,滴在竹青衣衫。 他被这一掌打的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膝盖像是被草地拽着,铁链拴着他的膝盖,无法动弹,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无敌的内力。 瞅着少年容貌极美,气势威严压迫,目光仿佛能灼穿他内心。 “你是何人?” 李怀瑾一言不发,扶起穆锦安,拍打着她衣衫上的尘土,将那屠苏酒坛踹向他胸口,酒坛碎裂,几片瓷掉在他衣衫,他跪着的膝盖离地,身子向后倒去。 李元漾连忙扶起李仁邦,正愁挑不起矛盾,两人针锋相对,他只会更开心:“梁王,你怎能对世子出手?” 李仁邦狼狈站起身来:“你是盛国梁王?怎能与公主如此亲密?” 李元漾眸光一抹狡黠:“仁邦哥哥,罢了,我们两族不比盛国势强,他们欺辱两族,司空见惯,就如掳走我们勇士,我们走吧。” 他拽着李仁邦离开,远处传来一声:“欺人太甚!” 穆锦安摇头,不知他巧舌如簧说了什么挑唆之言。 李元漾眸色一亮:“明夜,勇士会捉来他们弑炎军将军副将等人,他们赢不了。” 二人相视一笑,狼狈为奸的模样似是亲兄弟,契王李节身边的阿拉坦走上前来:“世子,属下定会再寻机会刺杀契王。” 李仁邦拍着他的肩膀:“好,待父王死后,我做了契王,定不亏待你。” 阿拉坦笑意满面,几人离去。 第254章 为族人奋战 远处的耶律昌抚着胡须,自他最疼爱的儿子离世,他茶饭不思,许是冬日严寒,他感染风寒,身子骨不如从前,脸色苍白,咳嗽几声。 他身旁的随从张致,扶着他,手掌拍在他后背。 耶律昌望着穆锦安,冲着她躬身,随即转身,眼眸漆黑:“到底是谁坐收渔翁之利,尚未可知,舍利子可送给契王李节和史司?” 张致:“契王和史司如获至宝,想必定会帮我们杀了公主。” 耶律昌勾唇一笑:“巴图月密报,公主发觉老夫杀了老王爷,只差一点就让李元漾知情,老夫与她联盟,娶她和离之事,待黄泉下。” 张致问道:“那您答应公主的事?” 耶律昌向着远处走去,慈悲面孔浮现一抹狐狸笑意,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自是要继续做,若她未死,老夫岂不是树立劲敌?” 迎面碰到孙襄,他见到耶律昌,格外恭敬,就像是孙子孝顺阿翁一样,手中拎着一只鹰,鹰翼被绑,鹰眼漆黑锐利,凝视着耶律昌,仿佛能看穿人心。 “耶律大人,此鹰纯白羽毛,十分罕见,送与大人。” 耶律昌抚摸着鹰羽,毛色如雪,光滑细腻,确实珍贵:“多谢,那老夫便收下。” 孙襄示意随从都退下,只有他与耶律昌二人:“耶律大人,那李元漾残暴,晚辈愿扶持您为王,唯命是听,只愿您此后多多提携晚辈。” 耶律昌顿住:“你当真愿意?” 孙襄面容肃然,眼眸充满恨意:“李元漾杀害我阿翁,我定要他偿命。” 耶律昌拍拍他的肩膀,扶起他:“是个孝顺孩子,老夫答应你。” 孙襄远瞧见穆芸进了王帐,她掀起帐帘,用根绳子勒住,让帐内通气,一束明亮的光照进帐内。 榻上躺着的少年衣衫不整,面如白玉,惨白又惹人心疼,墨发散在身前,似女子柔美温润,他缓睁开眼,侧过脸望着穆芸。 少女抱着一堆新做的“刑具”放在帐内,只见一些旧的刑具上还残留血迹,她嫌弃的呕吐几口酸水: “李珩,可能下榻走路?疼吗?你强奸我时,我也如你一般痛。” 李珩只觉此前顾着对付穆锦安,没有早些杀了穆芸,今日竟被她攥在手心,他面对高大威猛的葛绛,就像穆芸面对他,都无力反抗。 “本王愿与你和离,我知你有能力杀了葛绛。” 穆芸纤细白葱般手指使劲掐着他的下巴,捏成一团,像揉搓面团一样,玩了好几次,娇媚一笑: “为何和离,你为王,私产丰厚,又挖金矿,待你死后,我还要继承你的家产。” 李珩被绑着双手双脚,一丝不挂,她掀起被子,从头到脚欣赏一遍,邪恶一笑: “是长得很美,比女子还美,怪不得葛绛喜欢你,我也被你迷了心智。” 李珩亮晶晶的眼眸黯然,一滴一滴的眼泪,拂过美玉脸颊,活脱脱美人梨花带雨: “好,王府财产皆赠你,你放我离开此处。” 穆芸温柔抚摸着他的脸颊,亲吻在他额头,又掐紧他的下巴,少女拨开他脸颊青丝,盯着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眸子: “你是我的,哪儿都不许去。” 李珩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你能否不要给他那么多秘药?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 穆芸提起布袋倒出来一堆药,铺在卧榻,抓起一把药粉药丸,掰开他嘴巴,灌了下去: “你也吃点,你重生复活,何惧生死?” 李珩呛的咳嗽几声,嘴巴躲避着她的手指,少女一只手托在他脖后,一只手使劲往他嘴里塞着药,李珩用力咬在她指间,她痛的直喊: “松口!” 李珩松开她手指,她一巴掌用力扇过他脸颊: “贱人,你敢咬我?” 李珩脸颊灼痛,怔了片刻,她又从布袋拿出一堆药丸,放在案几上,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声: “穆芸,我恨你。” 少女恶魔高大身躯消失在他视线,他崩溃绝望,他想过自己败在穆锦安手中,李怀瑾剑下,李元漾的计谋中,肃帝的追杀。 唯独没想过是穆芸,他定要寻个机会逃离此处。 少年蜷着身子缩成一团,穆芸连被子都未给他盖上,寒冬腊月,冷风刮进帐内,他身体冻得冰冷。 只听一声:“王爷。” 他回眸望去:“是你?” .. 彩云易散琉璃脆,冬日暖阳很快消失,弯月高悬,洒下银色光辉,今夜的王帐格外热闹,李元漾神情喜悦,他一边拉琴,一边饮酒。 李仁邦吹着笛子,旋律激昂,似千军万马奔腾在雪山之下,杀气凛然,史昭央手舞足蹈,轻盈旋转,如鹰击长空,力量与柔美交织,歌声悠远回荡,诉说着草原的辽阔。 史昭央满头大汗,停了下来,端坐案几前,大笑一声: “元漾,仁邦,今夜不醉不休。” 李仁邦放下笛子,酒水倒满大碗,豪放不羁,连干三碗酒: “元漾,你在长安为质,我和昭央去看你,皇子欺你,你脸蓬灰,腰系女裙,菜丝切如青丝,你手切破许多,那时你个头才到哥哥胸口这里。” “皇帝仗着强大,放任皇子欺辱质子,任由安宣侵吾两族,掳走诱杀勇士,此仇不报非君子。” 史昭央从羊腿撕下一块最好的肉递给李元漾,端起酒杯: “明帝沉迷后宫,奸臣当道,新皇登基,宠信宦官,残害忠良,吾等杀明宫,清君侧除奸佞,天下土地均之,草原中原不再设关。” 李元漾一向残暴,犀利,警惕的眼神柔和不少,眼眶泛红: “为族人奋战,夺六合膏壤,废关设,织锦披纱,种稻栗麦黍。” “登峰敬亭山,望江南烟柳,鹣鹣临江嬉春水,白苹雪落覆碧波。” 几人异口同声:“干!”声音响彻长空,弯月为之泣,狼群呜咽,幽幽绿光照拂着青年的不归路。 帐内两人离去,又来几人,少女脚下放着一个布袋,身旁站着李怀瑾,琪琪格,阿琳楚。 李元漾见他们几人气势汹汹,脸色难看,坐没坐相,倚着案牍,手中拿着几帛书。 “小公主,数钱。” 第255章 琪琪格赎身 穆锦安将布袋中黄金倒出,一块一块摆好,数了一遍: “五十两黄金。” 李元漾臭脸一摆,指尖抚金,拿起一块,扔在琪琪格脚下,毫无尊重。 黄金落地的声音清脆又沉重,时刻提醒着她赤身立于雪地多时,被几十男子看尽身子。 她脑海浮现男子邪恶眼神,浸透她骨血,折磨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那些人的眼神,似是钻进她的眼中,与她明月眼眸融为一体,清白沾上污秽,变成黑乎乎一抹,成了漆黑瞳仁,仿佛不是漂亮的眸子,是黑暗与绝望的眸色。 近日更是躲着顾纹轩,那样洁白如玉的少年公子,她已无资格靠近,在赎身前,她连正视奚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 只是微笑着,垂眸,弯腰,白嫩指尖捏着那金光,捡起,走路无声。 臂膀举过头顶,跪着身子,跪在李元漾面前,将那沉重的黄金,如清风落于他掌心,少女趴着身子,额头贴在地面。 帐外冷风钻入她破洞鞋底,她绷紧脚丫,破旧褴褛,袖口皱巴褪色单薄衣衫,垂伏在矜贵金丝狼图纹深松绿云锦衫下。 像尘埃跪于天地,被大风裹挟,无存活痕迹,与天下“尘埃”同样,无从区别。 活着痛苦,自缢灭族奴,赎身是奢望。 她也曾想过死,但阿耶为她而亡,公主雪地跪身三拜,她若如此便死,愧对她们。 李元漾未正视琪琪格一眼,眸色如雪冰冷: “不够。” 穆锦安知他贪心,但琪琪格族人世代为奴隶,是死奴,是祭奴,若王不悦,逝时会让她陪葬,祭祀神明,亦用她血。 穆锦安也是听阿琳楚告诉自己,琪琪格左右手臂许多刀疤伤痕,皆祭祀所伤。 她并非卖给他,本无赎身之言,自始至终,都是琪琪格和阿苏蒙的执念。 穆锦安道:“我南宫府的丫鬟,入府十载,领着月例,衣食住依府,赎身尚不过百银。” “而琪琪格侍奉你,你从未给她一文月银,更无赏赐,五百两白银赎奴,绰绰有余。” “只是一个奴,放了她,对你无任何损失。” 李元漾又将那些黄金推落地毯,“啪嗒,啪嗒,啪嗒”每一声都刺在琪琪格心中,琪琪格身子趴在地上,半抬着头。 两只小手沉入黄金,如烂泥浮在明月,但月色如光,平等照拂每人身躯,不似黄金白银铜钱,权贵民奴三六九等。 帐内只有她捡起黄金,一块一块整理好放在案几的声音,但又似没有一点响动。 她伺候奚王许久,做事谨慎,每一丝多余的声音都会化成巴掌,脸颊五个指头印。 “啪。” 毫无征兆,声音拉长,回响在草原。 少女踉跄趴在地上,头贴在地面,脸颊血迹,手不敢抚上伤口。 穆锦安顿住,拽住李元漾手中的鞋底,她竟未盯住他从何处拿出鞋底:“李元漾,她未做错事,你何故打她?” 李怀瑾夺过他手中帛书,翻了又翻,又在他案牍几十摞书籍,信笺,薄薄的纸翻了许久,每个字符,清晰呈现,却没有琪琪格的名字。 李元漾抬起脚要踹琪琪格,穆锦安冲着他心口一掌,青年勃然大怒: “都是你带坏本王的奴隶,小公主,你是怕战败逃亡时,生死难料,为她做打算,让她脱奴籍?” “即使本王死,下一位王,她依然为奴。” 穆锦安低了身子:“李元漾,你到底要如何,才放她?” 李元漾看着李怀瑾,打量他一眼,侧过脸,指尖在自己衣衫绣线狼纹划来划去: “本王可以放她,你要留下。” 李怀瑾冲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颈:“你是狼心狗肺吗,救命之恩,换不了一个奴?” “你被陈王诓去骊山,一根细绳悬于细树枝,你脚下是山崖,是本王接住你,膝盖重伤。” 李元漾最厌恶别人提起他屈辱的过往,他总是装作在长安过得很潇洒,瞪着眼: “那又如何,陈王不是你叔叔吗,他造的孽,你来还。” 李怀瑾手指逐渐用力,似几年前吊着他的那根绳子,在李元漾脖颈不断缠绕勒紧,粗大树干被勒成一根细树枝。 他的脸如炉火绚烂红彤,似是炼狱烈火,猛烈灼伤他全身血脉,瞪着眼珠,眼白不断缩小,墨色瞳仁放大,如死人般。 “捂住他嘴。” 阿琳楚站在李元漾身后,手指如钢针缝紧他的嘴,他的鼻息,口中无一丝鲜活之气。 “你...” 李怀瑾提着他的脖颈,少年瞳色中怒火蔓延:“放。” 李元漾直点头,他又一次看到绿光幽幽的地府,烟雾弥漫,阎王爷向他招手,告诉他:“你大功未成,先活着。” 李怀瑾手指松了松,阿琳楚捂着李元漾鼻孔的手松了一点,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帛书。 穆锦安一把夺过,太多奴的名字,几枚红章官印落于帛书,中间夹着两三薄薄的纸,她扶起琪琪格。 “看清楚,是你的名字,身契吗?” 琪琪格被打伤的脸颊,微颤抖着,眼眸闪着细碎光芒:“回公主,是。” 穆锦安见那帛书上密密麻麻的蒙语名字中,有一人名被划去,琪琪格指着自己的名字,手指被冷风吹得不停颤抖。 这一指,难于蝉可复生,她无数次麻痹又奢望的灵魂得到救赎。 穆锦安提笔,浓墨覆奴名,严丝合缝,趁着李元漾不注意,她在上面胡乱勾画,但无身契,勾画无用。 琪琪格拿过自己的身契,撕下一角的画押字迹血印,扔进炉火中,她双眼模糊,豆大的眼泪从眼眶倾泻而下。 诞于旧制,亡于旧制,重生于新制。 她跪在穆锦安面前,她才十几岁,常年做活计,酿酒时提着木桶的掌心磨出了老茧,只敢用柔软的指尖,抱着少女洁白狐裘。 声音像是断了弦般,只有她知,几万奴隶,只她今日脱了奴籍。 “谢公主,奴婢,生死随公主。” 她一个接着一个磕头,穆锦安从未觉得她有那样大的力气,自己拽不住她下沉的身体和脑袋。 “快起来,再磕头,我生气了。” 琪琪格手中拿着的身契又薄又轻,却像阴山压她多年,翻不过的山脉,她从未见过阴山,她唇角笑意,但不敢得罪奚王,收起笑容,向着李元漾磕头: “多谢王。” 穆锦安方才明白,初上长安,李怀瑾之所以顺利为她赎身,是因他为皇族,强权压身,与皇族权臣分庭抗礼。 位长安最繁华平康坊的青楼,旁边即为胜业坊众位皇子皇孙的府邸,不远处是皇城,光明正大,腰杆子挺直,毫无畏惧的青楼,背后怎会无权臣和其他皇族相护。 就连公主们,三品官员的府邸都未能如此靠近权势之地。 胡玉楼姚都知只官商奴,便肆无忌惮,敢对公主与将军之女下手,不知背后到底是何人? 第256章 生二十个 今日她为盛国公主,在异乡外族,面对王族强权,却无力为奴隶赎身,她看着帛书上密密麻麻的的人名。 似是看到人声鼎沸,呼喊着她的名字,人群摩肩接踵,挤在这轻薄的帛书上,你推我搡,为一个馒头,杀他人,那人是叔父。 这只是其中一页。 阿琳楚带着琪琪格离开,穆锦安顿住,她从最初到此刻,永远是被权攥在手中,不管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子民。 炉火映在她背后,缕金衣闪着红光,冰凉透骨,她感受到背后有只大手,操控着她,她甚至怀疑,不止是后娘萧婉绑架她去青楼。 “梁王,你是悬崖下恢复的记忆吗?” 此刻帐内只有她与李怀瑾,少女盯着少年面具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眼皮和睫毛不敢动一下,纸张落在地毯的声音如石块沉重,清晰砸地。 少女心跳不敢妄动,少年对视上少女怀疑的眸色,神色淡淡: “是。” 李元漾拍着胸口,吐了好几次,他进了王帐,倚在那三十层厚褥旁,手里抱着他的长弓,他想射杀李怀瑾,穆锦安。 箭矢被李怀瑾捏在手中,他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时常温柔抚摸着少女脸颊,也捏死过不少人。 三人各怀心思,少女听着青年魔音,无数次重复吹奏那曲子。 “觱篥萧瑟寒,毡裘遮缕金,乡音终不归,文姬十二载,悦夫亡,吾得锦二子。” 李怀瑾听着他如此猖狂,觱篥类胡笳,东汉蔡文姬,第一任夫君殒,被匈奴掳走,流于草原,生下二子,后作《胡笳十八拍》。 她来草原第一日便告诉李元漾,此生只认李怀瑾为夫君,李元漾此句诅咒李怀瑾死,穆锦安一生不得归,为李元漾生二子。 “住口,你敢诅咒梁王。” 李元漾望着她眸中戾气,她越是护着李怀瑾,他愈发嫉妒,他从怀中又掏出几页纸,递到穆锦安手中: “你们皇子欺我,掳吾勇士,赐婚媒妁之言,妻妄逃,一切皆你们错。” “小公主,明夜你再陪我一次,本王就答应放琪琪格族其他奴。” 穆锦安看着几页身契,收了起来,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封建礼教产物,他认定是李怀瑾抢他的妻子,更要报仇雪恨。 “好。” 弯月如钩,时至子时,草原回荡着他的乐声,青年见她瞪着眼恶狠狠的模样,只好放下胡笳。 深夜中,他望着少女背影,只一个背影,就能看出她对自己极度厌恶怨恨,恨不得抽筋扒皮,炖他肉喂给他父王,这是她亲口说的。 他断定,她定是有上一世的记忆:“小公主,你喜欢梁王哪点?” 帐内出奇安静,清风吹拂烛光,似是听到烛火摇曳的声音,少年青年瞪着眼,心跳停止,竖起耳朵,待她应声。 穆锦安指腹触唇,结痂的伤口,眉毛动了动: “寝不语。” 随之而来,李元漾狂妄讥笑声:“哈哈,梁王,她不喜欢你,你回长安,娶妻生子,本王与她琴瑟和鸣。” 一缕微光映在少年凌冽的眼眸,似冬日凄凉江水,厚厚的冰,等不到春日。 李怀瑾攥着她缝制的被褥,一点都不暖和,少年心窍被她的无情撕裂个粉碎,他摸着心口,侧脸望着她的背影,难走的不是这条路,是难入她心。 红星浮在青年脸颊,他眼底多了春意暖阳,摸着脖颈上戴着的狼牙,李元漾又问了一句: “小公主,上一世,你怀了我的孩子吗?孩子像你一样漂亮聪明吗?” 穆锦安猛然想起原作中她怀有双生子,被李元漾囚于笼中,他不要孩子,亦不要她,她被斩首,胎死腹中。 少女冰冷的声音似满月悬于冰川,寒冰更添清冷,冷着他的心: “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元漾还是侧身,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背影,少女明媚,聪慧,仁慈,勇敢,是对别人,狠毒,残忍,怨恨,是对他。 他下了卧榻,提起火炉铁盖,夹起一堆木炭,加了高高一堆,火焰蹿起,差点烧到他的眉毛。 明亮火光照在青年俊俏的脸颊,他看着炭火,想起以前。 听说明帝宫内夜时都是用金丝炭,那些年,长安雨雪霏霏,冬日严寒,他半夜起身想去添些木炭,筐里一点炭都没剩下。 他手指揉在眼眸,微弱红火映在少年眼中,比炉火旺盛,眼泪啪嗒嗒掉在火炉,火焰彻底熄灭。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皇子也会像宅院女子使这些手段,他父王送来的汗血宝马,铁蹄马,本是要去换些炭火,被皇子抢走马匹,献给明帝。 驰骋沙场的草原战马成了中原皇帝斗乐的三花舞马,亦有齐王李澈生辰宴想要送给李怀瑾的那匹三花舞马。 只是李怀瑾最不喜欢这些,觉得是靡费,消磨志气,并未收下。 他在屋内找了许久,银钱不翼而飞,裹着被子,头倚在纱窗,冷风吹在少年脸颊,他想念父王,想念草原。 何时可归? 此刻,帐内温暖的像夏日,不用裹紧被子,不用像女子哭泣,他忽的笑出声来,吓了穆锦安一跳,她一转身,见他背影高大,站在火炉前失神的望着她。 “小公主,别离开我,好吗?” 穆锦安扔出一个软枕,朝着他脸砸去,黑漆夜色能看到他黯然的眸子: “闭嘴,别再吵本公主睡觉。” 李怀瑾眼皮微抬,一枚银针直刺青年右胸口,他半张着嘴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少年径直向着卧榻走去,黑夜中她的眼眸似是看到一头野兽向她扑来,沉甸甸压在她身上,李怀瑾直盯少女眼眸: “说,上一世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 穆锦安叹息一声,醋坛子又砸碎坛,手抵抗在李怀瑾的胸膛,他心跳的每一次,都逼着她回答,她坦诚道: “没有,我没有上一世。” 李怀瑾手指轻捏着她嘴唇,圆鼓鼓的腮帮,他捏来捏去,另辟蹊径: “怀了几个?若撒谎,我就在这里与你行礼。” 穆锦安瞪着眼,柳眉蹙如弯刀,可杀死人,怎遇到的都是这种聪明人,为何不能有几个笨蛋,她喃喃道: “两个。” 少年握紧了她的腰肢,这次不敢使劲,只是温柔揉着,毕竟她是真敢动手杀他,喉结滑动的举动映入少女眼眸,唇落在她耳边,霸道又温柔的声音,印在少女心尖: “那给我生二十个。” 穆锦安推开他,当她是兔子吗,她侧过脸去,黑漆夜晚也能看到少年眸中幽光,沉重的压迫感蔓延在她全身,不可抗拒。 “那又不是我怀的,是原女怀的,与我有何干系?” 第257章 祭天陪葬 李怀瑾轻吻上少女唇瓣结疤处,似春风吹拂杨柳枝,在春意中摇曳,轻盈温柔又绵长的一个吻。 少女任凭他抱紧,睁着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心中安定许多。 少年清冷的声音让她害羞垂眸,虽是夜里,但能瞧见她脸颊酡红: “那你到底给我生不生?” 少女轻咬着嘴唇,他咬她,她匕首刺伤他,已扯平,偷瞄他一眼,被少年捉住,捧着她的脸,等着她回答。 “生。” 听着少女呢喃一声,少年唇瓣如莲花绽放,热恋笑意拂面,脸颊埋在她颈窝: “这可是你说的。” 少女颈窝酥酥麻麻,有些痒痒,躲着他唇:“要生二十个,你纳妾生,我就生两个。” 李怀瑾愣住,为何又提纳妾,分明未将自己当回事: “你给我刻在脑中,我不纳妾,生那样多有何意,就生一个,多了我心疼你。” 穆锦安裹紧胸前衣衫,迟疑开口:“不要在这里行礼,我不好意思。” 李怀瑾顿悟,戳着少女鬓角,摸着她绸缎青丝,光滑细腻,泛着淡淡栀子花香。 “本王没这种癖好,你想什么呢?” 穆锦安想起入王府做他侍女第一日,他逼着自己伺候宽衣沐浴擦背,她也是如此腹诽:“是遇上病娇腹黑王爷?他有特殊癖好?” 少年见她走神,他摸着她鼻梁:“为何我亲你时,你总睁着眼?” 穆锦安疑惑:“你怎知?” 李怀瑾将她搂入怀中:“每次我亲完你,睁眼时,总看见你瞪着眼。” 穆锦安一只手粗暴抓起他青丝,在自己手指绕了几圈,在他脸上挠起痒痒: “我也不知,但每次都能看到你意乱情迷的模样,可好看了,像个妖精。” 李怀瑾摸黑戳着少女脸颊,她无意说出的一句话,牵动迷惑着他的心,他是妖精,那她是什么,妖神? “以后闭眼,听到没有?” 他听到少女轻柔的呼吸声,上一刻还在说话,这么快便睡着了,他闭上眼,沉入梦乡。 帐外传来高亢凌厉的号角声,穆锦安握着李怀瑾的手猛地抽搐,她连忙起身,跑出帐外。 “什么声音?” 巴图月从远处骑马而来,来到穆锦安王帐,下马禀报: “公主,巳时祭天,王爷请您一起。” 穆锦安疑惑,这祭天多为正月,五月,秋日九月,冬腊,怎会在此刻祭天,上次请她去雪地,是欺辱琪琪格,今日又怀何坏心思? “不去,你们自己祭。” 巴图月十分恭敬:“公主,王说,您还未见过活人祭祀陪葬,让您去看看。” 穆锦安脚步一怔,天边一轮红日如鲜血滴在她头顶,这李元漾如此惨无人道,冬日若降雷火,劈死他方是天道: “他还没死呢,要何活人陪葬?” 李怀瑾从帐内走出,示意残影,残影心领神会,离去,他冷声道:“去看看。” 一行人上马,向祭台而去。 天际倾泻而下的圣光笼罩嵯峨雪山,影白积玉,馄沌幻白龙卷千浪,潜渊多日,龙跃九霄,为佑子民。 龙携浩瀚绛气,直冲七彩敖包经幡,石碓塔顶,萧瑟银墙浮天花,溅起残红。 “啊!” 少女凄叫一声,比茭白还嫩的手臂,道道殷红落,顺着粗布黛衫,滴在青萍,新鲜血液在寒风中瞬间凝结,哺育着这片沃野生灵。 “你敢在祭天礼哭喊?来人,钉尸献祭。” 赛珠煦闭着嘴巴,眼泪婆娑望着穆锦安。 敖包祭台前,八仙桌满贡,纯洁马奶酒,信德白祭,明亮绛红羊血,殉道红祭,同祭。 供桌白布一抹余温,牛羊腥献,铜铃大眼,被族人阖眼,上达天听。 柏叶翠绿如春日青禾,春风吹不尽,如他野心,他看着少女仇恨的眼神,意味深长一笑。 银鼎檀香青烟袅袅,佛灯碗金辉耀眼,灯芯红焰如莲绽,火神垂眸,她再次看到成婚那日她对火神不尽,神明眼底凉薄审视她一眼。 喇嘛神情肃然打坐诵经,激烈鼓声锣声响起,勇士露着胸膛,抬头望碧天,腮帮鼓,牛号角震天动地之音,传族人心愿,长生天听见他们的祈祷。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李元漾一袭明黄狼腾纹金丝长袍,寒潭暗月眸色藏着野心,诚心,跪首在洁白绵羊毛毡,向敖包三拜。 祈福诵经声与乐声萦绕在少女心头,她看到大祭司吉仁泰手举旗帜,插于敖包上,他手持火把,熊熊烈火扑柴,篝火燃起。 如烽火狼烟,裹挟着少女的责任。 李元漾手持招福箭绕敖包三圈,口诵: “长生天无极,伏惟告之,天佑吾欷雀,风雨调五菽,人物康阜,拓疆百胜,喜相逢,五畜旺,福禄,呼来,呼来!” 众人跟随奚王祈福,磅礴气势犹如九天银河一泻千里,涌入大江奔腾不息,似天命永存,襁褓及豆蔻,而立及耄耋,不过百年,但百年生聚椒繁衍。 生生不息,撼人心魄。 穆锦安看到:“..放”“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少年看到“..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元漾看到“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家尽锦衣。” 他看到“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那人看到“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族人手捧猪后鞘,绕敖包三圈,随后将猪后鞘放在供桌,又用肉粥涂抹敖包,以示诚。 他们脸颊浮现敬意,随之逐渐放松,喜悦。 十位少女身披素白,光着玉足,被绑木桩,她们看起来不过十八岁,下颌刀削瘦弱,脸颊干巴,不知多久没吃到羊肉。 她们每日在草原,替王族和族民放羊做饭,夜时绣衣衫...眼圈乌黑,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手臂向两侧伸开,能看到此前血祭时手腕留下的刀痕。 “王,奴错了,求您饶命。” “啊!” 随之而来是一鞭,重抽打在赛珠煦脸颊,憔悴苍白的肌肤浮现一道铅红血迹,少女痛到失声,眼泪如冬日暴雨,不停滚落。 赛珠煦不敢再叫出声来,听说公主救了琪琪格,今年九月血祭,她姐姐已逝,她想活下来,少女乞求的眼神望着穆锦安。 如同火焰山脚下,一株快要被烈火灼透的杂草,奄奄一息,她待甘霖降下。 哪怕见过甘霖,再死。祈求长生天,不如乞求公主。 第258章 恩将仇报 这是他们一族传统,传承几百年,这些王族,酋长,编户,奴婢都是高于奴隶几等,早已看惯这些场面。 若穆锦安夜时救走这些奴隶,她们亲人会被牵连。 穆锦安甚至不知她的名字,她走上前去,看着李元漾,恐族人觉她冒犯长生天,视她为敌,只敢小声说话: “你要做什么?只有你死时,才让活人陪葬,祭天,你用她们的血,还要她们的命?” 李元漾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跪身行礼祈福,见她未挪脚步,背过手去要离开,穆锦安拦住他: “放了她们,她们才十几岁,你积些福报。” 李元漾面对族人,面色凝重:“公主让本王放了这些奴隶,你们说放还是不放?” 千口一音,如蛇冷血:“不放。” 夹杂着微弱声音:“放。” 穆锦安被这统一“震撼”的声音惊到,编户民和奴婢只比奴隶高一二等,他们竟如此漠视生命,丝毫未将奴隶当人,更未视己为人。 她并不想和族人产生矛盾,今日决不能轰轰烈烈,那是积仇,只有从李元漾这里突破: “你叫本公主来,就是拿定我不会见死不救,说你的条件。” 李元漾撇嘴撒起娇来:“看来王妃很了解本王,不愧是夫妻同心。” “依吾族礼,若本王死,要么你嫁新的首领,要么你殉葬,你不会不知道?”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一切,视她命为蝼蚁,为他殉葬? 穆锦安攥拳,她一直都知,李怀瑾也知,曾经有公主请求皇帝返回长安,被拒绝,有部族逼着公主殉葬,亦有公主四嫁可汗。 他站在祭台前,斜视一眼李怀瑾,眉目皆是坏心思: “今日,盛国皇族梁王在此,若他愿跪在此处,一个时辰,本王就放了这些奴隶。” 李怀瑾眸光怒色,一旁云驰站出身来,挡在李怀瑾面前: “你敢对我们王爷不敬,我们是君,你为臣,别不识抬举。” 还未待李元漾说话,族民面露愤恨,觉他们在长生天面前大不敬,坏了祈福的规矩,唯恐心愿不能成真,人群怒言: “那就让我们奴隶陪葬。” “这和你们无关。” “我们是臣,但我们有自己的祭祀礼。” .... 人声沸腾,那些食不果腹的奴隶,他们虚弱的求救声被淹没在身强力壮红光满面的编户怒骂声,毫无人道的欺辱声中。 有些人更是用手指着李怀瑾,腰间匕首,闪着寒光,蠢蠢欲动。 穆锦安见苏和彦站在前面,低着头,耶律昌一脸事不关己,孙襄神情漠然,只想快点结束。契王李节瞅着穆锦安,心中疑惑,她怎何事都要掺一脚。 李仁邦瞪着穆锦安,女子出嫁从夫,她不止敢鞭打奚王,自己的好弟弟,还敢带着男人在草原游荡。 史昭央瞥着那边的穆芸,见她与葛绛二人有说有笑,眉毛一扬: “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元漾唇角扯笑,盯着少女眸子,瞧她这几日愈发憔悴,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她青丝: “小公主,你瘦了好多。” 穆锦安脚下生风,往后站了一步,只差一点,她不想再被咬破嘴: “梁王腿受伤,本公主跪。” 李怀瑾拄着手杖,一把扯过她,挡在她身前,俯视着李元漾: “你在盛国,跪在裕鹤使团面前时,是本王救你,你恩将仇报?” 草原族人崇拜英勇的王,听见李怀瑾如此“响遏行云”高亢激昂的“歌声”,诉说着他们的王是卑躬屈膝的一个人,心中生疑。 李元漾自回草原后,让萧颜安排不少人,传颂他在盛国如何威武霸气,皇子见他客气行礼,骑射打猎皆输给自己。 还编出许多孺子歌,传遍每个角落,甚至将曲谱摆上供桌,让长生天和火神,知他未损草原儿郎颜面。 葛绛愣了愣,李元漾何时跪在使团面前,他怎不知? 穆锦安抬眸望着李怀瑾的后脑,浓墨瀑布般青丝半散在背,他怎不都告诉自己,李元漾这些屈辱历史? 李元漾眼见族人面生疑惑,更有耶律昌心中已做好下一步计谋,他立刻靠近李怀瑾,小声怒骂: “梁王,你别太过分。” 李怀瑾勾唇一笑,垂眸冷待: “若不想让草原知你被打到“湿”衣衫,就给本王学乖点。” “再敢挑衅,本王不介意将你捉走,千里送长安,送陈王,立马放了这些奴隶。” 李元漾大袖一挥,咬着嘴唇,今日之仇,他定要千百倍还给李怀瑾,他面朝供桌,心中暗念: “长生天,您不要信他,他是外族,都是他胡诌,我在长安,绝没有丢咱们草原的面子,求您,定要保佑我,攻下长安。” 他神色冷峻,格外威严,定要为自己找回颜面,清了清嗓子: “梁王说今夜他悄悄来跪,放了这些奴隶。” 穆锦安瞅着那些奴隶被放下,她们跪在地上,赛珠煦脸颊灼痛,不敢大声说话,怕惹怒奚王,只望了一眼穆锦安: “谢王恩赐,谢公主。” 族人逐渐散去,李元漾与李仁邦似亲兄弟般友好,勾肩搭背离去,边走边骂穆锦安,李仁邦更是心疼元漾,只想为他早日报仇。 李怀瑾脸色铁青,半夜悄悄跪?自己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之言,自顾向前走去。 琪琪格站在穆锦安身边,近日她总是愁眉不展,此刻脸上浮现丝丝暖意,现下,公主就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发自肺腑一言: “公主,长生天很灵的,您要不要祈福,此前奴求长生天,草原天降福星,让奴脱籍,都应验了。” 穆锦安从不信这些,摆摆手。顾纹轩上前来,笑意盎然: “琪琪格,这两日,你为何总躲着我?” 琪琪格阿耶安葬时,他忙前忙后,帮着琪琪格酿酒,瞅着她又换回那双旧鞋,送给她的朱钗,她从不戴。 问她时,她总说太珍贵,想留作纪念,但察觉到她遮掩,笑容不似从前明媚爽朗,许是她阿耶刚过世。 顾纹轩问死士,问穆锦安,问李怀瑾,都说无事发生,心中隐隐不安。 琪琪格低头应声:“奴在跟着苏大人学习中原药材,以后可入欷林采药,多赚些钱。” 顾纹轩见她方才看着穆锦安时,还有两分笑容,此刻脸色冷峻,眼神飘忽不定,少年按捺不住心思: “你囊萤映雪,刻苦用功,但不要太过辛劳,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到底发生何事,可告诉我?我能帮你吗?” 琪琪格顿住,他贵为公主独子,高不可攀,自己被那些男子看了身子,已是夏日下游“浑浊”溪水,心中生出自卑之意,胆怯回避着他的示好。 此生能遇这样温润有礼的男子诚心相待,那短暂几日,美好时光,足她回忆一生。 第259章 女子死士 现下,琪琪格只想多学中原文化,阿耶离去,阿兄被掳走,下落不明。 她要拼命活在这世上,报答公主救命之恩,决不能拖公主后腿,更要能帮得上公主。 少女怯怯往后移去,她好似没有那样强大,每夜都会梦到那些男人的眼睛盯着他,掐着手指,眼睫结上细细凝珠,如雪山精灵,让人怜惜: “顾公子,奴真的没事,奴先告退。” 她像风一样轻盈快速消失,跟上穆锦安的脚步,穆锦安望着不远处,青年像拿着一把剑轻松,三根手指提溜起来少女,如拎着一只狐狸,逗来逗去。 穆芸瞪着他,牙齿刚要咬到青年揪着她身前衣衫的手,被他捂住嘴。 “你和葛绛是何关系?你为何到处传我叫你姨娘之事?你在密谋何事?” 昨日夜里,几个关系好的兄弟,拎着几坛酒找他,神神秘秘,只灌酒不说话,喝到后半夜,他们套话,为何要叫十四岁女子阿娘? 姨娘传言成阿娘?滑天下之大稽,他阿娘去世多年,这是对她的不敬,此事,只有穆芸做的出。 穆芸拔下发髻金钗,趁他不注意,扎在史昭央手臂,他疼痛皱眉,移了目光,看着手臂衣衫渗血: “你敢谋杀我?” 穆芸余光扫视到穆锦安,大喊一声: “儿子谋杀姨娘了,救命啊,史昭央要杀公主的妹妹。” 史昭央顺着她目光方向瞧去,穆锦安停下脚步,他立刻松手,穆芸“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摸着腿,连忙爬起来向远处跑去。 又现昨日场景,她挥手,笑容灿烂大喊: “史昭央,你既认我为娘,娘定不会薄待你。” 史昭央拽着衣袖,看着手臂伤口不浅,他从袖筒摸出一方鲛绡。 “钿车...” 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摸着那株青翠草药,又装进袖筒,随意撕下衣衫一角,在手臂缠绕两圈,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视线。 ... 几位女子提着木桶向远处河边走去:“这几夜,你听到王的琴声了吗?” 一人道:“听到了,是《萨朗悦雪》。” 那女子爽朗笑道:“我也喜欢公主,只要公主留在草原,王就会少发脾气。” 另一人道:“我也是,公主从不欺负我们,有她在,我们能活的松快些。” 一位妇人道:“我阿耶每隔三日,都会为公主祈福。” ... 李怀瑾握紧手杖,木头裂开一个缝隙,那魔音原来是这首曲子,他见过此词,并不知曲谱,那贱人竟当着他的面,弹奏这些浓情蜜意之曲,幸好穆锦安不通音律。 少年的声音似是已劈死那人,厉声道: “你去,砸碎那些琴萧。” 云驰道:“是,王爷。” 远处苏和彦向着李怀瑾这边走来,手中拎着一个布袋: “梁王殿下,这是下官让熟悉雪山的族人采的,冬日霜寒,此物有助祛风除湿,对您的腿有好处。” 李怀瑾打开看了看:“雪莲极难采摘,这样多?” 苏和彦叹息,少年面色羞愧,捏着袖口,拘谨道: “下官不能站出来,让奚王放了那些奴隶,只好做些小事。” 李怀瑾面露难色,雪莲可祛风湿,治骨节酸痛变形,亦有补精壮阳功效,他每夜睡在穆锦安身边,她夜时睡着后总不安分,本就热血沸腾。 他想拒绝,转眸一想,雪莲亦有通经活血之效,让她服用几株调理也好: “无功不受禄,这个人情本王会还的。” 穆锦安走上前来,接过布袋,看着十多株罕见雪莲,如满月绽开成了冰清玉润的六瓣晶雪,花瓣还泛着水珠,淡淡清香。 “苏和彦,多谢。” 苏和彦垂首回礼,转身时,余光瞥见一位戴着皓白面具的死士,个头虽高,但身形却像女子,站在风中,俨然女将军的风姿,让人心生敬意,他疑惑道: “公主,女子也能做死士?” 少女语气不悦,透过面具,都能听出她的愤怒: “女子都能生一个天下出来,为何不能做死士?” 苏和彦抿着嘴唇,连忙赔礼:“姑娘,我非此意,只觉死士艰辛,女子怎能吃那样的苦头?” 阿琳楚站在穆锦安身后,提着那袋雪莲: “让世间女子艰辛,多为手握大权的男子,三妻四妾的丈夫,女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不能经商做官,不都是男子定的规矩吗?” “我不觉做死士辛苦,反倒是做男人的妻子,吃尽苦头。” 苏和彦心口猛然一惊,他垂眸看着眼前飒爽女子,她的话如山谷回音,悠长而震撼,久久不息,环绕在他心间。 穆锦安顿住,她说的挺有道理,但自己刚收了礼,拽着她站到一旁: “他方送雪莲,你这样,本公主多难为情?” 阿琳楚回过神来,立马道歉:“苏大人,属下言语冒犯,望您见谅。” 苏和彦听着她道歉时的语气温柔,似是在哪里听过,他摇头,少年俊冷的五官多了一丝柔情笑意: “无事,本就是我孤陋寡闻,冒犯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寒风掠过,带着少女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还从未觉草原冬日如此严寒。 “从未。”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脚步停在原地,眉心微蹙,长呼一口气: “不知那西域女子去了何处?” 穆锦安瞥了一眼阿琳楚:“阿琳楚,你不是亲了他吗?你不想负责?” 阿琳楚从未想过要负责,只当是酒宴一个乐子,早就抛之脑后: “我们嘴唇,每日亲吻清风阳光,食物几百次,都要负责,岂不累坏?” 穆锦安若有所思,做江雪儿时,没人亲过她,李怀瑾自相遇,就在给她灌入一种思想,不断强调他亲了她,就必须嫁给他: 又问道:“但他是男子?” 阿琳楚扶着穆锦安下马:“男子亦是万物之一,和风有何区别?” 穆锦安来到帐内,只有她与李怀瑾两人,她想起今日之事,急切道: “你为何不告诉我李元漾在长安受欺负的事?” 李怀瑾切下一块青砖茶,泡了一盏茶递给她,他不喜在别人伤口撒盐,更不想让穆锦安同情李元漾,生出别的情愫,淡淡道: “喝茶。” 第260章 吾妻锦安 穆锦安见他不愿说,不再强迫,“昨夜在他帐中可找到?” 少年摇摇头,穆锦安笑着道:“晚膳,雪莲炖乌鸡,对你腿有好处。” 说着她又摘下雪莲花瓣,泡了一壶茶,放在他面前,李怀瑾示意她也喝,穆锦安摇摇头,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他养好身子。 她翻着话本,趴在卧榻,耳畔传来少年局促的声音: “雪莲,亦可调理女子身体。” 穆锦安随口道:“我没生病。” 李怀瑾握紧了手中玉佩,偷瞧着她: “你月信腹痛。” 少女翻着那页纸的手指没了动作,眼珠盯着书上的字,一个字都未看清,脸颊红透了,声音极小: “你不要观察如此细致,好吗?” 少年来到她身边,见她脸颊埋在书中,脖后红晕,将书拿走: “你害羞什么?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不舒坦就要调理,若每月都这样痛,往后几十年,我心疼。” “我让云驰买了些川芎,当归,熟地黄..” 穆锦安抬眸看着他,他怎也脸红,立马打断他的话: “你别盯着我这些事,给我一点空间。” 李怀瑾摸着她的头顶:“你又长高一点,十五岁正长身体,多吃点饭菜。” 近日瞧她用膳时慢悠悠,说胃口不佳,但又未生病,不知是何原因?若他也能像李元漾做一些长安的菜,她或许吃得下。 少女懒散倚在被褥,她做江雪儿时,没有母亲关心她成长的问题,面对南溪,她也会羞怯,做穆锦安时,南宫每次问她,她都不敢言语。 少女回避着这些问题,温婉一笑: “怀瑾,下月就是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李怀瑾手指挑着她一撮青丝,南宫御来府中告诉他,她幼时为奴,被扯掉头皮,医治几年,才生新发。 少年眸子含着几滴泪珠,若一开始,他救了她,她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他温柔抚摸着少女墨发,松了她的发髻,垂在身前,又拿来她的妆匣。 挑了一根素钗,学着为她绾发,钗掉几次,穆锦安让他别学了,他摸索几次,终于绾好,拿来铜镜,他捧着少女的脸颊: “今年生辰,我要你送我发簪。” 穆锦安照着铜镜,半高马尾,一半青丝散落,觉自己像翩翩少年郎,微敛眉: “发簪,就这样简单?你手真巧,扎的比我好看,不过我本就生的貌美。” 少年来到案牍前,提笔落墨,纸上泛着墨香,穆锦安坐在他身旁,瞧着他笔下文字如鸾翔凤翥,行云流水: “吾妻锦安,怀瑾贪心,妻貌美,娥眉似黛,双瞳剪水,绛唇脂香,齿若编贝,延颈秀项,柳亸花娇,只素钗绾青丝,堪广寒皎皎容,万言不足赞妻。” “妻节如墨梅,朵朵花开淡墨痕,只留清气满乾坤,淮曦出塞安万民,四面楚歌,纵奸佞老谋深算,但妻弯弓从无虚箭,妙笔纵横战大衍,夫妻同心,河晏海清终见得。” “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渐弱,远离故土多月,心念江南,食不下咽,夜时惊梦,妻时而含颦呜清月,日夜镌吾心,盼妻眉舒粲粲胜朝霞。” “若夫战死,妻勿回首,速逃离此地,若妻战死,夫宁叛,扶灵护棺,过幽战安,葬妻于江南宣州。” “夫为妻殉,生同衾,死同穴,雪非孤,为霂妻。” 她手中捧着那页纸,墨梅高洁,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这句诗自己在朝英殿说过,那时贺承说她为女子,不该做官,言“香玉温床”羞辱她,她便是如此反驳。 看着他诸多赞誉之词,她又往下读去,少女蹙眉,眼眶湿润,作何写这样悲伤。 但若真的战死,她不要孤零零一人葬在异乡,说不准李元漾那恶魔每日还会来坟头骂她。 若她死了,李怀瑾也要随她一起吗,她摇摇头: “你要活着,你还有责任。” 少年指腹抚摸在少女眉间,唇瓣落在她眉,她“含颦”舒展,李怀瑾两手指顺着她唇角两边,戳起一个笑容弧度: “笑笑。” 穆锦安眼中噙满泪水,粲然一笑,泪珠顺着眼睑,滴落在少年指腹: “你若敢寻死,我就再也不理你。” 李怀瑾双臂环绕少女身后,抱紧了她,他本就是随她而来,随她而生,他抚摸着她青丝,又拍着她的后背: “别哭。” 穆锦安吸着鼻子,摘下少年面具:“你说这许多,但我才疏学浅,只有四字称赞你的美貌。” 李怀瑾抹去她眼角泪珠:“哪四字?” 穆锦安:“夭桃秾李。” 李怀瑾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你知这几字的含义吗?” 穆锦安点点头,听顾纹轩这样夸的,自己这么说也没错吧,顾纹轩好歹是古人,又是小侯爷,文墨定是比她强,从前在南宫府,表哥不许她看那些诗词。 她只能依为数不多的现代记忆,每日调整毒药配方,练剑习武,用在这些美好诗词上的时间少之又少。 李怀瑾端起茶盏递到她嘴边:“喝吧,以后就知道了。” 她皱眉喝下几口,雪莲的味道有些苦,她闭紧嘴巴,不想再喝,李怀瑾掏出一颗糖,这些糖本来都是她的,被李怀瑾收了起来,说吃太多会坏牙。 她喝了两大碗,李怀瑾将泡在温水里的雪莲,夹起喂给她,看着她张大嘴巴等着糖,他故意悠哉。 穆锦安恶狠狠瞪着她,手摸着匕首,少年连忙塞了一颗糖给她,穆锦安心满意足。 “琪琪格慧心巧思,蔗糖饴糖散糖,她都做的比我在长安吃到的甜,又会穿花纳锦,她酿的酒,醇馥幽郁,为草原之最,她学汉字认药材,比其他人都快,若在我们的世界,她定立一番事业。” “怀瑾,有件事我要交代你,琪琪格,莓萝,番薯,还有阿琳楚,你都要带回去,让江晏清给她们安排编户,我从前有许多私产,分给她们,交给我表哥,让她们学经商谋生,别再做奴婢了,还有...” 李怀瑾指尖戳着她鬓角,她倒安排的细致:“别想这些,你定平安。” 穆锦安面色严肃,郑重其事:“答应我。” 少年眼眸暗了暗:“嗯。” 第261章 梦境元漾 原是想今夜拉琴到三更,他在帐中找了许久,都没找见他的琴,玉笛,胡笳统统不见,心中怒骂是何人偷走他的琴。 又将她教过的许多字,纸张书卷胡乱扔在案牍,青年反复欣赏她的字,拿出十个奴隶的身契,勾掉他们的名字: “小公主,昨夜答应放琪琪格族其他奴,本王已做到,现在又多放了十个奴隶,此刻能与我饮合衾酒吗?” 李元漾五指并拢,酒盅在他宽大手掌中似一粒花生,桂花酒香气随清风缓入少女鼻息,他一手拿身契,威胁她。 吹箫人违曦意,散帙浮尘掩墨香,姝丽气若幽兰,品鉴着龙凤团,她有时觉他幼稚过头,大婚之夜的合衾酒,她未饮,摔了酒盅。 她放下茶盏,窥视一眼李怀瑾的脸色,少年竟未生气,拄着手杖,那裂开的木头摇摇晃晃,他从穆锦安手中接过酒盅。 “本王和你喝。” 李元漾大惊失色:“你是男子,我只和妻子喝合衾酒。” 李怀瑾松了手杖,啪的一声,木扎火炉,火焰窜上帐顶,差点烧毁,如少年心中火气,他一只手捏着李元漾手腕,李元漾听到什么响了一声。 清清脆脆,骨头裂开的声音竟如此美妙,绕梁三日般: “啊!” 青年惨叫,手中捏着的纸张掉在地上,穆锦安快速捡起,揣进怀中,听着骨头脆的声音,她轻咬着嘴唇,没人比她更清楚他的力气有多大。 李元漾左手握着被他“捏碎”的右手腕,轻轻活动着,手腕似提线木偶,失了灵活: “你就是这样捏伤小公主的脸?” 猝不及防!穆锦安眼眸飘忽不定,李怀瑾径直走向卧榻,心中悔恨不已:“锦安,对不起。” 穆锦安摸着脸颊,淤青虽化,但还是有点痛,她坐在火炉旁,望着少年眸底悲愁,敌人要杀的是她,他比自己还要踌躇。 “今夜早点歇息。” 帐内乌漆墨黑,少了魔音吵闹,她很快便睡着,李元漾瞪着眼睛,辗转反侧,忽的开口: “小公主,上一世,我们是青梅竹马吗?你也是这样教我写字吗?” 李怀瑾冷哼一声:“何来上一世,你和她的年纪,何谈青梅竹马?” 青年不屑的声音似打雷,直刺少女耳畔: “我就比她大几岁,她这样善良,上一世定对我很好。” 李怀瑾心中升起奇怪的情绪,又猜想另一种可能,他猛然起身,定不能让她受一丝伤害。 少女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做着香甜美梦,二月饶睡昏昏然,不独夜短昼分眠,桃花气暖眼自醉,春渚日落梦相牵。 “再推高点。” 少女笑声婉转清脆,一簇簇桃花,挤满绿色树叶,春风吹拂桃花落在少女青丝,少年修长白皙手指拂拭桃花,沾染指腹,满眼笑意望着她的背影: “再高点,就摔下来了。” 少女拽着秋千绳子的两只手松开,气鼓鼓道:“秋千就是要推高点,才好玩,你这样是耍赖。” 少年从秋千后绕到她面前,拂拭她衣衫桃花,捏着她娇嫩小脸: “待我换糖给你吃。” 穆锦安莞尔一笑,两只手又握紧了秋千绳子:“还是你好,我已许久没吃过糖了。” 少年找来几块碎布条,缠绕在一起,连着秋千坐垫,将她绑在上面,这样不怕摔下来: “抓紧了,我给你推高一点。” 秋千似是鸟儿冲上九霄,少女畅快肆意大笑: “哈哈,太好玩了,元漾哥哥,再推高点。” 黑夜中,他猛然惊醒,少年凛冽眼眸顺着梦话传来的方向望去,如纹翅鸢,盘旋于黑暗夜空,精准盯着目标,一个俯冲扑在猎物身上。 他方才听到什么?少年捏着少女的脸颊,她唇角竟是笑容: “给我醒来,别睡了,快醒来。” 穆锦安睡眼惺忪,觉眼皮上有刀刃磨着她,怎有些温暖,绵绵柔柔,少女手指摸着那刀刃,是李怀瑾手指掰开她眯着的眼睛: 甜丝丝的声音:“元漾哥哥,太低了,推高点。” 李怀瑾心口一滞,浑身麻木一瞬,她还在叫?眼底的火星已点燃整片草原,少年捂着她的嘴,使劲拽着她手臂。 少女坐着的秋千绳子断裂,她摔在地上,倏忽,她睁眼,看着趴在她身躯的少年。 人的眼瞳夜时是黑色的,但少年的眼眸,在那一刻,似是狼王幽深绿光的眸子,盯着兔子,黑夜让她窒息。 “说,方才梦到什么?乱叫什么?” 穆锦安困乏的眼皮睁的老大,她摇摇头,他定是听到了,她怎会梦到李元漾,怎么回事,她连忙解释: “这是梦,我也不知为何?他怎会给我推秋千?” 李怀瑾垂首,一拳打在卧榻,榻沿雕花断裂,他起身向着帐外走去,他都没有听到她在梦中叫怀瑾哥哥。 穆锦安一跳下了卧榻,跟在他身后,月色如洗,映着少年悲伤的背影,草地上那长长的影子,一瘸一拐,令人心疼。 穆锦安想扶着他,被他躲远,少年声音愤怒,几丝颤抖,他质问时的眼神,让少女愣了一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该不会是对他动心了?” 回到穆锦安王帐,她点起一盏灯,摘下他的面具: “我没有,我那日只是跟你说,若草原有秋千就好了。” 少年手指掐着眉心,手掌抚在左上腹,不停揉着,他仿佛置身浩瀚宇宙,银汉白榆化作元漾哥哥那几字,猛烈攻击他心口,贯穿五脏六腑,蚕食少年骨血,灼痛又崩溃: “啊!我要杀了他。” 穆锦安见他神色憔悴:“你怎么了?” 李怀瑾道:“气的胃疼。” 穆锦安手掌拍在他后背,李怀瑾更加生气:“胃长在后背吗?” 少女缩了手,手忙脚乱,小手握着他几根手指移开,她手掌按摩在少年左上腹。 “难..?” 二人异口同声,大惊失色,“砰”的一声,广寒宫吴刚砍伐的桂树掉落在帐内,砸在她头顶,她被砸的膝盖扎进土地,大脑白了一瞬。 她目光向暗沉角落移去,原来是放在木架上的铜盆掉了下来,穆锦安吓得一个激灵,身子莫名发抖。 李怀瑾眼疾手快,封住她穴位:“待在帐内,我会让云驰护住你。” 穆锦安铿锵一声:“不。” 第262章 抓到二人 少年像拎着一只小狐狸那样轻松,将她打横抱起,少女蛊惑的眼神示意: “解我穴位,解开我就亲你。” 少年拂袖,烛光暗了下去,隐约瞧见少年幽深炽热的眸子: “不解,我也能亲。” 他温暖唇瓣触上少女柔软,她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说不出话来,他吻了很久,她依然没有闭眼,穴位还未解,少年又点一次,她晕了过去。 丑时,帐内缕缕清香飘出帐外,沿着明月照亮的路径,越过错落有致的几十牙帐,落在茅草屋顶。 屋檐下隐约看到几十头牛,瞪着“水汪汪”大眼,“仇视”着眼前几人。 牛心中亦言,深更半夜不歇息,扰它们好梦。 木桩上拴着两人,背靠背,少年和青年被堵着嘴巴,黑布蒙眼,牛粪味臭气熏天,青年一脚踩在牛粪上,软乎乎一团,他泛着恶心。 他取下两人眼睛蒙着的黑布,一脸奸笑: “已抓到他们二人。” 残月半抹光影映在青年半张脸上,灿烂炳焕,仿佛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贵公子,上半张脸,浓眉微挑,黑漆眸子凛凛,深不可测: “好,就让他们和牛睡在一起,哈哈。” 少年和青年愤恨盯着他们,骂不出声来:“唔..我要杀了你..” 青年笑着的脸色忽阴鸷残暴,仿佛阎王审判生死,轻蔑一语: “杀了。” 李元漾转身离开,巴图月冷眼瞧着二人: “都是我们王的吩咐,还望两位体谅。” 黑夜一道光亮映入那人墨色瞳仁,浓烈血腥味刺鼻,鲜红血色覆上银亮刀刃,牛群受惊,往后撤退,巴图月擦拭匕首: “上路吧。” 他跟上李元漾的脚步,如此大功,王定会更加信任他,洋洋得意笑道: “顾纹轩,张振光已死,公主定不会逃脱。” 今夜明月仿佛偏爱他,披在他高大身躯的纱衣柔和轻盈,照亮青年走在荆棘丛中的路,坎坷曲折,充满屈辱,但再往前走走,就是平坦宽敞的路径。 是他一雪前耻,通往长安明宫,手上沾满血迹的路,李元漾邪魅一笑: “干得好,赏。” 他独自走进帐内,已不见二人踪迹,他瞅着自己的卧榻,雕花碎成那样,木头掉在地毯,卧榻塌陷露出一个坑,像是被刀砍过,岩石砸过。 青年穿着鞋靴,站在李怀瑾的被褥地铺上,踩了一百遍。 “小公主是我的!明帝,陈王,皇子们,李怀瑾的命都是我的。” 深夜火焰不熄,他额间布满细汗,红光映在青年孤独的背影,他无数次歌唱那曲子,诉说着情。 但他伤害过她,当初与李节,史司等人想要玷污她的清白,她不会原谅的。 他得换一种方式让穆锦安爱上他,是李珩告诉他的。 远处牙帐灯火通明,少女腰间被狠狠抵在桌沿,整个人躺在桌上,男子沉重身躯压在少女身子,一点点剥..开衣衫..雪白与红润映入他眼眸。 她用力反抗,拔出发髻金钗,被男子夺走。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怎不似昨日猖狂?” 少女眼中噙满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满是尘埃的桌上,她浑身冰凉,衣衫不整。 “放开我,放开,救命啊。” 男子宽大有力的手掌掐紧少女脖颈,唇瓣刚落在她唇上,她用力咬了一口,男子摸着自己唇上血迹,一巴掌打在她脸颊: “穆芸,想死吗?” 顷刻,帐内一片漆黑,冬日寒风刮进帐内,冰冷刺骨,青年身披清冷月色轻纱,高大威猛的身躯遮挡在少女身前,为她裹紧衣衫。 青年未用几分力气,那男子被踹倒在地。 穆芸娇小身姿躲在青年身后,她的手拽紧了青年衣衫,不停地发抖,他能感受到少女的恐惧,在他眼中,她只是个小姑娘。 躺在地上的李珩抬眼望去,乌漆墨黑一团,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冷笑一声: “这世间还有人会救她?” 青年将少女打横抱起,出了牙帐,他走在草原上,柔美月光映在少女泪痕未干的脸颊,清透白皙的脸颊上五个红肿指头印,少女手臂垂在胸前,任凭他抱着。 草原上两个黑暗沉闷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青年修长身影覆少女,摸着她的脸颊。 “你现在就回长安。” 穆芸站直了身子,推开他的手,倔强的面容,让青年不知所措。 “关你何事?史昭央,你少管我,滚开。” 她向着另一处牙帐走去,史昭央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轻松拎起少女,将她扛在肩上,像肩上搭了一条柔软狐裘。 任凭她一拳一拳捶打在后背,握紧她时刻想踢死他的两条腿,两只脚。 来到帐内,她被扔在卧榻,缩着身子,手颤抖着指向史昭央: “我可是你十四姨娘,你放尊重点。” 她逃了几次都未逃出,史昭央在她脸上抹了许多药,又拿来冰块,让她敷脸,夜时,他守在帐帘,睡在地铺,望着少女怨恨的眼神。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什么,我给你。” 穆芸身子盖着两层厚被子,侧脸鄙视他一眼:“你父亲偏疼小儿子,你能给我什么?” 史昭央叹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时间良久,传来青年清冽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吗?” 少女沉默,许久开口:“不记得。” 黑夜中隐约看到一抹清水泛起涟漪,他抿着嘴唇,苦涩一笑: “你喜欢睿王吗?” 少女昏昏欲睡,眼睫遮住明朗眸子,手中攥着那银鎏金錾花钗,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已分不清爱恨,只觉爱恨交织,失了方向,亦无回头路。她也时常幻想若未遇到李珩,也未...但自己本就是恶毒之人,没有如果。 青年脸色一沉,纵使那人伤她,她也要不顾一切,与其纠缠不休吗? “你遇人不淑,岁去箭吐弦,路还很长,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你会向善。” “小丫头,我宠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少女握着花钗的指尖动了动,他自己都不是善人,让她为善,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听出她语气嫌弃鄙视: “恃人不如自恃也,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我穆芸,哪怕是做恶人,也有自己的思想,我只靠自己。” “或许天不佑你,注定你前功尽弃,还是个短命鬼呢?” 第263章 此战必胜 史昭央听她嘴巴恶毒,一点情面都不留,方才救她时,她躲在身后扯着他衣衫,那柔弱的模样,让他心中酸涩。 任她言语诅咒,青年只当是小孩爱耍嘴皮子,他掷地有声: “君记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吾定胜天。” 穆芸冷哼一声:“少背书,多实战,先赢我姐姐再说,斗不过我姐姐的人,留你也无用。” 上一刻她还在中气十足的驳斥他,还未过几句话的功夫,传来少女熟睡的声音。 史昭央摇摇头,她睡着了便不会偷跑出去,他挪了地铺被褥位置,帐帘冷风吹得他发抖,他躺在榻下位置。 “睡的真快。” 倏忽,箭矢穿过帐帘,直冲卧榻,他一手接住羽箭,立马起身走出帐外,黑夜中一个身影向着西边逃去,他手中持剑,快要追上那人,见那人进了一处牙帐。 帐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哼..” 夜色渐淡,乌云幂深藏微光,时有一两只灰鹤盘旋于天空,许是迁徙过冬时落了队,不知能否挺过严寒冬日。 一张细腻的密网中,蜘蛛眼观八方,倏忽,黑压压的一堵墙覆盖在蜘蛛周围,是四只?草原石鵖?鸟,团团围住,蜘蛛试图逃走。 其中一只石鵖?鸟振动羽翼,俯身而下,蜘蛛入喙,亡。 少女身披朱红斗篷,腰系“龙跃桃枝,凤舞玉皇子”玉佩,手持妃色骨桃御剑,坐立白色马驹上,深邃眼眸如北冥沧海,杀意翻涌不止。 穆锦安看着四方兵马,各树旗帜。 少年坐立白马,身着银白明光甲,手持弯钩苍穹剑,此剑,亦为弓,雪狐面具衬的他矜贵神秘。 寒风刮过,李怀瑾有些偏的高马尾迎风飘扬,随着他的湛蓝披风飘向长安方向。 大风掠过一面旗帜,上方写着“曦”,仿佛夏日烈阳,照拂着冬日万物。 前后五千弑炎军,排头兵立盾牌,铁骑手握长枪,腰系横刀,虎豹骑手持陌刀,高大勇猛,弓箭手拉满长弓,目光锐利。 弑炎军的对面,玄武北方位是李元漾,青年身着金色明光甲,身背胡禄,手持狼图腾纹缠鞘大刀,大风吹起他青丝铃铛,悦耳清脆的声音鼓舞着身后将士的心。 是震天动地的鼓声,似长生天保佑着这片土地的子民。 他军三万人马,多为悍将勇士,李元漾胸有成功,志在必得的神情,望着穆锦安头颅: “公主,今日,是斩你头颅祭旗,本王反下幽州的日子,你插翅难逃,你以为送史昭央一枚鎏金铜龙,就能收买他?” “以为一枚秦始皇传国玉玺就能与史大人联盟,或是以为救了他,他就能放你过幽州?” “我们对你,对长安皇帝只有仇恨,他怎会与你结盟?” 青龙东方位是史司,史昭央父子,舐犊情深,骨肉相连,儿相风流倜傥,父容尖嘴猴腮,子不类父,率领五千兵马。 史司抚着灰白胡须,看着眼前的小孩,如大象脚下一只蝼蚁,随时会死在老者手中,他仰天大笑,风声将他声音送入穆锦安耳中: “公主,兵不厌诈,这些你都没学吗?只顾着风花雪月了?” 白虎西方位是李节,李仁邦父子二人,“虎父无犬子”,二人容貌相似,身躯凛凛,相视一笑,父子情深,感天动地,率领五千兵马。 他爽朗笑声穿透草原:“公主,我们草原自是向着草原,得罪了。” 朱雀南方位是史善因,史司次子,昨日秘密来此,前来相助,营救父亲回幽州,率三千人马。 弑炎军五千人,敌人四万三人马。 站在远处的葛绛,看着眼前娇小的穆芸,不管此战结局如何,都不会轻视她的智谋,想让她成为自己的谋士,称赞道: “史司本与公主联盟,是你挑拨,史司这才与公主为敌。” 穆芸温婉一笑:“你抓住李珩没有?” 葛绛一手叉腰,看着好戏,感慨草原如此辽阔,连一堵墙都没有,更没有城门,穆锦安被包围,只有一死,扯唇一笑道: “那个策安也落在本王手中,真是意外之喜。” 穆芸瞧着远处穆锦安的脸色,少女握紧了缰绳,不由得紧张,李怀瑾侧过脸,看清少女眼底的担忧: “公主殿下,别怕。” 对面传来李元漾的挑衅声:“公主,张振光和顾纹轩已死,不如缴械投降,弑炎军归本王所有。” 穆锦安心口一滞:“李元漾,你敢杀吾大将,本公主定让你血债血偿。” 弑炎军中有些士兵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什么,难怪不见两位将军?” “只有公主,我们能赢吗?” “是啊,他们人太多,且草原士兵多为勇士,威猛无敌。”一位士兵手中握着的剑柄松了松,剑刃掉在地上。 再睁眼时,云驰手提银枪,一手擒二人而来,仿佛还没有他的一杆枪重,云驰银枪抵二人脖颈,声音穿云裂石,传入每人耳中: “此二人貌为胡相,是他族奸细,扰乱军心,斩!” 二人瞪着眼,未及一言,跪在地上,一抹鲜红血迹顺着银枪,溅于大纛,云兴霞蔚,霞光照在几千人身上,似中原神佛圣光保佑着他们。 士兵立刻肃然,不敢声张。 李怀瑾振臂一呼,声音如狂风暴雨时雷电划破天际,从九霄传下,天震地骇,令军心振奋: “弑炎军听令,欷?曩称臣,违信背约,屡叛犯疆,史司狗贼,狼子野心,欲九州战乱,白骨露野。” “吾盛铁骨郎,晓丈夫许国,宁为百夫长,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功在万民,此战必胜。” 弑炎军听到熟悉的声音,脸上洋溢着激动喜悦的神情,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 “此战必胜!此战必胜!此战必胜!” 弑炎军声音传入四面八方的敌人耳中,气势震天撼地,似听到海啸山崩之音,敌军不由得心中发怵,近日,总有人传言,弑炎军精兵无敌,以一敌百,战无不胜。 李怀瑾拔剑出鞘:“护纛营听令,旗若偏一分,立斩不赦!” 护纛营铿锵应声:“常胜在,大纛在,吾亡,大纛在,生死无悔!” 手持大纛之人,名唤常胜,身长九尺,体型彪悍,他抬眸望向飘扬的旗帜,他的妹妹被拐卖,失去踪迹,若今日胜,定要去求王爷,帮他寻找妹妹。 第264章 弑炎对战 李怀瑾神色威严,苍穹剑在上,所有力量与使命感凝聚在一瞬,沉重而又压迫,激励着每一位士兵,英勇奋战,无惧生死: “弑炎军,麒麟士听令,杀史司者,砍纛者,擒王斩将者,赏金千两;擒王砍纛者,记功封爵,赐王府!” 李元漾心中怒气,他为了穆锦安,连王府府邸都要送人,这等处境,如狼群围住兔子,他还能如此镇定,比狼王还要威猛。 位于南方位的史善因隐约听到李怀瑾声音,他年纪小,还未真正领兵打仗过,但他听过李怀瑾这几个字,杀人如麻,他害怕的低着头,心中直念叨: “李元漾那么多士兵,让他打公主就好了,我待会只要护住父亲逃离此处就行。” 位于东方位的史司,站立马驹,望着史善因,心中担忧: “昭央,你弟弟还未打过仗,你去领那三千人马,让他过来,待在为父身旁。” 史昭央恭敬道:“是,父亲大人。” 他策马扬鞭来到史善因面前,笑容和善,宠溺道:“弟弟,父亲大人让你过去。” 史善因见到是兄长,逐渐放松下来,眼眸亮晶晶,拱手礼: “是,大哥。”二人换了方位。 李怀瑾看着穆锦安,少女神色肃穆,眉尾微微上翘,他安慰道: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公主殿下,定要比往日更勇敢,莫要慌乱,反贼的头颅,必须是我们的。” 穆锦安愣了一刻,寒冬冷风吹在她手上,手心冒汗,她要的是斩杀反贼,弑炎军活下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摘下他们的头颅,她眼眸坚毅,点点头: “怀瑾,我们必胜。” 李元漾远远瞅见二人,他手持大刀,气势汹汹,今日定要他们葬身此处。 李元漾身旁是草原最威猛的勇士,名唤克达尔,约三十七八岁,狼貌虎躯,手持双流星锤,浑圆刺球,重达二三十斤,声响如虎啸,他在草原从无败绩,就连裕鹤最强勇士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 ? ????????? ????? ? ??? ??????? ???????? ? ???????????? ?????? ????????? ” 随着李元漾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而下,冲着穆锦安方向直来,弑炎军排头兵垒盾牌抵挡。 李怀瑾一声令下:“弓箭手掩护虎豹骑,破阵。” 几百弓箭手,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箭无虚发,直穿敌军铠甲,掩护虎豹骑向对方冲去: “驾,驾,冲啊!” 李元漾看清射过来的箭矢,弑炎军初到草原时,他未见士兵带着兵箭,青年脸色阴冷,大怒道: “他们怎会有兵箭?难不成是盗本王的兵箭?” “克达尔,砍下盛国大纛,杀了公主,本王提拔你为酋长。” 克达尔浓眉比胡须还长,微上挑,寒风竟吹不动他的眉毛,他拎着流星锤,仿佛雄狮怒吼,身旁有其他勇士掩护,直冲穆锦安而来: “属下领命,杀!冲啊!” 双方厮杀,想要攻破对方阵法! 只见克达尔挥动流星锤,绳索收缩自如,别人很难近他身,流星锤所到之处,弑炎军脸颊被刺穿,洞口喷出鲜血,惨叫声哀嚎声不断。 李怀瑾攥拳,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虐杀弑炎军,他愤恨道: “云驰,给本王废了他那双手。” 云驰手提银枪,他轻功极好,一跃来到克达尔后方,柄上金龙盘旋天地,长枪幻万千雷电直冲敌人。 克达尔体型庞大,方要转身时,云驰长枪直入他腰部,有铠甲护身,只是伤克达尔几分。 克达尔手腕灵活,挥动流星锤向后方袭来,他练习流星锤多年,不用回头,就能精准打中后方猎物。 云驰银枪抵在流星锤上,克达尔未伤到他,怒气满面,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与他平分秋色。 他手臂向前,那三十斤的流星锤在他手中,如三斤棉花般轻松,似是被舞出光圈,让人头晕目眩。 云驰银枪直破他流星锤,银枪缠绕绳索,握紧银枪,倒悬于天空,拔出匕首,直刺克达尔后脖,克达尔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最大的弱点便是体型过大,轻功极差,若论力量,云驰很难取胜,云驰上次见穆锦安亦是用此招数战胜裕鹤勇士。 克达尔脖后鲜血如泉水涌出,“修长”“坚固”眉毛在寒风中依旧没有一丝浮动。 就如他的立场,不辱使命,碧血丹心,他要为族人而战,为他的王而战! 克达尔竟还能从云驰银枪下争夺走流星锤,仿佛那鲜血只是一点汗湿,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元漾,果敢坚毅的身影,让李元漾心中莫名疼痛: “待属下为王赢下这局。” 克达尔是老王爷一手栽培,只为来日护住李元漾,但此刻,李元漾为取胜,心急如焚,派他去砍大纛。 云驰趁他回首之际,刀刃如斧,眼眸中从未有过的杀意,吞噬着威猛的勇士,他的声音传入弑炎军中: “辱吾君主,欲犯吾疆,残暴虐奴,吾替天行道,让你有来无回!” 云驰干脆利索剁他左手,五根手指失去脉搏,落在草地上,染红杂草,方才观察克达尔应是左手灵活,克达尔疼痛大喊一声: “啊!” 他的声音震动长生天,乌云逐渐散开,一抹微光照在他眼眸,他似是看到老王爷,英勇无敌,对下属赏罚分明,慈悲面孔。 弑炎军见克达尔受伤,一鼓作气,士气大振,高声呼喊: “冲啊,杀啊!” 克达尔右手握紧绳索,流星锤如轻盈星光散落,直冲云驰心口而来,云驰后仰躲避。 猛然,一支箭矢刺穿他左心口,心跳在这一刻似完全停止,撕裂疼痛感蔓延,但又开始麻木,他手中握紧绳索,抱着他的流星锤。 流星锤上的每根铁刺都沾满了他的鲜血,克达尔向着李元漾的方向跪身,青年眉毛动了动,看清是兵箭,已无活命的机会。 一滴朱红从他眼眶滴下,寒风吹起那凝珠,落在李元漾手中: “属下永忠吾王!吾王英勇!保重!” 李元漾怔了片刻,草原最威猛的勇士,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父王书信告诉过他。 克达尔是留着护他一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敌人知道克达尔的存在,更不要随意让克达尔冲锋陷阵,他父王想的永远都是让他活着。 “不!克达尔,克达尔!” 他策马狂奔,不顾生死,冲到克达尔身边,抱着他的身体,青年红着眼,哭喊道: “克达尔!” 第265章 此身长报国 克达尔摸着李元漾的盔甲,这些年他们只是书信,未见一面,一直在草原等王回来,他奄奄一息,两行清泪: “怨别自惊千里外,论交却忆十年时,我能永远陪在王的身边了,我知您在长安受尽委屈,您定要活着,长生天和老王爷会保佑您平安!” 李元漾在他的身旁,就如小孩般瘦小,他高大的身躯护佑着他的王,李元漾摇摇头: “克达尔,若长生天佑我,我怎会去长安为质?” 幼时,是克达尔教他骑马射箭,夏日流水潺潺,牛羊遍地,萨日朗花红彤彤开满草原,他手中捏着山丹花,坐在克达尔的肩膀,自在悠闲,声音稚嫩: “哈哈,克达尔,待我长大,要和你一样雄壮勇猛!” 克达尔一手托着他,一手提着流星锤,随意甩着: “好,世子再长大些,属下便教您如何控制流星锤。” 这样潇洒舒坦的日子在入长安为质后,一去不复返,他也没有机会学习流星锤,李元漾的心中充满仇恨,手指抚摸着克达尔死不瞑目的眼眸。 克达尔逐渐合上眼,他的灵魂顺着那抹微光,越过巍峨雪山,碧水晴天,忠魂不灭! 李元漾摸着流星锤的血迹,这是他们草原的忠臣良将,他缓缓站起身来,眼眸藏着利刃: “方才是何人射杀?” 因他离得有些远,并未看清,兵箭贯穿铠甲,精准刺穿心窍,是何人有这样的箭术? 云驰并不是毫发无伤,箭矢射过来时,流星锤落在他腹部,铁刺划出一道鲜红血迹,他已归弑炎军队伍,迅速缠绕腹部,包扎伤口。 克达尔确实英勇无敌,只是,他们是敌人! 传来少女铿锵坚定的一声: “是本公主,李元漾,你这等叛贼,害死忠臣良将,害死我国士兵,你罪不可恕!” 今日,李元漾以多欺少,穆锦安要以少胜多! 穆锦安看着满地惨死的弑炎军,他们跟随她来草原时,有些士兵衣着单薄,死时尚无冬衣,他们面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 弑炎军一位小士兵张槐,身中五刀,血迹已完全浸透他的铠甲,倒在草地时,是向着欷雀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跪向弑炎军方向,亦是长安方向。 张槐张开嘴巴,想要说句话,血如秋日雨下,古铜色的肌肤鲜红一片: “位卑未敢忘忧国,吾虽士卒,愿得此身长报国,死亦生,兄弟们,阻虏过幽,杀尽叛贼,冲啊!” 他的声音如山洪海啸,鼓舞着厮杀的弑炎军们浴血奋战,他的每句话都在激励着兄弟,仿佛他们活下来,便是自己活着。 张槐从衣衫拿出一支木簪,上面刻着一轮圆月,三朵祥云,他眸中映着妻子容颜,男儿有泪不轻弹,血水满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丹儿,为夫回不去了!” 他手中的木簪变成一抹鲜亮朱红,似那日茅屋草舍前,矮矮的木桌上两三盘小菜,两碗清粥,夏日炎热,他拿着蒲扇不停给新婚妻子扇凉。 “娘子,住在这里让你受委屈了,待为夫赚够钱,就盖间木屋,给你买好多珠钗。” 小娘子娇羞一笑,依偎在他怀中,指着上空,憧憬着往后甜蜜日子: “那我要一支和晚霞一样的簪子。” 丈夫答应她:“好!” 两人抬眸望向天空,张槐口中的鲜血不断染红那木簪,祥云灿烂,连圆月也变成晚霞的颜色,为他的一生画上朱圈。 这枚簪子,和晚霞颜色一样,他握紧发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是晚霞的颜色,丹儿。” 他缓缓闭上眼,任凭欷雀族勇士踩过他的身体,他都护住那枚簪子,在此一战,阻欷雀入盛,护住百姓,亲人兄弟,保佑着他的丹儿。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碧落一束彩色绚丽的光,照在他的身上,照亮忠魂去往凌霄宝殿的路。 这一刻,他是神明!是他护佑百姓,不是高坐龙椅,尊荣无限,宠信宦官,沉迷后宫,纵奸佞的皇帝。 .. 李元漾握紧手中大刀,对准穆锦安,今日,定要分个胜负,若他败在自己的地盘,定会遗臭万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众位勇士,跟随本王,杀公主,夺弑炎!” 弑炎军虎豹骑众人,为首那人名为薛祥,约二十岁,身手矫健,面色严峻,体型高大威武,手持陌刀,坐立赤色马驹,腰系横刀,陌刀长柄让勇士无法靠近。 欷雀族勇士军队多为方阵,圆阵,团结一心。 李怀瑾手势向下,鼓声震天,薛祥闻鼓而进,欷雀勇士冲向虎豹骑。 李怀瑾手势向上,鸣金声传来,薛祥带领众人忽的撤退,敌人见他们逃跑,心中激动,猛追不舍。 李怀瑾目光灼灼,盯准欷雀阵法,见薛祥已跑出百米外,时机已到,一声令下: “弓箭手,准备!” 弑炎军排头兵手持盾牌,掩护弓箭手,随着少年磅礴一声: “放箭!” 几百弓箭手轮流上前来,百箭齐发! 兵箭如钢铁直刺对面欷雀族勇士的脖颈,膝盖,手腕等处,无一箭矢射偏,这都是弑炎军多年如一日,日夜操练的结果。 李怀瑾常告诉他们上了战场,不只是保家卫国,更要以一敌百,保住他们自己的性命,刺中敌人的每一剑,都是换自身一条命。 没有人想死,即使马革裹尸,抛头颅洒热血,那也是要杀尽敌人,活在战场,才有机会杀尽敌人。 杀尽敌人,才有机会活下来。 勇士痛苦悲惨喊叫声冲破云霄: “啊!啊!” 勇士不断倒在草地,他们的手再也拿不起弓箭,腿也会废,血迹如洪水侵袭着草地。 李元漾眼看着方阵已出现混乱的局面,箭矢直穿喉咙,他不知弑炎军这些弓箭手竟比草原军队射艺精湛。 李元漾想起此前在长安,自己想要讨好李怀瑾,总找不见他人,就连夜时,想要请他吃酒,他都说没有没空。 原以为是敷衍自己,原来李怀瑾是真的忙着训练士兵,李元漾大喊道: “自乱阵脚者,杀无赦,他们只有五千人马,我们有四万余,退者贬奴!” ps:张槐,安息,你不是小士卒,是护国为民的大英雄! 第266章 弑炎阵法 正是因李元漾有三万兵马,后方军队听不到他的声音,不知是何人在后方喧哗: “大将克达尔已阵亡,大将克达尔已亡,大将克达尔已阵亡!” 瞬时,欷雀族军队听到克达尔已死,军心涣散,后方乱成一团,窃窃私语: 一人道:“克达尔死了,连他都死了?” 那人道:“这弑炎军果然如传言一样厉害,以一敌百,一乃心力。” 一位面相柔和的男子道:“是啊,我们的王在长安多年,不知还会不会打仗?听说他曾跪在裕鹤面前?” 一位勇士,面色不悦:“是,祭天那日,消息传遍草原,我们的老王爷多么英勇,新王怎是如此?” 摇摇头:“哎..” 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处人马,为首是一位老者,胡须花白,面容慈悲,他身边的随从笑着道: “大人,公主在前方与奚王作战,我们在后方。” 耶律昌抚着胡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满是皱纹的眼皮闪了闪,眸中的野心化作利刃,刺向同胞,冷笑道: “阿骞部勇士投降,归入我部,老夫不费吹灰之力夺得王位,这都感谢孙襄出谋划策。” 他一声令下:“冲啊!” 耶律昌带领两千人马与李元漾后方勇士厮杀。欷雀族后方勇士还未上前方战场,就被后方偷袭包抄,看着彼此,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们曾一起参加摔跤赛马比赛,去他家做客,抱过他们家的小孩。 如今,自相残杀,血腥中带着无奈酸涩的泪水! 战争,除替天行道,多为利欲熏心,狼子野心的掌权者挑起。 可恨可悲! 远处李怀瑾看到耶律昌攻击欷雀后方,他手势向左,号角声传来。 薛祥听见号角声,带领虎豹骑直冲敌人阵营,铁骑兵为首者,名为赵吉,他立刻带领几百人马,跟在虎豹骑身后。 根据薛祥和赵吉各自的手势指挥,上千人分散成十人一组,有背对围成一圈对抗欷雀族军队的,有列成两排对战勇士的,有持陌刀进攻的,有弓箭不断射入欷雀族军队。 欷雀族军队瞬时被弑炎军千奇百怪的队形扰乱,他们的方阵和圆阵被冲的混乱,李元漾还未来得及组织疏阵。 每当欷雀族军队想要成阵时,薛祥和赵吉都能精准扰乱他们,阻止他们成阵! 有人来报:“王,耶律昌带领几千勇士,偷袭我军后方。” 李元漾勃然大怒:“这老东西,迫不及待想死。” 不知是何人,他年约十七八岁,头戴兜鍪,看着只是个小士兵,不惧生死,策马扬鞭,奔驰在草原,各方军队都听到他浑厚震天声音: “欷雀后方被包围,奚王已阵亡,奚王已阵亡,奚王已阵亡。” 欷雀族中间部分勇士听此心中一惊,怎这样快就阵亡了,对方不是只有五千人马吗? 他们半信半疑,其中一些对李元漾存有二心,不臣服的勇士,手中握着的刀柄松了松,只有前方在冲锋陷阵,中间军队已混乱。 此刻,不远处一位青年拉满长弓,对准弑炎军散播谣言的人,箭矢穿头颅而过。 李元漾气的牙痛,手指颤抖着,没想到李怀瑾竟用如此卑鄙手段,传言他阵亡,他看向那边,是萧颜,拖着病体,射杀弑炎人。 李元漾眸中酸涩,只希望他赶紧回去,莫要受伤。 在他分神之际,一位戴着皓白面具的男子直冲欷雀大纛而来,几十勇士护在大纛周围。 李怀瑾低沉一声:“夫人,小心。” 穆锦安哽咽一声:“怀瑾,小心。” 她骑马朝着东方位而去。 随着李怀瑾四指向上的手势,传来惊天四声,鼓声如雷声,传入弑炎军虎豹骑和铁骑兵耳中,他们一鼓作气。 虎豹骑薛祥手势指挥,一队人马继续与欷雀军队厮杀,他带领其余士兵与铁骑兵,赵吉汇合,百人冲着大纛而来。 欷雀护纛营的勇士皆身长九尺,体重高达两百斤以上,眼神如鹰锐利盯着四面袭来的弑炎军,他们手中大刀,刀刃锋利无比。 几十道亮光在微弱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是长生天保佑着这方土地的子民。 李元漾瞅着弑炎军身后护着的人,只有李怀瑾,不见穆锦安,难道她逃跑了?他方寸大乱,带领欷雀军队一拥而上,冲着李怀瑾而来。 随着李怀瑾握拳的手势,号角三声! 弑炎军向左右两方撤出百米,留下一千人处于原地,李元漾勾唇一笑: “左右都是本王的盟友,还以为你何独特奇妙的兵法?” 正向方位的弑炎军和欷雀军混战一处,刀剑断裂的声音,厮杀声不断,大纛已随李元漾这位王进入腹地。 随着李怀瑾右手持苍穹剑向下的手势,击鼓两声! 方才撤向东西两侧的弑炎军,以雷电速度从外包围李元漾在内的欷雀军。 传来少年凛冽威慑一声:“夺旗!” 弑炎军听到李怀瑾的声音,军心凝聚,万众一心,虎豹骑薛祥与铁骑兵赵吉换了手势,隐藏在弑炎军中最厉害的士兵,立刻上前来。 一人盯准一位勇士,各自对战,勇士确威猛,几位弑炎军被一拳打出几十米,更有被拧断脖颈的士兵。 薛祥,赵吉,戴着面具的残影,直冲手握大纛旗杆的那位勇士而来,他身前身后围着几十勇士。 猛然,那位欷雀勇士膝盖麻木,唇角泛黑,他握着大纛的手未松一分,大喊一声: “换护纛手!” 他中了毒,接替他的另一位勇士身躯凛凛,能清晰看到他十指用力,攥紧旗杆。 李元漾一声令下:“砍下他们的大纛!” 几十勇士冲着“羲”旗而来,两方争夺大纛开始。 弑炎军手持大纛者,常胜,将旗帜绑在自己身上,手中持有两柄陌刀,欷雀勇士还从未见过这样力大无穷者。 大纛几十斤重,两柄陌刀三十斤重,他就像捧着一朵“云彩”,因为他要护大纛,平叛乱,找回妹妹,生死不悔! 任凭那些勇士想要扑近他,弑炎军兵力不足,护纛营人数不足欷雀护纛人数,他手中的陌刀像是三尖两刀戟,出神入化。 他被刺伤膝盖,依然毫不退缩,脸上是视死如归的神情,血迹顺着黑色衣衫流下,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这次平叛,因为他信梁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267章 擒王夺旗 对面是薛祥,赵吉两人对抗欷雀护纛勇士,残影对抗持旗之人苏寒,他手中横刀越过苏寒的面颊,只斩下他的几根发丝。 李怀瑾瞅准时机,目光骇人,拉满长弓,兵箭刺苏寒心口而过,残影见状,手提横刀,一抹银光照在那面旗帜,上面写着“欷雀”。 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大纛倒地。 旗帜沾染上这片草地的鲜血,炽热浓烈,似“霞光万道”,虽是倒下,但曾奋力一战,伴随着阵阵寒风,传入欷雀军队每人耳中: “欷雀大纛被砍,奚王阵亡!欷雀大纛被砍,奚王阵亡!欷雀大纛倒,奚王阵亡!” 响彻草原的敲锣打鼓声,欷雀中间军队和后方军队眺望,不见旗帜,彻底混乱,一部分勇士被耶律昌夺走。 李元漾看着自己的大纛倒下,他还未死呢,他的身前还有几百士兵护着他。 李怀瑾盯着他,似盘旋九天的龙,看着自不量力的小鸟妄图颠覆众生,挑起战乱,少年威震一声: “擒王!” 云驰手提银枪,一跃冲进欷雀士兵中,薛祥,赵吉,残影等带领弑炎军直面李元漾,护着他的勇士忠心耿耿,不断倒在他的面前,血海流过他脚下。 李元漾杀红了眼,看着自己愈发接近失败,这场谋划,五年之久,败在自己的土地,败在永不保佑他的长生天下。 损失如此多的勇士,若就此战败,草原族民再也不会信服他,他像在长安为质时,一人孤独拼死征战。 薛祥握紧手中陌刀,刺向他的腹部: “黄口小儿,妄想杀吾王破幽州,做你的春秋大梦!” 李元漾睁着眼,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心口比伤口更痛,云驰一杆银枪抵在他的脖颈,李元漾被绑了起来。 护着他的勇士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是他们的使命与责任。 他们也想在中原肥沃土地种出粮食,想废除关设,能时常去幽州给孩子换些布匹,还有未吃过的糖人,想去长安看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自此,他们天人永隔! 李元漾战败的消息随着激昂的鼓声传遍四面八方: “欷雀战败,军旗倒,奚王被擒!” “欷雀战败,军旗倒,奚王被擒!” “欷雀战败,军旗倒,奚王被擒!” “放下兵器,可饶你们不死,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欷雀军中士兵见大纛被砍下,旗帜早就被踩进泥土里,杂草掩盖在旗面。他们手中兵器,落在草地的声音,清脆响亮。 仿佛还是昨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赛马射箭,载歌载舞。 今日,汪洋血海,带着浓浓血腥味,扑入口鼻,甚至是“灵魂”深处,河流被染的殷红,再也无清澈水源。 李元漾望着那位居高临下的少年,好似一切难题到了他手中,都会变得轻而易举,几万士兵竟输给五千人。 李怀瑾端坐白马驹,眼眸满是不屑与轻蔑,更多的是仇恨,风吹起少年半扎弯的青丝,似是胜利的旗帜迎风呐喊,这是穆锦安给他梳的。 他心中愤恨,是这叛贼,害死他的弑炎军,每一位士兵,他都指点过,教过他们功夫,有些士兵还未过束发之年,为存活,成了他的手下。 少年忍着心中悲痛,握着缰绳的手指都在发抖,弑炎军战死此处,他们再也看不到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无法与亲人团聚,未留一句遗言。 他看见红霞万朵冲上云霄,缕缕魂魄飘向长安方向,落于潋滟湖面,空蒙幽谷,永生! 李元漾冷笑一声,自己是输给他,但他不服: “本王,并未输,我永不降!永为草原英雄。” 每日听李元漾在穆锦安面前说些“乱七八糟”之言,已烦躁不安,李怀瑾嗤之以鼻: “尔背信弃义之宵小,乱臣贼子,何以称英雄?九州茶余笑柄也。” “若非顾念草原子民,尔早亡吾手,容尔猖狂,真以为王?然阶下囚之。” “堵上他的嘴。”少年策马离去。 方才,就在弑炎军与欷雀军大战时,南方位,史昭央手持虎纹横刀,指挥三千史军袭击弑炎军: “杀公主,擒梁王。” 弑炎军后方无人指挥,只拼死抵抗,史昭央出手狠毒,砍下多位士兵的头颅,当他洋洋得意,手持横刀挥向一位小士兵脖颈时,另一锋利横刀从他刀刃一掠而过。 两把横刀交叉,火花四溅,四目相对。 史昭央看清那人,少年生的俊俏,一双眼光射寒星,秋水为神玉为骨,身着金色明光甲,招数尽显万夫难敌之威。 少年唇角微扯:“尔食百姓稻黍,着女子绣衫,拿朝廷俸禄,却通敌叛国,让士卒自相残杀,尔岂有人像?” 史昭央手中横刀被少年横刀死死压制,他步步后退,脸色铁青,看少年眉眼不是俗人,臂力惊人,便问道: “你是何人?” 少年只左手持刀柄,左脚站定乾位,右手掌心斜下,气聚丹田,一掌挥向他腹部。 史昭央身体似是受到冬日山崖凝结成冰的瀑布,整片如山倾倒,贯穿他体内,血迹顺着牙齿,泛白的嘴唇流了出来。 少年挑眉一笑: “吾乃你命中克星,是你永远都战胜不了的将军!顾纹轩!” 顾纹轩身后跟着上千勇士,杀气腾腾,冲向史军,两方厮杀,勇士们一手扛起史军小兵,扔出几十米外,一手握大刀砍向史军腹部。 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些勇士似乎比李元漾军队中那些勇士更威猛,组织有序。 为首勇士,名为玄何耶,此人身长九尺,眼眸如虎犀利,虽体型高大,但武功招数行云流水,身手敏捷。 他们身边各有勇士掩护,五位勇士每人提起两三个史军,扔向史军大纛处,护纛营的士兵连忙推开被扔来的十多人。 死士落生见时机已到,手中持弓,十箭齐发,火势威猛,西北大风吹动旗帜,护纛营慌了神,立刻放下旗帜,想要灭火。 顾纹轩见他们慌乱,一手提着史昭央,就像那日提着史司下马行礼一般,他一跃来到大纛前,一手握着横刀,如雷电直劈旗杆。 “轰隆”一声,震天撼地,大纛倒下,勇士们护在顾纹轩前后,传来少年铿锵威震一声: “史昭央已被擒,史军旗被砍,速放下武器,可饶你们不死!” 史军见史昭央像一只小鸡仔被顾纹轩拎起来,旗帜已化成灰烬,大风吹散烟灰,“灌入”他们口鼻。 他们不断后退,恐惧不安,有些甚至骑马逃离草原,兵器放下的声音悦耳动听,勇士们驾着欷车,每人抱着几十把剑,装入车中。 顾纹轩吩咐人将史昭央绑了起来,在他心口刺入一枚银针: “此毒,只有公主能解。” 第268章 索命女娇娥 史昭央浓眉一荡,他刚才分明有机会杀自己,却只是捆绑,疑惑不解: “为何不砍下本将军头颅邀功?” 顾纹轩擦拭横刀血迹,示意勇士将他带走,策马来到史司和史善因这方军队。 就在方才,弑炎军与欷雀对战时,东方位,史司带领另外五千士兵,向弑炎军攻来,他见弑炎军忠心,武功高强,想日后为他所用,吩咐不要杀弑炎军。 史司久经沙场,指挥若定,比李元漾战术和阵法强上许多,约两百弑炎军被掳走,一名弑炎军不愿投降,咬舌自尽,史司大喊一声: “堵住他们的嘴!” 他的小儿子史善因跟在他身后,手中捏着一把短刀,不停晃动着,一个士兵都未打伤,他吓得脸色苍白: “父亲,我们赶紧离开此处,传言梁王神通广大,别看他此时被几军包围,说不定一会就反败为胜,我们回幽州有二十万大军,他敢下幽州一步,我们立马围剿他。” 史司回头看着史善因,心疼他年纪小,他极其宠爱这个儿子,并没有责怪他懦弱,花白胡须随风飘拂,完全不似平日阴狠算计的模样,笑着道: “善因,跟紧为父,别受伤了。” 他看着史善因头上的兽面盔有些偏了,连忙停下来,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铜胄,为儿子戴正,叮嘱道: “你要小心点,再有两盏茶的功夫,为父就能将他们全捉走。” 史司策马扬鞭,史军手中多持有利刃,一部分人拿着绳索,这些皆为穆芸提点,能得梁王的精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弑炎军一位小士兵,名为柏当归,他见史司大肆捉走自己的兄弟,躲在一名士兵手持的盾牌后,瞄准史司左心口,搭箭拉弓,箭矢迎着寒风冲向史司。 护在史司面前的大将江勋,身高八尺,神色肃穆,身手矫捷,他立刻出手握住他射来的兵箭,他瞥见柏当归,轻蔑道: “一个小士卒,也敢射杀我们大人。” 随着他浑厚声音传来,柏当归被他一把提了起来,柏当归还未看清他是如何来到自己身边,江勋瞅着他面黄肌瘦,眸色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大喊道: “这个小兵挺勇敢,我们也带回去。” 柏当归握紧手中匕首向江勋腹部刺去,“吾弑炎军宁死不降!” 江勋夺他匕首,他掐紧柏当归脖颈,小士兵脸憋的通红,眼眸逐渐死寂,他还未找见那人。 他看见黑白无常向他走来,少年缓缓闭上眼,他还没杀几个敌人呢,自己本是归弑炎军另一方,听说公主要来草原,特意跟着前来,想要立功,口中还在说着: “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吾死得其所!” “哥哥,你在何处?” 猛然间,青年踉跄向前一步,柏当归被甩了出去,他摸着脖颈,狂吐不止,神色喜悦: “还好,脖子还在,还活着,还能找到哥哥。” 柏当归趴在草地上,抬眸从草地向上望去,站在他身前的少女身形纤细,乌云下只有这一抹亮色,朱红斗篷下妃色衣裙,飞扬在青黄草地,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 江勋瞅着对面的女子,眼眸亮色如晨曦露珠,晶莹剔透,眼底暗藏邪气,手持一把他从未见过的花朵剑,少女身后站着两百弑炎军。 寒风中少女面色威严,比他这个男人还要有气魄,他还从未见过女子上战场,高声道: “你是何人?不在家中服侍郎君,跑这里玩?如此靡颜腻理,我见犹怜,不入宫做个贵妃,实为可惜。” 少女手握利剑,脚步生风,一跃来到他身后: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吾乃索你大将之命的女娇娥!穆锦安。” 随着她经过时撒出的迷药,江勋头晕目眩,连忙捂住口鼻,原来是淮曦公主,他不再轻敌。 弑炎军分为两队,一队和江勋身边的士兵厮杀,一队将穆锦安和江勋围起来,护住公主。 青年浓眉微挑,左右手同持短剑,剑花如火树银花,招数精妙,回首刺向穆锦安腹部,少女一跃两只脚尖站立在他的双刃,剑刃直冲他头顶砍下。 兽面盔只是凹陷,江勋大笑道:“这可是南宫家打造的兽面盔,你砍不破的。” 穆锦安愣了愣,这该不会是姑父前年捧在手心,反复欣赏的那顶,她放弃砍他头颅这个想法。 江勋笑面虎的模样,眸色一变,左手剑刃冲着穆锦安腹部,右手剑刃冲着她腰部,少女后翻空躲避,她看着他的剑术确实精湛,很少见双剑使用比单刃还灵活的人。 黑色血迹顺着青年口角滑落,他的脚步已和草原生长在一起,眼眸往下移去,只见一枚钢针刺穿他的明光甲,直入心窍。 就在方才,她后翻空时射出毒针,是剑鞘中藏着的一枚最“锋利”的钢针,此针可穿铠甲。 江勋难以置信,不是要对战吗,她怎能下毒? “本公主就是要你这种久经沙场的大叛将死不瞑目,你能捏死他,吾亦可毒杀!” 穆锦安示意方才那个小士兵柏当归上前来: “砍死他!” 江勋的嘴巴难以张开,那兽面盔上刻着一只老虎,万兽之王,霸气威武,他怎配? 柏当归二话不说,夺过江勋手中利剑:“公主殿下,别弄脏了您的衣裳,您站远些。” 穆锦安往后退了退,少年脸颊干巴巴的肌肤颤抖着,双眸漆黑,手中亮剑划过大将之脖,一抹亮红落在他脚下,伤口平整完美,一刀致命。 他竟然杀了一位大将,像是在做梦,虽是捡了便宜,但以后再也不会畏惧敌将,少年眸色闪着光芒: “多谢公主殿下。” 穆锦安站的近了点,“这兽面盔送给你戴,双剑你也留着,你看着年纪很小,你多大了?” 柏当归恭敬道:“回公主,属下十三岁。” 穆锦安唇角僵硬,年纪这样小,就可以上战场了,她将兽面盔戴在柏当归的头上,转身离去。 柏当归捡起掉在地上的铜锣,已经找不见木棰,他用利剑敲击锣面,大喊道: “史军大将亡!史军大将亡!史军大将亡!” 小孩的声音传入史司耳中,他眼眸微凛,看清穆锦安后,竟然杀了他的大将军。 史司立刻停止活捉弑炎军的行动,右手向下的手势,“她没了内力,杀了她。”他身边的另一副将袁明向穆锦安袭来。 随着他左臂向上,右手握拳的手势,史军兵分两路,分散穆锦安身边的弑炎军,扰乱弑炎军队形。 穆锦安身边所剩弑炎军只有十多人,毕竟史司身经百战,杀过不少敌将,阵法和战场,于他而言,就如饮食般家常。 第269章 擒将弑父 少女手持利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带领身边的弑炎军不断靠近被冲散的大部分弑炎军,逐渐围成一个圆形。 少年年约十八九岁,相貌堂堂,面若中秋之月,鬓若刀裁,一双丹凤眼并无妖媚之气,反倒是为他增添矜贵飒爽之意,他身着赤色铠甲,手持银白鹿角软鞭。 和少女过了几招,他初见女子作战,还是个美娇娘,怎有些面熟,不屑于对小女子下手,他本不愿反叛,是史司逼他造反。 穆锦安见他有意让招,剑骨射出一枚银针,刺入他右心口: “带回去。” 弑炎军上前来,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的袁明,他的腿脚麻木,手中鞭子掉在草地,“我让她,她对我下毒?这容貌我是在哪里见过,记得是个男子?” 穆锦安捡起他的银白鹿角软鞭,挥了两下,差点打到自己,她回头见那个小士兵还跟着自己,“鞭子收好,回头还给他。” 柏当归收好鞭子,用力敲打锣面。 “史军两员大将阵亡!史军两员大将阵亡!史军两员大将阵亡!” 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队人马,来到被绑的弑炎军面前,砍下绳索,传来少女的声音。 “生擒史司。” 被救下的弑炎军听到史军两员大将阵亡,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团团围住史司,少年从天而降,众人看不清他的脚步,只觉肩上似是小鸟飞过。 微光只照拂在少年身上,他如飞鸟越过交错缠绕的“树林”,护在史司面前的士兵感受到一股清风吹拂耳畔,再抬眼时,史司已站在弑炎军中。 史司后悔方才没有听小儿子的话,这才被李怀瑾捉住,应该逃离的,几十刀剑架于史司脖颈,少年声音激昂: “夺旗!” 穆锦安担忧的心放松下来,李怀瑾护在她的身前:“可有受伤?”穆锦安摇摇头。 青年带领众位勇士直冲史军护纛营,几十勇士每二人对战一位护纛营士兵,他手持陌刀,刺中护纛旗手,那人纹丝不动,史军几人上前来,围住旗帜。 萧瑟寒风带着夏日最温暖的火焰,浓烟滚滚升起,顺着西北方向呐喊,军旗着火,李怀瑾十箭齐发,史军护纛营方才见过远处军旗着火。 想要换上另一旗帜,张振光眸色阴狠,手中陌刀长约七尺,横扫而过,人马俱碎,前无挡者。 史军护纛营逐渐慌乱,一位小士兵借助体型瘦小的优势,从人群中钻了进去,手中火折子落在史军想要更换的那面旗帜。 猛然,砰的一声,护纛营几十人被一股火力弹了出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是柏当归,他怎会有火药? 穆锦安来不及多想,手持桃御剑,踩在旗杆,一跃而上,只听“轰隆”一声,彩色大纛倒地。 “史司被擒,军旗被砍,史军立刻投降,饶尔一命,尔本是盛国军队,造反只史司之错,与尔无关,放下武器!” 史司一个眼神,几十忠心士兵护着他的小儿子史善因逃离,史善因手脚发抖,握着缰绳的手松了松,“救我父亲,救我父亲。” 几十士兵护在他周围,远处草原站着一位少年,身形挺拔,少女,气势逼人,挡住史善因逃跑的马匹。 少年银枪快如雷电,越过十几士兵,血水滋养草原,流向河水交汇,少女轻功极好,一跃坐在史善因的马驹,抱着他的腰,握紧缰绳,有少年的掩护。 “驾!” 马驹冲出人群,史善因握着的短剑被少女夺下,她来到穆锦安身边,少女拽着史善因下马,穆锦安小声道: “阿琳楚,你真厉害。” 阿琳楚叹息一声:“他太差劲!”云驰也回到穆锦安的身边,看着这些人都被绑着跪在地上,史司,史昭央,史善因,李元漾。 史司未想到,自己久经沙场,竟被两个十几岁的小孩擒住,忽然醒悟,自己的小儿子怎会在昨夜突然前来,昨夜问史善因,他曾言: “儿子不放心父亲,想多带些人马来营救父亲。” 他被捆着的身子愈发难受,认为这定是何人奸计,立刻问道:“善因,到底是何人让你来此处?快说..” 穆锦安打断他的话,看着他:“史司,本公主从未想过与你结盟,又何谈‘兵不厌诈’?结盟另有其人。” 史司不想死不瞑目,问道:“何人?”穆锦安不语。 李怀瑾居高临下俯视史司,这等奸贼,自是不能轻易让他死。 “史司,你们父子三人,本王只放你一子。” 史司毫不犹豫,自是护着他最爱的孩子,知今日难逃一死,想最后争取一次。 “让善因走。” 父爱之声如春风拂面,夏日滚烫,温暖着他的儿子,又如秋日萧瑟,冬日霜雪摧毁着儿子的内心。 随之,顾纹轩砍断绑着的绳子,李元漾心中疑惑顾纹轩不是死了吗? 他的手腕松开的那一刻,站起身来,跪在史司面前,三拜磕头。 每一声都是慈乌反哺,菽水承欢,身旁众人皆听见此声,如敲锣打鼓声震动,让人心中感动。 “父亲,保重!” 史司面容惆怅,大惊失色,想要开口,洪流从他体内涌入,顺着明光甲纹路,喷在儿子的脸上,父慈子孝,他摇摇头,眼瞳中的质问与怀疑,得到了解答。 “父称帝后,欲杀儿子,立他为太子是吗?” 史司垂眸看着刺入心口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两个字,六七,那是自己的生辰,匕首是他送给儿子的,竟成杀害自己的凶器。 “逆子,你敢弑父?不怕天下斥骂,口诛笔伐吗?” 史昭央闭着眼,回想这些年,舐犊情深,骨肉相连,是善因,子不类父是自己。 青年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嘲笑着自己的讨好,无论是身负重伤,从敌军手中救出父亲,还是替父亲周旋于各族,成为替罪羊。 亦是自己亲手做的过厅羊,不如史善因碗中剩下的一口菜,父亲挥挥手,眼角的皱纹随着笑意更明显了,咽下剩菜,刺耳的笑声十几年,如噩梦缠着他。 过厅羊的热气逐渐消散,就如他的热情,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心灰意冷,无人能在无数次厚此薄彼,另眼相待中保持热情。 “父亲何故作惺惺之态?昨夜你于帐中合谋,儿只是父棋之一,冲锋陷阵是儿,储君是二弟?” “儿先意承指,卧冰求鲤,不及二弟忤逆十次得到父亲的宠爱多,既父弃儿,情分至此作罢;儿既担得起父亲多年重此抑彼,亦担得起天下骂名,二者有何区别?” 在夜时帐中射入箭矢时,他追击那人,来到一处牙帐,那人进了史司牙帐,他在帐外听得一清二楚,皆是史司所言。 他从未想到父亲会如此偏袒史善因,为保日后史善因帝位稳固,竟言: “昭央这孩子心思深沉,颇有手段,若他有意争夺太子之位,老夫定杀之,让善因稳坐帝位。” 第270章 父砍子臂 史善因迟迟无法回神,他的兄长杀了他的父亲,少年眼珠如铜铃,瞳孔失去焦距,怒骂道: “兄长,你是疯了吗?父亲不过是说说而已...” 倏忽,猝不及防,他的脸上五个指头印,这是史善因十几年来第一次挨打,脸颊火辣辣的。 他受尽宠爱,连摔一跤都要歇三日,幼时,分明是他自己摔倒,却诬陷是史昭央绊倒他,练功从不认真,偷奸耍滑,这样的人也能做太子吗? 而这种疼痛,冬日跪在雪地一日一夜,鞭子落身,无辜被辱骂,史昭央都在一次次忍受,只当是严父。 他的母亲去世,那贱人嫁给他父亲,生了史善因这个儿子,堂堂七尺男儿,深陷妇人后院宅斗,府中的天总是乌云蔽日。 他抬眸望着天空,碧空如洗,一尘不染,他的心境自此开阔明了。 匕首从史司的心口拔出,刺入另一人心口,一旁的李元漾愣住。 史善因瞪着眼,史司撑着最后一口气倒在小儿子的怀中,史昭央眉目一丝笑意,云淡风轻: “你也一起,父慈子孝,下黄泉好好陪伴父亲吧。” 李元漾口中的粗布被取了下来,看着穆锦安,恶狠狠道:“仁邦呢?” 李怀瑾指了指:“那边。” 李元漾顺着左方望去,就在方才,弑炎军与欷雀族对战时,李仁邦带领芪璇族上千士兵从西方位攻击弑炎军。 “杀公主,擒梁王,冲啊!” 他身披红袍着缀鳞甲,手提银白双钩枪,长枪舞动间如龙腾盘旋,气势磅礴,弑炎军一些士兵不是他的对手,他的鞋靴从草地踏过,沾满弑炎军的鲜血。 每一人,都是被割头颅,头颅落下时,他甚至刺瞎弑炎亡士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眸中映入红色血水,如江海湖泊涌动,狠毒一笑: “让你们下了黄泉,都找不见路。” 弑炎军一退再退,李仁邦面色阴狠,直冲一位武艺最高强的弑炎军士兵而来,双钩枪刺入他的腹部,许平安垂眸看着腹部的鲜血如泉水喷涌而出,双钩枪被拔出。 他的腹部被撕裂成两瓣,惨叫一声:“啊!” 身体疼痛失去知觉,他握紧手中利剑,直刺李仁邦腹部,奈何身边护卫的人太多,他未成功,芪璇族十几士兵围住他。 锋利无比的剑刃割开他每寸肌肤,铠甲碎成一块又一块,变成轻飘飘的彩衣随风飘在上空。 许平安宽大的手掌挡着穿在里面的粗布灰色衣衫,一抹红色随着他被刺穿的手背,逐渐露了出来,那道鲜红在空中飞舞,他本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 伸手去抓那抹鲜红,那是他母亲给他缝在衣衫中的平安符,母亲缝制的灰色衣衫,已被他浑身鲜血染成绚烂的朱红色。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许平安爬在草地,他已无力气跪身,三磕头,口中呢喃道: “夕烽来不近,每日报平安,慈母深恩,昊天罔极,儿无以为报,儿不孝,望母保重,平安永在您身边。”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儿楚囊之情,为护百姓万民,儿战死,是忠臣良将,未给武将爹爹丢脸。” 他的父亲当年出征未归,母亲为他改名为许平安,每日报平安,平安归来! 他血流干枯而亡,握着他的平安符,眼眸中最后出现的是他的母亲,他趴在地上,一道霞光落在他身躯,带着青年忠魂飘向长安方向。 猛然,冰凉的兵器抵在他的后背腰间,青年张狂的脸上没了笑意,谨慎起来,他缓缓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神勇威武的勇士,那勇士脸上一道疤痕,是与老虎争斗时留下的伤痕,那只老虎皮尚披在身上,他看着十几刀刃架于脖颈。 “您这是做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如虎扑来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口中血腥味浓烈,依稀觉得什么掉了下来,是两颗牙齿。 他畏惧的眼神,仿佛方才杀虐都非他手笔,跪在地上。中年人掐紧他的脖颈,五指用力,如捏着一只鸟雀,眼神中的怒气灼伤他全身: “逆子,想与李元漾那畜生结盟,今日战胜弑炎军,联手谋杀你的父亲,夺得王位。” 李仁邦泪流满面,快要被掐死之际,求饶道:“父王饶命,儿没有,您明鉴。” 李节腰间系着短柄金龙缠鞘匕首,已许久没有嗜血,他曾用这把匕首杀死自己的父王。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声:“啊!” 草原四面八方都朝这边看来,草地上多了一条手臂,这条手臂方才持双钩枪虐杀许平安,现在已与他的身体分离。 他的右臂处鲜血淋淋,在地上打起滚来,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痛快。 李节擦拭那匕首,如老虎捕到猎物,但是却不撕咬猎物,只是抓在掌心,冷目灼灼看着猎物,让猎物吓得魂飞魄散,不知何时是死?他勾唇一笑,气定神闲道: “本王离开芪璇不久,你就私自带兵出发,那时我还未中毒,分明是你与李元漾早有勾结,你在路上慢悠悠走了许多日,按本王中毒后的脚程日到,分明是怕本王怀疑。” “你既忧心我,来此第一刻就该让巫医斯尔木替我诊治,巫医却未进帐;更不该提议当时厮杀,那时我重伤,修养方是首要。” “阿拉坦跟在本王身边十年,怎会与你为伍?” 李仁邦想到初来此处,父王不似往日和善,他跪在地上许久,父王才让他起身,原来是早有怀疑。 这几日,阿拉坦告诉他,父王警惕,未寻到刺杀的机会,原来阿拉坦只是假意与他修好,实际是父王的人。 他的父王能杀了更英勇的父王,又怎会任他握在掌心玩的团团转,他不知此刻芪璇族中,他所有的暗线,扶持他的人都已被暗杀,是他的父王做的。 那日,穆锦安雪地三磕头救琪琪格时,站在远处的李节回帐后曾与阿拉坦言:“本王被小孩戏耍,小公主,哼,不知族中近日如何?” 阿拉坦端来一碗药:“尽在王的掌握之中。” 李节扯唇一笑:“和本王玩心眼,一群小孩。” ... 李节更是趁自己不在族中,刺杀几位想争夺王位的老酋长,他在欷雀族,况已受伤,分身乏术,更能避免族人怀疑,不会失去民心,连费口舌的解释都不用做。 “为父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何为权谋,何为夺位?要当机立断,无念情义,不信一人。” “你既带兵前来,就应立刻围剿你的父王,你却怕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妇人之仁,如此良机,白白错失;我杀我父王时,未给他半丝喘息之机。” “你竟不如十五岁女子,小公主比你强百倍,若她是本王的女儿,这王位定是传给她。” 第271章 与契签约 李仁邦疼痛的右臂逐渐没了知觉,他再也拿不起双钩枪,因为他的左臂几年前已受重伤,留下隐疾,他的父王果真心狠手辣,草原崇尚勇猛,他已无资格争夺王位。 “父王,儿错了,再也不敢,求您饶命。” 他任十几士兵拖着走向穆锦安那边,李元漾逐渐看清,李仁邦失了右臂,大喊一声: “仁邦哥哥。” 李节来到李元漾面前,一脚踹向他胸膛,如虎拳重量的一脚,让李元漾吐出几口血,李元漾还从未感受过如此重力,像是天塌下来砸到自己身上。 心中沉思,难怪李节在十三岁时,能引来猛虎,与猛虎同时攻击自己的父王,又能杀了猛虎,活下来。 十三岁时与几十岁的酋长争斗,夺得王位,杀了第一任老酋长们,如今又能杀了与他同龄的第二任老酋长。 李节大骂道: “畜生,刺杀本王,挑唆吾子弑父,更是废物,率三万兵马,抓不住一个公主,一个瘸腿的王爷,此次战败,定是传遍大江南北,真是丢尽我们草原的脸。” 李元漾漆黑的瞳仁逐渐呆滞,看着李节的兵马整齐有序的站在那边,损伤未过三百人,方知这种老狐狸心机深沉,但心有不明: “你与公主?” 李节右拳置于左胸口,面对穆锦安,行起草原礼,笑意拂面,连脸上那道老虎留下的疤痕都显得温柔不少: “多谢公主与梁王救命之恩。” 此前穆锦安想去劝说李元漾给史司一百万时,李怀瑾曾言“过来,我告诉你一句话。” “...利用契王攻打中原,本王坐享其成,不好吗?” “..一杯毒酒,契王之命,本王拿得住。” 李元漾在帐内所言,被站在帐外隐蔽处的李节听的一清二楚,是李怀瑾悄悄为穆锦安指明方向,她先去往李节牙帐,随后来到李元漾牙帐。 但那时李节并不信任穆锦安,后来更是想与史司李元漾一起侮辱穆锦安,李节亦不信任李元漾,想利用李元漾的兵马攻下中原。 那日,李元漾想利用孙景嵱杀死李节,为争夺红衣舞姬,李节被孙景嵱刺伤,但穆锦安临时改变策略,李怀瑾安排云驰救李节。 李元漾担心李节发觉他的谋划,反过来攻打他,想要立刻刺杀李节。 宴席当晚,李节遇刺,他看到黑衣人中有不少体型高大的勇士,说的蒙语,一人怕死,道明是李元漾派来刺杀。 李节当日腰受重伤,恐会丧命,是穆锦安与李怀瑾出现救了他,也是少年少女雪夜第二杀,“你们亲够没有?”那句话便是李节得救后所言。 李节未死,李元漾派出的人无一活命,以为是李节打败了他的人,李元漾等着李仁邦前来,两人再合谋刺杀李节。 一次偷听,两次救命之恩,李节才答应今日之战,不伤害弑炎军,方才作战时,李节趁此杀尽芪璇族中效忠李仁邦的士兵,收拾不孝之子。 .. 李怀瑾穆锦安从不低估草原,知他们只是文化制度等不同,若真可任人拿捏,也不会斗上百年千年,中原不会送那么多公主和亲,带去嫁妆,赏赐诸多,亦不会有许多大将军战死,将士无法归乡。 眼下,不是报私仇之时,他们要保更多人活命。 穆锦安示意云驰将上千勇士带出来,也是方才顾纹轩对战史昭央时带领的那些勇士。 “契王,本公主送你一份大礼。” 李节看着这些勇士面孔熟悉,都是被安宣掳走的芪璇族勇士,是他的族人,心中沉思,李怀瑾穆锦安竟利用被掳走的勇士攻打史昭央。 这些勇士对幽州节度使恨意难消,厌恶安宣与史司,将仇怨转移到史昭央身上,方才大战拼尽全力。 此刻,李节对穆锦安和李怀瑾二人,内心深处充满敬佩。 李怀瑾问道:“契王,此刻能与公主签定契约吗?” 李节捧腹大笑,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勇士竟然回来了,看到李元漾得到与幽州互市的大好机会,用不了多久,经济财力恐会超过芪璇族,立刻转换角度: “本王承诺五年不犯幽州,这一千勇士,送与梁王八百,保护小公主,还望此后,互市通关,梁王能顾念我们芪璇族,每逢赏赐,请皇帝多恩赐一两万。” 李怀瑾暗思,还真是个老狐狸,勇士要么送给穆锦安,要么送给自己,言明送给自己,保护穆锦安,听着像是两个人情。 又怕穆锦安办不到互市和赏赐之事,将希望放在皇子身上。 李怀瑾示意顾纹轩立刻拿出条约,当面签订画押,加盖官印,李节看着他策划周密,不由得摇摇头,皇族也是有智勇双全,敢于承担的人。 他还从未见过和亲公主远赴外族,有哪位皇族跟随的,只当中原都是牺牲女子的废物皇子们。 看着他签订后,李怀瑾道:“本王尽力一试。” 李元漾深觉竹篮打水一场空,此次战败,不但前功尽弃,损失兵马,失王威和民心,伤李仁邦,得罪李节,史昭央也被擒住,还让穆锦安得到了八百勇士,与李节成了盟友。 他咬牙切齿道:“公主,你能带回芪璇族勇士,为何不带回我欷雀族勇士?” 穆锦安睥睨他一眼:“带回来,让你杀本公主吗?” 李节解下腰间系着的那把短柄金龙缠鞘匕首,递给穆锦安,爽朗的笑声穿透草原: “这匕首,砍过吾子右臂,杀过吾父王,杀过猛虎,更杀过你们中原大将,送给小公主。” 曾在雪夜二杀时,穆锦安见过这把匕首,她连忙摆手拒绝,老虎的血都在刀刃,被李节粗暴塞入手中: “本王老了,否则,定要小公主做我的妻子。” 李怀瑾眸色一黯,一把扯过穆锦安站在他身后,他犹豫不决,是否要将那人带出来,顾纹轩见他吃醋,前些日咬破穆锦安的嘴唇,为表妹打抱不平。 只听一声:“出来吧。” 李怀瑾回过头,眼神幽暗看着顾纹轩,只见一位约十八九岁少年上前来,他眉目深邃,眼角有一颗泪痣,下颌棱角分明。 李节看着他的模样,忽的怔住,像极了她,大惊道:“你是?” 穆锦安愣住:“你怎么在这?” 第272章 杀四儿孙 李怀瑾握拳,只得言:“本王在长安见到他,多番查探,他可能是你早年走失的儿子。” 李节扯开少年衣衫,裸露的胸膛上有一块叶形胎记,是他的儿子没错,激动道: “你还活着,你怎不回来找父王?” 少年记得父王的模样,眼泪婆娑: “宿觞,拜见父王,因儿年纪小,又无过关节符,被人掳至长安,是南宫公子十年前救了儿子,一路南下,这些年一直在江南。” 穆锦安上前一步,李怀瑾捂着她的眼睛,她只能“摸黑”说话: “淮序,你竟然是契王的儿子。” 南宫御十年前救下穆锦安的同时,也救下淮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怀瑾在大婚之日抢走穆锦安,掉下悬崖后,第二日在道观前醒来,曾交代泽州和云驰,“还有查查南宫御身边那个叫淮序的人,和琅琊王氏什么关系” 先前以为他是王淮炀的哪位兄弟,后来查出他是从幽州等地辗转到了长安,宣州,又回忆起当时逮祝无忧时。 “梁王府霁雪阁内,李怀瑾翻着那些画像,这些都是周边各族重要人物的画像,由他在各族的鹰卫传回。” 李怀瑾看到过一张女像,有些面熟,经过比对,猜测淮序与那女子有关,那女子是李节的第二任妻子,他极为宠爱,儿子走失后,遍寻无果,妻子郁郁而终。 宿觞面对穆锦安十分恭敬,跪下身来: “是,多谢大小姐从前在南宫府相护之恩,谢公子救命栽培之恩,谢梁王带我来见父王。” 李怀瑾不情愿的抬了抬手,穆锦安扶着宿觞起来,笑着道: “太好了,你找到家人了。” 李节笑得合不拢嘴,刚废一个儿子,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回来了,看着这模样俊美,又跟着南宫御,定是学了不少本事,不愁王位后继无人。 他意味深长瞟了一眼穆锦安,李怀瑾心中隐隐不安,只觉做错此事,拉着穆锦安站到一边。 李节大袖一挥,不亦乐乎:“好,好,哈哈,剩下那两百勇士,都送给小公主,还有本王的五千人马,赠与小公主两千。” 李怀瑾看着顾纹轩,穆锦安疑惑道:“给我?” 李节一只手臂搂在宿觞的肩膀,笑着道:“是啊,你们南宫家于吾儿有恩,区区两千兵马,就当感谢小公主。” “尸骨,你们已经挖走了是吗?” 李怀瑾道:“是。” 李节又指着史昭央和李元漾:“你们若敢动小公主一根指头,本王让你史家李家绝后,还有那个穆芸。” 史昭央知此刻只有低头,恭敬道:“是,契王。” 李节带着宿觞等人离开,大喊道:“小公主,后会有期。” 宿觞回头向着众人挥手,穆锦安连忙跑上去,叮嘱道:“淮序,回去好好劝你父王,别再打仗,你要争得王位,带领族人致富。” 李怀瑾不放心,指着顾纹轩,他拿着方才的契约,示意宿觞李仁邦都签字,看到字迹和红色指印,才放下心来,宿觞浅浅笑意: “是,都听大小姐的。” 顾纹轩和穆锦安看着他们离去,又向着李元漾这边走来,身后出现几张熟悉的面孔,李元漾看着那人面孔,吓得失去魂魄,仿佛是看到鬼,跪着的膝盖往后倒去,结巴道: “你,你..你还活着?” 老人腰间系着一枚红玉坠,身体硬朗,笑意盎然,抚着胡须,面色红润,完全不是鬼魂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小孩: “是,老夫还活着。” 他看着李怀瑾和穆锦安二人,神情激动:“多谢王爷和公主救命之恩。” 李怀瑾道:“孙大人不必多礼。” 此人便是孙景嵱,少年少女雪夜第一杀,杀了那些侵犯孕奴的勇士,也救下他,“热血沸腾”便是他得救时所言。 “多谢梁王,帮老夫寻回母亲尸骨。” 李怀瑾感激道:“多谢孙大人今日相助。” 李节早已告诉李怀瑾,山月儿的尸骨埋在何处,孙景嵱已安葬好母亲,待今日请喇嘛诵经超度,希望母亲的灵魂得以安息。 人死不能复生,他是民,斗不过契王,是契王父亲掳走山月儿,自己力量薄弱,能找回母亲的尸骨,为她上香祈福,让她魂归故里,是他这个无能儿子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李元漾索性不跪着,坐在地上,看着李怀瑾穆锦安二人也太能算计,似是看戏看上瘾了,好奇道: “孙景嵱,你是如何帮的梁王?你的人头不是被砍下吗?” 李怀瑾一脚踹在他心口,那人头是一个侵犯孕奴的罪犯,戴上人皮面具,怒骂道: “面目全非的人头,你也不仔细检查?” 孙景嵱指了指那边,众人顺着北边方向望去,青年押着一位老者走上前来,李元漾猛然大笑: “哈哈,你竟然....” 老者虽是被绑着,但神情威严,丝毫不服输,破口大骂道: “休得猖狂。” 他手上的绳子被解开,缓缓走近那人,仔细端详打量,像鹰抓着兔子不撒手,直到咬断脖颈,腹部疼痛,为今日草地血海增添几分阴冷,老者看着他的眼睛,垂眸看向那把匕首。 “你,你敢杀老夫?” 青年拔出匕首,任鲜红涌出,不顾老者体弱,一刀又一刀,不刺向老者致命处,十多刀,只是折磨着他: “你杀吾父,吾杀你四儿孙,再杀你。” 耶律昌撑着最后一口气问道:“你怎会知道?” 李元漾自豪仰着头:“是公主告诉本王。” 穆锦安从身后背着的胡禄拿出几支箭矢,今日幸好有兵箭,否则弑炎军损失定会更严重。 耶律昌看清后,愤恨不已,他竟被两个小孩耍弄,气的大口呼吸着,胡须被吹上眼眸,挡住视线: “你拿到了兵箭?” 李怀瑾瞅着这兵箭确实不错,应该都是耶律昌贩卖草原和中原奴隶得来的钱,锻造许多兵箭,武器等,这种靠拐卖人口,贱卖奴隶,践踏人性,凌辱尊严换来的钱,他竟藏了几牙帐的银钱,怒斥道: “是时候让你这个罪魁祸首,替那些幼童,孕妇,男子,少年少女偿命。” “是孙大人让隐藏在你部落中多年的几位暗线,带出这五万支兵箭;再者,这本就是你答应公主的事情。” 那日,在耶律昌查出是李元漾残杀他最疼爱的那个儿子后,前去与穆锦安结盟,言明杀了李元漾,娶穆锦安后,与她和离,放她回长安。 穆锦安那时便道:“第一件事,本公主需.....” 穆锦安要他安排三万支兵箭,他答应了,但迟迟不愿给穆锦安,更是动了要杀穆锦安的心思。 第273章 人贩死罪 耶律昌方才趁着李元漾与李怀瑾作战,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在与李元漾后方军队对战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行人。 为首青年武艺高强,如探囊取物,将他从护卫手中掳走,耶律昌的军队忽然被李元漾的后方军队,与另一伙勇士包围,厮杀起来。 没错,擒拿他的人是张振光将军,另一伙勇士是孙景嵱的人,他在族中多年,有一队人马,有何稀奇? 耶律昌万万没想到输在那个别人觉得莽撞,愚蠢痴傻,笑起来总是震耳欲聋的死对头,孙景嵱手中。 青年挪了挪身子,挡着的视线开始亮堂,老人缓缓抬头,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可爱,幸福,恐怖的几张脸。 老人眼珠瞪得如铜铃般,恐惧到失声,他体内的血还未流干,死亡还未到来,自此,死不瞑目: “你们,杀了?啊,啊,老天啊,作孽啊,都是老夫的错,儿子。” 鲜血淋淋,浓郁血腥,自己的儿子,孙子的头颅都在巴图月的手中,他怒问道: “巴图月,你不是?” 巴图月将头颅扔在他的脚下,冷笑一声:“还真以为我会投靠你?” 耶律昌想起那日:“巴图月密报,公主发觉老夫杀了老王爷,只差一点就让李元漾知情,老夫与她联盟,娶她和离之事,待黄泉下。” 正是因巴图月的密报,耶律昌决定与穆锦安划清界限,推脱着不给她兵箭,想让穆锦安今日葬身此战。 没想到天道轮回,他杀了李元漾的父王,李元漾杀了他两儿两孙,真正的断子绝孙。 李元漾拍着耶律昌满是皱纹的脸,勃然大怒: “在你给我下扶玉香时,我说过要让你断子绝孙,本王知你不安分,定会趁今日偷袭我,也是趁你攻打本王时,我派人去杀了你的儿孙,现在我将王位让给你,你还能生得出儿子继承吗?” 平日里,耶律昌总是派许多勇士,护着他的儿孙,李元漾几次未成功,今日耶律昌集结高手,攻击李元漾,才让李元漾提前安排好的人得手杀之。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时,不远处行来浩浩荡荡的车队,上万人走来。 他们衣衫褴褛,严寒冬日身着单薄衣衫,身体肌肤冻得发紫,有些人身上满是鞭痕,穿着草鞋,脚上冻疮让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手持欷林砍下的木棍。 马车行至此处停下,几百人有序上车,下马车,将“纸张”,银白,金色等物递到每人手中。 他们神色惊喜,只是见过,没有机会摸到这种黄金白银,他们攥紧了铜钱银票,生怕被草原的风吹走。 老人瞪着眼,差点要一命呜呼时,顾纹轩在他后背拍了几下,耶律昌气的说不出话来。 穆锦安看着眼前的奴隶,心中沉痛,寒风中她的声音激昂: “这些钱都属于你们,贩卖你们的人,就跪在你们脚下,今日,本公主让他血债血偿。” 顾纹轩踢着耶律昌,少年看着那些奴隶惨不忍睹,作为公主的儿子,小侯爷还未见过这样惨的奴隶,有些女子竟然光着臂膀,没有衣衫可穿: “给他们磕头认错,快点,否则小爷让你爷孙头颅埋在东南西北,永不团聚。” 耶律昌听此,撑着十多刀的伤口,不断的磕头,他磕的每一个头并不能赎清他的罪孽,但是能让那些被拐卖的奴隶心中出一口气,看着他“辛苦一生”从奴隶身上赚来的钱,被这样分给奴隶,回到奴隶手中。 仿佛,人生的结束,就是开始的错导致。 从他第一次尝到各族草原人口贩卖到中原,中原人口贩卖到草原,有关设在,人们很难返回自己的家乡时,他就尝到了甜头,从二十多岁做这些生意,直到五十岁。 整整三十年,血淋淋的钱,他从一个小箱子,到一个牙帐,再到几个大牙帐,甚至欷林深处,都藏着他的钱,是李怀瑾派出查探的弑炎军发现。 少年坚定有力一声:“点火。” 随着李怀瑾的一声令下,篝火燃起,几个箱子被抬了出来,李怀瑾拿起一页页帛书: “今日起,你们不再为奴,草原奴隶一律为民!” 跪着的青年猛然大惊,他已被绑起来,李元漾看着他藏起来的帛书,大怒道:“你从何处得到这些?” 李怀瑾一脚踹在他的脸颊,道: “每夜睡着后,在你帐内未找到身契和帛书,但你不是有个心腹?方才战乱他出现在战场?还要感谢你另一心腹,趁机在萧颜牙帐找出这些身契。” 李元漾不可置信的看着巴图月,他是三方奸细吗,耶律昌,李怀瑾,还有自己。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顾纹轩和张振光都是你放走的?” 巴图月攥拳,指着李元漾,愤恨的瞳仁中泛着晶莹剔透的泪花,哽咽道: “我是中原人后代,我母亲被拐卖此处,无奈才嫁给五十岁的老头,她才十四岁,我恨死你们这些人,我母亲至死都在思念洛城,我要带我母亲的尸骨回去,自是投靠梁王。” 在李怀瑾以朔风月的身份出现时,穆锦安和他曾在王帐说过那句: “奚王的谋士萧颜已被废,新的谋士..” 是李怀瑾派人在族中寻找到这位既有仇恨,想离开此处,又有智谋,心思敏锐,十分谨慎的谋士,送到李元漾面前。 巴图月发现李元漾十分信任萧颜,萧颜忠心不二,查不出他背叛李元漾的蛛丝马迹,他们二人密谋时也防着巴图月。 巴图月猜测那些身契定是在萧颜那里,这才找到一部分,另一部分在耶律昌手中,和族人手中。 此时,苏和彦上前来,派人领着每位家中买有奴隶的族民,方才耶律昌的钱,部分留给奴隶生活,部分用来赎身,因族民从耶律昌手中买奴隶时,也曾花钱,若强行让族民放奴隶,定会引发暴乱。 虽说族民很不情愿,但这些奴隶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棍子,削的极其尖锐,奴隶是每日都在干苦活,饥肠辘辘,但他有力气干苦活,杀人是轻而易举。 往日无人引领,他们身单力薄,今日众擎易举,无人能敌。 第274章 解救万奴 上万民众看着附有官印的帛书被烧毁,耶律昌的尸骨被烧的粉碎,拐卖他们的人终得到惩罚。 他们作为奴隶的屈辱历史逐渐远去,他们从强权者手中挣脱,获得重生与尊严,或许这才是李怀瑾与穆锦安千里来此的意义。 平定叛乱,解放奴隶,人民生! 少女手中捧着一页薄薄的纸,珍珠不断掉落在那些文字上,字迹模糊不清,分不清是何人身契: “若阿耶也能活到今日,只差几日啊..他此生愿望就是脱奴籍。” 琪琪格泣不成声,第一次敢在草原大声呼喊,传入王族耳中,她的声音如山洪海啸,淹没恶贯满盈的权者,李元漾不由得心中一惊,体内黑血逐渐霜寒般。 “阿耶,我们不再为奴隶,不再是献祭陪葬的死奴,您看到了吗?” 站在远处的老者抹着眼泪,如孩童般亮晶晶的眼眸,眼睑皱纹依然挡住他的泪滴,他笑起来的模样如星空明媚,摸着幼时身上留下的鞭痕。 “吾族终不再有奴隶,士农工商,吾为农为民。” 萨可抱着那些医书,虽已年老,但他时常学习到夜深,只有精通医术,才能保住他为民的尊严,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医术传授给族人,不再害怕失去君王的心,重回奴隶。 “老夫可以做个真正的大夫,不是奴医了,悬壶济世,只为己心,哈哈哈。” 人群中,有中原被拐卖到此处的奴隶,有草原世代为祭奴陪葬的奴隶,有因小错被贬为奴隶者。 有眸色本该清澈明朗的年纪,却眸光死寂的娈童,躲在人群后,腿间疼痛走不动一步,有身怀六甲的少女,面容憔悴脸颊凹陷,草原的寒风吹得她们站不住脚步,臂膀尚无粗布遮挡。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来时是乌发青年,这一生,不知远方的父母是何时离世,已逐渐忘记自己的名字。 那些往日不敢抬眸望向天空的奴隶们,此刻,扬起下巴,黯淡绝望的眸子多了一抹鲜亮,如冬枯桃枝迎着春风生出嫩绿枝芽,生机勃勃,更如蝉可活过深秋。 逆天而生,绝处逢生,千载难逢的救赎,他们看着熊熊烈焰中焚烧着的屈辱,幻化缕缕青烟,如潜渊多日的青龙翻滚浮腾。 龙行踏绛气,欲破巨浪乘长风,带领着万名奴隶,脱下枷锁,重生为民,万民同欢! 少女仰望天空中乘着七彩祥云的青龙,那夜在李元漾帐中看到的帛书,那些“人名”摩肩接踵,你推我搡,自相残杀,人声鼎沸,求救声不断的奴隶,在这一刻,彻底自由。 少年与她并肩而立,只敢扯着她的衣袖,李怀瑾铿锵有力道: “龙腾虎跃奴翻身,海沸山摇民万岁,青天给不了的公道,人自求,锦安,我们做到了。” 她望着身后的人们雀跃欢呼,比上元节的漫天烟花绽放时还要绚烂,震天撼地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土地,荡气回肠,浩然正气,人们脸上的幸福激励着她的每一步。 知不可为,而为之,为救民而存在,这才是他们来到这个封建王朝的意义! 打破层层暗沉,需锲而不舍,即使撞得头破血流,李怀瑾与穆锦安的信念从未改变,他们知暗夜终破晓,拨云见日方是道! 穆锦安望着他,圣光笼罩在少年身躯,半扎弯的青丝在寒风中像自由的旗帜飘扬着,吹拂在少女脸颊,她摸着那缕青丝,心中缓缓升起莫名的幸福感,酸涩感。 不管在何处,他都能像神明护佑,出现在她身边,也能如神明强大,护佑着子民。 “怀瑾,我心..”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少女:“还有几件事。” 穆锦安紧绷着的唇角松懈几分,跟在他的身后,随着几张陌生面孔出现,中年人不怒自威,青年风流倜傥,神清骨秀。 一位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风口处,只见她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柔情的眉目中几分哀怨之气。 青年看着她,走向她的脚步跌跌撞撞,又跑着奔向少女: “妹妹,阿兄寻你许久,终于找到你了。” 中年人手指颤抖着,跌倒在地,少女扶起他:“父王。” 中年人看着她全身,胳膊腿俱在,就是憔悴消瘦许多,哭着道:“女儿,你怎会在此处?我们到处找你,以为你去了中原。” 少女弱不禁风的模样,依偎在父亲怀中,梨花带雨道: “女儿本是溜去中原玩,但遇到劫持,被拐卖到这里来,女儿还以为此生见不到父王了。” 中年人拍着女儿的肩膀,左手已开始攥拳,眼眸闪过一丝杀气,怒言道:“何人敢拐卖我的女儿?” 少女哭泣的声音更大,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化作泪水,咬牙切齿道: “是欷雀族那个叫什么狗律昌的,不信我是拓跋族,说我冒充,威胁要杀我,奚王还逼着我在宴席服侍契王。” 中年人转过脸来,冷目骇人,盯紧了每一位气质像王的人:“哪个是奚王?” 少女指着跪在地上被绑着的那人,朝他脸上踢了一脚: “他叫李元漾,父王,您要为女儿做主。” 李元漾大脑一片空白,明明踹的是他的脸,脑子嗡嗡作响,他无形中得罪哪族?宴席上的紫衣女子,竟是王的女儿? “你是哪族的王,本王怎不识?” 中年人二话不说,只想替女儿出气,一脚踹在他心口:“孽障,敢动我的女儿,老夫今日好好教训你。” 李元漾不断后退,还未问清楚,这老头就动手打人,他看了一眼穆锦安,急中生智道: “你是何人?本王是盛国小公主的夫君,你打我,就是打公主,住手。” 中年人抬起的脚放了下来,看着站在旁边的穆锦安,立刻恭敬道: “见过梁王,公主,本王蔚族拓跋昱,这是老夫的女儿,拓跋初云。” 李元漾往后倒去,今日是自己的死期吗,他差点霸王硬上弓,好在当时忍了下来,没有对拓跋初云做什么,否则按照拓跋昱的性格,他定会被弄死。 李怀瑾曾吩咐残影和落生那句:“忠心护主,无错,残影,落生,将他们带来,即刻启程,不可松懈。” 两人来此后,每日有人喂他们吃饭,不曾有怠慢,李怀瑾言明尚未找到拓跋初云,让他们耐心等待,李元漾将拓跋初云藏得极深,平日都是交给克达尔看守,今日克达尔上战场,被死士漠河救出。 第275章 草原计谋总结 拓跋初云望着少年的眼眸,还未见过有人戴面具,如此清冷绝尘,定是极为俊美的少年,她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少年,李怀瑾往后站去,她含羞一笑: “父王,是梁王殿下救了女儿。” 李怀瑾站在顾纹轩身后,他不想和穆锦安曲折的感情中再出现一人,一件麻烦事,冷着脸,冷着心,冷言冷语道: “是公主救你,本王已有妻。” 拓跋昱瞬时明白,他才舍不得女儿去中原,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多在后院绣花写字,他要让女儿做草原最自由自在的飞翔的鸟儿,做天空中最美的白云。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日后,公主有何难事,老夫定助您一臂之力。” 穆锦安瞅着他疼惜女儿的模样,掐着手指愣在原地,她不知此人是蔚王族,李怀瑾竟然瞒着她。 又感慨在这时代,信息闭塞,连王的女儿,儿子都会被拐卖,有可能再也找不见家人。 何况那些奴婢,非编户,编户民呢?若被拐卖,从江南到北方草原,西域到南诏,根本无法逃命。 李怀瑾见她不说话,看穿她的眼神,开口道: “蔚王莫要与奚王结盟,也莫要与契王结盟,攻打吾盛便是。” 拓跋昱方才听说奚王带领几万兵马,输于五千,他定不会与这种战败者结盟,蔚族与幽州并无多少过节,此前他与安宣是有来往,但安宣已死,又因救命之恩,心中未藏奸。 “老夫答应梁王与公主。” 拓跋初云穿着的那件披风,是宴席时穆锦安给她的,心中感念不已,“多谢公主,若有缘再见,我定送厚礼。” 穆锦安心中暗念,她一点都不知情,李怀瑾为何总是将所有功名都推给她,道: “不必谢我,保重。” 拓跋昱看着李元漾,恨铁不成钢,他也曾与李元漾父王有过往来,老奚王一生无功无过,明哲保身,或许也是因李元漾在长安为质,才安分半生。 拓跋初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被拐卖此处,受尽委屈,心中痛恨李元漾,若此后再遇见李元漾,定不会轻易放过,随后他们离去。 李怀瑾示意顾纹轩拿来另一份契约,青年瞪大眼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写的格外大的两字“十年”,签订和平条约,不由得大骂: “十年,芪璇族方签五年,你却要求我族十年不犯,本王不签!” 顾纹轩懒得和他废话,拿出他的官印盖了上去,毫不留情割开他手指,红色印记落在十年之下,李元漾的左手上方悬着一把匕首,右手被松开。 李怀瑾冷语道:“想废左手,还是右手签字?” 李元漾看着那匕首离自己的手腕越来越近,已经战败,先保住性命,不情愿道: “本王签。” 他的名字,汉语和蒙语都落在契约,看着那上面有孙景嵱,苏和彦,另外两族的名字,这些人早就被背叛了自己。 随着一声惨叫“啊!”众人转过身去。 看着老者躺在草地,手指颤抖摸着那红玉坠,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心窍涌出的鲜红,是他为子的孝心,寸草春晖,心口的匕首,是他为酋长,曾欺压奴隶该得到的报应。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左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那是他的孙子,右手提着他儿子的头颅,被挖出的埋葬了三年的残骸,爷孙嚣张一生,竟死于奴隶手中。 他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眼眸映入母亲年轻时的容颜,她是草原最美的女子,却因美貌出众被男人掳走,飘零异乡,好在尸骨已回来。 虽然孙襄想要得到酋长之位,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 “是你。” 青年将孙襄的头颅放在孙景嵱怀中,握紧那匕首转了一个圈,一字一句尽数仇怨: “我父被掳,我母来此寻他,得知我父已逝,用尽盘缠,成为你的侍女,她只犯点小错,你却让人将她扔到狼群中,我成了你的谋士,每一日,我都在谋如何让你死,看着你的骨肉至亲死在你面前,是我最好的谋略。” 青年容貌俊朗,似是江南温玉公子,他看着满手的血迹,那是大仇得报的印记,是挤压在心头多年的怨恨,是日夜思念母亲眼泪,青年仰天大哭,: “母亲,儿替您报仇了,孙景嵱死了,他的孙子死了。” 李元漾看着草原竟出了如此多的叛徒,大怒道:“宣离?你也敢背叛草原,你不过奴婢之子,敢杀酋长。” 又看着李怀瑾:“梁王,你们真是一手好算计,屠尽我族有能力之人。” 在李怀瑾还是朔风月时,与穆锦安一起去看军粮,曾对张振光将军言:“孙景嵱身边那个宣离,瞅着是中原人的长相。” 张振光查明宣离的一切,得知他的仇怨,与其合作,宣离一脚踹在孙襄头颅: “你为讨好耶律昌,让我去猎那白鹘鹰,我差点被啄瞎眼睛。” 李怀瑾那似神明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头顶,如无数树枝交错构成巨大严密的网,从他这只小雀飞入林间时,早就盯准,无论他是落在哪根树枝,李怀瑾都能折断他双翼折断树枝,让他摔死。 他偷瞄一眼少年的眼睛,少年面具下那双极其深沉的眸子,比在位几十年的帝王还要威严慑人,更如他从未见过的飓风猛烈袭来,黑暗压迫致命一击。 李元漾的心跳似停止,他不敢再去看少年那双比鹰眼还锐利,比神龙还轻蔑的眸子,吞噬着他肮脏的灵魂,听着李怀瑾的每一句,都无比震撼: “史司溺爱幼子,苛待长子,却不知,不患寡而患不均,后代绵绵常贵富,终死于子手。” “李仁邦与尔季友伯兄,肝胆相照,却妄图弑父,他父十三引猛虎杀王,又杀猛虎,夺得王位,岂是他能轻易算计?孝悌忠信,当机立断,智谋过人,他一字不沾。” “李节与尔为友,与吾为敌,吾救他命,签订契约,是为和平,保弑炎军性命,此为化干戈为玉帛!” “尔等率四万三兵马,四方包围,却军心涣散,急于入吾阵,一败涂地,此为骄兵必败!” “宣离为母报仇,巴图月为带母亲尸骨回洛城,乌鸦尚知反哺,何况有血有肉的人?此为百善孝为先!” “宣离提点孙襄,孙襄鼓动耶律昌偷袭尔,孙景嵱包围耶律昌,尔灭耶律昌,宣离杀孙襄孙景嵱,此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兵不厌诈!” “耶律昌拐卖人口,孙景嵱将人送入狼口,今日被他们看不起的奴隶杀死,此为冤业随身,终须还账!” 青年跪在地上,步步后退,他脸上满是惶惶畏惧之意,似是地狱恶鬼被天界战神压制,李怀瑾连鄙薄一眼的机会都不给,随手就能将他捏死。 第276章 封曦王圣旨 李元漾方知少年父亲早逝母亲出家,幼时靠一己之力抚养众多孤儿,拥有赤胆忠心,攻无不克的弑炎军,能除去朝中树大根深,代持朝政的奸佞,有天赋神力,亦有多年潜心修炼。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如今江海听他号令,似乎不费吹灰之力,淹死他这等叛贼和贩卖人口的罪人。 上百皇子皇孙中竟无一人注意到李怀瑾,让他活到今日,能活到今日,必能夺得皇位! 李元漾看着少年少女朝他走来,似是看到身后成千弑炎军亡魂向他扑来,要索他性命。 李元漾铠甲和衣衫不断沾染草地凝血,分不清是草原还是中原人的血,更是看到少年少女身后站着万民,手持“利棍”,那些刚被赎身解放的奴隶,有许多生来为奴,可随时献祭陪葬的祭奴死奴,护佑着少年少女。 少年少女护民,民护少年少女! 李元漾回过神来,他还有一人,可是真正的草原之王,兵力足以威胁中原,眺望远方牙帐: “只要有裕鹤葛绛在,用不了多久,本王卷土重来。” 李怀瑾指了指那边,几十高大威猛的勇士正朝着他们走来,这些面孔从未见过,为首那人曾出现在盛国阙月楼宴席上,他笑着道: “多谢梁王,臣便带着王子回裕鹤了,可汗心中感念梁王救命之恩,愿与王爷结盟,告辞。” 此人便是当日用五十勇士挑战盛国之人,裕鹤使臣茨耶,葛绛看着绑他的勇士都是他父王最强的勇士,便知穆芸行刺计划败露。 葛绛深觉此次难逃一劫,他父王与他多有嫌隙,心中忌惮,他有许多兄弟,可汗身强力壮,总有子嗣诞生,不由得摇摇头,平白钻进这些人的算计中。 穆锦安被史司掌掴之后,李怀瑾曾吩咐: “羡余,泉山,明水,寒麟,盯紧李节,史司,李珩,穆芸,每日探明消息,夜时送于公主王帐,有一人逃走,就去陪着他们。” 寒麟常探听穆芸计划,送与李怀瑾,李怀瑾安排死士去往裕鹤,在仁然可汗遇刺时及时出现,拷问行刺之人,得知是穆芸指使。 又在葛绛牙帐搜到李元漾信笺,知穆芸在欷雀族,葛绛与他们合谋篡位,结盟攻中原,可汗勃然大怒,派出勇士带走葛绛,表示愿意与李怀瑾结盟。 看着他们离去,李元漾愣在原地,心突突跳个不停,吓得脸色惨白,三魂已飞走两魂,得罪三族!树立更强大的敌人! 得罪裕鹤可汗,那人说一不二,兵力强盛,比得罪中原皇帝更令他胆寒,一不小心就是灭族并族之罪。 这二人竟然将裕鹤也算进去,到底是何时开始算计,他像只小兔子一样,身后猛虎,无路可退,头顶青龙随意压制着他,此刻只想老鼠钻洞逃跑。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圣旨到。” 穆锦安李怀瑾愣住,此刻怎会有圣旨? 李元漾勾唇一笑,他们算计如此之多,难道自己毫无智谋吗?他最是了解长安皇帝的心性,自私懦弱,贪得无厌,又疑心深重: “小公主,先听圣旨!” 一道明黄亮光划过碧蓝天空,那道亮光熟悉又陌生,绸缎上的飞龙似是方才护佑万民翻江倒海的青龙,轻轻落在两道卷轴上,被缓缓打开。 手持卷轴之人,身着紫袍官服,腰系六环白玉蹀躞带,神采飞扬,高高的官帽上写满洋洋得意,身后跟着上百人,笑着道: “公主,梁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陛下圣旨,还请跪下接旨。” 穆锦安攥拳,看着李怀瑾的腿伤,两人跪下身来,青黄草地跪着万民,英勇捐躯的弑炎忠魂,听着这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欷雀背信弃义,今犯吾疆,吾国巾帼女君,淮曦公主昃食宵衣,拨乱济时,功莫大焉,今加封曦王,享亲王食邑封户,望公主措置裕如,并容偏覆,与欷首领修好,鸿案相庄,畱驻饶地,镇守边疆,钦此。” “曦王,还不接旨?” 少女心口一滞,甜丝丝从她口中涌出,滴在她朱红斗篷上,白绒绒毛领被染的嫣红,比夏日晚霞绚烂,似是她从未见到的长安上元节,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草原的寒风拍打在她全身,日渐消瘦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她踉跄倒在地上,侧脸抬眸看着那沉甸甸的强权。 绸缎上的飞龙是那样滑稽,万民得救,她却被困在这里,她和被拐卖的人口有何区别,被别人随意送来送去,她的自由被千里之外的皇权禁锢。 她倒在他怀中,李怀瑾扶着她,摸着她唇边血迹,少年心窍蛊虫在看到心爱之人倒下的这一刻,将他的心撕裂的七零八散。 看着她像只被抛弃的猫咪,一个可怜的孩子,方才视死如归,平定叛乱的英勇,荡然无存,被一道圣旨击得粉碎。 李怀瑾手脚慌乱,抱着她,手指颤抖擦拭她脸上血迹,哭腔道: “锦安,你为何会吐血?你别怕,有我在。” 身前的人还在继续道:“传陛下口谕,梁王千里送亲,终须一别,即刻返回长安,与孟太傅之女孟英成婚。” 顾纹轩一把抢过圣旨,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笔酣墨饱,毫无情意,他们做如此努力,帝王为了那点权衡之术,寒忠义之心。 “裴韫,你敢假传圣旨?” 裴韫整理着他的官帽,官至三品的那身紫袍在草原显得不伦不类,他眸中的得意都快灼烧草原,嘴角咧到耳后根: “顾小侯爷,你不认识玉玺?陛下也为你赐婚,你也一起回去。” 身后传来那人大笑声:“小公主,你虽救万民,平定叛乱,但你永远都回不去了,你输在心怀天下,责任与担当,也输给了我。” 李元漾疯狂的笑声是那样刺耳,少女望着李怀瑾的眼睛,这条路从最初走到现在,翻天覆地,但又似乎回到原点,好在,救了草原奴隶,他们是她存在的意义。 李怀瑾握着她的手,越来越冰凉,他看向裴韫,虎啸声音传入万民耳中: “何人能证明圣旨来过此处?” 第277章 落生捐躯 裴韫站过身去,看着衣衫单薄的奴隶,又看着李元漾等人,两袖一挥: “身后万民皆可证,此皇命之威,违逆者,格杀勿论!” 不远处传来愤怒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少女指着裴韫: “要说就说蒙语,草原听不懂中原晦涩文字,我们奴隶没见过什么皇命,也不知何为圣旨。” “你说了一堆话,让公主吐血,定是你们欺负公主,今日,公主救我们,我们替公主撕了这人。” 为首那位少女,黑色轻纱蒙着脸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充满火焰,她拿起手中木棍时,白皙手臂上的道道伤痕,触目惊心,献祭供血还未恢复的伤疤,幻化成万千刀刃朝着裴韫等人刺来。 她便是李元漾祭天那日被钉尸献祭的少女赛珠煦,她脸颊被鞭打的痕迹还未消散,只得面纱遮脸。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裴韫大惊失色,看着身边的人扑向他,毫无喘息之际,想从他们的腿下钻出去,却未找到一点空隙。 他鼻青脸肿,木棍削的尖锐,刺进他的血管,紫色官袍被扒了下来,那人披在身上,大笑道: “别说,中原做的衣裳就是好看。” 一人头戴着那顶乌纱帽:“只有当官才能戴这帽子,现在,我也当官了。” 两人脱下脚上草鞋,穿着那双金丝绸缎鞋靴,在草地奔跑:“这鞋真软和。” 几人分着那六环白玉蹀躞带,每块玉都被拽下,镶嵌的金子被扣下来,装进他们的布袋中。 传来一声:“刁民,刁民,我要回长安告诉陛下,杀了你们这些刁民。” 为首赛珠煦再次大喊道:“亲人们,他回去要带兵杀我们,让我们做回奴隶。” 听到再做回奴隶,他们体内血液膨胀,戾气与怒气不断蔓延,几十尖锐木棍同时刺入他脖颈,心口。 裴韫瞪着眼,为何那人坚持要自己来宣旨,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腰酸背痛,送来的圣旨,已经被撕成一道道棉絮,飘向四面八方。 他摸着冰凉的官服,早已不见,只有冰透了的肌肤和一点温热的鲜血,暖着他的身体,他竟死的如此草率,还未待与梁王争斗。 他做谋士,扶持太子登基,到现下位居三品,前不久,还于府中饮酒作乐,几十美女作陪。 就连朝中大臣也要对他毕恭毕敬,小吏更是有不少死于他手,此刻,竟稀里糊涂死去。 这道圣旨,是他与肃帝等人商议,他竟然死在自己做的局中。 李元漾一怔,与穆锦安大婚第二日,他曾交给萧颜信笺,言:“将信送与长安皇帝....” 信上道明,草原勇士强悍,即使公主平叛,难保日后,要穆锦安永远留在草原。 有鱼兆与李赋,裴韫等人谗言,这道圣旨被送到穆锦安面前。 护送圣旨的上百人见人群暴乱,裴韫被杀,想要攻击民众,弑炎军气恨难消,冲上前去,两方厮杀,弑炎军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穆锦安急切道: “怀瑾,弑炎军损失惨重,不能再让他们牺牲。” 李怀瑾松开她,他与顾纹轩,张振光,薛祥,赵吉,玄何耶,云驰,残影等人与那些人交手。 他们武艺高强,招数变幻莫测,可同时使用软剑与横刀,软剑刃快无形,纵横抽斩,见血封喉,横刀锋利无比,剑过无头颅,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脚步。 顾纹轩一言:“陛下派出炀昭卫,是要我们葬身此处吗?” 炀昭卫是天子暗卫,皆为万里挑一,精心培养十多年的高手。 其中一位炀昭卫右手持横刀,向着一人袭来,他俯身躲避,似是柔软丝绸划过他腹部,他垂眸,衣衫被划出缝隙,那炀昭卫的左手持软剑同时划向他腹部。 鲜红血迹透过他捂着腹部的手指间,一点点滑下,穆锦安大喊一声: “落生!” 落生还未来得及反应,软剑直破喉咙,他跪在草地,分明已经胜利,却死在同胞手中,穆锦安扑过来抱着他的身体,眼泪滴落在他的皓白面具: “落生,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落生摘下面具,穆锦安想起一言,死士只有在死亡时才可摘下面具,他目若朗星,眉如墨画,唇角扬起的笑意,如玉盘皎洁温柔,奄奄一息: “幼时,爹娘跟随朝廷官员去挖金矿,金矿坍塌,爹娘葬身,我沿街讨饭,被坏人欺凌,快要饿死时,是梁王救下我,他也不过是孩子,却抚养那么多孤儿,让我们饱食暖衣,替我们遮风挡雨,谢梁王养育和再造之恩。” “若朔风月敢欺负公主,惹哭公主,属下替您教训他,属下不能再跟随您和王爷,公主无错,莫要自责,错的是皇帝,公主保重。” 他缓缓闭上眼睛,手臂垂落,任穆锦安怎样叫他,他都不肯睁开眼睛。 穆锦安看着青黄泛红草地躺着的弑炎军,满目疮痍,面容稚嫩的小士兵,不过十三四岁,浑身是伤,手臂被砍下,惨叫声不断。 有些人的眼睛已瞎,连黄泉路上盛开的彼岸花都看不到,凄惨声音中的绝望与悲痛,摧毁着她的信念,万箭穿心般痛,炀昭卫出手太过狠毒。 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要这么多无辜的士兵丢了性命,她站起身来,手持利剑向炀昭卫攻来,不知是何人的血溅在她的脸上。 炀昭卫中有人试图攻击民众,被勇士阻挡在外,混战! 炀昭卫配合默契,难以攻击到他们最厉害的高手,李怀瑾看清炀昭卫的招数和阵法,他拖着那条伤腿,一跃冲入炀昭卫中心,打散他们队形。 云驰手提银枪掠过几人头颅,他的背部被炀昭卫砍伤,铠甲被染得血红,撑着一口气拼死搏杀,就像当日肃帝要杀他时,公主以命相搏带走他。 顾纹轩手中横刀无一处干净,就如泡在血水中,他的腹部受了伤,血染红那只小葫芦,他定要带表妹回去见阿娘,要带走琪琪格。 阿琳楚手臂鲜血淋淋,少女想跟着公主去一次江南,看那挂满小灯笼的橘林,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面对恃强凌弱,唯有以弱毙强!本姑娘一介奴士,也杀得了天子暗卫。” 第278章 让她死不许救 炀昭卫所剩二十人。 只听一声:“将军小心。” 箭矢穿过人群,朝着青年心口而来,射出的十支箭矢被少女手中剑刃阻挡几支,那人箭术高超,百步穿杨。 青年看着瘦弱的少女,她面容如霞明玉映,浓密睫毛凝结厚厚冰霜,珍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滴落在那枚“龙跃桃枝,凤舞玉皇子”玉佩,红绳断开。 朱红斗篷迎风飘扬,如夏日草原盛开的萨日朗花,火红花冠绽放,美得惊心动魄,本该绽放的十五岁,却缓缓倒在他的脚下。 一颗金色珠子滚到那人脚下。 他握着赤霞剑剑柄的手都在发抖,若今日战死,这是自己用过的剑,女儿可将此剑当做念想,他慌了神,惊喊一声: “公主!” 霎时,两方厮杀的声音停下,木棍掉在草地滚落下山坡,草原寒风不再吹动,天空白云不再漂浮,万物静止,望着那位璀璨夺目的少女。 迎风飘扬的斗篷落在草地,亮眼古铜色兵器在少女衣衫时有晃动,少年眼泪夺眶而出,雪色银狐面具上的寒冰越来越多。 李怀瑾跑着奔向少女,爬到她面前,抱紧了她,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血溅在她的脸颊,他崩溃绝望的声音回响在草原: “锦安,叫太医,叫太医,啊,谁射的箭?” 他从未如此惊慌,害怕和畏惧,就如邪蛊咬坏她脑脉那日一般,已忘记此刻身在异乡,无太医救他心爱之人。 铜制兵箭射中少女胸口,穆锦安垂眸看着那箭矢,耳边是张振光的声音,青年铁骨铮铮,从未见过皇室哪位皇子公主挡在将军面前,会救他一命,他泪如雨下: “您是公主,怎能救我?公主临患不忘国,推诚结仁爱,救民平叛,臣愿捐躯。” 穆锦安唇角撑出一分笑容,伤口从未这样疼痛,看来是凶多吉少,她叮嘱道: “张将军龙骧麟振,弑炎军上下心悦诚服,您用兵如神,今日方以少胜多,此后定战功赫赫;您要救的是天下万民,怎能为一个公主而亡?” “将军要帮我看好怀瑾,让他活下去。” 张振光跪在少女面前,起初不明白,为何李怀瑾会将弑炎军交给她,千里迢迢来此,这些时日,方知她心怀大义,英勇无畏。 “臣谨遵公主吩咐。” 李怀瑾抚摸着少女苍白憔悴脸颊,她的手如冰块般冷,只差一步,他就能带走她,穆锦安说过,她可为国为民战死,但不能死在帝王算计中。 她平定叛乱,却换来留驻草原的圣旨,让她与杀她的人共度余生。 李怀瑾喉咙灼痛,抱着她的手不停发抖,大脑混乱,身体的每一滴血都在膨胀,剧烈疼痛,心窍像被万千蛊虫蚕食,痛到失去知觉,凄哭道: “锦安,太医马上就来,你不能死..撑住好吗?我们快赢了..我带你去江南..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办到。” 少女摸着箭矢下的血迹,望着少年猩红眸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呢喃道: “怀瑾,此处无太医,我终是落入算计,埋骨何须桑梓地,我累了,若我死,就将我埋在此处,你带他们回长安,先给士兵治伤..” “我们平定叛乱,与两族立契,铲除林相沈煜中,安宣和史司,杀了贩卖人口的恶贼,解救奴隶,我此生无憾;封侯非我意...剩下的..路..你替.我走..” “箭矢有毒..好疼..抱紧我..好冷..怀.瑾..娶孟英..别再抗旨了..我想去摘桃李...” 穆锦安张开的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见她唇瓣动着,似乎要用全部力气才能睁开眼,听着少年一遍一遍喊着“叫太医。” “锦安,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这样死,醒醒,醒醒啊,叫太医...” 少女手臂垂落,他看着穆锦安在他怀中没了动静,身后跪倒的万民泣不成声,人声鼎沸,他们方得到救赎,便看到救命恩人倒在血泊中,他们的眼中有对上天的祈祷,有对奚王的憎恨,有对穆锦安的感恩: “公主,公主,公主...祈求长生天保佑公主平安,长生天...” 惊天动地的声音震动远处欷林,血红河流澎湃拍打河石,仿佛捐躯的忠魂愤懑不平。 弑炎军军医已殒,顾纹轩找到巫医萨可,想要为穆锦安医治,李元漾威胁道: “萨可,你敢为她医治,本王杀了你,只要皇帝不废我,我永为奚王。” 萨可看见站在远处那人,刀剑架于他妻女脖颈,不是公主和梁王的人,是李元漾的人,萨可跪在地上,向着他磕头: “王,您为何如此为难公主?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再不救,就活不了,王,允奴救她一命。” 李元漾发疯似的骂着:“是她坏本王攻打中原的计划,你敢救她,就是与本王为敌。” 顾纹轩捂着自己腹部伤口,跪在萨可面前:“神医,救救我妹妹,我求你了。” 萨可看着李元漾:“王,求您放了奴妻女,奴的命给您。” 李元漾恨毒了穆锦安,是她让自己在草原众人,在各族丢尽威严,树立两族敌人,怒吼道: “让她死,不许救。” 寒风吹起萨可花白胡须,眼皮微垂下,他不想再受人挟制,想勇敢一次,也想穆锦安那样不计生死救一次别人,否则怎对的起苦学半生的医术,失望道: “王,奴已尽忠竭力,吾虽无青云之志,但想做个真正的大夫,不顾生死,悬壶济世。” 听着李元漾在身后大骂,草原到处都是叛徒,没有这些叛徒,自己不会战败,萨可来到穆锦安面前,为她诊脉,服下一颗药暂时控制毒性,摇摇头,言明: “公主伤势过重,方才耽搁许久,毒入心窍,恐很难医治,老夫会尽力。” 李怀瑾抱着穆锦安,他一瘸一拐的腿像是鹰失羽翼,方才天际霞光散去,六瓣晶雪落在少女眉心。 少年少女相互依偎,从怀疑走到志同道合,从救一人到救万民,欲渡黄河冰塞川,他们的道路艰难曲折,风雪掩埋那条荆棘坎坷之路,让少年失了方向。 无媒无聘,孤注一掷,想让和亲公主返回长安,想让她活下去,她却再次身负重伤。 李怀瑾高大的背影不似往日挺拔,单薄如缕青烟,飘向远方,那里有菩萨保佑着他心爱之人。 第279章 我不治了 顷刻,暴雪如雷霆雨落快速吞噬着地面血迹,弑炎军幸存者不过两千,士兵们抽泣着。 雪色掩埋他们的泪滴,一边捡着雪地里的兵器,一边抱起捐躯战死的兄弟们。 寒霜凋零,撕碎的铠甲和衣衫在风中孤单摇曳,凄凉的哭声笼罩在整个草原。 这一战,以少胜多,损失惨重。 受伤的士兵,聚在一旁,等着军医前来,军医已亡,他们互相包扎,李怀瑾让萨可先救重伤的士兵。 远处行来一队人马,那人面孔有些熟悉,三十几辆欷车停下。 他们抱着厚被褥,衣袍,金疮药,柴火木炭,粮食,还有一些小蓟,三七,侧柏叶等药材,交给张振光,他心存感激,想要行礼: “小姑娘,多谢。” 琪琪格连忙扶起他,看着这样威武的大将军给自己行礼,她像往常给奚王行礼般,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 张振光一把提起她,没想到她竟如此轻,慌忙放下,少女害怕道: “将军,这些都是我们奴隶打死张致抢来的药,可以止血,他跟着耶律昌贩卖不少奴隶,就给打死了。” 张致是耶律昌的随从,耶律昌做生意,族中富有,几十牙帐堆满好东西。 琪琪格,赛珠煦,和今日得救的人赶来几百只羊,上千马驹,交给顾纹轩,她怯怯道: “羊,马驹,车是耶律昌的,还有些羊等会去赶,还有孙景嵱家的牛羊马驹。” 顾纹轩看着琪琪格,神情恍惚,她如此聪慧,胆子也变大许多,在方才耶律昌等人死时,她们就商量着去抢这些东西,他痛的吸着气: “琪琪格,你会拔箭吗?” 琪琪格看着他腹部的血已渗透白色纱布,少年几缕碎发落在脸颊,憔悴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她递给他一瓶金疮药和一些纱布,摇摇头: “我不会。” 传来一声:“我会拔箭。” 众人向后看去,雪地里一双草鞋,少女绷着脚丫,短半截的裤衫,露出冻得发紫的肌肤。 她掐着手心,乌黑的青丝遮住她半只眼睛,雪花落在少女眼眸,亮晶晶的眸子似泉水清澈,一位约十二三岁的少女,说话比雪落下的声音还寂静: “我偷学过神医的医术。” 顾纹轩疑惑道:“你是?” 少女低着头,跪在雪地里:“我没有名字,没有阿耶阿娘。” 萨可瞥了她一眼,原来是她常用迷烟迷倒自己,医书被她翻得乱七八糟,每次总觉身后跟着一只小兔子,回头便不见。 几人来到王帐,李怀瑾像失了魂一样,穆锦安的斗篷被放在一边,少年剪开她的外衫,顾纹轩道: “怀瑾,我们都是男子,让神医指点这小姑娘拔箭,包扎伤口。” 李怀瑾看了一眼那女孩,瘦瘦矮矮,面黄肌瘦,怎可能会拔箭,还是来路不明的人,若她趁机杀了穆锦安呢,少年声音还有几丝哽咽: “我拔箭,你们都出去。” 顾纹轩挡着他,惊慌失措:“不可,你们未成婚,别人会议论我表妹。” 李怀瑾一脚踹在他腿上,都已是生死关头,他既关心穆锦安,还怎能顾及这些虚礼,指着他的脸: “她是我的妻,何人敢议,本王杀了便是。” 一抹亮光闪过众人眼眸,寒光凛冽,少年清秀温润的脸颊满是泪水,顾纹轩握着刀柄的手不断颤抖,怒骂道: “陛下赐婚,让你娶孟英,若你无法娶锦儿,她的名节毁于你手,难道你想让她做你的妾室?” 一滴朱红落在毛绒地毯,握着刀刃的手指间不断有鲜血流下,李怀瑾挡住横刀,他坚定的声音让帐中几人心中一震: “我此生唯锦安一人,如违诺,我就去死,再多一句,我杀了你。” “残影,漠河,全都进来,将顾纹轩带下去。” 七八位死士进帐,顾纹轩执刀对战,几人在帐内打起来,猛然,他呼吸似是停止,穴位被李怀瑾封住,他出帐时还在咬牙切齿的骂着李怀瑾。 萨可站在竹帘后指点着李怀瑾,阿琳楚在旁协助,她轻轻褪下穆锦安里衣,素白衣衫满是鲜血。 看着肚兜似是凸起,她轻松扯开缝着的线,从肚兜中摸出一张纸,是信笺,见李怀瑾侧过脸,她将信放在一旁。 萨可道:“你们扶着公主,先以酒服麻沸散,需等时辰方无痛,但等不及,将老夫特制的麻药粉敷于伤口,握伤处箭杆,勿过用力,快速拔出,否则公主疼痛醒来,会活活疼死,拔出后,止血清理...等” 两人按照他的方式,服下麻沸散..等..李怀瑾握住箭矢,冬日寒冷,少年满头大汗,他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他知兵箭射伤有多痛。 “锦安,你忍忍。” 少女听不见他的声音,他握住箭矢的手还在颤抖,闭着眼睛,冷静下来。 帐内传来一声:“啊!” 雪色清冷,寒风刺骨,带着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飘向远处,青年手中握着那金色珠子,不可置信,听着她惨叫的哭喊声,豆大眼泪落下: “原来是你,小女奴,穆锦安,对不起。” 李元漾扑向她的帐前,被死士押住,帐外被押住的顾纹轩跪了下去。 她的每一声惨叫都撕裂着少年的心,李怀瑾咬着嘴唇,看着她伤口血迹模糊,眼泪如泉水涌出,一只手按压住穆锦安挣扎的手,一只手帮她止血。 恨不得箭矢射中的是他,为何上天总是如此薄待她?从未偏爱她一分,他宁愿李元漾是真心喜欢穆锦安,至少不会对穆锦安下毒手,不会每日想着要她的命。 他那些嫉妒心,拈酸吃醋,想独占她的爱,不想让男子喜欢她的心思,随着穆锦安的每一声惨叫,都化成利刃刺向他的心口。 绝情蛊狠狠撕咬着他的心窍,爱意越深,心窍越痛,少年猛然又吐出一口血来。 是他,没护住心爱之人。 穆锦安唇色惨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额间血管清晰膨胀,眼泪落在伤口处疼痛不已,求着他: “疼,放开我,怀瑾,我不治了,疼啊,松开,救命啊,疼..南宫御,表哥,表哥,救我..救我...疼啊..” 第280章 死脉 少年双眼反复模糊,隔着肚兜拔出箭矢后,他坐在穆锦安身后,是阿琳楚处理胸前伤口。 他担心自己力气太大,弄痛她,待处理包扎好伤口,她没了哭喊声,疼痛晕过去,李怀瑾在她耳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锦安,锦安。” 待她穿好衣裳后,萨可为她施针诊治,半个时辰后,萨可再次诊脉,老者瞳仁逐渐失去焦距,手颤抖不停,分明已控制毒性,为何? 李怀瑾看着他的脸色,惊慌道:“怎么了?” 萨可再次诊脉,他跪在地上哭声道: “此为真脏脉,亦称绝脉,死脉,公主元气衰竭,胃气已败,病邪深重,五脏真气败露,期不过十日。” “《黄帝内经》载,诸真藏脉见者,皆死不治也。” 少年拽着他的手臂,胃气已败?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毒已控制,箭矢已拔,为何会是死脉,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 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亡,定是这庸医医术不精。 送信给南宫御已有时日,为何他迟迟不回信,此刻许是只有南宫御能让穆锦安活下来,即使自己抢走穆锦安,但他们还是表兄妹,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忽想起宣离那句“你为讨好耶律昌,让我去猎那白鹘鹰,我差点被啄瞎眼睛。” 白鹰?李怀瑾吩咐漠河让宣离去找那白鹰,宣离拎着白鹰来到王帐,帐内死士手持利刃,护在穆锦安身前,白鹰羽翼绑着的绳子被解开。 李怀瑾示意死士留出间隙,让白鹰看到穆锦安的面容。 猛然,白鹰翼展一米有余,扑向死士们,就如今日拼死奋战的少年,试图突破包围,带走身后的少女。 李怀瑾手持苍穹剑挡住白鹰,白鹰犀利愤怒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白鹰再次攻向众人,大翅振动磅礴声和寒风不断袭击着王帐的每个角落。 李怀瑾扶着穆锦安,抱紧了她,坐在她身边,白鹰锐利的眼神逐渐柔和,振动的羽翼缓停,落在青翠屏风。 仿佛局促不安,心急如焚的少年,望着困在人群中的少女。 李怀瑾道:“你们都站在鹰后侧。” 死士换了位置,白鹰从屏风飞跃来到她身侧,展开翅膀,细腻光滑的洁白羽毛轻轻抚着少女衣衫 一滴泪珠落下,又匍匐在她的卧榻,纯白玉爪轻轻碰了碰少女手指。 不似鹰平日磅礴叫声,呜咽声传来,白鹰的眼睛一直盯着穆锦安,那眼神,就如那讨厌鬼在长安时,看着穆锦安的眼神一样,温柔深情,极其专注。 李怀瑾眉间微蹙,定是南宫御养的那只海东青鹰霄,他就在草原,为何不露面,今日战乱,他定是知道,说不定早就发现穆锦安受伤。 他写下一封信,绑在鹰爪,让死士放白鹰飞走,骑着马驹顺着白鹰飞翔的方向找去... 本是轻盈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际纷纷落下,如洪水倾泻沉重压在白鹰羽翼,它拼命振翅飞翔。 寂静雪地中唯有愤怒鹰声,目光如闪电穿透雾蒙暗沉,落在一处素白牙帐前,微探头向后寻去。 洁白银亮雪色中多了一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梦幻湘妃色,比三四月盛开的桃花还娇嫩,她从牙帐顶层飞落在白鹰身旁,舔拭着羽毛。 李怀瑾一跃下马,死士递给他手杖,他本是拄着走了几步,又扔在雪地,掀开帐帘走进去。 熊熊燃烧的炉火上架着药罐,依稀闻到几种苦涩药香味,炉火旁坐着一位少年,青烟如山间晨雾落在他清俊脸庞。 他一袭白衣,不同以往眼底的妖邪,一两月不见,他眼眸变得更柔情。 少年未抬眼,冷声传来:“腿废了?” 李怀瑾手掌肌肤还残留着她伤口血迹,看着帐内物品繁多,定是在草原待了许久,问道: “你知她今日受伤?” 南宫御道:“是。” 李怀瑾看他笃定一切的神情,心中生疑,他竟然看着穆锦安受伤无动于衷: “救还是不救?” 南宫御未挪动一步,“凭何救她?就因我喜欢她?你们二人,皆欠我一条命,何时报恩?” 李怀瑾眸色暗沉,他只想穆锦安活下来,有何比她性命更重要,大不了自己再抢回来,冷冷道: “说你的条件。” 南宫御扔给他一只精美清透的翠玉小葫芦,既然李怀瑾忘不了,那就让穆锦安忘记,此药,十多位痴情人吃下,皆忘情,他要赌一次: “圣旨为你赐婚,此刻她还是奚王妃,你们二人进退维谷,倒悬之急,我要你杀奚王,在此自立为王,与穆锦安和离,将她还给我。” 李怀瑾攥着药瓶,之所以还未杀李元漾,是因为利用他战败,签订和平契约,若是杀他,族中包藏祸心者定会以此为借口,挑起战乱。 此刻弑炎军还未全部集合,又逢冬季霜冻,士兵身受重伤,需要休养。 “李元漾现在还不能死,我会给她服下这药,让她忘记我,只希望你能救她。” 南宫御站起身来,拎着药箱,经过李怀瑾身旁时,停下脚步,两人不屑看对方一眼: “她和你说过心悦你吗?” 李怀瑾仰起头,没说过也要言说过,掩饰不住眸色的喜悦,语调悠然道: “说过。” 南宫御冷着脸色,又给他一瓶药:“桃夭寒血毒的解药” 他准备要离开,传来李怀瑾冷厉声: “南宫府戒备森严,此毒为何会被盗走?她夜时爱说梦话,几年前,你听到我的名字了?是你下的毒?” 帐外寒风吹进,凝结了空气,白日竟比雪夜更加静谧,只听得到汤药沸腾不止的声音,火光一寸一寸爬上少年面庞,纵使只露半脸,也能看清俊美容貌下的愤恨。 李怀瑾深邃犀利的眼神穿透那白衣,直视那人心底的黑暗,剥开层层迷雾,探向真相。 南宫御挺拔的身躯丝丝松懈,对视上少年那看清浊世的神明之眸,心头竟有种被少年压制的感觉。 帐内空气稀薄,他觉难以呼吸,不知是心怀愧疚,还是无言以对,一言不发走出帐外,身影消失在雪地。 第281章 吾志天下公主 雪色如白玉映在李怀瑾的面具,少年握着药瓶的手指轻松捏碎翠玉,一滴鲜红落在雪花,如供在神明眼前的油灯,灯花爆开,绽如灿莲,吉兆将到。 李怀瑾凛冽决然的声音传至空阔寂静草原,身后的海东青鹰霄害怕的藏起身子,不似第一次在南宫府见到少年时它那锐利攻击的眼神,而是惧怕胆怯。 “天不渡吾,吾自渡,权欲压吾,吾屠帝,吾志天下公主,怎屑奚渺?” “权倾朝野不如龙袍加身,成为九五之尊的帝王,才能护九州百姓天下寒士。” “南宫御,待她醒来,定要你付出代价。” 这些年承受的痛苦竟然是南宫御,为一句梦话,想要他死。 穆锦安说过,桃夭寒血毒炼制后的一月,她配不出解药,将毒药埋在桃树下,再过月余,毒药不翼而飞。 那株桃树在府中最安全的一处内院,遍布机关毒烟,常有高手护卫,闲杂人等进不去。 江湖上许多派去南宫府打探消息的人,多是丧命于府,此前李珩借用天子炀昭卫派去南宫府打探消息,也是无一生还,死于毒烟。 别人何来去内院挖走毒药之机? 白色马驹飞驰在积雪,溅起阵阵雪花,沾染少年银色明光甲,他连铠甲都未来得及脱下,返回王帐。 看着南宫御坐在卧榻前,为穆锦安施针诊治,萨可平静柔和的眼神随着少年不同穴位的变化,逐渐变得惊讶。 从他眼中能看出崇拜之意,他立刻拿出笔墨,一一学记记录,此后可为族人医治,心中感慨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少女语气冰冷,手伸在他面前:“信笺拿出来,那是我们公主给梁王殿下的。” 李怀瑾走过来,看着阿琳楚:“什么信?” 阿琳楚道:“今日拔箭时,属下见公主衣衫藏着一封信,应是写给您的。” 李怀瑾神色不悦,此前怎未发觉南宫御是这样一个卑鄙之人,道: “将信还给本王。” 南宫御示意他给穆锦安服下药,李怀瑾握着药瓶犹豫不决,眼见南宫御收起药箱要离开。 只好喂着穆锦安服下那药,南宫御这才继续施针,将压在药箱的信笺拿了出来。 李怀瑾接过信笺,坐在一旁,轻轻捧着,仔细看着,淡淡的墨香味扑入鼻息。 虽是薄薄的两页纸,却有千斤重,少女笔迹愈发苍劲有力,笔走龙蛇,一字一言都牵动着少年沉痛的心,她道: “怀瑾表哥,锦安念恩,雪为孤,权囚吾,吾命悬一线,怀瑾皆舍命,愿得机缘,以报君恩;因吾情毒乱君心,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吾知,未回赠。” “怀瑾目若秋波,齿编贝,唇激朱,犹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世无其二,吾六花毒杀,毁君容,心万悔。” “君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节高?青青贯四时,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皇族救奴抚孤,如冬甘霖,夏漫雪罕,吾替众人谢君。” “君父早逝,母修行,幼孤一人,于百皇子孙得生,君与天争,运筹帷幄,除奸佞,送军粮,平叛乱,君之义,胜洪覆,吾不通文墨,万意难言。” “怀瑾弃尊荣,千里随吾和亲,身负重伤,日夜忧心,夜残烛布天下,救吾归乡。” “吾避乞巧,中秋孤身,奢上元,君伴侧,观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吾贪元宵,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不知可尝?”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君须以天下为己任,庇寒士报国,阻战乱,清君侧,救万民,眺月儿弯弯照九州,四海升平。” “吾若战死,君勿念勿殉,另觅良缘,儿孙绕膝花满堂,葳蕤繁祉,延彼遐龄,若得来世,吾赠怀瑾芍药...表妹穆锦安。” 一滴明珠落于安字,少年连忙拂拭水珠,生怕弄脏她的字,他仿佛置身寒雪冷风中,心中凉意与悲痛交加。 他要的是逆天夺命,与她志同道合,共赴山海明月,不是留他一人活在这孤单王朝。 最怕她提恩情两字,他也并未因情毒才赠她芍药,是桃夭寒血毒中的绝情蛊在胡玉楼赎身那夜,就已开始在体内游走。 还竟交代他另觅良缘,她这一桩良缘就是他毕生所求;她最后一言是何意?是说喜欢他的意思吗? “她怎这样夸我,平日说不通文墨,只有四字称赞我美貌,今日竟言伍百,这不止夸我俊俏,还夸我松柏节高,大义胜洪覆。” “更言醒后要赠我芍药,和我再次表明心悦之意。” 何来再次?他趁着南宫御在,故意这样说,分明一次都未听到她表明心意。 帐内除炉火燃烧的声音,只听得见李怀瑾痛苦哽咽的声音,分明是在炫耀,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望着卧榻上的穆锦安,小脸苍白,不到一个时辰,竟像是消瘦许多。 南宫御听着李怀瑾的每一句,仿佛针孔不是扎在少女穴位,是全部聚在一起都狠狠扎在他心头,穆锦安与他相处十载,从未给他写过这样的信。 从前江南夏侯家和段家公子想要提亲,穆锦安曾言,不会轻易喜欢任何人,更不会轻易嫁给婚约,很多人都被拒之府外。 他到此刻都未想清楚,自己输在哪里,表妹并未贪恋皇权之人,怎会喜欢李怀瑾? 一道幽深探究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窥得秘密,少年站在身后偷瞧着信,疑惑道: “雪为孤,权囚吾,是何意?” 李怀瑾示意萨可等人出去,他握着信纸的手指都未动一分,沉着冷静,若是被顾纹轩发现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不好了,立刻道: “那日雪夜我亲了她,也曾得占卜,便给她起小字,叫雪儿,她怕孤单,怕幼时为奴被关起来。” 顾纹轩点点头,心中生疑,小字也是能随便改的,表妹的小字不是桃月吗。 听着李怀瑾的话,南宫御怒言道:“都别说话。” 他察觉穆锦安的脉象发生变化,体质竟已虚弱到这种地步,方才胃气有所缓和,五脏之气明明至手太阴,此刻无论怎样施针,竟毫无好转,分明已控制毒性。 第282章 损伤心脉 不似人将死时的某一脏真脏脉先单独出现,而是肝脏内外劲急,肺脏大而空虚,脾脏软弱无力..无法至于手太阴,五脏真脏脉快速同时出现。 胃气已败!他慌了神,在穆锦安耳边呼喊道: “表妹,我是南宫御,能听到我说话吗?” 李怀瑾听着他的声音不对,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像是手足无措,立刻问道: “怎么回事,你都治不好吗?” 南宫御逃避着他的目光,他不该待在草原这许久,都不曾来看她一眼: “肝气郁结,忧思过虑,虽饥不能食,今日中毒,箭矢损伤心脉,恐...恐..对不起..” 李怀瑾脚下如有千斤锁链坠着,那条受伤的腿颤颤巍巍,跌坐在地上,猛然吐出几口血,顺着铠甲纹路流下,滴落在七零八散倒地的屏风。 那屏风上的一抹碧青竟不是他们期待的春色,在这雪虐风饕,天寒地坼的冬日。 心爱之人倒在血泊之中,少年心窍已经被撕成几瓣,精神恍惚盯着她的脸颊,想要叫醒她。 每日守在她身边,时常会对他笑吟吟的脸,心底还是恐惧忧思,食不下咽。 盼望回江南的她,在听到圣旨那刻,撑着的那口气散了,绝望的心绪如无尽黑暗潮水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从她来到这个王朝时,虽是二十岁的思想,但是五岁的身体,无法抵抗奴隶主的欺凌,为奴那一载,许是已耗尽她所有心力,更是落下体虚病根。 从五岁到十五岁,每刻等待皇帝送她和亲,被丈夫砍下头颅的结局,非任人掌控的皇帝,可称“千古半帝”,她怎会不畏惧。 一边是和亲安定外族的责任,一边是无法回乡的绝望 皇权笼罩下,如处万丈深渊,在自己争取的那点光明中,担起拯救百姓的大任,在胜利的那刻,却被皇权击的粉碎。 他目光逐渐呆滞,昨夜还捧着他的脸,手劲那样大捏来捏去的人,今日真脏脉绝,少年悲痛愤怒的声音充斥在每人心间: “我不信,去幽州找所有的郎中,去长安召太医,顾纹轩,漠河,还不吩咐人快去。” 顾纹轩擦着眼泪,肝气郁结,忧思过虑,这不是和荣德公主一样的病症吗,郁郁而终,她分明看起来并无郁色,他慌忙去找张振光,去找郎中。 李怀瑾趴在卧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苍白瘦弱,鬓角竟生出白发。 任凭他哭了一次又一次,叫着她的名字,她未应一句,他手中攥着她留下的信。 “穆锦安,若你敢死,我定杀南宫御,是他给我下毒,你醒来,我求你了。” 南宫御瞧着穆锦安的脸色,怔在原地,好好地一个人,突然病重成这样。 是他心中的那点偏执和嫉妒,是他想看着李怀瑾腿废,是他诊治的晚了,他竟是如此自私阴毒之人。 “表妹,你快醒来,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对不起,我...” 一位大夫在面对死脉时,也只能是像寻求心理安慰的普通人,他在药箱中找出的最好的起死回生丹药,都没能让她醒来。 李怀瑾一脚踹在南宫御的心口,他分明知道这一切,怎会舍得穆锦安受伤。 既能听到圣旨,定是站在不远处,他武艺高强,却不出手相助,还是从前的南宫御吗。 少年那双能看清一切秘密的眼眸盯着他慌乱的目光,让他无处可逃,揭开他心中的不堪,指责道: “你看着她被射伤,迟迟不来医治,你与李元漾李珩,明帝肃帝,都是害死她的刽子手。” “若无桃夭寒血毒,本王腿伤寒气不会如此之重,若无我,你能带她回江南吗?她若知你是如此卑鄙之人,还会待在你身边吗?” “本王承受寒毒多年,已替吾妻还清你养育之恩,她不欠你。” 南宫御再次被眼前的少年死死压制,不是皇族与生俱来的威震之意,而是那种无所畏惧,不惜性命护着心爱之人的神色。 铠甲上的每滴血,都是他不计生死,为少女冲锋陷阵的证明,诉说着任何人都不配与他相争的愤恨。 南宫御一言不发,妖孽眸色变得惶恐不安,担心穆锦安就此... 他想起那日生辰宴,她吃醉酒,夜时沉入梦境,稚嫩甜甜的声音,叫着那人名字,疑惑道: “我不认识梁王李怀瑾,长大为何要嫁他?” 许是三魂中的爽灵之魂预测未知之事,只是她偶记忆错乱,不记得做过何梦,说过何话?他嫉妒从未谋面之人! 后来,本以为有牵姻蛊在,穆锦安会对他永远顺从,受情蛊影响爱上他,不曾想最终还是与李怀瑾并肩同行。 南宫御离开的背影落寞无助,站在雪地,风雪似刀刃刮过他脸颊,听着死士站在帐外禀报: “王爷,已抓到放箭之人。” 帐帘被掀起,萧颜站在远处,湿漉漉的睫毛下,眸色异常恐惧。 他看着如玉清白银的鹅毛大雪从上空落下,为站在五十丈处李怀瑾那寒气逼人,雷霆震怒的神色更添几分凛冽。 冷空气如潮水涌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锋利的刀剑。 帐内暗沉到只看到少年那如明珠般亮色眸子,目露寒光,盯着射伤他挚爱的仇人,苍穹剑弦开弓。 少年射出的每一支兵箭,携带着刺骨冷气,如金刚铁锥砸入萧颜心口。 身旁的死士押着萧颜,不让他反抗,他胆裂魂飞,大哭道:“啊,救命啊,啊!” 萧颜还从未见过这种距离,这种雪蒙蒙中,连人都看不太清,自己引以为傲草原第一的箭术。 此刻,被践踏摧毁的分文不值,仿佛长生天捏着他的命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空阔静谧雪地传来声音:“一,二,三...十五..二十五...三十...五十..五十五...六十...” 鲜红盛过黄泉路上迎着阴气绽放的彼岸花,滴落在纯白雪色,开出十里红花,每一滴血都是他该偿还给穆锦安的。 他惨叫的声音传入李元漾耳中,李元漾还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每一箭矢都射在不危及性命的地方,他已不是心惊肉跳,而是汗洽股栗,魂不附体。 “住手,梁王,此法,比五马分尸还要残忍,梁王,我求你了,别再射了,梁王殿下,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萧颜。” 他认错求饶的声音并未打动少年,听着死士还在继续报数,他被绑着的手腕不断挣扎,勒出道道血痕。 第283章 救一人与苍生同重 萧颜的每寸肌肤,如刺猬“穿着”满身的刺,每一箭矢都能完全不重叠。 从肩膀到身前,再到腿间,脚踝,细细密密,无情穿梭在他的身躯,冲蚀着他血液的温度。 血越来越凉。 当他站不稳时,死士拿来木架,将他绑上去,李怀瑾握紧手中弓箭,箭矢从未射偏一分 少年看着静静睡在卧榻的少女,眸中涟漪泛成泉水,仿佛每射一箭矢,都是在替她受过的苦,讨回公道。 “七十,八十,八十五,九十...” 听着萧颜没了叫喊的动静,死士提来一桶盐水,顺着箭矢泼了上去。 瞬间,血肉绽开的声音如地狱恶鬼“嘶鸣”传来,萧颜三魂似是早已飞远,只剩肉体还在受着折磨,他奄奄一息道: “我错了,不该给淮曦公主下药,不该围攻公主,不该给长安皇帝送信,不该偷袭公主...梁王,杀了我吧,都是我犯下的罪孽..” “公主,萧颜错了!” 置善者于死地者,没有资格认错! 李怀瑾未理会他,拖着被他射伤的腿,最后十箭,依次是两只漂亮的眸子,高高的鼻梁,穿唇舌而过,脖颈,头颅,心窍等.. “九十三,九十八...一百。” 李元漾被解开绳子,爬到他面前,萧颜已面目全非,仿佛血窟窿才是他的本色。 人皮只是披在恶魔身躯的卑鄙之色,他终于撕下面具,去地狱做他的恶鬼。 “萧颜,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不会这样惨死,为何要我为质,为何安宣要掳走我的族人,为何天下土地不能均之,为何要将草原中原分的那样清?” 李元漾想抱着萧颜,却从未下手,他已没有任何活人气息,血液比寒雪还要冰冷,凝固在脚下。 帐帘被放下,南宫御看着李怀瑾疯魔的神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寒风吹在他身上,竟没有少年目光冷色那样刺骨。 若不是他为大夫,还有用处,许是和萧颜一样。 用一百箭矢射杀一人,任谁看见都会魂飞魄散,仿佛在告诉世人,谁若欺她,李怀瑾都会替她千百倍讨回公道。 他不再看轻皇族之人,更不会再低估李怀瑾的手段。 李怀瑾吩咐人在帐内多加了几盆炭火,坐在卧榻旁,帮她搓着手心手腕,想让她暖和一点: “锦安,你别怕,大夫很快就来,南宫御徒有虚名,是庸医,不会治病。” “再过一月有余,便是上元节,你若现在醒来,还来得及快马加鞭赶回长安,我们一起踏月影,看东风夜放花千树,星如雨..” “我给你买好多花灯,兔子灯,荷花灯,千角灯,仙居花灯...每样我们都买,挂在屋内;你想吃汤圆,我亲手做给你吃好吗?” “我的家产那么多,你不能收了钱,却抛下我,快醒来,我们一起花完好不好?” 他依然搓着少女的手心,又帮她搓着冰凉的脚丫,牛皮水壶灌满热水,放在少女身旁,掖紧被子。 他的每句话,都没了日夜相伴之人的回应,少年温热的眼泪滴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 眼皮肿的和核桃一般,他连写信都是坐在卧榻边,生怕她醒来时,自己未发觉,将信笺递给云驰: “让...动手” 云驰道:“是,王爷。”随后离开。 听着帐外的声音,李怀瑾吩咐死士守在帐内,阿琳楚守在穆锦安身旁。 帐外雪花不似方才纷纷扬扬,像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滋养干枯树枝生出嫩芽,他们手中依然拿着削尖的木棍,神情充满担忧,想要看穆锦安是否好起来。 李怀瑾看着眼前几千马驹,牛羊成群,围着的人群水泄不通,都是今日得了身契的人们。 有抱着小羊羔的,有拎着小鹿的,有衣衫卷起盛着几把粗米的人,这是老人平日藏起来最好的食物。 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脚上裹着耶律昌死时穿的那件大氅碎片,毛绒暖和,他稚嫩脸颊,眸子如繁星灿烂,小小的手中,长满冻疮,捧着一只白色兔子。 “王,公主病了,这是我抓的小兔子,烤了给公主吃,身体好,公主就会好起来。” 李怀瑾蹲下身来,擦拭着他脸上泥土:“你这么小,就能抓住小兔子了?” 小男孩笑吟吟道:“奴要跑的比兔子快,才不会挨打。” 李怀瑾抱起他,让人拿来一件衣衫,裹在他身上,小男孩只觉身子暖洋洋的,雪天竟一点都不冷,和夏日烈阳般舒坦,万籁俱寂中,少年慷锵有力道: “公主嫁妆余绸缎布匹,赠与尔裁制新衣避寒,耶律昌与孙景嵱私产,食物,牛羊,牙帐,皆分与尔等,夜有居所。” “尔与民同权,可随苏和彦识药,习造车,得谋生之路,近日,为尔编户,奏于朝廷,故挑战者,论罪处罚,族民欺尔,报苏和彦,本王如杀萧颜般,杀了这出头鸟。” 少年声音如龙吟虎啸,无一人敢反抗他的话,站在人群中不少原先拥有奴隶的族民。 本是想吞并抢占耶律昌等人的牛羊,被弑炎军拦在外面,那些人见李元漾还跪在雪地为萧颜拔那一百箭矢,蠢蠢欲动的心被寒冰彻底浇灭,无人敢争抢。 他们看到比草原王更英勇无敌的梁王,心中臣服! 万民本是要将自己最好的物品送与公主和弑炎军,士兵分文未收,未受伤的士兵帮人们去安排均分物品,防止争夺引发暴乱,李元漾回过神来,口中喃喃道: “如此殷勤示好,他莫不是想抢本王王位?” 他来到李怀瑾面前,不似战时威风,像兔子伏在草地,低着头问道: “祭天那日,本王说你夜时悄悄来跪,只是一个奴隶,不似今日这万奴,你为何忍辱?” 李怀瑾未正眼瞧他一分,雪色映在他清透面具,将他二人隔开,少年处在云雾缭绕的高山,虽是向下俯视,但眸色中对众人的悲悯: “救一人与救苍生同样重要!” 面具远处,李元漾处在浑噩浊世,手染无辜者鲜血,灵魂罪恶,似是不配站在少年面前,眼眸的疑惑和愤怒在听到这句话,有一刻变得柔和,被这句话折服。 心中再次怀疑,在皇族眼中,众生都是他们的奴婢,低他们一阶,李怀瑾和穆锦安到底是从什么样的世界来? 第284章 替吾妻还恩 李元漾垂首畏畏缩缩道:“小公主可醒?我有话问她。” 李怀瑾脸色阴冷,谁教他这样叫的,方才怒气还未散,掐着他的脖颈,将他轻松拎起: “称她公主,再敢叫小公主,本王要你命!” 李元漾心口传来窒息感,那心窍忽然停止跳动,少年五指就如火钳般焚烧着他的生命,若再盛怒一分,恐会让他化成灰烬,喘息之机,是被扔出几十米外。 他睁着铜铃大眼,躺在冰天雪地中,看着彤云密布的天际,如厚重密网。 他逃不了被李怀瑾镇压的命运,似铁般坚硬的眸色,随着雪花落在睫毛,鬓角划过一滴泪珠: “是我杀她,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她,穆锦安....” 听不清他的声音是忏悔,还是藏拙,唯有雪地中一抹金色,熠熠生辉,他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回想起那年: 长安城西市街边有株桃树,春日盛开时,桃花灼灼,恍若朝霞,花瓣随风轻轻颤动,一朵被吹落在他眉心。 他方从西市卖完几匹好马驹,手中拿着一包银钱,神采奕奕,想着去酒楼买些马奶酒,长安的桂花酒他喝不惯,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这是你的吗?” 他转过身并未瞧见有人,又往前走去,只觉有人拖着他,他垂眸往下看去。 她乌黑发丝上血迹淋淋,衣衫袖子被扯掉一半,脸颊脏兮兮,目光是不属于小孩眼中该有的黯然绝望,手中拿着破碗,里面只放着一文钱。 小女奴稚嫩又期期艾艾的声音让人心疼,她够不着他的手,李元漾蹲下身来,从她手中接过那耳饰,瞧她碗中还未要到饭。 那串黄金耳饰上面是小金珠和圆形金片,似繁花盛开,精巧绝伦,中间坠着三颗大小不同的圆润金珠。 下面是细小流苏,他连着流苏和第三颗珠子一起拽下,又将流苏收起来,待回头将流苏与第二颗金珠接起来,将第三颗金珠放在她碗中: “小女奴,谢谢你,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小女奴看着他,摸着他脖颈上戴着的狼牙,牙型饱满,金银镶嵌,中间一点小小的口子,生怕远处的奴隶主瞧见,凑在他面庞,小声道: “哥哥,你能带我走吗?我很勤快,给你洗衣裳,做饭。” 李元漾望着远处盯紧小女奴的妇人,还未回答,整个人脚掌离地,衣衫被人揪着提起,那伙人大笑道: “这就是欷雀族送来的质子,你们看,他还和奴隶说话呢?” 为首那人将他扔出几丈外,他趴在地上,小女奴已不见踪影,李元漾连忙站起身来,见远处体型庞大的奴隶主妇人拎着小女奴,骂道: “你方才是不是想逃跑,待回去,定打断你的腿。” 李元漾见那伙人衣着华丽,腰间系着六环白玉蹀躞腰带,不是平常的贵族,攥拳忍着心中愤恨: “你们是何人?敢对本世子动手,我父王知道,定杀了你。” 那男子示意几个体型彪悍的护卫押住他,扇柄拍打在他脸上,嘲笑道: “本王,是盛国陈王,我父皇不杀你爹,便是君恩,你还想让你爹杀本王,真是可笑。” “质子,自身难保,还妄想救奴?” ... 他躺在雪地,食指拇指捻紧那金珠,白日忽似夜幕暗沉袭来,覆盖在他身躯,让他无处可逃。 一道打量和怀疑的目光落在金珠,他方要揣进衣衫,被那人夺走。 “梁王,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李怀瑾瞅着这金珠,不是穆锦安时常藏在袖带里的那只吗,她说记不清楚,是做女奴时,别人给她的,他将李元漾提进王帐,道: “若你不说清这金珠的来龙去脉,本王杀了你。” 李元漾瞅着穆锦安躺在卧榻,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将金珠之事告知李怀瑾,未隐瞒任何真相,也未编造夸大。 李怀瑾心中生疑,赫连渊不是一心要杀穆锦安吗,怎会给她一颗金珠,内心道: “难道赫连渊另魂不在他身上?但他为何叫雪儿?” 瞅着李元漾偷偷瞧着穆锦安,李怀瑾如神明伟岸的身躯挡在他眼前,眸中的压迫感似黑暗的阴影,盘踞在李元漾的心头永远无法摆脱,只听少年怒气道: “本王在长安救你多次,已替吾妻还你金珠之恩,她不欠你,你杀她,是你该死。” 李元漾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站在他面前,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剥开,那点盘算被他看得清清楚楚,随后垂首丧气的离开。 王帐内只有李怀瑾与穆锦安二人,他坐在少女身旁,仔细思虑,原文穆锦安与李珩争斗四世,李珩第五世被斩首,现是六世。 穆锦安第五世被邪蛊所伤,昏迷多日,她说曾听过赫连渊呼喊,许是灵魂离体,醒后便是她第六世? 若是,此次受伤,有可能是六世结束,再也不会醒来。 静谧之境中,火炉木炭中不知夹杂何物,突然噼里啪啦的响起,吓得少年连忙握紧她的手,他心口作痛,摇摇头,这不该是她行善举得来的回报。 李怀瑾另思虑,陆钦霂第一世,穿越第二世,自朔风月第三世。 江雪儿第一世,穿越第二世,今朝是“既定”被斩首的日子,熬过最后一日。 “便是江雪儿与陆钦霂三世。” 她会梦到李元漾,许是真正的穆锦安六世残留的一点记忆,并不是穆锦安与她的灵魂争夺此身,而李珩也会在第六世消失殆尽。 帐内无半点声音,烛光缕缕青烟,本是无形化风之物,却如沉重锁链勒在他的脖颈,让他难以呼吸,到底是哪种可能? “是否两种可能都存在?” 他握着穆锦安的手,不断帮她搓着,试图暖热,但少女的手越来越冷,从白日到夜里,他都不敢合眼,盯紧她的眼睛,等她醒来。 未曾听到她半点声音,萨可和南宫御也是多次诊脉,施针,回魂丹都未能让她醒来。 看着他们绝望无助的神情,李怀瑾的心口似被洪水涌入,难以言喻的窒息,他要和她完成宏图大业,方到中途,她却撒手,她的气息越来越弱。 帐外子民惊天动地的哭泣声,琪琪格和赛珠煦的祈祷,都未“打动”少女半分,她好似一点都听不到。 死士漠河来报:“王爷,安和公主方入芪璇族,便被刺杀,未能救下来,刺杀之人服毒自尽。” 李怀瑾手中握着的药碗掉在地上,和亲公主被杀,两位... 他看着穆锦安乌黑的眼睑,已经不是面色惨白,是无法形容的沉寂,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