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神明不对劲》 苏醒 雪山连绵，上头是一片黑夜，黑得让人有些不适。没有星空也没有皎月，连云都没有，倒是个奇怪的天气。 这一片都是雪山，偶尔有几匹像马又长着长角，带着翅膀的生物跑过，姿势也很奇怪。 简直不像是自然界会诞生的物种！ 高大的山体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而雪山内部有一条通道，直直下落，下面不是熔浆，是一个奇怪的实验室。 “老师，这个物种也是新发明？”一个穿得怪严实的年轻人说道，眼里一片惊艳，“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成品呢。” 他口中的师父也严严实实的裹着，冷哼一声：“这可不是我们能研究出来的，这样复杂的基因数列，真不敢想象她原来的文明有多辉煌！ 只可惜在海底那么深的地方泡了那么久，早死了，又有基因保护系统，分不出来究竟是哪个物种。” 这里是这个实验室内的试验品放置室，许许多多的玻璃罐立在里面，罐子里有的全是营养液，有的已经空了一部分，想必是把原先的试验品取出来了。 师徒俩正站在一个新发现的试验品面前。 烟蓝色的长发直至小腿肚，身型上比较娇小，才一米六点。就这么看过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闭着眼，不像是已逝之物，倒像是在假寝。连睫毛都是根根分明，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即使已经在地底几百年，皮肤丝毫不见腐烂，也不是病态的白。反而水嫩又有弹性，像是刚开的梨花一般柔软。 “别看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耐用的，来试试她的承受力吧。”老师傅见徒弟还在盯着那试验品，冷眼白了白他。 见师父有些怒了，徒弟只好收回目光，把怀里抱着的几个罐子放在操作台旁边，插上了接口。 “我们要一个一个试吗？” “那是自然，快开始吧！” 收到命令，徒弟又看了看试验品，有些惋惜。手上却不停，对着荧幕键盘敲敲打打输入指令，按下了确认键。 “火属性……没反应……” “水属性……没反应……” ……连着把罐子试完了，玻璃罐中的试剂浓度一点变化没有，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不会啊，虽然脑死亡了，但是身体机能还是在的，应该不会这样啊……” 那老师父想了想，又皱了皱眉：“去！试试光属性的。” 金色的液体从上方的注射口流出来，像雾气一样沿着玻璃璧蔓延，很快就把玻璃罐内包裹了起来。 “有反应了！浓度下降迅速！”徒弟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在脑电波那个数值的变化就让他惊住了。 “师父！她……她活了！” 话音未落，金雾已经消失干净了。一双手穿过五颜六色的试剂，贴在了玻璃璧上。 “嘭——”玻璃四碎炸开，却不见落地，而是悬在半空直怼师徒二人。 眼眶内不见眼白，金光摇曳，像是加了特效一般闪动着流光。 诡异，但又美得让人心慌。 “你们，想做什么。”语气舒缓，像是在进行普通的交流。 人的喜悲不尽相通，不同文明直接的交流也不尽相同。黎玥的话，他们显然是听不懂的。 你是什么东西 黎玥还没醒过神，身后却有点点痛感传来。 “别损坏试验品！用麻醉！”老师傅慌忙站起来，指着黎玥身后赶来的警卫人员就开骂，“把枪放下听到没有！她是最完美的试验品！” 他们听不懂黎玥的话，黎玥却等听懂他们的。有些不悦，但也只是皱着眉。“你们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么？” 保持着礼貌，黎玥站在原地，浅浅的笑着，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被枪击生气的样子。 就像看不懂事的小孩打架一般，眼里有淡淡的无奈。只是那没有眼白闪着金光的眼睛，大概是没法传递这样的情感的了。 “师父，她是不是想和我们交流？”年轻的徒弟指着黎玥，惊恐地后退。 老师傅也跟着后退，警惕地盯着黎玥。眼中的不怀好意落在她身后，“乖乖睡觉吧！” 黎玥：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但是你们这样多少是有点蠢了…… 像是肌肉记忆一般，黎玥扬手一挥，一股气流瞬时展开，将周围的人和物齐齐震开。 玻璃渣溅的到处都是，里面东西还真不少。 有断臂，有断腿，还有像毛球一样的东西…… 居然还有点琳琅满目的既视感，如果忽略那滔天的yue感。 黎玥没控制好力度，那些人已经断了气。还是有些内疚的，上来就要人家命，多少还是不大好。 不过他们即使活着，也没法交流就是了…… 黎玥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她想试着找到一个能为她说明情况的人。 “有人么？”如同山泉缓缓流过，少女的嗓音温温柔柔。 回应她的是枪声和痛感，虽然这样的武器没法对她造成伤害，但是疼还是很疼的。 “我们可以谈谈么？”黎玥看向冒着火光的一杆杆枪，无奈极了。 这样总归不是个办法，但是这一时半会黎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哪里。 “过来。” 黎玥看向那堆玻璃渣：“谁？” “过来。”像是埋了十几年的陈酿，那女声如同邪魅，带着诱人的低沉。 用手挡住脸，黎玥退回那个不复存在的存储室里。好在还有些半脱不脱的钢板一样的东西隔着，不用挨枪击。 感受了一下周围气息，唯一有活物存在可能的，只有那坨毛球…… 黎玥：我不想过去了，它好丑，而且会讲话的毛球什么的，太不正常了叭！ 毛球：你个死了几百年的东西突然活了就正常？ 来都来了，黎玥也只好捧起那坨毛球，叹了口气。“你好，初次见面，你是什么东西？” 毛球没理她，声音从脚边传来。“你礼貌么？” 黎玥立刻松开毛球，往后退了几步，又吃痛啧了几声。 “杀了吧，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毛球下面有一截剑柄露出来，女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黎玥声音提高几个分贝：“停一下！我没有恶意！” 交流失败，火力还更大了。 “怪物去死！” 炮火轰鸣中，黎玥听到了这句话，有些惊奇。 没想到自己听觉这么好！ 爆炸声响起，黎玥捂住了耳朵。这可不是她干的，虽然她刚才有这个想法，但是那剑柄比她快多了。 一把剑柄，却像是有无形的剑身一般横斩向炮筒和火药。爆炸声就是这么来的，黎玥一边捂耳朵一边躲着被爆炸冲击飞来的尸体。 泡在玻璃罐中的断臂断腿们一下子多了许多伙伴，空气中血气翻腾，还带着焦味。 “谢谢你啊。”黎玥直起身子，看着那悬在半空的剑柄。 初步开启学习模式 黎玥：我觉得有点渗人，但是我不好意思说…… 剑柄：我觉得她不大正常，但是我没得挑…… 在一地尸体为背景下，两位女性还是看对眼了。毕竟，他们俩没法和这个地方的人沟通，实在是没得挑。 “你埋土里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卿妄连着问了黎玥几个问题，发现她居然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我觉得，如果我去找被埋的地方，可能会有收获。但是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出去呢？”黎玥环顾四周，被围得严严实实，歪头浅浅的笑着。 气流环着黎玥转了几圈，在子弹到来之前冲向四周，如同脱困的野兽，将一切掀翻在地。耀眼的金光包裹着一切，在他们连痛感都没传送到达之前，先粉碎了身体。 屹立不倒了几千年的雪峰被推翻了，黎玥有些惊讶。“造孽啊……他们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山头给推了，不晓得要砸死多少……” 黎玥还没说完，卿妄已经打断了：“你圣母属性？” 直怼着黎玥的腰就将她拱了下去。 下面是一片海，这个山都不知道是从哪搬过来的。这么看来，这是星球要么科学发展水平很高，要么…… 这个奇怪的实验室是外来人员。 就像国家和地区一样，会存在本国人（本地人）和外国人（外地人）一样，星球和文明之中也会存在原住民和外来者。 但是如果放任外来者们随意在其他星球上穿行的话，也会带来很多灾祸…… 有些星球上的人生活在末法时代，使用科学技术提高发展水平；有些星球上的人却生活在充满灵气的时代，修仙悟道。 如果修仙的跑到了末法时代的星球上，炮火不侵，那不就可以为所欲为，天下无敌了？这种事情多了，肯定会导致层次不同的星球文明间拼杀不断。 为了最大程度减少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大概在万年前几个发展最繁荣的几个文明组建了一个组织，专门负责掌握文明之间的平衡。 而在那几个强大的文明之中，最强的冥海一族和天河一族又分别在已探索出来的各个星球上加了规则。 在末法时代的星球上，所有的法术失效禁用。外来者们进入一个星球时，力量也会削弱，削弱的大小依据原住民的实力水平。 她们所在的这个星球显然不是末法时代，但是具体是个什么水平，从黎玥削山可知，原住民不弱。 正常情况来，枪械之类的不容易出现在能靠修炼的发展的星球。所以不排除实验室是外来者组建的可能。 卿妄非常准，黎玥直接砸坑里了。有海水作缓冲，倒是没受伤，就是满嘴海腥味让黎玥不舒服了好久。 黎玥被挖出来，坑却没填。虽然有些勉强，她还是钻到了那附近。 有人在等她…… 同样是金瞳，但是对面有眼白，是正常的眼珠子。她望着黎玥招了招手，身子好像是一抹残魂，飘飘忽忽的。 粉色的大卷完全没受浮力影响，黎玥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个人。 她凑过去了。 反正也没得选，她个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让我等了好久。这次怎么磨磨唧唧的。”后面那句话声音小了很多，黎玥没听清，她只是很意外为什么这粉毛能在水里讲话。 启程 见黎玥歪着头，神情恍惚，粉发少女摆了摆手。“算了，我们按流程走，你问我答。” 黎玥：我觉得有点怪，但是我也不知道哪里怪，是不是这边的习俗就是这样？ “你认识我么？” 黎玖上下扫了几眼，“认识，但是也不认识。”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我想想，你第一个见到的应该是我，那你就和我姓叭。黎玥，你就叫黎玥好了。”黎玖又喃喃了一会。 黎玥：……应该是她不正常，大概，我猜。 “你叫什么？” “黎玖，黎明的黎，琼玖的玖，玉石的意思，你能懂么？你和我一个姓，姓氏懂不懂？就是第一个字……” 黎玖又叭叭了许多，半虚的身体隐隐若若，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害怕。 “说来有些奇怪，但是，这种东西我好像知道……”所以求你别科普了。 “倒是聪明了一点。”黎玖浅笑，指了指身侧，“过来，我赶时间。” “你要去哪？” “赶着投胎。” 黎玥：？？？？ 海浪浅吻着沙滩，月色皎洁，岸上空旷得只有一人一剑柄。没有椰子树，连棵草都没有，空的有些不自然。 卿妄守着黎玥，一蹲就是半个月，中途无数次怀疑某人是不是早升天了，但是所有生命特征都还在…… 心跳，血压，脑电波，还有卿妄独特的判断方式都证明她还活着。 卿妄：反正剑灵不用吃东西，那就当是换个地方蹲着了。 阳光刺眼，黎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着自己朝什么方向去，迷迷糊糊的，还被什么东西扇了几下。 “醒了？自己想办法上岸。”娇媚的女声让黎玥立刻睁开了眼。 “我不是在岸上的？”黎玥记得自己接受黎玖传承后划上了岸，怎么这会一睁眼自己被卷海里来了？ 难道我记忆出问题了？ 卿妄顿了顿：“长话短说，你被人捡上了海盗船，那人想对你不轨，我把他砍了。” “然后我就被抛尸了？” “不是，我没控制好，把船劈开了。” 黎玥：？？？？ 卿妄：……我觉得是船的问题。 “那我为什么会被卷进离岸流？” “你好像很受海兽欢迎，半个月之内被好几个海兽顶着跑，昨天才进来的。”卿妄简短的说了一下，省略了大部分内容。 羽翼展开，握住剑柄就冲出了海平面。“谢谢你。” “哼，我也不是非要帮你，只不过是看你一无所知的可怜。” “我叫黎玥，天河一族的，你呢？” “卿妄，剑灵。我的剑身被那个实验室里面的人藏起来了。” 黎玥左右扫视，方圆几千里都是海，连个岛都没有。她也没法一直飞着，消耗还是相当大的。 “卿妄，我们交个朋友叭。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能陪我说话的人。” 明媚的阳光勾勒在少女身型两旁，卷出斑斓温柔，海风也柔缓下来，撩动着额前碎发，水色的长衣摇摆着，白皙的长腿隐约可见。 饶是见过诸多美人的卿妄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天资，除了是块平板，身段也是没得挑的。 上岸 卿妄第一次庆幸自己现在还是个剑柄的样子，黎玥看不见他两颊的霞红。“嗯。” “我们现在需要选定一个方向。”黎玥握紧剑柄，向上一抛。“仙人指路！！！” 卿妄：绝交吧！！！ 黎玥稳稳接住他，“好了，就按这个方向走叭。” 羽翼一拍，窜出老远。 但是，对于一个新生的灵魂来说，这羽翼还是沉重了些，到达港口时，黎玥已经累的支着扶栏大喘气了。 “你还真是……弱的可怜。”卿妄叹了口气，“我有些朋友在这边，你先休息一会。” 薄薄的一层汗贴在少女的额上，晶莹剔透的，到没有多狼狈。 “不用不用，我还可以的。”黎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海港，又看看头顶明月。浩瀚星空不均匀撒在海面上，点缀出荧荧灯光…… 这会是深夜…… “要不我们还是等太阳升起来再去叭，扰人安眠要遭报应的。”黎玥指指银穹，又指了指灯火依旧的客栈。 卿妄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视野围着黎玥转了好几圈，像是有莫大的兴趣。 当然，黎玥感受不到，见卿妄没有拒绝，抬腿就像客栈走去。 纯黑的招牌上写着“不是黑店”四个大字，店名相当有趣。 “仙人要房么？”柜台旁有一灰袍男子，略有些胖，正擦试着柜台后排的酒酿，见黎玥进来先是惊艳了一把才迎上去问好。 黎玥不属于富有攻击性的长相，一张微笑唇点尽温柔，眼睛也不再是金光一片了，幻成了正常的样子，浅浅的金色掩不住，坠在黑瞳上，倒像是琥珀色。 “请给我这里能提供的最好的那间房子，方便的话我还需要一些热水，谢谢你。”温柔的嗓音淡淡的，像是蝴蝶掠过花海，缓缓的，却也能吸引人。 可能是黎玥的发音不那么标准，毕竟她也是从黎玖给她的传承里学的，还是第一次用；也可能是黎玥表达方式有些不同，那人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几眼。 “方便方便，我给您带路嘞！我是这老板，仙人有事随时找我哈。”老板把脏抹布放在一旁，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一蹭又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谢老板，我第一次来这，想涨些见识，老板有什么推荐的去处么？”黎玥笑的无害，倒是和厅里也是刚到的几位白袍修士不一样。 看样子，那几位也是从海港方向过来的，身上有浓浓的海腥味，衣服上还沾着少许海兽的血。 应该在哪个门派弟子们在历练。 三男两女，衣服倒是统一，大约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修士似乎对黎玥产生了兴趣。 “道友请留步！” 黎玥脚都不顿一下，直径上了楼，速度之快，像是被狗撵了。也不管那五人表情如何，转身就隐在了拐角。 留是不可能留的，大半夜叫人准没好事，这个麻烦我可不想粘上。 黎玥找到房间就窜了进去，门窗锁死又确认了好几次，这才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浊气来。 “你说，他们找我做什么？” 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看他那嘴咧的，都要顶额头上了，活吃人那样儿~总之，你防着点。” 卿妄飘到桌上立着，见黎玥有些困倦的模样。 “你先眯一会，真是弱死了，等人过了我叫再你。” 黎玥伸手轻抚着剑柄上的花纹，细细描摹。“剑灵好像可以修成形，等你成形了，我们就一起去各个地方转，好不好？” “等拿到剑身，我就能化形。到时候，你想去哪都可以。”女声带着淡淡的宠溺的味道，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把剑柄放在手肘心，枕着另一边，就这么正对着卿妄缓缓睡了过去。 鼻尖贴着花纹，满是依赖。 平缓的呼吸声轻轻的，呼出来的气也是温温的，撒在剑柄上，离得好近。 “真是个傻姑娘……”卿妄意念操纵着床上的毯子飞过来，轻缓的盖在少女身上，还掖了掖被角，连膝盖都围了一圈。 伙计打着热水站在门口就要敲门，只听一声传音：“放门口，不用进来。” 妩媚入骨的女声却带着生人勿近的语气，伙计一愣，还是按照卿妄的话，放下热水就走了。 奇怪，那仙子分明不是这个声音。算了，仙人的事情哪有那么好猜。 黎玥还在睡，时不时还蹭蹭剑柄。 房里多了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水晶盒子，依稀可见盒子里是一个银色的长条状物体。 “宗主，这人要不要……”青纱拢在男人身上，纱下隐约可见红红紫紫的小块星点，再加上脸上的脂粉，大致能猜到男人的身份。 阴柔的脸上却带着杀意，对着黎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卿妄没看他，只是淡淡说一句“自己去领罚，也和那些不安份的打声招呼，谁动她……” 水晶盒里的剑身刺穿了盒子，与其说刺穿，不如说直接震成了粉。 这就是下场。 “还不走？想让她也看见你？还是说，”卿妄化成形，脸色黑沉沉的看着男人，“你想看她？” “不敢窥觊宗主的人，芜音告退。”似一缕青烟，男子又消失了。 黎玥悠悠转醒时，人已经在浴桶里了。“卿妄？你在么？” 没见到人，黎玥一下子瞪大了眼，声音也染上几分焦躁。 一袭长纱广袖流仙裙，腰间用细线编织成小网，裙摆上绣着大片红莲。女子赤足缓缓向她走来，步态轻盈，体态流芳，侧面的盘扣半解，玲珑有致的身子依稀可见。 “阿玥觉得，我这身子可好看。”食指微微挑起少女的下巴，双目对视，暧昧的气氛瞬间包裹二人。 “卿妄本就好看。”见到了人，黎玥一下子又舒缓了下来，懒洋洋地泡在桶里，笑眯眯的看着卿妄。 屋外准备回来送东西的芜音默默的把衣服放在窗台，人跑的飞快。 我就知道！宗主对男人没兴趣！她喜欢那种娇娇弱弱的女滴！ “芜音？你怎么回来这么快？”见芜音急匆匆的跑回房间，龟公有些奇怪，“宗主可是厌了你了？” “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代价是什么? 黎玥那边已经窝在桶里睡着了。 时间拉回半个多月前，黎玥在海底见到了自称是她姐姐的黎玖。 “我是这个身体的上一个主人，做你的姐姐也不为过。”那女人有着和黎玥一样的金瞳，显然，她也是天使。 眼镜能折射出灵魂的本质，宇宙中大的种族之间往往用瞳色区分。 金色，就是天河一族，简易点的称呼就是天使。 “你还记得多少？不会全忘了吧。”黎玖挑眉，实验室里的一举一动她看得清晰，于她而言，对面这个“妹妹”属实不聪明，技能一个都不会。 “……很混乱，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敢确定，我在找什么东西，我找了很久。”黎玥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的样子。 “你下次能不能记点有用的啊。”黎玖似乎翻了个白眼，食指抵在黎玥额间。“算了，我们快点吧。 告诉我，你需要力量么？” 黎玥：…… “你在找人吧，基础的世界观大概还记得？如果你连一两个自保的手段都没有，你怎么在这么大的世界里找他。你活的到那个时候么？”黎玖接着说，果然让少女眉头皱了起来。 “代价是什么？”黎玥也不会傻乎乎就应了，她觉得这位粉毛姐姐有点坏心眼。 黎玖的唇角扬起，两人的脸很像，近了看，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定下契约，我把我的力量分给你，剩下的，你自己去收集。” 神明的身体不会腐朽，但是灵魂的寿命始终做不到永生。神明也并不是身来就是神的，有些像修士们追求成仙一样，也要经过不断成长。 在这种身体和灵魂反复锤炼锻造之下修成的东西，叫做神格，会化成灵魂的外壳。 待灵魂死去，神格就想被击碎的玻璃窗，化成一片一片的，那就是灵魂碎片。 灵魂碎片会散落在当初那位神明有顿悟和感触的地方，可能是各种形态，花鸟鱼虫，都有可能。 如果能获得里面的力量，就相当于继承了神明的部分力量。这样获取力量的方式是最快的，但是也有很多限制。 只能收集一位神的灵魂碎片，而且继承的力量有多少，吸收效果如何，还要看那位神的意愿。 有一种办法可以提高吸收效果。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可能会遇见神的残魂。定下契约，你就有了可以感知碎片方位的能力，效果也会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相对的，好事总要有些代价结伴而行。代价也是巨大的。 神格是神明成为神的证明，里面是他经历的一切，他的力量在里面，他的性格也在里面。 在继承力量的同时，主人的性格也会影响到你，两者是成正比的。 主人的性格会在收集者身上再现，换而言之，收集者和神格的主人灵魂相融，但是神明的灵魂怎么可能会和收集者的灵魂和平共处呢？ 肯定会取缔原来的灵魂。 那样的话，不就是碎片的主人重生了么？ 除此之外，契约的签订还需要别的代价。 这个，黎玥是知道的。 立下契约 “痛觉比常人翻三倍，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我把一部分力量先给你，让你有自保的你能力，这样就不会受伤了，自然也不会疼。”黎玖笑眯眯的。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还可以提前附赠力量的。”黎玥警惕的看着她。 蓝色的海波被阳光刺穿，搅动着银光在海底撒下一片滤镜。 “我们是姐妹啊，让着你一点不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姐姐必须让妹妹这个说法，你还能换一种理由么？”黎玥没有质疑过姐妹之词，事实上，她觉得黎玖很亲切。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坏心眼得很！这个想法似乎是记忆力就有的，后面还附加了一条，不是坏人。 很矛盾，但是又很真实。 “你要完成你的使命，我则要辅助你完成，能明白么？”黎玖摆摆手，嘟囔了一句“真不可爱。” “别问我使命是什么啊，这个是你的事情。我想快点走，你速度点。”在黎玥开口之前，她立刻瞪黎玥一眼，堵住了黎玥的提问。 黎玥叹了口气，这个提议很吸引人，但是这个代价。。。。。 “最后我还想问一件事，我能不能再付出一个代价，换取你的灵魂不影响我的请求。”黎玥比较关心这个。 黎玖愣了一下，摇摇头，“这个不能，影响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我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不吞噬你的灵魂。” “我还是我？” “嗯，你还是你，这样满意了？这个的代价嘛……”黎玖想了想，说了两个字。 “好，契约成立。”黎玥咬咬牙，答应下来。 契约的作用不是永久的，集齐碎片后自动失效。 黎玥只能祈祷自己早点把碎片集齐了。 随后魔法阵将两人圈在一起，契约成立后，黎玥回到了岸上，昏迷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黎玥感受了一下头脑风暴的厉害。作为回报，她学会了两招半——两招血脉技能，还有一招没学完，只能做到一半。 但是黎玖确实没骗她，自保的能力是有了，就是代价还是有点大。 第二日早，卿妄已经把早餐带上来了，而黎玥才刚醒。 卿妄知道黎玥是实验室从海底刨出来的，不属于这个星球，带早餐的时候也是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选择粥和花饼。 “阿玥，你愿不愿意和我回一趟我家。” “卿妄想回去的话，我就去。”黎玥不挑，洗漱一下就开始吃了。 对她来说，吃什么都无所谓，不中毒就好。 反正她是无福消遣了…… 卿妄笑了：“不怕我拐卖你？阿玥这脸相当的，值钱。” 黎玥摸摸自己的脸，看了看卿妄，笑得无害，“卿妄会么？” “不会，阿玥应该被收藏起来。”眼里闪动着不言而喻的东西，卿妄也笑了。像是见惯了黑白世界的人突然看见彩虹，荧荧微光，尽是世间美好。 永远的，收藏起来。 天蓝色的长发柔顺松软，几缕勾在黎玥颈上，几缕又环在腰侧。睫毛上翘，金色的瞳孔像是三春暖阳。唇色粉嫩，唇角一勾就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下巴略尖，但并不是瓜子脸那么尖锐，有些软。 周围似有微光圈圈环绕，落在旁边的东西上，点上属于她的色彩，斑斓而不耀眼，鲜艳却尽显温柔。 卿宗主带了个女娃娃 这块大陆上有四个大国，国家中各有宗派常驻，宗派中也有几个大些的，名气也各有不同。 一门两殿四宗最为出名。这其中又有一个最有特色的——天水宗。 不仅仅因为宗主是个女人，还因为这个宗主和其他几个大势力都有关系！传闻中，云霄宗的宗主对她一见钟情，差点跑去天水宗里当徒弟！天剑门的三长老为了她差点抛弃剑道！风雷殿的少主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天水宗建在仙山瑶池的遗址上，云水之间，四周尽是海，世俗之人难以到达，仙人都要掂量一二才敢过去。 岛上阵法师多，各种奇奇怪怪的阵法能让你怀疑人生！天水宗收徒也全看心情，别说定期招收徒弟了，能在各宗门大比的时候出来露个面都难得。 但是天水宗也不是能得罪的，寻起仇来那是比疯狗还疯！人家可不管什么前辈欺负后辈不道德，只要追杀令上有名字，全宗不论辈分都追着你砍。 他们自己砍就算了，其他几个宗还会去帮忙！场面简直壮观！ 但是天水宗那个宗主从来不领情，无论几个追求者怎么做，一点脸是不给的！惹烦了可不管你是谁，直接丢海里去泡着，真正做到了人人平等。 就是这样一个冷面美人却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娃娃，整日笑吟吟的带着她在天水镇逛。还让那女娃娃睡在自己院里，精心养着。 这消息传到了几个宗那里，起初大家一点不信，直到有一天卿妄牵着那病弱弱的小姑娘逛到了岛外，被他们瞧了个真切！ “阿玥喜欢这个么？买下来，我给你簪上。” “阿玥真美，我都不想让别人看你了，怎么办？” “阿玥，你比满山梨花还要好看。” “阿玥……” 两人这般相安无事的相处，如此持续了好几年。 …… 风雷殿里，一个男子刚出关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瞪大了眼镜。 “卿卿真这么对那个没灵根的凡人？该死，我要去看看，这几天你们看家。” 蓝色的衣袂在半空划过残影，空气中有丝丝雷电闪过。这是他们少主生气时会出现的灵气外泄，看来是相当在意这件事了。 黎玥到了天水宗也不和其他人说话，她只是跟着卿妄，别人问她什么，她也从不回答。 卿妄会买很多东西：衣服、首饰、鞋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她似乎很喜欢看黎玥换上各种颜色的衣服，就像玩换装游戏一样。 她乐此不疲，黎玥也从不多问，两人之间出奇的默契。 今天一大早卿妄就出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有点危险就没带上黎玥。黎玥乖乖在小院子里等她回来，不出门走动，坐在院子里卿妄给她搭的秋千上，安安静静的等着。 一等，便是一整天。直到月挂东枝，满园的梨花镀上银光，几片白色的蕊儿在春夜的凉风中陨落，又顺着汩汩灵泉的水波荡漾，轻轻戳了戳女孩的脚趾。 女孩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梨瓣，稍稍一点，波光灵动，银光映在两人常坐的竹椅上，异常刺眼。 哼着记忆里的小调，脚下是盈盈湖波，湖浅且清澈，湖里的灵植铺着荧光，和着调子一般晃动着。就这么瞧着，像是仙境一般。 “玥姑娘，宗主今天应该回不来了，早点睡吧。”茗澜一时惊艳得有些出了神，站在湖岸朝黎玥唤到。 她太干净了 黎玥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要继续等卿妄回来。回头对着茗澜一笑，“谢谢你，你不用担心我。” 这是她到这以来，第一次和除了卿妄的人说话。 不似卿妄的明艳近妖的脸，女孩的美不带攻击性，温温柔柔的，就像她的眼睛，带着笑意，干净得不掺一粒沙尘。 卿妄冷傲，女孩虽不说话，却始终是笑吟吟的，兼具了阳光的温暖和月光的柔和。只是看着，就足够让人喜欢。 茗澜跟着卿妄很久很久了，从她作为孤女在天水宗摸爬滚打开始，到她成为如今风光无限的卿宗主。什么样子的卿妄她都见过了，她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卿妄这样在乎一个人，意料之外。 经历了亲族的遗弃，同门师兄弟的追杀和囚禁，还差点成了自己师父的炉鼎…… 卿妄是在深渊里长大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爱和守护呢？所以茗澜从来不觉得那些追求者们会成功。 却不曾想，这样的卿妄居然会对一个没有灵根的娇娃娃这么上心。从穿衣和梳洗打扮到做饭和逛街游玩，卿妄将女孩时时带在身边。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女孩眼里的依恋。她看着卿妄，眼睛水灵灵的，像是小鹿般清澈。满满的信任，也不会对她隐瞒，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大概是因为女孩太干净了，卿妄能在她身上找到不一样的色彩吧。 黎玥继续等卿妄回来，哼着小调，头倚着秋千一侧的青藤。可能是真的困了，头一点一点的，但就是不肯睡。 朝霞的影子牵住了少女的背影，光影把月白色的长裙勾着，拖到左边，又引到右边。 烈朝歌气冲冲闯进院里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就是阿玥？”看身形就知道很弱。 “烈少主，我们宗主尤其重视她，若是烈少主动了她，恐怕……”追杀令可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的。 茗澜站在烈朝歌身后提醒道，手也放到了腰间的长鞭上。 “哼，一个凡人而已，能陪她多久，无非是一个寿命长点的玩具。”烈朝歌盯着那道背影，似是感受到了什么，那背影动了动。 女孩侧目而视，视线对上，浅浅笑着，却是不语。 黎玥：这个人，有杀气！ “凡人，我问你，你和卿卿什么关系！”见黎玥醒了，烈朝歌声音提大了些，有些凶。 女孩眨眨眼，看着他，仍是不语，唇角的弧度似乎还大了些。 落在烈朝歌眼里，这就是分分明明的炫耀！“呵，世俗界的小丫头，你觉得卿卿会一直喜欢你？她啊，身边可没有能超过一年的宠物。” 黎玥神情闲适，甚至还晃起了腿。 “不信？你去山下的院子看看，那里都是她不要了的宠物。以后，你也会在那里。”烈朝歌的身型一晃，突然到了黎玥面前，咫尺之距。 金色的眸子盛着星光，一下子透进人的心里，难以忘怀。 黎玥一脚踹上了烈朝歌，某人毫无防备掉进池子里。 有我漂亮? 黎玥第一次出手，茗澜都愣了愣。 出乎预料的速度，烈朝歌压根没反应过来，女孩的脚已经收回去了。 “卿妄说，登徒子要挨打的。”声音脆生生的，如同风铃叮当。黎玥垂眸盯着水里的登徒子，脸上明晃晃写着两字“戒备”。 “我对豆芽菜没兴趣！”烈朝歌指着黎玥，另一只手握紧，隐约能听见空气里的噼啪声。 黎玥低头看了看，也不生气。“卿妄喜欢。” 歪头，勾唇一笑，眼角微挑，一脸无辜的样子，嘴上说着刀子样的话。 果然，烈朝歌更生气了。 黎玥也全然不慌，下了秋千，光脚踩在湖床上，清浅的湖水末过脚踝，黎玥就这么走到了岸边，换上了鞋。 她对烈朝歌刚刚说的地方产生了兴趣，想过去看看。“我能去那里看看么？” “宗主说，你想去哪都可以。”茗澜应到，向水里的烈朝歌点点头就带着黎玥过去了。 天水宗的每个小院似乎都有一个浅浅的池子，池边有三座小榭，里面有一些男人住着。 “大部分都是浩宇帝国送来的男宠，宗主不允许别人随意进她的院子，便找个地方安置。玥姑娘，很特别。”看黎玥左右张望着，茗澜笑了笑。 浩宇帝国，四国之一，是天水宗常驻之地的世俗界管理者。 黎玥大致看了看，“他们，有我漂亮么？” 茗澜没想到黎玥会问这个，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怎么可能，我也活了快百年了，还不曾见过能与玥姑娘平分秋色的人。” 修仙界不缺美人，但是黎玥的这样惊为天人级别的还真是没有。美而不艳，娇而不妖，眉眼带笑，气如幽兰，又不像世俗界的大小姐们那般透着小意温柔的同时带着心机。 她是真真切切的柔光，举止透着贵气却不觉得疏离做作，圣洁又不让人觉得假气。 “那就好。”黎玥甜甜地笑着，“我能在这里逛逛么？” “玥姑娘可以随意。” 黎玥迈开步子，在小榭之间的石板路上逛了起来，气得男宠们红着眼瞪她。 就是这个人，抢走了他们家宗主！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个没灵根的凡人而已，有什么好的！ 在一众薄纱男子咬牙切齿中，茗澜收到了传音，要离开一会。 “玥姑娘，我要失陪一会，你可以自行走动，或者我先送你回院里。” “不用担心我，你先去忙叭，我逛完了自己回去。”黎玥给茗澜展示了一下卿妄给她的护身符，表示自己有保护自救的办法。 “好，玩的开心。”茗澜身型也很快，一下子就只有一到残影了。 “嗯，工作顺利。”黎玥朝着残影的方向摆摆手，又继续东看看西瞧瞧。 这里给黎玥的感觉很熟悉。 上古瑶池的遗迹么？瑶池仙的旧居，无人见其貌，传说中的瑶池仙以一人之力对抗天灾，保下了世界，自己则就此陨落海中。 黎玥觉得瑶池仙可能是黎玖，但是她没法确定黎玖是什么时期的人。要想知道自己的前尘，好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是她还是想知道，她在找谁。 真是娇气 “世俗界的，过来。”亭子里有个人走出来，冲着黎玥一喊。 黎玥正蹲在花丛前面，闻声，抬头看了看红衣男人。偏瘦的身躯，衣襟半敞，红纱披在身上微微下滑。 起身，站直，黎玥并没打算过去，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人。毕竟，一看就没好事，傻子才赶着受气呢。 “聋子？我叫你过来！”那人又唤了一声，然而女孩不仅没过去，她转身就走，走之前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黎玥没走两步，觉得有什么危险，下意识闪开。向旁边一斜，下腰，一个空翻的同时踢向那个飞过来的东西。女孩完美地移了个位置，而飞过来的那个人就惨了，一脚进了花丛里。 三倍痛觉有触发前提似的，黎玥目前还没感觉到它的威力。 走路不疼，踢人的时候也不会，黎玥还试着拿簪子和筷子什么的戳自己，也没觉得疼。 “呵，有点本事啊，凡人。”红衣男子已经到了黎玥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侍从被踹出去也没反应。 黎玥垂眸思考了一下，她决定继续跑路，不和他们有交集。 茗澜说这里是放男宠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情，只会给卿妄带来麻烦。黎玥不想要这个结果，她决定忍一下。 “站住，你打上了我的人还想走？传出去我多没面子。”那人仍是唤着，不过这次他的人已经把黎玥围起来了。 “倒是好相貌，没想到卿宗主喜欢这种小白花。啧啧啧，小妖精，你用了什么法子。”红衣男子捏着黎玥的下巴，低头看着她，眼里尽是蔑视。 “……”黎玥不理他，平静地任由他看着。 捏着下巴的手加重了力度，黎玥的眼睛立刻就红了，雾气融在金色的眸子里，惹人怜惜。 三倍痛感的威力，她居然是这么知道的！ “……”红衣男子愣了一下，“真是娇气，碰都碰不得。” 松开了那只手，但是暖玉一般的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印子，红彤彤的，尤其突兀。 “真是见不得你们这种娇弱的样子，啧，麻烦死了。”他推开黎玥，自己也后退了一步。 黎玥觉得这个情况没法跑，只好叹了口气，“我只是过来看看的，你们可以放我走了么？” “呵，那我手下这笔账怎么算，这可是你伤的。” “……”黎玥看着他，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走到草坪上坐下，调了调姿势，躺了下来。姿势和刚才那人一模一样，她甚至为此弄乱了自己的发型。 “你耍我呢！”那人一把抓住黎玥的手腕把人拽了起来，黎玥吃痛想缩回来，却被拽的更紧。 一道红光直直打向那人，他被击退几米开外，也放开了黎玥。 眨眼间，黎玥进了卿妄怀里，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和快一米八的比起来，黎玥觉得自己快要被闷得闭气了。还没从疼痛里缓过神又被“兄杀”，她有些头晕脑胀的感觉。 卿妄看着眼睛湿漉漉，鼻尖红红，一脸委屈还在按太阳穴的黎玥，火气上来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她！” 这么双标 黎玥：？？？？ 连忙拉住卿妄，“不是，他们没怎么样，不怪他们。”是三倍痛感和你的兄杀实在太强。 “阿玥乖，我知道你善良，但是没必要包庇他们。我看得清清楚楚！”卿妄轻轻掰开黎玥拽着袖子的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哄着。又在抬头看着他们，脸色和声音语调立刻就变了。 “真的不是。”黎玥扒得更紧了，眼里满是焦急。“我，我们回院子里叭，我好饿。” 卿妄叹了口气，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好，依你，都依你。”眼神却不掩杀气的递向那几人。 还没走多久，烈朝歌就来了。和刚才见黎玥时毫不同，他如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睫毛上都点着泪花。“卿卿，你可算回来了，宗里那几个长老总欺负我。” “人家年纪那么大，你不能善良大度一点？无非就是找你要点资源，你又不是宗主你担心什么。”卿妄冷语相对，怀里依然抱着黎玥。 “他们想把孙女塞给我，那群女人太恐怖了。”烈朝歌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目光对上黎玥时怔了怔。 “我还有事要忙，你需要武力支持就去找茗澜。”卿妄怕黎玥饿久了难受，脚步飞快回了院子。 烈朝歌：我就像一条狗，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肝都是疼的。 黎玥不忘回头看看他，无辜的小眼神落在烈朝歌眼里就是赤衤果衤果的挑衅，气得他后牙槽痒痒。 “阿玥，我还有些收尾工作，晚上回来陪你看花灯好不好。” 黎玥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她身上有血腥味，也没有问她接下来要去哪。“花灯，好看么？” “嗯，造型很精致，小姑娘都喜欢。修士们倒不怎么在意，毕竟活的太久了，在凡间，也没什么亲人了。” 平平淡淡的话，黎玥却从她眼里看到了别样的情绪，像是初冬的飞雪落在三月的湖面，凉意瞬间融化。 “缤纷斑斓的花灯啊……卿妄想看就带我去叭。”黎玥眼中带笑，有些东西不需要说，默契可以培养。她只认识卿妄，所以对她来说，卿妄就是这世间唯一存在的真切的东西，无论卿妄是恶鬼还是普通的一宗之主，他只是卿妄，是黎玥唯一的朋友。 “晚点见，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熬夜，丑了怎么办。”卿妄揉揉黎玥的小脑袋，又拿起梳子为她挽发。“今晚，穿这件吧，紫色的。” 黎玥斜视看过去，那是一件浅绿色的纱裙，几日前买的，卿妄说设计很好，很适合她便买了。但在前天，卿妄在店里看见了一条和这个款式一样的纱裙，她又买了一件，紫色的。 “嗯，好。”黎玥垂眸，笑得柔柔弱弱的，像是一朵掺着朝露的梨花。 她知道卿妄是剑灵，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很少。近几日一直在看书，有一本书里面就有一些关于剑灵的记载。 剑灵，器灵的一种。想要养出剑灵，首先要有一把品级极高的剑，用万灵养成，稀世珍宝供其吸收，主人还要有强大的精神力，否则剑有了灵智之后，可能会欺主。 为她买花灯 但是要养成剑灵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基本上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个家族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养着，养成了之后作为宝贝给历代接班人。 卿妄应该是个例外。 可能是黎玖的力量里不仅仅有物理上的，还有一些知识和技能。黎玥对空间感知的能力强了许多，她能感觉到卿妄身上有很强的空间气息，这是外来者的证明。 卿妄不是这个世界的？可她对这里很了解，甚至有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朋友。那只可能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她到这里时是个婴儿。 黎玥理不清，便也不想理了。 反正，卿妄就是她的世界，不管黑白，不管来自哪，又要做什么，只要卿妄还要她，她就会待在卿妄身边。 天光亮了又开始暗，云瓣聚了又开始散，星川如同流水划过夜穹，女孩又到了秋千上，看得不真切。 星光揉碎了涂在女孩的流仙裙上，又匀几分入了女孩的眼里，不知是女孩的眼点亮的星韵，还是星韵盖住了眼中的金光。 一时看得茗澜移不开眼。 玥姑娘若是放在世俗界，妥妥的祸水啊。放在修仙界……难说。 “可以带我去山下么，我想去接卿妄？”见茗澜，黎玥的声音欢快了几分。 茗澜知道卿妄做什么去了，这几日又到了五年一度的弑魔大会，各宗宗主必参加，卿妄自然不例外。 今年的场地选在万境之地，蚀骨之森的中心地域，那一块在两年前查出来有魔族遗留下来的魔种——身体里有一边魔族血液的人类。 正常来说，卿妄今夜应该是回不来的。不过正常情况，她今天早上就回不来。 “还是等宗主回来吧。” 黎玥摇了摇头，“花灯夜会要结束了，我想买一盏给卿妄看。” 斑斓的色彩，她应该会喜欢的。 “我买完就回来，放心叭，我有自保能力的。”黎玥的语气带上了一些乞求，灯会，只有一天。 茗澜想了想，还是带黎玥下去了。“玥姑娘切不可乱跑，半个时辰后，我在此地接你回宗。” 卿妄不在，茗澜就是天水宗的掌事的，没法陪黎玥在镇上闲逛。 而且天水镇也是个繁荣的地方，治安一向也好，黎玥在这里玩也能放心，何况还有卿妄给她留的不少宝贝。 黎玥点点头，手上戴着空间手链，空间里是灵石和金银，都是卿妄留给黎玥买东西用的，那价值量，大概能把一条街从货到店员包圆了。 花灯的形状不尽相通，兔子，老虎，狐狸…… 火光相遥，照在女孩带着面具的脸上，衬得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买了不少花灯，各种颜色在手上拿了一大把。 仍是不知足似的四处逛四处买，放进空间里毫不觉得浪费。反正，她既不缺钱也不缺空间器，那就多买点咯。 黎玥在人群间穿梭，像是林间的更知鸟，天蓝色的长发扎成两个长辫，特意卷出来一些弯曲。 软软蓬蓬的，煞是可爱。 似是故人来 女孩的脸隐藏在面具之下，笑吟吟的，开心极了。 她好像打算把整个集市都逛一遍，从东跑到西，又从南跑到北，连小巷子也不放过，都要钻一钻才好。 她想把所有漂亮的颜色都送给卿妄，即使这样并不能补足她多年的缺失。 那边有一个高脚楼，顶上挂着一盏宫灯，灯的四周有蝴蝶，有青蔓，有喜鹊，有梨花…… “这盏花灯是我家近十年来最好的作品之一，琉璃打造可以保存的更长久，灯芯用的是深海古蛟的脊骨制作的魂灯，色彩可以自由变换……” 黎玥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听，眼里冒出了势在必得的光。 “送给心爱之人，今后必能长长久久……” “！！！！”我想要！黎玥兴奋了，甚至没去管这个有什么条件。“多少钱我才能带走它？” “啊？这位道友，我们不卖的，要打通五层才可以哦。道友感兴趣可以报名。” 黎玥抬头数了数，那灯，就挂在第十层的屋檐上。“……” 整个楼也才五层，而且报名的人又很多。 黎玥叹了口气，还是去报名了。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总归还是要试试的！ 女孩鼓起勇气，进了楼，天色的长发像是大朵大朵的蝴蝶兰，在暖色的火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人目光停在那长发上，带着纯白面具，喉结动了动。 银色的长发束起，瞳色时黑时紫，最后稳定下来，幻成黑色。男子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拐角，像是被晃了神。 似是故人来…… 男子也报名了，就在女孩之后。目光依旧放在女孩身上，又不敢上去询问，一时有些踌躇。 或许是他的目光强烈了些，黎玥回过了头，一时竟也怔住了。 金紫相对，眼波流转，相距不远却又像隔了一条星河。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被我抓到，那你就只能待在我的笼子里了。” “嗯，最后一次……” …… 遥远的记忆像是锋利的玻璃片将冥泽的平静划破。 找到你了…… 女孩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拍了她一下似的，嗡嗡响，视线却不愿意从冥泽身上挪开。 “我们是不是认识？” 冥泽点点头，笑眯眯的，“我是你哥哥。” 黎玥很确定他就是自己在找的人，她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她却清楚记得冥泽的名字。 “冥泽……” “……”冥泽有些惊讶，又迅速恢复温柔的笑。“你见到黎玖了？” 黎玥点点头，不知原因的，她觉得冥泽完全可以信赖。“她叫我黎玥，她说玥，是神龙宝珠。” 冥泽笑意更浓，走上去摸摸女孩的头，“你确实是掌上明珠。” 有些像晋级赛的模式，所有参赛者都在一楼先等着，报名结束后和平武斗，二楼只能有十五个人，三楼十个，四楼五个，五楼一个。 可能是魂灯对修士们的吸引力，一楼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号人了，略微有些拥挤。 黎玥的小爪子被冥泽的手裹着，连带整个人都像埋怀里了。 把眼睛闭上 缘分什么的，真的好奇怪。 有的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像是久别重逢。莫名觉得心塞和想念，莫名就觉得想给他一个拥抱，莫名就想和他说：“久等了。” 黎玥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觉得心跳得好快，鼻子有点酸。 耳朵贴在冥泽的胸膛，她发现对面这人好像没有心跳…… 诶？肌肉是软的，体温比我高，可是没有心跳？ 黎玥抬头看向冥泽，眨眨眼，没有问出口。 多少还是觉得，不大礼貌。 什么样的奇葩才会开口就问人家：你是死人么？ “我的确已经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像是传音，冥泽的声线偏于温柔明朗，少年的明月清风不在其间，却看着有几分少年感。 “害怕？” 黎玥摇摇头，继续埋着。她想多抱一会，再一会就好。 真是奇怪呢，这种感情…… 冥泽浅浅笑了，他的小姑娘还是很乖的样子，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梳理着羽毛，永远爱美，喜欢光明，也喜欢黑暗里的他。 两人亲密的样子显然引起了公愤，不少参加者已经瞪着他们了，打算第一回合就先把这两人踹出去。 “咚——” 敲锣声起，闯关开始。 “送你们两下去亲热吧！”巨大的锤子砸来，却被什么东西隔绝在外。 那大汉有些茫然，他砸到什么东西了，软绵绵的把他法宝的力全卸了。 “不是吧，那一对我看着动都没动，这道友是云霄宗的弟子吧，还是内门的？法宝都被震开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比较，大汉又羞又恼地大喊着：“你们最好自己下去，别逼我下狠手！” 黎玥：至于？这么多人就盯着我们？ 冥泽摸摸她的头，笑容不变，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乖，把眼睛闭上。” 手扣着黎玥的小脑袋瓜，往怀里轻轻按住。冥泽睁开了眼，一抹狠戾出现在双瞳中。 黎玥隐约听见了呜咽类似的声音，冥泽却捂住了她的耳朵，只有传音流入。 “好了，我们上去。” 再睁开眼睛时，整个楼面很干净，干净的连脚印都没有留下，好像报名的人里只有十五个人。 黎玥不问，只是由冥泽牵着往上走。他们最后才上去，也不干别的，就看他们打架。 “你想要那个灯是为什么？”黎玥的频频出神，大概引起了冥泽的好奇心。 “送给我的朋友。”黎玥回神，做了应答，“我很受她的照顾。” 冥泽浅笑着，画面不是很美观，所以两人站在窗台边上背对着挑战者们，很狂妄，但是没人敢上前打扰。 “已经交到好朋友了？” “嗯。”黎玥没对拿到灯抱有什么希望了，毕竟人人都比她厉害的样子。也不是没有攻击力，只是她的攻击，凶残了一点…… 如果没有必要，她不想用这个。 突然，冥泽抬了一下手，挡在黎玥的脑瓜子后面。 “嗯？” “没事，活动一下。” 一把斧头在距离冥泽手掌半米的地方凭空停下，斧刃上，红浆流淌，滴在地板上，烙下一块印记。 加了毒，还有腐蚀性。 冥泽眯了眯眼睛，看着全副武装的男人，眼底尽是凉意。 最好都忘掉 黎玥想看，却被冥泽拿身子挡住了。 “没事，你看外面，花灯组成一条街的样子，很漂亮对不对。” 黎玥低头，五楼的高度看下面有一些模糊了。 像是踩着一条翻飞的彩带，色彩纷纭的火光映出一片霓虹，与天上的银河相接，像是一个渐变色的圆圈，将天地圈在一起。 “嗯，特别漂亮。” “回头看看，你想要的灯。”冥泽手持灯托，光线打在他的衣服上，在深青色的衣袍上留下脚印。 狐狸面具下，女孩的脸有些发烫。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 墨玉般的头发用银冠束起，戚戚的月光透进来，紫瞳就这么浸在微凉的夜色中，却意外的透着柔情。 黎玥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轻轻揭开了银白面具。“这个，不是你真实的样子叭。” 一点点朦胧的记忆，黎玥抓不住，却好像又抓住了。 “还记得？”这句话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担忧，但哪种感情占据首位呢？应该还是担忧。 他不希望女孩记得，最好，全都忘掉。 黎玥皱着眉，叹了口气，摇摇头，“有点混乱，理不清楚。” “那就不理，没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冥泽把灯递给黎玥，女孩却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这个是你的，我没有登上五楼。”黎玥不去看灯，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她想要的愿望。 “好，那我们下去吧。”冥泽也不硬塞，他家小姑娘的性子，自然是知道的。 “和我回家么？还是，要去找你那个朋友。”冥泽一手提灯，一手牵着黎玥，两人像是普通的恋人，聚在灯光霓虹里，站在皓月银川下。 “我要回去找卿妄。”黎玥回答的毫不犹豫，冥泽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好在有面具挡着，他眯着眼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冥泽决定换个方法。 “再把眼睛闭上，哥哥给你个好东西，可以随时联系上哥哥。” 唇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黎玥突然觉得有点头疼，像是被一张大网裹住了。 “这是精神网络，已经覆盖已知宇宙，无论你在哪，都可以联系上我。做个比喻的话，有点像传声符。” 黎玥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这个是有限制的，灵魂强度至少要能承受星际航行才可以。” 冥泽知道黎玥想问能不能和卿妄联系，她的心思，一看就知道的。 “嗯……” “好了，这个送给你。”那盏斑斓的琉璃花灯已经装上了长杆，提着长杆更方便拿。 “我不能要，这是你的。” “这个是我的没错，但是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 送给心爱之人，长长久久…… 黎玥看了看他，接过来灯。“这个真好看。” “嗯，很漂亮。”目光停留在女孩的蓝发和侧颜上，“特别，特别的，让人欢喜。” 别再丢了 茗澜见两人款款走来，愣了愣。 “玥姑娘，这……” “我是她哥哥，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了，她似乎还想继续和你们在一起。”冥泽不动声色牵起黎玥的手，把手交到茗澜手上。 “我妹妹有些调皮，还拜托你们多照顾了，你是她朋友的朋友吧。” 茗澜：不知道为什么，但我闻到了一股茶味…… “国师大人日理万机，玥姑娘也很安静，不会麻烦。” 黎玥看看冥泽。 国师大人？ 冥泽对她眨眨眼，食指勾起一缕蓝发，耳畔吐息，“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我喜欢你的麻烦。” 恶魔的低语，搅动女孩的思绪。 手持琉璃花灯，柔色的灯光贴着女孩的蓝发，遥遥相应着金色的眸，依稀与万古之前的某人的身影重叠。 “啊——” 黎玥一怔，下意识张了嘴，有什么东西被塞到嘴里，泛出丝丝甜意。 “一路都在看灯，都没注意灯会的糖么？在小孩子的世界相当受欢迎的。” 她当然看见了，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在灯火下熠熠闪耀着。 但是……她买了没用啊…… “甜么？” 黎玥点点头，垂眸。 甜啊…… “下次见，要乖乖的，不要乱跑，如果你再丢了，会生气的。” 语气在说“再丢了”时的加重，像是一条锁链锁住黎玥的心脏，慢慢勒紧，很疼。 “不会丢了。”没缘由的笃信让冥泽心情好了起来，确让黎玥觉得有些心虚。 黎玥不敢想这些，她想永远和卿妄待一起，如果能不给她添麻烦的话。即使是不知道为什么产生有特殊情感的冥泽也不能带她走。 今夜，卿妄回来了，盖着凉夜，被烈朝歌抱回来的。 上午换的红衣被什么黏重的东西粘在一起，颜色红的发黑。 从腹部为中心散射开来，粘在脸上，糊在手上，手里紧攥着上面，露出小小一角，也沾上红黑，看不清原貌。 “卿妄……”黎玥眼前发黑，噌的一下站起来，神情恍惚，身后的桌上摆满了她买的花灯。 “你去别处，别在这碍事！”烈朝歌放出一道灵力波，将桌台扫干净了。 周围的人也被震地退了几步，黎玥站在原地没受影响，头却有些疼。 没人注意到唯一没收灵力波影响的黎玥，也没人在乎桌台上原本摆着的织梦般的色彩。 “雪神医到了，快来看看我们家宗主吧！”茗澜跟着一个纯白袍的青年模样修士进来了。 雪神医进门时顿了顿，目光直直投向人群最外面的黎玥，又迅速收回，眼中有疑惑流转，快步到了卿妄身前。 “卿宗主除了外伤，灵魂也受到了冲击，所有人都出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护法。” 空间震动……他是外来者？不对，他身上也有原住民的气息，和卿妄一样…… 黎玥压下疑惑，看了一眼摔得破破烂烂的花灯，无一幸免。 她跟着人群退出了房间，身后有道探究的目光，来自那个雪神医。 好像是敌意。 “茗澜，这是怎么回事？”黎玥去了另一个小院子，在天水宗的范围边缘区域，远离修士们。 我也想做些什么 “宗主在弑魔大会上被埋伏了，伤得很重，如果不是烈少主及时，可能……” 黎玥眉角微微蹙起，那日的红色铺天盖地向她涌过来。 卿妄喜欢艳色，尤其是红色，大红，比火焰更鲜活，比阳光更耀眼。红色有种俗气，但是在她身上却像是量身订造。 她没想过那个鲜艳夺目的少女会面如白纸，她身上染着最爱的红色。 手抓住了另一只胳膊，垂下了头，身形单薄，绵软无力。黎玥没法帮到丝毫，如果她有一点能力，哪怕鸡肋一点，只能辅助…… 如果她可以帮到卿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茗澜，我最近可能会经常出门，你先照顾卿妄叭，不用来看我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女孩笑眼款款，动人心弦。 “注意安全。” 冥泽很快收到了黎玥的讯息，近期黎玥经常找他，倒也不觉得突兀。 “你确定么？”醇厚的嗓音在耳边炸开，有些暧昧。 “嗯，我也想做些什么。”黎玥现在显然是没这个心情的。 冥泽抱起女孩，娇小的身子和坚定的眼神，令他万分怀念。 没想到又是这样的开始…… 这个宇宙里有很多星球都产生了自己的文明，但是发展环境毕竟不一样，除了依靠科技之类的物质外，也有依靠不科学的力量发展的。 比如这个世界修士们修炼用的灵力，还有一些种族用的魔力，更甚者还有神明们才能用的神力。 就像交通工具似的，有的靠人力，有的靠电力，有的靠燃烧产生的推力，也就是汽油柴油。 但是这都是大的种类，总有特例，就是黎玥现在有的——咒力。 冥泽发现黎玥的动力是咒力时也怔了好久。 “怎么了么？我没有学这些的天赋是么？没关系的，只练武术也可以的。”黎玥看着测试球，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去天水宗的时候卿妄也兴冲冲的给她拿过测试柱，也没反应。 “不是，这个力量很少见，在使用这个力量作为动力的人里，最有名的就是圣辉大祭司，天河一族的上一任族长。” “她不是神力么？” 冥泽摇摇头，“她用的是咒力，天生就是近神的存在了。不过……她已经死了十万多年。” 黎玥觉得胸口有的闷，是同情么？原来对天才陨落的惋惜和是否认识对方无关的么？ 只是这同情是不是太疼了一点？刀子刮样的…… 难道三倍痛觉还有精神攻击？ 突然觉得自己被坑了。 “她有一本书，关于咒力的技能。你的发展方向是怎样？攻击型还是智慧型。” “辅助可以么？我想在我的朋友需要的时候给他帮助。” “……”一模一样。 冥泽笑了笑，“那就定下来吧，全能辅助系倒是很适合你。想要保护他人的能力……” 如果不是确定你回不来了，恐怕我真的……要高兴疯了吧…… 黎玥感受到了言不尽意的悲伤，忽然坠入深海似的压抑，可她明明没做什么，这种感情是从何而来呢？ 看向冥泽，抓住了他眼底的凉。 那种悲伤，倒像被是他传染了。 学到死 冥泽好像很擅长这个，黎玥拿到书的第二天就收到了“训练计划已经做好了，你过来吧”的消息。 奇怪，紫瞳是冥海一族的特征吧。明明是冥族，怎么会对天使的技能这么熟悉，难道是个间谍？ 黎玥看着精细的训练手册，咽了咽口水，“这个厚度，我至少要几百年才能学完叭……” “嗯？你有这么快的？学理论是不够的，后期的实践也会跟上，这边资源有限，我还担心你跟不上。” 冥泽身后还有几叠半人高的手册，看情况，都是给黎玥用的。 “全能辅助可比单方面战斗型和智慧型难多了，你要加油啊。”拍拍黎玥的头，冥泽的笑意像是掺着春风。 吹到黎玥脸上，春风秒变寒冬。 “你说我死之前能学的完么？” “嗯？会的，你会活很久，一定是学完再死，没学完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黎玥：我有点害怕…… “今天先讲常识，先做个小测验。问，世界定义是什么？” “已知宇宙范围内的一切空间，没有时间，只有运动。” “嗯，宇宙确实没有时间。那七文明你知道多少？” “天河一族，鲛人一族，精灵一族，冥海一族，饕餮一族，该隐一族……我只知道六个，第七个是后来兴起的？”黎玥说完后怔了怔。 后来兴起？怎么说的像她是先人一样。 冥泽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黎玥一样，又恢复了正常。 “星灵，第七文明。不过星灵并不是产生在某个星球上发展出来的文明，他更像一个帮派。” 黎玥脑中闪过了什么，一瞬而过，甚至来不及反应。“星灵么……” “继续提问，实力的提升有几个方面？” “身体强度以及灵魂强度。” “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强度是多少么？”冥泽的脸突然靠近，吐息撒在黎玥耳垂，痒痒的。 “应该很低叭。” “半神，这个身体有半神的强度。很意外？因为心脏是神级，所以拉高了整体水平。” “？”黎玥睁大了眼睛，难于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你的父亲。”冥泽笑吟吟地托着脸，语气半开玩笑似的。 “我创造了你现在的身体，我的心脏，在你那里。你是这个容器第三任主人，第二任你已经见过了。” 黎玥眨眨眼，很轻易地接受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黎玖自称是姐姐了。 “第一任呢？” “她叫冥郗，一个女战神，挺暴力的一个傻闺女。”冥泽写下她的名字，想起了什么往事，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第一次养小孩经验不足，有点歪了。” “我是第三次？” “那倒不是，你是第二个。黎玖是另一个人养大的，智慧型的女神呢，一点都不像那人能养出来的。” “会不会是隔代遗传？” 话音未落，黎玥头上就被敲了一下。冥泽仍是笑眯眯的，语气危险了起来。 “你！……每一个灵魂直接不存在生养关系，她也不是我孙女。” 当真有趣 又是几番问答，黎玥在正午阳光下开始了训练。 “蓝发金瞳，你是圣天使，在天河一族里也算是鲜有的了。圣天使血脉特殊，可以直接继承血脉技能——天刃。” “我从黎玖那里继承到了两招，但是还没用过。” “你不一定承受得住，那个招式消耗很大。今天是第一步，学会充电。去外面的阳光下，坐着也好，站着也罢，待在阳光下。” 黎玥感受到了温暖的气味，但是也没有什么很特别，平时她也晒太阳。 一晒就是一下午，直至傍晚。 “有什么感觉？” “唔……感觉在晒太阳。” “……” 黎玥又晒一天，终于发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阳光下，视野更大，闭上眼睛似乎能在神识里看见光下泛着金光的世界。 见她进入了状态，冥泽浅笑着待在她旁边引导。“圣天使的血脉特质就是吸光，纯光属性能让你更容易和光线共鸣。” “视野切换，试着让景象更清晰，先把有光的地方点亮，再像暗处扩展。” “这对你的咒力不会有任何损耗，这是一个前提，接下来是入门第一式，晴光潋滟。” 一连三天，黎玥在曙光熹微时爬起来，在轮台西落时结束，终于有了一点进步。 金光在脚底漾开，似有波光灵动，一汪金色的清泉粼粼波动着，朵朵金丝勾勒出梨花形状从池水中出现，上翻，环绕着女孩。 “这个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加强恢复和圈内攻击强度，不过你现在的圈里只能装得下你自己。它还对邪物有威慑作用，不过也只是威慑。” “有没有能疗伤的技能？她受伤了。” “有，你那本书第二课就是了，皎月银辉。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先把第一式练熟。” …… 卿妄在雪神医的治疗下身体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灵魂仍在游荡似的没有意识。 “雪神医，宗主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茗澜见三个多月过去了，卿妄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有些慌张。 “这是他的机缘，别担心，一般情况都要一年半载的。 茗澜道友，这段时间好像没见到那个凡人女孩了，怎么了么？” “她似乎在尝试修炼，这段时间不常在宗里，希望她能有什么机缘。” “这样啊，她的瞳色倒是少见。”雪神医似笑非笑的开口，“气息也和世俗界的人不大一样，倒有几分仙气，比修道之人还要重些。” 茗澜语气恭敬，带着略微的不悦。 “雪神医大可放心，阿玥姑娘不是妖兽，她没有攻击性。” “阿玥？她的名字么？我没有怀疑她的意思，是不是妖兽大家都分得出来，只是有些感慨。卿宗主看上的人果真有些不同。” 一个天使身上沾着冥族的气息，还待在血族身边以朋友相称。 有趣，当真有趣。 “她确实和世俗界的人有很大不同，但她确实是世俗界的人。”茗澜又强调了一遍。 “嗯。”雪神医笑了笑，不作回应了。 实战训练 冥泽看着天水宗的方向，女孩沉沉睡去，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他怀里，轻轻环着她的腰，食指不时绕着烟蓝色的长发。 该隐一族的继承人倒是会挑地方。 “第一阶段的理论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实践课。明天这个时候，我去接你，你记得要和你的朋友告个别。” 黎玥找到了茗澜，意外的是，雪神医也在。 “阿玥姑娘？” “茗澜，卿妄她醒了么？” “还没有，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但是灵魂仍在休眠状态，可能还要一年半载的。” “我想看看她，现在可以么？” “嗯，里面没人，阿玥姑娘进去吧。”茗澜做了个请的动作，她觉得黎玥好像有些变了，周身朦胧的金光好像更亮了些，金瞳也更加明显了。 “谢谢你。”黎玥进了屋子，那人依旧是熟悉的红衣，比枫叶更红，像被鲜血涂抹出的壁画。 雪神医挑了挑眉，看着女孩的背影不知所以地笑着。 忽的神色一变，双瞳一下染上酒色又立刻消退。他感受到了能量波动，不是很强烈，但是很奇特。 不是灵力，也不是魔力，像是二者融合后提纯出来的柔和的能量。 “巫咒·皎月银辉。”金光铺开，一轮弯月从金池中升起，金丝勾勒出的梨花融入月中，化成银丝，连着卿妄的中指指尖，温和的力量一点点传输进去。 这轮小小的弯月，是黎玥目前能凝出最大的了，只比她头大一点。 “卿妄，我要出门一趟，可能会有点久。我找到自己的家人了，虽然这个关系有些奇特，但是也足以令人高兴了。” “他似乎只把我当妹妹的样子，我是不是心思龌龊了些？……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叭。” …… 黎玥自顾自的说着话，桌子已经空出来了，花灯的残骸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约定好的花灯，终是没能让他看见。 到了时间，冥泽来接她了。“我家小孩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国师大人言重了，阿玥姑娘不曾给宗里添麻烦。” “舆论压力还是不少的吧……我来接她回家。” “……”舆论压力确实大，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靠着宗主的青眼留在宗里，多少招恨了些，尤其是那些因为天赋不足没能留在宗里的修士们。 卿妄醒着他们不敢多说，现在，保护伞合上了，伞下的女孩就要面对暴雨的洗劫了。 柔柔弱弱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能经得起针对算计的人。 “我们去哪？”冥泽怀里的女孩看着一眨眼就转换了的场景有些茫然，这地方她没来过。 “给实战训练找场地。”冥泽放下女孩，女孩习惯性的牵上他的手，软软的。“这是浩宇帝国的皇城，好看么？” “很繁荣。”黎玥移了移脸上的面具。这面具，把她眼睛都遮住了，只能靠晴光潋滟才能视物。 冥泽带着纯白面具，但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已经有很多“哇，国师大人”之类的呼声传来。 “有些修士不愿意受到约束，选择成为散修，逐渐就有雇佣散修的公会出现了。后期雇佣对象就扩大了许多，有时候一下宗门子弟也会来接单。” 两人走到一个公会门口，像是一个寻常酒馆，里面的人举着橡木的酒杯，甚至还有抱着酒桶喝的人…… “……”黎玥疑惑地看向冥泽，“这不是家邸店？” 冥泽带着黎玥走进去，里面的人一下子都停了下了，目光凝在两人身上。 “国师什么时候有个女儿了？” “可能是哪捡到的吧，没灵力波动啊，是个凡人？” “把凡人带到这里？应该有别的特殊之处，不知道会在哪个队伍。” “看着娇娇弱弱的，不大行，到时候还要看在国师面子上照顾她。啧，千万别来我们队里。” 她怎么认路 往里继续走，几块不同颜色的板子立在对侧，上面贴着相应颜色的卷轴。 “新人注册？” 柜台后，一个身着青衣的女修向他们招呼着，目光落在黎玥身上，带着探究之意。 “嗯，她注册临时身份，半年就可以。名字……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夭夭。” “修为呢？” “筑基期，二阶。”冥泽摸了摸黎玥的头，“可以拿设备来测。” “好，对临时身份的注册要更真实准确，见谅。”她朝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转身进了门，不一会拿了个水晶模样的东西出来。 这个不是测灵力的那套设备。 “考虑到道友学了秘法，掩藏自身灵力。这是另一种检测方法，只需要捏碎就好了。” 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双手捧起水晶递到黎玥面前。 周围的人纷纷住嘴，看着女孩向柜台后的女修道谢，拿起水晶直接捏碎。 “二阶，对吧。”冥泽核善地笑着，指骨分明的手放在黎玥头上，顺着蓝发下抚。 “……筑基期二阶，好的。”黎玥捏地太快也太轻易了些，女修的表情僵了僵，还是在身份牌上写了筑基二阶。 她绝对不止！！！她都要金丹了吧！！！这么点大的娃娃这么会有一身蛮力啊！和她的脸完全不符！！ “公会的告示牌上有任务说明，只要揭下来在我这做个登记就算是接了任务。组队是否是个人自由，但我还是建议组队，安全大于收益。” 女修从柜台后走出来，带着黎玥在告示牌间边走边做介绍。“任务卷的颜色和告示牌对应，也是和身份牌对应的。比如说，筑基期修士的身份牌是青色，所以只能拿青色的任务卷。” 黎玥指了指旁边白色的告示板，“这个似乎更简单。” “这个是练气期修士才能做的任务，高等级的修士不能做，和白牌子修士组队的话，另说。” 女修又仔仔细细在黎玥的面具上看了好几遍，面具上确实是没有眼睛的孔，她怎么看见的？ 她拿嘴看？ 黎玥对此没什么反应，一路上走来，已经有几个人好奇她一个盲人怎么认路了。 简单介绍了一遍后，黎玥大致有了方向。 冥泽找了个角落坐着等她，一盏酒摆在面前，指腹顺着杯子上端滑动，高冠岌岌，银发配着那冰蓝色的束冠若此间少年。 黎玥托起酒灌了一口，刚咽下去就猛咳嗽起来，“好痛。” 抱起女孩放在腿上，一手揽着腰，让她翻了个面，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呛到了？” 黎玥觉得嘴里火辣辣的疼，明明不会有感觉才对的，但是那有香味的水怎么喝下去跟吞了针似的！ 莫非有毒？ 她被疼得说不出话，紧紧扒着冥泽的衣服，泪汪汪的眼睛藏在面具后面，只露出殷红的唇微微张开，大口大口喘着气。 冥泽见她不咳了，迅速把人往怀里一埋，喉结动了动，端起酒便要喝。 黎玥猛的拽他的袖子，手一抖，酒便洒在她的腰上，粘着白皙的皮肤，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身姿。 先保护好自己 “诶？国师大人刚刚还在这的。”不远处的修士指着空空如也只剩那小半盏酒的桌子，瞪大了眼睛。 芸碧正要把身份牌给黎玥，却不见了人。问厅里一众修士们，他们也是懵的。 “刚刚真的在这，我就低个头喝酒的时间，怎么没人了？” 黎玥被束在冥泽怀里，可能是怕她闷着了，没有太紧。 “怎么了？”突然一下空间变化，黎玥有些头晕。 “没事，就是觉得……夭夭真可爱。” “夭夭？”黎玥摘掉面具，果然还是这样看的舒服，“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因为，我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女性，眼中孕育星辰的绚丽。希望你有着朝霞的活力，若瓣蕊的娇媚，似天边舒云的和悦，永远灿烂…… 永远不要凋谢，永远有盛开的勇气。” 黎玥没明白这里面究竟包含了多少，她只是点点头，“我会努力去做到的。” “你已经做到了。”冥泽扶着女孩的腰。 黎玥侧坐在他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头就这么倚在他怀里。听不到心跳，但是觉得他身上很暖，不想松开。 她不确定这种感情为什么会出现，甚至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总之，不是朋友的那种。和卿妄不一样的。 冥泽喜欢玩她的头发，他似乎也很享受女孩百分百的依赖，像冬天里怕冷的小猫一样窝在怀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期待你的抚摸。 阳光跃进屋子，细小的尘埃坐在窗外的梨树上向屋里张望着，胆子大些的冲进了屋里，扒着桌案或是垂在两人衣襟。 蜜色的面纱拢在蓝色长发上，黎玥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次你说先不要尝试那本书后面的技能，为什么？” “其实我还说了一句话，前面的技能也少用。但是……夭夭没有听对不对？”冥泽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紫色的瞳色闪过冷光。 “……我错了。”下次还敢。 “夭夭，在保护他人之前，你得先保护自己。这句话我应该强调了很多遍，你还是没记住。” 冥泽面色沉下来，“你总是不把我的告诫当回事。”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忍不住就代入了啊……都是傻姑娘…… “总之，现在还不能总是用。你承受不了这样的消耗。” 黎玥乖乖闭了嘴。 冥泽从身后拿了一本书给她，自己则算着一些黎玥看不懂的式子。 黎玥侧过身子偷偷看着冥泽，总是给人一种温柔而又疏远的感觉，光影下的水面粼光闪闪，茶叶立在水下缓缓沉下去。 那本书分先后顺序有星之灯和巫咒两个系列，黎玥给卿妄用的皎月银辉就是巫咒系列。 她现在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巫咒这个听上去就带着黑色的名字会是一位天使的作品命名。 星之灯系列消耗咒力比较少，黎玥可以一连用上几个，但是巫咒系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使用都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像你在一个窄门前是要被后面的人挤出去一样。 被身体排斥，冥泽是这么解释的。 所以黎玥被禁止使用这个系列了。 父女既视感 事实上，黎玥也不想用。 天知道为什么使用一个治疗别人的技能，自己会觉得被刀子刮一样，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面团，被面摊师傅拿着做刀削面的那种…… 用的时候疼，用完了还容易脱虚。 真的很奇怪啊！ 可偏偏除了这个，她也没什么能帮到卿妄了…… 黎玥垂眸，清理一下杂念，看起了书。 芸碧把牌子送了过来，“有一队年轻修士在招募合作伙伴，道友可以试试。” “他们几个人？要去做什么？”黎玥接过身份牌道了谢。 “三个筑基一个练气八期，要去海雾森林击杀双头火犀。”难度不算大，唯一麻烦的是地点。 海雾森林不是森林，是海边的一大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只有零星几个绿洲而已。 黎玥向冥泽投去询问的目光，眼睛眨眨表示自己感兴趣。 “那就麻烦芸馆主照顾我家小孩了。”冥泽其实不建议黎玥去那，毕竟她要的是实战中和周围人的配合，而不是需要野外生存经验。 但是他尊重黎玥的想法，大不了下次他去放个任务。 “不麻烦。”芸碧站在门外等黎玥收拾行李，而黎玥只是踮着脚把书放回原处，什么也没带。 “我出门啦！”黎玥朝冥泽挥挥手，冥泽也朝她点点头。 芸碧：有种父女既视感…… 黎玥在芸碧的领路下见到了那队人，两男两女，其中的一男一女竟是曾在那家“不是黑店”客栈见过的。 芸碧只是简单介绍，又重申了一遍目的地和任务收益。 收益不多，三块中品灵石而已，他们感兴趣的似乎是另一个隐藏收益。 ——委托人。 这个芸碧在路上便和黎玥说过这个委托人的特别之处。 对方是公会的原创始人之一，也是浩宇帝国的名誉长老中最少出现在大众眼下的一个。 黎玥：我隐约记得国师也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 她感兴趣的是海雾森林本身。 纯光属性的天使有超强的自然融合能力，这点在精灵们的基因里是天生的，但对于天使们来说，这可不是轻轻松松能做到的。 植物对阳光的喜欢是分类型的。如何把握这个度，就不是天赋说了算的，还是要练。 沙漠的绿洲受光照应该会比她放在窗台上的小盆栽们强上不少，拿练手来说，应该是很不错的对象。 至于为什么要练这个…… 因为她听说，弑魔大会上出现了一个觉醒了魔性的植物。或许是长久浸泡在魔气里，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黎玥不大明白这些门门道道的复杂关系，她只知道，伤害卿妄的可能是一种植物。 如果能给她的恢复提供一点点的帮助…… 一点点也好。 白色的面具下，女孩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毅然。 “道友，你是哪个门派的？”队伍中最高的那位男修先向黎玥问了话。 黎玥意识到自己慢了队伍几步，道了声歉才应。 “散修而已。”黎玥发现这几人的衣服似乎也不全是统一的，三青一蓝，再仔细探查，似乎样式也不同。 到了目的地 有晴光潋滟当眼睛，视野范围比肉眼要大得多，但是她的熟练度还是拉胯得很。 小点的东西总看不清，细节也要用力才能看清，像是近视的感觉，怪模糊的，但是慢慢习惯也就习惯了。 “道友第几次出任务了？法修么？”他继续问着，对这个带着面具的女孩有些感兴趣。 黎玥自然是有台词预备的，“之前比较喜欢自己出任务，组队还是第一次。四位之前就是一个队伍么？” 那人笑着，“算是吧。我们先去传送阵，最近魔兽也暴动起来了，去边界可能会麻烦一些。” 黎玥想说自己有传送法宝，又想起冥泽的话，缩回了揪人的小爪子。 哥哥的话是不会错的。 安安静静跟在队伍偏后，为什么是偏后呢？因为那个蓝衣女修就像刻意等黎玥一样，永远在她后面。 黎玥：所以为什么你非要比我慢呢？ 传送阵可不舒服，眩晕的感觉会根据人的体质持续好一会。 然而，黎玥一点事没有。当然，她装着也坐在椅子上，面具下的小脸实在学不到他们难受的表情，便只抿着嘴。 反正就露张嘴出来。 休息好后，黎玥蹭了队伍的飞行器到了目的地——一个沙海。 “海雾森林里面没办法用法宝寻方向，我们只能走过去了。”队伍的领头人对后方解释道。 但是似乎不是和黎玥说话，而是和那个练气八阶的蓝衣女修说话。 沙子很烫，还好三倍痛觉没有加成到这个上面，否则黎玥怕是能大嘤出声。 从日中走到快日落，居然连一点绿色都没看到，海市蜃楼都没有！ “以星为灯，以光为罗盘，请为我指明方向。”黎玥溜到后方轻声念下口诀，她的视野中立刻出现一柱光束，像一条链子连接前方。 “走这边。”黎玥刚想说，蓝衣女修先说了出来。 “……”黎玥闭上了嘴，那条路的前方确实有绿洲，但是她的指路选择的是另一块绿洲。 至于原因，五人进了绿洲就知道了。 那有一只筑基期五阶的妖兽，和人修筑基期巅峰差不多，甚至还强一点。 黎玥：怪不得不选这边。 四人都紧张了起来，于是，为了合群，黎玥也站直了身体。内心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无聊。 就这？哥哥放出来给我玩的都比你凶！ “大家组成队形，准备防御！” 粉衣飘飘，女孩的蓝发在余晖中镀上浅浅的橙色，有几分像琉璃。 短刀的银光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在女孩手上握着，每次旋转，每个动作，都像一个普通的舞蹈。 血溅在树干上，甚至他们衣服上，就是没在女孩身上。 高跟鞋踩在小路上，出奇干净。 妖兽倒在地上，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伤，如果不看鳞片的缝隙。 女孩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摸了摸它巨大的头。 “道友厉害！”四人都有点震惊，毕竟黎玥身份牌上是筑基二阶，跨级和妖兽打可比和人修难得多。 不管在哪，夜晚的野外都不安全。队长建议吃点干粮就扎营，歇一晚。 无人反对，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扎营。 他是兄长 黎玥在队伍里有些娇小，存在感本来挺低的。 “你不会扎营？”青衣女修见黎玥看着给她留的空地发呆，走过去问到。 黎玥转头，“我没学过，你愿意教我么？” 女孩抬着头，虽然看不见脸，青衣女修却能隐约看见女孩的稚嫩，毕竟那平板…… 是真的平面图了。 “那你看着我做，过来。话说，你多大了？” “唔，十……十三快十四？”按月算。黎玥认真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不那么完整的答案。 “好小，你现在已经这么强了，不打算拜入什么宗门么？我们云霄宗欢迎你。”青衣女修摸摸黎玥的头，眼里有着长辈的光。 “……”云霄宗？那个宗主天天粘着卿妄的？ 黎玥不答，只是笑着转移话题。“道友的簪子很漂亮，特别称你。” “啊？是么？” “嗯，是的。”黎玥站在侧边看着青衣女修开始布简单的法阵，然后撒一些药粉，最后还是扎营。 有道视线从妖兽那会就一直跟着黎玥了，那个蓝衣女修。 黎玥注意到了，她也在用视野观察着对方，看的眼睛生疼也没看清对方手指上勾着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蓝衣女修的眼神不加遮掩，青衣女修也注意到了。 黎玥有意避着她，自然也被注意到了。 “她不是我们宗的，也不知道给队长下了什么迷魂药，让她来拉低我们平均水平。” 第二天早上，黎玥就收到了第一条关于蓝衣女修的信息。 “能指路，应该也还不错的。”黎玥浅浅笑着，和青衣女修一道走，视野还是停在蓝衣身上。 “名不经传的小宗族罢了，倒是你……”她压低了声音，“上次大厅，我也在。” “你和国师……” “他是我兄长。”黎玥有预备答案，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会。 青衣女修瞪大了双眼，“那可了不得，难怪你随手就能用那么高品阶的法宝。” “诶？”黎玥拿出雪乃，雪白的剑身，剑柄上有着梨花的花纹，棕色的梨枝在剑鞘上，有片片翠绿绽开。 一颗白色的水滴状宝石嵌在柄尾，浅浅的金光流华其中。 “真漂亮，你哥哥给你的？” “嗯，做了记号。如果别人碰了……”剩下的话黎玥没说，只是笑着把剑插回去，又把剑挂在腰侧。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总是简单。 两男的在前面开路，蓝衣女修这次在她们前面了。 “切。”只要蓝衣和队长说话，青衣似乎就会这么切一声。“人家都有婚约了还勾搭，真是有辱……” 黎玥拽了拽她，“姐姐，你知道她过来做什么的么？她手上有空间戒指，应该不缺灵石。” “傻妹妹，我们也不是为了灵石，是为了见发布任务的人，他是个药剂师。”接下来，青衣就开始小声地科普这个人以及药剂师了。 黎玥知道药剂师，但是冥泽的意思似乎是没打算让她往那发展，毕竟她救人的技能多，不怎么需要费心学这个。 冥泽想让她学制香，在这里并不怎么为人所知。 至少现在除了冥泽，没人知道这个。哦，还有那个叫谙礿的女神。 树妖 这么一说，黎玥才想起来。 对啊，我又不学药剂，那我不就没收获了？就只能和木头说话了？ “……”黎玥突然有点难过了。 她立刻就明白了冥泽那时候没有答应的原因。 青衣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黎玥一直保持着微笑，心里想的全是怎样快点完事然后回家找冥泽。 “所以，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能得到他的指点就能有飞跃！”有名为崇拜的星光从她眼里溅出来。 “嗯，好厉害。”黎玥指尖在大腿一侧轻点，雪乃也嗡动起来。“目标在……” “西边，五百米左右！”蓝衣再次说出了黎玥的话。 “……”青衣看了她一眼，又牵起了黎玥的手，“你比她快。” 两次的探查，黎玥已经看出来了疑点。 那个蓝衣女修绝对是没有她这种视野的，那她怎么知道的。 绿洲的距离大概有近一公里，而目标是五百米。如果蓝衣女修的探查范围是一公里，那她应该早就知道目标了，不会现在才喊。 也就是她的探查范围并没有黎玥一开始以为的一公里，也很可能没有五百米。 最可能的是有人给她探查了。这样就能解释她左手小指上的看不清的东西了。 小指，是约定的意思。 所以蓝衣女修看她，是以为她也有人远程协助？还是说…… 想要她的雪乃。 黎玥的手扶着一棵粗壮的树，树干有她四个腰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闭上眼，信息共享，黎玥的眼睛似乎附在了刚在蓝衣女修头顶的叶片上，通过不断转换角度，她看见了蓝衣开口之前小指勾起。 哥哥说，要离有奇怪设定的人远一点，因为对方如果是世界之子，那他必定多灾多难。他可能没事，但你一定倒霉。 想想她指的路，黎玥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就觉得奇怪，究竟是什么倒霉蛋能一进林子就遇到能把己方团灭的妖兽！ 黎玥收回了手，发现自己已经被树枝圈住了。 “……？？？”其他四个人正看着她。 青衣女修表情都诡异了，为什么我一个扭头的功夫你就被树妖黏上了？ 摸了摸圈着自己的枝条，相当粗壮，显然是不愿意放黎玥走了。 “帮我抓一只双头火犀，我就给你好东西怎么样。”黎玥小声开口，然后她的禁锢就松了，其他四个人被捆起来了。 黎玥坐在它伸出的枝条上，脚慢慢离地。“真是好贼一棵树……你可抱稳我了，摔下去一定很疼。” 闻言，另一条枝弯下来在黎玥身后当椅背。 “不给我一个玩伴？等待是一件枯燥的事情。”黎玥的语气满满的矫情，但是树妖果然没有拒绝她。 青衣就被放了出来，捆在了黎玥旁边，只露出头和一只手。 “……”感情你偷窥了很久，不然怎么会放青衣女修。 黎玥牵起她的手，轻轻捏着。“没事，那个火犀是别人的猎物，我们想抢可不容易。” 果然那个蓝衣服的是倒霉蛋！ 怕什么 “你是怎么和千年文玉树认识，这可是凤凰栖息的树。”青衣女修低沉着声音，手紧紧抓住黎玥。 “不认识啊。”黎玥双手握着青衣女修的手，安抚着，“没事的，我们等猎物上门就好。” 小小的枝条伸出来不停的勾黎玥的手，黎玥无奈，食指勾了回去，枝条有微微粉色冒出。 面具下，女孩的表情略有嫌弃，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 地面有一阵震动，连带着人的叫喊声袭来，越来越近。 女孩还是浅浅的笑着，似乎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手交叠摆在腿上，压住藕粉色的裙摆，样式有些少见的手链连着戒指称的手越发指骨分明。 青衣女修第一次注意到了女孩的模样。 烟蓝色的长发挽起，辫子分成几股在头上盘绕出花苞的样子，梳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就很费时间。 唇红齿白，面具挡住了半面梨涡，从侧面倒是看的清晰。 “我们在这没事么？”声音更近了，青衣有些不安。 黎玥摇摇头，“我们在里面，看不见的，没事。你饿么？我这里好像有花饼你想吃么？” “……”青衣摇摇头，动静那么大，不会是个小队伍。 等人真的来了，一看服饰便知是浩宇帝国的皇家骑兵，领头的是帝国五公主，一个驯兽师。 双头火犀不算强，作为新手驯兽师的陪练刚好，用完又可以用一身鳞甲炼制法袍。 如果刚才他们真的过去了，五公主可不会和你讲理，不要你命也要折腾得你只剩半条命！ 想到这，除了蓝衣女修和黎玥，剩下的三人表情都不大好看。 黎玥在修指甲，丝毫不慌，倚着青枝偶尔换个姿势。 见四人看着自己，黎玥歪着头停下了修指甲的动作。“饿了？我有花饼，你们想吃么？” “……”你的悠哉能不能再明显一点？ 黎玥：我闯祸有哥哥担着，怕什么？ 在结界里面，外面确实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看见外面。 黎玥正在仔细盯着外面打架的人群，指尖轻轻地点着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和这棵文玉树交流。 作为这片森林里最年长的生物之一，它在和黎玥分析蓝衣女修，尤其是她小指指节上的那个小符号。 “空间修士，这可是个宝贝。”它的话通过精神传给黎玥，别人倒是听不懂。 黎玥看了看，没兴趣。“她是不是有外援？” “嗯？你怎么知道？她的空间里面有别的灵魂的气息，闻上去比我还老。这个小丫头了不得。” “如果她对我下手，我的胜率有多少？”黎玥比较在乎这个，毕竟要是把自己搞伤了回去没法和冥泽交差。 文玉树沉默了好一会，“我想，她的空间宝贝不少，可惜有里面那个灵魂坐镇，我看不清楚。” 蓝衣女修很快抬起了头，盯着黎玥，皱着眉。 “你探查还被发现了？”黎玥保持着原本的笑容，“里面的人有伤到你么？” “我的小公主，你说呢？”文玉树回话明显慢了。 “……抱歉。”手放在身后，用身体挡住接下来的小动作。 还要再来 像是纺织台案上的丝锦，从指尖连着青枝输入丝丝金光。 女孩看向结界之外，她听不见外面的嘶吼，只能看见他们张开的嘴。“可以现在把它抓进来么？” 虽然文玉树觉得时间还早，或许让他们把双头火犀磨得没力气了再渔翁得利会更好。 但是女孩的请求它没有拒绝。 取下一片鳞片，又在伤口上撒些仙琼液，寻了个没人地方又把它放了。 “这样好麻烦啊，反正它也会再被人盯上，你救不了它的。”青衣摸摸女孩的头，她并不大能理解黎玥的行为。 “死……会很疼的叭？”黎玥垂眸，看着手中的鳞片，又看看青衣。 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青衣不知该怎么答。 “如果你同情羊群而把狼全都杀死，那羊群也活不久了。圣母也要有个限度啊，如果你什么事情都操心，那你怎么修炼？” 黎玥看着她，有些许疑惑，但是隔着面具青衣也看不见。 最后女孩点点头，是真明白了还是敷衍，那就不由得知了。 蓝衣女修还在盯着她们，相应的，文玉树也在盯着蓝衣。 叶片扫扫黎玥的手指，文玉树把自己的一根枝条塞进她手里。“你还回来再来么？” 摩挲着叶茎，轻点两下。“会的，下次我会带哥哥来。” 黎玥又和文玉树私语了片刻才带着青衣从结界里出去，当然，其他队员都在两人出去后被无情丢了出去。 “道友，你为什么会和……” “唔，我头好疼……”黎玥牵住青衣整个身子软下来蜷在青衣怀里。 “妹妹，你没事吧！”青衣秒懂，打横抱起女孩小小的身子，“还愣着做什么，鳞片已经拿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她受伤了！” 没走两步，所有人都被止住了。 一道虚影出现在前方，化实，同款面具，银长发，黑色的斗篷把衣服遮住大半。 “家妹给诸位添麻烦了。”传声入耳，一个袋子浮在青衣面前，而黎玥则被那人抱走了。 “面具摘掉。”两人对坐，冥泽看着她，语气略有生气的意味。 黎玥的手抠了抠椅边，还是把面具摘下了来。睁开眼，金光漫开，均匀散在眼眶，看不见一丝眼白。 “你用了巫咒。”冥泽一眼便知，他甚至猜到了黎玥用的是什么技能，又是为了谁。 看着他一点点暗下去的面色，黎玥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不起。” 冥泽叹了口气，重新把女孩抱回怀里。一手指尖绕着冰蓝色的长发，另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你不该和我道歉。” “你有对自己身体的处置权，但是目前，你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夭夭，你该和自己说对不起。 你伤害的是你自己，但是你同样也伤害了别人。你觉得你想救的人希望你用自残的方法救她么？” 女孩靠着冥泽，摇了摇头。“我想帮她，非常想。” “眼睛是灵魂的窗口，你现在，灵魂已经开始散开了。想要维持你目前这幅身体需要比一般人强得多的灵魂。” 冥泽的语气淡淡的，但是黎玥抬头的瞬间，捕捉到了一股忧伤。 发大水了? 她不知道么？并不是，只是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有些东西，即使在反复中也会留下不同的轨迹，即使不是故意，却也一点点在改变原有的轨迹。 黎玥对死亡的厌恶，不知道是什么的产物，却是刻在了脑子里。 银纱拥挤在房间，床头的蛟纱有别致的虹色，烟蓝色的长发落在地毯上，还有小小的女孩，一遍遍看着镜子里那双金色的眼睛。 光芒散出，她的世界模糊了，不如闭上眼清晰。 她的脚边是那本巫咒，远古时期的一位天使神，为什么要用咒这个字来命名呢？ 谙礿，在宇宙历史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却再找不到除了她的贡献之外的任何，是怎样的人呢…… 而且，那句话又是什么？ “坚持你的使命，无论是什么代价。”是写给她自己的？还是写给这本书的继承者？ 很多谜团都解不开，问冥泽恐怕也没用。 朦胧中觉得时间到了，借着感知就爬上了床，还要继续训练，可不能睡晚了。 冥泽这下彻底把黎玥圈起来了，门都不让出，但是保证会让卿妄醒过来。 于修仙者来说，几年似乎没有什么，但是黎玥却觉得像是半生。 好笑的是，她完全没学这个世界修仙者们的一丝半点，因为她没有灵根，丢外面也就像个普通人。 学了之后，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有什么效果了。 和冥泽比划比划？她配么？ 出去？冥泽哪会让？ 黎玥正在藏宝阁找了个地方坐，周围静得很，好在也习惯了。她刚结束训练，腰有些酸，腿有点麻，屁股也摔痛了。 “夭夭，准备出门。” “来了……等下，出门？去哪？”黎玥收到传音，本以为又是什么，然后哽住了甚至抬头看窗外的天气。 也没什么异常啊，哪发大水了？ 黎玥不动声色的往角落靠了靠，却直接被冥泽一个小虫洞转移过去了。 见客，黎玥都带着面具，整个脸都遮住，眼睛也不留。反正她习惯闭着看了，倒也不觉得什么。 “哥哥有事要出门一趟，这几天你就跟着他们走走，出去看看。” 黎玥听着觉得厌，只听见这句话，其余也就忘了。 “黎道友，现在修为已经到多少了？”那个年纪大些的人发问了。 “……”我有这东西？黎玥仔细回想，芸碧说她筑基好像，那就筑基。 又练了这么久，应该不止二阶了，大概，五阶？ 于是她就真的这么回了，“或许，筑基五阶？应该，差不多这样。” “……”这孩子，被国师养傻了？自己修为不知道？ 无奈之下还是这么在报名录上填了，大家都看着，也不好改。只是，筑基五阶刚好是那个组的最低要求…… 是的，因为黎玥的任性，她完全没听到这几个人是帝国的人，带她和其他世家弟子一起来参赛的。 各大宗门和两个帝国都有自己的队伍，每支队伍四个人，在中立区进行笔试。 三种赛制，个人赛，双人赛，小组赛。 又分三个赛场，筑基五阶之下的一个组，五阶到金丹一个组，金丹至少到元婴一个组。 当然，黎玥没注意听，她在扒拉赛场旁边的几株仙草，甚至交谈了起来。 要干架 黎玥跟着他们回了住处，又遇到了上次组队的熟人，但是不见那位青衣女修，倒是蓝衣女修，好像比上次强了不少，对自己仍然有敌意。 “嗯？”黎玥在经过她的时候，感觉到的什么。脚步顿了顿，发现对方也是，甚至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在她的视力不用靠眼睛，不然对视一定很尴尬。 晚上，黎玥很快通过植物们知道了蓝衣女修的房间，还知道了她的名字，凤无忧。 有人喊她无忧仙子，因为仙人之姿和天赋异禀，还总有奇遇，似乎有天道的偏爱。 黎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继续和植物们交流，指尖的光点像萤火虫一般闪闪暗暗。 “黎道友，你是今天下午第二场，上午可以和大家一起去观摩一下。”队伍里的人都知道她这位关系户，所以她即使一天不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怎么。 “……”我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跟着去应该没错。 然后，黎玥就知道了，这是在干架！ 嗯？黎玥歪了歪头，所以，我是什么时候听漏了的？ 不对，我有听么？ 因为黎玥话太少了，连她不对别人的话做回应也并不让他们觉得如何，国师的妹妹嘛，和国师一样是个面瘫也正常。 所以，完全没有人想到，这个小丫头压根没在听话！ 即使是小组修为最低，但是她肯定法宝多，所以完全不慌叭。 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黎玥：等下，我没和别人打过架啊！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她惊慌的表情当然被面具挡的严严实实，以至于她上场的时候都没人察觉到这一点。 对面那个壮汉，黎玥完全不知道他是修什么的，看着像体修一类，两人最开始礼貌问好的时候，黎玥觉得对方是个很好的遮阳伞。 “失礼了！”他往地上一锤，地面震了震，地面留了一个坑。 拆家，确实没礼貌，难怪要说失礼。黎玥的关注点却丝毫没到正常人的方面。“嗯，砸完要记得赔钱。” 对面：“……” 观众席：“……” 黎玥：“？” 对面朝她跑过来，黎玥歪头，好像，是要干架，对叭？ 金光聚集在那人周边，就像他的时间被暂停了一般，无法动弹。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个五阶，对面可是七阶，肯定是法宝！ 黎玥悠哉悠哉做了个热身运动，然后哼哧哼哧把对手推下台，简简单单没有再多动作。 “光之束缚，解除。”避免他直接摔下台子，最后一秒黎玥就把状态解除了。 黎玥轻描淡写，观众席却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开始讨论这是什么法宝。 “浩宇帝国队获胜！总分加五！”裁判也愣了愣，可能是没想通。 可惜，某人可没管那么多，毕竟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真实修为又有多少。 人长这么大，轻的要命，怕不是个气球叭…… 黎玥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走的很潇洒，而且走丢了，跑去别人宗门队伍了。 招仇 “你是谁！来我们队伍休息室有什么事！” “……”黎玥默默往后缩了缩，这才看清楚这是谁的休息室——云霄宗！那个缠着卿妄的宗主就是这家的！ “失误，抱歉。”黎玥刚要回去，和被她推下去的那个大汉装了个正着。 “……”几个意思，来羞辱的？ 黎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惜戴着面具没人看得到。 “我说，迷路了，有人信么？” “迷路？你往反方向走？”看过比赛的人自然知道她是浩宇帝国队伍的人。 “……”那确实。黎玥点了点头，这就是实话。 但是在对面看来，这就是挑衅，但是场外禁止斗殴，只好瞪着黎玥走回去。已经得罪上了。 黎玥没把这件事和队伍里的人说，毕竟她真的几乎不和人交流，也就是到房间看看书，等着下一场通知。 有人在她的门口晃悠，转了几圈没见到敲门，黎玥就直接开门了。 “嗯？” “……”她梗了很久都没说出口“黎道友，下一场就是双人赛了，有搭档吗？” 黎玥没出声，还有双人赛？ “如果……道友不介意，我们要不要试试？”凤玲珑是队伍里修为第二的人，刚好到这个段的最高。 “你……什么系的？”黎玥对她有印象，因为她的名字，也因为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提到了凤无忧的名字，这两姐妹的关系并不好，这也是会场的仙草们听八卦告诉她的。 她对凤无忧确实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也不想被她的好妹妹借了刀。 就在房间看书的时间里，刚刚几场比赛的评论基本都到她耳朵里面了。 法宝？还想夺宝？噗，这群人有些天真。 凤玲珑看不见她的神情，有些拿不准。何况，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忽远忽近，左右移动的目光把她打量了个仔细。 国师的妹妹，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知道学了些什么。 “水灵根，法师。我叫凤玲珑，现在是筑基九阶。” “黎玥，法师，五阶，合作愉快。”水灵根，黎玥知道凤无忧是火木灵根，如果对上了，会对她有用。 星之灯系列的咒术对她的消耗比较小，同样的，都没有攻击力，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揍，水……比她这个光的攻击总要好一点！ “好，那……” “抱歉我现在要出门买东西，等我回来再说叭。”黎玥撕掉一张符，身形就只剩下一道虚影，消失了。 门关着，凤玲珑就看着这个门，皱了皱眉，比她想象的还难接近。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再如何也没有她的心智。没想到，和国师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 黎玥直接传送去了馆外的街道，买东西是假话，找书才是正事。 她必须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文化，习俗，发展……是什么水平。 大概是修仙者在这是世界占比并不高，所以店里大部分的书仍然是面对广大普通人的，种植业，诗歌，小说之类的。 拍卖会 黎玥站在书架前，她已经在反思为什么冥泽把她丢过来了。或许是为了让她不脱节？ 长街听风意，有几分萧瑟。 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像是毫无理由的，伴随着什么东西在向她的大脑输入。“啪。” 翻开的扉页从手中滑下来，黎玥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保持着姿势僵在原地。 崩塌的斗场，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黎玥走出书店，看向活动场地，比街道和周边的建筑高出许多，而且在她的眼中，斗场的周围一直有摇曳的黑影。 黑色的火焰，冰凉的，但似乎只有她看得见。 这像一座寂静的墓场。 她很确定这下面有些什么，但是想进去，估计很难，而且黎玥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街道还是喧嚣着，普通人对这些“仙人”的比赛反而比农作更热衷。 消息纷杂的传入耳中，拍卖会的消息也在其间混杂。可能要些门槛才能入内，但是黎玥有身份牌，所以…… “黎大人，面……”掌事的听见下人说黎玥造访，立刻跑出来狗腿兮兮的要递面具，然后和黎玥的脸对上了。 黎玥：你看我脸上这个不比你的严实？ “打扰了。”黎玥颔首，和管事上了三楼的包厢。 一楼是普通会员，二楼则是一些尊贵的会员，而三楼，只有皇家和几个门派的长老级别或者以上的人才能去。 似乎每个人都要因为黎玥严严实实的面具和“闭眼睛走路”的能力暗暗惊奇。 青色的纱帐，两位侍女左右站直，戴着面具，看着很规矩。 黎玥入席，这才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凤无忧。有点意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凤无忧左右都看了看，没看向黎玥，反倒看向了三楼另一个包厢。然后扶了扶面具，收回了目光。 好奇，肯定是有些的，但黎玥很清楚这个凤无忧的招麻烦体质，自然也不想有什么交情。 然而，对方还是看过来了。 不用想，肯定是她身后的那道灵魂。黎玥对自己的探查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拍卖品种类繁多，回应也一阵高过一阵，热闹得有些过于嘈杂。 而且毫不意外的是，凤无忧在卖药，高品质的丹药。 一块模样奇怪的石头被搬了上来，“这是一块从外海带回来的海底奇石，发现时刚经历一次海上地动，熔岩之后不见损坏……” 黎玥动了动手指，那个东西，她知道。是她被挖出来的时候一起“出土”的，但是那个实验室鉴定为废品，就拿出来卖了。 现在实验室已经被她毁了，那个奇怪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毕竟是一起出土的，黎玥还是想拿来看看。 “300晶石起拍……” “400。”凤无忧突然叫价。 她的三枚二品丹药，每颗的成交价是600，这个价钱不高也不算低了。 没人知道一块石头能干什么，自然没什么兴致，一时竟没人再举牌子。 “500。”三楼的一间包厢里，侍女的声音传出来。 交锋 黎玥的视线潜入那个包厢，两男一女，凤玲珑就在里面，另外那两一大一小，年纪大的那个应该是哪个门派的长老，而年轻的，还不清楚。 “嗯？”那个挂着长老牌子的白胡子发现了黎玥的视线，左右看看却找不到，威压放出来也捉不到。 “怎么了，龚长老？” “有人在看，此人深不可测。” 黎.深不可测.玥略尴尬，能力肯定不如人家的，但是她这探测，可不是什么精神力能比的。 她可不打算挑衅别人，但是这个“石头”，她得拿回来，因为黎玖的灵魂碎片在那。 “2000。”黎玥举牌，直接用了最高价，她又不缺钱。 对面的似乎也愣住了，如果只是想恶心人一下，几百几百的就够了，她这一下，直接把所有人的兴趣勾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2000的，只是上一个最高价可是为了一个高阶武器，这个，就一块石头，还没有灵力。 莫非……有什么玄机？ 凤无忧看向黎玥，十分不善。 反正敌意一开始就有，也不在乎有多大了。黎玥端坐着，保持着她的教养。 青色的纱帐，有个娇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只留下嘴，眼睛都封住了。 刚才是一侧的侍女报价，凤无忧并没有听到女孩的声音，也没认出来，只看这气场便知身份不简单。 她盯着黎玥，直到拍卖结束，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青纱后，她向黎玥打了个精神标记。 她的动作，全在女孩的眼里，甚至那道精神印记也是。 那么……我究竟要不要和她对上呢？毕竟人家也是世界之子，以后报复起来会很麻烦啊…… 每个小星球有自己的规矩，对于外来者来说，避开世界之子是个必要技能，赢了，破坏规矩可能被这个星球的小天道惩罚，输了，很丢人。 黎玥将长发扎起来，烟蓝色的光泽在这个世界也是极少见，甚至不用标记，一眼就知道了，只是女孩身上那个冥字的吊牌，是国师府的标记。 有风贴着女孩的耳畔擦过去，看似柔软，却有种杀意。 “站住！” 黎玥止住了身形，思索了一会，这个气息是凤无忧没错，没想到她还藏了一种风属性。 “别问，不给。”女孩的声音淡淡的，袖子中的手动了动。 又有几道不同位置的风刃砍过来，全都瞄准要害，“我也没打算问。” “光之屏障。”能算到她躲开的轨迹，还能把一般法师需要吟唱的法术瞬发，看来她在冥泽那里学习的时候，凤无忧的成长也很快。 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女孩周身的薄薄一层金光，有几分神圣。 光，可比风快。 又换着法子来了几波，全都被挡的死死的。 突然，藤蔓抽上来，一大团绿的发黑的枝条向黎玥冲过来。 黎玥：……你是真的不会吸取教训么？ 绿黑黑的一团把黎玥包住了，也仅限于包住，在屏障周围裹着，一丝都靠近不了。 比力量，黎玥也不必别的差 晚霞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黎玥没有攻击，凤无忧也打不到她。 凤无忧以为黎玥在耍她，毕竟没人相信世界上存在不会攻击法术的人。 黎玥：别问，问就是还没学到那里。 她忙着回去找破石头里面的碎片，也不大想继续纠缠，得找个法子把人吓走。 一拳把那团东西打穿，扯开了。 “光之束缚。”黎玥把凤无忧锁着，走了，其他什么都没做，反而把凤无忧整不会了。 “你的资质不错，别用错了地方。” 烟蓝色的长发穿过空荡的小道，水晶般透明的小高跟里隐约藏着一小片星空晕染，白色的丝带缠绕着左边的小腿往上，系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右边的大腿绑着一根翠绿色的腿环，在嫩黄色的裙边蕾丝下隐隐约约，像是初春的希望在融雪般的晶莹皮肤上绽放。 “无忧丫头，这个人身上，一直没有灵力波动。”空间里苍老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几百年来，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情况。” “敌人只是目前比我强大，但是我终有报仇的那一天。” 女孩走远，束缚自然也消失了。凤无忧没有立刻回赛场，而是去了炼药师工会。 黎玥刚回到休息室，脑海里又涌上来什么东西，她扶住墙，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 从逛的几个书店里也打探到了历史痕迹，这篇区域，之前是上古时期魔族盘踞的主要场地之一，遗迹众多。 这地方不属于两大帝国，城主由齐氏家族代代相承。毕竟这地方的净化工作也是人家十几代人换来的，有统治权是应得的。 西边的那颗顶了半天的树披着红色的霞光，有一圈孩子在那下面不晓得玩些什么。 人间的烟火飘不到竞技场的山头，于这个山头的人来说，他们真的会在乎那些烟火么？ 黎玥不知道，但是她在山下闲逛时，不曾见过有“仙人”进过哪个屋子。 洗髓练骨，剥离人性，几经天劫，将人变得不像人。 金色的流光不断将欢笑传给黎玥，将那复杂的情绪一点点理清，只剩下一根。 “很多人”是怎样一个概念呢？黎玥不清楚，但是首先，不是一行数字。 她听见那群孩子们在闹。 “我以后也要去当仙人！” “我会成为最强的仙人的！” 他们的父母拍着孩子的头，“好好好……” 霞光照进落地窗，女孩站在光里，与晚阳齐平，身影逐渐拉长，把小小的身体牵出巨大的影子。 这世上有数不清的人，仙人只是少数，而真正组成这个世界的，还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凡人。 一群……平凡，但是又不平凡的人。 犬马声色的纷纷繁繁才是人类社会的 本质，他们辛勤的劳作，一代又一代。而仙人们，能对这个世界带来多少呢？ 阳光里，有几队仙人御剑飞行者，仙袍猎猎生风，切割着尾处的斑斓光线。 黎玥摇摇头，价值的衡量有很多，但最后，都是由自己去衡量。 东方家的 夜晚，光线极暗，黎玥的视野和力量都是最小的时候。 她已经有几天没见到冥泽了，趴在桌上，被面具硌的有点脸疼。 戳戳房间里的小仙草，年纪太小了，还没办法和她交流。可是她太闲了，很多东西都没想通，又没有冥泽可以问。 女孩满是心事，趴着左右扭头，最后把两边都硌的发疼，就是不肯取面具，长脸上的似的。 然后，她听见了一场计划，再一听，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杀人，夺宝？什么宝，她这能有什么东西？下药？绑起来？ 黎玥听的迷迷糊糊，晚上就是没有那么方便。那几个人的脸也没看清，但是应该和上一场比赛有关系。 于是第二天，黎玥成功带着困意被揪到会场，而凤玲珑已经在等她了。 个人赛，每人只有一场，胜利可得五分，会加入队伍总体分中。这也是黎玥今天早上才知道的，顺带知道的，目前队伍总分有十五，在所有队伍中排名前三。 四个人，两两组队之后当然也会有交流，比如昨天有个人输了一局。 “这件事真怪不得你，那个剑修强的离谱，而且压根不防水。” “东方家的那个谁不知道似的，遇到他立刻投降保存实力才是最好的。” “对啊对啊，你不用太自责了。” 黎玥：东方？谁？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黎.经常懵逼.玥突然被撞了一下肩，一个背着大剑的少年看着她，撞到她的人是少年的队友。 “抱歉，我有点着急。” “不用在意。” 白色的布条把巨剑包的像个木乃伊，背着更像违法内容了，黎玥多看了几眼，黑色的…… 冒烟了？ 黎玥看着那把巨剑，突然它好像有了心跳一样动了一下，背剑的少年愣了愣。 下一秒，那把剑直冲向黎玥，巨大的剑感觉已有大半个女孩高，刺向女孩的咽喉。 “吧嗒。”清脆的一声，黎玥已把巨剑挡下。 这个时间护罩来不及，只能用冥泽给的面具挡下。黎玥也算快的，而同时，剑主人也握住了剑柄。 女孩的眼睛被重重保护起来，一层被施加了幻术的眼纱讲外界的目光隔开，他们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模样。 外界的光已有许久不曾见过这会有些刺眼，阳光照进来，黎玥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像工匠手下的朝贡品，每一笔，每一划，透着制作者的精细，双目半掩，卓卓仙姿。 少年愣了愣，一是女孩的身手，二是容貌。 “抱歉。”少年收回了剑，那剑也立刻没了当时那样在心跳的感觉。 “没事。”一个短暂的相遇，黎玥却记下了那把剑。黑色的雾气，和她在这地下看见的一模一样，说这二者没关系，她才不信。 回到队伍里，少年回头，女孩已经走远了，他默不作声又跑回去，发现面具已经被女孩拿回去了，却漏了一片很小的碎片。 等下次见面再给她吧…… 黎玥走在四人的队伍里，有点心不在焉。 黑暗之下(1) 凤玲珑凑过来，“黎道友和东方家的那位认识？” 黎玥摇摇头，“那人是谁？” “东方家是一个修仙世家，在修仙界很有名气，刚刚那个是东方晨毓，天剑门四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东方家这批人里资质最好的。” 黎玥点点头，“我会注意提防他。” “他和你不是一个赛制的，据说东方晨毓已经快到元婴了，本来没打算参加这次大赛，应该是带人的。” 凤无忧也发现自家师兄不大对劲，心不在焉的，看比赛也没什么心思，倒是时不时看向两个帝国的队伍。 难道？有师兄都忌惮的对手？ 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屏幕出现，东方晨毓立刻看了过去。 没有面具的遮挡，女孩更显稚嫩，看着像十五六的样子。 对方也有一个法师，火球像女孩砸过来，灼烧感透过屏幕传出来，连着发射，没给女孩喘息的机会。 双人赛，但是明显，对面的两人在针对黎玥。 先把弱的干掉，再对付八阶的凤玲珑，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惜，黎玥并不是弱的。 “光之屏障。”火球撞向护罩，有火星炸开，反倒像烟花一样，绚烂，却不伤分毫。 女孩就站在那，烟花斑斓，炸的周围的地面坑坑洼洼，碳黑色的片状在向观众们展现对面的强大。 看对面一人不动，凤玲珑也不动。 虽然她还是纳闷，为什么黎玥说自己没有攻击的法术，但是按分配就是这样，她负责攻击，黎玥负责保护。 “小心！”等她看清那个不动的人是术士之后，已经晚了，雷从脚底冒出来直接向两人劈过来。 黎玥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凤玲珑，双翼展开，白色的羽毛遮掩住外界的视线。 世界变得洁白无瑕，羽毛柔软，从凤玲珑脸侧划过，有点痒。 金光熠熠生辉，内部的人却不觉得刺眼，外界却能清晰看见豆大的汗滴从女孩额上往下滑，被眼纱吸入。 羽毛铺了一地，仿佛将世界洗礼了一遍，连同伤痕累累的地面也变得干净。 巨大的羽翼，一片就和女孩差不多高了，格外显眼。 好在没有妖气，不然能被当成怪物。 至少现在，别人都认为这是某种法术，或者法宝，亦或是召唤兽之类的。 羽毛保护着凤玲珑，金光里，金色的血渗入背衫，不大明显，却还是被个别人注意到了。 而这些，黎玥并不知道。 “光之束缚。”不论这个术士是否还有下一击，黎玥必须立刻让他出局。 凤玲珑也立刻反应过来，几个水球砸过去，但是力量还是有限。 这两人都是九阶的。 但是那术士躲避的时候，黎玥也冲过去了，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旋转，抬脚，一击出局。 赛场上有阵阵微风，女孩烟蓝色的长发在羽翼展开的一瞬散开，此时已到小腿肚长发向风起的方向飘了飘。 又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很模糊，但是黎玥看见了。 连片的骸骨，巨大的，泛着岁月的尘土色，那不是人的骨头。 黑暗之下(2) 但是那黑色的烟，就在骸骨上附着，这恐怕就是这个竞技场之下的东西。 一座冢，可能是妖兽，黎玥也没法辨别出来，那下面极黑，是这地表照不进的深渊。 黎玥看了被踹下场的术士一眼，扫过他的手指，戴着空间戒指，有黑气从戒指里冒出来。 场上的另一个人并没有任何黑气，黎玥退开几步，躲避他的攻击。 这之后，黎玥没再出手过，巨大的羽翼也消失了，但女孩的周边始终笼罩着一层金光。 凤玲珑负责找机会打，黎玥负责防御，把台上另一个人的灵力耗光了。 当然，凤玲珑也累得不行。 黎玥现在能确定让她不舒服的来源就是地底的那些骸骨了，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休息室，黎玥立刻和灵草们打听了起来。 “我们有灵识的时候，竞技场就已经建成了，你可以问问竞技场中心那颗树，不过他之前被人弄伤了……” 黎玥在他们的叽叽喳喳里拼凑出来了一些信息。 果然，竞技场中心的那颗古树已经伤到了根，没法回应黎玥，好在她仙琼液多，给古树输液一样塞了许多。 冷月之下，黎玥的身影猫猫祟祟的，被东方晨毓看的明明白白。 他看着女孩向自己猫过来，便往后撤了撤，躲在暗处，想看看女孩大晚上在做什么。 女孩的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貌似也没有发现东方晨毓。 她站到了树前，这棵树在这边也有几百年，应该也知道一些大概情况。 黎玥坐在树下，背靠着这颗树，在东方晨毓看来好像是倚着树睡着了。 有萤草的流光在女孩下方转成圈，不止是风动了，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共鸣，浅绿的光一圈圈铺开，安静又祥和的摇曳着。 渐渐的，那棵树也晃了晃，东方晨毓感受到了一阵不同的波动，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只觉得不像灵力。 这些与你无关，你赶紧离开，不要管这件事了。 黎玥听见那棵树的劝诫，在一次次的交谈被拒绝中，迎来了黎明。 她该离开了，回头一瞥，有炊烟已经升起来了，那是人间的念想，是一条条干柴勾起的生活。 与我无关，那与山下的普通人又怎么会有关系。 女孩看着比武场之下的人间烟火，分明看不见双眸，东方晨毓却感受到了悲伤，和怜悯。 在星河与黑夜的退场中，黎玥像是一条中位线，不似烈阳的灼热，不像月华的冰凉。 东方晨毓也回了休息室，他的那把黑色的剑在角落沉寂着，没有丝毫生气。 双人赛有几天，黎玥只有一场，接下来就是团体赛。而团体赛，正是那下面的东西苏醒之时。 恐怕仙人们永远都不会想到，封印是如何解开的，而这块和平安定的城池，又是如何将一众人欺骗，一连骗了千年的。 黎玥的视野还没发拓宽到城主府，她没法知道里面的人是如何想的。 想驾驭那巨兽，聚集几十位驭兽师又怎么会够？ 黑暗之下(3) 黎玥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甚至知道了幕后黑手，但是她没办法做些什么。 找幕后的人谈判？如果暴露了，可能自己也要遭殃，何况就算城主府的人良心发现了，也来不及。 去找那巨兽？这就是冲上去白给。 她不是这个事件的人物，充其量，只是看客，一个观众，怎么左右剧情的发展呢？ 或许这就是冥泽让她出来历练的原因。 另一边—— “这样摆在她面前，会不会太残酷了。”幽暗的城堡，有彩色的水晶作为照明，一汪池水映照出黎玥的脸。 “不让她记牢这些道理，以后她去别的地方做任务只会吃更多苦。”分不出男女的几道声音，是这无尽的沉寂里唯一的声音。 “我们的主神大人自己把小姑娘送过去，这会还不敢看了。” 黎玥在比武台外的各条街道都逛了几遍，山前是欢笑的人们，热烈而生机勃勃的徜徉在阳光之下，没人注意到海平线的爬升。 手指在海水里来回摆动，柔软，温暖捧起来也是透亮的。 海腥味绕在手指上，就像难言的愁绪包裹住黎玥。 “这种天气这么也回潮？”有小孩围着比武台下打着转，发现这个高出来的“地基”似乎有点湿哒哒的，还有些粘手。 黎玥驻足不前，她看不见里面，只觉得冰冷刺骨又有恶寒在环绕。 在外面玩耍的普通人是无辜的，被关在里面的巨兽也是无辜的，双方的争斗无法阻止。 “小丫头……” 黎玥刚打算走，一回神发现自己也用手触上了外壁。 “小丫头……” 又是一声呼唤。 黎玥扫了四周，没人听见，似乎只是在喊她。“你好。” “前两日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夫在你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你不是人类吧。” “如你所言。” “你说他们无辜，不应该一起陪葬，但是老夫的祖辈们又何尝不无辜！老夫不能替过去的祖辈说原谅。” 你没经历过那时的痛，怎么能替那时的人原谅施暴者的罪过呢？ 黎玥懂，但是她还是摇摆不定。 “小姑娘，既然你不肯走，留下来看也无妨，老夫不会对你做什么。” “城主府，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如果要概括，就是一个不受待见但是实力很强的小孩，想报复家族，于是借刀杀人的故事吧。” 黎玥：确实概括能力很强…… 她知道自己只是局外人，没有插手的能力，也没有详细调查的权力。这种无力感折磨了她几天。 东方晨毓正在练习剑意的熟练度，黎玥从他后面经过。 女孩停了下来，“你的剑，最好换一把。” “你认识这把剑？” 女孩摇摇头，“我看见它身上有亡灵想冲出来，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古战场的产物，但是它不属于这里。” “亡灵？你怎么知道这是古战场的东西。”东方晨毓扫视着巨剑，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不出剑锋。 黎玥向他走去，手放在剑上空，没有直接触碰，但它还是立刻挣脱了东方晨毓，向女孩砍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玥觉得这把剑的来历，比场馆之下的巨兽还可怕。死了这么多年的一缕残念，不仅一直活着，还能攻击她。 但是这次，黎玥早有防备，金光摇曳，巨剑被捆在半空，距离女孩只有一根中指那么长。 黑暗之下(4) 这下东方晨毓看清楚了，他不由得多看了黎玥两眼。 这把剑，凤无忧也说过不对劲，但是没能说个具体。 而黎玥直接让他看见了，发出刺耳叫声的黑色恶灵想往外冲，逃离黎玥的光。 很显然，它们对黎玥十分害怕。 至于原因，只有黎玥知道了。天河一族本就是光明的使用者，何况她这一身圣天使血脉，恶灵什么的，只有怕她的份。 “你……或许能用这把剑，不建议轻易尝试。”在光芒中，黎玥也注意到了东方晨毓的不同。 他的丹田，有黑色的……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修了魔功。 “你看见了吧。”即使黎玥没看他，东方晨毓也感受到了黎玥的窥探。 “没有。”黎玥否认的很干脆。 我只是没经历过什么事，又不是傻，看到了你秘密还告诉你？ “……”肯定看到了。 黎玥坐到了崖边，这会夕阳正好，依稀可见山下的光景，人们仍然在谈论哪支队伍会赢，虽然如何都与他们无关，却仍乐此不疲。 或许凡人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模样，不停重复的日常，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 东方晨毓第一次见黎玥这样喜欢世俗界的仙人，他自然知道黎玥是国师的妹妹，也知道国师的实力号称大陆第一。 这样的强者，有个悲悯众生的妹妹，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毕竟，越是强，就对外界情感越少。 红晕也渐渐被海平面压下去，月亮重新统治了这片大地。 黎玥在这坐着，东方晨毓也没有离开，他想知道女孩在看什么。 女孩没动，像是和周围景物融合了一般。烟蓝色的长发被风刮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好像越刮越大了。 夜幕的到来让这片土地，十分清冷，烟火已止，山下稀稀拉拉的火光也渐渐消失，女孩还是保持着原样坐着，缄默又哀伤。 东方晨毓居然觉得，女孩像庙台上坐着的金像。 “东方晨毓，你冷么？”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回头这么看着他，这是女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着他。 黎玥不与人对视，除了冥泽，因为她的视野里没法看见冥泽。 “为什么问这个……”东方晨毓有些奇妙，但是他觉得女孩不会知道。 黑夜之下，总有千万星辰，纵然还是一片黑夜，也足够支撑人的寄托。 女孩没立刻开口，歪着头，似乎要把他看透。 “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把剑，不应该在你手里，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用它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东方晨毓看了那把剑，如同它的黑色那般死寂，“你觉得这把剑能用来做什么？” 黎玥思考了片刻，她大概知道这把剑是什么属性，绝对不是正派人物们应该用的。 “我该说，不愧是那位国师的妹妹么？你知道的确实很多。” 黎玥：有没有一种可能，冥泽没教过这个…… 反正现在有冥泽当挡箭牌，她做什么都不会多异常，毕竟他这个国师就已经很异常了。 黑夜之下(5) 潮水的撞击声没让人们注意到异常，一次次的撞击和着又一次天明到来了。 黎玥在这坐了一整夜，东方晨毓在不远处打坐了一整夜。 两人要回不同的地方，走之前，东方晨毓顺着黎玥的角度看了看悬崖之下，有一处妖兽筑的巢，寻常的妖兽，级别很低，也没什么价值。 浅金色的保护罩，只能是某个女孩留下的了。 修仙之人讲究因果，所以很少去管一些事，长久下来，一些感情也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帝国队伍的比赛是在第二天，今天大家都在打坐加紧修炼，除了黎玥，只是回去了一趟，然后去了场外一处山野。 在这里可以隐约看见城主府，十分忙碌，外界都以为是在为成为第一名的队伍准备授奖仪式。 有一个荒凉的小屋在热闹中格外扎眼，也不至于说是废墟，只能说是毛坯房。 一片死寂，里面的人在打坐，门口有半碗馊了的饭菜。 突然，人不见了，黎玥觉得不妙迅速后撤，与黑衣的少年打了个照面。 少年没想到黎玥有那么快，双方就隔了两三米。 黎玥也没打算跑，她站在攻击范围之外，也不着急。其实某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跑过来，是想试图理解眼前的少年么？ 她可不觉得凭自己说那么三两句话，就可以轻易让对方放弃这个计划。 “你是谁？” “为什么要连累无辜的人？” 少年面不改色，他透着黎玥不明白的冷漠，“你说的无辜的人是谁，有人是无辜的？” 他在蓄力，黎玥感受到了灵力波动，并不亚于东方晨毓。 她作为一个陌生人，不可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当然知道，就是想来试试，可是转机没有发生。 少年的院子里，连荒草都充满了悲伤，何况房子的主人呢？ 是的，她在确认，确认这个她不喜欢的结局。 “修仙者不是讲究因果么？你这样不担心报应？” “我就是他们的报应，这可是他们自己说的。”少年蓄完力了，黑色的光波像黎玥冲过来，被屏障挡在外面，强劲的风把周围的树木刮倒一片。 显然，少年没用全力，动静弄大了也会影响他的计划。 黎玥丝毫未损，步子都没移一下，少年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开始好奇女孩的身份了。 女孩身上有他讨厌的气息，陌生，而且让他忌惮的光明的气息。 “光之行，万物生。”黎玥的脚边，泛起水波一般的微光，一波又一波，像风中的麦草，荡漾着向周边扩散。 少年立即后退，还是被这波浪卷到了。 一点事都没有…… 刚才被他波及到的树木，肉眼可见的又直回去了，地上甚至长出一片草地来，万物生长，郁郁葱葱。 女孩从那一击里，看见了少年的未来，满天的黑色，连那鲜红的飞扬都红的发黑。 雷霆之下，众人高举的法器，数也数不清的招数…… “东方道友，还不想下来么？” 黑夜之下(6) 黎玥有些意外，她完全没看见阴影之下敛息的东方晨毓。 东方晨毓站在两人中间，把女孩挡在身后，“她是国师的妹妹，不会对你的计划有影响。” “那位大人的妹妹？倒是一点也不像……不过，也难怪……” 黎玥觉得这两人在背着她打哑谜，还在讨论冥泽，这让她很在意。 “黎道友，你先回休息区吧。”东方晨毓回头对黎玥说。 女孩粉唇微张，想说些什么，还是闭上了嘴，点了点头，走了。 黎玥走之后，两人也只是说了几句就 散了，最后，少年不明深意的说了一句，“晨毓，藏好你的软肋。” “别动她。”东方晨毓冷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摆摆手，“我是不明白你看上那小女孩什么了，不过，你觉得她真的是那位的妹妹？” “闭嘴。” 黎玥在东方晨毓的休息室门口等他，但是东方晨毓直到潮水涨起来都没回来。 比赛还在继续，即使山下的普通人们已经开始围过来求助了。 “轰——”比赛终于停了，斗场塌了，场上很多还无法御剑的仙人们掉进那张深渊巨口里。 海潮像蓄好了力的猛兽，一下子扑向这座临海的城池。 “别站在这。”东方晨毓突然出现了背着那把木乃伊一样的剑。“站稳，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黎玥站在废墟之上，被东方晨毓猛的一拽，上了他的另一把剑。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那魔兽的怒号，也有人们的尖叫，更多的是呼救，局面混乱着…… 像被硬生生搅在一起的乱炖。 风变得凌厉了，卷着血腥味和海臭味缠上女孩的裙摆。 有什么东西被划开了。 女孩突然挣开了东方晨毓的手，纵身跃入黑色的海水。 “黎玥！”东方晨毓一惊，立刻向女孩冲去。 羽翼还沾着未愈合的伤口，金色的血液黏在几片羽毛上，在展翅的瞬间又绷开，染成更大一片。 三倍的疼痛让黎玥的泪水流出，还好，还好她不需要眼睛视物…… 像是乌云遗漏的下射出的阳光，如雨后月光的清亮，女孩和周围那些平时讲着大义的仙人们处在不同世界。 可是，这抹阳光真的能点亮这片深渊吗？ 黎玥从海面上抱起一个小女孩，素未蒙面，不曾相识，只是因为她离自己最近。 查看四周，离陆地并不远，但是海水还在一次又一次的扑过来，她不得不锁定其他更高的山。 但是，其他人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或许是因为她的行为在其他逃跑的仙人里过于显眼，她被更多人锁定了。 “道友救我！” 翅膀上撕裂的疼让黎玥没法那么大力气再去救一个成年人。 “救一个凡人做什么！道友我拿灵丹和你换……” 黎玥没听清那人在说什么，因为他刚说完第一句就点燃了全场一样。 “什么叫凡人！你们爹娘不也是凡人！你们祖上不也有凡人！你们就是凡人供着的……” 有些东西，就像阶级，一旦开始对立就会引爆一系列问题。 “仙人！把那妮子丢掉吧！让她哥哥先到安全的地方去！”被救起来的小女孩的家人对着黎玥喊着，而小女孩的哥哥正朝着黎玥脚的正下方游来。 黑夜之下(7) 有人趁着黎玥震惊时，扯住了她的腿。 突然的重量让黎玥差点掉下去，翅膀更是断裂一般的疼。 危难之际，并不一定会让人们更团结，就像溺水的人并不会帮助来救自己的人划上案，而是努力踩着对方…… 东方晨毓一剑斩下了那人的手，他痛叫着落入海里。 黎玥的行为换来了一堆咒骂。 抱起女孩，东方晨毓情绪复杂，看见了不停女孩滑落的泪滴，顿时青筋暴起。 到了安全区，有很多御剑的人停在这，被预备好的结界困在里面，而且结界还在越来越小，越来越低。 城主府的众人在结界之外，还带着十几二十个驭兽师。 “不好意思了各位，为了本城主的计划，只好麻烦你们去喂那条魔兽了。”看着和蔼的城主摸着胡子，笑吟吟的和里面的人说。 少年也在，不过在队伍的最后面，黑色的斗篷，看不清神色。 里面的人骂着，不停攻击结界，无效。 黎玥知道这个计划，城主府的人以为和这只远古魔兽达成了契约，自己把这次来比武场的所有修仙者以及城中百姓献给它，而它则给城主府提供一百年的灵泉水。 然而，城主府想要的可不止是这一百年的修炼资源，他们还想要这个强大的魔兽本身。 如果能驯服它，作为召唤兽，那就不是当个城主了，而是成为这片大陆的第三国。 这也是为什么要召集这么多驭兽师的原因。 但是一开始城主府就是被算计的人，幕后的人其实是那个被城主府视为废物欺辱了这么多年的少年。 他找到了远古阵法，几年前就在比武场下设了聚灵阵，把场内修仙者的灵力渡给地下的魔兽，唤醒了这本该永远沉睡的，带着仇恨的远古巨兽。 两人也早就达成契约，他解除封印，魔兽只需要让城内所有人葬生海底，尤其是他的“好家人们”。 一环套一环，都是算计。 至于为什么东方晨毓也加入了少年那一边，黎玥也不知道。 或许和那把剑有关。 羽翼收起来便消失了，被黎玥救起来的小女孩站在东方晨毓身后，跪坐在剑上，害怕的发抖却不敢碰东方晨毓。 凤无忧自然也看见了东方晨毓，也看见他抱着一个人，不过她正忙着研究结界怎么破除，注意力倒没时间放在八卦上。 发现此路不通的仙人们像两侧散开，寻找出口。 没人注意到东方晨毓和黑袍少年短暂的眼神交流。 黎玥疼的没法再动了，在东方晨毓看来就像晕了，实际上她还是能看见一切。 她看着众人逃窜，听着城主府的人狂妄的笑，和其他人的诅咒声，呼救声。 东方晨毓抱着女孩，回到了比武场的原址，这里已经被海水淹没，周边的海域也被魔兽清理干净了，一个活物都没有。 “小子，怎么还带了个人……怎么是这丫头？”魔兽露出海面看着东方晨毓，本来还在调侃，又看见了他怀里的人是谁，愣了愣。 “你们认识？” “倒不认识，这丫头来和我说过话，她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总之，她很不一样。” 黑暗之下(终) “他催你赶紧收拾了。”东方晨毓低头看着女孩泪痕未干的脸，语气顿时加重。 魔兽潜入海里，而东方晨毓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出了结界。 周围安静下来，黎玥的视野随着东方晨毓的远离，被迫离开了结界内。 黎玥终于能动时，东方晨毓正在打坐，那把剑的黑气包裹着他。 女孩的手搭在他肩上，一个小小的法阵上下而来，围着东方晨毓旋转，把吸收的黑气传给黎玥。 东方晨毓拧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气息逐渐平稳，也缓缓睁开了眼。 娇软的小手，白皙的皮肤，烟蓝的长卷发，纯白的丝带上沾了些污点，缠着小腿到腿肚上系了个蝴蝶结。 蕾丝绕出的白玫瑰散了一大半，点缀在女孩的裙摆上，有着和女孩不匹配的凌乱。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有净化魔气的力量？ 人们恐惧魔物，一是他们过分强大，二就是这难以消除的魔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只有几个大有名气的佛修能有办法对抗，也只是用法器在魔气里隔开一个小区域。 “以后，别让其他人知道你能净化魔气。” 黎玥点点头，她也不会经常用。 少年的计划出了变数，凤无忧。但是城主府还是没逃掉，所以少年的计划也不算失败。 帝国的队伍正在找黎玥，见女孩安稳无恙，以为是东方晨毓一路救护，客套着表示感谢，便带着黎玥回了国师塔。 黎玥还是那般沉默，只是将衣服换了，长发扎高。 飞行器的速度不慢，黎玥坐在船头，看着前方奔涌而来的云海，她知道冥泽为什么要让她出来了。 见证苦难的人，并不比经历苦难的人难受多少，尤其是她早就知道了结局，却无力扭转也不能修改的那种委屈。 知道一切的人，或许没法过的开心。 凤玲珑站在黎玥身后，影子交叠的时候，肉眼可见的能发现黎玥的影子颜色更黑。 “黎道友，你……” “失陪。”黎玥拒绝和她交流，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刚回房间就有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接着是一声叹气，“夭夭……” 冥泽揉揉女孩的头，“你永远无法消除一些错误，即使你早有预见，但这不是你的错。” “错误，永远不能归于一个人，一场真正的悲剧，它的酿成是更久远的积累，就像火山的爆发也存在酝酿。” “夭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明白么？” 女孩的啜泣，让冥泽有些后悔，他或许真的不应该直接让她自己感受这些。 在他这里，即使女孩放慢成长也没有关系。 一阵波澜之后，生活又重归于平静。只是这次，黎玥明显认真了很多。 女孩的成长，让冥泽有种不舍的感觉。 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所以要趁它还没来临之前，准备好。 晚霞如旧，只是晚霞下的那个女孩不同往昔。 世界是在不停转动的圆圈，你只有不停奔跑，才能站在原地。 与你同在(1) 黎玥揉揉酸软的肩，她还是保持着时不时蹿回去治疗卿妄的习惯，也时不时会和那位雪神医打个照面。 这个人很奇怪。黎玥每次见到雪神医的时候都这么认为，但是总找不到理由。 轻轻握住女孩的手，冰凉的，甚至比他的还要冰。 冥泽的手往上挪了挪，女孩的脉搏极其微弱。 他把女孩的行为看在眼里，或许某人真的以为自己那点本事能瞒得住，其实早就暴露了。 有时候冥泽也在想，让黎玥直面这些残忍会不会对她伤害太大了，但是如果禁锢她的成长，会不会又变成最坏的结果…… 他已经不想再失去她了…… 黎玥还不知道她的不守规矩的行为，会给她带来什么。 不过她知道了估计也还是会这么做，卿妄对她来说，是不可以失去的朋友。 剑灵又怎样，卿妄不是工具。 黎玥拉了拉卿妄的手，一袭红衣，如血般，在台面上绽放。比预想的时间更久，不过卿妄的脸上已经有血色了。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站住。”冥泽把黎玥从地面拎起来，四目相对，黎玥有些心虚。 “今天的功课我做完了。” “嗯，最近表现不错，奖励你和我出去一趟。”冥泽把女孩放进怀里，只是一瞬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斑斓的色彩不像彩虹那样匀称，周围有着像烟尘一样的东西在飘，黎玥被冥泽抱着，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光景。 “吾的老友……好久不见了。”这声音有些苍老，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了似的，干哑着。 “老友，你找到她了？” 冥泽没说话，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应该不会错了。” “我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守护灵，你有什么想法。” “纯光属性的很难配对守护灵，或许……要再过段时间，我想他现在还在沉睡。” 黎玥听的稀里糊涂，她看着冥泽，又听着那道声音，不知怎的，觉得很难过，好像有什么无止境的东西涌过来，可是她什么也接收不到。 她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人在等她，不止一个人，究竟是谁在等她？ 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但是冥泽说她脑子一切正常。 冥泽没带她回去，反而带她去看了另一处地方。 “会觉得不舒服么？”安稳降落，但是黎玥死死揪着冥泽的衣服。 看着冥泽淡紫色的双瞳，黎玥点点头，这里让她很不舒服。 感觉全世界都是黑色的，腐烂的味道在蔓延，地面裸露着，分不清沼泽和土地了。 “夭夭，这里是魔族生活的地方。”冥泽干脆抱起女孩，藏在斗篷下，只探出个头。 黎玥没看见任何活着的东西，“他们人呢？” 冥泽叹了口气，“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你怎么看魔族的生存环境？” 扫视四周，要不是有冥泽抱着，她就会因为看不清直接掉进什么沼泽之类的。 说这里只是暗无天日都是在客气了，压根就不适合生灵存在。 与你同在(2) 黎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现在大概找到了原因。 她站在人族的视角上，魔族就是入侵者。但是现在她看见了魔族的生存环境，她有些同情。 “但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侵略永远都是错误的。” 冥泽猜到了黎玥的想法，她会同情，但是她不会因为这个动摇的。 已经见证过魔族的强大了，黎玥自然不会觉得现在魔族少就不是威胁，这种实力，靠数量取胜不知道又是多少的牺牲。 “智慧生物们总有一种共同的特点贯穿各个文明，他们学不会从历史中看历史。” 所以，即使在历史上已经付出了惨痛代价，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破坏和平，写下一次又一次的新的历史。 镜子就放在那，但是总有人不去看。 旷野上，没有任何生机，没有星河，天空一片墨色，不见曙光，不知昼夜。 黎玥把头埋进冥泽怀里，她也没法在这么重的魔气里活动，太冰了。 弯腰抱紧女孩，一手环腰，一手轻轻给她顺毛，他不想强迫女孩去接受残忍，只是，如果有一天女孩自己面对这些…… 那还是得让他来教。 “现在，我们开始在这里训练。” 黎玥拽了拽冥泽，有些无措。卿妄的轨迹，正常来说不可以干预，但是她看着卿妄从原来预计的一两年，已经沉睡了四五年，止不住的担心。 “我可以去看看卿妄么？” 冥泽以为黎玥是担心这边的魔气会伤着自己，本想安慰，没想到黎玥的顾虑却在别人身上。 他的夭夭啊……娇娇软软，想的却总不是自己的事。 “他应该已经醒了，我允许你一个月出去一次。”冥泽摸摸黎玥的头，想到了什么，隐隐有些担心。 冥泽对黎玥，总是有种老父亲对女儿的成长路上潜在危险的担心。 对于一个主神来说，早就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 但对于冥泽来说，唯独是她，绝对不可以再失去。 所有温度的来源，都是那个人，从最初就是。 —————————————————— “在闭关么？”按照约定，黎玥立刻蹿回去找卿妄，不过卿妄似乎没空。而且天水宗，有点奇怪。 茗澜撇过头，“最近因为魔物的事情有些动荡，所以宗主打算加紧修炼。” “……”黎玥的视野范围已经扩大了许多，她没在这一路上感受到卿妄的气息。 而且天水宗，已经半空了。 也对，这么几年的沉睡，宗门的人不安而离开也是正常。 黎玥这么想着，就没放在心上。 “这个，嗯，我觉得卿妄会需要的！那我先走了，下次见。”黎玥把一个沉甸甸的空间储存袋塞给茗澜，然后跑了。 茗澜都没反应过来，心下一惊，她的速度好快。 打开一看，里面堆积如山的各种灵石，还有很多宝物，多的能和一个大宗门比了。 如果想重建宗门，那这些东西肯定少不了，而且黎玥有冥泽在，根本不缺资源，全部给出去也没关系。 黎玥撕掉一个传送符就回去了。 与你同在(3) 茗澜却有些难受，女孩的笑容总是阳光着，离去的身影都带着欢跃。 这样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会被那些人盯上，成为宗门的祸根呢？ 这些，黎玥都不知道。 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第四个……黎玥仍然没见到卿妄。 闭关嘛，久一点很正常。 黎玥把一些丹药交给茗澜，决定先去逛逛再回去。 熟悉的街头，又有些变化。 当年小摊上的那些人，已经老了许多，很多还有了子女，怪热闹的。 黎玥买了一把扇子，纸扇，普普通通的，上面画了一支红色的梅花。 她记得，卿妄是最喜欢红色的。 女孩摇了摇扇子，清风微动，她看见了熟悉的人——卿妄！ 面具扣在脸上，冥泽嘱咐过不可以摘下来。 黎玥冲过去一把抱着了卿妄，“你出关啦！” 卿妄一惊，差点就要抱回来，却立刻推开了女孩。“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黎玥自然看见了最开始她下意识要抱住的动作，知道卿妄是认出她了。 可是…… 为什么？ 难道这面具太好用了？不行，不能摘。 黎玥又要开口，卿妄的剑却指向了她，“快滚！” 卿妄冷冷的看着她，女孩能感受到那种杀意，她见过这样的表情，但是没想过这种表情有一天会对着她。 为什么？ 她不相信卿妄会不记得她了，难道是有什么危险？ 黎玥不曾怀疑卿妄和她之间的友谊，“抱歉，认错人了，以为是家姐回来了。” 那她一定不能给卿妄再添麻烦了！ 黎玥的影子似乎黑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卿妄回了天水宗的宗主殿，女孩的红灯笼她已经修好了，里面的光发出来，像朱砂一般的流淌着。 不知何时，灯笼下有一行字。 “与你同在。” 小小的字，写的很用力，端端正正，一看就是黎玥的。 卿妄默默的把这个字条收了起来，“傻丫头啊……” 她其实每次都在，敛息悄悄用精神力看着女孩兴奋的跑过来，然后有些失望的回去。 对你，我永远信任。 黎玥拍拍脸，把失望从脸上拍下去，然后戴上了面具从房间出去找冥泽。 假装无事发生，专心的跟着冥泽一招一式的学。 她并没有多天才，每一招都要学很久，冥泽也不介意，慢慢的调整，直到她学会。 等了许久也不见黎玥把今天的事情老实交代，还是一句，“今天也没见到，哎。” 冥泽其实看得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黎玥一个人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大手放在女孩软软的头发上，轻轻抚摸。 黎玥歪头看着他，“嗯？” “很努力了吧。” 以为是说最近的修炼，“当然啦！”黎玥笑容灿烂。 又到了一个月，这次黎玥没去找卿妄了，而是放了东西就跑。 这样悄咪咪的操作，又持续了几次。 她始终不问卿妄为什么，只是安心的等着事情结束了，等卿妄愿意告诉她。 女孩小心翼翼的温柔，看的茗澜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与你同在(4) “黎姑娘，以后，还是少来吧……” 女孩面具下的脸悲伤起来，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临走前，茗澜又叮嘱了一句，“小心。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玥有点懵逼，她突然意识到，她猜错了。 “……”冥泽看着回来之后一直很不安的黎玥，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她的血，引来了麻烦，自从那次比武之后，她就已经被盯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冥泽要把她带来这个无人之地，她本不应该被搅入纷争，但她一不留神就成了那个漩涡。 “卿宗主还真是重情重义，还不肯把那头珍**出来吗？” “娇娇是人，不是兽。”卿妄看着周围一圈人，冷笑，握紧了她的剑。 “人？人的血可不是金色，金色的，是天河一族吧……”那人笑的奸佞。 “……”卿妄的双瞳有酒色的光闪烁，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看来…… 不能让他们活着了。 风里弥漫着血腥味，黎玥在这块不见鲜血的空地寻找着卿妄的身影，她来晚了，这里空空如也。 又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晚了一步。 她仔细问了冥泽，才知道这件事原来是她惹来的麻烦。 那些人，看见了她金色的血。他们也是外来者，是那个实验室的人。于是，他们用高级仙丹和宝器之类的买黎玥的血。 一时间，黎玥的血被那群修仙的人当成了宝贝，炼丹，炼器……只要有她的血，就可以提高一个大品阶。 所以冥泽才会让黎玥立刻去魔域里，但没想到，几年了，还是被人热衷着。 她本不应该干扰这个世界的运行，但是她一不留神就影响了许多。 “躲起来。”东方晨毓看见黎玥往人群里去，立刻把她捉了回来。“你现在不适合出来，快回你的地方。” “……”黎玥看见了那柄黑色的巨剑，已经没有那么吓人的黑烟在冒了，看来东方晨毓还是听劝的。 “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这件事过段时间就自然会过去的。” 黎玥低下了头，她能做的确实很少，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大的反应…… 但是，与其静等，让卿妄替她承担所有的追捕和危险，她要亲手结束这件事。 在魔域的修行让她的成长迅速了不少，那个技能，她或许可以试着用用。但是用完她会付出什么代价，她心里没数。但她还是会用。 她说过了，会在卿妄身边的。 卿妄是她记忆里出现的第一缕阳光，所以，她一定不会让卿妄一个人。 “娇娇，你比这一池瑶水旁的遍野梨花还美……” “娇娇喜欢那个秋千？我们回去做一个，别人有的你也有。” “我把瑶池的水引过来给你当秋千的景，别人没有的你也有。” “娇娇，你又在想什么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别皱着眉，浪费了你这漂亮的小脸蛋……” “娇娇……” “娇娇……” 你一个人对付了那么多年，现在，我来寻你了。 与你同在(5) 冥泽扶额，显然是猜到了黎玥会做什么。 几万年了，还是那个样子…… 女孩的礼服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或许也有她自己的。 霜点在刺目的玫瑰上，那花是鲜红的，还是暗红的，她分不清。 海波将月光剪的稀碎，像是从深渊浮上来的微光。 冥泽没教给她有攻击力的招式，所以她在身体强度的练习上更认真，又有冥泽的心脏支撑，比体修还要强上一段。 黎玥不大会用剑，倒是东方晨毓那把黑色的大剑意外的配合她。这下，轻松了不少。 她又回了一趟那个实验室，这次，她把里面的人都扫了一遍，认真的看完了那些材料。 “为了复活我们伟大的光明之神，一切牺牲都不算什么！” “光明？即使真的复活了，他也已经不是光明的了。”黎玥面无表情给了他一剑。 出乎意料的是，这种实验室分布在许多地方，许多文明都有驻扎，在这个文明也已经发展了很长时间。 海波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巨石，一笔一划雕刻成各种模样，或许不是所有的冲刷都是理想的力度，但是不理想，才是理想。 羽翼舒展，直冲向卿妄在的位置。 “你还没回去？快点离开，他们都只是一时没带脑子……”东方晨毓挡住黎玥，女孩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力气莫名的大。 东方晨毓差点一个趔趄：她力气有这么大的？ “剑还给你，我洗过了，它现在应该能给你用了。我有点赶时间，可能会粗暴一点，你忍忍。” 黎玥把一路在海水里冲回来的大剑还给东方晨毓，表情真诚。 “嗯？” “星之灯，光之束缚。”连着施加了几遍。 东方晨毓不知道黎玥在说什么，然后某人就把他绑在了大剑上，手法相当粗暴地把他和剑丢了出去。 “？！！！”东方晨毓动弹不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剑也全然不听他的话就往外冲。 “小子，有的人看着柔弱无害，疯起来可不比疯子差！” 东方晨毓第一次听见了大剑的话，“你说黎玥疯了？” “你不惊讶我会说话？” “她有危险，放我下去救她！” “……”难怪她给你下了好几层，“她不见得有危险，但是你再不跑远点，你肯定就有危险了。” 不止东方晨毓，黎玥还用类似的方式把凤无忧也丢出去了。 她可不想误伤太多人。 凤无忧：黎玥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玥赶时间，手法难免粗暴了一些，怕凤无忧不听话，甚是上了捆仙锁。 把一些“无关人士”清理了，剩下的，就得好好算账了。 黎玥的眸光暗了暗，掏出来她顺手的短刀。 他们只知道“仙药黎玥”在卿妄那，但是不知道黎玥究竟长什么样子。 “妖女！这么多人，你还不肯交出来么？！” “无非是多杀几个，到是你们，追杀一个小孩子几年了，不觉得羞耻吗？”卿妄一席红衣，裙子上有干了的血印。 与你同在(完) 黎玥看着人潮向那道红色的身影涌去，羽翼展开，是两对。 “是那个仙药！” 卿妄也在这一声中看见了女孩，两对羽翼，洁白无尘，她冲过来，和所有人的目的都不一样。 “你不该来。”卿妄擦了擦嘴角的血，却糊的更大块了。 显然，卿妄绝对没法和这么多人同时对线，她已经伤的很重了。 破损的红衣，和黎玥印象里那惊艳绝绝的模样相差甚远。不过她的白裙也脏了，即使抱住卿妄也没关系。 “我来晚了。”女孩摘下面具，歪头笑着，还是那样纯粹，只是睁眼时，原本金色的双瞳如今却空的一般，只有金色的光像外发散。 卿妄看了看满天的乌云：“今天不大适合久别重逢，不是个好天气。” 黎玥笑着，没说话。她的视野已经到蠢蠢欲动的人群了。“卿妄，遇见你，我很高兴。” “嗯？”卿妄有点懵，随后，乌云动了，像漩涡一样搅动这不安，这个漩涡的中心，就在黎玥头上。 阳光刺向四对羽翼，贯穿女孩的身体，像一把巨剑自上而下，从云层刺穿大地，不闻雷鸣声，却见电花。 “天刃·审判。”天刃，如其名，天河一族的自带技能，这是黎玥偷着学会的唯一一个有攻击力的技能。 这一招，可比冥泽明令禁止的巫咒系列还要严重。 如果说眼睛是灵魂透出来的地方，那黎玥漫开的金光就已经表示，她的灵魂不稳定。 而现在，金光在随着那道阳光一起消散，像肥皂泡泡一样破裂…… 这种疼，可比偷偷用皎月银辉救卿妄疼多了。刀划几下和这种被剁的感觉差太多了。 如果是一般人，疼晕过去就没了，而黎玥，晕了也会立刻疼醒，如此反复，还是要撑下去。 一共九道，一道比一道更重，也更疼，那群修士一开始还以为是谁要突破，现在看这金色的闪电，一下，就是一个大坑，被波及到的人爬都爬不起来。 “娇娇！”卿妄也没见过这阵仗，他已经看不见下面慌乱逃窜的人了，只看见女孩的唇色越来越白，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黎玥听不见卿妄的呼唤，她只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一片一片的，碎得渣一样。 可能是她自己吧…… 她的视野已经全部黑了，那红色的身影被金光盖过去，又消失在黑暗里。 九道闪电结束了，黎玥看见了直直掉落的自己，以及突然出现接住她身体的冥泽。 卿妄在对冥泽说什么，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她死了。”冥泽抱起女孩的身体，检查了一下身体受损情况，还好，没受什么伤。 “你说什么？”卿妄想夺回女孩，冥泽一个转身就挡回去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没办法承受巫咒系列的力量，但是她想早点把你拉回来，一有时间就回去给你治疗，根基已经不稳了。” “……”原来在试炼里时不时出现的光，是她。 “她的灵魂强度比身体弱得多，本就在被身体挤出去的边缘，现在是彻底挤出去了。”冥泽摇摇头，确定了死讯。 前尘(1) 冰蓝色的长发，别无差异的五官和对a，黎玥之后没再与卿妄见面。 “手放平，腰挺直……” 黎玥被礼仪课折磨了几个月，而且作为她不听话的惩罚，她被关禁闭了，不准出门。 不过，卿妄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仙药已经死了，实验室也被黎玥灭了，他的历练也结束了。 是的，历练。 “神格碎片会变成各种样子，有时候也会变成智慧生命体。那一小部分碎片就会变成继承者，等这个神的生命到尽头这些继承者们就会被聚集在精神空间进行争斗，胜者继承其他人的碎片。 神格碎片也不一定会被完全收集齐，不过也不影响什么。神格碎片本质上就是复活工具，继承知识，性格，技能和一些记忆……” 卿妄的昏迷其实和魔物没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个催化剂，他是去继承神位了。 该隐一族，据说很容易被年轻貌美的异性吸引。这一点，冥泽没和黎玥说，也算是天意吧，卿妄会被黎玥吸引。 再加上……纯光属性的圣天使，光属性，自带照明能力，也足够吸引卿妄了。 在黑白的世界里，黎玥是他的色彩。 但是他已经继承神位，契约便会自动失效，色彩自然也回来了。他依然会受天性影响，被其他女性吸引。 冥泽看了看被礼仪课折磨的黎玥，摇了摇头，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腰保持，不要驼背！”冥泽默默的加了学习量。 剑灵本身是没有雌雄分别的，只是幻化的身体有些区别，但事实上，卿妄，是男性该隐。 当然，黎玥对这些都毫不知情。冥泽也绝对不会告诉她的。 之后的时光，黎玥又遇见了东方晨毓一次，他正好元婴突破，还带着那把大剑。 大剑被黎玥抹了血，已经不见黑气，曾经的灵识也恢复正常了。 依据黎玥对那天的记忆，她只是在练习冥泽教的技能，顺着风一路飘到东方晨毓那。 她一开始还在思考为什么东方晨毓坐在一个山顶上，急急忙忙的刹了车察看情况，然后差点挨了一劈。 黎玥：……好险。 “奇奇怪怪的小丫头？”在旁边护法的巨剑看见黎玥来了，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黎玥没想到那把剑是有剑灵的，毕竟有剑灵还能变成邪剑，有点奇葩了。 “？”巨剑以为黎玥是知道他的，这会才发现，自作多情了。 “好叭不重要，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我不想挨雷劈。 “你在这做什么？” “路过，不明显么？”黎玥好像知道为什么有剑灵还能变成邪剑了，因为剑灵笨。 “……”为什么会有人路过这种靠近魔域的山？ “为什么会有人在靠近魔域的地方突破？”还让一个笨笨的剑灵护法。 巨剑剑灵：我肯定没事路过这里的人才有问题。 雷劫过了，东方晨毓在坑里，黎玥和巨剑在坑外，一人一剑甚至开始了奇怪的谈话。 “所以你当年还蛮厉害的？” “那可不！老夫……” 前尘(2) “？！”凤无忧赶来，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但是又有点不对劲，面具还是那个面具，怎么头发…… 之前的头发不是这个颜色。 她已经明白黎玥把她丢出去是为了不误伤她，这会已经没什么敌意了。 只是，没想到黎玥还活着。 黎玥：早知道我今天就烂家里了。 见都见到了，黎玥只好礼貌的打个招呼。“好久不见。” 起身，轻轻拎了一下裙子，一个优雅的礼仪课后遗症就有了。 “……”她是这个样子？凤无忧也不由得突然正经了，但总觉得有点奇怪。 东方晨毓没想到她们两认识，眼神瞟了瞟，认识，但关系不咋地。 之后又问了一下，这段时期外界发生的事情，大多时候还是很和平，不过魔物已经时不时出来伤人了。 黎玥点点头，“如果双方都能退一步，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退一步？魔物那么贪心，会接受么？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凤无忧觉得黎玥过于天真了些。 不过无论怎样，都不是黎玥可以介入的。 “卿宗主？已经飞升了。” “嗯。”黎玥的反应也没多大，甚至有些平静。飞升正常，她等训练结束也会离开。 确实没什么可多说的，黎玥知趣的离开了。 “回来了？”冥泽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黎玥现在对这些魔气已经没感觉了，冥泽也不担心她被魔物袭击什么的，他比较担心某人没忍住又去插手。 “我回来了。”黎玥摘下面具，双瞳又有了正常形态，换了个预备的身体，她的灵魂强度终于能驾驭了。 抱起女孩，冥泽把结界撤了，屋子和院子全部消失在魔气里，就像灰尘一样。 “吾之旧友，还有……这位小友，好久不见。”又是那片星辰，幻彩的颜色，空寂的尘埃。 黎玥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是感觉不大舒服。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小鬼？”光幕里出现一个人，黎玥这才发现，那层光幕是瀑布一样流动的。 橙色的眸子，金色的狐耳，墨发垂下来，站在黎玥面前高一个头还多一截。 “你过来。” 黎玥看了一眼冥泽，后者点头同意了，她便跟上了珖的步伐。 “他不是契约星灵吧。” 星灵的界定很散，所以很少被人算作第七大族，但事实上，星灵的数量和实力都很难猜测。 星灵主要分两类，契约星灵和非契约星灵。契约星灵就有点像召唤兽，根据合约，听从召唤，到了时限自然就会回星灵界。 而非契约星灵，一般都不会待在星灵界。和别的族一样，也会去别的文明寻找自己合适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除非一方死亡，否则都不会解除契约。 星灵依靠空间力修炼，主人的空间能力越强，就越能吸引强大的星灵。 黎玥作为纯光属性，想找到同样纯光属性的伙伴相当困难。 “你怎么弱成这样。”珖看着女孩的咒力和空间力的差距，“这破玩意难道坏了？” 前尘(3) “黎玥是吧，坐着。”珖指指自己前面的位置，指尖凝出一注光，从黎玥眉心射了进去。 “……”黎玥闭上了眼，不疼，随后睁开。 珖已经不见了。 黎玥起身，发现自己也起不来了。用力，还是动不了。小歇了一会，闭上眼查看四周，没有东西，再仔细了看，有层东西把她和周围隔起来了。 像被裹了一层膜，十分坚硬的膜。 她大概猜到了，珖想知道她的空间力究竟有多少。 “咔哒。”清脆的一声，像碎了的蛋壳。黎玥坐在那里，手撑着表面，大口喘气。 这层膜的弹性，可真不是一般的好，估计能塞下十几二十个黎玥，还没法算高度。 珖觉得稀奇，小胳膊小腿的，看不出来啊……纯光属性已经很稀奇了，空间能力还能匹配，估计也只有她了。 “行，我对你没什么顾虑了，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黎玥起身，站直，双手叠在小腹。“嗯，我有疑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嗯？”珖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黎玥，刚才在冥泽旁边，并没怎么注意。这会才想起来，她是冥河主神旁边的人多半就是下一个冥公主。 冥公主啊……前面两任都有点交际，这一任，比那两位弱多了。 不过，很冷静嘛，还能坚持仪态，过来就问条件。 珖又凝了一注光，“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还有问题么？” “签订契约之后，我会怎么样？” “怎么样……不会怎么样，我平时待在你身体里，我对你身体的支配权，在于你提供多少。” 非契约星灵平时也不会回星灵界，而是在伙伴的身体里。所以才需要巨大的空间力，才能撑起星灵的力量。 但是契约星灵可以直接召唤出来，并肩作战，而非契约星灵，只能契约双方练成默契和信任，研习技能使用。 幽蓝色的法阵从双方脚底升起，渐渐变成银色，又加深，变成金色时已经在头顶了。 法阵缩小，交互着进入对方眼里，烙在灵魂上。 “珖，你好沉。”黎玥活动了一下，觉得步子有点重。 “小鬼，你这身板前胸后背都分不出来。”珖也不客气的回击，金色的狐狸找了个地方窝着，还蛮舒服。 黎玥回到冥泽旁边，向星灵王道谢后，就要和冥泽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原本看不见模样的星灵王显现出一道虚影，融在星河里，可以看见十条摇曳的狐尾。 “你还是踏上了这条路，这个笨小鬼。”虚影又隐入了流淌的银河里。 文明生生不息，更迭着向前跑，但是有些人，一直在一个循环里，就像一个数轴上的在闭区间里来回跑动的点。 “你想要的结果，会在这一次实现么？还是再来一次……” 黎玥在立刻那片星云时蹲了蹲，猛的回头想喊句什么，却突然哑声，忘记了要说什么。 最后也只是回头看了那道虚影一眼，什么也没想起来。 “怎么了小鬼。”珖立刻就察觉到了黎玥情绪的不对劲。 前尘(4) “啊？”黎玥还不习惯身体里又多了个人，还是能随时感觉到她情绪的人。“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还没做。” “想不起来的话，那就是没多重要，所以没必要想着了。” “好。” 接下来的时光，黎玥真的哽住了。她突然有了五位老师，还教不同科目，从之前只是技能和仪态的学习，一下子增加到了更多…… 历史，乐器，政治，语言…… “公主不是一个头衔，那是一份职业，你必须要学习足够的技能，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公主。”初一，在冥海这个大文明里的一位比较古老的神，她看上去也是五人中最成熟的，也最严格。 初二似乎很久之前就没有传承下来，初三也不常出现，她似乎主要负责和亡灵对接。 冥海的强大，在于他是亡灵的文明。 初四就活泼的多，负责外交一类，六大文明共同创建的针对文明的管理机构，就是她在代表着。 初五似乎也比较忙，忙了什么也不大清楚，黎玥只知道也和时空有关，但是又跟文明的管理机构不同。 初六只专心熬她的药，在这座全靠冥泽力量支撑起来的孤岛四周的水域划船，把一些不合格的亡灵丢下去。 这五个人，每一位都是数一数二的神，但是她们对黎玥的部分天赋都表示怀疑。 “三任冥公主，你是天赋最差的那个，不过……你比第一任有耐心，比第二任少些杂心思。” 黎玥也了解到了前两任是什么情况。 冥郗，一位战神，在未修出神格之前就被人当战神了，但是她其实一身都没有修出神格。 而且初四透露过，这和一位鲛人族的男性神有关系。 黎玖，头发粉下手狠的典型代表，她在冥海很少，大多时候在饕餮族那边，修出了神格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饕餮那边，又去初五那边当员工，然后寿终。 不过黎玖，她与饕餮主神黎珹似乎又有些隐晦的故事。 黎玥也见到了那位黎珹，在刚到冥海的第二天，那位主神的分身就来了。 “她是……小玖儿的继承么？” 初五摇了摇头，“娇娇没有继承小玖儿的性格和技能，她的情况就像小郗儿和小玖儿一样，只是碰巧又是天河族而已。” “你叫娇娇？”黎珹看着女孩，企图找到一些别的影子，可惜，相似度不大够。 “叫黎玥，小名娇娇，挺合适的就这么叫了。”娇弱的很，从各种方面都很“娇娇”，任何一点疼都可以要哭出来了似的。 黎玥在她们眼里真的很“娇”，对衣服鞋子之类的，柔软度要求很高，所有用具都要好的。 练习一些兵器的时候，不小心受点伤可能就要哭半天。 生活习惯上娇一点也没事，反正她的空间随时带个房子走，里面东西多的是。 但是练习的时候磕一下碰一下的，都是难免，这种时候黎玥再“娇”下去，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好在黎玥哭归哭，练习还是没落下，也不至于太烦心。 前尘(完) 对此，珖却知道原因。 冥泽的用心，落在了每一个细节。他要做的太多了，很难长时间的陪着黎玥，而黎玥想要成为神，就要去攒够经历，在各个文明，书写各个故事…… 每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至少有珖可以完全信任，至少不用一个人经历，她可以无限的与珖分享，在冥泽不在旁边的时候。 他知道，某个女孩，最害怕的是一个人待着。 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女孩慢慢的长成少女的模样。 “娇娇，你该出席了。” 夜阑点缀在少女的里裙，前短后长的裙摆可见修长的腿，白蓝渐变的丝带绕上小腿肚，绑上蝴蝶结，半水晶的高跟鞋上落着一只蝴蝶。 王冠戴在盘起的冰蓝色长发上，她是冥公主，代表着冥海的第二大权利。 黎珹是第一个过来的，“娇娇，恭喜你。” “二哥哥是看着我一路学过来的，有什么可恭喜的么？”黎玥提提裙摆，浅笑着。 “恭喜你在初一手上都能逃几次课？”黎珹眨眨眼，看向初一的位置，果然，她回头盯了黎玥一会。 黎玥：你干点智慧生物应该干的事叭！ 仪式并没有花很久，毕竟大家都有的忙，无非就是认识一些神，打个照面，以后估计也没有接触的机会。 这宇宙这么大，人又这么多，聚散无常，又为什么需要人陪伴呢？ 或许是一个人看到的世界总有欠缺，需要另外的视野补足。 银短发，浅紫色的双瞳，冥泽坐在主位没有下来，视线却始终在少女身上。他已经不记得少女在他身边多久了，但还是不够。 不够也没关系，时光还长，黎玥是他创造出来的人，能与他一起共享这永恒的生命。 “黎玥……是么？”众神渐渐离场了，有位女神却还没走，金瞳就已经在说明一件事了，她是天河一族。 天河一族来了使者，但是黎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是的。”黎玥端起早已习惯的公主模样。 两双金瞳对视，她比黎玥高半个头，黎玥依然浅浅的笑着，心里却在思考，来找自己做什么。 那人突然笑了，“有人说过你很漂亮么？” “诶？”黎玥没想到是这句话，很奇怪的问题。“谢谢你的夸奖。” 目光顺着少女的冰蓝色长发一路看下来，又回到她的瞳。“你和我的姐姐很像，就是发色不完全一样。” “那她一定也很漂亮。” “可能她现在已经变成尘埃了，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先考虑你自己。”她的眼神落寞了起来，说完就走了。 “好的，我听见了。”黎玥的目光随着她一起到了门口，然后收回来。 “珖，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你认识她么？” “她是现在的天河主神，她姐姐是上一任天河主神，叫谙（an，一声）礿（yue，四声）。” “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可能更多人只记得她是圣辉女神吧，神的名字很少被人记住。”珖没觉得有什么，他更担心某人的第一次试炼。 变性?变声?(1) 黎玥：我明白不能打破各个小文明的规则，但是不能用魔法的话，为什么还叫咒术的试炼啊！ 珖：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黎玥：对！我被丢下来就一眨眼的功夫，为什么身体就强行变成一两岁的样子了！ 珖：你可以再聪明一点，比如看一下周围，再出个声。 黎玥反应过来，这会周围还没人，布置的风格华美大气，古韵古味，红木的家具，金银交织的物件…… 家底还可以。 清了清嗓子，黎玥：“？？？怎么是男的！” 冷静了一下，又试了试，又回归小女娃的声音了。 “？？？”的符号打满了黎玥的脑袋。 “我的声音，可以借给你。我看了一下周围，你应该是男孩。”珖开口，把黎玥整傻了。 “太子妃来看小世子爷了？”门口有一个妇人的声音，黎玥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很明显，她就是那个小世子爷。 华服美妇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黎玥要与她相处很久。 她是嫡长子，皇太孙，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有那么几次风波也都是妇人们之间的事情了，和她没什么关系。 太子府人口多也不多，少也不少。一个太子妃，一个侧妃，两个妾室。目前没有孩子的，只有侧妃。 侧妃和太子妃关系不大好，不过这个也正常，后院里也就这么点能做的。 但凡她们见过更广阔的世界，她们也不会甘愿在这点地方了。 两个妾室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但是只活了一个，两个都是病死的。 她自然而然的开始有夫子教各种皇长孙会的东西，识字，背诗，写字，一些武术…… “给皇祖母，母亲问安。”黎玥已经三岁，太子妃又怀上了一个，住进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对这个皇孙稀罕的很，一是因为这个太子妃是她给太子选的，二是因为黎玥的各项成绩都很受皇帝和太子的重视，三也是因为黎玥本身又是个讨喜的。 “乖孩子，快来让本宫看看，今日学了些什么？”皇后立刻放开了太子妃的手，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位皇长孙。 黎玥上前，嗓音清脆，还有着孩童的纯真，语调却已经有了些文人的斯文。 一手牵皇后，一手牵太子妃。黎玥站在二人面前，还不如她们坐着高。“今日夫子教了些字，孙儿还没来得及回去练习，几日不见皇祖母和母亲，太想念了。” 皇后很高兴，太子妃也是。 她的头胎就是个皇子，而且又尤其懂事，备受重视，她也跟着长脸。 黎玥在这方面一项很懂事，“今日夫子本来没打算教这些，应是怕太难……不过，孙儿还是有些心急了……” “怎么了？” 摇摇头，笑着招招手，让书童拿出两张字帖，“努力跟着夫子学了几次，最后还是临摹出来了。” 两个字，“福”和“寿”。 三岁的孩子，能静下心来临摹这两个字，也足以看出心性的沉稳了。 几番问候，又甜甜的哄了几声，黎玥这次进来的目的就做完了。 变性?变声(2) 回去后，黎玥支开了随从们，带着糕点偷溜去了侧妃那。 “世子爷？”侧妃和太子妃一般大，姓赵，一直没有子嗣，但她其实对太子有恩，所以太子对她也比较看重。 但是现在太子妃又有孕了，而且她不能有孕这件事全府皆知，该讨好谁，又该踩谁…… 人心也不过如此，却也只是想活下去，或者活的好些，总要往上爬的。 放下糕点，黎玥没和她多说什么，二者还是比较尴尬的。 但这也不是黎玥第一次悄咪咪塞东西了，赵侧妃起初还觉得是太子妃在作妖，后来才发现，太子妃是禁止黎玥和她接触的。 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她胆子再大都不敢对皇长孙下手，这小祖宗可是一点病不能生。 “天冷了，多加衣。”黎玥迅速的请安，跑了。 翠儿是赵侧妃的大丫鬟，看着小小的人儿跑开，有些想笑。“世子爷的性子还是那般好。” “嗯，他是个乖孩子。下次悄悄把那支玉笛子给世子爷吧。” 太子妃的情况很不好，产房里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哭喊。黎玥被禁止靠近产房，所有的男性都不准。 “世子爷，我们回去吧，那不是男子该去的。”小斯劝黎玥离开。 黎玥难得的没从，依然让人搬了个椅子，离产房不近不远，坐着，不肯走，太子来了也没用。 “扶光，为何要留在这？”夜扶光，黎玥在这里的名字。 “不能替母亲分担半分痛苦，至少能陪着她。”黎玥一直看着产房的方向，她知道，太子妃的这种反应很不对劲。 太子愣住了，然后也叫人抬了把椅子，又喊来了赵侧妃和那两个妾以及黎玥的那位庶妹，一起在这等。 黎玥的预感又灵验了，太子妃，没了，留给黎玥一个妹妹，此时，黎玥刚过完四岁生日不久。 太子妃没了，赵侧妃一下子成为太子府后院掌权的女人。这让很多院子里的下人们打了个寒战。 这之后，太子没有续弦，他亲自带着黎玥，而黎玥的妹妹夜晴薰，则是被庶女夜文薇的生母带着。 又过了七八年，黎玥刚下课就被皇帝叫去了。 “扶光，皇爷爷喊你去做什么？”现在这位皇帝的子女也不算少，三男两女，太子是嫡长子，但是黎玥在整个皇家的年龄却不是最大的，排第二。 年龄最大的十三岁，大黎玥一岁左右，是应王的一个庶子，生母是一个歌女。平日里也不和他们接触，这次听见传召也只是撇了一眼。 黎玥摇摇头，“皇祖父的想法，扶光也不知道。” 来传召的太监早已不动神色的观察了他们数年，太子家的世子爷从小就是最受重视的，性情温良恭俭，守礼勤学，十二岁已经有了隐隐的风采，比太子还要有君王的神采。 模样也是一等一的惊人，指若削葱，口若含丹，一双带笑瑞风眼，眼波流转，明眸皓，翩翩少年郎。 美到极致，或许就有些雌雄莫辨了。 变性?变声?(3) 柳映雪在宫外听说过这位太子世子的许多流言，今日见了才知道，那些流言还是保守了。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气度？可惜她上辈子受人蒙骗，离开京城就没再回来，只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变成一代明君，千古一帝。 步子轻稳，向皇帝走去，问安，起身赐座，目光始终在前方，没多看柳映雪和她父亲一眼。 “扶光，这是柳府的三小姐，小你两岁，活泼可爱，你觉得怎么样？” 黎玥：我没记错，我才十二，催婚要从娃娃抓起？ “听皇祖父做主，只是柳三小姐年纪尚小，日后有大把机会能遇见良人……”黎玥就卡在这，不继续说下去了。 很明显，她不乐意，但是面子给足了就行。 柳家也就是一个二品的官，在京城也算不了什么很强的。皇帝想了想，便没有再说下去。 又过了三年，皇帝驾崩了，太子继位，成为新皇，而黎玥也自然成为太子。皇后的位置还是空着，找侧妃为贵妃，代掌凤印。 贵妃对黎玥尤其好，把他当亲儿子养着，她不能生育，两个妾生的儿子又和她不亲。 她只有黎玥。 夜晴薰被那个妾带着，性子嚣张跋扈的，和黎玥形成反差。但只要黎玥在，她就会立刻安分。 “晴薰，今日夫子和我说，你又欺负官家的小姐们了？”黎玥坐在夜晴薰的殿上，神色如常，温润如玉。 夜晴薰坐在旁位，有气又不敢说，她是怕极了她这位兄长的，即使从未听过黎玥说重话。 “她们暗地里说我礼仪不好……” 黎玥看着夜晴薰，她很忙，没什么时间看着这个妹妹，妾室的教育自然不希望她真的好，而且力度也不好掌控，小时候就惯着一些，大了也有些无法无天。 “明日，你不必去夫子那里了，我让云川带你来我这。”她只有十一岁，还来得及。这么多年，也是她这个兄长的疏忽。 “给贵妃娘娘问安。”黎玥带着夜晴薰先给太后问安，她没什么太多的毛病，但是到了赵贵妃这里，显然就不情愿多了。 “皇兄为什么和她那么亲，大家都说是她害死母亲的，你……” “……”黎玥皱眉，看着夜晴薰，后者立刻闭嘴。“过来，谁告诉你的？” 妾室的格局显然不够，才让那么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从小灌输进了一个女孩子的脑袋。 “听来的，好多人都说。” 好在黎玥牵着夜晴薰慢慢走的，这会离贵妃殿那边还远。 “过来，看着我。”黎玥的手搭在夜晴薰的肩上，后者低着头，不敢出声。 夜晴薰知道，黎玥和贵妃关系很好，这也是为什么她讨厌黎玥，和杀母仇人亲如母子。 黎玥现在只庆幸自己知道的早，再晚一些，改不过来会造成多大祸患。 “薰儿，我是你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明白么？你出生时我在旁边，当时府里所有人都在。” “嗯……”夜晴薰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黎玥，有点看呆。 “她们只告诉你，那是母亲和贵妃不对付，但是她们没告诉你，母亲一直都是单方面的获胜者。母亲一直在现太后那养胎，没人能动手脚。” “……”夜晴薰确实不知道。 “薰儿，你是在万众瞩目中出生的，大家对你的期待很高，你的名字是我和父皇一起选的。”黎玥摸摸夜晴薰的头，叹了口气。 “你现在的行为……我有点失望，但是我相信，我的妹妹不会差的，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屏蔽那些没由来的流言蜚语……” 莫名的愧疚让夜晴薰眼眶泛了红，可能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这种方法会比教训好的多。 变性?变声(4) “娘娘，太子和三公主来了。”翠儿不意外黎玥会来，只是夜晴薰一起来，倒是稀奇。 “三公主？”夜晴薰排第三，目前还没称号。二公主是夜文薇，来的比兄妹两早些。 赵贵妃有些奇怪，夜晴薰看见她可不会老实请安，要不是矮了点，估计都想拿鼻孔瞧她的。 夜晴薰很反常的和黎玥一起行礼，规矩的像换了魂。 兄妹两坐在同一边，黎玥坐在赵贵妃对侧，这位置一直都是给她准备的，糕点也全是她喜欢吃的。 黎玥很忙，来陪赵贵妃的时间不多，也总是匆匆忙忙的。 但是赵贵妃会一直准备着黎玥可能需要的东西，临时填一下肚子的点心，御寒的大麾，折扇，玉冠…… “云川，去把上次从南边带回来的那盏琉璃灯送来。”黎玥的关系网预备自然也是到位的。 琉璃仙灯，可以燃三天三夜不熄，是近几个月才有传闻飘进京城，没想到黎玥甚至定制好了，还送了回来。 赵贵妃很高兴，她对黎玥这个儿子相当满意，当了这么多年母子，已经把黎玥当成亲生的了。 夜晴薰的眼睛里能闪出光来，哪有女孩子能拒绝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但是她看了面前的黎玥一眼，又安分下来了。 夜文薇本以为夜晴薰会闹一闹，这样自己说不定也能从这个哥哥手里拿到点好东西，但是夜晴薰一反之前，她觉得有些奇怪。 黎玥还有其他事物要帮忙处理，闲聊几句就要离开了。翠儿偷偷拿帕子包了几块糕点，在送兄妹两出门时塞给了黎玥，还加了一句话。 “娘娘见三公主没吃什么东西，跟着太子殿下怕饿着，带些糕点。” “那就谢过娘娘了，薰儿？”黎玥接下糕点，看了看夜晴薰。 夜晴薰嘟嘟嘴，还是说了句谢谢。 慢慢的纠正，至少她现在还能听黎玥的话。 跟着黎玥忙碌了一天，夜晴薰晚上躺在软榻上，婢女帮她泡着脚，轻轻按摩。她突然觉得还是上课轻松。 黎玥忙的打转，先是文学的课，讲的都是些晦涩的句子，夜晴薰听都听不懂，黎玥却能轻松应答。 接下来就是治国的课，这节课夜晴薰不允许旁听，只能在一旁偏殿，但是她能看见那严肃的夫子对黎玥一脸满意的样子。 午膳时间，一边吃一边帮着处理一些政务，高高的一叠，让黎玥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她打瞌睡都醒了，黎玥还坐在那一笔一划的写着。 接下来就是武道馆，她还是第一次去那，女孩子往这种地方跑，指定要被那群贵女们笑话的。黎玥骑着马，她坐在黎玥身前跑了一阵。 在这无聊枯燥还忙碌的一天里，夜晴薰终于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骑马对她来说很有意思。 结果她高高兴兴爬上马背，被甩了下来，好在黎玥速度快，立刻抱起了她，又给她坐马上了。 她还处于被甩下去发懵的状态，突然天旋地转又坐正了，下意识抱得紧紧的。抬头看黎玥，和平时不一样，雄姿英发，隐隐透出刚正的气质。 她的这位皇兄，一直都是别人言语中崇拜的人。 变性?变声(5) 夜晴薰躺在软榻上，又把今天回忆了一遍。“兰序，皇兄是不是还在书房？” 脚收进被子里，她滚了一个圈，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路过那边，还没熄灯，公主要去找太子殿下？” 摇摇头，“不打扰皇兄了。”夜晴薰已经能想到黎玥烛芯一挑再挑，准备第二天夫子的功课。 那个书房里，全是晦涩难懂的书，书上满是笔记，来回翻阅的痕迹看线就知道了。 她的皇兄，比她知道的那些纨绔子弟们，甚至其他的兄长们，都要厉害，不仅是天赋，也是因为付出的多。 在前一天的晚上，她还在思考黎玥平时会玩些什么，今天知道了。 她的皇兄，玩念书，玩处理政务，玩练武……就是不玩花酒和那些别人玩的。 “公主今日受到表扬了，看来是明白了殿下的苦心。”云川汇报了一下夜晴薰今天都做了什么。 主动去找了教礼仪的夫子，连着练了半个时辰，又去找夜文薇学书法。 接下来一连两三个月，夜晴薰都表现的很努力。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出一点意外的。 “薰儿把人推湖里了？”黎玥刚从把一叠政务处理完，换上劲装要去练武。 迅速赶到现场，赵贵妃还没来，夜文薇扶着一个贵女，楚楚可怜。一群人围着夜晴薰和她的几个朋友。 见黎玥来，夜晴薰有一瞬间的出神，她没想到这件事会把黎玥引过来，她不敢看黎玥的眼睛。 “皇兄。”夜文薇唤了一声，周围一圈贵女们都沸腾了，那个被扶着的贵女更是楚楚可怜地和黎玥诉苦。 黎玥抬起手，把夜晴薰的簪子扶正了，“怎么不在阴处等着？都出汗了。” “？”夜晴薰有点茫然，抬头看黎玥，少年正挂着不变的笑意，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诸位先去阴凉处叭，至于……”黎玥看了那个看见她之后哭的梨花带雨的贵女，“这位小姐，落水还是晒会太阳，免得阴处冷。” 这片池子，是养莲花的，现在正结了莲蓬，是个适合游玩的地方。池子里的水也只能到腰，只是泥有些多。 黎玥不问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只说等赵贵妃来。 没多久赵贵妃就来了，先看了看夜晴薰，她的情绪很稳定，坐在黎玥旁边，双手叠放，仪态端庄。 两三个月的努力，夜晴薰的礼仪终于有点成效了。 “薰儿，这是怎么了？”赵贵妃先问了夜晴薰，又看看衣服已经晒干了还有些脏印的贵女。 “儿臣吩咐人去采些莲子，遇见二姐和柳二小姐也在，便问个好。摘了三支正准备走，柳二小姐的婢子突然拉着兰序掉水里了，儿臣要去拉兰序，突然柳二小姐也下去了。” 夜晴薰一五一十的说了，还指了指放在阳光下已经晒焉巴了的莲蓬。 三支莲蓬，很明显，有黎玥的一支和赵贵妃的一支。 在夜云薇不知道的时候，赵贵妃和夜晴薰的关系逐渐升温，爱屋及乌，对黎玥的母爱溢出来也溅到了夜晴薰这。 又加上夜晴薰这几个月以来尤其乖巧讨喜，自然就让夜云薇的位置岌岌可危。 变性?变声?(6) 柳映雪在人群里看着自己这位二姐作妖，心里觉得愚蠢至极。 就算太子和三公主没那么亲近，至少是亲兄妹。指望太子偏袒二公主这个庶妹？怕不是把莲花池的水灌脑子里了。 二公主夜云薇和她这个二姐都是庶出的，思维也差不多。 只是……今天再见太子，少年依旧惊人的姿容，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里的贵气，到底是自小就重点培养的人。 多少贵女挤破头只想看他一面，真是误终身的妖孽啊…… “兰序呢？”赵贵妃心里大概明白了，现在只需要证据。 “儿臣让她回去换衣服了。”夜晴薰答到，言语间还是有些怒气，忍着的。 “文薇和三妹妹一起长大，我们都知道三妹妹是什么性子，这次……” “哦？薰儿是什么性子？善良可爱？纯真活泼？还是防人之心少比较好骗？”黎玥适时开口，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夜云薇。 “……”夜云薇没想到黎玥直接偏袒了夜晴薰，意识到不妙，如何也不能惹了黎玥啊，不然她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这次应该是误会吧，薰儿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不动神色扯了扯柳二小姐的裙子。 这场剧在演什么，赵贵妃也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啊，那柳二小姐就快些回去，二公主也一起吧。”这场宴是她办的，有什么意外当然是在打她的脸。 柳映雪看了看黎玥，她觉得这个太子绝对不是什么纯良的人。 见事情已经解决，黎玥就继续忙自己的了，夜晴薰能感受到一堆目光聚在黎玥背影上，很明显来自这一众贵女。 可能是习惯了，夜晴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兄长有得多好看，只知道外人都觉得她这位嫡长兄是一眼误终身的人物。 时间总是在向前走，几经轮转，黎玥已经弱冠了。 “薰儿，穿成这样是想做什么？”黎玥看着夜晴薰穿着男装躲在云川身后的样子，扶额。 她当初的目的达到了，夜晴薰和赵贵妃关系很好，对继位的皇后说不上亲近，也是恭敬的。 她的婚事不需要仰仗皇后，她有黎玥这个后盾，凭着黎玥这个兄长的名头，她只要礼仪得当，做人不太过分，她就能过得很好。 后期陆陆续续又有了几个公主和皇子，新皇后也诞下一个皇子，排行第五，如今才三岁，在他之后还有个公主。 皇帝的六个孩子里，黎玥是嫡长子，太子府早建好了，但没那么快搬进去，等夜晴薰的公主府也建好了两兄妹才一起搬离宫。 在选址时，夜晴薰就对那些大宅子没什么兴趣，就想要太子府旁边的那个小宅子。 万华公主府最后还是在太子府旁边，黎玥出钱把院子扩大又重修才确认下来。 太后的生日快到了，黎玥打算去趟南边，调查一些事情，顺带买些东西当生辰礼物。 夜晴薰眨巴眨巴眼，“太子爷在说什么啊，小的是爷的贴身丫鬟呐。” “……” 下南(1) “母后要给我挑夫婿。”夜晴薰老实承认了，“小四告诉我的，她先给了二皇姐看，然后又准备了一打给我。” 排行第四的是一个嫔妃产下的公主，只五岁，是皇帝登基第一年的春天出生的，唤作夜元春。 后来那嫔妃病逝，只一岁的夜元春就过继给了赵贵妃，白白胖胖的小团子，没事就喜欢跑向夜晴薰。 “薰儿，你心里有人了？”黎玥便带着夜晴薰一起上了马车，这丫头只带了两件衣服一点碎银子一点银票，连自己贴身侍女都没带。 夜晴薰的性子逐渐开朗明媚，有些傲气，但心软，善良，反倒是个小傲娇。 夜晴薰坐在马车里兴奋的左顾右盼，从箱子里找到了小糕点开始吃。“算了，京城里那些我可看不上。” “那……季小侯爷？”黎玥眼里有浅浅的笑意浮现。 夜晴薰的脸上立刻有红晕浮现。 京城贵女们想嫁的人里，最排前的就是两位——翩翩君子夜扶光，凛如霜雪季北辰。 季北辰是塞北侯的独子，掌握着北部的军权。年少时他与黎玥经常在武馆玩耍，两人的性格基本相反，关系却很好，夫子看了都觉得奇怪。 但十五之后，季北辰就跑去塞北了，前两年回来了一次，提着两壶酒大半夜蹿进黎玥书房，把大晚上睡不着翻墙去黎玥书房找游记看的夜晴薰吓得喊刺客。 结果那一晚，黎玥和他们两都没睡。黎玥的书房也成了整个太子府里最没用隐私的地方。 季北辰以为夜晴薰是小贼，把她捉了，夜晴薰以为季北辰是刺客，吓得不敢动。 “别说啦，快带我跑路！”少女独有的娇羞是这个年纪美好的事情，黎玥也不戳破。 黎玥知道季北辰不会喜欢夜晴薰这一类的，但是喜欢这种感情，本身就很美好，这种美好是可以保留的。 马车驶离京城，巍峨的建筑慢慢被地平线吞进去，像是一座豪华又热闹的坟墓。 “爷，那人在南边的几个铁矿查出来了，和塞外有些联系。”云川见夜晴薰已经睡着，轻声报告。 黎玥接过报告，眼里有橙光闪烁。“前面三里地，有埋伏。” “是。” 云川早就习惯了在黎玥身边，对这位各种实力都处于未知的主子钦佩不已。指哪打哪肯定没错。 珖：看来你的掩藏本事还不够，刚出门就被人猜到了。 黎玥：藏住了也没用，还不是得干一架。 终于习惯了被改过的身体，黎玥叹了口气，她这次的任务着实奇怪，符合意志的过完一生。 意志？谁的意志？这个太子的？我来的时候才几个月大，会有意志？ 按他母亲的意志？人都凉了，也没说希望他成为怎样的人。他爹？那肯定是希望他成为优秀的帝王。 难道是她自己的意愿？她想趁机休假，肯定是不想当皇帝的。 黎玥很头疼，不管这些，先把事做好。 —————————— “终于到了……马车上真不好受。”夜晴薰腿发软，被黎玥扶着下来。“这段时间让云霞看着你，她只负责你的安全，明白么？” “自己穿衣服我还是会的……”夜晴薰撇撇嘴，云霞冷冰冰的，她看着还觉得害怕呢。 一早就准备好了私宅和佣人，夜晴薰泡了个澡，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下南(2) “应王最近有什么动静？”黎玥沐浴在月光下，长发披散，月辉照着像蒙着一层薄纱。 单手托脸，侧卧在软榻上，卸下了白日里温润的形象，表情冷淡而疏离，半眯着眼，睫毛长而翘，眼中晕着琥珀的倒影，朱唇皓齿，嗓音沾上几分夜色的慵懒。 白色的里衣有些单薄，月光勾勒出身体曲线，清晰的六块腹肌，人鱼线依稀可见。 月下美人，一点也不虚。 “近几日召集幕僚，又在辖区里找貌美的女子，大概……是想送入京，献给爷。”云溪是负责情报统计的人，性子也要滑头许多。 “不过我看了，那些姑娘没一个有爷一半好看的。” “去关注一下应王世子。”黎玥想起了什么，笑意又起来了。 珖：坏心眼＋ 云溪：按照我十几年的经验，爷突然笑了指定就没好事。 “把这个给云妍带去。”黎玥丢给云溪一个小瓶子，“再找几个信得过的，看着夜晴薰。” “是。” “你好像已经习惯当个男人了。”珖看着黎玥衣衫半掩，整个人懒洋洋的，叹了口气。 “这种体验不是挺难得的？”黎玥翻身起来，回里屋睡觉去了。 柳映雪在南方的外祖家住的尤其舒适，比起京城柳家那种麻烦情况，她还是更喜欢外祖家。 没有四处开整的庶姐，没有努力找茬的继母，小日子越发滋润，虽然马上就要回京了。 “小姐，今天还要出去？”柳映雪又要出门，她的侍女一惊，“别出去了吧，贵女怎么可以总去人群里呢？” “哎……你家小姐要去赚钱啊，回京城可就不好赚了，到时间我们又要过那穷苦日子了。”拍拍自家丫鬟的头，柳映雪又跑出去了。 走在街上，柳映雪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万华公主？她怎么会在这？” 虽然这个朝代没管的那么严，但是也没松到一国公主离京乱跑啊！ 柳映雪左瞧瞧右看看也没看见黎玥，更纳闷了，不对啊，万华公主跑出来玩，肯定是和谁一起，难道不是太子？算了不管这些，避开点去店里吧！ “老板，可以定制一盏玻璃佛灯么？”女声传来，店掌柜抬头，看愣了，突然觉得自己又长寿了。 少女一对琥珀般清澈的瑞风眼，肤如凝脂，一举一动净是优雅。盈盈笑着就是一个风景。 “可，可以！姑娘喜欢哪种的？” 少女早有预备，从袖子里掏出设计图，“我想定制这个。” 双手捧过图纸，打开瞧瞧，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女，这种设计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惊奇。“可以知道设计来自哪位大师么？” “随手画的，想着都画出来了，那便试试。希望掌柜的，能守生意上的诚信。”少女便是黎玥，她可以切换自己和珖的身体外观。 时间久了，默契自然也就上来了，偶尔换个魂，再换个身体都是常有的。但是这种切换，受限很多，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身体，换了就没法用技能了。 下南(3) “啊对，姑娘放心，小店的诚信没得怀疑的。”掌柜拿出生意人的那份和气，黎玥也只是笑笑，付了定金就要离开。 柳映雪一进门就看见了少女，两人打了个照面，暗暗奇怪。 看衣服和这周身气度，不是普通人家，但也没看见有侍女马车什么的跟着，真奇怪。 而且这种感觉……怎么像太子？ 想到这，柳映雪立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个绝世美女，没有喉结的，身高也不对。 可能是好看到一定境界都差不多？ 柳映雪肯定了这个答案，也进去看了看那个设计图，在玻璃上画出星辰，用透明的线牵起来吊在半空，底下做莲花，很新奇的设计。 这家店的工艺，是全国独有的，东家便是柳映雪。 拿了钱吩咐好掌柜，又说了一下开去京城的计划，柳映雪就打算回去了。 有人跟踪，柳映雪攥紧了帕子，想甩开那几个人。她拿脚想都知道这人肯定是京城柳家后院那几个派来的。 突然，身子轻了，被人打横抱起来，短暂的失重让她不由得抱紧了那人，才发现那人尤其瘦，抬头看，琥珀色的双眼平静如一汪静泉。 平静之下，又有多少暗流形成的漩涡？ 少女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甩掉了，把柳映雪放在了一处荒废的庙堂里。“等一刻钟再回去。” 不给她说话的时间，黎玥又出去了，像一道幻影，如果不是身上仍然沾着幽幽的梨花香，真的会把这当成梦。 等柳映雪回去时，她的侍女已经等的焦急，“小姐可算回来了，刚才汪老夫人派人来叫小姐准备迎接贵客。” 柳映雪的生母姓汪，是皇商家世，但商妇之女……看她最后的结局就知道，被冷落郁郁而死。 “贵客？”柳映雪想到了夜晴薰，猜到了是谁。晚上，她来的稍晚，也比汪家嫡小姐早一些。 汪家几个小姐打扮的相当努力，恨不得把自己包装的花一样给来者看才好。至于嫡小姐，来的时候更是夸张，浑身透露着富贵。 夜晴薰和黎玥倒是随意，没用太显贵的物件，连夜晴薰也只是两根清玉簪子把头发挽起来，挂一对小小的耳环，在这一群花枝招展里格外清高。 夜晴薰看了黎玥一眼，她皇兄的魅力，越来越大了。 看了看这群眼睛恨不得贴在黎玥身上的女人们，夜晴薰打了个寒战，魅力太大也很烦恼啊。 瞥过一群商女们，无意看到了柳映雪，难得的正常人，再一看……有点眼熟，嗯？ 她这几年在贵女圈子里不多，大多数时候她宁愿和黎玥去武馆或者去翻翻游记，但是也听说过一些。 比如：柳三小姐，商妇之女，仪态极差，顶撞继母，欺辱其他几个姐妹，不守规矩……而且想嫁给太子。 被太子拒绝之后仍然黏上去，不知羞耻…… 这么说来，这个柳三小姐，确实很容易和她家某个好脾气兄长遇上。 眨巴眨巴眼，但是好像又听人说，她最近黏上季小侯爷了？ 下南(4) 所以……这个柳映雪，好像在贵女的八卦圈非常活跃啊。 “叶公子大驾光临，汪某有失远迎，院子已经整理出来了，又准备了一场接风宴，公子莫嫌弃。” 黎玥到了这边之后，便不再可以掩藏痕迹了，就是想让应王慌起来，自己暴露。 “谢过汪大人，这几日叨扰，还望多担待。”黎玥还半礼。 夜晴薰跟着行礼，亭亭风雅，淡然贵气，穿着简素的衣服，气质却比那些花枝招展的不晓得强了多少。 她自称是贴身侍女，便拒绝了汪老妇人邀去女子那边的意见，留在黎玥身边。 在外面，无论如何，不可以随意离开黎玥身边，不可以一个人出行，夜晴薰和黎玥之前就约好了。 “云霞，带薰儿去酒楼吃。”大鱼大肉的，夜晴薰都只是扫一眼，不愿意吃的样子。 黎玥看出来了，便放夜晴薰出去吃，特意说了“酒楼”，那就注明了地点，去自己家的酒楼吃，这样安全得多。 其实也不用那么担心，夜晴薰作为皇室嫡公主，又是皇帝最喜欢的公主，她走到哪，皇家影卫就跟到哪。 黎玥自然也有，她还有自己的云卫，双管齐下，也就季北辰那种开挂的不好收拾了。 汪家女眷那一桌和男子们只隔了两个屏，那眼睛压根不在菜上，显得认真干饭的柳映雪格格不入。 汪家几个长辈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想着能被瞧上一个那就怎样怎样。 只有汪家大房，柳映雪的亲大舅看清楚了，大房的两个女儿比起其他人也矜持些。 本来还蛮自信的，姐妹两模样身段都不错，在几个姑娘里都是最好的。但是见了夜晴薰后，焉巴了。 太子爷是什么人物，侍女放在他们这里也是大美人，又有那气质……她们做那个侍女的侍女都不配吧。 如果柳映雪知道了他们的想法，恐怕会使劲点头。 确实，万华公主的侍女还真不是她们能当的。 “云霞，兄长他真的有那么多人喜欢么？” “嗯？爷的能力很强，待人也好，模样……很难想到什么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夜晴薰点点头，又想了想自己，确实努力了一些，但是和黎玥比起来，她似乎还是比不上一点点。 这几年，夜晴薰的成长也在他们眼里，有黎玥旁敲侧击的指导，其实她已经比其他几个公主厉害多了。 老实吃饭，不再说话免得话多了引起别人注意。 马车路过一处小巷，有些嘈杂的声音让眯着眼的夜晴薰坐直了，轻轻掀开帘子一角。 要救么？救了的话，会不会给皇兄添麻烦？ 那少年的身后，可能是一场麻烦。不能用她万华公主的身份压人，那她还剩下什么？ “云霞！”她一声令下，云霞立刻和少年后面的黑衣人打起来了。迅速摘下自己的玉佩给车夫，“去汪府给叶公子，快点！” 夜晴薰下车，拔下一根特制的簪子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把地上的少年拽起来就跑。 她不能走，皇家影卫是保护她的，她要是也走了，那就只有云霞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了。 中套(1) “你们再不过去帮忙，本公主就要去告状了！”是的，除去公主身份，或许她真的什么都不是，但是黎玥说过，要利用好现有条件。 果然，五六个影卫冲过去，云霞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夜晴薰回头看了一下，才发现那些黑衣人居然还能和云霞他们抗衡，看了少年一眼，这是得罪了谁，派来的可都是高手。 少年看见夜晴薰眉头上的汗水，素雅的长裙，头上只有一根碧玉簪子。 她刚刚是不是说，公主？为什么公主会在这地方，如果是他…… 突然，夜晴薰被后面的手扼住喉咙，少年也一样。这里离云霞他们已经有段距离了，她只能自救。 壮着胆子，这是她第一次在实践上用这招，峨眉刺，也是她唯一会的一招，黎玥教的。 一般的簪子都是圆柱形，而她一直戴在头上的这只，下面是尖的。 袖子里的簪子滑到掌心，转了两圈刺入那人脖颈，最好的办法是刺太阳穴，但是夜晴薰的身高这么做还是太冒险了。 鲜血喷出来，夜晴薰腿有些发软，捏着那簪子傻了，少年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又看见她恐惧的模样……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贵族小姐，没有杀过人，没有见过但是血腥场面，仍然向他伸出了援手…… 抱住夜晴薰，可以感受到她浑身颤抖，不安，恐惧，包裹着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这位害她有这种感受的罪魁祸首。 “薰儿！”后面的黑衣人被黎玥解决了，她也看见了那个被夜晴薰杀了的黑衣人。 闻声，夜晴薰似乎有了力气，松开了少年冲向黎玥，“哥哥……” 找到了依靠，夜晴薰大哭出来，她真的很害怕。 轻轻拍着她的背，黎玥柔声地安抚，垂眸看着少年，有点眼熟。“没关系，哭叭，哭出来就好了。” 云川带人检查了一遍，在黎玥旁边附耳轻说，“这是北疆那边的皇族养出来的刺客。” 北疆？那边的人块头很大，皇族也一样，和中原人差距很大。这少年，长得很不符合北疆那边蛮族的形象特征。 “爷，怎么处理？” “送他去他要去的地方叭，毕竟是薰儿就下来的人。”黎玥见夜晴薰已经哭累了，抱她上了马车，送回去了。 “是。”云川会意，给云溪传话，支出两个人跟着这个少年。 汪府，柳映雪晚上睡不着，左翻右转越想越奇怪，好端端的，太子来这里做什么？ 看了看打瞌睡的侍女，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去花园里转转。重活一世，她想把命运牢抓在自己手上。 月下看，太子爷和那救她的美人长得更像了，心下有什么疑惑也压了下来。 “给太子殿下问安。” 黎玥挥挥手，示意她起来“现在我只是汪府一个暂住的客人。” 见柳映雪盯着自己脸看，黎玥神色无异，毕竟她很自信，柳映雪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她其实是个女的。 “柳三小姐，在看什么？” 中套(2) 柳映雪这才意识到什么叫美颜暴击，她居然直勾勾地盯着太子的脸看，还看迷了！ “太子殿下天人之姿，人间难见，不禁有些出神了，还望莫怪。” 黎玥摇摇头，继续看着一沓卷文，不是政事而是一本游记，和北疆的环境有关，但似乎不是官方的书。 翩翩贵公子，雌雄莫辨的脸，但是却没有那种阴柔的气息，没有媚感，柔情似水，怎么看都是大家风采。 太子的后院，目前一个人也没有，都已忙于政务推脱了，这或许也是太子被贵女们争相抢夺的原因。 黎玥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注意力就移过去了，而珖则注意着周围，一旦有什么情况就立刻反应。 柳映雪在院子里看起花来，那姑娘身手不凡，太子……应该没这么好功底。 看看黎玥，感觉没有武力值。 外面有些冷，没一会柳映雪就回去睡觉了，黎玥已经换了一本书看。 黎玥和夜晴薰已经在汪府小住了半个月。 “应王世子入局了。”云川拿着云溪的传话来报告，“另外，那个少年没与应王的人接触，已经向北去了。” “北疆的探子？”黎玥放下卷轴，思索了一会。 “云溪那边发现……除了我们，应该还有两波人在监视他。一波是北疆皇族的，另一波似乎是……皇上的。”云川说出来都觉得奇怪。 “嗯？父皇？”黎玥也没搞懂，她的情报系统在国内比较强，国外就逊色一些了，但是侦查能力绝对比皇族培养的那些强。 “嗯，而且北疆那边的跟了有一段时间了，比我们的人先，而皇上那边的是两三天前才开始的。双方应该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互不干扰。” “……”黎玥疑惑了一会，“继续跟着，别让双方察觉。” 那孩子，比夜晴薰年纪大几岁，但还未及冠。这算什么情况。 “世子那边，让云妍加点量。”提到这个，黎玥神色冷下来，掀开阁台两侧遮风的帘子。 已经深秋了，北疆那边已经下雪了叭，但是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贪军备，真的该死。 北疆那边确实已经飘起了学，但是将士们的衣物才刚到，破棉布冻得硬邦邦，如此寒心。 季北辰握紧了拳，又听见一声，“诶？怎么又送来一批？” 负责运送的人是云崖，季北辰是认得他的。“季小侯爷，这是我家爷分出来的一批物资以防有人调换。后期还会继续送，朝廷不会伤了将士的心。” 季北辰和云崖道谢，却不是给朝廷，而是给太子本人和运送的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任皇帝对北疆的兵权有多忌惮，而且黎玥不可能会做什么私下扣留一部分军备找自己人送过来，这和打皇帝脸差不多。 “太子对自己的权利分的很清楚，这些东西，肯定是他私下买的送来了。”季北辰和几位北疆驻扎的老将领在帐篷里冷笑。 “咱们又不是为了某个人才在这里，咱是为了那些百姓啊……” 中套(3) “扶光会成为一个好君主的。”季北辰看着帐篷外笑开颜的士兵们，也笑了。“今年的冬天，应该不会难过了。” 果然，黎玥的云卫们又陆陆续续的送了棉被和利刃已经新鲜的粮草。甚至还有一些活的肉牛。 “爷，这样就能把应王欠将士的还上了。”那些军备，都是从应王那忽悠来的。 先是让云妍的人把北疆那个军商迷倒，再让军商和应王交易，购买兵备，再让应王世子一掷千金哄美人，其实那位美人也是云妍的人。 到最后，钱归黎玥，军备也得回来。 “还不上的，远远不够。因为军备战死的将士们的生命又要还多少？我们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没资格原谅什么。” 黎玥这段时间不停的看关于北疆的游记，找到了一些线索。 北疆人自然也有探子，但是他们那样的块头和五官一来就能被认出来，所以他们也学聪明了。 抢走一些中原女子，强迫她们产下中原血脉的孩子，那些长得像中原人的就被培养做奸细，而那些外貌仍然像北疆人的孩子…… 要么溺死，要么就作为最卑微的身份存活。 但是无论怎样用途，他们的处境都极其差。这也是为什么那军商可以轻易迷倒，温柔乡的反差，谁不迷糊呢。 何况又有药物加持。 “给应王找点事做。”应王这个老头子教出来的几个儿子也没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爹的喜欢抢民女，做儿子的就喜欢小妈文学。 夜晴薰终于缓过来了，也是老实看着游记，只有黎玥在的时候才一起出门。 当天下午瓜就熟了，应王的三儿子和自己老爹的三四个小妾都有沾染，连幕僚的正妻都没放过。 而这件事，是那老三想再强上另一个小妾时，那小妾反抗太厉害了，直接冲出了屋子和应王撞个正着。 演技，全是演技！ 当然，黎玥做这种事的目的自然不是单纯添堵，而是为了让应王放松对世子的管控。 应王世子的好胜心尤其严重，先是让人告诉他，哪儿有个姑娘，他的二弟弟看上了，一掷千金就像见她一面，但是那姑娘高傲的很，只是远远的让瞧了一眼就不给看了。 如此这般，怎样怎样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和应王二公子争，这听了不得也上？一下子就上钩了。 至于为什么二公子会为了姑娘一掷千金，单纯好色，每个店的花魁他都要留点印子。 两兄弟就这么斗上了，你开一百两，我就五百两。 然后姑娘那边一概拒绝，又让侍女传个纸条给世子，不是不愿意，是怕伤了两兄弟的和气，宁愿割舍。 又给二公子那边传同样的话。 这下就妙了，世子爷心里可得意了，更是要争。 越砸越多，内讧也愈发严重。就差临门一脚了。 应王刚被三儿子气的半死，又听人说嫡小姐吵着要嫁给季小侯爷，要上吊。 刚把人抬下来放床上，当天晚上二小姐又不见了，和穷书生私奔了。 中套(4) 而黎玥就在暗处看着，就像他们看着边境的将士们干着急一样，看着应王无能狂怒，无可奈何。 “要回去了？”夜晴薰接到黎玥的通知，迅速开始收拾东西。 走时又听见一个瓜，应王一夜之间中风了，还是马上风，王妃在找各种神医。 京城还是那般繁华，它的热闹不曾因为两个人的离开就歇息。但是因为应王的事已经在京城散开了，似乎更热闹了。 还有一些热闹的，不过这股热闹还是贵女们起哄的——季小侯爷抓住了一个北疆皇族子嗣，押送回京。 柳映雪比她们两早回来半个多月，季北辰也已经回来了，接风宴都办完了。黎玥当然以身体抱恙没去，不过去了也没用，季北辰就喝了两杯酒跑路了。 他向来受不了贵族的酒肉臭味。 “万华公主的赏梅宴？塞外天天大学可没有这么好风光。”季北辰看见请帖，反手要甩出去。 忽然一愣，“万华公主？太子的那个妹妹？” 旁边的嬷嬷点点头，“万华公主是太子殿下一母所出的嫡妹，平日里也不大爱走动。” “哦，那太子应该会去，小爷去看看。” 黎玥还是不断的得到那日被夜晴薰救下来的少年的消息，心里有什么在烧。 “皇兄？”夜晴薰在给黎玥磨墨，见她不写了，唤了一声。 夜晴薰也十六了，在这边确实到了可以嫁的年纪。与她的生母极像，冷艳，就像她院里那一片朱丹红的冰魄一般，生来骄傲。 她无论是模样身段还是礼仪乐技无疑都是公主里最优秀的，在皇子中，骑术都能比一下。 黎玥认为，她的优秀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名声换来婚姻的选择。 但是皇家的公主，有多光亮就有多晦暗。皇帝一直没有提夜晴薰的婚配，其实早就想好了归处。 “薰儿，你对成亲是什么看法？”黎玥放下毛笔，指指旁边的位置让夜晴薰也坐下。 问到这个，夜晴薰脸有些红，“怎么问这个？” 凤眸半睁，眼波流转，把夜晴薰也看的有些呆。若是比颜色，她对她皇兄有极度的自信啊！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皇兄更好看了！ “是对我不能说的秘密？” 夜晴薰摇摇头，“嗯？并没有什么东西是要对皇兄保密的，只是……我的想法有些骇俗，说了惹人笑。” 她其实从未把任何人当成自己人，除了黎玥，她的家人，只有黎玥而已，其他人，多少都有一些目的。 “你与别的女子想法不一样也正常，如果她们也能四处跑，看那些除了圣书之外的杂文，有机会看到别的世界……” “不愿意待在那种后院，也正常叭。”黎玥勾唇笑了笑，夜晴薰突然觉得黎玥比自己骇俗的多了。 “嗯……”如果我骇俗，那肯定是皇兄影响了。 “我谁也不想爱，比起虚无的感情，我要能切实的利益。”夜晴薰双手叠在大腿上，“不管我的婚配会被怎样安排，我都不指望着虚无的东西。” 显然，在黎玥身边让她学会了更多别的公主不会的。 生日宴(1) “我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是希望你能变成贤妻良母。”黎玥摸摸夜晴薰的头，只要她的思想独立，那么黎玥只需要提供一些物质支撑，就可以让她活的比大多数人好了。 夜晴薰觉得自己很幸运，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和那些贵女不一样，又有足够的条件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有无条件支持她的兄长。 不过……虽然是她自己的生辰宴，可是真的好麻烦，那些女人好吵啊！ “听说万华公主喜欢骑马？” “只是骑上去不容易掉下来而已。”夜晴薰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坐在主位上，扫了贵女们一眼。 那翘首以盼的表情对着男宾那边，看谁呢？ 肯定是她那举世无双的皇兄！ 这群人，应该都想当她皇嫂吧。夜晴薰浮想联翩，她就没见过黎玥和哪位女性很亲近，娶了也是利益考虑或者服从安排吧。 真可怜啊，形式上的婚姻明明没什么意思却还是期盼一个眼神么？ “万华公主还是那么谦虚，如果公主只是不容易掉下来，那我们就是爬不上去了。”熟悉的拍须遛马环节，就那么几套，夜晴薰甚至能预测下一句。 她的骑术是黎玥教的，和其他几个皇子比起来也只有体能差距了，但是技巧方面，她有信心赢。 但是黎玥有嘱咐过，不可以拿出全力比试，一旦有了要赢的势头立刻防水，再慢慢认输。 峨眉刺和一些基础武术，也只有在黎玥的院子里才会练习。 没和人真正的较量过，所以夜晴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实力。每次练完，黎玥又会拿膏药防止她的手有茧子。 以至于谁来了都会觉得，她只是一个会点花把式的弱女子。 “连季小侯爷都来给万华公主祝寿了，公主好厉害。季小侯爷可从来不参加宴会的。”有人看见了季北辰，气氛又突然热起来了。 “……”季北辰？他来了？夜晴薰有一点意外，又一想，肯定不是自己面子有多大，是回京没看见黎玥，拿她的宴席来找黎玥喝酒的。 “闷在屋里也没事做，姐妹们出去走走吧，给我这屋子带点人气。”看那一双双闪亮的眼睛，夜晴薰很识趣的让贵女们出去走（xiang）走（qin）。 移步出门，顿时空气都清新了。 夜晴薰坐在亭子里，和男宾那一边只隔了一个池子，架了一座桥正通那头的亭子。 而女郎们日思夜想的两位少年郎，就在那个亭子里。 黎玥：哥哥教你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坑我？ 珖：你已经习惯当男人了？ 黎玥：…… 有些人，即使坐那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焦点，比如柳映雪，她又变成八卦的重灾区了。 夜文薇更喜欢活跃在贵女圈子里，不过因为庶出而且生母只是一个嫔位，所以不像夜晴薰那样受人追捧。 见夜晴薰时不时嫖坐在一旁，身边只有一个郡主的柳映雪，夜文薇开口了。 “三皇妹不爱出来走动，不知道那个柳家三小姐名声在圈子里有多差。想与大皇兄定亲，当然被拒绝了，随后又缠上了季小侯爷……” 生日宴(2) “与皇兄定亲？”夜晴薰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不过隐约听说过，那时候还小，柳家刚被提上来。 不过她一直以为是谣传，现在也觉得是。 “对啊对啊。”见夜晴薰有了兴趣，几个贵女纷纷补充。“太子殿下当时狠狠地拒绝了她，说她品行不端，德才俱无，礼仪欠缺……” 听了几句，夜晴薰就知道，肯定是假的。 依她对黎玥的了解，黎玥不可能说这么伤人的话，即使是真的不喜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你们知道造谣太子，是什么罪么？嗯？”夜晴薰听不下去了，这话在她听来，可不是说柳映雪有多无礼，而是污蔑黎玥！ “请柳三小姐过来坐。” 贵女们像鹌鹑一样不敢出声了，夜云薇当然要来当好人。 “大家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不定是真的呢，三妹妹太敏感了些……” 夜晴薰冷瞥了她一眼，“二皇姐给季小侯爷塞帕子的时候应该没被人看见吧。” “……”夜云薇脸一下子白了。 讲真的，夜晴薰平时很好讲话，虽然开口少，但也很少回驳贵女们说的各种八卦。 这次真的很意外。 柳映雪被请过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和夜晴薰可没什么交情，即使是在汪府里那段时间。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解围？ “不用多想，我也不喜欢你。只是我看不下去她们诋毁皇兄。”夜晴薰对柳映雪有种天热的厌恶，不知道原因，就是觉得讨厌。 “……”万华公主原来是个兄控么？柳映雪有些羡慕，谁不喜欢有个强大的后盾呢？ 看这两人在汪府的熟练性，估计已经偷摸着出去许多次了。所以万华公主才会和那群贵女完全不一个气质。 太子殿下，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三姐姐不来试试射箭么？”夜元春也算是夜晴薰看大的，她提议之后，夜晴薰给了脸面，围着靶心射了一圈，就是不射在靶心上。 柳映雪愣了愣，浅浅看过去，似乎射技也不很好，但是每支箭中间的空隙都相当均匀。 她在隐藏实力吧……毕竟皇族不需要这么优秀的公主。 “……”万华公主有强迫症，绝对有，正常人隐藏实力哪有这么匀称。 在夜晴薰的宴会上闹不出什么花样的，看公主府的下人们巡逻和关键位置的看守就知道，算是摸透了。 柳映雪表示，这是她活这么久过的最正常的宴席了。 季北辰和黎玥找了处安静地方，“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北疆那边发展的很快，这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战。赢了，十几二十年的太平就有了，但如果败了……” “我会请愿过去，这样就不用担心朝廷使把戏了。”黎玥找到了一条最猛的路子。 “……”季北辰看了黎玥一眼，“扶光，兄弟知道你比他们强……你这身子到了北疆可能吃不消。” 看上去就挺弱的，感觉一拳能捶断两根肋骨。 “……”黎玥歪头，这是说我虚？ 生日宴(3) “那我不去前线，坐镇后方负责粮草一块。”黎玥不计较，她当然知道如果自己去请愿北疆会怎么样，至少还得再带个大将去。 “兄弟义气！”季北辰找黎玥也就为了这件事，京城里认识的人少，信得过的也只有黎玥了。 “胡闹！一国储君居然跑去北疆？出了什么问题……”皇帝看了黎玥写的折子，当天下午就把她叫进宫开训。 “北疆因为应王叔屡次倒卖军备导致将士对朝廷不信任，如果儿臣能去，那就一定能打消怀疑。”黎玥把应王干的好事全写好了，连带证据，在南边路上就已经交回京。 皇帝哽住了，“那就让别的世子去，这次多照顾写北疆的军备自然就……” “一是应王倒卖军备依靠的人脉还未完全挖出来，二是儿臣也需要亲自前往北疆才能验证季家军对朝廷的忠诚。”黎玥又抛出一个皇帝没法拒绝的观点。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是让太子亲自涉险，可不是小事。 “儿臣不去前线，只负责粮草军备这一类后勤，至于前线……不如就让宁王二世子去。” 宁王喜文，年轻时候舞文弄墨还算有一手的，但那二世子是和黎玥一起长大的人之一，喜武，早先立了一些功劳，前段时间也回京了。 “那小子啊……行，朕去和宁王说说。” 得出结果也不出所料，宁王说：快让他这个不孝儿滚蛋！ “我爹听见我要走，不晓得几开心，那个顽固的老头子。”一路上夜万钧的嘴就在不停叭叭。 “……”我当时应该换个人。黎玥被吵的头疼，好像懂了为什么这两父子在家里见了要掐架。 她现在也想把夜万钧从马车里扔下去。 另一边，夜晴薰也知道了黎玥的战略，思索了片刻。“走，我们抓人去。” 如果这次是一场决战，那最后的收尾必定会是北疆那些蛮子战败，毕竟她皇兄，绝对不会输。 “军备的开支会成为一个大问题，皇兄那边的产业应该不会出岔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增加一些支援。” 夜晴薰想了想，开源没那么容易，那就节流好了。“皇兄不让我在父皇那里提政事……那就我自己做了。” 黎玥走前，把云霞留给了夜晴薰，她觉得夜晴薰应该能懂她的意思。 显然，这么多年兄妹不是白当的，夜晴薰一觉醒来看见云霞就知道来活了。 “抓到了？秘密带进府里，本宫看着他。”夜晴薰也知道了北疆蛮族那边的一些事，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有什么作用，但是云霞在她旁边就说明至少要看守住这个人。 此时亚格尔已经洗干净换上中原衣服了，他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抓了，主要是没想到跟踪自己的居然有两波人，他一直以为只有蛮族那群长老们的人。 “下去，本宫要看看这个关键是什么样。”少女娇呵声传来，卫兵只好后退，有些担忧地看着夜晴薰。 打开牢笼，火把的光让亚格尔看见了少女的模样 黄昏之时(1) 头发盘起，两边各留了一缕减弱了这份庄重。插着一整套红宝石的头面，又别了四五支短些的珍珠簪子固定。 金线勾出朵朵牡丹在裙摆绽开，腰间挂着压裙边的玉燕，身姿高挑冷艳，不像是在牢里，像是要去舞会路过这里一般。 与上次的见面，似乎是两副样子，不过这次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吧。 亚格尔有被惊艳到。 “万花公主怎么突然来大理寺的牢里了……”硬闯大理寺，完全不像是这位平时的作风啊。 “……”夜晴薰瞥那官员一眼，那人像苍蝇一样搓着手。她怎么不知道大理寺有这么个废物，问的问题就像没长脑子。 来牢里能干嘛，荡秋千还是赏花？ 何况她连牢门都打开了，还能干嘛，吃撑了来散步？ “皇兄要本宫秘密转移这个人，令牌在这，对任何人不得提起，父皇来了就寻本宫便是。” 把黎玥的牌子给那官员看了看，云霞把带来的人和亚格尔调换了一下，又带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个绣娘，杀了一个六品的地方官，但是不知为什么，被关进了大理寺。 夜晴薰这一行为，让暗处观察的人觉得奇怪。华服进大理寺就很奇怪了，毕竟谁大张旗鼓进牢里的。 还带出来一个绣娘…… 带着皇帝手谕，所以着华服以表尊重。这绣娘是夜晴薰找了皇帝救的，为什么救，也是个可怜人。 被杀的六品官员不是什么好东西，绣娘杀了他，其实是大快人心的事，后来也证明那官员和倒卖军备有关。 朝廷的不少人都知道，太子对这件事态度很严肃，现在也还在做这件事的后续处理。 现在太子离京，让这个最亲近的妹妹来接手一些安置也正常。 夜晴薰把人带出去之后，果然把绣娘安排到了黎玥之前安置将士遗孀遗孤的地方。 因为没什么可遮掩的，所以华服进出，堂堂正正，反而不容易多想。 亚格尔也没想到夜晴薰会用这种法子换掉他，接下来的日子也很平静。 万华公主府一切照常，夜晴薰也和没事的人一样该逛就逛，宴席也时不时出席一下，唯一变化的一项行程就是慰问。 至于亚格尔，就住在偏殿，距离夜晴薰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 她也不问亚格尔任何信息，名字都没问，只让下人问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然后选择性的购买。 “我们家公主殿下？”被安排照顾亚格尔的下人见亚格尔问夜晴薰的信息，有些警惕。 她也不知道亚格尔究竟是什么人，只是几天的相处，和十几年对公主的忠诚肯定比不上。 “我们殿下是唯一有封号的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殿下高贵又美丽，性情也是极好的。”那人不自觉就骄傲起来。 让下人说着都觉得骄傲的女子么？可惜在皇家…… “殿下？” 敲门声带着特有的暗号，云霞身后是夜晴薰，两人进来。“你可以去休息一会了。” 在府里的穿着就要随意得多，没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头饰，简单的三四根簪子，根根精致。 黄昏之时(2) “这幅地图，麻烦你看看，有什么问题么，或者要特殊标注的地方。”夜晴薰知道亚格尔是北疆人，这地图是黎玥给的，想再确认一遍。 亚格尔很配合，接过地图审视了几遍，“地形基本没错，但是有些地方一般的侦查可能不知道。比如这座山，它其实有一条暗河可以直接流向这里……” 夜晴薰看看那片空地，虽然没有标记，但是她能看得出那里很可能会成为驻扎地。 这条暗河很重要，如果偷袭…… “这里，虽然这山很高，但是雪其实比较少，而且只有山顶那一片，半山腰上植被还是比较茂密的。” “还有这边，这个山的南面，有一个天池，北疆人的圣水其实是从这里流过去的，所以肯定把守的人很多。” 夜晴薰指了另一个标注的池子，“那这里呢？” “据说是融雪水，但是……那种绿色和别的湖不大一样，而且周围的矿石会冒烟，绝对不适合饮用。” “……” 那张图修改了几个细节，又配上了夜晴薰写的备注，被快马加鞭送到了黎玥手上。 太子的身份没法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但如果想快一点解决，那有些危险的事情，只有黎玥能做。 暗夜之前的霞光，是最后的机会。 马车里，黎玥特意单独坐一间。指节发白，死死抓着软垫，浑身颤抖，唇色渐渐发白…… 珖：交换吧，你这样会疼死。 黎玥摇摇头，幅度很小，她已经有点脱力了。但这是她咎由自取的处罚，她影响了这个世界的进程。 夜晴薰的命运被她改变了许多，这产生的后果自然会扭转这个世界原本的故事线。 任何一个结果都不可以轻易改变，黎玥还是第一次遭报应，感觉在被所以空气排斥挤压，一边撕裂一边揉成一团，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骨头都在疼…… “太子殿下，我们打算在此处调整一会……这？！”马夫震惊，为什么马车里突然多了一位少女？ 而且，那少女居然被他们太子殿下抱在怀里？ 等下，太子殿下的眼睛刚刚是不是紫色的？光线问题？ “好，本宫一会就来，让大家都先休息吧。”冥泽抱着黎玥，轻轻揽在怀里，少女就像是小猫一样，紧紧窝在他身上，还在疼的发抖。 黎玥刚刚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冥泽一直在黎玥的影子里，一瞬间又复原了黎玥的身体，自己则变成了夜扶光的样子。 马车夫低着头心里全是诧异，他家太子爷虽然待人温旭，但是对女色也从不有什么感兴趣。 他家殿下，终于开窍了？ “哥哥……”黎玥稍微有些力气了，反而把冥泽抱得更紧，整个人埋在他胸膛。 冥泽一手环住她的腰，扶稳，一手轻轻摸着她的头，也不问任务的事情，“疼就继续哭，哥哥面前可以随意哭，好么？不要忍着。” 大手仿佛有安定心神的魔力，黎玥现在很想就这样睡一觉，就像这五百多年里每次累了之后都会做的一样。 黄昏之时(3) 如果想找冥泽，不用去别的地方，他不是在研究室就在会议室。 上完一天的课，或者被罚了一天之后，黎玥就会精准找到冥泽。当然不是想告状，或者诉苦什么的。 她喜欢睡在冥泽腿上，侧着坐，倚着冥泽的胸膛，两个人只能听见一个心脏的跳动。 冥泽会抱起她，放在床上，侧卧在旁边任由黎玥枕着手臂或者别的睡姿。 这样容易睡的更熟，来自黎玥亲测的答案。 “扶光，我烤了肉，来喝酒！”听见黎玥马车有晃动声，季北辰知道人下来了。 回头一看，也愣住了。 季北辰：没想到……扶光是喜欢金屋藏娇的类型？ “扶光，把人藏在马车里还没让我们发现，可真有你的！”季北辰边吃烤肉边嬉皮笑脸的，和京城那个冷傲的季小侯爷不是一个人。 黎玥差点习惯性接话了，被冥泽挠了挠手心立刻反应过来。 “某人把柳姑娘藏在侍卫里，打算什么时候让人出来？”冥泽笑吟吟地，演的倒是和黎玥一模一样。 季北辰和柳映雪在进京城第一天就有了交情，或许更早以前也说不定。 柳映雪讪笑着走出来，目光在黎玥身子止住了。她见过黎玥，但是黎玥没看她，在假装不认识。 黎玥低着头，冥泽来了，就说明任务失败了。 冥泽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在想什么，附耳低语：“任务很顺利，本来这仗打完就算结束，但是你插手了别的。” 夜晴薰本会成为女二一般的存在，会和柳映雪对上，然后愤恨地和亲到北疆，成为爱慕柳映雪的亚格尔的妃子。 她的结局可想而知。 黎玥看得见最后和亲的结局，所以才会有后期的安排。她没法改变和亲的命运，但是她可以改变一个前缀词。 如果亚格尔，不说爱上夜晴薰，至少能相敬如宾，那么凭夜晴薰自己的本身，又有与普通女子不一样的胸怀，她必然也能过好自己的后半生。 只是皇帝的做法，确实让黎玥愤怒了。派人跟踪亚格尔的时候，皇帝就应该知道亚格尔背后有多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亚格尔是被掳去的中原官小姐与王族的孩子，地位的低下，让他即使上了皇位也无法安宁。 对夜晴薰，皇帝一向以最喜爱的女儿称呼，搞搞捧在手心，后宫那群妃子甚至要看她脸色。 但是，他却能把夜晴薰推入一个内乱不断，对中原人极其不友好的国家。 皇室的恩宠，带着令人不愿意知道的价格。 “我不觉得后悔。”黎玥踮起脚，冥泽立刻俯身，单手围着黎玥，听见少女这样回答。 冥泽浅笑，“我知道。” 两人的小互动被一群吃瓜群众看着，纷纷露出磕到了的表情。 但是柳映雪有些疑惑，她在京城也见过不少人，可是从未见过黎玥，甚至没听说过有这样惊艳的小姐。 但是少女举手投足间与太子相比不差的优雅，以及柳映雪所知的武功，又有那一眼难忘的容颜，怎么会被京城那群爱嚼舌头爱打听爱八卦的人忽略呢？ 黄昏之时(4) 冥泽始终没有公开少女的名字，但少女显然已经融入了这个圈子。 “夭夭姑娘，你在看……雪山？”柳映雪难得看见黎玥一个人站在那，冥泽和季北辰他们在开小会。 黎玥点点头，目光游移到柳映雪身上，浅浅笑着，“柳小姐为什么要来北疆？” 柳映雪没什么战力，而且不像是被季北辰挟持来的。她总不是来旅游的吧。 “我来这，找一个人。夭夭姑娘呢？是哪里人？”柳映雪总觉得黎玥的语气莫名熟悉，和太子一样，感觉温温柔柔的，但是她知道，黎玥的功夫还是很强的。 “我不是京城人，来这里是有些事情要做。”黎玥回答了，但是又没回答。 她继续看着雪山，其实是在和珖对话。 珖：建议不要多管闲事。 黎玥：可能是叛逆期到了，我想……做一点小动作还是没关系的。 珖：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只做小动作？ 黎玥突然笑意绽开了，看的柳映雪一愣，少女却向她贴近了。“要去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么？” “啊？去哪？”柳映雪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冒出来。 “去么？”黎玥笑容灿烂，眯起了眼睛。 “……好。” 前方就是战场，后方的百姓们却还是那般自在的生活，好像是和战争不相关的人。 这里的集市和柳映雪见过的都不一样，买的东西也很独特。 在冰雪的国度里，黎玥有种兴奋。她表现得尤其激动，这股子开心的气氛莫名感染了柳映雪。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黎玥一路上都很沉默，突然开口倒是让柳映雪觉得奇怪。 “嗯，比想象中有生机的多。多亏了季家军，世代守护边境。” 少女披着裘袄，纤腰上挂着一枚玉质的雪花，被藏在裘袄之下，不时露出来。笑吟吟的，这点和太子莫名相似。 或许是相似的人更容易靠近？ “夭夭。”冥泽快步走过来，低头把裘袄系紧，“不要贪凉了。” 柳映雪：你瞧，我会发光了！ 这几天，全队都在吃这两人的狗粮。牵一牵，抱一抱，坐腿上，环着睡觉……没有太越界的，但是两人的感觉总让人有种莫名羡慕。 “扶光是很温柔的人。”季北辰在后面看着这两人牵手逛街，“这姑娘应该也有什么过人之处，扶光像可不喜欢花瓶的人。” “……”别的不清楚，但是武功应该没的说。柳映雪没把遇见黎玥的事情说出去过。 黎玥牵着冥泽的小指，在热闹的集市上左看看右瞧瞧，买了一个金色的面纱，像烈阳的耀目，如沙漠一般热烈。 和这个冰封一般蓝白色的世界完全不同，倒是显得很有意思。 “决定好开战时间了？” “嗯，这几天会先把百姓撤走，布置一些陷阱。都是按照你一开始的计划来的，我没有改动。” “不说我乱来了？” 揉揉少女的脑袋，看见某人的不满，又哑笑着把发型还原了。冥泽看看雪山，停下来步子，弯腰抱住黎玥。 “想乱来，就乱来吧……” 黄昏之时(5) 冥泽与黎玥已经相处了几百年，对她的心思算是摸透了。难得能出来玩，想做一些不符合常识的事情也正常。 要是失败了……有他兜底，也不会影响大局。就算真的不能这么做，也得让黎玥自己去踩这个坑。 黎玥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先破坏对方的粮草，毕竟他们靠的是畜牧，草本的粮食很少短时间也收不到。 但是对方也知道自己这个弱点，自然不会让粮草放在那等。他们找了一个三面环山的谷底，这山又极其陡峭，就算上去了，也很难下来。 而且一旦人数多了，在这白茫茫一片里极其显眼，还容易有雪崩之类。 所以带一支队伍去奇袭，可行性很低。 于是黎玥决定，自己去。确实，走下去几乎不可能，但是她会滑雪啊。这个速度快，顶多不安全，但是她是练家子，毕竟活了几百年，会点技能很正常。 只需要提前几天看看从哪滑下来坡度缓一点就行，对面肯定追不上她。 一个人的奇袭，确实是在胡闹。但那又怎样呢？黎玥只想快速结束战争，尽可能减少对边境城镇的影响。 在季家军对百姓进行撤离时，黎玥在探路，测坡度，算天气。一般来说，三十米之外就容易看不清了，尤其是阴天或是下雪的日子。 但是雪天也不适合滑雪，自然降雪不够厚实，她总不能找个压雪机。 距离拉远一点也没关系，她甚至不需要目视到对面营帐，只需要确保火下去的时候别熄灭了就行。 毕竟，她有珖可以找点。 “夭夭姑娘，这些是？”看见黎玥背着滑雪板，戴着护目镜，一身白，柳映雪有些疑惑。 “这是玩雪用的小玩意，无事，你去忙叭。”黎玥笑吟吟的，去一边玩雪了。 柳映雪点点头，信了。“快到晚上了，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玩。” “嗯。”黎玥有珖导航，在夜晚也不至于迷路。她需要担心的，只有那群在北疆被视为最低下的中原混血能不能好好的配合。 有一些巡逻队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想象中多，可能是没想到会行动的如此早？ 黎玥和内应联系上了，换下纯白的衣物，低着头，跟着去给守门的三个蛮子送饭。 篮子里有大块的肉骨，和白净牢实的馒头。和黎玥在中原混血者居住的帐篷里看见的脏兮兮的东西完全不同。 送完东西，黎玥也跟着先回去了帐篷。她没对食物下手，她只是在附近丢了一些香料。 食物纵然快，但是一下就能看出是中原混血者做的。 黎玥还不能那么快解救他们，所以不能让这件事对他们影响太大。所以她下的也不是什么让人晕倒的香，而是致幻加上狂暴。 “你的伙伴里，有人生病了？”因为都是被歧视的人群，所以他们内部也有领头人，正是黎玥选的这位内应的爷爷。 这少年，在之前那个蛮子的皇商旁边待过几年，试探了几次，就成功变成了黎玥的内应。 曙光降临(1) 少年以为黎玥也是太子的手下，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太子手下都是貌美的女子？他真是个好人么？ 黎玥当然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她看见帐篷里有一些破布条，沾着血。“明日，我会在你们采野菜的那座山上，你来找我拿药。” “嗯。”少年也看见了布条，“那我继续送餐了。” “让你的家人们不要去那边，容易被误伤。”黎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从少年的床铺下面拿出来提前埋好的煤油和一盒火柴。 很快，黎玥绕开了巡逻的人，找了一个离粮仓近的帐篷，两下就用弓敲晕了里面的三个蛮子。 揉揉发酸的手腕，黎玥静待着预计的矛盾爆发。果然，粮仓的看守们互掐起来了，连带旁边的人一起打。 闹哄哄的场面，倒是没人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溜进去。最大限度的撒上煤油，黎玥又确认了一遍才退出来。 迅速离开，站在半山腰，雪还算厚实。拉弓，箭上有黎玥准备的火种，弧线射进粮仓。 连续射箭，一次三发，形成一种人不少的错觉。听见下面有人追过来，随后警报烟花绽开，山外巡逻的人也向上方涌。 黎玥踩着雪板，直接滑下去了，遇到的蛮子反应过也没她跑得快，便想着抓其他同伙。 找了一圈，没有人，粮仓的火越用水泼还越大了。 “呼……外面好冷。”黎玥看见冥泽在城门口等她，小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小脸冻的发红，就这么埋在他怀里。 冥泽把雪板和弓从黎玥背后解开，丢在一旁，搓搓她的手，“没错过晚膳，走吧。” 柳映雪和季北辰在后面看着，莫名有些奇妙的感觉。 在柳映雪看来，黎玥和冥泽让人很羡慕，无论是他们两个相处的细节，还是氛围都有种温馨。 黎玥又在太子的帐篷里睡着了，身上盖着冥泽的衣服，下面压着冥泽的左边胳膊，而冥泽，还在标记地图上几个点。 季北辰帘子一掀就要蹦进来，看见这一幕也放轻了脚步，声音压低，“城墙加固已经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还有一件事……蛮子那边本来有个备用粮仓，不知道怎么回事，烧了。” “这事我知道，开战就等后天，明天再壮一下士气就可以开始了。不能让蛮子太好过了，今天凌晨让一小队人马从侧面绕过去佯攻一下，明天再挑个午膳的时间继续佯攻。” 冥泽的声音也压的很低，尽量不吵到黎玥，但是她还是醒了，抬了下头，侧了个脸继续睡。 黎玥烧的那个，其实是备用粮仓，粮仓有两个，黎玥以为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地方是假粮仓，所以果断放弃了。 其实……黎玥挖的太深了，反而猜错了。不过备用粮仓里的粮确实比另一个粮仓的粮多，而且对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所以也没派那么多人镇守。 没想到，有人就喜欢反着来。 想到这里，冥泽也没忍住笑了笑，放下笔，摸了摸黎玥的头。 “傻姑娘。” 曙光降临(2) “唔……”黎玥这次回应很小，她在抓紧时间补眠。 这边，蛮子们的兵力部署比他们更加密集，而且抢占了一些好位置。想抢回来，强攻会损失很多士兵。 按照约定，黎玥在雪山给他们带了药，然后匆匆离开。 她作为一个已经被世界抹去的人，不可以存在太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想把价值发挥到最大。 “擒贼先擒王对叭。”黎玥到了中午要去佯攻的队伍里，穿上不熟悉的军装，超冥泽一笑。 “……”冥泽一下子就猜到了黎玥想做什么。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最难攻的位置。” 强攻不行，那如果假装俘虏呢？以她的身手，这种事情不难，只是显得荒谬了一些。 黎玥的原计划是用太子的身份去，现在到不用管身份了，“太子”可以留在军营继续稳定军心。 果然，回来的队伍里立刻传来了“黎姑娘被蛮子俘了”的消息。 营帐里，众将忙成一团，最后不约而同的看着太子。 时间调转到佯攻的时刻，黎玥本来还在思考怎样能把俘虏这场戏演的自然，没想到，这次中午的佯攻，反而被埋伏了。 显然，部队里出现了叛徒。 “你们快退，我殿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将军和太子。”黎玥果断去了队伍的最后面，娇小的身影挥动着和她不相符的长刀。 渐渐的，她似乎也有些体力不支，被抓了活的。 “将军，这人是那个太子的女人！我们可以拿她要挟太子！”果然，那个叛徒把这些消息也告诉了这群蛮子。 黎玥被绑着，丢在营帐中央，周围肆意的目光像夜晚草原上的饿狼。 坐在台上的那个人，嘴角能咧到耳后根去，好在她提前学了蛮子的语言，不然还真听不懂这么重的口音。 “哈哈哈哈，这娘们水灵灵的，不知道中原太子看见他的女人被凌辱会是什么表情。”又是肆意的笑。 珖：准备好了。 绳子被黎玥挣断了，起身，短刀从袖口划出来，握在手里。 “怎么，怎么回事！”只是他们几步路的时间，黎玥的刀已经抵到那笑声戛然而止的将军脖子上。 “所有人，退后。”清脆的声音，和他们那边的女人截然不同的语气，说着他们熟悉的语言，上演着他们没见过的场景。 短刀轻微一划，血珠子就往下坠。“退后。” 黎玥要挟持这壮的不得了的家伙还是有难度的，她的身高本就不适合在这抗衡，只能在人家坐着的时候上刀子。 “帐篷里的所有人，去站到你们的圣水里。”她在那被绑着的时候一五一十地看过了，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残忍和欲望。 既然没有人无辜，那她就不考虑精准打击了，直接轰炸吧。 圣水周围经常有一些刺鼻的气味，周围的石块是不是还能冒烟。但是对于蛮子们来说，貌似是一种神圣的地方。 他们被要挟站进去，想了想，站在水里也不会怎样，顶多就是圣水不小心被污染了。 曙光降临(3) 黎玥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半神体，硫酸挥发出的气体对她自然无效，但是对这群普通人，那就是毒。 这圣水不是别的，是火山活动形成的硫酸池，只是还没那么强，但是站久了，硫酸池就是硫酸池，还是足够让他们融在里面的。 她不确定士兵是不是好战的人，也没法处决。主要是她也不清楚这个硫酸池的强度有多大。 “坐下，坐在水里。”黎玥又划重了一些，然后把人质也推进池子里了。面朝下，伤口也没进池水。 像是野兽的怒号，但是其他将领要去救他时，发现自己也在溶解。 黎玥的短刃外层是银，简单触碰还是没有溶解，但是水深一点的地方，可以看见那人腿上的银甲有腐蚀的迹象。 在侧面观察了一下，黎玥就溜了，那些士兵要救他们就会一起溶解，当然，不救也行，总不会给黎玥添加什么负担，她赶着回去吃午饭。 从雪里挖出之前买好的雪板，戴上护目镜，黎玥像一条飞舞的银色彩带，顺着雪山一路滑下去。 而冥泽，带着部队正在往这里杀，从黎玥滑下去的另一个方向，两队人马并没有遇见。 这也是冥泽的安排。这样士气更高一点，方便速战速决。 “黎姑娘？你回来了？”柳映雪愣了一下，确定了营帐门口的人确实是黎玥，跑过去给她一个拥抱。 黎玥笑了笑，“有什么可以吃的么？我午膳都没吃。” 等大军回来时，黎玥的地位直接蹭蹭往上涨。现在都知道了，黎玥一个人能把对面将领全干死。 实力在军队里，比背景更受人尊重。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冥泽却不让黎玥参与任何活动。按规矩，她不能参与太多事件，不然会加速被世界排出去的进程。 珖：你想做的，不止这些吧。 黎玥：最后再干一票小的叭。 珖：现在和你说不要多管闲事，你估计也不会听。是夜晴薰的事情？你要去确认一遍还是怎样。 黎玥：我养了那么久的白菜，可没那么好拱。 依照黎玥的计划，亚格尔作为混血，上了王位之后也同样会重用混血，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军营里那些，尤其是和黎玥里应外合的那个年轻人。 她很确定，这人和亚格尔交情不浅。 所以她又找到了那个少年。“嘿，要不要和我再做个交易。” 少女坐在雪山凸起来的石块上，月白色的外袍在寒风中也是微微晃动几下，像是雪山之上的雪莲花，圣洁又含着不屈的模样。 “什么交易。”人们对模样好看的人总是多一些优待，但少年现在可没有那种心思，他只在乎他的族人。 “我救你们去中原部队那边，你，得帮我照顾一个女孩，她叫夜晴薰，是中原的万华公主。”黎玥觉得这个很简单，非要说，是亏本买卖。 “公主？我这类卑贱之人怎么遇得见，换个要求。” “你们以后会遇见的，到时候，就麻烦你帮帮她了。若是真的没遇见，那也不用交易，只当我自己买卖亏了大发。”伸出小指，少女笑靥如花。 “所以，要和我约定么？” 曙光降临(4) “你知不知道，中原对蛮族的仇恨，现在两军已经打起来了。” “我有我的法子，不信任我么？”黎玥保持着小指的姿势，还是温柔地笑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小指轻勾，“希望你不要食言。” 对他来说，能成最好，不能，也就是再忍耐一会。 少女就像日出的第一缕阳光，每次出现都会狠狠刺痛他这个黑暗之人的眼睛。 雪地精灵？他不知道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身后的人又是谁，只知道，非富即贵。 第二天，中原部队突然转了方向，像他们这边打过来了。蛮子们只对峙了一会就开始后撤，又被黎玥带队的部队围剿。 确实到了中原部队，以俘虏的名义。 “黎姑娘还真是恪守约定。”她身后的人，是季小侯爷？不对，更像太子……太子那么早之前就关注北疆的事态了？ 黎玥朝他笑笑，却没有说话。 少年敏锐的感觉到，黎玥的肤色似乎更白了，不对，应该是没什么血色了。像一张纸，没有了那生机。 “……我会信守诺言。”黎玥不走，但是也没说话，直到少年说了这句承诺，她才离去。 被世界排斥是什么感觉呢？像是慢慢的切割，挤压，拔出来，有点头晕恶心，全无力气。 珖：你又做了多余的事，所以排异反应加剧了。 黎玥：这说明，熏儿一定能在有事的时候得到帮助对叭！ 珖：……嗯。 黎玥：那就好。你说我消失之后，还可以看熏儿的成长么？ 珖：你要不要先关心一下自己被排出去的时候会怎样？ 黎玥：如果我更好奇熏儿的问题呢？ 珖：……不出意外，你可以去时空管理局看，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这次任务只完成了一半，那就还有一个任务需要补偿。 黎玥：我可以看完再去么？ 珖：你的生命比他们长得多，把你那圣母气息收一收，她自己的命数已经被你改了很多，再偏差下去，对其他人太不公平。 黎玥的力量再大，也不能给所有人一个好结局，无非是偏心于一个人或者一部分人了。 珖见过的比她多的多，他当然知道黎玥这样的弊端，这种坏习惯要在还没养成时立刻治理。 神明不可以私心，因为理性，是神性的代名词。 带着“战俘”回大本营时，冥泽那边还在焦灼时期。 突然，黎玥愣了愣，匆匆找到了地图，面色本就苍白，这会当然看不出什么“我们东面的守卫是不是被调了很大一部分去战场？” “东面是雪山，易守难攻……” “把前几日保管过地图的人都关起来，等季小侯爷和太子回来了细审。”黎玥收起地图。 “东面的守卫，从北面调三分之一过去守着。” 夜晴薰给的地图里，一共两份，黎玥那放一份存底，另一份放指挥大帐。 而地图上的标识被改了，兵力部署都在那张地图上，也难怪冥泽那边比预期结束的晚。 果然，叛徒还是自己暴露了。 曙光降临(5) 黎玥一开始就想过这个，所以在准备的地图上改了一些，比如四角的纸浆被多糊了一层，透光性会比中间差。 而且，在暗河那里没有很大的标识，只是空白着。但是东边的部署里，有黎玥自己的部队，以防万一。 地图被换过，无非就是想把兵力部署的信息卖给蛮族，如果能知道具体的，也不需要特意把地图都给别人，直接写纸条更安全。 说明间谍不是高层，对详细信息知道的少。 地图的保管，一般是副将给手下的执卫一类的人，都是大庭广众看着的，一查就知道。 当然也预想过这种可能，所以每次出征都会比兵力部署上写的更多，这次自然也不意外。 “黎姑娘，你的气色很差，我给你看看？”柳映雪没隐瞒自己的医术，在军营里也已经获得诸多信任。 黎玥笑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不碍事，我进去歇会。” “我还是不放心，伸手，把一下脉。”柳映雪摇摇头，谁家有点累会一天之内气色变化那么多。 把了一会脉，柳映雪有些怀疑人生。这心跳的速率……慢成这样？但是跳动又不虚弱，频率也稳定。 “……我的身体与常人不大一样，柳小姐不必担心。”黎玥笑着抽回了手，去了太子的帐篷躺着，好像睡了过去。 珖待在黎玥的灵魂世界里，这会自然清楚，黎玥已经晕了，疼晕的，因为她又改了一次世界的进程。 这里原来的路线应该是东面被破，柳映雪带着人去守，虽然为季北辰争取了时间，但是受了重伤。 两人感情也在这时候迅速升温。 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昏迷中的黎玥，灵魂也处于脆弱时期，这种时候往往会有不妙的另一个现象。 纯光属性意味着对黑暗面的强力压制，这样的属性也容易把人格晕染成傻白甜。这或许也是纯光属性少见的原因，早凉透了。 但是被压制的黑暗面，从来都不是没有，而是等待爆发。 珖因为族群特殊，黑暗面会在成长中自行融合进技法。但天河族反而更擅长压制。 压久了，爆发出来可能会对正面造成更强的冲击，甚至取而代之，这也是堕天使产生的原因。 珖见过黑暗面的黎玥，像一朵白色的彼岸花，如果不是她周边黑色的光，甚至看不出这是黑暗面。 “哟，又倒啦，什么时候她折腾自己的能力可以给一半到学习能力或者记忆能力上？” 黎玥的黑暗面正常来说应该很弱，她本身并不怎么能产生负面的感受，但她的黑暗面却异常强大。这原因，出在黎玥的心脏上。 她的心脏，是冥泽的。冥海族，本就是以黑暗面作为力量的主要来源。 这样倒是让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黎玥的黑暗面没法伤害黎玥，因为二者本身的竞争关系变成了寄生关系，黎玥一旦灵魂消失，心脏也会停，那么黑暗面自然也得陪葬。 但也不代表一点事没有，比如昏迷时身体的控制权。 番外 冥泽感觉到床上人的不对劲。 起身从后面环住了冥泽，左手解开外袍的暗扣，又顺着衣缝滑下去，右手从脖子上划去冥泽的左侧，捂上左脸，转过来，双目相视。 少女的娇笑和平时不一样，周身的气息也有不同。 但是冥泽没法拒绝。他知道那是黎玥的另一面。他的夭夭……让他怎么反抗？ 冥泽的呼吸沉了些，“夭夭，你确定要继续这样？” 见冥泽没反应，少女的脸退了退，疑惑的看了冥泽一眼，又亲了一口。 腰被轻轻扣住， 他不敢用力，某位小姑娘可是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都会被疼的眼眶发红的人。 小心翼翼的把控着力度， 珖：没脸看，我还是看着某个呆b在这晕着吧。 最后一局，黎玥光面还没回来，便由暗面上了战场。 众人：怎么觉得黎姑娘不大一样，有点冷…… 上战场不为别的，为了给消失一个合理的借口，死亡，然后鼓动士气，一举拿下胜利。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也没人知道她是哪里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 抱着少女的“尸体”，冥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黎玥的生气在流失，连同温度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即使这是假的，我还是难以接受你再次消失在我面前…… 过了几个月，夜晴薰觉得自家哥哥好像少了点什么，也从柳映雪那里得知了一位姓黎的，突然出现又死去的姑娘。 她没有多问，只觉得可惜，她没能看见这个让她看似温柔，实则无心的兄长付出真心的人。 夜晴薰在太子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太子的性子。 温柔是真的，心冷也是真的。 外热内冷，看着对谁都好，其实没几个人能在他心里。同样，他又是个极守规矩的人，不拉拢臣子，也不多干预朝政，权力也很少使用。 从北疆回来后，冥泽留了一份意识在夜扶光这个人物体内，让他按照黎玥的性格继续走下去。 夜扶光一切如常，处理工作，练习骑射，看书…… 北疆那边发生了内乱，最后原王朝被推翻，新王得到了中原的帮助，表示愿意称臣。 本来这样就挺好的，结果那新王突然请求中原给他一个王妃。 夜晴薰一开始以为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毕竟她排老三，她二姐还没出嫁，也轮不上她才对。 况且北疆那边寒苦，内乱又没完全平息，她作为最受宠的公主，也不会被丢去受苦。 “……”她为什么会天真到相信她那个只看政局利益的皇帝的宠爱？ 夜晴薰接到赐婚的皇旨后，觉得好笑极了。那局势来说，她头上这份宠爱的名头，正好可以说明中原的诚意。 夜扶光给她安排了侍卫和一众贴身丫鬟，然后把一只训练已久的鹰也送给了她，方便通信。 北疆那边迁都了，离中原近了许多，气候也好些。 看见新王的模样，夜晴薰才明白当初黎玥要她把亚格尔救出来，礼待此人的真正意义。 她心里又浮现起儿时的场景，那时，她还与太子不亲近。 “熏儿，我是你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 那时，太子只有十二岁，却已经在想她这个妹妹该怎么在皇家这凉薄的地方活下去。 夜晴薰的骑射和武功底子，居然不比北疆人差，无非就是那边人块头大，力气也大一些。 亚格尔待她看上去很宠爱，毕竟她身份摆在那，又有前期加持。但是她始终不知道，为什么在和亲路上会有个大将军跳出来把刺客全捉了。一个大将军会被派出来接亲？ 先不说亚格尔这么想，就这大将军也不见得能乐意。 “王妃殿下，臣受人所托，日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可以来找臣。” 夜晴薰下意识就以为是她那体贴的皇兄，结果几次打听，发现那位大将军并没见过太子，而且还有传言说，他之所以仍未娶妻…… 是因为心中有一位少女，那少女是太子手下的人。 这件奇怪的事情，直到夜晴薰近八十了还没想明白。 出道即下乡(2) “娇娇妹子。”村长大儿子敲了敲门，“我妈说饭做好了，你要现在回去吃么？” “啊，到时间了，大家也该休息了，我先回去。”黎玥起身和众人挥挥手，跟着村长大儿子走了。 少女身姿窈窕，衣服是素了点，脸上也没有粉黛，但是一举一动都是对梦中人的现实反映。 “总是要麻烦虎子大哥来寻我，不然我可能就要吃不上饭了。”见气氛僵沉，黎玥习惯性的出来缓和，其实她不吱声也行，但职业病就是这么来的。 公主的必备技能，交际，不指望像交际花那样游走，但是每个人都要能说的上话。 村长大儿子看少女浅浅的笑，听着温温柔柔的嗓音，耳尖开始泛红。“那，那我叫你一辈子，保证你每天都能吃我娘的上饭。” “……”duck不必，谢谢。 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受？ 黎玥：就你会说话。 珖：劝你不要乱用技能，善意有时候对人反而残忍。 “噗……一辈子就不用了，我爷爷还在等我回去陪他呢。”黎玥步子走快了一些。 村长大儿子欲言又止，心里明了。 接下来，黎玥也不提什么话题。村长夫人做饭的手艺据说不错，黎玥很少挑食就是了。 珖：有来自异空间的波动。 黎玥：嗯，大致在四点钟方向，我下午去探探。 珖：非必要，不得干扰。 黎玥：……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我有点怀疑你的性别。 珖：但凡你省心一点，我都不会觉得当初是没睡醒脑抽了。 比起嘴毒，黎玥还是不如珖，这或许也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黎玥在附近走了走，那个方位有三户人家，而这三户人家里面，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奇葩一家。 徐老太是当家的，丈夫早逝，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大儿子倒没什么，认真跟着集体做事，小儿子一家人都是懒汉典范。 偷奸耍滑，投机倒把的事情一旦出现，这个小儿子一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一家三口，陈楠楠是独生女，如今也有十六七岁。 黎玥没在集体劳作时看见过陈楠楠，或是她的母亲。很明显是找理由溜掉了。 和村里女孩完全不同，皮肤白皙，身姿窈窕，长发扎起来绑两个麻花辫。 那波动不是时刻都有的，黎玥吃完饭时就失去了定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陈家后面的小山前面。 黎玥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浅笑，假装是去那后面捡柴，路过了这三户人家，着重扫描了陈家。 陈思思若有所思，抬头一看，瞥到一陌生的背影。 嫩黄色的长裙，衣领是月白色。只是背影，陈思思却很确定，这一定是个美人，而且绝对不是村里的人，也不会是谁的亲戚。 黎玥“捡”到了些野果子，其实全是她和植物交流的结果。虽然空间和技能都用不了，但是这种不需要魔力的天赋技能不会受太多影响。 简单的催熟对于黎玥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出道即下乡(3) 陈思思也没见过黎玥，本来只是看美女养眼就多看几眼，然后她哽住了，擦了擦眼睛…… 调出页面，之前出现的问号卡片一下子就变成了那倒倩丽的背影。 妈耶……为什么这种简单的世界会出现隐藏攻略任务？ 珖：又出现了。 黎玥：感觉很弱，应该不是时空管理局的编制管理体系内人员。 珖：只要不会干扰你的任务，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黎玥含着浅笑，做不做多余的事情，全看后续的发展了。撩撩长发，小指勾了一缕放在前面。 发丝在阳光下，有浅浅的金色。 把果子给村长夫人，黎玥看着黄昏又出去了一趟，她本意倒不是看江长青，毕竟对这张冰块脸看多了容易烦。 “娇娇？” “长青哥哥。”黎玥本想躲掉，但是珖让她别跑，她只好假装在桥上看下面的小河。 黎玥：……？这人今天怎么春光满面的样子？ 珖：所以叫你别跑。 黎玥没提醒，语气和神态也是照常来对待，黄昏的光给少女笼上一件薄衫，轮颜色，陈思思自然比不上她。 “娇娇，你平时用什么擦脸？” “……”我已经能确定他是看上哪个女孩子了。黎玥眨眨眼，歪歪头，笑容更明显了。 “咳，”江长青莫名有种少年娇羞感，食指挠挠脸，“也不是什么大事，娇娇在大京里也是出名的好看，想知道有什么秘诀没有。” 黎玥：因为我是被造出来的，和千万种结果随机搭配的效果当然不能比。 珖：你最好给他一个答案。 “牛奶泡手，黄瓜敷脸。”黎玥说了两个自己其实不用的法子，倒不是这法子没用，是这种浪费粮食的做法会在这个时代遭到谴责。 珖：有人在坏心眼。 黎玥：诶？你说谁？ 看看黎玥白嫩的双手和水嫩的脸，江长青相信了，道了声谢就离开了。但黎玥还是没走，依然在这桥上看着这小河。 到了炊烟冒出来的时候，黎玥才提步回去。她看到了，一个麻烦的出现，而这个麻烦是江长青自己找的。 她要不要趁早把这个麻烦除掉呢？陈思思啊…… 珖：这个麻烦是江长青自己想要的，对于原世界来说也是一个变数，你先别动，看看世界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黎玥：嗯，但我先去探探对面来意应该没关系叭。 珖：去吧，但是不要给人使绊子。 如果黎玥想给陈思思使绊子其实很简单，她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把这件事透露给江家人。 军区院里当然不止她一个女孩子，但是她无疑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想让她当儿媳的自然不少，而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江长青走得近。 黎玥从不在明面上说什么，她对谁都好，但是她在圈子里，基本上和未来的江夫人已经挂钩了。 江长青本身也有不少小迷妹，虽然她们不敢和黎玥跳，但是对于这个农家女，谁知道能做什么呢…… 珖：真可怕。 黎玥：我有点好奇，这种一见钟情能有多深的羁绊。 出道即下乡(4) 珖：停止你的危险发言。 晚饭后，村长的女儿敲了敲黎玥的门，“娇娇姐，你休息了么？” “还没呢，怎么了？”黎玥开门，看见有些扭捏的女孩，有些许惊讶。村长有一儿一女，但这位小女儿平时可不会和她太近。 “你明天有时间么？我们几个女孩子打算去县城看看衣服。” “好啊，我很乐意。”想起来了，她和陈思思走得近。黎玥浅浅的笑意没有消退，心里在思考原因。 她没有那么强的交往意愿，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不会邀请自己。 是因为江长青？倒不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根据经验来看，不熟的女性突然找上门来提出邀请，都是因为江长青。 啧，真麻烦，不像冥泽从来不给她找麻烦。 烟青色的上衣配上素雅的玉白色长裙，两片叶子刺绣在裙侧也是这套衣服唯一的点缀。 暗色的衣物和陈思思那抹艳丽的红形成反差，两人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在扛着锄头的村民们面前，不自觉的有了比较。 陈思思在黎玥后面，一路看着那道背影，揣摩着黎玥的性格。 也打听了一下，名声上是极好的。那天也在桥上看了黎玥一会，有说不出的宁静。 借着村长女儿的名头把黎玥约出去也是想打探她的性格，结果却没探出来什么，系统也没有任何提示。 她没见过黎玥这种人，好像一泓泉水，面上是温的，探下去却是凉的，泉眼又是热的。 黎玥是第一次和这群姑娘们去逛集市，但是女孩子间的谈话她一下子就能接上，毫不尬场的谈话技巧，举止透出的高贵…… 陈思思知道，黎玥的背景绝对不一般。 想攻略这种人，得脸皮厚。陈思思这么想着，于是黎玥就经常能和她偶遇在各种地方了。 黎玥：这人……什么毛病？ 珖：可能是想通过你打探江长青。 黎玥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浅浅的笑着，任由陈思思拉着她走。 两人的身影被江长青和其他知青瞧见了好几次，“娇娇什么时候和她走得近了？” “娇娇的人缘一向好。”刘长青觉得完全不意外。 黎玥却在心里想把他吊起来打。 珖：有点人面上永远风轻云淡，心里早已骂骂咧咧暴躁的很。 黎玥：勿cue谢谢。 “你捉过鱼么？”到了河边，陈思思突然问她。 黎玥：我捶过鲨鱼，捉过人鱼，你猜我对这个感兴趣么？ 摇摇头，“这倒没有呢，有些危险的样子。”黎玥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样子，笑眯眯的。 “你在岸上等我一会，帮我放哨。”陈思思把裤腿挽起来，拿着削尖的竹竿就开始叉。 她的技术属实不错，没几下就叉到了两条，鱼尾拍打着水花，糊了她一脸。 黎玥拿着手帕打算递给她擦一下水，便特意先绕了个角度避开了鱼尾的水花，又把手腕的衣服往上拉了些。 陈思思不知怎的，居然走近了黎玥，让黎玥所有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多余…… 出道即下乡(5) 黎玥：“……”我这套衣服，好像还没穿几次。 珖：……有杀气。 “哈哈哈哈……”陈思思看黎玥傻在那里笑得极其大声。“娇娇原来在大京里生活，应该不知道农村的快乐吧！” 黎玥：谢谢，我不想知道。 手帕上没沾到什么水，黎玥用背面给自己擦了擦脸，“嗯，我对农村不大了解。” “偶尔这样肆意的玩耍也是很不错的啦，你一天天都这样紧绷着自己，胡闹一下也没关系，别太为难自己了。” 这样的话，似乎很容易打动人。 然而，黎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打动的，她必须保持应该有的姿态，至少在人前不可以有什么缺陷。 这种大道理，对于一个三四百岁的人来说，过于幼稚。 就像是小朋友对大人的说教一样，天真还有些可笑。 “你要不要试试？”把自制的鱼叉给黎玥，陈思思认为攻略的关键就是打破完美的形象，让黎玥认为自己是特殊的。 她确实做到了后者，黎玥现在认为她特别麻烦。 接过鱼叉，黎玥没像陈思思那样下水捕捉，站在一块礁石上，稳稳当当。 黎玥：正想找个方式释放一下。 珖：留一点晚上打拳用。 陈思思看着黎玥一连叉上了四条鱼，眼里说不出的打量。 她没见过谁家大家闺秀能把鱼叉使的这么顺手。 一边往她生好的火里再加点柴，一边悄悄观察黎玥。 她看不见黎玥的好感度值，但是她有信心。如果黎玥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估计晚上打拳的时间会被拉长。 陈思思显然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甚至埋了香辛料用来处理烤鱼，还用一块石头当了记号。 “快来尝尝看，我这种做法你肯定没吃过！你不吃辣，我就没放椒了。”陈思思很兴奋的样子，把一条洗干净的树枝串着的烤鱼给黎玥。 黎玥：确实没吃过这种，我的生活还没穷困到需要野外现捉现吃的份上。 心里碎碎地想着，面上保持着笑，把鱼叉给陈思思，接过了烤鱼。 有一说一，陈思思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了，闻不到腥味，肉质也是多汁，至于味道…… 黎玥的吃相十分斯文，一是固有的礼仪，二是刺多，三是味道于她而已，没有什么意义。 “嗯，很好吃。”黎玥只吃了一条，拿中午吃多了做幌子。 陈思思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当然不会想多。一边吃鱼，一边给黎玥讲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她和黎玥画风相差巨大，但是在江长青看来却分外和谐，主要是他看陈思思就觉得和谐了。 少女就像朝霞那样，朝气蓬勃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讲起话来兴奋的还有点手舞足蹈。 看见他，陈思思便叫他一起来加入这个“开小灶”行为。 江长青不常说话，黎玥更是，几乎都是陈思思在讲，而江长青浅笑着看着她。 至于黎玥嘛…… 她在专心把刺挑出来，只是时不时点点头假装自己在听陈思思说话。 泥石流(1) 吃了一条鱼，黎玥也有个感想。 嗯，刺太多了，野生鱼不见得就多好吃。 珖：你能不能考虑些别的。 黎玥：江长青和陈思思这两肯定是不用想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继续收集他亲妈的遗产被挪用这件事。 珖：我以为那丫头在你这连刷几天的厌恶值，你会让她提前出局。 黎玥：我倒不认为自己有独断的能力。 看着江长青不时展现的满目柔情，以及陈思思得心应手的攻略表情，黎玥格外安静。 珖：要不你试试提前攻略江长青？这样陈思思这个变数就不重要了吧。 黎玥：我不擅长这些，何必刁难我一下。 珖：明天，会下雨。 黎玥：雨天么？很不错啊，就像业余画家的调色板，光影模糊…… 这句话一出，珖觉得有什么不对。黎玥不对劲，她为什么会认为光影模糊是很不错的？ 难道是受到了上次反噬的影响，和暗面产生了交融？ 即使是雨天，村民们也还是在劳作，这或许就是农民的那份勤奋和淳朴吧。 撑着伞，黎玥在雨里缓步前行，突然停了一下，慌忙扶住了旁边的树，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抬头看周围的山……这个村子建造的其实很不合理，又不停的砍伐开垦，这种雨天一旦持续，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不，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塌方，泥石流…… 她经过无数次实验，得出了一个并不美好的结论。她所预见的未来，都是不可更改的，而且都是悲剧的。 这样的预见有什么意义，黎玥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她做好准备么？情感上的准备？ “娇娇丫头，你怎么了？身子不得劲么？”村长夫人看见黎玥扶着树的这一幕，忙上前问。 黎玥立刻恢复笑容，摇了摇头，“雨天，有些湿滑，一下子没站稳。” “哦哦，是有些滑，你还是回屋子里吧，不用和我们一起。”她拍了拍黎玥的肩，转念一想，“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的，我自己慢些回去。”黎玥站直了身子，个子比村长夫人还高一些。 “那好，怕滑就扶着走。”村长夫人也要忙着去公社参加集体劳作，见黎玥没什么事就继续匆忙离开了。 珖：你看见什么了？ 黎玥：灾难。 珖：这种天气，确实。你不打算说出去么？ 黎玥：我做出的修改，会加重后果。已经不需要再重复无谓的尝试了，不是么？ 珖：嗯，那我们就等结果的处理。要去买纱布么？ 黎玥：走叭，去买一些药物。 也并不是完全没用，她可以准备后续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可以使用时间的巫术…… 珖：我怎么感觉到了危险？你又在想什么？ 黎玥：一些……不能想的事情。 珖：你多明知故犯是一次两次？话说能让你觉得不能想的，是什么？ 黎玥：时间回溯之类的，预言之后，立刻回到足够改变的时间。比如现在，如果我能回到半个月前，修一个防土坝之类的，或者组织搬迁…… 泥石流(2) 黎玥的预言总有些嘲讽的感觉，不早不晚，一定会选在不足以改变的时间让她看见。 珖：异想天开的习惯，我该说不愧是你么？你知道那样会有什么代价么？一切都是等值才能交换的。 黎玥：说不定我真的会遇见某一个时刻，可以让我付出一切也要回溯…… 珖：你想让冥泽再创造一个你？可能性有多大？ 这句话成功戳中了黎玥的软肋。 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发生坍塌，立刻就去准备绷带和粮是最好的。她看见的场景里，倒有人在几个井那边排队的样子，看来水资源没那么紧张。 珖：笨蛋丫头。 雨越下越大了，黎玥撑着伞拿着纱布走在回去路上。一眼瞥见个东西，“那是什么？人类？” 街道也没有什么人，雨雾蒙蒙的，黎玥便走近了看看情况，还真是个人，初步检查倒没什么伤。 “哎……”黎玥本想直接走掉，毕竟也没受伤，只是过于疲惫休息一会应该就好了。 见没人看见，黎玥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去了一处被遗弃多年的牛棚。没臭味了，除了一些漏水的地方其余都是干草，铺一下也可以当个盖子。 额角有写青紫和擦伤，估计是倒下去自己划的。 简单的包一下，去买了一些米糕和水放在那人旁边，黎玥就迅速回去了。 珖觉得没什么关系，就没拦着，指了一条路，让黎玥能直接回村子。 黎玥回去时，已经发生了塌方，好在大部分人在那个时间都在田里，并没有人员死亡，伤了几个也没什么大事。 主要是经济损失的话，还是比较方便解决的。 黎玥又去买了一些干净的衣服和纱布，又顺了一些米糕和水放了过去。那人已经醒了，衣服倒没换，还坐在那个位置。 他昨天其实在黎玥走时，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刚好和今天的交合在一起。黎玥还是放下东西就立刻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老大，不用解决了她么？”昨天黎玥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找到了代玖铭。 “不用，你们去调查一下她的信息。”代玖铭看着女孩撑伞远去的背影，烟雨里总有说不尽的神秘。 珖：有两个人跟踪，应该和刚才那个人有关系。 黎玥：有点麻烦，有可能甩掉么？ 珖：没必要，对面只是侦查，没恶意，查到你的身份应该会自己退的。 黎玥：果然……有时候外力也很好用啊。 “娇娇丫头回来了啊。”刚到村口，黎玥就看见了几个村民。 虽说出了一些事，但是该劳作的时候，还是没得休息。 黎玥朝他招招手，步子走快了些，因为珖说，感觉陈思思在附近，她可不想撞上，“去买了一些换的衣服和纱布。” 这几天，江长青神神秘秘的，和陈思思貌似已经步入暧昧期，黎玥目前也没打算插手。 目前不管，以后再考虑叭。 黎玥表面上这么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希望江长青能帮忙吸引一下火力，对陈思思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泥石流(3) 珖：来了。 黎玥：？？？ 没过两秒，陈思思就挥着手向她跑来了，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闻着有香味，应该是食物。 黎玥有些想跑，出于礼貌，她还是站在原地也朝陈思思挥了挥手。 黎玥：江长青啊啊啊啊……你快来救救我！ “娇娇，你尝尝我做的饼干！”陈思思相当有信心地掏出一块就往黎玥嘴里塞。 黎玥：谁来救救我…… 塞的黎玥牙疼，一块接一块的，弄疼了还不能说什么。 珖：人类的喜悲并不相通啊…… 比如，黎玥的嫌弃和痛苦并没有传给陈思思，而陈思思的喜悦和兴奋也完全被黎玥屏蔽了。 黎玥：如果我有罪，请让天刃来制裁我，而不是让一个疯婆娘不停的骚扰我还从不反思…… 陈思思认为，黎玥一定已经被自己拿下来大量的好感度，只是系统一直不显示罢了。 “等等，我还要去给大家送衣服和纱布，你也先去忙叭，长青应该在那边。”黎玥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她并不知道江长青在哪，只是想快跑。 少女匆忙离开，陈思思看了看手中的饼干，发现系统上攻略名单里，“黎娇娇”这个名字又开始闪烁。 她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好像又解释得过去。还没想出点什么，江长青出现了，看见她便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闲聊和相处都不在黎玥的管理范围之内。 这次泥石流只是小型的，但是不代表下一次还是，保护山上那些植被相当重要，但是该怎么宣传环境保护呢？ 想了想，黎玥主动担起来村子里教师的工作。 农民的知识水平有限，而且没有人时间听她上唇碰下唇的念叨，在他们眼里，树就是炼钢的。 “娇娇，我想娶她。” “……”黎玥这段时间都在认真的当老师，或者在集市买东西接收信息什么的，显然被江长青吓到了。 珖：发展的……确实很快。 黎玥：我是不是错过太多了？ “长青哥哥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黎玥反问他，“她真的能被江家认可么？你带她见过江爷爷没有？” “爷爷过段时间生日，我打算带她一起去，到时候可以把她交给你么？” 黎玥：我活该给你当妈？ 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大京那边把她和江长青都绑定了，现在由她带着一个要顶替“未来江夫人”的人去？ 但凡是有一点想法的，或者受男主光环影响的人，都能在此刻黑化给他看。 “如果这是长青哥哥想要的，我可以帮你一次。”黎玥沉默了一会，其实是在心里反复问候某人。 少女身形削瘦，文文弱弱的样子却有寻常女子没有的心智。 她说完就离开了，连再见也没说。 江长青看了一会少女的背影，这才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是什么。也相处了这么多年，周围的人对他们两是什么看法，他也知道。 即使他只把少女当妹妹，但是他的存在，其实阻碍了少女的人生。想追求少女的人多的很，但是少女身上早就被挂上了标签。 “娇娇……”他对黎玥有亏欠。 陈思思真的跟着江长青一起上了直升机，黎玥也按照说好的，下了直升机之后领着陈思思换衣服，梳洗，前往饭店。 “娇娇，好久没见了！”黎玥的朋友过来打招呼，看见陈思思先是愣了愣，经过黎玥介绍之后也礼貌的打了打招呼。 黎玥倒没说陈思思的身份以及家庭背景之类的，只说是下乡认识的朋友，别人也自然的把陈思思当成知青之一了。 但是随着江长青出现之后，他时不时过来和陈思思聊天的行为，让眼尖的人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娇娇丫头，江家那小子好像和你那位朋友很熟啊……” 返京风波 “嗯？”黎玥当然知道这是在套话，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不满，就立刻有人会去给陈思思一个教训。 黎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看了看那两人在一个角落聊天的样子。“思思是个有意思的人，长青哥哥也和她认识。毕竟是我带来的朋友，怕吃不惯叭。” 她笑的风轻云淡，完全没有负面情绪泄露，其实心里又开始疯狂问候了。 黎玥：天天聊，少几分钟都不行？就不能收敛一点？ 珖：迟早看出来，你还是别瞒太严实。如果江家那续弦的要对你下手，陈思思也能帮你吸引一下火力。 黎玥：虽然我烦她，但是不代表我要拉她下水。 这次在大京至少会待一个星期，以陈思思的攻略手段，让江爷爷喜欢是很容易的。 “娇娇，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和爷爷说。”黎爷爷和江爷爷两个人是挚友，最后江爷爷生日宴拍照的时候，黎爷爷就坐在江爷爷旁边。 江爷爷旁边是江长青，然后则是陈思思。而黎玥，在黎爷爷旁边。 黎爷爷也是人精，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如果说宴会上两人的交互只是关照，那拉来拍照，还站在旁边，很明显就不只是关照那么简单。 以他对自己这个宝贝孙女的了解，她向来是奉献的那一方。 “是爷爷的话……”黎玥浅浅一笑，歪着头，纯真无邪。“对哦，长青哥哥想娶陈思思。” “他敢！”黎爷爷差点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觉得没关系啊，长青哥哥这么多年也只喜欢上一个人，错过了说不定就再也遇不到了。” “……”看见黎玥毫无受伤和难过之类的表情，黎爷爷突然觉得，磕了这么多年的cp都是假的。 “娇娇，你和爷爷说实话，你对江家那小子什么感觉？”他孙女也十九岁了，不至于还没情窦初开吧！ “长青是哥哥吖。”黎玥继续保持着纯真的笑容。 “……没有别的想法么？比如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玩会不开心……”黎爷爷感觉有什么东西裂了。 “嗯？我不应该祝福他么？”黎玥继续装傻，这样的话，或许江长青的阻力也会小一点。 “比他江长青好的儿郎多了去，嗯！我的宝贝娇娇肯定有更好的人在等她！哈哈哈……”黎爷爷摸摸黎玥的头，眼中满是爱怜。 不止是黎爷爷这边，江爷爷也觉得不对劲，立刻捉了江长青过来跪着。 “娇娇那丫头哪里比不上你带回来的村妇！” “我已经决定了。” …… 黎玥自然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但是她才不会去阻止，巴不得江长青多跪一会，也算是帮她出气了。 有些恶气总不能一直让她吞叭，多不公平啊。 珖：有些人的坏心眼是遗传的还是天生的？ 黎玥：瞎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坏心眼呢，我只是在平衡我的感受而已。 珖：上次的宴会，江家的人过来和你打过招呼了吧，你怎么想的。 黎玥：想找我要遗产名单，我怎么会给呢，这种事情就算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一个外姓的小女孩会有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留下的遗产名单。 返京风波(2) 江母去世的时候，黎玥只有三岁。 那也是一个大雨天，黎玥来到精神病医院看望江母。被关在一个患者都没有的精神病疗养院五年，囚禁着，对外又不断抹黑。 就算没病都要关出病来。 “啊……娇娇啊。”看见来人，她本能的害怕着，看清楚是黎玥才松口气。女孩精雕玉琢的模样，在这片灰暗里是唯一的洁白。 “姨姨，娇娇不能待很长时间，可能没办法陪你最后一程了。”女孩把门锁上，欢快地蹦过去，趴在床铺旁边。 江母瞪大了眼，惊讶于女孩的话，她怎么知道的？最后一程么……有她陪着，也不错。 “今天要给我读什么绘本呢？”黎玥是擅自出来的，她想送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后一程。 她看见了，几天前就看见了，桌上摆放的日历，正好是今天的日子。 “今天，讲我自己写的绘本吧，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娇娇想听么？” “可以的。” …… 黎玥扶额，垂眸，真是悲伤啊，最后一个故事。她也是在那次见面，拿到了遗产名单和所有的盖章证明。 江家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以为已经被销毁了，毕竟那时候江母确实已经神志不清，没把东西留下来也正常。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每当江家人想动江母的企业和银行资金时，都会被拒绝。 黎玥拿着遗产证明，已经把资金转移到海外去了。至于企业，也早早的换了人，现在只认章子不认人了。 本来黎玥也不想这么做，冒的风险很大，江家立刻就知道有人拿到了遗产继承权，只是不清楚是谁而已。 不想这样，但是故事悲伤的让她这个本来的局外人都受到感染了。 所以珖才会反复强调让她别再做多余的事情。 江家人以为江母最后靠着什么人，把继承权尽数转让给了江长青，而黎玥作为她钦定的儿媳，应该也知道一些情况。 其实江长青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遗产被江家全吞了。 而黎玥还在收集其他的证据，比如他们当年造假江母的医疗报告，以及关进精神病院之后遭遇的一切…… 这些证据都不大好收集，时间太久了，而且，这个世界在阻碍她。 可能这件事只有两个光环人物才可以做吧。 黎玥叹了口气，看来江家还是非要和她杠一下啊。 看着周围那一大圈子人，黎玥努力保持着微笑，只有珖知道她心里又在骂骂咧咧了。 “哟~小丫头长得可水灵了。”一声唏嘘后，就是口哨声起伏不断。 黎玥：我想到了山上的猴子叫，不，猴子不会这么没礼貌的叫叭。 珖：这是狒狒。 黎玥：好吐槽！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杀出去？ 珖：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闹出这么大动静？ 黎玥：你确定我的动静比这群人大？他们才是黑she会组织叭！ 珖：好像没错。……不对，你又在说什么歪理了。 就在两人内心对话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开了过来，人群纷纷绕道。 返京风波(3) 黎玥：排面真大，摩托车就算了，还有小轿车？江家为了我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珖：从某种角度来说，很尊重你。 黎玥：我还得说谢谢？哎，我最近火气很大，找个机会让我释放一下叭。 珖：也没见你晚上打满一千拳。 黎玥：人和沙袋的感觉能一样？ 珖：你觉得这么暴力的话是你能说出来的？ 轿车后尾的门打开了，一个男子下车看见黎玥，愣了愣。司机也傻眼了，“怎么是那姑娘？” 而黎玥，对他却丝毫没有印象了。 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黎玥也只是见过他两次，第三次再过去的时候就没见到他人了自然就没再管过这件事。 而且黎玥从头到尾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代玖铭没想到江家要他来抓的人是黎玥，“不好好在村子里待着，她怎么跑大京来了。” 他碎碎念了一句，身后的跟班小声地回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大京才是她家。” 斜眼看着跟班，那人一个激灵，立刻站直，“老，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丫头？” 黎玥见代玖铭傻愣愣看着自己，也有些茫然。 啊嘞？我是不是应该趁机跑？ 珖：这个感觉，有点熟悉，你小时候的玩伴里是不是有这号人？ 黎玥：啊？有么？我小时候的玩伴有点多，这会还真的算不清。 其实代玖铭真的和黎玥从小就认识，不过也是单方面的。黎玥活在代玖铭的视野里，但是黎玥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号人。 而在代玖铭的眼里，黎玥和自己是完全的两类人。 “带走。” 黎玥被捉上了车，和代玖铭两个人坐在后座。“……”我刚才就应该快跑的，人的反应能力真的很重要。 珖：那么多人你也跑不掉。 代玖铭的眼神不停瞟黎玥，和村子里的她相比，衣服的颜色似乎鲜艳一些，却也是浅浅的暖色调。 很适合她，无论是鲜活的绿，还是温暖的黄，亦或是高贵的紫，就像她的世界一样，充满了各色的光泽。 这就是活在阳光下的人么？ “咳，你要不要喝点水？”见少女的嘴唇有些干，代玖铭递了一瓶水给她。 黎玥接过水，道了句谢，检查了一下水是没开启过的，才开了瓶子喝了一小口润润唇。 少女很安静，甚至没有问他们是谁，要带自己去哪之类的问题，喝了一点水就继续坐端正闭上眼了。 珖：我把路线记下来了，现在，已经离开大京的城区了。 黎玥：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这个人的父亲，是黑道的人。江家对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重新整理了一下信息，黎玥仍然对代玖铭的性格没有突破点。 正常来说都应该蒙上眼睛，但是代玖铭并没有这样，这倒是让黎玥多了些思考。 珖：应该是对自己的领地很自信，觉得你跑不出去。 黎玥：那我不得好好展现一下？ 其实真相是——代玖铭一想到蒙眼布会碰到黎玥的脸就脸红+语塞，所以纠结了半天都没能成功把眼布拿出来。 返京风波(4) 黎玥和珖是如何都想不到这种原因的，两人甚至没把他和雨中被救的少年联系起来。 代玖铭有些坐立难安，他下意识觉得黎玥应该是很害怕但是仍然在强撑着，视线也忍不住的看过去。 而黎玥又在心里问候了几遍江长青，和珖开始盘算逃跑路线和后续处理。 她手上没有证据可以指认江家，贸然把这件事捅出去，说不定下次就不好跑路了。 黎玥：啊啊啊啊啊！江长青你欠我的可真多啊！下次你再多跪一小时叭！ 黎玥闭着眼睛，可能是越想越气，眉毛都不自觉的皱起来。 突然一颠，黎玥毫无准备地向前就要撞到车垫，下一秒就被代玖铭摁在了后座上。 黎玥：疼疼疼疼疼…… 代玖铭：碰到手了！脸好近…… 珖：嗯？怎么有点不对劲？ 其实代玖铭只是想扶住黎玥，结果两只手直接摁住了黎玥的两个手腕，把少女就这么扣在了垫子上。 少女的手腕纤细，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一圈，受到惊吓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因为被摁疼了，立刻蒙上了雾气，感觉下一秒小珍珠就要掉了。 代玖铭迅速松开手，心里开始懊悔，吓到她了……怎么办……她要是哭了怎么哄…… 珖：白痴丫头，你看他是不是脸红了？ 黎玥：窗户闭的这么紧，不缺氧才怪嘞。 珖：……我恨你是块木头。 黎玥：？？？我又怎么了？ 到了目的地，黎玥却被关进了一个房间，这下给黎玥整不会了。 没有地牢也有地下室叭，给我手捆着丢进房间是闹哪样？ 珖：这个房间，应该是男性的，而且常住的样子。 黎玥：江家做这么绝？捉我恐吓一下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现在刚好是晚上了，哇……不会叭…… 代玖铭：完了，刚才脑子乱糟糟的，把她放我房间了……现在也晚上了，要回去么？ 几个跟班还是第一次见代玖铭这幅样子，“女人也不是多稀奇，怎么老大对这个有点不一样？” “喜欢的和玩玩的能一样？何况又是从小就暗恋的人。” “从小？老大可不是什么痴情的人才对，之前有个女的，怀孕证明拿出来了都没用。” 黎玥挪到床边的衣柜，扣开一点小缝，珖立刻探查里面，比较空旷，但是有女士浴袍挂在里面。 珖：你的逃跑计划可能要直接提速到现在了。（笑） 黎玥：我还想待个几天拿点情报方便下次呢，看来我要连夜跑路咯。 折叠刀滑到手上，迅速把绳子割了，又把床单和被套拆下来，拧在一起，绑在阳台的柱子上。 代玖铭拍拍自己的脸，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就算把她强办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也不敢说出去吧……说不定那时候他直接娶…… 她会不会哭…… 想到这里，代玖铭莫名地有些心悸。少女湿漉漉的眼睛冷不丁地闯入他的脑海，是对他刚才想法的无声斥责。 做不到…… 返京风波(5) 代玖铭打开房间，黎玥已经绑上了柱子，正在拉紧。 黎玥：……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 珖：你刚才没把门反锁？ 黎玥：你总没说啊，我以为门在外面被锁了打开会有声音嘞！ 珖：还看，要么跳要么赶紧像个理由敷衍一下。 “我觉得太无聊了，所以想自己做个跳绳。”黎玥笑眯眯地说着，没法睁眼，因为说的是瞎话，睁不开。 珖：你的敷衍可以认真一点？ 黎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跑路。 或许真的有所谓的上天祈愿，一个穿着浴衣的女人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指甲在代玖铭腹部划来划去。 “玖哥~你回来怎么不喊人家……” 那黏腻腻的嗓音，黎玥也僵了僵，尤其是看见她挑衅的眼神后，黎玥就觉得机会来了。 突发情况，把代玖铭尬的要穿洞了。 黎玥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熟悉的一撑，一跳，勾着绳子一荡就到了后庭的草坪。 这一面墙很高，黎玥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上去。 按照珖给的路线，瞳色染上了烈焰的橙，连带着行动都更久迅速。 珖：去车库，开车走会比你跑步快。 黎玥先钻窗户，躲在了一个库房一样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灰尘也有厚厚一层。 一块白色的布蒙在一堆箱子上，掀开一角，居然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还是黎玥熟悉的—— 江母。 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我记得她的背景和这些人不会有关系才对，放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珖：十二秒之后，这个房间会被打开。 黎玥：…… 她犹豫了一会，又翻窗离开了房间，黎玥还是对那位可怜的女人十分在意。 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被处理了，代玖铭坐在大厅，眉头紧锁，手上的青筋暴起，手上的玻璃杯承受着他的怒火。 “你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 “老大……门一直都是关死了，两米多高的墙，她一个小女孩也翻不出去。” 一想到刚才那尴尬的一幕，代玖铭就有杀意要溢出来。他起身，打算先回房间冲个澡。 “继续找！不准伤到她。”后一句是站起来之后又顿了一会才说出来的。 打开门的瞬间，代玖铭有些奇怪，他刚才有关门？ “嗨。”少女坐在小沙发的一侧，双腿闭拢斜着向右侧放，上身坐正，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放着。 月华朦胧地飘散着，越过玻璃窗，在少女身旁倾泻而下，她身上，披着自己的外套。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可以把门关上么？初春还是有点冷的。”黎玥浅笑着。 她为什么有胆量再回到这个房间，因为珖给的判断就是，这个人不会轻易对她下手，各方面的下手。 代玖铭听见她说冷，果断关上了门。打开灯，保持着冷漠的声线，“你为什么回来了？” “跑不掉，回来跳绳。”黎玥觉得代玖铭就是在说废话，她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想弄到。 “……”代玖铭突然觉得自己对少女的认识还是太浅了。 “我可以留下来几天，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爷爷，我还没封函，你可以自己看内容。我爷爷年纪大了，不想他担心。”黎玥确实没有写多的什么，只是说自己出去玩了，让黎爷爷别担心。 人质的权力 “你真的会待在这？”对于某人刚才熟练的跑路动作，代玖铭表示毫无信任可言。 谁家大小姐直接从二楼蹦下去，还躲开了一个多小时的搜寻，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 黎玥歪头浅笑，手伸出来，没有任何东西。“那你大可派人跟着我。” “……”代玖铭决定自己跟着她。 “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你不打算向我解说一下？比如……江家又想从我这问什么？” 黎玥说出猜疑的时候，几乎是很确切的，比跑路的动作还熟练。“江家那两个人都这样反复十来年了，每次都没个结果，但是过段时间又要来一次。” “……”代玖铭看黎玥的眼神突然变了，没想到她被绑架这么多次，也难怪她熟练这些了。 “关几天……”当然不止，江父直接找的代父，而做个任务推到了他头上。除了关，还要…… 破坏她的名声。 江家想明白了，就算不知道黎玥是如何跟江母的遗产有关系的，只要让江长青不能娶黎玥就好了。 最好的办法是让黎玥嫁给江长青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目前这俩人的关系太稳定了，得做些什么破坏掉。 宴会那次他们没出席，江爷爷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陈思思的事情，还是有好事者告诉了江父。 这样也是想测试，江长青是不是更在乎陈思思一些。 “几天？有说么？我还要回去给孩子们上课。”黎玥的从容，反倒让代玖铭觉得愧疚了。 “三四天吧，到时候，我送你回村子。” 难怪来的路上那么安静，这种事情原来是可以习惯的么？ 又想到了烟雨朦胧的那条街道，少女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把他挪到没雨的地方，熟练的包扎，留下食物和水。 代玖铭也知道陈思思和江长青的绯闻，他觉得江长青配不上眼前这个少女，以前就这么认为的。 现在，他只为少女不平。 “可以先送我去看看我爷爷再走么？下次见面又要很久了。”黎玥发现代玖铭的神色好像和歹徒该有的不一样。 黎玥：可能他也是被强迫着完成任务的，真可怜。 珖：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好东西么？ 黎玥：完全不觉得。 有些东西都是心知肚明的，都是这种人，哪有什么好东西。黎玥自认为不是什么傻子。 “我去给你拿衣服。”见黎玥确实很老实地坐在那，代玖铭离开房间，安排人去买衣服了。 屋子里确实也有女性的衣服，但是，他不想黎玥穿脏衣服。 于是，在一众人震惊的表情里，佣人收拾出了一件客房给黎玥，还有刚买的几套衣服，以及两个随时跟着的女仆。 人质的待遇有这么好？ 江长青也立刻收到了黎玥被绑架的消息，但是另一边，黎爷爷收到的却是黎玥给的信。 “娇娇被人带走了？”陈思思也震惊了，她也没见黎玥得罪什么人，或者说，黎玥的人缘可是相当不错的。 “她给黎爷爷传了一封平安信，应该是不想把这件事弄大的意思。”江长青自然知道她又被绑了。 “娇娇经常被绑架，从小就是。所以我们有一个约定，如果她有安全的把握，就写去城南的朋友家玩，如果没有，就写其他地方。” 人质的权力(2) 信上写着的，就是城南。 陈思思完全想不到，那样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居然经常经历一些恐怖的事情，还是从小开始。 “顺带一提，她每次都是自己安全回来的。”江长青扶额，他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绑匪的问题。 次次绑架，次次被反绑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了不知道多少次。 听江长青说完，陈思思好像知道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下，为什么是凉的。无论怎么说，对于一个小女孩而言，一个人对阵一群人，都是难以想象的。 “你不担心么？”陈思思灵魂一问。 “……”江长青的表情突然变得奇幻起来。“她身上有刀有药，我现在都不能确定能不能打赢她。” 这下轮到陈思思表情奇幻了，想想黎玥那细胳膊细腿，但是江长青又不会骗她。 另一边，黎玥换上睡衣，日子比以往惬意多了。 在门锁那边手动安装了响铃，又把窗户反扣上，刀握在手里，这才躺在了床上。 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大清早的被敲门声吵醒会很不爽。“黎小姐，少爷吩咐的早餐。” 真丝睡衣勾勒出腰的线条，或许还是有些大，垂向一边露出酥肩，清晰的锁骨线条，长发一顺而下，感觉和睡衣一样的质感。 没想到门口的还有代玖铭，黎玥从睡眼朦胧中立刻清醒，结果早餐道了声谢就把门关上了。 黎玥：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人？ 珖：你问了？ 黎玥：……我俩搭档这么多年，不应该叭。 珖不做声了，他不会告诉黎玥，这是他故意的。依照珖的观察，很明显，代玖铭多少对黎玥有别的想法。 如果黎玥想弄清楚那张照片，她必然会通过代玖铭。 男人最了解男人，珖当然知道怎样可以更好的利用这层情感。至于为什么不让黎玥知道，两人也合作了几百来年，他清楚黎玥不擅长这些情感的把握。 江母的身后，于黎玥而已仍然是一片谜团。只说是普通人家的孤儿，但是江父之前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又怎么和普通人家接触？ 况且特意污化了江母的名声，普通人家会让江父这么忌惮？ 但是……如果江母身后真的有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连葬礼都没有亲人出席。 而那张照片上的江母，恰恰印证了黎玥的想法。 西式的礼服，盘起的长发，手上有镯子，身后是一个学校。 江母，应该有出国留学的经历。 能在那个年代出国留学，家里至少经济状况是较强的。这就说明江母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更不是孤儿。 而且那张照片的年纪，显然是未婚状态。为什么代玖铭这里会有她的照片？难道江母和代家有联系？ 吃完早餐，黎玥再次漱口后，换了衣服，借着还餐盘的理由，又在楼里晃了晃。 “嗯？这个房间一直是上锁的？”黎玥发现那个有照片的房间打不开了，虽然她之前也是从窗爬来爬去。 人质的权力(3) “都是放杂物，也没人进出，锁芯有点问题没换而已。”负责跟随的女仆上前一步，又低着头说道。 放完盘子，黎玥见没人拦着她，开始大摇大摆地四处走。她也没硬要开门的意思，好像只是无意间问一下。 黎玥继续散步消食，女仆就在后面跟着。 屋里其他人：为什么人质可以毫无芥蒂地散步？这人是不是太悠闲了一点？是有什么安排？ 面对其他人一上午都反复地和他反映这件事，代玖铭敲了敲黎玥的门，发现没锁。推开一看，少女倚在沙发的一角，抱着抱枕似乎在补眠。 珖：又反噬了？ 黎玥：这说明我成功触碰到一些不可以打开的东西了叭。 珖：你拿这个当测谎仪用了？ 黎玥：这也只是利用一下规则叭，我越是调查江母后背的力量，这个世界就越害怕。 珖：……你觉得你们俩碰起来，哪个损失大？ 黎玥：是我啊，怎么了？ 珖：你过于轻松的口气会让我以为某人已经不怕疼了。 黎玥：哎呦……迟早都要挨一下，我就试探一下底线在哪。主要是江长青这孩子指望不上，他现在都没察觉他妈不对劲。 珖：你完全可以提醒他，这件事本身就应该让他做。 黎玥：他不是忙着恩恩爱爱？我先找个方向，早点完成任务才能早点回去。 代玖铭可以看见少女蹙起的眉，并不舒适，紧紧抱着抱枕，好像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他低声问一直跟着的女仆。 女仆摇摇头，如实回答，“黎小姐今天逛了一圈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应该不是身体问题。” 代玖铭果不其然的会想到其他方向，已经一天了，外界始终没有要找她的消息，黎爷爷是不知情，但是江长青是收到了威胁信的。 江长青那边也没有丝毫要谈判的意思，这么多年的未婚夫了，也难怪让她寒心了。 莫名其妙被贴上渣男标签的江长青此时正在给陈思思准备回家的礼物，忽然一个寒战。 黎玥忍着疼，抬头看着代玖铭，眼眶还是湿漉漉的。 代玖铭：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能接受这种考验？ 他有些慌张，最后变成了一句话，“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黎玥有些错愕，这人大中午说什么阴间话？筋搭错了？ “嗯……”礼貌性的，回他一声。 他的下一句话更让黎玥觉得疯狂了，完全符合一个发癫的人该有的言语，这种评价是黎玥自认为的中肯。 “江长青配不上你……没必要为他难过。……还有，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黎玥：我当然知道江长青配不上我，而且我留在这干嘛，你以为你这很好？你的精神状态真的没什么问题叭？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所以才显得这么莫名其妙。但是珖…… 珖现在只觉得很有趣。 他知道这个两个人处在的频道，甚至还有点惊讶。正常来说，代玖铭应该不是什么深情人设，为什么对黎玥会表现的这么纯情？ 人质的权利(4) 珖在联想，黎玥小时候做过的事情。其实很多，为了日后的人缘，黎玥会做很多事，安慰，援助…… 这是为了日后的计划，黎玥对所有遇见的人都表现出善意，说不定在这些行为里，哪一次误打误撞变成了代玖铭的“白月光”也不一定。 对于珖来说，这是一种前期的投资，但是对于黎玥来说，这或许就是她的一种习惯，源于她光明的天性，不计较得失的大范围发光发热。 由于这种事情太多了，珖一时半会也对应不上，毕竟黎玥每次都不问名字。 “……我要回去陪爷爷。”黎玥找了一个万能的理由。这句话确实，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一定要先给黎爷爷养老。 代玖铭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一直在白日下舞蹈的女孩呢？ 鲜活着的，跳动着的，斑斓着的，闪耀着的，是他触不可及的，也是他心中埋下的…… 秘密。 或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道视线在你身上，聚焦。 她有意和世界对抗的想法被察觉了似的，又是一阵碾压一般的疼，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黎玥紧紧抱住靠枕，闭着眼，头埋在靠枕里面。 这下代玖铭能确定了，她可能真的有什么心事，也不知道少女在暗处独自承担了多少。 “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么？”声音很小，带着哭腔。 黎玥：疼疼疼疼疼……狗世界，你是不是玩不起！ 珖：也不知道是谁，有事没事就在规则边缘反复横跳，报应来了吧。 代玖铭欲言又止，看见少女的影子，缩成一团，像一座孤岛，离他的影子有量不出的遥远。 抬起手，在光影的错位里，他的影子似乎在抚摸少女的头。 只有几秒，代玖铭离开，带上了门。 这样的惩罚并没有持续多久，黎玥浑身湿漉漉的，就像是喝过姜水又在被子里闷出汗的人一样，有种口渴脱力又疲惫的感觉。 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喝了杯水，再次出门。 选择留下来的话，就要捞到等价的信息。 黎玥大摇大摆的在院子里面逛，甚至无视那些日常训练的人，还目不斜视的进了代玖铭的办公室。 代玖铭就在里面。 见黎玥又像他记忆里的那样，带着笑容，步态优雅，从容不迫地和他打招呼，他的心里泛起一圈圈心疼的感受。 “怎么了？” 黎玥回答的风轻云淡，“有些无聊，就想来看看你们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子。逛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就是锁门的房间多一点。” “锁门的房间？……你在玩探险游戏么？” “你也不给我做别的事情的机会啊，书也没有，讲话的人也没有，连可以欣赏的画让我提高一下艺术鉴赏能力之类的都没有。”黎玥一会说锁门的房间，一会说画，已经在暗示了。 听上去好像很连贯，实际上很刻意，她就是在试探代玖铭。 “……可以睡觉。” 人质的权利(5) 代玖铭好像没什么反应，这不是黎玥想要的结果。 于是，将近晚饭的时候，黎玥端着咖啡来了。房间里没有人，便把东西放在了代玖铭桌上，没有做其他事情，在女仆的监视下离开了。 “那个咖啡，你放的？”代玖铭晚饭时间比黎玥早，吃完饭再回去时，咖啡已经冷了。 “说不定是你的手下之类的人呢？”黎玥浅浅笑着。 “我的手下不会在咖啡里加入融化不完的糖，不对，是盐。”代玖铭知道，黎玥有事找他，便让两个女仆先去吃饭了。 晚风里残存着一丝冬季的余温，小亭子里，只有他们两。 黎玥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只是觉得咖啡太苦了，于是就想加糖。谁想到调味盒里的不是绵糖，是盐。 “苦咸苦咸的，不觉得和海水很像么？” “我以为是你的恶作剧，毕竟小杯子里插吸管，不大像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咖啡在国内可没有那么流行，我也没想到能在厨房找到，还以为你很喜欢咖啡。” “……”他察觉到黎玥话里有话，但是他想了想，绕了过去，“这是咖啡加盐的原因么？” 黎玥：这个坎过不去了呗？我下次直接倒一袋盐进去。 珖：冷静，你的安全还在人家手上。 黎玥：要不是因为这个，我现在给他一拳就翻墙跑了。 代玖铭最后还是把那杯咖啡喝完了，又连喝了几壶茶水才把那种咸的齁人的感觉压下去。 “这不是想让你惊喜一下？不是让人很意外么？一般来说都是加糖叭。”黎·假笑·内心骂骂咧咧·玥又把话接了回来。 “挺好的，下次别加盐了。”加了我也喝。 “你喜欢不加东西的么？就像西方人那样？” 黎玥去厨房找到这代咖啡豆的时候就知道，他应该是不喝咖啡的，至少不常喝。因为那袋咖啡，是临期的，而且剩了大半袋。 这个流行的程度也不高，沿海那边会有几家，代玖铭并不常去沿海地区。不过带个伴手礼之类的，也有可能。 “我不喝这些，应该是老头子来的时候带来的，他倒是有这个习惯。” 黎玥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很平静，还有一些疑惑。 “他这个年代的人喜欢咖啡……很少见，追逐潮流？”黎玥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留过学，习惯西方的饮品了。”代玖铭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他或许也不知道黎玥想打探的东西是什么。 留学，习惯西方的饮食，说明待了蛮长一段时间。那副画，很可能和代玖铭的父亲有关系。 而且代玖铭也很可能不知道。 “你是独生子？”黎玥突然问了一句，这句是珖要她问的。 “怎么？” “没见过你父亲。……之前你们也捉过我几次，不过我一直没见到人，也没见过你母亲。” 黎玥：你觉得他爹和江母有感情上的纠葛？ 珖：先试一下旧套路，错了也不亏。 “他一般不回来，至于我母亲，很久之前就死了。” 代玖铭说的轻描淡写，一如刚才的平淡，对母亲的死毫无感情。 书页的一角 满庭的银光，攀附在亭柱上，交错着墨色的夜。把一些久远的，误以为早已麻木的情绪，恍惚中拉扯了进来。 黎玥意识到这句话不妥，但是既已脱口，那便无法计量了。 珖到没有黎玥那样感性的神经，他得出了一个大概率的结论。代玖铭的母亲死后，他父亲应该没有再婚，毕竟黎玥都没见过，十有八九是没有这号人物的。 一个人没有再婚的理由很多，但是代家作为一个黑白两道且以黑为主的家族，没选择再婚倒是少见。 珖：问他，他父亲是什么时候去国外的。 黎玥照办了，代玖铭的回答是——七岁那年的春季，他比黎玥大四岁，而江母是在黎玥三岁那年春日自杀。 是同一年，差不多的时间。 或许，江母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有人在她的户籍上做了手脚？在那个年代轻而易举，毕竟那时候人口普查都没开始，户籍都不用看出生证明。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代玖铭见黎玥一直这样弯弯绕绕的问，但是他没感觉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个人质天天打探这些做什么？ 黎玥本来还想玩代父有没有去过精神病疗养院，但是细细一想，代父应该不会带着人一起去。 她去看江母的时候，在走廊里遇见过一个人，次数不多，但是对于压根没人来的疗养院来说，已经很突兀了。 “那间屋子里，有一张照片，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黎玥指了指那个杂物间，仔细观察着代玖铭的表情。 “照片？没什么印象，那里基本上都是老头子的东西。”代玖铭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我在找这个人的过往，这对我很重要。”黎玥也说了实话。 代玖铭努力回想有可能符合那张照片的女性。“可能是老头子留学的同学，听过他提起一个，好像是一个亚裔的女儿，叫卡娜。” “亚裔的女儿？倒是有可能，哪个学校你知道么？” “……” 得到了结果的黎玥明显心情舒畅了好些。这样也确实说得通了，家人在国外，对于江母的死或许都不知情，或许结婚时闹翻了也有可能。 忌惮也是必然的，毕竟那个学校，黎玥可是相当清楚。要不是下乡了，她也会去那个学校留学。 那个学校在f国，算是比较有名的贵族大学了。在里面的人除了大资本家的子女之外，还有一些国家的皇室。 代玖铭也留意了一下，他觉得黎玥的目的可不是查过往这么简单。 确实，黎玥可不仅仅是好奇江母的背景，她当年把江母的资产转移到国外时，也意外发现江母的这些资产，不像是本国会有的。 或许江母的嫁妆，不止这些。 这么多年，黎玥也能确定，江家肯定是没捞到江母嫁妆的。 夫家没有，本人没有，那就是娘家了。 也难怪世界要阻止她查了，这种隐藏大宝箱是留给江长青去打开的，但是他不见得能打开，而且进展也太慢了。 江长青的世界依然停留在怎么让江家付出代价上。 书页的一角(2) 黎玥算了算时间，她现在已经快17岁了，江长青大她几个月，对他来说可能时间还早。 额角的碎发被风吹散，在一剪秋水眸的一侧打下阴影，代玖铭低头，看出少女的思量。 喉结动了动，移开了视线。 少女却突然抬头看他，直盯着，他不自在极了。 “你的这条项链……可以借给我看看么？”代玖铭一直背着光，黎玥还没注意到这点。 弯腰，但是黎玥是坐着的，两人的身高差本就有些大。代玖铭只好坐在她旁边，微微弯腰。 其实黎玥是想他摘下来的，但是他这样凑过来了，也没时间顾忌这么多。 代玖铭看着他们两的影子，好像少女扑进他的怀里。她身上，有着和季节不符的梨花香，掺着月光的微凉，清冷，又有些甜味。 黎玥的注意全在这条项链上面，而代玖铭已经开始心跳加速了。 少女的指腹不时滑到他的喉结，发丝也不时扫到他的下巴。他第一次觉得这个项链段真的太好了。 在很久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也是这么近的距离。小女孩正是换牙的年纪，口袋里还藏着糖。 她说，“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一身伤？” 她包扎的手法着实粗糙，还认真又挑剔的系了个端端正正的蝴蝶结。 代玖铭和黎玥他们其实一直都在用一个学校，从幼稚园到高中，只是一直都不同班。他对黎玥自然是有印象的，一个一直被人追捧的，近乎完美的女孩。 他见过黎玥一个人在琴房，为了一直曲子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也见过黎玥在夜晚无人的小空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跳一支舞，直到膝盖酸软。 这个白天里像个太阳一样的小姑娘，在晚上就会脱离人群，一个人努力到疲惫不堪。 也有些她不擅长的，比如伤口包扎。那个雨夜里，她的技术还是和小学一样差劲。 当然，这一切，黎玥都不知道。 枪声很小，珖的视野在晚上也会受限，他发出警报时，代玖铭已经率先做出反应了。 一手勒腰，一手摁头，黎玥被整个人塞进他的外套里一样。但是被压在椅子上。 黎玥吃痛地抖的一下，听见了珖的警报，有人用带着消音器的枪在瞄她。 接着补充道：一个人，八点钟方向，外墙，逃了。 黎玥：等下，消音器都用上了？国内这方面管控应该很严格的，能找到他逃的方向么？ 珖：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黎玥：坏消息？ 珖：你刚才的行为引起了世界的抗议，它应该刚才是想抹杀你，因为那个人是个黑影子，刚才直接消失了。 黎玥：还有这种手段！它不是都喜欢让我暴毙之类的？好消息呢？ 珖：可能是现在让你暴毙太突兀，总会有新的招。好消息就是，这不是正好验证了你的想法，你刚才的思路是正确的。 黎玥：测谎仪都没世界机制好用，一猜对立刻给出反应。 珖：不过我劝你先不要着急，这次能突然捏个黑影子给你一暗枪，下次自然有别的方法。 书页的一角(3) 代玖铭抱着黎玥，惊魂未定。刚才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下意识就动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和自己说—— 一定要救夭夭…… 夭夭是谁？ 黎玥可能被突发的情况吓到了，珖的注意力也在黑影子上，没人注意到那一瞬间，代玖铭紫色的双瞳。 冥海文明的主星球上—— 冥泽叹了口气，持续观察着黎玥这十六七年的所作所为。 “夭夭，你这么大意，我怎么敢放你出去……” 黎玥持续快速地推进世界进程，能不惹恼世界机制么？有些东西就算知道也不能立刻去做。 从最开始，她把江母的财产转移出国时，冥泽就帮她挡了一劫。还特意唤醒了放在那个世界的灵魂碎片。 如今的黎玥，就像翻开了书页一角，不能打开看，但是能窥见一斑，假设可能是剧情。 但是黎玥不可以翻开这本书，因为她不是书的主人。 “毕竟是夭夭第二次出任务，她通过上次已经知道不可以和世界对着干了。有进步了。” 冥·老父亲·泽的自我安慰。 这边，黎玥对冥泽的气息天生敏感，即使代玖铭已经恢复正常，她还是嗅到了冥泽的味道。 黎玥：你确定冥泽没来过？ 珖：他进不来这种世界的。 “你没事吧……”代玖铭抱着黎玥，确认周围再也没有其他的危险才问她。 本来甩掉了的小跟班此时也突然出现了，“老大！……我滚了。” 看见此场景，喊了一句就撒腿跑了。 代玖铭也意识到此刻究竟有多暧昧，想迅速起来，但是黎玥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另一只手，还在项链上。 距离更近了，她看的也更清晰。这里禁止使用魔法没错，但是如果真的不能，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未来。 说明，至少有些能力还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黎玥刚才，看到了一下过去的画面。既然能看见未来，过去自然也能追溯。 想到这，黎玥也有些怀疑《巫咒》的作者谙（an一声）礿（yue四声）了，正常人真的会研究时间的调转么？还在最后写一句—— 如果你不会预知，那就别学了，没用的。 这种条件特意留在最后，很难说服黎玥相信这人，不是，这神被人吹成圣母一样。 珖：你用的是人家的技能书。 黎玥：好的我道歉，她人美心善没坏心眼。 “好了，可以让我坐起来了么？这样腰还挺累的。”黎玥松开手，撑着木板，笑吟吟地看着代玖铭。 半暖的梨花气味还留在脖子上，他却觉得烫得慌，炙热的如同岩浆上方的空气。 代玖铭直起身，黎玥也站起来向他道了声谢，准备回房休息了。 夜色的包容度是极大的，遮下了少年红的发烫的耳根，盖住了少女对另一个故事的探索，掩埋了一段新故事的开启…… 珖知道，黎玥的心境有了变化，至少这几年，她都不会再强行推动故事进程，摆烂休息。 当然，她看到的过去，也让她断绝了与代玖铭联手调查的念想。 这么看来，少女的故事除了她自己，恐怕也只有那位才能书写。 书页的一角(4) 黎玥看着那书页露出的一角，也察觉到了扉页的厚重，按在书上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或许还是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去发掘，万事都有他自己的因果，她的干预，其实是夺走了江长青自己选择的权力。 接下来的时间，竟然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黎玥回到了大京，在陈思思震惊的眼神中，和两人打了声招呼。 陈思思很担心黎玥的安全，就算江长青觉得没有问题，她也依然不安着。对于她来说，黎玥或许真的是陪她玩闹的朋友。 虽然开始是有意的接近，但是后面，陈思思是真心的想和黎玥交往。 黎玥知道，但是她想拒绝。她的性格可能不适合跟陈思思一起玩，不过她必须承认，陈思思本身也是开朗活泼的性子，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如果不是动不动就拉着黎玥一起而且总是把衣服弄脏的话。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一样。 黎玥很想告诉陈思思，并不是所有的“大小姐”都好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想感受现实的农村风味。 完全不知情的黎爷爷心里当然没什么很大的波澜，摸摸黎玥的头，只是说一声，“啊……娇娇回来了？” 黎玥也很自然地走过去，挽着他的手应着，“回来啦。” “好玩么？” “唔……也不能说多有趣，不过也是有收获的，看到了新的风景。” 自然而又日常的爷孙两。 黎玥回来之后就和江长青通了信，陈思思得知非要来看看。 两位少女回了房间，陈思思左瞧瞧右看看，觉得不可思议。黎玥看上去真的就是长得好看的正常大小姐。 黎玥：她又在脑子里组织什么活动想折腾我了？ 珖：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单纯的担心你。 黎玥：…… 珖：虽然她经常在你的雷区蹦迪，但是她本性还是不错的。 黎玥想了想陈思思干的事—— 拉着她下河把水溅她身上，带着她下厨不是辣椒呛得她难受就是油点子蹦的哪哪都是，领着她上后山把衣服划了几个扣子，摁着她按摩疼的她差点暴走…… 黎玥：嗯，本性不错，就是和我不搭。 珖：…… 陈思思的前科太多了，那么多好心，全给黎玥留下来坏印象。 “你真的没受伤么？我检查一下。”陈思思上来就脱黎玥衣服，她觉得不可相信，肯定是黎玥在逞强，事后一个人静静消化了。 黎玥：我收回刚才的夸奖！ 陈思思扒衣服的手法实在粗糙，指甲在黎玥身上划了几道，导致陈思思看见了几道红痕。 “疼么？”陈思思有些心疼，对着红痕吹了吹气。 少女的肌肤白嫩，把这几道红痕衬托的面目可憎。 黎玥：本来没事，认识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一会就好了，不会留印子。”现在还能说什么，只能承认是所谓打斗留下的伤痕了。 不过，谁家打斗的伤痕是几道红印子的？过家家的玩具划的还差不多，真刀真枪的干起来，怎么会皮都不破。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书页的一角(5) 陈思思在大京也有几天了，自然也得知了黎玥的身份，以及她和江长青的关系。 有种合理但是又不和谐的感觉。 青梅竹马，家世背景也差不多，从小关系也好，而且颜值同时在线，这种人是未婚夫妻很合理。 但是……陈思思的女性本能告诉她，黎玥不喜欢江长青，甚至还有点嫌弃，而江长青对黎玥，不是像妹妹那样，更不是恋人。 江长青对黎玥有种毫不动摇的信任和敬重，还有些依赖感。 “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在各方面都有着天赋。” 黎玥：天赋？三百多年的经验叠加出来的而已。 珖：活久见，有时候是一种写实。 大京内部错综复杂的人际网也让陈思思觉得头疼，各种爱八卦的人涌上来，还有江长青的小迷妹们…… 她好像懂了黎玥的嫌弃，平白无故替江长青承担了许多。 也听过别人口中的黎玥是什么样子，无懈可击的美少女，模范人物了属于。有她顶着这个未婚妻的头衔，那些小迷妹才安分一些。 “没事的，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到是你，在大京有好好逛过么？还有几天，要不要和我去逛逛？” 少女保持着她的微笑，一如既往。 “娇娇，我真的很好奇，这世上有没有人配得上你。”陈思思知道黎玥在安慰她，更心疼了。 黎玥：我想让你少折腾我。 珖：恐怕这个误会，这辈子解不开了。 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等江长青满18，她就把江母的遗产转到江长青头上，还有这么多年的盈利。 黎玥不缺钱，她对这些货币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江母的遗产也不能毫无理由的被人吞了。 “你不回去了？”到了回村的日子，江长青却没等到黎玥来江家找他一起回去，而是收到了黎玥的告别。 “嗯，我有些事情想去完成。”黎玥没想到江长青的反应有这么大，还跑来黎家找她。 “什么事情？”江长青脱口而出，似乎很不满黎玥中途离开队伍的行为。 “这……和你解释会有点费劲，就当我去休假好了。” 少女笑眯眯的，江长青这才意识到，他对少女似乎也没有多了解。“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 “好。”估计这辈子用不着你的帮忙了。 江长青和陈思思回了村子，陈思思没辜负黎玥对她微薄的一点期待，成功把江长青的小迷妹们收拾了。 这之后，江长青也到了18岁的生日，带着陈思思又回大京过生日。而黎玥和黎爷爷没来，两人好像去旅行了。 作为成年的生日礼物，江母的遗产被如约转移给了江长青。 利用这些钱和企业，江长青很快从江家独立出来，和陈思思一边上大学，一边收拾江家。 自那日一别，他们再也没见过黎玥，而黎玥的信件会时不时突然地出现，给江长青指出一个方向。 陈思思也属实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江母钦点的未婚妻”出来。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被篡改的未来(1) 是的，随着江母的遗产到来的，还有一个“未婚妻”。而且，这位未婚妻一上来就立刻取得了江爷爷的喜欢。 她是国外某位大亨的女儿，不过已经破产了，很久之前就是江爷爷资助着生活，这会学业完成，回国照顾江爷爷了。 至于未婚妻这个身份，之前也从未公开，而是江母的另一份遗嘱被找到了。 黎玥有一份关于财产的遗嘱，但是那时，江母已经生病了。而江母在察觉到自己命运时，就已经写了一张遗嘱，不过一直没被发现。 随着遗产回来，那张带来麻烦的遗嘱自然也按照该有的剧情被发现。 周婉莹也没想到，自己在国外那几年里，原本最大的竞争者离开了，那个永远压在她头上的完美大小姐居然输给了一个村姑。 而且还加上了未婚妻这个头衔。 这就是天助她也！ 陈思思还是第一次这么无语，刘婉莹也不知道在国外学的什么专业，八成是表演专业的，尤其会装。 她和江长青在一起也有五年了，江爷爷对她还算喜欢，但是或许有黎玥这个先例在前，江爷爷对她的出生还是有些不满意。 她做不来那些大小姐的模样。 很明显，江家其他人，对她的家境还是有明里暗里的挑剔。 不承认周婉莹的未婚妻位置，就没法继承江母在国外的剩余遗产。这倒不是江母的遗嘱内容，只是借着这个，想打压一下江长青的气焰。 其实有效遗嘱在黎玥这里，但是黎玥不在，也没人知道遗产究竟在谁手上。 消失了五年的黎玥，正换下秀场的礼服，冲了个澡。她花了三年的世界，边完成学业，边陪黎爷爷走完了他的余生。 不同于江家有那么多亲戚。黎家如今只剩她一人。 蓝色的长发，精修的指甲，设计感十足的穿搭，俨然是时尚界的常驻嘉宾。 “接下来的半个月可以放个假，半个月之后的展秀有问题么？”经纪人手下并不只有黎玥一个人，但是黎玥很少需要她管，是她手下最省事的。 “没有，那半个月之后见。”围上浴巾，头发包起来，打开浴室门的一刹那，暖色灯光在水雾里来回穿透，少女一脚踏出一副仙境。 经纪人最头疼的是黎玥的发展，怎么说都不肯去拍个戏或者电影，老老实实当个模特，就算有别的，也是歌手和舞者之类的副业。 “你确定不去那个综艺么？那几位导演对你很期待。” 黎玥摇摇头，“我对镜头有些恐惧，还是不要让大家失望了。” 就算是业界出门的模特，也不用担心对世界有多大的影响，毕竟关注模特的人少，也不会被当成什么多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 黎玥出门戴不戴墨镜都是由天气和紫外线决定的。 戴上遮阳帽，拎着包，黎玥对于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这件事毫无兴趣，就这么走在大街上，没人会对她有多大印象，无非就是看两眼说一句，“好漂亮的人。”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被篡改的未来(2) 蓝色的露脐装，白色的七分裤，三厘米的高跟鞋，少女天蓝色的长发在人群里还是很显眼的。 陪同的经纪人看着那张脸，有种暴殄天物的气愤。她这张脸丢去影视圈不晓得多吃香，可她偏偏把模特走秀这条路走到黑。 最近倒是愿意唱点歌了，红是必须的，但是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只要下了班，她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个人跑去看电影，不带保镖连口罩也不带就跑去逛街，下了飞机就直冲约好的出租车，完全不给她准备人马炒作的机会。 “那我就先去那边了，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经纪人接了个电话，有些恼火地狠狠摁了挂断键，抬头见黎玥正在低头点单。 “嗯，好的，我喝完回家。”黎玥浅笑着目送经纪人离开。 黎玥：哎~她也真不容易，手下三人人，两个都爱搞点事。 珖：你要是搞起事来，也不必那两个差。 有两个女孩子怯生生的过来问，“那个……美女，你是这个人么？” 黎玥把碎发随手别在耳后根，靠近女生的屏幕，她在听自己的歌，余光撇了一下女生兴奋的表情。 “抱歉，如果要拍照可能得找个空旷一点的地方了。”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这家店的商标太多啦，拍到了要挨骂的。” “啊？……好的好的！” 珖：有人在盯，但是拍摄手法很粗糙，躲避手段也很拙劣。应该不是狗仔。 黎玥：收到。 “这家店生意真的很好诶，都没什么位置了，介意和我拼桌么？”黎玥主动邀请道，扬起了标准的笑容。 “真的可以么？” 黎玥摆摆手，另一只手托着脸，微微倾斜，让阳光打在自己柔软的长发上，像围了一圈金光。“怎么会不可以呢？也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啦，我又没什么名气。” 其实黎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专辑出售状况是什么样子。 她平时v博都不发，对自己的粉丝状态也是不知情的，毕竟这一直是小助理的工作。 毫无负担地喝下一整杯果茶，又慢悠悠地吃起咖啡蛋糕。 由于那两个女孩子边说边聊，后面甚至壮着胆子给黎玥也分享起搞笑的视频来，黎玥吃了几口就停下来。 直到二人吃完最后一口，黎玥才迅速把剩下的那两口吃完。 而这一幕，也被拍摄剪辑下来了。 合拍完，黎玥提车送二人回家，又驾车驶离。 沙滩上，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沙滩排球，堆沙堡，美黑…… 黎玥在这里休假，带着自己的冲浪板和其他装备准备度过一个悠闲快乐的空档期。 冲了几次浪，悠闲地回到自己的躺椅上享受日光浴。 黎玥：啊……人生真美好~ “娇娇？” 黎玥：！！？what？这熟悉的声音，不会叭…… 少女一如回忆中的漂亮，蓝发染的十分均匀，简直就像是她自己本身的发色。 黎玥：有没有可能，我确实是这个发色？ 珖：请你保持沉默。 五年不见，这下突然的遇见，好像格外遥远。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被篡改的未来(3) 在这里遇见陈思思，对于黎玥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完全不知道这五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些新闻表现出江长青已经到哪一步了。 “诶？好久不见啦，你和长青不会是在这度蜜月的叭~” 黎玥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陈思思的脸色不大正常。 “我一个人来的。” “……要玩冲浪么？今天的浪很不错呢。”黎玥没再追问，立刻绕开了话题，她已经预感到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江长青没求助她，说明不是生意场上的问题。 “我不会。” 黎玥刚躺下，都没眯一会就爬了起来，“那我教你叭。” 陈思思感受着那双牵着自己的手，柔软，白皙，指节分明，指甲也修的圆润光滑，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几朵小花和一片细闪被封存在指甲上。 看得出来，黎玥的生活状态还是相当不错的，即使黎爷爷已经过世，她也仍然保持着当年的精致。 这五年间，一切都在变化，无论是时代，还是她和周围的人。 而黎玥，就像停留在了五年前。 陈思思穿上救生衣，坐在黎玥的板子上，被海浪撵着跑，一个不稳就带着黎玥一起掉下去。 蓝色的长发半截入水，剩下的黏在黎玥的皮肤上，和天地有些浑然一体的味道。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继续，你还想试试么？”黎玥把头发揪起来，拧了拧水。 “……真的可以么？” 黎玥歪头看着她，见了鬼哟~这丫头什么时候会问可不可以了，她不都直接干上去了？ “可以哦，我这段时间休假。” 珖：看来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身上的异空间气息变弱了，可能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黎玥：不会原来的人已经完成任务回去了叭。 珖：不是，灵魂没有缺失，可能她本身就不是多老练的人，受到影响有变化也正常。 陈思思终于学会了怎么坐在板子上才不会掉进海里，也到了晚饭时间。 “住这个酒店么？到海滩还蛮近的，可以多试试，记得带好保护措施。”黎玥今天摔进海里的次数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最多的，身上沾着海腥味，她其实不大好受。 目送陈思思上楼，黎玥坐在车上，摇下车窗，没着急发车，反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江长青的电话。 “喂？” 接听的人不是江长青，陌生的女声让黎玥眉头一挑。“你好，我找江长青，他在么？” “娇娇姐，你还记得我么？” 黎玥：……有股子恶寒不知道从哪来的。 “抱歉，江长青在么？” “娇娇姐，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输给一个村姑。不过就算你在也没用，毕竟我可是钦定的未婚妻。”女子得意的语气丝毫没有影响到黎玥的情绪。 黎玥：别的没感觉，就是这语气有种小人得志的味道，感觉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挂断电话，也不听那人后来又开始叭叭什么内容。 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回自己预定的酒店了。 被篡改的未来(4) 黎玥意识到有什么变了，按珖的预计，江长青和陈思思应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才对。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变故？ 泡完了二十分钟澡，黎玥有些睡意了，擦干水，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整理零碎的信息。 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睡着了。 珖也没想出个因果来，毕竟他也想不到黎玥出生之前就有一份没走法律程序的遗嘱。而后期那份遗嘱，黎玥也没拿出来给别人看过。 突然手机响了，是江长青打来的。 “喂？娇娇，有什么事么？” 黎玥的安眠被他破坏了，接电话摁下去的那一秒都带着怨气。“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把问题推了过去，倒是让江长青有些不安。这个从小到大默默地把很多事情替他完成的人，以前没察觉到什么，这几年他也猜到那些遗产都是黎玥在打理。 他意识到了少女的可怕。 “江家这边想用我妈的遗嘱恶心我，但是没什么大事。” “阿姨的遗嘱？”黎玥疑惑，能有什么可恶心人的？她觉得很正规啊。 “我还有些事情，没什么就挂了。”他似乎也在头疼那张遗嘱，在黎玥的沉默里挂断了电话。 珖：为什么江长青会知道有遗嘱？ 黎玥：这是个盲点啊……我从来都没告诉过别人，而且遗嘱已经被我存起来了，别人拿不到才对。 珖：你知道最开始接电话的人是谁么？ 黎玥：陌生得过了头，但是她那种得意洋洋的语气，对我怨恨颇深的样子。 珖：建议你直接问陈思思。 黎玥：揭人伤疤，犹如刨人祖坟，很造孽的。 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感情上永不掺和是吧。 黎玥：倒不是掺和的问题，关键是我进去插一脚说不定更严重了，江家防我不比陈思思严得多。我回国逛一圈，恐怕能立刻逼婚了。 珖：这不正好看看那个遗嘱是哪来的。 黎玥：这种事情给江长青自己解决比较好，他连自己的烂桃花都收拾不好，再会做生意也不适合跟爱情牵扯上，祸害别的小姑娘。 给自己温了半杯奶，回床上躺好，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黎玥的工作手机只有经纪人和小助手能联系上，她这会在休假，两人也没打扰她，信息显示只有手机营销商发的每日流量提醒。 她也不喜欢刷v博，对热搜也不感兴趣，更多就是关注美景，音乐，生活vlog之类。 所以她对自己目前什么定位，一无所知。 精致又简洁的打扮一下，黎玥就像她曾经的日常一样，提着包和陈思思汇合，在商场找了家店吃饭。 珖：有人偷拍，大概四点钟方向。 黎玥：那个角度我也好看，没事，找不到错的。 珖：好像这段时间，偷拍的人变多了，可能会对过几天的计划产生影响，你多注意。 她当模特是因为身份，模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再加上歌手，如果她光天化日之下出点什么事情，肯定会很麻烦。 至于影视……她的天赋点都凿成负数了，不用过多辣眼睛。 被篡改的未来(5) 黎玥需要有点知名度，但是不能太大，树大招风，她也不想总是被盯着，影响她做事。 她这五年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等江长青的进度赶上她，才会出现江母身份的契机。 江长青在收拾江家的时候，黎玥这边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她也想等江长青来探索，但是她很快就发现，江长青很可能在世界安排里，就不是去找这个真相的人。 这件事或许算是白给的，但是时间不确定，可调节的程度大。 因为目前为止，黎玥没遭天谴。 一个心酸又很实际的方法，而且一试便知。 她现在已经知道一个基础情况了，江母原名叫卡娜·多勒，多勒这个姓氏很好找，财阀之一。 但是……在媒体的报道记录里，从来都没有卡娜·多勒这个人。 私生女？有可能，但是即使是私生女，冠上这个姓氏就说明是得到了认可，那也不会被媒体忽略才对。 而且能进那个学校，怎么说都是贵族学校，进去的人可不能只是个私生女。 黎玥试图从学校下手，但是档案在那时期本就没完全发展完善，而且保留的少，管控还严格。 她只能通过推算，找到了江母那届毕业生的名字。没有江父，但是有代玖铭的父亲当代用的化名。 财阀必然和暗处的势力有勾结，所以黎玥就把主意打到了暗处。 吃完饭，陈思思说自己要离开这边，去别的地方走走。而黎玥，只是问了一下航班时间，从头到尾都没问她和江长青之间的事情。 相当意外的，黎玥在休假期间接到了小助理的紧急来电。 “娇姐！你上热搜了！” “……嗯？我也没造什么孽，怎么回事？”黎玥不明白，甚至想象了一下这段时间在别人偷拍里的画面会是什么样子。 “emmm，是好事，只是觉得很难得，忍不住想和娇姐分享一下。”小助理和黎玥不一样，她是相当希望黎玥大红大紫。 “嗯，好的，谢谢你提醒我。”黎玥不明白为什么小助理那么希望自己往上升，这样不是会增加她的工作量么？怎么会有人喜欢上班？ 珖：是你对下班的渴望太足了。 黎玥：我上一次班就是几十年，想下班不是应该的？ 嘘寒问暖一翻，小助理才挂了电话。 黎玥回头，陈思思站在那里，有点精神恍惚了似的。“怎么了？是太阳照久了么？” 气温并不高，说中暑有点牵强。 “没什么，最近很容易觉得疲惫，睡不饱似的。” 黎玥以为是她心里有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想和我说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不是不关心这件事，她只是不想再揭开那层不知深度的伤口。 陈思思的身子突然软了下去，把黎玥吓一跳，抱起她就往车里去，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往医院去。 视野变得模糊，就像两人在冲浪掉下来那时，少女纤细的胳膊拽着她，把她从海里捞出来。 海水的波纹格外清晰，光从少女身侧穿越往更深的地方去了，而少女，是一道直直打向她的光。 三个人的心跳(1) 醒来时，少女正在旁边坐着，正在看助理传来的设计师资料和服装照片。工作时刻的黎玥，还是第一次见。 “醒了？还有什么不舒服么？”黎玥立刻把手机切屏，这是她的工作习惯。 “没事。” 黎玥面色有些不好，还是尽量平静地告诉了陈思思。“医生说，你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 “诶？”陈思思傻了，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肚子，直愣愣的，又抬头看着黎玥。“怎么办？” 黎玥：我怎么知道…… “如果你想生下来，我可以帮你养，如果你不想生下来，我也可以立刻安排手术，你想想叭。我去给你打份粥。” 黎玥离开了病房，让陈思思一个人冷静下来。 珖：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黎玥：我尊重她的选择，生下来也好，不生下来也好，首先是她的想法。 打了一份粥，陈思思也想好了。“我想把孩子生下来，但是……这孩子是我的，不要告诉江长青，可以么？” “好。”黎玥给保洁发消息，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她按照孕妇的要求准备被子什么的。 屋子很大，黎爷爷去世之后，就显得格外空。黎玥不会做饭，保洁每日的打扫，差点让陈思思误以为是黎玥临时买的房子。 安静，人却不少。邻居是个好心的夫妻，开了一家餐馆，和黎玥她们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关系也格外亲密。 “那我先去上班，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和刘夫人先吃。”黎玥的工作似乎比以往满上不少，她也不知道原因。 “去吧去吧，我帮你看着，路上慢点。”刘夫人是个很豪爽的人，走路都带着风风火火的尾风。 稀罕地看着陈思思，“这丫头脾气性子都是不错的，朋友也不少，就是没见过她带着回来的。自从她爷爷走了，她这屋子就没什么人气了。” “黎爷爷？”陈思思有些惊讶，她看见有很多爷孙俩的照片挂在墙上，也从来没听黎玥说过，便以为黎爷爷还在哪个地方养老。 “嗯，两年前走的，这小姑娘好像也没有别的亲人，真坚强啊……” “娇娇没有其他亲人？她一个人发展成这样？”陈思思之前没见过其他黎家人，以为是不常出门，原来是真的没有。 陈思思突然觉得少女孱弱的身体，藏着不知道挖不尽的宝藏。 她不由得找到了黎玥的粉丝团，混了进去，发现人意外的多。黎玥的专辑发售以来，直冲榜首，甩榜二两条街，而且还在往上升。 网上也有不少狗仔拍的照片，无可挑剔的美颜暴击，对待粉丝的温柔，自身的低调…… 而黎玥主页的介绍是：一个会唱点歌的十八线模特。 由于一张专辑，以及mv里少女绝美的身姿，她参加过的走秀都被翻出来了，一个月来每天的视频资料都被刷出一个新点击量。 而黎玥稳健的台步，惊艳的礼服，再次被捧高，何况她在模特界本就有一定名声。 她现在的热度，丝毫不比一些演员低。当然，这些事情当事人完全不知道。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上班，下班，偶尔加班…… 三个人的心跳(2) 刘夫人把孕妇和孩子要用的东西全准备好了，与此同时，陈思思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时不时的抑郁现象让她整晚睡不好觉。 孕肚越来越明显，她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刘夫人就拿个轮椅垫软一些，让黎玥傍晚时分，推着陈思思在小区的莲花池子旁边散步。 已经相处了五个月，陈思思也进入了待产期。这孩子从秋天来到了春天。 “娇娇，你听，这孩子很有活力。” 黎玥蹲下，耳朵贴着陈思思的孕肚，听见了她的心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奇。 生命的诞生，黎玥是第一次见。食指放在上面，闭上眼，她可以感受到里面的小东西，发育情况还是不错的。 小小的拳头，放在了黎玥的食指那，动了动，回应着黎玥的好奇。 “动了……”黎玥吓一跳，立刻往后退了退。 陈思思没想到黎玥的反应这么大，没忍住笑起来，“小孩子就是喜欢动的，他很喜欢你。” 少女眨眨眼，歪头，对生命有些疑惑，视线移在那孩子的寄居之所上。 情感的链接，会依靠胎盘传递么？毕竟孩子和母亲其实是两个不同的系统，更像一种寄生的感觉。 她分不清，那心跳是陈思思的，还是小孩的，亦或是自己的…… 陈思思进了产房，时间比较准。 黎玥刚走完一场，接到了刘夫人的电话，匆匆换了礼服就开车去医院，妆都没来得及卸。 刘夫人坐在外面等黎玥，“坐吧，要好一会的。” “我……能进去陪她么？”黎玥问了问医护人员，那人先是一愣，随后爆喜，又出于职业素养冷静下来，进产房问了问情况。 “麻烦先去卸妆消毒，穿上这套衣服，把头发包进去，戴好口罩。” 黎玥照做，在陈思思旁边陪产。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女性分娩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从八指开到十二指，陈思思痛苦的尖叫声，随着羊水排出来的还有她的汗水。 黎玥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只能尽量和她说话，让她保持意识。医生把她的舌头垫起来了，以防口水呛到她。 阵痛来了不知道几次，让人疲惫又麻木，在产房里也不知道时间，只是无穷无尽的轮回。 本说无痛分娩，但是看着那根又粗又长的麻醉针……恐怕后期会比自然分娩更难熬。 在最后孩子探出头的那一刻，陈思思吼了一声：“江长青老娘恨死你了！” 她脱力晕了，医护们赶紧把孩子从血污里擦干净，是个女孩，没哭，然后医生拍了拍，这下哭了，可大声。 黎玥还有点恍惚。 珖：后悔进来了？来陪产的基本都会有点留阴影。 黎玥：原来生命的诞生，是这样的。 把陈思思转入休息室，保持安静，黎玥则被护士们围起来要签名。 她这几个月在小助理和经纪人的提醒下，知道了一些自己的定位。但是最关注她动态的，其实是陈思思。 和粉丝群里几个头子打的一片火热，把她的走秀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这个，那小丫头本来说让我给你，没想到你进去陪产了。”刘夫人看黎玥的状态没有很糟，把一个本子给了她。 黎玥翻开，是礼服的设计图，有三条，都是以蓝白为主调，有长有短，最长的有些婚纱的感觉，拖尾有一米五，短的大概只有大腿中部。 三个人的心跳(3) 以打磨通透的月光石为主要装饰，不同灯光下，会有不同的光辉色泽。 月光石并不是多名贵的宝石，也比较软，很容易有划痕，所以不常用在高定上。 但是这些设计，倒是挺不错。 品牌的名称，叫做月神。 “下一次mv的服装，能不能把这三件做出来？”黎玥当然懂陈思思的想法，那就，穿给她看看叭。 经纪人收到设计稿，有些意外，一是第一次见黎玥提要求，二是这三套服装相当惊艳，像是专为黎玥打造的。 刘夫人找了个护工一起让陈思思坐月子，而黎玥要去赚奶粉钱。 孩子百日酒那天，黎玥的第二张专辑开始发售，专辑名字叫“心跳”。 专辑里，意外的有一首纯音乐，“三个人的心跳”，从平静到澎湃又渐渐柔软下去，全程由黎玥独自完成。 mv里，少女穿着那条改动的短裙，变成了芭蕾舞裙，跳完了整首曲子，热烈而优雅。 裙摆上的月光石像一条彩虹，给单调的洁白调上流光溢彩的光斑。 “你怎么突然转性子愿意参加综艺了？”经纪人本来都抱着会被推的心理去找黎玥了，没想到她居然会同意。 “奶粉钱……”可以参加一点业余的东西，但是不会参加电影电视剧。黎玥退了一步，毕竟她也不知道她会养娘两多久。 考虑到孩子的成长，黎玥没有公开任何信息，陈思思心里也有数。 珖：时间到了。 陈思思正在帮黎玥收拾行李，小娃娃的名字也已经取好了，梨微，梨花微雨，那孩子出身时的景色。 “你这些衣服够不够啊，要不再带个箱子？”陈思思回头看黎玥，发现她在发呆。 “我有些事，过两天再走，这两天我应该不回来，有事联系刘姨。”黎玥浅笑着，和平时去上班似的换鞋出门。 “好，路上小心。” 黎玥伸伸懒腰，带上口罩，进了一家会所。里面的男男女女面上都只是正经的喝酒唱歌，捏捏肩，捶捶背。 而黎玥一进去，目光就被无限吸引过来。她的气质不像这里该有的感觉，蓝色的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沉闷起来，草绿色的高跟鞋激不起一丝俗味。 黎玥：目标在这么？ 珖：往包厢去。 黎玥点了个腿部按摩，又指明了要女技师，开了个包厢，点了三个陪玩。 珖：目标在你隔壁，先蹲守。 想拿到江母的线索，最后还是得从黑色那边下手，黑吃黑总比她在明上四处受限的好。 她的目标是一两年之前就盯上了，这人是罗勒家族那位大少爷也就是江母的外甥，手下干活的人。 平时不会和其他线人接头，一直等了快两年，终于有动静了。 黎玥也不清楚那人是交易什么，猜肯定也猜得到，无非就是黑色产业的东西。但是她要的可不是这些，她要的是消息。 江母的遗产在当时的二少爷手上，现在是当家人，那他的大儿子应该是最好下手的。 黎玥的目的很明确，那个项链给她的场景，她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三个人的心跳(4) 随着她自身的成长，她已经可以控制一些预言行为了，比如触碰关键道具。 那条项链就是关键道具，和画里的江母手链的吊坠是同一款式。江母和代玖铭的父亲有故事。 那一幕应该是在戒毒所，江母在里面，通过面容和精神状态可以知道，那时候的江母肯定还没有接触那东西多久，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不该动的东西。 她当然知道那东西有多害人，所以第一时间就去了戒毒所。 这次的交易说不定可以有线索。 那人转战去了酒吧，黎玥便也跟着去了。找个地方坐着，等待猎物上钩。 交易的地点就在这个酒吧，珖在盯着进度，随时报给黎玥。 珖：有其他人也在盯梢。 黎玥：那可怪了。 那人对黎玥应该是有印象的，黎玥有个同事，是他的老顾客之一。这种聚众行为在这种“民主自由”的国家着实常见，黎玥不参与但是她需要线索。 果然那人无意就瞥到了极为显眼的黎玥。 坐在吧台，姿势端正，端着酒杯，戴着耳机，粉唇沾了酒色，一个人喝着，和周围的狂欢隔离开。 “嗨，还记得我么？”作为一个du贩子，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客人越来越多。对黎玥自然也是有印象的，偶尔出现，但是一点不沾。 “……”黎玥看着他，主要是盯着他的手，以防那些小动作。 那人摊开手，正正反反地给黎玥看，让人讨厌的“光明磊落”。那笑的灿烂的脸，让黎玥觉得很残忍。 黎玥对这些东西反感的不得了，她也不会放松对那人手的观察，总没有傻到相信这种人说的话。 “黎小姐怎么一个人在酒吧里玩？工作上不顺心？” “倒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好叭，也不全是，人际上的。”黎玥总得给他一些自以为的机会。 “也对，黎小姐现在也是个红人，会遇到一些讨厌的人也正常。如果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可以随时开口，我可是真心把黎小姐当朋友的。” 黎玥：你把我当客户。 珖：这种人的真诚越看越可怕，你如果想做了他，我不拦。 “是么？你能做什么？”黎玥好像半开玩笑的开口嘲弄，那人也不恼，笑眯眯地回应着黎玥。 “就看黎小姐希望我做什么了，能为美丽的小姐献上微薄之力，这是我的荣幸。” 这虚伪的人甚至能做出一副优雅绅士的模样，黎玥的手有些痒痒，想把那该死的面具挠下来，踩碎了才好。 一杯酒喝完，黎玥好像在斟酌。“你的经验很丰富？” “哈哈。”那人居然在得意，“我做这行也有二十多年了。” 握着被子的手在攥紧，那人也三十来岁，如果不是在吹牛，那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这种恶魔产业了。 “哼，二十多年，我看人家都是有三五十年才做到高层，男人都爱忽悠人。”黎玥不知道自己怎样才平静一些，她只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是如何得意洋洋的说出来的，活像一个与生俱来的刽子手！ 三个人的心跳(5) 黎玥厌恶极了，别过头不看他，一想到这人都破坏了多少个家庭，害死了多少人，她就气的打颤。 那人自然不知道黎玥的想法，甚至更得意了。“那是缺少机遇……”又不说下去了，只是笑着让黎玥有事可以找他。 黎玥却注意到了这个机遇，很可能就和江母有关。 上流社会的流言蜚语当然很多，黎玥关注过一个：多勒家闹过一出笑话，在老夫人的央求下，老罗勒同意把一部分财产交给老夫人的女仆。但是，那位女仆最后还是没拿到说的财产，至于原因，有各种猜测。 有人说是因为女仆偷了老夫人的东西被赶走了，也有说法是，女仆和某位少爷苟且想要更多的财产，还有一种说法，女仆本来就是老夫人圈养起来的宠物，用来联姻的。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微微变得严肃和不悦，“那我们下次见了，黎小姐。” 黎玥见他从小门离开，把空酒杯放在台子上，从正门走了。 “黎小姐，我们老大请你走一趟。”刚出门都没走两步，黎玥就被拦下来了，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代玖铭戴着口罩坐在里侧。 意料之外的重逢，黎玥想不到理由，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再遇见代玖铭了才对。 代玖铭努力做到不撇过头，但是视线就像失控的车辆，忍不住地往少女身上冲过去。 少女还是他印象里的模样，他看过少女的每场走秀，只是瞧上一眼就好，也不曾去找过。 “好久不见了，代少爷。”黎玥打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裙子有些短，坐下来也盖不完全她的大腿。 车里开着空调，代玖铭看了一眼短裙，不做声地就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 他在努力保持严肃。 “同事的朋友，聚会上见过几面。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黎玥听他问，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如果是别人，代玖铭会抱着九分的怀疑，但是那个人是黎玥，看面色也和吸du的人完全不一样。 “……你找他有什么事？和你要的答案有关么？” “嗯。”黎玥还是有些意外，代玖怎么知道她在追寻当年的真相。 “我劝你，别在继续找了，答案有时候比你付出的要多，也可能很残忍。”代玖铭知道的比黎玥多，不过也正常，毕竟他父亲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但是黎玥还是不想从代玖铭那里入手，毕竟她看见的画面，让她很难从一个角度判断。 任何真相都会和人们嘴里的有所出入，所以她选择自己去找，找一个更全面的，更接近正确的那个答案。 “我想要一个结果，和好坏无关，可能只是我太闲了叭。” “下次，别再和那个人有来往，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护着你。”代玖铭就是来护着黎玥的。 财阀内部矛盾也不少，何况底下办事的人呢？那人是多勒家少爷的走狗，但是他行走的地域却不是多勒家的。 这种贩子为了抢商场可是会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如果那时候误伤黎玥…… 午夜十三点(1) “谢……”黎玥还没说完，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代玖铭立刻靠过去护住了黎玥。 夜幕下，已经少有行人，直行的绿灯在闪烁，代玖铭的车被两侧冲出来的车子逼停。 “待在车里。”代玖铭留下这句话，反锁了车门，自己和车里其他人都下去了。 两侧冲出来的车里也下来了几个人，带着刀和钢管之类的东西。 黎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珖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会出现埋伏。 珖：这辆车的车窗还不到防弹水平，如果有人强行打开，最好的方式是出去，我监视附近的巷子。 黎玥：这是什么个场面…… 珖：应该是在互相争夺领地，总之，不要参与，迅速离开。 果然，有人注意到车里坐着的黎玥了。“诶？车里还有个小娘们，捉出来看看！” 黎玥的伸缩短刀就藏在大腿一侧，抽出来，打开了开关，这把刀可是她花了不少时间定制的，本来想做把军刀，但是不好藏。 这可怜的车窗，承担了它不该承担的捶打，像万花筒一样破碎成黏合的一整块。 而黎玥被拽住了手臂…… “啊！！！”鲜红的液体溅到了黎玥的裙子上，少女握着刀，像那些不怀好意的手砍过去。 迅速趁机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像珖安排的路线跑。 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危险都不要硬冲，能跑就一定要快跑，不能，那就拿命一搏。 代玖铭注意到了黎玥的情况，立刻收拾了周围的人跟过去，帮黎玥断后。 多年不见，代玖铭的身形和当时已经有差别了，那时候感觉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威压感。 比那时又高了些，已经一米九几的样子，身形也更加壮硕了。 黎玥跑到巷子里，突然头有些晕。看来这个小世界学聪明了，还知道什么叫乘人之危。 珖：你的心跳频率有问题，有什么意外情况？ 黎玥：嗯，看来我又找到了一条真实线索。 珖：这种测谎仪的问答制度，你非要现在去尝试？ 她的步子虚浮，又穿着高跟鞋，很快就要被追上了。抵在墙角，黎玥决定拿刀出来直接干。 “嘭！”代玖铭从另一个拐角出现，一掌把那个人的头拍在墙上，狠狠地摁压着，令黎玥讨厌的鲜红。 那人的身体滑下去，瘫在地上。 视线变模糊了，黎玥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掏出了黑色的东西，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代玖铭，扣下了扳机…… “……”她喊不出来，甚至连力气都没有。 珖：真是个记仇的小世界…… “滴……滴……”是平稳的心跳显示，代玖铭在黎玥的床边静静地守着，眉宇间都是担忧。 “冥……泽……”少女在梦中的呢喃没被旁人听见，像是做了一个不美好的梦，手紧紧揪着床单。 她厌恶红色，越是鲜艳，越是痛。 露在外面的肢体静静的，因为一场阴谋，海水染成红色，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她也不知道他们多大，她只看见溅得肆意的鲜红。 午夜十三点(2) 这件事已经过了多久？两三百年？可是她还记得，或许以后也忘不掉。 她厌恶一切不正义的战争。 原来横尸遍野是一种写实，那些不再动弹的身体…… 有多少个梦想被强制摁下了暂停键？他们有多无辜呢？无辜到，甚至来不及喊一声。 “夭夭，我在……”手指被掰开，落入温暖中。 代玖铭的双瞳染成紫色，神情像极了冥泽。他有些后悔，当时或许有更温柔的方法教会她这些。 虽然代玖铭没听见，但是冥泽听见了她的呼唤。没理由的觉得少女在等他，所以他来了…… 发白的双唇紧紧抿着，她在忍耐着情绪。想落下一吻，但是这个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 冥泽莫名烦躁，最后在额角轻轻一点，试图带走黎玥的噩梦。 将负面情绪熟练的带到自己身上，再确认了一遍小姑娘的状态，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这才回位置上坐好，抽离灵魂。 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连监控都被覆盖了。 黎玥醒来，代玖铭还在旁边坐着。 朦胧中，她看的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了某人的那双眼睛。“冥……”意识到自己失语，立刻闭嘴。 “没去医院，是我的私人医生给你看的，这是我的私人医务室，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休息好了再回去。” 代玖铭：她刚刚是不是喊我名字了？铭……？ 黎玥点点头，看向他的腹部，“你的枪伤？” 掀起宽松的上衣，伤口被纱布包好，缠绕了三圈。“小伤。” 中指的指尖轻轻搭在雪白的纱布上，少女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熟悉。“还是很疼叭？” “……”代玖铭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习惯了。” 收回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代玖铭没和黎玥说晕倒的原因，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低血糖，晕了。 接了个电话，代玖铭就离开了。 珖：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你要现在走么？ 黎玥：嗯……我刚刚好像迷迷糊糊地梦见冥泽了。 珖：我以为你做噩梦吓醒了。 黎玥：……确实是个噩梦，不过是真实发生过的噩梦。 珖不知道黎玥之前的事情，他只知道，黎玥在找一个女性该隐。 下床的那一刻，黎玥突然一阵恍惚，原来是手压到了代玖铭的外套。这次她看见了两个未来…… 黎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卡bug，……不对，好像没什么问题…… 珖：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黎玥：我好像暂时不能走。 过了好一会，黎玥才坐回了床上，有一说一，这个床太高了，她得努力垫脚才能坐上去。 手机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还贴心地充着电。 看了一下时间，原来她已经睡了一整天，窗外，骄阳初升。 给陈思思发了个信息，黎玥窝回床上叹了口气，“欠债的感觉，可相当不好受啊……” 她看见了两种未来，和代玖铭有关。 午夜十三点(3) 黎玥很安静，她老老实实地待到了晚上，等代玖铭回来。 “你还要出门？”代玖铭似乎只是顺路回来，看看黎玥的情况而已。 “还有事要做。” “可以带我一起么？顺带把我送回去。”黎玥把刀绑回了大腿侧，离开身体久了，多少有点冰。 “……我叫车送你回去。” “那我自己回去叭。”黎玥也不勉强代玖铭带着自己，她可以直接来回蹿，完事了再回去也不迟。 珖：你做好充足准备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可不低。 黎玥：他身上，有冥泽的味道。 珖：…… 听到这句，他不劝了，有些时候，黎玥倔强的很，和那年的他一样。 黎玥去了一家银行，深入地下放着保险箱的那一层，取出了一把狙击枪和两箱子现金。 恶意？谁没有似的。 高楼之上，街道上仍然灯火通明，可惜，繁华不代表安全，这个国家并没有禁枪令，所以恐怖事件也会时不时发生。 而柔弱不能自理的黎玥，对于自己单手扛枪这件事很有自信。 狙击战？谁不会似的。 瞄准了一个酒店里的人，他比自己晚一些，还有闲情逸致洗个澡。黎玥只是用狙击镜看着他，迟迟没有动手。 直到他拿出准备好的枪和炸药，摆好了架势…… 一种未来里，代玖铭被击中后，这家酒店突然有爆炸声，建筑倒塌后，造成了现场一片混乱。 黎玥可以直接动手，但是她不确定还有没有别的人留后手了。而且炸药是谁点的，有没有同伙，她也不清楚。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还会逐渐模糊。 她观察着，确实有同伙。 高楼之上，两箱子的现金往下飘扬，把下方的人群吸引了过去。看似是主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是她本人还在另一个建筑上。 小机关而已。 这样，酒店那里就没什么人在下面了，爆炸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代玖铭也被涌过去的人群堵住了路，无法向前。 “嘭。”扳机扣下，黎玥闭上眼再次感受了一下还有没有人。 爆炸声从酒店传来，而黎玥把枪拆好装回箱子里，坐着电梯下去了。 蓝色的长发绑起来，在人群里像一条灵活的鱼。 代玖铭的小弟打开车门，不知道怎么拾掇出一条路。结果人群里突然有个人掏出了手枪，又直挺挺倒了下去。 短短两秒，两次震惊。 扳机扣下，枪声把人群吓了一跳，子弹打到了地上，一个小坑。 蓝色的长发从出现到消失在代玖铭的视野，只花了三秒。 黎玥：哎，才两天我的短刀就全部牺牲了。 珖：他们损失的只是生命，但你损失的是你心爱的短刀啊！ 拎着箱子，带回了自家别墅。她觉着准备一把防身武器还是很有必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了不是？ 珖：你要是硬把狙击枪当防身武器，我也没话说。 黎玥的短刀，两把都落在了代玖铭手上。不像匕首那么宽，手柄的长度也是按照少女的习惯定制的。短短一把，只有二十厘米左右。 少女的腿上绑着腿带，别人可能是为了性感，她是为了方便插刀。 午夜十三点(4) 或许真的是夜太深了，人的情绪总在瞬间变得敏感。 黎玥睡了一天，晚上反而睡不着了。拉开窗帘，看见了夜幕里的代玖铭，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只是感觉有雾水打湿了肩头。 黎玥：凌晨一点，他来见鬼的？ 珖：可能是来见你的。 黎玥：你才鬼。 珖：…… 悄悄地下楼，不吵到睡着的陈思思和梨微。黎玥耐不住好奇，便去看了看。 突然被摁进怀里，黎玥挣扎着抬头，一双紫色的眼眸，万般怜惜地看着她，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代玖铭没说话，黎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像冥泽，所以她没有推开，因为不确定是冥泽，所以她没有抱回去。 黎玥不知道，她今天也差点被袭击。毕竟在那晚的车里，有人记住了她的脸，所以这次的恐怖事件，也同样针对她。 被炸弹引爆的楼，本来应该有两个。一个是那个黎玥知道的酒店，一个就是黎玥目前住的屋子。 差一点，又失去她了。 “卡娜·罗勒，不是罗勒家的人，她是罗勒老夫人的女仆，是个孤儿。”他也希望黎玥赶紧下班了。 冥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他也可以直接告诉黎玥。但是黎玥想去自己探索，那就让她在安全范围里自由活动。 他永远是她的后路。 代玖铭醒时，慌忙后撤了两步，手搭在黎玥肩上，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黎玥抬头看他，浅浅的棕色，更像金色的眼睛。天蓝色的长发有几滤搭在了代玖铭手背上，薄薄的睡衣，传递着他掌心发出的热量。 “吓到你了么？” “还好，和见了鬼差不多。” 这次轮到代玖铭无语了。“你应该也被盯上了，我派点人……” “不用，我只需要我的刀，你带了叭？”黎玥浅浅的笑着，伸出了手。那两把刀可花了她不少功夫。 代玖铭确实带着，他比较震惊少女的身法。但是仔细一想，她毕竟是将军的孙女，是练家子也不意外。 少女纤细的身姿看着格外柔弱，他有点难以想象少女扛着枪的模样。 把刀还给黎玥，代玖铭还是劝了劝黎玥。“我可以替你去查你想知道的，你不该来搅这趟浑水。而且，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就算资产被吞了，这么多年，早就改不了。” “我并没有打算去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讨债。” 黎玥收好刀，脸色沉下来，她惦记的也不止是那点真相。“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可以再让我看看那个项链么？” “……”劝不动，代玖铭俯身，把项链掏出来。 黎玥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还是一样的眩晕感，画面传来，还是和上次一样。看来如果想找过去的事情，画面会比未来更模糊。 看不清，但是她觉得可能性很大。 “代……” 黎玥再次受到了世界的强烈一击，疼的她腿一软，被代玖铭捞起来。 午夜十三点(5) 黎玥再次晕在了代玖铭面前。这大半夜的……送又送不回去，扛走了第二天又没法解释。 代玖铭：住着别墅但是营养不良，这不是模特的通病吧…… 他已经脑补出黎玥为了走秀保持身材不惜节食断糖之类的场景了。 看着少女单薄的睡衣，代玖铭思索片刻还是把她抱回了自己家。少女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好像又做噩梦了。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夜色无比的安静，脑子里充斥着他的心跳和熟悉的梨花香味。 代玖铭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他有不少女人，他也不是什么纯情的人。只是在黎玥这里……他青涩的像个少年。 或许真的是夜色太晚了，他所有的设想都被夜色吹乱，只能感受到胸膛上，少女的脸贴着，呼吸平稳。 原来当你日夜思念的人真的离你这么近时，你反而心静如水。 他嫉妒江长青，因为江长青可以站在少女的身边，江长青什么都没为少女做却可以冠上未婚夫的头衔。 在他眼里，江长青配不上少女，什么天才一般的经商头脑，根本比不上少女的一片指甲。 代玖铭叹了口气，他希望黎玥不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不过如果黎玥再查下去，他们或许真的会变成敌人。 其实黎玥已经拼凑出了零零散散的真相。无非就是一个……可怜女人。 黎玥和江母接触的时间并不短，包括她还没进精神病疗养院的时候。过去的故事，也可以从江母断断续续讲的一些故事里整理出来一些东西。 没进疗养院时，江母说，她不甘心，她不肯相信，她想找某个人救她出去。 进去了之后，江母说，她已经不想继续了，她好恨，她不想活着了。 江母后期，极度厌男，看见男性就会尖叫着砸东西让他滚。 大概可以知道，那个背叛她的人，是个男的。根据目前的线索而言，黎玥已经猜到是谁了——代玖铭的父亲。 已经确认，江母名叫卡娜·多勒，没有双亲，但是有老夫人的偏爱。继承权，人人都想要，这种纷争的手段有时可没有那么高尚。 暗杀，窃听，挖墙脚，或者……色诱。 卡娜显然是被当第一个下手对象了，毕竟她身后只有老夫人，只要让老夫人不喜欢她，那自然就可以在财产分配时动手脚。 当时去完成色诱的任务的，估计是代玖铭的父亲。 江母没有喝酒的习惯，也不爱独自出门，想让她染上毒瘾，只有亲近的人才好下手。 不过项链里的景象里是代玖铭的父亲接江母回来的，所以那时，江母或许并不知道自己被坑了。 至于嫁给江父……应该是出于利益的考究。 而代玖铭和江长青确实是异父异母，到没让黎玥三观炸裂。 如果黎玥真的想给江母报仇，那他和代玖铭的确是敌人。但黎玥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她这五年主要是陪伴黎爷爷走完最后一程，次要任务就是去调查更深层的真相。 踩尾巴(1) 黎玥看见了疑点。代玖铭的项链，是代父向江母求婚时的戒指。为什么？如果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把这枚戒指留下来？又为什么把江母的画像保存的那么好？ 如果有感情，为什么在江母被送去精神疗养院里的那一年，再也没去看过她？ 她看到了隐约的线索，戒毒所那一段，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进去了，而那两个人的衣领上，有一个图案是黎玥见过的。 是她从世界醒来的时候，在那个奇怪的实验室里看见过许多次的图案。 她调查过这个实验室，不属于八大文明中的一脉，时间很久，但是发展慢，喜欢做点基因研究。 按照规定，不可以插手其他文明的发展，除非这个文明在发展时摧毁了其他文明。所以黎玥不能拿他怎么样。 黎玥怀疑他们对戒毒所的人做了实验，打着脱毒瘾的幌子，对人脑进行了研究。 江母临死前经常一个人在病床上絮絮叨叨，精神已经真的不正常了。 一个很让人悲伤的可能就是，代玖铭的父亲可能那段时间从来都没有再见到江母，而江母嫁入江家之后看见的情郎，其实都是幻影。 她的祈祷，她的求助，其实一句都没传达给代玖铭的父亲。 而代玖铭的父亲见江母嫁了人，生了孩子…… 就此错过。 黎玥能想到最悲哀也最为可能的答案就是这样。 她现在就想知道，那个实验室的总部在哪，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能不能想办法全抖出来，再把实验成果全销毁，别再祸害人。 藏的很严实，黎玥找了五年都没找到一点确切的线索。至于那个盯了两年的du贩子，她已经利用完了。 就在他过来搭话的时间，黎玥就把能读取的都读取了一遍。参与过江母那个事件，货就是他那拿的，没有别人假手。 所以实验室的事情，那人是不知道的。 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又断了。 至于这次再次被迫晕倒，就是因为黎玥打算直接去那个戒毒所找当年的记录。 黎玥：有种东西叫，不打自招。 难怪一直开始找江母那件事都没什么报应，但是看代玖铭的戒指就要灭口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 既然这个破世界不让，那黎玥只好，加把劲努力干了！ 珖：背有点痒，反骨要长出来了。 “你哪去了？可把我吓死了！”陈思思看见黎玥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回来，从门口跑出来抓着她。 “我醒太早了，想去看看朝阳，结果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黎玥拍拍她的手安抚着。 陈梨微已经半岁了，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好奇，啃啃手，咬咬脚，口水漏了半个床单。 陈思思怕脏，不愿意让她啃，黎玥倒是乐意看她这样，多啃啃，熟悉一下自己的身体。 按照陈思思的要求，黎玥没把这事告诉江长青。 而江长青居然也没来找陈思思，他可能觉得有黎玥在，陈思思不会有事。何况陈思思留在国内也就只能受气了，等他处理好了再接回来，哄哄就好了。 黎玥猜到了江长青的想法，她没有劝阻，她只想看戏。 踩尾巴(2) 黎玥不问陈思思，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到陈思思的身份。别人问起，黎玥只是浅笑着看陈思思，让她回答。 而陈思思对外的说法，她是个寡妇，孩子爹出车祸没了。 陈梨微格外聪明，成长的飞快，她对自己有没有父亲这件事并不在意。 接下来，又过了五年，陈梨微已经五岁了，她正在上大班。黎玥依然坚持着走秀，歌曲也按规律稳定发行，并坚持着绝不踏足演艺圈这件事。 陈思思有了自己的服装公司，有黎玥这个御用名模在，服装发售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思思……我要回国一趟，你要不要一起？”黎玥接到了一通电话，神情有些恍惚。 “啊？怎么了，要跑任务？”陈思思正在思考新的服装系列。恕她直言，这五年是她做任务这么多年来最舒服的日子。 她也打趣过黎玥，为什么没有结婚。不过她现在只觉得代玖铭有点可怜了，以她多年经验，代玖铭对黎玥肯定有不止一点的想法。 但是她看不明白黎玥什么想法，她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毫不在意？ 黎玥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实验室的位置，她接到电话的一刻就知道，主线任务又开始了。 “江爷爷，去世了。”黎玥看着陈思思，“不想回去也没关系。” 陈思思并没有多喜欢江爷爷，因为江爷爷心里对她的身份还是有些介意。“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转身收拾行李，还给代玖铭发了条信息，对于撮合这两人，她一直很有兴趣。 温婉尔雅的大小姐和霸气外露的黑大佬，陈思思觉得很有意思。 黎玥对此并不知情，她的注意力只在事业和实验室上了。不过她现在倒是没有原来那么方便出门了，得戴个口罩才行。 给经纪人打个电话请假，黎玥又联系了一下小助理，给她也放个假，这段时间就去更新一些回国的日常。 “你，还会回来么？”临走前代玖铭问黎玥。 “应该会的。”黎玥不看他的眼睛，匆匆进了机场。 珖：假话。 黎玥：我的任务快完成了，早点完事早点回去。 珖：无情的女人。 黎玥：什么叫无情，我是见死不救，也没欠他人情。 和上一次不同，黎玥目前的身份和外界没有多大影响，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她只需要找个合理的说法死亡就可以了。 江爷爷去世了，那江家的大权就是最后的任务。 至于江长青和陈思思能不能和好，黎玥不管，这种事情就应该随缘，反正陈思思也养得起孩子，这几年陈梨薇也挺乖的。 “嗯？你和我不是同一班？”黎玥看着陈思思的机票，和自己错开了时间。 “嘿嘿，我是悄悄回去的，嘘~”陈思思催促着黎玥快准备登机，又叮嘱她不要随意把口罩摘下来。 再次踩上这片土地，已经是十年过去。 江长青来接黎玥，周婉莹也在车上，死死占着副驾驶位置，瞪大了眼睛看着黎玥，就像一条斗鱼。 十年了，少女的模样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将长发染蓝，脸上没有一点时光消磨的痕迹。 周婉莹都已经不记得黎玥的模样了，只记得那些年，少女只是坐在那，单凭天人般的样貌就能把她压的死死的，只要有少女在的地方，她就得不到任何目光。 这么多年了，周婉莹用心保养，就为了以后见到黎玥能把失去的光芒夺回来。 在她看来，黎玥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没有了养尊处优的家世，黎玥应该过得很辛苦。 踩尾巴(3) 周婉莹的妒忌好像要爆炸。“不好意思啊娇娇姐，我容易晕车，就不给你让位置了。” 江长青可不承认周婉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如果她敢拿这个压黎玥，恐怕江长青会把她丢下去。 “不用，我提前把车运过来了。”黎玥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周婉莹，对她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黎玥只觉得愚蠢。 “我有点不认得路了，麻烦长青在前面带路。”拉开车门，黎玥摘下口罩，戴上墨镜。 为什么要抢副驾驶呢？自己开车不是很好？ 黎玥先回了自己和黎爷爷一起住过的屋子，一砖一瓦尽是回忆。把黎爷爷的骨灰放在他原来的卧室，点了香。 黎爷爷是突发疾病走的，黎玥没和国内的人说，毕竟那时黎爷爷还活着的战友只剩下江爷爷了。而江爷爷那会也因为江家的事情心中怕是郁气不少。 又换上全黑的衣服，把头发盘进帽子里，黎玥重新出门。 “这是……娇娇丫头？”江爷爷的葬礼来了很多人，绿茵茵的草地摆满了纯白的桌椅，江父和阿姨在里面跪着。 黎玥给每个打招呼的人都回个点头挥手。也有一些曾经有联系的姑娘们，牵着黎玥和她说周婉莹的事情。 黎玥这才知道了周婉莹是那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没有法律效益的遗嘱里的未婚妻。 黎玥：这么多年就没人去探查那份遗嘱么？ 珖：江家大部分人就考这个恶心江长青，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黎玥：哦哟，好惨，他也不去找找？ 珖：那份遗嘱不是在你这？他去哪找？ 黎玥：……所以陈思思带着娃跑路，是因为我？ 珖：不能说毫无干系，只能说有你的助力。 黎玥：真造孽。 周婉莹站在江长青旁边招呼来上香的人，眼睛却死死盯着黎玥。 “娇娇，过来坐。”江长青给黎玥安排了自己旁边的位置，和江爷爷直系亲属一个桌。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江爷爷一直把黎玥当孙媳妇看待，全大京都知道。 周婉莹只能坐在江父和阿姨旁边。 她气愤地走进帐子里，走之前还不忘瞪黎玥一眼。 黎玥：无辜且茫然。 直至今日，她也不知道江长青有哪里好到一群人往上涌。就凭主角光环？把一个脾气差还有点扭曲的人捧的那么高？ 江长青收到了黎玥的嫌弃，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被嫌弃了那么多年，中间虽然断联了十年，但是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他意外的怀念。 “娇娇，思思是不是在你那。” “长青，你打算怎么处理周婉莹？”黎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冷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自己的鞋子上，沾了点草屑。 “……她是我妈指定的。” “那思思在哪和你也没什么关系。”黎玥嘲讽了一句，又轻笑“她说不定已经结婚，孩子都下地跑了。” “……”黎玥还是第一次毫不掩饰的讽刺他，江长青哽了一会，“我会处理好。” “那你处理好再说。”黎玥继续和人打招呼去了。 黎玥：这不是早就该做好的事情？拖到现在还有脸说呢。 珖：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踩尾巴(4) 黎玥笑吟吟地和之前认识的人打招呼，对上没长眼过来的人，周婉莹和江长青，抬起脚就狠狠踩在尾巴上。 周婉莹：“我作为江家的准少奶奶，应该不至于没有过来和宾客打招呼的权利。” 黎玥：“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就鸡毛掸子才喜欢鸡毛。” 周婉莹：“娇娇姐，你输给了一个乡野丫头也不能把火气撒我头上啊……” 黎玥：“乡野丫头是谁？你在国外留学就学了一嘴没素质的话？” 周婉莹：“娇娇姐……” 黎玥：“别这样喊，我会以为你和我很熟。” 于是，来的客人大多知道了黎玥非常不喜欢周婉莹。当年陈思思可是黎玥带着进大京圈子的，周婉莹并不知道这件事。 江长青路过，看见黎玥一个人坐着，准备过去问一下她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刚回来，两人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娇娇……” “闭嘴。”黎玥只给他两个字。 珖：你的火气很大。 黎玥：我看见陈梨微躲在角落哭的样子。江长青没有做到父亲的职责，还不如跟着陈思思时过得好。 珖：……你格外在意那个小丫头，宠物么？ 黎玥：她几乎从受精卵开始就在我的眼下了，我算她半个母亲。 如果想陈梨微的日子好过一点，先要做一个亲子鉴定，然后，在陈思思出面之前，再把江长青这个后妈和周婉莹处理好。 她觉得周婉莹没这个胆子在她面前嚣张，十有八九和那位后妈有关。 “诶？这是娇娇丫头啊，十来年没见了。怎么了，我印象里面娇娇你待人可是很大度的，怎么突然欺负我儿媳妇来了？她惹你生气了？” 说谁，谁就来了。 “我印象里，阿姨可是很喜欢陈思思的，怎么儿媳突然换人了？”黎玥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站起来。 轻蔑，把贵女少有的威压摆了出来。 “……”江后妈没想到黎玥上来就是这句，她喜欢陈思思完全是不希望黎玥和江长青成了。 “毕竟是长青生母留下的遗嘱，要尊重长辈……” “对，尊重长辈，所以你儿子比长青小几个月？”黎玥捂嘴笑，周围人的脸色也有些变化。大家心知肚明。 “长青的生母有精神问题，做丈夫的即使不爱她，也得为了照顾她维持婚姻。” “精神有问题的人，留下的遗嘱是真实有效的么？”黎玥站了起来，略有深意地看了江后妈一眼，去给江爷爷上香了。 这话果然引起了宾客的讨论，精神病人留的遗嘱，多荒谬啊，更像是有人特意做了一份。 江后妈成了首个怀疑对象。 黎玥不知道这个遗嘱的真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作妖。她只是单纯恶心一下江家人，毕竟现在她已经决定开战了。 她对江家，只喜欢江爷爷。也是碍于江爷爷，黎玥每次被绑架都没有还击。 江家的那几个企业，她早就动过手脚了。 上柱香，真诚地拜了拜。 她会等完江爷爷的后事办好再动手。 “娇娇，你想把这些企业全部弄破产？”黎玥把计划说给了江长青，后者显然震惊到了。 “逃税漏税，做假账，涉及黑恶势力，贿赂招标，强买强卖，虐待员工……干的坏事可不少。”黎玥把罪证都收集好了。 “这家企业可以留下来么？我打算把这里收购下来。” 黎玥看了一眼公司的名字，她之前没怎么关注过这里，只是个小公司，没什么惹眼的地方。 “好。” 踩尾巴(5) “娇娇丫头，要不要让婉莹丫头带你在大京转转？”江父也和黎玥打了个招呼，江后妈不在旁边。 周婉莹咧出笑脸，“对啊，娇娇姐姐在国外那么久，对家里都不熟悉了吧？” “……有的人在乡野农村养了十几年才去国外待了三年，这会和一个在大京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说，家里？” 黎玥没和江父说什么，黑纱之下的面庞隐约有当年截然不同的表情。 厌恶。 向来是好说话脾气好的温婉人儿，十年不见，就像吃了枪子句句诛心。 “我还要去机场接我朋友，先不打扰了，江叔叔节哀。” 江爷爷去世，黎玥在追悼会上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谁是真的在难过的。可能只有江长青和她在乎这个慈祥又严厉的老人家。 陈思思没打算来给江爷爷上香，她也没少被江爷爷刁难。 这次回来，只是因为希望陈梨微能回到祖国读书。 “娇娇姨姨！”陈梨微看见黎玥，背着她的粉色小书包就扑了过来。 “微微，妈妈呢？”黎玥到了地方，但是没看见陈思思。“你妈妈心真大，把你一个人放在店里等我。” “微微不和陌生人说话，不跟着陌生人走，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有人拉我就喊救命！” 黎玥摸摸陈梨微的头，“对~，微微真聪明。走，姨姨带你吃饭去。” 之前在开车，黎玥也没看手机，这会掏出来看，陈思思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回老家一趟，帮我带下孩子。” 黎玥接下来要去江长青的公司谈后期的合作，家里也还没收拾出来，而且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总归不安全。 黎玥只好带陈梨微去吃个饭，又开车带去了江长青公司。 “黎小姐，总裁在顶楼的会议室等你。”前台看了黎玥的身份，立刻带她去了专属电梯直达顶楼。 对方下意识就觉得陈梨微是黎玥的女儿，便也没多问。 江长青看了一眼休息室坐着看绘本的陈梨微，“你结婚了？” “没。” “……”江长青意味深长地看了黎玥一眼，“这么多年间，你变了好多。……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看江长青几次欲言又止，黎玥没吱声。 给你机会，你怎么不中用啊！ “思思呢？” “回老家了。”黎玥拿出打印了的种种罪证，“我只负责提供证据，你看着办叭。” 珖：你终于对这个小世界有敬畏之心了？ 黎玥：不是，我只是尊重江长青的选择。这些东西如果全部公开，就不止是公司破产那么简单，江父和江家大伯什么的，都得进监狱。 江长青也明白，接下资料，先拍下来，又把资料放进了文件夹，锁进保险箱。 “谢谢……这么多年，都谢谢你了。” 人总是对亲近的人任性，对旁人反而客气。如果江长青对陈思思也能坦诚一点，或许陈思思不会跑去国外。 “好了，我回去了，新地址已经发给你了，有事提前打电话。”黎玥挎着包，推门出会议室。 电梯门打开了，周婉莹在里面。提着保温瓶，应该是来献殷勤的。 黎玥牵着陈梨微，被她看了个正着。 “好狗不挡道。”免得多事，黎玥牵着陈梨微就走了。 周婉莹留心多看了好几眼，又看了看会议室里的江长青。脸型有点像，但是那层婴儿肥倒是看不大明显。 留给你的光辉(1) 周婉莹想到了一种对她来说很麻烦的可能，“长青哥哥，娇娇姐牵着的那个孩子是？” “……可能，是领养的吧。”江长青还是觉得以黎玥的性格，不可能未婚先孕什么的。 周婉莹见江长青也不确认，心下猜忌更多了。那孩子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让她觉得有威胁。 “黎娇娇带了个小孩？不会是陈思思那丫头的孩子吧？”江后妈知道这件事了也觉得不安。 “阿姨，我们要不要去确认一下？” “黎娇娇在国外十年，陈思思五年多一点，这两人之前关系也不错，还真可能帮陈思思养孩子。”江后妈越想越觉得危险。 她唯一的儿子很早之前就没了，江父也一直没能让她再生一个，她老了之后过的日子绝对不可能指望江父或者江长青。所以在江长青的妻子选择上，必须是自己人。 “……直接动手，以绝后患。” 黎玥下了电梯之后也有些不安，不难猜到陈梨微的身份，而且很可能不会花时间做调查。 与其藏着陈梨微，还不如直面接下来的暗刀。 陈思思还在回乡的路上…… 陈梨微看了看黎玥，某人正拿着菜刀左右笔画，可怜又无辜的土豆躺在案板上，皮都没削…… 陈梨微：无论多少次，还是觉得姨姨的厨艺有种物理上的冲击感。 “……梨微，我们出去吃叭？”黎玥和珖交谈了几次，最终还是觉得吃了之后再打急救电话不如去外面吃。 黎玥摸摸陈梨微的头，在她的小手表上安装了定位。“梨微，如果你下意识觉得不舒服，立刻喊我，不管让你觉得不舒服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明白了么？” “好。”陈梨微点点头，在国外的时候，陈思思很忙，她也经常被丢给黎玥。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喊我，我就会来。”黎玥蹲下来，伸出手，“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黎玥也知道陈思思的想法，她意识到了“门当户对”这个概念，倒不是非要双方家境一样，但是双方的能力不能相差太大。 不然，弱势的那一方只能在阴影下，没有依仗。 所以陈思思这几年在事业上，比黎玥还要上升得快。她的野心有时候大的厉害，反而让陈梨微的成长缺失了陪伴。 一周了，陈思思只打过一次电话，却没有问到陈梨微的情况，只是问黎玥，“大京那群人有作妖么？” “目前来说，没什么事情，老人家的葬礼还没过多久，不至于上来就嚣张。”黎玥看了看陈梨微。 陈梨微在弹琴，听见陈思思的声音，立刻弹的更大声了。 “娇娇你那边有点吵，我听不清。” “……”黎玥的神情有些不好，摸摸陈梨微的头出去了。 说了几句话就进来了，黎玥立刻摆出了笑容。“梨微，你妈妈说你这次弹琴有进步了哦，小梨微真棒。” “……嗯。”陈梨微继续弹着，没什么变化。 姨姨骗人，妈妈从来没有完整地听过我的琴，她的眼里没有我。 留给你的光辉(2) 珖：这种情况，你应该和陈思思聊聊。她已经把自己孩子都忘记了。 黎玥：嗯，我也陪不了她太久。 江长青来过家里几次，在感情这一块，黎玥也不知道陈思思是怎么想的，便也真的不和江长青说孩子的事情。 “江叔叔。”黎玥刚出门，只有陈梨微一个人在家。 黎玥一直“梨微”的喊着，江长青也觉得是黎玥亲生的。 “嗯？你妈妈不在？”黎玥和陈梨微说过这件事，但没说江长青是她的父亲。 假装母女，应该是想保护自己。 陈梨微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也觉得黎玥会一直保护她。 幼儿园家长会也是黎玥去开，自那之后，幼儿园的老师都不让小朋友问她有关于父亲的事情。 黎玥这一行对隐私是很看重的。 “妈妈刚出门，应该快回来了。江叔叔喝茶，我先去练琴了。”陈梨微对江长青也没有传说中的血缘亲近感，她只是把礼貌做好。 “嗯？谢谢你了。你和你妈妈很像，怎么说呢……感觉不愧是她的孩子。”站姿，坐姿，讲话的语气都有黎玥的样子。 不过陈梨微没有小时候的黎玥好看。这肯定是父亲的基因不好。 “……叔叔也很好。”谁要你的夸奖，我是想要姨姨回来夸我的！ 陈梨微去弹琴了，江长青在沙发上坐等黎玥回来。 熟悉的琴声，让江长青猛地站起来。但是这没有影响到房门里的陈梨微，她还在继续弹。 这首曲子是陈思思让她学的，不知道原因，不过陈思思每次因为事业焦头烂额的时候，这首曲子格外好使。 黎玥打开门，看见站起来的江长青，又听到了陈梨微的琴声。 黎玥：不妙了…… 这首曲子，是陈思思和江长青的“定情信物”，江长青写的，送给陈思思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娇娇，她，是谁的孩子。” “不是你的就行了。”陈思思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 万年不做菜的黎玥去买菜，说明做菜的人回来了。 “……”江长青目光灼灼，盯着陈思思就是不说话，道歉也好，问候也好，全部卡在他的眼睛里，流不到嘴角。 黎玥：今天我看黄历说是吉日啊……果然，封建迷信不可以信。 珖：陈梨微从小就很敏感，你的麻烦可能变多了。 琴声略微卡顿了一下就继续了，黎玥知道，怕是陈梨微也在怀疑了。 江长青看着陈思思，他记得陈梨微还没满五岁。而陈思思去国外将近六年，浅浅算下来，可能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毕竟那段时间，因为各种矛盾，他们两个人好像没有同房。 “所以，你和别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江先生。” 黎玥：我好想跑路，为什么这种修罗场和大型误会现场要揪着我看戏啊。 珖：你不去打个圆场？ 黎玥：我这会也想不到说什么，叫他们两一起吃个饭？这样思思恐怕直接出去不吃这个饭了。 珖：你的心已经偏了。 留给你的光辉(3) 江长青最近也开始和黎玥一起收拾江家的人。 黎玥说：“收拾干净了再去接人回来才有诚意叭。” “好，没关系，呵。”江长青把西装外套一穿就走了。 陈思思沉默了好一会，黎玥正在极速头脑风暴。 “娇娇……我好像搞砸了……”豆大的泪滴往下坠，陈思思转身抱着黎玥，在黎玥肩头哭着，她分明比黎玥还要高一些，却显得黎玥更像她的支柱。 钢琴适时地停了，陈梨微在门后贴着耳朵听。 所以，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么？ 陈梨微试着搜过这首曲子，并没有找到是哪个作家。看陈思思格外重视的样子，她也能猜到一些。 她不知道这种复杂的表达方式，她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可能影响到陈思思了。 黎玥一面安慰陈思思，一面观察陈梨微垂下去的头。 这母女俩添麻烦的能力是遗传的？ 珖：你当时也没少管这种麻烦，那还有什么可回避的？ 想解决陈思思和江长青这种事情很简单，让江后妈没法作妖，这样周婉莹也没办法了。 江长青如果能一手遮天，那陈思思和陈梨微以后的生活自然不会差。 至于感情修补……黎玥去拔一根江长青的头发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立刻解决，只要陈思思还想和江长青再续前缘，那就可以轻松做到。 江长青的股份膨胀起来，几位长辈接连歇火破产，让江后妈跳脚了。 “真的要这么做么？” “好孩子，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要你和长青领了证，感不感情以后自然能培养。” “……”周婉莹还是没有江后妈那么狠厉。 “婉莹，你现在如果不和长青结婚，你也没有退路了。尤其是那个孩子，如果长青知道……你的结局只会更差。” 黎玥的生活还是保持着两点一线，练歌房，家。 “梨微，我回来了。”黎玥打开门，没听见陈梨微的琴声，眼睛猛的睁大，声音大了一些。 “梨微？” “……”没有回应。 珖：这个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小区内没找到陈梨微的身影。 “该死。”黎玥跑进琴房，手压在琴键上，她看见了陈梨微连着弹错了几次，心情烦闷地出门。 但是黎玥可没那么神经大条地以为陈梨微只是去散心，何况陈梨微出去都会事先留下纸条写清楚地点和几点回来。 “嘿嘿，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和那老娘们合作，现在开始绑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女儿了？”开车的人看着后视镜被反绑着手又蒙着眼睛塞着嘴的陈梨微。 “当年那小姑娘可邪性的很，她这女儿倒是一星半点没遗传到。”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金盆洗手最后一次，刚好当报复了。” 副驾驶上的人注意着周围的车辆，得意洋洋的笑声在陈梨微耳朵里就像指甲划玻璃。 她会怎么样？这些人绑架她，要赎金么？谁来救救她…… 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就算心智成熟，也冷静不下来。 留给你的光辉(4) 黎玥在四处寻找陈梨微，根据定位，最后的地点是在公园。 黎玥：不管代价，找到陈梨微。 珖：……你确定？ 黎玥：最后一次。 停下车，黎玥趴在方向盘上，血液通过皮肤渗透出来。 原来可以疼晕过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永远只能清醒地感受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觉。 珖：找到了，目标已经出城。 黎玥：顶替我，把车开过去就换我上，痛觉留给我，你专心开车跟过去。 珖：嗯。 橙色的光渲染黎玥的双瞳，身体的主导权换人时，就会出现一定的差别。 珖当然不会只开车，给陈思思和江长青发了定位和求救之后，他一脚油门打开了赛车的规格。 陈梨微是被连拖带拽地弄下车的，像一只无力的小鸡仔，被人拎起来进了一个废弃仓库。 “毕竟是最后一单，我们就简单一点交差，直接弄死吧。”一个人提议，拖着努力蹬脚的陈梨微不知道往哪个方向。 “呜呜呜……”陈梨微的呼救也发不出去，她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快一点吧，不然当年那个诡异的小姑娘来了……” 话没能说完，有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磕碰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还是来了！”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算是故人重逢叭？” 是娇娇姨姨的声音！陈梨微挣脱的动作更大了。 “毛丫头，阴魂不散！但是今天，你女儿可没你那么好运气！” 温温热热的，像水一样，陈梨微的脸上沾了一些。 随后又是摔在地上的声音。 “乖，这里不干净，我们……咳咳，走出去一点，姨姨再帮你解开眼睛的好不好？” 黎玥先把陈梨微的反绑解开，又把绑嘴的松开，但是不让她摘下眼睛的布。 按理来说，不止两个人。至少还要用一个人过来“验货”。那个位置很危险，而且过于血腥对小孩子成长发育也不好，就不让陈梨微看了。 不过……黎玥也知道，自己走不远了。 “梨微，你讨厌你妈妈么？”黎玥希望能缓和一下这对母女的误解，毕竟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应该不讨厌吧。”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黎玥，不讨厌，但是失望。 “你妈妈有时候忙的，其实连自己都会忘记。她想有自己的筹码，你知不知道道筹码是什么？就是换取想要的东西的能力。” “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我知道，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所以会有做的不好的时候，可能她以后也会犯错……” 没有听见陈梨微说话，黎玥继续补充着。 “可能不止是你妈妈，会犯错的人很多，人很难把事情做到那么完美。即使是你弹了几十次的曲子，有时候一不注意也会弹错，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妈妈。” “那就好，我相信她以后也会变的。……梨微，你现在还害怕么？” “姨姨来救我了，所以不怕了。约定好了的，只要我喊姨姨……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对么？” “嗯，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留给你的光辉(5) 黎玥坐在地上，依着墙，而陈梨微被她圈在怀里。 “梨微，你可以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么？” “嗯，姨姨说的，梨微会全部记得。” “坦诚的表达自己的需求……咳咳，不要对亲近的人发脾气，不要放弃追求你自己……还有……保护好你自己，……也保护好你妈妈……” 陈梨微静静地听着黎玥说，她的语速越来越慢，这让陈梨微十分不安，想扯下自己的眼罩却被黎玥捂住了眼睛。 黎玥没继续说话了。 “姨姨……？” 没人回答，陈梨微一把扯下眼罩，黎玥的手滑落，她第一次觉得月光是这么的让人痛恨。 少女的白裙，沾上了她自己的血，像大片的玫瑰盖在她的腹部。 这些玫瑰也沾到了陈梨微的衣服。 月光的纱布下，有一层红色的霜，如何也掩盖不下去的刺目。 “姨姨！” “梨微！娇娇！”陈思思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提着自己的袜子，脚上豁开了口子，正在冲向他们两。 陈梨微看向陈思思，后者紧紧地抱住她。 救护车和江长青差不多时间到，医生当场宣布死讯。 “……娇娇，不可能吧，娇娇她可厉害了，怎么可能被人连刺三刀休克……” 陈思思抱着陈梨微，使劲摇着头，“庸医！你们肯定……” “思思！别为难医生了。”江长青看着那盖着白布的人，觉得相当不真实。 “我不信！我不信！啊……”江长青抱住了陈思思，想安慰一下她。 陈梨微知道，当时肯定是黎玥帮她挡住了刀。 她当时在心里大喊着姨姨快来救我，然后黎玥就真的来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在叫我，我就会来……” 安全起见，陈梨微也被送去检查身体。她躺着医院的床上，脑子里环绕着和黎玥的约定。 姨姨是骗子……我这么大声地喊你了，你怎么还没来…… 江长青收到了亲子鉴定，很明显是黎玥寄过来的。还有一个纸条，“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江家已经彻底变成江长青的江家了，这也是黎玥的功劳。 一家三口站在黎玥的墓碑前，又鞠了一躬。 他们一家欠黎玥的太多了，还到死都还没开始还。 陈梨微长大之后不愿意继承家业，非要去当个钢琴家。在她十八岁那年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专辑—— 《迟到了十八年的感谢》 十八年前，黎玥的专辑《三个人的心跳》发售，这首歌是写给刚满百日的陈梨微。 这首歌的秘密直到陈梨微十八岁才被揭开，又引起了当时的歌迷们一阵感慨。 黎玥的死，在整个音乐界和模特界都是一个炸裂的消息。 她是一颗升上制高点然后突然陨落的明星，不过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或许她会升的更高，发出更亮的光辉。 所以陈梨微才决定继承黎玥，让她升的更高。 十三年前，你救下了我；十三年后，我追寻你的脚步，逐渐活成你的样子。 “娇娇姨姨是大骗子……” 我好想你。 各自的秘密(1) 冥泽立刻把黎玥从小世界里拖出来，抱紧了少女。“没事了……” 轻轻拍打着黎玥的背，慢慢地安抚着疼得发抖的少女。“傻姑娘。” 黎玥使劲往冥泽怀里钻，想逃离那种死亡的感觉。“冥泽……好痛哦。” 冥泽也觉得气人，疼还要这么做，这活该挨训，但是他凶不起来。只能拍拍黎玥的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 冥海一族照常的例会，唯一不照常的是神座上坐着两个人，黎玥坐在冥泽怀里靠着，沉沉睡去。 在看见黎玥脸的那一刻，各分区的负责人震惊了一会，又立刻藏下心思。 主神……把那位复活了？等了十多万年，那位终于回归了么？ 象征着永恒光明的圣天使，天河一族上一任的主神，谙礿。如果真是那位就好了。 黎玥又继续老老实实在冥海主城内上课，就像以往的三百多年一样。 上课，看书，发呆，赖床，挑食，考试…… 黎玥：这些东西真的是学得完的？而且大部分时候分配到点都是不能魔法的世界。 珖：任务的时候不一定能用所有的魔法，但是如果能用，你必须保证有不败的领域。 黎玥：输了会怎么样？ 珖：比小世界疼个翻倍的程度。 黎玥：我突然想看书了。 扉页翻开，这本魔法书的作者名字已经黯淡了，于是黎玥提起笔临摹加深了一遍。 黎玥：…… 长时间的停顿让珖察觉到了不对劲，强行呼唤又怕打扰到黎玥凝神，他只好暂时从黎玥身体里面分离出来。 金色的狐狸，七条尾巴毛茸茸地搭在黎玥两双手上。 灵魂契约最大的好处就是免疫精神攻击，珖随时可以连接黎玥的灵魂。 “啪——”豆大的泪滴打在桌子上，黎玥看着珖，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慌忙把眼泪轻点掉，又检查了一遍眼妆，没花。 上次的时间，她的预见能力往后也延长了本以为是能力进化，其实是她无意发动了巫咒。 她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无意中发动就说明，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巫咒的力量。 而巫咒，是谙礿的，冥泽喜欢谙礿，她只有完全适应巫咒，才能证明她是谙礿，也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留在冥泽身边。 黎玥是这么认为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只能尽量成为大家期待的那个人。 珖大概知道黎玥的状态，“看见什么了？” “……”黎玥张了张嘴，又闭上，她一时找不到形容的话。“你还在寻找那个女孩子的转世么？” 一语道破珖的过去。“你看见了多少？” “很少，在刚才写名字的时间，突然传进来的。你认识谙礿？” 金色的狐狸摇了摇头，尾巴合成一条蜷起来。“她死的时候，我应该还没出生。” “星灵原来不是自然形成的？我以为全部都是星灵王的力量产物，揉个泥巴加上属性什么的……” “大部分契约星灵是星灵王创造的，而非契约星灵则都是这个体制之外的生命体。” 各自的秘密(2) 珖也没多想记忆的获取，他对巫咒没什么感觉，虽然他也是纯光属性。灵魂相连，可能记忆偶尔也会传输。 黎玥只看见珖抱着一个老去的女人，而他还是少年的模样，虽然他这会感觉已经比当年长大了些，但是还是没办法和正常的生命“白头偕老”。 然后就是漫长岁月的等待，以及几次寻找，但是也都寂寞收场。 两个相爱的人，留下了的那一方其实最痛苦，尤其是那一方的生命长的看不见终点。 可能是珖那时的心情也传给了黎玥，所以也让黎玥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夭夭，你最近好像心情很差，有什么愿意和我分享的么？”冥泽坐在黎玥对面，手压在了黎玥的书上。 “珖的爱人，能找到么？”关于转生方面，冥海有自己的规则和算法，各个部门之间的工作互不干扰，所以除了几个统领人员，没人能知道详细的转生结果。 很尴尬的是，黎玥也没有这方面过问的权力。 她逾矩了。 冥泽看着她，金色的眸子好不容易才凝出形状，这会就又开始在危险边缘试探了。 大手落在黎玥头上，额头轻轻相碰，黎玥可以看见冥泽长而密的睫毛，和那之下紫色的瞳。 “夭夭，有些事情其实不知道才好，对于珖来说，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即使是转世也不一样了。” 冥泽知道这些，所以才再次创造出了黎玥。比起转世，这样才能更接近当初的那位…… “我知道了，那我可以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么？” 冥泽这次没阻止，带着黎玥去查找到了目前的状态。 海洋里，珊瑚礁上方，鱼群四处涌来。 黎玥左右看了许久，没见到人影。“她……变成鱼了？” “沙子那边，玳瑁。她对长寿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所以基本上每次转世都是很长寿的生物。” 看来不能白首偕老对女方的打击也很大。黎玥盯着玳瑁看了一会，她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珖了。 此时的珖正被冥泽屏蔽在外。 “……”灵魂之境里，黎玥拍了拍珖的肩，莫名的坚定。 “？”珖的表情有些茫然，他感觉黎玥又看见了什么不妙的东西，而且很可能跟自己有关。 黎玥和他说过这种能力，一般来说，所有她看见的都是未来会发生的。 但是这种技能似乎不是能控制的，目前他们两都没弄明白触发条件是什么。为了避免冥泽担心，也没和别人说这件事。 唯一能确定的是，黎玖并没有这种预知能力，可能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曾经被冥泽待在旁边的，第一代——冥郗。 但是黎玥继承的是黎玖的神格，又怎么会和冥郗有关系？ 总觉得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娇娇，我看看你的短剑学的怎么样了。”短剑老师，是初三教的。初三是祭司一样的职位，主要负责开导执念比较深的亡魂。 能劝说的，就丢去往生。不能劝说的，能打服也可以丢下去。但有些过得着实凄惨的，就会被拿去给初四备份。 初四负责的是时空管理局，专门针对一些打破平衡的人。黎玥管这里教“强制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组织”。 这种现象其实蛮多的。有一些发展的比较好的文明会想强行插手其他文明的发展，而这种插手除了光明正大的入侵，还有测试版，派一些人进去。 通过干扰世界的秩序测试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这样会影响到很多原住民。 各自的秘密(3) 也有一些黎玥没搞明白的事情，冥海的主星上，有一位主神，一位公主，五位副神。 本以为是初一到初五这样的命名，但是没有初二，补上了初六。 难道有什么避讳？ 初二这个名字倒是出现在了文明的历史里，只有个名字……没有评价，也没有生平事迹之类的。 黎玥的短剑重新铸造了原先用掉的几枚。护身用的，所以很少拿出来。 “对了，你准备好了么？”初三挺满意的，能花这么多年练成这样，不使用任何技法也照样能赢过大多外面世界的土着了。 “嗯？要考试了？”黎玥的小脸都要皱起来。几百年了，为什么还要考试。 “试炼啊，黎玖的灵魂碎片已经准备好了。你不是马上要出发？今天早上叫你起床的人没和你说？”初三没想到黎玥不知道。 “我觉得，还没睡醒的人是听不见这些的。”黎玥把短剑收好，裙子太长了不大好放，但是为了保持形象还是要穿着。 灵魂碎片并不是找到了就能立刻用的。如果说，继承的过程就像拼图，那灵魂碎片就是拼图的拼图。 要先收集，把相关的部分拼接成一个完整部分才算一片。 冥泽的收集速度算很快的了。 “在里面没什么规则，也不会遭天谴什么的。不过黎玖那丫头……她的心眼特别多，可能要求会比较多。” 灵魂碎片的洗礼是为了获得原来神格的认可。而这个认可的要求，每一部分都不一样，有的很简单，比如打几拳看看力量，或者下一盘棋。 有的就麻烦一些，比如黎玖。 黎玖的灵魂碎片都是她曾经看过的或者经历的故事。 “黎玖那丫头在初四手上待过蛮长一段时间，她又喜欢那些奇葩的故事。你估计也不会少受折腾的。” “恶趣味……”一点也不意外！ 黎玥把珖摇醒，“我们要出发了，醒醒。” 珖：为什么你出去历练还要带上我？ 看了看黎玥，忍着没问出来，理了理毛，老实回了黎玥体内。“嗯，走吧。” 黎玥的黑暗面最近相当安分，大概是因为黎玥的意识越来越强烈，黑暗面也不好窜出来。 冥泽已经在她的卧室门口等她了，见她来，摸了摸头轻轻揉乱，“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获得认可，那就要搞清楚性格和态度，依照别人的说法，黎玖是个很腹黑的人，同时也有善良的倾向。 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对故事里的人或者世界有厌恶的情绪。剧情走向应该往好的方向走。 黎玥躺在床上，冥泽坐在她身侧安抚她的情绪。“进去之后，可以试试简单的巫咒能不能用，或者其他的技能。” “嗯，晚安冥泽。” “晚安。” 黎玥闭上眼，灵魂碎片融入体内，温热的，所以她没感觉到冥泽话音刚落的那个吻。 灵魂碎片的世界是无法干扰的，旁人也看不到。 但是冥泽怎么会是旁人呢？ “主神殿下……这是作弊吧。”在黎玥进入世界的第一秒，冥泽就把里面的景象调出来了。 “这怎么是作弊，这是关心。” 传闻中的二小姐(1) 楚家，一个隐士的大家族，定居在远离京城的南边，不过最初决定搬离京城的人，是一位与皇帝关系极好的亲王。 楚家祖训，永远忠诚于国家。 楚沐鸢咳嗽着从野外醒来，头有点昏昏沉沉的。 “哟，这样还醒着呢。”轻蔑的男声传来，那人从上方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楚沐鸢。 “瞧着模样还好看，要不是小爷我赶时间，好好享用了你再杀掉。” 他举起刀，却被几支箭射中了。“怎么可能……”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丫鬟打扮的铃兰也跑下来围着楚沐鸢哭。 楚沐鸢被她吵的头疼，“没死，别哭丧。” 铃兰一愣，没见过这样的楚沐鸢，她家小姐向来怯懦，遇到这种事应该是大气不敢喘。 又转念一想，可能真的吓坏了吧。 回到马车上，铃兰要给楚沐鸢换衣服也被拒绝了，“不用，你出去吧，我自己换就好。” 楚沐鸢不大习惯别的碰她。 原主的记忆传入，是楚家二房的嫡出五小姐，生母已经死了，自己也在记事的时候，因为生病被送去庄子，今年十三岁了才接回来。 刚才那伙人里有个说了赶时间，身上也有标记，那标记看着倒不像山贼。 “没想到执行任务失败了，老天爷又给了我一条命。”楚沐鸢楠楠一声，觉得观察一番。 在原主的记忆里，铃兰是她相依为命的丫鬟，还有个婆子，本就是庄子上的人，所以没跟着回来。 至于来接的人，领头的是陆鹏，楚家二小姐的马夫之一。说是马夫，但是她记得那位二小姐可是掌上明珠，又是嫡出，所以功夫和能力也是比较强的。 楚家也算人丁兴旺，目前当家人是大房，有两儿两女，大女儿就是派人来接她的那位二小姐，年纪小的那位是庶出的四小姐。 二房则是两儿三女，原主母亲死后，续弦的那位生了一儿一女。 大少爷，二小姐，四小姐，六少爷是大房的，除了四小姐，都是嫡出。 三少爷，五小姐，七小姐，八小姐，九少爷是二房的，其中五小姐和九少爷是续弦生的。 楚沐鸢打量了一下这位二小姐给的车轿，软榻，点心，熏香……还有陆鹏和其他跟着的人对她的态度。 至少这位二小姐在明面上没有对她有任何轻蔑的意思。 铃兰是极喜欢二小姐的，每个季节都会送些不错的料子和头饰来，又会再给些金银让她自己看着办。 但是楚沐鸢却有些怀疑，她记忆里与这位二小姐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这位二小姐在楚府的地位极高，不止有父亲和兄长撑腰，老夫人和主母也是把她视为珍宝。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一直被排挤的废物小姐那么好？ “陆……大哥。”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鹏。 “五小姐有什么事？”陆鹏对楚沐鸢也没什么内心的尊敬，在他眼里，这只是完成二小姐的任务。 仆人对主人吩咐的事情不需要有怀疑。 传闻中的二小姐(2) “我想问一下，二姐平日里一般都做些什么，还有……喜欢什么？”楚沐鸢打算先打听一些消息，方便推测这位传闻中的二小姐是什么性格。 陆鹏有些不悦，“五小姐只需要守好规矩即可，多的不必打听。” 楚沐鸢：看来想巴结那位二小姐的人不少。 后续一路平安地到了城里，楚府周围的地界相当宽阔，没什么店家，格外宁静。 “陆侍卫，二夫人说，五小姐直接从这边进了就好，离院子近。”马队被拦下来，来者是一个小斯。 陆鹏停了车，看向楚沐鸢，“五小姐想从这个门进府么？” 这个门是侧门，正门就在前面拐角的一边。 楚沐鸢探出头观察了一下，二夫人应该是指二房那个续弦，后妈一定要整点什么事才行？ “母亲真的让我从侧门进？虽然是续弦，但是当主母的，还是懂规矩礼数的吧，嫡女回府走侧门？” “二夫人也是好心，如今天热，正门离五小姐的院子远，担心五小姐惹了暑气。”那小斯不放弃，还是拦在马前。 拐角那走出来一对人，领头的是一个身姿高挑亭亭玉立的女子，服饰比较素，走起路来给人一种端庄从容的气质。 楚沐鸢暗暗打量，觉得这人可能就是那位二小姐。 “恭迎五小姐回府，奴婢是二小姐的侍女，二小姐的课业还未完成，派奴婢迎五小姐回院子。” 那女子走过来，给楚沐鸢恭恭敬敬行了礼，不愧是那位二小姐的侍女，这一套让人挑不出毛病。 “青陆，二小姐有说从哪个门迎五小姐入府么？” “并未嘱咐，但是这种小事也不用二小姐特意叮嘱，必然是走正门的。劳烦陆侍卫再送上一段路。”青陆往回引路。 “诶？青陆姑娘，我家二夫人说，五小姐走侧门……” “你对二小姐的话有什么异议？还是二夫人有？”青陆站在原地，扭头看向那个小斯，目光冷冷的，带着告诫。 “不敢不敢，奴才告退了。”那小斯听见二小姐的身份压下来，迅速就离开报信去了。 楚沐鸢现在是真的相信这位二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了。 那这样众星捧月的人，为什么待一粒灰尘这般好呢？ “院子重新收拾过了，按规矩，二小姐不能对二房的事多插手，五小姐自己多小心。”青陆带着一队人帮楚沐鸢把东西搬回了院子，又用食指在离开之前，点了点搬回来的其中一个箱子。 楚沐鸢注意到了，浅浅一笑，“谢谢你了，也替我向二姐姐问好，沐鸢会将这么多年的帮助放在心上。” 青陆离开后，楚沐鸢和铃兰把那个点过的箱子放进了内室，打开是一层衣服，掀开几层，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两把碎银。 想在挤兑中过得好，得有钱打点。 “小姐，已经青陆回来了，要让她进来么？”纱帐里，有一身影在案前坐着，绿色的裙子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房间很大，字画古玩装点着，纱帐的四角堆着冰桶用来降温。 “先让她歇歇再进来。”嗓音轻柔，那身影放下了笔，似乎也有些累了。 案台上有不少东西，兵法，棋谱，账簿，甚至有一些读书考功名的人要看的东西。 传闻中的二小姐(3) 梧桐院是大房最好的院子，每一处都是各地园林大师的作品，四季有花开，每一处都是景。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这位二小姐的地位，甚至高过了大少爷。 “让陆鹏进来。”里面的人儿挥了挥手，起身坐在了美人榻上，立刻有人过去给她揉太阳穴捏肩。 “小姐，陆侍卫到了。”经过通报，陆鹏才站在了帐子外两丈之外。 站的笔直，头却低下来，眼里的恭敬和对待楚沐鸢时完全是两码事。 “属下觉得，五小姐或许有所成长，至少不是二房口中的胆怯好拿捏的人。还有，路上出现的那波人，应该不是我国的百姓，像是南海的异族。” 中途那件事早早就汇报给了楚二小姐，毕竟敢拦楚府的，可不能轻易放过。 “南海的异族？呵，胆子不小啊。更衣，我要去见父亲。” 楚沐鸢自然没等到那位二小姐来看自己，除了最开始的照顾，之后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楚沐鸢，你还有脸回来，我要是你，我就在庄子上老老实实等死了！”该来的七小姐总会来，楚欣欣安分了两三天就跑来了。 她是忌惮二小姐，毕竟没人敢在二小姐头上动土。 “你别以为有二姐就了不起，二姐可没那么多时间管你这种废物。” 见楚沐鸢往她身后看，楚欣欣以为楚沐鸢在想办法求援。 楚沐鸢突然笑了，确认没人看到就方便动手了。 楚沐鸢长得美，清冷孤傲，有七分像她的母亲。这一笑，更是好看了，十三岁的身体，因为有二小姐时不时的关照，发育情况还是比较正常的。 “笑什么，嬷嬷，去给我按住她！”楚欣欣也不知原因的，对楚沐鸢有种近乎于天生的厌恶。 铃兰吓得打抖，哆哆嗦嗦站在楚沐鸢的前面像个“大”字挡着。“小姐，不要和七小姐硬碰硬，快跑。” “不许你们欺负我家小姐！” “……”楚沐鸢拍了拍铃兰的肩，走去了她前面，“没事，你家小姐不至于被这种小打小闹欺负了。” 那婆子搓了搓粗糙的手，向楚沐鸢扑了过去“那可别怪老奴下手重了！” 楚沐鸢的身体灵活，一下子绕开，从后面用力把婆子踹在地上嗷嗷叫唤。 楚欣欣一愣，暴怒，“楚沐鸢！我命令你现在跪下给我道歉！” “你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吧，怎么蠢成这样？”楚沐鸢感觉有被无语到。“你要知道，我可是乡下的村姑，村姑打起架来就是喜欢挠脸抓头发……” 语调一转，“七妹妹头上插了不少东西，你说，我划一下……” 看着楚沐鸢阴沉下来的脸，楚欣欣有点慌了。“你给我等着！我喊母亲来你就惨了！” “这就走了，真没意思。”楚沐鸢用脚踹踹那婆子，“喂，你主人逃了，你不快点跟着，是又想再来一脚？” 她“哎哟”一声，迅速爬起来也跟着逃了出去。 谢端琚路过时，楚沐鸢正在被“请”去二夫人院里的路上。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有些惊艳。 “刚才那是几小姐？怎的没见过。”谢端琚问引路的人。 “回太子殿下的话，那是五小姐，身体不好所以在庄子里养病，前几日才接回来。” “这样啊，看上去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传闻中的二小姐(4) “二小姐在书房和老爷议事，可能会来的稍晚。”到了梧桐院，白榆对着谢端琚行了礼，恭敬地上前通知。 谢端琚的生母是皇后，也是楚家老夫人的堂妹的女儿。他儿时便常来楚府，大多时候只喜欢粘着二小姐。 后来成了太子，这才来的次数少一些，不过也是一年两次，一次一两个月。 还是一样，喜欢找二小姐。 他对二小姐的心思，和写在脸上没什么差别。但是二小姐对他，从来都是不温不火。 不过二小姐的心思哪是他们下面的人猜得到的，二小姐只会做对楚府好的事情。 “没事，半年没见含笑了，她可一切安好？”谢端琚去了客厅坐着，白榆给她沏了二小姐平日喝的茶。 “小姐一切都好，只是天气一热就不愿意吃东西了。”白榆和青陆都是大丫鬟，白榆负责餐食和衣物，青陆负责外面的联络。 “她还是这样。”谢端琚笑了笑，喝了口茶，一如既往的清香。 茶的味道，如同它的主人，清香悠扬，喝下之后，有花香残留在唇齿间，混着回甘，万般温柔。 少女踏着夕阳的橙色归来，青陆抱着两三本书跟在后面。 月白色的绸子染上橙光，反射出金色的光，少女有一些神只的光辉，一如她的名字，含着盈盈笑意。 “太子哥哥。”楚含笑双手叠在裙摆上，蓝色的长发盘起来，金色的眸子一如日光耀眼。 “含笑，好久不见了。”谢端琚大步走去，余光一扫，看见了书的名字。“这些是关于南海异族的一些记录？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我手下的人外出办事的时候，有疑似异族的人拦了楚府的车。”有一说一，希望你别来。 黎玥对谢端琚突然的见色起意感到棘手。本来他们根本没多亲近，结果突然谢端琚生病了，病好了之后就爱粘着自己。 五岁的黎玥坐在厢房里认字，谢端琚窜出来就喊她去玩。 楚流景也吓一跳，自己那不爱多言的二妹妹居然在学习的时间，被谢端琚带出来了。 黎玥当时的内心：为什么会有不长眼的人硬拽人出去的？要不是未来的太子，我就把他当登徒子丢出去打一顿了。 “大哥。”既然来了武道场，那就把课程换一下叭……黎玥见楚流景也在这，一下子心情好了一半。 有一个人分担陪玩的压力，自然开心。 楚流景比黎玥大一岁多，那时也没什么男女概念，一起玩也不错。但是越长大，他就越看谢端琚不顺眼。 之后每次谢端琚来找黎玥，楚流景就会迅速赶过来。 谢端琚想牵黎玥的手，楚流景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太子殿下，我妹妹的手可不能给外人牵。” 黎玥今年也快满15了，及笄礼也快要到了。 楚流景问过，黎玥并不喜欢谢端琚，而谢端琚的喜欢又过于轻浮。于是，在楚流景看来，谢端琚无非就是想得到楚家的扶持。 姻亲绑定扶持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唯独不能娶黎玥。 传闻中的二小姐(5) 楚府上下，虽然没明着说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未来的当家人不是身为嫡长子的楚流景，而是嫡长女楚含笑，也就是黎玥。 作为楚家当家人，要么不成亲，要么男方入赘。 谢端琚明显不符合。 楚流景有宰相之才，从学术，诗文，到治国之策无一不精。 如果谢端琚能得到楚家的认可，他会跟随谢端琚入朝做官，这样就不需要什么姻亲关系了。 “楚大哥，疼疼疼……”谢端琚吃痛猛得想把手收回来。 黎玥：干得漂亮！ 她和谢端琚没什么交情，谢端琚是因为有些眼疾被放来楚府治疗的。眼疾治好之后就冲向黎玥了，从小就是见色起意！ 那之后，黎玥看书，他在旁边坐着，胡乱翻书，把她的书架弄得一团乱。黎玥弹琴，他又在旁边坐着，吹了一首极其难听的萧。黎玥练剑，他这次是在旁边站着了，胡乱挥剑几次差点伤到黎玥。 如果他不是太子，黎玥会让人把他打出去。 后来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那样很烦人，便总是问黎玥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多半是太子太傅布置的作业。 虽然有零零散散的嫌弃，但是谢端琚笨拙的真诚，也没有让黎玥觉得厌恶。 毕竟相伴了十年，如何说，也是一段真挚的友情。 少女捂嘴娇笑两声，染了夕阳的温度，温温柔柔的。“好啦，进去坐叭？白榆准备了新到的茶。” 楚沐鸢走在半路，不止遇见了谢端琚，还遇见了六少爷楚浩然。 她觉得自己和大房的人格外有缘。她这一年出生的兄弟姐妹格外多，六少爷只比她小月份。 十三岁的孩童，已经喜欢拖着剑了。他和大少爷的精文相反，他精武。而且在大哥楚流景潜移默化之下，也对谢端琚有些不喜。 “六少爷安。”押送楚沐鸢的丫鬟婆子本来高傲的蛤蟆一样，见到楚浩然立刻低下头谄媚地问好。 “嗯。”楚浩然摆摆手，拖着剑，多瞥了一眼楚沐鸢，“这是谁？” “这是从庄子回来的五小姐，顶撞主母，羞辱嫡妹，二夫人正要处置。”楚浩然也算是个小魔头了，但是一直有二小姐压着，所以对规矩也是听的。 楚浩然打量了一下楚沐鸢，他记得这人是他二姐带回来的。 “既然是犯了规矩，那就略惩罚一下吧，好好教导。”他拖着剑，不在多问，毕竟是二房的事情。 到了梧桐院，池子里，莲花正开，清幽的气息，包裹着整个院子。 “姐！我来啦！”楚浩然大嗓门喊着，拖着剑往里走，也只有他敢在梧桐院这么大喊大叫了。 白榆早准备了汗巾，递给楚浩然。 “渴死了。”放下剑，接过汗巾，坐下拿起提前凉好的茶灌了几杯。 “姐，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你接回来的那个五小姐。犯了规矩，被二叔母的人压去院子了。” “嗯？二叔母？又和七妹妹有什么关系了叭？”黎玥自然也知道那些后院妇人的手段。 “五小姐？她的生母已经过世好多年了吧？母亲又是从边境捡回来的孤女，现在她也没有依靠，倒是可怜。”楚流景又给楚浩然倒了杯茶。 “七妹妹放肆惯了，心思倒是不多，被二叔母娇养着，习惯了事事如意，恐怕是在五妹妹那里吃了亏。”黎玥很少管后院的杂碎琐事。 “姐，你要过去？”见黎玥站起来，楚浩然有些震惊。 神明少女(1) “如何说，也是我接回来的。若是真的不识礼数，我也不会管。”黎玥带着熟悉的浅笑。 楚浩然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一起去了，省的姐姐再跑一趟。” 对于楚浩然来说，他的姐姐只有黎玥一个，其他的什么四小姐五小姐，不熟，去一边排队。 “太子殿下也要跟去？这毕竟是我楚家的私事。”楚流景见谢端琚跟着黎玥，顿时不满。 “楚大哥，我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越来越生分了。何况我不都是用谢公子的身份过来的。” “噗。”黎玥捂嘴轻笑，“有人腰上还挂着着皇家牌子呢，睁眼说瞎话。” 谢端琚看着娇俏的少女，眼神温柔极了。京城里也有不少自称大家闺秀的小姐，有事还会争些“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噱头。 虽然黎玥也是极其在意自己的模样的，但是在谢端琚眼里，黎玥的容颜确实需要格外保护。 他儿时眼疾，皇后派了最信任的大丫鬟带他去楚家。他在一个屋子里，也分不清黑夜白天，也没人与他说话。 只有一个人，每天都会过来和他聊天。 “一国储君怎么能是瞎子呢？母亲，也会放弃我吧。” 女孩子的声音娇娇软软，“才不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家府医可厉害了，你肯定没事。” 为了让他不那么无聊，女孩会给他讲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最多的其实是新学的诗句。 他的眼疾也终于一点点好了，能模糊看见光了。 女孩的样子还是看不清，一问名字，女孩也不答，“娘亲不让我把名字告诉别人。” 他只知道，女孩总是穿一身热烈的红色。 但是，女孩却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反常地慌张，“小哥哥，娘亲说我不能再见你了。对不起啊，娘亲生病了，我不能惹娘亲生气。” “小哥哥，你要早点好起来哦~” 女孩稚嫩的声音慢慢消失了，他却记住了那红衣。 他眼疾好了之后，根据女孩谈话中无意的线索，“母亲生病”，“学了诗”找到了黎玥。 大夫人那段时间病过一场，而那时候的黎玥也经常在身旁陪着。黎玥的夫子对她很严厉，所以那小小的人儿才会经常给他倒苦水吧…… 至于不能说名字，经常被母亲管着，更符合黎玥了。作为楚家嫡长女，她必须必其他人更加努力，更加优秀，自然会有更严的管教。 那次，他摘下了眼罩，跑去找了黎玥。果然，黎玥歪头看着他，没有多问什么，又拿起了书。 黎玥在人前比那时安静多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些礼仪规矩。 他觉得和黎玥相处有种默契，至于再次确认那件事，谢端琚选择把这当成两人的秘密。 谁知道这位端庄优雅的二小姐，私下也有欢脱的模样。 只是，长大后的小女孩没再穿过红色的衣服了。 或许是气质不符合吧，黎玥更适合温柔鲜活的颜色。 他始终认为，黎玥会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神明少女(2) 黎玥出门只跟着青陆，白榆在院里准备吃食。 梧桐院有自己的厨房，白榆就是从厨娘这个位置到的大丫鬟。“小姐今天应该没什么胃口，主食少做一些，加一道脆一些的小菜。” 还没到二夫人的院子，就听到了里面的不太平。 “贱人！在乡下养的就是没有规矩，敢这么和主母说话！” “把一个字都认不得几个的小孩丢在乡下不闻不问，有什么可提的养育之恩，又谈什么尊重母亲！” “五妹妹，你待的庄子是楚家的所有物，里面的种出来的粮食也是，你的生母也是楚家的所有物。所以养育之恩，楚家是明明白白都给你了。” 黎玥听见楚沐鸢的话，有些不满。她把楚沐鸢接回来，是希望楚沐鸢能为楚家做点贡献的。 如果只是天天弄得二房鸡犬不宁，甚至对楚家有什么怨恨，黎玥会提前制裁她。 楚沐鸢的母亲连正紧妾都说不是，是二老爷从边城买回来的舞姬。 而且也没有什么强抢民女的狗血情节，是那舞姬卖身葬父。 日头已经落下去了，天边有隐隐月色盖在树枝下。少女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里面，清脆温柔。 “不过这是楚家给的，不是二叔母给的。”黎玥一个人进来就很有压迫感了，身后还有三个压迫感的人。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片，“谢少爷，大少爷，二小姐，六少爷安。” 二夫人也只能陪笑，“二娘子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么？” “我来看看二叔母怎么执行规矩。”黎玥找了个椅子坐，身后三个背景板也坐在旁边。 楚浩然和楚流景速度快一些，立刻把黎玥身旁的位置抢了。 谢端琚看着跪在中心，衣服有些乱，但是腰杆挺直散发着浑然傲气的楚沐鸢，有些发愣。 “二娘子，不是妾身非要找茬，五娘子把欣欣伤成那样，如今脸还是肿的，身上还四处疼。” “小五，小七的伤是你做的？”黎玥蹙眉，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内讧。 “……”楚沐鸢刚要答，铃兰却跪向了黎玥，磕了几个头，额头有了血迹。 “不是，七小姐的伤是奴婢做的，和五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二小姐如何处置奴婢都行……” “首先，你是二房的下人，我没有权力处置你。其次，我讨厌别人在我这说谎。” 和嗓音的温柔不同，面色已经有些阴沉的黎玥已经有了平常不会放出来的压迫感。 “回二姐姐的话，是我打的。” “为何？” “七妹妹随意打骂处置我的婢女，又把我院里的东西打碎了一半。” “……”黎玥转头看向二夫人，“二叔母需要让七妹妹出来对质么？” 楚欣欣哪敢在黎玥面前说谎？二夫人自然知道这下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不论如何说，她对欣欣下此毒手也是不应该的。” 黎玥思索片刻，“确实，五妹妹这几年少学了些规矩。想必刚才二叔母已经家法处置过了，现在只有学规矩这个问题了叭？” 楚沐鸢外袍里面的血已经半干了，应该是拿藤鞭抽过。 “五妹妹日后每天早上来我院里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再去给小七赔个不是。二叔母觉得如何？” 二夫人当然不满了，但是也不能抗议，毕竟黎玥的提议已经在照顾她的面子了。 神明少女(3) 跟着黎玥学规矩，这府里谁敢说不满意的？何况也会给楚欣欣道歉，两全。 “那就按二娘子说的办，希望五娘子能好好学点规矩，不要日后给楚家落了颜面。” 黎玥：放人就放人呗，怎么还要再说道人家两句。 珖：你打算怎么对楚沐鸢？ 黎玥：她确实要学点规矩，哪有直接动手打人的。 “青陆，把五妹妹带回去。”黎玥起身，“那就不打扰二叔母晚膳了，含笑告退。” 有压迫感的二小姐带着她的三个背景板离开了，青陆一把背起了楚沐鸢，避开肩背的位置，走在最后面。 “白榆，准备一些药。”黎玥进了院门就吩咐下去。 白榆没有多问，拿药，多准备一副碗筷，还提前把床也铺好了。 冰凉的膏药敷在伤口上，平复了那种火辣辣的疼。 从始至终，白榆不多问任何一句，她只问，“这种力度可以么？” 楚沐鸢又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位楚二小姐。从院子里的风景布局，还有屋子里的摆饰，以及院子里的婢女侍卫…… 这位楚二小姐，是个很厉害的人。 楚浩然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实在是闲得慌，便要找黎玥比划比划，然后压根没法近黎玥的身，被打的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以后，一定会超过姐姐的。”楚浩然坐在地上歇着，剑落在一旁。 “好啊，那你可得再点加油。”黎玥把剑交给青陆收好，额头也有些薄汗了。 楚沐鸢看着十五岁的少女，天蓝色的长发，金色的双瞳，完全不像中原的人，与周围的人也那么格格不入。 再仔细看着，大少爷和六少爷都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不大像。 谢端琚本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看见楚沐鸢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有了解释的心情。 “老夫人和我外祖母以及我的母亲都是金瞳蓝发，只是没有含笑这么明显，更像是浅棕瞳墨蓝发。” “家族遗传？” “嗯，远古时期的羽族基因，现在只在少数的女儿身上才会出现。含笑是几代里继承最完全的。” 这也是她被选为继承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原周边异族环绕，说不定哪天就有所行动了。有羽族血脉的人，会得到一些特殊的能力。 谢端琚并没有见过那种所谓的能力，只是觉得黎玥更聪明，更漂亮，而且文武两全。 或许这种学习能力，就是所谓的特殊能力？ 餐后，三个自家人打算赏月，谢端琚也想一起，但是看楚流景阴险的眼神，他还是告辞了。 而楚沐鸢则还是趴在床上等伤好了再动。 等黎玥带着满身月色回来时，楚沐鸢一时看呆了。 像神明一样。 “有什么不舒服？”黎玥坐在楚沐鸢面前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你要喝一杯么？多了容易睡不着。” “不要，只是一直听下人们提二姐，今天见到了，很稀奇。”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人。 “有什么可稀奇的，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比别人多些或者少些什么。” 神明少女(4) “别人的是眼睛嘴巴，二姐的是秋波樱唇。” “好了，你该休息了，明天会让人给你讲规矩，等你伤好了再开始做。”黎玥浅笑，放下了茶杯，让铃兰守着楚沐鸢睡觉了。 “打听到什么了没有？” “二小姐院里的人嘴很严，只知道二小姐最讨厌内院不太平，还知道了，二小姐喜欢梨花。”铃兰也没闲着，去打听了一圈。 “之前听说，四小姐不常来二小姐院子，不过更像是不愿出门，性子内敛一些。” “反正这家里，除了我那大伯和祖母，就是二姐最大了对吧？” “应该是这样，我看没人敢说二小姐一句不好。” “哪是没人敢？是她确实没有做能让人诟病的事情。”楚沐鸢完全讨厌不起来这个一开始让她十分警惕的人。 “她顶着这张脸，要是和她吵架我都想扇自己两巴掌。”楚沐鸢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 黎玥没有说假话，她真的找了礼仪的女夫子来教楚沐鸢。 “五小姐，现在是你有伤在身，如果等你伤好了还是这个样子，我的戒尺会一并带过来。” 女夫子是个严格但是讲道理的人。 楚沐鸢真的没学过那些规矩，原主也没有。黎玥给她恶补这些，也确实是为了她好。 那些膏药确实好用，白榆的手艺也是真的好，天天这么捏着，楚沐鸢觉得自己的伤晚点好也不错。 她时不时也会看看黎玥在做什么。 黎玥有一个独立的书房，书房的旁厅被改成了黎玥日常办公的地方，同样也是会客厅。 中间由纱帐隔开，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只能见模糊的身影。四个角摆上冰桶，本就不大的地方立刻就能凉快下来。 纱帐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桌案，软榻，书架，仅此而已。 但是如果黎玥在里面，那么整个院子就会处于一个请勿打扰的状态。白榆守在纱帐外，通报允许了才能进去。 谢端琚很喜欢来找黎玥，而后楚流景就会急匆匆赶过来，拦在两个人中间，来者不善地看着谢端琚。 “谢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莫挨老子的宝贝妹妹啊！！ 楚沐鸢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楚流景这个别人口中风流儒雅的美男子是个大妹控。 “怎么了？”楚沐鸢一直坐在纱帐外面，黎玥顿了下笔，保持着和善的声嗓，其实她现在因为南疆异族的事情有些头疼。 “房间里有很多字画，我在想是不是二姐写的。” “有一些是，还有一些是父亲写了送过来的。” “二姐的字和大伯父的很像。”她之前观察过笔锋，一个更加锐利，一个则端正圆润些。 “小时候的字是父亲教的。你想学书法？字的要求其实没有很高，端正就好了。” 楚沐鸢过去写了几个字，期待地看着黎玥。 黎玥保持着常年不变的微笑，没有具体的评价，“别有风格呢。” 第二天，楚沐鸢多了一个教书法的女夫子。 楚沐鸢：人有的时候，可以不要好奇心太旺盛。 神明少女(5) 黎玥最近出门的频率高了，楚沐鸢也第一次见到了大夫人。 “哦，你就是五娘子？”大夫人用目光浅浅扫了一下楚沐鸢，“你与你母亲长得很像。好了，忙你的去，不必管我。” 大夫人没有黎玥那么温润的气质，话少些的贵妇人，看楚沐鸢的眼神也带着轻蔑。 楚沐鸢是了解过的，大房夫妻两个其实并没有多和睦，要不是有二小姐在，大夫人其实是保不住这个位置的。 大老爷已经几年没有踏进大夫人的院子了。 四小姐的生母是大老爷唯一的妾室，两人恩恩爱爱，显得大夫人才是多余的那个。 “含笑，你要去前线？”大夫人看见黎玥回来，匆匆过去，带着几分愤怒的语气。 “南疆那些异族的信息，很少有人知道，我过去可以减少士兵的损失。”黎玥很冷静，和平日没什么差别。 楚沐鸢完全没听说这些事情，关于南疆的异族，也是教书先生讲的，作为常识。 鲛人，就是南疆的异族之一，也是常年不安分的领导族群。 “那么多人都可以去，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可是楚府的嫡长女，你以后可是楚家的当家人，为什么要你去冒险！” 大夫人很紧张黎玥的安全，毕竟这个女儿是她所有的荣耀了。 “母亲，我们坐下说。”黎玥把大夫人拉去了书房，隔绝了外界和刺眼的阳光。 “小叔在京城当阁老，是文官。但是我们楚家，为什么主家要在南方，母亲可还记得？” “……”她当然知道是为了稳定南疆，这是楚家的使命。 “楚家必须有人去证明实力，不然难免会被当成纸糊的。新皇对楚家的能力有所怀疑，如果这件事不接下来，日后削了爵位也不能抱怨。” 黎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 “你不准上最前线。”她不在乎什么爵位，她只在乎女儿的安全。 “我会尽力。”黎玥安抚着大夫人，她给不了承诺。 “什么时候出征？” “等及笄礼之后。” 谢端琚这次来楚府，除了趁着假日来烦黎玥，还有一件事就是出征。 鲛人愈发猖狂，比起被动挨打，中原选择主动出击。 黎玥有自己的亲卫队，平日丢在各处训练，现在也纷纷收到了追随出征的消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大夫人走后，黎玥回了纱帐里，画着地图。 “怎么了？今日的功课就写完了？”楚沐鸢又在帐子外看黎玥。 “嗯，听说，你要去战场。”怎么有人越看越好看。楚沐鸢走进来时，黎玥已经把地图收起来换成游记了。 黎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你先把你该学的学好了，再去管旁的事情。功课拿来我看看。” 楚沐鸢没有遇见过黎玥这样的人，她没有过哥哥姐姐，自然没感受过这种长姐的威压。 拿来功课，不自觉的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等着黎玥检查完的评语。 “不错，日后的学习可以加量了，现在这种程度你学的没压力。”得到了类似于肯定的答案。 楚沐鸢：以后没事不要打扰二姐工作。 万众瞩目的及笄礼(1) 黎玥的及笄礼还是来了。 自从上次和楚沐鸢爆发冲突后，楚欣欣就再也没敢见黎玥，生怕黎玥罚她。 毕竟以黎玥的脑子，很容易就能知道真相是什么样。连二夫人都不能对她做什么，何况楚欣欣这个七小姐呢。 为了庆祝黎玥的及笄，楚家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整个府邸都带着喜气。 而大夫人则是在知道黎玥要出征这件事之后，就去了寺庙里，连着祈福到了及笄礼的前三天才回来。 沾了黎玥的光，楚家所有的少爷小姐都能出去玩上一天再回来，这可把小姐们高兴坏了。 她们在外面逛的时候，黎玥还在纱帐里核对地图。 “阿姐，你不出去看看么？外面很热闹，几条街的集市这几日都开着。”楚浩然趴在案上，眨着大眼睛看黎玥。 他只有13岁，黎玥不让他跟着一起去前线。 “不必了，还有些事情要再确认一遍。我不在府里，小六会好好守规矩的对叭？我可不想回来第一天就听见夫子告状。” “我守规矩，阿姐和阿兄也要平安回来。我们拉钩。” “……”黎玥愣了一会，小指相绕，这是她第几次拉钩了？ 珖：已经是老骗子了。 黎玥：我怎么没觉得荣耀呢。 珖：本来也不是夸你。 “……”黎玥摸摸楚浩然的头，“等你再大一些，就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二房虽然也有两个儿子，三少爷也是读书的，目前只是个秀才。 虽然楚流景也是习文的人，但是似乎有些看不起老三，他提到老三时总是评价道“我们家怎么会冒出个穷书生一样性子的人？” 三少爷读的都只是圣贤书，又是没什么条件的庶子，实践的少，见得也少，整日只是抱着书读。 除迂腐之外，似乎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了。 四小姐的生母是大老爷的青梅竹马，备受宠爱。虽然是庶出，但是也不会亏待什么，她甚至也不用给大夫人请安。 如果只是看他们三个，确实比大夫人更像一家人。 楚沐鸢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对黎玥更加赞赏了。 没有母亲这边的助力，只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父亲格外的重视。 大夫人也不是没有怨过，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也渐渐不会想着争一份宠爱了，满心扑在教育三个孩子身上了。 她进来的时候，黎玥还在做最后的核对。 今天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孩子的及笄礼，所以她放了府里所有少爷小姐出去玩，其实她更希望能给这个女儿一点喘息的时间。 她作为母亲，也是心疼孩子的。 黎玥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在父亲的臂弯里待过一年的。只是一年之后，那个人换成了四小姐。 于是黎玥的成长里，就缺少了一份宠爱和关怀。 四小姐学走路的时候，左手是母亲，右手是父亲。而黎玥呢，学会了摔跤的时候不哭，努力爬起来，继续走。 四小姐被拨浪鼓逗得笑的时候，黎玥便开始学曲艺了，白嫩的小手总是被弦弄出一道道小口子。 等四小姐也开始读书习字的时候，黎玥已经在武场外挥着小木剑了。 万众瞩目的及笄礼(2) 这孩子的一切，都靠着自己的优秀换来的。 “含笑，忙完了么？陪母亲去街上走走。”大夫人希望黎玥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跑跑跳跳，但是也希望黎玥更加优秀。 “好。”黎玥放下手中的东西，楚浩然和楚流景也一起放下。 白榆迅速把东西收拾好，放进匣子里锁好。 四人一起出了门。 楚浩然是最吵的，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他对城里哪家店好吃，哪家店好玩，哪个铁匠技术最好，哪个掌柜最会坑人，摸得明明白白。 “浩然，你是不是经常背着我们跑出去？”楚流景打趣了一句。 “哪有……我只是记性好！去过一次就记得了！” “从侧门那个小矮墙爬出来的？也对，你的身高也只能那样。” “我以后会长的！”被踩到尾巴，楚浩然几乎要跳起来。 “还真是从那个小矮墙爬出来的，看来要让人把那加高一些才行了。”黎玥捂着嘴补了一刀。 “……”楚浩然一下子就蔫了。 “浩然，贪玩也要有个限度，这样跑出去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去哪找你？”大夫人皱眉，她对这个六儿子总是管不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人的倒霉总是会在瞬间来袭。 珖：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哪个？ 黎玥：你猜？ 珖：坏消息，那一家三口就在附近那个店的二楼吃饭。好消息，你爹给你买及笄礼物的时候给你妈也顺了一件。 一家三口，指的是大老爷，柳姨娘和四小姐。 嫡长女的及笄礼，做父亲的陪着妾室和庶女在街上游玩。 自从黎玥开始接手楚家的事情之后，大老爷就有越来越多的时间带着柳姨娘和四小姐出去游山玩水了。 反正内务有大夫人，外务有黎玥，他只需要带着心爱的女儿和他们爱情的结晶去看世间美好。 “我们要不就在这家吃？清淡些。”刘浩然指着前面那家店，正是那一家三口在的地方。 “我比较想吃母亲做的阳春面。”黎玥扯了扯刘景然，眼神瞟向那家店，然后紧紧闭眼。 这个暗号只有三人才懂。 “嗯对，妹妹生辰，在家里吃比较好。” “对对对，而且母亲做的长寿面才有意义嘛。我们回去叭？” 立刻变脸。 大夫人觉得有些怪，但还是选择回去了。 他们三个早就习惯这样了，只是对于大夫人来说，见证丈夫与其他女人的恩爱，还是有些残忍。 黎玥的及笄礼，定在了傍晚太阳没那么刺眼的时候。 现在她换了一种鬓发的盘法，有些不习惯，但是白榆不准她拆。 谢端琚来找黎玥，没遇到，但是遇到了正在钓鱼的楚沐鸢。 “楚五小姐？要吃鱼喊下人去买不就好了？” “这个池子里养不了太多鱼，迟早要捞的。反正今日不用上课，钓鱼打发一下时间，再钓几条就拿去做道菜给二姐姐当个小礼物。” “谢端琚这才看见了楚沐鸢的小水桶，里面已经有三四条鱼了。” “还有杆子么？我也有些无聊。” 万众瞩目的及笄礼(3) “喏，接着。”楚沐鸢抛了个杆子过去，继续钓自己的鱼了。 本想着谢端琚肯定不会，她打算在一旁看好戏。没想到某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还有模有样的。 谢端琚不知道为什么鱼竿一样长的距离还要用抛的，不过干坐着等黎玥回来也很无聊。 视线随着风飘过去，楚沐鸢又钓到鱼了，她笑的肆意张扬，和黎玥完全不一样。 黎玥的话，或许会钓鱼，但是上钩之后肯定不会上手拎鱼的，那种腥臭味，黎玥肯定避而远之。 黎玥受不得衣服上有任何脏污或者不喜欢的气味。 矜贵又端庄。 “哦哟……你这不行啊，这么久都没钓到几条鱼。”楚沐鸢已经装了半个桶，喊铃兰一起提回去准备做菜。 谢端琚挑眉，他堂堂一国太子被人说不行？怎么敢的！ 没好气地看楚沐鸢一眼，红衣似火，叉着腰，头发沾到了鱼尾溅上来的水，鲜活的模样，一眼难忘。 楚沐鸢不知道这些，“我走了，要赶在二姐姐回来之前做好。杆子……就留给你了，丢了还是撇断都随你。” 谢端琚看着鱼竿，上面有刀斧砍过的痕迹，想来，是楚沐鸢自己做的。 全都打磨过了，没有木刺。 “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心倒是细。”谢端琚喃喃了两句。 黎玥不大喜欢吃鱼，对她来说，有些折磨。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手下的白榆和青陆，也只有楚浩然和楚流景了。 宴会是必须的，宗亲和朋友的礼物也塞了半个屋子。 “含笑这孩子，愈发漂亮了。端庄大气，气如幽兰，不知道议亲了没有？”有人问大老爷。 “……”是的，他答不上来，毕竟他从来没管过那三个孩子，即使他们三个是嫡出。 大夫人当然不会去帮忙解围什么，她恨不得让所有夸奖大老爷育子有方的人都知道，这几个孩子的优秀和挂着牌子的父亲没有半毛钱关系。 “含笑，太子对你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心仪的人，如果他需要助力，我可以去帮他。十年的情谊，没有爱情也足够熬一段时间的姻缘了。” 如果局势需要，她可以去换一场婚姻。 越是坚强，越是让人心疼。 “若是太子问你呢？问你可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你会如何答？” “我会问他，若我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他是不是还要娶我。我是楚家的当家人，本就应该一直留在府里，他应当是知道的。” 黎玥没想到，只是和大夫人的闲谈，居然成真的了。 故事的暧昧总是喜欢选在黄昏或者夜晚，或许这种光线的模糊可以给人精神恍惚的感觉。 “……含笑，除你之外，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他当然知道，黎玥对他从来没有过那种爱意，而是更接近亲情。 但是他也知道，黎玥基本上不和外男接触，个别几个打过交道的，也只是比较冷漠的回应。 在这一点上，他确定自己是特殊的。 “含笑，和我打个赌好么？” 万众瞩目的及笄礼(4) “什么赌？” “等这次出征回来之后，我会来迎娶你，五年，如果你仍然没有对我有一点感觉，我放你回来。” “太子哥哥，这种赌注只是我单方面的付出了五年时间。” “无论输赢，我会拿南疆驻守兵力的一半作为聘礼。” 楚府其实没有兵权，所以对付南疆鲛人的时候总是要先层层上报。如果有这些兵力，先斩后奏就可以减少大量牺牲。 少女笑了，“成交。” 及笄礼已经接近尾声时，穿着宫服的几个太监进来了。 他们手上拿着的，是皇帝写的诏书。先是把黎玥天花乱坠一阵夸，反正也没见过，怎么好听怎么夸。 然后，赐婚。 四小姐在柳姨娘身旁，看着一直受着众人瞩目的黎玥在今夜同样大放异彩。 而她，是大房的庶女，只有父母的宠爱，但是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东西。 楚府上下，连她的丫鬟都对黎玥无比尊敬，无论是性子嚣张骄横的楚欣欣，还是所有被父亲从黎玥那里喊过来教她的夫子们…… 少女是一颗明月，总是被人称赞，好运似乎总是在她头上。 而自己呢，只有父亲和母亲的那么一点宠爱。 而且楚府的实权早就被黎玥掌握了，她那父亲什么也没办法给她，连带着她们娘两出去游玩买东西的钱都是大夫人和黎玥施舍的。 她小时候就知道，那个围在黎玥旁边的男孩子是太子。 为什么她总是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欣欣瞥了她一样，她就算跋扈了一些，也是不敢在黎玥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的。 对黎玥，她只有敬重和一点喜欢。 黎玥是很严格的，她会检查楚欣欣的功课，但凡胡写乱写的，或者夫子打小报告了，黎玥会罚她。 黎玥是很温柔的，她会记得楚欣欣的生日，以及在她这里说过的小小愿望，只要楚欣欣老实一点，她会悄悄给楚欣欣准备礼物。 楚欣欣其实很矛盾。她们都是嫡女，府里只有两个嫡女，但是黎玥在楚欣欣出生之前就已经是被捧上天的人了。 任何人都会说，“你怎么和你二姐差距这么大？” 在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的亲事上，黎玥又遥遥领先了所有人。 楚欣欣是由衷的高兴。 所以她瞥了一样四小姐，不屑地哼了一声，“二姐姐就应该在高台之上，万众瞩目。有些阴沟里的人，能分到一点庇护就不错了。” 楚沐鸢是最兴奋的。“铃兰，我之前就说他喜欢二姐。及笄求婚啊，磕到了，磕到了！” 再看她二姐姐的神情，垂眸，保持着浅笑，乍一眼像是少女的娇羞。 “……”她没感觉到黎玥的喜悦，有些疑惑。然后她就发现，楚流景和楚浩然都握紧了拳。 在压抑什么愤怒？ 二姐姐成为太子妃是件让他们愤怒的事情？ 再看大夫人，有些震惊地看着黎玥，牵着她的手。 黎玥上前领昭的时候，楚沐鸢才确信一件事，看来她磕的cp是单向的。 万众瞩目的及笄礼(5) 这场万众瞩目的及笄礼，在旁人看来确实是无限风光，家族的无比重视，排场又极其的大，甚至还有御赐恩典，即将成为未来的皇后。 如果真是一般女子，可能会觉得荣耀吧。 但是对于黎玥来说呢？ 她要准备出征，出去逛一圈见证那一家三口的感情，还要嫁给不喜欢的人。 好像她什么都有了，又好像她始终只有兄弟俩和母亲。 楚沐鸢不知道这三个孩子是怎么相互依偎着取暖长大的，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晚宴因此又热闹了一番，大夫人和楚流景他们着急的围着黎玥。 黎玥便把她和谢端琚的交易告诉了他们。“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拿个位置做交换，也不错。” “以后浩然带的兵就是自家的兵了。”黎玥摸摸楚浩然的头，尽量笑的开心一点。 “那我一定带着最精锐的人马，带姐姐回家。” “好~，姐姐等你。”黎玥有些愧疚地看着楚流景，为了避免她进皇家，楚流景可付出了不少。 “无事，我随你入仕，万一他以后不守约定还能报信。” 如此一来，四个人都划分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黎玥去争兵权，楚流景照顾黎玥，大夫人留在楚家守护黎玥的财产，楚浩然保护大夫人。 “二姐姐找我？”楚沐鸢刚到院子没多久，铃兰就说黎玥来了。 月色下，少女洗掉了几分温热，更有了那种冰凉的神圣感。 “沐鸢，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二姐姐对我有恩，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帮忙。” “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我母亲。”黎玥放心不下的还是大夫人。 “好。对了，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一些小东西，你带着防身。”楚沐鸢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些香薰。 “磨成粉也可以，泡在水里和火烧的效果差不多。”楚沐鸢想给黎玥的及笄礼物，其实就是这些。 小瓶子上写着“麻痹”“痒”“昏迷”“毒”“药”“致幻”。 每个人都有秘密，所以黎玥不追问这些东西为什么会由一个刚从山庄回来的丫头做出来。 黎玥把自己大拇指的指环摘下来，戴到了楚沐鸢手上。 这个指环，府里只有两个。一个在大夫人手上，一个在黎玥手上。各代表了楚府一般的财力人力物力。 “清侯，槐序，留下保护五小姐。”黎玥话音落，黑暗处就走出来两个人，是黎玥的影卫。 “这些东西不是坏的，但是会有人拿它们做坏事。你想继续研究我不拦着，也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黎玥给大夫人和楚浩然也各留了两个人，十二影卫，黎玥只带走了四人。还留了两人作为内应。 她已经做好了长期打算。 谢端琚得到的消息和黎玥不完全一样，出现了一些关键地方的偏差，比如引起战争的鲛人是谁。 朝廷得到的消息只是说，沿线的将领眼红中原所以临时起意，攻下了两城。 但是黎玥得到的消息是，以皇族二太子为中心的所有左派，已经密谋了三年之久，串通了两城。 战前(1) 黎玥对自己的消息来源相当信任，毕竟这是她让珖去海域直接和海底生物沟通得到的。 虽然不能使用咒力，但是貌似不消耗咒力的技能都不受影响。 谢端琚的消息来源是边城的汇报，可能是收集不完全，也可能是故意让他们减少兵力准备。 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战争绝对不是两座城这么简单，很可能会持续消耗拉扯。 楚流景随着黎玥一起出征，谢端琚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匹马，但是他们两都没要。 青陆大半夜就去找黎玥的坐骑了，这会已经牵来了。 很久之前黎玥就发现这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古代世界，这里的野生生物，体型比驯化家养的大很多。 青陆领过来的就是六头大象，比一般大象的体型还要大些，把谢端琚也吓了一跳。 他并不知晓黎玥与生灵超强的沟通能力。而楚流景也认为是因为黎玥血脉觉醒。 看上去笨重的身体，行动起来却比马快的多。 如果不是要顺带保护谢端琚，黎玥会选择直接去南疆查看情况。 “含笑，你看！”谢端琚拿着一大捧花跑向黎玥，“我从那边买了一些，你闻闻香不香。” 这些花，黎玥也是第一次见。 谢端琚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黎玥，似乎是想逗她笑。 黎玥收下了花，馥郁芬芳，花之间的搭配也有劳心的痕迹。 “谢谢，很漂亮。” 尝到了甜头的谢端琚似乎找到了方向，他开始努力去找一些漂亮的东西带给黎玥。 倒是没有太子的样子，更像一个，笨蛋少年。 或许是因为这种笨拙的真诚，黎玥对他的接纳程度也挺高了。 “含笑，你看今天的夕阳，有没有比昨天的好看？”队伍前进着，踩着太阳落下的痕迹，留下一个又一个印子。 “今夜的月色，估计是不错的。”有黎玥这六头象开道，一路上都没遇到野生动物的干扰，行程速度也比预想的快上一截。 “今晚应该就能到镇子上，让将士们休整一下，我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楚流景见黎玥没有很排斥谢端琚，也友好了一些。 黎玥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小镇，边陲之地，但是通过贸易却保持着繁荣，即使双方都在备战了，小镇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影响。 珖：要我提前去看看？ 黎玥：嗯，我听镇口的古树说，今天中午有一队鲛人进来了。 珖：范围扩大了？ 黎玥：不清楚，也或许是今天的阳光比平时强。 她的力量会受到光照强度影响。 一条金色的狐狸很快从队伍的侧面窜出去，很快就到了镇子。 珖：镇子里有夜市，目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居民没受到什么影响。 黎玥：那队鲛人呢？ 珖：没出现，都在客栈里泡水，里面有一个女性鲛人，地位似乎比较低，但是她…… 黎玥见珖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奇怪，静静等着。 珖：这个女性鲛人与皇族有关系，她不需要用水维持腿。 黎玥：皇族，还地位低？ 珖：鲛人对血统讲究的不多，比较看重个人实力。 战前(2) 黎玥：不会鲛人也喜欢美人计这种东西叭？ 珖：物种之间也是会影响的，要提前处理掉么？ 黎玥：我怕杀一波反而变成导火索了，下次可能就不是美人计那么简单。刚好也可以看看谢端琚是什么德行。 珖：我以为这么久，你多少能接纳他了。 黎玥：我把他当了十来年的朋友，在他和我提出交易的时候，就没有这层关系了。 珖：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黎玥：先看看结果，希望不要下错了棋。 金色的狐狸很快就回来了，没有被所有人注意到。 在夜幕降临前，一行人就到了小镇。大部队就在城门外就地驻扎休息，黎玥他们几个则是进了小镇收集一些信息。 “含笑，你已经半个月没有正常吃过东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谢端琚注意到，黎玥很少吃东西，赶路的时候，如果不是青陆在反复提醒，她或许就不记得吃饭。 楚流景也关切地看着黎玥，“早知道把白榆带过来了。” “白榆不善武，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比较好。”黎玥便找了一家客栈，一时却不知道点些什么。 “把你们家的特色菜都来一份吧。”谢端琚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发现海边的镇子和他们那边的菜品差别很大。 海产品很多，都是不曾见过的。 菜品端上来，小二猜到他们都没吃过这些，还示范了一遍这些的吃法。 黎玥拿起一个贝壳，放到嘴边，结果被那种海水的苦涩气味吓了一个激灵。 入口之后，没有感觉了。黎玥的鼻腔还满是苦涩和海腥味，即使努力把这相信是果冻，她还是想吐。 无奈，侧过头悄悄吐掉了。 其他人倒是觉得新鲜，半生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吃，也没什么排斥的反应。 “刚入口有点苦涩，之后就变甜了，还有回甘，倒是有点意思。”楚流景感叹了一句。 所以他们吃得下去，而黎玥不能。 谢端琚见黎玥侧头，没再动过筷子，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吃。 “……” 吃完之后，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房里。 黎玥的门被敲响，“含笑，你现在有时间么？能陪我逛一下这边的夜市么？” 谢端琚的怀里揣着糕点，袖口的边角还有干掉的面粉。 这个小镇的夜晚，比皇城还要热闹，毕竟皇城晚上有宵禁。 灯火阑珊里，黎玥啃着糕点，还是热的。“这是哪来的？” “啊？……无意发现就买了一些。” 黎玥：他是不是忘了清理袖角的面粉了？ 珖：应该是之前学的。 少女戴着面纱，眉眼弯弯，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九天玄女。“嗯，很好吃。” 口感和白榆的很像，估计是和白榆学的。他们都说，白榆的手艺很好。 谢端琚红了脸，霞云一路爬上了耳垂“你喜欢就好。” 不知道是夜市的烛光暧昧，还是糕点的气味太香甜，谢端琚神使鬼差的牵住了黎玥的手。 黎玥先是一僵，然后就任他牵着了。 这样的少年，只能在没有成为皇帝前的日子里出现了叭？ 战前(3) 黎玥感知了一下气温，决定去买些新衣服。 当然，这种事情谢端琚肯定是举起两只手表示自己也要去的，那楚流景自然也会一起去。 这边的衣服和黎玥带来的差距确实很大，从布料多少到风格都不一样。 黎玥在选颜色和布料，谢端琚不知什么时候跑开了，楚流景在裁缝店门口等着。 “如果他不是皇家的人就好了。”黎玥看着谢端琚溜出去的背影，突然和珖说了这么一句。 珖：这会改变什么？你会因为这个就喜欢他么？ 黎玥：不会，但是我可以让他在我身边久一点。 珖：那又为什么要交换时间呢？ 黎玥：等这场战争结束，他多半会成为新帝。两年，足够他变成一个薄情的皇帝了。那时，他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珖：那又为什么要答应他五年？ 黎玥：可能是……怀着一点私心。他已经陪我很多年了，至少让他坐稳江山。他的江山不稳，下面的百姓也没办法好好生活。 珖：如果他现在的善良反而被利用了呢？比如这种美人计，加上一些身世悲惨的戏码，你猜他会不会把人带回来？ 黎玥：会的叭？不过我不介意他的这点善良，仁慈的君主对于他的百姓，可能好处多一些。 珖：那如果再出点意外，有孩子了呢？ 黎玥：……那个鲛人是皇族叭？ 珖：嗯，不过自身力量太弱了，所以很受排挤，对鲛人这个族群估计也没多少的爱。 黎玥：她不能忠诚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话，又怎么会爱我的国家呢？ 珖得到了答案，便着手帮黎玥找适合在海里穿的颜色。 先紧急赶了一件成衣换上，黎玥原来的衣服实在太热了些。 黎玥决定去镇子上转转，楚流景也要挑衣服，便暂时分开。 放珖出来透透气，身后跟着一人还高些的金色狐狸，少女身着宝蓝色的一套衣裙，腰腹露出来洁白如玉的皮肤。 上衣的流苏有节律的摆动，腰肢纤细，隐约可见侧面的马甲线。 凡是经过的，都要看上好几眼。 那群鲛人从正面刚好对上黎玥，海水一般的蓝色长发，阳光一样璀璨的金色双瞳，不似原住民常年吹晒出的小麦色，皮肤雪白又透着薄粉。 他们用着鲛人的语言小声交谈着，频频看向黎玥。 他们没想到，黎玥是听得懂的，凭借超常的五感，甚至能听清他们的话。 这群鲛人想把她汇报给某个有权势的贵族或者将军，就像人类喜欢收集漂亮的异族一样，鲛人也喜欢收集漂亮的人类，尤其是特殊的颜色。 黎玥倒是无所谓，被盯上了也没关系，绑走了还省的她自己去找目标。到时候羊入虎口，谁是羊还不一定。 美人计这种东西，黎玥是不会用的，风险大，而且演不来这种感情戏。 但是利用好自己的容貌，自然不是一件坏事。 漂亮是一张好牌，只要别单独出这张牌。 还没等来楚流景选完衣服来找黎玥，谢端琚先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人，也是和黎玥迎着面来的。 战前(4) 黎玥：预言家是叭？刀了。 珖：……我说我只是推测了一下未来你信么？ 黎玥：你猜？ 刚才简单的闲聊，没想到居然成了真的。谢端琚带回来了那个鲛人皇族女孩，他明显在担心什么。比如，被黎玥误会成什么奇怪的癖好。 鲛人在这里，其实是一种货物。是的，人口买卖，黎玥也觉得罪恶，所以楚府里一律不允许出现买回来的外族人。 但是奴隶制的国家里，本族人都是贩卖的货物，何况战败的外族呢？ 你那高位视角看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时候，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轻蔑。 看见黎玥的那一瞬，谢端琚愣住了，惊艳的一眼，少女像是光的汇聚地，长而密的白色睫毛，金色的双眼吸收了阳光的耀眼。 她在发光。 谢端琚以前就知道，黎玥不是后宅的女人，只是这一下，他好像受到了直观的暴击。 少女歪头一笑，手腕上圈着月光石，缠绕出白色的光圈。 她不知为何的，格外喜欢这种廉价的石头。 珖知道，她在纪念某个女孩子。 “含笑……这是倩倩，她家里有些变故，会做糕点什么的，白榆不在，你需要她暂时照顾你么？”谢端琚很谨慎地开口，生怕引起黎玥的不悦。 “可以随我处理么？”黎玥不明所以地问。 “可以可以，她以后就是你的了。”见黎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谢端琚舒了口气。 倩倩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第二步就跑偏了。她的目标是待在谢端琚旁边，怀上他的孩子。 “少爷……”她刚开口，谢端琚根本不给她扯袖子撒娇的机会，两大步蹿去了黎玥那里，把黎玥从头发丝到鞋子都夸了一遍。 倩倩以为自己毕竟有皇族的基因，模样在鲛人里也算是倾国倾城的了，但是在看见黎玥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公主和丫鬟的区别了。 她们的消息里，没有这样一位绝色的女性也在队伍里，她们只知道，这次带头的是人族的太子。 倩倩看着黎玥，觉得黎玥不是人族，人族没有金色的眼睛。 倒是像羽族，神出鬼没的，上一次见到羽族的人，还是二三十年前。 为什么人族太子旁边会有羽族在？羽族的能力，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羽族是惹不起的。 “楚大哥在选衣服？我也去做两身，哈哈，她就给含笑了，回见！”谢端琚生怕倩倩在跑过来，一溜烟跑的极快。 倩倩：……我很吓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少女，不得不承认，少女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近乎于神明一样的好看。 “倩倩是么？你会做什么？”黎玥也没想到谢端琚会把人塞给她，直接杀了也不大好，毕竟也是个可怜人而已。 留着……万一养虎为患呢？ 珖：你不试图收买一下？ 黎玥：她连养育自己长大的地方都不爱的话，又怎么会对我真心？就凭我对她好一点？ 珖：那你最好把她安排在旁边，要是安排远了，下次说不定就会送一个厉害点的过来。 战前(5) 黎玥觉得有道理，就把倩倩安排到了跟班侍女的位置，照顾一下黎玥的起居，梳梳头发，洗洗衣服。 倩倩以为多少会刁难一下，但是黎玥似乎没这个闲心。 谢端琚每天换着法子给黎玥做吃的，然后说是外面买的。 黎玥知道，也不点破。倩倩也知道，看了那么多回，也只是暗暗的羡慕。 青陆不喜欢倩倩，每次来找黎玥的时候都会让她去门口站着，然后附耳和黎玥说话。 站位置的时候，青陆会刻意挤开倩倩，站在黎玥旁边。 她不知道倩倩对谢端琚有没有歪心思，但是倩倩做的很多事情是接手了白榆的工作，所以青陆不喜欢倩倩。 她和白榆才是黎玥最贴心的侍女，其他人都别想靠近黎玥。 黎玥不喜欢倩倩泡的茶，泡茶是讲究手法的，白榆找大师学了许久，倩倩却是第一次接触，自然比不上。 这可给了青陆机会。 “喂，新来的，别以为你可以留在主人身边，你只是暂时来搭把手。连泡茶都不会，迟早会被主人厌弃。” 倩倩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不知道青陆的敌意哪来的，她本来就不想当黎玥的丫鬟啊！ 但是人啊，总有奇怪的好胜心。 被青陆冷嘲热讽多了，倩倩居然真的开始卖力了。 黎玥看着整整齐齐的衣柜和信誓旦旦端着一壶茶的倩倩，歪头。 黎玥：她是不是有求于我？ 珖：可能是改变策略，想从你这套情报了。 倩倩：我这该死的好胜心。 青陆：我就知道你想讨好主人，接机顶替白榆的位置！ 谢端琚：太好了，含笑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楚流景：含笑这一路上真辛苦，如果我学武，她就不用来了。 倩倩不知道这些象是黎玥养的，她以为是人族已经驯化出来了，见到的时候还很震惊。 鲛人是海里的种族，海里也有很多鱼类，他们大部分都不听鲛人的话，甚至会相互攻击。 陆地上其实也是，飞禽走兽，人族并不是万物的主人。 黎玥也不是这些象的主人，只是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 黎玥不仅能和植物沟通，也能和动物交流，而且在好感度上，只要不是特别敌对的关系，都更容易达成友好的交流合作。 所以等到了海边，黎玥想下海直接找海里的鱼蟹聊聊情况。 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是黎玖的灵魂碎片里面的世界，这次的目的却还没有出现。 他也没有经历过灵魂碎片里面的世界，所以他也察觉不出来究竟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觉得，黎玥好像和进来之前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不确定。 黎玥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她还是那样，完成自己的事情。 珖觉得，黎玥应该更活泼一点才对。而且，好像少了什么。 月色出来了，这是他们抵达前线的最后一个夜晚。 黎玥置身于月色之下，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 珖终于意识到少了什么—— 黎玥已经很久没有提到冥泽了。 沉沦(1) 珖不在这个世界之中，所以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黎玥似乎在故事里沉沦了。 “……”珖在思考要不要把黎玥拉回来，但是现在把她拉出来，可能会影响后期的体验感，甚至被排出去。 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 黎玥也觉得少了什么，但是却想不起来。有些空落落的，尤其是月光散漫之下，那层银色，好像是那样的熟悉。 海边盛产宝石，除了月光石之外，黎玥还悄悄买了一颗紫宝石，藏在了贴近心脏处。 好像在弥补什么欠缺。 补不上。 她想补上什么？紫色的宝石，银色的月光？ 谢端琚看了黎玥一眼，见她还是一切如常在目测月光，没有靠近她。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没有经常在黎玥旁边。 “明天就到了。”楚流景忧心忡忡，给黎玥盖上毯子。“别着凉了。” 随手拢了拢毯子，黎玥和楚流景说了什么，楚流景的反应突然很大，双手摁住黎玥的肩，“！” 黎玥点点头，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盯着倩倩，她是鲛人的内应。” “那你把青陆带去。” 黎玥摇摇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我们怎么联系？” “随意哪个海岸都可以，用这个写下来，会送到我手上的。”黎玥提前派珖去了前线探路，情况很不好。 又由于错误的信息，谢端琚这次带的兵力肯定不够，还容易被反包。 黎玥要想办法以小博大，或者拖时间让更多的军队过来支援。 “我想尽可能的减少双方伤亡。鲛人的反抗从历史来看也没什么错，一直被人族压着欺辱，反抗是必然的。” “这次的起义是预谋已久的，没有牺牲，也不可能放弃。”珖担心黎玥太理想主义。 黎玥也知道，所以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她也看到了一部分结局。 夜深了，黎玥回了帐篷，倩倩也跟着黎玥一起进去。 在更衣时，指尖碰到了少女娇嫩的肌肤，微凉。天蓝色的长发直又顺，像大海一样。 倩倩收到了新的任务，把黎玥带去海边，她会成为先给那位大人的登基礼物。 那位大人，暴虐，但是强大。 她凭心而论，黎玥待她不错，没有传闻中人族贵女的傲慢，也没有故意针对过她什么。 把这样一位干净无辜的少女，送给暴虐的那位…… 或许是想到这里，倩倩看到黎玥的眼睛时，心虚漫了出来。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怎么了？”黎玥明知故问，她看见了倩倩把自己带去海岸的场景，自然知道自己如何都会被人捉去。 但是捉过去之后怎么做，没有明确的未来。 将计就计的话，她就能有两边的信息了。 战争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底层人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黎玥想找到薄弱不愿意战争的那一队，壮大他们。 同样的，人族也要做出退步，至少不能再那样肆意捕猎鲛人。 人权这种东西，该怎么推广呢？ 只能让谢端琚立法案了。 沉沦(2) 人族的底层也积攒了太多的不满，所以会把压力宣泄到更底层的人身上，比如鲛人这种异族。 黎玥让珖去打听了一下，那位主战派的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得到的结果却很糟，暴虐，强大，偏执，狂妄。 这是一个坏消息，她得待在这样一位君王的旁边。 但也有好消息的，由于他的暴虐，后宫目前空无一人。 珖：这种人，你最好不要借助外界舆论压他，他压不住。 黎玥：我应该是作为贵族送过去的礼物被塞给他叭？ 珖：嗯，而且他绝对不喜欢那些贵族。他的母亲不是贵族的女儿，是死在贵族手上的，所以你最好避开这些点。 黎玥：不会又是什么悲惨身世叭？比如被欺辱，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什么的？ 珖：不然你猜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暴虐的名声？ 黎玥：……我突然反悔了。 珖：对你来说，想救赎一个人一个不难吧，作为圣天使。 黎玥：救赎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也要看对方想不想被我救赎。双向奔赴才能有结果。 珖：那我们要不要去熟悉一下流程？海里也有一些鱼，你过去交流可能能得到比我多的信息。 黎玥：晚上去试试，不然哥哥要担心死。 珖：嗯，那我们小心一点行动，我怀疑那个人也有消息了，说不定会想办法监视你。 珖留意了一下楚流景，不知道天下当兄长的是不是都差不多，有时会觉得楚流景特别像冥泽。 到了前线，在黎玥的指挥下，谢端琚先去了受伤的士兵营关心了一遍，然后又去了粮仓检查。 暂且没有让前线士兵太寒心。 谢端琚也知道，作为太子的权威压根不能摆在战场上说道。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楚流景走到哪，哪里的士兵就会备受鼓舞。这一点在黎玥头上也适用。 楚家，长久以来都在江南一带。而驻海的将士又大多是南方人，尤其是江南一片，所以对楚家格外热情。 “楚大少爷应该是楚家的接班吧？楚家终于打算入仕了？你们当官一定能造福一方的。” 楚家的名声，世代清明好善。 “不，小妹才是下一任家主。无论楚家入不入仕，国家有难的时候都会为国捐躯。” 楚流景句句拿捏妥当。 黎玥适时出现，亲切地正在和女兵营的士兵过招，武力在这些女兵眼里，远比虚名来得真实。 现在，女兵们对黎玥已经有了一层滤镜。 拜托，一脚能把人踹飞三米远的贵女超酷的啊！何况她还能一拳把木桩打裂开！ 她甚至还长得好看！ 楚流景本来还有点担心黎玥能不能处理的来，看一眼，嗯，他应该先担心自己。 目前来看，融入最差的其实是谢端琚。 谢端琚以为自己的武功基础，还算不错的了，至少在几个皇子里，他是最强的了。 直到他看见一直说自己不善武的楚流景和一个大将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有余力。 “楚大哥，你不是说……你是文官么？” 楚流景收起剑，“对啊，我连浩然都打不过了，可不就是文官？” 他的对照组不是黎玥，是十三岁的楚浩然。 沉沦(3) “……”谢端琚回忆了一下楚浩然，十三岁，已经有楚流景高了，而且还在长个的年纪。 又看了一眼黎玥，他要是没记错，楚浩然好像最喜欢找黎玥练武了吧？ 黎玥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嗯？”黎玥歪头，眨眨眼睛，端庄地坐在软垫上看着女兵操练。 谢端琚摆了摆手，咽了口口水，“没什么，你继续忙。” 黎玥：他怎么了？ 珖：不知道。 到了晚上，黎玥悄咪咪溜出去了。脱下丝袜和鞋子，一脚踏入海里。 海水冰凉，还有些海腥味。黎玥的脚踏在沙子上，温软的，但是海水卷着零碎的沙子打过来时，有些疼。 这片海滩有时会出现一些奇特的海藻，被触碰到时会形成莹蓝色的光，十分梦幻。 不过黎玥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就是了。 她向大海深处走去，然后平稳的走在海底，蓝色的长发随着海底的波动上浮飘摇着。 月光能照到的珊瑚礁有限，黎玥也会因此格外虚弱。 为了避免压到珊瑚礁，黎玥只好找了个旁边的地方坐着，尝试和这片海域的植物和动物交换信息。 “再等太阳升起来六次，海底就会召开登基仪式。” “鲛人的王，会带领他的族人重回巅峰，用人族的头颅制成海底的灯，用人族的血制成鲜红的染料。” “王会夺回他的一切。” 黎玥觉得这些信息听的她毛骨悚然，如果那人对人族的仇恨太高，她自己都会很危险。 “那位王，很厌恶人族么？”黎玥忐忑不安地问。 “那位王更厌恶鲛人贵族。” 于是她得到了更坏的结果。 珖：这次挑战很大啊。 黎玥：这哪是挑战很大，这是狗命难保了。 珖：他们或许不认为你是人族。 黎玥：我不像人？ 珖：……不像。 黎玥：……不，我像！不对，我就是人！ 珖现在真的觉得黎玥在沉沦，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人？她应该保持她的神性才对。 珖：你什么时候是人族了？ 黎玥楞了一下，突然察觉到了这是世界的可怕之处。 她越来越习惯了，都快忘记自己并不是故事里的人了。 “……好凶恶的世界。”黎玥像是惊醒发现自己在泥潭里一样，吓得一个激灵往礁石上去。 珖没把冥泽这件事说出来，他需要帮黎玥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要入戏，但是不能完全进去。 黎玥：但是我要减少双方伤亡，这点应该没用误差叭？ 珖：没有，神应该有慈悲的一面。 黎玥：那如果那家伙太凶爆了，我能还手么？ 珖：…… 黎玥：他先动手的啊，慈悲也不能说不还手叭？ 珖：那时候我会帮你冲一把桎梏，不过为了防止反噬，你要控制次数。 黎玥：听说狐狸天生就比较蛊…… 珖：你想表达什么？ 黎玥：你能不能去勾引他？保证一下我的安全就好了。 珖：滚。 黎玥：要不我帮你问问那人好不好看？珊瑚虫说好看，真的。 珖：你以为你问没问我会不知道？而且好不好看都没用。 沉沦(4) 黎玥：……神与神之间的信任呢？ 珖：神没有信任，神只有理智。 在珖的催促下，黎玥不情不愿地开始继续打探，比如鲛人的生活习惯。 黎玥：诶？他们不是在水里有宫殿的诶？ 珖：有没有一种可能，鲛人是哺乳动物，用肺呼吸，他们没有腮。 黎玥噘嘴，她以为就像人鱼一样呢，生活在海底，宏伟的宫殿什么的。 鲛人确实没办法长期离开水，不然皮肤会裂开，但是日常的生活，还是在海岛上。 黎玥：那他们吃什么？海岛上面柴都不够叭？啃生的？ 珖：可能生冷会比较多，但是也有主岛和一些陆地接壤的地方，柴应该很好解决，但是农耕估计发育不起来。 黎玥站在海底，和周围游过的鱼群聊了一夜，依着珊瑚礁坐下，想从旁者的视角了解一些王的过去。 莱昂克·波尔，母亲只是普通的鲛人和人族混血，作为货物被献给现在的王。怀上了他之后，他的母亲仍然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他的母亲死在贵族手上，被剃掉了鱼骨，和饲料搅在了一起。他被命令着，看完了全过程，最后还要自己去拿那些饲料喂鲨鱼。 难怪贵族们不想让他上位了。 不过他已经杀了一半的贵族，带着他的新贵族们上位。 关于他和人族的仇恨，黎玥没有打听到，不过她知道，莱昂克在走投无路时，有伪装过人类上岸。 一般来说，上岸的鲛人会很容易被发现，然后成为货物…… 黎玥很讨厌人口贩卖，但是在这种世界，她改变不了。 她收到过鲛人作为礼物，时间有些久远了，她已经记不清那鲛人是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那是个孩子，和她一般岁数，瑟瑟发抖。 她收下了那孩子，把他放进了温水里，让白榆喂了点东西，找了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放了。 这件事之后，她震怒了许久，府里再也没有鲛人有关的东西了。 不过她也确实没脸说别人，毕竟白榆也好，青陆也好，都是她买回来训练的。 她的衣食住行都吃了这方面的红利，哪有资格说什么人人平等？ 莱昂克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等他回到海里时，双眼被剜，是人族做的。 不过不知道是有什么机缘，最后恢复了视力，不过那双眼睛也不是他的了。 他的故事太长了，黎玥画了四个夜晚才大致拼出来。 毕竟每次都会遇见不同的鱼，故事有时候会重复有时还有不同的版本。 在八卦上，鱼和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倩倩有些敏感，黎玥身上不时还残留一些海的气息，她也没多想，毕竟前线就在海边不远，黎玥去转两圈也很正常。 “怎么了？你想回去看看你的家人么？我可以给你几天假期。当然，你想回家也可以。” 黎玥还想给倩倩机会，虽然她知道看见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会发生。 但是倩倩还是心虚的撇过了头，“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小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沉沦(5) 黎玥：这演技比我还差。 珖：五十步笑百步。 黎玥照常又潜回了海里，珊瑚礁那边已经聚集了各种鱼了，或许一个可以和所有鱼交流的人族很罕见，鱼也喜欢凑热闹吧？ 一过去，这次的阵仗和以往可不一样了，有鲨鱼在围着珊瑚礁转，它拒绝和黎玥交流，警惕地围着黎玥转，也不干别的，只是在旁边听着黎玥和其他鱼类聊天。 有些奇怪，但是鱼的性子本来就和人类似的，有些鱼就是会奇怪一点。 珖：今天不要问鲛人内部的事情，也不要问到军备情况。 黎玥：你担心那条鲨鱼是监视器？莱昂克可以和鱼沟通么？ 珖：或许不能和所有种族，但是像鲨鱼，海豚这一类脑仁大一点或者开发程度高一点的，就很难讲了。 珖的谨慎是有道理的，黎玥这招其实最好不要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可能成为敌人的莱昂克。 “那莱昂克对于你们来说，是怎样的人？” “俊美，威严……” 好像和植物们给出的答案不一样，鱼类给出的评价居然更加偏向正面。 珖：他可能真的有沟通的能力，所以鱼类会和他更亲近一点，而植物只能看见他做过的事情。 黎玥：我也这么想…… 珖：那你这段时间问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 黎玥：那我要不要现在跑路？说不定他就是放只鲨鱼来恐吓我的。 珖：应该不是，他的能力应该没有你这么强，或许能沟通的内容有限，物种限定也比较死。 黎玥：所以，这条鲨鱼可能是他派来打听虚实的？ 珖：嗯，他应该比较轻易就能查出来你是楚家的人。 黎玥：那我现在做点什么比较好？ 珖：问一点不痛不痒的？ 黎玥想了想，语出惊人，“那位王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么？” 珖：…… 鱼群把它们知道的都说了一遍，然后卡在了一些隐私的问题上。 “那位王没有妻子，也没有妾身，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的xx指标是不是正常的。” “那估计不正常叭。”黎玥轻松带过了这一段，去问了些别的。 珖是对的，鲨鱼是莱昂克派来的，因为有些鲨鱼听见小鱼群在讨论黎玥。 有一个少女，有着太阳一样的双瞳，天空一样的长发，天人之姿，每天晚上都在珊瑚礁旁边和他们说话。 等黎玥上岸，鲨鱼也离开了。 空冷的宫殿，鲨鱼鳍划破海平面，缓缓游进池子。 “……”听完鲨鱼的复述，坐在王座上的人，眉角明显也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今天晚上就是莱昂克登基的典礼，所以倩倩提议去海岸寻一些贝壳。 青陆收到黎玥的命令，在收集时，因为“临时有事”就先回去了。 倩倩迅速靠近黎玥，对着黎玥吹了一口气…… 黎玥：吖~不好，我毒不晕的。 珖：你闭眼一躺就好了，不用有其他台词。 黎玥：倒下去没弄好，头发沾沙子了怎么办？ 珖：那你护着点。 然后，黎玥什么话都没说，像尸僵了一样，倒向了倩倩。 倩倩：我的药有那么猛的？不是说，担心生效比较慢么？ 踩影子(1) 黎玥很难受，那群人搬运她的手法很粗糙。 黎玥：我午饭都要颠出来了，还没好么？ 珖：你指望一些鱼鳍能托稳一个人？ 然后，黎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以好看一些的姿势，比如横抱或者背着，她是被一些黏糊糊的鱼鳍时不时拱一下，以免沉太快了。 黎玥：呕…… 珖：至少没淹死你，不错了。 黎玥：我也淹不死啊。 珖：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忘了怎么在水里交换空气了。 黎玥：……我要是没记错，我应该短时间真空情况也不会有事叭。 说完，黎玥愣了一下，她有记过这种事？ 在她想的一瞬间，她差点呛水。 她真的差点忘了怎么在水里交换空气！ 黎玥：好可怕的世界，这就是温水煮青蛙么？ 珖：黎玖属于智慧型女神，不要低估了她的手段。 黎玥乐不起来了。 她继续装昏迷，游过了漫长的水路，被抬进了一个宫殿的侧门，放到了一张床上。 过了很久也没人来看她，有些纳闷。先不说担不担心她醒了逃跑，至少也会担心她会不会在搬运途中寄了叭？ 还有一种可能，她是死是活，逃没逃都不重要？ 黎玥试着问了周围的植物，没问出来具体原因，但是知道了为什么要抓的目标定在了自己身上。 有人汇报，她是羽族。 羽族在这片大陆早就绝迹了，黎玥都没见到过。 不过，楚家的女子其实都带了一些羽族的特质，只是多少的问题。 黎玥自然是继承了大部分的那个人。不过为什么要捆个羽族呢？ 羽族在传说中是很强大的，不过黎玥也没见过，不清楚他们口中的羽族和黎玥认得的天河族有什么关系，都带翅膀，不过属性可能不一样。 天河族是进化出了额外的羽翼，而羽族应该是让双足进化成了双脚。 不过这里的鲛人和黎玥知道的人鱼族也不一样。 黎玥知道的人鱼应该算是水陆两栖，在水里泡个几年不需要格外的呼吸，而且人鱼族里面的神，大多都是战神。 双足也是依照需要变化，后来只有几位神在战斗时才会变回巨大的鱼尾。 这里的鲛人，武力明显不行。而且他们并不具备和水里生物交流的能力。 珖：在神格碎片里的世界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和你的时间线不一样，在这里可能还没有进化出那种能力。 黎玥：我比较好奇，黎玖来这里做什么？她可不像是喜欢毫无目的散步的人，总会有些意义。 珖：我对黎玖没有什么印象，冥郗的话，知道的多一些。 黎玥：冥郗？第一任么？黎玖和冥郗应该没有接触才对。 珖：按理是这样的，毕竟黎玖没有继承冥郗的灵魂碎片，出生和成长的环境也和冥郗不一样。 黎玥：冥郗……我记得是和人鱼那一脉的哪个神有关系。 珖：外部说法是心神不稳，被分散的神格反噬了。 黎玥：那内部呢？ 珖：你这个内部的人都不知道，问我？ 黎玥：……我没想这么多。 踩影子(2) 珖：按理来说，冥郗出生的时候就要神的力量了，有了神格之后应该也不会存在这种问题。 黎玥：你说，会不会黎玖也觉得奇怪，所以才开始调查的？ 珖：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黎玖也是冥公主，想知道可以不用自己查，她的权限也是全开的。 黎玥：那黎玖跑来这里就是来度假了？或者做什么任务？ 珖：可能，而且她待的时间可能不长，只是记住了这个世界，所以你和黎玖当时待的时间线可能也不一样。 黎玥：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这里的鲛人根本没有沟通其他动物的能力，为什么莱昂克会有？ 珖：有可能是驯化，就像人类和驯服了的犬类一样，并没有直接的交流，但是也能简单达成一种沟通。 黎玥：也可能是他得到了什么特殊进化？ 珖：嗯，个别的进化也是正常的。 黎玥：武力值出奇的高，又能和水里的一些智慧生物沟通，这样倒像是低配版的人鱼了。 珖心里也觉得奇怪，但是又很难找一个都说得通的理由。 黎玥：抓我是因为觉得我是羽族……想把绑架的锅甩到莱昂克的头上？ 珖：这个说法比较合理，只要你记仇就好了。 黎玥：看来那群贵族还是想找机会扳倒莱昂克啊，这是不是不记打。 珖：反正牵连不到他们，所以无所谓了。不过这个莱昂克也可怜，得不到一点家里长辈的支持。 黎玥：我看他也不见得想要这种支持的样子。 珖：反正你已经卡在贵族和新王中间了，也不用担心这些，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黎玥：谢谢你泼冷水。 珖：有人来了。 黎玥不动，躺在里面又假装昏迷。这次不是黏糊糊的鱼鳍了，是有些粗糙的手。 “羽族是这个样子？真好看，不过她怎么还没醒，药劲这么大的？”有一个女声传来，她们的语言和人族并不一样。 黎玥找到了商机。 黎玥：我觉得我可以假装听不懂他们的话，这样是不是更容易活一点？ 珖：你忍得住？而且说不定对方已经知道你能和其他水生动物交流了，唯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说不过去吧。 黎玥：……那就只让他知道？ 珖：所以你站在莱昂克的那一边？他可是主战派的首领。 黎玥：你觉得我说服他的概率有多大？ 珖：你猜你的漂亮话能有什么用，如果他是那么容易情绪上头的人，早就娶亲了，还有你什么事。 黎玥：……太现实了，好难办。 珖：你是站在平凡苍生这一边的，别迷茫了，无论你用什么方式，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如愿。 黎玥：我有点同情莱昂克。 珖：等他一会要处决你了，你就不用同情他了。你们现在是敌人，没有什么可同情的地方。 黎玥：你说，莱昂克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对人族完成复仇？还是要平等的地位？ 珖：很难说，你可以了解一下。说不定会和黎玖有关系。 踩影子(3) 黎玥：要不我们试试黎玖的思路？踩影子走，说不定更安全。 珖：你知道黎玖做了什么？ 黎玥：一般来说，我如果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有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可以这么试探。 珖：你怎么知道会有感觉？ 黎玥：被绑过来的时候有种宿命感。所以我看见的事情，应该就是提示。 珖：你看见什么了？ 黎玥：看见我会被绑过来。 珖：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两人拌嘴的时候，黎玥已经被换了衣服，洁白的长纱裙，有彩色的鳞片贴在上面，还换了个发型。 黎玥很惊讶，她躺着都能把头发扎了，这手艺真不错啊。 不过，那群人给黎玥穿上的不是礼服，也不是宫廷常有的衣服，而是婚纱。 然后又拿出了什么熏香放在黎玥鼻子下面，具体是什么，黎玥也不清楚，只是听她们催促黎玥快点醒，大致猜到了香的作用。 黎玥悠悠转醒，装不出害怕的模样，只是平静地看着这群人，然后坐起来。“你们是谁？” “我们是新王莱昂克的侍女，你被我们王看上了。” “……”黎玥知道她们在说谎，果然贵族们想让自己和莱昂克对上。“无礼之徒。” 可能是黎玥给的反应太小了，婢女们面面相觑，思考黎玥怎么不愤怒一下。 黎玥：躺久了，人麻了。 珖：你的演技还是那么差。 “宴会开始时，王会来接你，希望你不要乱跑。” “知道了。”黎玥的反应很平常，甚至有点冷漠。 她们觉得奇怪，也不敢说话，被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她们觉得有些害怕。连告退的礼仪都没做就走了。 黎玥在思考要不要把短刀绑好，需要的时候抽出来用，比放在空间来的快。 但是她又有点担心这个衣服这么长，掀起来抽刀好像不大美观。 门打开了，这条雄性鲛人走进来，比人族高了不少，估计有两米左右。 黎玥：怎么没见到别人长这么高，他感觉能把窗户堵死了。 珖：可能这就是王的霸气？ 黎玥抬头看着“王的霸气”，疑惑，不怎么霸气啊，他连刀疤脸都没有诶。 少女的双瞳湿漉漉的，直直盯着他看，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高傲的打量，而是试探性的好奇。 莱昂克要把头低的很下面才能和黎玥对视，和鲨鱼们汇报的一样，很小一只，细胳膊细腿的。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单手抱起了黎玥，洁白的婚纱带着长长的拖尾，一路拖到了快到地面的长度。 不知道原因，黎玥毫无准备地被抱起，不得不捂好了自己的头纱。 莱昂克就这么单手抱着黎玥推开了沉重的大门。这门真的相当的厚，他推开时，黎玥可以看见那只手的青筋。 被莱昂克抱上神座，放在他的腿上时，黎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反抗的意思。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但是不知道熟悉在哪，她应该是第一次这样不守规矩地坐着。 踩影子(4) 珖大概知道黎玥的疑惑，但是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王妃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莱昂克地头，和黎玥靠得极近。 “随意让一位被硬塞到手里的女性当王妃真的好么？”黎玥轻声问他，很坦然，像她平和的眼波。 莱昂克可能也没想到黎玥瞒都不瞒，挑眉，这是想出卖队友保护自己？ 在莱昂克看来，人族和旧贵族联手拉他下水的可能性极大，毕竟旧贵族们本就软弱又贪婪，而人族估计也不想开战。 他知道黎玥是人族太子旁边的人，这种情报对他来说并不难。 “他们想让我以为，是你绑的我。”黎玥在提醒莱昂克，“信不信由你，但我确实不和那些旧贵族是一个阵营。” 这句话非常实在，黎玥似乎要把“老实乖巧”这四个字写在脸上。 莱昂克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好像没什么波澜。 珖：他应该是不会信的。你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 黎玥：我还真是个趁手的利用对象是叭？他们都欠我一个奖。 是的，对于莱昂克来说，黎玥的存在也是一个好机会。他想要除掉所有的旧贵族，也需要一个理由。 现在旧贵族们个个夹着尾巴，总需要一个契机让他们起来。智慧生物总是这样，上了高地之后，就容易出现破绽。 至于莱昂克要做的，就是假装被黎玥的美色迷惑，大肆宠爱。 为了逼真一点，他在最后一首曲子的时刻，邀请黎玥下舞池。 “会跳舞么？”他起身，把黎玥放回地面，还帮她整理了一下头纱。 “嗯。”黎玥只能堪堪到达将近克莱尔胸口的位置，这个庞然大物，有一颗过于脆弱几乎死掉的内心。 黎玥的成长都是在人族，她本该偏驳一些。 趁着这个机会，多说说人族的好话，淡化莱昂克对人族的仇恨，是不是战争就可以这么消退一些？ 不能，因为莱昂克是鲛人族的王，在他指挥下爆发的战争并不是他的私欲。 这场战争真正的仇恨来源是几十年的严重的不平等，是剥削，是罪恶的人口贩卖，是落后的奴隶制。 即使莱昂克可以原谅人族，但是莱昂克不能代替那些被伤害的鲛人原谅人族。 黎玥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先稳住鲛人族这边，减少和人族的摩擦。 再让谢端琚快点推行对鲛人权利保障的法案，减少仇恨来源。 自然少不了郑重的道歉和补偿，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要承认过去的错误，才能有成长的空间。 至于谢端琚能不能做到，黎玥觉得是可以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黎玥发现谢端琚并没有对鲛人族的轻蔑，大概率会成为一位仁君。 那就先稳住鲛人族。 秉承着“擒贼先请王”的道理，黎玥要先稳住莱昂克，顺带从他身上找出一些关于黎玖的蛛丝马迹。 毕竟关于黎玖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没有任何确切的线索。 黎玥的手要高高举起才能搭上莱昂克的肩，为了美观，她选择放在莱昂克粗壮的臂膀上。 踩影子(5) 珖：如果能找到黎玖来的原因，说不定对局势的解决有推动。 黎玥：我现在只想感叹一下，这家伙的大臂为什么比我腿还粗，充血状态？他不会想碾死我叭？ 珖：……你完成任务的决心呢？ 黎玥：我是跟着黎玖的影子走的啊！看见她下过海底所以我也来了。 珖：你当这是复刻？ 黎玥：我这应该是二创。 像在开脑海回忆，黎玥和珖还是在进行日常的拌嘴讨论。 而莱昂克看来则是另一副模样，少女小巧伶俐，一只小手扒在他的胳膊上，另一只放在他的胸膛。 抬着头，莱昂克看见她笑吟吟的，烂漫纯真，人畜无害的弱小模样。 蓝色的长发被扎上去了，旋转时，只有头纱和裙摆在舞动。 他突然思考一个问题，少女天空色的长发，舞蹈时在空中飘动的样子，应该比白色的头纱好看。 这么想着，手却不自觉的有点想试试看。 轻轻把固定的几个簪子拔了，天色的长发一下子飘散，飞舞开来，在旋转的半途散开，像翩飞的，陆地上的蝶。 黎玥突然回神，提防地看着莱昂克，好像还有一些不满。 她还蛮喜欢这个发型的。 头发太长了其实不大好盘起来，她躺着的时候，那些人可没少花功夫。 “浪费别人的劳动成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黎玥说着，为了掩饰刚才的防备和敌意，把头偏了过去。 两侧的人少了，舞池里只剩下他们两。 在众鲛人的围观下，黎玥并没有什么怯场可言，优雅轻快的步调不受厚重的婚服包裹，披散的长发和洁白的头纱混在一起，像天空上点缀的流云。 莱昂克的演技不是黎玥能比的，他保持着那样满意的深情看着黎玥，还真有一见钟情的样子。 黎玥：真虚伪。 珖：有人妒忌别人演技咯。 一舞过后，黎玥直接被莱昂克抱回了寝殿。 旧贵族们没有那么傻，只因为这一下就相信莱昂克对黎玥动情。 莱昂克的宫殿里很冷，但是地面是干的，看来并不是因为潮湿。 进去的瞬间，黎玥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低头，看见地面黑漆漆一片，神情一滞。 黎玥：他可真招人恨，不是，招鬼恨啊。 珖：君王的上位多少都带着血腥暴力，他杀的贵族可都是连根除了，这种程度的怨恨是他应得的，或者说，便宜他了。 黎玥：那些贵族辉煌的时候，家属亲眷也跟着沾光。那贵族们倒台的时候，也跟着遭殃。 珖：你也会这么做？ 黎玥：我不确定，牵扯太多了，或许不会一味赐死叭。 “怎么，你现在才害怕？”莱昂克把她放在床边，床很软，也是冰的，和他的手一样冰。 黎玥刚才在舞会上说的是人族的语言，莱昂克没有回她，不过黎玥知道他是听得懂的。 现在莱昂克是拿鲛人族的语言问黎玥，试探得很明显。 黎玥看着床边，黑色的，隐约可见腐烂的血肉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抓着莱昂克的腿。 突然被捏住下巴，强硬抬起。“你在看什么？” 还是鲛人族的语言。 “看王杀了多少人。”黎玥也用鲛人的语言回答他，她没打算瞒着莱昂克，反正瞒不住。 真诚是必杀技(1) 莱昂克的神色微变，只是一瞬，随后看着黎玥，好像在默许她的话。 没有指责，也没有质问，少女只是冷漠地说着，然后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莱昂克觉得身体好像轻松了一些，连宫殿都少了几分寒冷。 为了筹备军费，这间宫殿并不是重新建造的，直接继承了上一任，把那些值钱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睁眼，少女的烟波中似乎还有一些金光遗留。 她的周围，没办法容忍这些邪性的东西存在，这或许是尊严问题。 房间只有一张床，也没有别的可以躺的地方。 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你是想我帮你脱么？”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然后莱昂克笑着去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回来，黎玥还坐在床上。 莱昂克手上拿着一件睡衣，很大，“你的衣服还没做好，先穿这件。” “谢谢。”黎玥起身，牵了一下长长的拖尾，接过了衣服，“我可以去哪换？” 得到位置，黎玥便立刻去换衣服了，这套婚纱也并不合身，估计是那些人靠着目测出的尺寸做的。 这件睡衣，似乎是莱昂克的私服。 衣帽间里也没几件衣服，大多是黑白色，也没有仆从管理。 是一位冷清的王。 莱昂克已经侧卧在床上了，手上拿着人族的书籍，是人族写的，关于曾经的鲛人区域的游记。 楚家的所在地，也是曾经鲛人居住的地区。 “你叫什么名字？” “含笑。”黎玥耍了个聪明，不说姓氏。那本游记她也看过，里面的楚家像个土皇帝，有着夸张的权力和财富。 莱昂克斜眼看了她一眼，有些人的演技真的很差，小心翼翼瞥他手上这本书的行为很明显。 “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不感兴趣。”黎玥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了。 声音突然低沉了，逼近黎玥的耳朵。“对，楚家已经没有那种荣光了吧？楚家的二小姐。” 黎玥被吓得一颤，猛扭头，莱昂克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的蓝色，玄色的睡衣，真丝的垂感让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珖：看来人家的情报系统做得也不错。 “楚家从来都没有那样的时刻，也不会成为土皇帝。”黎玥笃定的样子，让莱昂克思考了一下。 “楚家这届的接班人，胆子还真不小。”莱昂克摸了摸黎玥的头，有些莫名其妙。 黎玥：他套路我啊啊啊啊！ 珖：冷静，他可能本来就知道楚家，他说了“这届”，估计认识往届的哪位。 黎玥：那个渣爹？虽然他没什么头脑，但是性子也是温良柔情的，不然也不会对柳姨娘一心一意这么多年。 珖：应该没什么仇，不然你大概率活不到这时候。 黎玥：他摸我头做什么？ 珖：不确定，猜测不是恶意。 “你还认识楚家的什么人？”黎玥选择直球，直接把莱昂克的手从自己头上搬离。 “不算认识。”莱昂克似乎不大想和黎玥说多了，被搬下去的手直接圈住黎玥，往自己身边一拉。 两人面对面，但是黎玥被摁在他胸膛，看不见他的表情。 “睡觉了。” 真诚是必杀技(2) 黎玥：快看看他什么表情。 珖：没有表情。 黎玥：……所以目前能确定的是，没仇叭？ 珖：嗯。 黎玥的鼻子被某人磕得有些疼，小心翼翼的背了过去，向着同一侧，用后背依着莱昂克。 “晚安。” “嗯。”莱昂克的手放松了，他并不习惯抱着东西睡。 但是黎玥并没有往旁边挪，孱弱的背贴着莱昂克，是这张床，或者说，这整个宫殿里，唯一温暖的地方。 圣天使的特质，斑斓又温暖的光。 黎玥在的地方，那些黑色的东西就不敢靠近。 身上背负的性命太多了，所以莱昂克一直受着那些亡灵的侵扰。 他已经许久没有入眠得这么快了。 熟悉的噩梦，是他不喜欢黑夜的原因。黑夜要睡觉，睡觉就会梦到原来的事情，那些他一直想逃离的过去。 他跌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他脸上，碾压，地上的石子和沙子摩擦着他的脸，压着他的牙，莫得生疼。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有反抗一下的，不过这是在梦里，所以他没有什么反应，等待自然醒来就好了。 可能是见他没反应，脚的主人抬起来脚，叫人把他吊起来，挂在三楼的窗台外。 “你这种杂种也配当皇族？” 啊……看不清脸，这是谁来着？ 算了，反正已经死了吧，杀的人太多了，记不清了。 怎么梦里还是有痛觉？之前有么？好像也有…… 还没到白天么？还有多久结束？ 他在说话么？嘴好像在动，在说什么？ 听不清，估计还是那两句话，听了那么多次了，好像就没变过。 不对，好像变过，跪着求我的时候。 想到了什么，梦里的小莱昂克咧嘴笑了，惹怒了那个不知名的人，伸手就是一鞭子。 但是小莱昂克就像是失去知觉了，他还在笑。 突然，有白色的羽毛撒下来。 “光之净化。”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声音，缥缈，莱昂克听不清楚。 羽毛撒下来，变成斑斓的弱光。他被绑着，还是想触碰一下这奇异的光芒。 光芒好像大了一点，梦里的世界是黑白色的，没有这样温柔的光。 羽翼把他圈了起来，一下子就覆盖了所有的灰暗，世界只有洁白。 有下坠的感觉，他感觉被什么抱住了，轻柔的，温软的，少见的不带恶意的动作。 是挣扎着从三楼下掉去了么？ 梦的感觉原来也有这么真实的时候，之前怎么浑浑噩噩的。 好像落地了，没有觉得痛，果然还是梦里。 他看不见其他的，也没有接下来的画面了，世界只有一片洁白。 终于看见了一个人，走过去，居然可以看见那人的脸。这在梦里可是很少见的，难得可以看见脸的场景也只有母亲死的时候，还有自己快死的时候。 只是这次，是没见过的人。 金色的双瞳，天空一般的长发，收拢的羽翼。 这不是鲛人会有的样子。 那个人跌坐在那里，弓着背，手撑着他看不见的地面，大口喘息着，好像很累又好像很痛苦。 真诚是必杀技(3) 看见他来了，那人也只是看他一眼，没做别的。 “你是谁？” 好像听见了很奇怪的话，少女努力直起腰，抬着头，金瞳看他的时候好像在疑惑什么。 “娇……皎皎。” “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 “你为什么在这里？” “……”谢谢，我也不想进来，还不是你欠债太多把我也拉进来了？“不知道。” 黎玥被莱昂克的梦拉进来了，很难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的方面是，这样她确实可以拉进和莱昂克的距离。 而坏的方面是，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莱昂克认为是她私下用了什么法子刻意接近自己。 珖：他在梦里，没有你的记忆，说不定醒了也不会记得。 黎玥：他不会觉得我侵犯了他的隐私，第二天醒了就把我砍了叭？ 珖：要不你现在醒来，先跑为上？ 黎玥：……我出不去。 珖：你也被一起怨恨了。这里是那些鬼魂的领域，你不占优势。 黎玥：那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莱昂克很安静，他没有多问，坐在黎玥对面，抱膝，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莱昂克醒来时，黎玥还是背对着他的，不过，正抱着他的手臂。 他已经不记得梦了，只觉得这次好像睡一觉起来格外轻松。 但是黎玥睡得显然不好，早晨上妆都止不住的困意。 莱昂克去接她时，她已经画好了妆，一切都穿戴好了，眉宇间还有残存的疲惫。 黎玥身侧有两个人，一个是莱昂克的乳母，另一个是没见过的男性鲛人，但是看那腰边的佩剑…… 黎玥：监控器来了。 珖：看来某人昨天晚上的计划行不通咯。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莱昂克再次把她带到了大殿之上，给她戴上了一顶王冠。 在没成为人族皇后之前，她先成为了鲛人族的王后。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莱昂克的乳母好像很关照她，不时赞叹她的容貌，还会训斥莱昂克两句，“你这孩子怎么没个轻重的。” 莱昂克不语，早上起来时的光景以及黎玥这一脸疲惫的样子，确实容易让人多想。 只有黎玥心里苦，这种消息如果传到人族，她恐怕会变成通敌叛国的罪人。 “请王后署名。” 黎玥本想写“娇娇”，然后想到了什么，笔锋一转，写了“皎皎”。 莱昂克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显然他也不在乎。 谁当王后，或者需不需要王后，都没有关系。 典礼很漫长，累赘又繁琐的步骤，和这件层层叠叠的衣服一样让人讨厌。 本来一切虽然很麻烦但是进行的也还算顺利，只是在给祖辈祭拜时，莱昂克把礼官杀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剑斩下了宣布步骤的礼官。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王后去跪那些东西？” 然后典礼就被匆忙结束了，黎玥被莱昂克抱回了寝殿。 见莱昂克没有提梦里的事情，黎玥才松了口气。今天她也成功活下来了呢，真好。 珖：莱昂克可能有双重人格，而且他可能没意识到这件事。 黎玥：确实，他梦里的性格和现实的差距也太大了。 真诚是必杀技(4) 果然，黎玥在晚上又被拽进莱昂克的梦里了。 小莱昂克果然又在被看不清脸的人欺负。 黎玥这次没有大张旗鼓的驱魔，她发现这两次的故事好像都符合莱昂克的悲惨童年。 珖：可能是鬼魂们刻意的场景重现吧，毕竟这是他们唯一占上风的时期。 黎玥把手透过了那些没有脸的人，那些人立刻消失了，但是这次场景没被黎玥破坏。 小莱昂克看着她，“又是你？” “是啊，又是我。”黎玥把他扶起来，这个场景里没有其他的人了。 上次那个场景应该是鲛人族的地区，这次，应该是人族的经历了。 有一颗梨树，叶子也没长出来，或许是枯死了。 长桥泡在雨里，青石板有些滑，两侧的店开着，但是没有人。黎玥试着翻了翻，没有商品。 小莱昂克跟在黎玥后面，“你在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黎玥去了胭脂铺子，这里似乎有商品，看来小莱昂克到过这里，对这有印象。 没有探究他来这里做什么，黎玥的目光放在了那棵梨树上。“你想不想看梨花？” “……”小莱昂克没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还有冷漠。 黎玥把手放在梨树上，这棵树没有枯死，就算死了，反正这会在梦里，她可以强行改变。 要开出什么样子的花呢？ 如果是现实里，黎玥还能问问这棵植物自己的看法。 梦里的话，就全凭黎玥的想法了。 记忆力隐隐约约有一颗极大的树，要三四个人才能抱住，她似乎经常在那棵树下，还有一个会在她旁边陪着，温柔的摸摸她的头，眉眼含笑，让她倚着…… 心下有些失落，苦苦的，却想不起来。 小莱昂克在一旁看着，少女的手抚上枯木，然后落寞起来，像隔了一层水雾，逐渐要消失在这个世界。 “你不是说要让这棵树开花么？” 或许是不想少女就这样消失，小莱昂克攥住了黎玥的衣袖。 黎玥突然醒了，心下还是空落落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棵树的尺寸显然不可能变的那么大，黎玥也不想压榨它的生命，便借着自己的力量，零零碎碎的开了一树的花。 这次的梦境显然没有那么累了，黎玥确定莱昂克没有梦里的记忆，便把小莱昂克和他本人区分开。 小莱昂克没有杀人如麻，他还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而已。 如果早些遇见，会不会不一样？ 珖：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的，有时连因果都没那么清晰。 零零碎碎的梨花，像热带地区没有的雪，轻轻摇动树枝，便下了一场朦胧的雨。 “灰白之境，也会有鲜花盛开。”随着白色的花瓣落下，小莱昂克听见黎玥这么说。 白天，黎玥就看着莱昂克演戏；梦里，黎玥给小莱昂克讲故事。 “你是我的王妃，有什么不能做的。”粗壮的手臂圈上少女纤细的腰，莱昂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起因是黎玥想去岛岸，但是王宫里的人不允许。 “……”黎玥不知道莱昂克想做什么，但是她去岛岸确实是按照约定和楚流景传消息的。 真诚是必杀技(5) 黎玥没有暴露自己的语言天赋，所以她只是站在守卫那里，什么也不做，歪着头看他们。 莱昂克看懂了黎玥的小心思，所以换成了人族的语言，“你想去哪？” “岛岸，我想看海。”黎玥往莱昂克身上靠了靠，好像很亲昵的样子。 “走吧，我也想去走走。”莱昂克比黎玥高太多了，揽着不大舒服，便直接把黎玥抱了起来。 到了岛岸，黎玥挽起纱袖，把半截手臂探进海里。 莱昂克站在旁边看着，天然的一把大伞在旁边，黎玥躲在他的阴影里。 “你想做什么？” “测水温和洋流的流向。” “测这个做什么？” “方便我和家里人联系。”黎·真诚·玥头都不抬，完全不看那审视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要说什么？”莱昂克被逗笑了，黎玥这样有问必答的，感觉不大聪明的样子。 “我想避免战争。”黎玥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是在吟诗作画一样悠闲又坦然。 莱昂克的脸冷了一会，笑也变成了嗤笑。“你知道人族杀了多少鲛人么？站在优势方的人，享受着剥削带来的给养，你有什么资格说热爱和平。” “我是在制度之下的受益者，所以我不能背叛人族，抱歉。” 水温已经测好了，珖也变成了小鱼的样子，进入了海里，等待黎玥找到机会给他指个方向。 黎玥和珖的组合，算是无解的。 黎玥的政治敏感加上视野，珖的理性和伪装，通风报信都是很简单的。 如果黎玥想，她可以和珖两个人，杀一支部队也不难。 “呵，那你说什么和平，你还是想继续压迫，继续剥削，你只是侵略者的走狗。” “如果我会修改律法，给予鲛人该有的权力呢？”黎玥踏进海里，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莱昂克。 背后的手，指了一个方向。 鲛人族现在住的这个海岛很不简单，周围的洋流方向会随着季节改变，风力也是。 而且在中间一段开始，就有大半的时间是无风带。 想攻略这里，对依靠风为主动能的人族水军几乎不可能。 这或许就是鲛人王族在岛上依然存活的原因了。 “是么？我的小王后还有这种能耐呢。”莱昂克笑了，眯着眼，十分宠溺的样子。 黎玥知道，莱昂克不信，而且十有八九已经在心里嘲讽她了。 真的很能装啊…… 珖还没那么快回来，所以黎玥要在离海近的地方等他。 莱昂克发现黎玥不想回去，便提出带黎玥四处走走。 鞋子湿透了，因为黎玥踩近了海水里。现在走上沙滩，沙子会粘在腿上。 莱昂克的臂弯已经有些像黎玥的专属座位了。 一手搭在莱昂克的后颈，另一只手抓着衣服，悬空的双腿有海水往下滴。 岛上也有集市，莱昂克很受欢迎，他的政策都是切实考虑过底层民众的，因此他成为王，是众望所归。 这样得民心的王，很难策反他的子民背叛啊…… 见少女开始沉思，莱昂克保持着笑容，从一侧的摊子拿了一串头链戴在她头上，浅绿色的。 突如其来的重量和冰凉让黎玥回神，抬头，她看不见什么样子，但是在莱昂克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王的理智(1) “这位就是王后么？真是个美人。”莱昂克和他的子民相当亲近，没有人族那样繁重的礼节。 他们围着莱昂克站了一圈，对他怀里的黎玥感到相当的好奇。 黎玥也礼貌地和所有人打招呼，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莱昂克使坏地突然松了力，黎玥猛得下坠，立刻抱紧了他。 没收到黎玥埋怨或者生气的表情，莱昂克觉得有些无趣。 “王后没来过岛上，我便想着带她出来转转。” 莱昂克这话一出，来看热闹的鲛人都开始夸奖莱昂克对黎玥的宠爱了。 黎玥：虽然我尬得头皮发麻，但是我还是要装作听不懂……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见黎玥维持着面上的笑，莱昂克低头，附耳轻声说： “我的小王后呢？感受到我对你的宠爱了么？” “……”黎玥带着没有差别的笑看着他。 黎玥：没有，快滚。 莱昂克没有计较这些，继续抱着黎玥巡街。 虽然是海岛，但是有新鲜的蔬果，想必岛里是有可耕田的。 黎玥暗暗的记下一些点子，等珖回来之后商量怎么做。 鲛人们恐怕是和莱昂克一个战线的，那她只好做危险一点的决定，和莱昂克谈判。 想要谈判，首先要有资本叭…… 她的资本是什么？作为一个人质的资本。 知识和技术。 珖传达完消息就带着楚流景给的消息回来了，他有黎玥的定位，三两下就窜了回来。 楚流景想说的话很多，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黎玥已经被抱回了宫殿，莱昂克蹲下来，帮她穿上干净的鞋。 即使他蹲下来，在黎玥眼里还是很大只。 珖：我感觉到了…… 黎玥：神格碎片。 珖：嗯，你晚上去看小莱昂克，应该能确定是哪个种族的神，我去空间里面的书库找找有没有提示。 黎玥的空间是冥泽做的，不过在禁止咒力之类使用的世界里，只有珖能进入空间，能不能把东西带出来也全靠实践。 或许是个子不高，黎玥的脚也是小小的，鞋子都没有莱昂克的巴掌大。 外界看见莱昂克对黎玥的宠爱，也是议论纷纷。 这当然是莱昂克预想好的，给出的答复也相当难以考究。 莱昂克说，自己年少在人族时，见过黎玥，如今故人重逢，万分欢喜。 那时他压根不在贵族观察对象里，无从认证。唯一能查的只有黎玥，不难查到她是江南楚家的嫡长女，形象也是千般万般的好。 这样想来，突然就变成了什么救命之恩，再续前缘的爱情故事了。 讨论的鲛人们以为黎玥听不懂她们的话，就没有避开黎玥。 正在学习鲛人语言的黎玥：……脚趾开始扣啦！ 莱昂克进来的时候，黎玥并不知道，她已经因为傍晚暖洋洋的日光，有些迷迷糊糊地趴着了。 金色的双眼写着迷茫，头也一点一点的，正在在打瞌睡。 黎玥很困，精神状态也很差，全都因为晚上没睡好。 外界以为是莱昂克的原因，其实确实应该怪他。 小莱昂克已经会自己找地方等黎玥来找他了。 王的理智(2) 迷迷糊糊中，黎玥看见了莱昂克的眼睛。抬手就摸了摸头，“乖，昨天玩的太晚了，让我睡会。” 莱昂克：……昨天？太晚？他是不是绿了？ 周围的宫女：这是不付钱可以听的么？ 此时，珖还在书库里找线索。黎玥昨天晚上已经摸出来了，莱昂克是一位鲛人战神的神格碎片。 是的，神格碎片也可能是人的样子。 少女背着光，蓝色的长发在晚霞下像丝线一般，摸了一把，软软的，靠近了可以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难得的失态。 他成为王之后，各种女人都会被塞过来，有些是被强硬丢过来的，瑟瑟发抖，有些是自己贴过来的，谄媚露骨。 黎玥是被塞过来的，没有那样胆怯地看着他，也没有破罐子破摔的以色侍人。黎玥本不是欢脱的人，对他也带着提防，只是恭敬地和他交往。 故事里，冷漠孤傲的王总会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对他没有害怕的，欢脱又明朗的女孩吸引，然后坠入爱河。 但是…… 莱昂克不是故事里的王，黎玥也不是欢脱又明朗的女孩，至少表面上不是。 抱起黎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长发带着的光似乎也传到了自己身上。这个宫殿似乎也因为她的存在，不再冰冷刺骨。 把少女放在床上，脱下鞋和网袜，盖上被子。 莱昂克转身回桌子旁，那里有一本书，是少女看睡着的那本历史书。 他不会对黎玥动心，因为他是孤傲的王。 他的理智在一遍遍警告着。 少女身上的温度在吸引他，这种感觉逐渐强烈。他确定了几遍，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少女也没对他下毒种蛊什么的。 小莱昂克似乎知道了黎玥的身份，所以对黎玥亲近起来了。 “我从未想过娶妻，但是，如果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会期待的。”小莱昂克在和黎玥玩抽鬼牌，输的人要说一个秘密。 黎玥没接话，她还是尽己所能保护一下小孩子的幻想。“婢女们总偷偷说我们很恩爱的样子。” “为什么要偷偷说？” “因为你长大了很凶。”黎玥洗着牌，笑吟吟的。 “那为什么你知道？” “因为她们不知道我会鲛人语。好了，要再来一局么？” 梦境里面的场景总是变化，黎玥却总是能找到一棵树，像走流程一样，开花，然后在树下玩。 黎玥难得比莱昂克醒得早，她整个人都被贴在莱昂克身上一般，一手环腰，一手扣头。 黎玥下意识要推开，刚把手放上去，莱昂克就醒了。 他低头，看见呆滞的黎玥，和自己胸膛上一双白净的小手。 翻身，一只手就把黎玥一双手全包在里面，压在床上。俯身，鼻尖轻碰。 那一瞬间，他想撷取少女唇上的温度。 少女只是错愕了一下，然后就没反应了，眼神也恢复平静，甚至没有反抗一下。 “你不怕么？” “怕什么？” “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不怕我会吃了你？” 王的理智(3) 黎玥：…… 气氛沉默了下来，没有脸红，没有羞涩，也没有娇嗔，只有黎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也不是黎玥非要和莱昂克睡一起，关键是，整个大殿，除了这个床，没有可以躺的地方！ 锁骨下有些痛，莱昂克的头移了过去，那双大手还是把黎玥的手压在头顶。 莱昂克咬完就走了，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 宫里来了个鲛人贵族的女儿，莱昂克晚上没有回来陪黎玥吃饭，只是派人来和黎玥说了声。 黎玥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只有莱昂克来了才能多少喂一点进去。 这些事，黎玥旁边的宫人告诉莱昂克了。所以莱昂克去找了人族的厨子，单独搭了个厨房给黎玥做饭。 塞丽娅·克鲁兹是侯爵家的独女，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接进王宫，而且莱昂克晚上居然会来陪他吃饭。 赛丽娅之前并不认识莱昂克，也没见过，只是在登基仪式上看见了几眼。 毋庸置疑，莱昂克的母亲能只凭容貌就成为王后宫一员，模样自然不用想。 虽然上一任王的模样也只有一般般，但是莱昂克长得更像母亲，是王族几个子女里最好看的。 她起身去迎莱昂克，含羞带怯的跟在莱昂克身后入席。 还没拿起筷子，莱昂克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暗了，这个点黎玥应该已经吃过了。 “王后吃过了？”拿起筷子顿了顿。 听见莱昂克问，随从上前回话，“王后今日食欲不佳，兰黛夫人说没吃几口就撤下去了。” 莱昂克的乳母加兰黛，在莱昂克登基后，就除了奴籍，所以宫人们叫她兰黛夫人。 “和夫人说，用王后的那个小碗，装一碗，没吃完不准睡觉。”莱昂克皱眉，习惯性就要放下筷子起身过去了，只是一瞬，他又捏住了筷子，吩咐手下人去做了。 珖也终于找到了资料，“冥郗神陨的那一天，人鱼族诞生了一位战神。时间吻合，而且你感受到的神格碎片，是那位人鱼族战神的。” 以黎玥的权限可以知道冥郗的死因，自杀。 没有太多的描述，大概是被冥泽删了， 黎玥：珖，神格碎片的状态异常的话，神是可以感受到的对叭？ 珖：嗯，不过这种异常状态不大容易出现。 黎玥：那……如果是另一位神有意做了一点什么呢？ 珖：你觉得黎玖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来找神格碎片报复了？ 黎玥：毕竟冥海文明和人鱼文明是一侧的，总不好明面上做什么叭？但是黎玖是个坏心眼的，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珖看着黎玥，眼神比较怀疑，他严重怀疑黎玥在吸收神格碎片的时候，被影响到性格了。 珖：你观察到什么了？ 黎玥：这个宫殿里面的冤魂，我赶不走。世界秩序只能压制我的咒力，但是压制不了我的属性。 珖想了想，一般来说，如果不刻意隐藏，黎玥所到之处，以她为圆心，半径一公里以内，这种级别的邪灵没法靠近。 王的理智(4) 黎玥还要和珖继续说，莱昂克派的人到了。 珖：…… 黎玥：…… 本来宫里的情况还有点不稳，莱昂克这么一搅局，黎玥又立刻重新成为风尖口的人。 新进来的侯爵独女又怎么样？王后只需要少吃两口饭，王就在意的不得了。 莱昂克晚上回来了，盯着黎玥把那碗饭吃完。 神有时候也很无聊，黎玥在晚上又重新确认了一下，莱昂克只是被稍稍捉弄了一下，而捉弄的产物，就是第二人格—— 梦境里的小莱昂克。 如果要解除这层捉弄，小莱昂克或许会消失，也可能会和现在的莱昂克融合。 她不知道为什么黎玖要帮冥郗出气，可能是有相似的感情问题叭…… 但是她知道莱昂克在搞什么鬼，无非就是找个倒霉蛋来见证他的无限宠爱。 塞丽娅·倒霉蛋·克鲁兹衣服都只剩外面那层纱了，回到寝殿就发现莱昂克已经走了，而且还给她留了一句嘱咐： 明天早上和中午，赛丽娅必须在黎玥身边服侍黎玥用膳。 黎玥有睡懒觉的习惯，莱昂克今天还特意让人不要叫她起床，又暧昧地说黎玥累了。 珖：你不劝两句？ 黎玥：我在思考，我和这个倒霉蛋是不是对立阵营的。 珖：你知不知道，你之前从来不思考阵营对不对了，见一个救一个…… 黎玥：要这么不妙的？ 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黎玥：莱昂克目前的行动目的和我是一样的，旧贵族倒台，那人民的解放就能再加快了。 珖：这样话语权都在莱昂克手上，你作为功臣，也有谈判资本了。 黎玥：嗯，但这样我觉得还不够。莱昂克的民心稳定，我也去刷一波好感度，没谈成也能给他留点诟病。 珖：好，那我去找一些农耕技术有关的资料。 是错觉么，感觉某个小姑娘也开始心黑了。 黎玥：有珖在就安心多了。 某人慢悠悠地喝着粥，赛丽娅只能站在一旁。 全程，不管赛丽娅说什么，黎玥都是微笑着看她。赛丽娅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兰黛夫人拿出了学习用的书时，她才知道黎玥不是鲛人。 那日登基典礼上，少女在莱昂克怀中，除了共舞的那一段，她的双脚不曾沾过地。 金色的眸子，清澈柔和，总是端坐在那，好像如何都不会生气。 莱昂克很忙，不过还是会时不时让人给黎玥送点小东西。而黎玥也难得给了回礼，一张白纸，上面用端端正正的字写着莱昂克的名字。 两种语言，写的都是“莱昂克”没有姓氏的莱昂克。 贵族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绑就能绑到莱昂克的心上人。 但是看莱昂克对黎玥的宠爱，又不像假的。 莱昂克回寝殿时，赛丽娅请黎玥去花园走走，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寝殿的桌子上没有黎玥的影子，餐桌旁边也没有，连带温度都低了一些。他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黎玥带着月色回来的，把手上的花交给兰黛，指了指桌上的空瓶子，示意兰黛把花插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这花被黎玥动了手脚。 王的理智(5) 莱昂克不在寝殿，黎玥撇撇嘴，让人准备热水就打算泡澡睡觉了。要趁着莱昂克不在，好好睡一觉才行。 莱昂克在赛丽娅的寝宫。 等莱昂克半夜爬上床的正上方偷窥黎玥在干嘛时，他只看见少女一个人霸占整个床，抱着被子卷成团。 很不爽的是，她睡得很熟。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少女的睡颜，平时都是背对着他睡，早上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看。 一夜无梦真的很适合黎玥这种上期缺少睡眠的人。 本以为这样早上就不用见到赛丽娅了，但是没想到这人又出现在了早晨的餐桌旁。 黎玥表示相当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倒霉蛋都不反抗一下，她好歹也是个贵族的独女，说伺候就伺候？ 赛丽娅低眉顺眼的样子，黎玥看不出哪里有贵族的气质。 接碗的时候，黎玥看见了赛丽娅指腹有薄薄的茧子。 黎玥：这人，不会是刺客叭？ 珖：鲛人一般不会练武，何况女子。 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粥，她不大喜欢这个厨子做出来的饭，口感上就不喜欢，闻起来也不香。 感觉压根不像人族厨子该有的水平，不过上一个她表示做饭不好吃的厨子已经被迫消失了，所以她这次就没说。 其实不是厨子的问题，是黎玥被养刁了的问题。 楚流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不爱吃饭的，所以自己经常去练厨艺，之后也会做给楚浩然一起吃。 而白榆，也是楚流景找来的，宫里御厨的孙女，家里几代都是有名的厨子。 或许是没有父亲的陪伴，楚流景逐渐成为了父亲一般的角色。 莱昂克一进门就看见黎玥捧着碗，一口没吃。 “皎皎，不合你口味么？”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黎玥抱起来放腿上。 温暖的。 黎玥摇摇头，第一次主动贴在莱昂克胸膛上。“烫，我凉一会。” “砰砰砰”的心跳声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莱昂克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拿起碗和勺子就开始一勺勺给黎玥慢慢喂。 这场面，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恩爱夫妻。 黎玥觉得很假，好在这么多年的训练，虽然演技不好，但是她微笑保持的技术好。 莱昂克还是不记得昨天晚上的梦，只隐约觉得，梦里的他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对黎玥有没有真心的时刻。 但是他知道，少女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情愫。 刚进入梦境，黎玥就收到了小莱昂克哀怨的眼神。 “你昨天没来。” “这可不能怪我，是你昨天没来。”黎玥把入梦的条件告诉了小莱昂克，换来了对方震惊的眼神。 不是震惊条件，而是震惊黎玥的话，“我为什么会去别人的寝宫？” “欲成大事？”黎玥也不确定，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小莱昂克和梦境之外的莱昂克记忆也不完全相通，从莱昂克开始奋斗之后的记忆就出现了断层。 小莱昂克只知道最后自己成了鲛人的新王，把之前欺负他的人全杀了。至于怎么成为王的，他完全记不起来。 这样就能大致确认黎玖的小把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融雪(1) “如果我能让你不再做噩梦，但是你可能会和梦外的自己融合，你愿意么？” “融合？为什么？” “你不是梦外的莱昂克，你是他的另一面，就像影子一样。你愿意为了你的本体牺牲么？” “那你……更喜欢我们中的谁？” 小莱昂克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消失，反正他出现也是在噩梦里，重复着儿时的经历。 如果能逃离这种重复的痛苦，他很乐意。 “你比梦境外面那个顺眼多了。”黎玥摸摸莱昂克的头，他现在还处于青少年时期，13岁，只比黎玥稍微矮一点。 莱昂克如今的年龄，预测是二十左右。 “如果我融合的话，多久之后会消失呢？” “大概……七天。你会慢慢长大，得到这七年的记忆，然后和梦境外面那个你融合。” “那这七天，你每天都会来么？” “你不想融合也可以的，融合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被困在这些回忆之中，如果有你在的话，就算每天都是持续的痛苦也没关系。但是你不会一直在的吧，你会回到人族，回你的家。” “……”黎玥觉得，莱昂克的童年缺少了所有的爱。疯癫的母亲，冷漠的父亲，相互残杀的兄弟姐妹，狗仗人势的下人。 “如果是梦境外面的我，也能在这个时期认识你就好了。” “那也不见得是好事，你们不是说美色误国么？” “我不想要这个肮脏的国家。”小莱昂克坐在黎玥旁边，梨花一瓣一瓣的，像是无声的乡愁。 “我去过人族的江南，遇见了一个很温暖的人族家庭。那一家人姓楚，你也是江南地方的，应该知道，楚家在江南的名声比人族的地方官员还大。” “嗯，我知道，你说的应该是我父亲。”突然就知道莱昂克说见过她父亲的事情了。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啊？你变了好多，你那时候是黑色的长发，你的母亲一边让你不要乱动，一边给你挽发。你很喜欢身上的那件裙子，因为是你父亲给你买的礼物。” “……”黎玥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小莱昂克说完。 “你们一家人去过了好多地方，你笑地样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幸福的笑脸。” “……” “你的父母很恩爱呢，我在人族的那么多年，再也没见过那么恩爱的夫妻了。你父亲会给你的母亲戴簪花，一家三口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了黎玥的沉默，小莱昂克停了下来。 “那确实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和我的母亲不在故事里。你说的，是我的父亲和姨娘，还有我的庶妹。” 小莱昂克直接傻在原地，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黎玥。 在外面，楚父和柳姨娘一直以夫妻自称，楚四小姐自然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至于府中另外四个人过得如何，那就不关他们一家三口的事了。 “皎皎……” 小莱昂克立刻收声，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融雪(2) 黎玥摸摸小莱昂克的头，“没关系，我其实也不在乎这个。” 她仿佛知道了为什么莱昂克喜欢让自己坐在他腿上了，估计是以为那时坐在楚父怀里的柳姨娘是她的母亲。 莱昂克在模仿楚父对柳姨娘的样子。 她一直都觉得奇怪，莱昂克就算演技好，怎么在零经验的情况下精准无误的做出这些亲昵动作的。 答案恐怕就在这里。 没想到已经离家数百里之外，还能感受那一家三口的和和美美。 莱昂克第二天依然在复刻他看见的楚家夫妇俩，黎玥也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笑。 她有了莱昂克的允许，经常跑出王宫和街上的商人聊天。 珖已经准备好了有关的知识，从器械制作到耕苗垄肥，通过黎玥的嘴传给了普通岛民。 莱昂克本要去赛丽娅的寝宫，没想到那边的黎玥直接撂筷子不吃了。 他有些意外，毕竟黎玥这还是第一次有争宠行为。 难道……她其实对自己也有一点感觉？ 黎玥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给莱昂克，他自然知道黎玥在宫外传授耕作知识的事情。 黎玥的方法很好用，又丝毫不摆架子，除了沟通需要翻译之外，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语言不通只是暂时的，于是黎玥得到了街上居民的一致好评。 他不知道黎玥想干嘛，难道她真的想当好自己的王后么？ 按照他的原计划，等贵族们倒台后，黎玥就没用了。丢进海里或者“病逝”是她的归宿。 但是现在……他好像有点舍不得。 这段不清不楚的，胡乱开始的感情，或许会在贵族倒台之后结束，或者重新开始。 等他看见黎玥时，他知道自己想多了，少女的眼里没有他的影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黎玥的演技纰漏百出，眼里没有，必然是心里没有。 “你想要什么？”如果不是感情上，那就是合作上了。莱昂克揽着黎玥的腰，两人躺在床上。 黎玥往外挪了挪，白天演演就行了，两个人的时候还装什么深情。 “如果我帮你一起对付贵族，你能别和人族交战么？” “……”莱昂克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拒绝，只是冷着眸子看黎玥。 “那你能不能，不要做屠城之类的事情？”黎玥自然没脸说百姓都是无辜的，她知道莱昂克在人族时，没有人是无辜的。 “……”莱昂克还是没有说话，他把黎玥的头强硬扭过来，“我在你眼里也是残暴的君王么？” 黎玥：你要不要干啥一下自己拧人脑袋的力气。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合作愉快？”黎玥立刻带上笑容，闭上眼表示自己要睡觉了。 小莱昂克长高了一截，但是两人还是在那棵梨树下聊天，把人族和鲛人族的娱乐游戏都尝试了一遍。 黎玥有想过延长小莱昂克的时间，最好，延长到自己离开的那天。 小莱昂克融合，那梦境外的莱昂克应该就会知道梦境里的事情了，有了“情”的加持，谈判或许能顺利很多。 但是……黎玥不能做到那样无耻。 人的感情是不可以利用的，尤其是本就缺少感情的人。 融雪(3) 她最后把莱昂克接收的时间，推迟到了半年之后。 但她没有对小莱昂克延长时间。 半年，对于小莱昂克来说，还是太痛苦了。 只有黎玥也入梦时，小莱昂克才能从重复的回忆中脱离。而白天黎玥醒着时，他只能一个人承受这些。 时间还在继续，黎玥已经在鲛人族当了快半年的王后了。 这期间也和楚流景保持着有规律的联络，掌握着前方的战局。 由于黎玥的情报，后期兵力也跟上了。毕竟太子在这，谁敢贪？粮食和衣物到位，士气自然高涨。 想避免战争果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化解不了种族之间长期的压迫，没有任何语言能比行为更有成效。 小莱昂克一天天长大，“原来你这么小一只啊。” “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大只了。”黎玥仰头看变大只的小莱昂克，她现在抬手还要踮起脚才能摸到他的头。 第七日，醒来的前一秒，额头上突然感觉到轻轻一点，什么都不剩了。 珖：黎玖把莱昂克分成两个互不打扰的两部分，可能是想提醒神格碎片的主人吧。 黎玥：怎么？我那素未蒙面的姐姐是个恋爱脑？ 珖：差不多吧，把自己的神格渡给了别人。 黎玥：我以为她是一个不爱讲理的武力值选手。 珖：可能是把温柔留给了个别人。 黎玥：好了，前面打起来了，我也要继续忙了。 战争就意味着青壮年劳动力的流失。黎玥以为多少会有点不满的情绪在，没想到转了一大圈都没遇到一个抱怨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狭隘了，至少她远远低估了一个压抑近百年的种族，爆发起来能有多强。 有些仇恨，只能用敌人的血肉平息，这下朝廷那些远离尘嚣的高官们也应该知道，爆发的鲛人的厉害之处了。 日后实施律法应该也能少些阻力。 珖：这场战争，你希望谁赢？ 黎玥：好像都可以叭，鲛人们没有屠城的行为，哥哥也早早就把普通百姓撤离了。 珖：只是城池的话，被谁夺取都是统治阶级的事情。百姓永远都是最苦的，又要交粮，又要被占用耕地，还要被拉去当兵。 黎玥：这一点，对鲛人族的百姓也一样。 珖：在发展史上，和平总是宝贵的，战争总是绵延不断。 黎玥：如果是为了和平的战争，理应得到支持。 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缓解战局？ 黎玥：那就要看那个老皇帝什么时候下去了。 珖：我算了一下，来年就差不多尽了。你要在那之前加入战争，给谢端琚添加几分功绩？ 黎玥：我选择劝和，再打几场…… 交流停止了，黎玥的注意力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了。 赛丽娅和……一个见过一次的男性鲛人，在绑她的那群人里，有这号人物。 “赛丽娅，你说……王后是王的弱点？你确定？” “是的，而且王后还在学习鲛人语，她身边有很多王的暗卫。” “没想到啊，本来想让他套上不敬神明的名号，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让他有了弱点。” 鲛人对羽族并没有多崇拜，但是他们对蓝色的头发有情结，对他们来说，蓝色的头发代表着海洋的祝福。 融雪(4) 在黎玥做出选择成功破坏黎玖的小把戏之后，世界的禁制就对她放开了不少。 “巫咒·晴光潋滟。”黎玥的身体逐渐透明，光打在她身上会直接映射出她身后东西的样子。 这招只适合在阳光下用，到了阴影的地方就容易露馅了。 黎玥：居然有人青空白日的谋划血案，稀奇。 珖：居然有人拿隐匿技能听墙角，也很稀奇。 听完墙角，黎玥在晚上看莱昂克时都带着怜悯。 而莱昂克也下定决心了，旧贵族除掉的时候，他也会除掉黎玥。 杀掉黎玥对他的好处可太多了，她可是人族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拿她要挟人族也是可以的。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无情的王，或许正因为他是王，牺牲一个妻子对他来说本就算不上什么，何况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妻子呢？ 黎玥没有再拦着莱昂克去赛丽娅那里，两人的关系好像逐渐平淡稳定下来，但是莱昂克还是会让赛丽娅侍奉黎玥的早餐和午餐。 黎玥：他把赛丽娅这个刺客放在我旁边，很难让我相信他哪怕一分真情。 莱昂克确实知道赛丽娅是习武的，他甚至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兄弟的异心。 不过他那兄弟追随自己多年，战功赫赫，前方部队至少有一半都是当初跟随他那兄弟的。 他把黎玥当成饵，引诱赛丽娅上当，让赛丽娅挟持黎玥，再引出后面的人。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位冷酷无情的王罢了。 他贪恋黎玥的温度，但是他要保住他的江山。 黎玥与他从某种程度也是心照不宣了。 做掉了内部矛盾，就可以专心对付外敌了，又怎么会放过黎玥这个人族的贵女呢？ 黎玥待小莱昂克是真心的，所以半年之后，莱昂克收到了那段记忆时，多少会手下留情。 就算不留情，黎玥也想好了退路。 她现在呆在这里，一是帮助鲛人族的农民发展起来，方便日后的和平发展，二是帮助莱昂克掌权。 比起傲慢又贪婪的贵族，黎玥选择与莱昂克小小的合作一波。 至于为什么不是完全合作，因为黎玥对他有种膈应。 一个任性又简单的理由，膈应。 莱昂克也去了前线，但是把黎玥留在了王宫里。 黎玥：你看你看，我就说这鱼东西没安好心！ 珖：他没撤走你的暗卫。 黎玥：哇，这时候都不忘监控呢？要是谢端琚能有他一半称职我就不用在旁边辅佐了。 珖：为什么这时候你还要再骂一下他？ 黎玥：不确定，再骂一句。 赛丽娅第二天仍然来侍奉黎玥了，但是黎玥以吃不下东西为由，让她离开。 “王后……多少吃点吧。”兰黛夫人端着碗进来了，指指碗，又指指嘴。 黎玥时刻记得自己听不懂鲛人语，在兰黛夫人做完这些时才摇了摇头。 但是，一向温和的兰黛夫人还是强硬地把碗塞到黎玥手上，“吃！” “……”黎玥接了下来，迷茫地看着兰黛。 珖：看来……他周围信任的人都背叛他了啊。 融雪(5) 黎玥已经分析出来了粥里加的料，不是急性的毒。不过对她没用就是了。 黎玥：莱昂克真可怜。 珖：你作为他的棋子，怎么还同情上了。 黎玥：突然圣母一下，别在意，同情又不要费点什么。反正不管是贵族还是莱昂克给我安排的退场都是一样的。 喝了粥，兰黛在旁边盯着她，喝完才把碗收走了。 寝宫外的值班侍卫被换掉了，黎玥被软禁起来。 但是有珖在，黎玥和楚流景的联络并没有断。 楚流景有事瞒着黎玥，不过通过他对谢端琚的态度越来越差，大致也可以猜到。 恐怕是那个倩倩得手了吧。 而且以谢端琚的心机，他没有莱昂克这么狠。虽然是敌人，但是黎玥不得不承认，莱昂克是一位优秀的君王。 一个懦弱的国家想要起来，那就必须有一位狠厉的君王。 看来她要提早回去了。 楚流景也收到了黎玥的消息，“没想到那位君王亲自上阵了，先去把百姓撤回城里。” “楚大哥，娇娇还好么？”谢端琚知道黎玥一直和楚流景保持联系，但是他也不知道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子。 “嗯，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理那个鲛人？”楚流景冷着眼看谢端琚。 谢端琚被楚流景看着有些心虚，“倩倩姑娘无依无靠的，虽然是鲛人，但是娇娇不也说，种族之间都是平等的么？” 楚流景直接走了，他本就不希望黎玥进皇家，现在更是不满。 这样拎不清的性子，天知道辅佐他会有多累。 与此同时，黎玥在寝殿里干坐着，所有的课程都取消了，也没有外人可以探视她。 毕竟没什么事可以做，黎玥就开始整理楚流景给的家书了，说是整理，其实只是让珖再给她念一遍。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黎玥也没做什么反抗，无事就坐在镜子前，梳妆，或者只是坐着。 珖：重新检测了一遍，莱昂克身上被下的诅咒还有一个，这或许才是他被群体背叛的原因。 黎玥：真狠啊……不会是传染一样的叭？ 珖：嗯，确实和传染差不多，不过解的方法还是有的。 黎玥：比如说？ 珖：对付不能医治的传染病，只能切掉病源了。 黎玥：我有理由怀疑，你也在公报私仇。 珖：严格来说，我只是在帮助他结束苦难，这样是最有效的方法。 黎玥托着下巴，突然笑了。 宫殿里没人监视她，也没有克扣她什么，只是不让她出去，再喂点毒什么的。 于他们而言，她只是一场政治的牺牲品。 兰黛突然进来了，“花园，走。”她一字一字蹦出来，试图和黎玥交流。 黎玥伸出手，搭在她手上，和她出去了。 时隔四个月，难得晒到了太阳，不对，是月亮。 大半夜要她去花园？这是做什么，要提前动手了？ 花园里，只有一个人，那个黎玥见过的，和赛丽娅计谋的男性鲛人。 莱昂克已经到了前线，他远远的和谢端琚对视了一眼，发出来鄙夷的哼声。 这种人就是她选的夫君么？没看出来她的眼光那么差，别是被几句甜言蜜语给忽悠了…… 说不定在其他方面机敏的她，在爱情上比较笨呢。 被父母呵护的小姑娘，总是更容易相信感情一些。 坠海(1) 莱昂克揉揉太阳穴，继续看着地图和战况的汇报。 怎么这么久没见面，反而更容易想起她了。 黎玥被兰黛送到亭子里就走了，整个花园只剩下黎玥和那名男性鲛人。 珖：找个月光照的到的地方坐，今日是月圆之夜，打起来我们占优势。 黎玥照办了，不坐在亭子中心的椅子上，反而坐在亭子一侧的围栏旁。 “你，还记得我么？”他只是看着黎玥，略带悲伤，先用鲛人语说了一遍，见黎玥没反应，又用人族语言说了一遍。 黎玥：就是你小子给我灌了四个月的毒是叭！ 珖：冷静。 看见黎玥的眼神带上了厌恶，他突然笑了，悲伤的气息顿时覆盖了全身。然后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黎玥：这是几个意思，把我叫过来就是看他喝酒的？ 珖：他脖子上，是不是你的指环？ 黎玥：啊？我有这个东西？ 珖：有，你当时嫌丑，随手塞给了一个被送出去的鲛奴。 黎玥：有点印象，不会是我那情种爹随手给我那个叭？我记得我是让他自己卖掉做盘缠叭？ 珖：有些狗血的东西，总是会上演。 黎玥：给我喂了这么久的毒，他不会还想我好声好气和他说话叭？皮这么厚的？ 那鲛人却楠楠道：“他不该从我身边抢走你。” 黎玥：怎么这话说的，自己想造反还要甩锅？ 珖：人性就是越废物越喜欢甩锅，把事情引导至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黎玥：这算鱼性还是人性？ 珖：……算智慧体。 黎玥：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复一下他们的？ 珖：要不，你跳海的时候去把他们的占卜水晶拿走？那边虽然说是海兽的聚集区，但是对你应该没什么难度。 黎玥：好主意，不管有用没用总得收点利息叭。 少女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她没想到还有占卜水晶这个东西。至于那个喝闷酒又甩锅的男性鲛人，黎玥表示：别来沾边！ 不知道是很久没见到家里人还是怎么了，黎玥会觉得有时不时的寂寞缠绕着自己。 这个世界好像缺了什么…… 一旦她仔细回忆究竟少了什么，就会有种说不清楚的烦躁感。 接下来的日子，黎玥的管控还是照旧，不过那位男性鲛人总是会时不时来寝宫找她，然后用那种分外忧伤的表情看着她，但是不说什么话。 或许在他眼里，这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悲伤故事。 但是在黎玥眼里，这只是一个没有礼貌的行为而已。 黎玥比较烦的是那种少了什么东西的焦躁感，越想越烦，越烦越想，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珖想提醒黎玥，但是这个世界会在他每次提示的时候隔开黎玥和他。 看来世界在吞噬黎玥的记忆和意识么？这种阴招确实像黎玖能想出来的，在人松懈的时候趁机狠狠打一耳光。 珖提出拿占卜水晶也不是突然的想法，鲛人族的占卜水晶有着和这个世界大多生灵不一样的力量。 或许黎玥可以通过占卜，找到缺失的东西。 坠海(2) 黎玥已经不再想太多了，她开始和珖商量，什么姿势跳海会比较舒服。 珖：1080度大翻转加上720度侧空翻和480度自转…… 黎玥：你在看节目表演还是体育竞技？ 珖：你刚才可没说是谁舒服，这样我看着很舒服，怎么能算没认真回答呢？ 黎玥出不去，但是她可以看见士兵包围着的整个王宫，还有街上戒备森严的列队。 热闹的街市已经多久没看见了？ 她听见了恐慌的声音，一连几月，还有愤怒。 黎玥觉得莱昂克是知道的，但是他仍然没有早一点回来解救他的子民。 看来对于他来说，现在的重点是解除自己王位的威胁。 莱昂克是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对这个国家和江山都不感兴趣呢？ 大抵是忘记了。 莱昂克留在王都的所有人，无论是集市里的爱戴崇拜他的子民们，还是王宫内的无关人士黎玥，都只是诱饵。 前方的战事已经在这半年中消耗得差不多平稳了，莱昂克带着部队踏上了回岛的道路。 为了让莱昂克安安稳稳的在前方奋战，王宫里的消息被封锁的很严，也只有黎玥和珖能把信息递出去了。 黎玥做了一下热身操，处理了一下衣裙，拿丝带遮住了撕开的部分。 跳水的话，可不能穿太多了，游不动的。 一切都是正常的剧本，那个分外忧伤的男性鲛人看着被兰黛捆住手的黎玥，几次欲言又止。 黎玥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也不知道他这半年想了多少次要不要救她，她只知道，这个人在事实上，什么也没做。 人内心的煎熬其实算不了什么，情感这种东西，很少能达到断胳膊断腿的那种痛感。 珖：你说他会不会还在脑补一部剧？幼年时期被善良的敌族贵族小姐救助，有一番功绩之后，想去寻那位小姐，却发现自己把人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 黎玥：怎么这么真实啊，他不会以为自己为爱痛苦叭？ 珖：谁知道呢？然后更可悲的是，他不得不牺牲自己爱了十年的人，甚至亲手葬送她。 黎玥：有那味了。 珖：说不定后面就开始悔恨，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人。 黎玥：不行不行，太冲了，我怕我一会跳下去之前捅他一刀。 赛丽娅给他递上刀，眼中的含情脉脉被他忽视了一个彻底，他迟疑了好久才拿起那把好似千斤重的刀。 黎玥在这里也待了快一年，宫人们都知道她是极爱美的。 所以他嘱咐兰黛，让她把黎玥盛装打扮一下再带过来。 黎玥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她会忍不住和珖嘲笑这种愚蠢又自以为情深的行为。 悬崖之下是鲨鱼们聚集的地方，平时湛蓝的海洋也染上了头顶乌云的颜色。海水不断冲刷着礁石，和在雷声里，说不清哪个更可怕一点。 黎玥：好，氛围组到齐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么？”他今天特意把戒指露在衣服外面，弯腰时，那没戒指就在黎玥面前晃动。 黎玥：这个戒指还是那么丑。 坠海(3) “……”黎玥本来想嘲讽一下，但是她突然看见平时守着他门的那些护卫队的身后，有十几个普通百姓。 这些百姓应该是跟随莱昂克去前线的几位将军的母亲或者妻子。 “用我一个人威胁就够了，没有人会违逆王。” 见他在思量，黎玥继续说着，“你觉得抓别人的家人胁迫他们对自己忠诚，又能有几分真。你总有疏忽的时候，到时候今天的事情就会重演一遍了。” 他给护卫队们一个手势，算是放了人。目光落回黎玥身上，蓝色的长发被盘了起来，又留了两缕在耳旁，垂到了腰。 黎玥的头发很长，全披下来能到小腿肚。 她今日很美，比起登基典礼那日更好看。娇嫩的粉色和梦幻的浅蓝为主调，这种温和的颜色格外适合她。 她的样子会被自己永远记在心里。 那人在心里这么想着，然后去和莱昂克交涉了起来。 黎玥的手慢慢握紧，腕关节弯了弯，将指尖送入了宽大的袖子里。 珖会意，把藏好的短刀从空间里面传送出来。 兰黛夫人和赛丽娅站在黎玥左右，看着两支队伍的交涉，她们不认为黎玥具有挣脱绳子的力量。 黎玥确实没有，但是珖有。 低头再抬起的一瞬，金色的双瞳颜色深了几度，变为橙色，少女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珖可以短时间和黎玥交换位置，控制黎玥的身体。 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珖只好速战速决。短刀只是一划就把绳子解决了，撕开蓬蓬大大的裙摆把兰黛和赛丽娅的视线挡住。 血沾在粉色的蕾丝蝴蝶结上，顺着短刀留下来。 这两人就在一瞬间被抹脖，踹入海里。 鲨鱼并没有吃人的喜好，不过流血的人会引起它们的好奇，顺着来咬一口倒是正常的。 这下轮到他们被震慑了，连莱昂克都没想到黎玥有这样的武力。 然后，黎玥将头上沉重的装饰全部拆掉，当着所有人的面，跳崖了。 莱昂克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心痛么？好像有一点，但是又好像在庆幸，自己没有杀她，是她自杀的…… 撕掉了厚重的下摆后，少女纤细笔直的腿露了出来，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像蝴蝶的尾翼。 莱昂克的摇摆和另一个黎玥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形成反差，他的声音大到黎玥耳边的风声都盖不住。 橙色褪去，托管时间结束了，黎玥摆好姿势，高台跳水。 落水的时候果然还是疼的她龇牙咧嘴，好在海里没有知道什么叫“痛苦面具”的鱼，黎玥的那一点淑女形象的保住了。 沉入海底自然是不划来的，黎玥确定海面上已经看不清了，随手扒住了鲨鱼的鱼鳍。 事实证明，多学一点外语还是好的，不然她就要自己飞几十公里回去了。 至于单方面说好了用来当利息的水晶球，黎玥没有放过，虽然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是也不能让她白在这里卧底一年。 珖：没记错的话，某人这一年里没少吃没少穿，情报也没少递出去。 黎玥：青春是无价的！ 珖：你已经三百多岁了，青春在哪？ 坠海(4) 黎玥一路搭着顺风鱼就往大陆上去，而鲛人王国的岛上却乱了起来。 大换血是不可避免的。 可能是出于对小莱昂克的同情，黎玥选择走之前把莱昂克最难下手的兰黛夫人丢下去喂鱼了。 那么剩下的叛军，莱昂克一个都没放过。 让他们下去捞王后的尸体，那可不就是全杀了？ 由于国丧，两族的战事都歇停不少。 人族这边是因为先前的轻敌，连败几场，朝廷在着急了。 而且黎玥又不让楚流景把之前训练的兽族放出来，只是每一次突袭之前都把城池里面的百姓先迁出来，减少人员伤亡。 然而，有些人就是不听劝的。人族的损失只是看上去大，其实每次都是打一下就往后撤了。 之前从未有过将领伤亡，上一战出现了一个，因为不听劝，军队里的士兵又不愿意听他的，便带着自己家中养的兵往鲛人队伍里冲。 尸体都是后来才找到的。 楚流景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该说英勇还是该说蠢了。 黎玥早就告诉过他，朝廷得到的错误情报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这边的大多士卒都厌烦了战争。 长期驻守又不受重视，而且鲛人族的遭遇天天在眼前发生。 鲛奴服务的对象大多是大商贾，官员或者地主，而身为农民的士兵，同样作为被剥削的对象，多少有点共鸣。 所以每一次打两下就撤军，本就是故意把鲛人原先被夺去的土地还给他们。 谢端琚来的时候就表示过想要与鲛人族和平共处。 其实也正好顺应了驻守的士卒们的心思。这才在连着几场败仗的情况下没什么人员伤亡。 查了一下这人是哪家的公子哥，嗯，当朝贵妃的废物表哥，送回去，不服从军令本来就有处罚，这种自杀行为导致的牺牲也不能怪他们。 莱昂克又开始做梦了，几个梦连在一起，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和黎玥坐在一颗梨树下，朵朵白色的小花不时随风落下，点在少女披散的长发上。 少女穿着睡衣，像是错开的时空被胡乱拼凑起来，他看见少女对着小时候的自己笑。 梨花掉在棋盘上，盘旋在半空几圈又飞上枝头。 莱昂克能听见黎玥和儿时的自己对话，但是碰不到。 直到最后的那七天…… 他模仿来的动作，原来黎玥那时就知道了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连少女回以他的微笑都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梦境快要结束了，在黎玥消失在梦境里的最后一秒，长大了的小莱昂克，弯下腰在少女额间一吻。 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向他。“初次见面，我是另一个你，莱昂克。” 这个场景有些惊悚，但是莱昂克经历的多了，也没什么感觉。 “嗯，初次见面。” “看完这些，你有什么感想么？”梦境中的莱昂克抑制不住的愤怒。 莱昂克知道他在逼问什么，无非是逼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黎玥留在王宫当人质，又为什么要牺牲黎玥换这个他那么深通恶绝的国家。 坠海(5) 莱昂克也不知道，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走上了登基的道路，原本也只是想复仇而已。 他不爱他的子民，所以王宫外受苦受难了半年的百姓们，他并没有什么愧疚。他也不爱黎玥，只是在她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的时候有一瞬的摇摆。 “我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莱昂克说着，看见梦境里的小莱昂克消失了，变成了那颗梨树。 第二日起来，感觉手臂上只有空气枕着的感觉突然陌生起来。他分明已经离开黎玥半年多了，居然在这时会觉得寂寞么？ 起身，心血来潮打开了寝殿里的衣柜，一大半都是黎玥的衣服。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呼吸有些费劲。 莱昂克小时候就发现自己可以和一些海洋里智慧程度高一些的动物交流，他知道黎玥有意调查过他，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黎玥就是自愿被绑过来和贵族一起演戏的。 即使那相处的半年里，黎玥没有和贵族有任何多余的接触，莱昂克也保持着原有的观念。 他知道少女不是和贵族一伙的，但是这样可以让他没有负担的利用黎玥，所以就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会比较好。 当然，黎玥拿走了水晶球并且已经在回家路上这件事，莱昂克也知道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对待黎玥时总是那么贪得无厌。他希望黎玥活着，这样或许能再看一面，他也不希望黎玥活着，这样黎玥就是以他的王后的身份死去的。 但是如果让黎玥继续以他的王后的身份活着，也不是莱昂克想看到的。 而黎玥此时正踩在顺风鱼的背上抱着鳍，“扬帆起航”。 她问了周围一圈的鱼，没有鱼知道这个水晶球怎么用，它们也没见过有人用这个。 黎玥：为什么没用过还把这个当宝贝？ 鱼：传说中是有人用过的。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作为宝物却一点驻守的士兵都没有了，看来自己其实捡了个玻璃珠回去。 掂量掂量这个玻璃珠，怪轻的，不想是玻璃会有的质量。要么这个玻璃珠还是个中空的，要么就不是玻璃珠。 敲了敲，还真是空心的。 “喂？”玻璃珠突然有声音传出来了，把黎玥吓一跳。 “……你好？”迟疑了好久，黎玥才回答了一声。“你是这颗玻璃……水晶球的守护灵？” “或许是吧。”那声音突然笑了，声音很低，听着像一个儒雅的人。“那么，这位姑娘想把我带去哪？” “去我家。不过对你来说，去哪不都一样？” “嗯，我只想知道你在哪。” “……”这个玻璃珠子怎么回事。黎玥拿着它在水里甩了甩。 “呀，有点晕。”果然，闻声，黎玥就不甩了。“我装的。” “……这么久没人和你说话了，还怪能讲的哈。”黎玥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啊，你不是会预测？那你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哪？” “因为想和你说话。”又传来男子的轻笑声。 半斤八两的真心(1) “守护灵也会觉得寂寞？” “为什么不会呢？神明也有觉得寂寞的时候。” 珖：假装是守护灵附在水晶球上暗撩的冥海主神是屑。 水晶球里的声音，其实是碎片世界之外的冥泽。黎玥不在他旁边，他只能看着黎玥在这个世界的行动。 他当然看得出来，某个小姑娘已经记不起他了。不过没关系，等她出来了，也会忘记碎片世界里的全部。 不过他实在是太寂寞了，很想和黎玥说说话。顺带……让她远离那些男人半斤八两的真心。 冥泽眸光闪了闪，可真是不公平，他只能看着录像思念一下，而黎玥都把自己忘光光了。 其实他也能把自己传进去，不过考虑到这样会影响黎玥对这个世界走向的判断，所以他还是压制了一下想要触碰黎玥的欲望。 暂且先听听声音吧。 “奇怪的玻璃珠。”黎玥嘟嘟嘴，妍丽的容貌倒映在冥泽的荧幕上，冥泽也笑了。 “所以你真的可以预测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黎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看水晶球的目光带着奸商一样的狡诈。 “……只能知道一些大的事情，但是如果关于你，我可以预测得再详细一点。” “为什么对我就可以详细一点。” “因为我喜欢你。” “现在的玻璃珠都会见色起意了么？可真是人性化。” “我能预测那么多，说不定我是了解过你的呢？不过我承认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 “那就麻烦这位聪明的守护灵帮我算一下，那个倩倩的孩子是男是女。” “六个多月，性别已经稳定下来了，是男婴，继承了母亲的鱼尾。” “这孩子能平安出生么？”黎玥犹豫了一下，有些挣扎。 “不能，因为它会在出生之前死在你手里。” “呵，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对一个孕妇下手？”黎玥其实心里早就在纠结，不过被冥泽说出来还是有些不高兴。 “旧贵族的势力如果起来了，你想要的和平局面一定会又起波澜。上百年的和平，一个人的生命，你选哪个？” “……”可恶，被他说中了！黎玥一个烦心就让珖把水晶球丢进空间了。 珖：……塞不进去，你自己拿着。 黎玥：嗯？为什么塞不进去，之前我们塞过不少东西叭？ 珖：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时间和我们不一样。 有的主神平时看着温和得简直像老头子一样慈眉善目的，实际上记仇能记几万年。 黎玥的选择很清晰，如果少量的牺牲能换来大多数人的幸福，她会选那大多数人。 即使那些少数人没做错什么。 或许这就是神性，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一个不带感情的选择，坚持着看似公平的秩序。 少数服从多数又何尝不是一种剥夺权力的行为？身为多数人，可以享受到那些少数人的付出，或者踩着少数人的脊骨和头颅。 其实，多数应该感恩少数，可惜很少有人会记得这些，就像坐在车上的人很难少关注轮胎的原料，他们更关心石油的价钱。 半斤八两的真心(2) 楚流景去岸边接黎玥，“娇娇，你打算怎么处理……” 然后，他就看见少女的裙摆有几点蓝色的血，那是鲛人的。 “技术含量比我想的大一点，还是沾到了一点，还好这件衣服我本来就要扔掉的。”黎玥也注意到了，但是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娇娇，你为什么杀了她？” “人族和鲛人族都冒不起再战一次的险了，哥哥。”黎玥从楚流景身后的青陆手上拿来换的衣服，然后淡定地从他身侧走过，去一旁换衣服了。 至于换下来的那条鲛人贵族的裙子，和一些东西一起被丢进了海里，有些被肉食性的鱼吃了，有些被海浪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鲛人的王后，已经死了。 谢端琚给黎玥办了接风宴，这一年对外声称黎玥去请示神明了，作为回应，黎玥把那些驯化了的兽族拿了出来。 一年不见少女，迎着日光，海风卷起裙摆，扎起了一半的长发仍然能围住少女纤细的腰身。 金色的双眸似乎更加耀眼了，越发像一位神明。 他只字未提倩倩怀孕的事，只是悄悄让人去寻倩倩。 谢端琚似乎很高兴，双目带着深情和思念。 楚流景不说话，只是坐在黎玥旁边喝着酒，看了一眼菜，都是黎玥不吃的。 在这边一年，楚流景已经习惯一些海货的味道了，但是黎玥还没有。当了一年鲛人的卧底，这一年吃的还是她熟悉的伙食。 莱昂克把宠爱她这件事演的很好，甚至比谢端琚这个没在演的人还要演的好。 接风宴结束后，黎玥的门被敲开，还是那个少年，变戏法似的掏出了糕点“战争马上就结束了，你就不用总是吃糕点充饥了。” 黎玥抿嘴小小，接过谢端琚送的糕点，这次也依然是他自己做的。谢端琚总是会放更多的糖，导致糕点在有些地方会突然带上颗粒感。 “不进来坐坐？”黎玥想给谢端琚一个机会，毕竟相识了十年，这种友情是值得格外用心维护的。 “啊，好。”谢端琚愣了一下，他或许还在关心倩倩的事情，毕竟一个大活人，一个怀着他孩子的人，消失了。 但是比起倩倩，他更在乎黎玥。 “你和鲛人的新王见过了么？” “见过，但是合作不大顺利，所以我去探访了一下国情，又因为政变半年没怎么出去过。” “你觉得那位新王怎么样？” “心狠手辣，而且他怪倒霉的。不过如果我们提出颁布鲛人权利保护的法案，废除鲛奴，他应该也会同意和平相处。” “可是这个法案总不能凭空出世，现在几场连败，也没人敢去触霉头。” 黎玥当初知道朝廷得到了错误的兵力消息仍然没有说出来，就是想利用一下。 如果是兵力悬殊大的情况下，谢端琚连败几座城却保护了城中百姓，那他不仅不是庸才，他甚至是仁义的提现。 等朝廷的兵力到了，莱昂克也出来亲征了。这时候再败一两座城，就能说明鲛人的强大。 人族的王自然不愿意承认鲛人已经不是自己拿捏的宠物和奴隶了。 半价八两的真心(3) 但是黎玥不会让他僵着面子的。 “让那些书生写文章歌颂和平，歌颂古时两族携手发展的故事，再宣传一下仁君的重要性。” 要一群书生去说，去写文章。人族的反战情绪比鲛人强得多，利用一下就能强迫官员们上书了。 黎玥给谢端琚倒了茶，她在这些政务的处理中游刃有余。 “你这一年在军队待着，没有什么感想么？”黎玥突然转了话题，谢端琚有一瞬间的慌乱。 气氛一下冷场了起来，黎玥就懂了他的意思。“我不想再看见这种战争了。” “嗯。”谢端琚看着少女撇开的脸，单手支着脸眼波流转着叹息，眉宇间似乎还有些伤感。 有了黎玥的推动，书生们掀起的浪潮带动了官员，高堂上争执不下，气的皇帝连着半个月没有好脸色。 莱昂克或许有些期待黎玥当初说的和平了，鲛人族没有再发起进攻的意思。 黎玥没有问过倩倩这个人，青陆自然懂黎玥的意思，这件事，会变成海里的泡沫，消散下去。 谢端琚还是每日给黎玥做糕点，手艺越来越好了。 又过了一个月，皇城送来了加急的密报，“议和”。 剩下的就是谈判了，谢端琚自然要回京，而黎玥和楚流景还要在前线待一段时间。 下一次见面，恐怕就是婚期了。 楚府本就是开国皇帝的亲兄弟，逐渐发展成了一个隐世贵族，不可避免的走向没落。 有这一次的战功，楚府才再次被贵族们提起。 皇帝却是知道的，江南楚家，是士，是农，是工，也是商。涵盖了许多方面，或许这几代在当官上没什么兴趣，但是每一辈都不缺人才。 既担心楚府没落，让江南其他世族强大起来，又担心楚府藏拙造反。 但是这次，有谢端琚的亲自考察，又有枕头风…… 楚府的宅子就这么建了起来，是给楚流景的。不知情的人自然不知道楚家下一代家主并不是嫡长子，而是嫡长女。 楚大夫人不愿离开江南的旧宅，把家交给二房无异于把宝库的钥匙丢给一个赌徒。 于是，楚府目前仍然空着。 楚沐鸢给黎玥的东西确实好用，不过黎玥用来帮莱昂克对付叛军了。这也勉强算是用在了敌人头上。 楚大夫人也开始给黎玥写信，内容无非是叮嘱。 直到有一次多了一句，“如果小五去了你那，不要让她去调查她的母亲。” 小五，也就是楚沐鸢。由于黎玥不在，楚沐鸢也受黎玥委托，想着法子逗楚大夫人开心。 时间久了，大夫人自然也待她亲近。 楚沐鸢的母亲，黎玥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是一件家族丑闻。记忆中似乎是病死的，也没见过几次，自然没什么印象。 黎玥下意识问了珖，奇怪的是，珖居然也没印象。 “哥，你对五妹妹的生母还有什么印象么？” “五妹妹的生母？蛮早的时候就病死了，本来就是二伯父买来的妾室，我也没见过两次。” 半价八两的真心(4) 有些奇怪，但是也没什么可多想的地方，黎玥就没多在意了。 除了吃食上不习惯的依然不习惯，别的都没什么挑剔的。闲下来就去和女兵们交流切磋，晚上再去海里问问鱼们谈判进度。 莱昂克的后宫，始终是空的。 谈判硬是谈了半年多，楚流景也受召入京，而黎玥只是被授予了封号，没有多说什么。 “娇娇不和我一起入京？” “我先回家一趟，大哥还是自己加油叭。青陆他们几个我会留下来帮你。”黎玥也不想进京，她着急回去见她的家人。 有时分别不见得在一个朝阳天，也不见得在一个月光洒满舞台的空地，而是选在了一个雨夜的空暇。 这里没有雪，但是家那边，怕是已经结冰了。 楚流景恐怕并不能直接回来，皇帝也在忌惮着楚家兴起，恐怕会扣下楚流景待在皇城的楚府吧。 海风掠起少女的遮阳帽，白净纤细的手捏住帽子的一角，蓝色的长发飘动在身旁。 “珖，我们带点礼物回去叭？” 墨色的长发，橙红色的双眸，银月长袍，站在少女身后半步的位置。 “你的礼物？怎么，发现商机了？”那人正是拟态后的珖。 “这边的琉璃做出来颜色比家那边透亮得多，出门一趟，也该轮到我谋点私利了叭？” 皇城的面子，可都是靠银子堆起来的。 黎玥叹了口气，一连谈下几个合作。 留下来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她在测试推行的法律可行性有多高。 是的，谢端琚背着他老爹和黎玥达成共识，在这片地区先颁布了有关人族与鲛人族友好发展的律法。 半个月后，大夫人收到了两箱金银，还有一堆之前没见过的商铺的账本。 “小姐说，她现在还不能回来，希望大夫人能打理这些铺子。”白榆把密信交到大夫人手上。 楚沐鸢也快到及笄之年了，前些日子也在四处乱窜不着家，这两天被大夫人关在家学管家了。 “伯母，我已经看了这么久啦~就让我出去一下嘛，我快憋出毛病来了。” 楚沐鸢之前还在二房的院子住一下，现在养在大夫人手下，自然也住在大房的院子里。 “憋着，你二姐姐回来了再放你出去。”大夫人瞥她一眼，然后继续看账。她开始接手黎玥工作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究竟有多厉害。 那些账本堆起来连案板都不够放，她审查下来需要两天，还需要黎玥留下的手下们帮忙一起看。 而黎玥，半日就够了，剩下的半日会去把铺子都逛一遍，看看货物，核对进货商的质量。 而这种工作，黎玥已经做了四五年了。也在她手上，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越开越多。 楚府的人丁也还算兴旺，大房和二房没有完全分家，只是铺子浅浅分了一下。但是二房做生意的能力也不够出众，只是维持着正常的收入。 所以到最后……铺子都给了大房管，而大房的收益同样也是一起用。 二夫人有想过收回铺子，让二房经济独立有一点话语权。奈何她们自己做的还不如大房每月分下去的。 半斤八两的真心(5) 谢端琚时不时给黎玥传信，问黎玥是否安好，而黎玥更多的是说律法中的优劣，需要完善的地方。 “……”谢端琚看着每次字数满满一页的信，心里却没有一点感动，除了开头一句“一切安好”和最后结尾一句“希望殿下也一切安好”之外，全是报告。 他本意是想和黎玥拉近关系的，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黎玥离他更远了。 在谢端琚眼里，少女是他的白月光，又是青梅竹马相伴十载的朋友。无论是容貌，性情，才华还是气质，都甩京城这群贵女们几条街。 无疑是他见过的，世上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他有想过自己的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首先，皇后一定要有对应的品行和家境，要大度温柔的，也要能辅助他…… 这些样子里唯一少了一条，相爱。 谢端琚大概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毕竟他当了那么久皇子，后宫的女人们为他爹争来争去的。 或许在他看来，喜欢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也可能是他觉得，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只要在身边就是喜欢了吧。 从谢端琚选择把倩倩的事瞒下来的时候，黎玥就已经看他轻了一分。在边境审核了几天的环境之后，她决定梧桐书院的第三处校区就放在这了。 买下土地，黎玥起手开始画设计图纸。这边贴近边境，习武场理应做的更大些。 知道黎玥动向的只有楚流景和大夫人还有楚浩然。本来楚浩然也是无权知道的，但是他今年也要15了，应该知道一些家里的事。 谢端琚回京之后也没闲着，拉拢一些大臣，招纳贤士。 他的东宫也陆续进来了三两美姬。 楚府建好之后，二房是第一个迁进去的，而大房却迟迟没有进京。 楚大夫人身体不适，留在老宅养老。楚府的老夫人早就去世了，大夫人的身体也确实一直不大好。 谢端琚办事路过京城楚府，恰好遇见翻墙的楚沐鸢。 楚沐鸢已经及笄，规矩来说，她本应在闺阁好生待着。 “……”楚沐鸢虽然不记得谢端琚长什么样，但是她一眼就看见衣摆下面的四爪龙纹。 “给太子殿下请安。”楚沐鸢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和黎玥基本是两种类型，楚沐鸢身上带着凌然傲骨。 黎玥和谢端琚还未成婚，而且跟着楚大夫人这么久，楚沐鸢也知道谢端琚其实在大房眼里，不是黎玥的良配。 想起了这点，楚沐鸢对谢端琚更疏离了。 “不必多礼，你是……楚五小姐？”谢端琚想了想，大概估计了一下年龄，四小姐是大房庶出，但是大老爷一直带着，不像会翻墙的人。 “……是的，臣女，正在做攀爬测验。”楚沐鸢有些忐忑不安，她在思考黎玥会不会就在这附近。 好消息是，黎玥没在。 坏消息是，谢端琚突发奇想喊上她一起办事。 “这样啊，那楚五小姐要不和孤一起去趟街上？孤正在给含笑准备贺礼。” 楚沐鸢见谢端琚十分坦然的样子，有些狐疑。按理来说，谢端琚和黎玥相处也有十多年了，怎么会需要她一个外人帮忙挑礼物？ 你好!成亲!(1) 楚流景被召去京都，路上倒是没有很赶时间，也是带着一堆黎玥选的各种特产和宝物进京。 “侯爷，再往前一点的区域有一个土匪窝，嚣张气焰十足，我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听下属这么说，楚流景叫来了青陆。 “嗯，这一片之前土匪很多伙，小姐让我们处理了一下，现在有下一伙人了。小姐说这伙土匪不是坏人，就他们放过一次。”青陆准备好了文书，里面有土匪几个当家的信息。 “当家的是个女土匪？”手下的人也看到了，有些震惊。 楚流景没什么关于性别的想法，只是在黎玥给的总结里面看见一个生性善良，劫富济贫。 “无事，你们就地休息，我带一路士兵先去探路，试探一下他们什么意思。”楚流景打算把楚家的玉佩给那个大当家看，让她放行。 毕竟等人多的时候再当众给别人看，难免会有皇帝的探子认为楚家的势力已经和土匪勾结在一起了。 于是他带着几个人上了管道，果然被拦了下来。 “哟，长得不错啊，怪斯文的，不知道我们大当家的喜不喜欢。” 于是，楚流景就被绑了。 楚流景：我突然有点怀疑妹妹那句生性善良是不是一面之词了。 绳子不紧，如果有需要，他还是可以火速解开逃离现场。不过现在他要见一下大当家，这种方式，至少没什么阻碍。 双眼被红布蒙上，楚流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门再次被推开，来者脚步声重，“哎哟喂~你们这次带回来的还真不错，看脸倒是不错。” 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婆子的声音，一双胖乎乎的手在他腹部拍了拍，又扫了扫。 “这个可以啊，不像精瘦的书生，你们从哪掳来的？” 门口传来回答：“就刚才下山看见官道上的，看见哥几个吓得不敢动了都。” 楚流景保持沉默，心里却叹了口气，他觉得还是拿着拍子拜访会好一点。 那婆子出去了，门也被关上。 但是没过多久，门又被踹开了，女子豪爽的笑声其实在远一点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 红布突然被扯开，房间里的烛火晦暗不明。 单马尾扎高绑起来，女子挑起他的下巴，邪魅地笑着，“你好！成亲！” 楚流景第一次见这阵仗，“你就是大当家？” “怎么？没见过女土匪头子？”女子甚至吹了个口哨，左右欣赏着楚流景的脸。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嗯？”或许是楚流景的话太正经，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女子得不到想要的反应，和没刚才那么放肆了。 不挑楚流景的下巴，直接把他衣服扯松开了，半边胸膛和腹肌露出来，女子愣了愣。 然后眸光一闪，把右手放在楚流景胸膛，要把他推到在花床。 楚流景挣脱了绳索，左手轻握住女子手腕上方一点的位置，或许是怕自己力气大了捏疼她，只是刚好用了一些，没让自己被推床上去。 右手拿出楚家的玉牌，“麻烦一会大当家能放行楚家的队伍，我们也可以谈一下过路费。” 你好!成亲!(2) 女子显然是尴尬得无地自容了，她听手下的人说是官道的，以为是什么富家公子哥，想给人一个下马威，羞辱一番再叫他家人来赎。 再想想楚流景刚才那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突然想换片区域讨生活了。 “……”女子的脑子里闪过大量的词句，抬头看向楚流景时，楚流景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 “无事，大当家可以直接开价，带着我的信去楚府兑换即可。”楚流景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或许是觉得自己看哪都不大好，索性又把眼睛闭上了。 女子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种衣冠不整的状态，迅速远离楚流景两步，把衣服穿好。 “既然是楚府的人，我们绝不会为难的，公子直接通过便好。” 女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精致的小姑娘来，当时也是这样笑吟吟地问她，如果帮她把其他几个土匪寨子解决掉，她有没有自信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安宁。 她当时觉得那小姑娘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让一个土匪去守护一方安宁。 但是那女孩和她说，“我相信江湖上屡次劫富济贫的女侠客，即使担着土匪的头衔也有一颗守护一方安宁的心。” 金色的双眸，坐在那里，像一位悲悯众生的神明。 她的寨子从来没有下山骚扰过百姓，这或许就是女孩选中她到原因。 “那便多谢大当家了。”楚流景感受到女子拉开距离，从容地把衣服整理好，别上玉佩，起身对着女子行了半礼。 “姑娘的身上倒是不错，这一行长久干下去会有危险，或许可以考虑招安。”楚流景带着手下人离开前，留下了这句话。 男子风姿绰绰，骑着黑色的马，温和地笑着，翩翩君子。 “大当家，那个小白脸留下的。”手下人拿着一张纸条跑过来，挨了女子一拳。 “叫什么小白脸，他才不是那种小白脸！不对，他才不是小白脸！” 少女的心动，是藏不住的朝霞。 旁边的婆子面面相觑，似乎懂些了什么，笑眯眯看着女子。 “我们的大当家绑架没成功，却被人偷走了芳心。” 纸条只写着：凭此可去江南楚府兑换过路费…… 留了些空白，随后是楚府的章，大概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填的。 把纸条小心收好，女子的嘴角就像收到了心上人的定情信物一般。 楚流景下山时的心情也不错，在给黎玥的信上也加了一笔。 黎玥拿着家书，看见“前往京城的路上遇见了一位有趣的人”这行字时，不解地歪头思索，决定问问是什么人。 没过多久，边境驻守的将领也突然邀请黎玥去谈一件事，“土匪自己来招安了？还指名想见我？” 青陆被派去协助楚流景了，导致黎玥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对山区的土匪都做了什么。 “楚小姐。”女子穿着颇有军装扮相的衣服，对着黎玥抱拳。 她合作的土匪很多，但女子，只有一个。“嗯？原来是故人。” 珖：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次能把隔了三四年的人认出来。 黎玥：想不认识也难叭。 你好!成亲!(3) “我记得你离边境有一段距离，怎么来这寻我了？可是有什么难事？”黎玥如何也想不到她来招什么安。 “今后愿为楚小姐差遣。”乔婧安对着黎玥就跪下去了，给黎玥的眼皮子都吓得一跳。 黎玥看了看那个将领，心中明了。 谢端琚或许是内心也过意不去，所以把约定提前了，不用等成婚，黎玥现在就可以拥有兵权。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几个将领。 她最近打算在这建梧桐书院，倒是缺人手。 “起来，你叫什么名字？”黎玥放下画设计图的笔，她比乔婧安矮了大半个头，好在离得远，平视就能看见人脸。 “小女乔婧安。” “会写字么？会就写下来。”黎玥如今身边的是青陆的徒弟，年纪小上许多，但是已经出师有一段时间的烟迟。 烟迟立刻端着纸币下去给乔婧安写，再端上来时，写是写了，但是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丑。 “你的伙计们是自己想招安的么？三日之后你再带着自愿招安的伙计们来军营外寻我。” 黎玥让烟迟把乔婧安的名字收好，又开始画图纸了。 烟迟会意，从侧面掀开帘子一角出去送客。 黎玥收到了楚流景的回信，“路上遇见了一位女子，颇有侠客风格，是妹妹之前合作过的大当家。” “……”看到这里，黎玥一愣，这里说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乔婧安了。 珖：缘，妙不可言。 黎玥眉角突突，揉了揉太阳穴。“烟迟，明日乔婧安来了，先安排她的手下进新兵营训练，女子分配进女兵营先练习，她单独带回来。” 不管这个人和楚流景是否有那样缘分，她都会重点培养。 那人隔着白色的纱，乔婧安看不清少女的模样，这次绕进纱帐一窥真容，让她一惊。 皓腕露出一小截，白玉镯子戴在上面更显少女温婉气质。浅紫色的外袍，透出里面月白色的内衬，或许是在私人地方，蓝色的长发没有完全扎起，三两根簪子固定住两侧，金色的眸子还是那般摄人心魄。 “我擅自给乔小姐安排了其他工作，希望乔小姐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小姐怎么安排我都会受着的。” “那日后，我便唤乔小姐的名了，小姐来小姐去的，听着麻烦。”黎玥在仔细观察乔婧安的礼仪。 好消息，乔婧安整个人不卑不亢的气质还算让人满意。 坏消息，乔婧安丝毫不知道礼仪是什么东西！ “好的小姐，那小姐要让我去做什么事？” “我的学院需要一些学生，想让婧安你去做一个示范和宣传。” “书院？”乔婧安显然有些吃惊。“我男装的技术不大好。” “不必，我开的是女子书院，你或许知道，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是小姐开的？”乔婧安觉得黎玥本就好看的面容这会显得更加圣洁了。 “嗯，我计划着在这边开设第三家书院，你愿意来帮忙么？”黎玥礼貌地笑着，身体却往后倾。 不因别的，只是乔婧安看她的颜色过于炽热。 梧桐书院(1) 黎玥小的时候，这些工作都是让珖出面完成。 第一所梧桐书院是从黎玥八岁开始投入运营的，一所只招女子的书院，最低年龄5岁，最高25岁，第一年都是学认字算数一类。 不同于男子的书院，学费没有固定的，可能是一枚鸡蛋，也可能是一个手帕之类的，里面教的也不是圣贤书为主的大道理。 楚府的店铺不少，于是黎玥就萌生一种想法，培养出专门为楚府工作的人。 于是，在珖的辅助下，梧桐书院就这么诞生了。 不仅学费基本不收，而且来上学的女孩家里可以少收一点税，每个月都有考试，根据考试成绩发放志学银。 钱没有很多，却也足以代替一个年幼的孩子能带来的劳动力价值了。 至于年纪大些的，她们不需要读那么久，学得越快，成绩越好，就能越早进入楚府的店铺实习赚钱。 主要就教三种类别，绣娘，掌柜，女兵。也有一些少量的，比如销售，制香，医药。 大道理也学一点，占比大约两成，剩下八分都是分配到技能上，这八分里其他技能的基础又占两成，其他六成全点在专项技能上。 毕业的学生很快就进入楚府的铺子见习实习然后工作，黎玥就剩下了一笔招人的费用。至于最开始的老师，本就是楚府铺子里忠诚的老人。 而学生在书院每月一次的考试就是铺子里的东西，检查绣娘的成品，检查丝线的质量，检查账本，武艺考核…… 等第一批学生全部出师，就开始接管旧铺子，或者去新开的铺子里，而老员工就可以考虑拿着退休金回去，教书成果好的会被正式聘请成为梧桐书院的女夫子。 珖：你是懂物尽其用的。 黎玥：合法赚钱，不羞。 后来女子读书学技能渐渐形成习惯，黎玥又在梧桐书院的外院，女兵专业中调整了一下，招募年轻男子，待遇不便，但是招的人不多，出来之后就去当铺子的安保人员。 梧桐书院现在只有两所，都在江南地区。边境驻扎的相当一部分士兵，都有姐妹在梧桐书院念书的。 对于黎玥来说，这个书院最大的效益就是对未来的投资。已经逐渐有女子学成之后没去继承楚家的铺子，而且外出经商，探险。 作为恩人，楚家的供货源直接就升级了。 对于当地政府来说，楚家的铺子生意好，不偷税，百姓的生活变好，风气也变好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梧桐书院可以算是菩萨一样的存在，免费教学，安排工作，增加收入…… 唯一不好的就是只招女子。 也有人舔着脸想把儿子送进来，直接拒收。 黎玥在建第三所梧桐书院的消息很快传出去，一时间城里都热闹不少，出门买东西听到的都是关于书院的议论。 有兴奋的，也有不屑的。 不过这些对黎玥没有影响，她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解救众生，她要是敢这么做，皇帝也不会放过她。 梧桐书院(2) 水晶球放在书案，突然传出了声音。“这边的规格要再大一些。” “为什么？” “等两族共处时，如果梧桐书院率先提出招收鲛人女子入学，可以收获一波好处，你的生意也能做到鲛人族那边去。” “……”黎玥是很听劝的，她果断在表尺寸时注意了这些。 回到大陆之后，水晶球里的守护灵就很少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充能，黎玥晚上就把球放进新鲜干净的海水里泡着。 “话说，你能不能算出来楚沐鸢的生母是什么人？”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黎玥在犹豫要不要说，在珖表示可以不用顾及之后才告诉水晶球，“我能看见楚沐鸢的运势，她和这个世界的人都不一样，估计是目前的世界之女。” “你找到世界之子没有？” “没，谢端琚有嫌疑，但是又不大像。” “楚沐鸢生母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大概率会打破你维持的和平。” “拦得住么？不会拦了半天被命运什么的直接安排叭？”黎玥觉得这方面她熟，命运戏弄什么的，她特别熟。 “无意发现倒没什么，但是她有意去找，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这么说我就能猜到了，楚沐鸢那个生母，是异族叭，而且很有可能原本身份还不低，再藏着一点什么家伙仇恨的那种。” “回答正确，所以你最好观察一下世界之女的动向，以及她和世界之子的接触情况。” “可世界之子又不是固定的，她选择谁，谁就成为世界之子。”黎玥托腮，表示难办。 “你再想想，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固定下来了。”男子的笑声突然把黎玥从沼泽里拉住了。 “……”她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的事情都是已经发生过的，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楚沐鸢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她之前怀疑谢端琚的很大原因就是，谢端琚的运势比较相近，他之后肯定会和楚沐鸢有什么关系。 那么见在看来，她还没遇见楚沐鸢最后选择的人。 算算年龄，楚沐鸢今年刚及笄，也差不多要到遇见的时候了。 黎玥不支持早恋，但是在这个十五六岁就结婚准备生育的时代，黎玥的想法什么都不是。 乔婧安直接推开门，一个大迈步就踩上门槛，然后走进来。 烟迟：…… 黎玥：……她的礼仪必须严管！ “乔小姐，我家主子正在办公，以后麻烦在门口先敲门。”烟迟的表情也不大好看，黎玥是喜欢清净的人，在这时间久了，门口就没安排护卫什么的。 “啊？好的好的，我这一时没改过来，楚小姐别生气。我出去，咱重来一遍？”乔婧安一手叉腰，一手挠了挠后脑勺，身子向后仰着。 黎玥：…… 珖：你以后有的教了。 烟迟：…… “不必，下次记得就好。婧安找我是有什么要事？” “哦，就是我那些兄弟们想来帮忙建书院，问问楚小姐要不要人。兄弟们都是免费的，管饭就行，干活利索，不利索我揍死……” 烟迟看见黎玥捏着笔的手都在用力，立刻出来打圆场。“乔小姐，我家主子不管建设这一块，你直接去找负责建材的管事问就好。” “哦哦这样啊，那我走了。”这次路过门槛，想起来什么似的，把腿提的老高，算是跨过去了，踩在地上砰的一声。 梧桐书院(3) 黎玥：…… 珖：好歹她知道不能踩门槛了。 不出所料，黎玥给乔婧安找了单独的礼仪夫子，而且找了两个。 在收到下属交回来的信时，黎玥突然开始怀疑一件事。 珖，你说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 被提问的珖有点莫名其妙，然后他也看到了纸条。 楚沐鸢的信：近日想去拜访二姐姐。 珖：风水很差，你要不要换换房间的摆饰？ 黎玥：话说为什么楚沐鸢会知道怎么给我送信？而且她不应该在京城么？跑来边境拜访我是怎么回事？ 珖：问题有点多，但是你在边境不是楚家人都知道的？ 抬手拍拍水晶球，被拒绝联络了。 黎玥：……我觉得是这个水晶球晦气了，毕竟从深海捞回来的，阴气重。 冥泽：咳咳，刚才在做私人的事情，没看到。 黎玥：那你说一下，楚沐鸢找我是有什么事？ 冥泽：或许……逃个婚？ 黎玥：？！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由于边境战事和她的发展规划，她已经很久没有管过二房那群人了。 先不说她那个二伯母心眼小还想得美爱搞事，她那个二伯父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被大房掐着经济的时候可能蹦不起来，现在大房管不到京城，他们的分红便直接给个一年一发了。 二伯父自己没读多少书，处理家族事务的能力还不如那便宜爹。 偏偏还是个眼高于手的，到了京城不可劲攀姻亲？ 老三是长子，不过是庶出的，整日读死书，十六但是已经有了通房，功名只过了个秀才，不会指望他的姻亲。 楚沐鸢排行第五，今年……黎玥算了算，刚好及笄。 二伯母怕是不会给她寻什么好亲事，二伯父只要钱够，看着好就巴不得给人帮了塞进去。 看来逃她这来，确实是个好选择，毕竟二房可不敢找她要人。 在楚府和黎玥讨论长辈问题，黎玥反手就能把经济断了，他们宁愿失去这种卖钱的姻亲也不敢惹到黎玥的。 “烟迟，去收拾一间客房，离我屋子近一些。” 担心伤了黎玥的眼睛，手下人一到光暗些的时候就会收走黎玥桌上的东西。 黄昏时刻，亭子里还是那般热，晚风卷着少女的长发，亭子外站了一排人，一个个汇报情况。 “梧桐书院的进度比预期时间快些，想来建这一所的经验更足了。” “所有防水防霉的材料都涂抹到位没有？重点检查房梁那些位置。” “属下领命。”抱拳鞠躬，然后离开宅子，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黎玥不会多问些什么，大家都很忙，赶着回去休息。 “各科夫子已经选定，正在来的路上，有位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一日，是教医术的夫子。” “等她上报原因的时候拿给我看。追加侍卫确保每一位夫子的安全，这边的治安不如江南。” “属下领命。” “所有的教材已经到货了，明天开始清点质量。” “好，做份统计表给我，着重检查女兵的教具。” “属下领命。” …… 最后还剩下一个人，是黎玥最头疼的工作——乔婧安的礼仪夫子。 改变的力量(1) 当然，今天的消息也不大好。由于乔婧安从未控制过身材曲线，腰部线条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在她两侧夹两块板子能刚好服帖。 健康的体型自然是好的，但是乔婧安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嫂子，那就必然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丢黎玥的人不算什么，但是不允许丢楚府的脸。 见乔婧安抗拒的样子，黎玥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烟迟，我自己出去走走，不必跟着了。” “是。” 黎玥不自觉就走到了海边，在往前走就是涨潮会到的地方了。 今日穿的是藕粉色，脏了不好洗，黎玥便直接站在远些的地方。 月亮刚从海平面冒出一些轮廓，蓝色的月，黑色的海，那点轮廓也会被卷起的黑色浪花遮住，然后又露出来。 月亮是遮不住的，乔婧安当了那么多年土匪，她注定不会成为被世俗规定的女子。 强行改变一个人的天性，又怎么不是一种迫害呢？ 风终于凉了下来，带着沙子向黎玥卷过来，打得脚背有些疼。 只是风卷着沙砾就够她皱眉了，若是真的刀子来了，不知道要疼的哭多久。 这个世界的事情是已经发生过的，那是不是说，她也在强行改变这个世界呢？强行把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两族战争强行拉到一张轻飘飘的契约上。 黎玥在犹豫，她是不是应该少干涉一点东西？毕竟很难讲真打个几十年，人族会不会不敌鲛人，到时候人族做奴，然后和平发展一段时光，随着仇恨的叠加再次爆发战争…… 就像一个闭环。 她能成为改变的那股力量么？ 黎玥不确定，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这个权力。 无论是她看到的未来，还是她想尽力抓住的答案。 她看见众生流离失所，她去救，无济于事的一点挽回罢了，也不知道那时她下了保护罩的小鸟兽的巢在海水中存活下来没有。 她赌上了自己的魂魄想救卿妄，结果不正是她害死了卿妄么？ 她还想挽救夜晴熏嫁到塞外的命运，到她死的时候也没能成功。 她也想见证江长青和陈思思重归于好的样子，想给陈思思当伴娘，她真的很想看着陈梨微长大成人，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或者不那么优秀也可以。 但是从她掏出手机打算先报警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无信号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世界意志在威胁她，是要陈梨微的命，还是要自己的命。 那这一次呢？她看似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影响，可是这个影响真的是她想要的样子么？ 她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成功改变过未来的走向。 那一次又一次小小的叛逆行为，都是在试探世界意识对她的容忍程度。 如果她的预测能力不是为了让她去改变未来的话，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给她一个做心里建设的时间缓冲吧？ 蓝色的月亮和并一样冷。 不时有几条鱼从海面上跳起来，鳞片反射出银白色的光。 岸边，少女站在原地，闭着眼，她在以自己的方式看这个世界。 改变的力量(2) 顺着蓝月的光，她的世界只有金色的黑色，金色就是光可以到达的地方，也是她能看见的地方。 她的世界不是黑白，却也不是缤纷的。 “怎么，人族已经需要你来值班守夜了？” 黎玥看见金色的海面突然冒出半截身子，吓一跳，睁眼一看，原来是莱昂克。 这次不是吓一跳了，是吓得她往后退了三四步。然后看着半截身子在海平面的莱昂克…… “噗……” 没忍住，着实是因为场面灵异的有些滑稽。 “……”莱昂克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不过背对着光，黎玥也看不清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所以，尊贵的海王殿下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人族的海域呢？” “听说有个人族的女子想投海，我来看个笑话。” 黎玥一愣，这片海域再往下一点就是鲛人的地方了，如果有什么脏东西，也会污染水质。 “嗯，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让人把这一片围起来，免得有垃圾到你们那边去了。” 这次轮到莱昂克没跟上脑回路了，他其实以为是黎玥在人族受了欺负，所以来接她回鲛人族。 显然，黎玥并没这个计划。 他在海底看着少女站在那闭着眼发呆了许久。 本以为少女回了自己的地方就能吃上自己熟悉的食物，锦衣玉食的养着，能多二两肉。 不过，少女和他记忆中的无差。显然回了陆地，她也依然没能像自己想的那样生活。 莱昂克的探子传回过准太子妃楚含笑的消息，很忙，即使很少出门也很忙，下属汇报工作，巡查军营的训练情况，还在准备自己的书院。 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好像黎玥被养在他那里时就很轻松似的。 “你当时说，希望鲛人族和人族能平等的生活，是认真的？” 黎玥已经悄悄在沿海推行了律法，虽然打着太子的名号，但是莱昂克一查就知道，这些条条框框都是黎玥和楚流景的手笔。 “嗯，我一直都很认真。”黎玥笑吟吟的，保持着她的风度，在莱昂克眼里一戳就破的伪装。 “你想要多久时间把那些律法推给整个人族？” “！！”黎玥的笑容僵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同意了？” “看你要多久，我不可能无时限等着你的饼。”莱昂克有时间也会思考，黎玥有没有那么爱笑，少女究竟是怎样性格的人呢？ “三年之内。”黎玥比了个数，然后看着莱昂克的反应。 “好，三年之后如果你没做到，鲛人族的战士就会与人族，不死不休。”莱昂克很久之前就相信黎玥是真的想减少伤亡的。 在岛上政变的时候，黎玥被关在宫殿里，但是街上的人们却收到了黎玥的纸条，有些别扭的鲛人族语言—— “保护自己！藏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黎玥跳海喂鱼之后的事情了。 “我改变了你对人族的看法么？”神使鬼差地，黎玥难得多嘴为了一些无关的事情。 “……”莱昂克对上那双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眼睛，藏在海里的鱼尾变成人的双腿，走上岸。 “？？”黎玥不知道莱昂克为什么要上来，但是她身后是一片小林子，如果她后退出发了警报铃，恐怕今晚会闹得很不好看。 “既然是约定，应该要有个信物吧？你们人族喜欢摁手印签名字，我倒是更喜欢能摸得着的。” 改变的力量(3) 莱昂克身上没有海腥味，明明泡在海水里那么久皮肤甚至没有皱一点。 林子里突然有声音，越来越近，等到了海滩，只看见蓝色的月亮挂在海中央，什么也没有。 突然被塞进海里也把黎玥吓了一跳，直到双脚再次碰到海底才有点安全感，松开了紧扒着莱昂克的手。 莱昂克看了看旁边的海沟，早知道再游远一点了。 黎玥感觉自己突然就不光明正大了。 “我这次出来没带什么东西……现在跑回去拿给你来得及么？” “明天晚上，我等你的信物。”莱昂克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漠，这或许就是帝王的基本功吧。 “那……我说的那个……” 莱昂克把黎玥送到了离宅子近的海域就立刻把人放下来，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就要走，等黎玥走两步支支吾吾地问他时，海面重回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梦一般。 黎玥迷迷糊糊回到院子，把湿衣服换下来，在烟迟给她擦头发的过程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甚至反复和珖确认自己昨天晚上不是做了个梦。 只有莱昂克才知道，少女和自己挨得那样近，他的心跳速度有多快。 他承认自己起了阴暗的心思，比如把少女关在他的囚笼里。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样子，只是习惯了那半年里臂弯被人枕着的感觉。 午夜梦醒，她是三更月下，宫殿檐下悬挂着的星，看不清，也摸不着，如何眺望也摘不下来。 或许爱是瞬间的，思念却是长期的，磨人的。 梦中的耳畔厮磨，现实里遇见了也还是要斟酌着才敢见面。 她或许是世界给自己开的最后一个玩笑。 黎玥想了一个白天，终于选出了满意的信物。傍晚就来到了海边，让海豚们咬着交给莱昂克。 是一枝玉做的梨花。 像极了梦里的样子。 而黎玥也收到了莱昂凯的信物，从王后头冠上摘下来的黄色宝石。 阳光下是金色的，像黎玥的眼睛。 还有一张小纸条，一个字，“嗯”。 黎玥疑惑，回忆了一下昨天的场景，突然笑了。 看来她多少还是能改变一点未来走向的。 余光瞥到了水晶球，把手伸过去拨弄了一下，立刻就亮了一些。 “你有没有什么名字？” “泽，湖泽的泽。”水晶球温温的，完全没有海水该有的冰凉。 “你在海里，为什么要用泽？我以为会更霸气一点。” “或许，我没有那么贪婪？”冥泽可以看见黎玥此时的表情，虽然不知道那个简单的字是回答了什么，但是能让黎玥打起精神的话，便也不在乎是什么了。 “贪婪么？我只要楚家回到从前的荣光算不算贪婪？” “你所求可不止这些。对于别人来说是贪婪了些，但是如果是你的愿望，我管这叫志存高远。”熟悉的笑声，温柔又低沉，只是听见声音，就能让人幻想声音的主人是如何模样。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双标，是因为我能随时砸了你，所以你这么恭维我？” “嗯？我还没脆弱到能砸烂的程度，要不，你砸一下试试？” 还得是姐姐(1) 说是这么说，但是黎玥没真的去试试，万一裂了可不知道找谁修去。 “你该休息了。”像个准点报时器一般，冥泽的钟掐的比烟迟还准。 烟迟进来时，黎玥已经准备洗浴了。 她端了盆新的海水，把水晶球放进去滚了滚。水晶球没有反应，好像谁碰都没反应，除了黎玥。 也只有黎玥能听到冥泽的声音，别人只能看见水晶球发着光。 黎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困意特别重似的，洗完澡就去睡了，平时还会再看会书什么的。 水晶球还是准时准点出现在了黎玥的床边。 早上烟迟看见的时候愣了愣，平时是黎玥看完书放过来的，昨天晚上应该没有放在这才对…… 可能是晚上醒了拿过来吧。 珖在心中鄙夷，冥海主神偷窥女孩子睡颜，说出去谁信啊。 黎玥的日程安排基本上都很满，早上醒来先去看看今天的信件，一一批阅，然后练琴，再练舞，再去军营和将士们过两招，探查一下鲛人的情况，给楚家的几人通信…… 烟迟之前并不在黎玥身边待着，这么些天下来，她越来越能明白为什么白榆和青陆天天为黎玥的身体操碎了心。 怎么有人会天天忘记吃饭啊！她恨不得背着饭菜追在黎玥身后喂。 黎玥的瘦带着病态，完全不应该是一个贵族小姐该有的病态。 烟迟捉急啊！ 然后，楚沐鸢来了。带着厨子们赞不绝口的厨艺来了！ “正午了，二姐姐呢？在军营？她吃饭没有？” “什么？她不吃饭？她为什么不吃饭？忘了吃？” “给我盒子，我去提醒她吃饭。难怪两年没见又瘦了，原来是饿的。” 烟迟本想提醒楚沐鸢，之前也不是没有送过，不过他们做下属的，总不能把饭菜塞进黎玥嘴里。 虽然他们是真的想把人拽进军帐里，拿大勺把饭菜全塞进她嘴里。 黎玥刚到军营，楚沐鸢就来了，手里还提着大盒子，铃兰在后面猛追也没楚沐鸢速度快。 黎玥：楚沐鸢？她习武了？ 被拽着去了帐子里，黎玥茫然地看着楚沐鸢，“五妹妹？” “二姐，我是很尊重你的，但是你如果今天没把这些吃完，我就不能让你出去了。” 黎玥：…… 可能在黎玥的潜意识里，存在一些厌食的情绪，所以她只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吃一些。 楚沐鸢带的都是开胃菜，知道黎玥一点辣都不碰，所以全部做酸甜口。 她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毕竟她没进这个世界之前就喜欢自己捣鼓美食，算是业余爱好了。 想着观察一下黎玥的喜好，以后做些贴合她口味的菜。 然后她发现，黎玥吃的顺序是按照离自己的远近来的，好像每一道都对她没有感觉似的。 楚沐鸢心下有些疑惑，于是在晚上又做了一桌子。 黎玥的表现还是那样，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讨厌吃的。 有个想法在楚沐鸢心里产生了，她没问，继续给黎玥做着菜。 还得是姐姐(2) 楚沐鸢在这过得悠闲极了，没有二房的人使小伎俩，也没有京城贵女们动不动一个赏花会，还没有人在耳边念叨择亲和出嫁。 在黎玥这里，她想出门就出门，想睡懒觉就睡懒觉，没有那些规矩束缚着。 想来也奇怪，她这位二姐姐是相当看中规矩的人，但是私下里对手下的人却少有束缚。 烟迟敲了敲门，“小姐，门口有一个婆子，自称是二夫人的人，想带五小姐回京。” “让她回去给二伯母传话，长姐尚未出阁，幼妹有什么理由着急？”黎玥只是顿了顿手上的笔，然后又继续批改各方传来的消息了。 楚沐鸢觉得黎玥像位帝王，就差个后宫了。 可惜，最后要嫁给一个能力不那么出众的太子，被困在宫闱之中。 “嘿嘿，我就知道二姐姐是懂我的，我才不要嫁给那些公子什么的。” “那你打算怎么过？当个女医悬壶济世？” “也不错，不过我要做的更大一点，这样就能帮上二姐姐的忙了。” “哦？你要帮我什么忙？”像是听见了有趣的事，连带声音都添了几分蛊惑的意味。 紫色的花点缀在发髻周边，蓝色的长辫盘起来，几只紫水晶簪子插在头上，吊着的坠子轻轻摇晃了几下，却没有碰在一起。 两年不见，楚沐鸢觉得这位被楚家奉为神明一般的少女更加摄人心魄了。 只是冲着她笑，她就觉得少女周围泛起了橘色的泡泡。 好的，那个只会投胎的男人更加配不上她姐姐了！ “只要是姐姐想要的，挠破头都要给姐姐呈上来。” “我可不喜欢看人血的颜色。” 是的，楚府里的摆饰除了花，很少有鲜艳的红色。因为黎玥不喜欢那个颜色。 “那就包扎好了再给姐姐呈上来。”楚沐鸢嬉皮笑脸的样子让铃兰一惊，铃兰记得她家小姐的性子自从回楚家之后就愈发沉默了，只有对着大夫人才会笑着。 看了看黎玥，好像没那么惊讶了。 楚沐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在晚上下厨时做了道不一样的菜，夹了一点出来给厨子们试吃。 “五小姐果然厉害，居然能把这个苦菜做出甜味来，闻着还是苦的，吃到嘴里却有股凉悠悠的甜。”厨子们赞不绝口，还想再来两筷子，被楚沐鸢无情拍下去。 然后她端着菜给黎玥送去了，黎玥用膳时，烟迟会趁着间隙在府邸周围巡逻。 在楚沐鸢的注视下，黎玥还是老样子光盘。 “二姐姐真的不挑食，这苦菜因为滋味不好，没什么人会吃。” “清热解暑，对身体有益。”黎玥笑了笑，把苦菜的药用价值简单说了说。 “不愧是二姐姐，书读的多知道的也多。”楚沐鸢一如往常，只在心中悲切起来。 此后，楚沐鸢做菜更偏向于调整菜的香味和口感。 这件事，恐怕楚府里还没有人知道。 这里的气候四季都是湿热的，丝毫没有因为冬季的到来而改变，连楚沐鸢都快忘了自己在黎玥这已经呆了多久。 还得是姐姐(3) 梧桐书院也站稳了，按理来说，黎玥已经没有理由待在这个小小的边境之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既不回楚府，也不去京城。 楚沐鸢没有多问，就像黎玥也没有问她在经营什么一样。 又到了回春的时候，楚浩然突然出现在军营里，准确来说是楚沐鸢照例来送饭的时候无意看到了练武场上擦汗的少年，个子已经高了不少，笑声爽朗。 感受到侧面的目光，楚浩然不善地看回去，然后愣住，立刻扭过头，心虚的样子遮都不会遮。 楚沐鸢默不作声进了营帐，黎玥在收集法令的漏洞。 私下和黎玥说了这件事，黎玥摇了摇头，“已经来了一年多，自己从一个小兵往上爬的。” “嗯？他来了这么久都没有来过二姐姐这？”楚沐鸢也让自己的人警戒着黎玥的住处是否安全，但是从未见过楚浩然。 “他想历练，那就随他去了。等我走了之后，这个位置就是他的，总得有点本事才能镇住人。” 黎玥和楚流景早就名声在外，一个是梧桐书院的出资院长，一个是外界认为的楚家继承人。 小了两三岁的楚浩然在这方面就要吃亏得多，在他开始懂事的时候，哥哥姐姐就已经开始闪耀在一方天空了。 而他又偏偏喜欢武学，需要长时间的浇灌才能养出花来。虽然楚家知道他已经能打过楚流景，但是外界不会宣传他是个武学天才。 而且梧桐书院里教武学的也都是女夫子，从女兵营选出来的，他也去不了。 他的领导力，需要他自己去证明，抛弃楚家的遮掩，舍掉哥哥姐姐的庇护，自己去最底层，用习武者的规则证明。 “倒是你，要围着我到什么时候，你没有自己走出去的志向么？”黎玥说这话的时候，刻意让自己的语调冷起来。 她又怎么不知道，这段时间楚沐鸢的下属们来的越来越勤快了，还有一个麻烦的角色也来的越来越勤快了。 “……”楚沐鸢的手顿了一下，她也确实有她的心事。 “我养你那么久，不是让你成为厨娘的，你要是想当厨娘，也去当个名镇一方的大厨回来，不要丢楚家的脸。” 黎玥：我这样说是不是太难听了？ 珖：她在你这停留的足够久了，该让她飞出去了。 楚沐鸢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她瞒不过黎玥，不过她也觉得自己在黎玥身边太久了，又开始眷恋这种家人的温情，舍不得丢下这样闲散舒适的日子。 第二日，楚沐鸢就来向黎玥道别了。 黎玥递了一个书签一样薄的金属片给她，上面只有一树梨花的纹路。“需要钱就拿这个去楚家的钱庄取，没折腾地精疲力尽之前都别回来。” 楚沐鸢看着少女金色的眼眸，像九天苍穹摇曳的银河，收下了金属片，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而黎玥站在院子里，目送着楚沐鸢的手把门带上，然后转身叹了口气，继续她的日常。 楚沐鸢这次丝毫没有调查她母亲的事情，她听了楚大夫人的话。不过她也已经不是那个意外死亡的原主了，对生母的身份也没什么想法。 滴!皇后打卡(1) 京城里，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接手了大多数的政务，免不了还要充实一下后院。 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有了，京城当时也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太子妃居然不是京城贵女，而是一个南方没落贵族！ 然后又一打听才知道，是皇后的母家，论亲戚也是远房的侄女。 北方的贵女们查到这就不自觉带上了轻蔑，而从南方升职上来的官可就是不同态度了。 连带南方官员的子女们也知道了楚家是什么地位，再看向那些带着轻蔑的人时，表情都有些憋笑的意思。 楚家的货在京城也是畅销的，几家店铺都红火的不行，但是楚家没有四处写名字的习惯。 太子回京之后，更加受到重用了，也顺带纳了几个妾，娶了一房侧妃回来，但是绝口不提太子妃什么时候迎娶。 流言开始产生，又悄悄传播了出去，太子是因为对皇后孝顺才答应婚事，其实压根不想娶那个太子妃。 黎玥确实没有当成太子妃，她进入京城时，是老皇帝昏迷退位，谢端琚继位的时候。 她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后。 众人错愕，然后就看见了那日举行婚礼时，红黑色的礼袍，谢端琚见黎玥站在那头，脸上的笑意连沉重的龙冠都压不下去，恨不得跑过去牵黎玥过来。 少女戴着凤冠，金色的眸，和太后一模一样，但那蓝色的长发格外令人瞩目。纤腰长腿，容貌单拎出来也能力压群芳。 第二日，后宫的人都来请安，目前都是太子府来的老人了。 杜侧妃提妃位，没加封号，剩下一个妾室提嫔位，一个通房提美人位。 吕美人最先来，黎玥还在梳妆，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青陆就让人先进来坐着等了，又端了一叠糕点让吕美人自便着等就好。 黎玥和谢端琚什么也没发生，真就在床上平静地睡了一夜，但是谢端琚不想别人说闲话，就找了法子把黎玥的朱砂洗去，又自顾自的叫了几次热水。 “娇娇累了吧？来，把这些簪子什么的都摘了，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就先睡觉去。”谢端琚把偷偷摸摸藏在床帏后的糕点和一些水果端出来。 意外地，某人要忙着接手朝堂还能偷出时间给她做饭。 黎玥先睡了，谢端琚看着少女的睡颜无声傻笑。 黎玥到殿前时，除了杜妃都到了。还没到请安的时候，黎玥也不喜欢起个大早的来尬聊。 太后，也就是黎玥姨奶奶的女儿，通算成表姑，去照顾太上皇了，不在京城，所以不需要黎玥去请安。 黎玥倒是没见过太后，姨奶奶也在早些年去世了，去世之前，楚家逢年过节就会派人送些东西上门，不过是悄悄给姨奶奶，不刻意和姨奶奶的夫家有来往。 杜妃踩着点来的。 大家也不做别的，介绍一下名字，哪家的，之前在太子府是什么位置。 杜妃是第一个回答的，“妾是管理太子府内务的。” “……管家？”黎玥笑意未变地问了一句，直接给杜妃难堪。 “回娘娘，妾原本是侧妃，母家是杜学士。” 剩下两个人很自觉地跟着报，只有吕美人说的时候，嘴角边还有糕点屑。 白榆现在做菜都是照着楚沐鸢的方子来，手法精进不少，医术上也有楚沐鸢远程教着。 滴!皇后打卡(2) 黎玥只是看了一眼，又多看了几眼洁嫔，三个人，只有她有赐称号。 洁嫔低眉顺眼的，不与黎玥对视，黎玥却能切换别的视角，然后清晰地看见她眼里的怨愤。 黎玥：呐呐，我就说皇家人就是麻烦叭，这才刚来就遇上一个麻烦角色。 珖：你就待三年，稳当一点就行。 黎玥刚要吩咐以后只需要月初月中各来一天就行，谢端琚身旁的大总管就来了，身后的一个小宫女还提着一个篮子一起来。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叭，怎么？”黎玥今日的妆容素净了许多，浅浅笑着，看着格外治愈人。 “皇上尝着今儿的粥格外香甜，是娘娘喜欢的味道，吩咐小的给皇后娘娘送些来。还说，今日午膳，请娘娘多备一副碗筷。” “本宫知道了，粥给白榆就好。” 小宫女侧身躲开白榆，大总管也拦了下来。 “皇上特意吩咐，怕娘娘又忘记按时用膳，要奴才们看着娘娘吃完，带空碗回去。” 黎玥突然觉得，太了解也不大好。 白榆和青陆也带着希冀看黎玥，她们觉得黎玥特别需要一个可以盯着她按时用膳的人。 碗的花纹和宫里的样子不一样，大小也不一样。 白榆端给黎玥时，黎玥盯了一会，大总管就解释道，“这是皇上给娘娘特意准备的餐具，照着娘娘的胃口和喜好定制的大小和花样，之前就一直放在太子府。” 杜妃和其他二人皆是一愣，那副餐具在太子府简直是什么昂贵的艺术品，外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擦灰都是谢端琚自己动手。 在谢端琚心里，黎玥是什么地位，一下就明明白白。 黎玥的手也迟了一下，又把勺上的花纹也瞧了一遍，笑意真实了几分。 青陆把大总管和小宫女都赏了几粒银瓜子，送走了二人。 随后黎玥也把刚才想说的请安时间也浅浅宣布了一下，如此便散场了。 黎玥：看看这三个什么反应。 珖：你这算不算偷窥？ 黎玥：这叫知己知彼。 杜妃砸了一个花瓶，她自己的陪嫁，黎玥没什么意见。 洁嫔拿一根细针对着婢女的背就是一阵扎，婢女被塞住嘴，苦不堪言。 黎玥：……果然是个危险性高的。 再看吕美人那边，她在让自己的婢女打听今天皇后殿里的糕点是哪个厨子做的，得知皇后有自己的小厨房之后就垂头丧气起来。 珖：还是有个例的。 黎玥：嗯，青陆说她一个人吃了两碟，第三碟没吃完还悄悄打包了。 珖：今天是给楚沐鸢寄信的日子，她和那位交流越来越多了，你怎么看？ 黎玥：这……世界的动向，我也评价不了什么叭？ 珖：会漫长地虐好一段呢？ 黎玥：现在换还来不来得及？ 提笔写信，黎玥想了许久，只写了一句“也不见得非要是最好的”。 另一边，楚沐鸢知道黎玥变成皇后，又是惊又是气，她知道黎玥对谢端琚并不存在爱情这回事，至于那个约定，她也不知道。 滴!皇后打卡(3) 楚沐鸢得知此事之后也全然没有最初磕cp的兴奋，而且捏紧了拳头，她现在很能理解当时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楚流景他们的表情了。 她也很生气。 这样神明般的女子，圣洁，聪慧，善良又坚强勇敢，要被关在那金色的笼子里了么？ 皇帝又怎么样？这世上哪有人配得上她？ 拿到信，黎玥没写自己的事情，反而是劝她不要逞强。 可是她不得不“逞强”，她壮大民间力量，以后就算没有谢端琚的爱，也没人敢动黎玥。 无论性别，人的爱意都是有保质期的，所以爱是一种不能依赖的牌，能力才是可以随时掏出来的底牌。 楚沐鸢不知道楚家的营生和隐藏的财富以及人际是什么时间积攒出来的，但是她开辟她的路时，遇见很多搭把手的人，最初都是因为她出于楚家。 脑子里不自觉闪过无数个日夜下坐在案前写些东西，或是思考，或是看书的少女。 在前人的积攒之上，构筑了一个新的地下暗网。 或许她在楚府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点，楚浩然的武术师傅可是许久不曾现身江湖的传奇人物。 而那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楚家经常有一些黎玥的客人，有时也在客栈的后院胡乱喝酒，准确来说是经常这样。 而少女只是一身白衣，点缀朵朵梨花，笑吟吟坐在对桌，也不气，就这么盯着看。 然后就能把那些人的酒疯全治好。 至于楚流景的夫子，是异族曾经的国师，不过那个国家已经消失了，亡于内乱。 楚沐鸢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黎玥能捡到这么多神神秘秘的人。 只记得那一席月白色，坠着梨花，袖口有浅浅藕粉色的长裙，还有那个冷静随和，典雅温婉的少女。 眼里从未沾染情爱，澄澈如夜空，冷漠似银河。 “我似乎也越来越喜欢白衣了。” 黎玥收到的回信也只有这一句，让她疑惑了好一会。 留下信，放进盒子里。 黎玥在准备选秀，她要先把皇后这个位置当好。 谢端琚收到秀女名单的时候也愣住了，这才第一个月，他天天中午去陪黎玥用膳，晚上也是盯着黎玥吃完。 当某种不可控需求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盯着黎玥吃完晚膳才去别的宫躺躺。 他第一次还要瞧瞧看黎玥的脸色，发现少女一切如常，没有使小性子，也没有闹脾气。 有种松一口气又有点生闷气的感觉，很难形容这种纠结。 不过他答应过黎玥，没有她的同意就不能和她有肢体接触。 黎玥拟定了这次选秀的秀女名单，特意把家世写在名录上。 “娇娇……是不是太早了？”谢端琚眉角抽抽，看黎玥的表情带着黎玥不懂的心酸和卑微。 黎玥：他这是几个意思？不现在选，他爹走了可就三年不能选了，空着的宫殿不住人修缮费都浪费了。 珖：……他可能在恨你是块木头。 黎玥：这还不算会做人情世故？我把他送的那些避子汤可都拦下来了。 珖：嗯，你真懂事。 滴!皇后打卡(4) 黎玥：他爹下个月就咽气，这个月就是最后期限了诶。 珖：嗯，你真的体贴。 “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谢端琚愣了愣，见黎玥表情认真，语气也是平缓的，还真的在劝他。 心里有什么被堵上了，闷得慌。“好啊，那皇后帮朕选吧。” “……行叭……那皇上有什么喜好？比如才艺要求，性格喜欢什么样的？”黎玥反倒是皱了眉，她甚至觉得谢端琚不敬业。 “……”谢端琚叹了口气，他安慰自己，只要再多和自己待在一起，迟早会爱上自己的。 “娇娇，你先放在那边，朕看完这些折子再看那些。还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需要用那些称呼。” “嗯。那端哥哥今日想听哪首曲子？还是继续昨天的？”御书房的角落有一架琴，是谢端琚找匠人用最好的材料做出来的，亦是那师傅最后的作品。 黎玥：早知道我还要当免费琴师，就应该要价再狠一点。 珖：…… 心里抱怨着，但是不妨碍黎玥的手上动作。她的琴技堪比那些老师傅，毕竟她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老师傅了。 寿命长的好处就是，永远都可以开始一段全新的学习，有充足的时间磨炼，如果说一门技艺十几二十年达到精湛需要一些天赋，那么几十年上百年，就是纯手熟了。 谢端琚最后还是选了秀女，黎玥当然也寄信给太上皇和太后，得到了同意，太后甚至推荐了一个人，她养到大的侄女。 当时被太上皇封了郡主的一位姑娘，真正的表妹，庆阳郡主。 黎玥问了问谢端琚，后者表示没什么印象，但是不讨厌。 于是黎玥迅速打了个勾，太后知道之后第二天就把人送回京了，浅浅封了个二品昭仪先，封号取第一个字，庆昭仪。 照顾太后的脸面，庆阳是第一个进宫的秀女，也是分位最高的。 单独搬了一个离原来太后宫殿近的殿，后面又分了两个进宫之后承过宠的新来的秀女。 黎玥似乎很讲究一个公平，也分了两个人给杜妃，但是没干涉洁嫔的殿。 来请安的人变多了，但是黎玥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话格外少。 “娘娘，这是今日的……”自从黎玥进宫以来，大总管每天早上准时端着东西过来，笑吟吟的。 黎玥甚至有了自觉，接过来，喝掉，放回去，一气呵成。 “新进来的秀女们都承宠过了叭？有没升分位的么？”黎玥的请安时间就是额外的上班时间。 新来的秀女们对黎玥还有些恐惧，毕竟黎玥既不是笑吟吟会和别人套近乎打听消息的人，也不是臭着一张脸阴阳怪气或者直接开凶的人。 她就这么坐在那，手里拿着名单，来一个人就在一个名字上打勾，简单问几句话，问完就散场。 清清冷冷的，面上带着礼貌的笑，眼里却像是与她们隔了千里万里般。 坐在这个台子上，却最像一个局外人。 滴!皇后打卡(5) 后宫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亲兄长已经是文官领首之一的丞相，又有侯爵的御赐府邸，算是新贵里最出挑的一个。 而皇后本身又与皇上有着青梅竹马之情，现在也是捧在手里的人儿。 风光无限，大概就是这样吧。 黎玥不常出自己的宫殿，手下倒是有个伶俐嘴甜的婢女会时不时在各宫问问，住的可习惯？有没有克扣衣粮的情况？或者不守规矩的宫人？ 秀女们没见过几次黎玥，但是不知为什么，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神秘，也可能是因为凤栖宫的糕点着实好吃，竟然真的会升起一些好奇的心思。 黎玥伸了个懒腰，戳戳水晶球。“你没有海水泡着，真的没事？” “你觉得我暖和么？”水晶球反问她，“既然是暖和的，自然就没凉。” “可是我把琉璃珠子丢太阳底下晒几个时辰，也是暖和的。” “……好，那我告诉你，我没事。”语塞了一下，冥泽叹了口气。“春天都快过完了，你就没有一点想参加一些户外活动的欲望么？” “晾衣服？有下人做了，轮不到我做这些。” “别的呢？” “那我今天在院子里睡个午觉？能晒到太阳，又在户外，是个好主意。”黎玥吩咐青陆去搬椅子了。 “我是指，赏花，或者放纸鸢。”冥泽说完就后悔了，黎玥没有放过纸鸢，孩童时期，四小姐坐在父亲肩膀上放纸鸢的时候，她在房间里学着算数。 而以前的黎玥也没放过风筝，接到冥海主星之后就开始了学习训练，没有课的时候就喜欢窝在他身旁，看着他处理政务。 想到这，冥泽有些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透过水晶球看见黎玥在办公的时候，总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黎玥的习惯和他很像，在看这些文稿时的动作很相似。 更早以前的那个女孩……她也没等到放风筝的约定。 “春天，做一点特别的事情吧？”或许是想到久远的过去，有什么悲伤漫出来的酸不自觉带进了这句话里。 黎玥迟疑了一下，“我经历太多春季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春季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做。” “你喜欢的花会在春天开，这个季节去御花园逛逛会很不错。” “不了叭，我不想在御花园遇见什么麻烦，那里可是事故多发地点，值得重点避开。” 黎玥说的没错，这批秀女只有六个，整个后宫能凑一个十全十美。 一个月，三件冲突，都是在御花园爆发的。 无非就是剪了某个人喜欢的花被说成有意针对，摘了正红色的花被说成对皇后不敬，遇见了行礼姿势不好看…… 黎玥：头痛痛，心烦烦。 珖：叠词词，恶心心。 深夜里的御花园，若是被人看见恐怕就要闹出什么捉妖驱邪的法事来。 几枝花的花枝被修剪整齐，悬浮在半空，然后消失。 黎玥醒来时，床边那个原本空空的花瓶已经插上新鲜的花束了，还带着几粒水珠。 这是一条单项箭头(1) 黎玥预计的没错，没过两天她一早上醒来就听见消息了。 太上皇升霞了，太后紧随其后服药。 黎玥：夫妻双双把家还？ 珖：这两人的感情在皇家里，倒是难得了。 黎玥：你要不要看看太上皇是怎么对太后的？ 珖：算一下，太上皇当时宫嫔的人数巅峰是五十出头，除了初一十五固定在皇后殿里…… 黎玥：一个单向箭头而已。 珖：好像突然悲哀起来了，她熬了这么久，当个太后过得应该比当皇后的时候好。 皇旨下来了，全国默哀，限定一年，久了担心民生。 至于太妃们，有孩子的去跟孩子，没孩子没什么份位的陪葬，嫔以上无子的都拉去守陵园了。 黎玥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自觉蹙眉，皇陵的日子并不好过，清苦且无趣。而且太上皇最年轻的妃嫔只有十六岁，这样的年纪本就是硬被家里人塞进后宫的，又在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之后，直接坠入死地。 这四四方方的红色高墙，巍峨高筑，断了里面人的呼救。 刺目的红色，像是血染上去的。 黎玥换上了白色的衣物，头上也只有三根素净的玉簪。 她第一次自己走出了宫殿，白榆手里提着糕点和乌梅汤，青陆腰间别着剑，这是谢端琚给的特权，凤栖殿的一等和二等宫女可以随身带剑不用检查。 没有径直去谢端琚那里，而是绕路去御花园走了走，宫里的路，她早就记下来了。 凤栖殿里有一片莲花池塘，还栽了一片桂花。 但是谢端琚不知道，黎玥喜欢梨花和栀子，其次才是桂花，最不喜的是红莲。 那种从水中漫出的红色刺得她心疼。 御花园有梨花，黎玥知道，因为冥泽第一天晚上剪下来的那条花枝就是梨花。 不过都快晚上了，黎玥没看见那样精致的露水。 “谁在那里，出来！”青陆一手压着剑鞘，一手握住剑柄，挡在黎玥身前，身后几个二等丫鬟也齐齐警惕地看着青陆看向的位置。 假山的后面是瑟瑟发抖的吕美人和她的大宫女。 吧嗒，什么重物打在了曾经秋冬掉落的枯枝落叶上。 青陆和黎玥交换一个眼神，带着四个二等宫女提剑就迅速到了假山后，剑锋直指着吕美人的脖子。 “出来！”在五个人的包围下，吕美人和她的大宫女颤颤巍巍到了黎玥面前，然后吕美人愣住了。 蓝发缠绕着青色和白色的玉簪，又留一半落在肩上，刚好到腰上方一点，白玉制成的亭子样子的禁步下端泛起两点青绿，和少女的长裙一个配色。 金色的瞳半睁着，平静的剪水眸却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参……参见皇后娘娘。”吕美人没想到有人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就可以变成两种人。 “起来叭，吕美人在这里做什么？”躲在假山阴影后，黎玥的视线没那么精准，但是也能看见吕美人猫着身子，手还上抱着什么东西。 两位二等宫女在枯枝落叶里搜寻了一遍，用袋子装起了可能的物品。 “回皇后娘娘，不是我家主子……是奴婢，奴婢嘴馋了，在这偷吃肘子被我家主子看见了，正在训奴婢。” “不关她的事，是妾，妾自己要吃，她没能拦住妾！”吕美人直接给黎玥跪着了。 黎玥：嗯，又是在御花园附近闹出的事情，我就知道这里是多事的地方。 珖：她甚至嘴都没擦干净。 哀期里禁大荤的菜，吕美人啃肘子自然犯了戒，往大了说，就是对先皇不敬。 这是一条单项箭头(2) 青陆带着人硬是用粗树枝刨了个坑把大肘子埋了，然后擦擦剑回到黎玥身边，“主子，现在？” “该去给皇上送东西了。”黎玥绕过吕美人就走，青陆和白榆有特权，在后宫里不用对其他嫔妃行礼，凤栖殿的人也不用听别的嫔妃的使唤。 一队人就这么走了，什么也没说，黎玥之后也没有处理这件事。 权当是没看见。 今天早上消息传来，谢端琚就把自己锁在金銮殿里不出来，也不吃东西，倒是记得让人去看着黎玥定时吃饭。 黎玥对谢端琚更像是半个家人，如今他陷在悲伤里，自然是要来拉一把的。 殿外站着两个人，洁嫔是刚来的，身后的宫人提着汤，“麻烦侍卫大哥通报一下。” 而庆阳应该是碰壁了，看见洁嫔来又顿住了，貌似是打算看好戏。 果然，侍卫只是摇摇头，“皇上说谁都不见。” 黎玥：不是说忌大荤？洁嫔这煲的是老母鸡汤，庆阳那个，人参茶？ 珖：可能大荤不能进别人的嘴里，皇帝除外？ “是谁都不见还是说不见外人？”黎玥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行礼。 “是……不见外人。”侍卫虽然不知道黎玥和谢端琚的情谊，但是大总管吩咐过，看见皇后娘娘立刻放行不要多问。 于是黎玥带着她的人进去了，谢端琚在侧殿。 黎玥提着食盒进去，其他人则是在侧殿的门外守着。 两个侍卫犯嘀咕了，皇后进去了，她的宫女们也进去了，还是带着剑进去的，而且那剑看着比自己的还好。 洁嫔和庆阳都傻眼了。 “侍卫大哥，即使是皇后也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吧？”庆阳当了出头鸟，洁嫔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皇后不是外人，可以进。” 书案前没看见人，奏折也还有一堆没批。 谢端琚听见走路时食盒上的小铃铛声音，不耐烦地皱眉，“不是说不准放人进来！头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怎么？端哥哥要当个暴君啦？” 闻声，谢端琚的不耐烦都变成慌张了，他不想既黎玥看见自己颓废软弱的样子，又确实希望黎玥能来安慰他。 “娇娇……” “有人记得要我按时吃饭，自己在这躲着呢，不厚道。”黎玥摆开食盒里的东西，“天热了，喝点？” 跪坐在谢端琚旁边，两人刚好能平视对方。 黎玥摸了摸谢端琚的头，父母一夜之间双双离世，忽然就没有了家人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只有我们俩在，想哭也没有关系，我会帮你把功课写完，就像以前在府里那样。” 谢端琚那时经常抱怨夫子严格，父亲不关注，母亲也只强迫他学。 因为没人在乎自己的感受，委屈巴巴地来找黎玥，然后说着说着就开始掉小珍珠了。 黎玥会把夫子的功课写完，等写完的时候，谢端琚也哭的差不多了。 哭确实没办法解决任何事，可是哭的人真的想通过哭来解决什么事么？ 哭完之后，黎玥就会照常陪谢端琚下棋，或者弹琴给他听。 这是一条单项箭头(3) 谢端琚当太子的时候，遇上一些难题也会问黎玥，他知道黎玥的才略，而且对黎玥完全放心。 指着叠的高高的奏折，“这次的功课，比以前多了好多啊。” “那你先把东西吃了，留点力气。”黎玥起身到了案前，她特意学过谢端琚的字体，现在仿写已经看不出来了。 从背后伸出的两双手环住了黎玥的腰，抱得紧紧的。 “我只剩下你了，娇娇。” 黎玥顿了顿批文的手，“楚家也会是端哥哥的第二个家。” 谢端琚却不是想要这个结果，他想让黎玥永远留在他的后宫。不过他知道，利用当下的一点同情，留不住黎玥的脚步。 少女的眼里是装着星辰的模样，冰凉的，死去的，星。 是褪去了金色温度的，死寂一般的冰冷。 继续批文，只是换了一个工作场所一样，黎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任由谢端琚倚着。 “娇娇，我想听你的琴了。”等那些堆高的奏折被处理的只剩下几份时，谢端琚突然冒了一句。 “那你得先让别人进来才行，我一个人可抱不动那么大的琴。” “噗，娇娇当年在武斗场拿着十斤重的长枪耍的之后，可把几个师傅吓得不轻啊。” 过去的时光总是能蒙上一层温馨又柔软的滤镜。 “啊？那次不是你骗我去拿的？端哥哥那时候就有半个肚子的坏水了。” “我以为你会穿骑装，没想到你穿着裙子来武斗场。” “骑装啊，我好像很久没穿过了，还没有遇到需要骑装的时候。”黎玥想了想衣柜角落那件浅紫色的骑装，笑了笑。“现在估计尺码也对不上了。” “你小时候喜欢穿红色的裙子，跑跑跳跳地，还总是摔跤。后来整个人变了个样似的，变成礼教双全的豪门贵女了。” 谢端琚也笑了，没有看见黎玥眼里的错愕。 “已经不记得了么？那年，我因为眼疾被送到楚府，整个楚家只有你无意跑了进来，后来就一直跑来找我说话。” “……”黎玥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她也不记得谢端琚在楚府养过病。 按理来说，谢端琚如果真的来楚府养病，黎玥就肯定知道这件事。 除非……谢端琚不是在楚府的本部养病，而是在某个庄子。准太子有眼疾这件事可不能传出去，所以谢端琚应该也不会带到楚府本部来。 “红色的裙子？”黎玥听到这前面的描述就知道，说的一定不是她。 看来是认错人了，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死皮赖脸的打扰她看书。 “对啊，不过我好像没看见你再穿了，为什么？” “我不适合那样热烈的颜色。”黎玥浅笑着，心下在和珖商量这件事怎么解决。 珖：他刚失去父母，你现在说的话，他连白月光都失去了。 黎玥：我现在突然觉得他好可怜，把小时候的白月光都认错了十多年。 “是啊，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能耐着性子看很久的书，也能把所有的课业完成好，不再向我抱怨夫子严厉了。” 黎玥：这人绝对不是我！ 眼里的躲闪被谢端琚理解成了黑历史被打开时的囧迫。 这是一条单项箭头(4) 谢端琚是很满意黎玥这种表情的，笑意更深了。 珖：要不，你先帮他把那个白月光找回来？纳入后宫再和他说明白这件事。 黎玥：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等她终于从金銮殿出来时，谢端琚也已经睡下了，清冷的月光照进金色的双瞳里，像是要从她身上穿透过去。 原来这段十多年的陪伴，是一个误会么？ 黎玥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心情算怎么回事，她觉得误会产生的开始并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么多年的来往和友情都是真的。 不过她不确定谢端琚会怎么想。 这么想着，她开始怀疑谢端琚口中的爱慕了。 谢端琚喜欢的是养病时冒冒失失的红裙小姑娘，还是她这个陪伴他十多年的好友呢？ 突然嘲讽起来了。 带着一队人马回了自己的宫殿，坐进浴桶里，热水盖到脖子的时候才感觉到了一点回温。 “泽，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纯粹的爱呢？相互贴近，没有再多的人插足，相互支持，彼此珍视。” 抱着水晶球，把脸贴了上去，有温热的感觉。 隐约见，她似乎听见了心跳声，应该是自己的。 “理想中的爱情应该是像太极一样的两瓣，拼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但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个体在现实里应该会相互排斥。 不过换一种角度想，如果是两个圆呢？即使分离也是完整的，不需要完全依赖某一方，在一方觉得疲惫的时候，另一方及时出现给予支持。” 自顾自地讲了一些，冥泽始终没有回答黎玥的问题。 “如果只看开端和结果，忽略了过程中的付出，那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爱，你不需要那些。” 珖：我听见有人在挑拨离间，正主都没说这件事的想法，有人就已经在拆姻缘了。 冥泽：和我姻缘还不够？干嘛要别人那点感情，才几年而已，我能陪她千千万万年。 这些话，睡着了的黎玥是听不到的，她也看不到水晶球里她想看见的那张脸。 “没良心的小姑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空气变得温暖，轻轻拨开遮挡了脸颊的头发，虚幻的影子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像是感受到了温度，少女下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手。 黎玥让人去查这件事，没过几天就收到了结果，陷入了沉默。 看着谢端琚渐渐恢复精神，开始重新接手奏折，黎玥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珖：要不，你暗示他一下？或许他自己查会更好接受一点呢？ 黎玥：好主意。 或许麻烦总是一节又一节的涌过来，黎玥还没安生几天，洁嫔就穿出有孕的消息。 经历了大肘子事件之后，吕美人就开始找理由留在凤栖殿里了。黎玥可能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寂寞，也没有要赶走人家的意思。 听到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吕美人手上的糕点差点就没捏稳。 吕美人猛的抬头看黎玥，谁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一个孩子呢？ 这是一条单向箭头(5) 果不其然，黎玥蹙了蹙眉头，只是轻微的担忧之后，又恢复了笑意。 “青陆，拿些补品给洁嫔送去，晚些问一下皇上升份位的事。” 和吕美人想的不一样，黎玥只是单纯觉得长子由洁嫔生下来会很麻烦。 她只会在这个位置待三年，三年之后这个位置就应该传给另一个合适的人，那个人的才应该是生下长子的人。 不过现在也不能确定洁嫔的孩子是男是女，黎玥只是按照规矩做了。 洁嫔的婢女走后，吕美人扯了扯黎玥的袖子，“娘娘不必在意，皇上心里始终还是只有娘娘一个。” 黎玥：？？？ 吕美人比黎玥更在乎这个孩子的出现会不会影响后宫的情况。 “只当是冲冲喜气了。”黎玥很淡定地开始品茶，“白榆，去把本宫的琴擦一遍，二叔母应该要派人来了。” 果不其然，楚家二房派人递了入宫请帖，关于七小姐的婚事。 算了算，七小姐是现在这位二夫人亲生的，比楚沐鸢小一岁多点，现在……也要及笄了。 作为他楚家的女儿，自然要风光一些地置办。但是也要拿捏一个度，关键就在于这个度，二夫人是拿捏不到的。 “烟迟，去递个进宫的牌子，三日之后去接七小姐入宫，做好登记。”黎玥打算直接问问当事人是什么想法。 楚沐鸢当时就是逃婚跑去找的自己，不过她这个七妹妹应该没这个胆子，只希望她不在的这几年，别被二夫人养蠢了。 吕美人还在吃着凤栖殿的点心，顺带等饭点。 她听见“七小姐”的时候明显哽住了，欲言又止地看着黎玥。 “说说看？” “我当时在太子府后院的时候听说过一些，楚七小姐经常往京城贵女的圈子钻，但是……” “我懂了。”见吕美人卡着，黎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确实符合二夫人会干的事情。 纤纤玉手搭在白榆放着上好丝布的台面上，白榆正在调着豆蔻色的染剂，准备给黎玥染指甲。 吕美人并不傻，她来的次数多了就发现黎玥虽然喜欢素雅，也没有太多摆设堆在殿里。 但是黎玥日常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可以丢给别人当收藏的，或者是在外面卖出天价的。 这块垫手的布料，吕美人有印象，权贵的女眷们经常能为这每个月限量的金贵东西抢起来。 而放在黎玥这里，只能当一个隔脏的帕子。 她穿着的是每个季度只有两匹的那种更精细料子，有时候一个季度只有一匹，想来提供的多不多全看她需不需要多做几套衣服。 凤栖殿的香料也和外面能买到的不一样，有时是白榆做的，更多时候是白榆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香丸。 楚家，绝对比京城中大多数人想的要厉害的多。 吕美人是庶出，本家也是从江南迁过来的，在赐婚太子妃这件事的时候也听自己的父亲说过，江南楚家在那一片区域是无人匹敌的豪门了。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家的人不爱当官。 黄粱一梦(1) 黎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召楚欣欣来宫里。 楚欣欣不忐忑肯定是假的，她已经几年没见过那位在楚府说一不二的姐姐了。 青陆带着楚欣欣领着牌子径直朝凤栖殿去，一路上见到了几位后宫的嫔妃们，楚欣欣老实地行礼，青陆只是站在她前面一点，身姿笔直如雪松。 “娘娘吩咐，七小姐坐在这里等她回来便好。”青陆把人带进侧殿休息，又用屏风遮住了楚欣欣坐着的地方。 黎玥被谢端琚喊出去了，看荷花，红色的荷花开在水面上，还只有花苞，却已经有了要开的模样。 谢端琚兴奋地给黎玥指着几朵盛开的早的，“娇娇，你要不要在凤栖殿里插点荷花？” “我的花才刚换，这些就留给喜欢莲花的人看叭。”黎玥保持着微笑，谢端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太后和太上皇离世之后，谢端琚就更加离不开黎玥了一样，批奏折都要黎玥在旁边陪着。 “娇娇，这个荷叶……” “端哥哥，洁嫔的孩子是你想要的留下的么？”黎玥打断了谢端琚的话，她知道谢端琚每次和别的嫔妃同房之后，第二天会赐避子汤。 但是洁嫔似乎没有，推算一下时间，两个月，刚好是谢端琚登基新皇的那段时期。 “……娇娇……”谢端琚的脸一白，似乎并不想黎玥提这件事。 黎玥会意，“端哥哥想留下来便留着叭，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我今天还接了七妹妹来宫里，端哥哥要一起去？” “楚小七？二房的嫡女吧，有几年没见过了，不打扰你们姐妹见面了。”谢端琚不知为何，一晃神想到了楚沐鸢的脸，还有扛着鱼竿哈哈大笑的样子。 然后又迅速清醒一样，摸摸黎玥的发髻，“要我送你回去么？” “不用，白榆记得路。”黎玥保持着浅笑，温温柔柔的。 珖：失望了没有？ 黎玥：我没早就不指望他所谓唯一的爱了，之前不就有过这事？ 珖：你找到当年那个红衣服小姑娘没有？ 黎玥：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哪里好找？要是能直接确认谢端琚当年在哪就好找一点了。 珖：线索确实太少了，你干脆去探一下记忆。 黎玥：他那时候又看不见，也没有什么是他从小带着到大的。 珖：那就选择盲猜一个，推算一下时间，如果是楚府的正经小姐，那么在外府待过的只有老四和老五。 黎玥：老四倒是有可能，但是据我所知，她也没什么红色的衣服，不过小时候图个喜庆也说得过去。 珖：你可以试试别的线索，不见得非要看见人脸。 黎玥想的出神，直到坐在楚欣欣对面时才回魂。“许久不见，七妹妹也要及笄了。” “是啊……”楚欣欣有些惊艳，在海边吹了三四年海风，黎玥的皮肤没受一点影响。 “你如果有什么心仪的人，可以和姐姐说说。”黎玥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抚弄着水晶球。 她尽量把气氛变得柔和一点，搞一点姐妹话家常的样子。 黄粱一梦(2) 不过黎玥的努力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来自从小培养的恐惧，楚欣欣甚至说话都结巴。 黎玥：我是要吃人了？ 珖：你在这个时代问女孩子喜欢谁本来就是有问题的。 黎玥：好像也是…… “那就直说叭，七妹妹，你满意二叔母给你安排的婚事么？不满意可以随时跑来找姐姐，你可以想想。剩下的时间就在宫里看看风景叭，落锁之前送你回去。” 起身，黎玥扫了楚欣欣一眼，二叔母想让楚欣欣嫁的人，是京城里一个侯爷，不过那个小侯爷神出鬼没的，手上也握着一部分兵权，驻扎西疆。 黎玥打听清楚了，那个侯爷确实后院没有人，在这个时代算是洁身自好的了，而且自己也是靠着战功继承爵位。 至于家庭背景，父母双亡……都死在疆场上了。 也没什么亲戚敢来插手，这个小侯爷的脾气并不是好惹的人。 而且黎玥目前也没探到他人在哪。 如果她那二叔母想借黎玥的手赐婚，胡乱拉郎配，她也只好落长辈的面子了。 毕竟以黎玥的角度来看，楚欣欣和那位小侯爷的性格完全合不上，硬拉在一起，即使真的娶了，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的。 与其让楚欣欣白坐牢，不如让她想清楚自己的未来。 送楚欣欣回家之前，黎玥还是劝了几句。 “你可要自己想清楚，这桩婚事等待你的是什么。想好了之后在你的院子二楼的花瓶插花，如果你确定非要这桩婚事，就插红色，如果你不想，就插其他颜色。你只有两天的时间思考。” 珖：你还是心软了？ 黎玥：偶尔也有有几个偏爱叭？ 第二天的下午，花瓶里插着一截绿色的莲叶。 “看来我这个妹妹，也不是那么没脑子，只冲着表面的风光去。” 楚欣欣第二次进了宫，对着黎玥磕了一个有响声的头。“求二姐姐救我从母亲手里出去！” “那你告诉我，你心仪的人是谁。”黎玥见楚欣欣开窍，有些欣慰。 但是随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珖：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 黎玥：我那七妹妹是不是注定要自讨苦吃？ 送楚欣欣出宫后，黎玥的表情都变得冷了。 “泽，你能看见楚欣欣的未来么？” “嗯，如果这条路不加改变，她就会变成一块垫脚石。你觉得那种农家的恶婆婆会怎么对待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呢？” “……那我去收拾一下那个恶婆婆会怎么样？” “会被那个书生的妻子羞辱，告进官府然后……” “那我不让她嫁呢？” “她会心如死灰然后嫁给小侯爷被拒绝之后成为京城的笑柄。” “这是不给条活路？！”黎玥咬牙切齿地看着冥泽。 “有啊，你让她放弃这两条路不就好了？”冥泽的话让黎玥顿了一顿，“先把你二叔母安排的推掉，然后把给她的承诺延期，在这期间让她自己权衡未来。” “那万一她还是跳火坑呢？”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个人命运。” 黄粱一梦(3) 黎玥：…… 她还是照做了，确实，她帮不了楚欣欣太多。 先不说她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就她天天要做的事情，已经顾不上全天看管着这个和她并不熟的妹妹。 黎玥的博爱带着不容置喙的偏心。 楚欣欣的及笄礼有黎玥的加入，格外热闹，面子上让楚二夫人都不自觉叉起了腰，抬着下巴。 楚欣欣没把她和黎玥的话告诉楚二夫人，只是回答“二姐姐说她自会安排。” 显然，拿黎玥压楚二夫人这一招还是那么屡试不爽。 而谢端琚也在努力提高着自己的存在感，没派个宫人来，而是自己下了朝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他坐在高位，看着侧边的黎玥，少女还是笑着，眼里却没什么波动，也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感到多高兴。 黎玥确实高兴不起来，因为谢端琚下了早朝就跑过来，说明殿里还有很多奏折没批，到时候加班的又是她自己。 而且谢端琚来与不来其实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黎玥的烦恼也没办法告诉他，毕竟他也是这个封建时代的产物。 宴会要结束了，谢端琚和黎玥先一步离开，二夫人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赐婚的消息，又气又无奈。 先前与其他贵妇们明里暗里说楚欣欣会有个好夫婿，现在都没个影子，顿时感觉离场时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多了一层嘲讽。 她对黎玥又不敢说什么不满，只能闷闷的憋着。 回来的路上，谢端琚略有感触一般和黎玥谈着人的变化。 是啊，十年的相知相熟，谢端琚对黎玥和楚浩然他们都很熟悉了，怎样的性格，又有如何的才华。 “小七也变成大姑娘了啊，我记得她小时候可坐不住，上一堂课你要去学堂的窗口威慑三次。” 黎玥嘴角漫开笑意，“现在已经能坐在椅子上几个时辰不动了。” “说起来，浩然呢？他打算在那边待多久？”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在追寻自己想要的成就，这样就很好。” “浩然对武学的痴迷和天赋，他一定会变成一个盖世战神。” 青陆匆匆忙忙赶过来，神色慌张，把纸条递给黎玥。 “夫人病情加重，已有咳血现象。” 黎玥并没有避开谢端琚，两人看见了内容皆是脸色一变。 楚大夫人的身体并不好，谢端琚是知道的。这些年黎玥企图在江湖上做出一些好名声也是为了招揽厉害的医师，但是一直没有办法根治。 谢端琚请过去的御医也不少，都只能想办法延长大夫人的寿命。 “娇娇……” 黄昏的光藏着夜色的凉意，不均匀的扑撒在少女身上，一瞬间有种风雨摇曳的窒息。 “哥哥知道了么？” 青陆点点头，“大少爷已经启程回去了，目前还没告诉六少爷。” “先瞒着浩然，药仙谷的那位还没找到么？” “那位行踪不定，据消息说已经去了兽族的领地。” 黎玥深呼吸了几下，“继续找。” 青陆离开了，她在凤栖殿的职位目前由烟迟替着。 黄粱一梦(4) 谢端琚没有打扰坐在内殿里反复翻医书和线索的黎玥，门外是满庭的月光，虫鸣声窸窸窣窣跳进窗台，停留在花瓶上的那一支花上。 谢端琚总是忘记少女的童年时期并不好过这件事。 “海顺，你跟着我多少年了？”身后的大总管突然被点名。 “回皇上，自皇上回京被封为太子就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了。” “你觉得，皇后是怎样的人？” “皇后娘娘端庄大气，聪慧过人，又有绝色之姿，自幼与皇上相识，与皇上无比般配。” “她过的很苦。”谢端琚叹了口气，找了个椅子坐下，“她小时候也有欢脱笨拙的样子，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那时的影子了。” “皇上更喜欢娘娘那时的样子？” “……”像是被问到了，谢端琚一时没有回话。 他喜欢黎玥，最开始是因为那个和他一样笨拙但是却开朗的性格，再一次见面后，已经变成坚强独立的人了，更多的时间喜欢沉默，变了许多。 再然后，他发现少女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孩，不会嘲笑他的课业成绩，会帮助他解决一些夫子的问题，让人折服在那份才华和宁静之下。 喜欢她的表里如一，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温柔柔的，却不失内心的坚定。不像后宫里他见过的女人们，口腹蜜剑，两面三刀。 也不像京城贵女们积极的经营自己的名声，费尽心机进入皇家，或者往高处嫁。 可谢端琚还是会感叹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坚强的小女孩，或许是因为那样的人更容易全心全意爱上自己，为自己付出，更好掌控。 因为此时的黎玥，似乎离自己很遥远。 他下意识的还是想要黎玥依附自己生长。 长夜还是过去了，黎玥揉揉肿胀的太阳穴，感受到曙光时，终于回到了床上休息。 谢端琚知道黎玥睡得晚，嘱咐让人别来打扰她，吕美人大早上准备来请安的时候，恰好撞见出来的谢端琚。 “给皇上请安……” “免礼，今天不用来给皇后请安，让她多睡一会，安静一点出去。”谢端琚赶着上早朝，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吕美人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路上还遇见了几个其他一起来请安的姐妹，传了个消息就一起回去。 “皇上对皇后真的好体贴啊，之前听宫人说过，没想到还要更恩爱。”新来的才人说道。 “皇后娘娘和皇上青梅竹马，又是皇上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还有强盛的母家，自然如此。” “……”听着小麻雀们的叽叽喳喳，吕美人始终没有表态。 她出身低贱，庶母为了让她受宠，教过一些增加情趣的事。而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黎玥和谢端琚还没有圆房。 谢端琚表现的体贴和爱意不像是演出来的，那不肯圆房应该就是黎玥的问题。 所以看上去琴瑟和鸣的两个人，其实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 而且单相思的还是那位无上的帝王。 至于黎玥，吕美人看不透。 吕美人本身就在复杂的后院成长，也听过许多八卦，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黄粱一梦(5) 谢端琚傍晚才回来，看衣服是自己私访了一圈。 停了步子，叫手下的人去取了一盒口脂来，温柔的粉，正适合她。 不知为何想起了路上无意瞥见的那对商户夫妻，丈夫为妻子描眉画唇的模样，谢端琚将提前预定的口脂藏在宽大的手袖里，回了宫中寻黎玥。 黎玥已经午休醒了，在院子里，妆，是醒了之后重新画好了的。 谢端琚藏在袖子里的手颤了一下，他见到的黎玥都是端庄的，不带凌乱的，根本不需要他去给黎玥的妆添上一笔。 他突然觉得袖中藏着的口脂有些烫。 坐在黎玥对面，说着一些私访的见闻，黎玥听着，偶尔会给出一些回答。 黎玥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少女，一如在楚府中的每次见面，大方得体，没有阴暗的心思，不似京城的莺莺燕燕攀附他人。 只是，谢端琚觉得自己或许是贪心了。他以为年幼时十年的青梅竹马，成婚后五年的并肩，就可以像夫妻一样，看黎玥与他嬉闹，或是娇嗔他一句。 从来没有，黎玥从来都是那个不偏不倚，完美的皇后。 “娇娇，你去试试这套衣服。”海顺一直端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露出了物品的一角，红色的。 谢端琚的本意是，唤醒黎玥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希望黎玥可以依赖他的力量。 在那套红色的衣服露出来的时候，黎玥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笑容逐渐消失，扭头看向谢端琚。 “你小时候总是穿红色的衣服，抱怨夫子的严格，然后围着我笑。你可以不用那么累，我已经是皇帝了，你可以依赖我了，回到那时候，继续当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不好么？” “端哥哥，我对你说的这一段时光毫无记忆，而且我自小的衣柜里，根本没有红色的衣服。”黎玥盖上了衣服的盖子，坦白的时候还是来了。 谢端琚也是一愣，“我那时有眼疾，你常来看我，和我抱怨夫子总是很严苛，然后和我说花园里的花……等我眼疾好了之后，再去楚府寻你的时候，你不也是对着我笑么？” 黎玥朝他苦笑，“端哥哥觉得，我会抱怨夫子严苛么？你又可曾见过我去花园里赏花的？而且，我对着你笑可能并不是因为相识，而是礼仪呢？” 谢端琚也终于意识到了，仔细一想确实很不合理，感觉确实不像是黎玥会做的事情，她是天才，能教她的夫子都少。 “娇娇……” “看来端哥哥，一直都认错了人。”黎玥笑了笑，像是嘲笑谢端琚的眼里当时流露出来的懊悔和顿悟。 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到不对劲，谢端琚也并不了解她。 这十年，黄粱一梦。 黎玥回房自己睡下了，留谢端琚在夜风中凌乱。 在这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拿出红衣想和黎玥叙旧，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对黎玥的感情了。 本来明确的喜欢，在这瞬间被模糊了界限。 他喜欢的人究竟是那个帮助自己开解心事的红衣服小女孩，还是这个与自己一路走来的少女？ 疏离(1) 谢端琚自那日之后，便没再来凤栖殿了，但那些餐具还是准时被送进黎玥的寝宫。 就这样持续了两三个月。 吕美人趴在桌子上，仰着头看黎玥，嘴里塞着白榆做的糕点。 黎玥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有种说不清的伤感。 “娘娘如果想皇上了，为何不去见？妾认为皇上心中始终有娘娘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吕美人也看得出来，皇上最近在后宫各处都待的勤快了不少。 黎玥翻书的手顿了顿，“不是见与不见的问题，要看他什么时候想清楚。在拿到答案之前，我随意出现在他面前，会干扰他的选择。” 谢端琚看着凤栖殿的方向，他觉得这么多年的心动不是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人究竟是谁。 “朕只是想给她一点报答，心里还是只有娇娇的。”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海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的线索比黎玥要充足的多，这两三个月之后就有了答案。 是楚沐鸢。 然后，他动摇了。 那日扛着自制鱼竿的红衣少女，骄阳似火，笑的灿烂又肆意。 楚大夫人的噩耗传来时，黎玥正在练短刀，一个趔趄，刀就在手上划了个口子，带着金色的痕迹掉落在地上又被黎玥匆匆捂住。 楚沐鸢比楚流景晚一个多月回去，回去的时候，楚大夫人已经快不行了，硬是靠着楚沐鸢的医术和各种名贵药材吊了一个多月的命。 “不要告诉娇娇，她在那个位置不能回来，越是高位，越是悲凉。”大夫人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最后也是交待黎玥留下的线人，“为娘的没办法给她的事业添加一点光彩，只能减少她可能会受到的威胁。让她不必参加我的后事了。” 楚家如今初露头角，楚流景替代那些贵族们，带领着出身寒门的官员在朝中的位置越发居中，已经对旧豪门产生了威胁。 而黎玥稳坐中宫，与谢端琚的感情又深厚，在后宫无人匹敌的地位和宠爱，巩固了朝堂上楚流景的地位。 又有楚浩然手握南疆兵权，与鲛人一族的关系已经在新的律法之下开始了新的共和。 楚家如今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万不可出错。 “大伯母……”楚沐鸢一个人留在大夫人床榻旁，泣不成声。 黎玥不在楚府的那几年，她待在大夫人旁边，大夫人把多余的母爱尽数分给她，家人这个观念，最初也是大夫人给她的。 如果说一开始重拾医术是为了学一门保命的技术，也是因为前世的基础。后来在江湖中四处游走，遇见药仙谷的谷主，跟着他研习医术…… 这些都是为了能救大夫人。 大夫人身上的毒是从鲛人族里传出来的，而且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种下了，慢慢吞噬她的生命。 “小五啊……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像娇娇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楚大夫人躺在床上，吃力地伸出手放在楚沐鸢的头上，却没有力气挪动一下，摸她的头。 疏离(2) “你二姐姐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楚家的人可以回到辉煌的时候，她吃了太多苦，就是希望你们可以活出自己的样子。你这样，她知道了会难过。” 大夫人知道那一席轻纱白衣，其实有多重的分量。 那一席白衣啊，是一个小姑娘的幼年，还有童年，甚至还有少年。是一樽看不见的灵柩，埋葬着她内心的自己，所有的脆弱，所有的受伤，所有的委屈，全部埋葬在白衣之下。 那白衣的少女像是洗净的月华，清冷又温柔，不刺眼却又那么瞩目。将所有光鲜的模样放在裙摆上，将所有灰暗的时刻埋藏。 他们看着黎玥一步步走向高台，却没人知道她当初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来父亲的认可，也没人知道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该怎么支撑起一个七零八落的世家。 楚沐鸢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最后一次见面时，少女轻蹙着眉喃喃，“她不适合白色。” 刚回楚府时，她热爱艳阳一般的红色，鲜艳的，耀眼的。 渐渐接触到黎玥的不易之后，不知为何开始穿起了白衣，想学着黎玥的样子，减轻一点黎玥的负担。 不过还是不同，黎玥穿着白衣却让人觉得圣洁，而自己的白衣却是冰冷的。或许因为黎玥的白衣承载着的是整个楚府人的希望，而她的白衣只是藏着自己对黎玥的私心。 谢端琚也收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跑去凤栖殿，看见跌坐在地上的黎玥。 “娇娇！” 白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灰色的一角。 坐在地上的黎玥有说不出的狼狈，她楞楞地捂着手，攥着刚收好的刀，茫然的看着前方。 大夫人的离世，比她预计的早很多。她没能见到大夫人最后一面，而上一次见面却是在及笄礼的那几天。 她再也看不见大夫人了。 “娇娇，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一连着几日的恍惚，谢端琚的心里也泛起了止不住的心疼。 黎玥摇摇头，也不看书了，只是抱着水晶球，缩成一团。 烟迟和白榆守在床边，谁也不让过去。 青陆回来了，带着一封请函，是楚沐鸢递的，想进宫给黎玥把脉，因为大夫人被下的毒就是在怀黎玥的时候有的。 黎玥知道自己不会被那些毒影响，不过她还是批了，也是想见楚沐鸢了。 虽然没回楚家，但是黎玥还是被允许戴孝，月白色的袍子披在身上，和皇后的位置出现了一些隔阂。 谢端琚下朝偶遇了楚沐鸢，她穿的并不是白色，而且橙色，气质突然改了一道，一下子还没认出来。 “楚小五？” 突然被叫住，楚沐鸢也愣了一下，转回来匆匆行礼，然后在谢端琚欣喜的目光下和他一起去了凤栖殿。 吕美人正在悄咪咪地黎玥投食，“妾在娘娘这吃了这么多，到了该报恩的时候了！” 白色的长裙像银色的月华，时不时闪动着月下鱼鳞般的色泽。 如果说平时的黎玥像是月宫的仙子，那现在的她就像仙子手里的白兔。 疏离(3) 黎玥趴在案边睡着了，这可是罕见的情况。 吕美人伸出手，在黎玥的脸上轻轻揪了一下，软的，让人爱不释手的手感突然有些上瘾。 等谢端琚和楚沐鸢出现时，看见就是吕美人的手不停骚扰黎玥的样子。 而案上的人没有丝毫要醒的样子，甚至像是昏了过去。事实上，黎玥真的晕过去了，被珖突然电了一下，电晕了。 黎玥这段时间的状态非常差，一部分是因为大夫人的离世，一部分是因为谢端琚的反应多少有点伤人，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珖最近会时不时消失一下，然后突然电她。 黎玥：你是电磁玩具么？怎么还漏电啊！ 珖：突发情况。 “姐姐这段时间也累了吧。”楚沐鸢对着吕美人行礼，吕美人匆匆挪开和黎玥的距离。 楚沐鸢看着黎玥的“睡颜”，回忆闪过了一些片段。从少女的十五岁，飘到了如今。 黎玥：电麻了谢谢。 珖：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黎玥：如果都不听可不可以当没发生过？ 珖：不行。 黎玥：哪个更坏？……行叭你直说，我会捂好耳朵。 珖：漏的不是电，是你的光信息和我的连接上了，所以有点排斥，简单来说，以前是你给我充电，现在我能给你充电了。 黎玥：所以不是漏电，是接触不良？那第二个呢？ 珖：我要休眠一段时间，你可能要自己撑一会。 黎玥：一会是……？ 珖：几年到几十年不等。 黎玥：诶？！ “唰”的一下黎玥坐起来，磕到了吕美人的头，两个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娘娘醒了？”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白天。楚五小姐和皇上已经来过了，刚才安排住处去了。” “和……皇上？”黎玥揉揉太阳穴，微微眯着眼，“今日用完晚膳早些回去，我让烟迟送你。” “嗯，好。”吕美人自然地走过来帮她捏肩，趴在那睡了一天，会有些酸痛。 今天皇上也没来凤栖殿，准确来说，他今日没来后宫。 第二天早上，楚沐鸢就来找黎玥了，表情也不大好，像是吞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姐，谢……皇上问我是不是小时候喜欢找一个有眼疾的小哥哥玩，我隐约记得有这件事，不过记不清有说过什么。”楚沐鸢也没有继承原主的所有记忆。 作为皇帝，肯定不能直接暴露自己曾经有过眼疾，谢端琚就没有直接去问楚沐鸢，但是那样激动的表情，除了故事的当事人，还有人能摆出来么？ “鸢儿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我给你把个脉，你没事我就现在跑路，你要有事我就给你治好了再跑路。” “和天子玩跑路？”黎玥浅笑着，眼里也有些担忧。 “说起来也不大光彩，不过在外这几年，我除了医术，就跑路这门学问学的最快。” “你在外面招惹了仇人？需要家里解决么？” “倒不是仇人，找他借了点东西而已，用不上家里出面。” 疏离(4) 黎玥的脉象很稳，所以楚沐鸢火速跑路了，等谢端琚下了早朝火急火燎往凤栖殿赶的时候，没能看见那道身影。 海顺跟在后面也是一路小跑，“果然皇上心里牵挂着娘娘。” 谢端琚来的确实比往常快上不少，不过楚沐鸢早就跑了，这会估计都到楚府正在睡回笼觉。 黎玥笑而不语，留着谢端琚坐在椅子上，眼里有些心虚，“小五呢？” “她说想念家里人，一大早就回楚家了。”看着宫人布膳，黎玥甚至没有多看谢端琚一眼。 但是谢端琚不这么想，他第一次对黎玥有了怒气。 以娇娇的能力，应该早就知道我在找的人就是小五了吧，特意赶早让小五走，娇娇在警告我？ 感受到莫名的怒气，黎玥挑眉，看了谢端琚一眼，对方也正在看她，少女的眼中清明澄澈，丝毫没有恶意。 谢端琚一愣，收回目光。 “用膳吧。” 两人的关系，就此才真正地疏离了起来。 谢端琚用完膳就主动回去批改奏折，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一句黎玥的身体情况。 “青陆回来了么？”黎玥在扩建南疆留下的梧桐书院，当时就有特意留一片区域为了给现在用。 “刚回来，小姐要唤她来么？”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白榆她们始终喊黎玥为小姐，在她们眼里，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做做样子。 “那让她休息几天再去南疆监工，调一部分人手去南疆民间，了解一下百姓们是这么看待与鲛人和平共处这件事的。”黎玥也帮着批改过一段时间的奏折，有一些官员在反复上奏说鲛人的不好。 而黎玥只想知道底层百姓是如何认为，毕竟官员跳脚的原因会有很多，而且还没办法认定跳脚的人是不是上奏的人。 黎玥这句话是有依据的，她查到有些京城的官员会在考生来京的时候多施些恩赐，有些考生当了个偏远地区的官，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不再会联系了。 但是联系却又刚好在这段时间开始出现，京城的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偏远地方的小官呢？ 总不能是带特产叭？ 与鲛人恢复友好往来会带来很多其他的影响，比如制盐。 盐可是个大利润，估计是踩到谁的尾巴了，这才跳的这么着急。 黎玥也不着急处决，放长线，钓大鱼才是现在可以做的，比如卖盐赚来的钱花在哪了，纳税了没有。 谢端琚已经好一阵没出现在黎玥的视野里，而且再也没有派人来催过黎玥按时用膳了。 好在白榆一直都有准备，黎玥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用批改奏折了。 炎炎夏日，也只是在夏天，这边才有些南方的温度，只是太干燥了。 黎玥开始专心练短刀，毕竟联系不到珖，没人能和她斗嘴，不经意戳了戳水晶球，这才发现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 “嗯？”冥泽的回应还是那么迅速，“夏天的花你不喜欢？” 抬眼看花瓶，还是每日一换，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好久没擦你了，你怎么都不沾点灰的？”黎玥笑着把水晶球放在手上，托了托，有点沉甸甸的。 疏离(5) 这个水晶球，除非有她的吩咐，不然没有人会动。 冥泽：我总不能说我自己每天擦吧？ “灵物不会蒙灰。” “说谎了。话说我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去摘花的，御花园之前经过的时候看见过剪断的痕迹，灵体如果用自然的力量，也不会有那么利索的切口叭。” 黎玥不怎么和冥泽联络的原因就在这里，毕竟一个能变成实体的灵物天天放在自己床头，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感觉头被一双大手抚摸，男声在耳畔响起，有一双手缠住了腰，轻轻一揽，身后传来温度。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不喊我了？” 黎玥一惊，下意识反抗，她却碰不到冥泽。 “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能不能变成实体？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比直接告诉你好一点？” “登徒子！” “嗯？你不喜欢从后面抱么？最近天天在院子里练短剑，一脸无趣的样子，不是因为觉得寂寞了？” 恶作剧似的，又揉了揉黎玥的头。 这些年反复提醒着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除了珖的存在，就是过于敏感的痛觉，被人牵着走的时候都会疼。 而冥泽无论是揽着的力道，还是揉头发，好像都格外注意这一点。 “这里有很多人需要我，我不会觉得寂寞。” “你原来的世界也有人需要你，因为你不在，他觉得很寂寞。” 黎玥还要说什么，白榆已经敲门请她出去用膳了。 “先放开我。” “嗯。”所有的感觉消失了，水晶球闪了闪，从白色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取而代之的是黎玥的锁骨下方一点，无端生了个白色的印记，像一朵梨花。 白榆看见了，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不问。 “有些无趣，自己点了玩的。”黎玥看不见，只好拿了镜子对比，好在记号比较小，遮一遮就能看见。 黎玥披了件薄纱，然后，印记就飘到胳膊上去了。 黎玥：…… 冥泽：这不是挺好看的？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一样。 挥着短剑，耳边却响起冥泽的声音，手也被捏住，“短剑主要是为了防身和灵活使用，长剑的招式是不行的。” 黎玥是听劝的人，她用长剑招式的原因是……没什么人用短剑，所以能学的很少。 冥泽一招一式的教着，黎玥竟然觉得熟悉。 夏日的风吹在脸上，竟然有点燥热。 白榆在旁边看着黎玥舞动的身姿，说是舞短刀，却像是真的舞蹈，一招一式都带着黎玥的从容。 “皇后近日在做什么？”正在去洁嫔宫里的路上，谢端琚忽然问海顺。 “回皇上的话，娘娘还是照常，不过近日舞剑的时间似乎更多了。” “照常么？”谢端琚喃喃一声，“看来朕在不在都不会影响她。” 到了洁嫔那，谢端琚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洁嫔看见他来，欣喜的想站起来去门口迎接，不过被快步上前的谢端琚拦着。 “有孕在身就不用那么多礼了。”谢端琚看看她隆起来的肚子，忽然想起来了龙倩倩，却也只是一瞬。 他其实不重视龙倩倩，也不重视她腹中的孩子。 破桐之叶(1) 不过洁嫔…… 谢端琚看了一眼洁嫔，她的眼里满是自己的身影，是爱意。 那一瞬间，谢端琚觉得有什么在黎玥那得不到的需求被满足了，他哑笑着，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享受着洁嫔的爱慕，谢端琚感觉这样才是应该的。 他是帝王，却在黎玥那里显得那么卑微弱小，后宫的女人谁不爱他？谁不想得到他的宠爱呢？ 说到底，那么多人任他挑，为什么只对黎玥的事情那么纠结？ 他究竟又为什么要纠结黎玥爱不爱自己？不爱又如何？他又不是找不到别人。 在后宫享受了皇帝应有的待遇久了，谢端琚甚至忘了黎玥的生辰。 黎玥递了申请出宫的牌子，宫人们也没上报给谢端琚，只是和海顺说了一声，毕竟谢端琚曾说过，不需要限制皇后的行动。 谢端琚怀中抱着美人醒来，美人娇羞地伺候他更衣，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笑容更甚。 而黎玥，已经回楚府，和楚沐鸢他们悄悄的过生日去了。 见黎玥只带了白榆和烟迟，旁边没跟着谢端琚，楚流景还有些惊讶。“他被什么麻烦事情绊住了？” “本就是一场交易，他毕竟是帝王，暂时的热度消退了，不就这样？”黎玥毫无芥蒂的样子让楚流景松了口气。 楚沐鸢却是猜到了源头，表情有些愧疚。 黎玥拍拍她的肩膀，“他本就不是什么大情种，何况那个位置，我不指望他会一直如初。” “和二姐这么多年情谊，生辰都不见他送点礼，怕不是忘了，真没良心！”楚浩然皱着眉，在军中久了，说话都有些口无遮拦。 楚流景一个栗子就敲在他头上，语气严厉，“自家人面前这么说就算了，以后可不准！” “好啦好啦，不提他，只要有我们几个给二姐姐庆生就足够了。”楚浩然也不是傻子，立刻认错。 “诶？我来晚了？”乔婧安一手揽着一坛酒走进来，在看见楚流景的瞬间脸颊爆红。 被黎玥招安之后就一直在女兵营里发展，如今靠着战功成为了女兵营的营长。 “楚……楚公子……”迅速放下酒坛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久不见哈哈哈。” 楚流景一愣，看着乔婧安回忆片刻，“乔姑娘也好久不见。” 楚沐鸢眨眨眼，看了看楚浩然，后者也不明所以，于是两双眼睛都齐齐看向了黎玥。 “乔姑娘与我有缘，便也叫来了。”黎玥则是笑吟吟地看着楚流景。 楚流景移开目光，然后对上了楚沐鸢和楚浩然笑吟吟地目光。 “哟哟哟~”楚浩然立刻就皮起来，然后又吃了一个爆栗。 黎玥不能待太久，夜幕降临前穿上了黑色的斗篷，在楚浩然耳畔交待了几句便回宫。 回宫的路上，黎玥瞥见京城的天空突然有一大片孔明灯被点亮放飞，盖过了星辰，煞是好看。 而宫中一切如常。 后宫女子的生辰记录都在黎玥这里，她默默记下了所有人的生辰，而她的生辰却无人知晓。 谢端琚原本是记得的。 破桐之叶(2) 黎玥没有和后宫众嫔妃一起过生日的计划，她只是暂代皇后的位置，不能和后宫的人相处的太亲近，会给后来的那个人增加难度。 吕美人知道她昨天出宫了，却也不知道她出宫是做什么。 “即使没有皇帝的宠爱，皇后娘娘也依然能活的很好。”吕美人绣着屏风，心中尽数是羡慕。 谢端琚这个月也来了她宫中几次，准确来说，除了凤栖殿，谢端琚哪都光临了一遍。 但是仍然没有嫔妃敢去和黎玥叫嚣，至少当面不敢。 黎玥是后宫之主，楚家又不是能得罪的，所以有没有宠爱都无所谓。 “真好啊。”吕美人叹了口气，针不小心刺到指尖，红色的血珠子冒出头来，吓得吕美人立刻松开了手。 “还好没落到屏风上。”擦了血，随手包扎了一下又继续绣了。 “咱们小主的刺绣肯定是京城最厉害的，这屏风上绣的，和真的一样。这是绣好了给送给皇上么？” “是给皇后娘娘的生辰礼物，娘娘之前夸过我的刺绣，这片梨花林，像娘娘会喜欢的样子。” 吕美人浅浅笑着，整个屏风展开有一个人高，长度也有差不多一个床那般。 她已经快绣完了，还差屏风中央的两个小人，一个是她，一个是黎玥。 初秋的虫鸣带着哀怨，谢端琚喝着杜妃送来的人参茶，瞥见了角落摆着的那一架琴。 “会弹么？”谢端琚突然问怀中的杜妃，后者羞涩地点头。 “皇上想听妾身弹么？”杜妃起身要往琴那里走。 “……不必了，朕还要批奏折，你先回你宫里。”目光落在琴上，那琴是黎玥放那的，觉得累的时候就可以听着她的琴声小憩一会。 有些记忆一闪而过，谢端琚随机喊来海顺，有些慌张，“什么日子了？” 海顺怎会不知谢端琚的慌张是因何而起，他知道黎玥那日离宫的消息，不过那时谢端琚在陪着新欢。 “上个月，就已经过了。” 听着海顺的回答，谢端琚的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他把黎玥的生日忘记了，那个他最珍视的姑娘在他的生活里隐藏了几个月，他却没那么难过。 为什么？ 傍晚消食，谢端琚路过凤栖殿，恰好遇见出来的吕美人。 “不必行礼了，吕美人和皇后的关系很好？” “娘娘性情温良，待人和气，不曾见过娘娘与谁的关系不好。”吕美人吓了一跳，见谢端琚只是路过才松口气。 吕美人不希望谢端琚去凤栖殿，她感觉的到，黎玥不想见谢端琚。 “嗯。” 见谢端琚和吕美人离开了，门口的烟迟才回到黎玥身边。 可能是出于心虚，谢端琚更加避着黎玥了。不过现实很快就由不得他躲着了，因为鲛人族派了使者来，要庆祝两族建立和平交往一周年。 莱昂克过几日就会到。 这个消息是海顺转告给黎玥的，“要麻烦娘娘出席一次了，还有准备工作也要娘娘出马了。” “嗯，知道了，回去叭。”黎玥在看青陆传回来的消息。 黎玥：他倒是会省事。 破桐之叶(3) 黎玥的活变得多了起来，好在莱昂克是在秋收之后才到，不然她恐怕要忙的起飞。 “这日子过的……”黎玥还没说完，一枚小石子丢了进来，黎玥立刻起身，警戒地环顾四周。 习惯了有珖放哨，她的警戒性变差了不少。 影子匆匆消失，黎玥感觉对方没有敌意，捡起小石子掂了掂，这才发现是被粘合在一起的。 石子里面有一张纸条，用着鲛人语写着—— “那日送你的星辰看见了么？虽然迟了些，生辰快乐，皎皎。” 黎玥很快反应过来，那日回宫路上看见的成片孔明灯，原来是莱昂克准备的。 没有感动，反而哆嗦了一下。 莱昂克为什么提前安排人手在京城？是来杀人灭口的？ 故人的到来，丝毫没有让黎玥觉得高兴。 后宫众妃嫔对黎玥和谢端琚的感情状况捉摸不透，凤栖殿几乎是封闭的世界，安插不进她们的人。 谢端琚已经有几个月没进过凤栖殿，但是凤栖殿的特权始终没有撤销，就像那套餐具，没有碎，只是被丢在一旁吃灰。 而且后宫的实权也依然集中在凤栖殿的手上。 “娘娘觉得皇上和那位究竟是怎么回事？”和杜妃走得近的一位美人忍不住好奇。 “估计是那位心气傲，皇上想冷她一段时候，不过也不是我们能比的。”杜妃摸摸自己的小腹，她对宠爱没兴趣，她要个孩子就行。 谢端琚使了坏心死，故意在经费上拦了一道，想让黎玥来找自己。 然而……黎玥的梧桐书院已经新增了课程，能培养专修艺术的人，那么表演排练的经费省掉，预算反而充裕许多。 黎玥没怀疑是谢端琚故意卡了经费，一是觉得庆典本就不应该铺张浪费，二是她预料不到有人会这么无聊。 谢端琚见黎玥迟迟不来，生起了闷气，第二日就赏了杜妃一只小宠物，是使者送来的礼物，一只有小猫般大的鸟，羽毛鲜艳，能学人语。 黎玥：……那鸟的配色怎么sao里sao气的？ 冥泽：排除法，先排除人工养殖的可能。 这种礼物，理应送去皇后那里。 知道鸟的来历后，黎玥这才发现谢端琚这段时间的刻意。 那只鸟身上大部分羽毛都是血红色，黎玥也确实不想要，但这不代表直接越过她给了别人，她就能忍气吞声。 冤有头债有主，黎玥不会去找杜妃的麻烦，直接把下一批秀女的名额增加了五个。 让他体验一下肾虚的痛苦。 主要是想告诉谢端琚，再多人，她也不在意。 当海顺把这件事汇报给谢端琚时，他气的差点心梗。 “她真是！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心这么冷！”谢端琚的手重重拍在选秀名单上，这些是明年开春才开始选的，但是黎玥已经提前拟好了。 门口传来宫女的哭喊，让谢端琚本就暴躁的心情更差了几分。 “皇上，求皇上救救我家娘娘吧！”传进来，宫女也不说是什么事，只喊着让谢端琚救人。 那宫女是洁嫔身边的人，谢端琚有些印象。 破桐之叶(4) “洁嫔？她不舒服就去找太医，太医院那么多人又不是吃白饭的。”谢端琚揉了揉太阳穴。 “吕美人冲撞了洁嫔娘娘，又搬来皇后，皇后向来严厉，和吕美人的关系又亲近，奴婢担心……” “皇后也去了？”谢端琚只听到了这一句话似的，“朕去看看。” 吕美人的宫女去提晚饭的路上突然被绊了一跤，朝着路过的洁嫔身旁摔，吓到了正在散步的洁嫔。 因为凤栖殿的人难得外出，洁嫔正愁不能借着肚子发挥。 于是喊来了吕美人训话，想看看黎玥是什么态度，没想到黎玥真的亲自过来帮吕美人了。 “其一，洁嫔你没有受伤，其二，是宫人摔跤，不是吕美人故意要吓你，其三，你既然说自己胆子小，为什么还要离开自己宫里？” 谢端琚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他让海顺不要出声，一群人就这么躲在拐角偷听。 “妾身也是闷太久了，太医说要四处走走，对胎儿好。吕美人的宫女冲撞了妾身，没有让妾身也一起跌倒，那是妾身的运气好，可如果妾身的运气不好呢？” 洁嫔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你真的担心自己运气不好，你就更不应该出门，而是多抄两本佛经。” “妾身以为娘娘是公正的，不管如何说，吕美人管教不严是事实。” “吕美人能管一个宫女走路稳不稳的问题？非要说这个责任的源头，应该是训练的嬷嬷们没教好，或者是做鞋子的人失职。” 见黎玥铁了心要保护吕美人，谢端琚走了出来，鼓着掌，站到了洁嫔身边。 “没想到朕给皇后的权力会以这种使用方式体现。” 洁嫔像找到了主心骨，可怜巴巴地倚着谢端琚，后者将她抱起，“吕美人禁足一个月，罚三个月的月俸。皇后禁足半个月。”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宽敞的道路从拥挤又变得宽阔起来。 “娘娘……对不起。”吕美人愧疚地看着黎玥。 黎玥的表情也不大好，谢端琚在有意给她树敌，增加她的工作量和工作难度。 “无事，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叭。”黎玥转身，看着谢端琚抱着洁嫔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这下，他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凤栖殿的大门紧闭，甚至上了门栓，现在吕美人也来不了，凤栖殿彻底变成一个隔断空间的孤岛。 楚流景和楚沐鸢也知道了这件事，表情也纷纷沉了下来。 “娇娇答应的时间是三年，这才第一年，他就这样待娇娇了！”往昔的追逐嬉戏也在这一刻蒙上岁月的纱，看不清了。 “大哥哥，我带二房先回老家，帝王身边待不得。回去之后我就继续在江湖飘了，帮我和二姐姐也说一声，你们保重身体。” 楚沐鸢觉得这三年不见得能安稳过完，决定先藏好软肋。 “等新年过了再离开，现在走太显眼了。” “大哥哥说的是，那我先去找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年前回来。” 破桐之叶(5) 鲛人族派来的使者是黎玥见过的，他在看见黎玥的瞬间僵住了。 “……”黎玥也僵住了。 黎玥：鲛人族是没人了？为什么派个见过她的人来？莱昂克是什么意思？ 整场宴会，使者时不时投来的试探的目光让黎玥有些焦灼。好在只是开场的时候黎玥要在这边坐一会，接下来她就要去女眷那边。 宫外已经下起了雪，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鲛人使者刚好推迟了一个多月，正赶上。 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枝头，像开春时打着花骨朵的梨花。 枝头下，有一个使者相似衣服的人站着，那样高的个子，黎玥觉得如果现在吹阵风，枝头上的雪花一定能在他身上找个新的居所。 “看着附近，有人靠近再来找我。”黎玥和烟迟说了一声，独自走向那人。 “很像梦里的那棵树。”感受到黎玥走过来，这条路偏远，或许也是因为偏，枝头上的雪花才没被人打掉。 “要想看见真的，还得等开春。”黎玥踮起脚，够到了枝头，轻轻拉了拉，雪掉下来落在莱昂克身上。 莱昂克的眼睛还是给她一种冰凉的感觉，所以她见好就收，只是浅浅戏弄一下莱昂克。 “你和人族皇帝的事情我知道了。” “嗯？你是来看好戏的？”黎玥拉枝条的力气倍增。 莱昂克这次躲开了，“我带你走。” “噗。”黎玥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好笑极了，“走去哪？我没有提早下地狱的计划。” 然而，莱昂克的表情却没有变化，郑重地盯着黎玥。“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个。” “我对你的后宫没兴趣，而且我也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去楚家。” 黎玥确实有些惊讶，莱昂克这句话无疑是要放弃王位。 “我不需要你这些无谓的牺牲，倒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成婚对我很重要？在我的楚家生活不快乐？”黎玥觉得莱昂克现在的行为比谢端琚还要可笑。 “当初拿我当诱饵的时候，你连我的安全都不在乎，现在从几百公里外跑来考虑我的幸福了？” 留莱昂克在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雪越下越大，少女的脚印都埋上了浅浅的白。 “这一个个的，不知道是太把自己挂在嘴上的宠爱太当回事，还是太把女性本身的力量不当回事。” 黎玥走远了才开始吐槽，她想把两个人都挂在树上骂。 白色的斗篷被盖在黎玥肩上，“就像某人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白色的梨花图案有些发烫，听见有人来，黎玥下意识把手盖上去。 原来是迷路了的一位世家小姐，见黎玥在此，吓得行礼的姿势都难看了几分。“扰了皇后娘娘清静……” “无事，你在这做什么？” “我本想出来透透气，不想却在这雪中迷了路……”那人低着头，目光落在黎玥天蓝色的长发上。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匕首从她的袖口滑出来，一手抓着匕首，另一只手抓住黎玥的裙子就要刺。 黎玥只是一脚就把人踹了出去，紧接着一脚把她手上的刀踹开。等那人趴在地上的时候，少女的身形又出现在了眼前，精致的短刀传来刺骨的冰凉，抵在她脖子上。 白榆上前，身后是烟迟押着几个已经绑好了的人。 “小姐，已全部捕获，牙槽里的毒药也取出来了，怎么处理？” 一枕槐安(1) 烟迟熟练地上前开始绑人。 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但是这段时间刺杀事件越来越多。 “这种节庆还来刺杀？你们胆子倒是大。” “呸！你这种异族敢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你的胆子比我们可大多了！”那个看着最老练的人被绑了也不安分着。 “……”黎玥还是第一次被说异族，顺了顺留下的两缕蓝色的长发，看着被绑着的几个人温润地笑着。 和他们解释隐性基因这个问题无疑是行不通的。 “按原来的方法处理了叭。”黎玥擦干净短刀，走回宴会。 宴会里还是歌舞升平，谢端琚似乎也喝的起兴，怀里抱着一个娇笑着的舞女，看服饰，是人族，看面相，不认识。 想必是大臣或者郡王们送的。 黎玥回来的时候没发出什么动静，她还是要待在这边，免得有人对谢端琚下手了。 女眷那边，黎玥让人去看过了，目前没什么问题。 谢端琚本来还笑吟吟的和大臣们同乐，余光一撇，发现下角一点的那个位置上的人又回来了。 连带抱着舞女的手都一紧，美人吃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而座位上的人只是和侍女说着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反倒是有一阵狠厉的目光不知道从哪来的，落在他身上让他有点头皮发麻。 阴暗处的莱昂克看着谢端琚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黎玥：两个小丑。 冥泽：王炸！ 而下面楚流景的表情从最开始就不大好看了，直到黎玥重新出现，楚流景见她没什么表情，这才冷着脸继续吃。 而乔婧安站在楚流景旁边，一副侍女的打扮，时不时恶狠狠地偷偷蹬谢端琚一眼。 楚流景反复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才收敛一点。 宴会到了该散的时间，谢端琚起身，黎玥跟在稍后，那美人被放在黎玥的侍女之后。 从始至终，黎玥都没有和谢端琚说过话，也不问那美人该怎么安排，也没和他提那群刺客的事情。 烟迟回来的时候，身上没带一点血腥味，手也洗的干干净净，除了自家人，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些刺客们还以为他们会面临严刑拷打，心理建设都做好了，结果烟迟完全不废话，什么也没问，直接处理。 黎玥没打算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毕竟他们开始行动之后，情报组自然会知道消息。 不过黎玥还是挺意外于那句“异族”的，或许她在人族的眼里，也不是同类，也不排除只是因为她推行和鲛人族和平的思想。 没关系，只要百姓们满意就可以了，她本就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莱昂克走在城里喧嚣的街道，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过黎玥会拒绝，只是没想到黎玥如今成为皇后之后，是如此被对待。 如果谢端琚还是和他当初知道的那样对待黎玥，他觉得黎玥的拒绝还让他好受一点。 前面有一家三口正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夫妻恩爱伉俪，身后的女儿带着兔子的面具，在经过他的时候轻轻掀开了一角，眼里满是新奇的光亮。 莱昂克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楚家现在的家主和柳姨娘带着楚四小姐。 这次也只是在楚府停留了几天，柳姨娘在葬礼之后没过多久就被扶正了。 “小四的婚事不必你们操心。”二房问起这件事时，楚老爷只是摸摸四小姐的头，“她自己会选。” 一枕槐安(2) 倒是柳姨娘，给黎玥他们带了很多礼物，她向来是不多说话的人，这次却问了黎玥的状况。 “那孩子，还是那么强压着自己。”他们在外游玩从来不会短吃短穿，全是靠了楚家，而楚家，大多是黎玥撑着。 和楚流景他们的母亲不同，柳姨娘的年纪本就小一些，保养得当，脸上全然不见苍老的痕迹。 四小姐和他们成长的环境不同，天真烂漫，见到楚流景恭恭敬敬喊“大哥”，然后目光落在乔婧安身上。 “……”眼前一亮。 楚流景对柳姨娘和四小姐都没有什么反感的感觉，说话也很客气，毕竟日后她们也是要回来住的。 楚四小姐看着皇城的方向，心中感慨良多。小时候看见黎玥不自觉产生的敌意放在现在也显得那么可笑，越长大就越知道黎玥的不易。 当上了皇后都这么坎坷，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她身上，她恐怕直接收拾东西跑路了。 她在庙里祈福得到的“平安结”被当作礼物一起送到了黎玥手上。 而黎玥也得到了消息，楚欣欣喜欢的那个书生落榜后又寻不到出路，马上离开京城。 楚欣欣打算和他私奔。 “娶为妻，奔为妾，你可得自己想明白了。” 黎玥只给了这么一张纸条，也没有和二房的人说，只是和楚流景打了招呼，如果要走，绝不阻拦。 楚欣欣应该有承担责任的能力了，至少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不可能帮楚欣欣屏蔽错误选项，何况她也不知道对于楚欣欣来说，什么才是正确选项。 那张字条没得到回信，那个新年的前几日，楚欣欣不见了。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素手轻抚白梅，冥泽说这花和梨花有几分相似。 “那你的选择呢？”冥泽指的是洁嫔腹中的孩子。 “她的孩子对于大局和平而已没有威胁，我不插手。”黎玥算着日子，洁嫔也快到临盆的时候了。 年后她打算把后宫的份位都升一升，吕美人经常抱怨她宫里的菜不好吃，份位升一升应该就会好些。 “洁嫔的手段，说不定会给后宫造成麻烦。” “那是他皇族的事情了，不关我楚家的事。”黎玥抿了口茶，她有种预感，这个皇后的位置会提早还回去。 风烈烈的吹，不是她熟悉的体感，黎玥打了个寒战。“这边和我水土不服，早点回家叭。” “兵权呢？” “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会把兵权给别人？他敢给我也不敢要。”黎玥自始至终都没把那个约定当一回事。 沐浴后，黎玥看着镜里的脸，金色的眼睛，蓝色的长发，完全不像人族会有的模样。 黎玥之前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羽族曾经意味着什么，直到大夫人离世后，大夫人的侍女把那本书给黎玥。 在人族和鲛人族的种族对峙之前，羽族才是这个世界最繁荣的种族。 黎玥一直以为能和兽族交流是因为她本身的特殊性，却不想这其实是“羽族”这个身份带来的。 一枕槐安(3) 兽族与人族的关系很微妙，兽族对闯入领土的人族相当凶残，但是又不曾南下与人族产生冲突。 兽族是羽族的坐骑，对羽族有着不知原因的忠诚。 关于羽族的历史已经被人为抹去了，就连看过那么书和杂谈的黎玥也知道的很少。 羽族的寿命是人族的五倍，而且成长发育期比较短，拉长的是青年期。 单是这点就足够黎玥小心的了。 人族对长寿的追求可以说是疯狂，何况这种青春常驻的能力，被拿去抽血切片炖了吃都是有可能的。 何况兽族又是羽族最忠诚的部下，她一旦和兽族那边产生多一点的接触，能激起两族矛盾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这件事被人族知道，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止人族，鲛人也要提防。 待在人前久了，自然就有人能察觉到她的容貌没有变化这件事。所以她必须早点回去，在幕后是她最好的归宿。 “给大哥传封……” “小姐！” 黎玥的话还没说完，烟迟就窜了出来，少有的冒失把黎玥也吓了一跳。 “吕美人她……自尽了。” 还在选簪子的黎玥匆忙捡了一只往头上一插就带着人去吕美人的宫里了。 谢端琚在消食，顺带欣赏宫中女人为了讨他欢心层次不穷的技艺，然后就看见了步调带着慌忙的黎玥。 “海顺，出什么事了？”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黎玥。 “这……后宫的事情一般是皇后娘娘管着，奴才也不知道。” “走，去看看。” 黎玥到吕美人的内殿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大的绣屏。 白色的梨花细细软软的模样用线绣了出来，一整片梨花林里有一户人家，只露出点点屋檐和仆人忙碌的细节以及门匾露出的一个“楚”字。 还有被扶上床的吕美人，惨白着脸。 看见黎玥，吕美人忍着腹部的绞痛对着她笑。“对不起，本想给娘娘当生辰礼物，还是没绣完……” “为什么啊……”黎玥的声音有些颤抖，太医站在一旁，低着头等待着黎玥发话。 后宫嫔妃自尽会有很严重的惩罚，整个家族都要受难。 “活着好累啊，最后的时光能遇见娘娘真的太好了。”吕美人试着深呼吸，却被涌上来的血呛到。 “小娘和我说过，金色的眼睛……咳咳，是留在人间的仙子，娘娘不是异族，我永远不会背叛娘娘。” 她的声音好小，黎玥只能将耳朵贴过去，趁着太医不注意，把怀里的遗书塞给黎玥，断了气。 “……”黎玥说不出话来，白榆站在后面抹眼泪，憋着哭声。 谢端琚来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断气的吕美人被黎玥抱着，整个人靠在黎玥怀里，淌出来的血被黎玥擦了又擦，帕子沾满了就用月白色的袖子。 他怔怔地站在门口，被这一幕惊地说不出话来。 吕美人自尽的消息没有刻意封锁，吕美人的父亲在朝堂上的也被臭骂了一顿，责令思过，又降了官职。 一枕槐安(4) 吕美人的遗书写了很多，无疑就是让黎玥保护好自己，因为她蓝色的头发，又有保护鲛人的倾向，有人怀疑她是掺了鲛人血脉的汉奸。 而吕美人的父亲也在那群人之中。 吕美人是庶出，母亲也不受宠，自小就被当奴才一样使唤着。进太子府也是因为嫡女不想当妾，主母想吕美人能争宠，这样嫡女也能嫁的好一点。 她们压根不担心吕美人真的得宠之后拿捏不住，因为吕美人的生母在她们手上拿捏着。 而这一次，吕家传来家书要吕美人刺杀黎玥，当然还是拿她的母亲当筹码。 她母亲是个善良又软弱的女人，被人欺压惯了，连死讯都是受过她恩惠的粗使婢女悄悄送来的。 吕美人想报复吕家，但是她既吹不了枕头风，又没有能力做些实质上的什么。 她只有这条命。 她还有这条命…… 那扇未完成的屏风被搬到黎玥房里，正面是一片梨花林，背面是趴在案上睡着了的黎玥，均匀的夕阳披在瘦弱的肩头，天蓝的长发在阴暗处泛着光。 署名“怜月”。 黎玥是第一次知道吕美人的闺名，是在留给她的遗书上。 坐在熟悉的主位上，偌大的后宫，却再也没有能来凤栖殿喧闹的人了。 白榆也看着小厨房里多做出来的糕点陷入沉思。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残忍，而对于黎玥来说的残忍就是在习惯喧闹之后，又把清冷重新塞到她手上。 楚流景递了一张纸条，“哥哥带你回家。” “吧嗒。”清脆的声音接连响着，眼眶有什么温热的不断落下，悄无声息，猝不及防。 霎时间，殿里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黎玥被紧紧包裹在冥泽怀里。 谢端琚变了，珖沉睡了，母亲走了，吕美人也走了，这个宫里没有人陪她说话了。 这种心碎的感觉，时隔了十几万年重现在冥泽身上，即使心脏已经被分离出躯体，还是疼的窒息。 冥泽的心在黎玥那，疼起来会传导回来，他能感受到黎玥的情绪变化，一直都可以。 黎玥在成长中收获的所有情绪都会传给冥泽，而黎玥不知道。 “早点回来。”冥泽的回来，不知道说的是哪。 哭够了，唤来人，沐浴更衣，梳戴整齐，黎玥朝着谢端琚那去了，凤栖殿的人正在想办法把那未完成的屏风打包去宫外。 即使有不和的传言，殿前的侍卫还是不敢拦黎玥，海顺看见黎玥匆匆跑过来，“娘娘！皇上在忙别的事情，奴才去给娘娘通报一声。” 门打开时，谢端琚怀里抱着上次宴会送来的舞女，衣服有意半敞开，像是在对着黎玥宣告自己的权威。 “我有……” “我？皇后的规矩有些生疏了。”谢端琚打断黎玥的话，顺带把舞女横抱在自己腿上。 “臣妾有事想与皇上商量，单独商量。”黎玥站在门口，神情恍惚了一瞬就恢复端庄的模样。 “嗯，都退下吧。”谢端琚勾出一抹满意的笑，他以为自己等到了黎玥认输的那一天。 一枕槐安(5) 人都走了，黎玥还是站在原地。 谢端琚朝他招招手，又拍拍腿，示意她自己坐过去。“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娇娇只要服个软，朕对你的宠爱不会减。” “……”今天吃了乱七八糟的饲料？在说什么胡话？ 黎玥坐在谢端琚身侧，就像习惯的那样。拿出当年约定的信物递给他，“臣妾与皇上的约定，就此为止。” 谢端琚不接，恶狠狠地瞪着黎玥，像是要用眼睛刮她的肉，“楚含笑！” 黎玥的表情没有变化，谢端琚对这个意思在熟悉不过了，她很认真。“时间没到你就拿不到兵权了！” “皇上觉得臣妾真的会要兵权么？臣妾承认一开始确实想要过，但是现在浩然在军营已经磨砺出来了，兵权对楚家就没有好处了。” 如果谢端琚还是原来的谢端琚，或许真的不一样，可是现在，他已经越来越像帝王了。 “臣妾要回家了。” “楚家已经迁到京城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皇上，臣妾的家，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雪。楚家是隐士，只在国家动荡的时候出来，如今两族恢复和平，臣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朕不许你走！来人！把皇后带会凤栖殿！没朕的命令不许出来！”谢端琚用力打掉黎玥手上的信物，黎玥的手腕处也被这突然一下打青。 黎玥吃痛，立刻捂住手腕轻揉，转身就出去了。 黎玥的背影消失在关门声之后，谢端琚颓废地坐在了地上。“让宫中加强守卫巡逻，尤其是凤栖殿附近的。” 冥泽的指腹沾着药，慢慢帮黎玥处理着手腕上的青紫。“想好计策了？” “嗯，只是没想到最后要用这种方式离别。”黎玥难得地有闲情，把凤栖殿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看了一遍。 次日的朝堂上，楚流景当众提出志在山野林间，本来打算给谢端琚留点脸面，写个恳请还乡的奏折，结果昨天下午没等到黎玥回来，他就知道是谢端琚把人扣下了。 下朝后，楚流景被单独留下来，一盏热的茶水连带杯子一起摔在他脚边。 “好样的，你们楚家真是好样的！一个个都要走是不是！行！朕准了！今日之内离开京城，当你的村夫去！” “谢皇上成全。”楚流景脱下官服和官帽就潇洒离去了，在离门槛还有一步的时候突然转头补了一句，“皇上越来越有帝王风采了。” 谢端琚在楚府的大部分休闲时间都是和楚流景在一起，因为楚流景大部分空闲都和黎玥一起学。 他曾跟在楚流景身后喊着“大哥”，而现在，君臣都不再是。 楚家人真的在一日之内火速离开了京城，连楚浩然也跟着辞官一起跑路。 偌大的京城，只有黎玥一个人还没回去了。 不过黎玥也待不了多久，她在等一个时机。 “洁嫔还没到临盆的时候么？再晚一会，这准备的替身都要臭了。”黎玥看着时间，又重新核对了逃跑路线。 梨云梦远(1) 黎玥在焦急地来回踱步中，终于等来了洁嫔临盆的消息。再次检查，宫中值钱的东西都被挪出了寝宫，与寝宫相连的其他房间也被黎玥提前拆除。 浓烈的大火，只会将她的房间烧成灰烬。 至于她宫中的人，本就都是她从楚家带过来的，后宫的名册从未记录过有关凤栖殿的东西。 谢端琚正在洁嫔的产房外，直到有宫人发现了凤栖殿燃起的大火，来回奔跑的声音让谢端琚觉得聒噪。 “怎么回事！” 海顺连忙跑出去问，得到结果之后又跑向谢端琚，“皇上，是凤栖殿……” “皇后那？她又做什么了？”谢端琚不悦地皱着眉。 “凤栖殿的寝宫……走水了。”海顺的声音越说越小，谢端琚的脸色越来越黑。 火势越烧越大，整个寝宫都烧成了几根断木头的废墟，而黎玥准备好的三具尸体已经烤焦了。 谢端琚连他的大皇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怒气冲冲回了他的乾坤殿，提笔要写逮捕令。 他一眼就知道这是黎玥跑路的把戏。 宣纸下有一小块凸起，谢端琚拿出来，是一张团起来的纸条。 “希望我们至少不会变成敌人。” “……”这支笔突然变得有千金重，谢端琚看着熟悉的字体，最后在诏书上写了皇后薨了的消息。 皇陵里的其实是一座衣冠冢，那块烧焦了的尸体被谢端琚处理掉了。年龄那一行，谢端琚的手顿了顿，二十岁，她的二十岁生日，没有谢端琚的出席。 黎玥没有回楚家，反而去了一趟与鲛人接壤的地区。 梧桐书院正如它的名字，培养出了许多厉害的女孩子。凤栖梧桐，这就是书院的意义。 书院开始招收鲛人女性了，不过由于鲛人的一些特性，她们的教室和人族女孩们不大一样，没有椅子，而是一道道海水灌溉的水渠。 按理来说，只有王族的鲛人才能脱离海水活动，但是为什么当初的那些鲛人士兵可以上岸那么久？ 当时在岛上逛的集市也发现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她不能轻举妄动，就没在这方面探查。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让鲛人变得和典籍不一样了。 而且关于羽族，为什么当时那些贵族会冲着这个身份抓她？他们为什么那么肯定羽族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黎玥让白榆和烟迟都先回了楚家，她一人前往。 蹲在海边，把手伸进海水里，冒了个泡泡，海水汇聚成人的模样，莱昂克也变得不一样了。 “找我？”还是那样小小一只，看她精神状态不错，莱昂克有些疑惑。 “那些贵族们，你有留活口么？”黎玥起身，用帕子将手擦干净。 “问这个做什么？” “借我用用。” “没留。”莱昂克蹙了蹙眉，他以为黎玥是终于想通了。 “那你问我要做什么。”黎玥嘟囔两句，唯一的线索就断了。 “好奇。”莱昂克对黎玥吃瘪的样子很满意，“你为什么不借我用用？说不定我也可以。” 梨云梦远(2) “关于羽族，你知道多少？”黎玥没好气地问他。 “看来我帮不上。”莱昂克看着女孩金色的双瞳，“你为什么要打听羽族的事情？” “好奇。”黎玥把话又还给了他，看得出来，莱昂克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黎玥在路上问过冥泽，但冥泽说这一点不能告诉她。 “那羽族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历史里？” “因为起了不该有的贪念。”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不可置疑的霸主般的存在会贪些什么。 “如果要来岛上转转，我很欢迎。”莱昂克湛蓝的眸子里再次闪过了黎玥熟悉的眼神。 那是算计。 黎玥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现在的警惕性更强了。” “是啊，吃了点苦头，再不长点脑子我都要重新估量自己的智商问题。” 莱昂克听见她的话，笑意更浓。“我们的楚二小姐自小就表现出绝顶的天赋，远超人类应有的能力。” “那又如何呢？”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在我梦里的时候经常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有时还露出莫名的悲伤。” 黎玥扭过头不看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觉醒了继承者身份。 “劝你不要对这点过分探究，在这方面走捷径会被反噬。” 说完，黎玥也意识到了什么，能迅速消灭一个种族而且抹灭大部分痕迹，和遭天谴了差不多。 羽族的特征是金色的双眸，发色多为黑色，有外显的双翼。 他们窥觊的，说不定和高等文明基因有关。 可为什么鲛人族会知道一些内幕呢？ 黎玥思索着看了一眼莱昂克，顿悟，和人族比起来，鲛人的优势就是神格碎片。 “你知道这些？” “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给你指导内容。”黎玥没办法继续深入调查，只好暂时放弃。 “如果你以后要找我，带着这个，王宫没人会拦你。”莱昂克见黎玥要离开，丢了一个玉牌给她。 准确来说是半块。 黎玥：有点眼熟…… “谢了~”黎玥决定回去找找这块玉牌的信息，这个图案很少见，她却在记忆里见过类似的。 “怎么了？”黎玥神情的变化引起了莱昂克的注意。 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这块玉牌这世上只有一块，另外半块在上一次宫廷政变里碎了。” “我先回去了。”黎玥也不确定，就没有多说什么，如果珖在就好了，他肯定记得。 “……节哀。” “谢谢你那天准备的烟花。” 少女就这么回去了，如海边的月光一般安静。 回到楚家，黎玥先跪在了灵堂前为大夫人添灯油，点上往生灯。 楚流景在灵堂外守着她出来，她跪了整整两日，楚流景也在灵堂外守了她两日。 “大少爷，二小姐。”烟迟匆匆跑来灵堂，“家主回来了，要二小姐去一趟议事厅。” “知道了。”黎玥这才起来，身上有些酸软。 坚持着去了议事厅，她的父亲坐在正前方，近乎半百的人了，发丝乌黑，脸上也没什么岁月的痕迹，脸上的皱纹比她的母亲都要少。 “跟我来。” “是。” 父女两几乎没有交流，楚老爷对他们三个几乎没什么情感流露的时候，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梨云梦远(3) 主座的椅子被挪到一边，案上用来挂毛笔的架子底盘的机关打开，一个盒子弹出来，一把不明质地的钥匙，像骨头，但不是人骨，更像是从鸟类的羽翼上取的，可钥匙又太大了些。 楚老爷碰了一下钥匙的顶端，被顶端的切面划出血来，连着流了几滴，全被钥匙吸进去。 然后钥匙开始“蜕皮”掉了几层壳，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形状。 而座椅下面的位置，黎玥之前就知道那是一个门，她也知道架子下有一把钥匙，只是钥匙的大小和门的锁芯完全匹配不上。 没想到是这样的打开方式。 黎玥跟在楚老爷身后进了门，长长的台阶，漆黑一片。 “娇娇，走到我前面来，把钥匙举在头顶。” 黎玥照做了，白炽灯的灯光在这个世界显得那么荒谬，铁皮铺着的地面更是不可思议。 “我第一次看见这里也觉得很惊讶，这是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的秘密，守护这个地方才是楚家的使命。” “……”黎玥疑惑着，因为当初楚老爷和她说的不是这个。 她和楚老爷的约定，“如果你能让楚家回到当初的巅峰，家主这个位置自然会到你手上。” 楚老爷淡淡地回应黎玥的疑惑，“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也不全是，守护也是需要人力物力的。你的家主之位，从你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因为，羽族的基因？”出生就有的东西，只能是这个了。 “对。”楚老爷指了指尽头的门，示意黎玥打开。“那扇门恐怕只有你才能打开。” 黎玥手中的钥匙同样扎破了她的指尖，染成了金色，钥匙两侧的齿轮又删删减减了几个，再次变短了一截。 尘封的门打开了，里面有一圈壁画，还有下面的文字，中心是一个手上拿着王冠的女性，头侧压在手背上，手压在王座的左边，臂膀却不是光滑的，布满了像鹰一样的羽毛，腿部也同样有一层毛茸茸的质感。 一个过分逼真的雕塑。 羽族和黎玥知道的天河文明还是有一定差距。 两人走进去，黎玥的注意力转移到王冠上，她好奇为什么王冠的设计不是戴在头上，而是悬挂着被手指勾住。 “里面只有这座雕塑当做线索？看来想穿达的信息有些难猜。” 黎玥指了指壁画和下面的文字，“我们可以从那些下手。” “……”楚老爷看着两侧光滑的墙壁开始思索，“你觉得墙后有其他的隐藏房间？” “？”黎玥意识到楚老爷看不见那些壁画，“描述一下你看见的所有东西。” 楚老爷只描述了一下雕塑，和黎玥看见的一样，但是少了手指勾着的王冠。 羽族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好。 黎玥顺着壁画看了一圈，不明所以，顺序不大对，有些字还奇奇怪怪的。 “写了什么？”楚老爷看黎玥在里面转了一圈。 “全是……食谱？”黎玥疑惑。 她最后又停在了那个雕塑前，“安全起见，父亲还是先出去。” 梨云梦远(4) “嗯。”楚老爷没有多问直接回到了入口的位置，没有钥匙他也回不到地面。 黎玥把钥匙插到了王冠的宝石上，进入房间的门迅速关上，房间陷入黑暗，金色的光从宝石上绽放，像合欢树的花丝，把黎玥包裹起来。 好像被吸进了壁画里，黎玥看见了一些场景。 草原上的风穿过黎玥的身体，没过脚踝的草浪一波接一波，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在草原上，四周也见不到其他生物。 就在黎玥疑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萤火从草浪里被翻出来，像海里的发光蓝藻。 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黎玥的不同，黎玥也不知道能在这待多久。 好在终于有人来了，双臂展开便是羽翼，脸上没有多余绒毛，腿部不像人族的结构。 四只羽族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像是开了倍速，黎玥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们开始四处挖掘。 然后找到了一个盒子，打开，王冠上的宝石闪耀着迷人的金色，又迅速合上，埋了回去。 这次还做了一个小记号。 黎玥凭借着太阳的东升西落数着日子，这里很少有人来，过了七天，当初来的那一群里有一只独自来了。 打开盒子看了看，又埋了回去。 又过了两天，这次来的是另一只，也只是打开之后看了看，埋了回去。 那只刚走，第三只就出现了，他看着第二只埋回去离开后，也离开了。 黎玥觉得无趣，可她哪也去不了，甚至联系不上冥泽。 本以为是像小朋友轮流值日一样，四只小家伙轮流来确认王冠的情况，但是第三只偷看的行为给了黎玥证实。 第一只来看的，黎玥记得他的脚上有一片浅绿色的绒毛，第二只的额头是有一撮粉色的头发，而来偷看的第三只羽翼里有几片紫色的羽毛。 小绿之后又来了几次，都只是看看就走了，小粉再也没来过，小紫会把王冠拿出来抚摸。 而第四只，从未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黎玥也数的开始疲倦了，一大群羽族来到了这片草原，带头的是许久不见的，从未来看过的第四只。 黎玥这次看清了，他的羽翼在阳光下是纯黑色。 小黑指出了王冠的位置，然后自己就悄悄离开了。 小粉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四处挖的小紫，两人找了许久都没见到王冠，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就带着半死不活的小绿出现了，这时倍速突然消失，黎玥反倒是不习惯了。 小绿一开始矢口否认自己来过这里，在小粉和小紫的围殴下说自己后来只来过一次。 黎玥知道他只来过一次，也知道王冠去哪了，不过她懂规矩，所以继续观望。 然后……小绿被杀了。 “只要有那个王冠，神女又算什么？我们会变成新的王！” “一定要找到王冠！” 小粉和小紫离开后，黎玥听见他们这么说道。 等小黑来时，小绿已经僵了。 黎玥最好奇的不是王冠，而是这个小黑。 梨云梦远(5) 很快，黎玥发现自己不受控制被吸去了别的地方。 看来故事的主人，是那个王冠。 “我们羽族是天选的最强的种族，我们征服了天空，征服了森林！但是这远远不够！”一个像教会一样的殿堂，一位穿着黑袍的中年羽族女性对着台下振臂高呼。 “不够！不够！不够！……”台下传来回应，在台上人嘘声的动作下又立刻安静。 “今天，我们得到了可以让羽族更强的宝物。”掏出了黎玥熟悉的王冠，双手捧起示众一圈后，停在了王座下。 恭敬地跪着，把王冠举高，献给了王座上的人。 黎玥注意到全场的人，都是羽族的女性。 羽族是母系社会，这在文明的发展史里比较罕见，女性的身体结构决定了体能和力量方面的欠缺，这在农耕时代是件吃亏的事情。 不过羽族是个例外，因为羽族的生育能力太低了，所以生育能力格外重要，在这里，女性才是传宗接代的必要条件。 王冠戴在王座上的人头上，众人齐呼着“神女”，然后一潮一潮地跪拜着，像那片风吹过的草原。 黎玥大概知道了故事的后续。 正如她所知道的经验，女性在步入农耕文明之后就开始变得乏力。最开始抢夺王冠的那四个羽族，就是新时代男权的代表角色。 性别之间的冲突也和文明发展程度挂钩，最终达到一种平衡。不过这个过程中会经历些什么…… 毁灭也是一种结局。 压迫就是伴随着反抗诞生的。 果然，当天晚上就有人来偷王冠了，黎玥跟着王冠看见了那人，是神女的丈夫之一。 “……”家贼难防。 偷的人也是黎玥眼熟的，小粉。小紫不在现场，黎玥转了几圈才发现了在睡觉的他。 黎玥看得出来，小紫对权力的渴望。 拿到王冠后，一群人迅速出逃，第二日神女发现时，人已经走远了。 两种性别的大战就这么开幕了，不出所料，男性渐渐占了上风。 然后……小紫叛变，杀了头领，自己戴上了王冠，开始内部清理。 这么一来，两边的力量又开始持平。 女性又怎么肯放弃权利呢？两边都拼死一搏，最后两败俱伤。 从头到尾，王冠所谓的魔力都没有展现出来，或者说，王冠的能力就是发动战争挑起祸乱。 黎玥本以为是羽族研究生物进化，犯了禁忌，所以短时间灭族，却没想到是因为人祸。 夫妻，母子，父女，最后在战场上相见的样子，居然也是杀红了眼一般，智慧动物具有的情感在这种权力斗争之中，变得缥缈。 最后，王冠的作用终于出现了。 小紫和神女在熟悉的大厅里决斗，厅外还在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我的死可以平息这场战争，那就请你自便。”神女拔剑丢了出去，她看着窗户外，自己的大臣和信徒们残缺的尸体，眼里都是泪。 “你本就该死！这么多年，我们从未得到过平等的权力，这都是你们应得的，是报应！”小紫一剑刺向神女的心脏。 血和泪一起滴嗒落下，神女在最后一刻走近了小紫，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她拿回了王冠。 白云苍狗 “如果你真的有无上的魔力，那请你平息一切战争，抹平……羽族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创伤。” 羽族是这个世界的霸者，他们的战争导致了其余三族的混乱。 神女的血落在宝石上，她的灵魂被吸了进去，金色的光激荡在大厅，一波一波向外传。 她的愿望实现了，不过对于羽族来说已经晚了。 战争的创伤是抹消不掉的，因为战争中死去的人无法复生，战争破坏的家庭也无法挽回。 于是，这段历史被从长河中截流，捞了出来。 连同羽族的辉煌时刻也被从大多数的人记忆里删去，羽族的史书也自燃了。 至于羽族后来的故事，黎玥还在看。 小紫和其他人也受到了影响，武器碎裂后，他们面面相觑。 大臣们看见死去的神女，明白这是神女的愿望，可她们誓不投降，自尽在了神女旁边。 本就没有多少女性，死的死，藏的藏，羽族就这么消失在了文明中。 曾经的霸主，黎玥连他们的历史都找不到多少。 楚家应该是遇见了一位女性羽族，或者楚家本就是一位女性羽族建立的，所以在男女观念上没有人族那样的固执。 也是因此，后代身上多少还是带一点羽族的痕迹。 楚流景和楚浩然的眼睛都是趋近于浅的琥珀色，楚流景的智力比大多数人高，楚浩然的力气比大多数人大。 一般来说，基因遗传到这一代也差不多淡了，或许是受到了地底下这个王冠的影响。 楚家永远有一脉是可以传承到羽族基因的，只是影响程度不同。 黎玥以为那个雕像是位女性，现在想来恐怕不是，她是靠长发和裙子这种特征判断性别，不过羽族，男性也穿着裙子。 再仔细看着，是个平的…… 羽族自然死亡和人族不一样，羽族是慢慢石化。 “看来小紫，慢慢活到的寿命终结的时候。”黎玥喃喃道，起身，王冠从雕像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 “这也是一种残忍。”冥泽把王冠戴在了黎玥头上。“你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还要在这多留一点时间么？” “我的任务就是拿到这个？你为什么知道？” “等你结束任务我就告诉你，现在好好睡一觉。” 音落，黎玥眼中的光消失，木讷地走了出去，门关上后，在楚老爷回头时倒了下去。 黎玥的任务只是寻找黎玖的灵魂碎片罢了，冥泽故意没有告诉她。 “主神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她？”初五问道。 “我的小姑娘在未知的情况下更容易做一些有趣的决定，获得更多的成长，我也想知道她更多的可能性。” 看着少女的睡颜，冥泽的眸中装着温柔。 虽然早在第一眼就确认了黎玥是他在等的人，但是黎玥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 几百年了，黎玥丝毫没有恢复记忆的前兆，他甚至带着黎玥去了星灵王那里，黎玥也没有反应。 冥泽主观上也不想黎玥恢复记忆，如果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如果黎玥一直都是他的小姑娘…… “这一次，换我先爱你。” 借种(1) 黎玥醒来时，床边围了一圈人。 即使这个世界本就是虚无的故事，她还是选择走完这条路。这么多次都是别人送她离开，这次，也该轮到她了。 “娇娇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柳姨娘，现在已经被抬成主母了，她坐在黎玥的床榻旁，又有青陆和白榆在旁边看着，小四也跟着在旁边。 黎玥不大喜欢一屋子人，尤其是看见保养得当的柳姨娘，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 摇摇头，“我没什么大碍，夫人不必担心。” 柳姨娘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原配夫人的事情，黎玥知道柳姨娘是心善的人，但是她做不到毫无芥蒂接受。 “好，那你继续休养着，我带着小四先回去了。”柳姨娘心中明了，她能理解黎玥的想法。 楚流景迅速赶来，乔婧安却没继续跟着一起出现。 黎玥故意探出身往楚流景身后看，然后得到了楚流景的回应。“乔姑娘在照顾小五。” “沐鸢？她出了什么事？”黎玥一下子就坐直了。 “她……她自述是找人借了点东西，第一次没借到，第二次借到了。”楚流景也有些支支吾吾的。 “然后呢？她借的什么？” “借……种。”楚流景卡住了。 “嗯？什么种？”黎玥茫然。 “小五有身孕了。” “！”黎玥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楚沐鸢借了个孩子回来。“她借那个做什么？喜欢孩子可以去抱个回来。” “她说，日子太无聊了，想把手艺传承下去，想要个聪明好看的孩子，所以对孩子的爹要求高一点。” “……”黎玥觉得楚沐鸢的脑回路过于清奇，却又莫名熟悉，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跳脱的像朝阳般鲜艳的孩子。 楚沐鸢披着橘红色的外套，手上还在捣鼓些什么。 黎玥到的时候，她正在学乔婧安削小木剑。看见黎玥来了，手上的小刀都掉在桌子上。 “嘿嘿……二姐姐。”楚沐鸢自认理亏，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叹了口气，黎玥摸摸她的头，“做母亲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你要加油了。” “……不生气？” “生气，但是已经变成事实，你要为你的决定负责到底。”黎玥摸了摸楚沐鸢的肚子，“你强抢民男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我有给钱的。”楚沐鸢说的理直气壮，黎玥就没多想，下意识以为是什么有些才华的伶人。 楚流景：我也没想到她说的过年回来不止一个人回来啊。 黎玥把手放在楚沐鸢的脉上，还好，是个没病的伶人。 “封锁消息了没有？” “已经全部解决好了。”青陆的行动力一向是能让黎玥满意的。 “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怀孕了容易生病。”黎玥收回手，她已经给楚沐鸢的孩子下了一点巫咒的安魂曲，这样孩子的动作就不会太大，减轻楚沐鸢孕期的痛苦。 接下来几个月，孩子很安分，安分的让楚沐鸢几次怀疑是个死胎。 “二姐，你说这孩子叫什么好？” 借种(2) 黎玥正在恍惚，莱昂克给她的那块玉牌的另一半，她找到了。 在二房的仓库里。 一般来说，这么精美的玉牌，以二夫人的性子，肯定是会拿出来炫耀，天天戴着。 于是她戴着莱昂克给她的玉牌去给二夫人问安，然后二夫人脸上出现了见鬼一般的眼神。 “这块玉牌是我不经意得到的，叔母知道？” “……不知道。”意识到被黎玥看透，二夫人迅速扭头。 “叔母如果不告诉我，说不定我会自己查，到时候什么丑事都遮不住了。” “你要是能查到，还来问我？”二夫人学聪明了，不过对黎玥还是怵的，她可遭不住黎玥的报复。 “如果叔母不能说，那就浅浅透露一点方向给我？作为交换，我给欣欣一个求助的机会。” “成交！”楚欣欣私奔之后，黎玥就封锁了这条消息，对外直接给楚欣欣办了丧事。 娶为妻，奔为妾，楚家的女子永不为妾，丢不起这个人。 “那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是我嫁过来之前的事情了，当年给我打探消息的人说……” 二夫人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听，“这是楚家的丑闻，你父亲和叔父曾为了一个女人争得不可开交。” “哦？这个东西是那个女人的？” 二夫人点点头，“我嫁进来之前，那个女人就是你叔父养在外面的。柳……夫人，被你父亲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和那个女人长得很像。” “你见过那人？” “见过，你叔父还想把人带回祖宅，被你奶奶一顿暴揍才罢休，就一直养在另一个宅子里，给了个妾室的名分。” “她现在还活着？” “早死了，她怀孕了，你奶奶放话，她和孩子只能留一个。她选了孩子，所以生下孩子之后就服了慢性毒药，过了几年就死了。” “那个孩子……” “就是楚沐鸢。” “……” 楚沐鸢见黎玥一愣一愣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把黎玥从回忆里扯出来。 “怎么了？” “我说孩子的名字，这才七八个月就已经这么大了，要不就叫大壮？” “……万一是两个呢？” “那再加个二壮？” 黎玥突然意识到一孕傻三年这句话，脑中突然又闪过了另一位在她这养胎的准妈妈。 “……”黎玥没办法直接看出腹中胎儿的性别，但是她能感受到，里面有两个，问了冥泽，是龙凤胎。 楚沐鸢的母亲带着的那块玉牌，就是莱昂克口中丢失的那一枚，那她的身份就好确认了。 鲛人族在政变中失踪被认定为死亡的唯一的公主，她本可以是一代女王。 很显然，二夫人不知道她是鲛人，不然二夫人就不会当是家庭伦理剧看了，也难怪老夫人当时那么生气。 楚沐鸢并没有什么鲛人的特征，可能是还没觉醒，不过楚沐鸢对海洋生物的感知力和亲和力都很强。 而楚沐鸢的孩子，不出所料的，会继承楚家这边的羽族基因，和她母亲那边的鲛人基因。 借种(3) 黎玥在动摇，她已经知道那个男婴会带着鲛人王族的血脉出生，这个孩子的母亲对此一无所知，这个孩子的外婆本该是鲛人的女王。 这个孩子究竟会带着仇恨回到鲛人族，还是会留在楚家？ 这个孩子可以留着他长大么？ 黎玥怀着杀意，却看见了楚沐鸢期待又慈爱的眼神。 这个孩子，是她的外甥。 “……”黎玥很纠结，果然任何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会不一样，如果这是别人的孩子，她应该会毫不留情直接做掉，因为这是为了减少未知的危险。 可他偏偏是楚沐鸢的孩子。 黎玥的表情过于复杂，楚浩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楚流景看出来了。 “娇娇，小六的孩子有问题？” “孩子很健康，太健康了。”黎玥坐在光阴交接的地方，如同她现在的心情，晦暗不明。 “你担心小六的身体？” “不是，她的身体没问题。”黎玥不知道该怎么和楚流景说明情况，“沐鸢的孩子里，有一个是鲛人。” “她……找鲛人借的？”楚流景也是一僵，扶额，“楚家如果有鲛人，恐怕京城那边也不会同意。” “嗯。”而且还是王族血脉的鲛人。 头疼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楚浩然也终于察觉到了。 “啊？那我们不让他知道呗，他只会以为自己是普通人。”楚·天真·浩然的直白发言收获了两人的白眼。 于是他嘟嘟囔囔地走了，“大哥和二姐真是的，问一下本人的意见不就好了，一家人哪需要那么麻烦。” 楚沐鸢也挺意外的，她开始疑惑一件事，“啊？为什么会有鲛人基因？难道那人是个混血？” 突然知道了黎玥总是发呆的原因，楚沐鸢松了口气，她倒是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头疼。 她想要个孩子的原因很简单，继承自己的本事，留着楚府陪着黎玥。 楚沐鸢去了北疆，也知道了羽族长寿的秘密，再联想到黎玥从十五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变过的脸，她就猜到了这点。 “二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如果未来做了对楚家，对人族不利的事情，按照家规处理了便是。” 楚沐鸢托脸，眨眨眼看着黎玥，笑容灿烂。 但是黎玥已经杀了一个未出生的鲛人孩子，因为两族的皇室里不能有混血的，除非是两族联姻。 不过联姻的产物，也不能登上皇位，因为两族还没有真正融合，天平要保持平衡才能延续和平。 现在不让混血出现，是为了在未来这些混血更好被接受。 夜晚，冥泽已经熟练的躺在黎玥床边了。 “我知道，你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时代的开辟，需要一个开辟者。迟早要有这个人物出现，为什么不能是你指导出来的？”摸摸黎玥的头，冥泽见她在睡觉的时候都不自觉的皱眉，叹了口气。 偏心不是错，只要有个度就好。 他不强求黎玥永远保持神性，这样也很好。 “……”黎玥没睡着，她转过身，抱住了冥泽的手。“晚安。” “晚安。” 借种(4) 乔婧安开始准备宝宝的衣服和小床，忙的不可开交。 “府上第一次出现比二姐姐还忙碌的人。”楚沐鸢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路都有些吃劲了。 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两个宝宝都不大爱动，她孕吐的次数很少，不过两个胎儿挤占了她内脏的空间，搞得她从胃到膀胱都是痛的。 当母亲真是危险又痛苦的过程。 白榆几个月前被派去学了接生，毕竟楚沐鸢的胎儿特殊，接手的人必须都是自己人。 从羊水破了到生下来，花了八个多小时，楚沐鸢脱力晕了过去，两个孩子都很健康。 男婴带着条鱼尾出生，和黎玥预测的一模一样。 乔婧安看着准备的童装，“流景，你说我把裤子剪开再缝起来怎么样？” 乔婧安比楚浩然还神经大条，她还没意识到楚沐鸢生下来一个鲛人有问题，她比较关心准备的衣服能不能用的上。 “又不缺那点钱，买新的呗。”楚浩然看着皱巴巴的婴儿，“怎么红红的，皮像透明的。” 拽拽黎玥，“二姐姐，我出生的时候比这个好看吧？” “你刚出生的时候比这个丑。” 然后被黎玥赶了出去，“好了，都出去让沐鸢睡着。” 男婴的鱼尾在六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变成人的双腿了，不过还不能坚持多久。一岁的时候，当女婴已经学会走路时，男婴才终于能控制他的腿。 乔婧安自己安了个看娃的工作，给男婴换着尿布，“他连尿都控制不了，倒是先学会怎么控制腿了。” 名字是黎玥定的，她接受不了楚沐鸢一口一个“大壮二壮”的喊。 男婴叫岱渊，女婴叫念稚。 念稚成熟的比普通孩子更早，金色的眼睛和黎玥如出一辙，楚沐鸢有意让念稚多跟着黎玥。 小家伙很聪明，对着黎玥甜甜地笑，努力地垫脚想牵她的手，总是“姨姨”地喊着。 在楚沐鸢的撮合下，乔婧安和楚流景成亲了。 黎玥难得有觉得红色不那么刺眼的时候。 楚老爷带着柳夫人继续在外面，短时间回不来，所以二位新人拜的是母亲的灵位。 黎玥已经成为正式的家主，虽然工作和原来没差别，但是换了个办公的地方。 时间又过了五年，楚浩然还是个武痴的状态，也没有心仪的人。 念稚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岱渊也适应了像人族小孩一样生活，岱渊更喜欢跟着楚浩然习武。 意外还是出现了，楚家大门口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安小侯爷来楚家所为何事？”安彦刚出现在门口，黎玥就收到了消息，让楚流景先把人请进来。 “找个人。”安彦眉宇之间透着忍不住的怒意，三个字吐出来都咬牙切齿的。 “我们楚家一向安分守己，想来不会做让小侯爷如此恼怒的事情。”黎玥在屏风之后，心里也在盘算。 这位安小侯爷就是最开始二夫人想让楚欣欣嫁的人，出了名的嚣张，先皇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安彦闻声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家主的位置上坐的是个女人。“我找楚沐鸢。” 黎玥的迅速的分析着，不排除楚沐鸢在江湖行走的时候冲撞过这人，但是隔了六七年了才来寻仇？ 借种(5) 楚沐鸢正在逗孩子玩，突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形，冷不丁一个寒颤。 安彦刚说完，楚沐鸢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我当初可是付过钱的！” 黎玥：…… 楚流景：…… 白榆，青陆：…… 安彦身后的两个侍卫：“噗，咳咳咳咳。” 量谁也想不到楚沐鸢找这个大麻烦借的种。 黎玥也觉得安彦是个大麻烦，首先是朝廷命官，又有爵位傍身，军权在手，还是少年天才…… 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符合了楚沐鸢说的良好基因。 其实这件事不能全怪楚沐鸢，她不知道安彦的身份，安彦以“燕安”的假名在江湖寻找神医治自己的毒。 楚沐鸢就是神医最后的弟子，在治疗的过程中，楚沐鸢起了“贼心”。 “不用你的钱，你只要借我点东西就行。” 于是，在治好安彦的那天，楚沐鸢给他下了药。次日安彦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衣冠不整的自己和床边两把金瓜子。 安彦怒不可遏，更火上浇油的是，一个月之后，楚沐鸢居然又来了一次。 熟悉的衣冠不整，熟悉的金瓜子。 楚沐鸢带着身孕回家之后，楚家迅速封锁消息，安彦坚持不懈查了七年都没找到。 然而，上个月安彦路过这边，想起楚浩然的老家也在这，两人在战场上相遇相识，便邀请好友重逢。 楚浩然带着小岱渊一起去的。 搞清楚状况之后，楚浩然自己面壁思过去了。“我有罪，我认罚！” 乔婧安咽了咽口水，她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安小侯爷的鼎鼎大名，说不出是臭名远扬还是威名远播。 战功赫赫，轩然霞举，后院还干净，是京城不少闺秀的意中人。 同时出了名的不守规矩，从小拔太傅的胡须，还打过不少纨绔子弟。 黎玥让安彦先住了下来，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岱渊也绝对不能让他带走的，岱渊必须在自己身边长大以免发生意外。 “念稚，这段时间你先唤我为母亲，明白了么？” “明白了，母亲。”念稚今日也看见了安彦，虽然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会乖乖听话。 黎玥没有限制安彦的活动，他第二天就看见了提着小木剑练习挥剑的念稚，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完全不受安彦目光的干扰，念稚一下又一下的挥着。 “你叫什么名字？” “楚念稚。”应着话，念稚手上的动作不停，甚至没有看安彦一眼。 “你母亲是谁？” “家主。”因为“楚含笑”已经是死去的先皇后，所以黎玥不再用这个名字。 黎玥及时赶到，朝阳下的少女戴着面纱，金色的眼睛和念稚如出一辙，信服度很高。“念稚，可以回去沐浴了。” “是，母亲。”念稚抱着小木剑转身就走向黎玥，后者朝安彦点点头表示问安，牵着念稚离开了练习场。 安彦在看见黎玥金色的眼睛和天蓝色长发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是某个已死的皇后。 “楚家还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刚到巅峰就主动离职的天才丞相，还有最年轻的大将军，以及一个出逃的皇后。”和骗他清白的女人。 珠流璧转(1) 当晚，熟悉的情节再次出现，在楚沐鸢匕首抵在安彦脖子上之前，安彦反手把匕首打掉，将人压在身下。 “你觉得这次我还会着你的道？”想到过去的耻辱，安彦气不打一处来。 “岱渊不可能让你带走，那是我的孩子。”楚沐鸢恶狠狠瞪着安彦。 “那也是我的孩子！” “我埋的种子，从浇水施肥到修理枝叶都是我楚家做的，你凭什么来和我分果子？” “我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安彦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想到楚沐鸢会怀上孩子还养这么大，毕竟借种这个思维过于跳脱，不符合这个时代。 “总之，岱渊必须留在楚家。” “因为他是鲛人族？”安彦看见岱渊蓝色眼睛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还不是你不纯。”楚沐鸢又想到了黎玥为难的神色，冷哼一声。“早知道就不选你了。” “？”安彦呆滞了一瞬，皱眉，“我的父母可都是人族。还有，你当时还想选谁？那孩子不会是你和别人的吧？” “……”楚沐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并没有魂穿之前的记忆，对原主母亲也没有印象，只知道是个一辈子没进过祖宅的妾室。 可鲛人怎么在陆地生活那么多年？ 楚沐鸢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后整个人木若呆鸡。 大夫人之前和她说，不要查自己的身世，所以她就真的没查过，也是因为不感兴趣。 能脱离海水的，只有鲛人的贵族。 突然就明白了黎玥苦恼的真正原因，这个继承了鲛人血脉的孩子，很可能被鲛人的旧贵族找到，培养成新的王，引发新的战争。 想到这种危险的未来，楚沐鸢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她又给黎玥带来麻烦了…… “喂，回话！”安彦被突如其来的绿帽砸了个趔趄。 “闭嘴，让我好好理理。”楚沐鸢沉着脸思考该怎么办。 安彦更生气了，“你！” “嘘！” 楚沐鸢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你确定你父母那边都是纯的？会不会是隔代遗传？”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安彦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过这也说明，楚沐鸢确实只借过他的。 看来没有绿帽，稍微好受一点了。 “你现在不会在确认自己是不是混的吧？”安彦还是有脑子的。 楚沐鸢点点头，“我可能真是个混了的，难怪，我说怎么当初没看出来你有这个问题。” “你好奇的话去查不就行了。” “不行，我答应过不会查。”楚沐鸢轻咬下唇，眼里充满着探究的光。 “不让查那肯定就是有问题，这不就是答案。” “说不定不让查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会不会是我生母其实是个混？你先起来，躺着我脑子转不动。” 安彦被她的跳跃思维弄的有些语塞，当初给他治病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经常穿着素白裙，沉默的姑娘，过了一年左右，再见面就换了个人似的。 那日的隔间里，少女一袭红裙，艳丽得像一团火，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过比起白裙，她确实更适合那样鲜艳的颜色。 珠流璧转(2) “隔了两代，不大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情况。” “你看不出来我在努力逃避现实么？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 突然被责怪的安彦靠着深呼吸来平复情绪。“你这跳脱的性子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变。” “大家都是二十几的人，我不说你蛮横不讲理，你也别说我跳脱不成熟，各退一步。” 楚沐鸢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猛攻安彦胯下，后者疼的面部扭曲。 “不好意思，医书上说生闷气对身体不好，所以我选择当场报仇。”楚沐鸢跳上窗，转头笑吟吟对着安彦补刀。 这是在楚家，安彦也不好白天报仇，于是次日晚上，楚沐鸢刚吹灭蜡烛就被人擒住了。 “你也不想给你姐姐添麻烦吧，那就别出声。” 安彦表示，他已经知道楚沐鸢的软肋了。 果然楚沐鸢就不乱动了。 “小没良心的，说到你姐姐就乖了？姐妹情深啊。”安彦压低声音对着楚沐鸢的耳根说话，弄得她痒痒的。 “呵，大半夜潜入女子闺中，这么熟练，是练家子？唔……” 安彦咬了楚沐鸢耳垂一口，“我可以让岱渊留在楚家，但是你得跟我走。” “哼，岱渊有鲛人族的血脉，你带在身边被京城那边知道了也会很棘手吧。” “你知道的，我压根不在乎京城那边怎么说，大不了爵位不要，官不当。” “……”以安彦的嚣张程度，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找别人再生一个不就是了，非要和我抢做什么？毒的问题我已经给你解决了，不影响你的下一代。” 松开擒住楚沐鸢的手，摁着她的肩强制转个身，按进怀里。“你觉得我为什么找你七年？” “……因为你心眼小？” “……笨蛋。” 而这一切，都在黎玥的视野里，有些情节还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有趣。 少女的长发像丝绸一般，如今全部散开，坐在椅子上，长发就拖到了毛毯。半眯着眼，眼眶里好似镶嵌着金色的宝石，唇角勾着笑，指节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看来要不了多久，又会办一场喜事。” 黎玥第一次见到安彦就知道，他会是楚沐鸢选择的人。 之后的戏码黎玥也没什么兴趣看了，她只要培养好接班人就行。 小念稚的头发是黑色，不像黎玥这么突兀显眼，她的可活动范围可以圈大一点。 冥泽：所以你就把她丢南疆的梧桐书院去了？ 念稚也有些凌乱了，青羽是青陆培养出来的人，如今作为念稚的安全护卫，两人就这么被送到了梧桐书院。 “……二姨，母亲的意思是？” “家主让小姐在这里学习三个月，回去的时候要交一份体验汇报。” 六岁的念稚已经学会了识字，书写大部分字也没有问题。但是黎玥想要的可不止是一个在宅子里养着的闺阁小姐。 “还有，家主说，学会和同龄人交朋友。” 念稚脑中浮现出少女一个人在案前的模样，无论是楚流景还是楚浩然都会有一些路过的朋友来家里做客或者相约游玩，但是黎玥没有。 除了家人，黎玥不和其他人有过多的往来，生意上的伙伴也仅限于合作。 她有时也在思考黎玥是个怎样的人，冷漠么？可对家人的爱护又那么真切。 珠流璧转(3) 岱渊被带到黎玥的院子里，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像念稚那样亲近黎玥，相反，他对黎玥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家主。” “嗯，起来叭，给我看看这段时间你都学了什么。” 鲛人族的学习能力和人族差不多，但是有父母双方的智力基因在，岱渊已经比同龄人聪明很多。 “日后练字的时间要延长。”黎玥扫了一遍他的课业，“那里有一把剑，举起来拿给我。” 岱渊不明用意，只是照做了。 “……”那把剑是黎玥特意准备的，未开封的铁剑，楚浩然小时候也用过，八九岁的时候才能举起来。 而岱渊现在已经可以不那么费力的做到了。 这孩子，果然是个武材。 “托着剑，扎马步已经教过你了叭，去阴的地方先这样坚持一刻钟。” 黎玥进了房里，“青陆，去喊六少爷过来。” 楚浩然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托着剑扎马步的岱渊，双腿打着颤，紧紧咬着牙，不敢动。 “嗯？”一开始还没发觉到什么，直到看见那把剑，“哈？不是吧？他已经能托着了？” “这不就是你要找的好苗子，可以开始训练了。” 由于岱渊的特殊性，不能找楚家内部之外的人当夫子，这会楚浩然刚好派上用场。 “我来？二姐比我更合适吧，我都没打赢你过。” 黎玥摇摇头，“我要带念稚，一心不可二用。还是说……我们家浩然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姐姐话了？” 核善的笑容带着不容置喙，楚浩然连连后退，他应该是整个府里唯一挨过黎玥打的人。 “感谢美丽动人善良大方的姐姐送我一个弟子！”楚浩然立刻改口，迅速跑回院子，还随手关上了房门。 一手拎剑，一手拎岱渊，“走了，舅舅教你习武。” 冥泽：你现在说谎越来越习惯了。 黎玥：没事，反正我嘴硬。 最好的指导人当然是黎玥，这点她自己也知道。 但是她不能和岱渊有太亲近的关系，以免日后在岱渊犯错的时候会偏心，下不了狠手。 她能允许岱渊的出生已经是在偏心，她心里也清楚。 “你会为了一群人，牺牲一无辜的个人么？” 那天晚上，冥泽问的这个问题，黎玥想了很久。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以小博大这种话只能针对于物品，而生命绝对不是可以用物质上东西衡量的。 黎玥得出的结果，就是让岱渊作为一个健康的孩子出生。 如果这个世界也同样渴望和平，那她担心的场面就不会出现。 半年后，念稚也完成任务回来了。 了解学院的运作方式，观察人族与鲛人的交往方式，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亲自体验。 至于交友，一是为了弥补念稚缺少与同龄人交往的机会，二是让她学会向下兼容。 天才总是孤独，可以解释成醉心研究而无心交际，也可以解释成高傲而不愿向下兼容。 人族，是社会性生物。 “母亲，我回来了。”念稚敲开黎玥的院门，提着裙子小跑抱住黎玥的手。 珠流璧转(4) “稚儿，以后可以不用那么喊了。”黎玥一时没反应过来，端着茶杯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念稚立刻明白是问题解决了，“是，家主。” “去看看你的母亲和兄长。” 把写好的报告交给青陆，念稚带着青羽不急不慢地出发去往楚沐鸢的院子。 或许是没有像黎玥那样从小就和楚流景他们相互搀扶成长的经历，念稚对楚沐鸢和岱渊都没有家人程度的感情。 也可能是羽族基因影响，毕竟因为羽族过于长寿，成年后自力更生的早，家庭观念并不深，等级观念倒是严密地多，比如对领导人的忠诚。 甚至可以自愿陪葬。 “你回来了？”岱渊正在擦伤药，见念稚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和黎玥有些同化了，总带着淡漠又疏离的笑。 “嗯，我来给母亲问安。” 青羽把手上的礼物给了岱渊一份，一些从南疆带回来的特产，送岱渊的是一把有着珍珠手柄的装饰剑。 “等等！念稚，你过来一下。” 岱渊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不了解，他们俩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比念稚结实很多。 念稚对岱渊也没什么性格上的印象，这应该是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单独坐着聊天。 “念稚，家主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的父亲来楚家了。”岱渊以为念稚被送到南疆是为了躲安彦。 “……没有。”黎玥没说，但是念稚知道这件事，只是她觉得无所谓罢了，父亲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你希望母亲和父亲和好么？” 念稚皱眉，她在思考岱渊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先不说和好与否对她有什么影响，她会一直跟着黎玥，只要黎玥还在楚家，她就不会离开。 “我想，我们没有权利干涉母亲的意愿。”念稚的意思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师父说，母亲可能会嫁人。”岱渊本来想补一句略有兄长气势的话，习武的时候楚浩然没少给他灌输保护家人的理念。 “我会留在家主身边。”念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岱渊没想到念稚的回答，她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归属问题，只是自己有瞎操心。 “你想好了？”又过了不到一个月，楚沐鸢去找黎玥商量婚事。 “嗯，我们打算择吉日尽早完婚，北疆那边，安彦也不能离开太久。” “楚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安彦是第二次见到念稚，他昨天才知道念稚也是他的孩子，或许是念稚和黎玥的气质相近，他当时根本没怀疑念稚的身份。 “念稚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所以断奶之后就一直跟着二姐姐了，你到时候见了不要有太大的反应。”楚沐鸢特意嘱咐了几遍。 念稚和岱渊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能看出他们是龙凤胎，分开一些站就觉得差距太大了。 岱渊觉得楚沐鸢与安彦的婚事是一件好事，念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笑吟吟地给了祝福。 回去的路上，岱渊还是想确认一下念稚是否真的介意。 “家主觉得母亲的余生只要是她想过的生活就可以，并没有要求她留在楚家效力的意思。” 珠流璧转(5) “我不是问家主的意见，是问你怎么想的，你不害怕么？母亲嫁人之后就不能一直在家了。” “……”念稚古怪地看了岱渊一眼，“我想，我们应该是在差不多的年纪断奶的。” “诶？”突然被怼的岱渊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好生奇怪，完全不像别人的妹妹那么可爱。 楚沐鸢跟着安彦离开了，念稚和岱渊留在楚家，这对念稚没什么影响，她还是跟着黎玥学天文地理和万物法则。 对岱渊的影响就大了，他还不习惯一个人睡觉，于是搬去了楚浩然那，受的伤更多了。 “稚儿，你是如何看待岱渊的？”黎玥觉得这两兄妹过于疏离了，准确来说，是念稚在刻意疏离岱渊。 “我不希望我一母同胞的人是个那么弱小的存在，而且他不喜欢家主，所以我不喜欢他。” 念稚的学习进度已经把岱渊远远甩在后面，虽然力气不如岱渊大，但是剑术的技能已经各种防身术都掌握了。 “为什么你在梧桐书院的时候可以学会向下兼容，却没办法对自己本该亲近的人这样？” “因为那些被兼容的人日后不会成为我的战友，我也不曾对她们有过期待，只是无条件包容。”念稚说话很直，她对黎玥的问话从来都不会弯弯绕绕。 被黎玥安排在门后偷听的岱渊感觉被伤到了。 “成长是需要时间的，岱渊的成长空间还很大。你的力量终究是不够的，到时候岱渊就会成为替你剿灭一切阻挡发展的剑。” 黎玥觉得岱渊害怕自己是正常的，毕竟他还在肚子里不成型的时候，黎玥已经惦记过几次他的命了。 这真的不能怪岱渊不和她亲近。 摸摸念稚的头，黎玥蹲了下来，“依赖同伴不代表就是无能。” 时光总是在树梢间穿过，将光阴裁成一段一段的。 念稚也到了终于及笄的时候，楚沐鸢和安彦提前两个月跑了回来，楚老爷和柳夫人也回来了。 念稚是二房那边的孩子，但是鉴于楚沐鸢一直在大房生活，念稚又是黎玥一手带大的，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就这样暂定下来了。 “接下来，你要出一趟远门了。”时光没有在少女脸上留下痕迹，如今和念稚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妹。 “等你二十岁的时候再回来告诉我，你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黎玥站在竹林里，竹影斑驳，在长裙上留下各种形状的碎月。 “是。”念稚并没有多少期待，她也去过几次外面的世界了，但是她对山水并没有什么兴趣，完全不能理解楚老爷那一家三口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外面游山玩水。 但是黎玥说的，她都会去做。 这趟归来之后，楚老爷和柳夫人就再也没出去了，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了。 倒是四小姐，喜欢上了一个路上遇见的书生，目前两人保持着书信联络。 黎玥：这两个人就隔了四条街道，有必要书信联络？ 冥泽：或许这就是文人的情调？ 四小姐如今也三十好几了，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模样还是不错的，一张娃娃脸看着也不像三十的人。 和楚欣欣不同，四小姐只是坐在高楼上，等着那人来提亲。 送别(1) 那小书生落榜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要来预测一下未来么？”冥泽看着黎玥，后者也在悄悄关注这两人的恋情状态。 “嗯……这个提议听上去很诱人，但是我选择期待。” 没过多久，四小姐收到了回信，欣喜万分，抱着信就冲黎玥这来了。 那个小书生上榜了，虽然不是非常靠前的名次，却也为了四小姐切切实实努力了一把。 信的内容很长，饱含心意，为了有娶到她的底气，他考上了，所以迫不及待地表达心意。 “如果姑娘愿与小生共度余生，请在小生的返乡之路上，丢一支红豆。” 小书生刚到城中，就看见了从城门开始，插了一路的红豆。 有的人圆满，有的人抱憾。 楚欣欣死了，作为妾被打骂虐杀。当初私奔前担心楚家找到她，什么东西都没带。 二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晕过去了几次，连坟地都没有建，尸骨也早已找不到。 黎玥在祖宅给楚欣欣建了衣冠冢，逝者已矣，活者却要带着寄托继续向前。 而京城里，谢端琚又收到了立后的劝谏，扫了一眼内容，丢去一旁。起身坐在了书房里的那架琴前，拨了拨弦，沉默良久。 当人真的不在身边后，最折磨的是回忆，即使他确认他真正喜欢的是那个陪伴他一路的人，也无济于事了。 长寿是一件好事么？黎玥不确定她已经办过多少场葬礼了。 少女头顶黑纱，遮住她的脸，露出的肌肤仍然吹弹可破。 岱渊已经比楚浩然高上许多了，目前并没有危险行为。 黎玥把两块玉牌都还给了莱昂克，看着少女不曾变化的容颜，又看了看两块玉牌。 简单的复述故事，“三十多年，应该足够你把旧贵族都收拾一遍了。” “你还带了人一起？”莱昂克很快注意到树林里有人，念稚闻声走出来。 “……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黎玥笑吟吟地踩了莱昂克的脚，甚至碾了一遍。“难不成你已经老到嗅觉消失了？” 鲛人族可以通过气味分辨人，莱昂克是故意这么说的。 “嘶——不是说年纪大了脾气也会缓和？你怎么越来越暴躁了。”黎玥还要踩一脚，莱昂克迅速后退躲开了。 “这是下一任楚家的家主，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麻烦你多照顾。” 念稚扬起完美笑脸自我介绍了一遍，然后给莱昂克行了半礼，算是对前辈的尊重。 “这孩子真不是你的？从各种角度都很像你啊……就是你比高点，大……不止一点。”莱昂克附耳轻声和黎玥说。 这次黎玥速度很快地踩了他一脚。 “只是刚好来和你打个招呼，不是让你来点评的。” 黎玥转身就要走，莱昂克对着黎玥的背影喊了一声，“皎皎。” 挽着黎玥手的念稚感受到了黎玥震了一下，于是松开，先行离开。 “你要离开了是么？” 莱昂克的意思，黎玥是明白的。“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只要最后送我的家人们离开，我就会走。”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那可别了。”黎玥摆摆手，算是最后的告别。 莱昂克又一次在海边的落日下站了许久，“一定会的。” 送别(2) 楚老爷也离世了，不知是爱意使然还是单纯的意外，柳夫人同时离世，自然老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念稚有羽族的基因，却没有黎玥这么完整，她的寿命和鲛人族差不多，基本上是黎玥的一半。 长寿有时不是一件好事，看着别人老去的时候总有说不清的复杂。 楚流景站在送行队伍的最前面，他如今也五十几了，两个孩子都比黎玥看着年纪大。 黎玥不在送行的队伍里，她只能在必经之路的山上看，如今的模样已经不能出现在人前。 家主的位置也早早交给念稚了，黎玥现在只需要待在楚家就好。 黎玥的身旁是岱渊，他也不能出现在人前。看着比他母亲年纪都大的少女，青春永驻，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不管是黎玥还是岱渊，两人的存在都将成为楚家的秘密。 离楚家祖宅不远的山间，建了一个林中的小院子，黎玥就住在这，岱渊已经可以光明正大以混血的身份在游走了。 山野间，黎玥能获得更多信息。 熟悉的白裙和几十年未变的容颜再次出现在楚沐鸢的眼前，就像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戴着黑色的帽纱，从头遮到脚，再一次回到楚家。这里的场景没什么变化，这里的人却已经换了一波。 青陆她们在黎玥离开楚家之后就自动解散，如今还在世的，也不多了。 “二姐姐。”衰老的皮肤是岁月开垦出的田，手搭在黎玥的手臂上，见证人的老去是一种残忍，而黎玥已经见证过许多次了。 “嗯？”坐在楚沐鸢的床前，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黎玥摘下了帽子，露出金色的眼睛。 “我走了之后，二姐姐会离开楚家出去走走么？”楚流景和楚浩然都已经去世了，黎玥的牵挂只剩下楚沐鸢。 “或许会。” “那就好……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妹妹。”楚沐鸢坐起来，把头靠在黎玥的肩上。 黎玥牵着她的手，她能看见生命的流逝，光芒一点点从楚沐鸢的身上被抽离。 “好。” “二姐姐下辈子也是个天才，如果二姐姐是皇室，肯定会成为太子。等你登基了，我就是长公主，仗着你的宠爱为非作歹……” “不能把自己想象的好一点么？” “如果我真的为非作歹呢？受了奸人蛊惑什么的，皇家应该有很多这种事情发生。” “那……我会在你步入歧途之前，拉你回到正轨。” “约好了。” “嗯，约好了。” 楚沐鸢闭上了眼，没再睁开过。 她的葬礼，黎玥也只能在山上看着。 冥泽适时出现，“走么？你的牵挂都已经结束了。” “嗯。” 本是小雨的天气突然放晴，天空像裂开一个口子，阳光汹涌而来，盖在楚沐鸢的棺椁上，一路跟随。 被掩盖的记忆在抽离的瞬间回想起来，黎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原来晴熏是你来找我了……”黎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已经感受不到楚沐鸢的温度。 再启程(1) 黎玥觉得有什么空落落的，像是做了一个深沉的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夭夭？”冥泽摸摸黎玥的头，“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摇摇头，“不知道，感觉好像空落落的，但是想不起来。梦境里面的我经历了什么？” 挂着熟悉的笑，“没有什么特别的，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罢了。” 冥泽不希望黎玥记得不相干的人，在她醒来之后就把记录了她梦境的东西销毁了。 “唔，好叭。”黎玥伸个懒腰，阳光透过来，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我们可以开始学新的了？” “可能会很累，你坚持的住么？” “我可以试试，不过要等珖回来。”黎玥已经不记得那些事，却记得珖中途有些事情先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百多年里，黎玥又被各种新学的技能给包裹住了。 有时候长寿是件好事，因为长时间的努力确实可以弥补一些天赋问题。 黎玥的成长是记录在冥泽脑海里的，每一次成功释放技能，都在冥泽的见证下。 《巫咒》上的所有技能都是不具备直接攻击性的，像是一本转为辅助角色制定的技能书。 “你说这个作者究竟在想什么？”黎玥暗暗和珖吐槽。 “圣辉主神是早期天河文明里最强大的那位，没有之一。为了隐藏身份才一直当个辅助一样的角色吧。” “那也不至于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吧？她是坚定地和平主义者？”早期两大阵营争夺时期的历史，黎玥看过许多遍，都是为了更了解那位沉睡在冥泽心里的女神。 “有些技能一旦组合放出来，潜在的攻击性也足够强了。比如束缚加上狂战士组合在一起，这种攻击力也不低了。” 然而黎玥丝毫不满意这种带着延迟性的攻击方式，于是新的训练就定下来了。 冥泽也发现了这件事，“夭夭，和我过来一下。” 冥海书库，是几个文明里书本最齐全的知识库，小小的身影在书库里钻来钻去寻找着什么。 听见冥泽的呼唤，黎玥从书堆里探出脑袋，“好。” 冥海主星是一颗被黑色海洋全面覆盖的星球，中心区域是一块悬浮岛，那片海洋是洗净灵魂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黎玥是被严厉禁止去那边的。 冥泽的力量来源于这片海，是极暗的力量，和黎玥恰恰相反。如果黎玥冒然靠近或者潜入，很可能会被直接吞噬。 而这片海的近岸处封印了一把剑。 黎玥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漆黑的，从剑柄到剑身，像刷了一层厚厚的油漆。像一个死物，黎玥看不见任何光。 “这把剑叫什么？” “暗星。” “……”暗星是谙礿的佩剑，完全想象不了是这个样子。 圣辉女神的佩剑，透着抹不掉的杀意和冲天的极暗力量。黎玥不理解，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光力量的周围。 “暗星之前是白色，离开了主人之后才变成了这样。”冥泽说到这，眼中又闪过黎玥看不清晰的神情。 “要我把他拿回来？” “你试试会不会被他排斥出来，暗星的认主意识很强。” 再启程(2) 宜苏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到了村子里测试灵根的年纪，他没有走上修仙路的想法，但是天赋居然意外的好。 “小子，天灵根放在旁人身上都要乐死，你居然还嫌弃？”无名指上的指节处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痕迹，宜苏小时候无意磕上的，于是就被一个糟老头缠上了。 糟老头子自称是一个老祖，要把自己的本事传给他。 宜苏：不，我拒绝，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看见他天灵根的测试结果，万能严厉的父亲眼中淌下浑浊的泪水，让宜苏跪在了母亲的坟前，两人一起上了香。 “苍天不负我啊！哈哈哈……” 因为各种原因，宜苏还是踏上了修仙之路。 “总共有九百九十九层台阶，能走多少就看你们的实力了。”白胡子的老头说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宜苏的方向。 台阶下的平台有一群乌泱泱的孩子，都是八九岁的样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 有些孩子在比赛开始之后就冲上去，壮实的身体把宜苏撞了个趔趄。 揉揉被撞的地方，宜苏出发时已经在很后排了，他的身后只剩下一个蒙着眼睛的小女孩。 宜苏回过头问她，“你被撞疼了？” 小女孩摇摇头，站在原地还是不走，似乎在等什么。 “那我先走了。”宜苏也开始走阶梯，快的人有些已经上了快百层了。 宜苏发现了问题，这些台阶每过两百层就会施加压力，等他爬上六百层时，汗已经渗透衣服了。 熬着爬上第七百九十九层，宜苏没再继续，而是坐在了楼梯上大喘气。 台上的各峰主们在看着这一切，“哈哈哈这孩子有趣，还知道休息一会。那个贫民区的天灵根？” 开口说话的人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头发蓬松着，和其他高高冠起的人显得那么落魄。 “会审视自己的实力，不错。”回应的是宗主，也正在台阶上找着自己中意的徒弟。 “你小子不是有个预定的小徒弟？人呢？”怪老头也开始扫视，可惜台阶上的人并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 宗主浅笑，“师叔，这可不是我能预定的徒弟。她来自那里。” 怪老头神色狐疑地看了一眼宗主，疑惑塞满脑子，“瑶池的？为什么那里的人会跑出来拜师？” “这我也不清楚，倒是这丫头也和我有缘。”宗主终于发现了自己内定小徒弟的位置，还在台阶下面。 正在擦拭着什么的，蒙着眼睛的小姑娘，就是宜苏一开始说过话的那个小女孩。 “诶？那个小姑娘，啧，这有点意思啊。”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她为什么还没开始上台阶了。 她正在擦拭的，是一把半步天级的神他们这个宗器，贵重程度不亚于宗门里当宝贝供着的那把。 能驾驭这把剑的人，绝对不会差。 等宜苏爬到快九百层时，小女孩终于有动作了。 坐在剑上，直接飞了上来，或许是为了防止发型乱掉，小女孩甚至用了一层屏障放风。 在经过宜苏时，女孩停了一下，和已经被压的说不出话的宜苏打了个招呼。 再启程(3) 宜苏：为什么她可以坐剑上来？ 空间里的老祖：……我滴个乖乖，这小丫头是个童姥吧！那剑给你，你也用不了。 宜苏最后还是爬上了最顶，看见顶上匆匆来迟的修仙世家的子弟们，他们没有爬过那些楼梯就直接被送到了山顶。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山顶，有些人却要花几天的时间，还不一定能爬上去。 这就是宜苏不想走这条路的原因，或许只有不公平是公平出现在每个人身上的。 他测出了灵根，火灵根，但是纯度却不高。天生灵力高，但是灵根纯度却拖了后腿，这让一开始对他饶有兴趣的怪老头也叹了口气。 他最后只是当外门弟子，跟着外门的师姐去了山脚下的山洞里，这就是他日后住的地方了。 “虽然是外门弟子，不过宗门给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一个月可以去领三枚下品聚灵丹和十五枚赤灵石。” 宜苏笑着点头，既来之则安之，接过了这个月的补给和外门弟子的衣服，把身份牌放在山洞的身份槽里，一个小小的隔音屏障展开。 灵石是修仙界的硬通货，分为赤橙黄绿蓝靛紫七个等级，一般用来流通的只有前四种。 灵石也可以作为修炼道具，因此蓝靛紫这三种品阶的灵石都会直接被吸收或者用来锻造道具。 “对了，等你到了筑基会重新测试灵根和天赋。” “好的，谢谢师姐。”宜苏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又走上了这条道路。 是的，“又”走上。宜苏死在了自己的师妹手上，也曾被称为一代天骄的人，败给了恋爱脑。 重来一世，他本来不想再入修仙界，没想到还是来了。 不过这次在参加宗门选拔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上一世的选择，来走法师的路子。 宜苏上一世是剑修，说实话，他有点看不上法师们的手段，总是要靠各种法宝取胜。 “果然，人最后总是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宜苏只是感慨了一下就开始修炼了，他有上一世的经验，在别人还需要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他直接走之前搭好的桥就行。 他知道自己不是单一灵根，而是火木双灵根加一点暗元素，像雷，暗，光，这种灵根存在的纯度都太低了，只能作为一种掺杂的元素，很少能有成为灵根的。 只是过了一天，宜苏就受不了只是打坐的日常了，他想挥剑，非常非常想。 他手上没有剑，自己做的小木剑手感又不好。 宜苏决定去外面的集市上逛一逛。 不愧是法师们待的宗门，集市上各种各样的法宝参差不齐，却找不到一家卖剑的。 剑过于笨重，法师又很少练体，能不能拎起来都是一回事。 终于在各种弯绕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铁匠铺，窗前的台面上都沾着灰，敲了敲门，没人应，但是门开了。 一大把剑插在剑筒里，摆在角落盖着厚厚的灰。 “有人在么？”宜苏又喊了一声，这次终于有人应了，是一个粗嗓子的中年男人。 从门后的帘子绕出来，一直大手一把就那揪住一大半的帘子，宜苏觉得那人稍一用力就能把帘子扯下来。 再启程(4) “我想问一下剑的价格。”宜苏指了指那些像废铁一样被丢在角落的剑。 “这一桶的十块赤品灵石，那边是五十和一百的。” 宜苏目前还买不起另外两种，只把目光投到了十块的那一堆，确实都和废铁差不多。 完全没有他看得上的。 扫了一眼一百的桶，里面只有一把像是生了锈的剑，品相看着甚至不如十块一把的。 但是宜苏看得出来，这把剑也是了不得的。许久不曾碰过剑了，宜苏不自觉有些手痒，便向着那把剑伸手。 “啪。”清脆的一声，是店家打开了他的手。 “不要碰那把剑，死了可别说是我没提醒你。”店家的脸色不大好，多看了宜苏两眼，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买剑了，有也不会碰那把剑。 这小子是识货的啊。 宜苏回神，这种剑他之前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这是一把会主动攻击人的凶剑。 所谓凶剑，有些是认主了之后主人死去被困在剑中的剑灵排斥其他人，也有些就是沾多了血，没有被净化。 “是我冒昧了，谢谢店家。”宜苏向店家道谢，目光还是时不时往那把剑上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宜苏觉得那把剑在呼唤自己。 “可不可以让我试一试？出任何事情都由我自己承担。” 店家没见过这种赶着找死的，何况法师没有用剑的习惯。 “行，我不拦着你就是了。之前拿起那把剑的，都会用那把剑自杀。” 宜苏走近了那把剑，细细观察着剑身，已经沾满了锈迹，剑柄有一个凹槽，黑漆漆的有些突兀。 小心翼翼的握住剑柄，举了起来。 店家往后撤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看着宜苏，准备随时避开溅出来的血。 过了十多秒了，没有血溅当场，宜苏一直举着剑，也放不下来。 帘子突然被掀开，里面飘出来一个蒙着眼的人，蓝色的长发长至脚踝，她出来的那一瞬间，宜苏手上的剑立刻安分了。 “老板，我来取我的铃铛。”女孩穿的衣服是内门弟子的，而且腰上挂着的身份牌还是宗主峰的。 店家瞬间回神，“在后院，我拿来给你。” “谢谢老板了。” 宜苏转了转手中的剑，刚才那一上手就朝他涌来的戾气，在一瞬间消失，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惧怕什么东西而尽数回到剑中。 能惧怕什么？ 看了看小女孩，唯一的变故就是她，仔细一看，宜苏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坐着剑爬上峰的人。 法师身上经常带着什么法宝，她那日坐着的剑不简单，恐怕身上也带着什么压邪的法宝。 小铃铛的声音脆生生的，女孩接过就挂在了腰间，似乎只是为了给玉牌当个点缀。 大方地付了一块橙品灵石，一橙等于一千赤，一个小铃铛就是宜苏五年半的供给了。 走之前似乎注意到了宜苏手中的剑，从腰上解开一个小铃铛丢给他，女孩就这么飘走了。 宜苏接着铃铛，一脸懵。 再启程(5) “店家，这个铃铛是？” 店家指了指那把安安分分已经不敢有动作的剑，“专克这些东西的，和那个小姑娘认识？” 宜苏摇摇头，“只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是她对这剑上的戾气感兴趣。” “行了，剑送你了，回去吧。”店家摆摆手，他也没指望卖那把凶剑，太危险了。 “那便谢过了。”宜苏也没有推辞，他觉得这把剑怪趁手的。 接下来的生活很单一，按照之前的经验修炼，闲下来的时候就去挥挥剑。宜苏是这一批人里，第一个踏入练气期的人。 接下来需要增强火灵根的力量，功法要去兑换大厅买，虽然宜苏不大想外出，不过避无可避只能上了。 宜苏一出现在兑换大厅就有目光时不时投来，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没入内门的天灵根。 负责兑换大厅接待收货的人还是十分敬业的和他讲解。 “初级的火系功法需要一百赤灵石，如果用积分的话，只需要八十。积分只能通过宗门任务获得，所以价格会比灵石低一些。” “有些物品只能用积分兑换，所以建议你去试着接宗门任务。” “好的谢谢。”宜苏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一会，接待员的笑容会直接僵在脸上。 去看了一遍任务栏，基本上都是一些需要组队完成的任务。 宜苏最后选择去做一些简单的，比如在灵药填除草。 如果想要赚更多，他就需要组队，但是他似乎没遇到愿意和他组队的人。 他目前只是外门弟子，而且修为只有练气期。兑换大厅里的人基本都有固定队伍，他又不像修仙世家的人自带队伍。 和他同期的人，他是第一个进入练气期的，和他不同期的人也不要他。 很难办，相当难办。 宜苏一边叹气一边在灵药田里拔草。 “你这样会影响灵药的品质。”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给宜苏吓一跳。 回头一看，那人还是蒙着眼，蓝色的长发又直又顺，正午的阳光盖在她身上，腰上的铃铛只有一个，有些空荡。 宜苏立刻起身对女孩抱拳，“感谢那日道友的铃铛。” 视线下移，女孩踩在栏杆上，悬空。 宜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没见过她站在地上。飘着移动的，幽灵？ “这里除草挣不了什么积分，你可以去找些同伴组队。” 宜苏笑着摇头，“我的修为低，没有队伍招我，再过些时日吧。” 女孩没有多说，点点头就飘离了。 宜苏用积分换了些聚灵丹，继续闭关修炼。 上一世他筑基花了两年，这一次，靠着之前的经验，他只花了一年就摸到了门槛，卡在了练气九重。 还差一点机遇。 宜苏正愁着去哪里找机遇，宗门就在发布秘境的消息了。 “此次秘境只能通过筑基期一下的弟子们进入，可以说是给你们这一批新进宗门的弟子准备的。”负责传消息的师姐笑吟吟地和宜苏说着，身体贴的很近，让宜苏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上辈子恋爱脑的后遗症，他这一世在情感方面淡薄了许多。 秘境(1) 宜苏默不作声往后退了退，“谢谢道友提醒，我会去报名的。” 见宜苏对自己没有想法，那女修扭着腰肢就走了。 报名很顺利，四年过去，和他同批的人也终于摸到了练气期的门，场地里还算热闹。 领队的人是宗主的儿子，二十几岁已经到了筑基中期，他身后就是宜苏熟悉的那个小女孩。 “玥儿，这次秘境是新开的，还要麻烦你进去保护宗门的弟子们了。” 宜苏的听力天生比较好，在最后进入秘境的时候，听见领队的人嘱咐那个小女孩。 原来她叫玥儿么？保护？她的修为有多少了？这个秘境只允许练气期一下的人进入，那她最高也只有练气九重。 这次的秘境是三个宗门一起发现的，所以进入秘境的人也有三队。 天灵宗，就是宜苏现在的宗门。另外两宗也恰好是宜苏熟悉的，天剑宗，他上一世的宗门，百花门，他上一世死后师妹投靠的宗门。 十四岁的少年郎已经有些风度，宜苏正在思考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搭话了。 “你是天灵宗的道友吧？我是天剑宗的，我们可以一起走么？” 闻声，宜苏青筋暴起，冷冷扫过一眼，“不能。” 少女被他那一眼吓到一颤，软软瘫在同宗门的男子怀里。“对……对不起。” “喂！天灵宗的人就这态度？” 刚进入秘境的少女听见这句话，飘了过去，看了看宜苏，“你打人了？” 宜苏摇头，少女又问，“那你是羞辱她了？” “没有。” 少女转过身问瘫软在别人怀里的女修，“那你为什么怕成这样？你们天剑宗就这胆量？” 天灵宗的其他人本来对惹了事的宜苏有些不满，现在只觉得那女修在装模作样。 不等天剑宗的人做出反应，少女已经带着宗门的弟子们离开了。 新开的秘境不抓紧时间探路，还有闲功夫在这争吵？ 离人群远了之后，少女掏出了一把小铃铛，一人一个分发，也给了宜苏一个，刚到手宜苏就发现，这个铃铛的和他那个不一样。 “每人一个，随身携带，带着这个宗门就知道你们的位置，遇到危险就用灵力摇铃，宗门会去救你们。但是，一人只有一次机会，自己把握。” 少女说完就离开了，剩下其他十四个人在原地。 有人提出要组队，法师不大适合单打独斗，宗门之前也提醒过这个秘境处于未探索的状态，还不能评判危险性。 宜苏表示赞成，有两个人则决定自己单独探索，人多了探到的秘宝也要分。 于是三人一组，分了四组。 “你小子就是那个天灵根？你现在修为多少了？”和宜苏一起组队的人里有个碎嘴子，陈起，他和宜苏是同一批的。 “快九重。” 白云鹤也有些惊讶，他是五大修仙世家的人，但只是旁系。据他所知，那位白家嫡系的也只是刚筑基不久，那位的年纪比宜苏大几岁，而且自小修炼。 “哇，你也太牛了，我才六重！云鹤你呢？” “六重。”白云鹤话少，相比起碎嘴子陈起，他可以说是高冷。 秘境(2) 宜苏挠挠头，“那位发铃铛的道友，你们知道她么？” “……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谁吧？”陈起震惊。“你是不是太努力修炼变傻子了？” 白云鹤是内门弟子，这方面知道的更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假名，叫黎玥，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陈起把女孩的名字写出来，“她如今的修为很难说，有人说她出生的时候就是金丹了。” “金丹不可能进的来吧？这个秘境不是只允许练气期的人进来？” “但是这个秘境，是她和其他几个宗门的人发现的。这个秘境的高度，不御剑也上不来吧。” 御剑，至少要筑基。 “她在宗门大选的时候，不就是御剑上来的么？而且能接下那么强的压力。”白云鹤那日在台上也看见了坐着剑飞上来的女孩。 这么一交流，三人发现少女的身份和实力难以揣测。 寻常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七八岁的时候就会御剑，世家的孩子又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三人躲在石头后，突然感觉头上有些热，像是被太阳晒到了。再一看写在地上的少女的名字，已经从阴影下“走”到了阳光里。 回头一看，这哪是什么石头，这是一头像石头的魔兽！ 很难想象他们居然在一只魔兽旁边聊了这么久。 很显然，他们的声音吵到了魔兽的休息，它不悦地睁开了眼睛，一只眼睛就有一个人的头那么大。 “快跑！”宜苏率先反应过来，拍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往前跑。 白云鹤凝了一个冰锥砸向一旁的树，树倒下来拦在三人和魔兽中间，“分开跑！” 趁着灰起来的时候，三人朝着不同方向跑。 他们目前的实力和魔兽打几乎是不可能的，倒不是简单的输赢问题，就算赢了也没有好处，还可能因为灵力耗尽和体力虚弱的情况下被偷袭。 宜苏跑进林子里，然后感觉脚下一空就掉了下去。 头顶看不出有什么裂缝，他刚才踩的位置也找不到，应该是用幻觉合成的灌木丛。 从原来的位置出去肯定是行不通了，宜苏只好选个方向拼运气。 “小子！这里是这个秘境的核心空间，你可捡着宝了。”宜苏灵识空间里的老祖开始兴奋的叫喊。 “秘境的核心空间？”宜苏还是第一次听说秘境还有核心空间的。 “你死了之后，你的灵识空间也会作为秘境被割裂出去，如果运气好，你的灵识还会残留在这里，变成核心空间。” 宜苏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然后发现自己正在原地打转。 “……”宜苏就地坐下开始打坐修炼吸收灵气。 这处灵气相当充沛，宜苏在借着吸收灵气来判断灵气最浓厚的地方在哪。 如此浓厚的灵气一定是有灵物在维持，而那个灵物所在的位置，八九不离十就是老祖说的核心空间。 抄起剑，一剑劈向身边的墙壁，听见了一声像玻璃破碎的声音，剑穿了过去。 又是幻觉屏障。 宜苏走了进去，周围漆黑一片，路也越来越窄，到最后他只能侧着身子像螃蟹一样挤进去。 秘境(3) 终于走到了底，猛的一下开阔的空间和炫目的火光让宜苏不适地揉了揉眼睛。 火光雀跃着，橙红色的火光和平常的火元素没什么区别，但那样的光芒和灼热的温度，宜苏可以确认这个火是不一样的。 “这是异火，炽心。”老祖看见雀跃的火苗却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兴奋劲了。 “它还有名字？” “嗯，我的一位故人给它取的。如今你遇到，也是缘分吧。” 这是老祖的故人留下的遗产。 异火还在雀跃，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在准备攻击宜苏。 宜苏握着剑，铃铛被当做剑穗挂在上面，“叮铃铃”地响了两声，炽心一下就不敢动了。 异火吸收时的灼热还是让宜苏不由得冒汗，皱着眉感受着刺痛，而这期间，三个宗门的弟子们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魔兽袭击。 “这是最后一个了？看来这次的秘境难度比较大，预定时间本来是半年的，现在三个月都没撑到。”三个宗门的领队在聊天。 天灵宗的领队点了点人数，“我们这里，还有两个人没回来。” “是不是有危险？” 禹如歌思索片刻，对着传话的符咒输入灵力，“玥儿，状况如何？” 黎玥收到传音，回复道，“宜苏还没出来，不过他在一个位置已经快三个月，只能确认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可能我们天灵宗的人还要再留一会了。”禹如歌保持着得体又儒雅的笑容和其他两位领队的人说。 黎玥看不见宜苏的情况，不过所有进入秘境的天灵宗弟子配备的铃铛上都有她下的巫咒，随时锁定位置。 宜苏吸收完异火之后又开始借着这浓郁的灵气修炼，直到感觉自己摸到了筑基期的坎才停下。 火光从地底冒出，宜苏通过火苗找到了通往地面的孔，爬了上来。 他刚探出个头就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蒙眼少女。 “秘境开放的时间快到了。”少女没有来搭把手的意思，宜苏也不确定少女能不能看见自己爬上来。 毕竟一直蒙着眼睛，应该也看不见才对。 真·灰头土脸的宜苏从秘境里走出来时，三个门派的人都多看了他几眼，只有几眼，其余两个门派的人注意力就都在他之后的少女身上。 蓝绿色渐变的裙子一尘不染，同色系的披帛挽在手臂上，全程都不沾地。 “玥儿，辛苦你了。”禹如歌脑子转得快，立刻拍了拍黎玥的肩。 黎玥会意，“如歌师兄，快把人带下去治疗叭？” 宜苏也很快懂了意思，头一偏，脚一软，就地倒下。 于是，其他人便顺理成章地认为宜苏是遇见了危险被困了几个月，而黎玥是收到求助之后去救他出来的人。 “原来天灵宗派了黎小道友作队长，这样确实能大概率保护弟子们的安全。” 宜苏被人抬走了，临走前只听见这句话，以及那位少女的传音。 “秘境里得到的机遇是属于你的，在能保护自己之前都不要暴露。” 超级加辈(1) 宜苏忍着一直没筑基，直到被加急送回天灵宗。 醒来时，自己的山洞里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老头正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茶，看见宜苏醒了，老头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小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宜苏感受得到老者磅礴的修为，而且这个人他上辈子有印象，从天剑宗的长老们那边听到的。 修仙界的奇葩，天灵宗第二峰的峰主，唐明兴，一个名副其实的老疯子。 宜苏直接跪下，他既然重新回了修仙路，就不会甘于当一个外门弟子。 唐明兴带着宜苏去重新检测了灵根，殿里只有黎玥在。 “小玥儿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宜苏！”唐明兴拍拍宜苏的肩，一巴掌把宜苏拍的五脏六腑都在疼。 自然飘起的绫带，少女这次终于是双脚落地的状态了，双眼仍然是蒙着的。 “宜苏师叔好。”这一波直接超级加辈。 宜苏第一次仔细看少女的脸，修仙界从不缺美人，但能有黎玥这种程度的，宜苏还是第一次见。 黎玥周围飘着一种神圣的气息。 他第一次知道神圣这个词是可以用来形容人的。 上一世那个经常装柔弱和善良小白兔的小师妹也经常喜欢把自己弄得和神圣沾边，但是拎到眼前这位旁边，就好像是女神脚下踩着的灰尘。 “之前的……那些事情。”宜苏算了算，已经欠了黎玥很多人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受一个人照顾。 黎玥摇摇头，语气淡漠又疏离，“无碍，这是我的修行，不用有什么负担。” “嗯？”宜苏疑惑时，黎玥已经整理好检测需要的东西了，好像不愿意和宜苏多说。 检测结果出来之后，唐明兴摸了摸山羊须，又看了看宜苏的佩剑。“暗元素，你小子是容易走火入魔的料。” “我派人将第二峰的屋子收拾一下，这段时间宜苏师叔可以先借宿在我那。”黎玥在宜苏检测的时间里就安排好了剩下的手续。 唐明兴很满意，摸了摸黎玥的头，“还是丫头你贴心，那这小子就麻烦你看着了，别让人欺负他了哈。” “好。” 宜苏毫无发言权地被安排地稳稳当当。 “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不用，那些东西已经用不上了，麻烦师叔把那日的邪剑给我。” 除了黎玥，没有人知道那把剑的实质是邪剑，这是正派不齿的行为。 有了铃铛的压制，一点邪气都不敢冒出来，于是也没人发现，不过唐明兴或许已经看出来了。 黎玥正在检查那把剑，宜苏觉得安静的过于尴尬，脱口而出，“师侄你什么灵根的？” 黎玥：…… 一巴掌拍在测试石上，什么颜色都没有，只是闪着金光，旁边测试天赋的地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灵根，无天赋，和凡人一样。 “……”宜苏搓眼睛，他确实没办法从黎玥身上感觉到灵力波动。 “我没有灵根。”黎玥把邪剑还给宜苏，“铃铛还不能摘，没事可以多用你的异火烧一烧。” 超级加辈(2) 宜苏被带去了黎玥准备的客房，“老头，你说她为什么没灵根。” “我活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的，之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命格。纯阴体你应该知道，但是有种情况的纯阴体会变成一种命格。” “纯阴体不是天赋极高的女修才可能有的？她的天赋也没有。” “圣阴体不需要像修士一样引气入体积累修炼，只需要用特定的功法修炼自己的灵魂，即可达到修士修炼的效果。” “特定的功法？”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会有人为了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专门去写功法的。圣阴体达成的条件就是，纯光元素，光元素含量越高，天赋越高。” 光元素是无色的，难怪检测石上没有颜色只发光。 “那你能看得出来她的修为么？” “圣阴体的修为取决于她自己想展示多少，她的修炼方式和修士不一样。我只能看得出来她的光元素纯度很高。” 所以黎玥当初可以进只让炼气期进入的秘境，而且展示出来的力量又绝不是炼气期的水平。 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宜苏一愣，突然想起来这个客房就在黎玥的隔壁。 黎玥：这人怎么那么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 珖：可能是你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被注意到了吧。 “老头，”宜苏分明是用神识和老祖说话，不知为何也压低了音量。“光元素有什么用？” “和你的暗元素一样属于稀有属性，不过光元素常理来说没有攻击性，但是对于邪魔一类的东西来说，杀伤力才是最大的。也可能有其他用法，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功法所以不为人所知。” “太稀缺了也不是好事。”宜苏被流水声扰乱心智，只好去庭院打坐念清心咒了。 白天没察觉庭院有什么，如今月华落下后，整个院子的亮度都比外面高，甚至亮过了他点着蜡烛的房间。 黎玥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藕粉色的下摆像花瓣一样层层叠叠铺开，在少女的脚下一步一摇曳。 “夜深了，师叔还不休息么？”清冷的月光打在少女身上，宜苏能看见她周边被电亮的尘埃。 “有点睡不着，可能是认床。”宜苏不可能把那么丢人的原因说出来的。“师侄……总觉得这么喊好奇怪，我明明也没比你大多少。” “算不算是走捷径偷跑？”看不见少女的眼睛，宜苏却能感觉到少女戏谑的神情。 “辈分上偷跑可不是我乐意的。以后没别人在还是喊我名字吧。” “是嘛，我看某人的那声师侄叫的很顺嘴啊。”纤纤玉指在空气中一勾，一件披风就盖在她身上。 空间这种事情一般都会掩藏一下，宜苏瞳孔一缩，但是黎玥完全没有打算瞒着他的样子。 “那不是太紧张了，以后绝对不这么叫你。” “……”黎玥的身形一晃，宜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熟悉的绫带卷了过去。 她的身上有花香味，淡雅又温柔的味道，带着丝丝的甜味。 “光之屏障。”十几枚飞镖从周围扎过来，然后卡在了离两人半米的地方。 超级加辈(3) 月华在宜苏眼里逐渐模糊，泛起了雾气，而在雾气里，他看见少女身后开了一条虚影一般的尾巴。 而他灵识空间里的那把邪剑开始因为害怕而发抖。 光元素是所有邪物和魔物的克星。 鼓掌的声音响起，密密麻麻的飞镖被收了回去。“小玥儿还是那么厉害。” 雾气在屏障解开的瞬间向外扩散，宜苏看清了来人，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大红色的衣服半穿不穿着滑在胳膊肘。 比起相信这人日后会变成让人谈之色变的天才法师，宜苏更相信这人是个邪修！ “花师叔回来了。”黎玥心里也在骂骂咧咧，但是她不说，也只有珖知道刚才她骂的有多难听。 花厌离无视宜苏，走过来就捏着黎玥的腰，把少女举起来转圈圈。“哎呀我们家小玥儿又漂亮啦。” 黎玥虽然习惯自己飘，但突然被人举起来还是会被吓到。 “花师叔！”黎玥努力摁着自己的裙子，长裙的好处就在这时体现的那么淋漓尽致。 听见少女的娇嗔，花厌离满意地点点头，停下来动作，只是打横抱着。“好啦好啦，裙子我给你压着了。” 然后假装惊讶，“哟，这还有个人大晚上藏姑娘屋子呢。” 黎玥和宜苏第一次达成一致：大晚上私闯民宅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花师兄好。” “……”称呼不对劲，花厌离放下黎玥，围着宜苏转了两圈，“那老头居然又收徒弟了？你不会是他骗来的吧？” 宜苏尬笑，“我是自愿跟着师父求学的。” “那你不回第二峰待着，跑来小玥儿这做什么？” 黎玥扯了扯花厌离的袖子，“你还记得你上次回来的时候做了什么不？” “……”花厌离突然焉不拉几，宜苏也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外门听到的传言，有人试法宝结果炸了半个山头。 黎玥拍了拍花厌离的肩，“夜深了，该回去歇着。” 一夜的闹剧，尽数揉进了小小院子间的碎月之中。 宜苏在黎玥的小屋里住了几日，黎玥没有再和他说过什么话。 走时，宜苏问出了几年前就好奇的那个问题。“玥儿，你蒙着眼睛真的看得见么？” “眼睛真的可以看见世间的模样？”黎玥反问了他一句，问得他哑口无言，双目只能识得轮廓。 宜苏的修炼进度慢下来了，想着再找一些功法也只能去任务大厅。好在这次组队的人终于多起来了。 “宜苏！你小子怎么……诶，这衣服哪的？”碎嘴子陈起的声音比扬声器还大，旁边还拉着白云鹤。 解释了一下大致情况，三人又了解了一下便组了队。 白云鹤，风灵根，练气九重，陈起，土灵根，练气八重。 “三人组队的任务难度只能按照成员最低的修为算。” “谢谢告知。”白云鹤拿着牌子回来时，宜苏他们已经选好了任务。 “要捕五只双尾蝎。”双尾蝎是群居性妖兽，妖兽比魔兽好捕得多，魔兽已经许久不曾出现，每次出现都足以引发几个宗门的追捕。 超级加辈(4) 问题出在，双尾蝎在的地方离天灵宗很远，宜苏有飞行器，但是太烧灵石了他不敢用。 第二峰非常的穷，非常非常穷，唐明兴给他的见面礼是一件护身法宝，花厌离随手抽了个飞行器送他。 都是好东西，但都是目前用不了的东西。 宜苏想到了一个损招。 三人本来打算在黎玥的小屋门口蹲守人出来，结果三人刚打算坐在门口，门就开了。 黎玥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宜苏在住的那几日就知道了。如果能拉黎玥进队，那他们队伍的资金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嘿嘿~，小玥儿啊……”宜苏笑眯眯看着黎玥，发出邀请。 黎玥也只是笑眯眯地回应他，“没有宗主命令，我不能轻易出宗，请回叭。” 然后随手丢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门立刻关上。 宜苏接过袋子，是个小的空间容器，只有五立方米的容量，但是堆满了橙品灵石。 “谢了小玥儿，师叔回来给你带拨浪鼓啊。” “……”不愧是师出同门，这小子已经和花厌离越来越像了！ 陈起看看宜苏，又看看紧闭的院门，露出来姨母笑。 “宜苏，你和兄弟几个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宜苏：…… “哟哟哟哟哟~……”陈起向来是皮痒的存在。 “别瞎想了，我只是觉得她太安静了点，逗逗她。” 白云鹤作为世家子弟，知道的比他们俩更多。“黎师姐因为灵根情况特殊，所以大部分时间要留在宗内。不过现在也没人知道她的修为。” 宜苏没有多嘴，只是拿出小飞行器向目的地去。 双尾蝎是群居，单独猎杀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单独引出来。 “双尾蝎的主要攻击方式不是尾刺，而且口中吐出的毒雾。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提前买一些解毒丹。”白云鹤建议道。 宜苏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从黎玥给的小空间口袋里掏出了两瓶解毒丹。 “黎师姐想的果然周到。”陈起看了看丹药的品质，通过瓶子看不出来，丹药上也没有品质标记。 丹药的品质一般在练成后就会有标记，下品一横，中品两横以此类推，但是宜苏拿出来的这个，一横都没有，甚至没有什么药的味道。 “宜苏，你确定这是丹药么？黎师姐不会是特意整你吧？” 毫不犹豫给陈起头上一个爆栗，宜苏看着丹药，他也分辨不出来，只发现丹药的周围有浅金色的字符。 “小玥儿不可能在这种方面开玩笑，你不信自己滚下去买。” 宜苏可不管陈起这话是不是一时嘴贱在开玩笑。 “我信我信！谁不知道我们黎师姐不仅是宗门第一美人，而且心最为良善。” 陈起这一夸，宜苏皱起的眉头都消了不少。 “宜苏，看来你的情敌会有很多。”一时不犯贱他就嘴痒。 “……”宜苏这次没说话了，猛的给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 他可绝对不会再当恋爱脑！ “我只拿她当朋友。” “啊对对对。”陈起又挨了一栗子。 超级加辈(5) 黎玥准备的小袋子里除了灵石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不过宜苏还不知道有些东西的用法。 进入森林后，三人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不知为何，外围的妖兽变多了，而且涌出了一些之前靠近中圈的妖兽。 万兽森林里每隔一段时间会自然出现一些变化，此时会有各个宗门的人围守在最外层以防妖兽出来伤人。 看来他们这次来的不巧，刚好是还没被管控起来的初期。 双尾蝎是外围的，但如今受到惊吓硬生生被挤去了里面一些的位置。 “这边有人走过的痕迹，应该是感受到不对劲来调查的人。”白云鹤指了指一条小路，两侧的植物被打掉铺在地上。 “那我们走这条路去里面。”宜苏走在最后，白云鹤走在最前，陈起夹在中间张望。 被人处理过的路果真好走一些，绕过一些妖兽来到了双尾蝎的地界。 陈起爬上树，白云鹤则是在地上撒了一层粉用来吸引双尾蝎觅食，宜苏一手扶着剑，一手准备放火球。 双尾蝎在分工上类似于蚂蚁，食物的味道吸引来了一些“工兵”。 碎嘴子也屏住了呼吸，等着宜苏一声令下，三人齐齐冲向一只，又趁着另外两只没反应，宜苏一个人对一只，他们俩对一只。 陈起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哎呦，可累死了。” 宜苏迅速把双尾蝎头上的触角顶端取下来，“这边不太平，要休息去别处，死去的妖兽的气息会引来其他妖兽。” 白云鹤点点头，把陈起拽起来。而陈起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差点磕到白云鹤的下巴。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 “我有感觉了！” “……你要解手？”宜苏想来半天憋出了一句。 “……”换来双双沉默。 “我好像要晋级了。”陈起的姿态滑稽就往灌木丛里钻。 事到如今，宜苏和白云鹤也只好讲他保护起来，还好没走多深，不然以他们的实力，还是没办法支撑的。 宜苏久违的拿起了剑，法术太耗灵力了，还是剑好使。 就这么挥着，又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他上一世只是无意中释放过几道剑息，对于剑意的领悟迟迟没有突破，快摸到门槛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面捅了。 “宜兄，那边有很多人经过的痕迹，应该是提前来捕猎的。” “不是马上兽潮？这时候来捕猎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妖兽可以作为契约兽，但是很少有妖兽愿意接受主仆关系。 “这次的兽潮时间不对，有可能是森林内部的强大妖兽们有什么行动。” 白云鹤说了一下推测，宜苏这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年确实发生过一件相关的事情。 万兽森林内圈的一只半神境的妖兽即将分娩，强大的威压影响了整个森林，所以兽潮提早了十几年。 以往的兽潮都是内圈妖兽的斗争导致的，所以周期比较固定，那次让修士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不好，要先去报信。” 突如其来的兽潮(1) 宜苏立刻传音给唐明兴，后者有些纳闷，“暴动一般也只是内圈的事情，不至于让外圈的妖兽暴走才对。” 突然想起白云鹤说的踪迹，“如果有人族偷了半神妖兽的蛋呢？” 这次产子的不出意外就是这个森林的王，如果它一声令下，所有妖兽必然都会暴走寻找他的蛋。 “……我知道了。你要是遇到了想来偷蛋的，想办法拖时间。不过你的安全最重要，不行就快跑。” 陈起站起来时，已经筑基入门了。 连跨两阶，简直不可思议。对此，他只是挠了挠头，“运气好啦运气好。” 不管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有什么秘宝，宜苏和白云鹤都选择闭口不提。 “那我们也跟过去？”陈起指着那群人走过的路，足迹还清晰着。 宜苏却摇了摇头，“不行，里面很危险，以我们目前的修为在外圈都是寸步难行，何况内圈？” “那怎么办？我们在外面守着？”陈起瘪瘪嘴。 “你们在外面等待支援，我一个人去里面看看。”宜苏抄起剑，拍了拍自己的小口袋，“我有保命的办法。” 白云鹤想了想，点点头，拽着陈起就往回走。 他们实力不济，就只是累赘。 宜苏在腿上贴着日行千里符，又隐匿住气息赶上了那群人。 那群人很谨慎，从身上的穿着根本看不出是哪方势力。 他的灵识空间里有本功法，也是靠着功法上气息隐匿的法子，他才能在视野内跟着那群人。 两个元婴，三个金丹，十个筑基，看得出来是有备而来了。 不过能派出两个元婴和三个金丹还没走漏风声的势力可不多。 宜苏远远地跟着，绕开妖兽，有惊无险到了内圈。 那群人停下来了，分散开始布阵的模样，宜苏这才有机会窥探这群人的气息。 每个宗门都有特色，如果能辨认出来使用的法术，找起来自然也方便一些，事情结束就知道谁该担责任了。 可惜，这群人使用的布阵方法，是宜苏从未见过的，无从得知是哪个门派。 他们只是把阵法布置完又检查了一遍就离开了，并未启动。 宜苏经过时，用鞋底把阵法的一部分磨花，不清楚阵眼有没有施加特殊记号，他便没动手脚。 离内部越来越近了，再往里去，一会打起来他估计会被波及到。 宜苏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还是握紧了保密的符咒继续跟上了。 万兽森林的中心是一处深潭，看附近被高的小土堆，这处深潭应该是兽王挖出来的。 深潭里的水也不是简单的水，而是灵泉水，能够洗涤修士的仙骨，排除杂质，也可以混入丹药，提高纯度。 一滴下品的，都能喊出一块绿灵石的价钱，潭中可都至少是中品。 兽王还没有出现，宜苏也不知道兽王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这种经历，他恐怕也没有这种窥探的机会。 一声龙啸传来，音波像一把无形的刀向周围一圈砍过来，筑基期的被吹飞了几个，剩下的躲在元婴期身后。 而突如其来的音波并没有对宜苏造成伤害。 突如其来的兽潮(2) 双目被遮挡住，音波形成的风被抵挡在外，少女搭在手臂上的绫带被吹散开，带着杏色的裙摆似乎要被撕扯开。 两位元婴立刻就发现了宜苏和黎玥的存在，面露不善。 两人只是瞪着黎玥，不敢妄动。他们从黎玥身上感受不到灵力波动，但是黎玥能挡下音波风，不会是普通人。 只能判断黎玥身上有什么法器可以隐藏灵力波动和气息。 这样就不能看出黎玥的修为了。 金色的光波像湖水在黎玥脚下翻开涟漪，从湖水中上浮出一把白色的剑，是宜苏见过的那一把，只是除了最开始那次，便再也没见过黎玥拿出来。 珖：注意暗星的变化，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服从你。 黎玥：那位应该也到过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眼线什么的，探查一遍。 珖：这不是那位的气息，是那颗蛋发出来的…… 黎玥：那位一点种族隔离都没有的？ 珖：灵兽……也有人形，可能还是有一点，但不多。 黎玥：该隐族是不是都有点繁殖癖？还好我的卿妄不会。 珖：……好了专心应战。 宜苏：真的没有人好奇为什么她一直蒙着眼睛但是能看见东西么？ 判断一下黎玥的年纪，他们似乎思索了一下各门派各家族有没有年少出名的人物长这样。 相视一笑，少女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如何都不可能有元婴，即使借助灵器法宝，也没办法抵挡他们两个元婴。 “巫咒，狂战士。”一条金色的光从黎玥的食指缠绕两圈，落在了宜苏指尖，钻了进去。 宜苏脚下也泛起波光，虽不如黎玥的那般闪耀，但灵力源源不断从波光传入他的身体。 宜苏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充满灵力，已经隐隐够到元婴的水平。 他才刚筑基初期，黎玥硬生生把他拉高了将近两个大段。 黎玥的声音传入脑海中，“这种状态下，我只能维持三分钟。你把其他的人除掉，我对付这两个。” 外界看不见两人的变化，也感受不到宜苏突然蓬勃起来的灵力，在他冲到身后也没有管。 那里还有几个金丹期的，哪里会怕他一个筑基？ 雪白的剑身雕刻着古老的文字，是用来封印暗星一部分力量的。 黎玥还没到能打赢两个元婴的程度，她只是拖时间，消耗敌方，等兽王生产完成。 该隐和兽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小丫头很不错啊，可惜，你没有未来可以继续发展天赋咯……” 用暗星抵挡了一次又一次致命伤害，黎玥被震的虎口发麻。 “小小年纪就用这种法宝了，真实暴殄天物。” 手袖在第一波攻击时就被刮烂了，玉白的胳膊暴露在外，黎玥只能更小心避开攻击。 经验告诉她，她的血更容易招来麻烦。 “娇娇，你在哪？我这边好了。”宜苏也累的喘促气，周围的树木可以看出打斗的痕迹，被转移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去找兽王，和她说有人来偷蛋。” 突如其来的兽潮(3) 黎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一些，生怕宜苏过来，又加了一句，“我这边一切都没问题。” 宜苏：有人的演技，相当的差了。 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拖后腿，不如找兽王出来帮忙。“好，我现在去。” 没有解除狂战士，只是降低了提供的力量加成，宜苏目前的水平和初入金丹差不多。 这也是为了宜苏的安全着想，没有金丹期甚至抵挡不住兽王音波。 两人也从最开始的轻蔑逐渐认真，他们两个元婴，居然这么久都杀不掉一个十几岁大的小丫头。 每次致命攻击会被那把诡异的白剑弹开，停下来又会被脚下的或者周围的植物攻击。 他们还是看不透黎玥的修为，但是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元婴修为，还一直没有出名。 这种可能性比哑巴学会绕口令还小。 “小丫头，没想到还有点本事啊，你师从何处？” 黎玥不语，趁着间隙揉了揉手。 来之前，黎玥也特意换了衣服，抹去一切天灵宗的身份证明。如果她不小心泄露，麻烦也不会被带去天灵宗。 借着兽潮的混乱，黎玥去找了几只首领级别的内圈妖兽，几方合力形成了包围圈。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妖兽能和人类修士合作。 少女清理着伤口，金色的血在落地之前就被一只离得近的蛇形首领接住，竖瞳冷冰冰的。 他们能被黎玥吸引过来，完全是出于本能，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有伤害黎玥的想法。 蛇首比黎玥的身子都要大，庞大的身躯扭动着，冲黎玥张开了嘴。 黎玥不为所动，反而摸了摸它的下颚的鳞片。 “好久不见。” 摘下遮目帘，金色的眼睛不似从前，又变成了极度涣散的状态，看不见瞳孔，也看不见眼白，眼眶里丝毫装着一摊金色的液体，可以透过这里看见宇宙的光。 金光没了遮挡，流溢而出，变成星光点点在眼眶周围。 有种荒诞的美。 其他几只首领立刻围了过来，他们还没有修炼出纯人形，有的带着尾巴，有的带着尖尖的耳朵。 “是你啊，已经长大这么多了？”像是长辈普通的关心。 蛇形首领也变回人形，“快蒙回去，别让人族看见了。” 黎玥照做，找了个山洞换衣服，“外围的兽潮就麻烦你们了，如果动静闹大了，说不定又会有人来偷蛋。” “嗯，你要去见王？她生产这段时间可能不想见你，毕竟她的孩子，你应该也猜到是谁的了。” “嗯，那位的事情，我不会管。”换好衣服，杏色的外套，柳色的长裙，长发简单扎起来，洁白的绫带搭在手臂。 “路上小心，我们把那两个修士吃了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知道他们是哪里派来了。” 黎玥来的时候，宜苏已经被人形状态的兽王压在床上了。 珖：你是不是忘记和他说，兽王生产完会有发情期。 黎玥：不，是我也忘记这件事了。 珖：那……我们先在外面等着？宜苏以后也会有后宫的。 突如其来的兽潮(4) 黎玥摇摇头：没必要在这等着了，我们也去帮忙平息兽潮。 珖：嗯，他以后红颜知己之类的后宫还多着呢。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宜苏跌跌撞撞跑出来透气了。留下似笑非笑的兽王半敞着衣裳，一对狐狸耳抖了抖，“小子，你当真要拒绝我？” “不了，晚辈心里有人了。”宜苏脸红透了，这么香艳的场景，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见。 “守身如玉啊，那我更感兴趣了。” “请前辈高抬贵手。” 兽王只是这么说着，在感受到门口有黎玥遗留的气息时，她也没这个心情了。 喃喃自语道：“她怎么来了？” 宜苏心中也有些好奇，在兽王的脸被遮上眼睛以上部分的时候，容貌像极了黎玥，气质却截然相反。 “小子，这个蛋送你了，当契约兽也好，做情人也罢，随你。”兽王指了指自己产下的蛋。 宜苏疑惑，“为何？” “你可以去问那丫头，就是黎玥，应该认识吧。”兽王没有多说，把蛋塞给宜苏就消失了。 兽王的气息一下子突然消失了，原本只是蠢蠢欲动的妖兽们这会彻底疯狂，兽潮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开始了。 “王的气息消失了，蛋在哪？”内圈的几个首领妖兽们陷入不安。 兽王是依靠着遗传的，当一个兽王产下孩子后，就要选择是自己死还是孩子死，兽王只能有一个。 这一胎是特殊的，兽王没办法让孩子死，黎玥知道这点，但是首领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兽王会选择自己死。 黎玥比较惊讶的是：这么快就完事了？ 宜苏抱着蛋很快被首领发现，周身的杀意快要凝成刀。 “他连金丹期都没有，怎么可能杀得了兽王，这是兽王的选择。” 黎玥挡在了宜苏身前，表情也有些复杂，让宜苏抱走蛋，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叭…… 首领们知道黎玥与兽王的一些恩怨，大致猜到了原因，神色也有些复杂。 珖：……所以她想和那位生个孩子养在你眼前报复你？ 黎玥：还不是你害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形势，营造出王还在的假象，以免争端出现。”一位首领开口，众人点头同意，然后目光聚集在黎玥身上。 兽王是狐妖，他们这些首领没有能模仿得了的，但是黎玥可以。 “我明白了，那蛋就交给你们，把他培养成下一代兽王叭。”黎玥抱起蛋，举起来的瞬间，蛋裂开了，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对着黎玥。 黎玥的手速刷出一道残影，蛋壳连着小兽被塞到了最近的首领手上。 “宜苏，你先回去，小心兽潮，我稍后就到。” 宜苏心中明了，黎玥的身份充满了秘密，不是目前的他可以探究的。 点点头，隐藏着气息走了。至于蛋，兽王的蛋他怎么敢要？ “麻烦各位首领们助我一臂之力。”黎玥摘掉遮目帘，瞳孔变成了正常样子，不过是橙色的。 天蓝色的长发变成黑色，两只带着金色绒毛的兽耳冒出来，一同冒出的还有七条巨大的尾巴。 这是珖的形态变化。 突如其来的兽潮(5) 珖：准备好了。 黎玥到了兽王的山洞里，戴上兽王的王冠，飞到了山顶，坐在山顶上的王座上。 首领们合力，发出一阵强者波动，兽群和外层的修士以及正在回去的宜苏都纷纷看向了黎玥。 白色的雪山之上，巨大的七条尾巴的虚影摇动着，王座上的女子支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墨色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 王者的气息让山下无论是人还是兽都不寒而栗。 “怎么，要造反？”尾巴扫了一下，又是一阵威胁似的波动。 阳光被扫开，金光万丈。 “光之行，万物生。”一道金色的光波从雪山处散开，被兽潮撞击而倒下的植物们迅速的“站”了起来，连同受伤的妖兽都感觉好了不少。 于是兽潮一下子就摁下了暂停键。 能有这个力量的，只有兽王了。既然兽王还有管理的能力，那兽潮就可以轻松制止。 宜苏成为了天灵宗的功臣，也在修仙界有了名气。至于黎玥，没有人知道她那天在场，她仍然是一个类似于吉祥物的存在。 只有宜苏知道，黎玥回到天灵宗陷入了沉睡的原因是什么。 等宜苏和镇压兽潮的弟子们回到天灵宗时，黎玥已经陷入昏迷了，那一招的范围太大，可以说是透支了黎玥的力量。 珖第一次以独立的状态出现在他们面前，连天灵宗的宗主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黎玥的小院子布了一个可以收集光的法阵，此时黎玥就躺在阵法中心，金色的狐狸占据了半个法阵，黎玥枕在他的皮毛上昏睡。 所有人都没办法靠近。 “那是……”宜苏问唐明兴，契约兽是不可能在主人失去意识后出现的，何况他们还从未见过珖。 “玥儿那丫头身体里封印了一只不亚于兽王级别的妖兽，如今她不知为何陷入昏迷，妖兽便从她身体里出来护主了。” 唐明兴的话给宜苏带来了巨大冲击，先不说如何封印一只兽王级别的妖兽，单是用人当封印的容器就足够震撼。 而此时，黎玥睡的很安详。大范围使用那个技能确实很费力，但也不至于昏迷之类的，只是在做任务罢了。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黎玥吸收完黎玖的灵魂碎片后，需要一个可以巩固力量的舞台。 恰好，时空管理局有一个棘手的任务缺人手。 “主线剧情基本都在宜苏开设新门派之后，你怎么非要在他刚入天灵宗的时候进来。” 珖皱眉，对剧情知之甚少的情况下，黎玥的安危就需要不停考虑了。 “陪伴才是最难忘的不是么？不管是哪个文明的智慧生物们都有一个特点，喜欢用一个人或者一样事物的存在，承载起一段时光。” 灵魂空间内，少女光着脚丫，双手抱膝蜷缩着坐着，白色的裙子盖住脚，像一片莲叶。 “接下来的大事件是几个门派之间的比武，惨案……你要看后面的真相么？”黎玥不擅长解读剧情，所以这个分阶段划分和解析的重担就交给了珖。 “厌离通魔，对叭。”黎玥的语气很平淡，她早就感知到了花厌离身体里的暗元素在蠢蠢欲动。 错过的时间(1) 唐明兴知道花厌离有暗元素，而且他的暗元素天赋比外表展现的风元素更高，这种现象不会出现在人族身上。 除非，花厌离是混血。 黎玥也没搞懂，明明花厌离身上从未出现走火入魔的现象，也不曾使用过暗元素，怎么会一夜之间…… “花厌离对人族本身也没有什么好感才对。”黎玥托腮，歪头，试图在回忆里找答案。 珖也没在剧本里找到原因，这件事放在之后的剧情里只是作为一个背景板被一笔带过了。 黎玥昏迷期间，宜苏来了几次，但是珖不放行。 熟悉的红衣热烈又耀眼，花厌离本来还在游历，听到传音立刻冲回来了。 眸子猩红，揪住宜苏的领子，“你差点害死她！” 佩剑上挂着的铃铛激烈摇动着发出声响，音波的净化作用让花厌离眼中的杀意散去了一些。 推开宜苏，花厌离奔向黎玥的小院。 但是花厌离的话盘旋在宜苏脑中，百思不得其解。关于黎玥的事情，宗内或许只有宗主才知道，但是宗主不在。 唐明兴本来侧躺着，听宜苏的问题，坐正。“罢了，这件事你知道也无妨。” “黎玥那丫头不是人族，也不是魔族妖族，她是一种近似于精灵的存在。在她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具体诞生的原因无从考究。” 唐明兴避重就轻，毕竟有些事情是修仙界高层的秘密，不是宜苏应该知道的。 “她和兽王认识？” “说不上认识，那丫头体内封印着的七尾天狐曾经是兽王选的王夫。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他们三个才知道，如果是结梁子，应该就是这件事。” “那兽王把蛋给我，让我养在黎玥身边也是出于报复？” “兽王的蛋在出生时，看见谁，就会长成谁的样子。应该只是有意想膈应一下她吧。” 话锋一转，“不过厌离说你差点害死黎玥倒是真的。她本身没有灵力，但是把你的修为直接抬高了一个大阶对吧。” “嗯，而且之后我检查过，我的身体和修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因为你欠缺的那些修为都是从黎玥这分出去的，辅助技能一般都只是增加一些力量或者防御速度之类的，哪有直接提高修为的功法。” 宜苏也觉得奇怪，他上辈子见过的主修辅助位置的人也不少，各种技能都见过了，但是黎玥这样直接增加修为，全面提高的还是第一次。 “她把自己的修为分给你的情况下还要考虑你的承受能力，没弄好，你们俩可能都会死。” “……这也是她的修行吗？” 唐明兴摇了摇头，“说是修行，不如说是习惯。” 另一边，花厌离看见了少女孱弱的身体被放在阵法中心慢慢滋养。只要稍靠近一点，金色的天狐就突然出现，七条浓密的尾巴将少女死死护住。 “……”花厌离之前就知道珖的存在，不过第一次见还是有些惊讶。 珖的身上可没有任何妖气， 错过的时间(2) “可以让我看看她吗？” 黎玥：让他过来叭。 像虚影一样消失在阳光里，变成金色的烟雾围绕着少女。她躺在那里，却不再发光，雕塑一样。 珖：再怎么说，你的选择也太冒险。 黎玥：兽王的死亡至少不能在那个时候公开，倒是她变成我的模样那么久，芳心纵火犯啊珖。 珖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降落点发生了一点意外罢了。 黎玥：我的身体要补多久？ 珖：预计四五十年吧，不过天灵宗没了之后可能就要重新预算了。 黎玥：真的不能换个结局么？我还蛮喜欢这个地方的，这个院子，像卿妄准备的那个。 珖：天灵宗不灭，宜苏没办法成长。 黎玥：我着实厌恶这种为了一个人的成长就安排一群人牺牲的剧情，这种苦难把成长变成了可悲的事情。 珖：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强大的支持和无尽的时光放慢成长。 黎玥：这段时间应该会很无聊，那我先回冥海神殿了。 珖：嗯，我留在这里看着。 黎玥的神识回到了时空管理局，变成了幼儿的模样。 察觉到地面离自己太近了，黎玥跑向镜子。“……” 初五是时空管理局的局长，见黎玥回来，神色日常打了个招呼，顺带帮黎玥把背上的大蝴蝶结扎紧。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也稚嫩了不少。 “那边找不到适合你的容器，所以只好把你的身体送了过去。这个身体是临时准备的，还习惯么？” “那边……是我自己的身体？！”黎玥的表情顿时不好了，她以为是创造出来的所以损坏就算坏了。 结果是她自己的啊啊啊啊…… “怎么了？” “我可能，玩脱了。”黎玥指了指镜像里躺着的身体，指尖都在发抖。 “……看着好像，不大妙啊，按照目前的修复速度，躺着四五十年应该就没事了，回来再做个体检。” “也只能这样了，珖还在那边看着，应该没问题。”黎玥穿好鞋子，初五给她系上鞋带，又将长发盘起，最后戴上小王冠。 初五满意地点点头，黎玥的额角已经突突不止了。 黎玥走后，世界也在照常运转。花厌离离宗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宜苏修炼的速度越来越快。 宜苏成了这一批年轻人里，为数不多二十岁就到达金丹期的人，同时正要冲击大师级炼丹师。 “那丫头是精灵，灵丹对她没用，想来也只有一些天材地宝才能让她醒来。” 宜苏带着剑出发了，那把邪剑在黎玥的光芒中也被洗礼成为了普通的剑，铃铛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过他这个实力，已经可以舍弃那把剑了。 小小的铃铛，在御风飞行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总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宜苏在外游历，翩翩少年郎总是能得到一些关注。 “小子，你这么来这了。”宜苏又去了万兽森林，想要天材地宝可不是简单的运气就能碰到。 宜苏说明了来意，几只首领则是质疑他的话的可信度。 错过的时间(3) “给他指个方向呗，比如那个……”似乎是懂了意思，众妖表情各异。 “拿不拿得到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摆摆手，转身对宜苏说，“千年回魂草或许对她有帮助，不过她的身体特殊，普通的千年回魂草对她不起效。” “那要哪种的？” “不能有一丝污染，常年受天灵水浇灌净化，年份要有九千年。用万年凤凰木打造的盒子，龙鳞磨成粉铺在底下，三样东西炼化成丹药，还要用蛟龙的妖丹凝成水，融化丹药，这样才能喂给她。” “小子，你确定要为她做这些？”繁杂的步骤是众妖都觉得麻烦的，而且这要求的实力，对宜苏来说就是在冒死。 “蛟龙的年份有要求吗？”宜苏一一记下。 “……”首领们面面相觑，“罢了，黎玥对我们也有恩，凤凰木和蛟龙内丹我们帮你准备。” 出发前，宜苏最后来看了黎玥一次，小院里摆了许多花，像是花厌离的作品，风一吹，带着露珠的花瓣就围着中心的少女翩飞。 她静静地沉睡于此，冰凉的手，不再红润的唇。 宜苏牵起黎玥的手，将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我一定会救你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珖：有点危险的信号啊……那丫头不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天灵泉的地方很少，宜苏一个个去找过了，锁定了目标。 在魔域和人族的交界处有一座连绵的山脉，山脉外侧就是远古战场，弥漫着魔族的瘴气。 而那座山脉就是保护人族的存在。 传说中，上古时期有位女神战死在远古战场，死后的身体就化为了这座山，代表着绝对纯净的力量，将魔域的瘴气隔绝在外。 同样的，这座山周围也极少有人能靠近。 所谓绝对的纯净，也包括了内心。人类可不是绝对纯净的物种，人心中所带有的负情绪面也会被这座山拒绝。 而那座山就是天灵水最丰富的地方，也最符合妖兽首领们告诉他的，绝对的纯净之地。 宜苏站在山脚下，已经感觉双腿有些沉重。 他自然也是被拒绝的一员。 踏上台阶的第一步，一股气浪从上方压过来，宜苏强撑着没有跪下去。 体内的气血在翻涌，脑中的记忆在闪现，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模糊。 宜苏继续往上爬，一开始还能双脚行走，逐渐需要用剑撑着。抬头看，似乎自己从未前进一步。 即使这样，宜苏也不敢停下休息。 脚步一步比一步更加沉重，宜苏觉得自己像一个陶俑，快要被烈火焚烧开裂的陶俑。 脚下，血已经从鞋底渗透在台阶上，却又被这座山拒绝了，还未沾上台阶就被毁灭。 头晕脑胀中，宜苏看见了上一世的回忆。 昔日不敢杀生不敢提剑的小师妹把自己送给她防身的剑插入自己的体内，“师兄，为了我，就请你去死吧。” 然后娇艳地笑着，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和旁边的男修说： “你看，我就说他很好骗的，一点点施舍就能换来他的真心了，太可笑了！” 错过的时间(4) 宜苏的怨恨被反复加强，身上的负担也越来越沉。 “叮铃铃……” 分明无风，绑在腰间的铃铛却响了。宜苏眼前的画面顿时消失，又回到了台阶上。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再改变。现在，我只要她醒过来。”宜苏清醒过来之后，身体轻了一些。 但是没走几步，新的幻觉再次生成。这次不是上一世的记忆了，而是站在台阶上的黎玥。 宜苏一僵，然后径直走了过去，没说一句话。 像是不死心，没几步那个幻觉再次出现。 “白痴，我也只是在利用你的真心，你的真心可太容易拿到了……” 宜苏还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走开了。 “……”幻觉再次出现，“喂，你知道你再走下去会死吗？” “嗯。”宜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但是还在不停往上走，支着剑，一步一步，沉重又坚定。 “你想通过这个得到她的爱？” “……”宜苏艰难地摇摇头，他想过得到黎玥的心，但是他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绑架黎玥的爱。 “那你是为了什么？” “只要，她醒过来。”宜苏坚定的表情似乎有点震惊到幻影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值得你用命换她醒？” “如果我还有命可以看见她的笑容，就是最大的好处。”少女笑时，周围的草木和光都会给予她最大的偏爱。 想到这，宜苏的唇角也不自觉挂上了笑。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黎玥的，只是发觉的时候，已经不愿意抽离出来了。 是在铁匠铺的偶遇？漂浮着的女孩像一只斑斓的蝴蝶，闯进他的视野。 是在秘境时？一直以温柔善良的形象在天灵宗被人流传的女孩站出来给他撑腰帮他呛人，又掩护他拿到异火后不被盯上。 是在拜师后暂住的那几日？原来一直看似惬意散漫的少女也会因为身材烦恼，上一秒还盯着镜中的自己试图凹身段，下一秒感觉有人来了立刻端坐在椅子上。 是在闭关修炼期间？少女会不定时出现在他的房间，也不做别的，只是默默点上有利于清心的熏香，然后悄悄离去。 是在万兽森林里？她表现出的冷静和强大是他目前不可及的，变成兽王的模样后傲立于天地间，一脚踩千年的积雪，一脚踩雪山之巅的王座，阳光在她头顶汇聚出王冠，七条虚影一般的尾巴将霜雪扫动着袭向雪山下的人和兽。 ……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他不知道。 “……”幻影消失了，也没有再出现过。 宜苏拖着残破的身体爬上了山顶，感觉自己的心境都被净化了一般。 还魂草就在山顶这一片，沿着天灵泉的泉水生长。 可惜，最高也才九百多的年份，千年的还魂草会成精，被天灵泉的泉水吞噬，想要拿到，就要在成为千年的那一瞬间拔出来。 宜苏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到它成长为千年还魂草，最快的办法就是交换。 他之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特意去问了空间的那位老者。 “想要快速提高还魂草的年份？只有一个办法，拿你自己的寿命交换，一对一交换。” 错过的时间(5) 宜苏没有再考虑，手上割一刀就抓住了还魂草，需要多少就吸收多少。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珖已经许久没见过花厌离和宜苏他们。 至于院子里的花，倒是丢了一批又有新的送过来。珖一直留在黎玥身体周围，他能感觉到天灵宗的结界在变弱。 花厌离时隔两年再次出现时，珖已经拒绝他的接近了。 周围的光芒凝结成光锥，像是夏日烈阳中的冰晶闪闪发光，透露着不属于平常状态下黎玥的危险。 黎玥的离开让她错过了许多故事，比如宜苏的付出和花厌离入魔的过程。 而这一切，珖都是有感受的。 自从黎玥陷入沉睡，花厌离也开始寻找唤醒她的办法，可是他选错了路。这或许和他的身份有关，人魔混血。 花厌离的暗元素占比也很高，大约四分之一，相比起宜苏，花厌离容易入魔得多。 也是由于暗元素对光元素的敏锐，花厌离能感觉到黎玥的灵魂并不在躯体中，产生了误会。 他偷偷习了魔族的功法，想要唤回黎玥的魂魄，如今已经大成，但珖不会让他再靠近黎玥了。 “小子，魔族的气息会伤害到现在的她，所以我不能让你过来。”珖也没想明白花厌离是怎样的脑回路才会想到用魔族的功法救一个纯光属性的人。 不过花厌离入魔是迟早的事情，天灵宗的上一任宗主正是他的杀父仇人，等他发现这件事之后也会入魔。 “是不是天灵宗的这些圣人们囚禁了她的灵魂。”花厌离站在远处，开启了声音屏障。 珖：…… “……”见珖不答复，花厌离冷笑两声离开了。 从某种意义上，天灵宗确实阻碍了黎玥身体的修复。 黎玥的存在可以让天灵宗上的灵气更加充裕，因为灵气喜欢在黎玥周边聚集，形成天然的聚灵阵法，同时也可以滋养灵草等植物。 虽然这些能力对于黎玥这种用不了灵力的人来说很鸡肋，但是在这个世界，黎玥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加速器。 天灵宗的宗主和长老们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对黎玥下了没有允许不可以出宗门的禁令。 黎玥知道这点，她选择配合。 珖知道，她是喜欢天灵宗来来往往的修士在收到她的帮助时，惊讶又羞涩的道谢的样子。 黎玥的身体是被创造出来的，在前几次的世界里，她都是在为了任务而存在，这一次却要她自己赋予自己存在的意义。 活着本身是不具有意义的。 珖觉得这是一件稀奇又好笑的事情。在他眼中，黎玥存在的意义是成为谙礿，而赋予这个意义的人就是黎玥的创造者——冥泽。 一般来说，黎玥直接成为像人偶一样的存在就好，学习谙礿的能力，言行举止和风格就好。 这件事对于冥泽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作为六大文明中最强的主神，这点能力一定是有的。 可是冥泽没有这么做，他试图让一个人偶寻找新的存在意义。 精心制作的躯体，他人的心脏，不知为何产生的灵魂，这几样东西根本不像是能研究深奥的问题的样子。 蝴蝶效应(1) 珖不知道冥泽想做些什么，只是因为他也很闲，所以也很好奇人偶真的能起舞吗？ 回到冥海主星的黎玥也没有闲着，她在观摩学习时空管理局里其他的任务者是如何完成任务的。 可惜，以她拙劣的演技，确实做不到这些。 于是她去找了冥泽。 “大家是不是生来就带着意义的？”黎玥去问了许多任务者，留在这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人好奇她的身份，或者说一群人精早就在看见黎玥的打扮时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为了见某个人，为了赚钱，为了打发时间…… 冥泽放下手中的日志，摸了摸黎玥的头，少女用脸颊回蹭他。 “活着是一种状态，也只是一种状态罢了，就像一个空房子。而‘意义’则是这个维持状态的支柱，就像房屋的承重墙一样，根据房屋的大小和高度，承重墙的数量和位置会有变化。” 黎玥眯着眼睛，扑到冥泽怀里，双手抱着冥泽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他胸膛。 冥泽不动神色把办公桌推远了一些，担心黎玥磕伤。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黎玥抬头看他，金色的眼睛点缀的疑惑像头顶的星穹。 冥泽一愣，一手扶住黎玥的腰，一手轻轻抚摸黎玥的脸，俯身在她额上一吻，“和我一起活着。其余的意义就由你自己去找，只有这一条要答应我。” 黎玥的脸发烫，整个人也是懵懵懂懂的状态，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她活着的意义就是冥泽。 黎玥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打扰冥泽看各个地区的日志，坐在床上捂着被亲过的地方疯狂打滚。 “当时那个气氛，你应该亲他的。”珖不在的时候影子会格外活跃。 “这样他不会讨厌我么？安安分分当好替身不就好了，我又不用担心谙礿复活什么的。”谈及这个，黎玥兴奋的气焰顿时就散了。 “真窝囊。”影子消失，黎玥随手抓起床边的一本书继续看。 替身肯定会不甘心啊，但是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代替谙礿陪在冥泽的身边。 另一边正在看日志的冥泽在反思办公桌和椅子之间的空隙大小问题。 她刚刚坐上来的时候，跷着二郎腿应该很不舒服吧？空隙弄大一点，方便下次能把腿放平。 刚刚是不是不应该亲额头的？直接亲嘴会不会太着急吓着她？头应该向左还是向右？ 她现在记忆没有恢复，算不算趁人之危？如果她哪天记忆回来了会不会生气？ …… 这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里各想各的，以一种可以称为离奇的角度，相互不理解着。 世界线的另一头，珖看着花厌离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安。 黎玥选择出现的节点实在是太容易产生变数，宜苏还没有成长起来，花厌离作为后期反派也还没有成长起来。 珖有时候会怀疑黎玥是不是有意选择这个时间节点篡改未来，但是以他对黎玥的了解，她是个重视规则的人。 至于他当初没有阻止黎玥，无非是觉得在这种男性主场的世界里，黎玥即使被看做是后宫的一员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现在只能说，光环和光本身是没办法匹敌的。 蝴蝶效应(2) 经过之前几次的观察，珖发现黎玥本身完全不受到主角光环的影响，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世界意志只能直接对她进行打击。 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天灵宗得益于黎玥的沉睡，灵气十分充裕弟子们的修炼速度都加快了，可珖还是没再见到宜苏。 有些奇怪，不过以主角光环来说，得到些机遇，关个三五年，十来年……有点夸张但也不是不可能。 距离上次见到宜苏和花厌离已经过了十年，花厌离这十年间还是时不时回一趟天灵宗，只是不再来看黎玥，宜苏却是影子都没见到。 两个人都没来，唐明兴却来了。 他背着大大的酒葫芦，站在黎玥的院子前，在得到珖的允许后才进来。 躺在水晶床上的少女容颜不曾变化，双手结印，保持着睡着前的模样，还是系着遮目帘，唇色依旧苍白。 唐明兴坐在少女旁边叹了口气，“厌离那孩子或许已经走上歧路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暗元素越来越强。” 暗元素越来越强就会实体化，但是从未有人见过人族能把暗元素练的实体化的程度。 珖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等唐明兴说清楚他想要什么。 “如果有一天，厌离真的坠入魔道，我作为师父，有责任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之前制止他。” “她还在沉睡，没办法做些什么，我也没兴趣加入你的计划。”金色的仙狐并没有那么好的心肠，虽然珖可以短时间控制黎玥的身体，但是他不会阻止天灵宗毁灭的未来。 光元素是花厌离最大的克星，很难保证暴走状态的花厌离会不会想对黎玥做些什么，以绝后患。 届时他会保护好黎玥和这个小院子，院子里有黎玥的衣服，弄脏了恐怕有人回来要发火。 “不用你们做些什么，天灵宗本就欠你们的，只是想恳请你们能替我保管好此物，老夫毕生所学都在这了，毁于一旦的话还是舍不得。”唐明兴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本子，递给珖。 珖：……说实话我不想帮忙，不过如果真的不帮忙恐怕有人回来要碎碎念。 厚厚的秘籍消失在光芒中，虽然不知道珖是怎么收下的，但是唐明兴不会那么不长眼去问。 愿望达成，唐明兴的背影带着不属于那位后代赞誉为“酒仙”的沧桑。 “一物换一物。”珖还是松了口，仙狐的身影化为人形，不可见五官也不可见衣物，人影撕下了黎玥的一角裙摆。“别在意，只是这样比较顺手。” 珖还是留了一手，让唐明兴以为是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黎玥的缘故。 为了减少黎玥之后可能受到的瞩目，珖不得不想办法让众人相信黎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至少在昏迷状态下，她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 “那里面有本尊的力量，可以贴身携带，收到暗元素攻击可以保你一命。当然，如果系在法宝上，刺进心脏的话，他绝对活不了。” 蝴蝶效应(3) 唐明兴收好了小小的布条，离去，没人知道他来了黎玥这里。 珖有些无聊，他已经习惯了平时有个吵吵嚷嚷的存在，十来年没见，不觉有些寂寞。 院里之前就下了隔音结界，珖在此基础上又下了另一种，原本只是不让小院里的声音传出去，现在外面的声音也进不来了。 花厌离还是走到了那一步，而且比应有的时间更快了，甚至还有其他魔族的人一起出现在了天灵宗。 外界的声音传不进来，但是火光和各种技能的光在空中看的真切，血腥味也蔓延进来。 有人想往小院跑，珖早在唐明兴离开后就把小院锁上了，那些修士撞门的声音吸引来了魔人。 珖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门。花厌离已经杀红了眼，他受了伤，但是没死。 天灵宗的宗主和长老们掩护着弟子逃离，也有些弟子选择留下来，这些人里就有陈起和白云鹤。 魔人的实力不是他们能及的，很快阵型被打散。 原来的剧情里，陈起和白云鹤会跟着宜苏出去历练，也因此逃过一劫…… 金色的光柱向魔人袭去，只是一柱就抵得上他们耗尽大半灵力的技能攻击。 “带着白云鹤来黎玥的院子。”珖给陈起传音，陈起先是一惊，然后拉着白云鹤就飞奔而来。 “陈起！你怎么可以逃！”白云鹤想挣脱，“要逃你自己逃！我要和大家共进退！” “哪还有大家！活着才有希望……”陈起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那么多师兄师姐们，眼眶一红，拽着白云鹤跑。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花厌离没有追逃离的弟子，他只打算杀宗主和长老们，其余的修士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魔人们的玩具罢了。 他收到了魔人们的通知，能对魔人们造成那么大伤害的，他只能想到黎玥。 她醒了？ 走到了黎玥的小院前，门开着，少女还是躺在那。花厌离眼尖地发现了缺失的一角布料。 “你要来打扰她的沉睡么？”珖的声音带着警告，巨大的仙狐光影中是密密麻麻的金色光柱。 “那东西是她的。”陈述句，花厌离在看见的那一瞬就几乎能确认了，要不是唐明兴忘记了他是镜像，心脏在另一边，这会他已经死了。 珖：……好像一下就懂为什么小丫头说他很麻烦了。 “在你踏入魔道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敌人了。”珖在赌，赌花厌离对黎玥下不去手。 “嗯，我知道。”花厌离最后看了少女一眼，带着魔人们离开了。“如果还有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黎玥的小屋依旧干净如初，和天灵宗格格不入。 和后期的故事描述来看，这次天灵宗的损失小了很多，因为那次花厌离他们提前布置了结界，不让天灵宗的弟子们出去，全灭。 藏宝阁里只有一些脏脚印，没怎么被破坏。 黎玥的存在，让天灵宗减少了将近一半的损失。 而这些，黎玥完全不知情。 蝴蝶效应(4) 陈起和白云鹤为天灵宗的所有人挖了坟，偌大的天灵门一日之内空荡又死寂地令人揪心。 其他宗门的人来看过了，在看见屹立不倒的藏宝阁时闪过兴奋，面上说得和善又客气。 “如今天灵宗也没有可以主事的人，不如并入我们……” 白云鹤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谢谢其他道友好意，不过这是天灵宗内部的事，如果有需要，届时再麻烦各位收留。” 宗主和宗主的儿子丧命了，各长老以及亲传弟子们也殒命在这次的灾难中，除了十年不曾有消息的宜苏。 不过他们相信宜苏会回来的，宜苏是他们这一代里最早到达金丹期的人，为人处世也不落人口舌。 “我们总要等其他兄弟们回来，大家商议一下。”陈起也挠挠头，笑得像个铁憨憨。 接下来的一年里，没有人回来。 陈起和白云鹤把藏经阁里的书一股脑让珖帮忙收起来，珖也难得的出了一次院门，把藏宝阁连塔带宝物都收了起来。 珖还是静静守护在黎玥身边，陈起和白云鹤则格外努力地修炼着，小小的院子甚至有些拥挤了。 陈起有意无意地向珖打探口风，珖只是白了他一眼，“你和你母亲的气息挺像的。” 他的特殊身份让他更能感受到珖的强大，而这样强大的存在却能甘于留在一个小女孩身边几十年，甚至在她陷入沉睡之后依旧守护。 黎玥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陈起感受不到黎玥身上的灵力波动，也能确认她不是妖兽，太奇怪了。 又过了一年，宜苏回来了，一身血污受了重伤的人在冲向小院的那一刻，珖差点误杀。 小院没有岁月侵扰的痕迹，黎玥躺在那，珖还在她的身边，和破败的天灵宗比起来，像沙漠中的绿洲那样令人惊喜。 “宜苏！你回来了！”陈起最先冲出来，白云鹤闻言也窜了出来，看见头发乱糟糟的宜苏，身上的血污模糊了曾经干净的脸。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白云鹤以为是魔人干的，握紧了拳。 “……”宜苏回来的路上才知道了天灵宗发生的事情，来不及收拾就立刻冲了回来，血迹已经干透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糊在练武场上。 想到黎玥，他又立刻冲过来，好在有珖看护着，小院很安全，不过陈起和白云鹤还在让他属实意外。 “没什么，去找了些东西费了不少时间，回来晚了，对不起。”重建宗门是必须的，但是当务之急是让黎玥醒来。 陈起没办法靠近宜苏，因为他身上的血污中，除了他自己的血，还有龙族的味道。 这十年间，宜苏的修为并没有多惊人的涨幅，但是作战能力上，珖能清晰感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一些东西甚至提前得到了。 这也是黎玥带来的蝴蝶效应。 宜苏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对着珖抱拳鞠躬，“前辈，可否让我一试？” 花了十二年，宜苏终于把当初妖兽首领们说的东西集齐，炼化成功了。 蝴蝶效应(5) 能做到这个份上，更坚定了珖不告诉黎玥的决心。 珖不确定宜苏带来的东西能不能帮黎玥修复身体，不过还是能放他去试试，设下结界将除了宜苏和黎玥之外的人都隔绝开。 宜苏将瓷瓶打开，汇聚了白色的烟雾像干冰碰到了水，从瓷瓶流向地面，围着黎玥。 陈起和白云鹤看不见里面，揪着小院里的花瓣缓解焦虑。 烟雾尽数被黎玥吸收，但等了一会也没有要醒来的痕迹，珖也不确定黎玥究竟是什么情况，她的灵魂还是没有归位。 “她的身体比较特殊，等她自己恢复就好。”珖也没指望宜苏真的能让黎玥恢复，他的实力还是不够。 “我再去……” “那天灵宗的重建你该怎么解决，长老弟子里只有你还活着，除了你，谁还能救天灵宗？”珖的一席话让宜苏僵在原地，垂下了头。 “……” 一只暗红色的蝴蝶飞了进来，穿过结界落在黎玥的手上，珖手疾眼快立刻把宜苏也丢出结界隔离在外。 “找她有什么事？”珖的语气冷下来，面色也带着阴沉。 “好歹也是本尊的未婚妻，她病了还是要来看看的。”暗红色的蝴蝶振了振翅膀，翅膀上有着像骷髅一样的斑点。 “看完了，本尊走了，让她别把自己玩死了，这是本尊的工作。”暗红色的蝴蝶变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躺在床上的少女终于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久不见啦！话说怎么有股讨人厌的气息。” “……那位刚才来过，他刚走你就醒了。”珖隐藏了一部分故事，黎玥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但也没有多想。 既然黎玥已经回来了，珖也能回到黎玥体内休息一会。 这十多年来，珖也不曾稍作休息，他要确保黎玥的安全。 结界从顶端消散，里面的情况也逐渐清晰，光影中勾勒出少女的身姿，腰身纤细，背挺直，双手叠放在小腹前，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好久不见。”黎玥的声音让宜苏止不住的颤抖，他等这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不论是在寻找还魂草的时候，还是在取龙鳞的时候。 因为一身血污未曾洗净，宜苏才忍住了没有冲上前紧紧抱住黎玥的欲望。 “欢迎回来。”憋了半天，宜苏来楞楞地想到这四个字。 黎玥：现在剧情到哪里了？ 珖：花厌离入魔，屠了天灵宗之后的第二年。 “等很久了？”黎玥的锁骨下方出现了一朵白色的梨花，浅金色的勾边加强了花瓣的存在感，珖觉得眼熟得很，但黎玥似乎是第一次见。 没有吟唱，宜苏感觉身上一轻，再一转眼，连带衣服都干净。 见黎玥的神色不大好，宜苏立刻担心起来，“以后还是不要用这些技能了，保护好自己。” “……那次是个意外，倒是你，有些潜力不要再发掘了。”黎玥在冥海的十年间专注精进了两个技能，其中一个就是净化。 她刚才对宜苏使用的就是净化，这个技能平时可以当旅行用的清洁技能，也能作为以后特殊场景时的治疗技能，在精进后，对抑制暗元素和魔族也有一点效果。 黎玥不确定是宜苏主动加强了暗元素的使用，还是龙族的诅咒效果，在对宜苏使用净化后，传回来的金光带着寒意。 绝对信任(1) 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不应该干涉宜苏的选择。 黎玥这么想着，便没有多说什么，幕布和珖一起，阻止了黎玥对宜苏的勘探。 目不能视对黎玥还是有影响的，她对色彩的感知力大大减弱了，所有人和物在她“眼中”只有轮廓。 天灵宗的重建是必然，黎玥也加入了重建中。好在藏宝阁和藏经阁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建筑和里面的东西都没有遭到什么破坏。 他们大致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丢失的东西，黎玥在旁边默不作声。 没丢什么东西，除了上任宗主写的那本，关于光元素的研究的书。 花厌离应该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拿走这本书的，应该是那位。看来那位之前就来过天灵宗了，估计是混在诸多魔族里面混淆了珖的视听。 特意避着珖，那肯定不是要做什么好事。 想到这，黎玥背着众人打了个寒战，选择缄口不言。 “宗主肯定是宜苏当吧？你现在修为多少了？”陈起问道。 “我现在……忘记了，应该是金丹后期。宗主的位置已经被我擅自决定了，应该马上就到，大家见一面应该就懂了。” 黎玥已经被剧透过，自然是知道的，却还是要装作好奇的样子。 按照剧情，来者是宜苏去寻龙前遇见的一位前辈，宜苏多次炼化龙鳞失败，总是闯进那位前辈养伤的洞穴。 一方面是想锻炼自己的能力，一方面也是善心和仁义在推动，宜苏答应炼化后帮前辈制作出可以疗愈他的丹药。 恰好最关键的药材是九千年回魂草，宜苏备了一份，黎玥没用上便给了他。 前辈欣赏宜苏，也告诉了他天灵宗的事情…… 故事的发展过程可以用一来二去作为形容词概括，结果就是，宜苏把人家的老祖挖来天灵宗当宗主了。 是的，是老祖，半步入神的这世上也只有不超五个。 黎玥：这件事告诉我们，永远都不要低估了主角的光环。 珖：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黎玥：我也算是天灵宗的一份子，继续留在这里叭？不过宜苏对我这么感觉不对劲？ 珖：不用多想，天灵宗就剩下你们四个人还在这，他把你当家人罢了，就像兄妹。 黎玥信了，深信不疑。 珖又继续添一把柴火：作为主角，宜苏日后肯定不少后宫，但是只有你和白云鹤他们陪着他一路走来，所以你们对他来说都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你又是女生，所以对你可能会更关照一点。 黎玥：我懂我懂，家人是不一样的，只要我以后不惹他的后宫团，我就能继续做任务。 珖：就是这样。 黎玥看不见珖眼中闪过的心虚和对宜苏的一点愧疚。 珖不把宜苏做的事情告诉黎玥是出于对两人未来的考究，宜苏是被时空管理局选中的人，等他成仙后就会飞升到时空管理局打工。 时空管理局的局长是冥海文明的大祭司之一，黎玥是在这个位置之上的。 如果宜苏的感情被黎玥发现，先不提冥泽会不会暗戳戳做些什么，他平时不在黎玥面前表现出来的占有欲一旦爆发，珖不确定宜苏会经历什么。 绝对信任(2) 单看宜苏和黎玥以后的关系，黎玥是他总上司的上司，他们俩绝无可能，何况黎玥心里只有冥泽，宜苏只能苦恋。 只有在这里，宜苏才能平等的和黎玥交谈。 珖久久没有回答黎玥，黎玥抱着暗星叹了口气。 她没回来的这段时间暗星本来还是很安分的，可惜，就在她回来前的时期，有麻烦来过。 陈起见四下无人，悄悄往黎玥身边凑过来。“大姐头，你和那位仙狐大人是寄生关系？” “……大姐头？”黎玥抱着暗星的手一紧，拔出一点点剑身，雪白的剑身雕刻着黑红渐变的花纹，只露出来了一点，也能把陈起吓得后退。 “因为……宜苏是大哥，那你就是大姐……” “诶？”黎玥笑着把剑抵在陈起脖子上，吓得他说不出话，“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奇怪的称呼了，对叭？” 陈起：和平时的师姐不一样…… 珖：你回来之后脾气是不是更大了？ 黎玥（歪头）：怎么会呢？ “师……师姐，我们有话好好说。”黎玥收回剑，陈起这才松了口气，那把剑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和珖是契约关系，你问珖的事情做什么？”涉及到珖，黎玥的语气不自觉带着警告的意味。 “不是那个意思……珖好像认识我的母亲。” “我们对你的秘密没什么兴趣。”黎玥一下就懂了陈起真正想打探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黎玥会不会也知道他的身份。 “嗯，谢谢。”陈起也相信黎玥会保密，“不过我是真心想留在天灵宗的。” 黎玥继续去净化暗星了，暗星一旦失控，后果绝对不是可以黎玥可以控制的。 新任宗主的位置交给程风老祖没有人提出异议，长老位置暂且空着，程风老祖原是和白家不相上下的程家的人，他却不在程家休养，而且被宜苏“捡”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至于程家的人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来天灵宗叫，宜苏表示他尊重程风老祖的选择，黎玥便不在多问。 这几日黎玥一边净化暗星，一边把原本被破坏的阵法一一修复，最后的聚灵阵范围太大了，黎玥需要一些时间。 “云鹤，你之前说我们打算第一步恢复的区域有哪些？”黎玥飘回宗门，浅蓝色的绫带卷起柔美的弧度，脚尖轻点，立在离地面几厘米的半空。 白云鹤可以看见她点过的地方，泛起了像水波一样的圈。灵力波动只在那一瞬间，微弱地像蝴蝶振翅。 四个人里，只有白云鹤擅长这些，虽然是白家的旁支，但是白云鹤对世家和宗门的认识远超他们三个。 “原本的几座长老峰先不打算恢复，只恢复我们住的地方和其他修炼场。之前的阵法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拜托其他宗门的前辈们来帮忙……” “其他的阵法已经修好了，现在还差聚灵阵，我只能先做个小的。”黎玥像风一样出现，又像风一般迅速离开。 绝对信任(3) 白云鹤：……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梦话了？ 然后他去把阵法看了一遍，确实都恢复了，连训练场里的小型妖兽都被黎玥像补充物资一样填满了，她甚至贴心的标注了出处和适合的修为范围。 有一部分是宜苏和陈起帮忙恢复的，但大部分，全是黎玥短短几天内完成。 “师姐！”黎玥抱着暗星正要飘去下一个围着天灵宗的村子确认情况，白云鹤突然出现大叫一声把黎玥吓得一愣。 “嗯？宗门有什么事情？”黎玥这次难得脚着地，也没有完全着地，几毫米的距离不明显。 摸摸村子里孩子的头，让他们去旁边玩，居然没人好奇为什么她蒙着眼睛却能看见东西。 “师姐，你这几天没有休息过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去做，你回去休息，你要是再睡过去，宜苏会疯的。”白云鹤眼中的担忧和严肃却没有影响到黎玥。 “你难得会一次性说这么多字。”黎玥捂嘴轻笑，“这种程度对我还是没什么影响的……” 刚说完，黎玥就倒了下去，宜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抱起她要把她送回她的小院。 “这个叶子居然真的对师姐有用。”陈起也探出了头，手上抓着一把看着很普通的叶子，和宜苏刚才闪现出来贴在黎玥脖子上的叶子一模一样。 黎玥：珖，你怎么没告诉我有人来？ 珖：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冥泽会照顾好自己。 黎玥：……胳膊肘往外拐还拿冥泽压我，你变了！ 珖：什么时候学会的撒泼？ 宜苏在试图唤醒黎玥的这么多年里也多少知道了黎玥的身体是怎样的存在。 也经历了不少秘境，在其中一个秘境里，宜苏发现了一种会吸收灵力的树，或者说，以灵力为养分的树，叶片，树枝和树根都能吸收灵力，吸收到一定程度就会结果。 果实能短期提高人的灵力，比聚灵丹好用的多，还没有副作用。 宜苏把那片树林塞进了空间，栽到了黎玥小院的墙外，灵力最充沛的地方就是黎玥周围，再加上黎玥不用灵力也不吸收灵力，更浓了。 至于叶片对黎玥行动的“暂时封印”作用也只是宜苏的猜测。 黎玥只有做了什么行动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灵力波动，以黎玥的身体，应该不存在灵气外泄，那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黎玥的行动是需要灵力催化的。 珖也没想到，宜苏居然真的猜对了。黎玥想要在这个世界行动就必须有一点这个世界的东西当媒介，所以才会有小小的灵力波动。 只要在黎玥行动的瞬间，把灵力吸走，黎玥就动不了。当然，黎玥也可以选择加强灵力的转换，让叶子吸不完。 可惜，她这段时间用的灵力已经很多了，现在行动使用的灵力都是从珖那里拿的，珖不同意她就动不了。 强制入眠。 宜苏抱着黎玥，把她放在小床上，手在目布上停留了一会，没动。这个东西他知道，是姻缘帘的一种，只有与她有姻缘的人才能解得开。 宜苏不敢。 绝对信任(4) 毕竟是为了藏住身份的道具，黎玥觉得这个被摘下来的可能性最小，她认为只有冥泽才能解开。 但是，其实宜苏解得开的，这点也只有珖知道。黎玥进入世界也是有固有身份的，之前以这个身份进来的任务者都是宜苏的后宫之一。 珖在黎玥倒下后就把视野切断了强迫黎玥睡觉，顺带把听觉也切断了。 黎玥不疑有他，乖乖睡觉去了，她对珖是绝对信任的。 而珖对黎玥也是如此。 宜苏摸了摸黎玥的头发，牵起一缕，轻轻一吻。 白云鹤和陈起守在院外，心照不宣。 程风闭关出来了，“怎么都聚在这？阵法这么快就全恢复了？” “嘘！” “嘘——” 两个人对着程风疯狂暗示，但是宜苏已经听见了，耳根有些红，还是假装一切平静的样子出来了。 “宗主，怎么了？” 程风摆摆手，“我们私下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来提醒一下你们最近好好修炼，快到宗门大赛的时间了。” 宗门大赛是各大门派都可以参加的友好切磋，有个人赛，双人赛和小组赛，规则每年都会发生一些变化，今年规定每个宗门小队的人数为四，最高修为金丹期。 刚好天灵宗现在就他们四个，最高修为是金丹中期的宜苏。 他们需要一些名气让其他人知道天灵宗的复活，所以这场大赛是最方便的选择。 “小丫头在里面？我有点事情和她说一下。”程风手上拿着一封信要进去，被宜苏拦下来。 三人解释了一下黎玥近日不眠不休的状态，程风便没打扰，喃喃了一句话，三人没听清，只听见了“圣女”这个词。 “圣女？”宜苏反问了一句，程风摇摇头走了。 他对黎玥的身份大致也能猜到，只是劝宜苏珍惜当下的时光，宜苏却错意成了抓紧时间修炼。 信由珖转交给黎玥了，黎玥看完便销毁，是她不想见的人。 “天灵宗前宗主写的那些东西我帮你销毁了，不用太感谢我。” 这骚包的语气，黎玥拿脚想都知道是谁传的信。 宜苏的修炼速度极其缓慢，这是多年来居然只上涨了一小阶，白云鹤卡在筑基巅峰差一点机遇才能到金丹，陈起这两天刚到金丹，还在巩固。 黎玥醒来之后，继续去探访天灵宗山下的普通住民，他们当时没被魔物袭击，这一点就连他们自己都很意外。 在原着里，花厌离可是杀了不少，连黎玥都觉得太蹊跷。她认识的花厌离并不是弑杀的人。 珖：你的存在改变了一些细节，不过你们下次见面，也是敌人了。 摸了摸手链，上好的鲛珠刻着精致的花纹，每一粒都是保命的道具，当初在万兽森林的时候裂开了不少，还剩下最后两颗，黎玥一直挂着。 她不讨厌花厌离，在得知自己被囚禁在天灵宗时，只有他带着一腔怒火。 可是花厌离还是杀了很多人，以后还会有很多人因他殒命。 黎玥没有资格替别人原谅他。 绝对信任(5) 黎玥算了一下时间，离宗门比武还有半年，她还有些可以支配的时间，比如去搞点下品的灵石给宗门攒资金。 三两下潜入了魔族领域，至于那座要了宜苏大半条命的山，黎玥经过那里只会觉得全身一轻。 “本尊的小娘子怎么来了？”一袭红衣格外惹眼，黑色的衣带加重了红色的厚重感。酒红色的双眸，墨色的长发，是归隐一族的标志。 黎玥：我之前见过一位归隐，她也是归隐一族神位的灵魂碎片，她没这么……这样。 珖：你想说骚包？归隐差不多这样，你遇到的那个应该是例外。 “你认识卿妄么？”黎玥试探性问了问，“她和你一个族群的。” “……”那人又变成了黑红色的一团影子，如此一来，黎玥就看不见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嘴角不禁意地上扬。“你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魔域？” 看来是不认识。 黎玥摇摇头，她对这位魔族的王没什么好感，如果能避开是最好的，毕竟她不见得有能力打赢对方。 黑影散开，又在黎玥身后凝聚，接触到了黎玥周边散发的金光也分毫无损，像是挑衅一般穿过黎玥的防护，轻揽住她的腰。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黎玥反手要掏出暗星砍他，黑影识趣地跑了，这次没做其他的事。 他离开了，却没走远，单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仰头笑着。 即使我的世界恢复了彩色，再次遇见你时，所有的注意力还是会奔向你。好久不见了，娇娇。 黎玥带着一堆灵石回了宗门，看见宜苏正在教导一个小女孩，一个举着比她身子都大的流星锤的小女孩。 陈起和白云鹤在一旁看热闹。 小女孩笑着，眼里盛满了对宜苏的钦慕，宜苏回看她，像是鼓励般摸了摸她的头。“最近进步很大，加油。” 然后在看见黎玥的一刻，手停在了小女孩的头上，僵住了一刻又迅速收回，脸上挂上了无所适从的笑。 “师姐回来啦！”陈起向黎玥挥着手走来，他一向是自来熟的。 白云鹤则恭敬地对着黎玥抱拳行李，“师姐。” 小女孩也发现了走来的黎玥，少女披着嫩黄色的薄纱，近了一看才发现，不是纱，是夕阳的光包裹着她。 宗门重建的消息已经传开，部分当初离开的修士们也回来了，看见黎玥都规规矩矩的行礼。 小女孩看了一眼宜苏，他的眼里只剩下那走过来的人，刚才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大半。 白纱蒙在少女的双目上，增添了两分神秘感，一挥手，灵石和功法还有看不清的法宝像竹筒里的豆子一样倒出来，堆出一个小丘。 “路上收集来的，云鹤你看看哪些用的上？” 白云鹤已经快变成天灵宗的管家了，宗门缺什么他最清楚不过，和黎玥提过两句，没想到黎玥直接出去“赚外快养家”了。 比起其他人的震惊，宜苏满脸担忧，冲过去要给黎玥把脉，好在一切平稳，然后推着黎玥去休息。 他甚至忘记把小女孩介绍给黎玥。 特殊的存在(1) 万柠是被宜苏捡回来的，她在躲避追杀的时候闯入了宜苏修行的洞窟，被宜苏救了一命，带回宗门。 宜苏教她新的功法，从不过问她的身世，天灵宗的大家对她如同亲人，她心无芥蒂地积极融入这里。 她总能听见“黎师姐”这个称呼。 有时是从路过的修士的疑惑里：“黎师姐已经醒了？有她在，这次大赛一定输不了的。” 有时会出现在白云鹤和陈起对她的夸奖里：“你这种努力的孩子应该挺讨师姐喜欢的。” 万柠也幻想过这位黎师姐的样子，应该是充满力量感，身高体壮的人。 她完全没想到黎玥会是一个不那么高看着还有些瘦弱的少女，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灵力。 黎玥被推入院子休息后，修士们围了一圈，在确认黎玥是不是和沉睡前一样。 在得知黎玥休息后，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连吵闹声喧天的练武场都安安静静的。 白云鹤忙着给黎玥带回来的东西分类收纳，陈起被抓去帮忙了。 “师傅，她就是大家说的黎师姐吗？她和强吗？”万柠不明白黎玥为什么能让宗门的所有人赞不绝口，因为她看上去和强并不沾边。 宜苏没看她，“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继续练功，大赛的时候你可以跟着一起去看，也能学到一点东西。” 黎玥：他招后宫为什么防着我？ 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把你当妹妹，所以怕你误会他和那个小女孩的关系，害你们的兄妹关系出现裂痕。 黎玥：原来是这样。 黎玥睡得很安稳，在魔域当“矿工”挖宝的这几个月要提防某位魔王，她不敢睡熟。 第二日打开门，万柠蹲在她的门口拔草，那些草是依托着黎玥的灵力长起来的药草，炼制极品聚灵丹的主要材料。 黎玥：…… 万柠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原来是被黎玥隔空拎了起来，被她祸害的药草们在黎玥的紧急抢救中只损失了几株拔的时候茎断了的。 感受到黎玥的气息，宜苏立刻来了小院，看到了黎玥蹲在门口救草，以及悬在半空不能动的万柠。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宜苏脸色一沉，皱眉冷瞥万柠一眼，“以后没有阿玥的允许，不许再进这个院子。” “无事，她只是不知情，我下次立个牌子在门口。以后还会有新人进宗门，她刚好提醒了我。”黎玥把万柠放回地面，小姑娘正因为宜苏的训斥红着眼睛。 黎玥说到做到，立刻做了个牌子插在小院的门口，全程没有和牌子有接触，如果天色黑一点，会被人当成闹鬼了吧。 宜苏的表情却没有好转，这些极品聚灵草之所以没被他拿去炼丹，就是因为它们能聚集灵气提高给黎玥，减少黎玥的消耗。 陈起比白云鹤早几步，嗓门大的即使人在院外也能让他们听见，“师姐，我们出发吧？” 宗门的阵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是黎玥忘记恢复小院的隔音和保护结界了。 特殊的存在(2) 黎玥努力回忆宗门里的一草一木，以自己的方式将宗门复原，不眠不休，却不记得她的小院。 珖觉得他对黎玥的判断需要改变了。 黎玥虽然一直待在冥海之内，但她的血脉是天河一族的，她本该和那群天使一样，恪守不渝着理性的准则，在电车问题里毫不犹豫将手柄拉下，为了五个人舍弃一个人。 但是现在的黎玥或许不是这样了。 珖不知道黎玥在最初的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在他认识黎玥的时候，黎玥已经被培养成了天使们的样子，或许也有些不同。 黎玥还是会有偶尔的偏爱，这一点像黎玖，也不知道是不是签订神格继承契约的影响。 珖：一辆无法刹车的电车飞速行驶，它原本的轨道上绑着五个人，你可以拉闸让电车驶向另一条轨道，那个轨道只有一个人。你的选择是？ 黎玥：尊重既定的命运，我更希望我的手上没有选择权。 她偶尔出现的偏心消失了，现在的黎玥像是挂着笑脸的冰雕。 黎玥的选择是基于轨道上不存在自己认识的人之上的，因为自己在乎的人不会那么弱小。 珖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这个测试或许不适合给黎玥做。 万柠在白云鹤冷着脸的陈述中才知道她拔的草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脸上写满了愧疚。 陈起拍拍万柠的头，他向来是嬉皮笑脸话又多的角色，这次却没有笑嘻嘻的样子了。 “小万柠，师姐院子里的东西只有在她那里才能继续生长，那些东西对宗门很重要，住在那里的人也是。” 陈起和白云鹤见过失去黎玥的宜苏是什么样子，像入了魔，周身的暗元素能化成实体时不时出现，围绕着行尸走肉一样的宜苏。 万柠闻言点点头，她看向宜苏，从黎玥出现的那一刻起，宜苏的目光就只停留在那里。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喜欢是侵占，但爱是给予。 宜苏对万柠而言，是恩人，是良师，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人。 她上前，直直跪在黎玥面前，磕了两个头，给黎玥很郑重地道歉。 她确实不知道那个聚灵草对黎玥的生命可能会有影响，所以黎玥并不怪她，视野转去宜苏的脸上，见他似乎比较满意这个结果，这才扶起万柠。 黎玥：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让宜苏和他的后宫有矛盾，不然以后有我烂果子吃。 珖：……嗯，你越来越聪明了。 良心作祟，珖决定回去之后去时空管理局给宜苏美言几句。 整理好行李，黎玥给每个人都大方的丢了个小空间储存戒指，这些小道具在黎玥的空间堆得老高，她不在乎。 黎玥的空间和珖连接在一起，内置空间其实是冥泽不知从哪找到的一颗星球，里面甚至有一部分生态。 她将宜苏带回来的特殊植株塞了一棵进去养着，这会第二棵都复制出来了。 黎玥的技能很多很杂但基本都是各种辅助类。 她专心走着另类的辅助之路。 特殊的存在(3) 向天灵宗的众人告别后，黎玥取出一架飞行器，柔和的木质色调，看着不大，对于一行人而已还是比较宽敞的。 黎玥踏上甲板，脚下一个法阵开启，飞船缓缓升空。 随手一把紫品灵石往动力舱里扔，宜苏等人见怪不怪了，万柠瞪大了眼睛，那可是紫品灵石，得多少钱啊。 何况青品以上的灵石可以直接被修士吸收补充灵力，谁舍得当燃料啊！ 陈起拍拍万柠的头，“师姐的富有超出你的想象，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师姐究竟有多少东西。” 这架飞行器也是黎玥的东西，不是不能给宗门，而是除了她，没有人能激活驾驶舱，也没人能付担得起燃料。 空中有半透明的小方格闪烁了一会，黎玥又丢了两把紫品灵石，这下不闪了，小方格消失在视野里，只有黎玥能在光中看得见。 这是它自带的保护罩，同时，甲板的前段出现控制台，确定好位置后，定向朝着一个方向飞。 这是白云鹤的建议，参赛的宗门那么多，今年却没有分预赛和决赛，入场就是八强，说明能参加大赛的只有八个队伍。 赛场本身是由五大宗门投票决定，后来就变成瑶池一家独包了，因为瑶池不派自己的队伍参赛，所以公平性比原来好。 每次的赛场都会根据比赛的内容改变，而这次的赛场是一个天空城。 瑶池是与天剑宗，天武宗，梵音书院以及原本的天灵宗同位第一线的五大宗门之一。 不过瑶池从不对外开放式招生，能进瑶池都是出生就注定了的。相比起梵音书院的佛修们讲究个“缘”，瑶池要更加奇怪，但是有一点，瑶池不论男女，连契约兽都找不到丑的。 前往天空城的路上，就是预赛。 设置完路线，黎玥就开始针对飞船的保护罩加固了。 万柠看着黎玥在半空中行走，对着飞船上方的空气敲敲打打，一时不知道她该说什么。 宜苏眯着眼睛，像是和他的某个契约兽共享了视野，随后御风而起，跟在黎玥的身边帮忙。 和黎玥的风之旅人不同的是，宜苏是因为契约兽的能力才有的技能，所以会有灵力消耗。 闭关的这半年来，宜苏没有冲修为，而是选择和契约兽加强了合作。 大部分修士与契约兽就像打工人和资本家的关系，强的妖兽是不愿意和人类签订契约的，因此契约兽的实力大多比主人低上许多。 所以也很少有人愿意加强和契约兽的联系，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契约兽的其他用法。 “共享”，与契约兽的联系足够深后才能获得的能力，根据契约兽的强弱，这种共享也不同，难度也会不一样。 宜苏目前能共享的只有视野和御风能力，这也是他那只契约兽目前的极限。 他契约的应该是一只鹰形态的飞兽，不过也可能不止一只。 借着宜苏的异火，黎玥可以选择加强的属性就更多了，但是能加的属性是有限的，黎玥不得不做出选择。 她停下思考，放空自己，主动发起自己的预知能力，她看见了兽的爪子，雷电，火焰还有一片黑。 特殊的存在(4) 黎玥不知道那一片黑是自己能力不够无法继续探测，还是真的一片黑。 但是主动使用预知对她来说，消耗还是太大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打湿了碎发，宜苏在她身后扶着让她可以依靠着休息一会。 宜苏知道，刚才黎玥肯定是又用了什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能力。 他想开口问，黎玥像是猜到了一般，摇了摇头，“只是消耗会比较大，不会伤到我。” 直起身子，黎玥选择加强的能力已经有了方向，等防御板加固完，黎玥的体力已经不够了。 这些小小的防御板，每一块都是黎玥寄存的力量，所以黎玥不敢选型号大的飞行器，怕板子比自己的命还长。 宜苏抱着黎玥缓缓落地，他消耗的也不少，每块板子他付出了三分之一，已经觉得走不动路了。 看黎玥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对自己的认识还算比较透彻的，他一直都是这一代修士中的佼佼者，可他还是追不上黎玥的脚步。 黎玥按理来说比他小两岁，她甚至沉睡了十年，即使这样，宜苏还是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珖很贴心地把外界的所有感观从黎玥身上移除，只有这样，黎玥才能睡个好觉。 宜苏已经知道了关于黎玥的许多事，或许也是因此，他的担忧格外强烈。 万柠在二人忙碌的时候收拾了床铺，带着宜苏回了房间，床垫的比较厚，她观察到黎玥喜欢睡软的床。 宜苏只是将黎玥放在床上，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回了甲板上以防有人打扰黎玥休息。 万柠打算帮黎玥擦拭一下脸，发现她摘不下黎玥的目帘，有些奇怪。 黎玥醒时，桌子上的水杯满着，已经冷了，万柠不知为何守在她的房门内侧，还在打瞌睡。 “……”黎玥坐起来，没发出声音。 珖：她大概是想弥补你，昨天晚上还帮你脱了外套。 黎玥：和天选之子的未来后宫打好关系也挺重要的叭？ 珖：与其这样看待她的身份，不如把她看成天灵宗的一员，在这个世界里，修士们因为寿命比凡间的亲人长，所以一旦踏上修仙之路，宗门就是他们的家了。 黎玥：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珖：是同伴。趁着这个机会，学会建立新的关系怎么样？ 黎玥若有所思，然后给万柠加了助眠的技能，离开了房间。 她不知道同伴是什么样的关系，组成的要素也不够清晰。 对她而言，世界上只有三种人，绝大多数都只是她漫长生命中的过客，还有像冥海主星上的家人，以及冥泽。 珖也是她的家人，所以她相信珖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宜苏，关于万柠你知道些什么？”比起问概念，或许直接实践会更能懂情感问题。 “她是世俗家族，父母是皇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一个修士，那修士你或许认识，本命法宝是古琴的那个，叫沐音。” 黎玥思索片刻，她还真的有印象。沐音如今是梵音书院的长老，因为当初被瑶池拒收了。 特殊的存在(5) 在她的记忆里，沐音很讲究“君子”至少表面上非常要脸。 不过既定的事实摆在面前，那就无关黎玥的印象了。 风卷起少女的长裙一角，她在思考应对计策的时候还不能分出注意力维持对周围风的控制。 黎玥应下这个任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在这个仅能不受限制的小世界，作为自己战斗力成长的测试。 虽然她的日常貌似是在摸鱼中度过，但当真的需要出场的时候，她可不希望自己是真的废物。 当万柠睡醒时，发现自己的旁边摆了一根唢呐。 “……”万柠的疑惑塞满了她的整个脑袋，然后看见了走来的黎玥。 少女换了一套衣服，白色的丝袜一长一短，长的到大腿中段，短的只到小腿肚上方一点，又在上方系了个白色的丝带腿环。 冰蓝色手袖，同色系的无袖挂脖式抹胸短裙，蓬松的裙摆下隐约可见绑在大腿上的短刀。 湛蓝的天空像贴图一样，附着成为少女的背景墙。 “你想报仇么？”保险起见，黎玥还是决定问一下万柠的想法，说不定万柠觉得过去的事情就应该放下呢？ 选择有那么多，说到底，还得看当事人的想法。 宜苏他们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以免万柠想起痛苦的回忆。 一句话就让万柠觉得天空不再湛蓝，无形的红色火焰灼烧了眼前的和平景象，留下斑斑点点的灰。 “怎么可能不想！那是……”万柠一拳就要砸在墙上，黎玥一个闪现，左手接住万柠的拳头，右手捏住万柠的上下两片嘴唇，比了个ok手势。 万柠那一拳的力道她是知道的，她天生大力，刚才暴走的力量应该可以砸穿舱体的墙。 “好的，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不要破坏公物。”黎玥优雅的收回手，“看在是同伴的份上，你以后就先跟着我叭。” 看着黎玥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万柠有点恍惚。 恕她直言，黎玥看着可一点都不像强者该有的样子，而且她之前问过，黎玥是主辅助系的。 珖：你好像被小瞧了。 黎玥让万柠来甲板，然后笑吟吟地一拳击碎了万柠作为武器的水晶锤。 “合格的辅助，应该在危险来临前，把危险抹杀。”黎玥笑的一脸温柔，然后递给了万柠两把新的水晶锤。 “算是赔给你的。”黎玥准备的两把水晶锤是她闲来无事尝试制作的小物件，起因是她无意发现，紫灵石如果重新锻造凝结，经过捶打，居然也可以和碳成钢那样，变得更硬。 万柠以前的水晶锤只比这两把加起来轻些，现在这个，她勉强一手一个可以举起来，也仅限于举起来。 “等你什么时候可以挥动这两个锤子打出完成的套式再来问我下一步。”留下这句话，黎玥补觉去了。 甲板上看热闹的人，除了宜苏，都围了过来，想看看黎玥给的法宝有什么奇特之处。 白云鹤摸了摸材质，眼前一亮，紫灵石的气息他太熟悉了，小心翼翼地摸着，感慨黎玥的富裕。 “像把紫晶石炼成这种硬度，少说也要一比两千一。”白云鹤见万柠一副不识货的样子，说明了一下，“也就是说，你这一个锤子如果重量在一公斤的话，炼制耗费的紫晶石要两千一百公斤。” “！！！” 迷雾关卡(1) 万柠觉得手上的灵石锤更沉了，她想去问黎玥自己这个礼物需要付出的条件是什么。 但是黎玥不见了。 不止黎玥不见了，白云鹤他们也在一阵迷雾后消失了。 四人被转移到了迷雾里，看来是进入了第一关。 “没有规则出现，大家先聚集。”宜苏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召集白云鹤与陈起三人背靠着背围成环，黎玥飘在环的正上方一点。 黎玥皱眉，这雾会阻碍她的视野，大幅弱化了视野范围和清晰度。 金色的波纹自黎玥踮起的脚尖荡漾开来，黎玥降落在三人组成的环中央，金波所到之处，雾迅速散开。 “晴光潋滟。” 由于不确定关卡的模式，四人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黎玥自然是负责占辅助位。 虚影一般的法杖朦胧着，从金波中心升起，连接着四人。 晴光潋滟能回复在圈内指定人员的灵力，对防御能力以及移速都有加成，对魔物和妖物都有威慑作用。 三人是见过这一招的，便放心大胆的朝一个方向前进。 “叮咚——”地提示音响起，女子的声音从上方缥缈中传来。 “恭喜各位道友进入了迷雾关卡，本关的规则十分简单，离开此地便可。 离开的方式有三种：第一种，驱散迷雾，找到传送点就能回到来时的地方； 第二张，朝着东方走，会出现一个固定传送阵，传送阵不会产生任何费用，选择此路的道友会进入迷宫关卡； 第三种，如果道友足够好运，或许会遇到迷雾的工作人员，请谨慎辨别你面前的人是不是人类。真正的工作人员将带您进入福利关卡哦~” 为了防止众人听不清，女声又重复了两遍。 “那么，祝愿各位道友好运。”女子的娇笑妩媚诱人，听得人心痒痒。 白云鹤正要问大家准备用那种方式离开，宜苏先一步开了口，“阿玥，你的铃铛带在身上吗？” 黎玥点点头，拿出了三个系着红绳的小铃铛。 她和宜苏想一块去了。 “在第三种离开方式里提到过，谨慎辨别面前的人是不是人类，而不是辨别面前的人是不是工作人员。”见陈起疑惑的样子，黎玥解释道。 “嗯，这句话有点歧义。”宜苏看黎玥的眼神都加深了一分，他继续补充道： “队友也是人类。所以这些迷雾或许会有产生幻觉的能力，我们或许之后还会被随机打乱，为了方便大家能辨别自己周围的人是否是队友，我们要增加一些属于小队的标识。” 宜苏拿起小铃铛，系在自己的手腕，陈起和白云鹤有样学样，统一系在了右手。 “原是如此，师姐的铃铛是自行炼化出的道具，无法被复制，而且只有我们四个才知道这个铃铛的秘密。”陈起咧着嘴拍自己的后脑勺。 “再追加一条规则叭。如果队伍被打乱了，你们都只要等我发的讯号就好。在收到我的讯号之前，不要跟随假队友，也不要回应他们说的的话。”黎玥也系上铃铛，晃了晃，没有发出声响。 少女月白色的披风和蓝色的雾气颜色相近，一时还有些隐约。 迷雾关卡(2) “我们用哪种方式离开？”白云鹤问出了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第一种离开方式给的提示最少，第二种很明显是进入其他关卡，我们也没办法判断迷宫关卡比起这个迷雾关卡是更难还是更简单，第三种离开方式听上去是最不靠谱的……” 白云鹤不亏是在天灵宗干财务管理活的，利弊一通分析，最后得出来： 第一种方式是最后的离开方式。 选定目标，那就剩下实现途径了。 规则中并没有任何提示，甚至没有交代把迷雾驱散的方法。 “既然有这种通关方式，自然就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大家都先攻击一下迷雾，看看能得到什么反馈。” 白云鹤的冰刃会直接消失在迷雾中，陈起的雷团倒是能在迷雾中杀出一条短暂的路来，宜苏的火球也是一样。 三人将目光落下黎玥身上，目前唯一起效果的就是黎玥的金光。 黎玥只是一个力速双绝的辅助罢了，她的技能都不带直接攻击性。能被直接造成伤害的，只有邪物…… “瑶池真狠啊，这么多邪物丢普通关卡里。”陈起咂咂嘴，然后被黎玥给了一个爆栗子。 “这些雾都不具有毒素，全吸了也不会对生命有影响。” 宜苏笑着打圆场，他已大致知晓黎玥的身份，对黎玥的反应并不意外。“目前有效的驱散方法只有光，但是不可能只有这一种方法，光属性极为难得，总要考虑到其他队伍。” 白云鹤点点头，“或许我们朝四周走走就会有其他附着了光元素的法宝，要分开吗？” 黎玥没有说话，她在视野受限的情况下并不适合单独走，但是自己分散也比被拆散了安全。 宜苏摇摇头，“我们还没办法确定法宝放置的方位，还是先不要分开的好。” “我们朝这个方向已经走了许久，一路上并没有被拆散队伍，说明触发拆散机关也需要一定条件，至少不会是随机随时的，也要考虑维护成本。” 宜苏突然想到了什么，“想来这些关卡并不是天然秘境，人造的秘境需要投入的灵力可不少，瑶池再富裕也不会随意挥霍。” “哦~我懂了我懂了，如果触发小机关，就说明我们快拿到道具了对不对？”陈·突然机灵·起在为自己赶上大家的思维而拍腿兴奋。 “嘘，这个关卡应该不止我们一只参赛队伍，我们要提防着点。”白云鹤比陈起矮一些，不方便捂他的嘴。 陈起懂白云鹤想做的事情，于是很自觉的自己捂上了，急切的点点头。 黎玥一行人继续超这个方向走，然后遇到了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人。 “呀，真是好运的道友们，走吧，我带你们出去。”那身影摆了摆手，说话的声音很像最初的播报女声。 身段绰绰，红色的裙子在腰的两侧做了部分开口，傲人的雪兔中间区域也做了一个水珠状的开合。 陈起立刻把自己眼睛捂上了，他顺带把黎玥也捂上了。 迷雾关卡(3) 突然感觉眼睛上盖了东西的黎玥：为什么捂我？我不是瞎的么？ 宜苏毫不客气把陈起的手拍掉了，将黎玥拉在自己身后，“乱碰会让她分心，她在施法。” 黎玥：不是？你为什么觉得你拉我拿一下就不是乱碰？ 虽然黎玥一直蒙着双目，但是从黎玥的种种表现来看，她的视物能力并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黎玥其实能看见，甚至有天灵宗的弟子们“编排”出了种种说法。 包括但不限于：大师姐的目帘是她自我封印的法器；大师姐当初选本命法宝的时候被人影响了，手一滑就选到那个目帘了；大师姐戴目帘是因为她的家族有必须嫁给见到眼睛的人这种规矩…… 各种说法都有，甚至有人说黎玥的双眼被珖占据了，为了不让珖不受控制出来伤人才戴目帘封印的。 黎玥：有一说一，就没人怀疑我其实就是生理上的瞎么？ 珖：不确定以后有没有，但是现在确实没有这种推测。你要是很介意……可以回去抗个牌子写“我是瞎子”。 黎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目前弱视，我不是弱智。 黎玥的双瞳可以短暂凝聚成型，只有凝聚期间才能正常视物。 少女的内心并不平静，作为回应，金波的周围平静，而是从外向内泛起了些许涟漪。 “你看，你扰乱阿玥的道心了。”宜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微弱的波动，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原因丢给了陈起。 陈起感受不到黎玥同情的目光，他挠挠头对着黎玥道歉。 红衣工作人员抱胸，“你们究竟来不来啊，我很忙的。” 她并不在黎玥的光波圈子里，四人不方便鉴定，不过他们并没打算用第三种方式出去，红衣工作人员的催促对他们完全没用。 “这位道友，请问这是什么方位？”宜苏决定尝试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皱了皱眉，“反正不是东边。” “离得有些远了，可否请道友站近一些说？我们听不清。”宜苏保持着淡然自若的模样，浅笑着行礼。 “……”红衣没有靠近，反而嚷嚷了起来，“爱来不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别到时候回来找我！” 人影转身就往前走，一击冰刃从红衣人影的剑上打去，如果是真的工作人员，打在剑上也不会受伤。 在冰刃击中后，人影就消失了。 “因为东边一直走会有传送阵，她以为我们是走第二种方式离开的人，所以想让我们跟她走。”宜苏走过去，拾起了一块金色的像玻璃一般碎片。 黎玥感受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思索着解释道： “这个确实有一点光元素，但是量太小了，想靠这么点，估计要上万片。” “哦？这位道友对光元素有感应？”迷雾中走来四个人，领队的人拿着扇子，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四人走进了黎玥的光圈，证实了他们是其他参赛队伍的身份。 迷雾关卡(4) 陈起立刻冲向黎玥前方，他高大敦实的身子直接将黎玥完全藏了起来。 黎玥：果然还是壮实点好。 四人小组虽然都是法师，却也有侧重点。陈起是战士，宜苏是剑士，白云鹤是施法者，黎玥则是辅助。 辅助也有许多种，能提高战斗力和防御力的，能快速治疗的，能帮助恢复灵力的。 大多数辅助为治愈者，而黎玥——是辅助，专业辅助。 和多数队伍不同的是，这四人的队伍是一个菱形站位，最前方的尖端是陈起，两侧是黎玥和宜苏，末尾的才是白云鹤。 而大多数队伍的站位里，辅助位是最远离战局的，因为辅助并没有战斗力。 但是像天灵宗这种法师为主的宗门，站位基本上半圆，中间的是辅助位。 其他队员的站位根据施法时间决定。 陈起无疑是法师，不过他学习的技能大多是提高肉体力量的，再加上他个人体质原因，他的力量已经趋近于体修了。 至于宜苏，上辈子的经验让他更亲近于剑法，灵技的辅助下，宜苏的剑被火包裹着，看上去杀伤力更大了。 这四个里，老实走法师路子的只有白云鹤，但他也逐渐朝着“变态发育”的道路走去了。 由于施法时间长，法师想要单打独斗是比较困难的，因此就会有各种灵器灵宠来拖延时间或者保护自己。 白云鹤开始鼓捣起暗器了，尤其是在他发现冰的可塑性非常强之后，他就开始联系一边用冰搓暗器，一边施法。 为首的人摆摆手，止住了他身后也要摆队形的队友。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这个关卡想要更多线索，合作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黎玥：不是。 他看的真切，维持这个法阵的人就是黎玥，而黎玥的法阵可以驱逐迷雾。 稍加推断，他没见过黎玥，至少能说明黎玥并不是这十几二十年里修道能力卓越的几个人。 于是他便判断，黎玥身上恰好有某样法器，可以驱逐迷雾。 再看一眼中心模糊的法杖，他有些疑惑，但是这个法杖显然是最符合他猜测的法器的样子。 陈起的拳头上裹满雷电，“我劝你别打我师姐的心思。” 像是在力挺宜苏一般，陈起看向了宜苏，但是宜苏在发呆，顺着宜苏的目光看去，他看见了那个队伍的中心位置。 粉色的裙子，头上戴着白色的花环，躲在为首人的身后像一朵柔弱无力的菟丝花。 再看其他人，青色的，黄色的，头上都带着花环，显而易见，百花门的人，花里胡哨的。 天灵宗被灭门后，百花门就是想登上四大宗门顶替天灵宗的位置中，最努力的那一类。 而那朵小白花也不是别人，就是从天剑宗投靠了百花门的，上一世从背后捅了毫无防备的宜苏的师妹。 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但宜苏却还是觉得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似乎是感受到了宜苏的眼刀子，小白花无助地扯了扯领头人的衣带，娇弱地躲了躲。 迷雾关卡(5) 黎玥伸手挠了挠宜苏的手背，做了个口型： “要动手么？” 宜苏愣了一下，笑意在黎玥疑惑的歪头中逐渐加深，捏了捏她的无名指，回了个口型： “无事。” 黎玥自认为她对宜苏的了解不浅，宜苏偶尔会皮一下，但是这样的表情和情绪是第一次出现。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既然宜苏认为对方有问题，那必然不会多干净。 关卡里有没有保护机制他们也并不清楚，恰好试探一波也不是不可以。 宜苏没想到黎玥对自己是如此信任，心下有些暖意，连带对小白花的杀意都消了不少。 “道友们打算以什么方法通关？”宜苏斟酌着开口，没直接拒绝，人多确实有人多的优势。 “消散迷雾……”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要往东。”但是也要看组队的人是不是好东西，这一队一看就知道是糟心玩意。 宜苏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在空中似乎写下了什么。 别人或许分辨不出来，但是黎玥却懂了，金波立刻收拢，只有三人铃铛上的红线变浅了些，随后与黎玥小指上的三根金色的光线相连。 金光褪去后，迷雾迅速扑过来，黎玥一只手揪住陈起，一只手拽着白云鹤，将两人拉到自己身边。 至于宜苏，他的袖口有柔软的枝条探出，将三人包裹起来。 迷雾关卡下了飞行禁令，四人想快速离开是行不通的，但又不适合在这里和别人浪费时间。 “云鹤，做一把弓和两支箭给我探个路。”失去金光，黎玥的视野再次模糊。 黎玥的空间里也有这些武器，但是她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她有自带空间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只有宜苏他们三个。 而他们三个也不知道黎玥的空间具体有些什么。 一支射向上空，沾染了黎玥气息的冰箭周围裹着一层朦胧的金光，在迷雾中留下一条痕迹。 黎玥通过箭看清了上方的东西……能确定的是，上方并没有出去的线索。 场外，三个宗门的大佬们集中在主岛的播放室里观看着记录水晶传送的影像，有一角影像破碎了，是黎玥的箭。 见没人制止自己的行为，黎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由于三人都比黎玥高不少，四个人肩搭肩背搭背头顶头说悄悄话肯定是不能了，但是他们三能搭肩勾背把头凑过来听黎玥说。 由于那一块的影像突然黑了，场外的人们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然后看小队的互动有些不明所以。 只有瑶池的人脸色一变。 “我们到现在才触发过一次机关，这样没办法快速出去。”黎玥分析着起了个头。 “师姐的意思是，我们要想办法引起注意？但是机关多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容易陷入危险。”白云鹤跟着分析，然后他就发现问题了。 如果机关真的是危险的，那他们一路上毫不避让也才遇到一个。真的危险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这恐怕不是危险，而是机遇。 迷雾关卡(6) 而且机关究竟是不是危险，危险程度分几级，都要实践了才知道。 实践果然是检验答案是否正确的好方法。 宜苏掏出那一小块金色玻璃渣，“我们也得多捡一些这个，说不定拼在一起会有其他反应。” 陈起不懂三人的逻辑，但是他懂了一句话，“所以我们要开始搞事情？阵仗惹大一点？” 宜苏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对陈起的眼神中带着肯定。 黎玥：不是我不肯定他的能力，是我没有办法使眼色。 陈起是雷元素，攻击力和攻击范围都大，他站前锋很大原因是方便上去一个起跳对着别人中心位置就是一下，将别人的队形剿个稀碎。 把陈起丢出去尽情搞破坏，捶地，打空气，追着迷雾啃啃啃啃，场面一度让黎玥想起了某种犬类。 在陈起的努力工（fa）作（feng）下，机关触发效率高起来了。他追着迷雾里冒出的虚影啃，黎玥他们跟着他后面捡玻璃渣研究。 好消息，可以粘起来，坏消息，不是常规组合自动拼接成规矩的图形。 陈起还在前方辛（不）苦（断）耕（fa）耘（feng），白云鹤和宜苏在尝试从中寻找线索，黎玥在把风观望。 四个人分工合作，让场外瑶池的人计算损失费用的算盘敲烂了几个。 而时不时遇见的其他队伍，看四人就想看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他们甚至看不清陈起是个什么物种。 “师姐，我找到了张图纸。”陈起像只捡到好看树枝的大狗狗一样跑回来，把爪上，不对，是手上是图纸给了黎玥。 “有点像聚灵阵，哪里拿到的？”黎玥拿起来看了看，传给宜苏。 “那些幻影看见我都不躲的，但是刚才咬的那个幻影跑的可快了，他把这个给我就不见了。” 陈起说的时候颇为骄傲，笑容阳光开朗极了。 黎玥（呆滞）：“……” 宜苏（拿着图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白云鹤（我生性不爱笑）：“……” 场外看着这边的大佬们（捂眼睛，移开视线）：“……” 瑶池的工作人员（惊恐）：“……” 天灵宗的形象崩塌了，瑶池恐怕要好多年都不肯再作为主办方了。 金色的玻璃团被放在图纸上，阵法开启。 经过陈起的不断试探，他们已经知道这些机关的意义就是为了被触发。 迷雾关卡里，最恐怖的不是这些浅蓝色的雾，不是机关出现的幻影，是未知。 未知带来的恐惧让参加的修士们不敢触发机关，但是机关带来的才是出去的线索。 迷雾关卡是勇者的挑战，足够勇敢，足够理智，就能找到线索，在不断尝试中发现出去的路。 宜苏带头跳了下去，下面是昏暗一片，等了许久也不见其他三人。 这恰好印证了他们最初的推论，在最后触及到答案的时候，他们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宜苏在四处逛逛，果然就遇到了挠挠头向他走来的陈起。 “我正找你呢。”陈起热切的过来打招呼。 迷雾关卡(7) 宜苏不理会他，继续在周围逛。 那个“陈起”的手腕上没有黎玥的铃铛，宜苏不加理会。 “陈起”消失了，这次来的是“白云鹤”，他面带笑容地超宜苏走来，似乎是学聪明了一些，他的手腕上这次有了红色串起的铃铛。 “宜苏，我们快点去找他们吧？”这次，“白云鹤”特意向宜苏举起了自己的手腕，展示了手上的铃铛。 宜苏挥剑砍下，嫌弃地看了变成纸一般的“白云鹤”。 “为什么？” “你装也装像一点啊，云鹤会笑得像朵菊花似的？他面瘫一样二三十年，你直接医学奇迹了？”宜苏没好气地收回剑继续走。 这次，换成那月白色的裙子出现在黑暗中，宜苏走进才看清了这位“黎玥”的模样。 “不要犹豫。”虚影真的有琢磨黎玥的性格，这确实像她说的话。 宜苏知道这不是黎玥，因为黎玥是会发光的。 铃铛突然响了起来，宜苏站在原地，他记得这是黎玥的信号。 “你一个人？看来我们还要找到他们两。”没过多久，黎玥的身影划破黑暗，携着光走来。 “你这一路上看见幻影了么？”沉默的空气有些压抑，宜苏开了个话题。 黎玥摇摇头，“你遇见了？有掉落物品没有？” “遇见了，没有掉落物。你走的很急的样子，怎么了？” “……黑雾是有毒的，我们要在时限内找到出口。”黎玥意识到了什么，抓住宜苏的手把脉。 “铃铛是驱邪物的，没有什么解毒能力，你看见的幻影是毒素加深的结果。”黎玥的身体让她不受这些毒素的侵扰，所以她一路走来也没问题。 “那我们确实要加速了。” 戴上黎玥的铃铛还有一个好处，黎玥可以根据铃铛定位到一定范围内的携带者的位置。 作为一位全能辅助，黎玥觉得学习一个寻人寻物的技能非常实用，毕竟每次一下雨就会消失的雨伞和总是在眼皮子底下隐身的符咒…… 追寻技能也有一定的约束，有范围限制，比黎玥的最大视野翻一倍，也要求黎玥必须在脑海中形成非常清晰的影像，越清晰的数值就越有找到的几率。 黎玥有些脸盲，让她在脑海中形成陈起和白云鹤的身高体重长相甚至头发长度穿着什么衣服，显然是不可能的。 小铃铛就是最好的找队友媒介。 铃铛响了响，一条只有黎玥能看见的细线向两个方向伸展。 看来两人都离黎玥他们不远。 黎玥牵着宜苏的袖子，这个空间里没有可以控制的气流，她飞不起来，在甲板上她只穿了网袜，也没有穿鞋。 刚才的迷雾中，虽然有飞行限制，但是黎玥的风之旅人是控风术，低空飘着还是没问题的。 掉进这里，一路走来，黎玥虽然没说脚的问题，但是宜苏猜到了。 “阿玥，你看路，我背你过去。”宜苏在黎玥前面蹲下，他本来想说抱，想了想还是只说背着。 黎玥的脚走了许久，痛觉比普通人强上三倍的她这会已经疼得有些麻木。 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论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早一秒过去，白云鹤和陈起都安全一分。 趴在宜苏背上，黎玥才知道宜苏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瘦，背肌很结实，身形也稳健。 迷雾关卡(8) 宜苏的手刚打算托黎玥的大腿，他摸到了什么相当硬的东西。 “？”假腿？ 黎玥又挣扎地爬下来，迅速得把绑在大腿上的短刀收起来，速度快到以至于宜苏没看清她究竟放了多少把。 “……！”宜苏还是第一次知道，黎玥的裙子底下藏着刀，还是好多把。 宜苏：原来女孩子的裙子底下透着杀气是现实中的情节！ 这次没有出奇怪的煞风景环节了，但是宜苏这还是第一次在黎玥醒着的时候和她有这么大肢体接触。 他尴尬，并且尝试找话题。 “阿玥，你比看上去重不少啊。”宜苏说的是实话，黎玥看上去瘦弱得很，像营养不良。 但是宜苏能感觉到，黎玥的腿部肌肉练的很结实。 黎玥可不是什么瘦弱的小白花，她能和陈起对轰，除了身体本身有力量加持，和她撸铁也有脱不开的联系。 银色的短刀立刻出现在了他该出现的地方——宜苏的脖子。 “我最近听力有点问题，你说什么来着？”黎玥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笑意，嗓音温柔，像恶魔的低语。 宜苏说完也后悔了，他在黎玥面前总是舌头长歪了一样。 “健康是好事啊。”为了表示他很喜欢黎玥结实的腿，他甚至想拍一下，听听声响。 “我敢保证在你拍下去之前，我的刀会先从另一侧穿出来。” 铃铛的声音更近了，却在陈起转身的瞬间，出现了另一个陈起以及白云鹤。 黎玥：我觉得这一幕很诡异。 突然，黎玥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原本是看不见幻影的，因为她压根不会中毒。除非这里为了适应她这个特殊的存在，进化了……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这里的力量会不断增强，不能让这里适应我们。”黎玥凑在宜苏耳边悄悄说道。 宜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毕竟他跟着黎玥一路走来就没有再看见幻影了。 “你觉得难受么？”他担心黎玥也中毒了。 “老实说，你的背肌其实硌着我有点难受。” 离得近了，黑色雾气阻碍了黎玥观察金线的方向究竟连接着谁。 然后三个人就争了起来，白云鹤臭着一张脸只是说了两句就站在一旁了，两个陈起喋喋不休。 平时一个陈起就够了，两个加在一起简直是次方爆炸增长，白云鹤离他们更远了些。 黎玥：(；一_一)原来真的可以吵到眼睛。 宜苏：(?_?)可以两个都毁灭吗？ 白云鹤：━┳━━┳━要我继续这样多久？ 陈起2：(?o?o)你们怎么看不出来我才是真的啊！ “你们把铃铛露出来，摇一下。云鹤你也摇一下。”宜苏觉得他被吵的头昏，有黎玥在，再加上他也是炼丹师，不怕中毒。 一个陈起和白云鹤都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铃铛，一样的红绳，一样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另一个陈起很突兀的，扭了一下腰又顶了一下胯。 宜苏：⊙▽⊙再问一遍真的不能都杀了么？ 黎玥：被蒙住的眼睛居然也能感受到瞳孔地震么？！ 迷雾关卡(9) 哪边是真的，哪边是假的，已经很清楚了。 宜苏把黎玥放下了，提剑先砍了摇铃铛的陈起和白云鹤，然后阴恻恻地看着扭腰顶胯的陈起。 陈起：不明所以 于是他又摇了一下庞大的身躯。 “觉醒了！猎杀时刻！啊啊啊啊！”宜苏抡着剑就追着陈起砍。 “为什么啊？不是已经能判断我是真的了？”陈起被追着跑，索性躲在了黎玥身后。 “你非要那么摇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辣眼睛！”宜苏觉得他这辈子都不能看舞女们跳舞了。 “你又不说怎么摇，我不就这么摇一下？”陈起委屈，一双狗狗眼委屈地看着黎玥，想让黎玥开口劝阻。 “别看我，我是个瞎的，刚才托你的福，我觉得症状加深了。”黎玥拒绝了陈起的请求并朝他丢出了灵魂一击。 吵闹声把白云鹤吸引来了，他像是误打误撞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样子。 熟悉的一张臭脸，白云鹤选择和他们保持距离。 他遇到的幻影比三人都要多，警戒心很高。 “师姐，能帮我解毒么？”对他来说，黎玥的幻影是最好分辨的，因为没有人可以模仿黎玥的那些功法招式。 而黎玥不曾在这下面暴露过自己的解毒技能，所以这个环境没办法模仿。 黎玥点点头，掌心摊开，一弯月牙浮现。 白云鹤点点头，黎玥是真的，那么他旁边的宜苏和陈起也是真的。“我该怎么证明自己？” 宜苏和陈起：“你摇一下！” 白云鹤：有些疑惑，但是陈起和宜苏的表情很严肃，让他不明觉厉。 拉起袖子让铃铛完全暴露出来，这一瞬间，白云鹤像是有丝分裂了一样，蹦出了一个新的来。 黎玥：这一幕真的挺吓人的。 两个白云鹤只是相互打量了一眼，表情一致，连皱眉都是同频率。 但是两个白云鹤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证明自己，一个保持着伸手腕，甩了甩自己的手，铃铛没有任何响声。 而另一个把手扣住，后别到脖颈，熟悉的扭腰和顶胯，铃铛轻轻的响着，还挺有节奏感。 宜苏：(?⊿?)? 陈起：Σ(?д?|||)?? 黎玥：太好了，我没有眼睛真是太好了，我从未如此庆幸过。 宜苏毫不犹豫把学陈起摇起来的白云鹤砍了，世界瞬间变回了白净的样子，没有黑色的雾，也没有浅蓝色的雾。 这或许就是“驱散迷雾”的解法。 那个关卡的操控者如何也没想到，黎玥的铃铛自始至终都是哑铃，最开始确实是有声音的，但是因为队伍里有了一个喋喋不休的碎嘴子陈起。 大家以三比一的优势决定，消除所有除了陈起以外的噪音。 所以他们认出陈起，不是因为他扭腰顶胯，而是因为铃铛没响，即使他摇起来了但是铃铛没响。 而且这种奇怪的脑回路和扭曲的认知才更像陈起做的事情。 但这个学习的人想错了，陈起扭曲且辣眼睛的举动让他以为“摇”是某种约定的暗号。 大姐头变身(1) 四人安全回到了甲板上，陈起笑的前仰后翻，指着白云鹤笑的打滚，“哈哈哈哈万柠你知道吗？云鹤他……” 白云鹤的臭脸出现了一瞬间的崩坏，然后拖着陈起走了。“闭嘴，那件事又不是我干的。” 万柠疑惑极了，他们在船上并没有看见转播，但是白云鹤的表情显然是不想让陈起说出来的。 “……”万柠看向宜苏，他抱着睡着了一般的黎玥，外袍盖在黎玥身上，下摆遮住了她的脚。 “我们离开了多久？”宜苏抱着黎玥回她的房间，打了一盆热水来，又往里面加了他练出来的丹药。 队伍里有个大师炼丹师就是好，别人重金难求的丹药，他们拿来泡脚活血化瘀。 “还有几天就半月了。黎师姐这是怎么了？”万柠看宜苏熟练地给黎玥按脚上的穴位，又捏了捏小腿，擦干水，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珖：他是个按摩师傅来着？ 在退出关卡的一瞬，黎玥已经脱力睡过去了。在里面的半个月以来，她就没有休息过，一直维持着技能释放，就算是低消耗也经不起这么长的时间。 宜苏做完一切，带着万柠就离开了，“阿玥没受伤，不用担心。” 宗主在门口走廊的尽头等着宜苏，他们是通过得分最高的小队，因此得到了奖品，即这一趟的规则。 正如猜测的，出发前往比武场的路程就是预选，每个小队都会进入关卡，每个关卡都有计分方法。 迷雾关卡的基础分值就是宜苏他们捡的那些金色的玻璃渣，只有当积分到达一定程度才能激活小关卡，黑雾世界。 每种通关方法都有一个小关卡，一直往东边走的人要通关迷宫世界，而跟着工作人员出去的人要和工作人员进入比武世界。 黑雾世界的通关方法就是找到正确的同伴。 宜苏小队完成度最高，选择的通关方式难度也是最大的，因为是迷雾关卡通关的第一名。 规则上说，他们至少要再拿到一个关卡的第一名，原本还有一些括弧内容，但是被有意涂掉了。 “你们好像被针对了？” 宜苏想了想他们在关卡里的表现，没被直接以损坏公物踢出去都算瑶池那帮人大度了。 “我想……这是我们应得的。” “嗯？” 黎玥睡得迷迷糊糊，珖守在一旁分析着黎玥目前完全不依赖他的情况下，作战能力究竟是什么程度。 风之旅者的本质就是控风术，只要有气流活动就可以无消耗的使用，但也仅仅是漂浮或者操控小道具移动罢了。 珖给黎玥定的目标是在这个世界完成进阶版的空之旅人，低消耗的短距离瞬移对于黎玥日后的作战能力有一定帮助。 黎玥本身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以拿出手的杀伤性技能，天使血脉自带的天刃技能杀伤力大，但是消耗太高了，还容易把自己折进去…… 结合了珖的配合产生了新的技能，晴光潋滟系列，黎玥之前用的隐匿技能则是晴光潋滟的升阶，晴空碧野。 大姐头变身(2) 借用光的反射，假象隐身在光中，外界会透过黎玥的身体看她周围的东西，所以不是真的隐身。 星之灯系列是黎玥最初学的，本身难度不大，可以日常使用练习机会也多不用珖担心，反而是巫咒系列需要额外操心。 高级文明的寿命很长，黎玥的寿命理论上与冥泽一样永生，所以在学习技能上都是以量为最初的学习内容。 量大了，再慢慢深挖进阶出各种适合自己的版本。 等黎玥悠悠转醒，珖便把目前的各项进度告诉她。 黎玥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使用风之旅人，这样就能养成控风的肌肉记忆，但是不够。 想要进阶，她要回一趟冥海找冥泽帮忙。 然后…… 戴着目布，没人能看到黎玥的眼睛从金色变成橙色。珖不喜欢轻飘飘的裙子，从衣柜的备用层翻出了裤子。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黎玥有准备珖愿意穿的衣服。 现在黎玥的身体由珖操控了。 长发利落的全盘起来，黎玥从房间出来时，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冷冽矜贵，眉宇间带着肃杀之气。 万柠揉了揉眼睛，掐了一下自己，疼的！不是做梦！为什么黎师姐一觉醒来变帅了？ 由于黎玥一直以来的气质是女子独特的柔和模样，或许也和半遮面有关，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其实黎玥的容貌其实是偏于雌雄莫辨的风格。 如今珖一接手，这种风格就暴露出来了。 宜苏他们三个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卑鄙手段”，藏拙是必要的，藏谁呢？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操作。 见珖走来，三人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人绝对不是黎玥，那就只能是某位狐仙了。 陈起立刻谄媚地笑起来，两米多高的大块头笑的像多老菊花。“大姐头好！” 宜苏朝珖行一礼，“前辈好。” 白云鹤也一样打了招呼。 “你要是这么喊那丫头，她可能会把你片皮了。”珖淡定落座，招呼不远处的万柠过来倒茶。 珖的存在对外是个秘密，知道珖的本体的人只有宜苏他们三个。 “这是阿玥的兄长，在阿玥需要的时候会出来保护她，你照常喊便好，不用和其他人说。”宜苏和万柠这般解释道。 万柠：人格分裂？！原来黎师姐这么多秘密？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珖托腮，在黎玥出去的期间，他要保证剧情节点不能落下来。 “接下来的一些对策。我们已经被瑶池针对上了，所以恐怕需要准备一些不时之需的对策。”宜苏把规则交给珖，那被狠狠涂黑的其余拿分方式显得恶意有那么大…… 珖看了一眼陈起，“我想……这是我们阴德的。” 砸人家那么多设备和机关，被针对也是正常的，即使有黎玥这层关系也不能阻止别人出气。 一报还一报了属于是。 “所以我们打算隐藏一部分实力，但是每个人都藏一点，队伍整体力量就下来了，所以只打算藏个大的。” “……”珖看了一眼宜苏，他知道基本的剧情，加上他对主角光环的信任，把宜苏的能力藏一部分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姐头变身(3) 设下隔音屏障，珖用指甲敲了敲桌子“给大家透个底，你都有什么底牌。” 宜苏一直都没说，但是珖知道，这小子肯定藏不少东西，最开始在秘境里获得的异火，宜苏可一次没掏出来用。 他可不信主角的异火是个只能点炼丹炉的小道具。 “我在尝试将法宝和自身融合，异火已经和左手融合的差不多了。”他把左手伸向珖，珖测了一下温度，点了点头。 不愧是主角，能想到这种藏宝方式，用异火淬体后，普通攻击都会产生额外伤害，也不会影响异火本身的使用。 “目前契约了三只妖兽，龙爪鹰已经和我有一定融合了，那日用的羽翼就是融合外显，千年文玉树目前还没开始融合，但是可以单独战斗，另一个还在孵化。” 珖挑眉，孵化就是捡到蛋了，能被宜苏捡回来的蛋恐怕…… “你顺走人家龙鳞的时候还把人家蛋也顺走了？” 然后宜苏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我不确定这颗龙蛋是不是还活着，放了几年没什么反应。” “拿出来我看看，五百年才一颗的蛋别被你捂死了。” 这颗龙蛋比黎玥的头还大些。 探测一番，好消息是有生命迹象，坏消息是完全没有孵化的迹象。 “你怎么孵蛋的？” “……我……是男的啊。”宜苏闻言疑惑，难不成要他蹲蛋头上？ 文典里面自然没有怎么孵蛋，大概是没人能想到去偷龙蛋，倒不是不能，正常人一辈子最多偷一次。 “……”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龙蛋如果放置在那里也是能孵化的，但是要四五十年左右。 想加速孵化只能等黎玥回来，毕竟珖没办法使用黎玥的大部分技能。 “那丫头应该十天之内会自己回，醒过来，到时候你让她帮忙就好。” “还有一件事……”宜苏把蛋收回去之后，掏出了自己的两把剑。 一把是被重新锻造的邪剑，宜苏已经许久不曾用过它了，在被从空间放出来后发出阵阵嗡鸣声，似乎在不满。 另一把是宜苏近期常用的，用当初炼药剩下的龙鳞和各种稀兽的骨粉打造的青蓝色的剑。 “你藏的还挺多。”珖在看见邪剑的瞬间眼神就变了，不得不承认，目布有时候真的很方便。 黎玥放在空间的雪乃在邪剑被放出来的瞬间就发出了强烈了抗拒，这足以说明这把邪剑，已经变成了邪兵武。 雪乃在黎玥的手上常年浸染圣光属性所以在变成有自我意识的兵武后具备了圣属性，对一切邪物都会有反应。 这把邪剑也变成了兵武，本就是沾满邪念的剑，又因为黎玥消失的那十年宜苏不听劝告用了暗元素…… 珖的话，显然不止是说宜苏法宝藏的多，更主要的意思是： 你居然敢在黎玥眼皮底下养邪兵武，背着她用暗元素，挺能藏啊你小子。 宜苏敢告诉珖，是因为他知道珖的感官和记忆并不会直接与黎玥分享。 “那样无力的境地，我不想在经历一遍，我想前辈应该懂。” 他说中了，珖确实懂。 大姐头变身(4) 珖懂得不能再懂了。 只要黎玥在，宜苏就永远不会使用拿份暗元素的力量。 但是如果黎玥不在了…… 宜苏恐怕会直接入魔。 “所以呢，这两把剑怎么了，你练会了双刀流？”珖单手托腮，他已经不愿意在回忆他的过去了。 “我领悟了一点剑意。” 陈起和白云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谁家法修领悟剑意啊，剑修们听了不得气撅过去？ “……你跨度挺大哈。”珖不知道宜苏前世的事情，他不知道前世剑修对剑意的执念能有多大。 “一点，不多，我打算再精尽一点，现在还不能随意打出来剑意。” 陈起硬了，拳头梆梆硬，要不是打不过他已经冲上去了。他看向白云鹤，连白云鹤那张成天臭着的脸都更臭了。 “那就藏你好了，我这边也会藏一部分。陈起已经出场过了，把关键信息藏一下就好了，至于白云鹤，不到决赛不要出暗器。” 每个人都藏一点，宜苏藏的最多，这样可以在后期产生一种越战越强错觉。 宜苏和黎玥一定会藏一点技能作为底牌，但陈起和白云鹤也不能全交了。 “这一战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你们也清楚，没有当年的事情，你们也都是快长老级别的人了。和小辈斗，赢是必须的，重点是怎么赢。” 珖的笑容有些胁迫的意思，他自然记得黎玥想做到的事情。 “我们要赢，代表天灵宗赢，告诉修仙界，天灵宗回来了。这样一来，当初那群魔族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 宜苏接过话，他和黎玥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一场大赛，他们将以绝对王者的姿态宣告整个修仙界。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双人分队的话该怎么搭配。 宜苏自然想和黎玥一组，但陈起莽起来不见得能照顾到白云鹤，而白云鹤与黎玥又都是偏于被动的技能。 最后的分配自然就是黎玥和陈起一组，宜苏和白云鹤一组。 “那我们这几天就尝试分组对抗？”白云鹤适时接话，得到了其余三人的认可。 比试台上，珖坐在陈起左边肩膀上，肩宽人壮还是很有好处的，珖坐的很稳，甚至翘起二郎腿。 宜苏：虽然知道那是珖，但是身体是阿玥的，怎么办，想把起子埋了。 白云鹤：有杀意…… 珖很惬意，手肘压着陈起的头顶，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搭在陈起的肩端平稳身体。 现在尴尬的地方在于，珖无法复刻黎玥的技能，他本身的技能又与黎玥不同，都是杀伤力大的。 玩废了宜苏他们是一回事，黎玥的身体撑不住炸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起子，我只能给你提供护盾和恢复，其余的没办法帮你。”珖笑吟吟地开口。 陈起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傻傻地点了点头。 举起两把斧头，开始旋转着冲向宜苏和白云鹤。 宜苏扛起白云鹤就跳去了另一边，对付陈起这种蛮力型选手，最好的办法是避开正面。 陈起的弱点很明显，体力消耗大，而且没办法远程攻击，速度又比较慢。 金波展开，陈起完全感觉不到累，好在珖不怕晕，不然还真坐不稳。 大姐头变身(5) 但是珖和黎玥毕竟还是不一样，陈起还是在宜苏没拿出底牌的情况下被逗累了之后胖揍一顿。 “别气馁，阿玥在的话，你恐怕输不了。”宜苏用力拍了拍陈起的肩，说真的，如果不是他拍的这么故意，陈起甚至还会有点感动。 珖点点头，确实，如果是黎玥在这，陈起可以毫无顾忌当只疯狗就行。 她或许不擅长处理情感，不擅长攻击动作，甚至有点呆。 但是在保护别人方面，有着令人担忧的天赋异禀。 过了几日，与其在训练合作默契度，不如说在训练陈起的抗揍能力。 黎玥隐约有了一些突破，按照约定的时间迅速赶回来，看见陈起抱着她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大姐头呜呜呜他们欺负我……” 歪头，微笑，恶魔低语：“陈起？你在喊谁？” 陈起一个激灵后退几步，珖都喊他小起子的，所以这个人是回来的黎玥。 一个瞬移，黎玥绕到了陈起身后，“跑什么啊……” 然后陈起就交代了珖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要求陈起给她当椅子，以及使唤宜苏捏肩捶腿…… 黎玥换回了裙子。 万柠：太好了，黎师姐的第二人格回去了！ 宜苏一眼就看出来是黎玥回来了，走过来打招呼，“阿玥，你回来了。” 黎玥想到这段时间珖的肆意妄为，脸上的笑就僵了，尴尬又别扭。“这段时间对不住你们了。” 珖：我绝对没有强迫宜苏。 黎玥：没有直接强迫还是没有间接迫害？ 确实，珖只是给了宜苏一个接触的机会罢了。 “没关系，这段时间训练比较辛苦，本该拉伸放松一下。”宜苏摆摆手，他确实是自愿的。 陈起：她一直坐我肩膀上的，跷二郎腿累带她了？！ “我们的安全时间还有多久？”完成一个关卡后，他们有一定的安全时间，在安全时间内，他们不会进入别的关卡。 “差不多一……柱香。”白云鹤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看来师姐和起子的配合需要还一点时间，这次的关卡尽量由我和宜苏出手吧？” 黎玥摇摇头，“没关系，我把你们的作战习惯都记下来了。” 陈起也点点头，突然有了脑子一样“我的能力早就暴露过，在预赛继续暴露也没关系，师姐也一样。” 确实是这样，预赛阶段还是尽量减少一切暴露实力的机会。 这么想来，黎玥还是会和陈起搭档，在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和关卡出现在所有看客们的眼前。 黎玥飘起来，坐在陈起的左肩，陈起能感觉到黎玥有些僵硬。 “我们都相信师姐，论配合能力，师姐一定是最强的。”陈起笑着，雪白的牙呲出来，阳光又灿烂。 宜苏只是站在黎玥面前，低头帮她把鞋子穿上。“别人看着的，还是要穿戴整齐。” 白云鹤点头表示敬意，“接下来就拜托师姐了。” “……”陈·两米高·大宽肩·一身腱子肉·抡着两柄大斧头·起上演了一出猛男委屈。 “我也有努力啊！” “嗯，也拜托你了。”三人说了同样的话。 百兽塔(1)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四人被传送到了第二个关卡。 这次不是绕弯子的关卡了，变成了武力与运气的比拼。 规则在所以队伍入场后开始播报。 “百兽塔规则如下：所有队伍进行抽签，以抽签结果排序，依次派队员进入关卡完成任务。 百兽塔内有一级到五级，总共五十一只妖兽。其中五级最弱，一级最强。五级妖兽每只算作1积分，共二十只，四级妖兽算作2积分，共十五只，三级妖兽算作3积分，共十只，二级妖兽算作4积分，共五只。一级妖兽算作20积分，只有1只。 在进入塔前，小队选择进入人数，以及挑战的妖兽数量，妖兽的等级随机分配，只有被击杀了的妖兽才算作积分，如果没有达到挑战的数量提前退出关卡则将已经得到的积分总数减半。 小队选择进入的人数会影响队伍的最终得分，独自进入且挑战成功，则获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积分，双人进入则获得积分的百分之百，三人进入则获得百分之八十，四人进入则获得百分之六十。 你们将有一炷香的时间讨论决定，关卡在抽签后立即开始。” 白云鹤开启了算术能力，这会已经开始写概率了。 “我们是不是只要选择挑战26只妖兽就好了？”陈起的脑子似乎在刚才就用完了。 “理论上，积分的满分是一百二十，我们只要得到超过六十分就能确保第一的位置。”白云鹤敲了一下陈起的脑子，似乎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他清醒一点。 “如果按照单纯的概率，二十六只确实能赢。但这个假设成立的前提是，各级妖兽被平均划分到选择挑战的数目里。” 白云鹤继续补充道，陈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是，刚才规则说是随机分配的，我们又正在被针对，如果我们选择挑战26只，说不定会给我们积分最低的那种妖兽进行挑战，不一定能拿到超过60分。” “最保险的办法是，39只。二十只五级，十五只四级，四只三级，最低也可以拿到62分。” 陈起没打所谓，“感觉三十九和五十一也没什么差别，不如全挑战算了。” “起子，不要浪费体力和时间。”宜苏皱眉，陈起这种莽劲总有一种未被文明沾染的原始。 “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关系，我们这是保底的算法，只要我们不是第一个进入的，就要重算。”黎玥摸摸陈起的头，像摸什么小动物。 “还要重算？真麻烦啊，我们要是第一个挑战的就好了。” 该说不说，陈起在奇怪的地方灵验度总是很高，他兴冲冲拿着标记了“1”的牌子傻乐着回来了。 “好耶，不用重算咯！”陈起开心，黎玥坐在她肩上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第一位进入的队伍请前往塔的正下方。” 陈起又和宜苏他们摆摆手，带着黎玥去了塔下。 “接下来展示一下，五级的妖兽是什么实力。” 水晶显示屏上出现一道火海，已经有人认出来了，在筑基期里挑战的怪物里算最棘手的，有些刚进入金丹期的修士也会选择避开。 百兽塔(2) 显而易见的是—— 最低层次的五级也并不是好对付的，当本就是群居生活的一堆麻烦魔兽聚集在一起，也将是相当棘手的一部分了。 “两人，我们要39只。”陈起的笑容阳光又灿烂，古铜色的皮肤，只穿了开襟的外套，因为担心他一兴奋爆衫糟蹋了黎玥的衣服。 藕粉色的短裙刚过膝盖，露出的一截小腿缠绕着嫩黄色的丝带，白嫩的皮肤配上古铜色的背景，显得柔弱又娇俏。 这两并没有人认识黎玥，见她蒙着幕布坐在陈起肩膀上，甚至隐隐有“嘁”声传进宜苏和白云鹤的耳中。 宜苏握紧了拳头，忍了下来。 他对黎玥的接下来的表现也十分笃定，这是同伴之间的信任。 其他也算过的队伍明白了“39只”的含义，一下就知道宜苏这一队是冲着第一名去点。 “不是吧，一点名头都没传出来，还带着一个瞎子是当装饰品吗？就这样还想拿第一？真当什么人都可以上？” “自取其辱罢了，我们就在场外看着他们提前退出的样子吧。” “……” 杂音入耳，但宜苏和白云鹤纷纷不听，也不反驳，只是等着黎玥和陈起在塔中被实时转播的表现。 金波荡漾开来，但是这次，黎玥的晴光潋滟有些不一样了。 金色的池中会漂浮着两朵金边莲花，两两对立着围绕黎玥旋转。 少女稳稳坐在陈起的左肩，像放大版的人偶，偏的在陈起身上却没那么突兀。 陈起的块头着实太大了。 他左手拖着看不清材料的大板斧，右手将另一个斧子扛在肩上，当百兽塔终于有妖物刷新出来时，陈起才不紧不慢的扭动着脖子。 妖物围着他转圈，他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甩甩手，再放松一下脖子。 场外的声音二人听不到。 “不会吧，不会已经被吓得动不得了吧？” 讥笑，嘲讽，一点不差地落在宜苏和白云鹤耳中。 两人静静的，不反驳，也不做其他反应。 妖物扑了上来，它直咬向陈起的头。 黎玥拍了拍陈起的左臂，“好了，你可以随意表演了。” 晴光潋滟准备就绪，光影探查也准备好了，所有妖物所在地以及各自的等级都被黎玥记了下来。 陈起呲出大牙，一板斧拍在妖物的脑壳上，红色与黄色交织，然后毫不在意地掂量着脏污了的板斧。 其余的妖兽们从原先的地方向陈起挪动，陈起的笑容愈发灿烂。 黎玥坐在陈起身上，陈起也被纳入了黎玥的风场领域中，身形轻盈了不少。 这次不再等待妖物冲上来了，陈起抡起大板斧就朝着围过来的妖物跑去，像剁碎骨一样。 陈起一心向前，后方的所有公交在接近的一刻都被黎玥挡了回去。 不能保证在预赛的观众台上没有其余进入决赛的队伍，要隐藏实力的话，就要贯穿整个比赛才行。 黎玥没带佩剑，她甚至不打算用巫咒的技能。 陈起没带本命武器，换成了不那么熟悉的大板斧。 场外沉默了，因为画面的血腥程度当他们不敢相信陈起是法师，连体修都有些愣神。 百兽塔(3) 黎玥坐在陈起肩上，掐着时间，似乎并不满意地又拍了拍陈起的头。“别玩了，时间拖久了一级的那一只会进化。” 陈起点点头，“那师姐坐稳了，我要转起来了。” 配合着黎玥在风之旅人进阶后领悟的风场领域，陈起的旋转已经不止是手中武器的直接伤害了。 以陈起为中心的风像被漩涡吸引一般澎湃着拥来，空气流速的差异让周边的妖物被迫绕进圈子，成为斧下魂。 黎玥：有一说一，转久了会对脑子不好。 珖：脑浆都给你摇匀咯。 场外已经开始说陈起是怪物了，而没人注意到肩上的黎玥。 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他们不知道黎玥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塔内的妖物在转圈圈中迅速被消耗，只剩下二级和一级的六只了。 二级妖兽的实力和陈起单体能力差不多，它们甚至具备了一些思考能力，比如在被转入陈起攻击范围之前，将其他妖兽踢过去替自己挡刀。 现在，五只二级妖兽围着陈起，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还剩一只一级妖兽不见踪影。 陈起喘着粗气，黎玥坐在他肩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似乎想让他擦擦脸，然后在看见满身血污的人后，默默地把手帕收了回去。 黎玥：嫌弃，太嫌弃了。 这下，场外的人注意到了，虽然陈起浑身就像从屠宰场出来的屠夫一样，但是坐他肩膀上的黎玥…… 她的身上别说血污了，头上别的簪子和花都没乱。 黎玥还是给陈起用了一次净化，她不擅长陈起这样纯武力的场面，容易脏裙子的动作不适合一位公主。 “师姐，逐个击破还是挑衅？” 黎玥沉默了一会，“你有注意到那只一级的妖兽么？” 前方有五只妖兽，四蓝一红，狮身蛇尾嘴上还有两截长长的獠牙，但红色的那只有两个头，看着有些恶心。 “那只红色的？” “不是，它应该不是那只一级妖兽，我说的那只一个是一直躲在暗处了，在最初生成的时候它离我们很近，战斗刚开始就不见了。” “我没数过具体杀了多少只，但是那只红色的看着不一般，我们要先从它下手吗？”陈起摩擦着斧子，跃跃欲试。 “你不害怕？说不定打不赢呢。” “我一个人确实打不赢，不过……师姐会解决这个问题吧？”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搭档。冲吧，挑你喜欢的。” 少女柔柔一笑，金色的莲花剪影绽放开来，在金波之上飘起了像花瓣一样的光影。 陈起并没有什么战术，它还是老样子冲向红色的那只二级妖兽。 二级妖兽的头上形成一层保护罩，在陈起跃起砍向它的时候，护罩替它抗下了大半的伤害，它周边的蛇头立刻朝陈起咬来。 黎玥：保护罩罢了，谁不会似的。 蛇头们没讨到任何好处，也被黎玥支起来的保护罩隔绝在外，一同被挡在外的还有四只蓝色的二级妖兽。 红色二级妖兽的獠牙只怼黎玥的脸，黎玥确定这个角度不会被拍到流向场外之后，毫不犹豫向獠牙伸出了手。 她的手穿过了二级妖兽的保护罩，一把揪住了獠牙，使劲一拔…… 百兽塔(4) 獠牙就这样飞了出去，带着溅起的血落在只开的保护罩上滑落少女的手依旧扶在陈起肩上。 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仍是这般浅浅地笑着，像根本看不到这层喷涌出来的血雾将保护罩铺上不均匀的一层。 陈起笑得嚣张肆意，“哟~也就这点本事吗？” 黎玥：这小子很有当反派的资质。 珖：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比他好？ 被激怒的妖兽变大了一倍，抬起前蹄就踩向二人。 “先逃叭，我要一些时间确定那只一级的妖兽潜伏在什么位置。”黎玥拍拍陈起的肩膀，陈起点点头。 陈起向后方一退，然后拔腿就跑，那魔性又有些贱的笑声通过转播器穿进外圈观看群众的耳朵里。 妖兽尾巴上的蛇头不断向二人吐出黑色的毒液，陈起每次都是一扭腰，“哎呀呀呀差点打到咯~” 每次都差一点，但是每次都没打到，引得妖兽追着他跑，时不时发出怒号。 “喂喂喂，物理上打不过你就用口臭熏人造成精神伤害？妖兽也要有兽德吧？你这样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陈起有意的挑衅，让大家忽略了他肩膀上突然消失了的少女，连妖兽都没有管黎玥。 毕竟她看上去实在没有威胁，附带保护罩功能的吉祥物或许更符合外人眼中的形象。 黎玥消失在了视野里，连转播水晶都没找到她的位置。 陈起从入场开始，一直用着蛮力进行打斗，这会黎玥不在了，他就不得不省点体力，改为斗法。 双斧击地，两列土枪直冲身后的妖兽们。 红色的那只妖兽躲开了，击倒了它身侧的一只蓝色妖兽。 在灰尘纷飞中，陈起提着斧子窜了进去，又斩下一只蓝色妖兽，却也没能全身而退，挨下了红色妖兽一掌。 陈起后退，擦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咧着嘴笑继续跑。 “来抓老子噻~” 另一边，消失的黎玥其实飞在半空全力寻找那只一级妖兽。 黎玥：所以地方都找过了，除了那几只外没有活物，难道一级妖兽是骨骸死灵什么的？ 珖：也有可能是寄生兽吧，附在那三只中的某个身上所以找不到。 黎玥思索着，一个短距离移动回到了陈起的肩头。“先把蓝色的妖兽做掉，红色的留下让我观察一会。” “好嘞~” 场外的高台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那个盲女……什么时间突然消失了？是隐身技能？” 少女的小腿上缠绕着金色的，像线一样的细丝，蔓延进裙子遮挡住的地方看不清了。 不过除了陈起，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他的脑中传入了听不懂的歌，如同某种语言的吟唱，金色的光缠绕着，尽数是黎玥的血。 陈起一个人是打不过那只红色妖兽的，而黎玥不能明目张胆地一拳揍爆妖兽的脑袋。 宜苏握紧了拳，这一招他见过，是那天弱小自己的见证。 但是黎玥用的并不是“巫咒.狂战士”，她本来确实打算用，但是珖制止了。 百兽塔(5) 吟唱声外界听不到，他们只看见红色的妖兽安静下来了，甚至就这样坐在了陈起面前。 珖：你那几天去哪进修了？不仅把风之旅人进阶了，还把学了些小把戏。 黎玥：我去找了影子。 珖：……下次别一个人去。 黎玥：我尽量。 纯光属性的天河自带额外的天赋属性，除了与植物的交流能力之外，与动物也有额外的亲近感。 只要黎玥将妖兽也作为动物，加强筹码，那么这样的亲近感就会强加在它身上。 珖：你为了加筹码，给自己放血？ 黎玥：如果我说，我也没想到我这个时候会有经期啊。 珖：……你不是四五百岁了？！ 黎玥：…… 而陈起也没办法动了，在这样的吟唱中，任何妖兽和植物都没办法起战意，他这个混血也不例外。 可喜可贺的是，陈起受的影响小，僵持了一会，就挣扎着举起来双斧，下去的那一刻像是有什么解脱了一样。 外界傻眼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演的一样。 到了最后那个一级妖兽出场，居然是从红色妖兽巨大的脑子里诞生出来。 黑色的幻影，与陈起一样的模样身材，连武器也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肩膀上没有显现黎玥的模样，挣扎着显性闪了闪，变成黑漆漆一团。 黎玥的目光在这一刻冰凉了下来。 之前那个迷雾关卡已经让她怀疑这段时间瑶池在做什么了，现在她的怀疑得到了验证。 瑶池在训练有模仿能力的东西，可能是某种幻兽的能力，广泛应用在关卡测试中，收集各路强者的技能和习惯。 而这个能力一旦遇见她就没用了，因为这个小世界绝对不会允许第二个她出现的。 陈起赢了，赢的莫名其妙，在一片质疑中得到了第一，天灵宗队伍直接进入半决赛名额。 作为第一支拿到名额的队伍，小队接下来的时间可以不用进入其他关卡，回到船上休息。 黎玥的唇色苍白，宜苏冲过去接住了摇摇欲坠的黎玥，将长衫裹在她身上，打横抱起，匆匆离开现场。 将少女轻轻放在床上，宜苏闻到了血的味道，从外观检查了一遍后，沉默了。 捂着脸出去。 白色的斗篷和兜帽，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来到了天灵宗的船上，带着只露出眼睛的面具，见到甲板上的天灵宗弟子，掏出瑶池的牌子。 “我们来找黎玥。” 宜苏刚出门就遇到了这一幕，走过去抱拳，“玥儿正在休息不方便见人，你们有什么事情？” “把她交给我们。”像是索要什么物件一般，又补了一句“她本就是我们的，物归原主。” “她可不是你们的物件，她是天灵宗的弟子，是天灵宗的大师姐。”宜苏拍开那男子伸出的手，语气带着警告。 那人的笑声带着嘲讽，旁边的女子扯了扯男子的袖子，提示他注意周边传来的不善的目光。 “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去方便的地方说？” 宜苏和两人去了议事厅，设下隔音阵法。 超越血缘的羁绊(1) “你应该知道，黎玥不是人类，她根本不适合留在外界。” “然后呢？”宜苏的语气如此的平静，掩藏好桌下握拳的手。 “她是属于瑶池的，只有在瑶池，她才能远离危险。”男子继续说道，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瑶池对于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那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瑶池？这么多年了，你们可曾来找过她？你们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份子。”威压不自觉散开，那十年间，宜苏也窥探得了一角有关黎玥的身份。 “一份子？哈？她存在的意义本就不是用来兄弟情深的。”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她可是……” “……”见男子越讲越兴奋，旁边的女修立刻用力扯他的袖子，目光传递着警告。 男子讪讪扭过头，“反正快点把她还来。” 宜苏笑了，“黎玥是天灵宗的大师姐，她不是瑶池弟子。” “你怎么还是不懂啊！她不能在外面的。”男子又要激动了，这次他被一旁的女修捏紧了肩，吃痛闭嘴。 “能不能让她来与我们见一面？”女修开口，面上温温柔柔的。 “现在不能。” 闻言，女修眸光闪动，试探性开口问道：“预赛的时候，她受伤了？” 宜苏没回答，女修起身带着男子告别，“这次是我们贸然打扰了，麻烦等她醒了，和她说瑶池来过。” “好，不送。” 这场“约谈”突兀又草率地收场，瑶池在修仙界有着圣地一般的地位，与他们交恶绝对不是好事。 宜苏知道自己的做法失礼，但是涉及到黎玥，便一丝都不肯退让了。 陈起和白云鹤也匆匆赶来问黎玥的情况，陈起只知道黎玥突然受伤了，但是具体怎么受伤，伤的重不重就分辨不出来了。 修仙者早已辟谷，不会有排泄，自然也不会有经期，女修们子宫的发育会用其他方式增厚。 宜苏却是知道的，也会有十几岁没成功进入炼气期的剑修，那些女修会有经期这一说法。 “从某种角度……是内伤。”宜苏对这个也并不了解，他已经打算去详细了解一下了。 “为什么是从某种角度？”陈起愣了愣，“不能治么？” “……”白云鹤沉默着，也看向宜苏。修仙者五感增强，但他闻不到黎玥身上有血味。 宜苏没说话，他不确定黎玥想不想把自己血液的秘密告诉他们，所以只能假装不知道，等黎玥醒来再由她自己决定。 “这几天起子你也去好好休息，到了半决赛场会更累。”宜苏跳过了这个话题，催促着陈起和白云鹤去干自己的事情。 珖守着房间，将黎玥的气息封在房间内，即使是这样，周边还是有能飞行的妖兽一波接一波地冲向行舟。 好在黎玥和宜苏在启程前布置了许多结界，将妖兽结结实实挡在外面。 万柠和一些弟子守在甲板上，随时准备对付冲破结界的妖兽，不过几天过去，结界上糊了一层脏污，但是没有能冲进来的。 超越血缘的羁绊(2) 黎玥的修为一直是个谜，天灵宗原本的弟子们也不知道，宜苏他们三个又闭口不提。 万柠对黎玥的敬意在看见结界强度的这段时日，达到了新高度。 黎玥出来时，看见黑糊糊的天空，有些茫然，“奇怪，我没感觉有暴风雨要来了啊……” 然后她就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被飞行妖兽攻击的事情，以及外面黑糊糊的不是天空，是妖兽的血污。 现在去清理也太过危险，只好带着这些黑糊糊一路到了瑶池这次设置的战区——碎月城。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登上空中码头的行舟不少，碎月城内的散修和提前到达的来看热闹的修士们喜欢蹲守在这里，看一下几个大宗门的威风。 “咦，怎么有个黑糊糊的像蛋一样的东西飞来了，城外不是开了守护结界怎么还有妖兽进来？” “天啊，那是个什么，妖兽的味道好重，好臭啊……” “越来越近了，怎么没人拦下来，不会是运送妖兽的行舟吧？” “……” 讨论声不绝于耳，各种猜测都有，直到天灵宗众人走出的瞬间才停了下来，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黎玥在出船瞬间念了个法决将结界表面的脏污清理干净，然后把行舟收了回来。 陈起已然变成黎玥的专属坐骑，和白云鹤一左一右跟在宜苏旁边，走在宗主身后。 当熟悉的门派服时隔十多年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愣神的不少。 散修中有个穿着兜帽的修士在看见宜苏他们时一愣，然后看见了陈起肩膀上的少女，握紧了拳。 她醒了啊…… 坐在陈起肩上的黎玥也“看见”了他，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那曾给她新添过许多回忆的大红色衣袍，这一次却已经是敌人了。 黎玥对修仙世界总带着说不出的厌恶，当记忆交叠在一起，一幕幕一帧帧都是一把钝刀。 割在曾经的伤痕上。 没有人多嘴问那天的情况，陈起几次的踌躇也在宜苏的眼刀子下变的老实起来。 “你若是不想说，不会有人强迫你的。”宜苏的手落在她头上，视线落向黎玥看不清的远方。 “如果我会给天灵宗添麻烦呢？”黎玥的手放在毯子下，攥着床单，稳住声音尽量不会颤抖。 隔着毯子，宜苏的温度传递在手背上，“我们是家人，家人不会在乎你是不是麻烦，永远不会。” 陈起本来被宜苏的眼刀子赶去一边蹲着，听到这句话扭过头猛点，白云鹤也点点头。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藏着秘密，但是默契般的没有人开口问。 四人的组合很是惹眼，他们这一队是最早拿到入城资格的队伍，也是最不被认可的一组。 “天灵宗？十多年前不就出了个魔族叛徒，被灭宗了吗？” “对啊就是那个宗门，养出一个魔族叛徒还敢出现，也是脸皮厚……” “虽说原来也是四大宗门之一，可这么多年来再也没听过一点风声，要不是那桩惨案都没人记得这个宗门了。” 超越血缘的羁绊(3) 在众人有意或无意的移开视线时，天灵宗弟子的拳紧紧握紧。 陈起愈发暴躁，坐在他肩上的黎玥用食指轻轻点在他身上，后者会意，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步走着。 “荣辱从来都是一时的事情，天灵宗的辉煌会由我们续写。” 宜苏在众人离开行舟前，为了鼓舞人心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再次叮嘱了宗门弟子注意安全，减少冲突，这剂定心丸让那次旁观者的冷言冷语变成了坚定信念的养料。 一回到提前包下的店里，所有人都紧闭房门开始修炼。 黎玥等人不着急修炼，于是准备在四处逛逛。 刚下楼就听到几个人嘈杂的声音，细细一听还有些耳熟。 “什么？有人租下了整个店？我们天武宗的房间也敢抢，把人叫来，我们不为难你。” 闻声，黎玥的嘴角抽了抽，二话不说立刻原地隐身。 即使这样，那人也似有所察觉，眼睛瞪大朝着宜苏三人看去，“喂，你们几个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蓝色头发，戴着白色眼纱，看不见脸但是觉得很漂亮的妞。” 宜苏一愣，半眯着眼睛思索。 陈起扭头看向黎玥，没看见人，但是他感受得到黎玥还坐在自己肩膀上。这一刻，他的智商似乎重新占领高地，绕过了那人的话题。 “你是谁，找那姑娘做什么？” 天武宗的体修占比大，眼前这人就是体修模样。陈起的块头在整个天灵宗是毋庸置疑的最强，但这人与陈起居然不差多少。 壮硕的胸肌袒露在外，那人眼尖看见了白云鹤，挑眉，“白家旁系那小子啊，你们师姐才醒就让她一个小姑娘来参赛？天灵宗再烂也不能强迫病人上场吧。” 陈起短暂的机智在听见“烂”这个字时再次沉入不知名的地方，眼见就要和人干起来。 黎玥无可奈何，只能现身。 “裘兄，好久不见。”陈起被黎玥定在原地，黎玥假装自己一直在他身后被挡住的样子。 裘昭焜看见黎玥，态度顿时好了不少，笑容堆起来，但是在那抖动的腱子肉的衬托下丝毫没有一丢丢能与“和蔼可亲”这四个字沾边的地方。 “玥儿妹子，我听人说你刚醒就被抓来参加大赛，有什么需要随时和哥哥说，哥几个打小白脸的本事还是有的。” 宜.小白脸.苏（茫然）：说我么？ “没有人强迫我，有劳裴兄挂念多年。” 黎玥：婉拒了哈~ 少女语气疏离，把裴昭焜衬托的像个小丑。不过裴邵焜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 “玥儿妹子，你也是在找住的地方么？咱一块啊。” “……”陈起突然站在了旁者的角度察觉到了自己平时的傻大个行为会给人什么直观感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刚从楼上下来？ “诶，师兄……”旁边的人对黎玥并没有印象，倒是对宜苏印象深刻。他们看着宜苏几人一起下楼的，自然知道包下整个店的人是谁。 胳膊肘拱了拱裴昭焜，他记得自个那便宜师兄喜欢的类型是大波浪啊，怎么…… （再次打量黎玥）（退后半步以防是自己太高了挡住视野）（默不作声又撤后一步） 两个条件都不沾边。 超越血缘的羁绊(4) 探究的眼神落在黎玥身上，黎玥仍然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我们已经找好了店，几位还是趁着上岸的人不多，赶紧找一家店叭。”黎玥自然知道那人后撤了那两下，只是她不能读心，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对啊，师兄我们先去找店吧？不然师父要骂人了。” 裴昭焜点点头，朝黎玥挥挥手，带着人走了。“玥儿妹子我们下次再见。” 刚刚那后撤的人走之前还在黎玥眼前晃了晃手，他在思考黎玥能不能看见路。 走到店外，四人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脸。 “师兄，那个女修什么来头？怎么一点修为都没有？” “她是天灵宗前宗主的嫡传弟子，你们应该不知道她。” “天灵宗前宗主？不是死在那场魔族人偷袭里面，她怎么没事？” “不知道，据说在那之前的一次兽潮和兽王打了一架，陷入沉睡了。不然她现在多半能摁着咱师父揍。” “兽潮？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她十多年前就能和兽王打一架？！完全看不出来。” 想起少女娇小的身躯，看上去是真的弱。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修为多少，不过我记得她修行的方向是辅助系灵修。倒是你们几个，和她旁边那小白脸认识？” 裴昭焜不屑地撇撇嘴，对宜苏的评价只有细狗。 “那人叫宜苏，是天灵宗曾经的第一弟子，魔族偷袭的时候在外历练，和咱们几个都打过几次照面。这么说起来，他和当初那个叛徒还是师兄弟关系呢。” 本想用“打过几次照面”形容一下双方的关系，但裴昭焜喜欢刨根问底。 “……没打赢，他的法宝太多了，明明是个灵修，但是他擅长用剑。” 于是那人挨了裴昭焜一掌，“菜就多练，打不赢别找借口。” 宜苏对那几人其实没印象了。为了收集一些天材地宝，他出入各个秘境和历练的地方，和不少人都有过一些交流切磋，记不得那么多。 当然，这些事情他觉得没必要和黎玥他们说，省的他们担心。 四人出门长见识，一只叫声清脆的青鸟停在黎玥周围，这是瑶池用来传话的灵兽。 黎玥有些犹豫，宜苏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透过那层不透光的眼纱传递力量。 “无论是哪里，我都陪你去。”宜苏伸出手，举高到黎玥的手边，像一位恭敬的骑士。 黎玥迟疑着接收了传话，“今夜的欢迎宴会后，濯清长老传唤你见面。” 宜苏对瑶池的情况并不熟悉，最了解各个势力和家族的是白云鹤。 “濯清长老是瑶池几位长老中最少出面的，似乎是负责瑶池内部人员变动的。濯清不是称号，也不是名字，而是一个职位代号，瑶池的宗主或者其他长老评选都由濯清长老举办。 不过由于这个职位的历代长老深居简出的比较多，所以外界不好评价这个职位纠结是权力大还是小。” “阿玥，你想去么？”宜苏看向黎玥，他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来。 超越血缘的羁绊(5) 少年仰着头，眸中是坚定，向黎玥伸出手。 黎玥的手不算小，搭在宜苏掌心，迅速被包裹起来，像盖下了什么契约般。 “明天我陪阿玥出席，你们在店里准备应援。” “好，我现在去打听明天晚上宴会的安排和安保配置。” 陈起笑容灿烂，八颗白牙露在外面被冷风吹得咳嗽几声。“就算瑶池不放人，我们也会将师姐抢回来。” 三人信誓旦旦的笑容让黎玥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在这次，她有对抗的实力了…… 另一边，一处远离城镇和街道的荒野，有一队人马也在聚集。 黎玥的身份在天灵宗属于秘密，知道的人只有宗主一个，而花厌离靠着宗主写下的研究记录成为了第二个。 “少主，瑶池那边在寻回黎玥，要混入瑶池趁机处掉她吗？”有人提议道，随后收获了花厌离的冷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周围不缺侍奉，但这个名字像扎了在骨缝，难以抽离。 “把她引开，不要让瑶池那边扣下她。”似乎感受到了手下人的诧异，花厌离补充了一句，“她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黑袍手下们离开房间，只留下了贴身侍奉的女子。她一直站在花厌离旁边，似乎发了很久的呆。 花厌离皱着眉唤了她的名字，“归月，过来替我更衣。” 归月这才醒神，木讷地上前替花厌离解开扣子，花厌离的目光审视着她，“有心事？” “……只是有些紧张。”归月迅速收拾好状态，笑魇如花对着他，这才让他高兴一些。 花厌离不缺女侍奉，但归月是最受宠的那个。她虽然是魔族，但魔力弱，一般在魔族是会被毫不留情吞噬的那种无用的魔。 她是花厌离救下来的，名字也是花厌离给的，她的一切都是花厌离施舍下的。 之前不明原因的温柔，在见过那蒙着双眸，坐在高处的少女时有了源头。 归月，原是归玥吗？ 黎玥在收到邀请后情绪似乎被放空了，坐在陈起的肩上迎着路人或惊奇或疑惑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花厌离等人留在空气中的点点魔族色彩。 黎玥在光中看见的世界和肉眼可见到的并不相同，她的世界围绕着光圈，不同颜色对应着不同的身份。 不过也并不是都能看见，如果刻意遮掩，不动用功法，她也只能看见大概的身形。 扶着陈起，黎玥将“装饰品”形象展现的很好。 街上也有不少参赛小组，此次入围便只剩下了六个组，除了天灵宗的小队外，其他的小队似乎都是出自这十年里持续发展的宗门。 大部分人都见到了四人，四个人里只有宜苏这个元婴中期和白云鹤这个元婴初期，陈起则还是金丹巅峰，至于黎玥，一点灵力都感觉不到，还是个瞎的。 天灵宗果然已经衰败了…… 其他五支队伍里，有三支队伍都是由元婴巅峰的弟子带队，其余也都是元婴期。 这么一对比，自然觉得天灵宗作为曾经的四大宗门怪可怜的。 一直都相信(1) 距离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宜苏看着从楼上走下的黎玥，只是一瞬间，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其余的东西了。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到门口时，宜苏突然拉住了黎玥的手腕，隔着目帘，两人对视着。 额头轻抵，宜苏半眯着眼，羽睫笼下两片阴影。 在短暂的触碰后，两人走了进去。 或许是修仙之人的傲慢，即使在学着凡人间的样子举办聚会，也很少见白色和青葱这类浅色之外的颜色。 宜苏牵着黎玥，宝蓝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子将暗器藏在里面也不显山水。戴着面具，用精神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手下动作却是温柔地握着。 薰衣草紫的手袖，薄纱堆叠出渐变的层次，玉臂露出一截，在修仙者们自持矜贵的风格上狠狠划出一道口子。 银灰色的短裙堪堪遮住膝盖，蓝紫色的绑带在一侧小腿上打了个蝴蝶结，另一条腿上却是空着的。 全场修仙者里，只有她没戴面具。 瑶池这边工作人员的脸色并不好，虽然是修仙者，但他们似乎依然保留着一些固执的思想。 黎玥和宜苏只在位置上小坐了一会，就已经有人来说酸话了。 “哦？修仙之人不是脱离了凡道，为何穿衣风格却要按照凡间的来？你们不是最瞧不起凡人了？”宜苏也不客气地回怼，黎玥适时附上嘲弄的笑声。 宜苏知道，黎玥一直很关注修仙者们瞧不上的“凡夫俗子”们，她总是晒着夕阳，坐在矮些的山崖上，悬着腿拖着脑袋看山下的村民们。 像被遗留在世间的仙。 修仙者极其注重个人的修道，说的好听些是少沾因果，但是本质上，也只是自私罢了。 世间种种因果不能强加在个人之上，但这不代表个人不能对目之所及的地方做些改变。 这户人家在乎，这个村子在乎，这片地区的百姓们都在乎…… 二楼的走道上，有人双手抱胸正看着黎玥这边，露出不屑的表情。 “真搞不懂那些老头为什么捧着一个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废物，我们瑶池也不是专门摆花瓶的地方。” 他的旁边是一把空着的椅子，这本是濯清长老的位置，不过濯清长老从来都不出席人多的场合，所以每次都是摆一张空椅子表示有这号人。 “师姐，你不觉得奇怪么？那个黎玥压根不像老头们说的那样……” “慎言，她作为圣女，有她的不同之处。你做了那么多幻境收集她的信息难道没发现她的不可复制性么？”濯清长老座位的另一边是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眉宇清冷，也在看黎玥那边。 “那是因为她压根没有灵力所以才没办法复制她的招式。等我做出一个完美的替代品，以后瑶池就再也不需要花大功夫满世界找什么圣女了。”少年的年纪不大，心性也没那么沉稳，这会已经噘着嘴恶狠狠瞧了黎玥一眼。 “……”被叫师姐的女子没有再说什么，看着黎玥的衣服，面纱下的唇角有微微的勾起。 一直都相信(2) 黎玥抬头，对着那师姐露出一个笑来，口型问着，“你们还好么？” 脑内缓缓传出清冷女声，“万安，勿念。” 宜苏把黎玥护在身后，翩翩公子愣是散发出老母鸡的气势。 中途出现了这种插曲，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整场宴会的进行，各家长老们吹嘘着自家小辈的前途不可限量，小辈们也在比个高下。 天灵宗没有收到邀请，黎玥和宜苏的到来对于其他人而言是和砸场子差不多的概念。 宜苏和黎玥待在靠近窗的角落里，安然自在地坐在椅子上。 感受到宜苏一直紧绷的神经，黎玥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附耳轻声问道：“要不要跳个舞？” 少女的吐息蹭过耳垂，像无形的手轻轻摩挲着侧颈。宜苏觉得自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好像能透过那层不知材料的布，看见一对澄澈的眸。 两人没选择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是出于安全考虑，二是宜苏并不会跳舞。 他的手放在黎玥的腰上，轻轻环着她，想靠近，又担心唐突了她。 裙摆不时在旋转时轻划过宜苏的腿，阳台上的月光像一壶茶，浇在少女的裙摆上，让每一处碰到少女的地方都感受一片灼热。 场地所在的宫殿建在了山峰之巅，是整个空岛上最高的地方。 寒风吹过，宜苏挡住了风口，左手将黎玥摁进怀里，另一只手捏住了射过来的柳叶形状的小飞刀。 “道友有何赐教？”宜苏捏住飞刀的时候就知道，刀的目标是黎玥。指尖冒出一团火，将飞刀融了一半后，丢在地上。 “呵，你们天灵宗还是早些退赛，省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丢人？我目前还没想到比丢暗器想下黑手失败之后还反咬一口这种事情，还丢人的情况。”宜苏的目光在看见那丢暗器男修以及他身后的女修后，变得阴鸷了起来。 已经不是愤怒了，黎玥能感受到宜苏丹田内的暗元素在雀跃。 轻轻抱住宜苏，用净化技能通过身体的接触，悄悄传到他体内。 或许是净化的效果着实有效，也可能有其他原因，宜苏的脸有些红温，雀跃的暗元素也安静下来。 “有本事，我们赛场见！”丢下一句狠话好像是每条丧家犬撑面子的必要过程。 确认宜苏目前状态平稳，黎玥从他怀里退出来，嘴角带着笑意。 “有时候完全不懂他们的脑回路，天灵宗只是有段时间没出来活动，可这不代表这段时间里，天灵宗的人每天都在吃饭睡觉不练功啊。” 宜苏还能从衣服上感受到拥抱的痕迹，突然觉得被人刁难这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她的安全比这些暧昧的泡泡重要得多。 对于黎玥小声的嘲讽，宜苏也有同感。“当初能打赢那群小杂碎，现在也能。倒是那些靠着灵丹妙药堆起来的修为经得起打吗？” 在黎玥沉睡的时间里，天灵宗出了祸事不错，但是陈起和白云鹤被珖保下来强加修炼，又在黎玥那个灵气充裕的小院子…… 如果不是珖觉得他们修炼速度太快了根基不稳，他们恐怕已经元婴中期了，哪里会是现在刚上元婴的修为。 一直都相信(3) 黎玥往山下看去，这个岛是瑶池的管辖范围，平时也没有常驻民在上面，现在山下热闹非凡，却和她在天灵宗山下看见的不一样。 护甲轻轻剐蹭着护栏，没有蹭到一点痕迹。 宜苏站在她身后，没有动作，隔得很近。他就这般站着，低着头看少女蓝色的长发在月下好像更冷了。 黎玥转身，被遮住的眸并没有抬头对视的必要，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今天晚上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个短暂的节点也不错。”她看得见，宜苏的担忧和不安，还有什么呢？ 愤怒么？他在替谁愤怒？ 宜苏没有回给黎玥一个拥抱，额头轻轻抵在一起，他想透过看见少女的双眸，是否也会像人类那样觉得不安。 “我会带你回家。”一字一顿，信念从宜苏身上传来，“你不是人族也没关系，精怪也好，妖魔也好……你就是黎玥，你只是黎玥。” “你只是一个叫黎玥的，天灵宗所有人的大师姐。” 少年的眼眸中闪烁着无垠星海，力量积攒着，随时准备着爆发一样。 “……”黎玥没有说话。 珖也陷入了沉默，他能切实感受到宜苏和黎玥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宜苏知道黎玥的秘密，但是从来不主动打探，只是耐心的，一边又一边的证明自己的立场。 他对黎玥是纯粹的爱意，至少此刻少年的真诚容不得一点点玷污。 “我有个朋友……”黎玥沉思许久，宜苏也没有逼迫她，只是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想保护我，但是……我害她垂危，又让她变成天下的敌人。如果没有我的话，她就能平安顺遂的当她的大女主了。” 黎玥这么说着，没有眼泪掉下来，声音却已经在颤抖着。 “那天，我在一片猩红色的世界里寻到她残缺的身体……” 剩下的话没说完，宜苏先一步打断了她，“天灵宗不会的，一定不会。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我们有很多人都站在你这边。” 少年的体温将黎玥包裹的严严实实，很热，甚至有点烫。 少年的心跳有些急促，比刚才和人对峙的时候还要快。 “天灵宗不能失去大师姐。” 我也不能再次失去你。 珖第一次开始正视宜苏的感情，背着黎玥偷偷正视。这是与黎玥相处的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和小世界的人提及自己的故事。 一直以来，黎玥主动也好，被动也罢，她继承着神的意志，尽量将自己的痕迹抹灭掉，从不轻易透露什么。 一直以来，很少有人能在她心上留下什么痕迹……即使是当年陪伴她十年的谢端琚也只是在察觉异心之后，换了一个浅浅的叹息。 宜苏是特别的。 ……只可惜，他来晚了，黎玥注定没办法只成为天灵宗的大师姐。 宜苏的身体能直接将黎玥挡住，只漏出两侧蓬松的裙摆。在外界看上去，像是恋人的亲吻。 此时，一直抱着的宜苏其实已经傻掉了。 怎么办，我抱她了，我是不是该松手了，但是她好香啊还想再抱一会……啧，她会不会已经不耐烦了…… 一直都相信(4) 迟疑了许久，宜苏还是假装轻松地松开了手。 一直将背后暴露给敌人是很危险的事情。 高阁之上，夜风却没有几缕。 “瑶池大长老请这位道友一叙。”黎玥前脚刚回到会场，后脚就有人坐不住了。 宜苏要跟着去，却被拦了下来。“大长老只请了一个人。” 黎玥用指尖轻点宜苏的手背，“最好不要和瑶池有直接冲突，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黎玥跟着人上了二楼，宜苏留在一楼随机应变。 “恭迎圣女大人回家。” 两侧路过的人恭敬地低着头，二楼都是瑶池的权力中心人群，对黎玥的身份自是熟悉。 “大长老嘱咐过，希望圣女大人不要让我们为难。”黎玥被强硬塞进换衣间，里面的侍女立刻架着她非要重新梳洗换衣。 “我知道了，不要碰我。”发绳轻轻拉下，发型散了一半，天蓝色的长发在月下变得冰蓝。 瑶池的衣服，黎玥再熟悉不过了。 厚重的礼裙，似乎承载着所谓的大宗风范。 侍女重新为黎玥挽发，她曾熟悉的那一批人似乎已经不在瑶池内了。 那人想解开她的目纱被人立刻制止了，“大长老吩咐过，不要让她睁开眼睛。” 黎玥的视野一直关注着那个带她过来的侍卫长，这个人的气息是陌生的。 门被粗鲁的推开了，也不能说是推开，因为一般不会用脚推门。 侍卫将人拦在与黎玥还有一段距离之外，“大长老吩咐过，圣女大人要完整地带过去。” “行，那就让我看看这个背弃使命的圣女大人长什么样子。”少年双手抱胸，是当时濯清长老位置旁边的人。 “你是濯清那丫头的小弟子？”背对着他的黎玥轻缓开口，却是让少年愣了一下。 几乎没有人知道濯清长老是个小女孩，这个秘密比知道黎玥身份的人还要少。 转念一想，黎玥作为圣女，自然知道濯清长老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寻找圣女而设置的职务。 瑶池和其他大宗门不同，实力并不强悍，但是所有宗门似乎都会维护好瑶池的安全。 外界认为瑶池是培养辅助类灵修的宗门，包括了炼器师和炼丹师以及符师看着不强但是需要维护好人际关系的职业。 但原因其实不像外界传的那样。 自上古人魔大战后，人族靠一个少女取胜了。 少女并非人类也并非妖魔，而是从天地灵智中自然诞生的精灵，每次大战后就会消失。 后面陆续又有几次魔族入侵，没有少女帮助的人族溃不成军。 人族渐渐明白了，少女是天道为了平衡两族实力差距而诞生的，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人族。 而瑶池的秘术中，包括了预知术和通灵术，能同时满足这两项修行要求的人极少见。 只有同时修行这两个秘术才能找到少女的位置，少女将被带回瑶池成为圣女，用以抵御下一次大战。 能找到少女的人就是濯清长老，而修行了这两项秘术的修士也会面临着各种不同的副作用。 包括但不限于逐渐消失变得透明，或者和这一届濯清长老一样，身体的生长永远停止在学习两项秘术的那一晚。 一直都相信(5) 瑶池创办几百年，但濯清长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也是因为这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寻找圣女的任务对于一个修仙者而言是极其残酷的。 需要顶好的天赋，刻苦的修炼，然后在接收找到圣女任务的那一刻面对未知的副作用以及不可以面示人，放弃修仙梦想的未来。 黎玥能理解少年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她隐有察觉，少年想复制，或者说人为制造一个“圣女”。 这样日后就不会再有濯清长老这个职位，也能让无辜的天才们有幸免于此的可能。 不过少年终归是没长大的孩子。 暂且不提万物凝聚而成的精灵是否能被复刻，也不论这个世界的天道是否能允许独一性被打破…… 瑶池不会同意，因为一旦失去寻找并培养圣女的使命，瑶池将不再受到各大宗门庇护。 别说四大宗门之一了，怕是小宗门都能随意上来踩一脚。 这不仅仅是瑶池的长老和其他掌权者们能不能接受地位一落千丈，话语权一去不返的问题。 瑶池是辅助类灵修聚集的地方，而辅助类灵修本就在其他灵修面前显得低一头，如果没有瑶池这个足够撑场面的名头护着…… 以后修士们与妖兽或者魔族有冲突的时候，恐怕用不上防具了，将辅助类灵修就地祭天或许更好用。 少年不明白这个未来不是他想要的那样，但是他的师姐却是明白的。 在知道自己那倔驴师弟窜去找圣女麻烦后，杜若洲清冷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痕，压香灰的手一顿，戳了一个大窟窿。 “原来你还记得师父啊，还以为圣女大人兽性未泯去了野外不晓得自己是家养的……” 黎玥也是第一次和杜池宇打交道，对于他的发言，黎玥在思考为什么杜若洲的师弟会和她差那么多。 想的有些入神，随手捏了个“束缚”让他闭了嘴。 于是，杜若洲那天降正义的剑鞘头一回没砸空，杜池宇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没办法叫一声就闭眼倒地了。 杜若洲喃喃道：“不应该啊……这小子平时不是都能躲开吗？” 黎玥默默把捏诀的手放了下去：这不是巧了…… 杜池宇在倒地之前没有骂一句自己姐姐，只是疯狂的攻击黎玥不讲武德。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巧，又荒唐极了，守门的侍女和原本挡在黎玥和杜池宇之间的侍卫都有点不知所措。 “圣女大人，我师弟最近修行的有些魔怔，希望圣女大人谅解。”杜若洲规矩地对着黎玥行礼，她腰上的剑让黎玥有些恍惚。 “无碍……”黎玥迟疑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她如今改怎样称呼杜若洲，“你如今，剑修？” 杜若洲看了看腰间的剑，“目前是如此。” 抬头再看向梳妆桌前的少女，她已经侧过脸，穿过中间阻拦着的侍卫可以隐约看见少女似乎对她笑着。 “加油。”你很有天赋。 后半句黎玥没能说出来，这是一种残忍，因为杜若洲作为濯清长老的大弟子，以后要继承这个位置。 一直都相信(6) 杜若洲是个极其有天赋的剑修，她并没有当代灵修的元素灵力，而是更古老的五行灵根。 一品金灵根，放去天剑宗直接免试变成宗主弟子的顶级天赋…… 但杜若洲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尘世中人，没有修仙世家的庇护，她再好的天赋也会为了修仙界的未来而无偿充公。 这很残忍，但更残忍的不止这些，因为被迫奉献的人不止杜若洲一个，杜若洲只是各区域瑶池甄选之后献宝似的端上来的物件中取胜的那一个。 圣女如果是个宝物，那濯清长老就是探测器，都只能是个为了修仙界光明未来而献祭的物件。 站在这个角度，黎玥觉得杜池宇的胆量至少在整个修仙界都数一数二。 “若洲先行告退，恭迎圣女大人回宗。”杜若洲拖着昏迷的人除了房间。 黎玥转回来，一旁的侍女上前继续替黎玥挽发插簪子。 “濯清长老怎么有两个徒弟？” 没有人回答她，房间安静的出奇，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示意过不可以和她交流似的。 一通整理后，黎玥见到了大长老和其他三个岛的岛主。 不是所有掌权者都到齐了，说明他们并不是打算严格追究圣女出逃的责任归咎于谁，也并不关心这件事发生的原因。 瑶池没有高山，但是有一些依托于天地灵力形成的空岛，因此瑶池没有峰主，只有岛主。 三个岛主围着黎玥转了几圈，确认黎玥至少看上去没什么伤的样子这才重新回到席位。 “圣女大人应该明白自己的使命所在，修仙界为了你付出众多，你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抛下整个修仙界。” 大长老开口的瞬间同时向黎玥施加威压，光影在黎玥身后交叠，依稀可见八条狐尾。 “……”黎玥站在大殿中央，似乎对大长老的威压丝毫没有感觉，实际上后背已经沁出了汗。 确实伤不了她，但是会疼！ 大长老识趣的将威压收了回去，假装毫不在意地喝了口茶。“几位岛主先回去宴会吧，我带圣女去做进一步的灵体检查。” 那三人应该是外面派来的视察，见黎玥没大碍就能放心的交差去了。 人刚离开，大长老就换了个样子，对着黎玥吹胡子瞪眼的。 “你这个死丫头出去那么久也不藏着点，让他们知道你在外面玩的开心然后回来找我麻烦，没良心！” 黎玥揉揉自己的肩膀，毫不客气坐在大长老身侧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丫头，魔尊销声匿迹了十多年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嗯，当时出了点状况陷入沉睡了一会，怕瑶池这边知道了又出乱子，所以让珖瞒着的。” “我说你怎么无缘无故出去云游了十多年，那群人以为你撂挑子不干了，把自己困死在什么小秘境恐吓他们。”大长老挑眉，揉了揉黎玥的头发。 “虽然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但是你不会干这种事。” 黎玥喝完了一整杯茶，没有续杯，将盏盖好放在桌上叹了口气。“你当初说的话灵验了一半。” “我猜，天灵宗那个老头没能研究出快速找到你的方法。错的那一半是什么？时间有点久我记不起来当时和你说了什么。” “我并不是一无所获。”想起来什么，黎玥浅浅地笑着。 一直都相信(7) “哦？你不会想告诉我，那个叫宜苏的小子身上有修仙界的未来吧？” 黎玥只是笑，没有做过多的说明。 大长老收起了和蔼的神色，他重新回到了上位者的姿态，抬眸看向下方坐着的少女，斟酌着。 “这关乎着光明之处的所有生灵，如果寄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修仙界的未来不能在修仙界的年轻人身上，但是能寄托在被人族兽族魔族之外的“圣女”身上。 黎玥没反驳他，只是默默换了个话题。“濯清长老的二弟子是怎么回事？杜若洲不是继承者了吗？” 大长老摇摇头，“若洲仍然是继承者，这一点没办法更改。至于那小子，他叫杜池宇，若洲出去历练的时候捡回来的，她在没成为濯清长老之前有个伴也没什么不好。” “杜池宇在做的事情，是瑶池默许的？”这或许才是黎玥想知道的事情，瑶池是否对残酷的牺牲有一点愧疚呢？ “……”大长老沉默了一会，反问了黎玥一句：“你在天灵宗前任宗主那里有没有接触过这个方向？” “前宗主并没有想直接人为制作一个我，他想通过对光元素的研究，省去一部分寻找圣女的步骤。”黎玥留在天灵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如果能有寻找纯净光元素个体的办法，就可以把寻找的范围缩小许多，也就能减少选出濯清长老的牺牲。 或者，不再需要这个职位。 瑶池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几个掌权者，大长老是允许这件事的，毕竟寻找有纯净光元素的个体仍然要通过瑶池的通灵术，对瑶池的影响没那么大。 但也有人觉得通灵术一旦被外传就不再是瑶池秘术，到时候瑶池被舍弃还不如维持现状。 或许对他们来说，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不用牺牲他们的利益，但是永远可以在其他宗门面前跺着脚说瑶池为修仙界的未来付出了多少。 “但是具体进度我不清楚，应该是被魔尊毁掉了。” “那次事件魔尊也在？”大长老显然很意外。 圣女是拿捏魔尊的命门，两者就像世界两端的天平，或许在力量上会有悬殊，但是绝不会歪斜的太过厉害，如果一端消失，那另一端也会坠入深渊。 因此魔尊一般也会刻意避开圣女。 “他会不时派分身出现，不过一般不会做什么，像在单纯的盯梢。” “……恐怕是他不想成果被公布出来，才借着叛徒这件事灭口。更快找到圣女，对于魔族是个威胁。” 黎玥也更相信这个可能，天灵宗被灭门之所以没收到其他大宗门的援助，是因为那时其他宗门的保护区域也突然被魔族不同程度袭击。 想要号召那么多魔族，绝对不是花未眠能做到的。 黎玥把这个想法和宜苏他们说过，当然，省略了前宗主的研究以及自己的身份。 “你说的那小子，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一直都相信(8) 黎玥摇摇头，“他应该只知道我是瑶池的人，但应该不知道具体情况。” 珖：……你低估了主角光环。 大长老点点头，这件事是瑶池的机密，不能为外人知晓。 “这次回来就留下吧，这修仙界除了天灵宗前宗主之外也没人特意研究过光元素。” 黎玥没回应他，这可让大长老着急了。 “丫头，你不会对那小子有感情了吧？！”白胡子的老头瞪着眼，两边撇出去的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我会在必要时刻完成我的使命，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其他宗门的宗主也不曾见过我，你们继续说圣女还在瑶池就行。” “丫头，天灵宗那群人只是想借你的身份恢复四大宗门的位置，以前在瑶池不曾教过你尘世间的人心险恶，不要被骗了。” 黎玥没有说话，大长老叹了口气，“天灵宗那几个小子知道你摘下目布之后的样子么？如果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确定他们还会毫不动摇么？” 摸摸黎玥的头，大长老对黎玥一直比较宽容，只要她履行职责，大长老就会继续把她当成心疼的小辈看待。 “我想信一次。” “……”说实话，大长老是第一次发现黎玥有人类的情感，毕竟在瑶池的这么多年来，黎玥像一个漂亮的人偶，一个能行走的，能说话的人偶。 “证明给我看吧……用这次大赛的表现，告诉我选择他们的理由。”放在头上的手悬在半空，拍了拍黎玥的肩。 门被粗鲁推开，惯性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接下来的发展。 “大长老，圣女是瑶池的财产，哪能由你一个人决定？上一次圣女离家出走是谁纵容的我们不打算追责，这次既然回来了，就收起不该有的脾气老老实实待在瑶池！” 三位岛主跟着二长老一起进来，身后是瑶池的护卫们。 “圣女大人跟大长老聚完了也来陪我聊几句？” 大长老的脸沉了下来，“老二，你要做什么？你是想伤害圣女么？” 圣女与魔尊的力量甚至更多方面也有关联，圣女死亡那么魔尊也活不了。乍一听好像圣女必死，而且要尽快死或者重伤才好。 但是魔尊是聚集世间所有怨恨之类的恶意而生。 按照以往经验和记录而言，魔尊生成和壮大的速度更快，而寻找圣女本就需要诸多时间，他们不见得能在下一任魔尊发动大战前找到圣女。 何况魔族就算没有魔尊，也可能会有其他分支领头发动大战，到时候能不能赢还是两码事，更不要提牺牲多少的问题。 有个魔尊至少可以用圣女牵制住大部分魔族，而且还可以用着一点在其他几个宗门面前永远占上风。 因此瑶池不仅不能伤害圣女，甚至还要防备着不服魔尊的其他魔族支部暗杀圣女。 “大长老别吓唬我了，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这种恐吓。我只是想请圣女和我也聊聊离家出走的见闻，毕竟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一直都相信(9) 黎玥对着大长老行一礼，就算是告别了。 二长老是瑶池老派的代表者，也是黎玥最厌恶的修仙思想的继承者。修仙或许能改变命运，但是难以改变人性，比如自私自利。 被二长老请去了高塔的顶层，一扇窗，一张床，一张薄被和一套桌椅。 “鉴于你前期的表现……呵。想来还是我们对你太好了，让你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多余的权力。”二长老倨傲的神情还是那般熟悉。 黎玥在上楼时就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铐，这是二长老派人专门研发出来封印黎玥力量的道具。 手上的禁锢被一根链子穿过，穿过房间上方的定滑轮，缓缓将黎玥吊在半空。 房间被施下禁术，如同当时迷雾世界一般，黎玥无法使用风之旅人让自己停在空中。 手腕处传来刺痛，黎玥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了。 二长老更生气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他捏住黎玥的下巴，用力的掐着，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黎玥不想和他说任何话，也可能是疼的没办法说话。 “在那个毫无前途的宗门待几年，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和一群废物待在一起让你忘记自己的使命不成？” “……”如果黎玥的目布摘下，二长老应该能看见她冰凉的眼神。 “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毛头和垃圾一样的宗门，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二长老的随时法器是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他本来只想把黎玥吊在这里一段时间略加惩罚，毕竟真把圣女的逼狠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你真可怜。”一直沉默的黎玥努力回了四个字，戳穿了二长老的心事。 怒火中烧时，鞭子已经抽过去了。 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嘭”的一声，鞭子被击歪，抽在了繁重的裙摆上，顿时削下来一块。一支魔族队伍的出现，将二长老周围的侍卫冲散。 二长老也没心思惩罚黎玥了，本想呼叫支援，余光扫到黎玥狼狈的样子担心她告状便没有叫人来。 他的实力不俗，虽然瑶池主修各类辅助类别，但他曾是为数不多没学法辅的弟子之一。 双方缠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靠近黎玥，将黎玥从半空放下了。 黎玥不认识她，但是能看见她身上魔族的颜色并不像正常魔族那样强烈。 那人也只是将黎玥放下来，作为低阶魔族，她没办法直接触碰黎玥。 黎玥：不是……我这脚铐也没法安静地跑路啊。 归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对着其他魔族说了几句话，缠着二长老的几个魔族立刻放松了攻势。 随后，归月举起武器向黎玥掷去，二长老以为这支魔族队伍也是和以前一样，来杀黎玥的，立刻将缠着自己的几个魔族击退，一边冲向黎玥，一边试图用法器将归月的武器卷住。 “砰！”二长老将归月的武器打断成两节，连带着把屋子的墙也抽出一个大裂口。 风大股大股涌进屋子，破坏了屋子的禁制。 然而……其实屋子的禁制本就是多余的，毕竟有这对手铐脚铐在，黎玥也没办法使用能力。 她连空间都没办法打开，两把剑都在空间里急的要挠墙了。 一直都相信(10) 二长老转身就狠狠抽了归月一鞭，归月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二长老的速度有这般快。 “啪”的一声，归月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似乎没想到黎玥会跑到归月斜前方的位置，恰好是鞭尾所及，立刻收手卸掉力气也来不及了。 金色的血粘在鞭子上，归月瞪大了眼，只看见少女面容痛苦着，努力向她做出口型。 “快跑。” 少女身形已经站不稳了，归月看不见她背后狰狞的伤口，但空气中全是令魔族恐惧的气味。 归月想扶她，却不能触碰。 手腕上因为疼痛而不禁用力，卡在手铐上，更痛了。 这下二长老也惊恐起来，冲过来就想抱起黎玥尽快医治，却被黎玥身后突然出现的狐尾虚影扫到了一旁。 其他魔族很快抓着归月消失了，空气中魔族的气息很快被不断流出的血吞噬掉。 二长老无法靠近黎玥，后者则在摇摇晃晃中，从破损的那面墙直直地倒下去。 “！！！”黎玥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技能，从这么高的地方下去必然是相当惨烈了。 二长老迅速掏出显示圣女生命状态的长生灯，几秒过去了，没熄；十几秒过去了，闪了闪总归没有熄灭。 珖：为什么不直接走？ 黎玥：我与那魔族姑娘虽不相识，但是她若是为了让我逃脱而死，日后斩魔就少了一分决然。 珖：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出来拦下那一鞭，你分明是最怕疼的。 黎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人赶来，又是众多宗门高位者们聚集的时候。若是嗅到魔族到过的气息，定是要猜疑圣女的安全问题，到时候几个宗主围在一起让瑶池请出圣女……交不出来的话，瑶池今后的地位难保，而且二长老是瑶池的武力支柱，若是他真的承责，以后谁能接任他的位置。 珖：你越发像他了。 黎玥被珖说的有些晃神，已经许久没见到冥泽，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先前用来观测黎玥的水晶光屏早已经被盖住，冥泽坐在光屏稍远的地方，专注地处理这手上的事物。 初五看着再也没被使用过的光屏，有些好奇，拱了拱初一的胳膊并发起了八卦邀请。 “主神说，公主殿下的成长是自由的，相信公主殿下的每一次选择。” 听到答案，初五露出坏笑，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毕竟冥泽怎样都能听见。 “可是~这次事关公主殿下的姻缘诶，说不定她在这个小世界会带回来一个心爱之人呢。” 初五刻意坏笑几声，然后脚下地面突然消失一般下坠，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冥泽的声音清冷又带着威胁，就算没见到人也能想到他皮笑肉不笑的恐怖表情。“若是很闲不如拓展一下时空管理局的业务。” 想到上次黎玥灵魂匆忙回来时钻进书海的样子，冥泽不由得想笑。 他不想窥视黎玥的成长，或许更多的原因是不敢看，担心自己哪一天会忍不住将人关起来。 成长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他的小姑娘最怕疼了。但若因此就被折断双翼，一定不是黎玥想要的。 他的小姑娘是世上独有的，最宝贝的存在。凡是黎玥想要的，冥泽就一定会拿出来。 她若是选择变强，想要成长，冥泽便寻来散落在宇宙各处的神格碎片，创造最好的条件支持她的选择。 她若是累了，想回来歇着，冥泽便是她最强的后盾。 一直都相信(11) 痛感席卷黎玥的五脏六腑，疾风像刮痧一样在伤口上反复刻印，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下坠，一直下坠…… 这种感觉对于黎玥而言并不完全陌生，毕竟练习风之旅人的时候，也是在强风呼啸的悬崖之上。 冥泽永远会稳稳当当地接住她。 “阿玥！！！”鹰翼展开，来人携着温暖的风，将极速坠落的黎玥轻柔细致的包裹起来。 看着少女破损的衣裙，碰到背部的手上沾到了金色的血，迅速蒸发后留下金色的粉末，像神像外层涂抹的金。 他抱着黎玥，手颤抖着，整个人愤怒的出奇。 手铐对于现在的黎玥而言太沉了，她抬不起手，只能用全力揪着宜苏的衣襟深怕他体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暗元素暴走。 “回家……” 微弱的声音，一直在重复着这两个字。 “好……我们回家。”少女的体温好像随着往外冒的一朵朵金花而一同流逝。 宜苏不由得抱紧了一些，曾经一再扰乱他的心魔似乎正附在他耳畔轻轻地嘲弄着： “你还是没能保护她。” “将她藏起来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伤到她了。” “……” 思绪狂飙时，黎玥戴在腰上的铃铛突然响了，清脆的声音迅速将一切杂乱斩断。 宜苏不敢再看黎玥，他知道刚才自己看黎玥的眼神有多可怕。 寻了一处天然山洞先处理黎玥的伤口。宜苏的空间里有一大片药田，这里种着他外出那十几年来遇到的所有可遇不可求的药草。 黎玥吃丹药基本没用，只能用天地之间的天然灵力补给。 宜苏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于是特意学会了药剂的做法。取出一个浴桶，将药剂往桶里倒，又丢下去一些无法直接提取的药和妖兽的血。 轻轻握住黎玥的手腕，调动体内异火流转，融化了手铐。然后看相黎玥的脚踝，宜苏顿住了。 …… 黎玥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衣服湿湿的泡在像水一样的怪味液体里，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疑惑之间，一只粉色的绒毛的小龙崽站在浴桶旁指着黎玥吱哇乱叫起来。 “……”宜苏背对着黎玥，抱剑守在洞穴门口警惕周围，闻声回头。 黎玥似乎还是没什么力气，迟迟没有起来。那小粉龙对她有一种不知原因的恶意似的，指着黎玥乱叫个不停，宜苏听不懂，但是黎玥懂了。 珖：它说你是个狐狸精，骗它主人取它的血。 黎玥：它喊了这么久，只说了这一句？ 珖：倒也不是，它在尽量骂的很脏了，你要全听一遍？ 黎玥：那也不用这么找罪受。 伸手，捏住了小粉龙的嘴，然后对着它温和一笑。 手动止声她可熟了。 世界安静下来，黎玥这才开始解析这桶液体的成分，其实也不用解析，珖看着宜苏完成的。 珖：一些植物的提取物，还有妖兽血和内丹内脏什么的。 黎玥听见内脏的时候，立刻扒着桶干呕起来。宜苏闻声，也顾不得衣衫不整的问题，迅速跑了进来。 粉色小龙脱离了黎玥的魔爪，向奔来的宜苏飞去，却被对方揪起尾巴扔进空间，它只能在空间里看到宜苏急切的神情继续乱叫。 仙门大赛(1) 粉色小龙在空间里破口大骂着：狐狸精！狐狸精！ 黎玥呕不出来东西，唇色都白了几分。手指搭上宜苏的肩，定了定神，轻声道：“扶我起来。” 宜苏抱起黎玥，将脱下的外袍把人裹了个严实。“怎么了？还痛不痛？” 摇摇头，然后看见了她刚刚躺的位置下有压扁而爆开的内脏，更想吐了。 宜苏迟疑了一下，似乎也懂了。从空间移出来一个软榻让黎玥躺着，“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少女从高塔一跃而下，被封锁了能力之后就与凡人无异。宜苏都不敢想要是他没能接到…… 感受到宜苏体内暴躁的暗元素，黎玥将手伸出来附在他颤抖的手背上，浅浅地笑着。 “我相信，你会来接我的。” 手被轻轻捏住，少年的拥抱莽撞又急切，带着雨后月光的味道，温温的，将黎玥细细包裹。 宜苏的心跳传进耳中，声音还有没平息的不安，“无论你在哪，我一定会来接你。” 我知道我再也承受不了没有你在的未来。 摸摸宜苏的头，感受到暗元素重归平静，黎玥才缓缓开口：“要不，你先让我换件衣服？我现在还没恢复，湿衣服烘不干。” “……”慌忙松手，后退，僵硬背过身去，耳尖后知后觉红透了。“要不要我帮你把衣服弄干？” “不用，这衣服……已经没办法在穿了。” 衣物窸窸窣窣褪下的声音响起，黎玥换上新的衣服，随手将目布扯下来，然后拿出来新的一层纱。 与厚重的目布不同，这纱看着薄上许多，银灰色的，上面似乎还绣着几朵梨花。 “能过来帮我绑一下么？”黎玥向宜苏伸出手，后者回头，愣住了。 眼睛透露着主人的灵魂状态，黎玥的双瞳不再是上次那样溃散的金光，却也不见眼白。 宜苏第一次见到黎玥完整的脸，他从未想过黎玥的眼睛是这般模样，荒诞又诡异。 从黎玥手上接过目纱，轻轻帮她绑上。“这个松紧可以吗？要不要再送一些？” 指尖略过黎玥耳畔碎发，软软的，很是顺滑，还有淡淡香味。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人族，天灵宗也不在乎，你只是黎玥。”额头轻轻抵着黎玥的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曾害死过一个很好的人……” 松开要绑的目纱，托着少女的脸上抬，盯着她金色的双眸，里面闪动着比高原更加璀璨的星河，让人想溺在她眼里。 “让我也试一次吧？再多信任我一点吧……” 宜苏的指腹蹭着黎玥的脸，有薄薄的一层茧。就这样看着她，深情又执着的盯着她的双眸。另一只手搭起黎玥放在软榻上的手背，小指相勾。 “现在约定好了，只要你想，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来接。” 在听见“约定”两个字的时候，宜苏感觉到黎玥想抽离的手，似乎是恐惧这个词。 没能避开，这个约定就算强行达成了。 少年眉目清朗，笑眯眯的，通过双眸可见星光缀在周边，似乎带着无限的勇气。 仙门大赛(2) 宜苏已经知道了很多，比黎玥猜到的更多。不过黎玥肯主动告诉他，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瑶池……或许会联合其他三大宗门对天灵宗不利，留下我对宗门的发展会成为阻碍。” 绕到黎玥身前，宜苏单膝跪着，在刚才拉过勾的小指上落下一吻。 “或许，我可以当一次盗宝贼呢。你不愿意被我偷走吗？” “即使这条路很艰辛？你真的想好了么？” “甘之如饴。” …… 陈起和白云鹤按照约定，在开幕式公布队伍的赛场门口等待了好一会才看见宜苏背着黎玥过来。 陈起眸光一闪，似是下一秒就要返祖发出猴叫一般，冲着宜苏不停挤眉弄眼的。 白云鹤的反应还是很平淡，只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眯了眯眼。 宜苏见状，面上不自然有些红，还是没做任何解释。 黎玥从宜苏身上下来，飘到陈起肩头还是熟悉的姿势。“怎的？昨天晚上没睡好脸上抽筋了不成？” 陈起：不嘻嘻。 天灵宗踩着点入场，接受着万众瞩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待开幕式。 “本次到达终点获得参赛资格的有二十支队伍。此次仙门大赛的规则与往年队伍规格不同，今年是四人一组，每个宗门之内有一支队伍，如果有宗门派了不止一支队伍参赛且同时获得参赛资格，请在明天早上之前重新组队登记队伍。” 高台之上，大长老和二长老坐在瑶池的席位上，目光时不时向黎玥扫来。 黎玥懒洋洋坐在陈起肩上，没什么力气一般胳膊肘压着陈起的头，斜着身子，手掌托着脸。 “明日开启第一轮单人比试，队伍内的每位成员随机参与比试，辅助类修士请在散会后登记。” “现在宣读本届仙门大赛规则： 一，不可临时替人，缺席，迟到都视为投降； 二，不可在比试中途服用任何丹药和药剂等非本人当场产出的加持； 三，不可有意取人性命，友善切磋点到为止，可在中途认输； 四，全体的修士不可在非竞技场所内私下动武，违者立刻送下岛； 五，本次大赛采取计分制度，大赛结束当天统计个人分数和小组分数作为颁奖标准，辅助类修士与非辅助类修士会分开计分。” “规则宣布结束，希望每位修士都能在此次仙门大赛得到收获。” 黎玥拿着辅助类修士的牌子，揣进空间里，随后继续一脸困样。 当晚单人比试的名单就出来了，明天被有比赛的是白云鹤和黎玥。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第一天出场意味着对手会比较强，瑶池是故意想给天灵宗一个下马威。 “明日的比赛，不用太在意。与你对手的是梵音书院这一代里的几个翘楚之一，只要与他尽量打个平手就行。” 黎玥瞄了一眼白云鹤的对手，心下有了估量。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姓白，歪头…… 眼熟…… “这是……？云鹤他弟。”陈起凑过来看了看，“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强化攻击这一类的，单体作战是木元素来着。” 仙门大赛(3) 黎玥没有回答陈起，只是看向白云鹤。 “第一局就对上大师姐，这小子的报应chuachua的找上门啊~”陈起嬉皮笑脸地，笑容还有逐渐咧开的趋势，看起来坏的渗人。 “不必顾及我，白家……已经和我没关系了。”白云鹤摇摇头，他极少把个人的情绪表现出来，所以除了陈起，似乎没人知道他的一些过去。 指节敲了敲石桌，黎玥没有追问的意思。家人不代表没有私人空间，只是希望尽可能的被信任，被分享…… 但绝对不是强制的负担。 白云鹤回了房间，黎玥随手从空间拿出一本书现学。 陈起见白云鹤走了，挠了挠头，担心黎玥误会，思考半天打算开口：“其实云鹤他……” “不用，我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听就好了，倒是你，全部准备好了？”黎玥单手拿书，侧头对着陈起比了个“嘘”的手势。 “本来还不紧张的，现在好像有点了。” “你拜托珖做了什么？”黎玥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陈起感受到了狠厉的眼刀子。 “这个……不能等我想说的时候再听嘛？”陈起支支吾吾起来，绕过正主拜托契约兽确实有点过分，说起来确实底气不足。 “不想说我就问珖了。” “行行行，我说我说，我拜托了他找一下我的父亲，我想早点手刃那个老渣男。”陈起立刻举手投降，笑吟吟看着黎玥，猛男式撒娇一般对着黎玥挤了挤眼。 有种生理不适，黎玥这次却没有摆出嫌弃的表情，而是写下了一个地址和名字给陈起。 “你要杀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么？”在陈起接过纸条的时候，黎玥夹紧了纸条，没让他轻易拿走。 又是灿烂无邪的笑，陈起稍一用力还是拿走了，“嘻嘻，我的亲人只有母亲，她早就不在了。” “……等大赛结束，我们陪你一起去，我正好要去见个老朋友。”黎玥没有继续阻碍，陈起混血的身份她早就知道了。 “我自己也可以……” “我是去见朋友的，你的事情自己解决。”黎玥迅速扭过头，又认真看起书，陈起无奈摇摇头，收好了纸条，无意瞥到书上一行字—— “圣女与魔王结成姻缘”…… “……没想到师姐也喜欢看话本子呢，要不今天晚上去摊子上买点新的换换口味？” “不用，早点休息叭，明天的比赛应援就交给你了。”黎玥看了看书的封面两个大大的“杂史”，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参赛选手住的地方，没见天灵宗其他人，陈起和白云鹤对于她换成眼纱这件事也闭口不问。 宜苏回来时，黎玥歪着头压在书上已经睡的迷迷瞪瞪了。 蹑手蹑脚走近了，宜苏戳戳黎玥的额头，见她没醒，轻轻抱起黎玥回了她的房间。 今晚的风很安静，宜苏拿起黎玥看的那本书，找到了黎玥看过的那几页，都是历代“圣女”的结果。 眸光暗下来，合上书放在床边，掖了掖被角，离开了黎玥的房间。 仙门大赛(4) 另一边，冥海主神空间内，冥泽正在检查灵魂状态黎玥的身体。 “……哎。”对于反复叮嘱之后仍然让自己受伤的行为，冥泽只剩下一声无奈叹息。 黎玥揪着冥泽的袖子，可怜巴巴看着他，努力辩解着，“那种情况我受伤是最好的选择，下次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轻轻摸了摸黎玥的头，“不是因为给我添麻烦生气，而是你没能按照约定的，好好爱惜自己。” “……唔。”黎玥自认理亏，整个人埋进冥泽怀里，纤细的手环住冥泽的腰，讨好一般蹭了蹭。 俯身，一手揽着少女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头，在额间留下浅浅的吻。冥泽的声音低沉沙哑，掠过耳畔时，不自觉被侵占了半片大脑似的，脑中回荡着他的叹息。 “下次，更爱惜自己一点，我会担心的。” 黎玥抱的更紧了些，两副躯体，只有一人的心跳声。 “嗯，让我再抱一会。” 冥泽也收紧了环着黎玥腰上的手，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心里却有个声音闹翻了天。 不要再让她出去受伤了，你现在终于有保护她的力量，不要再给她离开你的机会…… 声音叫嚣着，冥泽的双瞳闪烁着紫色的光。 黎玥猛的抬头，撞进他毫无遮掩的占有欲里，他立刻变成笑眯眯的样子，将暗的一面藏起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沉沉的，承载了数万年孤寂的等待，却又为了黎玥放缓语气，试图更加温柔一些。 黎玥摇摇头，“没什么，我有点想你。” 笑眯眯的样子，轻松随意的语气让黎玥心下又有些摇摆不定。“看来是我败了一局，我很想你。” 等黎玥再回到小世界时，冥泽已经把她紊乱的神魂重新凝结一体，双眸也变成如同正常人类那样有眼白的模样。 不过她还是选择戴上目纱，闭着眼去了观众台给白云鹤加油。 观众席上坐着天灵宗的部分弟子，万柠给黎玥留了一个空位，还放上了软垫作为标记。 黎玥去的稍迟，白云鹤的比赛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梵音书院多为音修，不擅近战，白云鹤也是以远程攻击为主，两个人倒是能打的有来有回。 音波一次次袭来，又被白云鹤的风刃一次次吹散。 女修手上的琵琶越来越急促，白云鹤不时闪躲来不及打乱的音波，好像是一场消耗战。 几次想近身都被音波包围不得不保持距离，周边已经有观众露出不屑的表情了。 但若仔细一些看就能发现，女修一直坐着的那一块已经结了一层霜。 每一次打散音波的风刃都掺着外场看不清的冰碴子，一点点被吹向女修身上。 女修专注于手上的琵琶，双目紧紧盯着白云鹤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冲上来偷袭。 黎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轻轻点了点万柠因为担忧而攥紧的手，“不用着急。” 陈起因为块头太大挡视线，被丢去了最后一排坐着，此时也只是时不时看一眼白云鹤的进度和赛场时间，手上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大锤。 仙门大赛(5) 黎玥看出一点端倪来，又看了看那女修的名字，扯了扯宜苏的袖子。 仙门大赛就是容易遇到熟人啊。 “……”宜苏点点头，“他们的婚约应该已经解除了。” 白云鹤的情感迟钝，也可能只是从小就被强制着隐藏，所以他确实不擅长表达情绪。 女修感受到下身传来的冰冷，以及每一次白云鹤那边吹来的风都比一般的要冷，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现在想单靠力气挣脱是不能了，但分心用音波碎冰很可能会被白云鹤偷袭。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白云鹤先她一步在两人之间快速凝结出几堵冰墙，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赛场之上，乌云凝结，下起淅淅沥沥的冰碴子。 她先将冰墙削半，不断寻找白云鹤的身影。 暴风雪来袭，女修几经波折才重新稳定音律。 音修最忌讳的就是乱了阵脚，她重新稳定下来情绪，一波接一波的弹奏着手上的琵琶，音波没有扩散，而是将女修包裹起来变现一个护罩。 神奇的场景发生了，突然有四个一模一样的女修出现在赛场，同样抱着琵琶，同样有这护罩。 万柠瞪大双眼，“她还能分身？那为什么最开始不分身和白师叔打？” “音修会一点幻术是正常的保命手段，不过看得出来，这个幻术对施法者消耗也不少。这时候拿出来是转攻击为防守了。”宜苏帮万柠解释着，然后随手把空间里吵个不停的小粉球丢出来给黎玥。 黎玥：？ 粉龙：啊啊啊啊狐狸精！打死你！ 黎玥（歪头）（像拎小狗一样把粉龙揪起来）：它在干嘛？ 珖（思考片刻）：在骂你。 “阿玥你能懂它再说什么吗？总是一醒就吵，不会是它有什么问题吧？” 万柠凑过来，戳了戳脑袋。“咦？好可爱的小狗啊，毛色很特别。” “嗯，能懂意思，她说……”少女思索片刻，粉龙立刻就不动了，随后像是炸毛了一半整只龙都蓬松起来。 “她说你没给她取名字，一点都不尊重她。” 宜苏这会才想起来名字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的精力全部铺在黎玥的事情上了。 “名字啊……我记得它老爹是金灿灿的，要不就叫旺财？” “……”万柠震惊，空气安静的似乎能幻听乌鸦叫声。 “……”粉龙惊的都忘记炸毛，整条龙都陷入死一样的僵硬。 黎玥也愣了一下，“……银绯么？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亮晶晶的粉色很贴切呢。” “啊？我说的旺……” 黎玥带着职业假笑和间歇性耳背再次堵住了宜苏的话。“嗯，这小家伙以后就叫银绯了。” 万柠会意立刻跟着点头，“啊对，这名字取得真不错。” 将银绯还给宜苏，黎玥脑中在和珖蛐蛐：男主配置这么高的？金色的龙不是东边那一块区域的统治妖王？上次万兽森林的幻兽是南边区域的统治妖王，四个角他已经有两个了。 与魔族只有一个魔王不同，妖兽是四王分治四个大区域。小幻兽诞生时就记住了宜苏的气味，宜苏相当于它选中的王夫。 而现在的银绯……估计是东边那条金龙的女儿。契约了妖王之女，那基本也拿捏了东边的妖兽们。 珖：标准配置了。 黎玥：吃的真好。 出师不利(1) 台上的人似乎还没意识到白云鹤的可怕之处，或许是白云鹤本身就比较难被注意到，前期也一直不显露出来。 台上的暴风雪越下越大已经铺满了赛场，缺始终没见到白云鹤的身影。 不仅女修没找到，观众也没能找到白云鹤究竟藏哪了，他就像是突然开启了隐身一样。 女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紧蹙着，闭着眼双手结印了一半猛弹起来攻击周围所有的雪花。 这下终于有眼见的人发现问题了。 “那些音波是不是……直接穿过雪花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宜苏不自觉露出来笑容。 他们小队里可没有一个正常人啊，白云鹤自然也不是正常的元素师，他是条平静的疯狗！ 元素师的修行方式大多是跟着前人写下的功法，接触自然界中的元素并且控制。 但是白云鹤是变异冰元素，他不仅可以控制冰，他本身就是一块冰。 观众找不到他，但是台上的女修缺能感觉到整个台子上都是白云鹤。 换句话说，这场雪就是碎掉的白云鹤。 女修的眉头越蹙越紧，突然两片雪花落在眉梢，她似乎听见了浅浅的一声叹息。 猛的睁开眼，琵琶断了弦，是冰霜已经爬了上来。 “时间到！！！” 在女修快要输掉的那一刻，赛场限时的沙漏终于漏完了。 白云鹤被雪堆起来，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还在台子上，女修也还在台上，双方没有人失去战斗能力也没有认输情况。 “平局！双方各加两分！” 白云鹤下场路过女修时落了一片小雪花在她指尖，“你不用为此自责。” 女修抱着琵琶错愕回头，只看见那白衣胜雪的少年已经走远，始终不曾停顿，更不曾回头。 若不是指尖凉意仍然停留，她会以为自己在幻听。 白云鹤回来时，宜苏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十年没见了，不和人家多说几句？” “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如今她的未婚夫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不好给她添麻烦。” 白云鹤说这话时，难得不是非常平稳如机械的声音。 对于这个曾经的未婚妻，白云鹤是有些愧疚的，不过他现在也不是白家的人，只能说有缘无分。 黎玥却不在席位上，她的场次在下午，宜苏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问万柠，万柠只是翻了个白眼给宜苏看。自从跟着黎玥，她对宜苏的滤镜越来越淡甚至有些视若情敌的敌对。 “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白云鹤跟宜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攻击，对视一眼，确定自己确实没惹到她。 陈起探头，不可置信的被cue到，震惊地用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万柠想说，又想起黎玥的叮嘱，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背对着三人。 此时黎玥飘向了梵音书院的休息区域，此时只有抱着琵琶的女修坐在那，安静的场景里只有泪落在琵琶上的声音。 黎玥：还好是修真界，不然木质乐器哪敢浸水，哭都得先把乐器放远一点保护好。 珖：你有点出戏。 出师不利(2) 黎玥退出隐身状态，手搭在女修的肩膀上。后者无措抬头，湿润的眼眶带着未褪去的红，她看着黎玥，思考片刻才想起来黎玥是白云鹤的队友。 “白云鹤他……” 女修摇摇头，扯出一抹苦笑，好像要碎掉了。“我知道，他从来没在乎过这段婚约吧？” 黎玥：我就说有误会必须长嘴，不说开就会变成这样。 “他的房间书案有个暗格，里面是你的画像。” “……？”女修愣住了。 “你应该知道他的情况，不是没有情绪，只是失去了大部分表达的能力罢了。” 珖：所以你背着他们来当和事佬？ 黎玥：如果我不来，白云鹤就真的有死掉的白月光了。 “你的意思是……” “你们的结局不应该是有缘无分。时间到了，回见。” 少女飘到半空，在阳光下消失了，如同她的出现那样安静又突然。 珖：你怎么知道暗格的事情？ 黎玥：陈起之前发现的，他又是个大嘴巴，只有云鹤以为自己藏挺好。 珖：你以前好像没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 黎玥：…… 等了很久的沉默，黎玥没有回答，而是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坐在这里看着岛上的小集市。 黎玥：我想赌一把，命运是否能改变呢？ 抬起手，指缝有细碎的阳光穿透，可见万千尘埃舞动着，跳跃着，闪烁出各种形状。 少女身后的树随着风轻轻摇动，光的形状也随着树影斑驳而改变着。 珖：之前那几次也是？ 黎玥：嗯，不过都失败了。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了。 珖：你想测试的内容是什么？ 黎玥：……我记得剧情里面，我这个角色会死，成为宜苏觉醒的契机。 珖：我明白了，避开所有死亡结局就好了？ 黎玥：尽量避开，在不影响大致轨迹的情况下。 珖闷闷的应了一声，他知道黎玥不是可以为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 或许绊住她步伐的原因也恰好是这一份对别人的考虑，她没有为了破除宿命而牺牲一切的勇气。 黎玥没坐多久就赶去了比赛场地的门口，宜苏在门口等她。 周围路过的女修不时侧目或者回头看着抱胸依着门口的宜苏，碎刘海在垂下时遮住了他假寐的眼，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感受到黎玥的气息，宜苏猛抬头，迅速锁定人群中黎玥的位置。 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等着黎玥飘过来，“准备好了？” 少女回应一个微笑，和平时的不大一样，有一种莫名的凶恶在里面。 “嗯，你们先回位置上等叭。” 宜苏没有多问，他只是看着另一位选手在台下仰着下巴斗志高昂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了几声。 遇见黎玥，算他们出师不利了。 宜苏回去时，白云鹤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姐不用为了这些恼火，她的计划是前期保存实力。” 宜苏直接狠狠拍了白云鹤的另一侧肩膀，猛的拉紧，“阿玥她愿意给你出气你就受着，至于隐藏实力，你弟那憨包样能坚持到阿玥露几手？” 出师不利(3) 白云鹤仿佛听见了宜苏说话时咬牙切齿的语气。 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你和大师姐……还没说开？” 被戳到痛点，宜苏立刻把手缩回去坐好，假装认真看比赛。“时机尚未成熟，我不着急。” 白云鹤狐疑看了宜苏一眼，对方别过脸不给他看。 白云鹤：嗯，他心虚了。 陈起莫名其妙有些安静，没头脑的大傻个突然不说话了，甚至还在思考着什么。 两人见陈起这次依然没有接茬，也没有多问，只是相视一眼然后闭嘴。 黎玥也上台，她对面的男修仰着下巴，好似眼睛长在鼻孔里。 “现在补充辅助系修士单人比赛规则： 辅助系修士需要将辅助效果作用于自己控制的人偶上，通过控制人偶进行对决。 所使用的招式不得直接对修士本体造成伤害，也不得控制人偶攻击修士本体。 人偶遭受攻击的痛觉和其他感受会同步穿达到控制者身上，失去战斗能力或被攻击出圈者视为失败。 人偶不继承修士本体的能力，力量和抗击能力已经被统一调整。” 听到最后一句，黎玥有些幽怨，这就是玩针对！ 双方戴上和人偶做过连接的戒指，两个金属制成的人偶从台子上被传送上来，在连接成功后抬起了头。 黎玥的人偶没有任何变化，而男修的人偶变成了深绿色。观众台没什么表情，毕竟这还是辅助系修士的第一场比赛，他们不知道人偶变色是什么意思。 但是瑶池那边是知道的，尤其是人偶的设计者——杜池宇。 人偶的变化代表着连接者的元素持有情况，男修是单一的木元素，所以是深绿色，黎玥没有颜色变化，所以她没有元素…… 其实如果有散光的话，可以观察到黎玥的人偶还是有一点变化，周边的轮廓会变得模糊，眯眼看会发现有光线射出来。 不过修仙界散光的恐怕没有，每个人的视力都很好的样子。 而此时又是正午时分，一点点发光也很难被注意到。 赛场的护罩开启，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哼，一个盲女也敢派上场，天灵宗还真是无人可用了。”那男修上来就开始了对天灵宗的羞辱。 黎玥动了动四肢，见人偶也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身体，莫名有点可爱。 听见男修讥讽的话，黎玥也没打算放过他。“哟，一个不成样的庶子也敢派上场，白家还真是黔驴技穷。”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比赛第一天遇到的两个对手都是和白云鹤有关的，一个是前未婚妻，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男修立刻给人偶加了速度加成和力量加成，眼神阴毒地向黎玥控制的人偶冲来。 黎玥躲闪到一旁，擦着男修的耳畔恶魔低语：“庶子就是庶子，比不得云鹤一星半点儿。” 少女阴阳怪气的嘲讽和嬉笑立刻让男修破防，“你！说！什！么！” 他控制的人偶速度更快了。 黎玥似乎就是故意的，又一次“堪堪”躲过男修的攻击。 “我说，你个废物点心。” 出师不利(4) 黎玥的人偶闪身到了绿色人偶的后方，侮辱性的对着人偶后脑勺弹了个脑瓜崩，愣是让对方差点摔个趔趄。 “噗，这么废物也敢来参加仙门大赛啊，好可怜。”黎玥双手扩指，在胸前一拳处十指相接，歪着头笑。 她的人偶有样学样，将这份嘲讽献给了全体观众。 正在神游的陈起这会也回神了，看看被戏耍的男修，一身素净的白衣练鞋都是白的，发间束带也是白色。 “云鹤，这是白家什么标配还是有丧事？”陈起看了看男修又看了看被强制妆点后为了撑场面的白云鹤。 白云鹤：…… 而宜苏和万柠闻言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长发被金冠束起，衣服虽然整体也是白色，却用银色的丝线在料子外层是纱上穿梭出流云飞鹤的轮廓，外袍的衣摆渐变成黑色，银线也变成金色，勾勒些许波浪。 腰间墨色系带同样用的金边勾缝，挂着一组黎玥送的哑铃。 白云鹤被几人灼灼的目光盯着，最后承认了自己曾经被黎玥丢掉了一柜子的白衣。 宜苏（微笑.jpg）：怎么说呢？我好像不意外。 万柠（星星眼）：师父的品味真不错，能把无趣的白师叔也妆点的这么好看。 陈起：哦……不是开席啊，那没意思了。 深绿色人偶突然长出了植物触手，趁着黎玥摆姿势的时候向原色人偶的腿抓去。 黎玥躲闪开，随后选择飘起来，好在这一点人偶也可以模仿，只是高度受到限制。 植物触手不依不饶，织成一个大网等着黎玥下落。 那触手的颜色一看就不对劲，十有八九是有毒的。 黎玥狐疑看向裁判员，毕竟她真的下落掉网上了，这些毒也可能对她有效果，这可以算作直接攻击。 裁判员接收到目光，淡淡补充道：“对人偶作用的效果也会转移到本体身上，我们会在本体接触到之前提前结束比赛然后治疗选手。” 黎玥没有垮下脸，反而再问了一遍裁判：“所以，只要不是直接攻击就好了对叭？” “是的。” 随后，黎玥扬起一个笑脸。 笑死，她的大多数技能都只能对有灵魂的目标发动。人偶没有灵魂，她没办法附加一些什么在人偶上面。 现在她改思路了。 她的技能，可都没有攻击力啊…… 宜苏看见黎玥露出熟悉的眯眼笑，突然一个恶寒。 “光之束缚。”几乎是不带犹豫的用出了技能，脚下的空气如水面一般泛起波澜，一圈一圈，是四周的光聚集在少女的力量下凝聚成有形的力量。 薄荷绿的裙裤套装被金色的波澜带出了大海的色彩，一根难以看见的金色光线在少女粉唇轻启时就迅速飞向男修的额头。 随后，男修就像不受控制了一般不再有动作，不断上升的绿色大网也停了下来。 随后裁判员立刻大喊暂停，黎玥却没停下来，“我并没有直接伤害他，你让周围的治疗师给他测测就知道。” 周边负责治疗的瑶池弟子轮流上前触碰了几次，用过几次治疗，随后摇头表示男修并没有收到伤害。 出师不利(5) 裁判员只好点点头，让比赛继续，死死盯着黎玥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黎玥截断了男修的灵力输出，人偶手上的网迅速枯萎，变得灰败，如老去的枯枝烂叶掉到地上。 轻笑一声，黎玥轻飘飘落下，踩断了几根枝，人偶也随之落地。 对付白家后辈里的佼佼者之一，黎玥只需要一招。 “接下来，我该让你做什么呢？”少女的低语像来自幽深的地狱，笑眯眯的，却有危险的气息不断蔓延。 “你们当时，是如何羞辱云鹤的？让我想想怎么回报你。” 她笑的温良极了，如同雪域上展开的白莲，又似阳春三月时的梨花般脆弱洁净。 随后松了束缚，一拳打向男修的方向，将深绿色的人偶打的节节后退到台子边缘再次因为束缚动弹不得。 黎玥在恶意报复，虽然白云鹤从未和他们提起过，在等她醒来重建天灵宗的十年里发生过什么…… 白云鹤是白家旁支里最优秀的后辈没有之一，他的光芒甚至盖过了那一辈嫡出的几个人。 他被安排进了天灵宗，和其他白家的孩子不同，他并不是自愿向往修仙的人，也不是和同龄人一起参加选拔。 白云鹤的过去的时光里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他从未有如同闲云雅鹤生活的权力，他的半数前生都是身不由己。 黎玥是知道的，宜苏和陈起也是知道的。 他在对父母甚至没有深刻记忆的时候就因为天赋被献给了白家的主支，然后进入天灵宗。 然后又用父母和弟弟的处境强迫他在天灵宗向上爬。 但是天灵宗生了变故，他第一次违抗家族命令没有离开，于是遭到了父母和弟弟的斥责，家族的背刺。 白云鹤在天灵宗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白家当初把他丢进天灵宗就是因为白家想拉拢这个势力。 但是在违背家族命令之后，白家四处说白云鹤都是吃丹药堆出的修为，说他的机缘都是白家给的，说他是得知自己天赋就持才傲物不管父母亲弟弟非要踏进修仙道…… 那十年里，多少风霜落在白云鹤与陈起身上，没有人提过。 男修想认输了，但是在束缚之下他动弹不得，甚至连面部表情都只能继续保持着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模样。 “这是你们欠他的。”一脚踹向膝盖窝的位置，恰到好处松开束缚一瞬，深绿色人偶带着男修一起跪着。 白家的人气愤不已，要求立刻停止比赛。“那个瞎子在侮辱其他选手的人格，我们要求比赛终止！” 宜苏和陈起也站起来，“驳回！双方选手都没有违规，不存在生命危险，也没有一方失去战斗能力或者认输。比赛可以继续。” 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黎玥，像日落后下的磅礴大雨重重打在身上，积怨已久，怎会轻易放下这个出气的机会？ 黎玥始终没有再多用一点技能，只是反复松开束缚再给上一拳或者一脚再继续用束缚。 直到男修和他的人偶将场上每一寸地方摔遍，跪遍。 在沙漏快结束的最后一刻，黎玥彻底松开束缚，两巴掌把人偶和遍体鳞伤的男修丢出了场地。 “第一场就遇见我，确实是你们家出师不利。” 这只是第一步(1) 宜苏率先起身鼓掌，随后陈起和万柠也反应过来，然后整个天灵宗的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毋庸置疑，黎玥稳稳胜利。 比起白家的目眦欲裂，瑶池裁判组那边陷入沉寂，尤其是特意赶来观赛的二长老，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个难得张扬的身影。 圣女也可以像普通人族那样有这些情绪吗？还是说，她在模仿？ 于它而言，圣女和剑灵或者其他器具产生的灵没什么区别，只是她的生产者可能是自然，也可能是天道。 这样的灵也会有复杂的情感吗？她应该有足够稳定的神性才对……是天灵宗的人让她的神性崩塌了吗？ 他看向最先带头鼓掌的宜苏，毫不费力就能看见少年看着黎玥时眼中真切的情意。 “……” 天灵宗和白家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宜苏拍了拍白云鹤的肩，“这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别担心，我们完全惹的起。” 而场外，通过转播水晶花厌离也看完了黎玥的整场比赛，他沉默着看向黎玥赛场的方向。 在众人没注意的地方，有一只红色的蝴蝶落在赛场旁边的石栏杆上，在比赛结果出来时才抖抖翅膀露出深红色的花纹飞离。 “我的娇娇终于摆脱那一段旧事了吗？真是……哎，我有点不开心了。”男子坐在黑暗中，通过蝴蝶看完了黎玥的整场比赛。 琥珀色的眸子在因为情绪波动闪动着酒红色的光芒，危险极了。 “我越来越期待见到你了……” 黎玥走下场子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恶寒，打了个哆嗦。 单人比赛胜者5分，败者0分，平分的话双方2分。而团队的分数就是各成员分数相加，一次天灵宗队伍目前总分只有5分，在第一天的排行里不算难看也并不是前排。 第二天排了陈起和宜苏的场次，陈起的场次在上午和天武宗的体修对上，而宜苏则是和天剑宗的弟子。 黎玥对此并不担心，陈起虽然是主修元素使用，但是他血脉特殊，平时也有被黎玥强行练体。 一般的体修恐怕没办法和他对上。 至于宜苏……黎玥看了看他平时抱着天天擦的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她觉得队伍里只有白云鹤是真的元素法师。 陈起的土元素纯度占比更胜过火元素，所以他可以利用土元素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强化，真是个练体的好苗子。 宜苏对剑修的修行不知原因的了如指掌，他能一边看技能书一边挥一千下剑。 三十不到的元婴期，还是一个悟出剑意的元素师，怎么想都觉得抽象。 白云鹤作为“纯种”元素法师学的也不是操控元素，而是融合元素，修炼方向与正常元素师截然相反。 至于黎玥自己，她坚称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看不见东西的，普普通通的辅助。 关于这一点，不仅仅是宜苏他们三个，天灵宗的众人都表示沉默。 第二天大早，陈起仰着脸就冲对面体修龇牙傻乐，黢黑的脸上两排大牙白的闪耀。 “诶，兄弟咱上次见过啊！”陈起就算上台了也是个碎嘴子，但是不妨碍他一手抡着一个锤子就对着对面舞。 那人本还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陈起，把锤子带着风就压过来了。 这只是第一步(2) 陈起依然笑得灿烂，大牙一龇，大锤一舞，场上烟尘四起。他还是继续和对面那人叭叭个不停。 “哎呀见过的，前两天刚到岛上，你不是跟着你家师兄来过我们休息的店嘛……” 那人一时不知道应该听陈起说话还是应该还击。 陈起的嘴在整个天灵宗都是数一数二的碎，他甚至喜欢一边垃圾话一边舞大锤。 万柠拉拉黎玥的袖子：“师父，我真的要跟着陈师叔学吗？” 自从黎玥给了万柠一组武器后，她的师父就从宜苏变成了黎玥，宜苏对此也并不在意，于是大家就默认了这个小插曲。 “至少……起子舞锤子的力道和身法都是很不错的。”黎玥叹了口气。 体修被逼到角落，用拳硬生生抗下了陈起一锤，地面陷下去一个坑，但至少是抗住了。 体修全身拢上金光，用了金元素塑体果然防御力高了不少。 而陈起被黎玥叮嘱过不可以暴露太多，他本想在锤里注入土元素直接加重压死那体修。 圆柱形的锤子在陈起抬起的过程中渐渐变成圆形，周围长满了尖刺。 两锤一碰，发出沉重的嗡鸣，而某个阳光大男孩还是咧这那大嘴乐呵，把其中一锤往腹肌前一放，提前预判了那体修的反击。 一记掌法生生停在圆锤前，凌厉的掌风从陈起腰侧流过去。 “哦哟体修都这么凶的嘞，欺负我们这些柔弱的元素师。人家要用小锤锤给你胸口敲敲。”圆锤的用法和之前打地鼠一样的方法并不一样，是真的得舞起来的。 陈起庞大的身躯带着狞笑出现在体修面前时，比他矮一个头的体修正在咽口水。 陈起没锤他，而是一个顶胯就把人给拱下去了。 体修摔下台，陈起对着人家又是一个wink，挤眉弄眼的，又假装娇媚地食指搭在唇上。 “哎呀~这位哥哥一下子就把胜利让给人家了~人家真是羞的很~” 天灵宗众人：可以假装不认识然后提前退场吗？ 黎玥：太好了我是个瞎子啊啊啊！ 天武宗（看了看同样一脸菜色的天灵宗众人）：哦，不是故意针对，是他本来就这么恶心。 轮到下午宜苏那一场时，由于前三局天灵宗的意外表现，这一场来看的其他门派和散修也格外多。 午后的一点闲暇里，宜苏找到了能和黎玥独处的时间。 “阿玥，你怎么看待这局单人场次的？” 黎玥本飘在半空似乎在思考什么，被宜苏突然的闯入打乱思绪，连带着脚下的落叶群也跟着打了个卷。 “我本来以为会给你安排天剑宗的弟子，没想到这几年新冒出风头的百花门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宜苏开口想问黎玥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却还是吞下疑惑，顺着黎玥的话往下说。 “是啊，二十支队伍里面有大宗门里的人，也有世家派出的队伍……我们要提防的队伍还是不少。” 宜苏肯定是能解决百花门的，只是展现的实力是否值得的问题。如果提前暴露了一些底牌，那么后期团队战时就难保不会被提前预测。 这只是第一步(3) 黎玥其实并不觉得宜苏会找他商量这种事情，他自己应该有计划才对。有些技能可以用，但是也可以让人误解用法，这之间的奥妙…… 宜苏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苦恼，除非，类似于白云鹤的那种情况？ 黎玥问手拿部分剧本的珖：百花门里面有宜苏喜欢或者讨厌的人？ 珖：可能是哪个后宫相关的人？ “阿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宜苏一句话让黎玥在原地呆滞片刻。 少年的笑容更大了，目光移向远处毛茸茸的云上，好像在转移情感。 黎玥不意外重生的设定，她之前就觉得宜苏对剑修那一套过于熟悉，还以为是他空间里那个老祖教的。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这种设定居然没写在原先的剧本里。 珖看到的剧本并不是完全准确的，只能说是原先世界的一个角度。具体的发展还是要根据黎玥对这个世界故事线的干预情况。 珖：大概是他一直瞒着这件事，后期没有和别人说过。 黎玥拉起宜苏的手腕，扬起平静的笑容，“你说，我听。” 四个字的回应就足够了。 或许是出于时间考虑，也可能是时间久了自己也想不起来太多故事，宜苏只是截取几段。 被几个人联手物理背刺，又挖去灵根凌辱。 而那几个人中为首的两人，一个在天剑宗，一个在百花门。 于公，宜苏需要假装吃力与对方拉扯到将近结束，这样就能模糊自己的实力； 于私，宜苏很想暴打对面一顿。 “我记得百花门擅长傀儡术，可以控制没有灵魂的物体对叭？” 似乎想到了什么，黎玥的眉眼更弯了，唇角也扬起愉快的弧度。 百花门对于天剑宗有点天敌的属性存在，毕竟天剑宗绝大部分弟子的剑都没有觉醒“灵”。 而对于大部分元素师也不利，比如土，木之类属性，两者恐怕需要争夺一番元素的控制权。 “当初秘境里的异火已经完全炼化了叭？” 宜苏看见黎玥迷之微笑的时候已经猜到她正在冒坏水，听她提到异火，思考片刻就懂了黎玥的意思。 “隐藏实力又不一定必须装弱，也可以速战速决让别人看不清。只要短时间捉摸不透的话，怎办不能算是隐藏成功？” 少女今日多了些色彩，鸢尾蓝色的外袍添了些平时没有的强势。 或许是着急安慰他，少女都没察觉到自己离他有多近。 “我明白了。”宜苏的目光落在少女在风里缱绻的几缕发尾，伸手将它们理顺。 软软的。 宜苏和百花门弟子的赛事一开场就被占满了，好在黎玥他们来得早些。 作为天灵宗没有受灾之前的翘楚之一，又在此之后销声匿迹了十几年，再加上目前出场的三个队员展现出来的实力。 众人对宜苏的好奇也达到高点。 天剑宗和天武宗正死死盯着宜苏的动作，虽然他才刚通过赛前检查正在走向台子中心。 被这么多人盯着，越拖反而越容易被看出来实力深浅。 这只是第一步(4) 百花门走上来一女修，红纱裹住关键部分，臂弯处两股金黄的绸纱在腰间交叉下垂，下摆则是缀着闪片的舞裙。 扭着腰肢走向宜苏，眸中流转着对宜苏的兴趣。 宜苏比她高上不少，自然能看见她一步一晃的……上方视野可以说一览无余。 神色自然地抱拳，目光从女修身上移开，“请赐教。” 女修没回话，反而扬手摸上了宜苏的脸，托高了一点好让双方对视。“是我喜欢的款。” 双目对视，女修冲他眨了眨眼。宜苏立刻后退一步，“道友自重！” 黎玥：看这个配置，难道后宫提前登场了？ 珖：嗯，她的出场时间应该在这场大赛的收尾阶段。 黎玥：为什么看赛事安排上的名字没认出来？ 珖：她的本体不在这里，应该是通过傀儡术侵占了身体的控制权。 黎玥仔细感受了一下，脑内的声音变的严肃起来：不对，这人身上没有死者气息，我看见她整个人都是暗淡的灰色。 魔族在黎玥的精神世界里是漆黑一片的，如果是占领身体，丹田那一处也会是漆黑一团。 但是女修居然是暗淡的灰色…… 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是魔尊手下的第四使节，这种情况很可能与魔尊的手段有关。 提到那位魔尊，黎玥周边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一些，凉嗖嗖的。 陈起和白云鹤看向台上的宜苏和红衣女修，又看看神色不悦的黎玥，突然就有什么新的误会诞生了。 黎玥：能不能在原来的故事线里面找到比较符合这种情况的原因？ 珖：我尽量。 而场上的也比赛终于开始了。 在宣布开始的一瞬间，赛场上就有小片的焰火舞动起来，朝着宜苏那边聚集。 女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真可惜呢，我最擅长控火……” 她抬手在半空画出法阵，宜苏原本聚集的火球又慢慢散开。 但是火球接下来既没有在宜苏手上再次形成，也没有集合于女修身前，看上去好像双方像普通元素师和傀儡师之间的争夺。 然而下一秒，舞台上翩飞的火星突然像发生了爆炸一般浓烟四起，遮挡住外界的视野。 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女修在浓烟中被丢下了赛场，衣服上有被灼烧过的孔，身上盖着宜苏原本穿着的外袍。 场外一片安静，结束的太快了，又有烟尘遮住视野，观众台上根本看不清具体经过。 宜苏的外袍被女修拿走，对方朝他抛了个媚眼就回去了。 宜苏回到天灵宗的观众位置时，黎玥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他没看见黎玥，问坐在黎玥旁边位置的万柠人去哪了，得到对方的面无表情的一句“渣男”。 宜苏：？？？ 而此时的黎玥得到了珖提供的几种可能性，紧急离开了赛场闯进瑶池几个长老的会议上。 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够，而这件事还没被确认的情况下不便声张。 二长老正在审查手下人拟定的明日赛事安排，黎玥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这只是第一步(5) 被吓到的二长老：…… 见黎玥难得的没有标准笑容，大长老挥退众人，开了封锁结界确保声音和画面不会传出去。 脱下兜帽，黎玥摘下目纱露出金色的瞳，“我要见濯清长老。” …… 宜苏他们闯入房间的时候，黎玥和几位长老似乎已经聊的差不多了，围在一块光幕旁讨论着什么。 拦截的侍卫急忙赶来，将宜苏他们围起来。 看了一眼黎玥，又看了一眼宜苏，二长老摆摆手，“无事，回各自位置去。” 追来的侍卫虽然不解，还是领命离开。 黎玥的目纱还没有戴上，这会正毫无掩饰地看着三人，三人第一次在黎玥的眼睛里看出了茫然。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以为瑶池暗偷不成改明强了。”陈起在宜苏的示意下，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二长老是易怒的性子，“她本就是瑶池的人，什么叫偷？！” 黎玥原本严肃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笑意，“你们误会了，我来瑶池有些事情，现在已经解决，可以回去了。” 宜苏站在黑暗议事厅敞开的大门前，背后是傍晚的虹光流霞。向黎玥伸出手，目光坚定注视着她。 “我来接你了。” “嗯。”黎玥起身，戴上目纱和兜帽走向宜苏，指尖搭在宜苏掌心，回头对着几位长老致歉。“今日突然闯入多有打扰，告辞。” 四人顺利离开瑶池的休息区域。 万柠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和守门的侍卫干瞪眼，见黎玥回来，松了口气，收好武器，踮着脚向四人挥动双臂。 议事厅的窗开了一个小小的角，大长老看着五人走远。 云端之上的岛看落日清晰又缓慢，巨大的辉光在周边停留了不知多久，是落日，又像朝阳。 “老二，你说灵是不是也会有真切的情感？” “她的命运是既定的事实，这一点不会因为神性是否纯粹而改变什么。倒不如说，这部分的情感会成为阻碍。” 回到宗门，陈起像只小蜜蜂围着黎玥来回转圈，使劲眨眼，就差举着“快和我讲讲”的告示牌左右摇摆了。 隔音结界开启，黎玥摘下目纱，比起宜苏上次看见的又正常了一些，已经有明确的眼白区域了，只是虹膜和瞳孔的界限依旧模糊。 “你的眼珠子还有流沙效果？”陈起震惊，然后吃了宜苏一拳立刻安静。 “我不是人族，也不属于妖兽或者魔族，非要给个定义的话，我是灵。”黎玥不着急系上目纱，单手托腮，歪头看三人。 “你们比较熟悉的灵一般是从产生灵识的器物出现的，比如剑灵这一类，我比较特殊，我产生于这个世界。再准确一点，我产生于世界的善意。” 宜苏只知道黎玥是这个世界的灵，还是第一次听说善意化成的灵。 “世界的善意，是指人心里良善的那部分？” “也不止这些算作善意。可以是一个希望某人平安的祈愿，也可以是相信自己能够变得更好的坚定，当然也不限定在人族。” “那……恶意呢？” 个人混赛(1) 世界有自己的平衡，既然善是有力量的，那么恶也是。 “魔尊。”黎玥的答案还是让三人有点震惊。“倒也不是诞生后就立刻成为魔尊，只是魔族喜欢比较力量，所以每次都能打成魔尊。” 陈起默不作声后退一步，“所以，师姐你其实和魔尊一样强？” 黎玥笑着摇摇头，“不是，虽然会有一个平衡，但也不是绝对一致的。目前来看，他比我强很多。” “你和咱大哥加一起打不赢他？”陈起开始嘴贱了。 “咱……大哥？”黎玥一下子没懂他在说谁，并疑惑地看了一眼宜苏，后者摇摇头并且再次给陈起了一拳。 “珖不是灵，他和我是契约关系，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共用一个身体，所以分出去和魔尊打架并不现实。” 黎玥不知道陈起为什么会叫珖“咱大哥”，不过陈起的脑回路经常……很奇特。 白云鹤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又看了一眼宜苏。 宜苏察觉到白云鹤的视线，侧头与他对视，看见了他眸中严肃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两想一块去了。 善恶需要平衡，那么魔尊与黎玥的生死岂不是也会绑定？ 只是这个问题可以问吗？毕竟人族与魔族向来势不两立，若是有大战，那么杀掉魔尊就是修仙者的义务。 白云鹤想起了黎玥陷入沉睡的那十年里，魔族的活动确实突然一下就减少了许多，本以为是密谋做什么大事，现在想来恐怕是黎玥沉睡，魔尊也进入虚弱状态。 想到这一层隐藏信息，宜苏和白云鹤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只有陈起疑惑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起：怎么说呢，好像被孤立了？ “我以为你们会问瑶池与我的关系呢。” 黎玥见空气有点沉默，又想了一个话题出来。 然后空气就不止沉默了，甚至有点死寂，因为龇牙咧嘴的陈起都笑不出来了。 “我的母亲被瑶池抓走参加某个选拔仪式，那个仪式无人生还。”陈起说起这个时，眼底有藏不住的狂躁。 宜苏听到陈起的回答先是愣了愣，拍了拍他的肩，“我的母亲也是死于瑶池之手。” 现在的濯清长老也好，未来继位的杜若洲也一样，都是这样“选拔”之后进入瑶池。 而这个仪式存在的起因就是黎玥，她一下子就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罪魁祸首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 “听他们叫你圣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宜苏看着黎玥，“也不能这么说……你沉睡之前我就知道你是瑶池的圣女了。” 陈起也点点头，“我和云鹤知道的要晚一点，你沉睡期间瑶池的人就来过几次，虽然是咱大哥应付的，不过瑶池那些人不管是过来还是走都是大张旗鼓的。”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自己不仅仅是瑶池弟子，还是那些仪式持续存在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这些仪式是瑶池的秘密，如果告诉宜苏他们，就相当于背叛了瑶池。 个人混赛(2) 黎玥不能背叛瑶池，那里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故乡。 故乡这个东西是可以骂千万遍，或是心里反复唾弃，却难以抛弃，不能背叛的地方。 “单人赛还有最后一个综合赛，我们先讨论一下这个比赛让谁去吧？”白云鹤见三人不说话了，迅速转移话题。 最后一个组合赛并不是一对一的竞技台对战，而是二十个队伍，每个队伍派一个人参加，投放进入大场景进行多人混战。 这对天灵宗这种多年没什么宗门关系维护的队伍而言是很吃亏的，他们不得不计划一对多的局面应该怎么解决。 “目前其他队的上场人选还没出结果，也可能是打算藏着。”宜苏也迅速跟随话题转换。 黎玥思索片刻，她目前要稳住自己只是辅助的人设，陈起的脑子不够，没有人指挥很容易和其他人起冲突最后被耗死，白云鹤的实力如果和很多人对上还是太勉强…… 这么看来，只有宜苏了。 问题在于宜苏也需要隐藏实力，如果其他队伍也派出底牌倒是不亏，就怕几支队伍商量好了组团针对天灵宗，逼出底牌。 “我去。”白云鹤思索片刻，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 “……”宜苏沉默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最保险的方法。 黎玥也点了点头，“至少要在前三的水平，有自信么？” 这两天，每个队伍都轮流过了一遍单人赛，分数也公布出来了。 天剑宗是大宗门里最前的，但不是唯一一个拿满分的队伍，20分。 二十支队伍里面还有修仙世家自己组织的队伍，四场全赢的还有白家嫡系的那一支队伍和其他两个世家。 白家队伍分了嫡系和旁系两支，由于这两支队伍的内部资源大部分都是独立的，所以不算违规。 不过其他世家并没有能派出两支队伍的“能力”，本来还有点气愤，但是黎玥虐打旁系队伍中的辅助位的那场比赛之后，气愤变成了嘲弄。 天灵宗的位置排在第五，和梵音书院并列，18分。 第三天的日程只有一场个人综合混赛，时间安排了刚好半日。 第一名10分，第二第三8分，第四到第七6分，第八到第十二4分……依次排序。 这次单人混赛不能使用丹药，规则要求依然没有改变。 “等等！我去。”黎玥突然站起来把三人吓一跳。 他们齐刷刷看向黎玥，后者死死摁着桌布，然后攥紧，低着头，长发从耳后不安分的绕在脸颊。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黎玥突然失控了一样，她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刻。 少女攥紧着拳，不住地发抖，她说不出话来，连体内的珖也吓了一跳。 珖：发生什么了？ 黎玥：灰色的，灰色的东西吞没了云鹤，然后云鹤也变成灰色的…… 珖：灰色的东西……是宜苏对战期间你看见的那些？ 黎玥：不是，比那个更黑一点，那是一团没有意识的东西。 珖：所以你刚才，在尝试窥探白云鹤的未来吗？我是不是说过窥探未来是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又要尝试！ 个人混赛(3) 宜苏立刻扶住摇摇欲坠的黎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黎玥昏迷前也痛苦地咬着唇。 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迅速出现在宜苏他们面前，设下保护罩，让三人先离开。 他很早以前就猜到黎玥有预见的能力了，或者说，黎玥隐藏的能力真的很差。 毕竟她都明显到四处在藏书岛寻找这个能力的相关资料了。 黎玥第一次尝试预算的是一个被送到冥海，不愿往生的女性魂魄的未来。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她和那魂魄说“你还要等很久，但是会遇见能帮助你的人”，然后直挺挺倒下去。 珖帮她保守了这个能力的秘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黎玥要发展这个能力，黎玥不是对“未来”充满担忧和探索欲的人。 好在这次只是一点点窥探，休息一晚上居然恢复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火速御剑去了比赛确认参加者的台子，不过天灵宗排在第五个，已经登记了白云鹤。 （隐身）（猫猫祟祟到白云鹤身后）（一记手刀）（害怕对修仙者不管用而担忧）（面露凶光）（一大管提纯后的某物质注入） 白云鹤晕倒。 黎玥藏好针管后现形，宜苏其实早就闻到了，毕竟他是发现这种树的人，而且还用过这个叶子对付虚弱状态的黎玥。 她阴恻恻冲着宜苏笑了笑，宜苏立刻会意，扛着白云鹤去负责治疗的瑶池弟子那里，再拿着证明将参赛者从白云鹤换成了黎玥。 被迫突发恶疾的白云鹤醒来时，看见了陈起龇起的大白牙，巨大的脑袋配上一张大嘴，感觉像是能吃人。 白云鹤有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天生缺少情感表现力有时候也是个好事，他现在还能冷静的让陈起把脑袋挪一挪。 坐起来才看见房门口探出的头。 “……” 万柠在门口守着，心心念念着场内已经开始比赛的黎玥。 今天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观众席了，宜苏坐在剑上，浮在半空看水晶屏里转播的画面。 “现在公布此次比赛的游戏规则，请各位代表队员记住自己身上的编号，每个队伍在场上都有一个相同编号的东西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提交。游戏判断结果很简单，在规定的时间内，提交满足要求的东西。 接下来做一个具体示范：队员甲的编号是123，在场内广播说出要求和提交截止时间之前找到同样有123编号且满足要求的物品然后去固定地点提交，越快越好。 此次游戏追加规则：不可以攻击非参赛者，这会扣除表现分。” 黎玥看了一眼自己的编号，确定目前还没有锁定参赛者进行转播后，迅速隐形了腰间挂牌贴着的编号。 她被投放在了一个图书室里面，在比赛开始后，周围陆陆续续出现了没有编号标记的其他参赛者面孔，甚至有几个后面陆陆续续推门而入。 黎玥假装是开始比赛后场景自动生成的幻影，在整个比赛场地转了一边，大概摸清了整体地形。 这个比赛对她来说其实很简单。 个人混赛(4) 难点已经分析出来了：首先是寻物难，整个地图不小，贴上编号的东西很多却也不是毫无规律。 一排书或者其他东西都按照一定顺序贴上的编号，但大多都是可以按照数列计算出来自己编号的东西在大概哪个位置。 但是这样一来，满足相同编号的东西很多，如果每次找到了都拿在手上就会很明显被认出来，而且太多了不让用储藏袋之类的，只能手拿。 如果只是一两样，还可以假装成幻影，但是拿一堆就很明显是参赛者，触发了可以被攻击的规则。 情况更不妙一点是其他参赛者发现了你的编号，然后把你的东西藏起来。 这不仅仅是武斗。 黎玥看着幻影从自己周围经过了几次，偶尔也有进来时明明穿着露胳膊的短袖，现在又套了一件披风的参赛者。 黎玥：看来不是所有人的编号都在腰侧牌子上，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有个牌子碍事。 珖：目前已经见到十二个参赛者，好像只有你的编号不在双臂。 黎玥：这！是！针！对！ 场外有二十个追踪转播屏，对应着不同参赛者，每个参赛者都小心翼翼或是努力伪装着隐藏自己，只有黎玥在围栏边上靠着。 世家的人里只有白家派人特意来盯梢，然后就是天武宗的裘昭焜，他也是天武宗参赛队友里最强的。 其他都是天灵宗的弟子，不愿意靠近白家的人，也不敢挨着裘昭焜，观众台愣是多两个明显的圈圈。 宜苏也分析出了这场比赛的难点，见黎玥已经把整个地图逛了一圈开始每日的沐浴阳光，露出了自信的笑。 裘昭焜不知道黎玥的全部技能，他本来对天灵宗这场比赛不关心，毕竟他们体修对灵力很敏感，想锁定白云鹤的位置很简单。 结果换成黎玥上场了。 少女的手搭在栏杆外，目纱的尾藏在束发带里，银白色的缎带在风中不经意露出。 她就只是站在那吹风，转播画面里少女的侧颜在一众焦急的脸中突兀又美好。 裘昭焜突然大笑出声，把周围弟子吓得又往旁边的人群里挤了挤。“你小子是叫宜苏对吧，过来，跟兄弟唠两句小话。” 宜苏正看着画面里温和的少女，眉目含笑，情愫翻飞时突然被打破气氛有些不悦。 但是裘昭焜可不管那么多，宜苏不好生事，过去落座。 裘昭焜一把摁住宜苏的肩膀，头凑过去小声说道：“你小子怪眼生的，以前跟在黎玥旁边的人里没有你吧？” 宜苏思索裘昭焜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他最初一直当外门，天天在修炼和刷怪之间轮转，而黎玥一入宗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确实不在一起。 “黎玥以前在我们圈子里可是很恐怖的存在，现在那几个都还忍不住想偷看她的比赛表现。”裘昭焜大手一挥就把其他几个坐在高台的人点了出来。 宜苏不知道裘昭焜究竟想做什么，略有不解地看着他。 个人混赛(5) “她当年当不少人栽跟头呢……”裘昭焜似是想到什么，又模模糊糊喃喃了几句，“也是，你们应该不知道这些吧……当时跟着她的人都死了。” 宜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初见少女时，还是一个戴着目纱的小女孩，但是他变成亲传弟子之后，她就一直戴着厚厚的目布了。 这之间的原因，是曾经的伙伴吗？ “现在看她这个状态我就放心了。话说你是她哥哥？那你以后岂不是我大舅哥了？” 宜苏还在思考黎玥儿时的事情，企图找到一点线索，听见裘昭焜一句“大舅哥”立刻回神。 “……！” 裘昭焜还在继续输出，“大舅哥麻烦你帮我照顾好黎玥哈，等大赛结束我就表白去。” 宜苏想把人丢出去，然后狠狠拒绝他的妄想，结果一时半会找不到任何立场，只能看见裘昭焜摆手潇洒离去的背影。 抬头再看转播画面，少女已经不在晒太阳吹风了，她又开始四处逛。 黎玥不知道场外的小插曲，她想分辨参赛者和幻影过于简单，毕竟幻影在她的世界里没有颜色，只是中心半透明的一圈轮廓。 她是唯一一个参赛的辅助位选手，想要保存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混乱然后避开和所有玩家的冲突。 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支笔，沾了点墨，确认没有其他参赛者在附近。黎玥开始随意在路过的幻影手背上，露出的胳膊上，甚至背上，写下随意想到的编号。 她没有攻击幻影，所以不会扣分。 确认二十个参赛者的幻影都覆盖了一遍后，黎玥放下笔，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少女笑的温和，对自己把游戏难度忽然提高的事情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场外匆匆赶到的白云鹤原本还有些担心黎玥会不会为了隐藏实力故意受伤之类，然后就看见少女像躲在暗处的隐藏大boss一样玩弄着其他选手。 她在入场前就计划好了，自己一个辅助类的突然顶替参赛，怎么看都像是为了隐藏主要选手实力的牺牲品。 就算白家一开始盯着自己，她晒这么久太阳估计也看不下去了。 第一次寻物兑换的任务发布了，一张巨大的海报贴在头顶的天空，需要在广场才能看见。 黎玥旁边有不少玩家，她们左右张望着，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确认自己需要拿到的物品。 她默不作声路过玩家身边，标记了白家旁支队伍派出的选手，对方把自己手臂上的编号捂得严实。 于是黎玥不急不缓地跟着他，直到他故作镇定拿走了自己规定的物品，似乎是担心被发现，他又随机拿了几个东西。 黎玥：所以这人的编号为什么和我的挨那么近？ 是的，旁支派出的这位选手随机拿走的几个用来掩饰的物品里，有黎玥的寻物任务。 他在谨慎转几个圈和迅速交货之间选择了后者，打算直接从二楼跳下广场到兑换处。 “光之束缚。”黎玥把人定格在了翻越栏杆的姿势，“嗨。” 个人混赛(6) 黎玥也装模作样找了一件外套穿上，在自己的手臂上写下了之前在晒太阳时观察到的选手编号。 是白家嫡系那一支队伍参赛选手的编号，而黎玥找的外套是宽袖的。 她笑吟吟地拦截了白家旁系选手的所有物品，然后摸摸他的头，“今天第一次用在你身上了，你应该感到荣幸的。” 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收回来捂住袖子转身走了，“别担心，晒一分钟太阳就好了。” 黎玥：短短三十秒，让白家为我吃亏四次。 场外的宜苏见此景也不禁笑了，白云鹤眼中也浮现笑意，只有陈起看一眼屏幕上的黎玥又看一眼两人，摸不着头脑。 宜苏搭上陈起的肩膀和他细细分析了一遍。 “阿玥做了四次错误诱导。首先，她诱导白家旁系那个选手记住了他家嫡系队伍的编号，到时候他肯定想报复阿玥，拿的物品都是自家嫡系选手的。 其次，阿玥说‘今天第一次’那么白家那边观战的人自然就会以为她的束缚技能每天都有次数上限，不过他们之前应该就这么想了，毕竟这么逆天的强控技能肯定有条件。 然后，阿玥又让他晒一分钟太阳，乍一听像是技能控制时间有限，毕竟阿玥当时和白家那场辅助赛，她虐了对面正好三分钟。你看白家那边一片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知道成功了。 最后，阿玥也知道了白家旁系选手的编号，她接下来只需要在白家这两个选手的幻影上写他们的编号就行。” 一通分析下来，陈起打了个寒战，“不愧是大姐头，真可怕。” 黎玥不是第一个完成寻物的人，不过也没关系，她也开启了第二轮难度，在幻影上写下选手的对应编号，至于自己的幻影身上，黎玥写的是白家两人的人。 珖：这样好像容易被查出来，毕竟疯狂针对白家的人，很容易联想到你。 黎玥思索片刻，又打乱了选手之间的编号，但她写的都是正确的。觉得不够，又特意跑去百花门选手的幻影上画桃花和小爱心，没什么用但是主打一个干扰。 珖：好的，根本难不倒她。 接下来的比赛就像是一场知识点全部标记错误的开卷考试，你永远不知道你看见的答案究竟是哪道题的，但一定是答案。 少女仍然带着轻浅的笑意，看着其他选手崩溃一般的神情。 黎玥的一番操作让瑶池的人不由得冒汗，凭一己之力降低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玩家的游戏体验的还是第一次见。 最离谱的是，黎玥甚至从头到尾没用什么技能，他们这群人盯了那么久都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一个，但是他们可是看着黎玥从头到尾有多狡猾，给的信息全是误导其他人的。 有些不知道黎玥这边动作的人，看着自家选手视野周围出现越来越多个有编号的幻影，以及看见幻影身上写着自己正确编号的选手逐渐破防。 不明真相的群众：个人混赛的难度这么大吗？ 瑶池工作人员：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啊！ 黎玥：好玩！爱玩！继续玩！ 珖：这点难度根本难不倒她…… 个人混赛(7) 接下来第二轮寻物通知的时间里，黎玥把自己隐藏在了角落，静静看着外面混乱的场景。 如果编号被公布出来了，一次性找到其他十九个人的所有编号物品不切实际，但是如果针对个别队伍就能有一定干扰作用了。 黎玥在故意引导选手混战。 而她只需要美美隐身，等第三轮寻物公布才是她真正的出击时刻。 宜苏等人在外面松了口气，黎玥不知道原因突然晕倒，醒来时就参赛了，他们真的很担心会不会有其他情况。 但是场内真正的情况只有黎玥和珖知道，黎玥的四处闲逛也好，在走廊晒太阳也好，都不止是针对选手们。 她看到的世界和转播给场外的不一样，和场内选手们看到的更不同。 这个场地在她看来会随机刷新一些中心半透明，只有轮廓上有清晰白线的东西，这就是各个选手的幻影。 还有一类东西不是随机刷新的，但是躲在阴影下虎视眈眈，会突然混入半透明的幻影里面，像一滴墨融入一碗水中，瞬间浑浊。 而黎玥写在幻影上的墨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道具，而是施加过她的净化术。 这些细节没有人发现，除了试图用这场比赛替代部分玩家的魔族察觉到了一些。 被黎玥施加印记的幻影就无法被污染，而攻击过幻影的玩家也没办法再进行污染行动了。 魔族并没打算一开始就用这种方法污染修士，毕竟这些修士也不是傻子，一场比赛回来感觉就不对劲，很容易就露馅。 但是黎玥的几层手段下来，他们彻底没办法污染到选手们。 黎玥在第二阶段的准备时间里开始寻找暗影产生的区域，也要防着污染不成就狗急跳墙的情况。 少女依然在区域内四处游荡，玩家之间的斗争她也只是没看见一样轻缓路过。 黎玥：你认为这是谁的手笔？ 珖：这种能力，不像花厌离能做到的…… 黎玥：我也觉得像那位能做出来的事情，不过他特意挑在我眼皮子底下展示自己的新手段？ 珖：恐怕只是一层试探，想知道你如今的实力有多少。 少女托腮，脚下有一圈浅浅金光如平静的湖面闪动，随着少女的心境产生涟漪。 一把弓从湖面缓缓上升到少女手边的位置，她皱着眉，拉弓，一柱光线在她拉弓时缓缓形成一支箭。 顺着少女搭箭拉弓的瞄准目标看过去，是天剑宗的参赛选手，目前也是分数最高的参赛选手。 对方也察觉到了黎玥的攻击意图，提起剑做好了防护姿势。 然后黎玥一箭射在了他的影子上，影子和建筑的阴影融合在一起，但是射的方向大概是他影子的头。 是技术不好？还是有其他攻击方式在预谋？ 黎玥射完就没再继续，手握着的弓和那支光捏出的箭一起消失，她也退后几步进了身后房间。 天剑宗的弟子愣了愣，随即也继续探索自己的事情。 场外的人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个人混赛(8) 只有黎玥知道，那些像墨水一样的东西因为她在明里暗里的阻拦，没能成功附在任何一个选手身上。 所有选手都不出意外攻击过黎玥用来当障眼法的幻影，从而也获得了一部分黎玥的净化能力附着，只有天剑宗的这位。 天剑宗的正气本就比较足，魔族一般也不会去招惹剑修，何况黎玥他们参加的大赛是高段弟子的比赛，起步都要金丹期。 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剑修大半都有自己的剑意，悟出了一些自己的道，心中信念的坚定也不容易被魔族干扰。 黎玥跟着天剑宗弟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在观察这些像魔族半成品的玩意究竟有没有脑子。 珖：可能有，但不多。 黎玥那一箭射过去，蠢蠢欲动的魔影们果然退到一处，恨不得离黎玥十万八千里。 珖：我分析了一下成分，是魔族的产物，不过只是半成品。有点像没带脑子的劣质分身，测试出来的大部分都只有基本的意识，比如觅食和躲避天敌。 黎玥：但是能有这个数量，只有那个白痴魔尊了。 珖：或许需要观察这些半成品的分布情况，能潜入高阶修士的圈子，那么对其他修为的修士恐怕更加不友好。 黎玥：他们对没有灵力波动的场上幻影没有附着的欲望，聪明一点的会把幻影像场上建筑一样作为移动体，为了更好的接近修士。 珖：所以这些半成品对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威胁，反而会更喜欢高阶修士。 黎玥：难得会有一个愿意避开普通人的战争。 珖：也没避开，毕竟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尤其是半成品会通过普通人附在修士身上这一点就足够修士放弃在妖兽攻击普通人时放弃救助了。 黎玥：你成功让我犹豫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了。 珖：等大赛结束去各地转转就知道这些半成品的分布情况了。 第二轮寻物开始，黎玥这次没再藏着掖着，是第一个交出物品的，如此一来，她和天剑宗的人就是并列第一了。 天剑宗的选手隐匿气息跟着黎玥，终于看见了黎玥的编号。 他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毕竟黎玥的物品写的编号总是又大又密，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但是黎玥就这样拿着过去了，负责接收的人确认了编号后进行加分。 没错，就是瑶池的针对，而且她不能对任务物品施加任何技能，所以没办法藏起来，直接修改也不能通过接收人员的检查。 纯恶意。 黎玥交完东西又立刻把自己隐藏到一堆幻影里，避开了大多数盯梢的人，唯独让白家的人一路目视自己在建筑的阴影下乘凉。 果然找茬的来了。 黎玥：我其实是个很懒的人，能一次性解决的事情，尽量不拖延。 珖：所以一场比赛，你一次性完成三个目的？ 黎玥一边和珖言笑晏晏，一边戴上手套，然后把拐角鬼鬼祟祟跟过来的白家旁支队伍的选手吓了一跳后，一拳捶在他腹部。 少女浅浅笑着，温婉平静，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真是抱歉，我以为是什么小虫子呢。” 个人混赛(9) 黎玥无害极了，但是她一拳差点打的那人没爬起来。 “你们真可怜，被嫡系队伍当垫脚石就算了，队伍里还混着一只臭虫。一个能反捅亲哥哥一刀的人，对其他队友能有多忠诚呢？估计巴不得你比赛失利帮他分担一下带队长老的责罚叭。” 少女将他扶起来，轻轻耳语。 一根冰柱向黎玥刺来，她往侧面躲开，顺带推了一把旁系的那个选手，让对方也躲过一劫。 “白家两支队伍真是团结，攻击的时候都不说两家话呢。” 黎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歪头浅笑，而那根冰柱直直刺入墙壁几厘米。 如果黎玥没推旁系选手一把，这个冰柱能刺穿他的脖子。 嫡系那支队伍的选手也傻眼了，他根本没看见黎玥面对着另一个人，在他眼里，旁系那人是突然出现的。 珖：你又重温帝王的权衡术了？ 黎玥：狗咬狗才好玩。 “不是，我没看见你。”嫡系队伍的选手迅速解释道，但是旁系那人根本不信。 没看到？怎么可能没看到！他比黎玥高一个头！ 何况嫡系对旁系的欺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场外的人也看见嫡系队伍的人对着同族兄弟下死手，唏嘘了几声。 “啊？”黎玥假装疑惑，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旁系选手，然后指指自己。“你说我吗？” 然后在嫡系选手的茫然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真是怜香惜玉的好人呢！” 现在大家听明白了，黎玥这么一翻译就变成嫡系选手看见自家旁系欺负小姑娘，然后对着同族兄弟痛下杀手。 很拙劣的挑拨，但是对气上头的人永远有强效。 不再管白家两支队伍的摩擦，黎玥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天剑宗和天武宗的人来。 黎玥不是唯一一个能“看”出幻影和选手差距的人。 天剑宗的剑修们有部分天赋强的弟子会学门内的秘法，望气。 这个秘法是天剑宗和天武宗一起参谋出来的，毕竟剑修和体修对于身体强度的淬炼以及灵魂的锤炼都有要求，这门秘术可以判别其他人的内在。 黎玥没有学过这门秘术，所以不大清楚他们对于“内在”的见解和具体分类，但是她确定这门望气的秘术能分辨幻影和选手，但是对半成品魔族却看不出来。 “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天剑宗的弟子找到黎玥时，黎玥已经找了个地方坐着喝茶了。 天剑宗弟子：虽然但是，盲人射箭之后是盲人斟茶？ 他对黎玥的了解很少，临时收到的情报完全比不上他如今面对黎玥的这一刻。 一名辅助类元素师为什么会给他这个元婴期剑修有威压感。 在他望气事黑白色的世界里，大部分人是或深或浅的灰色，但黎玥是闪着金光的唯一。 “无需多言。”想要减少出岔子的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看见就干，冲上去就干！ 黎玥见他一脸警惕，也没打算喝自己递过去的茶，叹了口气。 黎玥：难得好心。 个人混赛(10) 元婴期剑修打架很凶残，黎玥不得不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剑。 “不考虑双赢吗？”黎玥握着雪乃再次询问，白色的剑鞘上雕刻着点点梨花，颇有美感。 “不考虑。”看见黎玥也拿出剑的那一刻，天剑宗的弟子眼底浮现出轻蔑神色。 辅助类修士要和剑修比剑，很难说这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愚蠢。 黎玥：开三尾。 珖：知道了，打轻一点别给人家留下创伤。 少女身后三条半透明的狐尾舒展开来，每一条都比黎玥高一个头，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那些打探信息的人只要再往前翻一下就知道，黎玥的契约兽可是和万兽森林那只幻兽同级别的兽王，原本可是北部妖族的王。 身姿轻盈如同隐藏翅膀的精灵，身后三条尾的周边轮廓散发着温和的银色光芒，但每一击都能和天剑宗的弟子打个来回。 本来玩闹一般的心态逐渐摆正，天剑宗的弟子逐渐开始附加剑意在自己的招式之中。 本来要从半空再次正面袭向他的黎玥缺避开了他带着剑意的招式。 黎玥一个倒钩加回旋就落在了离他有些远的地方，站在在矮书柜上，剑指天剑宗弟子，金光凝聚在剑尖，然后想炮弹一般发射出去。 对付剑修这种攻击距离有限的，最大的折磨就是不能近身。 黎玥的光弹没什么伤害，但是击退效果强。 他当然可以凝聚剑意击破黎玥的攻击，但是他凝聚的速度没有黎玥攻击的速度快。 “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双赢？” 黎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也不能抓到黎玥，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 场外炸锅了，没人见过和剑修大的有来有回的辅助类修士，简直是天方夜谭。 宜苏和陈起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显然，这两个也在黎玥身上吃过不少亏的。 白云鹤更关注天剑宗那边的反应，自从回到观众席就开始时刻盯梢各个大宗门的反应。 天剑宗众人此刻的表情并不好看，只有天剑宗队伍中此次的队长表情有几分奇妙，自从黎玥和天剑宗参赛选手开始同框后，就非常不自然。 万柠坐在观众席上激动的眼睛似乎能闪出星星来，满满的都是崇拜。 和天剑宗众人们不好看的脸色比起来，天灵宗这边可以说是相当的明媚灿烂了。 当年那场灾难里，宗门里所有第一梯队的弟子都被魔族屠戮，战死在守卫宗门的台阶上。 除了黎玥他们四个。 这一场终于让他们想起来了，天灵宗曾经也是四大宗门里靠前的那个。 而黎玥，是那一届的选拔弟子大会里的第一名，从始至终都是稳稳在第一梯队的弟子。 瑶池的众人面色不变，只有前排几人神色晦暗不明。 作为辅助类修士，黎玥的表现简直是给主修辅助类的瑶池狠狠长脸。可黎玥和瑶池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不必了，各凭本事。”天剑宗弟子收剑离开，最后一局的寻物要求已经发出来了。 黎玥没有着急去看自己分配到的寻物要求，而是在自己脚下的书柜里翻找一通。 个人混赛(11) 黎玥的速度很快，快到外界都没看清她究竟做了什么，只能看见她手中攥着什么东西然后离开屋子。 天剑宗和天武宗的人遇见了，天武宗弟子一愣，他是来找黎玥的，没想到天剑宗弟子比自己快一步。 黎玥则是趁着二人笔试的时间做了一些手脚，然后拿着自己的寻物目标准备提交。 一道极快的身影落在黎玥身旁，随后黎玥原本站着的地方被捶出一个坑。 黎玥漂浮在半空，像是堪堪躲过一劫的模样。 那人对着黎玥龇牙笑，沙包大的拳头在胸口对击，“道友要不要和我也比试一下？”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会收回这句话。”半空中浮现一个掌印向黎玥压来，“然后直接动手。” “你宁愿让天剑宗在单人比赛拿到大满贯也不肯公平竞争一下？” “有道友在，这场比赛才没办法公平竞争吧？” 黎玥又是一连闪躲，避开了天武宗弟子的攻击。 珖：不愧是练体的，灵魂强度也让人不敢小觑。 黎玥：所以……这个白痴明明知道那些幻影是假的还是动手了？ “道友的灵魂颜色很特别，留下的痕迹也非常明显，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银白色的剑在黎玥手中变化形状，成了两把弯刀。 以他的灵魂强度，受到束缚的影响很小，黎玥只好另辟蹊径。 三尾展开，手持双弯刃向天武宗弟子冲去。 然后在天武宗弟子兴奋的目光中，消失在了碰到那铁一般硬的拳头的前一秒，然后黎玥本来揣在怀里的寻物目标——一本薄薄的书，落在了他脸上。 黎玥在预赛期间的闭关成果终于有了最大的用处，进阶到第二层的空之旅人终于有了除悬浮之外的用处，瞬移。 辅助怎么会没有逃跑的招式？ 不过这个瞬移有缺陷，每次时空迁跃之前都要设计一个传送点，如果要带多余的东西还需要额外的步骤。 黎玥的传送点在任务提交处，她突然窜出来把正要提交物品的天剑宗弟子吓了一跳。 天武宗的弟子没穿上衣，没看出来两人战况。但是天剑宗弟子的衣服上可有不少小洞什么的。 见黎玥双手空空来提交处，天剑宗弟子就猜到是黎玥没打赢那体修。 只是看了黎玥一眼，天剑宗弟子就把自己手上厚厚的像字典一样的书递了过去。 这书特别厚，厚到很难用一只手扣紧。 但是他没享受到胜利的传送，而黎玥再次消失在他面前。提交处对着他歉意笑笑，然后播报了第一个提交成功的人名字——黎玥。 “不好意思这位道友，你提交的东西是天灵宗小队选手的。” 似是怕他找茬狂怒，提交处工作人员带着礼貌微笑，把那本特别厚的书封面撕掉，露出来里面的那一层编号，正是黎玥的。 黎玥：他们前两次拿的都是小小薄薄的东西，第三次发现拿的东西那个明显就没起一点怀疑么？ 珖：大概是以为最后一次难度提高了吧。 落月屋梁(1) 时间调回天剑宗和天武宗两个弟子遇见的时候—— 黎玥虽然没去广场，但是已经看见了两个人的寻物目标，于是迅速找到了两人的目标并且动了手脚。 她已经大致摸清了望气的效果，于是在把两个人的目标都只是简单粗暴打乱位置。 但是黎玥的打乱位置并不是真的移动了天武宗弟子的目标，而是把天武宗弟子的编号上层进行覆盖，写下了百花门队伍的选手编号。 她把书架上的一排书的表面都重新赋字，假装被打乱的样子，实际上顺序并没有变。 然后把百花门选手的目标放在了天武宗弟子的位置，又把天武宗弟子的目标重新包装，丢在了白家嫡系弟子的目标地。 至于天剑宗弟子的目标自然是与自己互换，她手上那本薄薄的书才是天剑宗弟子的目标。 没有人怀疑道具也可以伪造。 毕竟前两轮里面，他们尝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损毁其他人的寻物目标，甚至不能对目标施加灵力作为伪装。 到了第三轮基本上没人想对寻物目标做什么了。 而且黎玥的伪造非常简单，根本看不出任何灵力痕迹，因为她是撕了其他书的封面然后用物理方法包装在寻物目标上。 至于那么多包书皮哪来的，都是黎玥前几轮提前做的，然后放在那个房间的书柜里。 全是算计。 黎玥根据形式变化改了很多次，做了这个套中套。 单人混赛，黎玥是第一。 黎玥：修仙者们已经习惯了灵力的使用，反而忘记了最简单也最原始的，凡人的伪造方法。 珖：你从来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状态问题吗？ 黎玥：是么？不信。 场外除了天灵宗弟子们殷切的目光和宜苏他们灿烂的笑，还有两个熟人。 裘昭焜和陈起站在一起，块头居然差不多，倒是把一旁抱剑的天剑宗嫡系弟子遮住了大半。 “玥儿妹妹好久不见嘿嘿。”裘昭焜呲着大牙，另一只手就要搭上黎玥的头。 宜苏则是速度极快地窜过去严严实实把裘昭焜挡在身后，让人不由得幻视出母鸡护崽的画面。 黎玥疑惑探头，看了看转播画面里还在进行的比赛，又看了看裘昭焜和被遮住大半的剑修。 她对裘昭焜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对方不可能是为了寻仇才来找自己，但是那个剑修，她着实想不起来。 “裘道友不是前几日就见过了？” “我对玥儿妹妹可是痴心一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黎玥：我听见石油冒泡的声音了。 “裘道友变了不少。” “玥儿妹妹现在也不会一言不合就上勾拳了，我都有点……”裘昭焜那句“不习惯”没说出来就被黎玥一拳轰在小腹上。 “对味了！”裘昭焜痛了一下就直起身对着黎玥竖了个大拇指。 陈起惊疑不定地看看黎玥，又看看裘昭焜，再看看宜苏，一个头恨不得甩出三叶片的吊顶风扇效果。 白云鹤并没有觉得很惊讶，毕竟他虽然不像黎玥一直是嫡系弟子圈子里的人，但也是内门弟子。 他不惊讶嫡系弟子们小时候对于武力的崇尚。 落月屋梁(2) 大宗门的嫡系弟子还是少的，尤其是几个宗主的嫡传弟子。 黎玥和其他宗门的嫡系弟子关系应该也曾亲密过，只是她沉睡的十年间并没有其他宗门的人看望过。 天剑宗的弟子没有和黎玥说话，好像只是陪着裘昭焜来串门的。 但是他看黎玥的眼神明显有故事。 裘昭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黎玥，挠挠头，大概猜到黎玥已经不记得天剑宗这位了。 “玥儿妹妹已经认不出来他了吧？他是芜岐啊，你以前还说他这名字一听就适合无情道。” “芜岐……”黎玥依然不记得这个人，但还是立刻扯出一抹笑来，“原来是无妻啊。” “嗯。”芜岐一直在盯着黎玥的表情，见她友好地伸出手，笑容依旧，便也与她握了握，“好久不见。” 黎玥：我不认识他。 珖：我也没印象，但是裘昭焜对他好像很熟。 黎玥：魔族既然能制造半成品混入人族，肯定也能直接派卧底进来。 珖：你看见魔气了？ 黎玥：没有，只是合理怀疑，而且他身上有不认识的法术痕迹。 珖：我去查查冷门的法术，如果他是卧底，肯定对周围人的记忆有改动痕迹。 黎玥：好，我继续和他周旋。 白云鹤本来也有些疑惑，他可是天灵宗的外交负责人，也是负责各宗门信息收集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宗门嫡系弟子呢？ 但是在听见“芜岐”这个名字之后就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信息了。 芜岐不是天剑宗宗主的嫡系弟子，但他是天剑宗第一峰的嫡系，修的无情道。 宜苏也在听到芜岐名字之后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的信息，对他友好地点点头，然后死死盯着芜岐握着黎玥的那只手。 陈起挠挠头，有点印象但不多。 裘昭焜和芜岐走后，黎玥和宜苏他们对了一下信息，发现大家居然都对他有隐约印象，但都不多。 “修无情道一般出来比较少，而且第一峰的峰主多年前已经飞升，他好像是唯一一个弟子。”白云鹤的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合理解释。 黎玥在心中依然怀疑，总觉得这个人的出现蹊跷极了。 如果真的是记忆篡改的话，这样反而说得通。毕竟黎玥的灵魂足够强大而且独立于这个小世界，想动她的记忆至少也得大乘期。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芜岐给她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 在记忆里翻找了许久才对应上熟悉感的来源。 黎玥：你还记得行欢么？ 珖：行欢……逢春那丫头的哥哥。 黎玥：嗯，裘昭焜有一句话提醒到我了，行欢当初想学的就是无情道。 珖：你的记忆怎么时好时坏的，七八岁的事情反而记住了？ 黎玥：芜岐的眼睛很像行欢，眼睛反应的是灵魂。 珖：行欢和逢春不是早就…… 黎玥：早点找到这方面的法术记录叭，我不能容忍有人对行欢他们的灵魂动手脚。 珖：那你少打扰我。 芜岐被裘昭焜搭着肩膀往自己的驻扎区域走，抱着剑闷闷的。 落月屋梁(3) 黎玥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和宜苏他们说，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行欢和逢春的事情也和他们没关系。 魂不守舍往前走着，然后磕到了宜苏的胸膛。 “芜岐和你有过节吗？你的状态很差。”宜苏一直盯着黎玥，她已经出神两次了。 “……”观察力这么强的？ 黎玥左右张望，然后拉着宜苏往天灵宗的弟子堆里面去。 看着被抓着的手腕，宜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然后跟着黎玥走过去。 “黎玥师姐比赛辛苦啦！宜苏师兄也活的好好的。”弟子们看到两人，有些疑惑，然后热情的打招呼。 “你们认识天剑宗第一峰峰主的嫡系弟子么？”黎玥换了一个思路问。 弟子们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也没个答案，一开始打招呼的那位弟子见大家没人说话便答道：“第一峰的峰主不是好多年前就飞升了，有收弟子吗？” “那你们对芜岐有印象吗？” 全员似乎暂停了一秒，然后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是啊，芜岐不就是那个峰主唯一的弟子吗？刚刚怎么没想起来这回事，存在感太低了。” 宜苏立刻就懂了黎玥想表达什么。 和弟子们告别后，黎玥带着宜苏去了安静的地方。“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芜岐的人。” 这下轮到宜苏疑惑了，毕竟他清清楚楚记得芜岐也是嫡系弟子圈子里的，随后一愣。 他又不是四大宗门嫡系圈子的，那时候他还在天天闭关修炼勇闯炼气期，为什么会知道嫡系圈子里的人？ 目光阴沉下来，然后迅速把陈起和白云鹤喊来，三个人盘算了好一会。 白云鹤知道芜岐并不奇怪，他的记忆里从小就有这号人物。 宜苏的记忆里则是在外出锻炼的时候好像听说过这号人物，但是芜岐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被人传言却记不清。 而陈起脑子里则是更糊了，他压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说的这名字，只是记得“芜岐？有印象。” 一合计就感觉更不妙了。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个问题可能还是过于敏感，但发问的是黎玥。 这人必然有问题。 “云鹤，你还记得行乐和及春两兄妹么？” “……”这一问，居然是长期的沉默。白云鹤思索半天都没能想起来这两个名字的相关事情。 “行乐和及春和你一样，比我们这些选拔的弟子更早来到天灵宗，他们是当时第二峰的峰主，唐明兴长老捡灰来的兄妹。” 白云鹤努力回忆，眉峰蹙紧隐约之间有些印象却又如同被风吹散的雾一般消失无踪。 宜苏突然听见自己师父的名字，不过他去第二峰时，峰上只有唐明兴和经常不在宗里的花厌离。 行乐，及春…… 思索间想起裘昭焜说的话，“当初跟着她的人都死了”…… 据宜苏对黎玥的了解，她对人的记忆并不好，甚至有点脸盲倾向，对事情也不是全能记清楚的。 但是她对这两兄妹的信息却记得那么清楚，想来有其他缘故。 当年让她彻底闭上双眼不肯再信他人的原因，会和这兄妹两有关系吗？ 落月屋梁(4) 宜苏没有问黎玥的打算。 “我当年并不会常去第二峰。”白云鹤斟酌着，给了一个最保守的解释。 黎玥似乎被一种低落的情绪包裹起来，白云鹤确实没和行乐他们有接触，他们两也不是什么嫡系子弟，更不是惊艳绝才。 没人对这两个普普通通的人有印象是正常的。 行乐和及春不是元素师，甚至没有天赋灵根和属性。 兄妹两只是凡人。 陈起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以前去药园子偷药材的时候好像见过，跟着师姐身后的两个凡人小尾巴。” “……你去药园子偷药材干嘛？”宜苏发现了盲点，不合时宜地问道。 黎玥心下也狐疑了一会，然后见陈起立刻闭嘴不再说话就猜出来了。“以前管药园子的时候，他们会跟着我一起去。” 陈起挠头，“小时候嘴馋了就四处找东西啃。” 西边大陆的妖兽聚集区域里，猿类妖兽居多，妖王也是一只猿妖。而陈起的妖族形态早就在他人形状态中表现出来了。 黎玥以前有怀疑过陈起混的是熊类妖兽，不过她现在很确定—— 陈起是一只大猩猩。 “这件事目前没有眉目，只要小心芜岐这个人就好，不要和他单独相处。他就算不是魔族也很难排除卧底的可能性。”黎玥给了最保守的回答，至于行乐和及春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她选择自己去查线索。 多观察几次，黎玥就能悄悄搜查芜岐的灵魂状态。 珖：你可真是多才多艺…… 黎玥：辅助嘛，就是要什么都会一点才行。 珖看了看《巫咒》里面关于摄魂术的用处描写，再一次忍不住怀疑，当时写这个的谙礿真的是象征着光明的女神吗？怎么感觉整本《巫咒》都是邪神必备小技巧。 这件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黎玥也不方便让瑶池帮忙去查证。 珖：如果真的是两兄妹还魂了，你想怎么处理？ 黎玥：死者不可复生，根本就没有什么还魂，只有活着的人利用死者灵魂做坏事。 珖：你下的去手吗？ 黎玥：我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一打五的实力，不过我相信我不是一个人。 双人对战的规则并不是固定队伍，而是从每个队伍抽选两个人，每局都可能不一样。 运气将成为一个必须考虑的点，毕竟队伍里的辅助被抽上去，结果对面两个体修大汉…… 天灵宗队伍里面也有麻烦的部分，如果抽到黎玥和白云鹤，那么黎玥就要化身近战位。 在等待对局结果的时候，裘昭焜又跑来黎玥面前打转了。“我真的不想和玥儿妹妹对战。” “那你提前投降不就好了。”黎玥还没说话，宜苏已经狞笑着挡在裘昭焜和黎玥之间，拳头硬硬的。 “大舅哥你有点碍事。”裘昭焜作为体修，个头比宜苏高上不少，两个人的斗嘴逐渐爆发成脸对脸。 黎玥：这两个人不会是借着我的名头想亲嘴叭？ 珖被黎玥奇怪的脑回路弄笑了。 落月屋梁(5) 黎玥的注意力不在拌嘴的两人身上，而是仔细集中精力扩大自己的视野范围，标记身上有黑色雾气的弟子。 然后就看见抱着剑站在天剑宗队伍里面的芜岐盯着自己。 盯着他们这边的不止天剑宗，白家和百花门也在死死盯着，那个眼神明晃晃的恶意。 今天的对战安排出来了，黎玥和陈起对战白家嫡系的两个弟子，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举办方有意想看热闹。 裘昭焜还在和宜苏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离我家阿玥远一点，你这个大猩猩。” “哈？你个烧火棍懂什么品味！” 黎玥已经默不作声地坐上了自己的专属坐骑（bushi）去了候场。 陈起左肩坐着黎玥，左手的铁锤变成了暗红色的大板斧，右手把铁锤搭在肩头，进去的时候呲着大牙和把白家嫡系两个弟子打招呼。 “是嫡系的我就放心了，就算我不小心把你们剁碎，你们家也有足够的治疗手段把你们缝好。” 黎玥沉默不语，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让陈起的野蛮发言显得更加嚣张。 反正已经确认天灵宗和白家不管哪边都确认敌对情况了，也没必要再惺惺作态友好打招呼。 对局一开始，陈起一个猪突猛进就撞飞了还没来得及回到施法位置的一个弟子。 然后举着斧头和锤子就追向了被这一幕吓得一愣的近战弟子。 一边跑一边大喊“哈哈哈别跑啊小娘子！让大爷我好好瞧瞧！” 黎玥端端正正地坐在陈起肩膀上，不管陈起跑起来多癫，她都能稳稳坐在那里。 她看上去又变成了一个摆件。 直到陈起的背后，那个被他创飞的元素师朝他发射出火球，一同袭来的还有最开始被陈起追着打的修士。 似乎是为了和陈起更有适配度，黎玥今日穿着的是裤裙，墨绿色的裤裙不到她的脚踝，露出一根有金色吊坠的红绳来。 “星之灯，光之屏障。” 陈起压根不担心后背冲来的火球，一锤子和握着双刀的修士对上，笑的狰狞极了。 至于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距离陈起半米的地方，好似触碰到了什么椭圆形的东西，被吸收了。 光元素，看似无害又柔软，但是仔细拆解，什么情况下会产生光呢？ 能量供应，光子产生和物质基础。 而能操控光元素，就能操作能量，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能力。 黎玥：火焰燃烧的光，怎么不算可以操作的光呢？ 场外安静了下来，因为黎玥直接吸收了对手打出的火球，不是转移分散，而是吸收。 用着双刀的修士自然没办法正面和陈起钢，超然的体型优势已经让陈起占了上风。 白家嫡系并没有那么好对付，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杀招。 黎玥的指令落在陈起耳中：“去，瞄准他的刀，让他失去武器。今天非要把白家的绝学逼出来。” 陈起立刻又开始追着近战的那个修士跑，这次不再是猫抓老鼠那种快一点慢一点了，而是边跑边用大斧头和流星锤砸。 看着石台被一砸一个坑，以及陈起邪狞的笑，那修士腿都在抖了。 第2章 v2(1) 陈起每一次攻击都是动真格的，毕竟这里都是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们才可以参加的比赛，没那么容易丧命。 而且就算断胳膊断腿，黎玥能迅速修复短期断口。 “不要乱动啊，到时候断口磕磕巴巴的可不好修。”陈起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全靠黎玥的加成。 “快来帮忙啊！”那修士一边跑一边对自家队友吼。 “可是……”他们也要为后期小队综合赛留后手。 黎玥见恐怖气氛还不够，指尖勾下几缕光搓成琴弦，又缓缓形成了琴身系统。“巫咒·引灵术。” 琴声淡淡的，在慌乱中不易察觉。 于是，被追着打的修士回头一看，陈起的脸已经不是原来的面目狰狞那么好形容的了。 像是顶着鹿首的黑熊精，鹿首没有眼珠，黑洞洞的眼眶流着血色的泪，嘴巴开开合合在念着什么，脚上穿着凡人女子的绣花鞋。 定眼一瞧，下肢根本不是腿，而是黏在一起的，像鱼骨一般的一根脊骨。 那怪物一蹦一蹦地跳向他，举起泣血的暗红板斧砸向他的腿。 熊皮有脱落的痕迹，随着怪物一蹦一蹦的节奏上下晃动，而原本的皮肤也没空着，有一层会动的白毛浮在上面。 不，那不是白毛，是在往身体里钻动的蛆和蝇。 那修士快吐了，他的腿却彻底放弃了他一般不能动。 怪物靠近了。 他终于听清了。 “快来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 “把你的腿给我……” 在这些声音里包裹着熊吼，鹿鸣，还有女子的哭泣声。 而陈起也突然被鬼哭狼嚎的修士吓了一跳，之前虽然也很害怕的样子，但是也不会像精神失常一样尖叫不停。 “师姐，他怎么疯了？智障是不是应该关爱一下？” 一边用引灵术一边用束缚捆住修士的黎玥：…… 珖：……你是这么用引灵术的？ 引灵术，如同它名字上的那样，可以把周边的灵魂吸引过来。但是这附近本来就常年没人，招到的灵要么是残缺的，要么是怨灵。 黎玥的存在让怨灵不敢靠近，所以到这里来的都是残缺的灵，残缺的灵相互吸引会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引灵术的使用一般是用来调查什么事件，如果活人嘴里问不出信息就从死人身上问。 而黎玥把看见灵的权力给了那个修士，充当一个简单的幻觉。 黎玥：我想着引灵术能有多恐怖，无非就是什么死相凄惨一点的灵……现在我是真的好奇他看到什么了。 结果自然是因为黎玥用力过猛导致对手昏迷失去意识，赢得了胜利。 珖：直到今日，我们也不曾知道他当初究竟看到了什么。 黎玥松手后，琴弦和琴身也就回到了阳光之中，像不曾出现的平静。 陈起能听见黎玥弹琴的声音，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接着奏乐接着舞吗？ 师姐的爱好那么多，弹个琴又怎么了，她又不是杀个人玩玩。 下场之前，黎玥解开了引灵术，并决定以后不乱用这个技能了。 珖：嗯，不乱用这个，但是要乱用别的对不对？ 第2章 v2(2) 陈起收好自己的大板斧，因为没有尽兴而嘟囔。 “嫡系就是娇气，旁系的好歹是被打到抬下去的，这个我还没挨着呢。” 成功让黎玥省略了激怒的话术。 不知道为什么被黎玥摸了摸头表达赞许的陈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这么机智肯定会受到夸奖的。 裘昭焜还在天灵宗的休息室里，但是和宜苏坐的远远的，白云鹤顶着一张面瘫脸两边端茶哄的样子分外好笑。 黎玥出赛场后，两个人起身齐齐堵在门口要当第一个和黎玥说话的人。 白云鹤端着茶，少见的情绪外泄，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想笑。 看见白云鹤的表情，立刻会意，黎玥坐在陈起身上表演了一个原地消失。 陈起觉得肩头好像少了点重量，扭头一看，没人影了。再一看宜苏和裘昭焜，陈起突然就懂黎玥的内心了。 “师姐应该是觉得你们俩丢人。” 一直在小角落，以万柠为首的天灵宗派来的慰问弟子齐齐点头。 现在天灵宗的弟子并没有特别多，基本上每个弟子都或多或少得到过黎玥的指点。 他们看待黎玥的态度是不同的。 很像一个不定时随机刷新在宗门各个地方的npc，为靠近的人提供帮助。 珖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黎玥的神识里只有珖的翻书声。 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天灵宗只有一场。2v2的比赛时间比单人对决短，而且同时进行的赛事也更多了。 白云鹤看完黎玥和陈起的赛事后，去了梵音书院和另一个修仙世家队伍的比赛。 上午没有天剑宗和天武宗的赛事安排，黎玥觉得有些可惜，她想早点搞清楚芜岐的事情。 或许是刁难，也可能是黎玥的可惜被关注到了，大概率是前者。 下午的赛事有天灵宗对战天剑宗。 而且是黎玥，白云鹤对战芜岐和天剑宗另一个剑修。 天剑宗的剑修对辅助系修士不能说是不在意，但可以说是轻慢。 元素师和辅助，对战两个剑修……怎么看都是必输局了。 黎玥看着公示板已经能想到杜池宇笑的有多开怀了。她早就感觉到了这一场场都是杜池宇的针对，想用外物收集她的灵力和技能数据，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她对于这个小世界的身份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可复制，想再制作一个圣女可是遭天谴的。 无论是最初筛选关卡中的迷雾，还是辅助类修士用的传导机器人，亦或是单人混赛里面的幻影…… 她自认为已经足够配合杜池宇了，作为杜若洲的弟弟，她会给杜池宇研究的机会。 但是她欠杜家姐弟的，和天灵宗无关。针对她没问题，针对天灵宗那就要另算了。 “云鹤你在此地等我一下。”黎玥和白云鹤说了一声就消失在原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 白云鹤观察一番，感觉黎玥的手好像有点红。 另一边，杜池宇坐在裁判台的后场休息室里被突然隐身的天降铁拳暴揍了一顿。 第2章 v2(3) 而同样在房间里的杜若洲比杜池宇的修为高，对于黎玥的敏感度也更强，立刻就知道刚刚吹开门的“那阵风”是冲着自家弟弟来的。 她本来想过阻拦，又想了想杜池宇对天灵宗这些天的针对…… “你不该动她在乎的人。”杜若洲拿出疗伤的丹药递过去，“她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瑶池没人能护住你。” “你为什么总是要帮那个什么圣女说话？是她害得那么多家庭分崩离析，是她害得你舍弃剑修天赋走上一条没有未来的死路！你为什么总是要护着她？我是为了你才……” 杜若洲没想到杜池宇对于这件事情的解读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抬手想扇他一巴掌又硬生生在碰到他脸的前一刻止住。 掌风没有停下，直接把杜池宇的脸呼向另一侧。 每个人都在修仙，修的却不是同一个目标。每个人有自己的道，修仙是逆天而为，是在与命运争斗。 杜池宇修的道是保护唯一的亲人，而杜若洲完全不领情的样子。 杜若洲不是不知道自己弟弟要争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命运，而是想为自己争一个自由的未来。 她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敢直截了当的说，这样会乱了杜池宇的道心。 无论是怎样的道，好的坏的，大的小的，只要能坚持走下去，领悟自己的道就有升仙的可能。 她的自由如果要建立在重新让数以万计的人接受噩梦的话，这个自由她要不起。 但是对于杜池宇她是有私心的，她把自己不能拥有的那部分选择的自由一并给了杜池宇。 杜若洲本身不叫这个，她也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叫小草还是叫小花了。 那年旱魃降世，颗粒无收了两年，易子而食已经不是稀罕事，而她很幸运的没有被换去别家变成救命粮，而是被瑶池外部的某个分支的管事看中资质，用足够那个家撑过一年的粮食买下。 她被带去一个祭坛，被迫和很多人厮杀，要活下去，她想活下去。 而杜池宇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 确实有了足够一年的粮，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多讽刺啊，那么多粮，没有一口进了他们的胃里。混乱中有人直接扑过来把生谷生麦往嘴里塞，来不及咽下又被其他人扣出来。 小小的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揣着几口袋粮就逃离了家，一边流浪一边寻找姐姐的线索。 姐弟俩都有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往。 “小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想圣女。我不恨瑶池，我更不恨她，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也没办法见到你了。” 杜若洲摁着杜池宇的肩膀，想让他能听进去一些话。 杜池宇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知道了。” 姐姐已经被洗脑的太严重了，瑶池该死，修仙界也该死…… 黎玥和白云鹤已经上台，芜岐换了轻剑上场，与他一起上场的则是一柄重剑。 而黎玥则是双刀流，回旋双刃，一柄雪白似正午时分的悠然白云，一柄宝蓝似黎明前夕的破晓蓝天。 仔细看会发现双刀的刀柄也有些说不清楚原因的锯齿在底端。 第2章 v2(4) 黎玥原本的双刀流是雪乃和暗星，但是暗星的出现太容易引起魔物注意，她不希望比赛出现什么岔子。 白云鹤也带着自己的本命法宝，一把扇子样式的灵器。 这把扇自带风元素，能帮助他加速水元素聚集，也能更快让冰发射出去。 场外并没有多少观众，难得让天灵宗的弟子坐的舒坦一回。 宜苏看见了白家和其他几个修仙世家的弟子在旁边观察，不知道是冲着黎玥来的还是想探查白云鹤的底细。 白云鹤和他们三个不同，他是最像元素师的那个，也是最不像的。白云鹤并没有那么多的法宝，这方面他倒是像个剑修，执着于自己的元素。 元素师们追求多多的元素，这样就能修习更多的法诀，使用更多的法术。 白云鹤并不是单一的元素，但他的所有经历都放在冰系法诀上，辅佐风元素也只是为了让冰更快更猛。 看似没有退路，实则步步都有变化。 芜岐看着黎玥手中双剑，“你们可以尽早认输。” 黎玥保持着淡漠的笑，心里想的就不那么平静了。 黎玥：见不得这么爱装的。 珖在忙，所以没回她，这让黎玥觉得有点丧失了在心里蛐蛐别人的快乐。 比赛刚开始，黎玥的身影迅速冲向芜岐，双剑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似乎是打算先控制更加灵活的轻剑。 芜岐和同门相视一眼，重剑便不管黎玥的方向，往白云鹤那边砍去。 “巫咒·水月镜花。” “晴空碧野。” 双咒齐下，黎玥能坚持的时间只有几息，不过也足够了。 水月镜花类似于幻术分身，但原理只是把光在物体身上产生的反射和漫射通通按同比例平移到另一处空气上。 所以幻术的动作就是黎玥当前正在做的，但是位置却不是。 晴空碧野在黎玥的多次使用后，熟练度终于到了第二层，能作用在其他人身上了。 于是就有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上一秒还在和芜岐拼剑的“黎玥”被芜岐一剑穿透，在身影缓缓消散的光线里，“黎玥”腹部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只巨大的冰凝结出的手，对着芜岐就是一记上勾拳。 而重剑男修对着白云鹤劈下的那一剑却结结实实被挡了下来。 他的背后猛的长出两只冰手狠狠轮扇他的后脑勺。 万柠在观众台看见那三只冰手，愣了愣，掏出自己的小日记来。 万柠觉得别的宗门都有什么《xx宗新密奇闻》的书，自家也不该少了，于是就开始用写日记的方式记录在宗门的一些生活。 宗门大多数时间很平静，所有人统一口径和黎玥说她只睡了十多年，其实有二十多年。 宜苏说二十四年，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和十九年也没什么差距，十九年也就十多年…… 他用很牵强的歪理，让黎玥离开的时间尽量短一点。 但是宗门里的人居然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万柠觉得很奇怪，先不说黎玥会不会相信他们能在十几年从筑基到元婴，修仙之人有那么在乎时间吗？ 后来她知道了，这件事不仅仅是黎玥沉睡的时间，也是天灵宗劫难的劫难。 第2章 v2(5) 宜苏望着黎玥，眼中满是期待。 他不喜欢切磋，陈起也是。切磋要顾全对方的安全，点到为止并不适合他这种在外多年历练的人。 为了攒够天地灵宝，他的艰辛没有和旁人说过，带回的物资除了自己需要的，尽数给了白云鹤作为维持宗门运转所需。 黎玥的大部分技能他都见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用的是法术法诀，黎玥却习惯性说是技能。 他也思考过黎玥的每个技能连接起来有多大杀伤力。 总归不如亲眼看见的好。 芜岐被一个上勾拳打的离地后退，然后迅速一剑斩断冰手。 已经从隐身中退出来的黎玥硬抗重剑也把围观人群震惊到了。 少女纤细瘦弱的样子，怎么天生牛劲？ 芜岐冲过来把重剑修士身后的冰手斩断。 他发现了，这些冰都很脆，防御力低下。 “改·冰箭诀。”白云鹤见状迅速帮黎玥分摊压力，不能让她一个人对抗两个剑修。 冰箭诀是低阶法术，和名字一样只是搓冰成箭，没什么大碍。 但是白云鹤的冰箭诀是他研究之后的改良成果。配合着风卷加速，精密操控灵气吸附射程之内的所有水元素和之前的冰晶，在射过去的期间不会变成箭的模样，只有极其接近时才会迅速成型涌来。 看上去就像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无穷箭雨。 只要白云鹤不收手，箭就会一直袭来，围成圈射，打断了也能继续生成。 黎玥一个跃身离开，蓄力，双刃旋转出剑花，利用白云鹤辅佐的风卷气流将自己也送出。 芜岐和重剑修士没想到黎玥会突然自身化箭飞入，被偷袭得手，护体罡气破了两层，法衣也被穿透。 芜岐凝出剑意，银色剑意周边吸收着黑色雷电之力，像条黑龙，直劈白云鹤面门。 黎玥还在砍重剑修士，没办法闪身过去救人。 “白云鹤”裂开，露出内层冰晶，然后碎掉了。 他们立刻想到这是白云鹤用冰做的分身，又想到黎玥刚刚短暂的隐身。 “看来真正的白云鹤还在隐身，这小妮子倒是厉害，能坚持这么久。”重剑修士和芜岐退到一边，仔细观察白云鹤可能藏身的地方。 光元素太稀奇了，所以光元素功法也少，他们都不知道光元素修炼的法诀有什么用。 水元素又最为温和，很少出现变异的情况，即使变异为冰也没那么稳定，就像那些冰做成的手，强度很低。 冰箭停了，芜岐还是没找到白云鹤藏在哪。 黎玥已经完成蓄力，地上被斩碎的冰晶一粒粒飘在空中像白日闪耀的星辰般散发出微光。 黎玥脚下晴光潋滟铺开，给冰晶赋上更闪耀的光。 芜岐和重剑修士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让他们不禁颤栗。 狐尾在少女身后荡开，五尾。 双剑的剑柄和在一起，变成有些像长枪款式的双头剑。 冰晶细长入针，风急呼啸，少女舞者双头剑从另一头顺着风的气流刺向芜岐。 “巫咒·狂战士。” 担心又是熟悉的招数，这次重剑修士也做好了防御状态。 但是细碎的冰晶先来一步，扎在两人身上居然穿了过去，识海传来剧痛，神识突然被封闭，虽然只是在穿透的瞬间短短陷入黑暗，但黎玥已经到两人面前了。 速度极快，双头剑被中途掷向重剑修士的肩胛骨，打穿剩下的那层护体罡气直直穿透。 至于芜岐，黎玥飞起摁着他的头砸向地面，芜岐硬生生抗住。 黎玥没有继续纠缠，侧身，旋转飞踢踹开重剑修士，借着他后退的力量把双头剑中间机关解开，反手捅芜岐身上了。 黎玥：优雅，太优雅了。 第2章 v2(6) 关于组合排序其实有很多种设想，最初是陈起和白云鹤，宜苏和黎玥。 大家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的，武力配队的同时，宜苏也可以不用咬手帕（开玩笑的）。 但是陈起打起来没脑子，白云鹤的速度并不快，如果要跟在陈起旁边指挥只能自己化成冰晶，化成冰晶就没办法说话指挥了。 于是变成陈起和宜苏，黎玥和白云鹤。 宜苏可以近战也可以远程，可以让偷袭的对手感受一下反偷袭大发的同时也能随时飞到陈起旁边指挥。 本来这个组合没什么问题，黎玥和白云鹤都属于万能搭配，两个万能搭配结果出问题了。 白云鹤的冰也是变异的，他的冰晶和黎玥的光相得益彰，黎玥能在他的冰晶上二次附魔。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白云鹤会不自觉变成黎玥的辅助。 而黎玥并没有直接攻击类的技能。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重剑修士劈开的就是白云鹤本体，但白云鹤自身可以变成冰晶，除非攻击他的灵魂，不然他不会受伤。 而黎玥平时的漂浮状态其实是踩在风上，随着风飘。 白云鹤生成的风在吹动冰晶的时候也可以让黎玥踩一脚加速。 当白云鹤的本体化成冰晶，由黎玥的晴光潋滟领域提供加成，白云鹤就能短暂穿过二人的灵魂。 黎玥提供的狂战士二次加成了速度和自己的力量，趁着二人灵体剧痛和感知全失的瞬间到二人面前。 她本来想对芜岐用摄魂术，但是芜岐靠着自己的本能抗住了，黎玥只好速战速决捅他。 这一局赢的并不完全顺利，宣布结果之后宜苏和陈起立刻过来帮忙收集冰晶。 白云鹤变成冰晶之后，神识没办法一次性变这么多，所以裂的多了就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本体。 拼了好一会才把白云鹤拼回大半。 剩下的白云鹤会召唤回来。 陈起已经见过不少次了，但是每次都还是想咂嘴称奇，被人卸胳膊卸腿都不会疼的，岂不是和不死差不多？ 比赛结果出来后，立刻有瑶池的治疗师上前帮忙，黎玥本来也行帮忙，但是被芜岐迅速拒绝了。 重剑修士对黎玥产生了莫大兴趣，“你真的是辅助系元素师吗？力气怎么大的和隔壁那群练体的熊似的？” 裘昭焜刚探头就听见有人说他们宗是熊，瞪圆了眼睛，“你小子说谁是熊呢？” 对面立刻闭嘴，“疗伤就爱说胡话哈哈。” 裘昭焜哼了声就看向黎玥，见对方面色如常擦着她的剑，没有头晕也没有站不稳的样子。 看来黎玥没有用出八成力量，五尾已经不是她的极限了。 “玥儿妹妹累不累，要不要去我们天武宗的阵地坐坐？” 宜苏噌一下站起来，开启母鸡护崽模式，陈起不明所以，但是宜苏过来了他也过来。 黎玥：…… 从侧面探头，黎玥笑吟吟的，“今天就算了叭，我记得明天你有比赛，今天要好好休息。” “玥儿妹妹记得明天来给我加油，我肯定打的万家那两满地找牙。” 万柠在照看缓慢恢复的白云鹤，听到这句话猛的抬头又怕被发现了立刻低下。 黎玥和宜苏看的清清楚楚，陈起也看见了，想到万柠也姓万。 然后又想起来宜苏带回来暂代宗主的那个化神巅峰的也姓万。 陈起：嘶……姓万的真多。 《天灵宗趣闻》(1) 这届宗门大赛格外特殊，以往团体赛多是车轮赛后大混战或者多队伍切磋的模式，但这次只有一轮，直接采取大混战。 具体规则格式都还没写明，对外说是要在秘境里面比赛，要准备几日开启秘境，这几日就用来给选手们休息。 无事的清晨从万柠房间传来暴鸣，宜苏闻声迅速前往，其他三人也接踵而来。 “我的日记不见了！” 万柠的日记大家都有印象，明明是日记，但名字叫《天灵宗趣事》，说是天灵宗的事情，前面几乎写的是宜苏，后面全部写的是黎玥。 感觉更像是给宜苏和黎玥写的人物传记。 “啊？掉哪了？昨天你拿出去带回来没有？”陈起也有些紧张，因为万柠也让他参与了编撰。 “不记得了，昨天有带出去过，但我觉得我拿回来了才对。” 黎玥摸摸万柠的头，蹲下来和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的万柠平视，“没事的，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可以陪你一起找。” “嗯嗯反正规则也没出，不晓得要做什么准备，所以我也很闲可以帮你一起找找。”陈起笑出一口大白牙。 宜苏思索片刻，虽然具体规则还没出来，但是他们还是要提前备好混战的丹药符纸之类的。 “云鹤，起子，你们带人去帮万柠找日记。我和玥儿去准备秘境用的丹药和道具。” “好，我在路上顺便打探信息。”白云鹤在哪都不忘要打信息差。 黎玥按照万柠的描述和自己对日记的印象用了光之导航探索物品方位，可惜这本书的封面还是太普通了，得到了好几处位置，黎玥只好通通标在岛内地图上。 此时另一边，要人拿着《天灵宗趣事》正在翻阅。 红衣如血，墨发随意披散着坐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入宗1年，春—— 初来天灵宗，本以为是个荒凉地，没想到不仅不荒，甚至可以说略为富足了。 宗门内弟子不多，大家相处的很融洽，但我还是更喜欢跟在师傅身边。 听宗门内的弟子们说，天灵宗里有个很厉害的女修还在闭关未出，不能去那个种满灵植和灵药的院子里打扰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闭关不在山洞反而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过那个院子看着没什么了不起，让人提不起兴趣。 同年，夏—— 我突然觉得老天爷会不会很忙。 我刚筑基挨了劈，师傅也突然元婴了。他被雷连着劈了九日，我第一次见紫色的雷，离得太远不知道师傅的情况怎么样，相信他还活着。 好像也没过几日，白师叔也步入元婴境，看来不是因为师傅平时缺德才被连着劈九天，因为向来君子风范的白师叔也被劈了九天，变成黑师叔抬回来。 我在思考陈师叔会被劈成什么样，小时候老人说傻人有傻福，陈师叔应该不会被劈的太惨。 同年，秋—— 老人说的话是骗小孩的，陈师叔被劈的比白师叔还惨。 《天灵宗趣闻》(2) 同年，冬—— 我第一次见到雪，感觉没有白师叔变的好看。白师叔居然可以把自己变成雪花随着风飘，听上去就很有仙人的风骨！ 我收回昨天的话，白师叔没把自己拼回去，害我一开门吃一嘴雪。陈师叔指着我就喊“小柠把云鹤吃下去了！”把我吓得够呛，以后都不想看雪了，会想到漫天飞舞的白师叔。 入宗2年，春—— 去练武场的路上总是会经过那个小院子，感觉里面的灵气比外面充盈许多，这是闭关的原因吗？ 听见练武场的弟子们说想念一个叫“黎师姐”的人，应该是那个闭关的女修。她为什么还没出关呢？不是和师父他们同一期的修士吗？怎么还没结婴，这样也算厉害吗？ 我想“黎师姐”应该被列为天灵宗紧词！一提这个名字就会开始滔滔不绝的讨论，而且师父他们听见这个人也会陷入沉默。 夏—— 原来宗门有那样大的磨难，这些重要的地方居然都是那位黎师姐保护下来的吗？难怪闭关这么久，原来是受了重伤。 晚上睡不着轮转灵气看见师父偷偷进了那个小院子。 秋—— 发现陈师叔喝醉了和师父像个破风筝一样挂在那个小院子的围墙上，白师叔想趁夜色，快点把他们捞回各自的大殿，但是被陈师叔压的差点没缓过来。 原来黎师姐叫黎玥，她已经闭关二十年了，她还好吗？我看得出师父很想她。 冬—— 我再也不想看见漫天飞舞的白师叔了，山下凡俗清明中元时撒的纸钱都没白师叔碎的多。 入宗3年，春—— 师父教了我新功法，结果说一半突然卡壳了一般，只是摩挲着功法上的一部分。最后他把功法递给我时，我看见那里有一行娟秀端正的小字。“这本书有些无趣，但用以锻体的收益高，道友们要耐下性子。” 藏书阁三楼以上大多数书都有各种各样的评价，听管事的人说，这些都是黎玥看完的书。难怪练武场不管修哪个元素的都说有受到她的指点，原来她把功法都看完了！ 夏—— 师父说小院子里的灵植长的太高了，要清理一下。白师叔解释：“大师姐的院子太冷清了，宜苏怕这样下去她更不愿意醒。” 小院子前前后后也种太多灵植，而且看炼丹师们的反应应该是药效相当不错。我猜黎玥是木元素，她像个植物专用的催化剂似的。 秋—— 好消息，小院子的那些灵植终于不在疯长了；坏消息，黎玥，或许我应该叫她黎师叔，她休息的屋子里有个男人在。所以师父翻墙进来是为了黎师叔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我又遇见那个男人了，他很漂亮却从不说话。 那个男人许久没有出现，他也在闭关吗？ 冬—— 陈师叔做了好多小雪人想带进黎师叔的小院，但是在进来的瞬间都融化。黎师叔的院子很厉害，四季如春，风雪不敢叨扰。 白师叔在小院门口种了梨花，住在黎师叔屋子里的男人也出来了，我听见白师叔和他在说话，具体却听不清，好像在问黎师叔什么时候会醒。 原来那男人是黎师叔的契约灵兽，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智的妖兽。 《天灵宗趣闻》(3) 入宗4年，春—— 师父带着很多东西回来就直奔黎师叔的院子，每次一坐就是很久。 我问陈师叔关于院子和黎师叔的事情，他一向是傻乐乐的性子，却在提到黎师叔时笑容尽失，渐渐眼眶泛了红。“大师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又去问了白师叔，毕竟白师叔平时就是面无表情的人，应该可以和她讲讲这位天灵宗的传奇人物。白师叔语塞了很久，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她于天灵宗和天灵宗的弟子都有恩。” 师父又出门了，我想找机会看看这位黎师叔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每次开门都会遇到黎师叔的契约灵兽然后被丢出去。那人不会困的吗？ 夏—— 那些灵植又开始疯长了，真不知道黎师叔究竟修习的什么功法让这片院子另有一片天地的感觉。 我发现院里的梨树似乎和外面的不一样，那些花瓣一点都不柔软。 藏经阁里的书总是很无趣，有些晦涩的地方却被用另外颜色的小字标记了其他注解，应该也是黎师叔的痕迹。 秋—— 我看见陈师叔会引雷锻体，想起来师父好像有说过要我跟着一起学，于是跟在陈师叔旁边蹭雷。 冬——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无法动弹又盲又哑又聋的躺到了现在。 师父说陈师叔并不是在引雷锻体，而是在领悟自己的道，完成结婴之前的准备引来天雷。 陈师叔说他这次肯定会保护好我，我想他一个元婴期应该不会让我比上次更惨了。 入宗5年，春末—— 我从初冬躺到暮春大多是陈师叔的“功劳”。我应该早点跑的，毕竟他当时把我在狂风中托举起来就大喊“风来！雨来！电来！”的样子根本不像什么正常状态。 陈师叔事后辩解说忘记我是筑基中期，还是招雷劈的金元素。我不信，我觉得他是不小心弄断了白师叔做的引雷针才拿我当引。 夏—— 怪事，小院子里的灵植似乎没有之前长的那么疯狂了。 我要去秘境历练一个月，现在趣闻就交给陈师叔来写。 今日风平浪静，我依旧威武帅气地练锤，想出去和人打架。 今日阳光明媚，我还是那么帅，想出去约架。 今日想出去约架。 前几天忘记写了，今天还是想出去和人打架，和妖兽也行，但是云鹤说我要留下来看家。 今天不想干架，宜苏像个血人回来的时候被我当成邪修，和他干了一架，没赢，继续练功。 下雨了，感觉伤养好了，想找宜苏陪我干架，宜苏要我闲的没事干就去把炼器堂的废品收拾收拾。 闲来无事去小万柠的小屋子看看，找到了宜苏的画像，这画工一看就是小丫头自己画的，画的真丑，我得帮她藏好了，不然被发现要被笑话好久。 大师姐醒了，开心，可以和大师姐干架了，让珖和我干一架也行，嘻嘻。 大师姐一早就出门了，好像是要为宗门大赛做准备，珖用刀背一刀把我砍地上了，不嘻嘻。 云鹤带着宗门弟子们回来了，小万柠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想快速提高修为，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丹药。我觉得没事还是不要磕丹药，而且修为涨的太快并不一定是好事，她才刚到筑基中期不久。 《天灵宗趣闻》(4) 大师姐把小万柠逮了，小丫头眼睛一红就躲在屋子里哭。我本想再来找找她这里还有没有那种丑丑的画，顺带把日记还给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躲床底来了。我究竟要不要出去？ 陈师叔把日记完完整整还给我，而且答应保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他一喷嚏把刚要睡觉的我从床上弹飞出去的事情了。 今天又见到了黎师叔，她在一日之内就把灵药园和大片灵植田走了一遍，身后跟着很多宗门的灵植师和炼丹师都拿着笔和本子一路走一路记。她似乎没看见我。 我要继续闭关巩固基础功法，下次秘境绝对要把那些人打的屁滚尿流！ 冬—— 黎师叔说师父在为宗门大比忙碌，所以我的抚养权就交给她了。抚养权是什么？筑基之后不是辟谷的吗？ 我发现黎师叔的眼布是不透光的，她是盲女吗？看她走路，不对，她飘的很稳啊。 黎师叔带着我淬炼身体，又是熟悉的天雷！这次还把我泡在水里，她不会是想趁师父不在取我狗命吧？ 好痛，但是黎师叔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变强，我当然想！所以我死死撑着，感觉自己变得酥脆可口了。 好像不那么疼了。黎师叔的手搭在我头顶，暖暖的光在识海里像一缕缕细线勾出是网，将我的丹田和心脉都稳稳盖住，和肆意横行的电流隔开。 “轮转灵气让天雷残存的力量在你身上的各个穴位移动，这样才能有锻体效果。”黎师叔的声音很轻很缓。 入宗6年，春—— 我居然在黎师叔手上成功存货了一个月！我太厉害啦！不过我怎么记得当时泡的是白色的水池子，现在怎么黑黢黢的，不会是我身上冒出来的吧？我看向黎师叔，她还是笑吟吟的，但是我听见她对着我说“星之灯，光之净化”，我现在是什么脏东西吗？ 回宗了，白师叔说那些池水都是魔界山阴灵脉被净化后的提纯结晶，一小碗都能在外面拍卖行用来当压轴货了。黎师叔真的好富。 我还是感觉不到黎师叔身上任何气息，但是师父可以精准定位隐身状态的黎师叔，神奇。 黎师叔又出去了一趟，她像一只采蜜的小蜜蜂，每次都能带着一堆东西会宗门，让白师叔都震惊了好久。 夏—— 黎师叔开始在练武场公开教学了，她一个人把所有弟子打趴，然后一个个说出招的问题。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大家很喜欢她了。 陈师叔被派来教我锤法，黎师叔就在旁边看着，但是我连陈师叔的双锤都拿不起。 黎师叔说我的力量还是不够，要带我出去历练，结果一到山下，她把储物袋丢给我就消失了。“在外就说自己是散修，你去万兽森林历练，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我一个人上了商会的飞舟，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把二八年华的小女孩丢出来当散修。 飞舟刚上两日，被打劫了三次，好在都是炼气期或者筑基初期的人，不过人多了还是难免受伤。黎师叔只会在那些人走后给她疗伤，然后目光深沉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天灵宗趣闻》(5) 飞舟到万兽森林后，我一下去就被一群人围起来了。那些都是打劫我失败被我放走的人，这般不知感恩！ 我没打赢，眼睛里面好像有血进来了，很难受。最后的视野是杀招扑来，我当时觉得自己失败急了，刚到历练的地方就死。 秋—— 黎师叔煮的汤真的很难喝，她好像分不清调味料似的。那天的记忆已经不那么清晰了，好像是黎师叔握着我的手在战斗，又好像是黎师叔像操控人偶那样操控我战斗。我第一次杀人。 这种濒死的感觉在万兽森林出现了很多次，我渐渐的好像快习惯了。 动身要回宗门的时候居然在万兽森林内层捡到了受重伤的陈师叔，不过我更震惊黎师叔，不对，她现在才是我的师父！师父居然可以扛得动陈师叔，陈师叔就算叠起来也还是好大一只。 师父的治疗术也太强了，她平时也是这么把我从妖兽嘴巴下面救回来吗？不，我绝对不是被扛着走，我要去问问她。明明隔着目布，我好像看见优雅的师父翻白眼了。 我第一次看见师父动杀意，她一向是温柔笑着的人，也会有一剑封喉的情况吗？“小柠，弑杀是坏事，我不想有一个暴虐的弟子，天灵宗也不会让杀孽过重的人进宗。但是，你只有活着才有在别人评价你的时候做出辩解。是好是坏，总是活人才能说。” 想学师父的招式，但是她究竟为什么能飘来飘去的？ 冬—— 陈师叔的伤已经好了，他和师父说了什么，师父说他太急躁了不好，可师父自己也会突然一个闪身消失又突然出现，虽然不知道干嘛去了，也是急匆匆的。 万兽森林没有雪，我想学师父可以在风中飘的功法，而陈师叔想和师父打架，每天都想，即使每天都被瞬秒。 师父好像有寻宝技能一样，在万兽森林的沼泽区域也能四处飘，回来总会带一些新鲜的……要么血肉模糊要么被沼泽上雷云劈焦了，但是应该是妖兽吧？ 陈师叔今天练锤把师父种的什么草砸烂了一片，被罚去雷云集中区域面壁思过。 师父好像每隔几天都会收到宜师叔的传讯，她好像没那么高兴的样子。我以为道侣之间会和凡人夫妻一样。 陈师叔说宜师叔连表白都不敢，所以不是道侣。原来宜师叔在师父面前是另一种样子吗？ 入宗6年，春—— 和师父回宗了，白师叔说我又长高了许多，我说白师叔也老了一岁。 宜师叔居然一直都没问我为什么换师父的事情。 师父把通讯玉镯给我了，以后我也是能连上修仙界信息的人了！ 所以宜师叔没问是因为师父已经提前说了吗？我居然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在森林里面全是体力活没动脑子所以脑子坏掉了？ 师父和宜师叔在制作飞行器，我去藏经阁看书。师父说反正技多不压身，元素师可以只攻一处，也能全面发展。 夏—— 大赛将近，白师叔在和陈师叔对战锻炼自己，好像有新招式，但我觉得背后变成的冰剑不如冰手，不用蓄力就能猛扇人嘴巴，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都有了。 白师叔听了我的想法，他觉得没有风度。 《天灵宗趣闻》(6) 秋——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师父不像人类，我看见她眼眶中有金色的流光在是明是暗。有一只黑红交接的蝴蝶不只是从哪飞来，在落在她肩头的时候变成了一个红衣男子。我已经想不起来他在说什么，也不记得那人模样，但那人不是宜师叔，也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人。梦醒时我枕在师父的腿上，她在帮白师叔核对宗门内的开销账单和其他的厚簿子。 那个梦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梦里为什么会遇见我不认识的人？又为什么和师父很亲密的样子。 我去向白师叔打听有没有爱穿红衣的男子和师父关系很好，白师叔难得的黑了脸，莫非又是什么禁忌？ 白师叔把那天没告诉我的答案连同一幅画像给我了，花厌离，天灵宗的叛徒，我绝对不会忘记天灵宗先辈们受到的伤害。不过这个坏蛋和我梦中的男子感觉并不一样。 师父在第四次打落我的锤时让我这两天自己整理情绪，我把这段时间忧思的事情告诉她，她说我的执着放在修炼上会有大进步的。 冬—— 宜师叔对师父很殷勤，我有时觉得师父其实有点嫌弃他，不过好像也并不反感的样子。师父对宜师叔究竟是什么态度呢？ 宜师叔的暗恋好曲折，他的意思好像总是能被师父误解。他想借着宗门队伍制服的由头和师父穿情侣装，但是师父看着陈师叔说：“起子这种动不动爆衫的情况……你真的觉得要用统一的制服吗？” 宜师叔的毅力真强，他给师父送自带了储物空间的腰带，师父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光元素也会学空间系的技能，外带的储物空间容易被我不小心捏扁。” 宜师叔这次带了一棵花，师父收下了，并且保证会帮他养的白白胖胖。为什么花也需要养的白白胖胖？ 宜师叔带回来的是太岁！我第一次见到太岁，戳了两下就走一步摔两跤，求着师父给我用净化才结束霉运，太可怕了。 宜师叔的藤怎么把太岁娃娃吃了，我都不敢想宜师叔今天会不会因为喝水呛死。 …… 红衣男子静静地看着这本书，略加思索，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一大把金光搓成的细针把这具身体扎个对穿。 “娇娇怎么越来越凶悍了？” 身体再次成型，被扎穿的部分有黑雾从周边的身体部分填补修复。 红衣男子的话仿佛是对着空气在喃喃自语，周边的人也没有理他。 看见万柠带着陈起路过酒楼，红衣男子拿着《天灵宗趣闻》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这个是你的吧？” 万柠惊喜地接过书，抬头撞进红衣男子的琥珀色浅瞳中，莫名觉得眼熟。 “告辞。”没有等万柠和陈起做出别的反应，红衣男子转身就走进人海又立刻消失了一般。 “陈师叔，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陈起嚼嚼糖葫芦，酸酸的，还有点苦涩，但是买都买了就吃完。“啊？没见过，但是这个人好骚啊。” 战前的平静(1) 黎玥突然走神让提纯出来的药剂撒了一手，宜苏抽出手帕慌忙擦拭。“怎么了？” 黎玥摇摇头，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透露，这是她所背负的责任。 丹药难免有残存丹毒，宜苏作为多功能元素师点亮了多个技能，于是队里炼丹师和炼器师的工作也交给他。 至于黎玥，她的净化力量能直接从灵植中提取需要的药效进行融合，本质上和炼丹师没什么区别。只是黎玥练出来的不是丹药，而是药剂。 这样的好处就是没有丹毒，精准的提炼让灵植中会储存在丹药里的毒和相适的药性分开。 坏处就是不能提取太复杂的成分，不然就会因为分不开毒的部分导致药剂变成毒剂。 宜苏最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两眼放光，又能治疗又能毒人，这多好！ 但事实并不如此，黎玥就算是做出毒药也需要内服。那一坨黑糊糊的东西哪个傻子能吃下去？ “没事，阿玥就是专注于救人的！害人什么的让我们来就行！”宜苏当时这么安慰黎玥，并没有看见黎玥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时的宜苏真的以为黎玥人畜无害只会给人加伤害。 “你说……如果我把这些有毒的药糊抹在武器上，是不是能达到物理附魔效果？” 宜苏看看黑漆漆的药糊糊，觉得一甩剑怕是粘不住全掉地上了。 “思路不错，要不搓在丸子外面假装是丹药？” 黎玥露出满意的笑，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准备阴人。 天灵宗目前修为最高的是元婴中期的宜苏，别的队伍甚至有巅峰的队友，这一点对天灵宗并不友好。 再加上天灵宗前期树敌不少，想漂亮的赢恐怕困难，但是团队混战就是可以用小手段的地方。 “你与银绯的融合进度如何？”黎玥突然想起那条粉色的小龙，如果真是东边那条妖王的崽，应该是火属性。 银绯已经比上场看见时大了一圈，好歹是有大型犬的样子了。 “我的红莲业火与银绯的地狱火不大好融合，所以不打算直接融合了。”宜苏还没和银绯契约，所以听不懂银绯的碎碎念。 黎玥：死小孩没完了是叭？ 银绯：狐狸精！ 宜苏感觉到银绯对黎玥的敌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黎玥和各种通智的妖兽都容易得到好感，为什么银绯不亲近她？ “阿玥，你知道银绯在说什么吗？它是不是被珖的威压吓臣服了？”宜苏只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黎玥思索片刻，对着银绯露出一个只有它才能看见的坏笑，顿时让银绯毛都炸起来。 “银绯说自己是一只猫，不想变成狗的样子，想要我帮她把毛剃光。” 很牵强的解释，但是宜苏信了，并认为龙族的请求方式怎么高高在上还凶人呢，要好好改改这个习惯。 “原来是这样啊……”宜苏揪起银绯思考怎么剃毛，“银绯你要有礼貌一点，请求别人的时候不能凶人，还好阿玥能听懂你说话，不然还以为你想攻击她。” 银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想攻击她？ 战前的平静(2) 黎玥：嘻嘻。 等万柠他们拿着书回来时，黎玥已经在搓丸子了，而银绯的毛也被剃了一半，另一半是因为银绯挣扎的太猛，不好剃。 这么剧烈的挣扎，宜苏怎么会不知道银绯不想被剃毛，他只是单纯在惩罚对着黎玥龇牙的银绯罢了。 他不知道银绯为什么对黎玥的反应那么大，但是他不会允许有伤害黎玥想法的人存在于周围。 “这是……什么仪式吗？”陈起不大懂这种鸡飞狗跳的画面，试探性问了问。 “东西找到了？”黎玥攻击那人的时候没有传导画面，只是感受到强大魔气在附近条件反射就抽过去了。 “嗯嗯，被一个红衣服的男修捡到了，没有损坏。”万柠没说她觉得那人眼熟的事情。 黎玥点点头，她对于万柠写的日记并没兴趣，也从未看过，只当是万柠在漫漫修仙路里做的见闻记录。 白云鹤比万柠晚回来一些，带着一本活页簿走进来，薄上全是参赛选手的信息和他想到的应对方法。 天灵宗的弟子们假装散修，被分派去各个擂台用黎玥给的记录水晶把当天擂台上的比赛记录下来，再写个大致分析一起交给白云鹤。 白云鹤拿到记录水晶会慢放比赛现场再放大了慢慢看，根据大会放出的公开信息进一步研究对手学习的法诀。 然后把法诀释放时的表现和黎玥一起研究，找到相对应的法诀书就能知道对方大概都擅长什么，弱点又在哪些地方。 陈起不懂这些信息收集的必要性，但是也没人指望他能来帮忙。 他只需要按照指挥就好。 “关于芜岐的信息很少，他除了那场双人赛和最初的单人对局就没再出手过。” “他的本命法器不是轻剑，双人对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对于轻剑的剑法不够扎实。”黎玥放下手中的丸子，交代了一下万柠和陈起就和白云鹤去一边核对信息了。 “单人赛的时候他也用的轻剑，但是有一段很奇怪，他本来被逼到角落突然爆发一样剑法就精湛起来了。”白云鹤把那场比赛的录像又拿出来反复播。 “感觉像突然换人。”黎玥觉得这个答案最有可能，“天剑宗的弟子一心扑在剑道上，不屑于扮猪吃老虎然后中途爆发的伎俩。” 白云鹤想起黎玥之前对于芜岐的推测，同意了黎玥的猜测。 “如果有两道灵魂，是不是就有两个本命法宝了？” 黎玥思索片刻觉得很难下定论，按照她对于兄妹两的了解，行乐的愿望是成为剑修，及春却更想学百花门的傀儡术。 及春是相当怕疼的，她更希望有东西能替自己战斗，然后借着这个力量让自己名扬四海。 如果行乐的愿望实现了，而且及春也在那个躯体里面，她应该会有傀儡术之类的本命法宝。 “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叫宜苏一起来推论叭？” 场外只剩下陈起一个人在搓圆子。 陈起：孤立我是不是！ 战前的平静(3) 宜苏听了陈起的推论，又得到了黎玥的补充，思索片刻。 “傀儡术的本命法宝一般是精密傀儡，百花门的傀儡大多是大一点的兽形傀儡。” “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及春虽然是有当傀儡师的想法，但她这方面并没有执念。一般来说只有执念才能让存在时间更久。”黎玥托腮。 “阿玥，你说及春的愿望是什么来着？”宜苏觉得有什么一直被他们忽略的点。 “让别人替她战斗？” “目的呢？” “……名扬四海！”思绪突然被点通，黎玥的笑容重新绽放。 如果里面的灵魂真的是在模仿两兄妹，行乐的执念是成为厉害的剑修，及春则是名扬四海。 所以在提及“芜岐”这个名字会自动产生相关记忆，因为“芜岐”就是及春的本命法宝！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黎玥的摄魂术能被快速格挡就有解释了，法宝的自我保护机制。 “云鹤，你当时穿过他们两灵魂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黎玥还没等到珖给的信息，只好尽可能的收集芜岐的表现。 “有点难刺进去，但是里面又很松懈，不排除像体修那种特意锻炼灵魂的可能性。” “你现在扎一下起子试试，有没有区别？”宜苏果断提议，然后把陈起喊进来就是一针。 陈起龇着牙正乐，下一秒就垮起个批脸：捏麻麻的。 宜苏：（偷偷靠近黎玥）（嗅嗅）好像沾到草药的味道了（再嗅嗅）有点苦苦的。 “有点不一样，可能还要再扎芜岐一次。”白云鹤仔细品鉴了一遍陈起的灵魂触感，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飘到了黎玥身上。 黎玥歪头，明明不需要特意对视，她还是扭头看向白云鹤。“你也想试试我的？” 白云鹤点点头然后就不客气开扎，碎了一地。 他还是没办法硬刚黎玥的灵魂，像一块铁板无处下手。 “不浪费时间了，十九支队伍，七十六个对手，除了芜岐应该还有其他着重预防的人吧？”宜苏拉过黎玥的那只被白云鹤试图扎过去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被扎的略微抽筋的陈起：（看看宜苏）（看看自己）偏心！这就是偏心！ 白云鹤快速把自己拼完整，掏出所有参赛选手的名单，然后和薄上内容一一对应讲解。 万柠在外面戴着手套勤勤恳恳搓丸子装好，心下也有些担忧，她总觉得黎玥有很多隐藏的事情没有说。 而且她猜黎玥与那红衣男子认识，黎玥看的书很杂，万柠偶尔会在收拾的时候也看几眼。 大家都没说，但是万柠也猜到了一点。 小房间里四人根据每个选手对应的法诀写下多种解决办法，小房间外的天灵宗也有事情。 阵法已经开启，灵力灌入的同时也有黑色的气流不知不觉溜进去。 “归月也真是倒霉，本来就是个低等的杂种，靠着一张脸才能留在少主身边。结果出去做个任务脸花了，这下被少主厌弃，以后都只能出去做危险的任务了。” “没能力非要邀宠接任务，现在好了，都是任务给她做哈哈哈……” 战前的平静(4) 归月看着水中倒影，通过自己透视那张花厌离真正想看见的脸。 她不后悔当时自己的行为，花厌离周围的那群人无论什么性格，无论什么模样，说到底都是替身。 归月不想当替身，她想作为归月活下去，可惜这个名字仿佛都在嘲讽她。 水池一片寂寥，突然在前方泛起了涟漪，有一道红色的身影，没有脸，也看不清衣服，单纯的红色人形魔气，也可能是在周身用魔气覆盖了一层。 但是周身的威压让归月不自觉跪了下去，她的心跳非常快。 “你，脸是哪来的？”那团魔气突然开口。 “是……长的。” “哦。”说完就如同水滴落下般消失在池水里，不知从何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魔族是天地魔气自动孕育出来的类似于精怪的组群，一般长的比较潦草，只有后期有了灵识才会开始控制自己的外形。 她是个例外。 归月意识到这团红色的魔气也是魔族的大能，而且对她的脸感兴趣。 但她的脸……水面上，她的脸已经被一道鞭痕占据了四分之一。 恐怕不是对她的脸感兴趣。 黎玥他们终于把所有参赛选手的信息都过了一遍，陈起整个人都有一种因为脑容量过载导致的焦糊感。 需要着重关照的对象也列出来了，不过黎玥总觉得有一些忽略的事情。 之前百花门那个被魔族顶替的女修也好，个人混赛的时候想附在选手身上的半成品也好…… 怎么进岛的呢？又是为什么能进入赛场。 个人混赛的赛场也是在小芥子空间里面的，能进去芥子空间那也能进团队混赛的秘境。 黎玥还没有把全部参赛选手都观望一遍，没办法确认被魔族顶替的只有当时那个百花门的女修。 以防万一，她现在还要给所有天灵宗弟子科普如何正确除魔。 天灵宗弟子人数依旧不多，黎玥准备的红绳哑铃可以每人一条防身，但铃铛一般情况只能防身顺带做标记，不能除魔。 用黎玥的力量除魔当然是最快的，然而黎玥要保存咒力在比赛里用。 思及此，黎玥屏退众人，只带上了万柠紧急前往瑶池。 大长老的休息室再次被破窗而入，把小老头吓一跳，差点原地捏碎玉符搬救兵。 见来人是黎玥才叹了口气。“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半夜爬老头子的窗户？” “有要事相求，顾不得这些礼数，大长老多担待。” 黎玥没说她看见的百花门弟子被魔修顶替的事情，只说在个人混赛遇见的半成品，然后推论出有人被顶替的可能性。 大长老上次就知道百花门弟子的事情，这段时间瑶池也在明里暗里排查，只是效果远不如黎玥的扫视。 黎玥不说是怕万柠知道了担心，不过这件事必须有万柠在场外帮忙，她也必须知道一点情况。 万柠待在她身边久了，身上会沾染黎玥的气息，本命法宝又是黎玥净化过的双锤，除魔作用比一般修士强的多。 战前的平静(5) 大长老思量片刻，懂了黎玥此次前来的目的。“你担心外部也有魔族趁虚而入？” 黎玥点点头，“而且瑶池内部，我觉得有内鬼，所以这次行动越少人知道越好。” 万柠抱着锤子很紧张，她不知道为什么黎玥要带她来，不过黎玥说的事情并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在试炼开启时遇到问题，我们可能也没办法那么快进去。你可以解决吗？”大长老叹了口气，担忧地摸了摸黎玥的头。 她是记载中的圣女里最不同寻常的那个，也是背负最多的那个。 黎玥伸出手，光从四周凝聚，编制成看上去有些像木质的法杖。 只需要一步就能让大长老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那你随我来。”大长老的目光变得凝重，他是最清楚圣女底细的人。 “在这等我回来。”黎玥本来想随手摸摸万柠的头，却发现万柠其实比自己高了。 她的时间流速和别人不一样。 黎玥的血是毒也是药，若是想最快速度对付魔族，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她的血给武器和阵法加持。 大长老搀扶着黎玥回来时，万柠都蒙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快跑过去紧紧抱着黎玥。 “师傅，师傅你做了什么？”万柠不敢大声说话，压着嗓子问黎玥，后者只是摇摇头。 “我没事，别和他们说这些。”黎玥倚靠着万柠，等大长老取令牌来。 “小丫头拿着这块玉，然后你觉得周围有魔族出现，捏碎它阵法就会解除一层禁制。”大长老把一块令牌交给万柠。 “为什么给我？”万柠不明所以。 “你有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光亮，相信你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魔族顶替的人虽然能模仿行为举止，或许还可以内敛气息，但是你的直觉不会错。”黎玥握住万柠的手，她看得见万柠丹田深处有一束光，虽然隐藏在金元素里，但是她不会看错的。 万柠是被她亲手改变命运的人，不会错的。 “相信自己，我们不在宗门的时候只能靠你保护大家了。” 万柠紧紧握着玉牌，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解锁了匆匆塞进怀里。“我送师傅回去休息。” 黎玥含笑点头，和大长老告别后两人离开。 大长老站在窗台前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月光下，开始默默修玻璃。 “丫头，下次不要把自己的血当药引子给人做锻体的药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你会有大麻烦的。” 老者的传音带着告诫的意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万柠身体里吸收过黎玥的血，再看万柠的身形，立刻便能猜到黎玥给万柠锻体时使用的药水加了料。 黎玥的血会引来祸端，一定会。 万柠自然不知道当初在万兽森林的几个月药浴里都加了料，黎玥也不曾提及这些事。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血一旦被察觉作用，会发生什么事。 她是见过的，那些夺宝修士的丑恶嘴脸。 夜风撩过两人的衣摆，像遥远的叹息，混在晚空里双月的银丝中，缠绕，交织，愈发遥远。 之死靡它(1) 黎玥思考了很久，她现在还没办法联系到珖，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除了身后因为珖不在显得格外跳脱的影子。 她试过，别人看不见她的影子，也听不见影子说话，珖也只能偶尔觉得有波动。 影子是独属于她的，却也不是她控制的。影子甚至想出了自己的名字，冥玥。 黎玥代表了白日的光明灿烂，那么冥玥便是午夜的寂寥阴沉。 冥玥又开始围着黎玥转圈了。“为什么不听听我的话呢？你应该告诉宜苏他们的，反正他们会帮你做这些事，你会轻松很多。” “你为什么要自己背负这些？修仙者不会在意山下凡人的生死，你也不必总为众生谋划。” 黎玥并不想被冥玥影响心智，冥玥是她所有的黑暗面，一旦她被冥玥影响失了理智，冥玥就有机会掌控身体的主导权。 “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死在接下来的团队混赛里，最好老老实实的让我快点休息恢复气血。” 和冥玥打交道久了，黎玥应付起来甚至有些得心应手的架势。 “我的立场不会改变，无论是修仙者还是凡人甚至妖兽和魔族，都是众生一员。天道需要的平衡才是众生都能最大限度获得好处的关键，我绝对不会让那家伙打破平衡。” 黎玥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具体任务，但是通过小世界给她安排的身份，她认为完成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此行任务。 “真是一根筋，就算你不完成任务又怎么样，堂堂公主殿下还要害怕手下人？” “如果冥玥你非要给我洗脑，我也可以不休息直接拉着你明天一起死。” 影子闭嘴了，甚至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 天天威胁她，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臭丫头！ 黎玥如愿安眠，冥玥则替代了珖平时作为守卫的任务守在一旁，有一种自带暗卫的错觉。 冥玥和珖不一样，冥玥的力量来源是她自己，不会直接关系到黎玥。 好处是一分为二可攻可守，坏处是完全不受控制而且冥玥并没有实体。 万柠抱着玉牌，也不敢放进储物袋里生怕储物袋被人搜走，结果一觉醒来发现玉牌不见了，和黎玥送的锤子融合在一起了！ 万柠差点抱着锤子飞奔去找黎玥，却发现玉牌可以随着她的想法随时放入取出。 “……”黎玥看见飞奔而来的万柠已经做好了蓄力准备，结果万柠中途停了下来。 宜苏也看见了万柠，“怎么冒冒失失的……我们出发了，好好看家。” 黎玥的手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视野集中才能想光下看见冥玥，有阳光的地方冥玥是不喜欢出现的。 由于冥玥没有实体，她不愿意和黎玥长一个样，又看不上其他人的模样，也不想以黑漆漆一团的形象示人，虽然也就黎玥能看见…… 冥玥的身形大概是参考了冥郗，这个身体的第一任主人，比黎玥更加高挑也在该大的地方大不少。不过在发型上略有改变，不留长发，而是齐肩的直短发，偶尔好像又会变成短的卷发。 或许和当下的心情有关，毕竟冥玥能见到的人都是黎玥平时见到的，审美应该变化不大。 之死靡它(2) “我觉得宜苏喜欢你。”珖不在，冥玥就想出来说句公道话，而她没得到黎玥的任何回复。 黎玥本来还想和珖蛐蛐冥玥的愚蠢想法，突然想起来珖现在联系不上，而且她怀疑冥玥也能听见她的心声，所以干脆给自己加了一层净化。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在拒绝和冥玥交流。 万柠如今心神不宁的样子让黎玥有些担心，“你这里只有一层禁制，还需有大长老的判断才能开启大阵，不用太大压力。” “师父……如果受灾的只是岛上做生意的凡人呢？要不要为了救凡人提前开启大阵？” 万柠说的确实是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半成品只对灵力感兴趣是事实，但不代表附体后也只攻击有灵力的修仙者们。 而修仙界一贯的作风就是先牺牲凡人，再牺牲练气期的弟子们。 “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只是世间生灵之一，分不出高低贵贱来。如果你认为开启大阵保护凡人会影响整体布局，为什么不在凡人受灾的情况下，先带弟子们前去对战？哪怕是拖延时间也好过原地纠结。” 万柠知道的，黎玥和大多数修仙者不一样，被修仙者们舍弃的凡尘在黎玥的眼里是大道万千中的一寸光影。 即使黎玥在凡尘也无法被普通人看见，凡尘中的人也愿意为这个不曾谋面的少女立些许庙宇。 万柠第一次看见活人被立庙也是大吃一惊，一打听才知道黎玥原来会时不时出来降妖除魔消除灾祸。 凡人们看不见她，但是万丈流光所到之处又怎会毫不留痕？ 好笑的是，黎玥真的会在不知情的那段时间路过给自己立的庙，然后去点一柱香。 黎玥驾驶（bushi）着陈起先一步到达团队混赛的现场，这样的意义在于方便黎玥读懂规则然后钻空子。 可惜，这次黎玥要失望了。 这次的规则只有简单的一点：不计手段夺得胜利。 秘境已经开启，黎玥坐在陈起肩上可以看见时不时外泄出秘境入口的黑色气流。 这次会是一场混战。 天灵宗的分数在双人赛之后变成第一，所以最后一批入场。 入场前会收到瑶池准备的项链，项链里是一张符纸，多人混战难免有殊死搏斗的时候，项链的作用是在选手生死一线时立刻被传送到场外，而场外有诸多等待的瑶池修士们。 瑶池似乎有统一制服，女修白粉，男修白蓝，根据修行的辅助系侧重不同腰带上的花案也有区分。 负责发放的人把东西交到黎玥手上时，黎玥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四人的项链有没有问题。 既然已经知道这场混赛一定有大事要发生，黎玥不得不多想一点。 项链作为保命道具，在这场秘境里相当重要。 如果想迅速动手把修仙界的强劲中干力量摧毁，宗门大赛动手是最直接有效的。 而想在大赛里搞动作，首选团队混战阶段。如果瑶池的项链出了问题，没有把伤员送出秘境，那么瑶池将受到全修仙界的问责。 所以项链至关重要。 之死靡它(3) 裘昭焜的手搭在陈起肩上，凑近，就这么隔着陈起的脑袋和黎玥说话。“玥儿妹妹有什么新发现可不要藏着掖着啊。” “昭焜哥，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项链。”黎玥打心里不希望任何人在这场比赛里出事。 裘昭焜眯起眼思考黎玥的意思，项链可能存在问题？ 冷眼扫过瑶池的修士，把他们吓一激灵。 “如果你周围的人突然和以前的表现不一样，一定小心。还有，离芜岐和百花门的人远一点。” 后面那句是传音入耳到裘昭焜脑中的，黎玥抿了抿唇，看得出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要自己去做危险的事情了？”裘昭焜绕到陈起身前，与黎玥面对面，离得极近。 宜苏心中警铃大作，自己这边进度慢固然可惜，但是情敌的抢先一步更令人生气。 于是裘昭焜和黎玥中间的人从陈起变成了宜苏。 黎玥注意到周围传来的目光，有些窘迫，正思考怎么打圆场，冥玥却围着宜苏转了一圈，暗戳戳来了一句： “这什么？进退两男？” 差点笑场的黎玥错过了打圆场的最佳时机，两个小学生已经又变成了相互顶嘴的状态。 黎玥抽出一条月白色锦缎，飘在半空迅速给宜苏的双目遮住。 宜苏不是一般修士，他不仅有暗元素的积累，甚至还动用过几次。暗元素有吞噬的天性，会不断蚕食其他元素增加自己在丹田内的占比。 宜苏更容易被魔族盯上，黎玥便特意准备了这条束带，原本是绑在发冠上假装饰品，现在觉得绑在他的眼睛上也不错。 果然，宜苏立刻站的笔直，任由黎玥突然蒙上他的眼，还有些紧张。 “秘境快开启了，早些准备。”黎玥的话结束了这段小学生对骂，等裘昭焜大摇大摆走后，黎玥才松开宜苏双目上的锦缎。 月白的带子上有莲花的图案，与黎玥展开晴光潋滟时水波上飘动着的两朵金莲模样相似。 宜苏眼巴巴地看着黎玥抽离，然后就感受到黎玥把锦带绑在他发冠上。 “如果遇到魔族气息的东西，抽出来，可以直接用来抽他，也能绑在手上追加灵魂攻击。” 为了稳坐第一的位置，也是为了排查魔族潜入的情况，四个人选择独自探索方向。 秘境的地图在秘境开启的那天就开始发售，白云鹤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一同准备的还有他们那天针对每个选手拟定的策略，以及魔族如果真的在秘境里发动攻击的几种应对方案。 秘境前，四拳互击，手腕上的红绳垂挂着熟悉的哑铃，“平安第一。” 光芒闪过，所有参赛选手被吸入秘境中，然后随机按组分配到三个不同地形。 万窟冰原，毒瘴森林，沼泽草地。 黎玥他们分配到的地区在冰原上，这里没什么遮挡物看似一片平地，其实走两步就容易掉下冰面，而冰面之下是冰柱迷宫。 对于队伍里除了陈起以外的人而言冰原的最轻松的地形。 陈起：都！是！针！对！ 之死靡它(4) 花厌离已经带着人早早来到了秘境中，驻扎在三块区域的中间地带，毒瘴森林区域。 这片区域的植物过于繁茂，导致五米以下的区域不见一丝光线直照，这里也最能限制黎玥。 他坐在树下似乎是陷入了很久远的记忆。 花厌离第一次见到黎玥时，黎玥还没有那么熟悉风之旅人这个技能，踩在风上一点点靠近高处的树枝，然后被下一波更强的风吹出去老远。 嫩绿色小团子像春日绽于风中的柳芽，戴着目布，似乎有眼疾。 他知道黎玥当时在选拔时的表现，坐着一把半步神器上了九百九十九层楼梯。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入宗门后再也没把那把剑拿出来，不过花厌离本身对小孩也没兴趣。 今日阳光正好，他躺在屋顶的斜坡恰好能看见飘的晃晃悠悠的小女孩。 只这一件事，女孩花了六次才飘到树枝上，随后左顾右盼，郑重地和空气道歉，薅秃了树枝上的所有嫩叶。 “……”花厌离不明所以，无论是女孩明明遮着双目仍然能视物这件事，还是她给自己薅叶子时放风这件事…… 亦或者被这棵树的主人，一位炼丹师长老逮到时辩解自己有提前道歉这件事。 花厌离只觉得这是个不大聪明的小丫头。 第二次见面比较正式，小丫头来找他借书看。 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从来不需要闭关修炼，只是自家师父带人过来的，那便拿出来给她看看。 当然，他不会给小丫头看什么好东西，免得下次还来打扰他。 于是他掏出了凡尘中的书，可以说是文学作品，但一般凡尘中也会因为羞于启齿而私下偷偷卖。 花厌离并不觉得这是带坏小孩的行为，毕竟敢来就要敢受得起代价。 但小丫头没有面红耳赤，花厌离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不识字，要给她换本全图讲解的来。 结果黎玥提笔评价：有这个柔韧度简直是表演杂技的天才。 花厌离语塞，但是小丫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随机拿了其他书翻看。“花师叔平时按照书上的姿势锻炼筋骨体魄么？” 花厌离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他觉得黎玥一定是在有意挖苦，有些恼火地离开了。 等他办完事情回程路上才想起来自己把黎玥忘在他屋里了，而他的院里设了法阵防贼，进不去也出不来。 心下着急赶回去时，小丫头像秋风打的小白菜一样焉哉哉的倚在书架旁，没了动静。 “完蛋，不会饿死了吧？”花厌离立刻抱起小小一团，“气息平稳，只是睡着了？” 再细细检查，有几处青青紫紫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得来的。 睡觉时被打扰似乎很不开心，花厌离隐约想起黎玥当时来的时候穿的粉色衣服，现在却是鹅黄色。 花厌离想去检查自己的阵法是不是有问题，却被小女孩伸出的手突然抱住脖子，猛的勒紧。 “！”她是不是喜欢梦中杀人？八岁的花厌离也只是刚踏入炼气期不久，被黎玥勒的想翻白眼。 之死靡它(5) 花厌离猛烈的反抗让黎玥醒了，后者一脸无辜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花厌离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花厌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看无辜脸的黎玥，她还是围着目布，看不出表情来。 “吓到你了么？花师叔对不起。”黎玥道歉的非常诚恳，让花厌离想起来她对着空气道歉的样子。 “算了，你身上伤是怎么回事？”花厌离别开脸，黎玥看上去是那批试炼孩子里最小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开始学习引气入体。 花厌离觉得自己差点被没开始走上修仙路的小女娃娃勒死，传出去简直不要太丢人。 “啊？这个啊……”黎玥犹豫着不想说，花厌离却来了兴致，恶趣味一般强压着黎玥说出原因。 然后黎玥指着花厌离的小废料书们解释自己在学习上面的练体姿势，可惜一个人保持不了平衡，所以摔了几下。 花厌离·十五岁·做到了一日之内戒色的奇迹。 黎玥没把这件事和别人说，花厌离也不知道为什么黎玥能无视院子里的阵法自由出入。 不过这之后花厌离的小书库就开始对外（仅对黎玥）开放了。 花厌离有雷元素，法器是一杆会迸射雷光的长枪。他很少去宗门的藏经阁里找东西，毕竟雷元素也算比较稀少的元素，藏经阁里面相关的并不算多。 也不仅仅说藏经阁，花厌离不喜欢待在天灵宗，高层基本上都知道他有魔族血脉，探查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 他甚至不是自愿留在天灵宗的。 对于除了唐明兴这个师父之外的所有天灵宗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暗元素在缓慢侵蚀他的雷元素，尤其在他静心修炼的时候，那种感觉像是丹田内有虫蚁在啃食。 暗元素的好处花厌离已经体验过，暗元素在所有攻击型元素里占有绝对优势，无影无形难以攻克，光元素又足够稀缺，让暗元素唯一的弱点也不容易受到攻击。 不过他也不确定，暗元素占领全部丹田后，他是不是就完全魔化了，魔化后的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到魔族。 “杂役弟子也敢议论亲传弟子了？倒是有脸。”熟悉的声音随着推门的动作逐渐清晰起来。 花厌离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受非议的日子，他没注意到自己栖身的树下有杂役弟子在非议他。 沾了一点魔族血脉，就像一滴淹入一杯清水的墨，再也得不到周围人的正视了。 黎玥正抱着一个小花盆，路过这里听见有人议论花厌离就进来警告，脚步虚浮着，也可能是在练习风之旅人。 议论的三个弟子看见黎玥，立马赔笑脸，花厌离却能听见他们的心里话。 “瞎子还袒护杂种起来了，不就是宗主的弟子吗？入宗两三年了不仅没有引气入体，还天天和两个没灵根的凡人混在一起，还不如我们这些杂役呢。” 黎玥见他们道歉，也没有想惩罚的意思，抱着花盆就离开了。 明月皎皎(1) 花厌离难得有些生气，不管黎玥的话是不是在装样子，他都不希望两面三刀的人。 黎玥走后，院里晴天霹雳，她则是和一对凡人兄妹在说花盆里的这个灵植有多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黎玥很受宗门内的灵植师们的欢迎，她周围总是能围着一群扛着锄头的人，汗水淌到了地上，脸上也不见得多干净。 那个即使每日往返他小书房需要一个时辰，也要回去换衣服洗漱的洁癖小丫头，完全不膈应面前有些脏兮兮还汗津津的人。 花厌离突然想看她的眼睛了，灵魂的窗户，是否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澄澈？ 练功房的窗台上突然摆了一株像文竹一样的植物，却不是绿色，乍一看像快要枯死的文竹。 凑近一看，原来是金色的，仔细看会发现下面的小嫩芽有些像铃铛。 花厌离满不在意，却也没把盆栽挪开。“小孩子就是喜欢摆弄这些。” 第二天，练功房门口堆了几个小箱子，打开一看全是书，有藏经阁的，也有从山下凡间收集的历史和其他书。 花厌离不知道黎玥把东西放在这是为什么，但还是把东西全部搬进书房。 第三天又是小箱子，这次是关于灵植灵药的。 第四天…… 第五天，黎玥蹲在花厌离的门口看着前两天搬过来的书。 “蹲在这做什么？模仿蘑菇吗？” 语毕，后脑勺挨了唐明兴一拳，花厌离吃痛捂头不明所以。 唐明兴清了清嗓子，“咳咳，前两天忘记和你说了，这是宗主的嫡系弟子黎玥，修练的功法特殊，现在搬过来和你住一段时间。” “我又不会带小孩……嘶！”少年红衣披肩又滑落到胳膊上，被唐明兴瞪了一眼又悄悄拧了一下。 “好好相处，别欺负人家。”唐明兴说完就走了，没有过多的介绍，不过花厌离知道。 暗元素对光元素的敏感程度可不是一般高，靠近黎玥对他而已有一种极强的危险感。 他猜到了黎玥学的功法与光元素有关，但是没猜到黎玥是单一光元素，也没想到黎玥没有灵根。 小姑娘似乎不愿看见他，头不自觉撇开，明明带着目纱就算直视也看不见才对。 “你都能进去把我放在书房的书拿出来，为什么还要特意在门口等我？”花厌离有时候不明白黎玥的脑回路。 黎玥也有一点尴尬，“我没想到你记得我送过来的书。” 花厌离：所以你是想假装自己进不去？ 带着黎玥进门，给她的身份玉牌上施加自己院子的禁制，虽然花厌离认为这一步着实没什么必要，但是黎玥好像很期待得到“居住证明”的样子。 “先说好，我练功的时候你不要靠近，有危险我不会救你。”他故意斜眼看黎玥，后者乖巧抱书点头。 黎玥和他就算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常碰面，她就算没有引气入体，也能轻松把炼气期的弟子们摁着锤。 黎玥和他的身份不同，作为宗主的亲传弟子，社交圈很稳定，各个大宗门里重点培养的同龄人时不时见面切磋历练。 唯一不同的是，黎玥周围跟着两个没有灵根，也不像黎玥这样修练特殊功法的普通凡人。 明月皎皎(2) 花厌离是见过几次兄妹两的，宗门里灵植师捡回来的两个孤儿，给口饭吃就这么长到现在。 “小玥！你回来啦！”那个凡人小女孩总是很热切地和黎玥分享今天的事情，小男孩则是跟在后面担心自己妹妹摔倒。 黎玥的感情没那么热烈，她会快步走过去，安静地听，时不时笑着回应，然后三个人开始研究新的灵植种法。 花厌离挺好奇为什么黎玥能和凡人玩到一块去的，毕竟修仙界，与天争的人都是慕强的人，凡尘的食物都要在筑基后戒掉，何况是人呢？ 他出去做任务回来，眉眼有化不开的阴郁。黎玥在院子里搭弓练习瞄准，他看了一眼就进练功房。 黎玥被安排进他院子的理由，花厌离已经大致猜到了。是监视，也是天灵宗给的威胁。 他问过一次，黎玥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站在那，对于花厌离的猜测不做任何辩解。 恼怒还是有一点的。 他能感受到，黎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久，应该是察觉到他身上有外溢的魔气。 不确定黎玥会不会做好监视者的职责，把自己和魔族接触的事情传话给宗主他们。花厌离径直走进房间打坐，大周天和小周天交替着做，想减轻伤口上附着的魔气。 那些魔气不是他的，一下飞舟就被魔族的人埋伏，对方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伤了他后立刻逃窜。 暗元素因为魔气的诱导愈发活跃，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的丹田撕裂般疼痛。 痛苦中隐约听见风铃的声音，他想起来屋檐下有黎玥挂的小东西，没注意看，应该就是风铃。 风铃清脆，打破安静的同时好像携着丝缕清风，又勾起几束暖阳，翩翩而来。 清浅的花香包裹着花厌离，是他的小院不曾有的味道。 暗元素像被成功威慑，老老实实退回丹田内，连同伤口上的魔气也消失无踪。 伤口在慢慢恢复，花厌离的眼睛终于撑开一条缝，黎玥撑着弓，因为过度使用力量唇色发白，脚下闪动着粼粼水光，散乱的花瓣只有金光描绘出的轮廓和脉络。 花厌离第一次看见黎玥使用法诀，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一般要养三五个月，却被黎玥在一盏茶的时间治疗完了。 光元素精通辅助系的治疗，比水元素更强，但是强到这个地步，何况她只是一个炼气期都没有的小女孩。 在花厌离的错愕和震惊中，黎玥扶不住弓，直直栽下去，被花厌离伸手接住。 “你是傻子吗？”花厌离见黎玥只是没有力气，而不是真晕倒了，心里松了口气，嘴上仍是不饶人。 “……我还没学会收，把控的不够精准。” 如果说，治疗花厌离需要的咒力就像给一个空杯子倒水，能把控准的话，就像是睁着眼睛提起壶往被子里倒水就好。 但是黎玥把控不到，她就像一个盲人，只能通过估测这个杯子的容量，然后提起壶倒进去，只能多，不会少。 黎玥觉得花厌离伤的很重，于是她直接把整个壶里的水倾倒进去了。 明月皎皎(3) 花厌离一时半会不知道是改说她笨还是说她胆子大，就目前情况来看，黎玥有惊人的治疗能力但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控制能力，被有心之人利用…… 不死也残。 将掉在地上的弓箭收好，打横抱起黎玥，花厌离把她安置在软榻上，“快点休息，以后不要用这种招式，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黎玥抿了抿唇，始终没再说话。 花厌离不知道一个监视者为什么要在这里刷他的好感度，还是不要命似的刷。 “在你没有做出实质上伤害人族的事情之前，我不认为你是敌人。”在花厌离迈出书房大门时，少女的声音虚弱又带着坚定。 “是吗？那你摘下眼睛上那玩意让我看看呢？”花厌离扭头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黎玥没有摘掉目纱，与他再见时看着已经恢复了大半，在院子里继续搭弓练习，像不曾与花厌离有冲突的样子。 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花厌离抓紧时间打坐修炼，分了一半神识看着黎玥一次次从空气中凝结金色的箭，又一次次失败。 花厌离突然发现自己没见过黎玥无所事事的样子，不是在看书就是练习各种各样的东西。 那个叫及春的小女孩来找黎玥，蓬勃生机喊着“小玥你今天也在练习吗？练习的什么？给我也看看！” 黎玥会点点头，笑着在那个没有灵根的小女孩面前一遍遍练习，尽管十次不一定有三次能成功，及春也会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小玥如果觉醒了灵根，想做什么呢？哥哥说要去当剑修，我不喜欢天剑宗的那群人，冷冰冰的，哥哥如果也变成那样就不好了。”及春比黎玥小四岁不止，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黎玥左手凝出各种形状，右手摸摸及春的头。 “没关系，如果行乐当剑修，我会陪你留在天灵宗的。”黎玥把自己努力用光捏出来的小东西展示给及春看。 “好可爱的……兔子！” 花厌离捂嘴偷笑，他猜黎玥捏的是小熊，因为黎玥昨天晚上睡前在书上画的图案就是小熊。 果然黎玥的脸上出现尴尬，那只像兔子的小熊也消散在空气里。 “我的话……我要名扬天下！而且最好不需要我自己出场，打架太痛了，我可不想遭罪。”及春笑吟吟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手舞足蹈地告诉黎玥自己对于未来的畅享。 “或许可以考虑傀儡术。”黎玥知道兄妹两确实没有灵根，此生都只能是普通人，但是对于及春的畅想，她没有丝毫想破坏的意思。 “傀儡术是什么？……” 两个小孩的对话自然没有被花厌离当真，不过他对于黎玥的“手艺”着重在意。 黎玥回到院子看见桌案上有两个小木雕，一只小狐狸和一只小熊，小木雕栩栩如生，却在眉眼刻画时不自觉上扬几分，硬是摆出了有傲慢的表情。 花厌离本意是想暗中嘲弄黎玥，结果黎玥借着他的小木雕又用光团子捏了许多四不像出来。 明月皎皎(4) 黎玥有一种韧劲，有一种和她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稳。 花厌离在一次外出任务时被一伙魔族联系上了，也是那时候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魔族曾经的王，而他是唯一还活着的前魔王血脉。 “我对你们的恩怨没兴趣，别来找我。”花厌离丝毫不感兴趣，他觉得在天灵宗也不错，偶尔逗弄一下黎玥还挺好玩的。 花厌离回到院子，看见黎玥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弓。 小姑娘已经许久没用弓箭了，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和另一个小女娃在说话才对。 “你的小伙伴呢？”花厌离走向黎玥，站在她身后把她的手肘托高一些，调整姿势。“放。” 弓箭直直射入靶心。 “花师叔认为灵根很重要吗？”黎玥突然提问，花厌离心下疑惑，随即想起前两天又到了五年一度的宗门弟子选拔时间，那两兄妹应该会在那几天顺带一起再测一边灵根。 奇迹不会因为祈祷诞生，不愿接受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害怕和担忧就停在转角。 两兄妹二次鉴定，灵根依然没有出现。没有灵根的话，就更没有检查元素的必要了。 花厌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 没有灵根也能活，但那两兄妹大概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的。 他也听不见黎玥的心里话，不知道黎玥想要得到怎样的回答。 “你多大了？” “……”黎玥没说话，她压根不记得，她现在身体表现出来的骨龄都是她自行调节的。 “不想说也行，但是你今日比我出门前高了五公分。”花厌离眯了眯眼，他早觉得黎玥的表现和十一二岁的小孩差的太多。 黎玥也没注意这件事，只是因为她突然发现及春快长的有她高，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调整身体数据了。 “你记错了。”黎玥狡辩，花厌离只是笑，没说信也没打算追问。 手落在天蓝色的长发上，大概是没出门，她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摸上去软软的。 像是被精心呵护的人偶。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或许灵根对于那两兄妹来说很重要，不要过多介入他人因果。”这句话由吊儿郎当的花厌离来说，有一种哑巴打快板的感觉。 花厌离带了一株药草回来，“先把这个养好，我记得你想要的吧，千年份的阴阳穿肠草这种剧毒草药你要来做什么？” 隔着眼纱，花厌离也能看见黎玥似乎眼前一亮，情绪一变化，她手上的弓和弓箭都重新变成光线四散而开。 现在黎玥似乎又多了一丝气恼，却还是能感觉她在紧紧盯着花厌离带回来的那株药草。 阴阳穿肠草生长的地方太多限制，要能满足极阴和极阳两个条件，就像在冰川深处的熔浆旁边。 “我想尝一片叶子。”黎玥也不瞒着花厌离，她就是单纯想尝尝味道。 “……你想不开？”花厌离琢磨了一会，想出这个结论。 “不是，我就尝尝。”黎玥在心里盘算该怎么从花厌离手里拿到药草，然后发现她似乎不知道花厌离喜欢什么。 明月皎皎(5) 黎玥打量着花厌离，后者在这两年里行事愈加放肆，也不知道是突然想通了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墨发披散，红色外袍披在肩上，一侧已经从肩膀溜下去，滑到胳膊。 既然想不到，那就以量取胜。 于是黎玥打开一个空间袋，假装自己是从空间储物袋里掏东西出来。 花厌离数着黎玥拿出来的东西，在脑子里想象这些东西叠起来如同小山高的样子，觉得黎玥的储物空间袋比市面上常用的更大一些。 “这个药草本就是特意拿回来给你的，若是非要换……过来给我捏捏肩，下次任务和我一起去，出门在外缺个治疗就是不方便。”花厌离把药草给她，黎玥用灵泉水洗一洗收了起来。 黎玥并没有自由出门的权力，她老老实实和花厌离说了自己原则上无要事不得出宗门。 花厌离用法宝照着黎玥的样子捏了个分身，“平时院子里又没人来，只要看着像你就行了。” 黎玥在草药和规定之间取舍一方，她选择给宗主留一张字条，然后去找了及春行乐两兄妹，扑了个空。 小院子空空荡荡，黎玥走在前面，花厌离跟在后面。 行乐做了个秋千在院子里，原本是给及春坐在上面荡的，现在变成踩在上面荡了。 绿草如茵，黎玥和周边草木对话才知道兄妹两已经出去有三四天未回了。 黎玥皱起了眉，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行乐在复检得知自己仍然没有灵根之后就怪怪的。 及春心思浅，有事就会和黎玥说，行乐深沉许多，导致黎玥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他带着及春去了哪里。 “星之灯，光之导航。”黎玥搜索了兄妹两的贴身物品，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在她脑海中的地图标记也十分模糊，大概知道两兄妹在万兽森林的外围区域。 花厌离此行经过万兽森林，黎玥可以顺带过去接兄妹两。 离开之前黎玥去了一趟炼丹堂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快速治疗的伤员，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三个弟子伤痕累累被搀扶着进来。 血的味道让黎玥不大舒服，但她还是立刻回头帮忙搀扶着伤员躺下，指尖搭在那人额头上。 黎玥不会把脉，医术也确实没什么天赋，她诊治伤员的方法就是自己的治疗术。 经脉破损的地方被迅速修复，负责治疗的水元素修士还在接诊一个人的时候，黎玥已经把救回来的另外两个人拉起来问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伤口不全是妖兽所伤。” “我们做完任务回来的路上遇到邪修了，两个筑基期的邪修不由分说打劫了我们又想灭口。” 这三名弟子都是炼气期的，对付两个筑基期明显不够看。 花厌离觉察一些不对劲，黎玥不出任务所以不知道，炼气期弟子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五个人一队，但是回来的只有三个人…… 剩下的两个人呢？ “只有你们三个人？”花厌离在给他们说实话的机会，虽然现在过去也不一定能把剩下的两个弟子救回来。 明月皎皎(6) 重要的是，花厌离在那些血里面闻到了两兄妹的味道。 “……”被问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心虚。 “你们最好说清楚，救你的这位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如果让她自己去查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花厌离扯了一抹残忍的笑。 黎玥立刻猜到了这三个在隐瞒，迅速收回了帮忙止痛的手。 失去黎玥的治疗，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阵痛还在持续的弟子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两个人，但他们不是修士，一开始就被邪修盯上了。” 话还没听完，黎玥的身影立刻就消失在众人面前，花厌离冷哼一声也急忙赶去。 黎玥知道兄妹两要去历练，给了不少东西，都改造成不需要灵力就能启动的武器了，尤其是保命道具。 他们一定能逃掉。 花厌离一把将御剑飞行的黎玥拉上自己的法器，“坐我的更快，你指挥方向。” 收起雪乃，黎玥仔细识海中的地图标记方位。 被黎玥靠着的花厌离也顾不上脸红了，他知道那两兄妹对于黎玥的意义不一样，如果出了事，他不知道黎玥会变成什么样子。 黎玥只找到一个大致范围，长时间施法让她有点头晕，花厌离只好抱着她下法器，给她传导的所有灵力都被吞噬如同泥牛入海。 “……”黎玥在这片区域没有感知到活物，结局已经定下了。 少女试着往前走两步，有些趔趄，便直接飘着四处找。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花厌离跟在黎玥身后，打算随时接住可能脱力的黎玥。 不过在看见两兄妹尸首的瞬间，花厌离预想的结果没有发生，少女落地，步伐坚定有力向两具残破的身躯走去。 邪修大概也没想到两兄妹在炼气期修士团体里，但其实不是修士，没有迫害的痕迹。 及春被行乐抱在怀里，行乐左肢被斩断在不远方，黎玥给的兵器不见了。靠着树干，垂着头，像睡着了一样。 如果不是面前的树木东倒西歪，地上有深坑也有焦痕，大片血污了半块地方…… 及春被保护的很好，除了胸口的大洞没有伤痕。 黎玥的手握紧，捡起行乐的左肢，手上凝聚光线，逐渐凝结成为针线的模样。金色的线将行乐的身体缝补全，连人带衣服都净化干净。 到了及春，黎玥迟疑了一下，先处理了在心脏的区域，然后取下自己的眼纱，绑在及春的眼上。 这是及春第一次送她的礼物，现在变成溶解她死前所有不甘，所有怨恨的陪葬品。 花厌离看不见这些怨气，他以为黎玥在怀念。然后看着摘下眼纱的黎玥一眨眼长大了许多，看上去的年纪已经和自己差不多大。 及春给的眼纱被黎玥作为自己的牵挂，是黎玥给自己下的禁制。 “小玥，我们要一起长大！然后去其他地方走走，行侠仗义……” 女孩的美好幻想结束在了没有任何特殊时间的一天，这一天太普通了，不是大雨，也没有落雪，也不是什么季节的尾巴…… 花厌离靠近了才听见黎玥的喃喃： “已经，不能一起长大了。” 明月皎皎(7) 那之后的黎玥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总是疏离淡漠的笑，花厌离只好时不时费力逗她，让她更有人类的生气。 两个邪修被黎玥一击毙命，花厌离没有等到黎玥丧失理智的画面，他本来想帮黎玥分尸泄愤，也被阻止了。 至于那三个把兄妹两推出去挡刀的宗门弟子，黎玥并没有泄露真相，也没有再找过三人。 那天在看见黎玥双眼的瞬间，花厌离就已经知道黎玥不是人族了。 不过那又怎样？他自己也不是。 黎玥是花厌离留在天灵宗最后的理由，即使知道自己的师父是杀母仇人，整个修仙界的大宗门都是他的仇人，他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但是他看见了宗主存起来的一些实验记录，那个正义的宗主借着研究光元素的由头，不时抽取黎玥的血尝试各种各样的丹药。 联合了几个峰主，想办法让黎玥越来越虚弱，企图让黎玥变成失去意识但是存活的状态，用她的身体进行更多的实验。 而黎玥真的陷入昏迷了，一个不知道上面人密谋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被卷入了这场计划。 新仇旧恨便一起清算。 花厌离不知道黎玥对于这件事究竟怎么想，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或许早有察觉只是不在意。 往事像烟尘一般，旧时的情愫如同这片遮天蔽日的森林里被困住的毒瘴，在不经意的时候渗透进所思所想。 花厌离在思考，黎玥看见自己是什么表情，会生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呢？ 越想，笑容就越压不住。 花厌离很期待，他对黎玥的感情在他的暗元素完全占据丹田后就出现了其他的想法。 或许是暗元素与光元素天生的敌对性质，花厌离看待黎玥已经越来越靠近“对手”的角色了。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当初被黎玥吸引，究竟是因为忌惮，还是因为懵懂时的喜欢。 感受了一下秘境时间，一个周期的最后一个夜晚要过去了。 飞上高空，月光温柔微凉，在森林里薄薄铺上一层，凹凸不平的地方像被反复搓揉的纱。 和森林里无处葬身的白骨分割的明明白白。 “小玥儿……快点来找我吧……” 这个世界知道她过去的人，只剩下花厌离了。 上次看黎玥的比赛，少女和过去又多了一些改变，他却能看见少女周围团聚的光。 双月悬于天边向两侧落幕，花厌离看着黑夜慢慢褪去，在半空用传音符给各地区下达命令。 场外的黎玥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脑中思索着秘境之内的种种可能性。 “我再确认一遍，秘境内百无禁忌不择手段对么？”黎玥想到了什么，笑吟吟地和场外裁判确认。 黎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躲到陈起身后就如同消失一般，但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 等黎玥再出现时，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宜苏发现了，黎玥头上多了一根发钗，钗上是一把像小扇子的组合形状，周边点缀了几朵小花。手上换戴了一根花枝形状的手环。裙子的蓬度也有一点变化，应该是藏东西了。连鞋子的底似乎也变高了两厘米…… 万窟冰原(1) 在秘境外的准备目前还没有派上用场，四人在一片冰原的中心。 下一秒，陈起脚下发出冰面碎裂的咔咔声，黎玥手疾眼快给陈起拽住，冰面像蜘蛛网一般四散。 在进入秘境的瞬间，黎玥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秘境开启只有十天，白云鹤事先做好了时间流沙放在每个人的储物袋里方便计时。 黎玥的外套是一件羽衣，这会已经不见了。 羽翼展开，每一边的翅膀都有一个人大，白羽根根分明，冰面反射出的光落在羽翼上，再展现出来的就是隐约虹光。 宜苏是第二次看见这对羽翼，比记忆中的大了不少。 现在有两个选择，冰面探索，或者下冰窟。 场外实时转播，关注天灵宗的并不少，见黎玥在半空展开的巨大羽翼纷纷好奇这是什么法器，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品阶，倒是宜苏展开的鹰翼被认出来是金丹期烈焰三头鹰的翅膀。 “已经和契约的灵兽融合度这么高了，驭兽师里面也没几个有这本事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随后，宜苏从空间拎出银绯，好久没看外面的世界，银绯探头探脑地围着宜苏飞。 “真的假的，那是龙的幼体吗？龙型的灵兽可遇不可求啊。” 宜苏的实力在前期被刻意藏住了，场外对他的猜测很多，但也没一个猜中的。 画面中四人分散，各自朝一个方向探索。 “他们队里那个元素师和辅助也单独行动吗？这不是送人头去？” “哥们你没看这两个当时和天剑宗的那场比赛吧？这两个相当猛啊！” “他们队里就没有正常的元素师，每一局比赛我都有看，信我。” “那个大块头是元素师？现在提着剑砍冰原狼的那个也是元素师？他们要是元素师，那体修和剑修应该是什么样子？” 外场没来得及惊讶陈起和宜苏的表现，白云鹤那边遇到伏击，在对方的攻击中碎裂，下一秒对方两个人就被陆续传送出秘境了，成为第一批被淘汰的选手。 而场外能看见两个人原本的位置上有一根极其尖锐的冰刺，一击毙命。 整个冰原最大的受益人就是白云鹤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人是叫白云鹤吗？这么强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 “傻啊，天灵宗快二十多年没什么动静了，之前那个差点被魔族灭门的门派。” “天啊，冰元素不是很脆吗？他居然能自己化成冰，从未听说过！” 而不知为什么，黎玥那边一路很平静，甚至会时不时消失一段路。 “这个辅助系的画面怎么一卡一卡的，有时候都找不到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会短时间隐身术？” “辅助系的隐身术？她是什么元素的，水元素吗？” “不知道，但听师兄师姐们说，这人是天灵宗前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 “她这个翅膀是和哪个妖兽的融合契约？怎么看不出来啊？” “果然辅助系就是辅助，没办法单枪匹马作战，遇到危险就隐身避开。” 万窟冰原(2) “奇怪，那个大块头和冰元素的在冰窟里面为什么还能知道方位？我看这两个拐弯都不带思考的。” “诶？还真别说，冰原上面那个宜苏也没迷路，甚至每次都和其他选手错开方向了。” “秘境地图应该没这么详细吧？” 黎玥在上空飞着，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然后一路上升，消失了。 场外正在看直播的观众立刻找到了秘境的全地图，冰原区域长时间没有移动的点只有正中心的那个…… “所以刚刚这个辅助是想找到万窟冰原地图的正中心位置？她停在那做什么？” 场外议论纷纷，场内的其余三人感受到铃铛轻轻发出响声，这是黎玥就位的信号。 团体混赛的重点是占领区域然后苟到最后，万窟冰原既是白云鹤的天然主场，又有冰层反射更加充足的光，是占领区域的不二选。 冰原地图尤为重要，于是四人直接分散收集。 白云鹤把自身融入冰原，所到之处无论冰窟的路径还是上层冰原都探测的一清二楚。 陈起随意乱转，宜苏也一样，所有收集到的地图数据都会通过铃铛传导进黎玥的脑海。 导航技能可以寻物，持续使用自然也可以标记物体的行动轨迹。 于是三人的活动轨迹就能拼成大致地图。 再通过黎玥原本就广的视野范围进一步细化，万窟冰原的详细地图就在比赛的第一天完成了。 黎玥看了看储物袋里的时间沙漏，抬头看天上太阳的位置，在巨大的天穹上似乎只移动了五分之一…… 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冰原凸起小山脉的影子，自己刚到这里时在影子顶端的位置画了一条线，对比一下。 通过算太阳高度角，黎玥重新推算了秘境内的时间。 外界十天，但秘境内却是刚好过了一个昼夜。 如果自己是魔族，一定会选在最后一天发起攻击，毕竟没有阳光补充，月光补充的效率又比较低…… 最后一天无疑是她最弱的时候，而且长时间的黑暗，夜晚的温度问题也需要重新考虑，她要重新评估冰原究竟是不是一块合适的阵地了。 温度太低的话，对黎玥的能量补充会造成更大的阻碍，比光线不足还要麻烦。 “云鹤，有个紧急任务，你探深一点，找找有没有火山痕迹。” 如果花厌离也在秘境里面，想必会格外“关照”自己。一定会制定专门针对自己的方案吧…… 花厌离很了解以前的黎玥，黎玥也了解以前的花厌离，是棋逢对手，真幸运…… 故人对弈，真悲哀…… 另一边，场外也愣了愣，然后看看黎玥那边视角，还是在云间的场景，但是刚刚有几个同样在冰原的选手都在不同时刻，不同地点遇到了黎玥。 有个分身并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九个分身呢？ “你们也在别人的视角看见她时不时飘过去了？” “九个分身？还都是单独行动的分身？” “天灵宗整个队伍里是不是没有正常人？” 万窟冰原(3) 万柠叉起腰，仰着头一脸傲气，她家师父才是队伍里最强的，那些没品的人居然敢怀疑师父。 水月镜花的幻影确实只是幌子，并没有分身的实际功能，像一种能被控制的海市蜃楼一般。 但水月镜花的幻影并不是一比一复刻真实事物的。 换句话说，即使真实移动的东西只是黎玥的探测器，也能在外人看来变成黎玥在移动。 但九个分身里面确实有两个是真实的，真假相互转换，防不胜防。 至于剩下的七个“分身”，其实是黎玥引魂术招来的魂体，所以飘来飘去的。 黎玥这边紧罗密布的展开活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拿到完整地图的四人并没有立刻汇合来黎玥这，而是不知原因继续四处游走，没有规律的样子。 半空中的黎玥在发出地图信息后就解除了引灵术和水月镜花，也顺带解除了晴空碧野的隐身效果，专心致志地投入晒太阳的事业中去。 不出意外地被一炮火球打中。 黎玥：…… 屏障适时出现，挡住突然袭来的火球，下一秒雷电相接，抵在半透明的屏障上，张开的屏障如同一湾水波，在攻击下泛出涟漪。 黎玥全程没有回头，也没有祭出武器，好像那个攻击她的人不存在一般。 看上去脆弱的屏障硬是泛起有规律的波纹，抵挡了一次又一次攻击。 雷元素对于黎玥有好处，感觉在快速充电，所以黎玥就由着他电了。 蛟纱做的外层偏长，将黎玥手中的动作遮住，但在攻过来的这人眼里就变成了黎玥明晃晃的蔑视。 已经是第二天，黎玥依然没感觉到魔气，不知道是还没行动或是全部躲在了其他板块。 如果是后者，魔族那群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落在哪个区域呢？还是有哪个区域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影响？ 黎玥的脑子里飞快把可能性想了一边，又匆匆想了一些应对方法。 很快她就发现那位充电宝选手已经停下来攻击，忌惮地打量她。 “梵音书院也是分头行动么？”黎玥突然说话，把披着天剑宗门派衣服的梵音书院弟子吓一跳。 梵音书院多为音修，这个弟子刚刚打来的是一根笛子。 黎玥第一次见有人用笛子抽人的，而那弟子也没想到黎玥居然能直接看破笛子上的幻术。 羽翼轻拍，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而他动弹不得，笛子被少女拿在手上把玩。 “学过佛法了？”笛子身上下了禁制，非主人触碰都会有刺痛感，但黎玥却不受影响。 “随你处置。”那弟子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黎玥要动手赶快。 “要不要来帮我？我可以帮你让笛子里的器灵快点诞生。”黎玥看着自己钦点的充电宝，笑的温和，“而且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只需要在我需要的时候攻击我就好。” 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合作邀请，但是黎玥确实拿准了他的命门。笛子里的器灵，他很想要。 “只需要这样就行了？”黎玥在外的名声其实挺好，而且辅助系的她更加强了她的无害气质。 “对哦，不过在我需要之前，你需要待在我指定的区域。” 黎玥笑眯眯的，指尖旋转着那支笛子，甚至很好心的帮忙修复了笛子上的几条细纹。 万窟冰原(4) 白云鹤收集的信息里面有这个人，黎玥看见一个雷木双元素的音修有一点意外，特意记了一下。 黎玥的视角早就看见向自己一路潜伏靠近的身影，自己的位置肉眼确实看不见，灵力扫射也找不到，但是这根笛子可以。 法器孕育器灵就会变成法宝，但不是时间久就能诞生器灵的，需要一点机缘，而黎玥就是行走的机缘。 这根笛子会指引持有者来找黎玥，这是天性。 “……成交，你要我去哪等？”他并不知道黎玥究竟是什么实力，但是笛子在黎玥手上丝毫没有反抗的震动，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黎玥的。 黎玥拿出一根系着铃的红绳，绑在笛子微端做穗，“随时注意我的信息，还有……拜托你尽量活到最后一天。” 语毕，黎玥消失在他面前，被寒风一吹变成白羽飘远了。 脑中设想了几种计划，她越是查不到魔族气息，越是能感受到这次不是试探了。 黎玥与花厌离这一次再见就真的要不死不休。 花厌离是前魔王与人族女子所生，现在这位天选魔王上任之后，前魔王的孩子就剩下他这个半魔的少主了。 明着和现在这位魔王互砍显然是必死的局，走捷径就是做掉与魔王生死相连的圣女，也就是黎玥。 那位魔王可真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啊。 想到这里，黎玥也不由得皱眉，怎么同样是归隐文明的神之一，这人怎么和她家卿妄差距这么大。 把其他几个计划分享给了宜苏和白云鹤，至于陈起，黎玥没指望他懂计划的意思，只是直接告诉他需要他去哪里又需要他做一些什么。 “阿玥你的传音刚刚有点糊，怎么了吗？”宜苏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细节，黎玥那边只是过了两秒才传音回来说分身那边遇到了一点问题。 “别担心，已经解决了。”黎玥优雅地重新戴好手套，丝绒手套的收口做出波浪的形状，配上少女蓬松的裙摆，和她身后的场景格格不入。 少女身后，有两个人被钉在了冰墙上。 “哟，世家里面也少有你们白家这么讲究的叭？还特意给自己立个墙方便挂起来。” 上一秒还在温柔语气说话的少女下一秒就用傲慢嘲讽的冷言冷语对这四个了。 白色的双翼圣洁无暇，此时已经收拢在背后。随着少女的落地，高跟鞋踩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步一响，走向被短刀扎穿法袍连人带衣服钉在冰墙上的两人。 脚下的冰面产生裂纹，冰面的中心半透明，可以看见下方是一窝冰原熊，似乎在等待他们掉下去。 那两人突然想起来眼前平和的少女光靠拳头就把自家队友暴揍十分钟的事情。 “……”双腿不自然地想发抖，双唇颤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玥并没有虐杀的兴趣，在冰面彻底裂开两人坠落时，短刀迅速破坏护身项链，两人只受了一点最初的皮肉苦，随后在熊群兴奋的吼叫声中被传送出秘境。 已经想好急救方案的场外瑶池救援队歇了口气。 万窟冰原(5) 陈起遇到了天武宗的一人，他挠挠头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那是冰窟的多重镜面。 “……”陈起本来想砸镜子，随后发现这冰镜，有点好看，或者说——漂亮的很不正常。 陈起托着下巴破天荒地开始思考一件事，漂亮是什么样？他为什么会认为这块冰漂亮？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陈起很淡定地从空间取出白云鹤提前做好的饭菜，嚼嚼嚼，时不时瞥冰块一眼，继续嚼嚼嚼。 收到陈起讯息的宜苏满头问号，什么叫“如果我觉得一块冰镜好看，我是不是有病”？ “你确定喜欢的是冰镜？不是因为镜子里的自己激发了自恋情绪？”宜苏还是回复了陈起。 “不是啊，就觉得这个冰长的有点漂亮。”陈起的思维非常直接，让宜苏的脑中增加了更多问号。 几道剑意迅速送走遇到的选手，宜苏分心思考陈起究竟遇到了什么。 “要不……你试试把那块冰拆了带回去？”宜苏刚和陈起说完，那边就迅速传来暴力破冰的声音，以及女妖的尖锐爆鸣，吓的宜苏差点剑意劈歪。 虚影中，金色的狐耳似乎动了动，黎玥突然回头，双翼展开，振翅疾冲向陈起的方位。 碎裂的冰川顺着斜坡迅速下滑，挤压原本的地形。 黎玥一把拉住一个天武宗弟子，费力将他带上半空，迅速绕过了移动的冰川。 那弟子惊魂未定，显然也没见过这阵仗。 “发生什么了？”对于黎玥来说这人还是太沉了。 “不知道啊，我在冰窟探索，听到像尖锐指甲划玻璃板的声音，然后那个冰山就开始移动了。”似乎是想起那个声音，弟子用力甩了甩脑袋。 黎玥在天武宗弟子手腕系上自己的标记，又给了他三根一模一样的。“这个拿去给你的队友，尤其是昭焜哥，他懂我的意思。” 交代完，黎玥转身扯下目纱，金瞳扫视着妖气聚集区域。 妖气和魔气不同，黎玥的单一感知不够准确，为了确保陈起的安全，黎玥只能选择结合肉眼和珖的感知能力一起找。 宜苏也匆匆赶来，白云鹤依旧在深层寻找火山存在的可能性。 “怎么样？” “起子被妖绑走了，我已经找到方向，走叭。”外界画质没那么好，看不清黎玥的瞳色，何况她有意半睁着，更模糊了。 一路下来许多岔道，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每只手中都捏着三柄短刀，满满摸索着深入。 “这里可能是妖族的传承之地。”宜苏看着像蜘蛛网一般的整个巢穴，感受到浓浓妖气。 黎玥看见妖族死去多年的传承之地守护者们的灵魂依然飘荡在巢穴里，默默收敛自己的气息，对着宜苏点点头表示认可。 “起子接受不了妖族大能的传承，我们要快点带他离开了。”宜苏说着向前一步，随后被猛的一扯，压在冰上。 黎玥抵着他，施加了一层晴空碧野隐身，由于下层的光线不大好，隐身的效果远没有光下的好，消耗也更大。 一只没有头的山妖在黎玥施加晴空碧野的同时突然从黑暗里诞生，一颗巨大的眼球周围有两行狭长的复眼，犹豫没有头，七个眼睛都长在中腹，六只足里有一只明显短一截，像是被人砍下。 没有嗅觉器官，但还是上下挪动着靠近。 万窟冰原(6) 黎玥心下盘算着时间，当下保住陈起的安全更重要。 黑暗中宜苏被突然贴近的气息激的脸上霞云剪碎了般尽数涂抹，没有那层纱的遮挡，宜苏低头可见轻颤的羽睫。 少女的呼吸落在他的锁骨，逐渐贴近，控制呼吸频率和心跳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份属于他的暧昧没有持续多久，黎玥抬头与他对视，他读懂眼中配合之意，准备好有毒的丸子。 他试过了，这东西给人，人是真的不吃，但是妖兽不一样，妖兽嘴凸，能掰开硬塞。 把短刀插回大腿绑着的刀套里，黎玥迅速抽出一白一青双剑，雪乃扎进山妖巨大的眼球里，旋转一圈搅动时，青剑把两列复眼划花。 宜苏的剑意先斩断两条前肢让它无法反抗黎玥的攻击，剑砍过的地方有火红的灵力附着在伤口，是宜苏与灵宠融合后产生的火毒。 脚尖轻点地面，披纱缓慢下落，黎玥优雅落地，精准滑落在肢体关节的正下方，剑舞如风车轻旋，撕开一道不重的血线，宜苏在愈合前补上带着火毒的剑意。 两人协作的毫不拖泥带水，但是山妖巨大躯体的落地声还是引来不少妖物灵魂。 宜苏打横抱起黎玥就往更深层冲，撕裂空间带着黎玥瞬移了几次才喘着气休息一会。 “巫咒·皎月银辉。”掌心一弯弦月是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光，银色的光却有暖意。 “陈起看到的冰镜是镜妖，镜妖是幻妖的一个特殊变异。幻妖很稀少了，万兽森林那一只是这世上最纯的。”黎玥趁着休息时间给宜苏迅速恶补知识。 “镜妖一般没有自主意识，平时就和镜子似的，但是镜妖一旦化形，就不仅仅是幻妖那样有个外形了。” 宜苏突然想起来陈起说他觉得这个冰镜很漂亮。 黎玥：…… “一般没人会在黑漆马虎的地方和镜子里的自己打招呼。” 宜苏又补充了陈起把镜妖拆了想带走这件事。 “镜妖很早之前就绝迹了，如果这个妖族传承的大能就是镜妖，起子会被当成复制的模板，困死在秘境里。” 休息完，黎玥和宜苏说好了自己的计划。 镜妖藏在底层冰川中四处隐匿，直接找肯定找不到，陈起被吸入镜妖体内也在不停移动。 只能想办法逼镜妖自己出来。 黎玥本来想让宜苏直接把周围全融化，自己趁机直接逮住镜妖，但是洞穴底层氧气含量太低，燃烧效果太差了。 “早知道把云鹤带来了……”宜苏思考要不要紧急摇人，随后黎玥突然有了主意。 按照宜苏的转述，这个镜妖是平面镜，那它会反光啊，而且还是单一方向的平面镜！ “宜苏你能不能做到瞬间发光？” “这倒是可以……” “那就拜托你了。”黎玥收起双剑又换成短刀，笑容危险。 宜苏倒数三个数后，六柄短刀狠狠插入四周冰墙，“巫咒，引灵术。” 被突然强烈闪光刺激到的镜妖发出了与冰面不同的波动，一瞬间的感知就让黎玥迅速把握。 万窟冰原(7) 召集来残破的灵体被黎玥塞进镜妖的体内，而黎玥则趁着镜妖混乱的时候抓着宜苏的手腕一起跳了进去。 脚下的土地软软的又有一些韧性，像充气城堡的底板。 金波荡开，光却没能传播更远，似乎在抗拒黎玥这个粗暴的外来者。 “我找到起子了。”黎玥只剩两柄短刀，悬浮在她身边作护卫状。 黎玥在黑暗中视野受限严重，冥玥从后面环绕她的腰，耳边蛊惑“求我就帮你”。 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黎玥这么想着，但冥玥的性格就是会得寸进尺。 黎玥：你有拒绝的权利么？ 冥玥：好好好，对别人笑吟吟，对我就这么凶是吧？ 话虽这么说，冥玥融入暗影之中，迅速把方位汇总到黎玥脑海，黎玥拉着宜苏迅速赶过去。 看见陈起蜷缩一个光圈正中心的地面，被一层薄薄的胶质从地面伸出手死死勒着，黎玥迅速拦住了要上前的宜苏。 “镜妖会复制记忆和习惯，想来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吞噬。你留在这，如果我在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出来就用雪乃砍碎结界。” 宜苏没接过剑，“我去救起子，你留在这里我们才更安全。” 黎玥对镜妖的了解并不多，但她也大致猜到了吞噬方式——创造幻境把人困住。 宜苏一脚踏进光圈内就迅速消失，下一秒就和陈起一样躺在了正中心，但没有被胶质层包裹。 “巫咒·安魂曲。”音波的安抚让陈起紧皱着的眉舒缓开，原本被勒的快喘不上气的感觉也有所疏解。 她没和宜苏说脚下这一片软软的地面真实样子应该是死灵，洞穴里面所有的妖族灵魂都是从这里诞生，这些传承守护者的骨肉早就被献祭给了镜妖，成为镜妖学习过程中的养料。 镜妖本身能反射物理攻击，吸收灵魂攻击，很难杀，甚至寿命无限。 但不存在好处全占的事情，镜妖没脑子，全靠本能驱使。 她刚刚发出的光并不是被阻挡了，而是被镜妖吃了，有意思的是，没进入镜妖体内之前，它很厌恶黎玥的光，但又会忍不住对宜苏发出的光起反应。 大概想吃黎玥光的不是镜妖，而是镜妖困在体内的死灵们。 死灵想要光，大概是因为镜妖困住死灵们用的幻境都是心魔…… 黎玥的安魂曲没停，给身处幻镜世界的两人提高灵魂强度的同时，她在思考超度死灵的可行度。 不知道宜苏和陈起的心魔什么样，黎玥已经开始进行超度计划了。 银光从宜苏身上迸射出来，光圈所在的地面出现裂痕，陈起被猛的弹飞出去。 超度到一半的黎玥迅速接住了还在昏迷状态的陈起，捏碎了空间里准备好的紫品灵石又往陈起嘴里塞聚灵丹。 目光注视着宜苏那边，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出现在宜苏旁边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空间里跑出来的银绯。 陈起目前的状态并不好，像是消耗了太多灵力导致体力不支。 即使现在叫白云鹤过来也来不及。 万窟冰原(8) 珖不在，黎玥没办法用珖的组合技能，能求助的只有影子。 “这个我帮不上忙哈。”在她开口之前就被立刻拒绝，冥玥并没有独立战斗的能力。 镜妖的这一层结界在排出陈起之后变得更加坚固，黎玥已经没有用雪乃直接破开的自信了。 镜妖的本体就是光圈内的世界，外物一般是不能干涉小世界的。 黎玥觉得这个世界毕竟以宜苏为主角展开，一定有救他的办法。“这些死灵其实有链接镜妖对不对。”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确定要把力量全部消耗在净化死灵上？说不定是陷阱。” 关于和花厌离的对决，黎玥设想过很多种方案，虽然花厌离对她的了解程度大概率会规避一些自己可能带来的威胁…… 不过有一件事，花厌离一无所知，也不止他，整个天灵宗就没人能确切地把黎玥的财产列出来。 她的空间是冥泽人为改造的，以一个小星球作为空间范围，在星球周围全方位封锁，防止有其他人误入。 她的空间不是一般的大，但也有限制，比如智慧生物不能进去，包括她自己。 平时能用的也不多，她也没办法整理出具体数目的清单来，按照种类分区都用不完这么大空间。 黎玥的财力堪称无敌。 她开始疯狂捏紫品灵石，其他品阶看都不看，浓郁的灵气以极高的报废率满满堆叠起来。 黎玥没办法像修士一样吸收灵石里的灵气，她这么捏的转换率只有六成，但数量多也就只是有点费手的问题。 灵力逐渐充满整个区域，即使是视野受限的黎玥也能清楚感知到这片区域具体的面积。 而镜妖的结界区域也被独立出来，这才是黎玥的目的。 她对于灵力的感应比较迟钝，不是极其浓郁她其实感受不出来。 现在看死灵们活跃的样子，黎玥猜到这里原本的灵力非常稀薄。毕竟有些妖不需要灵力，而是妖力。 特意把灵力设置的这么稀薄，恐怕是抑制死灵的活跃度。 黎玥把金波控制在一个小圈里，把陈起了圈了起来。 金波之外，百鬼狂欢。 困在镜妖体内的死灵如果太活跃，也会影响镜妖内部的平衡吧。 黎玥这么推断着，手下也没停捏碎灵石的动作，借助冥玥的视野观察死灵们的反应。 黎玥背靠着镜妖的结界，指尖轻轻敲着结界的壁垒，发出咚咚的声音。 一般人肯定不会想办法激发死灵的活跃性，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多灵力充填区域，单是这么多死灵的攻击都难以招架。 结界在晃动，镜妖感受到这位并不友善的外来者又开始“作妖”了。 黎玥没打算立刻把宜苏带出来，这对于宜苏来说或许也是机缘，妖族的传承，大概会给银绯。 她只需要在镜妖想把宜苏留在体内的时候和宜苏里应外合就好。 至于陈起…… 黎玥本以为这是属于陈起的机缘，毕竟四个人里面也只有陈起是半妖。 现在看来，陈起的机缘是他爹啊。 万窟冰原(9) 黎玥的目光重新落在宜苏身上，空间里的沙漏显示第二天也快结束。 白云鹤的简讯传来，询问三人的位置，黎玥便简短回答了一下大概情况，让白云鹤继续按照计划搜查可能存在的火山。 或许是等待过程很无聊，黎玥难得地询问起冥玥的身份来。 “其实你不是和我一起出现的，而是和身体的第一任主人，冥郗，一起出现的对不对？”黎玥觉得影子和自己相似度几乎没有，就算理论上是自己的阴暗面也不应该一点不像啊。 刚才冥玥能在黑暗里提供视角就说明冥玥虽然寄生在她的影子里，但活动范围并不只是黎玥周围一圈。 游走于暗影里，这一点和冥海文明的天赋技能很像。 “冥郗又不是光属性，她的影子里当然不会产生我。” 黎玥没戴目纱，冥玥可以看见黎玥对着自己似乎在翻白眼。 没有继续追问，黎玥心下有了大致答案。 冥玥的话乍一听像是说自己产生于第二任主人黎玖，但是黎玖生长的环境可是在天河文明里。 所以冥玥的可疑之处还是没办法用“某人的阴暗面”来解释，冥玥就是冥玥，可能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但她大概率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黎玥的怀疑很久以前就有了，毕竟第一任主人冥郗神陨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冥玥却总是幻化出冥郗的样子。 而且她最初见到冥玥的时候，还不知道冥郗长什么样。 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刚刚冥玥否认了自己诞生于冥郗在的时期，那就说明她恐怕就是冥郗的一部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爱和我说话还是对谁都这样的？”冥玥开始叽叽喳喳。 “……”黎玥不吱声。 “oi！oi！oi！要我一直oi下去吗？”冥玥开始围着黎玥飞。 黎玥心下盘算着以后怎样才能把这个吵闹的家伙和那些死灵一样隔离在金波之外。 “冥郗的灵魂碎片和她本人的性格差距有点大。”黎玥被吵的头疼，反讥一句，希望冥玥能就此安静一些。 冥郗的魂魄肯定什么都不剩了才会诞生第二任黎玖，那么能解释这些的只有“灵魂碎片”了。 黎玖神陨后，她的灵魂碎片依然存在。 虽然这方面一直都是冥泽和初一她们在收集，黎玥并不清楚灵魂碎片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理论上，灵魂碎片可以是任何模样。 而灵魂碎片随着继承的部分越来越多，性格也会被影响，记忆也是。 但是冥玥却奇异地看着她，“嘿！你这次好像变聪明了。” “？”黎玥觉得这句话哪哪都不对劲，什么叫这次？她以前也没有问过这些问题吧？ 冥玥的笑是真心实意的，她不是在嘲弄黎玥。 很奇怪的感觉，但黎玥认为奇怪的源头是“冥玥本来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人”。 陈起迷迷瞪瞪终于醒了，睁眼就看见了烂了半张脸的死灵与他对视，然后“啪”的一声一边眼珠子掉下来了。 “我（一种植物）！”陈起翻身起来猛地后退。 黎玥本来没什么大反应，直到陈起“退退退”的时候毫无阻隔地进了镜妖的结界。 “……”沉默，震耳欲聋。 黎玥：不是？这破镜子针对我呢？ 进去的一瞬，陈起发现看不见黎玥了，这下才开始慌乱。 于是陈起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结界外壳对着黎玥敲敲打打，陈起的声音没传出来。 迅速联系白云鹤让他先潜伏起来，又说了一下他们三个要去杀妖的事。 雪白的剑刃从一旁突然冒出，上面全是繁复的咒文，在与结界的外壳共鸣中若隐若现。 镜妖的世界(1) 黎玥强势破开结界的一部分，长腿一迈就进来了。 既然进来了就速战速决。 陈起看见黎玥，比看见他亲妈还激动。“你谁？” “……”黎玥歪头看他，“你又是什么时候瞎的？” 眨了眨眼，黎玥突然明白了陈起刚才那句话什么情况。她看见了穿着浅粉色宫装的陈起，黝黑的皮肤衬得那粉色更加娇嫩，宫妃的衣服被撑开，壮硕的身躯下一秒似乎能爆衫。 冥玥的嘲笑在这一刻和黎玥的心声重叠。 “这语气，莫非你是大姐头？”陈起看向面前容色毫不显眼的宫女，虽然平时黎玥的身高于他而言就是小小一只的，但是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矮。 头上传来的力量让陈起相信了面前普通宫女的身份， 没花什么时间，黎玥意识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已经进入了镜妖的小世界里，这个场景是镜妖的记忆，没有修仙者的深宫。 她记得镜妖的形成，并不算天地产物，也不能繁育出来。需要怨气，大量又聚集一处的怨气。 如果是后宫似乎也能说得通，比如什么传家宝一样的梳妆台，如果每一任的主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也是有记录养成镜妖的。 不过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宜苏。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数么？”黎玥问陈起，却没有直视他，主要是看着太伤眼。 “有啊，老子可是柔妃！”陈起用力挺起胸脯，布料撕裂的声音又让他迅速缩了回去。 “柔？先不说这个，这个地方的其他妃嫔也是男的么？” “那倒不是，不过我上次来发现找不到我的牛子……” “停，可以不用那么详细。你见过皇帝没有？” “没啊，我忙着找牛……” “好，带我去看看你的衣柜和梳妆台看看。” 黎玥连着打断了两次陈起的话，心里盘算得到的信息。 对比了梳妆台和衣柜，黎玥大概知道了一些基础信息。 第一点，这确实是没有修仙者的普通的皇族后宫。 第二点，陈起是柔妃，但是只保留了部分身体数据，特意处理了他的男性特征包括但不限于喉结等。说明镜妖的小世界里面有一些基本的逻辑，皇族后宫可以有奇葩或者金刚芭比但是不能有男性妃嫔。 第三点，自己被这里的法则限制，也可能由于黎玥是破开结界的闯入者，没有得到后宫内的身份，因此陈起看见的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宫女。 第四点，这个身份的“存在感”有问题，是物理意义上的难以发现，而且很容易被遗忘。所以陈起拉着自己四处看的时候没人指出问题，大概是他们看不见。 “你留在这里找找各种镜子，能倒映人影的都算，我去外面转转。”黎玥需要确认更多信息。 脑中迅速列出清单，宜苏是什么身份，后宫的身份会不会代表着不同牵制规则，小世界的范围有多大，镜妖的本体又在哪…… 问题很多，黎玥预算着时间，漫步着陈起所在的这个宫殿。 “……”走着走着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黎玥认真打量了陈起的院子，这个在视觉上是正方形的院子，实际上的长宽却有不小的差异。 镜妖的世界(2) 黎玥站在原地，用手指测量了脚下砖的大小，是规整的正方形，虽然有几种不同颜色，但形状大小都一样。 肉眼数出来的长宽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个院子分明应该是正方形。 而刚才陈起带着黎玥走过去的那一边花了20步，她刚刚漫步时走的这一条边却有三十多步。 多年礼仪的习惯，黎玥确信自己每一步走出来的距离是一样的，但是她刚刚认认真真走了一圈，发现每一条边花的步数又一致了。 黎玥得到了新结论，镜妖的小世界没那么稳定，像一组未完成的数据，可能会随机刷新bug，又在里面的人意识到之后立刻修改。 说明镜妖其实会探测他们的想法然后修改小世界，企图让这个世界变得完整又合理。 黎玥：这个镜妖不会是人机叭？ “奇怪，这么大个院子怎么会没个洒扫宫女干活？” 刚说完就有一个宫女抱着扫帚从拐角出来开始扫地。 黎玥：确诊人机。 此时查找资料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珖终于回来了。 黎玥：找到了？ 珖：只有大致相关的一点内容，算是禁术的一种，所以多费了一些时间。还有一些额外的收获。 黎玥发现自己按照宫道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却走不到尽头，大概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回到了陈起的宫殿。 珖：有一种生命连结的方法，使用方法我查不到，但是这个方法和该隐文明的秘术，血契，有很多共同点。 黎玥：血契是只能在双方身体上连结感知能力的叭，而且还是单向？ 珖：对，生命连结是作用在灵魂层面的，能实现各种传导，不过可以达到双向。 珖：举个例子，甲对乙进行了这项连结之后，如果甲有危险，他可以把痛觉以及伤口全部移到乙身上。不过在甲允许的情况下，甲也可以接收乙的痛觉和伤口。 黎玥：也能传递记忆么？ 珖：可以，还可以共享识海。 黎玥：既然是禁术，应该有其他用处叭？ 珖：对，按照刚才的举例，甲可以随时把控乙的生命，而且只要乙没有魂飞魄散，甲就能永远控制乙。 黎玥：怎么判断？ 珖：身上应该会有下咒留的图纹，位置一般是胸口到锁骨……和你身上那个花枝图案位置应该差不多。 黎玥扯了扯衣服，镜中人的模样身形都不像自己，但唯独锁骨下的这处梨花的花枝图案没变。 宜苏和自己一样也是闯入者，如果宜苏也和自己一样是个透明人那就是正常的，如果不是…… 要么就是这个明明没有脑子的镜妖学会了针对人，要么就是这个透明人的身份是由于自己本身就有一定特殊性。 陈起那边比起黎玥心中的思量要平静的多。“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说不定会遇到宜苏呢。” “不用了，我已经把整个皇宫逛了一遍，除了你这里都是空的。” “啊？可是我之前出去转转看见人很多来着。” 黎玥：……莫非陈起才是这个小世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