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外》 序曲 徘徊在天堂之外 黄昏。 夕阳缓缓地从天边落下,余晖映红了整片寂静的天空。云彩静静地飘浮在空中,却像是被涂成赤红的血滴,似乎想要挣脱天空的束缚,一颗接一颗地滴落下来。青灰色的教堂安静地矗立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尖尖的屋顶像是要刺入云端的一把利剑,那些赤红的血滴,似乎就要顺着尖尖的顶子,缓缓地流淌到人世间。 半开着的教堂大门,洒落进一丝昏黄的光线,照耀着教堂里肃穆的黑色,也映衬着手绘玻璃窗上那五彩斑斓的色彩。似乎一切在这里都得到了最终的结合,黑色、白色、灰色……如同人世间各种各样的故事,只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天父脚下,汇成一个幽静而黯然的点。 一双交握在一起的修长而纤细的手掌安静地放在黑色的木质椅背后的小桌上。 白色的蕾丝轻纱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藏起了如水一般柔顺黑亮的长发,只露出曲线优美的侧面和即使紧紧闭上眼睛也依然微微向上弯起的长长又浓密的睫毛。 她静静地坐着,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一朵纯洁、芬芳的百合安静地在她的指边绽放。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而她心里的话也只有天父才能听到。 但还是有人打扰了她。 虚掩的大门被人推动,有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是守班的神父,他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手里永远都抱着那本厚厚的《圣经》。黑色的衣服遮去了他高大的身躯,却遮不掉他俊秀、英挺的面容。刚刚三十岁的神父是这个教堂里令人惊喜却也安静的音符。 他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她,并没有开口,而是隔着一条走廊,默默地在她的旁边坐下。 她张开眼睛,水一样晶莹透彻的眸子里,倒映出天父受难的金色塑像。 "神父。"她黯然地开口,"是不是跟随天父的人,死后都会去天堂?" 神父没有回头,只是同样凝视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天父,有些暗哑地回答:"不一定。有很多人,即使离去了,依然牵挂着尘世间最爱的人。他们徘徊在天堂的门外,进不去天堂,也回不来人间。" "帆也会在那里吗?"她抬起头,湿润的泪水挂在弯弯的睫毛上。 "会的。"神父微微地叹息。 "请让他离开吧,请让他去天堂!" "除非能看到你幸福,他才会离开。" 心头突然重重地一痛,呼吸都似乎快要停止了。交握的手指失落地放在桌面上。 桌面上的百合花瓣微微地颤抖,血一般的红色从教堂门外幽然地投射进来。 她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悄悄地滑落下来。 chapter 1 来自外太空的眼睛 今天又下雨了。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缭绕的雾气。冷风卷着水珠从灰色的天空中洒落下来,敲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带来一袭深秋的寒意。 我小心地帮陈阿姨关上车门,微笑着朝她叮嘱道:"阿姨记得每天饭后服药,还要多多休息,不要做劳累的家务。" 车窗里的陈阿姨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她打开车窗玻璃热情地朝我挥手:"放心吧,恩瑜,我一定会好好休息的。你也不要太累了哦,这几天要你照顾我,真是太麻烦了。改天我会让我儿子,专门来医院里看望你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生立刻转过身来,朝我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 我有些尴尬地躲开他的目光,微红着脸朝着陈阿姨点点头:"不用客气了,阿姨。快点回去吧,路上不要着凉了。" "好好,我们回去了。"陈阿姨有些恋恋不舍地关上车窗,临走前还拼命朝我挥手,"你也快回去吧,不要淋了雨。" 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车子缓缓地驶离了医院,我脸上的微笑也终于悄悄地收了回来。 热情的陈阿姨是自从我实习以来,第九个帮我介绍男朋友的病人。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打听到我过去的故事,还有即将从庆东医大毕业的消息,个个都争着要把自己的儿子或孙子介绍给我做男朋友。 男朋友?一滴冰冷的水珠打在我的额头,让我禁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这个名词已经被我深深地锁在了心底深处,除了那个名字,谁都不可以代替。 天空依然阴霾,就像我的那颗已经被锁住的心。 不同的是,也许天空明天就会放晴,而我的心,却已经被紧紧地锁了三年。而且还有可能,更长久地深锁下去…… 随便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把淘气的它们都塞回到额际的白色护士帽里。又送走了一位病人,虽然想要喘一口气,但病房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等着我的照顾。身边人流穿梭,庆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金色招牌,使得这里十分忙碌。这就是选择这个职业的好处,忙碌的工作使得我没有任何时间再去想念那个已经远去的名字。 施恩瑜,加油吧! 我转身想要朝医院的大厅走去。 啪!有一只纤瘦的手掌重重地抓住了我身边的一根门厅的廊柱。 我被吓了一跳,禁不住朝那只手掌看过去。 那是一只很大的手,但却骨瘦如柴;肌肤虽然白皙,但指节上却伤痕累累。怎么会这样?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有着这样的一只手? 我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但是很可惜,那张脸颊却被一头黑亮的碎发给完全遮住了。我只能看到一个穿着陈旧衬衫的修长身形,两条虽然想要努力支撑,但还是依然在颤抖的腿。 啊,生病了吗? 出于职业的本能,我立刻上前一步:"你还好吗?" 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走过来询问他,像是突然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猛然抬头,额际的碎发忽然滑开,一双明亮的,像是冰绿色宝石般澄澈透明的眼睛立刻就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的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就像是突然被这双眼睛猛然揪住了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我从未见过一双这样澄澈而透明的眸子,它像是真正来自外星球的一块纯净而透明的水晶,没有夹杂任何杂质,晶莹剔透得令你看上一眼,就像是被它狠狠地揪住了心。更可怕的是它还长在一张比女孩子还俊美、玲珑的脸孔上,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尖尖的下巴,苍白的脸色,白皙的肌肤…… 他像是一朵绽放在秋日里的百合花,但却在凄雨冷风中令人心疼地颤抖。 我见过很多虚弱而久病的人,却从来没有在看到这样一张苍白的脸颊和纯净的眸子之后,会有种被突然紧紧抓住的感觉。 "还……还好吗?"我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在跟着他颤抖。 他用力地抓着门厅的廊柱,瞪视着眼前的我。 冰绿色的眸子里似乎在一瞬间闪出一道希望的火焰,他突然放开了握着门柱的手,突然朝我伸出他那只纤瘦而伤痕累累的手—— "姐姐……" 嗯?姐姐?他是在叫我吗? 我愣了一下,看样子他真的很小,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高高大大的身材,比我要高出二十几厘米。遇到这样高大的男生,经常是我要喊"哥哥"的成熟男人,但是第一次被这个纤瘦、苍白的孩子叫了一声"姐姐"。 我的心突然觉得被揪得更紧了。 "你怎么了?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我带你进去检……" 我伸手想要去扶住这个纤瘦的男孩子,却在指尖还没有碰到他的时候,他就突然放开了那个支撑着他的柱子,朝我的方向,重重地跌了过来。 "姐姐……救我……"他干涩的唇瓣里只来得及吐出这几个字,高大的身体已经朝我重重地砸下。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倒下来,虽然已经看起来非常瘦弱,但是相较于一米六三的我来说,他足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子,却完全没有办法支撑。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来人啊!有人昏倒了!" 我努力想要撑住他的身体,但却根本都是徒劳的。我有些惊慌地大喊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响彻整间医院大厅里。 他失去意识的双手轻轻地擦过我的手背,我只有一个吓人的感觉——冰冷。 急诊室的隔离诊断病房。 四周一片惨白,那个瘦弱的孩子也躺在雪白的诊断床上。他的脸颊没有丝毫的血色,除了他脸上那两道浓浓的眉毛和又长又密还微微弯起的睫毛,我几乎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颜色。 几乎要和雪白的床单都变成一种惨白的肌肤,竟然让我的心,有种莫名其妙的疼痛。怎么会这样?除了帆,我从来不曾为任何一个男人心动;也因为职业的关系,早已经看多了生死,绝不会再为这惨白的脸色而觉得难过了。 可是,当那声"姐姐……救我……"又再次响在耳边,当又想起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那双像是来自外星球一样的冰绿色的漂亮眼睛,我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的疼。 "怎么样?很严重吗?" 我第一次在亚霖还没有做完全部诊断后就心急地询问他。 站在病床前,穿着一身雪白的隔离衣,正在专心为床上的男孩诊断的罗亚霖,有些不解地摘下听诊器,微微地转过身来。 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急诊室的副主任医师,我们附属医院罗院长的独生子。是医院里所有女医生、女护士公认的"黄金单身汉",去年才刚刚在东庆医大毕业,就早已经成了医院里所有单身女性心目中的no.1。 得到这个称号,罗亚霖绝对是当之无愧。他不是外表冷酷的大帅哥,他是有着迷人笑容、儒雅外表的优雅贵公子。常常喜欢微笑着对病人解释复杂病情,那双淡然、温润的眸子,令人一见,就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即使再棘手的病人到了他的手里,也会变得心悦诚服。他迷人的气质、温暖的微笑简直就像是庆东附院的一大武器,几乎急诊室里一半的女病人,都只看他的微笑就可以不药而愈。 罗亚霖转过身来看着我,那双温润的眸子里,依然漾着他迷人的微笑:"恩瑜,你认识他吗?" "呃?"我被他问得一愣,"不,我不认识。" "是吗?"他有些若有所思地微笑,"似乎很关心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他刚刚突然昏倒的样子很吓人,不知道他这样惨白的脸色,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我看着那几乎要和床单混成一色的脸,心脏依然被重重地揪疼了一下。 "不是什么太重的病。"亚霖微笑,"是营养不良和……贫血症。" "营养不良?贫血?"我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 有着这么高大身形的男孩子,怎么会营养不良和贫血呢?看他刚刚突然昏倒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患了什么重大的疾病,才会使得脸色变得那么苍白。可是竟然只是营养不良和……贫血? "贫血会这么虚弱吗?"我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亚霖。 亚霖对我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尖,微笑依然那样温暖迷人:"营养不良和贫血症都不会导致人体如此虚弱。但是假如一个星期来卖两次血,那就另当别论了。" 亚霖突然拿起三个红色封面的小册子,朝我挥了挥。 "卖血?!"这两个字像利刃一样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 虽然知道有人还在过着非常贫困的生活,但是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卖血"这两个字和眼前这个纤瘦却俊美异常的孩子联系起来。 "这是他的血证,刚刚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还有这些钱,想必是刚刚那些"吸血鬼"付给他的。"亚霖皱起了眉尖,"那些家伙越来越狠了,这孩子才有多大?竟然要受这样的苦。看来我要跟院长报告一下,要把血站里的那些家伙们,给好好地整顿一下了。" 亚霖的话,让我的心禁不住被揪得更紧。 我知道我们医院里有一些被叫做"吸血鬼"的人,因为医院里对义务献过血的人,在医疗时会减免部分用血费用,他们就会钻这个空子,找来贫困的人,拿着别人的献血证来义务献血。然后再付很少的钱给他们,却用他们的血来换取病人的高额回扣。 这些贫困的人,常常被护士们叫做"血牛"。 而这个可怜的孩子……竟然也是"血牛"吗?看看他惨白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面对着这样的男孩,血站里的那些人,还能把粗粗的针头扎进他纤瘦的胳膊上吗? "恩瑜,你帮他吊葡萄糖吧,他需要营养。我去药房拿一些补血的药,等下给他一起输进去。这三本血证我拿走了,钱就放回他口袋里吧。" 亚霖撕下他写好的处方笺,有些无奈却也仔细地叮嘱我。 "好的,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接过亚霖手里那些碎碎的钱。 看起来真的很少,几张破破的整票,一沓零零碎碎的毛票和几枚硬币。 这就是用他的鲜血换来的东西吗?看着手里的钱,我却有种鲜红和滚烫的感觉,禁不住在心底微微地叹息,但还是很小心地把他的钱折好,慢慢地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 亚霖看了我一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转过身麻利地准备好了一瓶葡萄糖药水,想了想又帮他加了一小针高度营养水,兑好后挂在了他病床的架子上。我轻轻地挽起他衬衫的袖子,想要把止血带绷在他的胳膊上,找到一条可以让我下针的血管。 可是当我把他有些陈旧的衬衫挽起,露出他纤细的胳膊,那肘窝里的大大小小的针孔,立刻让我的眼泪差点滚落出来。 这条不知道已经抽过多少次血的胳膊啊! 这个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的男孩子! 初次见到这样的人,也许还会怀疑他是不是吸毒患者,但对我们熟悉了输血针孔的护士来说,却足以想象那比点滴针管粗上三倍的针头刺进血管里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楚。 可是这个孩子竟然被抽了这么多次,居然还来这里抽。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什么了?自动造血机吗?难道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我连止血带都舍不得再给他绷了,怕碰到他的针孔,会让他痛得叫起来。 凭着经验在他的手背上消了毒,我捏起针尖朝他的手背上扎了下去。 "啊!" 他对痛楚如此敏感,针尖才刚刚刺进他的肌肤,他就已经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针差点颤抖。但是刺进他肌肤的针头完全连回血都没有,不知道他的血管,是不是已经被那些吸血鬼给"吸"干了。 "对不起,我弄痛你了吗?"我连忙抬起头来。 他真的醒了。 因为痛楚而微微半仰起的身子,还有着那张像是花儿一样的绝美面孔。柔顺而黑亮的碎发湿湿地粘在他的额头上,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针尖的痛楚,还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但那些湿湿亮亮的汗珠,却更显露出他光滑的额际,细嫩的肌肤。 啊,怎么世上会有长成这样的男孩子? 那样秀气的脸颊,那样高挺的鼻子,那样薄薄的嘴唇,那样尖尖的下巴。他俊美得令身为女生的我都有些惭愧,而他那双惊讶地瞪大的冰绿色的眸子,更是为他俊美的脸庞描上最灿烂和惊异的一笔。 这双眸子,我保证绝对让人过目难忘。 不是魅惑的冰绿,不是妖艳的冰绿,是那种澄澈而透明的冰绿,没有添加任何杂质般的冰绿色。那样明亮得几乎要倒映出你的影子,那样灿烂得几乎要照亮窗外阴霾的天空。纯洁和透明我从未用在一个男生的身上,但是今天,再看到这双眼睛,却只有这两个字跳到我的眼前。 "姐姐……"他微微掀动唇瓣。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轻轻地溢出。 姐姐? 又听到他这样叫我,竟然还是让胸口有种重重一击的感觉。 没有办法拒绝这样沙哑又纯净的声音,也没有办法凝视那双像来自外天空的眼睛。 我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想要逃过他那单纯的凝视。 "对不起,你的血管太细了,可能会有一点疼,不过已经没事了。"我慌乱地把针管固定,平时已经熟练的动作,今天竟然微微地发抖。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他沙哑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来。 我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他一眼,那双纯净得像水晶一样的眸子,依然让我不敢对视。 "我……我们以前见过吗?你来这里治过病吗?"我尽量想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是却撕了两次医用胶布都没有撕开。 "不是的,姐姐!"他突然有些激动,半坐起身子,"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就在……" "就在刚才,你在医院走廊上昏倒了。"我终于帮他把手上的针管固定,用不知道心疼还是责备的口气对他说,"你到底抽过多少次血了?你知不知道帮别人献血是非法的?那些吸血鬼们给你的钱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你难道为了这点钱,命都不要了?" 看着他肘窝里的大大小小的针孔,我真是为这个孩子难过。是什么样的难关,可以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他听到我的责备,第一个反应是立刻伸手去摸他胸口处的上衣口袋。 "血证被我们主任医师拿走了,你的钱还在。"我看着他的动作,只感觉到一阵心酸。 他摸到那沓薄薄的钞票,似乎才放下心来。但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浮起一抹淡淡的雾气,把他的纯净和透明全都包裹了起来。 "以后不可以再来了,知道吗?"我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这样对他叮嘱道。 他眼睛中的光芒瞬间就熄灭下去,似乎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来。 柔顺的细碎黑发,又遮住了他那张苍白俊秀的脸颊。似乎他的全身上下,只剩下这头闪着黑玉般光泽的黑发还是健康的。 "生活……很困难吗?"我看着低下头的他,几乎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残忍的事,"去找别的工作吧,不要再来卖血,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再这样下去,会得很严重的病的。我这里还有一点钱,你拿去吧。"我从隔离衣口袋里,把早上刚刚拿到的加班费递给他。 "我不要!"他像被烫到一般,突然向病床的旁边一闪。 他的这个反应让我吃惊,看样子应该生活得很不好啊,连身上的衬衫都有些破旧了。虽然洗得很干净,但却完全不衬他这么年轻的年纪和这张俊美的脸庞。 "拿着吧,就当姐姐送给你的好吃的。"我想要把钱塞进他的手里,"你的身体真的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了,知道吗?" "我不要……"他却用力地把我的钱推开,"我有钱,姐姐。我有……"他抬起头来看我,眸子里滚动着晶莹的泪光。 "没关系的。拿着吧。你去买点好吃的,好好补补吧。你已经失血过多了。我不想下一次在街上再看到你昏倒。听我的话,拿着它。" 我被他的表情弄得心头一阵酸楚,禁不住拉过他没有打针的那只手,郑重地把钱塞进他的掌心里。 他这一次没有办法挣开,只能被我握住手指,把那些钞票按进掌心。他咬住自己薄薄的嘴唇,又低下头。这一次,我看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悄悄地挂在了他浓密而微微弯起的睫毛上。 我的心,突然就被这颗晶莹的泪珠揉碎成一团。 我并不想拿这些铜臭的钞票来侮辱他,但我却知道,对他来说,这些钞票也许正是可以挽救他生命的东西。 忽然很想抬手帮他抹去那颗晶莹的泪,可是手指刚刚抬起,我又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他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弟弟。虽然他叫我一声"姐姐",但却也没有亲密到可以帮他拭泪的地步。可是这张真正可以称得上"梨花带雨"似的美丽脸庞,却完全可以令看到他的每一个人,心里都跟着他滚过一阵阵酸痛。 "恩瑜!施恩瑜!"门外突然传来同班护士的叫声,"九号床林先生的药水滴完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突然被打断了和他的独处,我有些慌张地回答。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在这里休息吧,等我帮那边的病人换完药就回来。没关系的,这间诊断室里不会有人来的,你躺下来好好休息吧。" 他低着头,没有看我一眼。 我有些失落地朝门口走去,却忍不住在开门的一瞬间转回头来看他。他纯净明亮的眸子也正凝视着我。 心突然又是重重地痛了一下。 我努力地朝他挤出一个微笑,拉开房门,慌乱地逃了出来。 chapter 2 花儿一样的美少年 换完九号床林先生的点滴药水,我跑去福利社买了两包牛奶和一些吃的,匆匆忙忙又跑回诊断室。那孩子是因为抽血过度而昏倒的,多吃点东西会有助于他恢复。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真是个很粗心的护士。 我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问问他,还有该怎么在不伤害他自尊心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让他好好地吃下去。 我一边走一边推开诊断室的房门,兴冲冲地说:"我帮你买了一些……" 话还没有说完,我突然看到那张雪白的病床旁边只站着一个高大的罗亚霖。床单摊在床上,枕头上依稀还有一个人枕过的痕迹,只是那支本该扎在他手背上的针管,正孤零零地垂在床边,凉凉的葡萄糖水一滴接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他…… 亚霖转过头来看着站在门边的我,手里还捏着一沓钞票:"你去哪里了?这是你的加班费吧?怎么放在病床上?" "这是……"我走到亚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钱。 上面绑着一条窄窄的封条,条上还写着我的名字。 他竟然连钱也没有拿,就那样悄悄地离开了? "他走了。"亚霖盯着我的脸颊,慢慢地说。 我竟然觉得心头微微地一痛,就像是看到他那双冰绿色的眸子时一样。 有种被人紧紧握住心脏的感觉。 "就知道他在这里待不久的。"亚霖似乎像是很了解他,"这些孩子总是害怕被别人抓到的吧。不过你也是的,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怎么又跑去买东西吃?被护士长看到,又要告诉你们指导老师了。快把这些交给我吧。" 依然温暖笑着的亚霖,伸手把我怀里的那些零食都拿了过去。 他总是这样细心体贴地为我着想,我虽然是他手下的实习助理,却总是依靠着他的关照。 "对不起。"我轻声向他道歉。 "傻丫头。"他拿过纸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就像老朋友一样,就像疼爱妹妹的哥哥一样。 亚霖拿着我的零食去放进他的整理柜里,我却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那张早已经空空荡荡的病床。 似乎那张和床单一样惨白的脸颊还埋在这抹雪白里,似乎那个高大却纤瘦的身躯,依然还躺在这张病床上。 你为什么要逃走呢?难道以为我会害你吗?难道以为我会叫那些人来抓你吗?亚霖总叫我傻丫头,那么你又岂不是一个傻孩子呢? 我摘下那瓶已经没有主人的点滴瓶,凉凉的葡萄糖水依然还在静静地流着。 一滴,两滴,三滴…… 落在淡黄色的木质地板上,像是晕开一片湿湿的泪珠。 那个孩子无声无息地逃走了,一连几天,我的心情都非常低落。 不知道窗外的天空是不是也受了我的影响,虽然雨滴变得淅淅沥沥,但那份阴霾却像是压在每个人的心上,沉闷得让人无法喘息。 终于又在一天的忙碌中结束了工作,我一边摘下口罩和手套,一边朝罗亚霖打着招呼:"罗医生,我已经帮那几个病人把药全都换好了,也把工作记录交给林护士了。" 正伏在办公桌上写病历的罗亚霖抬起头来:"已经交班了吗?" "嗯。"我点点头。 他抬起头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漂亮的眸子有些吃惊地瞠大:"哦,已经这么晚了!我还以为刚刚四点,原来已经五点半了。" 我看着他很少露出的孩子般的表情,忍不住抿嘴微笑。 阴霾的天气,总会给人一种时间过得很快的感觉。仿佛一天还没有开始,黄昏就已经来临了。 亚霖放下手里的笔,似乎无意地问我:"要回学校吗?还是……我请你吃饭?" 我正在收拾的手突然停了一下,但还是抬起头来,朝他微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不回学校,但是今天和朋友约好了见面,所以……谢谢罗医生了。" "和朋友有约了?"他抬着头看我,依旧是那张温润的脸孔,迷人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 我有时候很喜欢看亚霖笑,因为总感觉像春天的微风一样温暖。但有时候又不太喜欢,就像现在这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是发自他内心的笑,还是他堆在表面上的微笑。这总会让我有点距离感,好像摸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嗯。"我点头。 "那好吧。"他没有再坚持,只是回我一个温暖的微笑,"路上小心。有事情的话打电话给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他拿起笔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惹得我心头微微一热。 他总是对我这么好,但我却没有办法回报他。甚至在医院里大大小小女医生、女护士的关注下,我只能离他更远一点。 "我知道了,谢谢罗医生。"我努力地对他微笑了一下。 他点头,温暖的笑容挂在他迷人的脸颊上。 但我却不敢再看,只能匆忙地拿了自己的东西,从诊断室里逃了出来。 他是个温润如玉般的贵公子,整个医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嫉妒我做了他的搭档护士。所以我并不想和他做工作之外的过多接触,虽然他真的是个让人很容易心动的好医生。而且今天我和高中时代的好友约好了见面,她的工作非常忙碌,能让她腾出时间来见我,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换了衣服拿着背包,走出庆东附院的大门。 一股凉凉的冷风立刻迎面扑来。虽然天空依然阴霾,但湿湿冷冷的空气,还是比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要舒服得多。只不过树枝上枯黄的叶子也在随着冷风微微摇曳,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不知道那个孩子……我的眼前突然就跳出了那双冰绿色的眸子。 啊呀!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个孩子虽然辛苦,但也不至于让我怜悯到这个程度吧!他那日明明就是自己不辞而别的,我又在这里为他担心什么?那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我也只能为他祝福。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裹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背起背包就朝着与好友约好的地方走去。 名典咖啡,是我和陶倩从高中时代就非常喜欢的一间小店。 店面并不大,而且还位于一家西餐厅的二楼,但是店主却非常有心,把整间小店装饰得非常漂亮和温馨。我和陶倩常常会坐在临窗的摇椅上,点燃一根香气四溢的熏香烛,一边品尝着咖啡屋里自磨的巴西咖啡,一边唧唧喳喳地聊着身边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情。或者有时候就各自拿着一本书,坐在店中消磨掉整个下午的时光。 但是自从我进了医大,她去了什么戏剧学院之后,我们就很少有时间再聚在一起了。我的课程排得满满的,她的工作更是多得离谱。最近还听说她毕业后直接进了一家什么"天世娱乐",好像是做起了明星助手的工作,行程更是满世界乱飞,几乎到了半年还见不到她一次的地步。今天我好不容易约到了她,当然不能错过。 到了我们约好的时间,桌上的熏香烛已经燃掉了三分之一,我才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对不起,对不起,恩瑜真是对不起!"一连串响亮而清脆的道歉声音,打破了店里的宁静。 我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我已经许久未见的好友。 陶倩,小名淘淘的这个丫头,声音依然像是在学校里一样清亮,只是身上的装扮,早已经不再是学校中的淘气模样。一头卷曲的长发,扎着五彩缤纷的丝带,上半身穿着一件果绿色的毛衣,外面披着一条波西米亚大方格的流苏围巾。腿上配着一条米黄色的紧身靴裤,脚上当然蹬着一双暗红色的漂亮长靴。 真是好时尚的装扮呀!比起我身上的深蓝色的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还有手边的一只双肩背包来说,她真真已经比我"领先"了好几个世纪。 "喂,大忙人淘淘,你未免也迟到太久了吧!"我微笑着责备她。 "哪有,才半个小时而已!"陶倩挑起她修得细细的眉尖,笑得阳光灿烂。她见我笑,知道我没有生气,虽然刚刚道歉,这下又嘴硬起来。 "才半个小时……还而已?"我朝她不满意地挑眉,"我可等得都要饿死了!" "啊呀,你知道我的工作很机动性的,所以……你饿啦?没关系,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她大方地朝我挥手,戴着身上一连串稀里哗啦的项链、手链、腰链什么的就在我的对面坐下来。 "真的随便点?你发财了呀?好大方。"我看着她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挂那么多链子。 "我发财?有没有搞错,除非天上掉金子给我!你不知道,我带的那几个男孩子不争气极了,让他们去做采访也给我搞砸,害得上面的老板差点要开除我。"陶倩依然像高中时代一样的爽朗,"不过你知道啦,做我们这行的,外面的补贴总是多一点的。我前天刚从泰国回来,所以手头正好宽松一点,今天给你机会痛宰我吧!" 她一脸英勇就义般的表情,搞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每次看到陶倩都是特别的开心,总觉得她的生活和我一点也不一样。她永远都是那样的充满活力,生活也是丰富多彩,一点也不像我的,除了学校、公寓、医院就没有任何一点波澜了。 "算了,我也没有那么狠心。"我拿了菜单给走过来的服务生,"我们还是吃咖喱牛排吧?" 陶倩立刻点头。 我知道她最爱吃这个。 点好餐我忍不住就开始问她:"淘淘,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啊?真的在给那些大明星做助手?" "才不是呢!"陶倩立刻摇头,满头的五彩丝带跟着她摇摆,"我才刚毕业两年耶,怎么可能是给那些大明星做助手,根本轮都轮不上我呢!我现在只能带带公司里的练习生,如果能培养出一两个明星来,我就可以爬上去,做助手或者做经纪人。但是如果那些孩子不给我争气,那我就只能……" 陶倩垮下一张小脸,连那些丝带也跟着她一同垂下。 练习生?助手?经纪人? 她嘴里的每一个名词都让我觉得有趣,可是我好像跟这些东西都完全没有缘分的。 "好啦,你别不开心了。"我拍拍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你的生活至少已经比我丰富多了,隔不了多久就可以全世界乱飞。哪里像我,每天都被关在医大和附院里,除了那些满脸痛苦的人,就是泪流满面的病人家属。所以,你已经很幸福啦!" 陶倩听到我的话,突然抬起头来,睁圆她那双杏仁般的眸子:"恩瑜,你快毕业了吧?我记得你的医大是比我多念……" "两年。"我微笑着接口。 "对啊,两年。"她的眉尖一皱,"你都快要毕业了,没有交新的男朋友吗?反正简帆也已经……" "淘淘!" 我突然有些没有礼貌地打断她的话,实在是很怕听到那个已经离我很远很远的名字。 陶倩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失口,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对不起,恩瑜。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用力地摇摇头。虽然被绑成马尾的黑发没有陶倩头上那五彩的丝带,但却依然让我觉得有些烦乱。 简帆……倩干吗又要提起他? 那个伤疤已经被我藏在心底整整三年了,虽然每个听说的人都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想告诉别人,因为当我看到那些同情的目光,并不会觉得温暖,反而会觉得那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只会把我的伤口狠狠地撕开…… "对不起,恩瑜。你知道我总是心直口快的,你别在意哦!"陶倩立刻又对我道歉。 这个家伙心里总是存不住什么事情的,但也因为她这样耿直的性格,我非常喜欢和她相处。 我抬起头来,朝她挤出一个微笑:"没事,真的没事。反正已经那么久了。" 我知道好友不是有意的,却忍不住觉得心口闷闷地痛。 幸好这时服务生把咖喱牛排端了上来,打断了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好了,恩瑜,我们不说不高兴的事情了。"陶倩努力地想要把刚才的不快推开,"我跟你说点好玩的事情吧,关于我的工作的。" "好啊。"这个我喜欢听,她的生活总是丰富得让我羡慕。 "是这样,我们公司每年都会举行新秀选拔赛,这次我刚刚从泰国回来,时间上比较空闲,所以就让我来整理这次比赛的资料。"陶倩一边说一边拿起刀子,心急地切下一块肉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个心急的小丫头。 我把水杯递到她的手里:"然后呢?" "然后就有很多人参赛啊!"她灌了一口水,"恩瑜,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吃惊哦!我以前在戏剧学院里已经见过很多俊男美女了,但是现在的小孩子还真的让我吃惊!" "吃惊?为什么?有那么夸张吗?"我也拿起刀子叉子,准备跟我的牛排"战斗"。 "真的耶!"陶倩很认真地点头,"那些女孩每个都在一米六五以上,又瘦得不到一百斤,看哪个都是标准的美人坯子。最夸张的是那些男孩耶,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评委们都怎么叫他们!" "叫什么?"我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看她。 "叫花儿或者公主!"陶倩瞪着圆圆的眼睛,很认真地对我说。 扑哧!我差点笑出声来。 "喂,你们太夸张了吧?哪有男孩子被叫做花儿和公主的?"我有点不能相信地看着她。 他们公司里的人实在够搞笑,花儿和公主……女生还不会被这样称呼,又何况是一些男孩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陶倩的这句话,我的眼前竟然又浮现出那张苍白却像花儿一样漂亮的脸颊……倘若那些男孩子也有着一双那样的冰绿色眼睛,又或者有着他那样的一张脸庞……或许真的可以被称做花儿或者公主了…… "真的,你怎么不相信呢?"陶倩很认真地看着我,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进一大块肉。 "我不是不相信你啦,我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而已。"我看着她把自己嘴巴塞得鼓鼓的样子,真的觉得很有趣。 "是真的啦,真的!有两个男孩子长得都非常漂亮,我们今天还在讨论到底哪个应该是花儿,哪个该被叫做公主呢!"陶倩口齿不清地回答我,"我拿照片给你看吧,反正资料就在我背包里。" 她真的转过身去,在她的单肩蓝色大布包里胡乱翻找起来。 "不用了,淘淘,真的不用了,我相信你就是了。"我忍不住微笑。 真喜欢听她讲这些事情,总会让我心情很好。 我也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长得像花儿一样美丽的男孩,反正那天在医院里,我就已经遇到了一个。 "喏,给你看好啦!你看看是不是真的像花儿一样漂亮?"陶倩终于翻到了照片,吵吵嚷嚷地拿到餐桌上来。 我刚刚把一块咖喱牛排送进嘴里,看她把照片拍在桌上,连忙转过头来看。 呃—— 一口气突然狠狠地卡在我的喉咙里,让我差点把嘴里的咖喱全部咳出来。 那个……那个……那两张并列摆在桌面上的照片,我竟然在左边的那张上,看到一双冰绿色的眼睛。 那一瞬间,我几乎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呼吸一般,来不及咽下的咖喱,又呛又涩地卡在我的喉咙里,让我的脸颊都瞬间涨红起来。 "啊……咳咳!" 我猛然转过脸,不敢再看那张照片。 怎么会这样?刚刚还在想那个男孩子真的像花儿一样的漂亮,哪里知道他竟然会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对面的陶倩被我吓了一大跳,看着我剧烈咳嗽的样子,她连忙递我水:"恩瑜,你怎么了?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没……没什么!"我捂着胸口,觉得那里怦怦直跳,"大概被咖喱呛到了。" "那你要小心一点啦!早知道不给你吃这个,平时你就最不喜欢吃这些怪味的东西。来,喝点水吧。"她把杯子塞进我的手里。 我接过水杯,连忙灌了一大口。 偷偷地朝着桌子上的照片瞄了一眼,那个花儿一样的孩子,依然淡淡地绽放在那里。 大概是上了妆的关系,他的脸色不再像在医院里那样惨白,嘴唇也不再泛着虚弱的青紫色,而那双纯净、透明的冰绿色眸子显得更加的明亮,连红润的嘴唇,都像是三月里迎春绽放的樱花花瓣,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 我只看他一眼,心似乎又要被紧紧握住了。 好奇怪,每次看到这个孩子,都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他……他叫什么?"我尽量平静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陶倩发现我的异样。 "他?哪个他?"陶倩好奇地凑过来,"这两个都很漂亮吧?我们老板甚至说,他们要是生成女孩,不知道会惹得多少男人心动呢!" 可是陶倩的这句话却让我的心更加疼痛,我终于指着那张照片心虚地问道:"倩,他……他叫什么?" "嗯?哪个?"陶倩把脸颊凑过来,"啊,你说他啊,他叫宇文曦,今年刚刚……十八岁。" chapter 3 阴暗中的曦 宇文曦。 这个名字似乎一直回响在我的耳边。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和陶倩吃完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又是怎么厚着脸皮跟她要来了那个孩子的地址。似乎当心底的冲动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提着满满一袋东西,站在了一栋陈旧而昏暗的公寓楼前。 跟手中陶倩写下的字条一模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孩子的住处。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冲动,竟然眼前一直摇晃着那条被扎满了大大小小针孔的纤细胳膊,还有那双纯净、澄澈得似乎没有经过这个世界任何污染的冰绿色的眼睛。 除了简帆,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男生送过吃的,即使那只是个年纪比我小上三岁的孩子。可是我却不能控制自己心底的那份冲动,我迫切地想要看看他,看看他是否平安,是否还像那天在医院里一样,依然脸色惨白。 对不起,帆。 就当我是在关心一个小弟弟,一个病患吧。 下定决心,我提着那装满好吃的东西的纸袋,朝那昏昏暗暗的公寓楼里走去。 这栋旧旧的公寓,不知道到底修建多少年了,这么高的楼,竟然连个电梯都没有。而手中的字条上,写着他的公寓在顶楼。 顶楼?这楼大概有十几层吧?没有办法,只能爬楼梯上去。 昏黄的楼梯间,竟然只有一盏随风摇摆的黄色灯泡,照耀着二三层的距离。再往上面走去,立刻就变得一团漆黑了。我小心翼翼地摸着楼梯扶手向前走着,但还是很不小心地一脚踏空,差点扭到脚踝。 "啊!"我用力抓住栏杆。 好痛。 这种地方也可以住人吗?倘若不是陶倩写下的地址,我一定不能相信那个花儿一样的孩子会住在这种地方,而且过得如此辛苦…… 我的胸口又有些闷闷地疼痛,一想起那个孩子,就有种呼吸都快要被扼住的感觉。或许是我的身边没有像他这么辛苦的朋友,所以根本无法接受这样辛苦的生活。如果换作我是他,可能都没有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的勇气。 深一脚浅一脚,我终于费力地走到了楼梯的最高层。 眼睛已经开始适应了黑暗,模糊中我发现面前有一扇小小的门,以为这个就应该是他家的门了吧?我伸出手指去想要轻轻敲一下,却没想到才刚刚触到那扇门,门就被推开了。 吱呀!轻轻的一声,虚掩的小木门朝后退去,一片宽阔的楼房天台出现在我的面前。 "嗯?天台?"我愣了一下。 是我走错了吗?怎么跑到天台上来了?那孩子应该住在下面一层吧?怎么陶倩还跟我说是在楼梯的最顶层。害我爬楼爬得快要累死了。 我伸手拉过小木门,想要转身下楼,但就在我动手去拉门的那一刻,却突然发现在小木门的背后,竟然还有一间小小的木板屋。 呀!是楼搭房!难道……他住在这里?楼顶搭起的小木屋里? 我有些不能相信,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朝那间看起来已经破旧的小木屋走过去。 四周高楼大厦的广告霓虹照在这间似乎已经搭了很久很久的小木屋上,那斑驳陈旧的木板上,都是雨水浸湿的痕迹。窄窄的房门,低矮的屋顶,秋风卷着稀疏的雨点打在已经破碎,所以糊了几张报纸的窗子上。 我提着袋子的手指在悄悄地收紧,看着这样的屋子,我真心地希望住在里面的那个孩子不会是我惦记的那个他。 我放轻脚步,缓缓地走到那扇已经破碎的窗子旁边,透过仅剩的一块玻璃朝里面看过去—— 一张小小的床,就摆在窗子的不远处。 一张苍白、纤瘦、虚弱的脸,埋在一床薄薄的棉被里。 五彩的霓虹投在他白得像雪一样的脸颊上。 宇文曦! 这个明明代表"太阳"的孩子,却蜷缩在这样的阴影里。那些不停变幻着的,代表着这个世界灿烂绚丽的灯光,却好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即使照亮了他本已经苍白的脸孔,却照不亮他黑暗的前程。 他紧紧闭着眼睛,蜷缩在那床薄薄的被子里。好像即使他独自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的心,突然像被人揪住又生生地切开一样的疼痛。 我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无法控制地突然滚落下来。 很久没再有过这样心痛的感觉了,除了那个下着雨的黄昏,那个我永远也看不到他,永远也不想再回忆的日子…… 他沉沉地睡着。紧紧闭着的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像是洋娃娃一样微微向上翘起,在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打上一圈淡淡的阴影。只是眉尖还纠结在一起,似乎连做梦都不怎么踏实。身子用力地弓起来,像是一只可爱的大龙虾一样,蜷缩在小床上。 我真的很想伸手抚一下他的脸颊。 他尖尖瘦瘦的,像是偶像漫画中最佳男主角一样精致完美的脸颊。这个即使已经虚弱成这样的孩子,却依然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容颜,真的像是在寒风中绽放的百合花,那样的美丽、纯净又惹人爱怜。 也许我不应该用"漂亮"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可是他的脸颊真的如此美丽,美丽得令身为女生的我都有些自惭形秽。 而且他的美丽不是那样的妖媚,不是那样的娘娘腔,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纯洁和澄澈,即使是窗外五彩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也依然纯洁得像一朵没有融化的雪花。 曦,这个在夜色中绽放着美丽光环的孩子竟然叫做曦。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站在阳光下,又会是怎样的明媚和灿烂。 我突然想起陶倩的话,看样子,他应该已经被"天世娱乐"给录取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看到他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样子。这样美丽的男孩,注定是应该受到更多人的关注的。 "妈……我好痛……"他闭着眼睛,突然轻声地呻吟了一下。 我被他吓了一跳,才想要躲开,却被他突然握住了手指。 我的心顿时狠狠地一跳。 他的掌心火热,像是正在感冒发高烧。黑暗中他突然张开了那双大大的眼睛,冰绿色的眸子在五彩的灯光下绽放开来。 窗外的那些光芒,立刻被这双明亮的眸子所掩盖,似乎这间昏暗的屋子都被这双水晶一样透明的眸子给点亮了。 "姐姐?"他看着突然出现在床边的我,虽然惊讶,却立刻认出了我。 "你……你好……"大他三岁的我,却完全没有了他的那份镇定,"我……我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所以过来看看你。那天……你怎么突然从医院里逃走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很虚弱?" 我有些慌乱地组织着自己的词语,完全没发觉自己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真的吗?"他对着我瞪大他的那双魅力无比的眼睛,"姐姐真的来看我的吗?" "当……当然。" 我被他盯得更加慌乱,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站起身来。 "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拿来给你补补身体。你现在真的很热啊,是不是发烧了?" 抽回来的手指竟然不受我控制地又朝他的额头摸去,除了一些薄薄的汗水,我果然摸到他的额头火烫火烫的。 "我没事的,姐姐。"他虚弱地对我挤出一个微笑,"只要姐姐来看我,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他这句话让我的手指忍不住僵直,这么暧昧的话,除了简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 我不知道他高烧不退的小脑袋里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终于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把那些好吃的东西都拿过来:"这些都是买给你的,记得要全都吃下去,知道吗?还有我特别要店里帮你煮了紫菜鸡蛋汤,快点趁热喝一点吧。" 我把刚刚在快餐厅买好的餐盒给他打开,一阵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我记得我的包里还有一些感冒药,你一起把它们吃掉吧。"我伸手拿过自己的背包,把朋友托我从医院里买的几盒感冒药全都拿了出来。 我转过身去,却发现那个孩子捧着热气蒸腾的餐盒呆愣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但他却努力地抿着嘴唇,隐忍着不让它们滚落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不合你胃口?要不然我再去买一份给你……"我伸手想要去拿他手里的餐盒。 "不是的。"他却突然挡住我的手,"是心里太难过了……姐姐,我已经在这里躺三天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看我……只有你……" 他的嘴唇抖动,苍白的脸上竟然孩子气地浮起一抹激动的表情。 "什么?躺了三天?你没朋友吗?家人呢?怎么都没有人来照顾你?"我有些心急地问着。 其实问出这话后,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 看看他住的这间屋子,再看看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和被子,如果有家人和朋友照顾他,他还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他还会到去医院卖血的地步吗? "我没有朋友。"他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我妈在生病,现在还住在家乡的医院里;我爸……"他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早就死了。" 泪珠终于还是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啪的一声滴进他手中的餐盒里。 看着这个拼命忍着哭声的孩子,我的心就像被人撕碎了再用力揉成一团,痛得快要连呼吸都停止了。我也曾经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但至少我还有父母照顾,有朋友、同学的关心。可是这个孩子…… "没关系,以后姐姐会照顾你的。"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来,先把药吃了,然后把这些饭都吃掉!相信我,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以后也会有很多朋友,有温暖的家,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相信我!" 我故意做出快乐的表情,虽然不能把陶倩那边已经录取他的事情说明,但是至少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简陋的木板房,搬到天世娱乐的公寓里去了。而且他也将会有很多朋友,再也不会这样孤单地躺在这里了。 他有些不太相信地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真的吗?一切都会变好吗?" "当然了!姐姐不会骗你的。"我努力想要给他一个微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他用力地抿一下嘴唇,晶莹的泪珠还是无法忍住,夺眶而出。 "姐姐,谢谢你。" 沙哑而脆弱的声音,几乎要撕碎我的心。 曦……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宇文曦,宇文曦。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去小木屋里看过他之后,我满脑子都塞满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他那斑驳的小木屋,单薄的衣服和被子,他皱着眉头叫妈妈的样子,他捧着餐盒狼吞虎咽的表情。他的一切一切似乎突然占满了我的心,我竟然真的想像一个亲姐姐那样关照他,疼爱他。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似乎从帆离开我,我的心就已经变成一潭死水了。现在好似突然有了一点点波澜,但那却是对一个小我整整三岁的男孩子疼爱的心情。 我端着消毒盒,心事重重地推开隔离诊断室的大门。 "罗医生,刚刚急救中心打电话说……" 我实在有点心不在焉,推开大门话刚说了半句,才突然发现诊断室里不仅仅只有罗亚霖一人,还有一个人靠在他的胸前,紧紧地拥抱着他。 "……" 我的脸颊顿时涨红了,尴尬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我脑子里唯一的反应就是立刻转身,拉开房门逃出去。 "等一下!"罗亚霖怀里的那个人却尖锐地叫了起来,挡住了我想要离开的去路。 "施恩瑜!实习生!"叶采蕊尖锐地叫着我的名字,"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礼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进门先敲门?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做什么?!" 她叫叶采蕊,一米六八的高挑身材,一头乌黑卷曲的迷人长发,雪白的隔离衣把她精致的脸颊衬托得像是天使一样美丽,她是我们医院里最年轻漂亮的住院医师。听说她父亲是上面有名的官员,所以她一进庆东附院,就变成了医院里最骄傲的公主。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害怕地躲着她,奉承着她,而她也早已经把目标瞄上了罗院长唯一的儿子罗亚霖。 我不知道罗亚霖对她是怎样的态度,但是经常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间诊断室里见面,不过像是这样热烈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叶医生也在这里。"我小心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怎么,难道我不在这里,你就可以不敲门?你把罗医生当成什么?他是你的上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是实习生,居然就敢和上司这么大胆,你们导师是怎么教你的?!"她的声音立刻提高八度,看样子不打算放过我的样子。 "对不起。"我只看到她那张抹了名贵口红的嘴唇在上下翻飞,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可怕。 "对不起就完了?"她不依不饶地朝我走过来。 "好了,采蕊!"罗亚霖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什么好了,亚霖,我看你就是对这些实习生太好了!不给她们点教训尝尝,她们以后就敢爬到你的头上来了!"叶采蕊似乎真的不准备放过我,"我告诉你,别以为罗医生脾气好,你就可以随便出入这里!还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谁让你不戴手套就可以拿消毒盒的?!" 她越说越生气,居然上前一步,一手就打翻了我手里的消毒盒。 "啊!"我惊叫一声。 哐啷!啪! 消毒盒里的注射器、碘酒、消毒棉球、镊子、药水,稀里哗啦地全都跌在地板上,洒了一地。 "够了!叶采蕊!"亚霖突然大声怒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恩瑜是我在带的实习生,她的事情理当我来处理,不麻烦叶医生插手!而且这间诊断室,也有她的一半,她当然可以自由出入!请叶医生还是回住院部去吧,我这里很忙,不送!" 他大步走到门口,拉开诊断室的大门,很生气地把叶采蕊朝门外一推。 "亚霖!"叶采蕊很不甘心,还拉着他的袖子,"你不要再护着她了!你不知道那些小护士们都在传说什么吗?应该把她调走!" "叶医生,她是我的实习生,只有我才有权处理她的事情!请回吧!" 亚霖似乎真的生气了,当着我的面,就把房门重重地一关。叶采蕊就这样被无情地关在门外。 我蹲在地板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罗亚霖。 这好像是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对人发这么大的火。对象还是院里的公主医师,而且他们刚才还那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不敲门闯进来,而让叶采蕊生了这么大的气吗? 罗亚霖生气地关上房门,转过身来。 我一看到他转身,立刻低下头,收拾着那碎了一地的东西。 "恩瑜,别弄了,小心扎了手。"罗亚霖关心地蹲在我的身边,体贴地说道。 这个语气的罗亚霖似乎又是平常的那个他了,但是刚刚他为什么会对叶医生那么凶? "对不起,罗医生,我刚才真的不应该不敲门就闯进来。"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不关你的事。"亚霖伸手来拉我的胳膊,"恩瑜,你别管叶采蕊,她太过分了!我会让她给你道歉的!" "不不,不是的,罗医生,是我的错。"我被他这句话吓到,连忙抬起头来。 罗亚霖的目光立刻对上我的视线。 我看到他刚刚还有些微怒的眸子,这一刻又变得那么温暖和动人了。而且他还那样认真地盯着我,似乎从那黑色的瞳人中,我都可以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在那么一瞬间,我似乎觉得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有魔力的宝石,差点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我慌张地转过脸去。 "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就是叶采蕊她……"他的声音哽住,"恩瑜,其实刚刚我和她……" "对不起,罗医生,我去叫卫生员来打扫。" 心里慌乱得像是突然揣了一只小兔子,在他的那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我猛然就站起身来,打断了他。 他蹲在地板上,奇怪地看着我。 我连他的眼睛都不敢再看,立刻拉开房门逃了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但是我却不想再听下去。他刚刚对叶采蕊说,我的事不关她的事。但是在这一刻,我却也宁愿叶采蕊的事,不关我的事。我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刚刚为什么会拥抱在一起。 那不关我的事,真的。他们是医院里的金童玉女也好,是已经内定的情人也好,甚至他们明天就要结婚或订婚也好,那全部都不关我的事。 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简帆。 即使他已经离开了我三年。 即使我现在宁愿用这颗深锁的心,去关心那个辛苦的孩子。 对不起,罗医生。 chapter 4 悲伤和快乐交替 叶采蕊的事情让我心情烦躁。 不管是她喜欢罗亚霖,还是罗亚霖喜欢她,我都不想把自己搅进去。我的心已经死了,在那个楚痛的黄昏,已经随着那个人,永远地离去了……他们的爱或不爱,都与我无关。 推开教堂厚重的大门,夕阳从我的身后投射到肃穆的大厅里。 黑色的墙壁,排列整齐的木质桌椅。 一线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永远被钉在十字架上代替人们受苦的天父身上。 这里永远都是那样安静,仿佛是繁华城市的一个港湾,每当疲惫的时候,每当烦躁的时候,我都会选择一个人来到这里。跪在天父的脚下,把自己的心事,都透过受苦的天父,传达给那个离我而去的人。 帆,你过得还好吧? 孤单吗?想我吗?不要再在那里徘徊,到你应该去的那个地方去吧。 我很好,真的。 即使一个人这样孤单地在世上生活着,但只要我能每天这样想念着你,就真的很好。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帆……去吧,去吧…… 在圣坛上祈祷完毕,我走到大厅旁边的告解小屋里。 雕花的格子窗棂透出淡淡的光,我依稀能看到神父坐在对面的小窗里。 "神父。"我轻轻地叫他。 神父抬起头来,也看到对面的我。 "恩瑜?"他放下手里的书,"你来了。" "嗯。"我点点头。 神父一如往日的高大英俊,虽然那么的年轻,却已经把生命完全都奉献给了神。 在我的记忆中,仿佛神父都应该是头发花白,胡须一大把的老者,所以第一次和帆来到这个教堂,认识了这个相貌英俊、年纪轻轻的神父时,我还大大地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勇气和决心,竟然可以抛弃人世间的一切,把自己锁在这个清冷的世界中。 甚至当帆离开的那段时间,我都想要像神父一样,干脆也永远把自己锁在这里好了。 可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神父隔着告解小屋的窗子,轻声地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坐在告解小屋里,只想让自己喘口气。 那些情爱,让我的心疲倦得厉害。 "又想起他了吗?"神父担心地问我。 他见证了我和帆的一切,包括了帆的离去,都是在神父的主持之下。 "神父,他……还在那里吗?"我低下头,觉得有点酸酸的东西在胸膛里翻腾。 "或许在,或许已经离开。" "那您能不能帮我转告他,让他走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真的。我会的。"我低头,湿湿的东西在眼睛里回荡。 "孩子,你这个样子,他又怎么可能会离开呢?"神父听到我哽咽的声音。 "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呢?神父……难道真的要我忘记他吗?真的要我再去和别人相爱吗?神父……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和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已经在一起整整十一年了啊!可是他就那么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留下……" 泪珠突然从眼睛里滚落出来,是我止都止不住的哀伤。 "别这样,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样哭泣,岂不是让他更加担心?"神父拉开隔在我们之间的窗,"孩子,那是个意外。我们都知道的,那是个意外。但是你要知道,意外终究会过去的,你的生活还要继续。没有人要逼你做什么选择,只是,你要坚强起来,孩子。不要拒绝自己的心,也不要为了他把自己锁起来。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知道吗?" "不……不……神父……"我捂住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热热的泪珠从指缝里滑出,"我做不到……我讨厌那些男人,我讨厌爱情,我讨厌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我讨厌他们喜欢我……神父……我讨厌这一切,真的,我好讨厌……" "唉,可怜的孩子。"神父微微地摇了摇头,"愿主能听到你的祈祷,愿主能赦免你的罪。" 听到神父的话,我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主真的能听到我的祈祷吗?他真的能赦免我的罪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大胆地对他说:把帆还给我吧!我的天父! 隔离的窗子又被拉上。 告解小屋里,一片柔软的漆黑。 我坐在小屋的地板上,难过地蜷缩起来。 金灿灿的阳光被屋门挡在外面,仿佛这里才是唯一可以让我剥开伤口的地方。 帆,我好想你……帆,不要丢下我……帆,除了你,我没有办法再去爱别人……帆……我的帆……我不想你进天堂……但你却又回不到人间……帆……帆…… 为什么……会有那场意外……为什么……你会离开……帆…… 我捂住自己的脸,把一切都埋进自己的掌心。 "叮咚……"不知道在那里蜷缩了多久,黑暗还是被电话铃声打破了。 我的胳膊和腿几乎要发麻了,我有些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电话:"喂,你好,我是施恩瑜。" 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沙哑和暗沉。 电话的那头没有人回应,只是传来一阵沙沙的回声。 "喂?请问是谁?" 我有些不解,忍不住再问一句。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了两秒钟,才传来一句怯生生的回答:"瑜姐姐……" 我的心头突然紧紧地一痛。 这个怯生生的声音……是宇文曦! 我想起那天因为他生病,我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但是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消息,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痊愈。没想到今天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打电话给我。 "瑜姐姐,你哭了?"他小心翼翼地隔着电话问道。 啊! 手指没缘由地突然颤抖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孩子透过电话就已经听出了我的声音变了调。 "没……没有啊。"我故意做出快乐的声音,"我很好,真的。" "姐姐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可以告诉我吗?"他却有些固执地在电话那头追问,"我也是男人,可以帮姐姐分担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到他这句体贴的话,我刚刚的悲伤和沉重,竟然一下子减少了一大半。 这个可怜的孩子啊,他的人生还需要他自己扛着,我又怎么可能把我的痛楚再压在他的肩上呢? "傻瓜,你现在还不是男人。"我忍不住对着电话那头的他轻轻责备,"你现在还只是个小男生。" "男生也会长大的。"他居然立刻反驳我。 "那就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痛楚了。 "你怎么打电话给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到我医院里来一趟?我现在马上赶回去。" "不是的,姐姐。"他打断我,"我打电话给你,不是因为我不舒服,是因为……我通过那个考试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稚嫩的开心与激动。 "哦?考试?"我故作惊讶地回应他。 其实这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觉得他住在那个小木屋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 "就是天世娱乐公司的选秀活动!我终于考进去了!姐姐,我要进这家公司做练习生了!以后我可以成为歌手,成为舞者,我可以唱歌演戏了!"他激动地在电话里对我大声喊着。 "是吗?祝贺你啊,就要成为大明星了。"我抿起嘴唇,为他的孩子气浅浅地微笑。 "成为大明星,我倒不是多么奢望,我只希望……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搬离那个……小小的屋子。"他的声音瞬间低落下来。 我的心也被他忽高忽低的情绪弄得有些伤感。 仿佛又看到了他蜷曲在那间小木屋里,惨白着脸色的那一刻。 那五彩的灯光,和他苍白的脸色是多么强烈的对比。 而今天,他终于也可以走出那间屋子,朝那些灿烂的灯光走过去了…… "小曦,加油哦!"我忍不住对着电话,轻轻地对他说道。 "嗯,我一定加油!"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微微地哽咽起来,"姐姐,谢谢你。你是这个城市里唯一关心我的人。我一定会努力下去的,有一天我一定要站在舞台上,为你唱一首我自己的歌。" 孩子就是孩子啊!刚刚才进了娱乐公司,就许诺起以后的事情来了。 我忍不住在电话这头淡淡地笑了:"加油吧,小曦。我会等着那一天的,我等着你站在台上,听你为我唱歌。" 会有那一天吧。 即使我的心已死,但希望这个孩子的心还能勇敢地活下去。 他和我不同,他还有着他的希望,他的事业。我不想再看到他那样苍白的脸颊,也不想再看到他蜷缩在窄窄的小床上。 我期待着有一天,真正的五彩霓虹打在他的脸上,我想,我会坐在台下,看着他微笑。 关上我的手机。告解小屋里依然是一片漆黑。但不知道是谁推动了教堂的大门,仅存的一丝夕阳,透过虚掩的木门,映进黑暗的小屋里。那抹金色的阳光,似乎又让我想起了那个孩子的名字:曦。 似乎一切终于平静下来了。 我回到了医院,继续我枯燥无味的实习生的工作。叶采蕊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不知道亚霖是不是又去找了她,导师也没有来批评我,好像我已经平安地度过了这个麻烦。 曦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搬进了天世娱乐为他们准备好的宿舍,而且他还分到了一个很好的室友,两个人相处得非常好。 这让我觉得很欣慰。 至少他已经不用再来我们医院卖血了,我也再也不会看到他那张像床单一样雪白的脸了。 我以为生活又将恢复以前的平淡和平静了。 但是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我刚刚换好隔离衣,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我连忙摸出来:"喂,你好,我是……" 招呼还没有打完,听筒的那头就传来激动的喊声:"恩瑜恩瑜,我是陶倩,我就在你们医院的门前,快点来救命啊!" 救命?天,喊得这么严重,这个丫头又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拿着手机连忙跑出急诊室的大门。 "救命啊!快点来救命!"陶倩一迭声地喊着。 我才跑到门厅,就看到了陶倩。这个丫头今天实在有点狼狈,倒不是因为她受了什么伤,或者生了什么病,而是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却白皙俊秀的男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是长得非常俊俏,有一双勾人魂魄似的丹凤眼,似乎在朝人轻轻看过来的时候,就盛满了弯弯的笑意。陶倩这个丫头真是好福气,每次在她身边出现的男孩,都是漂亮得这么吸引人。 可是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却把一只胳膊搭在陶倩的肩上,虽然纤瘦但完全把自己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陶倩也不是个健壮的女生,被身高差不多快要一米八○的男孩子压得直龇牙咧嘴。 "淘淘!"我挂断电话,连忙朝她跑过去。 "恩瑜恩瑜恩瑜!"一看到我出现,陶倩立刻连声大叫起来,"救命啊!快点救我!这个家伙重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来不及和她肩上的小男生打招呼,连忙伸手想要去帮陶倩。 "这孩子昨天跳舞把脚扭了,也不及时打电话通知我,结果今天都肿成这样了!"陶倩有些生气地大叫。 我连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个俊俏小男生的左脚踝上,果然肿起了很大一块,连鞋子都穿不上了,只是随便地裹着一只雪白的棉袜子。 "天,怎么肿得这么厉害!"我也吃了一惊,想要伸手碰碰那男生的脚踝,"不会伤到骨头了吧?" "啊!好痛!" 我还没有碰到,那男孩子就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你是不是男生啊?给我忍着点!"陶倩伸手就敲了这个男孩子一记。 那小男孩立刻就不高兴地撅起嘴巴:"陶姐,人家是真的很痛嘛!" "痛你个大头鬼啦!才这么点小伤就叫痛,那天宇文曦不也扭到了吗?人家怎么不叫痛?你就会跟我撒娇。"陶倩有些宠爱,又有些生气地责备他。 站在旁边的我,突然听到陶倩的这句话,心里却还是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曦也扭到了?他不会叫痛? 那个孩子是真的不会叫的,看那晚他紧紧皱起的眉头,我就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能坚强地一个人扛住。 心情突然又有一点小小的低落。 "你们等一下,我去拿轮椅来。"我对陶倩说道。 "你快去快去,这个小家伙快压死我了!"陶倩立刻像得救了一样大喊起来,"看起来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 "我哪有,陶姐!我已经很轻了好不好!" "你轻?曦才六十,你得有八十了吧?" "才没有!" 这两个人拌嘴拌得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能听到,但是我的心却一直被陶倩嘴里的那个"曦"给狠狠地揪住。那个孩子啊…… 我推来轮椅,把那个小男生扶上去。这两个人的争吵才算告一段落。亚霖刚好看完一个急诊,我就把他推到罗亚霖的诊断室里。 "怎么样?没伤到骨头吧?"亚霖才摸了伤处两下,陶倩就有些着急地问道。 "淘淘!"我连忙伸手拉住陶倩,"你别这么心急啊,让罗医生好好帮他看一下再说。" "没办法啊,我就是心急啊!"陶倩转过身来看着我,"恩瑜,你还记得这个孩子吧?他就是上次我给你看的那两张照片中间的一个啊!你问过那个宇文曦,不记得旁边的那个了吗?就是他啊!" 陶倩这么一说,我才突然回想起来。 当天在名典的餐桌上,陶倩是曾经给我看过两张照片。除了那张有着冰绿色眼眸的宇文曦,摆在旁边的就是面前这个男生的照片吗?被叫做"公主"的那一个? 我有些好奇地侧过身去看他。 真的长得非常的俊俏。是那种和曦不同的美丽,虽然有着一样的白皙脸孔,但他的眼睛却是那种微微向上挑起,非常标准的丹凤眼的模样。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配上红润细致的嘴唇,真的有种想让人轻轻触摸一下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不像宇文曦那样的内敛,反而开朗活泼的样子,常常弯起的眼睛,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爱和美丽。 陶倩家的天世娱乐,果然是网罗天下"美少年"的地方。 "长得很漂亮吧?"陶倩发现我在偷看他,凑过来对我说,"他和宇文曦可是我们老板看好的两个当家王牌哦!将来一定能大红大紫的。" "王牌?"我转过脸去看着陶倩,"你是说……他和宇文曦……都会被捧吗?" "当然。这么漂亮的孩子,不出道肯定浪费了。"陶倩点点头,"所以最近才会把他们训练得这么狠。你不知道,上头心急得厉害,想尽量缩短受训的时间,所以他们最近一天要训练十八个小时,除了上礼仪课、教学课之外,全部都在训练厅里练舞。已经有好几个受不住病倒了,剩下这几个坚持下来的,也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只有这个关以哲,扭伤了还肿得这么厉害。" 关以哲?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小男生的名字。 但是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被诊断的男生身上,我只听到陶倩的那句:剩下这几个坚持下来的,也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那么……宇文曦也……受伤了吗? "淘淘,既然他们都受伤了,你怎么没有把他们……都带来?" 虽然没有直接问曦的事情,我还是有些心虚。 陶倩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地说:"都带来?怎么可能!现在公司把全部的精力都压在他们身上了,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哪有空让他们出来看病?小毛病就忍忍啦!" 忍忍? 这两个字让我的心里非常不舒服。我是学医的,当然知道忍痛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还忍?!"亚霖摘下自己胸前的听诊器,"幸好这个你没有让他忍。踝关节严重扭伤,已经积水了知不知道?再忍上两天,他以后就不用走路了。" "啊?真的?!"我们还没有回应,那个俊俏的小男生已经大声叫起来,"医生我的伤很严重吗?真的不能走路了?不会吧,我还要跳舞啊!" "喂,你喊什么啊!听医生讲!"陶倩不由分说地上前就敲他的额头。 心虚的关以哲立刻抱住自己的脑袋:"啊,不要打,陶姐!" 看着他们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我忍不住抿住嘴巴微笑,连亚霖也转过身来,朝我微微地一笑。 这个男孩子果然心里阳光得让人羡慕,如果曦也能像他这样的健康明媚就好了。 我竟然又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叹息。 罗亚霖拍拍关以哲的肩膀,安慰地说道:"不用担心,只是骨缝间有一点点积水,等下我带你去上面手术室抽出来,再打两针消炎针,明天就能消肿了。" "真的?真的明天就会恢复了?"关以哲的眼睛里立刻闪出灿烂的光芒。 看着这个兴奋的男孩子,连我的心里都充满了灿烂的感觉。 曦,真的应该向他好好学习一下。 "当然是真的啦!问个不停!医生难道会骗你吗?!乖乖躺下!"陶倩又敲他。 "我知道啦,陶姐!"以哲生气地撅起嘴巴。 我和亚霖站在旁边,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先带他上手术室去吧,做好准备,我等下就过去。"亚霖对我吩咐道。 "好,我知道了。" 我和陶倩把撅着嘴巴的关以哲扶上轮椅,推着他朝二楼的手术室走去。 一路上这两个人又继续吵闹,惹得我笑个不停。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快乐的感觉了。虽然在心底有一点想念那个也许同样受了伤的孩子。 chapter 5 不是天使的姐姐 雪白、安静还有些微冷的手术室里。 陶倩被我关在门外,关以哲躺在手术台边的一张病床上,因为不是什么大手术,所以在诊断床上就可以解决了。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和宇文曦一点都不一样,当我刚刚在他的脚踝上铺上隔离巾,用镊子夹着消毒药棉轻轻地擦上他肿起的部位时—— "啊!"震耳欲聋的叫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天!他吓得我手中的镊子都猛然一抖,差点把消毒棉都掉在地上。 "护士姐姐,你轻一点,我怕痛。"关以哲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好像哀求似的看着我。 扑哧!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只是在给你消毒,不会痛的。等下刚刚为你检查的医生哥哥过来,才能给你手术。"我戴着大大的隔离口罩,笑容都遮在口罩后面。 "啊?要医生哥哥动手术啊?我还以为是漂亮姐姐帮我做。姐姐你能不能跟那位哥哥说,你来帮我做?听说男医生下手很重的!"关以哲皱起眉头,撅起嘴唇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你听谁乱说的啊。"我把手里的消毒棉丢掉,再帮他夹了一块过来,"那位医生哥哥手术做得非常好哦,他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外科医师。" "真的吗?" 那小家伙居然还不相信地瞪着我。 我不理他,低下头帮他轻轻地擦着伤处。 "姐姐,"不甘寂寞的以哲再次开口,"医生哥哥喜欢你吧?!" 天! 我手里的镊子这次是真的抖动,湿湿的消毒棉球立刻便掉在了地板上。 这个多话的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难怪陶倩总是对他那么"穷凶极恶"了。 "姐姐,你心虚了?"关以哲居然还在继续,"他真的喜欢你吧?是吧?我刚刚看到他朝你笑,你也在对他笑呢。你们是情人吧?对不对?" 晕倒! 我弯下腰,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消毒棉,实在是很想把这块脏掉的棉花塞进关以哲那张淘气的嘴巴里去。 他可是天世娱乐的王牌"公主"啊,这种外向的性格,怎么跟那个被同时看好的"花儿一样的少年"宇文曦一点都不一样呢? 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那个名字,甚至让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个悄悄的想法——不知道这个大嘴巴的可爱"公主",是否能够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我又换了一块消毒棉,一边帮他消毒,一边看似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今年才进天世娱乐的吗?" "是啊是啊!"那孩子果然上钩猛点头。 "那里怎么样?做训练生一定很好玩吧?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听陶倩说,你们将来都要做大明星的哦?"我镇静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压着声音,一边帮他消毒。 "其实……"关以哲突然间不再嬉笑,脸色沉了下来,"其实不好玩。做训练生真的很辛苦,虽然有很多同年龄的朋友在一起,但是竞争非常激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些人会被淘汰,离开娱乐公司。而剩下的那些人,也要很艰难地才能拿到被公司捧红的名额。" "是吗?"他突然严肃的回答,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嗯。"阳光灿烂的小男生竟然突然低下头,"已经有两个受不了训练的辛苦,离开了。不过还好,和我分在一个宿舍的宇文曦真的很能吃苦,所以每天跟他一起训练,即使受不了也会咬牙坚持下来。" 我的指尖突然又是猛然一抖。 和他分在同一个宿舍的是宇文曦! 啊,我果然没有问错人。 有些心慌地收起手里的消毒棉,我转过身去继续问:"宇文曦……很能吃苦吗?" "当然!"身后传来以哲的声音,"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一个男生!他能接连跳三个小时的舞都不休息,明明已经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上了,还是咬着牙硬撑着。还有上发音课,大家都累得快要睡着了,他还是那么认真地听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铁打的,怎么可以那么厉害!" 听着关以哲有些惊讶的叫声,我戴着隔离手套的手,微微地捏住消毒盘的边缘。 那个可怜的孩子,还在折磨自己吗?为什么要那么拼?他的身体还没有怎么恢复呢!难道真的想要倒下了,被陶倩送到我这里来才甘心吗? "他……那么拼吗?你们陶姐都不管他?"我不敢回头,但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只怕这个聪明的孩子又看出什么来,"好像上次陶倩跟我说,他的身体不太好……" "是啊,他的身体是不怎么好。我上次看到他在宿舍里狂喝热水,是非常热的水哦!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点感冒,所以要拼命喝热的水,然后盖厚被子睡觉,第二天闷起一身汗,起床就会好了,不会耽搁第二天的课程。"躺在病床上的关以哲慢慢地说着宇文曦的事情。 我握在消毒盘上的手指却忍不住越缩越紧。 那个孩子明明说过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才不过几天为什么又让我听到这样的消息……而且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虐待自己,我的心,我的那颗明明已经锁住的心,竟然还会微微地抽痛着。 "喝热水……怎么可以治感冒?"我的声音从消毒口罩下面传出来,"你不要跟那个家伙学,知道吗?那样会伤害自己的身体的!怎么可以训练成那样?不要命了吗?" 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拔高,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倘若那个孩子在我的面前,我也许真的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遍的。 虽然有口罩遮着我的脸,但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关以哲有些吃惊的表情。 他微微地张着红润的嘴唇,皱起了浓密的眉毛,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更是奇怪地瞪着我,满脸疑惑。 "姐姐……你……"他如黑色玉石般的眼珠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你干吗这么激动啊?你认识曦吗?" 突然被他漂亮的眼睛在身上四处打量,让我有些心虚地立刻低头:"不……不是的。我怎么会……" 可是那个孩子像是宝石般的眼睛依然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而且还奇怪地皱起眉头:"姐姐……你或许就是……曦口中的那个……天使姐姐?" 我一下子就呆愣住了。天,他在说什么?什么曦口中的……天使姐姐? 我猛然低下头,还用手拉住自己脸上的口罩:"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关以哲的眼光却停留在我的身上:"就是你吧,姐姐。我没认错。曦跟我说,他有一个对他非常非常好的姐姐,像是天使一样的。而且他还叫她"鱼姐姐"……就是你吧!你的胸卡上写着:施恩瑜!" 天!这个孩子虽然阳光开朗,但是也真的很聪明。 我突然下意识地去挡自己的胸卡,但才碰到,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哈哈!被我发现了吧,果然就是你!"关以哲躺在病床上,还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哈哈,真的是你啊,我天天听曦在我耳边说,他有一个做护士的非常漂亮的天使姐姐,没想到就是你!哈哈!这次真的被我看到了!" 晕倒! 这个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但是……宇文曦说我是他的姐姐?还是漂亮的……天使姐姐?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脸颊都有点涨红。我一直以为他去了天世娱乐,我回到了我的医院,也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他在华丽舞台上轻声歌唱。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这样记得我,还对别人说我是他"漂亮的天使姐姐"。 心里忽然又充满了一种宠爱的心情。 虽然我没有弟弟妹妹,但是却总是对那个孩子,充满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仿佛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仿佛我曾经在哪里和他相遇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一种想要宠爱他的感觉…… 曦,也许我并不像你嘴里说的那样,是个"漂亮的天使姐姐",但,我会尽我所能,关心你。 加油哦,我还等着看你站在舞台上,为我唱你自己的歌。 关以哲的手术非常顺利。 其实也只是个小手术,所以第二天打了消炎针后,陶倩就把他给拖回去了。看着小家伙一瘸一拐离去的样子,我才真的发觉他们做这一行的,除了人前的华丽,人后真的要吃太多太多的苦。 就像是那个只要让我听到,就会觉得心痛的宇文曦。 以前他不会照顾自己也就算了,但是进了天世娱乐,为什么还那样对待自己呢?喝热水对抗感冒,难道不怕会烫坏声带吗? 在以哲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悄悄地递了个布包给他,请他帮我带给宇文曦。 那个淘气的以哲还取笑我,想要打开布包看看是什么,还说如果没有他的一份,他就会把这些全部霸占掉。真是个淘气的家伙。 其实布包里根本没有什么,只是我帮曦准备的一些常用药。还有一份我自己做的餐盒,希望他疲倦的时候,能够想起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支持着他。 加油吧,曦。 忙碌的工作依然在继续,实习生们都被前辈们指挥得跑来跑去,虽然我是跟着罗亚霖的,但是也不能例外。今天亚霖有个很重大的手术,现在正在准备阶段,我跑到楼上去,想要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 手术室外的走廊一向很安静,甚至有些清冷的感觉。除了戴着大口罩的医生护士们跑来跑去,就只有那些愁眉苦脸的家属们。 人们都说,医院是生之门,死之狱。 我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出世,又在这里离去。就像我的帆一样。 每当回想起他满身是血躺在急救车上的样子,我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毕业,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成为助理医师,为什么我不能救他…… "亚霖!"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绪。 几乎是本能的,我把脚步突然一停。 走廊的拐弯处,传来叶采蕊和罗亚霖争执的声音。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你难道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吗?" 叶医生的直白,让我都觉得脸颊涨红。 "我现在要准备手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吗?"罗亚霖的声音还保持着本来的平静,但是我却能听出他的烦躁。 "那你什么时候才让我说?每天你不是加班,就是和那个实习生在一起!亚霖,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从那个施恩瑜来了之后,你就变了那么多?"叶采蕊的声音步步紧逼。 "这跟恩瑜没有关系!"罗亚霖的声线也开始拔高,"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是我带的实习生,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我看你是处理不了了!"叶采蕊真的很生气,"罗亚霖,你喜欢上她了,对不对?!" 咚!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她在说什么?罗医生……我虽然天天和罗医生在一起,但是我只把他当成大哥哥,当成上司,抱着向他学习的态度,只是想让自己的能力更提高一点。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罗亚霖不是她的男朋友吗?她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话? 可是……我竟然久久都没听到罗亚霖的回答。 走廊的拐弯处,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回答我!罗亚霖!你怎么不说了?嗯?"叶采蕊逼问他。 "随便你……怎么想。"罗亚霖低低的声音沉沉地响起来。 "罗亚霖!"叶采蕊的声音里竟然开始带着哭腔,"你怎么可以这样回答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女朋友耶!" 哦,原来真的是这样。 别人的传言都不是假的,叶采蕊果然真的是罗亚霖的女朋友。可是这位罗医生真的很少和她在一起啊,至少我看到的时候,他都是在忙病人和医院里的事情。 "我要手术了,有空再谈吧!" 罗医生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就做了个结束语,而且我立刻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站住!罗亚霖!别忘记了,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叶采蕊尖锐的声音响在他的身后。 啊!订婚! 这两个字真切地落入我的耳朵里,而且更加尴尬的是——罗亚霖已经走过了那个弯角,他的视线,正好对上了我的…… 而叶采蕊那声尖厉的叫声,就像是背景音乐一样,响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被什么给钉住了。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停滞了一般。 罗亚霖一向温柔的目光,竟然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也变成了另一种颜色。 他直直地瞪着我,没有开口打招呼,也没有开口问我,他只是看着我,用他那双像是黑色深潭一样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我也呼吸不稳地站在对面,看着他那双像要把我吸进去的眼睛。 看来我真的来得不是时候。 订婚……罗院长唯一的独生儿子,就要和医院里最漂亮的公主医师订婚了……那些小护士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大声尖叫起来吧。她们的黄金单身罗医师,就要订婚了。 可是……可是我却站在他的对面,愣愣地看着他。 溜出唇边的竟然只是这样三个字:"祝贺你……" 但是这三个字,却像是突然点燃了罗亚霖的愤怒一样,他那双一直都温柔、平和的眼睛里,猛然燃起了像是火焰一般的光芒。 他突然向前一步,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肩膀。 "恩瑜!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被他吓了一跳,他猛然把我推向墙壁,害得我的肩膀都重重地撞在走廊的墙上。 "罗医生……" 我被他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生气的表情。眉尖微微地皱起,眼睛里有着火焰一般的愤怒,嘴唇微抿,表情激动,甚至都忘记了还站在我们两个人身后的叶采蕊。 "罗亚霖!"叶采蕊尖叫着就朝我冲过来,就在我和亚霖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掌已经朝着我狠狠地挥了过来。 啪! 我发誓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一声巨响。 脸颊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热痛,我从来没有尝过的巴掌的滋味。 "叶采蕊,你疯了!"罗亚霖放开我,猛然就朝着她狠狠地推了过去,"为什么打恩瑜?!你有什么权利打人?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将来你罗亚霖的妻子!"叶采蕊的叫声越来越尖锐,几乎整条走廊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我已经发觉手术室里有人探出头来,还有不远处的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也被人拉开了……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痛,仿佛还有五个指印印在我的脸颊上。 我没有伸手去捂,也没有低头流泪。这巴掌就像是抽在我的心里一样,虽然有个地方在缓缓地流血,但是,在外表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它只是在那个伤口上,默默地流着……默默地……疼痛…… 从来没有人打过我。 爸爸、妈妈、朋友还是关系不好的人,我从来没有挨过巴掌。即使有时候遇到什么危险,也总有帆挡在我的面前……可是自从他离去……我仿佛把人间一切可以经历的,都经历了…… 哭泣……悲伤……孤独……苦闷……疼痛……绝望……还有……别人的巴掌…… "喂,你们干什么呢?!"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位身穿着白色隔离衣,个子中等,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罗亚霖、叶采蕊和我。 "这里是医院,知不知道?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有多少事情在等着你们做,有多少病患在等着你们救治,你们却在这里做什么?!如果都不想做医生了,就给我脱下隔离衣,离开庆东附院!" 他的声音威严而不可抗拒。 罗亚霖低下了头,叶采蕊也低下了头。 因为……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罗亚霖的父亲,罗平山。 我没有低头。因为我害怕当我一低头,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眼睛里滚出来。 "对不起,罗院长。"我低低地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跑。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因为我的心,好痛好痛。 帆……如果你还在这里,那么刚才那一巴掌,你一定会挡在我的面前的,对不对?不……不对,如果你还在这里,你根本就不会让我受到这样的委屈,对不对? 帆,你为什么离开了我? chapter 6 指间的温度 我没有去教堂。没有去名典。没有告解,也没有打电话给陶倩。 我只是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直到天色已经全部昏暗。 我没有流泪,虽然脸颊依然有些火辣辣的。可是我不想哭,因为那个会为我擦泪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只能让自己坚强。 可是……可是真的好累,真的好难过。 拖着我的大背包,我疲倦地走回租住的公寓。 为了实习方便,在实习期开始后,我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妈妈给了一部分钱,我自己也打工赚了一些,再加上庆东附院也会给一些,所以生活还算过得舒适。 公寓的走廊里依然暗暗的,声控开关被我的脚步惊动,才缓缓地亮起了一盏不太明亮的灯。四周都安安静静的,走廊上只有孤单的我,默默地移动着脚步。 似乎在前方,我的公寓门前,有一团黑黑的影子蜷缩在我公寓门前的地板上,斜靠着我家的大门,似乎是疲倦地睡着了。 奇怪,是谁会在我的门前?而且还坐在地上睡着了?现在已近深秋,坐在那里可是会着凉的啊! 我心里有些奇怪,但却又有些害怕地走过去。 声控灯因为我的脚步声而亮起—— 我突然看到一张精致而纤瘦的脸孔。 不知道为什么,泪珠突然从我的眼睛里溢出来。 看着那紧紧闭着的眼睛,看着他长长又浓密的睫毛,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在灯光下变得润红而柔软的嘴唇……我的眼泪竟然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忍了几个小时的泪水,竟然就在看到曦的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姐姐?!" 他被我的哭泣惊动,突然张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茫、有些蒙眬的冰绿色的眼睛,在突然看到我脸上的泪珠时,瞬间就盛满了惊讶和担心。 "瑜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快点告诉我!"他一下子就抓住我的肩膀。 我被他的手拉得跪倒在他的身边,但是那被他扣住的肩,却一点都不像下午被罗亚霖扣住的那样疼痛。我甚至有些向着那孩子的手指依偎过去,仿佛这一刻,我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他。 "怎么了?姐姐?"他见我不回答,神情更加焦急,"还有……姐,你的脸……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 宇文曦的声音猛然提高八度,他的急迫,我都看进眼里。 "没……没有人欺负我……"我低下头,咬住自己的嘴唇。 "怎么可能!"他不相信地看着我,甚至大胆地伸出手指来,指尖就要轻触到我的脸颊。 啊!我猛然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曦冰冷的指尖,还是因为颊边的疼痛。 好久没有人这样碰触我的脸了,除了帆,除了那个在我流泪时,会轻轻地为我擦去眼泪的帆。 我低下头,泪珠流进他的掌心。 "姐姐……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纤细的手指,终于抚上我的脸颊。 一抹冰冷的感觉,就像这个孩子真的来自外太空一般。纯洁、干净得像是一块水晶。 我没有挣扎,但心却已经快要碎裂了。 当他的手指轻轻地擦掉我的眼泪的时候,我几乎要脱口叫出"帆"的名字。 帆……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为什么当我需要依靠你……当我需要你的温暖的时候,你却不在…… 曦坐在我家门前的地板上,我跪在他的身边。 泪水像决了堤的潮水,我失声痛哭。 一杯热热的便利咖啡递到我的面前。 这里是我住的公寓下面的小花园,深秋的夜晚,冷风习习。昏黄的路灯下,有几条白色的木质长椅。已经没有人坐在这里乘凉了,除了大哭一场的我,还有那个想要安慰我的宇文曦。 "姐姐,这个给你。"宇文曦站在我的身边,把手里的纸杯递给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咖啡杯。 热热的感觉立刻就透过纸壁暖暖地传过来,就像是这个虽然自己的体温也冰冷,却依然坐在我的身边,想要温暖我的孩子。 我禁不住吸了吸鼻子,咖啡的香气缓缓地沁进我的心底。 "姐姐,还好吗?"他在我的身边坐下来,手里捧着同样的咖啡,轻轻地问道。 我对着杯中的咖啡微笑,不敢看他询问的眼睛:"嗯。我很好。让你看笑话了,好丢脸。" "没有啊。"他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摇头,声音干净而温暖,"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能在你不快乐的时候陪着你,我才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朋友不就应该是这样吗?你快乐的时候,可以不在身边;但你不快乐的时候,一定要帮你分担。"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传到我的耳里,竟然是那样的舒服。 我不禁抬起头来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我不快乐的时候,也愿意为我分担的孩子。 他依然那样漂亮,就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加瘦,有些微微凹下去的脸颊,尖尖凸出的下巴。只是脸色微微地红润了一些,连嘴唇也多了一分粉红,不再像那日那么苍白了。 只是真的很漂亮,漂亮得连那昏黄的路灯都遮不住他的光芒。 我突然在想,这样漂亮的孩子,将来要用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 "怎么了?姐姐?我的脸上有什么吗?"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哦!"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感动。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能陪着我。" "如果可以,我真想……"他很快地回答了一句话,但我却没有听清。 "什么?"我皱起眉头。 "没什么。"他摇头,脸上第一次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笑起来也很漂亮,冰绿色的眸子和脸颊,像是春日里绽放的粉红色的樱花……竟然让我在这样的深秋里,也有种温暖的感觉。 "不过……瑜姐姐,我可以问吗?"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对我开口。 我的情绪瞬间又低落下来,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咖啡:"不要问,好不好?" 我知道他想问我什么,我也知道他一定好奇我脸上的那几个指痕,可是我真的希望他不要问,那伤口已经很深了,我不想把它们再一次揭开。 他乖乖地坐在我的身边,抿着嘴唇想了几秒钟。 接着微微地抿了抿他红润的嘴唇:"嗯,我知道了。姐姐,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不过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多问。只是伤心的时候,想起还有我,就够了。" 听到他这句有些孩子气,但又真的非常暖心的话,我又想笑,又想哭。现在的我,居然都要依靠这小小的男孩子了吗? 不过我还是抬起头来,对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没人欺负我,真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便开口向他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跑来了?有没有告诉你们陶姐?训练很辛苦吧?" 他坐在我的身边,听到我突然问起这个,竟然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脸颊边还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在昏黄灯光的映耀下,泛出淡淡而迷人的表情。 "我……"雪白的牙齿咬住他柔软的嘴唇,"我没告诉陶姐……我是……逃出来的。" "什么?!"看着他脸上淡然的粉红,我竟然有点眩晕。 但是一听到后面的那句话,我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给扔掉。 "你逃出来的?为什么?你不是很辛苦才考上那里吗?为什么要逃……"我有些激动地看着他。 "不是的。"他被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我不是要离开,不是逃走。我是……偷偷跑出来看你的,姐姐。"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很浅的笑。可是我却觉得那双纯净的眸子里似乎有着点点碎碎的星光在闪烁,当听他说出"我是偷偷跑出来看你的,姐姐"这句话时,我顿时就觉得心底柔柔的一软。像是夏季里的冰淇淋,在瞬间融化时的感觉。 我连忙转过头去,不想再看着他那双眼睛:"看我干什么?我好好的。" "可是刚刚你还在哭……"他立刻接口。 我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立刻仰头把手里的咖啡全部喝掉。 "对不起。"他立刻道歉。 真的是个很体贴又细心的孩子。 "没事。"我摇了摇头。 "姐姐,我是来谢谢你的。"他突然又认真起来,还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你让以哲交给我的……我看到这个,就从公司里飞奔出来找你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他拿着的是我让关以哲带给他的便当盒。 "啊,你怎么没吃啊?"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舍不得。"他脸颊上又浮起两朵红云。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真的很有种想要宠爱他的感觉,虽然从来都没有弟弟妹妹。可是为什么在这样的路灯下,他看起来竟然是那样的可爱和迷人? "傻瓜,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不就是一个便当嘛。"我笑着对他摇头。 "不是普通的便当,是瑜姐姐给我做的便当。"他抬起头来,"其实……最近真的很累。我一直梦想着能进天世娱乐,能有一天站在舞台上唱歌给所有人听,所以我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但是,我也没有想到训练是这么辛苦。有时候我都受不了,想要倒下了,可是一想到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 他微微地低下头,长而浓密的睫毛,衬托出他白皙的脸颊。 "但是我会坚持下去的。"他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一定不会放弃。"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里也跟着他感叹了一句。 没错,是要坚持下去的。人生,无论有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即使如我,现在只剩下孤单的一个,也要继续坚持下去。 "没错,说得对。"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人生就是要有坚持下去的毅力。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以战胜的,当你觉得自己走到尽头的时候,不妨回头看看,就会发现走过的那些困难,真的已经比面前的这一个多了太多了。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 "嗯!"曦认真地点点头,唇角又浮起他那样纯洁的笑容。 我一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就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真奇怪,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啊!一个我想要疼爱的弟弟啊! "姐姐,你也没有吃晚饭吧?我们一起吃便当,好不好?"他的笑容加深,有些孩子气地提议。 我没有办法反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也真的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他用手轻轻地打开便当盒。 "哇,好漂亮啊!"孩子气的叫声立刻响了起来。 他真的还只是个可爱的孩子。 其实我只不过帮他弄了几个饭团,切了一些蔬菜,放了几块水果而已。比起电视里的那些可爱便当真的差远了。不过曦还是很开心地拿起勺子,盛了一勺蔬菜后,就递到我的面前。 "姐姐,来!"他真诚地微笑,眸子里有星光闪动。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连忙摆手,"这是我帮你做的啊!" "可是我想和姐姐一起吃啊!快来!"他固执地举着勺子,很认真的表情。 "那个……我……"我有些慌乱地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从来没有跟男生这样吃过东西,即使被帆要求过,也还是淘气地咬了他的手指。 可是看着曦的眼睛,看着他真诚的表情,我竟然张开了嘴巴,把那勺菜用力地吃了下去。 他的笑意顿时加深,在这个有些微冷的秋夜里,他冰绿色的眸子,忽然给了我星光一样的温暖……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听从这个孩子的话,陪他吃了那么奇怪的一餐饭。 自己亲手做的餐盒,从来没有和别人如此分享过。即使和帆,也一直是我看着他,幸福而甜蜜地吃。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有了这个孩子的陪伴,我的心情竟然莫名地好了起来。 "我要走了,姐姐。"曦把手里的餐盒递给我,陪我站在公寓楼的楼下。 我对他点点头:"嗯,回去吧。已经很晚了,不要让你的朋友们担心。还有,以后没有经过允许,不要再跑出来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他真的很乖,听话地在我面前点点头。 他虽然比我高出一大截,但是站在我的面前,却像是只可爱的小猫咪一样,有着黑夜里最明亮的眸子,也有着黑夜里最温暖人心的微笑。 我朝他微微地绽开一个微笑。 他看起来有些依依不舍,慢慢地半转过身去,但又犹豫着不迈开步子。 "宇文曦!"我突然叫他。 "什么?姐姐?"他很快地回身,脸上带着有些兴奋的表情。 我向上踩了两个台阶,刚好可以和他差不多高,然后把手指放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吃过很多苦,也经历了很多事,我也知道你很坚强,但是记得,不要太折磨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喝热水治感冒,也不要勉强自己做那些做不了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去看你的。还有……谢谢你今天晚上陪我。" 他听到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先是微微地僵了一下,接着又立刻微微地笑了起来,扯起的唇角边,有着那样淡然的笑意。 "姐姐不用跟我客气,我也很高兴今天可以见到姐姐。我会记住姐姐的话的,不过我真的来找你的时候,不要推我出去哟!"他的笑意在眼睛里加深,"希望以后,我还能帮你分担痛苦。" 看着他闪烁着星光的眼睛,我的心竟然微微地痛了一下。 分担…… 曾经也有人这样说过,希望一辈子都能为我分担……但是最终,他却丢给了我最大的一个痛楚…… "谢谢。"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去吧。" "姐姐先走吧。"他看着我,表情微笑而坚定。 "你先走啊,我就在上面了。"我推推他。 "姐姐先走吧,我想看着姐姐走进去。"他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更深。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办法再直视着那双明亮得像水晶一样的眸子,终于拗不过他,点点头,慢慢地转过身来。 想想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居然要依靠一个小男生的安慰了。但是今天真的过得很快乐,和他在一起吃的那一餐饭,也会觉得幸福。 "恩瑜姐姐!"他突然又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来看他:"嗯?" 他从我的身后走过来,轻轻地拉住我的手:"姐姐,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哭了。伤心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到你身边来的。"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我低下头来,盯着他握着我的手。 竟然不再像医院里那样的冰冷,一种软软、滑滑、温暖的感觉,从他的指尖,缓缓地向我传递过来,甚至要顺着我的血管,悄悄地流向身体的各个方向…… 咚!咚!咚!心脏像打鼓一样地敲着我的胸口,我慌张地甚至想要伸手按住它。 "我……我知道了。"我抿住嘴唇,拼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就这样吧,早点回去,晚安了。" 我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指,任他指尖的那抹温度,从我的指缝间迅速地滑过。 我没敢再看他的眼睛,似乎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在医院里面色苍白的孩子,他的目光炯然,漂亮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天空中的星子,明亮得让我不能直视……而且仿佛是下意识的,我感觉那不再是一个孩子看着姐姐的目光,更像是一个男人,直视着爱人的表情。 没有再回头,我匆忙跑上公寓的楼梯,再一口气跑到我家的门前,抖着手指抽出了钥匙。 房门咔嗒一声被扭开了,我伸手按亮了墙壁上的按钮。 啪!明亮的灯光瞬间就照亮了我的小套房。 正对着入门处的墙壁上,一幅硕大的照片展现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 那是我和帆在我最后一次过生日时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微笑得那么灿烂,仿佛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永远那样明媚地对我微笑着。 看着墙上的那双眼睛,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好软,没有力气地依靠着房门滑倒下来。 "帆……你在哪里……你……是不是还看着我……" 我抱住自己的肩膀,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心脏在胸膛里狂烈地跳动着,脸颊的疼痛也已经渐缓。不过这一次,没有泪珠再滑落下来,反而是那个孩子刚刚离去时握住我的温度,一直徘徊在我的指间…… chapter 7 离开也会坚强 我被罗院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院长的办公室里摆了很多绿色植物,四周白色的墙壁都被几个巨大的书柜所遮挡,暗红色的大办公桌后,坐着罗院长高大的身躯。虽然看起来这样温暖的一间屋子,却让我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冷。 "恩瑜……你叫施恩瑜,对吧?"罗院长坐在办公桌后,捏着手里的钢笔,看着面前的我。 "嗯。"我点点头,有些怯生生的。 "今年就要毕业了?"他脸上的表情非常柔缓,一点也不似昨日的严厉。 "嗯。"我继续点头。 "准备留在庆东附院吗?"罗院长看着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英俊的脸庞上,依稀可以见到当年的风采。而且也让我感觉到罗亚霖的温和,大概就是从这位院长的身上遗传而来的。 "我不知道。如果院长……允许我留下的话。"我咬着嘴唇轻轻地回答。 "恩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罗院长很客气地对我说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亚霖和采蕊了。无论原因是什么,采蕊打你是不对的,在这里我替她跟你道歉。" 罗院长的这句话倒是让我吓了一大跳,我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院长。 他替叶采蕊向我道歉? 这句话我本来是受不起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而他却是庆东附院的最高院长。可是这句话又让我感觉到了其他的一层意思,他替叶采蕊道歉,仿佛就已经把叶医生看做了罗家的人。或许昨天的那句话…… 罗院长看到我瞪大了眼睛,很平淡地对我解释:"亚霖和采蕊下个月就准备订婚了。" 啊!这一次我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昨天叶采蕊的话还让我觉得有些迷惑的话,那么今天突然由罗院长的嘴里说出来,就没有办法让人不相信了。 我垂下眼帘,不敢再看着院长的眼睛。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院长的声音继续响在我的耳边,"采蕊的父亲跟我是世交,而且采蕊也从小就和亚霖一起长大,他们的婚事早就是订好的事情。我不希望在他们订婚之前,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再发生。" 我低下头,咬住嘴唇。牙齿似乎要深陷在嘴唇里,有些涩涩的疼痛从唇间一直传到我的心里。 "我知道了,院长。"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从牙齿之间挤出来的,"我今天就回学校里去,以后不会再来庆东附院了。" 我站在院长办公桌前,有些头重脚轻般的眩晕。 我知道这件事情本不是我的错,可即使院长都代替叶采蕊向我道歉了,最终需要做出退步的人却只能是我。本来在这里工作得很开心,但却要为了昨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难怪亚霖……"罗院长欲言又止。 "那我回去了,院长。这段时间,谢谢您的关照。"我朝罗院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转身就想要退出去。 虽然委屈已经哽在喉咙里,但是我拼命咬牙,不想让罗院长看出我的不满。 "等一下!" 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高大的罗亚霖从门外闯了进来。 "爸!你不可以就这样赶走恩瑜!她没有做错什么!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她无关!为什么要让她来承担责任?!"亚霖瞪着自己的父亲,表情急迫。 我被闯进来的罗亚霖吓了一大跳,但他说出的话更令我吃惊。 罗院长看起来很生气,他瞪着闯进来的罗亚霖,甚至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罗医生!这里不是罗家,你应该叫我什么?!" 罗亚霖看着眼前的父亲,终于还是低低地叫了一声:"院长。" "既然知道我是院长,就应该明白,这间医院里的任何人事变动,都应该由我来处理!你门也不敲就闯进来,还这样对院长说话,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被开除吗?!"罗院长的声音随之拔高。 开除?!这两个字就像刀子一样刺中了我的心。 我可以退让,我可以离开,但是,请不要说我是被"开除"的。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开除"我?! "对不起,院长。"我突然抬起头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看着威严的院长,竟然开口说道,"院长,我知道我惹叶医生不开心,我知道我让您觉得负担,我知道我应该离开这家医院。但是院长,我并没有觉得我在这里做错什么,我认真对待工作,没有在照顾病患中做错任何事情。您让我离开没有问题,但请不要说我是被"开除"的。我讨厌这个字眼,而且,也请您不要这样告诉我的导师。我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是系内第一名,所以,请您尊重我的工作,不要说什么"开除"。谢谢。" 我认真地对着院长吐出这一长串的话,没有任何停顿,而且表情凝重。 眼前的两父子显然都被我的话所惊呆了,尤其是罗院长,他愣愣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这样的一个实习生敢反驳他。 不过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抿起嘴唇对他们说道:"就这样吧,院长再见。" 我毅然决然地转身,没有任何停留地在罗亚霖的身边擦肩而过。拉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我快步走出了那间让我觉得寒冷的办公室。 我是被"开除"了。 但是,我是昂着头走出来的。我也不会哭,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轻响,我摸出自己的手机:"喂,你好!"我的声音平静,根本不像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恩瑜啊,我是淘淘!"电话里传出陶倩的声音。 "啊,淘淘,怎么了?找我有事吗?"我愉快地回答,把刚刚的一切都丢在了脑后。 "还是那个关以哲啦!"陶倩头痛地对我说,"那臭小子的脚伤有点发炎,又红又肿的样子,我有点担心呢。你有时间来一趟吗?我实在是拖不动他了!" "有啊,我有时间。"我立刻回答,"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啊,真的啊?你今天不忙吗,真是太好了!"陶倩听起来有些喜出望外,"那你来找我吧,就在天世娱乐的门口,我等着你。那小子今天还在宿舍里呢,我带你过去找他们好了。" "好啊,没问题,我等下就过去。" 什么都不再想,我去更衣室把自己的隔离衣换下来,取了一点消毒药棉之类的,用袋子包好。背了我的背包,把那些衣服之类的随便塞一塞,我转身离开了已经实习了一个月的庆东附院。 走出大门的时候,天气非常好。阳光灿烂地普照着,不同于那些天的阴雨绵绵。 我甚至对着阳光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就这样走出了这家也许跟我没有什么"缘分"的医院。 院长,你现在应该满意了吧。 几乎是很平静的,我搭公车很快就到了天世娱乐的门前。 足足二十七楼的高大建筑,清一色银色的反光玻璃窗,看起来很时尚,很有种高耸入云的气势。难怪大家都把天世娱乐叫做"梦工场",每年从这里造出来的明星,简直都可以用"车"计。看着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招牌,我忽然觉得有些开心。 至少曦在这里,应该会很有前程的吧。 凭着他坚忍的性格和他出色外表,我想总有一天,他一定能登上那华丽的舞台。 "恩瑜!恩瑜我在这里!"我听到陶倩的叫声,接着就看到我的好友穿着一件拉风的火红色连衣裙,披着一条狐狸毛的披肩,朝我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哇,你不冷吗?穿成这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好朋友。 "冷什么啊?这才叫时尚!"陶倩扯扯我肩上的衣服,"鱼丫头你也应该好好打扮一下啦,整天穿着t恤牛仔的烦不烦啊?改天我也帮你好好收拾一下!" 鱼丫头是我的小名,高中的那些臭丫头们常常喜欢叫我小鱼或鱼儿、鱼丫头。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啊,算了。"我连忙推开陶倩的手,"不劳您大驾了。" 要让她来打扮我,还不把我弄成外星人。 "好啦,不多说了,我们去那臭小子宿舍吧!别人都在上课,他又躺在家里出不来了!老板在朝我发脾气呢,所以我没办法才把你叫来的。"陶倩拉着我就走。 "严重吗?"我跟着她,有些担心地问。 "我还不知道,不过今天宇文曦说,伤口处肿起来了,有点发炎的样子。"陶倩皱起眉头,看样子真的很担心,"你拿药了吗?我们直接过去吧。" 他们所住的宿舍离天世娱乐并不太远,大概有两三站路,在一个很安静的小区里。我和陶倩爬到他们住的宿舍楼才突然想起来,曦……好像和那个关以哲是住在一起的。想起昨天还和他偷偷见面而瞒着陶倩,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点微微的内疚。 "叮咚!"陶倩用力按门铃。 "来了来了!"屋子里立刻有了回应,接着是重重的几声"咚咚咚"的脚步声,好像是谁跳着跑过来开门。 哗啦!大门拉开了。"陶姐!"关以哲一看到站在门外的我们两个,本来漂亮的脸立刻就皱成了一团。 "喂,谁让你跑过来开门的?你的脚不要了?!"陶倩不由分说地劈头盖脸地就朝他骂过去。 我低头一看,那小子果然只穿着一只拖鞋,做着"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我们面前。我差点捂着嘴巴笑出声来。 "不是我来开门,谁来开门?他们都去上课了,难道门会自己开吗?"关以哲立刻不服输地朝陶倩回应道。 oh,天哪!他们又要开战了! "……" 可是奇怪,这一次陶倩竟然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眼瞪小眼地狠狠地瞪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后,有些生气地朝他撅起嘴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我关心你还抢白我!看我不让鱼丫头好好修理你!" 咦?这话听起来怎么味道怪怪的?好像不像是一个姐姐在教训弟弟,反而有种撒娇的味道。 关以哲也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很礼貌地朝我鞠了个躬:"恩瑜姐好!" 我也连忙笑着朝他点点头:"你好。" "又麻烦你了,姐姐。不过曦他……"他差点就脱口而出。 我连忙朝他做个噤声的手势,希望他不要把我和曦认识的事情说出来。聪明的他立刻闭上了嘴。 陶倩奇怪地看着我们两个:"喂,你们说什么呢?难道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才没有呢。"我对她心虚地笑笑。 "没有啦!快别站在这里了,进来再说吧!"以哲把大门开得更大些。 "你还有脸说呢!"陶倩还是朝他大声地骂过去,"你这么大个身子挡在这里,我们怎么进门?!" "我让开就是了嘛!"委屈的小男生立刻嘟起嘴。 陶倩则一步跨了进去,伸手就扶住了只能单脚站立的他。 "臭小子,你就欺负我好了!看我怎么告诉你的经纪人,让他下次更用力地训练你!" "不要啦,陶姐,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高大的身子又压在了陶倩的身上,有些暧昧的对话,竟然让我想要从心底笑出声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淘淘会这样凶地对待一个男生,而且还是一个小男生。 "啊!啊啊!"卧室里传来一阵惨叫。 我被他叫得连手里的药棉都不敢擦下去了。 "别叫了!你这个大男生,怎么连这点痛都忍不住!"陶倩更是生气地伸手敲他。 "是真的很痛嘛!"关以哲的嘴巴嘟得更高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个人这样"你侬我侬"了,哪里是吵架,简直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我把手里的药棉塞到陶倩的手里。 "淘淘,你帮他擦一下吧。消毒什么的我已经做好了,只要擦上药水就好了。我出去透透气。" 再看他们这样亲热下去,我会晕倒在这间屋子里。 "透气?你不舒服吗?"陶倩奇怪地看我。 "嗯,有点闷。"我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不是也生病了吧?"陶倩还算有些良心,知道关心我。 只是她的话又让我想到了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心里真的非常不舒服。 "我没事,我就在阳台上站一下。"我挤出一个笑容。 陶倩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反对,微微地点点头:"好,你去外面坐一下吧,我来对付这个臭小子!" 她伸手又打了一下关以哲,惹得以哲又大叫起来:"喂,陶姐!" 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我转身走出了房间。当我回身关门的时候,惨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痛痛痛啊!" "痛死你活该!" "姐姐你好狠的心!" "谁让你最不乖,害得我又在老板面前挨骂了!" "那我下次听你的还不行吗?" 真是越来越有点味道的对话,我都不想再听下去了。 转身离开关以哲的房间,我在他们住的这个小套房里四处张望起来。 这套套房比我的那个还要大一些,看起来像是三室两厅。除了刚刚关以哲说是他和曦住的那个房间外,还有两个房间都紧紧地关着门。我没有那么好奇去窥视人家的私人地盘,只是在他们的客厅和餐厅里随便转转。 客厅布置得很简单,除了一排淡黄色的沙发外,就是一只小几,一台不太大的电视机。沙发旁边有一整排白色的书柜,里面摆满了整整齐齐的cd和书本。 他们还有时间看书吗?这让我有些奇怪。 随便抽了一本下来,竟然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吃了那枝玫瑰的猫》。 哈,好高深的书哦!有些哲理的感觉。看不懂,不过看样子,曦和那个以哲都不会是看这种书的人吧?或许他们这里还住着别的训练生? 我随便翻了一下,就把它放回到书架上。 餐厅就和客厅隔着一扇半透明的玻璃门,我缓缓地推开那扇门,映入我眼帘的,竟然是一幅挂在墙壁上,正对着入门处的超大的照片。 照片上有四个男生,排成一排站在一个看起来旧旧的墙壁旁边。个子比较高的两个分站在两边,中间的两个则斜斜地靠在墙上,摆出很自然的表情。他们穿着同色不同款的改良西装,看起来像是来自中世纪油画里的王子一样,优雅而迷人。 我只认识站在左半边的这两个,外面的这个是个性活泼的关以哲,他身边的就是那个纤瘦的孩子宇文曦。另外两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有一个染了茶色的头发,发尖细细碎碎地绕在微圆却非常迷人的脸颊上,不同于关以哲的活泼可爱,也不同于宇文曦的神秘美丽,他是那种真正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优雅和迷人,仿佛真正是出自高等教育的贵族公子。 再往右边的另一个就比这三个男生看起来硬朗多了,虽然精致的面庞也不输给这三个漂亮的小男生,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有着一股男人的英气。眉毛粗粗的,眼睛亮亮的,头发很短,鼻梁很高,微抿着的嘴唇边,没有一丝笑容。看起来就是很man的那种男生。 他们都是住在这个屋子里的孩子吗?或许他们就是一个组合?我还没有问过陶倩。 但是我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那个剪了碎发的宇文曦的身上。 照片里的他,化了淡淡的妆。不同于平时的清爽纯净,却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涂了淡淡口红的嘴唇,泛着一抹樱花般的红润,甚至让人看过去的时候,就有种想要亲吻的冲动。更何况他是四个人中间,唯一一个正对着镜头的人。他那双大大的,泛着淡淡冰绿色的眸子,完全被拍摄在镜头下,纯净得像是一块来自外太空的水晶一般,竟然还反映出镜头的光芒。让看到他的人,都似乎完全被那双眼睛扼住了呼吸,完全不能让自己的视线,再移向别的地方。 我低下头,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种慌乱的感觉瞬间又浮了出来,就像那晚他拉着我的手不放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可以这样呢?在我面前的不过只是一张照片啊!一张没有生命、隔着冰冷的玻璃框,甚至是能倒映出自己表情的照片。怎么会突然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难道那双冰绿色的眸子真的是来自外太空的吗? 我拼命想要调整呼吸,突然有一双手,猛然从我的身后伸了过来,就在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轻轻地揽住了我的双肩。 "啊!是谁?"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chapter 8 初识amazing 一双突然放在我肩上的手,把我吓了一跳。 我惊慌失措地回头,却不小心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要跌进身后的那个人的怀抱中。 眼眸中倒映出一张白皙干净的脸,衬着那双冰绿色的眼睛,仿佛那个花儿一样的少年,突然从照片中走了出来,就站在我的身后,还伸出他的双臂,拥我入怀。 宇文曦! 我的瞳孔突然放大,心脏竟然强力地抽痛了一下。 他站在我的身后,双手轻轻地扶在我的肩上,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后,脸上反而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在他冰绿色的眸子中慢慢加深,从他的眼睛,一直到他的唇角,那样柔柔淡淡的,像是快要穿透我那颗已经紧紧锁住的心。 "吓了一跳吗,恩瑜姐?"他有些孩子气地望着我,眸中的笑意似乎要满溢出来。 听到他这样的话,我的心才微微地平静了一点。 "是啊,被你吓了一大跳。怎么突然跳出来?我连你的脚步声都没听到。"我拍着自己的胸口。 "因为我是属猫的啊!走路不会有声音。"他弯着漂亮的眉毛,笑意盈盈。 可是放在我肩上的手指,却丝毫都没有放开的表示。 "属猫?十二生肖里有猫吗?我看你属小猪的吧!"我看着他的笑容,自己的脸上也忍不住绽开一个微笑。 "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属小猪就更好了!天天吃着恩瑜姐做的便当,然后倒头就睡。"他贪玩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我真是很少看到他会有这么灿烂的笑容,印象中一直残留着他在医院里昏倒时的苍白面容,还有在那个破旧小屋里,额头上沁着薄薄的汗珠。现在他看起来真的比那个时候灿烂和幸福了不少,只是眸中的那份坚毅,依然还是让我的心有些微微地疼痛。 "我……我哪有时间帮你做便当。"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嗫嚅。 "姐姐没时间?那我做给你也好。"他竟然突然低下头来,热热的呼吸,瞬间就拂在我的脸上。 我在这一刹那,才发现自己和这个孩子的区别。 他那么高大,虽然纤瘦,但个子却高过我半个头。放在我肩上的手臂,也是那样的宽大有力,被他从身后这样微微地揽住,竟然会让我有一种……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而且当他低下头来,迷人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睛,带着他气息的呼吸轻轻地拂上我的脸孔的时候,我的眼前,竟然瞬间浮现出被帆从身后抱在怀里时的感觉。 扑通!我的心在乱跳,我的脸在发烧,我被他握住的肩膀有一些颤抖,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了,我真想要挣扎,我真想要躲开。 可是他的眼睛怎么会那么明亮,就像真的从画中走出的小王子,连那份笑容,都灿烂得让我移不开眼睛,却又不敢直视。 "姐姐……"他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耳边,他的呼吸也一直拂在我的脸上,"如果能每天这样看着你……" 他在说什么?! 这句话,这种表情,还有这个微笑! 我心慌意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颤抖得不知道要把自己的手指摆向哪里。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暧昧,而且是那样的令人慌乱。这个孩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微笑和声音,都对我有着那样致命的杀伤力吗?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敢再抬头看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可以再这样听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可以再让他这样拥抱下去…… "小曦……你……你在说……"我扭动自己的身子,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 但是他拥住我的手臂,却怎么看起来都像是我在他的怀里撒娇。 关以哲的那间房门突然一响,有脚步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恩瑜!你在阳台上吗?"陶倩的叫声突然响起。 我连忙向前猛走了一步,才离开了宇文曦的拥抱。 他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的胳膊终于收了回去。 仿佛只差了0.01秒的时间,我们才刚刚分开彼此,陶倩的身影就出现在餐厅外面。 "鱼丫头……"陶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宇文曦?你怎么在这里?" 宇文曦看到陶倩投来的目光,立刻低下头:"那个……训练已经结束了……向南哥说以哲今天在家里接受治疗,所以我就……先回来看看……" "你一个人回来的?" 陶倩似乎不太接受他这个解释,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低着头的宇文曦,甚至还把视线转到我的身上,在我的脸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许久。 我被她看得也非常不自然,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都瞬间涨红起来。 "我……"宇文曦抿住嘴唇,"修齐和洛枫去收拾训练厅,马上就会回来……" "是吗?!"陶倩的表情里,明显带着狐疑的味道。 我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刚刚宇文曦站在我背后,拥住我的那一瞬间,但是她上下打量我的目光,却让我的心都扑通扑通地几乎要跳出胸膛。 "淘淘,已经弄好了吗?我过去看看。"我害怕地躲闪着她的目光,转身想逃。 哗啦!这时他们宿舍的房门再一次打开,两个个子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差不多的男孩子,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一边低头脱鞋,一边朝厅里面大声嚷嚷着。 "喂,宇文曦!"穿黑色运动衫的短发男孩大声喊道,"臭小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丢下我们先跑了。那么大的训练厅,打扫得累死我们了!" "好了,洛枫,曦的心已经不在训练厅里了,留也留不……"戴了一架黑框眼镜,满头柔软金发的男孩子立刻接口道。 先换好鞋的短发男生一抬头,立刻就看到了站在餐厅门口的我们三个。 旁边金发的男孩子还想说什么,短发男生却立刻伸手把他用力地一推。 "干什么啊?难道我……"金发男孩一抬头,也立刻看到了我们。 他的眉尖蓦然一挑,立刻就把自己的嘴巴乖乖地闭上了。 看到这两个男孩子可爱的表情,刚刚的尴尬立刻一扫而空,我甚至差点笑出声来。我大概也能猜出他们两个是谁,那张挂在餐厅里的照片上,他们应该就是站在右边的那两个男孩。 黑色短发的男孩,看起来高大英俊,眉宇间的英气真的非常有大将之风。注定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很man的男人。而染了茶色碎发的男生,柔软的头发在灯光下映出漂亮的金色,黑色的小框眼镜,衬出他优雅而迷人的脸庞。虽然没有曦那样神秘的像来自外太空的冰绿色眼睛,但依然像王子一样俊秀迷人。 他们……和以哲一样是曦的伙伴吧。 "修齐!洛枫!"陶倩伸手指着他们两个,"臭小子你们不是给我集体翘课吧?!" 修齐和洛枫看到陶倩,似乎也有一点害怕,两个人朝宇文曦相互交流一个目光,接着就异口同声地回答:"才不会呢,陶姐!" 呵呵,真的是很乖,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啊! 我也在心底赞叹天世娱乐的眼光,居然可以发现这么多漂亮的美少年,而且还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风格,倘若有一天真的被推出,不知道又要"秒杀"多少少女的芳心啊! "这还差不多!"陶倩终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她伸手拉过我,对他们三个男生说道:"过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施恩瑜。现在就读庆东大学医学院高级护理班,马上就要毕业成为助理医师了!" 听到陶倩的介绍,我不禁脸红。 想起自己才刚刚被庆东附院给赶出来,还说什么助理医师! "淘淘……" "你们也快点来介绍一下自己吧!"陶倩却完全忽略了我的表情。 那两个男孩子很热情地马上走过来,非常乖巧地先朝我鞠躬,然后自我介绍道: "姐姐好,我叫洛枫。"短发帅气的洛枫点头。 "姐姐好,我叫修齐。"优雅迷人的修齐也上前握我的手。 最让我差点笑出来的是宇文曦竟然也跟着他们走过来,还一下子抓住我的手后,笑眯眯地说道:"恩瑜姐姐,我是宇文曦。" 晕倒!我明明认识他的好不好! 更夸张的事情还在后面,从我和陶倩的身后突然传来大声的呼应:"恩瑜姐!我是关以哲!" 我被以哲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到他竟然单腿独立地站在他卧室的门口,笑眯眯地朝我直挥手。 就在我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四个男生朝我同时一低头,四个人非常有默契地大声说道:"我们是——amazing!" 啊?!我这次真的被他们吓到了! amazing?!奇迹?! 突然发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奇迹里。 四个"如花似玉"的男生跟在我和陶倩的身边,虽然可怜的关以哲还趴在洛枫的背上,但是三个身高都差不多在一米八○上下,又有着那样动人脸庞的三个男孩子,依然还是吸引了路上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淘气的关以哲还和修齐拌嘴拌个不停,更是吸引了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全部都把目光投在了我们一行人的身上。 "臭屁哲!"这是修齐给关以哲的外号,"你今天晚上不准吃饭,知道吗?" "凭什么我不能吃?"以哲在洛枫的肩上很不服气地大叫。 "因为你再吃下去,会把老大给压扁的!"修齐立刻回他。 "才不会呢,"关以哲马上反对,"老大,我一点也不重,对不对?" 真是很会拍马屁的小家伙,不过我也清楚地看到了洛枫脸上薄薄的汗珠。 虽然他较其他三个男生都健康了不少,但是背着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同伴,还是看起来有些沉重和吃力。 "没事,我还挺得住。你再吃两公斤,我就要趴下了。"洛枫咬着嘴唇,还有心思和肩上的关以哲开玩笑。 "看吧看吧,我就说了!"修齐立刻在旁边喊了起来。 我听着这些孩子们的吵闹声,忍不住低头微笑。 陶倩却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去,朝着那三个喊道:"再给我吵下去,就把你们全部开除!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吃了!" 呵呵,凶凶的陶姐姐,总是会欺负他们啊! 但是走在我身后的宇文曦,步子一直轻轻的,没有任何的声息,也不加入那几个男孩子的笑闹。他安静得让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有些好奇地转过头去,看看他是否真的掉队了。 但是才刚刚转身,他那双灵动的眸子就立刻朝我的视线迎了过来。 啊!我的心脏立刻一阵乱跳。 我连忙转过头来,不敢再看他。不知为何,现在越来越害怕看着他的眼睛了,仿佛那目光真的是有魔力的,只怕多看一眼,就真的要深陷下去。 好在很快就到达了我们要去的那间"红灯笼"火锅店,大家欢呼一声,呼啦啦地就朝着那间店狂扑过去。 一进门就是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几十张摆满大堂的桌子上,都翻滚着香气四溢的美味火锅,看着那白色的汤汁在锅中沸腾,看着那碧绿的蔬菜,红红的肉片在不停地翻搅,我顿时觉得食欲大开,心情大好! 几个男孩子更是欢呼一声,差点要一溜烟地挤到别人的桌子上去。 他们已经被关在训练室里很久了,如果不是今天我和陶倩来带他们吃饭,恐怕今晚他们又要以拌饭和泡面度日了。 还好店里客人虽多,但我们还找到了一间六个人的包厢,大家挤在一起,热闹得刚刚好。 洛枫终于把关以哲放了下来,他抹了一下脸上薄薄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以哲,你一定要减肥。今天晚饭,让曦替你吃吧。" "啊?不是吧,老大?!"关以哲立刻垮下脸来。 宇文曦就坐在我的身边,他微笑着摇头:"我可不行,吃那么多我会撑坏的。" "没关系,曦,我帮你一起吃!"修齐立刻拍着胸脯分担。 "凭什么凭什么?那是我的份耶,不可以给你们吃!"关以哲拉住陶倩的胳膊,"陶姐,你说是吧?" "是你的大头鬼啦!"陶倩当然是再给他一巴掌,"你是得减肥了!对了,把以哲那份也分我三分之一好啦!" "好啊好啊!没问题!"修齐敲着盘子大叫。 关以哲听到陶倩也这样回答他,顿时那张漂亮的脸拉得更长了,眼睛里泪光闪闪的,看样子就要掉下泪来。 "啊,你们好讨厌,都欺负人家一个!"他撅起嘴巴,做出装哭的可爱模样。 我看着关以哲的表情,我笑得差点要捧住肚子。 也许这样的表情放在别的男生脸上,会觉得非常的做作和讨厌,但是在这群漂亮的男孩子脸上,竟然只会显得那么可爱和淘气。 更加让我笑个不停的是,修齐、洛枫和曦竟然同时站起身来,朝那个装哭的关以哲扑了过去,几乎每个人都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不许装!" "不可以撒娇!" "装可爱就打你哦!" 哈哈哈!我真的要大笑出声了。 这群淘气、可爱,又很有默契的孩子啊,真的很讨人喜欢,真的很让人开心!认识他们应该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就像他们的队名一样——amazing! 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是一个奇迹! "喂,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我看着笑闹个不停的他们,也心情很好地开口。 打闹的他们立刻就停住了手,同时把头转过来,看向我的方向。 哇,一瞬间我竟然有种眩晕的感觉。 想想看这四个风格不同,但同样帅气得令人张不开眼睛的王子一般的男孩,当四双漂亮的眼睛同时投向你的时候,谁都会有种突然变成了舞会里的灰姑娘的感觉。 不过我不是灰姑娘,我是他们的灰姐姐。 "你们的队名,为什么要叫amazing啊?"我认真地问他们。 "因为amazing就是……"帅气的男生洛枫先对我微笑,"n!" "michael!"修齐立刻举手。 "adonis!"关以哲也立刻接口。 剩下微笑着的宇文曦,他也立刻接道:"还有zoey!" n!michael!adonis!zoey! 啊,我好像明白了,amazing就取自这四个英文名字的开头,组成了一个奇迹的组合吧! 洛枫就是代表英俊的n,优雅的修齐就是像上帝一样的michael,淘气的花美男关以哲,当然就取了个希腊美男子之称的adonis,而剩下的宇文曦……他的名字最奇怪,但却也是最让我动心的一个词—— zoey! 这个罕见的词语,代表了希腊语中的生命之意。而且还在词语中有这样一段解释:简称zoe,相对于那些有艺术气息,但性格神秘的孩子。 果然是很合适的名字呢!而且这个四人的组合amazing,也真的很让人动心。 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孩子,虽然还有着青涩和稚嫩的脸,但是英俊的脸孔,不同的气质,认真的表情,还有来自他们性格深处的坚强意志,我突然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站到最华丽的舞台上,成为所有人都仰望的对象! "啊,真是好名字!"我突然想为他们鼓掌,"amazing,我喜欢!来来,大家一起先来干一杯吧!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一定会成为演艺界新的奇迹!来!" 我拿起服务生刚刚拿进来的红酒,很痛快地就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有些兴奋地就朝着那几个孩子举起了杯子。 大家似乎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始提议的人会是我。 陶倩和宇文曦都同时看了我一眼,但是在这样热闹的情景下,谁也不会再多想什么。 大家全都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在满满地斟上香醇的红酒之后,都高高地举了起来: "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识……干杯!" 透明的玻璃杯在空中叮咚作响,暗红色的红酒在杯中如同绸缎一般地缓缓滑过。 我看着眼前一张张漂亮而动人的脸庞,竟然觉得我的世界突然离我那么那么遥远。 好想留在这个地方。 好想一直面对着这些快乐又单纯的孩子。 好想忘记那些不快。 好想欺骗自己,根本没有被人赶出庆东附院。 好想叫醒沉睡的帆,让他看看现在的我…… 我是快乐的,我是幸福的,你看到了吗?帆,你看了吗?我的……帆…… 我捏住细细的玻璃杯,痛快地仰头。 红色的液体带着凉凉的温度,辣辣的触感,从我的喉咙里,一泻而下…… chapter 9 不再是孩子的男人 香气在空中袅袅环绕,红红的肉片在锅中翻滚,蔬菜带着青葱碧绿的颜色,看起来美味得令人口水淋漓。蒸腾的热气包围了小小的包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一瓶红酒哪里够我们分,刚刚几杯下肚,已经瓶底朝天了。 "老板!"我站在包厢门口大喊,"麻烦再拿几瓶酒来!不要红酒了,烧酒就好了!" "鱼丫头!"陶倩在我身后惊讶地喊道,"你不是从来不喝烧酒的吗?" 我捧着空了的杯子,笑眯眯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今天不是心情好吗?我想多喝两杯。" 陶倩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表情怪异。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恩瑜?"她皱着眉头看我,"丫头,你别又想一个人担着,告诉我。" 她不愧是我七八年的好友,我只要一做出反常的举动,她便能立刻感觉出来。 可是今天我不喜欢她的这种感觉。 我想喝酒,我也想尝尝那一醉方休的滋味。都说酒精可以麻痹疼痛,不知道它是否能把心里的伤口,也一并麻醉。 帆离去的日子里,我也曾经想要尝试用这个方法,可是那时候有好多好多人都守在我的身边,她们安慰着我,劝导着我,却也束缚着我。我只能任自己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只能任那鲜血默默地流…… 不过今天不会再有人管我了,大家就一起来喝个痛快吧! "我哪里有什么麻烦?"我笑嘻嘻地看着陶倩,"你看我心情这么好,又怎么会有麻烦?我只是认识这些漂亮弟弟,觉得很开心而已!是不是,宇文曦?" 我故意转过头去,想得到宇文曦的支持。 他却依然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默默地看着我。 当我的视线与他碰撞时,他的眼中,竟然也充满了疑问。 我连忙转过头对陶倩说:"喂,淘淘,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好朋友想要喝点酒,你就心疼啦?没关系,我也带钱了,大家只要痛快地吃,痛快地喝就好了!" 我伸手就去拿我自己的钱包,陶倩却一把按住我的手。 "恩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丫头,每次发生什么事情,都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承担,告诉我们又怎样呢?我们是你的朋友啊!" "谁说我有事?"我甩开陶倩的手,"我现在真的很高兴,很开心啊!" 服务生刚好把烧酒送到桌子上来,我立刻拿起一瓶,朝对面的洛枫、修齐还有关以哲大声喊道:"来,漂亮弟弟们,跟我一起喝一杯!你们每个人都是amazing,将来也一定会创造amazing,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演艺界的amazing!来来来,大家干杯!" 我把瓶子一歪,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洛枫、修齐正玩得热闹,听到我的话,更是开心地把杯子一起举了起来。 关以哲虽然脚上有伤,应该禁酒的。可是他是队中的开心果,怎么拦也拦不住他淘气的嘴巴。他更是迫不及待地跟我一起举杯,还大声地嚷嚷着:"恩瑜姐,祝你将来也遇到你的amazing!" 啊!我却突然听到自己心里快要碎裂的声音。 我的amazing?我的amazing早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再也不会有我的amazing了…… 泪水瞬间就冲进了我的眼眶。 我举起酒杯,狠狠地把它们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液体,不同于红酒的柔软和香醇。它们辣得那么彻底,涩得那么难受,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从喉间到心脏,划开长长的一道伤口。我几乎觉得自己胸膛里的鲜血就要喷涌而出了,痛得我五脏六腑都快要攒在一起,痛得我捂住自己的肚子,差点滑到餐桌下面去。 "鱼丫头……"陶倩看到我痛苦的表情,马上伸手来扶我。 但是却有另外一双手臂,早在我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一把抱住了我。 我倒在那个纤瘦但却熟悉温暖的怀抱里,一抹只属于他的味道,立刻柔柔地传过来。 好奇怪,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抱住了我;好奇怪,我被他一抱,就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想依靠这个孩子,我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再分给这个男孩!他的前途是光明的,而我……而我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丫头……你还好吧?" 陶倩的眸子里倒映出被宇文曦抱住的我。 她奇怪地看着宇文曦还有他怀中的我,表情越发狐疑和奇怪。 旁边那几个男孩子也全都站起身来,看着就快要滑倒在坐椅下面的我。 "恩瑜姐,你喝醉了?"洛枫挑着他英俊的眉毛。 "姐姐你酒量很差啊!"修齐优雅地对我笑,"才喝了两三杯而已!" 淘气的关以哲站不起身,当然也看不到我,可是这种热闹却少不了他的声音:"恩瑜姐酒量差没关系,千万不要酒品差就好!我最害怕喝醉了就跳到桌子上,一边唱歌一边大跳脱衣舞的女生了!" "死以哲!你乱说什么呢!" 我还来不及反应,陶倩的巴掌已经替我挥了过去。 "嘻嘻,"我赖在宇文曦的怀里,笑眯眯地说,"谁说我喝醉了?谁说我酒量差?谁说我喝醉了就会一边唱歌一边跳脱衣舞?告诉你们……我喝醉了才不会跳脱衣舞,我喝醉了最喜欢抱着漂亮弟弟们……和你们亲亲!哈哈!" 我突然从宇文曦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下子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三个男生都被我吓了一大跳,关以哲直觉地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啊!不要亲我!" "我愿意牺牲!姐姐来吧!"优雅的修齐却朝我伸开胳膊,做出要奉献的表情。 洛枫则伸手就去推修齐:"你想得美咧!这种好事哪里轮得上你!" 哈哈哈哈!这些男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跟他们在一起真是太开心了!那些烦恼几乎瞬间都已经离我远去,我简直高兴得都快要跳起来了,真想永远都能这样和他们在一起! "来来来!大家干杯!" 我痛快地拿起自己的杯子,自斟自饮地又要和他们对饮。 "鱼丫头,不要再喝了!"陶倩突然朝着我大喊一声。 不过我才不管她呢,我今天就是想要喝,喝得过瘾,喝得醉倒。 但当我举起杯子,已经送到自己的唇边,就要一饮而尽的时候;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细的手,猛然从我的掌心里把那个酒杯用力地夺走。而且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捏起杯子,突然仰头,一饮而尽。 "噢!噢噢!帅哦!" "酷哦,宇文曦!"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那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男生,立刻敲桌子、打盘子,尖叫着。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我的酒杯抢过去,而且一饮而尽。 宇文曦。 他站在我的身边,脸色因为酒和热气而微微泛着粉红。但他的眉尖却紧紧地皱着,用着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深深地凝视着我。透明的酒液残存在他红润的唇边,仿佛有着致命的诱惑,令人根本没有办法移开眼睛。 "恩瑜姐,不要再喝了。"他凝视着我,担忧和关切。 "我……我没醉。"我抿住嘴唇,仿佛已经一片空白的大脑,只能让我挤出这几个字。 "女生不应该喝这么多酒。"他第一次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话,"不可以再喝了。不然你再拿多少杯,我都会替你喝下去。" 我呆愣在那里。 看着这个站在我对面的男孩,他坚毅的表情,命令似的口气,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他不仅仅是一个小我三岁的孩子,他更是一个男人,一个因为宠爱我而会下命令的男人。 可是……可是我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对我讲话了。 那个曾经命令我滴酒不许沾的男人,已经离开太久太久了…… "噢……哦哦!" "帅哦!" "宇文曦,我爱你!" 几个小家伙居然又在敲桌子,叫声几乎快要冲破包厢的顶棚。 我站在曦的对面,对视着他那双有些锐利、有些宠爱,还有些微愠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在他复杂的目光中慢慢地缩紧了,缩成那样小小的一团,痛得我几乎想要弯下腰去。 不可以,我不可以再和他这样对视下去。我不知道再看着这样的他,我的眼睛里会流出什么样的东西。 "啊,对不起,我要去洗手间一趟!"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几乎是落荒而逃。 冷水泼上我的脸颊。湿湿的,凉凉的。似乎瞬间就把脸上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也把我慌乱的心情平息了不少。 我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仿佛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因为酒精涨红的脸颊,有些微微纷乱的长发,抿紧的嘴唇,还有那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红肿的眼睛。 实在是很奇怪,每次和这个宇文曦在一起,我就好像不再是自己了。心里总是慌乱得很,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言不由衷。而且每次和他对视时,我总觉得自己的大脑会有一瞬间的空白,望着他的眼睛,我总是会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当他刚刚拿走我的酒杯,并且还那样对我说出一连串命令的话语时,我不仅没有生气,竟然还感觉到一丝被人关怀的温暖。 曦,这个明明年纪还很小,但眸中却透着纯净与成熟的曦,我该怎么……面对你? 心事重重地推开洗手间的门,我若有所思地朝大厅里走。 突然从外面冲过来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低着头也不看人,朝着我就直冲过来。我正在走神,竟然也没有注意到他。两个人就这样结结实实地蓦然撞在了一起。 "啊!"我被狠狠地撞在一边的墙壁上,虽然有点疼,但还好没有跌倒。 那个矮胖的男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一屁股跌倒在地板上,摔得他直龇牙咧嘴。 "啊,对不起!" 我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撞倒了人,连忙道歉。 "你这个死丫头,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跌坐在地板上的胖男人看起来非常生气,他一边骂骂咧咧地大声叫嚷着,一边很愤怒地伸手指着我,"道歉管个屁……" 他的脏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突然抬头看到我的时候,蓦然停住。 "小妞,你长得蛮漂亮的嘛!"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让我顿时不寒而栗。 "对……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撞到您的!对不起!"我急急忙忙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想跑。 看着这个胖男人,满脸红光,目光猥亵的模样,不是喝醉了,就是那些混黑社会的流氓。这种人我可招惹不起,还是快点离开吧。 "等一下!" 胖男人却突然手脚迅速地猛然从地板上弹起身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着急走啊!哥哥还没看够你呢!妞,你哪里来的?没有人陪你吧?是不是很寂寞?要不要哥哥请你喝酒?"那男人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抓着我的胳膊,用力地把我拉向他的怀里。 "先生,您说什么呢!"我用力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您别太过分了!撞到您是我不对,不过我已经道歉了,请您放开我!" "哥哥今天就是不想放开你!哥几个喝酒喝得正开心,正好少一个你这样的漂亮妞陪陪哥哥呢!"胖男人的力气真的很大,任凭我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他的钳制。 "先生,您别这样,请您放开我!"我被他猥亵的表情吓坏了,额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冒了出来。 天,是我的运气太背了吗?居然来这里吃饭,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个喝醉酒的男人力气这么大,死死地抓着我不放手,而从身边经过的人只是看我一眼,根本没有人肯出手帮我。我们的包厢离这很远,就算是我再大声喊叫,陶倩他们也绝不会听到的。 天啊,怎么办?! "来吧,别挣扎了!"胖男人一下子就把我拉进他的怀里,臭臭的嘴巴猛然就朝着我的脸凑了过来。 "啊!放开我!"我失声尖叫。 帆!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救我……帆……救我……救我……救我……曦……救我! 那臭臭的嘴巴离我越来越近,热热的呼吸就快要拂上我的脸颊了。 在这一瞬间,我甚至都情愿咬掉自己的舌头,也绝不愿意被这样的人吻上自己的脸。 砰!耳边突然有风声扫过,接着就是重重的一拳。 扑通!抓住我的胖男人突然被人狠狠地挥中脸颊,连反应都来不及,立刻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我差点被那个坏蛋拉倒在地上,但却有人一把抱住了我。 我目瞪口呆。我惊讶万分。我惊魂未定。 我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曦! "姐姐,没关系吗?"他紧紧地抱着我,担心地低头看着我。 我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惊讶万分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看到了他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我。他挥出去的那一拳,让我的眼泪都差点要流下来了。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曦……为什么? 胖男人被宇文曦打蒙了,好大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抱住我的曦,愤怒地大叫:"臭小子,你居然敢跟老子动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宇文曦镇定地盯着眼前的那个胖男人,"但是,你休想碰我的恩瑜!" 啊?!有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恩瑜?他的恩瑜?!这个孩子从来都是那么乖巧地叫着我姐姐,鱼姐姐,恩瑜姐,从未直呼过我的名字,但是这一刻……这一刻他却说什么……他的恩瑜?! "好,臭小子!你有种!"胖男人气极了,转身朝酒店大厅里大喊道,"兄弟们,给我过来!我被一个臭小子打了!" 只听他这一声吆喝,立刻有一桌子的客人,呼啦啦地全站了起来。 我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曦,快走!别管我了,快走!" "不行!"宇文曦却更加用力地抱住我,"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恩瑜!" 啊?又是一声恩瑜,连姐姐都省略了。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孩子,实在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的眉毛突然微微皱起,然后一把拉过我,把我往他的身后一推。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被他挡在背后,接着就看到他抬起腿来,一脚就朝我刚刚站的那个地方踢去。 哐啷!一声巨响。 两个冲过来的男人,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尖叫都忘记了,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惊讶万分地看着护在我身前的这个"男孩"。 不,也许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宇文曦用自己的身体把我护在身后,伸手抓过又一个冲过来的男人,借着那人的冲劲,把他狠狠地朝前面一带。 啪!那男人立刻就跌了个底朝天。 身后又有人冲了过来,大叫着朝宇文曦挥拳。曦立刻向旁边轻轻一闪,手指灵巧地一下子扣住了那男人的手腕,接着一个上步,卡在男人的肩下,扯住那人的手腕就是一个大力的背摔。 又高又胖的男人砸在酒店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啊!天哪!我站在曦的身后,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还是我在医院里救下的那个纤瘦的孩子吗?这还是那个因为失血过多和营养不良而晕倒的孩子吗?他的拳头那么干脆,他的表情那么霸气。他冰绿色的眸子,仿佛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那样凶狠的墨绿色,看起来是那样的冷酷和帅气! 原来像花儿一样的孩子,竟然也会有这么强硬的表情! 那个叫嚣着,让朋友来找我们麻烦的矮胖男人,已经大叫着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发现宇文曦这么厉害,吓得转身就想逃走。 宇文曦伸手一把就抓住了他。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曦凶狠地瞪着他,眸中射出冷冷的光芒。 那胖男人吓得腿都要发抖了,嘴唇上下直打架:"兄……兄弟……我……我错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喝多了……" "遇到我,你就知道错了?如果是遇到别人呢?你是不是还打算把别人痛打一顿?你们这些小混混!"曦严厉地瞪着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种表情,"你以后还敢撒酒疯吗?你以后还敢随便欺负女生吗?!" "我……我错了……我……我不敢了!"那胖男人吓坏了,脸色从醉酒的红润立刻变得惨白。 曦却依然觉得非常生气,他举起手来:"你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女生,我就……" "曦!"我下意识地喊道。 宇文曦的拳头立刻停在胖男人的脸前。 "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滚!"他生气地朝着那个人怒吼。 胖男人吓坏了,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们这边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大厅里的许多客人,这时候洛枫和修齐才匆忙地跑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三个又胖又壮的男人,吃惊地问:"怎么了,曦?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宇文曦把眉尖冷冷地一挑,"你们迟到了,已经解决了。"他四两拨千斤似的轻声回答。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和别人动手的他,与平时的曦一点都不一样。他出手那么利落,拳头那么凶狠,而且他霸气的眼神让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平日的纤弱,那种怒目而视的眼神,甚至比英俊的洛枫更加帅气和硬朗。 怎么会这样?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着这样的表情?难道以前……他曾经…… 我呆愣在那里。 曦却转过头来,担心地看着我:"恩瑜姐,你还好吧?" 啊,他又改回来了。 恩瑜姐,难道刚刚的恩瑜,他的恩瑜只是我的幻觉吗?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突然发现那个爬起来的胖男人不仅没有乖乖地离去,竟然抄起了旁边的一把椅子,朝宇文曦狠狠地砸了过来。 "曦!小心!"我大声尖叫。 宇文曦像是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向旁边一闪,躲过了那胖男人丢过来的椅子,伸手突然卡住那男人的脖子,狠狠地把他朝一旁的桌子掼了过去。 砰!哗啦!哐啷啷!餐厅里一片巨响。 "喂喂,警察局吗?我们这里有……"混乱中,我只听到有人打电话报警的声音。 完了,我害了曦。 chapter 10 我是你的姐姐吗? 一场混乱的结果是我们和那群混混,一起被带到了警察局。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只是想要带他们出来吃顿饭,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我从来没有来过警察局,看着那一个个佩带着枪,表情严肃的警察们,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尤其当看到为了保护我而和别人动手的曦,甚至被警察锁上了冰冷的手铐时,我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警察先生!这不是他的错,请您放开他!"我扑倒在那位办案警察的桌前,泪眼汪汪。 警察抬头看我一眼,有些不屑地对我敲桌子:"干什么干什么?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没有问你,就轮不到你说话!给我过去坐好!不然连你一起锁上!" "那你锁我吧!"我慌乱地伸手,"把我和他锁在一起好了!" 我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这个念头,既然是因为我他才被铐上的,那么我情愿和他一起受罪。 "恩瑜姐!"坐在办案警察旁边的宇文曦,听到我的这句话甚至吃惊地叫了起来。 连那个办案的警察,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不是吧?听说过要求一起放出去的,还没听说过要一起锁起来的!他是你男朋友?"那警察奇怪地看着我。 我刚想回答,陶倩已经从后面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我:"恩瑜,你别傻了!对不起,警察先生,您别听她胡说。我们已经打电话给律师了,等一下他们就会过来。还有,这个男孩真的只是正当防卫,是那些人拿椅子砸他的!" 陶倩看起来远远要比我冷静,她甚至还拉起宇文曦的胳膊,给他们看曦被椅子擦过时弄伤的手背。 可是一看到他划了很长一道伤口的胳膊,我更加慌乱了。 都是为了我,这些都是为了我啊! "曦……对不起……"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内疚得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因为我知道对于宇文曦这些还未出道的孩子来说,如果在警察局都留下了案底,那么将来会对他的前途有非常大的影响。甚至如果被天世娱乐知道了这件事,也许他会被开除。 天啊,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啊!我几乎要毁了这个孩子啊!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泪如雨下。 "恩瑜姐……"一只微温的掌心抚上我的手背。 "我没事的。"曦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唇边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你别难过,真的没关系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没关系的。" 我低头看着这个坐在我面前的孩子,他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那副冰冷的手铐。我敢发誓他一定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可是现在却为了我…… "曦……对不起……都是我……都……"我泣不成声。 "恩瑜!" 突然从警局大门处传来一声大喊,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我在泪眼蒙眬中看到罗亚霖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急匆匆地跑到我的面前。 "恩瑜?你没事吧?" 性情温和的罗亚霖看到我泪流满面的脸,紧张得他连眉头都紧紧地皱着,甚至在冲到我的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从曦的手中抽出了我的手掌,猛然把我抱进他的怀里。 "恩瑜,你吓死我了!怎么才离开庆东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恩瑜!"他不管所有人注视的目光,紧紧地把我揽在他的怀里,"恩瑜,不行,我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以后一定每天都守在你的身边!" 啊!我从来没有听到性情温和的罗亚霖会这样急切地讲话,也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冲动的表情。 这里还是警察局啊!这个平日里连微笑都要保持着优雅迷人的男人,竟然不管不顾地一下子就把我紧紧地抱住。 已经见过罗亚霖的陶倩更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恩瑜,原来罗医生……是你男朋友?!" 我立刻听到身边瞬间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那是站在我身边的洛枫、修齐和关以哲。 而宇文曦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硬定格了。 "啊……不,不是的!" 好友的话,就像是一根银针一样,狠狠地刺进我心底最痛的那个地方。 男朋友? 他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男朋友?他下个月就要和医院里的公主医师订婚了,而我的心,也从来没有空间装下一个他。虽然他那么优秀,但是我的心,已经真的上了一把生锈的锁,锁在西伯利亚冰海最冷最深的地方。 我有些匆忙地推开罗亚霖:"不是的,罗医生……只是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在解释给谁听,但是我却想说明,我想说出来。 可是亚霖看起来真的很担心,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现在不是没关系,但是我以后……真的不会放开你了。你才刚刚离开医院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放你一个人走了……" 哎呀,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被赶出庆东附院的事情让这些朋友们知道。虽然那不是我的错,但,我只想一个人默默地承担。 太了解我的陶倩,却已经隐约听出了什么,她奇怪地看着我:"鱼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出什么事了?我就觉得你今天一直灌自己酒,一定有事!"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突然被罗亚霖的出现弄得有些烦躁,第一次有些不礼貌地朝罗亚霖大喊:"罗医生,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请你不要来打扰我,好不好?" "恩瑜!"罗亚霖用受伤的眼神,惊讶地看着我。 可是我却不想看他,我今天已经够烦了,求求他不要再来找我。 当我心烦意乱地低下头,却正对上坐在我身边的宇文曦的眼睛。 他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只是直直地看着我。我的大脑瞬间又变得一片空白,再也无法看清他那双冰绿色的眸子背后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抿起的嘴唇。 "陶倩!还有你们这些臭小子!"突然,从大门处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听起来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到底想再闯多少祸?你们这些臭小子,还没出道就给我到处惹是生非,我看你们是待够了,不想出道了是不是?臭小子,你们气死我了!" 一个高高大大,看起来非常健壮的中年男人,带着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气喘吁吁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边气呼呼地大声责骂着他们,一边大踏步地朝我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陶倩一抬头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立刻脸上就显出"大事不妙"的表情。那三个小男生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叫骂声,马上都惊恐万分地张大嘴巴。还坐在我身边的宇文曦,眉头更是紧紧地皱成了一团。他猛然咬住自己的嘴唇,用力地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似乎有点明白冲过来的这个男人会是谁了。虽然是闯了祸,但是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但是才在下一秒钟,我就立刻明白了曦的表情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那个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就在我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居然举起自己的巴掌,狠狠地朝宇文曦的头上挥了过去。 啪!在和那些混混打架中都只被伤到一点皮肤的宇文曦,竟然被这个中年男人狠狠地一巴掌给挥中,嘴角瞬间就有鲜血流了出来,连人带椅子的差点就翻倒在地板上。 "啊!"我不由得失声尖叫,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打中的宇文曦。 他皱着眉尖,不抬头,也不看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还大声地叫嚣着:"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在外面给我惹事!你难道不想出道了,是吗?你不想再做下去了,对不对?!你要是觉得天世容不下你,你就给我趁早离开!我花钱养你们,是让你们到警察局里来的吗?还没出道就给我留案底,我看你真的是皮痒了!" 那个男人越说越生气,伸手又朝宇文曦狠狠地挥了过去。 "不!不要打!"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冲了过去,"不要打他!不要打曦!这不是他的错!这和他没有关系!是我……全都怪我!" 我拼了命想要挡在宇文曦的面前,就像他在那群混混面前想要保护我一样。 可是这位大叔的手劲实在是太厉害了,一巴掌一巴掌地挥过来,打在我阻挡的胳膊上,生生地疼。身边的人都看呆了,只有陶倩和罗亚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连那个办案的警察都呆愣住了。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看到那个没有办法还手的孩子,我哭得不能自已。 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啊! 那中年男人看到冲到前面的我,终于停下他的巴掌,有些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你是谁?干什么挡着我?我教训我们家的训练生,你过来做什么?!"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应该就是他们四个的经纪人。 "对不起……对不起,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根本不关曦的事。他是想要保护我,才会跟那些人动手的!真的不关他的事!"我拉住那个男人的衣袖,害怕他又要一巴掌朝宇文曦挥过去。 男人听到我的话,有些生气地皱起眉:"你说什么?因你而起?" 他用那双锐利的眸子,对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接着把脸突然转向宇文曦朝他大吼道:"宇文曦!你真是在天世待够了!你签约的时候没看清合约上写什么吗?三年内不许谈恋爱!你眼睛是瞎的?!" 那男人的吼声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但更让我吃惊的是,宇文曦他们签的合约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条款?!三年内不许谈恋爱?天啊,他们的合约也太不公平了吧!爱是每一个人的权利啊!他们怎么可以用一纸合约就给完全买断?! 看着那人生气的表情,我不得不大声地回答:"对不起!请您不要这样!我并不是宇文曦的女朋友!" 那男人因为我的这声回答而奇怪地转过头来。 他用他那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你不是他的女朋友?那你是谁?" "我……" 我被那男人犀利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我想要低头看曦的眼睛,但他却用力地低着头。我又回头去看陶倩,她看起来也疑惑极了,神情比我的还要迷茫。 "我……我是曦的亲姐姐!"一句谎言脱口而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陶倩、包括罗亚霖,当然也包括他们的经纪人。 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就只有宇文曦了。 当我这句话突然落地的时候,他猛然抬起头来,表情复杂地望着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描述他那个眼神,好像有失望、失落、依恋、责备、难过、悲伤……这些所有所有的感情都揉搓在一起,他的眸中,竟然有泪花突然轻轻地荡漾起来。 我的嘴唇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是……可是我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好痛,痛得要紧紧地缩成一团,痛得我要捂住自己的胸口。 曦,我难道不是你的姐姐吗? 可是为什么这个理由勉强得连我自己都不能承受。 我转过身,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 头痛欲裂。 宿醉后的后遗症。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落进来,投射在我的床头,映出一个明媚的光环。没想到在那个糟糕的夜晚之后,竟然还能看到这样一个金色的清晨。 我斜倚在床头,疲惫地张开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那么熟悉,但我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昨晚发生的一切,也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般那么遥远,唯一清晰的是那几个孩子被经纪人带走时,宇文曦突然回头留给我的那一个复杂的眼神。 那个眼神,那么深,那么真,却像揪痛了我的心一样,痛得我天翻地覆。 房门上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家里从来都不会有客人来的,而且这个私密的空间也只属于我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有人敲我的房门? "是谁?"我吃惊地捏住自己身上的睡衣。 "是我,亚霖。"屋外传来温和的回答。 罗亚霖? 天,他怎么会在我家里?难道昨天……天啊,从警察局里出来之后,我就脑子一片空白了。是我把他带回这里的吗?那么外面的照片…… "可以进来吗,恩瑜?"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啊……那个……"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却已经转动了门锁,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 "你醒了?头很痛吧?我帮你准备了阿司匹林还有热牛奶,把它们喝下去,就会舒服一点。早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煎了一个蛋,做了一个三明治,希望你吃得习惯。"亚霖微笑着对我说,小心翼翼地把餐盘放到我的床上。 我惊讶万分地看着眼前的罗亚霖。 他依然穿着昨天晚上的那身西装,看来应该是彻夜未归。他笑容满面地看着我,就好像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且还做了这么丰盛的早餐,真的就像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样温柔。可是他红肿的眼睛,却说明了昨天晚上并不只是一个梦。 "是……是你把我送回来的?"我不确定地看着他。 他微笑,点点头。 "那……你一整晚都在这里?"我更加不确定地回问他。 他继续微笑,点点头。 "为什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他浅浅地微笑,一如平日那样温暖,"只有我想或者不想。我想送你回来,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你,我想为你做早餐,我想做,所以我就做了。" "亚霖……"我看着固执的他,有些吃惊。 他以前不是一个这样会坚持自己主意的人,在医院里,有很多事情他都会听从他父亲的安排。无论是让他来最累的急诊室,还是让他带实习生,又或者让他一天上两三个手术,接待很多急诊病人,他也从来没有怨言。 大家都说罗亚霖是医院里脾气最好的男人,所以让他来当老公,在生活中,他肯定也会对妻子百依百顺。 可是今天的罗亚霖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恩瑜,对不起。"他突然开口向我道歉。 我愣住,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样说话。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在医院里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一直想要好好地跟你道歉,因为我你挨了采蕊的巴掌,也因为我,你被我爸爸赶出医院。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却没有办法保护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这么多委屈,而且昨晚还闹到了警察局……" 他突然在我的床边单膝跪下,握住了我的手。 "恩瑜,当我得知你出事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第一次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不知道你被爸爸赶出医院之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有一瞬间,我甚至想到,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再活下去。" 罗亚霖的眼睛突然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泪水悄悄地溢了出来。 "恩瑜,对不起,以前我没能保护你,但是,从今以后我发誓我会守在你的身边。无论任何人都别想再伤害你。" "罗……罗医生你到底在说什么?昨晚的事只是因为我和几个朋友喝醉了酒……"我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掌心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是罗亚霖死死地握着我,怎么也不肯放开。 "恩瑜,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因为当我爸赶你出医院的时候,我都没有伸手拦住你,也没有对我爸爸说,如果赶你走,那么我就和你一起走!" 听到他突然提到这句话,我也愣了一下。 当时罗院长赶走我的时候,罗亚霖的确是冲进办公室里来了。虽然我并没有奢望他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我以为当我走出门之后,他至少会走过来安慰我的。 但是没有。罗亚霖留在了罗院长的办公室里,我是一个人默默离开的。 亚霖跪在我的床边,目光炯炯地望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我说道:"恩瑜,让我告诉你,到底是为什么,我永远都不能反抗我爸的命令。那是因为——我是、罗家、收养的儿子。" 啊?!罗亚霖的话,仿佛是晴天霹雳,差点把我炸到公寓的窗外去。 罗亚霖是罗家的养子?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罗院长掌心里的宝,是庆东附院最黄金的单身男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下一任院长的接替者,是医院里所有医师羡慕的对象啊! 他……他……他怎么可能会是罗院长收养的儿子?! chapter 11 原来幸福永远不能想象 罗亚霖这个庆东附院最令人心动的黄金单身汉,未来院长的继承人,所有年轻女医生和护士心目中的no.1,竟然不是罗院长的亲生儿子?! 这怎么可能?眼前的罗亚霖,那么优雅和迷人,和罗院长几乎是如出一辙啊!怎么可能会是罗院长收养的孩子? "不能相信吗?"亚霖了解似的看着我。 我有些呆呆地对他点头。 他看着我勉强地笑了起来:"其实这件事,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当时也很难过,因为整整叫了十六年的父亲和母亲,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那种感觉……别人无法想象。好像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陌生了,爸爸妈妈,也从最亲的人,突然变成了救命恩人一样。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爸跟我说,我其实是一个被遗弃在医院里的孩子,我的亲生母亲,很有可能是一个未婚生子的年轻女孩。因为无力抚养,所以就把我丢弃在医院的走廊。当时还是住院医师的父亲在下班时发现了啼哭的我,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在走廊上冻死,所以就把我抱回了罗家。 "而我妈那时候刚刚流产了一个孩子,因为身体受了很大的伤,所以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于是他们就办理了正式收养手续,我……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亚霖慢慢地对我吐出他的身世,虽然他依然还在勉强地微笑,但是我却能透过他的笑容,看出他深埋在心底的酸楚。 罗院长唯一的儿子和一个被遗弃收养的孩子,这中间的落差大得让人无法想象。 看着眼前的亚霖还可以这么平静地讲述着这件事情,我想如果换作是我,可能早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吧! "亚霖……"我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他却抬起头来,淡淡地对我微笑:"你不用安慰我,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埋了很久很久了。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算不了什么了?怎么可能!看着他的眼睛,我分明还感觉得到他心里的那份痛楚。 "不过自从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和爸爸妈妈的关系,已经改变了。他们不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无论让我做什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像去学医,继承父亲的事业,我都努力去做,虽然那并不一定是我喜欢的事情。"亚霖垂下眼帘,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包括……他们要我……去爱的人。" 我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我想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应该就是和叶采蕊吧? "难道……你和叶医生……"我有些多嘴地开口问道。 突然想起叶采蕊和他在手术室走廊上的争吵,叶采蕊不是坚持他是她的男朋友吗?而且不是说,他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吗? "是爸爸的安排。"罗亚霖的眉尖蓦然皱紧,"爸爸和叶采蕊的父亲是好友,于是他们就希望我们读同一所大学,一起毕业工作,当然也希望……我能娶她为妻。可是……我……并不爱她。"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突然抬起头来。 我无处闪躲的视线,正好与他的相撞。 这双眼睛和宇文曦的眼睛是那样的不同,亚霖的眸子是那样的黑亮,就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总是泛着黑玉般的明亮光泽。当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目光像是要刺穿我的心,直看到我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虽然没有看到曦时那种大脑瞬间空白的感觉,却有着那种无法拒绝的力量。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那么紧紧地盯着我,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那……那你应该……"我低下头,不敢再看罗亚霖的眼睛。 "我应该怎样?"亚霖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逼我继续直视着他的眼睛,"恩瑜,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是抗拒救命恩人一样的父亲的安排,还是亲口告诉叶采蕊,我根本不爱她,我只是罗家的养子?恩瑜,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有些哽咽,捧着我脸颊的手指也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我……我……"我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又怎么能告诉他呢?我又怎么能为他选择? 虽然这个看起来无比幸福的男生背后,也有着这样让人悲伤的故事,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连自己几乎都不能保证,我又怎么能给他一个选择呢? "恩瑜……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做?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听你的!无论是要去反抗爸爸,还是要和叶采蕊摊牌!恩瑜,只要你说,你说了我就去做!"罗亚霖含着泪水,越来越激动。 "不……亚霖!你别这样!"我被他的表情吓坏了,用力拉住他的手指,想要推开他的手掌,"这是你的事情,我又能说什么?亚霖……亚霖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不放!"倔强的罗亚霖突然之间一把就抓住了我,"恩瑜,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他的手掌突然用力,一下子就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放在床上的小餐盘都被他的力量所打翻,而被重重拉进他怀里的我,更是吃惊万分。 天啊,我左躲右闪,都不想听到的这句话,今天,他还是说出口了。 不!不!不要对我表白,不要跟我谈爱! "亚霖……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的眼泪涌了上来,我声嘶力竭地在他的怀中大叫,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中逃开。 "不!恩瑜!"可是罗亚霖却用力地拥住我,把我紧紧地扣在他的怀中,"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就算为你背叛全世界,就算为你背上再多的责骂,我也不会放开你了!恩瑜,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爱你!" 这句话就像一根银针一样,刺进了我的心。 似乎瞬间就有人卡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再也无法呼吸。 "不要……不要……不要爱我!"我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把他拼命地朝地板上一推。 亚霖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有些狼狈地一下子就松开了我,重重地跌倒在地板上。 他有些惊呆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发疯似的我。 "恩瑜……你怎么了?你这么讨厌我吗?"他难过地看着我。 我看着坐在地板上的他,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下来。 "不……不是讨厌……是不想听到那句话……"我的嘴唇在颤抖,"为什么要弄成这样?为什么?我们只做朋友不好吗?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样?!"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守护你!"亚霖却说得更加清晰。 "不要!不要!"我的反应则更加强烈,"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不要任何人的喜欢,任何人的爱,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我只要一个人,我只要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什么……爱情!" "恩瑜!"亚霖扑过来,再一次抓住我的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受过一次伤之后,就推开任何一个爱你的人!"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瞬间就插进我的心,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一样的疼痛。 "恩瑜……你以前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我看到外面客厅里有他的照片。我知道你现在还爱着他,你不能忘了他。可是……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不能让我替他爱你吗?不能让我帮他守护你吗?恩瑜……"罗亚霖激动地对我告白着,泪水从他的眼中纷涌而出。 "不!不能!"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失声尖叫。 "不能……不能……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没有人可以帮助他,没有人……没有人!"我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我的指缝间,狂涌而下,"罗亚霖……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如果不想让我真的讨厌你,真的恨你的话……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恩瑜!难道简帆就真的……"罗亚霖抓住我的胳膊。 "罗亚霖!"我猛然甩开他的手,尖叫声几乎要撕破他的耳膜,"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话!给我走!快走!" 三年来,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天像现在这样失态。我对着亚霖声嘶力竭地尖叫,我对着他没有礼貌地怒吼。我的眼泪几乎已经模糊我的视线,心已经痛得快要停止跳动了。 快走……快走……快离开我的面前……快离开我的家! 我已经快要不行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罗亚霖坐在地板上,难过地看着哭泣的我。泪水从他的脸庞上滑落下来,他哀伤的目光,就像是要揪住我的心一样。 "对不起,恩瑜。"他终于还是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用颤抖的手指拉开房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我拉过自己身上的被子,猛然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提到他的名字……为什么一定要说到我最难过的事情……明明知道我不能承受的……明明知道,那个他是不能代替的…… 别说什么替他爱我,别说什么帮他守护我……亚霖……不能……你知道吗?不是你不可以,而是不能。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已经学不会,再去爱你。 对不起,亚霖。对不起,帆。 哭声从厚厚的被子下面,压抑地传出来。心脏像是痛得已经快要麻木了。在这个金色的早晨,即使阳光再怎么灿烂,也无法再温暖我那颗已经深深受伤的心。 阴暗的告解小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孤单地坐着。 教堂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来祈祷的人推开大门,向着天父虔诚地祈祷过后,又悄然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这个阴暗角落里的我,也没有人会推开告解屋的门再看我一眼。 今天连神父也不在教堂里,我不知道该把自己藏到哪里,只能这样孤单地缩在这个黑暗的角落。关了手机,离开了我的家,洒落在地上的早餐让我心力交瘁。我把自己锁在这里,试图想要忘记早上发生的那一幕,我试图想要忘记亚霖的话,我想要忘记那些割开我伤口的疼痛。 那些来祈祷的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希望,我有些贪心地透过木质花格羡慕地看着他们。至少他们还有希望,至少他们是为了实现希望而来祈祷,可是我呢?我还能祈祷什么?祈祷天父再把帆还给我吗?祈祷天父让他走进天堂吗? 不要再看着我,帆……不要…… 如果不能回来,就带我一起走吧。 留下孤孤单单的一个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多辛苦?多想念你?帆,那么爱我的帆,你怎么忍心看着我这样难过?你怎么忍心看我过得这么辛苦?帆,如果祈祷能把你唤回,我宁愿祈祷一千年,一万年,就算变成化石也无所谓……只要你能……回来…… 吱呀!教堂的大门轻响,有个年轻的少妇带着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妈!"安静的教堂里,小女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嘘——"走在前面的少妇示意孩子要安静,"宝宝不要吵,在教堂里要保持安静。" 小女孩看起来大概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粉红色的小衣服,乖乖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听到妈妈的话,连忙把自己的声音放轻:"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教堂里啊?" "为你爸爸祈祷啊!"少妇轻声地回答女儿,"爸爸的工作很危险,还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我们要每天来这里祈祷,祈祷爸爸能够工作顺利,平平安安,早日回家,好不好?" "好!"小女孩立刻清脆地回答,小脸上涨出一抹漂亮的粉红。 少妇带着小姑娘在圣坛上跪了下来,很诚心地在那里祈祷起来。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们,看着那女人虔诚的表情,还有她身边那个小宝贝。她的祈祷应该是幸福的,因为她的心里至少还有希望,她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幸福的结晶,她至少还可以盼望着那个男人的归来。 可是我呢?我呢?我的身边,便只有这无边无尽的黑暗……孤单…… 突然,圣坛那边传来孩子痛苦的干咳声—— "咳!咳咳!妈……妈妈!疼!好疼!"小姑娘突然尖锐地呜咽起来,可是声音却又有些哽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样。 "宝宝,你怎么了宝宝?!"少妇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她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孩子,那小小的身子突然之间倒了下来,小手痛苦地抓着妈妈的衣服,嘴唇瞬间泛起了青紫色,眼睛向上翻白,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挤了出来。 "妈……妈……"小姑娘痛苦地低叫,似乎马上就要晕厥了。 "宝宝!宝宝你怎么了?宝宝!你醒醒!宝宝,你别吓妈妈啊!"少妇尖叫起来,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摇晃着她。 啊,情况似乎有些不好!职业的本能让我立刻感觉到了什么,来不及再考虑什么,我推开告解小屋的门冲了出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跑到那个女人的身边,扶住她怀里的小女孩。 少妇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看到我在帮她,她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刚刚宝宝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我连忙低头查看她怀里的孩子,她仰面朝天地躺在母亲的怀里,双眼上翻,嘴唇青紫,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呼吸,但又根本没有办法吸气,这是明显的窒息症状。 怎么会这样?这个宝贝刚刚还在和妈妈亲昵地讲话啊,怎么会突然窒息了? 我无意地拉动她的小手,小手心里突然落下一枚小小的果冻壳子。早就听说小孩子吸食果冻会因为误入气管导致窒息死亡,没想到今天真的被我遇到了。 "孩子是被果冻卡住气管了!"我着急地对那个妈妈说,"我是助理医生,快把孩子交给我!" "什么?"那个年轻的母亲被吓了一大跳,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旁边的我,惊慌失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选择相信我。 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孩子一旦窒息五分钟之后,就会因为大脑缺氧而导致脑死亡,那样就麻烦了。 "快把孩子给我!"来不及多做解释,我猛然从她的怀里把孩子抢了过来。 年轻的妈妈被我吓得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孩子抱了过去。 小宝贝已经窒息快有一分钟了,小手无力地垂在我的身侧,眼睛翻白,脸色铁青,嘴唇紫红得已经快要不行了!我急忙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因为职业的习惯,我常常会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手术刀片,那是为了修改病历卡,或者是有紧急情况使用的。没想到在这一刻会派上了用场。 终于找到了刀片,幸运的是,我身上还带着一点帮关以哲处理伤口的消毒棉。我擦了一下刀刃,一手捏住孩子的脖子,一手拿着刀片朝孩子的喉管处划了过去。 "啊!"年轻妈妈放声尖叫,"你在做什么?!你放开我的孩子!" "不要动!"我的叫声超过她的,"我在切开孩子的喉管,她的咽部已经被不能溶化的果冻给塞住了,再窒息一分钟,她就没命了!只有做喉管切开术,才能保证她的呼吸,她才能活!" 锋利的手术刀锋猛然陷进孩子细嫩的肌肤,红色的血液"噗"的一声就溅了出来。 年轻的妈妈已经吓得要一头瘫软在地上了。 我小心地捧着孩子的脖子,用刀尖很轻地划了一个很小的口子。我知道宝贝一定很疼,在这种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即使她已经被窒息得晕厥了,但一样会感觉到疼痛。可是我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我希望我能救她。我不要再看到有任何一条生命倒在我的面前,我希望能用我的手,去拯救更多的人。 气管被切开了,鲜血溅到我的手上和身上。我拿消毒药棉按住孩子的伤口,至少这样保证她不会因为窒息而死。 "快起来,我们送孩子去医院!"我用力抱着那小小的身体,果断地朝那个已经腿软的年轻母亲喊道。 少妇真的连路都快要走不了了,我伸手使劲拉了她一把,她才从地板上站起来。 我抱着孩子,疯了一样地和那个女人跑出教堂的大门,孩子的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我的胳膊向下流着。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我要快跑,我要救她。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轻响着,我奋力奔跑着,却仿佛依稀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傍晚—— 同样沉重的呼吸,同样艰难的脚步!同样白色的医院,同样刺目的鲜红!同样白色的床单,不同的是那张床单下的脸。 当白色的轮车从我的面前滑过,当那张被盖住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昏黄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暗,当那张脸上鲜红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紫红的颜色…… 我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像是被什么撕开了,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完全崩塌了,我的脊髓似乎都在那一刻被人完全地抽走了。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看着那张沾满了血迹的脸,我只是跪在他的面前,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我撕心裂肺。我声嘶力竭。我痛彻心扉。我心若刀割。 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他走了,真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丢下孤孤单单的我,真的走了…… 啊!我不能再想了。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心快要被那个回忆撕碎了。 我拼尽全力抱住怀里的那个孩子,疯了一样地闯进庆东附院,用力地撞开熟悉的急诊室的大门:"罗医生!快救救孩子!" chapter 12 没有对错的爱 "罗医生,快救救孩子!"我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小姑娘,就像疯了一样地撞开急诊室的大门。 正在里面给一位病人打针的小林护士被我吓了一跳,看到我满身是血地冲进来,更是吓得差点把针头都扎歪。 "恩……恩瑜,你这是怎么啦?"她心惊肉跳地望着我。 "罗医生呢?他去哪里了?这个孩子被果冻卡住了,快点救救她!"我心急地大喊。 小林护士瞪着我:"今天罗医生请假耶,不在急诊中心!" "那陈医生和周医生呢?"我的心头一紧。 "刚刚指挥中心送来五个车祸的急救病人,陈医生和周医生都在隔壁的抢救室里抢救!"小林护士惊慌地回答我,"这孩子怎么了?你给她做了气管切开术?!" "对!"我抱着怀里快要奄奄一息的孩子,"不能再等了,孩子已经窒息超过五分钟了!" 天啊,怎么会这么巧,急诊中心里一向都有三名医生接诊,谁知道这个时候偏偏会遇到车祸的重伤者。孩子可不能再等了,从教堂狂奔到这里,孩子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我的衣服和手里的药棉全都湿透了,再等下去,就算孩子不会呼吸停止,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脏器衰竭的! "小林姐,你快帮我通知儿科的医生们,我现在马上去二楼手术室,帮她做深喉插管!"我着急地对小林护士说道。 "什么?你去做?"小林护士吃惊地对我瞪大眼睛,"恩瑜你还没有毕业耶!" "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定要救活孩子!"我来不及再和小林护士过多解释,抱着孩子柔软的身体,转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那个和我一起狂奔而来的年轻妈妈,已经不省人事地倒在急救室的外面。没有人能帮助我,我只能坚定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二楼的手术室里冲去。 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我再也不能看着那张被白色床单盖住的脸,我再也不能让任何一条生命从我的手中消逝!我要救她!我要救她!我要救……简帆! 我蓦然闯进二楼的手术室,正在打理手术室的两名护士吓了一跳。 我没时间和她过多解释,立刻大声喊道:"快!大概三岁的小女孩,气管被果冻卡住了!已经做了气管切开术,马上帮她消毒,用止血钳给她止血!拿最细的那根喉管来,我要给她做深喉插管!" 护士被浑身是血的我吓了一大跳,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小小的身体,来不及过多问询,转身就去准备手术的器械。 我冲到消毒龙头前,洗了手,抓过一件消毒隔离衣往自己的身上一罩,急急忙忙地套上橡胶手套,冲到了手术台前。 长年在手术室里值班的护士已经在帮宝贝清理创口,但还是有鲜血不停地从喉管里冒出来。但让我高兴的是,血液中还会鼓起一个接一个的气泡,这代表这个孩子还活着。切开的创口,为她提供了呼吸的管道。 "打了麻醉吗?"我心急地问值班护士。 "还没有,马上就打。"护士手里拿着一管淡黄色的针剂。 "快点打,宝宝已经受了很多痛了。"我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孩子,"把氧气推过来,气管给我!" 护士连忙把氧气推到我的身边,把气管递过来。 我看着她把一针麻醉剂慢慢地从孩子的锁骨上方推进去,才拿起弯钳,很小心地扯开刚刚被我切开的那个创口。 孩子的小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 "对不起,宝贝,我会轻一点,我会轻一点的。"我连忙轻声地对孩子说道。 弯钳撑开了孩子的喉管,鲜血和着红色的肌肤,一起翻转在我的眼前。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如果当年,我也能在他的身边……也许……他也不会就那样离我而去…… "医生,气管……" 不知道值班护士是不是看到了我突然走神了,连忙推推我,还把最细的喉管递到我的手里。 我连忙吸了一下鼻子,接过那个细细的喉管。 我用最轻的力道,最快的速度,很快把喉管插进孩子的气腔内。抽出内部的管心,再接上内管。红色的血立刻顺着管子流了出来。 "把清理机拿过来,给她把凝血清理掉!"我朝另一个护士喊道。 护士立刻拿来有吸引器的清理管,把那些内管的血液给清理掉了。 终于呼吸机轻轻地响了一下——呼!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 是孩子在呼吸!她真的在透过喉管自主呼吸!虽然呼吸机在帮助她,但是证明……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去! "成功了耶!恩瑜!"值班护士开心地对我喊道。 天啊!那一瞬间,我的眼泪都快要狂涌而出了。 我救了她!我真的救了她!几乎都有点不能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竟然真的救活了一条生命,而且还是那样一条娇弱的,差点就要消逝的小生命。 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一开,穿着白色隔离衣的罗院长走了进来。 我突然看到罗亚霖的父亲,心里突然一惊。 啊,我已经不再是这个医院的实习生了,居然擅自把孩子抱到这里来,还给她动手术!完了,这下完了!罗院长他一定…… 我惊慌失措地望着罗院长,他没有戴大口罩,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阴沉和严肃。他瞪着我的目光,是那么的严厉,让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低下头去。 惨了,这一次一定不只是赶我出去那么简单了。 我擅自回来,擅自动用手术室,擅自帮孩子做手术。 他大步朝我走过来,我几乎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了!怎么办,怎么办! 可是院长的脚步却停在了手术台的旁边。 他没有开口大声训斥我,只是低头朝手术台上的孩子看了一眼,有些皱着眉头朝我吼道:"插完管就算结束了?怎么不给孩子包扎?把果冻想办法取出来!难道想让她一辈子插着喉管吗?!" 我和两个值班护士都吓了一大跳,我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罗院长。 "别只看我,快点处理病患!"罗院长的口气非常严厉。 我被他吼得惊慌失措,却只能连忙低头:"是,是!我马上处理!" 我还以为他会大掌一挥就把我赶出医院,我还以为他会严厉批评我擅用手术室,我还以为他会打电话给我的导师,我还以为…… 可是他让我继续!让我继续把这个手术完成!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我可以继续留在庆东吗? 我慌忙帮孩子处理着伤口,把吸引器的吸管伸到孩子的喉咙里,希望能把那个果冻搅碎再吸流出来。两个护士也连忙在旁边帮助着我,而黑着一张脸的罗院长,就站在手术台的旁边,目光凌厉地望着我。 我的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手指也忍不住快要发起抖来。 但是罗院长却突然轻声地丢下一句话:"施恩瑜,虽然不希望你再影响亚霖,但……你的成绩和技术,让我实在没有可以赶你走的理由。留在急诊中心吧。" 啊?!我……没有听错吧? 要我留在急诊中心?那么就代表我可以回来了?天,不会是真的吧! 泡沫红茶的香气,在我的手中依依袅袅。淡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灯罩幽幽地洒落下来,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杯红茶,不敢移动,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坐在我对面的罗院长的表情。 从未试过在医院的咖啡座里和院长面对面地坐着。 虽然外面已近深夜,来喝咖啡的病人和医生们都已经减少了,但这沉默的气氛还是让我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疼。 "施恩瑜,"对面突然传来院长深沉的声音,"我对你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泡沫红茶差点从我手中的玻璃杯中洒落出来。 "本来已经想把你的档案退还到庆东医学院的,但是……"罗院长把咖啡杯放在小餐桌上,"作为一个父亲,我也许可以做这样自私的事情,可是身为院长,我没有理由把这么好的助理医师赶出医院。" 罗院长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高大的院长。 他的英俊风采依稀仍在,如果不是从亚霖的口中亲耳听到说他是亚霖的养父,我也许怎么也想不出,他竟然和罗亚霖不是亲生的父子。 罗院长看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微微地收起了一些,我少见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慈祥。 "孩子,你一定在心里怨恨着我吧?为我那天向你做出那么无情的要求。明明并不是你的错,却要赶你离开医院。" 我抿紧自己的嘴唇,摇头:"不,您是院长,我只能听从您的。" "是,我是院长,但我也是个父亲。"罗院长的声音低沉,"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走得更平坦,更幸福。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我为亚霖铺好了一切,只想他不要再经受我曾经经历过的辛苦,能够和采蕊结婚,得到上层的保护,是他能顺利接任这个院长职务的最好选择。" "可是……"我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可是……您是否曾经问过亚霖,他又是否愿意这样做?" 罗院长的眉尖微皱:"难道他还会不愿意吗?" "院长,您是庆东的好院长,您也是亚霖的好父亲,可是您却是个忽略了儿子想法的父亲。您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自己的想法吗?您从来都不曾问过他,他是否愿意做医生?是否愿意接受您的安排?是否真的喜欢叶医生?是否真的愿意结婚?也许他从来都不想做什么院长,他只是……"手心里的泡沫红茶在轻轻地颤抖,"他只是想要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这样脱口而出。 明明从来不想去管别人的闲事的,但我想起了亚霖跪在我的床前握住我的手时那滑落在颊边的眼泪。不知道他独自一个人支撑了多久,不知道他抱着那个报恩的念头坚持了多久,更不知道他还要继续多久。他学不会和父亲沟通,那么我…… 罗院长的眉尖微微地挑了一下,他奇怪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暗:"你……知道了什么?是亚霖告诉你的?!" 我咬住嘴唇,不敢再看罗院长的眼睛。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似乎不应该这样横加指责。 "没想到那小子把这件事情都告诉你了……"院长低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为了哄我而故意那样说。但是现在看来那小子真的对你动了心。" 哐啷!手心里的玻璃茶杯突然不听话地歪倒在餐桌上,茶水从杯中洒了出来。 "对……对不起,院长!"我抓住茶杯,心慌意乱地说,"我去拿抹布擦一擦……" "不用!"罗院长却伸手拦住我,"听我把话说完,恩瑜。" 我是真的想要逃走,我害怕罗院长要对我说些什么。有亚霖闹的那一场还不够吗?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了,拜托你们,请放过我吧! 可是怎么逃? 罗院长伸手拦着我的去路,我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在他的对面坐下。心里却像揣了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翻腾得厉害。 拜托不要跟我谈感情!拜托不要跟我谈罗亚霖! "恩瑜,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不用我说什么,你就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关于亚霖的身世,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他是我们老两口唯一的寄托,无论他是想也好,不想也罢,都必须要和采蕊订婚。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罗院长不紧不慢地在我的面前说着。 我只能把自己的头低得更低,低得快要埋进那张小小的餐桌下面。 "虽然我们父子是因为你才第一次大吵了一架,但是我并不生你的气。你将来会是一个好医生,这一点我已经看到。我没有理由把你这么好的人才推到别家医院去,所以,你以后可以继续留在庆东附院,但是条件是,必须离亚霖远一点。" 我低着头,平静地听着罗院长的话。 是的,我是想离他远一点,因为我不想伤害他,我知道那个温柔的罗亚霖,也是一个一旦动情,就没有办法抽身的人。 "恩瑜,你找个男朋友吧!"罗院长突然对我提议,"院里未婚的医师,你随便挑,我去帮你保媒。只要你在亚霖面前告诉他你已经心属他人,让他对你死心,就可以了!" 什么?!罗院长的这个要求,却炸得我不得不抬起头来。 找个……男朋友?男朋友?院长大人,您可真说得出口!您可知道,这三个字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这三个字是我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的梦想,男朋友……院里的未婚医师?不……不……就算你找再多再好的人来,我也不可能把他们当做男朋友。除非你能把他带回来……你能把那个已经在天堂门外的人再带回我的身边吗? "怎么了?"罗院长看着我的表情,疑虑地问,"院里没有你喜欢的男医师吗?或者你们学校里你有中意的吗?我可以去告诉你们导师。孩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听说你以前的男朋友,在三年前……" "对不起,院长!"我突然打断了罗院长的话。 对不起,我不能听那样的话,我讨厌任何人在我的面前再提起三年前。亚霖不行,院长也不行!不就是要让他的儿子对我死心吗?我答应就是了,但是请不要再揭开我的伤疤,请不要再让我鲜血淋漓。 "对不起,院长。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会按照您的安排去做的,您放心吧。但是请您也多理解一下亚霖,他真的……很爱你们,但是他也过得很辛苦。您这样给他的爱,太重,太沉了。"我的眼睛有一点模糊,我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我站起身来,朝罗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让我继续实习下去,我很感激您。我会好好做好我的工作,请院长放心。我先走了,再见。" 我没有等罗院长回答,再一次很没有礼貌地绕过他的座位,抬腿就朝外面走去。 罗院长没有错,亚霖也没有错。 他是爱着亚霖的养父,他是爱着院长的养子。可是为什么这份爱,要变成互相伤害;而这两份爱又一起强加在我的身上,却只会变成更大的伤害? 是我错了吗?是我不该存在,是我该和他一起,去我们的天堂之外…… 我又逃出来了。每次遇到罗院长,我也许只剩下转身逃走的份儿。 男朋友这三个字就像哽在我心口的刺,刺得我的心微微地痛。 可是似乎罗院长的提议也没有什么错。亚霖,是我不想伤害的亚霖。也许叶采蕊并不是他想要去爱的那一个,但是我也不是他可以寄托的那一个。我的心已经死了,跟着那个徘徊在天堂门外的人,一起死了。 "小林姐!"我推开诊断室的大门。 今天是小林姐当班,为了救那个孩子我把她都吓坏了,现在该和她说一声才是。 "啊,恩瑜,你回来了。"小林护士抬起头来,"那个孩子怎样?" 她正在帮一个病患处理伤口,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头上还戴着一顶灰色的绒线帽,穿得好像夜行衣似的。 "已经没事了,还好抢时间做了手术,不然窒息那么久,救回来也会脑死了。"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不错嘛,恩瑜。"小林护士对着我笑了起来,"你抱着孩子跑上去的时候,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还没有助理医师在没毕业前就敢做手术的。你也算是开了我们医院的先河了,看来跟着罗医生,果然学了不少技术吧!" 罗医生?突然听到小林护士又提起这个名字,我的心里还是微微地痛了一下。 "没有啊,我当时只不过是太着急了,也没有问过你们,就自己处理了。"我低下头来,拉开以前的我的柜子,"不知道我以前的衣服还有没有?外套被沾上了好多血……" "没有的话就先穿我的好了。"小林护士很热情地说。 "应该还有的吧。"我弯下腰来,一边找,一边回头对她微笑。 小林护士正拿着消毒药棉在那个病患的脸上擦着,而弯下腰的我,恰好可以看到那个病患的侧脸。脸颊上似乎红肿了一大片,连脖子里,都有被人抓伤的痕迹。最奇怪的是,虽然只能看到一小半侧脸,可是,那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套在有些宽大的黑色外衣里的身体,都让我奇怪地感觉到了什么。 这个人怎么好像……坐在那里的病患似乎也发现了我在奇怪地打量他,他突然一转脸,抓起放在桌上的一个消毒口罩戴在了脸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更是让我的心头蓦然一跳。他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着急地遮掩自己? 小林护士也被这个病患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有些不高兴地对那个人说:"你别乱动!我在给你处理伤口呢!把口罩拿下来!怎么长得漂亮就不敢见人了啊?" 漂亮?不敢见人? 可是那个人却用力地捂住自己脸上的口罩,突然之间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不弄了!"低低的声音从他的指缝间传出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丢在小林姐身边的处理台上,转身想跑。 但就在他突然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冰绿色的眼睛。 一双虽然已经红肿,虽然已经布满血丝,但却让我不能遗忘的眼睛。 他拉开大门,一步就冲了出去。 我丢下手里的东西,跟在他的身后。 "给我站住!" 黑色的身影朝医院的大门狂奔。 "给我站住!宇文曦!"我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chapter 13 那一吻,蚀骨入心 已近深夜。 大厅里连导医台的值班护士都去休息了,明亮的日光灯照耀着惨白的走廊。 "站住!宇文曦!"我在他的背后,大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灵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信念,竟然只是凭着那双冰绿色的眸子,我就已然认定了眼前的这个男孩。 他是宇文曦!没错,他是宇文曦! 可是他跑得太快了,瞬间就冲出了诊断室,朝医院门口狂奔。我跟在他的身后,不肯放过他,他却又突然把脚步一拐,跑向了急诊大楼的楼梯间。 "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宇文曦!"我朝那个方向直冲而去,这里是我的地盘,难道我还抓不到你? 果然就在他慌不择路地闯进楼梯间的时候,我一把就抓住了他套在身上的宽大外套。 泛着黑色光泽的短发,在白色炽光灯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双有些微微红肿的冰绿色眸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几乎是顺手的,我一下子就扯下了他脸上的那张大大的消毒口罩,那张在诊断室里来不及全部处理完毕的漂亮脸颊,立刻就露了出来。 我的眸子蓦然放大。 瞪着他的脸颊,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握住一样绞痛,腿软得不能支持自己的身体。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后面退去。 "天!这……这是……被那个人打的?" 漂亮的曦,俊美的曦,眼眶红肿,嘴角淤青,脸颊上有被人扇过的指印,连他白皙细腻的锁骨上,都有被指甲抓过的痕迹。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根本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他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垂下手,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嘴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咽了回去。 "走!"我突然上前一步,一下子拉住他的手,"我们去找陶倩,我们去找那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们动手!" 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曦,是我害他被公司责骂。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可以对他下这么重的手,而且还是打在他最不能被伤害的脸上,他将来要做明星的啊。 "不!不要!"他却用力挣脱我的胳膊,"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突如其来的话出乎我的意料。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小曦,你在说什么?你……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知道那天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为你们惹了那么多麻烦。可是他们也不能这样打你!我去找他们!" "不要!"宇文曦一把抓住了我,"恩瑜姐,我挨多少次打都没有关系,即使经纪人再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不要去找他们,也不要再对他说……你是我的亲姐姐!" 这一句话又出乎我的意料。 亲姐姐?啊,我想起来了,是那天在警察局,那个经纪人追问我时我编出来的谎话。可是这和他挨打有关系吗?这和那些人这样对他有关系吗? "曦……" "我讨厌你做我姐姐,我讨厌你告诉别人你是我姐姐,我讨厌你对经纪人说你是我姐姐!"宇文曦突然拔高声音,有些愤怒地注视着我,"我没有姐姐,从来都没有!我没有依靠过谁,也不需要谁的照顾!我把你当做我最亲最近的朋友,而不是什么"姐姐"!" 我被这孩子突如其来的怒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惊讶地瞪着他严肃的表情,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他的脸颊气得涨红了,对视着我的眼睛就像是小狮子一样血红,"恩瑜,我不怕疼,也不怕被他们骂,只是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弟弟一样看待!" "可……"我奇怪地看着他,"你本来就只是我的弟弟啊!" "我不是,我不是!"我的话却像是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竟然一下子握住我的肩膀,"我不想做你的弟弟!你知道吗?我不想做你的弟弟,恩瑜!" 他大叫着我的名字,完全不复平日的内敛、温柔和青涩。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他有些生气、有些愤恨的复杂表情,我甚至有点不能再和他对视,总觉得再多看他一秒,就会有种被吸进去的强烈感觉。 "曦……你怎么了……你别这样……"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指。 这样的曦让我觉得害怕,这样的曦让我觉得陌生。 "恩瑜,你难道……"他突然又向前跨了一步,我被他高大而瘦弱的身子卡在了墙壁和他之间。 我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着他,这个高高大大的,却讨厌把我叫做"姐姐"的孩子。 突然觉得他真的并不像个弟弟,没有哪个弟弟会对姐姐这样,没有哪个弟弟会这样握着姐姐的肩膀,更没有哪个弟弟,脸上带着伤痕,却还是目光复杂地望着姐姐。而这个弟弟,足足高出我一个头的弟弟,他的眼睛那样明亮,他的脸孔那样漂亮,他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就让我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似乎曾经也这样被罗亚霖按在墙壁上,但那一刻,我却完全没有过现在的这种感觉。 看着居高临下的曦,看着他逼视着我却又让人无法直视的漂亮眼睛,我竟然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之前,我就曾经被他这样对待过;仿佛就像是梦中,我也曾经被他这样卡在墙壁中央,仿佛就像昨天,我也看到过这双冰绿色的眸中复杂的感情…… 我曾经和他相遇过吗?我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宇文曦吗? 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可就在这一刻,安静的楼梯间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玻璃大门被人推动的声音。和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罗亚霖的声音从宇文曦的身后直直地传来:"恩瑜!恩瑜你回来了!我刚刚听小林说……"声音蓦然哽在他的喉咙里。 他的视线穿过宇文曦的肩膀,落在被那个孩子按住的我的身上。 我突然也呆住了。 本来和曦吵得不可开交,这个小孩让我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现在罗亚霖突然又闯了进来。 那个把他赶走的金色早晨,马上又闯进我的脑海。 像是本能一样,我突然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面前的宇文曦。 我明显感觉到面前的曦,身后的罗亚霖,在这一瞬间,全都颤抖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着他们重重地抖动着。可是我没有选择。 "对不起,曦。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我强迫自己把头埋进宇文曦的怀里,轻声向他道歉。 我闭上眼睛,假装没有看到身后的那个人,但是我的道歉,却是认真的。 曦明显被我吓了一大跳。 "恩瑜……姐……"他的声音哽住,但还是叫了姐姐。 我的心都被他叫痛了。 我知道我在卑鄙地利用他,我知道我在伤害另一个人,我知道……我不知道……我的脑中混乱成一片,但我却紧紧地抱住他。 "曦,抱紧我,好不好?"我觉得自己在无耻地要求。 心像是被人在撕扯一样地疼痛。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发誓再也不会接受别人的爱,却在这一刻,不得不利用他来抵挡另一份爱情。 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帆……你会了解的,对不对? 把脸颊深深地埋在曦的怀里,我既不敢抬头看曦的眼睛,更不敢转身去看曦身后罗亚霖的表情。 在这个闪着苍白的白炽灯灯光的楼梯间里,我几乎能听到三颗心脏绞在一起的声音。 痛。 我在痛。曦在痛。亚霖,也在痛。 我缩在曦的怀里,这个瘦弱的不算温暖的怀抱里。我在发抖,不停地发抖。 脚步声突然重重地响了起来,刹那间,我感觉到有人猛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接着就把我狠狠地向外一拖。 "施恩瑜!你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吗?!" 罗亚霖把我生生地拖出宇文曦的怀抱。 我知道他会很生气,很愤怒,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下手这么重,钳住我的手腕是那样的用力,差点把我再撞向惨白的墙壁。 "啊,好痛。"我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不知道是为我的手腕,还是为我的心。 "喂,你干什么?!" 反应更迅速的是宇文曦,他竟然抢在罗亚霖把我撞到墙上之前,生生地扯住我的另一只手腕。 啊,还是痛! 两个男人,两只手,两张不同的面孔,两双不同的眼睛,两颗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受了伤的心,还有被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虚伪的我。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亚霖还曾经给宇文曦做过诊断,但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模样,却是他们第一次相互见到。 亚霖看到我被宇文曦反抓住另一只胳膊,更是有些生气:"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又要对恩瑜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但至少不会这样伤害她!"宇文曦抬起头,迎着对面的罗亚霖。 亚霖的眸子在夜色下闪闪发亮,而曦的冰绿色眼睛,更是闪烁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 "伤害她?"罗亚霖的眉尖微皱,"啊,我记得你,小朋友。你不是上次在医院里因为卖血而晕倒的那个吗?" "是又怎么样?"曦挺起脊背,脸上的伤痕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凌厉的表情。 我发现这个孩子每次遇到别人的挑战时,总会不自觉地变成一只张开全身利刺的刺猬。虽然他的年纪还小,但是比起大我两岁多的罗亚霖来说,曦的霸气,甚至更胜于他。 "你干吗跑来缠着恩瑜?你想要对她做什么?你对她有什么企图?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放开她,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的!"罗亚霖皱眉,温和的脸颊上,现出严肃的表情。 "你才是在缠着恩瑜呢!"这孩子又自动把"姐姐"两个字省略了,"这句警告的话,应该我来说!如果你再这样抓着她,再伤害她,我才不会放过你!" 两个男人目光凌厉,似乎谁看谁都格外不顺眼,更甚至在自己手掌上暗暗用力,想要把我一把给扯过去。 "放开恩瑜!"罗亚霖低低地对他吼道。 "你才应该快点放开!"曦纤瘦的手掌立刻用力。 我的左手被罗亚霖死死地握住,痛得我冷汗直冒;我的右手又被宇文曦扯住,他收紧的手指,让我的手腕就要红肿起来。 "放开!放开我!"我突然抬起头来,朝着罗亚霖大叫了一声,"放开我,罗亚霖!" 亚霖脸上的表情蓦然一呆,他似乎不相信我会朝他先吼出声来。 "放开,罗亚霖!"我没有礼貌连名带姓地一起喊,"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貌?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没看到我正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吗?你闯进来干什么?你抓着我干什么?你很讨厌耶,放开我!" 我猛然从他的手中用力挣脱,差点把罗亚霖都带个趔趄。 但是很显然,两个男人全都被我的话所惊呆了。 男朋友!这个我甚至一辈子都不愿意吐出的词语,此刻那么轻巧地被我吐了出来。 罗亚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用他那双明亮的眸子,不相信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仿佛我是外星人一般。 还抓着我另一只手的宇文曦也呆住了,他握住我的力道显然已经放松,但是从那冰绿色的眸中投射出来的,却是怀疑的目光。 是啊,他们是要怀疑的吧。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跳出这样一句话,可是这不正是罗院长所希望的吗?可以让他的儿子死心,可以让他安安心心地和叶医生去订婚。 "施恩瑜,我没有听错吧?"罗亚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他……是你的男朋友?"他的脸一片苍白,抖动的唇瓣几乎是生生地挤出这一句问话。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我差点想要摇头了。 但是我突然反握住曦抓着我的那只手,把他有些纤瘦的手掌都抓进自己已经快要冰冷的掌心里。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他,宇文曦……我现在的……男朋友。"我抿紧自己的嘴唇,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说谎了,"现在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拒绝你了吧?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就是他……我可爱的弟弟,宇文曦。" 我咬着牙把曦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第一次亲密地依进一个男生的怀抱。 可是心却痛得快要被人撕扯开了一样。 不是为了眼前亚霖惊愕不已的表情,也不是为了他那让我心里都酸楚的表情。 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玩这么无聊的把戏,居然也会说这么无聊的台词,居然也会用这样的手段去欺骗别人。我好难过,我好想哭。我不想谈什么爱,却又要假装去爱,还要去伤害别人。这些事情,都不是我想要去做的,可是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对不起,亚霖。 对不起,曦。 罗亚霖站在我的对面,他垂下眼帘,轻轻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接着他突然抬头,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冷冷地刻进我的眼里。 "恩瑜,做这样的事情……有意思吗?!" 一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一样地疼。 我知道我骗不过他,虽然和他相识不久,可是这个温柔的罗医生,就像是个大哥哥一样,一直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体贴着我。我的一切心思都瞒不过他聪慧的双眼,我的一切手段,也无法欺骗过他的那颗心。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能骗他。 我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亚霖的眼睛。 我该怎么回答?该怎么把这戏演下去? "罗亚霖,你别对自己太自信!"被我硬扯来当"道具"的曦,却在这一刻突然开口,"什么叫做这样的事情?你以为恩瑜姐是在骗你吗?你以为她为了拒绝你,而硬拉我来的吗?" 我被这个孩子的话突然吓住,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宇文曦。 他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纯净澄澈的眸中,闪烁着那样自信的光芒。还有些淤青的唇边含着一抹嘲弄般的淡淡笑容,更加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对面的罗亚霖奇怪地看着他:"不然怎样?我不相信……恩瑜会和你姐弟恋。" "姐弟恋又怎么了?"宇文曦的眉尖微挑,"别说恩瑜只大了我三岁,就算大我三十岁,我也会喜欢她!" 天啊! 这孩子到底在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啊!虽然心里知道他是在帮我,可是什么"三岁"、"三十岁"?什么"姐弟恋"?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亚霖死心,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得更复杂啊! "宇文曦,别在这里说大话!你知不知道恩瑜以前的那个……" "亚霖!"我抢在他开口把那件事情说出来之前立刻打断了他。 不要提,不许提,不能提!他怎么每次都学不会?那天早晨弄成那样,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对我提起那个人?为什么还学不会?为什么现在还要说? "我不管恩瑜的以前,我只要她的现在,包括她的未来!"曦却抢在我快要发脾气之前说道,"不相信我们吗?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他的话音一落,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突然伸过另一只手来,掐住我的下巴轻轻地向上一提。 我被迫地和他的目光对上。 那双冰绿色的眸子,在瞬间转成了幽绿的颜色,如同来自外太空的纯净水晶,像是在一刹那间,就可以对你绽放出它的魔力。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曦,你……" 就当我还想要对他询问的时候,这个小男生已经把他樱花一般柔软的嘴唇朝我的压了过来。 轰!我的脑中滚过一片炸雷,把我炸得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他居然在吻我!他居然在吻我!这个孩子,这个刚刚还大叫着不要我做他姐姐的孩子,居然捧住了我的脸颊,居然在吻我! 天啊,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推开他;第二个反应,就是想要反手给他一巴掌;第三个反应,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仿佛看到了帆,那个在天堂俯视我的帆。 我好想哭,我不能呼吸,我无法感应曦的唇。虽然是那样柔软,虽然是那样的温暖,可是我不能感应。我再也无法体会到那些年,我缩在帆的怀里,被他轻轻柔柔亲吻的感觉。那时我们的心靠得那么近,他的吻是那么甜蜜。 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感觉。我只想伸手掐死我自己! 我怎么可以这样背叛我的帆!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用这么烂的理由来欺骗亚霖,我怎么可以硬拉宇文曦来当挡箭牌!而今一切,我真的作茧自缚了! 曦,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为什么! 快点走开,快点离开,快点放开。曦,我不想伤害你,曦,我真的不想! 哐!楼梯间的玻璃大门被人重重地关上了。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滑落在我的唇边,和着宇文曦受了伤的唇瓣,搅拌成一丝苦涩而酸楚的味道…… chapter 14 你是我的奇迹 安静的医院走廊里。 午夜的灯光散出淡淡而昏黄的光晕,我站在大大的玻璃窗前,凝望着窗外一片幽暗的天空。黑色似乎那样无穷无尽,一直绵延到我看不到的尽头。 玻璃窗上映出我苍白的脸颊,还有远远地站在我的身后微抿着嘴唇的宇文曦。 我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映在玻璃窗上的他,却发现他也正在凝视着映在玻璃窗上的我。 我的心竟然没有力气地抽动了两下,只为了刚刚他那个贴在我唇上的……吻。 "你回去吧。"我的声音喑哑到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地步,"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他突然向前一步,映在玻璃窗上的那张漂亮的面孔也立刻放大:"恩瑜姐……你生我的气了?"他咬着自己的嘴唇。 我垂下眼帘,用力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刚刚……"他低声想要解释。 "别说了,曦。你回去吧,刚刚的事情……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我的心几乎连痛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好疲倦,倦得只想倒下来,倦得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流泪。 "恩瑜姐……"固执的孩子却像是不肯放弃他的努力,他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刚才的那个……医生?"他突然这样问我。 我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他的问题,还是为了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指。 "别乱说。"我立刻打断他,"他只是我的上司,是我实习的指导医师而已……" "那你为什么难过?姐姐,我帮你拒绝了他,不好吗?"曦似乎不解地看着我,但他却没有办法体会到我心底的那份痛楚。不是为了拒绝了亚霖在痛,而是为了那个吻在痛。 "恩瑜姐,"他突然用力,手指扳过我的肩,"答应我,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呃?我被小曦的这句话弄得呆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突然对我说起这个? "不要喜欢他,也不要喜欢任何医生,好不好?"他用那双纯净澄澈的眸子直盯着我,"不要喜欢他,也不要和他在一起。我会守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答应我,好不好?" 呃?!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他会守护着我?他会不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看看他那张已经花掉的小脸吧,他又拿什么来守护着我?让他替我挡掉罗亚霖,我的心里就已经很痛了,我怎么可能再利用他,去挡掉那些所有对我另有企图的人?他只是一个孩子啊,一个我想要疼爱的孩子而已。 "曦,别乱说话。"我轻轻地抹掉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指,"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但……亚霖是个好人,只是我没有那个福气享受他给的宠爱。" "恩瑜姐……"他急忙向前迈了一小步,还挂着淤青的小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急切。 "别说了。"我立刻打断他,"我们去诊断室吧,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然留下伤疤就麻烦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这里?" 宇文曦听我岔开了话题,也没办法把刚刚的事情再进行下去。 他微微低下头,情绪低落下去:"因为今天我们挨了向南哥的处罚,把整个训练大楼都打扫干净了才休息。洛枫和修齐都累得走不动了,以哲的脚伤又……" "他们也全部都挨打了吗?"我惊讶地瞪圆眼睛看着他。 虽然知道天世娱乐的训练严格,但是对于动手打人这一点,我却实在不能苟同。 "没有。"他抿了一下嘴唇,"向南哥只是警告我不要再惹事了。" 啊,听到他这句话,我就明白了。只有他一个人挨了上面的打,所以也只有他的脸上才有伤了。可是一想起来这份伤却是因为我,因为我带他们去吃饭,才给曦惹上了这样的事情,愧疚立刻就涌上了我的心头,甚至都盖过了刚刚的疼痛。 "对不起……曦……"我有些难过地低下头,"都是因为我……" "才不怪姐姐。"他却立刻接口道,"挨向南哥的打,没有关系,因为他是想要我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但是我说过我一定会保护姐姐的,无论下一次是什么人敢欺负姐姐,我依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他冰绿色的眸子,在昏黄的走廊灯下,散发着淡淡的水晶般的澄澈光芒。没有任何遮掩的,只是这样轻轻地和他对视,就完全可以看进他的心底。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知道他是真诚的,我也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我心底突然浮起了一抹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想要责备他的奇怪感觉。但是我却只能抬起手指,轻轻地揉了一下他柔软的黑发:"傻孩子。" 他看着我,立刻反驳道:"姐,我不是孩子了。" "你怎么不是,现在还不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哪有人来医院里打扮成这样的?你以为你是夜行侠啊?"我伸手拉拉他身上过大的衣服和帽子。 "我……我怕被别人发现嘛!"他的脸竟然悄悄地涨红,"我会尽快长大的,姐,不要再叫我孩子。" 他嘟起粉红的嘴唇,依然还是带着纯真的孩子模样。 但是好奇怪,我盯着他轻轻撅起的粉红唇瓣,胸膛里就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突然之间就咚咚咚地乱跳起来。我依稀还记得这粉红色的唇瓣贴在唇上的感觉,那样柔软、湿润,混合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就像是清晨里刚刚绽放开来还含着露珠的百合花,甜美、清爽得令人无法自拔。 oh,mygod!我都在这里乱想些什么? 我应该快点转身去帮这个孩子治伤才是,不应该傻站在这里盯着他的嘴唇发呆。如果被这孩子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要暗暗笑我在发花痴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可是,却是个漂亮得像花儿一样的孩子。 他会红的,他一定会非常红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笃定过一件事。 "走吧,我带你去诊断室。"我猛地转身,想要掩藏自己泛红的脸庞,"你再帮我给以哲拿点药,回去提醒他好好按时服用。" "姐姐你自己拿去给他吧,那臭小子很不听话。除非要陶姐说他才听的。"曦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这个周末要去别山温泉拍一支mv,姐跟我们一起去吧。" "别山温泉?"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还有七天,我们就正式出道了。这支mv,是拿来做第二波主打的。姐跟我们一起去吧,这次向南哥不去,陶姐带我们去。正好可以一起散散心,还可以帮忙弄弄以哲的伤。我们第一支主打可是激烈的舞曲,我真的怕他到了舞台上会撑不住。"曦认真地对我说着。 我看着提起工作就换了一种表情的他,忍不住淡淡地笑了。 记得有句话说,上帝如果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曦虽然一无所有,但是他却有着这样俊秀的外表,有着迷人的嗓音,还有着一颗执著而真诚的心。 他们会成功的。奇迹一定会实现。 我如此相信着。 我终于还是被曦说动了心。 自从帆离开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门旅行了。虽然陶倩也曾经邀请我陪她去世界各地出差,但是总觉得身边像是少了什么一样。那种从心底淡淡泛起来的伤感和孤单,会让我丧失品味风景的心情。 但是这个周末我真的跟曦他们出来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罗亚霖,还有那个庆东附院,全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也许这次和他们一起出来,真的能让我那颗疲倦的心稍稍放松一下。而且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还没见过陶倩,更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跟她道歉。 不过好像这个愿望好难达成啊!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坐满了一大车,宇文曦和洛枫、修齐都坐在车子的前半部,陶倩和关以哲坐在我的身前,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虽然陶倩就在前面,可是她身边的关以哲一直在跟她撒娇吵闹,她根本没有机会转过身来陪我好好聊聊。 我有些懒懒地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一边听着陶倩和以哲的争吵,一边闲闲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是一条非常宽阔的大路,路边种满了高大而挺拔的胡杨树。即使现在已经到了微冷的深秋,路旁高大的胡杨树却依然枝繁叶茂,高大青葱。 其实我是不认识这种胡杨树的,"胡杨"这两个字,还是帆告诉我的。 那一次,我们也是一起同行,要去外市的一位朋友的家里,路上却因为一件小事而争吵起来,我只盯着窗边的风景一点也不想理他。 "恩瑜,你知道路边的树叫什么名字吗?"他突然拉拉我的衣角。 帆每次和我吵架后都不会道歉,只会顾左右而言他地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回头白他一眼,撅起嘴巴胡乱回道:"不就是杨树嘛!" "它们虽然也是杨树的一种,但却不是普通的杨树。它们的名字叫胡杨,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即使在世上最荒芜、最贫瘠、最恶劣的荒漠中,也能坚毅地成长几百年而不枯萎。所以古时候的胡人都把这种杨树奉为天神的图腾,只要胡杨不倒,生命便不会停止。"他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边看着窗边掠过的高大胡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也忍不住转过脸去看着他,帆的目光中盛满了那样灿烂的光华,就像是永远璀璨的琉璃,绽放着那些我读不懂却又永远都羡慕的光芒。 "你又骗我。"我对他扁嘴。 他是历史系的高才生,对那些什么野史正史完全都是信手拈来。可是有时候他也会淘气,常常故意说些错误的事情来逗弄我。 "我没有。"这一次,帆的目光却突然认真起来,"西夏时代的胡人,死后都会用胡杨木打造棺木,也希望可以埋葬在胡杨树下,听说这样可以使灵魂附在千年不死的胡杨树上得以永生。所以胡杨在沙漠里,就是坚毅的代名词,也是所有胡人在那样困苦的环境下对生的渴望。恩瑜,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你也把我埋在胡杨树下吧,那样我也可以把灵魂附在胡杨树上,如果你看到胡杨在向你摆动叶子,那一定是我,在向你挥手……" 啊!不行,不可以再想下去了。 我的心突然重重地一紧,痛得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就是在那次出行后,帆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他的棺木就用了他最喜欢的胡杨木,他的安息之处就在他希望的胡杨树下。 也许在冥冥之中,人真的对自己的未来是有感应的。但是如果我真的能感应到那天帆会出事,那么我宁愿自己去代替他,也绝对不会让他那样离开了我。 路边的胡杨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难道真的是他……在向我招手和呼唤吗? 帆…… "喂!又在胡思乱想?" 突然有个人在我的身边坐下,还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她。 是陶倩,也只有这个丫头才会对我这么大大咧咧的。 "没有,我哪有在乱想。"我勉强对她微笑,还伸手抹了一下眼睛,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眼角的泪光。 "还骗我,眼圈都红了。"陶倩拉着我的手,"你又在想……" "淘淘!"我伸手按住她。 她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什么都不说了。 这还是从那天出事后我第一次见到陶倩。她似乎也同样收敛了不少,满头的五彩丝带都消失不见了,也不再穿得那么火辣,而是换上了一身秀气的滚着蕾丝边的宝蓝色小西装,看起来真是淑女了不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那天的事情,害得她也跟着受到了责罚。 "淘淘,对不起。"我有些抱歉地对她说。 "你怎么了?道什么歉?"陶倩奇怪地看着我。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一定也受了很多责罚吧?"我有些歉意地看着她。 "啊,你是说那天啊,"陶倩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那天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记着它干什么。再说又不是你的错,而且受罚最重的不是我,是小曦。你要道歉的话,应该跟他说才对。我已经忘记了,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再说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挨骂一顿又算得了什么。" 心直口快的陶倩总是能让七上八下的我,立刻就觉得安心不少。 "谢谢你,淘淘。"我还是觉得挺内疚的。 害得曦挨了打,害得他们三个跟着打扫大楼,还害得陶倩也受了罚,这让我怎么能过意得去呢? "行了,你要真的想谢谢我,就快点安下心来找个男朋友吧。"陶倩伸手拍拍我,"我听说那个罗医生跟你表白了?你怎么没接受?" 晕,这个八卦淘淘,她就算人不在我身边,耳朵也永远都在的。 "是宇文曦告诉你的吗?"我有些奇怪地问。 那天晚上我和宇文曦还有罗亚霖发生了那么奇怪的事情,他总不会回来之后,还把这件事情告诉陶倩了吧。 "当然不是。怎么,小曦也知道了?"陶倩瞪大眼睛看着我。 天,我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不是的,只是他那天晚上去看病,偶尔遇到……"完了,越描越黑了。 "别管谁告诉我的,恩瑜,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这样独身下去?"陶倩认真地看着我。 我也认真地看着她,还认真地点点头。 "不好吗?" "什么?还不好吗?你把那个吗去了,我直接告诉你,不好!一点都不好!"陶倩的反应还和当年一样激烈,"你难道忘记他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了?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他对你的希望?你真的想让他一直卡在你们的天堂之外,永远都做一个梦游的孤魂啊?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但你的人生还要继续啊!施恩瑜,你不会这么糊涂吧?" 陶倩的话,字字都砸中我的心。我就知道这个丫头又会这样说的,我虽然知道她是好意,但是我还是会觉得有些躲不开的疼痛。 "淘淘,别逼我,好不好?他知道我的脾气是这样的,他知道我不会就那样放弃他……" "他就是知道,所以才跟你说天堂之外!如果你不想他一直待在那里的话,就快点寻找自己的幸福吧!"陶倩心急地对我说,"别管那个罗亚霖也好,还是陈亚霖也好,快点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幸福地生活吧!恩瑜,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都会替他心疼、着急!" "你又乱说了。"我有些好笑地看着陶倩,"找男人你以为是在市场上买豆腐啊,随便抓一块就好了?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还有时间跟你们这样出来玩。关于罗亚霖,他是个好男人,但却不是适合我的好男人。你别总催着我找男朋友,小心我把你家的小男生都拐走哦!第一个就抓关以哲!"我有些开玩笑地说。 坐在前面的关以哲突然听到我叫他的名字,有些不解地转过身来:"什么?恩瑜姐你叫我?" "叫你个大头鬼啦!"陶倩立刻一句话就甩了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一句话就把关以哲气得连嘴巴都撅了起来。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难道我是啊?"陶倩不依不饶地和他反驳。 我看着身边的她和关以哲,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句话:"其实你现在也挺幸福的,不是吗?" 陶倩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别山半山腰上的温泉别墅。 这是一栋建造非常华美的欧式别墅,白色的宫廷式外墙,粗壮高大的欧式罗马柱,绘画雕刻精美的走廊,明亮如镜般的宽敞大厅。白色的家具,浓浓的田园风情,标准的宫殿式的开放式大阳台,配着阳台下面一座宽阔华丽的喷泉小花园。真是度假休闲的好地方。 不过那四个男孩子似乎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花园别墅,从一大早他们就在忙着做整体造型,平面拍摄,动态拍摄,舞步拍摄,整体拍摄。 悠扬的笛声轻轻地响起,带着浓浓苏格兰风情的乐曲流泻出来,洛枫、修齐、关以哲、宇文曦,四个同样有一米八的高大男生,穿着墨蓝色的呢制外套,配着金黄色的丝带,再衬上雪白笔挺的西裤,活脱脱就像是从欧式宫廷里走出来的四位王子殿下。 音乐声起,洛枫低沉而又有魅力地轻唱:"你难道忘记了吗?我和你在路边相遇。那天天空还飘着雨,淋湿了我和你。" 修齐清爽的声音立刻接上:"好像没有经我允许,就偷走了我的心。我知道你等的人不是我,却还盼望着你的背影。" 再接下来是关以哲有些微微提上去的高音:"就算是一个微笑也好,就算你从此忘记。你是照亮天空的星星,是我最终的希冀。" 最后一句来自宇文曦,这也是我第一次听他唱歌:"你就是我的奇迹,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奇迹,有你一切都会变得那样美丽……" 他的声音婉转清丽,就像是握在手中的一块温玉,高音那样平滑温润,低音又是那样的富有磁力。这个孩子果然是应该站在舞台上的,因为上帝已经赐给了他所有吸引人的魅力。 看着他们四个人站在一起,随着音乐高声吟唱,我的心里,只浮起了一个词:梦幻。他们真的是来自梦幻的王子,一旦出道,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会虏获所有少女的芳心,到那个时候,曦就真的不再是我的弟弟了。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我转身离开他们拍摄的现场。 这里正是别山的半山腰,最出名的就是这里的一处天然温泉,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炎炎夏日,水温长年保持在二十几度之间,非常适合疗养治病。温泉好像就在离这座别墅不太远的地方,我一个人慢慢地踱了过去。 大概走了不到五分钟的路,我在一片高大的胡杨林里,发现了一片蒸腾着袅袅热气的天然水塘。平静的水面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清澈见底。水面上一片白雾蒙蒙,非常像是童话中的仙境。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得就玩心大起。 看看四周无人,我把自己的鞋子袜子都脱了下来,把自己白嫩嫩的脚丫朝水里伸了下去。温温热热的水流,就像是滑滑的玉石般滚过我的指缝,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啊!温度不烫不冷,非常舒服。似乎只要这样轻轻地一浸,就已经把那些疲倦全部都冲走了。 "啊!好舒服啊!"我很没形象地在池边的石板上躺了下来。 好舒服啊!好像那个庆东附院,那些人,那些烦心的事情,瞬间都离得我很远很远了。真的好想永远这样泡着,好想永远待在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去,不要再想起那些烦心的事情。 我伸手摘过长在石板旁边的一朵小小的淡黄色野花,伸手把它插在了头发上。 以前和帆旅行,他总喜欢在我的长发上乱插这些小野花,他说最天然的东西才是最美丽的。可是我怎么能和花相比呢?我可没有小曦那样像花儿一样美丽的容貌。 哈,我又在乱想什么呢?我和小曦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他是要成为万人迷的美丽孩子啊! "你是我的奇迹,我的世界只有你;你是我的奇迹,有你才会一切美丽……"我闭上眼睛,竟然轻声地哼唱着刚刚学来的那句歌。 "是有你一切都会变得那样美丽。"突然有人在我的身后接了一句。 呃?谁?我被吓了一大跳,翻身想要坐起来。 chapter 15 不能约定的幸福 墨蓝色的外套,从肩膀垂到胸前纽扣上的金色丝带,乌黑亮泽的细碎黑发,衬着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庞。冰绿色的眸子在淡淡的温泉雾气中,缭绕着一种迷茫而诱人的神色,似乎在平日里的那些清澈动人之外,还闪现出我从未曾见过的淡淡光芒。 曦。 宇文曦。 果真像是从中古世纪油画中走出的王子,墨蓝、金色、白色和黑色在他的身上糅合在一起,除了迷人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帅气。 我扭转着身子看着他,竟然在这一瞬间呆愣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男孩子,又怎么会有这样像是花儿一样绚丽绽放的孩子! 他看到我直盯着他的脸,脸庞上竟然悄悄地浮起一朵红云,而和我对视着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悄悄地弯了起来,接着抿紧了他樱花般粉红的嘴唇,轻轻地微笑了起来。 这个微笑,这个淡淡却又害羞的微笑,突然间就像是握住了我的心一样,害得我几乎不敢再抬头看着他,我连忙把自己的身子一转。 天啊,我怎么回事?我怎么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他是真的很漂亮,很帅气,很迷人,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啊。他也只是一个将要出道的未来的明星孩子而已!我已经不再是那种幼稚的花季少女了,可是为什么看到他的微笑,我还是会觉得心跳不止,还是会觉得脸红耳热? 曦的微笑就像是他"杀人"的武器,绝对用不了一秒钟,就可以俘虏别人的心。 但那不应该是我的心啊! 脚步声轻响,他在我的身边轻轻地坐了下来,嘴边还轻声哼唱着他们的那首主题曲: 你难道忘记了吗?我和你在路边相遇。那天天空还飘着雨,淋湿了我和你。 好像没有经我允许,你偷走了我的心。我知道你等的人不是我,却还盼望着你的背影。 就算是一个微笑也好,就算你从此忘记。你是照亮天空的星星,是我最终的希冀。 你就是我的奇迹,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奇迹,有你一切都会变得那样美丽…… 他温润如玉的声音轻轻地滑过我的耳膜,高音婉转流泻,就如同温泉池里滑过石缝间的涓涓清流,没有任何的刺耳杂音,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他的声音就如同他的人,他那双冰绿色的眼睛,清澈动人,干净澄澈得像是没有经过人间烟火熏陶的纯净水晶。 真的好动听,真的好迷人。 我几乎都想要闭上眼睛,把这迷人的声音都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底。因为我非常清楚,再过不了多久,这迷人的声音,就不再会是只为我一个人歌唱了。 "恩瑜,你就是我的奇迹。"他突然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呃?!我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失措地回过头。 他冰绿色的眸子就在我的眼前,那抹突然变成幽绿色的眼睛,让我的心都忍不住狠狠地一跳。 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他的奇迹?难道他是想要……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吗?不……不会吧!他……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弟弟啊。 他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我慌乱万分的表情,但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直直地盯着我,我突然觉得他的眸子就像是一轮炽热的太阳一般,差点就要把我看得燃烧起来了。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在我以为他想要对我说什么的这一瞬间,他突然又抿起嘴巴,淡淡地笑了起来。那份笑容,在他的眸中加深,炽热在一瞬间达到了燃烧点,烧得我的心都要…… "恩瑜姐,你的脚指头真可爱。"他突然张嘴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咕咚!我差点没有一头摔进温泉池里去。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刚刚都快误以为他要向我告白什么了,没想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的脚指头!我的脚指头真可爱! 晕啊,我的脚指头可不是拿来给他看的,还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真是孩子气。 "喂,不要看,这样很不礼貌耶!"我有些生气,连忙把自己的小脚丫从水里捞起来,拿纸巾匆忙擦了两下就胡乱套上了袜子。 他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继续抿嘴偷笑:"恩瑜姐先在这里脱了鞋子也很不礼貌吧?我只是看看而已嘛!" 晕,这个小孩子居然还指责我不礼貌。 "刚刚这里根本没有人嘛!"我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所以让我看一下也没什么吧。"曦淘气地对我挑起眉毛,"不过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女生的脚呢,恩瑜姐的真的很漂亮。" 天,他还说,还说,还在说! "你这个臭小子……" 我转过头去想要去骂他,难道不知道在古时候,女人的脚都只能给自己的丈夫看的吗?他竟然还在这里不停地夸我的脚指头好漂亮,除了一点点的不礼貌之外,没感觉到还有着一点点的暧昧吗?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个孩子漂亮的眼睛,他那纯净的眸子里,竟然没有任何一点暧昧,他只是用着那样崇敬似的目光,盯着我来不及拉好袜子的脚踝。那目光就像是盯着他最宠爱的东西,想要把我拉过去,好好拥抱一下的感觉。 天,不行了,我的心脏又在狂跳了。像是揣了一只奇怪的小兔子在我的胸膛中,咚咚咚地跳得我的肋骨都在疼痛了。 我有些惊慌失措,转身就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可是没想到来不及仔细找到鞋子的位置,竟然一脚就踩到了石板旁边的草坪上。枯黄尖锐的草根一下子就扎到了我的脚底,疼得我立刻大叫出声:"啊!" "怎么了,恩瑜姐?"宇文曦被我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他伸过手来想要扶我。 我已经疼得站不住了,他刚刚好想要走过来扶我,于是我也就很不客气地朝他直直地"扑"了过去。 砰!我只觉得是一声闷闷的响,我竟然摔进了曦的怀里。 他就像是一只被"狮子"扑中的小鹿,可怜兮兮地倒在我的身下,支撑着两只胳膊,似乎想要保护我,可是当我倒在他的怀里的时候,他的胳膊就只能自然地拥在我的背上。 我压在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胸口。 除了帆以外,我从来没有偎依过任何一个男生的胸膛。但即使是帆,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摔倒在他的身上。 他还是孩子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吗?他的肩膀宽阔得足够支撑起我,他的怀抱温暖得足够把我完全拥抱,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那个缩在木板小屋里,发着高烧,流着薄汗的孩子,已经在这几个月里完全蜕变,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帅气,越来越男人了。 我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跳得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得心脏病了。可是当我低头不经意间扫过他粉嫩的嘴唇时,我的思绪却像是不听我的话似的,直接就弹回了那个在医院的晚上,他的嘴唇贴在我唇上时的柔软感觉。 天!天!那份柔软,那份温暖,那份把气息都和他搅拌在一起的感觉,我根本过目难忘,根本终生难忘! 而今他粉红色的唇瓣就在我的面前,柔软红润得一如我当时的记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汗湿了,还有他拥在我身后的手臂,都在一瞬间变得火烫。 喉咙里像要冒烟似的,我紧盯着他的嘴唇,呼吸急促。 但就在这一刹那,被我这头"小狮子"给生生压在身下的可怜的"小鹿",却忽然闭上了他的眼睛。 oh,mygod! 我真的好想一头晕死在他的怀里算了! 曦居然闭上了眼睛!难道是我刚刚的眼神实在太火辣了,还是我紧盯着他嘴唇猛看的表情把他给吓到了?他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个姐姐变身成为大色女,就要抓着他下嘴强吻了吧?! 而且他干吗还闭上眼睛? 啊,这个臭小子,这种表情难道不是女生才会做的吗? 我晕死了!他真的把我当成"霸王硬上弓"的人了吗?天!天! "喂,臭小子!"我伸手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鼻子,"你闭什么眼睛?快点放开我,我要起来!" 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睛的宇文曦被我捏住鼻子,吓了一大跳。他突然张开眼睛,那双水晶般的眸子里,立刻就绽出一抹迷茫而诱人的光芒。 "怎么了?"他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还……还敢问怎么了?"我一看他这样的表情,心里就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我是你姐耶!你不快点扶我起来,难道想躺在这里午睡啊?!" 我说话都有些结巴,手忙脚乱地想从他的怀里挣脱。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胳膊,一边坐起身来,还一边朝我皱眉:"上次我们不是说过了吗?不许再说你是我姐姐。" 我闪躲着他的目光,慌乱地回答:"我是答应你不再对别人这样说,我可没说我就真的不是你姐姐了。" "那有什么分别吗?反正我不要你做我姐姐。"他竟然还孩子气地小声嘟囔。 "不做你姐姐难道做你保姆啊?我可不想变成陶倩那样,烦都要烦死了。"我低下头,一边穿鞋子,一边低声回答他。 可是我在心底还是有些羡慕陶倩的,因为她每天都可以和他们在一起,也可以每天都过着这样快乐的日子。但是我却被关在那间冰冷的医院里,面对着那些冰冷的人,做着那样冰冷的事情。 倘若要我和陶倩对换,也许我…… "恩瑜,这个给你。"他突然又在我的身后拍拍我的肩膀。 "嗯?什么?"我有些奇怪地转身看他。 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两块小小的木制牌子,还有一只准备好的油性碳笔。 "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有很多心事。而且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把那些事情告诉别人。可是恩瑜姐,我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能把那些包袱都丢掉。虽然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多困苦,可是只要我们去努力了,就一定会迎来幸福的那一天,不是吗?" 宇文曦俊秀的小脸,突然间变得那样认真和严肃。他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我,没有了刚刚的玩闹和炽热,有一种暖暖的东西从他的目光中流淌出来。 "那边有一棵许愿树,听说非常灵验,只要把你的心事写到木板上再挂在树枝上,许愿树就能把你的愿望传到上帝那里,你的愿望便能很快实现。"曦举起手指,指向湖边的另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一棵很大的胡杨树,树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许愿木牌。 "把你的心愿写下来吧,让许愿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曦把手里的木牌递给我,"我们约好,等你不再这样闷闷不乐,真的感觉到幸福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这里,把许愿牌从树上摘下来,好不好?" 我有些呆呆地接过曦手里的木牌和碳笔。 说真的,我真的觉得什么许愿树,还有什么约定的幸福,很傻,很孩子气。如果胡杨树真的能帮我实现愿望,如果许愿树真的能约定我的幸福,那么我要在这牌子上写的第一句话就是把我的帆给我送回来。 可是,那可能吗? 我想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灵的灵媒,也根本没有办法帮我达成这个心愿。 而且……约定幸福的那一天? 曦啊……什么才叫做幸福?幸福又怎么能约定呢?也许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我也不会觉得幸福;也许当你成为傲视天下的明星,我也不会觉得幸福;也许当你有了最心爱的女孩,我也不会觉得幸福……因为可以给我幸福的那个人,并不在我的身边啊! 曦……我可爱的弟弟啊,幸福……又岂能约定呢? 他们的mv拍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然除了那个臭小子在温泉旁边捉弄我的时候。 但即使是那样的孩子气,却依然让我忍不住想起来的时候,都微微地弯起了嘴角。说他没有长大,他却那样帅气迷人;说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却还捉弄着我的脚指头。唉,这个孩子! 因为第二天还要工作,我没有等到他们做完全部工作,就自己一个人先从别山回来了。 临走的时候,曦悄悄塞进我手里一张票,等到我坐上车,才发现是他们首次新歌试听会的入场券。他还在票的后面俏皮地写了一句:一定要来哦,有着漂亮脚指头的可爱姐姐。^^ 晕倒! 拿着这张票,我差点在公车上笑起来。 他根本还就是个孩子嘛!是个可爱又淘气的孩子,还整天都不要认我做姐姐,唉! 车子到站,我捏着票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夜风有一些微冷,湿湿地扑在脸上。城市中的空气还是没有山上的好,在温泉旁边待了一下午,我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变好了呢。而且再不用记挂着城市中那些烦心的事情,真的好舒服。好想永远留在那里啊,好想和那个淘气的孩子在一起。 呵呵,我还真是个贪心的姐姐。 我一边走,一边低头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唆了,都回家来了,还在牵挂着那个孩子? 路边昏黄的路灯都已经亮起,干净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这样微冷的天里,大家大概都着急回家了吧,只有我这个傻傻的人,还在路上安静地"流浪"。不过我也快要到家了,啊,好想快点冲杯热咖啡,暖暖地喝上一口呢! 我的表情却突然僵住。 就在我家的公寓下面,有些微冷的淡黄色路灯下,斜倚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柔软的头发在路灯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只是他深深蹙起的眉头,紧紧抿住的嘴唇,甚至轻易在他的指尖看不到的一丝红光,都让我的心瞬间就从快乐中跌落到最伤感的地方。 罗亚霖。 忧伤的罗亚霖,安静的罗亚霖,烦躁的罗亚霖,令人心疼的……罗亚霖。 在我和小曦的那个吻之后,他是摔上楼梯间的玻璃门愤怒地离去的。甚至当天我就在医院里听说,罗亚霖已经准备和叶采蕊订婚了。 我知道,也许是我伤了他的心。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亚霖,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是个可以令所有女人幸福的男人,可是,唯有我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但是看着他孤单地站在路灯下,冷冷的夜风卷着他柔软的黑发时,我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揪痛了。 他喜欢我,不是他的错,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当他再一次举起手中的烟,想要轻轻送到唇边的时候,我突然上前一步,一下子就打掉了他手中的那丝发亮的红光。 "恩瑜!"他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我也迎着他的眸子,但那有些红肿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还是让我的心忍不住重重地一疼。 "你从来不抽烟的。"我看着他,有些责备地说。 "我心里堵得厉害。"他也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 "罗亚霖,别这么折磨自己好吗?你是男人,有些事情就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弄成这样有什么好处?"我真的有些生气了,看着他颓废的模样,真的好想给他一巴掌。 "没错,我是男人。"亚霖的眉尖皱起,"可是我却是个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我是个连心爱的女人死去的男友都比不上的男人!恩瑜,到底是我在折磨我自己,还是你在折磨自己?!" 他尖锐的叫声,直直地穿透我的耳膜。我被他吓得倒退一步,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我……我……" "别跟我说那个孩子是你男朋友的话。他吻你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一拳是看他年纪还小!但是,我不会相信你和他在一起的。"亚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恩瑜,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个离去的人,他在你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可是……他已经走了,他的人生已经结束,可是你的人生还要继续啊!难道……你就要这样把自己的心关起来一辈子吗?" "别说了!罗亚霖!" 我突然尖叫一声,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听!不想听! 我讨厌别人对我说教什么,我讨厌别人教育我要从帆的人生中走出来!什么他死了……他走了……他没有了……他结束了! 不……不……帆永远都活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在我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去……永远……永远! "恩瑜!恩瑜你看着我!"亚霖冲过来,一下子抱住我。他捧起我的脸,命令我直对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恩瑜!就算你把我推得再远,就算你在心底再抗拒,我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给你幸福,我想让你快乐起来!我不愿意再每天看着你忧伤的脸,我不想每天再看到你对他的怀念!恩瑜……你可以不接受我,你可以说,我都没有资格爱你。可是爱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死了,就可以永远留在你的心里,那么我情愿和简帆一样……离开这个人世!" 罗亚霖抱着我,眼泪突然从他的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反正我从小就是多余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的身体,蓦然间就僵住了。 亚霖的眼泪,亚霖的话,亚霖的表情都狠狠地碾过我的心,让我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错,他爱我并没有错。错的是我,错的是我们相遇的时间。如果下辈子,我再遇到他这么好的男人,也许真的就会投入他的怀抱了。可是今生我却不能……不能…… "亚霖……你……你别这样。" 我的眼泪瞬间也涌了出来,我抬手想要帮他擦擦泪珠,却还是不敢碰触他,只能再悄悄地把手放下。 "你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只是……只是……你不值得为我这样做的……你……你……一定会有更好的女孩来爱你的……" "不,我不要别的人。恩瑜,我只爱你一个。"亚霖含着眼泪,直直地看着我,"如果这辈子没有了你,那么我也不可能再去喜欢任何人了。" 天,怎么这个罗亚霖也是这样实心的人! 难道这个世上死了我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他也是这样的一个实心的人?为什么只爱我一个?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要这样生生地撞上来?亚霖……好傻的罗亚霖啊! "别这样……亚霖……你别这样逼我……别让我这样为难……" 罗亚霖对我摇摇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恩瑜,你是我最珍惜的人,我不舍得让你难过的。下个星期四家里安排我和叶采蕊举行订婚仪式。还有四天……这四天内,我会等着你。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感情,那就来找我。如果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我,嘴唇青紫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会订婚的。不过……从那天起……罗亚霖……就已经死了。" 几乎同时,我和亚霖的眼泪都瞬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脚下的石板路上,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摔得粉碎。 罗亚霖抿着嘴唇,深深地望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心底。 可是在我们的眸子中间,还有着那样雾气迷蒙的泪水,在他的眼睛里摇曳,在我的眼睛里滚动。我们看不清彼此,也不敢再看清彼此。那根本就是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啊,两颗鲜血淋漓的心! 他没有再对我多说一句话,转过身,慢慢地离去。 昏黄的路灯拉扯着他的身影,孤单、忧伤。 我站在他的身后,泪水一颗一颗地滑落。 落在我依然还握在手中的票上,洇开一片湿湿的泪迹。 我低头,却蓦然发现—— 奇迹组合的新歌试听会,也在那个黑色的……星期四。 chapter 16 黑色星期四 罗亚霖要订婚了。 庆东附院里最帅气,最有价值,最有前途,最让人心动的钻石黄金单身汉——罗亚霖医师就要订婚了。对象就是绯闻早就满天飞的住院部医师——叶采蕊。 不知道这个消息让庆东附院里多少少女的芳心都碎了。 不管我走到哪里,都听到小护士、年轻的女医生在唧唧喳喳地讨论着这个八卦话题,还有人捂着胸口做晕倒心碎状。回想起罗亚霖站在我的公寓楼下,握着我的手,含着眼泪向我表白的那一刻,我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很不知好歹,对于这样一个全院的女生都要疯狂抢夺的帅气又温柔的医生,我竟然会伸手推开他。 尤其当想到他对我说:"如果死了,就可以永远留在你的心里,我情愿像简帆一样……离开这个人世……反正我从小就是多余在这个世界上的……"我的胸口就忍不住闷闷地疼。 亚霖是个好男人啊,是个既温柔又体贴的男人,他应该幸福的,不应该喜欢我,也不应该和那个叶采蕊订婚。我不知道叶采蕊为什么喜欢亚霖,我只能在心底祈祷,她不是为了亚霖的家世,也不是为了亚霖的英俊和帅气。希望她是那个真爱亚霖的人。 "恩瑜姐姐,这一页讲完了。"突然有只小手伸过来戳戳我的脸颊。 我蓦然回过神来。 现在的我,还窝在被我从教堂里救下来的那个小姑娘的病床上,她的妈妈工作忙碌,所以我就趁午休的时候,来帮忙照顾她一下。她的名字叫小小,恢复得很好,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了,所以整天都缠着我给她讲故事。 "这一页讲完了吗?"我翻开童话书的下一页,"……于是王子就找到了他最心爱的女孩,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向了漂亮的皇宫。从此之后,王子和公主就永远过着幸福和快乐的生活……" 故事讲完了。 又是这样的一句结局。 王子和公主永远过着幸福和快乐的生活……幸福……幸福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获得的?而真正的王子和公主,又是否能真正永远的幸福? 看看那个背负着家庭责任的罗亚霖,也许他在别人的眼中都是那样帅气的钻石单身汉,但真正的情况呢?他却是一个被抛弃在医院里的遗弃儿…… 再看看那个漂亮得像是花儿一样的孩子吧,他对也许有着太阳一样的名字,有着可以站在华丽的舞台上,照亮别人的光芒;可是……这样的王子以前却住在那么简陋的小木板屋里,忍受着病痛和困苦的折磨,甚至到了要到我们医院里来卖血的地步…… 王子……公主……也许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而幸福……更是一件永远都无法触及的东西。 “姐姐,是不是每个女生都会遇到她的王子啊?”可是天真的小小,还躺在病床上,可爱地开口问我。 我有些勉强地对着小小微笑,“对啊,每个女生都会遇到她的王子的。小小乖乖地养病,长大后也会遇到你的王子哦!” 在这些单纯可爱的孩子心里,永远都会保留着那样一个美丽的梦吧! “那姐姐是不是也有王子呢?”可爱的小小却突然这样问我,“姐姐好漂亮,你的王子一定也很漂亮吧?” 小孩子还分不清男生的帅气和漂亮,但是她稚嫩和可爱的表情,却让我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的小嘴真甜哟……姐姐没有王子啦……”我伸手想要捏捏小小的脸蛋。 “为什么没有?姐姐刚刚不是还说,每个女生都会遇到自己的王子吗?姐姐这么漂亮,为什么没有?”单纯的孩子却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固执,她圆溜溜的眸子直盯着我,小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 我的手指却在小小圆滚滚的小脸蛋上蓦然一停。 姐姐的王子……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已经变成了天父身边的天使,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凝望着这个繁乱的人间。有的人也许生命中可以有很多很多的王子,但是姐姐……也许今生只有他一个……所以当他离去了,姐姐就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个王子了…… 我看着小小可爱的脸蛋,却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话说出口。她还那么小,不会明白爱情的辛苦。在她们小小的心里,爱情,还不过只是一个遥远而甜蜜的梦。 “小小乖,这些事,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我哄着她,替她拉拉被角,“小小乖乖听话,把故事书放下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就可以离开医院,长大后就会知道到底为什么了,好不好?” “我可以出去了吗?”小小一听说可以出院,大大的眼睛立刻瞪得圆圆的,“姐姐我真的可以出院了?可以回家找妈妈了吗?” “你乖乖听话,当然很快就可以出院啦。”我轻轻拧一下小小的鼻子。 但是小小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一声,突然病房的门就被人狠狠地推开,“谁说她可以出院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瞬间就划破整间病房里温暖的气息。 我愣了一下,不用回头就知道闯进来的那个人应该是谁。连忙从小小的病床上跳下来,有些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 “你——施恩瑜!” 但是尖尖的指甲,还是狠狠地戳到了我的额头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在急诊室里有亚霖替你说话,但是这里可是住院部,可没有罗亚霖再保护着你了!而且,你说什么她可以出院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替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气管切开术,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变成庆东附院里最厉害的外科医师了?就算罗院长让你回来了,那还不是看亚霖的面子,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东西了?!” 一连串又尖又急的骂声,就像是窗外的冷风一样,嗖嗖地全部刮在我的脸上,割得我的皮肤生生地疼痛。我不想抬头看她,我知道她是谁。 她是公主,是罗亚霖的未婚妻,是住院部的值班医师,是我根本惹不起,却躲不掉的叶采蕊。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居然还跳到病人的床上去了!你是护士吗?你是她的主治医生吗?你能负责她的治疗吗?你能决定她什么时候出院吗?我告诉你,施恩瑜,你给我小心点!”叶采蕊越骂越难听。 开始害怕孤单,是一种诅咒。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回她一句:“叶医生,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是替她妈妈来照顾她的,并不是想要逾权管理你的病人。而且我说小小可以出院,也只是在哄孩子开心,您太多心了!” 叶采蕊根本没有料到我会反驳她,她张着嘴巴呆愣了两秒钟,才蓦然反应过来:“你还敢顶嘴!死丫头,别忘了你现在还只是实习生,你还不是庆东的医生!就算不是工作时间,我也有权教育你!你居然还敢跟我顶嘴!死丫头,我早就想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她真的气极了,伸手就朝我狠狠地推了过来! 我正低着头,她尖利的指甲立刻就狠狠地划过我的额际! 一道刺骨的疼痛,火辣辣地在我的脸颊上绽开。 “不许打姐姐!”躺在病床上的小小突然直起身子,大声地朝着叶采蕊喊道:“大坏蛋!不许欺负我姐姐!” 叶采蕊立刻火冒三丈,朝着小小就尖叫:“好啊,你这个小丫头也会骂我了!一定是这个死丫头教你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一定教你咒我的!死丫头,再惹我不高兴,就让你一睡不起!” 我听到叶采蕊的话,真是差点要晕倒。 这还是身穿白色隔离衣的白衣天使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竟然跟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计较,而且还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叶医生!您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恶狠狠的叶采蕊,这一刻才觉得这个高挑、漂亮的叶采蕊根本不像童话中的美丽公主,她简直就像是小红帽里吃人的狼外婆,像是白雪公主里最狠心的后妈!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给亚霖幸福?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真心爱着亚霖的?这样的女人,如果知道亚霖在和她订婚的那一刻起,心就已经死了,她……她会怎么心狠手辣地对付亚霖?! 天,我根本不敢想像! 但是就在叶采蕊还想和我继续吵下去的一瞬间,病房门又被推开了,高大的罗亚霖竟然拿着文件夹从病房外面走了进来。 “叶医生,有两个病人要立刻办理住院手续,其中一个重……”他低着头,一边翻着手里的病历资料一边焦急地说着。 可是当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到病房里的我们时,声音便立刻哽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整夜没睡,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吸着他从来都不去碰触的烟。但当我一眼看到罗亚霖时,便立刻想起了从他明亮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眼泪时的模样…… 他的目光也眨也不眨地直盯着我。 仿佛身边的叶采蕊像是空气一样透明。 我好害怕他这样的目光,怕他这样的眼神,我怕他对我说过的那两句话,我怕……我给不了他幸福……又怕把他推给叶采蕊,就等于把他推进了火坑。 “恩……”亚霖刚刚张口,似乎想要叫我的名字。 叶采蕊立刻就突然一转身,伸手就揽住他的胳膊,再顺道把他的视线全部的挡住。 “亚霖,你来找我啊!要办住院吗?好,我马上陪你去办。你吃中饭了没有?别总为病患忙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看你都出汗了,我帮你擦擦。”她抬起手,亲昵地就在我的面前为亚霖抹汗。 我站在叶采蕊的身后,再一次的目瞪口呆。 这个女人……简直就像变色龙一样的厉害。刚刚还面对我的凶恶,咒骂小小时的狠毒,在这一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立刻就变成了贤妻良母一样的温柔。 罗亚霖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她拖了过去,甚至连他回望我一眼的动作,都被她狠狠地扯了回去。只在病房门快要关闭的一刹那,我依稀看到罗亚霖的眸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绝望…… 心突然就被揉痛了。 为了他那个绝望一样的目光。 不……不能……不能把亚霖交给她……不能把亚霖交给这个女人。她不会给亚霖幸福的,她绝不会真的爱上亚霖的。她要的……是亚霖现在的帅气,是他的家世,是他的一切……但却不是他这个人……她对亚霖的好,却没有给亚霖的心。 不能……不能……亚霖……你不能就这样“死去”……你不能……订婚! 星期四。 黑色一样的星期四。 天空湿冷而阴霾,似乎是进入深秋以来,最寒冷的一天。就像是一道划开秋日与冬季的双刃剑,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那冷冷的冬季,是不是就已经要覆盖我们的世界了。 庆东附院里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 因为今天是罗亚霖医师订婚的日子,庆东附院里,就要失去一位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了。有很多医生护士抱着心碎的念头跑去赴他们的订婚宴,只有我在四点交接班后,还流连在医院里,不肯离开。 “恩瑜,你还不走?”小林护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看我。 我有些慌乱,低头假装正在忙碌。 “我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完,弄好了就走了。” 小林护士看着我手里翻来翻去的病历资料,抿着嘴巴对我微笑:“你是不想一个人回家吧!怎么,今天罗医生订婚,你心里难过了?” 小林护士的话令我的心头猛然一跳,手里的原子笔都差点掉下桌子:“小林姐,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小林护士笑眯眯地看着我,“从你进了庆东,我可就是一直在看着你们呢。其实在你心里,还是对罗医生有一点感觉的,不是吗?” 我的脸颊猛然涨红,我惊讶地瞪圆眼睛,奇怪地看着她:“小林姐……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小林护士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我的身边来,“我知道罗医生早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一直在拒绝罗医生。但其实你的心里还是对罗医生有一些好感的,不是吗?他处处维护你,帮助你,疼爱你,你可以说是来庆东附院实习的助理医师中间,进步最快,成绩最好的一个,这其中可是少不了罗医生的功劳吧。可是这么好的男人耶,你舍得就这样放弃吗?” 没错,罗亚霖真的是很优秀的医生,可是……他并不应该属于我。 “小林姐,我知道亚霖都帮了我很多,可是……那并不代表爱情。我感激他对我的好,只是……”我低下头。 “只是因为你前男友的事情,对吗?”小林姐轻声地开口问我,“其实你别怪小林姐太八卦,看到那么多病患阿姨帮你介绍男朋友,你都拒绝;轮到罗医生这里,你也是逃得越远越好,可是恩瑜,你真的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病历本,沉默不语。 小林姐不是陶倩,也不是罗亚霖,我没有办法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可是心真的是在痛的,只要一提到简帆的事情,无论是过了三年还是三十年,我的心依然还是在不停的抽痛着…… “执着于一份爱情并没有错,但错的是把逝去的责任依然强压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太傻了。”小林姐的声音轻轻的,“我相信你和你的前男友一定是非常相爱的,但我也相信,即使他离去了,也绝对不愿意看着你这样折磨着自己。他一定想要看到你幸福,一定想要看到你快乐,你的压力,你要背负的责任,只会让他站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安心。把自己的人生继续下去吧,不要让他睡下去了,还在流泪。恩瑜,你爱他,他也一定更爱你。他的人生结束了,你的人生,还要继续。” 小林姐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妹妹,亚霖是个好男人,是个绝对值得你托付终生的男人,如果想让他放心的话,选择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绝对是最正确的。好好想一想吧。” 我用力地低头,下巴几乎都要磕在办公桌上了。眼前的字迹变成了一片模糊,嘴唇被牙齿咬得生生地疼痛着。 小林护士看到我没有什么回应,只好低低地叹了一句:“爱情啊,果然是最折磨人的东西。但谁知道叶采蕊,是不是真的爱罗医生?”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就转身走出了诊断室。 大门轻轻地合拢,只留下我一个人,被孤单重重地笼罩下来。 冷风打着旋涡在窗外肆虐,路边的胡杨树枝在深秋的冷风中狂躁地摇曳……我望着窗外已经枯黄的胡杨树枝,不知道那是否就是帆在对我挥手…… 他真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吗?他真的想要跟我说些什么吗?他真的…… 帆……我该去阻止这场订婚礼吗?帆……我该去拯救那个将要“死去”的好男人吗?帆……我该去拉开那个并不爱他的女人吗?帆……帆……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原子笔深深地嵌入我的掌心。 疼痛,却像是已经麻木。 “叮咚!叮咚!”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放开手里的原子笔,掌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喂,你好,我是恩瑜。”我摸出电话。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都在电话的那头,而且还远远地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音。“喂?喂?请问是谁?”我奇怪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恩瑜姐!我是小曦!”终于有人在听筒那头回应我,但却是用那种喊的声音,差点把我吓了一大跳。“曦?宇文曦?”我被这声音吓一大跳,“你那边怎么那么乱啊?声音都听不见。” “我在彩排现场啊!恩瑜姐,今天是我们新歌试听会,你没忘记吧?”电话里小曦的声音快要刺破我的耳膜,“我给过你入场券的,你一定要来哦!我们现在都好紧张,跟你打电话我的手指还在发抖呢!训练了那么久,就看今天了!姐姐,你一定会来帮我加油的,是不是?你会来的,对吗?!” 他大声地在电话那头对我喊,声音真的有些微微地颤抖。 我听到曦的话,才蓦然想起来,今天——不仅仅是罗亚霖订婚的日子,也是小曦和其他三个男孩首次进行新歌发布会的日子!奇迹组合在今天,就要正式出道了! “恩瑜姐,你没忘记吧?啊?”宇文曦继续在电话那头问我。 我有些恍惚,从口袋里心慌意乱地摸出那张票子。 《奇迹——给你爱的奇迹》新歌试听会入场券 没错,就是今天……就是今晚八点,这些孩子们出道的日子……可是亚霖的订婚宴会……也在今晚八点!天啊,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找亚霖……没想到……曦这边…… “恩瑜姐姐!”我还没做出回答,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关以哲的喊声:“姐姐一定要来给我们加油哦!如果你不来,今晚我们就跑去你家吃饭!” 晕,这个孩子还是那么淘气。 “恩瑜姐,你一定要来!”洛枫帅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是啊,恩瑜姐,我们都会等你的!”修齐显然比关以哲成熟多了 最后曦的声音又传来,“恩瑜姐,你听到了吧?我们都在等你哦,你可一定要来!我会在台上找你的,你一定要为我加油哦!如果你不来,我们会生你的气的!一定要来!” 天,我……我…… “小曦,我……”我张嘴刚想解释,却听得他们那边一片混乱。 “导演叫我们了,恩瑜姐,一定要来哦!我们先走了,晚上见!” 小曦却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只是急匆匆地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捧着电话,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入场券,想着那些孩子脸上急切的表情,心里更是混乱地揉成一团。我想去帮他们加油的,他们努力了那么久,以哲还是带着伤,小曦还曾经为我受过责罚,他们那么辛苦的才等到今天,我一定是想要帮他们加油的。可是……可是亚霖怎么办?真的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去订婚了吗?真的就把他那样推到叶采蕊的身边了吗?真的忍心就那样看着他……和我一样“死去”了吗? 唉,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告诉我……怎么办? 开始害怕孤单,是一种诅咒。 chapter 17 那孩子的告白 夜幕低垂。 秋季真的已经离我们渐渐远了,冰冷的冬天似乎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就已经占领了这个世界。夜风冷冷地打着旋涡打在脸上,竟然都开始有种生生地疼,像是被什么在肌肤上割开了伤口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会有鲜血,就从那些伤处潸潸而出…… 我有些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外套,想要抵挡那不停地从衣领入灌进脖颈里的冷风。 街上的行人出奇的少,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无意识地在街头流浪着。 我不想回家,但又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一只手里还攥着曦交给我的入场券,尖尖的纸边硌得我的掌心涩涩的疼。 我该去哪里呢? 去帮曦他们加油?可是我不想看到他们的那个经济人……想起他曾经为了我的事情打过曦,我就忍不住有些害怕。我怕我的出现又会让他责罚曦。 那该去那场订婚晚宴?我知道如果我一出现,就代表着这场晚宴将要彻底颠覆。只要被男主角看到我,他绝对不会再继续下去……他绝对会要我跟他一起离开…… 可是…… 可是……我并不能。我不能和亚霖在一起,但我却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叶采蕊在一起。那个对孩子都那么凶狠的女人,真的会爱护亚霖,真诚地对待亚霖,给他幸福和未来吗? 亚霖……亚霖…… “我会等着你……在订婚晚宴之前……”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感情,就来找我……” “如果你不来……那么……” “我会订婚的。” “但是……从那一天起……罗亚霖……就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又回荡在我的耳边,像是故意要折磨我似的,不停地反复播放着。我仿佛又能看到他眼睛里那大颗大颗的眼泪,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凄冷的光芒…… “反正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根本是多余的……” 啊!这句话……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把冰冷冰冷的利剑啊,生生地插在我的心上。 亚霖那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身世背景,让他的高贵和温柔,都顿时增添了一份心酸和凄楚。我说不清自己对他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似乎有些像依赖的大哥哥,又似乎像是最知心的朋友。我可以在他的面前哭,可以跟他撒娇、耍赖,还可以在处理不好工作上的事情时,让他出面帮我收拾麻烦。 但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我更是对他多加了一份同情和怜悯。 仿佛我们两个都是那样苦命的人,虽然他是被家人抛弃了,但是我却能体会到他那份从心底浮起的孤单和无助,那份心里有爱,却无法去爱别人的隔阂与无力。 更因为帆的离世,我无法答应他的追求,我不能给他幸福,但却也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沉寂下去。 到底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怎么办? 我该去吗?我该去阻止这场订婚晚宴吗?帆……我该去吗? “出来了出来了!就是他们!”不远处的音像店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只属于小女生的尖叫。 “就是他们吗?奇迹?” “对啊,就是他们!那天我去别山玩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在拍mv!真的很帅的!” “啊,出来了!奇迹!!”小女生的尖叫像是要划破音像店里的顶棚。 也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音像店的门口,原来是音像店里的老板正打开了大屏幕电视,在音乐台上正在转播着天世娱乐推出的新组合——奇迹的新歌发布会。 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女生激动地挤在电视机前面,当电视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强而有力的音乐鼓点声响起,一束刺眼的强光蓦然投射到舞台上的时候,四个穿着白衣白裤的男孩子,突然间就闪现在一片黑暗的舞台上! 那一瞬间,真的感觉他们四个像是从天上突然坠落的天使一样,只是身上那一抹淡然的雪白,似乎就完全照亮了整个漆黑的舞台! “啊啊——”小女生尖叫,“快看!快看,就是他们!” 音乐声起,五光十色的灯光瞬间流泄下来。 四个帅气,但风格却各不相同的男孩子立刻在舞台上同时迈开他们的舞步!洛枫的英挺帅气,修齐的优雅迷人,关以哲的俏皮淘气,宇文曦的神秘美丽! 耀的灯光都掩不住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他们就像是午夜里升起的太阳,瞬间就能照亮了整片夜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们的身上,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们,所有的闪光灯都在向着他们闪烁,他们是王子,他们是太阳,他们是这个冬季里,最大的——奇迹! 歌声婉转而起,这是他们的主打歌,名字就叫做《sun》。 他们四个在快节奏的舞步中,依然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依然可以唱得婉转动听! “啊啊啊!好帅啊!好帅!”小女生们尖声大叫起来,“我最喜欢这种组合了,每个人都有特色,但组合在一起又那么的迷人!” “我也是!我也喜欢……哇,你们看那个……真的好帅!还有最后那个……他长得好漂亮啊!” 女孩子们的尖叫此起彼伏。 我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外,和她们一样紧紧地盯着那台大屏幕的电视机。 她们在说的那个最漂亮的……就是曦。他站在最后,但唱得音却是最高的。但是他的气息那么的平整,可以看出他平时用功训练的成绩。 曦……这还是那个躺在木板房里发高烧的孩子吗? 不,他已经完全变了,他从丑小鸭真正的变成了高贵而迷人的王子!他变成了这个冬季里,最惊人的奇迹! 一曲终了,四个男孩子停下舞步。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冒了出来,看得出四个人都同样紧张着,但是他们还是非常镇定地站在舞台上,朝着台下所有人礼貌地问道: “大家晚上好。我们是——amazing!” 台下立刻传来尖叫声,看样子在现场,也去了很多喜欢他们的女孩子。 我不禁觉得有些惊叹,他们今天才算是正式出道,以前顶多是在娱乐新闻里报道过他们的宣传照,和在天世娱乐其它歌手的介绍中带过几条他们的训练情况,但是没想到却已经有这么多人在台下为他们欢呼了。“大家好,我是奇迹组合的队长,我叫洛枫。”洛枫首先站出来,帅气地向所有人问好。 “大家好,我是奇迹组合的老二,我叫修齐。”优雅的修齐,脸上总带着迷人的微笑。 “大家好,我是奇迹的老三,我叫关以哲。”以哲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看样子他的脚伤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所有人都问完好了,但是站在最后的宇文曦却没有跟上,他拿着mic站在那里,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以哲连忙碰了他的胳膊一下,小曦才蓦然惊醒过来似地跟着接道:“大家好,我是奇迹组合的老小,我叫宇文曦。” 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神,我的心头蓦然抽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在寻找什么,我也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走神,他一定是站在那里在寻找着台下的我,却没有想到……我现在竟然站在冷冷的街头,透过电视机在注视着他。手里的入场券已经快要被我揉碎了,微微刺痛着我的掌心。 “哇,他叫宇文曦!名字好好听哦!我就喜欢这一个!”女孩子热情地尖叫。 “我也喜欢这一个!他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啊!比女生还要漂亮!”她的伙伴们立刻回应。 “对啊对啊,眼睛那么亮,好像还是绿色的耶!他是混血吗?” “不知道啊,可是真的好帅啊……好想让人宠爱他啊……啊啊,不行了,我要去买他们的新专辑!”小女生们一溜烟地就朝着老板的方向跑去。 “我也要我也要!” 几个中学女生尖叫着都跑了过去。 计谋得逞的店老板立刻就笑逐颜开,伸手从货架上就拿下奇迹的最新单曲,笑眯眯地一边收钱一边出货。我依然还站在店外,看着电视机上的那四个男孩。 他们已经开始深情地唱第二首歌,就是他们在别山温泉里拍下的那支mv——《你是我的奇迹》。看着他们白衣飘飘,背后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别山温泉熟悉的画面,听着几个孩子已经非常熟练的声音,我的心,竟然开始微微地绞痛起来…… 甚至当宇文曦还带着迷茫的眼神,却用着清澈婉转的声音唱出那一句:“你就是我的奇迹,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奇迹,有你一切都会变得那样美丽……” 我突然很没骨气地想要哭出声来了。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终于长大了……他终于蜕变了,他终于站在了那华丽的舞台上,唱着只属于他的动听歌曲…… 也许他再也不会在那边的温泉池边,专为我一个人哼唱这样动听的乐曲了。他长大了,他已经不会再专属于我一个人了。看看这些喜欢他,为他尖叫和欢呼的女孩子们吧,他应该属于她们了……他是奇迹……他是宇文曦……他是花一样漂亮的美少年……他是别人眼中,华丽无比的明星…… 但却……再也不是……我的弟弟。 电视机上出现了宇文曦放大的大头像,他迷茫的眼神,纯净澄澈得像是一块冰绿色水晶般的眸子,他细碎的,闪着黑玉般光泽的柔软头发,他白皙的脸颊,他粉红的嘴唇,他…… 我的鼻尖突然一阵酸楚,连忙捂住我的脸,立刻转过身来。 不能再看了。 因为眼泪,就快要从我的眸中洒落下来了。 但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突然在马路的对面,看到一个同样站在冷风中的孤单身影。 路灯昏黄的光晕依然打在他的脸上,那么憔悴,那么受伤。 他站在那里,柔柔地盯着我。 目光温柔得像是有水珠滴落下来。 亚霖……罗亚霖…… 这个只用目光,就能把我狠狠揪住的罗亚霖。 但是他没有开口,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我。 我也没有办法开口,只能喉咙哽咽地看着他。 胸口像是被大团大团的棉花塞住了一样,哽得我的心都闷闷涩涩地疼。 我们就像是两尊已经僵化了的化石一般,只是隔着那车水马龙的大街,凝望着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身后电视机里都传来奇迹要开始唱第三首歌的音乐声了,他却突然低下头,蓦然转身。 一阵冷风突然袭上我的身体,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拉自己的衣服,但还是有一抹刺骨的寒冷,都涌进了我的心! 可是他走了……真的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的脸上是否有泪,但是我的脸上……却已经泪流满面…… “亚霖……亚霖……”我张开嘴,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隔着马路,他当然听不到。 他向前走着,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街的不远处,就是他和叶采蕊举行订婚晚宴的那间豪华的大酒店。我依稀已经可以看到门前那一派华丽繁忙的景像。叶采蕊一定打扮得美丽非凡,罗院长一定在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大批的客人,庆东附院里的女医生护士们,一定捧着快要碎掉的心,准备要痛痛快快地大吃一场…… 可是有谁能够关心他? 有谁看到他这个准新郎,竟然在这个时候,还离开了那个晚宴的现场?有谁注意到闷闷不乐的他?有谁注意到,他脸上并不快乐的表情?有谁……有谁…… “亚霖……亚霖!”我加大声音叫他。 他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听到,还是对我已经死心。 难道他真的要从今天……把他的心都锁上?不……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我……不要再加上一个罗亚霖……“亚霖……亚霖!”我再也不能顾得上自己的矜持,我在街对面一边跟着他的脚步向前奔跑,一边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亚霖!罗亚霖!你站住!你站住!” 他一定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回头。 “亚霖!罗亚霖!”我的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罗亚霖!你站住!不要去订婚……我不许你去订婚!!” 尖叫从我的嘴里脱口而出!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街上的车子仿佛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停止了前进,路边的行人都像是被点中了穴道,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凝固了……除了站在街这边的我,还有街对面的他。 他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几乎用了很慢,很慢,很慢的速度,他终于转过身来。 惨白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他的脸上闪烁。 我看着这样的罗亚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却还是泪流满面…… 隐约还有温柔的歌声轻轻地传来,但是我却不知道,那是否还是“奇迹”在动人地哼唱。 不要去订婚。 罗亚霖,不要去订婚。不要就这样确定你的终身幸福,不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算我不能到你的身边……但请珍惜你的爱情……珍惜你的未来…… 泪花在我的眼眶里荡漾,喊出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路上的车流似乎都停止了,罗亚霖大踏步地从街对面朝着我直冲过来,在我的面前才气息不稳地停下脚步。 “恩瑜……”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暗哑,“你决定了吗?” 我蓦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热切而企盼的眼神,让我的心都揉成了碎碎的一团。 “亚霖……我……我……” 他却突然用力地握住我的手:“你会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你会来救我的,对不对?恩瑜……我知道你会来的……谢谢你……” “亚霖,你听我说……”我有些心慌,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有些紧张地想要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开来。 开始害怕孤单,是一种诅咒。 “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你已经来了,你为了我来了。你不让我订婚,我就绝对不会订的。为了你……反抗全世界也没有关系!”他突然把我向他的怀里一拉,“走,我们一起去面对吧!” 他突然说完这句话后,拉着我就朝着他订婚的酒店走去!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挣扎:“不是的,亚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这里……我是为了……”“别说了,恩瑜!给我一点勇气吧!只要五分钟,求你!”他紧紧地拖着我的手,头也不回! 我被他拖着大踏步地向前走,向着那灯火辉煌的大酒店,向着那满是宾客的华丽地方!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就像是快要引爆的炸弹导线,我已经开始害怕看到罗院长愤怒的表情,和叶采蕊那快要抓狂的眼神了! 可是……可是被亚霖紧紧握住的手指……被他嘶哑的叫声所揪痛的心…… 谁还能帮他?谁还能给他这样对抗一切的勇气?如果我挣脱了……那么他……他就真的要跳下去了吗?啊!不行了,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片混乱! 我不忍心就这样推亚霖下去,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的订婚典礼! 但是……已经要来不及了! 就在我还犹豫的这一瞬间,已经被罗亚霖牵着手,大步地走到了宾客如云的大酒店门口。 华丽辉煌的灯光下,穿着一袭剪裁合体的修身白色小礼服,头发卷烫成迷人的大波浪的叶采蕊,正在满脸笑容,春风得意地招呼着往来的宾客们。平日里严肃的罗院长也穿起了正统的黑色西装,精神奕奕地招待和安排着所有来宾。 我甚至很少见地看到了罗亚霖的养母——罗院长的夫人。一个并不太高,有些瘦弱和憔悴的中年女人。只有她安静地站在旁边,似乎对这场订婚宴并没有多么大的兴趣。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的心似乎都快要缩紧了…… 怎么办……怎么办…… 可是罗亚霖却突然拖着我,大踏步地就走上前去 “爸,妈,这个婚,我不订了!”他根本不给我任何准备的时间,只是踏上台阶就大声地朝着罗院长夫妇喊到! 喀嚓! 我几乎觉得天空中像是滚过一个炸雷,惊得刚刚还春风满面的叶采蕊和罗院长就是一个呆滞! 似乎瞬间一切都凝固了。 华丽的灯光,热闹往来的宾客,跑前跑后招呼的同事,还有打扮得如此动人的叶采蕊,精神如此亢奋的罗院长…… 他们的表情全部都呆掉了,惊讶万分地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罗亚霖。 直到他们的视线渐渐下滑,滑落到罗亚霖紧紧握住我的手指上…… “亚霖!”首先迸射出来的,是叶采蕊的尖叫!“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拉着她干什么?!不订婚了……你把我当成什么?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的客人吗?你存心想要我出丑吗?!施恩瑜,又是你对不对?你又在挑拨亚霖,就是想要拆散我们,对不对?!” 她的矛头马上就指向了我! 我一看到她恶狠狠的表情和眼神,立刻就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 “你这个臭小子,你想死吗?!” 但是罗院长的咆哮马上就响了起来! 他没有叶采蕊的那么多问题,只是挥掌就朝着罗亚霖的脸上直扇过来! 啪啪! 两声清脆的巨响,罗亚霖的脸上立刻就红肿起来! “啊!不要!” 我不知道怎么现在这些人都喜欢打人家的脸颊,曦也是这样挨打,亚霖也是这样挨打!几乎来不及给我时间考虑,我立刻就扑了过去,想要挡在亚霖的面前! 罗院长的巴掌依然还是狠狠地落下,即使是打在我的身上,也依然没有减轻力道。 “你这个臭小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不订婚了,你让你老爸的脸往哪里搁?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你想飞走了是不是?你把我和你妈养大你的辛苦都忘记了是不是?!” “院长,不要!不要啊!” 罗院长的巴掌又狠又重,打在我的身上,胳膊上,都是生生地疼。 我的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一边推挡着罗院长的手,一边哭喊道:“院长……别打……别打亚霖……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你给我闪开!”罗院长真的生气了,他咆哮如雷地把我狠狠地朝旁边一推! 我一下子就被他推倒在路边上! “恩瑜!”亚霖大叫一声,连忙伸手来扶住我! 叶采蕊一看到亚霖来扶我,立刻就大声地哭叫起来:“罗亚霖!你这个……” 哭喊声、尖叫声、巴掌声早已经惊动了在酒店里的宾客们,大家全都从酒店里涌出来,把我们几个全都围在了中央! 有人小声地在旁边议论,有人在旁边幸灾乐祸,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整个订婚晚宴已经在这一刻全部都毁了! 看到各个宾客脸上的表情,罗院长的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他指着罗亚霖大声地咆哮:“你这个臭小子,快给我放开她,给我滚进酒店里去!你今天如果不好好的给我订婚,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亚霖半蹲在地上,扶着摔倒在地上的我。我觉得他的手指冰冷,我觉得他的心脏在狂跳。他的呼吸急促地响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泪珠在他的眼睛里慢慢地回荡。 我从没有见过亚霖这样的表情,似乎在绝望中还带着一抹冰冷,在怨恨中还带着一丝不舍。可是……可是他还是开口了……用着那样嘶哑的声音,用着让所有人都心碎的声音…… “我本来就不是你们的儿子!” 哐! 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重型炸弹,几乎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倒抽一口冷气! “亚霖!” 我连忙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可是他却推开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爸,这二十几年来,你把我从医院的走廊里抱来,和妈妈把我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我本来在知道自己只是你们的养子的时候,就已经发誓,要终生听从你们的话,要用我一辈子的孝顺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所以,你们要我读不喜欢的医科,我可以接受;你们安排我做医院里的医生,我没有怨言;甚至你们要我在大学里,照顾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女生,我也可以去做;可是……你们要把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和幸福都剥夺吗?你们真的要我娶这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吗?!” 罗亚霖的手指突然指向站在一边的叶采蕊,眼泪像是钻石一样,从他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爸,你们是真的爱我吗?你们真的关心过我吗?真的把我当成你们的儿子吗?还是只是因为你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只把我当成……你们下半辈子养老送终的工具?我是人啊!爸!我也是个有心有爱,想要过幸福生活的男人啊!”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罗亚霖的眼睛里流出来,摔落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碎成无数…… 几乎所有人都被罗亚霖的这番话给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亚霖会在这个时候,会在这个地方,会在所有人的面前,说出自己是罗院长养子的事实!人群里再也没有了议论的声音,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快要停止了,空气压抑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紧张得让人几乎都没有办法呼吸。 叶采蕊更是吃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罗亚霖,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罗院长却还是直挺挺地站着,脸上的表情阴云密布,眉间拧成一个重重的疙瘩。 我还坐在冰冷的地上,但却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颊,不敢再看下去。 亚霖……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世,剥出自己的伤口……虽然罗院长会生气,会愤怒,但是……但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其实还是亚霖啊…… “你……”罗院长终于开口了,他狠狠地指着面前的罗亚霖,“你……你……给我滚!从此以后,我不再有你这个儿子!!” 罗院长咆哮如雷地吐出这句话,突然间就身体一软,重重地向前面倒了下去! “院长!” “老伴!” “爸!” 尖叫声立刻就此起彼伏,不知道有多少双手,都朝着罗院长摔倒的身体伸了过去! 我坐在地上,清楚地看到罗亚霖首先扶住了这个已经不再要他的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重重地一酸…… 亚霖摆不掉的……我知道。即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善良的他依然还是摆不脱院长的……他真的能反抗了世界吗?他真的能为他的爱情…… 亚霖啊,亚霖。 chapter 18 那孩子的告白 支离破碎。 无论是人生,还是这个星期四的夜晚,又或者是那些人的心。的20aee3a5f4643755a7 罗亚霖的那句话,不知把几个人的心给撕成了千片万片,又或者把谁的世界给完全颠覆。 罗院长被送回了我们的医院,据说脑血管水肿,有局部出血,很有可能会压迫中枢神经而导致全身瘫痪。我想医院里一定乱作一团了。突然爆出的“养子风波”,又加上罗院长的病重,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小护士们,还会放过这么好的话题吗? 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是从会场直接一路小跑回家的,当推开公寓的房门时,我的腿都在颤抖不停,根本再也无法支撑。我几乎是摔倒在自己公寓门口的,连灯也没有打开,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房间门口冰冷的地板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晚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跑去亚霖的订婚酒店,我为什么要帮他去坚持五分钟,我为什么要被拖入这个本不应该属于我的旋涡!帆有时候常说我是个“烂老人”,总是学不会拒绝别人,明明有些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却还是要硬咬着牙,为了别人而坚持下来。 我也知道,罗亚霖的这件事情,我根本坚持不下来,可是……当隔着那条马路,看到亚霖脸上的泪水,我的心……就像被撕碎了一样的疼。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结果会弄成这样。 岂止是支离破碎,简直就是惊天动地。这个订婚礼,也许会把我自己也一起陷了进去。 帆啊……我总是很笨呢,对吧? 我抬起头来,看着就挂在墙上的那张大照片。透过窗外朦胧的月光,他一直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每当我抬头,都能看到他那永远浮着宠爱与温暖的目光……只是……这份宠爱……真的已经变成了……永远……我不敢多看,只怕眼泪又快要掉下来。真的有些疲倦了,但又不想开灯上床,便把鞋子踢掉,斜倚在了鞋柜上。但我才刚刚闭起眼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繁乱的脚步声。 “你们等等我啊,我脚痛……” “臭小子,别吵!小心把邻居吵醒了!” “我来扶你吧,小心一点。” “嘘——屋子里没有灯光啊,是没有回来还是已经睡了?” 廊里传来一阵男孩子们的交谈声,我直起身子,没有打开房门,便已经能猜到在外面的会是谁。关以哲、陶倩、洛枫和修齐。他们怎么到我的公寓来了?而且……似乎没有听到宇文曦的声音。 啊! 我差点想要在黑暗中甩自己一巴掌。我是不是神经了呢,干什么一直在想着那个孩子?今天我已经把亚霖的一切搞得乱七八糟了,难道还想再把他们这个“奇迹”给搞乱吗? 说真的,今天不是他们四个人的新歌试听会,怎么会这么晚了还跑来我家门外?虽然我没有去现场,但是也在电视里看到了他们的表演,想必已经有很多小女生被他们吸引了吧,他们现在应该是去接受欢呼和祝贺,为什么跑到我这里来呢? 门外的交谈声还以继续,不过却压低了声音: “不在吗?是不在吧?没有一点声音呢。”修齐的声音很温柔。 “不会不在吧,可能睡着了。”洛枫依然很man。 “让我听听,鱼姐姐睡着了会打呼的吧?”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定是淘气的关以哲。 可是他似乎还没有趴到我的房门上,就已经被人揪住了:“你轻一点啊,鱼丫头才不会打呼,她经常失眠还差不多!” 啊,是陶倩。 她知道我的旧疾,在那个时候,我常常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倘若那时候没有她和几个朋友陪伴着,也许我早已经变成神经病人了。 可是好奇怪的,我坐在鞋柜上没有动,却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放在了我的房门上。那样轻轻地,柔柔地,好像在感应似地摩挲着。 难道是…… “恩瑜姐在房间里 隔着房门,我终于听到了那个我一直在“期盼”着的声音。宇文曦……是他……那个我以为没有跟他们一起来的孩子。 “鱼丫头在里面?你怎么知道?”陶陶不解的疑问马上响了起来。 我直起了身子,突然好想听听他的这个答案。 “因为……”他停了一下,“我听得到瑜姐姐的心跳。” 我的心脏突然一紧,就好像被一双手突然狠狠地握住了一样! 有些闷闷的、涩涩的、酸酸的,但又涨涨的疼…… 他听得到我的心跳?那个孩子居然说……他听得到我的心跳?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答案!别说隔着房门,就算是面对面,也未必听得到别人的心跳,可是……他却说……他知道我在屋子里,因为……他听得到我的心跳。 但是……但是为什么……我突然好想哭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似乎和这个孩子之间,有着莫明的心电感应……我能感觉得到他放在房门上的双手,他能感觉得到我的心跳…… “少胡说了,曦,什么听得到心跳,你能听得到我的心跳吗?” “真是哦,太夸张了!” “曦,你好肉麻耶!” 几个男孩子的嘲弄声立刻就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我突然站起身来,猛地拉开我的房门! 昏黄的走廊灯光下,几个还化着淡妆的高大英俊的男孩子,立刻就呆愣在我的面前。 “鱼姐姐,你真的在里面!”关以哲大张着嘴巴,第一个叫了起来。 修齐推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耶!曦,你有特异功能!” 洛枫一向很严肃,但是看到我的一瞬间,也吃惊地瞠大了眼睛,最后好不容易收回表情,伸手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宇文曦,悄悄地做了个竖起大姆指的手势。 我微微地转身,那双像是盛满了星光一样的冰绿色眸子,立刻就映进了我的眼睛里。 好奇怪,今天他们应该是很成功的,但是为什么,当我和曦的眼睛相遇,我竟然只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忧伤和担心……而他的眸中倒映出的,也是我那张有些慌张和疲倦的脸孔…… 突然想起他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他能听到我的心跳? 真的吗?相隔那么远,他也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听到我的疲倦吗?这个孩子……不,这个已经开始渐渐长大的男生……他真的…… “鱼丫头!你真的在家啊!”陶倩突然从旁边跳过来,一下子就打断了我和曦的对视,“看来小曦真的有特异功能呢,居然说可以听到你的心跳!你心跳是什么声音啊?咚咚咚还是砰砰砰?” 淘气的陶陶,居然伸手抱住我,还把耳朵直凑到我的胸前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结果陶倩立刻就挤进房门来,还很主动地朝着后面的几个男孩子一挥手:“进来吧,party开始了!” 晕,她……她要干什么啊?现在已经半夜了耶! 可是我还来不及阻止陶倩,关以哲、修齐和洛枫已经挤了进来。只有宇文曦还站在我公寓的门外,淡黄的灯光照在他高大、单薄的身体上,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而孤单的影子…… 看着他安静、却有些忧伤的眼睛,我的心突然微微地一动。 本来还想责问陶倩的声音,到了唇边突然就莫明其妙地拐了个弯:“进……进来吧。外面有点冷。”冰绿色的眸子突然在我的眼前微微地闪动了一下,那灿烂的光芒,甚至比窗外的夜空更加的迷人。我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甚至有很多话想要责问我,但他却只是微微地抿了一下嘴唇,终于……第一次踏进了我小小的公寓。 ****** 狭小的公寓,因为突然挤进了几个高大的男生,而顿时就显得拥挤起来。 洛枫、修齐、关以哲和陶陶都一溜烟地窜进我的屋子里,只有宇文曦还站在原地。他站在门外望着我,用他那双冰绿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 我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也知道他并不想说出口。 我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纳纳地对他开口:“进来吧。”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只是这样短短的一声,却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又仿佛是因为亚霖的那场大闹,让我的心已经疲倦万分。 他擦过我的肩膀,走进我小小的公寓。 一抹淡淡的薄荷芳香,从我的肩头滑落。 我的心头重重一摒,真的仿若隔世。 在多久之前,这个孩子还只是卧在那个倪虹闪烁的小木屋里,而现在,他的身上,居然也浮起了ck香水的味道…… 帆特别爱这种香水,他说这种香水可以提神清爽,而且可以闻到的人久久不忘。我记得他对我说时的那个表情,以至于很讨厌男人身上有香水味道的我,都爱上了这抹薄荷清香。 不过曦不是帆。 帆也不会是曦。 我有些自嘲地抿了一下嘴唇,轻轻合拢上我的房门。 房间里很热闹,传来关以哲和陶倩的笑声。我转身,但却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停伫在我的身后。他仰着头,黑色的碎发缠绕在他俊美的颊边,他的侧脸秀美得令女人摒息,但他闪动着的眸光,却让我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曦,居然站在了帆的照片前。 那张巨大的,我一直抬头就可以看到的,永远那样宠爱地凝望着我的,帆的照片。 一双是冰绿色的眸子,一双是黑色宝石般的眼睛。 一张永远对我浅然微笑的脸庞,一张俊美异常,但却令人摒息的脸孔。 曦,帆。 帆,曦。 交织在一起的脸孔,叠加在一起的背影,两双虽然不同,却让我心头重重一痛的眼睛,竟然像是电影胶片一样地重迭在一起。 天,怎么会这样? 曦……和帆……怎么会在我的面前,重叠成一个影子?的 为什么当看到曦站在帆的面前,我的心脏,会像是被人握住一样的疼痛着? 他们两个根本是不相干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呼吸都快要困难了…… 我蓦地伸手扶住墙壁,差点要滑落到地板上去。 从来没有这种窒息的感觉,即使以前常常看到曦,会有种心疼的感觉;但那完全像是对弟弟,对亲人一样的疼爱,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的强烈……强烈到能让我感觉不能支撑…… “恩瑜!”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曦突然转过头来。 他没有叫我姐姐,但那张精致的脸孔,却因此和帆的照片再一次并列在我的眼前。 我突然一股强烈的晕眩。 “恩瑜姐,你怎么了?”曦立刻就看出了我的异样,马上伸手来扶住我。 “没,没事。”我扶住墙壁,却没有去抓他的手,“我头好昏,大概……太累了。” “你今天都在工作吗?”曦张口就问道。 “我……”谎言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是我抬头看到他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声音立刻又咽回我的喉咙。“不……不是的……” 他没有责问我为什么没有去他的试听会,却只是追问我今天是不是都在工作?我真想回答他,是的,我都在工作。但,不知道为何,我却不想欺骗他,那些谎言,我说不出口。 曦,其实,我没有工作。 我被人拖去了订婚宴会,我破坏了那个宴会,我搅了那个订婚。有人哭了,有人愤怒了,有人被打了,有人昏倒了……一片混乱,真的,一片混乱。我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团混乱,我也把我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混乱。曦,我其实是个……很笨的姐姐,对不对?我其实是个……很差劲的人,对不对?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又控制不了别人……我总是在被动地等待着别人,被动地等待着生活……曦…… 他扶着我的手臂,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我。 “姐姐……你……还好吗?”他的眸光闪动,眼神像星子一样的明亮。 泪水蓦然就涌了上来。 看着宇文曦的眼睛,看着他并没有责怪的目光,我突然觉得好委屈;就像当初被叶采蕊甩了一个巴掌,然后在我家门前看到等待着我的曦的时候一样……我突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那纤细的肩膀是那么值得依靠,好像我所有的一切伪装,在他的面前都变得那么的脆弱…… 不过我的眼泪没有时间掉下来,刚刚才模糊了眼眶,关以哲就突然跳了过来。 “鱼姐姐,曦,你们在干什么呢?快点进来啊,等着热菜给我们吃呢。”这个孩子仍然那样单纯,他一眼就看到我红了的眼眶,“咦,鱼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曦,你又欺负恩瑜姐了吗?” “我没有……”曦抬起头,想要辩解。 “不管了,今天是我们奇迹的庆祝会,你要把恩瑜姐惹哭了,我就打你。”以哲拉住我的胳膊,“我们不要理他,快进来party。” 我被以哲拉着手臂就拖进了屋子里,剩下百口莫辩的曦站在那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照片和站在照片下的他依然那样醒目。 我连忙回过头,闭上眼睛。 不敢再看。 因为害怕,泪水会这样无声地滑落下来。 ***** 他们真的是来我家开party的,虽然已经深夜,但是他们居然买了宵夜还带了两瓶烧酒,外加一瓶红酒!几个人围在我客厅里的小桌前,也不管时钟指向了深夜两点,居然每个人都捧着酒杯,喝得满脸彤红。“干杯干杯!”以哲叫得最响,“大家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晕倒,不醉不归?他们四个大男生,哪一个醉倒了都归不了,我可搬不动他们! “干杯!”平时很优雅的修齐也有点激动,“大家都要喝光!” “为了……庆祝我们奇迹终于出道了!”洛枫的眼睛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我也能看出他的激动。 只有曦捧着玻璃杯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看着几个年长他一岁的哥哥,反到成了最冷静的那一个。 “好了啦,你们三个!”终于还是陶陶替我发话了,“现在已经半夜了耶,你们叫声小一点!不过酒就可以多喝一点,恭喜你们终于熬出头啦!” 晕,她哪里是在替我说话,居然还劝他们喝! “喂,陶陶,不能再让他们喝了,难道明天你们不……”我拉住陶倩,想要劝她。 谁知陶倩却一把抓住我,“鱼丫头,我正想找你的麻烦呢!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为什么没有去?曦不是给你票了吗?你为什么不去帮我们加油?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嗯?!” “呃?我……”我没想到被淘淘反咬一口,立刻就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罚酒罚酒!”以哲立刻就拍着桌子叫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恩瑜姐都不关心,一定要罚你!”“说的对!罚酒!”陶陶马上就听从以哲的话,立刻举起杯子就朝着我的嘴边送过来,“快喝快喝,今天一定要罚你把这一瓶全喝下去!太不够朋友了!” 我一下子就被陶陶硬灌了一口,差点呛到。 “咳咳……不是的,陶陶,我不是……我只是……”我拍着胸口,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宇文曦就坐在我的对面,他捧着那只透明的玻璃杯,就那样凝视着我。 我忽然又说不出口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陶陶马上就举杯子朝我灌过来,以哲还在拍着桌子叫好。 我看着对面的曦,突然很希望他能站起来帮我说一句话。就像那一次在火锅店,他那么霸道地抢走了我的酒杯。虽然这一次不用抢走杯子,但我不能喝,喝了我会哭的。我会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控制不住的哭起来的…… “陶姐!”宇文曦突然站了起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就像有心电感应一般,他的话突然就吸引走了陶倩的注意力。 “玩游戏?什么游戏?”关以哲最兴奋了。 “曦,你又有什么主意?”修齐和洛枫也有些高兴地站了起来。的d4c2e4a3297fe25a 宇文曦看了一眼注视着他的几人,微微地抿了一下他的嘴唇,“我们就来玩很流行的那个真心大追问吧。我们猜拳定胜负,赢的那个人,可以挑另一个人追问他一个问题。答的人一定要说真心话,答不出的话就要罚酒。” “呼呼!这个好玩,好玩耶!”以哲立刻就拍桌子。 “答不出就要罚酒,是吗?”修齐也跟着喊。 “不错,就玩这个。我们开始吧!”洛枫手脚麻利的立刻把桌子上的盘子移开。 我抬头看了曦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曦也抬头看了我一眼,眸光跟着我闪动了一下,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好,这个好玩!”陶倩立刻就忘记了要罚我的事情,马上把酒杯一放,就挽起袖子来。 我看他们都准备好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我很倒霉,马上就被淘汰了。 接着陶倩也被淘汰了。 剩下四个大男生,斗得难解难分。 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关以哲和曦。 “来来,我们一决胜负!”以哲涨着红彤彤的脸颊,分明已经像是喝醉了一样。 曦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眸光明亮而复杂。 我的心立刻就跟着他的这个目光而微微一颤。 天,我忽然很害怕他会赢了以哲。因为我知道,只要他赢了,要追问的那个人,一定是我。我要怎么回答?我该怎么回答?又或者……干脆把那杯酒,真的喝光? “黑白……黑白……黑白配!”以哲大喊着和曦同时出手! 我们六个人的脑袋同时都挤在了桌子的上方。 我的心竟然在这一瞬间微微地停顿了一下。 因为,赢的人……是以哲。 曦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哲,你赢了,你想问谁?” “我赢了?嘿,原来我赢了。”以哲摇晃着他白皙的手掌,“我要问陶倩!” 他声音洪亮,而且居然连“姐姐”也不叫了,那笑眯眯的表情,和宇文曦不肯叫我姐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要死了,居然叫我陶倩!我是你姐你知不知道……”陶陶当然不像我那么容易原谅,她立刻举起手来就朝着关以哲拍过去。 谁知道以哲竟然猛地一抬手,一下子就握住了陶倩挥过去的手指。 “倩……我不想叫你姐姐。”他好像更加放肆了,脸孔涨得红红的,但眸中却闪烁着动人的光华,“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天! 我的呼吸一下子就像被人扼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关以哲竟然对陶倩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在他们第一天出道的这个庆祝party上。 我抬头去看那几个大男孩,他们三个却安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脸的沉静。 chapter 19 我不是弱者 陶陶是从我家里逃出去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慌张的神色,别说再吵着要灌我酒,她连自己的外套都忘记了穿上,就在以哲说出那句话之后,一溜烟地就从我家客厅里狂奔出去,落荒而逃。 修齐、洛枫、宇文曦都安静地坐在那里,谁也没有开口。 关以哲却笑眯眯地咬着玻璃杯,看着陶陶逃走的模样,笑得满脸的灿烂。 我伸手想要去夺他嘴巴里的杯子,那个臭小子却笑眯眯地推开我的手,还对我说:“鱼姐姐,我没喝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说了什么。我喜欢陶姐,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我想和她交往,我想永远陪在她的身边,我想用我的怀抱保护她,我想用我的努力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也许以前,我没有资格对她说出这样告白的话,但今天……今天我们成功了,当我站在舞台上,当我听到那些人欢呼的时候,我只想跳下台来,抱住陶姐,我想对她说……我爱她。” 那个孩子那么认真地对我说着,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嬉笑的表情。 我从未见过这个孩子说出这样一大片真诚的话,也从未见过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真挚。更何况当他说自己以前没有“资格”喜欢陶陶,而现在他们出道了,他不再是练习生了,所以才能对陶陶告白的时候…… 我的心,突然就那么酸酸的一软。 他们……其实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呀。虽然刚刚十七、八岁,但却已经懂得了作为男人的责任。这远比那些根本不想负责,只想要享受爱情的男人,已经成熟和真挚得多。我突然很为陶陶高兴,即使这个孩子还那么小,但他这颗心……这颗难得的真心和诚心……却真的让我无比的感动。 我松开了想要夺去他酒杯的手,看着他微笑着把那杯酒慢慢地灌下。 屋子里非常安静。 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却偷偷地朝着我的方向轻瞄了一眼。 我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庆祝party,算是就此中断。 我没有被曦追问为什么没有去试听会现场,这让我的心舒服了不少。 但当第二天我去庆东上班时,才发现这间医院里,早已经乱做了一团。 院长受伤中风,曾经内定的继承人又爆出了养子的事件,本来要举行的订婚典礼被迫取消,已经自称罗家儿媳的叶采蕊落得人权两空的境地。一切本应该顺其自然的事情,突然间就转了个弯,令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几乎没有人再安心地诊断病人,全部都在议论着这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我……因为那个订婚典礼的晚上,当然也变成这场风波的中心。那些好奇的人不敢去打扰罗家的人,便全部都朝着我涌了过来。 “……滴管不要拨快,这个药比较痛,如果出现手臂麻涨的现象,就到护理站通知我,好吗?”我收起注射用具,朝着病人再叮嘱了两句。 病患对我点点头:“谢谢护士小姐。” 我对她们笑了笑,转身想要走出注射室。 门外突然有三两个身影迅速地隐去,我知道又是那些跑来偷看我和议论我的无聊女生。亚霖的身世被公布,真的也并非是我愿意的,如果可以选择,我甚至想要帮他把这件事情隐瞒一辈子。可是亚霖啊……亚霖…… 我拉上自己的大口罩,低着头走出注射室。 刚走了没有三两步,突然有个人猛地冲到我的面前,接着就把我往楼梯间里用力一拉! 嗯?怎么回事?我手里的护理盘都被她打翻在地上,我惊讶万分地看着这个死死地抓住我的隔离衣的人!楼梯间被狠狠地撞开,我被那个女人用力地一拖,就给扔进了安静的楼梯间里! “喂,你是谁?要做什么……”我责问的话语还没有出口,突然从旁边跳过一个身影,飞快地就朝我扬起巴掌,狠狠地就挥向我的脸! 啪! 从来没有被人打得这么狠,这么重,这一巴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觉得半边脸都燃烧起来,几乎让我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板上! “你……”我被惊呆了,蓦然抬头。 叶采蕊! 穿着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披散着卷成大卷的披肩发,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表情就像是童话书里的巫婆一样地阴郁。 看到她几乎想要把我凌迟的目光,我突然有点不寒而粟的感觉。 “施恩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活在这里,你怎么还有脸在庆东出现?!你到底要把亚霖害成什么样,你到底要怎么迷惑他?!施恩瑜,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让人恶心的贱人!你去死!你给我去死!!”叶采蕊真的气疯了,她居然口不择言地朝着我尖叫,挥手朝着我不停地打过来。 我抬起胳膊,想要阻挡她疯狂的巴掌:“叶采蕊你住手!我没有害亚霖,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爱你,就不想和你订婚!这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害他!” 我的话刺激到了叶采蕊,她更疯狂地朝着我扑过来,“你还敢说!你居然还敢说!亚霖怎么会不爱我?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狐狸精!我今天就杀了你,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啊,叶采蕊疯了! 她不能和罗亚霖订婚,庆东院长夫人的美梦也破灭了!她尖叫着朝我扑过来,真的有种想要和我拼命的架式! 我看着她朝我伸过来的尖尖的手指,再也忍不住地挥手就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给我走开,你这个疯子!” 叶采蕊没有想到我敢还手,一下子就被我推得狠狠地撞在墙壁上! “你这个死丫头,你敢还手?!” “我敢,我为什么不敢!”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口口声声地说你爱着亚霖,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心里想什么吗?你知道他本不愿意做医生吗?你知道他心里不快乐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了解,你还说什么爱他!你的爱根本就是给她增加负担,你的爱根本就是给他压力!叶采蕊,我从来都不想参与到你们的事情中,可是现在……我觉得亚霖做对了!他不能娶你,因为和你在一起,就真的埋葬了他的一生!”“什么?!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真的想死了!”叶采蕊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伸着尖锐的指甲,根本就想把我狠狠地掐死! “叶采蕊,你醒悟吧,不要再拖累亚霖了!”我抬起头来,勇敢地朝着她吼了过去。 那个拖我进来的女生和叶采蕊一起扑过来,暴风雨似的拳打脚踢,就这样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竟然一点都没有了害怕的感觉。 再也不像她第一次在二楼的走廊外打我的时候,那种心痛的感觉。我的心一点也不痛,因为我根本不必为这种人伤心,她配不上亚霖,亚霖能够不和她订婚,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让她打吧,如果打完了,她能离开亚霖,那么……我情愿接受这些恶狠狠的巴掌。 帆,你一定,也会支持我的,是吗? 因为,亚霖也是个那么那么好的男生。 “够了,都给我住手!” 就当我伸手想要挡住她们的巴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个子娇小的院长夫人突然就推门走了进来,被叶采蕊死死按住的我,和落在我脸上的巴掌,全部都僵硬在那里。 院长夫人站在门口,目光冷淡地望着我们。 叶采蕊顿时就有些心虚,她纳纳地张口:“妈……” “不要叫我妈,你还没有和亚霖订婚,所以我还不是你妈。”院长夫人突然开口,语气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冰冷,“叶医生,这里还是庆东附院,虽然罗院长现在病倒了,但医院里还有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别人在这里胡作非为!” 我和叶采蕊同时都被院长夫人的这句话给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希望亚霖和她订婚的院长夫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仿佛在斥责着叶采蕊的行为,又像是在暗中保护着我? “阿……阿姨……”叶采蕊也被吓到了,她纳纳地看着院长夫人。 “放开这个丫头。”院长夫人扫了一眼被按在下面的我,“罗院长在你们订婚礼前,就曾经对我提过这个丫头,他还特别叮嘱我,谁都不许动她一下。无论是行动上,还是工作上。” 呃?! 院长夫人的这句话,更是令所有人都大大的吃了一惊! 院长……居然在订婚宴前,就对夫人说过谁都不许动我的话?我一直以为院长很讨厌我的,也以为他一直想要把我赶出庆东附院。但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订婚宴前,对院长夫人说出了要保护我的话?叶采蕊听到这句话,更是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阿姨!您……您没有搞错吧!这个死丫头……可是破坏了我和亚霖的订婚宴耶!就是她,就是她在勾引亚霖呢!您怎么还……” “我怎么会弄错?她不就是施恩瑜吗?我知道是她破坏了订婚宴,也知道三年前……她的男朋友就死在我们医院里。”院长夫人冷冷地接口。 我的心立刻就随着院长夫人的这句话而狠狠地一痛! 这句我躲来躲去都躲不掉的话,竟然就这样从院长夫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她男朋友……死在我们医院里了?”叶采蕊听到这句话,竟然兴奋得双目发亮。 可是我却全身都在颤抖,手指几乎都握不成拳。 “哈,我还不知道呢,难怪她这么死皮赖脸地呆在我们医院里,还这么会勾引亚霖,原来她男朋友就死在我们医院里啊……哈哈!哈哈哈!真是报应!报应!活该!”叶采蕊居然越说越兴奋,甚至立刻就大笑起来。她刺耳的声音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回荡,她张开的嘴巴不停的在我的眼前摇晃! 白色的墙壁趁着她张狂的表情,那张血红的嘴唇,那刺耳的笑声,甚至比刚刚她落在我身上的拳头和巴掌,更让我觉得疼痛! 帆! 帆是我心中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 别说陶倩都不敢这样问我,而这个女人……这个只会逼迫亚霖和她订婚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嘲笑帆的离去! 我突然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就沸腾起来,几乎生平第一次地让我攥紧了拳头,竟然朝着还在狂笑的叶采蕊的脸颊就猛地袭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你不配提到他!” 砰! 我的拳头狠狠地击中叶采蕊! 那个刚刚还在狂笑的女人,立刻就惨叫着仰面倒下! 谁也不能这样嘲笑帆……谁也……不能! 鲜血淋漓。 我,和叶采蕊。 谁都没想到我会和她打大出手,那个一向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甚至还有些伤春悲秋的我,竟然就在庆东附院的走廊里,在院长夫人的面前,和住院医师叶采蕊打得天翻地覆。 几乎不出一个小时,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医院。医院里简直快要沸腾了,本来就已经很混乱的情况,如今好像更加雪上加霜。 好像没有人相信,平时就有些沉默内向的我,看起来个子娇小的我,竟然会突然和别人动手打架。对象居然还是高高大大的叶采蕊,居然先出手的……会是我。 说真的,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在那一刻,我竟然会愤怒的出手。 我不知道叶采蕊伤得如何,但却一个人躲在急救中心的诊断室里,对着镜子擦拭着我还在流血的伤口。我小心地用消毒药棉擦拭着,但平时习惯了为别人处理伤口,这一次轮到自己,却才知道当那消毒水擦碰到伤口时,是一种多么钻心地疼痛。 “唔……”我疼得擦不下去,只能悻悻地把棉棒丢下。 镜中的自己真是无比的狼狈,嘴角破掉了,颧骨上红肿了一大片,最惨的是右眼角,不知道是不是被叶采蕊手上的戒指给擦碰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丝正从那里一滴一滴地渗出来。 我突然很想笑,笑镜子里那个变成了小花猫的自己。 但不知道又为什么突然很想哭,哭那个流着血,却只能自己擦的我。 如果不是为了帆,我不会动手的。 就算她打了我,她骂了我,她指责我,我都不会和她动手的。 可是……她却在那里嘲笑帆。嘲笑着他的离去,嘲笑着我的可怜……我从不因为帆的离去,而去奢求别人的同情;但……也绝不允许别人拿帆的离去,当作嘲弄我的借口! 那是我心底……最深,最痛的一个伤疤。那是连我自己,都不能翻动的伤口。那样淋漓的,不只是我的鲜血,还有我那颗已经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的……心。 我低下头,血珠从我的伤口处涌出,滑落在我擦拭伤口的棉棒上,浸成一片暗暗的红…… 帆……我好像,又做错事了。 我又把自己搅进了不能控制的生活里,我又把自己圈进了本不应该踏进的那个世界。我本想平平静静、淡淡然然地过完这一生,但……但她为什么要拿你来刺伤我……为什么……为什么…… 视线蓦然模糊。 “喀啦!” 眼泪差点和着血水一起滑落下来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地转身,只看到一脸憔悴的罗亚霖,慢慢地走了进来。 这是那场风波之后,我第一次看到他。一直高大帅气,拥有着最优雅、最迷人、最钻石单身汉之称的他,此刻却憔悴、虚弱极了。头发蓬乱,脸色暗黄,眼圈红肿,来不及刮掉的胡渣乱乱地乌青了他的下巴。这哪里还是那个迷倒全医院女生的钻石单身汉,他已经和我一样变得心力交瘁,虚弱不堪了。 “亚霖……”我吃惊地看着他,刚刚还觉得镜中的我很狼狈,但面前的他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听到我叫他的名字,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到流着血的我,还是有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默默地朝着我走过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起了桌上的棉棒。他伸手,捧起我满是伤痕的脸颊。我被迫仰起头,望着他憔悴的脸。 被红色血丝包围的眼珠,被胡渣包围的下巴,这哪里还是那个帅气的主任医师,他憔悴、疲倦得令人心疼…… 他没有开口,没有看我,只是把棉棒轻轻地擦向我的伤口。 刺痛,一下子就从眼角传来。 “唔……”我忍不住呻吟一声。 他的眸光顿时轻轻闪动。 依然没有开口,只是继续擦拭。 那湿湿凉凉的消毒药水在我的伤口上滚来滚去,火辣辣的痛楚也在我的心头不停地滚动着,我咬着嘴唇,不想再让自己呻吟出声,但那伤痛却像是要透过皮肤,直直地烙烫在本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脏上…… 看到我的隐忍,亚霖的手却被迫地突然一停。他捏着消毒棉棒,再也擦不下去。 一大颗晶莹的泪水,却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无声无息的,在他憔悴的脸庞上潸然滑落。 “对不起……恩瑜……对不起……” 他终于开口了,但哽咽的声音,却让我的心都忍不住跟着紧紧地一痛。 “对不起……恩瑜。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搅进这件事情来,我不该强迫你为我的人生负责……我以为,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有面对那一切的勇气……但是,我现在发现,我把你拖进了这件事情,完全是错的……我不能保护你,不能给你幸福,却还让你受了这样的连累!”亚霖的指尖蓦地滑过我的伤口,惹得我顿时就抽痛了一下。 但伤口的痛,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亚霖的话,让本已经很脆弱的我,更是难过地差点要哭出声来。“别说了……亚霖,别说了。”我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让眼泪和他一起掉下来,“这件事情没有对错……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入那样不幸福的婚姻……这些伤……不算什么。医院里的嘲笑,我也不在乎。只要她们……” 不要再提起帆。 不要再触碰我那个最深最深的伤口,不要一再地掀开我那个本已经很敏感的伤疤。帆的痛,会让我蚀骨入心,会让我生不如死。 “恩瑜,”亚霖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我们……走吧?” “嗯?”他的话让我有些出乎意料,“走?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我们去哪里都好。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间医院,我们去国外,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让我们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亚霖激动地抬头对我说着。 “什么?”但我却被亚霖的话激得抬起头。 离开这里?去国外?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和他一起……生活? “不……不……亚霖。我不能跟你走……也许,我可以帮你拒绝那个你不爱的婚姻,但……我不能接受你对我的……感情。”我咬住自己的嘴唇。 罗亚霖一听到我的话,表情顿时就僵硬了一下:“为什么?恩瑜……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肯……是我做得不好吗?是我没有魅力吗?还是你怕我给不了你幸福吗?恩瑜,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人敢碰你一下,绝对不会不再让你吃这样的苦,绝对……绝对……” 亚霖激动地来握我的手,就像那个在我家里向我告白的清晨。 “不是的!亚霖!”我用力地推开他,“你很好,亚霖,你真的很好。你是全医院里所有女医师都向往的男朋友,如果放在三年前,也许我也会……可是……可是我不能!亚霖,你明白吗?我不能!因为他走了!他把我的心都带走了!我不会爱、不能爱、不要爱!这一辈子,痛过那一次就已经足够了……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想……”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我的眼眶里纷纷滑落。 我已经不会再接受别人的感情了,我的心……已经跟着帆的离去死掉了!那种痛,一生一次已经足够,我已经没有任何勇气,任何信心再来一次,再爱一次…… “恩瑜!”亚霖的眼泪也跟着我夺眶而出,“你就这样不相信我吗?你觉得我只会带给你痛吗?恩瑜,我想让你幸福,我不想再看到你眼睛里的伤痛……就算你把我当成他也好,就算你让我代替他也好!他走了……你不能让自己也死掉!给我个机会吧,给我个温暖你的机会,给我个让你幸福的机会……恩瑜,我不想看你这样……我不想……不想……看到你心痛的模样,我的心也会跟着碎裂的……恩瑜……” 亚霖几乎对着我边说边痛哭起来,我也被他的话,弄得痛楚难当,眼泪更是止不住地,一颗接着一颗地不停地滑落。 亚霖真的是个好男人,是个好医生,是个值得依靠的好哥哥,好归宿,如果没有帆,我可能真的会爱上他;爱上他的温柔,爱上他的体贴,爱上他的微笑……可是……帆……那个永远都横在我心底的帆,把一切都锁住的帆……我永远忘不掉的帆…… 让我只能……流着眼泪推开他…… 不是不爱,是不能爱,不想爱,不要爱。 心已死,又哪里来得爱? “算了,亚霖。”我微笑着摇头,摇落一脸的泪珠,“别再把心放在我的身上了,我只能让你失望,我只能让你受伤……” 亚霖愣愣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那样的绝望。 “是吗?真的……只能……这样。”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泪水一颗一颗地滑落。 我不能再看他的表情,转过身去,泪如雨下。 诺大的诊断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的哭泣。 “叮咚——”还是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我们之间沉默的尴尬。 我连忙擦了一下眼泪,摸出我的手机:“喂?我是施恩瑜。” 我的鼻音非常的浓重。 “恩瑜姐!”出乎意料的,听筒里传来宇文曦的声音,“恩瑜姐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没有。”我连忙避开那孩子的关心,“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发生什么事了?” “啊,”他没有追问,却非常急迫地开口,“是出事了,陶姐和以哲吵起来了!不,不只是吵……她们两个……现在快要打起来了!” 听筒里声音嘈杂,我依稀可以听到有人在争吵的声音。但曦的话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什么?陶陶和以哲……怎么会这样?你们现在在哪里?宿舍里吗?我马上过去!”顾不得伤口还没有处理好,我立刻就激动地站起身来。 chapter 20 你会等我吗? 我匆匆忙忙地赶到宇文曦他们的宿舍里。 曦来帮我开门,我还没有踏进房间里,就听到屋内大声的争吵—— “你说的玩笑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陶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我没有开玩笑!陶姐,我没有!”以哲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固执。 “那就你是喝醉了!反正我不想再听!” “我没有!陶姐,我没有喝醉,没有开玩笑,我没有!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以哲的声音高了八度,那份急迫和真挚,连我都能听得出来。 “你……你……你给我闭嘴!”陶陶有些气急败坏。 我听不下去了,连忙一步踏进屋子里,匆匆忙忙地甩掉自己的鞋子。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吵起来了?”我光着脚踏上他们的木地板。 曦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着急的表情,非但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有些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恩瑜姐,你的脸……怎么回事?” “呃?”我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口根本还没有处理完,就匆匆地跑来了。 但这时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轰隆! 天,那两个人不是真的打起来了吧? “我没关系,我们快进去看看!”我连拖鞋都来不及找到,光着脚就连忙朝着曦和以哲共住的房间里跑了过去。 洛枫和修齐都站在房间的门口,看到我来了,两个小男生连忙问好。 我却来不及和他们回应,只是立刻从他们中间挤进了房间里。 屋子里一片狼籍。 书本、cd、照相、衣物被扔得满地都是,陶倩气呼呼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固执地转着头不肯看他一眼;以哲则坐在地板上,那些东西全部都散落在他的身边,不知道被什么砸中了额头,脸上有一处已经红肿了起来。 天,陶陶那家伙不会真的拿东西打他了吧?这丫头怎么回事?人家跟她表白耶,她居然打人家! “陶陶!”我着急地叫她,“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以哲听到我的声音,有些委屈地抬起头来,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我从没见过他的脸上,有着这样的表情。仿佛有些抱怨、有些委屈,还有些不解和难过。他一向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孩子,但是今天,他眼底的伤痛却是那样的明显。 “鱼姐姐……”他难过的开口,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哭腔。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什么?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以哲,先起来,地板上很凉。”我伸手就去扶关以哲,想先拉他起来。 “别管他!”陶倩却突然朝着我大叫起来,“别管他!他现在翅膀硬了,厉害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谁也不要管他!” 我被陶倩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她。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这哪里是男生在向女生告白,怎么像是两个人在吵架一样?陶倩听到以哲的表白,怎么不仅没有一丝感动,反而气成这个样子? “陶陶,你怎么回事?以哲他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骂他?他刚刚不就是在对你告白吗?”我惊讶地看着陶倩。 谁知道我这句话却像是点燃了陶倩的怒火,她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朝着我瞪圆了眼睛:“施恩瑜,你说什么呢?!告白?你发烧了吧!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你知不知道他比我小多少岁?告白!别开玩笑了!”我被陶倩吼得愣了一下,但不由得站起身来:“陶陶,你怎么了?怎么这样说话?!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是比我们小好几岁,但是以哲是真心的啊,我早就看出来他一直喜欢你,现在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你怎么这样对他?!” “哈!”陶倩对着我冷笑,“你知道他们比我们小好几岁?你早就看出来他喜欢我?你说为什么我会这样对他?!施恩瑜,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是宇文曦向你告白的话,你会怎么样?!” 陶倩尖锐的声音就像突然刺穿了我的耳膜,让我蓦然就愣了一下。 她……她……她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是以哲在向她告白,她怎么扯到我和宇文曦的身上?而且还在说什么?说曦……向我告白?!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房门口望了一眼,洛枫、修齐和宇文曦都站在那里。我扫过去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曦的眼睛,他那双冰绿色的眸子,同样也在凝视着我。 我的心突然就这样漏跳了一拍,脸颊顿时就火烫起来。 “陶陶!你在乱说什么?!我们跟你们怎么能一样?!”我也有些生气了,朝着她吼回去。 “哈,我们!”陶倩准确地抓到我的语病,“是啊,你们……怎么会跟我和关以哲一样!” 天,我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那么急迫,居然说出了这个词。的cfbce4c1d7c425baf2 “不……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和宇文曦只是……他……我……”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他的关系了,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声音哽在我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你和他怎样?怎样?”陶倩瞪着我,表情却那么认真,“如果他向你表白,你也会接受吗?恩瑜,你会吗?你会吗?!” 陶陶的声音步步紧逼过来,竟然让我的心猛然就抽痛了一下。 “陶陶!”我真的有些生气了,她明明知道我和帆的事情,又为什么这样逼问我?! “你也生气了?”陶陶清楚地知道我的心事,“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对他了吧?别说他们比我小那么多,现在是多么重要的时刻?他们刚刚才出道,才刚刚有了一些成绩,谈恋爱,告白?你们觉得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你有这份心,我很感激,但……我不会接受的!公司里更不会接受的!别以为现在刚刚有人喜欢你们,就沾沾自喜了!你们还只是新人!新人!” 陶陶大声地对着这几个孩子说着,最终更是把目光放在了跌坐在地板上的关以哲的身上。 “关以哲,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弟弟一样疼爱,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其实那天晚上我就很想笑,我想问你……你凭什么说喜欢我?你能给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会给我幸福?你成功了吗?女人要的东西,你都可以给我吗?小孩子,别以为有爱就会幸福了,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更不要忘记了以前训练的辛苦,还有……不要忘记了这些和你一起努力,一起战斗的队友!我跟你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接受你的,所以……你最好还是给我乖乖地表演,不要再胡思乱想!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陶陶威胁般地对关以哲下令,但是她的眼眶里,却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的声音如此严厉,甚至比以前她对他们说话还要凶狠,可是我却分明能感觉到她的疼痛,感觉到她看着关以哲的脸孔时,那份从心底泛出来的伤心…… 她真的不喜欢以哲吗?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陶倩对着以哲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立刻就推开挤在门口的几个大男孩,转身就冲了出去。 “陶姐!”洛枫和修齐马上就跟了过去。 关以哲还坐在地板上,那个曾经每天都笑个不停的孩子,这时却再也忍受不住的,狠狠地咬着嘴唇,任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以哲……”我有些心痛地看着这个悲伤的孩子,“你别难过,陶陶她其实……” “不用说了,恩瑜姐。”那孩子坚定地抿着嘴唇,“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吗?” “可是……”我看着他有些倔强的表情,那隐忍不住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地滑落下来。 我能体会到他的伤心,陶陶应该算是他的初恋吧?却受到这样严厉地对待。这孩子一定非常非常难过,告白没有得到爱人的喜欢,甚至只换来这样一顿严厉的苛责。 我还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腕。 “走吧,恩瑜姐。”曦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 “可是他……”我回头看着曦,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曦却像以哲一样,对着我微微地抿了一下嘴唇。他那坚定的目光,仿佛像在我暗示着什么。 我没有办法再坚持,只好站起身来。 “好吧。以哲你自己冷静一下,别太难过,我会再找陶陶聊聊的。她有时会说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想要安慰一下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曦悄悄地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暗示我离开这个房间。 我看了一眼以哲,只能转身,想要走出这间屋子。 不过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我又光着脚,一不小心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我低头,却发现是一只旧旧的黑色皮夹。 这皮夹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奇怪,这是男生用的皮夹,我怎么会觉得这么熟悉? “走吧,恩瑜姐。”曦拉着我的手腕,再一次提醒。 “哦,好的。”我本想捡起那个皮夹看一看,但是被他拉着,只能跟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闭,只留下那个失落的孩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唉,爱情啊,让人甜蜜,又让人伤悲。 ****** 那两个人弄得不欢而散,我的心情也被弄得非常失落。 房门关闭时,关以哲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冰冷地板上的落寞表情,一直不停地在我的面前摇晃。我为我的好朋友担心,也更为那个伤心的孩子难过。 明明是幸福的告白,为什么会弄到这样的地步?我有点想不明白,却也有点奇怪的感觉。 陶陶又逃走了,洛枫和修齐追了过去。以哲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只有宇文曦送我回去。 我们两个并肩走在路上,两个人都默默的,谁也没有开口。 我发觉身边的这个孩子其实有的时候蛮像我的,我们都喜欢把心事闷在心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会开口。但这样相像的感觉又让我有些害怕,总觉得他不用开口就能看穿我的心事,我的不快乐,我的悲伤,我不想被人看穿。 “那个……”我转身,想要说点什么。 “你……”宇文曦却也同时开口。 我们两个的目光撞在一起,但又同时飞快地弹开。 “你先说吧,恩瑜姐。”他很乖巧地先对我说道。 我微微地点一下头,“那个……以哲不会有事吧?我也没想到陶陶会这个样子,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她很开朗,也谈过恋爱,只是没想到会对以哲……” “陶姐是觉得……以哲太小吗?”曦望着我,突然问道。 我被他这个问题弄得愣了一下,但随即摇摇头:“不是吧,虽然他们年龄差了三岁,但是现在也不像以前了,姐弟恋也很正常啊。我想陶陶可能是觉得,你们才刚刚出道,才有了一些成绩,如果真的和以哲在一起的话,岂不是要把你们三个也给连累了。所以……” “真的吗?”曦抬头望着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 那光华在暗淡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复杂,幽然而又有些热烈,让我的心头浮起了一丝不知为何的慌乱。“当然……大概……也许吧……”我咬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还没和陶陶谈过,但我大概能知道她的想法。陶陶以前也有很多男朋友,只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她说她讨厌那些男人玩弄爱情的态度,所以她也只不过是和那些男人玩玩游戏。 只是我就和她完全不同,今生只交了那一个男朋友,却还是让我彻心彻骨地疼痛的男友…… 好奇怪,突然又想起了帆。 我不由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缩了缩自己的肩膀。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初冬的傍晚,夜风丝丝地从颊边滑过,有些微冷,有些疼痛。 “冷吗?”站在我身边的曦,轻轻地问道。 “嗯。”我点了一下头,不知道冷的是身体,还是心。 可是那个孩子却突然把身上的白色外套脱了下来,伸手就裹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推拒:“不用的,曦,你穿着就好,不用给我。” 他的白色外套非常的干净,带着丝丝温暖的清香,被他用这样的外套裹住,就仿佛像是被他拥抱在怀中一样。这让我有点慌张,也有点不知所措。 宇文曦却固执地按住了我,“不,姐姐,不要动。” 他从身后揽住我,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的他,气息真的整个把我包围了起来。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是第二次被他从后面抱住,就如同第一次一样,平时看起来纤瘦的他,一旦绕住我的时候,却显得那么的健壮和高大。 是他个子太高了?还是我太瘦小了?我一直想不通,看起来只是个弟弟的他,怎么每当抱住我的时候,竟然让我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曦……”我侧过脸,看着身边的他。 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在我的颊边,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挺拔的鼻尖,红润的嘴唇,如花一样精致而漂亮的侧面曲线,动人得令人快要窒息…… 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颊,呼吸就轻轻地响在我的耳边,我听得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恩瑜……你怎么只会关心别人呢?只会为别人担心……你自己呢?” 突然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令我顿时就颤抖了一下。 “我……我没事啊……”我有些慌乱,伸手就抚了一下自己滑下来的长发。 “这些伤口……”他的手指突然就抚上了我的脸颊,有些微冷却非常光滑的指尖轻轻地擦过我还流着血的伤处。 我瑟缩了一下,那里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可是好神奇的,他的手指却和亚霖捧住我的手指一点也不相同,那冰冰凉凉的触感,令我本来非常肿痛的伤处,竟然觉得舒服起来。 不过我还没有忘记,我们两个现在还在大街上,虽然傍晚的行人已经非常稀少,可是他这样轻抱着我,还捧着我的脸,真的让人觉得非常的害羞。 “别……别这样,曦。”我伸手想要推开她,“我没事,真的。这些都只不过擦伤,是我不小心……”“别说谎了。”宇文曦却突然打断我。 他放开抱住我的手,却扳过我的肩膀,令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别对我说谎了,恩瑜。你知不知道,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无论你说出的是什么话,你的眼睛永远都映出你的心。”他深深地看着我,“你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医院里的那个医生……又欺负你了?” 我被曦的眼睛逼视的无处可逃。 那一次,在医院里为了罗院长的话,我拉着曦帮我当了挡箭牌。我一直很后悔做了那件事,可是却也让曦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我和亚霖之间的事情。而他又是一个那样聪颖的男生,虽然和我一样,什么都不喜欢说出口,但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他的感觉比谁都要敏感…… “没有……”我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没有发生什么事……” “看着我回答,恩瑜。”他又自动地把“姐姐”去掉。“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恩瑜,你不敢吗?” 什么?我不敢?这个孩子在乱说什么啊,难道他以为他真的什么都能料到吗? 我有些不太高兴,便转过头来对着他:“不敢?我有什么不敢?曦,你别这样,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我的……” 我张嘴就想要吐出“弟弟”两个字,谁知道我还没有说出口,他却突然捧住我的脸,嘴唇猛然就朝着我压了过来!@ 天啊! 我被他的这个动作吓得完全呆愣住了! 这……这……这是在干什么?!如果说,上一次的亲吻不过是在亚霖面前逢场作戏,那么这一次的突然之吹,就不再是那么简单了!宇文曦……这个我在心底认定的……弟弟……他……他竟然在吻我! 那属于男孩子的强烈气息猛然窜进我的鼻孔里,整个人都被他用力地拥在了怀抱里! 他的嘴唇就像他的手指一样,有些微微地冰冷,但却让人觉得那样的柔软,那样的舒服,带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像是花朵一般的在我的唇间绽放……他的吻那么轻、那么柔,仿佛我就像是他捧在掌心里的陶瓷娃娃,只怕一用力之下,就会把我给碰碎掉……但他的吻却又那样的坚定,那样的霸道,以至于我想要挣脱,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力…… 又或者是……我根本不想挣脱?因为当他的嘴唇触碰到我……我竟然瞬间就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个孩子温暖的拥抱,只剩下他花瓣般的嘴唇轻柔的触碰…… 一丝甜蜜,一丝慌张,一丝柔软,还有一丝疼痛。 唔……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吻? 这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他和我…… 三年来,我第一次被男孩子这样拥在怀中;三年来,我第一次被人这样霸道的亲吻……而抱住我的人竟然是……曦! “不!” 几乎瞬间,我被他的名字刺痛,猛地就朝着他推了一把,一下子就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你……你在做什么?!宇文曦!”我惊慌失措,我慌作一团。 我有些生气地凝望着他的眼睛,却又不敢望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尴尬极了,实在想不通这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我的心底却没有愤怒的感觉,没有那种背叛了帆的感觉,甚至只有一种无力,一种脸颊发烫,而全身无力的感觉! “我没有做什么……恩瑜姐……我只是好心痛。看到你的伤,我真的好心疼……我想保护你,恩瑜。我不想再看到伤痕累累的你。”他认真地看着我,认真地对我说。 我却被他这句话弄得十分慌乱,我不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他在向我陈述什么? 可是那孩子的目光却越来越热烈,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那样炽热的光芒。 “我知道,我和以哲一样,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向你承诺什么,但是恩瑜姐……你记住,你要等我。不用太久的时间,不会让再吃更多的苦,更不会再让你沉浸在悲伤中……恩瑜姐……你会等我的,对吗?”“你……你……你在说什么?!”我被曦的表情弄得吃惊万分,惊讶地看着他纯净如花般的俊美脸庞,对他吐出的这些话,更是有种莫明其妙的慌乱。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更不敢细想他在说什么! 像以哲一样?没有资格?没有理由?承诺?要我等他?这……这……他……他……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宇文曦却镇定自若地对我绽开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突然伸手握了一下我的手指,然后轻轻地低头,蓦然就在我红肿的伤口上,印上一个轻吻。 我又被他吓了一大跳,虽然想立刻后退一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轻吻了我一下,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恩瑜姐,你会等我的,对吗?!”他对我微笑,笑容像是百合花一样的纯净而动人。 可是他不等我回答,甚至不等我做出任何的反应,他就突然转身,立刻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呃……你……” 我看着他马上就离去的身影,有些徒劳地对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可是他已经走远了……就在这冷冷的夜风中,一个人安静地离去……他只穿着一件t恤的纤瘦身影,却再也不像我刚刚认识他时的那样纤细,他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高大起来,脊背变得那样宽阔和强壮……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男人了…… 他的外套还裹在我的身上,只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就像是他的怀抱一般,替我隔绝了初冬夜晚里凄冷的晚风…… 曦……你……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总不会是……真的像以哲对……陶陶一样吧?! chapter 21 命运是黑与白 我的世界乱成了一团。 本想安安静静、孤孤单单地过着我自己的日子,却发觉无论在什么时候,我总是会把自己搅进别人的生活里去。这让我有些烦躁,也有些不安。 亚霖对我依然没有放弃,宇文曦又对我说了那么奇怪的话,我的不安在不停地扩大、扩大,扩大到我几乎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我的实习期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同学们都在考虑工作的事情,我也在想是不是该趁这个时候离开这里。 不过罗院长依然还在中风,宇文曦的工作也开始非常的繁忙,我终于得到了一段可以喘息的时间,生活终于平安而宁静地渡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好了,已经没关系了,只要再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了。”我帮一位病患检查过受伤的患处,然后对他叮嘱道。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病患一迭声的道谢。 “没关系,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摇摇头,微笑着对他说。 本来我是不可以单独处理病患的,但是因为急救室里的医生本来就不够用,罗亚霖又一心去照顾罗院长了,所以我这个还不算正式毕业的实习助理医生,也可以单独处理病患了。 病患家属看着我微笑的脸,又急忙问道:“那请问医生,哪里可以办理住院手续?” “哦,就在前面那栋白色的大楼,先去交住院押金,然后把住院单交给住院部的值班医师就好了……”我指着住院处的大楼,对病患解释道。“哦,对了,我刚好要过去一趟,不如我带你们去吧。” “啊,那太好了,谢谢医生。”病患和家属听到我的话,立刻就喜出望外。 住院部其实是叶采蕊的天下,她是那里的住院医师,我本来都不太喜欢去那栋大楼,尤其在我们两个闹得天翻地覆之后。但是我发现自己好像好久没有去看望小小了,那个被我无意中在教堂里救下的孩子。她已经住院很久了,不知道伤口有没有长好,身体有没有恢复? 正好可以带着病患一起过去,顺道也可以看看小小。 到了住院部的大楼,我很幸运地发现今天不是叶采蕊值班。这让我高兴不少,毕竟在出过那么大的一场风波之后,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她。 别的医生很快就帮病患办好了住院手续,于是我就告别了他们,去小小的病房里看望她。才刚走到小小的病房外面,我就透过玻璃窗,看到正在病房跳上跳下的小丫头。她的妈妈正在追着她喂饭,可是小丫头看来已经玩疯了,死都不肯吃一口。 “小小!”我笑着推开病房的大门,“怎么不听妈妈的话哦?不乖的孩子可是要被打屁股的哟!” 玩得满头大汗的小小一看到我,立刻就兴奋地扑过来! “鱼姐姐!”她小小的身子立刻就朝着我的怀里一跳,“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呀?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你的王子了?” 我抱住可爱的小小,笑眯眯地点点她的小鼻子:“小丫头,乱讲。我哪里有什么王子啊,姐姐可不是公主,小小才是公主呢。” 孩子就是孩子,一句玩笑话也能记得那么清楚。 我抱着小小,朝着她的妈妈点点头。小小年轻的母亲看到我,也微微地点头微笑。 “姐姐骗人!那一次你说,每一个女孩都有自己的王子的,姐姐为什么没有?我要看姐姐的王子!我要看!”小小抱住我的脖子,撒娇似地叫。 “好啦好啦!”我被小小坠得脖子疼痛,“你乖乖听妈妈的话,姐姐就给你看,好吗?” 小女孩就还只是个孩子,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王子让你挑吗?要知道,找到一个你爱而且他也爱你的人,是多么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而且不知道在哪一天,一个不小心,你还有可能会失去他…… “好啊好啊,我听话。”小小真的很乖,立刻就从我的怀里跳下来,乖乖地跑到妈妈的身边,拿起自己的小饭碗来就开始吃饭。 小小的妈妈忍不住看着我笑了起来:“又麻烦你来探望了,恩瑜。小小这孩子现在最听你的话,每次见到你她都好开心,好乖呢。” “不用客气啊,”我笑着对她摇摇手,“小小其实一向很乖的,她只不过是喜欢跟我玩吧。她的伤口已经恢复好了吧?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 我看着小小努力吞咽着的小喉咙,那里有一个淡淡的粉红色的小疤,看起来已经恢复得非常不错了。“嗯,已经差不多都恢复好了。只是她们要再打两天消炎针,说是怕气管里有炎症复发。”小小的妈妈很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不过还是多多谢谢你呢,恩瑜。如果不是那一次遇到你,恐怕小小真的就活不到今天了……” “看你说的。”我伸手握住小小妈妈的手,“小小这么乖,这么可爱,老天爷怎么舍得从你身边夺走她?你放心吧,等她打完消炎针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姐姐,我可以回家了吗?可以回家了?”正在吃饭的小小听到我的承诺,立刻就兴奋地大叫起来。 我看着她那张急迫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可以回家了,不过要乖乖听话,把针打完了才可以走。” “好啊好啊,我一定听话!”小丫头的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好久没有见我的洋娃娃了,我早就想要回家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带着大口罩的护士,突然捧着护理盒从门外走了进来。 “打针了!打完这两天针才能走!”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而大大的口罩更是遮住了她整半张脸。我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但是庆东附院那么大,我没有可能每一个护士都能认识的。 “嗯,好了,打针吧,小小。”我抱过正在吃饭的她,“现在要考验你乖不乖喽。” 小孩子总是害怕那尖尖的针头的,一看到护士从护理盒里拿出尖尖的针头来,小脸立刻就变得有些瑟缩起来。 “鱼姐姐……我……我怕疼……”她的小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你……你帮我打,好不好?” 我听着她的话,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我打也是一样疼啊。” “不管不管,我就要你帮我打!不要她帮我!”小小瞪着那个闯进来的护士,看起来真的非常害怕似的,小脸都变了一种颜色,目光中更是流露着说不出的恐惧。 我不知道小小怎么会这么害怕,看着她甚至有种转身想要逃走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帮你打,好吗?”我把小小放下,对着那个护士说道:“让我来吧,这个孩子是我认识的。” 那个护士望了我一眼,好似有点不相信我,她仔细地看了一下我身上的助理医师的衣服,又看了一眼我胸卡上的名字。好像确认无误我是这个医院里的一员之后,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吧,交给你了。”她把手里的针筒递给我,还把一枚小瓶的药水塞给我。 我笑对着她点了点头,还拿起手里的那瓶药水看了一眼。 派吡那松。 很正常的消炎药水。 我熟练的打破玻璃瓶,用针筒开始吸取药水。 那护士看到我开始操作,转身就走出了这间病房。只不过她的脚步有些急匆匆的,让我觉得有些诧异。就算是我帮她打了这个针,她也不会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掉吧?连护理盒都不要了?等下回到护士站里,一定要被护理长骂了吧?! 不过我顾不得叫那位护士了,把药水吸好之好,就把小小朝着病床上拖了上去。 “过来吧,姐姐帮你打针。” 小小的小诡计得逞了,对着我露出一个淘气的微笑,乖乖地趴上了病床。我伸手帮她把小病服给拉了下来,露出她又白又嫩的小屁股。 “姐姐要打了哦,疼可不许哭!”我帮她擦擦消毒水,还捏了她的小屁股一下。 “啊,姐姐,我怕……啊!” 小丫头故作夸张的大叫一声,我只是轻轻地把针头扎进了她白白的小屁股里。 ****** 一针打完,小小叫得惊天动地。 我终于知道那个护士为什么落荒而逃了,大概也是被这个小丫头打针打怕了吧。不过终于打完了,小小提上裤子,趴在床上叫妈妈。 我看着那小丫头忍不住的笑,“有那么痛吗?你再这样叫,医院里要把姐姐开除了!” “痛痛痛!”小小的小脸却真的有点痛苦,“今天真的很痛。妈妈,我要喝水……” 这小丫头在跟妈妈撒娇了,她妈妈连忙拿了水杯走过去喂她。 我把手里的针头拔下,把针筒和针头都用卫生袋包了起来,准备放回护理盒里。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恩瑜!恩瑜你在这里吗?” 是小林姐的声音。 “我在这里!”我连忙答应一声,把卫生袋放在桌上就匆忙地跑出去:“小林姐,我在这里。” 小林护士从走廊上走来,看到我从小小的病房里出来,连忙跑过来:“我刚刚听说你带人到住院部了,所以来找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连忙朝她迎过去。 小林姐伸手就拉住我,“刚刚我去护理新来的病人,刚走回诊断室里,就发现了这个——” 小林姐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大信封,很神秘兮兮地就塞进我的手里。 “这是什么?”我有些奇怪,接过那个信封。 小林姐的表情却突然非常紧张,“这个东西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寄信人,所以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诊断室的。我刚刚想拿起来看一下,谁知道它突然掉了下来……还有,恩瑜……你……你一定要冷静……” 冷静?小林姐在说什么啊?这个东西,跟我有关吗?信封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写,真的没有寄信人,也没有邮票、邮戳,只是在很中间的地方,写了一个小小的名字,那个名字……就是施恩瑜。 “给我的?”我有些好奇,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伸手摆弄它,想要看看从哪里可以打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小林姐就已经打开的缘故,在我还在看哪个地方才能撕开它的时候,它却突然从信封的另一头散落下来! 哗啦!@ 几张纸和十几张照片立刻就掉落在我的脚下!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立刻就蹲下身子来查看。 谁知道当我才刚刚蹲下身子,一张血淋淋的照片立刻就是映入了我的眼帘! 嗡—— 我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蓦地一下子涨大! 那张照片……那张几乎被赤红色所占据的照片,让我的眼睛刺痛得快要掉下眼泪来……我太熟悉这个场面了,我太熟悉照片里的这个场景了……那是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忘记的一刻,那是我日日夜夜都在不停回忆的一幕! 照片里的人……那个躺在血泊里……浑身是血……人事不知的……那个人……他是……帆! 这是帆出事时的那一刻! 这是他离开人世时的瞬间! 我清楚地记得我踉跄地扑到他的身边时,他就是这样一动不动,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再也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就那样浑身是血的……孤零零地……离开了我…… 更可怕的是……这血淋淋的照片不仅仅是一张……而是许多张!很多张!它们一张一张地铺在我的身边,铺在我的脚下! 每一张都是那样赤红的颜色,每一张都是那样血淋淋的帆! “啊——”我的心脏猛然就绞成了一团,我的呼吸都瞬间快要停止了! 我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但是手指都颤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 几乎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渐渐接受的这个现实,却因为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这些照片,而猛然变得清晰起来! “恩瑜!恩瑜你没事吧?”小林姐看到已经抖成一团的我,连忙伸手抓住我,“你别害怕,你别紧张,这些照片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 小林姐从那些纸张中抽出其中的一张,很着急地擎到我的面前。 我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了,我的血液全都涌进了我的大脑,耳朵在轰鸣,手指在颤抖。 可是我还是想要看清楚小林姐拿给我看的纸,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丢了这些照片给我,又为什么会在三年之后,突然有人送来这个? 我拼命地抓住墙壁,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发抖,我急促地喘息着,按住小林姐:“这……写……写什么?!” 我按着她的手,拼命地去看那张纸。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空白a4纸,纸上没有字,却是很奇怪的用报纸剪下的字块拼成了一行字: 你真的相信你的男友是车祸身亡吗?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被别人故意害死的! 嗡! 或许刚刚只是看到帆的照片,觉得头皮发麻,而当我看清眼前的这行字时,整个人瞬间就像被人从背后敲了当头一棒,整个人、整个脑袋、整个身体都瞬间麻木了! 那已经不再是疼痛……而是麻痹,是绞痛,是刺痛,是伤口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一样的疼痛! 天啊,这是什么?这是谁写来的?他是什么意思?帆不是车祸身亡的?他是被人故意害死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在帆去世三年之后,又突然有人给我写来这个?!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不能思考了,整个人蓦地就摔倒在地板上。 小林姐连忙抓住我:“恩瑜,你还好吧?你要冷静……你要控制自己……这也许只是别人的恶作剧,你先别害怕……” 冷静?控制?恶作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谁会在帆去世三年之后,还跟我恶作剧?而即使恶作剧,又怎么会有帆车祸当时的照片?!那血淋淋的照片我不敢再看一眼,但是它们却是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脚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就在我惊慌失措,痛入心腑的时候,突然安静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嘶心裂肺的尖叫—— “小小!小小!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医生!医生快来啊!” 从小小的病房里传出尖锐的叫声,小小妈妈的声音,几乎已经快要撕破整个医院的走廊。 怎么回事?小小的妈妈怎么叫起来了?小小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要爬起来,但是全身都已经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小林姐……”我求救地看着小林姐,小林姐连忙就朝着小小的病房里跑去。 我痛楚地扶着墙壁,想要从那堆照片里站起身来。 那些血淋淋的照片,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千万把尖刀,正在一片一片地刺进我的心。我几乎觉得我的血也像是照片里的帆一样,正在从身体的四面八方的伤口涌出来,那赤红的颜色,已经流了我一头一身…… 痛,已经是说不出口的痛。 可是刚刚冲进小小病房里的小林姐,突然之间又冲了出来! 她对着站在走廊里的我,发疯了似的尖叫:“恩瑜!你怎么搞的?!你怎么给小小注射了过期的药水?!你知不知道那个药水一旦过敏,就会致命的!” 什么?! 我被小林姐的这句话完全给震惊住,有些不能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小林姐?过期药水?!不可能!” 小林姐的神色已经变得完全慌乱了,她皱着眉头大喊道:“现在不是说可能或者不可能了!小小已经中度昏迷了!我去叫医生们来急救!但愿还能救活她!” 砰! 我已经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猛然一下子就跌倒在地板上! 不……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会害小小?我怎么会给她注射过期药水?不会的……不会的!小小……小小不会有事的……小小……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帆出事时的照片……已经中度昏迷的小小……这是怎么了?施恩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