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野》 第1节 书名：他那么野 作者：江有无 文案： 陆决是崇礼中学出了名的狠角色。 狠戾妄为霸道乖张，对追他的女生一个都看不上眼。 直到有一天，休学一年的程溪回来了。 “决哥...”小跟班劝道，“那是个又乖又软的好学生，你别总招惹人家...” 人家都快怕死你了。 望着窗边安静写试卷的少女，陆决双眼微眯，没有说话。 放学后，他把程溪死死抵在梧桐树下，轻轻吻她的耳垂。惹得她眼眶通红，脸颊滚烫，在他怀里呜咽出声。 “我要招惹你一辈子，你跑不掉的。” * 初见的第一面，陆决伸手想擦掉程溪的泪。 多年后的夜晚，他总爱把她惹得软软的哭。 “小同学，我还没惹够吶。” 【1v1初恋】 病弱身娇小可爱x暴躁偏执大魔王 ps:女主特别软，男主特别狂。不喜点x，相互尊重。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主角：程溪，陆决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h城。 九月一号。 全市中小学统一开学的日子。 天晴，无云。 离崇礼中学不到百米的小巷内，程溪面色苍白的被一群小混混围住。 “哟，小妹妹。”为首的红毛嬉皮笑脸，一张嘴就是呛人的劣质烟味，“上学去？” 程溪朝后退了一步，没有吭声。 白皙纤弱的手在背后紧紧攥起，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几乎要沁出血来。 今天是程溪重返校园的第一天，原本不该走这条巷子。 但照顾她的阿姨早上做饭不小心割破了手，等程溪匆匆找到纱布包扎好后，时间已经晚了，只能就近抄小路。 这才会被堵住。 “你是崇礼的？”红毛又上前一步。 刚从网吧包夜下机，一出来看见小巷里慢吞吞走着个女孩儿，混混们的心被勾得直痒痒。 小姑娘个头不高，穿着崇礼的标志性校服。 作为h城有名的私立高中，崇礼的校服和其他学校不一样，是经典的西服样式。 裁剪合体的白衬衫勾勒出胸前微盈的曲线，墨绿及膝裙下，露出一双细白柔嫩的腿。 盈盈不足一握，隐约能看见伶仃脚踝上青色的血管。 简直他妈的惹人犯罪。 “别过来.....” 避无可避，程溪往后踉跄两步。 脊背贴上冰凉的水泥墙，冷得她一激灵。 “怎么。”红毛挑眉，“想跑？” 程溪的手攥得更紧，她死死咬住唇。 医生说了，尽管休学的一年双腿恢复得很好，但平时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连慢跑都要小心注意。 可如果不跑...... 这条经由市政规划即将拆迁的小巷几乎空了，根本没人能听见呼救。 “崇礼不都是公子哥儿和娇小姐吗？怎么还有自己走路上学的？”见程溪不吭声，红毛笑嘻嘻道。 “没干爹送？别怕，既然遇到哥哥们，今天就不要上学了！” 小混混们哄堂大笑。 意识到这句话里隐晦的下流含义，程溪原本就苍白的脸霎时变得一片雪白。 被逼至死角，她没有呼救，而是默默地垂下头。 似乎放弃了挣扎。 低着头，混混们只能看见一段白皙的脖颈。 嫩生生的。 红毛不由咽了口唾沫，伸手想要去摸。 “艹！”刚近身，手还没有触到细腻的肌肤，腹部便猝不及防猛挨了一拳。 程溪死死咬着牙，贝齿间一片秾艳的血色。 以她纤细娇小的身形，即使用了死力，换作平时也无法撼动这些混混分毫。 但人多势众，红毛压根没想到她敢动手，一时间居然被打得弯了腰。 剩下的小混混们更是愣在原地。 抓住这个机会，程溪强行挤开这群混混，头也不回地从空隙处冲出去。 “妈的！”十几秒后，意识到自己被一个丫头片子打了一拳，红毛暴跳如雷，“给老子追！” *** 小巷拐角处。 “啪”的一声轻响，少年手中纯银的zippo火机冒出明亮的火苗。 被点燃的柔和七星夹在骨节分明的指间，袅袅飘出一缕烟雾。 他懒懒倚着写有鲜红“拆”字的墙，漫不经心地将zippo丢进衣兜。 “啊！”刚抬起夹着烟的手，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清甜柔软的气息便撞了满怀。 整整一年都没有迈开腿跑过步，尽管占得先机，程溪奔跑的速度还是很慢。 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几乎快飞出胸腔，可在混混眼里，她就跟蜗牛爬一样慢吞吞。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体力已经逐渐耗空。 只有强烈的绝望和恐惧逼迫着程溪拼命朝前跑。 仓皇转过拐角，迎面狠狠撞上一个人。 毫无防备，程溪惊叫出声，身形一歪，直直朝后倒去。 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喂！”头顶上响起一个有些暴躁的声音。 细白手腕被拉住，一把将她拽起：“你不长眼睛吗？” 有人！ 顾不上对方恶劣的语气，程溪又惊又喜地抬头。 求救的话却瞬间哽在嘴边。 尽管身上穿的是崇礼制服，少年却没有一点儿崇礼学生的样子。 绣着校徽的白衬衫散漫地敞着领口，露出分明的锁骨和暧昧的肌肉线条。墨绿外套随意披在肩上，将挺括的肩线勾勒无余。 他抬手将柔和七星叼在唇间，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程溪的手腕。 力道很重，根本没有因为她是女生而怜惜。 没过几秒，腕间便隐隐作痛。 见程溪怔怔地盯着自己，少年勾了勾嘴角，不耐烦地扯出一个冷笑：“小同学？” 这种投怀送抱的戏码他见得多了，没想到大清早还有这么不长眼的。 他一笑，微微上扬的眼尾便透出掩藏不住的戾气。 不良少年...... 第2节 最后一点希望在压过来的冷冽烟草气息中陡然破灭。 原本就不剩什么力气，程溪双腿一软，终于支撑不住。 “喂！”在她缓缓蹲下的时候，混混们追了上来。 见到小美人儿身边多了个家伙，红毛十分不满：“识相点儿！这是老子先看上的！赶紧滚！” 听见这一句，程溪几乎死了心。 她根本不敢抬头，抱着自己的膝盖，靠着墙努力缩成小小的一团。 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少年扫了混混们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蜷成一团的程溪。 而后松开了程溪瓷白的手腕。 单手掐灭烟，他吊儿郎当地往前走了两步，顺手从堆在墙角的杂物中捡起一根铁条。 “铛——”信手一挥，铁条敲在一旁的水管上。 程溪一激灵。 用手捋了把额前的碎发，少年懒洋洋道：“你他妈找死啊？” “兄弟......玩玩而已......”盯着那根铁条，红毛后退两步，“别那么认真......” 他们这帮人只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顶天了也就是调戏路过的小姑娘，没想到今天碰上个发疯的硬茬。 “陆、”他还在思索眼前的少年究竟是哪个庙里出来的神通，背后的小弟结结巴巴地喊，“陆决！你是陆决！” 红毛悚然。 他听过这个名字！ 崇礼中学的陆决！ 听到有人喊自己，陆决无所谓地笑了。 “你也想断上几根肋骨？”他掂了掂手里的铁条，简单的动作透着十足的暴戾，“还是断掉三条腿？” “决、决哥！”红毛话都说不清楚，滑稽地弯腰，脸快贴到地面，“误会、都是误会！” “铛！”陆决抬手，铁条又重重击打在水管上。 他嗓音低沉：“给老子滚！” 抱着膝盖蹲在原地，程溪呆呆地看着混混们抱头鼠窜。 “咣当”一声，铁条被随意扔在地上。 陆决转过身，双手插兜，散漫地走回来。 还未从恐慌中回过神，程溪怔怔的，抬头茫然看向陆决。 清晨的阳光给陆决英气的眉目镀了层暖融融的边，却并未使他的表情柔和半分。 看上去依旧凶极了。 她最怕这样的少年。 “喂，小同学。”走到程溪面前，陆决俯下身，“这怎么办？” 脚尖踢了踢被掐灭的烟，烟才点上，一口都没来得及抽。 “我......” 程溪张了张嘴。 心里想着应该先为方才的事道谢，可陆决一俯身，冷冽的烟草味便肆意压过来。 她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又软又轻的声音旋即带了哭腔：“我会赔......赔你......” 他有这么可怕吗？ 察觉到程溪在发抖，陆决眼睛微眯，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眼眶湿漉漉地泛着红，被咬破的唇也点上了几分潋滟的血色。 他的目光在未干的泪痕上稍作停留。 鬼使神差的，陆决伸出手。 “陆决！”平地炸起一声惊雷，“你现在还学会欺负小姑娘了！” 崇礼中学的教导主任郑秋华立在巷口，几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程溪！” 原本和程溪约好了在崇礼校门口见，过了时间却不见人，想起最近周围有小混混的传闻，她便心急地过来看看。 没曾想真撞见了眼眶通红的程溪。 只不过欺负人的不是小混混，而是崇礼中学出了名的霸王。 “我欺负她干嘛？”陆决只能收回手。 而后吊儿郎当地冲郑秋华一笑：“不信你问她？” 笑容肆意。 “你！”郑秋华被这无所谓的轻佻语气气得倒仰。 陆决是崇礼中学出了名的刺儿头，入学一年，大大小小的处分背了个遍。尤其喜欢在校内外打架斗殴。 要不是出身在商政两界都吃得开的家庭，早就被扫地出门。 “不、不是的......”看见自己熟悉的人，程溪鼻尖一酸。 她一边伸手忙乱地擦眼泪，一边试图替陆决分辨：“他没有......” “别怕！”郑秋华打断她的辩解，急忙冲过来扶住，“阿姨带你去学校。” 她把程溪当半个亲女儿看，这么乖巧的小姑娘，一定要离陆决这种不良少年远远儿的。 “郑阿姨......”程溪还想替陆决说话，却被郑秋华半扶半拽地拉走。 “我......”她只能回头，一双澄澈的眸子慌乱望向陆决，又立刻怯怯地低了头，“......谢谢！” 艹。 倚在墙角，陆决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是哪里来的傻姑娘？ 他摩挲了两下空荡荡的指尖，回味着莹白小脸上微湿的泪痕，有些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超甜。 求个收藏呀，啾咪。 安利一下预收文，也是超甜的小甜饼！ 《偏执的他》 时晚搬来青城的第一天，黑云压境。 那日雨声暴烈，看着跪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沉默少年，她犹豫再三，出门递给他一把伞。 后来，时晚听说这是青城一中谁都不敢招惹的贺寻。 被放逐到小城的少年性子野，桀骜乖戾狂妄不驯，狠起来连自己的叔叔都敢捅，无法无天到了骨子里。 她便有些怯，想要离他远一些。 然而放学后，贺寻把她堵到小巷中。 “不…”时晚怕得不行，“不用还伞…” 少年眸色稍沉，旋即笑得肆意张狂，俯身来亲她的唇角。 “那伞丢了，老子把自己赔你。” *** 贺寻知道自己有病。 初次见面，便想不顾一切地留在她身旁。 “我是世界上最自私的疯子，只爱你一个人。” 哪怕因此堕入深渊万劫不复，都在所不惜。 【1v1初恋】 温软治愈小太阳x病态偏执不良少年 第2章 “郑阿姨......”坐在郑秋华的办公室里，程溪还惦记着被冤枉的陆决。 她低头轻声道：“他真的没有欺负我。” “行了，他什么德行我最清楚。”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性，郑秋华摆摆手，“你不用说了。” 上个月才把外校的学生打断两根肋骨，在处分上又多添了一笔。 老师们看到陆决就头疼，偏偏小姑娘们一个个着了魔一样被迷得神魂颠倒。 想到这里，郑秋华叮嘱程溪：“离他远点，那不是什么好学生，跟撞了你的人一个样儿。” 原本想替陆决多分辨几句，听见郑秋华这么说，程溪的脸色一白，神情瞬间黯淡。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腿。 纤细的腿柔嫩细腻，线条优美骨肉均亭，白生生的晃人眼。 这是休学整整一年治疗恢复的结果。 一年前，在她被崇礼录取即将开学报道的时候，几个无证驾驶重型机车的不良少年在十字路口闯红灯，造成了一场数十人受伤的车祸。 程溪是伤者之一。 被第一辆机车撞翻后，她的腿被第二辆来不及刹车的机车径直碾过。 第3节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程溪的额头不由渗出一层冷汗，下意识攥紧裙摆。 尽管已经过去一年，疼痛依旧刻骨铭心。被撞上的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要死了。 还好路人迅速报警并叫来救护车，手术及时，双腿得以保全。 在经过一年的恢复后，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但只有程溪自己才知道，恢复的过程有多痛苦。 傍晚时常疼得默默掉眼泪，硬生生捱到天亮，再起床咬牙坚持复健。 每当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几个肇事的不良少年。 他们染着夸张的发色，叼着劣质香烟，毫不留情地驾着机车碾过她的人生。 听父母说，不良少年们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在警察局里还叫嚣着不关他们的事。 很多个夜晚，他们都是程溪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容易回来上学，专心学习就行。”见程溪发愣，郑秋华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重，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泪痕，“别惹那些坏学生。” 回过神，程溪轻轻嗯了一声。 一直没来上课，原本应该留级重读。但父母在复健之余替她请了家庭教师，加上之前底子好，课业倒是没怎么落下。 重新回到校园的喜悦最终压过了方才被小混混骚扰的惊惧，程溪暗下决心。 她一定会乖乖读书，不招惹别人的。 *** 早读铃敲响，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吴慧敏带着程溪走进来。 原本都在读书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 面对这么多人打量的目光，程溪有些局促。 她稍稍垂眸，脸颊微红。 连精致秀气的耳尖都染上一点绯色。 “哎呦我艹，”坐在教室后面，蒋轩拿书挡住脸，“这么害羞！” 同桌的楚行之无聊地嚼了两下口香糖：“你喜欢？” “呸！老子喜欢热情的！”蒋轩白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了眼后排空荡荡的座位，“决哥呢？” 楚行之耸耸肩：“不知道。” 陆决哪里是能按时上课的主儿，下午能见到人就不错了。 “这是程溪同学。”吴慧敏简单介绍了一下。 然后扭头看向程溪：“你先去后排坐吧，等期初考试过了再调座位。” 崇礼的排座一向按着成绩来，从建校便是如此。 微垂着头，程溪在四周打量的视线里走到后排。 座位都是满的，只有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两个位置没有坐人。 她抱着书包，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 “居然坐那里......”隐约从前面传来女生的窃窃私语，“胆子真大......” 程溪一顿，循着声音望去，却又找不到是谁在说话。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低头扫视了一下桌面，两张桌子都空空荡荡，全然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 犹豫几秒，她安静坐下。 “我说同学。”刚坐好，前面的男生就转过头来。 蒋轩笑嘻嘻的：“你知不知道这儿坐的是谁？” 心思从来没放在学习上，陆决自然稳居这个位置。 班里不是没有过为了和他坐一起而故意交白卷的女生，只不过在换座位的第一天，就被陆决一点儿不留情面地把书包扔回了前排。 他这个人性子有些独，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 一个位置也不行。 程溪一怔。 她隐约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只能微微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程行之拍了蒋轩一巴掌：“别吓唬新同学！” 蒋轩撇嘴：“谁吓唬了！” 陆决的坏脾气崇礼上下人尽皆知，虽说这个新同学是被老师安排坐在这儿的，可陆决才不会管那么多。 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好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吴慧敏皱眉，“你们继续早读。” 从小到大都是听老师话的好学生，听见班主任这么说，尽管心里有疑惑，程溪还是乖乖地拿出了书。 蒋轩吐吐舌头，祈祷新同学自求多福。 早读下课的铃声敲响，吴慧敏离开教室。 看着班主任走远，走廊另一端，陆决漫不经心地走出来。 程溪离开后，他在巷子里又点了一支烟，等到抽完，已经过了上课的时候。 他倒是不怕迟到也不怕挨老师训，只是不想听人说教。 他嫌烦。 单手拎着书包，陆决朝班级后门走去。 还没进门，便看见自己的座位旁多了一个人。 女生身材纤细娇小，脊背挺得笔直。一头长发如墨，松松束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瓷白得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喂！”但陆决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他扬手，书包“啪”的一声精准落在课桌上：“你谁啊？” 正在拿笔划重点，冷不防身侧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程溪手一抖，红色水笔从手中滑落，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她下意识循声抬头，一张俊朗的脸撞进眼来，少年熟悉的眉梢带着几分暴躁和不耐烦。 两个人都是一怔。 第一节课的老师还没来，班里很是安静。 陆决这一声质问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纷纷回头。 几秒后，跟同学们想象的不一样，陆决既没把新同学的书包扔出去，也没抬脚踢倒对方的椅子。 “看什么看？”他抬头，锋利的眼神刀一样掠过，拉开椅子径直坐下。 大家集体转回去。 他这么一坐，程溪有些瑟缩。 被陆决方才扔书包的举动惊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靠着墙，无措地看着陆决弯下腰。 捡起了她掉在地上的水笔。 “你的？”陆决把水笔举到她面前。 声音低沉。 “是.....是我的......”程溪说话有些磕绊。 车祸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导致她现在都很怕那种嚣张肆意为所欲为的不良少年。 刚才她看见了陆决的表现和同学们的反应。 他是真的很霸道很凶。 看着程溪不停扑簌的睫毛，陆决觉得有点意思。 他不是没见过害怕他的女生。 可怕成这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倒是头一回遇见。 “给。”陆决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把水笔往程溪的方向递了递。 什么情况？ 坐在前面的蒋轩同楚行之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决哥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 程溪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戏。 她一抬眼，就看见陆决正盯着自己看，于是立刻又别开视线。 乖乖地伸手去够水笔。 陆决几乎要被她这种听话的模样逗笑了，手上暗自用了点劲儿。 “诶......”程溪握住笔，却发现拔不动。 一连试了两次，直到陆决低低笑出声，她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力气太小。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懒懒地把脸往程溪那边凑了凑，陆决压低声音，“小同学？” 距离太近，淡淡的烟草味又压过来。 程溪窘迫而慌乱地抬头，无措地看了陆决好几眼，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 第4节 “我......”想了半天，她急得脸都红了，最后终于意识到什么。 “谢谢......”双手绞着袖口，程溪垂着头，怯怯出声。 谢谢他帮她捡水笔。 还有......赶走那群小混混。 一想到眼前凶巴巴的不驯少年方才救了自己，程溪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鼓起勇气想要直视陆决。 刚抬眼，冷冽的烟草味骤然浓烈。 陆决突然偏了偏头，两人一下离得极近，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程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靠，整个人都贴到了墙上。 陆决并不在意，用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盯着这个怕他怕得要死的小姑娘。 “来点实际的。”他懒洋洋道，“嗯？” 第3章 ......实际的？ 程溪怔在那儿，还保持着躲避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陆决。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前排听壁角的蒋轩和楚行之面色骤然古怪。 他俩从高一刚开学就跟着陆决混，连带着享受了不少女生们追陆决的福利。 什么香港空运的珍妮曲奇、巴durée的马卡龙，还有家里私人厨师专门现做的蒙布朗。 崇礼有许多背景深厚家世不俗的学生，送起东西来一样比一样精致昂贵。 就是陆决都看不上眼罢了。 什么时候，他居然会主动向女生要东西？ “我说新同学。”迟迟没听见程溪出声，蒋轩终于忍不住，扭头龇牙咧嘴，“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你好歹也表示一下，礼轻情意重啊！” 他并不知道小巷中发生的事，纯属嘴贱招人，却歪打正着地说到了重点上。 “我......”被这么一激，程溪很是局促。 第一天上学，除了学习用品之外，她几乎什么都没带。 书包里除了书本，就只有中午要喝的中药。 车祸后元气大伤，她一直喝中药调养。 一想到保温杯里苦涩的药汁，程溪先是微微拧紧了眉，而后想起了什么，秀丽的眉头一松。 “这个、”陆决看着她伸手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怯怯道，“这个给你。” 把找出来的东西放在陆决的桌面上，程溪飞快地缩回了手。 仿佛动作慢一点就会被吃掉似的。 陆决顺势看去。 桌面上放着几颗糖。 星星糖纸颜色各异，一闪一闪的，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精致糖果。 但绝不会是合男生心意的礼物。 更不用说陆决。 他挑眉，啧了一声：“就这样？” 眸色微沉。 并不满意。 他话音刚落，程溪感觉自己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几颗糖原本是中午喝完药后吃的。 她一贯怕苦，但又不得不喝中药，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如今能拿出来当“谢礼”的只有这几颗糖，可是对方还不满意...... 程溪忐忑地抿紧唇，睫毛不自觉颤动。 她从没想到过开学的第一天会遇上这样的事。 “这是你自己弄的？”下一秒，少年嗓音低沉。 程溪还未说话，面前的语文书就被抽走了。 陆决修长的手指在书皮上点了两下，带了一丝不耐：“问你话呢，小同学？” 高中课业重、书本多。绝大部分同学都懒得费那个功夫，只有十分爱惜书本的学生才会买透明的塑料书皮包起来。 像陆决这种不学无术从不听讲的，能背着书包在教室里坐着就不错了。 包书皮这种事和他压根不沾边。 但指尖下的语文书被纸质书皮细致地包住。 裁边利落而平滑，内里折角干净，显然是用了十分的心思。 被这么一逼问，程溪又紧张又茫然。 “我自己包的。”声音很轻。 能重新回来上课，她自然非常高兴，于是买了书皮细细将每一本书包好。 浅色碎花藏着少女的娇俏，还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可是，问这个做什么？ “那正好。”听见程溪这么回答，陆决笑了。 英气的眉梢弯起，心情一下极好。 这样才有意思。 他手一伸，直接捞起书包，抓着底部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面上。 叮铃咣当地砸了一桌子。 程溪瞬间瞪圆了眼。 方才陆决扔书包时的声音很重，她以为是书本发出的响动。 但眼前的场景推翻了先前的设想。 散落在桌面上的书只有两三本，不足以发出那么沉重的声响。 真正有分量的，是一把银色的金属双截棍。 冷冰冰地躺在那儿，泛着幽幽的光泽。 一瞬间，程溪想到了先前在小巷里，陆决拎着铁条的样子。 凶狠肆意、眼神摄人。 她不由一哆嗦。 “小同学。”看着程溪瑟缩的模样，陆决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把早晨胡乱塞进书包里的那几本书抓起，径直推到她的桌面上。 “明天带过来。”语气随意却不容置疑，“记住了吗？” 说完这一句，不待程溪回答，陆决站起身。 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 一走就是一上午，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陆决也没回来。 老师们似乎习以为常，连班主任都没有过问。反而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程溪身上。 叫她起来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好在提前预习过，程溪一一答出。 但她的心思并没有全在课堂。 视线时不时在陆决落下的双截棍和书本上游移，程溪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就这样走了？ 小学初中都是重点学校，她又在尖子班，周围的同学个个循规蹈矩。 从来没有过陆决这么恣意妄为的少年。 任性到不像话。 担心陆决随时可能会回来，一上午，程溪都坐立不安。 直到下课铃响，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同学，你真牛逼。”蒋轩真心实意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才拽着楚行之去吃午饭。 占了陆决的宝座还没被收拾，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这位新同学也算是第一人。 但蒋轩想不明白，陆决要书皮干嘛？ 毕竟他从来都不学习，根本不在乎书是什么样儿。 程溪默然。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凶巴巴的陆决想让她包书皮？ 把东西收拾好，她独自去了食堂。 第5节 食堂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崇礼周围有许多餐厅，分去了相当一部分的学生。 “溪溪？”刚端着餐盘坐下，程溪的肩膀便被人拍了拍。 她回头去看。 眼前的女生长相明艳，身段高挑纤细，合身的制服掐出利落的腰线：“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天星！”程溪的神情一下明媚起来。 眼里泛出纯净的光。 这是她幼时的玩伴崔天星，小时候两人同读一所小学，感情极好。后来因为父母生意的缘故，崔天星搬离了h城。两家慢慢断了联系。 没想到居然会在崇礼相遇。 “我上个学期就回来了，结果发现你搬了家，又死活找不到联系方式！可是让我好找！”从小就外向，崔天星长大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亲昵地拿手指点了点程溪的额头：“你在哪个班，我怎么一直没见你？” 她的笑容格外惹人注目，不少男生都偷偷看过来。 程溪捂着额头，抿嘴轻轻地笑。 重新遇到昔日玩伴，她沉重一上午的心情终于变得轻松。 眼底笑意清澈。 两个久别重逢的小姑娘凑在一起。 程溪给崔天星讲了这一年发生的事儿。 “混账！”结果把崔天星气得直拍桌子，“那都是什么垃圾！” 从小就和程溪关系极好，她一直护着这个性格安静笑容腼腆的小妹妹。 哪儿能见得受这样的委屈。 “我没事的。”最后反倒是程溪过来安慰气到吃不下饭的崔天星，“你别气啦。” “对了......”一提到不良少年的话题，程溪又想起了陆决。 还有他扔在桌上的双截棍和书。 “你认识我们班的陆决吗？”犹豫了一会儿，她问。 崔天星皱眉：“怎么了？他也欺负你了？” 她在崇礼待的时间比程溪长，自然对陆决有所耳闻。 “没有没有。”程溪连忙摇头。 包书皮......应该还算不上欺负人。 只是她有些怕。 陆决太凶太任性了，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儿。 “他啊。”崔天星啧了一声，“你别招惹，跟个炸/药桶一样。” “啊？”程溪被吓了一跳。 “真的，不骗你。”崔天星认真道，“随时发疯，根本没个定数。连女生的面子都不给。” 从前有高一级的学姐在一班后门探头探脑，想要找陆决搭话。 站在门口，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熬夜看球赛没睡好的陆决一脚重重踹上门。 学姐在年级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长相，平时不缺人追，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哭着走了。 陆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暴躁脾气可见一斑。 “这么凶啊......”程溪不由惴惴。 她还想再问几句，但上课时间快到了，只能同崔天星一起回了教学楼。 下午，陆决依旧没有出现在教室中。 直到放学，双截棍和书本还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记得给决哥包书皮！”回家前，蒋轩不忘嬉皮笑脸地提醒程溪。 程溪咬着唇。 想起中午崔天星说过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伸出手，把那几本书装进了自己的书包。 第4章 收拾好书包，恰逢崔天星过来找她。 但两人住的方向正好相反，一起走出校门，便只能告别。 各自回家。 回去不赶时间，程溪走的是大路。 没有遇见任何状况。 “溪溪回来啦？”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做饭。 “嗯。”程溪应道，“我回来啦。” 父母常年在海外工作，很少在家。只有她出车祸的这一年才长时间待在国内。 等到她恢复好，便又去驻外。 家里只有程溪和照顾她的阿姨。 “今天怎么样，开心吗？”在程溪家待了快十年，阿姨和她感情很深，“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才第一天，没吶。”程溪摇头，轻轻地说。 坐在那个位置，除了前面时不时贫嘴两句的蒋轩和楚行之，根本就没人过来。 即使陆决不在，同学们似乎也很畏惧这一片。 “不过我碰见天星了！”这是今天唯一能让她感到高兴的事儿。 程溪眉眼弯弯。 “是那个小姑娘啊。”阿姨还记得崔天星，“好好好，这样你也有个伴儿。以后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听见后一句，程溪笑了笑。 有些无奈。 吃完晚饭，阿姨收拾碗筷。 书房里，程溪花了半个小时，把先前买的书皮都找了出来。 堆满了整张桌子。 只要包好书皮......程溪垂眸，陆决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 第二天清晨。 程溪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沿着人行道朝学校走去。 正好是上班时分，街上行人匆匆。 忙碌却也安逸。 “诶！决哥！”骑着车，蒋轩的眼很尖，“那不是给你包书皮的新同学吗？” “人家有名字。”楚行之受不了他这德行，纠正到，“程溪！” 蒋轩翻了个白眼：“都一样都一样！” 陆决没理会他俩。 抬头去看程溪。 她一个人安静地走着，一只手拽着书包带子。清晨的阳光柔和的落在身上，显出淡淡光晕。 看起来真他妈的乖。 已经能看到崇礼教学楼上的小白塔，程溪松了一口气。 还是大路好，不会遇见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正这么想，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 张扬肆意。 程溪脚步一顿，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得太多。 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同于小巷，不可能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做坏事。 于是她没有理会，继续朝前走。 倒是周围的人被口哨声吸引，纷纷回头。 走在她前面的男生惊叹：“我艹！骑个破自行车还戴头盔，有病啊！” 同伴也惊叹：“你个二傻子懂什么，他那是ktm的山地车！限量版！一辆十几万！” “？！！！” 程溪不懂这些，也不关心，并没有回头看。 口哨声却再次响起。 接着是耳边突然其来的一阵风。 有点烈。 也有点温柔。 第6节 “小同学。”风停了，声音有几分熟悉，“你怎么不理人？” “诶？”程溪一扭头，就看见了身侧的少年。 他骑着一辆极其惹眼的山地车，碳纤维骨架上，熔岩般灼热的黑红涂装肆意张狂。 一如丝毫不敛锋芒的脾性。 “整条街的人都回头了，你怎么不回头？”双腿散漫地撑在地上保持平衡，陆决取下头盔。 少年面容分外英气，眉眼间都是压不住的潇洒肆意。 衬衫袖子挽起，露出手臂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声音懒散，怀了几分逗人的恶劣心思：“不想理我？” 程溪一下子被逗得有点着急。 “没有......”这个人怎么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她又不知道是他呀。 怕惹他生气，程溪只能细声细气地解释：“我不知道是你在叫我。” “是吗？”她的声音羽毛般轻盈，挠在心上痒痒的。 陆决挑眉，继续逗她，“知道是我就回头了？” 不懂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但程溪还是点了点头。 轻轻的。 这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陆决的心情却一下变得极好。 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有些张扬的笑容。 眼底也带了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山地车的横梁：“上来，我带你去学校。” 程溪一怔，旋即下意识摇头：“不要。” 离学校也就不到百米的距离，哪儿还需要人带。 再说...... 坐在横梁上像什么话，岂不是直接就被抱在怀中。 软软地拒绝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口回绝的对象是陆决。 随时可能会发脾气爆.炸的不良少年。 脸一下就吓白了。 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真不上来？”瞧着她这副无措的模样，陆决只觉得好笑。 他本来也没指望程溪会答应。 看上去那么乖，又那么怕他，怎么可能轻易上他的车。 但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睫毛扑闪着，莹白的指尖都在发抖。 他又不吃人。 见陆决似乎没有被惹怒，程溪鼓足勇气，又摇了摇头。 这是底线问题，就算陆决生气......她也不会答应的。 她咬着唇。 明明是在坚定的拒绝，可她却攥着裙角，一副紧张的模样。 陆决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就算了，小同学。”他还是不叫程溪的名字，“你自己走吧。” 戴上头盔，轻轻一蹬，轻快地朝学校方向去。 远远地将程溪抛在身后，陆决把车蹬得飞快。 身影张扬肆意，行人纷纷瞩目。 他忍不住笑了。 这么小的胆子，和警察叔叔说话都会被吓哭吧。 *** 走路毕竟不如骑车快，等程溪到班里时，蒋轩和楚行之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陆决的位置却依旧是空的。 又逃课了么......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座位，她有些意外。 既然不想上学，干嘛还要这么早来学校呢？ 轻轻放下书包，正准备把陆决的书先拿出来，身后有人叫她。 “程溪。”是班主任吴慧敏，“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叫她做什么？ 程溪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地跟上吴慧敏。 “奇怪。”蒋轩挠头，“师太怎么把决哥和新同学都叫走了？” 安静地跟在吴慧敏的后面走了一会儿，程溪意识到这不是去班主任办公室的路。 这条路很熟悉，她昨天才走过。 通往的应该是郑秋华的办公室。 “同学你好。”推开门，里面除了郑秋华外，还有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一位年轻，一位年长。 年长的老警察跟程溪打招呼，笑容温和：“我们这里有点情况，需要你的协助。” 程溪一愣。 她偏头想去看郑秋华，视线一抬，却看到了办公桌边的陆决。 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先前的张扬笑意已经尽数敛去。 眸色漆黑，冷冷的泛着光。 少年咬紧牙关，眼底怒意汹涌。 第5章 和昨天教训红毛时的随性恣意不同，陆决的额头现出几根青筋，双手握拳，手臂上肌肉鼓起。 他脸色阴沉，结实的胸膛因为压不住的怒火而上下起伏。 血液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几近沸腾。 黑漆漆的眼眸里却没有一点温度，冷得像冰。带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凶狠劲儿。 十分摄人。 程溪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嘴边的话怯怯地咽了下去。 “是这样的。”见她愣在那儿，老警察笑笑，“咱们区最近发生了好几起骚.扰女学生的事件，我们过来是想问一问......” “我操.你大爷！”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 一直没吭声，陆决一抬手，办公桌上的花瓶应声落地。 顷刻摔得粉碎。 “陆决！”郑秋华和吴慧敏同时惊叫出声。 “老子是打过人！” 他气得眼睛泛上了血色，一片通红。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和狠劲儿：“但老子没欺负过女人！你他妈要搞老子就正大光明的搞！” “哎哎哎怎么说话！”小警察年轻气盛，并不怎么怕这个公子哥儿，“嘴巴放干净点儿！尊重警察知道吗！” 话音未落，陆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身上的暴戾已经压不住了，他抬手朝小警察脸上招呼：“尊重你妈啊！” “陆同学你冷静！”老警察一把扑上去抱住他，心里叫苦不迭。 陆家少爷的脾气局里资历深的谁不知道，偏偏新来的年轻人硬要正面刚。 这下可好，把人惹毛了吧？ “我操.你妈！”被抱住腰，陆决的怒气更盛。抬腿踹翻了椅子。 他的声音几乎破音，眼眶周围都骇人地红了一片：“你他妈凭什么污蔑老子？” 胸腔里的怒火烈烈地烧着，每吼出一个字都泛着涌上来的血腥味。 陆决的太阳穴一跳一跳，视线甚至有些模糊。 他是打过人，把人送进过医院。他承认。 但他这辈子绝对不会欺负女人！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啊陆同学！”发怒的少年力气极大，老警察几乎快拦不住，“我们就是看了监控来问问！你误会了！” 即将拆迁的小巷只留了一个摄像头，范围不大，小小窄窄的一片。 正好拍到程溪撞入陆决怀中。 还有他后来俯下身，想要伸手触碰少女脸颊的画面。 第7节 “就是。”见到陆决如此凶狠的模样，小警察有些怵，往后退了几步，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不过你不是摸人家小姑娘的脸......” “咔嚓！” 一声巨大的响动打断了他的话。 办公室里突然一片死寂。 挥拳太快太狠，破碎的玻璃深深扎进手里，鲜血流了出来。 陆决却并不觉得痛。 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面无人色的小警察。 稍微偏一点儿，他的拳头就会落在小警察的脑袋上。 而不是办公室里的全身镜。 然而怒火并没有减少些许，疼痛感现在才迟钝地慢慢沿着手臂向上爬。死寂中，陆决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他忍着喉头的腥甜和胸腔痛楚的灼烧感，正想开口。 “他没有欺负我——”响起的却是清甜绵软的调子。 带着哭腔和颤音。 顿了两秒，陆决才转头。 那个被他看一眼都会吓得发抖的小姑娘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声噎气的提高了声音，强硬的替他辩解：“你们搞错了！” *** 程溪是真的怕。 即使是一年前撞了她的不良少年，都没有表现出陆决那般的狠劲儿。 他像头被入侵了领地的豹子，凶狠起来能把眼前的东西全部撕成碎片。 那一拳重重地打在全身镜上的瞬间，她全身的血都凉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小警察再说些什么，陆决会把对方往死里打。 “你们......”又惊惧又畏怯，她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低头咳了两声，“别冤枉人呀......” 她知道现在不该哭，可陆决眼睛发红的模样实在骇人。 他是真的被气坏了。 一旁，陆决咬牙沉默着。 他听着程溪细细碎碎的边哭边解释，声音柔软，即使颤音也带着几丝甜甜的味道。 填满胸膛的怒火突然就在这甜甜软软的调子里消融下去，那阵灼痛感也慢慢消失。 只留下受了伤的手还钝钝的疼。 “就、就是这样.....”哭得太久，程溪的声音有些哑。 她垂着头，纤弱的肩膀颤抖着。仿佛随便一阵风都能吹倒。 语气柔弱中却透着坚定。 陆决感觉火气又开始往上蹿。 “傻.逼。”他把喉头的腥甜咽下去，冷笑一声，看向目瞪口呆的老警察，“要查就查那几个混混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直接伸手去拽程溪。 “你干什么！”郑秋华一惊，上来想拦。 “医务室！”陆决不耐烦的用受伤的那只手挥了挥。 没看见她眼睛都哭肿了吗？ *** “我艹那警察傻.逼吧！”医务室里，闻讯而来的蒋轩上蹿下跳。 “不过决哥你也是！”他抱怨，“解释清楚就好了，至于发这么大火？” 一旁的楚行之不声不响地往蒋轩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 “你！”蒋轩莫名其妙，刚想说话，心里却咯噔一声。 “对不起啊决哥......”他瞬间讪讪，“我忘了......” “闭嘴。”陆决冷冷道。 他身侧的托盘里全是浸满血的棉球，红彤彤的一大片。 医生消完毒，处理好伤口后裹上纱布，同时暗自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哪儿那么大的脾气，随随便便就徒手砸镜子。 “行了。”不过医生也懒得管那么多，“注意别沾水。” 叮嘱完便转身离开。 这点儿伤陆决没放在眼里，他扭头，去看坐在角落里的程溪。 医生给她戴了一个小熊图案的冰眼罩，眼罩有些大，几乎覆盖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白净秀气的下颌。 他起身，三两步走上前去。 然后眉头便绞在一处。 “艹。”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又来了，他的语气有点凶，“你怎么又哭了？” 她脸上还有盈盈的水珠儿，颤颤的将落未落。 哭得太久，程溪整个人都有点昏沉。 戴着眼罩，她看不见陆决，只能隐约知道面前站了个人。 但声音熟悉，一如既往的凶。 她翕动了两下鼻翼，哑着嗓子轻声说：“对不起呀。” 都是因为她，陆决才会被误会。 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一想到陆决先前在办公室目眦欲裂的模样，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却又低了头，认真重复一遍：“对不起。” 盈盈的水珠儿随之颤动两下，无声地砸在地上。 艹。 陆决的脸色冷了下来。 “决哥......”蒋轩以为他要发火，连忙上来劝，“主要是警察傻.逼，也不能全怪新同学嘛！” 陆决没理会蒋轩，他忍着胸口莫名的烦躁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 把手伸进衣兜，他松了一口气。 “小同学，别哭了。”还好自己早上收起了这些东西。 蹲下来，他抓起程溪的手。 在她手心里放上了一颗星星包装的糖。 作者有话要说：　　蒋轩：决哥？？？有你这么循环利用的？？？ 第6章 程溪身子弱，就算是最热的三伏天，手心也是冰凉一片。 而少年的指尖滚烫，燎燎的像带着火焰。 她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陆决却稍稍用了力，抓住了想要缩回去的小手。软乎乎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柔美婉约。甚至还有一点似有若无的香气。 修剪圆润的指甲一勾，挠得掌心微痒。 艹，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吃了糖就不要哭了。”他声音凶巴巴的，而后又不自觉带了点笑意，“爱哭鬼。” 怎么就这么容易掉眼泪，办公室里她软软的一哭，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全被浇没了。 真他妈见鬼。 说完，他还不松手。宽大的手掌包着她的小手，绰绰有余。 被这么抓着手，程溪有点慌，她用另外一只没被捉住的手掀开眼罩：“你干嘛，放开我呀。” 露出些许泛红的眼眶。 冰敷了一会儿，红肿几乎已经全部褪去。 她的眼睛里还氤着一点儿雾蒙蒙的水汽，盈盈看了他一眼，又局促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掌心里赫然是昨天她掏出来的糖。 当时陆决没收，她也没那个胆子再拿回来。只能任由糖和双截棍躺在一处。 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 “你......你没扔？”今天早上没看见糖的踪影，她还以为陆决把糖丢了。 毕竟昨天他表现得很不喜欢。 陆决没应她这一句，反而坏心眼地捏了捏掌心里细嫩的小手。 软绵绵的。 程溪惊得一下坐得笔直，又微微挣了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行了，小同学。”看着她的耳尖迅速泛红，陆决才吊儿郎当地松开手，“哭够了，等会儿就回班把书给我吧？” 第8节 还好他没扔糖。 不然她又要哭了。 *** 原本其实只是例行走访调查，老警察并没有把陆决当做嫌疑人的意思。偏偏搭档的小警察不争气，说话阴阳怪气。加上陆决脾气爆，才闹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们跟郑秋华和吴慧敏道歉许久，总算勉强结束了这场闹剧。 陆决并不接受他们的歉意，从医务室出来便冷了脸。他沉默的时候模样很凶，配上刚裹上层层纱布的左手，一路上居然没有学生敢正面看他。 “你们去上课吧。”吴慧敏对这个学生很是头疼，一点办法都没有。万幸今天没有真的动手揍警察，不然事情就大了。 程溪偷偷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在医务室的时候还有点笑意，现在眼角眉梢都沉沉的。受伤的手即使被裹了纱布也不安分，虚虚握着拳，仿佛随时会扬起风声。 大概是还在生气。 回到班里，正好赶上开始没几分钟的英语课。中年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拿出一张纸来，我们做听写。” “我日！”蒋轩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还没学呢听什么写！” 摆明了要他拿零蛋！ 其他学生也纷纷发出抗议的声音，拒绝这次突击检测。 “放假之前说过要提前预习。”老师不为所动，“快点，第一个单词，无可救药的。” 被这么一打岔，程溪来不及把陆决的书给他，只能先拿出活页纸做听写。 刚把一叠活页纸抽出，陆决便伸了手过来，极其自然地抽走一张。 他的神色泰然自若，仿佛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没多看程溪一眼。 原来......他也会乖乖地做听写吗？ 程溪有些讶异。 似乎故意存了给学生一个下马威的心思，英语老师挑的都是又长又难的单词。尽管程溪预习过，依然遇上了几个有些吃力的词汇，得想一会儿才能写出。 然而，一旁的陆决却落笔极快。几乎没有犹豫，埋头唰唰唰地写着。 待到老师说结束的时候，程溪的手都有点疼。 她正揉着手腕，讲台上的老师推了推眼镜：“不用交上来，同桌互相批改。” “我去！”以蒋轩为代表的不学无术派发出巨大的喧哗，而后又劫后余生地感叹，“太好了！” 程溪微微松了口气。 她偏头看了陆决一眼，他的表情没有先前那么阴沉，相反的，眉梢甚至有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不太懂他的心思。 抿了抿嘴，默默把活页纸推过去。 陆决也抬头看了她一眼，水笔在指间流畅地转了一圈，而后夹起那张活页纸，煞有介事地放在她桌面上。 然后手一伸，拿走了她的英语书。 低头一看，程溪微微瞪圆了眼。 她偏头去看陆决，他却不抬头，自顾自地对起了单词，摆出一副认真批改的样子。 程溪的脸有点烧，她捏着红笔，不知道如何是好。 “改完了吗？”十分钟后，老师在台上问，“有没有满分的同学？” “怎么可能！”拿着自己满是红叉的听写，蒋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举了手。 “又是沈杭啊。”老师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很好，还有别人吗？” “书呆子怎么每次都这么厉害！”蒋轩嘟囔了一句。 沈杭的长相其实并不呆，不同于陆决的硬朗肆意，他的模样极清俊，眉眼温润秀气，金属眼镜更是添了几分书卷气质。 只是性格似乎内敛了些，听到表扬，神色也依旧淡淡的。 班里没人说话，目光扫视一圈，老师咳嗽两声：“你们这些孩子，假期里就是不用功......” “这还有一个！”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陆决把手里的活页纸举起来，示威一样地摇了摇，嘴角笑意张扬。 “陆决！”老师瞪了眼，“遵守课堂纪律！别闹！” 她还能不知道这个学生的水平？能把自己名字写上去就谢天谢地。 “我闹什么了。”懒散地用手挡住了呵欠，陆决戳了戳前排蒋轩的背，“老师您自己看呗。” 蒋轩很是乖觉，立马把活页纸接过去递给老师。 拿到手，英语老师才发现这不是陆决的听写。 纸面上笔迹清隽，书写规整流畅，几乎像印上去一般。 “新同学是吧？”大致扫了一下，确实没有写错单词，“你叫什么？” 程溪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在纸上写姓名，于是轻轻地应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音量原本就不大，加上之前哭了许久，声音很轻。老师没听清：“什么？” 正准备提高声音，一旁的陆决却突然出声：“程溪！” 他还没这么叫过她。 少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张扬肆意，似乎还刻意提高了音量，惊得程溪一激灵。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老师也被吓了一跳，“程溪同学不错，字也写得好......陆决你别笑，你对了几个？” 又不是他得了满分，怎么这么高兴。 听见老师这么说，陆决的笑意更盛。他偏头去看程溪，微微眯了眼：“小同学，你说我对了几个？” “......”这是故意在逗她。 程溪不敢瞪他，只能又羞又气地看了他一眼，捏紧红笔。 陆决的活页纸上半个英文字母都没有。 只有一个q版的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坐在那儿哇哇大哭，脸蛋儿圆圆的，正伸手擦着泪。 一旁龙飞凤舞的落了三个字： 爱哭鬼。 第7章 他怎么这样欺负人呀...... 程溪抿着嘴，脸颊烧烧的。她不敢去看陆决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能垂头默默盯着活页纸。 耳根泛上柔软的粉红色。 陆决有种想伸手捏她耳垂的冲动，但碍于是课堂，只能稍稍凑近：“怎么，不满意？” 少年温热的气息贴过来，程溪的脸更红，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你做什么呀......” 被老师看见像什么样子。 他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到底对了几个？”这时，老师又追问了一句。 陆决便伸了手，摆出一副要去拿活页纸的架势。 “不要！”程溪吓了一跳，连忙按住活页纸。 她用手把活页纸上的小姑娘捂得结结实实，然后怯怯看向陆决，压低了声音求他：“不要闹了......” 声音又娇又软，因为怕他，还带了点委屈的意味。 陆决坏心眼地笑了。 “行了！”看见程溪羞涩局促的模样，老师还以为是她不好意思公布陆决的成绩，“陆决你安分点儿，别成天想着玩，多向新同学学习！” 想都不用想，活页纸上肯定一个单词都没对。 一向不怎么能听得进老师的话，这一次，陆决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我知道了。” 他看向一旁的程溪。 她显然羞得不行，连光洁细腻的额头都有一层薄薄的绯色。眼睛蒙着水雾，咬唇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看上去可爱死了。 老师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翻开课本讲新课，没有再过问听写的事。 程溪飞快地把那张活页纸压在书下，遮得死死的，生怕被第三个人看到。 脸也一直烧到了下课。 下课铃响，老师走出教室，班里逐渐喧闹。 “小同学生气了？”见程溪像昨天一样缩在墙角不吭声，陆决又凑了过去，“嫌我画得不好看？” 她的脸蛋儿粉粉的，像含苞待放的花蕾，不知道捏上去是什么感觉。 “别、别闹了！”程溪哪儿见过这样的男孩子，又怕又羞。 低头磕绊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难得语气稍稍硬了些：“给你的书！” 生气倒不至于，可他怎么这么坏呀...... 陆决这才想起包书皮的事，低头去看。 递过来的三本书其中两本都已经被包好，星空图案浩渺辽远，既精致又不过于秀气，很适合男孩子。 折边平整，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第9节 “这本为什么不包？”但他偏偏不夸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剩下那本没包书皮的语文书上。 其他两本都包了，还差这一本？ 程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咽了下去。 乖乖软软的。 陆决便有些好奇，故作凶狠地压低了声音：“喂，爱哭鬼，到底为什么？” 他凶起来是真的凶，即使是装的也足够把程溪吓一跳。 她的面色先是一白，听见那句“爱哭鬼”，小脸又禁不住涨红了。 “那、那本......”她又觉得委屈又觉得有点好笑，软绵绵道，“是上学期的语文书呀......” “噗——”前面装作喝水实则偷听的蒋轩没忍住，喷了楚行之一桌子。 *** “你有完没完！”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蒋轩还是忍不住想笑，又怕惹着陆决，只能硬生生憋着。脸色十分古怪。 陆决受不了他这样子：“想笑就笑！” “决哥，你牛逼！”蒋轩如获大赦，眼睛都要笑没了，“上学期的书还装书包里啊！” 陆决心想他哪儿知道？昨天早晨出门的时候随便抓了两本装装样子而已，没想到直接翻车了。 今天回去就把旧书全扔掉。 他表情凶狠地咬着吸管，想到当时程溪眉眼里漾着的清浅笑意，却又忍不住松了眉头。 那个时候她看上去不太怕他，看起来更可爱了。 “我说决哥。”见他光喝饮料不吃饭，蒋轩光明正大地从他盘子里扒拉了一块肉，“你是不是看上新同学了？” 又是替人家出头又是三番五次逗人家的，平时可从没见过有这么多耐心。 “什么看上看不上。”陆决咬着吸管，声音含糊，“就是觉得她挺有意思。” 明明怕他怕到被看一眼都吓得直发抖，却还一边哭着一边强硬的替他辩解。 蒋轩同楚行之交换了一个诡秘的眼神。 “那中午怎么不叫新同学一块儿吃饭。”一向不嫌事大，蒋轩学不会闭嘴，“这样不就更有意思了？” 陆决看了蒋轩一眼，一伸手，打掉了他伸过来的筷子。 “她和崔天星一起走了。”看着蒋轩一脸卧槽的表情，楚行之立刻打圆场，“决哥总不能再把人拽回来吧？” 蒋轩眨巴眨巴眼：“是隔壁班那个细腰长腿的妹子？她俩居然认识！” 这世界真是神奇了。 崔天星容貌明艳，性格活泼，是年级里不少男生的追求对象。蒋轩对她印象挺深：“好像经常来咱们班找人来着......” 陆决倒是对这个名字毫不熟悉，他基本不在班里待着，连本班同学都记不全，更不用说外班同学。 他只是看见了程溪和崔天星待在一起时的笑容。 没有那种对着他时怯怯的样子，眉眼弯弯，笑容舒展，一笑能甜到人心里去。 他有些微微的在意。 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陆决暗骂一句。 居然吃味到一个女生头上。 “决哥，”他还在走神，楚行之指了指他的衣兜，“电话。” 手机振动好一会儿了。 陆决把手机摸出来一看，瞬间阴沉了脸色，不声不响摁断，面无表情地丢回去。 “决哥......”他的神色变化太快，蒋轩都看出来了不对，“......你爸？” “不用管他。”陆决的语气很冰冷，眸色深沉。 他也不喝饮料了，把餐盘一推：“吃完没？吃完了陪我打篮球去。” “......？”看着陆决左手上缠着的纱布，蒋轩正想说话，被楚行之碰了碰胳膊。 于是老老实实闭嘴。 结完账，陆决冷着脸，走得飞快。 不少女生都认出他来，兴奋地和同伴窃窃私语，却又不敢上前搭话，只能偷偷地在一旁看。 他的神色冷峻，走路带风，格外惹人眼。 转过拐角，陆决脚步一顿。 “哎呦我去！”紧跟在后面的蒋轩来不及刹车，差点儿撞个正着，刚要说话，却瞥见前面的两个人。 不远处，程溪微微仰脸，听着面前的男生说话，神情认真。 几缕发丝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被风一吹，裙角和发丝都温柔的拂动。 看起来很乖很乖。 她对面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英语课上被夸奖过的沈杭。 沈杭的神情还是一贯的淡漠，但似乎说到了什么敏感话题，难得脸有些红。 手也不自在的攥紧。 和平时大不一样。 “决哥......”蒋轩忍不住去看陆决。 陆决沉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程溪和沈杭。 她的神色很是温柔，眼里泛着纯净的光。 他无意识的攥紧手，直到楚行之出声提醒：“决哥？” 回过神，陆决松开手。 纱布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染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杭：无辜躺枪_(:3」∠)_ 第8章 但他并不觉得痛。 他还是盯着程溪。 和面对他的时候不一样，她莹白的小脸上没有那种怯怯的神色。 日光映着明亮的眼眸，细细碎碎泛着光。 唇边的笑容清丽柔软，在周围喧闹人群映衬下，看上去纯洁美好到不可思议。 不知沈杭说了什么，她突然露出一丝迷惑与惊异并重的神情。 眼睛微微瞪圆，看上去很乖很可爱。 陆决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 比上午在办公室时更甚。 才松开的手忍不住又慢慢收拢，这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指尖上传来的疼痛。 钝钝的，却很绵长。 一直沿着指尖传到心口上。 在绵绵不绝的刺痛中，沈杭伸手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物件很小，尽管距离不远，还是看不清是什么。 陆决的手蓦然收紧。疼痛一下变得明晰而强烈。 在心口随着心脏搏动而一跳一跳。 他盯着程溪。 她的表情不似先前那么轻松，秀丽的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神色有些凝重。 但十几秒后，还是伸出洁白细嫩的手。 接下了沈杭递过来的物件。 陆决的手突然一松。 纱布上洇出了新的血色，很是扎眼。 一旁的蒋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陆决却先他一步，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重拨方才打过来的号码。 瞬间接通。 “你找我有事？”语气冷漠，仿佛对面的男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我去趟那边。”挂断电话，他看向蒋轩和楚行之，“你们先走吧。” 他漆黑的眼眸毫无波澜，罕见的一点戾气也无。声音格外平静，听不出平日的张扬肆意。 跟普通的学生无异。 蒋轩心里却猛地咯噔一声。 上一次陆决表现出这样的冷静，还是在十几天前。 然后他就动了手，生生打断了别人的两根肋骨。 *** 程溪并不知道陆决在看她。 第10节 在食堂吃完饭，崔天星想买一盒笔芯，她便一同出来。 午休的时候文具店的人格外多，崔天星怕她被挤着，坚持要她在门口等。 小时候便把拽程溪马尾辫的小男生打得哇哇直哭，长大了也改不掉爱照顾人的习惯。 程溪实在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地站在外面。 还好她不知道自己和陆决是同桌...... 垂着头，程溪想。 不然按崔天星的脾气，肯定是要冲到班里大声质问陆决：“你有没有欺负溪溪？” 想到这儿，她不由笑了。 那个q版哭鼻子的小姑娘却突然在此时跳到眼前，程溪抿了抿嘴。 她倒是宁愿他凶一些，而不是…… 这么坏呀。 正垂眸安静地站着，头顶突然压过来一片阴影。 挡住正午的阳光。 一抬头，程溪看见了沈杭。 少年神色冷淡，眉宇清浅。在灼热的日头下，也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她对沈杭有些印象，不过不全然是因为早上的英语课。 楼道里挂着他的照片，是上学期的荣誉学生，拿了几乎所有校级考试的第一名。 “有事吗？”但程溪和他本人并不熟。 见沈杭不说话，犹豫几秒后，她先开口。 沈杭沉默。 他抬眼，迅速朝程溪的后方扫了一眼：“你和她关系很好？” 嗓音也是淡淡的。 程溪一怔。 她眨了眨眼，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崔天星。 长相随了音乐剧演员出身的母亲，格外明艳。崔天星即使素颜也有种似有若无的妩媚。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小学的时候，追她的男生都能组两支足球队。 光是程溪就被拜托递过不少情书。 想来沈杭也是爱慕者之一。 程溪并不意外，崔天星性格棒容貌好，被男生喜欢再正常不过。 她轻轻点了点头。 沈杭表情不变，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手却微微攥紧：“那你帮我转告她，我和她……” 他的脸上可疑的泛起红晕，显得不再那么冷漠，有了点鲜活的感觉。 然而最后吐出的却是这几个字：“……不合适。” 程溪蓦然瞪圆了眼：“啊？” 他在说什么？ “这个帮我还给她。”沈杭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几乎听不见。 手在衣兜里摸索片刻，他将一个银色的小猫咪递到程溪眼前。 是枚做工精良的钥匙扣。 这枚猫咪钥匙扣是某个奢侈品牌才推出的新款，程溪见过它的广告。 对应的还有一枚同样款式的金□□咪。 “天星和你......”程溪满是惊疑。 从小到大，追崔天星的人不少，但她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人的爱慕。 向来只有别人追她的份儿，什么时候，她居然会主动追求男生？ “谢谢。”这短短的几句话似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沈杭的神色很是疲惫。 他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都快抓不住手里的钥匙扣。 程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接过。 “你还好吗？”她总感觉他下一秒仿佛就要晕过去。 沈杭没回答，见她接了钥匙扣，便转头沉默地离开。 “诶......”程溪想追上去，但从文具店挤出来的一波人流将对方的身影淹没。 再一转眼，就看不见人了。 “看什么呢？”一出来，看见程溪呆呆地站在那儿，崔天星敲了敲她的头。 “天星......”转头看见崔天星，程溪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伸手，把那枚钥匙扣给她看。 “这个家伙！”看见钥匙扣，崔天星的笑容僵住了，“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你和他真的是......”听见她这么说，程溪才敢确定。 她眉眼一弯，露出十分的笑意，声音清甜：“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想着等追上了再说呗。”崔天星摆摆手，又忍不住鼓了鼓脸，“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不开窍！” 大半年过去，不但没松口，反而越来越固执。 叫人气得牙根痒痒。 “好了好了，不管这个笨蛋了！”她气呼呼地把钥匙扣塞回衣兜，揽着程溪的肩，“咱们回去吧。” 头一次见到崔天星露出这种少女的娇憨神色，程溪禁不住抿嘴笑。 正准备往回走，她稍稍转头，便看见了数米外的蒋轩和楚行之。 他俩雕塑一样站在人流中间，呆呆的，像两只被吓傻了的鹌鹑。 这是做什么呢？ 程溪有些好奇，目光一转，却没见到陆决的身影。 她记得中午他们三个是一同走的。 见程溪终于注意到了这边，蒋轩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心里只有三个大字： 完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情节，不虐，下章就甜。 第9章 陆决没有回学校骑山地车，直接打车离开。 染血的纱布格外引人注意，司机不由在后视镜里扫了他一眼。 陆决咬着牙，忍着眉心一跳一跳的疼。他特别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是老毛病。 英气的眉宇绞在一处，看上去分外凶悍。 司机便不敢再看，他不想惹事。 踩下油门，飞快地驶向目的地。 h城地价最贵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市中心的cbd商圈，另一处则是建在新区艺术中心里的别墅群。 人工开凿的河道两旁绿荫浓密，河水安静流淌。别墅坐落在河道两岸，稍远一点的地方是配套的水上运动中心和马术中心。 司机咋舌，这是载了个富二代啊。 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停下，陆决从车里钻出来。 “少爷。”门口正在指挥佣人浇花的董成连忙跑上来迎，见到纱布便是一惊，“你的手怎么了？叫个医生过来看看吧？” “他在哪儿。”陆决并不领董成的好意，伸手揉着眉心。 声音很冷，表情更是冷峻。 “陆董在书房等你。”董成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医生过来快的很......少爷！” 陆决压根不听他说话，径直往屋内走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董成叹了口气。 这孩子从小到大脾气都是这么倔。 “你找我做什么？”楼上书房的门半掩，陆决没敲门，直接推开。 陆启明正在书桌后看季度报表，听见他的声音，抬头微微一笑：“你来了。” 虽然是父子，但陆决和陆启明的气质并不像。 很多人都说陆启明不像商人，他在人前十分温文，金丝眼镜一架更是儒雅。 和大众印象里的生意人相比，更像是在大学里教书的教授。 保养得宜，看上去不显年纪，他笑容温和：“我听说你今天又打了人？” 说话却很是刁钻。 也没问陆决的伤情。 第11节 “我打没打人，你能不知道？”陆决冷笑。 他看不上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甚至都不想叫他一声父亲。 当然，从六岁起也没叫过。 陆启明笑笑：“打就打了，你别那么冲。”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秘书提到办公室里还有个小姑娘，他语气随意，“你身边那些女孩子都是看钱的，玩玩就行了，别太当真。” 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听见陆启明这么说，陆决的火蹭的蹿上来：“你他妈闭嘴！” 谁允许他这么污蔑人？ “我这是为了你好。”陆启明的笑容有些冷，“我是你父亲，自然要替你着想。等你发现上了当，再去打她能解决问题？” “啪！”书桌上昂贵的水晶台灯应声而落。 陆决原本不会来这儿，只是在那时，他突然失去了站在原地的勇气，需要做些什么离开那个地方。 但他此刻宁愿自己没逃避。 无法压抑的怒火激得眉心的疼痛愈发剧烈，丢完了台灯，陆决顺手抓起桌上的文件朝陆启明砸过去：“闭嘴！” “董成！”陆启明躲开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文件，抬高声音喊，“董成！” 声音惊慌失措。 早就想到今天可能又要打起来，董成一直候在门外，一听陆启明喊，连忙跑进来。 “少爷。”他拦住陆决，“消消气，咱们下楼吧，医生马上就到了。” “滚！”陆决挣脱董成。 左手一甩，重重地砸在书桌上。 “你他妈记住了！”原本细碎的疼一下变得剧烈，好像又渗出了血。 但他没看那只手，而是咬着牙，狠狠瞪着陆启明。 饶是这么多年商海沉浮，陆启明也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 少年的眼眸里只有赤/裸的恨意。 “老子和你不一样。”盯着陆启明，陆决一字一句，“老子永远都不会打女人！” *** 下午，陆决的位置还是空的。 “他回家了？”想到他手上的伤，程溪忍不住问蒋轩。 她知道蒋轩只是嘴贫了些，人并不坏。 因此不怕他。 “我也不知道啊......”蒋轩哭丧着脸摇头。 他现在只想把沈杭那个书呆子抓过来揍一顿，给东西能不能挑个好时候！ 他和楚行之看见了后来的一幕，一下就明白陆决这是误会了。 决哥这是气什么呢，但蒋轩不明白。 就算沈杭是来表白的又怎样，男人还怕这点事儿？ 有几个情敌怎么了？ 见蒋轩实在不知道，程溪没有再问。 放了学，崔天星似乎有事，跟她说要先走，便急急地追出校门。 想来是要去找沈杭算账。 恰好这个时候，阿姨给程溪打电话，叫她晚一点再回家。厨房的水管坏了，正在找人修。怕噪音影响到她学习。 她便不着急收拾东西，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写作业。 不一会儿，做值日的同学也走了。刚开学，大家的心还没收回来，都不想待在班里。 教室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时，陆决走进校门。 原本准备直接去骑车，摸了摸衣兜，他才发现自己把车钥匙落在了班里。 只能再回趟教室。 教学楼里稀稀拉拉的还有一些学生，看见陆决便有些犯怵，再看看他的手，瞬间连谈笑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生怕出一点声儿会招到他。 陆决没理会他们，独自朝楼上走。 是啊，他想，这些人见了他都会害怕，何况程溪呢？ 她见过他动了两次手，一次比一次狠。她怕他再正常不过。 她对沈杭毫无防备的笑也正常不过。 都是满分的好学生，都受老师喜欢，总是会更亲近一些的。 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这种乖乖的好学生愿意跟他说话，已经很可以了。 他还想指望些什么？ 自作多情而已。 陆决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他朝后门走去，脚步一顿。 少女纤细的背影恬静，在和暖的日光中很是温柔。 却和他格格不入。 作业留得不多，程溪写得很快，又预习了一遍明天的功课，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那张活页纸从书中掉了出来，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姑娘，她抿了抿嘴。 最后决定还是把它带回去。 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于是她把活页纸放在了透明文件夹的最上面。 正准备把东西放进书包，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个时候还有人吗？ 程溪回头。 看见来的人是陆决，她很是诧异，她以为他中午就回家了。 毕竟手受了伤。 视线一移，程溪手一软。 抱着的书本和文件夹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原本洁白的纱布浸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很是鲜艳。 露在外面的指节多了上午不曾有的伤口，血渗出来却没有擦掉。 整只手都是猩红的一片，看上去分外可怖。 觉察出她的惊恐，陆决勾了勾嘴角。 露出一个笑容。 她要是能看上他这种人，那才是瞎了眼。 手一伸，他够到车钥匙。 转身想直接离开。 “你......”怯怯的声音响起。 程溪完全想不到他下午都做了些什么才会弄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了？” 难道又跑去和小警察打了一架？ 陆决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什么怎么了？” 语气十分恶劣。 程溪一怔。 虽然嘴角挂着笑意，但他此时的表情比之前她见过的都要凶，或许是因为漆黑的眼眸一片冰冷。 看上去毫无感情。 “你的手......”她猜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怕惹着他，语气一软再软：“要重新包扎一下......” 怎么会流了那么多的血。 听着她软软的声音，陆决心里又泛起了那种绵绵的刺痛。 “要你管？”胸口疼得厉害，但他说出来的话很强硬，甚至冷笑了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溪一下呆了。 反应了一会儿，纤弱的肩膀才有些微微发抖。 问出这一句原本就鼓足了十分的勇气，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凶。 没有再说话，她默默起身，去捡散落一地的书。 她蹲下来小小的一只，似乎是被他凶到了，肩膀颤动。 倒是没哭，就是眼睛有点红。 陆决看着她捡书，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痛的手又开始疼。 他乱发脾气不是个东西，他知道。 第12节 他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大概只会更讨厌吧。 散落的书不多，很快就捡完了。 只有文件夹离得比较远，程溪站起身。 陆决的视线却先一步落在文件夹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三两步走过去，他捡起文件夹，细细地看了十几秒，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艹。 看着自己早上画出来哇哇大哭的小姑娘，陆决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快意，带着十分的愉悦，回荡在空荡荡的教室中。 胸口一下不疼了。 一旁，程溪被他吓到。 她不懂他的情绪怎么变得这么快，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 她惴惴看他，动都不敢动。 心里甜丝丝的，陆决拿着文件夹转身，一回头就看见程溪苍白着脸。 神情怯怯，看上去还是很害怕。 他却没有先前那种烦躁和自暴自弃的感觉，上前两步，手一伸。 直接把程溪困在了臂弯里。 “你......”他骤然压过来，程溪一下慌了神。 脸上没有先前那种冷冰冰的模样，他眼角眉梢都漾着笑。 “对不起。”语气诚恳，“我刚才不该凶你，原谅我。” 原谅他这个混蛋好不好？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程溪贴着墙，六神无主。听见他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慌乱地点头。 陆决的笑意更深。 她怎么这么乖这么好，让他想抱到怀里揉一揉。 “你......你干什么......”见他只是笑，程溪手足无措，软软的声音分外委屈，“放开我呀......” 少年的气息压过来，她又怕又羞，不但耳根红了，雪白的脖颈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近在咫尺，陆决真想轻轻咬一口。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慢慢松开手。 从他的禁锢中逃出来，程溪的思绪一片混乱。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把书乱七八糟地塞进书包。 只剩下陆决手上的文件夹。 可她不敢问他要，生怕他再像刚才一样发疯。 只能躲躲闪闪的看他。 “这个可以给你。”看着她红透的脸，陆决轻笑，“不过......” 他举起缠着纱布的左手，伸到她面前：“我手疼，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第10章 程溪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 因为他刚才近乎耍流氓的行为，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脸侧仿佛还沾着少年热烈而张扬的气息，脸颊和耳根直发烫，听见这一句，她几乎要被气哭了。 他怎么能这么做...... 这也太羞耻太欺负人了...... 看着她清透的眼睛蒙上水雾，陆决的心被勾得直痒痒，压低了声音连蒙带骗的吓她：“你不吹，我就不让你回家。” 说着，做出想要重新把她困住的姿势。 “你......”程溪又羞又气，还带了几分惊惶。 她摸不准他是不是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连警察都敢打，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我快疼死了。”见她咬着唇不吭声，陆决哄她，“你吹一吹，我就不疼了。” 程溪哪儿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她又委屈又害怕，眼睫都在无措的颤抖。最后一狠心，闭着眼轻轻吹了口气。 陆决心里一颤。 刚举起手，他其实就后悔了。 他这只手现在看上去狼狈得很，纱布上满是血迹。指节上新蹭出来的伤口也凝着暗红，自己看都吓一跳。 更别说是她。 稍微被他逗一下就吓得发抖的小姑娘。 他只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真的乖乖闭了眼。 微弱的气流似有若无地掠过他的伤口，甜蜜而温柔。 “我......”程溪睁开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要回家.....” 他太坏太过分了。 她羞得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带着软绵绵的鼻音：“文件夹......” 艹，陆决被她逗笑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学习呢。 “要不要我送你？”说话算话，他把文件夹还给她。 程溪吓得直摇头，眼睫扑簌：“不、不用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陆决噙着笑，看着她逃命一样的背上书包，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看。跌跌撞撞地往楼梯口走。 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傻姑娘。 眼见着要下楼，程溪的脚步一顿。 “你......”她没回头，只微微侧身，声音极轻，“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伤得那么严重，不去医院不行的。 但她还是怕他，说完这一句，没有继续停留。 陆决只来得及看见微扬的裙摆消失在拐角处。 反应两秒，他笑了起来。 妈的，她怎么这么甜啊。 *** 第二天，程溪踩着点进班。 她实在是被陆决昨天那一出搞怕了，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梦里全是他凶巴巴欺负她的样子。早晨差点没起来。 他怎么就偏偏爱欺负她啊。 路上一直祈祷今天陆决不想来上学，一进班，程溪忍不住想退出去。 陆决正没个正形儿的坐在桌子上，别人都规规矩矩的坐好，偏偏他要搞特殊。 见到她，唇角一勾，笑容灿烂：“睡过头了？” 程溪不想理他，但又怕他生气，只能咬唇点点头。 班里有这么多同学......她想，他应该不会光明正大的欺负人吧？ 看她连头都不敢抬，陆决也没逗她，收了腿让她进去。 程溪勉强松了一口气。 刚坐下，班长拿着一张表格过来。 “程溪同学。”班长叫李实，人如其名非常老实，人也负责，“你核实一下信息，签个字。” 每个学期崇礼都要核对学生的家庭信息和联络方式。 “好的，谢谢你呀。”程溪接过表，对他笑笑，低头核对自己的信息。 她笑起来唇边隐隐有一个梨涡，特别甜美。李实有些脸红，低了头不去看她。 一旁，陆决有些烦闷。 她怎么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偏偏对他就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他凶是凶了点儿，但也没那么可怕吧？ 签好名，程溪双手拿着表格还给李实。 李实又转向陆决：“陆、陆同学......签名......” 陆决的坏脾气全校闻名，李实亲眼见过他打人，因此很是畏惧，连名字都不敢叫全，结结巴巴的。 “没见我手受伤了吗？”没想到李实也这么害怕，陆决心里堵得慌，没好气的扬了扬手，“怎么签？” 重新处理过，现在他的手被包扎得很严实，看上去确实没法用笔。 第13节 这个家伙......程溪不由看了他一眼。 受伤的明明是左手，他又不是左撇子，根本不碍事的呀。 李实显然也这么想，但又不敢同陆决争，尴尬地站在那儿。 “你帮我签好了。”不过陆决并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沉默的程溪身上，“小同学，怎么样？”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放过任何可能欺负她的机会。 程溪抿了抿唇，没有同他争辩，轻轻点了点头。 李实如获大赦，连忙把表递给她。 找到陆决的名字，程溪签好字，将表格还给李实。 “谢谢啊。”李实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程溪对他笑笑：“不客气。” 陆决看得有些吃味，索性不再坐在桌上，跳下来坐好，有样学样的看着她：“谢谢你啊小同学。” 都对李实笑了两次，怎么也该对他笑一次了吧？ 他一靠近，程溪又想起了昨天被困在他臂弯里的场景。 她局促地低了头，手微微攥紧，眼睫颤抖。 过了一会儿，陆决听见她软软的声音：“你……你能不能不要再欺负我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陆决：这是什么区别对待？？？ 第11章 这句话几乎耗光了程溪全部的勇气，她根本不敢看陆决是什么表情，垂头紧张地攥着课本。 纤细的指尖微微绷直。 一阵沉默。 他生气了么......她惴惴不安，整个人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生怕他发火。 直到身侧传来少年低沉的笑声。 “叫你签个名就是欺负你了？”陆决懒懒地敲了两下桌子，“小同学，你这可是污蔑。” 语气理直气壮。 这个人怎么避重就轻呀......程溪觉得他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她指的明明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她有些委屈，无意识鼓了鼓脸颊。 她的脸颊和她的人一样，软绵绵嫩生生的。鼓起来特别可爱。 陆决被这个动作勾得心里一动。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他忍住伸手的冲动，压低声音不怀好意的问。 果不其然，程溪的脸一下又红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实在是被惹得有些恼，不禁抬头瞪了他一眼。 那种事......她现在能说得出口吗？ 性子一向安静柔和，她恼火起来瞪人也十分绵软，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陆决却一下别开了头，动作很大，带得桌子也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发脾气，于是瑟缩在墙角不敢动。 “你以后别这么看人。”片刻，陆决重新转回来，声音硬邦邦的。 眉峰绷紧，似乎在忍耐什么。 操，她那么软软的看他一眼，他简直想把心掏出来给她。 *** 被陆决最后那句话的冷硬语气吓到，程溪根本不敢再往他那边看。一连三节课都有些坐立不安。还好最后陆决也坐不住，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出了教室。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又忧愁起来。 好不容易回到校园，她想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可被他这么一闹......她上课都没法好好上了...... 程溪抿着唇，想了一会儿，轻轻戳了戳前座的蒋轩。 “那个......”这个问题实在太羞耻，但她又不得不问，声音很细很轻，“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蒋轩一口水差点喷楚行之一脸。 “你说啥？”他呛得直咳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今天早晨他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就被陆决的电话吵醒，美其名曰早点上学路上不会堵车。 蒋轩心想您什么时候早早到过学校？再说骑山地车堵什么堵？ 分明是想早点去堵人家新同学吧。 他还想问问程溪这是给陆决灌了什么迷魂药，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句。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蒋轩一脸说不出话的表情，程溪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怪。 但是......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陆决为什么热衷于变着法儿的欺负她。 好学生都这么纯情吗？ 联想到昨天看见的书呆子沈杭，蒋轩觉得自己理解不了学霸的世界，只能含糊道：“决哥也没有讨厌你的理由啊？” 程溪沉默。 她觉得自己似乎也确实没做什么让陆决不高兴的事儿。 看着她默然的样子，蒋轩心里直着急，正抓耳挠腮想要替陆决说点什么好话，上课铃响了。 这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吴慧敏准点踏进教室。 他只能转回去。 “期初考试的时间出来了。”吴慧敏并没有直接开始上课，而是宣布了一个让大家开始哀嚎的消息。 她推了推眼镜：“下一周周四周五考试，下下周一出成绩。到时候会根据大家的排名调整座位。” “我能不能不考了！”蒋轩捂住胸口，横竖都是那么点儿分，他就是倒数第二排的命。 当然，陆决也是永远坐门口的命。 原本还在思索是不是哪里惹到了陆决，听见吴慧敏这么说，程溪心里微微一动。 下下周一就能换座位...... 不坐在一处，他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欺负她了吧？ 她的眼睛亮起来，原本纠结在一处的眉头也慢慢舒展。 只是......她又垂了头，剩下还有一周多的时间，要怎么熬呢...... 这一节班主任的课，程溪罕见的走了神。 她努力回想这几天的事，终于在下课前，找到了一个可能惹到陆决的原因。 *** 陆决在篮球馆待了快一天。 崇礼不缺钱，因此硬件设施格外好。光是体育馆就分门别类建了好几个，操场也格外的大。 来来往往换了不少上课的班级，他手痒痒想上去打两下，被旁边的校队队长拦住。 “下周要和七中打联谊赛，你这行吗？”队长叫何知遇，和陆决在球场上认识。 陆决打球的时候脾气总是格外好，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算是半个朋友。 看着陆决的手，何知遇直皱眉。 崇礼虽然硬件投入大，但招收的体育特长生并不多。校队水平参差不齐，他本来还指望让陆决来救场。 结果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还有一周吗？”陆决毫不在意，绕过何知遇，随手捡了个篮球。 站在三分线上，手臂一展，一球入框。 动作干脆利落。 馆里还有正在上课的班级，不少女生都偷偷看他。 “那是谁啊？”她们是高一刚入学的新生，还不知道陆决的名头，“好帅。” “好像是高二的学长。”消息灵通的迅速分享八卦，“听说脾气特别不好，爱打架。” 可在这个年纪，这样桀骜不驯的男生格外惹眼。 他眉眼锋利，投球的动作潇洒帅气。衬衫领口散漫的敞开，一幅张扬霸道的模样。 有女孩子暗暗脸红。 “我求求你老实点儿！”看着陆决投了几个球，何知遇抢过来，“少抢我风头了！” 这句话是在开玩笑，身为校队队长，他不缺爱慕者。他也知道陆决对那些女生从来都不上心。 陆决懒懒地笑了笑。 他随意往女生们那边看了一眼，害羞的立马就低了头，有胆大的却冲他笑。 她怎么就不能和她们一样呢...... 他兴致缺缺的转过头，想到早上程溪怯怯的模样，烦躁的踢了一脚篮球。 下课铃响，这是最后一节课。 第14节 眼看着有女生磨磨蹭蹭迟迟不走，一个劲儿往这边看。何知遇拍了拍陆决的肩：“你要是再不走，等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还不得被学妹们围追堵截。 “老子又不和你抢女人。”陆决懒得搭理何知遇，捡了外套准备走。 刚转身，脚步一顿。 程溪立在场馆门口。 一下课就跑过来，她的头发有些散。发丝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脸蛋儿粉扑扑的。 抿嘴找了一圈，她的视线和陆决对上。 清透的眼睛立刻多了几分羞赧，不自在地眨了眨。 操。 陆决感觉心一下要跳出来，不由抓紧了手里的外套。 “学长......”有大胆的学妹在此刻凑过来，俏皮的冲他笑，“能要个联系方式吗？” 他看都没看，快速朝程溪的方向走去。 把学妹晾在原地。 对陆决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何知遇正要安慰快哭出来的学妹，却眼睁睁看着从来不搭理女生献殷勤的陆决走向了门口那个娇小的女孩子。 卧槽？他瞪大了眼。 “找我？”难以言喻的喜悦漫上心头，陆决低头看程溪。 她仰着头看他，眼眸中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让他都舍不得眨眼。 程溪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紧张，她不自然地抓了抓裙角，最后鼓起勇气。 声音清甜。 “那天的烟多少钱，我赔给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陆决：...... 何知遇：哈哈哈哈哈！ 第12章 陆决嘴角的笑意微滞：“你说什么？” 专门来找他就为了说这一句？ 打球的时候嫌热，他解了两颗衬衫扣子，肌肉线条暧昧。程溪的视线往上一抬，便局促地离开。 “那天......”她垂头，声音缠绵地往他耳朵里钻，“不是被我碰掉了吗......” 陆决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她被那群混混追赶的时候撞到他怀里，碰掉了刚点上的那根烟。 “所以？”他并不接话茬，想要听听她还要说什么。 “......”见陆决没有要主动应下这句话的意思，程溪咬了咬唇。 周围还没有离去的学妹们已经纷纷往这边看，校队里好几个爱凑热闹的男生更是开始发出看好戏的呼声。 “我赔给你......”她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粉扑扑的脸更红。 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像一阵柔软的清风：“你......别生气了......” 也不要再欺负她了。 操。 陆决被气笑了。 他又不是傻子，联想到早上她说过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分。 合着她以为是那根烟的事儿？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边笑一边看着程溪。 黑漆漆的眼眸泛着意味深长的光。 被这么看着，她很快便有些慌神，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眼睛水盈盈的。 “那女的谁啊？”围观的男生很快开始点评，“长得倒是不错。” “废话！不好看能让陆决亲自过去？” 原本还想再逗逗程溪，听见他们评头论足的声音，陆决眉头一皱，神色立马凶了起来。 程溪心里一颤。 “行啊。”然而他却没有为难她。 抬手懒洋洋系了一个扣子，陆决作势往外走：“那你和我一起去买。” 程溪一怔，正想说点什么，陆决却伸手过来。 那只裹着纱布的手搭在她肩上，不由分说的把她往外带，声音带了几分不耐烦：“磨蹭什么？” 一边推着她朝外走，陆决一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校队的人。 谁允许他们看她了？ *** 背着书包，程溪跟在陆决身后，委屈了好半天，也没敢说出那句她不想去。 从来都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连上学迟到都几乎不曾有。买烟......像什么话呀？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决不要她的钱，而是非要让她和他一起去买。 被老师同学看见了，她都没法儿解释。 但他很是坚持，根本没管她的意愿，推了山地车独自走在前头。 陆决腿长，一步能顶程溪两三步，等回头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好一段。 他停下来看她。 她大概是真委屈坏了，垂着头小鹌鹑一样慢慢走，嘴紧紧地抿着。刚入秋的日头依旧毒辣，娇嫩的肌肤被晒得有些红，不再是淡淡的粉色。 “小同学。”等她终于走近了，陆决忍不住去逗这只脸红的小鹌鹑，“你走这么慢，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出校门啊？” 现在还差一大截呢。 程溪抬头，软软看了他一眼。 “学校......”她还是怕被老师看见，“学校门口应该没有烟吧......” 不是都说为了保护学生，中小学附近的商店不允许提供烟草制品吗？ 操。 她眼里带着委屈的水光，这么看过来，陆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怎么。”但开口还是散漫不羁的调子，“你怕被别人撞见？” 直接点破她的顾虑。 程溪不知道怎么接这句直白的话，但又说到了心坎上，最后只能点头。 “还真是个好学生。”陆决啧了一声，“那我就受累走远点儿，等两条街外再说吧。” 好不容易送上门来，只走到校门口怎么行？ 并不知晓他的心思，程溪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很是惊喜。 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连紧绷的小脸都有了笑意。 眉眼弯弯。 陆决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怎么就这么好哄啊。 ***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崇礼放学的点儿，学生们都成群结队地往外走。 陆决把头盔扣在车把上，安安分分地推着车走，因此倒是没有平时显眼。 偶尔有学生注意到他，视线一抬，看见冷锐的眉峰，便吓得不再看。 程溪还没有这么跟陆决相处过。 她不知道该跟身侧这个坏脾气的少年说些什么，索性没有开口。 风吹过道路两侧的香樟，发出簌簌的声响。 “小同学，说句话行不行？”陆决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这还要走好一会儿，你不闷啊？” 为了和她走在一块儿，他敛了步伐放慢速度，走得非常无聊。 就想听听她软软的声音。 没想到他还会提这样的要求，程溪不安地眨了眨眼。 但陆决侧脸看她，神色认真，显然是必须要她说点儿什么。 “你的手......”挣扎两秒，她眼睫扑簌，“怎么会弄成那样？” 上午明明还没有那么严重。 没想到程溪会提到这个，陆决先是一愣，而后张扬地笑了笑：“你心疼了？” 伤得真他妈值。 程溪哪里会想到他这么说，小脸登时通红，别了头不去看他。 第15节 怎么就爱言语上占人便宜。 “喂，真的很疼嘛。”看着她发红的耳尖，陆决心里甜得要死，“不过你吹过就不疼了。” 他太贫了，程溪又羞又恼，尾音发颤：“你不要总是这样呀......” 哪有这么天天欺负人的。 陆决忍不住笑。 她这么软绵绵的说话，明明就是逼他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傻透了。 耳畔少年的笑声低沉，程溪感觉脸颊滚烫。 算了算了，她安慰自己，等会儿买完烟，两不相欠，她就不理他了。 反正下周就要换座位。 她不吭声，陆决也没再说话。 两个人并排安静地走着，没抬头，少女没看见少年逐渐温柔下来的眉眼。 两条街的距离并不算太短，加上程溪又走得慢，差不多用了快半个小时。 她觉得时间很长，但陆决只觉得太短。 怎么就不能走上两三个钟头呢？他很是遗憾。 店主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稀奇的景象，小姑娘明显就是个乖乖女，根本没碰过烟的样子。局促得小脸通红。 倒是少年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锋利的眉眼也因此温和得多。 第一次做这种事，买完烟，程溪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把烟朝陆决的方向推了推：“你......不要再生气啦。” 说完，她也不看他的反应，小声说了句再见。便红着脸跑了。 像是怕他会吃她。 陆决也不去追，而是拿过烟盒，径直点了一支。 “好抽吗？”店主笑着问。 吐了一口烟雾，陆决笑笑：“好抽。” 简直甜到他心尖。 第13章 陪陆决去买烟耽搁了时间，程溪到家比平时晚一些。 “老师拖堂啦？”阿姨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见她回来，关切地问。 “嗯。”程溪不自然地眨眨眼，轻声道，“要讲习题。” 她一向乖巧，不曾说过这样的谎话，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应了这一句便不再吭声，生怕被发现什么破绽。匆匆进了屋。 换好衣服后洗手吃饭。 “下午你妈妈打了电话。”饭桌上，阿姨看向她。 “啊？”程溪眼睛一亮，随后却不自觉地捏紧筷子，莹白的指尖微微绷紧。 父母的工作格外忙，加上有时差，一年到头联系家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才走没多久就打电话过来...... “妈妈说什么了？”她捧着碗却没动筷，定定儿地看着阿姨。 “还能说什么，关心你身体怎么样呗。”阿姨笑着给她挟了一筷子菜，“我说咱们溪溪好着呢，是吧？” 脸上笑着，阿姨心里却叹了口气。 程溪的父母都是性格严厉甚至有些刻板的人，对孩子的学习尤其看重，不然也不会在养伤的时候就请家庭教师。 这一次打电话，关心的都是程溪的成绩如何，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不小心交到坏朋友分心...... 听得阿姨只想挂断。 “我挺好的。”程溪抿嘴笑笑，也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是郑秋华把她被小混混欺负的事儿说了出去。 爸爸妈妈在海外工作很辛苦，她不想让他们再为了她的事操心。 “你妈妈还害怕你被小男生拐跑呢！”阿姨继续笑着说，“我说这才开学不到一周，哪儿那么容易被拐跑！” 实际上，程溪妈妈的原话很严厉。 她让阿姨盯着程溪，一定要把精力都放在课业上，绝对不能和乱七八糟的男生在一块。 程溪的耳尖一下红了，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样子，阿姨忍不住打趣：“瞧你这样子，是不是有男生追你啊？” “没有没有。”程溪连忙摇头，羞得脸都热了起来。 除了那个天天欺负她的陆决，她还没跟其他男生说过几句话。 一想到少年懒散肆意的模样，她的脸颊又有几分莫名的滚烫。 “阿姨放心吧。”过了一会儿，她轻轻说，“我不会早恋的。” *** 第二天上午，陆决没来上课。 看来真的是那包烟的事......程溪垂着头，在草稿纸上细细地划着。 他不生气了，也就懒得再专门到班里来欺负她。 早知道应该早点赔的......她看向身边空荡荡的座位。 没有陆决时不时逗她两下，这一上午，程溪都过得很顺遂。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崔天星狠狠地拿筷子戳米饭。 “我跟你说，追谁都不要追块木头！”她生气起来也有种别样的娇媚，气呼呼地鼓着脸，“浪费感情！” “......”程溪看了看不远处的桌子。 沈杭正背对着她们吃饭，今天食堂的人不多，加上崔天星也没控制音量。 明显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小声一点......”她拽了拽崔天星的袖子，软软劝道。 被听到也太难堪了。 舍不得对程溪发火，崔天星只能气得又戳了下米饭。 不远处的沈杭面无表情，默默吃完自己的饭，端着餐盘走了。 一如既往的冷淡。 “那个人在床上也是这种面瘫脸吗？”实在被气坏了，崔天星咬牙切齿，“简直是性冷淡！哪个女人敢要他！” “咳......”程溪被呛到了。 她咳了好几下才勉强缓过来，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你在说什么呀......” 什么床上不床上的......听得她想捂耳朵，也太直白了。 崔天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最后没再说什么。脸上仍然是愤愤的神色。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回班。 一进门，程溪脚步一顿。 座位旁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准确点儿来说，陆决正趴在桌上睡午觉。 早上还勉强能穿着衬衫，在体育馆待了一上午，绣着校徽的白衬衫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儿。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纯黑贴身背心，将瘦削结实的躯体勾勒得极其明晰，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头埋在臂弯处，少年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从浴室出来没擦干就回了教室。 他的脸朝着墙，一张俊朗的脸在梦里也微微皱眉，神色没有半分和缓。 看起来特别凶。 迟疑地站在旁边，程溪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不敢叫醒陆决，也不敢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穿得实在是太少......让她看了就脸红。 但还要喝药，程溪犹豫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伸手去够书包里的保温杯。 还没拿到杯子，纤细的手腕被一把攥住。 他的体温比她高，暖融融的，声音懒散：“小同学，你吵到我睡觉了啊。” “对、对不起。”程溪下意识道歉，而后才反应过来些许不对。 她轻手轻脚的，什么声音都没出，怎么可能吵到他？ 她侧身去看，果然，陆决还闭着眼。 嘴角却勾起了懒洋洋的微笑，一看就是故意的。 “放开我......”察觉到这是他在捉弄，她一下气红了脸，难得挣扎两下。 明明都把烟赔给他了，怎么还欺负人啊。 太过分了。 她那点力气软绵绵的，哪里能挣得开。她越挣扎，他反而抓得越紧。 还坏心眼地往下勾了勾她的手心。 第16节 察觉到软乎乎的小手一下绷紧，陆决睁开眼，果然看到了她羞恼的表情。 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会欺负她，她的眼睛微微瞪圆，看了他一眼，又羞得立刻别过头：“放手呀！” 班里还有人呢。 陆决笑了。 他偏不。 “我睡得好好的，结果被你吵醒了。”他煞有介事，一本正经道，“小同学，你说怎么办？” 赔包烟就想跟他一刀两断？ 不可能的。 “你......”碰瓷的意图太明显，程溪气懵了。 怎么就有这样的人，这么恶劣这么过分。 她又委屈又害怕，最后还是觉得他实在不折不扣坏到了骨子里，忍不住红了眼角指责他：“无赖.....” 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 陆决从没挨过这么柔软的骂，每个字都绵绵甜甜，落在心里分外甜蜜。 他恨不得让她再多骂上两句，但看她的眼睛雾蒙蒙地盈上了水汽，便收了继续逗她的心思。 “喂。” 他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手，凶巴巴地说，“下周去看我打球。”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时间线，考试换到篮球赛之后啦。让溪溪和决哥再做几天同桌o(*￣︶￣*)o 第14章 程溪微微瞪圆了眼。 “我......”她禁不住去看他，尾音绵软，“......为什么？” 球赛和她根本没有一点关系呀。 陆决抬头。 她闪着朦胧水光的眼睛正惊讶而恼火地瞪着他，又软又娇，只一眼就酥麻到骨子里。 “因为你吵到我了。”于是他懒洋洋地笑，眉峰肆意锐利，声音低沉，“去给我加油当赔罪，不应该吗？” 程溪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你......” 明明她已经跟他道过歉，赔了烟，做了所有该做的一切。 他怎么偏偏还是要来招惹她？ 越想越委屈，她的眼眶都红了，刚想要再次挣扎，陆决却先松了手。 下一秒，少年带着灼热温度的指尖点在她的眼尾。 那点绯红像是春日里的飞花，随风柔柔地落在心尖上。 她那么软，陆决根本不敢用力，只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 第一次见她，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不想看她哭。 程溪懵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脸蓦然滚烫。 她又羞又气，也顾不上怕他，直接去拍他作怪的手：“你干什么呀！” 陆决才不把她那点力气放在眼里。 他细细地摩挲了一遍她的眼角，看着她耳根和脸颊都泛上柔软的粉色，眼里的水雾却越来越浓，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小同学。”他笑眯眯地看着程溪，语气却不容抗拒，“我等你啊。” 说完，他也不继续逗她。理直气壮地碰完瓷，便起身插着兜走了。 背影潇洒。 留下程溪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她咬着唇，耳根滚烫，脸颊也烧烧的，真的快被他气哭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守信用这么无赖的家伙。 抬手擦了擦刚才被触碰过的眼角，她抿紧了唇，默默攥紧保温杯。 他好坏好过分。 *** 开学的第一周很快过去。 篮球赛安排在周三下午，期初考试的前一天。 这两天，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球赛做准备，陆决基本很少在班里出现。 偶尔回来，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溪。 提醒她要去看他打比赛。 “决哥你就别说了，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蒋轩捂着耳朵对陆决抱怨，然后对程溪咧嘴一笑，“新同学肯定会去的！” 程溪不应他们的话，低着头，默默地写作业。 心里却十分忐忑。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盯着她一个人，难道是因为她性子太软，什么事都顺着他吗？ 可是欺负她有什么意思？ 她实在不懂他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她的原因。 看着程溪垂头不吭声，陆决挑了挑眉。 “下午我要见到你啊，小同学。”他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直接凑到她旁边，嗓音慵懒低沉。 不出意料的让她瞬间红了脸。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侧，程溪无措地捏紧笔，默默点头。 妈的。 陆决只觉得她红着脸点头的样子看起来乖得要死，但碍于在教室又做不了什么。最后只能伸手拿了外套，到篮球馆去做准备。 再多看她几眼，他今天就别打球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 但班里大部分人的心思都不在作业上，七中和崇礼向来是学业上的死对头，这次篮球赛也摆出了一争高下的态势。 大家都很兴奋，只有程溪越来越纠结。 她不能这样总是让他欺负...... 可要是不去......想到陆决平日里的样子，她眼睫轻颤。 他会不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程溪同学。”正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着线，身后传来冷冷淡淡的声音。 沈杭瞥了眼那张满是凌乱线条的草稿纸，平静道：“吴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程溪有些茫然。 跟着沈杭去了办公室，吴慧敏却不在，同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也不见人影。好像都去开会了。 她疑惑地看向沈杭。 “吴老师让我弄一下这个。”沈杭神情冷静，指了指办公桌上的表格，“上周核实的家庭信息要录入到电脑里。” 不待程溪说话，他又开口：“但是体育部那边找我过去帮忙，这些能拜托你吗？” 信息其实并不多，一节课的时间，即使一个人也完全录得完。 所以他这个理由实际上有些拙劣。 一看就是为了不录信息表随便找的借口。 但程溪却蓦然松了口气。 “好。”她冲沈杭笑笑，并没有去深究其中的细节。 见她这么快就答应，沈杭的眉头也微微放松。 他没再说话，恢复了平时寡言的样子，默默退出掩好门。 这样的话......拿起表格，程溪抿了抿嘴。 是不是就可以不去看比赛了？ 想到陆决先前说过的话，她心里有些惴惴，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一个一个慢慢地录入信息。 正录到一半，门被推开。 她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是陆决气势汹汹地来捉人，匆匆回头，却和崔天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手上拿着自己班里的信息表，崔天星和程溪对视几秒，最后气得胸口疼：“他可真行！现在都学会躲着我了！” *** 另一边，篮球馆内，尖叫喝彩声此起彼伏。 “崇礼加油！” “七中必胜！” 来看比赛的除了崇礼本校的学生，还有七中的同学。两个学校挨得近，只隔几条街的距离。 场馆里气氛热烈，每个人都神色兴奋，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队员。 第17节 其中，墨绿球衣的10号最为显眼。 他的左手还缠着纱布，却丝毫不影响发挥，身姿灵巧潇洒，好几个七中的队员一起围追堵截都拦不住。 抬手一个扣篮，又是一分。 “我.操那小子谁啊？”七中的替补队员坐在一旁目瞪口呆。 尖叫的女生给了他回答：“陆决加油！陆决加油！” 几乎掀翻屋顶的喝彩声中，陆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汗水沿着锐利的眉眼淌下，暧昧地淌到球衣下肌肉结实的胸膛。 他扫了两侧的观众席一眼，见到了蒋轩和楚行之。 却没看见程溪的影子。 心里一阵烦躁。 手下运球却更狠更猛，像是在发泄怒火一般。七中的队员哪里招架得住，节节败退。 “陆决——陆决——”尖叫声愈发激昂。 不少女生的脸都红成了一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球场上穿梭，嗓子几乎都喊哑了。 上半场结束前几秒，陆决又投出一个三分球，再次激起一片尖叫。 “你今天怎么这么猛？”中场休息，何知遇擦了擦脸上的汗。顺手扔给陆决一条毛巾。 他就没沾到过几次球，全都在陆决手里。 陆决没说话，沉着脸抹了两把。目光在观众席上掠过。 少年的眼神野性不羁，被看到的女生纷纷脸红。有胆大的拿了水过来，伸手想递给他。 他根本不看。 “找那个小姑娘？”最后是何知遇接了过来，他脑子活泛，一下就想到了那天的事儿。 陆决没吭声。 明明之前都说好了，她会来看他比赛。 他眉眼微沉，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戾气。 “喝口水吧。”休息时间不多，何知遇摇了摇手里的水。 陆决不想接。 刚想摆手示意何知遇别烦他，一抬眼，动作却一顿。 录完信息，程溪被怒气冲冲的崔天星拉着，到篮球馆来找沈杭要个说法。 体育部的男生大多都认识崔天星，立马让开了路。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去，程溪愣了几秒，便被人群挤得留在原地。 她个头矮，被人一遮几乎就看不见了。 可陆决偏偏看到了她，背着个书包茫然地被挤来挤去，仰着小脸无措地看着身边的人。 怯生生的。 操。 他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人实在是太多，程溪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慌乱中被踩了好几脚。 她个子矮，基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正挣扎着想从这一群人中挤出来，人流却忽然分开了。 她抬头，目光同陆决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眼角眉梢紧绷，嘴唇也紧紧抿着，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冷冷地泛着光。 一看就是生气了。 程溪咬了咬唇，垂头不敢再看他：“对不起呀......” 无论如何，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他，这是她失约在先。 他不高兴是正常的。 陆决哪儿想到她会说这个。 他看她被挤得头发都有些散，小脸也热得泛红，白球鞋更是被人踩了几脚，气得只想揍这些不长眼的家伙。 周围太喧闹，他只能看见她嘴唇微动，听不见声音。 但还是辨出来她在说什么。 他眼神一暗，而后笑了。 妈的，他好喜欢她。 “陆决！”这时何知遇喊，“你把水喝掉，等会儿下半场就开始了！” 正想把水扔过去，他却见到陆决带了那天见过的小姑娘过来。 “给她安排个好位置。”陆决懒洋洋道，而后非常顺手地抽出程溪书包侧面的水瓶，“我喝这个就行了。” 第15章 程溪还没反应过来，书包一轻。 她抬头，陆决已经拧开瓶盖。 他并不着急喝水，正拿着水瓶，嘴角噙笑地看着她。 “你......”脸瞬间烧了起来，她伸手想要去抢。 见程溪红着脸来抢，陆决唇角微弯，顺势举高了水瓶。 她本来就矮，他的个头却是很高。在校队里也不遑多让，出挑显眼得很。如今这么一举，她哪里能够得到。 尝试几次都徒劳无功，即使努力踮起脚尖也碰不到一星半点儿。 倒是少年身上蓬发的灼热气息霸道地压过来，张扬肆意，却又热烈温柔。 “你还给我呀......”程溪耳尖一热，不由后退几步。 抬头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 他怎么总是这样欺负人。 陆决被她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够东西的模样逗得想笑，如今又听着她甜蜜绵软的语调，心里无端升起一阵燥热。 真想把她按在怀里揉一揉小脑袋。 但这里是球场，周围的学生已经投来打量的目光。他压着那阵躁动，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用手背抹了下唇角，他低头看她：“小同学，这水挺甜啊。” 跟她一样甜丝丝的。 陆决的神情不似先前那般凶，眼角眉梢都挂了掩不住的笑意。锐利的眉峰也柔和下来。 但程溪羞恼得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抢她的水喝......还、还说这样的话...... 她的脸红成一片，只觉得他又坏又恶劣。于是抱着水瓶不吭声，只躲闪地看他。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目光委屈而绵软。被看了一下，陆决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 “好了好了！”一旁的何知遇实在被酸得牙疼，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等会儿再腻歪，要上场了！” *** 崔天星在后面找了一圈也没见沈杭，最后抓了个同学一问，人家在球赛开始前就走了。 显然知道她会来找他。 “真是好学生啊......”她气得咬牙切齿。 聪明劲儿不光用在学习上，还用来对付她了！ 但人已经走了，崔天星也没办法。气得跺了好几次脚，勉强冷静下来，这才发现程溪不见踪影。 她吓了一跳，连忙出去找。 “溪溪？”一出去，却发现程溪正坐在最前面给体育部成员留的位置。 那一片的位置总是很拥挤，如今却没什么人坐。只有程溪一个人抱着书包和水瓶，束手束脚地坐在那儿。 “你怎么在这儿？”崔天星三两步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又扭头问不远处的体育部成员，“你们今天都转了性儿，准备站着看？” 明明这边这么空。 被问到的男生呵呵一笑，连忙摆手，打着哈哈过去了。 他们倒是也想坐啊！有那个胆子吗？ 程溪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她原本只打算随便找个能站着的地方等崔天星，没想到陆决沉着脸挥了挥手，硬是把这一片的学生全都赶得一干二净。 直接把她按在了第一排。 小同学。”上场前，他挑眉，“都来晚了，可不许跑啊？” 她那点逃跑的心思早就被他连逗带吓的全弄没了，只能乖乖坐着。 “这个陆决还可以啊。”她正担心崔天星会细问，对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场上的比赛上，“果然爱打架的篮球都打得好。” 程溪没听过这种逻辑，却也忍不住去看。 场上，陆决进攻得更凶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毫不掩饰地显出攻城略地的决心。锐利的眉眼被汗水浸透，既野性又暴戾。 第18节 七中的队员根本防不住他，连崇礼校队都是一脸懵逼。 这手上还裹着纱布，至于这么拼吗？ 以前也没觉得陆决多有集体荣誉感啊？ 程溪不懂篮球，她只知道他进了好多球。 全场女生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一波接着一波，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些。 她看着他在场上穿梭的身影，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终哨声响，崇礼以绝对的优势压过七中。 “陆决！陆决！”那天在篮球馆见过他的学妹们喊得嗓子都哑了，激动得满面通红。 “啧。”何知遇摇了摇头。 喊的声音再大也没用，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没理会冲上来想要给他塞毛巾塞水的学妹们，陆决手一撑，直接越过护栏。 稳稳的在程溪面前落地。 这一场他用了所有的精力，球衣全部湿透，眼睫上也都是汗。尤其是受了伤的左手，在上半场就开始隐隐作痛。 坚持到现在，估计纱布下的伤口又开始出血。 但他没空理会这些，微微攥着手，低头看程溪：“小同学，我厉不厉害？” 程溪还没应，坐在一旁的崔天星眉头一皱。 她不知道陆决想做什么，下意识要站起来护着程溪，还没说话，被随后翻进来的何知遇拍拍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决一过来，其他人也跟着一同转移视线，尤其是方才给陆决加油的学妹们。 察觉到周围人灼灼的目光，程溪有些局促。 她下意识想去看一旁的崔天星，陆决却又出了声：“我问你话，不许看别人。” 他嗓音低沉，满满的全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怎么还是这么霸道不讲理...... 程溪的脸通红，耳尖也热热的。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你好厉害。” 她的声音很轻，在嘈杂的场馆里几乎听不见。 可陆决听到了。 软软甜甜的落在心尖上。 妈的。 看着她羞红了的脸，陆决的心砰砰直跳。 有她这句话，什么都值了，叫他死也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的夜晚。 决哥：小同学，我厉害吗？ 溪溪：.....qaq！ 第16章 散了场，程溪和崔天星一同朝校外走。 一路上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分别时，崔天星还是忍不住开口：“溪溪，你和陆决......”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程溪的耳尖还在微微发烫，听见陆决的名字，不由眼睫扑簌。 “我跟他这段时间坐同桌......”她小声说，“大概哪里惹到他了吧......” 可她也没做什么呀，不知道他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放过她。 以前还收敛些，现在倒好，光明正大地欺负人。 抱在怀里的水瓶仿佛还带着少年滚烫的体温，让她又羞又恼。 只觉得他好坏。 “没事啦。”以为崔天星担心自己会被陆决欺负，程溪抿唇，“等换了座位，他应该就不生气了。” 明天是期初考试，下周一就能换座位。 即便他还是生气，座位离得远，他也没有什么再欺负她的机会。 崔天星：“......”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崇礼的学生谁不知道陆决的坏脾气，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今天又是找位置又是专门过来问那么一句，瞎子都能看出来有猫腻。 旁边的学妹眼睛都红了。 偏偏当事人一无所知。 “我先回家复习啦。”程溪并不知道崔天星在想什么，挥了挥手，“你也加油呀。” 这是她来崇礼第一次考试，一定要好好发挥。 *** 周四周五，崇礼进行了期初考试。 科目排满，考试的两天过得很快。 不在一个考场，这几天，程溪没见到陆决。只是偶尔在吃饭的时候听见有学生谈论，一班那个陆决又提前交白卷去打篮球。 这也太任性妄为了...... 她禁不住这么想，随后又想到那天在篮球馆发生的一切，耳根一热，默默低头继续吃饭。 他又霸道又坏，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最后一门考完，程溪回班收拾东西。 “小同学。”一进门，陆决已经坐在座位上，“你动作太慢了吧？” 他懒懒看向她，笑容张扬肆意。头发湿漉漉的，衬衫扣子随意系着，露出大片暧昧的肌肤。 显然才从篮球馆回来。 她一收完卷就往回走了......这明显是故意找茬，程溪想瞪他又不敢，只能低头轻声道：“你让一下好不好？” 声音甜甜软软，陆决的心里被挠得直痒痒。 “喂，小同学。”他不回答也不让座，反而压低了声音，“这两天你想不想我啊？” 他快想疯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两天的时间就像两辈子那么长。 坐在考场上，他满脑子都是她那天羞红的脸，心浮气躁得要死，根本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只能靠打篮球发泄心中的烦闷。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你......”程溪登时红了脸。 他这个人真是坏透了，两天不见变本加厉，就知道欺负人。 她又羞又气，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让你进去。”卡着点从篮球馆飞奔回来，就想第一时间见到她。 如今见了人，陆决也不急了。收了腿慢条斯理道：“你别哭啊，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听见后一句，程溪微微瞪圆了眼，也忘了害怕，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咬着唇，只觉得这人真是又恶劣又不讲理。 简直......不要脸。 她抬头的同时，他也在看她。 少年视线深邃，一寸一寸游移，从上到下细细描摹了一遍她的眉眼。 毫无实质的目光却滚烫得很，熔岩般炽热。 “你、你干嘛呀......”程溪被他热烈的眼神吓到，连忙低头，不再看他。 陆决低低地笑。 她还是这么可爱，一点儿都禁不起逗。 红透了的耳尖嫩生生的，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的喉头不自觉动了动。 抱着书包准备坐下，一阵温热的气息却蓦然压过来。 程溪抬眼，陆决锐利的眉峰近在咫尺。 一双黑眸深沉，满满的全是她，再容纳不下别的。 “啊！”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往后退，背后却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 毫无防备，程溪一下坐在椅子上。后背直接磕上椅背，不免轻呼一声。 被磕到的地方一下火辣辣的疼起来，清透的眼睛霎时蒙上一层雾气。 “学长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身后传来一把脆生生的女声，“我叫何诗雨，那天在篮球馆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几乎半个班都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大家纷纷回头。 “这是高一那个级花吧？”迅速传来窃窃私语。 “她不是又傲又难搞吗？” 第19节 “是啊！听说五班那谁送了她好几个包都没追到手。原来是......” 跑来追陆决了啊。 听见周围的议论，何诗雨的表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挺直了腰。微微扬起下颌。 然后不耐烦地瞥了眼程溪。 和陆决凑得这么近，真是碍事死了。 篮球赛的那一天，她站着看完了一整场。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在场上肆意洒脱的少年。 她听说过他的坏脾气，可她不在乎。 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信心。 “学长。”何诗雨勾起满分的微笑，举起手里准备好的巧克力，柔情蜜意地看向陆决，“我......” “啪！” 表白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巧克力应声飞了出去。 精美易碎的礼盒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狼藉的碎片。 陆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何诗雨，低头看程溪：“疼不疼？” 那一下显然磕得狠了些，他听着声音，心里都猛的一揪。 少年嗓音冷冽，即使是关心，在盛怒之下也带着十足的狠劲儿。 “不、不疼......”其实是有点疼的，但一抬头，对上他骤然凶狠起来的目光，程溪下意识说了谎。 她并不擅长说谎话，眼睫乱颤，一下就被看穿了。 “学长？”何诗雨还没反应过来。 她压根没把程溪放在眼里，不就是拉了那么一小下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话没说完，陆决猛地抬头。 “你以为老子不会动你？”他的手已经攥成了拳，手臂上的肌肉收紧。 谁给她的胆子碰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 何诗雨一颤。 她还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少年满眼都溢着收不住的戾气，眼眸漆黑，又冷又野。像是头被激怒的孤狼。 随时准备咬断她的喉咙。 “不、不要......”察觉到陆决的暴怒，程溪心里一惊。 她瞬间想起了上次在办公室时他动手的样子，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发疯。 她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搭上他的手臂：“你说过的......” 不会打女生。 少年的手臂已经绷得冷硬如铁，却不防她的手软绵绵地搭上来。 又轻又柔。 因为害怕，她还在发抖，连带着那只小手也微微颤动。 陆决眼神一暗。 “滚。”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声音低沉。 何诗雨哪里还有表白的念头，抹着泪几乎逃命一样跑回了班。 “看什么看？”陆决冷笑一声，锐利的眼神扫过周围的人。 楼道上看热闹的人瞬间作鸟兽散，班里的同学也纷纷装作没看见。 程溪快被他吓死了。 她生怕他再像上次一样发疯，心砰砰直跳。 直到他面色阴沉地坐下，她才慢慢收回手。 怎么一下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惊疑不定，吓得不敢看他。 看着她原本绯红的小脸此刻一片苍白，陆决心里的火气更盛。 他刚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生？ 她因为疼痛皱眉的那一瞬间，他气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烧，脑海一片空白。 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你别生气啦......”程溪不懂他在气什么，联想到上次崔天星说过的话，放软了声音，“她只是喜欢你......” 不接受就算了，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害怕，尾音软软的颤。 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 听着她又乖又软的嗓音，陆决的火气一下就没了。 他只是搞不懂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居然能理解得那么偏。 “疼吗？”他哑着嗓子。 都是他不好，要是他早点注意，她就不会被撞到。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程溪抬头。 他的表情没有先前那么凶，虽然还是沉着脸，眉眼间的戾气却轻了许多。 “你不生气啦？”但她还是害怕他会再发火。 陆决没吭声。 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峰敛起。 程溪不由惴惴，生怕他再爆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了手。 她吓得一颤，又没处躲，只能僵在原地。 背上一暖，少年的手落在她先前被磕到的地方，轻轻揉了两下。 力道控制得很准。 接着，耳边传来带着笑的声音。 “小同学。”他一本正经，“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第17章 手覆上来的瞬间，程溪脸都白了。 有那么一秒她几乎以为陆决要动手，毕竟他是个连警察都敢打的人，眉眼里的暴戾藏都藏不住。 但随之而来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甚至还带了点儿亲昵。 从小到大，她从未跟男生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一时间怔在原地。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掌心滚烫的温度柔和地传过来，顺着被触碰的地方一路烧到耳根。 她不知所措，正想伸手推开，偏偏他先开了口。 语气认真。 “你......”两三秒后，意识到陆决说了什么，程溪又羞又气。 “流氓！”她登时红了脸，侧身一下拍掉他的手。 太过分了。 她脸颊红得几近滴血，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他这种人。 明明她存了好心来安抚他，他却说这样的话故意作弄人...... 再也找不出这么恶劣的家伙。 即使羞恼得厉害，对陆决来说，她那一巴掌拍在手臂上也是软绵绵的。 他根本不疼，盯着她红透了的脸，心里反而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你不亲我，我就生气了啊。”她一害羞，脸颊和耳尖都是粉粉的，眼睛也盈着水雾。 叫他想轻轻咬一口。 “那......”程溪快被他的无耻气哭，“那你生气好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亲他的。 他要发火就发火吧。 “你就不害怕？”她的眼睛泛着委屈的水光，陆决低笑。 他知道她不想亲他。 可他想亲她。 想把她抱在怀里亲到哭。 程溪咬着唇，不理会他。 她当然怕他生气发疯，怕他动手打人，怕他像上次一样红了眼。 可他现在明明就是......得寸进尺、无理取闹。 故意来捉弄她。 “我要回家。”她把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书包，也没有分门别类放好的心思。 第20节 起身抱着书包跑了。 她不跟他计较，反正下周就要换座位。 她很快就能离他远远的。 操。 手上还残留着她身上温热娇软的触感，陆决没去追，而是禁不住勾起嘴角。 现在想跑就跑吧，他不着急。 反正最后也跑不掉的。 *** 周六傍晚。 h城，the one. 这家位于商业区最繁华地段的酒吧下午还没什么人，到了晚上便门庭若市。 以碾压的态势赢了七中，校队决定出来好好玩一趟。 理论上未成年还不能进酒吧，但the one开在陆决他们家名下的商业中心里。 自然没那个顾忌。 “我艹！”喝了两杯酒，蒋轩有点上头，推开天台的门大喊，“决哥，你们搁这儿坐着干啥？去里面耍啊？” 酒吧内的气氛很嗨，灯光炫目。散台和卡座上的男女都敞开了喝酒，劲儿上来便起身去往舞池。 尖叫声和音乐混在一处，低音炮震得人血脉沸腾。 天台上却很安静，只零散坐着几个人。 “你是不是喝多了？”正在和楚行之玩桌游，陆决随手一扔，掷出一个六。 手气不错。 “出来就是嗨的啊！”蒋轩腿有些软，却还是支撑着走到他们旁边，没样子地往地上一坐。 抬头看了蒋轩一眼，陆决习惯性地伸手去衣兜里摸烟。 “给我也来一根。”刚把烟盒摸出来，何知遇推门进来。 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妹子，酒喝得有点多，脸红扑扑的。 低头看了眼烟盒，陆决抽出一根，自己点上：“不行。” 这是那天他和程溪一起去买的烟。 他才舍不得分给别人。 “一根烟而已！”何知遇笑着损他，“小气！” 把喝得晕乎乎的妹子搀到座位上，何知遇回头：“我听人说，那天你发火了？” 说的是何诗雨的事儿。 陆决抽了口烟，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嗯？” 他都不记得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我还以为今天你能把你们家小姑娘带上呢。”见他没有什么想多谈的意思，何知遇耸耸肩，换了话题。 出来玩的校队成员几乎都带了女朋友或者仰慕者，像他这种不缺人追的，还一连拒绝了好几个。 只有陆决带了楚行之和蒋轩这俩跟班。 陆决懒得理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随便？” 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他跟他们不一样。 “我可没那意思啊。”何知遇举手告饶，没过几秒，又忍不住笑道，“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没经验啊？” 向来只有女生追陆决的份儿，什么时候见他主动追过别人。 倒是表现得挺护食儿。 “滚。”陆决言简意赅，抬腿不轻不重踹了何知遇一脚。 蒋轩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我跟你说，送点人家喜欢的东西！”何知遇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着躲过去，“哪有你这样追妹子的？” 光见欺负人了。 陆决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默默抽了一支烟，最后觉得何知遇这话有点道理。 “我回去了。”想清楚问题，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你们继续玩，我跟经理说过了，酒水记我账上。” 蒋轩还稀里糊涂的：“决哥你去哪儿？” 陆决笑笑，没说话。 当然是去讨她开心。 第18章 周一是晴天。 程溪起得很早，吃过饭便要出门。 “今天走这么早啊？”阿姨问道。 比平时早了将近半个小时。 “嗯。”她点头。 周一要升国旗，自然要走得早一些。 更重要的是......她眼睫扑簌两下。 今天就要换座位了。 那天她几乎逃命一样从班里跑出来，生怕陆决会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 还好他没有。 那句半真半假的调笑还萦绕在耳边，让她想起来就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说的是什么话呀......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爱捉弄她。 只有等到换完座位，才能离这个又凶又坏的少年远一点儿。 “我出门了。”程溪向阿姨告别。 “新同学早上好啊。”等她走到学校，班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蒋轩正坐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见她来，抬眼打了声招呼。 楚行之也笑了笑。 “早上好。”程溪对他们俩倒是没什么糟糕的印象，轻声应了。 她放下书包，往旁边看了一眼。 陆决的位置空荡荡的，显然人还没来。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天说出那样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按照陆决的脾性，如果早上不来上课，那大概一天都不会来吧？ 如程溪所想，直到去升国旗的时候，也没见陆决的影子。 “奇怪......”蒋轩嘀咕，“决哥人呢？” 从周六晚上开始就一直联系不上，打电话发消息都不回。 他有些担心，不由转头问楚行之：“决哥不会是又跟他爸打架了吧？” 楚行之看了他一眼，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 程溪站在队伍的前排。 金色的阳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勾了一层微亮的边。早上气温有些低，少女垂着头，眼睫微颤。 像是扑棱的羽翼。 “啥意思？”蒋轩眨巴眨巴眼，“决哥和新同学打架了？” 这怎么可能。 “......”楚行之觉得身边这人就是个傻子，索性两眼一闭睡起回笼觉。 期初考试后的第一次升国旗仪式很漫长。 除了做日常的国旗下讲话，还要对期初考试的情况进行总结。同时公布每个年级的前三名，让他们上来领奖金。 崇礼一向对成绩很看重，自然舍得花这个钱做激励。 就是学生们大多不在乎，毕竟他们家里也很有钱，不缺这仨瓜两枣。 作为教导主任，郑秋华先是狠狠点名批评了上周考试的作弊情况，将气氛弄得十分紧张。之后才拿出名单，开始宣读这一次获奖的同学。 高一年级的前三名都是女孩子。 “阴盛阳衰啊。”蒋轩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咂咂嘴，“虽然我不喜欢书呆子，但是他还挺争气的。” 沈杭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他们年级的人已经习惯了。 剩下的好学生只争抢第二的位置。 “高二年级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主席台上，郑秋华推了推眼镜，故弄玄虚地顿了几秒，“第一名有两位同学——” 第21节 蒋轩一下醒了：“卧槽？” 他虽然回回吊车尾，但也知道沈杭是个什么水平。 “高二一班的程溪和沈杭同学总分685。”郑秋华看向高二一班的方向，露出笑容，“并列第一。” *** “卧槽卧槽卧槽！”回到班里，蒋轩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新同学你怎么这么牛逼！” 程溪被他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脸红，轻声道：“你小声一点......” 蒋轩的声音很大，好多同学都看向他们这一边。 今天陆决不在，终于可以大胆回头。 即使方才在主席台上已经接受过一遍下面学生的注视，面对这么多目光，程溪还是很不自在。 她性格安静，不太喜欢被人如此关注。 “可是你......”蒋轩还沉浸在兴奋中，仿佛那第一是他自己得的。 “都闹什么呢？”这个时候，班主任吴慧敏进来了。 她一向严厉，被送了个灭绝师太的外号。一进班，大家都噤了声。 “这一次，沈杭同学和程溪同学考得很好。”她赞许地看了一眼坐在后门的程溪。 本以为郑秋华说这小姑娘学习好是套话，现在看来真是不错。 人也安静内敛，是个好学生。 “班里现在有两个年级第一，你们要多向他们学习。”吴慧敏一向不太公开称赞人，这次也只夸了两句。 “名次表贴在墙上，等午休的时候把座位换掉。”交待完这件事，她把名次表递给班长李实。 听见这一句，程溪下意识看了眼身侧。 陆决的位置依旧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 崇礼的座位按着名次排，所以程溪的位置换到了第一排。 和沈杭做同桌。 “太好了！”对这个结果最满意的是崔天星。 她叮嘱程溪：“你帮我看紧他啊！他要是跟哪个女生多说话，一定要告诉我！” 程溪哭笑不得：“他不会这样吧？” 她觉得沈杭压根就不像会跟异性说话的人，这两次主动来找她，也都是为了崔天星的事儿。 平时就是冷冷淡淡的沉默模样，谁都不理。 “我不管！”崔天星抓着她的胳膊摇晃，“你就帮帮我嘛！” “好了好啦。”难得见崔天星这么撒娇，程溪只能应下。 吃完饭，她赶快回班收拾东西。 没什么零碎物件，要搬的只有放在抽屉里的书。 平时不觉得多，等全堆到桌面上，就是厚厚的一大摞。 很有分量。 觉得一趟肯定搬不完，程溪把书分成好几摞。 她先抱了一摞过去放好，随后回头准备去搬第二摞。 这一回头，门边的少年就撞进眼来。 手上拎了个白色的纸盒，陆决拧眉站在门边。 他还是不好好扣衬衫扣子，懒散地解开两颗，十分不羁。 眉峰却微微敛起，神情鲜见的有些困惑。 没明白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儿事。 “你......”还得拿剩下的书，程溪鼓起勇气走回去。 小声打招呼：“你来啦？” 陆决本来情绪不错。 忙了一个周末，他总算琢磨出了点儿门道。觉得她肯定会喜欢。 没想到高高兴兴地拎着东西来，却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眉眼不自觉地沉下来。 “今天......”程溪有些怯，轻声解释：“今天要换座位......” 操。 陆决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他常年都坐后门边上，把换座位的事儿忘了个干净。 “你和谁坐同桌？”听见她软软的声音，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不是平时想动手打人的火气，而是一种附在心口一跳一跳的...... 嫉妒。 她就要去和别人做同桌了吗？ “我......”他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程溪听出来了。 她不想让他迁怒别人，咬了唇：“我考了第一......” 怎么就忽然生气了？ 她不由惴惴，偷偷抬眼去看。 少年的眉头绞在一处，嘴角绷得很紧，显然情绪不高。 听见这一句，他的脸色更差了。 漆黑的眼眸骤然泛起凶狠的光。 格外阴沉。 程溪不敢再看，也不敢再说话，生怕陆决会发火。 她垂头，想绕过他去抱自己的书。 “诶......”下一秒，陆决先她一步。手臂一展，把桌面上的书一揽。 单手抱起，然后朝着第一排走去。 他显然很生气，走路带风，一路上还撞了两三回其他人的桌子。 无辜的桌子被撞得七扭八歪。 “啪！”书被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显示出少年心里的火气。 程溪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无措地跟在后面。 他搬完了书却不走，沉着脸立在那儿，一声不吭。 显然是在等她。 程溪只能鼓起勇气走过去，张口想道谢：“我......” “伸手。”他却打断了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一丝恼火。 他的口吻很凶，根本不容置疑。 她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而后反应过来他还在生气，便有些害怕。 怯怯抬眸看他。 对上她清透的眼眸，陆决心口更闷。 一想到她要用这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盈盈去看别的人，他就忍不住嫉妒的感觉。 简直嫉妒到要发疯。 但他最后还是忍下了，把纸盒往她白皙柔嫩的小手里一递。 “诶......”程溪一愣，下意识接住纸盒，“你......” “送你的。”陆决直接插了兜往回走，语气还是很生硬。 但仿佛没有先前那么凶。 送她的？ 程溪有些发懵。 她还想多问几句，但陆决已经回到了座位上。 他叮铃咣当地拉开椅子，往桌子上一趴，把头埋到臂弯里。 一副老子不想说话的样子。 她便不敢再去问，只能低头看着手里的纸盒。 暗银的烫纹附在外壁上，堆成花朵和藤蔓的图案，做工很是精巧。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头看了陆决一眼，犹豫几秒，程溪还是拉住最顶端的缎带。 轻轻一抽。 纸盒随着她的动作打开。 银色托盘上，躺着一块棕色的小熊蛋糕，正咧嘴冲她笑。 第22节 因为少年手艺不熟练的缘故，小熊的笑容有些歪。 傻乎乎的，看起来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蒋轩：我觉得决哥这是害羞了 楚行之：附议 第19章 程溪顿时愣在原地。 盯着蛋糕看了几秒，她飞快地把纸盒合上。 回头去看陆决。 趴在桌子上，陆决忍着抬头的冲动。 周日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甜品店里，跟着甜品师学怎么做蛋糕。 他记得她每天都会带糖来上学，应该是很喜欢吃甜食的。 从没做过这个，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满身满脸都是面粉，狼狈得很。 甜品师调笑他：“平时都是小姑娘过来学，准备送给男朋友。你是要送女朋友吗？” 陆决笑着没说话。 他当然希望她是他女朋友。 可当他兴冲冲拎着蛋糕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要和别人做同桌。 他很不高兴。 他这个人性子很独，独占欲尤其强。 一想到这个软绵绵的小姑娘要坐在别人身旁，就忍不住心里的妒意。 人生的头一次，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吃醋。 而且醋得快死了。 “那个......”头顶上响起怯怯的声音。 迟迟不见他抬头，程溪只能鼓足勇气，自己走过来。 听见她的声音，他偏了一下头。几秒后，才稍稍抬眼。 一双黑眸凌厉。 被这么一看，程溪顿了一下，不自在地垂了头。 “谢谢......”她软软地说，而后又小声补了一句，“我没有很生气啦。” 蛋糕一看就是亲手做的，不管卖相如何，心意确实不轻。 只是她想不出他为什么要送她这个。 大概......是觉得那天开的玩笑太过火了吧？ 她倒是没有想到，他这种肆意妄为的少年也会有主动向别人道歉的一天。 看来......也不是坏得无可救药。 陆决愣住了。 两三秒后，反应过来程溪指的是什么，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操，她怎么这么可爱。 这么一来，他更舍不得让她去和别人坐同桌。 只想独自占有她。 “东西都收了。”心里还是嫉妒得要死，但他脸上带了笑容，抬头看她。 语气不似先前的冷硬，表情也和缓下来：“那答应我一件事呗？” “啊？”程溪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少年嘴角噙着笑，懒散地看着她，目光深沉。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个陷阱，却又不自觉地问：“什么事？” 陆决眯了眯眼。 他细细地看着她，从清透的眼睛勾勒到绵软的唇角。直到把她看得不自在地红了脸，这才开口。 “不许和新同桌说话。”语气凶巴巴的，“听到没？” *** 陆决根本就是坏得无可救药！ 直到下午上课，坐在座位上，程溪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她咬着唇，快被他气哭了。 纸盒放在抽屉里，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一伸手就能碰到。 他这哪里是跟她道歉，分明是借着送蛋糕的名义继续欺负她。 从里到外整个人都坏透了。 她真想把蛋糕还给他，但话没说出口，他就懒懒地笑：“我做了那么久，你要是不收，我就生气了。” “我生气是什么样子。”他又坏心眼地凑过来，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可是见过的。” 只听说过强买强卖，哪儿有这种强迫别人收东西的歪理。 而且......程溪有些委屈。 她怎么可能不跟沈杭讲话，既然是同桌，难免有需要交流的时候。 她搞不清陆决在想什么，居然提这么恶劣无礼的要求。 她不想答应他，可又怕他随时会爆发。 像上次何诗雨来表白一样。 好在沈杭是个非常沉默的人。 他似乎很不爱说话，见程溪搬了座位，也只是微微点头。 除了上课的时候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从不主动开口。 默默地做着笔记和习题。 程溪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委屈。 她为什么要听那个坏家伙的话...... 都换了座位，还不放过她吗？ “下面这道题比较难。”正在出神，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你俩上来做一下。” 说的是程溪和沈杭两个人。 数学老师对这个小姑娘有点印象，之前乖乖地坐在后门。没想到这次考试居然考得这么好，数学这一门还是满分。 她一贯喜欢点学习好的学生上来做题，之前几乎都点的是沈杭。 察觉老师在看自己，程溪连忙起身。 这是道压轴的大题，她和沈杭一人分了一半的黑板。 “你们也在下面做。”老师站在门边，看向底下的同学。 程溪对这种题型掌握得很熟练，除了计算麻烦一些，过程并不复杂。 她按部就班地演算，写满了这半边的黑板，又倒回来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最后还真找到之前的一处需要修改。 捏了粉笔走过去，恰好沈杭正在写最后的部分。 两个人距离挨得近了些，几乎是靠在一处。 “咔嚓！” 程溪刚修改完，教室后面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她手一抖，粉笔掉在了地上。 “陆决！”老师也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呵斥，“你干什么呢！” “不小心踢着桌子了。”陆决盯着程溪微微发抖的背影，努力控制着声音，“不好意思啊许老师。” 看见她和沈杭那么亲密地凑在一块儿，他忍不住。 虽然蒋轩跟他解释了上次沈杭来找她的原因，他还是很不爽。 那是他的小姑娘，只能被他抱在怀里狠狠欺负。 其他人都不行。 陆决这样道歉，许老师反而不习惯。 他可从来不向老师服软。 于是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你们做完了吗？没做完的抬头，看看别人的解题过程。” 回到座位上，程溪心砰砰直跳。 她明明没跟沈杭讲话，他怎么突然发火了？ 他刚才和老师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敢回头去看陆决的表情，她僵着身子听完数学课。 *** 数学课是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老师走出教室。 第23节 程溪立马背着书包跑了。 没忘记拎上蛋糕。 要是不拿蛋糕......陆决下一次踢的可能就不只是桌子。 “溪溪回来啦。”听见开门声，阿姨回头，“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生怕陆决会跟在身后，一路上程溪都忐忑不安，直到进了家门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她这才想起手上还拎着纸盒，垂了眼轻声道，“是天星送我的蛋糕。” 阿姨知道她们俩关系好，也没多问，过来接过纸盒：“那我给你放桌上，刚好饭还没做好，你先吃点儿蛋糕吧？” 程溪下意识想拒绝，又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只能点点头。 “哟，这还是自己做的。”打开纸盒，阿姨笑了，“她可真用心啊，刚学就想着给你吃了。” 阿姨说得无心，程溪却很是不自在。 她也知道这个蛋糕很用心...... 他这么用心的做一个蛋糕，难道就为了后面继续欺负她？ 换好衣服，阿姨一直催她赶快吃蛋糕。 程溪只能坐到桌前。 小熊还是傻乎乎地笑着，透着初学者的风格。 口味却意外的好，是绵绵的清甜口感，一点儿都不觉得腻。 是程溪喜欢的味道。 但她吃了两口，便捏着叉子开始发愣。 “怎么了溪溪？”阿姨有些奇怪。 程溪摇摇头：“没事。” 唇齿间还残留着甜丝丝的味道，她暗下决心，鼓起勇气。 明天一定要去问问陆决，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20章 不过第二天，程溪没能去问陆决。 之前住院时替她治疗的医生打来电话，叫她过去复查一趟。 复查的时间原本定在下周，这样一来，便只能请了上午的假。 “最近感觉怎么样？”医生姓梁，是位很和蔼的中年女性，见她和阿姨一起进来，温和地笑了。 程溪乖巧地应到：“挺好的。” 除了被小混混堵住的那次，剩下的时间她都没有剧烈运动过。双腿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任何不适。 “我看也是。”梁医生从下到上摸了摸她的腿。 骨肉均亭，很是柔嫩，和一年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回学校之后有上体育课吗？”梁医生问。 程溪摇摇头：“没有。” 她的身体情况特殊，一早给吴慧敏请过假。体育课都在班里学习。 “只要不跑步就行。”梁医生怜爱地看了程溪一眼，“体育课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在操场上走走也好。” 她对眼前乖巧的小姑娘印象很深，和她女儿一般大的年纪。当初复健的时候拼命忍着泪。很让人心疼。 “好。”听见梁医生这么说，程溪忍不住微微抿起了嘴。 这说明她恢复得越来越好，总有一天，能和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 检查完，她们往医院门口走。 “溪溪。”走到一半，阿姨突然拍了下头，“你瞧我这记性。” “你在那儿等着。”阿姨指了指前面的楼，“我之前吃的药快没了，得让医生开新的。” 程溪原本想一块儿去，但阿姨舍不得她再跟着自己跑一趟，硬是要她留下。 她只能乖乖听话，走到楼前，才发现这里是急诊。 怕挡着别人的路，她找了个离门最远的位置站着。 秋天的日头仍有余威，慢慢爬上来。 程溪感觉有些晒，拿手挡在额前，扭头想要看看阿姨有没有过来。 一扭头，她没看到阿姨，反而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你......”她惊得一下睁大眼睛，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了！” 两三米外，陆决捂着额头。 鲜血从指缝里渗出，一直流到少年的下颌，接着无声砸落在地。 *** 二十分钟前，心脏重症监护室外。 不允许家属进入，陆决盯着紧闭的金属门，腿直发软。 他眼前一片黑，根本站不稳，扶了墙才勉强站住。 他是被董成从学校直接拽到医院的。 换作平时，他根本不可能理会这个在陆启明手下工作的家伙，但今天不同。 “老爷子是突发心梗，已经做了手术。”医生对一旁的陆启明交待，“但目前情况不稳定，还要继续u观察几天。” 医生说的老爷子是陆启明的父亲。 陆决的亲爷爷。 陆启明微笑着冲医生点头，依旧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陆决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他对陆启明没什么感情，却和爷爷很亲近。 这个所谓的父亲全程缺席他的成长过程，天天忙着在外面浪荡，对他根本不上心。 偶尔回家，也是带着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 根本不多看他一眼。 从六岁那年起，陆决几乎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 传闻中叱咤商政两界的陆老爷子，在他面前也只是个疼爱孙子的普通老人，会心疼他不好好吃饭，也会被他到处打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没法想象爷爷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你冷静一点。”和脸色苍白的陆决相比，陆启明很是平静。 他甚至有闲心吩咐董成：“去叫律师过来。” 听见后半句，陆决的眉心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他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心梗很凶险，准备做全点儿比较好。”陆启明神色平淡。 万一老爷子死在u里，接下来面对的就是分遗产。 他还有两个弟弟，自然不能让对方抢了先。 陆决眼前一黑。 他是被气的：“你说什么？” 爷爷躺在监护室里生死未卜，这个男人居然就开始算计起怎么分钱？ “你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陆启明皱眉，“我是你父亲，不要大呼小叫！” 他跟这个儿子并不亲近，随着时间推移，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他不想见陆决，但这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孩子。 “陆启明！”陆决根本不听，他快被气疯了，“你他妈还是人吗！” 他对这个男人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对方的底线居然这么低。 u外等待的家属不少，这么一吼，很多人纷纷看过来。 “陆决！”陆启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嘴边的笑意没了，“谁允许你这么跟你父亲讲话的！” 陆决只想冷笑。 “陆启明。”他又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如果爷爷没撑过去，我就让你去陪葬！” 他太清楚陆启明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陆启明冷了脸，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好好好，你母亲走得早，我不跟你计较。” 换作平时，陆启明绝对不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但他今天被气糊涂了，加上老爷子的事儿，头脑一时间有些不清醒。 旁边的董成眼珠子快瞪出来。 少爷！他下意识去看陆决。 陆决的冷笑僵在唇角。 站在那儿，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又凉下来。 片刻之后，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你说什么？” 陆启明这才觉得有些失言，伸手想去推眼镜：“没......” 第24节 然而他并没有推到自己的眼镜。 “畜生！”陆决照着陆启明的脸就是重重一拳，“你还敢跟我提我妈？” 这个禽兽有什么资格！ “少爷！”董成连忙上来拦，也挨了一拳。 眼睛气得通红一片，陆决脑海全是空白，一拳一拳往下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要陆启明死。 现场乱成一片。 董成捂着肚子在地上滚，冲剩下的人喊：“快拦住少爷！快！” 他太清楚陆家这些破事，要是拦不住，陆决能把陆启明活生生打死。 为了和弟弟们争遗产，陆启明今天带的都是身强力壮的保镖。 然而这几个大男人居然也拦不住陆决，少年像疯了一样，力气大得惊人。 最后还是被压在地下狠狠打的陆启明爆发出极强的求生欲，他摸索到一块眼镜碎片，便胡乱地挥舞起来。 陆决动作一滞，趁这个机会，保镖赶快将他拉开。 陆启明已经没声儿了。 “少爷......”董成勉强站起身，惊惶地看着陆决。 一道长而深的伤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血，从额头开始，堪堪划过眼角。 差一点就要划到陆决的眼睛。 陆决没说话。 他的视线鲜红一片，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他没理会董成，也没理会一旁惊恐看着他的家属们。 直接朝外面走。 简直是个神经病......众人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他捂着额头，什么也不想说，疲惫不堪，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离陆启明远远儿的。 一路上的人都害怕地看他，陆决没理会。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默默地一直朝前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少女惊惶地看着他，两三秒后，伸过手来死命地把他往一边的大楼里拽。 *** “好了。”急诊室里，医生将纱布裹好。 一旁的托盘里全是沾满血的药棉，分外骇人。 “你同学没事儿。”抬眼看见程溪愣愣地站在一边，医生安慰她，“就是血流得多了些，不严重。” 瞧把小姑娘吓得，从进来开始光知道发抖，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谢、谢谢......”程溪微弱地出声。 她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陆决，更没想到他会是这副模样。 头部的伤口处理完毕，滴在衬衫上的血却分外醒目。 他的手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甚至一些微小的挫伤。 来的方向分明是就诊楼和住院部......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但少年的眼神又冷又野，她不敢问。 “你......”处理完毕，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沉默地走到大堂。 程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了声：“你擦擦手吧......” 她掏出一张湿巾。 陆决一直没回过神，恍恍惚惚的。 听见这温温软软的一句，才勉强被拉回到现实，头上的伤口也开始疼。 他低头，看见她把手伸到他面前。 却不看他，垂着眼，羽睫不停扑簌。 他没接那张湿巾，哑着嗓子：“你又不怕我了？” 他太清楚自己刚才打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也听见了周围家属的议论。 路上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偏偏她死命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急诊室里带。 “......”程溪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当然怕，怕得要死。 这一次，他的模样比在办公室动手的时候更恐怖，满头满脸都是血。 “你伤得很严重......”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说。 他走过来的时候摇摇欲坠，眼里也没有光亮。 处理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木木的，像丢了魂一样。 她宁愿他像平时一样凶一些，也比方才的样子好。 听见程溪的回答，陆决一顿。 他低头看她。 她的眼角早就软软地红成一片，鼻尖也泛着红。眼睛湿漉漉的。 显然是被他吓哭了。 但她现在依然勉强维持着冷静，手里还拎了个透明的袋子。 能看到里面装的是酒精和药棉。 迟迟没听见陆决说话，程溪无措地抬头。 对上他的眼眸。 相比之前死寂的一片，少年的眼里多了一些微弱的亮光。 专注地看着她。 她清透的眼睛慌乱地别开：“擦、擦手吧。” 然而，面前的少年却俯身压了过来。 看着她眼角的水色，陆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也不想忍。 低头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预收文，也是超甜的小甜饼！ 《偏执的他》 时晚搬来青城的第一天，黑云压境。 那日雨声暴烈，看着跪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沉默少年，她犹豫再三，出门递给他一把伞。 后来，时晚听说这是青城一中谁都不敢招惹的贺寻。 被放逐到小城的少年性子野，桀骜乖戾狂妄不驯，狠起来连自己的叔叔都敢捅，无法无天到了骨子里。 她便有些怯，想要离他远一些。 然而放学后，贺寻把她堵到小巷中。 “不…”时晚怕得不行，“不用还伞…” 少年眸色稍沉，旋即笑得肆意张狂，俯身来亲她的唇角。 “那伞丢了，老子把自己赔你。” *** 贺寻知道自己有病。 初次见面，便想不顾一切地留在她身旁。 “我是世界上最自私的疯子，只爱你一个人。” 哪怕因此堕入深渊万劫不复，都在所不惜。 【1v1初恋】 温软治愈小太阳x病态偏执不良少年 第21章 少年唇瓣滚烫。 动作很轻，只似有若无地点了一下。 但炙热的温度却从被吻到的额头瞬间蔓延开来。 程溪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在做什么！ 耳尖和脸颊一下红透, 几乎要滴出血来。她伸手想要推开陆决, 下一秒却被按住了肩膀。 第25节 根本动弹不得。 他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腥味，搭在她肩头的手微微颤抖着，嗓音沙哑低沉：“乖, 别动。” 接着又低头, 克制地亲了亲她扑簌的眼睫。 方才在急诊室里的医生一出来, 就看见了他们。 少年将少女困在大厅的角落里, 头上缠着纱布, 衬衫血渍未干，手上带伤, 活脱脱不良少年的模样。 偏偏他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揽着小姑娘的肩, 就像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现在的孩子......医生摇摇头，真是比他们当年厉害多了。 程溪压根没想到陆决会亲第二次。 额头被吻的时候, 她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水汽, 又气又委屈。 等到他滚烫的唇瓣落在眼睫上, 轻轻蹭着泛红的眼角, 她终于忍不住被气哭了：“陆决！” 她从来没当面直接喊过他的名字, 这次实在是气极了：“你放开我！” 软软的声音带了哭腔, 陆决的心猛地一揪。 他立马松了手去看程溪。 显然委屈得厉害，她眸中水光盈盈，眼睫上沾了泪珠，将落未落。死死抿住的唇有些苍白, 没有平日娇艳的颜色。 “对不起。”陆决一下后悔极了。 她本来就被他先前那幅样子吓到，他不该这么莽撞的。 可他忍不住。 从她在急诊楼外惊慌失措拽住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想把她揽到怀里好好亲亲她。 所有人都躲着他害怕他，只有她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心原本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块一样疼得厉害。但她抓住他的瞬间，他一下就不疼了。 程溪眼眶通红，她根本不想搭理陆决，抬手想要擦眼泪。 却被他抢了先。 少年略显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眼角，力度很轻很轻，生怕弄疼她半分。 “手还没擦！”她这回是真的又委屈又生气，也不怕他了，伸手拍掉他的手，“不许碰我！” 他怎么能......羞耻到了极点，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角和额头还残留着唇瓣的滚烫温度，她咬着唇，一连捶了他好几下。 “好好好。”陆决哑然失笑，“我不碰你。” 她显然是被气坏了，在他收回手之后还不依不饶，但那软绵绵的小手哪里有什么力气。 他站那儿不动，任由她不痛不痒地捶他。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毫不还手。 “流氓！”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厅里其他的人都开始注意到他们，程溪才反应过来。 她羞恼极了，停了手，红着眼眶指责他：“你怎么能......” 她知道他坏，知道他霸道，知道他不讲理。 可偏偏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她。 面对她的指责，陆决喉结微动。 被陆启明划出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我只亲我喜欢的人。” 他喜欢她，喜欢得都快要死了。 少年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程溪后半段话便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她抬眼看他，他眉峰敛起，神情严肃，一双黑眸深沉凌厉。 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脑海里瞬间炸成了一片，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惊又羞，把那个装着酒精和药棉的袋子往陆决怀里一扔，她直接朝楼外跑去：“你不许跟着我！我阿姨来了！” 她很少跑这么快，马尾在背后一甩一甩，显然急于要逃离这个地方。 站在原地，陆决看着她无措地跑远，边跑边抬手擦眼泪。 抱着袋子，他的心里有些甜，又有点儿微微的疼。 她不想让他跟着她，可他想跟她一辈子。 *** 生怕陆决会在这个当口上追出来，程溪不敢在医院多做停留，直接打车回家。 正好阿姨也打来电话，说今天看病的人很多，叫她自己先回去。 回到家，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肿，显然是刚才哭的。 从冰箱里找了冰袋冷敷，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微微发抖。 她不太愿意去想方才陆决都说了些什么，但少年沙哑的嗓音依旧萦绕在耳边。 咬着唇，耳根和脸颊都滚烫一片，烧得厉害。 就算是那样......他也不能......程溪还是又羞又气，只觉得他太过分了。 偏偏先前他那个样子，她也没法装作看不见，丢下他什么都不管。 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等到眼睛的红肿褪去，程溪拿起书包。 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要去上学的。 一路上心惊胆战，好在到了班里后，她发现陆决没来学校。 后门的位置只坐了这次考砸的蒋轩，一个人无聊地在转笔。 大概是回家养伤去了吧......正好赶上早晨的最后一节课，但程溪几乎全程都在走神。 想到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模样，她又开始后知后觉的害怕。 怎么会弄成那样？ 她见过陆决动手打人，知道他有多可怕，也知道少年的爆发力有多强。 她根本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把陆决打成那样。 而且......还是在医院里。 “你不去吃饭吗？”直到沈杭冷淡的声音响起，程溪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 她连忙起身，给沈杭让了位置。 谁要管他......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她咬着唇，赶走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吃完午饭回班，沈杭已经先行回来，正在做题目。 他的生活中似乎除了学习没什么其他东西，做题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写了好几页。 程溪也拿了习题册出来，捏着笔，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纸上划着。 情绪莫名的乱。 “决哥怎么还没回来？”吃完饭，进到班里没见着陆决，蒋轩扭头问楚行之，“被他爸扣下了？” 期初考试他考砸了，搬到了后门边上，目睹了董成把陆决拽走的全过程。 他见过董成，知道对方是陆启明的手下。 “那谁知道。”楚行之耸耸肩，“他爸估计也不耐烦扣他吧。” 其实他也有点好奇，平时陆决是不愿意去见那个父亲的，这次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俩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加上班里的人也不多，即使坐在前排，程溪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眼睫扑簌两下，又按下了心里的念头。 不要再想和他有关的事了，她揉了一张草稿纸，心里很是沮丧。 他那么坏那么可恶，她才不要关心他。 第22章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陆决回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课间，楼道里有不少走动的学生和老师。 见了他的模样, 纷纷一惊, 愣神地看上几秒，随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陆决？”刚下课，吴慧敏抱着课本从班里出来, 看到他也不免吓了一跳。 早上的假是她批的, 不是说家里老人生病了吗？怎么现在搞成这样。 “吴老师。”陆决平淡地跟她打招呼。 手上的血已经清洗干净, 身上穿的却还是早晨那件衬衫。血渍星星点点, 袖子随意挽起, 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臂。 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很是显眼，一副才跟人打完架的样子。 狠戾而肆意。 在楼道里一众学生中分外醒目。 打完招呼, 陆决没继续搭理吴慧敏，插着兜往教室走。 他一直从后门走, 今天却换了条路，从前门进班。 踏进教室的瞬间, 班里的喧闹声一下没了, 安静得有些可怕。 掉根针都能听见。 第26节 他没理会剩下的人, 抬眼看向第一排的位置。 程溪正在给李实讲题。 身为班长, 李实很负责任, 但学习上却不尽人意。今天发了小测的卷子, 怎么都琢磨不明白最后一道题。 于是过来问程溪。 大家都知道新同学成绩好，人也温柔和气。不像沈杭那样总是板着脸，冷冷淡淡的。 而且......看着程溪在草稿纸上演算，李实的脸有些红。 她好漂亮,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最后一道题并不难，程溪列好式子，准备给李实讲解，教室却突然安静下来。 攥着笔的手无意识捏紧，她抬头。 对上陆决漆黑的眼眸。 少年眉宇没有上午那么锋锐冷厉，只是额上带伤，看起来无端的凶。 “......过程就是这样。”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她瞬间挪开视线，把草稿纸往李实的方向推去。 低了头，又有些气恼。 明明是他过分......她这么怕他做什么。 他该理亏心虚才对。 这么想着，她还是敛了眉眼，不去看他。 李实的反应比较慢，等草稿纸被推到面前，才意识到班里似乎格外安静。 他回头，被陆决吓了一跳：“陆同学......你......” 扫了结结巴巴的李实一眼，陆决没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程溪身上。 她垂着眼睫，微微抿起唇，并不抬头。死死捏着手里的笔，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耳尖却悄悄地有些泛红。 透着淡淡的绯色。 他心里一轻，紧绷的嘴角瞬间放松下来，没为难李实，直接朝后排走去。 同学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谁不知道这位大爷什么脾气。这一看就是才在外面动过手，要是谁现在惹到他，不被揍个半死才怪。 “卧槽！”蒋轩几乎吓呆了，替他拉开椅子，“决哥你怎么了？！” 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挂了彩？ “在医院把那个畜生揍了一顿。”陆决顺势坐下，嗓音低沉，“可惜没死。” 程溪跑走后，他又去了一趟住院部，保镖们都去守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陆启明，就连董成也不在。 不过他倒是见到了陆老爷子的秘书。 秘书姓方，年轻的时候就跟着陆老爷子，现在也是四十多岁的人。做事一向稳妥，很受重用。 “少爷不用担心。”和陆决相比，方秘书非常淡定，“老爷子没事儿，放了支架问题不大。” 住u只是为了稳妥起见，观察几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没想到陆启明居然兴高采烈地跑来准备继承遗产。 “这是老爷子早上托护士带给你的。”见陆决依然沉着脸不说话，方秘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u不允许家属探视，想带话只能用这种方式。 术后没什么力气，字迹有些浮，却仍然是陆决熟悉的笔迹。 陆老爷子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写道：“千万别跟你爹那个王八蛋动手！不值得！” 陆决：“......”已经动手了。 “老爷子还有几天才能出来，这里有我守着。” 只是暂时离开去简单安排了一下其他事务，没想到这边就打了起来。 方秘书有些头疼：“少爷你到时候再过来，这两天先养养伤吧。” 要是伤在身上还能穿衣服掩盖，现在伤口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他真怕陆老爷子被气得再次心梗。 陆决明白方秘书的意思，点了点头。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见了纸条，知道爷爷没有生命危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当时就应该多给那个畜生几拳。”坐在教室里，想到这儿，陆决冷笑。 把陆启明的牙齿全打掉，看他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再嘴贱咒人。 “呵呵......”这话蒋轩完全接不了，抓耳挠腮半天，最后干巴巴挤出来一句，“好巧啊决哥，我听说今天早上新同学也去医院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坐在程溪和崔天星身后，听到了她们的交谈。 陆决的眉眼本来还含着似有若无的戾气，听见蒋轩这么说，神色瞬间变得柔软。 似有若无的带了一点儿暖意。 “嗯。”他抬眼看向第一排，“我遇到她了。” 似乎知道他在看她，露出来的那段脖颈透着嫩生生的粉。 叫他很想上去咬一口。 “那还真是巧！”蒋轩猛地一拍大腿，“你有没有跟人家打招呼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没看见决哥头上还缠着纱布吗，当时情况肯定很惨烈，哪儿有那个心思？ 陆决没说话，他专注地盯着程溪的背影，微微扬起嘴角：“没有。” 他只是把她亲哭了。 ***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程溪坐立不安。 无论是上课还是自习，她都能感受到来自最后一排的视线。 灼热而滚烫，炽热得能融化人。 惹得她只想逃出教室。 “陆决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英语老师也注意到了陆决反常的情况，“都学会上课看黑板了。” 平时哪见过他抬头，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陆决笑笑：“谢谢老师夸我啊。” 要不是她在前面，他才不稀罕上课抬头。 课本哪里有她甜。 少年笑意慵懒，程溪却恨不得把头埋到桌下去。 在医院还没有闹够吗......她捏着笔，又羞又气，只想再捶他几拳。 到班里也要故意作弄人，早知道上午就不该管他！ 越想越委屈，忍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她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生怕他捉到她，再干出什么坏事儿。 出校门倒是很顺利，她心惊胆战地边走边回头，没在一众穿着墨绿制服的学生中看见陆决那件染了血的衬衫，这才稍稍安心。 转过街角，程溪就想哭了。 少年骑着那辆惹眼的黑红涂装山地车，双腿散漫地撑在地上保持平衡，一看就是绕了个大圈，专门来这里守株待兔。 他的衬衫扣子似乎永远都扣不好，松散地敞着领口。 路过的学生都畏惧他身上的血迹和额头上缠着的纱布，纷纷绕开。 偏偏她就是那只傻兔子，呆呆地撞了过来。 “小同学，”看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陆决眼里带笑，“你跑什么？” 唇边似乎还残留着早上亲吻她的触感，娇嫩绵软，甜得他心肝都疼。 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愣了好几秒，眼里才漫上水光。 清凌凌湿漉漉的。 却还是咬着唇，忍着没哭出来。 他还想做什么呀！ 程溪扭过脸不理他，一个人往前走。 陆决啧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踏板，跟上她。 她步子小，又忍着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因此走得不快。 他慢吞吞地跟在旁边，和她只有十公分的距离，近得一伸手就能碰到。 眼看着她眼睫上剔透的水珠要往下掉，他终于忍不住，从车上跳下来。 山地车倒在地上，“砰”的一声。 程溪彻底被他气哭：“你到底想干嘛呀！” 她伸手想去擦眼泪，却又被他抢了先。 “别哭。”陆决的指尖有些发颤。 这个平日里暴戾张狂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指腹落在她的眼角，动作很轻，生怕不小心会弄疼她。 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程溪更想哭了，委屈得厉害：“你别碰我，放手！” 第27节 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我洗过手了。” 和上午不一样，没有血，不脏的。 她别嫌弃他。 说的哪里是这个...... 跟他完全讲不清楚道理，程溪气得小脸通红：“流氓！” 她不会说骂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个词。 软绵绵地说来说去。 陆决心里有些好笑，可见到她掉眼泪，心尖又揪得难受：“好好好，我是流氓。” 他承认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她想打他想骂他都可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程溪哭得更凶。 她脸皮薄，在街上被他这样拦住已经很难堪，又想到上午在急诊室里被他按着亲，简直想一头撞死。 陆决还在低声下气地哄她：“别哭了，乖。是我不好，我混蛋。” 她也不想哭啊。 心里委屈，程溪伸手去拍他的手。 可这一次，他不像上午一样一拍就收回手。不管她怎么捶，他都不肯放开。 简直固执得让人讨厌。 她哭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容易肿。加上今天已经哭过一回，几乎没过多久，眼睛便开始酸痛。 看她眼眶通红，陆决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般，绵绵地疼。 他松开手，她还是止不住呜咽。 他不敢再碰她，又舍不得她继续掉眼泪。 终于肯松开，程溪抬手自己擦眼泪。 却冷不防他猛然凑近，压低了嗓音：“你要是再哭，我就亲你了。” 第23章 程溪不哭了。 她是被气的。 捂着眼睛，她纤弱的肩膀止不住颤抖。 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离得很近, 少年身上那种蓬勃的热烈气息肆意地压过来, 嗓音低沉。 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认真。 她知道他从不讲理，但没想到居然可以不讲理到这个地步。 微微睁眼，陆决还在看她。 他比她高得多, 低着头, 额上带伤, 眼眸深邃。 看起来凶的不得了。 “真的。”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 恨不得现在就亲上去, “你哭一次，我就亲一次。” “你......”眼泪一下被气没了, 程溪伸手去捶他，“无耻！” 不提还好, 这么一提，她又想到落在额间的亲吻。 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怎么满脑子全是这种东西！ 是真的委屈坏了, 她也不管他会不会发火, 咬牙拿小手打他。 陆决由着她打。 软绵绵的小拳头一点力度都没有, 落在身上几乎毫无感觉。他胸膛结实, 简直像过家家一样小打小闹。 怕她太生气会伤着自己, 他伸手虚虚揽着她的后腰，以免摔倒。 程溪很快就没了力气。 她小脸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停了手, 气鼓鼓地抬头看他。 操，陆决几乎没能忍住。 她眼睫颤巍巍的，又娇气又可爱，让人只想偷偷啄一下。 “还生气吗？”但他最终还是忍下了。 要是再亲，她肯定又会哭的。 他舍不得。 “你欺负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程溪都快被他气死了，又霸道又坏心眼又不讲理，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可恶的家伙。 “嗯。”面对她的指责，他居然理所当然地应下，“我知道。” 程溪被堵得哑口无言，不敢相信地抬眼。 他说什么？ 她湿漉漉的眼睛又软又乖，陆决被看得心里一颤。 只想不管不顾地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我喜欢欺负你。”他哑着嗓子，“也喜欢你。” 少年的话直白的不得了。 程溪羞恼得差点昏过去。 她小脸通红，向后退了好几步，低着头不去看他。 有他这样的嘛！ 小学和初中遇到的男孩都纯情，即使喜欢她也只会默默地塞情书，从不做过分逾矩的事儿。 可这个人......不但天天欺负她，还、还亲她...... 她咬了唇，只觉得他好坏好坏。 陆决低头看程溪。 她显然羞得不行，露在外面的肌肤泛着薄薄的粉。眼睫沾着水光，无措地乱颤。 每一下都撩得他心里直痒。 “喂，小同学。”他盯着她，喉头动了动，“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他没敢问她喜不喜欢他。 他怕，怕她会带着哭腔，软绵绵地说出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什么都不畏惧，唯独害怕她讨厌他。 程溪的脸已经红透了，耳尖烧得滚烫，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又羞又恼，她不想理他，只想绕过他赶快回家。 陆决却伸了手，挡住她的去路：“问你话呢。” 少年低沉的嗓音里不易察觉地藏了一丝颤抖。 “你......”程溪忍无可忍，“你不要影响我学习呀！” 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整天只想着谈恋爱。 操。 提心吊胆地等着她的回复，最后却等来了这么娇声娇气的一句。 陆决禁不住笑了。 他想过她会怎么拒绝，却没想到是一个这么傻里傻气的理由。 他听了却不觉得沮丧，只想把她抱在怀里使劲揉。 “......我要回家。”不明白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程溪伸手去推他。 少年手臂结实，她怎么也推不动。 恼火地抬头瞪他。 “你答应我一件事。”他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坏心眼地捏了捏，“我就让你回去。” *** 陆决回到学校时，校队还在篮球馆训练。 “我.操！”刚投进一个三分球，一转身，何知遇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没接队员递过来的球，转身朝刚进馆的陆决走去：“我还以为蒋轩那货诓我，你他妈真伤到脑袋了？怎么没破相啊！” “你他妈才破相！”陆决随手捞了个篮球砸过去。 场下有不少来看校队训练的女生，见了他这幅模样，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偷偷看向他。 少年眉目锋利，额上缠着的纱布衬得他愈发桀骜不驯。惹眼得很。 “都成这样了，你还来馆里干嘛！”何知遇躲过砸过来的篮球，“回家养伤去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有点没底儿。 好歹也和陆决玩得比较熟，他知道这位大爷平时打完架都是什么脾气，稍不留神就可能再蹿火。 “哪儿这么多废话。”陆决白了何知遇一眼。 第28节 直接在场边坐下，他也不继续说话，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唇角微微勾起。 大着胆子凑上去，看见的却是空屏幕，何知遇一头雾水。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陆决现在心情不错，虽然头上带伤，但眼里漾着的全是笑意。 心念一转，他问：“你把那小姑娘追到手了？” “我就说送礼物肯定能行吧！”他拍了拍陆决的肩膀，很是得意，“论打架我不如你，追妹子这方面......” “没追到。”陆决打断何知遇的自夸。 声音懒洋洋的。 “.....”何知遇卡住了。 没追到还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那你在乐啥？” 陆决又看了一眼手机，轻轻地笑。 他是真的高兴，眉眼里的戾气都没了，瞬间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个笑容让不远处的女生们有些脸红。 “说啊！”何知遇催促。 他换女朋友换得勤，完全想不出在没追到手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事能值得高兴成这样。 屏息静气地等了几秒，他听见身边这个拒绝过无数女生的少年轻声说：“我要到她的电话号码了。” *** 她才不想把手机号给他！ 回到家，阿姨在厨房里做饭，抽不开身。 程溪连忙跑进书房，不想被发现脸上的泪痕。 她把手机拿出来，没看到任何短信和电话，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明明都说了不要影响她学习......他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根本就是故意的！ 偷偷拿了冰袋敷眼睛，程溪快被陆决气死了。 她不肯给他，他就挡着她不许她走。 她绕开他，他就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一幅不罢休的模样。 到最后，眼看着还有几百米就要到家，她被缠得实在没办法，这才把号码给了他。 偏偏......她咬着唇，有几分气馁。 她不知道他的号码，不然肯定拉黑他。 敷好眼睛没多久，阿姨的饭做好了。 两个人正在吃饭，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程溪家在二楼，因此，女人的叫骂声格外清晰。 “你来找我们家做什么！”声音极其尖利，“你女儿自己犯.贱被搞大肚子能怪我儿子？” 阿姨眉头一皱。 找上门来的父母情绪原本就激动，听了这一句，气得当场开始对骂。 “溪溪别听，吃你的饭。”阿姨起身，先是给物业打电话叫保安，随后站在窗边观望一会儿，最后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两家人已经厮打成一片。尽管程溪不想听，那些污言秽语还是钻进了耳朵里。 好像是隔壁单元的高中生和女朋友初尝禁果，没有做好保护措施，最后闹出了人命。 “真不像话！”看着警察把他们带到派出所里去调解，阿姨才回到饭桌上，“有这么当父母的吗！” 阿姨一向温柔，平日里很少发火，如今被男生的父母气得不行，饭都不吃了。 “溪溪，你要是交男朋友，阿姨不拦你。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坐到程溪旁边，“女孩子本来就弱势，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阿姨......”程溪脸一下红了，筷子都拿不稳，结结巴巴道，“我没......” “我知道你懂事。”阿姨拍拍她的手，“不过你们这个年纪，喜欢谁谈个恋爱都很正常。阿姨不是老古板，能理解的。” “真的没有呀......”程溪耳尖烧烧的，她扒拉了两口饭，便起身去洗碗，“我吃好了！” 阿姨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软了，总让人担心会被欺负。 *** 一整个晚上，坐在书房里写作业，程溪的脸都有些烫。 她不知道阿姨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 她只想好好学习，没有想谈恋爱的...... 但放在一旁的手机还是让她有些紧张。 明明都拒绝了陆决，他还要她的手机号做什么？ 好在直到她睡觉，手机都没有动静。 第二天，程溪按着平常的时间起床。 早餐还没做好，洗漱完，她去书房准备把书包先拿到玄关。 前一晚没有动静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了。 是短信提示音。 她一顿，眼睫颤动几下。 也许......是垃圾短信吧。 没有理会，她拎着书包走到玄关。 放好书包，阿姨把饭端上来。正准备叫她吃饭，手机又开始发出声响。 这回不是短信提示音，而是来电铃声。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 “溪溪。”见她愣在原地，阿姨喊她，”接电话啊。” 阿姨催促，程溪没有办法。 硬着头皮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接通电话，她轻声说。 “起床啦？”少年的嗓音懒洋洋的，“吃饭没？” 就知道是他！ 程溪羞恼极了，顾忌着阿姨还在旁边，克制着自己：“你有事吗？”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大清早的打什么电话。 电话那边的少年笑了。 “喂，小同学。”他说，“你到窗边来看一看。” 第24章 程溪的手微微攥紧：“你说什么？” 那边却不再说话，耳畔只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一阵暧昧的沉默。 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最后, 她还是捏着手机，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小区绿化做得好，道路两边种了枝叶茂密的梧桐。秋日清晨, 日光温柔。金色的光线从叶隙间穿过, 给梧桐树下的少年镀了层暖融融的边。 他还是骑着那辆山地车, 懒懒散散没个正形儿,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 顺势抬起头来。 漆黑的眼眸中笑意盎然。 这个家伙！ 对上陆决毫不掩饰的目光，程溪下意识别过脸, 又急又气。 他怎么跑到她家楼下来，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呀！ “溪溪, 是谁啊？”阿姨已经摆好了桌子。见她还把手机举在耳边，好奇地问。 嘴边噙着笑, 陆决只听见她又娇又怒地应了一声：“是个打错电话的笨蛋！” 他的确不聪明, 昨天要了号码后还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一直等她回到家才安心。 晚上也舍不得打电话, 就为了今天早晨给她一个惊喜。 他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路程, 害怕错过, 天不亮就骑车过来。 九月的拂晓有些冷，日出前露水多，梧桐树下尤甚。就算平时身体结实，等了这么久也冻得不行。 但他觉得值。 没有什么能比见到她更好。 想到陆决还在外面, 程溪匆匆吃完早饭。 生怕被阿姨发现楼下有个男生在等着，她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我去上学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啊。”阿姨在厨房刷锅，随口应了一句。 第29节 背着书包下楼，她咬唇看向陆决。 他显然在那儿等了许久，额前的碎发沾了晨露，有些湿漉漉的。见到她来，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小同学，你好慢啊。” 她又没有让他来找她！ 程溪又惊又气，瞪了他一眼，碍于还没走出小区，不好多说些什么，埋头往外走。 她气呼呼埋头走路的样子像只愤怒的小鹌鹑，陆决好想抱住她。 “我昨天都说过了......”出了小区，走到大路上，程溪忍不住又去瞪他，“你干嘛来找我！” 明明已经被拒绝过，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话，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生气的时候特别可爱，眼睛瞪得圆圆的，偏偏还泛着淋漓的水光，奶凶奶凶。 根本不会让人害怕，只想伸手揉揉她。 心里这么想，陆决也这么做了。 “你是没答应做我女朋友。”他伸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可你也没说过不让我继续追你啊，小同学？” “......你！”又羞又急，程溪拍掉他作怪的手，想要反驳，却发现昨天他好像确实没说过类似的话。 吃了个哑巴亏，她气得不行，又没办法，只能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个人坏得无可救药！ 他难道还想以后每天都在楼下等她吗？ “你不许来找我！”小区里的熟人那么多，今天运气好没碰见，万一明天遇上了，她哪能说得清。 “为什么啊？”她的小脸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娇艳的颜色惹得陆决心里有些躁。 只想亲她一口。 明知故问！ 早就知道他不是个讲理的人，程溪咬着唇，又生气又委屈：“你......你会吓到别人！” 刚才她下来的时候，好多早起晨练遛狗的大爷大妈都在看陆决。 他额上的纱布实在是太过显眼，眉眼又凶，还骑着那么招摇的山地车，吊儿郎当地往树下一杵，简直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好惹。 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崇礼校服，估计早就有大妈去喊物业了。 操。 怎么就这么乖这么可爱。 陆决一向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更不会考虑别人的看法。 但既然是她说的，他噙笑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不就是不在楼下等嘛，多大点儿事啊。 他应得这么干脆利落，程溪反而有些不安。 她仰脸看他：“不骗我？” 他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太阳升起来，陆决发间的晨露终于干了。 少年眉眼锋锐，却在她的注视中逐渐柔和下来。 “不骗你。”他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我以后不去你家楼下。” 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很严肃，光看那张俊朗的脸，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程溪被唬住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应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垂头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轻笑一声：“明天就在小区外面等吧。” 陆决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一直到早读课，程溪都没从他那句话中缓过神。 手里捏着课本，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去瞪他。 她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清晨的崇礼书声琅琅，她却被他惹得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少女的心怦怦直跳，只觉得他简直坏透了。 教室后排，陆决的面前反而摊着一本书。 “......”蒋轩眯着眼端详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决哥，你没事吧？” 这是昨天伤到头弄傻了？ 什么时候见陆决看过书？ “你懂什么。”陆决翻了个白眼。 他伸手，摸了摸书皮上的星空图案。 一向不耐烦看课本，他都懒得拿出来。 但这是她给他包的书皮，在他心里就是珍贵的宝贝。 他以前从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惦记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感觉。想每时每刻和她待在一起，连一套简单的书皮都宝贝得不行。 “哦哦哦！”蒋轩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我懂了我懂了！” 过了两秒，他又贼心不死地开口：“决哥，我看今天你是和新同学一起来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班，新同学的脸还红扑扑的。 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嗯。”陆决简单地应了一句。 他抬头看了眼前排的程溪，心里有些甜也有些涩。 估计是被他气坏了，二十分钟的路程她都不吭声，小脸绷得紧紧的，被气得通红。 他知道，她肯定觉得他是个不讲理的混账，连那短短的二十分钟都不放过。 可她不知道，为了这二十分钟，日出前他就等在那儿，冷得牙齿都打颤。 他不愿意错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梁医生已经允许她参加一些简单的活动，程溪便没有继续待在班里。 崇礼的体育课男女分开，男老师带男学生，女老师带女学生。但由于腿受过伤，老师没有让她进队列，只让她在操场边自由活动。 程溪沿着跑道边慢慢地走，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于是走向一旁的平台。 平台是阶梯型的设计，她坐在最上面的一阶，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不由微微闭了眼，操场上的人声被风吹着，断断续续吹到耳畔。 难得的安静平和。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一年前的车祸不曾发生过。生活一直像现在一样平淡美好，毫无波澜。 再睁眼的时候，面前多了个人。 少年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眼底笑意深邃。 头上挂了彩，陆决自然也没法参加体育课。才被体育老师强行赶出了篮球馆，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那儿，两条光裸的白皙小腿随意搭着，在阳光下嫩生生的。 心里莫名燥热起来，他大步走过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他。闭着眼，小脸莹白，好乖好乖。 “......”程溪现在不想看见他，偏偏这个位置没有其他正在上课的班级，空旷得很。 她连换个地方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低了头：“你怎么不去上课呀？” 非要过来招惹她。 “小同学，你能不能多心疼我一点。”陆决啧了一声，指了指额头上的纱布，“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能去上体育课吗？” 谁要心疼他啊！ 问完那一句，程溪其实就反应过来了。但他却不给她纠正的机会，想尽办法的占便宜。 她有些恼火，不想搭理他，起身准备走。 “你呢，你怎么不去上课？”意料之中的被拦下。 陆决轻轻一跃，一步便蹿到了平台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程溪一顿。 她出过车祸的事情只有几个任课老师和崔天星知道，其他同学都不清楚。 这件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不想提。 “你让一下好不好？”于是她跟他商量。 她垂着头站在他面前，语气很软，眼睫微微颤着。 陆决的心被勾得直痒痒：“不好。” 好不容易有跟她独处的机会，他才不想放过。 这个人...... 程溪知道他一贯不讲理，大部分时间都没法沟通，抬头咬了唇瞪他。 她其实没有太生他的气，但一想到出车祸的事，心里有几分委屈。 眼睛便湿漉漉的，不自觉带了点红。 陆决嘴角的笑意有些收敛：“怎么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她不太开心。 第30节 话刚出口，他被人从身后狠狠拽了一下。 力气并不是很大，但由于没什么防备，愣是后退了好几步。 “天星！”一抬头，程溪吓了一跳。 崔天星他们班这一节也是体育课，在队列里，她就看到了这边的景象。 少年把少女堵在角落，挡着路不让离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于是她一解散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溪溪你没事吧？”看着程溪微红的眼眶，崔天星直皱眉。 她转身看向陆决，深吸了一口气：“你离她远点行吗？” 第25章 程溪和陆决都是一愣。 几秒后，陆决神色阴沉：“你说什么？” 换作平时, 这个时候他早就该发火了。但他经常见眼前这个女生跟程溪走在一起, 两个人似乎关系很好。 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只是冷了脸，没有直接发脾气。 “天星......”他的眼神又冷又野, 程溪很是不安, 伸手去拽崔天星的袖子。 崔天星也有些怵, 崇礼的学生谁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疯起来根本拦不住, 连女生都敢打。 “别吓唬我们溪溪。”但她还是微微扬起下颌, 抬高了声音，“她和你没可能。” 她知道陆决喜欢程溪, 不过她对他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从入学开始打架逃课样样不落，每学期都被点名处分。 如果非要找一个优点, 大概是他不滥情，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可那又如何呢？ 在本质上, 打断别人两根肋骨的陆决和撞到程溪的不良少年没什么区别。 随时都有可能伤人。 话音刚落, 陆决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比起那句“她和你没可能”, 他更介意此刻崔天星护崽一样将程溪挡在身后的动作。 眼底最后一点暖意褪去, 少年心里满是烦躁。 他很清楚这些学生平日里都是怎么看他的, 不学无术、爱打架、脾气坏、出了名的差生。 觉得他这个刺儿头配不上她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好学生, 他理解。 可这是什么意思？ 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简直就像...... 怕他会伤害她一样。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陆决没能压住蹿上来的怒火。 他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觉得他脾气差也好, 爱打架也好，他不在乎。 但他不允许有人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看着他的神色骤然阴沉，程溪心里咯噔一声。 面前的少年死死咬着牙关，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温度。双手紧握，一副随时可能爆发的模样。 她忍不住从崔天星身后钻了出来，仰头看他：“不要......” 不要生气呀......这是个误会，听她解释好不好？ 仰着脸，因为害怕，眼角的水色又重了几分。她的声音怯怯软软，甚至微微伸了手，想要去够他的手臂。 被这么娇娇软软的一看，陆决满心的火气一下消了不少。 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只稍稍松了手，沉着脸不说话。 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程溪也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安抚，却被抢了先。 “你在做什么？”比起平日里一贯冷淡的模样，沈杭鲜有的急切。 他两步蹿上平台，伸手直接把崔天星拽到身后，一脸戒备地看向陆决。 陆决一下被惹毛了。 他还惦记着之前沈杭来找程溪的事儿，虽然蒋轩解释过，但依旧耿耿于怀。更不要说，眼前这个不爱说话的书呆子如今抢了他的位置，跟他的小姑娘坐在一处。 “和你有关系吗？”他冷笑，伸手推了把沈杭，“好学生？” 冷硬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嫉妒。 这个角落原本僻静，并不惹人注意。但由于沈杭从操场另一端飞奔过来，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纷纷转向这边。 发现站在那里的是陆决，不敢光明正大地凑上前去，远远地看热闹。 被这么一推，沈杭差点没站住，踉跄两下才稳住身形。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推了推眼镜。 沈杭的沉默让陆决愈发恼火。 他甚至怀疑这书呆子是不是故意的，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显得他脾气更坏性格更差劲。简直一无是处。 烦躁得要死，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抬手想要去揪沈杭的衣领。 “陆决！”程溪一惊，伸手按住他的手臂。 别打人啊。 陆决一滞。 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第一次她被他按着亲，羞恼至极，喊他的时候气鼓鼓的，又委屈又可爱。 这一次，她软软的嗓音有些抖，搭在他手臂上的小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动。显然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他吗？ 远处的围观群众本来以为能看见一场好戏，没想到几秒后，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陆决却直接转身。 接着纵身跳下平台，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回事儿？ 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动作吓到，程溪愣在原地。 “谢谢。”耳畔传来冷淡的声音，沈杭冲她微微点头，随后也走下平台。 自始至终，他都没跟崔天星说过一句话。 *** 下午，程溪没有在教室里见到陆决。 她去问了蒋轩和楚行之。但这俩人谁都不知道陆决的行踪。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见决哥。”蒋轩耸耸肩。 程溪有些不安。 后来她跟崔天星解释了，上午的时候陆决没欺负她，那只是个误会。但当她想跟陆决解释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篮球馆里也不见他的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办法，她只能坐在教室里乖乖听课。 一边听，一边有些走神。 少年离开时的背影怒气冲冲，但她总觉得他好像不仅仅是生气。 “我说你抽够了没有？” 崇礼的小白塔上，何知遇看着陆决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心里直犯嘀咕。 谁又招惹这位大爷了，没听说他揍别人啊？ 小白塔的顶端是半开放的阁楼，平时都上着锁，寻常学生轻易进不来。但陆决沉着脸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何知遇只能去问学生会借钥匙。 然后看着他沉默地抽完了大半盒烟。 烟草并没有让陆决镇定下来，心头的烦躁感反而越来越强。 掐灭手上的这一支，伸手想去再拿一支，烟盒却已经空了。 烦躁地收紧手，纸质烟盒瞬间被捏得不成形状，他哑着嗓子：“你怕不怕我打你？” “......？”何知遇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鬼问题，他做错了什么要挨打？ “你没事吧？”他猜陆决并不是真的要跟他动手，“谁招惹你了？” 陆决不说话。 少年的心难得不安起来。 既然她的好朋友觉得他会伤害她，她是不是也可能这么想？ 他好想跟她说，他不是那种人。他真的喜欢她。不管平时脾气怎么坏，他只想把她放在心尖上好好宠着。 但是他突然不敢了。 他害怕她也会觉得他是个动不动打架斗殴的垃圾、废物。随时都可能伤害她。 眼看着陆决的脸色越来越差，为求自保，何知遇咽了口唾沫：“那啥，有个关于你们家小姑娘的事儿，你听不听啊？” 身为校队队长，他平时往老师办公室跑得勤快。 今天去找体育老师的时候，听见了负责女生的老师在聊程溪的身体状况。 陆决抬头看他，眼神深邃。 面对少年冷峻阴沉的表情，何知遇挠了挠头：“我要是说了，你别太生气啊......” 第31节 毕竟他这个无关人员听了都有些压不住火。 “说。”陆决冷冷吐出一个字。 何知遇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讲了。 “看不出来你们家小姑娘还遭过这么大的罪......”末了，他感慨，“我跟你说你可要好好对......” 话还没说完，陆决把手上的打火机砸了出去，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小白塔的墙上被硬生生砸出一道极其明显的痕迹。 何知遇一下就闭上了嘴。 陆决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胸膛上下起伏。何知遇毫不怀疑，如果那几个肇事的不良少年现在站在这里，就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儿。 喉头里全是腥甜的味道，陆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堪堪忍住爆发的冲动。 他不知道她经历过这么多。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她被小混混追赶，慌不择路撞到他的怀里，害怕得直接哭了出来。 当时只觉得这小姑娘胆子真小，却没细想过她为什么这么怕。 他一下明白了上午崔天星拦着他的原因。 “你......”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何知遇才敢出声，“消气了没？” 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决这么生气的样子，眼眶通红，牙关咯咯作响，简直像是要吃人。 即使现在，少年锋锐的眉宇依旧绞在一处，浑身上下都透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嗯。”简单地应了一声，陆决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吧。” 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他也会让她知道，他跟那群人不一样。 她不要害怕他。 *** 直到放学都没见到陆决，程溪只能回家。 吃完晚饭，做完作业收拾书包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书，转身拿起手机。 在通话记录的界面盯着早上打过来的那个号码犹豫了一会儿，她点开收件箱。 排在最上面的是还是那个号码，同样来自早晨。 十分简短直白： 【我想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没看见没看见，然后发出一条信息。 【还在生气吗？】 心里很是惴惴，她猜他大概率还在气头上，应该不会回复。 没想到才发出去，几乎没过多久，手机就响了。 语气凶巴巴的。 【快睡觉，明天在小区外面等你】 “......”程溪差点儿想把手机扔出去。 算了算了，她安慰自己，今天他被误会了不高兴，她就不要继续惹他了。 等明天见了面再解释。 第二天起床后，她偷偷在窗边看，楼下果然没有少年招摇显眼的身影。 倒是很守承诺。 吃过早饭出门，程溪朝小区门口走。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去找那辆惹眼的山地车，一抬眼，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疯了吗？ 第26章 崇礼一共有四套校服，夏装两套, 秋冬各一。 初秋的天气并不是很冷, 因此大家基本还穿着夏装，男生衬衫西裤，女生衬衫短裙。最多早晨搭上一件秋季外套。 陆决平日里并不循规蹈矩, 能老老实实穿一件衬衫已经让老师谢天谢地。 就懒得跟他计较什么不好好系衬衫扣子, 周一升旗不打领带的小事。 反正他就是散漫不着边际的一个人, 这样的打扮也符合他的脾性。 野性肆意。 但程溪眼前的少年穿了全套的秋季校服, 墨绿外套十分熨帖, 勾勒出利落的肩线。 衬衫扣子一直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的一颗。 那辆黑红相间的惹眼山地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纯黑色同款, 看上去低调不少。 这种打扮放在别人身上并不起眼，但发生在陆决身上, 就显得格外的...... 怪异。 完全不适应这样过分规矩的穿着，陆决僵着脸, 时不时伸手去扯领口。 操, 这破领子怎么这么紧？是给人穿的吗？ 勒得他都快喘不过气。 外套裹着衬衫拘束得要死, 手臂怎么都不得劲, 总想三下五除二捋起袖子来透气。 他发誓这是他穿过最难受的一套衣服。 但他昨天好好想过, 不能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她不会喜欢的。 所以还是十分勉强地套上。 他这么打扮, 看起来应该比以前好多了吧？ 程溪看着他。 衣服的确没有什么毛病，是庄重典雅的设计。 但由于很不舒服，少年沉着脸，一会儿拽拽袖口一会儿扯扯领子, 最后实在调整不好，锋锐的眉头不耐烦地绞在一处。 瞧上去比以前还凶。 搞什么呀......他根本就不适合这种打扮，她看着都难受。 简直就像穿不好大人衣服的小孩自己跟自己较劲生闷气。 有种格外认真的滑稽。 “你......”她想笑又不敢，最后低头抿嘴，“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正在和袖口较劲，听见她的声音，陆决手上一用力。 外套上的金色袖扣就被直接扯了下来。 “......”什么垃圾校服！ 看着他愕然地捏着那枚被扯下来的袖扣发愣，程溪终于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秋日清晨，空气微冷，少女的轻笑声甜甜的，唇边梨涡浅浅。 陆决的那点不耐烦一下就全没了。 她还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娇憨的模样，以前要么被吓得怯怯不敢说话，要么被逗得羞红了脸。 他忍不住伸手去戳那个软乎乎的梨涡。 在户外待得太久，少年的手很凉，程溪被冰得一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捂着脸颊，她羞恼万分地瞪他：“你干嘛呀！” 指尖还残留着脸颊温温软软的触感，陆决低头看她：“小同学，你好软啊。” 他都舍不得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弄疼了。 流氓！ 程溪瞪了他一眼，背着书包自己往前走。 再怎么规规矩矩穿衣服也改不了坏胚子的本性，还是一样可恶。 “你昨天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陆决一点儿不着急，慢慢蹬着车子跟上。 程溪不想搭理他。 但她又害怕他会迁怒崔天星，于是垂了眼轻声道：“天星误会了，她没有想对你发火的。” “误会？”陆决还在捣鼓领口，闻言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看着她有些不安地抬头，他坏心眼地勾起嘴角：“没误会，我本来就喜欢你啊！” 他故意把话题带歪，不想让她回忆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这个人！ 被弄得不知所措，程溪红了脸低头，他就不能稍微含蓄一点儿？ 每次都直白得让人想撞死。 “总之......”她小声说，“你别生气啦......” 他凶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陆决啧了一声，稍稍挑眉。 第32节 “行吧，我不生气可以。”他停下车，“不过小同学，你得替她赔礼道歉。” *** 五分钟后，早餐店。 从程溪家到崇礼的路上有不少卖早餐的地方，附近小区学校很多，不缺早起的上班族和学生，因此生意很好。 这就是陆决说的赔礼道歉。 负责他今天的早餐。 “昨天我饿了一上午，都快饿死了。”少年盯着墙上的菜单，再次不耐烦地扯了下领口，抱怨道，“早起根本吃不上饭。” 那就不要来堵她，好好在家里吃早饭...... 程溪想反驳又不敢，抿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对着菜单一个劲儿地扯衣服，终于忍不住：“你把扣子解开吧。” 眼看着衬衫领口上的扣子也要被扯下来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穿成这样。 陆决如获大赦。 他快被勒死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客气。 反正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多喜欢他这么规规矩矩的打扮。 三下两下脱掉外套，将衬衫扣子一把扯开。恢复到以前随意的模样，陆决卷起袖子，继续盯着菜单看。 早餐店提供的品种并不多，就是最普通的豆浆油条包子等。 来来回回把那两排菜单看了好几遍，他却依然没有决定要吃什么。 摸着下巴不说话。 一旁，程溪微微皱眉。 她总觉得按着他恶劣爱逗人的脾气，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如今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么想着，早餐店的大叔过来招呼他们：“小兄弟，想吃点啥？包子还是肉饼？都是新鲜热乎的随便点！” 陆决冲大叔摆摆手：“我想吃的你家没有。” 程溪心里咯噔一声。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 “那你想吃啥啊？”大叔是个爽朗好脾气的人，并不和他这半大孩子计较，乐呵呵地问。 陆决偏头去看程溪。 她显然很是不安，纤细的小手攥着衣摆，微微抿唇，眼睫扑簌，生怕他说出什么刁难人的话来。 他的眼底便带了几分笑意。 屏着呼吸，在早餐店热闹的人声间，程溪听见身侧的少年懒洋洋道： “我想吃老婆饼啊。” 第27章 大叔一愣：“我们这儿是卖包子豆浆的......” 哪里有什么老婆饼。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旁边的小姑娘脸红了。 朦胧的水蒸气间, 少女白皙的脸蛋儿透着清澈的粉, 眸中水光潋滟。 像春日里的飞花。 耳根和脸颊都滚烫，程溪真想捶陆决。 吃什么早饭，他喝风去吧！ 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简直没救了。 她羞得不行, 偏偏又是大庭广众之下, 没法儿声讨他这种恶劣的行为, 只能咬着唇不吭声。 脸已经彻底红成了一片。 她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 清透的眼睛湿漉漉的，又乖又软。 陆决不由低低地笑出声。 怎么办, 他好喜欢她。 开了这么多年的早餐店，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大叔一下明白过来。 他曾经也是大胆骄傲的少年，骨子里还有当年那份浪漫和执着, 当即擦了手出门, 冲隔壁点心铺的老板喊：“老刘！快快快！你们家老婆饼给我拿几个！” 程溪惊讶地抬头, 眼睛瞪得圆圆的。 还......还真的有吗？ 完全不敢相信, 直到大叔捧着正在冒热气的点心盒子回来, 她都愣愣地站在那儿。 “谢谢啊。”陆决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只是单纯地想逗逗她。 未曾想老天爷都在帮忙。 大叔笑眯眯的：“不客气不客气。”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看到眼前的少年少女，还是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怀念起当初那个青涩的自己。 已经答应过陆决要负责他的早餐，程溪没有办法, 红着脸付了账。 然后飞快转身，朝学校走去。 他好过分啊，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喂！”陆决一手端着点心盒子，一手扶着车追上来，“等等我啊小同学！” “要迟到啦！”她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恼火，“你走快点！” 谁要等他这种又可恶又讨厌的坏胚子。 挨了她软绵绵的训，陆决一点儿都不生气，心里甜丝丝的。 在早餐店耽搁了一会儿，进班没多久，便敲响了早读铃。 大家几乎都在学习，坐在最后一排没人管，陆决打开点心盒子。 在旁边瘫成一团的蒋轩立刻闻着味儿直起了身：“吃啥好东西呢决哥？带我一个呗。” “滚滚滚。”陆决挥手赶他，“老子没吃早饭！” “老婆饼啊......”看清楚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点心，蒋轩兴致缺缺地重新趴回桌上。 嘴里嘟囔着：“里面又没有老婆......吃了也没用。” 陆决不轻不重地往蒋轩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闭嘴吧你！” 这是她买给他的老婆饼，能和其他的一样吗？ *** 中午午休，程溪和崔天星一起去食堂。 她还在气陆决早上逗她的事儿，没什么心情吃饭，寥寥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他这个人简直了...... 直白的时候直接到让人想捶他，含蓄起来居然同样坏得没边儿。 她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让人羞得脸红心跳，偏偏又没办法正大光明地驳斥。 “你在想什么呢？”见她不动筷，坐在那儿呆呆地发愣，崔天星敲了敲餐盘。 “啊......”程溪回过神，“没什么......” 从小便在一块儿相处，崔天星对她的表情动作都熟悉的不得了。 她皱着眉：“溪溪，你不会是......” 对陆决有好感吧？ 昨天程溪跟她解释过，她也明白是自己莽撞了。 但是......陆决那个暴躁的脾气......她还是不放心。 她怕程溪被他欺负。 “没有啦。”猜到崔天星想要说什么，程溪一下红了脸。 她要好好学习，才不要早恋。她跟他说过的，可是他根本就不听。 天天跑来招惹人。 “你们俩和好了没呀？”不想继续讨论陆决，她换了话题，偏头去看左侧。 沈杭坐在食堂的左边，依旧是孤零零一个人，沉默地吃着饭。 一开始她以为沈杭不喜欢崔天星，所以才会一直抗拒对方的接近。但当昨天他冲上来挡在陆决面前时，她觉得不是那么一回儿事。 陆决多凶呀......那么暴躁那么可怕的少年，有几个人有勇气去拦他。 偏偏沈杭这么做了，而且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做了几天同桌，程溪大概摸清楚了沈杭的性格，冷冷淡淡的，对谁都不在意。 只有昨天是个例外。 “没有！”提到沈杭，崔天星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她搞不明白，那个傻子看上去也不像一点儿都不喜欢她，怎么平时就一个劲儿躲着她走？ 第33节 “不吃了不吃了。”想到这里，崔天星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拉着程溪要回教学楼。 路过沈杭身边时，程溪下意识扫了他一眼。 他面前的餐盘里只有两个素菜和一份米饭，比起这个年纪其他男生的饭量来说，简直少得可怜。 吃这么点儿......真的能吃饱吗？ 不过程溪很快就忘了这个问题，刚回班，李实就叫住她：“程溪同学，吴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什么事呀？”她有些疑惑。 “好像是作文比赛......”她仰着脸，李实都不敢看她，偏过头去，很不好意思地说。 他性格老实，只觉得她人漂亮又温柔，成绩也好。 简直美好到不可思议。 “谢谢你呀。”程溪冲他笑笑。 李实不由脸红了，她笑起来真好看。 到了办公室，吴慧敏招呼程溪：“快过来。” “周六有个全市的作文比赛，每个年级选一名同学。”她推了推眼镜，“我跟其他老师商量了一下，咱们年级就选你去吧。” 论全科成绩，沈杭和程溪不相上下，但是单看语文成绩，沈杭的作文不如程溪好。 吴慧敏自己是教语文的，一看就觉得这小姑娘写文章有灵气。 所以一锤定音。 “好。”一向听老师的话，程溪点点头。 吴慧敏素来喜欢安静听话的学生，程溪成绩又好，她自然越看越心疼。 多叮嘱了两句：“到时候在一中比赛，离咱们学校比较远，你要是不认路，就和剩下的两个学生约一下。” 说着，她去翻群里其他年级组的消息：“高一二班的何诗雨，还有高三一班的夏衍，夏衍好像是个男生，你如果觉得不方便......” 程溪觉得前面那个名字有些耳熟，稍稍一想，连忙回绝：“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何诗雨不是上次来向陆决表白的学妹吗？ 那天陆决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实在没有什么再见面的必要。 不然两个人都会很尴尬。 *** 下午上完课，程溪没有直接收拾书包回家。 今天轮到她做值日，劳动委员给她安排的活儿很简单，扫两组地就行。 刚放学，班里其他同学还没走，不方便打扫，她就先在座位上写作业。 “程溪程溪！”才打开练习册，和她同一组的女生跑过来，“今天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做下值日，下次我替你做！” 女生叫卢莉莉，是个性格很稳重的女孩。学习成绩不错，就坐在程溪后面。 她鼻尖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死死握着手机：“我奶奶住院了，我要去医院看她。” 卢莉莉平时说话慢吞吞细声细气的，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急切过。 “好啊。”见她真的很急，程溪连忙应下，“你快去吧。” 卢莉莉匆忙道谢，慌慌张张地跑了。 程溪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没放在心上，等到开始做值日时，才发现有些为难。 地很快就扫完了，但劳动委员分配给卢莉莉的工作是擦黑板。 卢莉莉个头高挑，一米七二的个子，很轻松的就能够到黑板的最上面。 而程溪...... 拿着洗干净的抹布，她仰头看了看黑板，踮起脚尖努力伸胳膊。 怎么都够不到最上面那一排字。 回头望向教室，空荡荡的。大家都走了，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她抿了抿唇，继续努力伸胳膊。 “咳咳！”背后传来喝水被呛到的声音。 下午去医院询问爷爷的情况，才从那边回来，一进教室就看她拼命踮着脚尖擦黑板的样子，陆决没能忍住。 傻乎乎的，跟只死命挥舞翅膀的小鹌鹑一样。 偏偏少女腰肢柔软，纤细得不可思议。莹白细腻的小腿绷得笔直，嫩生生的。 他心里有点躁，但又立刻想到了一年前她的遭遇，那点躁动就被抛到脑后。 “我来。”也不知道劳动委员怎么想的，安排这么个小姑娘擦黑板。 他三两步走到讲台上，直接拿走抹布。 “谢谢你啊。”陆决个子高，微微抬手就能够到黑板顶端。 程溪抬头看他，轻声说。 她仰着小脸，一低头，陆决就能看见她清澈的眼睛。 因为在看他，眸子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神情认真，好乖好乖。 操，他下意识扭过头去。 这简直就是故意勾.引人，他又不是柳下惠。哪儿能随随便便忍住。 要是忍不住亲上去，她又要掉眼泪了。 “那点心不错。”他清了下嗓子，一边擦黑板一边说，“挺好吃的。” 他对甜食的感觉也就一般，豆沙馅对于他而言其实有点甜腻。 但因为有了特殊含义，吃起来美味得不可思议。 “......”这个人正经不过三秒！ 程溪一点儿都不想再提早上的那件事，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低头不去看他。 “周六你有空没？”没听见她吭声，陆决知道她肯定在害羞，于是换了话题。 周六何知遇过生日，邀请了他。 他想带她去，不是出于少年炫耀的心态，而是想让她多看看他的生活。 他其实没那么凶，没那么可怕。 “周六有作文比赛。”程溪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很乖地答了，“吴老师让我去参加。” 反正说的也是实话。 “在哪儿？”陆决回头看她，“我送你。” “不要。”程溪扑簌两下眼睫，坚定地拒绝。 这个家伙......周内早上要缠着她，周末居然还不消停。 他都不会累的吗？ 她拒绝的干脆，陆决笑了笑，没说话。 不送就不送呗，反正她只说了不让送，又没说不让接。 第28章 周六是晴天。 作文比赛从早晨九点开始，限时三个小时, 到中午十二点结束。 程溪起得早, 因此来得也早了些。八点四十才能入场，现在还有二十分钟。 只能在一中门口等着。 来参加作文比赛的是市里各高中的学生，每个人发了一个准入证挂在脖子上。 有熟悉的已经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她谁都不认识, 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站着。 “学妹你好。”垂着头默默等待, 耳边响起一个温润的嗓音, “我是高三一班的夏衍。” 她抬头, 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男生。 她不认识他，夏衍却对这个学妹印象很深, 当初周一升旗仪式时，高二年级的两个第一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们班正对主席台, 他又是站在最前面的班长，因此看得格外清楚。 今天, 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梧桐树下的少女。 她没穿校服, 而是穿了一条最简单的纯白连衣裙。 腰肢匀细, 裙摆下露出的腿柔嫩美丽。 清晨的风微微拂动发丝, 阳光柔和地落在眼睫上, 整个人纯得不行。 “学长好。”程溪记得这个名字, 上次去办公室的时候吴慧敏提起过。 她礼貌地回应，冲夏衍笑了笑。 少女笑容清丽柔软，夏衍心头微微一动。 他正想说话，冷不防身后却响起另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 “学姐好啊。”刚下车, 何诗雨也一眼看到了站在梧桐树下的程溪。 明明不是那种漂亮得让人惊艳到挪不开眼的类型，却在一众学生中分外显眼。 她心下恼火，又记着上次被训斥的窘迫与羞耻，扯了嘴角冷笑道：“学姐可真厉害。” 没有陆决在一旁镇场子，何诗雨的语调毫不掩饰，阴阳怪气。 第34节 赤.裸.裸的恶意暴露得太过明显，程溪微微一怔，没有吭声。 气氛有些尴尬。 觉察出不对，夏衍先出来打圆场：“学妹你好......” “学姐怎么不说话？”何诗雨并不领情，张口打断他，一步蹿到程溪面前，“学姐换男朋友的速度可真快，前几天还是陆决学长，今天就有了新人！” 莫名其妙。 程溪不知道何诗雨对她哪儿来那么大的敌意，好脾气地轻声解释：“学妹，你误会了。” 陆决什么时候成了她男朋友？ “我误会？”那天表白却被骂哭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一想到自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何诗雨就气得发抖。 她一向骄傲自矜，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凡事都是别人的错。 都怪这个女生！她恨恨地盯着程溪，咬牙切齿：“陆决学长知道你这样在外面勾三搭四吗？” 程溪皱起了眉。 她性格素来绵软，但并不代表听到侮辱人的话不会生气。 “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她不想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继续呆在一处，正好到了入场时间，大家已经开始进场。 说完这一句，她没有继续理会何诗雨，冲夏衍点了点头，朝一中校门走去。 “你！”一向被男生捧在手心里，惯出了十足的公主脾气，何诗雨哪能容忍自己受到这种待遇。 她三两步追上去，伸手想要去抓程溪的头发：“你给我站住！” 压根没想到女孩子居然也会动手，察觉过来已经有些迟。 程溪只来得及稍稍侧身。 这一侧身，何诗雨抓到了她用来束头发的发带。 用的力气很大，发带一下被扯断。 束起的长发瞬间倾泻下来，搭在少女纤细的肩头上。 “你干什么！”被这疯狂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程溪下意识后退两步。 何诗雨犹嫌不足，还想去拽她。 她们这边的动静不小，进场的学生们都纷纷驻足，好奇地看过来。 “吱——”刺耳的刹车声。 正准备上去拉住发疯的何诗雨，听见这一声，夏衍不由抬头去看。 停在路边的是一辆纯黑超跑。 即使颜色低调，流线型的车身也格外张扬，显示出不菲的身价。 车门被打开，少年阴沉着脸，跳下驾驶座。 夏衍一凛。 他知道他，高二那个能把天都捅破的陆决。 他怎么会来这里？ 陆决原本没打算来这么早。 让蒋轩打听到比赛的时间和地点，他准备等比赛结束再来接程溪。 可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却突然想她了。 那天清晨，并肩走在路上，她唇角微弯，梨涡浅浅。 让他整个人都沉溺进去，不可自拔。 一个人的房间寂静，少年的心全被热切的思念占据，他一秒钟也不想等。 没想到驱车赶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 “你想做什么？”他的火气一下蹿了上来，直接抓住何诗雨的手腕。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少年的手劲本来就重，因为愤怒，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腕间一阵剧痛，何诗雨几乎怀疑自己的手腕要被捏断：“学、学长！” “没闹够是吗？”上次是看在程溪的面子上才放过她，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识相。 陆决冷笑：“我就在这儿，有什么事儿你找我。来，接着闹啊。” 他的声音不大，比起往常可以算得上极轻。 但从这极轻的声音里，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压抑着的愤怒。 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又痛又怕，何诗雨一下怂了，眼泪唰地掉下来：“对不起学长！对不起！” 陆决不为所动。 “你再来找她的麻烦，老子就弄死你。”少年的声音依旧很轻，远处的人几乎听不见。 但何诗雨的腿直接软了。 她再傻也能听出来，他是认真的！ 没理会瘫倒在地的何诗雨，陆决松了手。 “你没事吧？”他转身心疼地去看程溪。 刚从地下把被扯断的发带捡起，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她的表情带了点儿茫然。 “断了......”软软的声音有些委屈。 手心里的蕾丝发带断成了几节，显然不能再拿来用。 程溪平日里不太爱披着头发，尤其是学习的时候，总喜欢把头发束好，感觉这样更有效率。 没想到却被何诗雨直接扯断。 “快进场！”偏偏这时候，一中的警卫开始催促，“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们别磨蹭！” 连去买一根新发带的时间都没有。 一下有些慌神，她下意识去看陆决。 操。 陆决有些无奈。 这真是个傻姑娘，被人欺负了不知道生气，反而更在意发带的事。 “过来。”偏偏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程溪乖乖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看见少年直接去拆缠在额头上的纱布。 “你干嘛呀！”她吓了一跳。 “没有血，不脏的，你放心用。”大咧咧地扯掉那圈纱布，陆决撕下最上面的一层，“别动。” 他伸出手，将她的长发轻轻拢起。 凑得近，少女身上馨香淡淡，让人不禁沉醉。 如玉的脖颈白皙，嫩生生的，莫名撩起一股火。 眼神暗了暗，陆决压下心里那点难耐的躁动，利落地用纱布替她绑好头发。 然后顺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赶快去吧，我等你。” *** 直到比赛结束，程溪才缓慢地反应过来早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脸红得要爆炸，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 最后终于还是挪到了一中门口。 抬眼就能看到陆决。 少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张扬地靠在那辆惹眼的超跑上，过往的行人都免不了多看几眼。 正抽着烟，看见她过来，他掐灭了烟，懒洋洋地冲她挥手。 肆意轻狂。 顶着周围学生探询的目光，程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 “......谢谢你呀。”她轻声说。 帮她解围，还...... 咬着唇，她不敢抬头去看陆决，脸几乎要红透。 陆决笑了。 早上事发突然，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现在终于有时间细细打量。 “裙子很漂亮，很适合你。”她穿白裙真的好纯好纯，乖得不可思议。 偏偏用来束头发的是从他头上扯下来的纱布，少女乌黑的长发被一个略显笨拙的蝴蝶结束起，有些不伦不类。 但少年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 他从来没替人绑过头发，这是第一次。 程溪快窘迫死了。 长这么大，除了阿姨和妈妈之外，没有第三个人这么做过。 束头发这种行为总是带着私密的亲昵感，尤其是异性之间，然而她今天却由着他那么做了。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你找我有事吗？”她索性不去想这件事，红着脸轻声问。 第35节 “那当然。”陆决勾起嘴角，“等会儿有个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就是为了说出这句邀请。 不待程溪回应，他伸手，轻轻地在那枚由纱布打成的蝴蝶结上点了两下：“不许说不好。” 少年笑意狡黠。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程溪却没办法拒绝。 毕竟她承了他的情。 她只能点点头：“我......我要和阿姨说一声。” “好。”吃准了她不会拒绝，陆决笑眯眯的。 看着她红透的脸，他觉得头上这道伤真是值回本儿了。 第29章 the one. 托陆决的关系，何知遇包了整整一天的场。他人缘好, 随便招呼两下, 便呼啦来了一大帮子人。 正是年轻爱玩爱闹的年纪，酒吧里气氛嗨到炸，灯光炫目。 在吧台边又灌了一杯酒, 何知遇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问蒋轩：“你决哥还能不能把他家小姑娘带来了！” 商量包场的时候陆决跟他提过, 今天想带程溪过来, 叫他们到时候收敛点儿, 别闹她。 何知遇心说谁敢闹你的小姑娘, 嫌命不够长吗？ “你说啥？”音乐声太大，蒋轩没听清。 “他追的那个妹子！”何知遇不得已, 又大声吼了一遍，“今天能不能来！” “哦哦哦！”这回蒋轩终于听清了, 摆摆手，指了指舞池中央的平台, “她要是能来, 我就蹦那台子上跳脱.衣舞！！” 真不是他对陆决没信心, 而是新同学实在太乖。 那种被逗几句就脸红的乖学生和他们这群人不一样, 能喝几杯酒都是稀奇事, 上酒吧玩？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 蒋轩的眼睛瞪得溜圆。 “我艹！”盯着门口，他喃喃自语，“决哥这是要我的命！” 程溪的确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从小家里管得严，妈妈不允许她进这一类的娱乐场所, 连电玩城都没去过，更不要说酒吧。 她心里好奇，却又有点儿不安，稍稍停了脚步。 穿着白裙的乖巧少女在群魔乱舞的喧闹气氛中有些显眼，不少人抬眼看她。 在看见她身后板着脸的少年时，又纷纷低了头。 开玩笑，谁要惹那个不要命的陆决？ “没事儿，他们就是有点闹。”将那些打量她的目光一个个瞪了回去，陆决轻轻搭上她的肩，“别怕。” 少年体温高，搭在肩头的指尖莫名灼热。 程溪有些不自在，垂头没吭声。 “新同学好啊！”两人走到吧台边，蒋轩立马乖觉地给她让了个位置。 然后冲陆决挤眉弄眼：“决哥，你怎么骗人家过来的？” “滚。”陆决白了他一眼，恰逢调酒师递过来一杯酒，摆了摆手，“要橙汁，两杯。” 平时喝一点自然没什么，今天要开车，还要送程溪，他绝对不会碰酒精。 他可不愿意拿她来冒险。 蒋轩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橙汁！ 当着程溪的面儿，他没好意思笑，捂着嘴转过身抖成筛糠。 决哥真是太纯情了！ 第一次来酒吧，程溪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埋头喝橙汁，偶尔抬头看看舞池里的人。 “是不是有点吵？”见她一直没吭声，陆决问。 周围太闹，他不得不凑到她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说话。 少年炽热的气息近在迟尺，程溪不由扑簌两下眼睫，诚实道：“嗯，不过还好。” 来之前她其实有些隐隐的不安，毕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不知道他们都玩些什么。满脑子都是社会新闻上的报道。 坐了一会儿，发现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就是闹了些，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大家看上去玩得都很开心。 不断变幻的炫目灯光下，少女捧着一杯橙汁，安静地坐在时重时轻的鼓点里。 乌黑的长发柔软地搭在白裙上，看起来好乖好乖。 陆决眼神一暗。 给她绑头发时的那阵躁动又莫名蹿了上来，呼啦啦的野蛮生长，烧成一片燎原的火。 她近在咫尺，既柔软又甜美。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来来来玩游戏了啊——”偏偏这时，何知遇将音乐调低。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个黑纸箱，他拿着话筒跳到台子上：“真心话大冒险，不许耍赖！” 已经喝了不少酒，众人都有些躁，发出一阵起哄声，纷纷上前从何知遇手里抽牌。 “你俩也得玩。”陆决和程溪坐在吧台角落里没动，何知遇就主动送货上门，“没事儿，就抽两张牌。” 来都来了，程溪没有拒绝，伸手从剩下的牌里抽了两张。 翻过来一看，一张红桃a，一张红桃q. “哦呦！手气真好！”不嫌事大，何知遇立刻兴奋地喊出声，“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就中了吗？ 程溪没玩过这个游戏，不清楚规则，一时间还有些懵。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快点选！快点选！” 他们这帮人平时玩这个都放得很开，真心话尺度很大，大冒险也刺激得不行。 被这么一闹，她有些局促，正想起身，肩上却一沉。 “我替她。”将手搭在她肩上，陆决挑眉。 换作平时，这肯定是不行的。 但发话的人是陆决，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上去拂逆他，纷纷傻笑着点头。 “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何知遇也由着他去，把那两个黑纸箱拿过来。 陆决并不在意这些，看都没看，随便挑了个箱子，伸手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何知遇。 展开纸条，何知遇的表情瞬间精彩。 “大冒险！亲吻一位异性！”他把纸条举起来，朝周围展示了一圈，“大家看清楚了啊！” 操，这什么破手气？ 陆决真没想到随手一拿居然挑上了这个。 他皱着眉，反倒是一旁几个醉到不行的女生眼睛一亮，蠢蠢欲动。 陆决的坏脾气在圈子里很出名，但有钱和帅也是出了名的。 谁不想把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变成只爱自己一个人的男朋友？ 居然玩得这么大吗...... 程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陆决。 他却也在看她。 酒吧里光线昏暗，少年一半的面容浸在阴影里，眼中却泛着不一样的光彩。 “小同学。”他嗓音低沉：“帮帮忙啊。” *** 帮、帮什么忙？ 程溪几乎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在急诊楼的上午。 落在额头和眼睫上的唇瓣滚烫，少年的吻轻得像羽毛，却灼热得令人无法忽视。 她一下慌了神，小手攥着裙角，无措地看着他。 他不会真要......亲她吧？ “亲亲亲！”何知遇开始起哄，顺便拉上了蒋轩，“来一个！来一个！” 有他俩带头，剩下的人也随声附和，有喝醉的更是大声喧哗。 察觉形势不妙，程溪正想说话，刚张嘴，少年温热的手掌却覆了上来。 陆决的手轻轻压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拒绝的话语。 这是做什么？ 被捂着嘴，说不了话，她只能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水盈盈地看他。 陆决心里那股火更躁了。 掌心下，少女的脸颊细嫩，似乎稍稍用力就会压出红印。 柔嫩的唇绵软地贴在手心里，被娇软唇瓣触碰的地方像是燎了一团火。 第36节 顺着血管一路烧到心口，烧得他整个人不能自已。 她的脸本来就小，被他这么一挡，便轻易遮去大半张。 只有泛着水光的眼睛怯怯看他。 “隔着手亲。”他被看得快要发疯，嗓子瞬间就哑了，“你们没意见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压根不算亲，但谁敢有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 程溪蓦然瞪圆了眼。 被捂着嘴，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俯下.身。 灯光昏暗而暧昧，覆在她脸颊上的手掌滚烫。 凑得近了，她能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脾气不好，平时总是凶巴巴的。眼神又冷又锋利，谁看谁害怕。 但此刻，少年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隔着手掌亲上来的瞬间，他的眼里只有她。 *** “好了好了，不气了啊，乖。” 玩完那轮游戏，程溪死活都不要继续待下去，陆决没办法，只能送她回家。 她显然恼得不行，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低声下气地哄。 “你讨厌！”程溪一边控诉他，一边忍不住伸手捂住嘴。 明明隔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那一吻却像直接落在唇上一样。 让她差点儿羞得昏过去。 “小同学，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同意了。”陆决被她这个动作勾得心痒痒。 一本正经道：“那轮大冒险还是我替你做的，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哪儿有讨厌我的道理？” 程溪快被他气死了，但细细琢磨好像又没什么毛病，捂着嘴不理他。 “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亲回来。”偏偏这时他还来逗她，懒洋洋地笑，“我不怕吃亏，这次可以不用隔着手。” 他想得美！ 程溪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无赖！ “没事儿，就一个游戏，你别当真啊。”他并不介意她瞪他，反而笑意更盛。 嘴上这么说，陆决心里却不这么想。 虽然隔着手......少年的心怦怦直跳，应该也算是初吻了吧？ 程溪不知道他又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气得捶他。 陆决开车送她回家，快到小区，被沿途设点检查的交警拦下。 “看一下驾照。”交警礼貌地问。 程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有驾照吗？ 他们都是高二的学生，理论上来说......应该还没成年。 她的脸一下白了。 “给。”没想到陆决反应很平淡，摸出驾照递过去。 交警检查一番便放了行。 “你满十八了？”车停在小区门口，她难得有些好奇。 “对啊。”他懒懒地回答，偏头看她，“我脑子笨，晚上一年学，今年暑假就十八了。” “所以——”说完这一句，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谈恋爱不算早恋。”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拐到这种话题上！ 程溪恨不得掐死刚才那个好奇的自己，她才懒得理他：“再见！” 让他一个人恋爱去吧！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跑进小区，陆决忍不住笑了。 真是个傻姑娘。 目光往上一抬，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他的笑容淡了些。 伸手摸了摸额上的伤，那天陆启明用了死力，划得很深。 他原本不该晚上一年学。 但母亲离开这个家的晚上，陆启明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那年他只有六岁，根本打不过一个成年人。 第30章 十二年过去，滚下楼梯的小孩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少年, 陆启明再也没有办法像当年一样对待他, 他甚至能反过来把对方按在地上狠狠地打。 可他并没有多高兴。 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点了一支烟，陆决英气的面容在烟雾里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少年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儿子肖父,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这个父亲, 身上却也流着一半陆启明的血。 他会变成他那样么？ 当年他还小, 记忆并不真切, 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模糊。 只有在夜晚的噩梦中, 母亲哭泣的面容和陆启明野兽般的嘶吼才分外清晰。 每次惊醒都冷汗涔涔。 不禁有些出神，他坐在车里发呆, 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灼痛感。 他低头去看。 烟夹在指间，缓缓燃烧, 愣神的片刻功夫已经烫红指节。 火辣辣地疼。 烦躁地掐灭烟，陆决深吸了一口气。 不, 他不会变成第二个陆启明, 他和那个禽兽不一样。他有想认认真真呵护一辈子的人。 车内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闭上眼,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需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只需要知道他会一直对她好。 *** 周三的时候, 作文比赛的成绩出来了。 程溪和夏衍分别拿了高二组与高三组的第一，至于何诗雨，貌似最后连考场都没进。 蒋轩一直盯着她的动静，回来跟陆决邀功：“她跟班主任说那天吃坏东西去医院了, 其他一个字儿都没提！” 陆决平淡地哦了一声。 他才不关心这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女生，只是不想给程溪惹麻烦。 他知道她是个乖得不行的好学生，肯定害怕在老师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次的事严格来说是他惹上的，他不能让她无辜担了责任。 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在前面伏案学习的背影，他莫名又想起了在酒吧里的情形。 少女的唇那么软，绵绵贴在掌心，眼睛湿漉漉地看他，整个人又娇又乖。 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只亲过她细腻的额头和扑簌的眼睫，不知道那绵软的唇瓣到底是什么滋味。 大约是甜到心口发疼的味道。 “诶？”上课铃已经敲过一遍，没想到陆决却突然起身准备出门，蒋轩诧异，“决哥你去哪儿？” “篮球馆。”少年嗓音沙哑。 他快燥死了，再坐在这里盯着她看，肯定会发疯的。 这一节是英语课。 相比其他的任课老师，英语老师年轻些，性格也比较活泼，同剩下把陆决当空气的老师不同，她偶尔会管管这个不听话的少年。 就像第一次听写时那样。 “人呢？”一进教室，她就发现陆决又不在座位上，立刻皱了眉问蒋轩。 蒋轩傻笑着挠头，没说话。 英语老师可没他那么蠢，稍稍想了下便明白过来。 “去篮球馆把他叫回来。”这话却是低了头对程溪说的。 英语老师还记得这个成绩优异的女生跟陆决坐过同桌，她不放心蒋轩，也知道让李实去肯定叫不回来。 于是就点了程溪的名。 突然被叫到，程溪先是一怔，随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走在去往篮球馆的路上，她却有些忐忑。 这两天陆决还跟以前一样，每天早上都守在小区外面等她。 第37节 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不要等啦，他根本不听，反而愈发死皮赖脸的缠上来。 从来都是一点儿理都不讲。 她气得不行，说他霸道说他流氓，他也不生气，甚至还点头附和。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早上阿姨定错了闹钟，她起得早，吃完饭收拾好准备出门时，才发现比平时整整早了半个小时。 于是她给他发短信，叫他不要来了。 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影。 清晨露重，少年的头发和衣服都沾了露水，湿漉漉的。显然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会一直都来得这么早吧？ 提前一两个小时守在外面，就为了早上和她一起走这段只有二十分钟的路？ 程溪有些无措。 她见过他暴躁发火的样子，疯起来谁都拦不住，是真的凶狠。她又因为车祸有心理阴影，免不了畏惧几分。 可这样一个她有些怕的坏脾气少年，居然每天早起那么久，默默地在未亮的天光里等她，却从来都不透露半点。 如果今天没提前出门，她压根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咬了唇，放缓脚步。 秋意渐浓，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被风一吹，微黄的叶片飘飘摇摇地打着旋儿落下。 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声。 少女难得心烦意乱起来。 有些事禁不住细想，她虽然恼火他那些放肆的过分举动，又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确实很上心。 她早就把那条由纱布做成的发带取了下来，现在想起来却依旧耳根滚烫。 少年的感情浓烈直白，炽热得像一团火，推拒不了也躲避不得。 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越想越纠结，程溪的步伐越来越慢，几乎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挪。 “啊。”即使走得这么慢，她还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 不由轻呼出声。 “学妹没事吧？”一双手扶了上来，依旧是温润的声音。 她抬头：“学长？” 站在她面前的是夏衍。 这一节是体育课，老师不耐烦管高三的学生，挥挥手让他们自由活动。想活动的待在外面，不想活动的就回去学习。 夏衍便准备回班写作业，没想到却看见了林荫道上的程溪。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垂头慢慢地走，风吹动发丝和裙摆，墨绿色的校服显得整个人愈发白皙。 安安静静的一个小姑娘。 夏衍有些难耐。 那天她穿白裙的模样让他一眼惊艳，久久不能忘怀，原本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却被陆决抢了先。 陆决的无法无天崇礼人尽皆知，夏衍班上还有被揍过的同学，直到现在，听到陆决的名字都会发抖。 他就没了勇气，不敢上前，只能默默站在旁边，看着她乖乖地立在那儿，让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给她绑头发。 心里有说不出的嫉妒。 陆决的名声多差啊，脾气坏爱动手，每学期都挨处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良少年，怎么有资格站在她身旁。 “学长有事吗？”抬了头，却只见夏衍眼神有些放空，程溪不由出声。 她跟这个学长并不熟悉，作文比赛的奖项都是单独去办公室拿的，前前后后算下来，这也只见了第二面。 她的声音轻而甜，夏衍终于回过神。 他低头问道：“学妹，你有男朋友吗？” 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程溪的表情瞬间有些尴尬，迅速别开视线。 她轻声道：“老师让我去叫同学，我要走了。” 说着便想离开。 “等等！”见她要走，夏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学妹！” 夏衍学习优异，家境也不差。当了班长模样又清秀，平时有不少女生追。 “我比他好。”少女手腕细细的，捏在手里格外绵软，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热切地表白自己的心思，“他那种人配不上你！” 爱打架爱逃课脾气差，根本就是个十足的流氓混混。她这样乖巧懂事的好学生，不应该在那种人身上浪费一秒钟时间。 “你放手呀！”程溪一惊，挣扎了起来。 夏衍虽然只是个文弱的学生，但毕竟也是个快要成年的男性。她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力气，完全被压制，拼命挣扎却挣不开，手腕反而火辣辣的疼。 这人是疯子吗？ 她跟他根本就不熟啊！ “那种公子哥儿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你不要被他骗了！”没想到她越挣扎，夏衍反而用的力气越大，“他就是想玩玩你，你别当真！” 又疼又愤怒，程溪咬着牙：“你闭嘴！放开我！” 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简直是神经病！ 这条林荫道平时没什么人走，正是上课时间，学生更是稀少，只有他们两个。 挣了半天没挣脱，她眼里不由盈了泪，却咬紧牙关没哭出来。 看见她眼睫上颤巍巍挂着水珠，夏衍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冲动占了上风，他伸手捏住少女的下颌，俯下身想要强吻她。 随之而来的却是瞬间腾空飞出去的感觉，以及重重落在身上的拳头。 一下又一下。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模糊一片，他听见她喊那个少年的名字：“陆决！” 第31章 陆决快气疯了。 远远看见她被捏住下颌的一幕，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骨缝里都是森森寒意。 接着就是根本无法克制的怒火。 即使换作平时, 夏衍也根本不是陆决的对手。 更不用说现在，少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生生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 抓着夏衍的头发, 他一下一下用力地将对方的头往地上磕。 动作凶狠, 没两下就见了血。 “陆决！”水泥地上血迹鲜红, 程溪的腿瞬间软了。 她颤抖地喊他的名字, 可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眉眼里都是暴戾，手上动作不停。 似乎不把夏衍弄死绝不罢休。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她一抖。 “你住手！”不能搞出人命来！ 跌跌撞撞地扑上去，她抱住他的腰, 死命往后拖：“陆决！” 先前一直忍着的眼泪瞬间落下，程溪的声音直发抖：“够了！别打了！” 他这样真的会把夏衍活活打死！ 陆决不是一个能被轻易拦住的人。 之前在医院打陆启明的那次, 董成和那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都没能拦下他, 反而全挨了他的揍。 眼前直发黑,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弱地传到耳朵里, 他喘着粗气, 胸膛上下起伏。 嘴里全是血腥味。 抱住他的手臂纤细瘦弱, 软绵绵的丝毫不起作用，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挥开。 可他却一下被牢牢禁锢住。 失去了继续动手的力气。 松开半死不活的夏衍，他转身去看她。 她被他吓坏了，眼睛哭得红肿, 整个人都在发抖。小手却依然死死地揽着他的腰不肯松开：“不要......”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的唇翕动，眼泪直往下掉。 那一秒，陆决突然冷静下来，一颗心像是沉进了幽深的海底，怒火被瞬间扑灭。 随之而来的是冷冰冰的寒意，随着血液流淌到全身。 冻得舌尖都麻木。 他动手发疯打人的过程，她看到了。 她全都看到了。 原本就有心理阴影，他却在她的眼前，赤.裸.裸展现出了最暴戾最疯狂最偏执的一面。 她会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忍着喉头翻滚的腥甜，他低头看她。 第38节 她显然怕极了，柔软的唇近在咫尺，沾了泪轻轻颤着，脆弱得有些可怜。 她肯定觉得......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垃圾吧。 心里这么想着，陆决却笑了。 他笑得很压抑，却又带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 听见少年低沉的笑声，程溪不知所措，仰头去看。 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少年眼神幽微。 下一瞬，他俯下.身来，狠狠咬上了她的唇。 不同于那次在酒吧里隔着手的亲吻，这一次，少年滚烫的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赤.裸相接。 但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暴戾得要命，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凶狠而绝望。 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傻了，愣愣地任凭他亲了好一会儿，程溪才反应过来。 挣扎着去捶他。 他并不松手，她打他踹他，他反而亲得更深更凶。 仿佛这是最后一次接吻。 又委屈又害怕，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他却不像往常一样来哄她。 只顾着啮咬她柔嫩的唇角。 最后她哭得几乎站不住，他才终于肯松开她。 “对不起。”他沙哑着嗓子。 他不想成为陆启明那样的人，可他最终还是让她失望了。 *** 路过的老师和同学叫了救护车，将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夏衍送去医院。 他们来得晚，并没有看见陆决亲吻程溪的那一幕。 警察局里。 程溪红着眼，愣愣地坐在支队办公室中。 “麻烦你了同学。”一个女警察推门进来，冲她笑笑，“已经没事儿了，你和陆同学现在就可以回学校。” 陆决承认了殴打夏衍的事实，没有为自己做半分辩解。 但陆家声名煊赫，商政两界通吃。这点事自然能摆得平，加上陆决一年到头总要惹几次麻烦，警局里的人早已经习惯。 做完笔录就能放人，只是没想到这次还多跟来一个小姑娘。 轻声道了谢，程溪走出办公室。 陆决正好从另一端的办公室出来。 目光相触的瞬间，少年不自在地别开眼。 她现在应该很厌恶他吧。 毕竟他是一个快把人活活打死的疯子。 不敢去看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他一个人在前面走。 她落后他两步，沉默地在后面跟着。 风吹动梧桐的叶片。 地上两道影子一长一短。 “我没提到你。”走了好一会儿，他干巴巴地说，“你别怕。” 尽管她肯定已经快讨厌死他，他还是想尽力挽回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糟糕的形象。 身后的少女不说话。 只有风吹树叶的窸窣声。 陆决心里最后那点微弱的希望便没了。 是啊，他凭什么要求她在见到他那副样子后还能接受他呢。 陆启明在他眼中是什么样，他在她眼里就是什么样。 一个只知道动手打人、控制不住脾气的暴力狂。 “以后我不会去烦你了。”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他知道她一直都不乐意早上跟他一起上学，是他厚脸皮地守在那儿。 现在她彻底厌恶他，他还有什么脸继续缠上去。 身后的少女还是不说话。 秋日下午阳光充足，照在身上暖暖的。少年的心却一点一点凉下去。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又来了。 连指尖都冰凉。 就在彻底死心的前一秒，他的衣摆被牵住。 “你......”轻轻抓着衬衫的一角，少女带着娇软的鼻音，“在这儿别动。”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飘飘渺渺，陆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还是一下转过身。 她垂着眼睫，脸上还有泪痕，并不抬头看他，反而松开了手。 朝路边的药店走去。 两分钟后，她拎着袋子走回来，见他傻愣愣站在原地，抿了抿唇：“你伸手呀。” 他下意识伸出手。 揍夏衍时头脑发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现在一看，才发现手上有不少擦伤。 其中几处还在渗血，看上去有些可怖。 她没说话，拆了酒精和药棉，低了头替他清理伤口。 酒精刺激神经，微微的疼。 但陆决顾不上这个。 “你......你没生我的气？”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原谅了他。 程溪手一顿。 怎么可能不生他的气。 她都快被他气死了。 唇角还在隐隐约约的疼，一想到那个近乎掠夺的吻，她羞恼得只想打死他。 但最让她生气的不是这件事。 “你有没有做错事？”她抬头，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他。 上午哭得太惨，她的眼睛现在还有些红肿。 陆决看着心疼得要死：“我不该亲你。” 亲她的时候她哭得最凶，他心里也一揪一揪的疼。 可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待在她身边，他就忍不住想让那个吻一直持续下去。 程溪一怔，气得伸手捶他：“只有这一个？” 他确实不该亲她，但是这个人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陆决站着让她捶，却不肯再吭声。 “你该不该那么打夏衍？”她只能自己问。 少年梗着脖子嘴硬：“他欠打。” 谁让夏衍想要强吻她的？ “......”程溪跟他没法沟通。 即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他怎么不把他自己也打一顿啊！她真是快被他气晕了。 越想越生气，她伸手去掐他的手臂。 小手用力使劲儿拧，一点都没心软。 手臂被掐得生疼，陆决却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让她掐了好久，最后才服软：“下次我肯定控制住。” 不会再让她看到他这么恐怖的样子。 还有下次？ 原本都掐累了，听到他这么说，程溪差点没昏过去。 “你傻呀！”她气坏了，抬头瞪他，“为一点小事把自己搭进去！” 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软绵绵的，今天她头一次抬高了声音。 虽然还带着点儿娇，但跟以往相比，已经很是愤怒。 陆决眼神微沉。 他想跟她说不是这样的，在他这里，跟她有关的一切都不是小事。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第39节 哪怕她会把他当成疯子、垃圾。一辈子都讨厌他。 低头想解释，他却对上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的，正委屈而愤怒地盯着他看。 少年的心突然漏了半拍。 她不是在嫌弃他。 即使他发疯动手打了人，把她按在怀里亲哭了，她却并没有跟想象中的一样，把他当成避之不及的垃圾。 她在关心他。 心口那种酸涩的胀痛突然消失。 他盯着她柔软的唇，唇角有些泛红，显然是之前被他亲的。 正在生闷气，眼前的少年却低低笑出了声。 程溪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呀？” 闯了这么大的祸，亏他还能笑得出来。 她恼火地瞪他，他眼底笑意却更盛。 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唇角：“小同学，这可是我初吻。” 第32章 这个流氓！ 听清他在说什么，程溪眼前一黑。 怎么搞得好像她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一个！ 羞愤得要死, 偏偏少年的指尖还落在唇边, 她气得伸手去捶他：“不要说啦！” 嘴角还有点儿疼，他亲她的时候凶狠，动作一点不温柔, 近乎发疯一般掠夺。 她所有的反抗都徒劳无功, 唇齿间尽是张扬的气息。 热烈滚烫, 不容半点抗拒。 少女的脸颊羞红了, 耳尖也染上薄薄的粉色, 眼睛泛着水光。 敲在身上的小拳头软乎乎的，陆决由着她捶, 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唇。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甜得心口都像裹了蜜糖。 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不知道亲吻居然是如此让人沉迷的事情。 美好到灵魂最深处都在颤栗，恨不得纠缠在一处, 再也不分开。 一点儿不想回忆起早上被他按在怀里亲的场景, 捶够了, 程溪把酒精和药棉往陆决怀里一塞。 自己气鼓鼓地往前走。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又凶又霸道又不讲理。 脸颊耳根都滚烫, 她咬着唇。 她才不要再理他, 让他一个人耍流氓去吧！ *** 校园里，八卦传播的速度超乎想象。 不过一中午的时间，几乎整个崇礼都知道了这件事。 “听说地上都是血！差点没把人打死！” “我艹，那倒霉鬼招他惹他了？” “好像还有个女生在场, 不会是争风吃醋吧？” “不可能！陆决会有女朋友？高一那何诗雨他都看不上！” 从吴慧敏办公室回来的路上，周围学生的议论直往耳朵里钻。 程溪垂下眼睫。 仿佛已经习惯陆决隔三差五惹事，从警局回来之后，吴慧敏并没有多跟他说什么，反而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好生安抚了一番。 “他家里有权有钱，平时就爱无缘无故招惹人。”吴慧敏说，“我们这帮老师都管不了他，你离他远一点儿。” 要不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崇礼早就没陆决这号人。 程溪轻轻咬了唇。 她想替他解释，事情和老师们想象的不一样。 但在回校的路上，他用还带着伤的手按住她的肩，低头看她。 一双黑眸深邃。 “一个字儿都不许说。”梧桐树下，少年语气凶巴巴的，“多说一个字，多亲你一次。”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总有办法让她羞恼得满脸通红，只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坏更讨厌的人。 可偏偏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被夏衍捏住下颌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逃不过去，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出现在面前。 算上开学时慌不择路撞进他怀里的那次，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救她了。 程溪有些走神。 从出车祸开始，她很怕像他这样的不良少年。肆意张狂、凶狠暴戾、为所欲为。 多看一眼都会发抖。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她怕得要死的少年，宁愿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也不愿意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这种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边走神一边走回教室，刚进门，她下意识抬眼朝最后一排望去。 正在摆弄她丢在他怀里的酒精和药棉，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决抬头。 她表情懵懵的，清透的眼睛泛着水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浅色的唇微微抿着，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又抿得紧了些。 柔软得不行。 操。 陆决心口一滞。 这个简单的动作把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动全勾了上来，浑身都燥热难耐。 要不是在班里，他肯定要把她按在怀里亲到哭。 回味着早上少女唇瓣绵软的甜，他眯了眯眼，眼神微沉。 见她还在呆呆地看他，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 随即看见她一秒钟低头，迅速回到座位上。 果然还是又流氓又无赖！ 一颗心怦怦直跳，程溪连回头瞪他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人，简直坏透了！ *** 相比起走廊里兴奋讨论八卦的学生，下午来上课的老师都很平淡。 语文课上，吴慧敏甚至连一个字儿都没提。 班里的同学似乎也习以为常，又或者碍于当事人就在这儿坐着，并没有像其他班学生一样叽叽喳喳地讨论。 这个下午风平浪静。 在老师的讲课声中，程溪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演算着习题，终于勉勉强强把被亲吻的羞恼和看着他打人的惊惧抛到脑后。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写完了手上的练习册，她并没有继续拿新的出来，而是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她其实很累。 今天正好是生理期，她身体比较虚，通常都会很疲惫。加上早晨那么一折腾，整个人都乏得不行。 之前还能坚持住，现在空下来，她只想睡一会儿，什么都不想做。 班里很安静，落笔声沙沙。偶尔有风吹叶片的窸窣声。 闭着眼，程溪很快就睡着了。 坐在后面的卢莉莉正在写数学作业，算着算着，有一道题怎么都算不对。 想去问程溪，一抬眼，却发现她正趴在桌上。巴掌大的小脸被挡住大半，只露出光洁的额头。 几缕发丝搭在额前，看起来特别乖。 卢莉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觉察出有些不对。 少女的额头一片苍白，毫无血色，细细密密地渗着冷汗。发丝被浸湿。 手无意识地攥紧，似乎很不舒服。 她吓了一跳，起身上前查看：“程溪？”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程溪很勉强地抬头。 第40节 小腹疼得厉害，浑身发冷，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看着卢莉莉紧张的神色，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是今天什么时候受了凉，所以才会这么疼。 都是女生，卢莉莉一下明白过来。 正想问程溪要不要止痛药，身边却蓦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怎么了？” 一直盯着第一排看，原本以为程溪只是困了在休息，直到卢莉莉焦急地起身，陆决才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他直接起身，跑过来却只看到她苍白的脸。 不是平日里被他逗着急时羞怯的粉，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连嘴唇都泛白。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 毫无防备的被挤到一边，回头一看居然是陆决。 卢莉莉吓得一哆嗦。 身为同班同学，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早上才打过人的少年有多可怕。 无法无天、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他过来做什么？ “诶！”正在害怕，两三秒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决一把抱起程溪。 直接冲出了教室。 疼得昏昏沉沉，程溪只知道自己被抱着跑。耳畔风声烈烈，抱住她的少年臂弯结实。 不知道要去哪儿。 直到被轻轻放在床上，闻见独有的消毒水气味，她才明白这里应该是学校的医务室。 “同学？”校医的声音温和，“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我没什么......就是......” 话到嘴边，抬眼看见床边一脸焦急的陆决，她突然沉默了。 崇礼的女生比例稍高一些，校医对这种女孩子常遇到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便没有再问，转身去拿止疼药。 “就是怎么了？”看着她疼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鼻尖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陆决心疼得要死。 偏偏校医并不继续往下问，他一头雾水，又着急又生气：“医生你别走啊！” 今天值班的校医是个年纪稍长的阿姨，看见他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喂她吃了。”拿过来一粒止疼药和一杯温水。 “吃这个就行？”看着眼前小小的白色药片，陆决不敢相信。 语气有点儿冲。 “你们男孩子懂什么！”校医不和这个小子计较，训了他一句，“赶快给你女朋友吃药，待会儿就不疼了！” 都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关心一下小姑娘。 反应了几秒，陆决接过水和药，面色有些尴尬：“谢谢。” 他们说话的功夫，痛感稍稍减轻了一些，程溪的意识逐渐清明。听见校医和陆决的对话，她又疼又尴尬，只能闭了眼装不知道。 几秒后，她被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靠在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中。 “吃了这个就不疼了。”几十秒前还凶巴巴的，现在他却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哄她，温柔耐心的不得了，“乖，张嘴。” 止疼药见效很快，吃完药躺了一会儿，程溪逐渐缓过来。小腹没有那么难受。 躺在床上，冰凉的手被温暖的手掌包裹，小心翼翼地捂着。 微微睁眼，陆决正坐在床头，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拿手机查着什么东西。 英气的眉头绞在一处，看上去不太高兴。 他的掌心滚烫，她稍稍抽回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被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还疼吗？” 越搜索心情越差，他不知道原来女孩子要遭这么大的罪。她那么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疼。 想到这里，陆决的脸色又阴沉几分。 少年的表情很凶，仿佛谁招惹到他一般。 “......”直起身，不小心瞄到他正在搜索的内容，程溪的眼睫扑簌几下，“我没事了。” 她咬了唇，只觉得好丢脸好丢脸。 这是什么事呀......一想到刚才被他从班里抱着直接冲到医务室，一路上被那么多人看见，她的脸就烫得不行。 而且......还是因为这种原因。 要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好。 偏偏他已经无比认真地阅读完了搜索出来的科普内容，此刻正皱着眉，又心疼又生气地盯着她隐隐作痛的小腹。 看那个架势，好像还想伸手帮她揉一揉。 隔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程溪有些坐不住。 弯了腰想去够鞋子。 没想到稍稍一动，就被他按住了肩膀：“别动。” 都疼成这样了，他才舍不得让她再折腾。 听见隔间里的说话声，校医准备过来看看情况。 一撩起帘子，她看见那个坏脾气的少年半跪在床边。 小心翼翼地替少女穿鞋。 第33章 程溪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就红了：“陆决！”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无意识攥紧床单。 这像什么话...... 几乎下意识就要缩回去, 却不防他手一伸。 直接攥住纤细的脚踝。 少女的脚踝伶仃, 盈盈不足一握，少年很轻松地就能捉住：“别闹。” 不然没法儿穿鞋了。 谁闹了呀！ 他的指尖灼热，那点滚烫的温度从被触碰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脸颊。程溪的脸烧得不行。 明明是他在闹。 偏偏他抓得紧, 她想跑都没地方跑,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半跪在床边, 替她穿上小白鞋。 和上午出手揍人时的暴戾不同, 尽管眉眼还是凶巴巴的, 现在他身上却一点儿戾气都没有。 三下两下系好鞋带，陆决并没有起身, 而是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脚踝。 怎么就这么娇，他没用多少力气, 那细瘦的脚腕就红了一圈。 莹白肌肤上多了淡淡的粉，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好啦！” 略显粗糙的指腹落在脚踝上, 程溪羞得不知所措, 抬眼看见站在门边微笑的校医, 脸更红了。 她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 哪儿用他帮她穿鞋。 耳根脸颊都烫得不行, 她咬了唇, 低头不去看他。 起身看见她满面通红地坐在那儿，陆决皱了眉，回头望向校医：“怎么还会发烧？” 刚才的科普文章上没提这一茬。 程溪差点儿没昏过去。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我没事啦！”眼看他还要抓着校医问，她连忙牵了他的衣角, 轻轻摇了两下。 谁发烧了......觉察到校医戏谑的眼神，她的脸更红。 只想捂住他的嘴，叫他别再说话。 “回去注意保暖，这两天不要吃凉的食物。”校医笑眯眯地嘱咐，“也不要熬夜，好好休息。” 现在的孩子真可爱。 “真没发烧？” 回班的路上，程溪打死也不肯再继续被抱着走，盯着她绯红的脸，陆决拧起眉。 他还是不放心，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程溪简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还在纠结措辞，他的手掌就覆了上来，极其自然。 校园里零零星星有几个人，她感觉脸颊更烧。 掌心下，少女细腻的额头好像并不是很烫。陆决低头，看见她咬着唇，眼睛湿漉漉的。 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他突然反应过来，却会错了意，“我不懂你们女孩子这些事，查查不行啊？” 第41节 他不查，怎么知道以后该怎么照顾她。 原本已经逼着自己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还要提，程溪两眼一黑。 “不要说啦。”她捂着耳朵，又羞又气地瞪他。丢脸得快哭出来。 “好好好。”眼看她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眶，陆决只好哄她，“我不说我不说。” 科普文章上说了，女孩子生理期敏感，情绪变化大，他要让着她。 他脾气不好性子独，从不肯让人。 但如果那个人是她，他愿意把自己的全世界都给出去。 *** 在医务室里耽搁了一会儿，等程溪回班，还在教室的没有几个人。 陆决只把她送到了教学楼门口，接着转身走了。 不知道去做什么。 “你没事吧？”卢莉莉还没走，看到程溪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跑过来。 剩下零星几个同学循声看向这边，随即彼此交换了微妙的眼神。 程溪摇摇头：“我没事。” 卢莉莉抚着胸口：“天呐......那谁过来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她还以为程溪什么地方惹上了陆决。 却没想到那个平日里凶巴巴的不良少年直接抱起人跑了。 “......”意识到方才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抱走的，程溪有些尴尬。 神经大条的卢莉莉还在感慨：“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平时没觉得陆决多关心同学，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心思都在学习上，她想得简单，只以为是程溪跟陆决坐了两周同桌的原因。 另外几个在班里的同学表情有些古怪，但碍于陆决的脾气，什么也没敢说。 何诗雨被收拾的事许多人都听说了，稍稍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我要回家啦。”察觉到他们打量的视线，程溪对卢莉莉笑笑，“你也快回吧。” 吃完药休息过后，就不怎么疼了。她背着书包，慢慢地走。 “喂，小同学！”刚出校门，走了没多远，身后一阵风。 少年嗓音清朗：“你跑哪儿去？” 一回班发现没了踪影，他连忙追出来。 梧桐树下，夕阳里，少女一个人缓缓地走着。 晚风很轻，微微吹拂着她的裙摆，乖得不行。 “......回家呀。”程溪莫名其妙。 她稍稍偏了头去看陆决。 他还是骑着那辆黑红山地车，正凶巴巴地盯着她看。书包挂在车把上，塞得鼓鼓囊囊的。 不知道装了什么。 “走回去？”陆决一愣，随即被她的话气笑了。 方才她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差点没把他吓坏，真不知道这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疼成那个样子还要走路回家，疯了吧？ “上来。”他取下书包自己背上，拍了拍山地车的横梁。 程溪摇头：“不用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带她，刚开学的早晨还有一次。 那时她虽然害怕，却拒绝得干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行。”但这一次，他不像那天那么好说话，固执得很。非要她上车不可。 程溪也很执拗地站着不动。 坐在横梁上简直就像被揽在怀里一样，她才不要。 僵持了一会儿，两人相持不下，谁都没吭声。 程溪正想说她要走了，却不防陆决突然跳下车，动作又轻又快。 “你！”接着，她被一把抱起。 在教室的时候她疼得意识不清，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抱他的。 现在她清醒得很，身子一轻，就被少年搂着腰直接抱了起来。 “放我下去！”她一愣，接着拿小拳头打他，羞恼得想撞死。 压根不把她那点儿挣扎放在眼里，陆决由着她打，连蒙带骗地吓她：“你喊这么大声，大家可都听见了。” 路边还有崇礼的学生，他这么一说，程溪立即噤了声。 怎么这么讨厌啊！ 她不敢出声，打也打不过，气得拿头撞了两下他的胸膛。 然而少年胸膛结实，她撞的额头都疼，他却不疼不痒。 “抓紧了。”他把她放在横梁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傻姑娘，这么撞不疼吗？ 说完这一句，他踩下踏板。 程溪欲哭无泪。 她抓哪儿啊！这个流氓！ 这个位置实在是暧昧极了，她坐在这儿，两侧是少年有力的手臂。身后是对方结实的胸膛。 几乎完全落入他的怀中，仿佛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偏偏他把车蹬得飞快，耳畔都是风声，她快吓死了。 只好伸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慢、慢点呀......” 她声音软软的，带了几丝哭腔。 陆决低头看她。 显然怕得不行，她整个人往他怀里缩，都顾不上躲他。 眼眶微微的红。 “好，慢一点。”他的心里一下软得一塌糊涂，放慢了速度，“别抓衣服，抓我的胳膊。” 他忘了她胆子小，一点儿都禁不起吓。 他骑得是真的慢，一旁骑自行车的老大爷都超了过去。 但程溪还是怕，都不敢睁眼，闭着眼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少女又软又娇，乖乖地贴在手臂上。 陆决只要稍稍低头，下颌就能碰到她柔软的发顶。 那阵淡淡的馨香又飘了过来。 上次给她绑头发时，她身上这种香味就撩拨得他情难自禁。 此刻她就在怀中，毫无防备，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少年的眼神沉了些。 他低头，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程溪一个激灵，抱得更紧了。 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他又低下头，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 这个无赖！ 闭着眼，耳畔温热的气息愈发明显。程溪的脸直接红了。 又羞恼又害怕，她索性毫不客气地往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她力度轻，又隔了一层衬衫，陆决根本不痛。 “咬吧。”他反而笑了，“你不想亲我，多咬几口也行。”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 这是个疯子吧...... 程溪的耳尖都红了，她才不听他的话，埋着头装小鹌鹑不动弹。 白皙的脖颈粉粉的，陆决真想咬一口。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好了，小同学，到你家了。” 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骑车时间就更短。 满脸通红，程溪跳下车，根本不想搭理他，背着书包就想往小区里冲。 “等会儿！”被他一伸手拦下来。 “你干嘛呀？”她委委屈屈地看他。 这个人总是好不过一会儿，正经没多久就开始招惹人，坏死了。 “这些你带回去。”把书包取下来，拉开拉链，陆决拿出一大袋东西。 袋子并不透明，程溪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狐疑地看向他。 第42节 “你肯定会用到的。”然而他并不解释，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冲她眨眨眼，“明早见。” 接着一蹬车子，飞快地骑走了。 这什么人啊..... 拎着那一大袋东西，程溪不知所措。 她还没来得及看里面都是什么，刚从超市回来的阿姨叫住她：“溪溪，你买了什么，怎么这么多？” “我......”程溪也不知道，低头解开袋子。 里面满满当当塞了一大堆红糖姜茶和暖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爱喝红糖水或者红糖姜茶，可以试试做糖氽蛋......就......还挺好吃的（doge） 做法：烧水的时候加几颗红枣桂圆，等水烧开直接把鸡蛋打破（不用打匀）放进去。然后按个人口味加红糖即可。 第34章 阿姨一怔：“家里还有好多红糖姜茶，你怎么......” 又买了一大堆？ “......”程溪咬了唇。 她也不知道他会一下买这么多啊。 抱紧袋子, 她垂下眼睫：“我们回家吧......” 虽然有些疑惑, 阿姨最后倒是没再多问，到家后就去忙着做饭。 程溪费劲儿地把那一大袋子红糖姜茶和暖宝宝塞到柜子里。 也不知道他一个男生是怎么去挑红糖姜茶的...... 想到那个画面，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可盯着眼前满满当当的柜子, 又犯起了愁。 这得喝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完...... 正在发愁, 手机响了。 是陆决发来的短信。 【记得喝红糖姜茶。】 捏着手机, 她又好气又好笑, 迅速回了一条。 【你买这么多，谁能喝得完呀。】 怕是等到过期都喝不掉,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另一边，陆决被这句话问住了。 他匆匆跑到超市去的时候只想到把科普文章里提到的东西都买上, 完全没有考虑到数量的问题。 那一大袋子红糖姜茶，的确有点多。 【那你想怎么办？】但他偏偏要逗她。 回想起她闭着眼死死抱住他手臂的情景, 他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要是能那样永远抱着她, 一辈子都不分开就好了。 这一句发出去, 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复。 对面的少女仿佛消失了一般。 陆决皱起了眉。 操, 科普文章说女孩子生理期情绪变动大, 她是不是被他这一句惹生气了？ 于是他飞快地编辑。 【喝不完扔掉好了, 没事儿。】 她的心情最重要。 编辑完短信，正要发出去，手机振动了一下。 隔着屏幕，他仿佛能看见她认真的表情。 【不要浪费, 明天我带一半给你吧。】 程溪没和陆决开玩笑。 第二天，她真的带了一半的红糖姜茶给他。 “我家里还有好多......”她跟他解释，“你拿回去......呃......给阿姨喝吧。” 他一个男生大概是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提到这个话题，她多少还是有些局促。没有抬头，只把姜茶塞到他手里。 因此错过了听到后半句时少年脸上的表情。 稍稍怔住，过了几秒，陆决才明白她说的应该是他的母亲。 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已经很是陌生，乍一听反应不过来。 他的眼神沉了沉，神色有些冷冽。 “你怎么不多想想我？”但下一瞬，他微微勾了嘴角，伸手接过袋子。语气戏谑。 没让她发现他的异样。 这要她怎么多想想他？ 程溪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跟他这个人讲不清楚道理，于是垂头轻声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喝啊。” 反正她是没见过男生喝这个。 “......”头一次被她反将一军，陆决噎得半天没说出话。 他一个男人喝那玩意儿干嘛？ 正准备佯装生气去逗她，一低头，他却发现她抿嘴在笑。 日光和煦，少女唇边梨涡浅浅，晨风拂动发丝，温柔得不可思议。 让人想凑上去亲一口。 操。 陆决心跳瞬间都漏了一拍。 该死的，她怎么就这么迷人。 不明白身边的少年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程溪仰头去看他。 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拆，眉眼还是一贯凶巴巴的模样。 唇角紧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不喝就算啦......”她知道他脾气不好爱生气，于是软了声音安抚他。 只是开个玩笑，没必要不高兴呀。 少女的声音甜蜜，调子软绵绵的，每一声都落在少年的心尖上。 “谁说我不喝了？”他的嗓子有些哑，伸手捏了把她的脸。 莹白的小脸和音色一样软。 突然被袭击，程溪吓了一跳，捂着脸去瞪他。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呀！ 还在羞恼，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什么意思？她困惑而茫然。 他要喝红糖姜茶？ 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陆决勾起嘴角。 她给他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灌下去。 *** 程溪没把陆决的话放在心上。 她能想象得出他抽烟喝酒的模样，但红糖姜茶...... 实在是画风差得有点大。 到了班里，她先跟卢莉莉打了声招呼，坐下却发现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沈杭没有来。 她有些疑惑。 沈杭通常都来得特别早，即使那天她早起半个小时，到学校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在班里背书了。 论刻苦用功，全年级可能再没有人能比得过沈杭。 然而今天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来？ 坐了几周同桌，她感觉沈杭只是性格比较冷淡，人其实不坏。虽然总是板着脸，平时她问问题却也会认真解答。 他没来上课......天星又要担心了吧？ 想到这里，程溪微微皱起眉。 第一节是班主任吴慧敏的语文课。 “传达一下年级组的新政策。”一手撑在讲台上，吴慧敏一手翻开笔记本，“你们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不能再懈怠，大家都要好好学习。” 后排，蒋轩捂起耳朵，小声嘟囔：“我家里有矿，不想学习行不行啊！” 他这样的学生在崇礼占了一小部分，成绩不怎么样，就等着毕业后出国镀层金然后再回来继承家业。 好好学习？不存在的。 第43节 陆决没吭声，一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一边盯着前面程溪的背影。 要不是她在班里，他也不稀罕来上课。 上课哪有打篮球好玩。 “年级组打算采取一对一帮扶的措施。”吴慧敏咳嗽一声，压下学生们的议论，“头帮尾，第一名帮助最后一名，以此类推。”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政策，那几个吊车尾的学生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何必要走形式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 但既然年级组这么规定，她也就这么宣布了。 少年指间的笔突然停下，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 “就按着期初考试的名次来吧。”吴慧敏拿出成绩表。 虽然程溪和沈杭并列第一，但因为她来得晚，学号排在后面，所以在名单上也靠后：“沈杭负责陆决，程溪负责蒋轩......” 还在优哉游哉打哈欠的蒋轩立马不困了。 “决哥！”他一下清醒，惊恐地看向陆决，下巴差点儿收不回来，“和我没关系！” 天地可鉴！他真的没有想挖决哥的墙角！ *** 吴慧敏其实并没有把这个措施当真，在她的眼里，吊车尾那几个学生也不是会好好学习的料。 没想到一下课，倒数第二的蒋轩就哭天抢地的冲到办公室里来。 “沈杭都没来上课！我身为倒数第二还有退步的空间，就让程溪同学先负责决......陆决吧！” 蒋轩直抹眼泪：“他是倒数第一，可不能再退步了啊！” 吴慧敏：“......” 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笑了。哪儿来的傻孩子？ “随便你随便你。”只以为蒋轩是不耐烦被督促着学习，吴慧敏摆了摆手。 蒋轩如获大赦，出了门一抹脸，欢天喜地的跑去报告陆决这个好消息。 “这样决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新同学了！”他冲陆决使劲挤眼睛。 陆决白了他一眼：“搞得好像老子偷偷摸摸过一样。” 嘴上这么说，少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简直是给他特意准备的理由。 让他可以天天去找她。 程溪还不知道这一茬，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帮扶都要做些什么。 她正写着习题，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却被人拿走了。 抬头一看，是陆决。 “有事吗？”平时在班里，课间的时候他一般不过来找她。 她仰脸看他，他却不说话，拧开她的杯子看了一眼。 然后极其自然地喝了一口。 他干什么呀！ 程溪蓦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她的杯子！ 而且......而且里面装的还是红糖姜茶！ 她的脸一下红了。 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决，他却很淡定，直接在沈杭的位置上坐下。 “吴老师说让你和沈杭换一下。”少年嗓音懒洋洋的，“他管蒋轩，你来管我。” “......”程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他和蒋轩在背后捣了鬼。 “那你先去做两套英语卷子吧。”还在羞恼他用她杯子喝水的事儿，她抿了抿唇。 跟他坐了整整两周同桌，她对他的真实水平一清二楚。 第一天上课能带上学期课本的人，哪里会好好学习呀。 只不过是变着法子想来缠着她罢了。 “喂，小同学。”陆决挑眉，“你也太狠了吧。” 他平时作业都不带写的，两套卷子？ 她明明知道他根本写不完。 “这是对你负责。”程溪垂下眼睫，轻声说，“学习都是要做题的。” 她当然知道他写不完两张英语卷子，就他那个水平，能把选择题蒙完就不错了。 可她又不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他这么招惹她，她也着急呀。 “你说什么？”唇齿间还残留着红糖姜茶甜丝丝的感觉，陆决笑了。 他笑什么呀。 程溪抬头瞪了他一眼：“学习都要做题，你不......” “小同学，不是这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陆决往她那边偏了偏头，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变得极近。 几乎脸贴脸，耳畔就是少年张扬的气息。程溪的脸瞬间烧起来：“......我说什么了？” 干嘛靠这么近。 “你自己说的要对我负责。”看着她微红的脸，陆决一本正经，“你是好学生，可不能反悔啊。” 第35章 谁要对他负责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程溪又羞又气。 这时是课间, 班里都是同学。害怕被别人听见, 她咬了唇，声音很轻：“你不要乱说呀！”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尽说些不讲道理的话来占人便宜。 偏偏这里是挤着一群学生的教室, 她不能光明正大地驳斥, 只能恼火地瞪他。 离得近, 陆决几乎能数清她纤长的眼睫。 清透的眼睛水盈盈的, 即使含了几分羞恼, 也勾人的不行。 柔软白皙的脸颊因为他的话染上清浅的粉，额头都透着淡淡的绯色。 “我没乱说。”她眼睫一眨, 他的心被撩拨得难耐，“以后我就归你管了。” 她又不是没管过他。 在所有人都害怕躲开他的时候拉他去急诊, 在他被当做疯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给他处理伤口。 他最不堪最糟糕的一面都被她看见了，她却没有嫌弃他。 他好想就这样让她管一辈子。 “......”明明早就知道他任性妄为的霸道性格, 程溪还是忍不住被气到。 她伸手推他：“要上课了, 你回去吧。” 不要总来招惹她啦。 她那点儿力气哪儿能推动陆决, 但他还是笑着起身：“行, 现在你管我, 我听你的。” 少年笑容肆意, 又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个人！ 都不敢去看周围同学是什么表情，程溪埋下头，耳尖微红。 她才不要管他，他自己管自己去吧！ *** 一上午过去, 陆决倒是没再来闹她。 沈杭却也一直没来学校，程溪猜测他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那谁知道......”崔天星蔫头蔫脑地扒拉着餐盘里的饭，“他从来都神神秘秘的。” 很少回她短信，不接电话，不收她的礼物。冷淡疏离到不可思议。 明明只隔了一个班，她却觉得仿佛隔了一个银河系一样。 程溪也没有办法，只能多安慰崔天星几句。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 吃过午饭，正是最困乏的时候。一段英语课文讲解完，讲台下的同学们几乎全部昏昏欲睡。 就连程溪都有点儿支撑不住，眼睫微垂。 意识正朦胧，英语老师的怒喝把所有人都弄得瞬间清醒：“蒋轩！陆决！你俩有完没完！” 别人上课睡觉顶多拿手撑着下巴偷偷睡，这俩人倒好，校服一卷把头埋进去，光明正大，睡的香得不行。 “老师我错了！”一贯是个皮的，蒋轩顶着一头鸟窝边打哈欠边告饶，“昨天背单词背太晚没睡好，您饶过我这回！” “有理了是吧？”英语老师气笑了，“就你还会背单词？” 没睡醒的蒋轩一个劲儿地点头：“真的！” 第44节 “你呢？”英语老师看向陆决，“你也晚睡去背单词了？” 陆决摇摇头，和蒋轩划清界限：“没有。” 他睡得不晚，就是起得太早。 为了和程溪一起上学，他起床的时间比以前早了一个半小时，上午还能坚持住，一到下午就困得不行。 但他觉得值，只要能和她一起走上二十分钟的路，早起算什么。 “你还挺诚实。”英语老师点点头，“行了，既然大家都这么困，那我们随堂听写一下吧。” 迷迷糊糊的蒋轩和剩下的同学们全部清醒：“啥？” “你俩上黑板。”英语老师才不管这么多，“赶快。” “我艹！”蒋轩感觉自己今天倒了血霉，磨磨蹭蹭不肯上去。 他哪儿记得住那些单词！ 上去不是丢人吗！ 这么想着，他同情地看了陆决一眼。 新同学可就坐在第一排，论起丢人来，决哥应该比他惨。 陆决倒是没怎么磨蹭，到讲台上拿了粉笔，顺便看了程溪一眼。 她显然比他紧张，微微捂了嘴，小心翼翼地抬头。 目光怯生生的。 发现他也在看她，瞬间垂下眼睫。 他哪儿能写的出来啊...... 捏着笔，程溪很是不安。 她太清楚陆决的水平，如果蒋轩还能称得上半桶水晃荡，那他就是连那半桶水都没有...... 英语老师惩罚的意味很明显，他也确实不该在上课时间睡觉。 但他脾气那么差，万一觉得自尊受挫，被惹恼了怎么办？ 她真的很怕他发火。 还在忐忑，英语老师已经开始念第一个单词。 和第一次听写时一样，挑的都是又长又难的词汇。 每写完一个，程溪就忍不住抬头去看黑板。 蒋轩那边的情况好一些，十个里勉强能写出一两个。 陆决这边就比较惨了。 黑板上全是序号，一个单词也没写出来。 少年背对着她，单手插兜。午后的阳光被窗帘挡去一部分，温和地照在身上。 显得侧颜没平时那么凶。 但他的动作还是透着种狠劲儿，一笔一划都深刻。 她不由越来越不安。 英语老师每念一个单词，陆决就百无聊赖地写一个序号。 基本什么都不会，写错的上去不如全部空着。最起码看着好看。 他不在乎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块学习的料儿。 反正谁也不会拿成绩来为难他。 只是...... 身后那道紧张的视线一直跟着，他想忽略都难。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他。 陆决不由微微勾了嘴角。 这是在担心他？ 心底有忍不住的愉悦，他写下最后一个序号。 转身信手一丢，粉笔稳稳地落在盒子里。 抬手那一下，程溪还以为他要砸人，吓得一颤。 发现他只是把粉笔扔进盒子，才稍稍安心。 偷偷去看他的表情。 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少年的神色不是平时被惹恼的阴沉狠戾。 眼角眉梢里反而带了一点笑意，似有若无的。 看起来潇洒恣意。 居然没生气吗...... 她眼睫扑簌两下。 “五十个单词，一个对了九个，一个全都没写出来。”英语老师对这俩学生也是没办法。 她瞪了眼嬉皮笑脸的蒋轩，又去看陆决：“你好意思吗？看把你小老师急成什么样了！” 她早就看见程溪一直朝黑板上望。 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转念想到早上年级组新实行的措施，心下便了然。 她很喜欢这个学生，成绩好人也乖巧。 摊上陆决这么个帮扶对象，估计都快急死了。 突然被老师点名，程溪很是局促。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低了头不吭声。 她只是怕他发脾气...... 没想到他不但没不高兴，反而还......有点儿开心？ 她搞不懂他的心思。 “我就这水平。”陆决耸耸肩，从讲台上走下来。 却没回座位，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 单手撑住她的桌子。 程溪吓了一跳。 这是在上课......他想干嘛呀。 她抬头，无措地看他。 “小老师。”少年嘴角噙着笑意，黑眸深邃，“我基础差，你以后多管管我？” 程溪的脸一下红了。 他怎么又来闹她呀！ 她好想去瞪他，然而这里是课堂，老师同学们都在往这边看。 没有办法，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第36章 “哇......”下课后，卢莉莉惊呆了。 平时只听说陆决又动手打了谁, 什么时候听说他主动要学习？ 她凑到程溪面前：“你太厉害了！” 居然能治住连老师都管不了的问题少年。 “......”卢莉莉声音不大, 但程溪还是窘迫得很，稍稍攥紧手中的笔。 他绝对是故意的！ 知道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 她没法拒绝。 这才明目张胆地来问她。 “不过这样你会很辛苦啊。”一心扑在学习上, 卢莉莉心思特别单纯, “他那个水平......” 说这句的时候音量很低, 生怕被最后一排的陆决听到：“应该会很难管......” 是真的很难管！ 越想越恼火, 程溪抿起唇。 他那么不讲理的一个人，成天过来招惹她, 她哪儿能管的住呀。 都快被他气死了。 不知道程溪心里在想什么，卢莉莉认真地出主意：“反正老师也不会强制查, 你给他布置好任务就行。” “不然别说你，”回头看了眼后排, 她才继续, “就是你和沈杭加在一起也带不动他......” 毕竟陆决一直稳居倒数第一的宝座。 “我知道, 谢谢你啦。”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程溪很是无奈, 但又没有办法对卢莉莉明说, 抬头想冲她笑笑。 一抬头, 她被卢莉莉身后的人吓了一跳：“沈杭？” “哇！”他悄无声息的，一扭头，卢莉莉也被吓到，惊叫出声, “你怎么了？” 大半天没出现在教室，此刻，沈杭正背着书包，沉默地站在那儿。 第45节 他穿着秋季校服，一套倒也整齐。只是脸上淤青了一大片，手上缠着纱布。 眼镜像是摔过，左边的镜片有些裂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就那么戴着。 “麻烦让一下。”他没有理会两个女孩子的惊讶。 还是冷淡的嗓音，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然而卢莉莉那一声惊叫几乎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大家纷纷看去。 “我艹？”蒋轩愣了，几秒钟后呆呆地扭头看陆决，“决哥你干的？” 他听人说过那次在操场上陆决和沈杭起冲突的事。 “滚你大爷！”陆决毫不留情地往蒋轩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老子打他干嘛？” 他还犯不着跟一个书呆子较真。 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动手。 “你没事吧？”集体懵圈好一会儿，李实小心翼翼上前询问，“你这是......” “摔的。”沈杭面无表情。 他伸手推了推已经有些裂纹的眼镜，坐下后便没再搭理李实。 低头看起课本。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李实半信半疑地回了座位。 “这咋摔？”蒋轩一脸懵逼，“把脸往楼梯上照着磕？” 那得对自己多狠心啊！ 陆决感觉身边坐了个傻子：“把你能耐的！现在出去磕一个给老子看看！” 架打得多了，沈杭脸上那伤一看就是被人揍的，更不用说那副开裂的眼镜。 书呆子也会打架？ 并不怎么把沈杭当回事儿，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就过去了。 *** 陆决不在意沈杭，程溪却是被吓得不轻。 一连好几天，几乎所有的任课老师上课时都问沈杭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改变。 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 受伤之后，他的性子好像比以前更加冷淡，除了老师叫他，平时基本不说话。 中午连食堂都不去，埋头在班里学习。 “摔能摔成那样吗？”崔天星又心疼又生气，“他为什么不说实话！” 这两天她天天放学都去堵沈杭，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案。 她倒没和脑子缺根弦的蒋轩一样以为是陆决干的，但肯定跟什么人动过手。 “可能不想让你担心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溪微微皱了眉。 沈杭的脾气也挺执拗，换作一般的男生，被漂亮的女孩子天天追在身后，怎么也该态度软和些。 偏偏他一脸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这还不让我担心？”崔天星感觉自己快气炸了。 她眉眼漂亮，生气的时候也好看，食堂里不少男生都偷偷看她。 生气归生气，吃完饭，她拿出一个淡紫色的眼镜盒递给程溪：“溪溪，这个你帮我给他。” 那副碎了的眼镜沈杭一直没换，看着就让人难受。 程溪打开眼镜盒，里面是副做工精良的银丝眼镜。 一看就价值不菲。 以崔天星的家境，买的肯定都是最好最贵的东西。 “好。”虽然没把握沈杭会不会收，她还是轻轻点头。 下午放学时，她把眼镜盒放在沈杭的桌面上。 “你一直这样，天星也会伤心的。”眼看他眉头一皱就要拒绝，她轻声说。 明明很在意对方，为什么却总是想拼命把人推开呢？ 她不能理解。 沈杭没说话。 本来就瘦，加上脸上的淤青还没全部褪去，显得有些羸弱。 “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谢谢。” 不好过多干涉他们两个人的事，见沈杭收下了眼镜，程溪没再说什么。 收拾好东西，她背着书包往外走。 转过拐角，迎面差点儿撞上一个人。 “啊。”她吓了一跳，声音颤巍巍的。 显然是专门在这儿守着，陆决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少年眉目锐利，一双黑眸深邃。 虽然嘴角微微勾起，那点儿笑意却没到达眼底。 看起来格外的凶。 “喂。”他伸手，按住程溪的肩，把她堵在拐角处，语气强硬，“我吃醋了。” 陆决都快醋死了。 那天他闹得太过分，程溪真的被气得不行。 一连好几天都不怎么搭理他，上学路上也不吭声，埋头一个人走。 看上去很是生气。 没办法，他只能跟在后面低声下气地哄。又是倒热水又是冲姜茶，但小姑娘这次似乎很认真，不管他怎么哄都不松口。 显然是狠下心要好好治治他。 从来没追过人，这是头一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 抓耳挠腮正在犯难，没想到却看见她跑去给书呆子塞了东西。 操。 尽管知道程溪和沈杭之间一点儿猫腻都不可能有，陆决还是很不高兴。 他抓住她纤细的肩：“小老师，你那么关心那个书呆子，怎么就不能好好关心一下你的学生？” 那天可是当着全班的面答应要管他。 这个人！ 被按住肩膀，禁锢在那一小块空间，程溪气得想捶他。 他还好意思说！ “你放手呀。”正是放学的时候，楼道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 陆决本来就是学校里惹眼出挑的人物，格外引人注意。加上这个暧昧的动作，不少人都偷偷看过来。 她不喜欢被过往的人这么盯着看。 她声音软，即使恼火也是绵绵的。 陆决那点火被撩得不上不下，偏偏她又睁着眼睛清凌凌地瞪他，小脸粉粉的。 操，他心头一颤，只好松了手。 “我不管。”但还在嘴硬，“你不关心我，我就去揍书呆子。” 在她心里，难道他还比不过一个沈杭？ “......”程溪被他的强盗逻辑呛着了。 “那是天星让我带的东西。”她好声好气跟他解释，“你没必要生气呀......” 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脾气简直差到不行。 “我说过了，我吃醋。”陆决振振有词，根本不听她讲道理，“凭什么他有我没有？” 他的小姑娘只许对他一个人好，其他人都不行。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贪婪的人，想独占她的全部，一丁点儿都不给别人留。 程溪眼前一黑。 “你不要说啦。”她伸手去捂耳朵，脸颊烫得要命。 这个人总是直白得能把人气死，一点儿都不矜持！ 然而，她捂着耳朵在前面走，他就吊儿郎当地拎着书包跟在后面。 仿佛一定要她今天给个说法。 被缠得没办法，又真的害怕这个不讲道理的少年跑去揍沈杭。程溪抿唇：“好啦，谁说你没有。你别生气呀。” *** 二十分钟后。 新华书店。 “......”面对眼前全科的五三，陆决脸上难得露出茫然的表情。 这就是她要给他的东西？ 一大堆他这辈子都不会碰的教辅资料？ “前面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他还在懵圈儿，就见她低着头，把那一大沓五三往这边推了推。 第46节 声音清甜：“这些你拿回去好好做，成绩一定可以提高。” 程溪没有开玩笑。 前两天她气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闹她，因此没怎么管吴慧敏说的事。 但她是做事认真的性格，既然老师这么说，她就会好好做。 这些教辅资料本来就是要给他的。 过了好久，没听见他吭声，她抬头。 少年的神色比在学校时更凶了......脸黑得能滴墨，简直像随时要打人。 不是都给他了吗？怎么还不高兴呀...... 有苦说不出，自己挖坑把自己埋进去，陆决黑着脸，把那堆五三一本本往书包里装。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他才不想要这些东西！ 但这是她买给他的，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收下。 “......”程溪莫名其妙，她都管他了，他为什么还生气？ 她想问，又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因此不敢吭声。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得发懵，陆决推着车，越想越不是滋味。 这傻姑娘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确实想让她管他，但不是这种管法！ 和沈杭两相对比，他醋得更厉害了。 他又不吃人，她怎么就不能多亲近他一些。 一边吃着莫名其妙的飞醋，一边往前走。 他的衣袖被扯了扯。 动作很轻，微风一般扫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再怎么吃醋，他对她也毫无办法。 尤其是这么软绵绵的摇晃，简直跟撒娇一样。勾得他心尖直颤。 心里又涩又甜，陆决扭头：“怎么了？” 一回头，就看见她手里拿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这个给你。”她冲他笑，梨涡甜得不行，“不要再生气啦。” 第37章 沉甸甸的红果上裹着一层透明的糖稀，颗颗圆润饱满。微风一动, 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香甜。 他不由有些恍神, 分不清那到底是糖葫芦的味道，还是少女身上清甜的幽香。 撩得人直蹿火。 “这个很好吃的。”见陆决怔在原地，程溪把手里的糖葫芦又举高了一些。 她其实不确定他究竟会不会喜欢。 跟在后面, 她只是觉得他看上去真的好凶好生气啊...... 少年头上的纱布还没拆, 皱着眉不吭声。他的长相英气, 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清俊, 眉眼一沉, 打眼望去就格外狠戾。 又凶又野，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路人都纷纷识相的躲着他走。 她知道他脾气不好, 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隔三差五还忍不住动手。 可是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气呀？ 又没有人惹他。 正在纠结, 看到路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她心头微微一动。 还是安抚一下吧, 不然他真的不高兴, 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梧桐树下, 少女举着糖葫芦, 微微仰脸。神情认真, 看上去好乖好乖。 陆决只想把她按在怀里揉小脑袋。 “小老师。”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去逗她，“你就这么打发我？” 平日里那些追他的女生送的都是一盒比一盒精致昂贵的糕点，只有她拿路边十块钱一串的糖葫芦来哄他。 谁打发他了？ 听了这一句，程溪有些微微的恼火。 她平时很喜欢这一类酸酸甜甜的小零嘴儿, 今天好心好意来安抚他，没想到他却这么说。 “不要就算啦。”他坏得要命，她才不给他吃。 “谁说不要？”然而他从来都不讲理。 她正要收回手，少年就从她手里抢了一串过去。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买东西。”陆决抓着那串糖葫芦不放，低头笑眯眯看她，“我可不能辜负小老师一片心意。” 这个人真的是没救了！怎么什么都能想歪！ 听出他话中调侃的意味，程溪的脸蓦然红了一片。 她不想理他，低头自己吃糖葫芦：“你赶快吃吧。” 有吃的堵住嘴，就不要再来招惹她啦。 拿着糖葫芦，陆决却没动。 他眼眸深邃。 身侧的少女耳尖泛红，脸颊粉粉的，正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咬着红果。 柔软的唇角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儿糖渍，她下意识用舌尖去够。 操。 瞬间口干舌燥起来，他别过头，不敢再去看她。 这么纯一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勾人。 他又想起按着她吻的那一次，如果现在吻上去，肯定会更软更甜。 躁得不行，他咬了一口糖葫芦，企图压下心头那阵邪火。 红果绵柔，入口带着一点沙，酸酸甜甜的刚刚好。 少年不由眯了眯眼，喉头微动。 心尖的躁动被甜甜的滋味取代，陆决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程溪。 她还在乖乖地吃糖葫芦，根本不知道他想狠狠地亲她。 行吧，他勾起嘴角。 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如今却被这一串糖葫芦收买了。 偏偏他心甘情愿，只觉得甜到了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当一回短小君，明天粗长qwq 第38章 一周过去，年级组推行的帮扶措施并不怎么顺利。 “我真不是读书的脑子！”抱着习题册, 蒋轩在英语老师办公室大哭, “老师你行行好！就让沈杭放过我吧！” 什么时态动宾主谓，他一个都听不懂！更别说做题了！ “......”英语老师懒得搭理他，挥挥手赶人, “别给我看你那错题, 我也头大！你自己找沈杭去！” 密密麻麻的都是红叉, 瞧上一眼就头疼。 气呼呼地走在楼道里, 蒋轩郁闷得要死。 早知道就不跟决哥换了！明明糊弄一下就能糊弄过去的事儿, 书呆子怎么就这么较真？ 偏偏年级组长还打电话跟他父母沟通过，不做不行, 不然他老爹就要停掉副卡。 正在盘算如何才能在钱和命之间保持平衡，抬眼一看, 蒋轩眼睛亮了。 “嫂子嫂子！”他三两步冲上去拦人，“等等我！” 默认陆决迟早能追到程溪, 这一声嫂子他喊得极其顺口, 根本就没过脑子。 并不知道他在喊谁, 直到挡在面前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程溪被惊着了：“你、你说什么呀！” 谁是他嫂子！ “嫂子我错了对不起！”蒋轩连忙举手告饶, 几秒后意识到又没说对, 索性摆了摆手破罐子破摔，“你帮我给书呆子说说呗，别总是逼着我做题行不行？” 他都快被折磨得英年早秃了！ 楼道里都是人，被这几声嫂子惹得满面通红, 程溪恨不得赶快捂上他的嘴。 然而她还急着要去吴慧敏的办公室，只能先勉强应下蒋轩。 免得他再口无遮拦。 陆决身边的人怎么都跟他一样没个正形儿啊。 第47节 从办公室出来，她咬着唇，还是止不住羞恼的情绪，脸颊烧烧的。 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反倒是他，自从上次买了串糖葫芦，就开始变本加厉地粘人。 以前还只是早晨守在小区外，现在连下午放学都要跟她一块儿走。 她不乐意，他就推着车子慢慢跟在后面，非得亲自把她送回去。 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没想到现在连蒋轩他们都开始有样学样。 简直过分。 心里气得要命，程溪还是得去找一趟陆决。 吴慧敏把她叫去办公室为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大部分老师对所谓的帮扶措施嗤之以鼻，但年级组长极其坚定。专门打电话给相对落后同学的家长挨个叮嘱，不然蒋轩也不会乖乖做沈杭布置的题。 吴慧敏对蒋轩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担心陆决。 “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就没必要盯着管了。”她叮嘱程溪，“他想做题就做，不做就由着他去吧。” 免得什么时候又嫌管得太多要发火，节外生枝。 程溪其实觉得还好。 那天买完五三后她布置了一些题目，陆决看起来不是很愿意，最终却还是应下了。 只是说他脑子笨做得慢，让她晚点儿来验收。 今天刚好满一周，到了检查的时候。 她从后门进班，蒋轩不在，座位上只有陆决一个人。 明明背对着她，他却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瞬间转身：“小老师？” 心情仿佛很不错，一向冷锐的眉峰柔和许多，少年黑眸里含着笑意，认真地盯着她看。 他五官生得好，即使平时带了戾气也格外俊朗，在人群里出挑得很。 不然不能被那么多女生追。 但被蒋轩方才那么一闹，程溪只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可恶，垂了眼不去瞧他：“我来检查习题。” 小脸无意识地鼓了鼓。 妈的。 陆决心口一颤。 她怎么就这么可爱。 他真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脸，又怕她不高兴，最后只是抱了手臂。 懒洋洋道：“你说检查我就要给你，是不是太随便了？” 其实他压根就没做，底子比蒋轩还差，那些教辅资料带回家就没再碰过。 至于年级组长打电话？ 陆启明现在还在医院住着，他根本不担心。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程溪被呛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反应过来，她抬眼瞪他：“上次说好的呀。” 不想做题可以早说，哪有到了最后关头才耍赖反悔的事。 她不擅长跟他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每次都被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尾音娇软，即使恼火也缠绵得不行。 落在心尖上痒痒的。 于是陆决就笑了。 “小老师。”他啧了一声，“检查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呗。” *** 下午放学早，医院里的人不算太多。等了十几分钟，就叫到了陆决的号。 程溪本来不想答应陪他来拆线。 但他居然拿了吴慧敏来压她：“吴老师可是说过要好学生多帮助同学，你不会不听吴老师的吧？” 只是说帮助学习，又没有说要关心生活！ 这么大的人，不可以自己去医院吗。 气得要命，偏偏他歪理一套一套的，她根本说不过他。 最后只能勉勉强强地应下。 “这都过了多久才来？”她陪着他一进去，医生就认出来了。 每天要见好多病人，按理是没什么印象的。 但医生还记得在大厅里的那一幕，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少女困在角落里，轻轻落下一个吻。 温柔得不可思议。 小姑娘上次怕得不行，这次倒是没再瑟瑟发抖。 站在一旁，小脸绷得紧紧的，垂着头，仿佛在生气。 “忘了。”陆决满不在乎地笑笑。 陆启明一直不管他，陆老爷子虽然有心，但毕竟上了年纪，总有些看顾不到的地方。 他从小生长得很随便，打了架一般也就自己处理一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这样可不行。”医生皱了眉，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又转了身去叮嘱程溪，“你下次要多管着他一点儿，拆线太晚出问题怎么办？” 到时候可有苦头吃。 “......”程溪不知所措。 几秒后，她意识到上次那一幕肯定被看见了，脸一下通红起来。 回想起那个落在额头上的吻，她羞恼得要命。 心里却又有点隐隐的担忧。 那次她被吓坏了，医生的话根本没听进去几句，完全不知道他该什么时候来拆线。 听医生的语气，好像晚了很久，不会出事吧？ “直接拆就行了。”她还在犹豫，陆决摆了摆手，“多大点儿事。” 男人嘛，流点血再正常不过。 他根本不在意。 医生不认可地摇了摇头，但看他执拗得不行，也没再说什么，取下纱布。 程溪禁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少年眉目锋锐，平时缠着纱布，看上去就已经足够凶狠，让人只想靠边站。 然而纱布一摘下，那道从额头堪堪划过眼角的伤疤便没了遮挡，显得更加可怖。 整个人又凶又野，暴戾得不像话。 活脱脱的问题少年。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心里有点害怕，盯着那道伤疤，上次的疑问又冒了出来。程溪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在医院里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丑吗？”偏偏这时他还不安静，出声招惹她。 医生摘下纱布的时候，陆决心里其实有点后悔。 今天不该缠着她要她陪。 他从没在乎过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即使伤的是脸也没什么感觉，他靠拳头说话，又不靠脸吃饭。 可是现在他犹豫了。 他不是不知道以往追他的那些女生都看中他什么，除了陆家的钱之外，无非就是他这张脸。 不然谁愿意忍他这破脾气。 他心里有分寸，对自己掂量的很清楚。 但他性格傲得很，并不在乎那些女生怎么看他。 只是怕她会不喜欢。 虽然远远不到毁容的程度，但谁脸上带了伤都不会好看。 程溪一怔，随后被气着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呀，这是重点吗？明明更应该关心拆线晚了会不会出问题吧。 气得不行，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当然丑啊。” 哪有他这种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身体的人，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医生忍不住笑了。 其实一点儿都不丑，陆决本来就不是清俊文秀的类型，这道伤又偏，落在额间并不突兀难看。 反而显得更有男人味。 然而少年的脸色却瞬间一变，显然把少女的气话当了真。 甚至还慌慌张张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听出来你女朋友这是在关心你？”医生年轻，见到这样的小情侣只觉得可爱，伸手压住他，“以后可别让人家担心了。” 第48节 谁是他女朋友啊！ 今天已经被误解两回，程溪蓦然红了脸，低头不吭声。 早知道就不陪他来了。 她羞恼万分，陆决的眼睛却一点一点亮起来。 “好。”他笑着应医生，安分地坐回去，“以后不会了。” *** 拆完线，程溪连习题都不想检查，背着书包就要跑。 陆决不得不追在后面哄她：“真生气了？” 以往惹她生气，他心里都有些没底，今天却高兴的不行。 原来她这么在意他，真好。 “流氓！”她转过身指责他，小脸气得通红。 他哭笑不得：“喂，我怎么就流氓了？” 拆个线而已，他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碰。 他把纱布拆掉后是真的凶，一仰脸，看见那道伤疤，程溪又羞又怕：“以后不许......不许让蒋轩那么喊我了。” 陆决一愣：“他怎么喊你了？”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那个称呼程溪哪儿能说得出口，羞得额头都泛红，低了头不理他。 陆决只能自己发短信问蒋轩。 得到回复后，他一挑眉。 “你不喜欢？”看着她绯色的耳尖，他好想伸手摸一摸。 怎么可能会喜欢啊...... 快被他气死了，她咬着唇：“你好好学习，不要成天想这些东西行不行？” 身旁的少年轻笑：“你怎么不跟你朋友这么说？” 他又不是瞎子，她天天帮隔壁班那女生和沈杭牵线，以为他看不见啊？ “......”程溪被噎住了。 家里管得严，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从上初中开始，妈妈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叮嘱她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爸爸妈妈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她打小就听话，从来没动过这些念头。 现在被这么一反问，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无措地抬头看他。 眼睛湿漉漉的。 操。 被这么一看，陆决心里一下就软了。 “行了行了。”他终于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说这个，送你回家。” 性子一向独得厉害，他对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肯等，立刻就要拿到手，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如今终于栽在她身上。 她这么软这么乖，他愿意用所有的耐心慢慢来。 第39章 话虽这么说，周末的球场上, 陆决还是禁不住走了神。 他的确有这个耐心慢慢等, 可要是他最终没能等到呢？ 毕竟这世界上不止他一个人喜欢她。 都是男人，他也不傻。除了那个被他揍进医院的夏衍，平时在班里, 他不是没注意到其他男生朝她投去的目光。 正是容易悸动的年纪, 她那么温柔那么好, 安安静静的漂亮小姑娘, 被人爱慕再正常不过。 他只是他们中的一个。 如果换做别的女生, 他当然有自信，脸和家境都是资本, 他根本不怕追不上。 可偏偏他喜欢的是她。 她怕他怕得要死，全靠死缠烂打才肯多看他两眼。如果他不主动,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注意他。 在她面前，他的脸和钱简直一文不值。 这下, 少年的心里没了底。 他知道她不喜欢夏衍也不喜欢李实, 一心只想好好学习。然而崇礼的男生那么多, 说不准就会出现让她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 陆决眉头一皱。 也许有一天, 她会乖乖仰脸去看别人, 那双漂亮的眼睛被对方装得满满当当，全心全意都是依恋。 光是设想这个场景，尽管被想象出来的情敌面目模糊，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喂！”一个篮球飞过来, 他也没躲，直接砸到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何知遇稀奇：“我说你发什么呆，想你们家小姑娘了？” 平日里哪儿见过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 “滚。”听到后半句，陆决抬头看了一眼何知遇。 他也不打球了，坐到场边，摸出一根烟来抽。 还是他一贯爱抽的柔和七星，但今天怎么都不是那个味道，烦躁地吐了几个烟圈，他单手掐灭烟。 那盒她给他买的烟早就抽完了，只留下一个空烟盒。 他还没扔，跟小学生一样放在桌子上舍不得丢，旁边摆着那摞教辅资料。 他当然不喜欢什么五三三五的破玩意儿，但那是她买的，他得好好留着。 “看来我们陆少情路坎坷啊！”何知遇是个不怕死的，见陆决皱着眉不吭声，主动过来招惹他，“跟我说说呗，让我看看你哪儿出问题了？” 最后一句加了重音，带了点儿颜色，是男生常爱开的玩笑。 “你他妈才出问题。”陆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和你说有鬼用。” 她该不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做人不能过河拆桥！”何知遇拍拍他的肩膀，“再怎么说上次我也帮了你一把，你该谢谢我才对！” “你帮我什么了？”陆决狐疑地抬头。 “我的大爷！”何知遇无语，“你不会以为酒吧那次你们家小姑娘手气爆表一抽就中吧？” 那还不是他辛辛苦苦做的手脚。 “......”陆决还真没想到。 “谢了。”几秒后，很干脆地应了一声。 何知遇：“......”这就没了？ “不是我说，论谈恋爱你真没我经验足。”他哭笑不得，“以后要成了我还得喊声嫂子，现在就当我出主意攒个好感行不？” 心里确实有疑虑，陆决最后还是说了。 少年的语气里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犹豫，甚至还有点儿隐约的不自信。 听完后，何知遇乐疯了。 “蒋轩没说错！”他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你他妈真纯情！” 这不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吗？担心个鬼啊！ 陆决黑了脸：“操，有病啊你？” 没追过女孩子还怪他了？ “我要是你们家小姑娘，我也不答应你。”骨碌碌转了转眼睛，何知遇不怀好意地笑。 他往旁边跳了一步，还是没躲过陆决那一脚，龇牙咧嘴：“你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扯淡！ 本来心里就窝着火，陆决没跟他客气，又踹了一脚。 他天天等她上学送她回家，还为了她跟别人打架，把能给她的都给了。就差这条命。她如果想要，他也毫不犹豫。 要是这还没安全感，他干脆死了算了。 “所以说你不懂女孩子。”挨了踢，何知遇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继续说，“你看看你自己，爱打架长得帅，家里又有钱。追在后面的女生那么多，这是什么？渣男标配啊！” 陆决差点儿没被气死：“你他妈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的人说我渣？” 他真是瞎了眼才会找这个混账帮忙。 “我知道你不渣。”何知遇举手告饶，“可你们家小姑娘未必啊。” “你自己想想你这条件有几个不渣的。”他语重心长，“就算小姑娘喜欢你，也得先掂量掂量你容不容易变心吧？” 陆决沉默。 他回想了一下身边那些人，以何知遇为首，确实换女友的速度飞快。每次带到聚会上的都是陌生面孔。 难道她也会觉得他是这样轻佻的人？ 见他不吭声，何知遇笑了：“你要给她安全感，让她知道你就认准了她一个，懂吗？” 陆决心想这他妈还不都是你们这帮孙子害的。 “给你出个主意。”他正想骂人，何知遇说，“下周四要搞艺术节，学生会找我出节目，我不想去，正好让给你。” 陆决莫名其妙：“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第49节 崇礼的艺术节他连看都没看过。 何知遇却不说话，起身去捡球。边捡边摇头。 这俩没谈过恋爱的傻子凑一块儿，没个人帮真是要完蛋。 *** 艺术节由学生会主办，没有老师参与，气氛相当自由。并不会强制要求每个班的同学都去看。 演出时间定在周四下午，学校放半天假，想去礼堂看演出的同学自己去就行，不想看的可以直接回家。 “溪溪你会去吗？”卢莉莉如今也这么叫程溪，她捧着脸，一副期待的样子。 “去的。”程溪点点头。 她本来就对文艺汇演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加上崔天星也会表演节目，肯定要去捧场。 “那我和你一起去！”卢莉莉先是一笑，看到手上满是红叉的习题册，瞬间又郁闷起来，“蒋轩错得也太多了吧......” 程溪有些尴尬。 她虽然恼火蒋轩那么叫她，最后还是在沈杭面前给对方说了情。看在崔天星的面子上，沈杭没再为难蒋轩。 没想到蒋轩父母却不乐意，托吴慧敏找一个负责任的。 找来找去，就找到卢莉莉头上。 “不过，呃......”探头过来看了看她面前的作业，卢莉莉心有余悸，“还是比你这个好一些......” 程溪面前是几份英语作文，字体乍一看很规整，仔细一瞧，简直像是小学生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东西。 显然写字的人平时龙飞凤舞惯了，如今突然一收敛，规矩得有点过分。 “还好啦......”程溪拿红笔把错误部分划圈标出来。 其实一点儿也不好，没过多久，作文上就全是红圈和批注。 虽然写得认真，语法单词就没几个对的...... 改完手里这份，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天陪陆决去拆线之后，第二天他倒是把习题交了上来，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熬了一宿。 结果翻开一看，简直是在茫茫错题里找蒙对的。 她知道他基础差，并不在意，倒是有点生气他熬夜赶作业的行为。 不写就不写，她又不会把他怎么样，何必熬一整晚不睡觉。 该拆线的时候不拆，该睡觉的时候不睡，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爱惜身体的人。 改完这几篇错误百出的作文，她抽了个课间去给他。 大约前一晚又在熬夜，陆决正趴在桌上睡觉。 那道伤疤依旧很显眼，好在少年眉目英气，除了看上去凶一点儿外都还好。 把作文轻轻放到一旁，程溪刚想走，手腕被一把攥住。 他的体温比她高，暖融融的。 “你别闹呀。”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有些恼火，“要上课啦。” 怎么总是爱招惹她。 “错这么多？”睡意朦胧，睁眼看见那么多红圈，陆决一下清醒了。 他瞪着眼，眼底一片乌青，显然没睡好觉。 “以后你一天写一篇就好。”挣了挣没挣开，程溪低头轻声说，“不用熬夜写这么多。” 写的越多错的越多，还伤身体，简直不划算。 “小老师，”陆决没松手，勾起嘴角懒洋洋地笑“我这不是怕做得少你不要我嘛。” 这个人！ 真是被他气着了，她抬头瞪他。 天天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来逗人，讨厌死了。 “你去不去看演出？”他不介意她瞪他，反而笑意更盛。 不知道他想捣什么鬼，她咬唇：“我和别人约好了一起去。” 他不要硬逼着她和他一起去看呀。 以为他又会和以前一样不讲理缠着她，没想到他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行。” 行什么行呀，他还没松开呢。 眼看着就要上课，程溪摇了摇手。 力度很轻，软绵绵的，简直像是在撒娇。 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口干舌燥，陆决只想低头亲一口那雪白的手腕。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松手让她离开。 你一定要去啊。 他想。 *** 周四。 崔天星是学生会的骨干，一早给程溪和卢莉莉留了两个前排的位置。 “去年我都没位置坐！”卢莉莉很兴奋，坐在座位上东看西看，“这里视野好开阔啊！” 程溪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学生来看演出，礼堂的座位都满了，还有站在过道上的学生。 回头不经意地一瞥，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杭站在紧急出口的位置，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鼻梁上架着的银丝眼镜微微反光。 观众席灯光明亮，他却站在黑暗处，几乎要被吞没殆尽。 还想确认一下，后排的同学却突然站起来走动，等这一阵人潮过去，紧急出口边却没了对方的身影。 她只能悻悻回头。 果然还是在意的吧......不然不会专门来看演出。 这么想着，她不由又想到那天陆决问她的话。 方才似乎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那干嘛还要问她来不来看呀？ 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想了一会儿，到了演出开始的时间，她也就不想了。 观众席的灯光逐渐黯淡，舞台明亮起来。 开场是一支独舞，崔天星跳的。 “溪溪，这是你闺密吗？”卢莉莉压低声音，“她好漂亮。” 台上的少女穿着纯白舞衣，头发盘起。和平时妩媚明艳的美截然不同，恬静优雅。 音乐轻柔，她舞姿灵动，在追光灯下让人挪不开眼。 程溪轻轻点了点头：“是啊。” 一曲舞毕，全场掌声雷动。程溪和卢莉莉跟着一起拼命鼓掌。 接下来几个节目质量也很高，从相声到魔术不一而足。到后面，程溪的手都拍疼了。 “真好看。”刚结束一个魔术表演，卢莉莉感叹，“算是没白上一年学。” 程溪禁不住笑了：“你上学就为了看演出呀。”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也很高兴。 在医院的那一年，她每时每刻都想着能有这样的生活。如今终于成真，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身边同学们的交谈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重新回到校园，读书学习生活，甚至...... 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想到陆决，她的脸颊微热，不自在地眨眨眼。 好啦，她才不要早恋，认真学习就好。 刚在心里偷偷地说完这一句，舞台上的灯光却突然灭了。 “诶？”卢莉莉一愣，“停电了？” 为了演出效果，观众席上原本就没留灯，很是昏暗。如今舞台上的灯光一灭，整个礼堂都陷入黑暗。 一片深沉的颜色。 大家反应不及，惊愕几秒，还没来得及开始躁动。环绕整个礼堂的音响发出窸窣的声响。 似乎是一瞬间的心有灵犀，在出声前，程溪抬眼朝舞台上望去。 没有光，她什么也看不见，安静凝视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但不知为何，少女的心却砰砰跳了起来。 一下一下，几乎要飞出去。 “大家好。”黑暗里，少年的声音低沉，却又无比熟悉，“我想唱一首歌，送给我喜欢的女孩。” 第40章 全场一片哗然。 “我.操这谁啊？” “牛逼！表白都表白到台上了！” 第50节 “我服！真他妈会玩！” 几秒的安静后，观众席上, 交头接耳的议论不断响起。 毕竟都只是还没出校门十六七岁的孩子, 平时再怎么闹腾，在老师和家长面前也得规规矩矩。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肆意妄为的行径。 在整整一个礼堂的人面前当众表白。 议论声中，有兴奋的男生已经掏出手机开始起哄：“开灯！开灯！” 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女生们也在底下窃窃私语, 有恋人的已经红了脸, 被一旁的小姐妹调笑：“是不是你家那位特意准备的惊喜？” 年少时的爱恋青涩, 尽管心里激动到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 最终却只能碍于各种阻挠, 只能偷偷地去牵对方的手。 如果有一个少年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恋人告白，那他一定很爱她。 “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卢莉莉瞪大眼, 激动地去抓程溪的手，“溪溪你有没有觉得耳熟？” 程溪没有说话。 黑暗里, 少女的脸彻底红透，额头脸颊耳尖都滚烫, 灼灼的像是有火在烧。头脑里一片闪着光的晕眩。 她当然熟悉他的声音。 他每天早晨等在小区外跟她打招呼, 傍晚坚持送她回家, 平时有事没事找借口来招惹她。天天追在身后, 她怎么会不熟悉？ 然而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无所谓语气不同, 少年清朗的嗓音此刻格外郑重。 严肃得不像话。 她几乎都快忘了, 他已经满了十八岁，算得上是个真正的男人。 可是...... 一旁的卢莉莉还在自顾自感叹，程溪的心砰砰直跳，明明身边一片昏暗, 却羞得不敢抬眼。 他想干嘛呀...... 这就是那天他问她要不要来看演出的原因吗？ 她咬着唇，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继续留在这里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是站起身来仓皇逃离。 正在纠结，一束追光灯却突然打了下来。 灯灭了有一会儿，整个礼堂都陷入深沉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唯独那一束光无声地落在舞台中央。 照亮少年挺拔的身影。 和前面自备演出服装的学生不一样，陆决还是平常那副打扮。白衬衫散漫地敞着领口，露出分明的锁骨和暧昧的肌肉线条。 他抱着一把吉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片刻后，抬眼朝台下望去。 追光灯下，原本就俊朗的眉目愈发深邃。那道伤疤落在眼角，英气中多了几分不羁。 一如既往的野。 “陆决？！” “卧槽真他妈是陆决！” “我天我不是瞎了吧！” 台下的同学们瞬间疯了。 高二高三的学生早就对他十分熟悉，知道他成天打架惹事的脾性，也知道他对追求他的女生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高一新入校的学生虽然不怎么知晓陆决的事迹，却多少都听过前段时间夏衍被揍个半死的消息。 以及被当众骂哭的何诗雨。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他对夏衍动手是因为争风吃醋，拒绝何诗雨也是为了别的女生？ 大家议论纷纷，有好事的已经吹起了口哨：“决哥！你看上哪个妹子了！” 礼堂里只有这一束追光灯，站在台上，陆决看不清黑暗的观众席，只能听见议论声。 他没有说话。 上午放学后他就来了礼堂，一直待在后台，没有出去看程溪究竟坐在什么地方。 何知遇想告诉他，也被他拒绝了。 这首歌是为她唱的，但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要挟她和他在一起。 他只是想告诉她，他真的好喜欢她。 是很认真、很严肃的那种喜欢。 不是随随便便的玩笑。 他沉默的几分钟，议论声已经越来越高，起哄接二连三，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像。 台下，程溪愣愣地坐在那儿。 场面已经有些失控，她头脑发懵，只知道身边的同学很是兴奋，一个劲儿追问她的姓名。 连卢莉莉都忍不住开始八卦：“溪溪，你说陆决到底喜欢谁啊？” 她抬眼看他。 坐在前排，和舞台的距离不算远，但终究还是隔了几排人，乌泱泱的一片。 加上没有灯光，他显然看不见她。只是抱紧了手中的吉他。 已经没有逃避的机会，她咬着唇，听着周围逐渐热烈的议论，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追问声渐高，气氛攀至顶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决会说出那个女孩的名字时，少年指尖微动，轻轻拨动琴弦。 他弹的是一首有些年头的情歌。 情非得已。 前奏响起，程溪有些走神。 这部剧最火的时候他们其实都还小，但耐不住口碑极好，每个小姑娘几乎都偷偷和小姐妹一起看过几遍。 到了今天，主题曲依然经典，瞬间勾起那种青涩的悸动。 而耳边，少年的声音温柔。 她习惯了他凶巴巴的模样，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沉静的一面。 全场昏暗，只有他站在那束追光灯里，轻声地唱。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观众席上的同学忍不住低低地惊呼：“天呐！” 这真的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陆决吗？ 追光灯下，少年仿佛敛去了昔日所有锐利的锋芒。他指法娴熟，边弹边唱。眉眼间少了几分戾气，俊朗的面容在温柔的嗓音里深情得不像话。 不少女生都偷偷红了脸。 而程溪的脸颊已经彻底红透，耳尖上的灼热似乎一路朝下烧到了心口。滚烫地燃着。她禁不住浅浅地吸气，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忍着脑海里炸成白光的眩晕感。 看不清台下，陆决也不想去看，自顾自地拨着弦。 他平时不耐烦学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一周却练得手疼，早已把和弦烂熟于心。 何知遇说这歌太多人表白的时候都唱，嫌俗，让他换一首。 他不肯。 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 从来没喜欢过谁，头一次小心翼翼地去学如何揣摩女孩子的心思。揣摩来揣摩去，他明白她是个外表柔弱，心里却很有主意的小姑娘。 他其实没有把握她会不会接受他。 他逃学打架、抽烟喝酒，脾气差得要死。她却那么温柔那么好。和他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十八年的骄傲不驯，在遇到她后溃不成军。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贪婪的恶鬼，伸手想要将羽翼纯洁的天使拽进地狱，不惜一切代价。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想鼓起全部的勇气，最后尝试一次。 哪怕她可能从此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平时只见过陆决发脾气揍人，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深情的模样。随着清澈的和弦声和少年温柔的嗓音，台下的起哄声渐渐消失。 大家屏息静气地听着他唱。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陆决终于将目光投向观众席。 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程溪脑海里的白光已经连绵成一片，她保持着那个捂嘴的姿势，连指尖都不敢动，生怕会被潮水般的晕眩彻底淹没失神。 黑暗里，她怔愣地注视着台上的少年。 他的目光认真而深邃。 “我是真的喜欢你。”沉默几秒后，陆决开口。 看不见她在哪儿，他却依旧坚定：“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学生，爱打架脾气差，从哪里看都配不上你。” “但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整个礼堂都回荡着少年的声音，“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台下的学生终于又反应过来这是在表白，捂着脸小声地尖叫：“这也太浪漫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让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陆决说出这种话？ 第51节 然而，在全场热烈的期待中，少年并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 “糖葫芦很甜。”静静站在台上，他只是说，“我以后可以给你买吗？” *** 程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 她甚至都不记得最后陆决如何退的场，整个人都懵了，再回过神时，已经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周秋意渐深，梧桐落叶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但显然不是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停下，身后的咯吱声慢了半拍，然后才消失。 程溪回头，对上陆决紧张的脸。 退场后就看见她默默地离开，他追上前去，她不理他，一个人慢慢地走。 小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仿佛礼堂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她回班收拾好书包，和往常一样回家。 没拒绝他跟在她身后，却也不跟他说话。 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礼堂里那些记忆才一点点儿复苏。 她还是有点儿懵，一双眼睛水盈盈地看他。 然后眼眶就红了。 这下陆决绷不住了。 他没想把她惹哭的：“操，你别哭行不行？” 她要是不喜欢他，他可以滚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学校，甚至离开这个城市。永远都不出现在她面前。 她没必要因为他这种人伤心。 “你骗人......”他一出声，程溪更难过。 坐在礼堂里的晕眩感又回来了，她去拍他想给她擦泪的手：“骗子......” 见不得她掉眼泪，陆决心疼得要死，却又忍不住辩白：“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然而听了这句话，小姑娘却哭得更凶。 她知道他喜欢她啊，她又不傻。 他对她的好她全记着，那个拙劣的小熊蛋糕，纱布做的发带、清晨等在小区外的身影，还有拉开夏衍后那个凶狠绝望的吻。 以前追求她的人都克制，一点一点地对她好。 只有他像是疯了一样，什么都想给她，哪怕她生气羞恼，还想把他的整个世界都一股脑儿塞到她手中。 连表白都小心翼翼，生怕会伤害到她。 被一个人这么全心全意地喜欢，她不知所措。 根本不懂该怎样面对。 “我明天就不来学校了好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在替她着想，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你别哭，乖，不哭了啊。” 这个人怎么总是学不会先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再去考虑别人呢？ 她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生气又心疼。 “你明明不是熬夜写作文......”难过坏了，她委屈地指责他。 他弹吉他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写那几篇作文哪用得了那么长时间。他肯定是一整晚一整晚不睡觉，忙着去练琴。 所以白天才会那么疲倦。 陆决哑然。 他万万没想到她小脑袋里想着的居然是这个，连忙承认错误：“都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熬夜好好写作文。” 她说的哪儿是这个！ 听到他这一句，程溪简直要气死。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吗？”她是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 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他这种对自己毫不在意的人？ 真的被气坏了，她红着眼瞪他：“你总是这么不在乎自己，我也会难受呀！” 尽管经常被他惹得气到不行，可是看到他拆线也不去拆，打架受了伤也不以为意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心疼很难过。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软绵绵的，水盈盈的眼睛通红一片。 陆决就愣了：“你、你说什么？” 她不说话了，仰脸委屈地看他。 眼睫上的泪珠颤巍巍的，随着呼吸轻轻抖动。 他今天唱的歌她全听进去了，却只觉得是在说自己。 跟他对她的好比起来，她才是那个几乎什么都给不了他的人。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却无能为力，甚至都不敢直白地去关心。 答应过妈妈不会早恋，她躲避他、抗拒他、见到他就想跑。不是因为她怕他。 而是...... “你......”低头看着她，陆决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胸膛，“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1章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浪尖抛到了天空上, 整个人漫无目的地随风下坠, 却迟迟未能坠入海中。飘然得很不真实。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禁不住伸手握住程溪纤细的肩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黑眸深邃, 眼神炽热得仿佛实质。 她是喜欢他的吧？ 不然怎么会因为他而难过, 为了他而伤心。 是不是？ 少年的手微微颤抖, 他根本不敢眨眼, 生怕错过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狂喜和犹疑从灵魂最深处纠缠着涌上, 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脑海。 他张了张嘴，想再问一遍, 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死死地盯着她看。 少女脸上泪痕未干，湿漉漉的眼睫依旧缀着水珠儿。黑白分明的眼眸纯粹而干净, 剔透得像是夜晚最明亮的星。 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倒影, 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只有他一个。 和他曾经幻想过的一模一样。 陆决的心一下就炸了。 一直压抑的狂喜瞬间突破那道已经被冲击得不像样的防线, 重新被浪尖抛到顶端, 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栗。 她是真的喜欢他！ 不是别人, 是他！ 她喜欢他！ “啊！”程溪只知道他死死盯着她看, 下一瞬, 身子一轻。她被他拦腰抱起，不由惊呼出声。 少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将她抱在怀里，原地转了好几圈。 天旋地转, 她吓坏了，禁不住死死搂住他的脖颈：“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陆决才不肯。 “你喜欢我！”他的声音里透着放肆的笑意，抱着她又转了一圈，“是不是？” 这个时候街上还有行人，他太开心了，根本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路人都纷纷看过来。 梧桐树下，桀骜的少年抱着乖巧的少女，美好纯洁得不像话。 程溪的脸登时就红了，她想推开他跳下去，他的手臂却结实到不行，牢牢地将她禁锢住。 她只能窝在他的胸膛里，少年的心怦怦直跳，鼓点般一下一下响在耳边。 “我不能早恋......”微微闭了眼，额头耳尖红成一片，她软软地回应。 “凭什么啊？”此刻她就在他怀里，一低头就能亲到，陆决心里躁得不行，“你都喜欢我了，怎么还不能当老子女朋友？” 天知道他有多想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从来都被他的直白逼到走投无路，程溪不知所措。 “我妈妈......”她羞得不敢抬眼，“我妈妈不让......” 操。 陆决忍不住笑了。 “那就不让你妈妈知道。”他哄她，“我们偷偷在一块儿好不好？” 他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哄过人，这辈子的耐心全都给她了。 “不、不行......”但她还是不松口，“那是骗人......” 她从小都规规矩矩的，从来没做过什么让老师家长不满意的事儿。偏偏遇到他之后，已经零零散散瞒了阿姨不少。 一向听话懂事，面对他的要求，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啊......”抱着她的少年叹息一声，“真是要我的命。” “你舍得这么晾着我？”将她轻轻放下，陆决去抓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叫她的名字：“程溪，我真的喜欢你。” 第52节 少年手掌温热，轻轻松松就捉住她的手。胸膛结实，一颗心有力地搏动，程溪感觉掌心滚烫一片。 她脸颊滚烫，不敢看他：“我妈妈会让郑阿姨处分你......” 陆决差点笑出声：“那就让她处分我好了，念检讨挨批抄手册都行。” 她怎么这么乖啊，他怕什么处分。怼天怼地桀骜惯了，他什么都不怕。 只怕她会拒绝他。 手还落在他的胸口上，程溪小声说：“不行......” “你不许再熬夜了......”崇礼的学生手册厚厚一本，那么多，要抄又是一整晚。 他又不是铁打的，要好好休息才行。 “那你答应我。”他就知道她心疼他，“你做我女朋友，我以后绝对不熬夜。” 已经不只是脸颊发热，程溪咬着唇，在礼堂里那种晕眩感又回来了。她只能勉强靠在他怀里才能保持平衡。 她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碰上他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挺巧啊决哥。”正在纠结之际，身后却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才从看守所放出来不久，没想到走几步碰上了熟人，红毛的牙都快咬碎了。 他看了一眼陆决怀里的程溪，皮笑肉不笑：“几天不见，没想到你们居然搞到了一起？” 上次在小巷里的事过去没几天，他们这帮人就被逮个正着。想一想也知道是谁给警察递的线索。 本来只想带着人来找那个小姑娘的麻烦，不料却看见了两人相拥的景象。 陆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他怕个求？ 回头看见红毛，曾经被追逐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压下。程溪几乎克制不住地发抖。 “别怕，没事。”陆决一下冷了脸，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看来你是真他妈想死啊。” 早知道上次就该把这狗东西的肋骨直接断了！ 不过须臾之间，少年脸上的温柔褪得干干净净，黑眸泛着冷冷的光，额上一道疤，又野又凶。 红毛便有些怵，但仗着身后还带着几个小弟，便虚张声势起来：“那就连你一块收拾！” 说着，便上前来想先去拽程溪。 一声惨叫。 连程溪的衣角都没碰到，他的手腕被抓住，少年的手按上肩头，用力一错，便听见关节扭曲的咔嚓声。 陆决直接卸了他一条手臂。 还没从剧痛中醒过神，腹部又挨了狠狠的一脚。头晕眼花地趴在地上，红毛只能听见身后小弟们哭天抢地呼救的声音。 *** 坐在警局里，陆决快气疯了。 当时气氛正好，他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能让她答应下来，谁知道半路居然冒出来一个搅局的，而且还是冲着她来。 他不是那种保护不了自己女人的废物，血一涌上头，冷静下来时地上已经躺倒一片。 一个站着的都没有。 “他想动老子女人，老子还不能打他？”面对警察的询问，陆决冷笑，“断手断脚了医药费我出！他的骨灰盒我都给他买！” 现在想起来他其实有些后怕，万一开学那天他没有遇见她，不知道最后会出什么事。 做笔录的警察没说什么，心里却啧了一声，行啊小子。 他们也极其厌恶那几个骚.扰女学生的混混，但情节不严重，关几天就放了出来。 没想到最后会是陆家这个小少爷收拾的人。而且还是以一打五，看来是练过有真本事。 “你可以走了。”警局和方秘书联系过，挨揍的又是几个混混，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冷着脸出去，转过拐角，他看见她坐在大厅。 小脸苍白，茫然而紧张地看过来。 完了，他心想。 今天肯定又吓到她了。她胆子那么小，好不容易才肯敞开心扉，被这么一吓，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答应他。 程溪确实被吓到了。 她知道他凶，可是今天那边足足有五个人，红毛挑衅时，她其实是想拽着他跑的。却没想到他直接一个人冲了上去。 和上次揍夏衍时那种近乎失了智的疯狂打法不同，他今天的动作干脆利落，不过几分钟就把那群混混全打趴下。 也实在太......太夸张了点...... “我练过散打。”见她呆呆地看他，陆决干巴巴地解释，“是他们太不经打。” 不是他太过分太狠。 学散打原本是为了对付陆启明，他当年揣着一股狠劲儿，学得比所有人都快。没想到最后陆启明没揍几次，都用到了平时打架上。 但他不后悔，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去学。不然今天就没有办法好好保护她。 “我送你回家吧。”看程溪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他也不想在打人这个话题上多说。微微扶着她的肩，出了警局。 这么折腾了一回，天已经有些擦黑。街道两边亮起了路灯，霓虹闪烁。照亮一小片夜空。 程溪走在后面，看着陆决推着车一个劲儿地埋头在前面走，一次头都不回。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大概是在怕她嫌弃他。 她怎么会嫌弃他呀......她咬着唇，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这个笨蛋。 但少年显然不知道她的心思，生怕什么地方会惹她不高兴，索性一声不吭地朝前走。 路灯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墨色深沉。她试探着伸了伸手，地下的影子便连在一块。 盯着那两个连在一起的影子看了一会儿，她轻声叫他的名字：“陆决。” 一直祈祷着她别叫住他，最终却还是听到了这一句，陆决心里一沉。 他停住脚步，却不想回头，生怕会听见她用软软的嗓音说出最残忍的话。 然而他不动，她却脚步轻盈地追上来。 站在他身边。 身旁是少女身上浅淡的幽香，陆决微微吸了口气。 离小区门口只有几十米距离，他索性一步跨上车，嗓音沙哑：“怎么了？” 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什么时候居然胆小成这样，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绷着脸，陆决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却不防程溪靠了过来，踮起脚尖。 轻轻地亲了下他的侧脸。 第42章 那个吻极轻，少女唇瓣又绵软, 温温柔柔地落下, 似有若无地啄在少年的脸上。像是落花拂过脸颊，难以寻觅痕迹。 陆决就怔住了，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那阵曾撩拨得他心烦意乱的暖香萦绕在身边, 近在咫尺, 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亲了他一口。 僵硬片刻,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程溪红着脸看他, 耳尖发烫, 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水色，盈盈地映出他的模样。 这是她长这么大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 她从小循规蹈矩, 一直都听老师家长的话，唯独就这么一次。将所有的规矩抛在脑后, 大着胆子吻了他。 她想告诉他，她一点儿都不嫌弃他。 她喜欢他。 夜色渐深, 晚风凉凉地吹起, 少年的目光却越来越灼热。他黑眸明亮, 炽热得仿佛烧着一团燎原的火。 她的脸便一下滚烫起来, 后退好几步, 转身就跑：“我回家啦。” 怎么就......会去亲他呢...... 夜风扑在脸上, 脸颊的热意丝毫未褪，程溪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咬着唇跑进小区。 她的心怦怦直跳，一下一下的。 十几秒后，身后传来少年快意的笑声。 伸手去摸被她亲吻的侧脸, 止不住身体里那种从灵魂最深处涌出的喜悦。他大声地笑，笑声肆意张狂，小区外的行人纷纷回头嘀咕：“这是个疯子吧？” 他是疯了，他高兴疯了。 盯着她渐渐远去的墨绿衣角，陆决松开手，那辆十几万的山地车被他扔废铁一样掼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真实。但脸颊上残留的暖意温柔，带着少女的芳香。 “我喜欢你！”他冲她喊，“程溪！老子喜欢你！” 少年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收敛，有力地传得很远。小区里散步唠嗑的居民好奇抬眼，程溪禁不住想伸手去捂耳朵。 这个人怎么这样呀，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羞红了脸，匆匆向家跑去，刚踏进楼道，却不防身后一阵迅疾的风。 “啊！”被一把抱起，她吓得惊呼出声。下一秒却被堵上了嘴。 少年的唇滚烫，他把她放在楼梯扶手上，低头狠狠地吻她。 一楼的声控灯昨天刚坏，还没来得及报修，光线昏暗的楼道里，陆决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揽着她的腰，细细密密地啮咬她绵软的唇瓣，一寸都不愿放过。 妈的，他喘着气，她这么甜这么软，像是裹了蜜的毒.药，亲一口都让人发疯沉沦。 他亲得凶狠，程溪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仰着脸迎合。偏偏他怎么也亲不够，迟迟不肯松开。 第53节 唇齿暧昧地纠缠，羞得不行，她禁不住呜咽出声，掉了眼泪。他终于肯松开她的唇，凑上来吻她沾了泪的眼睫。 细致而贪婪地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 “你怎么这样......”她委屈坏了，伸手去捶他结实的胸膛。 “你是老子女朋友。”他嗓子哑得厉害，透着被压抑许久的欲望，“还不准老子亲你？” 天知道他忍得都快疯了。 怎么这么霸道呀。 她都被他弄得疼了，偏了脸不肯让他再亲：“谁、谁答应做你女朋友？” 她又没这么说。 少女的声音娇软，因为被亲得太狠，带了丝恼火的哭腔。 陆决心里的火被勾得更烈，又啄了两口她的脸，嗓音微颤：“你再说一遍？” 少年毕竟年轻气盛，说话带着一股子无法无天的狠劲儿。霸道的不得了。程溪不禁有些怯，伸手想要安抚。他却低了头，凑到她耳边。 “你现在不做我女朋友，行。”他在她耳边压抑地喘息，整个人躁得要疯，“等你长大了，就来当我的妻子。” 他可不只是想把她亲哭。 *** 流氓！ 终于回到家，想起在楼梯间里被陆决抱着吻的场景，程溪羞得只想捂脸。 他太坏了，就知道变着法儿的欺负她。幸亏那段时间没有人路过，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溪溪回来啦？”阿姨在做饭，她赶快溜进房间，把被他弄乱的头发重新扎好。 收拾得快，阿姨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吃完饭，她赶紧回了书房。 生怕被看出破绽。 坐在书桌前，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他近乎掠夺的吻，还有最后那句别有深意的话。 她其实没听懂还有什么其他的含义，但他说完后就开始自顾自低低地笑，显然不怀好意。 真是没救了...... 咬着唇，程溪脸颊滚烫，还是想捶他。 羞恼之际，手机响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 她磨磨蹭蹭半天，最终还是接起：“你干嘛呀......” 没有闹够，还想来闹她啊。 站在楼下，陆决看着那扇透着暖黄灯光的窗户。 少女的影子印在窗帘上，秀秀气气的。他忍不住伸了手去仔细描摹，仿佛能触碰到她柔软的脸。 “我想你了。”他说。 他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哪怕一会儿也心痒难耐。 “别闹......”担心被阿姨听见，程溪压低声音。 明明才见过面，怎么就又想她了。 她偏了偏头，窗帘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地动。陆决眼眸深邃。 他回味着方才抱着她亲的感觉，止不住的口干舌燥。 但他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还没亲口说喜欢我。”电话另一端，少年嗓音有些闷。 程溪的耳尖登时就红了。 这个人！ 她攥紧手机，满面通红。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难道非要她说出口才算啊。 她不说话，他却很固执：“我就是想听。” 潮水般的疯狂慢慢褪去，陆决逐渐冷静下来。他虽然贪恋她的柔软，心底却也有着隐隐的不安。 他怕她只是一时冲动，他想问她要一句承诺。 从小在陆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没什么安全感，轻易也不问别人要诺言。在他看来这东西是最没用的，可以随随便便被许下，也可以随随便便被打破。 但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只要她今天说这么一句，哪怕以后她不喜欢他，他也知足了。 程溪微微皱眉。 她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不安，于是放软了嗓音。 “陆决，”她有些脸红，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呀。” 秋日天寒，夜深露重，晚来风急。陆决却感觉蓦然心口一热，满满当当的全是暖意。 “嗯。”他沉声应到，“我也喜欢你。” 有她这一句，他死了都值。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时间线，艺术节改到周四。 第43章 少年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程溪的脸更红。 “好啦。”她不跟他闹, “你到家了吗？”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夜月色很美。如水的月光穿过梧桐渐疏的枝叶，溶溶曳曳地落在陆决身上，将他的眼睛照得更亮。 他站在树下, 抬头看着她的剪影：“还没, 快了。” 他其实对家完全没有什么概念, 平日里只把自己住的公寓当做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他性格倔强, 从初中起就一个人住, 家政每天会按时来打扫做饭，剩下的时间公寓里空荡荡的, 一点儿活气都没有。 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了，也并不向往普通家庭那种相处模式。然而这一刻, 听着小区里做饭炒菜的喧闹声，他突然有些隐约的羡慕。 哪怕是那种吵吵闹闹的生活, 也是被人妥帖爱着的。 “那你不要打电话啦。”听见他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到家, 程溪软软地说, “天黑了, 路上注意安全呀。” 她知道他那个横冲直撞的暴躁性子, 生怕他弄出点什么事儿。 她可不想看到他再受伤。 沉默片刻, 陆决笑了：“好。” 他什么都听她的。 挂断电话，他又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 夜渐深，万家灯火明亮，满满的烟火气息。暖黄灯光下, 少女的剪影温柔秀丽，羽毛般轻盈的落在心尖上。 他心里那点带着妒忌的躁动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他已经有了她，不需要再去羡慕别人了。 *** 一夜好眠。 这一晚程溪睡得很熟，连早晨的闹钟都没听见，最后还是阿姨把她叫醒的。 “昨天看演出看累了？”阿姨知道崇礼举办艺术节的惯例，打趣她，“瞧你睡的，都不想起床了！” 说到演出，程溪不禁有些脸红。她支吾几句应付过去，吃完早餐，收拾好书包出门。 走到一楼，想起昨天的事，她耳尖发烫，不敢再多停留，埋着头匆匆走出小区。 今日天气好，秋日清晨朝阳灿烂，但仍免不了有些冷。少年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见她来，唇角微弯。 他额上一道疤，笑起来依旧是那副凶巴巴的模样。一双黑眸里神情却温柔。 她有点儿害羞，最后还是走到他身边，咬了唇盈盈看他：“说好不要起这么早的呀......” 秋意渐深，阳光已经不能把晨露晒干。陆决的外套和头发都沾了湿漉漉的露水，看上去都透着股寒意。 他笑：“我睡不着，想你。” 一晚上都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满脑子都是她，根本没有丝毫困意。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从前追她的时候总是一刻不停地想着她，一秒钟都熬不过。没想到当她终于属于他，那种热切的思念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烧得心口都灼痛。 她简直就是上天派来要他命的。 他说得直白赤.裸，毫不掩饰，程溪的脸更红。 她扭头不看他，转身想走，他却三两步追上来，一手扶着车，一手去抓她的手。 秋日拂晓温度低，按理说站了这么久，陆决的手应当很冷。可牵住她的手却温热，带着和他身上那种寒气完全不一样的暖意。 她不禁有些怔愣，他却趁她发呆的时候紧紧抓住了她。 少年掌心很暖，结实而温柔。 “看什么看？”她呆呆地仰头看他，他笑得直往外冒坏水，“老子牵一下自己女朋友还不行？” 没、没说不行啊...... 还是那么霸道不讲理的样子，程溪说不过他，微微低了头，却看见他外套口袋里露出一抹白色。 是暖宝宝的一角。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决有些尴尬，微咳一声：“不是我非要用你们女孩子的东西啊。” 他只是怕他的手太冷，到时候会冻到她。想来想去，最后在兜里揣了一片暖宝宝。 第54节 没想到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他全身上下都凉，唯独牵着她的这只手暖洋洋的，一点儿不会让她觉得冷。 程溪不傻，想了两三秒，便反应过来其中的关窍。 她心口有些涩，眼睛泛酸。 她知道他并不是个心细如发面面俱到的人，更多时候疯起来连他自己都顾不上。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少年，面对她时却细致妥帖到了骨子里。 一点儿都不肯委屈她。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她乖乖地让他牵着走。 陆决心里其实有些没底，他知道她乖得不行，多半不太会喜欢他这么光明正大地秀恩爱。 然而片刻后，掌心里细嫩的小手软绵绵地回握过来。 十指相扣，亲密地纠缠在一处。 *** “你说决哥昨天那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亲临现场目睹了昨天陆决在台上的表白，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蒋轩隔了一宿还没缓过来，他问楚行之：“这得成吧？这必须得成吧？” 要是没成，第一时间倒霉的可就是他这个现在坐决哥旁边的倒霉鬼啊！ 楚行之耸了耸肩：“那谁知道。” 昨天演出完，台前台后都找不到陆决的影子。他俩还差点被涌到后台去的女生活活踩死，天知道那帮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疯起来怎么这么可怕。 然而陆决的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最后把主谋何知遇拽出来一问，三个人谁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 “老天爷求求你......”蒋轩虔诚地双手合十，“我愿意用我下次考最后一名换决哥爱情顺遂！拜托你一定要让他成功啊！” 楚行之：“......”心这么不诚，多半是没戏。 不过不仅仅是他俩好奇，其他班的学生其实也很在意。那场别出心裁的表白被人录了下来，三个年级都传遍了。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想知道陆决喜欢的是谁。 “你想出家当和尚？”一进门就看到蒋轩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陆决往他头上来了一巴掌，“要不要我帮你剃头？” 蒋轩一个激灵：“决哥你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陆决的表情，然而看了半天，也没从少年似笑非笑的神情里看出点儿什么。 他这个人怂，也不敢直接张口问。只能胆战心惊地朝前排看去，指望能从程溪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但少女和往常一样，规规矩矩坐得笔直。并不回头看这边，压根看不到表情。 完了...... 蒋轩生无可恋地往桌子上一趴，他就等死吧！ 坐在座位上，程溪的脸微微有些热。 他牵着她时握得很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似的。察觉到他敏感的不安，她只能回握住他。 然后他就愣了，指尖也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低低地笑。 听上去开心的不得了。 她觉得他真是好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啊。 然而近了崇礼，还有一小段距离，他却不肯继续牵她了，恋恋不舍地摩挲了好一会儿，最后松开手，低头亲了口她的指尖。 少年的唇灼热，落在指尖上滚烫。 “收敛一点儿，不然会被老师发现。”他这么说。 她知道他肯定不害怕被发现，跟以往那些动手后挨的处分相比，早恋这种事根本算不上什么。老师们甚至都不会管他。 他这么小心翼翼，全都是在替她考虑。几乎把能给她的都给她了。 一颗心赤诚，毫无保留。 她心里甜蜜，又有些微微的酸楚。 程溪不笨，昨晚陆决坚持要她表明心意的不安和今天牵她手的怯然她都察觉了。他桀骜不驯，却有着不为人知格外敏感的一面。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隐隐觉得这种性格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她想对他更好一些，让他不要那么忐忑不安，一时间却又无从下手。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告诉他，她愿意站在他身旁。 第44章 微微蹙着眉，程溪在四周渐起的朗朗书声中走了神, 无意识地盯着书本发呆。 怎么也看不进那些早已熟悉的文字。 而教室后排, 陆决单手撑着下颌，眯眼看着自己家的小姑娘。 秋日的朝阳较之盛夏温柔许多，穿过已经开始逐渐变黄的树叶, 给少女纤细的背影镀上一层暖洋洋的边。 被阳光一照, 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泛着清透的粉, 看上去好乖好乖。 少年的眼神便深邃几分。 他不禁想起了方才牵着程溪走的时候, 梧桐树下, 她乖乖地任凭他握着手，脸颊绯色淡淡。 柔嫩的指尖轻轻勾着他的掌心, 有些许痒意。那一点儿微微的痒暧昧得很，沿着掌纹渗进骨血, 在心尖燃成一簇迎风见蹿的炙热火苗。 烧得热烈滚烫。 妈的，他真不愿意松开手。 想这样牵着她走一辈子。 但他也知道她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好学生, 能答应和他在一起大约已经是最后的底线。 他恣意惯了, 才不在乎那几个处分, 可她不行。 他才舍不得让她挨那群老古板的训。 操, 真他妈要命。 和朝思暮想终于追到手的小姑娘只隔了一个教室的距离, 陆决心里那团火不上不下地烧着, 却不得不强行忍下。 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他躁得不行，忍来忍去没忍住，十指交叉。 把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一旁的蒋轩迅速低下头, 努力降低存在感。 完求了！居然没追上！ 看把决哥气得都想动手打人了！ 光顾着看程溪，过了好一会儿，陆决才注意到一旁缩成一团的蒋轩。 “你没事吧？”大早上好好的抖什么抖。 蒋轩磕磕绊绊：“没、没事啊！” 只要到时候决哥不对他动手就没事！ 他正在装糊涂，冷不防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是隔壁好事的男生：“卧槽你决哥是不是喜欢你们班那个新来的第一？玩这么大，到底追上没啊？” 上一次，陆决当着全班的面把程溪抱去医务室，除了个别和卢莉莉一样神经大条的学生迟迟没反应过来，剩下的人心中都有猜测。只是畏惧他暴躁狠戾的脾气，不敢当面说。 私下里已经小范围传开。 昨天他弄出那么大阵仗，自然少不了打听的人。 陆决本来没注意，然而蒋轩猛地一激灵，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眼风凌厉地一扫，他便瞄到了内容，眉峰随之一紧。 “......”蒋轩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皱着眉，少年脸色不太好，唇角绷紧，表情有些冷硬。 是他的疏忽，光想着向她表明心意，却忘了还有这么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不在意这些家伙在背后把他当谈资，但要是谈着谈着谈到吴慧敏那边去，他自然没事，却只会给她惹麻烦。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他伸手，径直拿过手机。 在蒋轩惊恐而可怜的视线中，他飞快地回复。 “没追上，还在追。” *** 直到午休吃午饭的时候，程溪才知道“校霸苦追年级第一没追上”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年级。 她规规矩矩地和崔天星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却仍然免不了被四面八方的学生暗中打量。 个个都投来好奇的探询目光。 “原来陆决喜欢这种类型，怪不得没答应何诗雨呢！” “真没想到还有他追不上的女生......到底真的假的？” “听说他们一开始坐同桌，决哥这是一见钟情了吧！” 纵然食堂里人声嘈杂，议论声还是传到了程溪的耳朵里。不外乎都是一些瞧新奇的言论，毕竟以前可从没听说过陆决接受女生的好意，更不要说大张旗鼓去追别人。 只是...... 她微微咬唇，她明明都答应他了，怎么全在说他没追上啊？ “你和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后桌议论声实在太大，崔天星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见对方噤声后才转回来。 她昨天跳完舞便暂时离场，错过了陆决的表白，直到今天才看到现场视频。 浪漫是真的浪漫，但也足够吓人一跳。 尽管之前听程溪解释过，她还是对陆决心存疑虑，很是担心他那样的少年能不能真正对一个人好。 第55节 被这么一问，程溪有些脸红。 但她不打算瞒着崔天星，既然她选择跟他在一起，就没有对这段关系遮遮掩掩的必要。 脸颊有些热，她正准备开口，周围却传来掩不住的惊呼。 下意识抬头，陆决端着餐盘，唇角微弯：“小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 他心情显然很好，眉眼间漾满笑意，额上那道疤看起来都没平时那么凶。 程溪却搞不清他想做什么：“可、可以呀。” 她稍稍挪动餐盘，给他让了位置。 “你干嘛？”崔天星眉头一皱。 放好餐盘，陆决在程溪身边坐下，不以为意地笑笑，语气懒洋洋的：“追她啊。”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屏息静气侧耳偷听的学生们听见。 原来是真的！校霸真的在追年级第一！ 碍于陆决就在现场，他们不敢像方才那样明目张胆地议论，相互交换着了然的眼神。 程溪有几分无措。 怎么还在说要追她？ 十分不解，她有些懵，一旁，崔天星发出质问：“你还想追多久？” 听陆决这么说，她只当程溪没答应他，语气很硬。 陆决倒是不在乎。 “一天追不上就两天，两天追不上就三天。”他语气一如既往懒散，末了低低地笑，“实在不行就追一辈子。” 他愿意一生都把她当成宝贝宠。 这话说得直白，周边听见的学生都开始起哄，程溪却还是懵懵的。 抬眸去看，正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和早上松开手时一样，少年的神色有几分不舍，目光温柔地掠过她的眼睫。 心思微转，她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们在一起，如果在学校里多加掩饰，即使老师大概率发现不了，朝夕相处的同学总能瞧出端倪。人多口杂，指不定就会有朝吴慧敏告状的人。 他说还在追她，就给她留了十足的余地。即使像现在这样亲密地坐在一起，别人也只当是他在坚持不懈地追求，不会想到她身上。 早晨那阵微微的酸楚又爬上了心尖，甚至还有些发涩。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陆决的时候，小巷里，少年懒洋洋抽着烟，眉宇锐利，骄傲任性得不像话。 现在他却敛了一身的刺，小心翼翼地维护她，姿态一低再低，简直要低进尘埃里。 她想跟他说，不用这样的。 既然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她就愿意大大方方地跟他站在一处。 和他一起承担所有的事。 “......”崔天星倒是没想到陆决会这么回答，一时间被噎住，半天没吭声。 陆决就一本正经地坐下了，也没再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安分地开始吃饭。 坐在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旁边，他心情好的不得了，一会儿就吃完了。 程溪却没怎么动筷子。 她有些苦恼。 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明白她的心意呀。 *** 陆决倒是没想那么多。 吃完午饭回班，他还特意把蒋轩抓过来问：“那些人都知道了没？” 蒋轩哭丧着脸，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最后还是楚行之过来解围：“决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比蒋轩脑子活泛，觉得陆决这不是没追上人的样子。 没说话，陆决自顾自地弯了唇角。 还能有什么意思。 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他并不介意外面那群人怎么看他。宁愿别人嘲笑他追不上女生，也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十八年他几乎从来没细致妥帖过，也不觉得自己是能照顾人的类型。但偏偏程溪一出现，他只想把她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地呵护。 或许这就是命吧。 命中注定他要拿命去爱她。 “......”这分明是失恋疯了吧！ 看着陆决坐在那儿莫名其妙地笑，蒋轩只觉得背上一阵寒意。 生怕被捉来揍一顿发泄怒火，下午头两节课，他都凄凄惨惨地贴着墙坐，大气都不敢出。 下午第三节是吴慧敏的语文课。 但吴慧敏今天去教研中心开会，不能来上课，便临时换了个老师替她代课。 代课老师是这学期才来的，刚出校门，还没被社会摔打，骨子里文艺浪漫得很。每天都要求班里同学在课前给全班同学朗诵一首诗歌。 今天临时代课，他也没打破这个惯例，知道一班的同学肯定没准备，索性自己带了本诗集过来。 “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挑一首诗朗诵？”代课老师笑眯眯地问。 下午本来就容易犯困，和这个老师又不熟，班里绝大多数人都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根本不搭理。 陆决也困得不行，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有病，伸手掩住呵欠。 一段时间的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坐在第一排，程溪犹豫几秒，最后还是举了手。 “是程溪同学吧。”代课老师和吴慧敏一个办公室，见过她好几次，“来，上来随便挑一首。” 听见她的名字，陆决立马就不困了。他抬头，神采奕奕地看向讲台。 只觉得自己家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可爱。 只是想替代课老师解围，程溪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但翻开沉甸甸的诗集，视线扫过目录，落在某一处上，她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下意识往教室后排望了一眼。 正盯着她看，却没想到下一秒她水盈盈的黑眸就看了过来，陆决心口猛地一跳。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简短的对视也会这么令人沉迷，被诱着下坠，差点溺死在清澈的瞳仁里。 隔着一整个教室，对视了好几秒，他微微吸气克制住自己，弯了嘴角冲她笑。 没想到她却抿了唇，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 这是怎么了？ 他有些诧异，坐直了身子，微微皱眉。 难道是她不喜欢他在课堂上这么做？ 正在胡思乱想，讲台上，程溪已经捧好了诗集。 她稍稍垂眸，眼睫鸦羽一般扑簌： “在此我爱你。 风在幽暗的松林里解开自己。 月亮在游荡的水上发出粼光。 同样的日子相互追逐纠缠。” 秋日午后，日光慵懒。安静的教室里，风轻轻拂动少女的发丝，将温柔的嗓音一并送到耳边。 陆决却一下僵住了。 她在念些什么？ 他并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诗，但他听见了第一句。 再简单直白不过。 站在讲台上，程溪的心砰砰直跳，声音却如潺潺流水般清澈平稳。 在那一长串目录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它。 这是聂鲁达的情诗，热情浪漫的诗人在二十岁时写下它，在近一个世纪后依然被人反复诵读。 她轻声地念： “有时清晨醒来， 连我的灵魂也是湿的。 海远远地发声，回响。 这是港口。 在此我爱你。 在此我爱你，而地平线徒劳地将你遮掩。 置身这些冰冷的东西中我依然爱你。” 性格素来绵软乖巧，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跟陆决说那些少女的心思。 她只想告诉他，跟他喜欢她一样，她也真的很喜欢他。 她胆子其实是很小的，平时也不愿意被人多关注，更不要说像这样站在台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着这样一首缠绵而热烈的情诗。 但她真的很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她不需要他近乎自卑地去讨好呵护她，也不希望他总是忐忑不安，害怕她会不会突然离他而去。 第56节 因为她真的喜欢他呀。 坐在座位上，陆决快疯了。 他死死攥着拳，嘴唇紧闭。舌尖已经传来了血腥味，有淡淡的痛感。 有那么几秒钟他几乎以为回到了她主动亲吻他的那个瞬间，但那个亲吻短暂飘忽，耳边的情诗却绵长。 一字一句落在他的心口上，然后狠狠贯穿到灵魂最深处，搅起翻天覆地的浪。 “月亮转动它梦的圆盘。 最大的那些星星借你的眼睛望着我。 而因为我爱你，风中的松树 要用它们的针叶歌唱你的名字。” 最后一句袅袅落下，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全靠死死咬住舌尖，才能勉强维持最后一线清明。 呼吸急促，他抬头看她。 她也抬眼，冲他甜甜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啦~ 谢谢鬼鬼小瞳和wzzzz的营养液~ 第45章 日光下，少女唇边梨涡浅浅, 又软又乖。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而温柔地看过来, 盈着细碎的光。 对视的瞬间，陆决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首诗选得不错。”代课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笑呵呵地称赞道, “读得也棒, 很有感情。” 班里其他同学依旧昏昏欲睡, 潦草地鼓了几下掌应付过去, 便接着打瞌睡。 没有看见讲台上少女微红的脸颊, 还有教室后排，少年异常明亮的眼睛。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程溪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大胆的事。 她立刻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陆决, 低头把诗集还给老师，然后回到座位上。 心怦怦直跳, 明明没有回头, 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脸颊耳根都烫得不行, 她压根没有勇气去看陆决究竟是什么表情, 小鹌鹑一样埋头坐在座位上, 连动都不敢动。 教室后排, 蒋轩也不敢动。 陆决还保持着那个死死攥着拳的姿势，手臂上的肌肉结实地鼓起，甚至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少年咬着牙，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那道疤被汗水浸湿，看上去凶极了。 新同学啊！ 蒋轩腿直发软，差点要哭出来。 不答应就不答应，怎么还专门念情诗来刺激人呢！ 这是要逼决哥炸毛啊！ 盯着程溪泛红的耳尖看了许久，直到不断拍打过来的晕眩感慢慢消失，陆决才缓缓松开手。 掌心被掐出了深深的印子，被咬破的舌尖发麻，满嘴都是发涩的血腥味儿。 钝钝的痛感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家小姑娘刚才给他念了一首情诗。 他听不懂诗人那些巧妙的意象和修辞，只听懂了那最简单浅显的一句。 妈的。 伸手去捂胸口，陆决感觉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彻底完了，这辈子都得栽进去。 *** 实在害羞得不行，直到放学，程溪都没敢回头。 恰好英语老师过来找她帮忙算小测成绩，连书包都顾不上收拾，她赶快跟着老师去了办公室。 等算完成绩，教学楼里几乎已经没什么人，空荡荡的。 咬着唇，她一小步一小步往班里挪，果不其然，班里其他同学都走了。 只有陆决还在等她。 秋天日头短，天蒙蒙擦黑，教室里却只开了一排的灯。朦胧的光线下，少年坐在讲台上，两条长腿懒散交错，黑漆漆的眼里满是笑意。 脸颊几乎瞬间烧起来，想到下午的事，她不敢看他，想要去拿自己的书包。 陆决却从讲台上跳了下来，直接挡住她的路。 他低头看她，少女脸颊耳尖都通红，双手无措地缠在一起，又可怜又可爱。 “现在知道害羞了？”离得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又传过来，陆决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下午念情诗的时候胆子可是大得不行。 他知道她一向胆小，根本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语气里带着笑，程溪脸更红。 明明知道她害羞，怎么还来逗她呀。 “还不都是你......”她现在也不怕他，抬眸去看，声音很软。 “我怎么了？”她一抬头，眸中盈着水光。 陆决又想到下午那个隔了一整个教室的对视。 心跳得厉害，他伸手去抓她的手，放在唇边直接亲了一口：“你就不怕被发现，真笨。” 这个人！ 程溪抿了唇，他才笨呢，怎么这么迟钝啊。讨厌！ 偏偏他还抓着她的手细细地亲，落在指尖的吻细密滚烫，她又委屈又害羞，想要把手抽回来：“那就发现好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陆决却抓得更紧，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你不害怕被老师骂？”他不亲她了，俯下.身来看她。 他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在整个崇礼名声都糟透了，老师们基本都不喜欢他。要是知道她这种好学生跟他在一起，还不得闹翻天。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下来，只开了一排灯的教室也暗得不行。他的眼睛却很亮，灼灼地泛着光。 吹在耳边的气息热烈而温柔，程溪眼睫扑簌，几秒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抓着她的手瞬间收得更紧，少年的手有力得很，甚至有些微微的疼。 他呼吸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色太亮，程溪耳尖更烧，几乎不敢看他。 但她最终还是仰脸，认真地和他对视。 “陆决。”她叫他的名字，“我不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少女声音很轻，语气却无比郑重，一双水瞳明亮，熠熠如星辰：“你不用害怕他们会怎么想，我就是喜欢你呀。” 她的嗓音和往常一样，柔软又甜蜜。说完这几句，脸红得厉害，却还是认真地看着他。 陆决沉默。 从小到大，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围着他讨好的人，那些人精一个比一个会说话，什么样的漂亮话没听过，他早就免疫了。 唯独她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轻飘飘的，什么华丽的辞藻都没有。 却直接落在他的心尖上，酥酥麻麻的。 “嗯。”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低地回应她，心里无端地发烫，“我明白。” 上天对他不算好，给了他一个像陆启明那样的人渣做父亲，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怨恨过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可他现在突然不恨了。 因为上天送她来到他身边，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安静又乖巧，居然愿意大大方方地站在他身旁，完全不介意别人会怎么看她。 “我们回家吧。”感觉自己仿佛做通了陆决的工作，程溪心里一轻。 她语气轻快起来，眉眼也盈了笑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 动作很轻，小猫一样勾人。 于是陆决也笑了：“好。” 他替她拎着书包，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 楼道里亮着几盏照明灯，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望着身侧的少女，陆决想。 每一个人的运气都是守恒的，他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都是为了现在可以遇见她。 第46章 第二天是周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总算是有点秋天的样子。”出门前, 阿姨朝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又转头看向程溪，“溪溪你自己可以去医院吗？” 坐在餐桌边，捧着热乎乎的银耳羹, 程溪点点头：“我这边没事的, 阿姨你去忙你的吧。” 第57节 梁医生下周要去外地学习两个月, 于是约了她今天去复查。但阿姨那边的亲戚刚好在周六办婚礼, 一早就递了请柬, 正好和复查时间重合。 阿姨想的是先去医院，然后稍微晚一点赶去酒店。不过程溪觉得没什么必要。 她自己可以单独去。 “好。”又笑着叮嘱了几句, 阿姨才出门，“有什么事就给阿姨打电话。” 门被关上, 家里剩下程溪一个人。 银耳羹还有些烫，她小口小口地吃, 还没吃完, 手机就响了。 “起床了吗？”电话那端, 少年嗓音低沉。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几秒钟后想起他看不见, 微微抿嘴：“当然起了呀。” 其实现在已经不算太早, 时针指到九点。她一向作息规律，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倒是陆决的声音里有丝显而易见的困倦。 “我好想你。”但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直白得要命。 这个人......程溪的脸有些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他低低的笑：“今天有空没？” 从来都不耐烦上学, 然而这个周末，陆决在公寓里简直一秒钟都坐不住。平时周内上学还能早上一起走一段路，晚上送她回家。结果一放假，连人都见不到。 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他死死盯着时钟，等到九点那一刻，便瞬间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听到少女清甜嗓音的一瞬，躁动不安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带你出去玩。” 其实他压根没想好该带她去什么地方，只是纯粹想找个理由见见她。 “今天......不行......”听出来少年话里的期待，程溪放软了声音，认真地跟他说，“我要去医院。” 下一秒，她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会惊着他，又赶快补充了一句：“没什么事儿，就是去......去复查一下。” 听见她要去医院，陆决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几秒后听见她的解释，才松了口气。 她说得含糊，他却听懂了。不想让她想到以前不愉快的事，没有继续追问：“有没有人陪你？” 程溪摇了摇头：“没有，阿姨有事。” “那你在家等我。”这一句刚说完，她听见他骤然拔高的嗓音，“我现在就出门。” *** 陆决原本是想开车来的，但程溪说什么也不肯。那辆纯黑超跑实在是太惹眼，停在小区门口过分招人注意。 她跟他商量：“我们坐地铁去好不好？” 今天是下雨天，他肯定不能再像上次去拆线那样用山地车载她。 “好。”他拿她没办法，再加上只有几站地铁的距离，因此没有拒绝。 并不是通勤时段，但因为周末的缘故，地铁上不算太拥挤，座位却也都坐满了人，就连吊环都被抓满。 个头不高，程溪根本够不到高处的扶杆。她努力踮脚去够，尝试好几次全失败了。 就在她再一次努力的时候，身侧的少年低低地笑：“你抓我不就行了，费什么劲儿。” 说着，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少女腰肢柔软，纤细得不可思议，陆决一伸手就能搂住，轻松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 他动作自然，程溪却瞬间红了脸。 她虽然主动亲过他，却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做出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揽住她的手臂有力，牢牢地把她圈住，少年温热的胸膛结实，在人群中给她隔出一片安稳的小天地。 她耳尖不由有些发烫，最终还是没推拒他这份好意。 几秒后，陆决感觉自己手上一暖。 他低头去看，她羞得连脖颈都泛着绯色，却还是红着脸，轻轻将手覆上他的手背。 她个头小，手也小小的，细嫩的掌心软绵绵贴着他的指节，让人心里痒得不行。 他就有些躁，压低了声音问她：“小同学，你说这算不算第一次约会？” 这毕竟是他们确定关系后头一次一起出来。 覆在他手上的小手一抖，接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哪有去医院约会的...... 还是害羞，程溪禁不住红了脸，她咬着唇不看他，低头看看脚尖，又抬头去看车窗。 车窗上清晰地映出他们的身影。 少年任性肆意惯了，平素的站姿总是懒洋洋没个正形儿。今天却站得笔挺，一手抓住最高的扶杆，一手牢牢地将少女圈在怀里。 他模样凶，额上那道疤不羁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于是没人敢往这边凑，留出相对宽阔的空间。 但他搂住她的手臂却有力而温柔，和凶巴巴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低着头，陆决就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在拍完那一下之后脸越来越红，耳尖都沁着潋滟的粉。最后把眼睛一闭，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操。 心里那簇小火苗一下就被撩起来，几秒内，野蛮生长成燎原的烈火。烧得心口滚烫。 他只想把她抱起来亲到哭。 碍于这是公共场合，不好做过分亲密的动作，最后他只是极其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她可别这么勾人了，他哪儿能忍得住。 *** 周六的医院来看病的人不少，光是排队挂号就等了许久。好在梁医生那边等候的病人不算太多，过去等了一小会儿，就叫到了程溪的名字。 陆决非要跟她一起进去。 “我是你男朋友。”少年一本正经，“当然得关心你。” 程溪实在拗不过他，最后只能随他去了。 “这是......”倒是把梁医生吓一跳，“你阿姨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眼前的少年模样凶得很，那道疤凌厉，活脱脱的不良少年。梁医生对这个小姑娘当初入院的原因很清楚，见到陆决，不由有些困惑。 “我阿姨今天有事。”程溪对梁医生笑笑，然后看了一眼身侧的陆决，“他......” “医生好。”陆决倒是一改在学校张扬不羁的脾性，规规矩矩地冲梁医生点点头，也没多解释什么，“您给溪溪做检查吧。” 他叫得很自然，表情也没有任何不对，梁医生愣神几秒，觉得像程溪这么乖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交往这样的男朋友。 大概是表哥一类的亲戚。 她便没想那么多，对他说：“那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过来。” 一扇屏风将这里隔成两块空间，一侧是办公桌，一侧是用来诊疗的床。 “不许偷看。”跟着梁医生绕过屏风，程溪扭头，对陆决做口型。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为了方便检查，她今天穿了半身裙。因为天气冷，又多穿了一条打底裤。检查的时候只要脱掉就好，露在外面的只有双腿，并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瞧见的地方。 但她还是害羞，只肯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另一侧。 陆决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插着兜，难得安分地靠在墙上，听着她和梁医生小声地交谈。 “最近我觉得没什么情况。”少女的声音很轻，细细的，“平时稍微跑两步，只要距离不长就不会疼。” “还是要注意，尽量避免剧烈活动。”梁医生温柔道，“天气冷了，腿上最好多穿一些，不要凉着。” 听着她们的谈话，陆决的表情有些沉，又想到先前何知遇说过的事，锐利的眉峰渐渐皱起。 “一定要好好保护腿。”检查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梁医生再次叮嘱道，“复健的时候多不容易，你当时每天眼睛都哭肿了，现在可要小心。” 有些不好意思，程溪轻轻应道：“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梁医生点点头，正要说话，门被敲了两下，一个护士急匆匆冲进来：“梁老师，主任那边有急事找您！” “那我先过去一下。”刚好这是上午最后一个号，梁医生对程溪笑笑，跟着护士走了。 没注意到少年有些幽暗的眼神。 已经检查完，坐在诊疗床边，程溪伸手准备去拿打底裤，却听见了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一抬头，她吓了一跳：“你过来干嘛！” 都说了叫他不要偷看呀！ “我过来光明正大地看。”三两步绕过屏风，陆决嗓子有些哑。 坐在床边，少女光.裸的腿纤细，莹白细腻，脚踝伶仃，根本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 可刚才梁医生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没法想象那得有多疼，她才能哭成那样。 这个人！ 程溪的脸登时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瞪他：“你出去呀！” 然而他却不听，直接蹲了下来。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腿，嗓音低沉：“疼吗？” 手掌下的肌肤细腻得不像话，稍稍施力都会现出一片可怜的红痕。他根本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摩挲。 程溪的耳尖几乎要滴血：“你......”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让他别作弄她了，然而一低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 少年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心疼，还夹杂着几丝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知道了？”尽管有些晕乎乎的，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怒火。 他肯定不会生她的气，这愤怒不是冲她来的。除了这种可能外，她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嗯。”陆决简短地回应，眉峰皱在一处，显然气得不行，额上甚至隐隐约约显出几分青筋。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程溪只能先安抚他。 可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只能伸了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 少年脾气坏，头发也跟人一样又冷又硬，硬茬茬的扎得手疼。 第58节 但她还是一下一下给他顺毛，固执霸道的少年最不好哄，得用十分的耐心一点一点慢慢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眉头终于没有之前那么紧，一直抿住的唇角也微微放松。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陆决开口，嗓音有些哑，“我会保护你。” 谁敢伤害她，他就弄死谁。 这本当是一句甜蜜的情话，然而他的表情凶得不行，语气也硬邦邦的，听上去简直像是在威胁人。 但程溪还是笑了。 “那你不要生气啦。”她放下手，抓住他落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掌，轻轻摇了摇，“你把身体气坏了，谁来保护我呀？” 她嗓音甜蜜，动作也温柔。陆决眼神深邃几分。 他回握住她的小手：“好。” 他要好好的，这样才能保护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卖鱼强的营养液 感谢洡啊的地雷 第47章 走出医院已经是中午时分。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但天空还没有完全放晴, 风一吹有些冷, 程溪裹紧外套：“我们去吃饭吧？” 她没去问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他总是这么爱操心，她不想再给他什么压力。 仰脸去看, 少年的神色依然不算太好。眉眼锋锐, 隐约含着几分怒气。 但在听见她嗓音的那一刻, 眼神骤然温柔：“嗯。”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 接着, 掌心里传来些许的痒意。 她红着脸不看他，手上动作却没停。指尖偷偷去挠他的手心, 小猫抓人一样，酥酥麻麻的。 “别闹。”陆决有点受不住, “乖。” 他知道她是想让他别再生气了，可这么一挠, 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 正是血气方刚一点就着的年纪, 哪里能忍得住。 眉头皱在一处, 他声音有点哑。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难得见到他露出这种有些僵硬的表情, 程溪觉得很有趣。于是没听他的话，又轻轻挠了几下。 “小同学。”这下陆决就不打算忍了，“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他松开她的手，作势要去抓她。然后极其轻松地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还挠不挠了？” 真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没想到他会突然把她抱起来, 程溪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逗她玩：“你怎么这样！” “我一直都这样。”听见她的控诉，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又作势要松手，“你怕不怕？” 她怕死了，赶快死死抱住他。他笑得更肆意，又抱着她一连转了好几圈。 不远处，坐在车里的董成感觉背后直冒冷汗。 不敢回头去看后排的陆启明究竟是什么表情，他只能把目光放在正在打闹的少年少女身上。 跟着陆启明小二十年，严格说来也是看着陆决长大的。从父母离婚后，他很少见到陆决这么开心。 一点儿也不像平时冷冰冰的样子。 车里的隔音做得很好，几乎听不见他们的笑声，但陆启明的眉头还是狠狠皱了起来。 “叫他过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吩咐董成。 才把程溪放下，小姑娘气得不行，鼓着脸气呼呼地瞪他，还拿小拳头捶他的胸膛。陆决都含笑受着，却不防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爷。”董成把腰弯得很低，战战兢兢道，“陆董有话跟您说。” 陆决脸上原本温柔的笑意瞬间就没了。 他抬眼，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出院了？”他并不过去，把程溪拉到自己身后，“怎么没死在里面？” 少年唇角微弯，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上次打完人后他没去看过陆启明一眼，只在拆线后去看了自己的爷爷。陆老爷子恢复得不错，精神好得很，见了他额头上的伤疤后还有力气破口大骂陆启明不是个东西。 在他眼里，这个男人早就死了 董成不敢说话。 从上一次u外的争执起，他就已经意识到少爷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可以任由陆董随意揉圆捏扁的小孩儿。 站在面前的少年冷着脸不吭声，眉眼锋锐，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摄人的威势。再过几年到商海沉浮一番，绝对会历练得更加成熟。加上陆老爷子手里的资源，未来在h城的圈子里肯定有一席之地。 然而陆启明却不懂这个道理。 “等他死了我会去看他的。”压根不想搭理陆启明，陆决牵紧程溪的手，“到那个时候你再来找我吧。” 对这个男人的反感已经深入骨髓，光是听到都会觉得厌恶。一想到对方就在不远处的车里看自己，他的眉峰紧紧皱起。 手上也不自觉用了力。 牵得实在太紧，程溪其实有点儿疼。 但她没说什么，乖乖地让他牵着。 知道这俩父子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董成并不打算强求：“那不打扰少爷。” 又冲陆决鞠了一躬，他朝程溪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快步走回去。 黑色宾利汇入车流，很快就消失了。 “陆决。”然而他还紧紧抓着她的手，程溪轻轻摇了两下，叫他的名字。 少年死死盯着早就看不见的宾利，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松手，心疼得只想抽自己：“你没事吧？” 男孩子力气大，方才又没收敛住。她白皙的手上一片红痕，瞧着可怜得很。 程溪摇头：“我没事的......刚才......” 原本她都快哄好他了，谁知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听话里的意思，仿佛是他的父亲找他。 但陆决显然并不怎么开心，说出来的话狠戾，表情也很凶。直到现在都皱着眉，一副厌恶到极点的模样。 “没事儿。”她仰脸看他，眼里一片关切，陆决的神色软了几分，“我跟那个人关系不太好。” 他是不会喊陆启明父亲的。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溪去牵他的手。 少女心思敏感，即使他不说，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再加上方才说出那样狠戾的话，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句关系不太好能解释的。 她联想到他之前的不安，心里有了计较，牵得更紧了些。 “好了，不都说过没事儿了。”现在换成她紧紧抓着他，陆决失笑，“就这么担心我啊？” 小姑娘红着脸不吭声，牵着他的小手却还是抓得很紧。 心里有种被人关心的甜，他却也舍不得她替他操心。 “小同学。”于是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吹气，“那你就行行好，等长大了多心疼心疼我？” *** 简直胡闹！ 直到坐在餐厅里，程溪的脸还是泛着绯色，止不住的羞恼。 他说的这些带颜色的话其实她总是听不太懂，但他每次都会在说完后弯了眉眼坏笑，生怕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人坏得没边儿了。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不行。”嘴上说的好听，陆决的眼里还是带了笑意。 他知道她纯得要命，稍微过界一点的话都不明白，可他就是想说给她听，然后看她又羞又恼红了脸的模样。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喜欢一个人，远远儿的看着不够，想要靠得近一些。等靠近了，又想去牵手。牵手后要拥抱，拥抱后想亲吻。最后彻底和对方纠缠在一起，灵魂交融的颤栗。 他只是个凡人，自然不例外。 可她还小着呢，软软娇娇的一个小姑娘。他再怎么任性顽劣，都舍不得伤害她半分。 只能说几句不着调的话逗逗她。 或许这就是男人都有的占有欲？ 陆决自己其实也想不太明白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他想把她藏起来，谁都不给看。然后把她狠狠欺负哭。 “明明就是你的错呀。”想到这里，他唇边笑意更盛，程溪看见了，只觉得他好坏。 哪有这么死不承认的人。 她红着脸，隔着桌子去掐他的手臂。 “是我的错！我的错！”她哪有什么力气，陆决根本不觉得疼，但还是夸张地喊出了声，“别掐了！等会儿出人命了啊！” “哟，这不是小陆吗！” 喊得声音有点儿大，听见他的声音，隔壁的男人循声而来：“诶，这你女朋友？” 班里的学生一般不直接叫陆决的名字，老实一点的都像李实那样喊他陆决同学，蒋轩他们就叫决哥。 听习惯了，程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声小陆是在喊谁。 等意识到是在喊陆决时，男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上次还说没女朋友，这次被我抓了个现行吧！” 说着，他又退了两步去叫隔壁的人：“瞧我抓到谁了！小陆和他女朋友！” 程溪一愣，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隔壁就呼啦啦涌过来一大群人。 有男有女，年纪不一，年轻人和中年人有。见了她纷纷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啊，怪不得小陆今天没来，原来是约会去了！” 第59节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懵，抬头去看陆决。 “老赵！”陆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们，信手拍了把男人的肩，“行了，我们家小姑娘害羞，以前没让你们见，算我的不是。我陪个罪，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谁要你请！”老赵并不在意，重重一把拍了回来，然后冲程溪乐呵，“我们就过来打个招呼，你们玩你们的，年轻人就是要享受时光啊！” 剩下的人点头附和，又七嘴八舌地调笑几句，这才回到隔壁。 程溪已经彻底懵了：“......他们是？” 说是亲戚也不像，说是朋友......陆决这个年纪，玩得好的应该都是同龄人。就像上次他带她去酒吧参加何知遇的生日宴会一样。 隔壁那群人的年龄跨度，实在是大了些。 “那都是我骑行俱乐部的朋友。”今天原本有个例行的聚会，但想着要陪程溪去医院，陆决就推了。谁 知道刚好撞个正着。还被轮流调笑了一遍。 “你们玩得很好吗？”隔壁桌笑声热闹，程溪还有些没回过神。 不然不会这么随便地喊他小陆，一点儿都不拘束。 “平时一起骑骑车，关系还不错。”瞧她一副懵懵的样子，陆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吓到你了？” 程溪连忙摇头：“没有。” 她只是从未见过陆决的这一面。 他的名声不好，学校里学生怕他，老师不喜欢他，传来传去无非都是任性暴戾那几个词。在她面前有时也收不住脾气，犯起轴来暴躁凶狠得不像话。 可看方才老赵他们和他相处的模样，一个个亲切随意，显然他在那里很轻松自在。 她不懂收敛情绪，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陆决一下就看出来了。 他坐到她身边，跟她开玩笑：“是不是终于发现我是个正常人？” 心里很清楚自己一贯的形象究竟是什么样，陆决有几分无奈，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他其实并没有传言里那么爱打架，只是被陆启明影响太深，愤怒的时候总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知道这样不好，也想过要改掉这个毛病。为了发泄无处释放的精力，他专门参加了骑行俱乐部。结果最后和俱乐部里的人玩到了一起去，回到学校还是免不了跟人动手。 不过在俱乐部里的时候还是很愉快，那里没有人畏惧他，也没人讨厌他。 “乱讲。”听到他这么说，程溪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让他随便说话，“你就是......脾气太差。” 什么正常不正常的，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头一次被人捂住嘴，陆决忍不住笑了。 他轻轻拿下她的手，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她：“那怎么办啊？” 其实他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自从遇到她之后，除了夏衍那次，他几乎就没怎么动手打过人。 甚至这一次都没冲上去揍陆启明。 程溪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拿他执拗的暴躁脾气根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抬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嘴唇微抿，有些无措。 显然被问住了。 “行了。”看着她茫然的样子，陆决只想笑。 他揉揉她的小脑袋，“先吃饭，别想这么多，想太多要长不高的。” 吃的慢，老赵他们在临走前又过来打了次招呼。 午饭后，陆决送程溪回家。 站在小区门口，他看着他的小姑娘慢慢走到拐角处，然后微微扭头看他。 心里甜得要命，他冲她挥手，示意她赶快回去，不要管他。 少女的身影消失后，陆决并没有走。在梧桐树下又站了一会儿，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她不用担心那么多，只要有她在身边，他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哪怕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喜欢他，只要她还喜欢他，他愿意为她做改变。 这么想着，陆决准备打车回公寓，顺便计划一下明天怎么再骗她出来。 然而一转身，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黑色宾利。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启明面无表情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季事情比较多，有的时候可能来不及更新，会在文案挂请假条的。实在不好意思啦。 然而昨天火急火燎挂完假条今天一看居然写错了日期...我可能被蒋轩传染了低智商...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蒋轩：？？？ 感谢洡啊、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感谢洡啊的地雷 第48章 陆决抬眼。 父子俩对视的瞬间，原本已经停了的雨突然落下。灰黑云层中倾泻而下的雨势极其暴烈, 伴着骤然炸开的雷声。隆隆作响, 令人头皮发麻。 冰凉的雨点乘着风，穿过窸窣作响的残叶和枝条，肆无忌惮地砸在少年的脸上。微微的疼。 不过几秒的时间, 他浑身都湿透了。 雨势太密, 陆决不得不抬手擦了把脸, 抹掉眼前的雨水, 这才看清陆启明的表情。 安稳坐在宾利里, 对方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神色不为所动，仿佛正在外面淋雨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 但陆决还是笑了。 “舍得大把大把砸钱养女人，”天边一声惊雷炸起, 雨势愈发急密，少年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 却带了十足的嘲讽, “怎么就不舍得去整整你这张脸？” 右眼皮跳了两下, 陆启明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愤恨和恼怒交织的表情。 驾驶座上的董成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陆启明原本的容貌不差, 不然陆决不会生得这么俊朗。长相好看保养得宜, 家底又丰厚, 这些年来他在外头养过的女人少说也有十几个。虽然一部分是为了钱，但也不是没有被他那张脸迷住的姑娘。 不过现在，他可能没机会拿脸再去浪荡。 在医院的那次，陆决用了十足的力气, 拳拳狠戾，一点儿没收敛。就是照着要命去的。 好在抢救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陆启明活了下来，脸上的伤却可怖。鼻翼眉骨处都缝了针，疤痕鲜明，活像在脸上趴了好几条丑陋的蜈蚣。 看上去可怕得很。 盯着着眼前恼火的男人，陆决嘴角微弯，露出一个冷笑。 然而他心里并没有多高兴，看到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只觉得反胃恶心。 他转身要走。 “畜生！”陆启明终于被激怒了。 但他也不敢下车去追赶这个儿子，当初u外被按着打的记忆还鲜明，他本能地恐惧眼前已经不受他控制的少年：“你现在胆子大了，连你父亲都敢揍！” 陆决的背影一顿。 有那么几秒他几乎以为是雨势太大自己听错了，然而当身后的宾利里不断传来陆启明歇斯底里的辱骂声时，他只想冷笑。 “你他妈要跟我算账？”他猛地回头，两三步走到宾利前，弯腰去看陆启明，“那我也跟你算一算！是从你把我妈打跑开始算，还是从你把我踹下楼梯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开始算？” 天边雷声隆隆，少年的声音却直接盖过了雷雨声，一双黑眸深沉的有些吓人。陆启明的怒骂就突然卡在了嗓子里。 董成下意识跳下车，想要阻止可能发生的惨剧，抱住陆决的腰：“少爷冷静，冷静啊！” 陆决并没有动手。 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他身体里却热得发烫，怒火毫无章法地烧着。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勉勉强强止住想要把陆启明拖下来打的冲动。 他有了她，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乱发脾气。 “你是觉得我小时候不长记性，记不住你拿烟头烫我。”默念好几遍程溪的名字，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陆启明，“还是觉得我瞎了眼，没看见过你拿烟灰缸砸我妈的头？” 拳头已经攥起，少年手臂上肌肉紧绷，青筋毕现。 天知道他有多想弄死眼前的这个畜生。 在人前，陆启明永远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人后却做尽了龌龊事。 其实那些事陆决真的记不太清，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不真切，只有在噩梦里才能清晰地回想起发生过什么。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人类出于自我保护构筑的防御机制，避免再次受到伤害。 但那些噩梦经年累月，每一晚都在提醒他陆启明曾经的暴行。 如果没有这个畜生，他的母亲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是在替你母亲抱不平？”见董成抱住陆决，陆启明的胆子大了一些。 一想到自己被这个不熟的儿子打成这样，他就止不住想发火：“你以为她真的在乎你？这么多年压根就没回来看过你一次！你替她着想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你这个儿子！” 轰隆一声，又一道雷劈下来。黑云压城，几道闪电照亮少年锋锐的眉眼。 被董成死死抱住，陆决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启明看。 他没说话，只有额头现出几根青筋。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黑漆漆的眼眸里映着满天云翳，黑云翻滚，阴沉得有些吓人。 陆启明其实说到了点子上，从签署离婚协议离开陆家的那天起，他的母亲就再没回来看过他一眼。哪怕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儿子。 可能是不想再和陆家的人有任何牵扯。 每每想不通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察觉到少年身体骤然的僵硬，董成几乎想给陆启明一巴掌让他闭嘴。 然而对方却沉浸在戳到痛处的喜悦里：“哦？真被我说对了？” 毕竟沉浮商海几十年，陆启明在心智上还是要比陆决成熟，只是一时被气昏了头。发现陆决如此在意这件事，他也不气了，甚至挥挥手：“放开他。” 董成不敢，他又催促几遍，直到董成放开手，才假惺惺地笑起来。 第60节 “你不知道吧，她一离婚就再嫁生了小孩。”脸上那些伤疤被牵动，陆启明丑陋得像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龙凤胎，一男一女。算着年纪今年该上初中。人家一大家子和和美美，谁还会记得你？” “陆董！”董成实在是听不下去，匆忙跑回车上。 他原本以为陆启明只是要和陆决谈谈心，哪儿知道张口就去戳人伤疤。 他也不管陆启明还要不要再说些什么，赶快发动车子，免得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雨势更密，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陆决甚至没看清那辆宾利最后驶向了何方。 耳边雷雨声交加，风声飒飒。他站在瓢泼大雨里，方才因为愤怒几近沸腾的血液瞬间凉了下来，指尖冻得发麻。 ——她一离婚就再嫁生了小孩。 ——谁还会记得你？ 陆启明得意洋洋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荡，盖过了风雨声，嗡嗡作响。 陆决面无表情地擦了把脸。 可雨越下越大，他的视线很快模糊一片。 暴烈的雨声中，原本就泛黄的梧桐叶片纷纷坠落，随着风落在少年身上，轻飘飘的。 然而他一下就站不住了，踉跄好几步，最后勉强扶着树干蹲下。 心口疼得厉害，他咬着舌尖，直到咬出血来也没止住心口的疼。 “陆决？”不知道蹲了多久，浑身淋得透湿，他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49章 阿姨前几日忘记交电费，回去没多久便断了电。雨势大, 屋内不开灯昏暗得很, 什么也看不清。程溪只能自己出门交电费。 去时顶风撑着伞，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然而从营业厅一出来, 她还没来及将伞打开, 就看到了蹲在树下的少年。 第一眼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决平常的模样总是极其骄傲, 丝毫不敛锋芒, 眉眼里都是压不住的潇洒肆意。哪怕是这种让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的天气, 依他张扬不羁的性格，也该是毫不在意, 骑着山地车在雨中高声吹口哨的那一个。 然而蹲在那株枝叶几乎被雨势摧毁的梧桐下，劈头盖脸的大雨里, 少年的身影显得单薄无比，一点儿也没有平时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 他垂着头, 雨水自脸上滑落。那头摸起来有些扎手的黑发此刻被浇得透湿, 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一派秋日的萧索。 “陆决！”程溪有些懵。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回家, 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顾不上想那么多, 她冲到他旁边：“你怎么了！” 他不应声, 就那么蹲在那里。平日总是带着笑意看她的那双黑眸放空, 愣愣地盯着打着旋儿掉下来的残叶。 风声雨势凶猛，地面上已经层层叠叠积起了好大一片落叶。 她喊了他好几遍，他都不说话，死死抿着唇。额上那道疤被雨水淋得泛白, 看起来有些可怖。 程溪就被吓着了。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一下就慌了神，眼眶瞬间泛红：“你说句话，别吓我呀！” 连伞都不要了，她想去拽他。可她那点力气根本拽不动，不但没把他拽起来，反而差点把自己带翻。 雨越来越大，衣服被浇得透湿，她又冷又害怕，最终还是带上了哭腔：“陆决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少年这才像蓦然被惊醒一般。 “我没事。”他伸手去抱她，嗓子哑得不行，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别怕，我没事。” *** 最后，程溪把陆决带回了家。 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雨那么大，她绝不可能把他就那么孤零零的丢在外面。 在自己的房间换完衣服，擦干头发。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去敲主卧的门，轻声叫他：“陆决。” 他的衣服也全湿了，她去翻了父母的衣柜，最后终于找到了几件他能穿的。 室内一片宁静，风雨声被双层玻璃牢牢阻隔在外，可她心里依旧慌得不行。 生怕打开门后还会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家里人都不在？”然而陆决很快开了门。 这几件衣服其实不是太合身，少年高挑结实，程溪的父亲没那么高，因此翻出来的衬衫有些小。他只能多解了几颗扣子，免得过于紧绷。 然而一解扣子，露出来的胸膛肌肉结实，线条暧昧得很。程溪的视线往上一抬，便局促地离开，不敢再看。 她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又偷偷抬头看他的表情。 陆决的神色比先前和缓许多，眼睛里也有了些许神采，不再是那副木然的样子。一双黑眸微微泛着光。 她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我去煮姜茶。” 不知道他究竟在雨里淋了多久，就算身体再好，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她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他在主卧门口默然地立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屋外仍是黑云压城的景象，天光一片黯淡，连带室内也昏暗。程溪便按开了厨房的小灯，那几盏灯缀在流理台上方，发出暖黄的光，将流理台照得一片明亮。 她拧开放姜片的罐子，一片一片地数着。 陆决就看她一片一片的数。 少女乖巧的侧颜在暖黄灯光下格外柔和，刚擦完头发，她并没有扎起来，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上，露出一点白皙如玉的耳尖，嫩生生的，有些惹眼。 少年的脸浸在被灯光照不到的暗处，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等她把姜片和茶叶都加进电热水壶，还没来得及按下开关，他突然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程溪微微一抖，最后没有推开他。 尽管换了衣服，被雨淋了那么久，他的胸膛还是不太热，揽住她的手臂也没有早晨在地铁上那么有力。 她静静地让他抱着，听着耳畔一下一下的心跳。眼睛有些酸涩。 “到底......怎么了？”她轻声问他。 “有点低血糖。”陆决闭着眼睛，把头埋在她泛着淡淡香气的发丝里，“不是什么大事。” 陆家上下对他母亲的去向讳莫如深，就连陆老爷子也不肯多说。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主动去找母亲，但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陆启明今天说的话他曾经也设想过，做了心理建设。但当真的从对方口中听到时，他才意识到也许他并不想知道这样的真相。 这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他的防线彻底崩溃。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骗子。 程溪咬着唇，心里又心疼又生气。 她又不傻，这借口未免也太过拙劣，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 她知道他固执，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又特别喜欢把什么事都自己揽着，尤其是不愿意告诉她。 快被他这种脾气气死了，却又毫无办法。她不敢强行追问到底是什么回事，生怕再看到他方才那种失魂落魄眼底无光的模样。 由着他抱了一会儿，还是气他总是什么都想瞒着她，她低头去咬他的手臂。 大骗子。 她本来就力气小，又心疼的不得了，因此咬得很轻，几乎就是奶猫咬人的力道。 陆决不躲，由着她软软地咬。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小姑娘似乎不愿意让他接着抱了，扭来扭去要挣脱他的怀抱。 他只好松开手，她却顺势转了个身，小脑袋正好趴在他的胸口。 “今天不说就算了。”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有些闷，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你以后要告诉我。” 她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看着他难过伤心，她心里只会更难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少女的眼睫轻轻扫着袒.露在外的胸膛，有些微微的痒意。陆决愣了几秒，才伸手回抱住她：“嗯。” 其实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话，他才舍不得让她知道那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 仿佛清楚他的心思，程溪仰脸看他，眼眶微红，说出来的话却强硬得不行：“你要是还骗我，我就不做你女朋友了。” 她知道她或许做不了太多，但哪怕能替他分担一点也好。 她不许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再骄傲的人都会被压垮的。 心里委屈，她的眼睛湿漉漉的，一片水色。 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陆决眼神稍暗。喉头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低头去亲她。 这一次他亲得很温柔，没有先前那种近乎贪婪掠夺的疯狂。先细细地吻过她沾了泪的眼睫，又去轻轻啄她娇软的唇瓣，然后一点一点加深。 她闭着眼，仰脸任凭他亲。 细腻却绵长的一个吻。 唇齿纠缠了许久，待到分开时，两个人的脸都有些泛红。 微微喘着气，程溪脑海里晕乎乎的，被亲得有些发懵。却还惦记着他没有做出正面回应。 她刚想开口要他应下，玄关处却传来开门的响动。 “溪溪——”接着是阿姨的声音，“我回来了，你在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1节 第50章 肩上还覆着少年的手，程溪一怔, 旋即抿紧了唇。 她忘记阿姨快要回来了！ 暖黄灯光下, 少女的脸色有些泛白。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家里会突然多出来一个男孩子。 而且对方身上还穿着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衣服，平时都是阿姨收拾整理那些衣物，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是被阿姨看见陆决现在的打扮, 不知道会在心里想成什么样儿。 “溪溪？”偏偏此时, 玄关处, 阿姨又叫了她一声, “你在哪儿呢？” 怎么办？ 她有些慌神, 眼睫扑簌好几下，一时想不出究竟该不该应声。 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程溪下意识攥紧了少年的衣角，眼中一片惊惶, 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被吓得不轻，陆决却没有松手, 反而安抚地又抱了她一下, 附在耳边轻声道：“别慌, 你先出去跟你阿姨说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无端地让人有种信赖的感觉。 可程溪还是慌, 她抬头无措地看他，他冲她眨眨眼睛：“相信我，没事。” 眼底带了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动作轻得不行。慢条斯理地哄。 心里翻涌的情绪稍稍平静，她咬着唇点点头。 “我在煮姜茶。”微微吸了口气，从厨房走出来，程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阿姨察觉到其中夹杂的颤抖。 这辈子从来没说过这么大的谎言，她的唇瓣还有些湿，是被他刚才咬的。 “这雨可下得真大，早上怎么一点儿看不出来。”才从外面回来，阿姨光顾着感叹雨势，“打着伞根本没多少用，衣服都被淋湿了！” “那先去换衣服吧。”不敢让阿姨进厨房，程溪接过对方手上的伞和包，“姜茶马上就煮好了。” “好。”阿姨也觉得身上湿漉漉的难受，换了鞋便去向自己的房间。 思绪一片凌乱，程溪在后面紧紧跟着，只想着让阿姨不要去厨房。 “今天医生说了什么？”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跟过来，不过阿姨也没多想，“情况怎么样？” “没、没说什么。”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梁医生说都挺好的。” “你在想什么呢？”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阿姨对她的情绪很敏感，“看上去这么心不在焉。” 她连忙摇头：“没有，就是雨太大了......” 听到这一句，阿姨忍不住笑道：“是不是被打雷的声音吓到了？你小时候害怕打雷，现在长大了还怕吶。” 程溪笑笑，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全是还待在厨房的陆决，在这里焦灼得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阿姨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换好家居服，直接往主卧的方向走：“溪溪，你有没有关你爸妈卧室的窗户？” 糟了！ 程溪的脸色瞬间苍白。 方才陆决换下的衣服和鞋子全在主卧，没来得及收拾。只要一推开卧室的门，就能看见属于少年的衣物。 她想上去拦，阿姨却已经走到了主卧门口，伸手去扭门把手。 她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接着低下头。 不敢想象被发现之后的场景。 “还好关了，不然这天气真是要命。”然而两三秒后，阿姨的声音却依旧平静，“走吧溪溪，咱们去喝姜茶。” “啊......”没有听到预料之内的质问，她有些茫然。 抬眼去看，主卧干干净净，双人床上的床品齐整，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褶皱，更不要说陆决的衣物。 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呢？ 有些懵，程溪一时间反应不及，往主卧里看了好几眼，都没找到一丝痕迹。 她还在打量主卧，阿姨却已经先她一步走向厨房：“你煮的是什么姜茶？红糖姜茶还是普通姜茶？” “阿姨！”她不禁喊出了声。 站在厨房门口，阿姨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她：“溪溪你今天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我......”眼看着阿姨只差一步就要进厨房，程溪的心怦怦直跳，“我......我忘记按开关了，姜茶应该还没好。” 这是真的，他之前突然从背后抱她，她一时错愕，没来得及按下开关。 然而这个理由其实并不好，不能充分到可以阻挡阿姨的脚步，但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借口。 “傻丫头。”阿姨果然没被这个理由蒙住，往厨房看了一眼，“这都煮好了，还说什么忘记按开关吶？” 那几盏暖黄色的小灯将流理台附近的空间照得一片明亮，整个厨房一览无余，电热水壶冒着袅袅热气。姜茶已经煮好，正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程溪就一下愣住了。 陆决人呢？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好几遍厨房，厨房结构通透，压根没有能给少年藏身的地方。 他跑去哪儿了？ “今天是不是淋到雨发烧了？”她懵懵地立在那儿，阿姨倒好姜茶后，过来伸手摸她的额头，“好像也不烫啊......多喝几杯姜茶吧。” 被阿姨摁在餐桌上灌了两杯姜茶，程溪走神走得厉害。 没听见关门声，陆决应当还在家里。 咬着唇，她的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那婚礼实在太闹腾，累得我啊......”喝完姜茶，阿姨有些疲惫，“我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晚饭咱们弄简单一点儿，煮汤圆好吗？” “阿姨你去吧。”程溪应道，“晚上我来煮汤圆，煮好了叫你。” “好。”实在是困乏得不行，阿姨没有多说，回了房间歇息。 安静地在餐桌旁又坐了一会儿，确定阿姨一时半刻不会从房间出来，程溪迅速站起身。 她先去了书房，室内一片安静，书桌前没有人。又小心翼翼绕了一圈，检查过桌下和窗帘后，都未曾发现少年的身影。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 “啊！”伸手去扭门把手，刚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她被他从背后抱住。 尽管有心理准备，她却仍免不了低低地叫出声，身体微微绷紧。 “是我。”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他气息温热，惹得她有些轻微的痒，“别怕。”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少年臂弯有力，怀抱结实。一想到阿姨还在家里，程溪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扭头看他，满眼的难以置信。 那么短的一点儿时间，他怎么就能从厨房悄无声息溜出来，去主卧收拾好衣物，然后偷偷溜进她的卧室。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纠结和疑惑，眼睛瞪得圆圆的。陆决忍不住笑了，低头亲了口她的额头：“傻姑娘。” 这有什么难的，大部分男生的性子从小就皮，谁没有点儿能瞒过家长的矫健身手。他又是一直摔摔打打长大的，躲家长的本事更不在话下。 也只有像她这样一直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才会觉得这是天大的难事。 “瞧把你吓成了什么样。”喝过姜茶，少女被吓到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浅浅的红晕，他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要是真被你阿姨发现，你就说是我欺负你。” 反正一开始确实也是他先欺负她来着。 这个人...... 程溪有些微微的恼火，抬头软绵绵瞪了他一眼。 她是害怕被阿姨发现他们的关系，但也远远不到要他去背黑锅的地步。 只是今天实在太不凑巧，要不是淋雨换过衣服容易让人误会，她也不会这么慌张。 “我得走了。”陆决并不介意她瞪他，轻声说，“不然待会儿可真得被你阿姨抓个正着。” 和先前不同，他的神情和缓许多，眉峰嘴角都弯成柔和的弧度。那种失魂落魄的颓丧不知为何褪得干干净净，唇边甚至有几分隐约的笑意。 “你.....”程溪还是不放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久，最后咬着唇点头，“那等你到家，要给我发短信。”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好起来，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这样总比方才要好。 害怕他回去路上会出事，她又翻来覆去叮嘱了好几遍，无非就是要他一定注意安全，回家记得联系她。 顾忌着阿姨还在家，她的声音很轻，陆决低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 “那你走吧。”确定阿姨还在休息，她把他推到门口，又往他手里塞了把伞，“别再淋雨了，回去要喝姜茶。” 盯着手里的那把伞，陆决有点想笑。 粉红色的伞面上印着许多猫咪和独角兽，可爱是可爱，但显然不是他这个年龄的男生会用的东西。 察觉他的视线，程溪神色有些尴尬：“你.....你将就着用一下嘛。” 她一向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家里的伞都是这种风格，挑不出更合适的来。 “不将就。”她这么一说，陆决就真笑了，唇角微弯，“那我走了。” 她给他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将就。 趴在窗台上，程溪看着陆决慢慢走远。 雨势较之先前弱了许多，风依旧很大，吹得厚厚的积雨云在天空中快速流动。满天云翳之下，一米八几的少年走在雨中，撑着一把粉红色的伞，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然而他步履却轻快，显然心情很好。 那之前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那么难过呢...... 咬着唇，少女的心里满是想不通的疑惑。 大部分的雨水都被伞挡去，却仍有微斜的雨丝随着风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打湿脸颊和碎发。 撑着伞，陆决快步走出小区，唇角微微抿紧。 第62节 他知道她肯定在背后看着他，因此根本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忍不住想要冲回去，死死将她抱在怀里。 从来都没有进过女孩子的卧室，屏息静气躲在那里时，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的房间和她一样粉粉嫩嫩的，干净而整洁，显然每天都被细心整理。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课外书，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的相框。 以为那是她的照片，他低头去看，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淡蓝色的相框中放的并不是相片，那张开学时他在英语课上随手给她画下的简笔画被妥帖地放置好，视若珍宝地放在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有雨丝被风吹到眼里，酸涩得不行，他一连眨了好几下眼。酸胀感却越来越明显。 哪怕所有人都想抛弃他，在她这里，他依旧是被爱着的。 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那张决哥最初用来逗溪溪的简笔画还有没有人记得了qwq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51章 周一，升旗仪式。 秋日气候变化无常, 周末连着下了两天的雨, 冷湿刺骨。今天却又突然放晴。太阳明晃晃地高悬在天空中，让操场上换了秋季制服的学生都感觉有些热。 然而主席台上，已经唠叨了快二十分钟的教导主任郑秋华还没有结束讲话。时间太长, 底下的同学们有些受不住, 发出小声的议论。 “这老妖婆有完没完？”实在热得不行, 蒋轩索性把外套直接扯了下来, 毫无形象地往脖子上一搭, “就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的教导主任都一个样，抓住一点诸如值日没做好在楼道里打闹的小事都要说上半天, 仿佛是什么严重的大错。 班主任都在队伍的最前面，因此他不怕吴慧敏会听见, 声音大了些。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学生受到鼓动, 议论声更高, 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 无聊死了。” “安静——”郑秋华皱眉, 勉强止住底下的躁动。 他们当老师的也头疼, 这些孩子正是最容易惹事的年纪, 管太少怕出事，管太多又逆反。 等到操场安静下来，她微微叹了口气，翻了页纸, 抛出今天要说的重点：“下面通报对高二一班陆决同学的处分。” 这处分早就该给了，但夏衍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追究责任。校董事会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给处分。 否则有样学样，风气只会越来越糟。 这句话她说的简短，原本昏昏沉沉的学生们却抬起头，瞬间精神起来。 高二高三的同学已经习惯每学期听到关于陆决的通报，并不觉得稀奇：“是上次他打夏衍的事吧？听说赔了不少医药费。” 新入学的高一学生却激动得不行：“卧槽，真牛逼！” 他们先前对陆决并不熟悉，只在艺术节上记住了这个当众表白的桀骜少年。那段录像不少女生都看过，禁不住偷偷红了脸。 当时夏衍被揍个半死的消息传播得很广，有人鼓起勇气朝何知遇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只得到一句淡淡的“不如你先去问问夏衍他做了什么？”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傻子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这么一来，迷恋陆决的女生就更多了。 这个年纪，张扬任性的男孩子本来就惹眼。偏偏在狠戾妄为之外，又深情万分。哪个女生不喜欢能够保护自己的人？ 郑秋华在主席台上念处分，台下，不少高一年级的学生回头去看陆决。 高二高一的队伍在一起，少年个头又高，排在队尾，一眼就能看见。 他压根就没穿外套，只套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微微眯着眼站在最后面。清晨的阳光落在额间那道疤上，侧颜俊朗，又凶又帅。 仿佛对处分无动于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被批评的不是自己，全然不在意。 陆决是真不在乎这种小事，不过他也没想到隔了几周才会下处分。反正横竖眼下他不关心这个，爱怎么记处分就怎么记。 他表情自然，不少女生便开始感叹：“那个学姐怎么就没答应啊......陆决学长对她那么好......” 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羡慕。 听着身旁女同学的议论，高一的队伍中，何诗雨银牙暗咬。 有不少讥诮的眼神似有若无落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现在好有什么用？总有腻味的一天！ 她还不信他能对那个女生一直这么好！ *** 这个处分对陆决没有什么影响，程溪却沮丧得不行。 周六分开后，她担心他心情还是会不好，周日抱着手机给他发了一天的短信。感觉他的状态似乎稳定了很多，这才稍稍放心。 谁知道周一刚来就又批评他，而且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一早上都有些低沉，直到午休时分，她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反倒是陆决依旧兴致勃勃地跟着她一起来吃饭，把一旁的崔天星差点儿气个半死。 心里存着事，她吃得又慢又少，等到食堂里的人都快走光了，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喂。”还在走神，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想谁想到吃不下饭了？” 他明明就坐在旁边，他们家小姑娘这是在想谁？ “你不要动手动脚！”崔天星立马就想拍桌子，出声呛道。 “啊......没事......”蓦然被惊醒，程溪吓了一跳，赶快阻止他们俩之间的冲突。 周末的时候她已经跟崔天星说过她跟陆决的关系，但从眼前的状况看，对方显然是忘了。 “......”反应几秒，崔天星还是不太能接受面前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现实。 没好气地瞪了陆决一眼，又不好说些什么，她只能气呼呼地鼓着脸去看食堂里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本地的采风节目，顺应时节，这一期去的是城郊，以赏枫为主题。 “溪溪你看。”崔天星眼睛一亮，“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去看枫叶！” 城郊有几座山，山里有许多枫树，到了秋天连绵成红艳艳的一片。算是h城特有的景色。那时程溪的父母还没有驻外，经常在周末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起去山里玩。 “记得啊。”程溪也抬头去看，不自觉露了点笑容，眉眼弯弯，“以前还捡枫叶做书签呢。” 然而后面父母去驻外，崔天星又搬离了h城，她就再没去过城郊赏枫。倒是家里还留着曾经的做过的枫叶书签。 “不过现在应该没空了吧......”这么说着，她嘴角的笑容又淡了些。 虽说是城郊，但一来一回也要耗费大半天。想要好好玩，就只能整个周末都用上。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课业，似乎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随心所欲地想去就去。 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崔天星没有再提这件事。 *** 直到下午放学，琢磨了一整天，陆决总算找到了他们家小姑娘今天一直都显得不太高兴的原因。 “我没把那处分当回事。”回家路上，他跟她解释，“你不知道，处分我挨得多了去了。” 这压根不算什么。 说的什么话呀...... 听了他的话，程溪还是不怎么开心，微微咬着唇不吭声。 怎么可能会有人挨了批评心情还不受影响。 他肯定又在骗她。 她小脸皱着，紧绷绷的，看上去严肃得不行，陆决就笑了：“你啊......” 他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她简直太乖了，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笑之余，心口又有丝丝缕缕的甜。 她这么在意他的情绪，连他受批评都会难过。 心念一转，又想到那个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他的神色愈发温柔，不禁凑上去亲了口她的额头：“我说小同学，你怎么这么傻？” 少年语气戏谑。 被突如其来偷袭，程溪吓了一跳，听见他这一句，又有些羞恼：“你才傻呢！” 不懂得保护自己什么事都独自扛着的人最笨了！还好意思倒过来说她！ “好好好，我傻我傻。”他并不恼火，牵了她的手温声哄她，“那你就不要跟一个傻子生气了行不行？” 安抚好半天，她终于出声：“你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抬头看陆决，程溪的神色很认真。 周六他失魂落魄的颓丧模样实在太过吓人，虽然此刻，眼前的少年嘴角带着十分的笑意，她还是很不放心。 生怕他瞒着她。 她表情严肃的不得了，陆决的神情也慢慢认真起来，敛了那点笑容：“有一点儿吧。” 她就知道！ 秀丽的眉梢微微皱起，程溪正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他却坏笑起来，俯身过来乱七八糟地亲她的脸颊：“你让我多亲几下，我就高兴了。” 这个流氓！ 压根没想到他会骗她，一连被亲了好几口，程溪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这么讨厌呀。 气得不行，她伸手捶他，却被他抓着手揽到怀里。脸颊额头都细细亲了一遍，最后抬手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胸膛上。 路边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耳尖红得要滴血，她根本不敢从他怀里出来，只能乖乖由着他抱。 早知道就不担心他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脸颊烫得要命。 坏死了。 “你想去看枫叶吗？”还在害羞，她听见他低声说。 “......啊？”没想到陆决会这么问，她稍稍从他怀里退出来，仰脸看他。 今天被崔天星那么一说，勾起了几分童年的回忆，她确实有点想去看枫叶。但是眼下肯定抽不出时间。 第63节 “你想什么时候去，这周还是下周？”她还在愣神，他又问。 “不用啦。”她摇头，“现在没时间呀。” 即使周末能抽出时间，阿姨也绝对不会让她在外面过夜。这份好意她心领了，用不着他再折腾。 “那就下周吧，得提前报备一下。”但少年仿佛没听到似的，语气认真，显然是在仔细考虑这件事，“周四周五好像天气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程溪没听懂：“你说什么？” 那不是上课时间吗？ 她表情懵懂，水盈盈的眼里满是疑惑。 陆决就笑了：“别管那么多，说了带你去，就一定会去。” 他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全给她。 傍晚，崇礼校长接到了方秘书的电话。 “现在提倡素质教育，全面发展，我们陆董说他出资，给学校建个新场馆。” “锻炼身体的同时也要开阔眼界，下周天气不错，组织一次全校郊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决哥有钱。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52章 程溪并没有把陆决那天的许诺太当真。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着想，可是周四周五是上课时间, 就算她想看枫叶, 怎么能偷偷逃课跑出去玩呢。 他又不是不清楚她的性格，想来大概只是在逗她。 心里这么想着，没过几天, 她就把这件事彻底忘了。 一周很快过去, 迎来新的周一。 或许是曾经那两天的雨势太过猛烈, 将秋天的雨水都下完了。这几日h城的天气格外好, 天气预报报道一周内都是有着艳阳的晴天。秋高气爽, 最适合出行游玩。 “就不能组织一次郊游嘛.....”坐在程溪身后，卢莉莉托着腮帮看向外面, “这么好的天气，太浪费了......” 校园里的梧桐已经全部染上了灿烂的颜色, 微风吹过，落日熔金般漾起一层层波纹。 崇礼每学年大大小小各种活动不少, 也不是没组织过类似的出行, 不过基本上都集中在春夏时节。秋季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固定安排, 只有一个校内举办的艺术节。偶尔会去参观博物馆。 卢莉莉还在郁闷, 程溪转过身来。 “莉莉, ”手里拿着好几枚树叶书签, 她眨眨眼，“你挑一枚呀。” 那日提到赏枫，她想起来曾经和崔天星一起捡枫叶做书签的事。虽然没有空出去郊游，但做几枚书签的时间还是能抽得出来。 周末的时候, 她在小区里挑拣了半个下午，终于选出了一些合适的树叶。 “哇！”卢莉莉眼睛一亮。 叶肉被洗刷干净，只留下细密镂空的叶脉，看上去轻盈得几乎毫无分量。轻薄的树叶书签晶莹剔透，衬得少女细嫩的手心愈发白皙。 “这些都是你做的？”不可思议地看向程溪，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她简直要惊呆了。 大家都是坐在一个班里的普通学生，怎么就有人能既学习好又心灵手巧！ 那几枚书签都好看，卢莉莉挑来挑去，觉得哪一张都漂亮得不行。 根本挑不出来，她冲程溪撒娇：“我能不能都要呀。” 真不是她贪心，实在是太好看了！ 见卢莉莉真的喜欢的不得了，程溪笑了：“行，都给你。” 反正书签做起来简单，她随时可以再做。 她答应得干脆，卢莉莉就欢天喜地的把书签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忍不住称赞：“你也太厉害了！” 准备再夸上几句，一抬头，卢莉莉的话却梗在了喉咙里。 眉目锋锐的少年站在面前，先看看她手上的书签，再看看一旁的程溪。 最后慢慢拧起了眉。 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完了完了！卢莉莉瞬间低头。 反应再怎么迟钝，最近她也终于明白过来，班里这个出了名的不良少年，大概是在追溪溪。 平心而论，溪溪长得漂亮学习好，她要是男孩子她也喜欢。 可是...... 垂着头动都不敢动，卢莉莉欲哭无泪。 她真的没有想要跟陆决抢东西啊！ 陆决原本是来给程溪交作业的。 虽然收效甚微，年级组一对一的帮扶却还在继续。他们家小姑娘一如既往给他布置习题，他也就隔三差五做上两道。 刚好能用这个理由光明正大来找她。 谁知道今天刚拿着作业起身，就看见她拿出了一堆漂亮叶子，最后全一股脑儿塞给了别人。 为什么不给他？ 看了缩成一团的卢莉莉一眼，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女生叫什么，陆决也不关心。 他低头看向程溪，试图讨个说法。 少年皱着眉，额角那道疤凌厉，脸色也沉。唇角紧绷，整个人看上去凶得不行。 任谁见了都要怯几分。 被这么看着，程溪微微抿唇，几秒后，却禁不住笑了。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一天到晚乱吃醋呀。 之前莫名其妙看沈杭不顺眼，现在居然连卢莉莉一个女孩子的醋都要吃。 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她一笑，那个软乎乎的梨涡又冒了出来，浅浅的缀在脸颊上。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他，盈着淋漓的水光：“你来交作业吗？”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软，陆决的眉头皱得更紧。 操，交个鬼的作业。 他只想亲她唇边甜甜的梨涡。 然而她却像毫无所觉似的，仰着脸继续冲他笑，眼里一闪一闪，仿佛落了满天的星子。 这是最近胆子大了，不怕他了？ 心里的火被撩得直往上窜，陆决眼神微沉。 班里人多，他便敛了偷亲她的心思。 只是伸出手。 以为他要捏她的脸，程溪稍稍向后躲，却不防少年指尖一动，落在她的耳尖上。 他体温一贯比她高，触碰的瞬间，她的脸蓦然红了。 低头看她，他眼眸深邃，手上动作却不停，带着滚烫温度的指尖从耳尖划到耳垂。 酥酥麻麻的。 这个人！ 明明不是亲吻，程溪的脸却红得不行，被指尖划过的地方都烧烧的。 她只好软了声音让他停手：“你到底交不交作业了呀。” 成天就知道闹她。 少女脸颊通红，眼里水光盈盈，语气软绵绵的。 陆决就有些口干舌燥，但终于还是应下：“嗯。” 现在先放过她，书签的事等待会儿再说。 他就把作业拿了出来，看她给他认真地批改。 吴慧敏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从来不学习的陆决背着手站在第一排，等着程溪给他改作业。 这真是...... 心里觉得稀奇，吴慧敏却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个学生背景深，她管不了太多，只要不在班里闹出事就行。 “通知一下。”陆决的作业还是一如既往全都是错，程溪拿着红笔慢慢改，听见班主任的声音，便停下笔，抬头看过去。 “周四周五不上课。”吴慧敏推了推眼镜，“我们去城郊清亭山赏枫。” 班里旋即爆发一阵欢呼：“太好了！” 连之前被吓到不敢吭声的卢莉莉也高兴地鼓起了掌：“真的要郊游呀！” 程溪却一怔。 她下意识抬头看陆决。 少年插着兜，低头漫不经心地冲她笑：“喂，这次不许少了我的叶子。” *** 这次的郊游总共两天，在清亭山住一晚。学校方面负责两天的食宿和接送，学生几乎什么都不用准备。 即便如此，毕竟是要待整整两天，大家都计划着要把背包装得满满的。 然而程溪有些懵。 第64节 怎么突然就要去郊游了？ 而且还点明要去赏枫？ 联系到陆决上周说的话，她觉得这和他有关系。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他却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看着她笑：“你猜？” 他这么说，她就完全不需要猜了。 “太......”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但她仍有些惴惴，“太夸张了吧......” 为了她能够去赏枫，所以组织了全校集体出行？ 这个认知有点超出以往的常识，她怯怯地看他，像只受惊的小鹌鹑。 陆决就被逗乐了:“没事儿，学校每年都要去郊游，我就是建议个地方，你别想那么多。” 听见他这么说，程溪稍稍放下心。 她心思简单，没想过他会骗她。想到能去清亭山，一下就开心起来。弯了眉眼细细地笑：“你真好。” 她好久都没去看过枫叶了。 少女笑得甜蜜，陆决也笑，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废话，你男人能不好？” 看着她瞬间红了脸，他暗自松了口气。 幸亏这傻姑娘好哄，不然要知道他还捐了个场馆，怕不是要吓得晕过去。 周四早晨，全校在操场统一集合，然后坐大巴前往清亭山。 路途不算短也不算长，两个小时的车程，便离开钢筋水泥的市区，到了清亭山脚下。 因为选的是周内工作上班的时段，前往清亭山的游客不多，几乎都是崇礼的学生。 正值秋季，山脚风光旖旎，举目望去一片灿烂的金色，随风轻轻拂动。 “不是说要赏枫吗？”从车上下来，卢莉莉讶异，“怎么没见枫树啊？” “枫树不在这里，得再往山里走一些。”小时候经常来，程溪很熟悉这一片。 清亭山的山脚并没有种枫树，漫山遍野的红叶要走上一两个小时才能看见。 “这样啊......”不过卢莉莉也不失望，反正有整整两天的时间可以玩。 下了车，清点好各班级的人数。老师准备把学生先带到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去。 高一和高三的学生都顺利入住，只有高二这边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为了不破坏清亭山的美感，这些酒店都依山而落，顺应地形建造。没有过多改建河流和地势。昨日清亭山的深处下了场雨，水线便跟着上涨了些许。 高二的酒店前，那条原本细细的溪流就变成了一条不算太窄的小河。 好在这条小河很浅，清澈见底，能看见里面的卵石。水面上还露出许多石头，只要小心翼翼地踩着就能过去。 来都来了，大家对踩石头过河也没什么意见。不过仍然有免不了稍微弄湿鞋袜的人。 “水看上去好凉啊......”有个女生滑了一下，一脚踩进河里，卢莉莉一个激灵。 毕竟是秋天，水还是很冷的。 程溪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她小时候也曾经趟过小河，夏天还好，秋天是真的很冷。 前面的学生都过了河，很快就轮到她和卢莉莉。 正准备踩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程溪身子一轻。 “啊！” 她吓得惊呼出声，后面的同学也跟着一起叫了出来。 却是起哄的声音。 “我抱你过去。”拦腰将她抱起，陆决勾了勾嘴角。 他才舍不得让她趟水过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53章 他动作自然，表情也镇定, 泰然自若, 仿佛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一旁围观的同学们顿时就疯了，听见后面传来的起哄声，已经过河的学生和老师也纷纷回头, 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操, 这不是一班那谁！” “胆子也太大了, 就不怕被老师训吗？” “啊啊啊搞什么我没看错吧！他俩要不要这么甜！” 流水潺潺, 山里的气温其实不算太高, 空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冷冽的味道。但眼前的景象无端带了点暧昧的温度，让人看了不禁脸红心跳。 今日天气好, 秋季清晨日光温柔，金色的光线自疏密交错的枝叶间穿过, 轻轻洒在两人身上。 那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坏脾气少年把少女打横抱在怀里，动作小心翼翼, 仿佛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跟以往一贯不耐烦的暴躁表情不同, 他的眉眼此时极温柔, 低头看了怀中的少女一眼, 便抱着她轻快地过了河。 一点儿水都没沾到。 有不嫌事大的在后面喊：“决哥牛逼啊！” 被这么一带, 两岸有不少跟着起哄的男生, 又是吹口哨又是怪叫。 起哄声惊起林间一群飞鸟，扑棱着拍打翅膀。 全然没想到陆决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等反应过来，程溪已经在对岸了。 被他轻轻放在地上, 听见四周的起哄声，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耳尖直发烫，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眼睫无措地扑簌好几下。 “陆决？”吴慧敏原本已经过了河，听见后面的起哄声才回头，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你在做什么？” 她听说过一点儿艺术节上发生的事，又联想到昨天看到的景象，心里不免有了计较。 难道是在追程溪？ “吴老师。”陆决双手插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这不是在帮助女同学嘛。” 少年嘴角微弯，笑意懒散，黑漆漆的眼眸落了点阳光，细碎地闪着。俊朗的不得了。 有女生就悄悄红了脸。 “你......”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再加上前面真的有不小心踩进河里的女生，吴慧敏一时半会儿居然挑不出什么错处。 她扭头去看程溪，小姑娘的脸已经红得快要爆炸了，低着头不吭声，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绞着袖口。 算了算了，吴慧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对程溪倒是很放心，学习好性格安静，想来是不会答应追求的。 陆家前几日又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连董事会都招惹不起这个顽劣的少年，她一个普通老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么想着，她没有再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哇哇哇吓死我了！”追上来的卢莉莉拍着胸口，“我还以为吴老师要训你！” 谁不清楚高二就数吴慧敏管班级最严，之前骂哭了班里好几对小情侣。就算是陆决单方面在追程溪，也免不了两个人一起挨训。 脸颊还是烫得不行，程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卢莉莉解释，只能点点头：“没事啦......”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会踩到水里。 可她哪儿有那么不小心呀。 虽然不害怕被知道他们的关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她还是害羞得要命。 少女面色绯红，陆决也不继续闹她，跟着队伍继续走。 后面的蒋轩就彻底懵逼了。 “决哥可真苦啊......”他喃喃自语，“太不容易了。” 从没见过对方什么时候这么执着地追求过一个女生，明明都被拒绝了，还坚持死缠烂打不放手。 一旁，楚行之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 *** 向来不缺钱，这一次郊游，崇礼一口气包下了三个酒店。男女生分开，按着班级两人一个房间。 高二这边，男生住在二三层，女生住在四五层。 程溪和卢莉莉分到了一个房间，在第五层。 “溪溪你看，真的有枫叶诶！”放好背包，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会儿，卢莉莉兴奋地趴在窗户上朝山里看去。 楼层高，视野开阔，隐约能看见一道细细的红线从清亭山深处蜿蜒出来，在一片金色中格外显眼。 “是呀。”程溪笑笑，“等明天进山看，就更好看了。” 总共要待两天，时间充足，所以崇礼并没有把赏枫安排在第一位。今天的行程几乎都在山脚，要等到明天才会进山。 休息了一会儿，到了集合时间。 中午安排的计划是野炊，而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学校便打算先带学生们去逛逛清亭山周边的景点。 h城历史悠久，历史上曾经是好几个王朝的都城。昔日，城郊这一带是王公贵族们狩猎游玩的地方，清亭山也是其中之一。 因此，山脚下至今还有露天猎场，保留并重建了打靶射箭的风貌。 男生们对猎场的兴趣都很大，女生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过猎场依山而建，内里游鱼池塘一概不缺，风景不错，也就没说什么。 “溪溪，你看他们在干嘛呢？”卢莉莉很好奇。 由于小河涨水的事，耽搁了一些时间。高二的同学比其他两个年级来的稍晚一些，等到达时，猎场的东北角已经挤满了人。 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在做什么。 第65节 “打靶？”程溪也看不清，但见挤在那边的大多是男生，心下便有了猜测。 东北面的确是打靶射箭的地方，为了吸引游客，猎场设置了不少奖项。奖品都是用清亭山里的树木卵石等制成的小玩意儿，虽然不贵重，但胜在精巧有意趣，倒也讨人喜欢。 男孩子大多喜欢这种刺激的竞争性运动，加上一旁围观的还有不少女生，于是个个铆足了劲头。 不过他们大多没有正规学习过箭术，能将箭射到靶面上就已经很不错，鲜少有成绩好的。 等到她们走过去，已经有好几个男生放弃了。一旁挂着的奖品却基本都没怎么少。 对射箭没什么兴趣，程溪抬头去看那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 有卵石做成的挂坠，树枝拼成的画，人工制作的昆虫琥珀。自然气息十足。一等奖是个做工精巧的小型根雕，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不过最吸引她的不是这个。 二等奖的位置上，挂着一串枫叶风铃。 数枚殷红的枫叶被分别镀在透明的人工琥珀里，最大程度的保留下原本的样貌，叶脉清晰可见，每一枚都鲜艳欲滴。 琥珀下方打了小孔，一一挂上银质的小铃铛。 山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声音，叮当作响。 还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风铃，程溪正想凑近些看，却被人一下挤到了旁边。 “这个多少钱？”何诗雨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扭头问一旁负责发放奖品的工作人员。 八卦消息总是传得快，早上陆决抱程溪过河的事情，没一会儿就传到了高一那边去。 不少女生在惊叹歆羡的同时，也不忘拿嘲讽的目光看何诗雨。 谁不知道她死缠烂打追陆决，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有够丢人的。 越想越气，现在何诗雨怎么看程溪怎么不顺眼。 碍于上次在一中门口被陆决警告过，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跟程溪过不去。 不过在小事上添堵总是没问题的。 再怎么霸道不讲理，陆决也不能因为她买了一个风铃而动手吧？ 程溪微微皱眉。 还记得那次这个学妹如何胡搅蛮缠，甚至差点伤到人。她一点儿都不想和这样的人有纠葛。 便拉着卢莉莉想离开。 然而卢莉莉却轴得很：“你什么意思？故意针对我们？” 恶意表现得太过明显，迟钝如她都反应了过来。 冷哼一声，何诗雨没应卢莉莉的话，继续对工作人员说：“这个风铃我买了。” 看着程溪盯着风铃看了好一会儿，想来应该很是喜欢，她才不会把风铃留给对方。 然而工作人员礼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同学，我们这边的奖品都是非卖品。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去那边参加射箭项目。” “......”何诗雨被噎了一下，“我加钱！翻倍！” 她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住这个学姐！ 觉得何诗雨简直不可理喻，程溪拽了拽卢莉莉：“我们走吧。” 这种故意找麻烦的人，离得越远越好，不用跟她计较。 正想把还要说话的卢莉莉拽走，身后，少年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喜欢这个？”低头看了程溪一眼，陆决看向工作人员，“这个风铃要射几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张的江家小迷妹、doraemon?的营养液 第54章 听见熟悉的声音，程溪回头。 少年还是一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懒懒散散地单手插兜, 唇角微弯，笑容张扬肆意。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却有些冷，泛着幽微深沉的光。即使在日头下也毫无温度。 凭借着对他的了解, 她猜他大概是生气了。 陆决确实很生气。 远远儿地看见程溪在看风铃, 正准备过来问她想不想要, 半路却冒出来个气势汹汹的何诗雨。 他原本对一般女生没什么印象, 最多也就因为她的缘故能记住个崔天星, 不过面前这个女生他倒是印象很深刻。 虽然记不太清名字，但还记得上次对方都做了什么。 想起上次在一中门口发生的事, 他眸色更冷。唇边那点儿笑意也慢慢消失，额上一道疤凌厉, 眼角眉梢都锋锐。 看起来凶得不行。 工作人员就有些怵他，但还是回答了问题：“二等奖要十箭六十环, 或者二十箭一百环。” 这个成绩对经常去射箭馆练箭的人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简直信手拈来。但对于平时连弓都没有摸过的游客们来说, 就有些难度。 像刚才那些兴奋到不行的男生, 射出来的箭一半都没落到箭靶上, 更别说十箭六十环了。 “陆决......”看着他要去拿弓, 程溪有些惴惴，不禁轻声唤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是看不得她受委屈，可是...... 万一他没射到六十环怎么办？ 她自然是不在乎他究竟能射多少的，箭箭十环也好, 箭箭脱靶也罢。都不会影响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可眼下，这边还有这么多人呢。 天生是行走的焦点，陆决一过来，就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又看见她跟何诗雨，便露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要是他没射好......她咬了唇，抬头望向他。心里很是不安。 他们肯定要说他的闲话。 她不愿意听见别人恶意的中伤他。 一看自己家小姑娘湿漉漉盈着水光的眼睛，陆决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眼眸中的冷冽神色稍稍褪去，染上了一点儿暖意。 “二十箭一百环是吗？”他朝一旁的工作人员再次确认。 工作人员一愣：“啊，是......” 一般很少会有游客选择一下连射二十箭，射箭是对体力和耐力的极大考验。普通人连射十箭都会有肌肉拉伤，第二天腰酸背痛下不来床的可能。 更不要说连射二十箭了。 陆决点点头：“那就二十箭。” 没刻意压低声音，这段对话被一旁的学生们听得一清二楚。大家交换着眼神，神色兴奋。 少年固执得要命，程溪压根拦不住他，只能跟着他朝靶场那边走去。 原本挤在靶场那边的人纷纷给他让开位置，那几个还在坚持把箭不停往地下射的男生也停了手。 都想看看陆决究竟能射出什么成绩。 “这么牛逼的吗，没听说过他会射箭啊？” “那不是为了讨女生欢心嘛！谁知道行不行！” “没射中就好玩了......” 尽管有些畏惧，围观的人群里还是免不了发出等着看他失手的议论。 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好胜心最强。平日里追陆决的女生太多，碍于他的暴躁脾气不敢当面说，背后却有不少不服气的男生。 凭什么陆决就那么招妹子喜欢？不就是长得好家里有点钱吗？ 听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声音，程溪慢慢拧起眉。 她想跟他说那个风铃她不要了，然而他已经拿起弓摆好架势。 黑色的反曲弓被握在手中。 山里温度低，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穿得很少，今天不用穿校服，就套了件纯黑的衬衫。 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微微眯着眼，少年侧颜俊朗，那道伤疤在此刻看来野得不行，满满的霸道张扬。 人群就慢慢静默下来，屏息静气地看着他。 “咻。” 干脆利落的破空声。 还在感叹这小子架势倒是很足，工作人员往那边一瞧，神情有些尴尬：“一环。” 看着动作挺标准的，怎么一出手就露了馅？ 围观的学生们显然也没想到陆决会射出这个成绩，人群沉寂了几秒，便小声地议论起来。 “还真不行啊......” “那强出头干嘛，闲得蛋疼！” “这下没那么多妹子喜欢他了吧！” 程溪的眉头皱得更紧。 忍了几秒没忍住，她扭头，朝议论声最大的地方瞪过去。 平时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难得头一回冷下脸，虽然瞧上去并不可怕，那边的男生还是不禁稍稍收敛了声音。 年级第一的表情怎么这么凶啊...... “陆决......”她又轻声喊他。 第66节 他对她的心意她都清楚，不需要他再做什么去证明。 她知道他喜欢她就足够了。 少女一颗心焦灼的不得了，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然而，少年的表情却轻松。 回头看她一眼，陆决眼底笑意更深。 没理会身后的议论，他张弓搭箭，射出第二箭。 “两环。”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报数，心里却在跟着后面的学生一起偷笑。 虽然能理解男孩子在心仪女生面前的表现心态，但这种表现未免也太差了吧！压根就不会射箭啊！ 这么想着，工作人员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少年没再等着计数，一箭射完便从箭筒里抽出新的一支，不过须臾，前十支箭已经射完。 “......”盯着箭靶，工作人员不知道该怎么报数。 箭靶上，十支箭整齐在左半边的靶面上排成一条直线，从一环一直排到十环，每一支之间的距离几乎相等，肉眼看不出差别。 这哪里是不会射箭，这是太会射箭了！ 活动了一下手臂，在背后众人不断倒吸冷气的声音里，陆决面不改色地射完后十箭。 右半边的靶面，十支箭依次从十环排到一环。 二十箭总共一百一十环。 “能再给我一支吗？” 已经超过二等奖需要的环数，他却没停，扭头看向工作人员。 被震惊到的工作人员小鸡啄米般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这小子真厉害！ 搭上最后一支箭，陆决回头看程溪。 她显然惊呆了，懵懵地站在他身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泛红，一看就是前面替他着急的不得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 “咻。”最后一箭。 正中红心。 没理会一旁学生的惊叹声，陆决放下弓，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风铃。 “给你。”他低头冲她笑，“喜欢吗？” 第55章 还在愣神，那串枫叶风铃被塞进手里。银质小铃铛硌在手心, 冰冰凉凉的一片。 少年的指尖却温热, 酥酥麻麻划过。 程溪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抬头，他眼底最初的冷冽已经消失殆尽，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低头看向她, 又问了一遍：“到底喜不喜欢？” 周围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们已经开始起哄：“喜欢！喜欢！” 陆决真是太厉害了！ 大部分人都有天生的慕强心理, 目睹了整场射箭过程, 那几个先前说闲话的男生现在心服口服。 毕竟他们连靶子都射不中, 而陆决居然能这么玩！ 红着脸, 在周围的起哄声中，程溪轻轻点头, 攥紧手里的风铃。 见她脸颊绯色浅浅，陆决笑了：“你喜欢就行。” 少年唇角微弯, 黑眸深沉。笑容肆意张狂，又霸道又野。 起哄声更高：“决哥牛逼！” 在兴奋的人群中, 何诗雨的脸色一片惨白。 从始至终, 陆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知道她在找程溪麻烦, 但他根本不看她。 桀骜惯了的少年用行动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想要跟程溪争, 她还不配。 *** 因为陆决的表现实在出乎意料, 除了那串风铃，工作人员又自作主张送了好多卵石做成的挂坠。 他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于是一股脑儿全塞给了程溪。 挂坠太多，程溪挑了几串给卢莉莉。 “溪溪......”卢莉莉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刚才陆决维护溪溪的样子真的好帅！ 高一那个级花脸都白了！ 虽然平日里对这个全校闻名的不良少年印象不怎么好，但此刻，卢莉莉不得不承认，这波打脸也太漂亮了！ 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又甜又解气！ “好了好了。”把挂坠塞到卢莉莉手里，程溪有些脸红，“不要说啦。” 心思简单不爱争执，她其实没把何诗雨过来找麻烦的事儿太放在心上。 只看到了他射箭时的模样。 想起他方才在靶场上的身姿，她耳尖隐隐发烫，心跳得很快。 认真专注，跟平日里那种暴躁易怒不好惹的形象一点儿都不一样。 是真的很帅。 这么想着，她禁不住弯了唇角。 “小同学。”陆决走过来，“笑什么呢？” 被工作人员拉着去和靶场老板聊天，一回来就看见她坐在这儿乖乖等他。 少女脸颊绯红，梨涡浅浅，听见他的声音便抬眸。 眼眸亮晶晶的，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程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脸皮薄得要命，就算卢莉莉不在身边，她也没办法直接对他说，她觉得他好帅呀。 莫名其妙地害羞起来，她只是轻声说：“你真厉害。” 先前以为他不太会射箭，听见那些男生那么说他，她好生气。 没想到他接下来就证明了自己。 一看她红到不行的脸，陆决就知道她肯定没说实话。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们家小姑娘爱害羞，他是清楚的。 反正要在清亭山待两天，他总有时间慢慢磨出来。 “那当然。”于是他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有些坏心眼的笑容。 等她长大了，她才知道他究竟能有多厉害。 意识到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背后另有特殊含义，程溪马上就不想理他。 到底是他太不正经，还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在这时，已经吹响了午间集合的哨声，她抬头瞪他一眼，拽着卢莉莉跑了。 那一眼软绵绵的，又娇又乖。 被瞪得心尖一颤，陆决也没去追，站在原地轻笑出声。 妈的，她怎么就这么可爱。 *** 中午野炊的地点离靶场不远，走路就能到。 清亭山这边提供场地和用具，食材刀具油炉一应俱全，几乎不需要自己准备什么东西。于是学生们便自由组合，好几个人一组开始做饭。 小时候经常来城郊玩，程溪对这些东西都不陌生，上手很快。加上以前在家里一直跟阿姨学着做菜，一切都得心应手。 卢莉莉不太会做饭，只能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做些洗洗菜拿拿调料的简单活计。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几道简单的菜就做好了。条件有限，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闻上去好香好香。 “我怎么觉得溪溪你什么都会啊......”卢莉莉简直要惊呆，“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现在完全能理解为什么陆决这么喜欢溪溪！心灵手巧的可爱小姑娘谁不喜欢！ “好啦，你不要总是夸我。”被夸得很不好意思，程溪连忙摆摆手，“把菜都盛出来吧。” 其实她也好久没有做过菜，一下掌握不好分量，做得多了些。 两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不过她不太担心，毕竟班里还是不会做饭的同学居多。总有捣鼓半天什么都做不出来的人，正好可以过来一起吃。 这么想着，趁着卢莉莉盛菜的时候，她解下一次性围裙，想去看看有哪些同学还没做好饭。 没走几步，就看见陆决他们几个一脸凝重地站在油炉前。 从没见过他们集体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她悄悄走过去。 “决哥。”费了半天劲儿才把油炉点起来，大刀阔斧地将蔬菜随便剁两下扔进锅里，蒋轩犯起了愁，“这盐到底要放多少？” 第67节 都是一帮没做过饭的大小伙子，对着锅里的菜，实在不知道从何下手。 一改平时凌厉的行事风格，沉默一会儿，陆决不确定地开口：“大半勺？” 没下过厨，平时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在公寓有保姆做，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叫他打架射箭自然不在话下，叫他做饭，简直是要他的命。 “哦，大半勺啊！”一贯什么都听陆决的，蒋轩应了一声，抓起盐就往炒菜的大勺子里倒。 “你们在干嘛呀！”程溪被吓了一跳。 “不能放这么多盐啊。”半袋盐都被倒进了勺子里，再往锅里一看，她连忙去关油炉，“好了好了，不要做啦！” 菜都糊了，他们几个还在弄什么吶。 “我那边饭做多了，你们过去吃吧。”看着锅里黑漆漆的一团，她哭笑不得。 不会做也不知道去问问人啊，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吃。 蒋轩的眼睛瞬间亮了，拉着楚行之就跑：“好嘞！” 要不是决哥一直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早就溜出去买面包了！ 何苦费这个力气！ 这俩人溜得太快，只剩下陆决一个。 程溪仰脸看他：“怎么不叫我过来呀。” 她抬头盯着他，少年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说话也难得卡顿一下：“呃，不想麻烦你。” 其实只是顽强的自尊心作祟。 大概每个男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想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好好护着对方，不露出任何软弱无措的地方。 哪怕只是这种小事。 尤其他又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最骄傲的时候，上次被她看见那么落魄的一面，总琢磨着要好好挽回。 他只想像上午那样保护她，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程溪不傻，加上陆决被抓包的神情实在有些明显，一想就明白了。 “快过去吧。”她伸手去拽他，“菜要凉啦。” 理解他这种心态，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在意。 谁还没有个不擅长的事呀，要是他什么都会，那才是真的奇怪。 知道他一向骄傲得很，她也不点破，只拉着他走。 还有些尴尬，不过见程溪毫不在意，陆决也就想通了。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钻牛角尖。 不会做饭又怎样，他们家小姑娘还能因为这个不喜欢他？ 心里这么想，他却不跟着她过去。 低头看她，少女的脸微微泛红，大概是先前做饭时热的，额前的发丝也有稍许凌乱。 可是他越看越喜欢。 “过去可以。”于是他勾起嘴角，声音懒散，“你要喂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拍毕业照，耽误了时间，更新晚了，抱歉qaq 感谢卖鱼强的营养液，36661195的地雷~ 接编编通知，明天入v。从第21章开始倒v，看过的小天使不要误买了哦~给大家比心心~ 然后安利一下之后的新文，也是超甜的小甜饼！ 《偏执的他》 时晚搬来青城的第一天，黑云压境。 那日雨声暴烈，看着跪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沉默少年，她犹豫再三，出门递给他一把伞。 后来，时晚听说这是青城一中谁都不敢招惹的贺寻。 被放逐到小城的少年性子野，桀骜乖戾狂妄不驯，狠起来连自己的叔叔都敢捅，无法无天到了骨子里。 她便有些怯，想要离他远一些。 然而放学后，贺寻把她堵到小巷中。 “不…”时晚怕得不行，“不用还伞…” 少年眸色稍沉，旋即笑得肆意张狂，俯身来亲她的唇角。 “那伞丢了，老子把自己赔你。” *** 贺寻知道自己有病。 初次见面，便想不顾一切地留在她身旁。 “我是世界上最自私的疯子，只爱你一个人。” 哪怕因此堕入深渊万劫不复，都在所不惜。 【1v1初恋】 温软治愈小太阳x病态偏执不良少年 第56章 程溪一怔：“啊？”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他。 眼睛瞪得圆圆的, 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微微眯着眼, 少年唇边那点笑意坏得要命，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都给你把风铃赢回来了，就这么点儿要求还不行？” 她现在的模样真他妈可爱, 双颊微红, 瞧着就想上去啄一口。 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能抱也不能亲。 喂他几口饭总可以吧。 才不行！ 愣上几秒, 程溪也不拽他了, 转身便走。原本微微泛起绯色的脸蛋儿红得厉害，甚至开始隐约发烫。 哪儿有他这样欺负人的！ 偏偏他还在后面紧追不放, 耍赖般缠着她：“喂一口也是喂啊！” 咬着唇，她的心怦怦直跳, 只想赶快捂住他的嘴。 原本脸皮就薄，早晨他抱她过河已经让她羞到不行, 这种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虽然已经拥抱亲吻过, 但一时间, 她还是没有办法当着别人的面给他喂饭吃。 那像什么话呀。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都让她脸红。 于是, 在原地等候的卢莉莉就看见程溪和陆决一前一后地回来。 不知道路上说了些什么, 少女的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 连耳尖都粉粉的，显然羞坏了。 还是挺怵那个脾气暴躁的少年，她最终没敢多问，抱着自己的碗躲到蒋轩那边老实吃饭。 “你赶快吃吧。”盛好饭, 把碗塞到陆决手里，程溪都不敢抬头看他，“我去找下天星。” 生怕继续留在这里，他还会提出什么让她脸红心跳的要求，她赶快跑了。 操。 捧着碗，陆决不由勾起嘴角，心下觉得十分好笑。 抱都抱了，亲也亲了，什么样亲密的举动没做过，没想到喂个饭就能把她羞成这样。 他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但他一向拿她毫无办法。 只要她不愿意，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强迫她。 更何况他爱死了她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盈盈看过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一口应下。 趁着陆决他们在那边吃饭，程溪去了二班的场地。 她会做饭，崔天星却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担心以对方的厨艺水平中午要挨饿，她带了一些菜过来。 没想到一进场地，却看见另一个熟悉的人。 和完全不会做饭的陆决截然相反，沈杭挽着袖子，娴熟地挥动锅铲。 油炉附近温度高，那张常年冷着的脸便没有之前那么苍白，染上一点儿鲜活的气息。 “溪溪！”完全帮不上忙，崔天星站在一旁发呆，抬眼看见程溪，兴奋地冲她挥手，“这边！” “你们......”很是吃惊，直到走过去，程溪才敢确定那真的是沈杭。 见她过来，少年也没吭声，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看看面无表情的沈杭，再看看旁边眼睛亮到不行的崔天星，她连忙把碗放下：“那我走啦。” 好不容易这两个人有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她才不会待在这里碍事。 “等一下！”见程溪要走，崔天星捧了一把小番茄追过来，“这些你带回去吃。” 显然很高兴，她眉眼里都带着笑意，又回头看了沈杭一眼，神情便愈发甜蜜。 接过那把小番茄，程溪抿嘴偷偷地笑：“好啦，你快回去吧。” 小番茄还带着点灰扑扑的土，显然是才从场地附近摘的，崔天星一向怕脏，不会去做这种事，那肯定是沈杭去的。 第68节 没想到几天不见，他们居然有这么快的进展。 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看着离自己班的场地近了，想到陆决还在那边，程溪的脸就有些红。 她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呀...... 她真的觉得好害羞，可他那副模样似乎又是很认真的。 甚至带了点儿隐约的期待。 咬着唇想了想，她没有直接回去。 *** “我艹真好吃！”把碗放下，一抹嘴，蒋轩勾着头往锅里看，随即露出失望的表情，“这就没了啊——” “你还想吃多少！”卢莉莉简直要被他气死，“赶快去刷锅，不要再吃啦！” 幸亏她给溪溪留了饭，不然光凭蒋轩这个从来没吃过饭的饿鬼劲儿，恐怕一粒米都不剩。 “那不是好吃嘛......”蒋轩瘪嘴，“决哥你说是吧？” 后面他的一对一帮扶一直是卢莉莉负责，她性格认真，平时没少布置题目，还追着他改错题，不改完不罢休。 蒋轩就莫名其妙地有点怵她。 陆决懒得理蒋轩：“废话！” 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他还是第一次吃她做的饭，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吃。就是白白便宜了蒋轩和楚行之这俩小子。简直让人越想越窝火。 听出他语气不善，蒋轩一缩头，老老实实滚去刷锅。 他们这边收拾完，却迟迟不见程溪回来，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陆决打算去看看她到底去了哪儿。 难道是被刚才的要求吓到了？ 朝场地外走去，他不禁这么想。 其实那个想法也是灵光一现冒出来的，但他不太好意思跟她说究竟是为什么。 小时候跟着爷爷一起住，那时陆老爷子还忙，几乎没时间管他，便时常把他交给佣人带。然而佣人也有事要做，就让他自己去看电视。 那些年的节目简单，没有现在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综艺，就是翻来覆去地播电视剧。他也不挑，安安分分地坐那儿看。 然后就看到一对夫妻互相喂东西吃。 现在想来那其实应该是某个粗制滥造的电视剧，服装道具都不怎么精心，简陋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记住了那个有些烂俗的情节。 或许是因为当时电视上那对夫妻笑得很甜蜜，给年幼的他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他就默默在心里记了这么多年。 可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傻里傻气，根本没法儿说出口。现在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滑稽得不行。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正这么想着，他看见她从另一端的小路走过来。 少女将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抬眼看见他，脸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这个时间，学生们大多都在场地里吃饭，在外面走动的人并不多，路上更是僻静。 然而程溪还是害羞得要命。 她都不太敢看他，磨磨蹭蹭走到他旁边，轻声说：“你弯一下腰好不好？” 陆决一怔：“嗯？” 怎么突然提这种要求。 不清楚她想做什么，他还是依言俯下.身来：“你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堵住。 那枚小玩意儿带着山泉水清冽的味道，他下意识咀嚼一下，满嘴的酸酸甜甜。 “好啦。”还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她局促地看他一眼，脸颊几乎红透，“你说的喂一口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鬼鬼小瞳的营养液 第57章 程溪其实想得很简单。 陆决平常爱闹她，却也很少跟她提要求, 最多就是故意说一些惹得人脸红心跳的话, 然后看着她羞恼的模样低低地笑出声。 在她面前，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全身心的付出，仿佛只要她接受他的好意, 他就会觉得很幸福。 就像今天射箭赢风铃一样,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只想着不让她受委屈。 可是她觉得他好傻呀。 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替自己考虑, 一心一意只想着别人呢。 不论是之前去拆线的满不在乎, 还是在这段关系中的付出，他似乎一直都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 和平时表现出来的骄傲张扬截然相反。 这个毛病程溪很早就察觉到了, 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纠正。今天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答应陆决的要求。 她没法一下改变他的观念, 只能一点一点来。 先从他们的关系开始。 没有过恋爱经验，她不太懂那些感情中到底谁该付出更多的道理。 她只知道他对她好, 她也会认认真真地去爱他。 所以尽管很害羞, 她还是去泉水边将那把小番茄洗得干干净净。 没办法喂饭, 喂小番茄应该也差不多吧？ 红着脸收回手, 她仰脸看他。 然而, 他仿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蓦然愣在了那里, 陆决的神色茫然中带着几分困惑，一双黑眸深沉，直勾勾地盯着她。 少年视线锐利，却又深邃复杂, 她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不禁有些怯：“......陆决？” 是不喜欢小番茄吗？ 她刚轻声唤他的名字，他眼眸里的情感便瞬间明晰起来。 是一种拼命压抑却又压制不住的热切。 “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面前的少年伸手过来，直接捉住了她的双手。 那把沾着水的小番茄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他却不管，径直把她拽进路边的树丛中。 清亭山下，草木茂盛。 即使是深秋时节，大半植物枯黄凋落，密密的树丛却也足够遮蔽身影。 借着这天然的屏障，他把她按在路边不知名的树上，凑上来毫无章法地亲她。 带着小番茄酸酸甜甜的滋味。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少年的动作一点儿不温柔，粗暴而贪婪，从额头一路亲到唇角，一寸都不肯放过。 离场地不远，学生们的谈笑声随着山风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被亲懵了，直到听见人声，程溪才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怎么这样！ 她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又羞恼又委屈，伸手想要推开他。 然而他的力气大得很，强硬霸道地揽上她的腰，她稍稍一反抗，迎来的就是愈发凶猛的亲吻。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掠夺。 他咬着她的唇，凶狠得要命，满满的全是赤.裸的占有欲，一点儿不加掩饰。唇齿纠缠在一起，越吻越深。 是雄性生物最本能的渴望。 被亲得唇角直发疼，程溪腿都软了，身上更是毫无力气。根本躲不开，只能仰着脸任凭他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几乎快站不住，他终于肯放过她。一点银丝勾连，水迹暧昧。 然而少年一双黑眸亮得不行，喘息声很重，显然根本没有满足。 “你干嘛呀！” 她是真的被惹得有些生气，亲得太狠，头脑直发懵，却还记得他们这是在离场地不远的地方。同学们的谈笑声近在咫尺，只隔了一层凋零的树丛。 他再怎么控制不住......也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亲她啊...... 羞恼得不行，她眼眶泛红，咬着唇瞪他。 然而陆决却一反常态，既不过来哄她，也不服软，似乎认定了自己没错。 “亲你。”他嗓音沙哑。 霸道得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程溪被噎住了。 嘴角隐隐作痛，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简直委屈坏了：“你不能这样呀！” 哪儿有他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把人拉到小树丛里亲的。 她羞恼万分，他却固执得要命：“就是想亲。” 天知道那一瞬间，作为一个男人，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压下身体里那种几乎克制不住的欲望。 但他控制不了触碰她的念头。 第69节 只有靠那种野蛮粗暴的吻，听着她呜咽的哭腔，他才能勉勉强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做出可能会伤害她的事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校队里那群男生说荤话的时候总是玩笑里带着几分认真。 当喜欢的人对自己好，是个男人都得硬起来。 何况他爱她爱到骨子里。 *** 男女有别，直到卢莉莉坐不住出来找她，程溪也没能弄清陆决的想法。 懵懵地跟着卢莉莉回到场地，被烈烈的山风一吹，头脑清醒过来，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她羞得只想捂脸。 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光是回想起被按在树上的那一幕，她就羞耻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胆子小脸皮薄，虽然喜欢他亲她，但一时间也没办法接受他突然做出这样的事。 或许换作别人会觉得刺激，可是...... 微微抿着唇，嘴角还是疼，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简直......太过分了！ 偏偏这时，卢莉莉还好奇地问她：“刚才陆决出去找你了，你俩没碰上？” 听见他的名字，程溪原本就红到滴血的脸更加滚烫。 她慌乱地摆摆手，生怕会被发现破绽。 好在卢莉莉心很大，没看出来什么不正常。 但这一整个下午，程溪都不敢再看向陆决。 又羞又怕，她生怕他还会像中午那样再来上一次，干脆躲着他走，甚至连蒋轩和楚行之都不理了。 “噫，我怎么感觉新同学在躲我们啊？”从来不会看眼色的蒋轩挠挠头。 今天难得吃到了新同学做的饭，他还以为这次决哥能成呢！ 看着面色不善的陆决，楚行之在心里默默给蒋轩点上一根蜡。 朝程溪那边望了一眼，陆决有些烦躁。 终于冷静下来，回想起中午发生的一切，他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干的叫什么事儿！ 明明知道她胆小爱害羞，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强行把她拽去小树丛里摁着亲。 然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本来就容易冲动，欲望精力都旺盛的不得了。 更何况她那个举动......是他从小就有的期待。 终于实现的瞬间，他根本克制不住。 或许对别人来说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可于他而言，就是最烈的春.药。 顷刻激起最原始的本能。 但她显然被他惹怕了。 只要他稍稍走近，她就拽着身边的女生往人多的地方走，眼神怯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根本找不到道歉解释的机会。 深秋天色黑得早，下午在山脚附近玩了一圈，晚上学校便没有再安排什么活动。 很快就到了回酒店休息的时候。 回到房间，卢莉莉还是很兴奋：“今天玩得真好啊！” 程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想中午发生的事，可一整个下午，她脑海里都是他把她强行拉进小树丛里的画面。 直到现在都克制不住。 “这是什么？”卢莉莉没注意到她的走神，反倒发现了桌子上多出来的果盘，“小番茄？” 大概是酒店统一送的入住水果。 程溪一愣，往桌子那边看了一眼，果盘里满满装着红色的小果子，是小番茄没错。 “溪溪你吃不吃？”卢莉莉举起一枚，“酸酸甜甜的好好吃！” “不、不用了！”脸颊发烫，程溪蓦然起身，结结巴巴丢下一句，“我去洗漱。” 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她的耳尖泛红，根本不敢再看那盘小番茄。 磨磨蹭蹭洗漱完，等她出来的时候，玩到精疲力尽的卢莉莉已经困得直接瘫在床上睡着了。 窗户却还没完全关好，留着一条细细的缝，夜风从外面钻进来，将拴在书包上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 看了一眼风铃，程溪微微鼓了鼓脸。 关上窗户，给卢莉莉盖好被子，她坐在床边，盯着那串不再发出声响的风铃，一点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她注意到他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沉浸在头一次打破禁忌的慌乱中，她无措的不得了。只想赶快逃开。 生怕再被他拖进小树丛。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怎么能那么做...... 咬着唇，脸又开始发烫，少女羞恼得要命。 正在发呆，黑暗中，设置成静音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打开，密密麻麻跳出一长串短信和未接电话。 【还不高兴吗？】 【睡了没？】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跟中午强行把她拖到小树丛里的强硬态度相比，少年现在的语气小心翼翼，字斟句酌，似乎生怕会再惹到她。 捏着手机，程溪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也不清楚现在这种情绪究竟是委屈还是生气。 正在犹豫，刚暗下的屏幕又亮起来。 这回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我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洡啊、不卡的营养液 感谢洡啊的地雷 第58章 房间内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被严丝合缝拉上, 将山间清朗的月色阻隔在外。室内昏暗得很, 唯独手机屏幕淡淡地发着光。 在一片深沉中格外醒目。 然而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程溪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他在哪儿？ 攥着手机的纤细指尖蓦然绷紧，少女的心跳几乎同时剧烈起来, 在黑暗中砰砰作响。曾经那种飘忽的眩晕感又出现在脑海中, 一下一下闪着白光。 她低头又看了一遍, 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怎么...... 一旁的卢莉莉已经陷入香甜的睡眠中, 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程溪只能抬手捂住嘴, 才勉强压下惊呼出声的冲动。 他怎么会跑到女生住的地方来！ 虽然订的是同一间酒店，但男女有别, 于是酒店开放了两部到达不同楼层的电梯，供同学们分别使用。崇礼甚至要求酒店在每一层安排了值班人员, 避免可能会有的突发情况。 毕竟谁也不想出来玩一趟就搞出不该有的事。 所以陆决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这个问题只来得及在脑海里出现一瞬，下一秒, 程溪怔怔地盯着门口。 她突然意识到她和他只隔了这一扇门的距离。 换作平时, 她见到他会觉得开心, 哪怕他板着脸皱起眉凶得不行, 都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 他什么模样都好。 可是......微微咬着唇, 程溪的心跳得厉害。 他今天中午才不讲道理又过分地欺负过她...... 那是她第一次鲜明地感受到异性强烈的占有欲。 以往他确实也会说一些带颜色的话，不过大多都是想要逗她，她觉得他坏得要命，但也知道他没什么恶意。 然而小树丛里的吻不一样, 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她却觉察到了他压抑不住的欲.望。 想要把她彻底据为己有。 他满十八岁，拿了驾照，在生理上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 这种认知让程溪脸颊直发烫，她现在是真的好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咬着唇，听着卢莉莉均匀的呼吸声，她盯着门看了许久，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又羞又怕，慌乱中总是按错，编辑好几次才将短信发出去。 走廊里，陆决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着。 昂贵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将少年俊朗的脸照得分明。 守在电梯旁的值班人员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底气十足光明正大地赶人。 第70节 这座酒店也是陆家名下的产业之一，谁不知道现在堵人小姑娘门口的是陆董最宠爱的孙子？ 他倒是想拦，有那个胆子吗？ 妈的。 感受到值班人员欲言又止的视线，陆决面上没吭声，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 只是想来跟她好好道个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至于拿这种眼神看他？ 他模样凶是凶了点儿，又不是不知廉耻只想着乱搞的禽.兽。 正准备冷着脸瞪回去，迟迟没有动静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去看。 几秒后，在不远处观望的值班人员看见少年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他拧着眉，额间那道疤也跟着微微皱起，乍一看凶的不得了。 但唇角又稍稍上扬，似乎瞧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陆决不打算再等下去。 抬手就去敲门。 敲得不重，只轻轻的两下，然而门很快开了。 细细窄窄的门缝里，少女怯怯地看他，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水光，整个人软得不行。 又乖又娇。 大概是已经洗漱过，她身上只有一件纯白睡衣，料子轻薄，锁骨精致的轮廓在睡衣下若隐若现，肌肤白净细嫩，诱着人朝暧昧的地方看。 操！ 陆决瞬间口干舌燥。 她怎么穿成这样！都不知道披件衣服吗？ 个头高，他稍稍往下一瞥，就能看见她胸前微盈的曲线。并不是那种惊人的弧度，却莫名其妙地勾人，盯着那层薄薄的布料，简直挪不开眼。 但他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把视线朝上抬，举起手机的同时压低声音。 “喂。”少年的嗓子瞬间就哑了，却还带着几分笑意，“什么叫让我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乱来？” *** 今夜月色疏朗。 远离市区，清亭山的夜很静。深秋季节没有什么还在啁啾的虫鸟，只有山风不断吹过层叠的树木，枝叶拂动，发出连绵的窸窣声。 坐在酒店外那株最大的树下，夜风很凉，然而程溪的脸却烧得不行。她不敢看陆决，低头裹紧身上并不合身的外套。 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实在太大，却意外的暖和妥帖。 白天没见他穿外套，这件衣服应该是专门带给她的。看来是一早就做好了把她带出来的准备。 原本怀着道歉的心思，现在看着羞到埋头当小鹌鹑的少女，陆决收不住唇边的笑意：“小同学，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要乱来他懂，前半句却微妙得很。 叫他保重身体？ 他低头看她，外套宽大得很，即使已经裹紧，却还是有些空荡，掩盖住她娇小的身形。 可他知道那外套下的腰肢究竟有多柔软，纤细得不可思议，一伸手就能搂个满怀。 衣服裹得紧，领口处还是松，纯白睡衣的一角在白皙的脖颈处若隐若现。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顺着那点布料朝下看，喉头不自觉地动了两下。 妈的。 他现在觉得楼上那个值班的真有先见之明，她这样坐在他面前，他只想当禽.兽。 什么保重身体不要乱来。 他就想乱来。 程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惊得叫出声。 光顾着脸红，她现在觉得好丢脸好丢脸，比中午被拽进小树丛的时候还要难堪。 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被他在门外吓到了，生怕他会不管不顾地闯进来，这才头脑发懵地编辑了那句话。 现在听到他语气戏谑地提起，羞得只想捂脸。 夜风正凉，她脸颊却滚烫，咬着唇委屈得想哭。 明明是他先不正经......怎么现在搞得好像她才是不正经的那一个？ 正在羞恼，面前的少年却突然俯下.身。 吓了一跳，程溪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惊惶地仰脸。 她以为他还想亲她，中午被亲得狠了，唇角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洗漱时对着镜子看了一下，甚至有些微微的红肿。 禁不起他再那么折腾。 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陆决一怔，随即放轻了声音：“让我看看。” 她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馨香，夜风一吹，不但没有变淡，反而变得愈发撩拨。教人恨不得直接把她揉在怀里做所有想做的事，然后听她软软地哭出声。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他是想当禽.兽，然而她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眸中水光盈盈。 他宁愿给自己一刀都不会伤害她。 经历过中午的事，程溪现在不是太敢相信陆决的话。 可他似乎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蹲在她旁边耐心的不得了：“我有药膏，给你涂一下好不好？” 他知道中午他太莽撞，她肯定被弄疼了。 一向脾气暴躁的少年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和温柔来慢慢地哄，山月爬上树梢顶端的时候，委屈坏了的少女终于肯放下手。 咬着唇怯怯看他：“不许胡闹。” “好。”看来中午真的把她吓着了。 陆决一口应下，随即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坐我身上，这样方便一些。” 明明是同一轮月亮，清亭山里的月色却比城区里清冽许多。如水的月光漫过晴朗的夜空，从被风拂动的枝叶间淌下。 温柔地照亮树下的两人。 被抱着坐在陆决腿上，程溪一开始紧张得要命，生怕他会突然变回中午那副样子。整个人身体都是僵的，根本不敢动。 可他终究没有再像中午那么失态，而是一手搭着她纤细的肩头，一手轻轻给她上药。 那药膏不知道用了什么原料，很是清凉。少年的动作轻柔，指尖沾着药膏，细细地摩挲唇角。 先前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便好了很多。 她也慢慢放松下来，借着明亮的月色看他。 面对面的坐在他腿上，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眸。 月光落在少年的眼里，细细碎碎的闪着，清澈见底。 全然没有躲在小树丛时的疯狂。 所以他今天为什么会那么做？ 刚开始走神，几秒后，陆决便收了手。 揽住她的腰，他把她抱在怀里，盯着她一字一句：“中午的事是我的错，没有尊重你，对不起。” 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的语气郑重，眉目冷静自持，并不为之前的莽撞找借口。 俨然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这么直白的道歉，程溪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睫扑簌两下，她点点头：“嗯。” 一直害怕她不会原谅他，听见他这么说，陆决蓦然松了一口气。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不生我的气？” 她下午那么躲着他，他都快以为她要厌恶他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有些恼火，程溪抬眼，咬着唇瞪他。 她要被他气死了。 “以后不许......”一想到中午的事，她还是觉得羞恼，于是板了脸训他，“不许那么做......”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孩子总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总之她不许他再胡闹。 怀中的小姑娘表情严肃，月光下，莹白小脸漂亮的不得了，声音软软的。 陆决就有点儿心烦意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好。” 今天本来也不该那么闹她。 他应得很干脆，然而程溪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饶过他：“想也不许。” 平常没人跟她讲这些事，她不懂男孩子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想从源头上掐断。 她还记得那次和阿姨一起听见的争吵，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但是底线是绝对不能碰的。 然而，他却不像刚才那样直接应下。 盯着程溪看了好半天，意识到她居然是认真的，陆决低低地笑出声。 “小同学，”他抱好她，语气有点凶，“我可是男人。” 男人都会有欲.望。 就像此刻她在他怀中，宽大外套下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衣，光是这么想着，他的呼吸就忍不住有些重。 他想要伸手探进去，听她细细软软地呜咽。 显然觉察到他克制不住的喘息，怀里的少女惊惶地动了动。 第71节 “别怕。”意识到她被吓着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会碰你。” 他这么说，程溪还是有点儿慌，她抬眸去看，陆决的神情很认真：“你还小，我不会做出那种事。” 所以尽管每分每秒都想得到她，他也会控制住自己。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少年表情严肃，语气郑重，一双黑眸注视着她，丝毫不躲闪。 犹豫两秒，程溪轻轻点头。 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的。 她一点头，陆决就笑了：“那就再让我抱一会儿。” 不能碰她，只是这样抱着也很好。 红着脸，程溪没有拒绝。 夜已经深了，绝大部分同学和老师都已经进入梦乡。月亮从树梢爬到山顶，满地温柔的月色。 夜风还是很凉，但少年的怀中却一如既往的温暖，他环着她的腰，把下颌搁在她肩膀上：“你好香啊。” 程溪的脸有些烫，她没吭声，只是回抱住他。枝叶被风吹动，窸窣声盖过了渐密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陆决突然笑了。 起初笑得很克制，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似乎实在忍不住，带着她一起颤抖。 “......你笑什么呀？”程溪就有些莫名其妙，抬眼看他。 她很是茫然，他眼底却带了笑意，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胸膛。 “小同学。”触感软绵绵的，陆决不禁满足地叹了口气，“你好像也没有那么小嘛。” 第59章 其实他一开始原本没有这个念头。 但当她的手臂软软地抱住他，那两团绵软就同样自然而然地贴上来。 换作其他人, 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在故意存心勾引他。 而她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大概是觉得有些冷，又往他胸口蹭了蹭。 妈的，这也太刺激了。 如果他是正人君子, 这个时候他就该一把将她推开。 可惜他不是。 尽管已经答应过她不会胡闹, 但她傻乎乎地自己往上凑, 他才不肯放过她。 怀中的少女又香又软, 小脸纯得不行。偏偏胸口上的触感勾人得要命, 磨蹭来磨蹭去，陆决哪儿能忍得住。 所以他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这个傻姑娘, 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说完那一句，他还是忍不住想笑。然而过了几秒, 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怀里的小姑娘不肯让他再抱, 挣扎着要跳下去。 全身的血都直往脸上涌, 程溪气得想捶他：“流氓！” 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再也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脸颊耳尖烫得要命, 她想推开他, 少年的臂弯却结实的不得了。硬把她往胸口按：“嗯, 我流氓。” 他不止流氓, 还禽.兽。 要是知道他想对她做什么，她估计会吓哭的。 哪儿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程溪是真的快要被气哭了：“放开我！我要回去！” 抱一下都能想到那种事情，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无赖！ “不放。”陆决才不肯松手。 他捉住她的手腕, 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你之前答应过的，让我再抱一会儿。” 他还没抱够，她怎么能走。 这个人！太可恶了！ 羞得满面通红，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消停，俯身过来凑在她耳边，轻轻地吹着气。 耳畔少年的气息温热又霸道，程溪想躲都躲不开，双手还被捉住，简直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只能任凭他将她紧紧地抱着。 动弹不得，又羞恼坏了。少女最后没忍住。 气得要命，她低头，直接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 由于第二天要进山里赏枫，早上的集合时间比第一天提前一些。学生和老师起得都很早。 一夜好眠，洗漱过后，卢莉莉伸着懒腰，拽着程溪往餐厅走：“溪溪，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啊？” 程溪顿了一下，随即别开眼：“还、还行。” 昨晚被他折腾那么一出，还睡什么睡呀。直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的脸都滚烫，恨不得拿小拳头捶他。 梦里也全都是他含着戏谑笑意的眉眼。 陆决简直坏死了，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可恶的人！ “我觉得山里特别安静，睡眠质量超好！”一向心大得很，卢莉莉压根没注意昨天晚上程溪好长时间都没在房间里。 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今天要去山里赏枫，她乐呵呵的，高兴的不得了。 酒店配套的餐厅很大，容纳一个年级几百号人绰绰有余。两个小姑娘拿好早餐找到位置坐下。 正小口小口喝着牛奶，程溪看见卢莉莉的脸色蓦然古怪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怎么了？”很少见对方露出这种吃惊的表情，她问。 “呃......”卢莉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包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费劲咽下去：“你回头看！” 不明白卢莉莉在说什么，程溪依言转头。 撞进眼来的就是少年含笑的眉眼，和昨夜出现在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还是没穿外套，只穿一件纯黑衬衫，跟平时差不多。 然而跟以往散漫敞开领口的模样不同，今天，陆决的衬衫扣子被规规矩矩扣好，一直严丝合缝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 他之前也曾经这么打扮过一次，然而这种过分规矩的穿着并不适合他，尤其额间那道疤凌厉，看上去很是怪异。 卢莉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干嘛穿成这样？” 难道是没带外套又觉得冷？ 可要是冷的话，光把那几颗扣子系上也没多大用啊！ 卢莉莉一脸茫然，程溪却直接把头扭了回来。 “别看他了。”她咬了唇，一颗心怦怦直跳，“吃饭吧。” “啊？”卢莉莉愈发茫然。 并没说什么，溪溪的脸怎么突然就红了？ 看着她怯怯看了他一眼，受惊一般飞快转过去装作没看见，陆决只想笑。 他也不喜欢穿成这样，可他有什么办法。 昨晚把她惹得狠了，那一口用了十分的力气，他没躲，由着她气呼呼地咬。 当时只觉得有点疼，但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平时动辄都是流血缝针，他压根没当回事。 结果今天早晨起来一瞧，那一圈秀气的牙印在脖颈上显眼得要命。旁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自然是不在意那些人怎么看他，但鬼知道流言到最后会传成什么样。 她一个小姑娘的名声不能毁。 好在位置不太高，只要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从外面就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只有他知道衬衫下的痕迹有多暧昧。 想到这里，陆决抬眼。 她还是不看他，乖乖吃着早餐。然而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显然害羞的不得了。 妈的。 少年心里有些无端的躁。 以往他不信那些什么又纯又欲的鬼话，然而不远处的少女明明纯得不行，一举一动却都分外勾人。 包括这个留在他脖颈上的印记。 他都已经成年了，却还被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撩拨得心烦意乱。 简直要命。 垂着头，程溪的脸颊很烧。 她不傻，一看陆决穿成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是为了掩盖昨晚她狠狠咬的那一口。 可她也没办法啊...... 当时他捉了她的手，她根本反抗不了，除了去咬他，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举动还是太过大胆了。 她只在少女小说和漫画里看见过。 “这边有人吗？”还在害羞，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嗓音。 第72节 眼睫一颤，程溪抬头去看，少年唇角微弯，笑容别有深意。一双黑眸格外深邃。 她立刻就低了头，耳尖发烫：“没......没有......” 他不要再闹啦，这里还有好多人吶。 又羞又怕，生怕他会当众做出点什么，她的心跳得厉害。然而陆决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便和蒋轩他们一同去拿早餐。 这是不打算继续招惹她了吧？ 稍稍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心，面前突然多了一盏奶油草莓。 玻璃盏剔透，红艳艳的草莓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新鲜可爱。 程溪一怔。 “这个给你。”她抬眼，他的笑容坏得要命，“嗯，礼尚往来。” 第60章 笑得促狭，少年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 仿佛又怕她听不明白, 抬手轻轻扯了下衣领：“是吧？” 昨晚她给他脖颈上种了颗小草莓，今天他就还她满满一盏。 有来有往才能继续玩下去。 这个家伙！ 一开始程溪是真没听懂，但他都伸手去扯领口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怎么这么坏呀！ 压根没想到陆决会光明正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件事, 她咬着唇, 双颊烧得要命, 羞恼得只想捶他。 一旁的卢莉莉一脸懵逼, 茫然地看向程溪。 什么礼尚往来？ 昨天只见到陆决给溪溪送风铃，没见溪溪给陆决什么东西啊。 被卢莉莉茫然又纯洁地一看, 程溪的脸就更红了。 她垂下眼睫，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讨厌死啦, 谁要跟他在这种事情上礼尚往来！ 低着头，少女脸颊滚烫, 根本不敢将视线放在那盏奶油草莓上, 只小口小口喝着牛奶。 拉开椅子坐下, 看着她眼睫扑簌个不停, 陆决不由低低地笑出声：“草莓都拿来了, 你怎么不吃？” 真是禁不起一点儿逗, 露在外面的细嫩脖颈都泛着粉，教人瞧着就想咬一口。 他话中有话，暧昧得不行，程溪听了, 耳尖都要往下滴血：“我......我不喜欢。”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坏成这样啊，大庭广众下都不放过她。 简直没救了。 听见她这么说，少年挑了挑眉，唇边笑意微敛。 他眉目锋锐，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又野又凶。 卢莉莉就吓得要命，溪溪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再怎么说陆决都是好意，不喜欢也不至于一口拒绝吧。 然而陆决一点儿都不生气。 懒散地用单手撑着下颌，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身边的小姑娘，目光灼灼，直到她被看得羞到不行，抬眼委屈而恼火地瞪他。 被逗得狠了，少女眼眶有些微微的红，眼里水光淋漓，又可怜又可爱。 妈的，陆决心里一颤。 不吃就不吃，别拿那种眼神看他。 脖颈上那处牙印现在早就已经不疼了，然而此刻被布料磨着，有些微微的痒。 她这么娇娇软软地看他，那点儿痒意便渗进皮肤，沿着血管一路淌到心尖上，撩拨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躁得不行，他伸手径直端起那盏奶油草莓，很没耐心地往嘴里随便扔了两颗，语气凶狠：“老子喜欢。” 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些草莓全给她。 *** 早餐的最后，陆决一个人把奶油草莓全吃完了。 不明真相的卢莉莉简直要吓到魂飞魄散，听到集合哨时几乎是拽着程溪就跑，生怕那个脾气暴躁的少年会追上来。 他气得都把那盏草莓吃光了！ 要是说那话的人不是溪溪，她俩现在肯定得被揍吧！ “这草莓有那么好吃？”卢莉莉思维发散，蒋轩比她更糊涂，偷偷问楚行之，“不是给新同学的吗，决哥怎么自己全吃了？” 平时可没见决哥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玩意儿啊？今天怎么一吃就吃了整整一盏。 楚行之：“......你和卢莉莉可真般配。” 两个人的傻气就快要冒上天了。 吃过早饭，三个年级统一在清亭山山脚下集合。 这一次出来郊游，最重要的行程就是进山赏枫。出于保障安全的考虑，除了班主任全程跟班之外，崇礼还请了专业的导游和有户外探险经验的团队。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 待到出发时，朝阳刚好升到树梢，空气微微有些冷冽，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香味。 一开始劲头大，队伍还能成形，但随着往山里越走越深，最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儿没了，同学们纷纷叫苦不迭。 明明能隐约看见山涧里的红叶，走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拉近距离。早知道赏个枫这么麻烦，不如就在山脚下吹吹风吃烧烤呢！” 见学生们都有些跟不上，导游和团队的负责人组织大家在山腰处原地休息。 “还要走多久？”吴慧敏也有些吃力，朝导游询问。 往年崇礼从来没安排过类似的出游项目，这是破天荒头一次，他们这些老师也不懂校董会在想些什么。 “大概半个小时吧。”导游回答，“已经走了一大半，剩下的路程不多了。” “啊？还有半个小时？” 程溪和卢莉莉离导游的距离不远，听见这一句，卢莉莉简直要昏倒：“溪溪，怎么这么远啊！” 在酒店时根本看不出来要走这么久！ “是有点儿远。”程溪点点头。 清亭山的山路在她小时候修葺过，然而毕竟地势陡峭，加上这么多年风吹日晒，游客络绎不绝，人工开凿的石板路并不好走。 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被山风一吹有些冷。她从书包里翻出纸巾，又抽了一张给卢莉莉：“ 擦一下汗吧。” 现在天气凉，稍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 接过纸巾，卢莉莉有些不好意思：“溪溪，那个......你有没有带吃的？” “啊？”程溪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早晨陆决凶巴巴地往她旁边一坐，肯定把卢莉莉吓得都没好好吃饭。爬山体力消耗大，很容易会饿。 那个人呀...... 想到他早上做的事，她有些脸红，觉得他简直坏死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闹她，从来都没有哪天安安分分过，讨厌得要命。 心里这么想着，她拿出两小袋饼干塞到卢莉莉手中：“你先吃，我待会儿就回来。” *** 半山腰地形开阔，容纳崇礼的学生绰绰有余。走得累了，现在休息的同学都四散开来，东一处西一处地找地方坐着。 僻静处，蒋轩一头雾水：“决哥干嘛要在这儿待着？” 他们休息的这一块离大部队聚集的地方有点儿距离，几乎走到了山腰的最边缘，风一吹，隐约能听见学生的谈笑声。 老树下，陆决并不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蹲在树下的巨石上。 那块巨石高得很，少年却三两步跳了上去，轻松得很，毫不费力。 他蹲在那儿不说话，眉目深邃。山风烈烈，卷起额前的碎发和衣摆，看起来野得不行。 风有些凉，陆决双眼微眯。 妈的，他也不愿意跑这么个鬼地方待着，可谁他妈知道爬个山居然这么热？ 一路上无数次伸手想去解扣子，然而一想到脖颈上的牙印，他只能暂时忍下来。 他可不想被那些人看见她留下的痕迹。 就连蒋轩和楚行之也不行。 热得要命，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时候，总算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开扣子好好吹吹风，凉快凉快。 这里刚好是风口，山风把老树的枝叶吹得哗哗作响，蹲在巨石上，被风吹着，陆决终于松了口气。 “哇，新同学你是来找决哥的吗？”还没凉快多久，背后，蒋轩的声音盖过了树叶哗哗的响动。 他一怔，回头去看。 显然也走得有些热，他们家小姑娘的脸蛋儿粉扑扑的，额前的发丝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 看起来可爱的不得了。 然而她一抬眼，见到他蹲在巨石上，粉粉的小脸一下变得煞白。 他赶快从石头上跳下来。 “你干嘛呀！”程溪快被他吓死了。 怎么能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块巨石离峭壁近的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坠入山谷中。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她的腿都直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第73节 又惊又怒，她抬眼瞪他。 “没事儿。”少女着急的样子有种傻里傻气的可爱，陆决有点儿想笑，“你过来推推看，这石头稳得很。” 他没她想象中那么傻。 谁要推那块破石头啊！ 真的生气，程溪板了小脸训他：“不许再爬上去！” 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后悔都来不及，这个人怎么从来都不明白呢？ “好好好。”见她这回似乎真的不高兴，陆决连忙认错，敛了那点儿笑意，严肃保证，“我不爬了，绝对不爬。” 刚保证完，他又忍不住唇角微弯：“喂，你好凶啊。” 明明早上还是那副害羞到不行的可怜模样，现在居然就敢训他。 程溪一噎。 气得不行，她还想瞪他，一抬眸，却直接看到了他敞开的衣领。 从巨石上跳下来的时候急，陆决没来得及系扣子，领口就和往常一样散漫地敞着。 正好露出脖颈处那个秀气的牙印。 原本还等着她继续训，没想到几秒后，少女却突然不说话了。 陆决低头，看见她的脸颊顷刻间红了起来，羞得厉害，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额头也染上淡淡的粉。 他一怔，旋即了然。 “找我干嘛？”伸手拢了拢衣领，少年的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是不是想我了？” 他也好想她。 谁、谁想他了啊！ 又羞又气，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程溪把书包朝他怀里一扔：“你饿了就自己吃。” 除了那盏奶油草莓外，早上几乎没见他吃什么，比卢莉莉吃得还少。走了这么久，肯定也该饿了。 而出发的时候她没见他带什么东西，想来是平常桀骜随性惯了，根本不知道爬山要提前准备好补给。 下意识接住书包，陆决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抱着书包，他低低地笑：“你从吴老师那边过来的？”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程溪下意识应声：“是啊。”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就挑到这么一个难找的地方休息，离大部队好远好远，她走了好久才看到。差点儿都要错过了。 听见她这么说，陆决唇边的笑意就更盛。 他知道这边离班主任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一想到她背着小书包一路乖乖走过来找他，只想把她狠狠揉到怀里。 “我要回去了。”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担心卢莉莉那边等得太久会着急，程溪打算往回走。 “等等。”然而却被拦住。 “你干嘛呀？”她抬眸看他。 少女仰脸的模样乖到不行，陆决没忍住，不禁伸手揉了把她的小脑袋：“有东西给你，礼尚往来嘛。” 早上那么一闹，程溪现在对礼尚往来这个词都有些怕，连忙回绝：“不要啦。” 天知道他会拿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 她拒绝得干脆，然而他却不听，几乎半强硬地捉了她的手腕不许她走。 没有办法，她只能咬着唇，看看他究竟想要给她什么。 但陆决并没有去翻衣兜，而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大树旁蹲下。 起身走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根狗尾巴草。 “伸手。”走到她面前，他低头看她。一双黑眸深邃。 依言把手伸出来，程溪却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狗尾巴草也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她还在想，他却将那两根狗尾巴草穿在一起。 少年动作干脆利落，打结缠绕一气呵成。 咬掉多余的草茎，调整一下大小，陆决抓起她的手。 “这个别丢。”把这枚狗尾草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他冲她笑，“等你长大，拿它来跟我换个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珸玥玥、记得吃饭、doraemon?的营养液 感谢彬彬有礼的兔子的地雷 第61章 动作太快，程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狗尾草顶端毛茸茸的, 被风一吹便轻轻颤动, 扫在手背上酥酥麻麻，带了略微的痒意。 她这才回过神，抬眸望向他：“你......” 刚才说什么？ 其实她听见了他说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每个字都听的真切, 连在一起却带来一阵莫名的晕眩。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礼堂里的那个下午, 他站在台上那束追光灯里, 一张口，整个世界都闪着令人迷幻的光。 少女微微仰脸, 由于太过惊讶，黑白分明的眼眸瞪得圆圆的, 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陆决就笑了。 “提前套住你。”他抓起她的手，凑到唇边直接亲了一口, “这样你就得跟我一辈子。” 他一向是个急性子的人, 然而等她长大还要好久好久。 他可以等, 但是他更想早早就把她留在身边。 永远不分开。 少年眼底带着笑意, 语气却郑重的不得了, 程溪怔了好一会儿, 感觉脸颊在微凉的山风中越来越烫。 这个人呀。 耳尖烧得不行，手还被他牵着，她看了一眼那枚狗尾草戒指，红着脸轻声问：“你知不知道用这个编戒指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陆决一怔：“什么？” 他没想这么多, 只是就地取材。毕竟这里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能让他在此刻迅速编一个简易的戒指。 她就猜他肯定不知道。 “那好吧。”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程溪也没有再解释，抿唇微微地笑，“我就先收下啦。” *** 休息了近一个小时，队伍重新出发。 不过和先前相比，继续朝赏枫地点前进的学生已经少了大半。许多人都累得不想再走，于是老师统计了要下山的同学，让一部分导游和领队带他们先回去。 程溪自然是要去的，卢莉莉见她坚持，便也留了下来。 “溪溪，你怎么戴了这个在手上？”少女小手白皙，深绿的狗尾草戴在手上很显眼，衬得肌肤愈发细嫩。 卢莉莉觉得好玩：“感觉你好喜欢这种小玩意啊。” 无论是树叶书签还是狗尾草戒指，都简单自然得不行。崇礼家境好的学生一抓一大把，平时女生之间大多都讨论各种奢侈品当季新款。 像程溪这样的倒是少数。 狗尾草扫在手上痒痒的，想到方才落在手背上的那个吻，程溪有些脸红：“嗯，是挺喜欢。” 少年的许诺仿佛还在耳边，她伸手摸了摸狗尾草毛茸茸的顶端，便有几枚草籽落在手心里。 队伍后排，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陆决还是没想明白那个问题。 他问一旁的蒋轩：“拿狗尾巴草编戒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在走神的蒋轩脱口而出：“穷的意思吧。” 刚才他和楚行之都看到了什么！决哥抓着新同学的手亲了一口！新同学居然也没躲！ 这是已经成了嘛？ 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大脑宕机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待到楚行之忍不住咳嗽起来时，蒋轩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 “不不不决哥我不是那意思。”他拼命摆手，“你不穷！真的不穷！” 懒得搭理这个傻子，陆决又看了楚行之一眼，收获同样不知情的耸肩一个。 指望不上这俩人，他只能自己掏出手机来查。 然而队伍已经到了清亭山深处，山上信号并不好，网络连接一连失败好几次。 最后只能放弃。 把手机扔回兜里，陆决朝前面望去。他和她隔了些距离，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背影，小小的一只。 算了，反正一会儿回去就能查。 既然她已经收下了那枚戒指，到时候想跑也跑不掉。 在山间的石板路上继续走了半个小时，转过一道平缓的弯，视野蓦然开阔。 “哇！”卢莉莉惊呼出声，兴奋地去拉程溪的手，“溪溪你看！好漂亮！” 走了这么久，到最后甚至看不到任何红叶的迹象，没想到一转弯，撞进眼来的就是漫山遍野的枫树。 生长在清亭山最深处，这些枫树最古老的已经有上百年历史。 枫叶颜色艳丽，三四株便已足够显眼，然而山谷中的枫树少说也有上百棵，霜叶红艳，层林尽染，山风一吹，翻起一层层细密的红浪。 第74节 老师和同学不由看得有些呆。 “是呀。”程溪也怔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景象和她小时候见过的别无二致，一时间让她有种回到孩提时代的错觉。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每天都能回家，周末带着她和崔天星一起出来玩，平时也会参加她的家长会。而不是像现在分隔在地球两端，由于时差，平时连视频电话都很少打。 “我们去拍照吧！”见到这么多枫树，卢莉莉觉得总算没有白白累个半死。马上就精神起来，拽着程溪去拍照。 她这么高兴，倒是把程溪心里那点儿莫名的情绪冲淡了。 剩下的学生和老师也四散开来，纷纷寻找合适的地点合影留念。 半个小时后，拍完照片，卢莉莉一下就没了力气。随便在枫树下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着。 见她实在走不动，程溪也不强求：“那我去捡叶子啦。” 难得到清亭山来一趟，正好能捡枫叶回去做手工。 卢莉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 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有劲头啊？ 这一片落下的枫叶大多已经被进山的游客踩过，加上今天又来了他们这一大群学生，周围的叶子基本上已经不能用了。 只有往深处走。 好在大部分学生都集中在山谷入口，只要往里走一点儿，就能捡到完整的枫叶。 蹲在树下挑叶子，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嗓音：“你不高兴？” 程溪抬头，陆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上来，一手撑在树干上，正低眸看她。 眼睫扑簌两下，她又捡起一枚枫叶，拿在手里仔细地看：“没有啊。”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甜，然而少年却拧起了眉。 他也蹲下，挡在她面前，毫不客气地拆穿：“骗我。” 一直跟在后面，刚才他全看到了。之前拍照时她几乎都没怎么拍，就连那个女生拉她一起合影，她也是给对方拍得多。 这能说是高兴，她骗鬼呢。 没想到陆决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程溪有些无措。 她抬眸看他，离得近，他黑瞳颜色极深，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 “也没有太不开心......”咬了唇，她低头继续在地上翻叶子，“就是......以前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自从驻外后，父母就很少回来，每年几乎只在春节短暂回国待上一两天。除了她出车祸的那一年，十年来基本上都是如此。 如果从小一直这样还好，偏偏之前还曾经有过一段一家人相聚的美好时光。虽然这么多年阿姨一直陪在身边，但还是不能完全代替父母的角色。 今天重新回到这里，让她突然很想念以前一家人一起出来玩的日子。 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程溪家里的情况，听她这么说，陆决一下就懂了。 然而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从小到大，他压根就没搞清楚普通家庭里父母和孩子究竟应该是什么相处模式。 只知道至少不是他和陆启明那种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关系。 程溪其实并不想提这些，毕竟这一次出来玩，是陆决特意跟学校提议的。 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没有玩好，她真的很开心，只是心思细腻，免不了有点触景伤情。 这么想着，她抬头，想跟他解释几句。 却看见他欲言又止地盯着她。 跟往常肆意张狂的模样比，陆决现在的神色简直称得上是小心翼翼。 见她抬眸，他鲜少地有些慌乱，甚至为了掩饰，低头去捡地上的叶子。 然而显然慌乱过了头，随手捡起的那几片都是残缺不全的枫叶，他却浑然不觉，紧紧捏在手里。 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神态，程溪怔住了：“你......” “以后我们多带孩子出来玩吧。”刚开口，他就急急打断了她。 少年语速很快，不细听甚至会听不清。 然而她听清了：“陆决？” 他说什么？带什么孩子？ 从没想到这一句居然比说我爱你还艰难，手上稍微一用力，那几片叶子就碎了。 听见她还在追问，陆决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硬：“我说，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天天陪他玩，绝对不让他一个人呆着。” 妈的。 说完这几句，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喘不上气。 从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根本没考虑过和什么人结婚生子。他不认为他这样的人适合组建家庭，甚至承担起养育一个小生命的责任。 然而，看到她乖乖地蹲在那里，眼眶泛红，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 他不了解她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不太懂如何安慰她。但他很想跟她在一起，做一对很好很好的爸爸妈妈，把他们没有感受到的美好都在孩子身上补回来。 没想到陆决会这么说，程溪惊呆了。 她怔怔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戏谑。然而少年表情严肃，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还捏着那把叶子，可怜的落叶已经被揉得细碎，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形状。 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陆决有些后悔。 这番话的冲击力似乎有些太大了，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突然提什么生孩子的事儿，肯定得把她吓得六神无主。 “我就开个玩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头脑发昏讲出这番话来，把手里的叶子扔回地下，他起身想走，“你别当真啊。” “陆决！”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叫住了。 十几秒后，她追上来，小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伸手。” 少女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满天的星子，一闪一闪。被这细碎的光闪得晃了神，他把手伸出去。 无名指被套上一枚狗尾草戒指。 相比他之前做的那个，她的手艺显然更好，草茎接口平滑，一点儿都不硌手。 调整好大小，她抬眸看他一眼，并不说话，抿嘴笑笑，接着直接转身跑了。 “喂！”在原地愣了几秒，陆决想要去追。 然而程溪已经回到了卢莉莉身边，似乎是故意躲他，甚至直接拽着卢莉莉去了吴慧敏那里。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摸着无名指上的狗尾草戒指，他心里跟被猫挠了一样，痒得不行。 然而直到下山，程溪都一直紧紧跟在班主任身后，他连个开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直忍着。 忍到最后，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疼。 好不容易下了山，回到山脚有信号的地方，陆决立马掏出手机。 他的手有些抖，一连输了好几遍才编辑成功。 妈的！网速怎么这么慢！ 看着他发狠一般盯着手机，蒋轩有些怵：“决哥这是怎么了？” 哪个不长眼的又招惹决哥了？ 还在远远的纳闷，几秒后，蒋轩看见少年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乍一看像是愤怒到了极点，眼睛都气得通红，额上显出几分青筋。 然而仔细一瞧，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又极力克制住，似乎在压抑着潮水般的狂喜。 盯着搜索引擎给出的答案，陆决根本不敢眨眼，似乎他一动，那珍贵的答案就会在下一秒飞走。 不知道看了几遍，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交换狗尾草戒指的含义是什么？ ——私定终身。 第62章 下山后，各年级组织学生吃过午饭, 下午剩余的时间便交给同学们自由支配。想要继续玩的可以接着逛山脚的景点, 疲惫的则待在酒店休息，到了晚上统一集合回市里。 爬山累个半死，卢莉莉连饭都没吃, 直接回了房间。 程溪没有一同回去。 她一个人走到酒店外。 来时那条不算太窄的小河已经褪去大半的水势, 露出湿漉漉的卵石。清澈的溪流从卵石间汩汩淌过, 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酒店休息, 外面没有多少人。 秋日的午后很安静, 只有流水潺潺作响，伴着山风吹动叶片的窸窣声。 一路从酒店找出来, 陆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少女乖乖地站在小溪旁，金色的阳光从泛黄的枝叶间穿过, 温温柔柔地点缀扑簌的眼睫。 那枚狗尾草戒指还戴在她白皙的小手上，随风毛茸茸地摇晃, 漾出一片晃人眼的绿意。 他不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戒指。 同样毛茸茸的顶端扫着手背, 带来微微的痒。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他重新抬头的时候, 她也朝这边看过来。 抬眼看见陆决, 程溪的脸蓦然红了。 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狗尾草戒指上, 她的耳尖烧得厉害，却还是努力没有别开视线。 第75节 “你知道啦？”她问。 声音轻得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被风一吹，细微的几乎听不见。 然而少年却弯起眉眼：“嗯。” 他嗓音低沉, 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溪的脸就更红了。 他一双黑眸深沉，定定地看她，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垂下头。 那枚戒指编好后，她其实很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他。 毕竟他并不知道狗尾草戒指的含义。 这还是她小时候和崔天星一起看少女小说时看见的，两个人交换狗尾草戒指，就相当于约定了一生。 这份承诺很重，跟其他的誓言都不一样。 她知道现在他很爱她，她也很爱他。可年少时的爱恋总是青涩脆弱，谁都不能保证这份感情会一直保持下去。 与其许下一个可能不会实现的约定，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轻易承诺。 免得多年之后在深夜里回想起来觉得难过。 可她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根本称不上情话，因为太过紧张，语气都生硬的不得了。凶巴巴的，不仔细听内容简直像是威胁人。 他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他想和她一起好好养孩子。 听起来真是一点儿都不浪漫。 她却莫名地被震住了。 心思细腻，对陆决的家庭情况，她其实有一点隐约的猜测。平时他从不在她面前提父母，加上那次在医院外遇到父亲后的失态，都让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顾及他的感受，她不主动去问，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种并不愉快的背景下，他竟然还有跟她一同组建家庭的想法。 他语气很凶，吐字也硬邦邦的，可她知道，他很认真。 他是真的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 “陆决。”于是，程溪轻声喊他的名字。 他低头看她。 少年一双黑眸深沉，嘴角却微微绷紧，难得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安和紧张。 她咬着唇，仰脸望向他。尽管很害羞，还是努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是认真的。” 这个承诺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会实现，却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变成现实。 既然和她一起许下诺言的是他，她愿意承担那一半风险，去主动约定一个圆满的将来。 短短的五个字仿佛用掉了所有的力气，说完后，她脸红得要命，别开头等待他的回应。 身侧的少年却没有说话。 只能听见流水和风的声音，冷冽地吹过耳畔。 迟迟未等来答复，程溪不禁有些忐忑。 他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是觉得太突然了吗？ 惴惴不安，她抬头去看他。 他也正低头注视着她。 秋日阳光并不热烈，落在眼眸中也是细细碎碎的一片。然而陆决的眼睛亮得有些摄人，灼灼的闪着光。 似乎藏进了一整轮太阳。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一把抓起她的手。 “诶？”被拉着往对岸带，程溪懵了，“你要去哪儿啊？” *** 一路上，紧紧牵住她的少年都没有说话。 似乎顾忌到她不能走太快，他始终都在克制着步伐，然而越牵越紧的手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最后程溪都被抓得有点儿疼，她想叫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呀！” 跟他说正事呢，怎么带着她到处乱跑？ 他不吭声。 牙关咬紧，少年皱着眉，看起来凶得不行。在路上遇见的陌生游客都纷纷侧目，试图避开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硬茬。 “陆决！”真的搞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她又叫了他一遍，“你......” 话还没说完，陆决猛然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了面前的建筑一眼，接着继续牵着她往里走。 这个地方程溪知道。 保留了较为完整的历史风貌，清亭山下有不少寺庙道观，和山同名的清亭观也是其中之一。平日里前来捐献功德祈福的香客不少，算是h城很知名的道观。 可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来不及问出口，她已经被他拽进了大殿。 往常，清亭观里的香客总是络绎不绝，今天不知什么缘故，整座道观里都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正在打扫的道长。大殿里更是一个香客都没有，只留了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道长守在门边。 远远的就看见这个眉目锋锐的少年，毕竟年纪小，小道长心里有些怵，正硬着头皮准备迎上去。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朝功德箱走去。 这一年移动支付还没有普及，大家用的基本都是现金。 他就眼睁睁看着凶得要命的少年掏出钱包，把里面厚厚一叠的红票子全塞进了功德箱。 塞完钱，少年走回主龛前。直接跪在蒲团上，朝供奉的三清神像磕了三个头。 一点儿没收敛，每一下都磕得实实在在，殿内甚至能听见沉闷的响声。 小道长就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陆决！”程溪也被吓到了。 她想去拽他起来，他却先一步起身，回头望向她。 磕得太狠，额前瞬间红肿一片，甚至有些微微向外渗血，看上去有些骇人。 但他眼中的光芒丝毫未褪，甚至越来越亮。 “你......”程溪又惊又气，“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他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一旁的小道长眼珠子差点儿要瞪出来：“这位功德主......” 不能当着祖师爷这么做啊！ 急得抓耳挠腮，他正要上前阻止，却被拦下。 “去做功课吧。”在门外目睹全程的道长看了陆决一眼，宽容地笑道。 祖师爷不会怪罪这种毛头小子的。 那几个头磕得太重，陆决有些晕眩，却还是下意识收紧手臂。 大殿的香炉中燃着青木香，香气沉静袅袅，他却仍然能闻见她身上那种清甜的味道。 这一刻，少年终于安下心来。 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亲口说出愿意和他共度一生时，他最本能的反应居然是恐惧。 看见狗尾草戒指的含义后，那种令人神经都要绷断的狂喜只持续了一会儿，接下来就是无穷尽的自我怀疑。一浪接一浪打过来，直拍得人头晕目眩。 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人都想抛弃他。陆启明更是拿实际行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一点儿不值得被珍视。 当惊喜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只觉得他这种人配不上这份美好。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甚至安慰自己，哪怕她只是在那个时候曾经有过这个想法，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这个承诺太重，他没有资格要求她必须遵守。 可她却说她是认真的。 这么一个软绵绵爱害羞的小姑娘，红着脸轻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认真的。 她愿意和他约定一辈子。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气居然属于他。 都说人只有在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会去迷信，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美好，他只想用尽全力挽留。 神佛也好，鬼怪也好。 只要能将此刻的承诺变成现实，要他付出什么都行。 命也可以拿去。 只要她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被紧紧地抱住，程溪能听见陆决胸膛里骤如急鼓的心跳声。揽住她的手臂格外用力，似乎害怕一松开她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虽然曾经意识到他格外敏感不安的一面，可她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甚至到了这种近乎自虐的地步。 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回抱住他。 尽管这里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地点，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想告诉他别怕。 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少年低沉的嗓音：“那我等你长大。” 他嗓子哑得不行，语气却郑重：“等你长大，我就来娶你。” 第76节 片刻沉默后，她轻轻地笑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要答辩，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太稳定，尽量保持日更。今天晚了实在抱歉qaq 感谢珸玥玥、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3章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很快过去, 转眼到了集合的时候。 蒋轩蹿得最快, 背着个书包在酒店外晃悠，一边晃一边问楚行之：“决哥人呢？” 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跑哪儿去了。 瞧中午那副发狠红了眼睛的模样，该不会是去找人打架了吧？ “......”楚行之觉得蒋轩简直是个瞎子。 没看见决哥手上戴着的狗尾草戒指？ 懒得搭理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别开视线，正好看到并肩走回来的陆决和程溪。 秋天日头短，落日熔金, 黄昏带着漫天的云霞撞进眼里，给枝叶之下的两人镀上一层暖融融的边。 少年平素冷冽锋锐的眉眼便随之一同温柔起来，就连额间那道疤看上去都没有往常那么凶。 少女还是软绵绵的样子, 偶尔抬头去看身旁的少年。 有灿烂的晚霞落在她眸中，映出一片细细碎碎的光芒。 “决哥！”一扭头，蒋轩也看到了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儿？”看清陆决额头上的红肿, 他吓了一大跳。 从来就没见过决哥打架输过谁, 怎么出去一趟就伤成这样？ 仔细观察少年的表情，也不像被谁招惹过很生气的神态。 难道是......面色骤然古怪，蒋轩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可思议地看向程溪, “新同学，你你你你......” 决哥这是被家暴了？ 想来想去, 也只有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动手，决哥才不会反抗。 但他真的挺难想象新同学动手的模样。 “你什么你。”对蒋轩的智商早就不抱什么希望，陆决白他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叫嫂子。” “哦......”还在思考家暴的可能性, 蒋轩无意识拖长音应了一声，几秒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决哥说什么？叫嫂子？ 这俩人真在一起了？！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震惊，程溪不由有些脸红，伸手轻轻扯了扯陆决的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称呼，她就无端脸颊发烫。 害羞的不得了。 然而少年却笑得促狭，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快，现在就叫。” 她都已经答应以后嫁给他，现在叫两声又怎么了。 这个时候蒋轩终于上了道：“我就说嘛！决哥你和嫂子简直不能再配！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 谢天谢地！他终于不用每天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以防挨揍了！ 一连被叫了好几声嫂子，程溪的耳尖都泛着绯色。 “我要上去拿东西。”她知道他又在闹她，坏得要命。 看着少女红着脸跑上楼，陆决嘴角笑意更深。 “决哥，你兜里这是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蒋轩凑过来挤眉弄眼，“你和嫂子今天下午到底跑哪儿去了？” “去求了个签。”这么一说，陆决想起衣兜里还有一枚姻缘签。 这是后来在清亭观里求的，有个道长硬是拉住他们，说要免费替他们解签。 以往他从不相信这些，但今天情况特殊，也就顺水推舟求了一签。 闻言，蒋轩不由啧了一声，以往可没听说决哥还这么迷信。 果然爱情使人丧失理智！ 与此同时，清亭观里，做完功课的小道长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长：“师父，今天那位功德主求的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选出牡丹第一枝，劝君折取莫疑迟。 世间若问相知处，万事逢春正及时。 年纪小，小道长只知道签文的寓意吉祥，却并不懂其中的含义。 道长含笑看了他一眼：“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快吃饭吧。” 天赐良缘，绵绵齐美。 是上上签中的上上签。 *** 郊游过后的第一周，十一月中旬，在温度渐低的天气里，崇礼迎来了期中考试。 考完试，程溪和崔天星一起去买奶茶喝。 “怎么样？”还在看究竟要挑哪一款，程溪听见崔天星在旁边问。 “题有点儿难。”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我估计写错了。” 崔天星：“......” 谁要问这个！ “我说的是你和那个谁。”依旧不想提陆决的名字，崔天星有些郁闷，“你俩怎么样啦！” 她还是很担心那个脾气暴躁的问题少年究竟能不能照顾好程溪。 没想到问的居然不是考试，程溪脸颊微红。 “挺好的呀。”最后选了布丁奥利奥，她轻声说。 自从郊游回来后，似乎是那两枚狗尾草戒指安了他的心，陆决最近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敏感。 一向坏脾气的少年变得格外好哄，因为天气变冷，她不肯再让他那么早就守在小区外，他也没跟以前一样固执的不听话。 只是缠着让她亲了几口，然后变成了每天准点儿来。 虽然还是执拗得要命，但已经好了许多。 “你啊。”一提到陆决，少女的眼睛里就像落了满天星辰，眸子里亮晶晶的。崔天星拿他们俩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叮嘱道，“你可小心点儿，千万别被老郑发现。” 说的是教导主任郑秋华。 郑秋华和程溪妈妈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也正是托她的面子，程溪才能在没有报道的情况下在崇礼一直保留学籍。 要是被她察觉到这件事，程溪妈妈肯定是第二个知道的。 “我明白。”程溪乖乖点头。 她也不敢让郑秋华发现，一旦对方发现，妈妈就会知道。 她不想让妈妈在大洋彼岸还替她操心。 见程溪能听进去，崔天星不禁松了口气。 虽然小时候经常被程溪妈妈带出去玩，她还是觉得对方的性格过于严厉，上小学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只盯着成绩。甚至有一个学期她的成绩不怎么好，程溪妈妈都不太乐意让程溪继续和她玩。 要是知道程溪在和不良少年谈恋爱，那可真是要捅破天。 *** 第二周，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啊，嫂子这次没拿第一啊！”蒋轩痛心疾首，“怎么就和书呆子差五分！” 他和陆决倒是一如既往地稳，牢牢占据最后两名的宝座。 话音刚落，陆决毫不客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闭嘴吧你！什么时候你能考年级第二再废话！” 蒋轩委屈：“哦......” 这不是为难人嘛！他在梦里都考不到这么高！ 话虽如此，放学后，回家的路上，程溪发现陆决格外沉默。 往常他总是找各种话题逗她开心，然而今天，一路基本都是她在说话，偶尔他出声应合一下，都是些嗯嗯啊啊之类的简单词汇。 似乎生怕多说一个字儿。 “......你怎么啦？”她很茫然，“是不是嗓子不舒服，要买药吗？”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呀。 憋了一整天，听见她这么问，陆决最后还是没忍住。 他低头看她：“我是不是影响你学习了？” “啊？”程溪愈发茫然，“你说什么？” 少女表情懵懂，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陆决心里软得不行，伸手揉了把她的小脑袋，神色严肃：“早恋影响学习啊小同学。” 这还是她最初拒绝他时说的。 一向是吊车尾，他不在乎成绩，但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应该完全相反。 毕竟今天就有因为退步两名在班里放声大哭的同学。 对她这种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来说，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差别应该很大吧。 “......”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好，从陆决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 第77节 程溪不由眨眨眼：“我......我觉得没有呀？”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名次，况且这一次也只跟沈杭差了五分。 高考前的每一场考试都是查漏补缺的机会，这次没拿上分的数学压轴题刚好补上了一个弱项，她还挺高兴的。 怎么会一下上升到早恋影响学习的高度？ 不懂什么意思，她仰脸看他，不防他突然俯身过来，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两口：“那就好。” 少年的嗓音里有压不住的笑意，程溪怔了两秒，唰的红了脸。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别一天到晚乱想啦。” 怪不得今天一路上都不敢吭声，原来是害怕成为导致她“学习退步”的罪魁祸首。 这个家伙。 在这种时候简直和平时动不动凶得要命的少年不是一个人。 想到刚才那句严肃的“早恋影响学习”，程溪禁不住抿嘴轻轻笑出声。 他说这句话是真的很奇怪呀。 “不许笑老子。”愣了两秒，陆决故作凶狠地伸手捏了把她的脸。 妈的，他这不是不懂嘛。 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两人分别。 走在小区里，程溪还是忍不住想笑。 一向都是不羁桀骜的模样，他偶尔露出这样的一面，竟然也有种傻里傻气的可爱。 她知道他这是在替她着想，生怕会拖她的后腿。 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毕竟一天的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拿一个小时来想他，就会少一个小时学习。 可她不想放弃他。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二楼。 掏出钥匙，程溪正准备开门，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些许人声。 是家里来了客人吗？她有些好奇，将钥匙插入门锁。轻轻旋转。 打开门，还没朝客厅看去，熟悉的女声已经先一步唤了她的名字：“溪溪！”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周日答辩，所以周六请假不更（我已经搞不清这一更到底算哪天的= =），下一更在周日晚上。 为了避免误会，提前说明一下，感情线不虐，不会有破镜重圆强行分手多年后再重逢的狗血梗。但是溪溪和决哥都需要剧情推动去成长。 签文来自万能的百度。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4章 “妈妈！”程溪一怔, 旋即惊喜地抬头, “你怎么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才下飞机不久，姜淑云的神态里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却还是露出些许笑意：“快过来让我瞧瞧！” 乍一看，这对母女的容貌很是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但跟程溪的温柔绵软相反, 姜淑云鼻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米色套装裁剪合体，气质异常精明干练。 即使已经回到家, 此时，她依然在沙发上坐得端正。腰板笔直，并没有因为长途旅行的劳顿而随意放松。 自从驻外工作后, 每年, 夫妻俩基本上只在春节时短暂回国。除了程溪出车祸的那年长时间待在国内，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海外。 原本以为只能等到明年春节才能再见到妈妈，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回家。 高兴的不得了, 程溪扑到姜淑云怀里：“爸爸呢？你们没有一起吗？” “他还在那边工作。”听见女儿问起丈夫，姜淑云唇边的笑意淡了些, 声音依旧平稳，“我要回来协助国内开发一个新项目。” “真的？”沉浸在惊喜中，程溪并没有察觉母亲语气里的冷淡，“那应该要待很久吧！” 从来都是聚少离多, 难得能回来一趟。出于私心，她很想让母亲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 上次郊游去赏枫的时候，她是真的好想爸爸妈妈。 没有正面回答，姜淑云只是笑道：“你啊，从小到大都这么粘人。” 难得女主人回家，晚上，阿姨把晚餐做得格外丰盛。 不太敢相信妈妈居然就这么回来了，这顿晚饭程溪都没怎么好好吃，光顾着给姜淑云夹菜。 她真的好开心呀。 如果说出车祸的那一年有什么唯一值得高兴的事，那大概是平日里一直不在家的爸爸妈妈始终都陪在她身边。在她的记忆里，自驻外开始后，那段复健的日子应该是和父母相处最多的时光。 吃完饭，她还舍不得离开餐桌，反倒是姜淑云先催促：“好了，溪溪你先去写作业吧。” 工作上雷厉风行，姜淑云在管教孩子方面也很严格，尤其重视成绩。在国外的时候，偶来打电话回来，也是问学习情况居多。 已经习惯妈妈这样的性格，程溪没觉得哪里不对：“嗯，我现在就去。” 看着女儿去往书房，姜淑云脸上那点儿笑意便消失无踪。 抿着唇，神情看上去有些冷漠。 “淑云......”相处了十多年，阿姨知道她的要强性格，不由放低声音想要劝，“你们大人的事情别跟溪溪说......” 听见阿姨这么说，姜淑云的表情更加漠然，眼睛里闪着冷冽的光。 沉默片刻，她叹了口气：“我去给秋华打个电话，剩下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 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作业，程溪的心思却不在学习上。 难得妈妈能回来一趟，她高兴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书本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捏着笔许久，作业依旧是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指针已经指到九点。 想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 在外面吃完饭，才回到公寓不久，只有一个人，陆决便懒得开灯。把书包扔在地下，直接往沙发上一跳。 室内昏暗，因此，手机屏幕骤然发出的光亮便极其显眼。 他拿起手机。 【我妈妈回来啦！】 乍一看是条有些没头没脑的短信，没有上下文，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然而，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陆决不由微微扬起嘴角。 喜悦之情毫不掩饰，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描摹出眉眼弯弯的模样。她高兴，他自然也感到开心。 此外...... 这条短信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收到，一想到她第一时间分享喜悦的人是自己，少年的心跳就止不住加快。 他也不多问，只回复一句。 【嗯？】 这简单的询问显然勾起了少女的倾诉欲，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密密麻麻好几条短信。 都是在回忆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以及不断重复她今天有多开心。 看着那些短信，陆决的笑意更盛。 这姑娘是真的又单纯又好哄，高兴起来有种傻乎乎的可爱。 他也不打断，由着她一条一条的发，直到一连发了六七条长短信，这才再次回复。 真的很开心，噼里啪啦发了一大堆，程溪才勉强冷静下来。 回过神一看，她不由微微脸红。 怎么就一下说了这么多呀，没头没脑的。一直都是她在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烦。 有些不好意思，想解释一下，却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少年的语气一如既往散漫，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打出这句话时微微勾起嘴角坏笑的表情。 【那你想不想我？】 这个人！ 程溪的脸颊蓦然滚烫起来，想父母和想他是一回儿事嘛！ 怎么什么事都能被他想得这么歪。 正要回复，书房的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下意识把手机往作业下面一推：“妈妈？” 平时阿姨进来前都会敲门，直接推门进来的只会是母亲。 “我听你郑阿姨说，这次期中考试你退步了？”和吃晚饭时的神色不同，姜淑云现在微微拧着眉，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一进门，她便看向程溪。银丝眼镜下的眼眸泛着严厉的光。 “......妈妈？”程溪有些无措。 姜淑云素来很看重成绩，这她是知道的。从小学开始便要求很严，平时打电话回来也经常会询问学习情况。如果成绩不理想，多半会被批评。 可是...... 面对眼前神情严厉的母亲，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是从第一掉到了第二，但其实也只是降了一个名次，而且和沈杭的分数差得并不多。 换作平时，姜淑云断然不会这么不高兴。 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78节 看出她似乎想辩解，姜淑云先板起脸：“你现在读高二，和以前不一样。原本就比别人多耽误一年的时间，要是还不上心，以后要怎么办？” 吃饭时还是和蔼可亲的神色，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母亲仿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冷着脸呵斥。 反应不及，程溪不由愣在桌前。 “你又不是不聪明，明明有那个脑子，为什么不好好用功？”见女儿呆呆地看着自己，姜淑云提高嗓音，“是不是在外面交了坏朋友？你跟那个崔天星还有联系吗？还是说在跟哪个男生谈恋爱？” “妈妈！”程溪惊呆了。 以往，姜淑云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 “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不争气，让我怎么办！”越说越生气，姜淑云不由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跟你父亲一个样，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是真的生气，那一下拍得很重，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程溪彻底被吓到了。 愣在原地，过了几秒，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眸看向母亲。 对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嫌弃，眼神更是格外冷漠。 她瞬间低下头。 书房里的窗户都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风吹了进来，很冷。连骨缝里都冰冰凉凉的。 “淑云！”书房里的动静太大，在厨房收拾的阿姨听到，连忙赶来把姜淑云往外面拉，“你迁怒孩子做什么！溪溪又没做错事！” 听到后半句，姜淑云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 但她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甩开阿姨的手，径直回了主卧。 门被重重甩上，“啪”的一声。 “没事啊溪溪。”没去追姜淑云，阿姨安慰程溪，“你妈妈遇到了一点儿事，心情不好才对你发火。咱们不理她，乖，不哭了啊。”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程溪抬手擦了下脸，这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 “我知道了阿姨，”她垂眸，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来一丝哭腔，“没事的。” “溪溪......”阿姨有些不放心，“你......” “我要写作业了。”回到书桌前，程溪翻开作业，“阿姨去忙吧。” 暖黄台灯下，少女纤细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执拗。 “......”她这个样子，阿姨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轻轻带上门。 坐在书桌前，程溪依旧保持着先前攥着笔的姿势。 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寂静无声。 “啪。”直到眼泪掉到纸上，在安静的书房内清晰可闻。 回想起方才姜淑云那个冷漠至极的失望眼神，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肩膀止不住颤动。 空白的作业很快被打湿。 洇出一片水痕。 偏偏这时，手机发出震动声。 大概是等了太久没有等到回复，陆决给她发短信。 【喂，到底想不想我啊？】 【小同学你别回避话题行不行？】 【你还在吗？】 【......是不是有什么事？】 少年的信息一条一条发过来，程溪捏着手机，眼泪掉得更凶。 她一直不回复，他终于琢磨出了点儿不对劲，于是停止发信息。 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盯着来电显示，程溪不敢接。 她怕他会听出来她在哭。 一遍一遍的打过去都没有人接，陆决不由拧紧眉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一瞬间，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如果只是单纯被家长发现他们在谈恋爱还好，但万一是她们家出了状况怎么办？ 他知道她家里一般没男人，属于高风险群体，最容易被心怀不轨的歹徒盯上。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默认有事然后去报警。】 几秒后，程溪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接着就是又一个电话。 眼眶更红，她盯着手机，迟迟没有动作。 急得在客厅里大步来回走，就在陆决准备挂断手机直接报警时，电话终于通了。 “你没事吧？”简直要被吓死，他语气急切。 电话那端是一阵不细听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声。 书房里，程溪一边捂着嘴，一边小口小口地吸气。 这是那年在医院复健时琢磨出来的方法，这么一来，被疼哭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发出什么声音，谁也发现不了。 就不会让姜淑云因为听见她晚上偷偷哭而担心。 这个方法用过几百次，每次都很灵。她自以为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然而几秒过后，陆决却陡然提高声音：“谁欺负你了？” 他熟悉她每一种细微的反应。只有在哭的时候，她才会这么轻微而短促地呼吸。 完全没想到会被发现，程溪怔了几秒，终于没能压住心里的委屈。 直接哭出了声。 陆决胸口一窒。 血直往头上涌。 “别哭。”他一把抓起车钥匙，“我现在就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就当做这也是周日晚上吧（逃）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5章 “不......” 哭的时间太长, 眼睛泛酸胀痛, 头也跟着一起闷闷的疼。程溪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却还是听见了他突然提高的声音。 “不要......”被泪水呛到，她咳嗽两声：“我没事......” 少女的嗓音不似平时那般柔软清甜，哭腔里带着几分沙哑。细细弱弱，像是只随时可能断气的幼猫。 妈的！ 咬住舌尖，陆决额头上现出几根青筋，嘴里隐隐有血腥味。 以往他不是没把她惹哭过, 却从未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委屈伤心到了极点。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能难过成这样？ 一颗心全拴在程溪身上，他急得不行, 偏偏此刻她还在边哭边拒绝：“你......你不用来......” 操！ 手机将哭腔放大，愈发清晰明显，听着电话那端时断时续的抽噎声, 陆决伸手去按眉心。 那种特别生气时常有的熟悉疼痛又回来了, 仿佛有刀细细地刮着眉骨，一跳一跳的刺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 “不。”几秒后，他嗓音低沉, 努力克制着情绪，“你等我。” 如果这种时候他不能陪在她身边, 还算什么男人。 她提的所有要求他都能答应，唯独这一条不行。 他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陆决......”程溪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少年已经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挂断。 呆呆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臂弯里。 *** 开到市内最高限速，把车停在楼下，陆决抬手看表。 十一点四十五分。 工作日的晚上，第二天还要上班上学，小区里的许多住户已经休息，住宅楼里亮着的灯并不多。窗帘一拉，零零星星的光便愈发黯淡。 那扇曾经透着暖黄灯光的窗户也被窗帘严丝合缝的遮住，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光亮。 盯着黑漆漆的窗户看了一会儿，他没有立即上去，而是拿出手机。 蜷在床角，攥在手心里的手机微微振动。程溪用被子蒙住头，看见一条新短信。 【我在楼下，你睡了？】 在黑暗中待得久，不太适应手机屏幕的光芒，眼睛有些难受，又开始隐隐作痛，不受控制的涌出生理性泪水。 她用手捂住眼睛。 姜淑云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也没理她，洗漱过后便早早休息。倒是阿姨又过来安慰了好一会儿，说姜淑云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问题，把火气带到了家里，不是有意苛责。然后盯着她上床休息才离开。 她却还是止不住心里委屈难过的情绪。 第79节 原本见到妈妈，程溪是很高兴的，毕竟一年到头难得见面，相处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但她没有想到姜淑云会那样做。 已经习惯母亲的严格要求，也能理解对方在工作上的不容易。然而一想到那个毫不掩饰的失望眼神，明明蜷在被子里，她还是浑身发冷。 她不懂为什么姜淑云要那么看她。 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她已经很努力了。 因为车祸的缘故，比别的同学少了一年的课时，在复健的后半年，她一直都跟着父母请来的家庭教师学习。复健的过程极其折磨人，把课业补上就很不错。 能有现在的成绩，都是一点一点咬牙坚持过来的。不敢说做得多好，但真的没有丝毫偷懒松懈。 为什么妈妈还是会失望呢？ 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哭了一晚上，整个人昏昏沉沉。 捏紧手机，程溪把眼泪擦干，从床上坐起来。 怕吵醒阿姨和姜淑云，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 夜渐深，初冬天气又冷，这个点儿外面几乎已经没有走动的人。 只有靠在超跑上的少年抬头望向她。 虽然温度低，但这几日都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明月高悬，冷冽的光将一切照得分明。 抿着唇，陆决神色格外冷锐，眉峰紧皱，看起来无端的凶。 显然也看到了她，他稍稍直起身，站在原地跟她对视。 寒风阵阵，吹得已经光秃的树枝一阵摇动，也吹乱他的衣摆。 程溪鼻尖一酸。 他居然真的在晚上不管不顾地跑到这里来找她。 少年神情很凶，眉宇里有掩饰不住的暴戾情绪，她却一点儿不觉得害怕。 眨眨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她不再看他，低头发短信。 现在她只想直接冲下去抱住他，然后躲进他怀里。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手机振动，陆决点开信息。 【之前和妈妈吵架，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家吧，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 他抬头，她正看着他。 深深了解少年执拗的脾性，担心劝不住，程溪弯起嘴角，表示一切无碍。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他为了她在深夜里跑出来，她却这么敷衍地搪塞。 然而姜淑云和阿姨都在家，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 除了让他快回去，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陆决就看着窗边的少女试图冲他微笑，是真的很努力，唇角弯弯，笑容极甜。 可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还是在难过。 冷风一吹，那阵激得眉心直跳的怒火被稍微压下些许，头脑渐渐清醒。 想了一会儿，他回复她。 【真的没事？】 收到短信，程溪没有再回复，她冲他点点头，然后示意他赶快回去。 大约也知道家里有人，她不能下来。在楼下又徘徊了十几分钟，少年最终还是钻回车内。 他给她发消息。 【那我先回去，明天到学校再说，你好好休息，晚安。】 趴在窗边，看着超跑慢慢从视野中消失，又过了许久，程溪才重新拉上窗帘。 她觉得自己好差劲。 他对她这么上心这么好，她却拿几句再拙劣不过的谎话来打发他，破绽百出，一眼就能看穿。 陆决会不会也觉得很失望呢？ 想到这种可能，坐在床上，少女忍不住微微颤抖。 捏紧手机，她想要给他发短信，最终却什么都没有编辑，屏幕上空白一片。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似乎是真的有所不满，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她报备到家。等了许久，收件箱里也没有新的消息。 寂静无声。 大概确实不太高兴吧...... 垂着头，她眼睫扑簌，攥紧被角。 毕竟她那么敷衍他。 越想越难过，疲惫不堪，程溪最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境并不安稳，姜淑云和陆决的脸交错出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像看陌生人一般投来打量的视线。 她一下就惊醒了。 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冷汗，程溪睁大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 拧亮床头灯，她看向闹钟。 半夜三点。 离天亮还有很久。 她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想去喝点水。 姜淑云和阿姨都睡得很熟，家里十分安静。 捧着杯子回到卧室，小口小口喝完水，鬼使神差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走到窗边，重新撩开窗帘。 明明知道陆决已经走了，她还是想这么做。 似乎这样就能安慰自己。 然而撩起窗帘，程溪一怔。 拿杯子的手蓦然绷紧，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泛白。 不太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她下意识闭眼，眼睫轻颤，十几秒后再睁开。 楼下，那辆纯黑超跑依旧停在原地。 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 看见程溪强作欢颜的时候陆决就明白了，她给他发的消息真真假假，根本不能全信。 跟妈妈吵架或许是真，但要说没事儿，那就是在扯淡。 但他也知道，既然她妈妈在家，他就不可能强行把她拉出来问个清楚。 所以当她让他走时，他没有固执地继续留着。 少女心思敏感细腻，要是他不真的将车开走，她估计一整晚都会睡不着。 他不想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然而还是放心不下。 不懂因为什么吵起来才能伤心难过成那样，一想到她时断时续的微弱抽噎声，他的心里就像被蘸了盐水的刀子胡乱地搅来搅去，毫无章法地疼。 既然承诺会陪着她，他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于是，从小区离开，转了小半个h城，陆决重新把车开回楼下。 夜已经深了，少年却丝毫不困倦。 坐在车里，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平常抽得并没有这么凶，但是今天烦躁得厉害，沉默地抽完了大半盒烟，心头的烦躁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 为了散掉烟草味，车窗降下，冷风肆无忌惮地拍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疼。 抽完手上的这支，他又翻出一盒烟。 刚把柔和七星夹在指间，正在摸索打火机，呜呜咽咽的风声里，他听见有人叫他：“陆决。” 才摸到的zippo直接滚到了座位下面。 寒风里，少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因为气温真的很低，不自觉地瑟缩。 她咬着唇，眼眸里盈着明澈的月光，静静看向他。 操！ 陆决简直要疯。 几乎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头差点撞到车顶，他打开车门，一把将程溪拽进来。然后手忙脚乱地边脱外套边关车窗。 用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打开暖风系统，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紧紧地抱住：“你疯了！” 居然在初冬深夜穿着一件睡衣就出门？ 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这是他头一次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 然而怀里的少女不听他说话，似乎被抱得太紧有些难受，微微地挣扎。 于是他稍稍松手，想要让她舒服一些。 她却借着这个机会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下一秒，温软的唇把他想说的话全堵回去。 陆决蓦然僵住。 第80节 从来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程溪根本不敢睁眼。 她闭着眼睛，回忆着他曾经的举动，笨拙地有样学样。 少年的薄唇还带着冷冽的烟草味，气息却灼热滚烫。光是轻轻触碰一下，她就有些受不了，下意识想要逃开。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逃，鼓起全部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去亲他。 一直是被动承受的那一个，她是真的不太懂该怎么主动去亲别人，弄了半天，无非就是蜻蜓点水般的厮磨。 一下又一下。 软软甜甜地吻着他的唇角。 陆决很快就忍不住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在她又尝试过一次后，他终于不耐烦这种慢腾腾的撩拨，反客为主地回吻过去。强硬地吮吸绵软的唇瓣，一点一点地咬。 显然没有任何防备，被他这么一弄，她的唇微微张开，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稍微一探，便轻而易举捉住了柔嫩的舌尖。 坐在膝头的少女发出一声嘤咛。 陆决才不管。 或许是暖气开得太足，他浑身上下都躁得要命，伸手抓住她想要推拒的手。十指相扣，亲密地纠缠在一起，然后继续加深这个吻。 一寸都不愿放过。 车内气息暧昧。 等他终于亲够肯松开，她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倒在他怀里，微微地喘气。 没开照明灯，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层薄薄的细汗。 好像亲得有点儿狠。 有些后悔，陆决正想说几句，怀里的小姑娘却先开口。 “对不起......”程溪的声音很轻，被亲得太狠，还隐约有点儿发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或许是因为那些敷衍的借口，又或许是因为在噩梦里潜意识中对他的不信任。 她只是很害怕他会和姜淑云一样。 还好他并不是。 听到她这么说，陆决一怔。 反应了一会儿，模模糊糊猜到一点儿她的心思，他眸色微敛。 “没事。”伸手抱好她，他低低地笑，语气毫不在乎，“这次我就原谅你强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　　越更越晚......我今天一定要在正常时间内更新（g高高立起）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6章 趴在他结实的胸口, 程溪的脸蓦然滚烫起来。 有些无措,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伸手重新将小脑袋扣回怀里。 谁都没有说话的车内，少年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一下又一下。 她垂下眼睫，片刻之后，乖乖地把头埋在他脖颈处。 陆决没有再开口。 他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少女纤细单薄，隔着睡衣和外套, 肩胛骨还微微硌着他的手心。 可怜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妈妈嫌弃我考得差......”她终于肯出声，因为委屈，带了软绵绵的鼻音。 陆决手上的动作一顿。 考得差？谁考得差？ 有那么几秒他几乎以为她还是不想谈, 但搂住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显然委屈得不行。 “你说什么？”他简直被惊呆了。 程溪垂着眼睫：“你之前不是也说......” 他会影响她学习嘛。 “我没那意思！”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里，过了好一会儿, 陆决才再次开口, “你妈妈.....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不太懂这些，但是蒋轩天天号丧他妈妈更年期提前，每天都在家里挑各种毛病把父子俩骂得狗血淋头。可怜蒋董一把年纪还要跪搓衣板。 是真的吃惊, 他的语气愕然而直白，听上去有点儿傻里傻气。 终于没忍住, 程溪微微抿唇：“你说什么呀......”姜淑云离更年期还早着呢。 耗了整整一晚，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笑意。 见她终于情绪好了一点儿，陆决把她抱起来：“你考得还差，我干脆去死算了。” 作为h城著名的私立高中, 崇礼虽然有他和蒋轩这种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但好学生也很多。校董会还专门设置了奖学金，招收那些成绩优异的贫困生。 年级第二还差？ 说出去校董会那帮人要气得吐血。 “别乱说！”程溪吓得去捂他的嘴。 什么死不死的。 她的手很软，没有什么力气，陆决轻松一挣就能挣脱。 不过他没反抗，由着她捂了一会儿，才抓住她的手：“别听你妈妈的话，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被你撞上了。” 四五岁正懵懂的年纪，他还没有意识到陆启明的真实面目，和世界上所有的小男孩儿一样，会抱着玩具车去找爸爸玩。而那个所谓的父亲也会陪他玩一会儿。 直到有一次，大约正巧碰上陆启明不顺心，他刚进办公室，没来得说话，怀里的玩具车就被扔了出去。 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很久以后，心理医生告诉他这在普通家庭里其实是常见的现象。出于种种原因，回家后，父母会将在外界受到的压力施加在孩子身上，以此转移内心的焦虑。只是程度各有不同。 五岁那年，他用一辆玩具车做代价，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现在他早已无所谓，她却还是懵懵懂懂的。 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得坚定，又想到阿姨的劝解，程溪眼睫轻颤。 那些道理她其实都明白，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毕竟姜淑云是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近的人。 但他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就像在哄受了委屈的小孩。 她心里的难过一下就淡了许多。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她软软应声：“嗯，我知道了。” 几乎折腾了大半夜，五点钟的时候，陆决把她抱回楼上。 “下次不许穿这么点儿跑出来。”楼道里，他压低声音，不轻不重地捏了把她的脸。 害怕动静太大会吵醒阿姨和姜淑云，程溪没有出声，咬着唇点点头。 蹑手蹑脚地回到家，趴在窗边，她看着他驾车缓缓离开，这才重新钻进被窝。 出了小区，凌晨五点的冬天，几乎没什么人醒着。 街道上车辆很少，陆决慢慢地开了一会儿，突然一脚踩下油门。 超跑在路上飞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少年踩下刹车。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冬夜里传得很远。 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冷风吹进来，他抬手去揉眉心。 妈的。 虽然知道心理医生说的是实话，可他还是不明白。 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他捧在心尖上疼都来不及，她妈妈怎么舍得那样苛责她？ 只因为她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 *** 姜淑云最终没有再解释什么，第二天起床后，态度一如往常，仿佛忘了昨晚发生的不愉快。 程溪也没有去问，她本身不是执拗的性格，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于是大家相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家里又恢复了平日的温馨气氛，一切如常。 周四，班主任的语文课。 抱着教案本走进教室，吴慧敏没有直接上课，而是抬手去眼镜。宣布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年级组打算明天下午统一开家长会，希望各位同学的家长都能抽出时间参加。” “我艹我艹我艹！”闻言，蒋轩一个激灵，差点儿从座位上跌下去，“不是吧！有没有搞错！” 崇礼原本的惯例是一学期开一次家长会，通常会放在期末考试出成绩后。 这种期中考试后开家长会的决定还是头一次。 第81节 “大家已经是高二的学生，要抓紧时间学习。”面对下面学生的哀嚎，吴慧敏不为所动，“只有老师和家长好好合作，才能保证你们的成绩。” “保证我被打死还差不多！”蒋轩只感觉这是飞来横祸。 大约真的是更年期提前，他妈妈现在天天从犄角旮旯里找他和他爸的毛病。要是知道他又考了倒数第二，这个月的信用卡肯定一毛钱额度都没有！ 陆决倒是很无所谓：“哦。” 陆启明自然不会来参加他的家长会，陆老爷子以前忙，基本上也没时间。方秘书一开始还会参加，后面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他不是块儿学习的料，能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就行。 “......”人比人气死人，蒋轩捂着心口，哀叹世道不公。 还是和沈杭同桌，坐在第一排，程溪微微皱眉。 她不太想跟姜淑云讲这件事，但显然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如果偷偷瞒下，以后被捅破，说不定还要吵架。 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想着家长会的事儿，这一节课她都有些走神。 “程溪。”没想到下课铃敲响，吴慧敏走到她旁边，“跟我来趟办公室。” 以为被发现没有好好听课，程溪有些局促。 然而跟着对方去了办公室，她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咱们年级组有两个三好学生的名额，一个市级一个区级。”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吴慧敏对她笑，“跟其他老师商量了一下，区级的名额给你，市级让沈杭拿，你觉得怎么样？” “好的。”没想到叫自己来是说这个，程溪隐隐松了口气，“谢谢老师。” 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的成绩确实没有沈杭好。从高一开始一直是年级第一，市级名额给对方再正常不过。 她应得干脆，吴慧敏的笑容愈发温和：“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材料。过两天交给我。” 程溪点点头。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还在想家长会的事儿，转过拐角，差点儿撞上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啊......” 以为又是陆决故意闹她，她抬头，表情有片刻怔愣：“有事？” 专门守在这儿等她的不是陆决，而是沈杭。 最近天气冷，崇礼的学生纷纷换上了冬季校服。一分价钱一分货，比公立学校校服贵好几倍的冬装既保暖又好看，在h城的学校里算很有名。 然而沈杭穿的还是秋季校服，班里有暖气不觉得如何，走在半露天的楼道里，就显得有点儿单薄。 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嗓音很淡：“市级三好学生我去年拿过了。” “呃......”程溪不太懂他的意思，“什么？” 虽然是同桌，沈杭又和崔天星在恋爱，但平心而论，她跟对方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熟。 做了两个月的同桌，连话都很少说。 她神情茫然，沈杭微微垂眸：“一般不会让同一个人拿两次。”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市级三好学生的名额很少，分量不算轻，一般都是成绩好的同学轮流拿。 程溪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我成绩没有你好。”平时性格绵软，在这种事情上她却很较真，“本来就该给你啊。” 她不觉得吴慧敏的安排有哪里不对，原本就是靠实力竞争的奖项，她不如她，没什么可说的。 听见她这么说，沈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平素都是冷淡的模样，难得有情绪波动，他看起来一下生动许多。 但这种鲜活只持续了几秒，很快，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又爬上他的眉头。 “谢谢。”他轻声道，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再说什么。 程溪很是茫然。 为什么要谢她？ 还有些懵，正巧卢莉莉拿着习题册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噫，溪溪你去哪儿了？” 没提沈杭的事儿，程溪只说吴慧敏要她准备申请区级三好学生的材料。 “哇！”卢莉莉很兴奋，“有三千块钱拿呢！” 程溪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初中她也拿过区级和市级的三好学生，只有薄薄的一张证书，剩下什么都没有。 “是啊。”卢莉莉猛点头，“咱们学校自己出钱发的，市级给的更多，有六千！” 一向重视成绩，这也算是崇礼的优良传统。不过大部分家境优渥的学生看不上。 卢莉莉这么一说，程溪微微皱眉。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 磨蹭很久，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程溪鼓起勇气跟姜淑云说了开家长会的事儿。 “今天妈妈还有事儿，下次吧。”姜淑云比她起得还早，此刻已经妆容精致地站在玄关处整理衣服，“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和阿姨先吃饭，不要等我。” 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程溪有些恍神，直到门被关上，才反应过来。 那天傍晚的冲突似乎已经完全过去了。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好事。 到了学校，她才想起如果家长不能来，应该要给班主任请假。 吴慧敏倒是很痛快地同意了。 这么一个成绩优异又听话懂事的乖学生，老师根本不操心。 刚好家长会还缺几个给老师帮忙的学生，吴慧敏嘱咐程溪：“下午没事的话，留下来给我帮帮忙。” 程溪点头：“好。” 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学生们背着书包回家。 “嫂子求你了。”蒋轩双手合十，在程溪面前磨蹭，“到时候千万别把成绩单发给我妈！” 陆决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拎开：“你他妈有没有脑子？” 崇礼开家长会也是按照学生的座位对号入座，就算不发成绩单，往后门一坐，谁还看不出来到底考了几分。 蒋轩面如死灰。 “那今天你自己先回家吧。”已经陆陆续续有家长在门外探头探脑，程溪仰脸看陆决。 她肯定是要全程留在这里的。 “我去篮球馆。”她仰脸时模样很乖，陆决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你这边完事儿了来找我。” 外面还有家长看着，程溪的脸有些烫：“好。” 见她红了脸，陆决也不继续闹她，拿起外套就想走。 一转身，整个人却愣在当场，蓦然顿住了。 少年个头高，在他身后，程溪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觉察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在医院遇到他父亲的那一次。 心里一下慌起来，她不禁伸手搭上他的手臂，探头去看。 门外却并不是上次的中年男人。 而是一个须发皆白一脸慈祥的老爷爷。 看了目瞪口呆的陆决一眼，陆老爷子笑眯眯地望向程溪：“哎呀，这就是我的宝贝孙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哈尼、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7章 老爷子年纪不小, 说话却依旧中气十足, 看上去精神头足得很。 怔了几秒，程溪的脸蓦然发烫，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老爷爷在说什么啊。 什么孙媳妇！ 门外还有不少家长，她羞得耳尖也烧烧的，咬着唇躲到陆决身后，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未曾想少年居然也红了脸。 “爷、爷爷！” 压根没想到陆老爷子今天会出现在家长会现场，陆决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随即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神情比躲在身后的少女还紧张，像是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 叫完人之后，他又下意识伸手护了护程溪。 什么时候见过一向无法无天爱惹事的孙子露出这种局促的表情, 陆老爷子直接被逗得笑出声：“行啊你小子！谈恋爱还学会瞒着爷爷了。怎么，嫌我会给你添乱？” 程溪就惊着了。 这是......陆决的爷爷？ 父母从事科研工作，和生意不沾边, 她对h城的商业了解甚少。崔天星家里却是做地产的, 跟她科普过陆老爷子的风云事迹。 然而眼前的老爷爷笑得一脸和蔼，皱纹都堆在一处，眼睛更是可爱地眯成两条缝, 完全不像传闻中雷厉风行叱咤商政两界的陆家领头人。 看起来就是小区楼下每天遛狗逗孙子的普通老人。 见少女呆呆地盯着自己看，陆老爷子笑得更开心：“孙媳妇别躲在那混小子后面, 快叫声爷爷给我这把老骨头听听！” 第82节 说得太直白，程溪脸红得更厉害，更加不知所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一般家长发现孩子早恋，都恨不得把小孩的腿打断。怎么还有像陆决爷爷这样喜笑颜开的？ “爷爷好。” 又害羞又茫然, 她还是轻轻喊了一声，耳尖愈发滚烫，羞得不敢抬头。 “诶！”陆老爷子倒是毫不客气地应了这声问候，“真乖！” “爷爷！” 他们俩这一呼一应，被惊懵的陆决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一向对他的学习没要求，陆老爷子从不在意家长会这种小事，最多就是派方秘书来看上几眼。 “看我孙媳妇啊！”挺直腰板，陆老爷子理直气壮，“你以为我是来瞧你那点儿破分的？” 他还能不知道这个孙子是什么成绩。 陆决：“......”太不给面子了吧。 这几声孙媳妇把程溪的脸弄得彻底红成一片，额头都滚烫的不得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不吭声。 恰巧这时，吴慧敏在楼道另一头喊她：“程溪，过来拿一下成绩单！” “吴老师叫你。”陆决赶快推了她一把。 脸颊烧烧的，程溪抬头，咬唇看了陆老爷子一眼：“那......那我过去找老师了......爷爷再见！” 害羞得要命，她也不敢在这儿继续待下去，眼睫扑簌几下，连忙跑了。 “孙媳妇可真容易害羞啊......”盯着少女仓皇逃走的背影，陆老爷子摸着下巴，神情严肃，“你小子当时是怎么追上的？没吓着人家小姑娘？” “爷爷！”陆决已经被折腾得都想给自己爷爷跪下，“你不能不打招呼就直接来学校啊！” 和陆启明从小不亲近，他基本由陆老爷子带大，再加上隔代亲，爷孙俩关系好得不行。平时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但再没有顾忌，也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的偷偷跑来吓人吧！ 根本没问陆决的成绩，陆老爷子直接坐在后门边上，懒洋洋地开始擦眼镜：“这次要是不来，你们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一直瞒到你俩给我抱重孙？” 这个消息还是方秘书告诉他的，说小少爷为了组织全校出去郊游，要在崇礼新盖个场馆。 在商政两界打拼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儿弯弯绕绕都看不出，h城早就没有陆家的一席之地。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里最有数，他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把平素坏脾气的孙子变得这么温柔。 听见最后那句，陆决眉心直跳，他弯下腰，压低声音：“爷爷你小点声，你声音再大一点儿，全校都能听见！” 他可不想被吴慧敏那群老师发现他跟程溪的事儿。 把眼镜戴回去，陆老爷子看了陆决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这么快就学会疼人了？” 这个宝贝孙子从来无法无天，肯定不怕被老师发现，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只可能是为了那个爱害羞的小姑娘。 “......”陆决一噎。 妈的。 老不正经！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梗了半天，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一句：“爷爷你千万别凶她啊，等回家我给你赔不是。” “说的什么话！”收获毫不客气的白眼一枚，“赶快出去！看见你就心烦！” 板起脸来时，陆老爷子看起来威严得很，陆决也不敢继续说，赶快抓起外套关上后门。 他出来的巧，程溪刚好从吴慧敏办公室回来。 “你爷爷......”抱着一叠成绩单，她都有点儿害怕进班，“他怎么会来呀......” 而且......而且还那么喊她。 一想到那个称呼，好不容易温度稍低的脸又烫了起来。 烧得不行。 陆决实话实说：“可能真是来看你的。” 那段时间正好碰上陆老爷子住院，加上他头上的伤没好，方秘书不肯让他进病房。等到后面情况稳定，医生又吩咐不要说容易引起病人情绪变化的事情，就一直拖到现在。 天知道爷爷从哪里知道他有女朋友。 他这么一说，程溪更紧张：“那我......”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做好面对陆决家人的思想准备。 虽然陆爷爷看上去很慈祥，可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万一她表现得不好，陆爷爷不喜欢她怎么办？ “别怕。”陆决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安慰她，“爷爷人很好，不会为难你。” 正想多说几句，身后却传来吴慧敏的声音：“赶快去发成绩单啊，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没有办法，程溪只能跟在吴慧敏身后。 进班前，她回头看了陆决一眼，眼神怯怯，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这下，陆决彻底没了去篮球馆的心思。 披着外套站在楼道里，被冷风吹着，他的额头居然隐隐冒汗。 妈的。 为什么来的明明是自己爷爷，他反而有一种第一次见家长的紧张感？ *** 陆决和程溪紧张得要命，后门座位边，陆老爷子却悠闲得不行。 他甚至有心情笑眯眯地和黑着脸坐在一旁的蒋轩妈妈打招呼：“您儿子也坐这儿啊？真巧。” 蒋轩妈妈：“......”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有什么巧的？ 回家就把那小子的信用卡收了！ 没有收到回应，陆老爷子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地看着程溪一排一排给家长们发成绩单。 班里绝大部分家长都已经到场，唯一空着的只有第一排的两个位置。 没想到沈杭的家长居然也没来，程溪有些微微的诧异。 不过她很快就没工夫细想这件事，成绩单发得快，不一会儿就发到了后门那边。 再怎么紧张，也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叫程溪是吗？”陆老爷子还是一副和蔼的慈祥模样，接过成绩单，并没有为难她，只是多问了一句。 点点头，程溪脸颊红得厉害，把最后一份成绩单递给蒋轩妈妈。不敢多留，赶快回到讲台旁边。 压根就不想看自家儿子那可怜的个位数成绩，拿到成绩单，蒋轩妈妈把成绩单一揉。 眼不见心不烦。 反倒是陆老爷子津津有味地开始仔细研究。 有什么可看的...... 蒋轩妈妈心里嘀咕，倒数第一在最后，一眼就能看到。 习惯性从最后一排往上找，看到中段都没找见名字。成绩单密密麻麻，毕竟上了年纪，陆老爷子的眼睛有些酸，不禁摘下眼镜揉了揉。 重新戴上眼镜，正准备低头继续找，却见那个爱害羞的小姑娘和老师说完话，从讲台下来，直接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 陆老爷子眯了眯眼。 他往最上面一看，果然找到了程溪的名字。 还在为蒋轩的成绩生闷气，却不防身边的老头儿突然低低笑起来。提前进入更年期，情绪极其不稳定的蒋轩妈妈实在没忍住：“孩子都考成这样了，咱们当家长的可要上心啊。” 居然还笑，也太心大了。 “我孙媳妇考得好啊！”一点儿不生气，陆老爷子笑呵呵地给她指程溪的名字，一脸骄傲，“你看，年级第二呢！” 蒋轩妈妈的脸彻底黑了。 *** 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陆决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吹得有点木。 但他还是不敢离开，等在外面，一颗心焦灼得要命。 平心而论，陆老爷子确实是个好爷爷。对他这个孙子几乎是有求必应，也从来不拿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他。 可他还真没把握对方会不会接受程溪。 这个圈子里的规矩他清楚，二代们找的都是二代，偶尔有几对试图跨越阶级，最后都被家里拆散了。 本质上是资源交换和重组，为了巩固利益，大部分家族并不接受背景不相同的结合。只要把信用卡一停，几乎所有人都会乖乖听从家里的安排。 他不想做这种受家长摆布的废物。 明白话语权有多重要。原本计划着以后接手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生意，慢慢巩固地位后再跟家里谈判。没想到陆老爷子居然今天就专门跑了过来。 让他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寒风凛冽，陆决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 要是爷爷不同意，他也绝不会让步。 这些年他名下存款不少，到时候再找蒋轩他们帮帮忙，总能凑够启动资金。即使开始的时候窘迫一些，也比那些因为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就和恋人分手的废物强。 还在盘算要不要把那辆刚入手没多久的超跑赶快卖掉，教室的门被推开。 “有什么事可以单独到我办公室来说。”吴慧敏抱着笔记本往办公室走，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群家长。 没和其他家长一起挤，等到人差不多走完，陆老爷子才缓缓起身。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陆决心头一紧，正想说话，却被堵了回去。 “你说你脾气这么差，学习成绩也不好。” 第83节 想了一整个家长会都没想明白，陆老爷子不可思议。 “本来长得还行，现在脸上身上一堆伤，看起来也就那样吧。你到底哪里值得宝贝孙媳妇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决哥：...这是亲爷爷？ 感谢doraemon?、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8章 陆决匪夷所思：“爷爷？”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他哪里值得被喜欢？ 有这么埋汰自己亲孙子的吗？ 对上少年难以置信的眼神, 陆老爷子心里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 他那几个儿子和孙子就没一个小时候学习好的, 几乎全家吊车尾，名次说出去都嫌丢人。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自己家孩子拿这么好的成绩。 又看了眼成绩单，他只觉得孙媳妇怎么瞧怎么可爱。 比家里那几个混小子强多了！ 搞不懂这究竟闹的是哪一出，陆决目瞪口呆地看向程溪。 少女的表情同样困惑，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紧跟在陆老爷子身后，程溪也不明白为什么家长会开始后对方的眼神就愈发慈祥, 全程脸上都挂着和蔼的微笑。 原本就是想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把自己的宝贝孙子迷住，现在见了真人，陆老爷子对自己孙媳妇放一百个心。 小姑娘模样俊成绩好, 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根本就是捡到宝了好嘛！ “你可不许欺负人家。”板起脸，他严肃教育陆决，“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鬼混惹孙媳妇生气,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从小到大没被爷爷说过一句重话的陆决：“......” 他是那种人吗？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懵逼归懵逼, 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挑刺训了几句，他大概能摸清楚，陆老爷子应该是很喜欢程溪的。 不禁松了口气。 “行了。”人也见了, 话也训了，陆老爷子觉得今天这一趟没白来, 笑眯眯地挥手，“那你们玩你们的，我走了。” 年轻人有自己的空间，他这把老骨头不跟着瞎掺和。 “诶......” 没想到陆决爷爷居然就要走了, 程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家长会开的时间长，加上冬天日头短，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积在天空的云翳伴着萧索的寒风，凛冽得很。 她下意识看向陆决。 “爷爷。”陆决当即会意，想上去搀人，“我送你回去吧。” 没见方秘书跟着一块儿来，陆老爷子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 天色已晚，谁也不放心让上了年纪的老人单独在外面逛。 听见少年这么说，陆老爷子笑眯眯地冲他招手：“过来一点儿。” 以为爷爷要交待什么，陆决依言俯身。 额头上直接挨了一个重重的爆栗。 年纪不小，陆老爷子的手劲儿可不轻，站在一旁的程溪甚至都听见了那声不算小的响动。 这是做什么呀！ 她吓了一跳。 “你爷爷我还没老到入土的地步！”心满意足地收回手，陆老爷子白了被敲懵的陆决一眼，“我们陆家的男人要有绅士风度！” 又转头看向程溪，笑得眼睛眯成两道缝：“爷爷先回了，有空让这小子带你来家里坐坐，” 说完这两句，裹紧围巾，他步履轻快地下楼。 背影汇入熙熙攘攘的家长中，很快就消失了。 “爷爷他......” 被陆决爷爷天马行空的行事风格惊到，过了好一会儿，程溪才反应过来。 她抬头看陆决。 这是......彻底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那一下敲的狠，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陆决也低头看程溪。 她咬着唇，眼睫轻颤，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 “怕什么。”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捏捏她软绵绵的脸，“我都快要吃你的醋了。” 他们家小姑娘才是爷爷的亲孙女吧。 *** 正式进入冬季，气温一路走低，离圣诞节还有一周的时候，h城迎来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 起初还是风里细细碎碎不显眼的一点白，慢慢的纷扬起来，待到上午两节课过后，天地间都是纯白的飞絮。 晶莹地堆积在枝头树梢间。 “我艹你大爷！” 趴在桌子上补觉，冷不防颈窝里被塞了个冰凉的雪团，蒋轩一下就炸毛了。 跟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发现楚行之一脸挑衅地站在背后笑，他毫不客气，当即张牙舞爪扑过去。 班里还有不少恶作剧的同学，甚至有男生故意朝女生身上扔雪球。女孩子也不甘示弱。 很快便打闹成一片。 自然没人敢不长眼睛往陆决身上扔雪球，但实在太吵，没过一会儿，酝酿两节课的睡意被吵得消失殆尽。 揉了把眼睛，少年抬眼，睡眼惺忪地往前排望去。 一向很安静，程溪平时一般就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但现在，靠窗的第一排只有沈杭在埋头用功。雪色映衬着一脸漠然，和周围的喧嚷格格不入。 少女并不在教室，她身后那个女同学也不在。 难道她也去玩雪了？ 扫了眼教室里热闹的景象，陆决挑眉。 披上外套，他朝外面走去。 h城一般雪下得早，雪量也没有这么大。今年的初雪似乎蓄积了很长时间，暗暗铆足了劲儿，预谋在今天彻底包裹这座城市。 楼道和操场上都有很多学生，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在往场馆去的那条林荫道上看见她。 冬日天寒，为了好看，许多女生不爱穿太多衣服。程溪却穿得很厚，除了冬季校服外还套了外套。 穿得多，一贯纤细单薄的背影此时看起来有种憨态可掬的可爱，圆滚滚的像只小鹌鹑。 小鹌鹑蹲在林荫道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玩雪呢？” 正在专心致志捏着雪，冷不防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 程溪吓了一跳，不由急急想起身。 穿得太多，动作又急，她身子一歪，摇摇晃晃两下，眼看就要栽倒。 被少年一把搂住：“怎么不叫我？” 陆决神态自然，手臂一揽，就轻轻松松地把程溪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一旁，卢莉莉瞬间瞪大了眼睛，最后默默走向远处。 她听到过蒋轩喊溪溪嫂子。 惹不起惹不起。 护住手里的东西，程溪有些脸红：“你干嘛呀！” 这边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其他同学呢。 “抱你啊。”他不放手，反而俯下身，趁着大家都在玩雪，偷偷亲了下她的耳尖，“你好软。” 外面温度低，带着雪粒的风刮在脸上微微的疼，耳尖被亲到的地方却一下烫起来。 程溪羞得不行：“好啦，别闹！” 自从上次陆决爷爷来参加家长会之后，得了家长的肯定，他就越来越过分。 以往绝对不会在学校做这么亲密的举动，现在却一抓着机会就想亲她，仿佛怎么亲都亲不够一样。 好讨厌啊。 怀里的小姑娘脸蛋通红，不知道是被寒风吹的还是羞的，陆决也就不再闹她：“怎么不在楼下玩，跑这么远。” 看这小脸被吹成什么样了。 “楼下的雪都被抢光啦。”毕竟是第一场雪，玩雪的人不少。 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程溪抬眸。 她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反射着漫天飞雪，晶莹一片：“伸手。” 陆决依言伸手。 第84节 掌心一凉，被放上一个小雪人。 小雪人构造简单，就是最普通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只不过脸上有些意思，苍翠的松针被拿来做五官，却并不是平常见到的笑模样。 板着脸，小雪人明明憨态可掬，神色却看起来凶巴巴的。 尤其是额间一道松针做成的疤。 “像不像你呀？”见少年盯着雪人看，程溪抿嘴轻轻地笑，“都好凶哦。” 她一笑，唇边那个梨涡又冒了出来，隐隐约约。 陆决有些心痒，却故作生气地沉下脸：“嗯？” 眉目锋锐，他神色一敛，看起来就格外的凶，连班里最调皮的男生都要噤声。 程溪却一点儿都不怕。 她仰脸看他：“你说这个雪人丑不丑啊？” 这他妈什么鬼问题？ 陆决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说像他，还要问他丑不丑？ 想看看她到底在琢磨什么，他严肃道：“有点儿吧。” 总之肯定没他本人好看就对了。 听见他这么说，少女眉眼弯弯，仿佛就等着他这一句：“真的？” 把她那点儿小心思尽收眼底，陆决也不拆穿：“嗯，真的。” 程溪唇边的梨涡愈发明显。 “那你就答应我，以后尽量每天少生气好不好？”她伸手去拽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自从上次在医院遇见那群骑行俱乐部的人之后，她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帮他稍微控制执拗的暴躁脾气。 毕竟他可以有那种很轻松自在的状态，不是完全克制不住。 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陆决一怔。 “你要是一天不发火。”趁他愣神的功夫，她又牵着他的衣摆摇晃两下，“我就......” 还是很不好意思，少女的声音很轻。低了头，被带着雪粒的风一吹几乎听不清：“我就亲你一次。” 她只在那个月夜主动过那么一回，后来无论他怎么求，她都害羞的不得了，不肯再大着胆子去吻他。 这次算是豁出去了。 说完，她脸烧得不行，也不觉得冷，额头上甚至有些微微的出汗。 好羞耻啊。 怎么就会想出这种办法。 少女额间沁上一层薄薄的粉，陆决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 一颗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妈的。 她在说什么？ 他承认他被这个筹码诱惑到了，但根本没想到会是为了这件事。 曾经玩笑般问过一句要怎么改他的破脾气，然而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儿，早就忘了个干净。 没想到她却一直记到现在。 迟迟未听见回应，程溪抬头。 少年一贯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烈焰，亮得不行：“那我今天能不能先预支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不行。 全文完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69章 这说的是什么话！ 程溪蓦然红了脸, 结结巴巴：“不......不能！” 哪有这种事情还能预支的, 他在想什么呢。 有些害羞，她不愿再继续待在他怀里，微微挣扎想要逃离，却被抱得更紧。 “喂。”耳边气息温热，少年嗓音低沉，“小同学，你怎么这么小气？” 连一个吻都不肯给。 她哪里小气了, 根本是他无赖！ 林荫道上的学生不算少，被这么抱着，程溪耳尖烫得厉害。偏偏他又不肯松手, 甚至还趁着别人不注意，俯身有一下没一下去亲她的发顶。 “说好一天的呀......”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试图跟他讲道理，声音很轻, “这才第二节课......” 怎么能保证他在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发脾气。 怀里的小姑娘羞得不行, 抬眸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又软又乖。 换作平时, 陆决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都随着她。但今天他不肯, 固执得要命：“我不管，你要是不让我预支，我就不答应你。” 什、什么人啊！ 明明是她想了办法来帮他，这个人怎么这样！ 被这种强盗逻辑惊到, 程溪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咬着唇不知所措。 然而这时候他还来催她：“你再磨蹭，待会儿别人就要看到了。” 这个课间虽然长，却也禁不住这么耗，还有一会儿就要上课。已经有人开始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犹豫再三，她声音细细软软：“那......那好吧......” 真是拿固执的家伙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上课，卢莉莉咬牙一狠心，还是鼓起勇气决定去找程溪。 刚转身，她愣了几秒，伸手去捂自己的脸。 她什么都没看到！ 雪势渐大，天地俱白。 细雪纷飞间，少女闭着眼睛，踮起脚尖，轻轻在少年脸上落下一个吻。 *** 回到教室，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程溪脸烧得厉害，都不太敢看卢莉莉的表情。 他好讨厌啊！ 一天到晚就知道变着法儿的欺负人。 算了算了，咬着唇，她又安慰自己。只要能帮他慢慢改掉动不动发火的坏脾气，这也不算什么。 他高兴就好。 教室后排，盯着少女绯红的耳尖，陆决不由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 当时她踮脚笨拙的样子可爱得不行，摇摇晃晃的，眼睫轻颤。 落下的吻极轻，雪花般静谧无声，却仿佛直接亲到了心尖上。 甜的要命。 “决哥小心！” 正在回味她唇瓣绵软的滋味，随着一声惊恐的呐喊，陆决头上一凉。 “......” 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 而罪魁祸首蒋轩还保持着投掷的英勇姿势，呆呆地僵在原地。 天地良心！他真没想扔决哥！只是想砸楚行之那个王八蛋！ 脑海里先是浮现出一百零八种被揍的姿势，随后变成三个大字。 救！命！啊！ 静得太快，即使坐在最前面，程溪也觉察到了班里突然诡异起来的气氛。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回头去看。 用力很大，砸在陆决头上的雪球瞬间散开，冰凉的雪块细细碎碎落了满头满脸，有一些甚至灌进衣服里。 似乎被砸得有些懵，他起初没什么表情，但随着雪慢慢融化，神色便一点点沉下来。 雪水淌过锋锐的眉眼，淌过那道凌厉的伤疤，最后沿着英气的下颌淌到脖颈，没入衣服深处。 教室里一片死寂。 谁不知道陆决的坏脾气？ 一向性情暴躁，就算砸他的人是平日玩得好的蒋轩，他也未必会给对方这个面子。 就在包括蒋轩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陆决要发火时，少年抬手撩了两下头发，随意将剩余的碎雪抖落。 表情有些古怪，似乎还隐约咬着牙，眸色深沉。但他最终也没有爆发。 别说动手打人，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 第85节 “怎么样，”傍晚雪势小了些，走在回家的路上，陆决邀功一般炫耀，“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他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既然已经答应过她，就绝对不会反悔。 虽然他真的很想把蒋轩那孙子埋到雪里去！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得意，程溪禁不住抿唇轻轻地笑：“那要不要奖励你两朵小红花呀？” 今天她原本也以为他会发脾气，没想到最后他却硬生生忍了回去。 脸都忍红了。 陆决一噎：“小红花？” 又不是上幼儿园的三岁小孩，谁他妈稀罕那几朵破花？ “没什么额外奖励？”他低头看她，语气有些发狠。 他都快忍炸了，就不能多亲他几口？ 下了整整一个白天的雪，路上积雪很厚，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有些冷，程溪伸手把围巾拉高一点，只露出眼睛：“没有。” 要是那么容易就给奖励，他很快就不会乖乖听话了。 她拒绝得非常直白硬气，陆决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悻悻摸了摸鼻尖：“......那行吧。” 反正他也不亏。 难得见到他露出这种忍耐的表情，程溪禁不住又笑了。 他今天真的是好听话呀。 围巾挡去少女大半张脸，看不见唇边的笑容，那双清透的眼眸却还是带着几分笑意。陆决一下就明白了：“喂，你逗我啊？” 现在可真是胆子大了。 说着，他作势要去拢雪撒她。 “好了好了！”程溪连忙摁住他，“你别闹啦。” 她一伸手，就被他抓住。 没想到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雪，并没有戴手套，虽然一直插在衣兜中，手还是有些凉。 少年的手却滚烫，轻轻松松包住她的小手，极其自然地揣在自己兜里。 温度瞬间从指尖蔓延到脸上，程溪眨了眨眼，最后轻轻回握。 “你今天做得很好。”十指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她红着脸轻声说，“以后要继续保持。” 操，怎么跟表扬小学生一样。 她语气认真，陆决有点儿想笑，但还是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 他当然会继续保持，不光是为了她主动的亲吻。还有那份时刻替他着想的心思。 她对他这么好，他舍不得辜负她。 想到这里，他有些遗憾：“就是可惜了那小雪人。” 她辛辛苦苦做出来送他，却也没能保持多久，拿到班里不一会儿便化了。只留下一滩雪水和几枚松针。 “没关系啊。”程溪摇摇头。 做小雪人本来只是为了让他乖乖答应不发脾气，既然他已经应下，小雪人也算圆满完成使命。 她语气轻松，陆决还是觉得可惜，牵着她走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明天有没有空？”他看向她，“带你去堆雪人。” 雪积了厚厚一层，看天气预报，今晚似乎还要继续下。正适合做些打雪仗堆雪人的户外活动。 程溪眼前一亮，没过几秒，眼里的光亮黯淡些许：“可能不行吧......现在妈妈不让我在外面待太久......” 车祸后体质一直不太好，中药到现在都没断，害怕她在冬天会冻着生病，姜淑云基本不怎么让她在休息的时候离家时间过长。 知道这是为了自己着想，她也并未提出异议。 虽然她还挺想和他一起去堆雪人，但现在看来估计可能性不大。 听少女这么说，陆决眸色微闪，没有继续坚持：“嗯，我知道了。” *** 回家后，程溪并没有见到姜淑云。 “你妈妈要出差几天。”厨房里做饭，炒菜声有些大，隐隐盖过阿姨的声音，“可能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程溪一怔，旋即应道：“好的。” 已经习惯了父母常年不在家，现在偶尔几周不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似乎很忙，回来的这段时间，姜淑云每天回家都很晚，而且总是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吃完饭，写了一会儿作业，又陪阿姨看了两集电视剧，她便准备早点上床休息。 关上灯，屋内昏暗得很，外面天光却很亮。她不禁下床，拉开窗帘朝外看。 原本渐弱的雪势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举目间尽是纯白的飞絮，雪粒反着光，有些隐约晃眼。 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回到床上，程溪拿出手机。 【明天多穿一点，化雪会冷。】 站在落地窗前看雪，陆决收到这样一条短信。 雪色冷冽，映衬着少年英气的眉眼，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夜好眠。 睡得很熟，程溪连阿姨出去的动静都没听见，起床后才在餐桌上发现留给她的早餐和纸条。 已经习惯了阿姨常常早起出门，她并没有多想，洗漱好便坐下来吃早餐。 牛奶还没喝完，手机发出振动声。 她拿起手机。 昨晚他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这是睡到现在终于看到了吗。 的确是熟悉的号码，少年语气轻描淡写。 【看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珸玥玥、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70章 楼下？ 捏着还剩一半牛奶的玻璃杯, 程溪蓦然怔住, 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头脑有些发懵。 盯着那行短短的字，过了好一会儿，她如初梦醒。 连杯子都忘了放下，少女急急起身，趿着拖鞋一路小跑到落地窗边。 天地素白一片。 h城这场初雪下得很久，一日多绵绵不曾断绝。尤其昨夜来势凶猛，风紧雪大, 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呼啸声。 今天倒是稍稍收敛一些，没了寒风割面的凛冽劲儿。 但地上早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就连已经光秃的梧桐枝干都覆上晶莹的白, 直压得枝头摇摇欲坠，满目剔透。 有风吹过，便有细小的雪粒随风洋洋洒洒落下。落在树下少年英气俊朗的眉目间, 也落在他身旁那两个雪人上。 造型并不复杂, 和她昨天捏的小雪人一样，都是由两个雪球堆在一起做成的。但大的那个足足有近一人高，此刻正咧着嘴, 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冲她笑。 那笑容有点儿傻里傻气的可爱，却又因为额间那道枯枝做成的伤疤, 看上去凶萌凶萌。 旁边小的雪人个头并不高，圆滚滚的模样憨态可掬。头上被扣了一顶白色针织帽，又在颈间系了一条围巾。 萌得不行。 依偎在一处，两个雪人头靠着头, 亲密得很。 “啪。” 玻璃杯滚落在地，没喝完的牛奶撒出来，渗进地毯中。 程溪伸手捂住嘴。 心跳得厉害。 噙着笑容站在楼下，陆决仰头，看着他家小姑娘呆呆地站在那儿，愣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这才扭头从窗边消失。 他张开手臂。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她就像扑棱翅膀的小鸟一样飞进他怀里：“陆决！” 软软甜甜的嗓音里有显而易见的颤抖。 “别跑那么快。”还惦记着她的腿，他一把将她搂住，直接抱起来轻松地转了一圈，“小同学，喜欢吗？” 他可是天不亮就在楼下堆了。 昨天看出来她很想堆雪人，又因为家长的缘故不能出来，琢磨来琢磨去，也只剩下这个办法能让她开心点儿。 原本只想给她堆一个，后来仔细一想，既然决定要堆，不如直接一步到位。 手心里的小雪人容易化，雪地中的雪人却能维持很久。 他不在的时候，雪人可以替他陪着她。 “你......”把头埋在少年的怀抱中，过了好一会儿，程溪才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眼眶随即有些泛红，“你怎么这样呀！” 不同于往日，大概是在冬天寒冷的拂晓中待的时间太长，陆决的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第86节 他的眼睫上甚至还有细小的雪花，被体温融化成水珠，正要往下淌，寒风凛冽地一吹，又重新凝结成冰粒。 就连平时一贯温暖的胸膛都没有那么滚烫，仔细感受，居然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 她心疼坏了，又想去瞧他的手：“让我看看。” “喂！”吓了一跳，陆决把手藏到身后，不肯给她看，“你说你喜不喜欢就完事了。” 别看他的手，多看两眼雪人啊！ 越不让看，程溪就越觉得有鬼。她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衣角，红着眼眶仰脸看他。 清透的眼眸盈盈泛着水光，又可怜又委屈，被看得没办法，陆决只能咬牙把手拿出来：“我这破手有什么可看的。” 他的手其实生得不错，骨节分明，手指根根瘦削笔挺，很是清俊好看。 然而此时，少年的手被冻得通红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有些红肿。 一看就是冻伤的前兆。 “怎么回事？”就猜到会是这样，程溪心疼的不得了。 不太敢用力，她轻轻抓住他的手，语气责备，“你为什么不戴手套呀！” 居然冻成这副模样。 “呃，”难得有些心虚，陆决咳嗽一声，“这不是好滚雪球嘛。” 一个人堆两个雪人总归有些吃力，戴着手套格外不方便干活，他索性摘了手套直接上手。 速度果然一下快了不少，就是手被冻得有些不成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笨蛋！”显然被他这种近乎自虐的举动气着了，她鼓着脸，皱着眉气呼呼地训他。 训归训，她还是心疼地抓起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捂着。 跟他相比，少女的手小到不行，要用两只小手一起才能勉强捂住。 她乖乖地抱住他的手，细嫩的手心柔软而温暖，暖暖地蹭着。陆决又咳了两下：“喂，到底喜不喜欢？” 好歹给个准话，不枉费他遭这么大的罪。 听见少年急促的咳嗽声，程溪抬头瞪他。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在楼上看见那两个依偎在一处的雪人，她一颗心跳得厉害，一下又一下，心尖甜得要命，到最后就有些发涩。 他把她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哪怕是最普通简单的一句，都被妥帖保存好，认真仔细地对待。 她全然不怀疑，倘若有一天她问他要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不过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现在看到他的手，她就已经快要心疼坏了：“你和它一样傻！” 说的是一旁那个头上带伤，笑得凶萌凶萌的大雪人。 “我明明比它好看.......”陆决不太服气，小声嘀咕。 不过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她顶嘴，只能由着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捂手。 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他突然笑出声：“你说我和它一样傻，那你是不是喜欢傻子啊？” 少年语气戏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程溪不禁又抬头瞪他一眼。 “我喜欢雪人。”低下头，她声音很轻，“才不喜欢傻子。” 不知道保护自己身体的傻子最讨厌了！ 全当没听见后面那一句，陆决嘴角微微上扬，唇边笑意渐盛。 只要她喜欢这两个雪人，他就算没白来这一趟。 手被冻伤也值。 捂了一会儿，觉得这样还是不行，程溪索性不再捂，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要往楼上走。 “干嘛？”这个举动把陆决吓一跳，“去你家？” 他可还没忘记上次差点儿被发现的事。 “嗯。”程溪眼睫轻颤几下，语气却坚定，“去我家。” 冻成这幅模样，脸都发白，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待在外面。 总要先进屋里暖和一会儿，处理一下手上的冻伤。 然后再好好跟他讲清楚道理。 以后绝对不允许他这么胡来。 小姑娘难得执拗一回，陆决争了几句没争过，也就随她去了。 她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袖，白白嫩嫩的，他有些心痒，不禁伸手去牵。 刚牵到，还没来得及收紧。他听见背后一个有些吃惊的女声：“溪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71章 陆决的手瞬间收紧, 牢牢攥住掌心里少女细嫩的小手。 然后僵在原地。 这是......她妈妈？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 比冬日寒风还冰冷的寒意顺着脊骨幽幽往上爬，恶意钳住脖颈，窒息而压迫。 少年前所未有的紧张，甚至有些隐约喘不过气。 平日里张扬惯了，从没把谁放在眼里，他当然不害怕一个普通的家长。 可这个家长是她的妈妈。 会因为仅仅五分的差距，就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训得整晚整晚掉眼泪。 如果被对方发现她在谈恋爱...... 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他深吸一口气。 然而已经被看到，再强辩下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与其越解释越让程溪妈妈恼火, 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 就说是他在一直死缠烂打，把错误全揽到自己身上，或许还能挽回一些。 这么想着, 他松开她的手, 转身盯着地面： “阿姨......” “阿姨！” 同时响起的是少女不知所措的声音。 根本没想到阿姨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程溪看看身旁的少年，又看看还拎着购物袋的阿姨, 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 被看见的时候他还牵着她的手，完完全全是被抓了个现行, 根本不需要任何辩驳。 那两个雪人还堆在一旁，她甚至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脑海里乱糟糟的。 阿姨会说什么呢。 训她不该早恋，不该分心, 不该在学习的时候和男生走得太近...... 还是和姜淑云一样...... “愣着干嘛？”见她迟迟不说话，阿姨反而笑了，冲陆决扬扬手里的购物袋，“快过来帮我拿东西，别傻站在那儿。” 诶？ 等着被训，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程溪懵懵抬头。 陆决也一愣，锋锐的眉头皱起。 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表情几乎同步的惊讶，阿姨看着就好笑：“怎么，都来过一次了，这次还害羞吶？” 怔了几秒，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程溪愈发不知所措，顷刻间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阿、阿姨！” 原来那次就已经被发现了吗？ 脸烧得厉害，她都不敢抬头，低头死命绞着手指。 “你这孩子。”又无奈又好笑，阿姨把购物袋往陆决怀里一塞，揽着程溪的肩朝楼上走，“之前不是都说过了，阿姨不拦着你谈恋爱，你怕什么啊。” 自己带大的小姑娘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又不是老古板，当然能理解。 每天都要打扫房间，床头柜上那张相框里的简笔画一看就能明白过来。再加上那个雨天，一向安静的少女格外慌乱和走神，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借口要去早早休息，只是为了给两个孩子留一点儿余地。 不过阿姨倒不是完全不紧张，有隔壁楼那对没做好保护措施的小情侣在先，她也怕他们胡来。 好在后来去物业看了小区门口监控，仿佛并不是那么一回儿事，总算能稍稍安心。 根本没想到阿姨居然什么都知道，程溪咬着唇：“我......” 她想说点儿什么，对上阿姨温和宽容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小伙子不错。”反而是阿姨先乐呵呵地表扬陆决，“我早上出门天蒙蒙亮，他就在那儿一个人吭哧吭哧堆雪人呢。” 这栋楼上住了好几个正在上学的女孩子，她也不知道究竟堆给谁看。只是觉得外面天气这么冷，这孩子还挺用心。 没想到回来一看，居然是给程溪堆的。 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么认真用心的男孩子，想来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进了门，阿姨也没让陆决走，招呼他把被雪打湿的外套脱下来，倒好姜茶后又嘱咐程溪：“拿热水给他泡一下手，可别冻坏了。” 说完，拿着手里的外套去烘干。 被留在客厅里，两个人愣了半天。最后还是陆决先开口：“你阿姨真好。” 跟因为退步一名就把她骂哭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第87节 程溪还是有点懵：“是啊......” 她突然想起以前阿姨说过的话，不拦着她交男朋友，只要求她能保护好自己。 心里暖暖的，她抿唇轻声道：“好啦，你跟我过来。” 处理完少年被冻着的手，阿姨那边也烘干了外套。没有预想当中的狂风暴雨，一切都风平浪静。 她甚至还把陆决留下来吃午饭，在饭桌上大大方方地开玩笑：“我以为溪溪你会喜欢文质彬彬的男孩子，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类型。” 看起来凶得不行，人倒是不错。做饭的时候会帮着打下手，很有礼貌。总体来说是个好孩子。 程溪和陆决都有点儿脸红。 比起上次家长会的时候见陆老爷子，这次显然更加让人不知所措，但因为阿姨随和平静的处理方式，气氛一直相当融洽。 吃过午饭，帮阿姨洗过碗，陆决很识相地表示要回家。 “阿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程溪抱着阿姨的手臂撒娇，“你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 还好今天遇见的是阿姨，要是被姜淑云知道，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 毕竟是自己一直照顾的孩子，阿姨笑笑：“好，阿姨答应你。” 这么说着，想到姜淑云，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 “所以我们这就算见过双方家长了吧？” 缓了一个周末，终于回过神，陆决很是兴奋。 丝毫不顾忌这里是食堂，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喂，你说是不是该选个好日子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程溪只想捂脸：“你小点声呀！” 什么见家长不见家长的，说出来好丢人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见的都不是家长，但四舍五入一下却似乎也差不多。因此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微微红了脸。 光想着前半句，她忽略了他说的后半句。倒是一旁的崔天星毫不客气地冲陆决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别成天想着拐我们溪溪！” 陆决也不跟她客气，轻啧一声：“搞得你不想跟书呆子结婚一样。” 天天放学都在等沈杭，搁这装什么呢。 “......”崔天星被噎住了，几秒后怒目而视。 “好啦好啦。”眼看他们俩又要怼起来，程溪伸手拽了拽陆决的衣袖，声音很软，“你快吃饭，等会儿回去还要喝药呢。” 听到喝药两个字，陆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妈的，他才不想喝！ 然而堆雪人的那天在外面待得太久，手虽然没怎么样，最后还是被冻到感冒，又头疼又发烧。难受得很。 随便吃了点儿药，总算不再头疼脑热，但他们家小姑娘还是不放心，专门拜托阿姨给他熬了中药。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儿后悔这么早就见了家长。 因为那药汁实在是太难喝了！ 又苦又涩，喝一口都要命。更不要说满满一杯。 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最终，磨磨蹭蹭吃完饭，陆决还是被程溪拽回教室。 蒋轩很识相地让开位置，同时投去一个不理解的眼神。 不就是一杯中药吗，又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瞧把决哥难的。 要是他有个女朋友这么体贴地哄他，别说中药，毒药他也敢喝！ 觉察到蒋轩的目光，陆决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 有本事你他妈过来喝啊！ 能一滴不剩喝完以后他就管蒋轩叫哥！ 心里这么想，面对拿着保温杯过来的程溪，他还是试图跟她商量：“我真好了，一点儿不难受，现在出去跑十公里都没事。” 能不能别再让他喝这破药了？ 拿着保温杯，程溪没吭声，安静垂着眼睫。 她喝中药的杯子是粉色的，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阿姨给陆决挑的是同款蓝色。 刚好凑成一对。 她清楚他不喜欢喝中药，可是那天毕竟被冻得厉害。他自己没感觉，她却是看着他在屋内坐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脸上那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才慢慢消失。 肯定是被冻着了，寒气如果一直留在身体里，以后会生病的。 所以，不喝不行。 “就不能不喝嘛......”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到一杯中药上，看着保温杯，陆决有点儿发愁。 这事儿说出去都挺丢人的，搞得他跟半大孩子一样怕药苦。 正这么想着，程溪在他旁边坐下。 “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把杯子举起来，她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他，“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没想到遇见的是阿姨吧 不过既然已经被阿姨发现，妈妈还会远吗（狗头） 第72章 陆决一怔, 旋即低低笑出声。 “喂, 小同学。”他偏头看她，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 明明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却被她搞得像小朋友分糖水一般。 认真得不行。 捏着手里的保温杯，程溪鼓了鼓脸颊，声音很软：“你还好意思说......” 她的中药一直没断，到现在还在喝, 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最多是因为怕苦，多往嘴里放几颗糖。 可他却不一样，每次喝药都跟要命似的, 要她拿着糖追在后面哄上半天才肯喝。 是真的很像小孩子呀。 这么想着，她不禁微微抿起唇，抬眼看他。 嘴边噙着笑意,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还是往常那幅凶到不行的模样, 额前碎发最近长了些，将那道伤疤挡去些许，英气中透着散漫的不羁。 都说他脾气狠戾任性妄为,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要人追着哄着才肯吃药。 况且...... 程溪有些走神。 自从上次应下那个约定之后, 他真的收敛了许多。虽然平时在班里依旧冷着脸凶巴巴的，但也确实没有再冲谁莫名其妙地发过火。 更不要说动手打人。 “想谁呢？”见少女眼神渐渐飘忽，陆决啧了一声，“我要吃醋了啊。” 这么一个大活人可就在她面前, 她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程溪瞪他一眼：“你还是先吃药吧。” 这个人，正经的东西从来一点儿不学，天天就知道吃醋，现在连他自己的醋都要吃。 简直没救了。 她小脸板着，表情严肃的不得了，显然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没有办法，陆决只能接过保温杯，一饮而尽。然后苦得直皱眉头。 那种你一口我一口的喝法还是算了，只会更苦。 喝完药，她递给他两颗糖。 今天带的是大白兔奶糖，他接过，剥掉糖纸后丢进嘴里。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奶糖浓郁的甜香驱散舌尖的苦味，少年眯着眼，语气漫不经心。 却往少女那边偷偷看了好几眼。 “什么呀？” 盯着陆决喝完药，原本准备起身回自己座位，听见这一句，程溪看向他。 “你看这段时间我表现这么好，是不是得有个阶段性奖励？”他凑过来，压低嗓音。 唇角微微勾起。 离得近，耳边气息温热，她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你、你想要什么？” 最近他确实表现得很好，没有发过一次脾气，奖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想到他以前总是那么不正经，她有些局促不安。 不知道这一次会提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要求。 看着小姑娘一点一点红了脸，耳尖也粉粉的，陆决笑了。 他去牵她的手：“陪我去看跨年夜的烟花吧。” *** 陆决说的是h城跨年夜的必备项目，市政府每年都会在海湾大桥上组织燃放大型烟花。绚烂的烟花和海面天空相辉映，算是h城独特的跨年盛宴。在周边地区很是出名。 不少人都会在新年之际去看这场烟花汇演，大桥边也会有一些为了庆祝跨年举办的活动。 总的来说很是热闹。 一直在出差，姜淑云已经两周多没有回家。因此，程溪就跟阿姨说了这件事。 第88节 阿姨没拦她，只是说让她多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小心跨年夜拥挤的人群。 说是陪陆决去看烟花，其实是去参加他组织的聚会。 大部分去看烟花的人都会选择乘坐游轮，或者干脆直接在海湾大桥旁边的空地上看，嫌弃这两个位置都不好，陆决索性包了大桥旁边海湾塔高层的全景酒廊。 居高临下，站在酒廊的落地窗旁，整座海湾大桥一览无余，是个适合看烟花的好地方。 包下了整整一层酒廊，陆决邀请的人却也不多。除了蒋轩何知遇他们几个，剩下就是校队平时一起打球的队员。 “这样热闹一些。”他这么跟程溪解释，生怕她会不高兴，“比较有跨年的气氛。” 以前他不怎么参加这种聚会，更别说亲自组织。但今年不一样，有她在身边，他还是想尽力搞得好一点儿。 “好啦好啦。”相处时间长，程溪哪里还会不懂他的心思，“我都明白的。”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在跨年这种场合，两个人待在一起固然不错，却没有一群人在一起更加开心。 一点一滴的欢愉汇在一处，灿烂而美好。 原本还想叫崔天星，但对方说有事不能到场，想来是和沈杭单独有约。她也就没有强求。 和上次去酒吧参加何知遇的生日宴会不同，全景酒廊里灯光明亮柔和，侍者挑选的音乐节奏恰到好处，明快利落。既有节日的气氛，又不会显得太过轻佻。 但依然阻挡不了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们胡闹。 “决、决哥！”还没到十二点，蒋轩已经把自己喝成了一滩烂泥，腿脚发软，却不忘举着酒杯凑到陆决身边，“再、再来一杯！” 他双眼通红，跟只成精的兔子似的，程溪就被吓到了：“怎么喝成这样？” 她吃惊地看向一旁的卢莉莉。 卢莉莉耸耸肩，无奈地摊手：“笨呗。” 最简单的算数游戏都能连错二十局，不喝醉简直没天理。 虽然这么说，卢莉莉还是拽住蒋轩：“别喝了，再喝多加三套卷子给你做！” 闻言，还在举杯敬酒的蒋轩愣了两秒，马上放下手里的杯子。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倒在沙发上，一秒睡死过去。 睡相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 程溪没忍住，抿唇笑了出来。 “啧，”看着她偷偷笑，陆决不禁摇头，“你们女生也太狠了。” 光是喝点酒就要被逼着多做卷子，还让不让人活命。 听他这么说，少女垂下眼睫，唇边的笑容很乖，声音也一如既往的甜：“你是不是也想多做几套卷子呀？” “......”安静一会儿，陆决把手边的橙汁端起来喝，“那就不用了。” 她买给他的全套五三还一个字儿没动。 他们坐在吧台边，没过多久，何知遇挽了一个女孩过来。 陆决瞥了一眼，又是个没见过的新妹子。 “我给嫂子敬一杯。”嘴上这么说，何知遇笑嘻嘻递过来的却是果汁。 程溪只跟他在生日聚会上见过一面，但听陆决提起过几次，知道他们关系不错，因此没有拒绝，稍稍抿了一小口。 “行了行了。”毫不客气地白了何知遇一眼，陆决去揽程溪的肩，“我们出去透透气。”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都有妹子了，还跑来招惹他们家小姑娘。 他动作快，拉着程溪就往外走，留下无辜中枪的何知遇和妹子待在原地。 “瞧这护食儿护的......”何知遇不禁有些感慨。 原本以为只是玩玩，两三周兴趣就淡了，没想到居然一直好到现在。 “他们感情真的那么好吗？”今天他带的妹子是高一的学妹，跟何诗雨同班，听过不少似是而非的传闻。 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当主角就在眼前的时候。 学妹很是好奇，不禁发问。 何知遇嗤笑一声：“你看看这吧台不就懂了？” 台面上只摆着几杯果汁，烟灰缸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陆决以前抽烟凶得很，喝酒也是，几乎成了刻到骨子里的习惯。 而他的这些习惯，现在都因为她彻底改变。 *** 说出去透透气，就真的是穿上外套下楼，来到人群熙攘的街道上。 程溪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你是不是又吃醋啦？” 这个人呀，简直像是泡在醋罐子里长大的。 牵着她的手走在人群中，少年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停下脚步。 俯身凑过来亲她。 跨年夜，街道上小情侣很多。他们在其中看起来并不显眼，和所有的情侣一样甜蜜幸福。 寒风吹着，他的唇却滚烫，亲一下不满足，两下也不够，直追着她绵软的唇瓣不肯放。 细细密密地吸吮啮咬。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亲够了，同样气喘吁吁地分开：“你觉得呢？” 嗓音哑得不行。 抬手去捂嘴，程溪脸颊通红，她故作镇静地盯着不远处浩渺的江面，轻声道：“嗯，是挺酸的。” 少女语气一本正经，陆决愣了两秒，伸手去捏她的脸：“小同学，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以前连正眼看他都不敢，现在不但把他管得死死的，烟酒都不许碰，还敢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倒也不至于真吃醋，只是骨子里偏执的占有欲作祟。 不想被别人瞧见她的美好，只想自己偷偷藏起来宝贝着。 听他这么说，程溪鼓了鼓脸颊：“那不能怪我呀。” 还不都是被他惯的。 虽然她只说了前半句，陆决却也猜到了那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怪我怪我。”他牵紧她的小手。 谁叫他爱她呢，他乐意惯她一辈子。 烟花汇演还没有开始，街道旁都是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 他们牵着手走在一起，就有许多抱着花筒的摊贩冲他们推销：“买一束花百年好合长相厮守啊！” 这两句讨巧话说到了陆决的心坎上，他当即想买，被程溪拦下：“不用啦。” 她又不缺那几朵花。 见她说得坚定，他也就没有再坚持。 跨年夜，街上不仅情侣多，还有许多带着孩子出来玩的家长。因此，路边卖玩具的小摊也有不少。 兜售的都是些泡泡球玩具车一类的小玩具。 陆决原本没留意，但走在他们前面的被爸爸扛在肩头的小男孩突然兴奋地叫起来：“爸爸爸爸！我要那辆玩具车！” 小摊上摆着不少玩具车，小男孩指的是其中最显眼的一辆。 这种路边摊的玩具一般成本都不昂贵，在节日里却价格翻了数倍来坑人，因此，小男孩的爸爸不是很愿意：“乖，我们再往前看看啊。” 被父亲拒绝，小男孩嘴一瘪，哇地哭出了声。 哭得太凶，陆决不由朝那个小摊上瞥了一眼，随即一怔。 虽然只是廉价的仿品，但那辆玩具车居然和五岁那年被陆启明扔出去的玩具车造型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当年拥有的已经被摔成了碎片，而眼前的玩具车还完好无损。 少年的手瞬间收紧。 被牵住的手有些疼，程溪抬头看他，只能看见他抿成一线的薄唇。 还有晦明不清的眼神。 怎么哄都哄不好哇哇大哭的儿子，小男孩的爸爸焦头烂额，正准备掏钱买下来。却不妨有人直接把玩具车递到了面前。 “多少钱？”以为是摊贩，他一边翻钱包一边哄儿子。 “送他了。”传来的却是低沉冷冽的嗓音。 “诶？”小男孩父亲吃惊地抬头，“这......” 肩上的儿子已经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接过玩具车：“谢谢哥哥！” 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转瞬便淹没在熙攘的人群中。 一时冲动，陆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买那辆玩具车。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那点小事。 却还是忍不住买下来送给那个陌生的小男孩。 回头又扫了一眼，周边摊铺上没有相同的款式，没想到他送人的居然是最后一个。 少年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种说不清的遗憾。 “对不起啊......”回到程溪身边，他难得有些犯难。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为什么丢下她。 换作一般妹子，走在街上被男朋友突然丢下，肯定要不高兴的。 然而她只是眨了眨眼，似乎在想什么，几秒后甜甜地笑：“那你去给我买束花赔罪吧。” 语气轻快，眼中带笑，一点儿也不像生气的模样。 陆决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他家小姑娘比较好哄。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要花，现在只要一束花就能轻轻揭过。 第89节 已经走过卖花的范围，他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她走回去，于是叮嘱：“那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她乖乖点头。 奔向最近的卖花小贩，把满满一整筒花都买下来。抱着花筒回去，陆决却没找到人。 答应他安分待在原地的少女不见了。 人去哪儿了？ 怀中抱着一大筒花，他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难道刚才真生气了？ 街道上行人太多，少年四下望去，都没有她纤细的身影。 有些不安，他放下花筒，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急急转过身去，最先撞进眼来的是熟悉的玩具车。 然后是她甜甜的笑：“喏，新年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73章 江边风急。 少女脸侧柔顺的发丝被吹起, 微微有些凌乱。 抱着那辆玩具车, 她仰脸看他，街头闪烁的霓虹和冬夜清朗的月色同时落在眼底，交织在一处，细细碎碎地闪着光，引人朝下坠溺。 陆决有片刻失神。 节日气氛很浓，街上人群熙攘，谈笑声夹杂音乐鼓点, 喧闹万分。他的耳畔却突然安静下来。 连一丝风声也无。 瞬间万籁俱寂，只有她甜甜软软的嗓音：“诶......你不喜欢吗？” 面前的少年不说话，并没有预想中收到礼物的惊喜, 反而异常沉默。 一双黑眸深邃，被压下的情绪内敛隐忍，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程溪便有些无措：“不......不喜欢就算啦。” 觉察到他方才突如其来的失态, 她心里有几分猜测, 又看到他似乎还想再找辆一模一样的玩具车，这才悄悄把人支开。 没想到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或许......是她有些莽撞了吧。 眨了眨眼，她抱紧玩具车, 正准备随便说几句话揭过这一节。陆决却低低笑出了声。 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玩具车，他不说喜不喜欢, 只是哑着嗓子问她：“你从那小孩手里抢的啊？” 刚才他已经看过，周边小摊上没有相同的款式。而这辆玩具车的标签还贴在相同的位置，显然就是之前他送给小男孩的那个。 少年嗓音沙哑，笑意便带上几分野。程溪被惊到了：“你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跟他换的呀！” 她怎么可能从一个小孩子手里抢东西。 不过是见周围都没有其他小贩卖，只好追上去跟小男孩商量，最后用两架直升飞机模型和三个泡泡球把玩具车换回来。 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少女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陆决唇边的笑慢慢渡到眼底，逐渐融化眸中冷冽的神色。 他知道她一向脸皮薄，连出门买东西都傻乎乎的不会讨价还价，多说上一句就脸红。 更不要说主动追着别人换玩具车。 光是想到那幅场景，他心里就柔软得不行。 “谢谢。”摸了摸手里的玩具车，他眼里含笑，语气却郑重，“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终于听见陆决说喜欢，程溪不由松了口气，随即眉眼弯弯，也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方才还怕会勾起他糟糕的回忆。 少女笑容一如既往的甜，陆决眼底笑意更盛，伸手揉了把她的小脑袋。 他不是不知道校队那帮人偷偷背着他说些什么，无非是觉得他对她太好，好到有些过分。何知遇更是极其隐晦地提过几次，叫他确定关系后别这么宠着她。 按对方交往无数妹子得出的经验，欲擒故纵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可他们都不知道她有多好。 在她面前，他永远不屑用那些玩弄人心的伎俩。 因为就像他全心全意爱着她一样，她也毫无保留地爱着他。 *** “这东西我有十几年没玩过。” 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看着手中的玩具车，陆决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手还被牵着，程溪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少年一向不怎么跟她提家里的事，在那个雨天的下午之后。所有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模模糊糊地去猜测。 难得今天他主动提起。 她沉默着，想要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上次......”然而陆决并不接着往下说，反倒换了个话题，“我头上这伤是那家伙弄的。”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小事。 街边霓虹闪烁，将他英气的侧颜照得忽明忽暗，眸色深沉：“那家伙家暴，在我小时候把我妈打跑了。” “后来......”顿了两秒，他有些愣神，而后自嘲地笑了笑，“后来也没什么。” 这么多年下来，原本以为自己会长篇累牍地指责陆启明的各种行径，没想到最终说出口时，不过寥寥数句。 最简单不过的几十个字，就可以概括掉整整十几年，把那些支离破碎的不愉快记忆一并描述。 陆决觉得有些可笑。 他曾经无比在意恨到咬牙切齿的那段时光，一字一句讲出来，其实也就是这样。 “没了，就这么多。”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她，“现在算全交代给你了。” 那个雨天的下午，在亮着暖黄灯光的流理台前，他口是心非地答应她会讲明一切。 没想到曾经说过的谎话却变成了现实。 他把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赤.裸.裸亲手剖开给她看。 在跨年夜的晚上，这显然算不上什么炒热气氛的愉快聊天话题。 垂着眼睫，程溪微微收紧手。 少年指尖隐约有些颤抖，连带着她的心跟着一起轻颤。 心里早有猜测，自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听他亲口说出来，依旧像是生锈的小刀割在心口。 一下一下的疼。 她抬头看他。 额间那道疤被不断变幻的霓虹照得分明，陆决沉着眉眼，模样看起来很凶。路过他们身边时，许多带着孩子的家长都会刻意拉住小孩，不让孩子往这边凑。 就是这么一个走在路上都会被人畏惧的少年，在她面前总是敏感不安的不得了。一定要她亲口说出喜欢他，总是害怕她会离开他，明明是平等的恋爱关系，却时常把姿态放到最低。 今晚，她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 曾经有过很多种猜测，唯独没有想到他父亲会是那样的人。当时在医院拉住他的惊惧还鲜明，一想到就会害怕。 几乎不敢再往深处想，程溪轻声问：“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她还记得那个雨天，他固执得不行，似乎下定决心要一辈子隐瞒下去，永远都不说出口。 临近零点，汇聚在海湾大桥边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高涨。幸福的人群喧嚷着，一派节日的热闹。 在喧闹的人声里，少年嗓音低沉。 “大概......”难得有些犹豫，陆决想了一会儿，轻轻地笑，“就是到时候了吧。” 之前他没有勇气跟她说这些，既不想增加她的压力，又害怕她会觉得他受陆启明影响。 毕竟这是事实，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暴躁爱打人的坏名声传到了学校之外。 老师同学们都怕他。 可他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莫名其妙发过火。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无论怎么抗争，都不可能从陆启明的阴影下走出来。最后只会是一个比陆启明还恐怖的废物。 但有了她，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程溪看向他。 陆决往常的笑总是带了点儿似有若无的散漫，透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不羁。 而现在，少年唇角微弯，笑意纯粹干净。 一双黑眸澄澈。 她微微抿嘴：“笨蛋。” 这个家伙一点儿都不懂，她根本不计较那些事情。爱一个人，只会想着陪他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就像他那晚守在她家楼下一样。 不过好歹眼前还在笑的傻瓜总算没拖到天荒地老才告诉她，心里酸涩难过，程溪牵紧他的手：“以后不许瞒着我。” 她没有本事回到过去，拥抱那个无助的小男孩。但却可以从现在起一直都和他站在一起。 永远都不离开。 第90节 仰着脸，少女眸中盈着水色，表情十分认真。 陆决语气温柔：“好。” 正想替她擦掉眼角的水痕，似乎想到什么，陆决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抬头看向海湾塔上的计时牌，他脸色微变。 23：55：00. 离烟花汇演开始还有五分钟。 “诶？”被拽着往回走了两步，程溪很是茫然，“去哪儿啊？”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离海湾塔有一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至少五分钟之内走不回去。 “我们就在这儿看吧。”她也不是非要回全景酒廊才能看烟花，海湾大桥下也是看烟花的热门地点。 然而陆决很是执拗：“不行。” 只思考了几秒，他甚至都不跟程溪商量，把玩具车往她手里一塞，然后将人打横抱起。 直接朝海湾塔跑去。 “是刚才那个哥哥诶！”骑在父亲肩头的小男孩一手一个直升飞机，兴奋地大喊，“爸爸快看！他还抱着那个漂亮姐姐！” “陆决！”被一把抱起，程溪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她一路飞奔，“你这是干嘛啊，放我下来！” 路边还有这么多人，这样抱着她跑回去像什么话。 来看烟花的人基本都朝海湾大桥的方向走，只有他们背道而驰。路人纷纷驻足回头，发出议论声。 这是做什么呀？ 少年力气似乎用不完，她耳边风声烈烈，还夹杂着他的喘息。 晕头转向，又害怕掉下来，程溪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冲得飞快，跑回海湾塔大堂，陆决抬头看了眼时间。 23：58：50. 离烟花汇演还有七十秒。 跑得太快，心怦怦直跳，冲进电梯，他只来得及把怀里的少女放下，按下电梯最上面的按钮，便靠在扶手上剧烈地咳嗽。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决！”程溪连忙上去拍他的背。 少年摇头，勉强道：“我没、没事。”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又咳起来。 “叮咚——” 吓得不行，直到电梯门缓缓滑开，程溪才发现他们来的似乎不是酒廊那一层。 没有开灯，眼前的空间却并不是漆黑一片——位于塔尖的三百六十度全景观景台由玻璃幕墙组成，视野开阔，海湾大桥和周围建筑上的霓虹灯一览无余。不远处江水迤逦，在明月高悬下泛着粼粼波光。 海湾塔的最高处，那轮白月离得极近，隔着透明的玻璃幕墙，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 程溪一怔：“陆决？” 她知道这个观景台，曾经在h城很有名气，但很早以前就不对外开放，成为许多游客心里的遗憾。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扭头诧异地看他，他却掏出手机在看时间。 23：59：55. 看到这几个数字，陆决笑了。 他并没有回应程溪，只是微微喘着气，牵住她的手，把她往玻璃幕墙边带。 刚刚站定。 “砰砰砰！” 烟火炸开的声音和人群兴奋的尖叫声一起涌上。 程溪怔住。 以往，她只有过站在下面抬头仰望的经历，烟火散落，然后纷纷扬扬落进眼来。 而现在，在离地面几百米的高空中，一朵又一朵烟花接连不断地炸开，璀璨的光芒近在咫尺，和着明媚的月色，瞬间照亮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观景台。 “喂，”而少年的眼眸比烟火更亮，“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感谢洡啊、烟舟泛月的地雷 第74章 “溪溪你去哪儿了？” 盛大的烟火汇演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待到最后一朵烟花的光芒缓缓消失, 在夜幕中留下一点闪着微光的残烬。他们才回到酒廊。 还是不敢跟陆决搭话，卢莉莉只对程溪说：“刚才怎么不在这里看啊，太可惜啦！” 居高临下，站在酒廊的落地窗边，整座海湾大桥一览无余，真的好适合看烟花！ 卢莉莉激动得不行，程溪脸颊微红, 抬眼看向身侧噙着笑的少年，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还没有从先前在观景台上看到的景象中回过神, 她的心怦怦直跳。 几百米的高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离地面兴奋喧嚣的人群很远，离灿烂的烟火和澄明的月色很近。 而他眼中光芒灼然热烈, 玻璃幕墙外绽放的璀璨烟花远不能及。 教她现在想起来都耳尖发烫。 看完烟火汇演, 跨年夜也算结束了大半。 以蒋轩为首，男生几乎喝倒一大片，连何知遇都有些两眼发直。于是陆决吩咐酒廊, 找人把这群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的家伙各自送走。 不放心让卢莉莉一个女孩子单独离开，程溪拽着陆决, 先开车把卢莉莉送回去，这才让他送自己回家。 这一顿折腾下来，已经是后半夜。 烟火汇演已经结束，天空上只剩一轮明月高悬。后半夜的h城一片寂静, 街头偶尔有庆祝跨年夜的行人走过，零零星星传来几声谈笑。 程溪偏头，看向身侧安静开车的陆决。 亮度调得暗，照明灯昏黄，少年平日锋锐的眉目在暧昧的光线中显得有几分柔和。 “看什么吶？”她一点儿没掩饰打量的目光，陆决就笑了，“今天才发现你男人长得好看？” 嗓音还有些沙哑，大概是先前跑回海湾塔的时候太急，路上呛了冷风。 幸亏最后没错过时间，不然他得后悔死。 他笑声低沉，程溪有些脸红：“你别乱说啦。” 这个人模样凶得要命，别人看一眼都怕，哪里好看呀。 她把脸转过去，看车外的街景，有还没回家的情侣牵着手走在路上，身影依偎在一起，幸福而甜蜜。 少女脸颊更红。 又偷偷去看他。 额上的伤疤被碎发挡着，若隐若现，却还是能瞧出几分端倪。一双黑眸深邃，仿佛藏着海面上漂浮的寒冰。偏偏看向她时，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她的少年。 桀骜不羁，却深情万分。 把车开到楼下，陆决下车替程溪拉开车门，却又不放她走。 揽着她的腰亲了好几口，从眼睫开始，一直细细密密亲到唇角。最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你回吧，早点休息。” 折腾大半个晚上，也该累了。 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程溪捂着嘴，轻轻点头。 站在楼下，等到他开着车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她才转身上楼。 已经是后半夜，担心会吵醒熟睡中的阿姨，她动作很轻，蹑手蹑脚地打开门。 客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悄悄关好门，正准备脱掉外套，灯却突然亮起来。 “诶......”一直待在黑暗里，过于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程溪不禁下意识闭上眼睛。 待到重新睁眼时，姜淑云正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 凌晨四点。 绝大多数住户都还陷在甜甜的梦乡中没有醒来，小区里只有路灯亮着。楼里漆黑一片。 因此，二楼的暖黄灯光便格外显眼。 “淑云......”阿姨站在程溪身边，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就被粗暴地打断。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脑海里，少女闭着眼被少年亲吻的画面一遍遍回放。姜淑云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几乎站立不稳，她跌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索性抓起一旁的靠垫朝程溪扔过去。 程溪没躲，也没辩解。 低着头任凭靠垫直接砸在身上。 外套还没来得及脱，家里暖气又足，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却不觉得热。 第91节 像是被丢在了冰窖里，指尖一片冰凉。 冷得不行。 “你丢不丢人！”此时，姜淑云完全没有平日里冷静的精明干练。 丢完一个靠垫还不满足，喘着气从沙发上跳起来，她大步走到程溪面前，伸手狠狠戳了下对方的额头：“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供你上学，就是为了让你在学校谈恋爱浪费时间的？” 那一下戳得狠，程溪朝后踉跄几步，这才勉强站稳。 眉心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被姜淑云的指甲划破了。 “淑云！”见势不妙，阿姨连忙上来拦，温声劝道，“他们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正常，你不能......” “什么正常！” 姜淑云简直快要被气疯。 好不容易提前结束工作，偷偷回家想给女儿一个惊喜，没想到却看见这种事。 “她还是个学生，现在就该好好学习！成天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推开阿姨，她盯着程溪，“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能不能替我着想？你是想跟你父亲一样气死我才满意吗？” 从推门看到母亲起，程溪就已经做好了面临狂风骤雨的准备。 然而此刻听到后半句，还是有些困惑。 跟爸爸有什么关系？ 她抬头，茫然地看向姜淑云。 原本还怒气冲冲，瞧见女儿疑惑茫然的眼神，姜淑云心口一梗。 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她没有再训程溪，而是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空气中的一点。 几秒后，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妈妈！”程溪被吓坏了。 在她面前，姜淑云一向都是很强势干练的模样，鲜少露出示弱的一面。更不要说像眼前一样崩溃地嚎啕大哭。 她上去想要劝，对方却哭得更凶。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对面楼零星开始亮灯的时候，姜淑云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厉害。 抬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看向程溪，声音沙哑：“你爸爸出轨别的女人，我们已经在准备办手续了。” 程溪脑海里嗡的一声。 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母亲，又望向阿姨。 试图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姜淑云眼神空洞，眼睛通红一片。 一旁站着的阿姨没有吭声，低头盯着地板，算是默认了姜淑云的说法。 “咣当！” 程溪往后退了两步，动作太急，摆在玄关处的花瓶被撞翻。 脆弱易碎的花瓶顷刻间摔得粉碎，她一直忍着的眼泪也瞬间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正文写高中部分，看了下剩下的大纲，一周内应该可以完结。番外会写一部分大学和都市，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梗吗？比如婚礼小包子什么的。如果没有我就按着原来的大纲写啦~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75章 新年过后,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 程溪并没有来上课。 “嫂子呢？” 一整个假期都在放纵，蒋轩的黑眼圈已经快把脸全盖住了。他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看向陆决：“我说决哥，那天你俩是不是背着我们自己偷偷出去玩了？瞧把我嫂子累得......”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巴掌：“闭嘴！” “再乱讲卸了你的下巴。”冷冷瞥了蒋轩一眼，懒得和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家伙再多计较，陆决朝前排望去。 程溪的位置上没有人。 一向收拾得齐整, 课本练习册都被放进抽屉里，桌面上空荡荡的，连一张多余的纸片都没有。仿佛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从来没有坐过人一般。 盯着空空的桌面，少年拧起眉。 那晚回去后，担心会吵到她休息, 一直等到傍晚他才给她发短信。 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以为她在忙着学习没看见, 他也没多想。谁知道今天居然都没来上课。 这是怎么了？ 还在思索，吴慧敏抱着教案走进教室。 “这几天气温低，最近又要下雪, 同学们一定要注意保暖。”放下教案，她推了推眼镜, 一板一眼，“不然容易生病，既耽误功课也伤身体。” 叮嘱完这几句，吴慧敏开始上课。 陆决的心思早就飘去了别的地方。 他皱着眉, 眸色稍暗。 难道她也生病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哪儿还能在教室里坐得住。 蒋轩就看着身边眉目锋锐的少年神色愈来愈焦躁，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最后，趁着吴慧敏背过身写板书的时候，干脆拿起外套，直接从后门走出教室。 “......”几秒后，面对吴慧敏探询的眼神，蒋轩无辜地耸了耸肩。 不关他的事儿，他也不敢拦啊！ 陆决走出教学楼时，天空开始微微飘着小雪。 崇礼门口的保安都认识这个脾气暴躁不好惹的学生，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连假条都没要，任凭他出了校门。 快步走在路上，他又给程溪发了条短信。 【生病了吗？】 然而直到他走到她家楼下，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站在楼下，陆决有些犯难。 如果只是阿姨在家还好说，万一她妈妈也在怎么办？ 他抬头望向二楼。 纯白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看不见里面半分景象。 明明只隔了这么点儿距离，却只能困在楼下，什么都做不了。他有些烦躁，抬手捋了把额前的碎发。 雪势大了些，先前零星的小雪随着渐疾的寒风吹在脸上，小刀一样割得生疼。 冷风里，陆决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甚至习惯性地把手探进衣兜，想要去摸烟盒。等到摸到冰凉的铁盒时，才蓦的反应过来。 不让他抽烟，程溪早就把他的烟没收，换成了润喉糖。 往嘴里扔了两颗润喉糖，薄荷清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连呼吸都凉飕飕的。 雪越下越大，来得急，他只穿了一件外套。围巾手套全扔在教室。冷风顺着领口灌进去，寒意彻骨。 “陆决？”凛冽寒风间，有人喊他的名字。 回过头，他赶紧把身上的雪胡乱拍了两下，快步走上前去：“阿姨！” “溪溪她是不是病了？我能不能上去看看她？” 不知道是冻得厉害还是担心，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面前的少年衣服上全是雪，连眉峰上都沾着雪花，一看就是在这里站了许久。偏偏神情焦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她不在家。”别开视线，阿姨沉重地叹了口气，“在医院吶。” *** “目前还没有找到病因，先挂着水，下午再安排做个检查吧。” 跟姜淑云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又被其他病房的家属叫走了。 病床上的少女一张小脸红得十分不正常，阖着眼，似乎正在睡着。但紧皱的眉头和时断时续的呜咽声表明，这并不是一个甜美的梦境。 似乎噩梦连连，程溪一直都在说梦话，咬着唇，声音里带着哭腔。 “爸爸......”坐在床边，姜淑云听清了这微弱的呼唤。 眼眶瞬间红了，她猛地起身，推开病房的门冲到楼道里，这才勉勉强强冷静下来。 知道父亲出轨，程溪中午就发起了高烧，吃完退烧药没有丝毫效果。送去医院输液后，体温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愈发的高。 已经住院好几天，医生也没找到发烧的原因，只能边输液边检查。 姜淑云有些后悔那天的冲动。 也许阿姨说得对，他们两个大人之间的事，不该这么早就让孩子知道。 平复完心情，正准备回病房继续照顾女儿。刚转身，她看见回家拿东西的阿姨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那晚月色好，虽然是深夜，也能辨请大概的轮廓。 更不用说对方神色焦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姜淑云的表情有些冷。 她上前两步，拦住阿姨和陆决。 “......阿姨好。” 第92节 从来没想到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见程溪的母亲，陆决有些尴尬。但这种情绪在几秒后很快被焦灼取代，“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来的路上他听阿姨讲了个大概，不敢相信几天没见，他的小姑娘居然病成了这样。 太突然了。 冷着脸，姜淑云打量陆决。 眼前的少年虽然穿着崇礼校服，模样却不像规规矩矩的乖孩子，尤其是额上那道疤，无端的凶狠暴戾。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溪溪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所有的事情堆在一起，越想越头疼，她摆摆手：“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阿姨......”换作别人，陆决早顶撞回去，但毕竟对方是程溪妈妈。他心下急得不行，还是敛了平日的脾性，“我就是想......” “不行。”姜淑云十分干脆。 溪溪年纪小不懂事，父母又都不在身边，偶尔走错路也没关系。既然现在她已经回国，就不会允许这种事继续发生。 向来都是精明决绝的性格，虽然心里难受，但在丈夫出轨后，也是姜淑云先提出的分割财产离婚。 性情果断，根本没把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放在眼里。 “以后你也不用来找溪溪了。”她盯着陆决，“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说完，姜淑云没再搭理陆决。 她转身进了病房。 ***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就这么被拦在门外，还莫名其妙被宣布分手，陆决一直压着的火蹭地蹿起来。 但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碍于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他没继续和姜淑云理论。 只默默地站在病房外。 不让他进去，他也不走，就这么固执地守在门边。 “那孩子人不坏。”病房门上的磨砂玻璃朦胧，隐约透出少年的身影，阿姨有点儿看不下去。 替陆决说了几句话：“你没必要......” 姜淑云不为所动：“够了。” 她还能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几十年的夫妻尚且靠不住，何况青春期的男孩子？ 早分开早好。 她冷着脸，阿姨就沉默了。 下午，医生又来做了检查。等到结果出来，依然没查出任何原因。 姜淑云叹了口气。 知道这多半是为什么，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程溪难受的蜷成一团。 难道是自己不该离婚吗？ 脑海里乱得不行，偏偏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上级打来的电话。 工作性质特殊，必须随叫随到，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姜淑云也没有任何办法。 看了女儿一眼，她起身走出病房。 守在病房外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姜淑云在心里冷笑一声。 直到她走远，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陆决才从一人高的观赏花卉后走出。 他的手有些发颤，最后还是狠下心，推开病房的门。 *** 程溪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全家人在周末一起去清亭山玩。爸爸让她骑在肩头，给她摘枝头最红艳的枫叶，教她做手工书签。 但不知为什么，爸爸突然把她放了下来，转头牵上另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想要去追，刚迈出一步，才发现脚下是什么都没有的悬崖。 就这么直接掉下去。 少女蓦然睁开眼。 双人病房里只住了她一个，没有其他病人家属，很是安静。 似乎已经很晚，走廊上也没有声音，一切都静得有些过分。 像是被遗忘的世界。 望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她想起身。手一抬，才发现床边居然坐着一个人。 准确点儿来说，陆决正毫无顾忌的直接坐在地上，似乎很是疲惫，他靠着床边，半醒不醒地睡着。 还抓着她的手。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乌青一片。显然已经守了许久。 她一抬手，他立刻就睁开眼：“醒了？” 不待程溪说话，陆决就猛地起身，动作太着急，还踉跄了两下。 他先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烫，脸上立刻带了一点喜色。这才给她倒水：“你妈妈加班，阿姨回家拿东西，马上就回来。”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抱着水杯，程溪轻轻点了点头。 她看向病房里的挂钟，傍晚十点半。 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喝完水，她不想说话。垂下眼睫沉默着。 最后是陆决先开口：“我听见你......一直在喊你父亲。”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她都在呜呜咽咽地叫着爸爸。 教人听了难受得要命。 程溪愈发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说：“妈妈要和他离婚了。” 从无助的梦境里醒过来，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家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稍微一推就会掉下悬崖摔得粉碎。 似乎已经在梦里哭够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掉眼泪。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少女咬着唇，看上去柔弱得很，神色却格外倔强。 陆决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你觉得你妈妈该不该离婚？”他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语气温柔。 程溪不知道怎么回答。 理智上考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错，他背叛了这个家庭，姜淑云想要离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一直在等爸爸妈妈有一天回国团聚，却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会是这种结果。 “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吗？”见她沉默，陆决坐在床边。 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程溪看向他，眼神里带了几分茫然。 “我说那个家伙把我妈打跑了。”少年笑笑，神色很是平静，“可我没告诉你，我妈走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我，连个电话都没有。” 就好像彻底消失一样。 他从未得到过对方的任何消息，直到陆启明满怀恶意地说出来。 陆决说得轻描淡写，程溪的手却瞬间收紧。既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又因为话里透出的信息而无措。 她咬唇怯怯看他。 “我没事。”察觉到她的惊惶，陆决反而笑了，安抚的勾住她的手，“我只是想说，和我妈妈比起来，你妈妈是个很负责任的母亲。” 这句话明明是说来安慰她的，不知为何，出口的瞬间，他反而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 母亲离开这个家，是为了逃离陆启明，他能理解，并且支持对方的选择。但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就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他那时候也只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 “你妈妈现在肯定很难过。”他低声说，“但她还是选择回到你身边保护你。” 而不是像他的母亲一样，自此装作没有过他这个儿子，仿佛这样就能与曾经的一切彻底割裂开。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确实做到了，只不过是以他十几年的痛苦为代价。 他不恨她，却也无法原谅。 “陆决......”程溪不傻，虽然烧得头晕，还是听懂了这几句话背后的意思。 没想到他会选择把伤疤撕开来安慰她，她心里酸涩，眼眶泛红。 “行了，哭什么哭。”他低低地笑，给她擦眼泪，“别哭，你赶快好起来，你妈妈需要你好好儿的。” 擦完眼泪，他又抱住她：“你要是难过就咬我，我在这儿随便你咬，咬死都行。” 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程溪忍不住抬手软绵绵捶了他一下。 病房里，少年少女静静相拥。 病房外，姜淑云靠在墙上捂着嘴。 泪流满面。 第93节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决哥攻略丈母娘(～￣▽￣)～ 明天就是常规糖的甜嗷！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76章 第二天, 程溪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意识有些朦胧, 还没有完全清醒，她隐约听见姜淑云的声音：“我在这儿守着溪溪，你去二楼把化验单拿来。” 以为妈妈在跟阿姨说话，她没有多想，把脸埋进枕头。 “好的。”然而作出回应的却是少年低沉熟悉的嗓音，“我现在就去。” 这是...... 反应几秒，程溪蓦然抓紧被角。 妈妈在和谁说话？ 昨晚实在太过疲惫, 醒了那么一小会儿，后来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没来得及嘱咐陆决赶紧离开。 所以他和加班回来的姜淑云撞上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 她一下紧张起来，睁开眼想要起身。 “溪溪醒啦。”坐在床边，姜淑云连忙来扶她, “喝不喝水？妈妈给你去倒。” 身体还很虚弱, 靠在枕头上，程溪一时没能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妈妈？” 姜淑云的神色很平静，并没有那日发现她谈恋爱时的失望和愤怒。 而陆决表情也自然万分, 见她醒了，唇角一弯, 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眼底笑意更是深邃。 “你别在这儿愣着。”见他傻站在那里不走，姜淑云微微板起脸，“快去拿化验单。” “知道了。”陆决赶紧敛起笑容，推开门出去。 昨晚哄着他们家小姑娘睡下, 原本是该立即走的，却没想到一出门，就遇见了姜淑云。 白天的事儿早已证明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他都低着头准备挨训，却没想到对方沉默半晌，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你留下吧。” 反应不及，怔愣好一会儿，待到他惊讶抬头时，姜淑云已经进了病房，没有再跟他多说一个字儿。 但还未关上的房门提醒他，刚才那一句并不是幻觉。 他就这么被认可了。 一想到这里，走在医院走廊里，眉目硬朗的少年禁不住又笑起来。 五官生得好，不少年轻护士都偷偷看他。 这一个上午，程溪都过得很忐忑。 明显已经知道了陆决的身份，姜淑云却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不怎么跟他说话，仿佛病房里没这个人。只有在需要跑腿做事的时候吩咐几句。 语气硬邦邦的。 一向桀骜肆意惯了的少年并不恼火，吩咐什么就去做什么，剩下的时间便安分地待在病房里。有姜淑云在，他不往床边凑，只是安静地站在门边冲她笑。 一上午过去，待到姜淑云让陆决出去买午饭后，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程溪轻声道，“我......” 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作为母亲，姜淑云还能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 她摆摆手，语气平淡：“稍微使唤他一下，你就心疼了？” “妈妈！”根本没想到姜淑云会这么说，程溪不知所措，“这......” 她睡着的这一晚都发生了什么？ 母亲的态度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淡淡地笑了笑，姜淑云并不多作解释，而是调头说起别的事情：“你爸爸寒假的时候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办手续。” 程溪一怔。 随后，想起昨晚陆决说的话，她咬着唇轻轻点头：“我知道。” 她伸手握住姜淑云的手。 一向都是妈妈保护她，这一次，她也要好好保护妈妈。 *** 不知道是输液有效果，还是终于解开心结，程溪的高烧很快退去。没几天便可以出院。 住院的这段时间，陆决一直都在，姜淑云待他还是那副态度，不亲近不疏远。 回到家里后，她没再提起过早恋的事。 仿佛什么都不知情。 妈妈不主动提，程溪也不敢冒冒失失谈论。最后索性也装着一切都没发生过。 毕竟寒假快到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姜淑云添堵。 住了近一周的院，后面又在家里养了整整一周。等到她再回学校，没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 随后便是寒假。 姜淑云去民政局的那天，天气很不错。 一连下了近十天的小雪，突如其来的晴天让人心情舒适，冬阳灿烂，照在雪上白皑皑地反光。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你要哪个味道？” 拎着奶茶钻回车里，陆决问道。 死死盯着民政局的大门，程溪有些心不在焉：“都行。” 姜淑云并没有告诉她什么时间去办离婚手续，但她从阿姨那里偷偷打听到了。 害怕会被妈妈发现，她特意等对方出门有一会儿之后才联系陆决。 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想陪在妈妈身边。 小姑娘明显一副走神的模样，陆决也没再问。他把车里的暖气调高一些，然后去牵她的手。 刚从外面回来，少年的指尖有些凉。 程溪垂下眼睫，几秒后，轻轻回握住他：“我没事。” 不知道是心里有愧没有颜面相见，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爸爸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她。 即使在为办理离婚手续回国后，也未曾打过一个电话。 于是，她不再有任何期待。 对方已经不是那个当年笑呵呵让她骑在肩头，去摘枫叶的父亲。 在出轨的那一刻，他就选择了背叛她和姜淑云。 少女的手还是一如既往软乎乎的，语气也轻，却透着种出乎意料的坚定。 陆决没说话，只是默默牵紧她。 没过多久，他就看见姜淑云和一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民政局。 恢复了以往精明干练的模样，姜淑云走路带风，根本不搭理被落在身后的前夫，踩着高跟鞋稳稳地朝这边走来。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走得很快，径直走到超跑旁边，她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妈妈......” “阿姨......” 压根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程溪和陆决很是尴尬。 手还牵在一起，姜淑云扫了一眼，两个人这才触电一样分开。 她唇边有淡淡的笑意：“我能上车吗？” 从民政局出来，恰逢中午，姜淑云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带着他们去了一家日料。 从出院后，这是第一次凑在一处，仿佛又回到了在病房的时候，气氛略微僵硬。 已经明白姜淑云并不反感自己，但作为晚辈，偷偷跟在去办离婚手续的长辈后面总是有几分说不过去。陆决只有保持沉默。 程溪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都有些无措。 姜淑云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看了眼坐在对面耷拉着脑袋等着挨训的两个孩子，莞尔一笑：“溪溪，寒假过后我要出国。” 程溪一愣，旋即抬头：“妈妈？” “只去两年。”姜淑云温和道，“国内这个新项目现在遇到一些难题，需要更有经验的人才，等学习完之后，我就可以一直留在国内。” 还在紧张，听见最后一句，程溪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这次回来，妈妈待在国内的时间已经很长，她早就做好对方随时会出国的准备。 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程溪表情懵懵的，姜淑云就笑了，却不再看女儿，而是把视线投向陆决。 “我每年春节都会回国。”神色严肃时，她看起来有几分教导主任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训学生，“不要被我知道你对溪溪不好，或者是胡来。” 最后半句她说得很含蓄，陆决听懂了，连忙点头应下：“我明白。” 过了几秒，意识到妈妈在说什么，程溪的脸一下滚烫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94节 之前姜淑云突然的转变就让她手足无措，现在居然毫不掩饰地谈到这种话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阿姨你放心。”心里明白这是完全接受自己的意思，陆决正色道，“我一定会好好对溪溪。” 少年语气认真，姜淑云也没说什么，隔了半晌淡淡地笑：“好，那我就等着你以后改口叫我。” 这句话说得很突然，程溪和陆决都是一怔。 随后，两个人悄悄红了脸。 *** 寒假过的很快，崇礼正式开学的前几天，姜淑云正式启程去往国外。 进入高二下半学期，冰雪融化，天气渐渐转热，学习进度和计划也越来越紧张，日程都被排得满满的。 在原来期初期中期末三次考试的基础上，年级组增加了每月一次的月考。听说等到高三，还要变成周考。 每周考一次试。 “这不是要命吗？” 上学期期末考得太差，寒假在家里被妈妈痛骂了整整一个月，蒋轩现在看到卷子都心有余悸：“那也不是人人都跟嫂子一样会读书啊！” 他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书呆子和嫂子能边谈恋爱边考第一，他一个单身狗还得每次都跟决哥坚守后门的这片阵地？ 懒得听蒋轩喋喋不休的抱怨，陆决扫了一眼刚发下来的试卷。 鲜红的数字41。 卷面满分一百五。 而这还是最容易拿分的语文，压在底下的数学卷子则更惨，连两位数都不到。 天生头脑和学习不搭，那些选择题他蒙都蒙不对。 不想再看见这凄惨的分数，他索性把卷子撕成两半，开始叠纸飞机。 “我说决哥。”自顾自抱怨了一大堆，难得歇下来喝水喘口气，蒋轩一抹嘴，“你要申什么学校？” 一直被母亲痛骂成绩，却也始终死性不改，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后路早已经准备好。 崇礼像他这样不爱学习的二代不少，基本上都是走砸钱出国刷个金漆，然后回来继承家业的路子。 所以抱怨归抱怨，他一点儿不担心。 听见蒋轩这么说，陆决挑眉。 他没应声，而是先对着纸飞机呵了口气，随手一掷。 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利落弧线，随后方向一转，竟然又慢慢悠悠回到他的桌面上。 “不知道。”拨弄两下纸飞机，少年语气漫不经心。 陆老爷子跟他提过这件事儿，方秘书还专门请了有相关经验的中介。毕竟以他的成绩，在国内想考大学就是痴心妄想。 对那些学校一无所知，看着外文名字就一阵头疼，他压根不想搭理。 只是...... 还在等着回应，过了一会儿，蒋轩眼睁睁看着纸飞机被揉成一团。 妈诶！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缩回墙角，大气都不敢出，努力装死。 嫂子成绩那么好，肯定要考国内的大学。 他在这个时候跟决哥提这种敏感话题，不是明摆着找抽吗？ *** 对于这件事，程溪倒是一时没注意。 开学以来学习压力比较重，大考小考一场接一场，她无暇顾及许多，心思基本都放在了学习上。 直到崔天星在第二次月考后哭着来找她。 从来在人前都是明艳动人的形象，崔天星很少哭成现在双眼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模样。 “溪溪。”哽咽好半天，她抓住程溪的手，“我跟他可能要分手。” 不知所措，反应几秒，程溪才明白崔天星的意思。 “为什么呀？”她完全不能理解。 明明这两个人看起来感情一直很稳固。 一直都是那副冷淡不爱说话的样子，但沈杭对待崔天星和对待别人从来都不一样。前几天上自习的时候，她还不小心瞥见对方拿红笔认真地给崔天星的月考卷子做批注。 换作其他学生，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我下半年要出国。”终于哭够了，崔天星的眼睛已经红肿一片。 她轻声说：“你知道的，我想去学音乐剧。” 嗓音沙哑。 拿着纸巾，正想替崔天星擦眼泪，程溪的手停在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一直都想当音乐剧演员，崔天星从小便学习各种唱跳表演课程，假期还会专门去国外请专业老师指导。家里做地产不缺钱，父母又支持，这条路基本已经定下了。 只是...... 尽管一开始再怎么不熟，那次评三好学生后，她也能从对方的衣着和平时在食堂基本不点荤菜的习惯看出来，沈杭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或者换句话说，应当是很不好。 不然也不会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学习，因为市级三好学生多出来的奖金感谢她，眼镜碎了都舍不得换，在冬天还穿着单衣。 甚至明明喜欢崔天星，当初却拼命把人往外推。 大概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眼下，崔天星即将出国，以沈杭的家境，肯定不能跟着一起。 而异国恋...... 光是这么粗略地想了想，程溪就明白了崔天星的意思。 “呃......”她结结巴巴地找着话安慰，“他可以大学申请全奖去找你......”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安慰没什么用，且不论沈杭到底能不能申到全奖，等拿到名额后，大概已经是大三大四。远一点的话，估计要到硕士或者博士。 动辄分隔三四年甚至五六年，再坚固的感情也禁不起这么耗。 况且对于沈杭而言，读个相对容易赚钱的专业，挑起家里的担子可能更为重要。 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一点，崔天星摆摆手，阻止程溪继续往下说：“算了，他也很不容易，我不能这么逼他。” 眼眶通红，她没有再说话。 *** 自从崔天星跑来哭了一次，这一周，程溪发现沈杭居然破天荒地在上课时间走神，盯着讲台怔怔地发呆。 以往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现在基本每天都有放空的时候。 她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在高中，正是没有步入社会的年纪，全然不会想到这么快就要面临如此现实的问题。 没等难受多久，很快，崔天星又来找她。 “我提了分手。”相比上次的狼狈不堪，这一次，崔天星异常镇定，一滴眼泪都没掉：“下周我要回家准备考试，以后估计就不来学校了。” 性格干脆利落，第二天，崔天星就真的没有再来上课。 和小时候搬家一样，她消失得很快很彻底。 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对此，沈杭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程溪甚至没再见过他上课走神，寡言的少年恢复成以往淡漠的模样，似乎只是消失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直到期中考试，他一下掉出年级前十。 “这是涂错答题卡了吧！”以蒋轩为首的吃瓜群众纷纷惊讶，“书呆子怎么会考这么差！” 绝对是答题卡的问题！ “是因为你朋友走了？”原本并不关心沈杭的事儿，但这实在是太罕见，放学回家的路上，陆决难得多问一句。 身侧的小姑娘低着头，并不说话。 很不开心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说他俩。”意识到说错了话，陆决赶快往回找补，“这次你考得很好啊，又是第一。” 他也发挥得很稳定，还是倒数第一。 春日正盛，纯白的柳絮乘风飞舞，枝头青葱，露出娇嫩的绿芽，新鲜可爱。 万物生机盎然，程溪却还是不高兴。 低头走了好一会儿，快到家，她才开口：“那......那你呢？” 陆决一怔：“我？我怎么了？” 咬着唇，程溪愈发沮丧，有柳絮飞到眼睛里，扎得生疼。 她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她眼眶泛红的模样：“你是不是也要去国外念书呀？” 崔天星走后，她模模糊糊发现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这几天听到蒋轩跟楚行之嚷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以陆决的成绩，基本不会留在国内。大概会跟蒋轩他们一样，挑一个容易留学的国家读书。 崔天星和沈杭分开已经够让人难受，没想到她和陆决也会面临这种现实的问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沈杭那么多顾虑，可以在大学期间申请交换去找他。 但最起码也要分开一年，光是想到这一点，程溪就难过得要命。 第95节 早就习惯他的陪伴，她发现她几乎不能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真是被惯坏了。 但她不会去阻碍他的发展，为了自己的私欲把少年捆在身边，她做不到。 “你不许......”于是，她只是咬了唇，别过脸不看他，“你不许在那边偷偷和别人在一起......” 等到能申请交换，她马上就去找他。 听着少女的尾音带了点儿隐约的哭腔，陆决心头一紧，握住肩头把人转过来一看，果然是哭了。 小脸上挂着泪珠，颤巍巍的将落未落，委屈得很。 “喂，”又心疼又好笑，他抬手给她擦眼泪，“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 还偷偷和别人在一起，真是绝了。果然女孩子的心思猜不透，一句能发散出一万句。 何况他还一句都没说。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程溪喃喃自语，“你都瞒着我。” 完全不跟她说要留学的事儿，让她一个人自己乱想。 “我的小同学！”陆决连忙告饶，“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好吗！” 他就说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自己家小姑娘一副怏怏的模样，还以为是在为书呆子的事儿不开心，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谁说我要去国外了。”他把人揽到怀里轻声地哄，“我不去国外，真的。” 少年语气诚恳，程溪有几分相信，更多的却是疑惑：“那你......” 就他那个稳定倒数第一的成绩，想要上国内的大学，基本上也没希望呀。 她神色茫然，眼睫上还有泪珠，模样难得有些傻。陆决就笑了：“你啊。”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他掏出手机：“你看这个。” 不明白他的意思，程溪依言去看。 好像是些合同之类的文件，看名字都是连锁酒店或者地产，分别位于数个不同的城市。 她看完了，却还是不懂：“这些是什么呀？” 从未接触过商业，她看这些就像陆决看课本一样。 一窍不通。 “看你最后考到哪里去呗。”低头看她，陆决笑了。 少年的笑容有种自信的轻狂：“你考到哪儿，我就把公司开到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初^觞**怀雪***的营养液 第77章 春日天气和暖, 温度渐高。万物慢慢复苏, 河冰融化，虫鸟啁啾。 一派自在祥和。 而春风却很烈，带着几分残冬的寒意，呼啦啦地刮过耳畔。 风声阵阵，程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她考到哪儿他就把公司开到哪儿？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逗她开心，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 觉得有几分好笑，她不禁微微抿嘴, 一抬头，眼前的少年眸色深邃，神情严肃。 全然不是戏谑打趣的模样。 “我打听过。”指着手机, 陆决嗓音低沉，“咱们学校年级前五基本都能考到s大，就算发挥一般, 往后那几个大学也绝对没问题。” s大位于沿海的s城, 剩下那几所学校则各自散落在版图上，处于不同的城市。 刚才那些文件里的酒店地产，都是仔细研究挑选出来的。 他没有开玩笑。 而是十分认真的想要留在她身旁。 说他自私也好, 说他贪婪不知足也罢。自从在清亭观里郑重许下将来娶她的承诺，心里被强行压下的占有欲再也无法安静地缩在角落。 他真的很想把她偷偷藏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谁也看不见她的柔软与可爱。 不管是眼泪还是笑容，呜咽还是喘息，都尽数让他独占。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以前从没爱过谁，陆决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不顾一切地占有。而这世界上能用来交换感情的筹码太多, 他运气好，在这场不平等赌局中是天生的庄家，根本不当作一回事儿。 直到他遇见程溪。 无论那些在心底里咆哮嘶吼的偏执欲望再怎么疯狂，在每个寂静无声的夜晚烧得心口一跳一跳的疼，他最终还是亲手压下了那些尖锐乖张的赤.裸冲动。 他想占有她。 可他更爱她。 就像今天她误会他要离开，虽然万分委屈，却还是选择放他自由地走。 喜欢一个人或许不需要克制，只需要热烈的感情，饱满的欲望，就能在须臾间燃起燎原的烈焰，享受片刻的欢愉。 但爱一个人，就会因为害怕伤到对方，学着一点一点收敛锋芒，变得隐忍克制，沉默宽容。 而他真的很爱她。 所以那些藏在心底的情绪她无需知晓，只要知道他会在余下的生命里一直陪着她就好。 已经错过了她人生的前十六年，剩下的岁月，他一秒都不愿缺席。 低头看向少女，少年眼神灼灼：“我要缠着你一辈子，你跑不掉的。” 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 被陆决的话惊呆了，程溪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才回过神。 “那你不考大学了？”这个人疯了吧，她心跳得厉害，砰砰作响，“爷爷知道肯定要打你！” 陆家的小少爷只读到高中，说出去未免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嫌弃我？”无措得要命，偏偏陆决还在这个时候逗她，“哇，小同学你居然嫌弃我的学历，我要伤心死了。” 先前认真严肃的少年此刻捂着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什么跟什么呀！ 没想到这人正经不过三秒钟就开始冒坏水，程溪一噎，随后忍不住伸手拧他手臂：“要嫌弃早就嫌弃了！” 何必等到今天。 哪里有什么力气，她就是软绵绵地拧。 一点儿都不疼，过了一会儿，见她累得终于停手，陆决这才嘴角一勾：“喂，反正我又不是学习的料。” 他是真的不耐烦跟书本打交道，拿钱砸出国刷层金漆，最终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圈子里许多人走的都是这条路，镀完金后回来继承家业，算是个稳妥的选择。 可他不想这么做。 答应要娶她，离法定结婚年龄没有几年，他想靠自己的努力，不靠任何人光明正大地把她娶回来。 从此替她遮风挡雨，守她岁岁平安。 而留学的时间太长，对他来说就是浪费生命。与其虚掷光阴，不如早点开始打拼。 早一天出来奋斗，就能早一天组建他们的小家。 “那、那也不行。”春寒料峭，程溪的脸却烫得要命。 相处这么久，她听出来他是认真的，心砰砰直跳，最终还是摇头：“除非爷爷同意，不然你不许乱来。” 哪有说不上大学就不上大学的呀。 简直是在胡闹。 她算是管不住了，让陆爷爷来管吧。 见他们家小姑娘都把陆老爷子搬出来压人，陆决眼底笑意更盛：“那要是爷爷同意，你就没话说了？” 压根不相信陆爷爷怎么会应下这么荒谬的请求，程溪咬着唇，轻轻点头。 见她点头应下，陆决没有再说什么。 送她回家之后，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寓。 而是直接去了陆老爷子的别墅。 到的正是时候，他敲门时，方秘书正在一板一眼地跟陆老爷子汇报：“小少爷不肯出国留学，那几个请来的中介都被赶跑了。” 陆老爷子捋了把不存在的长髯，笑眯眯道：“正常正常。” 自己孙子什么德性自己最清楚。 方秘书：“......”那还请个毛线中介。 真是钱多烧得慌。 “爷爷。”正巧听见这一句，陆决推门进来，“我不出去留学，我要留在国内。” 挑了挑眉，陆老爷子不置可否：“理由？” 最近他也听方秘书说过陆决那边的动静，只是不知道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子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把你那宝贝孙媳妇娶回来。”陆决理直气壮。 陆老爷子疼程溪可是远远多过疼他，连过年压岁钱都多一倍。 片刻沉默之后，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又开口：“还有，我不想让那个家伙再继续得意。” 第96节 这句说的是陆启明。 陆老爷子剩下那两个儿子，也就是陆决的两个叔叔并不太争气，所以这么些年，除了陆老爷子之外，整个陆家最有话语权的就是陆启明。 不然也不敢当初u外那么作妖。 小时候还是羽翼未丰的雏鸟，只能默默承受，而现在，少年已经慢慢长出了爪牙。 能朝陆启明脸上划出血淋淋的伤口，让对方吃痛不已。 而只要有机会耐心磨炼，总有一天，那张虚伪的面具也会被他亲手撕下来。 毫不留情地扔进尘埃中。 听陆决这么说，陆老爷子嘴角噙着的笑淡了些，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敛去平日慈祥的笑容，此刻，这个坐在办公桌后的老人眉目硬朗，目光如炬。 是在h城商政两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凌厉模样。 他沉默地看着陆决。 很多年前，眼前的少年还只是个没有办公桌高的孩子，总爱一个人抱着玩具车坐在楼梯上发呆。 和所有的小伙伴都不合群。 而现在，当年那个不合群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少年眉目锋锐，神色坚毅，透着能够独挡一面的骄傲锋芒。 甚至隐隐有几分摄人的威势。 “好。”沉默良久，陆老爷子开口，“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这是他的亲孙子，流着和他相同的血，只会比他做得更好。 *** 完全没想到陆爷爷居然就这么答应了陆决的要求，程溪不可思议地专门打电话问了好几遍。 最终才确定下来。 这祖孙俩真是......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此刻的心情。 不过很快，也没什么时间留给她一点一点慢慢去想。 在一场又一场考试中，高二下学期过得飞快。暑假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两周，高三开学后，就是日复一日的复习和考试。 教人忙得焦头烂额。 她甚至都没有时间每天晚上跟陆决发短信聊天，只能在上学放学的时候说上几句话。 不清楚究竟跟陆老爷子约定了什么，高三这年，陆决几乎不怎么待在班里。 除了陪她，基本没在学校附近露过面。 大概知道他好像是在跟着方秘书学习一些商业上的事情，程溪也不好去打扰。平时见不到，就只有在周末叫他来家里吃饭。 “瞧瞧你们俩。”阿姨快心疼坏了，“怎么就一个个脸瘦成这样！都多吃一点儿！” 好在，忙碌的时光总是很快。 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仿佛在一眨眼的瞬间便流淌过去，回想起来都模模糊糊记不太清。 就这么到了六月七号。 高考是件大事，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去送自己的孩子。 人在国外没办法回来，姜淑云给程溪打了越洋电话：“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她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 程溪倒是不太紧张，在崇礼读书的两年，一直都很用功很努力。 这次只要当做最平常不过的考试就可以了。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别的学生都是爸爸妈妈去送，她这边除了阿姨之外，还多了一个陆决。 “你可是比剩下那群人都多一个男朋友来送啊。”考场外，他冲她笑，促狭得要命，“光冲这个都比他们强。” 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程溪的脸瞬间红了，不再看他，拎着文具袋走进学校。 待到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入口处，陆决才慢慢移回视线。 这一年她忙，他也忙得厉害。为了锻炼能力，陆老爷子直接把他扔去了自家名下刚竣工的酒店，跟着经理从头开始学。 毕竟没什么社会经验，一开始磕磕绊绊不少，好不容易才熟悉酒店的事务，又被拎出来扔到楼盘去。 算是把苦头都吃了个遍。 不过好在没白吃苦，那些外人甚至内行都不甚熟悉的弯弯绕绕，他用了一年的时间便摸清个大概。 也算值当了。 回过神，陆决又扫了一眼剩下的考生。 这个考点有不少崇礼的学生，虽然没穿校服，他还是能认出不少熟面孔。 视线一转，就看到一个熟人。 想了几秒，他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把对方的肩。 转过头来，沈杭依旧是寡言少语的冷淡模样。 跟大部分考生不同，他身后并没有家人，仿佛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书......”习惯性还想叫书呆子，陆决顿了顿，迅速改口，“兄弟，你加油。” 不知道是被这声称呼惊到，还是没想到陆决会这么说，沈杭脸上难得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 很快，那点波动就消失了。 推了推银丝眼镜，他轻轻点头：“谢谢。” 两天的考试很快一晃而过。 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前，考点外挤满了家长。 还有不少本市的记者。 在一众翘首期盼的中年人里，眉目锋锐的少年面容英气，挺拔地站在那儿，如朗朗青松，格外显眼。 就有记者凑过来问：“请问你是考生家属吗？” 陆决一怔，旋即点头：“对，我是。” “那你是在等弟弟还是妹妹？”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估摸着应该是家里的长子，记者举起话筒。 一脸期待。 陆决眼底笑意深邃。 “我等我女朋友。”他一脸骄傲，“她学习可好了。” ***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程溪在晚报上看到了少年笑得神采飞扬的照片。 而一旁的配文里，记者原原本本写下了他说的那句话。 这个人呀！ 羞得只想捂脸，程溪把报纸从阿姨手里抢走，不肯让阿姨取笑她。 都怪陆决，讨厌死啦。 她恨不得立马把他抓过来拧，然而陆决似乎还在忙。只来得及在高考这两天接送她，紧接着便回到楼盘那边去。 连来家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就这么忙呀。 心里有些失落，但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于是程溪约了卢莉莉一起出来玩。 终于从高压的三年里解脱，卢莉莉兴奋得要命，几天内几乎逛遍了h城所有的商场，把各种风格的衣服都买了个遍。 甚至拽着程溪去量身定做了一套礼服。 “这个裁缝特别好！”她拍着胸脯保证，“溪溪你一定要试一试！” 实在拗不过，程溪也就随她去了。 裁缝确实人很好，各个尺寸都量得十分耐心精细。 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卢莉莉迅速拍下量好的尺码，发送给手机另一头的联系人。 高考后的时光似乎突然放慢了脚步，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又见不到想见的人，每一天都过得漫长。 夏日炎炎，蝉鸣阵阵，树木的枝叶由浅绿变得深绿。 梧桐树上的蝉歌声最嘹亮时，在生日前一天，程溪等来了高考成绩。 仿佛又回到了高二那场期初考试，这次，她依旧和沈杭一起，并列h城的理科状元。 贺喜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先是郑秋华，然后是吴慧敏。一连接了好几个老师们打来的电话，程溪这才有时间告诉姜淑云这个好消息。 而阿姨早已经激动得去和各种亲戚拨电话。 跟妈妈通完话，她想了想，给崔天星也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对方沈杭的高考成绩。 似乎格外忙，这一年崔天星很少跟她联系，邮件短信也回得慢。 这一次和往常一样，短信发过去，并没有回应。 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等回复。程溪按下号码。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一接起电话，陆决就听见少女软绵绵的嗓音，“所有认识的人都给我打电话了......” 就他过分得很，平时没时间见面也就算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 简直讨厌。 她委屈得要命，偏偏他还在那端笑：“喂，你明天是不是过生日啊。” 第97节 尽管看不见，她都能想象到他笑得直冒坏水的表情。 “你还记得呀......”将近一个月没见面，平时只能靠手机联系，她是真的好想念他。 虽然语气带了几分抱怨，但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过生日的事。 她只想见他。 “你过十八岁生日，我还能不记得？”电话那端，少年笑意低沉。 “明天我让蒋轩来接你。”忙碌了一整天，陆决浑身上下都酸疼得厉害。 但他语气里一点儿不显，目光落在办公室的一角，神色随即柔和起来。 *** 不知道陆决究竟搞的什么名堂，程溪也没有追问。 既然是她过生日，无非就是一些生日聚会常有的惊喜。 对那些不怎么在意，只是想到终于可以见到他，她难得有些失眠，比知道成绩还要兴奋。 就这样朦朦胧胧过了一夜。 知道她要出去，早晨，阿姨简单地煮了一碗长寿面。 “从今天起就是成年人了。”嘴上这么说，阿姨的目光还是看孩子一样，“我们溪溪长大了。” 吃完面，没过多久，蒋轩就来接她。 副驾上坐着笑容灿烂的卢莉莉：“溪溪生日快乐！” “决哥现在走不开，嫂子不嫌弃我吧？”还是那幅皮到不行的模样，说完这句，蒋轩一脚踩下油门。 “慢点儿慢点儿！”吓得卢莉莉直训他，“我和溪溪还在这儿呢，你别瞎开！” 蒋轩做了个鬼脸，随即放慢车速。 夏日清晨，蝉还没有完全睡醒，鸣叫声稀疏。 车开得慢，街边的风景一一映入眼帘。 走的是平时上学那条路，梧桐深绿的叶片随风拂动，已经成为准高三的高二学生还在上课，可以看到熟悉的墨绿制服。 程溪有些恍神。 两年前，重新背着书包走进崇礼时，她和这些青涩的学生一模一样。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期待。 而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成长到了离开的年纪。 那些在校园里曾经发生的事，已经变成了回忆。 礼堂舞台上，他站在唯一的光束下轻声给她唱歌。 二楼教室里，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她管管他。 而她也曾经大着胆子在课上念情诗，在细雪纷飞的冬日偷偷踮脚亲他的脸颊。 眼睛有些无端的酸涩，程溪垂下眼睫。 有什么好难过的呀。 虽然这两年已经结束，但接下来，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可以一直在一起。 整理好情绪，蒋轩也把车开到了the one 楼下。 程溪还记得这里，那次聚会上，他隔着手掌来亲她，眉目很凶，眼神却温柔。 好啦好啦，她忍不住捂脸。 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嫂子请——”the one 门前，蒋轩夸张地鞠躬，然后替程溪拉开门。 金属门缓缓打开。 跟上次来时的景象不一样，没有炫目的灯光，没有嘈杂的鼓点。厚重的遮光窗帘都被拉开，日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 然而陆决并不在，也没有其他的客人，the one 里空无一人。 程溪却怔在门前。 半步都挪动不了。 “这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陌生中带着几丝熟悉，应当是她自己的，却因为濒临失控的情绪，显得有些失真。 只说了这两个字，死死咬住唇，少女一动不动地盯着舞池中央。 那里放着一座立裁模特人台。 而人台展示的，是一条纯白的婚纱。 做工精细，婚纱上绣着细密繁复的花朵。珍珠为蕊，银丝作瓣，一路从胸前绣到长拖尾的末端，纯净动人。 夏日阳光灿烂，金色光线一照，原本纯白的花朵便微微泛光。 轻盈而华丽，是条极美的裙子。 教人挪不开眼。 “喜欢吗？” 还在愣愣地盯着婚纱，背后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 根本动弹不得，连稍微挪动指尖都困难，程溪没有回头。 他就走到她面前。 近一个月没见，陆决似乎比上次见面又清减些许，眉眼因此愈发深邃。 程溪怔怔看他。 以往从来穿不惯正装，可现在他西装笔挺，衬衫熨烫妥帖，领带打得齐整。 肩线利落，身姿挺拔。 俨然一副成熟男人的模样。 见她看他，他笑了：“小同学，我可是说过要娶你。” 虽然离法定结婚年龄有几年，可他已经等了太久。 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再等。 公主终于长大，而陆决并不觉得自己是童话里矜贵优雅的王子。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童话，那他该是那头觊觎公主的恶龙。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城堡，只想张开黑色的骨翼，将不谙世事的公主从城堡里抢出，哪怕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因为在所有人都讨厌恶龙的时候，只有公主一个人从不嫌弃他。 如今羽翼渐丰，曾经人人喊打的恶龙也想带公主去看世界。 单膝跪下，恶龙虔诚捧起公主的左手。 在手背落下一个吻，他抬头望向她：“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听见这一句，仿佛才找回自己，此刻，程溪终于能够低头看他。 跪在她脚边，陆决眼眸明亮。 明明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他的眼神却极其清澈。 就好像这么些年过去，世事变迁，他依旧是那个当初在小巷里，凶巴巴救下她的不羁少年。 过去和现实重叠在一处，少女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她轻声道：“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谢谢大家一路陪决哥追到溪溪=w=，恶龙终于抱走了公主，就让他们幸福生活吧。 番外大概就是一点儿大学+都市，主cp都是甜爽番。副cp开放性番外会标明并提前在作话通知，小可爱们注意不要误买~ 以及因为最近比较忙，所以番外估计会是隔日更。 那...就这样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