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只为星夜哭2》 第十三章 仇恨,神秘少年驾到 1交换皇子的流晨星 少年在夏水希身边的空位站定。 早晨的阳光绚丽灿烂,透过玻璃窗跳跃在他俊朗的脸上,他的嘴角轻勾,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就在他出现的那刻,光线突然加强,强到让人睁不开眼,仿佛他整个人都隐进了亮光里,又仿佛所有光芒都被他周身的光芒吞没! 休息室的女生全都朝他抛去惊艳的视线,因为光线太过强烈,她们都无法看清少年的面容,只看到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完美身段,和衣饰的银扣闪着明晃晃的光。有人好奇地走近,想要接近他,却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被四个御卫城墙般地挡了去路! “打扰一下,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少年站在夏水希身边的空位,开口询问,声音低低地拖着华丽语调,就仿佛有无数的花瓣在他出口的刹那纷飞。 休息室里的女生全都为醉…… 安静,耀眼,所有的视线都在少年的身上,所有的光芒都在少年身上! 就在她低头他抬头的一瞬间,一丝诡异的笑在他的唇间蔓延,阳光落在那抹笑容上,如花朵般绽开,分裂成几十束耀眼光芒。 夏水希拾起眼镜戴好,心有余悸地看向低头抚摸着小猫毛皮的少年,他似乎并没有道歉的打算。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怒气,正准备训斥小猫的主人,扩音器再次响起:“八号参赛选手蓝茜茜,请动作快一点!” 夏水希迟疑一下,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 与此同时,坐在贵宾室的成淡星也听到了那个扩播声。 这间房子宽大奢华,是皇太子疲倦时的专用休息室。内置家具、电器、大床……室内物品应有尽有,身穿白色制服的御卫恭敬地守在门口。阳台上,玻璃茶桌摆着蛋糕和茶点,御卫总领候在一旁。 成淡星坐在靠椅上,看着对面大楼的休息室里走出来的夏水希,飞快放下茶杯,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准备起身。然而就在她看到随后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高挑人影时,动作猛地凝滞! 御卫总领也惊讶地投去视线—— 同贵客室凝滞的气氛相比,此时教学大楼朝气蓬勃一片生机,少年抱着摺耳猫从围满女生的走廊走过,引起惊天动地的抽气和尖叫!那种叫声甚至将贵宾室的凝滞气氛打破,甚至让阳光都在刹那光芒万丈! 走在前面的夏水希听着那一层比一层更疯狂的尖叫,疑惑地回头,却只看到抱着摺耳猫微低着头优雅走路的少年,看不见他的样貌。四个御卫贴他很近地守候在他身边,不时替他拨开花痴般冲上去的女生。 “是流晨星皇子!”御卫总领惊呼一声,随即发现成淡星已经离开椅子走出了贵宾室。他慌忙跟上前,随手拿过挂在沙发上我外套,和御卫们簇拥着成淡星朝声音考场的方向走去。 上午的阳光和煦耀眼,女生们在教室楼的走廊上聚集成堆,一个个尖叫喧哗,痴痴地望着流星离开的方向:“天哪,他刚刚就这么从我的眼前走过去了!我居然中顾着发呆,都没有拍下一张他的相片!”、 “我比你更惨,挤不到前面……连他的样貌都没有看清!”一个胖胖的女孩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又失落又激动,“他一直都低着头,好神秘,好迷人——” “流晨星,是很帅的皇子哦!” “流晨星?”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加入,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你们说的难道是三年前和二皇子风夜炫作为两国交换皇子,而背井离乡去了邻国的那个皇子吗?!” “什么?交换皇子?”闻言,其他女孩纷纷呈现出惊讶的表情,眼眸晶亮地望向她,“我们都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流晨星原本才是‘维拉斯加’的二皇子,皇太子的弟弟成晨星。三年前,因为一些事情和‘丁斯香兰’的皇子风夜炫成为两国交换皇子,互换了身份……”她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歉疚地看着大家,“抱歉,因为这条消息被迫封锁,国王勒令不准登录在报刊和网络上,所以知道不多……” “呵呵,我可能会知道得多一点哦!” 就在众人失望地挪开视线时,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据说国王和现在的王后是青梅竹马,因为一些原因,王后嫁给了‘丁斯香兰’国王。可是我们国王一直对其念念产忘,三年前‘丁斯香兰’的国王病逝,所以王后改嫁到了‘维拉斯加’。以改嫁的时候,顺便进行了两国交换皇子……至于为什么会交换皇子,国王没有说明原因,流传的版本却有很多种,有人说也许是两个皇子小时候抱错了,有人说这只是两国合并为一的托词,也有人说这与现在王后有关系——” “才啊,好惊人的内幕!”人群里响起嘈杂的低呼,“为什么会突然交换皇子,我好想知道哦!” “是啊,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那个女生摇着脑袋,故弄玄虚地接着说道,“而且啊——当时交换皇子时,本来是皇太子要被换去邻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突然变成了流晨星皇子。流晨星皇子对这件事十分生气,决定断绝和国王的关系,去到‘丁斯香兰’国后就改随母亲姓……” “哇塞,你连这种事都知道?!还有什么内幕,爆出来!” “……” 2不可能得到幸福 如果用花来比喻三个少年—— 风夜炫是紫莲,绽放时华美灿烂,花朵妖艳得肆意嚣张;成淡星是曼陀罗,在夜里美得无声无息,还散发着盅惑人心的暗香;流晨星则是双生花,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诡秘的气息,一边妖绕一这清纯。 三种不同的美艳,三种致命的吸引。 “你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成淡星的手刚搭上门把锁,一个轻佻嘲讽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讶异地侧头—— 少年懒懒地靠着墙,手里抱一只白色摺耳猫,长长的褐色刘海遮住了他的右眼,左眼犀利敏锐,所有被他的目光染上的空气都蒙上了梦幻的泡沫! 成淡星见是他,眼眸瞬间缩紧:“对,都是真的。” “真可惜。本来这次回来,是想趁两国交谊之际看着哥哥你,顺带还有希希……”流晨星嘴角的笑意扩大,怀里的小猫在他的胳膊里露出银色的眼睛,“一直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以为她才会是太子妃——怎么会,突然死掉呢?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我被卖给‘丁斯香兰’国,就再也跟你们没关系了对不对!” 这时自考场里传出悠扬的琴声,音律悠扬地盅惑着每一个听到琴声的人。然而对于成淡星来说,它却像针,一根根地刺着他的耳膜! 他的表情仍然安静,脸色却慢慢地变白:“嗯……三年前你走后发生了一场意外,希希不小心坠进了河里,因为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没有通知你。” 他撒谎了,他居然……不想违背和夏水希的约定,不想让夏水希因为他违背了她而再次离开,他只好,做个撒谎的哥哥! “因为不想让我伤心?”流晨星抬眉,口气倏地变得冷冽,“我怎么会伤心?你难道忘了,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踢吗——” 突然有风吹过,撩起他那缕长长的刘海,露出刘海下冷峻的右眼。对面走廊上那群女生不叫了,静静地……好像静静地都在听考场里传来的琴声。美丽音符转着在所有人面前舞蹈,他也听了,那么熟悉的音律。 看着成淡星越来越白的脸色内陆微笑着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首曲子,是希希小时候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是不是啊,哥哥?” 阳光伴着透明窗沙,在考场里曼妙飞舞。 三角钢琴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琴键上一路飞跃。琴声响起的瞬间,所有景物从夏水希的世界退去,只剩黑白琴键,只剩十指和干净流畅的音符—— 而周围,也在旋律回旋的那刻变得轻柔,缓慢,时间静止,所有评委的呼吸声都变得轻微。直到一曲终了,他们没有从美妙的琴声回过神来。 夏水希收回手指,嘴角慢慢漾起温和的笑意。 本来在路途她一直担心成淡星会突然出现,因为她答应了他,遇到困难一定会寻求他的帮助!然而她终究还是选择自面对,丢下了他可以为她披荆斩刺的双手!她只是不想让他她担心——按照计划拿到金牌,要求国王赦免妈妈的罪!然而,她就可以丢掉“蓝茜茜”的外壳回到过去了! 放学后,由于专心练习歌舞,夏水希离开舞蹈室已经很晚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站岗的御卫。她拖着疲乏的身子慢慢走出学院,那个嘲讽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骗人很好玩吗?” 夏水希一惊,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褐发少年将脑袋探出窗口,看着她,薄唇噙着嘲讽的笑容。他的刘海很长很长,斜斜地遮住了右眼,左眼瞳漆黑犀利。一只色泽漂亮的苏格兰摺耳猫,正眯着眼爬在他的双膝上。 是早晨见到的那个少年! “果然,小时候喜欢骗人的家伙,长大后依旧如此——”不等夏水希回话,他的嘴角上扬,继续嘲讽优雅地微笑,“夏水希,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蓝茜茜’的?” 夏水希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个人,他…… “你……你是……” 她颤抖着伸手过去,想要拨开少年的刘海看清他的脸。然而在她的手指触碰到他刘海的瞬间,他闪躲开来! 她的手指冰凉地蜷缩在半空,脚步不稳地退后两步。 “忘记我了吗?”他好笑眯起眼睛,左眼瞳更加犀利,像尖刀一般刺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丁斯香兰’国的皇子,流晨星——” “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雷在顷刻间撕裂了夏水希的天空,她的脑袋白茫一片! “喜欢欺骗别人的家伙,是不可能会得到幸福的。”流晨星目光一剑,忽视夏水希眼中的失神和惊慌,“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因为,我要看你玩的什么把戏,看你如何撕心裂肺地痛苦!”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嘲讽的笑容,长长的褐色刘海遮住了右眼,左眼比鹰眼更为犀利。没等夏水希反应过来,他已经发动引擎,跑车急速消失在马路尽头,就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然地,消失了…… 空气里隐隐飘浮着阳光的温暖味道,夏水希却全身冰凉,仿佛正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一样,冰凉得刺骨!她长久地站在那里,长久地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等她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时,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从车里走下来一个西装革服的保镖模样的男人。 “请问,是蓝茜茜小姐吗?”他朝她略微鞠躬,脸上有着干净的笑意,“我收到命令,要带小姐去一个地方。” 3昨天是什么日子 半个小时后,黑色轿车直驱“第四人民医院”。直到雕刻着龙形浮雕的房门推开的前一刻,夏水希还在猜测她要见的会是什么人—— 病房里很干净,温暖的阳光,柔和线条,与门对应的是一个很大的落地窗阳台。窗外洒满夕阳,阳台上种着许多争奇斗艳的花,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年背着落地窗坐在靠椅上。在他的面前立着一个画架,夕阳将他尖削俊朗的面庞勾上一层淡淡的金,他执着笔杆,正在描摹一朵开放灿烂的双生花。 世界一片柔和宁静,当病房门“嗄吱”打开的,少年听见响声,在橘红色的夕阳中轻轻回头过来—— “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 保镖大叔刚掩上门出去,风夜炫就歪着头,看着呆愣在房门口的夏水希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原本尖削的下颏因为消瘦更尖削,蓝色眸子却奇异的亮,望着夏水希的时候,像熠熠发光的蓝宝石。见她怔怔地不动,他抬手在半空,一边朝她勾着手指一边再度问道,声音微微地有些沙哑:“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在邀请她过去,然而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思维被抽空了般,脑子里只有大片的空白! 算起来,夏水希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到风夜炫了,现在见到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委屈难过的感觉,水汽一阵一阵地往眼眶外冒!她拼命地吸气,拼命克制身体的颤抖。她真的好想问他,问他去了哪里,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可是嘴巴动了动,她竟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不要过来吗?”风夜炫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眼眸也少了以往的戾气,像一块光芒万丈的宝石经过人工打磨,失去了可以骄傲的棱角,“你过来,我很想你……” 夏水希的心猛地一颤,眼眸在瞬间湿漉漉的尽是雾气。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她一步步朝前走去,走进阳台,走到风夜炫面前。过距离看他,她发现他更瘦了,不仅瘦还憔悴,嘴唇煞白,眼睛里含着细细的血丝。然而他却朝她微笑,银蓝色发丝在额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他望她的温柔眼神。 夏水希心疼地看着他:“你……生病了吗?”风夜炫,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风夜炫原本熠熠发亮的眸子忽然暗淡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的却是:“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夏水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拗地纠缠着这句话:“是什么日子?” “我的生日。”他微笑着将脸侧向窗外,阳光跳跃在他苍白的面庞上,看起来他那么脆弱和单薄,“我十七岁的生日,可是我今天才醒过来……” 夏水希震惊! “我想收你的礼物。”他忽然又回头来看她,深蓝眼眸里翻涌出的期待,像妖娆的藤蔓一圈一圈蔓延开来,空气都变得窒了,“可是我今天才醒来……” “风夜炫……你到底怎么了?!” 夏水希无法承受他那样的目光,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会进医院?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你生病了?病很严重吗?风夜炫……” 他没有回答她,垂下视线:“蓝茜茜,你会送我礼物吧?” “可是我都不知道,没有带礼物过来……风夜炫,你要什么礼物?告诉我,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见到风夜炫这个样子,夏水希不知所措,转身欲走出阳台去买“礼物”,忽然右手腕被握住!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吗?” “呃……” “只要是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你能给我,就可以吗?!” 夏水希惊愕地看他,他却垂着视线看着他们相牵的两只手。长而浓密的睫毛耷拉在他的眼睑下方,遮住他眼眸里涌动的情感,她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她感到惶恐不安! “当然……当然可以的!”她努力吸口气,将心底的不安撇开,“那么,你要什……” “把你送给我!”他飞快地打断她的话,声音低哑,含着一丝诡异的低笑。 “呃——” 夏水希倏地瞪大眼睛,他已经抬起视线,眼眸闪闪地看着她。在他另一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粉色的大蝴蝶结!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地将蝴蝶结绑在了她的身上! “等、等一下……” “抱歉,你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现在坐到那个秋千上去!”他推她一把,指了指阳台角落上的花藤秋千,然后飞快地调着颜料盘里颜色,“接下来的时间,如果要挠痒或者喝水都要向我报告。我要将我的礼物画下来!” 风夜炫说风就是雨的转变让夏水希彻底愣到!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看着胸口上那朵火红的蝴蝶结——她发现,她中计了!他其实早就准备好,只等她上钩! “风夜炫!”她气得嘴巴鼓起来,“你到底在干吗?你回答我的问题啊!我很担心你,你怎么可以利用我的担心,你……” 风夜炫从颜色盘里抬头,朝她露出一个干净爽朗的笑:“白痴。”夕阳的最后丝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点亮了那炫目的笑容。在那种光芒下,他俊朗的五官竟变得扑朔迷离。 4.最好的礼物 也许,夏水希的确是白痴,只因为风夜炫在抬头的刹那朝她露出那个蛊惑众生的绝美笑容,她便失去了听觉和思维,傻傻地戴着这朵俗气的蝴蝶结,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两个小时。尽管笑得肌肉都僵了,也不敢拉下嘴角! 在风夜炫静静画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看他,目光掠过他的眼睛、鼻子、唇瓣、肌肤、发丝……全身上下各处,连最最细微的地方都不肯放过。仿佛怎么看他都看不够,仿佛只要这样看着他,就拥有全天下的幸福了。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沉—— 拥有全天下的幸福?曾经,只有在看着成淡星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什么时候转移到了风夜炫的身上呢?什么时候只为成淡星焦灼疼痛的心,也为他心如刀割?!难道自己…… 夏水希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风夜炫霸道的声音响起:“喂,专心点,我不只会愁眉苦脸的礼物!” “我哪有愁眉苦脸!”她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一直都在笑,嘴巴都僵掉了!” “是吗?或许你的脸天生长得比较苦瓜?!”他爽朗笑着,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朝她摆摆手,“过来。” “你是不是功夫不到家,把我画得很丑?” 夏水希跳下秋千,担心地走了过去,然而,当她看到风夜炫笔下的自己时,一颗焦躁烦乱的心忽然沉静下来——他把她画得很美,表情呆呆的傻傻的,透着一抹纯真和自然。她在日光灯下举起那张纸,看画里的自己呆呆傻傻地朝她笑,她不自觉地露出和画里一样呆傻的笑容来。 就在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僵笑了两个小时值得了! “‘茜茜礼物’,不要站在距离我那么远的地方。”风夜炫纯净的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画别弄坏了,是你成为我‘礼物’的证据。” 夏水希继续迎着灯光欣赏那张画。 “喂——” 可恶耶!居然把他当空气忽略掉!如果不是他的腿……如果不是这双腿不能站起来的话…… “乖,过来一点……”风夜炫忍着耐心朝她伸手,她站在距离他指尖不到半根手臂,可是他却够不到她,“蓝茜茜,我叫你过来!” 然而夏水希只是专心地看着那幅画,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他们只是相隔半根手臂的距离,对风夜炫却仿佛是永远够不到的距离。他的心隐隐生出一股着急,一只手撑着画架,屁股离开椅了,另一只手朝夏水希伸去。一点儿一点儿,他晶莹的指尖一点儿一点儿穿破那半根手臂的距离,眼见着他就要触碰到她了,突然支持着他全部重量的画架随不住,“啪”的一声断开,他和断开的画架一起栽倒在地! 夏水希听见动静赶紧回头,风此情景,蹲下身来扶他,然而便出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将他扶站起来。 “别费力气了白痴。”风夜炫拿开她的手,长长的睫毛无助地耷拉下去,“我自己来。” 然后夏水希惊恐地看见他攀着椅子坐了起来,两条腿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知觉没有一点力气,然后她再惊恐地看到搁在旁边的残疾人专用的拐杖……她的心在惊恐中跌入悬崖,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风……夜炫……”她刚颤抖着挤出这三个字,眼泪便大颗地从眼眶里砸了下来,她捂住嘴。 风夜炫在椅子上坐定,一抬头就看到夏水希的眼泪,一颗颗从半空砸落。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过来,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他的手指上,就像晶莹碎裂的珍珠! “你在哭……”他眼睛因为受宠若惊瞪得大大的,“你在哭?蓝茜茜,是因为我而哭吗?” 夏水希垂下眼睑,眼泪从她长长的睫毛滑落,她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伤心悲恸地抽噎。他抬手,指尖微颤着沾上她的眼泪—— “如果是因为同情……即便是因为同情……”他将沾着泪水的食指放进了嘴里,一朵晶莹透亮的笑容在唇角晕染开来,“这个,仍然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夏水希咬住下唇,胸口居然起伏,哭得更伤心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好像根本挡不住一样,眼泪就那么突然地流了下来。怎么办,风夜炫的腿这个样子,怎么办……她胸子一片慌乱。 他忽然将她拉近自己,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泪水:“我的腿没事啊,傻瓜。”他含笑地看她,眼眸里映着她明晃晃的泪水,于是他的眼睛也就得明晃晃,“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 夏水希克制不住地抽噎着:“骗人……” “没有,没有骗你。只要骨折,我保证。”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不要哭。虽然很高兴你为我哭,可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这里——”他忽然捉过她的手,按在心脏的位置,眼眸熠熠闪亮地看她,“会痛。”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在她的指尖沉稳有力地跳动着,她的心也剧烈跳动得快要窒息!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夏水希飞快地抽回手,见他的唇角绽开一朵邪肆的笑,心脏跳动得更剧烈了:“谁会为你哭,人你少自以为是,是、是沙子掉进眼……” 突然她住了口,发现他正饶有深意地看着她,她赌气地回看他,良久,她受不了他眼底炙热的目光,将脸撇开,余光以现他还在看她,于是她又看向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声无息地流动着,随着他们视线的对视,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想要移开目光,可是他深蓝的眼睛就仿佛是一个大魔洞,让她不住地陷落、陷落。 夜风轻轻地吹着,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彼此,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的轻微…… 而在病房对面医院大楼的阳台上,一直站着个颀长高挑的人影。他怔怔地看着这边医院大楼的风夜炫和夏水希,怔怔地看着他们之间涌出的温馨幸福,怔了关晌,轻轻松开手,手中的杯子化成缤纷的水晶碎片,片片都被鲜血染得晶莹而狰狞的红——成淡星已经在他们无形的默契之中,嗅到离别的气息。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配,是不是?”一个女声响在身后,像针尖一样刺着他的心脏,“看得出来,他们是彼此相爱的。” 成淡星喉咙一哽,看着流血的掌心:“嗯……” 5、巷子里的围困 夜晚十点钟,夏水希迎着夜风从“第四人民医院”走出来。 此时夜市才刚刚开始,街道里灯火阑珊,整条街都弥漫着啤酒的甘醇气息。她闻着那种味道,鼻前挥散不去的都是医院里的消毒药水…… 忽然风夜炫面色苍白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用力甩了甩头,却怎么也甩不走他的影像——她知道风夜炫没有对她说实话。如果只是骨折,怎么会消失那么久,怎么会直到今天才醒来呢?可如果他有意要瞒她,强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红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是杨洋! “你们——带我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一路被杨洋及她的小跟班逼着朝深黑的小巷走去,夏水希想起以前被杨洋打破头的那幕,手脚不自觉地变得冰凉。 看情况,她们已经在医院门口守株待兔多时了,一定是夏蓝啦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杨洋,让杨洋痛揍她一顿,再赶她离开“维拉斯加”! “蓝茜茜,最近你挺威风的嘛!” 杨洋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听姐妹们说,初赛中你的芭蕾舞风靡全校,之后课桌里经常被塞满告白信啊!” 夏水希被那群女生围困在巷子角落,黑暗中她背脊挺直,倔犟地没有说话。 “而且,那天你被皇太子亲手从舞台上抱下,是不是特别得意,是不是很爽啊?!”一只手在黑暗中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我们的皇太子是公认的心地善良,平时见到受伤物小猫小狗都会同情心泛滥。刻死的你,居然利用他的善良装可怜博取同情心!呸!你算什么东西,勾引了二皇子,边皇太子你都敢……”拍在她脸上的那只手猛地加大了力道,黑暗寂静的巷子里响起清脆的“啪啪”声。 “蓝茜茜,得意忘形也要有个尺度!身为书童你会弹琴会跳舞会滑冰,还会很多上流人物高级娱乐项目!更匪夷所思的是,你能轻易勾引到二皇子,接近皇太子,还被破例住进了皇室住宅……”声音变得恶狠狠,“姐妹们早就对你感到好奇了,说,你到底是谁——” 正陷入绝望中的夏水希猛地睁大了眼睛! 刚刚杨洋问她是谁?!意思是,她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夏蓝啦已经知道了一切,“花田事件”以后,没有对她做出出格的行为就算了,连得力主将杨洋都没有告诉?!按常理,夏蓝啦应该以苏婉清的事威胁她离开皇家学院、离开成淡星不是吗?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夏水希无法理解地拧紧眉,可因为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心里升起一股希望的火花。忽然“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因为那一掌侧偏过去。 “啪!啪!啪——”紧接着又是几掌,她被巴掌的力道扇得向后倒去,后背紧贴着冰凉僵硬的墙壁,鲜血从嘴角溢出…… “别以为有二皇子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蓝茜茜,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已经很久了!”杨洋一边奋力扇着她的耳光一边说道,“开始不跟你计较,是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可你似乎不怎么领情啊!这次比赛,你居然通过,把本该属于姐妹们的名额挤了下来!就我这样的身份也配把她们挤下?你算什么东西?! 像不断有爆竹一声接一声炸在夏水希耳边,每一掌,耳朵都“嗡嗡”被震得像要裂开,每一掌,右脸颊都要接受火辣辣指骨敲打颊打颊骨的痛楚!她闭上眼,右脸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力,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叫着,血管都要爆裂了! 然而她此时内心宁静,居然庆幸地想着:只要不是因为我是“夏水希”而找我麻烦就好了。只要不知道我是“夏水希”,即使脸被打肿打烂也没有关系! 耳光不停地落下来。 落下来。 落下来。 夏水希嘴角流着鲜血,身体慢慢变得无力,最终神志不清地跌坐在地上。尝着嘴里血的腥味,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然而这时,僻静的巷子膝盖,蹭着她的手臂。 而那个脚步声越走越近—— “洛沙?洛沙出来……到为里来……” 干净透彻的声音,水流般在空气里流淌而过。只是听着声音,就可以感受到来人的优雅气质,以及贵族的冰冷和高贵气息… 第十五章 放手,另一边争夺 1、抱歉,我的手打滑 下午,金色阳光当空照耀,整个皇族学院都被铺天盖地的温暖袭击得彻底。然而只有一个人,湿漉漉的一个人,在这样的温暖天气里,瑟瑟发抖! 王族a班的走廊前聚满了学生,全都看热闹地围在夏水希的身边对她指点嘲笑。而本来在班里搞大扫除的同学听见动静,也纷纷地走了出来—— “嗳!衣服变透明了,我看到了——是蓝色带格子的罩衣!”几个八卦男争先恐后打着水哨,“性感噢!” 叫声立即引起别班学生的观望,一时间人山重重,有的男生口出秽言,女生们冷眼旁观,几个看不过眼的想要出手帮助,但碍于杨洋和她那一帮凶神恶煞的朋友,只好忍了下来,朝夏水希投去怜悯的目光。 “蓝茜茜,谁叫你灰溜溜的长得这么不起眼啊,所以手一滑,就把水泼在你身上咯!怎么办,水都浪费了……”杨洋将空桶扔在地上,双手抱胸站在夏水希面前,“喂,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把水盛满啊,擦窗户的同学都等着用呢!” 夏水希只是湿漉漉地站在那里。 因为脚板上和手上的伤口触碰到了水,痛得像针扎,她的脸因为痛楚愈发苍白!然而她咬紧一下唇,用一种冷冽的目光瞪住杨洋,瞪着她,一直瞪着她,直到她被瞪得发虚,不自觉地退后几步。 “该死的,你再瞪一眼试试!”杨洋退到两个体格强壮的女生身后,顿时有了元气,“再瞪一眼,我就让你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快点去盛水、落汤、鸡!” 夏水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就那样诡异地站在那里。 滴着水的刘海像抹布一样贴紧了额头,黑框眼镜一片雾气。她被浸湿的布鞋正在往外漏水,所站的那一小块地都是水,可是有红色的鲜血和那些水一起扩大。 这时同学们才察觉到,看向她包扎了纱布的十指,因为被水浇湿,纱布里隐隐透着大片血迹!有女生害怕地抽气,男生也不再起哄,杨洋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却没有愧疚的神情,反而更为得意地叫嚣:“我数三声,夏水希,如果三声之后你还没有把水盛满打来的话……” 忽然夏水希低着头朝前走了一步——在她朝前走的时候,鞋子里往外流的血水迅速在干净的地板印上一只血脚印! 她低着头,带着诡异的气息一步步朝杨洋面前,吓得杨洋连连后退,一边指手画脚那两个大块头女生一边颤声大叫:“快快,小冈和小西你们两个……” 忽然夏水希一个跃步走到了杨洋手间的背景,杨洋重重地舒了吕口气,回神过来,发现围在四周的同学都在捂嘴窃笑,她气急攻心:“你们这些笨蛋!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搞卫生!小心我告诉太子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杨洋,这么狠心可不好,会遭报应的噢!”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搭腔道。 “要你管!当心你那张嘴,否则明天醒来会变成三瓣!”杨洋狠狠地瞪了男生一眼,折身正准备进教室,忽然头顶一片阴影盖下——“哗!”满满的一桶水,从夏水希举高的水桶里倾泻而下,将杨洋当场浇了个透湿! “抱歉。”夏水希目光澄净坦荡地看着她,“我的手打滑。” “轰——”这一刻,就像有人朝空中丢下一枚重量级的炸弹,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有嘲笑杨洋的,有说杨洋活该的,有呵斥夏水希的,有无聊地大嚷大叫的,不过更多的是起哄! 站在杨洋身边的小冈和小西愣了一愣,然后飞快地撸起袖子冲上前。说时迟那时快,在她们出手逮住夏水希的前一刻,夏水希将手中的桶狠狠地扣在了杨洋的头上,顺手将她推倒在地! “天哪——” 女生们捂嘴尖叫,男生更是喊得起劲,有的还兴奋地拍起了巴掌,想必他们看不惯杨洋很久了。正准备上前逮夏水希的小冈和小西,见此情景又愣住了,不知道该先扶杨洋起来还是该先上前抓夏水希,见大家都很高兴杨洋被揍的样子,觉得上前打夏水希一定会激起公愤,终于还是决定先扶杨洋起来。 然后,当桶从杨洋的头上揭开的刹那,两个孩子再次愣住:“洋姐——” 或许刚刚摔的那一跤姿势不太好,压到了杨洋的鼻子,此时她的鼻子疯狂地涌着鲜血,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了。她捂着流血的鼻子在两个女生的搀扶下踉跄站起,又气又恨,瞪着夏水希愤怒大喊:“蓝茜茜——” 夏水希只是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继续用那种冷冽又尖锐的视线瞪住她。 “噢耶,流鼻血了!” “会不会鼻子也变成三瓣啊?!” 听着人群间接二连三响起的哄笑声,杨洋气急攻心,捏紧了拳头飞快地朝夏水希扑过去——夏水希只是略一抬手,出于自卫将她挡开,谁知道她脚步不稳,踉跄着退后几步居然一头朝旁边栽去,脑袋撞到墙壁刮去额头上好大一块皮,当场晕劂! 众人惊呼,就在这混乱之时,突然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2、你在耍我对不对 “皇太子——” “啊!真的是皇太子——” “皇太子,你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从王族a班走廊上发出的惊叫足以震毁整幛楼!仿佛受到召唤,连阳光都在那种叫声中爆发出沉默的力量,瞬间射出千万道耀眼的光束—— 走廊尽头,少年一袭华美装束,像高贵的百合花独自沉静地开放。修长的身段,冷漠优柔的气质,金发下五官绝美,如凝脂的皮肤泛着洁白柔软的光。光芒在他周身流转,迷惑了众人的双眼,他在万道金光中倨傲伫立,神圣不可侵犯如神祗。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他,眼神或推崇或膜拜,一双双眼睛亮晶晶、晶亮亮,像一颗又一颗濯眼的钻石——在他们眼里,皇太子就是神,就是太阳,就是璀璨的光团!“维拉斯加”每个女生可望而不可即的神话,只有在臆想中才有机会看见!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温暖洒满,光芒像花一样朵朵盛装开放! 成淡星被尖叫声吵得蹩眉,所有人在这刻奇迹般地噤了声,一时间,整条走廊安静得一根针掉落在地都可以清楚听见! 夏蓝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排场,只要她和成淡星一同出现,自己的光辉永远都会被遮掩得一干二净,哪怕是男生,都会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在冷漠高贵的皇太子身上。 可是有什么关系?!对她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万人羡慕的荣耀!她心甘情愿被成淡星的光辉淹没,心甘情愿做他的陪衬石! 目光越过层层人群,她从走廊尽头朝这边走来,声音冷冽地责问:“你们在干什么!是谁把杨洋打成这样的!” 众人这才从成淡星俊美的容貌中回过神来。一些女生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裳和头发,一些女生干脆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拿出来,还有一些女生退闪着朝洗手间的方向奔去。男生们则将注意力转到美丽妖娆的太子妃夏蓝啦身上,两个多事男指向夏水希,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希望自己“卖力”的表现能博得美女多看自己一眼。 阳光清冷地洒下,夏水希面色苍白,怔怔地看着站在五米以外的成淡星—— 他是和夏蓝啦一同出现的,可是却并没有走过来,就倚在走廓尽头的栏杆边看远处的操场。仿佛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值得他注意,哪怕一眼,都是多余! 没有人敢靠近他,全都远远地观望着,就像观望一尊不可侵犯的神祗——皇太子并不经常来学院,即使出现,也有众多的御卫尾随,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打量他!他真的好帅,完美的侧脸是拍照的王道,优柔的气质让人无法自拨地迷恋其中。 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连眨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蓝茜茜!”忽然一个怒极的声音响起,迫使夏水希拉回了视线,“是谁给你打杨洋的权力,告诉我,是谁——” 夏水希抿紧唇,目光慢吞吞地扫过夏蓝啦美丽愤怒的脸,然后再慢吞吞地扫过围在四周的学生。将一缕散开的头发钩在耳边后,她抬脚,经过夏蓝啦笔直朝楼梯间走去。 “站住?” “我没说你可以走,给我站住!” 很快,两个体格健壮的女生冲上来挡住了夏水希的去路。 夏蓝啦在她身后撂下狠话:“蓝茜茜,如果今天你不将打杨洋的原因解释清楚,就别想踏出皇族的校门!” 夏水希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绕开两个女生继续朝楼梯间走去。忽然胳膊被箍住,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架住她,将她强行拖到夏蓝啦面前! 夏水希抑压已久的怒火和怨气在心间扩大,就像一个从高空为断滚大的雪球,一直滚一直滚,最后变成庞然大球,“砰”的一声,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愤怒挣扎:“放开我——” “放开她。”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像一抹阳光在空间散落——成淡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身上的王者气势让钳制夏水希胳膊的两个女生飞快地松开手,然后退到三阵之外陶醉去了—— “刚刚他就站在我身边5厘米远的地方!” “好幸福啊……他说话的声音好好听……” “他身上好香,不知道是用啊种洗发露……下次我一定要去买!” 夏蓝啦秀眉紧蹩,丢过去一个严厉的神情,立即让两个女生乖乖地闭了嘴:“还不快点将杨洋送去医务室!”等她侧脸过来看向成淡星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淡星哥,我的朋友被打成这样,你看怎么办?!”她将胳膊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副“名草有主”的架势,“如果不给她点惩罚,我以后怎么在皇族学院站住脚?我的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淡星哥……” 成淡星抬眉,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夏水希,看到她低垂的脑袋:“让她道歉吧。” “道歉?只是道歉?!这怎么可……”夏蓝啦还想说点什么,见成淡星的眉毛拢了起来,立即识趣地闭了嘴。 “我……不会道歉的。”一直低着头站在成淡星和夏蓝啦面前的夏水希忽然声音悲凉地说道,“绝对不会。” 成淡星皱紧眉:“蓝茜茜!” 夏水希喉头抽紧,身形纤细地站在那里,却倔犟地将背脊挺得笔直。 “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他看着她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一丝疼惜,很快又被淡漠的神情掩盖了,“要想和同学们培养好感情,一个二皇子是不够的,他不可能时刻保护在你身边,所以……” “你……说什么——” 夏水希身子猛地颤,抬起头来,然后她看到他俊朗分明的脸,以及那双星光闪耀的眼眸。他也正看着她,表情疏离冷漠,没有一丝丝别的感情,一丝丝都没有! 她忽然感到绝望,内心一片冰凉:“你认为……认为我是仗着有风夜炫,所以在欺负她们,对不对……?” 成淡星后悔了。 在她抬起头的那刻,他就百万分地后悔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她的眼睛红红的,隐约在哭过的痕迹,嘴唇紫青,下唇明显被咬破过,泌出的血干燥地沾在唇上。而她此时的眼神,分明是受伤小动物面对猎人的眼神,惶恐、惊诧、绝望和不知所措。 他想要说点什么挽回,然而在刹那,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道影像,让他将话收回。 头僵硬地撇向一边,他冷漠说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 多么轻巧的七个字,却像七道雷狠狠的炸在夏水希胸间,心脏瞬即被炸烂了,空洞地疼痛抽搐着。在那个会议室里,他口气冷淡地说“祝福你,”现在,又在地孤立无援的时候指责是她做错。 为什么突然间变成这样?明明说好了,说好了会一直不放弃对方,说好了会永远在一起。她也向他承诺在国庆大典之后解释一切,然后恢复夏水希的身份。是他突然间不信任她了,还是,从始至终都是在耍她? 是在耍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她那么努力地承受着这一切,即使遭受着残忍的对待,为了他仍旧不放弃。为什么在她受伤被人欺负的时候不赶来她的身边,却在她伤痕累累身心疲惫的时候用敌人的剑捅她一刀! “你……在恧我吗?”她身体踉跄着,慢慢朝后退了一步,眼底含着泪绝望地瞪住他,“如果你在恧我,如果是这样……”她的喉咙困难哽咽了一下,猛地吼道,“成淡星,我会讨厌你,我讨厌你——” 说完,她猛地拨开惊呆的人群,忍着脚板的痛楚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楼梯间。半晌,围在四周的学生才从呆怔中清醒过来,“轰”的一声议论开—— “哟,那女孩真是疯了,怎么敢直呼皇太子的名字。” “是啊,还吼那么大声!虽然是二皇子的书童,也太嚣张了!” “不过蛮可怜的,明明是被杨洋欺负在先,只不过是正当的反击!你们看到她的脚没有?一直在流血,十指也是淤青……最近杨洋整她整得那么凶,一定是她干的啦……” 暖暖的阳光下,只见刚刚夏水希站过的地方,还积着一小摊的血水,而夏水希刚刚走过的地方,也模糊可见红色的血印。 成淡星忽然重重一个踉跄,撞倒在身后的墙壁上。 3、放手让她幸福 “蓝茜茜——” 寂静长长的楼梯间,空气中飞舞着灰尘,在透明的阳光下,就像无数颗小小的精灵粒子。台阶下的夏水希逆光而站,在朦胧的光线里,虚幻的轮廊模糊成小小一团…… 她一边慢慢下楼一边耸动着肩膀,好像在哭,在听到那个声音后,猛地停住了脚步! 成淡星站在台阶最顶层,看着夏水希单薄瘦弱的背景,心脏忽然被一根线狠狠地勒死了……就在他打算追下去的前一刻,那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阻止了他的脚步:“蓝茜茜——” 朦胧的光线中,从转角的阶梯出现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一头耀眼的银蓝色发丝,在风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少年飞快地踩上夏水希所在的那层阶梯,拉住了她的手,微笑花一样绽开—— 悄无声息地,站在台阶顶层的高挑身影离开,只留下一地流转的阳光。 …… “夜炫差一点就死了。” “第四人民医院”的会客室里,王后站在落地窗前,越过上玻璃看向对面医院大楼的阳台:“当时因为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我以为他一定会死去……”她肩膀忽然抽动,声音里有着细微的哽咽,仿佛极力制止住才没有落泪。 成淡星沉默地坐在落地窗边的靠椅上。 “可奇迹般的,他挣扎着又有了心跳,然后慢慢地活下来……”王后微侧过脸看向成淡星,眼底明晃晃的全是泪水,可是却含着温暖的笑意,“你知道夜炫那孩子性格不羁,越是不能做的越要去做,他的病让他脆弱得像玻璃,可他却把自己当铜墙。我是不得已才将他的病情告诉同他交往的女生,因为他拒绝任何人的保护,只好让他喜欢的女孩保护他,可是……” “我知道。”成淡星飞快地望她一眼,目光却在躲避着什么。 “是啊,你知道,他的倔脾气让我操碎了心!”王后点点头,再次将脸转向窗外,看着对面医院大楼坐在阳台上画画的病弱少年,“我每天提心吊胆,以为哪一天他会这样自暴自弃地突然死去!可是经过这一次,他居然说让他活下来的原因是一个女孩!他要求我安排人保护在他身边,说愿意按照医生的指示去做,哪怕把他关在牢笼里不出去也没有关系——因为他说他想活着,在他差点死去的瞬间,他发现无法这样离开,他要见支那个叫蓝茜茜的女孩,保护她,哪怕脆弱如玻璃,也只能在守护她的时候……离开。”说到这里,她声音一哽,一颗豆大的眼泪砸落下来。 “我很开心…我很开心我的夜炫,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 原以为风夜炫把一切当游戏,以为他给不了夏水希幸福,所以才做出强迫她留在身边的举动。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风夜炫愿意为了她囚笼自己,那么他应该退出…… 是时候放手让夏水希追寻她自己的幸福…… “真的没有吗?如果没有想要抱住的东西,生活就没有追求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风吹过,榕树叶子“沙沙”作响。 夏水希跪坐在风夜炫的身边,眼神柔和,忽然说道:“我可以吗?”她嘴角漾起微笑,“风夜炫,让我成为那棵能被你抱住的树……” …… 她的脸上茫然的神情慢慢剑去,看着身边的成淡星,又看看朝她走近的风夜炫,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在她抬脚经过志淡星身边时,手腕忽然被扣住,她抽走,他又扣住,执拗地扣紧:“希希——” “我……很幸福……”她一点儿一点儿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因为有风夜炫,我现在生活很幸福……想保持现状,不想作任何改变……请你,不要打扰我的幸福好吗?” …… 成淡星忽然感觉嗓子很堵,指骨死死地按住了胸口,仿佛有冰块被揉碎了在心脏,寒冷的同时还被冰的棱角刺痛! 那种压抑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的夏水希离开他后的某一天,狂风暴雨突然降临,将他一朵一朵辛苦培植的紫色花淹没!双生花横七竖八,被暴风雨刮得满目疮痍,他通红着眼睛,疯狂奔跑在花海中,看着他为希希聚集的幸福,一朵一朵,就这样被暴雨无情地冲垮了! 那么压抑…… 希希…… 他仰头,抵着身边的墙壁滑坐在地,忽然右拳挥向半空,狠狠地砸中墙壁—— 4、蓝茜茜,你是我的 “拉罗拉”小镇,海边。 斜阳如血,映出黄昏的美丽,晚霞的余光如火焰燃烧跳动着。夕阳自海岸上缓慢下沉,天空里燃烧着大朵火烧云,整个世界仿佛着了火般,连海水都变得红彤彤的。 听着海浪打礁石的声音,夏水希双手环臂坐在沙滩上,耳边一片宁静。 她收慢慢想着成淡星的冷漠和绝情,目光悲恸地掠过包扎着纱布的十指,掠过直到现在都不能穿鞋只能踮着脚尖走路的双脚——她是傻瓜吗?她以为自己的力量强大到可以战胜一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站在五米远的沙滩上眺望夕阳的风夜炫,不时回头望望夏水希,眉头整得紧紧的。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这样无视他的存在?!是谁弄的?他不在学院的这段时间有人欺负她了吗? 为什么不管他问什么,她都一个字也不说。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决定解决问题,走到夏水希身边坐下:“你有心事吗?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我或话能帮到你?” 夏水希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拢得更紧一点,目光落在手腕的双生花项链上。 “或者,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伸手攥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你不可以这样无视我!你在想什么?我讨厌你发呆不说话的样子,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谁,蓝茜茜——” 夏水希的身体被他晃得不住摇晃,像脆弱破碎的娃娃。然而她仍旧没有抬头看他,一直怔怔地盯着腕上的双生花项链,清明的眼眸涌出来迷蒙的雾气。 风夜炫也注意到了她目光,攥着她肩膀的手指收紧,像是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一样攥紧!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地硌痛他的手指,同时也硌痛她的肩膀,他就这样攥着她的肩膀! “为什么是他?”他哑然出声,“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是他——” 他眼瞳紧缩,手越来越用力,指骨攥着她的肩膀咯咯作响。她的嘴唇瞬间因为痛楚一片苍白,就像有什么硬物强行要钻进她的身体,她痛得身体颤抖,痛得要碎裂了! “如果我说……你不喜欢他!”风夜炫攥着她的肩膀,迎着海风声音清冷坚定地说道,“如果我说你必须忘记成淡星,喜欢我,成为我内夜炫的女人——你会怎样?” 夏水希一怔,无法置信地抬起头来。然后她看到风夜炫深蓝的眸子,闪烁着熠熠光亮的眸子,眼底写着坚毅、决绝和不惜一切! “茜茜,你知不知道,我直在等你……”他忽然松手,将她抱进怀里,仿佛在弥补刚刚弄痛了她,这次他抱她很轻很轻,“那天离开医院以前,你说好了第二天会去看我,可是你欺骗了我……” “……” “你吃定我站不起来,吃定我无法去到你身边,所以你才不去看我的对不对?”他慢慢地靠近她,大掌摩擦着她冰凉的脸庞,表情里全是隐忍的痛苦,“今天,我可以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院找你……为什么我终于见到了你,你却一句话都不对我说,告诉我,你讨厌看见我吗?” 夏水希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些天,她不是不去医院,是不得已——那天从医院里出来后被杨洋半路堵截,将脸打肿了一半,她不想去医院被他看到让他担心。后来好不容易等脸上的肿痕消失,她在学院又受到杨洋新的攻击,比如今天,差点废了双手和双脚。再加上国庆大典马上就要来子,她每天都得抽出大量的时间准备参赛的节目…… “说话!”风夜炫忽然声音一哽,在皮起彼伏的海浪声中脆弱得像泡沫,“是不是希望永远见不到我,和他在一起就够了,是不是觉得我死在医院里会比较好,是不是——” “风夜炫……”听着他疼痛脆弱的声音,夏水希也不自觉地疼痛脆弱起来,刚伸手推开他,就再度被他抱进了怀里! “我说的话,是认真的。”他抱她好紧,像是要将她小小的瘦弱的身体整个儿揉进他的身体,“蓝茜茜,那天在医院里,我说要做你世界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是谁?!”他忽然捏住她的鼻子,声音焦急,“快说——被你当做世界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没有当做世界的人……” 夏水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鼻子被他紧紧捏住,她痛得叫喊:“放开啦,快不能呼吸了……” “怎么不可以呼吸,还有嘴巴!” “嘴巴不是给来呼吸的。” “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 忽然捏住她鼻子的手松开,与此同时,嘴唇被湿热的唇瓣堵住。风夜炫倾身吻住了她,那么快的速度,快到令她措手不及。 安静的病房里。他抱着她,吻着她,滚烫的呼吸呵在她脸上: “如果没有被当做世界的人,那么以后,我做你的世界吧。” …… 夏水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鼻子被他紧紧捏住,她痛得叫喊:“放开啦,快不能呼吸了……” “怎么不可以呼吸,还有嘴巴!” “嘴巴不是给来呼吸的。” “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 忽然捏住她鼻子的手松开,与此同时,嘴唇被湿热的唇瓣堵住。风夜炫倾身吻住了她,那么快的速度,快到令她措手不及。 安静的病房里。他抱着她,吻着她,滚烫的呼吸呵在她脸上: “如果没有被当做世界的人,那么以后,我做你的世界吧。” …… 夏水希惊惧地睁大了眼睛 “该怎么办……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我本来可以什么也不在意,我可以的……为什么你要闯进我的生活……”他声音抖了一下,更为低哑地说道,“以往的时间里,我为了逃过心痛,错过了无数的喜悦……未来的时间里,因为你,不想再逃避。即使会心痛,会很痛很痛……”他的手指深深地插进她的发丝里,“你是我的,蓝茜茜,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夕阳缓慢沉沦,海岸线边只有小半边太阳,海浪哗啦啦地翻涌着。风夜炫抱紧了夏水希,像抱着整个生命那样紧紧的抱住她。 “内夜炫……”夏水希惊愕地低喊,努力从喉咙挤出一句话,却是破碎的音节,“求你……求你不要这个样子……”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他猛地推开她,“将你拱手让给成淡星,是那个样子吗?嗯?”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仿若倒映在水中的白色花朵,他笑出声,“可是我们就要订婚了啊!”笑声沙哑痛苦,“蓝茜茜,你忘了你已经将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我……我收下了你,收下了这份礼物,茜茜……” 他的笑容忽然收剑了,慢慢地看着她,看着她,然后俯身过去—— 他们的脸越靠越近,在哗啦啦的海潮声中,他闭上眼颤抖着将唇瓣贴近她……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放在大的脸,一时之间头脑空白,仓皇之间已经被他吻住了! 她的脑子轰地炸开,下意识地伸手推他,可是她推不开,推不开! 他的手那么有力,攫紧她的下颏,滚烫的唇瓣贴紧了她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开始只是轻轻地亲吻她,像亲吻一朵柔嫩的花,在感受到她挣扎后,他的吻加大了力度,渐渐地,越吻越深……忽然,他的唇瓣一痛,一股淡淡的血腥在两人的唇间弥漫开…… 她咬破了他的唇! 风夜炫猛地睁开眼,神情在刹那变得愤怒,眼眸幽蓝就像暗夜里的蓝色妖姬!攫紧了她的下颏,他更深地吻了下去—— 他的嘴唇干裂,不断泌着血珠,隐藏在唇瓣里的火焰在干涩的磨擦中燃烧起来……滚烫的唇瓣,反复磨擦交合,就仿佛火山下被压制的岩浆,猛地爆发! 他如野兽般疯狂地亲吻她,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中那样亲吻她……可越是吻她,越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要放开她,可是隐隐闻到自她身上散发的清邪芳香。 陷了进去…… 在那种芬芳里,风夜炫听见自己脆弱的心脏,一点儿一点儿地碎裂开来…… 5、那就是喜欢你 “我讨厌你……” 当两人从那个窒息纠缠的吻中脱离出来时,夏水希踉跄着推开风夜炫,爬站起来:“我讨厌你……风夜炫,我讨厌你!讨厌你——” 海滩上一片燎人的红光。 风夜炫嘴唇红艳,唇瓣还在不停地泌着血珠。他坐在沙滩上,近乎绝望地看着夏水希,看着她剧烈喘着气,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愤恨目光瞪住他! 他的手微颤着抬在半空,试图能够握住她的:“茜茜……” “我恨你,最恨你了——”夏水希用手奋力擦拭着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他鲜血的味道,怎么也拭不掉!她眼角旋着泪,瞪着他一步步朝后退,退到一定的距离后猛地折身跑了起来—— 松软的沙难上,她踉跄地奔跑着,像是小动物拼命逃离猎人的追赶一样!海风呼呼地吹着她的面颊,就像刀片一下一下地割着她的面颊。她疯狂地跑,忽然脚一软,承受不了奔跑所带来巨大磨擦的脚板伤口裂开,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她恨风夜炫,恨成淡星,恨世界的一切! 除了憎恨他们,她更恨的是自己! 挣扎着想要爬站起来,忽然右手臂被拽住,她的身体被强行扳过去,视线慌乱地对上一双眼睛——深蓝的眼睛,翻滚着大海深沉的情感,倔犟、悲愤、隐含着巨大痛楚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指控她…… “我喜欢你……”风夜炫声音沙哑,痛苦的表情就像一只被斩断羽翼的鸟,鲜血淋漓去拼命想要飞翔,“既然你无法喜欢我,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展现你的脆弱和美丽…”他眼眸里的蓝变深,染着鲜血的嘴唇红艳异常,“你让我第一次想要保护一个人……让我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伤害……” 夏水希苍白地坐在沙滩上,苍白地看着风夜炫,苍白地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对不起,放过我……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做错了一切……对不……”忽然她住了嘴,惊恐地看着风夜炫在她的面前缓慢跪坐下来,被她咬破的那一点嘴唇居然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顺着消瘦坚毅的下颏滴落在衣领上,就像玫瑰缓慢绽开它血红的花蕾…… 夏水希惊叫着,看着更多的血从风夜炫殷红的唇瓣滑落,染红了他的衣服和他所站的那一小块水滩。 “我喜欢你……” 鲜血花一样在沙滩上盛开。他单薄的身体被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笼罩着,恍恍惚惚,鲜血红得目眩。他抬手,晶莹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面庞,唇瓣流着血,却奇异微笑着说道:“蓝茜茜,我是真的喜欢你。” 夏水希吓坏了,颤抖着伸手过去,手指刚探到他的下颏,就被一大滴鲜血砸中!她包扎手指上的沙布立即被却滴血浸染开来,像妖艳血红的玫瑰。 她困难地张开嘴,喉咙滋滋卡着气,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要讨厌我……蓝茜茜。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或许做什么都是错……”他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妖微笑一边嘶哑地说道,“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是出于一个目的……那就是喜欢你……” 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痛,像有一把一刀在狠狠地绞着,恨不得将它挖出来,丢出体内,这样痛才会停止吧?!或许,这不能够,只要他喜欢夏水希,心脏就会永无止境地疼痛下去。即使挖了出来,即使变臭变烂腐蚀掉,都会狠狠地痛着! 那种痛楚,只有她的“喜欢”才能让它停止。可是她不喜欢他,不喜欢……她说她恨他…… “风夜炫……”夏水希努力息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眼泪立即落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风夜炫…” “不在讨厌我……”心脏越越痛,痛得快无法呼吸了,风夜炫抓紧了她的手,面容苍白消瘦却强作欢颜地笑,“答应我,不要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不讨厌我——”夏水希脑子空茫空白,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他唇瓣上流血的伤口,可是根本挡不住,更多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溢了出来,她哭着,“风夜炫,我不讨厌你,求你产要吓我,求求你……” “以后,不会再吓你了。”他拿开她的手,唇瓣的鲜血像永远流着没有尽头,“即使你以后想要讨厌我,想要看到让你讨厌的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从眼前缓缓地站了起来,“再见。” 他的声音低哑地说完这句,折身大步朝前走去,身形在暮色下单薄消瘦,仿佛海风一吹,就会被撕裂了! 夏水希怔忡地坐在沙滩上,怔忡地看着沙滩上一路点滴状的血迹,心脏在那种炫目的红色中一点儿一点儿变凉,直到冰凉—— “该怎么办……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我本来可以什么也不在意,我可以的……为什么你要闯进我的生活……以往的时间里,我为了逃过心痛,错过了无数的喜悦……未来的时间里,因为你,不想再逃避。即使会心痛,会很痛很痛……你是我的,蓝茜茜,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 “以后,不会再吓你了。即使你以后想要恨我,想要看到让你憎恨的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 第十六章 抉择,回不到过去 1、心痛是为了我吗 我所有的愿望,只不过是在你的无名指上,套上爱的枷锁。即使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忍受被囚禁的寂寞和孤独,也会一直坚持。 告诉我,我的坚持是你惊恐无助想要逃避的毒蛇吗? 如果是那样…… 如果是那样……茜茜,我还在坚持什么呢? 漫天的霞光。 海浪掀起腾腾泡沫,在沙滩上氤氲出一片迷蒙的雾气…… 夏水希在礁石边找到风夜炫时,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沙滩。他背抵着礁石,脑袋垂下,产断有血从唇边落下,砸在浸红的衣襟上。她踉跄着哭倒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手,摇晃他,可是他闭着眼,面色苍白,嘴唇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 “风夜炫……风夜炫——” “风夜炫,对不起——” “求求你,不要吓我,求求你,风夜炫!” 嘶哑的嗓音,裹着海风和哗啦啦的海浪,在海边无助响起! 到底要我怎样,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了吗?生很重的病吗?为什么会一直流血呢……对不起,是我没有关心你,是我自私地只顾自己的感受…… 风夜炫,对不起—— 海风呼呼地吹过,风夜炫耷拉着脑袋用一种极度僵硬无助的姿势睡着。银蓝色的发丝被风吹乱,遮住他的眉毛和眼睛,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风夜炫……风夜炫……”夏水希拽住他的胳膊,不停地摇晃,一遍遍叫他名字,仿佛只有不停地叫她才不至于崩溃。然而他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安静闭着眼,仿佛被施过永不苏醒的黑魔法…… “怎么办……”夏水希流着泪,“怎么办……” 她咬住手指,慌张地从身上摸出手机,给李叔叔打了一个电话,就在她要拨急救电话的那刻,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过来,夺掉手机掷进了海里。 夏水希惊愕抬眼—— 风夜炫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睑着看她。他的眼眸暗蓝,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看她的时候空洞无神,好像透过她看向遥远的地方…… “心最不能欺骗自己……心会撕裂地疼痛,会麻,会热血沸腾,泪腺自然连通……”他苍白的指骨缓缓抬向半空,缓缓触碰着她眼角的泪,流着血的唇瓣奇异地笑了,“蓝茜茜,你在哭。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心在痛……那么,你的心痛是因为我吗?” 夏水希呜呜地哭着,绝望地哭着。颤抖着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将它紧紧地焐在手心:“ 风夜炫,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呜……对不起……” 风夜炫只是静静地看她,目光迷离,嘴唇飘着那抹奇异的笑。他的手指越来越凉,凉得没有一丝湿度,尽管夏水希将他紧紧地焐在怀里,仍旧冰凉得刺骨。 “应该我说对不起……”他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对不起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我想你为我哭,可为什么你在哭……我却比你更心痛……” 他喘息一声,眼睛缓缓闭上:“所以,不要哭……即使我死了,也不需要为我掉一滴泪……”他冰凉苍白的手从她的手中滑落,慢慢滑出她的世界,再没有牵连。 夏水希的脑子“嗡”的一声响,感觉自己的世界崩裂了。 她张大嘴,喉咙滋滋卡着气,只有嘴巴发出的口型可以看出她在叫风夜炫的名字,却听不到声音。 除了她声音,风声,海浪声,海鸥声……所有一切一切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 她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拼命张大了嘴叫风夜炫,叫他,希望他不要走,他不能走!他走了,她的世界就塌了! 为什么没有声音呢,为什么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呢—— 李宗则领着“拉罗拉”小镇的镇民找到这里的时候,夏水希抱着奄奄一息的风夜炫已经到达精神崩溃的状态,他和镇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拉开! “是血友病。”其中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大叔蹲下身,飞快地说道,“这种病要尽快送去皇城内,我们这里能暂时止血,可是医药箱里没有准备……快,将他抬到最近的诊所去止血……他的气息十分微弱,失血过多,估计很难挺到皇城…” 闻言,夏水希眼前漆黑一片,身体虚浮,仿佛一头栽进了黑暗里。有一道白光在黑暗亮着,风夜炫就气宇轩昂地站在白光中央。他望着她,勾起一边嘴角,像往常一样一边用绵长温柔的眼神望着她一边坏笑。 风夜炫…… 2、是同情也没关系 夕阳西下,夜幕悄悄地降临,梧桐树茂密的枝叶哗哗作响。不一会儿,墨蓝色的天空中挂着的小星星神秘地消失了,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给这闷热的夜晚带来了一丝凉意。 “第四人民医院”里,御卫、医护人员全部出动。 走廊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李氏夫妇这才知道风夜炫的真实身份,又惊又喜:“突然被国王召见,商量二皇子和夏水希的婚约,更是惊喜得不知所措。 灯光亮白,急诊室前的长椅上,一个瘦弱的身影保持着鸵鸟的姿势坐在那里,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脱离躯壳飞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是噩梦吧…… 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脑子里不断回转着海边发生的一切,心猛地抽痛起来,她将头更深地埋进膝盖,极度缺乏安全地圈住身体。这时,走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那人在她的面前站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后坐下: “夜炫…有先天性遗传的血友病……” 寂静的夜。 没过多久,医院里一个个窗户上透出的亮光相继消失,只有几盏路灯在轻风细雨中摇曳,暗淡的柔光透过层层梧桐树叶,洒在宽阔平整的人行道上。然而,四楼某间病房的灯还亮着,透过薄薄的窗沙,映出一个瘦弱的女性身影。 随着一阵凉风灌进,夏水希将窗户关上,从兜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银戒。 “夜炫……有先天性遗传的血友病……” 刚刚在急诊室前的长椅上,王后说的话忽然闪过,惊得她差点站立不稳—— 原来风夜炫住院并不是双腿骨折,而是为了拾回掉在马路上的这枚戒指,不小心被摩托车撞到双膝!因为他身患遗传性血友病,无法自己止血,导致失积血过多当场休克,后来经过抢救奇迹般地活下来。然而,他的膝节严重出血,血液淤积到关节腔,使关节活动受限,功能暂时丧失。由于膝关节出血后不能正常站立行走,淤积在关节腔中的血需要数周时间才能慢慢被吸收,从而恢复活动功能…… 而三年前,之所以会进行两国皇子交换,是因为风夜炫特殊的体质无法胜任国王的重任! 忽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戒指在闪电中闪耀着奇异的银光,那种光束刺痛了夏水希的眼睛。她颤抖着将戒指紧握在手里,想起风夜炫鲜血淋漓地被担架车推进医院的那幕,想起那个星光闪耀的夜晚,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他用落寞却幸福的表情说—— “我认为所有的这一切,是因为我喜欢我愿意。幸福并不是谁给我,而是我自己给自己。如果有一天不要我的家人,不要这个世界,我就可以潇洒地丢弃他们。我从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忽然“砰”的一声响,打断夏水希的思绪!她飞快地折身,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风夜炫,正挣扎着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窗沙轻舞…… 因为时间已晚,病房里只剩陪护的护士和夏水希。护士见风夜炫醒来,想上前帮他做身体检查,却被他挥手赶出了病房。夏水希走到床边,将枕头垫高了让风夜炫半倚着,然后拧开保温瓶的盖子,帮他盛热气腾腾的粥。 “你醒了,感觉好一点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定肚子很饿了吧,这是李阿姨帮你煮的粥,本来我想帮忙的可是怕你会醒过来,所以一直都不敢离开……”她第一次絮絮叨叨像个唆的老太太,只因为她想用声音打破寂静,这该死的会把人都压碎的寂静! 她盛好粥回头,风夜炫却倚着床头表情木然地看她。 他的面容苍白得骇人,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就像浸透的纸张那样。然而被咬破的地方还有深红的印迹,在淡白的唇上妖嘲讽地笑着。 夏水希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瓷碗摔碎! 她定了定神,将粥递给风夜炫,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眸空洞无神。她托着瓷碗的双手长久地僵在半空,他一直没有伸手接过,她只好舀了一勺粥吹凉,再递到他的唇边,可是他亦不肯张开嘴。 “风夜炫……”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眼眶又红的。 风夜炫沉默地望着她。他看着她满脸倦容,因为哭泣肿得红红的眼睛,此时眼睛里又涌出眼泪,正泫然欲滴地含在眼角。他眼里的蓝忽然暗淡下来,侧脸看向窗外,听着那细碎的雨声:“你走吧。” “风夜炫……” “你走!” 夏水希的嘴巴微张,喉咙痛苦地咽了两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她讲瓷碗搁在床头柜上,上前几步,用身子挡住风夜炫望向窗外的视线:‘我不会走的。”她眼眸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生气生病的时候我没有去看你吗?现在,我会陪在你身边,一分一秒都不会离开。风夜炫……你听清楚了,我不会走的,会陪在你身边。”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沉寂。 窗外的雨声忽然加大了,豆大的雨珠不断敲击着窗户,滚奏出一曲凌乱的乐章。 “你看,这是什么——” 一道银光在房间里划过,夏水希微笑着亮出戴着银戒的右手,在风夜炫的眼前晃了晃:“是你掉的那枚戒指,对不对?” 风夜炫死灰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亮,怔怔地盯着夏水希指上的银戒。 “你一定想不到——当时我也在那家医院里,可是因为护士遮住了视线没有看见你,却拾到了这枚戒指。”她讲身体凑近他一点,握住他冰凉僵硬的手,“所以风夜炫,冥冥之中有根线将我们联系起来,也许你是对的,你的决定是对的……我是你的书童,已经与你签订了终身的合约。在我和李叔叔李阿姨落难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对不对?我怎么能毁约,怎么能做薄情寡义的人!” 风夜炫静静地看着那枚戒指,静静地,表情变化莫测。忽然,他仿佛被戒指的光芒刺到了一样,将身子整个仰倒,抬手遮住了眼睛。 病房里灯光冷漠地洒落。 风夜炫将胳膊完全遮住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那么……你会怎样……会认命地嫁给我吗……” “嗯……” 夏水希咬住下唇,声音里夹着哽咽带着欲笑的呵气,到最后没有笑出声,却是更为压抑的哽咽:“我会同意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想要我陪在你的身边……我可以的,风夜炫,我可以嫁给你……” 风夜炫的身体猛地绷紧,姿态僵硬地躺着。然后慢慢地,他低哑地笑出声,声音有些破碎:“可怜的同情……”喉咙剧烈哽咽起伏,他将手臂更深地遮住眼睛,身体越来越冰冷僵硬,“我应该拒绝你的同情,应该拒绝它……” “是因为那本日记本吗?里面我写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为什么那之后你就不再答理我了?嗯?” “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炫——是因为那件事吗?因为我知道了那件事,所以你才……” “如果你把那件事泄露了出去,我、会、杀、了、你!”他声音低沉而冷冽,“听你没有,我会杀了你!” ……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知道吗?我还会做更令人生气的事,让你们为阻碍的人生会付出代价!” “夜炫!我们之所以那么做,都是为你好,告诉漫小姐是因为……” “到底怎样才是为我好——保护我,像保护眼瞳一样保护吗?!如果眼瞳是坏的,不管如何,都会失去光明。地那么,在它彻底变瞎之前,是不是因为防止阳光伤害到它而剥夺让它见到美好世界的权力?!这样的保护,和它瞎掉后又有什么区别!” …… “炫,伯母之所以会将你有血友病的事告诉我,是希望我能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保护好你。她那么爱你,不希望你出事。”女孩飞快地跑上前,拽住脸色阴沉的风夜炫的胳膊,“既然我们上恋人关系,为什么我不可以保护你,为什么不可以?” …… 从小他就恨极了这样脆弱的自己,恨极了别人的同情!他想保护着仅有的骄傲,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真的想保守这个秘密。可是面对蓝茜茜,他毫无办法。 他不可以威胁她不要同情他,不可以威胁她滚离他身边,不可以威胁她从此永远消失于他的视线——因为他喜欢她。 可是,被喜欢的人同情着,因为同情才守护在他的身边,那种感觉更为绵长痛苦…… 他应该拒绝她的,应该拒绝她,让她走! 可是—— “不要离开我……”他忽然坐直身子,将床边的夏水希拉近自己,抱紧了她,“尽管是同情也没有关系。蓝茜茜,哪怕你留在我身边的同情……也没有关系……”他的手指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发丝里,头埋在她的胸口,压抑无力地哭了。 窗帘轻悠悠地飞扬,病房里没多久后静了下去,只有雨声,淅沥沥……淅沥沥……,潮湿压抑、持续不断地响着…… 3、二十步的地方 雨势接连不断,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停,而且有加大的趋势。密织的雨线像层层白雾,将整个皇族学院都包裹在白茫茫里。因为下雨的关系,王族a班潮湿静谧,语文老师不在焉,不时用手指按住太阳穴集中精神。而台下的女生更是急躁兴奋,齐齐朝靠窗户的某个座位抛去视线—— 窗外大雨倾盆,雨线像天而降的帘幕。成淡星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望窗外,有雨被风吹进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就像镶上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光珠——即使窗外阴雨绵绵,在他的周身仍旧沉淀着淡淡的金光。 女生们迷醒了…… “淡星哥……把窗户关上吧,吹风久了会感冒的。” 座位靠窗边,桌椅足足有三人宽大,说是椅子,更像一张小型的床,四个穿着笔直挺制服的御卫一字排开站在椅子后。身边的夏蓝啦倾身过去,伸手欲关上窗户,就在这时,教室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应声侧头—— 门口,夏水希抓着一把红伞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就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她的头发湿答答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显然外面的风很大,她的刘海纷乱地遮住了眉毛和黑框眼镜,此时鼻子、下颏、指尖和衣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滴水。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在她的脚下已经形成了一小泓的积水。 “进来吧。”语文老师放下手中的课本,朝她略微颔首,“把门带上。” 夏水希仿佛听不到老师的声音,眼神空洞茫然,怔怔地站在那里。稍微观察仔细的同学就会发现,在她的腋下夹着一个红色的包包,只沾着微许的几滴水,显示它的主人曾竭尽全力地保护它不被风雨袭击。 一阵风从身后涌进,夏水希瑟缩了一下,这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僵硬地抬手,拨开粘住眼镜的一缕湿发,视线慢吞吞地扫了一圈教室,然后落在某一点,迈开双脚毫不犹豫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风将门吹得“嘎吱”作响,雨势更大了,隐约可以听到风狂吼的声音。此时,王族a班所有学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水希一步步朝皇太子走近! 夏水希的脚步很轻,可每一步都如小人鱼踏在玻璃片上那么决绝坚毅。从教室口到座位的路程里,她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成淡星,相较而言,成淡星只是在她撞开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现在又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夏蓝啦眉头紧蹩,杨洋抱胸发出一声笑。在夏水希距离座位只有一米远的时候,护在成淡星身后的四个御卫飞快上前拦住了她。 夏水希抱紧了手中红色的包包,抬眼:“我有话要对淡星……皇太子说。” “混帐,皇太子是你想接近就可以接近的吗?!”一个御卫怒目瞪住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识相的话就快点滚开!” 夏水希收紧手指,视线越过四个御卫看向成淡星:“如果我说,这些话一定要对他说呢。” “皇太子没有时间听你无聊的话,赶紧走吧!”另一个御卫不耐烦地推她一把,使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快走吧。” 夏水希看着成淡星,成淡星依旧望着窗外,她低头盯住自己的脚尖,暗淡的眼睛里仅有的一丝光亮也磨灭了……抱紧了手中的包包,她折身朝门口走去。 见此情景,御卫退回原地,夏蓝啦紧蹩的眉头舒展,杨洋的笑声更大了,同学们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夏水希就像一个飘忽透明的精灵,慢慢地经过众多桌椅,慢慢地走过讲台,却在走到教室口的时候忽然站定—— 风“嘎吱嘎吱”地吹着门,她湿漉漉的裙角被吹得飘了起来。她没有回头,抱紧了那红色的包包,声音很轻地说道:“喷泉池,丘比特之箭指示的方向,二十步的地方。” 然后,她走了出去。 “淡星哥,我想埋一个时间囊,你可以帮我吗?” “……” “没关系,其实告诉我。” “希希!” “我有事情,明天告诉你。” “嗯。喷泉池,丘比特之箭指示的方向,二十步的地方。” 忽然“轰——”的一声雷响,大雨倾盆,教室门被风刮得重重关上,整间教室都震了三震。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可以听到雨珠狂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没过多久,教室里响起桌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成淡星飞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飞快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然而只有夏蓝啦,在成淡星冲出座位的那刻迅速拽住了他的手腕。 “淡星哥——”她拽紧了他的胳膊,近乎哀求地叫他。 成淡星仿佛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红,狠狠地推开她,可能由于力气大大,她被推得倒在椅子上,所有人惊呼,成淡星已经拉开门冲出去。 室外,雷声隆隆,伴随着倾盆大雨。王族a班一片慌乱,首先从教室里冲出来四个御卫,然后是夏蓝啦,然后是几个调皮的男生生,然后是老师和更多的学生……最后别的班级里的同学听到动静全都跑了出来—— 教学楼的外廊式走廊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学生,全都惊叫着,看着皇太子冲出教学大楼,冲进滂沱大雨中,将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箍在怀里。 “对不起……” 雨水从半空倾倒而下,空中如游龙一般出现了闪电,划破苍穹。他们站在雨幕中,被雨水狠狠地冲刷着,可是两具身体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对不起,希希,对不起——” 他抱着她,像抱着整个生命那样抱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同三年前一样,毫无声息地消失于他的世界…… 4、回不到的过去 成淡星站在双生花田里,仰头看向阴霾的苍穹。 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花洒,无数的水线透过花洒洒下,落在双生花田里,交织成一张透明的忧伤的网。童年的所有记忆都被网中央,都等不及他哭泣悼念。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揉出温热晶亮的液体,这才发现原来雨掉进眼睛里也会变成泪,雨线落进心里原来会变成思念。 雨线朦胧……整片双生花田都掐在迷蒙的雨雾中。 坑已经挖到足够大,夏水希从红色包包里小心地掏出一个铁盒,放进那个坑里,正要将碎土填上,一只挂着雨水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愕然抬头,看见雨幕间成淡星放大的帅脸,眉眼睫毛嘴角都是雨水,却止不住地令人心惊。他蹲在她对面,距离她好近好近地看她,每呼出的气都夹着雨珠刷过她的面庞。 夏水希忽然喉头一哽,你下头,继续往坑里推着碎土,那只手更紧地抓住了她。 “希希……”他声音低哑,混着雨声阴郁响起,好像在求她,深深地哀求她! 夏水希却只是沉默地将他的手扳开,飞快地朝坑里填着碎土,填写着填着,泪水悄悄滑过面庞。她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天,这样的情景,她独自流着泪填土。风吹过山坡上的桦树林和大榕树,双生花枝被吹得倒过来又倒过去,发出山坡上的桦树林和大榕树,双生花枝被吹得倒过来又倒过去,发出连续不断的咯吱声,就像她止不住的呜咽。 她就这样哭泣着埋下时间囊,等待的成淡星却迟迟没有出现。 将最后一点土掩上,用力地拍实,她手指山坡上那棵沐浴在烟雨中的大榕树:“那里……淡星哥,你还记得吗?有一天,你一直坐在树上,不管我怎么叫你也不下来。” 成淡星垂着手看着已经埋下的时间囊。 “当时,你在看什么书呢?”夏水希拉了拉他的手,扯回他的思绪,“人一直很好奇你在看什么书,可以告诉我吗?” 成淡星迎着雨水站在她面前,垂着手,垂着头,肩膀轻轻抽动着。 “淡星哥……” “告诉我,你埋下的是什么?”他的肩膀狠狠抽动,头抬起,金色刘海下居然是一双含泪的眼睛,“是永远回不到的过去吗——” 夏水希怔住! “你让我怎么办……”他缓缓抬手,捧住她的脸,“让我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他语无伦次,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忽然身形一晃,在夏水希惊骇的视线中觉重倒下! “淡星哥——” 成淡星的漫度烫得惊人! 他仿佛是一只大火炉,身体滋滋散发着热气,呼吸滚烫,吐出的每一口气都夹着炙人的火焰!被御卫抬回家时,他已经到了神志不清的状态。皇室住宅里佣人忙上忙下,御医进进出出,全都忙成一锅粥。 寝宫里,一地散乱的玻璃碎片和医药用品,成淡星从床上滚落下来,身子软绵绵的,胳膊也软绵绵的,他吃力地想要爬起来,挣扎了几次,每次都在刚刚支撑起上半身时,更为无力地软倒下去。 “淡星哥——”夏蓝啦哀求着,身边的佣人赶紧上前帮助她将成淡星扶起来,“你到底要怎样,别再像孩子一样任性好吗……” “希希——” 成淡星站在门边,听见成淡星叫她,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然而围在病床边的御医、佣人和夏蓝啦全都望着她,那些视线像一道道锐利的针,让她猛地停住了脚步,再度退回门边—— “别走…”微弱沙哑的声音,阻止她打算开门的动作。 床边,成淡星挣脱开夏蓝啦和女佣的扶持,扳着床沿,一点一点慢慢地站起。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他好不容易挺直的脊背上重重一压,他再次倒向地面! “淡星哥——” “皇太子——” 寝宫里再度引起一场不小的慌乱。 “别走……”他炙热的身体贴着冰冷的地面,忽冷忽热,让他难过得全身战栗,“不要走,别走……”安静的卧室,只有他急促喘气和哀求的声音。 高贵冷漠的皇太子,如同被玻璃隔开的湖水,只能观赏他的美,却永远掷不进石子激不起涟漪。可是现在,他居然如此哀求着一个女孩,哀求着她别走!别走! 夏蓝啦流着泪咬住了手指。 御医和佣人全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门口,夏水希全身一颤,抓着门锁的手指收紧,指骨可以清楚地看到泛白的痕迹。她的头动了动,隔一十几秒钟,才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望着他。 “你能……走近点吗……”或许是她的目光给了成冰淡星力气,他扳着床沿站了起来,靠在地那里,面孔苍白却微笑着说道,“走近点……希希……”他抚养等着她,她却始终没有走过来,身体紧绷僵硬地站在门口。 深吸口气,他推开站在身边的夏蓝啦和女佣,抬脚向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他朝她走近,步子酸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跌倒。可是人苍白的脸却有执拗倔的神情,漆黑的眸子也异常明亮,随着距离她越近,他慢慢露出笑容…… 所有的一切好像在这一刻隐没了! 他变成了十二岁的成淡星,十一岁的夏水希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站在火红的花田里,就像一朵妖娆的花精。他走在花田里,一步步朝她靠近,无数火红的花瓣旋转在他们身边,落在他金色的发丝上,落在他宽厚的肩头,落在他长的蝶翼的睫毛上。 他终于缩短了距离站在她的面前,彼此好近好近地站在一起,近到仿佛一生都是这个亲密的距离。 “从这个太阳穴到那个太阳穴,相隔最多十厘米,可是,从一个太阳系到另一个太阳系,却一生都不知道它的距离。希希,我们穿越的是一生的距离,不要让距离变得遥远了……” 他的手缓缓抬起,抬在半空,像是要抚摸一下她的面庞,可又怕落下去后抚摸到的是冰凉的空气,所以一直僵在那里。 “希希……”他低叹,“三年前是我错了……是我做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那个错……” 嘶哑低柔的声音,却化成尖锐的刀锋,笔直刺进夏水希的心脏。 她呆呆地站在他面前,身体僵硬如同一座冰雕。黑暗从门缝里倾泻进来,在地上投射出门板的阴影,仿佛她就踏在光明和黑暗的结界线之间! “我该怎么做……”成淡星的手终于落下,捧住她的面庞,她感受到他指尖火烫的湿度,“告诉我……要怎么做……” 亮着壁灯的寝宫,所有景物都朦朦胧胧仿佛沉睡了般。床边,一行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夏蓝啦脸庞上挂着泪水,哽咽着将头撇向了窗外。 夏水落石出希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手覆盖住成淡星的手背,眼眶里冒出雾气:“你没有做错,谁也没有做错。淡星哥,是时间错了,地点错了,人物错了……”她努力将涌到喉头的呜咽吞下,“是我们对彼此的感情错了……” 她慢慢拿开他的手,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既然是错误的,就结束它吧。” “希希……” 微弱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噎在了喉咙里,化成空虚和悲伤倒流回心脏。成淡星身形一晃,倒下的前一刻,左胳膊被一只手搀扶住,而夏水希却已经折身,轻轻打开房门离去。 “嘎吱——砰!” 仿佛关上了连通光明的闸门…… 闭上眼,成淡星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 深夜,风雨飘摇,忽然一阵大风,没有掩实的窗户被吹开,搁在书桌上的一本培植双生花的百科书被吹得哗哗作响,就像有无数只手在急速地翻动着书页。然后一张夹在书中有贺卡,被风吹了过来,经过大半个房间落在了床边。 那本书,是三年前成淡星坐在榕树上看的书,傍晚时分成淡星令管家送过来的。 夏水希双手抱膝坐在床角,在黑暗中怔怔地盯着那张贺卡,良久,拧亮台灯,一寸寸俯身拾起了贺卡。可能因为年代久远,本来是淡蓝色的贺卡脱落了颜色,粘在贺卡上的荧光粉也不再发亮,打开贺卡,只见贺卡中央用黑色钢笔写着一行风劲却稚气的字—— happybirthday! 希希: 将种满紫色双生花的幸福城堡,赠给最美的寿星你——你那个幸福国度里,你是我永远的妃。 夏水希的面容倏地变得苍白,手指因为使出的力道轻颤,指骨也微微泛白。 她看着贺卡,本该在三年前就映入眼帘的几句话,迟迟地直到现在才看到它……一滴硕大的泪手毫无征兆地砸下来,滴在贺卡上模糊了字体…… “双生花一般只开红色或蓝色花朵,而传说中的紫色双生花,其实是存在的……不过它只能由嫁接而成,而且很难嫁接成功,和天气、气温,甚至人的气味都有关。” “好美……” “可惜这样的美丽,却是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代价换来的。因为‘她’说,想要看到传说中代表幸福的紫色双生花,所以……” …… “淡星哥……” 夏水希小小的、小小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响起,却怎么也冲不出口。她只能哽咽着,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地哽咽,眼圈在那种哽咽中越来越红。 “对不起。” 这一夜,卧室里的灯彻夜亮着…… 第十七章 甜蜜,恋爱的味道 1、计划改变了 一圈,又一圈,再一圈…… 舞蹈练习场地,穿着黑色束身衣的夏水希踮着脚闭着眼,不停地转着圈圈。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看不到外界的动静,就像一个忘了按掉开关的娃娃,在音乐盒里不停旋转旋转。世界和她是分开的,她就那样疯狂地旋转。 忘了一切吧…… 所有痛苦的一切,都在舞蹈中遗忘,遗忘!遗忘—— 汗水不停地从她的额头滑落,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她旋转的脑子眩晕,脚板上才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地板上沾满了淡红的脚印,她也浑然不知。 和她一起留下来的人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她,而准备来嘲讽奚落夏水希的杨洋,也在踏进练习室的那刻,被她的气势摄住了。 她就那样跳着,浑然忘我地跳着,直到一个忻长的身影出现—— 阳光温熙,如花瓣般在那人的周身绽放,他逆光伫立在门口,练习室瞬间爆发出接二连三的尖叫,震得天花板都在抖! 夏水希被那种叫声惊醒,恢复意识的同时感受到脚板的痛楚,还来不及呻吟便栽倒在地!嘴唇颤抖着,牙齿也咯咯作响,他坐在地上一声比一声更粗重地喘息。 以至于,当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抱起来时,她的眼前全是因为转圈太多出现的白光。她看不见抱她那人的脸,只闻到一种蛊惑的体香,淡淡的,像是有毒的紫罗兰花香,闻起来心旷神怡…… “没想到流晨星皇子会来这里……” “请问,您会一直待到国庆大典结束后再回国吗?” “又是蓝茜茜,为什么每次都这么‘适时’地摔倒啊……还真不是一般的娇弱!” “哼,八成是故意的吧……” “……” 听着那些冷嘲热讽的声音,不用睁开眼,夏水希也可以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她竭力平稳住呼吸,掐扎着跳下他的怀抱:“放开我……” “怎么会弄成这样……”他径直抱着她放在休息椅上,脱下她的舞鞋,看着血肉模糊的脚板,眉头紧蹩,“受伤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处理,你还跳舞?!蓝茜茜,你是白痴吗?!” 他猛地攫住她的下颏,抬高她的下巴让她看他。 夏水希眼前的白色闪光终于消失,于是掀开眼睑的第一眼,就看到流晨星恼怒心痛的表情! 她微微一怔…… 恼怒心痛的表情?怎么会?! 她垂下眼睑,正要自嘲,流晨星已经飞快地取下胸前的领带,将她伤得比较重的右脚裹住,止住流血。这个温柔动作,和当初风夜炫帮她包扎肿痛的手心如出一辙,让她禁不住恍惚。 “去叫医生过来!” 在流晨星的命令下,有女生殷勤地跑开,杨洋站在一群兴奋至极的女生中,冷眼看着流晨星和夏水希,讥笑道:“有的女生还真是放浪。长得不怎么样,遇见男生却恨不得立即扑倒,扮柔弱的样子,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有她的带动下,其她女生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流晨星忽然侧身,凛冽的视线扫过来—— 所有女生在视线扫来的那刻噤了声,连双手抱胸一脸傲慢神情的杨洋也将手放下,规规矩矩地站直。 “有时候,我倒很欣赏你的那些小伎俩。”注晨星斜着嘴角看着杨洋,表情是笑非笑,“为了喜欢的人,偶尔使坏做一些事情没有什么不对,是不是?” “你……你在说什么……”杨洋神情慌张,却故意装作糊涂无辜的样子,“我什么也没有做,流晨星皇子,你可不能随便诬陷我……” 流晨星眼眸里的笑意剑去,忽然闪过一丝寒光:“哦?是诬陷吗?” 在那样的目光下,杨洋的逞强被击退,额头上相继冒出汗珠,连双腿都在发抖。 他起身朝这边走来。 随着他的走近,杨洋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一直退,直到退到墙角,再无退路。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要担心,你做得很对,我并没有怪你是不是?”他微笑,眼睛里的寒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深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最终目的,我们的目的不同,可有时候却能互相帮助。” 杨洋奇怪地瞪大眼睛,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这些小伎俩让我腻了。”他放下手,“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否则……” 杨洋惶恐地低下头:“……我一定会收剑自己的行为,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你很聪明。”流晨星颔首,示意她们离开。 杨洋赶紧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领着那群女孩心惊胆战地离开。这时,医生正好拎着医药箱气喘吁吁起来。 夏水希一直陷在眩晕中,没有注意到刚刚那场针锋相对。见医生走近她,摆手从椅子上跳下来:“不用了……” 还没站稳,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再度按回椅子。 夏水希抬头看着流晨星。 “蓝茜茜,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要好好爱惜你身体每一个地方,连一根头发都不准损坏。”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命令的意味,“如果再让我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会将你的真实身体抖出来也不一定。” 夏水希正在挣扎的身子猛地停住,满脸惊讶:“为什么?”她震惊地望着他,“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痛苦的吗,你……” “不。”他微笑,一如既往地微笑,“计划改变了。” “什么——” 流晨星挑眉,没有答话,医生在他的吩咐下打医药箱,开始给夏水希的脚步板清洗擦药。等两只脚都包扎好后,他叫来御卫:“送蓝小姐回皇室住宅。” 在夏水希被御卫抱着走出练习的一瞬间,她听见他的声音,妖娆地在身后响起: “计划变成,毫无损带你走。” 2、只要你需要我 还有三天即将迎来国庆节,马路两旁的树木缠上了铃铛灯饰,如同一道长长的灯火走廊,一直延伸到路尽头。国际机场和客运站等地方摆设鲜花、花坛。商店门口挂起彩旗,街道则被五彩的鲜花包围,满眼都是流光的色彩。 皇城广场正在举办嘉年华,有队伍游街、踩高跷,舞龙头,游灯……设计奇特的马车广场穿梭,随处可以看到米奇、唐老鸭、精灵、小矮人和白雪公主,它们手拿五颜六色的气球或装满小礼物的布袋,遇到幸福甜蜜的情侣可爱的礼物。 为了迎接国庆到来,皇族学院放假十天。 这天下午,国民和御卫都赶去皇城广场看表演,街上格外安静。夏水希迎着轻风,抱着一盆刚从花店买来的石竹悠闲走着。 听医生说石竹能净化空气,有益于身心健康,所以她想买一盆放在风夜炫的病房,以免他每天嚷嚷着消毒药水味太浓要出医院呼吸新鲜空气。 就在转弯的当儿,几辆拉风的红色敞篷车在她附近停下,伴随着女孩们放肆嬉笑的声音! “怎么样?我们勇敢迷人极具个性的蓝茜茜小姐,参赛节目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坐在打头那辆敞篷车里的杨洋探头,取下太阳眼镜媚笑地看她,“我和姐妹们都很担心你脚板的伤口,应该不会影响到比赛吧?” 夏水希冷漠地睨她一眼,继续朝前走:“不用你费心。” “噢呵呵,的确不用我费心!蓝茜茜是谁啊,是能将二皇子和皇太子勾得神魂颠倒的仙子耶!”杨洋关锐的笑声响在身后,“我们会很期待仙子在国庆大典里的表现,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其他的女孩子配合地大笑起来。 听着那些嘲讽尖锐的笑声,夏水希感觉耳膜好像被银针狠狠地刺着,痛得她的头都快要爆掉了!她抱紧了石竹,加快脚步朝前走,这时身后的笑声猛地转换成惊叫—— “天哪!那是什么东西……” 温煦的阳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好像有无数的钻石粉末在空中飘浮。已经走到街角的希水希被那种惊叹声吸引住,微微侧头,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怔住——路的尽头,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朝这边驶近。马车的外形是双生花,由铁管围成,铁管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宝石,帷幕是透明的红色丝绸,组成一片片的花瓣。少年一身华美装束,骑着白马气宇轩昂地朝这边走近。 敞篷车里的女生全都高声尖叫。杨洋睁大眼睛,喉咙被扼住了般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颗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在胸口跳动得快要窒息。而旁边商店的店员,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出来,围在马路边惊叹。 马车越驶越近—— 原本呈苞外形的马车,花瓣正一片片绽开,在“花心”里有一群穿着蛋挞裙、头戴耳猫朵的孩子在跳舞。像小时妈妈买给夏水希的音乐盒,一打开,花朵外形的盒子一边绽开,一边旋转着唱歌,而站在花朵里的小精灵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是梦吗? 夏水希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巴微张,仿佛掉进了童话世界,直到几个穿着蛋挞裙的“小猫”跳下马车,欢叫着跑到她身边,她才猛地惊醒! “公主,公主,王子哥哥驾着马车接你啦……”“小猫”们一边叫着,一边扯着她的裙摆,“公主姐姐上车,快啊快啊,上车啊……” 与此同时—— “二皇子!!!” “真的是他耶!我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高高的马背上,风夜炫笑容优雅,帅气地翻身落地。 今日的他,面容不再苍白,隐隐透着两抹健康的红晕。修长的身段被一袭紧身束腰的骑士装衬托出来,银色马靴和裤边绣着龙形图案,显示皇家的尊贵。一把粗重的大刀搭配银色的刀鞘插在后腰上,刀鞘上的玉佩和珠宝随着动作摇晃。阳光下,他一边朝夏水希走来,一边明丽绚烂的微笑,所有女生都被那种笑容击倒! “啊——帅!” “我要缺氧了,杨洋,你怎么在发呆,你的心上人出现了啊!” 风夜炫忽视那些女生的尖叫走到夏水希的面前,眉宇间全是英气的神色。 “你……风夜炫……”夏水希睁大眼睛差点因为惊讶将手中的石竹摔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待在医院吗?! “怎么,见到我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他捏了捏她的脸,“茜茜,我可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将医院里所有的护士打晕了!” “什么——”手一松,石竹掉在地上,夏水希急得脸都青了,“笨蛋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医生说你还不可以出院,快点回去,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很危险!” 风夜炫抬高眉。 她着急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让了根本不忍心欺负。 “回去啦,快点回去!”她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骗你的。”他将她拉回,嘴角挂着明亮的笑,“我是经过医生批准才出院。不过,出院前医生有话让我带给你。” 她愣住:“呃?” “如果下一次接吻的时候你能乖乖的,我保证,二皇子一点事也没有!’” “风夜炫!”夏水希瞪大眼睛,脸颊不自觉地烧红起来,“你不要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我……”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回答你。”风夜炫突然收剑笑容,不顾在众目睽睽下,飞快地俯身在她的唇瓣上吻一记,“因为我很想你,真的很想见你,茜茜……”那吻很短很浅,却有着深深的眷恋味道。在那个吻中,夏水希的脸越来越红,可是一直飘浮在半空的担忧的心,仿佛因为那个吻而找到了依靠。 “怎么办,办要一会儿见不到你,就会感到空虚的疼痛。”他的额头抵住她的,虽然说着肉麻的话,神情却比孩子还纯真稚气,“还有五天就是国庆大典了,到时候会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告诉我,你不会后悔对不对?” 闻言,夏希原本熠熠明亮的眼眸猛地暗淡下去。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高烧中的成淡星哀求她不要走的那幕。张了张嘴,她想说“后悔”,想拒绝这一切什么也不去管不去想,可是再想到那天在沙滩上发生的情形,一颗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撕裂了。 她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样?!明明喜欢的是成淡星,为什么对风领夜炫也那么地在意!她害怕见不到他,害怕他受伤害,甚至害怕他生气!难道她喜欢他了吗?一点点的喜欢,在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他需要她,她就不能离开!否则,她无法想象失去他的世界会怎样,是空洞洞的只剩寒冷的世界吧…… “蓝茜茜?”他的指尖触碰着她嘴唇刚刚被亲过的那一点,“你后悔了是吗?!趁着你还有后悔的机会,告诉我……” “这里很多人,风夜炫,我们先回家。”夏水希头脑乱糟糟地理不清头绪,飞快地退后一大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我们先回家吧……”折身刚要走,手腕就被他扣住了。 “如果你后悔了,一定要对我说。”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沙哑,“我不想将来你生活在仇恨我的世界里。” 夏水希垂着视线盯着摔碎在地的那盆石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见她久久没有回应,风夜炫心脏猛地一抽,松开她的手:“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他折身,那群“小猫”也折身,簇拥着身形高挑的他朝马车走去。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发现自己不可以那么自私地将她强行留在身边。看见她伤心痛苦,他会加倍地伤心痛苦,趁现在他还没有被情感冲昏理智的时候,放她走……否则,他不知道为了将她留在身边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阳光下,风夜炫单薄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 就在他即将爬上马车的时候,陷在混乱中的夏水希惊慌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无法自控地喊道:“风夜炫——” 他站住了 她踮着脚尖拎着裙摆,光着两条腿飞快地奔上前,从后面狠狠抱住他,强大的冲击让他踉跄一下,差点不稳地栽倒在地! 这一刻,仿佛周遭一切的事物都静止。 围在街道边的人,奔驰在马路上的车,行驶在地下的地铁,全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马路边的红绿灯,无声地转换着颜色—— “风夜炫,只要你不将我推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她抱紧他,抱得好紧,“你不会推开我的,不会的是不是?是不是?” 风夜炫背脊僵硬挺直,就仿佛被石化了般。 良久他才扳开她的胳膊,折身将她抱进怀里:“白痴,当然不会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变调得厉害,“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推开。” 她也抱紧他,脸在他的胸膛不断蹭着:“嗯,那我就会永远陪着你……永远……” 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去管了吧……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是完整的,只有待在风夜炫身边,才能找到幸福的感觉。 风夜炫一愣,将她的脑袋从怀里拎出来,捧着她的脸,看她微红的脸颊,就像幸福害羞的新娘。他的内心一阵波动,紧接着是滔天的喜悦和幸福。 他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打横将她抱上马车:“我们去约会——” 直到那辆栽着幸福的双生花马车开走,众人才呆怔中回过神来,欷不已地讨论。她们怎么也没有料到二皇子对蓝茜茜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到了订婚的程度!看来,“维拉斯加”很快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太阳由明亮转为炙热,仿佛被那种光刺痛了眼睛,坐敞逢车里的杨洋飞快低头,手背不经意地朝眼前一抹,放下来时,居然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3、这样的自己好奇怪 夏水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妈妈给她的奇味糖果,贺乎乎甜蜜蜜,塞进嘴里幸福的口咸挑逗着每个味蕾。每当风准备炫靠近,她就变得手足无措,大脑是空白的,感觉那一刻天地格外安静,都可以听见风吹动裙子的声音。而只要他离开,留给她冰冷的背影,心脏瞬间直线跌落,眼睛湿湿的风一吹就会有泪掉落。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感觉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奇怪好奇怪! 每次视线和他相对,她都惊惶失措地想要撇开视线,却仿佛他的眼睛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固定住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移开。然后她会通红着脸,感受心脏在胸口一阵强过一阵地打鼓。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都这样不知疲倦地黏地黏在一起,手牵手去婚纱店,去电影院,去篮球场,去“拉罗拉”小镇的海滩……在人头攒动的地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在小小的冷饮店大杯的情侣冰淇淋,或者坐在天台上讨论天气讨论喜好讨论梦想。 他喜欢逗她,会突然抱着她转圈,给她制造浪漫的小惊喜。 她总是在他逗她时气得大叫,在他抱她转圈时脸通红,而接受他给的惊喜时哇哇惊叹。她发现自己不但变得奇怪,还越来越小女人,一天之内情绪波动超级厉害,只因他一句话哭一句话笑……连睡觉前都会盯着天花板发呆傻笑。 真的变得好奇怪啊,夏水希撑着玻璃柜台,叹息。 “怎么了?”见她叹息,风夜炫探头过来,宠溺地揉一下她的头发,“奇怪,这里的戒指也都被预订了,到底是啊个家伙这么大手笔?! 从早晨出来到现在,他们已经去过大大小小十几家首饰店,居然惊讶地现在,所有首饰店里的戒指都被人事先预订了。每次他问首饰店里的老板预订的人是谁,回答都说是神秘的y先生! “一定有人在捣鬼!”他蹩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戒指全部买走。茜茜,你说……” “你猜对了!”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他,口气慵懒有着极度嘲讽的意味,“的确有人在捣鬼。” 风夜炫和夏水希惊讶地投去视线—— 玻璃推门边,接待员殷地接过来人摘下来的一顶帽子:“y老板,您终于来了,您预订的戒指我们都包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 “我知道了,按照这个地址送过去,会有人结帐。”那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摺耳猫和一张纸片递给另一位接待员,摆手让他们下去了。他这才噙着笑意侧头过来,透过从门外洒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到他好看的唇角和倾国倾城的容颜。 风夜炫俊眉蹩紧。 夏水希怔怔地看着来人,竟有些失神,直到一只手递到她眼前,执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绅士一吻。 “流晨星,你……”她眨眨眼,正欲说点什么,忽然左手腕一紧,身边的风夜炫攥住了她。而这时,执着她右手的流晨星也并未将手松开。 “是你?!”风夜炫用充满敌意地目光上下打量了流晨星一遍。 在这以前,他还从未和流晨星正面接触过,只是三年前作为两国的交换皇子时,匆匆地打过一次照面。流晨星和成淡星拥有同样出色的面容,这种出色是不容易让人忘记的,所以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他叫你这么做的吧?”风夜炫眯起眼睛,口气很冲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你的哥哥——成淡星指使你这么干的?” 流晨星只是耸肩,并不回答他。 此时,他执起夏水希那只手,让她手指上的淤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隐藏住它们,可是他的力道不允许她这么做。 “我就知道。”流晨星玩着她的手指,笑容慵懒嘲讽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爱惜你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 夏水希咬住下唇,更用力地想要抽回手…… 因为国庆大典即将到来,为了比赛夏水希不得不加紧练习舞蹈和钢琴,导致手指和脚板的伤口迟迟未好。 风夜炫眼瞳缩紧,不爽流晨星嘴角那抹碍眼的笑容,更不爽他看夏水希的眼神!那种眼神,充满了奚落、嘲讽、仇视……还有,深深的疼惜和眷恋!意识到流晨星的手还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他飞快的挥手打掉:“别碰她!” 他怒火汹汹地将夏水希藏到自己身后。 流晨星挑眉:“ok!如果这是你的心愿的话风可以暂时不碰。” “暂时?!”风夜炫眼睛冒火,“你以为将‘维拉斯加’首饰店里的戒指全都买下,就可以阻止到什么?哈,这种行为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做这种幼稚的行为,总比自己的女人在外被人欺负,却一无所知的人要强吧!” 什么—— 风夜炫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什么被人欺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流晨星掀起嘴角,饶有深意地看向风夜炫身后的夏水希:“哦?你没有告诉他?!”他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抹捉摸不透的深邃,“看来你对每个人都一样戒备,并不会因为他是你的未婚夫而有所不同。” 夏水希垂下眼睑。 “蓝茜茜,如果想要在无名指上套上戒指,记住——那枚戒指的主人不会是‘维拉斯加’的大皇子,也不会是二皇子,更不会是其他的男人。而是——”他加深笑意,全然不顾站在身边的风夜炫早已气黑了脸,“而是我,‘丁斯香兰’的皇子,流晨星。” 话音一落,一个铁腕大的拳头擦风飞了过来,却被注晨星身形灵敏地避开了。 风夜炫捏紧拳头准备再次挥去,却被夏水希抓住胳膊制止住:“风夜炫,不可以,他是邻国的皇子……” 流晨星感受到了风夜炫的怒气,悄声无息地退后几步,嘴角仍旧保持着那抹慵懒嘲讽的笑:“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像个不知道控制脾气的孩子。跟这样的你争同一个女人,二皇子,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吗?” 风夜炫捏紧拳头,碍于夏水希抓着他的胳膊,半响才克制住揍人的冲动:“有本事的话,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从我的身边带走!”说完,攥着夏水希的手经过流晨星,“我们走——” 阳光炙烈而灿烂—— 就在风夜炫和夏水希出店门的那刻,身后流晨星微笑的唇角僵住。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忽然狠狠挥手,身边的一张椅子顺势挥出很远,摔在玻璃柜台上,玻璃哗啦哗啦碎了一地。 4、就这样抱着你 “炫!风夜炫——” “你等一下,喂!不要走这么快!” 出了首饰店后,夏水希几乎是被风夜炫强制性地拖着朝前走。路上的行人全都惊艳地望着他,期间不小心被他撞到的人,也都在看到他那张脸时收剑了怒气,反而还主动道歉。 风夜炫一路沉默,渐渐地,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他的腿那么长,走一步夏水希要跑两小步才能跟上。加上她的脚板有伤口,在经过一个服装店时,终于忍受不了脚板的痛楚,一个踉跄朝前栽去,幸好有他及时拽住才一至于摔倒! “你怎么了,不要生气……”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慢慢蹲身下去,脸色煞白煞白,静等脚板的痛楚过去。 风夜炫干巴巴的声音响在头顶:“我没有生气。” “明明就是在生气。” “……” “对不起,我在学院里的确受到一点麻烦,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所以骗你说手指的淤青是不小心被门压的。”她喘匀了气站起来,讨好地抱住他的胳膊,“你不要在意流晨星的话,他说那些是别有目的,是在挑拨我们!炫……” “对,我是生气。” 他终于承认,眼睑低垂着盯着她手指上的淤青,表情里有孩子般负气的神色:“可不是生气你,也不是生气流晨星,是生气自己。你受到麻烦被人打伤,没有告诉我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发现到……”他的眉毛越蹩越紧,“以后,你不必告诉我你的伤口和疼痛,让我发现它。”他撩起眼睑,眼睛在阳光下熠熠如闪耀的宝石,“因为,我会比你还要先发现它——” 夏水希的身形猛地一颤,眼眸倏地变得湿润起来。 “傻瓜。” “什么?” “傻瓜!” 风夜炫愣住:“喂——” “傻瓜,风夜炫傻瓜,傻瓜!”她感动得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知道不停地叫他,“傻瓜傻瓜,这个样子的风夜炫,真的好像个大傻瓜!” 他怔了怔,忽然笑了。伸手手揽过她的肩膀,抱在怀里:“好,我是傻瓜,大傻瓜。为了喜欢的人,做一次傻瓜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体的炙热温度,连心脏最坚硬冰冷的那一角都悄悄融化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见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多,他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去:“剩下的时间还有这么多,我们去约会。” 没走出几步,夏水希停住脚步。他回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她摇头,可是脚板阵阵剧痛让她额头上的汗珠不住滑落,她逞强地笑着,“只是扭到了脚,你不要……风夜炫——”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惊呼着被他拦腰抱起,迎着路人羡慕的目光朝前大步走去。 “放开我……”她的脸倏地变红,不自在地在他的怀里挣扎,“这里好多人,你放我下去!只是扭到脚而已,休息一会就可以了……他们都在看,风夜炫!”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 他执拗地抱着继续朝前走,阴郁的脸色完全好转,嘴角竟隐约浮现出笑意:“迟早‘维拉斯加’的国民都会知道二皇子的准新娘是蓝茜茜……”他眼眸暗蓝,深深地凝视着她,“茜茜,你是我的。” 行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被风夜炫惊人的容貌吸引过来,或羡慕或嫉妒地看着他怀里的夏水希。吸气声和赞叹声不绝于耳,有时候还会响起银色的闪光灯!这时,几个穿着皇族学院制服的女生从一家精品店里跑出来,立即惊叫:“二皇子!” “轰——” 就仿佛有人朝半空中丢下一枚超重量的炸弹,整条街瞬间喧哗起来! 先一刻只是瞻仰风夜炫美容颜的行人在这一刻惊呼、高叫!有的想要冲上来,不过街道边站岗的御卫已经迅速升起隔离带,将风夜炫和行人隔离开来。马路上,车辆被堵,汽笛声喇叭声嘈杂地响着。 夏水希看着眼前慌乱的场景,担心地说道:“糟糕,你的身份被识破…别在大街上晃悠,快点坐车回皇住宅吧!” 风夜炫垂着视线:“不要。” “炫——” “我想就这样抱着你。”他凝视她,眼眸里有柔情翻涌出来,“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哪怕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直到你身体佝偻走路蹒跚……蓝茜茜,我希望在你扭到脚的时候,抱着你朝前走的那个人,永远会是我。” 夏水希惊讶抬头,他们的眼眸在半空相遇,抛弃了周围所有的视线。他的眼睛深蓝,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她,而他的表情,是那么高深莫测。他轻轻地抱着她朝前走,两人的目光一直焦灼在空中,温暖的阳光下,她在他的臂弯里几乎失去重量地飘浮…… 在那种目光的纠缠中,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忽然停住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亲吻她。她瞪大眼睛,失神地张开嘴,任由他加深那个吻,渐渐地,竟不自觉地开始回吻! 靠在他臂弯里的湿度真的好暖,被他轻盈抱着的感觉也那么舒适,仿佛他的手臂就是为了等她的依靠而伸展,仿佛她是为了与他相遇才降生。 这一刻,陷在她内心的负担全部隐去—— 什么坚强,什么勇敢,什么保护,那些从她降生就强行加诸在她身上的东西,在面对风夜炫的时候,统统粉碎掉! 她可以在他的面前伤心流泪,可以撒娇可以生气可以温柔,可以毫不犹豫地表露最真实的自己。再没有跟成淡星在一起的压迫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仰望,也没有亦步亦的守候!她就是蓝茜茜,是可以只为自己的幸福而幸福的蓝茜茜! 风轻轻地吹拂,带来阵阵花香……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风夜炫已经抱着夏水希穿过聚满人的街道,进了一片静谧的花林。这里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蓝色花朵,一簇簇、一丛丛,将整个花林装扮得繁华似锦。一阵大风,花瓣像流泻的雨缤纷洒落,绝美、花香四溢。 风夜炫靠着大树坐着,夏水希枕着他的腿睡在草地上,他们的眼神仍旧交缠在半空,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你的唇好软。” “……” “跟你接吻的感觉很幸福。” “……” “不如,我们来约定吧。” 夏水希睁大眼,脸颊是一片羞涩的晕红:“约定?” “对,约定。”他把玩着她的头发,“约定以后只有我能吻你。”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他们的脸慢慢靠近,在滚烫的鼻息中两片冰凉的唇瓣再度贴在一起。空气里花香飘浮,他们长久地深吻,周身涌动着芬芳的恋爱气息…… 第十八章 惊醒,真正的爱情 1、真正喜欢的人 几天后,在“维拉斯加”万众国民的期待中,国庆大典终于拉开帷幕。 庆国大典的地点定在皇宫内城。上午九点整,双层大型舞台上群星璀璨,流光溢彩,舞台下人山人海,座无虚席。御卫调来好几批,维持着现场秩序。 伴着澎湃的掌声,十七位身姿娇美的女孩出现在舞台上,她们穿着金光闪闪的袍子,火红的里缎,像朵朵花儿随着舞台灯光的切换美丽绽开。忽然有火花在舞台半空燃放,领舞者穿着挂满银饰的舞服敏捷跃出舞台,一连串腾空的飞跃、旋转等高难度的动作令台下观众叹为观止!当地记者立马簇拥到舞台前沿,“咔嚓”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亮成一片! 此睦,舞台后的大型化妆室里—— 专业发型设计师、服装搭配师、化妆师以及拿着舞服匆忙进试衣间的学生,使得原本宽大的空间显得格外拥挤。组织这场演出的白璇老师得焦头烂额,有时替选手合适的舞服,有时走到化妆镜前帮即将上场的选手检查妆容或发型。 避开忙碌的人们,副手小陈走上来,朝正在帮学生涂抹腮红的白璇老师说道:“舞台一切进行顺利,可是即将轮到上场的八号参赛选手蓝茜茜没有出现。我问过一些学生,她们都没有看到她出现……” 白璇老师直起身子,走到另一个化妆镜前,对发型设计师交代了点什么,这才瞥一眼小陈:“派御卫去找了吗?” “已经派御卫去找了,可是……” “准备一下,让后面的替补上来,如果她们过了参赛的时间,就剔除参赛资格。”语毕,她将小陈推至一旁,匆匆朝试衣间走去—— 学院后的仓库。 昏暗的光线从最上面一角的窗户洒进,在灰蒙蒙中隐约可以看到整个仓库的情况——四周凌乱地堆着木箱、废旧的木马和体育器材,从破旧的程度上看,可以猜出这是一个废的仓库。 就在这时,响起“嘎吱”的声音,从打开门的门缝里透出一股亮光。紧接着,几个人背光进来,很快又将门掩实了。 一阵零碎的脚步声。 然后“——哗啦——”,在黑暗中,盐水准确无误地浇在夏水希的身上,将她昏学中泼醒。脚板的伤口触碰到盐水,立即针扎般地疼痛起来,像有无数嗜血的虫子,正沿着伤口的地方,一口一口吞噬。连皮带肉,每一口下去,都痛得要昏厥过去! 她困难地掀了掀眼睑,看到一片漆黑。 良久,她适应了黑暗,发现到站在面前的几个黑影正冷冷地打量自己。她猛地记起在去化妆室的途中,被人从身后用棍棒击晕,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想叫,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才发现嘴巴被堵了,双手双脚也捆紧了! “要怎么处置这丫头?!” “洋姐说……” 疼痛中,那几人悄声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凡在她好不容易压下那种痛楚的时候,有人在她面前蹲身下,按着她的胳膊。紧接着手腕被针头一样的东西刺破,一阵酥麻的感觉过后,她的意识再度陷入昏迷……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身边沉淀,她疲惫地沉进黑暗中,像失神掉进了万丈深渊…… 好黑,脚下是深不可测的黑,四周也是深不可测的黑!不在,她不要黑暗,不要到黑的地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救我出去! 她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跑着,心“扑通扑通”乱跳,仿佛听见蛇吐着芯子的声音,仿佛听到蝎子爬行的声音,仿佛,仿佛—— 突然一双深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伴着妖精少年低沉的笑声。胡乱冲撞的夏水希安静下来,在黑暗中感觉那靠近自己…… 他在她身边蹲下,指尖绕着她额心轻轻地画圈:“来,把你的手给我,只要跟着我走就不会再害怕。从现在起,我保护你。”低低的含着笑意的声音,有魔力般。 这一刻,痛楚消失了……害怕也消失了……黑暗一点点退去…… 风夜炫……夏水希睁大眼睛将手慢慢地递了出去。尽管身边涌动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她最最害怕的黑暗,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担心了。 风夜炫…夏水希旋转着,在黑暗间慢慢握住一只手,那是温暖有力的手,是可以给予她任何依靠的手,只要有它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风夜炫……” 忽然“哐”的一声,仓库紧闭的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夏水希挣扎着从黑暗中苏醒,迷蒙中,看到一双写满焦急的深蓝眼眸。她意识朦胧,感觉身体被轻盈托起,她揪紧了他衣领,靠着他的胸膛再度陷入昏睡中,像被噩梦惊醒又安下心来的孩子。 这次,她的梦境里不再黑暗,梦里全是大片的阳光和火红的双生花海,小小的她穿着红色连衣裙,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随着风轻轻地荡着。 她的脸上有着笑容,天真的、和煦的,刘海被风轻轻撩起,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她的视线温柔地流连在不远处的草坡上,身着王子装的成淡星正立在画架前写生。而同样身着王子装的流晨星靠在秋千边的树干上,眼眸清澈地看着夏水希。 “你确定喜欢哥哥吗?”他歪着头,忽然问道。 “嗯。” “什么是喜欢?” 夏水希灵气地转动着眼珠,慢慢想了一下:“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只希望他开心幸福。” “什么又是幸福?” “呃……” “幸福是一种很朦胧的概念,根据环境的不同,尺寸也会改变,即使你觉得那是他的幸福,但也可能成为你的不幸。就算背负着被诅咒的命运,也应该认为幸福是追随自己的。“流晨星深深地凝视着她,侧脸在阴影中隐约有了少年的轮廓,”喜欢他,不是想要给他多少幸福,而是,想方设法让他觉得拥有你才是幸福。而你,也会从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夏水希灵气转动的眼珠忽然凝住。 风轻轻地吹过,带来双生花甜腻的香气。坡上小草连绵翻滚,连榕树也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流晨星稚气却坚定的声音仿佛是被风吹来耳边,软绵绵的,像阳光一样软绵绵地沉淀; “如果有一天你了解到幸福的真正含义,那么那个给你幸福的人,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2、喜欢的人是风夜炫 “如果有一天你了解到了幸福的真正含义,那么那个给你幸福的人,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夏水希自昏迷中醒来时,脑子里仍旧回转着梦里流晨星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终于醒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风夜炫展开眉头,露出舒心的笑:“医生说你被注射了镇定剂才陷入昏学,怕有感染的迹象,明天需要来做全面检查。那几个丫头是想害你被剔除参赛名额才这么做的,我已经给了教训……茜茜?!” 此时夏水希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思绪慢慢转动着,听见他叫她,迷惘地睁大眼睛——他正撑着床沿,俯身距离她很近地在看她。因为逆光,长长的睫毛像帘子一样打在眼睑下方,居然比娃娃还美丽精致。她不自觉地伸手,手指沿着他俊朗分明的脸庞游走,感受指尖下他凹凸在致的轮廓,心里是饱满的幸福。 原来…… 这才是喜欢啊。 一直把对成淡星的事情弄错了,因为从小妈妈就将所有的思想强加在她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的“未来太子妃,身份……所以她弄错了一切! 她的动作惊到他,让他倏地掀开那长长的睫毛:“怎么了?!”他捉住她的手,看她的眼眸奇异的发亮,就像仲夏夜的星辰,“身体不舒服吗?!” 夏水希仿佛才回神过来,摇了摇头,然而看他的眼神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从头到尾,从睫毛到发梢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她会记住,记住她喜欢的人是风夜炫! 她怪异的眼神让他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房间:“怎么样——” 夏水希侧头,这才注意到,整个病房都置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和星星灯,厚重窗帘被拉上,星星灯在室内就像无数的星星在迷离闪耀。 “我说一定会比你先发现你的疼痛,这次做到了是不是?知道你的怕黑,我就把‘星星’都搬到房间里来,对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在补充兜里掏了掏,等他摊开手的时候,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星星项坠从他的指尖滑落——那个星星坠子是镂空的,中间镶着一颗蓝宝石,它仿佛载着绚烂的色彩,正五彩斑斓地发光! “其实可以没黑夜的,只要找到属于你的那颗星。”他微笑着执起她的手,将那条项链放进她的掌心,“人愿意做你的那颗星,以后,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黑夜。” 房间里无数“星星”闪耀,光芒开成碎裂的花。 “炫……”夏水希喉咙一哽,正要张嘴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被堵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垂下眼,看着掌心里的星星项坠,感觉幸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多那么多的幸福,幸福得连空气都充满了绚丽的泡泡。 忽然身体一轻,他将她抱坐在腿上:“你好瘦,瘦到我不放心让你在地上走。如果哪天风很大,把你吹走了怎么办……”他紧紧地箍住她,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所以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吧。” 她胸口一紧,攥紧项链下意识地抬头,却不小心撞到他尖削的下颏。这个动作让他眯起眼,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亲昵地将下颏抵着她的头。 “茜茜……”他抱着她,轻轻地摇晃,“你是蓝茜茜,是风夜炫的未婚妻蓝茜茜,不是夏水希,对不对?” “……” “对不对?”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她想抬头看他,可是他的下颏抵住了她的头顶,她只能用余光瞟见他的嘴唇。柔软的,像花瓣一样的色泽,此睦含着温润的笑意。 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嗯。我是蓝茜茜。” 他的怀抱好暖,就像暖融融的火炉一样。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背,坐在他腿间摇晃着,像被宠溺的孩子…… “晚一点将在皇宫城内举行庆国大典的晚宴,到时会当众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紧绷,试探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如果不舒服的话……” 庆国大典的……晚宴?! 这几个字就仿佛千斤大锤,猛地将夏水希从幸福甜蜜中敲醒!她这才记起今天是国庆节,她本应该去参加庆国大典的表演,因为中途被打晕了,所以…… 她飞快地跳下地,跑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看着窗外的黑夜,一颗心陡然跌落! 因为着急,这之间不小心撞到风夜炫的下颏,还牵扯到吊瓶,针头迅速从手腕上挑出,鲜血泌了出来。然而她完全感受不到痛楚,只是面然煞白地瞪大了眼睛! “茜茜?!”风夜炫慌忙掏了一根绵签按住她出血的伤口,发现她单薄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手指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你还有机会。”他以为她是在后悔,心口猛地缩紧,“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还有反悔的机……” “我没有!”她忽然着急地打断他,“你不要乱想!” 她在担心什么?!既然决定跟风夜炫在一起,就不必恢复夏水希的身份。那么,即使不参加比赛,不夺得金牌,也一样有自己的人生。从前的她,是为了成淡星的快乐而快乐、幸福而幸福,是为妈妈、李叔叔、李阿姨和所有别的人着想的夏水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甚至连快乐和幸福的含义都不知道。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才是“喜欢,”什么才是“幸福”,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所以,她要自私一回,做一个为自己生活的人! 风夜炫放下绵签,略微低着头,沉默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如果没有,为什么在听到期宣布订婚消息时会是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我刚刚……”见他这个样子,夏水希的心里涌出自责,“,刚刚不是因为后悔才那个样子,是别的事情。炫,你相信我,不要生气……” 他仍旧是无言的沉默。 她抱住一只胳膊,摇晃:“我说过我不后悔,炫,风夜炫……” “其实,我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你。”他忽然拿开她的手,低着头声音很慢地说道,“没有你也没有关系……” 夏水希猛地僵住身形,犹如五雷轰顶! “对,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你!”他扯了扯嘴角,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这句话如此牵强,“我后悔跟你订婚了。蓝茜茜,人不必因为我的病情跟我在一起,没有你,任何女人都可以。” 他只是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不想她后悔。 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喜欢。就是因为喜欢她,才更害怕她留在她身边的原因是同情,怕她有一天会甩用离去。他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她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不是吗?! “是吗……” 夏水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可以看出风夜炫说这句话的神情多么怪异,可是现在,她是被爱冲昏了头的笨蛋,只知道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生生的撕裂了一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夜炫不喜欢她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失神地退到门边,猛地伸手拧开门锁,甩门而出。 “砰咚——”的剧烈关门声,让一直低垂着头坐在那里的风夜炫一震。然而他只是僵在那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慢地握成拳,然后放开,然后再握紧,肩头因为用力过大轻微颤抖。十分钟后,他终于无法克制地抬起头,看到空荡荡的病房,整颗心都仿佛被挖走了,只剩躯壳。 他飞快地起身,拉开门,在医院长长的走廓上奔跑,眼睛四处搜索着不肯漏过任何一个可以待人的角落。然后他下楼,他冲出了医院,他奔跑在医院空旷的前院,他最后来到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车灯在马路间飞快穿梭,就像夏水希朝他微笑时熠熠发亮的眼睛。 他仰起头,用用覆盖住额头,快要被这种窒息的折磨逼疯过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看见医院附近黑暗的一角,一个瘦小的身子蹲在那里。他的心猛地跳得飞快,跑过去,失而复得地一把将她拎起,却在拎起她的同时看到她满脸都是泪水。 他一怔。 “星星,星星……”她指着下水道的盖子,抽噎得厉害,“对不起,我把你给的星星漏下去了……对不起……” 风夜炫喉头一紧,猛地将她箍进怀里,眼泪差点冲出眼眶:“对不起,是我要说这三个字。因为我要失约了,我不能放你走,对不起,我办不到,不能放你走——” 夏水希盛着泪水的眼睛猛地瞪大,视线慢慢地凝住,呼吸刀凝住了。路灯下,她的脸被泪水泡得红红的,眼角旋着泪珠,却缓慢绽开一朵温柔的靥。 3、庆国大典的宴会 “维拉斯加”皇宫内一座中世纪城堡。 优雅的音乐,高脚杯的碰撞声,主流社会和皇亲国戚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形成一幅漫馨的盛宴景象。是的,今晚是庆国大典的宴会,乐队演奏着迎宾曲,似在迎宾,也似在等待主人的到来。突然乐队音乐加快,一股无形的威严笼罩大厅,所有宾客都不自觉地抬头,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大厅左角有座白色的旋转阶梯,从二楼走出来一位男士,是“椎拉斯加”国王。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足迹,却没有破坏他精致的美感,反倒增添了几分稳重成熟的气息。他左手边挽着气质高雅的王后,身后紧跟着皇太子和太子妃。 成淡星一袭白低金色条纹的王子服,金色纽扣发着炫目的光,然而衬着他消瘦的面孔,显得格外单薄。此时他握拳在唇边用力咳嗽那双漂亮眼睛失去了以往的光彩。 夏蓝啦见咳嗽声,眉头紧蹩,露出担忧的神色。今天的她身着黑色晚礼服,肩上披一件白狐皮,鬈发直垂臀间,加上刀美丽的面庞,像波斯猫性感妩媚却不可轻易靠近。 宾客们无一个不为之惊讶叹息。 趁着国王挥手打招呼之际,她飞快侧头:“淡星哥,真的没有关系吗,御医说你记浇还没退,不适合出席……” 成淡星摇头示意她噤声。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宴会,我非常感谢大家捧场。”国王站在阶梯上,从佣人手中接过一杯红酒,向各位宾客敬去,“在场宾客都知道,这是庆国大典的宴会,我将在宴会高xdx潮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现在,宴会开始——” 水晶大吊灯被关掉,换上旋转的五彩灯,照在舞池间像色彩斑谰的泡泡,乐队配合地换了一首激昂的乐曲。有人开始了跳舞,也有许多宾客去和国王见面。 成淡星避开层层宾客,被夏蓝啦搀扶到休息椅前,这时雕刻着金龙的大门拉开,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少年。一身宽松的黑色礼服,腰间和靴子都有闪闪的银扣,他取下帽子,丢给身后的随从,褐色刘海遮蔽下的眼睛,闪着兴味的光芒。 很快有用人端着托盘迎上前,他执起一杯香槟笔直走向成淡星,偶尔朝身边的人微微一笑,惊呆了所有注视着他的女性。 “可以和我谈谈你现在的心情吗,哥哥?” 流晨星在成淡星身边坐下,手指敲打着玻璃桌面:“是不是,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成淡星抿紧嘴唇,只是怔怔的看着舞台的方向,仿佛在期待什么人的出现,又仿佛,在害怕什么事情的发生。 宴会高xdx潮,跳舞女郎退场,一束探照舞台中央,地面缓缓地凹进去然后又缓缓地凸出来。只是眨眼时间,在那里多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年! 他穿着特制的礼服,衣身绣着金龙,配上他桀骜不驯的眼神,整个世界都仿佛漂灭在脚低。而他右手边的女孩,发出的银光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倒了—— 她一身银色露肩晚礼服,凸出的锁骨和白皙脖颈,性感又清纯。礼服上绣有许多玻璃珠,透明的网眼纱罩在较深色的波纹绸上面,整件衣服都因小珠子而闪烁着光芒。两条肩带一条在肩上,另一条则落在手臂,衣袖只有珠子和网眼纱。她一只手被少年紧握着,另一只伸入细致的衣袖底下,网眼纱居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珠片闪闪发光,仿佛是直接镶嵌在她的手臂上一般。 所有人都发觉,女孩长相精通,还不相符地戴着丑丑的黑框眼睛,可是眼睛明亮如星辰,在那些闪闪发光的珠片下,居然一点也没有被遮掩光辉! 乐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国王含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我想,大家应该有了凝虑。没错,那好消息就是——二皇子风夜炫,几天后将与蓝茜茜小姐订婚!届时,希望各位能参加他们的订婚典礼!” 人们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高脚杯摔破在地,一个女孩痛哭着跪坐在地!有御卫飞快地上前劝慰,将她带离大厅,好半晌,陷在震惊中的宾客才反应过来,热烈鼓掌。掌声中,风夜炫牵着夏水希的手走下舞台,半空中飞满彩带和花瓣,宾客们上前祝贺。 远远地,坐在休息椅上的三个人都望向舞台那边。 成淡星好像在瞬间冻住了呼吸。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夏水希和风夜炫相牵的两只手,本来毫无血色的面孔越来越苍白,连眼珠都变得失神而透明。 流晨星抿一口酒,嘴角一如既往噙着惬意嘲讽的笑。 夏蓝啦咬住下唇,看看成淡星又看看流晨星,最后视线落在夏水希身上,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手里的香槟。忽然杯子一滑,半大杯酒都都洒在了衣襟上,她慌张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4、世界里只剩那个吻 自助餐前。 周旋了一圈的夏水希累了,只留下风夜炫还在宾客间谈笑风生。因为喝了不少酒,她的脸颊生出薄薄的晕红,脑子也晕乎乎的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此时她心情忐忑,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成淡星,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他带却去多少痛苦。可是她很确定,不管作何决定,都不能再按照从前的自己生活下去。 忽然一杯果汁递到她眼前。 “酒后来一杯西瓜汁可以醒酒。” 夏水希脑子眩晕,将果汁接了过来:“谢谢。” “不会成功的。”那个声音含着笑意。 夏水希喝了半大杯西瓜汁果然好多了,听见声音,震惊地抬起头来—— 流晨星双腿交叠靠着桌沿,手里执一杯香槟,慵懒嘲笑着说道:“人保证,你们的订婚计划不会成功。” 夏水希张大嘴,正欲说点什么,他已经放下酒杯,饶有深意地睨她一眼,穿过层层宾客走到门口,在御卫拉开门后走了出去。 夏水希望着流晨星离开的背景,失神地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心中会那么不安呢。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幸福抓在手中,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是一想到他和成淡星,就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突然右手腕被拽住,她惊喘,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强力拽着朝前走去—— “淡星哥,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形状的吗?我一直都想知道幸福的形状,原来……是双生花的形状,呵呵,我抓到好多幸福……” 在成淡星抓住她手腕的刹那,就像天雷勾动了地火,整个世界炫目耀眼只有一片白光。 在白光里,儿时的忘忆分割成一片片,像幻影胶片一样晃来晃去。她看见无数的花瓣飞扬,看见气宇轩昂的小淡星和他望着她时,那双温柔漫长的眼眸。 “淡星哥……” 她刚才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就被震天的音乐声淹没。 穿过长长的自助餐桌,穿过舞动的人群,成淡星拽着她走到门口,就在御卫将门拉开的瞬间,她才猛地惊醒,伸手扳住了门锁:“不要。” 成淡星身形顿住。 她用力地想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淡……皇太子,你放开我——” 成淡星猛地转身,眼睛里火焰燃烧,在御卫惊讶的注视下将夏水希甩到门边的墙壁上! 音乐咆哮。舞池里宾客双双对对地旋转着,全都沉溺在幸福之中……风夜炫周旋了一圈,避开宾客正绕着舞池寻找着什么。 而舞池外,夏水希背部抵着墙,整个身子都被成淡星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看着他,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眼瞳一点点睁大,到了极限后又一点点缩紧—— “淡……”忽然阴影覆盖下来,他呵着热气,滚烫的唇瓣贴在她的唇上,将她吃惊的声音堵回了口腔。 世界好像在瞬间炸开了! “看到了吗?” “花瓣而已,我有看到啊……你别动,驾驶不稳了,喂——” “轰”一声,自行车翻倒,两人栽进了花田。双生花受到牵连,被压倒了一大片。瞬间,花瓣纷纷扬扬飞得到处都是。 夏水希闭上眼,躺在花海里装尸体。 “希希?希希,希希,希希——” 那些记忆碎片再度袭来,世界里再度只有白光,白茫茫的,一片炙热的冒着雾气的白光。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成淡星钳制住夏水希,吻着她。 他尝到她嘴里的香槟味,苦涩的,甜腻的,像他吻她的味道,幸福的同时又痛得难以呼吸。他更深地吻她,在那种深吻中,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氧气吸干,仿佛随时会吻着她死去。 她身体紧绷地推搡他。 他更用力地钳制她。 世界在旋转,灯光在旋转,所有的一切在旋转,她在他的吻中旋转着。 “希希……”他吻着她,声音嘶哑地低喊,“希希,希希,希希……” 像小时候那样,温柔而绵长的声音,连心脏最坚硬的地方都会在那种叫声中变得柔软。 夏水希紧绷的身体放松,视线变得朦胧。就在他唤出声的那刻,她好像坐着时光隧道坠进了孩童时代,所有的一切的跟随,都是成淡星。 成淡星的身体火热,吻着她的唇瓣也火热。他正在发烧,神志不太清醒,只知道辗转反侧地吻她,一刻不停的吻她,仿佛只要离开她的嘴唇,她就会消失不见。他不让她消失,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如山洪暴发般,滚滚的洪水咆哮着席卷了他,将他的身体撕裂了。裂成了千块万块的碎片,在水里飘浮着,找不到落脚点! 夏水希的世界里只剩那个吻,还有他那双隐忍着绝望痛楚的眼睛。她已经忘记了反抗,呆呆地任由他吻她,什么都忘记了…… 等她迷蒙着从那吻中清醒的时候,看到站在成淡星身后的风夜炫,正表情空白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就像一杯凉水将她当点浇醒,她惊愕地将成淡星推开! 风夜炫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错了,他一定看错了是不是?!前一刻才宣布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在这一刻背叛他,跟别的男人深吻。 不会的,不会…… 他努力想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是看着失神地望着他的夏水希,看着她嫣红的唇瓣,还有折身看向的成淡星,唇瓣也是吻肿的痕迹。他的心颓然升起一股怒火,那昨种火焰将他的理智都烧焦了! 以至于,当夏水希尖叫着“不——”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出拳,狠狠地揍了过去! 成淡星被拳头击中,连退了两步朝后栽倒,站在身边的夏水希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由于他身体太过沉重,她没有扶住他的身体,反而被他带倒。可是,就在两人摔倒的那刻,他飞快地旋转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身体砸在坚硬的地板上,她倒在他宽厚的怀里。 风夜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茫然看向亲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眼瞳里翻涌起滔天巨浪…… “你的唇好软。” “……” “跟你接吻的感觉很幸福。” “……” “不如,我们来约定吧。” “约定?” “对。约定。约定以后只有我能吻你。” 夏水希倒在成淡星的怀中,突然感受到他身体炙然的漫度。她探手摸上他的额头,惊叫:“淡星哥——”突然身体被一股力拽了成淡星的怀抱。由于那股力太大,她站起来后连连退了几步,直到撞到身后的墙壁才停住。 而她刚刚被风夜炫拽住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大片! 风夜炫像一头被惹怒的豹子,已经失去理智,倾身揪起成淡星的衣领,拳头再次铁锤般地下落—— “炫!夏水希尖叫,尖叫声却被轰鸣的音乐掩盖住。站在门边的御卫傻住了。 成淡星正准备起身,没有躲掉那只拳头,一拳下来,被打飞了好几米远,撞到一个女孩的脚才停止没有滑动,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女孩失声尖叫,跳着脚跑开却不小心撞到身边的人。正在舞池里跳舞的宾客这才将注意力放过来,音乐停止,暖昧的灯光换上明亮的大吊灯—— 御卫们惊醒,这才想要上前,可一边是皇太子一边是二皇子,没有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时,站在二楼的国王注意到了这一切,声音深沉地吼道:“一群笨蛋,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将二皇子拉开!” 风夜炫像是疯掉了。 御卫上前一个打一个,上前两个打一双,更多的御卫冲上前,刚钳制住风夜炫就被激烈地踢开!陷在震惊中的王后猛地想起什么,大喊:“别碰他——”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王后。 二楼旋转阶梯上,王后半个身子都依靠在国王的身上,身体颤抖得厉害:“别碰夜炫,谁也别碰他!” 众人大感不解,国王却怔住了,表情慢慢变得凝重,思考了一下后,挥手将御卫撤开。 他知道王后是担心在混乱中会不小心伤害到风夜炫,可这样放任下去,风夜炫也不免会自己伤到自己…… “起来啊……” 没有了御卫的干拢,风夜炫很快走到成淡星面前,攫紧成淡星的下颏:“起来,跟我打!有种吻我的女人,怎么不敢还手!” 荧白灯光照着成淡星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他半边面颊都肿了,嘴角有一块很大的青印,唇角还流着刺目鲜血。他俊美得就像从魔幻世界里走出来的负伤骑士。即使病恹恹的毫无生气,却那么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女孩的呼吸。 此时他目光怔怔的,看不到怒气冲冲的风夜炫,只有抵着门边的夏水希,是他眼中唯一的存在:“希希……” 他刚沉痛地开口,就再产供销被迎面飞来的拳头击中! 第十九章 战争,四角争夺战 1、最后的决定 “我们……不是双生花吗?” 水晶大吊灯静默,靖冷的灯光像夹着冰冷的雪花,一片一片覆盖在成淡星本就六凉得彻骨的心间。他站在五米远的地方,失神地看着夏水希:“即使做错了事,彼此都会无条件地原谅对方。因为它们同株相连,谁离开了谁也都活不了……不是吗?” 血珠从他的唇角溢出,不断滴下,他深深地凝视着夏水希,瞳人里一生冰开雪地的孤寂。 大厅里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着着成淡星,王后颤抖着捂住了嘴唇,国王一边安抚她一边时刻观察风夜炫的动向。夏水希咬住下唇,手指扣紧身后门板的雕花,指骨泛出青白的痕迹。 “不要抛下我……” 他忽然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朝她走近。鲜血不断从嘴角流出,沿着他的下颏滴落在衣领上,很快便滑落下去。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她仰面看着他,眼神痛楚,眼底升起袅袅不绝的雾气。 “我不能失去你……”他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希希……你听见了没有,我不能。” 夏水希的心间猛地一颤,竭力冷静地别开视线:“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她拿开他的手,“你认错人了是不是?!”皇太子,你在发烧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认错的。我是蓝茜茜,是蓝茜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隐瞒下去吗——” 成淡星再度攫紧她的下颏,心脏猛地抽痛,牵扯得肺部连声咳嗽,他用力咳着,咳得喘不过气,好像要将心脏都咳出来一样,鲜血一股股从唇边溢出。他躬身,纸一样单薄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流动的空气吹破,消散在透明的光线里。 “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咳嗽,到底要怎么折磨我你才会甘心——” 夏水希咬住下唇,心脏被抽空了似的疼痛。到底是他在折磨她,还是她在折磨他?就在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的时候,一只手拽住了成淡星的肩膀,将他大力拉开! 风夜炫眼眸冒火地将成淡星甩到一边,顺势挥手,将搁在门边一个半人高的古董花瓶砸过去,成淡星躲闪不及,花瓶碎在他脚边,飞溅的玻璃片将他的手腕和面颊狠狠割破! 大厅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风夜炫上前,眼见着拳头就要落下去,夏水希及时挡在成淡星的面前:“不要打了!” 风夜炫愕然止步。 “都已经……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你还要怎么样!”夏水希拼命忍着泪水,朝风夜炫嘶吼出声,“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 “我打他,你心疼了?” 风夜炫目光冰凉地看着夏水希——看她被吻得红肿嫣红的唇瓣,看她执拗倔犟的神情,看她展开双手保护成淡星的样子,喉头抽紧。 “滚开。”‘他克制着怒气,朝她吼道。 “不。” “滚开,否则我连你也一块儿打!” 夏水希表情倔犟,更执拗地展开双手,将成淡星护在身后:“不!” 顷刻间,风夜炫的嘴唇退去了所有的血色,蓝色瞳孔冰冷冰冷,再也看一到一丝的温度:“蓝茜茜,这是你的最后决定吗?跟我作对,保护另一个家伙,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顷刻间,风夜炫的嘴唇退去了所有的血色,蓝色瞳孔冰冷冰冷,再也看一到一丝的温度:“蓝茜茜,这是你的最后决定吗?跟我作对,保护另一个家伙,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一点……”希水希咬住下唇,眼眸里泪光闪烁,“有什么事情好好谈,你这个样子会伤害到自己的……炫……” “如果选择的是我,就让开。” 夏水希惊愕地睁大眼睛! 他加大音量:“如果是选我的话,就让开——” 在他的吼声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运转。 她不忍心看到成淡星憔悴痛苦的样子,不忍心伤害他!可是,她更不忍心伤害风夜炫,不想撕碎他的心,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谁来告诉她!告诉她该怎么做?怎么做!怎么做!怎么做!怎么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她的身子忽然抖得厉害,“对不起,炫,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风夜炫瞪住她,目光里有偏颇的疼痛,“我只问你,你的决定!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 然而夏水希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机械地说着。风夜炫痛苦地捂住了她的嘴,恨不得将她立即掐死:“够了!我说够了——我不要该死的对不起!”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情形吓住了! 夏水希只是呆呆地说着对不起,即使嘴巴被捂住了仍然呜呜地说。如同被按下开关的复读机,直到电池消耗尽之前,会无止境地重复下去。 风夜炫忽然松手,将她推开,推到自己的手不能够到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够不到她,永远永远接触不到她的世界! 这就是她最后的决定了吧? ——“对不起”。 这句话,就是她的最后决定?! 他的心狠狠抽紧,仿佛有刀在割着,刀口很纯,来来回回都切割不断,只能让那种痛重复蔓延:“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你不要后悔!蓝茜茜,你千万不要后悔——”他猛地按住胸口,隔着衣裳将心口揪成一团。 夏水希失神地看着他… 最后望她一眼,风夜炫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夏水希面色苍白,正踉跄着要追上前,然而“砰——”的一声,身后响起成淡星沉重栽倒在地声音。她惊愕回头:“淡星哥!!!”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问你,你的决定!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 “够了!我说够了——我不要该死的对不起!”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你不要后悔!蓝茜茜,你千万不要后悔——” 城堡外是深沉的夜,昏黄的光线从路灯颂泻下来,将漆黑的夜路照亮。 天上亮着无数的星星,还有一轮皎洁的月。银白的月光,如闪电般凛冽,深深地刺痛了风夜炫的眼睛。他抬手遮了遮,忽然眼眶一热,一颗滚烫的泪珠砸了下来。 2、位置是留给你的 “已经给他打了几针,身体这么弱还发着高烧,不要再让他四处乱跑。而且皇太子有严重的胃炎,胃黏膜出现糜烂,毛细血管充血。应该好好规划他的饮食,特别是一天三餐要按时进餐……”李御卫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关心地嘱咐道,“一会就给他喂点粥吧。” “可是……”夏蓝啦看着昏睡中的成淡星,迟疑出声道,“这几天他根本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好好休息,人怎么劝他都没用……” “是跟太子妃闹别扭吧!” 李御医摸摸胡子,一脸促狭的笑意:“一定是故意想让你担心,引起你的关心才这么做的!多点时间陪他吧。”说完,他朝身侧的国王和王后告辞,受到恩准后提着医药箱离开。 “故意想让你担心”、“引起你的关心”?!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在淡星哥的心里只住着一个人,从始至终,那个人都叫夏水希!哪怕三年前她离开了,哪怕自己想方设法地想要挤进他的生活,到头到,仍旧是输得如此彻底! 不管如何,都无法喜欢自己吗?!淡星哥……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国王自沙发上站起来,扫了一眼立在窗前的希水希,又扫一一眼陪在床边的夏蓝啦,沉声道,“有佣人留下来照顾,你们大可放心,都回去休息吧。” 王后也站起来,眼神考究地望着夏水希:“仔细看看,你的眉目倒真与小时候的夏水希极为相似,难怪淡星会误会你是她,”她朝前走了两步,“前段时间淡星淋了雨生病发烧,一直没有好转,导致神志不太清醒。今天在宴会里对你做的冒犯之举,你不必放在心上,夜炫或许误会了什么,等到他气消了再向他解释。三天后,订婚典礼照常举行。” 窗台前,怔怔望着夜色的夏水希回过神来。 她的表情茫然,脸色苍白,视线虽然落在王后的脸上,却仿佛看向更遥远的地方:“嗯,我知道了……” 王后微笑着颔首,挽着国王离开房间,夏蓝啦紧跟着离开,大概是去送国王和王后回宫。 有风吹进,窗帘被吹得轻轻翻飞,像连绵的紫色海波…… 宽大的马车外形床上,成淡星昏睡着,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希希……” 正准备离开房间的夏水希停住脚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走到床边,俯身看他——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成淡星却憔悴了好多,嘴唇煞白,脸颊升起两抹不健康的红晕。他仿佛陷在极度难过的梦魇里,一只手垫在头下,护住脑袋,以一种僵硬紧绷的姿势躺着。他的额头不断沁着汗珠,几缕被汗珠濡湿的金发,不羁地贴着面颊。 不过,即使地病怏怏的毫无生气,英气逼人的五官依旧让空气都屏息静立。 想起那天他在高烧中哀求着她不要走,又想起今晚在宴会上发生的场景,夏水希的心猛地颤,眼眶不自觉变红:“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夏水希,已经不可以再喜欢你了……淡星哥,对不起……” 成淡星听不到她的声音,梦呓地呢喃:“希希……” “忘记我吧。就当做……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夏水希,真的在三年前就死掉了。我是蓝茜茜,是风夜炫的未婚妻蓝茜茜……”她声音一抖,一滴眼泪滑落面颊,砸在成淡星的睫毛上,竟久久地凝在那里。 她忍住哽咽,伸手,指尖微颤地拂却那滴泪,他却仿佛感应到了她一样,飞快地伸手捉住她的手:“别走……不要走……”他手心滚烫,抓着她的手,于是她的手指也变得滚烫滚烫,“希希,希希,希希……” 他的表情更为痛苦,睫毛用力的掀了掀,像是快要醒过来。 夏水希一惊,飞快地抽出手,脚步不稳地朝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床头柜,一本书撞落在地。 她倾身拾起它,发现那不是书,而是一本相薄,里面一页一页,居然全都是她和成淡星小时候的照片!从她四只脚爬地,到学会走路,到学习跳舞……整个童年,他们的生命都连在了一起! 最后几页里是她失事后的三年里成淡星拍的照片。她发现,不管是单照还是合照,每一张,在成淡星的左手边都空着一个位置。 “淡星哥的照片,永远都保留左边的空位,因为他说,那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吓得帮夏水希赶紧合上相册。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折身回来的夏蓝啦,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夏水希,我不明白…既然三年前你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她眼睛红红地瞪着夏水希,“如果那时候你回来,我不会不自量力地尝试要挤进淡星哥的生活,如果你回来,淡星哥就不会忍受三年的孤独和寂寞,如果你回来……” “够了!” 夏水希将相册放回桌上:“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不都是你希望的吗——” “什么……” “从小排挤我和妈妈,让我们生活以在如同烁狱世界里的人是谁?!三年前,用妈妈的生命威胁我不可以回家的人是谁?派众多耳目阻止我走近皇城的人是谁?!当我只想远远看淡星哥一眼的时候,将我拖进小巷暴打的人,又是谁——”夏水希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经过夏蓝啦走到门口,“当你们做了这一切后,又有什么立场可以来指责我?!” “你说什么?”夏蓝啦犹如当头一棒,喘着粗气拽住欲离开的夏水希,“你说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 “不要再演戏了!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和你的妈妈不是很清楚吗!”夏水希挣脱开她的手,冷冷地睨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灯光清冷,夏蓝啦长久地怔在那里,面色苍白,脑子里慢慢回转着夏水希说过的话。 难道……这一切的背后…… 有什么阴谋?! 3、心痛的感觉 早晨,阳光灿烂。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夏水希侧脸望着摆在窗台上的一盆双生花。烛烛的红色花朵,一株两艳,在阳光中抖动着身形。然后轻轻的,一片花瓣脱离花蒡掉在褐色的土上,又一片,再一片。 仿佛感受到了从夏水希身上散发出的绝望,不一会儿,双生花脱落得只剩下秃秃的枝干。 她拨开花瓣,在土里挖出一个小洞,颤抖着手指将那半截双生花链子埋了进去。然后,她的肩膀轻轻抽动起来,抽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无法控制,她最终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椅子上,压抑地呜咽出声。 早就听说上帝在带来一样幸福的进修,一定会拿走另一样,以提醒得到的太多。可是夏水希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因为昨天出院前医生再三叮嘱要来医院做全面检查,防止注射的针头带有细菌造成感染,所以早晨她匆匆赶来。 如果她早知道承受的是这样的结果,宁愿永远都离医院远无的! 远远的…… 远远的…… 她双手握拳,忽然跳下椅子,穿过长长的走廊失魂落魄地冲出医院。树木在转,地面在转,街道在转,一切景物都在她的眼中天旋地转。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撞到她的肩膀将她撞倒在地,她没有等到道歉或帮助,刚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在地。 忽然她看到地上的血印,以及膝盖上被擦破的很大一块皮,那些血迹在她的眼里扭曲变形,变成一张嘲笑张狂的嘴脸——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嚯嚯嚯嚯……” 正发出妖魔鬼怪猖狂可怖的笑声。 夏水希尖叫着站起,在行人惊愕的目光下冲上马路! 一辆车在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紧急刹住!后一辆车来及刹车撞到这辆车的车尾,再后一辆车撞到车的车尾……一时间,整条马路都是警笛声和司机愤怒的咒骂! 那些声音,就像千万支利剑朝夏水希射去,朝着她的胸口、脖颈、肚子……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射去! 她面色煞白,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穿过那条马路,朝街道深处跑! 一直跑一直跑,奋力地跑,不要命地跑,不歇气地跑,绝望无助地跑,茫然疯狂地跑。跑过一个转弯口,又一个转弯口,再一个转弯口,人停地和前面的人或物撞到。她的发夹在奔跑中滑落,头发散开来,她跑得面色如纸,跑得气喘吁吁,忽然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站住! 橱窗玻璃被擦洗得干净明亮,印着失神惶恐的她,而在玻璃的另一边,隐约可见一张笑容妖的脸。 中顾接待员的阻拦,夏水希强行进了餐厅,笔直朝那张座位走去。 听见争执声,咖啡店里的人全都望了过来,包括坐在靠窗边的杨洋。她持着咖啡杯优雅地笑着,在不经意侧头的瞬间,看到朝她走近的夏水希,立即凝住了笑容。 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来得及反应,夏水希走到杨洋面前,一挥手掀翻了咖啡桌!杯子翻倒,咖啡泼了杨洋一身,她尖叫着跳起来:“你在干什么!” 夏水希抿紧唇,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抬手,就在巴掌要扇到杨洋脸上的时候,她的手腕被捉住!她挣扎着,挥起另一只手,这时保安闻讯赶来,将她另一只手也钳制住。 她愤怒挣扎:“放开我——” “看不出来,你泼辣的时候还蛮像只小野猫。”忽然右手腕一紧,她的身子倒向一个人的怀抱,她惊讶抬头,看到少年俊美尖削的下颏。 “她是我的朋友,你们都下去吧。” 风夜炫微笑着将服务员和保安赶开,拉夏水希在他的身边坐下,微显醉态的面颊上浮出满足的笑:“我以为只有我会吃醋,没想到你醋意比我还大。怎么办,如果你没有及时赶来,我正准备考虑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夏水希条件反射地吼道:“不可以——” 风夜炫的心一颤,却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夏水希只是面色苍白地瞪住杨洋,眼睛里熊熊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杨洋垂着眼睑着自己的膝盖,两只手因为紧张紧紧地绞在一起。 忽然夏水希的脸被扳过去,对上风夜炫灼人的眼睛:“为什么不可以?”他丝毫不顾及咖啡厅里有这么多双眼睛望着,抬高她的下巴说道,“只要你不推开我……茜茜,只要你不推开,我便答应你不找别的女人。” 他好像喝过很多酒,脸色潮红。慢慢地将脸靠近她,他喷薄在她脸上的呼吸,有淡淡的啤酒甘醇味道。就在他斜着脑袋,即将触碰到她嘴唇的那刻,她忆起医生对她说的话,猛地将他推开,退后到三米外的地方。 “不是因为你可以才不可以!”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握拳,她努力克制着那种颤抖,缓缓说道,“你可以找任何一个女孩,只有她,只有杨洋不可以!” 风夜炫凝滞了一下,然后歪着脑袋倒在椅背上,唇角溢出讥笑。 “不是因为我?”他歪着脑袋慵懒地坐在那里,眼眸里满是醉意,看她的眼神却格外清明,“那么你说,选成淡星,还是我?” “……” “告诉我,选成淡星,还是我——”前面的声音慷懒平静,到最后三个字却猛地拔高一个声调,几乎是吼出声来的,吓得服务员全都投来视线,顾客也陆续起身离开。 夏水希用力咬住下唇,很快唇瓣有了淡淡的血丝。 风夜炫看着她,半晌,撑着沙发的靠椅站起,刚要走近,她就猛地退后一步,吼道:“不要过来——”她耸动着肩膀站在那里,小小的嘶哑的声音里全是绝望和无助,“我们…不可能…不管我先谁,风夜炫,我都不会选你,不会先你——” 风夜炫前进的步子停顿,不敢置信地瞪住夏水希。 “所以,你去找其她的女孩了吧!”她的视线再度望向杨洋,“你去找其她的女孩!‘维拉斯加’谁都可以,只有我和杨洋不可以!” 风夜炫坐回沙发。 他将双肘撑着盖,十指交叉着抵住额头,脸向上,无法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却可以听到他从胸腔里发出低低的沉闷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渐渐变得沙哑,隐约还夹杂着哽咽。 咖啡店里异常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客都离开了,服务员也乖乖地跑去后台,不敢过来打扰。 “蓝茜茜,你在耍戏我吗?” 良久,他抬起头来,眼眸湿漉漉的尽是雾气:“我承认,我的确喜欢你,喜欢到,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你,似乎弄错了一点……”他掀起嘴角,第一次用那样寒冷的目光望着她,“我喜欢你,并不代表我就要失去尊严,为了求你留下来像乖乖的哈巴狗,什么都要听从你的安排。或者你高兴了可以赏我一块骨头,不高兴了,就可以一脚把我踢开!” 夏水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风夜炫居然说得出这样残忍的话。 “我……我从来没有……”她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对,你没有,是我一相情愿自讨其辱,是我用卑鄙的手段要挟你留在我身边。”他忽然伸手,将低着头坐在对面的杨洋拉过来,因为动作突然杨洋措手不及地摔倒在他身上,他索性将她抱坐在腿间,“既然这样,我放你自由,你也无权再干涉我的私生活。” 话音一落,他已经低头吻住了杨洋,仿佛在报复昨天夏水希和成淡星的衣领,他们沉醉在深吻中,忽略了所有事物在存在! 夏水希踉跄着,几乎要当场晕劂倒地!手指慢慢揪住胸口的地方,感觉世界在刹那停止转动,心跳没有了,呼吸停止了,再也不会说话,视线呆呆的,死了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店,站在十字路口看来来往往的人,第一次失去了方向。 无助,眼泪不断地落下,像下雨一样,阻挡着眼前的路线。人越来越虚脱,所有景物都变得灰暗……面心脏不停地被针扎着,好深好深,又好浅好浅。每一次,都好像扎在最柔软敏感的部位,又好像扎在虚无的地方,痛就那样一虚一实出现。 原来…… 这才是真正心痛感觉。 原来…… 她更紧地抓住了心脏,想要狠狠地将它挖出来丢掉,可是指甲掐住了肉,引起的疼痛都没有心脏抽痛得那么强烈! 走着走着,她只有茫然地一直走着,从清晨走到天黑,从街道走到郊区,最后背靠着一棵树干坐下。她蜷缩着身子缩在那里,呆呆望着空中某一点,视线里再没有别的景物,只有风夜炫那双湛蓝的眼睛,像浩瀚无边的大海,朝她淹没过去…… 4、标中了蓝茜茜 按例,“维拉斯加”庆国大典以后是连续四天的庆城嘉年华。 位于皇城中心的游乐园是嘉年华会的焦点,里面设置有贵族皇宫、小提琴家、杂耍艺人等表演。精彩节目包括搞笑杂耍形体剧场、体操和舞蹈、风笛演奏、小丑魔术、舞蹈等极富欧洲色彩的街头表演。 为了促进“维拉斯加”和其他岛国的友谊,在这一天,将举办一次特别的拍卖活动——拍卖的对象泛指“维拉斯加”的所有物,只要是别国外交大使看中并标下来的东西,都可以在这次拍卖会上进行拍卖! 拍卖会设置在游乐场西边,现场布置豪华,气球花束将这里点缀得格外漫馨浪漫。拍卖场下一排排长椅,坐着各国的外交大使、皇子和本国有权有钱的达贵商人,正中间有个小型的t形舞台,铺着红色的地毯,在地毯尽头摆着一张正方形的檀木桌。 上午九点整,拍卖会准时开场。台下,不断有人走t台宣布自己标中的物品,有土地、楼房、港口、工场……当然,如果“维拉斯加”本地商人不同意对方出的价钱,也可以竞争拍卖! 交易一项项达成,友谊拍卖会进行得非常顺利,御卫队长一边登记交易物和交易金额,一边不时向国王报告这边的情况。这时,会场一角站起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越过排排椅子,从容走上拍卖场上。 他站在檀木桌前,视线懒懒地扫视一圈众人,薄薄的嘴唇揿起坏笑:“蓝茜茜。”笑容加深,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尤其锐利,“我用半个国家,标中了——王族a班的蓝茜茜。” 与此同时,旁边显示拍卖物的大荧屏上,出现一张女孩的脸。 就像朝空中扔下一枚炸弹,炸弹炸开,现场一片乌烟瘅气—— “什么?!是个女孩子?!” “‘丁斯香兰’的皇子用半个国家买下一个女孩?简直荒谬!” “他在说笑吧!不过,据说三年前两国进行皇子交换,现在用半个国家买一个女孩,或许是想成为两国合并的借口罢了!” 一时间,拍卖会场里异议声四起,风个“丁斯香兰”的外交大使焦急地站起来,小跑着上了t台,正要进一步说话,被流晨星严厉的声音喝斥住:“到底你们是皇子还是我!任何决定都由我做主,下去!” “可是……” “下去!” 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几个外交大使擦着汗悻悻地下了台。 在三年前“丁斯香兰”的国王就已病逝,本来交换皇子流晨星应该在去到“丁斯香兰”后立即选娶王后登基国王之位,他却迟迟不愿成婚,导致现在“丁斯香兰”群龙无首。好在“丁斯香兰”风调雨顺,并无灾难,而流晨星皇子又执意不肯选妃,登基之事只好一拖再拖地拖延下来。 即使如此,“丁斯香兰”的一山一石都归流晨星所有,他要怎么处置,这些外交大使当然没反对的权利。 流晨星保持微笑,看着闹哄哄的台下:“如果在座的诸位有意见,大可用更高的价钱同我竞争。请搞清楚一点,这里是拍卖会,不是可以嘈杂喧哗的牧养区!” 话音一落,所有人失声哑住,又是气恼小小年纪的流晨星如此目无尊长,又是无奈没有话对他进行反驳。就是在这气愤尴尬僵硬之时,从场外悄声无息地走进一个人影,穿过层层人群笔直上了t台。 即使如此,“丁斯香兰”的一山一石都归流晨星所有,他要怎么处置,这些外交大使当然没反对的权利。 流晨星保持微笑,看着闹哄哄的台下:“如果在座的诸位有意见,大可用更高的价钱同我竞争。请搞清楚一点,这里是拍卖会,不是可以嘈杂喧哗的牧养区!” 话音一落,所有人失声哑住,又是气恼小小年纪的流晨星如此目无尊长,又是无奈没有话对他进行反驳。就是在这气愤尴尬僵硬之时,从场外悄声无息地走进一个人影,穿过层层人群笔直上了t台。 那人有一头微微蓬松的金色卷发,面容深邃俊朗如完美的阿波罗,连走路的姿势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在他出现的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上了t台,手握无线麦克风道:“对不起,由于时间关系,上午场拍卖会结束。请堵位报务员的带领下前往酒店午餐,下午两点钟准时在这里继续拍卖活动。” 他礼貌地欠了欠身,一举一动所散发出的贵族气质与王者风范,让在座的各位瞠目结舌。 “啧啧,这就是‘维拉斯加’的皇太子吧。小小年纪一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股大将风范,以后一定大成气候。” “是啊是啊。” 直到所有人都陆续散去,成淡星才蹩眉望向流晨星,语气里有着微微的责备:“这里不是耍戏玩闹的场所,如果你耍胡来,请分清场合。” 流晨星眯起眼睛,嘴角一如既往地噙着嘲讽笑意。 “我没有在玩。”他无视成淡星,单手插走下t台,在踏下最后一级石阶的时候忽然停步,微微侧目,“我很真诚在要买下她——那个叫蓝茜茜的女孩,我是真的要将她带离‘维拉斯加’,这辈子都只准出现在我视野看得到的地方。你听清楚了吗?哥哥。”他加宽了嘴角上扬的弧度,那只深黑的眼瞳在一霎那,迸射出千万道邪恶的银光。 成淡星一怔,还来不及说点什么,流晨星已经穿过会场,和那群在场外等候他的外交大使离开了。 他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报告皇太子……”就在这时,一个御卫小跑着上了t台,“我们在郊区的桦树林找到了蓝小姐,现已将她送回了皇室住宅,请问……”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 由于成淡星高烧还没退,此时身形虚弱,完全靠撑着檀木桌才不至于倒下。他大力咳着,身体在风中抖得如飘零的落叶。 “皇太子……” 成淡星稳住身形,拼命抑制住咳嗽:“叫陈司机将车开到游乐园门口。” “是.” 5、一切都过去了 夏水希的身体都麻了。 她手指冰凉,思想空白,全身僵硬地站在皇室家族的主客厅。有女佣有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拭脸上的灰尘和泥土,还有女佣在帮她梳头发。 她仍旧穿着前天宴会那件晚礼服,全身都银光闪闪,由于昨天一整天都蜷缩在郊外的树下,她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看起来很是狼狈。此时她呼吸凝滞,目光锁紧客厅墙壁上挂的大荧屏—— 屏幕上出现嘉华里的拍卖会直播现场。红色的地毯,紫色的帷幕,以及各种颜色的气球和花束。拍卖会的t形舞台上,流晨星衣冠楚楚,气宇轩昂,双手插兜站在檀木桌前的帅气模样让身边的女佣抽气惊呼! “蓝茜茜。”他嘴角噙着微笑,凛冽的视线却穿过屏幕笔直刺向夏水希的眼睛,“我用半个国家,标中了——王族a班的蓝茜茜。” 夏水希一个踉跄,差点笔直栽倒,幸好站在身侧的女佣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搀扶她在沙发上坐下。 而就在此时—— “二皇子上午好!” 伴随着御卫响亮的叫声,大厅门口闪进一个白色身影。高挑的身段,矜贵的气质,银蓝色的耀眼头发,就像一团火,在瞬间点燃了众人的视线。 佣人们立即停下手里的活,朝那个身影鞠躬行礼:“二皇子好。” 夏水希倏地侧头过去,胸口“怦怦”乱跳,如果不是看到亦步亦趋地跟在风夜炫身后的杨洋,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地迎上前。 “啪——” 一份文件飞上茶几,滑出几米远最后在茶几边缘途停下。 风夜炫没有走近沙发,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冷泠看着夏水希:“你的书童合约已经作废!希望我下午回来以前,你能主动收拾好包袱离开皇室住宅。” 也不给夏水希说话的机会,他很快折身朝门口走去。杨洋一边跟上前,一边扭头朝夏水希丢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时从门口匆匆进来另一个身影,大厅里再次响起御卫毕恭毕恭的喊声:“皇太子上午好。” 风夜炫朝门口走去,成淡星朝门口进来,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直到彼此擦身而过都没有撤开视线。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硝烟的味道。 不过局势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风夜炫很快带着他的跟屁虫杨洋离开了客厅,成淡星大步朝夏水希这边走来。 “拍卖会的直播你看了对吗?!”他一边走来一边焦急地问道,“希希,告诉我,你不会答应那场交易,不会离开‘维拉斯加’是不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异常响亮,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刚刚走出会客厅的风夜炫听到了那个声音,前进的脚步猛地滞住! 夏水希面色苍白得骇人,仿佛没有听到成淡唾的问话,只是目光怔怔地盯着茶几上那份书童合约。良久,她一寸寸伸手拿过,眼眸里飞快冒出雾气。 “希希——” 成淡星走到她面前,倾身箍住了她瘦弱的双肩:“你不会答应的,不会答应的是不是?” “你错了,她一定会答应。” 一个轻佻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代替了夏水希的回答。 成淡星惊讶回头,看到流晨星抱着那只白色摺耳猫身形慵懒地靠在门边。他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晨星,你不要总是这么无助取闹!” “对不起,哥哥。与其让茜茜落入旁人手里,不如成全你的弟弟——我可是从小就喜欢她的呀!”他微笑着耸肩,穿过大半个房间走到成淡星面前,视线却一直落在夏水希的脸上,“相信我,我会代替你将她照顾得很好!” 成淡星知道流晨星一意弧行的个性,放弃跟他说话,转而看向夏水希:“茜茜,我在问你——会不会答应那场交易?你会拒绝的,是不是?” 夏水希收紧手指,她也应该拒绝,可是—— 这样的自己,留下来,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痛苦,只会让成淡星、风夜炫、妈妈和李叔叔李阿姨以及所有人带来灭顶的痛苦!她不要! 只是,她真的要再一次地利用流晨星吗? 似乎看透了夏水希的心思,流晨星忽然走近她,倾身,嘴唇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她眼眸立即惊恐地睁大,无法置信地瞪住流晨星:“你——原来是你……”话到一半,她忽然止住话头,眼角再度垂下,陷入了深思。 “好好想一想。”流晨星拍了拍夏水希的肩膀,微笑起来,“我相信你会给出很好的答案的。是不是啊,蓝茜茜?!” 夏水希深思着,半晌抬起头,表情里的震惊和苍白敛去:“对,我会答应那笔交易!” 成淡星瞳孔放大,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门口,风夜炫身体僵硬冰凉,耳膜嗡嗡乱响。 “对,我会答应那笔交易!”如果前一刻还有一丝疑虑的话,这一刻夏水希的表情和口气只剩肯定,“我会答应他!” 流晨星噙着笑,满意离开。 成淡星怔在那里,被雷劈过一般,良久他才从那种震惊中惊醒,俯身箍住夏水希的肩膀:“为什么——” 前天在晚宴上是他太冲动。 当时他正在发烧,理智根本无法控制,直到醒来时才开始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一点儿也不为那件事后悔。 这些年来,都是因为他的隐忍和淡漠才将她越推越远。明明他可以一伸手就握住她的,是他错过了机会。他以为他已经失去她了,却在她的眼神中发现她的挣扎,她对他还有感情的对不对?否则怎么会用那样挣扎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他只是想要试着看能不能挽回,即使不能,也没有关系。可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因为我吗?因为前天在宴会里我对你……” “不是……”夏水希垂下眼睑,“就是单纯地想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不会放你走!”成淡星眼眸坚定,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对,就是因为你……”沉重地闭了下眼睛,她声音痛楚地说道,“因为你,我才想要逃开的啊……” 成淡星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用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大厅内空荡荡的,夏水希的心也空荡荡的,像是被灌进了寒冷的风:“我说,因为你我才想要逃开!” 成淡星退后一步,就仿佛有一枚铁锤重重敲进了他的胸口,那种痛,那种生生碎裂的痛……而疼痛的制造者,仍旧在给他加诸更沉重的痛楚! “小时侯,妈妈逼我学很多东西,只是为了能成为太子妃。要以你为中心,不能惹你生气,每天想办法讨你开心。很难过……知道吗,淡星哥,那种没有自己的日子很难过……所以我逃跑了……因为在也不想见到你,所以才逃跑!怎么会掉进河里呢……我是为了远离你才逃开啊……”夏水希嘴唇苍白,沙哑着嗓音说着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答应风夜炫,是想逃避你的纠缠。可现在,一切都被你毁了……” 她的身子轻轻颤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因为在也不想见到你……所以同意跟风夜炫订婚,所以同意哪个交易……” 每一字一句,都是一把双刃剑,一边刺中成淡星,一边刺中自己。他有多痛,自己便有多痛,像要死去一般。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去,然而她还是坚强地站在这里,坚强地对成淡星说一切痛苦的话。 忽然喉头一甜,一股血气从成淡星的胸腔涌来,他忍不住剧烈呛咳。 “是这样吗……咳咳……咳……”他呛咳着蹲下,脑子里已没有思想,“原来你对我的感情是这样,原来……”他仿佛冷极,呛咳着蹲在那里,金色刘海迹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让人讨厌。”他忽然怪异地笑了,用完全变音的语调说,“如果真这么讨厌,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我才不会去烦你。”他忽然又站了起来,喉咙轻轻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挤出,“为了逃避我,连妈妈和家也舍弃了……那么,这三年,你在外面是怎样生活的呢?” 光芒顺着发丝游过他的面孔,再从尖尖的下巴跌落下去,晶莹得如同滴落的泪珠。他努力微笑:“有人欺负你吗,是不是经常会偷偷一个人哭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对?”他微笑着溢出泪光,“你一直说双生花只有一朵才会幸福,你是那朵献身的花朵……对不起,你这样暗示了,我都很笨的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吸食你的养分和精华……” 夏水希咬住下唇,听着他痛苦的声音,脸色雪折一片。 成淡星黯然,看着她,看着她冷漠的样子,缓缓朝后退了两步,然后飞快折身离开了大厅。他的脚步那么凌乱,身形那么惊慌,以至于,在门口和僵立着的风夜炫撞个正着都不知道,迈着失神的步伐跌跌撞撞地离去。 “答应风夜炫,是想逃避你的纠缠。可现在,一切都被你毁了……” “因为在也不想见到你……所以同意跟风夜炫订婚,所以同意哪个交易……” 就仿佛有雷声在风夜炫耳边轰轰炸响,他血液倒涌,失去血色地望着夏水希,夏水希也在抬头的那刻望见他!他们就这样静静对望着,不知道望了多久,他挥手将门边的鞋柜掀倒,踩着决绝的步伐离开她的视线。 夏水希忽然闭上眼,头无力地仰倒在沙发,嘴角竟慢慢出现一抹奇异的笑容: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对不对。 第二十章 阴谋,是他一手策划 1、不可能再抱着你走 下午,拍卖会进行的非常顺利,“维拉斯加”从中获利不少。然而“丁斯香兰”国的皇子流晨星执意用半个国家买下一个女孩,是所有人膛目结舌并且想爆脑袋也无法想通的问题。 一个女孩?半个国家?!这样亏本生意的买卖,怎么会愚蠢地进行交易! 而且众人知道在前天的庆国宴会上,国王当场宣布了二皇子与蓝茜茜小姐的订婚消息,可紧接着,皇太子居然与她激情接吻!现在又…… 事情究竟是怎样啊?!如此令人费解! 一时间,“蓝茜茜事件”在“维拉斯加”闹得满城风雨,各大媒体都挤破了头颅想要挖掘到消息,纷纷堵截在皇室住宅门口,造成有史以来最大一次花边轰动! “蓝小姐,请出来向广大市民解释——” “听闻皇太子和二皇子脾气不和,会不会因为如此,才故意将你当成争夺斗胜的目标?” 皇室住宅门口喧哗吵闹,即使御卫们动用武力都赶不走。那些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在整个住宅上空回响。 夏水希听着那一层比一层更高的声音,心脏一阵紧缩,心酸地合上电话—— 李阿姨哭了,刚刚在电话里虽然极力地说“没有关系,不要因为我和李叔叔阻挡了你的幸福,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可终究还是因为她的离开伤心地哭得彻底! 因为流晨星的回国日期就定在明天,被买走的夏水希也应当跟着一起离开。本来她想亲口向李叔叔和李阿姨告别,无奈门口挤满了记者,她也不想亲眼见到李叔叔和李阿姨伤心难过的样子,那只会让她更心痛! 就这样离开吧,带着所有的伤痛离开这里。幸运之神终究只是在门口转了一个圈,在她以为就要获得幸福时,灾难降临。 夏水希咬住下唇,从衣柜里翻出一套便于行动的运动服,飞快地换上。她要混出皇室,因为在她走之前,有个人一定要见面一次——苏婉清,她的妈妈苏婉清!三年未见,一直担心她过得好不好,可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份是蓝茜茜,而无法拥有接近她的机会! 如果这次再不见面,就是永不能相见。 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震天的吵闹声,看来,想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夏水希侧头看了看,发现东边的围墙上长着一棵枝丫茂密的栀子树,有一半的枝干都越过了围墙生长在外。 费了很大的劲,她总算爬上了树。坐在高高的枝干上,她俯身看着起码有二楼高的围墙,手心里慢慢沁出汗珠。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能见到妈妈的机会了! 咬咬牙,她闭上眼睛纵身跳下!刚落地,就“哎呀”闷哼出声,脚踝扭到,膝盖也在降落时跌破了好大一块皮。 担心围在门口的那些让者发现她,她强忍住脚踝的痛楚扶着墙壁站起来,慢慢朝前走去。可没走出几步,脚踝的痛楚加强,她身形一软倒在地上,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背心也全被汗水濡湿。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敞逢车“吱——”的一声,在她的面前停下! 仿佛有只手在无声操作,地面、墙壁、天空、树木,所有的景物在这一刻从夏水希的视线里退去,唯有那辆熠熠闪亮的蓝色跑车,和坐在驾驶车座上的不羁少年。 正门前记者们还在喧哗吵闹。 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啦响着,千万束的耀眼光芒透过树缝斑驳洒下—— 浮动着透明灰尘粒子的空间,夏水希呆呆地坐在那里,风夜炫气宇轩昂地坐在车内,两个人摒弃一切地沉默对望。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慌乱地错开目光,想要站起,却牵扯到脚踝的痛楚,让她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忽然身体一轻,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她几乎是不受地立即反手抱住了他,身体在落入他怀抱的那一刻,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尖叫!尖叫着欢迎他的拥抱,欢迎他的触碰。 因为她过激的反应,风夜炫的手臂的僵硬,立即清醒过来,挣扎:“放我下来。” 风夜炫果然乖乖地松开了手,不过是将她放进了敞篷车的后座。 “你……你要载我去哪里?”她惊愕地抬头,看着风夜炫飞快地哐门上车,这才注意到副驾驶车座上坐着杨洋!她看着杨洋唇角上飘着的那抹胜利微笑,心脏瞬间被打进了万丈深渊! 眩晕的痛苦中,耳边响起风夜炫冷漠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医院。” 敞篷车转了一圈驶向山下,夏水希咬住下唇,抬手用力揉搓了一下眼睛。忽然鼻子发酸,眼睛越搓越红越搓越肿,她紧紧抿住嘴唇,更用力地搓着眼睛。 胸口像被插了一把刀,痛得快无法呼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 夏水希仓皇抬头,一颗豆大的泪珠在抬头的瞬间掉落,很快浸透了裙子的布料。此时跑车在“第四人民医院”大门前停下,风夜炫跳下车将夏水希从车内抱了出来。 “在这里等着。”他侧脸朝杨洋丢下这句话,抱着夏水希大步朝医院走去。 阳光从枝丫间照耀近来,斜斜地射在风夜炫的脸上,她如布偶般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一边用力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抬头看他坚毅俊美的下颏,苍白的面容慢慢漾出温暖的笑。 不管片怎样,她都会记得这张脸,记得他。即使以后相隔很远很远,她也绝对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她最喜欢的人…… “以后,要小心了。”他抱着她进了医院,“再扭到脚,我不可能会再抱着你朝前走。” 夏水希浑身一颤! 他将她放在等候室的长椅上,直起身子,表情淡漠地看她:“祝你一路顺风。” 她张大了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刚开口,就仿佛硬生生地吞下一把刀,划破了咽喉和心脏,鲜血涌了出来。 “再见。” 他轻轻说完这句话,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从她的眼前走去—— “以后,要小心了,再扭到脚,我不可能会再抱着你朝前走。” “……” “祝你一中顺风。” “……” “再见。” 阳光穿过窗外的大树再从窗户洒落进来,在地面上、玻璃上、夏水希和风夜炫的肌肤上晃动着斑斑光点。 他抬脚从她眼前走过的那刻—— 低着头的她眼睛里滑出剔透的泪,微笑的他嘴角缓慢下拉。 “糟糕,你的身份被识破……别在大街上晃悠,快点坐车回皇室住宅吧!” “不要。” “炫——” “我想就这样抱着你。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哪怕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直到你身体佝偻走路蹒跚……蓝茜茜,我希望在你扭到脚的时候,抱着你朝前走的那个人,永远会是我。” 他从她眼前彻底地走了过去——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出,试图搀留什么,却终究只握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光影晃动中,两条交错而过的身影,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轰隆隆的,空气裂开,埋葬了所有的幸福城池。 2、他不会来了 半夜忽然下起了雨,雨线从半空降落,落进黑暗像无数隐没的精灵,整个皇窒住宅都笼罩在连绵的雨幕中。 在那片白桦林坡下的花田里,一个颀长的身影躺在喷泉池边,尸体般一动不动。 雨水为断冲刷着他,他蜷缩在那里,凌乱蓬松的金发下是一张苍白病态的面容! 成淡星不知道躺在那里多久了,身体僵硬冰冷,全身都被雨水淋得透湿,头发湿答答地沾满了污泥。此时他陷入高烧昏迷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什么,不断有雨珠从他漆黑濡湿的睫毛上滚落,像晶莹剔透的泪珠。抑或,真是什么呢?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想要逃开的啊……” “你说……什么?” “我说,因为你我才想要逃开!” “……” “小时候,妈妈逼我学很多东西,只是为了能为太子妃。要以你为中心,不能惹你生气,每天想办法讨你开心。很难过……知道吗,淡星哥,那种没有自己的日子难过……所以我逃跑了……因为再也不想见到你,所以才逃跑!怎么会掉进河里呢……我是为了远离你才逃开的啊……” 仿佛陷进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拼命挣扎着,却无法苏醒! “希希,希希,希希,……希希……”他蜷缩着身子,嘶哑地低喃。在那个浮浮沉沉的梦境里,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夏水希—— 他们彼此幸福地对视,快乐地牵手,骑着自行车在地遨游在花田里……他想要抓住他们,抓住那些快乐幸福的记忆!可是手指才刚刚触碰到,梦境瞬间破碎,裂成千万片浮动的碎片。 他站在破碎的梦境里望向左边,看到一片连绵绵的花海。夏水希掀起裙摆立在花丛间,眼睛明晃晃如水晶,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稚气微笑。 他望向右边,看到宽广寂静的操场,三年后第一次出现的蓝茜茜赤裸着双足坐在小道中央,看着他,眼睛里噙着流动的泪光。 他抬起头,视野里出现一棵如蘑菇般盛放的大榕树。已经跑下坡的夏水希转过头来,透明晶亮的阳光下,她朝他灿烂的笑着。 他低下头,看到一颗坠落的泪珠。透过迷雾的空气,蓝茜茜哭得那么伤心,瘦弱的肩膀轻轻抽动,有细微的哽咽从喉咙里溢出。 梦境越晃越剧烈,慢慢地,将所有的忘记碎片都沉进洞口。 成淡星抱住爆痛的脑袋,浑身战栗,他感觉一切都在旋转,黑暗压着他,一片世纪末的漆黑。忽然,一丝光线在茫茫的黑暗中划开—— 夏水希微笑着从右边走来。 蓝茜茜含着泪从左边走来。 成淡星伸出手。 夏水希穿过他的右手。 蓝茜茜穿过他的左手。 然后他们合成同一个人,消失在那丝光线里,光线随即消失,又是茫茫的黑。 “因为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因为再也不想见到你……” 透过雨声,那个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国度飘来,又仿佛就响在耳边! 成淡星浑身焦灼难过,胸口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炙人的火,似乎随时会将他烧成灰烬:“希希——” 夜,越来越深。雨势加大,大雨颂盆,瓢泼的雨声和沉闷的雷声相互交加,闪电似乎要将天空撕裂,锯形的齿轮在空中咆哮。躺在花田里的黑色人影,被雨水彻底吞没。 清晨,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清凉的雨雾。天空是一种奇异的颜色,很寂静空旷的蓝,还翻涌着大朵暗黑色的云朵。 隐隐中,一种悲伤离别的气息在空间扩散。 “祝你们一路顺风!” “拉斯加”山里树木丛生,五颜六色的树叶让人惊奇。此时在电缆车前,国王率领大批御卫给流晨星和夏水希送行。 因为昨天从城墙跳下去后跌伤,夏水希没有如愿见到妈妈,一夜换眠,早晨顶着两个大大的核桃眼收拾好行李,在御卫的护送下来到“拉斯加”山——“维拉斯加”和“丁斯香兰”是相隔很近的两个岛国,中间只隔着一片窄窄的海域,所以彼此往来可以坐船或者高空电缆。 昨天晚上,当流晨星打电话询问她是想坐船还是电缆时,她选择了后者。至少她想,可以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在高空俯视这个她生长了十五年的国家! “怎么,哥哥没有来吗?”见夏水希一直忧心忡忡地望着通往这里必经的山间小路,流晨星挑眉,慵懒嘲讽地问道。 “淡星身体不好,就不能为你们送行了!”国王眉头紧锁,犹豫半晌,终于将憋在心间多时的忧虑问了出来,“晨星,三年前的事……你还在怨恨我吗?” 流晨星唇边的笑容凝住。 “怨恨?”他眯起眼睛,凝住的笑再度散开,“当然,曾经有过。” 国王沉重地叹息一声。 “不过……现在已经不了。” 国王惊讶抬眉。 此时流晨星的视线落在夏水希的脸上,眼睛熠熠闪亮,嘲讽的笑容变得柔软起来:“当时,本来就是我自愿成为交换皇子……虽然……”虽然在真的要作为交换皇子离开“维拉斯加”的那刻,他没有看到承诺会陪他起离开的夏水希的出现,任性地反悔说他不愿意!终究因为木以成舟,被国王强硬的交换去领国。 或许,老天是公平的是不是?三年前夏水希欠他的,在三年后还给了他,虽然推迟了三年……可只要她会还他,哪怕是五年、十年,都没有关系! 他微笑着将夏水希一捋吹散了头发勾在耳边,肯定地说道:“已经不了。” 听流晨星这么说,国王愧疚了多年的心终于豁然开朗,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些父子情深的话,终于挥手:“时间已经到了,启程吧!” 乐队奏响乐曲,御卫挥动着手里的彩旗大喊“祝皇子一路顺风”!因为不想被打扰,外交大使已经分成另一拨坐船回国了,流晨星扣起夏水希的手腕:“我们走吧。” 一直陷在失神怔忡忡的夏水希猛地清醒过来,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那条山间小路,指尖冰凉冰凉! 鼓声越响越快,彩旗飘飘,国王招着手,流晨星牵着夏水希的手上了缆车。夏水希感受到缆车的远离,绷在心间的那根弦“轰”地裂断,最后一丝期望都消失了…… 炫…… 淡星哥…… 再见。 还有李叔叔李阿姨,妈妈…… 她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克制涌到喉咙的呜咽,眼睛在瞬间模糊一片! 3、是他一手策划 “你还真是心在在焉。” 电缆车一直沉默着前进,流晨星看着脚下旖旎美丽的风景,终于受不了夏水希窒息的沉默,嘲讽说道:“用不着什么心事都表现在脸上。你不是擅于撤谎吗,为什么不取悦我,做出幸福开心的表情?” 希水希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越离起远的“拉斯加”山,眼眸失神而透明。 他果然不会来了…… 因为她伤他那么彻底,所以连最后一次可以见面的机会,他都选择放弃是不是?以后,过了这片海域,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是不是?! 看着夏水希忧伤失神的目光,流晨星不自觉地擤紧她的肩膀,逼迫她把目光收回来:“不用再看了,你的二皇子不会来送你——” 夏水希全身一颤,猛地侧头看着流晨星,嘴唇因为惊愕失去了血色。 “很惊讶我知道你的想法吧?”他掀起嘴角,眼眸里有一抹深邃的黑暗,“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哥哥,就连你自己都这么以为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在初赛的舞台上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了你喜欢的人其实是——风夜炫!” 夏水希低声惊喘! “不是……”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她意识地出口反驳,“我才没有喜欢他,我……” “不要再狡辩!”流晨星打断她,“你以为你思想逃得过我的眼睛吗?别挣扎了……”他眼瞳收紧,视线投向玻璃窗外的蓝天白云,唇边的笑容收剑了又散开,“真遗憾你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夏水希默默地垂下了视线。 “更遗憾的是,你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得忍受离别的痛苦。” 夏水希绞紧手指,视线低垂地看着颈前的星星项坠,更沉默了。 良久,她才声音很轻的说道:“没有离别。” 流晨星惊讶回头。 夏水希缓缓抬头,眼眸像宝石般熠熠闪亮:“炫说,其实可以没有黑夜的,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她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珠,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颈前的星星项坠,宝石在她的指尖绽放夺目的光芒,“其实也可以没有离别和痛苦的,只要坚信彼此喜欢对方的心。我相信他,更相信自己喜欢他的心情永远不会变……” “夏水希,你挑衅我?!”流晨星剑去唇边的笑意,眼眸里透出凛冽的寒光,“我既然有本事将你弄到我身边,当然,就不会允许你的心里装着别的人!” 夏水希垂下眼角,脑海中在瞬间浮现出那日在医院里做检查后,医生对她说的话—— “很抱歉,我们检查出你的体内潜伏着‘双生鸢’毒素。应该是有人在朝你注射镇定剂时,将这种药粉涂在了针头上,所以当时并没有查出……” “‘双生鸢’?” “对!它是‘维拉斯加’的特制毒药,由双生花和多种奇异的药材制成……嗯,如果拿下到解药解除,随着时间的推移,内脏器官会慢慢腐烂,直到折磨至死……” “怎么办,医生!要到哪里去拿解药,你一定要帮帮我——” “这个……唉!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毒药相当特殊,一雌一雄,由双生花两个花朵制成。分开来,都是毒药,只有……只有你和另一个男子同时患病,结合,才能……” “医生…” “不过这也是后话。既然那人如此狠心地朝你体内注射了‘双生鸢’,就一定不会轻易将解药交给你……” 忽然夏水希身体一倾,半个身子都掉进了流晨星的怀里,她从回忆中惊醒,睁大了眼睛瞪着流晨星近在咫尺的俊脸。 “我就知道。”他慢慢地看着她,看着她恼羞成怒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选择自忍受痛苦,选择沉默地不让任何人知道一切。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都是夏水希,没有一点儿改变。” 夏水希极度别扭现在的姿势,挣扎:“放开我!” 他笑笑,将她搂得更紧一点:“不要。” 似乎看透了夏水希的心思,流晨星忽然走近她,倾身,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你会答应的,因为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否则,我们都被‘双生鸢’折磨而死——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夏水希的眼眸立即惊恐地睁大,无法置信地瞪住流晨星:“你——原来是你……”话到一半,她忽然止住话头,眼角再度垂下,陷入了深思。 …… 没错,朝夏水希的体内注射“双生鸢”是流晨星一手策划,他收买了杨洋! 他想用这种方法逼夏水希到他身边,他了解她是那种独自背痛苦的人,更了解她不会眼睁睁地着着身边的人因为她而伤心痛苦,他吃定了她会答应他跟他走。 他成功了。 夏水希身体紧绷,感觉到他喷薄在颈项的呼吸,脸颊涌起红晕:“放开我……”她讨厌现在的姿势,讨厌这样,更讨厌无力反抗的自己!可是,悲哀的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仅利!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流晨星双臂就像铁,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箍紧她,低笑着说道,“你一定在心里狠狠地骂我,流氓、浑蛋、无赖……” 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面颊,周围氤氲出暖流昧妖娆的气息。 “可是没有关系。”他一如既往地笑,总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嘲讽微笑,“如果只有流氓浑蛋无赖才可以得到你,那么就这样做,为什么不这样做?” 夏水希的呼吸冻住。 “如果三年前我知道这样做,就不会被子你戏耍得团团转,就不会患得患失,就不会把自己逼到现在的处境。你说是不是?”他在她的脖上深深地烙下一个吻,像烙下一个铁一般的印迹,“所以归根究底,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功劳。你说是不是?” 夏水希抽动了一下肩膀,头垂得很低很低:“对不起……” 他不语,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头发和身体的香味,笑容像滴在白纸上的墨水,花一般渲染开来。 “就是这样。”他满足叹息,“希希,只要保持这样……”他团上眼,那一圈睫毛像羽翼般垂落在眼睑下方,抱紧她,脸上挂着温煦的笑意。 电缆车默默地前进着,已经过了“维拉斯加”的边界,往“丁斯香兰”滑近。 4、不如放手吧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皇室住宅的玻璃墙壁晶亮,玻璃面上持续滴着雨珠,在茸茸的阳光下,像星星点点的钻石。 寝宫里着淡淡的香,一束玫瑰花了无生气地在花瓶里摇摆着。 成淡星从床上坐起,喝完夏蓝啦递给他的汤药,只感觉头疼欲裂,胸口却好象缺了一块,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缺了哪一块。含着温度计躺下,他慢慢闭上眼,猜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忘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遗忘了? 世界一片异样的宁静…… 一阵风吹来,落地窗被风吹得轻轻翻动,整个空间都变得忽明忽暗。在那种明暗交错中,他脑海中白光一闪,飞快睁开眼,视线焦急地瞟向床头柜,在那里果然搁着一个被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是昨晚在花田里里挖掘出来的东西,夏水希埋下的时间囊! 他起身,手伸过去,却被一个声音制止住。 “淡星哥……”声音一出,一滴泪从夏蓝啦的眼角重重地砸落下来,“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这样折磨自己……我是不存在的吗,是可以被随便忽视的吗……为什么你从来不正眼看我,即使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都可以当空气忽略掉……” 成淡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他收回手,背对着夏蓝啦躺下,不说话。 “告诉我,我是不是不可以?即使夏水希不在了,即使她不喜欢你,即使她做出深深伤害你的事情,你都无法忘掉她!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位置……”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难过的呜咽,“哪怕你死了,哪怕你的心脏停止跳动,这辈子都只会爱她一个?!” 窗沙静静地飞舞,窗外丁香树的叶尖不断滴落的雨珠,就像天使伤心的泪。 成淡星背脊僵硬,沉默地背着她侧躺着。 “淡星哥……”夏蓝啦加大音量,“不要逃避我,回答我,回答——” 成淡星的肩膀终于微微一动。 “是…”他咳嗽一声,喉咙就像被万能胶狠狠粘住了般,发出声音时一点一点被撕开,“即使希希不在了,即使她不喜欢我,即使她做出深深伤害我的事情……咳,我都无法忘掉她,心里只会有她一个人的位置……” 一滴泪珠悄声无息地从眼角滑下,很快浸透了枕巾。 “哪怕我死了,心脏停止跳动,这辈子都只会爱她一个……” 夏蓝啦唇一抖,眼泪大颗大颗落得更为凶猛迅速。 她慢慢地抽噎,静静地抽噎,本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了这些话,至少会当场昏死过去,可是她却那么冷静地想着一切。 那天晚上夏水希对她说了那些话后,她起凝去查,居然查到妈妈曾命令御卫监视夏水希的一举一动,而且也以苏婉清的事情威胁她不准回家。杨洋的父亲是妈妈的心腹,所以杨洋也参与这件事…… 一切的一切,都是妈妈在暗中操作,只为了助她当上太子妃。 可是没有意义,即使她成为了太子妃,仍被当做空气。她的付出是廉价的,亦步亦趋地跟随他的脚步也等不到他回头看她。因为,她不是夏水希,永远无法取代夏水希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吧…… “淡星哥……” 夏蓝啦止住泪水,思想斗争了好久,终于决定将所有内幕说出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高空,电缆车已经进入了“丁斯香兰”的办界。 就在这时,电缆车突然摇晃着停住,只听“咔——”的一声,接头电缆车左边那根传输电缆断裂! 正坐在电缆车里的夏水希和流晨星感受到电缆车的晃动,还未等他们反应不定期来发生了什么,电缆车倾倒,呈悬空的姿势挂在半空!车内的夏水希和流晨星一个趔趄,摔倒在电缆车里,身下就是左边那扇门! 夏水希尖叫……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在房内响起,仿佛有预感一样,成淡星的左眼皮不断狂跳,咳嗽怎么也止不住。他握拳当着唇边,好几次想要抑制住,却牵扯出更强烈的咳嗽。 在他的眼前摊开一个日记本,是从时间囊内拿出来的东西,日记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名字,以及这三年来夏水希对他和妈妈思念, “一切事情就如你看到的那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和妈妈的错……”夏蓝啦啜泣的声音轻响,“淡星哥,对不起,我……” 成淡星拿开日记本,剧烈咳嗽着下床,忽然腿一软,笔直栽倒在床边。夏蓝啦惊叫着去扶他,他推开,一边咳嗽一边朝门口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身形一晃再度栽倒! “淡星哥……”夏蓝啦焦急地快步上前,眼泪砸在半空,“你不要再逞强,这个时候夏水希已经和晨星离开‘维拉斯加’了……淡星哥……” 他推开她的帮助,执拗地撑着门沿站起来,拉开房门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希希…… 希希…… 希希—— 同一时间,“白莲”机场。 “——哗——华航编号101号班机将于十点三十一分在五号登机门登机……” 候机室里,一个高挑冷漠的身影倏地站起,将手中的晨服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坐在旁边的女孩慌忙站起,将行李箱提在了手中。 戴上太阳眼镜和帽子,将双手插直兜里,风夜炫环顾一圈候机大厅,迈开修长的腿朝通关口走去。杨洋拖着行李箱,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身后。长椅上其他乖客听到那个声音,也纷纷站起来,或跑或走,时不时有人拖着笨重的行李从风夜炫身边匆匆走过。 不远处大荧屏下聚集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排队在通关口的风夜炫蹩眉望去,却只看到荧屏上模糊地闪现出电缆车悬在半空的画面。 因为机场人多嘈杂,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只能隐约听见:“……由于昨夜雷雨交加,输送电缆被雷电炸断一根……上午十点二十六分左右……电缆车临近……时,被迫中途停止,电缆车内的……不幸坠落……” 在那一刻,风夜炫的嗓子发堵,胸口也一阵窒息喘不过气。他取下墨镜,想看清楚荧屏上的画面,这时正好轮到他,他只好将墨镜戴上,上前一步—— “二皇子……我们这次远行,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边朝里走一边淡漠地丢下一句话:“也许高兴了,就玩个三年五年,不高兴了,就永远不回来!” “什么——”杨洋惊讶大叫,手一抖,行李掉在地上,引起周围乖客的侧目 风夜炫的面色变得难看,飞快地拾起行李箱:“你要是不愿意,就趁着没上飞机之前滚吧。” “不、不是的!我当然愿意了!能陪在二皇子身边,是我三生的荣幸。”杨洋惶恐道歉,丝毫没有半点在别人面前的趾高气扬,“只是……要去那么久,皇子不会想家吗?” “家?”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沙哑地笑出声,“这里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东西……或许曾经有,以后,绝不会再有!” 绝不会再有…… 他默然,心脏在瞬间被针刺一样地疼痛起来。 机场大厅,大屏幕飞快地闪过电缆车失事的画面,背对着荧屏进去通关口的风夜炫没有看到。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这个?” “既然是是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管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系着亲情,丢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爸爸留下来的东西?” “再见。” …… “你也有想要用力抱住的东西吧。像树一样用力抱住的东西……” “我没有。” “有的。” “我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一定有的,每个人都有的啊,你……真的没有吗?如果没有想要抱住的东西,生活就没有追求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 我可以吗?风夜炫,让我成为那棵能被你抱住的树……” …… “你可能只是世界上的一个人,但对于某人来说,你就是全世界。所以,不能因为自己不够好而觉得不被需要,那个把你当做世界的人,一定在某个地方需要着你。” “被你当做世界的我……是谁?” “……” “喂!被你当做世界的人是谁?!是谁?!快说——被你当做世界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没有当做世界的人……放开啦,快不能呼吸了……” “怎么不可以呼吸,还有嘴巴!” “嘴巴不是给来呼吸的?” “那是……” “如果没有被当做世界的人,那么以后,我做你的世界吧。” …… “星星,星星……对不起,我把你给的星星漏下去了……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要说这三个字。因为我要失约了,我不能放你走,对不起,我办不到,不能放你走——” …… 将手抵住太阳穴,他慢慢在脑海中删除所有关天蓝茜茜的记忆片段——忘记吧!所有一切的一切,那个叫蓝茜茜的女人,就从离开“维拉斯加”这片国土开始,永远地忘记,再不要记起—— 第二十一章 思念,时光流逝的三年 1、解开了心结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片花园,弥漫着淡淡雾气,还有阳光穿过紫藤花架而形成的金色光柱。园里的花万紫千红,颜色绚烂美丽得令人窒息。 要去到那里,需要穿过一处迷雾的白桦林。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像云朵般大团大团淤积在空中,模糊着人的视线。她就那样惶惶地走着,左看右看,生怕一不小心迷了路。 迷了路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呢,是不是去不到那个花园,是不是……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四周的白桦树越来越奇怪,弯弯曲曲地恣意生长着,地上有不知名的很深的草丛,大片大片地在雾底下露出。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云朵之上。 你终于穿过了那片白桦林,来到那个花园前,看见花园中央的藤椅上坐着一个美丽女人,手里的菊花冒着缕缕热气。蝴蝶翩翩飞舞在她的身边,满世界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气功息。 夏水希站在花园前,开口叫她:“妈……妈……” …… 电缆车悬在“丁斯香兰”边界的半空,脚下是几十米的高空和大海,隐约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游船。船里的人都注意到半空的情形,变得慌乱起来,有人拿着扩音器试图和电缆车里的人说话。可是因为距离相隔太远,声音根本传不到电缆车那里。 大风一吹,输送电缆摇摇晃晃,电缆车也不安地摇晃着。 电缆车里—— 夏水希已经吓坏了,流晨星紧抱着她,安慰她。可是输送电缆似乎承受不住电缆车的重量,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断裂,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咔嚓”的断裂声。 “我们,我们会这样死掉是不是……” “不会,我已经打了求救电话。” “会的,就快要支持不住了。”夏水希握紧手指,脸色煞白地说道,“对不起……晨星,对不起!如果就这样死掉,都是我的错……” 流晨星只是抱紧她:“笨蛋,怎么会死,不会死的。” “可是……” “我说不会,那就不会。”他打断她,沙哑地嘲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将你从哥哥的身边抢走,几乎花了半生的时间……我认为我可以给你幸福,给自己幸福,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忽然电缆车一沉,摇晃得更为剧烈,输送电缆“咔咔”响着,仿佛随时都会断开,而援救他们的飞机还没有来! “晨星……我们已经等不到他们来援救了……”看着唯一那根输送电缆单薄地在空中晃动,被电缆车的重量压得一点点下沉,夏水希认命地闭了下眼睛,“其实这样死去,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流晨星看着她。 “三年前,我答应陪你一起去‘丁斯香兰’,并不是在戏耍你……”她也看着他,与他相对的视线里只有真诚在涌动,“也许你不会相信,就在你离开‘丁斯香兰’的当天,我跟妈妈发生争执,被失手推进了河里。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的话……我一定会陪你去‘丁斯香兰’的……我……”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不会相信。” 流晨星冷冽一笑,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别以为随便编一段诺言我就会原谅你,你以为说了这些我会放你回去吗?!” “我……没有骗你。”夏水希咬住下唇,视线低垂下去,“我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是借口,我的确抛下了你……只是,我希望你能了解事实的真相,从过去的怨恨中走出来……” 摇晃的电缆车中,她推开他的怀抱,撑着椅背缓慢地站起来,然后又缓慢地爬上了椅背,伸手推开头上那扇门。 流晨星惊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夏水希只顾着往外爬,很快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电缆车,然后她坐在那里,低头俯视着流晨星,黑色的发丝在风中轻扬:“笨蛋,电缆车快要支撑下住重量,也许随时会断裂。与其一起等死,不如减轻电缆车的重量,争取一些时间等救援的飞机过来……” “你说什么——” “如果你等到了救援飞机,如果你活了下来,要好好活着。”夏水希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嘴角飘着一抹透明清澈的笑容,“对不起,我欠你的这辈子不能还给你……我欠淡星哥和炫的也无法偿还。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下辈子……我们再相遇好吗?” 花园里,雾气氤氲,光柱穿过紫藤花架千万束地盛放。 女人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极为缓慢地侧脸过来。在她侧脸的霎那,光影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一晃而过,那是一张精致绝伦的美丽面庞。 夏水希走过去,走到女人面前,跪坐在她的双膝上:“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妈妈很喜欢这个花园?”浮动的光影中,她仰起脸,居然拥有和女人同样精致却透着稚气的容颜。 苏婉清眼神温柔,垂着视线凝视着夏水希,眼眸中荡漾着柔和笑意:“嗯。这个花园,是妈妈和你的秘密花园,当然喜欢。” “呵呵,我也很喜欢。” “其实……”她放下茶杯,手指温柔地抚摸夏水希漆黑的发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秘密花园,因为被命运驱赶着,只好躲进花园里。可是,会有造访者经过那座花园,有的视而不见,有的欣赏后匆忙赶路,有的留恋忘返从此停歇……我们也因为他们的脚步而经历着不同的生活。或开心,或失望,或悲伤,或幸福……可是有了悲伤才会获得幸福啊……” 夏水希倏地睁大眼睛,眼眸熠熠闪着光辉,好像是被苏婉清的话触动了某根记忆神经,眼神又迅速地暗淡下去。 “对不起,希希……以前妈妈对你那么严厉……”苏婉清忽然鼻子发酸,眼睛里冒着雾气,“虽然我这么做是希望你能成为优秀的人,希望你永远不会遭受抛弃,变成孤寂的人……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生活在夹缝之中……” “……” “可是我错了……”苏婉清躬身,将夏水希小小的瘦弱的身体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是我做错……是我” “妈妈!”夏水希打断她,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已经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再也不要提起了吧…… 妈妈……” 阳光暖洋洋的一直照进心里,花儿肆意散发着芬芳。夏水希轻轻地被苏婉清圈在怀里,贪婪吮吸着属于妈妈的气息,心中异常温和宁静。她忽然觉得困了,手枕着苏婉清的双膝,脸轻轻蹭了蹭,像慵懒惬意的小猫,她嘴角挂着幸福满足的笑陷入了梦乡…… 花儿灿烂,散发着紫罗兰的香味,那是一种孤寂的香气……熟悉而宁静……仿佛三年前,记忆中的某人所散发出的味道,一场挥散不去的梦…… ……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下辈子……我们再相遇好吗?” 夏水希高高坐在电缆车顶,头发和裙角被风吹德飘飞。她最后看了流晨星一眼,就在双脚也要探出去的时候,一只手飞快地拽住了她的脚,将她拽回电缆车。巨大的撞击让电缆车连连下沉,输送电缆势单力薄,在半空“吱吱嘎嘎”地晃动。 流晨星颤抖着抱紧她,失而复得地抱紧她,她被闷在他的怀里差点断了气。良久,他怪异地笑出声,笑声低低的,是那种悲凉却幸福的笑,悲喜交杂在一起。 “果然……”他抱着她哑笑,好像在忽然间解开了困扰了三年的心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我就知道……可是我却拼命制止自己,拼命不让自己为你找借口……”他嘶哑地笑着,一滴晶亮的液体从被刘海遮住的右眼滑出,滴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在他的怀里怔住! “我拼命不让自己找借口……”他喃喃着,沉痛地闭了下眼睛,“因为我想恨你,给自己可以使坏的理由!夏水希……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 他猛地揪起她的头发,将她从怀里揪出:“现在怎么办……”他的手指颤抖着抚摸上她的脸,更大一滴眼泪沿着刚刚的泪痕滑出,“你把我的理由摧毁了……我要把你怎么办才好?你说,该怎么办——” 他激动地瞪着她,隐藏在刘海下的右眼不停地流泪,可是左眼却含着无措的笑意。 夏水希惊呆了,她的头发被抓得生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想说话,可是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电缆车重重一沉,他飞快地推开她,在摇摇晃晃中爬上了椅背,很快爬上了头顶那扇洞开的门。 “晨星——” “是我毁了你的人生,就应该由我来弥补。”他微笑,嘴角的嘲讽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绵长的温柔,“双生鸢,的毒素有三年的潜伏斯,希希,在这三年里,希望每一秒你都是微笑着度过……” 天空蔚蓝,氤氲着薄薄的水汽,无数的阳光射击下,居然在半空幻化出一道美丽缤纷的彩虹。电缆车顶,流晨星仰头,颀长的身形从半空声速地坠下,像一枚飞出去的子弹。 “不——”一声叫划破天空,惊起几只经过的白鸟“扑簌簌”窜开—— “不——” 夏水希尖叫着惊醒,刚掀开眼睑就对上苏婉清惊愕的视线,手一抖,菊花茶从她的手中滑落,摔碎在地。 一切都是碎裂的晶莹玻璃。 还未等苏婉清张口询问点什么,夏水希已经面色苍白地倒下,额头大颗大颗冒着汗珠,手指也颤抖着嵌进草地。耳边好像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暴风雨中的海浪,咆哮着、嘶吼着,又隐隐地听不见了。她抓紧了草皮,死死地抓紧,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求生的浮木,全身撕裂疼痛的同时,她模糊听见苏婉清焦急的叫喊; “来人,快来人啊,希希的病情又发作了——” 2“十三大厦”的矗立 晨星,如果你知道这三年里,我每一秒都是痛苦地度过,微笑似乎变成无法触及的奢望,那么在三年前,你还会那么笨地跳下电缆车吗?夏蓝啦用死逼迫许杉柔解除了婚约,外加永远保守妈妈推我掉进河里的秘密——原来一直被怨恨和猜忌的人,到最后却拱手将所有的幸福让出。 晨星,告诉我,是我把这个世界看得太黑暗,把所有人性想得太恶劣吗?如果我没有拒绝周围的帮助,从一开始掉进泥塘就伸出求助之手,一定不会越陷越深到这样的地步吧。 这一切……都是我错了吗?! 夜晚十点,篮球场寂静无人,只有场边一排立式灯柱倾斜着清冷孤独的光芒。夏水希坐在看台边,望着空荡荡的篮球场,心里不住的空旷和痛楚。 她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所以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莹白灯光下,她面容苍白消瘦,眼眸一瞬地盯着球场上滚落的一个蓝球。可能是某个在这里打球的人忘记带走它了吧,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夜风越来越凉,因为长久地坐着屁股都僵了。夏水希挪动了一下身形,站起来,忽然双腿一麻重重地跌坐回去,这时余光瞥见一抹白影,她飞快抬头,居然看到原本空旷的球场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高挑身影! 她瞬间僵住,耳膜轰轰作响—— 场上,少年微笑着拾起那个篮球,以食指为支点转动起来。然而就在她眨眼时一个急转,篮球拍在地上又从腿间跨过,帅气地三步投篮! “炫……” 夏水希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眸失神地望着那抹人影。她感觉身体被定格了般,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抹人影不断投篮灌篮。忽然他一个抛手,篮球朝她飞了过来,她害怕得闭上眼,耳边响起他低低的笑声。 “炫——”她愠怒地睁开眼,球场上那抹人影却已不见,只有那个篮球在风的吹动下骨碌碌滚动…… “炫……” 她的归圈立即变红,眼泪似乎在刹那冲出眼眶,她抬手用力揉了揉,揉出一把酸涩的泪。慢慢从看台上站起来,几分钟后,她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爬上了高高的围墙—— “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要翻墙呢?!” “因为我会打篮球这件事是秘密!” “可是——” “下来吧!下来啊……” “……很高耶……” “相信我,你跳下来了,我会接住你!” 夏水希身形单薄地站在高高的围墙上。 “相信我,你跳下来了,我会接住你!” 那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不断地蛊惑着她——“相信我,你跳下来了,我会接住你!我会接住你,会接住你……会接住你——”她闭上眼,张开双手,猛地从墙上跃下,居然,真的掉进了一个怀抱! 一定是幻想…… 像在篮球场里那样,因为太过思念风夜炫,而产生的幻想!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都已经离开“维拉斯加”三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接住她呢。 她紧紧地闭着眼,双手抓紧了那人的衣袖,透过薄薄的衣物感受到那人身体的温度,越来越认为这个怀抱是真实的。 “茜茜……”低哑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夏水希的心一动,猛地掀开眼睑,眼眸在刹那迸射出千万道银光,然而在看见那人瞬间,那种光芒又迅速地湮灭了! 不是“茜茜”,是“希希。” 半个小时后,一辆加长黑色房车离开喧嚣热闹的城市,驶进郊外。 这是一座寂静美丽的庄园,被繁衍的双生花簇拥,香气在宏伟的城堡宫殿里久久弥散……复古的英式建筑,白色宫殿的石柱上缠满了紫藤花,音乐喷水池射着灿烂水花,水沫在灯光下闪着炫目的白光。 风轻轻吹拂,带来几片花瓣,香气伴着水珠,在空中花美舞蹈。 嘎吱—— 是铁门被沉重推开的声音。 眼接着,飘满花瓣的华丽庄园,响起鞋子踩在落叶上的细碎脚步声。 “呃,这里是……” “跟我来。” 风吹过,一片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轻轻落在了少年的肩上——他穿着华贵的王子服,微微蓬松的金发下是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孔,精致绝美如同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连花瓣都被吸引,纷纷扬扬地散落。 成淡星侧脸,看着夏水希惊讶的神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跟我来……”轻轻执起她的手,往宫殿里走去。 夏水希盯着眼美丽的建筑,惊奇地瞪大眼睛,身体被拉着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几分钟后,两人穿过缠满紫藤花的长廊,推一宫殿雕刻着宝石的大门。就仿佛在推门的那刻,推开了忘记的闸门,小时候的忘记片段,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海滩上,海浪像白色的银带,一层层爬上海滩,又缓慢地退去。 在沙滩边,蹲着两个小小的孩子。 “以后,我要筑一座这样宫殿。” 十三岁的成淡星一边用沙子堆着城堡,一边仰起头来,看着十二岁的夏水希,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座宫殿,取名‘十三大厦’里面的建设统统与我们的回忆有关。每一层楼,承载着每一年我们的回忆,所以一共十三楼,怎么样?” “是吗?”夏水希拍着沙子城堡,饶有兴趣地问道,“里面要放什么呢。” “一楼,设置成画展室,全摆我们小时候的相片。二楼是玩具城,按照我们以前经常去的游乐园建设。三楼的话……”他专业性捡了个贝壳,在沙滩上比画起来,口里说着他的“伟大”计划。 夏水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他说着,等他说完后,奋力鼓掌微笑:“好啊,很期待呢!不知道‘十三大厦’建成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很漂亮吧!“希希,‘十三大厦’筑成的那天,我要娶你。” 夏水希抬起头。 成淡星眼神明亮地看着她。 夏水希再度微笑,带着微微的羞涩和孩子特有的纯真:“嗯……‘十三大厦’筑成的那天,我就嫁你。” 海浪“啦啦啦”,像是在唱一首欢快而幸福的歌…… 如果记忆可以筑成宫殿,一层层,一年年,十三楼高的美好回忆。当亲眼目睹大楼的矗立时,为什么心里是无尽的空旷?! 如果爱已经放逐远去,化成泪水,一滴滴,聚集成悲伤的海河。那么,当海水将她淹没时,泪水最终会流向哪里呢…… 四处贴满相片的宫殿里,夏水希站在被灯炮照亮的地方,双手握拳,清澈的眼睛不停溢着泪。像被人不小心打开的潘多拉泪盒,悲伤铺天盖地,满世界飘荡着咸涩的泪水,伤心蔓延了整个世纪。 “希希……” 声音一哽,成淡星伸手将她手电揽到胸前,努力克制着眼底的雾气:“医生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想他的话,就去找他吧,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他……”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肩膀抽动着,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淡星哥,对不起,我……” “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别说。”他抱她更紧一点,“别说会让我后悔的语句。就这样吧……你已经给了我整个童年,这些记忆足够我回忆一辈子。所以,剩下的一个月,去追寻你需要的,去追寻你真正渴望的……” 3、左手还是右手 第二天上午十点。 机场落地窗外的天空是湛蓝色,很清爽,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镜子明晃晃地反光,地面也反光,一片璀璨的耀眼。 夏水希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看玻璃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一颗心仿佛早已经欢呼雀跃地离开身体——六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将会在风夜炫所在的那座城市降落。她就要看到他,隔了三年漫长时光,他变得怎么样了呢?是不是更有男子气概,更加英气俊朗…… 胸海里瞬间浮动着千百种见面的版本,想着想着,她禁不住轻笑出声。 “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办理好登机手续的成淡星站在她面前,高挑颀长的身段加上绝美的容颜,引起大厅里不小的轰动。 夏水希回神过来:“没什么,只是在想炫变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变化太大认不出来……”忽然她想到什么,手摸上自己的脸,“淡星哥,我怎么样?是不是变了很多,是不是变得难看?!因为生病,脸色一定很苍白对不对……” 越说越担心,越说越后悔,她猛地站起,眉毛都担心地拧在了一起:“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这个样子……不想被他看到这个样子……淡星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等成淡星出声应答,她已经低头匆匆朝前走去。由于走得太急太快,三番两次和身边的人撞到,几乎是仓皇地想要逃离,却在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被一只大掌拽住了手腕! “希希!”成淡星抓紧她的手腕,“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不是一直很想见他吗?这三年,你不是天天想在思念他吗……” “可是我害怕!”她挣扎着,想要甩掉他的手,“我害怕,淡星哥,害怕见到炫不是我预想中的那样美好。如果我突然发病了怎么办?如果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怎么办?如果他很讨厌我不想看到我、冷漠地驱逐我离开怎么办?如果……” “没有如果!”他打断她,将她拉倒大厅僻静一点的地方,“希希你怎么了?以前的你,是不会这样的。” 夏水希咬住下唇,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对,以前的她是不会这样的。以前的她只会为别人着想,不懂什么是喜欢……所以当爱情距离她那么近的时候,她都没有看见,没有珍惜。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眼睛睁地看着爱从指缝间溜走。 时间流逝了三年,一切事物都面目全非,她只剩一具日益腐烂的躯壳。也许风夜炫也变了,再不会是那个因为她一句话而生气而欢笑的单纯男孩! “我见到他,又能怎样呢……”良久,她抬起头,目光悲伤地看着成淡星,“让他看着我慢慢死去吗?他也许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如果我又贸然闯进去……残忍地给他带去不属于他的伤痛……” “至少,你不会有遗憾。” 他轻轻将她额间散落的一缕头发勾在耳后,柔声说道:“我们不一定要将你的病情告诉他,只是见他一面就走。或者,不惊却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见他一面。希希,不管怎样都好,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夏水希泪湿的眼慢慢变得清明,眼底也仿佛有希望的火光在燃烧,她张嘴,几乎就要答应他了,然而下一秒,眼底的火光湮灭,她摇头:“不……我还是害怕……”她飞快摇头再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怕我见到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啊……”话音一落,一滴硕大的眼泪砸下,染着阳光摔碎在地。 成淡星踉跄着差点站不住脚。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广播声: “华航编号101班机将于十点三十一分在五号登机门登机,有小孩或者需要特别协助的旅客请到登机柜台,其余的乘客请声速登机……” 坐在长椅上的人纷纷拿好自己的行李,往通关口处走去。 成淡星拽住夏水希的手腕,不容分说地跟着人流往前走。 “放开我,我不要去……”夏水希奋力挣扎着,一只手不自学地扳住了旁边的石柱,双脚磨蹭着不肯前进一步,“如果我跟炫在一起,撇下淡星哥你,你一定会感到伤心落寞吧?我只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想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吗……淡星哥——” 成淡星的身体猛地怔住,面容渐渐变得灰白。 是的,他想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想撑满她所有视线的那个人是他。可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啊,即使距离她那么近,她的视线都越过他看向大海彼岸。他不要再这样下去,看着她因为思念风夜炫而伤心痛苦,他会更为痛苦。 私心让他留下她,爱她的心却让他放她走。两个声音在他的耳边纠缠,呐喊,他神情痛苦,慢慢抬手捂住了耳朵。最后终于,爱她的声音占了上风。 打定注意,他抬起头,发现站在眼前的夏水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机场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阳光柔柔地洒落着,夏水希披阳光脚步沉重地朝前走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心好乱,虽然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每滴血液都尖叫着想要见到风夜泫,她还是害怕,有太多太多的担心和害怕…… 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希希……”成淡星挡在她面前,“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旦有意见分歧,就用硬币来决定。如果你猜中了硬币在哪只手,就登机去找风夜炫:如果你没有猜中,就放弃一切,让我陪你走完最后的路程……” 夏水希一愣。 成淡星已经将两只握成拳的手举到她眼前:“告诉我,左手还是右手?” 夏水希更为愣住,目光迟疑地停在他的两只拳头上。 成淡星加大音量:“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 在他逼迫的视线和声音中,她根本是不受控制地说道:“右手……” 阳光灿烂地洒下,就像透明的水一样,沿着成淡星的眼睛、鼻梁、下颏……俊朗分明的容颜滑落。她屏息看着他的右手,看他轻轻打开,只见白皙宽大的手心里,一枚硬币在阳光中发出耀眼的银光。 她倒吸口气,猛地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枚硬币! “这是你的选择……”成淡星努力微笑,目光里却飞快地划过一抹深邃的忧伤,“你应该相信它。” 夏水希咬住下唇,看着那枚熠熠闪亮的硬币,内心天人交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硬币已经被放进了她的手中,她抬起头,看着阳光下成淡星坚毅的面庞,力量在心间一点一点地凝聚。 “嗯。”她将硬币收进兜里,朝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淡星哥,谢谢你,谢谢你帮逃避的我作出决定……” 这时,机场大厅内的广播声适时响起:“华航编号101班机将于十点三十一分在五号登机门登机,请还未到达的乘客声速前往。再通知一遍……” 她深吸口气,飞快地折身朝大厅走去。听着那个广播声,步子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走到大厅门口忽然惊觉成淡星没有跟上来,她赶紧回头,朝站在原地的成淡星挥手:“快一点,淡星哥,时间就要来不及……” 成淡星这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轻轻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一枚硬币滑落掌心,蹦跳在地。他垂下睫毛,嘴角用力弯成一个微笑的孤度,然后抬腿,朝站在前方等他的夏水希跑去—— 知道吗?希希。 小时候每当我想让你,而你又执意要听从我的决定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猜出硬币在哪只拳头。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猜的是哪只手,每一次赢的都是你呢?而你又没有发现,从一开始注定赢的就是你呢…… 就好比,我一直知道你脸上的肿痕是你妈妈扇的,却相信你说不小心碰伤或根本当做没有发现。就好比,我一直知道你就站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受着折磨,却只能站在同样黑暗的地方看着你遭受折磨。 你的痛苦、你的哭泣、你的伤心和难过都不想让我知道。 那么,我除了陪你痛苦、陪你哭泣、陪你伤心和难过我再也不会别的什么。 请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你想让我看见微笑的你,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你的笑脸了……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吧。 4、遗失的星星项链 上午的阳光绚丽灿烂,透过玻璃窗,就像千万束的金线迸射闪耀—— 就在成淡星牵着夏水希的手进入通送口那一刻,机场大厅出口那边忽然拥出来一群人,就像开闸的洪水般,人头黑压压一片。而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提着大大行李袋鹤立鸡群地走在人群间—— 如果这一刻,她慢一秒钟,或者他快一秒钟,让她看到他,让他看到她,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如果这一刻,她回过头,或者他侧目,让他发现她,让她发现他,结果是不是又是另一种呢。 可是,就在夏水希进入通关口的刹那,风夜炫从出口走出来的刹那,密集的人流轰隆隆地推动着彼此,将他们彻底隐没在人流之中…… 起飞场。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在座位上坐好,调直坐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乘务员广播声响起,夏水希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不时慌乱地左看右看。 “怎么了?” 成淡星帮她系好安全带:“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 “我不知道。”她慌乱摇着头,心脏在胸间缩紧了,“我不知道,淡星哥……我感觉很慌张,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我……” “睡一觉吧。”他微笑着将手拾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你只是驻紧张了,休息一下,不要想多余的事情。” “嗯……”她闭上眼,试图将那种慌张从身体里赶出去,可是怎么也赶不掉!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的脑海是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距离飞机起飞只有十秒钟。”乘务员的声音继续响起,“让我们来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 天空湛蓝。 机场大厅里的人听到那种浩大的滑轮声,全都侧过头,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去——飞机在起跑线上滑行了一段路程,顺利冲上蓝天,飞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个女孩脸色苍白地从通关口冲出来,由于跑得太急太快,没跑出两步就重重地栽倒在地,引起众人的注目。站在通关口边的机场人员准备上前扶她,她却已经爬站起来,飞快地出了通关口。 夏水希几乎要崩溃了。 刚刚在飞机即将起飞的前三秒钟,她忽然发现一直戴在颈前的星星项链不见了!那么重要的项链,是风夜炫送她的唯一礼物,具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怎么可以丢掉。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她脸色苍白,双腿发抖,躬着身在刚刚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地寻找着。周围的人全都好奇地看着她,有机场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她掉了什么,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寻找。 成淡星刚从通关口跑出来,一眼就见到躬身在大厅里寻找东西的夏水希。他喘着气,拭去额上的汗水,正要上前,却在抬头看到朝夏水希走近的一个高挑身影时僵住! 光影在那人抬步的刹那晃动,银光闪闪——黑色的皮制西装,搭配靴裤和银扣马靴,他的四肢纤细修长,暴露在空气间的腰肢盈盈一握,居然还晃着亮眼的珍珠脐环。他迈着大大的步子朝这边走来,修长的身形,妖娆的气质,还有那银蓝色的碎发,在阳光下仿佛有碎光在闪。 大厅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去,女孩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息。 然而,只有一个人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少年身上,那就是低着头正在寻找东西的夏水希。她那么专注地寻找着星星项链,专注到忘记周围人的存在,忘记自己的存在,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年的靠近。 忽然一道蓝光在她的眼前一闪,她盯紧发出蓝光的地方,一直紧蹙的眉头舒展…… 飞快直起身子,她嘴角挂着笑意朝躺着星星项坠的地方跑近,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涌遍全身。然而,就在她跑上前准备拾起项链时,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拾过项链! 于是夏水希来不及收回的手搭在了那只手的手背上—— 同样白皙修长的两只手,指尖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夏水希微微错愕,盯着那只手,这才发现眼前起立着一双修长的腿。那人直起身子,微微笑着说:“是你的项链吗……” 耳边的声音忽然静了下去,呼吸没有了,心跳静止了,夏水希被巨雷狠劈过一般,大脑空白地僵在原地。良久,静止的心脏再度有了心跳,在胸口疯狂沉闷地跳动,一声比一声跳动得更为激烈窒息:“扑通……扑通……扑通——” 第二十二章 重逢,两颗拉远的心 1、他是在赌气 “是你的项链吗……” 那个声音,低低的,像千万次在梦里响起那样,华美妖娆得令人心惊…… 夏水希身体僵硬,机械地一寸寸抬起头来,看到少年站在有阳光的地方,嘴角轻扬,笑容美如矢车菊花瓣。 星星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了她的手里,她仓皇地握紧手指,感觉心脏在胸口狠狠地跳着,像要爆炸一样跳着,每跳动一下体内都会发出一声尖叫。抽搐着,痉挛着……什么也无法阻止那种跳动,跳着跳着,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失去,只剩那颗拼命鼓动的心! ……炫…… 她失神地张开嘴,正准备唤出心中的思念,一个声音适时闯入:“真有缘,一下机就见到老朋友。夜炫,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聊吧?!” 夏水希慌乱侧头,正好对上杨洋含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她的右手亲昵地挽着内夜炫的胳膊,半个身子蛇一般地缠绕在风夜炫身边,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 她的出现,就像一盆凉水当头浇到了夏水希的身上! “是,还真有缘。”将太阳眼镜取下,风夜炫目光饶有深意地望着夏水希。她也望向他,望着他深蓝的眼眸,居然被那种锐利的视线刺痛了眼睛,迅速垂下眼睑! 他比三年前更成熟、更妖治、更野性,还多了一抹看不透穿不透的深邃! 夏水希身体僵硬,心脏已没有刚刚跳得那么急了,耳朵却嗡嗡响着,视线里也不断出现白色的闪光。她咬住下唇,尝试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可是刚触碰到他的眼神,又被那犀利的视线刺痛眼。 她别开脸:“风夜炫……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风夜炫拿开杨洋的手,忽然朝前跨了一大步,男性的气息压得夏水希不自觉地退后一大步。没想到身后就是墙壁,她这一退正好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只需抬起一只胳膊,便将她困在小小的地方:“你关心吗?”他的头低了下来,气息呼在她头发上,身上散发着成熟盅惑的味道,如此令人陌生。 夏水希暗暗抽了一口气。 “出国后我看到了电缆车失事的新闻……”风夜炫用镜架挑起她的下巴,“真是可惜,你就快要过幸福的生活了,居然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微笑,笑容妖娆,“不过现在看来,你过得挺好。不必利用别人逃离成淡昨的掌控,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夏水希咬住下唇。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似乎在见到风夜炫的那一刻就失去自我,脑子里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她用力收紧手指,星戥项链迅速剐痛了她掌心,疼痛终于让她慢慢恢复了神智:“炫,其实我……” “夜炫,我饿了!”忽然一个妖纵蛮横的声音打断她。 风夜炫这才懒洋洋地站直身子,将太阳眼镜戴上:“忘记了还有你在场,不会吃醋了吧!”他的视线转向杨洋,再不看夏水希,“既然这样,就不忙跟老朋友叙旧,我们去吃东西。” 夏水希的嗓子堵住。 四周的人全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风夜炫折身:“那么‘老朋友’,我们就先走喽!”轻佻不羁的口气,轻佻不羁的笑容,他揽着杨洋的肩膀大步朝门口走去,出挑的打扮和长相引起一路的惊呼。 夏水希怔怔地靠墙站在那里,怔怔的地望着风夜炫离去的背影,眼神迷惘彷徨,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痛苦和欣喜都会结束。 “他是赌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成淡星走了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看得出来,风夜炫这样做,是有意想让你生气。”刚刚那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夏水希望着成淡星,视线里却仿佛有只出脱的灵魂,已经追着风夜炫的背影离去。 他握住她的肩,想要摇醒她:“希希,他是在赌气!” 她被他摇着,缓慢地闭了下眼睛,眼珠失神而透明:“没关系……”她声音淡淡的,极淡极淡,有着故意装出来的坚强,“其实他有了喜欢的人才好啊,我什么也给不了他,现在能见到他已经满足,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望?” 成淡星抿紧嘴。 “淡星哥……”睫毛重重地颤抖了一下,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颤声说道,“我的情况,你一定要帮我保密,一定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好不好?我不想让他为我伤心,淡星哥,你会答应我的是不是?” 成淡星垂下视线,轻若无闻地叹息一声。 “淡星哥……”她语气恳求,轻轻的摇晃着他一只臂膀,“淡星哥,你会答应我的是不是?” 成淡星终于动容:“一会儿我就去打理,将住宅里的御卫和佣人全部撤换……” “谢谢……”夏水希吐出一口气,仿佛御下了千斤重的负担,脸上绽放出柔和笑意,“天气这么好,我们散步回家!” 她经过他身边,脚步;轻松地走在前面,忽然他的声音迟疑地响起:“希希……” “嗯?”她侧头过来,一边往后退一边继续朝他微笑。 “没关系吗?”见她满脸疑惑,他踌躇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杨洋待在风夜炫身边,这样……没有关系吗?” 夏水希唇边的笑容飞快地凝滞了一下,不过很快,表情又恢复得自然:“没有关系。既然要保密这件事,当然就不能将杨洋的恶行告诉炫。再说,杨洋是真心喜欢他,我相信她不会对喜欢的人使坏……” 2、跟别的女孩订婚 “啪——”汤勺打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又蹦出餐盘,掉在地上。 女佣上前拾起汤勺,换上新的餐具,身侧的成淡星停下喝汤,侧头看到夏水希苍白慌乱的神情,微怔:“希希……” 夏水希面色异常苍白,抓着桌布的手指在发抖,使劲地抖:“没什么……”她迅速低头,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只是手滑而已。” 餐桌对面的风夜炫只是轻飘飘地扫她一眼,然后望向首席桌上的国王和王后,示意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你真这么决定?”王后深吸口气,目光忧悉地望了夏水希一眼,像上要说点什么,嘴巴蠕动了一下终究将视线转向风夜炫,“订婚乃人生大事,夜炫,看你还是考虑考虑,不能因为赌气……” “赌气?!” 风夜炫垂下视线,玩着杨洋搭在餐桌上的手指,嘴角噙着一抹薄薄的透明的笑意:“难道跟别的女孩订婚就是赌气,跟以前的书童订婚才是正常……你们是这样认为的?” 夏水希面容更为苍白,胸口一阵窒息地喘不过气。 王后仍旧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国王打圆场:“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就吃顿安心的团圆饭,这件事情以后再商议不迟。” “为什么要等到以后?”,风夜炫挑眉,“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已经决定好,是来通知你们,并不是征求意见。如果能收到你们的祝福,自然很好,如果不能……”他耸动肩膀,抬起眼睑,再度飞快地瞟夏水希一眼,“我也没有关系。” “……这件事我和王后会慎重考虑。”国王叹口气,“只是,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呢,是长期留下来还是……” “半个月后就走。” “什么——”王后激动得站起来,“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为什么不留下来。夜炫,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有多担心你,我……” 忽然一声瓷碗摔碎的声音打断了王后的话。 夏水希深深低着头,看着脚下一地的瓷器碎片,终于克制不住全身颤抖。此时她的手指紧紧掐住了大腿,掐出很深的指甲印。 成淡星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额头上大颗大颗滚落的冷汗,脸色迅速一沉:“我们吃饱了。” 他飞快地拉开了椅子,将颤抖不已的夏水希打横抱起,快步走出餐厅。而夏水希,就在被抱出餐厅的那一刻,痛苦呻吟出声。她的嘴唇颤抖,开始大口大口吸气,脸色已由苍白变得青紫。 “希希,希希!” 走廊上站满了御卫和佣人,全都惊讶地看着成淡星抱着夏水希飞奔而过。 一路他都喊:“希希,希希,希希……”眼眸焦急慌乱,呼吸随着奔跑急速。就在转弯的那刻,由于奔跑太急,他踉跄着摔倒在地,却在摔倒的瞬间都不忘将怀里的人整个护住。 右手肘在摔倒的过程撞到墙壁,“咔”的一声脆响,然而他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飞快爬站起来,抱着夏水希继续朝前跑去——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整个过程快得所有人都来及反应。 餐桌上,风夜炫正在玩杨洋手指的手僵住,唇边的笑容也僵住。他垂下视线,盯着餐盘里的寻碗汤,长久地一动不动。一捋刘海耷拉下去,正好遮住他的面部表情。 杨洋心悸,感觉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加大了力道,咬着唇忍着那种痛楚:“夜炫……” 风夜炫仿佛这才从某个噩梦里惊天动地醒,抬头,无所谓地笑:“皇太子一直都这么体贴吗?有时候……当有很多旁人的时候,应该忍耐一下那种体贴不是吗?” 王后沉默,国王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状况。他开始怀疑,自己答应成淡星瞒着风夜炫所有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半夜,大雨突然降临,雷声轰隆隆地划开夜幕,洞开的窗户被狂风吹得咯吱作响,伴随着一道银白闪电,“砰”的一声,窗户用力地撞在墙壁上,震得天花板都在抖! “不——” 一声尖叫响起,夏水希笔直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苍白,表情惶恐,就像回光返照的尸体。 刚刚她梦见自己变回小时候,因为做错了事被妈关进了黑房子里。她最怕的黑暗,最最惊恐的黑暗,就在梦里纠缠着她,让她差点崩溃窒息! 忽然又是“砰”的一声响,扯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向窗外大雨倾盆的夜色,看向被风吹得“嘎吱”乱响的窗户,跳下床,踩着摇晃的步子走到窗边,将被风刮开的窗户关上扣上。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响起,吓得她手一滑,准备合拢的窗户再度被风刮开。紧接着,微弱的壁灯光闪了两闪,居然熄灭了! 窗外大雨瓢泼,间隙划过几道闪电,树枝在风雨中摇曳,就像鬼魅的爪牙,张狂恐怖地笑着。 夏水希惊恐地尖叫一声,在黑暗中一步步后退,忽然撞到什么东西,引起一连串的“砰咚”声!趁着一道银白闪电将室内照亮,她瞟到床的方位,跌跌撞撞地奔过去,用被子将自己的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 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乱跳,像擂鼓一样!她的手心和背脊都沁出了冷汗,听着那一声更比一声响的巨雷,将被子裹得紧一点,更紧一点……然而,不管被子裹得再紧,噩梦里的情形都幻影般在脑海中回放。恍惚中,她感觉裹着身子的不是被子,而是一条粗重的大蟒蛇…… 3、不会有黑暗了 房门打开的时候,一团不明物体突然扑向自己,风夜炫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大脑空白呈僵硬状态。 房外狂风暴雨,雨点急速敲打着树叶和地面,猛烈且有力。闪电划过黑夜,或整片整片地在天空中闪动,伴着轰隆的雷声,一阵阵、一排排,“轰隆隆——”从远而近或从近而远地响起。 在白色的闪电中,他低下头看着她,先前被吵醒的怒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半夜敲响他的房门,然后扑进他怀里的那个人会是她! 深吸口气,他将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夏水希拎出来,心里涌起铺天盖地惊喜的同时,还有冷漠和怒气:“喂!这种时间你跑我房门口来干什么!” 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双肩抖动,看不见表情。听见他的吼声,她的肩膀抖动得更为厉害,两只手紧张地揪住了他的衣袖。穿着空荡荡睡裙的她,瘦小得就像被风一刮就会折断的纸。 他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伸手去开灯,发现停电了,瞬间有点明白过来:“停电了……”他掀起嘴角,目光在刹那变得冷漠锐利,“你怕黑!” 因为他离她的卧室最近,所以她在停电的夜晚跑了过来,是这样吗?! 他还以为…… 他的胸口猛地蹿起一股无名之火,想起晚餐期间发生的那一幕,怒火越烧越旺。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冷冷说道:“实在怕黑的话,就去找你的淡星哥啊!” 不想给自己的心沦陷的机会,他很快侧身进屋,在雷声响起的那刻甩上房门。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大风吹得树木呀呀作响。 夏水希低着头站在门口,听着耳边不时炸响的雷声,感觉身边越来越空洞的黑暗,她仿佛陷入了无边无尽的噩梦之中。双手抱住胳膊,她退后两步,再退后两步,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猛地折身跑出走廊,冲进雨幕里! 雨声哗啦啦响在耳边,她看不见脚下的路,看不见四周的景物,就那样茫然地跑着,像被枪声惊坏的小鹿,跑着要逃离猎人的追赶—— “其实可以没有黑夜的,只要找到属于你的那颗星。我愿意做你的那颗星,以后,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黑夜了。” 骗人。 说过会做她黑暗里的星星……可是为什么黑暗来了,星星却拒绝了她…… 她奔跑着踩起一地的雨水,衣服头发全都被淋得透湿。她跑着摔倒在雨水地里,很快又爬站起来继续跑,仿佛穿了一双下了咒的红鞋,必须跑,不停地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跑出了皇室住宅,跑进了附近的树林。 奔跑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仿佛奔跑在儿时的梦魇里,裸露在外的手和腿被石子划破,就仿佛是被吐着芯子的蛇咬破…… 永远的黑暗,永远都无法走出的黑暗…… “茜茜,茜茜……”焦急的声音混着雷雨声响起,风夜炫一直都追在她的身后。 就在她跑走没多久,他听着她消失的脚步声,情感战胜了理智,让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可是她跑得那么快,不管他怎么叫她都不回头。他想起曾有次被黑暗吓坏了的她,也是这样跑,仓皇茫然地跑,像是要跑去一个有光芒的地方。 他懊恼地追在身后,黑暗间看不见她在哪里,只好随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跑去。不知道这样跑了多久,脚步声停止了。他看到她瘦小的身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下,靠着旁边一根树干粗重喘气。 树林里,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木伸出巨大枝干,在黑暗中触摸这黑夜,带来一种诡秘的气息。间或划过的闪电照得树叶上的雨滴泛光,仿佛妖精的泪滴。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照亮了这片树林,他看见她背对着自己站在湖边—— 夏水希正一步步朝湖泊走近。 波光粼粼的湖面,泛着的白光似乎是漆黑的夜里唯一可见的光芒。仿佛小时候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几天几夜,在崩溃的边缘中,突然听见房门打开,从门缝里倾泻进来的那种希望之光。她的妈妈就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似乎比她更伤心地痛哭过。妈妈会将她温柔地抱进怀里,抱出黑暗的地方,并且告诉她,如果下次不再犯错,一定不会再关进这个小黑房。 可是她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才是“犯错”?如果不小心又“犯错”了该怎么办呢……她不要再待在这里面,不要再呆在黑的地方…… 夏水希黑暗的瞳人里,只有那块反光的湖面。她听不到身后风夜炫焦急的呼喊,走近湖泊,走近唯一有亮光的地方—— “只要进去这里,就再也不会有黑暗了。” 窒息的黑暗中,仿佛有一个魅惑低沉的嗓音轻响,将她最后一丝思维都勾走。 “只要进去那里,就再也不会有黑暗了。”她喃喃着闭上眼,嘴角弯起,甜甜微笑着坠入湖泊,发出“扑通”的巨响! 只要进去这里,就再也不会在黑暗了……再也不会有,再也不会有…… 就仿佛有根弦绷在风夜炫的脑中,一只手紧紧地拉住它,随着拉力越大,弦绷得越紧,所有的理智都附在了那根弦上。 快要迸裂了!绝望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救上夏水希,怎样将她胸腔里的水压出,又是怎样抱着她冲出了那片树林。他只感觉自己快要死去,跑一段路用脸颊试探一下她的鼻息,嘴唇颤抖地叫着她的名字,却发出怪异变调的声音。 为什么过了三年时间,他那么努力要想要忘记她,也以为真的已经忘了她,却在靠近她的那刻失去所有的镇定和理智。而他那颗被刺得遍体鳞伤的心,被狠狠撕碎的心,也与他的身体背道而驰—— 他知道,从在机场见到她瘦弱身影的第一刻起,那颗心就再也不属于自己。 4、你还在乎我吗 夏水希挣扎着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窗外雷雨交加,而在房间的床头柜、书桌台、地板和衣柜边,全都插满了燃烧着温暖火焰的蜡烛。这样一眼望去,满室都是星星点点的水光。 黑暗被彻底驱逐了…… 书桌前,风夜炫收起打火机,在灯火摇曳的世界里侧脸过来。于是一瞬间,他英俊的面容上光芒绰绰,眼眸也在那种火焰的晃动中迸射出耀眼的碎光。 他没有发现醒来的夏水希,解开衣扣,将刚刚被雨水淋湿的衣服脱下来,露出结实的胸膛。 暖暖的烛光下,那匀称的身体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他的肩很宽,像用铅笔在纸上勾出的线条,在脖颈处断开。漂亮的锁骨,银色链坠吊在锁骨间,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轻微地晃动。双腿被浸湿的裤子贴紧,更显出修长和少年特有的青春活力。 咔嚓咔嚓,每动作一下,都仿佛能听到骨骼响动的声音。 夏水希眼睛瞪得大大的坐在床前,看着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半晌,她才察觉到现在的处境——她居然在看一个男人换衣服! 脸颊迅速通红,她将整个身体缩进了被子里。 风夜炫换好衣服走到床前,见裹得像个毛毛虫的夏水希,不由得蹙眉,伸手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拎出。 此时被子里面大部分都被她身上的水浸湿了,他无法帮她换掉湿了的衣服,只好迷茫地扯着被子将她的身体裹得更紧一点。想着刚刚在树林里衣服,他害怕地将她连同被子抱进怀里,却惊觉地发现她瘦得只剩裹她的棉被。 他低头,看她和记忆中的没有太大变化的脸——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已经取下了丑化她的眼镜和酒糟鼻,脸色却异常苍白,像常年没有见到阳光一样那种病态的白。在晃动的烛光下,居然可以看到她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风夜炫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惶恐,仿佛被抱在怀里的不是夏水希,只是一团裹着空气的棉被。他爬上床,更紧地抱住了她,头抵着她的下颏,听着她轻若无闻的呼吸,惴惴不安的心慢慢回归平静。 夏水希被他抱着,耳朵就贴在他的胸口,静静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自觉地,自己的心脏也在胸口“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得快要窒息。 ……炫…… 他抱着她?用这么亲密的姿势抱她?她没有在做梦是不是? 如果可以,她希望就保持这个样子,一辈子这个样子……没有明天没有未来没有伤心和痛苦……她的整个世界就是他的臂膀,这样的话,该多么幸福啊…… 她微笑着,不自觉地埋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这个动作让风夜炫微微一怔。他不自然地将她的脸从怀里拿出来,发现她原本苍白的面颊染上了两红晕,红扑扑的像可爱的苹果,让人禁不住想咬一口。 他猛地咳嗽一声,强压下某种冲动,将脸撇向一边。 窗外还在下雨,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就像密集的鼓点。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埋在了他的胸口,像小猫咪那样亲昵地蹭着。 而雨点“吧嗒吧嗒……吧嗒吧嗒……”更为猛烈地砸着窗户,每一声都刺激着他的耳膜,每一声都仿佛砸在身体里,和着他沸腾的血液一起狂舞! 他终于忍不住将夏水希的脑袋拎出来,捧着她的脸,呼吸急促颤抖地将脸贴近她…… 夏水希的呼吸冻住,可以清晰地感到他燥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当他靠近时,她的心脏停在胸口,脑子里也飘满白色闪光。她不知道应该拒绝还是接受,只知道在他靠近时,体内所有的细胞都急速收缩着尖叫出声! 理智已经彻底遗失了。 她处在能够和他在一起的愉悦和兴奋之中。 就在他的唇瓣触碰到她的刹那,她甚至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只要他喜欢她,愿意接受她,他们还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可就在这种想法跑出的瞬间,“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打断了一切—— “该死。”风夜炫清醒过来,唇瓣飞快地擦过夏水希的面颊,拉远与她的距离,懊恼自己刚刚差点做了些什么。 而门外,敲门声继续:“夜炫……”是杨洋的声音,“你开开门,我知道你是醒着的,房间里亮着光。我刚刚被雷声吓醒,我一个人,害怕……” 我夜炫看着身边的夏水希,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夜炫……” “夜炫你开门,我真的很害怕,我……” 忽然一声巨雷在这时炸响,好像劈倒了树木还是什么,很快响起重物剧烈倒地的声音。 敲门声变得急促:“开门,开门……”门锁多外到里转了两圈,响起“咔嚓”的声响,“咦?门没有锁,我要进来了哦……” 风夜炫甚至还来不及出及阻止,门已经“嘎吱”一声打开,他几乎是以闪电的速度将被子展开盖住自己和夏水希,然后一抬头就看到抱着枕头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的杨洋。 他脸色黑沉,竭力克制着没有吼声:“谁允许你就这么进来的——” 杨洋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风从门外涌进来,吹得她的披肩发飘啊飘,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我见门没有锁就进来了……”她眼睛扑扇着溢出泪光,“我实在害怕,夜炫……” 实际杨洋早就被雷声惊醒,因为住在隔壁厢房所以听到夏水希的敲门声,也听到了夏水希和风夜炫的谈话,后来发生的一切她也全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 她怎么可以允许这种时间让“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共处一室! 风夜炫按住太阳穴,脸色变了又变:“我很困了,不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有人在附近,你出去。” “呃?不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有人在附近?!”杨洋睁大眼睛,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我不明白,过去的三年里,我们不是都睡在一起吗?!” 这句话就像一枚炸弹在房间炸响。 风夜炫表情惊愕,目光匪夷所思,额头上爆出青筋:“你说什么——”就在他要跳下床要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丢出去的时候,猛地发觉被子里的夏水希动不动,身体好像在瞬间绷紧了,原本搭在他胸口上的一只手也迅速缩走。 她醒了?在听他们说话?他试探地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居然掐出一手的泪水?! 她蒙住。下一秒,一种莫名的狂喜冲上头顶,让他不确定地抬手探上她的眼角,果然摸到那泪珠的根源。她却很快将他的手拿开,转了身背对着他。 “对不起,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们住在一个房子里……可是把意思弄拧了,”杨洋垂下眼角,故意将解释说得极其暖昧,越描越黑,“并不是表示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夜炫,你不要生气……” 风夜炫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水希的身上,挥挥手,只想快些打发杨洋离开:“你出去,我现在不方便!” 这回换到杨洋表情惊愕,目光匪夷所思了。 她会那样说,是想让夏水希误解他们的关系,知难而退。风夜炫这样回答,她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总之不管怎样,目的已经达到,她心里涌出一股欣喜,却不动神色地说道:“知道了,晚安。” 风夜炫看着门关上,这才扯住被子一角,试图将被子掀开,却发现另一股力正在阻挠自己:“茜茜……” 夏水希缩在被子里,像虾米股蜷成小小的一团。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下,滴滴在被子里,她咬住下唇克制着涌到唇边的呜咽,伤心得不能自己。 风夜炫争扯了一阵,见她实在裹得太紧,无奈地跳下床用力扯住被子一角:“喂,蓝茜茜——醒了的话就给我起来,不要弄脏我的被子!” 话音一落,被子猛地掀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下床,一阵风地朝房门口冲去。她甚至都没有穿鞋,低着头也不看路,没走出几步就撞到旁边的椅子,引起一连串的“砰咚”声。 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他抓住。 “放开我!”夏水希甩着手,声音微哽地说道,“我要回去,你放开……” 她背对着他,脸对着门,右手腕被他抓住,左手抬在眼角,好像有拼命地揉着眼睛。 “脸打算就这样离开吗?!”他抓紧她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我救了你,刚刚如果我没有跟去那个森林的话,现在你已经溺死了知道不知道?!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蓝茜茜——” 忽然肩膀一痛,他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去对着他,可她仍旧低着头。他抬起她的下颏,看到她红红的眼睛,更多眼泪从眼眶滑落,像断了线的水珠,沿着她的下颏砸在他的指尖上。 “你在哭……”他微愣,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为什么哭?” 夏水希撇开脸,抬手在眼前拼命地揉,拼命的揉,好像恨不得将所有的泪水全都揉回去,揉了半晌泪却越来越多,仿佛永远都止不住。 “茜茜……”他动容,伸手想要去为她拭泪,却在半途被打掉。 “对不起,二皇子,给你添麻烦了。”她垂下头,飞快折身打开房门,就在抬腿走出去的瞬间,一双胳膊从身后抱住她——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抱紧她,胳膊温柔有力,“如果是因为刚刚那件事在生我的气……我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你还在乎我吗?” 夏水希怔住,泪水凝结在眼角。 “趁我现在也还有一点点在乎你,你可以改变一切的……”他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低哑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根温柔响起,“重点是,你会吗?” 夏水希的抽噎越来越剧烈,根本都止不住。一滴旋在睫毛上的泪珠,随着睫毛的扑扇颤动了一下,然后很轻很轻地滑落下来。 她听见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根很轻很柔地响起: “如果你会,一定要告诉我。” 第二十三章 隐瞒,在痛苦里幸福 1、幸福前面是痛苦难 夏水希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丁香树,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深蓝的眼眸。 她清楚记得,三年前在林荫道里第一次邂逅风夜炫时的情形,在考试会场上他从天而降解救她的情形,在国王的接风宴会里孩子气地恶作剧的情形,在下雨天等在住房楼下生气地质问她的情形……还有,他第一次牵住她的手,第一次带她翻墙去篮球场,第一次吻她,第一次送她星星项坠……所有发生过的记忆片段,都在她的脑海里翻江倒海! 然而此时—— 她的视线缓慢移到书桌上摆着的一张火红请帖,忽然身形一软跌坐在椅上。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星期前雷雨交加的某个夜晚,在风夜炫的房间里发生的片段—— …… “趁我现在也还有一点点在乎你,你可以改变一切的……”他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低哑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根温柔响起,“重点是,你会吗?” 夏水希的抽噎越来越剧烈,根本都止不住。一滴旋在睫毛上的泪珠,随着睫毛的扑扇颤动了一下,然后很轻很轻地滑落下来。 她听见他的声音,贴着她耳根很轻很柔的响起: “如果你会,一定要告诉我。” 她抽噎着扳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他冷冽的声音响在身后:“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蓝茜茜,如果你后悔了,让得只有一个星期!” 已经是傍晚,住宅里空寂无人,御卫和佣人都被派去皇宫内,帮忙布置二皇子订婚典礼的场地。夏水希走出卧室时,只有一个老女佣在走廊上拖地,而走廊尽头,少年成淡星靠着栏杆眺望夕阳下的花圃。 夕阳盛开在他眼前,他双肘撑着栏杆靠在那里,腿因为修长而微微弯曲。火烧云在天空美丽绽放,靠在栏杆身穿白色王子了的他,被镀了一层美好的金光。 夏水希慢慢走到他身边,听见他温柔的嗓音:“知道我刚刚在看什么?”他依着栏杆伸出一只手,指向花圃里沐浴在夕阳下的双生花,眼眸里碎光闪烁,“还记得吗,你曾今说过双生花就是幸福。” 夏水希侧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片花圃。茂密的双生花,不断有花瓣脱落花蒂,飘落,空气里隐隐浮动着双生花香,和一股悲凉绝望的气息。 “不断有新的花瓣长出来,替换脱落的花瓣……”他放下手,侧脸看她,“每一片花瓣都是带着祝福的强烈意愿才生长的,它们希望背对的另一朵能够幸福。所以,尽管知道迎接它们的是短暂的停留和陨落,也还是努力地生长着……”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漆黑,眼底仿佛有浓郁的忧伤正在翻涌出来。 夏水希受不了他目光的压迫,很快地垂下视线,有些手足无措地朝前走去:“你在说什么啊……已经很晚了,我们走吧。” 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掌扣住,耳边响起他焦急的声音:“希希,我想告诉你,双生花并不代表幸福,而是绵长的痛苦。如果两个背对背的花朵其中一个枯萎死去,剩下的那个会永远地孤独痛苦!” 傍晚的住宅,一切都是无声的,天空红得陔人,仿佛自云朵里渗出浓郁的鲜血。他们站在走廊上,距离彼此那么近,只要她稍微一抬头,她的额头就会触碰到他的唇。 他拉住她的手,让她面对着他:“因为你瞒着一切,才会造成现在的悲剧。知道我有多后悔吗?你不会知道,也无法感觉得到。”他声音一哽,“答应我,不要瞒着风夜炫,不要让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淡星哥……”她哑声,说不出话来。 “你不能瞒着他,他有权力知道一切。否则等他知道的那一天,会后悔……会永远遗憾和痛苦。”他的眼圈变红,眼底有异样的光芒在闪动,“希希,别让他后悔……” 夏水希将头垂下,努力克制着肩膀的抽动:“他不会后悔。” “……” “他不会后悔,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她深吸口气,将眼眸里的湿润隐去,重又抬起头来看他,“订婚典礼结束后,他会和杨洋离开,‘维拉斯加’。只要你保守秘密,他一定不会知道这件事。” 成淡星惊愕地望着她。 “所以淡星哥,你会帮我保密的对不对?”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几乎是吼出声,第一次用这么恼怒的声音对她说话,“风夜炫就要订婚了,你可以微笑着看着他订婚,我做不到!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做不到——” 他掏出了手机,刚拨下一串号码,手机就被打落在地! “你可以的!”她惶恐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着的那只手机,就像看着一枚随时咆哮着裂开的炸弹,“淡星哥,你可以的,可以的!如果你做不到,他会痛苦,你会痛苦,我会痛苦……所有人都会痛苦!淡星哥,你必须做到,否则我会讨厌你,永远讨厌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紧紧锁在眼眶里的泪涌了出来,她一个踉跄,身体抵着他旁边的栏杆慢慢地滑坐在地。 “爱一个人意味什么呢?意味着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为使他能够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炫是我喜欢的人,可我去不能给他带去幸福……”她脸庞上淌着泪水,却是微笑着说道,“淡星哥,有时候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幸福,自己也会幸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痛苦,自己也会痛苦。虽然他幸福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可是,我却很开心他不会因为我而痛苦……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成淡星的视线慢慢地垂落下去。风撩起他额间的发丝,他抵垂着视线看着她:“我明白,怎么会不明白……”他蹲身,颤抖着攥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抑郁地说道,“在我知道自己不能给你带来幸福的那刻起,我就想要将你推到他身边。即使舍不得,却觉得必须这么做,才能制止心痛的根源……” 他的睫毛上染上一层雾气,深而长远地叹息:“为什么,这概念变得如此矛盾……” 夏水希的心重重一颤…… 风从他和她的身边次过,又盘旋在他和她之间,有被风次来的双生花瓣,原本代表幸福的花瓣,却如忧伤一般细细碎碎地沉淀。 幸福前面是痛苦,痛苦后面是幸福。两者相存,两者相克。 淡星哥,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做与我同蒂而生的双生花吗? 2、等你阻止我 人为什么会有感情呢? 很多时候风夜炫都这样问自己。如果他像以前那样玩世不恭,恢复到没有认识夏水希之前,不再沉溺在记忆里苟残喘的话,他的人生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会是幸福潇洒的吧? 可是没有“爱”的人生,又怎能叫做幸福?! 城堡外廊式的走廊上,风夜炫一手搂着杨洋的腰,一手探出走廊。傍晚将近的时候,下起了淅沥的雨,他看着雨幕,感受清凉的雨水从指尖端滑落。那种冰凉,在黑色房车驶近以及看见从房车上下来的两人时,猛地冻结,冰住了心脏。 十几分钟后,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风夜炫听着脚步声渐近,缓慢回头,唇角在回头的刹那绽开一个白莲般的绚烂笑容:“你一定很开心吧?” 正挽着成淡星的胳膊上楼的夏水希猛地止住脚步! 他瞅着她,深蓝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白雾,笑容也如薄雾般轻盈透明:“看见讨厌的人终于要和别的女人私定终身,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夏水希面色苍白地抬头。 风夜炫静静站在走廊边,看着站在楼梯口的她,嘴角有好看的笑容,帅气,可是却落寞。被他搂在怀中的杨洋鄙夷地盯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夏水希。她的眼睛大而亮,虽然没有夏水希的眼睛灵气,可是晶亮透彻,同样明晃晃如碎裂遥水晶。 气氛在瞬间变得窒息紧张,四个人眼神怪异地彼此对视。 半晌,杨洋才从风夜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走近夏水希,微笑着朝她递出自己的手:“你好,我叫杨洋,夜炫的未婚妻。虽然以前我们是同班同学,可还没作过正式的自我介绍,谢谢你和皇太子能赏光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 夏水希愣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没料到杨洋会表现得如此落落大方。紧接着,她也微笑着握住了杨洋的手:“恭喜你们。” 杨洋保持着微笑寒暄两句,抽出手又朝成淡星递去:“早就听闻皇太子倾国倾城,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打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成淡星已经牵起了夏水希的手,声音淡漠地说道:“时间到了,我们进去吧。”也不看杨洋,在御卫打开礼堂大门后,牵着存夏水希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走廊边,风夜炫的笑容凝住,眼眸里涌动着汹涌的蓝色海涛。倒是杨洋,收起僵在空中的那只手,讪讪地笑着道:“夜炫,我们也进去吧——” 订婚典礼上,炫彩灯妖娆,著名的某歌唱家正在半孤形舞台上边唱边跳,国王、王后以及诸多大臣碰杯欢笑,气氛相当热闹。而在酒店大厅的某——角落—— “别喝了,夜炫,再喝就要醉了……”杨洋刚将酒杯从风夜炫的手中夺掉,就被抢了回去。她再欲伸出手,却被一股力狠狠推开,重心不稳栽不了座位。 “滚开。” “夜炫……” “滚——” 风夜炫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眼睛血红,执起酒杯就要往杨洋的脑袋上砸过去,吓得她连连退步。这时有宾客上来祝贺,只好暂时退开,融入那群宾客之间。 风夜炫脑袋再度倒在桌面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辛辣的白兰地从咽喉落下去,烧得他的胃火烧火燎般地痛,他却上扬唇角,轻轻地笑了。 氤氲着雾气的笑容,妖娆的暗夜中盛开的血红双生花…… 茜茜…… 他忽然胸口一痛,目光怔怔地盯着酒杯,玻璃杯上隐隐浮现出一双如碎水晶般澄澈透亮的眼睛。他的手指猛地一僵,心口疼痛的同时,将酒杯狠狠地掷了出去—— “啪!”酒杯清脆地砸在地上,伴随着一声低呼! 听到那个声音,他敏感地侧头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绕开玻璃碎片,朝他走来! 他的心跳慢了半拍,呼吸也变得紊乱,却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随手拿过一杯酒往嘴里送去。这时,一只小手在半途将酒杯拦了下来,放回桌上。 “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夏水希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吩咐佣人将桌上的酒全部撤去,又吩咐他们送来了可以醒酒的西瓜汁。当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原本混浊的目光越来越清明。 而当她将那杯西瓜汁递到他面前时,他居然像得到糖果的孩子,开心又庆幸。然后他发现,他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等待她过来阻止。 她来了。 他等到了她。 他很开心地接过那杯果汁,手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眼眸里不自觉地氤氲出迷蒙的水汽:“我以为你不会来……”他抽抽鼻子,露出一个笑容,居然和三年前一样孩子气,“以为至少会等到我醉得不省人事,至少……至少不会这么快来……” 夏水希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却将她的手连同酒杯握得更紧。 “你喝醉了……”她更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仿佛有万能胶将他们的手紧紧粘在了一起,怎么也抽不开。 “是啊,我会喝醉,可至少现在没有……我还很清醒……”他握紧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她,“你知道,我一直很任性……如果你没有阻止,我会喝很多的酒,会一直喝下去……其实,我并不是想要喝那些酒的……喝下它们,只会让我觉得难过,呕吐……” 夏水希挣扎的手停住。 “其实……”他嗓音嘶哑,意有所指地说道,“很多的事情,我都不想做的……茜茜,我在等你阻止我,可是我猜错了……为什么……” 夏水希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泪水。 他的眼睛里也有了泪。 “你阻止我,我求你……为什么你不阻止我…”高脚杯在他和她的手心里颤抖,果汁溢了出来,他的头深深地倒在桌面上,无助地喊,“你阻止我,只有你能阻止我,茜茜,茜茜,茜茜……” “你喝醉了!” 她一狠心,将他的手扳开,放下杯子正要起身离开,他却飞快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蓝茜茜——”他抬起头,目光变得脆弱又恶狠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你不阻止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夏水希怔了一下,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揪紧了,揪出心房所有的血液,痛得无法呼吸。她低叹一声,甩开他的手,不顾他表情里的绝望和痛楚,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大厅。 城堡外,雨势渐大,越来越大,滂沱大雨像是从天上垂直倾倒下来! 在黑暗的一角,夏水希背靠着一棵树僵硬地站直。她全身都被淋得透湿,雨水顺着大腿的肌肤蜿蜒而下,不时有豆大的雨珠顺着叶尖滑落下来,砸在她的脸上身上。 城堡里笙歌鼎沸,音乐和欢笑声一会儿被雨声淹没,一会儿又超过雨声。夏水希独自站在那儿淋着雨。 “是啊,我会喝醉,可至少现在没有……我还很清醒……你知道风一直很任性……如果你没有阻止,我会喝很多的酒,会一直喝下去……其实,我并不是想要喝那些酒的……喝下它们,只会让我觉得难过,呕吐……” 她咬住下唇,面色煞白,身体和心脏开始抽痛。 “其实……很多的事情,我都不想的……茜茜,我在等你阻止我,可是我猜错了……为什么……你阻止我,我求你……为什么你不阻止我……你阻止我,只有你能阻止我,茜茜,茜茜,茜茜……” 忽然她抵着树身蹲下,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哎呕吐起来,剧烈地呕吐,身体疼痛的折磨还有心脏疼痛的折磨,让她早已支撑不住。她将双手环住身子,一边呕吐一边低喊,声音含糊不清,在淅沥的雨声中依稀可以听见几个字; “对不起……风夜炫,对不起……” 3、代替你的痛 夏水希沉沦在痛苦的噩梦里,时光逆转,所有的记忆碎片缤纷打乱,像被敲碎的玻璃,散得漫天都是…… 郁郁葱葱的白桦林间,一个身影突然蹿出来堵截住了夏水希的去路—— “晨星说你答应他,只要他成为两国的交换皇了,你就会跟他一起去到‘丁斯香兰’,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苏婉清猛地攥住夏水希的肩膀,不住摇晃,“告诉我,是不是——” 被苏婉清一直摇晃着,陷入痛苦中的夏水希终于有了反应。她闭了下眼睛,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是。”她想要推开苏婉清,“是,我说是!” 苏婉清的脸立即煞白,嘴角僵哽地抽搐:“你……你说什么?”她瞪住夏水希,死死地瞪住,“你再说一遍!” “是……”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苏婉清看着自己挥在半空的那只手,愣了愣,哑声道:“希希,对不起,妈妈又失控了,对不起……”她慌张而又语无伦地说着,“你不要妈妈了吗……不要淡星,不要太子妃之位了吗?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职成功了,怎么可以前功尽弃呢——” 她再度攥紧夏水希的肩膀,摇晃,拼命摇晃,像是要摇醒她! 夏水希被攥着,指骨掐着她瘦弱的肩胛,就像有什么硬物强行要钻进她的身体,她痛得颤抖。然而她却始终扬高下巴,眼神执拗倔犟地看着苏婉清:“妈妈,淡星哥不喜欢我,淡星哥喜欢夏蓝啦。” “胡说!” 苏婉清愤怒打断她:“胡说——淡星才不会喜欢那小贱人!你是最优秀最完美的,我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夏水希,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苏婉清忽然怒急,扬手又要打她,她挣脱开钳制向前跑去。一边躲避妈妈的追打,一边哭着哀求:“只要淡星哥幸福,我不做太子妃也没关系的……” 苏婉清狂怒,用石子砸她。 夏水希继续跑,却终于还是被抓到。苏婉清抓着她的头发,拖到河边,将她的脑袋按进了河水里:“你才是太子妃——”她嘶吼,“将淡星从那小贱人的身边抢回来,他是未来的皇太子,而你才是太子妃——” 夏水希挣扎、喘息,两只小手在半空中划着无力的孤度—— “不要,不要,妈妈……不要逼我,妈妈——” 夏水希突然从那个噩梦中惊醒,全身撕心裂肺地疼痛着。她努力睁开眼,睁大着眼,眼前却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不一会儿又陷入了沉沉的噩梦中…… “果然……”流晨星抱着她哑笑,好像在忽然间解开一困扰了三年的心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背信弃义的人,我就知道……可是我却拼命制止自己,拼命不让自己为你找借口……”他嘶哑地笑着,一滴晶亮的液体从被刘海遮住的右眼滑出,滴落她的脖颈上。 她在他的怀里怔住! “我拼命不让自己找借口……”他喃喃着,沉痛地闭了下眼睛,“因为我想恨你,给自己可以使坏的理由!夏水希……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 他猛地揪起她的头发,将她从怀里揪出:“现在怎么办……”他的手指颤抖着抚摸上她的脸,更大一滴眼泪沿着刚刚的泪痕滑出,“你把我的理由摧毁了……我要把你怎么办才好?你说,该怎么办——” 他激动地瞪着她,隐藏在刘海下的右眼不停地流泪,可是左眼却含着无措的笑意……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晨星,对不起,炫……对不起,淡星哥,对不起……” 橘红色的灯光将卧室照亮,夏水希痛苦地蜷缩在床头,虽然打了止痛剂,可似乎只能减轻一点点,并不能消除五脏六腑内传来的痛楚。她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根项链,汗水不断从额头冒出,淌过面颊、淌过下颏,滴落在坠子上。镂空的镶着蓝色宝石的星星项链,在指尖散发着孤独列助的光芒…… 她的身子因为痛楚不住地抖动,嗓音呜呜地叫着,像一只濒临绝死的小动物。她痛得晕过去又痛得醒过来,痛得在床上翻滚,忽然她咬住手指,紧紧地,那么用力地咬住,仿佛只有咬断它,才可以阻断一切疼痛的来源。 “茜茜……” 鲜血沿着手指一滴滴下流,成淡星心疼地去扳她的手,可她咬得那么紧,鲜血染红的手背,沿着手臂滴落在地。 他着急:“松口,松口,希希,松口——”攥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攥紧,直到她嘴巴被攥得撅起,他才趁机拿开她的手指,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包扎好。 鲜血立马染红了白手帕,触目心惊的红,让他的心疼得揪了起来。 伸出胳膊,将手臂凑到夏水希嘴前:“这里……”他眼睛通红,看着她,眼底全是隐藏不住的疼惜和难过,“如果实在要咬住哪里的话,这个错你……” 夏水希蜷缩着没动,身体因为疼痛剧烈地起伏。 “痛……” 她蜷缩着,手指按住了心脏的地方:“淡星哥……这里……”她的泪浸湿了被褥,“真的很痛啊……” 成淡星的身体猛地一颤,俯身,轻轻地将她抱进怀里,就像抱着一个脆弱易碎的玻璃娃娃:“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究竟怎样,我才可以代替你的痛…… 希希…… 风轻扬着,窗纱妙曼地飞舞,橘色灯光将两个痛苦的身影交叠缠娆。 深夜,皇室住宅陷入了熟睡中—— 在寂静悠长的走廊上,一个纤细的身影等在门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或立或蹲,不停变换着姿势。有时靠在门边,有时坐在栏杆上,有时倚着墙壁打盹。 夜色已深。 当她靠着墙壁睡着,又渐渐被冻醒后,掀开眼睑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风夜炫。 他蹲在她面前,脸凑她很近地在看她。他好像已经来了很久很久,也看了她很久很久,见她睁开眼睛,他立即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有些无措地朝手退了几步,然后又上前,走到夏水希面前。 寂静悠长的走廊上,两个人沉默地彼此对望,像两棵不会说话的树。 良久,风夜炫才仿佛从梦里惊醒,将夏水希拨开,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就在房门慢慢合上的前一瞬,夏水希倏地站起来,伸手抵住了门。 她的面容异常苍白,嘴唇青紫,眼睛却熠熠闪亮,像星星那么闪亮:“你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呢?”她重重地咳嗽一声,身形单薄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刮倒,“炫,却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风夜炫没有关上门也没有打开,就保持着即将合上的姿势:“那么,你为什么要等我?”他的声音冷漠异常。 “我只是……” 夏水希收紧手指,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嗫嚅说道:“只是……很想见你……” 门终于“嘎吱”打开。 她勇敢抬头,直视风夜炫的眼睛,他却避开视线,目光越过她看她身后的夜色:“真是可笑。”他侧了侧脸,日光灯在他的头顶明晃晃地亮着,为他英俊清瘦的侧面镀上漂亮的银边,“如果你想玩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把戏,已经够了吧!” 夏水希怔住。 他的视线终于落在她的脸上,不爽地抬起她的下巴:“你是是太健忘了,几天前的订婚典礼里我已经订婚……”他微笑,目光充满鄙夷地凝视她,“不要总是闲着没事就往这里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妖弱的样子然后掉两滴泪再莫名其妙地走掉。对于你这种做法,我感到非常厌烦!” 夏水希瞳孔瞪大,不自觉地退后两步,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良久,她才适应过来,深吸口气颤声说道:“是吗……”心在胸间狠狠地抽着,她却努力微笑着,“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打雷停电,我被吓坏了,做了什么根本都不知道……今天来也是因为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担心你走之前不能去送你,所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风夜炫冷漠地看着她。 她被他冷漠的眼神刺得疼痛,垂下头,声音开始变调:“我不知道你很厌烦见到我……对不起……我……”她开始语无伦次,吸了下鼻子,“那么,我们就这样再见吧。” 她折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然而没走出几步,脚步被迫停下,因为此时她的右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住。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 他扣紧她的手腕,痛苦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来求我,还自以为地说了那些话。夏水希,我就真这么狠心,真要让我永远离开你吗?!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你可以做到,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 “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让我像个白痴一样……”他猛地一用力,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无措地抱住她,“陪我!在离开之前,你陪我度过剩下的时间!再不要像个白痴一样别扭下去……如果只能跟你在一起一分钟,那就一分钟……一分钟之后我再忘记你……” 夏水希浑身一颤,脸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无声地流出。 4、天使错过了黑夜 虽然已经是夜晚,街道里仍旧灯火阑珊,市区的繁华地段正在举办露天演唱会。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人流像波浪一样向前涌动。酒吧里的歌手已经开始工作,歌声荡漾在空气中,各色的霓虹灯撒在树枝上,在地面上折射出奇异的光芒来。 风夜炫牵着夏水希的手走过闪烁着霓虹灯的街道,走过横跨河边的大桥,走过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大厦,一直走,一直走。夏水希双腿发软,脚步虚浮,因为还在高烧生病,她迷迷糊糊地走着。好几次都想停下来,可是看着风夜炫执牵紧的那只手,刚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又塞进了喉咙里。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马路上车辆渐少,街道上的行人也没有了,御卫们都靠着路灯打盹……偶尔吹过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飞扬,寂静,寂静箫条的样子。 此时夏水希走得眼睛发黑,胸腔干燥烦闷像有一堆火的燃烧,喉咙里也骚痒难耐…… “炫……”她迈不开脚步,刚张嘴就牵扯出一阵咳嗽,她用手捂着嘴,“我们……要去哪里?咳咳!咳——炫,我们……咳,不要再这样没有目的地走下去了……咳咳!” 她想要抽手,可是他扣得那么紧。 “我想去一个地方。”他的声音淡淡响起,眼神淡漠地看着咳嗽的她,“想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可是我一直走一直走,根本找不到那样的地方……”他嘴角弯起,唇边飘着一抹奇异的笑容,“所以,我想这样走下去,只要一直走,就可以什么都不想。” 夏水希好不容易抑制住咳嗽,讶异地抬头看他。清冷的灯光下,她的脸苍白得就像被水浸泡的白纸! “可是我没有办法了……”她痛苦地直起身子,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片天旋地转,“我不能再这样走下去……我累了,想要回家……” 风夜炫嘴边的笑容剑去。 “我们回去吧……”她的眉毛因为痛楚紧皱,脸上也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对不起,咳咳……” 他抿紧唇静默地看着她,看着咳嗽的她,良久一根根松开手指,她的手从他的手心滑落下去。她垂下眼角,捂住嘴唇咳嗽着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然而就在这时,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吗?说好了剩下的时间都陪我的!蓝茜茜,不过就是感冒而已,这种小问题都克服不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去克服它!” 夏水希正在上车的动作僵住。 身后响起他走近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好像重重地踩在她的心上。他终于走到面前,高高地俯视他:“我们去‘拉罗拉’去看李叔叔和李阿姨……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当做跟他们最后道别。” 夏水希微怔,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一股力拽起,整个人被塞进了车里。几个小时后,的士在海边的公路停下。 此时已是黎明,天空翻起了鱼肚白,一丝淡淡的光辉从海岸线上射出,将天边的云朵镶染成金色。风夜炫迎着晨曦的光大步走在前面,夏水希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在暗示他们的生命已经开始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行走。 炫…… 她挣扎着想要跟住他的脚步。 炫…… 她的头越来越昏,双腿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迈不开步…… 炫…… 她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加快脚步,却在抬腿的瞬间双腿一折栽倒在地。她艰难地想要爬起来,然而全身疼痛难过,冷汗不断从后脑勺沁出,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闪光。 突然身体一轻,她的胳膊被一双手拉住。 风夜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半蹲着将她的身子扶起来。他看到她苍白近乎于透明的面庞,下唇一圈深深的血迹,是被咬破的痕迹!而她现在的气息无比微弱,身体、手指、肩膀……全身各处无一处不在颤抖。 他的手不自觉地探向她的额头,立即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到! “该死!”他的心猛地一抽,飞快地抱起她,往公路跑去,“我没想到你的高烧这么严重!白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由于时间还早,地方又处于“拉罗拉”小镇的海边,公路上根本没有来往的车辆,风夜炫抱着她焦急地狂奔在公路上。她窝在他怀里,学蒙地喊:“放我下来,我没事……炫,我不要去医院……” “你在发烧!” “没关系……我的身体很清楚……”她虚弱地挣扎着,“只是太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下……炫,你放我下来!” 风夜炫蹙眉,见迟迟都没有车辆驶过,只好抱着她朝她海滩边那幢红白相间的房子走去:“我们去李叔叔家里,你的确需要休息。” “不要——”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眸里全是惊恐的光,“不要去房子里,我想在外面……咳嗽,想在海边看日出……如果去李叔叔家里,他们一定会打电话给淡星哥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信我……我没有事,我想去看日出……炫,咳咳!” 如果去李叔叔家,她的病情一定瞒不住,李叔叔和李阿姨一定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她不要这样!闻言,风夜炫的脚步猛地止住。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夏水希,眼眸深邃复杂,静了半晌,折身朝海边走去。 “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抱着她走到礁石边坐下,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紧紧地抱着她,给她的身体传送自身的热度,“上午九点三十分的飞机……所以两个小时后我就要坐车赶回皇城……” 夏水希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慢慢“嗯”了一声。 靠在他的胸口,靠在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听着他每一声细劲的心跳。这一刻,她感觉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哪怕马上就要死去,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海岸线上,太阳缓缓升起…… 他们依偎着,注视着几十亿光年之外的太阳,太阳也以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看不见的未来。 “炫听过星星和黑夜的故事吗……”夏水希感觉心口越来越痛,就好像有千万只虫子正在啃噬着血肉一样,“有光芒夺目的星星闪耀时,天使注意不到夜的黑。可是,一旦黑夜离开了,星星也无法绽放光芒……等到天使明白一切,黑夜已经逝去,错过了那场爱情……”她淡淡笑着,“所以当天快亮的时候,天使就会去祭天主,祈祷天黑,祈祝寿爱情再次降临。如果这时许愿,他们也许会听见,也许能帮忙实现愿望!” 风夜炫沉默。他的眼眸幽静,像无形的结界阻隔着海水,透明的水轻轻地漾着,搅碎了映入海中的光辉。 她慢慢闭上眼睛,在他的怀里梦呓一般地说道:“以前住在海边的每个早晨,我都会起很早来看日出,然后许愿……”她静静地呼吸着他的气息,“现在,我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呢。” 风夜炫望着日出的方向出神。 “炫,你要不要许愿?” “……” “炫……” “你明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也明知道我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他眼眸缩紧,眼底晃荡着一抹湿润的光芒,“既然如此,许的愿天使听见了又能怎么样?” 夏水希掀开眼睑。 她看着坚毅的下颏,看着他抿紧的嘴唇,看着他眼眸里的湿润,看着他倔犟痛楚的神情,喉咙像被刀片狠狠割开。 良久,她闭上眼,声音很轻地说道:“如果……天使还有机会等待天黑,一定不会错过它……”一滴泪水轻轻地从眼角溢出,丝线般划过面颊,很快便消失不见。 风夜炫没有看到那滴泪,也没有听懂夏水希的语意,只是目光怔怔地看着太阳完全升起—— 第二十四章 错过,命中洽注定的悲剧 1、再见,风夜炫 “拉罗拉”小镇清晨的街道格外静谧,只有风吹起落叶沙沙的声音。偶尔会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飞快驶过,载着欢声笑语。 玻璃门推开的那刻,店里的三个服务员齐齐躬身喊道:“欢迎光临。” 由于时间还早,店里只有两个吃早餐的学生,听见推门声不经意地侧头望了一眼店门口,然后全都在侧头的瞬间僵硬定格,那几个服务员也恍惚了神智。 风夜泫表情淡瘼,穿一套剪裁合身的休闲西装,在晨曦的光芒中走进这间小店。矜贵迷人的气质引起一阵低呼。 他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夏水希随后走了过去。 “这个时间还没有公车,”他淡淡看着窗外,“我们可以先吃点东西。” 夏水希沉默地点了下头。 风夜炫很快叫来服务员,这种小镇没有什么可吃的,点了两碗面条。可是当服务员端来热气腾腾的面条时,不是两碗,是一碗。 一碗超大的面条! 风夜炫蹙眉看着服务员。 “是这样的,本店对待情侣,一般都会准备特定的情侣套餐。”服务员看着风夜炫帅气的面容,禁不住抽气,“恋爱中的时候两人共用一碗,不是感到特别浪漫吗——”说着她双手合十,一副无比向往的神情。 夏水希看着面条恍惚。 风夜炫更深地蹙紧了眉,口气冰冷冷:“谁告诉你说我们是情侣?!”他推开面条,“换成两人份的!” “呃……”服务员有些愣住,“看起来你们很像情侣,我还以为……” 风夜炫扬高眉,加大了音量:“我叫你换掉听不懂吗——” 他的声音立即让店里别的服务员都望了过来。 “抱歉,是我眼拙,搞错了,现在就去换……”服务员额头冒着冷汗,正准备将面条撤去,一只纤细的小手挡住了她,她惊讶地看过去—— “就这样可以了,”夏水希将她的手拿开,微微一笑,“麻烦你了。” 风夜炫眼神怪异地望着夏水希,她却将头又低了下去,看不见表情。见服务员还迟迟站在身边没有走,他挥手:“那就这样。” 服务员嘀咕着走开。 一碗散发着热气的香喷喷的面条摆在桌子中央,两人都怔怔地望着它仿佛望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沉默了良久,夏水希首先拿起筷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愉快:“哇,好香啊,我要开动了!”她将筷子插进碗里,来回搅动了一下,见风夜炫只是怔怔地坐着,她抬起眼角,“你不要吃吗?如果你不吃,我可能会将你的那份也吃掉。” 风夜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愿意跟他同吃一碗? 在她熠熠明亮的视线注视下,他迟疑着拿起筷子,正准备低头吃面条,谁知夏水希也在他低头的那刻低下头,“咚——”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到一起,耳边立即响起那两个女学生痴痴的笑声。 风夜炫懊恼地抬起头,夏水希也尴尬地抬起头,彼此大眼瞪小眼了一段时间,然后默契地又在同一刻低头,“咚——”更响的一声,两人的脑袋再度撞到一起。 这次,不光是两个女学生在笑,连服务员也禁不住笑了。 风夜炫邃迫地丢下筷子:“你吃吧。” 夏水希望着他。 “我不是太饿。”他将脸撇向窗外,“况且我们又不是情侣,这个样子,我根本吃不下。” 夏水希轻轻地“哦”了一声,头低下,几乎整张脸都要埋进碗里。就在第一口面条进入嘴里的时候,她感觉眼角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很轻很轻地咂进面汤里,轻到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 她赶紧夹了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想要止住呜咽,更多的眼泪溢了出来,纷纷砸在面汤里。她根本不知道嚼的是什么,脑子里空洞洞的全是风夜炫的那句话—— “况且我们又不是情侣,这个样子,我根本吃不下。”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把包装得漂亮的蜡烛当成了糖果,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那种干巴巴难以下咽的味道和现在的面条一模一样。可奇迹的是,她却把两个份的难吃面条吃得干干净净。 趁风夜炫去前台结帐,她飞快地抹掉脸上的泪水走出店门。 站在街心的花圃前,看着某枝花的花瓣一片一片脱离花蒂被风吹走,她不自觉地伸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瓣从她的指边溜走。就好像从她指边溜走的不是花瓣,而是她越来越孱弱的生命。尽管握紧手指,努力地握紧,仍能感觉到它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干净。 炫…… 她仰起头,阻止眼泪的滑落,却在这时听见朝她走近的脚步声。 她闭了下眼睛,飞快地将眼眸里的忧伤和难过隐藏,等她侧头过去的时候,阳光下的风夜炫正单手插兜朝她慢慢走来。光线好像面纱,笼罩着一切。他一点一点走近,白色休闲西装,深色长裤,高挑颀长的身影竟在阳光下显得扑朔迷离。 她等他走近,指着对面一家刚刚开张的照相馆:“我们去照相吧。我发现,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一张合照的相片。” 风夜炫抿紧唇,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有为个必要吗? 夏水希的心不自觉地一抽,强忍着那种痛楚,独自朝那家照相馆跑去。几分钟后,她领着一个拿着照相机的女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照相馆的老板娘。 “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老板娘将眼前的照相机拿开,假装生气地瞪着站在花圃前的风夜炫和夏水希:“你们这个小情侣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照个想也别扭扭的!小伙子把胳膊搭在姑娘的肩膀上,哎,快一点,都站了十几分钟了……” 夏水希垂着头,飞快地撩起眼角偷看了风夜炫一眼。风轻轻撩起她的发丝和裙摆,她微斜着头偷看他的样子,像极了初恋中害羞的小女生。 风夜炫的心微微一动,不自觉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他们的气息慢慢融合在一起,阳光下,两条粘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看镜头,微笑。好一、二、三……” 就在镜头“咔嚓”的刹那,一只在花圃边啄食的白鸽忽然展翅起飞,正好挡着镜头里夏水希微笑的脸—— 夏水希捏着那张刚刚出来的相片,它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征兆,让她的心狠狠地抽了起来。本来想叫住风夜炫重新再拍一张,可是他却已经双手插兜走远了,她深深地叹息一声,付了钱,小跑着追了上去。 风夜炫,本来想合影一张相片留作纪念,证明我曾经存活在你的生命中过。可是你看,就连老天都遂人愿,我们的相遇注定是错误的对不对? 公交车到站的前一刻,夏水希将那张相片交给了风夜炫。 “你留着吧。”他捏着相片一角,看着渐渐驶近的公车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东西给她看到,会引起误会。” 夏水希怔了一下,努力吐出一口气,微笑:“不,我已经不需要了。”你的影像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即使离开这个世界,也能清楚地记得。风夜炫,这张相片我已经不需要,已经用不着了。 公交车到站。 风夜炫扬眉,一边将相片塞进她的手里一边跳上车:“我也已经不需要。”他站公车上高高地俯视着站在公车下的她,虽然两人隔着一扇车门,却好像隔着阴阳两个世界。 夏水希捏着相片,头垂下去:“好吧……那么,我们就这样再见了。”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回去吗?” “不。”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那张相片,“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风夜炫还想说点什么,司机已经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就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刻,夏水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相片塞到了风夜炫的手里,车门合上。 再见,风夜炫—— 看着车尾卷着黄尘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路的转角,她终一忍不住体内撕裂的痛楚,身形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公路旁的草丛间。 2、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如果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们的邂逅—— 跑车越驶越近,伴着音乐咆哮的声音,就在它经过站牌的那刻,树叶腾空而起,夏水希红色的连衣裙飞扬起来。她心悸,眼前千百片的落叶着了魔地飞扬,透过落叶隐约可见少年俊美干净的脸。少年在夏水希回头的瞬间伸手,穿过金色落叶形成的屏障,将海报夺走! “谢了。” 轻轻的一声低语,仿佛贴着她的耳根响起,暧昧妖冶得心惊。她怔了一下,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蓝色跑车已经不见了! 仿佛一场盛大的魔法,跑车奇迹地出现,然后又奇迹地消失,树叶纷扬落在地上,一切宁静如初。只有呆怔的夏水希,慢慢握紧了双拳。 …… 他们命运相连的纠结和源头—— “风夜炫——” 她脸色煞白,躬身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刚刚疯狂跑步,心脏在她的胸口“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她的声音在夜里微微颤抖:“如果我做你的书童……你……可以付我工资吗……”她累得蹲下身来。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拼命流下,她只觉得脑子眩晕胸部缺氧快要窒息而死了。 风夜炫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夜色间,他的脸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夏水希喘着气:“我可以做任何事……什么都可以,我……”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站起来,她迎面对上他的眼睛,星光纷扬的眼睛。 “是你跑来我身边的,”他声音低沉,伸手拭去她脸颊边的汗水,深蓝的眼睛在刹那光芒四溅,“当你选择了一样东西的时候,就要面对它带给你所要承担的后果——书童合约的期限是终身。你不要后悔,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 他眼底的星忘照亮光她的脸,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他们相识,相知—— “真的没有吗?”她的声音微风般拂过他的耳边,“如果没有想要抱住的东西,生活就没有追求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风吹过,榕树叶子“沙沙”作响。夏水希跪坐在风夜炫的身边,眼神柔和,忽然说道:“我可以吗?”她嘴角漾起微笑,“风夜炫,让我成为那棵能被你抱住的树……” 风夜炫仿佛遭遇雷击般全身一震,缓缓睁大了眼睛—— 榕树下,夏水希睁着大大的眼睛歪着头看他。她的唇好看地上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闪闪着细小的碎钻。光影浮动中,她在如蘑菇般盛开的大榕树下朝他微笑,于是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沉淀着细碎的金光。 他爱上了她—— 风夜炫心脏绞痛,忽然捧着她泪痕交错的脸,吻了下去。 世界消失了声音。 车子不见了,马路不见了,行人、街道、建筑物和楼房统统不见了。 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有一束光洒下来,风夜炫和哭泣的夏水希站在光圈中心。他一只手抱紧她,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庞,低头,温柔地轻吻。 他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振动的羽翼。 粉红的唇片,如同妖嫩美丽的花瓣。 吻着她,辗转反侧地吻着她,轻柔绵长地吻着她。他眼睛迷蒙,半眯着,看着哭泣的她渐渐地止住了泪水。 她的眼睛亮晶晶,因为含着泪,比往常更为明亮透彻。她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两只手抓紧了他的衣服,抓出很大的褶皱。她的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可是被他的吻堵在了咽喉。他一刻不停地吻她,她无法说话。 夏水希被他吻着。 咸涩的泪水交缠在她和他的唇瓣之间。眨了下眼睛,沾在睫毛上的一颗泪珠滚落,很快便被吻的那张唇吸下去。她的唇渐渐被吻得滚烫,他的唇也滚烫滚烫。两张滚烫的唇,反复交合厮磨,就快要擦出炙人的火焰。 她也爱上了他—— 阳光下,风夜炫单薄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 就在他即使爬上马车的时候,陷在混乱中的夏水希惊慌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无法自控地咸道:“风夜炫——” 他站住了。她踮着脚尖拎着裙摆,光着两条腿飞快地奔上前,从后面狠狠抱住他,强大的冲击让他踉跄一下,差点不稳地栽倒在一! 这一刻,仿佛周遭一切的事物都静止。 围在街道边的人,奔驰在马路上的车,行驶在地下的地铁,全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马路边的红绿灯,无声地转换着颜色—— “风夜炫,只要你为将我推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她抱紧他,抱得好紧,“你不会推开我的,不会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们彼此相恋…… 又彼此伤害…… 他们的爱情就像天使、黑夜和星星,注定只有错过的结局。 “不——” 夏水希忽然挥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扫落。玻璃花瓶砸在地上,碎片割破了双生花瓣,满目艳红的花瓣就像满目心惊的血。 站在床边的女佣赶紧上前钳制住她的手和脚,御医也将针头插进药瓶。 夏水希眼瞳睁大,看着医生举高的针头,惊恐无助地喊道:“不要,我不要打针,不要……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床上,头发蓬松衣裳凌乱的她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形,发着抖,泪流满面地哀求着,破碎沙哑的声音任谁怕了都不忍心。 “夏小姐,你的病情止痛药已经无法控制,必须靠镇定剂才行,否则那种痛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夏小姐……” “不要,我说不要,你们都走开啊——”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让她疯狂的挣扎着,“走开,都走开……” 炫……我感觉好难过,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呢? 我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伟大,离死亡越近,就越发地思念你,思念着你……可是,现在连思念都变成了一种奢望。每当我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唯一能控制那种痛楚的方法就是昏睡。 在那样浮浮层层的梦境里,只有大片的白光和雾气,我在那样的地方惶惶地走着,走着,知道自己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却怎么也无法想起他是谁。 如果,哪一天,我就陷在那样的白光中死去,是不是会永远地忘记你呢…… “希希……”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像羽毛般软软地拂过夏水希疼痛的身体。 她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床边的成淡星。他的眼眶红红,嘴边也有一圈新生的青色胡碴,看起来格外憔悴和疲惫:“希希你听话,乖一点好吗……” “我不要麻醉……”夏水希停止挣扎,目光哀求地看着成淡星,“淡星哥,求求你让我醒着……我不会说痛,我不痛的,真的不痛……不要麻醉……呜呜,呜……” 他在床边坐下,抓住她冰凉纤细的手,喉头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看来像是在竭力克制涌到喉咙的哽咽。 “求你……”她哭泣着哀求,眼泪不停地溢出,脸上全是长长短短的泪痕,“你让我醒着……不管有多痛苦都没有关系……我想要记得炫啊,相要在死之前是清醒的,能够记着炫死去。淡星哥……” 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得无法抑制,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不忍,揽住她的肩膀,她颤抖着将脸埋在他胸口,泪水濡湿在他的胸口。 “好,会醒着,不打麻醉……”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眼睛好像忽然被揉进去一把辣椒,辣得眼泪不住地滴下。 女佣退下,御医站在床边,为难地看着目前的情况。就在他准备收起针头的时候,成淡星忽然抬起泪湿的睫毛,示意继续,御医一惊,随即看到他伤痛得无法抑制的神情,叹息一声,将针头扎进夏水希的右手腕。怀里的她眼瞳倏地放大,甚至还来及抬头看他,就已沉沉地昏睡过去…… 3、我已经忘了她 深夜,“香舍丽”大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也很少有车子走过,平日拥挤的街道显得格外宽敞,莲花形的街灯夹角线似的向两端延伸,一直绵延到视线的终端。 偶尔吹过一阵大风,卷起街角的枯叶沙沙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漆黑的夜幕间飘下三点两点的雪花,渐渐地,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漫天的雪花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晶莹闪烁、翩翩起舞,仿佛洁白的羽毛。很快整条街道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房屋的树木都现出洁白的颜色,整个世界变得圣洁。 因为夜深,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精灵的降落,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芒闪烁,光线覆在地面上,似乎吸附到学毯中去,啧啧地闪着暖色的调。 早晨—— “雪啊,是雪,雪……” “好棒,下雪了!!!” …… 冬日a城已被软绵绵的大雪覆盖,两旁玉树冰花,盛开在树干上的雪花泛着冰凉的光。一个身影穿透无数个雪帘,缓慢朝街道尽头走去,背影由清晰变得模糊,知道快要小时到街角,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铭——” 那个身形站住了。 街的那头,女孩踮着脚尖伶着裙摆,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奔上前,从后面狠狠抱住那少年,强大的冲击让他踉跄一下,差点不稳地栽倒在地! “铭,只要你不将我推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她抱紧他,抱得好紧,“铭,求求你不要推开我……” 少年背脊僵硬挺直,就仿佛被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纷纷扬扬的雪调皮地落在他的发梢、睫毛和肩膀上,旋即融成一星儿水点。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站在纷飞的大雪中,他忽然扳开女孩的胳膊,折身将她抱进怀里—— “笨蛋,当然不会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变调得很厉害,“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推开。” 她也抱紧他,脸在他的胸膛不断蹭着:“恩,我也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才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并不是因为对你生病的同情,铭……” 雪花飞扬…… 不远处,风夜炫站在与水平面成四十五度角的楼顶上,一动不动。雪花掉落在他的身上,又很快滑落下去,融进脚下属于它的洁白之中。透过浓密的雪帘,他的视线飘向那对相拥的恋人,似乎在瞬间升起了某种期待。 “风夜炫——” “……” “风夜炫,只要你不将我推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会推开我的,不会的是不是?是不是?” “白痴,当然不会了。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推开。” “恩,那我就会永远陪着你……永远……” …… 就在这时,风夜炫所的这栋楼对面的大厦上亮起红灯组成的心形,在心形中央是一个宽大的荧屏。此时屏幕里正闪过每个国家深恋中的情侣热情kiss的画面,配合着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说辞。 当画面转换到“维拉肆加”某条熟悉的街道时,正拂去肩膀上的雪花准备进屋的风夜炫猛地怔住—— …… “我想就这样抱着你。” 少年凝视怀里的女孩,眼眸里有柔情翻涌出来:“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哪怕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直到你身体佝偻走路蹒跚……蓝茜茜,我希望在你扭到脚的时候,抱着你朝前走的那个人,永远会是我。” 女孩惊讶抬头,他们的眼眸在半空相遇,抛弃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他的眼睛深蓝,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她,而他的表情,是那么高深莫测。他轻轻的抱着她朝前走,两人的目光一直焦灼在空中,温暖的阳光下,她在他的臂弯里几乎失去重量地飘浮…… 在那种目光的纠缠中,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忽然停住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亲吻她。她瞪大眼睛,失神地张开嘴,任由他加深那个吻,渐渐地,竟不自觉地开始回吻…… 主持人的声音夹着雪花嗡嗡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寂静的“香舍丽”街沸腾了,在屏幕下站满了市民,全都仰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尖叫欢笑。 今天是情人节…… 雪花纷飞的情人节。 风夜炫闭了下眼睛,失神地退后两步,等他再睁开眼看向屏幕时,画面已经转向了另一对情侣。他黯然,手不自觉地伸向裤兜,掏出一张相片,看着相片里他别扭的表情,以及被飞舞的鸽子遮住面庞的夏水希,呼吸一阵急促喘不过气。 “嗯,我也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才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并不是因为对你生病的同情,铭……” …… “嗯,那我就会永远陪着你……永远……” …… 茜茜,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吗?至少曾经,你喜欢过我吗? 忽然肩膀一沉,一件温暖大衣披在了他的肩膀上,杨洋替他拂去肩膀上和发丝间的雪花,然后小跑到栏杆前,看着眼前这个白雪皑皑的世界。 “哇……下雪了!‘维拉斯加’从来没有的冬天,从来没有的雪花,在这个城市都有!”她靠着栏杆回头,眨着眼睛看着风夜炫,看着他手中那张相片,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你……还是不能忘记她吗?” 风夜炫沉默地抿紧唇,慢慢走到杨洋面前,抬起她下颏的同时松开了捏着相片的手指。一阵风吹来,相片脱离他的指尖,随时着雪花一起飘了出去,越飞越远。 “不,我已经忘记了。”他微笑,眼眸里的忧伤飞快淡去,“情人节快乐。” 她睁大了眼睛。 他的唇贴上她的,一片冰凉。 她呼吸急促,很快抬手勾上了他的脖子,两人的唇瓣在吻中逐渐滚烫起来。而就在这时,响起手机悦耳的铃声,他正摸索着伸向裤兜,她的小手在半途拦下了他。 “今天是情人节,夜炫……”她贴着他的唇瓣轻轻说着,“你一直说你忘记了她,那么,就用你的行动证明你忘记了她,喜欢我!” 他的手迟颖地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掏出了手机,在杨洋失望地垂下眼睑的同时按下关机健。他的动作那么快,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成淡星”字样,屏幕已经黑下。 杨洋睁大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唇瓣再次被吻住。与刚刚那个吻不同,他这次吻得很深,吻得很急,甚至在吻中不小心咬破她的唇,仿佛在吻中发泄着什么…… 她更紧地勾住他的脖子,看着深吻她的他,睫毛颤抖着滑出剔透的泪。 室外雪还在纷飞,许多雪花落在了大厦屏幕的玻璃上,融成水滴,于是,连屏幕都在流泪。 4、一场错过的爱情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户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 “啪”的一声,手机被狠狠砸在墙上,然后又反弹着滚落在成淡星的脚边,手机和电池完全分成了两半。他站起来,一抬手,身边的桌子翻倒,又是一抬手,眼前的椅子飞出好远,砸中门边摆放的古董花瓶,响起一连串“咣当”的碎裂声。 激烈的声音引起佣人的注意,门刚惶惶地打开,很快又被飞过去的椅子砸得关上。 没多久,房子在一阵混乱的碎裂碰撞声中沦为废墟,成淡星眼圈通红,靠着桌脚慢慢滑坐在地。地上躺满摔碎瓷片,他垂着头,右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瓷片割破,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 “淡星哥,你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我扔了那么多硬币,一枚也没有仍进去,而你……” “因为,我扔硬币之前,在心里祷告了。” “祷告?”十岁的夏水希侧过头,漆黑如碎水晶的眼睛闪闪发着光。她看着成淡星,饶有兴趣地问道,“祷告了什么?” “我很诚挚地祷告说:请实现我的愿望,请让希希永远比我矮小,比我瘦弱,比我迟钝,比我……” “喂,成淡星——”充满怒气和不满的声音。 成淡星失笑出声。 他的笑容,比水还明亮透澈,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辉。 “只有这样,我才好保护你啊。”宠弱地揉了揉夏水希的脑袋,他的嘴角依旧含着好看的笑,“希希,你放心矮小,放心瘦弱,放心迟钝……因为,我会永远守护你的!” …… a城“香舍丽”街道。 纷飞的雪已经停止了,踩着厚厚的积雪,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钻进老人的怀里。 “爷爷爷爷,爷爷……”小女孩笑着仰起头,看着眼前墙壁上的壁画,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在墙壁上画的是什么呀?” 老人微笑着将小女孩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弓身在颜料桶里拿出刷子,一边欣赏着眼前还未完成的壁画,眼角眉梢都漾出笑意:“爷爷画的是星星、黑夜和天使的故事。” “星星、黑夜和天使的故事?” 好动的小女孩耐不住性子跳下雪池,绕着老人转着圈子:“爷爷告诉我,星星、黑夜和天使的故事是什么?!爷爷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嘛——” 由于是情人节,公元里三三两两地依偎着情侣,此时全被小女孩咯咯的笑声感染,不自然地侧头望了过来。坐在某张长椅上的风夜炫也抬起头,情不自禁地望向这边—— “星星、黑夜和天使的故事就是……”壁画前,老人沾着颜料在天使的眼角画上一滴泪珠,惋惜沉重地叹息一声,“天使一直爱着黑夜,可因为太仰慕星星散发出的光芒而忽略黑夜的存在,以为对星星的崇拜是爱。直到黎明到来,黑夜没有了,星星不再发光发亮,天使这才发现星星不过是星星,当他不发光的时候陪伴在身边的都是黑夜,可是黑夜已经逝去……” 小女孩歪着头打断他:“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敏不懂,这是一场关于‘错过’的爱情。”老人更为沉重地叹息一声,看着天使眼角上的那滴泪珠,浑浊的眼角也慢慢涌出泪,仿佛触动了心中某快深藏多年的记忆…… “炫听过星星和黑夜的故事吗……”夏水希感觉心口越来越痛,就好像有千万只虫子正在啃噬着血肉一样,“有光芒夺目的星星闪耀时,天使注意不到夜的黑。可是,一旦黑夜离开了,星星也无法绽放光芒……等到天使明白一切,黑夜已经逝去,错过了那场爱情……”她淡淡笑着,“所以当天快亮的时候,天使就会去祭天主,祈祷天黑,祈祝寿爱情再次降临。如果这时许愿,他们也许会听见,也许能帮忙实现愿望!” “……” “以前住在海边的每个早晨,我都会起很早来看日出,然后许愿……”她静静地呼吸着他的气息,“现在,我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呢。炫,你要不要许愿?” “……” “炫……” “你明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也明知道我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他眼眸缩紧,眼底晃荡着一抹湿润的光芒,“既然如此,许的愿天使听见了又能怎么样?” “如果……天使还有机会等待天黑,一定不会错过它……” …… 长椅上,风夜炫身体僵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从喧嚣中抽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不存在。有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牵扯着心脏最柔弱的地方,猛地撕开! “茜茜……” 他苦难吞咽,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掏出手机。刚开机,就看到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显示,而所有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成淡星! 他的眼皮不祥地跳动着,颤抖着回拨电话,却响起一声一声的占线,每一声都像刀锋划过他的心脏。他将电话拨到皇室住宅,女佣接起—— “你找夏小姐吗?她不是一直都在医院里吗?” “……今天来也是因为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担心你走之前不能去送你,所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不要——去房子里,我想在外面……咳嗽,想在海边看日出……如果去李叔叔家里,他们一定会打电话给淡星哥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信我……我没有事,我想去看日出……炫,咳咳!” …… “如果……天使还有机会等待天黑,一定不会错过它……” …… 仓皇地松手,手机从他的指尖呻吟着坠进雪地…… 他抬头看向那个老人,看向那幅未完成的壁画,看向壁画里流泪的天使……所有一切组合成一张猖狂的笑脸,嘲笑着他!他的世界轰然爆炸,耳膜嗡嗡响着,茫然地站起来,身边一双小手抓住他,他却恍若不知,挣开那双手跑出公园—— 他在跑,跑得那么急那么快。即使心跳已经快得不堪重负,双腿已经酸软得举步艰难,他还是努力地跑。仿佛体内伸出一双黑暗的大手,推着他向痛苦的深渊飞奔。 风夹着雪花擦过他的面颊,呼呼作响,就像夏水希温柔叫他的声音…… “炫……” 他伸出手…… “炫……” 他挣扎着想抓住那道声音…… “炫……只要你不将我推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会推我的,不会的是不是?是不是……” …… 坐落在“维拉斯加”郊区的“十三大厦”真是一座美丽的宫殿——高高的玻璃围墙,将它和四周隔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沿着墙一路看过去,都是大小不一的水晶碉堡。从高空俯视,它仿佛是中世纪住着公主的象牙塔,处于梦幻与现实的交错点,茕茕而立。 或许,这就是世界上最接近童话的地方。 银色玻璃窗镶在蕾丝般的钢体框架上,温暖的光和微风拂起流苏窗帘,宛如少女的裙摆。成淡星立在窗前,看着拆迁队伍浩浩荡荡地由远至近开来,在领头御卫的命令下,拆迁的专用车辆驶进庄园—— 他拉拢窗帘,折身,看向倚坐在三角钢琴前的夏水希。 她正昏睡着,头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头如丝的长发穿过扶手倾斜下去。橘色的灯光下,她头戴银冠,身穿繁复花纹的白色礼服,蕾丝拖地,就像住在城堡中的美丽的公主。 成淡星走过去,将她纤细的身子抱坐在腿上,垂下眼角,将她的十指放在黑色琴键上—— 就在这一刻,电路闸,水晶吊灯闪,灭了下来。紧接着,宫殿开始剧烈晃动,好像有什么重物正在从外向内朝宫殿重重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成淡星恍若不知,手覆盖在夏水希的十指上优美地游动,在断续的琴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中,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明亮剔透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有一片茂密的火红双生花田,一片金光灿烂的白桦林,一个喷射着银色水花的喷泉池,还有一棵蘑菇般盛放的大榕树!小小的夏水希就坐在榕树下的花藤秋千上,吱呀摇晃着,依稀可以听到她稚嫩的声音…… “淡星哥……你听说过‘时间囊’那种东西吗?” “淡星哥——” “喂,成淡星——” 失望气恼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墙壁倒塌的轰隆声淹没。 不断有水晶灯、柱子和墙壁在成淡星的周身轰然陷落。地板震得似乎随时会裂开,将痛苦都沉进洞口。紧接着,一大块陷裂的墙壁砸下来,琴声戛然而止,成淡星抱着夏水希倒在血泊中,眼泪混着鲜血一起流淌。 “淡星哥,我想埋一个时间囊,你可以帮我吗?” “……” “为关系,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希希!我有事情,明天告诉你。” “嗯,喷泉池,丘比特之箭指示的方向,二十步的地方。” 明天…… 明天有多远? 有没有,双生花背对背的距离那么遥远…… 耳边,不断传来石柱落地的声音,墙壁倒塌的声音,瓷器碰撞摔碎的声音。传来轰隆隆回忆被销毁的声音,心脏一片片剥落的声音,所有事物坍塌下沉的声音。 “白莲”机场,连刚刚下机的乖客们都好像听到了那种盛大而绝望的坍塌声。一个少年身形恍惚地随着人流走出来,还没有走出大厅,仿佛感受到某种生命的消逝一般,双腿一折昏厥过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