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吧,狼王子殿下》 序 链,你看春天来了,我们结婚吧。 …… 链,链!巷子里的“牛奶”生了小“牛奶”,我们结婚吧! …… 不要再东张西望,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 从白天问到黑夜,从冬天问到夏天,从小女孩问到少女……我总是这样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终于有一天,腻烦的他回答: 买下“离琴”的那天,娶你。 从此,我的幸福就是有天存到足够的钱,给最爱的少年链买下一架叫“离”的琴。自此以后,我们推着三角钢琴—推着他们的爱情,浪迹天涯。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的结束,也是从“离”字开始。 —卡卡,你知道“离琴”上镌刻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离开,但我会在最初的地方,等你回来。 chapter 1 1 “看见没有,从天而降落下一张支票!” 对着阳光,我扬起一抹四十五的微笑:“goodluck,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哪里?在哪里有支票?我怎么没看到?!” 将望远镜丢给浅夏,我跳下花圃高高的台阶,活动着筋骨准备开工了。 呆瓜浅夏却顶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举着望远镜激动地四处扫描:“支票在哪里,我没有看到!” 盛夏的上午,天空布满大朵流云,变幻莫测地飘移着笼罩这个极其不平等的城市。之所以说它不平等,是因为同样处在一座城市—米兰市,它却有一条著名的“三八”马路,作为我们“山寨街”和“暴发户街”的主要贫困分割线。 “暴发户街”那边全是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更繁华的花园,干净的街道,衣着鲜亮的人们,层层叠叠的建筑物甚至有把天空都遮蔽的气势;而“山寨街”却完全是一副刚刚经历过世界大战后的萧条景象,破败的楼房,四处堆放的垃圾,连河道都漂着混浊的漂浮物。 “山寨街”是“暴发户人”取的名字,他们说我们就像一群来自山上的土匪,所到之处,抢光、偷光、用光、花光,又粗俗又没文化,还带着一身的恶趣味! “暴发户街”则是我们“山寨人”取的名字,我们觉得他们一个个沾着铜臭,不管男女老少,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眼睛四分之三摆在眼球上面,一副把人看扁的拽样! 每天,居住在“山寨街”的我们,就像一条条警犬,蹲在“三八”马路这边,一边或仇恨或羡慕地盯着他们挥金如土的生活,一边琢磨用怎样的办法才可以从他们的金库里横捞一笔! “银行卡,你要展开行动了?!”马路边蹲着的一堆弟兄们中有人叫我,“每天都是你最早收工,今天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了!” 那个笨蛋的嗓门还真大,立即把所有弟兄的目光招揽过来: “又是银行卡!” “这才几个小时啊……就想到办法了!” “我都觉得这活儿越来越难干了!几天了一分钱也没捞到。银行卡,你也传授我们几招啊!” “我有教啊!是你们这群白痴悟性太低,我每天以身传教都学不会!”我抬手指向马路对面金灿灿的匾额,“看到那家‘money俱乐部’了吧?!支票就在那儿!” 我喜欢把我的猎物称为“支票”,因为一旦被我瞄上的人,轻则破财上千,重则破财上万,还从没有失手过! “他凭什么就是你的支票?!” “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大家“轰”的一声兴奋了,一双双眼睛就像一双双明亮的探照灯,全都齐刷刷地看着我,等待我怎样将我的猎物拿下。 “都擦亮眼睛看好了,本大姐就再现场授教一次!”我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压低头上的鸭舌帽,趁着守在马路边的警卫不注意,一溜小跑翻过栏杆穿过马路,轻易地到达马路这边。按照米兰街的规矩,“山寨人”除非受到“暴发户人”的邀请,否则是不能擅自过来这边,不然被抓到的话会受到变态警卫的重打! 不过从我八岁起,就在练习着怎么跃过这条马路,所以对这里的一切熟悉到一种惊人的程度—哪个警察固定站在哪个位置,几点交班,几分几秒的时候会因为无聊而离岗,以及每个警察有什么爱好习惯……当然这一切,都是我被抓n次,次次被暴打后,才慢慢摸索出的经验。 此时,我站在“暴发户街”这边,站在一幢幢高楼大厦之下,取下鸭舌帽彬彬有礼地拦住从“money俱乐部”走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请问,20分钟前,是您在第13洞开的球吗?” 那男人穿着一身名牌,背着一个名牌高尔夫球具包,一边用名牌的香纸擦着汗,一边分外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在心底邪笑着比出上钩的手势,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继续说道:“您打出一个右曲线球,结果球飞出了球场,还飞过了旁边的广场,对吗?!” “对啊对啊!” 名牌男人小鸡啄米般点头,不知道自己正在往我一步步设置的陷阱里跳,居然还万分自恋地问,“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我的球迷?!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我打的每一个球你都……” “谢谢,先生!”我迅速摊开一只手,分外严肃地打断他,“一共是二万元人民币!您打出的球飞到了广场停车场上,砸穿了一辆车的挡风玻璃,车子冲击太大,撞到旁边的栏杆,导致左车门报销了。更加不幸的是,我就是那辆车的主人!” 男人张着他大大的嘴巴:“啊啊啊……啊—” “暴发户街”传来他“啊—”的回音。 十几分钟后,我穿过马路,拇指和食指掂着支票,以我认为最有气势的步伐朝那一群呆若木鸡的人走去,在走动时肩膀还故意一甩一甩的,摆出一副黑社会大姐的拽样:“怎么样,同志们,二万元哦!今天可以提早收工了,哇哈哈哈哈!” 支票从浅夏眼前飘过去,她伸手来抓,我飞快地挪开。 “你你你……你,这次是怎么办到的?!” 浅夏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蹲在马路边的众人也纷纷对我投出质疑的目光。 “没什么!”我神气地一揩鼻子,“我只不过把球砸坏停车场那辆‘保时捷’车窗的事告诉了他而已。” “啊?半小时前从‘money俱乐部’飞出去的那颗球是他的啊?” “bingo!” “你怎么就知道是他的?!” “那颗球是偶像明星江少伦代言的‘十三家族’品牌,跟他肩上的高尔夫球包是一个牌子!” “那为什么……只因为你告诉他,就给你开支票?!” “当然不是啊,一群笨蛋!”我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因为我冒名顶替了那辆车的车主,代替他收取了赔偿费,噢呵呵呵呵呵!” 大家全都一副懊悔的样子,一张张衰下的脸仿佛全在瞬间刻上了“我们果然是笨蛋”的字幕,同时又对我一脸钦佩。 “bye了大家!”我哈哈笑着,拍了一记浅夏的头,率先朝前走去,“走啦呆瓜,看在今天成果还不错的份上,请你去吃好吃的!” 一听到有吃的,呆瓜浅夏立即屁颠屁颠地追上前来:“哇!好吃的!是什么呀?!” “一块钱的萝卜条!” “这……也太吝啬了吧!银行卡,我白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死党,就值一块钱萝卜条!” “你也知道最近物价上涨,还不知道萝卜条一块钱能不能买到!” 浅夏眼里期待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过了半天才仿佛下定重大决心一般,狠狠一咬牙:“算了,铁公鸡难得拔毛,萝卜条就萝卜条!对了,你这次又耍诈骗钱,老大知道会生气吧!” 我的脚步猛地停下,可是很快又装作不在意地继续走,不屑地哼哼了一声:“他生气?谁理他啊!况且,他还不是总做一些让人生气的事情!” “对了,昨天老大又带回一个女孩子,长得还蛮漂亮的,又有气质,据说是‘暴发户街’的大小姐……” “喂,你很啰嗦!小心我一巴掌拍飞你!”我尽量忍耐着自己,鼻孔喷火地说,“链是要娶我的,他现在身边所有的女朋友,都是临时的,这次的肯定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可是这个很不一样,据说是……” “滚—”我河东狮吼,就仿佛拍苍蝇蚊子一般将浅夏拍出很远,然后气冲冲地朝前走去! 呼哧呼哧,前面挡道的,一把推开! 哈?居然敢瞪我,比瞪人,谁比谁厉害!还瞪?我瞪你的大头鬼!惹我银行卡,简直找死!就在我准备开打之际,那人朝后退了两步,丢下一句“有毛病”,然后飞也似的逃之夭夭! “银行卡!”跟屁虫浅夏很快追了上来,拽着我的胳膊,“前面的商城打特价,五五折哦!你看看你身上这件衣服都穿这么久了,简直快要打补丁了,还有你这蓬起来的蘑菇头发型什么时候可以去改改?!今天挣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的手刚从我衣兜伸过来,就被我一掌拍开:“不准打支票的主意!我要存进银行卡里的。” “不行就不行,干吗那么大力,手背都红了耶!”浅夏摸着被打痛的手,悻悻地说,“那……去商城看看总行吧?天色还这么早……走啦,银行卡,我们什么也不买,就去商城转转玩玩!” “……” “走吧!你生气的样子就像个茶壶!” 被浅夏称为“商城”的地方,跟“暴发户街”的商城一比,就像是个超级破烂的“旧衣回收站”。我被浅夏拽着走进其中一家格外冷清的服装店铺。 刚进店门,我就皱紧了眉:“徐老娘,店里的生意怎么这么冷清啊!” 徐老娘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上,看见我仿佛就像看见救星了一般冲上来:“银行卡,你来得正好,自从上个月你教我什么‘打折’的秘诀以后,刚开始店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谁知道没过两天,附近的服装店也都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打折打得比我还凶,再这样下去,我都要亏本啦!” “这个好办!”我眼睛滴溜溜一转,“本大姐再教你两招,保管生意好!” 徐老娘赶紧将脑袋凑到我面前,听完我说的办法,脸立即笑成一朵灿烂的大花:“还是银行卡聪明!鬼点子一打一打的!为了感谢你的好主意,今天你在本店买的所有商品徐老娘都按进价给你。” “嘻嘻嘻嘻,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那本大姐就不客气啦!” 半个小时候后我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徐老娘的服装店,忍不住回头一看—眼前,三家店铺一致排开,左边一家挂着一个超级大的标牌:“清仓大甩卖!全场商品二折起卖!”右边一家也同样挂着一个超级大的标语:“换季甩甩甩!好商品走过路过不可错过……”而中间那家徐老娘的服装店,则挂着一面我刚刚吩咐她弄上去的标牌:“打折专区入口处!” 啊哈哈哈,啊哈哈! 果然,不一会儿,徐老娘冷冷清清的店铺就开始陆续有客人上门,隔壁两边的客人都被抢过去了! 正好这时经过一个邻居家的小鬼,我用两串糖葫芦买通他做搬运工,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丢给他,这才悠闲地吹着口哨说:“趁着天色还早,小夏夏,我们去‘暴发户街’给链淘些帅气的衣服怎么样?!” “银行卡……”浅夏本来快乐的表情立即变得古怪起来,“你拼命挣钱存钱,想要买到老大说的什么‘离琴’!可是米兰市的所有人都知道,‘离琴’是‘威廉古堡’贵族学院的镇校之宝,即使家财万贯也不可能轻易买到,更何况……” “我知道啊!”我毫不在意地吹了一声口哨,“你不是教我一句话,啥啥也能磨成针吗?!只要我努力,终有一天能达成所愿的! “我是教过你那句话没错啦,可是……你难道没想过吗,你把他打扮得越帅,就有越多女孩喜欢他,你就越没机会!” “链不打扮也是霹雳无敌帅的!再说,我又没打算给链‘花钱买衣服’!”我贼贼一笑,用眼神打了个暗号。 她立即领悟过来:“你的意思是?” “老一套,b计划!” 十几分钟后,我们在“暴发户街”徘徊了几圈,终于进了一家叫做“boss”的男士服装店,并且很快瞄准了干活的地点和目标— 服装d区是整个大“boss”店最里面的角落,由于设计比较曲折,一般别的服装区看不到这里发生的情况。并且,守在这里的店员只有一个看起来愚蠢无比的家伙,长着那张脸就是“我不被骗谁被骗,大家一定要来骗我哦”的样子。 我挺了挺胸部,很快从那人的后面走上去,悄悄地蒙住他的眼睛:“hi,达令,猜猜我是谁?!” 一本幼稚的“蜡笔小新”漫画书从他手里滑落:“你是谁?” “不如你猜猜!” “这么调皮,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隔壁的菜花小妹!” 你才是菜花,长得缩鼻子缩眼睛,怎么看怎么像一朵还没开包的菜花……我忍着胃里的排山倒海的翻动:“不是,你再猜……” 就趁这个时候,浅夏随朝身携带的包里猛塞名牌。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见战利品一件接着一件,我变得干劲十足,眼睛四处扫描着,最后落在玻璃橱窗上站着的一个男士模特上,朝浅夏猛打颜色。 该死的,那个服装模特还真惊人的帅啊,身材的比例比他旁边的模特还要完美,将他身上那件衣服的身价无形中抬高了好几倍。然而浅夏走到那个服装模特面前后,歪着脑袋看了模特半晌,也不见有别的行动?! 那丫头,脑子抽了吗?!赶紧的把衣服脱下来啊! 我咬了咬牙,可只是眨眼的光景,就发现那个高帅的模特居然换了个poss,一手拽拽地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扼住浅夏的手腕— 他……他他他他他他,不是模特?是真人!!!!!!! 浅夏也惊呆了,下意识地拼命想摆脱他的手:“放开我!” “包里—” “什么包?包里什……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声音?你到底是谁?” 糟糕,被我捂着眼睛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来不及想更多,我一把丢开服务员朝浅夏那边冲去,在就快接近那个“假模特”之时,一记漂亮的旋风腿朝他的背后袭去!谁知道那家伙仿佛背后也长有眼睛,及时避开不说,还以惊人的敏捷速度伸手截住了我一条腿。 可恶!我踢遍天下无敌从来就没有失败过的旋风踢居然被截了!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放开本大姐的脚!” “假模特”出手只是出于防卫的第一意识,还没有形成分辨的思维,听见我愤怒的嚎叫立即触电般放开了手。这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偷袭空虚,我抬高引以为傲的长腿,再次旋风踢踢踢—这回逃不掉了吧! “啪!” 他深蓝色的衬衫上应声留下一只灰白色的脚印。 哦哈,哦哈哈哈哈! 我洋洋得意地大笑,却发现这个家伙不是吃素的—一般人被我这样踢去一脚,不受内伤已是万幸,最起码会飞到离地五米远的地方吧。可是他居然站立如松,低垂着脑袋四十五度,只有额前的刘海轻轻地晃了一下,仍保持着一个相当酷帅的poss。 如果这时候身边围有女生,一定会发出震天的尖叫,叫声足以打倒所有偶像剧里的花痴!因为那一刻,我都忍不住暗暗惊呼一声。 kao,一直以为这世界只可能存在一个链那种长得过分帅的家伙!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在这种逃命都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刻,居然忍不住打量起他。正好他抬起头来— 眼前这个假模特…… 不,这个男孩……不,应该是男人…… 不,年龄不大应该叫做少年…… 也不!妖精?天使?王子? 呸呸,脑子里能够想到的都是些俗透了的称呼。在没想到合适的词语前,还是称他为家伙吧! 这个家伙—他居然包揽了男孩、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所有气质,以及一张女孩子见了绝对要哭长城的精致五官!一头桀骜不驯的蓝黑色头发,深蓝色的衬衫深灰色的休闲裤,干净脱俗,在乖和叛逆,酷和温柔,冷和阳光……之间! 这样的人只能用怪胎形容吧?! 我n倍嫉妒外加n+1倍愤怒地瞪着他,不爽即将有一个雄性生物将跟我家链共同分享“帅”的美称!忽然胳膊被一双手抓住,耳边响起浅夏大叫的声音:“拜托,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帅哥!赶紧跑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层层叠叠围满了工作人员、保安和看热闹的顾客。而刚刚跟我讨论“菜花”和“菜包”的服务小生,此时正手指着我,咬着袖角嘤嘤哭泣,仿佛刚刚被我玷污过一样委屈! 八嘎! 我的脑子三百六十度灵敏地转动了一圈,下一秒,我那双天生的运动敏捷的双腿,就载着我狂跑起来。 警笛拉响!原本只是围观我们的保安和服务人员都朝我们飚来! “有小偷,抓住她们!” “快快!堵住所有可以出去的过道。” 哼哈哈哈,你们以为仅仅凭你们的三脚猫功夫,就可以把我们堵截在这种地方那你们就太小看我们了! 而且,要为小看我们付出代价! 我把食指关节抵到嘴边吹响一记响亮的口哨,原本跟我分头逃亡的浅夏听见暗号,立即跑回我的身边。然后,在同一秒时间,我们默契地合力操起一根铁质的衣架,朝玻璃橱窗砸去— “哗”的一声!那一刻,玻璃如破碎的水晶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边反射着炫目的白光,一边铺天盖地地降落!所有准备追上前来的人都因为玻璃的破碎而后退。而我和浅夏,凭借从小在生死逃亡中练就的一身本领,安然无恙地穿过那扇打烂玻璃的橱窗,跑了出去。 人来人往全是尖叫的行人!一双双惶恐的眼睛,惊奇地看着我们! 我拽着浅夏的手,在层层叠叠的惊叫声中准备逃亡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一抹灼在我后脑勺上的目光。我下意识地回头,透过洞开的橱窗看到站在原地的那家伙…… 他的眼睛晶晶亮,在无数纷飞的碎玻璃之间,就像两团晃动的火焰。 我伸出一只手比作出枪的姿势,眨下左眼的同时,朝着他的脑袋:“砰—”开火! 他一愣,居然轻轻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左手迎着我的目光嚣张地举起,食指勾着的那个“樱桃小丸子”外形的背包—居然那么眼熟?! 我的包包!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嘴角边的笑容更肆意了。居然敢挑衅我银行卡,你死定了! 而“boss”店正门口,一群保安正叫嚣着朝这边赶来! 来不及想更多,我飞快地转身跳过眼前的围栏,一边逃亡一边朝浅夏愤怒咆哮:“该死!你把我们的战胜果弄丢了!我要掐死你……你你你你你你—” “对不起!银行卡!我我……” “no对不起,no银行卡!不把包包抢回来,我要么宰了你要么宰了自己,你看着办吧!!!” “呜—” 我绝对相信上辈子我打了上帝一巴掌,他才会在这辈子这么玩我! 气死我了,浅夏这个臭丫头,每次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只背包里除了有偷来的名牌衣服,还有我每次作案必须要用到的望远镜,还有钱包!钱包里虽然没有多少钱,可重要的是里面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呀!该死,真想把她搓圆揉扁了踢出地球! 不过幸好我们“山寨街”的法律跟“暴发户街”是分开的,由于我们这里太乱,鱼龙混杂的什么都有,法律根本管不了我们,于是采取一种放任不管、不闻不问的态度。 如果我们在“暴发户街”作案被抓到,肯定会吃到恐怖的果子,但如果及时逃回了“山寨街”,就算暂时逃过了一场危险。可现在,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来,我实在是—不—甘—心!都怪那个突然出现的混蛋坏了我们的好事! 正郁郁寡欢地想着,两个从身边经过的女孩的交谈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看到了吗?” “什么?” “站在马路边的那个……男生。” “他啊!我早看到了,劝你别打他主意。” “为什么?我觉得他挺帅啊……no,简直不能用帅形容,稀有科。” “因为他是我们‘山寨街’鼎鼎有名的金卡卡小太妹的男朋友!” “不会吧?那个被传说成神话的金卡卡!她可是我的偶像啊,哎呀呀!不过,她有男朋友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听说过?!” “拜托,你平时细心一点,就会发现附近的小巷里,马路的电线杆上,或者……喏,就旁边这棵树上都贴了—‘金卡卡所有物宣告:山寨街最帅最酷最man最拽最冷最魅力最妖艳最蛊惑的男人,其实是我家的!谁敢打他主意,杀!杀!杀无赦!!!’还有相片呢!” “真帅!不愧是我的偶像!” 偶像?啊哈哈,原来我还有粉丝?! 我一扫郁闷的心情,正准备上前跟我的“粉丝”说说话,忽然胳膊被浅夏扯住了,她拽着我拼命要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顺着浅夏拽着我走的反方向望去,果然— 站在马路边身材高挑气质冷漠一身黑色皮衣装束的少年不是我家链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那么耀眼,那么光辉,那么有man的气势,哪怕身边站着一个n乖巧可爱的女生,也会被路人甲乙丙轻易地忽略掉作为背景陪衬他。 n乖巧可爱的女生?!what?!就是传说中那个—链的新女朋友! 呸,我刚刚眼睛被枪打了吧,她哪里可爱,简直像个老巫婆! 我挣脱开浅夏的胳膊,朝链的方向走去:“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银行卡你又去哪?都折腾一天了,你就不能歇会吗?!”浅夏一蹬脚,很快又跟上了我的脚步,“你可要温柔点,别冲上去就将那女的暴打一顿!你忘记你上次那样做的下场是什么了?老大立即找了个比被你打伤还要漂亮n倍的女生。” “知道,你真是啰嗦死了!” 眼看我们就要走近他们了,忽然那女的将一份什么东西出示给“三八”马路上站岗的警察看,于是他们立即被允许过去“暴发户街”那边! 该死,“暴发户街”! 又是“暴发户街”! 我一时找不到可以过去街那边的空隙,于是焦急地隔着一条马路,跟着他们的方向朝前而走。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浅夏亦步亦趋追在我后面,不时小声嘀咕着,“真不明白你怎么可以喜欢他到这样的程度!” 是啊,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喜欢他到这样的程度……或许?这不是喜欢?是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我和链之间,由于一同长大的关系,已经不能用爱情去定义我们之间。 是家人吧? 那种永远不可能会背叛自己,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这边,深深信任毫无理由地袒护的家人。想要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一直在一起,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所以才想要结婚的呀。 可是“那次”以后,他开始明显地疏离我,我们之间越走越远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在马路这边看见马路那边的他们上了一座桥。他们靠在桥栏上,迎着夏风,在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老巫婆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只冰激凌? 应该是我刚刚想心事的时候,她买的吧? 她将其中一支递给链。很好,链拒绝了…… 不过老巫婆被拒绝不开心,开始演林黛玉的伤感?!不就是一个冰激凌,凭什么一副死了亲人的样子啊?!我愤愤地捶了一下身边的树干,看见链对她的伤感根本不为所动!太好了,不愧是我家的链!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老巫婆只好一个人干掉两支冰激凌!什么?就在第二支吃到最后一些的时候,她居然把它递给链吃?哼,链一定不会吃她口水…… 我才信誓旦旦地给链下担保,下一秒,就怒火冲天地卷起衣袖,打算冲过“三八”线,把那个不要脸的老巫婆就地解决了—结果前脚才跨出去,就被浅夏一把拽了回来:“喂,你又打算做些什么危险举动?!” “看不下去了!”我吼,“链被老巫婆逼着吃了口水,心会变黑的,我要救他回来!” “你就不要担心了!”浅夏慌慌张张地一把拉住我,见我皱眉瞪眼,才装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看老大全身心地投入到恋爱中,幸福得都快要冒泡泡了!你就不要打扰他嘛!” 是,这,样,吗? 我眯起眼睛盯着浅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浅夏这个丫头就怪怪的,总是变着法打扰我把链抢回来……对了,就是从链开始结交女朋友之后! 被我看得心虚,浅夏一扬手指向一边,大叹:“唉,我们老大还真是帅到没话说,那女孩虽然漂亮但配老大勉强还可以!俊男美女,山清水秀,美如画卷,简直是偶像剧的翻拍啊!哈哈!” 听见她这么说,我猛地回神过来,这才发现那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高高的桥栏,一只手递给桥栏下的链,另一只手张开,踩着窄窄的桥栏朝前走。风吹起她白色的裙角,这样的她就像一只轻盈的海鸥。 而在她旁边的桥下,是一片清澈的河水,傲然挺放着粉色的荷花。附近有小山坡、有树林、有垂柳、有快要落山的夕阳,散发着丝绸般的橘色光芒……链和老巫婆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中,一切诚如浅夏所说,美如画卷。 如果,如果这时候,踩在桥栏上,被链小心翼翼牵着手朝前走的那个人是我呢?一定会打破这幅温馨美丽的画卷吧。 可是!我是银行卡,一不认输!二不认命! 于是一分钟后,我做出了一个最具英明的决定—丢下浅夏飞速地穿过了“三八”马路,我也爬上了那座桥的桥栏,就在链和那老巫婆身后的地方,大喊:“链!我也要你牵着我的手!” 盛夏阳光穿过河边枝叶,掷下燃烧的火点,烧得整个世界滋滋做响。我看到链回头过来,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一如既往噙着骄傲和迷离光芒的眼睛,我的最爱! “链!我也要你牵着我的手—” 见他只是默默站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心急地再重复了一遍。 他的眉头立即好看地蹩起,连蹙眉的样子都是这么的好看,我都要看呆了:“下来。” “不要。” “我说下来!” “我说不要!除非你也牵着我的手!” “……” 忽然他转身,懒得理我的样子,继续牵着那女孩的手朝前走去。浪漫的场景惊羡了一堆路人,真是可恶! 居然敢真的不理我!? 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冲动再把这个女生也打到住院。(虽然我的心里很有这个想法和欲望。) 世界上的女生真的太多太多,而随便一个只要链钩钩手指就会哈巴狗一样地扑过去。如果每一个扑过去的,都要我亲自动手打飞到医院岂不是太累?而且这也不是解决根本的办法。 这一次,我要施行苦肉计! “你敢不理我小心我从这里跳下去!”我索性在桥栏上坐了下来,两条腿放到桥栏外面,白色的球鞋悬空地晃啊晃,“我要跳了,我真的要跳了—1,2—” 链没有甩我,倒是那个老巫婆停下来,焦急地朝我这边张望:“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如果她真的跳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用担心,谁都可以有生命危险,只有她不会。”链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这样轻巧的声音,却仿佛一枚沉重铁锤,重重地敲向我的脑部中心,敲出那段我怎么也不愿回首的过往…… 记忆里,全是铺天盖地的白色,那是雪吧?地上全是雪,一大片,无望无垠……连天空都被这样白的雪映照成惨白色。 三个缓缓行走在雪地里的人影…… 一个跌倒了,又一个跌倒了,剩下那一个拼命地扶他们起来。 他们再次艰难地行走…… 可四处都是雪,风肆意刮着,视野尽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阴暗的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大漏斗,继续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三个想要穿越这片雪域的人,在无限放大后的镜头里缩成比蚂蚁还小的一个点。 仿佛要再也走不出去……走不出去了!就要困死在这片雪域里! “就要困死在这里了……”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就要困死在这里了啊。” 可是另一个声音很快反驳了他:“不会的,我们能够走出去,一定!我们会一起走出去的!” …… 果然,他耿耿于怀的是那件事啊! 不肯谅解,所以用这样的行为表达不满吗?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我的手腕,我的心瞬间“咯噔”一跳,低下头来,看到一张格外精致的面孔……?是在“boss”店遇见的那家伙! 在他身边,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而附近全是朝这边围观的群众。 那家伙单手插兜站在桥下,被轻如薄纱的阳光笼罩着,头微扬地看着我说:“下次请换地方,河很干净。” 什……什什么?!他说的什么鸟语?! 还处在茫然状态的我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正站在桥栏中心,半只脚踩在栏杆外面,一副“要自杀”的景象。 “啊!好险呢,就差一点那个女孩子就掉下去了。”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刻啊……” 群众惊讶地唏嘘着。 忽然“啪”的一声,一只“樱桃小丸子”外形的包被丢在地上。拽着我手的那家伙,轻而易举就将我从桥栏上抱了下来,动作又帅又酷,简直像电视剧里经过n次彩排的标准姿势一样,让桥上一堆的女生立即心碎了一地! 我反应慢半拍,这才理解那家伙话里的意思,恼怒地吼:“喂!本大姐没有要自杀,只不过在上面看看风景。” “是吗?”他冷淡点头,“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风景,还真是奇怪的作风。” “你管我奇怪不奇怪。”我眼睛滴溜溜一转,趁着群众纷纷散去的势头,忽然一把抓起地上我的包,就要脚踩西瓜皮溜之大吉。 谁知道那家伙反应超敏捷的,仿佛是专门训练过的特警一样,很快地扳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该死! 包包应声跌落在地,我“哎哟哎哟”地叫:“痛死了!本大姐的胳膊是两个月前才新接上去的,你都要把它拧断了!” “什么?接上去的?”那家伙一惊,迅速地松开手,我赶紧拾起地上的包,还顺便在逃跑的时候毫不脚软地踩了他一脚! 看着他因为痛楚而扭曲的面孔,我笑得嘴巴都歪了:“当然是骗你的,哇哈哈啊,哇哈哈哈!什么话都相信,你果然是白痴啊!”说完,边逃跑边朝他做鬼脸。 那家伙被我的挑衅激怒,身手敏捷居然很快又逮住了我:“这次,你有什么话就对警官说吧。” 啊?可恶的小人!看不出来长得人模人样,披着一张帅哥的人皮,没想到却是一只老狼! “是吗?那可对不起了,是你逼我的哦!”我扬高了下巴,朝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最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了,所以,你逼我对你用不好的方法,可不要怪我啊!” 他挑高眉,一副明显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拽样! 我挪出两根指头将左肩上的活扣打开,左袖立即跟衣服分开了:“告诉你,我这件衣服全身上下都是活扣,专门用以陷害人为色狼的!信不信,你再挣扎,我就要大叫了哦!”我将袖子塞进他的手里,一边注意四周的人,一边酝酿着泪水,“再不放开我,我马上哭给你看!死太平洋的耗子!” 在“山寨街”的时候,链为了养活我们几个,曾经也偷过面包,被人像打耗子一样追赶。那时候,我问过他“耗子”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是讨厌的坏东西。 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就自动把“耗子”和长得帅的坏东西划上等号。 说起来,我的链根本就不算坏东西,那些“山寨街”的大白眼是没有见过眼前这小子!! 多管闲事的死耗子!!恶! 看见我涌到眼眶的泪水和嘴角边狡黠的笑容,那家伙的神情立即变得古怪,说不出的古怪,真的是古怪至极。他就用那种带着审判的古怪目光,将我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个遍,以至于我有种全身都毛骨悚然的感觉。 该死的,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怎么一下都散光了?! 难道这条路上的人都瞎了吗?跳河的时候那么多人看,到了花季少女这样被只死耗子劫持的危机时刻,就没有一个人过来声张正义了!! 眼见着我心爱的链越走越远,已经变成远处的一个小黑点,我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真是活见鬼!还是只能靠自己! “喂—!”我伸直了脖子,“到底要不要放开我!看什么看,不准再看,再看我插瞎你的眼,打得你龅牙!” 话音刚落,他忽然“扑哧”一声,仿佛是看见了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大笑起来。这个傍晚这么轻,轻得阳光缥缈,轻得一切景物都好像退去了一样。而他那笑容漂亮的嘴角,精致的眉眼,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差点恍惚了我的神智……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喂,说些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干什么,到底要不要放开我!” 他目光闪闪地看了我几秒钟,终于乖乖地松开手,脸上的笑意未退,脸上却多了一种令人看不懂的深邃,好像透过我想起了什么心事。 我把包包背在肩上,再度爬上那条长长的桥栏。 迎着夕阳最后一点儿光辉,我朝前走,想象着走在高高的桥栏杆上被一只大手牵着……想着想着,仿佛就真有一只手牵着我的手一样。那只手的主人,是链。 我朝他露出大大的微笑,他也朝我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然后我说:“链,夕阳下山了呢,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链安静看着我,笑笑说:“要丢下小魔帅?” “嗯,丢下!” ……丢下丢下丢下丢下丢下丢下……因为丢下…… 光线刺穿河面晃出银色的水光,盛夏的阳光灼人肌肤,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直视这样强烈的光线而有了殷红的虹影。等我回神过来的时候,发现刚刚站着链的地方,空荡荡的哪里有人的影子?一切,不过是我太过思念小时候,所生出的幻象而已! 头开始眩晕,我飞快朝嘴里塞了一把糖,可还是晕得厉害。 “银行卡!” 风呼过耳边的发丝,一个薄如翼的声音,分明那么清晰地响起…… 第一节 链,你看春天来了,我们结婚吧。 链,链!巷子里的牛奶生了小牛奶,我们结婚吧! 不要再东张西望,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链,链!链— …… 买下“离琴”的那天,娶你。 猛地睁开眼,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浅夏放大的面孔闯进我的视线,她端着一杯五颜六色的水,不由分说就朝我的嘴巴灌来:“又晕过去了!银行卡!这个礼拜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 “我才不要!!每次街尾的那个庸医都只肯跟链讲我的病情,完全无视我这个当事人的存在!搞不好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执照,怕被聪明睿智的本大姐拆穿,再不然就是那个家伙是个暗恋链的gay!!不管哪种,我都不要再去看……咳咳!” 我正慷慨激昂地发言,浅夏这个丫头居然趁着空挡又灌了我一口水,差点没把本大姐呛死!!我推开杯子,用衣袖大力抹掉嘴边的水:“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怎么这么怪的味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多喝糖水多吃糖果,以糖补糖吗?!所以我特地加了蜂蜜、果酱、饮料……等等等等n多的甜食。” 一年前,我的血糖突然变得很低,但始终没有被确诊是什么病。我很固执地出了院,链说我是低血糖,医生建议我每天都要多补充糖分,于是浅夏不仅给我常备了一个五颜六色的糖罐随时摆在床边督促我吃,还经常给我捣鼓一些被她称为“糖”的东西— “蜂蜜加果酱加饮料?!你想毒死我啊!笨呆瓜,不懂就不要随便乱弄ok?!”我跳下床赤脚跑到水池前,对着水龙头大口大口喝水,“链呢?!没有回来吗?” 记忆的最后是在桥栏上,听见那薄如翼的声音…… 然后是浩大的落水声! 我怀着最后一丝期待回头,看见浅夏放下水杯,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没有回来过。银行卡,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扮演鸟人爬那么高的地方,要不是旁边正好有经过的行人,水性很好,才能及时把你打捞上来,不然……” 经过的行人把我打捞上来? 难道最那一声又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可是如此真实。 “该死,链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愤愤地捶了一记墙壁,目光悲哀地掠过这个狭窄简陋但是充满n多回忆的小屋,失去他和小魔帅的存在显得多么冷清,仿佛地狱! “对了,你看这个!” 浅夏突然变戏法地从身后亮出一张宣传单一样的东西,献宝似的谄媚地打开:“当当当当—” 什么鬼东西啊!我不屑地瞟了一眼,看到海报上一行粗体大字: “寻找smile,百次百万大挑战!” “你很闲的话去门口捡破烂也比这东西值钱!下次走在街上,谁再敢向你塞宣传单,我一定打爆他的头!” “不是啦!你看仔细了,这不是一般的宣传单,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印着的人……” 宣传单上的男孩—尖削的下颌,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桀骜不驯的蓝黑色头发,略长的刘海略遮住了他的眉,左耳一枚闪闪发亮的黑宝石耳钉。 这不是……?我一把将宣传单从浅夏手中夺了过来,再三确认,没错,就是昨天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他怎么会被印在这张纸上? “这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 “昨天,一个神秘人物给我的。” “神秘人物?”我的脸一黑,浅夏口中的神秘人物十有八九是街口的徐老娘这个八卦中流或者街尾阿黄那样的八卦新生代。 “嗯!” “这上面七七八八都写了些什么啊?!”我拿着那张纸反复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寻找影少爷……100次’?这几个乱七八糟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是‘微笑’!有个无聊的有钱人居然要公开寻找‘微笑’!” “哎呀知道了。死呆瓜明知道我只念完了小学,会认识的字不多!”我把宣传单扔回她手里,翘着腿躺倒在沙发上,“大概里面写了什么,你复述一遍不就ok了?!” “说来话长啊……”浅夏摇头晃脑的,居然跟我卖起了关子,气得我一巴掌摔在她脑袋上,她才揉着脑袋委屈地说,“本来就说来话长,要解释,还得从影少爷的身份讲起—‘威廉古堡’贵族学院有两王,一个是哥哥‘黑暗天王’伊流影,另一个是‘光明天王’伊流川,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米兰市家喻户晓的人物,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然后?” 我的心慢慢提起来,看到浅夏笑眯眯的眼睛,果然,她接下来的说辞快证实了我的猜想:“昨天我们三番两次见到的那个帅哥就是伊流影啊!” “轰—” 我绝对相信上辈子我打了上帝一巴掌,他才会在这辈子这么玩我! 那家伙……“威廉古堡”的王?!就他?! 谁吊死我吧…… “说到‘威廉古堡’,身为古堡里唯一的女王米琦,以及她和伊氏兄弟的轰动三角恋,我也顺便提一下—有段时间天天在八卦新闻里播来着,你当时还特别不屑来着记得吧?!” “好像有点印象!” “嗯,事情的背景就是这样的!”浅夏点点头,摇头晃脑地继续说开了,“据说,米琦女王选择伊氏弟弟以后,身为哥哥的影少爷就陷入了失恋低谷期,再也没有笑过。为了让他开心,弟弟和米琦帮他物色过很多女孩子想要讨他欢心,也设计过n多的节目,可是通通失败了。最近,举办了这个‘寻找smile,百次百万大挑战’,就是说谁能担当起让影少爷重新快乐起来的重任,便可以去应聘‘微笑天使’一职。每让影少爷开心一次,就奖励三百万!直到第一百次,还会有额外的嘉奖呢!” 一个微笑换取三百万,一百个微笑岂不是三亿吗!何况……让他笑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就在昨天,我跟他见面的第一天,我就看见他笑了好几次! 我正在心里劈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浅夏已经羞涩地开口了:“银行卡!我们行动吧!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吃穿不愁了,再也不用风吹日晒地到处行骗!也许,我……我还能顺手捞到一笔爱情!” 看着她红得像个胡萝卜的脸,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对那家伙有兴趣。” 她闪着星星眼,飞快地点头点头。 这个死丫头,春天都过去多久了她还这么躁动!真是给我丢人! ok,行动就行动,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可不能便宜了别的人。哇哈哈哈哈,灭哈哈哈哈哈— chapter 2 几天后的星期天,阳光格外灿烂,太阳挂在天边像个圆圆的烧饼。 此时,在“暴发户街”的“浪漫海”海边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寻找smile,百次百万大挑战”招募“微笑天使”活动。 放眼望去,美丽的海滩被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卫竖起了长长的隔离带,音乐悠扬,澄黄而松软的沙滩摆满了白色的桌椅,起码有五百名穿着女仆装的佣人,在浅海边喷洒鲜花、熏香。而又有万千个穿着不同款式泳衣、将脸抹成调色板的少女,在兴奋地等待活动的开始。 据说这个活动面向全世界举办,许多别的市区甚至别的国家的少女,为了参加这个活动连夜乘坐飞机赶来,一刻也不敢休息,从昨晚凌晨时分就候在这里,等待活动的开幕。又据说90%报名参加这项活动的都不是为了奖金,而是冲着伊流影的人气慕名而来。 想想也是,可以报名这场活动的要求如此苛刻,又要家世、又要教养、又要相貌、又要金钱,一般这些全都拥有的人,还会缺钱花吗?!我站在被警卫隔离开的沙滩之外,狠狠地捏碎了获取到这些信息的那份报纸。 想不到那个叫伊流影的家伙,还有那么两下嘛,是我太低估他的能力,所以现在才会被困在这里吗? 近段时间我养精蓄锐,让“山寨街”的“百探听”打探到“寻找smile,百次百万大挑战”活动举行时间和地点,还跑去最有名的道具店里购买了一些厉害道具,就等着这场活动的开办。 本以为一切都准备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由于前来这里参加活动的大多是富家女孩,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为了阻止一些像我这样的人鱼目混珠地潜进来,居然调来了近千名警卫,将整个海滩围得滴水不漏。 现在,眼前这个长着秤砣人的警卫,正不识抬举地挡着我和浅夏的去路:“对不起两位小姐,没有邀请卡不能进去!” 该死,看来只能搞到那该死的“邀请卡”了! 我愁眉苦脸地想着办法,忽然胳膊被浅夏撞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将脑袋凑过来说:“银行卡,早知道就不要穿什么泳衣了,反正也进不去,倒让这里的色狼捡了大便宜!” 顺着浅夏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双手抱胸靠在椰子树下的中年男人—穿着和普通警卫不一样的制服,络腮胡子,绿豆小眼的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盯着我,就这副德行居然还敢当色狼,简直侮辱了色狼!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忽然脑子白光一闪,一个办法出现了:“笨呆瓜,你在这里等着。” 我拨了拨自己的蘑菇头,走路故意一扭一扭的,摆出一副万种风情的样子朝络腮色狼走去。络腮色狼见我朝他走过去,知道偷看的行为暴露了,赶紧掉头想要逃走,我加快脚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立即警惕地瞪住我:“你想干什么!” “干吗这么紧张!”我微笑着,嘴角却闪着恶魔使坏的光辉,“我只是想告诉你:听说欧美一些国家非常开放,在沙滩上游玩的人们都喜欢裸身淋浴日光。我还听说,最近这种风气流传到了我们这里,有一群为艺术献身的人,正想挑战这种极限。” 说着,我故意撩了撩颈上系着的泳衣带。 络腮色狼惊奇地看着我:“那你……那你……?” “没错!你猜对了!我最近就在尝试挑战这种极限,并且想拍照下来留念。在海滩附近逛了一圈,发现只有你看起来像个绅士,比较合适作为那个帮我拍照的人。” “真……真的吗?”色狼摇起了尾巴,“我愿意为小姐全方位效劳。” “不过我想进去沙滩里照两张……” “我是这里的总指挥官,我可以免费带你进去!” “我还有一个朋友……” “没问题!你有多少朋友?!你叫她们都过来,我立刻带你们进去!” 唉,世界上有天才就必定有蠢材的存在!居然有这么蠢的人,蠢得无可救药了都……不过,蠢材就是给来天才利用的嘛。 哇哈,哇哈哈哈哈! 几分钟后,络腮色狼带着我们大摇大摆地进来海滩这里,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部照相机:“1,2,2—咔嚓—” 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爽快地脱掉了身上的泳衣,露出里面一件黑白的紧身泳衣。 “你……”络腮色狼睁着他大大的眼睛,指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正在挑战—大热天穿两件泳衣的极限!呼,闷死我了!那张相片你就好好留着吧!可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啊!” 耳边响起他昏倒在地的声音,这么庞然大物,立即把沙滩砸出一个好大的坑!我吹着口哨走到浅夏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搞定,分头行动!” “嗯!行动!” 在阳光底下一阵忙活,我随手从自助餐桌上拿了一杯饮料,一口气喝完,好爽口好冰凉,正准备喝第二杯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山,气势汹汹的—是刚刚那个络腮色狼! “臭丫头,你竟敢耍我!” “拜托了大叔,是你自己撞枪口的,我又没强迫你。让开,别挡我的路。”我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顺手在果盘里抓一把葡萄,抛到半空用嘴巴接着吃。 “臭丫头!老子不是那么好惹的人物!你耍老子,可是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的!”络腮色狼不甘心地又挡了上来,举起左手秀了秀左胳膊上的肌肉,又举起右手秀了秀右胳膊的肌肉,最后将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可是很厉……” “害”字还没脱口,我已经飞快操起桌上一块铁盘,一盘子砸中他的秤砣脸。 两条猩红的鼻血立即从他的鼻孔里飚出,形成两条波澜壮阔的小溪。倒地之前,他仍不忘补充他没说完的那个字:“害!” “厉害个p!是你厉害还是本大姐的铁盘厉害!都叫让你让开了,硬逼本大姐动粗,呸你的活该!”我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秤砣身体踩过去,可是没走出几步,没看路的我居然撞到一面铁板! 痛—我抬脚就准备朝“铁板”踹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面好大好大的玻璃。咦?这里怎么会摆着一面玻璃?由于我刚刚只顾着和络腮大叔斗智斗勇,根本无暇估计别的东西,所以此时自己身处哪里都不清楚。看着镜子里我因为打抖而乱掉的发型,我赶紧整理了一下,忽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鼻尖上的一颗红豆豆! 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真是该死! 倏地像机械战警亮枪一样亮出我的两根食指,我准备立刻将痘痘就地处决,绝不留情!这可是关系到待会赚钱的头等大事! 嗯嗯,这颗痘痘怎么张这个位置?因为痘痘不偏不巧长在鼻尖下面,鼻孔的中间,我只得死命后仰头,两只眼睛向下狠翻白,完全一副死不瞑目的状态才可以看到“作战方位”。 嗯?鼻毛好像也要修一修才可以了…… 我正跟鼻尖上的豆豆奋力地抗战,眼前那块镜子忽然从中间向两边一分为二地打开—居然是一块镜子门?一个高帅的身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手一抖,我差点由于惊吓没摔在沙滩上:“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流影睁大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表情微微抽搐,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一样。 “喂,阴险的家伙!你没事躲在镜子后面干什么?!” “……” “本大姐问你话,回答!” “……” 伊流影看着我,表情茫然,眼神僵硬,嘴角也微微抽搐—他就保持着这个表情看了我n秒钟后,就好像我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喂?” 他只顾着笑,唇角上扬的弧度柔和了他的冷漠,洁白整齐的牙齿为他的形象添了许多分,整个人帅得惊天动地。 “喂喂?” 他继续笑,丝毫不顾及我越来越黑的脸色!我终于忍无可忍:“神经啊!我的脸就长得这么像一个笑话吗?!” “抱歉……忍很久……”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慢慢镇定下来,在我气愤的表情中侧开他的身子,亮出刚刚被他的身体挡住的景色—天,这居然是个大型的露天舞台,在舞台下面居然人山人海地聚满了人,此时全都睁着一双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然后在下一刻,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大笑。 我被笑得莫名其妙,从镜子门里火大地走出来。然后,就在我回头瞬间,彻底呆住—原来这是一块“一面是镜子,另一面却是透明的”的玻璃,作为这个舞台的帘幕! 透过这面浩大的玻璃,分明可以看到另一面的所有景象:一波推着一波的海浪,橙黄的沙滩,白色的海鸥。那么,我刚刚可是对着上万人在玻璃的另一面挤鼻子上的青春痘啊!老天,秒杀我吧! 我羞愤得简直想当场表演日本忍者插刀自刎,可是眼角余光忽然瞄见观众席上有一群警卫正在向这边走来,领头的居然是那个被我打昏的络腮色狼。 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在观众震天的笑声中,我左穿右梭,很快凭借灵敏的运动神经逃离了这个可恶的地方。出口渐近,我回头看看那些对我穷追不舍的络腮色狼军团,硬着头皮打算冲出去。 “嘎吱—” 突然一声嚣张的刹车声响起,与此同时,一辆嚣张的白色“劳斯莱斯”在阵阵烟尘中闯进了我的视野。络腮色狼军团看到这辆车,居然奇迹地停步,后退,然后在同一秒时间一溜跑没了影。 我暗暗吁了口气,车门打开,从里面地走下来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伊流影,虽然他们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类型,一个冷酷一个阳光,一个阴柔一个爽朗,但是全身散发出的磁场和气息都太像太像……都一样王者,一样高高在上拽得不可一世。 再看他那辆和黑色“劳斯莱斯”绝配的白色“劳斯莱斯”,用脚趾头思考都可以猜到他就是伊流影的弟弟—伊流川,“威廉古堡”贵族学院的“光明天王”! 他一下车,就从附近冲过来一群穿着白色系列制服的小跟班,又是给他扇风,又是给他遮阳……十二万分张扬。 活了整整十五年都只认可链的英俊容貌的我,在近两天忽然接连看到两个绝色帅哥,真的有点接受不了,所以一时僵在原地,直到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我居然被那群穿着白色制服的跟班们架了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我嚎叫,使出全力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 该死,难道他们跟络腮军团是一伙的!原来我刚刚逃离了狼口,现在又掉进了虎窝,今天还真是出师不利啊! 那个该死的伊流川比伊流影还让我看不爽!明明就在距离我不过十米远的地方!仅仅是这么短的路,用得着把我架起来吗?!我刚被架到他面前,他就取出含在嘴里的棒棒糖,眼神高深莫测地问我:“你是什么人?” “女人!漂亮女人!”我高傲地抬起下巴,讨厌极了现在被架着的姿态,不爽地吼,“你们这群死害虫,快点把本大姐放下来!” “害虫?什么?你居然敢叫我们害虫!川老大,看来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 伊流川抬高手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光闪闪发亮地看了我n秒,才一打响指发出命令:“放开她!” 两边一左一右架着我的害虫立即放开我!可是他们动作惊人的一致,前一秒我还被吊在半空中,下一秒突然没有了依靠,狠狠地摔在泥沙地里! kao! “笨蛋!谁允许你们摔她的!把她扶起来!” 不过还没等我发威,那个叫伊流川的臭小子已经着急地一通大吼。 “对不起,老大!对不起,我这就扶她起来。” 说着,一只颤巍巍的手朝我递了过来。我低着头,刘海阴森森地遮住眼睛,就在那只手接近我的时候,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拽住它,然后在站起来的瞬间用力一甩,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嗷—” “咔嚓!” 伴随着哀嚎和骨头折裂的声音,那只害虫像只虾米一般地滚在了沙地上,啃了一嘴的沙子。旁边的小害虫见状,下意识就朝我围攻过来!我左闪右避,伸出手肘朝离我最近的一只害虫的胸腹位置撞去,再一个华丽的旋风腿! 前者被撞得弯腰狠狠地捂住了腹部,后者直接向后载倒,还很不济事地摔出几米远。哼哼,不要小看本大姐!从小在山寨街长大,没有父母保护的我们什么没有见过?我家链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魔头!他教给本大姐的防身术可不是假的!你们这些小害虫烂蚂蚁根本不够看!剩下的几只害虫没料到我一个女孩也可以这么厉害,全都傻了,连伊流川也抓着棒棒糖石化在原地。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我脚一旋,再度开始了我的亡命生涯!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群饭桶!一个女孩子也可以让她跑掉!” “影的‘微笑天使’要是逃掉了,我会将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皮球踢!” 一路跑,一路被追,身后还不时传来伊流川的大嗓门!声音可真大啊,可以媲美广播喇叭了!不过……“影的微笑天使”?难道他不是和络腮色狼一伙的?!来不及想更多,一胖一瘦两只害虫已经冲上来横在了我面前。胖的又矮又圆鼓鼓的像个肉球,瘦得则又细又长像跟竹竿,两人站一起还真是鲜明的互补啊!不过他们居然都奇迹地长着一副“我很蠢”的脸,我猜他们绝对智商为负数!这样想着,我一边躲避他们的追捕,一边逗他们玩儿:“你们如果加起来除以二!绝对是最完美的搭档!” 瘦高个一愣!胖的放下戒备,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羞涩地说:“我也一直在烦恼减肥的问题!” “你能坚持每天都练沙包,绝对可以瘦下来!” 瘦高个立即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那我呢?” “你?!”我笑得“花枝乱颤”,“你就去做那个沙包!” “你—”两人同时气爆,脸就像红绿灯似的不停转换着眼色,“臭丫头,居然敢耍我们!” 就耍你们了,哈哈哈哈哈!两个屁股和脑袋交换过的笨蛋,耍他们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忽然“砰”的一声,我眼睛发黑又发白,看见头顶上空盘旋了许多的小星星! 身后的人很快地围观上来……人果然不能太大意!我只顾着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挡在前面的一棵椰子树,于是分外悲惨地迎头撞上! 更不幸的是从树上正好砸下来一个椰子,又那么巧地正好砸到我的脑袋。一连串突如其来的灾难已经让我无法感觉到痛了,我只能悲凉地想—我绝对相信上辈子我打了上帝一巴掌,他才会在这辈子这么玩我。 昏迷的前一刻,伊流川那恶魔的声音还穷追不舍地响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有米琦的个性!不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呢,这个似乎更泼辣更难搞定……不过,影能搞定她就ok了。来,把她用麻袋装好,抬进车里,小心别被别人发现了!晚上把她包成礼物送给影,给他一个大大的surprise—哇哈,哇哈哈哈,本少爷真是天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此刻我不晕,也要被他张狂的笑声震晕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左敲右敲!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还是没办法把这个束缚我的空间敲碎!四周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依稀记得昏迷前屁人伊流川说的话,再联想一下现在的处境,我猜我被装在了一个用结实木板封起来的礼物盒子里! 这群“暴发户人”全都是单细胞的生物吧?!本大姐具有作为合法公民的人权,凭什么把我装在盒子里,凭什么私自决定把我送给别人当礼物?该死!忽然身体一个颠簸,载着我的礼物盒缓缓动了起来,好像是从高空在往下降落? “放我出去!”我抓紧了时机,再度蓄积力气敲击木板的四壁,“tmd,那个叫什么伊流川的害虫,就算老天放过你,我也要代表地球消灭你!你最好祈祷别再让我碰见你!kao!”可外面好死不死地响起了浩大的音乐声,把我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 “呼哧呼哧……”真是白费力气啊。我靠着身后的木板瘫软下去,手指摸到自己的鞋—居然有很细很尖的高跟,摸起来的质地冷冰冰、滑溜溜的,就像玻璃—这不是我的鞋! 我疑惑着,礼物盒猛地降落在地,音乐停止:“女士们,先生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大家屏住呼吸,全都跟着节奏看过来,1、2、3—” 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要解礼物盒了吗?我随手脱下一只鞋,站直身子抓紧鞋子时刻准备着—盒盖揭开的那一刻,一束强烈的银光猛地刺穿进来,幸好我及时防备地用一只手挡住了眼睛,并且另一只捏着鞋子的手及时挥了出去!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随即响起! 啊哈,真是天助我也!被打的衰人正是我恨之入骨的伊流川!只见他捂着被砸到的额头,睁着一双分外幽怨的眼睛瞪住我:“你,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居然敢用鞋子打我,还是打我最引以为傲帅气逼人的额头!” 什么场合?我一回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大大大大大……超级大的殿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这样华丽的殿堂! 闪闪发光的水晶大吊灯,四周全是层层的回廊,一层层叠加而上,好高好高,在顶层是玻璃的天顶,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空,和无数闪耀着光辉的星星。那么近,又那么遥远,像童话一样…… 每一层回廊都镶着发出金色光芒的灯饰,连成一线,就仿佛处在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里。然而,让我感到惊讶的除了这华丽的殿堂以外,更惊讶的是—人,好多好多的人! 每一层,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头,和楼层一样一层层叠加而上,一直到天顶上都是人,正趴在回廊上俯身向下看— 我和礼物盒子和伊流川都站在殿堂的中心,也就是被层层回廊围攻起来的中心……这像个大舞台。脚上的地板是干净得反光的银镜,我低下头,看见银镜里映着的自己—穿着拖地的有着繁复蕾丝的白色公主裙,紧身束腰,发型被烫成洋娃娃的卷还戴着银冠,而我那张脸,一看就是被精心打扮过的……脸白粉唇,自然精致到连我都不相信这是化妆后的效果! 这是本大姐我吗?我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如果不是我那一只赤裸一只穿着水晶鞋的脚这么地醒目……我差点就以为自己在做梦。 “哼,插上翅膀也变不成凤凰。”伊流川嘲讽的声音猛地响在耳边。 他的声音勾回我游离的思绪,我危险地朝他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伊流川一个跳脚:“我说你是麻雀,粗鲁的麻雀!要不是看在影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打成包子丢出去喂狗。居然敢用鞋打我的头,shit!” 啊哈!本大姐是麻雀,可是从来也没想过要当凤凰!是谁把我打昏,是谁把我包成礼物,是谁让我来这里遭受屈辱—?愤怒和不满让我脱下脚上剩下的那只鞋子,一扬手就要朝他的红薯脑袋再次砸去— 群众哗然!原本人山人海的殿堂里,这一刻全是惊讶的唏嘘声!就在鞋跟距离伊流川只有0.1厘米的时候,忽然惊险地停下了,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顺着手臂看过去,我看到了打扮得格外用心的伊流影— 俊朗的眉目,桀骜不羁的蓝黑色头发。一身深蓝的正统王子服。金色的徽章,银色的纽扣,镶着碎钻的闪闪发亮的腰带,以及那双将他的腿展现得更加修长的棕色筒靴。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英气。就在他登场的那一刻,原本喧哗的殿堂忽然安静得诡异。 今天的他,绝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者。如果此时在他的身边放匹白马,随便把他丢到哪个童话世界里都是王子。如果在他的身边放辆跑车,他无疑是这个时代所有女性追捧的偶像。如果给他一对白色的翅膀,所有天使都会纷纷要求下岗…… 伊流影放下我的手,眼神格外复杂地扫了我一眼。我分明看见太平洋耗子那双瞳仁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呵呵,小子,你也被本大姐的美色吸引了吧!不过,这个不诚实又死要面子的家伙,很快就把惊艳的眼神藏了起来,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望向伊流川:“川,你该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精心给我准备的礼物?” “咳嗯……”伊流川臭着一张脸瞪了我一眼,但碍于这种特殊场合不好发作,只好十分憋屈地说,“怎么样!你不就是喜欢这种泼辣的女人吗?以前对那只米老鼠……也是这样吧?嗯?!这个绝对合你胃口。” “不要。” “why?!根据我的眼线调查,你们一共见面过三次,她就逗笑你三次,并且昨天举办的招募‘微笑天使’活动里,她是唯一的达标者……这可是很难得,她居然让你笑了,我和米老鼠办不到的事情她办到了,你不觉得你们很配吗?!” 我们几个的吵闹引得台底下的宾客纷纷哗然,猜测的流言不绝于耳。 哼哼,很好,本大姐就是要这样的效果!看你们这些“暴发户街”的有钱人还敢不敢强抢民女!!但是我还没有得意超过三秒,那个该死的伊流川居然对着一堆黑衣保镖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些木头一样的摆设居然开始请宾客离场! 该死的!你想干吗?清场之后再杀人灭口?!还不等我提出抗议,伊流影先一步闪身到伊流川的面前,死死盯着他。伊流影的表情有些恼怒:“你还没有死心?!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完他要走,但被伊流川眼疾手快飞快地抓了回来。这个时候我也准备逃离现场,可才踏出两步,就被伊流川逮了回来。 他一手抓着一个:“本少爷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错!你们配,绝配!” “我呸!”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本大姐的姻缘早定,那家伙再做十辈子的和尚烧香拜佛也休想配得上我!” 伊流影也不甘示弱:“不要把我和惯偷联系在一起。” 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来气了:“惯偷?!你你还是死耗子!真是太平洋的死耗子管得宽—多管闲事!” 伊流影皱眉:“不跟低素质的人争吵低素质的问题。” “我才懒得跟你们这些充满铜钱味的‘暴发户’浪费口水!喂,放开我,叫伊流川的屁人,再不放开我的手,小心我崇尚暴力了!” 伊流川从被我一鞋跟砸过去就憋屈到现在,听见我挑衅的声音,终于爆发:“你这女人够了吧?!捡了帅哥还卖乖!” “我有要捡吗?你们这群地球上的害虫,捡了我一个大美女才卖乖呢!” 伊流川眼睛瞪成灯泡:“就你?美女!充其量是根发了霉的萝卜!” “我是发霉的萝卜?!你还是厕所里的石头。” “你是垃圾站里苍蝇。” “你是菜园里的大粪。” “你是流浪猫上的跳蚤。” “你是恶心的蚯蚓!蚯蚓!我要把你砍成四节、五节、六节!!!” ……呼哧呼哧……叽叽呱呱……本来是我和伊流影的战争,居然转化成了我和伊流川的战争。此时这个发育迟缓的家伙被我气得脸色通红,不停用手扇风还在原地抓狂暴走!忽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转头朝一直默默无语地看着我们争吵的伊流影:“你确定不要这个泼辣的臭婆娘吧?!” 伊流影漫不经心地瞟我一眼:“嗯。” “很好!本少爷也不想这种女人成为我的大嫂!本来是sobeautiful的一个party,全被她搞砸了!”伊流川双手抱胸,恶狠狠看着我,忽然露出小恶魔使坏的笑,“但就把她这样放走难解我的恶气!我要—把她丢到黑市的拍卖场去,让她做奴隶!”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伊流川拽拽地击了三下掌,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他那群如影随形的小跟班害虫,大叫着“清场清场”,紧接着我被一只拳头打晕,重重地丢回了礼物盒子里。 该死!我绝对相信上辈子我打了上帝一巴掌,这辈子他才会这么玩我! 第一节 突然“砰咚”的踹门声响起,一个长相和穿着都很黑社会的男人走进来,恶狠狠地说道:“039号,又轮到你了。这次的买主是菜市场的大boss,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我懒洋洋地掀起眼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肚子里的心肝脾肺肾都早已经气炸了! 那个混蛋伊流川,本来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要把我卖掉,我就顺着他的口气壮烈了一把,没想到……他还真把我给卖了! 我一边在肚子里腹诽那个伊流川上厕所的时候被外星人劫走去当晚饭材料,一边看到黑社会男侧开身,给后面那个所谓的菜市场大boss让出过道!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脑子噼里啪啦一阵闪电,真的就立即就联想到了一堆的菜—冬瓜肚子,萝卜腿,葫芦瓜脑袋,蒜头鼻子,火腿肠嘴……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真没有一样离得开食物的。 门很快被关上,菜市场boss羞涩着一张大饼脸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可爱的小姐,怎么样,你愿意被我买下吗?!” 我收起恶心的冲动,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说:“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你来黑市这里会面的第一个奴隶吗?” “是啊,怎么了?” “那我劝你还是赶紧的买下我吧,不要再往后挑了。我发誓你不买下我,你一定会后悔!” 菜市场boss又是惊喜又是不解:“为什么?!” “你已经是我今天会面的第二十四位买主了。看到第一位的时候,那惨不忍睹的样子,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没关系,这是第一个,后面还有很多选择呢,肯定会有更好的!可是我很快就后悔了,并且越来越后悔,怎么会一个比一个更车祸现场呢?!轮到你的时候,我终于不再后悔了—” “哦?”听见我这么说,他欢喜得咧大了火腿肠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我比较起其他的来说,太英俊了对不对?!” “不!恰恰相反!”我故作严肃地说,“见到你我已经不能用后悔二字来形容,我简直想钻回我妈的肚子里重新投胎!您说您长成这样还敢出来晃荡我都替您感到勇气可嘉!但话说回来,为了避免后面会有更类人猿的,我只好勉强选你了。”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菜市场boss整张脸就绿了红红了绿。等我说完的时候,他早就气急攻心,颤抖着一只手指着我半天也说不上话,最后“砰”的一声和椅子一起直歪歪地朝后倒下,直接不省人事地晕过去了。 唉,真是无趣啊,我还没说过瘾呢就晕了。 我无聊地玩着手指头儿,很快就看见门被踢开,两个搬运员进来把菜市场boss搬走。 其中一个还分外同情地看着我说:“又被气昏了一个!你这种个性,小心一辈子找不到买主!” 哼,谁担心这种事情啊! 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关照,就当作散心解闷玩玩了。而且他们以为那小小的几扇门就可以关住我吗? 我随便从内衣里抽出一根钢丝,就可以轻易地将门撬开溜掉。 这群愚蠢的害虫,真是太白痴了。 哇哈,灭哈哈哈,灭哈哈哈哈哈! 不过,一想到把我送进黑市场里的那两个王八羔子—伊流川和伊流影,本大姐就一肚子的火! 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做晾衣竿,然后再放进锅里蒸上七七四十九天丢去喂狗! 我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在桌面上狠狠地划着叉。这时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 “伊少爷,您应该早来把她接走的。我开店数十年,碰到她,认栽倒霉!” “怎么说?” “您不知道,她来本店不过三天时间,会面的买主一共六十三个,其中八个被气得当场心脏病发作,十三个被气出脑溢血,三十五个气得昏厥,还有七个承受力强的没事,但发誓再也不来本店。 为此,我特地设置了监控器监控她耍的什么花招可以把人气成那样,谁知道她居然每次的花招还都不一样。刚刚您也跟我一起看了监控录像,您应该也能知道这位小姐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了吧!” “……知道了,你去办手续。” “好的好的,我马上让手下去办!还有伊少爷,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择日不如撞日,希望您立即马上现在就把她带走,最好一刻也别耽误了!” 正说着,门被打开,黑店老板领着一个高帅的少年走了进来。 英气的容貌,修长的身材,一头桀骜不羁的蓝黑色头发—此人不是我想碎尸万段而后快的伊流影伊耗子还是谁?! “你这只太平洋的死耗子,又要开始管闲事了!”我一骨碌从座位上跳起来,伸长了爪子就要朝他扑过去,“看本大姐的厉害!” 伊流影轻轻松松避开了我的袭击,一转手反倒还扼住了我的手腕。黑店老板见我们一副要开打的情景,赶紧飞快地逃之夭夭。 “放开我的手!” “……” “放开!” “……” “你敢占本大姐的便宜!本大姐的手,是你伊耗子可以抓的吗?” “放开你又要乱咬人。” “你才乱咬人,我又不是狗我干吗咬人。对哦……咬人……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嘿嘿嘿一顿奸笑,猛地张开狮子大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 他痛得闷哼,我狠狠咬着死也不肯松口。 破耗子,你以为抓住了我的手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吗? 我咬死你! 居然敢把我丢进黑市,我咬得你变残疾。 就这样咬了十多分钟,咬得我嘴巴都酸了,而且尝到一丝血腥味,伊流影才淡淡开口道:“气消了吗?” “?” “抱歉,我家弟弟就是这么任性。” 伊耗子一脸淡然,好像他看着的不是美艳的本大姐,而是一颗蒜头白菜!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把你带到黑市来卖……不过也是,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他气成那样……” 哼,死耗子,你以为说这些风凉话就可以撇下你的把我丢到这里来的恶劣事迹了吗?! 虽然从头至尾,这好像都是伊流川干的,但,你也是同伙!同伙! “不过他是有点过分了,还有‘微笑天使’这个活动也是,不经我许可就……”像是想到了之前的荒唐闹剧,伊耗子微微皱了皱眉。 我眼神一滞。 chapter 3 为什么这个坏东西连皱眉都可以这么好看?到底是怎么练的? “……麻烦的是他现在还没有死心,居然说要重办‘微笑天使’活动……” 他的声音淡淡的,再次迟缓地响起,好像在犹豫着怎么开口才好:“我仔细想过,唯有在我身边安置一个人,他们才能够放心的话,那么就你好了。” “什么意思?!”我终于松开嘴巴,擦了擦嘴角边流出来的口水,“说得那么勉强,好像谁在强迫你一样。我可说明白了,引你发笑可不是我的什么精心策划,只是就那么凑巧地让你笑了!这并不表示我要为此负责!” “我不是让你负责……”伊流影的眉心轻轻地皱起来,“就算是互相帮助好了。我调查过你一直在酬钱,这个活动奖金颇多,你一点也没心动吗?” 心动……? 当然!那么多的钞票,只要有心的人就会“扑通扑通”乱动! 我又不是神仙! 我眼珠子转了一转:“参赛的人那么那么多,为什么是我?” “因为……”他学着我的表情轻轻地转了下眼珠,“你很奇怪,特别,引人发笑。” 这样的评价?! 到底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啊?! 不过,这种事肯定需要回去跟浅夏商量! 到时候再说吧! 这样想着,我大手一挥:“让本大姐考虑考虑!本大姐的行情这么高,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的想跟我合作我都ok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砰砰咚咚”的声音,不时混着一声心惊肉跳的哀号。 我和伊流影奇怪地互望,紧接着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 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面色惊慌地冲进来报告说:“影少爷,外面大厅突然闯进来一伙身份不明的家伙,各个身手不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野蛮地将黑市店里的打手和我们好几个兄弟打成重伤,我看您还是从后门快走吧,省得殃及无辜!” “有打架看?我要去!” 我捋起衣袖就准备兴冲冲地冲出去,忽然后衣领被什么东西钩住了! 我回头,看到一脸稳如泰山的伊流影,手指勾着我的衣领淡淡道:“不准你去。” “喂,你这只多管闲事的臭耗子,我银行卡的事凭什么轮到你来管?” “没有做出你的决定之前,不能受伤。” “什么啊!真是笑死人了!如果人身自由会被限制,大不了我拒绝,不做什么狗屁‘微笑天使’ok?!” 说着我挣脱开他,脚一旋,正准备溜出去,又被他好死不死地拎了回来。 “喂—伊耗子!” 真是火大!火大死我了! “还是不准。”他挑着眉,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天塌下来他都只有这一副表情,“会受伤。” “呃?!” 听见这三个字我着实一愣!会受伤?他居然在担心我耶! 就因为分神了这么一小下下,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伊流影拽着从后门走出了黑市店。 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牵着,紧紧地裹在他的大手里,而那两个黑衣保镖就像忍者一样,护在我们身边脖子抽筋地左转右转,生怕会有不明物袭击到他们的影少爷。 可是!就快要走到拐角处停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时,其中一个保镖忽然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等我和伊流影回头时,正好看见一个不明物体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飞来,笔直击中另一个保镖,于是他也很快赴前一个保镖的后尘,晕厥过去。 我惊讶地眨眨眼,看见黑市后门的门口,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 矮个子浅夏挥舞着双手,朝我兴致勃勃地冲来:“银行卡,听说你被拐进了黑市,所以我和老大带了十几个兄弟特地赶来救你啦啦啦啦啦—” 瞧她激动得一副飞扑过来的姿势,我开始担心:“小心摔倒!” “砰!” 话音刚落,浅夏果然在半道跌了个狗吃屎。 “笨呆瓜!” 我正准备走过去扶她,身体却被一道力定在原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伊流影的手里,同时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狠狠地盯着我们。我的目光终于不受控制地朝浅夏身后望去—刚刚和她一同出现的那个高挑身影,链。 本来是想表示自己对他近段时间的作为真的很生气,所以刚刚才故意不看他的。 没想到他的目光却落在我和伊流影相牵的两只手上,面色说不出的复杂。 我的心一阵紊乱地跳动,张开嘴正准备叫他,他却在触碰到我看过去的目光后很快别开脸:“既然没事,送她回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完很快转身,朝这条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浅夏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咧大嘴巴笑着,朝着链的背影傻兮兮地行礼:“是的,老大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将银行卡送回家!” 浅夏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我正好风一般地擦身从她身边走过,不顾她在身后大叫“银行卡你去哪,我答应过老大要送你回家的!你等等我—”的声音。 “链!” 在街道拐角的地方,我几个跃步追上他,犹豫了一下,勇敢将自己的手挽在了他的胳膊上。 链依然保持着从小到大的这个习惯—走路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将双手插在裤兜里。 有一段时间“山寨街”的小青年以学电视里的男主双手插兜的动作为流行,自以为很帅很酷地游荡在街上各个角落,并且一副得意的样子。 每当那时,我都会很不屑地对浅夏说:我们链才不是故意耍帅,是的确从小到大就有这样的习惯。因为他将手插在裤兜里,是为了留有空间让我挽住他的胳膊。 在以前那漫长而又温暖的时光里,我最喜欢将手插进他的胳膊里,头靠在他的肩上,一起慢慢走。那是我认为的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现在……那种美好居然变成了永远不可以的奢望。 链侧过他轮廓漂亮的脸:“那个,新男朋友?” 我的心怦怦跳着,低下头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什么啊,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的家伙!一只喜欢多管闲事耗子而已!” “哦。” “那么……链是怎样以为的?” “……” 沉默,吓死人的沉默。 为什么不回答呢? 你明明是在意的啊,从刚刚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你是在意我的!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他,他的脸和表情是我看不懂的深邃,我试探地问:“链是不是认为他是我的男朋友,担心我被抢走?!” 在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链正用一种格外安静的眼神望着我,望得我好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可是我知道自己没地方藏,也不能藏,只能选择勇敢地迎接:“哈哈哈哈哈,放心,那种事永远不会发生!我金卡卡是属于链的,链是属于金卡卡的,这是地球颠倒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链就用那种安静的眼神看着我说完,然后慢慢抽出被我挽住的胳膊:“你,还没有死心吗?” “……什……什么?”我的心“咯噔”一跳,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还是决定装傻到底,“链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吧!啊呀,好久没有一起吃过了!” “晚上不能回去。” “为什么?你到底在忙些什么?!算了,明天总可以吧?” “抱歉,明……” “后天呢,大后天?大大后天?!你总不会告诉我,你这半年的时间都忙得抽不出来?!” 我的心一阵翻搅,委屈的泪水聚集到眼角,被我狠狠地逼了回去。 链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眼神一沉,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好说的样子。 气氛格外僵硬,这条小巷静悄悄的,我极力整理着心情却终于感觉到有一丝异样—耳边有“啪嗒”的滴水声。 虽然那种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用心的人才能察觉到,可还是被耳朵超级灵敏的我听到了。 我看了看地面,点点的红色…… 脑子“轰”的一声炸响!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链另一只手,一直被他深深地插在口袋里,隐藏得很好的那只手。 见我盯着,他将它插得更深了些。 “我走了。”他迈动着脚步就准备把我撇下,却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地上……为什么有血?”我攥紧了他的衣袖,“链,你受伤了对不对?!你的手,把你藏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抽出来!该死—你受伤了居然不告诉我,一定是刚刚在打架的时候弄伤的对不对?” 他用另一只手挡开我想要跑到他手那一边的身体:“我很好。” 虽然他很平静地这么说,但是他的脸色却非常惨白,连嘴唇似乎都被抹上了一层白灰。 对了,自从链不愿意跟我亲近开始,他以前浑身发散的光彩就好像被抽走了一般,酷劲里总是带着病恹恹的样子。 现在,好像更明显了…… “说谎!你瞒着我就一定是情况很不好,让我看看!” 我固执地要拉他的手。 “卡卡……”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有权知道你的伤势。” 我往右他挡住了右边,我往左他挡住了左边。几个回合下来他烦了,一把推开我:“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为什么?!竟然这样,你又凭什么插手我的事?” “我们是亲人。”轻轻的五个字,又是这五个字,丢出来炸弹般击碎了我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信心,“对了,明天我会搬出去。” 我震惊地抬头,忽然一串银闪闪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脚前,是链的钥匙! 我惊讶地蹲身拾起它,站起来的时候,链已经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为什么……?那不是……我们的家吗……我们……四个人的家…… 狠狠地攥紧了钥匙:“ok!你的事不让我插手,那我就不插手!但,我要将那家黑市店夷为平地!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可是不要小看我哦,我可是银行卡!” 说完这句话,我很快转身,朝黑市店的方向走去。 1,2,3— 果然,还没走出三步,我就一把被拉了回来。 我的身体被力道旋着转过去的那一刻,下意识就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已经在我的心底预谋很久的决定。 我揪住了链的衣领,踮起脚尖,将嘴巴凑上前就要吻他。他左右躲闪都避不开我的攻势,忽然一个火辣辣的耳光甩在我脸上:“你疯了!” 我捂住脸,用一种近乎愤怒绝望的目光瞪住他…… 他也被自己的行为震到,伸出手朝我的脸探过来,我却雷厉风行一巴掌朝他的脸狠狠地甩了过去!只一掌,就让他的脸有了五指印,绝对比他甩在我脸上的要狠十倍! 他探到半空的手慢慢地沉下去,转身。 夕阳照在他身上,泛着温暖的金色调,他整个人仿佛发出天使般圣洁的光辉:“回家吧,睡一觉。明天,都会忘记的,只要你愿意。没有我的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要……链,对不起我刚刚只是……” “再见。” 这一次,他走得那么绝情,不管我在他身后怎么叫怎么骂,他都再不肯回头过来。 我不愿意—不愿意忘记!!!!!!!!!!!!!!!!!!! 猛地跌坐在地上,视线呆呆的,盯着地上他弥留下来的血迹,眼神渐渐失去焦距。远处好像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两个人急促走近的声音。 似乎有人把手环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耳边浅夏担心的声音轻轻回荡着:“银行卡,你没事吧?银行卡……你千万不要哭啊!银行卡,我从来没见过会哭的银行卡……会哭的银行卡一定不是银行卡了……银行卡!银行卡!” “不是我……” 我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堵着,连声音都变调得厉害:“不是我……我尽力了……一年前那场意外……是真的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什么他不肯原谅?!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是为什么坚持……是为了见到他,我才艰难生存下来的啊!” 梦里,又是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雪域,三个茫然的小点点,以及一个尖锐高亢的尖叫:逃不出去了,逃不出去了,我们就要困死在这里,逃不出去了啊— “银行卡,拉着我的手,有我在,你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你可千万别放弃啊,我意念中的银行卡,可是有不会服输的个性。看着我的眼睛,崩溃可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看了这么久,是不是发现我的眼睛贼帅?!哈哈!” …… 我猛地从那个梦里惊醒过来,起来去洗漱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眼袋,大得都快要吊在鼻头上了。还有那眼球上恐怖的血丝,就算贞子看到我也要被吓回老家! 已经……多久没有振作,好好地梳理自己的心情了呢? 我扳着指头算了算—自链搬出这个家后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我居然萎靡不振了一个星期。 除了吃喝拉撒,我几乎要老死在床上! 怎么可以? 我可是跟那个臭屁王有过约定,会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的约定啊。否则他做的那这一切,不就太不值得了吗…… 在屋子里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浅夏,那丫头应该是上课去了。我晃荡到链以前住的房间,现在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空寂的感觉显示这里的确不再住人。 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抱着他的被子仔细地闻着,却也闻不到他丝毫的味道…… 真的就要如此分道扬镳吗?他和我之间—再也没有关联吗? 我不要! 还有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买下“离琴”的那天,娶你。 链独特的嗓音在耳边恍惚轻响。 离琴…… 对,离琴!我和他约定过的,只要得到“离琴”就娶我! 只要得到“离琴”,只要得到“离琴”……我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脑海中全都飘满了“离琴”两个字。 并且,我很快找到了得到“离琴”的突破口,那就是—跟“威廉古堡”有关联的伊流影和伊流川,他们是“威廉古堡”的王,想要得到“离琴”,他们将会是最便利的桥梁。 于是二个小时后— “我说,我、要、见、你、们、家、少、爷!名字叫做伊流影,一只喜欢多管闲事的臭耗子!你们这些害虫,到底要我说几遍才听得懂啊?” 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kao! 我站在伊府门前一顿河东狮吼,吓得几个守卫后退了两步,可是很快又挺直腰杆:“去去去,哪里来的粗俗丫头,我们少爷是你想见就可以的吗?进去伊府,至少要出示邀请卡!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怎么就有脸来这里撒泼!” 又是邀请卡!他们“暴发户”的人还真是变态,不管什么场合都要该死的邀请卡!我愤恨地咬了咬嘴唇,想要凭借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去,可是他们实在是人多势众,这样我亏大的! 都怪那只该死的臭耗子,说什么要邀请我做那狗屁“微笑天使”,却连一张明信片都不给!明摆着没有诚意嘛!要知道,本大姐冲破“三八”马路,并且辛苦避开“贵族小区”的层层监护,不是个轻易的活儿啊! 见只死耗子凭什么就跟见美国总统一样艰难呢! 我沿着伊府外的围墙走了一圈,看到一棵依着围墙生长的大树。树的枝叶茂密,像一把大伞,而且有一半跃过围墙向里伸展。 连老天都帮我!哈哈!哈哈哈! 我毫不费吹灰之力地爬上了那棵树,像毛毛虫一样攀着一个分叉出去的粗壮树枝挪动着身体。本来打算挪出去后先跃到围墙顶端,再想办法怎么跳下围墙。可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发现身体好像被黏住了?两只抓着树干的手也黏糊糊的。 what?! 我使劲把手从树干上掰开,居然看到千百条黄色的丝连了起来—这是什么呀,该死的,难道是胶水?!谁这么缺德在树上涂胶水!!! 我用劲挣脱着,没想到“嘶”的一声,肚脐的地方居然空洞洞地漏风! 完了,衣服因为用力过大被撕破了!我想去看衣服破的地方,可是才弓起身子,紧接着又听到“嘶嘶”两声,两只膝盖也开始漏风…… “缺德死了!暴发户你们这些害虫!连树上涂胶水这种蠢事都干得出来!” “那叫无患子树。”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回应了我,“那种树,又叫肥皂树。它果子里像胶水一样的油脂可以拿来洗手,和肥皂差不多。从树上滴下来的汁液,像胶水一样黏稠,有时候叶子都卷起来了。” 顺着声音看去,在这棵会流“胶水”的树附近有一个露天休息台,白色的石桌和白色的凉椅,伊流影正卷着一本书看着我这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的嘴角狠狠地一抽:“我说—你一直都坐在那里?”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刚刚我在和这些该死的胶水作斗争的时候,你就在那幸灾乐祸地看着?” “可以这么说。” “伊耗子!你这只害虫!平时喜欢多管闲事到关键时刻却抛锚!”我张开血盆大口,“你怎么可以这样袖手旁观?” 他睁大了眼睛,一副分外无辜的样子,眼眸中却闪着狡黠的笑意:“你一向很厉害,我想你一定能想到奇特的办法自己下来。所以,不想错过好戏。” 该死的,绝对无与伦比的臭耗子!什么叫“好戏”?! “哈!自己下去就下去,这种事,有什么可以难道我的!”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开始四处张望。可全身都被黏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要是用强的,没准整件衣服都黏到了树上,光溜溜的身子正好被那只臭耗子看光光! 可恶的耗子,我忽然出现在他家墙的树上,他不感到好奇吗?即使他已经猜到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应该这么视若无睹吧?!不是他拜托我成为那什么“微笑天使”的吗?真是该死! 这样想着,我心情开始烦躁和郁闷,随手从树上摘了个果子朝正悠闲看书的他扔去! 正中耗子脑袋! 哦哈哈哈! 由于果子会分泌那种胶水般的东西,一沾上他的脑袋就粘上了他那头桀骜不羁的蓝黑色头发。伊流影放下书,从椅子上站起来,弄了好半天也没有将那果子从脑袋上弄下来。 哇哈,哇哈哈哈! 我叫你帅,叫你视若无睹,看本大姐把你的猪头粘满果子,让你只好剃了头发变秃头!我兴奋地摘了两颗,又朝他的脑袋砸去! 一个沾住他的右胳膊,还有一个掉在了地上。他沉默地弯腰拾起,猛地捡了个朝我扔过来,居然好死不死地砸到我的鼻子,端端正正地粘在了我的鼻子上! “死耗子,你简直找死!” 我很快又摘了几个果子,发射!发射!发射!一顿凌乱的“胶水果子”大战后,原本优雅如王子般的伊流影也变得狼狈了。 只见他头上一边粘着一个,像两个长出来的角,还有他的衣领、肩膀,最搞笑的是在他的胸口上粘了一排,就像一棵滑稽的果子树! 就在这时伊流川不知道打哪块菜地里冒了出来。他没看见树上的我,所以指着狼狈的伊流影,笑得连手都在抽筋地抖:“影你身上长果子了?!哈哈哈哈!真是搞笑!我要把小老鼠叫过来一起看,你现在搞笑滑稽的样子。” 闻言,伊流影的脸立即臭成了大便。 跟我斗,你还嫩着点!看着他臭烘烘的表情,我更乐了,笑得手舞足蹈手舞足蹈。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伊流影那混蛋,居然将一颗果子正好掷进我因为狂笑而大张的嘴巴上!混混混混混混混—蛋!嗷……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伊府格外宽敞奢华的客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望着眼前新潮的一切格外兴奋难耐。 手发痒地东摸西摸。这个是什么?哇靠,超人的造型,而且质地好像是铁的,居然是杯子?这真的是杯子吗?铁的杯子?打不烂的杯子?!为了试验一下,我手一松,“哗啦!” “小姐,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毕恭毕敬的女佣不知道从那条缝隙里钻了进来,跟伊流影一样幽灵,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我双脚踩着地上的碎玻璃以掩盖事实:“出事?怎么可能出事?放心,什么事情也没有,啊哈哈哈!” 女佣狐疑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托盘放在茶几上,端出一杯冒着浓郁香气的咖啡:“影少爷有点事情需要忙,他让我转告您,再耐心等等。” “等!我绝对耐心地等!”—谁叫我打破了他的杯子呢! 明明看起来质地是铁的,怎么会是玻璃的呢?!该不会很值钱吧?如果很值钱的话…… 该死,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像铁?!不明白— 等女佣离开以后,我迅速拉开抱枕的拉链,把碎片一股脑儿全都塞进了棉花里面。ok!证据被销毁了,哈哈,灭哈哈哈哈哈! 心情轻松,开始喝咖啡!哇—烫到舌头! 我左看右看,找来一个小型的像是电风扇的东西,插上电源将吹风口对着咖啡,然后按上了开关按钮。 嗯?忽然我滴溜溜的眼睛瞄到那个超级大超级大的家庭影院! 死女佣也太小气了吧,放着我干坐在这里居然不给开电视!哼,就她这样小气吧啦的也配做地球人?! 死害虫!我一个蹦跶跑到电视机面前,找了半天的开关都没有找到,就在我气鼓鼓地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哗”!电视屏幕居然亮了,并且传出一个磁性的男声:“不要随便乱翻我家的东西。” 啊?我抬头,看到那个超大超大的电视屏幕里,伊流影王子般坐在里面的黑皮沙发上,幽深的眼睛看着我。 我吓得退后两步,心也“咯噔”乱跳,赶紧搓了搓眼睛再去看电视屏幕,却只看到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深情相拥的画面。 刚刚看到的……? “错觉!”我拍了拍胸口,“那只死耗子怎么会突然跑到电视机里面去呢!一定是我的错觉!该死,他死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出现?!不过……这电视机真的好大啊!里面的人都比我要大了,哈哈……” 我将脸贴近了屏幕,正准备比较一下里面的女主人的脸大还是我的脸大,忽然电视屏幕镜头一晃,伊流影又出现了!!!!! “你就不能有一秒是安静的时候吗?” 他的脸在镜头里是放大的,比平时看起来还要帅气,连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都那么清晰,“我在草拟合约协议,可是你从刚刚到现在,都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吵死了!” “我……我……”我被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懵,“你你你……你这只死耗子怎么会在电视机里!谁允许你进去的!” 他没好气:“家里每个角落都装有监控器。我在书房。” “你你你……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能看到我在干什么?!我……我在客厅里的一举一动……”包括我打烂了杯子将它偷偷藏在枕头里—那种超级愚蠢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了? 伊流影挑高眉,嘴角噙着一抹看不懂的笑意:“我很想告诉你。被你认为是电风扇的那东西,它其实是吹风机。” 不是吧? “影院的换台按钮不在电视机四周,而是有专门的感应器。比如你在感应区走动,频道就会自动切换。” 怪不得刚刚会突然看见伊流影的脸,又突然没有,原来并不是我的错觉。 天啊,杀了我吧!羞愧、侮辱、愤慨、郁闷,还有对自己的鄙视,让我抓住头发朝他河东狮吼:“伊流影你这只该被踢飞到太平洋死无葬身之地的死耗子!限你三秒钟之内从那该死的奇怪的电视机里滚出来。” 我绝对相信上辈子我打了上帝一巴掌,他才会在这辈子这么玩我,才会让我认识伊流影这颗世界无敌宇宙无敌的大灾星。 嗷— chapter 4 “呼噜呼噜呼噜——” “砰!!!” “啊!我的脑袋!”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了抓撞痛的脑袋,一时间睡意全醒了。 金色的光透过白色窗框的窗户洒落进来,在米色的地毯上笼罩出一层温馨的光芒,整个房间都被那阳光感染到一般,充满了温馨的感觉。 再一次看到这个卧室,我还是感到说不出的震惊——可爱的芭比娃娃形状的衣橱!青蛙造型的沙发,兔子造型的茶几,孔雀造型的吊灯……整个房间以粉蓝粉白为主,像个可爱的娃娃乐园。 不过——这并不是我的房间,据说是那个叫米琦的女孩在和伊流川出去旅游之前,特地将房间空下来留给我的。昨晚让我搬进来的时候,伊流影居然再三警告我不要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呸,可恶的小气鬼!这种东西谁稀罕啊! 尽管是这样不屑着,我还是忍不住东摸西摸,愣是没有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一张那个女孩子的照片!该死,我居然对她的身份感到十分的好奇。 就在这时候,门“笃笃笃”地响了,原来是女佣给我送来换洗的衣服和午餐……这种大家族的生活真是惬意啊,居然什么事都有下人打点着。不过,给我的这衣服……居然—— 等我洗刷完毕走到楼下庭院溜达的时候,看见伊流影那家伙正猫着腰在树丛里找着什么! “喂!伊害虫你这个被枪打穿脑袋的家伙,凭什么让我穿这种低贱的衣服!”我带着一肚子的怒火朝他走去。他居然把佣人穿的佣人装拿给我耶,有没有搞错,本大姐是来这里做“微笑天使”的,不是什么该死的女佣,所以拒绝穿这种降低身份的东西! 快要走近伊流影时,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想起昨天我跟他签订的合约条款—— 合约期间,甲方要履行“微笑天使”的责任,尽力让乙方感受到人生的乐趣,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 合约按照“微笑制”: 乙方因甲方而露出的每一个‘微笑’,价值奖励三百万码洋。“微笑奖励”当月结算50%,剩余50%累积到任务完成之时付给甲方。 当“微笑”总数达到一百个时,就是任务完成之际,甲方可向乙方索取一份特别的奖励。(特别奖励总值不能超过“寻找微笑任务”奖金的二分之一)如果双方达成协议,可私下解决,协议不成,可向仲裁机构申请解决权益争议。 …… 甲方:金卡卡 乙方:伊流影 时间:不限 盖章:(一个红色大印章) 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自保管。合约期内,不经同意合约内容不得向第三方透露,如有违反,合约作废,泄露一方需向另一方赔偿“微笑任务”总值不低于50%的赔偿。 虽然这合约内容里n个字都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也不知道伊流影在这里面钻了什么漏洞没有。不过,那数字我还是看得懂的……一个微笑三百万码洋,一百个微笑就是……嘿嘿!嘿嘿嘿嘿!还有特别奖励——这是我跟他争论半天才争取到的!为的就是到时候问他要“离琴”,哇哈哈灭哈哈哈哈!我银行卡真是天才! 想到这,我决定暂且放下我的自尊,好好完成我的任务才行啊。于是我—— “伊流影君……” 我嗲着声音,故意学电视剧里日本女人一扭一扭地走上前,挽住了伊流影的胳膊:“您在这里找什么呢?天气这么热,别一个不小心就被太阳烤成了腊肠……哦,不对!您怎么会被烤成腊肠,您这么帅这么有气质的人,要烤成腊肠也是根帅腊肠啊,您说是吧?”话一说出口,我就想咬舌自尽了!早知道就不要开口好了……这乱七八糟都是说得些什么鬼东西啊! 果然,伊流影听到我嗲嗲的声音,全身仿佛触电一般站直了身子,然后一寸一寸回过头来,就仿佛我是个大猩猩一样奇怪地瞅了我半晌:“说吧,你又弄坏了什么?” 什么啊!?我真是太失败了! 演技不行,我只好恢复本性,双手一捋就跳进树丛里一通乱找。半个小时后—— “啊呀,我找到了!”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东西叫道。 他惊喜地回过头来。然后,在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后,大失所望:“……那是什么?” “甲壳虫啊!是甲壳虫!” “那种东西……我当然知道是甲壳虫!”他的表情里有疑惑不解,也有忍俊不禁笑意,“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掉的是这个?” “因为你们看起来很像朋友。” “我跟这东西看起来像朋友?” “可不是嘛!你是害虫,害虫跟甲壳虫一个性质,快!把你的朋友拿好不要再掉了!”不容分说,我伸出另一只爪子抓过他的手,将甲壳虫放到他手心里。 伊流影看着手里的甲壳虫,呆呆……呆呆……格外呆呆地站着。 可怜的小甲壳虫在他的手心里摇摇晃晃地走着走着……翅膀不稳地扑腾了两下,没有飞起来。可能是我刚刚抓它的时候太大力了啦,看来它以后都要飞不起来了。 正想着,甲壳虫仿佛要故意跟我叫板一样,突然“嗤”的一声—— “啊,甲壳虫飞走了!”我大惊小怪地嚷嚷着,“伊害虫!本大姐为了抓它可是辛苦了半天!现在是怎样,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将它放走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我在一旁抓狂地叫嚣着,伊流影却抽了抽眉毛,压根不搭理我,弓身继续翻找着。 银行卡!息怒!息怒!别忘记你现在的立场……你抓甲壳虫也只是为了让他开心而已,千万不能因为这种小事破坏大局。嗯嗯,不就是甲壳虫嘛,下次只要高兴,可以抓一堆! 于是又半个小时后…… “啊!我又找到了!”我一个大步闪到伊流影面前,急于献宝地把手里抓到的东西给他看,这次抓到的是一只蚂蚱! 伊流影一副无语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抓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本大姐也不想抓啊!是为了帮你找你丢失的东西,才那么努力!”我抬手大力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有些不耐烦了,“不管这是不是你的,我帮你找到,它就是你的了!伊害虫,我已经帮它把名字取好了就叫绿害虫……全身绿色的绿害虫!这次你可不准再放跑它,否则我就用我的鞋砸烂你的头!” 担心他会把绿害虫放跑,我跑到伊府里找了个小玻璃瓶将它装进去,盖上盖子。等我跑回去将胜利品塞进伊流影手里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地发出笑声:“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生。” “哇,你又笑了!”我咧大了嘴巴,变得兴致勃勃,“记得加进合约里!鉴于你笑了,本大姐就辛苦一点继续帮你找你丢掉的东西!”微笑第二记,达成!哦也! 伊流影原本微笑的脸立即划满黑线,说:“以免你再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告诉你,掉的是一根手链。” “什么手链?” 他的脸瞬间僵住,一种闪躲的目光也出现了:“特别……特别的人送的。” “白痴,我没问你是谁送的!我的意思是:是怎样的手链,什么样子的?” “很普通的银手链,有天使的小吊坠。” 天使……?那种东西,一定是只有女生才会送的吧?看他这紧张的样子,除了米琦还会有谁! 米琦?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愈发好奇了。 2. 结果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那根“特别的人送的手链”。伊流影明显一副气馁的表情……了无生气的,活生生一根脱了水的大白菜。 有至于这样嘛!不就是一根手链。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居然也变得心情烦躁不安。 吃过午饭后,女佣走过来递给我一套——制、服! 我瞬间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伊流影。 “办了入学手续。”伊流影简短地回答我,略有些慵懒地靠在软椅的靠背上,慢慢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候在一旁得管家赶紧几步走上前,蹲身在他面前,将搭在胳膊上的毛巾裹住他得裤脚,居然帮他刷鞋。 再看伊流影,卷开一份报纸,十分大少爷地读起报来。 呸!不愧是少爷,这么拽这么爽!等有一天我赚了钱,也会让我家链享受同样的待遇的! “凭什么!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去学校那种地方了!有没有搞错啊!我去上学母猪都会上树了!”我抓着手里的制服一顿焦躁地暴走,“不去!合约里又没有这种要求!” “但合约里规定你要做让我高兴的事。” “除非你现在笑啊!你现在笑一个给本大姐看看,本大姐就考虑去上学!”我双手抱胸在伊流影面前转来转去,转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绽放笑容。终于忍受不了的我伸出手捏住他的脸,向两边用力地拉扯出一个弧形,“啊——让我看看,伊害虫你现在是在笑吧?你笑得好灿烂啊!好帅啊!好英俊啊!保持保持!灭哈哈哈哈!” 伊流影的额头瞬间飙下一滴汗。 我才不管他不爽的表情,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刷刷刷写上——“微笑第三记,ok!” 半个小时后,当伊流影这辆威风凛凛的黑色“劳斯莱斯”出现在“威廉古堡”这座庄严的皇家学院后,警笛一顿“滴滴”乱响……所有行驶在前面的车辆居然都奇迹地速度撤开! 我震惊地睁大眼,看着窗外飞快略过的景物——茂密郁郁苍苍的林荫道,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千万点亮眼光斑,一副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约会的场所。树很高很高,枝叶层层叠叠,甚至在顶端连成一线。透过枝桠之间去看蓝天,云之彼端,仿佛有神的身影…… 神?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神,而是一座雕刻成神的巨大建筑,在缓缓绕绕很多圈之外的林荫道尽头兀立着。所以咋一看去,就仿佛是看见了神的降临! 我终于忍不住打开窗玻璃,将半个身体都探出车窗,一边迎接微风的同时,一边注意这个童话般的校园世界! 这是一个上层名流子弟云集的皇家贵族学院,里面每一个学生都有着厚实的家底和庞大的家庭背景。整个学校都是仿欧式的建筑:哥特式的城堡教学大楼、阿拉伯式的餐厅、欧式风格的蓝桥、俄罗斯风情的门楼……大约十几分钟后,黑色“劳斯莱斯”在所谓得教学楼前停下—— 本来已经被身边得一切惊得没东西再惊讶的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可是当看到这幢奇特得建筑时,还是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下车!” 也不知道伊流影对我说了多少遍“下车”,我才听到,转过身看到他僵硬的脸色,这才想起自己这幅样子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 我立即神气十足打开车门下车,故作不屑地叨念:“这就是你们学校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不就是水管多一些……” “那是喷泉。”伊流影把钥匙交给司机后,很快也下了车,“跟我来。”说着“嗖”的一声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眼前—— 以格林童话中的城堡为模型建造的教学大楼,由一座主城堡和两座城堡式配楼组成。一条又长又宽的人工河环绕着教学大楼,美丽的天使雕像和邪气的恶魔雕像分别立于教学大楼两侧的河水中,喷出泛着银光的水花。 八座风格典雅的欧式桥梁横跨在河上,是进入教学大楼的必经之路。最奇特的是这条环绕着教学大楼的人工河,不断喷出迷朦的水雾,制造出一种梦幻的效果。 “喂!等等本大姐!”我飞快地追在伊流影身后,生怕把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没办法,这种大得像迷宫一样的地方太不适合我,因为有雾,走在地上有一种踏在云端的不安全感。 很快,伊流影领着我在一年(三班)的教室前停下:“放学,我来接你。” “等等!”我一把抓住打算要走的他,“你去哪,难道你不跟我一个班?” “我今年十八岁。” “呃?” “只有十六岁的你,想不到吗?” 什么啊!不就是比我多吃了两年的白米饭,拽什么拽啊!想告诉我他读高三我只读高一就明白一点啊。如果不是我这种超高智商的人,谁能理解这个怪胎的言辞! 看着伊流影离开的背影,我身体一旋,不满地一脚踹开了教室—— 正在上课的所有同学包括老师,都在同一刻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作为小太妹的我,在“山寨街”混了好几年,小学毕业后就再没有进过学校。现在……这种特殊的身份的我进来学校……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真是苦恼啊! 3. 这不但是个怪异的学校,连班级都如此怪异! 整个班一眼望去,就像一个从中间对半分开的太极圈。左边坐着的学生全都清一色穿着白色的制服,右边的学生全都清一色穿着黑色的制服,而在很后面的垃圾角落还坐着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学生。 根据传言,穿白色制服的应该属于“光明”派,伊流川手下的小跟班;穿黑色制服的则属于“黑暗”派,伊流影手下的小跟班。而那两个穿着奇怪制服的人,就是被“光明”和“黑暗”排挤的“孤身主义”派了! 想当然,作为伊流影的“微笑天使”的我也被分为“黑暗”派了! 无心上课的我,在课堂期间双手托着下巴观察着整个教室,发现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除了都拥有一种“暴发户人”特有的特质——傲慢以外,并没有别的特别地方。 真是无聊啊……上到第二节课,我终于坐不住了,张嘴打了两个大大的呵欠,感觉肚子一阵“咕噜噜”地叫…… 由于我体力过于旺盛,一天至少要吃六顿:早点、上午茶、午餐、下午茶、晚餐和夜宵——是平常人的两倍!而现在这个时间,是吃下午茶的时候了…… 执着教鞭的老师慢慢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只拔光了毛裸舞的烤鸡,班上的学生也变成各种各样盛在盘子里的糕点。我怨念地撇过头望着天空,云朵棉白棉白的,像小时候链买给我吃的棉花糖,真想拿根棍子搅一团来吃! 这样想着,肚子“咕噜噜”叫得更起劲了! 我苦着一张脸,伸出一只手指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啊,居然都失去了弹性,瘪得像颗漏了气的球。 快要出人命啦! 就在我再也受不了饥饿之时,眼角余光猛地在同桌的课桌抽屉里定格——在那里,胡乱塞着一些课本和一个男式挎包。包的拉口是开着的,从里面露出面包小小的一角。 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很快瞄向我所谓的同桌——那是一只睡猪神,从上课到现在,他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趴在桌子上闷头大睡,一动也不动! 很好! 我伸出食指和中指,以神奇的速度从那只挎包里夹出那块面包……然后竖起了几何书,挡住脸,“哗哗哗”一阵咀嚼,不出三分钟,一个盘子那么大的面包就被我解决了。 切,都不够我塞牙缝呢! 我再次伸出了我罪恶的爪子,在那个包包里一阵摸索,摸出一包还没拆的薯片。“嘎吱嘎吱嘎吱嘎吱”,我三下五除二,很快把那包薯片也消灭了! 摸摸肚子,可怜的它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生机啊!我索性把那整只包都从同桌的抽屉里拎出来,翻江倒海地一顿乱找。红薯干?这个我喜欢……哇靠,还有草莓罐头!花生米、烤鸡腿……哇哇靠,这些我都爱吃,没想到整只包里都是好吃的,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 就在我吃得无比欢畅的时候,老师幽灵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卡卡同学,你在干什么?!” 整个班的同学都在这一刻朝我看了过来。 我抬起头,将嘴里最后一点红薯干咀嚼完咽下肚:“肚子饿了。” 老师的眉毛狠狠地抽了三下,几条黑线瞬间划上她的额头:“你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好好做!” 我把撬松的草莓罐头打开:“喝罐头!” “什么——!” “吃多了红薯干口很渴。” 老师的眉毛狠狠地抽了六下,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的包包夺了过去,揪住包底,将里面的食物全都空在了桌子上:“金卡卡同学!这是课堂,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的零食来学校上课?” “……不是我带的。” “还敢撒谎!人证物证俱在,你休想抵赖!” “可是,老师……我没有撒谎。这个包是他的。”我故作无辜地睁大了眼睛,手却指向了隔壁仍然睡得像一头猪的某猪神,真佩服他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都能睡得如此之猪! 这次老师狠狠地后退了两步,一手捂住心脏:“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的意思是我太饿了,所以拿了他的东西吃。” “金卡卡同学——学学学学学学学……”(此乃吼叫的回音。) 一分钟后,我成功地被老师赶出教室。 真是的,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要穿孔了。我掏了掏耳朵,沿着走廊吊儿郎当地游走,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出现在走廊上每间教室的窗户玻璃上。 有值勤的老师碰见我,问:“你是哪个班的学生,这个时间怎么不在教室里上课?” 我很老实地回答说:“老师把我赶出来了。” “为什么?!” “她说我长得太漂亮了,影响同学学习。” 那位老师立即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带着古怪的神情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核实一下情况。”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十几分钟后,等几何老师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教学楼下的人工湖里游泳。 “金卡卡!”几何老师扯长了脖子站在岸上叫我。 我正在练习仰游,被她这样一叫分了心,差点脚抽筋猝死在河里:“老师,我在这里。” “你为什么跑进了河里?!” “哦,没什么的,我看这河水居然跟露天温泉一样是热的,所以就跳下来洗个澡。”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透过河面上弥漫的厚重雾气定睛一看,整幢教学楼的走廊上居然层层叠叠围满了学生,全都不上课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一样指指戳戳地看着我。 而伊流影那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黑着一张脸阴晴不定地站在几何老师的身后。 4. 老师:“你为什么要在上课的时间跳进河里游水。” 我:“我说过了,因为水是热的。“ 老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个时间你不在教室里上课?” 我:“不是老师您把我赶出教室的吗?” 老师:“我让你到教室外罚站!” 我:“是吗?原来是在教室外罚站,您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是罚站啊!如果是罚站,我就好好站在外面了,您既然没说是罚站,我就下河游泳了!” 老师:“你你你……你这么说好像是我的错?” 我:“那不然是我错了?!” 老师:“不是你的错还会是谁的错!老师为什么会赶你出教室,你说,你说!” 我:“因为我饿了。” 老师:“不对!” 我:“因为我饿了,所以拿了同桌的面包吃。” 老师:“你不但偷拿同学的东西,还在课堂那么庄严的地方吃东西!?” 我:“我没有偷拿,等我有钱了会还的。” 老师:“……” 我:“……” 老师:“总之!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在上课的时候吃东西!” 我:“还是那样的回答,因为我饿了。” 老师:“我让你出去罚站,没允许你可以乱走。” 我:“那么请老师下次说清楚。” 老师:“你你你……你——” 我:“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在河里游泳,我再回答您第三次:因为河水是热的。” 这个问题似乎是永远因果的循环啊…… 我和老师大眼瞪小眼彼此互相恶狠狠地对望着,一阵尴尬而又僵死的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倒是一直安静如鬼魅站在那里的伊流影终于忍不住发话了:“金卡卡,限你三秒钟之内从河里上来!” 我吐了吐舌头,慑于伊流影现在浑身涌动的危险气压,只好选择乖乖就范。毕竟引爆炸药对谁都不好:“上来就上来!可是这么多人全都看着我,我怎么上来?” 伊流影恶狠狠地瞪了我几秒钟,这才转身看向教学楼上挂着的层层叠叠脑袋,低沉的声音发出不可违抗的命令:“所有人把眼睛闭上,违者我很乐意让他尝尝第五十四条校规!” “哗……第五十四条恐怖的校规……” 人群发出一阵躁动的唏嘘,然后在下一秒,整座教学楼的同学居然全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本来对我怒目而视的几何老师也将身体背对着我,一副不敢引火上身的摸样。 哇靠,看不出来这只死害虫威信还蛮大的嘛!看来他在这个学校“黑暗天王”的身份不只是挂名而已,拽! 伊流影将我胡乱丢在岸上的衣服收拾好搁在了岸边:“你现在可以上岸了。” 我睁大眼睛:“开玩笑!你让别人全都闭了眼睛,正好你一个人偷偷占我便宜?!” 伊流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想说什么却不好说的样子,终于阴沉着脸转过身去:“我把眼睛闭上了,你上来,迅速穿衣。” 没办法,看来我只能上岸了。 我撇撇嘴,很快哧溜爬上了岸,一边穿衣一边挺着肚子咕咕乱叫的声音:“伊害虫,我肚子饿了……” 我的话仿佛刺激到了几何老师,她颤抖着双肩,格外愤怒和委屈地说:“影少爷,请把这个新生调去别的班级吧!如果您是觉得我教书教得不够好,我可以改!如果您实在是觉得我不称职,就把我辞退吧!”说着,她掩着脸,一副被人玷污的委屈摸样狂奔而走。 伊流影茫然地看看老师狂奔而走的背影,又茫然地看看我:“恭喜你要换班级了。” “什么换班级?我……” “oh,on——” 还没等我发出抗议,聚集在走廊上的一堆老师忽然异口同声地摇头大喊:“我们班级不能招架这样的学生!请影少爷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嘛?我不过就是随便动了点小脑筋,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呀。有这么令人难以接受吗?不过,嘿嘿嘿,这样的话,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我隐藏着窃喜的心情,摆出一副格外严肃的表情:“呐,伊害虫,不是我不想上课,是这里的老师都不欢迎我。我看我还是不适合学校这种地方,所以——” “你担心的根本不存在。”伊流影仿佛看透了我的阴谋,很快打断我说,“如果没有人能治得了你,还有我,从今以后,你跟我一个教室。” 啊? “伊害虫!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说呢?” “就算,就算如此——”我狠狠地闭了下眼睛,有些认命地说,“现在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等待解决。” 伊流影猛地止住了脚步,惊愕看着我:“你还犯过什么禁忌?” “不是。”我戳了戳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由于刚刚游泳,前面吃的食物全都消化掉了,“我现在很饿,我想要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突然从天而降,落下好多好多的食物啊! 有芝麻饼干,有辣食,有话梅,有糖果……好多好多,真的好多好多——而扔下这些食物的居然是趴在教学楼走廊上的同学们。此时,他们全都大笑着看着我,手里还有更多的好味食物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扔。 口哨声,尖叫声,欢呼声,掌声,所有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就像一首激昂的交响曲: “她真是特别啊!有史以来第一个刚来上课把老师气走的女生!” “接下来的时光,应该不会无聊了吧!希望会有更好玩的事情发生。” “听说她是影少爷的‘微笑天使’!这么特别古怪的个性,果然配得上天使的美称,也只有她才能重新寻回影少爷的笑容吧?!” “我们死寂沉沉已久的‘威廉古堡’学院,又有机会重获新生了哇靠!” …… 不是吧?这未必太夸张了! 我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被那些不断下落的食物掩埋起来,并且很快堆起了食物山,被压在食物山下的我只能勉强露出半个脑袋—— “喂,伊害虫……”我挣扎了一下,就连最后那半颗脑袋都快被食物山压住了,“帮我一把,我快要闷死了!” 伊流影回头看看与食物做斗争的我,嘴角边忽然露出笑容的轮廓!他轻笑着走过来,扒开礼物堆,轻而易举地将我从里面拎了出来。 “喂,谢谢。”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他的头靠过来,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很轻地说话。我整个身体都仿佛蹿过一条电流,耳根烫烫的,继而整张脸都开始发烫……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全身肌肉的紧绷,用力地抱了抱我,说:“‘威廉古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朝气的时候了。谢谢你,给大家带来了欢乐。” “伊流影……”我被闷在他的怀里,声音幽幽地响起。 “怎么?”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用力地推开他的怀抱,看见他的脸已经恢复成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忍不住大声指责地说,“刚刚我明明看见你笑了!你因为是笑着的所以才故意抱着我让我看不见你的脸对不对?no!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伊流影的身体瞬间僵住,额头上毫无悬念地划下三条黑线…… 我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那个小本本,在伊流影离奇的目光注视下再次刷刷刷大笔一挥! 这已经是第四了,第四次了!“离琴”,等着本大姐!链,等着本大姐!我只要再多多努力就可以朝你们奔来啦! chapter 5 1. “为什么又是坐车!人长着两条腿就是给来走的啊!” 放学后,我拒绝伊流影要坐车回家的提议,一个人自顾自地朝前走,这么美丽的景致要好好欣赏才是。况且,我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好好仰望那片纯净的天空了。 我仰头,伸手挡住眼睛,透过缝隙看蔚蓝的天空和大朵的流云。这个城市,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变化莫测的流云。 伊流影把我扬起的脑袋狠狠按下去:“走路至少要看前面吧。” “你?不是说要坐车回去吗,你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出现都是这么无声无息的。还是这是他伊害虫一贯的登场模式吗?! “我认为你会忘记回家的路。” “切,那种小事怎么可以难倒我银行卡的!”我不屑地一哼,继续看着天空,情不自禁地说,“云真是漂亮啊,不管什么时候它都有不同的漂亮形态!要是可以踩在云上跳舞就好了,真的很想,这样跳——”说着,我拎起了两边的裙摆,不顾路人来回扫描的目光,在路上旋转式地跳了起来。 “喂。裙子飘起来,内裤都要看到了。” 我才不在乎这些小细节,只知道这样无拘无束地旋转,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随着自己心情的好坏起舞,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记得小时候,每次我和链漫步在放学回家的那条长长堤坝上,我都喜欢提着裙角在蓝天白云下翩然起舞。没有节奏、没有音乐,甚至跳起来谈不上美感,但每次都会让链眯起他漂亮的眼睛微笑。链说:他最喜欢看我跳舞的样子,无拘无束像天上的浮云一样。 从此,我便爱上了天空里游弋的云朵。 忽然脚一撇,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栽去,一只手及时拽住我的手腕向他那边一拉。由于惯性我的身体跟着那股力倒去——最后以一个很不要脸的姿势倒进了伊流影的怀抱。 “喂。”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我倒在他怀抱里,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可以清楚听到他心脏在胸口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扑通”! 我很快推开那个怀抱,涨红了脸狠狠地踩他一脚:“死害虫!别总想着占我便宜!”说完我转身朝前跑去,心脏一阵紊乱地跳动,连自己也不懂自己怎么了。跑了没多久,我回头,看见伊流影站在路的彼端,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 我朝他挥挥手:“喂!白痴!我们比赛,跑在后面的就是狼外婆!并且以后每天都要在人多的地方大念三遍:我是狼外婆!” “不比。” “真没趣。” 我扫兴地回过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头闷闷地走着。忽然耳边一阵风声,脑袋被拍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伊流影磁性的声音,擦着风声响起:“狼外婆。” 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伊流影两条长腿载着他,旋风一般地旋出了我的视野。 “可恶的死害虫,居然敢耍炸!看本大姐的!”我被燃起了战火,捋起衣袖就朝他跑远的方向拼死追去。可是几分钟后,我还是输了! “你耍炸!” “狼外婆。” “该死的伊害虫,你——” “狼外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是脑子短路才跟他比这种东西!以后要被叫做狼外婆啊?想我银行卡一世英名居然要被叫做狼外婆?! 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我,绞尽脑汁半天,终于想到了新的主意:“喂,伊害虫,我们来打赌吧。” “不赌。” “赌一分钟后这里会出现车祸!” “什么?” “奖品是刚刚经过的橱窗上摆放的那只布偶。怎么样?你敢接受挑战吗?!” 伊流影瞬间停下脚步,撇过头看了看因为红绿灯而暂时停滞的车辆,又看了看我格外挑衅的目光——脸上露出一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车祸”的表情,点了点头。 啊哈哈哈!他中计了! 坏笑刚浮现在我的嘴角,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已经转换为绿灯开始行走的马路上,果然一辆警车失去控制,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一头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车头整个儿瘪了下去。 伊流影惊奇地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瞪着这场车祸的发生,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样!车祸发生了!你去把我看中的那只布偶买来!” 伊流影迟疑了一会儿,可还是很快听从我的吩咐跑去那家布偶店抱回了那只可爱的大布偶。他将布偶交到我手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真的出现了车祸?你是怎么预知的?!” “因为啊……”我抱着心仪的布偶拉长了声调说,“因为红绿灯的时候,我踢飞了一颗石子,正好那颗石子卡在了那辆警车的车轮里。” 伊流影更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摸着布偶毛茸茸的头说:“还因为……我真的很想要这只布偶。” 下一秒,我的手猛地被拉住。伊流影近乎愤怒地拽着我朝车祸地点走去,我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扳住了旁边的电线杆:“伊害虫,你拽我干嘛!” “道歉!” “为嘛?” “车祸是你引起的,你要去道歉,自首!放心,我会保释你出来。” “不要道歉。” “……!” “我说我不要道歉——” 伊流影回过头来,阳光下,他英气俊美的容颜全被满满的愤怒所取代:“金卡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虽然你很任性、乖张,经常会做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可是我从来……不会把你和这种恶劣的行径相联系。” 我的心重重一震,看见他格外信任地看着我的目光,眼睛渐渐模糊:“我……其实是故意的。” 伊流影一愣。 “我是故意将石子踢到那辆警车里的!” 伊流影又是一愣。 然后我笑了,眼睛却模糊得愈发厉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真的很想要一只这样可爱的布偶,从小就想要!可是小时候的我没有现在这么聪明,愚蠢地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穿过那条‘三八’马路,我不过是想要一只这样的布偶——可就是那个警察,他抓住了我,将我吊在城墙上整整三天!当时……我只有八岁!” 眼睛模糊了,又清晰了,又模糊。我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迎着阳光,不无嘲讽地笑着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所受的鞭打和屈辱,永远不会忘记链将我从墙上救下来后,抱着我一遍遍告诉我说:我们是‘山寨街’的人,永远都不可以跨越这条‘三八’马路!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敢拥有布偶呢。在我的意识里,那是属于‘暴发户街’的人才可以拥有的东西。像我这种低贱的‘山寨人’,永远都不够资格触碰这种可爱的东西吧?!” 伊流影怔在那里。 我轻笑着挣脱开他抓着我的手,迈着轻盈的脚步朝前走。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他还震惊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 “谢谢你。”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们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彼此对望着说出三个字。 伊流影的眼神里全是浓重的愧疚和自责,我于心不忍:“伊害虫,你干嘛一副我欺负你的表情!我只不过是太想要一只这样的布偶,所以——所以就随便编了个故事骗你。” “骗我?”他的脸上明显写满不可能。 “嗯啊,骗你的。”我重重点了下头,“不过,这还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只布偶呢!虽然是我耍炸从你这里骗来,但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只。” 说着我吹着口哨回头,抱着布偶朝前走去:“很久以前,就想要链给我买了。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隐藏得这么深的少女心。啊哈,说起来,我真的不像个女生吧?” 身后一直没有回应,只有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等我好奇地回头看时,只见伊流影正从不远处的布偶店里出来,手里抱着一堆的布偶……大的,小的,粉红的,粉蓝的,系着蝴蝶结的,穿着格子裙的…… 由于布偶实在太多太多,他一路走一路掉,身后布偶店的店员追出来,手里也抓着一堆的布偶:“先生!先生,剩下的布偶怎么办?!” 吃力地抱着那么多布偶的伊流影根本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忽然一只布偶从他的怀里掉下去,他弯腰去捡,更多的布偶也从他的怀里纷纷落了下去。 在一堆行人惊讶的视线中,他格外狼狈地在那儿捡着布偶。 我忽然“扑哧”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有什么晶亮的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砸在软绵绵的布偶身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我把怀里的布偶抱得更紧,一路小跑跑到伊流影的身边,就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又恢复到那个强壮而又精力充沛的银行卡了! 我挥手将布偶狠狠地砸在伊流影的后脑勺上,大叫:“伊害虫,你很逊耶!想要讨女孩子欢心,结果却连布偶都抱不动。这样没有力气,以后连你女朋友都要抱不动,小心被坏人抢走哈哈——到时候,我一定会狠狠嘲笑你的,就像现在这样笑:啊哈哈——” 2. “啊哈哈!为了庆祝开学第一天如此顺利,今晚特别举办庆祝会,不醉不归!” 晚上,伊府一片金光灿烂的大殿里,我双手各举着一罐啤酒踩在超高级的象牙桌上,咧着嘴巴大笑:“干杯!” 脚下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没等那抹人影闪开,就被眼疾手快的我一把揪住了后衣领:“伊害虫?庆祝会才刚刚开始,你打算溜去哪里?” 伊流影僵硬无比地转过头来:“困了。” “你竟敢说困?!你配不配作为地球人!你这只臭害虫,不许睡!”我跳下桌子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强行按回椅子上坐着,“庆祝会!庆祝会!” 十几罐啤酒罐头被我推到他面前,而在我的面前,还有如山高的啤酒罐头呢:“来,喝酒!” 他的眉毛狠狠一抽:“不要。” “喝!” “不要。” 我眼睛骨碌碌一转,见逼迫不行,只好改变战略:“好吧!死兔崽子!给你两个选择:1,选择喝酒;2,选择听我唱歌!” “都不要。” “那我就唱歌了,咳嗯!咳嗯嗯!今夜……的星光灿烂……灿烂……灿烂!灿烂灿烂灿烂,真的好灿烂,好灿烂——好灿烂!” 伊流影无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妥协:“……把酒给我。” “什么?你终于肯喝酒了?灭哈哈哈哈!这才乖嘛!”我停止我美妙的嗓音,将手中的一罐啤酒强行塞进他手里,“我的歌声是不是很动听?哎呀呀,动听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 “ok!下面是深情的告白时间。” 伊流影刚把啤酒罐头凑到嘴边,瞬间被一口啤酒呛到:“咳咳,告白时间?” “对啊,我要向你告白我那无比羞涩的过去……”我明显感觉自己有了醉意,可是清明的脑子又觉得自己很清醒。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你一定很想听吧?你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告诉我,你——很——想——听!” “不想。” “想!” “不想。” “ok!给你两个选择,1,听我告白;2,听我唱歌!” 伊流影的眉毛再度狠狠地抽了抽。 我清了清嗓子,不顾他阴沉的脸色,将啤酒罐头举到嘴边充当麦克风,再次开场了我美妙的歌唱:“今夜……的星光灿烂……灿烂……灿烂!星光下有害虫,有害虫有害虫……害虫!好大的害虫,好多的害虫,又来一只害虫,全都是害虫!整个世界都是害虫呀,害虫,哦,害——” “你……还是告白吧。”就在我打算将“害虫”的革命进行到底的时候,伊流影再也受不了地捂住耳朵,皱紧了眉头再次发出妥协。 我无比得意,简直得意极了:“看吧!你明明是很想听我那令人羞涩无比的过去的……” 伊流影瞬间噎住,脸色阴沉地呆呆坐了n秒钟,忽然“嗖”的一声站起来:“我去睡了。” “回来!”我眼疾手快地再度一把抓住他,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他按回椅子上,“别乱动!仔细听好……告白时间开始了……我呢,叫银行卡……” “狼外婆。” “银行卡!” “狼外婆。” “好吧,就算我是狼外婆,但我的名字叫银行卡……不、不对,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金卡卡,但觉得太俗气就自己取了个绰号。银行卡——就是喜欢钞票的意思!嘿嘿嘿嘿……我曾今有一个很帅的男朋友,你见过的……就是上次那个。怎么样,你都要自卑了吧?你看你看,你自卑得脸都变成了五张!” 伊流影皱着眉拿掉我的啤酒:“不要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本大姐才没有——本大姐只是兴致太好而已!”我用力地挥挥手,将啤酒夺回来,喝两口酒润润干渴的喉咙,趴在桌子上继续叨念:“说曾今……是因为他是过去式!通俗点,就是本大姐被他甩了!不过这没什么……我意志力超强,属于我的东西,绝对不允许有他离开的那天!喂……你在干什么?一副快要昏睡过去的样子,听本大姐告白有这么无趣吗?!喝酒!” 伊流影坐着没动,眉毛却越蹩越紧。他蹩眉的样子依然那么帅气好看,恍惚间,跟链蹩眉的样子重叠起来。 自一年前发生那次意外之后,链面对我的都是蹩眉的样子,好像藏着很重要很深沉的心思。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要蹩着眉呢?虽然你蹩眉的样子也很好看,可我更喜欢看你笑啊……到底,你有多久没有对我微笑了呢?链…… 胸口又堵又难过,我抓起啤酒罐头就朝嘴里猛罐。 伊流影再度夺过我手里的啤酒罐头:“你喝醉了。” “我……我没醉!不、不要小看我!”我瞪大了迷蒙的眼睛,舌头开始打结,眼前却忽然闪过一双星光闪耀的眼睛。好耀眼,好耀眼……呃?他就是链啊!是链!我兴奋地正准备朝他扑过去,可是甩甩头一看,他居然变成了伊流影…… 我失落地坐回去,失落地打开新的一罐啤酒,忽然咧嘴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坏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了!呵呵,呵呵呵呵……最近我在计划一件伟大的事情呢。如果成功的话,链就会回来我身边了……我可不像某些家伙,因为失恋那种小事就自暴自弃,还学外星人不会微笑!怎样,让身边的人担心你,你很开心吗?……” 我在说话,一刻也不停地说话,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止我的嘴巴,我早有倾诉的愿望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人呢,一直都有这样的怪癖,越是秘密的事情越不能对身边最好的朋友讲,反而是越不熟识的人没有参与过任何事情,才比较容易开口呢。 此时,被我当作废话垃圾桶的伊流影格外安静地坐在桌子对面,眼睛如浩瀚无垠的夜空,星光洒满整个世界,美丽得无声无息。 面孔忽然一阵发烧。他冷静的眼神看得我酒意都醒了大半! 刚刚都胡说八道了些啥?我的妈呀! “喂!”我忽然一摔啤酒罐头,恶狠狠地站了起来。 伊流影迅速抬高脑袋,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说你……我说你……”我感觉两条腿软绵绵的像布条一样怎么也站立不稳,一只举起来指着他的手也重得像绑了秤砣,拼命地抖啊抖。 “我怎么?”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我说:“我说你……那双眼睛真tama的好看!不要一直这样盯着我,本大姐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说完我一个趔趄向前栽倒,脑袋重重地砸在坚实的象牙桌面上,耳边传来啤酒罐头哗啦啦落地的声音,以及,某个天籁般的男音…… “桌子都要砸出洞了。喂!你怎样……” 3. “啊……我不要睡觉……我要去看星星……” “看星星?” “死害虫不要拽着我……看星星看星星!我要看星星……” “小心!” 啊?楼梯!劈里啪啦……砰……轰……劈里啪啦……@#¥%&*…… “好痛!”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站在楼梯顶层的伊流影因为震惊而僵住的脸。很快,他踩着楼梯“咚咚咚”地跑下来,一把扶起我:“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眨了眨眼睛,看见他放大的俊脸在我的眼里幻化成无数张:“好多张脸!伊害虫,好多你的脸啊……” 他的眉毛用力地抽了抽,递给我一只手:“手给我!” 我嘴巴一撇:“我要去看星星!” “……。” “看星星看星星!”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只好自己扶着旁边的墙壁慢慢站起来。刚朝前走了两步,就要一头朝前栽去,幸好被他及时扶住了肩膀。 “现在的你,别被星星砸死就算幸运了。” “我……宁愿被星星砸死,也不要去睡觉!嗯……嘿嘿嘿嘿嘿嘿!”我手指着窗外的星空,忽然咧大嘴巴傻笑起来,“看星星,去空地上……很多星星的地方!”说着脑袋一沉,我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一沉一浮地飘在水面上。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被驮在了伊流影的背上! 他的背好宽,肩膀也好结实,靠在这样的地方让人觉得安心呢。我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满足的酒嗝。 “不要把口水掉在我肩膀上。狼外婆。” “……我不是狼外婆!” “你是。” “我不是。” “打赌输的人是。” 我的脑子还不够清新,骨溜溜转了几圈都转不过弯来:“我我我……!就算我是狼外婆……那你是什么?你……你就是狼外公!” “……” “狼外公!我要看星星!全世界最大的星星……我还要看星星变成陨石坠落地球……” 迷糊中,我好像看见伊流影嘴角柔软的笑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五次笑了吧?还是第六次?嗯……脑子好乱啊,什么都想不起来! 伊流影连声音都带着柔软的笑意:“看星星可以,陨石降落地球就算了吧。” “不要!一定要看陨石!看星星,就是为了等待陨石降落啊……我,一定……要看到陨石降落。嘻嘻,嘻嘻嘻嘻……因为我和链约定过,当某一天陨石撞击地球……他一定会化身为超人保护我,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世界忽然变得安静,耳边是静悄悄的风声,还有夏天的虫子躲在草丛间高高低低的鸣叫声。我喃喃自语地说着,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在一块一望无垠的草地上,与草地对应的是一片格外美丽的夜空。 许多、许多的星星布满了夜空,一眨,又一眨,好美!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良久,感觉到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我轻轻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对上伊流影那双格外安静的眸子,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明亮。 “狼外公!我要陨石!陨石!” “……” “陨石掉下来,世界末日……链就会变成超人出现啦!” “……” “嘿……你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你也……你也喝醉了对不对?哈哈,其实我没醉,我是装醉的,那一点点酒,根本难不倒我!哈哈……” 伊流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用他那双格外安静的眼睛,静静陪在我身边听着我醉酒后无理取闹的说辞。我胡乱说着话,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无形中与他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缩了水……只在眨眼间,他的脸放大呈现在我面前,同时感觉自己的唇触碰到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 嗯?柔软湿润的东西? 还未等我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划过一条耀眼的红光!等我抬头的那一刻,亲眼看见它拖着长长的烟尾划过夜空落进了附近的树林里。 “轰——” 整片地面都在这一刻重重地动荡了一下。 我一骨碌从草地上爬坐起来,伊流影也惊讶地站起了身子,我们一同望向刚刚掉落东西的那片树林——只见那里红光泛起,就在眨眼之间,林间的一点火星迅速扩张到一半的树林,而且还有向别处蔓延的趋势。 “陨石!陨石!”我跳起来拍着巴掌,“我等到陨石降落了!链……链他要来见我了!”说着我猛头朝那片树林跑去。链……我来了。 “喂,回来。” “狼外婆。” “银行卡——” 我的眼里只有那片红光四起的树林,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那片树林。 大火在树林的上空起舞,跳跃着,好像慢慢幻化出一张脸,那张脸——分明是链的脸啊。那么英俊、那么帅气逼人,我最喜欢的链……为什么他的眉毛皱紧了,又露出一副困扰的神情? 我飞奔着朝他跑去,几次踉跄着栽倒在地,又以奇迹的速度一把爬起来。链依旧皱着他好看的眉,漂亮的脸在跳跃的火焰里慢慢淡去……淡去…… 我冲进浓烟滚滚的树林里:“链——” 身边全是黑烟,一股又一股,视野开始模糊,眼前除了烟什么都没有了。头顶上的树叶却在燃烧,吐着令人惊恐的火苗。 “咳咳咳咳,链你在哪里?”我大声喊着,呛咳着,用手捂住嘴四处搜索他的影子,可是找不到!链不见了! 他没有原谅我对不对……约定好,如果某一天陨石再度撞击地球,不管他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化身为超人来拯救我的! 那一天……也是这样一场大火…… 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忽然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炸成了碎片。房子都塌了,着火了,四处奔走的全是呼喊的人们。陨石的碎片四溅,有人死了、有人被砸得受很重的伤……有人却被深深地压在了陨石的下面! 地面都凹出一个恐怖的缺口。仿佛刚刚发生过恐怖的地震一般,整片土地都龟裂、下沉,很多人从裂开的缝隙里掉下去。 我亲眼看见一个女人,就在我脚前裂开的缝隙里沉下去。她的手无力地抓着土地裂开的边缘,呼喊着,脸上淌满泪水,想要等待谁将她救上来。 可是没有人可以顾及到她啊……没有人……都只顾着四处逃命…… 只有小小的我抖着双肩站在缝隙前的地上,一步一步害怕地朝后退……最后看见拼命挣扎的她,像一只孱弱的蚂蚁掉进了那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 我不住往后退的脚忽然向前,伸出一只手想要从那个洞里捞回她:“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救到你——对不起!妈妈——我退缩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居然退缩,没有保护你——对不起—— “妈妈——”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我,就在我一只脚迈向那黑洞的时候,那只手拽住了我。 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震动,仿佛有只野兽正藏在地下咆哮。咆哮着,地面被震得拼命地抖,原本裂开的缝隙也簌簌掉落着碎石。我胆战心惊地看着那块黑洞,忽然脚下的土地狠狠地裂开一大块,我尖叫—— 拽着我的那只手及时将我拽进一个怀抱:“不要害怕,我保护你。” 我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到一个男孩,和一双澄澈如水晶的眼睛。那双眼睛望着我的时候,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心安,只要被那双眼睛望着,仿佛世界上一切的灾难都没有了。 我猛地扑进他怀里:“大哥哥!我妈妈她……妈妈她从黑洞里掉下去了!爸爸也不见了!我的家……我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没关系,以后,你有我们。”那个男孩出奇的冷静,眼神和表情都透露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睿智。他侧开身子,让我看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孩子。 他们全都脏兮兮的,脸上和身上烙印着灾难刚过的劫后重生—— 一个拍着胸部看起来很勇敢的小男孩:“我叫小魔帅。放心吧,以后就由我和链保护你们!” 还有一个和我一样正在哭鼻子的小女孩:“我……我叫浅夏!我的爸爸妈妈也……呜呜……” 最后我的目光落向那个男孩,他简单介绍:“他们从今以后都没有家。浅夏八岁应该跟你同年,小魔帅十岁。我比你们都大,过完这个冬天就十四岁了……” …… 那天,链向我、浅夏还有小魔帅承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有陨石降落! 如果哪一天……陨石再度降落了,他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都会第一时间变成超人赶来救我们的!所以当陨石降落的时候,我们不必害怕,勇敢面对! 链,这里陨石降落了,陨石降落了啊……可是你在哪里呢? “链你在哪里?”我慢慢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无力地低喃,“我好想好想你……我啊,银行卡,很想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蛋!我想你,想得心口都痛了,可是混蛋你在哪——” 忽然一双脚停在我面前。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一寸一寸地抬起我泪眼滂沱的脸—— 下一秒一股力拽着我的胳膊让我猛地跌入一个怀抱中,他狠狠地抱着我,狠狠地说:“狼外婆是白痴吗?!下次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就死定了!” 4. 这是最痛苦的一觉了…… 早晨醒来,我感觉全身每一块骨骼都被人痛扁过一样,酸得直不起腰。 其实一睁开眼睛,眼尖的我就看到坐在圆弧形窗台上的那个家伙——单腿屈膝,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牛皮书。我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意思是本大姐全身疼痛,你丫的应该赶紧上来帮忙一把,可是他偏偏装死人! “咳咳!咳咳咳!”我粗着嗓子,“全身真痛啊!真渴啊!真饿啊!” 他大爷的伊流影,居然连眼睫毛都没有抬一下,有可能看书出神到这个地步吗? 我承认他以那种姿势坐在窗台上的样子真的很帅!显得腿更长了,身材更有型了,蓝黑色的头发在晨曦的光芒中更加桀骜不羁,脸也精致地泛着一层晶莹的光——可是也用不着特意摆着这个poss一动也不动啊! 我发出更大的响声,忽然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到地上,差点没摔坏一把老骨头。 我再回头看伊流影,他轻轻翻开书的下一页,完全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真没趣! 我慢腾腾地爬起来,慢腾腾地走出房间,一下楼就看见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在等我。瞄见吃的,原本病怏怏的我立即变得生龙活虎,一阵龙卷风地刮干净了盘子。 等我吃完早餐,又在伊府前前后后溜达完一圈后,回来伊流影的卧室,发现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在看书。 我一晃三摇地走过去搭讪他:“哎呀,你看了这么久就没有发现你的书都拿倒了吗?” 原本不搭理我的伊流影总算有了点反应,将书合上看了一眼封面,眉毛瞬间皱紧——他的书压根就没有拿倒。 “啧啧!啧啧啧!”我双手一撑窗台,在伊流影旁边的地方坐下,“你真是蠢得凤毛麟角的,看了这么久的书,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拿倒?我说拿倒了你就真的相信拿倒了?那你看了这么久的书,到底是怎么看的。” 伊流影的眉毛明显皱得更紧了,但是自顾自地低着头看书,仍然不打算搭理我。 我坐在旁边看了他三分钟就坐不住了:“哎呀!无聊死啦!” “……” “这么大的地方,就没有一个地方好玩吗?” “……” “无聊死了!伊害虫,本大姐就赏你跳支圈圈舞来娱乐一下大众!” “……” “群众纷纷表示你应该跳圈圈舞!” “……” “群众纷纷鼓掌,并且万分期待着伊害虫跳圈圈舞。”说着我劈里啪啦地一顿鼓掌。 可是坐在面前的这个衰人,居然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雕塑的扑克脸!真是让人有抽他两大耳刮子的欲望啊! “喂!本大姐这么无聊的时候!你竟敢看书!”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气愤地冲他吼,“无聊死了!无聊死啦!喂,你干嘛不说话?你说话,死害虫,说话——”说着我开始伸手捏他的脸,左捏右捏,上捏下捏,居然就跟捏橡皮泥一样他毫不反抗。 “喂——?” 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个家伙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还一起喝酒,一起去看星星嘛!今天怎么就臭着一张大粪脸!真是让人看不爽啊! 忽然伊流影打掉我的手跳下窗台,坐到了书柜前的旋转椅上,随手又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可恶耶,居然敢把我当透明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伊害虫你这只闷烧包!有什么不爽干嘛憋在心里!有什么不爽你就说出来啊!居然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看了让本大姐超不爽的!”我双手叉腰,在伊流影面前绕来绕去地喊,喊了几遍见他没有反应,我便气咻咻地冲到隔壁的健身室里找来两对拳击手套! 一对丢给伊流影,一对自己戴上。 “喂,死害虫!现在我们来打一架。” “……” “起来啊!不要坐在那里!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发泄出来!来来,快来,跟本大姐打一架!如果你打赢我了,本大姐就乖乖站着不动让你揍,直到你揍到气消为止。” “……” “怎么样?你怕了吗?你该不会是觉得打不过——” “我”字还没有出口,忽然一只拳头带着重重的风声从我的耳边擦过!我被吓了一大跳:“喂,死害虫,你竟敢玩阴的……”又一拳飞快地朝我挥来,可是快要揍到我的脑袋的时候,居然撇开了方向,一拳狠狠地砸到旁边的立时台灯!东西沉重倒在地上,发出“砰咚”的碎裂声!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伊流影,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我,表情负伤像可怜的小兽…… 我有些不忍:“伊害虫……你怎么了?吃火药了?” 他还是不肯说话,双唇紧闭着,从嘴唇干裂的程度可以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睡觉,漂亮的眼睛陷着深深的黑眼圈。 “算了!”我脱下手中的拳套丢在地上,闭上眼睛,“看在你心情超不爽的份上,我让你打。死害虫,这可是特例哦,报答就由我被你打到住院后帮我端屎盆子吧。哈哈……” “为什么?!”他忽然打断我的笑声,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却是恶狠狠的。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跑到树林里去!”他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紧紧地抓着,十指仿佛要陷进我的肉里去了,“昨晚一架失事的飞机掉进树林里引起了火灾,你为什么还是跑了进去。” 原来是飞机……不是陨石啊…… 可是这个家伙,生气是因为这种事情吗?! 我狐疑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他,发现他死死地盯着我,并且正好跟我偷看他的那只眼睛撞了个正着,我立即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怎么了嘛,死害虫。当时我喝醉酒了,理智不清醒所以就跑去了!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你看我生龙活虎像头牛!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担心……” “啊?!” “我很担心你!”他终于完整地说出了一个句子,抓着我肩膀的手加紧了力道,并且还拼命地摇晃我的肩膀,“下次再让我这样担心,你就死定了。你真的会死定的,你知道不知道?!” “好啦?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做你男朋友。”他忽然又说。 我被吓得不清,瞬间推开他,弹跳出原地三米远的地方,眼睛瞪得圆滚滚地看着他:“你你……你,你说什么?” “很糟糕!”他狠狠地皱紧了眉毛,看着我说,“我可能是对你感兴趣了。” “啊?” “总之……也许,就是感兴趣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就不知道,我做你的男朋友就好了。”他将眉毛皱得更紧,开始语无伦次了。 “你那个米琦呢!”我下意识问,“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 “我是喜欢她!”他居然大方承认,“可是这不影响我们。” “什么意思?!”花心还敢花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花心萝卜还真是我见过的史无前例第一个!我立即摆出黄飞鸿的经典造型,一副即将要为名除害的样子朝他开打,可是伊流影接下来的话就让我硬生生地收回了拳头。 他说:“我和她没有可能,你出现以前我一直在尝试忘记。如果忘记她只有发展另一段感情才可以,那么就喜欢你吧。如果喜欢的是你,我想到时候我会比较容易发展下一段感情吧。” 这……究竟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不同意!”我咆哮。 “……” “你凭什么把我当狗屎一样地嫌弃,还说要做我的男朋友!这简直太侮辱人了!再说,我也根本不屑当别的女人的替代品!”呼哧呼哧,气死我了!气死人了!呼哧呼哧,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种衰蛋! “我没有要把你当作替代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沉吟着,眼神慢慢变得深邃起来,“你很可爱,我有点被你吸引。” “有点被我吸引……?”我的心重重一沉,脸不自觉开始变红,不敢再直视他那深邃的目光,“那也没得商量,你又没有什么地方吸引我,凭什么你说做你女朋友就做你女朋友!对了,我饿了去吃午饭没事别再打扰我我很忙谢谢再见不联络!”说着我就要往门口冲去,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手腕,“喂,放开,不要纠纠缠缠!我不会同意的!” “如果说,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呢?” “什么?” “你做‘微笑天使’不是因为钱吗?这种赚钱更快更多更便利的方法,够吸引你吗?” 吸引……真的是太吸引了!可我不能因为钱而出卖自己的原则啊! 就在我愁眉不展地思索的时候,阴险的他又下了一剂重药:“如果ok,我们甚至可以规定时间,期限两个月,价钱是原来的十倍。现在就可以重新拟定合约,签字的那一刻付你一半,一个月后,付你剩下的一半。不管最终我能不能因为你而走出这段感情,都不会影响你最终的酬劳。” 看着他谈论合约条款就像在说“这根萝卜条又脆又嫩又好吃”一样的表情,我惊讶极了:“这么爽快,你就肯定你可以因为我放下这段感情?” “肯定。”他的眼睛熠熠发着光亮,“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 “ok!成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不妥协也太欠扁了一点吧,灭哈哈哈哈!所以我雷厉风行的性格让我立即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卷出一张纸,拿出笔,“所有的条件都按你说的,不过最后还要加上一条:如果两个月后我帮助你走出了那段感情,你还要给我一份特别的奖励。” 伊流影困惑地看着我:“又是特别奖励,你到底想要什么?” “废话少说,到底签不签!签不签!” “ok。” “爽快!”我高兴得正准备奋笔疾书,可是手臂忽然僵住,脸也变得死灰…… “怎么了?” 我用笔烦躁地戳着后脑勺:“我……我不是太会……写字。” “笨蛋。”他走过来敲敲我的脑袋,看到我鬼画符的字后立即笑了起来。连随便笑笑的样子都帅得乱七八糟的我简直想当场宰了他!不准再勾引我!我是链的!哼哼! chapter 6 1. 套用浅夏那臭丫头经常说的一句话:时间如白驹过啥的,过得飞快,飞快哈! 仿佛昨天才和伊害虫签订的新合约,可是一眨眼,今天,我就在伊府呆了半个多月了。快得根本让人接受不了,就跟原子弹轰炸地球一样,没有一个适应过程。 不过呆在这里的半个月里,我都快无聊成萝卜干了。除了上学的时间,可以变着花样耍耍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在家里,几乎面对的都是一堆木头人。 我揪佣人的鼻子、耳朵,踢他们的屁股,他们都是微笑着叫我:“小姐。” 我叫他们滚蛋立即滚,绝对不拖泥带水,叫他们过来也不会超过三秒钟就奇迹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让他们给我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毕恭毕敬地去搭梯子…… 这不,伊府院子上竖立的楼梯都快有五个伊府那么高了!可是距离天空还是好遥远好遥远啊! 就没有一个人跟我说“no”吗?没人说“no”也没人挑衅我的日子真是太无趣了。这天下午我课都懒得去上,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院子门口,拨着沙子去堵蚂蚁窝。 蚂蚁纷纷四处逃窜,但全都被我用沙子围着堵在一个小圈里,然后一只只将它们装进了小塑料盒里。 看着手里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我想起半年前,我用蚂蚁泡的茶招待链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把她吓哭了。一向温柔的链那时却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还差点动手打我呢!要不是浅夏及时扑过去挡住,现在那一耳光,恐怕已经深深烙在我的脸上了吧?! 心痛……都过去这么长时间,居然还会心痛,原来我是个记仇的人啊! 我用力甩了甩脑袋,拼命克制自己不去想链。于是想起浅夏,不知道那臭丫头现在在干嘛?! 来伊府是我突然决定的举动,就如我突然想要吊死邻居家的猫——只因为它每天晚上的叫声太吵闹一样,所以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不过她应该以为我又离家出走,所以不会太担心吧!没有关系,就当作我又离家出走了,只是这次的时间恐怕会有点长……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伤感呢。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低头朝蚂蚁洞里一只逃出的蚂蚁吐了一口口水,看着它垂死挣扎了一会儿后溺死了……连最后一个可以给我带来乐趣的小东西都没有了,世界真是了无生趣! 就在这时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白色到纤尘不染的球鞋,不用抬头也知道球鞋的主人是谁! “怎么。不开心?” 我仰起头看向天空,重重叹了口气:“无聊死了!简直无聊透顶!这么大的伊府就没有一个好玩的地方!不爽啊!” “你想要玩什么?” “我知道我想要玩什么就不用你说了!”我撇过头看着伊流影,并且朝他恶狠狠地挥舞拳头,“早知道做你女朋友这么无聊!就不要签那个什么破合约!喂,伊害虫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是我的男朋友就给我负起责任来!现在你的女朋友——本大姐我啊,很无聊!你带我去玩!” “好的。” “好的?你到底知道什么是‘好的’?‘好的’的意思就是你要带我去超级好玩的地方玩,如果不够好玩,小心我揍扁你!” “嗯。”他点点头。 啊哈?!看着伊流影信心十足的样子,我忍不住重新打量他——今天的伊流影绝对是精心打扮过的。新的衬衫新的长裤新的领结,甚至连袜子都是新的,还有商标没有来得及撕掉呢!再看看他这一身行头,居然连遮阳的帽子都戴上了……一看就是准备出远门的。 我原本昏暗的人生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玩,哇哈哈,不会无聊了! 我兴奋地站起来,他突然将他宽大的手掌摆在我面前:“给我。” “什么?”我狠狠一个跳脚,“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盒子蚂蚁,你说给你就给你?切,你以为你是谁啊!” “什么蚂蚁?!”他皱眉,“你抓那种东西干什么。” “泡茶给你喝。” “……” “嘿嘿嘿!” “给我。”他沉默了一会儿,手忽然朝我的手笔直袭来,我一个闪躲避开,冲着他急了,他也跟我急了,“你躲开干什么?!” “你抢我的蚂蚁干什么!” “谁要你的蚂蚁了!” “你不要我的蚂蚁,那你抢什么!” “你的手!”伊流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看起来很沉稳的一个人啊,居然被我气成这样,“给我,你的手。” “你要我的手干什么?!” 伊流影好像要被我气蠢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完整地说出他的意思:“你的手,给我牵。” “真是的……”我的脸居然一阵发烫,但还是大咧咧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宽阔的手心里,“要牵我的手你就直说嘛!偏偏拐弯抹角的让人根本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伊流影:“……” 我:“瞧瞧你不好意思得话都不敢说了。” 伊流影:“…………” 我:“这几天我也没做什么啊!不过就摔破了四个花盆,把你的沙包打烂了六个,外加抓老鼠的时候把老鼠药错放到食物柜里毒倒了几个佣人……也没做别的特别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我了,还非得牵着我的手走路,真是想不明白啊。” 伊流影:“………………” 我:“为了你能早日走出情网,我会争取做一些更特别的事情来讨你喜欢的!伊害虫,哈哈哈,你看那棵树上居然有麻雀!把我的手还给我,我抓了麻雀回来再借给你牵。哈哈哈,伊害虫,你一定要乖乖等着本大姐凯旋而归啊!” 伊流影:“……………………” 2. “伊流影!这就是你所谓的好玩地方吗?!” 一屁股坐在软皮椅子上,我扬起了脑袋,不爽地大声嚷嚷着——眼前这个叫“yinyang轮回”地方,除了设计比较奇特以外,没有看出有其它好玩的地方! 大厅是仿照古墓来装修的,没有灯,四周的墙壁间接有凹进去的洞,在洞里插着点燃的火把。 大厅中间有个宽大的舞台,舞台中央凸起来的小舞台上有知名明星正在演唱。舞台的四周是看台,人山人海,包括二楼都坐满了观众,黑压压的一片。 很快侍应生端来了果盘和饮料……我一看那价码,kao!简直在磨刀宰羊啊! 再看伊流影二话不说地拿出皮包准备结账的动作,我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就眼前这调得奇形怪状的一个果盘和两杯色彩斑斓的饮料,居然上了四位数——这还是在他出示了会员卡的前提下。 我眼珠滴溜溜一转,挡回伊流影的钱包,心里“噼里啪啦”又开始打起了如意小算盘:“喂,伊流影!如果我有办法让这个黑店心甘情愿地让我们吃霸王餐,你说怎么样?!” 伊流影收起钱包看我一眼:“然后?” “然后那些钱我们就五五分。” 伊流影没有说话,自顾自坐下来,开始逗那只被我逮回来的麻雀,此时它被我用线绑住了一只脚勾在了桌脚上。 既然他没有说话表示反对!那就是默认我的提议咯?! 嘿嘿嘿嘿! 我很快拿来一个小玻璃杯扔在地上打碎,再从里面捡出一点玻璃渣子,放在刚刚端上来的饮料里,接着大声嚷嚷:“服务员!服务员!离本大姐最近的服务员赶紧滚过来!” “您好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我服务你的大头鬼!你看看你给我端上来的饮料里是什么?!”我把饮料倒在桌子上,“你看,居然有碎玻璃渣子!居然有这种东西!让我吃这样的东西,你是想谋杀我吗?!” “啊……对不起小姐!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对不起……” “仅仅是对不起就可以的吗!”我摆出凶狠的眼神,“要不是我眼神好,我差点就没命了!叫你们老板来——” “小姐您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惊动我们老板……这样吧,今天你们想吃的任何食物都由我买单!临别之前,我会准备一份礼物作为道歉,您看行吗?”那个侍应生被我吓得脸都青了,不停地用手巾拭汗。 “这还差不多。”我挥挥手,心里窃喜着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那就再上一些好吃的好喝的!看在你也是无心的份上,这次本大姐就放过你啦!” “谢谢谢谢。请慢用。”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免费了!免费了!”我捡到了大便宜,服务员一走,立即笑得眉开眼笑像只偷了腥的猫。回头正好看到伊流影一脸古怪地看着我,“干嘛?没看过美女高兴的样子?!尤其是我这种天才美女,世界真是太少了哈哈!” “我不明白对待金钱你为什么这么斤斤计较。”他喝了一小口酒,眼睛在火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我们的合约里,不是支付了一大笔钱给你吗?!” “那不一样啦!”我吹着小曲儿从果盘里捡了个西红柿,丢到小麻雀嘴边,“你付给我的钱就已经是我的啦!刚刚那钱是我想办法新赚到的当然不一样!哎呀,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为你又省了一笔银子你不应该开心吗!” 伊流影眼睛依旧闪闪发亮地盯着我,盯得我一阵心虚:“你需要很多钱?” 我拼命想要跳开话题:“臭麻雀居然不吃西红柿耶!” “告诉我,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该死的麻雀,居然敢挑食!吃,你给老娘吃,快吃!” “……” “咦?这个东西是什么?!”忽然眼尖的我撇到沙发上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在瓶子里困着一只蚂蚱! “太好了,这里居然有蚂蚱!我的麻雀宝宝有吃的东西啦!”我开心地揭开了玻璃瓶盖,不顾伊流影当即大变的脸色,将蚂蚱拎出来,折了一条腿丢到麻雀嘴巴。它的小嘴凑上去啄了啄,立即叼起来,一口吞了进去。 “很好!以后就多捉一些蚂蚱给它吃好了!” 伊流影的脸色越来越黑,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又把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眼神却格外焦急地看着我手里垂死挣扎地蚂蚱。 “喂!你这什么表情,我折的又不是你的腿!怎么看起来你比蚂蚱还痛苦!”一边说着,我又折了蚂蚱另一条腿,丢到麻雀嘴边,看着它无比欢畅地吃掉。 伊流影脸色更黑,似乎发怒了。忽然他一拍桌子狠狠地站起来,一把从我的手里夺过那只没有腿的蚂蚱。 我也一拍桌子站起来:“伊流影你干嘛啊!不阴不阳的总是动不动生气!干嘛没事抢我麻雀宝宝的食物,它饿坏了!” 伊流影貌似憋坏了,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你的麻雀宝宝饿了,凭什么不顾我的绿害虫宝宝的死活!” 绿害虫宝宝?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奇怪的东西本大姐也不想抓啊!是为了帮你找你丢失的东西,才那么努力!不管这是不是你的,我帮你找到,它就是你的了!伊害虫,我已经帮它把名字取好了就叫绿害虫……全身绿色的绿害虫!这次你可不准再放跑它,否则我就用我的鞋砸烂你的头!” 啊?! 我一愣,指着伊流影手里奄奄一息的绿害虫:“喂!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把它养着?啊哈哈,还叫绿害虫宝宝?你难道是宝宝的爸爸吗?啊哈哈哈……伊害虫太可爱了!你怎么就这么可爱,笑死我了,啊哈——”忽然我猛地停住了笑声,因为我看到伊流影整张黑沉黑沉仿佛要刮台风的脸。 因为太过气愤,巴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等他反应过来快速撤开手掌的时候——那只绿害虫宝宝已经奄奄一息。而就在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麻雀宝宝居然以奇迹的速度跳过来,三口两口将绿害虫吞下了肚。 伊流影望着这一系列的突发状况,瞪大了明亮的眼睛,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哈,伊害虫你这个凶手!你杀死了绿害虫宝宝!杀死了你的儿子!”我忍俊不禁,却拼命忍住笑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现在,就让我作为法官起诉你!证人:小麻雀!控告人:死去的绿害虫!被告人:伊……” 话还没说完,伊流影已经恶狠狠地将我拨到一边,全身带着危险的低气压:“像你这样的家伙,最差劲了。” 啊? 我张大嘴,看着他气咻咻地往“yinyang轮回”店门口走去,怎么叫都不回头耶!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吗?!看不出来他居然是个幼稚的小气鬼!居然偷偷养着蚂蚱那种东西……啊哈哈,真的是好好笑啊。 我咧大了嘴巴回头,正好看见我的麻雀宝宝意犹未尽地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去逗弄它:“哇!你真能吃!就因为你能吃,伊害虫都被气走了!剩下的这么多食物,看来也得由我解决掉。想一想,真是超级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3. “嗯……嗯嗝……” 我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手里还拎着一罐啤酒,一步三晃地晃出“yinyang轮回”俱乐部,走在一条黑漆漆的小巷里。 忽然胃部一阵翻搅,我停下来撑着小巷的墙壁,痛苦地呕吐起来…… 该死!早知道就不该那么贪杯,好难受啊!头晕乎乎,晕乎乎…… 我抬起脑袋用力甩了甩,看见天边飘过一片乌云,把那轮皎洁的月亮遮住了。原本昏暗的小巷一下子变得幽静,几个高大的身形正从巷子路口出现。 嗯?有杀气! 我皱了皱鼻子,看见他们一人扛着一只特大号的平底锅在向我靠近,其中一个人的脸很是眼熟——仔细一想,那不是在“yinyang轮回”俱乐部里被我陷害于是帮我付钱的替罪羊吗?! 只见他身边两个人甩了甩手里的平底锅交谈道:“我说,这东西砸过去会出人命吧?” “谁叫你真砸了,吓唬吓唬!这锅是从隔壁的餐厅借来的,很贵!你小心点使!” “嗯嗯,也是……” “那个臭丫头居然害我损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不抢劫回来真是难平心头之恨!” “就是就是!” 正叽咕着,几个笨蛋慢慢朝墙角落呕吐的我聚拢过来。 我抬起迷离的眼,用力擦了擦嘴角,极力聚集了力气才让软绵绵的身子站直了:“我没听错吧——你……你们……是想抢劫我?!哈,也不事先去打听打听我银行卡的名号!真是、真是八嘎!” “怎么办小生,她喝了酒。”其中一个胆怯地后退了两步。 叫小生的立即一巴掌朝他的后脑勺拍去:“笨蛋!喝醉酒更好搞定了!快,抢劫她!” “为什么是我?” “因为……因为你晚上偷吃了鸡肉。” “你也偷吃了……” “因为我脑袋比你大!我妈说了,脑袋大的适合指挥,不适合动武!” “那我妈还说,脑袋小的装的都是精华,比大头还要聪明……” 就在他们面红耳赤地争执着“大头和小头”的问题的时候,我抬起我的旋风腿,准备趁着他们内讧的时候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谁知道由于喝了酒,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旋风踢没有踢出去,倒是脚底打滑,整个身体都向前栽去—— “啊!她朝我这边倒过来了……”一只手下意识推了我一把,我整个身体朝后倒,脑袋撞到身后坚硬的墙壁。kao!更kao的是,由于力的惯性,我的身体又向他们那边倒去—— “啊啊啊!她这次朝我倒过来了!”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伸过来推了我一把。 我的后脑勺再次狠狠地跟墙壁亲密接触,痛得我都要内分泌失调了! 就这样,我就像个不倒翁一样,在他们三人和墙壁之间倒来倒去,不停地被推来推去。我想要发怒可是却连发怒的空挡都没有……最后只听“哐”的一声,我的脑袋撞到不知道是谁高举着的那个平底锅! “痛痛痛痛痛痛痛……”夜空中传来我喊痛的回音。紧接着,我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一头栽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耳边不停地响起他们的交谈声…… “怎么办她昏过去了!谁去搜她钱包!” “钱不够!” “给她认识的人打电话,这里有手机。今天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很有钱的样子,每次来消费都会上四五位数。” “可是……我们要是被抓到会坐牢的!” “现在这么做被抓到已经要坐牢了,干脆绑架一笔,我们拿了钱逃离这个地方。” 绑架?有没有搞错!一向都是我银行卡绑架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这种衰事轮到我头上来了!想要爬起来将这几个小兔崽子暴打一顿,可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别说站起来了,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体被抬了起来,耳边继续响起他们的交谈声: “把她抬到后面的仓库里去。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啊!这臭丫头又吐了!好沉,像头猪!” “电话打给谁?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啊。” “打给她手机里所有的男性联系人……谁中计了谁就是倒霉蛋!” 迷糊中又过了一会儿:“喂,链先生吗?你的朋友现在在我手里,如果你想救人不要惊动你的朋友和警察,带上五位数的现金来’暴发户街’101号小巷,我会有兄弟在门口接应你……什么?我们没有跟她蹿通,我们是真的绑匪!喂喂?居然挂我电话!打下一个……” 链?他们居然敢把电话打给链! 这群杀千刀的混蛋! 我用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很快又用力地摔倒,身边响起东西被我撞到的声音。紧接着“轰”的一声,有什么硬物重重地砸在我的后脑勺上。我原本就晕乎乎的这会儿彻底失去了思维,昏迷过去……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是被一声巨大声响吵醒的——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的恐怖声响!我的眼睛刚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就看见仓库的大门被踹开,那股踹它的力那么大,大到整个仓库门都跟仓库脱离开来,像一面坍塌的墙壁,重重地倒在地上! 烟尘滚滚…… 外面漆黑的天空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月,月亮透过没有门的仓库斜射进来,等烟尘散尽后,在门前赫然立着一个高帅的身影,右手持着一根铁棍,左手拎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他的影子被月光括在地上,拉得好长好长…… 链!! “小华,你怎么了!”在我们面前的两个人,焦急地冲链手中拎着的那个伤痕累累的人问道。 “小正!他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还是说实话吧!说实话怎么样?——我们是受那个叫金卡卡的女孩之托绑架她的!我们不是真正的绑匪!我们快向这位老大说实话吧,否则我们就要死惨啦!”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链已经狠狠一挥手,将那个叫小华的甩出几米远的地方。痛得他滚了好几圈,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小华!小华!”另两个面色铁青地飞奔过去,扶起他。 我倚靠在仓库黑暗的一角,看着仓库门口的链,沐浴着月光,帝王一般地朝我这边走来,脸上带着冷酷的表情。 这么久不见,他似乎更帅气了呢……可是瘦了好多好多啊! 我开口想要叫他,可是虚弱得却说不出一个字。我想要摆出最开心的笑容等待他过来,却发现面孔僵硬无比,根本不能受自己的控制。 “不要有下一次了……” 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冷漠异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不要有下一次,如果有,我不能再来。” 我用力地点了下头,脑袋混混沌沌的,一滴泪滑出眼角,在黑暗里降落又隐没在黑暗里。我挣扎着张大嘴,想说链你站在有月光的地方好吗?我还想再看看你。还想看看…… 可是可是……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啊。 发不出声音啊…… 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疼惜与宠溺。难道一切都随着逝去的光阴,而彻底走远了吗? 眼皮沉沉的,我垂着眼睑看到地上一大团粘稠的血迹,衣服也黏糊糊的明显被鲜血浸湿过。后脑勺却灼灼地痛,很快那种痛也淡去,因为我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流失。 尽管是这种时候,我闭上眼,耳边仍能清晰地听到链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喀嚓……喀嚓……喀嚓……”每一步都那么决绝。这一次,他是真的走远了。 4.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这么喜欢链?那么我想告诉问我这个问题的每一个人—— 如果有这样一个男孩,他总是无条件信任你、无条件包容你。天塌下来,你也不用担心地球会不会沉没,因为无论何时,这个男孩都会给你展开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 这个男孩他不多话,大多的时候都很沉默地聆听。 不管你有多吵,他都不会嫌烦呢…… 爱闹的你,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也闲不下来,始终认为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属于你的,哪怕在他忙最最重要的事,只要你call个电话过去撒谎说:手摔到了或者头痛了。他绝对会放下手边的一切,第一时间赶来你身边。 这个时候,你看到他因为跑得太急而大口喘气的样子,却毫不在意地放下手中的手表说:“你赶来的时间真慢!我等得都快要长蘑菇啦!链,接下来你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你……没有事吗?!” “笨。我每次都说有事,可是哪次真有事呢……你的膝盖怎么了?” “……” “手肘也磨破了皮!你摔跤了?!” “嗯。” “对不起……链!我不是故意任性骗你,我是真的很无聊嘛!你看着我这么无聊可怜的份上,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我知道。” “那……我们去好玩的地方玩吧!嘻嘻,嘻嘻嘻嘻……” 就是这样。 不管被骗多少次,还是会坚定地相信你下一次谎言的笨蛋男孩。 他会在你生病的时候,比知道自己患有绝症还要着急。甚至你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他已经四处奔波求医,等你在他体贴的照顾下舒舒服服醒来的时候,会发现他格外憔悴,身上手上全是伤,而在床边,堆满了小山般高的药。 “你的手……怎么了吗?!昨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昨晚,你发烧了。” “我怎么不知道!” “附近的诊所全都关了门。想要买药,可是站在自动售药机前的时候,才发现慌忙之间没有带钱包。” “所以……?” “所以,我只好用拳头解决了。” “链!你这个笨蛋!让我看看……你的手,都伤成了这样,一定流了很多血吧!你为什么不包扎呢!笨蛋啊!”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它受伤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一个傻瓜男孩。 他永远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起风了你有没有多穿衣,下雨了你有没有记得带伞,额头的体温不对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偏偏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转变啊! 为什么链突然就那么冷漠绝情,突然就不要我了?!他交好多女朋友,好多好多的!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惩罚我又任性了,因为我的任性,犯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我以为,只要我认识到错误,就像以前那样装作无辜委屈的样子,链就会原谅我。 不是…… 他没有再原谅。也再不给原谅的机会。 如果可以,我真的情愿时光倒流,情愿那一场灾难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拿我的一切去换,甚至是生命,只要不剥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链。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链呢? 那些手牵手欢笑着走在小巷的路上,共同吃一串糖葫芦的时光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游荡在荒废的铁路边上,起风的时候会将我拉进他温暖大衣里的美妙时光,是不是彻底走远了…… 那棵一起见证我们成长的大槐树,那只一直陪伴着我们已经生第六胎猫咪崽崽的“牛奶”,还有“山寨街”的每一石一瓦……是不是都感到寂寞。少了我和链的存在,都要寂寞了吧…… 链,我真的知错了…… 链,不要用这种绝情的方法惩罚我。 链—— 猛地掀开眼睑,一道刺眼的光亮刺穿过来,我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睛,感觉后脑勺灼灼地痛。 “……少爷,您打算怎么做?隐瞒卡卡小姐吗,还是……放弃她?!”耳边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伊流影的贴身管家,“如果川少爷知道,一定不会放心将这种危险人物留在你身边。” 隐瞒卡卡小姐?!危险人物??啊哈,这只该被搓圆揉扁了踢飞地球的臭害虫,真是可恶,才醒来就让我听到他跟他的管家偷偷预谋事情! 我忍不住紧绷了全身的神经,侧着耳朵仔细地聆听! 果然,下一秒我就听到了伊流影低沉的嗓音:“你出去。” “可是少爷……” “因此,我更不会对她放手。”伊流影的声音变得紧绷而冷冽,“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不希望声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 什么?就这么完了?!本大姐都还没听到预谋的内容呢!真是让人失望! 耳边响起门“吱嘎”关上的声音,与此同时,我感觉有一股迫人的压力朝床边靠了过来。 “白痴。”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在我的额头上,“就不能偶尔安静一点,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女孩子吗?果然是狼外婆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切,一个人叽叽呱呱地说什么呢。如果是对于昨晚丢下我私自离开的事情表示歉意的话,就大方道歉好了。 “这样的你,如果没有一个人好好照顾的话,会随时掉进危险的处境吧。”他的手从我的额头抽走,我感觉他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我的脸上,所以我僵硬地一动不动,亦不敢大口呼吸,“所以,我照顾你。” 我的心“咯噔”一跳,不敢相信这些温柔的话是出自冰冷的伊流影之口!虽然我有些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前因后果有什么必要的关联? 耳边一片长久的安静,他应该一直都没有离开。 由于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我不敢就这样醒来,只好装着睡觉,慢慢地意识开始迷糊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形高帅的少年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正在将窗帘拉上。阳光透过窗帘翻动的小小一角俏皮地射进,照耀在他那一头桀骜不驯的蓝黑色头发上。他的一小半身体陷在光芒中一大半身体陷在黑暗中,更显出深邃的轮廓。 那一瞬间,我不懂为何我会升起一种安心幸福的错觉。 chapter 7 1. 由于我从小就将挂彩当作家常便饭,所以身体已经形成了一种很恐怖的恢复系统。不到一个星期,后脑勺上的伤口就结痂脱落,仿佛从来都没有受伤过。 到医院进行复查的时候,行医四十年从来不会说英语的老医生激动得一口气连说了八句“good”! 哼哼哈哈哈!谁叫我是银行卡,铜墙铁壁的银行卡! 可是一出医院大门,我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眩晕的感觉了。 我从衣兜里抓了一把糖塞进嘴里,满满一嘴巴甜蜜的味道,让我不禁想起浅夏——自从被医生诊断血压低后,她就习惯了奔波各个超市给我买糖果,粉红的、粉蓝的、粉绿的,星形的、月亮形的、花形的……用玻璃罐子装着悄悄地放进我的衣袋里。从此我的嘴里充满了甜蜜的味道,但是我依然会经常晕倒。 正想着,身后想起一阵低低的喧哗声。我回过头,看到被医生有意留下来“谈一谈”的伊流影正双手插兜走出医院大楼。 修长的双腿,象牙白的肤色,桀骜不羁的蓝黑色头发……他的出现立即点亮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有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孩,甚至大着胆子走过去搭讪他! 可是伊流影双眉紧锁,格外心事重重,居然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径直经过她朝前走掉。 “伊害虫?!” 眼见着他经过我身边朝前走去,我几个大步跑上前追上他,还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伊流影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回神过来:“什么?” “我说——”我眼睛滴溜溜一转,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眼前掠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我的脸色一沉,推开伊流影大步朝那个人走去。 “喂!” 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我终于追上了,横着身子拦住上次在桥栏上和链一同出现的老巫婆,气势汹汹地问:“链在哪里?” 眼前的老巫婆化了烟熏妆,身穿一件心形领的无袖衣和一条灯笼短裤,跟上次清纯柔弱的外表完全不同——这次她走的是时尚妖娆的路线。如果不是我眼尖,绝对不会相信她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在她的右手边挽着一个格外冷酷帅气的男生——居然是和链、伊流影一个档次的!看不出来她换男朋友的动作挺勤快的嘛! “链?”老巫婆看着突然横空出世的我,不悦地皱紧了眉,“你说的是演员古兲链,还是歌手闵链?或者你说的是莲花的莲,那么就是赛车手牧流莲了?!” 她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啊?!一句也听不懂。 我不耐烦地大叫:“我说的就是链!你少装大头葱了!” “我不懂你是哪位的fans,总之我现在很忙,你想打听偶像的消息请另外想办法。”说着,她就要挽着旁边那个和她一样满脸不耐烦的帅哥走开。 我银行卡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一转身又挡在了他们面前:“我问的是链。没有姓,只有一个单名的链,你一个月前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她瞬间扬高眉,侧脸看了看身边的男生说,“我的男朋友只有左戈一个。” 什么——! “我看你根本就是认错人了吧。”她嘲讽地掀起嘴角,一副傲慢的样子,“确定你要找的人是我——安可可?!” 安可可?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对不起,我赶时间,你说的链,我绝对不会认识。” 等我回神过来的时候,她跟那个叫左戈的冷酷男飞快走出医院大门,上了一辆车。 发生的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也太出乎我的想象,所以我才会比平时反应慢了半拍。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我真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那个高傲气质的叫安可可的女孩,实在跟上次在桥栏上见到的那个差别太大! 可是,如果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长得这么惊人地相似。世界上有可能存在这么想像的人吗?如果她们是一个人,为什么她会说不认识链?从她刚刚的表情和反应里来看,她根本就没有说谎也不屑说谎。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也许是我思考问题得太认真,所以迎头撞上一堵肉墙—— 伊流影! 此时他目光深邃地望着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刚刚那个女孩……你认识?” “不知道认识不认识,我自己都搞混了!”我茫然地摇摇头,瞬间奇怪极了,“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认识?!” “她叫安可可,现在当红的偶像明星,米兰市恐怕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吧。”伊流影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看着我,“我也只是在家族宴会上见过她两次,谈不上熟悉。” “那……既然这么出名,她的男朋友知道是谁吗?” “左戈。”伊流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认识安可可的,大概都知道她疯狂地爱着一个叫左戈的男生,‘三炫王城’学院的no.1炫。” “哦?疯狂爱着?!”听到这个词语,我来了兴趣,“究竟有多疯狂,说说看。” “可以为了他做到一切他想要的吧。比如踏入演艺圈出道、比如成名,又比如说,成为一个毫无缺点的女人。”说完,伊流影目光闪烁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是那个叫安可可的女人,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口居然聚集了一股怒气,狠狠地抬起腿,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伊流影痛得回神过来,却完全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眼神茫然地看着我。 这种茫然的样子彻底把我激怒了! “毫无缺点的完美女人!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我恶狠狠地瞪住他,恶狠狠地说,“是不是比起来,我就要差劲多了。又任性又自大又暴力,还是一个手脚不干净身份低劣的惯偷。该死的伊害虫——我讨厌你!” 伊流影睁大了眼睛,眼神更为茫然地看着我,脸上居然还该死地打满了闪亮亮的问号! 我一咬牙,抬腿又是一脚踩上去,还狠狠地碾了碾,痛得伊流影的眉毛当场打结。 “伊害虫!你去死吧——” 气呼呼地朝前走,气呼呼地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空啤酒罐头。 伊流影很快追上来,拽住了我的胳膊:“你怎么了?” 我下意识侧头看到他那双眼睛,星光闪耀,澄澈无比,干净得盛不下一点儿杂质。我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就生气了闷气……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根本没有原因就生气了! 尽管非常镇定地去调整心态,可一开口,我还是忍不住一肚子的火药味:“没什么!只是你的嘴巴很臭,说了一些很臭的话。” 伊流影无辜地睁大眼睛。 被那样无辜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有点不自在,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边朝前走边说:“这么臭,早晨一定偷懒没有刷牙吧!” “刷了。” “没有。” “刷了。” “我说没有!” 这个该死的家伙,是真的迟钝还是故意装白痴啊!看不出来本大姐现在很火吗?!居然跟我争论这种毫无意义的破事! 气哼哼地走到马路中央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手腕再次被拽住。这次伊流影出手的力道有点大,我整个身子都被他的力道迫使得转过去,面对着他。 他的面孔此时含着笑,是那种大灰狼抓到小白兔的狡黠笑容:“真的刷了,不信你闻闻。” 闻闻? 他的脑袋忽然朝我凑了过来,放大的特写面孔让我的心止不住一阵的悸动。我心急地想要撇开脸:“伊害虫!你到底想干嘛——” 最后那个“嘛”字狠狠地震在这条回音效果极好的马路上,成功地将本来打算闯红灯的为数不多的几辆车也吓得停住。 并且,就在“嘛”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我的唇在挣扎之间不小心触碰到了伊流影的。于是我只能震惊地瞪大眼睛,震惊地听着那个“嘛”字在四周回荡,震惊地看着n双惊愕望着我的目光…… 喂? 我震惊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个身子是僵死的,两只手握成拳死死地垂在两侧,脑子也是一片无垠的空白…… 喂喂?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耳边传来汽车互撞的声音,警察急促地吹着口哨的声音,行人唏嘘和尖叫的声音。等我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伊流影正站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四周全是一副车祸现场的状况。 这时候的伊流影也僵硬无比地站直身子,手指震惊地摸向自己的嘴唇,懵掉的表情表示他也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抱歉,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已经气急攻心,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背上:“伊害虫,你这个混蛋蛋蛋蛋蛋蛋蛋蛋——” 2. 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我感觉脸颊一阵发烫。 该死的混蛋白痴弱智低能儿!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更可耻的是,我居然对那场意外并不是十分在意,虽然心情乱糟糟的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但我可以确定自己不抗拒。 怎么会这样? 我一边朝前跑一边用手背大力地抹着嘴巴,忽然脚踝一拐,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我一阵懊恼,慌乱的思绪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身体一轻,一双手拦腰将我抱了起来。 “伊害虫,混蛋!放开我!” 马路边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刚刚才在众目睽睽下接吻,现在又…… 伊流影根本不顾我的挣扎,抱着我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你的脚受伤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要你抱着我!”我的脸颊越来越烫,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很丢人耶!伊害虫你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害羞就将脸藏起来。” “可笑?我害羞!我怎么可能会害羞!”尽管嘴巴是这样逞强地说着,可是我真的受不了路人揶揄的笑意和那一双双眼睛投递过来的眼神中写满了“看吧,现在的小情侣就是这么开放”的样子!所以……非常别扭地将脸埋进了伊流影的怀里。 他的怀抱暖暖的,有着淡淡的香味,具体要说是什么香反而描述不出来……只觉得那种香气像一种迷药,能够诱惑人的心智。否则,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香气,为什么我的心会“扑通扑通”跳得比打鼓还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要疯了!被这只奇怪的害虫弄疯的! 十几分钟后,伊流影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沙发上。我揉了揉发烫的脸,慢慢抬起头来,发现这是一个专修得十分高档漂亮的首饰店。干净澄亮的玻璃柜台、金光闪闪的金银首饰、还有散发着七彩炫光的水晶吊灯…… 我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柜台前的伊流影上。修长的双腿、伟岸的身高,还有那张不管走到哪都能吸引无数视线的帅脸…… 此时他正在跟店员说着什么,仿佛感受到我望过去的目光,他忽然回头过来……嘴角那抹温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撤去,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视野,好温柔好炫目啊! 我有些傻傻地看着他……居然在那一刻看呆了眼。 直到右手被一只手温柔执起,我才反应过来——伊流影正在将一枚铜钱大的钻石戒指套在我的指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好大的钻石!” 伊流影笑。 我的第二反应是:“干嘛?死害虫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戴这种东西。” 伊流影只笑不语。 我急了,一把从指间取下戒指,准备塞回伊流影的手里:“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给我这种东西,没有理由我是不会接受的。就算……就算有理由,这种贵重东西,我银行卡也不会随便要的。” “负责。”伊流影抬了眼角,剔透的眼瞳闪动着荧荧的光泽,“那个吻,我会负责的。” “什、什么?!”我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听错了!要不就是伊流影的脑子被门挤了说错了!否则……这怎么可能?! “不要用这样不可相信的眼神看我。”趁着我发愣的档儿,伊流影再度将那枚戒指戴回我的指间,“我是个负责的人,我所做的每件事都会负责到底。” “你……等等。”我的脑子还没有理清,被这一系列的突发状况彻底地震懵了,“你给我戒指?说负责?!你懂你的意思吗——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跟我结婚。” 伊流影肯定地点了点头。 哦,mygod!不是我脑子被门挤了是伊流影!他脑子不清醒我才不会跟着他犯傻! “算了吧,你这个白痴!”我将戒指再一次取下来,银光闪闪的色泽闪烁在指端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啊,可是它的主人不属于我,“我不懂你是受什么刺激做这种事。总之——如果是因为那个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伊流影一愣,看我的目光慢慢沉静下来。 我扬着手中的戒指,不懂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些小失落:“虽然那是我的初吻,真的是很可耻突然就这样没有了!但如果把它当作一场意外——而且那根本就不算接吻吧?!只是嘴碰嘴而已,根本不需要负责啊!所……” 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伊流影怪异的目光看得合上了嘴巴。他的眼睛幽深,看我的神色是那么高深莫测难以猜透,黑潭般幽深的眸子里透着一星儿亮光,带着危险的信息。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秫,于是睁大了眼睛梗直了脖子瞪住他:“怎样?” 他的眼底开始漫出笑意:“如果说这一次是意外,那么上一次呢?” “什、什么?” “你喝醉酒,要看星星的那次。”他的眼神更加奇异地发亮了,“你吻了我。” 啊?天哪——迷糊中我还是能记得的,那天我的嘴巴碰倒一个润湿柔软的东西!那居然是伊害虫的嘴唇!我居然主动吻了他!老天,让我立即灰飞烟灭吧,我没脸活了。 我的脸瞬间变得爆红:“可那一次……那一次是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不对,可是……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想负责。” “什么——!” “我说了,是想对你负责。”伊流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真诚和深邃,这样的他让人完全搞不懂啊,“我想对金卡卡负责,请问,这样可以吗?” 这句话就像一整排的轰炸机,轰轰从我的脑海中驶过,还丢下一排的原子弹! 我不敢置信地摇头:“你……真的……不是开玩笑……?伊害虫……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对我负责,这种意思是——你要娶我?” “我是。” “你要娶我?” “是。” “你娶我?!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想要娶我?!!!!” “你说最后问我。我回答了是。” “可是……可是……”我皱紧了眉,感觉脑子有点晕晕的,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可是不对啊!他喜欢的是米琦,我喜欢的是链,他要娶我这根本不对啊!为什么这么不对的事情……我却不能那么干脆地说“不好”! 脑部又是一阵眩晕,我心急地将手插进口袋里去掏糖果,可是手指那么无力,伴随着玻璃瓶“砰”的落地声,一地散落了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糖果……隐约间我想起那天,他跟管家神秘的谈话“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不希望声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因此,我更不会对她放手。” 伊流影,到底你有什么事忙着我?这样做又是因为什么?! 3. 伊害虫那个白痴,他不会是玩真的吧? 那天……自从他对我做了奇怪的事和说了奇怪的话之后,突然对我一反常态的好。大到衣食住行、小到心思情绪,什么都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然而对于我来说,这种“照顾”反而严重干涉了我的生活,原本的节奏全乱了,我变得不适应,也越来越害怕跟他相处。 害怕他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安静注视着我的时候…… 害怕他那宽阔修长的手温柔牵着我的手的时候…… 害怕他为我拉开车门、害怕他突然的轻声细语、甚至害怕他嘴角偶尔泛出的微笑! 其实,说到害怕什么,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切地知道。只是……一向可以勇敢面对一切的我,在面对他的时候,变得不知所措了。从什么时候坚定地喜欢着链的心,在不知不觉地动摇?也许,就是这种动摇,让我害怕改变了我心态的伊流影吧…… 银行卡,你怎么了?难道你忘记了跟链的承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那棵承载着爱的大树轰然栽倒,在洒满诺言的土地上,落地开出另外的枝丫…… 因为我逃避得太过明显,伊流影似乎察觉到了,近段时间都没有强迫地要跟我粘在一起,反而像是有意空出时间给我思考而避得远远的。 这天下午,天空晴朗得像是一张卷开的画布渲染上色彩的风景画。云朵低低的,大朵大朵爬满了蔚蓝天空。 我由于想着心事,在下阶梯准备去上体育课的途中忽然一脚踩空,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医务室。 我愁眉苦脸地躺在那张大大的病床上,病床靠窗,侧过脸就可以看到窗外的同学在偌大的体育场里做游戏。好像是一种新型的游戏,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啊!为什么该好好玩的时候,我会躺在这个鬼地方?! 这都怪那只可恶的害虫!如果不是他给我出了一堆难题,我就不会这么烦恼,仔细想想,我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玩一场,也没有大笑了呢! 这怎么可以!这根本不像我银行卡的作风!我绝对不能再被这种小事困扰了! 正这样做好决定,耳边忽然响起“笃笃笃——”的声音。循着声音侧头过去,我看到隔着一张玻璃站在医务室窗外的一个男生,俊秀的脸上一条超酷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划到了下巴! 这不是伊流影的护法之一“勾魂大使”李天澈嘛。 我刚把窗户打开,他就面无表情地将一个塑料瓶递了过来。 “这什么?” “特效的跌打药,影少爷吩咐。” 啊?我才扭伤他就知道了啊!这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我的心咚的一响,别扭地将药瓶挡回去:“不用了,医生已经上了药。那个家伙,很闲的话就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啊,比如修建某些地方——那级阶梯明显比别的要矮一大截,所以我才会一脚踏空摔倒的。相信在我之前,肯定有很多人也因为这样摔跤过吧!” “已经不会了。” “嗯?” “在你摔倒后,那排阶梯就被夷为平地了。” “什么——” “影少爷吩咐建筑师策划了一个很nice的方案,夷为平地的阶梯,将重新建上会自动组合和升降的多功能阶梯。以后,不会再发生摔倒的事件。”瞧瞧那家伙说话时面无表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就仿佛在讨论“马路上有垃圾扫掉就好”一样简单自然。 那可是整整一层楼的阶梯啊!距离我摔倒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的事件,难道就全部拆掉准备重建了吗?! 我惊讶地张大嘴,半天才在李天澈面无表情的目光下闭上:“切,什么嘛!这种做法还真是幼稚!真是适合伊害虫那个单细胞的生物!” 李天澈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影少爷很好,影少爷都是为了你。” 我……我当然知道是因为我啊!就是因为我……所以我才觉得心虚,才会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必须说一些强势的话,才能自己好受些。 我极力克制着烧红得快要变成番茄的脸,扯大了嗓门嚷嚷:“那算什么啊!为了我难道就必须要把好好的阶梯夷为平地吗!伊害虫……不过是一个小鬼嘛!总是自以为什么都很懂的样子,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想起那两个被夺去的吻,我的心更不平静了,“那种家伙,只会搅乱别人心情的家伙!最让人讨厌了!” 李天澈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开始有了表情,他的眉毛轻轻地皱起来:“背后说坏话,不好。” “哼哼哈哈哈,什么背后说坏话!就算伊害虫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我扬高了眉,一向做事光明磊落的我受到这样的评价心情很不爽,于是加大了嗓门继续嚷嚷,“伊害虫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那种家伙难怪那个叫米琦的女孩没有喜欢她。要是我,我也不会喜欢他的。” 李天澈的眉毛皱得更紧,眼睛还带着暗示的意味往下瞟:“我们影少爷,有哪里不好。” “他不好的地方多了……至少跟链比起来,还不够好。喂,你眼睛突然乱瞟什么,你有青光眼啊!” 李天澈一阵憋气,连他这种冷静淡定的性格都要被我挑起脾气了:“我们影少爷,没有你说的那么差。他对你,很好。” “你怎么就知道他对我很好?!” “因为——”他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声音硬生生地中断,脸色也变得痛苦起来。虽然他在极力忍耐那种痛苦,但扭曲的脸还是让我看出来了。 “因为什么?!”话说一半,真是让我超级不爽耶。我追问,李天澈欲言又止,脸色扭曲得更加厉害,眼神还一个劲儿地往脚下瞟。 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将窗户完全打开,半个身子探出去朝下看——于是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墙壁坐在窗下草地上的伊流影,他的一只脚还死死地踩在李天澈的脚背上。或许是听见窗户拉开的声音,他下意识仰起头来,于是那双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眸跟我往下看过去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此时的场景——也许没有比它更尴尬的吧! 我睁大了眼睛,和伊流影大眼瞪小眼,互相震惊地对望。空气里涌动着一种无言的沉默,还有某种微妙的气息,在这个阳光斑斓的午后,一圈一圈地蔓延开来…… 耳边响起李天澈的声音,由于伊流影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他索性不管不顾地补充完他刚刚被打断的话:“因为影少爷担心你的脚伤,一直守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滚烫从面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我看见伊流影撇开目光,慢慢地无声地站了起来,背对着我说:“明白了,我是个讨厌的家伙。”说完,他从李天澈身边擦身而过,朝着阳光肆意的操场走去。 我捏紧了手里的药瓶,看着李天澈脸色为难地转身追上去,两人并肩越走越远……我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该死!我这个笨蛋,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 伊害虫,那些都不是出自于我的真心。只是,我被你弄乱了,我的思绪和情感,因为你的介入而彻底搅乱,乱七八糟连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对链的爱多一些,还是对于你……或者,有什么情感是我弄错了。 可是,我不是真心想要伤害你,对不起…… 4. 傍晚,蕾丝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浮动。 我敏捷地踩着管道爬上二楼卧室的窗台,朝房内张望的同时,两只手扒着下眼皮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嘿,那只小气量的臭害虫,本大姐来道歉了!” 咦?没人吗! 我放下手,看见房内宽大奢华的床,整齐码放着书籍的书桌,以及各种豪华高档的家具。地面铺着白色的羊毛毯,关是看着,就觉得踩上去一定很舒服柔软呢! 这就是臭害虫的卧室吗?空荡荡的,怎么放学这么久他都没有回来。 一撑窗沿我越过窗户稳当地落入室内,看着眼前新奇的一切忍不住东翻西翻。一边观察伊流影生活的空间,一边不忘适时发表评价: “唉,小时候的照片比现在可爱嘛!不过为什么还是拽拽的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家伙是谁?难道是伊流川那衰人?!”呸!生气地把竖着的相框按倒。 “床真软耶!哇哈哈哈哈!”坐一下,再坐一下,顺势还在床上滚了两圈,果然质地不错。 “这就是他的课本吗?看不出来成绩不错嘛?!”想找一本男生爱看的那种色情杂志准备取笑伊流影的,可怎么也没翻到,反而把书桌弄得乱成了一堆…… “听的cd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啊?为什么全是英文?不懂什么叫支持国产吗?嗯,放来听听好了……”音响被打开,放出来的却是纯正的钢琴曲,半天都没听懂旋律。 …… “真是无聊啊!天色都这么晚了,伊害虫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最后我拧亮了台灯,呈大字的形状一头倒在他的床上,“这间房子真是太闷了!居然没有一个好玩的!不行,等他回来一定要给他提些建议,在房里摆放一些有乐趣的东西才行嘛……”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四处游弋着开始规划这间房子的布局,最后目光停在枕头上——嘻嘻嘻嘻!我怎么忘记那个重要地方了!一般人都喜欢把心爱的东西放在那里,他的色情杂志一定是藏在那里了! 我贼头贼脑地走过去,一把掀开枕头,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色情杂志,倒是看到一个包装十分精致的盒子。打开蕾丝系的蝴蝶结带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银色的手链,挂着一个小天使的吊坠!小天使的眼睛和裙子都镶满了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地发亮,格外好看! 死害虫怎么会有这么女孩子气的东西啊! 我好奇地歪着脑袋想了想,脑子里电光火石地想起那个下午,想起伊流影猫着腰在烈日的暴晒下拼命地寻找着——难道这就是他遗失的那条手链?原来他已经找到了啊! 呸,什么漂亮手链,丑死了,就没有见过这么丑的手链!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会变得格外生气,重重地将盒子丢回床上,手链从盒子里掉出来,落到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身边!那团缩着的东西被惊醒,动了动,忽然展开四肢,把原本藏起来的脑袋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大白猫! 它慵懒地眯起眼睛,在床上转悠了两圈,忽然将脑袋凑到那根项链面前嗅了嗅,张口叼起! “喂!这可不是什么吃的东西!”我伸手欲把手链从它的嘴中救出,可是它已灵敏地跳到旁边的桌上,还竖起全身的毛——一副发飙的样子! 什么嘛!真是有着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猫!就凭它这幅臭德行,今天我一定要代表月球消灭它! “警告你这只蠢猫,如果不放下手链!我就把你的皮剥了炖肉吃!” 伴随着我的嚎叫声,房内“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不断响起——附近的桌子、水杯、音响、鞋柜、花瓶……通通因为袭击而翻到! 尽管我已经极力提醒自己要小心一点,可是那只猫的身形实在是太灵巧了,狡猾地朝各个角落里钻。为了抓住它,我总是力不从心地撞翻四周的东西! “kao!看你往哪里跑!”那只猫最后叼着手链跳到窗台上,我摩拳擦掌一步步逼近。眼见着就要抓住它了,它身形一跃,竟然跳到窗户旁边的枝桠上。踮着脚站在那里,回头朝我示威地眨了眨眼睛! 哎呀!今天制伏不了你这只小猫,我就不叫银行卡! 我愤怒地爬上窗户,正准备学飞鸟扑到那棵树上去,忽然身后响起门“吱嘎”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震怒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糟糕!伊害虫回来了! 我回头看看一屋子面目全非的狼藉,又看看站在门前浑身僵硬的伊流影,吐吐舌头:“我在抓猫,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死害虫等我哈!”说完我再度回头,张开双手——起飞! “狼外婆——” 下一秒,我就感觉我像个自由坠落的秤砣,以光的速度从二楼的窗台掉到下面的花丛堆里,溅起一堆的花瓣:“嗷——” “笨蛋!!!!!”头顶传来更为吓人的吼声! 我狼狈地从花丛间抬起半颗脑袋,看见伊流影双手撑着窗台,半个身体探出来努力往下探,整个表情就是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 我感觉骨骼被摔断了两根,脚也痛得根本不能站立起来。不过比较庆幸的是,我在努力爬起来的过程中抓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正是那根天使手链—— 伊流影带着一堆佣人赶来的时候,我正在龇牙咧嘴地叫唤:“伊害虫,那只猫跟你一样可恶!我一定要烤了它红烧着吃!我一定要烤了它!” “你是白痴吗——?”如果不是有佣人拦着,我估计伊流影会冲过来将我四分五裂了!瞧他现在咆哮的样子,眼睛通红,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爆出,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我还从来没见到他这么愤怒的样子!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吓到了:“你想干嘛!你不可以殴打病人,我要抗议——” 伊流影站到我面前,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发出命令:“把她抬到大厅里去!” 于是我“哎呀”叫唤着被佣人们抬进了客厅。医生手忙脚乱地赶来,帮我全身都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脚骨扭到,擦点药酒就没问题了!” 我不相信地发出质疑:“你确定我其它的地方没事?!我感觉我一定断了两条肋骨!” “真的没有问题,我可以用我行医数十年的经验做担保。”医生很汗地握住我那只扭到的脚,说,“这过程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ok啦!什么痛本大姐没遭受过!”我爽快地一摆手,可是下一秒,就发出震天的吼声,“痛……痛痛痛痛——”什么叫“有点痛”啊?kao的! “好了,已经没有问题了。”医生用面纸擦了擦手,留下一瓶药酒,这才起身对一直阴沉着脸的伊流影说,“影少爷,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可以走了吗?” 伊流影僵硬地点点头,阴森的眼睛却继续瞪着我。我有些心虚地拿过药品把玩着,低着头活动着脚骨,担心他会兴师问罪所以故意大声嚷嚷着:“好痛啊!我觉得我肯定还摔断了两条肋骨!那个医生什么狗屁技术嘛,一定是还有问题没检查出来。” 一只手从我手中狠狠地夺走药瓶,伊流影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里!”他的声音冷冷的,见我支吾着不说话,烦躁地一把扯掉胸前的领带丢在茶几上,解开衣领前面几颗纽扣,即使这样他的胸口还是喘不过气地起伏着,胸口前的一片全是汗! 我偷偷地斜眼看他……不懂这个样子的他为什么令我感到格外害怕。 “对不起……我……我只是……”我用力吞了口口水,连声音都结巴了,“哎呀你不要这个样子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干什么一副死了亲人的样子!”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激起了伊流影的脾气!他几近怒吼地咆哮,几个佣人都被吓得缩到了角落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从二楼高的地方跳下来,把房间毁得一片狼藉,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么你告诉我,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事情!” “可这对我来说本来就很正常,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你认识我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我就是这么任性自大,现在才来质疑你不觉得……” “你有病!”他打断我,继续狮子般地大吼,“你知不知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我也生气了,虽然理亏,但被他这样凶狠地质问着心里涌满无尽的委屈,“伊害虫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不过就是打破了你一些东西,又没有杀你全家,你这么激动干嘛!如果是链,他就一定不会怪我,一定不会这么凶的质问我,如果是他……” “既然他那么好,那你去找他啊!”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扬手,居然将手中的药品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我惊愕地瞪大着眼睛,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已经浑身冒火地离开了客厅。委屈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一滴一滴。 对不起嘛,我本来是想去道歉,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我也想要好好解释,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暴怒的样子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对不起。 chapter 8 1. 整整一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睁大了眼睛,在黑洞洞的房间里,眼前不停地浮现出伊流影愤怒的面孔! 想要抹去他的脸,可是怎样都抹不掉,仿佛鬼魅一般缠着我,以及最后他那句冰冷的话:“既然他那么好,那你去找他啊!” 真是可笑啊!我为什么必须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受人讨厌?! 反正,从他昨晚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一点也不在乎我!他居然将米琦送他的手链放在最隐秘的地方,他这么喜欢她我一定介入不到他们之间。既然这样,我们合约也是不可能完成的……玩不成合约代表拿不到“离琴”,既然拿不到“离琴”,我又何必勉强自己! 愤怒,掀桌!是你让我走的,那么我就真的去找链了…… 清晨五点半的时候,我顶着灰蒙蒙的天色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伊府”,肩上的行李袋里只有来这里时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离开了那个沉闷地方,应该是感到开心的啊,为什么心情却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压着,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从今以后——就让那个叫伊害虫的家伙见鬼去吧——再也不要想起他,不要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决定着,可是刚上了一辆长途汽车在座位坐定,就听见前排的两个女生麻雀般叽叽喳喳地讨论: “影少爷好帅哦!你看了昨天上午关于他的访谈没有?!” “看了看了!他穿着制服打着领带的样子好英伦好学生好帅气好迷人的啊啊啊啊啊——” 我一阵无语,想要开口叫她们闭嘴,可是郁闷的心情让我连吵架的激情都没有了。我只好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敲了敲前座:“喂,给你们一百块,前提是这一路你们都乖乖闭嘴,即使真忍不住说话也不要让我听到。” 两个女生疑惑地瞅我一眼,但还是乖乖地接过了我手里的钱,不再说话。 我沉重地闭上眼睛,将头往后仰,正打算长途汽车在到往“三八”马路线之前安心地睡一觉,可是身后也传来了说话声: “你说什么?你的女朋友变心了?!你在她的日记本里发现她喜欢的是伊流影?!” “不是变心,是她一直都只喜欢伊流影,因为我的侧脸长得像他才被作为替补……” “该死!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油头粉面的,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女孩子眼光都长哪里去了!” 又是伊流影…… 我豁然睁开眼,狠狠地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喂!只要你们不再提起关于那家伙的话题,我就把这个给你们怎么样?!” 两个男孩同时愣住,下一秒,异口同声地说“好”。 我忍住心疼将钱塞进他们手里,回头的瞬间看见隔壁的老伯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展开,报纸的题图正好是伊流影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星光般的眼睛直直望着我仿佛要望进我的心里去。 我的心一沉,抓着钱包的手简直在颤抖—— 等我再定睛朝整个车厢一看,发现50%的人都拿着印有伊流影头像的早报,30%拿着伊流影作为封面模特的杂志,还有20%的人则在小声讨论“威廉古堡”学院和“伊流影”的话题…… 看来这辆车是无法坐下去了! 我的眼睛一阵眩晕,果断从位置上站起来,跳下了那辆长途汽车,在马路边很快招到一辆出租车。虽然这个举动意味着我又要大流血一笔,可是快要进入癫狂状态的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三八’马路,越快越好!” 我催促着司机,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关于伊流影的世界,回到我的“山寨街”去。在那里,就再没有人会认识一只叫伊流影的害虫了吧,就再也不会肆无忌惮地去议论关于那只害虫的一切了…… 可是我屁股还没坐热,从音响里传出的广播突然话题一转:“下面,就由我们来播报一下最近‘威廉古堡’学院的情况。据说‘光明天王’伊流川和女王米琦前段时间又一次热恋地出游,而‘黑暗天王’伊流影在这个时间也没有闲着,在学院里……” “司机大叔,如果你把广播关掉,我就付你两倍的车费怎么样!”我头痛地用手揉着太阳穴,几乎是暴怒地提出要求。 司机大叔被我吓了一大跳,一边说着“好的好的”一边飞快地关了广播。 我疲乏地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正准备睡去,忽然从哪里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 在这里,黑白为王,灰色是孤独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分派…… 光明!黑暗!独身主义!它就是“威廉古堡” 叫一声,川老大,从此他是你光明世界里的王者。 唤一声,影少爷,你和他亦为黑暗世界里的主仆。 …… 我睁开我因为愤怒而血红的眼睛,张口血盆大口就是朝司机一顿咆哮:“不是说好我付双倍的钱你就把音响关了吗?!” 司机一脸无辜:“我已经关了啊,小姐……” “那为什么现在有歌声!怎么会有歌声!”我快要崩溃了! 司机恍然大悟地指了指车窗外,我这才发现出租车已经行驶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因为红灯正在塞车,而那歌声是从十字路口旁边建立的高楼大厦用特效的广播放出来的……声音那么洪亮地震在上空,几乎整个“暴发户街”都会听到吧。 我颓然地将身子缩回坐垫里,目光空洞而无神地嚷嚷着:“伊害虫,你这个噩梦……为什么不管走在哪里都不肯放过我。你啊——为什么该死的不肯放过我!” 眼泪从眼角毫无知觉地滑落…… 为什么胸口会那么痛啊!痛得好难过……到底,它已经痛了多久了呢,只是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这种痛罢了。 我,银行卡,天不怕地不怕的银行卡,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会害怕见到伊流影害怕惹他生气害怕跟他相处,会变得那么不知所措。我,银行卡,爱money胜过于爱惜自己生命的银行卡,从什么时候起,会为了逃避他而大方地一掷千金,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接近他的初衷呢!我,银行卡,从来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银行卡,从什么时候起,有了烦恼有了眼泪有了痛苦有了痛彻心扉的感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 我将脸埋在双手里,很快两只手掌都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如果,我是喜欢上伊流影了。那么对于链,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才会让我如此割舍不断。即使,我是真的喜欢上伊流影了。我也很明白很明白,“山寨街”的我和“暴发户街”的他,永远都会隔着一条“三八”马路,绝不可能有结果…… 2. 擦干眼泪,仰头望天,熟悉亲切的“山寨街”,本大姐在失踪一个月零三天后,又回来啦! “三叔公hello!” “二阿婆好!” “小屁股,你银行卡大姐回来啦!哇哈哈哈灭哈哈哈——” “啊……小牛奶,别扑过来舔我的脸啦。哈哈哈,还真是热情啊……” 一手抱着拼命往怀里乱拱的猫咪“小牛奶”,一手提着简单的行李包,我来到自家破陋的庭院门口,抬腿一脚踹开了那吱嘎乱晃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浅夏那丫头,她正坐在门前长满青苔的石阶上,脸埋在双膝间做鸵鸟状,肩膀也一耸一耸的不知道在干嘛! 本大姐那么大的踹门声都没有惊动到她? 走近两步看起来她好像是在哭啊! 连哭都哭得这么专心致志,看来臭丫头是太想我了嘛! 我的眼眶忍不住变红,心里在这一瞬间布满了内疚:“小夏夏,本大姐回来,速速迎接!”我放下怀里的“小牛奶”,丢掉行李包,三步并作两步朝浅夏走过去。听见我的大嗓门,浅夏惊讶地抬起她那颗火红色的脑袋,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满脸的泪痕。 我迅速走到她面前,她抬着脸震惊地看着我,忽然我将她那颗脑袋狠狠地抱进怀里,一阵心痛:“对不起小夏夏,都怪我任性地没有跟你联系,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你一定是寂寞了吧!这段时间我其实是去散心旅游了,刚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萝卜干和花生米,以后我也会用我温存的爱补偿你的!” 被我抱在怀里的浅夏愣愣的像只小猫,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我,望着我的两只眼睛居然没有焦距:“哦,银行卡……是你……是你回来了啊。” “嗯!对啊!是本大姐回来了,你开心得都傻了吗?!”我笑嘻嘻地将行李包捡起来,从里面拎出我刚刚买的萝卜干和花生米,回头的时候发现浅夏两只眼睛仍然没有焦距,整个人也仿佛丢了魂一样傻傻呆呆的。 “小夏夏?” 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回神过来:“嗯?嗯……”然后她迅速地站起身擦干了眼泪,躲藏的眼神仿佛在极力地遮掩着什么,“银行卡你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每次都是这么无声无息的让人担心!有没有吃饭?我现在就给你去做吧……” 我一把拉住折身准备进屋的她:“做什么饭啊!本大姐回来的好日子,当然是去外面的饭馆里大吃一顿!说起来,我很怀念吴婶饭馆里的菜啊!” 浅夏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掰开我拽着她的手,一边进屋一边说:“好的,你等等我进去换件衣服。” 怎么了这个笨呆瓜,才多长时间不见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她不是应该向以前每次我离家出走回来时那样,兴高采烈地将我抱住原地转圈,一边兴奋地跟我汇报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山寨街”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了,一边向我诉说我不在的时间里她有多孤独多寂寞多想我…… 为什么这一次,她对我的态度这么冷淡和僵硬?!也许是因为我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她在跟我闹别扭吧!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浅夏换好衣服出来,我不耐烦了,反正自己也要把行李放进屋里去,于是大咧咧地踢开门,还没进去就看见浅夏目光呆滞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拽着一件准备换上去的t恤,却迟迟不见她有下一步行动。 “笨呆瓜?”我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可是她仍然拽着那件衣服目光呆滞地望着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回忆。在我朝她走近到只有五步的距离时,忽然看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通红的泪眶掉落……那么猝不及防,我被吓呆了。 “小夏夏你没事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慌张地找来毛巾,半蹲在她面前小心地为她拭泪。以前的浅夏是不会这样的,以前的浅夏是个开朗爱笑活泼,天塌下来都当作棉被盖的女孩,她的脸上绝对不会出现忧伤,也绝对不会哭得这么滂沱大雨…… 浅夏再次从她的痛苦世界里回神过来,接过我手里毛巾的时候,她的手指居然在颤抖。我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居然是骇人的冰凉…… 忽然浅夏从床上滑落下来,扑进我怀里:“对不……起……”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银行卡你原谅我……如果有一天……不要恨我……好不好。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啊!”在这样的艳阳天,她整个人抖得像只落了水的小猫咪。 我惊骇地抱住她:“你怎么了,你冷静点!” “答应我……原谅我……” “傻瓜,我当然会原谅你。”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你忘了吗?你和我是一体的,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姐妹,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原谅你。” 她重重抽噎着:“真、真的?” “废话!我银行卡说话一向算话!” “谢谢……”尽管她还在流泪,可是情绪没有原来那么激烈了,“你在我心中也是这个世界里最好的姐妹……最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在一起。” “嗯嗯!没错!最好的姐妹!”我慢慢将她扶起来,让她躺回床上。然后我很快打来一脸盆的水,帮她擦拭她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我说过我会原谅你……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生气!” 浅夏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轻轻地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对不起你……就是因为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啊?” “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好没用,这样存在着,看着你们,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为我心爱的人们做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可以像银行卡一样坚强呢,如果是聪明的银行卡,就一定会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吧?为什么偏偏要是我面对这一切……做错了吗?我总是在问自己,可是不管怎么做我都觉得是错的……我不能谅解自己!”浅夏默默地将脸别开,刚刚制止的泪水又流,顺着眼角一滴滴浸泡着她格外苍白的脸,“这样没用的我,有时候真恨不得去死……可是我却连死的价值都没有啊……” “笨呆瓜笨呆瓜!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啊!”我的眼眶也越来越红,被这样的气氛带动着,视野也很快模糊了。我抬起手臂大力抹掉泪水,拧干了手巾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去,恶狠狠地警告,“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听到‘去死’之类的混账话,我绝对会掐死你——然后,然后我再掐死自己,听见没有!” “呜……” “不要哭,不准哭!不是有我嘛!”借着给她擦脸的空隙,我再度狠狠地抹了抹眼角,“以后——笨呆瓜,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会像链那种混蛋家伙丢下你一个人走掉!” “呜……咳咳……呜……咳咳咳……” “你看你简直像个小孩子,哪有哭成这样的!起来,我帮你拍拍背。”我简直要被她急死了,在床前左蹿右跳像只火烧屁股的猴子,“哇,你居然把鼻涕擦被子上!浅夏浅夏,该死的,你要真的相信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啊!” 3. “浅夏浅夏,该死的,你要真的相信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啊!” 为什么在我做出这样承诺的第二天,我会收到一张不辞而别的信。我奔跑在我和浅夏从小喜欢玩耍的弄堂里,奔跑在弄堂不远处的河边,奔跑在“山寨街”的任何地方……可是仍然没有看到那丫头的身影。 最后我来到刘秀才的字摊上,把这封信交给他翻译给我听: 银行卡: 对不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离开“山寨街”的火车了。因为我的心中有个遗憾,这个遗憾在每时每刻都像恶魔一般地缠绕着我,快要将我逼至疯狂的境地。 你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每次,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们的小时候,想到你、老大、还有小魔帅。我们是一群没有人疼爱的孩子,我们看似没心没肺地生活在“山寨街”这个嘈杂破败的地方,但因为我们没人疼爱,我们的心反倒更脆弱更容易受伤,反倒比平常人更懂珍惜,珍惜爱、珍惜我们之间的情意。 你还记得吗?老大为了让我们吃上一直渴盼的鸭梨,一个人偷偷地翻进了果园,可是在偷鸭梨的时候被看院的狗群咬到差点送命……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直到现在,只要闭上眼,他在昏黄的路灯下拖着流血的右腿,浑身伤痕累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画面还清晰如昨。那天,他干净的衬衣上布满了污垢和鲜血,可他的怀里抱着满满一堆鸭梨,并且他是对我们微笑的,眼角眉梢洋溢着我们那个时候不可能看懂的幸福。他轻轻将鸭梨交在我们手里,昏迷前的那一刻发誓说:以后,我会让你们吃到更大更甜美的鸭梨的。 那么,你还记得那片白茫茫找不到出口的雪域吗……那天,是小魔帅的生日。你说从来没有滑雪过,于是,小魔帅瞒着老大将我们带进了后背山。我们滑着真正的雪,开心地笑闹,可是不知不觉却迷了路,越走越远,遗失在那片恐怖的雪域里!视线所到之处全是雪,白茫茫的大雪,眼睛因为长久找不到落点患上了雪盲症……可是银行卡,你绝对不会忘记吧,是小魔帅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破了腿,一路爬着朝前,鲜红的血迹在那片白色雪域里成为我们唯一的指路标…… …… …… 我想我错了,其实我们都错了…… 只是我还有机会去弥补,而你……对不起,我只能让你背负着遗憾。对不起,我是个罪恶小人,只以为弥补自己的罪恶心安就可以了,完全无法顾及到你的心情。这样的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纯净的友情吧。 可是有一天,你是否能明白,我们为什么错了呢?等你明白的时候,也许我们就能再度遇见了。再也许,你只能带着你一生的遗憾度过。 不管如何,你都是这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另一体,我最至亲至爱的亲人。 浅夏 2008.7.4日凌晨三点 该死的笨呆瓜,你就这样走了吗?笨呆瓜,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就这样走了呢!笨呆瓜,这样不负责离开的你根本不配做我银行卡的朋友,是我看错你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为什么你居然和链、小魔帅一样,还是丢下了我。 蜷缩在这个简陋房间小小的一个角落,我攥紧了手里的信纸,眼泪一滴滴无法抑制地滴落。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呢,仿佛有人硬生生从心口挖去了一块肉。原来失去了浅夏,我也是会这么痛苦的啊,就仿佛感受着链一步步走出我的世界那般痛,就仿佛亲眼目睹小魔帅死在那场走不出的雪域里那么痛…… 想到信纸的最后写到“不管如何,你都是这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另一体,我最至亲至爱的亲人。” 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原来,牵连在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并非友情或者爱情,是没有任何血缘却奇迹地血脉相通的亲情,永远割舍不断的爱。 是亲人,就不会有分离的。是亲人,就永远会不离不弃的。 可是信里浅夏说我错了?我到底错在了哪里?!只要我找到我的错误,是不是一切逝去的时光就会重新回来?对!至少浅夏的信里是这么说,我们的相遇还有希望! 这样想着,我擦干眼泪从角落里站起来,坚强地给自己定下目标:一定是我有哪里做错了,我不能这么消极下去,不能让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不能思考。我要在他们都离开之后坚强地过好每一天,以清醒的状态去寻找我的错! 我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来,藏在一个小铁盒子里,然后我关上门走出这间屋子准备出门去打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浅夏都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没走出多远,就见一群放学回家的女中学生,蜂拥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是不是真的啊?徐老娘的服装店里来了个帅哥服务员?” “是真的啊是真的啊!好帅的!” “那种小店请得起服务员吗?何况还是个大帅哥!快点我们走快点……” 什么啊?帅哥服务员……一个月前徐老娘不是还嚷嚷着自己店里的生意不好要关门大吉了吗?怎么我才离开一段时间,她就混得风生水起了!或许,可以向她打听打听浅夏的事情。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到徐老娘服装店门口的时候,果然见那家破旧的服装店里里外外全围满了人——不过仔细一看,全都是女性顾客,偶尔可以看到几个来看热闹的男性顾客,都抱着一副看热闹的状态往里挤:“帅哥在哪呢?站出来也让我们看看啊!活了几十年了还没看过真正的帅哥呢!” ……难道是链回来了吗?!以前链在“山寨街”的时候,只要他打工的地方就可以引起这种轰动的! 我的心情一阵激动,毫不客气就将挡在面前的几个人大力拨开,强硬地将自己塞进了人堆里。凭借我的大力气,不一会儿我就挤到了里层,看见门口果然站着一个高帅的身形,身上挂着一个写着“买三件衣服或者三件以上可以与我合影一张”的招牌……再一看帅哥那张脸,我被吓到了—— 伊流影! 这家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啊! 我脖子一缩,立即想将自己的身体沿着来的路塞回去。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后面围了更多的人,里三层外上层的,连条缝隙都没有给我留下! 就在我与人群奋力抗战的时候,伊流影那张脸朝我这边无意识地望了过来——我暗叫糟糕!果然下一秒,他就两眼放光地将牌子从脖子上取下,朝我几个快步走来!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变得安静,徐老娘脖子上挂着个照相机从服装店里红红火火地走出来,看那架势好像是要让伊流影过去拍照,可是余光一瞟见我,立即大惊失色地张大了嘴巴。 伊流影抓着我的手,一脸沉默地拨开人群就要往外走。 “伊害虫去哪?你要带我去哪——” “哎呀哎呀这位帅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掉。”徐老娘飞快地冲过来,死皮赖脸地拽住伊流影一只胳膊,“店里面有好多小姑娘都等着跟你照相呢。” 伊流影脸色沉沉的,看着我说:“我已经找到她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徐老娘立即嬉皮笑脸地来讨好我,“我说银行卡啊,小时候你没少在徐老娘我家来吃糖葫芦吧?既然你跟这位帅哥这么熟,就让他再在这儿打两天工嘛!你看生意火着呢,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小姑娘全都要跑啦!” 我奇怪地瞅瞅伊流影,又瞅瞅老板娘:“等等,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这只害虫怎么会跑到你店里来做服务员的?” “哦……”徐老娘讪讪地笑着,“这位帅哥据说是从远地方来找你的,可是这条胡同七歪八拐的相当于迷宫,他根本找不到你,所以向我问路。我……我就跟他商量啊,如果他帮我在这里看两天店,我就免费带他去你家。” 我眉毛狠狠一抽:“徐老娘,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动脑筋都动到我朋友身上来了!” “这不是……这不是看这帅哥模样长得好嘛……” 我回头看看伊流影,脸色黑沉黑沉一副乌云密布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看那些围观的女生全都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我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大笑道:“什么嘛,只是照相也太大材小用了!你应该用更好的点子嘛,这样会更吸引顾客的,保管阿妈阿婆也会奔着来!” 徐老娘的眼睛狼一般地放光:“什么办法!银行卡我就知道你鬼点子最多!” 我不顾伊流影狠狠瞪向我的眼神,坏笑着说道:“所有买了五件或五件以上衣服的顾客,都有跟这只害虫kiss的权利。怎么样?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4. 话音刚落,伊流影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黑色皮夹,拿出一叠红花花的钞票甩在货摊上—— 徐老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我张狂的笑容也狠狠地僵在唇边! 伊流影轻轻勾了勾唇角:“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我帮金卡卡把这里所有的衣服买下,她的嘴巴就可以被我吻肿?!” 他的话音一落,立即引起围观者的哄笑和嘘声! “什什什什么!”由于太过惊讶我都结巴了,“死害虫你有没有脸啊!你在说什么屁话!” “当然当然!”徐老娘却飞快地捡起那一打钞票,沾着口水“哗哗哗”地数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小帅哥不但长着一副好面孔,还是个小款爷啊!早知道我还叫你帮忙看什么店,直接抢劫你就好了嘛,灭哈哈哈!” “徐老娘!”我吼,“本大姐平时是怎么对你的!快把那破钱还给他!” 徐老娘飞快将钞票塞进裤兜里:“这怎么行,人家帅哥自愿出钱替你买衣服的。银行卡啊,就看在小时候徐老娘我经常给你买糖葫芦的份上……” 又是糖葫芦! 还没等我来得及辩驳,只感觉身体一轻,双脚好像离开了地面!伊流影那个混球,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我轻易地抱起来扛在肩上,拨开人群朝外围走去。 我在他肩膀上又是踢又是咬的,一阵疯狂地撒泼:“你这只死害虫!打算把本大姐扛到哪里去?!快点放本大姐下来来来来来——” 他云淡风轻地回答:“回家。” “回家?什么回家!本大姐的家就在‘山寨街’!我跟你的合约已经完蛋了,完蛋!听见没有你这只脑袋被车轮压过的臭害虫!!!” 一顿疯狂的挣扎和撕咬之后,伊流影终于受不了我的暴力政策,将我从肩膀上放了下来。一落地,我就抬腿狠狠地踢了他两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因为痛楚而拧紧的眉,我居然会心疼不忍! 该死!我连踢这只死害虫都不行…… 转身,我只好朝家的方向飞也似的逃,根本不顾他在身后叫我。几分钟后,我安全逃回院子,“轰”地一声关上院子门,身体就在这一刻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背部抵着身后的木板门一点点斑驳而下。 那晚,他的表情动作,还有他残忍的话语,放电影般出现在我脑海中——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从二楼高的地方跳下来,把房间毁得一片狼藉,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么你告诉我,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事情!” “你有病!你知不知道你有病!?” “既然他那么好,那你去找他啊!”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我这种人,只会践踏别人的心意!死害虫你还来这里找我干嘛—— 我狠狠地闭上眼睛,不想要去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可是越不想去想去,那些残忍的记忆却越是无孔不入地钻进…… 没错,我终于承认我是喜欢上那只冷冰冰有时候却很温柔的害虫了。对于链,我是一种出于亲人的信赖情感吧,只是从没有遭遇过爱情的我不明白,傻傻地认为那就是爱情了。直到浅夏的离开,才让我痛彻地明白,原来不止是链会给我带来这种失去的痛苦! 他们在我心里都是永恒的,无可替代,因为是最亲密的亲人。可是伊流影不一样啊……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这才是爱情吧。 只是,很遗憾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爱情,可是却那么快地结束了! 双手抱着膝盖,我抵着门在院子门口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空被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覆盖,夕阳铺盖着大地,我才从沉重的思绪里回神过来,拍拍坐麻的腿站起来。 不知道那个笨蛋现在离开“山寨街”了没有?这条胡同曲曲折折,不知道他有没有迷路,有没有顺利走出去…… 越想我越不安心,猛地折身打开院子门。然而,就在我走出去的那一瞬间,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在院子外白色石灰砌起的围墙外,伊流影正执着一只毛笔,认真地书写着什么。而他被书写的那面墙壁,一大片一大片全是黑色毛笔写的字迹——“对不起”。 几个邻家的小孩子蹲在他的脚边,扬着一颗颗小脑袋看他认真地在墙壁上写着歉意。 眼眶忽然一热,就连我自己都不懂自己怎么了……我用力咳了咳嗓子,冲还在写字的伊流影一顿大吼:“喂,那个在我家墙壁上乱涂乱画的家伙,你想死嘛?!” 伊流影惊愕地回头过来—— 晚霞轻轻地铺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柔柔的,闪亮如仲夏夜的星辰。在他白皙的脸庞上还沾着一些墨迹,看起来甚是可爱和滑稽。 “你终于出来了。”他舒心一笑,“我等你好久。” “你去死吧!”我绝对不会相信我会被这种幼稚的做法感动,也绝不会相信我这么轻易就会原谅他所做的一切。所以我飞快地冲进院子里,抓起一把大竹扫把冲了出来,迎面就朝伊流影一顿乱打—— “滚!滚!我们‘山寨街’才不欢迎你这种高傲的王子!你来这里干嘛啊?!快点回你的‘暴发户街’去!”竹扫把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可是他就笔直地站在那里,眼神柔柔的,不闪也不躲。 倒是蹲在地上几个小孩子哄的一声炸开了锅:“卡卡姐姐,你为什么要打哥哥?他是坏人吗?” “呸!他简直是坏人中的坏人,王八中的王八,人渣中的混蛋!” “那我们也来帮你打混蛋!” 说着,几个小鬼小声地咬了咬耳朵,然后飞快地散开了。几分钟后,每人手里抱着十几个捡来的小石子,毫不客气就朝伊流影砸去! “喂!”我一个跳脚,居然又心疼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谁叫你们用石头的!快滚,全都滚回家喝奶去!” 我挥舞着扫把就朝其中一个小鬼扑去,结果没有扑着,倒是把他激怒,抓着石头的时候转而攻击起我来了!我kao! 我捋起衣袖,正准备代替这些小鬼的妈妈狠狠教训教训他们,忽然胳膊被一股力用力一拉,下一秒我整个身体都被揽进了一个怀里,脑袋也被狠狠地护在一双温暖的胳膊里。耳膜“嗡嗡嗡”响着,我听见自己的心脏震天的跳动,以及那群小鬼的胡闹声:“打坏人咯,打坏人!大家快来打坏人啊——哎呀,坏人的脑袋流血了!大家快跑!” 伊流影……你这混蛋中的……笨蛋! chapter 9 1. “你是白痴吗?!包扎好你那颗愚蠢的脑袋,就给本大姐赶紧的滚蛋!” 我将伊流影丢到附近的小诊所,前脚刚出,就发现伊流影后脚跟了出来。我回头愤怒地推了他几把,推得他连连后退,直到撞倒在身后的墙壁上:“你跟着我干嘛!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是不是错误地在期待着什么!我送你来诊所只是怕你死在这种地方,害我需要背负一些不属于我的罪恶感。你不要想多了!” 伊流影的表情很受伤:“我没有在期待什么。” “那你跟着我是为什么?!” 他的口气平静:“对不起。” “对不起?!你记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那天下午说出那样的话,对不起那天晚上把你的房间弄成那样。”我看着他额头上触目心惊的伤口,强迫自己不屑地笑笑,“对了,还有这个东西,回到‘山寨街’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把它也弄坏了……” 我从衣兜里掏出那根手链,由于那天晚上的混乱大战,它的吊坠已经跟链子分开了:“你看我始终都改不了乱拿别人东西的习惯!我不过就是一个可耻的惯偷啊!你尽管鄙视吧,我没关系。” 伊流影的眼眸漆黑地闪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的样子。 我把手链塞进他的手掌心里:“还给你!” 转身要走,衣角却被他扯住了。我不耐烦地拍掉,他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火了,恶狠狠地瞪住他:“你这只该死的伊害虫,到底是想怎样!” “为什么……”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居然有雾气在升腾,“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么伤人的话?” “哈!不是你让我去找链的吗?!”我挣扎着一把推开他,看见他沉静的脸慢慢染上忧伤的色泽,眼眸中的雾气也越来越浓,“我说的话伤人?你才知道我说话伤人吗?!” 他的头轻轻地垂去:“不要这样。” 我的心不期然地一沉,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很痛,很想逃离他:“再见。” 虽然嘴巴里说着再见,也虽然真的想要逃离,可我的双腿却像灌了沉重的铅一般不能拔动。而伊流影此时紧紧拽着我胳膊的那只手,也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垂着头,轻轻地摊开手心里那根坏掉的手链:“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根手链,看起来很漂亮,所以准备送给你做礼物。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 我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说什么让你去找他之类的,都是气话。”他忽然低低地笑了声,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那么生气的原因?为什么你只会曲解我。还是,曲解我的话是唯一让你逃开我的借口?”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的心一阵紊乱的跳动,根本无法置信这么深情的话是出自伊流影之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伊流影垂着的头终于慢慢抬起来。他的眼神那么痛,看着拼命想要挣脱他掌心的我那么痛!我一惊,忽然他松手紧拽着我胳膊的手,近乎绝望地说:“你走吧!” “对不起……”现在的我除了这三个字,真的再也说不出其它的句子。也许的确是我误会了伊流影吧,可是为什么是要在现在才告诉我你的心意呢?浅夏失踪了,在这种时候,我只能放弃你去追寻我的亲情。况且,我们真的不般配啊! “你这么优秀,又帅又酷又温柔,家室又那么那么好!一定会找到很好的女孩的!而我算什么,我这种人根本不适合你!”我声音哽咽地转身欲走,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就再度被一只手拽了回来,狠狠地按在墙角边。 “你干什么——”我惊叫。 “不能放你走。”他死死按着我,“我决定,还是不想放你走。” “伊害虫!”我拼命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坚强,甚至把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取下来还给他,“如果我说的那些还是不能破灭你的希望的话,那么我就对你说出实情吧——其实我从最初接近你,就是为了隐藏在‘威廉古堡’密窖里的‘离琴’。因为我曾跟链约定过,只要我能得到‘离琴’他就会娶我呢。” 伊流影震惊地瞪大眼睛。 我忽视心底隐隐的疼痛继续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合约后面加上‘特别奖励’这一条。可是我忽然没有自信可以替代你心里那个叫米琦的女孩,任务的结果一定是失败的,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伊流影的表情慢慢由震惊转为一种我看不懂的深邃…… 我用力地推了推他困我在墙角的胳膊,没有推开,索性弯腰从他的胳膊弯下钻了出来。然而他仿佛被石化了般,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撑着墙壁。 我一阵心酸:“所以你回去吧,身上带着那么大一颗的钻戒,小心被人盯上了。我们‘山寨街’别的不多,扒手和飞贼可是出了名的。哈哈!”其实在我把戒指取下来交给伊流影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就撇见好几个贼头贼脑的身影在附近游荡,只是因为我在这里,他们给我面子没有上来抢而已! 走出好远了,我还看见伊流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伸长了手臂朝他挥挥手,用我自认为的灿烂笑容朝他微笑,虽然背对着我的他根本看不到:“对了!明天我就要离开‘山寨街’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你以后就不要再试图来这个地方找我,即使来也不会再见到的!bye啦!” 迎着夕阳最后一缕血一般红的光辉,我抬起腿一步步艰难地朝前走去……眼睛模糊了,远处的楼房和近处的篱笆都氤氲成朦胧的一团。然后,就在转角的时候,一滴透明的液体带着重重的心事毫无预警落下,砸在青色的石板路上,可是很快就被吸附到了地底去,消失不见了。 就像这段只能埋藏于地底的感情,永远不能见光呢。 再见啊,伊害虫。明天我就要踏上寻找浅夏和链的路途了…… 我们之间,趁着没有开始的时候,趁着可以轻易放手的时候,就这样结束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 2. “卡卡姐姐,卡卡姐姐!大事不好啦——” 就在我收拾包袱的时候,忽然院子的大门被一股力撞开,几个小孩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有一个甚至因为跑得太快太急,一进门就狠狠地绊了个狗吃屎,还顺势滚了几滚。 我从屋里迎了出去:“怎么了?” “卡卡姐不是交代我们暗地跟踪那个‘坏蛋’吗?结果你走后没多久,黄世仁和他的那群狗腿就跑去把他狠揍了一顿!他们本来只打算抢劫的,可是有颗钻戒‘坏蛋’怎么也不肯松手,于是可恶的黄世仁捡了酒瓶,把‘坏蛋’的头都砸开了花……” 天啊天啊!黄世仁那个混蛋的兔崽子,果然还是…… 黄世仁是住在街尾的抢匪头目,因为人品格外极端和自私,毫不讲义气,深受我们“山寨街”的大家厌恶,所以被大家暗地里取了绰号叫“黄世仁”! 我随手抓起一根晾衣服的竹竿就要往外冲去,裤腿忽然被拽住,那群小鬼拽着我的右脚眼巴巴地喊:“卡卡姐说过我们来报告就给奖励棉花糖吃的!” “知道了!回来就买一堆的棉花糖喂饱你们!现在本大姐有事,都乖乖让开!”我一手提着一个小鬼的领子丢开,抓着晾衣杆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等我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地上全是摔碎的玻璃碎渣,以及一地触目的鲜血,一滴滴蜿蜒在青色的石板路上。 我的喉咙忽然大力哽住,朝前走的脚步加急,几次绊到石头摔倒可是又很快地站了起来。 “伊害虫你在哪里?” “伊害虫——” “伊害虫,你不要吓我啊!本大姐数三声,如果你还不出现,本大姐就把你的皮扒了去酿酒,听见没有?!” “伊害虫……伊流影……” 对不起!是我不对!明明知道这种地方人鱼混杂什么混蛋都有,可还是把你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不起……伊害虫对不起…… 我狠狠地抽噎着,顺着一路的血迹寻找,可是到了一个地方后,血迹忽然中断了!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耳边响起狗犬的声音,透着乡下浓浓的淳朴气息……我搓着又红又肿的眼睛,近乎绝望地往回走去,还没走近自己的家,发现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 一个小鬼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石阶上,看见我,立即一颠儿一颠儿地奔上来:“卡卡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棉花糖买了吗?!我们刚刚帮你找到了‘坏蛋’,才把他带回这里就昏过去了!卡卡姐,你可要好好犒劳我们啊……” 我黑暗的心立即燃起希望的火苗:“什么!你说他回来了?!”说着扒开他往屋里冲去,果然一群孩子围在床边,而睡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不是伊流影是谁呢?! 委屈和愧疚让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小孩们都被我吓傻了,哗啦啦全都围上来:“姐姐不要哭啊!大不了棉花糖我们不要了……” 我擦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走近他,看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漂亮的睫毛自然上卷,可是洋娃娃般白皙的面容却沾满了血迹。再看他那一头桀骜不驯的蓝黑色头发,此时被鲜血染成诡异的颜色,在日光灯下继续流淌着粘稠的血液。 我用力捂住嘴巴,竭力制止自己涌到嘴边的呜咽。 “伊害虫,伊害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扑到床前用力地摇晃他的身体,可是手指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发现他的身体骇人的冰凉和僵硬。因为我摇晃得太过用力,他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苍白地松开,从里面滑出一道银色的光,“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拾起来,看到那枚在日光灯下光芒流转的钻石戒指! 下一秒,我崩溃地转身朝那些孩子们吼:“你们……你们去帮我叫‘山寨街’里最好的黄医生!叫他一定要快点,备齐所有的抢救仪器!拜托了,一定要快!快去啊——你们都去啊,还愣着干嘛——” 看着小孩们全都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屋子,我才稍微安心地回头握住伊流影冰凉的手:“伊害虫,医生很快就到了,你撑住啊,你一定要撑着!如果你离开,我不会原谅你的……知道吗我这一生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格外害怕!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珍惜了,对我来说,幸福的定义就是所有爱的人都能好好的幸福的活着,这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伊流影不说话,沉默的嘴角抿成倔强的弧度,有些像生气,却更像是在微笑。 这么安静的他,安静得格外温柔的他,让我更加心疼啊! 我用力地咬住嘴唇,给他冰冷的身体加上一层又一层温暖的棉被,忽然手腕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我震惊地抬起头,看见伊流影紧闭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地睁开了,眼睑半眯,眼神格外迷离…… 我轻轻地叫他,刚开口,一滴滚烫的泪珠就顺着鼻梁砸在他瓷器般白皙的面孔上。 “……不会放手的……” “你说什么?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将头轻轻地探下去,然后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声音,仿佛是向我订下的一种承诺,又仿佛是他对自己许下的一个誓言:“如果放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我的眼泪又流:“笨害虫臭害虫死害虫!你说什么啊!你敢放手就给我试试!” 他心疼地看着我的眼泪:“我以为……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你流泪的。” “胡说什么啊!你明明看见我这么难过……” “是啊。”他轻轻地笑了,目光却越发迷离,“我才知道,我可以让你难过……” “你是笨蛋嘛!你知不知道你受伤了,头部伤的很重!”我将手里那枚戒指放进他宽厚的掌心里,“你不是很有钱嘛!有钱的大少爷,仅仅是一枚钻戒,用不着为了它跟小流氓拼命吧!你真的是个大白痴……” “不只是戒指。” “?” “还是责任。”他轻轻呼吸着,轻轻闭上眼睛,漆黑的睫毛泛着水光卷曲地翘着,“即使是我一厢情愿,我也想要对你的人生负责……不是轻易作出这样的决定,所以,不会轻易改变这样的决定……” 我的胸口忽然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堵住了,不能呼吸,不能喘气。 伊流影不再说话了,仿佛已经睡着,在睡梦中陷入了他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失去了一样。 “伊害虫伊害虫!”我焦急地推了推他,猛然发现他拽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紧紧的,五指紧扣,紧到指关节泛出清白的痕迹,并且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然后我想起他说过的那两句话“如果放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伊流影,不要放手哦!一定一定……不要放手哦! 我将另一只手叠在他那只抓紧的手背上,安心地坐了下来。看着他睡去的面容,我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什么嘛!你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认为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吗?!你以为用这种混蛋方法,就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吗?!可是……可是你真的好狡猾啊!为什么我就是不敢放手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 伊害虫。也许你其实知道是为什么,又或许你根本还不知道吧!答案就是我喜欢你啊! 是你太奸诈,利用这种感情让我不能离开。可是自私的你能不能够明白?一旦我决定承认这份感情,我将陷入多么可怕多么万劫不复的境地。 3. “嘎吱嘎吱……叽叽喳喳……嘎吱……知了知了知了……嘎吱……” 正午的太阳当空照着,千万束耀眼的金光让人有直接被它插死的念头!透过茂密的枝桠,远处响起呼唤声,一声连着一声,把这个魔鬼七月演绎得更加烦闷焦躁:“卡卡小姐!卡卡小姐!卡卡小姐你在哪里——” “该死的,真是热啊!”我高高跨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抬手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那种呼唤声就由远至近响在了脚底下。 我俯身,瞄见树下站着一名女佣,分外焦急的样子:“卡卡小姐,伊少爷醒了,他叫我来带您回去!” 伊害虫醒了?!太好了……他没有事果然醒了!不过……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啊! “知道了!”我丝毫没有表露心迹地吐掉嘴巴里一片树叶,扬了扬手里的玻璃罐头,“知了已经抓到了三十七只!还差三只就可以凑齐了给他做大补汤!” “什么什么?什么大补汤……” “你啰啰嗦嗦的吵死了!总之是一种很好的东西就对了!” “可是小姐……” 见她张大了嘴巴一副要说教的样子,我随手摘了一个长了毛的果子朝她扔去:“滚啊,你快点回去吧!烦死人了!”女佣被我扔得四处乱躲,忽然另一声嚎叫响起,从树丛外突然闪进来一个高挑身影,被我砸过去的果子击中,瞬间捂着那颗倒霉的脑袋木木地站着—— 伊流影! “少爷!”女佣诚惶诚恐地让到一边。 我也急了,差点表演空中飞人从树上跳下去:“喂,伊害虫,你伤都还没好干嘛乱跑啊!” 伊流影听见我的叫声,自树下抬起头来。 阳光穿过大树,筛下无数耀眼如钻石般的光点,全都美丽地镶在他的肌肤上。他仰着面孔由下至上打量坐在树上的我,面部轮廓更为英俊迷人,简直像是炫着光晕突然降临的天使——虽然他的脑袋不和谐地包着层层的白色纱布,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甚至说更像刚刚经历过大战后的负伤骑士。 几天不见,为什么觉得他越来越帅了?! 我困难地吞咽着口水,余光瞟见那女佣瞪着伊流影一副傻掉的样子,只差流口水了! 我的眼睛里迅速燃起了大火,想起这几天他受伤住院后——有多少女生踏破了门槛去看他,又有多少女生为他哭得梨花带雨悲惨凄凄。而可怜的我呢?!却被他的管家拒之门外,连看他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我真的以为他伤得很重差点要挂掉了啊!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我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伊害虫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伊流影一脸茫然。 “你其实是故意走路、站立、连坐姿都像是电视剧里的演员一样摆着poss。说什么会对我负责,其实你平时却故意耍帅勾引别的女人对不对!”我瞪着他,很快顺着树干灵活地滑下树,正好立在他面前。 伊流影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我,长久也不说一句话。忽然他轻轻地抬起手,动作温柔地帮我拭去额上的汗水,我愤怒地一把打掉! 他发出轻轻的笑声:“你还是留下来了,对吗?” 我的心狠狠一沉,由于话题被他叉开一时间找不到应对的措词,只好将手里的玻璃瓶一把塞给他,也岔开话题地用强势的声音说:“喂,给你!” 他看着瓶子里的东西,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紧他英气的眉毛问:“这是什么?!” “知了啊!据说用四十只知了加一些中药熬成的汤很补的!还差三只——反正你现在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不用四十只也可以的吧!”说着,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自己真的累坏了——为了抓这几十只知了我可是三天没睡了,全身都透着股浓重的汗臭味儿,“我先回去睡了!你记得让佣人把它熬成汤喝掉!” 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伊流影拽住了:“去哪?” “猪!我不是说了回去睡觉吗?” “回哪里?” “你说呢?!当然是回‘山寨街’了!”我一脸嘲讽地回头瞅了瞅他,“你干什么把眉毛拧成这样,好像是谁逼你吃了酸萝卜干一样!还是,你嫌弃我帮你抓到的这些知了?对啊,你生病的这几天,那么多女人给你送补药,什么东西不比这个好啊!我真是乡下人,对不对?” 我伸手想要拿回玻璃罐头,但是伊流影握得死死的,英气的眉毛也蹩得紧紧的,看我的眼神格外委屈和哀怨。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好像我欺负了他,好像我做了什么很残忍的事情一样。 我有些心虚地松开手:“算了,你这么想要就给你好了!” 伊流影静静地看着我,拽着我的那只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原来……”他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低哑和颤抖,“你还是要走?” “什么啊——?我有说过我会留下吗?!那天的话还说得不够清楚吗?!” 我装作不懂地将脸撇开,可是很快他就伸手将我的脸端正了,漆黑的眼眸深深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看进我的心底去。 七月中旬的阳光那么炎热,炎热到被烧烤的大地都好像氤氲出了雾气一样。我和伊流影站在阳光的树荫下,狠狠地彼此对望了几十秒钟,他才终于沙哑着嗓音开口:“有人揍我,我会狠狠地揍回去,这是自我保护的本能。生病很重的时候,一直挣扎着想要醒来,这是人对求生的本能。可是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你……”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狠狠地停顿了一下,“这也是本能吧?爱的本能。” 我的心“咯噔”一跳,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伊流影的嘴巴里说出来,所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你说……什么时候我有这样的本能?”他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眼眸灿若星辰,却泛出海洋般柔和的笑意,“每个清晨醒来,见你变成了第一意识。如果见不到,一天的心情都会焦躁。试着去控制,可是很失败地发现——不行呢。” “不懂……”我拿开伊流影在我脸上游走的手,“死害虫!你说什么我根本都听不懂!” “不懂?”他轻笑,“不懂为什么留下来了?” “……” “不懂为什么要抓这些知了?” “……” “如果真的不懂……”他的脸越凑越近,直到鼻尖贴着我的鼻尖,四眼深深相对,“为什么你的眼睛红红的有明显的哭过痕迹。” 我不自然地将脸用力撇向一边,脸颊开始发烫,可是却很生气,因为他说那些话让我很生气:“伊害虫!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嘴巴说的是这样实际上做的却是另外那样?!就算是……就算是我这样做了!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伊流影重重一愣:“我没有得意……” “滚一边去!警告你别再挡我的路,否则我会一脚踹飞你的!”我狠狠地将他拨开,发誓绝对要走!立即,马上,再也不要见到这个混蛋! 怎样,我的确是留下来了,的确是辛苦地抓了知了,也的确有很伤心地哭过……可这些都是不由自主!我并没有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只是我想这样做,所以就做了……为什么从他口里说出来,好像一切都变得有目的一样! 我气急地要走,伊流影却突然从后面抱住我—— “笨蛋,你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 “……” “我的意思是,你也许在乎我……在你没察觉到的时候,你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 “……” “虽然只有一点点,跟我的喜欢比较起来,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他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嘴唇贴着我的耳根很轻地说话。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地跳动,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反驳:“你怎么就知道我只有一点点喜欢。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喜欢是大海,我的喜欢只是一滴水?!也许我的是太平洋呢!哼,什么都不知道还只会自以为是的伊害虫最让人讨……” 话还没说完,伊流影就轻笑着扳过我的身体,更深更紧地抱住了我…… 4. “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伊流影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里端着的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喉咙困难地滚动了几下。 “可以,当然可以!”我一揩鼻子,神气十足地将知了汤放在他面前的餐桌上,“小时候,有一次链生病很严重很严重,差点死掉。当时,我觉得什么忙都帮不到的我很没用,只会哭!可是链告诉我说,只要帮他抓到四十只知了熬成汤吃下去,他的病就会好啦!”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些话后伊流影突然变得安静,格外安静地听着我说。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开心地笑着说:“结果我就跑去抓了知了,熬成汤给链喝了后,不久他的病就好了!” 伊流影变得更安静了,默默地垂下眼睑,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我推推他的胳膊:“喂!所以你快点把这碗知了汤喝掉吧!虽然我承认……它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有点丑,可效果真的是很好的。你……” “那个叫链的家伙——”伊流影却猛地抬起眼睑,打断我说,“他一定很疼爱你吧?” 我一愣:“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伊流影笑着指了指那碗黑乎乎的知了汤:“因为,只要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吃!更何况作为药材了!” “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啊!” 伊流影没有理会我的大喊大叫,继续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完:“所以说,当时的他,是害怕你会因为帮不到忙而自责,所以才骗你说知了可以治病的鬼话吧。” 我又是一愣:“什么?” 伊流影默默看着那碗知了汤,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方打下一层漂亮的阴影来:“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样沉重的爱,但我也可以努力做到。”话音刚落,他就果断地端起那碗知了汤,仿佛它是毒药一样拧紧了眉,朝嘴巴灌去—— 我及时伸手截住那碗汤,重重地扣在了桌子上:“伊害虫!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知了汤根本不可以治病!而可以治病只是链编出来安慰我的话?” 伊流影的眉头仍然紧紧蹩着,面对我凝重的表情,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我睁大了眼睛,瞪着那碗知了汤,再瞪着伊流影,“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链喝了那碗汤之后,身体就迅速好起来了呢?明明就是那碗汤起到作用了啊!” 伊流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有时候你很古灵精怪,但有时候,你的脑子又钝得离谱。你仔细想想他真的是因为那碗汤而好起来吗?” “嗯……我仔细想想。”我凝重地点点头,见伊流影端起知了汤又准备喝的样子,我再度抢回来,飞快地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你不要喝了,反正你身体好得很……话说回来,当时的链除了喝过知了汤,还一直在接受医生的治疗。也许真的是我太天真了吧……” 伊流影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我爬上桌子,像只青蛙一样双手托着下巴伏在桌上,与伊流影面对面地对望着,“有一点我要澄清,链那个家伙,是个超级薄情寡义的家伙!虽然小时候对我很好没错啦,不过人都是会变心的!就好像你以前那么喜欢那个叫米琦的,现在可以喜欢我——你们男孩,不都是花心又容易变心的坏蛋吗!” 伊流影一愣,忽然伸手捏住我的脸,一手捏住一边用力地拉扯着。 “喂?你干嘛,居然敢捏本大姐的脸,你不想活了是吗!” 他丝毫不顾我的大叫继续捏着,面无表情,可是黑色眼眸里翻涌的一丝暗光告诉我他现在不高兴了:“以后,不要再提起她了。”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过她吗?!”我不怕死地继续说着,继而就感觉他捏着我脸的手加大了力道。 迟疑了半响,他才狡辩说:“这和花心……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不可能有未来,才会放弃那段感情。” “哦?”我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心情有些不爽了,“意思是有未来的话,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 我发誓!如果他回答是,我立即就甩他一个降龙十八掌,然后毅然决然地甩下他走掉!如果他回答不是,那我也会看轻他,认为男生的真心都是虚假的,没有什么感情可以持续到永远! 可他回答的是不知道?这个答案是我意料之外,所以我当场愣住。 见我发愣的表情,伊流影终于不再捏我的脸,转而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就像在揉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一样:“人的每个阶段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一天,你要问我喜欢你多一些还是喜欢米琦多一些,我会如实回答你:我不知道。因为,当时喜欢着米琦的我,和现在喜欢着你的我,已经是两个时态的人。” “两个时态的人?”欺负我没文化?完全听不懂啊。 “对,两个时态的人。她已经变成回忆。”伊流影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坏笑,“我无法改变拥有她的回忆,就如我不能舍弃过去的我。” 真的是蛮高深的啊……越听越复杂了! 我的眉拧成一个大大的疙瘩:“喂,还是听不懂耶!” “你不用听懂。总之你只要知道——人每时每刻都在变,我们不能保证以后是怎样,至少,在现在这个时段里,我是真心地喜欢你并且是真心地想要跟你在一起,就够了。” 说来说去,意思还不是人是会变心的。一切都是借口吧。 为什么会变心?为什么不可以永远在一起呢!如果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是永远存在,就像某首歌词里所说的天长地久该多好啊! 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有“变”呢?! 我迷惘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迟疑着说道:“链也是这样吧……我已经是他的回忆了。他也是我的回忆,对不对?” “嗯,对!” 伊流影起身将我从桌子上抱下来,抱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怀抱很宽大,很温暖。他抱着我转动了一下椅子的方向,让我们都面向着落地窗—— 此时,玻璃窗外是一片无垠的火烧云。火红的天空,云就像大朵大朵被焚烧的红莲,在夕阳下旋转、跳舞。 米兰市里我最爱的就是云了,总是变化莫测的梦幻,不会因为“三八”马路的阻隔而受到影响,那种美丽属于不分贫富贵贱的大家。从小我就喜欢和链、浅夏、小魔帅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云不停地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从什么时候,那样的时光不复存在,从什么时候,能够再抬起头来好好欣赏它的这一刻,陪伴在我身边的却是另一个人呢。 “云……火烧云,好漂亮啊!”我依偎在伊流影的怀里感叹,鼻息里全都是他的香气,我可以闻出来,是苹果味的洗发水呢。他的下巴低着我的脑袋,轻轻地“嗯”了声。磁性而低沉的声音,一瞬间,让我错以为是链…… 我尽量睁大了眼睛,眼瞳里印着那片火红,心里开始下定决心:“伊害……伊流影,以后,我们每天一起看日落的天空吧!每天,怎么样?!” “嗯,好的。”虽然看不到伊流影的脸,可是我却仿佛能清楚地看到他唇边柔和的笑意,“……每天。” 既然爱,就好好爱。 过去的链,过去的回忆,过去掺杂着亲情友情爱情的爱恨纠结的复杂情感,都随着日落逝去,从我的心底连根拔起,丢弃吧! chapter 10 1. 时光仿佛又嗖嗖地回到了那个宿醉的夜晚…… 我手里高举着一罐啤酒,一边朝空中干杯,一边醉眼迷离地看着伊流影傻笑:“伊害虫,为了庆祝我留了下来,这次举行一场爱的告白会吧。哈哈,哈哈哈……首先,就从你开始吧,怎么样,嗯?” 坐在我对面的伊流影安静地看着我,这么长时间了,他只是看着我不说一句话。 我开始讨厌这张桌子——这到底是什么破设计嘛!为什么那么长,偏偏我和伊流影还一南一北地各坐一头,感觉要看清他的表情都要用望远镜呢。 “伊害虫!你扭扭捏捏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呃嗝……”我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终于不满地发出抗议,“还有啊……为什么你……你一定要坐那么远的地方……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呃……” 伊流影坐着没动,模糊的视野里只能感觉到他在看我:“可以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他轻轻地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喜欢我吗?” “因为——”我嘻嘻笑着,“你是第一个说我奇怪的人。而我呢,正好喜欢你说我奇怪,哈哈哈!所以就喜欢了!”很扯的理由吧?!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很扯,但实在找不到具体喜欢他的理由,所以就随便瞎掰了。 果然,伊流影低哑的声音表示我说的很扯:“那么,链呢?你和他是怎样?” 我奇怪地睁大了眼睛:“你很介意他吗?” “……” “如果你说你很介意他,那我就告诉你……”脑袋好沉好重,我将下巴抵在桌子上,因为实在太重了脑袋搁在桌上不稳地晃来晃去。这样的角度,更加看不清伊流影的脸了,于是当他说话的时候,仔细听着他的声音,会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好听。 他说:“嗯,我很介意他的存在。”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变得兴奋起来。在桌子上徒劳地挣扎了好久,终于挣扎着站起来,顺手不忘打开一罐新的啤酒罐头,摇摇晃晃地站直了:“链啊……其实他不是我的什么男朋友。其实……是我的单相思。” 确定伊流影在听,我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能够喜欢链,是我的骄傲!因为、因为链是个很优秀很温柔的家伙。就像你一样,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冷冷的——实际上,他的内心柔软得像羽毛呢!” 夜空静静的,窗外的星星眨着眼睛好像在静静地听我诉说。 “八岁那年的陨石事故……呃,让我失去了家人……从此,他收留了我、浅夏、还有小魔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变得依赖链了。他比我们年长,比我们都有担当,会负责会照顾人,重点是……他真的毫无缺点啊……” “世界上怎么会没有缺点的人呢……”我喝一口酒,看着窗外耀眼的星光摇头叹息,“就好比……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全是缺点的人呢。” 耳边是一片无言的安静。 “所以,我才不被他喜欢吧。哈哈。我这种人……”说到这里,我有点无力,身体靠着窗口慢慢回头去看伊流影,发现他还端正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你完全不用介意他的存在!” “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伊流影轻轻扬起头来,如水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是模糊的,眼眸却被反射出耀眼的光泽,“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才会在一年前发生突然的转变吧!” “呃?!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调查了什么?!”我抬起一只手,作出投降的姿势,“看来是一点秘密也不能有啦!……没错,一年前小魔帅在那场雪域了丧生……全是因为我的任性。所以,链才不肯谅解啊……嘻嘻嘻嘻……” 可恶啊,啤酒喝得太多了啊,为什么会有泪光呢? 为什么……伊流影你从始至终都是静静坐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看着我呢?为什么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走到我身边,哪怕只是轻轻地拍下我的肩膀,都会让我好过很多。 我丢掉手里的啤酒罐头,踉跄着朝伊流影走去,可是双腿软软的,没走出几步就有栽倒的迹象,幸好我出于本能地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椅子作为支撑。 “你这只混蛋害虫……”我撑着椅子,醉醺醺地朝伊流影吼,“为……为什么会如此冷酷!” “……” “那么多桌子,你偏偏挑选最长的一张……那么多桌位,你偏偏要坐在最远的地方……”我连着又打了几个酒嗝,感觉双腿更沉重了,“看见我快要摔倒了……为什……么你还可以安静坐在那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我的身体终于因为太沉把椅子都压倒,一起朝地上栽去—— 真是见鬼!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我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看到伊流影放大的面孔如波动的水流一般在我的眼前晃动。我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再睁开,终于可以清楚伊流影的脸了,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我挪了挪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倒在伊流影的身上,整个没有力气的身体正死死地压着他的胳膊——这个家伙,居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跑过来救我了。 我的心暖暖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蹭啊蹭:“混蛋,这才是……才是男朋友应该做的嘛……” “对不起……”他抱着我,声音低低地响在我的耳边,“这样做,是因为……害怕靠你太近。” 什……什么?害怕靠我太近?! 虽然喝了很多酒,可我的脑子溜溜转着还是十分的清醒的。本来刚刚才闭上眼准备窝在他怀里甜甜睡一觉的我,立即又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该死,他的脸又变得模糊了。被月光镀了一层光滑,仿佛镜面一般地反光。 我抬手摸索了半天才摸上他的脸,狠狠地拧住:“伊害虫……你说、说害怕靠近——我?” “嗯……”他拿开我的手,将我打横抱起来,边走边声音很轻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保持距离,对我来说有多艰难吗?” 保持距离?为什么一定要保持距离……? 被他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好像在空中飞翔……脑子一团浆糊,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也无法去思考了。我闭上眼,沉沉睡去…… 迷糊中,耳边仿佛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靠太近,会忍不住要吻你啊笨蛋。而你应该讨厌被人强吻吧。” 2. 不会吧?一定是我的记忆出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去“强吻”那只害虫呢…… 醒来后,脑子混混沌沌的怎么也不清醒,可是一副“我主动将嘴凑上去吻伊流影”的春光图,却时不时闪现在眼前。那么清晰而真实,分明不是梦啊! 再看看正在喝早茶的伊流影,精神十足,眼角眉梢都挂着神气的笑意。偶尔我偷偷瞟过去的目光跟他对了个正着,他也是坦然地回看我,眼神晶亮像精明的小鹿。 难道那一切都不是幻觉?我真的因为醉酒而强吻了他?可是…… “怎么了?早餐不合你胃口吗?”见我抓着三明治只顾着傻傻地盯着他发呆,伊流影终于发出关心的询问,看我的眼神柔得像海洋。 我赶紧将脑袋埋下,大口大口用力地啃着食物,好几次都要被噎到。耳边好像传来女佣们的交谈声,因为是有意压低所以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无意识地看向她们,发现她们正一副“我很八婆”的表情偷偷瞟着我和伊流影,眼神那个暧昧…… 我“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两个佣人被吓得一激灵,迅速走开去忙手里的活,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我心情烦躁地坐回椅子,一抬头,迎面对上伊流影似笑非笑的目光,气氛也在突然之间变得暧昧和奇怪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明显在发烫,“春光图”继续在眼前晃悠着。 “喂,你看什么啊看!就算本大姐长得很好看,你也要懂得节制一点,懂?!”我狠狠地撕下一片面包,一边沾着酱一边狠狠地数落他,“大清早的你干吗笑得这么招蜂引蝶的,你是想勾引谁吧?伊害虫我问你你笑成这样是不是想要勾引谁?!”在我数落他的时候他居然一直都用一种格外安静的目光看着我,唇角漾着柔和的笑意,笑得我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他从始至终都用一种格外安静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对啊……”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垂下的那刻耷拉下去,像两排密集的刷子,“勾引你好不好?” 什……什么?“勾引我好不好?”这是什么该死的奇怪的问句!谁要他勾引啊,这只脑子被门挤过的臭害虫! 我咬紧了牙齿狠狠地瞪住伊流影,却发现他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有着某种暗示的意味…… “你你你你……伊害虫,你——”我终于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样子,因为我涨的通红的脸已经出卖了我,索性我站起来指着他不管不顾地大叫,“你少得意了!我昨天是喝醉了酒,我喝醉酒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奇怪而没有自知的事情!上、上一次也是这样,这是意外你懂不懂。” 伊流影极力忍着笑意点点头:“懂。”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是不是在嘲笑我!”我恼羞成怒,极力想要挽回颜面的冲动让我开始口不择言了,“哼,这种事算什么啊,我以前喝醉酒还对链干过更恐怖的呢!” 闻言,伊流影原本风和日丽的脸立即黑成了锅底:“更恐怖的?” 啊……? “更恐怖的事是什么事?!”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带着恐怖的低气压一步步朝我这边靠近。我抓着手里的三明治,不懂为什么他走近我会让我全身发抖,而且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什么啊,你干吗靠过来,你靠过来干什么,我警告你……”就在伊流影走到我面前,将脸凑过来距离我只有0.1厘米距离的时候,我紧张得闭上眼睛大叫,“我只不过是把他当沙包打到差点住院而已……” 耳边突然没有了声音,格外安静。 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伊流影那张放大的面孔,他的眼角含着笑,飞快地在我的额头上“啾”了一下,揉揉我的脑袋说:“喂,吃饱的话,我们去干点有意义的事吧。” 我傻傻地放下手里的面包,还没有从刚刚一系列的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去、去干什么?” “约会。” 啊!传说中成为男女朋友后必须要做的娱乐项目——约会! 很明显伊流影早就安排好了,居然吩咐佣人准备了充足的食物,而且也将近几天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一顿简单的梳洗后,我们带上便当快乐地出发了。 而接下来的时光,就像电影里快进的镜头,刷刷刷地过得飞快—— 拽着伊流影去海边踏浪,玩着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光着两只脚丫子的我已经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浪打过来,在松软的沙滩上,一只刻着我和伊流影的贝壳,被浪花轻抚着推送进了浩瀚的大海里。 有着轻风的下午,我坐在枝桠茂密的树干上,阳光像千万束从天堂打下来的光,我在万千光束中拍摄这美好风景,自己却没有察觉,每个被抓拍下来的风景上都有一个颀长身影。树叶晃悠悠地落在地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坐在树上的景象也被烙进了伊流影的镜头里。 在火烧云布满天空的傍晚坐在窗台上写日志,风吹着一夜一夜打开,密密麻麻的居然全是伊害虫的名字。我心神不宁地狠狠合上本子,一抬头,正好看见风将伊流影手里的相薄吹飞,他迎着风站在被火红夕阳笼罩的草地上,身边飞舞的相片里全是我们欢笑的脸。 我们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共吃一支冰激凌…… 在照相馆揪着彼此的脸横眉竖眼地照大头贴…… 在高高桥栏上被他牵着走,风掀起裙摆…… 在轮船的船头上相互依偎,透过他胳膊的缝隙看浪花滚滚翻腾…… 时间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快,怎么又可以过得这么美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打开心扉真诚地去正视自己的感情,这种感觉会这么好,好得我想时光能够永远停在这一秒。 我说:“伊害虫,能不能不要每天睁开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来点新鲜的。” “不好,我想见你。” “真是的,你的回答也太不要脸了!你说你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看在你不要脸的份上,本大姐赏你一次亲我额头的机会。”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在上厕所。”伊流影干净的声音从门另一边响起。 “哼!说到这个,你能不能速度一点!”我在门前徘徊着,手里拿着一个计时器,“你已经进去三十三分钟又二秒!再等下去,我都快要发酵成蘑菇啦!”没办法,谁叫我们最近形影不离仿佛连成了一体!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不能在一起聊天说话都会感到寂寞!有时候……我是说有时候,比如现在这样迎着风看着蔚蓝天空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这一切都梦幻得不可思议…… “现在我比较想一个人呆着……。”哗啦啦的水声中,伊流影的声音明显湿湿的,听起来像是在哭?! 怎么可能会是在哭呢?一定是我听错了!可是从早晨他接到管家的一个电话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ok啦,我去甲板那边等你。” 我,银行卡,“山寨街”的小太妹,居然有一天能跟“暴发户街”的大少爷伊流影相恋。是因为时光太过愉快吗?所以我才会这么不安,不安地觉得这一切都将会成为回忆。 望着天边遥远的彩霞,我在心底叹息:链,浅夏,现在的你们,各在哪里呢…… 3. “卡卡小姐,伊少爷正在书房看书呢,他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打……”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女佣就被我极为不礼貌地一把拨开。 什么啊!有没有搞错,本大姐也是“任何人”吗?! 还没走近书房,就听见里面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动。书房门突然被打开,陈管家和几个佣人飞快地退步出来。就在同时,一支被拔了线的座机电话跟着他们一起飞了出来,就砸在他们身边的地上,瞬间碎成了零件。 “影少爷……” 陈管家脸色死灰地正欲说点什么,一只花瓶“嗖”的一声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摔了出来,沉重的碎裂声让客厅里正在忙碌的佣人都害怕地支起了耳朵。 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 自旅游那次以后,除了吃饭的时间我都很少见到伊流影!也不知道他在忙着什么,每天都窝在那个书房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现在脾气居然会暴躁成这样,我完全想不到一向温和冷静的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管家前脚刚走,我就忍不住走过去踢开了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到,书和纸张散了一地,窗帘紧闭着而且整个房间没有开灯,昏暗得不行。与门对应的是一整面墙那么大的落地窗,在窗前的电脑桌上坐着伊流影,单手支着头一副分外困扰的样子。 听见开门声,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抓起身边的一本厚皮书就朝这边扔来,没有抬眼看居然都有这么高的准确率!如果不是我反应灵敏躲闪得快,差点就要被砸成烤肉饼了! “喂,伊害虫!你吃火药了!”我气哼哼地关上门,跨过一地的狼藉朝他走去。 听见我的声音,伊流影惊讶地抬起头来,满脸憔悴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本大姐吗?!本大姐可是无聊死了,来找你玩儿来的!”我将藏在身后的五子棋放在他的电脑桌上,笑嘻嘻地说,“偶尔也要放松一下自己嘛!玩玩这种东西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伊流影蹩眉看着桌上的五子棋,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我走到落地窗前,用力地将窗帘拉开,顿时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弥漫进来,照亮了这个阴暗的书房。我回头,惊讶地发现伊流影的脸骇人的苍白,虽然他的肤色原本就很白,但现在这种白是不健康的。眼圈深陷着,嘴唇也干燥得裂开,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一样。 我惊讶极了,同时内心一阵心疼:“伊害虫,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伊流影没有接过话茬,而是拿起桌子上的五子棋看了看,说:“我还有点事要忙,五子棋……你能让佣人陪你玩吗?”他伸手去拿五子棋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腕,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居然戴了一根手链——有小天使吊坠的手链。 原来这根才是米琦送他的那根吧?!现在对他来说,它还是很特别的存在吗?! 我的心此时除了疑惑还有愤怒,一把冲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喂,你这只该死的伊害虫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是不是觉得追到手的女生就不必要负责?!什么让佣人陪我玩?每次叫你玩游戏就打发一个佣人来陪我!怎样,我在跟佣人谈恋爱吗?!” “好吧,五子棋。”伊流影的脸色虽然看起来有些为难,可还是在我愤怒的目光中妥协了,挽起衣袖露出了白藕般的手臂准备玩棋。袖子一直卷上去,那根银色有小天使吊坠的手链在手腕上嚣张地晃动着。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手链,想了想,说,“伊害虫,我们来定规矩吧!” “嗯?” “玩五子棋……输的一方要送给胜利的一方礼物。” “好啊。”他回答倒是很爽快。 我咬了咬嘴唇,憋红着脸,沉默了好久才飞快地说:“所以你一定要赢啊。” “什么?” “笨蛋!” 想要送伊流影一份礼物……因为从来没有送给他任何礼物。以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可是刚刚看到他手腕上的手链,竟是觉得那么刺眼,如果我能送他一条手链替换掉这条手链的话,该有多好! 所以,一定要送他礼物! 不过棘手的是我是五子棋高手。因为从小就喜欢钻研一些好玩的东西,象棋、围棋、五子棋……各种各样的休闲游戏,所以这些我都玩出了高手准,在“山寨街”几乎没有对手的。可为了伊流影会赢——我能以堂而皇之的借口送他礼物,在玩棋的时候,我故意连连走错。 可是伊流影这个大白痴!是他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还是他的技术真的是该死的烂,或者是别的原因……我都这样让着他了,他居然可以走得更烂。 我生气地抬起头来看他,发现他眼神闪烁,一副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的样子。 “算了,不玩了——”暴躁的脾气让我狠狠地将棋子推到,站起来,“伊害虫如果你有很忙的事情那就忙你的吧,放心,不会再进来打扰你了。” 才走出沙发,就被伊流影按住了肩膀,他的嘴巴张了张,可是仍然没有说出话来。从这个角度阳光正好照耀着他的整张脸,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憔悴,那么令人心疼。 我忽然变得不忍,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伊害虫,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现在这个样子跟链好像,眉头蹩得紧紧的,欲言又止……这个样子,让我感觉他也会和链一样离开我。 伊流影被我突然抱着,身体猛地僵住,半响才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对不起……的确是有些棘手的事……” “到底是什么啊!”我好奇地自他怀里扬起头,伸手触摸他紧蹩的眉毛,将它轻轻地抚摸平了,“你告诉我,虽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也许可以帮你分担!” “以后你会知道的。”伊流影闪躲着目光突然叉开话题,“对了,过几天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吧。”只要是你送的都好啊! “如果……”他迟疑着,安静的眼眸慢慢泛出一些我看不懂的情愫,“如果说我有办法拿到你想要的‘离琴’,你会喜欢吗?!” “真的吗!”我瞬间从伊流影的怀里跳出来,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你真的能拿到‘离琴’?伊害虫,你好厉害啊!哈哈哈哈哈!”虽然得到“离琴”之后,我不会再要求链一定要娶我!但至少能通过“离琴”,找到关于他和浅夏的踪迹啊! 耳边静静的只有我张狂的笑声,笑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头看见伊流影也是微笑的,只是笑容那么落寞。我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忽然作出一个决定:“喂,刚刚的五子棋是你赢了吧?” 伊流影一愣:“什么?” “因为游戏还没有结束,我就把它全推倒了,所以是我输了啊。” 伊流影想了想,仍然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本大姐说你赢了就是你赢了!所以,输了的我要送赢了的你一份礼物——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啊!”我笑眯眯地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伊流影,这样笑得无比谄媚的我反而像一只对小白兔有预谋的大灰狼,“伊流影!过几天我就去买来礼物送你!晚上,我们开一个能够了解彼此的派对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伊流影,你千万不能像链一样抛弃我啊。如果你也抛弃我,你就死定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会死定的! chapter 11 1. 几个月后的阳光格外灿烂,我靠着露台仰头看天。 不知道为什么从早晨醒来,右眼皮就一直不安地跳动着。我静静地看着那天空,看着看着,突然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就像电路跳闸一般突然黑了下来。我下意识想要开口尖叫,可只不过在瞬间,我的眼前又看见了——然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无数纷飞的雪花就像白色的精灵,飘飘洒洒地落满这个城市! 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九月中旬啊,怎么会下雪呢! 我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可是眼前的确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样子,附近的楼房和树木都被铺上一层银色的衣裳。 很快,我就发现到更不对劲的事情——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明明是“山寨街”啊! 望着身边熟悉的建筑物,我的胸口一阵缩紧,伸出手掌,几片轻飘飘的雪花于是飘落下来,在掌心里融成小小的一星儿水点。 我看见服装店卖衣服的徐老娘年轻了好多,看见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些同伴居然回到十岁的样子,架着肩膀谈笑着从我身边走过。然后我看见了几年前被我吊死的那只花斑猫活蹦乱跳的从眼前蹿过,看见那条被污染的河回到小时候的清澈…… 时光居然倒流回了五年前! 我的心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抬起脚,飞奔地朝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之间由于太过焦急几次跌跌撞撞地撞到别的行人,可奇迹的是,每次那些人都幻象一般从我的身体里穿透过去…… 我开始明白这只是一场梦。或者,是我太过思念小时候的时光而产生的幻觉罢了! 不管这是什么,我都要见到链……五年前的链! 一脚踹开院子的大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将整间房子都搜了个底朝天后,我才恍然大悟——这个时候的我还在念小学六年级。一般这个时间,链都会去接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开始聚集了激动的泪水——哪怕这是梦,哪怕只是在梦里见到…… 链。你知道吗?这么久的时间我们没有相见,真的是太长的时间了,从小到大我们从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过。所以有时候……有时候我看着天空想起我们的小时候,却忽然会忘记你的脸。我拼命地回忆拼命地回忆,可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为什么会忘记你的脸…… 因为太在乎,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不敢轻易想起你。等到我想要去想你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不行了,甚至是梦,都没有再见到过你…… 下着雪的大道上,我拼命地跑啊跑,忽然脚底打滑,一颗石子被我踹飞好远,在雪地上赤溜溜地滚动着,一路向前……最后在一双修长的脚边停下。 我沉重地喘息,一点儿一点儿慢动作抬起头,然后——就在那一刻,遗失了所有的呼吸。 破败教学楼前,少年的链斜靠在灯柱下,低着头正把一支烟送进嘴间,空了的香烟盒随着手指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抛物线,正中垃圾桶!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明黄的火光照着他的脸侧,几乎可以看见他密长睫毛垂下的动作。 雪花飘摇着落在他亚麻色的发丝里。他系着蓝白相间的针织围巾,米色的针织衫深灰色的大衣,使得他的身影更显高大英俊……细雨、教学大楼、滴着雨水的松树,这一刻,周围的景色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远处跑来,口里大喊着:“链!晚上我们去捉青蛙吧!”说着,整个人箭一般地冲过来,砸在他身上。 少年链接过她的书包,笑笑:“卡卡,这样横冲直撞,你会让自己摔倒的。” “不是没有摔倒吗?!你接住我了!链,我的同桌抓到一只青蛙,并且洋洋得意地说冬眠的青蛙是最难抓的了!我不相信,我一定也可以抓到!才不能让他得意呢!” 链看着她气冲冲的样子只是笑,温柔牵过她的手,带着叽叽呱呱不停说话的她朝前走去。 雪花像沾染了灵气的精灵,绕着空气,漫过枝桠,缠缠绵绵地飞旋。 链……?! 链不要走!链,链,链——我追寻着他的脚步,可是他们走得好急好快,怎么也追不到! 看着他们手牵手彻底消失在雪花飞舞的尽头,我徒然地垂下头来,以为再也要见不到他了,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他的声音:“是你吗?卡卡……。” 与此同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靠近。 我紧张地站直身子,正准备回头,教学楼上空忽然响起“当当当当”的下课铃声,尖锐而浩大的声音,震得道路两旁的松树簌簌落着碎雪。而就在同时,教学楼层层走廊上的教室门被大力拉开,从每间教室口爆出清一色穿着制服的学生。他们大声地说话,大声地谈笑,每个人,每张脸,都洋溢着青春特有的朝气。 纷飞的雪,就在这一刻,猛然加大了攻势! 仅仅是一瞬间,教学楼前原本空旷的空地上就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么快的速度,快到我来不及眨眼,身边就聚满了涌动的人头。 是因为突然喧哗了吗?听不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却忽然害怕回头,害怕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空空……只好抬腿继续朝前走。逆着人流,我艰难地朝前走去,走出很远很远,才敢借着转弯的空隙悄悄瞟向身后—— 飘摇的风雪中,无数把盛开的伞就像莹莹雪地里绽开的花朵,五颜六色,密集密集……于是人流变成了涌动的花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没有人啊,根本没有人。 慢慢地,就像有一只隐形的大手正在将周遭的一切迅速拿开:房屋,树木,小河,觅食的小狗,匆忙行走的学生……一样接一样地消失着。 不要!不要消失!不要—— 擦擦眼,放空的视野,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幻觉。 我知道我要从梦里醒过来了,可是我不要!我还没有见够链,还没有跟他说话!不要这么快就消失啊!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也不要从这个梦里醒来。 “链……”我大叫,“链啊!链——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就在这时,耳边回音般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我瞬间跌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这个空间仿佛被一股力翻动着,我的身体被那种翻动震得左右摇晃起来。 “卡卡。卡卡。卡卡……” 回声般的声音慢慢拉近拉近,直到响在耳边,我艰难地掀开眼睑,看见一道亮光射来,闪耀在眼前少年的身上,这一瞬,他恍惚是天使的降临。 我猛地扑上去,抱住他:“链……” “狼外婆你怎么了?” 不对,这不是链的怀抱,我所闻到的根本不是链的气息。这也不是链的声音! 我迅速地推开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看见伊流影担忧的脸:“你怎么了?有没有好一点。你……又晕倒了。” “我……”我伸手大力擦了擦湿漉漉的面庞,眼神迷惘地望了望身边,发现自己正睡在卧室里的柔软大床上。果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啊…… 我的眼神迅速地暗淡下去,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长久不想说一句话。 我知道伊流影就坐在我身边,一直用那种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我。我也知道他一定听见了我的哭喊,那么悲痛地哭喊着“链……” 我是不在乎那个可恶的家伙的——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可是为什么,今天的心会格外痛,痛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对链故意的漠视和遗忘,会在这个梦里爆发出来。我原以为随着时间的过去,我一定会忘记他,一定可以重新开始快乐的人生。 无意识地,我的脸再次转向窗外,望着那一片无垠的蓝,就像他深深看着我的眼睛——链,现在的你究竟在哪儿呢?! 2. 天气开始转凉,夏天过去,一片片在风中吹卷的落叶显示秋天的到来。 秋天似乎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身边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忧愁。铺着厚厚落叶的花园里,我背着双手蹦跳地踩着那些树叶,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竟会感到难过。 明天就是我十七岁的生日呢,明年的明天就是我的成年日了。用浅夏的话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可以订婚了,表示我已经彻底从女孩变为少女。如果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我们就一起把自己“嫁”出去。 当时只是随便加上的“如果”两个字,并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真会不在一起……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一天,真是我孤独地度过。 花园外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伊流影的声音穿透花园的篱笆响起:“上学的时间到了,你不要吃午饭吗?”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寻找躲避的地方,可是一阵焦急的乱窜后,反而直直地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 他扶正我的身体:“你还是不舒服吗?下午我陪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我急躁地抬起头,刚对上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就躲避地撇开了脸,“只是小毛病而已,不用去医院啦!只要睡一觉我就会变得生龙活虎的!所以,伊害虫你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自那天突然昏倒做了那个离奇的梦以后,我就变得害怕面对伊流影了! “是吗……”伊流影的眼眸轻轻地闪动了一下,深邃的表情让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早晨的时候管家替你收到了这个……” “嗯?”我疑惑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一张包装精美的贺卡,“这是?” “你忘了吗?明天你的生日。”伊流影揉着我的脑袋温柔地笑笑,神情却异常古怪,“生日礼物已经搬进了你的卧室,你会喜欢的。” 我匆匆扫了一眼贺卡的落款人是浅夏,心脏迅速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碍于伊流影在场,我不得不将贺卡收起来准备一会儿在看,嘴里敷衍地问他:“生日礼物……?!那种东西不是要在生日当天才送吗?!” 伊流影的神情更加古怪了:“我想,提前送或许更好吧……时间晚了恐怕要来不及。” “嗯?” “没什么。我去上课了。”他摸摸我的脸转身朝前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挪不开的视线紧紧胶在我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心急地正准备去看贺卡,听见他脚步声停下来,立即将贺卡藏在身后,紧张地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没有什么。”他轻轻地笑,笑容却格外轻灵,“我只是想说……” “什么?”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朝我招了招一只手,格外郑重地说:“再见!” 他折身过去的那一刻,阳光忽然肆意起来,千万束耀眼的光芒洒落,氤氲着这个温暖花园格外灿烂。我张了张嘴,本来也想对他道别,可是刚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心脏猛地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般,疼痛地说不出话来。 从来……就没有这么疼痛过。 我紧紧地捂住胸口的位置,蹲身下来,一片落叶晃悠悠地被风吹着从我的眼前晃过。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体内一点点流失出去……我想要抓住那流失的东西,拼命地抓住它,可是我却不懂我要抓的是什么?! 不要走!不要走!心底一个声音却在痛苦地呐喊着,于是眼泪也无法节制地流下来。 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伊流影带着一脸温柔却悲伤的神情,眼神格外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个下午,伊流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灰飞烟灭的心情,以及他的绝望。“再见”,是期望能再见,还是表示我们再不相见?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个下午,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是流淌着血液的最深沉的爱,我的爱……就这么突然且不带一丝声息地从我的世界里遗失出去!链……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那个下午的我,竟是那么模糊。 我只记得我一直蹲在飘满落叶的花园里,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一直哭到泪雨滂沱。天空艳阳高照,飘逸的云朵镶在那片碧蓝上,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天空,那是比我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的天空! 我在拥有那样美丽云彩的天空下,带着揪痛的心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看到那里立着一辆闪烁着迷离光泽的白色三角钢琴。一朵流苏的蝴蝶结蜿蜒在琴脚上,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分明闪烁着一行金光灿烂的图腾…… 我慢慢走到“离琴”面前,抚摸着琴脚上那一行刻着的字体,一字一字地抚摸过去,感受到它清晰的纹路: “离琴”:虽然离开,但我会在最初的地方,等你回来。 贺卡从我的手中毫无意识地掉落。 远在千里之外的浅夏邮寄过来的,是一张生日贺卡,同时也是一个沉重的噩耗: 银行卡: 要17岁了呢,生日快乐! 你17岁的生日,是唯一一个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度过的生日。去年的时候,我还计划着说你生日时要送你一套珍藏版的泳衣呢,可是现在……想一想,时间居然可以过得这么快。 银行卡,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平静,每天的工作是祷告和推他出去晒太阳。他太瘦弱了,你绝对想象不到,高大英气的他有一天会变得这样瘦弱,风一吹就会折倒……就仿佛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时间残酷的齿轮,会将从前所有的美好磨成烟灰一样。 那天,他接到你被绑架的电话冲出医院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以后的每一天,他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多,越来越嗜睡,即使是醒着的时候,也从来不说话,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我想,或许有什么他渴望的东西藏在天空之上,又或许那只是他对你的希冀和想念。 现在,我在给你写下这封简短的信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睁开眼睛,不会用那双温柔漆黑的眼睛看着我了。这是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可是银行卡,你会知道吗?你能知道吗…… …… ………… 我的眼前忽然掠过那场陨石坠落的事故,第一次看见沉稳的链坚强的小魔帅以及爱哭的浅夏。我们搬进了“山寨街”,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艰难地存活着,因为有大家一起面对,所以再辛苦的每一天都会觉得无比快乐。 我的眼前又再度掠过那场绝望的雪灾,天地是白茫茫一片的单一颜色,我和浅夏体力透支,小魔帅提议他先去探路。为了避免我们会因患上雪盲症而离不开这块雪域,(雪盲症:因为视线长时间找不到其它颜色的落脚点,而出现的短暂失明的现象。)他竟然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破了腿,一路洒下鲜红的血液成为白茫茫雪域里的唯一指路标。等我搀扶着浅夏追寻着血液找到他和出口的方向时,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小魔帅的离开让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链从此讨厌我烦腻我,变得极其冷漠!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着链,宁愿为他编造各种借口,也不愿面对自己才是间接害死小魔帅的凶手……就像小时候摔倒了只要不去看伤口,就丝毫不会感觉到它的疼痛。害怕面对……以为只要装作没有发生,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为什么事情偏偏会是这样!!!!!!!!!!!!!! 链!!!!!!!!!!!!!!!!!!!! chapter 12 1. 两年后的夏天,天空一如两年前那般晴朗。 在长途汽车站前,吵吵嚷嚷地挤满了人——每个等待的人都探长了脖子,全都一副在汽车到站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自己塞进去抢到座位的架势。这种情况下,明显车位不够,有一部分抢不到座位的人将要面临被刷下来等下一辆车的命运。 我吹着响亮的口哨往前走,在经过车站的时候有意停下步子:“喂,这不是浅夏吗?” 浅夏在涌动的人潮里拼力探出一颗脑袋:“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扯大了嗓门,故意用一副分外惊讶的口气说,“这站被取消了!” “不会吧!”浅夏也抬高了嗓门,“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抬手指着站牌上贴着的一张白纸:“这上面不是写了吗?由于故障,请乘客们在两小时后来此等下一趟车。” 原本熙熙攘攘等车的乘客听见我们的交谈,立即纷纷看向站牌,并且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天啊!通往‘老地方’那个村的车两个小时才经过一辆……” “怎么办,只有是再等两个小时再过来了!” “为什么我刚刚没有注意到站牌上贴有这张纸?” 就这样……不一会儿挤满了人的站牌就空了下来。只有几个拖着大大行李袋的人,仍旧不甘心地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我懒洋洋地倚在站牌前,看着那些人大声抱怨着走远后,卷起袖子将站牌上的“通知单”撕下来叠好收进包里。当我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蹲在马路边张望的浅夏立即站起来,朝我招手大喊:“银行卡,快快!车来了!” 我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长途汽车正好到站,一些还没有走远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拽着行李朝这里大步奔来——就在这时我一把抓起浅夏的手跳上了车,占了最好的靠窗座位! 不一会儿,这辆车就被满满当当的人塞满了,直到车开出很远的地方,后面还有乘客飞奔地追着车尾,一边追一边愤慨地嚎叫着什么。 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我摇摇头,拉上车窗回头看见浅夏格外兴奋的脸:“银行卡,你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小case!” “你是怎么办到的?”浅夏立即一脸惊喜的表情,“难道——你真的把丢失的神经病患者全都找回来了?” 今天的工作是帮神经病医院寻找丢失的患者——据说一个星期前,他们的司机在载着一群神经病患者准备回医院的途中,在停下来吃饭的空挡让一车的精神病员全都逃走了,而司机怕被追究责任也连夜逃走了。医院不敢把这么大的事宣扬出去,只好暗地里寻找患者,可是这寻找的工程实在太浩大了,医院没有办法,只好出了一笔很高的奖金招聘“寻找者”! “其实也没什么!”我伸出食指弹了一记浅夏的额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不过将那辆接送精神病患者的车换了个招牌混进公交车站里,载了满满一车的乘客回去。然后我对院长说:这些精神病患者实在病得太厉害,一个个全都说自己不是神经病!” 浅夏张大了嘴巴呆住! 我咧开嘴,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搞笑的是,你知道院长怎么回答我吗?” “怎么回答?” “院长说——所有的神经病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神经病!这证明我帮他找回来的人一定是神经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我张狂的笑声,整辆班车的乘客都惊讶地朝我看了过来。浅夏很汗地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可是控制不住啊……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我就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用手挡住嘴巴,脸扭向车窗外,因为笑得太厉害肩膀一阵一阵地颤动。窗外的阳光那么强烈,强烈地射穿我的眼睛。我一边笑一边看那刺眼的光亮,忽然感觉眼睛一片模糊…… 怎么办,是笑得太厉害了吗?感觉好难过啊…… 这是什么?我抬手摸摸眼睛,摸出一手湿漉漉的泪水。我忽然笑得更夸张了! 好搞笑哦,我居然笑出了眼泪!怎么会这么搞笑呢! 链……你啊,你看到了吗?我每天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都很开心地在笑。我已经挣了好多好多好多的钱,这些钱足够买一整套的别墅,可以去环游全世界,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各种高档娱乐场所直到我们老去。 可是链,你又知道吗?从前的我们穷得没有钱,现在的我……穷得只有钱了。 原来钱这种东西不好,原来拥有很多钱的感觉很不好!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即使我有了那么多钱,也没有人跟我一起分享——全都花不出去啊。 可是,尽管我很深刻地明白着这个道理。可是这五年来,我却控制不了自己,拼命去用各种手段挣钱。我知道有一天,我会为我曾今的犯罪付出代价,堕入永无止境的地狱。 而你是在天堂的……那么遥远圣洁的地方,我永远到往不了。 链啊,我也想做天使而不是恶魔,如果有来世,你一定要教我——教我怎么做天使好不好?! 很快,列班车到站,我迅速擦掉眼中的泪水,深呼吸着平稳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可以恢复到那个笑容满面的银行卡了:“小夏夏,车到站了!” 浅夏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唔,好困……” 随着人流的涌动,我们依次下了车,踏入这个叫“老地方”的小村庄,站在那一片绿油油麦田的前面,沉甸甸的心情感觉轻松不少。 “银行卡,晚上我们吃什么呢。”浅夏嘟嘟嚷嚷地跟在我的后面,一会儿抓蝴蝶一会儿折野花戴在耳朵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忽然她哎呀大叫,“惨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天空这么漂亮,我居然没有把链抱出去晒太阳!” 我回头,看见站在田埂上的她正委屈地瞪大着眼睛。 我一阵心酸,安慰道:“放心吧,他不会怪你的。” “是啊……链那么好,只会为我们着想的链,怎么可能会怪我呢……”说着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已是傍晚,蓝天被晚霞和大朵的火烧云所覆盖。晚风轻轻地抚着她的面孔,她额前的刘海飞起来,恍惚间,如同我看到了初时见到她的样子。 那么单薄单纯,仿佛她耳边别着的那朵小小雏菊一样…… “笨呆瓜,走吧。”我走过去,扣起指头轻轻地弹了一记她的额头,然后把我的手交给她,“来,我们回家——” 2. 再次见到伊流影,是一个艳阳天。漂浮的光影让我想到初次遇见他的那天。 那天,他也是从“money”俱乐部走出来,身边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堆保镖。只是那天我被人按着脑袋无法看见他,这次却能清楚地看着他气宇轩昂地下楼,尾随在他身后的除了伊流川,还有两个女生。 隔着远远的一条“三八”马路,我看见棕色卷发的女生坐上了伊流川的车,另一个黑色短发的女生则站在原地,朝伊流影一直腼腆地笑。他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脸微侧着,脸部轮廓一如两年前那般英俊迷人,还噙着温润的笑意。 那种笑让我都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觉弯起,眼睛却变得潮湿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用力地拍在我的后脑勺:“喂,银行卡,又在偷看他?!” “什么叫偷看,本大姐会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吗?”我拍拍蹲麻的腿从树后站起来,吐掉嘴巴里含着的棒棒糖棍,“你上好厕所了?走吧,我们开工!” “他好像又换了个女朋友?”浅夏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喂,每个星期天都来这里偷看他,为什么不大胆去告白呢!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是啊,我早就不是两年前的那个银行卡了。现在的我,变得自卑、懦弱,害怕受伤。 每个星期天他都会来“money俱乐部”玩保龄球,所以我只能趁着这个时候,躲在很远的地方偷看他一眼。 想着伊流影刚刚望着那个短发女孩,眼眸里所流露出的温柔,我的心一阵抽痛,记忆倒转到两年前—— 天空里倾斜而下的雨彻底淹没了这个世界。 一辆车灯打过来,耀眼的光束穿破黑暗,穿破淅沥的雨声,在这个夜晚里看起来格外恐怖! 伊流影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回伊宅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好几辆车。车门打开,伊流影浑身酒气地从车内摔出来的时候,伊流川也紧跟着下了车。 我抱紧手里的布包正欲冲上前,可是仅仅走了两步,脚步又硬生生地收住了。 从黑色“劳斯莱斯”的车后座走下来一个女孩,穿着淡蓝色的丝质连衣裙。她很快走到伊流影身边,为她撑开一把鹅黄色的伞。 我听见伊流影大嗓门的声音:“影!怎么样,你开心吗!本少爷对你这么好,又给你找了一个‘微笑天使’!哇哈哈哈!”他似乎也喝醉了,声音里透着酒气,“你开心得都喝醉了,送走那个泼辣的丫头是个明智的抉择嘛!” “川少爷,您别闹了,快把影少爷扶进房里吧!淋雨会生病的!”撑着伞的女生蹲下去,拼命去扶伊流影。 伊流影背抵着车门坐在雨地里,头向下,头发湿嗒嗒地垂下去遮住他的眉毛和眼睛。昏暗中,我根本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来,我们继续喝!”伊流川从车里抓出一把啤酒罐头丢在地上,倚在伊流影身边坐下,“早就跟你说过那丫头有病!你却偏偏对他泛滥该死的同情心!” 撑着伞的女孩急了:“别坐在这里啊,要喝进去喝!雨这么大……” 伊流川丝毫不搭理她,拽住伊流影的肩膀拼命地摇晃:“那种乡下丫头来的毛贼有哪里好!赶走她你很开心吧?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开心,嗯?告诉本少爷你到底——” “是……我很开心。”伊流影的声音在这个冰冷的夜里格外刺骨,“早就应该……让她离开。相处很累。现在……很开心……我很开心……” “是吧!本少爷说得没错吧!哈哈,哈哈哈哈!” 眼泪一颗一颗从我的眼眶里坠落,视野变得模糊,脑子却轰鸣着响起伊流影曾今说过的话——“我和她没有可能,你出现以前我一直在尝试忘记。如果忘记她只有发展另一段感情才可以,那么就喜欢你吧。如果喜欢的是你,我想到时候我会比较容易发展下一段感情吧。” 从最开始我就知道的啊,他对我这么好,只是想利用我帮他忘记米琦。而我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得到“离琴”罢了! 为什么我会那么傻地忘记自己原本的初衷!为什么我会再回来这里听到这些刺痛人心的对话……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砸在怀里一直紧紧地抱着的布包上,在里面,装着链呢。 链为了我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可是我呢,在链最艰难的时刻,该死的我却在哪里?我在跟伊流影谈恋爱,白痴地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幸福! 最后再看了一眼伊流影,看着他被前来的佣人抬着进去伊府,我也应该离开了。 可是——是我的错觉吗,在那扇沉重的铁门彻底关上的那刻,伊流影的脸朝这边的花园极力扭来——然而,铁门最终还是关上了。 3. “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好吵啊!耳边一群苍蝇一直嗡嗡嗡地吵个不停,真烦人! 我伸出手,一巴掌朝那只苍蝇狠狠拍去,“啪”的一声,紧接着我看到一个侍应生双脚朝天倒下的姿势。 双脚朝天? 我迷糊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自己挂在桌子上,是自己的视野倒了。 我用力挣扎了一下,椅子摇摇晃晃地倒下,我的脑袋也狠狠地磕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的混乱……我呕了出来…… 苍蝇的嗡嗡声再度响起:“啊,吐我身上了!该死,吐我身上了!” 我擦了下嘴巴爬站起来,拿起桌上还没喝完的那瓶酒,看见舞池里七歪八扭地扭动的人群。我冲过去,蛮横地从他们之间拨出一条过道。一路之中耳边响起各种不满的说话声,我全然不在意,突然软趴趴的双膝一折,我重重地跪坐在地上。 想要爬起来,爬起来! 可是怎么也爬不起来,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啊。 挣扎了一会儿,我反而整个身体向前趴去,就像一只青蛙一样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也使不出更多的力气了,我索性闭上眼,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不断流出,滴淌在坚硬的地上! 耳边,各种嘈杂的声响像冒泡泡一样不断地升腾—— “哪里来的醉鬼!哎呀,浑身都是酒气臭死了!” “一万元赌她失恋了!” “二万元赌她怀了情夫的孩子!” “oh,no,no!你们都错了,三万元赌她在失恋后发现自己怀了情夫的孩子!” 朦胧中,我感觉身边围满了一双双的腿,都仿佛发现外星人一样凑近我围观我。突然一双粗糙的手拽住我的胳膊:“把她拖到安全的地方去,别被人踩死了,那可能会影响我们输赢的结果!” 我软趴趴地被他们抓起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他们架着走了两步,双脚狠狠一折,又跪坐在了地上。 “该死的,她可真沉啊!”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磁性的声音响起,不温不火,却有着足够的威震力:“放开她。” 我感觉自己瞬间又被丢回地上,脑袋撞到坚硬的地面,整个空白的思维更加空白—— “一万元赌他是她的情夫!” “二万元赌他们在私奔!” “oh,no,no!你们擦亮眼睛看清楚了,他是伊氏大少爷啊!” 伊氏……大少爷……? 唯一残留的意识让我半睁开眼,看见眼前多了双笔直修长的腿。 伊流影!?你是……伊流影吗? 我张开嘴想要问他,可是还没有发出声音,就感觉有什么湿润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流下,一直划过下巴。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抱起扛在肩上朝前走去。一种熟悉的香气瞬间包围了我,让我升起一种安全的错觉。 果然……是你啊。是你回来了吗? 我安心地靠在他肩膀上,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影,她是谁?你要去哪里?” 影?叫得好亲热啊。我跟他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叫他伊耗子,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好意思开口叫!原来我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伊流影没有回话,一路被他扛着朝前走,我的脑袋倒着向下,血液全都冲到了头部,又疼又涨,让我痛苦地大喊出声:“你是谁?我警告你——放本、本、本大姐下来!你这个色狼,混……混蛋——” “……”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警告你……”我痛苦地皱紧了眉毛,“我……我想吐。” 倒着的视野忽然变正了——他刚将我放在地上,我就下意识地扶着身边可以支撑的东西一阵剧烈呕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好难受。 眼前被递过来一条手帕,我抬起头,迷糊的视野中好像看到伊流影的脸……伊流影?一定是我的幻觉吧?怎么可能会是他呢!哈哈哈哈! 我嘲笑着自己,可是下一秒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扑进他怀里,扯着他的衬衣抹着嘴巴。眼泪在这一刻无法克制地流下,我感觉胸口好闷好痛苦……沉积了两年的情感,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这么近距离地见面。 我恨你…… 我将泪流满面的脸埋进他的坏里。 “我送你回家。”他将我拉出他的怀抱,口吻波澜不惊地说。 “回……家……?”我站直身子,歪着头朝他傻傻地笑了,“回家?哈哈——” 他拉开车门:“上车。” “上车?”我睁大了迷蒙的眼睛,笑得更加厉害,眼泪鼻涕还有污秽物却沾了满脸。我摇摇头,大笑着说,“我是要回家的……可是,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摇摇头朝别处走,手腕却很快被他拽住。 “你这个色狼——滚开,别碰我。” 我借酒装醉狠狠地推开他,逃避着转身就朝前走。为什么身体这么地不清醒,可是我的理智却这么地清醒……为什么我不可以连理智都醉掉呢?好难受啊,好难过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我会在这里…… 真是讽刺啊。 走着走着,我惯性地摔倒,惯性地爬起来。紧接着鼻子喷出一股热流,我抬手一抹,抹出一手的鲜红。身后响起脚步声,倒在地上的我很快被拽起来,一块手帕同时按住了我的鼻子。 “滚开——” “你的鼻子在流血。” “我叫你滚开啊!我的鼻子流血……?就算流、流血……管你屁事……你是谁?”我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双手,“你是谁啊——” “狼外婆。” 他终于叫我,声音有些隐忍的痛苦。 “你啊,是个骗子……”我喃喃着说,看他的目光怎么也调不好焦距,“其实……这整个世界……都是骗子。没有人说话算话……根本没有人……骗子,骗子……”有那么难以实现吗?有吗?既然办不到,当初为什么要轻易许下那种诺言呢。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抓紧我的手再放开呢?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能够永远抓着我的手,那么,就不要抓它啊! 夜风轻轻地抚过我的面颊,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终于开始清醒,也开始看得见伊流影的脸了。可是我却读不懂他的表情,以及他看着我的那双深沉眼眸所要表达的讯息…… “伊害虫!”我擦掉鼻涕,忽然大声说,说出我这两年来每天每夜的心愿,“我想抱抱你。” 伊流影一愣。 “但是,我还想狠狠地甩你一耳光。”我接着说。 伊流影朝我走过来的步子猛地一顿,我已经一摇三晃地走过去,将自己重重地砸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体因为承接不了我的重量朝后深深地退了两步。 我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抱着他,脸不断蹭着他的胸膛说:“我会记得的……记得这最后一抱。伊害虫,要加油啊,花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别以为说出的承诺可以一直不用去兑现,这样你会永远得不到真爱的。” “……” “那个耳光,就为你现在的女朋友保留吧。如果有一天……你也辜负了她,希望她会代替我狠狠给你那一掌。” 我最后用力地抱了抱他,松开手,看到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对不起。狼外婆,对不起。” 我折身,用力地擦掉眼泪,毅然决然地朝前走去。迎着这个晚的夜风,我看见天空,星星明朗,一眨一眨的,格外的美丽灿烂。 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吧。两年的思念沉积,让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彻底地了断吧!不会再爱他,也不会偷偷躲在角落里观望他的生活,更不会让他主导我的意识让我无止境地心痛了! 4. 其实从这里到拐弯的距离并不远,短短的路程我却走了好长时间。 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双腿才会如此沉重像灌了铅一样吧?!我绝不承认我是因为舍不得离开那只该死的害虫! 终于走到拐弯的地方,我却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伊流影。他离我很远地站在街的尽头,站在酒店下灯火通明的地方!他远远看着我,眼眸深邃而沉痛,翻涌着永远也冲不破大雾! 漆黑的夜幕下,他的眼眸奇异地发亮,那头桀骜不驯的黑发也越发显得邪魅了。 看着这样的他,我想我有些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了——他可以站在灯火通明的地方,而我必须站在这样的黑暗里!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的开始,那么就让这个错误在这一刻,彻底地结束吧! 伊害……伊流影,要绝对快乐哦! 眼睛忽然变得灼热而模糊,氤氲的雾气开始在眼底升腾。就在我彻底忍受不了煎熬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停在我面前,正好挡住了我们互望的视线! 不想让他看到我悲伤的样子,于是我一个大步冲上车!坐在座位上,眼角余光透过车窗看见伊流影在朝这边追来—— 我的心开始狂跳,看见他跑到马路中央,公交车的开动使得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化为天地之间茫然的一个黑点。 聚集在眼底的泪再也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一滴一滴,砸在我滚烫的手心里。 为什么呢,为什么伊流影……为什么你和链都要站在光明的地方,为什么你们要将我丢在无尽的黑暗里。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光明的。为什么……我永远也配不上你…… 从怀里掏出一根银色的手链,是由许多星星和月亮扣连在一起的链子,吊坠是个光芒四射的太阳。上次下五子棋承诺过要送他的礼物,终于还是没送出去啊! 公交车绕着“暴发户街”缓慢行驶,窗外一片纸醉金迷,闪烁着各种各样迷离的虹影。不停有乘客上、下车,而我从始至终静静地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看着窗外每一条闪过的繁华街道。 我不知道前往的终点是哪里,又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迎接我的。我只希望公交车能把我载到一个遥远地方,遥远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再也不会和伊流影相遇!这样,我的心就不会永无止境地抽痛了吧?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辆公交车居然走的是环城路线,三个小时后,车停在我上车的原点。所有乘客鱼贯地下了车,整个车厢瞬间空了下来。我抬眼看了看车上钟表的时间,原来这是公交车跑的最后一趟。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笼罩着这个城市,一切在烟雨中都显得飘渺和悲伤起来。 我起身下车,擦干了眼泪正准备朝前走,一个敏捷的身影突然冲过来,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已经一把拽过我,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的心重重一沉,不敢置信这个怀抱居然那么熟悉:“伊……害虫……?”下一秒,我奋力地推开他。因为巨大的冲力,脚下一软狠狠跌坐在地上。 他的手很快拽着我站起,再度将我拽进他的怀抱,声音滚烫而窒息:“对不起……” 刚刚下车的乘客全都忍不住回头观望,我扬起头,看见被雨水整个淋透的伊流影,刘海湿嗒嗒地垂下来,凌乱地遮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湿透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光亮,一如既往的邪魅不羁。 “放开我!” “对不起。” “混蛋,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我挣扎着,气急地打他,“该死的你,不去找你的新女朋友,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我等你。”他承受着我的拳头,说话时喉头剧烈地滚动,看起来像是在哽咽,“我等你,所以你回来了对吗?” “我……我只是……”我心慌意乱地看着雨珠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流进他敞开的衣领里,心口疼痛的同时摊开手心,亮出那根代表光明的“星星月亮太阳”手链,“我只是忘记把这个东西给你。伊害虫,我欠你的那份礼物,这个东西——我忘记把它给你了……” 伊流影被水光濡湿的睫毛垂了下来。 我惊愕地感觉他的气息在向我靠近! “你……你想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我想要后退,可他的胳膊却紧紧地扼住了我的腰。于是我只能被他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过来,滚烫的额头抵住了我的,四眼彼此深深地对望。 他说:“我也忘记了有东西要给你——” 风雨中,他的唇苍白而炙热:“我爱你。” “骗人!” “我爱你……” “骗人骗人骗人!滚开!”我拼命地捶他打他,眼泪碎在胸口,“我离开你明明比谁都开心的,你说你很开心!你休想再骗我。伊害虫,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我要走,他却狠狠地擭住我的肩膀:“我很开心?”他的眼眸里也噙着泪光,悲痛、绝望、悔恨,“我每天都在等待的煎熬中度过,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我身边……你说这样的我很开心?” “你有新的‘微笑天使’,你不停地换身边的女人,你……” “那都是川的安排。” “你推卸责任!” “我没有。” 他看着我的眼神那么真挚,一点点说谎的痕迹也没有。我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手臂的力度像是要把我揉碎在他的胸间:“不会放手了。这一次……我绝不把你让给任何人。” 眼泪还悬在眼角,我却颤抖着闭上眼,踮起脚尖将自己迎上去,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想松开…… 我也爱你……伊害虫,该死的,我也很爱你! 番外 与风消失的日子 走失的光年(by——链) 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尽管浅夏一遍遍地澄清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无私的人,我一定是天使的降临。 其实她们都错了,我是个自私的坏人。我是个恶魔。 我叫链,没有姓氏,只叫链。 我觉得我就像一条锁住别人又锁住自己的铁链,沉重而负担,只会囚禁自由。这个比喻或许有点煽情,但事实就是这样。 天空很蓝…… 我很庆幸这个时候我还能睁开眼睛看着天空。一望无垠的蓝,大朵大朵的云层层叠叠布满,每到傍晚,被霞光镶上金边的云彩,更是美丽得耀眼。 卡卡是最喜欢这样的天空的。这里比“山寨街”的天空更好看。 想到现在我们正处在同一片天空下,用同样的姿势仰望这片剔透的蓝,就会幸福。我们并不遥远。 但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不能再撑过这个秋天,不能再继续仰望天空。看着树叶不停地掉在树下面,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犹如我即将凋零的生命,我只觉得自己可耻——我居然要让她背负着遗憾。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原本居住在一个叫“山寨街”的破败杂乱地方,每天的工作是打很多份不同的零工。 虽然穿着普通的员工制服,但却总能受到店老板娘最细心的关照……每天打工的时候,我身边总是聚满了各种女性顾客。她们问我很多问题,然而不管哪种问题都绝对与我的工作无关。 被问得最经常的就是:你有没有女朋友?你的联系电话是多少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世界上有一种叫做妒忌的东西——当你没有的东西在别人的身上很好地呈现,并且作为一种优点被人欣赏的时候,你的内心就会滋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平衡感,这种不平衡感日益下去,就会形成仇恨。 所以,我总是被其他员工和老板莫名其妙地仇恨着。莫名其妙……我就成为一个被孤立排挤的人物。 因此,我的工作总是不能长久。 当我把我的困扰说给卡卡听的时候。卡卡便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你下次就说你有女朋友了你的女朋友就是我!链啊,那些女人看上你是她们有眼光,你真的是很帅啊! 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有十岁,细胳膊细腿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而格外瘦小。她的手里还抓着一只麻雀,一边玩着麻雀一边睁大着闪闪发亮的眼睛说:不如,我嫁给你吧!天气这么好,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 十岁的小小孩子……她还丝毫不懂什么是婚姻。 树叶渐渐变黄,那个秋天,浅夏和卡卡都将升上初中,小魔帅也快要上高中了。我记得,我做出那个决定后,破天荒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然后我很郑重地告诉他们:我要去“暴发户街”工作了。以后,你们能每天都吃得这么好。 小魔帅立即吹嘘:链很厉害哦!是被经纪人挖去出唱片的!也许不久后,就能成为大明星!还有好高的一笔预付金! 浅夏愣愣地看着我: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十年的合约,也许不会回来了。我摸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卡卡嘴里还衔着一块烤肉,她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了我两分钟,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推开椅子冲到洗手池,用手指扣进嘴巴,逼迫自己将里面的食物呕吐出来。她坐回餐桌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噙满眼泪…… 我不要吃肉了!她拿起一块馒头,鼻头发红:链,我再也不要吃肉了!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肉的! 说起来,我真的不是个伟大的人。我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能够能让他们在早餐吃上煎蛋和麦片粥就觉得简单而幸福。 因为我不是个伟大的人,所以我一直没让他们吃上煎蛋和麦片粥。反而是后来,卡卡放弃念书,用一些新奇古怪的手段让自己吃到了烤肉以外的一切,尽管她的做法有些不光彩——但那又如何,“山寨街”这种地方,原本就没有光彩的人。 闭着眼睛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小时候她为了偷吃鸭梨,被蜜蜂蛰得满头包地回来。想起她为了一只布偶穿过“三八”马路,被警卫打成重伤地吊在城墙上。想起她生病的时候,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我可以想象链给我吃的馒头实际上是烤肉。这样想着,闭着眼吃的时候仿佛就真的有烤肉的味道……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屈于她的眼泪留下来,是不是一切都是另一番光景,是不是就不会让他们的童年有这么多无法弥足的遗憾?! 既是选择留下,那么,我一直以为生活会保持这样的平静一直延续下去。 虽然这种平静单调而乏味,仿佛白开水的味道。但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这就足够我们觉得幸福。 “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的。” 这是浅夏最喜欢说的一句口头禅。 可是谁也不会料想,卡卡十五岁的那年,我们走失了光年—— 一场雪灾带走了小魔帅年轻的生命。卡卡和浅夏从雪里被挖掘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因为过度冰冷昏迷过去。尽管这种时候,浅夏也是被卡卡紧紧地护在怀里的,身上穿着卡卡脱下来的羽绒衣…… 为了保护浅夏,她被沉重的冰雪压坏了肝脏。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寒冷得门口的大槐树都冻死了。看着社工将那棵陪伴着我们从小长大的树连根拔起,我仿佛也在瞬间被拔掉了根部。 那个寒冷冬天,我在一夜之间迅速衰老,大多时间都是卧在病床上。嘴唇被冻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张开嘴笑的时候会有血流出来,心里却想着她微笑的弧度……那个寒冷冬天,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知道微笑。 太深沉的爱是负担(by——浅夏) 小魔帅的爱是洒脱的,敢爱敢恨,从来不顾及身边的一切因素,只要他认为行那就行! ——他的爱,是永久的遗憾。 卡卡的爱是付出的,倾尽所有,霸道而又任性地将自己认为的爱加诸在她爱的人身上。 ——她的爱,让人心疼。 老大的爱是深沉的,他从来不说爱,是默默的行动派,为了爱的人,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他的爱,成为他的沉重负担。 我的爱是隐忍的,隐忍地看他们的爱,隐忍地听他们诉说他们的爱,其它的都做不了。 ——我的爱,像没有翅膀的鸟那般无力。 老大弥留之际的这天,天气格外好,云朵缠缠绵绵悬在天边,仿佛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我将老大推到草坪下晒太阳,在温煦如水的阳光下帮他修剪指甲。他的指甲已经变得好长好长了,手指因为太过瘦弱可以看见凸出的关节——这是不属于他这种年龄的瘦弱,苍白的肌肤显示出他的不健康。 看着这么瘦弱的他,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知道老大最讨厌爱哭鬼,他不希望看见我这个样子!可是我很没用,从小一直哭到现在,这个坏毛病怎么也改不掉,我总是这么不坚强!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比往常的天气都要好,所以天空格外漂亮!”我低着头,一边帮老大修指甲一边故作坚强地说,“你还记得吗?前几天你有提醒我银行卡的生日快到了,让我帮她种一棵代表健康的常青树!” “我今天很早就起来种树哦!隔壁的双胞胎兄弟还好心地来帮忙呢!” “树苗就种在庭院里,你睁开眼看看怎么样?看看我种的小树吧……” “老大,求求你睁开眼看看那棵树!睡觉一点也不好玩,你这个大懒虫!不要一直睡!” “老大,老大……浅夏求你了!”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可是可恶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啊。忽然一滴硕大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晕染开来。我心急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擦着擦着,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我想起无数个黑沉的深夜,老大睡不着不断翻来覆去的样子,想起他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咳嗽声,想起他被病魔折磨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睁着一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下巴布满青色胡茬,却抓着我的手不断叫我:“卡卡,卡卡……” 喉咙一上一下的剧烈翻动,看起来像是在哭,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见他的眼睛里流过泪。 银行卡被绑架的那天,老大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得不行。明明知道这又是一次设置的圈套,就像她小时候任性地撒谎一样,可他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过去。 在我记忆中,老大永远是衣冠楚楚纤尘不染,带着气度不凡的微笑。可是那天,我第一次看见什么气质的都没有的他踉跄着回来——面孔脏脏的,湿透的衬衫只扣了中间的一粒扣子,汗水顺着头发滴下来,掉进敞开的衣领里……就在见到我的那刻,忽然再也支撑不住地昏倒过去。 从此,他再不能离开医院的病床。 “如果实在很想念银行卡,为什么不把你和她互换了肝脏的事告诉她,让她陪在你身边呢?仅仅是害怕她伤心吗?!”等到老大意识清醒的时候,我总会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分离。”这时老大会轻轻扬起头,眼睛看着那片苍蓝的天,于是他的瞳孔也变得苍蓝,空洞洞的失去了光彩,“她在身边,会舍不得离开。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 其实,谁又不自私呢?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啊,我比任何人都自私。 因为害怕银行卡接受不了而崩溃绝望的样子,因为害怕老大见到银行卡后会更加的痛苦……因为害怕面对一切现实的疼痛,所以我选择逃避。 装作一切如初,什么都是好好的,老大只是暂时身体不好而已,终有一天他能康复起来,然后我们从这里搬回“山寨街”,继续过原来那种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银行卡也错了,她没有选择信任老大的感情。如果她够信任,就能发现这一切……就会像我一样看出事情的端倪,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是银行卡没有信任老大……是她自己放弃的!所以,等她自己发现就好。不是我的错,我一个人不能负担这一切悲剧,也负担不起…… 不断给自己找逃避的借口,不断地逃避自己的责任。我就是这么自私啊,这么自私的我,怎么配得到他们的爱! 阳光真的很好,我擦掉眼泪,决定推着老大走遍这个小村—— 这是陨石降落后被摧毁的城市,我们原本的家。在近几年里它迅速发展,但还是没能还原成原本繁荣的摸样,只能勉强成为一个淳朴的小村庄。不过,这里四处都是树木和草坪,在小村边缘还有大海呢。 我推着老大在有很多小孩子玩的路口来回地转,去了破败却温馨的小学,去了一望无际立着风车的田园,去了掀起腾腾浪花的海滩,在那个吹着大风的礁石上,放飞了老大生病期间折的两万多只纸飞机。 每一只,代表着对他对银行卡的思念和希望,飞向蔚蓝的苍穹。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我买了一堆的烟火,站在院子里看它燃放起来。无数的缤纷在这个漆黑的夜间炸开来又消失掉,火光四散地掉下来照亮了老大英俊却消瘦的脸……他再不能睁开他美丽的眼睛。 我流着泪想起了小时候放的第一支烟火,那是银行卡抓了一百只蛐蛐跟杂货店老板的儿子换来的。那支烟火,远没有现在的这么耀眼漂亮,单调得只有一种颜色,也没有花样。但当时放它的时候,我、小魔帅、银行卡、老大,全都仰望着天空发出幸福而满足的笑声! 然而现在……我拼命放着烟火,一支又一支,让这个村庄的夜晚彻底地被火光照亮着。村里许多没有见过烟火的小孩都跑来了,兴奋地大叫。 一个小孩不小心碰倒了沉睡中的老大,他从轮椅上倒了下来,脑袋撞到地上的石头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是他却毫无知觉地睡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小孩被吓得大叫:“啊!大哥哥怎么了,他的脸色好可怕……为什么他不睁开眼睛,他是不是死了……” “他没有死!你们这些混蛋,都滚开啊!!” 我咆哮着冲上去抱起他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眼泪洪水般爆发出来:“我们老大只是睡着了,他没有死!他才不会死,永远都不会——” 院里很快聚满了人,村长受到惊动带来了一堆村民涌进来,他们把我推到墙角落,他们丝毫不顾我的尖叫和哭喊,肆意搬动老大的身体! 银行卡,你在哪…… 银行卡,你快出现吧…… 银行卡,对不起,我错了,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真的对不起…… 一切都错了,是老天跟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对不对?! 夜空里,烟花还在燃放,一颗又一颗,炸成最灿烂的花朵,然后纷纷地落下来,像流星划着它长长的尾巴迅速坠落在这个黑夜里。 冰凉的,漆黑的,夜…… 连最后一颗烟火都消失了。院子里终于寂静下来,只剩下一辆空了的轮椅,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我。 老大!老大—— 终于,我站起来,没有目的地疯狂地朝前跑。夜风呼呼地刮着我的面颊,我跑到海边,站在礁石上,朝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岸尽头,朝着那个灯火阑珊的都市——米兰市,疯狂地流泪呐喊:“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的,是永远,永远——” “链,你是我今生的老大,是我来生的老大,亦是我永远最至亲至爱的亲人——” “小魔帅,如果你在天堂里遇见了老大,麻烦你告诉他——来世不要再爱任何人。来世,绝对不要用这种深沉的爱去爱别人——” 放手的含义是我还想握紧它(by——伊流影) 这天下午的光芒格外刺眼,导致我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女孩的脸。她的脸模糊在灿烂的光线中,只看到一双熠熠发亮的眼睛,跟狼外婆很像。 她的身后,是一整片玻璃的落地窗,在窗外的庭院上坐着一个少年。尽管是这样温暖的天气,他还是穿着厚厚的羽绒衣还裹着围巾,像只冬眠的熊。我没有忽视他身下的轮椅,以及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地苍白的脸…… 我想跟他说话,这个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的人,他对她的爱远比我深沉。 “他还在睡呢。这个大懒虫……”浅夏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恐怕不能跟他说话了吧!” “他什么时候会醒?”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谁知道呢!老大一直是一意孤行的人,如果他不想要醒来,谁也拿他没办法啊!真是令人困扰的家伙吧!”她转过身子,目光也望向玻璃窗外的少年,侧脸慢慢沉淀出忧伤的轮廓来,“这种家伙……让人又爱又恨啊!” “这些事……”我迟疑着问道,“她都知道吗?” “她不知道!”浅夏迅速地回头过来,满脸紧张的神色,“老大交代过我一定一定要瞒着银行卡!她的性格很冲动,也很讲义气,如果让她知道,后果会不堪设想!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包括肝脏的事!”说道这里,她又一脸疑惑地打量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眯起眼睛,再度看向窗外沐浴在阳光下的链,他睡得很深沉,干净轻灵,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于是我想起狼外婆没心没肺大笑的脸,如果知道这一切她还能笑得那样灿烂吗? 心脏某一块狠狠地刺痛着:“他可以为她做到这样,我只是动手调查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算什么。” 说着我抬起手,吴管家从身后走上来,拿出一张贺卡交给我。 我将贺卡放在桌子上:“过两天她的生日,我希望你……” “这不可以!” “可以。”我将贺卡推到浅夏面前,“你必须让她知道,趁着还有时间……不要让她后悔。” “可是老大他……” “就当作是你送她的生日礼物。” 浅夏——这个有着和银行卡同样倔强眼神的女孩,忽然看着我愣住了:“你……你怎么……”她从身上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我,一脸为难的样子,“既然你喜欢银行卡,这样做,就不怕她离开你吗?” 看着她递过来的手帕,我这才感觉眼睛湿漉漉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我没有接过它,而是飞快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灿烂流转的阳光:“比较起来,我更害怕她会留有遗憾。那样的她,会变得不快乐……我不想看到她不快乐的样子。” 其实,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一架叫“离琴”的琴。它只是“威廉古堡”学院众多传说中的一个。 传说被传得多了,于是就会变成真的。 夕阳余辉洒满米兰市每个角落,所有景致都被描上了金色,包括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 我走到一家乐器店,买下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走出乐器店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乌云密布,忽然“轰轰”下起雨来。我推着钢琴走在滂沱的大雨中,路灯蜿蜒在街道上,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淅沥的雨,我感觉累了,于是我靠着钢琴慢慢坐在地上。 “他还在睡呢。这个大懒虫……”浅夏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恐怕不能跟他说话了吧!” “他什么时候会醒?”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谁知道呢!老大一直是一意孤行的人,如果他不想要醒来,谁也拿他没办法啊!真是令人困扰的家伙吧!”她转过身子,目光也望向玻璃窗外的少年,侧脸慢慢沉淀出忧伤的轮廓来,“这种家伙……让人又爱又恨啊!” “这些事……”我迟疑着问道,“她都知道吗?” “她不知道!”浅夏迅速地回头过来,满脸紧张的神色,“老大交代过我一定一定要瞒着银行卡!她的性格很冲动,也很讲义气,如果让她知道,后果会不堪设想!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包括肝脏的事!”说道这里,她又一脸疑惑地打量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眯起眼睛,再度看向窗外沐浴在阳光下的链,他睡得很深沉,干净轻灵,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于是我想起狼外婆没心没肺大笑的脸,如果知道这一切她还能笑得那样灿烂吗? 心脏某一块狠狠地刺痛着:“他可以为她做到这样,我只是动手调查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算什么。” 说着我抬起手,吴管家从身后走上来,拿出一张贺卡交给我。 我将贺卡放在桌子上:“过两天她的生日,我希望你……” “这不可以!” “可以。”我将贺卡推到浅夏面前,“你必须让她知道,趁着还有时间……不要让她后悔。” “可是老大他……” “就当作是你送她的生日礼物。” 浅夏——这个有着和银行卡同样倔强眼神的女孩,忽然看着我愣住了:“你……你怎么……”她从身上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我,一脸为难的样子,“既然你喜欢银行卡,这样做,就不怕她离开你吗?” 看着她递过来的手帕,我这才感觉眼睛湿漉漉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我没有接过它,而是飞快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灿烂流转的阳光:“比较起来,我更害怕她会留有遗憾。那样的她,会变得不快乐……我不想看到她不快乐的样子。” 其实,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一架叫“离琴”的琴。它只是“威廉古堡”学院众多传说中的一个。 传说被传得多了,于是就会变成真的。 夕阳余辉洒满米兰市每个角落,所有景致都被描上了金色,包括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 我走到一家乐器店,买下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走出乐器店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乌云密布,忽然“轰轰”下起雨来。我推着钢琴走在滂沱的大雨中,路灯蜿蜒在街道上,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淅沥的雨,我感觉累了,于是我靠着钢琴慢慢坐在地上。 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肌肤,我很讨厌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就如讨厌我那双不断湿漉漉滴水的眼睛。 我用力地揉搓着眼睛,天空中雷电交加,我亲眼看见一道银色的雷电从我眼前划过,击倒了一棵树。 那一刻,我多希望那道雷电击倒的是我,这样我就不用去思考未来,不用去烦恼她到底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我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雨地里,靠着钢琴,期待着下一道雷劈下来。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即使我真的要被雷劈死,也要把这架琴送到她手里之后。 我只好站起来,继续推着钢琴。 整个晚上,我都在钢琴上一笔一划地刻字——告诉她寻找链的方向。 我想为她做的事其实更多更多更多,可是我想做的每件事都是别有目的,都是为了能够让她喜欢我……而哪怕做得再多,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跟她的回忆抗衡。 与链比较起来,我只是一个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做几件伟大的事情!难道我们的感情,真的是如此单薄无力的存在……? 我曾对她说过不会放手,如果放手,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现在,我却不得不对她放手了。 可是放手的含义,是我还想再握住她的手…… 她离开之前,我真的很想问她还会回来吗?可是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的嗓子被狠狠哽住,终于没有问出口来。 她走后天空一直在下雨,没完没了地下着连带淋湿了我的心情。 我在人迹稀少的深夜沿着“三八”马路走,从尽头的一端走到另一端然后再折回来。风忽然变得很大,我想着狼外婆这时候在哪,有没有见到链?或许她并没有走远,就在很近的地方看着我,然后在我被风雨刮倒的时候突然出现…… 很快我就嘲笑自己的愚蠢。我居然会变得如此愚蠢……在他们的感情之间,我到底算什么。 迷糊中我拐进一家酒吧,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喝酒,还故意激怒了一个看起来很凶悍的客人。 遗憾的是,我还没有被他揍上几拳,就被保安拉开了,他们毕恭毕敬地道歉说:“对不起,伊少爷,本店会负责您所有的医疗费。” 我竟然连被打的资格都不配…… 这一切,都是我这令人恶心的身份吧——有钱的高贵的大少爷,从未尝试过什么是贫困!! 我的胸口突然很闷,是那种根本没有发泄口的沉闷。我想如果我可以丢弃我的身份,如果我可以尝试贫困饥饿的滋味,如果我可以把肝脏心脏或者一切的一切都捐给她,是不是就有资格爱她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甚至没有机会发生。 最后我踉跄地穿过“三八”马路,在“山寨街”漫无目的地游荡。雨还在瓢泼地下,朦胧之间,几个黑色的身影带着杀气靠近。 我浑身的血液立即沸腾起来,掏出皮夹,朝他们扬了扬:“想要这个吗?” 几个人影猛地僵住。 隔着雨帘,我扬着手里的皮夹快乐地笑了:“一拳一百。如果我没有记错,皮夹里一共有五千多。你们想拿到所有的钱,就轮圆了胳膊狠狠地揍我吧!” ……《臣服吧,狼王子殿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