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的初恋》 楔子:小朋友都流行早恋 小布的爱好: 跟左曳说话、吃饭、逛街 小布的特长: 追踪左曳,做左曳的小尾巴 小布的愿望: 跟左曳约会、接吻、结婚 小布的幸福: 左曳帮自己过生日 小布的眼泪: …… 7岁的小布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左曳的。所以当小布站在神马小学门口时,她抱住门柱,激动得热泪盈眶:“左曳,我来了!我终于考上了小学!” 神马小学景色雅致,小布心情雀跃,飘飘然地走在林阴路上:“嗯嗯,这种场所,最适合和左曳约会了!” 看到插着国旗的操场,小布眼睛闪亮:“体育课时,可以和他边运动边约会!” 看到繁华簇拥的空中花园,小布憧憬:“下课后,可以和他来花丛中约会!” 看到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架起的拱桥,小布感叹:“放学后,可以和他手牵手在桥上约会!” 小布过了桥,眼前开始出现高低起伏的欧式建筑楼群: “图书馆,可以最浪漫地约会!” “实验楼,可以最严肃地约会!” “大礼堂,可以最高调地约会!” …… 忽然小布在一幢漂亮的球体建筑物前呆住了,这是什么地方?她上跳下跳,左看右看,脑子里打了一个问号。 “咳,那位新生!你站在公共厕所前干什么?”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还不快去你们班级报到!” 小布转过头,看到一张满面横肉、魁梧凶恶的大叔脸,他右手臂上戴着醒目的红袖章。 训导主任! 小布一打响指,心想:对了,还可以在老师看不到的场所,禁忌地约会! 训导主任对上小布闪亮的眼睛,一愣,立即满面通红:什么啊,为什么这小女孩会露出“好喜欢你”的表情? 小布心情愉悦,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她飘啊转啊,来到二年级(4)班的门口。 耳边顿时响起无数的赞美声:“那个女孩好可爱啊”、“哇,可爱!” 小布抬头挺胸,一拨肩上的长发,露出一口白牙:“大家好,我找你们班‘9分帅、10分拽’的左曳同学。” 忽然一本字典从窗口掷出,砸中她的脑袋,磁性的男声传来:“白痴。” “左曳!” 左曳靠在二年级(4)班的窗口,白色的衬衫,笔直的制服裤,金色的学生徽章,优雅又有气质的举手投足。他的目光冷冷的,白皙的面孔上是不属于他幼小年龄的冷酷。 小布三步两步冲到他面前,挽住他的胳膊:“左曳!你答应我考上小学就跟我约会的!” “小学还用得着考吗?我说的是高中。” 左曳的话像一盆冷水,将小布的热情浇成灰烬。 高中! 小布僵在原地,掰着指头算着:她现在才读一年级,等到上高中,还要过好久。 “左曳,还要等到我9岁才能做你女朋友哦?” “笨蛋,是还要等到高中,如果你能考上我所在的高中。” 高中?! 呜哇,呜哇哇哇哇哇…… 现在小朋友都流行早恋,等到那时候都晚了啦! 第一章 高中生涯的开场 1.情人节愿望 9年后,晴,天空万里无云。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大清晨走在街上居然看见一只超大的蝴蝶悠悠从头顶飞过。 再比如说,那只蝴蝶有着人的体型,却肥得像头猪。 再再比如说,绑在蝴蝶里的人,居然是我的初中同学兼死党——元月。她现在飞在几十米的高空,一边哇哇号叫,一边眼泪鼻涕横流,以直线的方式朝站在街角脸色铁青的我飞来。 我想我至少会被砸个半身不遂。没准,一命呜呼当场被砸死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狠狠地闭上眼睛,双腿发着抖,还不忘发出小女生遇难时会发出的恐怖声调:“救救救救……救命啊……” 忽然身体一轻,一双手抱住了我。耳边有风声呼呼地响着,我的长发被吹了起来,刘海也不断撩拨着自己的额头。 身后传来元月的哀号和东西碰撞的声响:哐当…… 可是我毫发无损,鼻前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弥漫……我奇怪地睁开眼,看到尖削的男子下颌:圆润的弧线,像绘画时铅笔在纸上勾出的线条,在耳廓处断开。轻抿的唇,噙着骄傲和不羁。鼻梁窄而挺,有一点点弯弯的弧度,加上白皙的皮肤,像完美的混血儿。 再往上,是一副灰色的运动眼镜,镶着细钻的镜框,镜架有龙型的雕纹。 帅哥单手抱着我在飞行,身边的景物像被水模糊的画面,飞速后退…… 呃,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带着绕了两圈,一个急速转弯后在原处停下。抱着我的那只手一松,我的身体落空,屁股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呜,好痛!” 我揉着屁股抬起头,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圣华学院的新生制服,他和我是一个学校:“那个,谢谢……请问你也是圣华学院的新生吗?好巧哦,我也是!” 那帅哥一言不发,发动车子就要朝前走。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啊!”我在他身后招着手,“我叫姚小布,即将进入圣华高一(b)班,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找我!我欠你一次人情哦!” 本来在朝前走的他,听到“姚小布”三个字,机车猛地一顿。 他侧脸过来,镜片因为角度反射出一丝阴冷的光芒,嘴角也轻轻扬起,露出不屑的笑意。 不屑?是不是我眼花啊…… 嘎吱——嚓! 就在这时,一辆嚣张耀眼的焰红色跑车擦过我,在帅哥身边停下。副驾驶座上,穿着蓝色吊带裙的女孩大叫着“哟呵,终于让我逮住你了”,修长的手臂探出来,抓住他的胳膊。 “又是你!”帅哥嗓音低沉。 “我说过,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追上你的。”女孩摘下太阳眼镜,露出一张粉妆玉砌的面容,大大的眼睛上涂着很厚重的紫色眼影,“哥,恭喜你出院!圣华学院是么?我随后就来陪你。” “放手。” 阳光直射下来,他的左耳垂上忽然闪出一丝耀眼的白光,那光芒直逼而来,差点刺到我的眼睛。 是一枚泪型的钻戒! 一瞬间,他冷淡的背影和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跟我印象中的那个人影重叠。 我顿时呆在原地,想起…… 去年的情人节里,大雪飘零间,我穿着厚厚的棉绒大衣,戴着红色的围巾,和元月一起坐在广场的石阶上。眼前游走的全是晒幸福的情侣,还有卖花和礼物的小贩…… 元月大大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喷在空气里:“小布,如果给你个许愿的机会,你想要什么情人节愿望?” 我仰起头,雪花落在我的眼里,冰冰的。我摘下手套去触碰那纯美的雪花:“嗯……我希望能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 “这个愿望太遥远了,换个近点的。” “那就换个,能谈一场至死不渝的恋爱……” “这就更遥远了……” “讨厌啦!你不要这么扫兴,我真的有计划要谈恋爱哦!”我放下手,转头望着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个小初恋?” “嗯。”元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根玉米棒,边啃边问,“你不是说他在你们小学毕业后,突然人间蒸发了?” “是啊!” “怎么,有他消息了?” “是啊!” “不是吧?”元月停下手,“还真有传说中的那个他呀?!” “嗯!”我把手套又戴了回去,眼睛放光地说出我那个精心准备的计划,“我打听到他在紫荆市,去年入学了圣华高中,因为打架受伤休学住院一年。如果我今年考到圣华,就能跟他就读一个学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跟他分到同一个班!” 元月一把丢开玉米棒,激动地说:“这么说……” “我们高中也可以在一起了!” 下一句,我们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大喊出声! 广场上的人都把视线望向我们,大概他们都很奇怪,在情人节里,两个孤单的女孩是因为什么事高兴得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好了!”元月的怀抱箍得我几乎要透不过起来,“读完初三最后这个学期我家要搬到紫荆市!我还以为我们会分开,一直在伤感来着——没想到,我们居然又能在一起了!” “嗯嗯!”我大笑着,以额头磕了一下她的额头。 “唉,等一下!你爸妈不可能会轻易答应吧,你跟他们说了吗?!” “这简单。”我扬扬眉,“我都想好了,到时我瞒着他们,先考过去再说!” “如果考过去了你家人还是不答应?” “那就只好半工半读,找可以包吃包住的店面……你放心,一切我都打听好了。” …… 握紧手指,我的心怦怦乱跳:左曳,是你吗? 我追了整整小学六年,为了和他一同学习,我一直发奋努力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可等我考上初中后,他却甩掉我搬离了罗拉市,从此不知所终…… 看着那渐渐远离视线的背影,我朝前跑着,不受控制地喊出声:“左曳……” 正准备倒车的焰红跑车退到我面前,那女孩的脸就近在眼前,扫了我一眼:“你认识哥哥?” 果然是,他是左曳!我没有看错! “喂,你!给我等一下!”我一口气冲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这一刻,仿佛身边一切的事物都静止了。走在街道上的人,奔驰在马路上的车,行驶在地下的地铁,全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只有马路边的红绿灯,无声地转换了颜色。 左曳侧着脸,完美的面部线条在阳光下映出好看的轮廓,眼睛深藏在眼镜里面。 “离我远点。” 轻轻的一声,打破了静止的画面:“我最讨厌你这种咋咋呼呼的女生。”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挣掉我的手,车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傻傻地站在路边,盯着地面,眼眶不自觉地变红了。 不会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左曳,只是同名同姓的人罢了!如果是左曳,他才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可是……左曳为什么要甩下我来到紫荆市?难道真跟周遭的人传言的那样,他是为了躲避我?! 我摇摇头,用力握紧拳头,悲伤的目光变得坚定:不管怎样,他跟我约定过,等我能考上和他所在的同一所高中就跟我约会!他绝不能食言! 2.要不要跟我交往 铛——铛——铛——铛—— 尖尖塔顶的钟楼响起预备铃声,晨曦的光芒,像金丝线一般,笼罩着这完美的巴洛克建筑。校门是仿欧洲中世纪的吊桥造型,无数的鸽子停在横板上,而那刻着“圣华高校”的金色牌匾,在阳光下反射出奢华的金属感。 身边涌动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男生普遍是白衬衣+长裤+领带+黑皮鞋,女生则是白衬衣+百褶裙+领结+黑皮鞋。穿棕色制服的是高三年级的学生,穿蓝色制服的是高二年级的学生,穿黑色制服的是高一年级的学生。 有学生会的人坐在镜子旁,一个个检查学生的仪容: “看看你的口红,印在墙上都可以当油漆用了。” “这位学生,我建议你的短裙不用穿,直接穿内裤不是更拉风?” “你妈有没有教过你,领带是系脖子上的,不是给你当腰带使的!小心我勒死你!” …… “这位学生……”当学生会男生的目光瞄到我时,立即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高中生不准谈恋爱,你不准太憧憬。” 这都看出来了,什么眼神啊! 我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裙子,看到自己兴奋的面颊,闪闪发光的眼神。果然是目的太明显,搞不好到了明天,整个圣华都知道我是来这里谈恋爱的! 就在这时,镜子里出现学生会男生的那张脸,他一只手撑着镜面,头微垂,声调痞痞地说:“下午有空么,我们去喝个茶。” “你不是说高中生不可以谈恋爱的?” “我们暗渡陈仓,不让老师知道就行了……” 那太好了!左曳,我来了…… 我飞奔进学校,身后传来那男生不甘心的声音:“就算不答应,也给我留个手机号啊,同学……” 刚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边就轰地坐下一个不明物。 元月丢下她的书包,气喘吁吁地说:“总算赶到了,早知道我就应该走路来学校。” 我想起早上那只大风筝:“你爸又随便给你设计交通工具了?” “别提了,整个就一悲剧!” 元月的爸爸和我爸爸是同事,两人臭味相投,都是喜欢搞创造的发明家。他们有着新奇古怪的想法,和无数kuso的花招,经常能把我和元月折腾到半死。 我转过头在班里左看右看,好希望能跟左曳分到同一个班哦…… 可是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直到上课铃声打响,都没有找到左曳的身影。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冯”字,后面接着写了一串msn号,她自我介绍后,让班里的人轮流介绍自己。 我无聊地转着笔,在纸上划拉着左曳的名字,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突兀地撞开…… 正在自我介绍的同学当时就愣住了,班里所有的视线在同一刻看向门口。 男生逆光站着,手里拽着一只红黑相间的包,领口插着运动眼镜。他只是随意地那么站着,随意的表情,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黑色的短碎,俊朗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尖削的下颌。他的眼神孤傲,尽管没做任何表情,却给人傲睨万物的感觉。 是早晨救我的那个男生!他摘掉了眼镜的面容…… 真的是左曳?! 我的胸口开始打鼓,脑子在发热、发涨,耳朵仿佛是火车的汽笛,喷着蒸汽还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冯老师也愣了几十秒钟,才恍然醒悟道:“请进。” 左曳拽着他那只包走进教室,180厘米以上的身高立即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仿佛教室里所有的阳光他都可以一手笼罩。 “等一下。”冯老师又说,“大家自我介绍都做得差不多了,这位男同学也介绍一下吧。” “左曳。” 丢下这两个冷漠的字,他经过层层叠叠震惊的目光,找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左曳。我收紧手指,他果然是左曳,不是我认错了…… 亲爱的上帝啊,你真的听到了我内心的祷告,把左曳派到了我身边!我真是太爱你了! 我情不自禁转过头,着迷地看着左曳的一举一动。 当然,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个女生在偷偷地打量他。 不过左曳显然已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嘴角噙着不屑的笑意,椅背向后靠着,以倾斜的姿势散漫地坐着。 三年过去了,他变化得我都快认不出来,只是依稀有着孩子时代的脸部轮廓…… 小时候的左曳虽然也又酷又拽,但他给人的感觉是像一个冷酷的小王子,不管大人、小孩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快速地喜欢上他。可是现在的左曳,却更像一个恶魔……他的眼神那么锋利,似乎要把所有靠近他的人割伤。他散发出的气息那么冰冷,就连温暖的阳光都要僵硬。 这三年来,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姚小布!” “欸,发什么呆?”元月用胳膊肘撞我,“老师叫你。” 我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尴尬:“对不起老师,我在走神……没有听到。” “嗯,很好。”冯老师并没有生气,而是慈祥地笑着说,“湛远同学推荐你做班长,你有什么意见?” 湛远? 我惊讶挑眉,随着老师的示意看过去,只见我附近的座位坐着今天检查仪容的那个男生。 他的身子趴着,下巴搁在胳膊上,头上反扣着一顶鸭舌帽,一条腿伸直,因为太长探到课桌外的过道上。 老师一甩教鞭:“杨湛远,坐好!” 杨湛远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坐起来,却还是像没有骨头似的,斜靠在椅背上。 好痞啊!他怎么会跟我一个班级,刚是新生就去检查学生的仪容,那不应该是二年级的学生做的事吗? 仿佛知道我的疑惑,杨湛远笑着说:“这学校里有老师是我亲戚,所以小布同学,你要是跟我谈恋爱的话,我可以罩你哦!” 我的表情立即僵住,冯老师的表情也僵住。 我以为这小子一定会被老师扔出去,可是老师竟当作没有看到似的,在黑板上写下班干部候选的名单…… 我一脸不平,杨湛远却痞痞地笑着说:“别失望了,你要想,当你以入学考试满分的成绩考进这所学校——我相信,只要你不干杀人放火的坏事,这个学校的老师都会体谅你的。”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满分?!” 骗人吧,这个痞子也能考到满分的话,我还怎么在圣华混啊! 杨湛远轻笑:“别小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自吹自擂!谁信啊!” “那……”他停顿了一下,还坐直了身体,仿佛是很郑重地在问这个问题,“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看,我各方面都很棒哦,你跟我交往就知道了。” 这个男生的脸皮还真是超级无敌厚耶! 我已经自认为我的脸皮很厚了,没想到他比我还厉害! 我撇撇嘴,这才发现方圆几十里的耳朵全都竖起来了,包括老师,全在偷听我和杨湛远的谈话。 喂…… 难道这就是我即将进入的班级和高中生涯吗?我不要! 3.喜欢你这种坏男生 结果班长的职位还是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懂,为什么杨湛远推荐我?而那些男生和女生都纷纷跟随他,投了我的票。大家分明都还是新生不是吗,彼此都不认识,可是…… 我狐疑地看向杨湛远,他吊儿郎当地坐在课桌上,四周坐着其他男生,正在大侃特侃昨晚的足球赛事,融洽的氛围仿佛他们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杨湛远,你真的是圣华高中那个满分的传奇吗?”这时候挤进去一个女生,扬高了声调好奇地问道。 她的询问瞬时让班里其他的目光也落到了杨湛远的脸上。 杨湛远两只手反撑在身后,身子后倾,两条长腿搁在另一张课桌上:“咦,你不是早晨那个穿短裙的女生吗?” “讨厌啦,你竟然还记得人家。”女生羞涩地一摆手,“你到底是不是满分考进来的啊?” “小case。” “好厉害!那,杨湛远,我数理化都不好,今后可不可以多请教你啊?” “行啊。”杨湛远邪邪地一笑,“只要你敢穿内裤来上学的话。” 女生一愣,杨湛远周围的男生都哄笑起来。 谁知道那女生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大胆地说:“你好坏哦,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坏男生。我叫王菲菲,要记住我哦!” 杨湛远耸肩,吹了一记高调口哨:“唉,太受欢迎果然没办法,想做个坏男人都这么受仰慕!” 话音刚落,王菲菲身后排了一群女生,各个手里拿着本子,挣着抢着喊道:“我的数理化也不好”、“我的作文最烂了,希望杨湛远同学能指教一下”、“还有我,还有我……” ……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教室热闹得像个宰猪场。 “都给我等一下!”王菲菲双手一横,做了一个“停止”的姿势,“上厕所也讲究先来后到吧!我第一个,杨湛远同学,我不但各科成绩都不好,我甚至爱情那科也烂透了!偷偷告诉你,我还没有初恋哦!” 我的后脑勺瞬间滴下一颗硕大的汗,转头看向左曳的座位……一不留神,我居然让他偷偷溜走了都没有察觉!我真是个笨蛋! 这些女生的眼光都这么差劲吗?杨湛远那个痞子,哪有左曳一半帅气…… 忽然我又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地想:这样才好嘛,没有女生跟我抢左曳,那左曳就会是我一个人的了。啊哈哈,啊哈哈哈…… “班长……”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我一愣,杨湛远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我说班长啊,有时间在这儿傻笑,还不快去准备名单表。” 名单表?那是什么? “刚开学,各科老师对学生都不熟,所以呢,你要把学生在座的位置编号,附上学生的名字,整理出名单表,贴在讲台上的右上角。”他微笑着,一副很热心的样子指了指讲台。 这么麻烦。 我撇撇嘴:“不用啦,老师都没有交代我。” “这种事,不用老师交代,你也要自觉做吧。” 啊? 杨湛远看着我茫然的表情,邪恶的坏笑又出现了:“你不会是从幼儿园到现在,从未当过班长?” 他的话像一把刀,戳中了我的死穴! “是又怎样?”我双手抱胸,傲慢地回嘴,“你别告诉我,你从幼儿园到现在都是班长!” 杨湛远微笑着,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猜对了”。 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对班长啊、科代表什么的都没兴趣,要不是因为他八婆推荐,我才不会摊上这个麻烦职务! 我拿着一张白纸,打游击似的在班里询问学生的座位号和名字。因为是自由休息时间,很多学生都外出不在,这样的情况完全阻碍我的工作正常进行。 杨湛远真是阴魂不散,一直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 我一转头,又撞到他的下巴。 可恶,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身高和左曳一样高大,也有一米八以上! “你到底跟着我干吗?” “我只是想建议,遇到阻碍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向有丰富经验的人取经。” 看到他脸上自信的表情,我简直想用笔戳死他:“走开,不用你装好心!” “班长,时间再耽搁下去,就要上课了!” 我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稀稀拉拉只写了几个名字的名单表。没办法,我只好暂时丢下自尊,硬着头皮问:“有丰富经验的杨湛远同学,请问你该怎么做?” 杨湛远露出满意的表情,从身后摸出一张纸:“这个,是我从新生班级名单表里拿到的,名字和个人基本情况都有了,你只要贴到黑板上,让他们在上课之前对号入座。” “喂,你怎么早就准备了这个?” “做了这么多年的班长,都养成习惯了。” “那你不早说,还等我……” “咦,是你一开始没有请教我的。” 说着这样的话,杨湛远那家伙始终面不改色地微笑,但眼角泛出的邪恶光芒却泄露了他的本质。 他真的是可恶,可恶极了! 我一把从他的手里夺过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首先关心我和左曳坐在哪里。 好远,他为什么会坐那么远?呜呜…… 我跟谁同桌? 怎么是杨湛远!这家伙一定是利用自己的便利,把他的名字偷偷改上去的。 我从书包里找出涂改液,把杨湛远和左曳的名字涂掉,再把他们俩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忽然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其实从下课后,我就一直时有时无地感觉到这目光,充满了敌意。 到底是谁? 我四处张望着,透过窗口,看到外廊上站着一个人影。他背靠着栏杆,双手反肘,黑亮的短碎发,高帅的身形,即便隔了这么远也可以感受到他眼中的杀意…… 不是左曳还是谁! 我一愣,呆呆地看着他,他迎上我望过去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别开脸,走掉了。 4.左曳你太差劲了 我等了整整一上午,身边留给左曳的座位都是空的。 放学后,班主任冯老师把我留在办公室,向我简单概述了所有学生的基本情况。当她说到左曳和杨湛远时,评价是这样的: “我们班最难搞的两位学生。” “为什么?” “杨湛远以全科满分、全省第一的纪录,本来可以念我们省最好的重点高中,但他竟选择了我们学校,当然是有条件的——我校不得以任何校规、班规约束他的个人行为,在我校他可享受绝对的自由。” 我撇嘴:难怪那家伙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也敢这么嚣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姚小布你作为班长应该知道,一个班的纪律有一个人起坏的带头作用,整个班的班风都会很差。”冯老师为什么要用“一切都靠你了”的闪闪目光看着我,“老师看杨湛远对你格外关注……所以,他的纪律都靠你了。” “老师您误会了,那家伙才不会听我的!” 冯老师拍着我的肩:“好啦好啦,别谦虚,老师也曾是少女,明白的。” 老师……你到底明白什么啊…… 我简直要抓狂了,还没等我解释,冯老师又幽幽地说:“至于左曳,他的个体比较特殊,本身患有抑郁症,性格孤僻,不太合群。还好他除了旷课以外,不会触犯别的纪律,你对他宽容一点。” 抑郁症? 左曳怎么会有抑郁症?他只不过比冷酷的人更冷酷一些,比内向的人更内向一些,他只是不爱说话,才不可能会有抑郁症! 从办公室里出来,我无精打采的,身体像被蒸发掉水分的蔫白菜,轻飘飘地在学校里游动。 左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遇见我后会是那副表现?! 经过综合大楼时,我情不自禁朝天台上爬去——从小到大,每当我心情失落,就有去天台发泄的习惯。 “警告:天台高危,禁止入内。” 当我气喘吁吁地爬到最高一层楼,看到的却是插在天台门口的警告牌,为了防止学生进去,甚至在这里拦了一圈铁网。 我转身正打算离开,忽然从天台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好像是女孩的说话声? 我凑到铁网面前,侧耳想要听得更清楚些,谁知道双手刚撑在铁网上,铁网就松动地往地上倒去…… 好险! 我及时扶住铁网,研究了一下,发现我可以把铁网抬起来从下面钻过去。 “哥,不管你想不想承认,我就是你妹妹!以后都可以名正言顺黏着你,怎样都甩不开的哦!” “回去,别再来骚扰我。” “哥,我正在向爹地申请也转校来圣华呢!”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除非你搬回去住。” 天台的门没有关严,我像做贼一样蹲在门口,眼睛透过门缝往里望: 左曳坐在天台对面的栏杆下,长腿随意地撂着,手里握着一个mp3。可在他跨开的双腿间跪坐着一个女孩,是早晨坐在焰红色跑车里的那个,她居然跟到学校里来了! “哥,别惹怒我,别忘记了我还掌握着你的小秘密!”说着这样的话,她伸手捧住了左曳的脑袋。因为角度原因我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但是根据看过n部偶像剧的经验总结来看——他俩是在接吻? 接吻…… 我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天花乱坠,手下了力道推开天台门也不知觉。 风吹起被洞开的天台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两个吻得如胶似漆的人感受到了动静,先是女孩子回过头来看我,陶瓷般的脸上,两颗大大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钻。 “谁啊,没看到拦着铁网的,怎么还是闯进来了。” “我……” 面对女孩的责问,我只感觉嗓子被堵住了,一股郁闷的情绪堵在胸口,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骗人,我刚刚一定眼花了,左曳才不会跟这个女人接吻! 想要跑,双腿却迈不开!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前方——蔚蓝的天空下,他们靠着天台的栏杆席地而坐。风吹动起她的长发和百褶裙,他的短发和黑色领带,他们下垂的睫毛都一样浓密卷翘,淡色的唇像三月的樱花。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我的存在,这将是一幅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是她!”女孩突然站起来,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认出来了,这不是早晨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哥,你还真是有魅力,在哪儿都能勾到小妹妹。你看她现在的表情是多么伤心!” 一直垂着头的左曳这才把目光看向我。 他的眼神是懒洋洋的,冷漠的,不屑一顾的。 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冷。 左曳冷冷扯动了一下嘴唇:“快走。” “那我就先走了,哥,别太想我!” 女孩把太阳眼镜戴回去,俯身飞快地亲吻了一下左曳的额头,招招手,像一只兴奋的百灵鸟一样离开了…… 天台里瞬间空下来,只留下我和左曳,面面相觑。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被风吹得冰冷了,我才听到自己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为什么?” “……”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 “为什么三年前不辞而别?” “……” “是不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刚刚那个口口声声叫你“哥”的女孩又是谁,为什么你允许她吻你……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陌生,跟我认识的左曳判若两人。” 左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我是空气一般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飞快伸手抓住他:“回答我!” 他淡漠地出声:“放手。” “不放!”我反而更用力地抓紧,“你答应过,只要我跟你考上同一所高中,你就跟我交往!你休想装作不认识我,休想赖账!” 左曳转过头来,难得正眼地瞧我。因为他个子太高,我的视线不得不往上,仰视着他。但我抬头挺胸,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左曳的眼瞳漆黑,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谁也望不到他的内心里去。 他忽然俯身,垂下来的一缕刘海儿扫着我的眉目。眼见他的唇越来越近,我下意识放开他的衣领,退后一大步:“你……想干吗?” “kiss。” “你……”我羞愤地瞪大眼睛。 “想跟我交往,除了kiss和约会,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僵硬的表情和动作,就好像他不是要吻我,而是随便吻什么猫猫狗狗的动物,就好像是一种义务。 “既然我曾许诺过你,ok,我说到做到。”他把手插在兜里说,“欠你一次kiss和一次约会,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就来找我。” 我震惊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他哧了一声,擦身经过我往前。在走到天台口的时候他仿佛想起什么,回身过来补充道:“不过,我不喜欢太青涩的,无趣。如果是初吻的话,不介意你磨炼后再来找我。” 一阵大风吹来,他的短发和领带张狂地飞舞了起来。 他的眼神冷漠,唇轻轻翘着,目光犹如撒旦。 我用力咬住嘴唇,双手握拳地喊:“左曳你简直太差劲了!” 5.你喜欢我,就还你 小布的爱好:跟左曳说话、吃饭、逛街x 小布的特长:追踪左曳,做左曳的小尾巴x 小布的愿望:跟左曳约会、接吻、结婚x 小布的幸福:左曳帮自己过生日x 小布……x 我在日记本里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叉,把所有写着左曳的名字都狠狠地涂掉。 脑袋无力地撞在课桌上,我埋着头:我真是白痴,为了小时候的那个约定,竟然不顾爸爸、妈妈的劝阻,坚持考到了紫荆市,还因此跟家里大吵了一架。 现在来紫荆市上学根本就是离家出走! “老师,我真的很想来圣华念书,可是我家里……有点困难,学费我可不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等过两个月我一定还清!” ——而且还向学校撒了这种谎。 其实早在开学之前我就来了紫荆市,那一半学费是我利用暑假的两个月假期,在一家快餐店打工赚到的,现在也是一边打工一边住在打工的地方。 这都是我自以为是的任性,为了追寻所谓的“真爱”,才固执地做下一切。 会面对这样的困境是我的意料之中,也是我活该! 我真是活该…… 手里的日记本忽然被抽走,我抬起头,看到元月一边大口咬着汉堡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早劝过你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要放弃?” “我……根本不想放弃。” “哦?那你还要继续为他吃苦头咯?” “不是……”我抓了抓头发,苦恼地说,“现在的左曳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左曳,他好陌生……虽然小时候左曳也会对我冷酷,但他其实很会照顾我的心情。如果感受到我难过,看到我流泪,他比谁都着急!他总是外表冷冷的,实际却很关心我!” 元月又咬了一口汉堡,无奈地耸耸肩:“现在呢?” “现在?我不喜欢……”我撇撇嘴,“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左曳。” 元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别伤心了,人都是会变的!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里要援助。” 我咬住牙齿:“死都不要……” “是啊,你这么要强的性格……等你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可以帮你!” “我一定可以撑住!” 望着窗外的落叶,我的思绪迷离。好想……回到一切都没有改变的那个时候。 一个漂亮的旋转踢,最后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打趴在地。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了。 可怜的孩子,全都鼻青脸肿的,像虫子一样在地上难过地蠕来动去。 伴随着左曳发出的一个低沉的“滚”字,十一个人即使痛得站不起来,也赶紧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我们的视线。 “喂,怎么又打架了?”我把书包放在石阶上,从里面翻出早就预备好的ok绷,小心地贴在他擦破皮的额头上,“你说生病才请假的,为什么偷偷瞒着我来别人的学校,还跟一群初一的大孩子打架!” “这个给你。” 左曳坐到石阶上,忽然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粉色的樱贝发卡。 “这个是……”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我走路马虎,一头撞上高年级的学生,不但被骂得狗血喷头,被推倒在地,还狠狠地踩坏了左曳送我的发卡。 “左曳……谢谢!”我的喉咙发紧,把发卡紧紧握在手中,“这一次,我绝对会把发卡保护好,不再让它受伤了!” “就这么喜欢?” “啊?” “这个发卡。” “不是啊……”我摇摇头,毫不害臊地说,“喜欢的不是发卡,因为是左曳送的,所以……喜欢的弦外音是左曳,喜欢的东西都是和左曳有关的才可以哦!” 左曳抿了抿嘴:“哦。” “那左曳呢?”我在他旁边坐下来,“左曳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 “真好……” “真好?” “左曳居然没有喜欢的东西,就不怕被人抢走了啊。”就不像我,每天都胆战心惊怕会失去左曳。 左曳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喜欢的东西’被抢走,我一定会再抢回来。”他的表情有些发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从别人的手中抢回来。” 就在这时,左曳突然推开我的脑袋,迅速站起身来:“该死,那群浑球儿小子居然找帮手!” 他连跳了几级阶梯,站在最上面眺望远处的操场:“你先走,这次人数有点多,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人数有点多? 顺着左曳的视线看去,天哪,拿着木棍朝这边冲来的男生至少有三十多个!这叫有点多?! “怎……怎么办……”我当场腿软,“这么多人,惨了啦!” “没关系,如果你不在这里让我担心,我一定能解决掉他们!”说完,他朝操场那边跑去。一头黑色的短碎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他整个人也轻盈得像一阵风。 早知道,我根本就不要考来圣华,根本不要跟现在的左曳见面,根本不要面对这一切。那么,在我心里的左曳还会是那个酷酷的、温柔的他…… 可是,现在一切的美梦都被打碎了! 我眼里忽然怒火汹涌,一把折断了手里的铅笔,耳边响起啪啪的鼓掌声:“班长,好力气!” 我飞速地转过头,看到杨湛远坐在我旁边的课桌上,两条长腿吊着,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正在漫不经心地翻阅。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啊!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的! 等等……他手里拿着的……日记?! 我一把伸手就想要夺回日记,被杨湛远灵敏地避开。 我跳到他面前:“喂,你还给我!” “哦哦,原来你对左曳有意思?”他海拔那么高,两只手举起来的时候,我就算踮着脚跳起来也够不着。 “你还我,还我!杨湛远!”我上蹿下跳,像猴子一样拼命伸手捞着。 “咦,原来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啊?有进步。”杨湛远笑着眯起眼,优哉游哉地继续戏弄我! “我警告你,还我!” “你喜欢我,就还你。” 可恶! 我猛地踩上一张凳子,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眼见着我就要拿回日记本,杨湛远把日记本转手丢出去:“嘿,接着。” 一个男生正跳过去要接,正好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身影,日记本朝他飞扑而过,他下意识地接到手里。 ——左曳。 我的脸色立即灰暗,那个准备去接日记本的男生也飞快地退开了。 班里响起细碎的嘀咕声,好像每个人看到左曳,都是一副不敢招惹的惧怕样子。 唯有杨湛远,依旧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处,吹着口哨:“那位哥们儿,不好意思,把日记本丢回来。” 左曳面孔冰冷,刀锋一样的眼神瞟了一眼日记本,全身带着危险的低气压一步步走进教室。 班里的学生都惊讶地看着他,他一直走到我的座位边,一言不发,啪的一声,日记本丢到我的桌上。 一时间,我呆呆地看着那本日记本——他怎么知道这日记本是我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旁边的位置趴下,埋头就睡。 铛——铛——铛——铛—— 下午的上课铃声突兀在校园里打响。 现在是2007年9月2日,下午2点50分。习惯新学期的生活和环境以后,我的高中生涯也算正式开场了…… 第二章 记忆的碎片 1.创意最优秀班级 为什么……我会当上班长啊…… 一周过去了,每天——“迟到和缺席严重的早读课”、“混乱嘈杂的课堂纪律”、“几乎走空的晚自习”…… 面对这样的场景,每次我大喊着安静,却没有一个人理我的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我完全不能胜任这个职务,做不了班长嘛! 嗒嗒,我的课桌被一支笔敲了敲。 我回头,果然看到杨湛远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班长,纪律这么乱,你不要管管吗?” 该死!这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真的很想把他捏死在我的手心里,可是眼下,我又不得不讨好他,请他帮忙:“你知道我管不了,喂,就劳烦你帮帮忙啊!” 杨湛远一脸达到目的地笑了笑,清清嗓子,喊道:“大家安静!班长现在很困扰!” 原本像菜市场热闹的教室立即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只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杨湛远朝我卖弄地眨眨眼:“效果还满意吗?” 我咬住牙,忍气吞声:“谢谢!” 记忆忍不住被拉回几天前,我把他和左曳的位置对调的第二天——他居然把原来8个小组分列为2:2:2:2的布局,变成了1:3:3:1的布局——简单点的意思就是,坐在中间位置的我会有左右两个同桌! 左曳的位置在我右边,而杨湛远跟我左边那个同学换了位置后,变成了我左边的同桌! 那一天……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奇怪的布局,杨湛远——绝对是你搞的鬼吧?” 杨湛远笑容深远:“真是冰雪聪明。班长啊,你休想甩开我。” “你在开什么玩笑,快点把座位的布局换回去!” “不要!” “我是班长,我命令你把座位的布局换回去!” “班长是顺从民意的,究竟是要保持现在的布局,还是换回去,不妨听听大家的意见?” 然后在自习课上,杨湛远组织大家投票决定。 全班54个人,除了没有投票的左曳和被我拉拢的元月,其余的学生居然全都选择保持现在的。 他们的理由是1:3:3:1的布局,让原本拥挤的教室显得宽敞多了,而且两边的过道也自由。可是我知道,他们分明是摆明了挺杨湛远。 那天以后,每当我和杨湛远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一打响指,周围就会有一群学生呼应他。 我越来越弱势…… 我说什么都是错,他做什么都是对。 气死我了,分明班长是我,可是我一点管理这个班级的权利都没有! 这班长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威严何在? 我把牙齿咬了又咬,忽然嗒嗒的声音响起,那支笔又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愤怒地回过头,瞪着杨湛远:“又有什么事!” 杨湛远仿佛很欣赏我愤怒的样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着笔杆,嘴角噙着笑意说:“班长,我只是建议——开学都一周了,后面的黑板都没有打理。我看别班的黑板报都快竣工了,你也应该开始策划一下吧。” 黑板报? 我一惊,迅速回头看着教室后面那块空黑板…… 是啊,每个月学校都会选评“纪律最优秀班级”、“卫生最优秀班级”、“创意最优秀班级”,这个星期我们班的纪律和卫生都扣分扣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全校倒数第一班级了,最后一项一定要拿到! 我挤出一丝丝笑容:“有经验人士,我是菜鸟,请传授一下,黑板报要怎么策划?” 杨湛远转着笔,故意地说:“这一次态度不错,要是你每次态度都能这么乖,我就不会为难你了。” 我脸上的笑容立即僵硬—— 该死,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湛远努努嘴:“刚笑得挺漂亮的,我还想看一次。” “我又不是蒙娜丽莎,不会一直微笑!” “那好吧,我很忙的,我要做题了。” “杨湛远!” 杨湛远笑得像大尾巴狼:“嗯,班长,要笑吗?” 这家伙……我迟早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再次挤出个苦巴巴的笑容。杨湛远啧啧有声:“好勉强,笑得真丑。算了,大方地告诉你:你一个人是做不完那黑板报的。一般黑板报可分为数学、语文、英语三块内容,所以你可以找各科课代表准备内容,再找一个写粉笔字漂亮点的同学,负责写上去。此外,还要找一个绘画功底好点的同学,画花花绿绿的装饰和点缀……至于整个黑板报的格局,也可以让那个同学去想。” 我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完:“没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太好了!这个月的“创意最优秀班级”一定非我莫属! 杨湛远声音幽幽的:“别高兴太早……” “你还有什么没说?” “得那几位同学愿意帮你才行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捉弄,“不过以你的号召力,我觉得绝对没有人会愿意帮你!” 这句话,仿佛一把血淋淋的刀,戳中我的死穴。 我瞬间变得灰暗,表情无神地倒在桌面上…… “别太急着失望,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杨湛远的声音继续传来,“我6岁开始学绘画,虽然不是数学、语文、英语各科的课代表,但你别忘了我的成绩是全紫荆市第一。至于我的粉笔字,经过这么多年当班长的磨炼,圣华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我吧。” 阁下的意思就是:你是全能,找你就行?! 我坐直身子,哀怨地瞪着他:“那你会轻易帮我吗?” 杨湛远果断拒绝:“不会!” 靠——不会还跟我废这么多话!上帝啊,我越来越想掐死这家伙了! 杨湛远够狠,说完这些话就翻开练习册,一副全神贯注在做题的样子,不再理我。 哼,我就不信那些同学都不帮我!黑板报是班级的荣誉,又不是我班长一个人的事情!我霍地站起来:“杨湛远,让开,我要出去。” 杨湛远头也不抬地做题:“别白费力气,他们不会帮你。” “你到底让不让我出去?” “不让。” “杨湛远!” “求我啊。”他解算着一道求证题,慢悠悠地说,“班长,不必去碰钉子了。你求我,我就答应帮你。” 该死——这家伙到底是想怎样?逼我吗?! 我转过头看了看右边,左曳趴在桌上在看推理小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全都拜这个烂位置所赐,一天到晚我都在为我怎么出去而烦恼。杨湛远只要不高兴就不放我出去,左曳呢,那个大冰山我才不敢去碰他。有时下课我实在尿憋,会从桌子下钻出去或者从桌面上爬过去…… 问题是现在在上课啊! 等到放学那些同学肯定一哄而散,我根本逮不住机会找他们帮我。 就在这时左曳的位置哐地响了一声,我侧过头去的时候,他已经卷起那本推理小说离开教室了…… 我一怔——他是想给我让位,还是正好要翘课? 绝对是后者! 2.谁敢偷袭我? 结果真如杨湛远所料,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帮我。 当我说到班级荣誉时,他们竟一个个鼻子朝天,神态鄙夷地说:“喂,你是班长吧!班级荣誉当然就是班长的分内事,我们很忙,帮不了你!” 一个班级就是一个集体,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事? 手举起来,就要敲开办公室的门,跟老师辞去这一职务—— 忽然从公共厕所那边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 “那个姚小布,就要扛不住了吧?哈哈哈!她刚刚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跑出教室,我估计她很快就会跑去老师面前哭诉——‘呜呜呜,老师,我胜任不了班长一职,班里的同学根本都不听我的,呜呜呜’……” “喂,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她又没做错什么。” “拜托,这叫随大流好吗。你没看班里的同学都跟她作对,我们如果帮她,岂不是跟其他同学作对?” 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由于刚刚开学,同学们对彼此都还不熟悉,都拼命想要融入大集体里。这个时候,杨湛远凭借他开朗的性格,迅速跟几个男生打成一片,只要那几个男生呼应他,其余的人不敢得罪,也会跟着呼应。 这样一来,他很快就占了领袖的上风。随着时间推移,呼应他的人增多,只会越来越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森林,杨湛远化成一只老虎,登上山的最顶峰,吼叫着“嗷”…… 万物之首,山下所有的小兔、小鹿眼神膜拜地看着他。 等一下——我拼命摇头摇头摇头:我怎么可以承认他是王者,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认输! “班长,你在表演吗,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该死,又是杨湛远那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他背靠在走廊上,正优哉游哉地啃着一个苹果。 “你怎么在这儿?” “你跑出教室的那刻我就跟过来了。”他笑笑,“看来你的心理活动也很丰富,都想了些什么?要向老师引咎辞职吗?!” “才不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等到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我中了杨湛远的计! 他丢掉果核,嘴角噙着不可捉摸的笑意走到我面前:“那样就是最好!我可不希望我的对手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家伙!” “我才不是不堪一击的!”糟糕,明知道他是激将法,可我就是没办法不还嘴。 杨湛远笑着点头:“嗯,你最坚强了——我最喜欢你露出不服输的这种表情!” 说话就说话,他为什么朝我一步步逼近,那张脸也是朝我直逼过来?我的身体后退,身体直接贴到身后的门板上,杨湛远直接伸手压在我旁边,将我笼罩。 “喂……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 “杨湛远,你离我远点,你……” 砰……就在这时,一个不明物忽然砸到杨湛远的头上,他的动作立即止住,眉头皱起来。 不明物掉到地上,是一瓶还未喝完的矿泉水。 “可恶,谁敢偷袭我?”杨湛远捡起那个瓶子,左看右看,空荡荡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忽然我看到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一个人影离开…… 此时的杨湛远一把捏瘪瓶子,咬牙切齿:“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他就死定了!” 那个人影……是左曳吗? 我已经不敢多想,趁杨湛远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脚底抹油,溜回教室。 不就是小小的黑板报吗?这根本难不倒我,就算是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的。你们这些轻视我和等着嘲笑我的人,擦亮眼睛看好了—— 我收拾好书包离开,在心里打着黑板报布局的草稿,经过对面教学楼的楼梯口,正好看到左曳从里面走出来。 他穿着圣华统一的制服,并没有像一般的帅哥那么注意穿着,扣子系到颈口,领带也是中规中矩地打着,说实话他的好身材因为制服的宽大打了30%的折扣,可他依然还是那么显眼、帅气,是人群中不容忽视的存在。 左曳经过我时,眼神淡漠依旧,一下都没有落到过我的脸上,仿佛永远都容不下别人的存在…… 相反地,我一直看着他,且目光哀怨。 每次看到他,我的心里都会忍不住大声呐喊:把我的左曳还给我,把我的左曳还给我,把我的左曳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无数的怨念在我周身聚集,团团笼罩着,形成深色的蘑菇云。 忽然左曳朝前走的脚步顿住了,没有回头,却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我不明所以,他又继续朝前走了。 什么意思啊,他那个动作—— 我抬眼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咦,那是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本语文教科书。 我迅速把身后的书包拽到前面,果然…… 一直在想黑板报的事,我居然忘记把拉链关上…… 我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循着我来的路线,一一拾回我掉落的课本。 等到我的大脑终于可以空闲下来的时候,我又愣住了:我明明感觉左曳一直望着前方,怎么会看得到路边上掉的书本?他的眼睛这么厉害……传说中的散光眼? 我又想起那个扔杨湛远矿泉水瓶的黑影,左曳是从对面教学楼下来的……而且小时候的左曳,也喜欢拿东西偷袭人! 我原本灰暗的心,忽然升起一丝希望的曙光…… 难道左曳还没有完全变成恶魔?! 也许只要我努力,他就会洗尽邪气,再次变回我的王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姚小布,从明天开始,你都要加油啊!第一,找回儿时的左曳。第二,打败对手杨湛远。第三,建立起班长的威信,让班里的同学全都对我俯首称臣…… 想到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身体充满了干劲! 3.我最怕黑 秋天的风开始带来阵阵凉意,早晨冯老师拿来三种制服的样板图,供学生们投票选购,最后会由学校统一票数最高的制服款式开始制作。 可是我看来看去,觉得三种制服款式差不多,都是衬衣+针织衫+外套+领结+短裙+长袜+皮鞋。 元月一巴掌打在我的脑袋上:“拜托,差很多好不好,你不觉得第一种制服款式很像阿妈穿的吗,那种颜色和布料……” “好啦。”我一只手抓着八支粉笔,脸上全是粉笔灰,“你到底是留下来帮我画黑板报的,还是跟我聊天的?” 元月拖拖拉拉的,刚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又忍不住唠叨道:“我还是最钟情第三款了,英伦风,苏格兰格子裙,金色的校徽,还有那……” “好啦好啦。”我实在受不了了,她一说话就手舞足蹈的习惯总是改不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解放了,万岁!”元月立即丢下粉笔,拽起自己的书包,箭一般的速度冲出教室。 就知道,谁也指望不上!她写的那一些字歪歪扭扭的,根本不能看!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黑板刷擦掉,重新认真地把字写了上去…… 等我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这劳动成果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窗外忽然响起轰隆一声巨响,顷刻间狂风大作,木质的教室门被风刮得嘎吱嘎吱直响。 电灯泡闪了闪,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前后两道门先后被狂风刮得关上了! 我刚从抽屉里拿出书包,日光灯咝地一下,全灭了! 停电?! 教室里顿时漆黑一片,几道刺眼的闪电在夜空闪过,接着是雨点噼里啪啦坠落的声音。 直到这时,我似乎才猛地惊醒——今天是周六,不用晚自习,下午早早放学后所有学生都离开了。现在这个时候,整幢教学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心开始打鼓,手紧紧地抓着书包,刚摸黑朝前走了几步就撞到桌椅。 随着又一声闷雷在夜空中炸开,我尖叫一声,双手猛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 我……我怕黑…… 从小到大,我最怕黑,最怕打雷! 好一会儿,雷声才停止,我放开双手,却听到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走进教室。 “谁,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直接走到我旁边的桌位拿出什么东西,又向教室外走去。 应该是有重要东西忘在学校,所以赶回来拿吧。可那个位置,不是左曳的座位吗? 来不及想更多,我把书包背在背上,就追了出去。 走廊上比教室里光亮很多,我紧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高大的体格以及走路的气质和动作…… 果然是左曳! 他的双腿修长,一点要等我的意思也没有,我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终于出了那幢阴森森的恐怖教学楼…… 左曳直接走进雨幕中,我也不敢懈怠地紧跟上去。 脚踩着一地的雨水,头发都被淋湿了,刘海儿湿答答地贴着眉目,本来周围就没有一丝光亮,因为我的眼睛雾蒙蒙的,更看不清眼前的路。 可是我的脚步一下也不敢停。要知道,现在的林阴路比教学楼更恐怖! 我开始庆幸这个时候左曳会出现,要不然,我一定会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回家。 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我只感觉身体失衡,下一秒狠狠地朝前栽了一跟头,书包掉在地上,我抬起头看着左曳渐渐走远的黑影,飞快地抓起书包站起来。 可是脚踝好像扭伤了…… 我强撑了走了几步,脚一崴,我又摔倒在地上。 试了几次都没能再站起来,而左曳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我手脚冰冷僵硬,坐在原地张皇地左望右望。铺天盖地的都是雨,吧嗒吧嗒,打在树叶上,打在积水上,打在屋檐上,天空时不时怒吼两道雷声,或是划过一道阴森的闪电。 来电……拜托,快点来电…… 求你了,来电,快来电,来电,来电啊…… 勇敢在一丝丝抽离身体,我陷在孤独黑暗的境地里,感觉鼻子发酸发胀,然后喉咙里挤出隐隐的抽噎。我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哭,可是……泪水根本就止不住…… 好丢人啊,这么大了,居然还怕黑。 忽然我的胳膊被一只手掌握住,那只手带着惊人的力量把我拉了起来,我的身体瞬间依靠进一个怀里。 “谁啊?!”我惊慌地喊出声! 那人默不作声,弯腰捡起我的书包甩在肩后,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架着我的胳膊。 我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动着朝前走…… 漆黑的空间里,我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身影,根本看不清脸,可是我却肯定地觉得…… “左曳!” 4.缠着你的机会 直到这一刻,我依然觉得我是在梦游…… 抹开镜子里的水汽,我看到光滑的镜面上,另一个自己—— 她穿着宽大的男士衬衣,因为衬衣太大了,下摆长到膝盖,两只袖子高挽着,露出两条细细的胳膊。可相较衬衣而言,裤子更宽更大,起码有一半的裤腿是叠起来的,裤裆也掉得很下。 我闭上眼,脑子里又回放着左曳低垂着眼睑,给我的脚踝上碘酒的情景。 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倒回来帮我。是因为他还记得,我从小怕黑、怕雷电吗? 还好脚踝只是一时扭到,我活动了一下,现在已经不大疼了,可以活动自如了! 吧嗒,我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左曳,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萦绕的红茶,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面孔白皙,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我的目光望了望房子四周——简陋却干净整洁的布局。这里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没想到,他竟会把我带到他的住处来! 左曳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眼神阴郁,嗓音低沉:“回去。” “嗯,外面雨应该停了吧,我是该回家了……今天,很谢谢你,左曳!” 然而左曳下一句话让我愣住了:“回罗拉市去。” 我嘴角上扬到一半的笑容迅速僵住,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左曳。他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神还是那样,锋利无比,不近人情。 可恶,才刚刚觉得他就要回到我认识的那个左曳,一眨眼,他又变成了恶魔! 我低下头:“为什么?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这儿是不是我待的地方不关你的事!今天很谢谢你,我要回去了!”我转身就急匆匆地要往外走,当我即将拉开门把的时候,一只手撑住了门。 左曳站在我身后,贴得我很近,说:“不关我的事?那你来这里为什么?” “……” “不要抱一些不必要的期待。” “我才没有期待什么!” “那就别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别总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冷冷地说,“我们的过去,就到今天为止。” 我不由得一怔,脑子和思维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什么意思……我们的过去,就到今天为止? 他接着说:“没有帮你的下一次。” 难道他今天这么做,是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他帮我这一次,就觉得不亏欠我了吗?在他的眼里,我是不是一直这么让人讨厌,一直是个大麻烦。 一口怎么也咽不下的难过情绪堵住咽喉,我想大口呼吸,却牵动得双肩都在颤抖。 泪水嗒地一下滑落眼眶,不知不觉,我的脸孔再度湿了。 “谁……谁要你帮我了……”我极力硬着声音,却忍不住抽噎,“我又没有期待你帮我,我也没想要麻烦你帮我!早知道……你还不如别管我,就放任我一个人……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心……难过……” 身后一片静默,我猛地撞开他,冲进卫生间。几分钟出来后,我已经换上了我那身湿衣服。 “你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可以!” 左曳一愣,沉着脸朝我走来,我仰着头看着他,目光倔强。 他忽然伸手搭上我的肩膀。 “别碰我!” 我飞快地打掉他的手,他却顺势扼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他的怀里去! 我激烈挣扎着:“叫你不要碰我,嗯……” 声音被突然堵住了,左曳咬住我的唇,齿舌与我紧密契合。 我的脑子里满是问号,双手徒劳地在半空挣扎了一下,陷入空白。 这是在干什么?左曳在吻我?吻——我——?! 很快,他仿佛惊醒一般放开我,低着头急促地呼吸,我红着脸大口喘气。 他抽开手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书包,拨开还在发愣的我,打开房门:“回去。” “为什么?”我被他强迫性地拽着胳膊朝前走了一段路,在出了公寓大门口时,我终于清醒过来,“为什么……要吻……吻我?”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我的脸更加红了,还烫得很。 可是我一点也没有抗拒和厌恶的感觉…… 一想到,吻我的是左曳……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好轻,似乎要飘到云层之上…… 左曳只是拽着我朝前走,保持他的一言不发。 “说话!”眼见着我就要被拎到站牌,我着急地说,“左曳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对我?老师说你有忧郁症,是不是这几年你发生了什么……” “那种病,你也信吗?”左曳嗤笑一声,“不想要正常去上课,就打了一份忧郁症的病情证明单。” “那你刚刚……为什么……” 左曳终于松开了我的胳膊,把书包挂到我的手上,勾起一边的嘴角说:“你知道,通常一个女生在男生面前哭,意味着什么?” “什么?” “得到安慰。” “……” 他的嘴角勾得更深了些,充满了骇然的邪气:“kiss是我安慰女孩的惯用伎俩。”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穿过泪水,我看到一个笨蛋,她在傻乎乎地等着一个叫左曳的男孩来爱,可是等来等去,爱情却被遗失在等待的路上…… 我猛地抬手,用力擦拭嘴唇,就仿佛嘴巴碰了怎么也擦不掉的脏东西。 “亏我刚刚还那么开心……”我用力擦拭着嘴唇说,“我真的很后悔……来了紫荆市,见到你……你把在我心中好印象的左曳全都毁了……” 左曳目光微闪,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东西,却令人捉摸不透。 我嘲笑地接着道:“可是,我也不会回去罗拉市。这样被打破了所有梦想地回去,太可怜了!我会在紫荆市找到另一个梦想,并且坚守下去!” 公交车靠边停下。 我的手腕被沉甸甸的书包压得下沉,我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绑着铅球在运动。可我还是决绝地上了公车,坐下。 被雨水湿透的衣服一直不舒服地贴着身体,就好像我的心,被什么隔膜贴着一样。 公交车向前开去,我一次也不敢回头去看站牌上的左曳,此时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是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是鄙夷地掀起嘴角? 我垂下头…… “呜……左曳,我这样缠着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如果你讨厌我,我一定会走开……” “笨蛋!我如果讨厌你,就不会允许你缠着我了。” 那些记忆的碎片就像是被时光打碎的镜子,在脑子里重重叠叠、幽暗恍惚、扭曲变形。 和小时候一样,我缠着你是因为你愿意给我缠着你的机会。而现在,你不再给我这样的机会了,我一定会走开。 5.被擦掉的黑板报 书本全都浸湿了,被我一本本晒在阳台上。作业本可以买新的,可是没有教科书,我要怎么上课啊…… “请大家翻开p23页,朗诵第一段——” 我的桌面光秃秃的,我双手苦恼地撑着下巴,左瞄右瞄,眼睛朝杨湛远的课本瞄了过去。 刚看着他的课本念了两段,杨湛远忽然啪地合上课本,竟不看书地背诵起来。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老师执着教鞭经过旁边,高兴地扬声道:“很好,没想到杨湛远同学不但提前预习了,连课文都会背了。” 杨湛远转着手里的圆珠笔,目光是笑非笑:“老师,不用预习那么麻烦,看一遍就会背了。” 该死,他洋洋自得的表情真是让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老师也是一愣,严肃咳嗽一声:“杨湛远!不要骄傲自满!姚小布……你的课本呢?怎么一本书也没有拿出来?!” “老师,我……”都是杨湛远陷害我啦,让我看一下课本会死吗! “你也会背了?” “不是,我……昨天下雨,我整个书包都被淋湿了,现在我的书……在晒太阳。” “班长要以身作则啊,下次不许再发生这种事了!”冯老师意味深长地说道,教鞭敲了敲杨湛远的桌子,“你的书借班长一起看。” 杨湛远努努嘴,极不情愿地伸出指头把课本推到我们课桌之间,头探过来,用一种分外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昨天雨下得很大哦?” “……” “真是可怜……你忙了这么多天,成果却这么烂。”他说着还反过头去看黑板报。 我知道,我的粉笔字不够漂亮,我的排版也不够整齐,我的画……更是幼稚。 可不管再差,那都是我辛苦的结晶,总比这种什么事不做,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的人强多了! 他傲慢的声音还在说:“后悔了吧?!早知现在,你当初就应该求我帮你一把。” “喂!”我终于忍不住了,“专心听讲,你上课的时候废话怎么这么多!” 杨湛远眉毛一挑,把他的书抽走了。 “喂!”我压低声音,“老师让你借我书看!” “选择权在我。” “小气鬼!借我看一下!” “不借。” “杨湛远!” 就在这时,一本书啪的一声落在我的桌面上。 是一本语文教科书,崭新的,崭新到连名字都没有! 我回头左看右看,同学们奋笔疾书地在作记录,一切都毫无异样。不会吧?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迅即晃了晃手里的书,朝杨湛远龇着牙齿:“神爱世人,尤其爱我!气死你!” 后来的课,每在上课之前,我都有先见之明地去找元月借来课本,她跟她的新同桌关系还不错,可不像我,左边是冰山左曳,右边是火山杨湛远。 左曳…… 经过昨晚的事,我痛定思痛,决定对他实施冷暴力政策(注——冷暴力:顾名思义,它首先是暴力的一种,但指的不是通过殴打等行为暴力解决问题,而是表现为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致使他人精神上和心理上受到侵犯和伤害。)。 当然,这一招,我是跟左曳学的。 他不是总对我冷淡、轻视、疏远和漠不关心吗?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我会被他的冷暴力伤到,不知道他会不会…… 我愤怒地一脚踢飞了面前的篮球,哀怨地想:那家伙根本就不在意我,就算我怎样对他都无所谓吧! 忽然耳边传来啪啪的鼓掌声,杨湛远那家伙坐在单杠上:“好脚力!”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体育老师手里抓着一颗篮球,脸色铁青地狂喊:“是谁偷袭我!谁在偷袭我?” “老师,你的鼻子流血了呢……” “什么?!血?这节课大家自由活动!” 随着“万岁”的呼喊之声,练习篮球的女生们全都散开了,篮球场很快被男生们占领。我甩甩酸痛的胳膊,想起黑板报还有一个小角落就全部竣工了,我利用现在的时间把它完成,晚上就可以早一点回店里去打工。 我刚往前走了几步,杨湛远就跳下单杠跟在我身后。 双手插在口袋里,步子一摇一晃,十足的吊儿郎当。 “怎么,要回教室画那难看的黑板报?” “要你管!” “你还真是争分夺秒,坚持不懈啊!” “喂,你别跟着我,滚远点!”我猛地回头,对上杨湛远一张笑得像山花一样灿烂的脸。 这个笑容……这个笑容我怎么看都觉得……那么阴险呢?! “不行哦,我不能走开。”他嘴角的笑容更深,“我还期待在你痛哭流涕时,展开被你依靠的怀抱……” 恶! 结果……当我回到教室后,我果然要歇斯底里、痛哭流涕了! 是哪个浑蛋把我辛苦这么多天的黑板报全部擦掉的? “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我双手握成拳,眼睛里全是跳跃的怒火,一步一步朝杨湛远逼近,“从刚才你就笑得不对劲了!还有你那句话的暗示……一定是你把黑板报擦掉的!” 杨湛远把两只手举起来:“不是我,我刚跟你在一起。” “不可能,不是你会是谁?”我气得全身都要燃成一团火焰,猛地冲上去,一把掐住杨湛远的脖子,猛摇,“你这个浑蛋!你就知道欺负我!从一进这个学校,你就处处跟我作对……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对我有意见!我哪儿招惹你了……浑蛋!” 眼泪突然就掉下来,我讨厌自己哭,飞速地擦了一把,眼睛却血红。 这些天,我每天为了画黑板报留到很晚,回去店里后,我又要马不停蹄地打工到12点!然后我还不能松懈,我要写作业!每天5点我就要起床,为了省下从店里到学校的公交车费用! 这么拼也要努力地去生活着,因为我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既然是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选择来到紫荆市,我就不能有后悔的余地! 我不能被爸爸、妈妈、老师、左曳和所有人看笑话,不想要那样…… 杨湛远嘴角那漫不经心的笑容终于敛去,手探过来,抚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一个黑板报,我……”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走开!你这种只会自以为是的家伙,什么也不知道!” 在满教室惊讶的目光中,我飞奔出去。 第三章 被逼迫的约会 1.哪里来的血 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我就变得这么狼狈!一切都跟我的想象差距甚远…… 我原本想象的场景,应该是我挽着左曳的手,满脸甜蜜地游走在学校各个美丽的景致中。真的好想念爸爸、妈妈,好想念他们煮的糖醋鸡块…… “服务员,这边!” “好的,请稍等!” 姚小布,记住你的立场,现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我打起精神,走到那桌询问顾客的需要。 我们店离圣辉女高很近,一到放学,店里基本都是穿着圣辉女高制服的女生。一般女子学院美女、淑女特别多,所以这期间,当然不乏为了猎艳而来这边守株待兔的别的高校的男生。 我们店的生意因此火爆极了,每天不到晚上12点无法关门。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从我旁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朝门口摇着手。她也穿着圣辉的制服,大眼翘鼻,来我们店猎艳的男生90%都是为了她。 她叫朱茵,我见到她的第一眼,也为她的美丽而惊了一下。 “左曳哥,这里!”她终于出声,手摇得更起劲了。 我的心立即咯噔一下,不会吧,没有这么巧吧?! 心里这样想着,祈祷着,当我的脑袋缓缓转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的左曳。 笔直的制服,黑亮的短碎,他的手松松地扣在裤带里,右肩上挎着一个书包。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很快落在朱茵脸上,面无表情,大步经过我走到那一桌,坐到朱茵为他拉开的椅子上。 为什么?左曳的女朋友难道不是上次在天台那个……? 我的脑子里打了一个问号,看到朱茵很亲昵地把手挽到左曳的胳膊上! “喂,服务员,这边要点菜!”一个男生靠在椅背上,朝我招呼着。 我恍然惊醒,走过去:“请问你们要吃什么……” 我这个白痴,干吗要把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啊,我应该也装作不认识的!可恶,都决定要对他使用冷暴力的! 写好菜单,我郁闷地走近厨房,听见跟我一起在店里打工的另外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唏嘘: “你去收。” “你去收!” “你去啦。” “拜托,我找死才会去!”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奇怪地拍了一下小篮子的肩膀。 小篮子努嘴:“看到没有,帅哥美女坐的那一桌,一会儿肯定要打起来!我和白天正在商量,打起来后谁过去把桌上的刀叉拿走,以免引发血案!” 帅哥美女的那桌? “谁啊?” 小篮子指了指,如果我没眼花的话,他们指的是左曳和朱茵! “怎么会?现在那边一片歌舞升平!”刚刚我才从那边过来,他们的气氛融洽得不行,哪有一点要打起来的迹象! 小篮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我是过来人”的口吻:“是真的啦,你才来我们店两个多月,当然不知道!那桌那个帅哥叫左曳,是一号超危险的人物,只要他来我们店,准没好事!” “是吗?比如说?” “那家伙每次来,就会有个女生带着一帮子保镖随后而到,把我们店搞得一片狼藉……” 正说着,忽然那边传来砰咚、哐啷的声音! 我们齐齐看去,只见左曳面前多了一个人,是天台那个涂紫色眼影的女生。她的身边跟了一帮子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借着声势,她手起掌落,很迅捷的两个响亮的耳光连着啪啪响起,打在跟左曳亲热坐一起的朱茵脸上。 朱茵捂住脸,愤然起身:“苏芊芊,你有完没完!” 就在同时,隔壁位置上坐着的一桌子人跟着她站起,迅速围拢过来:“大小姐!” “朱茵派保镖”和“苏芊芊派保镖”分开阵势,气势汹汹,正一副“等待主人令下,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 小篮子脸色铁青:“果然……开始了!” 白天一把将我推出去:“桌上的刀叉什么的你去收!” 我被推得朝前走了几大步,茫然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是太清楚!”小篮子说,“好像这两个女生都在追左曳,然后两边的家庭背景都不容小觑!每次一见面她们都是刀剑相见,殃及池鱼……” 白天痛苦地捂住脸蛋:“天啊,你快去吧!店长不在!一会儿打起来了,我们就惨了!” “可是我……” 我正犹豫,就见朱茵抓起桌上的杯子扔出去,“迤逦女”轻松避开,随手抓起桌上的饭碗扔过去。 小篮子和白天慌忙冲上前,让别的顾客把桌子往远处移:“大家,继续吃!不要担心,没事的,那边的打架我们有员工去处理,不会出人命的!继续吃继续吃!哎,你们都别跑啊……” 原本在店里吃东西的顾客躲的躲,跑的跑,小篮子着急地跑过来推我一把:“小布,靠你了!” 我表情苦巴巴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什么是我?” “人总有第一次,你就当锻炼自己!” 说着,小篮子和白天一起把我推进了战火纷飞的战场! 真倒霉…… “喂,那个……”我试探地喊道,“你们能不能去外面打?” 没有一个人理我。 “喂……对不起,请问……你们能不能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低着头的左曳冷冷地出声道:“都出去。” 朱茵和苏芊芊闻言互相瞪了一眼,让她们各自的保镖都离开了店里。 店外很快传来厮打的声音,而店内,走光的大厅里,很快传来朱茵惨叫的声音……原来苏芊芊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在了朱茵的脸上! 朱茵擦着脸,很迅捷地把一碗热汤也泼到了苏芊芊的胸口。 “对不起,让一让……”我飞快地挤过去收起一把叉子,与此同时,刀子被另一只手拿了过去。 我瞬间震惊! 苏芊芊眼睛血红,一把揪住朱茵的领口,将她紧紧地压在桌面上,怒喊:“贱人,我警告你很多遍了!我的男人不许抢!” 朱茵涨红着脸,大大的眼睛噙着水光,像无数的钻石在闪耀:“感情这种事,无所谓抢不抢!一切都是公平的,你有能力就凭你的能力把他抢回去!” 苏芊芊显然失去了理智:“少废话!闭嘴!划坏你这张脸,我看你还有什么能力去勾引别人!” 刀锋在灯光下闪着骇人的光芒,就要朝下刺去—— “住手!刀叉无眼!” 那一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上去,推开了苏芊芊! 谁知道刚获得自由的朱茵站起身子,反扑过来!扑通,我们三个人一起跌到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朱茵的尖叫是第一个响起的:“血,我……我流血了!” 苏芊芊推开我爬站起来,得意地笑道:“跟我苏芊芊作对,这就是下场!” 朱茵的身子往后倒,左曳适时站起来,搂住她的腰:“你做得太过分了!” 苏芊芊看着手里沾血的刀,仿佛这才清醒:“哥,我只是……” 左曳垂下眼睑,看着怀里的朱茵:“怎么样,哪里受伤了?”那一刻,他的态度变得异常温柔,好像前一刻那个对事情漠不关心的人根本与他无关。 “我……我……”朱茵的泪水流下来,看着手上的鲜血,忽然又皱紧眉,“不对啊,这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啊!” 苏芊芊也奇怪:“我也没受伤。” “那……哪里来的血?!”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才落到蹲在地上久久无法站起来的我身上。 2.左曳会流泪? 我?难道是我受伤了?! 我刚刚只顾着分开她们的争执,完全没有注意到…… 鲜血已经染红了围裙,顺着裙角,大滴大滴地往地上坠落。 忽然一只手拉起我的胳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身体一轻,整个被打横抱在了左曳的怀里。小篮子和白天迎上前来,却被左曳风一般地撞开。 “喂,你干什么!”我挣扎着,“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左曳抱着我冲出店门,冲过街道,一直往大马路。 他用力地跑着,风带起他的发丝,他的唇紧抿着,不发一言,脸色居然是骇人的苍白,而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我居然看到了一种叫恐惧的东西。 恐惧?他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我不过是被划伤了指头,虽然伤口有点深,不过随便包扎一下就没问题了吧,又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等一下,他该不会……不知道我哪里受伤? 我的目光又落在他脸上,看到他蹙紧的眉头,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滑落的汗水。他抱着我着急地在马路招taix,因为没有车肯停下,他索性站在马路中央。 哼,这家伙肯定以为我受了致命伤。如果我死了,他和那两个女孩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才会害怕成这样吧! 每次都被他戏弄得那么惨,这一次,我忍不住也想戏弄一下他! “我流了好多……血……”我翻了翻眼皮,故意气若游丝地说,“我好痛……我……” “哪里痛?哪里痛?”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竟连着发问。 “胸口。” 说着,我被割破的那只手抚着胸口,立即有鲜血从指缝溢出,看起来就像是胸口在流血一样。 左曳一张脸更是煞白。 有整整三十秒的时间,他僵在马路中央,眼神是空的,只有无尽的黑,就像被挖去的深洞。 滴滴…… 有喇叭响起的声音,他才蓦然惊醒,抱着我要上车。谁知道那车油门一踩,哧溜一声开走,还丢下一句残忍的话:“别把尸体往我的车上塞!” “我……是不是要死了……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都是你……”我继续气若游丝地说,“都是你害得……” “你不会死!” “可是……我……感觉身体好冷……”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人要死之前,身体就会很冷吧。 左曳更用力地抱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双臂都在发抖。 他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同于平时,拧紧的眉头,咬紧的牙关,通红的双眼。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可以作出这么精彩的表情,我还以为,他从小到大脸都只有一个表情呢—— “左曳,你看,今天下午老师带我们去写生。这是我画的左曳的画像哦!” “哦。” “题目就叫:左曳的喜怒哀乐!” “哦。” “可是老师批评我,说我画了四张脸,都一个表情!” “……” 想起那一幕,我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此时我和左曳都已经坐到了出租车上,左曳两只手臂像铁,紧紧地拢着我,听到我的笑声低垂着眼神看我。 我立即忍住笑,作出更难受的表情:“我很困……我恐怕撑不到了……” 车内灯光昏暗,他的脸完全笼罩在阴暗之间。我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却看到一丝亮光在他的眼中飞快划过,落下来,我的脸上瞬间感到湿湿的。 我愣住,瞪大了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是我的错觉吧?那不可能吧……打死我也不相信……左曳会流泪?! 左曳的脸埋到我的胸口,声音低沉得怕人:“不许死……” “……” “不许死……” “左曳?” “不许死……” “我不会死……” “不许死……” “我真的不会死,左曳,你怎么了?” “不许死……” “左曳,我真的不会死,我吓你的,你别吓我!” “不许死……” …… 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喃喃地说着,好像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 “我真的不会死,我骗你的!我只不过割伤了手指,我现在健康得很,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跳!”我被这样的左曳吓到了,忙不迭地推开他的脑袋,坐起来,摊开自己受伤的手给他看,以此证明。 左曳终于安静下来,身体又变得僵硬,连声音也变得坚硬起来:“骗我?” “是啊是啊,骗你的!”我晃了晃我的指头,“不过真的好痛啊,而且流了那么多血!这都是因为你不阻止你那两个女朋友造成的,我稍微跟你开个玩笑也不算过分吧!” “喂,两位,人民医院已经到了。”司机咳嗽一声,提醒道。 瞬间,我的身体被左曳推开,重重地撞在玻璃窗上。 他浑身杀气地推开门,下车,然后又砰的一声摔上车门,仿佛摔下一颗炸弹! 我也慌忙下车,站在原地大喊:“喂,你去哪儿?我穿着工作服,身上没有带钱!” 左曳走到一半的脚步猛地顿住,猛地回过头来。 橙色的灯光下,他的目光狰狞可怖,我差点以为他会几步走过来,将我撕成碎片。 我吓得退后几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左曳他刚刚是真的担心我,他在担心我!我竟然利用他的担心…… “下一次,请死得快一点。”他冷飕飕的声音被夜风吹来。 我一愣:“什么?” “那样,我就不用做戏给别人看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真有下一次,你死得离我远些。”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仿佛刚触过全是病菌的便便,以飞快的速度融入黑夜之中。 原来……是做戏啊。 他是怕我的死与他有关系,他会受到波及,才做戏给别人看。是这样吗? 满心的失望袭击过来,想起他最后说的话,我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下一次,请死得快一点。” “真有下一次,你死得离我远些。” “喂小姐,车钱,车钱!还搞得我的车里都是血,洗车费一起拿来!” “对不起,我身上没有钱,请送我回去……再给你。” 3.是金子要自己发光 被割伤的食指包成了一个三角粽!还好不算倒霉,受伤的是左手啊,不然要怎么写作业?! 我郁闷地走进教室,发现班里的学生都分为两拨,一拨子聚集在后黑板前,一拨子围拢在杨湛远的课桌边。 “画得好好哦,真是不敢相信!” “真的是粉笔画上去的吗?比颜料抹的画还漂亮……” “欸,你的手不要去碰啦!小心毁坏这杰作!”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 整个黑板报的布局是迪士尼乐园,可爱的米奇米妮唐老鸭、美丽的城堡、巨大的旋转木马。而且画与画之间的空间分布得很好,填着语数外的知识。 黑板报……竟然在一夜之间…… “杨湛远,看不出你真有两把刷子,小时候学过绘画?!”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我听说杨湛远国画、水彩、油画、素描样样精通!我还听说,他的画去省里得过奖,是吧?” “杨湛远,你画画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帮我画一张画像好不好?” 杨湛远在一堆的阿谀奉承中跷着二郎腿,嘴角挂着惬意、悠然的笑:“给你们一次崇拜的机会,不要太久哦。” 这家伙,爱炫耀的毛病始终改不了…… 忽然一个男生指着我,道:“班长来了!” 杨湛远吹了一声口哨,立即跳下课桌朝我走来,围在他课桌四周的人纷纷散开,给他留出一条空闲的通道。 杨湛远双手插着兜,步伐潇洒,就像电影里周星驰出场的镜头那样…… 他走到我面前,整个班里的视线焦点都在他和我的身上。 “看到黑板报了?” “嗯。” “怎么反应平平,没什么太激动的情绪啊?” “谢谢……”我不自在地把头扭开。怎么说他一个人完成了黑板报,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也算是为班里作了贡献。 杨湛远挑起一边的眉毛:“就这样?还有呢?” 还有?我想了想…… “对不起。”我咬了唇,低声说,“昨天误会你,以为你为了跟我作对擦掉我的黑板报!下一次没经过求证,我不会再冤枉别人。” 杨湛远嘴角勾了一丝笑意,把头低下来一点:“还有呢?” 还有?! 我瞪大了眼睛不解:“还有什么?谢谢说过了,歉也道过了!” 杨湛远不满:“为了这块黑板报我可是奋斗了整整一晚!”他指着自己惺忪的眼睛,“现在我困死了,你的谢意就只有一句‘谢谢’?” “那不然你还要怎样?” “做我女朋友。” “滚,想得美!” “亲一下也行啊!” “去死!” 杨湛远站直身子,露出一副妥协的表情:“跟我约会一次总可以吧?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真怀疑他的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就他这样,也能考试满分?!上帝真是不公平! 我张口就要拒绝,却发现一教室幽怨的眼神正在绞杀我—— “班长,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杨湛远辛苦了一晚!” “班长,你是班长,表扬功臣要以身作则!不然以后班里还有哪个同学会无私奉献!” …… 结果班里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最后演变到: “我看不如这样:这周六下午放学后,班长组织全班同学一起去酒吧玩玩。到时候,你们既能达到约会的目的,又不让班长尴尬,我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尽兴。” “好耶,一起去一起去,这主意好耶!” 杨湛远嘴角翘着,眼神晶亮地看着我:“你觉得呢?” 如果大家都去,那就不算是我和杨湛远单独的约会,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犹豫着:“大家是aa制吗?!” “当然是我请客。”杨湛远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你请全班?!” 杨湛远捏住我的鼻子,还左右地拽了拽:“这么惊讶?!看来你对我还不够了解!我家可是很有钱的,我每月的零花钱想花都花不完。所以小布同学,我再次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成为我的女朋友你会很享受的哦!”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摸着自己被捏疼的鼻子:“炫耀狂!” 杨湛远笑着露出一排白牙:“不炫耀怎么突出自我呢?小布同学,这个世界不能等着别人来擦亮你这颗金子。是金子,就要学会自己发光。” 我一愣:“这是什么歪门邪理……” “杨湛远定理!” 仔细想想,是有那么点道理啦,我叹气道:“这样的话,我无所谓!你决定就好。” “那就当你答应了!”杨湛远一打响指,宣布,“ok,就这样决定——这周六放学后由我做东,请大家去酒吧high一场,想要去的来班长这里报名!时间、地点到时候通知!”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沸腾了,响起一片呼应声。男生围拢上去,只差要把他架起来抛到半空了。女生则是眼睛冒光,朝杨湛远尖叫。 这家伙,其实不用他自己发光,都已经光芒万丈…… 4.我会嫉妒 第一次看到这么怪异的pub——山洞pub!它的整个外形由天然的石头塑造而成,不加任何人工修饰:绿色蜿蜒盘曲的爬山虎,坑坑洼洼的石头墙面,虎口带着尖齿的狭小通口,残缺不整的店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金碧辉煌”四个猩红的字体。 这种店名,分明跟pub张扬的装饰格格不入嘛。 “我倒觉得应该叫鬼屋。”站在我身边的元月打了个哆嗦。 “要进去吗?”我也感觉阴森森的。 一阵冷风刮过,元月的裙摆荡了荡,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的穿着—— 黑色的紧身小礼裙,浓妆艳抹,天生的自然卷发又黑又亮,被一个miki长夹随意夹起,卷出层层波浪。 我其实不介意别人穿得很时尚的,可问题是元月这么胖!她到底是拿出了怎样的自信…… “从我妈妈衣柜里翻出来的,是我妈妈年轻参加舞会的衣服!”元月还以为我在欣赏,得意地挺起胸部,“据说这件衣服在我妈那个年代还是限量版,最新款哦!” 突然刺啦一声,从她胸口绷出一个东西,砸到我的额头上。 “什么东西偷袭我?”我捂住额头。 元月低头去看:“好像是……扣花?” 由于她低头,又是刺啦几声,几个扣花相继绷落,元月猛地尖叫一声,双手抱住胸部! 还好我们是站在酒店入口的阴暗处,我反应灵敏,及时拽下身上的背包塞到她怀里:“喂,快点,用这个挡着!” “我的扣花,快帮我捡!” “好啦……”我服气地说道,“你真有勇气!我真是佩服你!干吗要穿成这样出来!” “好歹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进pub啊……我看电视里,去pub里的男孩、女孩都打扮成这样!”元月紧紧攥着我的书包,“小布,哪有你这样穿着制服就来pub的?会被店里的人当成未成年给扫地出门!” 对,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如果被店里的人抓住扫地出门,我就可以早点回店里去打工。 “现在怎么办?”我捡起所有的扣花问,“还好这扣花背面是别针,我再帮你别上去?” “不要啦,果然穿这件衣服还是太勉强了,刚刚一直都觉得胸口像被束缚一样喘不过气。如果一会儿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绷掉扣花,那就出大糗了!” “所以呢?” “我要换掉这件裙子!”她悲痛地作出决定,“你看那边有个公共厕所,我们现在就去!” 我被她拉着走了两步,疑惑:“你还带了替换的衣服?” “没有啊。”她满脸憧憬地说,“制服穿在你身上比较宽大,穿在我身上应该是紧身的,看起来像那种cosy的制服诱惑!所以我想过了,我们俩换着穿!” “不是吧?我不要!” 十分钟后,我穿着那低胸的吊带裙被元月拽出厕所。 “我不去!”我伸手抓住公厕的门。 元月力气蛮横:“真的很ok啦!这件裙子面料弹性很好,虽然刚被我穿过,一点也没有被撑坏的痕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太露了!” 结果还是被元月拽了进去,刚进pub大厅,就看到一个银色舞台,白色灯光打在舞台左边角落的钢琴上,dj的指尖在琴键上一路跳跃。 场下的灯很微弱,来回穿梭的人,好多面孔都戴着塑料假面面具。 我和元月刚进场的时候,也被侍应生各分发了一个。我的是孔雀的,元月是狐狸的。 “喂,你看,他们在三楼!”元月忽然拽了拽我,指着第三层。我仰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些同班的女生聚集在三楼外廊上,正朝下使劲地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 我这才发现这个pub的格局是鹅蛋型的,周围的看台是楼层,一层层叠加,不管站在第几层楼,都可以看到最底层的银舞台。 在我关注周围之间,身体已经被元月拽着上了三楼! “哇,帅哥啊!”元月忽然发出很高调的一声尖叫,将我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循着元月手指的方向,在三楼走廊边上靠着一个男生,他穿着低胸的v型t恤,露出大半部的胸膛,脖子上的银链在灯光中闪闪发亮。 看到我们望过去,他抬手打了个招呼,手腕上也是层层的皮革手饰,背后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映着他嘴角的坏笑。 杨湛远?! 我的眼睛差点就要跳出来。 为什么只是制服和t恤的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就可以改变这么多。不可否认,穿着制服的杨湛远是女生们目光集中的焦点,但这样穿着的杨湛远,更是女生疯狂追逐和尖叫的偶像!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他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过两杯酒,缓缓朝我走来。 “很配哦。”他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们的衣服都是低胸。” 我下意识地双手抱胸:“你在想什么啊?浑蛋!” “我跟你想的是一样的。” “胡说,我的思想才没有你的污秽!” “你不污秽又脸红什么?”杨湛远把其中一杯酒递给我,笑得更坏了。 啊!我真的很想把杯里的酒泼到他脸上! 不理他了! 别开脸去寻元月,发现她早已不在身边,不知道溜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尴尬地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走,胳膊被一把拽住,杨湛远恶魔般的声音响在耳边:“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急着走了?” “有话快说!” “这件裙子不适合你,下次不要穿了。” 他是存心找打吗? 我忍着怒气,硬着声音:“我喜欢穿什么那是我的自由!适不适合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是吗?”杨湛远低眉垂眼,眼神尤其蛊惑人地说,“等你成为我女朋友以后,我说了算。” 我轻蔑地瞄了他一眼:“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成为我男朋友!”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他朝我碰杯。 我气结:“我又没有要你努力!” 杨湛远轻轻地喝了一口酒,笑着,又说:“说真的,你下次不要再穿这种衣服,尤其是人多的场合,我会嫉妒。”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低声补充道:“实在喜欢的话,在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可以多穿几次。” 我又有想把酒泼在他脸上的冲动了! 为了克制这种冲动,我转身就走,他却好死不死拉住我的手腕。 我生气地说:“杨湛远,不要再在我的衣服上做文章!你要是再说一些轻浮的话,我绝对会走!” “抱歉,每次看到你就有忍不住逗你生气的冲动!” “你再这样,我会打你的!” “ok!”杨湛远收敛了轻浮的笑,“站着打累吧,我们坐那边,我慢慢给你打?” 5.左曳的场子 跟他单独坐在一起?我是傻瓜才干! 趁他不注意,我飞快地溜到我们班女同学集中的地段,挤在一堆女孩中间坐下。 转眼发现杨湛远也走了过来,不过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没有挤到女生堆里,而是坐在附近的一张椅上,晃着手里的杯子慢慢地喝着酒。 “喂,他在看你哦。” 坐在我左边的一个女生忽然拽了拽我的袖子。 “是啊,杨湛远一直在看你,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坐在我右边的那个女生也搭腔道。 “拜托,这种问题还需要问,瞎子也看得出他喜欢我们班长啊!” 紧接着,四周的女生全都议论开来。 我挤在一堆嘈杂的声音中,如坐针毡。该死的杨湛远,他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借别人的嘴巴挤压我。 我恨恨地朝杨湛远瞪过去,他正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看着我,迎上我看过去的目光,他的眼神更加大胆、坦然、**裸的。 不过几秒钟,我就挫败地别开脸,听见耳边的声音更响了:“他看班长的目光好迷人哦!” “他看班长的目光好深情哦!” “好羡慕,我也希望被这样的人看着……” 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我霍然站起来,挤出人群就往楼下跑。 回头看到杨湛远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站起来,朝着我刚刚跑的路线走来……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在说:别白费力气,你跑不掉的。 忽然砰的一声,只顾着留意杨湛远的我撞到一堵肉墙。 “喂,怎么走路的?”一个穷凶极恶的声音震响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刀疤脸,面目狰狞,左耳打了一排耳洞,吊着一个骷髅头的耳饰。 我……我…… 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那刀疤脸粗手粗脚的,胳膊一捞,把我捞回他面前:“哟,长得不错嘛!是不是故意对哥投怀送抱的?” 哥? 我差点因为这称呼喷他一口唾沫。 “放开我!” 他全身的酒气和烟味,身上还有一股很浓重的汗味。我很不喜欢,极力扭动着,忽然脸蛋一湿,听到吧唧的声音! 那……那个浑蛋刀疤脸居然亲了我? “走,这里太吵了,哥哥带你去安静的地方耍去!” 说着,刀疤脸架起我,强行带着我朝人群外走。 我张皇地叫着,可是音乐太响,我的求救声没有人会在意。 杨湛远,这个时候,你在哪里?浑蛋,还不快滚出来—— 忽然被推进一间漆黑的包厢。那个刀疤脸紧接着走进来,关上门。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放开我。救命!” 包间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我摸着黑,凭意识朝门口跑去,却撞到刀疤脸身上。他果断把我横抱在怀里,似乎对这个包间的设施熟门熟路,将我丢到沙发上。 “啊,走开,滚开……” 我伸脚乱踹,脚踝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别叫了,外面音乐这么响,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更何况这是我的地盘,谁也没有胆子来救你的!”刀疤脸浑厚的声音笑着,在黑暗中摸着我的脸,“你乖一点,我会对你好。” 怎么会这样……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那一刻想死的感觉都有了! 裙子吊带被拉下去,扣花因为用力撕扯而绷开的声音。忽然门外响起砰的一声巨响,门突然打开了,光亮瞬间涌入…… 一个高挑的人影逆光站在门口。 “杨湛远……”我哭出声,“你浑蛋,为什么现在才来!” 那个人一言不发,走进屋子,紧跟在他身后还有一群人,最后一个人把房门关上的同时,把灯也打开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了眼睛,透过眼睛缝隙,我看到为首站的人……居然是……左曳?! “都把眼睛闭上!” 他冷声地说着,迅速脱下身上的休闲外套,披到我身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目光震惊:“怎么会是……你?” 左曳面无表情,唇动了动:“很失望?我不是杨湛远。” “不是,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在这里,我……” “闭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眼神更冷,直起身子,满脸戾气地看向刀疤脸,“说,怎么处置?” 刀疤脸立即从老鹰变成小鸡,头低垂着,两只手交握在中间,就好像等待老师受训的学生:“左哥,我不知道你认识这女孩,如果我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在你的场子乱来。” “这不是第一次。” “左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再没有下次!” 左曳侧过脸,看着我,淡淡地说:“我的人在这里,随你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侧过身,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一个小弟走上前给他点烟……那姿势、那派头,都是十足十的老大。 这里……真的是左曳的场子?! 左曳只是高中生,他居然就是这家pub的老板?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十几个小弟正中规中矩地站在我面前,等待我的差遣。 “左哥,我真的错了!”刀疤脸忽然跪在地上,满脸懊悔地甩着自己的耳光,“我不是人,不该在左哥的场子胡作非为,我死不足惜!可是左哥,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我一定改……” 左曳一脸冷漠,脸望向我:“发什么呆,不想为你刚受的屈辱讨回来?” “当然想!”我下意识地回嘴,可是转眼看到刀疤脸痛哭流涕的样子…… 他刚刚虽然过分,但好在及时打住了。现在他下跪了,又自掴耳光,应该……扯平了…… “你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我厉声说,“欺负女孩子,是在犯法。下一次绝没那么好运逃脱!” “是,是。我知错了。我喝醉了,一时脑子不清醒就……” “那你走吧。” “走?”刀疤脸一愣,猛地抬起头看着我,似乎是不敢置信。在得到我点头的肯定后,喜极而泣,“谢谢美女,姐,再生父母!我绝不会有下次!” 他刚站起来往前走,就被两个小弟伸手挡住了:“想走?没那么容易!左哥还没发话!” 刀疤脸慌忙转过身,像看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着我…… 我只好求情:“他已经知错了!” 左曳勾了勾嘴角:“他的记性不太好,今天知错,明天就忘了。” “左哥,我这次一定记住,不会了!” 左曳毫不留情地说:“让他长点记性。” “左曳……” “这是我们场子的规矩,轮不到你说话!” 然后,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刀疤脸被那一群小弟拖出了包厢。我呆呆地缩在沙发上,身上披着左曳的衣服,后知后觉地颤抖、颤抖。 第四章 无法自控的单恋 1.我不会把你当情敌 左曳的发丝,左曳的后背,左曳的温度,左曳的气息……我坐在车后座上,双手揪着左曳的衣服下摆,忍不住闭眼呼吸。 为什么每次他都会撞见我最糗的状况?而且每一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帮我…… 一边帮着我,一边说着不近人情的残忍话语,他的嘴巴真的很毒。 左曳,那些话都不是你真心的吧?! 风呼呼地在耳边作响,身边的景物和车流被很快地甩在身后。我更紧地攥着他的衣裳,脸不自觉地靠过去,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左曳的身体明显一僵,但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反而放缓了车速。 “到了!” 我恋恋不舍地跳下车,恋恋不舍地看着他:“那个……今天很,谢谢。” 左曳一只长腿抵着地面,取下头盔,脸上的神情是冷漠的、让人无法猜透的,他的眼睛比旁边的夜色还浓黑:“嗯。” “那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回头招手,“拜拜。” 左曳面色如冰,点了一下头。 我走了一步,回头看他还在,又招手,“拜拜!明天见。” “……” 又走了一步,回头:“拜拜啊,拜拜!” “……” 又走了一步,回头,奇怪他怎么还在原地,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拜拜哦,你怎么还不走?” 左曳把头盔戴回去,轰轰,发动引擎。 我忽然想起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喊道:“等一下!” 车已经冲了出去,我失望地垮下肩膀,为什么心情感觉有点失落,我踢飞脚前的一颗石头。我在刚刚那一刻,竟会期望左曳留下来,竟希望他不要走…… 忽然,轰轰的声音又由远至近响在我耳边,我猛地抬头,发现左曳和他的车停在我面前。 头盔里,只露出他那双漆黑的眼:“什么事?” 我一愣,困惑地皱了皱眉,猛地想起我刚刚叫他等一下。 他该不会是听到后,又专程绕回来了吧?! “没什么,我就是记起你的衣服还在我这里。”我抓着身上的外套,充满了左曳的男子气息,“是明天洗了还你,还是……?” “嗯。” “那我明天洗了还你。” “嗯。” “对了,你要不要去我们店面里喝茶?”我看了一眼腕表,鼓起勇气说,“现在时间还早,10点钟,我们店子还没打烊!作为谢意,我……请你吃夜宵?” 左曳没有说话,直接发动引擎,开走,留给我一圈呛鼻的灰尘。 “咳咳!不答应就不答应,好歹说一句话啊!浑蛋!” 糟糕,我的心情更失落了! 回到店里,换上工作服,刚走出“员工更衣室”就见小篮子和白天在唧唧呱呱:“喂,又是他欸”、“拜托这么晚了还来,打一架什么的我们搞卫生可吃不消”、“可是我们又不能请他走,据说他是这一块地区的老大,手下的小弟个个勇猛。要是开罪他,我们的店就不用开了”、“现在做点生意可真难啊……” 顺着她们议论的视线,我果然看到左曳! 他坐在白色的铁艺桌前,双腿交叠,倚着靠背,这么随意的动作都可以给他做出强大的气场。 我高兴地跑到他面前:“喂,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左曳简简单单:“停车。” “原来你是去停车,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我递给他一份菜单,“看看你要吃什么,我请客……”不过,不要点太贵的哦,心里狠狠补充。 左曳扫了一眼,手指点到红茶上。 “还有呢?” “不用。” 不会吧,他该不会是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吧?!我立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你可以再点些吃的。” “不用。”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杨湛远。 这一路他不知道给我打了多少电话,我没有接,因为在生他的气。虽然我知道遇到那种事不是他的错,可如果不是他提议去pub,我会陷入那样的境地吗!? “欢迎光临——”忽然门口传来这样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看到杨湛远和元月先后走进店里。 我的心立即咯噔一跳:他们怎么跑来了? 杨湛远和元月的表情看起来很焦急,一进店就寻找着什么,当目光落在我脸上的时候,双双松了口气。 元月首先快步走来:“姚小布,要死哦你!打你这么多次电话都不接,我们还以为你出了意外!” “对不起我……” “不错嘛。”杨湛远的声音懒懒传来,“原来是和心目中的他在这儿甜蜜约会。”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着左曳。 “喂,你不要胡说!”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什么叫心目中的他啊?” 杨湛远努努嘴:“班长,你的那点小心思就不要瞒我了,别忘记了,我看过你的日记。” “胡说——闭嘴!”我简直想伸出两只手掐死他。 可是他却还在口不择言:“如果我是胡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班长,让班里所有同学为你的人身安危着急,自己却偷偷溜来跟意中人约会——这种做法很不人道啊。” “杨湛远,闭上你的臭嘴!”我终于生气了,眼睛通红地说,“我不是在跟他约会……更何况,他也不是我的意中人!” “他真的不是你的意中人?” “不是!” “这么说,你也不喜欢他了?!” “当然不喜欢!” “那很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杨湛远忽然话峰一转,一把将我揽到他的面前,语气挑衅地说,“不过我想确定一点,左曳同学,你对班长有什么感觉。” 什、什、什么……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 杨湛远这个白痴,到底是在问什么啊? 可是为什么我会很期待……很紧张……左曳的回答?! 左曳从始至终都脸色淡漠,泰然自若。听到杨湛远这句问话,他不屑地勾起一边嘴角,起身:“无聊。” 当他擦身经过杨湛远身边时,被杨湛远一把摁住肩膀:“无聊的意思——我可以解释为,你对她没有兴趣?” 左曳扫开他的手:“随意。” “那么,事情就好解决多了。”杨湛远翘起嘴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我不会把你当情敌,也请你记住这一点。” “左曳同学,等一下,你的茶还没喝……”我无奈地伸出手……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推门而出。 2.绝不会轻易认输 又没来! 我叹了一口气,已经连续好几天左曳都没来上课,他的座位一直是空的。而可恶的杨湛远,却偏偏不时地在我面前闪来闪去,让我不想看到他都难! 就在这时,一只纸飞机咻地穿过大半个教室,飞到我的面前。 我捡起那只纸飞机,看见始作俑者杨湛远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心头立即被点燃了一把火! 啪!我把记录本重重地摔在讲桌上,手撑着讲台的桌面喊:“大家都安静,这节课是班会,不是你们聊天议论的地方,拜托你们稍微尊重一下别人的心情……” 其实我的话喊出去,就基本被嘈杂的议论声给整个淹没了! 放眼看过去,教室里聊天的、吃东西的、走位的、折幸运星的……甚至织毛衣的,应有尽有!这简直不像个课堂,而像个闹哄哄的菜市场。 真是的,老虎不发威,你们还当我是病猫! 我从讲台桌下拿出早有预备的扩音喇叭,喊:“你们都给我安静!最新的课堂记录表我拟定好了,已经得到了老师的许可!” 听到我正儿八经的声音,教室果然安静了许多,一双双黑亮的眼睛奇怪地看向我。 得到了注意力后,我继续说道:“这次班规按照‘奖罚分明’的政策。比如上课说话、做小动作者,罚扫班级卫生和公共区域;随地乱吐痰、丢垃圾者扣钱,1次50元……” 我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就响起了强烈的抗议:“50元?你还不如去抢银行”、“要不要这么贪财啊!” 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放心,这些钱都会放到班会的公款里,不属于个人所得……” 又一个声音打断我,声音懒洋洋的,却在议论纷飞的教室里格外犀利:“班长,1次50元是不是有语病呢?” “呃?!”我一愣,目光直直地看向杨湛远。 没错,又是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来搅局! “什么语病?我觉得挺好的啊!哪里有问题?杨同学请指教!”是咬牙切齿说完这些话的,并且我看向杨湛远的双目都在喷火。 杨湛远大半个身子靠着椅背,手里转着笔杆,斜起一边嘴角笑着,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说:“是这样的,班长。如果是扔纸团啊、丢烟头啊,可以计为1次50元,可如果是嗑瓜子、吃甘蔗……这到底是属于单个一次呢,还是总体一次?!” “呃……”我又是一愣! 这个问题,我确实还没想到…… 看着杨湛远笑意盈盈的样子,我真是咬牙切齿,真想打碎他那张笑脸:“当然是总体算一次!” “哦?”杨湛远挑起一边眉毛,“那班长的意思是,我可以从校门口嗑瓜子到教室里,算1次50元?” 我脸一红,生气地喊:“我刚刚口误,说太快了,当然是单个一次!” 杨湛远又挑了挑眉:“啊,那如果一包100多颗的瓜子,总计要罚五千多元,是这样的吗,班长?!” 这个该死的家伙,绝对是来找碴儿的! 我气得握紧了扩音器:“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杨湛远笑呵呵地说,“那么,是不是我被罚五千多元,就可以从校门口嗑瓜子到教室里咯?!”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ok。” “ok?”我的眉头都要拧成八字了,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班长,我没别的问题了,你继续吧。” 本来我想好要说的一大堆话,全因为他的搅局而憋了回去。算了,多说无益,我扬了扬手里的记事本:“在这次拟定的班规里,我给每个同学的纪律分100分,扣分规则在班规表里,一会儿我会打印出来贴到教室后面,大家下课后自己看——每个学期末尾结算一次,到时,纪律分不及格的寒假自费补课,而纪律在85分或85分以上的,在寒假里可以用班会公款免费旅游!” 大家还在消化我的话,我果断一声命令:“散会,自习!” 然后丢下扩音器,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教室,向学校打印室走去。 yes! 成功,完美!姚小布,你刚刚的表现很棒哦! 走到楼梯拐角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我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比划了一个v字,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灿烂。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难倒我的。杨湛远算什么?十个他我也不怕! 就在这时,一只手幽幽地拍在我的肩上:“班长。” 幻听!怎么可能是杨湛远?! 我就像见到鬼一样惊悚地回头,果然看到杨湛远单手插兜单手拍着我的肩膀,正一脸酷酷表情地站在我面前。 “你干吗啊!突然吓人!”我愤恨地打开他的手,“这个时间你怎么没在上课?” “很明显嘛,我在翘课。” “什么?你在翘课!我刚刚才颁布的班规,你居然就……”我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冷静道,“罚扫地!杨湛远,这个星期我们教室里的卫生和公共区域的卫生都由你包揽!” “哦,那没关系的。”他自负地一捋刘海儿,“有很多女生预约帮我罚扫。” “什么?” “没办法,像我这么出众的人,自然很有女人缘又很受大家欢迎。” 我真是忍着没有吐血的冲动,连翻了几个白眼:“拜托你!让开!别在这恶心我,我还要去打印班规!” “你确定要施行那班规?”杨湛远虽然让开了,却死皮赖脸地跟在我后面。 “废话!” “我很想说那东西对我这种人来说是免疫的。”说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瓜子! 等等——瓜子?没错,就是瓜子! 杨湛远笑眯眯地朝我晃了晃那瓜子,然后转过身,朝我相反的方向离去,边走边嗑起瓜子来。 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追上去:“等等!杨湛远!你在搞什么?” “班长大人,你忘了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被罚五千多元,就可以从校门口嗑瓜子到教室里。”他那张欠扁的脸,只怕要迫不及待地贴上“我是富家公子,我很款哦,不就是五千元嘛,对我来说简直是小case”。 “你——”我的嘴巴张大了,简直是欲哭无泪,“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说呢?” “五千元就为了吐学校一地的瓜子壳,你不觉得这很得不偿失?” “没有啊。”他的语气淡淡的,“如果是五千元兑换你气得跳脚,又不得不跟在我身后捡瓜子壳的场面,我想是很值得的。” 我的眼前猛地浮现杨湛远走在我前面大摇大摆地嗑瓜子、吐瓜子壳,而我却像个小仆人一样亦步亦趋地紧跟他身后捡瓜子壳的情景…… 该死!那样的自己,简直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被戏弄! 我头顶瞬间三把火,握紧拳头生气地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跟我作对!杨湛远,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让你要如此针对我!” 可恶啊,明明觉得自己不会败给他的,可是……可是……还是气红了眼眶,我咬紧牙关忍着。 我的肩膀又被重重地一拍,一包瓜子被塞到我的手里:“送你吃了。” “欸?” 他转身摇摇手就要走。 我有些意外地喊:“喂,难道你不要……” “欺负一个就快要哭出来的柔弱女生,我杨湛远还没有这种趣味呢。”他说,“况且,也不好玩,没有干劲!还是等你更强大以后吧!” “哼,杨湛远,你错了!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吧!”我在原地狠狠地一跺脚,“而且你放心,你有你的对策,我有我的决策!我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杨湛远朝前走的脚步忽然停顿,回头过来。 走廊外的光芒闪耀进来,他站在明亮的光线里,缓缓地勾起嘴角:“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是我的错觉吗?他看我的眼神中,似乎有赞赏流露出来。 “加油。” 丢下这语意不明的两个字,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只留下我一个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觉得莫名其妙。他是怪胎吗,又是欺负我,又是让我加油什么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3.永远都打不倒 经过一系列公式化的稍息、立正、向左向右转,体育运动开始了。 体育老师一声哨声,同学们各就各位,快轮到我上场时,我的肩膀忽然被人大力一撞,一个低低的声音响在我耳边:“班长,要小心咯。” 嗯? “你跟杨湛远走得太近了,难免会有人身危险哟。” 还没等我完全消化那句话的意思,一个排球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直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啊!”我一声惨叫。 紧接着四周响起嘲笑声:“哈哈,真笨,用脑袋去接球”、“谁说不是呢,运动迟缓的家伙。”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吵死了! 我捂着被砸痛的额头,愤然抬头,看到对手1号挑衅地朝我翘起嘴角:“班长,加油哦!你是班长耶,应该不会被轻易打趴吧?” 对手2号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可说不准,她配不配当班长,还要我们试试呢!” 而引发这事件的杨湛远高高坐在场外的单杠上,优哉游哉。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又一个球直扑我的面门——我只感觉眼前一黑,血气要往鼻孔外涌,在场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了一阵肆虐的大笑。 我及时伸手摁住鼻梁:“可恶,你们欺人太甚!” “那就反击啊,班长。” “那就反击啊,姚小布。” 记忆中,有个声音与之重叠。 我的思绪瞬间被抛回数年前,左曳拉起跌坐在沙场上满脸污垢的我: “不要使用蛮力,用脑子和眼睛打!打球在于灵,不在于力!一个轻松的吊球比一个强力的重扣更有效果。” “班长,我们开始咯,接球!” “接飘球:飘球的特点是飞行速度快、不旋转、飞行轨道飘忽不定,接发球时很难判断球的落点。接这种球时,首先要判断好球的落点,快速移动取位,对准来球,主动伸臂插入球下击球。击球时,要配合蹬地、提肩、送臂的全身协调力量将球击出。” 仿佛有一只手推动着我移到球的落点,托起我的双臂,由下而上,将球送往对方营地。 “接高吊球:高吊球的特点是弧线高,球从空中垂直下落,速度快。接这种球时,判断好球的落点后,两臂要向前平伸,等球下落到胸腹间再接击,击球点不要太低。击球时,挥臂动作要适当,主要靠球自己的反弹力量将球击出。” 又一次漂亮的回击,金色阳光下,排球仿佛拖着炫目的光芒直冲而过——直看得对方的人目瞪口呆。 “接大力发球:大力发球的特点是力量大、速度快、球旋转力强,但球运行轨道较固定,容易判断。接这种球时,要对准来球,迅速降低身体重心,手臂插入球下保持不动,让球自己弹起。如击球点低时,也可用翘腕动作击球。” 一个女孩扑过去接球,反而绊了一跤,很惨地跌到沙地上。 人群里开始发出嘘声。 “接侧旋球:侧旋球的特点是球的飞行轨道呈弧线,落点偏向旋转方向一侧。接这种球时,要快速移动,对正来球,重心要靠向球旋转飞行的一侧,用前臂控制球的旋转方向。如接左侧旋球,要靠向右侧,以便截住球向右侧的飞行路线,控制球的反弹方向。” 我的额头淌出汗水,弓着背,大口地哈气。 震惊的群众猛地发出喧哗的、赞叹的声音:“哇,好厉害”、“没看出来班长还是一个运动健将”、“哇,她那球真是回得超帅的。1对4哦!” “哼,算你狠,不打了。”对方的4个女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退出场地。 我擦一把头上的汗水,虽然只打了4个球,但仿佛刚刚扛了几百斤重物一样,差点累到虚脱。 “喂,班长,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杨湛远那个浑蛋,在这个时候双手插兜,悠闲地站在我面前。 我一把推开他,朝洗手池走去:“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功劳啊。” “你不是赢得很漂亮,怎么看起来一肚子怨气?”该死的家伙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后。 我猛地站住脚,朝他伸出一根指头,严厉警告着:“这还不是你跟我走得这么近的缘故!你不知道你人缘很好吗?!拜托,杨湛远,我不希望被所有女生嫉妒,放过我吧!” 杨湛远嘴角挂着闲适的笑:“就算被所有女生嫉妒和孤立,也没问题的,你可以处理得很好。” 我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小时候,我因为誓死做左曳的跟屁虫,而得罪了好多的女孩子。从来就没有什么朋友的我、处处都被刁难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因为,那时我想:只要有左曳在我身边就好了啊! 我的声音从胸口发出:“又不是你被嫉妒和孤立,你凭什么说没问题?” 杨湛远声音淡淡的,道:“我认识的姚小布,可是一个永远都打不倒的坚强家伙啊!” 我咬牙切齿:“衰人,滚远点啦,我才不想认识你!” 这一回,我朝前走,杨湛远没有再跟上来。 走到一个拐口,我忍不住望了一眼身后,杨湛远靠着一面墙朝我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加快脚步离开。 可恶,一定是我多想了,我怎么会跟他认识?!他根本就是乱猜的! 4.40万的细菌 “这是今天的整体纪律,老师你看看。虽然班里仍有几个调皮分子兴风作浪,不过,我可以应付过来的。” 我把纪律簿端正地放在老师面前。 老师推着眼镜,点了点头:“嗯,看来你对班长一职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嘛!不会再哭丧着脸,说出‘老师请换一个班长’的话了吧?” 我摇头,攥紧拳头:“绝不会了!” “说说原因?” “遇到困难,我不能轻言退缩,而要想着怎么去克服!生活也是在不断的历练中,才会更丰富多彩!”我口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却是在想:绝不能让杨湛远和那些小看我的女生们看我的笑话! “说得好!老师就知道没看错人!”老师站起来,激动地一拍我的肩膀,“要是所有的学生都能像你这样懂事、听话,老师就放心了。那个左曳……”说到这里她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眼睛猛地一亮:“左曳?……咳,左同学他怎么样了,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上课了。” “是啊!”老师取下眼镜擦了擦,“没有十天半个月,他恐怕来不了吧。” “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跟社会上的人打群架,伤了腿骨,一直在住院。” 我张大了嘴,震惊得半天没有合拢:“打群架,那伤势严不严重?” 老师把眼镜戴回脸上:“暂不清楚。作为他的班主任,我是该去看看他的。不过……”她拍了拍旁边一摞厚厚的作业本,“我每天有这么多事要忙,实在分不出心力去顾及他了。” 我咬住下唇,懊恼。 左曳,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架了! 老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发光地说:“要不这样吧,你放学后带上几个班干部,代表我去医院看望他一下?” 我几乎是立即回应道:“不用!老师,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买了一大束的康乃馨和一篮子红彤彤的苹果,来到左曳所在的仁德医院。当然,花的钱是我从班费里挪出来的,穷困潦倒的我可没有这个闲钱! 花,好香好香,是左曳最喜欢的品种!苹果也是我货比三家买的,最新鲜,一定清脆可口! “左曳,试试我亲手为你烘焙的蛋糕吧!” 谁知道,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甜腻的声音从病房里发出。 病房的门没有关,透过门缝,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女孩正把一块蛋糕递给左曳。白色的奶油,上面还放着一颗红色的樱桃。 这个女孩的侧脸,十分面熟……对了,是朱茵! 左曳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平静,没什么表情。 “拿开。”他说,“我不吃女孩喜欢的玩意儿。” 朱茵愣一下,立即把蛋糕放到一旁:“没关系哦,我怕你不喜欢,所以还煲了鸡汤。” 左曳的眉毛一皱:“太油腻了。” 朱茵笑着:“这也没关系,我还买了水果的!苹果、香蕉、葡萄,你想吃什么?葡萄好不好?” 左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茵立即端着一盘葡萄过来,剥了皮,一颗一颗地喂他吃! 怒! 我感觉全身都有烈火在燃烧。下一秒,啪的一声推开病房门,病房里的两人应声看向我。 我努力堆起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了,左同学,听说你生病住院了,班主任很担心,特意让我代表她和全班同学来慰问你哦!” 左曳眉毛一挑,不动声色,视线继续扭回朱茵的脸上,示意她继续剥葡萄。 朱茵于是又剥了一颗,喂过去。 可恶,竟敢把我当隐形的?! 我把水果篮和花束放下,忽然扬声道:“左同学你真不应该错过今天的生物课。你知道吗,一个人手部有40万的细菌,甚至更多。” 朱茵正在喂葡萄的手一僵,讶异地看向我。 我继续道:“一片指甲垢里有38亿细菌,人的手上有150多种细菌:如葡萄球菌、类白喉杆菌、绿脓杆菌、耻垢杆菌等等,现在肆虐全球的h1n1病毒也是这手上的寄居客!” 朱茵似乎被我的说辞吓到了,手一抖,刚剥的一颗葡萄滚到床上。 “喂,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哦。”她不满地说道,“照你这样说,我们的手上不是到处都爬满了细菌?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是真的!”我认真地说道,“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是今天的生物课上,老师额外教给我们的知识,老师还说了……” “还说了什么?” “女人手上的细菌比男人手上的更多。研究显示,女性办公桌上的细菌是男性的三到四倍,原因是女性使用化妆品和钱包的次数更多,也更喜欢储存食物。”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喂,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洗手啊。” 朱茵立即放下葡萄盘子,站起来就往病房外走。 我补充道:“洗久点,洗干净点哦!记得多用肥皂和洗手液搓一搓。” 女孩微笑地回头朝我道谢:“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真的是……笨蛋啊。 我的嘴角忍不住翘起,等她一离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再看病床上的左曳,从始至终都是一张死人脸,冷冰冰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见我望向他,他声音冰硬地说:“你来干什么?” 虽然这么不受欢迎,可我还是留下来,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我说过了,我代表老师和全班同学来探望你。” “不必。” “你觉得不必,可老师却觉得很有必要。”我刷地从衣兜里抽出一个便携本,“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大概多久能好啊?” 左曳冷冷地翘起嘴角:“怎么,你要一一回去向老师汇报么。” “是啊!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其实,老师没有让我向她回报细节,想要知道左曳的状况怎样的那个人——是我! 左曳的脸色更冷:“回去。” 我一怔,手还紧紧地攥着笔:“什么?” “我叫你回去!” “我听清楚了!你不用再重复的!”我说,“我是问,为什么让我回去?” “还用问吗?”他的目光飘到病房门口,朱茵正从那里进来,“你的出现扰乱我的清净之地!” 我咬住唇,嗓子有些堵。顿了顿,我强迫自己出声道:“要我走可以,你得说出你现在的病况!否则,我回去没法跟老师交代!” “你回她,死不了。” “喂,你……” “还不走?”左曳眼神冷峻,“要我赶吗?!” 可恶啊,他有什么好拽的,竟……竟然这么对待我。 为什么被拒绝、被冷淡这么多次,我就是不能对他死心呢?真的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好讨厌情不自禁想要知道左曳近况的自己…… 一出病房,眼睛就发热发涨,委屈喷涌而出化成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 我大力擦着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哭,不准哭!” 我凭什么要哭啊!我什么也没做错过!我为什么要担心那种人的安危……左曳,他已经再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左曳了!我凭什么要被他的话所伤害! 只顾着想心事,忽然脚下踩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在周遭的惊呼声中,我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滑出好远。 “呜,好疼……” 我刚张开嘴哀鸣,无数的鲜血就从嘴里流淌下来。我伸手捂住嘴,血从指缝中汩汩涌出,而在不远的地上,躺着我一颗崩飞的门牙!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左脚传来剧痛,脚踝处已经肿得像馒头那么大了! 5.给你一次历练 “所谓伤筋动骨100天。你扭到筋骨了,起码要100天才能完全康复。” 医生的话,简直要把我打入最深层的地狱。 “100天?”我用棉花摁住门牙处,满面泪痕,声音模糊不清道,“那是不是这100天内,我都要一瘸一拐地走路?还有,我的牙齿怎么办!?” “嗯,是的。对面就是口腔科,你可以去那边补颗牙齿。” 我刚准备站起来,医生递给我一张开药单:“去一楼拿药吧。” 身上剩下的班费,都被我拿来补医药费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拿药和补牙齿。而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在店里打工,要怎么专心上学? 忽然间,好想念爸爸、妈妈啊…… 可是,我离家出走这么久,他们竟可以对我不闻不问,连关心的电话都没有打一个!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 我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摁着还在流血的嘴巴,一瘸一拐地朝一楼走去。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不要跟着我。” “左曳,你要去哪儿,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声,我替你去办就好了嘛!” “wc。” “可是病房里有自带的卫生间啊,你为什么要出来?你左看右看地在找什么?” 我猛地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左曳,左脚绑着石膏,拄着拐杖,被朱茵搀扶着朝这边走来。 我迅速低下头,把脸往墙壁上藏,心里恨恨地想:肯定是左曳带给我的衰运!不然我怎么会这样惨,来这里看他,反而却跟他一样残了左脚。 等他们经过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墙壁,继续一瘸一拐地走。 没走出多远,忽然一根拐杖横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奇怪地侧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来的左曳,正面带嘲讽、冷冷地看着我。那个朱茵看到我,立即“咦”了一声:“这不是刚刚那个来探病的班长吗?怎么,你摔跤啦?” 该死的,上帝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 我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拿开他那根拐杖,继续朝前走,没几步,那根拐杖又挡到我面前。左曳的声音淡然:“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 要不是牙齿漏风,我真想对他吼出这句话。 可是我不能被他看笑话啊,我只好绕过那根拐杖,闷不吭声,加快脚步。这一次,左曳是直接攥住我的胳膊:“姚小布,我问你话。” “放开我。”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拽着我不放。 “放开我!”我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声音。 左曳一愣,放开我的手:“你在这看着她,我去叫医生。” “我?”朱茵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左曳,又看看我,一脸为难。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左曳已经拄着拐杖快步离去。 我朝前走,朱茵立即伸手来拦我。 “别碰我!”我发火地喊。 她的手立即缩回去,跟着我边走边说:“你要去哪儿啊?左曳一会儿会来找我们的,你不要走太远好不好?!你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要看医生。” “我已经看过医生了。” “那为什么没帮你处理伤口……” 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钱。 我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楼。 脚踝处痛得像打了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就凭我现在的状况,我根本走不远啊。可恶,事发后就打电话给元月了,她说很快赶过来的,现在是在干吗啊,为什么还不出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飞快地接起,声音模模糊糊地喊:“元月你到底在干吗?到了没有?快点!” 令我意外的是,对方的声音居然是…… “小布。” 妈妈的声音?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睁大到极致。 “小布,我和你爸爸正准备赶往车站,我们今天就去紫荆市,大概明天清晨6点能到。”她的声音柔柔的,“笨孩子,脾气跟你爸爸一样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打算赌气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妈妈的声音,鼻头一阵发酸,泪珠跟下雨似的控制不住地由眼眶里落下: “我……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我摸索到一个阶梯坐下,哭得喘不过气来,“我还以为……你们再也不要我了……” “说什么笨蛋话呢!”妈妈的声音也开始哽咽,“本来我打算你一离家出走就把你找回来的!可我们都知道你的脾气,九头牛也拉不回!你爸爸说随你去,就当给你一次历练!等到你四处碰壁、心灰意冷的时候,就会主动向我们投降了……我们是故意不跟你联系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现在工作的那家小店的老板,其实是我妈妈的朋友,因为妈妈拜托他们对我多加关照,我才能在来到紫荆市后很快地找到工作。另外,妈妈时常跟元月联系,了解我的近况如何…… “嗯。”我擦了擦眼泪,闷在胸口这么久的难过和委屈,终于烟消云散。心中被塞下的都是暖暖的感觉,因为耳边是妈妈暖暖的声音。 “好好照顾自己,明天见,要记得吃午饭。” “嗯,我知道了。” 合上手机,我如释重负,仿佛绝处逢生的人看到生命的新机。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地待在我身边的朱茵发出声音:“左曳,你终于来了!急死我了,刚刚她坚持要走,我怎么也拉不住!” 我回头,看到左曳身后跟着好几个护士。 6.我却一直都记得 真是因祸得福啊! 要不是因为崩掉一颗门牙+扭伤了脚踝,我不知道还要跟爸爸、妈妈冷战多久呢。 站在病房的窗口前,我心情大好地呼吸。忽然左曳冷冷的声音响在耳边:“别站在通风口,空气中都有一股异味。” 我一愣,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身体,满身的血腥味道。从我身边吹过的风,都变得腥气了。 我恶狠狠地回头瞪向左曳,无情的家伙,人家正受着很重的伤呢,一点也不会体谅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看我很不顺眼是不是?”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晾着我扭伤的那只脚,“你现在肯定很后悔你刚刚管了我的闲事是不是?” 左曳挑眉躺坐在床上:“知道就好。” “哼,你……” 我还要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坐在病床边绣十字绣的朱茵飞快地偷瞟我一眼。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总偷偷地看着我笑?” 朱茵的眉毛抽了抽,像是在极力忍住笑,可惜没成功,反而扑哧笑得更大声:“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说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可爱?” “嗯。”她一只手指摁住嘴巴,俏皮地说,“像个小老太太。” 我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我缺了一颗门牙的黑洞!可恶,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好丑好丑了! 我慌忙闭上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朱茵忽然把手里的十字绣拿给左曳看:“你说,这图案里男孩的裤子是绣浅蓝色的好呢,还是深蓝色的。” 这一瞬,微俯着身把十字绣摊开的朱茵,和慵懒靠在床头上的左曳,周围浮动着金色的光线,那画面说不出来的温馨。 “随你。” “可这是送给你的啊!你是喜欢深蓝色还是浅蓝色?” “深蓝。” 朱茵点点头,坐回去,哼着歌儿继续绣了起来。 忽然左曳把目光恶狠狠瞪向我:“看什么?” 我一愣,慌忙别开目光,用手挡着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在一起很般配!” 也许比起我,朱茵更适合左曳……我跟他那些美好的童年回忆,始终是过去了吧。 左曳的声音不露喜怒:“是么。” 我点点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诚恳地说:“比起在天台上碰见的那个刁蛮女生,这个更适合你,你们更般配。” “真的吗?”朱茵兴奋的声音,“你说的那个刁蛮女生,肯定是苏芊芊吧!我比她更适合左曳,你也这样觉得?” “嗯……” 朱茵开始一脸陶醉。 左曳的声音还是一个调,转了话题问:“你还要待多久?” “不会多久了,我明天就走!” 回头,对上左曳难看的脸色:“明天?” “啊!”我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离开你的病房哦?” “不然呢?” 原来他是对我下逐客令,我还以为,他在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紫荆市…… 是啊,我都没有告诉他我爸妈要来,没有告诉他我即将离开紫荆市,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放心,我朋友刚回我短信说马上就要到了。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太久。”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离开吗?可恶,为什么我还奢望能待在这里更多的时间,这样就能看他久一点,更久一点! 我果然是没出息的家伙。 手指局促地拨弄着手机,不小心摁到照相功能的那个快捷键。我忽然想起什么,把手机举起来,装作在发短信的样子,其实镜头对准了左曳,咔嚓拍下一张相片。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呢…… 忽然又不想待在这里,再看着他了!因为赖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对我心脏最煎熬的酷刑。我怕再面对左曳冷冷的眼神,会忍不住掉泪。 我把手机小心地合上,起身:“我的朋友应该快到啦,我去外面等她吧。” 左曳没有说话,目光却直直地盯着我手机上的挂饰。 那是一只普通的企鹅挂饰,并不特别,当初在小学门口的摊贩处很多,小孩子也特别流行买。我缠着左曳买了一对,企鹅gg给了我,企鹅mm给了左曳。这是左曳送给我的,所以被我奉为珍宝。因为陪伴在我身边多年,娃娃的身体脏兮兮的,白色的肚子上是洗不干净的黄色污垢。 我的脚步一僵,是抱着最后一丝残留的幻想问出口的:“还记得这个企鹅挂饰吗?” 左曳的眼神一闪,在瞬间晃过一种我看不透的物质,可是很快,他的面孔变得冰冷:“不记得。” 他终于还是打破了我的幻想啊。 他看着企鹅挂饰的目光,分明说明他还记得。为什么要否认呢? 我的声音哽了哽:“好可惜,我却一直都记得耶。” “……” “我真傻,对不对?” “嗯。” “我……我以后,肯定也会不记得了。”我大力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机说,“人生的经历那么长,需要铭记的太多太多了。像这种无关紧要东西,我不会再花时间去记得。” 左曳垂下视线,闭上眼睛,似乎很疲惫:“随你。” 我张嘴,想要说的话还有好多,可是全都堵在喉头。那些话不能说也不好说,即便说了,他也不会挽留我吧? 我垮着肩膀,无力又颓废地走出去,关上病房门。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