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女》 序 言 干法医这一行不容易,而要在这一行里出人头地就更难了。但有很少数人仍然攀到了梯子的顶端。 优秀的法医专家在侦探工作方面懂的比福尔摩斯还多,法律方面比一般律师不少,在医学各分科皆应有坚实的基础。此外,他还必须有灵敏的感觉,敏捷的思维,清晰简洁地表达自己思想的能力以及很强的自制能力,当有些律师企图在提问中羞辱医学证人而采取讥讽嘲笑态度时,他不能被激怒或慌乱。 在这一领域获得国际声誉更是一种殊荣,我的朋友弗朗西斯-爱德华-坎普斯博士就获得了这种荣誉。 坎普斯博士在他的祖国与苏格兰场合作解决一些困难问题,在去美国访友时也提供一些咨询服务。他在英国获得的荣誉不能在此一一列举,在美国他是哈佛警察科学学会会员和美国司法科学院院士。他曾就他在英国著名的克里斯蒂案件中所做的工作写过一本妙趣横生的书《克里斯蒂案件的医学和科学调查》。这本书显示了他的优秀品质:对细节的一丝不苟,天生的精明,良好的训练,以及把一件本来比较枯燥的事情写得那样饶有趣味的能力。这些使他那篇有关验尸的科学论文读起来象侦探小说那样引人入胜。 他最近还与本特利-珀切斯爵士合作撰写了一本《实用法医学》,这本书一定会成为这方面的一部权威著作。 坎普斯博士曾经到我的牧场来作客,他风度潇洒,和蔼可亲。他和朋友们在一起时性情随和,非常容易相处,使人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位仅凭一点模糊的线索就将杀人犯送上刑场、使罪犯得到惩处和使冤案得到昭雪的医学天才。 将这本书献给坎普斯博士的同时,我很清楚,他并不想突出自己或获得公众影响。但他对于提高公众对法医学的认识很关心,所以我相信他会接受这份礼物,它会使我的读者了解法医学对他们的日常生活、人权和安全的重要性。 太多的谋杀被错认为是自杀,同时又有太多的自杀被错认为是谋杀。公众很难理解那只有毫发之差的不同,而一个合格的验尸官则是必须能够判断的。 由于法医通常都是无名英雄,所以公众对于这群把自己一生都献给了这一最艰难事业的人为人民安全所做的贡献了解很少。一个优秀的法医学专家首先要具备足够的医学知识,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其次要具备足够的经验,如果他要行医的话,要达到最高等级医生的水平。此外,他还要学习足够的法律知识,成为一个法律专家(事实上,许多法医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成了律师)。他还要精通病理学,研究犯罪侦察学,了解毒药和投毒的各种知识,还要在这个较低收入的行业里甘当无名英雄,只有这样,才能干好这一行。 公众对于这一无私献身的群体的感激之情是远远不够的。 谨将此书献给一位在这一困难领域获得国际公认成就的人。 我的朋友 医学博士弗朗西斯-爱德华-坎普斯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第1章 穆里尔-吉尔曼从餐厅走进厨房,小心地扶着门以免发出噪声,吵醒那位习惯睡到中午的继母南希-吉尔曼,或南希的那个生活极不规律的女儿格拉米斯。 穆里尔的父亲卡特-吉尔曼今天早上真饿了,要求给他再添一个鸡蛋和一片自制的鹿肉香肠。这个要求不寻常,穆里尔请她父亲重新考虑是否应取消这个要求,所以她迟疑着没有把平底锅放到灶上去加热,但是在她父亲不仅肯定必须要加餐,而且对她的耽搁不耐烦时,她就只好走进厨房的门,并把右面的灶点着,留下她父亲对着晨报皱眉。 穆里尔其实非常了解她父亲,想起他最近的减肥努力,不禁暗暗笑了。这份加餐不啻是对昨晚那顿低热量晚餐的公开反叛。 他们住在一座巨大的老式三层楼房内。这座房子在穆里尔的母亲去世后做了一些新式装修。穆里尔生在这座房子里,对它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她很爱这座房子。 有许多次她为南希占据了她母亲的那间寝室而感到不快,但这只是在南希不在的时候。南希很特别,她有活力,有独创性,观察事物的方法与众不同,这使她显得很独特和引人注目。不论谁见到她,都不会不喜欢。 香肠是冷冻的,煎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因为她父亲刚才就已经表示不耐烦了,她煎鸡蛋时有点慌,锅太热了。她看见蛋清起泡,把锅端起来,离火远点。鸡蛋在热油上爆响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穆里尔的父亲喜欢吃嫩鸡蛋,不喜欢下面有一层硬皮的煎鸡蛋。 穆里尔关上了火,把煎锅放回灶上。她把煎锅倾斜,在蛋黄上加上热油,熟练地把鸡蛋翻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把鸡蛋从锅里取出。 她把鸡蛋和香肠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用脚尖轻轻推开厨房通往餐厅的门,用臂肘顶住门,减轻它的反弹力。 “好了,爸爸,”她说,“您……” 她中断了话声,她看见的只是一张空椅子,报纸扔在地上,咖啡杯还满着,纸烟放在烟灰缸上,烟气袅袅升起。 穆里尔拿起了她爸爸的空盘子,把装着鸡蛋和香肠的新盘子放在桌上,把一片面包放在电烤箱内,按下开关。 她站在那里等父亲回来,眼睛却看见了报纸上的一幅成衣大减价的广告。所以她就弯下腰去,捡起这张报纸,全神贯注在服装和价格上去了。 面包片在烤箱内的爆响使她忽然想起父亲还没回来。 她轻步走到楼下浴室门口,看见门开着,向里面望了望,没有人。 她在楼下各房间转了一遍,轻声呼唤着,“爸爸,你的饭要凉了。” 她回到餐厅,忽然警觉,她已经把楼下都找遍了。 她父亲能不到厨房和她招呼一声就去上班吗?他知道穆里尔正在给他煎鸡蛋和香肠。他特别要她去做的。他当然不会不打招呼就走。即使办公室有紧急事情,他也会告诉她的。可是办公室也不会有急事,因为电话铃没响,厨房里有个分机,如果电话铃响,她会听见的。 一定有什么事让他父亲上楼去了。是不是南希病了? 穆里尔匆忙上楼,没忘了放轻脚步,但是她走得太急,还是弄出了声音,在她拧转卧室的把手时,因为太急,还是“咔嗒”一响。 南希醒了,看见穆里尔紧张地站在门口,问道,“有什么事?” “爸爸。”穆里尔说。 南希看了一眼空着一半的双人床,睡衣还扔在床上。“他一小时前就下去了,”她有点不高兴地说。然后忽然克制住自己,微微一笑说,“怎么回事,孩子?是不是他早饭又迟到了?” “不,他没迟到,”穆里尔道,“我又给他煎了一个鸡蛋和……我想告诉他鸡蛋要凉了。” 南希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只一瞬间,她就支着臂肘抬起上身,把另一个枕头垫在身后,对穆里尔笑了笑说:“你对你爸爸”,顿了一顿接着说,“太不放心了,亲爱的。” 她的笑容有些神秘。她把头向后一靠,合上了眼睛。 她父亲再没有地方去了,除非上阁楼去。 穆里尔突然感到不安。最近她父亲表现得有些心烦意乱。两天前曾对她说:“穆里尔,如果我有什么意外,千万记住,不要找警察。你明白吗?我不要你找警察。” 穆里尔惊奇地看着他,问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回答是躲躲闪闪的。他只是要她记住,他不要找警察,他还让她明白,他是很坚决的。 所以穆里尔忽然想到了他会不会自杀,会不会有一具尸体挂在房梁上,她立即飞一般地冲上了阁楼。 阁楼上地方很大,放满了各种旧箱子、旧盒子,有一个旧服装模特儿和两把旧摇椅。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没有涂漆的木料气味,与房子的其它部分分离开来的老阁楼的安静祥和的气氛。 在房子的下面两层,生活可能按照现代文明不断加快的步伐前进。但是在上面的阁楼里,仿佛远离了房子的其它部分,完全被往日的纪念物占据了,这里是一片静温的氛围,好象现代文明的快速脚步悄悄地停下来了。 阁楼的气氛使穆里尔的心安定了下来。她绕着屋檐走了一圈,只是为了确定这里没有人。在她下楼时,头脑已经冷静多了。 在阁楼楼梯下面见到了那位异父异母的妹妹格拉米斯-巴洛,一付满腔怒火的样子。 格拉米斯的睡衣充分表现了她的性格,那是用一种几乎透明的料子做的,紧紧地贴在身上,上衣只遮到臀部以下几英寸,而睡裤就完全看不见了。金黄色的头发更加衬托出那双闪亮的蓝眼睛。 “你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地跑到阁楼上荡来荡去?” “啊?对不起,格拉米斯,”穆里尔说,“我……我在找……” “找什么?”格拉米斯问。 “我上去找点东西,”穆里尔说,“我尽量放轻了脚步。” “你响得就象一个马队在上面跑,正在我房间上面。” “对不起。” 格拉米斯忽然大笑,“请原谅我,穆里尔。我在早上的时候象头猛兽。楼下有咖啡吗?” 穆里尔点头。 “我在喝咖啡以前总是很凶,”她说,“我下去喝一杯再回来睡觉。你在阁楼上的事完了么?” “完了,”穆里尔说,“别急,格拉米斯。我给你端来。你要不加糖的咖啡?” 格拉米斯点头。 “对不起,吵醒了你。我在给爸爸做早餐。” “在阁楼上做?”格拉米斯大笑。 穆里尔轻轻拍了拍她。“回到床上去吧,宝贝儿。我给你送咖啡来。” “好吧,宝贝儿,”格拉米斯道,“哈特利-埃利奥特在这里过的夜,我想他还要睡。” “他啊!”穆里尔叹了口气。 “是他,亲爱的。他住在罗斯的房间。我们昨晚玩得很晚,今天凌晨才回来,在门廊坐了一会儿。他想发动汽车回去时,才发现电池用光了,大概是因为点火器忘了关。所以我就让他留下来了。” “南希知道吗?”穆里尔问。 “当然不知道,你傻了?南希正在睡觉。难道你想让我叫醒她,告诉她我请了一位客人?我20岁了,这你知道,如果你想的是礼节……” 格拉米斯忽然停住,然后嘴角现出一丝微笑,“我早上是不是很凶?” 穆里尔再次拍拍她:“我给你送咖啡来,宝贝儿。上床去吧。你几乎是全裸了。” “我是的,难道不是么?”格拉米斯道,用手抚摩着薄纱做的睡衣。然后大笑着,赤脚走过铺着地毯的走廊。 穆里尔下了楼,现在相信她父亲大概有什么原因去了办公室而没有和她打招呼。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事,也许忽然想起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穆里尔心情愉快地从电咖啡壶里倒出了咖啡,又给格拉米斯的盘里放了两片干面包。格拉米斯简直是曲线的杰作,她要保持住这些曲线,使她的身材具有最大的诱惑力。晚餐时她也许放纵自己,多吃一两个卡洛里的食物,但是早餐她只吃很薄很脆的烤面包和黑咖啡。 格拉米斯舒服地靠在床上,礼貌地表示了感谢。“啊,亲爱的,”她说,“你还想到给我拿来面包片。” “饿了吧?”穆里尔问道。 “饿坏了,”她说,“我早上醒来总是很饿。如果只是我自己,我会进城去吃早饭。” 她在床上坐起来,把烟在烟灰缸里灭掉,端起咖啡,看着穆里尔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做的,穆里尔?” “做什么?” “使你的身体那样自如地活动。你简直是在发射平稳而又强大的能量。而我在喝咖啡之前简直就是一块泥巴,喝了咖啡半个小时以后才有人气儿。” 她掰开一块烤面包,一边嚼着一边喝咖啡。 忽然她推开桌上的咖啡和剩下的面包,向穆里尔笑了笑,把头靠到枕头上。“谢谢,亲爱的,”她说,“我可以舒服两个钟头了。” 穆里尔出了房间,轻轻关上门,回到餐厅。今天厨师休息,女仆还要晚一会儿才来,盘碗都留给她洗了。 穆里尔看着餐桌、盘中的鸡蛋、香肠、地上的报纸,再次感到不安。她父亲出门时总要跟她打招呼,他甚至在许多小事上也从不马虎,而且他知道穆里尔在厨房里…… 她看见了公文包。 她父亲上班时从来没有忘记过带公文包。她知道那里面有文件,是他昨晚写的,打算到办公室后先去打印。早餐时他还从公文包内取出那个装协议的硬纸夹,仔细阅读、修改,还写了张条子。 穆里尔穿过房间,拿起公文包打开来看。 协议钉上了法律文件用的蓝色封皮,还在公文包内。 穆里尔将文件取出看着,看见了硬纸夹上的条子。 纸条上是她父亲的笔迹。上面写着:“如有任何意外,立即电话通知佩里-梅森律师。不要告诉别人。” 字条下面是她父亲姓名的开头字母,是用钢笔写的。最末一个字母蹭了一点,好象没等墨水干透就匆忙放回文件包内了。上面还写着电话号码,大概是梅森办公室的电话。 这是不是她父亲早餐时写的? 穆里尔看了看手表,差10分9点。她把文件包放回柜子里,回到餐厅,走近餐桌,忽然想到父亲的餐巾既不在桌上,也不在椅子上。她迅速寻找,哪里也没有。她父亲不论去哪里,总带着餐巾。 忽然她感到餐巾失踪得怪,重又产生了恐惧。她找遍了报纸下面,桌子下面,餐厅里,甚至找到靠前门的会客室里,然后上了二楼。这里她想到了工作室。 当然了! 楼后面是一栋又长又大的平房。平房内靠北端是三间车库,挨着车库是暗室,是南希洗相和放大的地方。暗室南面,这最后一间房是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他的两样爱好可以在那里实现——做粘土模型和木工,他的木工活儿是用珍贵木材做的香烟盒、首饰盒、针线盒和各种小玩意儿。 穆里尔从餐厅冲进厨房,这次没理会门是否会响,然后从厨房后门冲进回廊,穿过草坪,来到工作间门前。 她推开门叫道:“爸爸!” 她进了屋,忽然站住。 一张椅子翻倒在地上,破坏了。水泥地上洒满血迹,闪着诡异的红光。 地上到处散堆着锯末,锯末上散落着许多钞票。面额全都是100美元一张的,好象有几百张。 屋内另一侧,在她右边,是通往暗室的门。门前的水泥地上是她父亲的餐巾。 穆里尔捡起餐巾,推开暗室的门。 定影池中辛辣的气味直冲她的鼻孔。敞开的门透进的光线反而更加重了室内另一端的黑暗。 “爸爸!”穆里尔又叫。 回答她的只有沉寂。 穆里尔穿过暗室,推开车库的门。 那辆运动车和单排座小客车还在那里,双排座小客车不见了。 穆里尔的心还在“砰砰”地跳,已经开始想那辆车到哪里去了,她父亲必定是离开餐厅到车库来了,还带着餐巾。一定有一件急事让他走的,甚至没想到还拿着餐巾。 他一定是先到车库,穿过暗室来到工作间。 他看到了工作间的情形,吃了一惊,丢下了餐巾。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打翻并损坏了的椅子说明了什么?地上散落的钱,更重要的是那些血迹说明了什么? 穆里尔立刻决定,跑到工作间内的电话旁,按下按钮,听到外线响声后便拨到父亲办公室的电话,当她听到父亲不在时,急忙查阅桌上的电话号码簿,拨通了梅森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使她明白梅森不在,但他的秘书在。 “我想和他的秘书谈谈,”穆里尔说。 过了一刻,一个使人安心的声音说,“我是德拉-斯特里特,梅森先生的机要秘书。” 穆里尔连珠炮似地对着电话说:“我想,我大概疯了。我父亲失踪了。我在他的公文包里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我在发生意外时给梅森先生打电话,这件事整个透着神秘。我……” “我可以问您父亲的姓名吗?” “卡特-吉尔曼。我母亲去世了。我和父亲、继母和继母的女儿住在一起。我们……” “您的姓名呢?” “穆里尔-吉尔曼。” “请告诉我您的电话号码。” 穆里尔告诉了她。 “地址?” “沃克斯曼道6231号。” “梅森先生就快来了,”德拉-斯特里特说,“5分钟之内我给你回电话。” “谢谢。”穆里尔说罢,挂上电话。 第2章 佩里-梅森走向办公桌,向德拉笑了笑,无奈地看了看堆在桌上的邮件,问道,“你在和谁说要回电话,德拉?” “穆里尔-吉尔曼小姐。她父亲是卡特-吉尔曼。我原想查查客户卡片,但是我想我们没有他的材料。” 梅森皱眉沉思了一刻,然后说道,“不久前的一个陪审团里曾有一位吉尔曼先生。我忘了他的名字。什么事,德拉?” “他女儿以为他失踪了。” “吉尔曼……吉尔曼……卡特-吉尔曼。这个名字好象很熟。在陪审团卡片里找一找,德拉。我记得有一件发生了错误鉴定的案子,他是那件案子的陪审员。”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卡片柜前,用她灵活的手指翻阅着陪审员的机密档案卡片,说道,“有了,卡特-吉尔曼。他是琼斯案件的陪审员。你给他加了个特殊记号。地址一样:沃克斯曼道6231号。等一等。沃克斯曼道……我想起来了。” 德拉转过身来,打开预约登记簿,“有个人自称爱德华-卡特,昨天打电话来,预约今天和你谈话。我给他订在今天11点半。我问他的地址,他说他现在本城沃克斯曼道的一位朋友家中作客。看看门牌号码。对,6231,一样。” “这个人自称爱德华-卡特?” 她点头。 “穆里尔说她父亲的名字是卡特-吉尔曼?” “是的。” “那位爱德华-卡特是否说过他要找我谈什么?” “他说是一件非常秘密的私事,向你咨询,他想至少要半个小时。” “他同意这个时间谈?” “不错,11点半。我定的。你的预约卡片上有。” “那位小姐怎么办?” “我告诉她给她回电话。她好象非常惊慌。我想没有人能告诉她怎么办。” “接通她的电话,”梅森道,“我和她谈。” 德拉拨通电话,说:“穆里尔-吉尔曼小姐在吗?请等一等,吉尔曼小姐。梅森先生要和你谈话。” 梅森拿起电话说:“我是梅森。吉尔曼小姐。您父亲怎么了?” “我非常担心,”穆里尔说,“当时我父亲正在吃早饭,我到厨房去给他盛煎鸡蛋和鹿肉香肠。他要了两次。他有时早饭吃得很多,中饭不吃。我把鸡蛋香肠送来时他已经走了。” 255 “家里找不到?”梅森问。 “到处找也找不到。” “他吃了几个鸡蛋?”梅森问。 “两个,还有两大片香肠。” “我问你,”梅森说,“卡特是不是他的教名。” “是的,怎么了?” “他的中名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实际上卡特是中名。他的教名是爱德华,但是他喜欢用中名,所以他签字总是用卡特-吉尔曼。” “明白了,”梅森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电话上说不太方便,”穆里尔说,“可是……当我在家里找不到他的时候,我很担心。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下来,去洗碟子。又找不到他的餐巾了。他不论到哪里总是拿着餐巾的,所以我就去了工作间。” “什么工作间?”梅森问。 穆里尔神经质地大笑,“我很难说清楚,梅森先生。我心里很慌,我知道在电话里很难对你说清楚。那是他搞业余爱好的地方。他做木工,有时做粘土模型。我现在就在这里。一把椅子给摔坏了,满地都是钱,还有一滩……血。” “好吧,”梅森说,“你等着,我就来。我尽可能快地赶到……你告诉别人了么?” “没有。” “什么都别说,”梅森道,“什么都别动,等着我。” “爸爸的餐巾在地上,”她说,“而且……” “等着我,”梅森说,“我就来,什么都别碰。你说的那个工作间是不是在楼后面的汽车房里?” “是的。” “车库当然有一条汽车路了。车库里有没有一个空位,可以让我停车?” “有。” “我开我的车来,”梅森说,“开进车库里,请你等着我。” 梅森看了德拉一眼:“你看家,德拉。我出去了。” “11点半的约会怎么办?” “我能赶回来,”梅森道,“可是我非常怀疑,我们是否还能见到爱德华-卡特。” 梅森抓起帽子,匆匆跑过走廊,乘电梯下到门厅,走到停车场,跳进汽车,驶入早晨拥挤的车流。 开到沃克斯曼道花了25分钟。 他驶入通往车库的私人车道,注意到这座大房子特别安静。他开进车库,停下车。 门开了,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大约20岁年纪,棕色头发,碧绿的眼睛,目光温和,身材苗条,双腿修长,神态娴静幽雅。她勉强露出一点笑容。 “梅森先生?”在他下车时她问道。 梅森点头,“您是穆里尔-吉尔曼小姐?” “是的。” “这就是工作间?” “不,这是南希的暗室——我继母的暗室。” “这辆赛车呢?”梅森问,指着车库中间的那辆车。 “这辆车主要是格拉米斯和我用,有时南希也用。那辆车,那辆单排座客车是全家公用的。” “你家里人起来了么?”梅森问。 “还没一点动静,”穆里尔道,“她们通常睡到中午。” “我们看看吧。”梅森道。 “请随我来,”穆里尔说,“我来领路。” 她走进暗室。梅森跟着她,看出放大机的轮廓,显象池、曝光箱和相片柜的轮廓。 “请您站在这边门口让门开着,等我把那边的门打开,”她说,“我们就用不着开灯了。” 梅森站在门旁等着。 穆里尔走过去打开另一个门,说道,“这是爸爸的工作间。” 梅森向屋内望,然后扶着穆里尔的肩,轻轻把她拉到身旁,这样他们就都站在暗室里往工作间里面看。 工作间里有车床、锯、砂轮和其他木工机械。椽子下面吊着一块块珍贵的木材,挂得很仔细,让所有的表面都暴露在空气中。工作台上有些木板。房间里充满了雪松、檀香木和细锯末的香味。 红色的血迹在满地的百元钞票中显得很刺目。 “这是你父亲用的餐巾?”梅森问。 “是的。” “你能肯定?”梅森又问。 “啊……一块餐巾不见了,这块餐巾是我家的。” 梅森弯下腰去把它捡起来,说道:“这上面沾了鸡蛋。” “我肯定这是爸爸的餐巾,梅森先生。他早饭吃了鸡蛋和鹿肉香肠。” “吃了几个鸡蛋?” “两个。” “儿片香肠?” “两大片。” “是那种乡村式的香肠?” “是的,经过冷冻,吃的时候化开的。” “你父亲还吃了什么?” “麦片粥、烤面包和咖啡。” “有果汁吗?” “有,橙汁。” 梅森仔细查看了餐巾,然后仔细叠起,放在上衣口袋里。 “你父亲说他还饿?” “他让我再给他煎一个鸡蛋和一片香肠。” “这只要几分钟?” “时间不短,因为香肠是冷冻的,我必须用肉锯从中间锯开。” “明白了。”梅森道。他走过去研究那些邪恶的红色血迹。在他观察时,穆里尔不停地说,把她父亲今天早上的事全讲清了。 他仔细地听着,弯下腰去看那滩血迹。有那么一会儿他显得迷茫,然后用手指轻轻沾起这种红色粘稠的液体。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点,闻了闻说,“这不是血,这是红色的漆。” “啊,天哪!”穆里尔说,“你能肯定?” “我肯定,”梅森说,向周围看着,“架子上是那个漆罐。” 穆里尔要去拿那个罐。“等一等,”梅森警告她,“穆里尔,请你注意,不要在罐上留下指纹。这个罐子打翻过,后来又捡起来的……你想不出它是什么时候打翻的吗?” 她摇摇头。 “当然了,也许是椅子摔坏的时候?” “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搏斗,还有……” “一场搏斗,一定的,”梅森插口道,“可是我们不知道这场搏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吉尔曼小姐,而且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有可能是你父亲走进屋后看见漆罐倒在地上,椅子坏了,他把漆罐捡起来的。你看,这个漆罐有个小盖。盖子拧开了。罐内的漆不可能流光。不过,我不想碰那个罐。我们最好还是小心点,不要留下指纹。” “这里一定留下了我的指纹,”穆里尔说,“我总是在这里看着爸爸干活。” “我明白,”梅森说,“可是,最好我们不要留下新的指纹。新指纹有可能盖在其它指纹上面。我们把这些钱捡起来数一数。你再给我详细说一说。” 他们一起捡起了这些一百美元的钞票,叠成一叠。梅森问穆里尔,“你捡起了几张?” “48张。” “那么,”梅森说,“正好100张,整整一万美元。你知道点什么情况吗?知道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她摇摇头。 “有橡皮筋吗?” “南希的暗室里有,我知道地方。” “那就请你拿点来。” 穆里尔按了一下电灯开关。 “-!”梅森喊道,“我告诉过你要小心,尽量别碰这里的东西。” “啊,我忘了……我去拿橡皮筋的时候怎样才能不留下指纹?” “用手帕或裙子边。”梅森说。 她撩起裙子垫着手拉开抽屉。抽屉内分成许多格子,每个格内放着大小不一的橡皮筋。 梅森用钢笔尖挑起两个橡皮筋,点头示意穆里尔关上抽屉。 他用橡皮筋将钞票捆起。 “你继母是个很整洁的女主人,”他说,“这地方和你父亲的工作间正相反。” “我知道。南希有洁癖,暗室也不例外。不过在家务方面她未必这样细心,她的暗室却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你父亲和她不同?”梅森问。 她笑了:“如果你把爸爸的工作间比作苹果饼,那可是个露了馅的苹果饼,馅里也是切烂了的苹果。” “我懂,”梅森道,“你能找到一张你父亲的照片吗?” “当然了,我的房间里就有一张,在相框里,不过……” “也许你现在回楼里去不合适,”梅森道,“暗室里有吗?” “啊,有,我猜一定有。南希有几十张。她喜欢照人像。她会一种技术,使照片非常亮,然后上色,最后使照片看上去象一幅油画。如果不在近处仔细看,就看不出原来是一张照片。” “那么这里应该有你父亲的照片,”梅森说,“试试看能不能不碰什么东西就拿出一张。” 他们走进暗室。穆里尔说:“我想这个抽屉里有。” 她弯下腰去撩起裙边垫着手指拉开抽屉。 “有了,”她说,“这里有几张。” “我们只拿上面这一张吧。”梅森说,拿起最上面一张8x10英寸的放大照片。“这是你父亲?” “是的,这是爸爸。反差很小,印在纸上就更显得淡,这是南希的方法。不过这是爸爸,没错。” 梅森很有兴趣地研究着那张圆脸。 “他多大年纪?” “我想想,大约是四十二三岁。” “你继母呢?” “天晓得,”她笑着说,“快40岁了吧,但是她自己从来不说,我们也从来不问。” “南希的女儿格拉米斯呢?” “刚刚20岁。” “你呢?” “我和她同岁……梅森先生,爸爸的事怎么办?他一定开车走了。我们去找他吗?” 梅森道,“我下午给你打电话再说。我会努力查清这件事。你父亲在城里有办公室吧?” “是的,有。” “在哪儿?” “在皮德蒙特大厦。” “他做什么工作?” “他做投资生意,买卖产业,为自己也为客户买,他们形成了一个投资集团。” “他自己也参加了这家公司?” “我猜爸爸拥有这家公司,但是有合伙人。” “你是否给办公室打电话问过你父亲去那里了没有?” “我打了电话……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以前,他们说,他们也在等他。我留了话,让他到办公室后给我打电话。我想告诉他公文包留在家里了。” 梅森道:“我试试看能否理出一点头绪,下午告诉你。我想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最好把这一万美元收起来。” 她好象不知所措:“啊!梅森先生,我不想碰那笔钱。我不知它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现在我虽然知道地下那些红色的东西只是油漆,可我还是很害怕。我想,我一定象个傻子,把您给叫到这儿来。” “但是我要告诉您,梅森先生,我一定会付钱的,不论多少。我自己有个银行户头……我想,在我看见那些钱、坏了的椅子、爸爸的餐巾和地上那一滩红色的东西以后,我心里全乱了套。” “我可以理解你的感觉,”梅森说,“我想一切都会好的。只是,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我就回去了。千万记住,不要对我来过这里的事露出一点口风,对谁也别说。明白吗?” 她点点头。 “至少在我给你来电话之前别说。”梅森说,“我下午就给你来电话。你在这儿?” “我一定等你的电话。” “好吧,”梅森说,“我一定来电话。” 回到办公室后,梅森对德拉讲起此行的经过:“把这些钱放到保险柜里,德拉。这是一张卡特-吉尔曼的放大照片。地上的红色血迹原来不过是红漆,是漆罐打翻了流出来的。” “卡特-吉尔曼显然开车上班去了,通常他步行穿过四个街区走到公共汽车站。今天早上他却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开车走了,除非他……” “除非他怎么了?”她追问。 “除非他往工作间一看,发现有个入侵者,于是发生了一场争斗,洒了满地的钱,然后开车走了。 “在这件事情里,不论谁回来找这一万美元,都无法找到了。” “难说,”德拉说,“可以雇一个职业枪手来。” “让他来试试吧”,梅森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德拉看着梅森的桌子,“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翻一翻最上面那几封重要的信。” “好,”梅森说,“11点半我们要好好瞧瞧爱德华-卡特-吉尔曼先生,问问他为什么用假名字。” “考虑到出事时他正在读报纸,”德拉说,“是否要我看金融版,看看能否找到一点线索?” “大概是白费工夫,”梅森说,“我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投资,恐怕是徒劳无益。而且,”他笑着说,“一个男人从餐桌上起来,匆匆忙忙赶往办公室。人们天天这样做。千万人这样。我们的生活节奏很快。” “我知道,”德拉说,“但是盘子里的煎鸡蛋和鹿肉香肠……” “德拉,”梅森说,“你饿了吧。你早餐吃了什么?” “干面包和咖啡,”她说,“我昨天秤了体重……” “那就对了”,梅森说,“你饿了,11点半以前我们先把那个爱德华-卡特-吉尔曼忘掉,处理这些信吧。” 第3章 在10分钟内,梅森已经是第5次偷偷地看表了。德拉笑了,说道:“别想瞒我了。你的心思都在那个约会上,你一直在想他会不会来。” “现在已经是11点34分半了。” “钟声敲过了。”德拉说。 梅森把头向后一靠,笑了:“好了,让我们面对现实。我是对这件事着迷了。” “做父亲的离开餐桌没和女儿说再见?”德拉问。 梅森摇头。“这个父亲吃了两个鸡蛋和两大片鹿肉香肠,还要女儿去厨房给他再煎一个鸡蛋和一片香肠。” “听起来象个干体力活儿的。”德拉说。 梅森点头。 “然后他又拿了一万美元扔得满地都是。”德拉说。 “还丢了餐巾,打翻了漆罐,而且还告诉女儿无论如何不要叫警察,并把我的姓名和电话留给女儿。” 德拉玩味着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好象他计划着一次谋杀。”她说。 “从这顿早餐的情况看,”梅森接着说,“只有一种合乎逻辑的解释。他必须把女儿支开几分钟。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德拉缓缓地点了点头。 “现在,”梅森说,“从人们对节食和热量的认识来看,这样一顿早餐对任何人来说都够多了。但是你想一想,一个人老得可以作一个成年女孩的父亲,吃了一份这样的早饭后,还要再来一个鸡蛋和一片香肠,而当这份早餐送到桌上时他却不见了……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是他希望女儿走开一会儿。” “为什么?” “天晓得。可能是他在报上看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他看见了窗外的什么事。” “有道理!”德拉说,“他……” 德拉桌上的电话响了。 德拉拿起了听筒,对接线员说:“喂,格蒂,”然后转向梅森笑着说:“爱德华-卡特先生等你接见。” “请他进来。”梅森说。 “我领他进来。”德拉说着,挂上了电话,以轻快优雅的步伐走向通外间办公室的门。 梅森欣赏着她走路的姿势。当德拉领进一位40来岁、开始发福的男人时,他站了起来。 “梅森先生,”来人说,“我迟到了,很抱歉。” “爱德华-卡特先生。”德拉介绍客人。 毫无疑问,此人就是今晨梅森从穆里尔那里拿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人。 “有时很难估计到交通堵塞的情况,”梅森道。“我通常总是提前5至10分钟赴约,怕的就是交通堵塞耽搁时间。” “这是一种委婉的批评吧?”来人问道。 梅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我个人的习惯。我很难得有时间来委婉一下。卡特先生,您要和我亲自谈一谈吗?” “是的。” “当然,”梅森说,“我还不能肯定是否能够接受你这位当事人的委托。律师接受委托时总要对当事人多了解一些,以免两个当事人的利益冲突。所以你最好先说一说大概情况,然后再谈细节。您的住址是沃克斯曼道6231号,对不对?” “对。这是我现在的住址。” “您的办公地点呢?” 他犹豫了片刻,摇头说道,“没有。我……已经退休了。” “好吧,”梅森说,“你找我要谈什么事?” “我是代表一位朋友。”来人说。 “说下去。” “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正巧她丈夫也是我的朋友。” “她的姓名?” “吉尔曼。南希-吉尔曼。我现在正在她们夫妇家中作客。沃克斯曼道6231号是她家的地址。” “明白了,”梅森不带表情地说,“说下去。吉尔曼太太有什么事?” “吉尔曼太太受到了讹诈。” “肯定吗?” “肯定。” “作为他家的朋友,你想让我帮他们?” “让我们一步步地来好吧,梅森先生。在没有了解清楚讹诈的内容时是做不了什么的。” “你了解多少呢?”梅森问道。 “坦率地说,不了解。这是我想查清的一件事。” “还有什么?” “目前只有这件事。查清了她过去的情况大概就能够知道讹诈者抓住她的什么把柄了。” “你知道讹诈者是谁吗?” “知道。” “是谁?”梅森问,他的声音流露出急切、想知道。 来人犹豫片刻,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开诚布公,把我的牌都摊开吧。讹诈者是一个私人侦探,名叫维拉-马特尔。她中名的第一个字母是m。她的名片和信纸上只写‘v.m.马特尔,侦探’。不论名片或信纸,都没有说明她是女性。她在本地和内华达的拉斯维加斯都有事务所。她好象专门搞离婚业务。这是说,找她的客户大多是要办离婚的。” “你要我做什么?”梅森问。 来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说道,“我喜欢用现金支付,梅森先生。这里是750美元。” 他用指甲修剪得很好的手伸进信封,取出了1张500美元、2张100美元和1张50美元的钞票。“您需要一些钱支付私人侦探的开支,也需要预约辩护费。”他说。 梅森没有接钱。“你在本城会逗留一段时间?” “足够了结这件事的,希望如此。” “如果我需要找你,我可以打电话到吉尔曼家吗?” “天哪!别往那儿打电话。” “我怎么和你联系?” “我……我给你打电话。我当然不希望主人们知道我在……即使是这家的密友……我不想让人以为我在干涉人家的内部事务。” “明白。你估计在这儿作客还有一段时间?” “是的。不过,请不要主动找我。我会给你打电话。” 梅森观察着这个人,看着他微微发福的体态、浓眉、玳瑁镜片后面深思熟虑的眼神以及头顶上那一片不毛之地上盘据着的一束长发。 “你白天在本地?”梅森问。 来人开始失去耐心。“我告诉您,梅森先生。我会主动和您联系。请您不要和我联系。” “我只是想弄清您在这里的安排,”梅森说,“然后才能决定是否接受您的案子。” “我明白。我可以很简单地解释一下,梅森先生。我是吉尔曼先生的老朋友,很老的朋友。吉尔曼先生的婚姻很美满。他有一个女儿,叫穆里尔。她20岁。她住在家里。 “吉尔曼先生的前妻死于车祸,他又结了婚。他现在的妻子叫南希。她带来一个女儿,名字叫格拉米斯,格拉米斯-巴洛。她和吉尔曼的女儿同岁,也是20岁。这是个和睦的家庭。” “我非常喜欢这家人。两个女儿都很好。她们的兴趣和经历虽不同,但是孝心和爱心却没有差异,就象一个蛋里的两个黄。” “一个女孩娴静而且聪明,这是穆里尔-吉尔曼。另一个直率豪爽,心直口快,非常重视友情。这是格拉米斯-巴洛。” “我虽然不希望有什么事会破坏他们的生活。用句有点俗气的话来说吧,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你很喜欢这两个女孩?” “我爱她们。她们是孝顺孩子,很可爱的女孩。尽管气质和作风不同,两个人都是很孝顺的孩子。” “可是受到讹诈的是吉尔曼太太。” “我想是的,但是有可能牵涉到其中一个女孩。” “吉尔曼先生做什么工作?”梅森问道。 “投资。他购买产业、开发、出售……在房地产方面很有眼光。他还管理一些投资集团。” “你认识他很久了?” “非常久了。” “他现在的妻子呢?” “她是个艺术家……就是说,她有艺术才能。她喜欢绘画,她对摄影兴趣很大,现在她正在试验肖象摄影。她将肖象照片在放大纸上洗得非常淡,然后上色。照片上原来只不过是轮廓,上色后就成了一张漂亮的油画。” “她这么做是商业性的吗?” “天哪,不。只是爱好。她是……我想,她是个很复杂的人。” “他们吃得很好?”梅森好象无意地问道。 “很好……我不懂这有什么关系?” “听起来好象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家庭。” “是的。” “我自己就讲究吃,”梅森道,“可是我已经到了该注意控制热量的年龄……户外锻炼不够。” “我懂,”来客说,“人们都被提醒注意不要太胖。我也是。” “我早饭要吃好。”梅森道。 “我也是。” “我常常不吃午饭。” “我也是。” “你是不是超重了?”梅森问道。 “啊,是的。我必须注意了。” “你通常早饭吃什么?”梅森问。 “啊,烤面包片、煎鸡蛋,有时只吃一个。你问这个做什么,梅森先生?” “只想得出一个印象”,梅森不经意地说,“吉尔曼的教名是什么?” “卡特” “啊。”梅森说,“和你的姓一样。你们不是亲戚吧?” “不是。” “你能描绘一个吉尔曼先生么?” “他……他年纪和我差不多。但……唉!要具体地描写一个人,一个朋友,看起来还真不容易……让我想想……但是你一定不要去见他。” 梅森的客人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我想象一下看。” “没关系,”梅森道:“我想,我已经有了印象。我只是想弄清您会不会太爱管闲事,结果弄个费力不讨好。不过我想,还好。再问一句,吉尔曼先生知道您来找我吗?” “不,他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要我调查吉尔曼太太的过去,找出她受到讹诈的原因?” 来人点头。 “这是一种比较费事而又费钱的办法”,梅森道,“直接去查这个叫马特尔的女人,看看她在于什么岂不更好?” 卡特使劲摇头:“我请您从南希-吉尔曼开始,”他说,“从头查起,尽可能查清有关她的每一件事。” “她吧,从哪里开始呢?”梅森问道。“她的出生地,年龄?” “她39岁,生于洛杉矶。对她和史蒂夫-巴洛的那段婚姻我不太了解。我猜那次婚姻没什么特别的。她当时很年轻,而且……” “他死了?”梅森问。 “不,离婚了。” “他们在哪里结婚的?” “在旧金山。巴洛在旧金山工作。我想他干的是保险行业。” “你知道他又结婚了吗?” “不知道。我猜他又结婚了。” “他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拉斯维加斯,内华达州。” “你有他的地址吗?” “没有。作为这个家庭的朋友,我不便打听这个。” “他的女儿是否曾去看过他,或者他是否曾来看过女儿?” “我相信格拉米斯是知道他的情况的。我想她经常去拉斯维加斯看他。可是,梅森先生,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您,这些都和我让您调查的事毫无关系。我要了解的是南希的过去,是什么事能让她受讹诈。” “可能有很多事。”梅森冷冷地说。 来人摇头。“您不了解南希。如果有人揭开她过去桃色的一页,她只会一笑置之。她会直认不讳,而且给你补充一些细节,就此丢开。她是那种充满生命力的、富有磁力的、反传统类型的人。但是这件事,不论是什么事,让她担了心事。我不能想象那是什么,除非是……谋杀。” “你以为可能是谋杀?”梅森问。 “我无法想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担心。” 梅森道:“好了,看看我能查到什么吧。当然,要利用侦探事务所,您提过的。” 客人点头:“您有一位很好的私人侦探,梅森先生,您经常使用并可以信任的侦探吗?” “有。德雷克侦探事务所,就在这栋楼内。我可以叫保罗-德雷克过来,让他开始工作。” 来人看了看表。“已经超过您约定的时间了,梅森先生。对不起。我该走了。” 他站了起来。 “您不想见保罗-德雷克了?”梅森问,“他可能有些问题要问你。” “不了,谢谢,梅森先生。换个时间吧。德雷克先生需要做的只是调查南希-吉尔曼的过去,查清有关她的一切,如果可能,查明她为什么怕讹诈。” “您肯定她受到了讹诈?” “非常肯定。” “她丈夫知道吗?” “老天,不知道。” “能对我说一说她家住的那栋房子吗?” 来人稍稍眯了一下眼睛:“重要吗?” “只是对那地方一般的描述。”梅森道。 “那是一栋很大的老式三居楼房。据我了解阁楼很大,虽然我没去过。” “有地下室吗?” “有。火炉和空调机用的。吉尔曼先生有个工作间,在楼背后,他喜欢在那里做木工。那里有几台车床、锯床,他喜欢做小的珠宝箱送给朋友。工作间旁边有一间暗室,南希在那里洗相放大。” “后院的房子很大?” “是的。那里有三辆汽车用的车库和司机的住房。” “非常感谢,”梅森说,“我们尽力干吧。不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愿意我主动找您联系,是吗?” “不好意思。我会和您联系的,梅森先生。” “卡特先生,”梅森道,“到现在您还没有提出任何需要律师服务的事情。您只要求私人侦探能够收集的材料。我想最好您直接去找德雷克先生,请他为您去办。没有必要请一位律师去收集由私人侦探提供的材料。” “不,不,”来人急忙说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需要您作我的律师。” “可是您要我做哪些律师工作呢?” “我要您代表……我要您代表这个家庭。” “这个家庭?” “是的,全家人。” “谁,具体地说。” “南希-吉尔曼、卡特-吉尔曼、穆里尔-吉尔曼和格拉米斯-巴洛。” “他们全体?” “是的。” “假如他们的利益互相矛盾呢?” “不会的。” “假设发生这种情况呢?” “那您就可以自由地退出这个案件,而仍保留我给您的预付金。” “假如某一个家庭成员的利益和您的利益相矛盾呢?” “不会的。” 梅森突然问道:“吉尔曼先生在楼房后面有个一工作间,挨着暗室,他在那里做木工,是不是?” “不错,他还做粘土模型。” “您到那里去吗?” “去。” “您是否拥有这个工作间的一部分材料?” “不,当然不。我不拥有那里的东西。我只是个客人,这家人的朋友。” “您想以朋友的身份聘我代表这个家庭?” “在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需要律师的时候。但首先是调查南希-吉尔曼的过去和为什么受到讹诈。” 梅森道:“这是个非常特殊的要求,我要给您一个非常特殊的答复,卡特先生。” “怎样的答复?” “我要求您先付750美元预付金。此外,还要求您把您在工作间内任何物品的全部权利和利益转让给我,包括现在和过去看过的东西。” “这事有些荒唐,梅森先生。我告诉过您,我在工作间里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样,”梅森说,“这是我接受您的委托的唯一条件。” “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您提出这样一种要价的真正原因?” “如果您在那里什么都没有,”梅森道,“那就不是要价。我只要求您把您在那里的任何物品的权利和利益转让给我。如果你没有任何权利或利益,您也就不会转让任何东西。” “您不是想算计我或陷害我吧,梅森先生?” “当然不是,”梅森道,“我只是想保护自己。” “您能告诉我一个我应当这样做的更好的理由吗?” “您能告诉我一个您不应该这样做的更好的理由吗?”梅森问。 “梅森先生,我只是需要您的帮助。我需要您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您都会保护这个家庭,和家庭中的每个成员。如果您发现他们的利益互相冲突,您可以退出……但是我要求您必须肯定真有冲突,不是表面现象。我要求您为这个家庭的每个成员做一切您能够做到的事,因为我认为他们可能要遇到一些严重的麻烦了。” 梅森说:“我理解。我要求750美元预付金,我要求您将您在那个工作间内的所有物品的全部权利和利益转让给我。” “很好,”来人愤怒地说,“准备好文件。我来签字。您已经让我没有选择余地了。” 梅森向德拉点了点头,说:“取一张出售证明,填好,让卡特先生签字。” 德拉拿了一张表格,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把表格递给了客人。 来人用粗大的书写体签上“爱德华-卡特”。 “德拉,你签在证人位置上。”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在证人位置签了字。 “那么,我不主动和你联系了,”梅森说,“我等你和我联系,是吧?” “对。”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代表这个家庭的某个成员,我是否要和他联系呢?” “等他来找你,”来人说,“如果需要,他们会和你联系的。” “非常感谢,卡特先生。”梅森说,并和他握手。“德拉会给您一张750美元的收据,这笔钱和这张证明一起作为预付款。” “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张出售证明。”来人表示不同意。 梅森神秘地一笑,“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好吧,”来人说,“走着瞧吧。梅森先生,我知道您的名气,我曾经仔细考虑过。” “谢谢。”梅森说。 客人接过德拉递过的收据,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样?”门关上后,梅森问道。 德拉摇头:“我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显然他隐瞒了很多,”梅森说,“他不像是那种一顿早餐吃3个鸡蛋和3大片家做鹿肉香肠的人。” “更不要说麦片粥、烤面包和几杯咖啡。”德拉指出。“你要德雷克来吗?”她问道。 梅森点头。 德拉接通了德雷克的电话,说梅森请他来一趟。 “可以问问你要那张工作间物品的出售证明做什么吗?”德拉问。 梅森笑了。“如果地上散落的1万美元是他用来支付讹诈的,我现在就有合法的借口来保存它,而不会因隐瞒证据而被拘留了。” 德拉正在思考时,德雷克在外面敲门了。 德拉请他进来。 “你又有一件美差了。”梅森说。 “好,”德雷克说,“我赌马输了钱,正需要找活儿干呢。” “对这件事可急不得。”梅森警告说。 “什么事?” “南希-吉尔曼,住在沃克斯曼道6231号。请你调查她的过去。她生在洛杉矶,在旧金山与史蒂夫-巴洛结婚,有一个孩子,名叫格拉米斯,芳龄20。南希和史蒂夫-巴洛离婚了,后来嫁给了卡特-吉尔曼。这人是个自由投机商,以投资为生。史蒂夫-巴洛住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格拉米斯可能经常去看他。他还有一个女儿,叫穆里尔-吉尔曼。南希受到一个叫维拉-m-马特尔的私人侦探讹诈,她的名片上印的是v.m.马特尔……” “维拉,是吗?”德雷克插话道。 “你知道她?”梅森问。 “太了解了。” “她怎么样?” “大约50岁,体重约100磅,两片薄嘴唇好象从这边耳朵直到那边耳朵,一个尖鼻子,细细的眼睛里面闪着锐利的目光,说起后来像家里着了火。这个人精明极了,也冷酷到极点。” “她会不会搞讹诈?” “她会讹诈,”德雷克道,“不仅是搞,而且经常搞,甚至可以说水平很高。” “那她怎么能保住营业执照?” “靠讹诈。”德雷克说。 “你没听懂我的话。我问的是她怎么保住营业执照。” “是您没听懂我的话,”德雷克说,“她靠讹诈保住自己的营业执照。” “那是怎么回事?” “谁也不敢指控她。不论敲诈谁,她都干得非常聪明,非常狡猾,非常干净,让人想都不要想去控告她。在她向牺牲者伸出毒爪以前,她调查得非常仔细。她象一个蜘蛛,耐心地在蛛网的角落里等待。她可以不吃不喝,长时间地等待,只要有猎物触网,她就出动,动如飚风,很快就把牺牲品吸干。她就是这么干。” “保罗,你说得很有诗意,”梅森说,“南希-吉尔曼可能就是一个牺牲品,我已经受聘把她从网里救出来。” 德雷克低声吹了一个口哨:“这可真是件美差,”他说,“你碰上维拉-马特尔,就等于碰上了一包炸药。她象恶魔一样地狡诈,一般的陷阱绝对抓不住她。我敢打赌,如果她抓住了南希的把柄,她一定会把她捆得紧紧的,让南希不敢有丝毫和我们合作的念头。南希怎么竟敢来找你呢?” “不是她来找我”,梅森道,“说起来话长了。” “怎么?”德雷克问,点燃了一支烟。“你是否要对我讲?” “不,”梅森说,“走吧,去忙南希-吉尔曼的事去吧。调查她过去的一切。注意花钱别太大手大脚了。” 德雷克从椅子上爬起来。“依我之见,”他说,“别去碰那个维拉了,但愿她不向你伸手就好了。如果她发现你在盯她的梢,她会挖出你过去的一切。” “我可没什么怕挖的。”梅森道。 德雷克向德拉眨了眨眼,走了出去。 梅森对德拉说,“给穆里尔打个电话,告诉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她父亲现在安全无恙。告诉她目前还不能提供更详细的情况。告诉她不能让她父亲知道这次电话的内容。” 第4章 大约下午差10分3点,德拉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德拉拿起听筒说,“我是德拉-斯特里特,梅森先生的机要秘书……谁?……您能说是什么事?……等等,我看看。” 德拉把手遮住受话器,激动地说,“维拉-m-马特尔来电话,要和你谈一件私事。” 梅森道:“你也听着,德拉。” 他拿起自己桌上的电话:“喂,我是梅森。” 一个嗓门很高的女声。说得非常快,一个字紧接着一个字,使人难以听懂她说什么。 “梅森先生,我只想警告你,多管闲事的人总会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误。” “像是暗示我在多管闲事?”梅森问。 “别装傻”,她说,“你收下了一个叫爱德华-卡特的人的聘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e.卡特-吉尔曼,南希-吉尔曼的丈夫。不要让他蒙住你的眼,不要以为只要你来挥舞魔杖,吉尔曼家的麻烦就会解决。我正巧知道这件事。我只想警告你,这件事太复杂,不是能够简单地解决的,梅森先生。卡特-吉尔曼是个笨蛋。如果他知道他在把事情越搞越糟,他会第一个告诉你把750美元收下,把这件事忘掉。可怜的吉尔曼先生不过是个小混蛋。他正在惹火烧身。” 梅森给德拉递了个眼色,她正在一手拿着电话,一手作着速记。 梅森直等到德拉的笔停下,明白她记下了那个女人的高速度的讲话。 “马特尔小姐,您以为就凭您的一个电话,就能把一个律师吓跑,不敢为您指名的那位当事人工作了么?” “当然不是,”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还没有笨到随便浪费你我的时间。现在,你只要打个电话给格雷斯通9-3535,不论谁接电话,让他找爱德华-卡特。告诉他你是谁,告诉他维拉-马特尔给你来过电话,告诉他,‘你的指纹已经盖在你要保护的人的指纹上面。’明白吗,梅森先生?只给他传个口信。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再把电话号码重复一遍,格雷斯通9-3535。我可以肯定,您那位漂亮的女秘书正在做速记,或将这次谈话录了音。根本不需要解释,梅森先生,您的当事人是个笨蛋。再见了。” 电话“砰”地一下挂上了。 梅森放下电话,德拉一直在做速记,也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梅森问。 “我的天哪!讲得真快。”德拉说,“我想我全记下来了,可真不容易。她说话真象家里着了火。可能每分钟有500个字。” “还有什么?”梅森问。 “马特尔小姐好象对她要敲诈的对象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难道不是!”梅森说。 “知道她怎么搞的吗?”德拉问。 “还猜不到。” “爱德华-卡特就是卡特-吉尔曼这件事呢?” “这不是新闻,至少对我们来说不是新闻。”梅森说。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显然以为那个名字是她查不出来的,可是他离开这里还不到4个小时,她就来电话要你放手。” “算了,”梅森说,“我们至少要检验一下她的信息。我们总要对得起当事人和自己。德拉。接通格雷斯通9-3535,要卡特先生。” “这会不会正好落入她的圈套?”德拉问。 梅森笑道:“我们正在从假象中走出来。” 德拉接通电话,要了卡特先生,向梅森点头示意。 梅森拿起电话。过了一会儿,一个有点迷惑的声音说:“喂,您找谁?” “卡特先生吗?”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律师。” “什么?” “还要我重复么?我是佩里-梅森,律师。” “天哪!……我对你说过不要给我打电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找我干什么?” “马特尔刚给我打了电话,”梅森说,“她告诉我这个电话号码,让我告诉你,‘你的指纹已经盖在你要保护的人的指纹上面了’。这个口信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长时间的沉默。 “喂!”梅森喊道。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发抖,几不可闻。“是我……我正要想……我……您已经做了什么,梅森先生?” “我已经让侦探事务所进行调查。他们在本地和旧金山正在搜集材料。” 电话另一端的人突然下了决心:“很好,梅森先生,看来这件事比我去拜访您时设想的要严重。我要修改一些对您的要求。” “等一等,”梅森道,“我听到的只是您在电话里的声音。我不能以这种方式接受要求。您能先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吗?” “我就是今天上午去见你的那个人。我给了你1张500美元、2张100美元和1张50美元的钞票。我有您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签字的收据。” “这不够,”梅森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介绍自己的身份吗?” “老天,梅森,这是件严肃的事。我给了您一份不算少的预付金,而您收下了,难道这还不够?” “既然您提出了这个问题,”梅森道,“我就答复您。答复是:不,不够。我需要确定的身份。” “好吧,”对方说,“我不得不坦白了。我的真实姓名是卡特-吉尔曼。我和您预约谈话时用的名字是爱德华-卡特。我到你的办公室时迟到了一点,你对我说交通状况一直不好,你总是提前几分钟赴约,即使碰到堵车,也不致让对方等。您的秘书坐在您右侧一张小桌子后面,桌子上有电话,她给谈话做记录。我走时和你握手后她立即递给我一张收据。” “您穿什么衣服?”梅森问。 “我穿棕色西装、带红色斜条的灰领带、棕白两色的运动鞋和玳瑁眼镜,或者叫牛角框眼镜。梅森先生,您刚才传给我的口信实在使我震惊,因为它意味着我以为能够信任的人已经背叛了我。我现在承认我的身份。我是卡特-吉尔曼。” “我要给您一些详细的指示,这些指示非常重要,随后就以信件形式给您寄去。我女儿穆里尔,我可以信任。由于我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方式,使她感到惊慌。她曾到我在皮德蒙特大厦的办公室去并向我的秘书马蒂尔达-诺曼谨慎地提了一些问题。我要给她打电话,叫她放心,再给她一些具体指示。她立即去你的办公室,把这些指示带去,并告诉你做什么。 “我要求您接受穆里尔的指示,当作直接从我得到指示一样。她会告诉您一些高度秘密的事,我在电话里不敢说的事。 “梅森先生,请不要低估维拉-马特尔。她居然能够知道我在这个时候能用这个电话号码找到,非常使人震惊。她给你的口信是让我出面并罢手。既然事情已经公开了,她知道我找过您,也知道我们要和她摊牌,我只有公开出面和她一搏了。 “我不会再假扮爱德华-卡特,这个家庭的朋友了。如果您能在办公室等一会儿,我女儿就会给您来电话,大约10分钟吧。她去您的办公室也不会超过10分钟。请一切按她说的做。” “等一等,”梅森道,“你这次出牌非常快,吉尔曼。你要我调查吉尔曼太太。现在突然又改变了全部指示,把一个完全不同的案子推给我。” “这又有什么区别,我要求您做什么都照样付给您钱,梅森先生。” “可能有很大的区别”,梅森道,“你现在要我去做的可能比你今天上午要我去做的花钱多了许多。” 吉尔曼道:“很好,梅森先生,钱一定会照付。请记住,我不仅给了您750美元预付款,而且还有我工作间里全部机器和私人财物的权利。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梅森先生,如果您现在和穆里尔去那间房子,您会看见地上有许多钱。这些钱就算补充费用吧,直到我下次和您联系前足够用了。请您等一等,穆里尔会给您打电话。” 对方挂上了电话。 梅森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德拉。 “怎么样?”她问,挂上了电话。 梅森道:“这可能是个设计巧妙的陷阱。来了一个人,告诉我他是这家的朋友,他要求做一项普通的调查。在这以前她女儿先和我联系了,让我去了他家,在他家我捡起了1万美元的钞票。把我骗入这种形势难以脱身之后,忽然又改变了指示,要我去做别的事情。” “你怎么办呢?”德拉问。 “不知道,”梅森说,“取决于穆里尔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我想穆里尔不会搞太大的欺骗。如果这是他们父女二人搞的阴谋,我会把穆里尔击败。我当然并不想对付她。我更希望让卡特-吉尔曼来给我个机会试试他的头脑。” “那无疑是卡特-吉尔曼不想来的原因。”德拉说。 “我想那个毫无疑问是吉尔曼。”梅森道。 “毫无疑问,”德拉肯定地说,“我仔细地听了他的声音。肯定是今天上午来的那个人。” 梅森深思地看着她:“可是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卡特-吉尔曼呢?”他问。 “你有他的照片,”德拉说,“在他来之前你说得到了他的照片。” “不错,”梅森说,“我有他的照片,可这照片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从他女儿那里。” “对了,”梅森道,“从他家里。穆里尔打开暗室里的一个抽屉,那里就有她父亲的一张照片。她告诉我这是她父亲的照片,她父亲神秘地失踪了。她请我进了屋,屋里有1万美元散落在地上。我拾起了这1万美元,回到办公室。照片上那个人就来了,对我说他是这家人的朋友。我就这样落入陷阱,并和他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他大概就要大获全胜了。全部情况都是从他和他女儿那里听来的。” “在接到一位自称维拉-马特尔的女人来的电话以后,他又让我按她给的电话号码找到了他……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维拉-马特尔。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正在被卷入一系列事件中去。至今我掌握的只有电话里的声音和穆里尔给我的一张照片。” “我想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穆里尔了。”德拉沉思着说。 梅森说:“不错,德拉。维拉-马特尔是个私人侦探,她在本地和拉斯维加斯都有事务所。给她挂个电话。” “找到她说什么,老板?” “我要问她给我来电话并说什么指纹的事是什么意思。” “假如她否认打过电话呢?” “那就有一次机会听听她的声音,”梅森道,“你分辨声音的能力很好。你可以很准确地鉴定电话里的声音。” “我有信心辨别维拉-马特尔的声音,”德拉说,“至少那个自称马特尔的女人的声音。” “好吧,”梅森道,“马上行动,接通维拉-马特尔。如果她不在办公室,问问在哪里能找到她。只要国内电话能达到的地方,就找到她。” 梅森开始踱来踱去,德拉到外间办公室的总机去接电话。 15分钟后,德拉回来了:“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不知道她在哪里。显然他们也急着找她。他们给了我她在拉斯维加斯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打到那里。没人接电话。” “没有秘书?”梅森问。 “显然没有。马特尔办公室的人告诉我,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只是为了她和客户的方便而设的。只有她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才去那里。本地的那位秘书似乎很迷惑。维拉-马特尔正在办一件重要的案子,而她好象失踪了。” “真是一个失踪的日子,是吧?”梅森道。 “真是的。” 德拉桌上的电话响了,德拉拿起话筒说:“喂,格蒂,什么事?” 德拉转向梅森道:“穆里尔-吉尔曼来了。” “请她进来。”梅森冷冷地说。 穆里尔走进来,急急忙忙地说:“啊!梅森先生,我才松了一口气。我刚听到爸爸告诉我他今天早上因为一件麻烦难办的事而走了。他好象遇到了麻烦,需要我帮助,他要我和您配合。” “你今天早些时候告诉过他你找过我吗?”梅森问道。 “没有,”她说,“您告诉过我不要说,所以我就没说,虽然我差点儿说出来,如果他的电话再长些我可能就说了,但是爸爸说他只有一点时间,只能给我一些很短的指示。” “好吧,”梅森道,“先看看是些什么指示。” “我当时在爸爸的办公室,正在找他,我和他的秘书蒂利-诺曼谈了一会儿。” “说说她看,”梅森道,“年轻、漂亮、曲线玲珑……?” “老天爷!不是!从她那个年纪来说,显得还很年轻,很能干,可是她已经50多岁了,而且根本没有曲线,倒象一根豇豆。” “好吧,”梅森道,“请原谅,我要时时提出一些问题,您是在和律师谈话,而我要把情况弄清。接着谈吧。” “几乎蒂利刚进来,爸爸就打来电话……蒂利是出去采购去了。他知道我在那里,所以告诉蒂利,不要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知道他打来电话。有件事让爸爸非常烦恼,他告诉我说和一个电话口信有关,说您知道。他说他的处境很危险。他让我尽可能快地来这儿,请您去我家,还要把他留在家里的公文包给您,公文包里有些文件,请您直接到他的办公室交给罗杰-c-卡尔霍恩,他的生意合伙人,并请卡尔霍恩先生开一个收据。” “他说过是些什么文件吗?” “只是一些协议,用绿色纸板夹子的那种。他还要您告诉卡尔霍恩先生,您是爸爸的律师,请卡尔霍恩先生继续完成协议谈判工作并予以执行。” “是否让我读这些协议?”梅森问。 “爸爸没有说。” 梅森道:“穆里尔,你看,我不喜欢暗中摸索。如果你父亲要我代表他去谈一笔生意,那很好。如果他要我去对付讹诈,很好。如果他要我保护您的利益,很好。但是我要知道我做的是什么事,而且我要制定自己的行动计划。我不想作一个法律信差,只做你父亲想要我做的事。如果他来见我,我愿和他一起研究出一个解决办法。但是我不想按照他的计划让他差来差去。明白吗?” “我可以理解您,”她说,眼睛里升起云雾,好象要落泪了,“可是我爸爸从来没让您去做一点不对的事,而且他的处境很严重。” “请您找到他,告诉他我要求他把事情全说明白,才能到处去替他跑……” “梅森先生,求您了,”她说,“没有时间了。爸爸已经让蒂利和卡尔霍恩先生约定了时间。他在等着您。我们的时间只够去取那些文件。送交卡尔霍恩先生并取来收据的,我还要告诉您卡尔霍恩先生的许多情况。爸爸让我告诉您所有的事。我要在回家的路上告诉您。” 梅森看了德拉一眼,皱眉想了片刻。 穆里尔心急火燎地看着表。 “你父亲的办公室在哪里?”梅森问。 “在皮德蒙特大厦。” “离这里只有两个街区。”梅森道。 她点头。 “你的车呢?” “停在这座楼旁边的一个停车场上。” “好吧,”梅森断然说,“我和你去。我开我的车,送你回家,然后再送你回来取你的车。你可以在路上对我说。我会问你许多问题的,穆里尔。明白吗?” “是的,爸爸让我告诉你一切。” 梅森看了德拉,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直接去皮德蒙特大厦见卡尔霍恩先生,然后回来。” 梅森打开门对穆里尔说:“走吧。” 第5章 梅森开着车说,“穆里尔,我的眼睛要注意看路,明白吗?” “怎么?当然了,梅森先生。” “可是,”梅森说,“我的耳朵要注意听你讲的话,你的声调,注意有没有假话。” “怎么会有假话呢,梅森先生?” “不知道,”梅森说,“我只想告诉你,我盘问过许多证人。我的耳朵训练有素,能听出假话。现在我想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是否诚实?” “您是什么意思,梅森先生?” “你今天早上有没有撒谎?” “绝对没有。我告诉您的绝对真实。” “你没有和你父亲串通好,由你来找我或者……?” “当然没有,梅森先生。当我找不到爸爸时我非常担心……我知道近几天有些事让他很烦,而父亲告诉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找警方。我对你说了这些,而这些都是事实。” “他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没有,他只说了这些。” “这是不是不太正常?换句话说,这对他是不是有些异常?” “当然是。” “你问过他为什么吗?” “问过。” “他怎么说?” “这全都和我要对你讲的那些事有关。我父亲让我在回家取公文包的路上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吧,”梅森道,“说吧?” “爸爸做自己的投资,也为别人作投资顾问,爸爸被授权动用很多的钱去投资,这是指爸爸的公司,是个股份公司。他组建这家公司是考虑到一旦他发生意外,突然去世,不会让信托基金和他的个人财产混肴不清。” “是个股份公司?” “是的,吉尔曼联合投资公司。” “还有什么?” “罗杰-c-卡尔霍恩是业务经理。我父亲是总裁。” “怎么样呢?” “近来爸爸感到卡尔霍恩秘密地挖他的墙角,把本公司的几个投资大户拉走。公司对投资利润是有一定提成的。提成虽不多,但投资数额大,总金额也就不小了。” “你父亲是否会对公司失去控制?” “不,不是这样。他不会对公司失去控制。他抓得很紧。但可能失去一些投资人,一些投资大户。” “只是那些大户?” “天哪!我不全知道他们的名字,但确实不少。本州北部的一个大木材商,他让父亲经营几乎是他全部的投资。还有一位皇家峡谷的寡妇,有50多万美元让父亲管理,还有……还有很多人。” “再讲点卡尔霍恩的情况。”梅森说。 “好吧!他还年轻,这是说,爸爸总说他年轻,而我认为他老了,他比我老多了。” “他有多老?” “我想,34岁吧。但是他很精明。他做市场研究和……总之,他真是很能干。” 梅森突然问道:“你父亲减肥吗?” “是的,这有什么关系?” 梅森说:“吃了一份热量很大的早餐后,又让你去厨房再煎一份鸡蛋和香肠……是不是这样?” “是。” “对他来说,这是不是显得奇怪?” “如果计算热量,我想是奇怪。” “我只是想把情况弄清,”梅森道,“现在继续谈卡尔霍恩。” “这里有些协议应在今天上午签字,应该由公司签订。这些协议在爸爸的公文包里,不在办公室,卡尔霍恩先生当然很不高兴,因为他找不到爸爸。” “你去过办公室?” “去过了。”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啊!我打过电话,并要爸爸一到办公室就赶快给我回电话。是卡尔霍恩先生的秘书接的电话,她要我找到爸爸后叫他立即和他们联系。她要知道他在哪里,我对她说……我跟她装傻。我说,我以为他在办公室呢。” “你以为引起他们怀疑了么?”梅森问。 “没有,”她说,“我注意了不让他们知道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你能把声调控制得这样好吗?” “我想行。我在高中时一直参加戏剧演出,到了大学还演。都说我演得很棒。我以为自己可以作个职业演员,可惜爸爸不同意。” “你为他把事业牺牲了?” “那不是事业,梅森先生。只是有可能成为事业,我说不准。我想每个女孩子在一段时间都想尝一尝舞台上的刺激,如果她有点天赋的话。而人们说我有天赋。” “谁说的?” “啊,人人都这么说……导演,还有别人……我有一大本剪报,梅森先生。我知道你太忙,没空读,但是我很自豪。我得到过一些真正狂热的赞扬。” “那么,当你去办公室时,”梅森说,“你为什么要去那儿?你可曾想过有人正在给你打电话?” “没有,我是去找蒂利。” “你父亲的秘书。” “是的,蒂利-诺曼。” “你当时和她谈了?” “没有,她不在。但是她不久就来电话告诉接线员她过半个小时才回来。她去喝杯咖啡……她是爸爸的私人秘书,所以爸爸不在时,她没多少事要做。有时她出去买东西,就问接线员爸爸是否来了,如果没来,她就会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接线员告诉她你在办公室?” “是的。” “后来呢?” “我一听到蒂利的名字就告诉接线员我要和她讲话,接线员也知道我正在找她。” “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我急着要找爸爸,她说她也是,她说他今天根本就没来。” “后来呢?” “蒂利问我是否出了什么事,我出于谨慎说没有,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急于和他联系。” “后来呢?” “蒂利说她就到办公室来,如果我等她,她就先和我谈话,然后再去买东西。” “你等了?” “是的。” “她来了?” “她来了,幸而她来了,因为过了一会儿爸爸就来电话找蒂利,要给她一些机密指示,而蒂利告诉他我在那里。爸爸说,‘啊!好!’说他刚往家里打电话找过我,让我接电话,并且不让别人知道他来过电话。” “后来怎样?” “后来爸爸告诉我去找你,带你到我家,把公文包交给你,让你保管,直到他来取,让你把绿夹子里的协议取出,父给卡尔霍恩先生。” “爸爸让我在路上把我所了解的有关他、他的生意、背景、卡尔霍恩先生以及任何其它事情全都讲给你。” “没谈到你的继母?”梅森问。 “他没谈到。怎么了,她有事么?” “我只是听取你父亲的指示。”梅森道。 “梅森先生,我能对您说的就这么多。当然,还有许多小事,如果您问,我尽量回答。” 梅森道:“让我想一想。” 他开着车默默思考了约10分钟。正当他们要转向沃克斯曼道的时候,梅森说:“等一等,我要打个电话。” 他把车停在一个在加油站旁的电话亭前,下车后给办公室拨了电话:“格蒂,请德拉接电话。” 德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老板,什么事?我拿着铅笔和本子。” 梅森道:“很简单,德拉。给皮德蒙特大厦的吉尔曼联合投资公司办公室打个电话,要求和吉尔曼先生亲自谈话。对他说你是个有钱的寡妇,想要投资,要了解他们投资服务的情况。” “以后呢?”德拉问。 “吉尔曼不在,”梅森说,“就问谁能替你和吉尔曼先生约定一个时间。问他秘书是否在。” “然后呢?” “你的耳朵很好,善于辨别口音,”梅森说,“吉尔曼先生的秘书接电话时,问她的姓名。如果是诺曼小姐,给她一个假姓名和假地址,和她瞎扯些投资问题,让她给你介绍投资服务的情况。” “然后呢?” “然后对她说你要考虑一下,就挂上电话。” “这就是你要了解的?”她问。 “我要知道吉尔曼秘书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怎样。” “让我以后遇到时能想起来?” “我想你一听到就会想起来,”梅森道,“除非我又走进了死胡同,你会发现卡特-吉尔曼的私人秘书马蒂尔达-诺曼的声音和那个侦探维拉-马特尔的声音一样。” “啊——”德拉惊呼,“也就是说,你把她嗅出了?” “这里烟雾——,”梅森说,“我不知道火在哪里,但是我要小心别把手烫伤。” “你的小朋友穆里尔怎样?” “很好,”梅森说,“她给你的印象如何?” “她很甜,而且……很娴静。” “供你参考,”梅森道,“她是个很有经验的演员。” “好吧,”德拉说,“我这就打电话。假如那就是维拉-马特尔的声音,或那个自称维拉-马特尔的女人的声音,怎么办?” “约定一个时间,”梅森道,“就挂上电话。为防万一,你最好伪装一下自己的嗓音,因为我们以后可能还要和马蒂尔达-诺曼谈话。” “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 “现在。” “你过一刻会和我联系?” “是的。我会给你打电话。” 梅森挂上电话,回到车内,笑着对穆里尔说:“穆里尔,请你原谅我这个粗鲁的出庭律师有些多疑了。不过,今天的事情是有些神秘。” “我也这样想。”穆里尔说,用棕色的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一片纯真、坦率和某种关怀。 “那么,”梅森说,“如果你父亲今晚回家,最好你和他只做自然的正常的谈话,不要提到我今早来你家和你因他的出走而惊慌并去找我的事。你能做到吗?” “这是否符合爸爸的最大利益?” “我确信这样对他最有利。”梅森道。 “那么我就能做到。” “并把它掩盖过去?” “一定,”穆里尔说,“如果我不想让人发现,他们就无法发现。” “好吧,”梅森说,笑了笑,“就谈到这里,穆里尔。可能有些帮助。” “可是,那1万美元怎么办?” 梅森道:“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是我拿去了。到你家后我们先去工作间……我们直接开进车库,从车库进工作间。告诉你,你父亲和我通过电话,他让我把地上的钱拿走。” “爸爸没对我提起那笔钱。”穆里尔说。 “大概因为他没有时间,”梅森说,“我想,最好你只让你父亲说他想对你说的,不要提问,你也不要对他说我们今晨见面的事。你父亲可能不喜欢你仅仅因为他离开餐桌就来找我。” “是的,我想到过,”她说,“爸爸可能会感到我有点……太为自己担心了。” “正是。”梅森说着,拐到吉尔曼家的车道上,将车开进空着的车库里停下。 “人呢?”梅森问。 “爸爸开车走了。”她说。 “南希和格拉米斯呢?”梅森问。 “她们开着那辆赛车去摄影俱乐部开会去了,我把那辆单排座的车开进了城。” “明白,”梅森说,“三辆车都不在,看到赛车不在,我想你继母和格拉米斯都没回来。” “不错。” 梅森对穆里尔说:“你进去取公文包,我在工作间等着。最好看一看家里有没有别人。我希望尽可能久地不让人知道我来过这里,除非……除非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不想躲避什么,不过也不必要去宣传。我想这是你父亲希望的。” “肯定这是他希望的。”她说,打开暗室的门:“梅森先生,穿过暗室,您在工作间等吧。” 梅森跟着她穿过暗室进入工作间。穆里尔对他笑笑说:“我就把爸爸的公文包取来,我知道放在哪里,在餐厅里。他今天早上本来想带着上班去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匆匆走了……梅森先生,您想他为什么那样匆忙地走了?” “天!不知道,”梅森说,“你父亲显然有多种生意上的事。他有许多火烧眉毛的事。大概他忘了什么紧急的事,忽然想起来了。” 她点点头,走向东南角的门:“我就回来,梅森先生。” 门关上后,梅森立即开始迅速彻底的搜查这间房子。 坏椅子仍旧扔在地上。那滩红漆已经干了一部分。屋内闷热,并且静得出奇,充满了干木料的气味。一只大苍蝇懒散地绕着圈子飞。 工作台上放着一大团粘土。梅森仔细地观察着它。上面有指纹。 梅森退到暗室。用手帕垫着,以免在门拉手或电灯开关上留下指纹。他打开了几个抽屉。里面有卡特-吉尔曼的照片、穆里尔的照片和一个异常美丽的金发少女的照片。有些是放大的肖象照片,有些是泳装照,还有一张是金发少女大胆的比基尼装照片。这张是着了色的,梅森欣赏了一会儿这女孩的身材,然后把照片都放回去,看了一些底片,就听到了穆里尔高跟鞋的响声,她回来了。 她进了工作间,看见梅森正在观察一个完成了一部分的首饰盒。 “你父亲手艺不错。”他说。 “很好看,”她说,“他喜欢木器,喜欢打光木制品。这不是一个很好看的小首饰盒吗?大概是给我做的生日礼物。” “我看见你拿来文件包了。”梅森说。 她把公文包递给他,没说什么。 “那我就把它放在办公室,只把绿皮夹子的文件给罗杰-卡尔霍恩送去?” “是的。” “除了你父亲聘用我外,对他的生意我什么都不说?” “是的。爸爸说你只把文件交给卡尔霍恩,对他说你是应爸爸的要求做的,这些协议必须执行。” 梅森道:“这可能会引起一些问题。你父亲原计划把文件带到办公室。可是来了一个并非默默无名的律师说,‘我把吉尔曼先生应该今早带来的文件送来了。’” 穆里尔道:“我想,爸爸认为您自己会决定怎样做的。” “好吧!我看着办吧。”梅森说。 穆里尔忽然歪过头做出倾听的样子。 “什么事?”梅森问。 “有辆车开过来了。等一等。” 穆里尔走到威尼斯式的软百页窗前,扒开一条缝向外望去,“老天!格拉米斯坐出租车回来了。” 梅森注意到穆里尔脸色有异。“你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见鬼,当然不。” “你父亲不相信她?” “我想是,可是……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 “那怎公办?”梅森问。 “试试把她引开,”她说,“不过恐怕办不到。只要她看见车库里你那辆车,她就要到处找了。当然,如果楼里没有,她就会上这儿来……也许我出去和她瞎扯……可是只要她看见我从工作间出去,她就会问我在这里干什么,如果她看见你在这儿……啊!天哪!” 梅森注视着穆里尔。“你以为她会不会到楼里去……?” “但愿如此。她忘了付车费了……这正是她的作风……现在她回去付钱……啊!她看见你的车了。我要出去把她引开。恐怕不容易。她的好奇心太重了。如果我拦不住她,千万什么都别告诉她。明白吗?什么都别对她说。” 穆里尔打开工作间的门走出去,好象是无意的,走向出租车。 梅森分开百叶窗的板条向外看去,看见一个金色头发、两腿修长的少女,长得和暗室中那张照片上的人一样,活泼地向穆里尔笑着,走过来用一条手臂搂着她。 穆里尔轻轻地推着她向楼那边走,而格拉米斯轻轻挣扎着向后退,一边问着一些问题。 梅森走到工作台前,拿起电话的受话器,迅速拨通了德雷克的电话。 听到他来接电话后,梅森说:“保罗,我要很快地对你说完,而且时间只够说一次的。20至30分钟后,我要开车去我的停车场。有一个少女和我一起。我要你找个人盯住她,不论到哪里都紧紧盯住。” “发发慈悲吧,佩里!”德雷克道,“这简直太急了……” “那就你自己来,”梅森道,“如果找不到人的话。要办到。我猜有人在和我捉迷藏。” 梅森挂上电话后重新扒开百页板条看,看见两个女孩仍在谈话。 梅森拨通办公室的电话。听到格蒂的声音后,他说:“给我接通德拉,赶快。” 这时他听到窗外的声音近了。“快些,德拉,”他说,“你打通电话了么?” “打通了,”德拉说,“她正常说话的速度慢多了,嗓门也不那么尖,卡特-吉尔曼的秘书肯定就是自称维拉-马特尔的那个女人。” 梅森看见门把手在转动,赶紧把电话放回原位,懒散地看着一台机器,这时听到穆里尔说:“梅森先生,给您介绍格拉米斯-巴洛。格拉米斯,愿意认识梅森先生么?” 梅森迎接了来自那双好奇而又大胆的蓝色大眼睛的冲击。 格拉米斯走向他并伸出手,她的态度那样富有挑逗性,就向一个职业脱衣舞女走上舞台那样。“你好,”她说,“穆里尔告诉我,这里有个对木匠活儿有兴趣的朋友。” 梅森不置可否。他握起格拉米斯的手,躬了躬身,说道:“非常荣幸,巴洛小姐。” 格拉米斯转向穆里尔:“那辆车呢,穆里尔?我要用。马上要用。” “啊,在城里,”穆里尔说,“我把它停在城里了。” “你把它留在城里了?” “我是坐梅森先生的车回来的。” 格拉米斯皱了一下眉,然后说,“那你怎么把它开回来?” “梅森先生送我进城。我再把它开回来。” “然后你上哪儿去?” “不出去了。我留在家里。梅森先生就要走了,我和他一起去……” “没有时间了,”格拉米斯道,“对不起,穆里尔,可是我急需那辆车。我和梅森先生去吧,给我存车票就行了……如果梅森先生不反对的话。” 穆里尔犹豫着。 梅森躬身一礼,说道:“也许你们两位一起去。” “不,”梅拉米斯专横地说,“穆里尔想待在家里。如果她去,她又要把车开回来。我还要去好几个地方。” 穆里尔不情愿地说:“我想也只有这样办了……您准备好了吗,梅森先生?” “就走吧。”梅森道。 “我看见你的车在车库里,”格拉米斯说,“我起初以为是我们的那辆车,后来才看出是一辆没见过的车。我问穆里尔谁来了……您现在就走吗,梅森先生?” 穆里尔用一种很不高兴的声调说,“他马上就走。他有个重要的约会。” “好吧,”格拉米斯道,“我们走吧。”她看了工作间一眼,说,“怎么搞的,洒了满地的漆,看看这把椅子。” “一定是碰翻了。”穆里尔说。 “见鬼,穆里尔,那是摔坏了。” “算了,”穆里尔说,“你若是急着进城,格拉米斯……” “是的,”格拉米斯打断她,“梅森先生也是,嘀嘀,再见,穆里尔。走吧,梅森先生。我要催您了,因为我急着要用那辆车,而南希把那辆赛车开到摄影俱乐部去了,所以我只好打的回家。我以为家里至少还有一辆车。” “对不起。”穆里尔说。 “谈不到,宝贝儿。咱们都一样有权用那辆车……我只怕梅森先生不方便,可是……我要催您了,梅森先生。” 她挽起梅森的手臂。 梅森拿起公文包走向汽车。 格拉米斯道,“如果您懂礼貌,讲社交,梅森先生,您会把我领到车右边为我开车门,我会给您一个感激的微笑,并且让您有幸一睹据说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腿。不然的话,那可就公事公办。” “就算是一次社交吧。”梅森道。 他向穆里尔挥了挥手,绕到车右侧并为格拉米斯开了车门。 格拉米斯跳上车,向他微微一笑,然后掀了一下裙子。 “谢谢,梅森先生。” “不谢,”梅森道,“酬劳是很慷慨的。” 梅森绕到车的另一侧,将公文包扔在后面,坐到方向盘后面。 格拉米斯直视前方。“你的公文包和爸爸的一样。” “我想所有的公文包都一样,”梅森不经意地说,将车起动并倒回车道。 格拉米斯说:“恐怕穆里尔要生我的气了。梅森先生,她从未提起过你。你认识她很久了吗?” “那要看你怎么算了,”梅森道,“时间是相对的。” “真的……你真的对木匠活儿有兴趣?” “真的。” “你自己有工作间吗?” “我正想有一间。” “我肯定穆里尔从未提到过你。”格拉米斯道。 梅森不说话。 “你不象是那种在下午还游手好闲的人。” “我既不游手,也不好闲。”梅森说。 “你回避问题的方法很巧妙,梅森先生。我逼您吐露真情了么?” “你说呢?” “当然了。我想更了解您。我想知道你来这里的动机。穆里尔不是个轻佻的女孩子,而你……你一定有目的,有事情。你不是花花公子。你的生活是有目标的,而且已经接近于达到这个目标……不论做什么,你都能做得很出色。” “性格分析吗?”梅森问道。 梅森开车时,她仔细地观察着他。 “性格分析,”她说,“我喜欢。有时我甚至擅长做性格分析。你是个医生……你肯定不是银行家。你是某种专业人员。” “好了,”梅森道,“既然你能从猜测我的职业和性格得到这么大的乐趣,如果告诉你些情况一定会剥夺你的乐趣,那就太对不起了。” “你的确很会回避,梅森先生。”她说,过了片刻又说,“可是这一点也没用,因为我一下车就记住你的汽车牌号,然后就可以查到你。你象是某种职业的人……啊!当然了,你是律师。” 梅森沉默着。 “梅森,梅森,”格拉米斯说,“嘿,真笨!你是佩里-梅森!” 梅森只是开他的车。 “你竟没对我的分析给以丝毫赞扬,”格拉米斯滔滔不断地说,“你表现得非常非常神秘,梅森先生。那么你到底为什么来找穆里尔?让我抓住以后你又为什么躲躲闪闪?……你拿的是爸爸的公文包,是吧?” 梅森说:“作为律师,我拒绝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你的问题可以有许多答案。” “全都是不同的答案?” “我认为没有必要解释。”梅森道。 格拉米斯靠近他,左臂伸到座位后面,左手搭上他的右肩。她扭动着身躯,把腿翘起,看了看裙子说道,“我大概应该老实点……以保证开车安全。”然后把裙子拉下来。 她放肆地观察了梅森那花岗石般刚硬的面部线条几秒钟,不想掩盖自己的好奇心。 “你到底在爸爸的工作间干什么来了?”她问道。 梅森道:“我对你说过我对木匠活儿感兴趣,这也许是真的。” “而你并没有在这方面和吉尔曼老爹有过来往,你是和穆里尔来往的。我可以肯定,穆里尔认识你还不到24小时……如果她以前就认识你,我们早就知道了。穆里尔并不是喜欢靠别人的名字抬高自己的人,但是她当然会在谈话中提到,比如说,‘我的朋友,著名律师佩里-梅森先生说过……’” 格拉米斯摇摇头:“你真难对付,梅森先生。我看我非加强调查不行。” “你现在不是正在做吗?” “啊!不。我只是在抢占制高点。我在观察你的面部表情,我已经发现你眼角上露出来的那一点点激怒的表情。梅森先生,是否有人告诉过你,在你被激怒时,你会用眼角斜视一下,只是稍微斜视那么一下么?” “我没注意过。”梅森道。 一段较长的沉默,格拉米斯仍在研究这位律师。 格拉米斯笑着说:“我并不想激怒你,梅森先生。既然我认出您来了,我想应该改善一下气氛,让我们认识一下,别让我再去刺探那些肯定与我无关的公事了吧。” “我怀疑你是否玩高尔夫球……不会的,你不会有时间。你属于那种特别忙的人。你总是跑来跑去……你有一种成功的气氛。我真为自己感到骄傲。你还记得吗?在我猜出你是谁之前就已经说过,你已经达到了你职业上的高峰。” 梅森一笑道:“我承认你很善于做性格分析和奉承人。” “我是个出色的小探子,”格拉米斯道,“我喜欢打听事。我喜欢听别人说话,尤其是他们说漏了的时候,我会用天使般纯洁的表情看着他们。” “你知道,年轻和能够装作天真有多好!我想,过几年我恐怕仍难于摆脱这点……但你仍然不肯开口。尽管我受到挫折,而我天使般纯洁的表情仍持续下去的话……算了,我想这是没有结果的。我得收敛点了。” “你让自己显得神秘而又可爱。显然你还没有答应任何人的求婚,因为你左手上没有钻石,虽然你一定被追求者包围着。” “你不是也在观察吗?”她说,“提醒您一下,梅森先生。在我们这个时代和年龄,接受爱情并不一定表现为钻石戒指。” “这个,”梅森道,“已经具备了隐语的色彩。” “你真够巧妙的把话题从你身上转移到了我身上,梅森先生。现在我从你眼角上稍稍松弛的表情感到你已经很轻松了,我猜,我们一定快到你停车的地方了……我最好看看穆里尔给我的存车票并且……对了,你的停车场在左前方……这是我去吉尔曼老爹办公室办事时常用的停车场。他的办公室在皮德蒙特大厦。” “我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里。”梅森说,同时拐进了停车场。 “而且,作为长期住户,你有固定的停车位。”她说,而梅森已经将车停好。 “不错。”梅森道。 她说:“如果您绕到车右边开门让我下车,梅森先生,我会再次奖赏您。可是我实在太急着要走了,而且我知道您也想尽快摆脱我。见到您很高兴,希望能再见面。” “再见!” 她打开右边的车门跳到地上,举着存车票匆匆走向停车场管理员。 梅森在车内坐了一会儿,然后向四周观望,想找到德雷克,但是没能找到。 他从车后拿出公文包。 一位停车管理员把那辆单排座车开出来。格拉米斯打开门就跳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飞速地驶出去。 这时梅森看见德雷克开着侦探事务所那辆车从另一侧开出,紧跟在她后面。 梅森想递给德雷克一个眼色,但是没能做到。稍过片刻,他走上人行道,然后忽然左转进入皮德蒙特大厦。 第6章 梅森进入吉尔曼联合投资公司的办公室时正好5点26分。 一位特别漂亮的红头发接待员从接线台后面微笑着望过来。 “我是梅森,”梅森说,“我和卡尔霍恩先生预约了。” “啊!梅森先生。他正在等您。实际上,我们全都接到命令等您。” 她按了一个键,说道:“梅森先生来了,”然后说,“梅森先生,您可以进去了,顺着走廊,右边第二个门。” 梅森看了接待室一眼,注意到厚厚的地毯,舒服的沙发,桌子上摆着几份有名的财经期刊。他走过相邻的一间屋时,看见了几排文件柜和几张秘书的桌子,上面有打字机和信息转换机。 梅森走过了写着卡特-吉尔曼名字的门,来到了罗杰-c-卡尔霍恩的门前。 梅森打开门,进入另一间办公室,一位浅黑色皮肤的漂亮女人摆出一付挂历模特的姿式对他说:“梅森先生吗?” 他点点头。 “如果您想这就去卡尔霍恩先生的办公室,”她说,“他正等着您。” 梅森按她指引,穿过房间,进入一间办公室,在一张大桌子后面的一把大椅子上,坐着一个30岁刚出头的瘦小但很结实的人。 这个人站起来绕过桌子说道:“梅森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他用细长的骨节毕露的手指抓着梅森的手。 “请坐!” 卡尔霍恩指着一张沙发,然后绕过桌子另一侧,坐在扶手椅上,把胳膊肘支在扶手上,伸出尖尖的手指,双手指尖碰到一起,做出他最庄重的神态。 梅森道:“我是律师,卡尔霍恩先生……” “是的,是的,梅森先生,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梅森低了低头。“我来了,”他说,“为了一件奇怪的事。我被要求给您送几份合同,我想是吉尔曼先生写的吧。我想应该说明,在这件事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送信人。这些合同我既未曾读过,也毫不了解其内容,我只是受命把它们送到并通知您付诸实施。” 卡尔霍恩向前倾着身子,两手分开,急切地说:“是的,是的,梅森先生,我等这些合同已经等了一整天了。一笔很重要的生意正在等着……您能告诉我吉尔曼先生现在哪里么?” “现在我也不知道,”梅森道,声音里露出有礼貌的惊讶,“他没和您联系吗?” “没有。”卡尔霍恩道,恨恨地说出这几个字。“这很不正常。给我看看这些合同,好吧?” 梅森打开公文包,取出绿皮夹,看见上面写着遇到意外去找佩里-梅森和梅森的电话号码。 梅森仔细地取出那些蓝皮的合同。 “很好。”卡尔霍恩迫不及待地说,眼睛盯着吉尔曼写的那些字。“把夹子都给我吧,梅森先生。” 梅森平静地说:“我得到的指示只是送这些合同。” 他将4份合同递给卡尔霍恩。 卡尔霍恩把合同翻了一遍,看清全是同一份文件的副本,然后用细长的食指和拇指迅速地翻阅着。他的动作熟练,好象久已习惯于翻页或数钱了。 看完以后,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说:“非常感谢,梅森先生。” 他那年轻干瘦的外表、装腔作势的神态和办公室那些庞大笨重的家具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梅森道:“因为我的身份特别,这里的形势也特别,我想应该有一张收据,证明我已把合同送到,并写明时间,请您原谅。” 卡尔霍恩稍微迟疑一刻,然后按下电钮。 他的秘书马上出现在门口。 “请您带记事本来,科尔法克斯小姐。”他说。 秘书笑了笑:“我已经带来了,卡尔霍恩先生。” 她轻盈地走进来,拉了一把小秘书椅,叠着双腿,以优雅的姿式显示出那双比例匀称的腿,将记事本放在交叉的膝上。 “记下日期,今天是13号,”卡尔霍恩以那种教师训诫学生的语调说道,“记下准确的时间,交付文件的时间是5点32分。给佩里-梅森律师写一张收据,记下梅森先生给我送到了关于本公司购买巴克莱矿业辛迪加全部权益合同的原本1份、副本3份。记下这些合同由梅森律师代卡特-吉尔曼签字,吉尔曼先生已批准以其现在的形式进行这笔交易。” “等一等,”梅森插话道,“我想最好不要写批准交易这句话。我接到的指示只是送合同和要您执行合同。” “可是执行合同已经包含了这个意思,”卡尔霍恩说,“如果吉尔曼不批准这笔交易,他不会说执行合同的话。” “我对您的说法很感兴趣,”梅森道,“但事实是我并不知道吉尔曼先生是否批准了这笔交易。” 卡尔霍恩迟疑片刻,然后说道:“我想,为了保护我自己,科尔法克斯小姐,我要求你还是按照我刚才口述的去打这张收据。” “很好,”梅森道,“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坚决要求,在这张收据给我的时候,必须去掉吉尔曼批准这笔生意那一句。” “我看不出这句话有什么重要,梅森先生。”卡尔霍恩冷冷地说。 “这件事对我是很重要的,”梅森道,“我不知道对你有什么重要,但我知道对我有什么重要。” 卡尔霍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科尔法克斯小姐,你可以把吉尔曼批准的那句话划掉。请去打字吧,打3份。” “是,卡尔霍恩先生。”她说。 她站起来,走出去了。 卡尔霍恩看着表,说道:“我们等着的时候,可以谈谈您的当事人的事情。” “我无权谈论任何事情,”梅森说,“授予我的全部权力是送交这些文件。” “可是并没有禁止您听啊。” 梅森道:“我什么都可以听。” 卡尔霍恩再次把双手指尖合拢,这显然是他喜爱的姿式,说道:“这家公司是做投资生意的。为了做生意,需要有评价市场趋势的高度技巧,当然也需要客户对公司领导集体的高度信任。” 卡尔霍恩停下来,仿佛在等对方表示同意,但梅森甚至连头都不点一下。 卡尔霍恩道:“我不知道你对你那位当事人的历史了解多少,梅森先生,或者说对他的背景了解多少。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 梅森保持沉默,卡尔霍恩继续说,显然有些不快:“吉尔曼先生背景的一些问题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吉尔曼以前结过一次婚,那次婚姻留下一个孩子,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穆里尔,她现在大约20岁了吧。” “他妻子去世了。大约5年前他又结婚了。他的第二个妻子叫南希。她曾与史蒂文-a-巴洛结婚。巴洛现在住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市。两人是离婚的,他们这次婚姻据说有个孩子,叫格拉米斯,现在大约20岁。” “我一直以为格拉米斯是南希和巴洛生的孩子。但最近才注意到,格拉米斯20岁,而南希和巴洛是19年前才结婚的。格拉米斯的背景还有些奇怪的地方。据我了解,有个侦探最近正在追查这些事。南希-吉尔曼是个反传统的、放荡不羁的人。如果她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将会对本公司产生严重影响。” 卡尔霍恩说到这里停住,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梅森,仿佛梅森应该对这种非婚生的恶名负责。 梅森道:“如果可以问的话,您是怎么得到有关格拉米斯和她的非婚生消息的呢?” “消息来源我认为是可靠的。”卡尔霍恩道。 “好吧!”梅森说,“你说了,我也听了。” 卡尔霍恩走到对讲机前,按了一个键,说道,“科尔法克斯小姐,收据打好了吗?” 秘书那歌唱般的话声响起:“好了,卡尔霍恩先生。我等着你叫我呢。” “拿进来吧!”卡尔霍恩道。 门打开了,科尔法克斯小姐走进来,把3份收据递给卡尔霍恩。 卡尔霍恩读了一遍,把3份都签了,递给梅森1份,说:“没事了,科尔法克斯小姐。” 她转身走出去。她走路的样子好象表示,她知道两个男人都在盯着她的背影,而她并不感觉不快。 梅森道:“好了,我想我在这里的事完了。” “我急于要见吉尔曼先生。”卡尔霍恩说。 “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梅森问。 “至少1小时。” “吉尔曼的秘书呢?”梅森似不经意地问。“她还在办公室吗?我想和她说句话。” 卡尔霍恩按了一个键,说道:“科尔法克斯小姐,您能否看看马蒂尔达-诺曼小姐是不是在吉尔曼先生的办公室?” 他坐着等对讲机回话,一会儿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诺曼小姐回家了,卡尔霍恩先生。” 卡尔霍恩说:“谢谢,科尔法克斯小姐,”关闭了对讲机。“早过了下班时间。我留了几个人加班。” 梅森道:“谢谢,晚安。” “晚安,梅森先生。”卡尔霍恩道。 梅森离开他的办公室,穿过外间,站在门口回头看着那位漂亮的女秘书:“晚安,科尔法克斯小姐。” 她的目光柔和起来,化成妩媚的一笑。“晚安,梅森先生。”她说,右眼眨了一眨。 梅森沿街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楼,停在德雷克门前。 “有保罗的消息吗?”他问交换台前的姑娘。 她摇摇头,“他给您干活儿去了,梅森先生。你刚来过电话他就走了,一直没回来。他找不到侦探。” “好吧,”梅森说,“他回来后告诉他我要见他。” 梅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门后对德拉说,“喂,这是卡特-吉尔曼的公文包。看看里面有什么。我把合同送去了,这是装合同的硬纸报夹子,有个夹子上有穆里尔说的那张字条。看看还有什么。” 他们一起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五、六张从洛杉矶起飞的各航空公司的时刻表,还有一张字条上写着:史蒂文-a-巴洛,内华达,拉斯维加斯,弗吉尼亚路5981号。 “怎么样?”德拉问。 “告诉你,”梅森说,“我今天和好几位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士有了交往。” “是不是要把这些艳遇给我讲讲啊?”德拉问。 梅森道:“首先,我受到穆里尔-吉尔曼小姐令人愉快的拜访,这位年轻女性很有表演才能,而且为能装作天真无邪而自豪,因为这可以掩盖她那并不单纯的思想。” “然后遇见了一位曲线玲珑的精灵,芳名格拉米斯-巴洛,这是一位金发蓝眼、非常性感的小姐。她认为对于帮助她上汽车的男士,应该慷慨地让他看一眼她的美腿。” “你在说我吧?”德拉道,“你是说我忘记了女性的特权,不等男人给开门就自己跳进车去了?” 梅森道:“我常常发现女人们喜欢了解最新时尚,好跟上潮流。” “你的暗示很好,还有别人吗?” “啊,还有很多,”梅森道,“吉尔曼公司的办公室有一位红头发的接待员,她引起的口哨声大概比得上全国的火车头的汽笛声了。还有一位名叫科尔法克斯的年轻女人,她做记录的姿式就像脱衣舞女脱长筒袜的姿式那样……或者说,她能够从一个完全传统的动作中制造出反传统的气氛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德拉说,“同时,我想更多地了解一些吉尔曼先生私人秘书的为人,因为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在电话里自称维拉-马特尔,给了那个指纹什么的神秘口信,又给了吉尔曼先生的电话号码的女人。告诉您,梅森先生,那是个公用电话的号码。那个电话亭距吉尔曼先生的办公楼约4个街区。” 梅森道:“马蒂尔达-诺曼小姐,这位有问题的秘书,已经回家了。据说她芳龄约50岁,身材苗条得像一根豇豆。” “其他那些女人,我想,”德拉说,“大概没有豇豆那样的身材。” “当然没有,”梅森道,“她们象墨西哥弯曲的山路,浑身都是曲线。” “路面坚硬吗?”德拉问。 “她们的表现说明,所有的动作都接近于最高速度。” “您没有超越极限,我想是的。” “啊,没有,”梅森道,“我遇见一个非常傲慢的年轻人,他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脑袋里装满了大学里的经济学、财经分析,他发布股票行情就象一个满场跑的裁判流汗那样容易。” “吓,可真是多姿多彩。”德拉道。 梅森道:“这完全是因为我刚去过的那间办公室的气氛的关系。如果你有多余的钱想投资的话,我推荐这家吉尔曼公司。它深刻地认识到,它的稳定取决于保证经理人员的名誉没有丝毫污点。” “再给你提供一点消息。卡尔霍恩先生最近惊奇地发现,格拉米斯-巴洛,那位喜欢卖弄风骚的金发美腿女郎出生的时候太急了一点,以致在巴洛夫妇结婚以前就出世了。” “哎呀!”德拉喊道,“我真奇怪,您的卡尔霍恩先生竟能容忍这样一种道德败坏的行为。主啊,我自己也感染上傲慢的态度了。我是否也要去发布股票行情了?” “不,”梅森道,“你的学习要从科尔法克斯小姐走出办公室的步伐开始。” “她是怎么走的?” “我无法描述她的步法,只能打个比喻,就象一条蛇,只靠尾部的摆动前进,头部却高高昂起,一丝不动。” 梅森忽然停止了玩笑,说道:“去它的吧,德拉,现在去吃晚饭怎样?给保罗留个话,告诉他我们去了哪里。我给了他一个盯梢的差事,原打算让他去盯穆里尔,因为我想知道她上了自己的车后是否会直接去找她父亲。可是,格拉米斯拿走了她的存车票,保罗现在盯上了格拉米斯,这趟出差可能很不划算……至少对这件案子关系不大。” 梅森和德拉走到门厅,停在电梯旁德雷克的办公室前。 梅森对交换台前的姑娘说:“坐在办公室等保罗回来是浪费时间。德拉和我现在去绿磨房,喝鸡尾酒和吃玉米饼,然后去旁边的牛排餐馆,吃点肉片烧土豆,大蒜烤面包片、法式煎洋葱、苹果馅饼和……” “别说了,梅森先生,求求您了,”接待员恳求道,“我正在减肥,而我的胃真想把所有的电话线都切断。” “好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梅森道,“保罗打电话来时,告诉他我们去了哪里,他可以给我们打电话,也可以去找我们。” 梅森和德拉去了绿磨房,坐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小间里,享受着空调,喝着鸡尾酒,吃着炸玉米饼和土豆条。 “我想,”梅森对德拉说,“你最好给吉尔曼家打个电话,找穆里尔。我想女人的声音可能比男人的声音较少受人注意。穆里尔来接电话时,问她说话是否方便……然后我自己和她谈。” 梅森签了张支票付酒费,走到电话亭前,德拉要了吉尔曼家的电话,找穆里尔。过了一会儿,她说:“请等一等,吉尔曼小姐,梅森先生要和你谈话。” 梅森道:“喂,穆里尔,事情怎么样?你爸爸回家了吗?” “喂,”穆里尔说,忘了称呼梅森先生。“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有什么新消息吗?” “我完成了使命,”梅森道,“合同送到了。拿到了罗杰-卡尔霍恩的收据。” “啊,好啊!” “你父亲回家了么?” “没有,他给南希来了电话,说要出一次门,今晚不回来了。他说明早去办公室。我想,明早9点钟他就到了。” “他现在在哪里?”梅森问。 “他去拉斯维加斯出差去了。” “明白了。格拉米斯在家吗?” “不,不在。她来电话说很晚才回来,对她来说这还算早呢!” “好,”梅森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合同已经送到了。我想明天会有你爸爸的消息。晚安,穆里尔。” 梅森挂上电话,对德拉笑笑:“还算不坏,”他说,“我让保罗去盯格拉米斯,显然格拉米斯出去的时间很长。她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很晚才回来。这让我们明白了保罗为什么还没消息。” “多迷人啊!”德拉说。“好象盯错了人,你原来想盯的是穆里尔吧?” “我原来想盯穆里尔,”梅森道,“但情况变了,他去盯格拉米斯也不错。这两个女孩都很神秘。现在去吃点东西,跳跳舞,再随便聊聊当事人、那两个女孩、二次婚姻、神秘的1万美元钞票和接二连三的各种的魅力。” 几小时后,回到德雷克的办公室,接待员看着他们笑了:“从你们满嘴蒜味就可以知道吃得不错,”她说,“对于一位正在节食,只吃乡村奶酪、罐头水果和脱脂牛奶的姑娘来说,这可真是罪过啊。还没有……”她停住话头,交换台上的灯亮了。她插上线,说道:“德雷克侦探事务所……是……是,他正在这儿,德雷克先生,让他接电话。保罗-德雷克从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来的电话。”她说。 梅森笑了:“电话在哪里?” “到德雷克的办公室去。我到那里接。” 梅森和德拉急忙赶到德雷克的办公室。梅森拿起电话,向德拉眨了眨眼,说道:“我是佩里-梅森。保罗。你在拉斯维加斯干什么呢?” “你让我盯着她,”德雷克说,“这就是我现在在这儿干的事。” “你为什么不抽空给我来个电话,看看是否……?” “没有时间,”德雷克道。“她开车直接去了机场,把车停在那里。我跟着也进去了。10分钟之内有一次去拉斯维加斯的航班。她买了票,我也买了票。我想离她远点儿,可是只有一个空位子,和她只隔一条过道。” “她注意你了吗?” “当然了,”德雷克说。“我猜她可能起了疑心。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到拉斯维加斯后,她打的进了城。我当然也叫了出租车,跟着她走。她进了一家大赌场,象疯了一样玩起老虎机来,然后就把我甩了。” “怎么搞的?” “过了大约二、三十分钟,”德雷克道,“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前,乘客下了车。时间正是9点11分。那女孩突然冲出门去,钻进汽车,对司机说了几句话,汽车就冲到街上去了,我站在那里只记得看见一双极美的腿,最近的出租车也要到一个半街区以外去找。” “我好容易找到车,又碰上堵车,这下子彻底输了。我再也没闻到那辆车的一点气味。我回到赌场,想查找那辆车,但是它再没出现。我想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我是在9点12分追丢了她的。” 梅森道:“给你一条秘密消息,保罗。有个史蒂夫-巴洛住在拉斯维加斯。不知道他的职业。他住在弗吉尼亚路5981号。到他那里去,可能会发现你那位金发女郎正在和他谈话。看见她后就乘下一班飞机回洛杉矶。” “如果找不到她呢?” “再找找看,但是不值得花一夜功夫。试试看能不能盯住她吧。如果她在那里,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如果不在,关系也不大。明天早上见。” “好吧,”德雷克道,“再见。”梅森挂上电话,对德拉说:“我想今天可以休息了,德拉。” 第7章 保罗-德雷克敲门时已经是上午10点半了。 德拉请他进了屋。 “嗨,美人儿。”保罗说。 “赌运如何?”德拉问,“你是否记在出差费上了?” “你信不信,”德雷克道,“我赢了将近500美元。” “所以你今天早上来得这样晚就不奇怪了,”梅森说,“我猜你在那里待了一整夜,坐早班飞机回来的……” “可不是那么回事,”德雷克说,“实际上,午夜刚过我就不赌了,坐了下一班飞机回来,到办公室后把侦探们送来的情况汇总起来,形成一份报告。顺便说一句,佩里,你给我的消息真及时。我找到时那个金发女娃正在弗吉尼亚路5981号史蒂文-a-巴洛家作客。我在那里等了约1小时,直等到她出来坐了出租车进城。” “你跟上了吗?” “我没有,佩里。我租了一辆车,而唯一能停车的地方只能看到那所房子的前门,而我的车却背朝城里。” “当我坐在车里考虑找个什么借口叫门的时候,来了一辆出租车,停在房前。这所房子的前门打开。一个男人和那个金发女郎一起走出来。他大概就是史蒂文-巴洛。她和他吻别后匆匆跳上车就进了城。那男人站在门前看着车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回去。如果我来一个急掉头追上去,那肯定完全暴露。而你对我说过,如果她是去史蒂文-巴洛那里,那就算万事大吉,我也就不想再干下去了。” 梅森点头:“不错,我很高兴你这样处理。” “可是,”德雷克道,“大约11点钟我又碰到她了。她在一家赌场玩轮盘赌,而且手气很好。那时她换了一件紧身花长袍。” “当时她注意你了吗?”梅森问。 “没有,”德雷克道,“我在赌场的另一端,但我可以从眼角看见她。当时我在骰子台上,相信我的话,佩里,这可是赚钱的道儿。” “什么?” “站在那里盯着某个人。我站在一个位置,下5个银元的赌注,直到有人把它耙走或付给我钱。过了一会儿,我买了筹码,就下20美元的筹码。” “有没有人注意到你在盯着那个女孩?” “没有。但是有个笑话对你说。有人看见我下注后不看桌面,而是把头扭过去,以为这是一种玩骰子的新方法,很快就有半数的人下注后把头扭过去。” “他们赢了吗?” “扯淡,”德雷克道,“这一桌的运气全到我这里来了。” “你以为这个女孩跑出去跳上出租车的时候注意到了你?” “真是无法理解,佩里。她是那种冲动型的人。干什么都靠心血来潮。昨夜她坐上车开出停车场时我很高兴她又要去什么地方了。可是快到好莱坞时她忽然又改了主意。她看了看表,转向拉布里亚,拼命往车流里挤。” “那么,你认为她去看巴洛是临时想到的?” 德雷克点头:“这娃娃是谁,佩里?” “格拉米斯-巴洛。她是……” “格拉米斯!”德雷克惊叹道。“老兄!我怎么没想到。” “有什么情况么?”梅森问。 “太多了,”德雷克道。“从可靠来源获得的这些消息,全部严格保密,一丝也没有透露到报纸上。可是现在呢……当你让我去看拉斯维加斯的史蒂文-巴洛时,我应该马上想到的。当然了,当时这份情报没在手头,而是在我的办公桌上。 “以下是这段故事的梗概:南希-阿戴尔从前往在纽约的格林威治村,是个放荡不羁的自由艺术家。当时她尝试着写小说,也做艺术工作。我猜她的小说写得不错,她能靠写作生活。 “如果你了解当时的格林威治村,你就会感到那种气氛。当时那里有一个年轻的作家,约翰-耶曼-哈塞尔,正在打算写一部伟大的美国式长篇小说,并且打算震惊世界。他比南希大七、八岁。他来自德克萨斯,在老家有个叔叔,叔叔死后留给他几公顷土地。 “哈塞尔和南希同居,南希怀了孕。她要求和哈塞尔结婚,我猜,大概是发生了一些争执。哈塞尔对她说,他们都是解放派,他们不相信传统,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他们是天才,如此这般,他们必须不受约束。南希既然自惹麻烦上身,她就该自己设法摆脱麻烦。” “后来怎样呢?” “南希纠缠了大约3个月之久,后来突然失踪了。我的意思是说她完全失踪了。她失踪得这样彻底,以致后来哈塞尔的土地上发现石油,他成为百万富翁。回首前尘,天良发现,并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了南希,花了成千上万的美元雇用私人侦探来寻找南希时,也没能找到她的踪迹。他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总之做了一切他能做到的,仍是毫无效果。” “他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梅森问。 “我猜他当时认识了更多的女人,”德雷克道,“可是都比不上南希。” “我也听说过。”梅森道。 “书归正传,”德雷克道,“南希藏了起来。改了名字,到了洛杉矶,带着孩子。几个星期后邂逅了史蒂夫-巴洛。 “巴洛住在旧金山。他也是个反传统的人。南希吸引了他。他们结了婚并搬到北方某地去住。巴洛搞房地产投机生意,发了点财,就搬到俄勒岗州的波特兰去住。他又到林区去做生意,又搬到了俄勒岗州的本德。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关系破裂。后来她嫁给了吉尔曼。” “格拉米斯对这件事知道多少?”梅森问。 “毫不知情,”德雷克道,“她以为史蒂夫-巴洛是她生父,我猜史蒂夫也非常喜欢她。我不知道他住在拉斯维加斯,不然我早就该猜到了。我听说的他最后一个住址是俄勒岗州的本德。但我知道离婚协议规定史蒂夫-巴洛有权在任何时间看望女儿。” “哈塞尔怎样了?”梅森问。 “6年前他死了。他没有结婚,他把地产卖了一大笔钱,扣除全部税款后留下300万美元。他在遗嘱中指定把这笔遗产留给他在纽约和南希-阿戴尔同居时生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只要能够证明即可继承,他还在遗嘱中写下了这个孩子大概的出生日期。他为此办好了一切法律手续。 “南希在困难时向他求助遭到拒绝后即和他断绝了一切关系,但遗嘱上的规定太奇怪了,所以南希悄悄地找到遗嘱执行人,说她要代表格拉米斯提出要求。 “遗嘱执行人是兄妹二人,遗产数额太大了。他们对南希说要经过验证,我猜真的经过了验证。大约两年前,受雇于这兄妹的一个调查员把这段故事全对我的一个侦探讲了,这就是我的消息来源。而当这个侦探得知我要调查南希-吉尔曼时,他又跑了一趟,弄清了细节。 “好象南希拿出了她在格林威治村住时的房租收据,这段经过是哈塞尔在遗嘱中提到的。格拉米斯的出生证却用不上,因为她在生产时用的是假名,但是却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据。因为这个家族成员的外貌太相似了,这兄妹一见到格拉米斯便断定她就是那个孩子。他们最初提出给150万美元,最后结果是一切税款扣除后格拉米斯实得200万美元。协议中有一项条款规定,这一切都必须保密,以免让格拉米斯蒙受私生女的耻辱。当格拉米斯长大后,南希要把全部遗产交给她。” “这是在她嫁给吉尔曼以后?”梅森问。 “大约1年以前。” “如果格拉米斯对遗嘱和协议毫不知情,她会想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呢?”梅森问。 “这我不能告诉你。南希曾经以某种方式隐藏了起来,刚才讲的只是故事的梗概。” 梅森站起来来回踱步。“好了,”他说,“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什么?” “讹诈,”德雷克道,“那个维拉-马特尔查出了这件事,她打算敲诈南希,也许是格拉米斯,也许两个人都敲诈。” 电话铃响了。 德拉拿起电话,说道:“找你的,保罗。” 德雷克拿起电话,说道:“喂,我就回办公室。如果可以等一会儿……什么?……你肯定吗?……好吧!讲详细点。” 德雷克站着听了足有3分钟,然后说道:“好。把人派出去,尽可能查明一切……不错,给他点颜色看。用不着省钱。” 德雷克挂上电话。梅森笑着说:“你真能慷他人之慨,我若是当事人就要后悔了。” 德雷克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他。“你会后悔的,”他说。“今天凌晨警方发现了维拉-马特尔的尸体。她死在自己的汽车里,汽车显然是控制失灵,在穆罗兰公路附近的山坡上摔下去了。” “但是,还有许多情况是可疑的。警察开始以为车是故意冲出公路,从一处100多英尺高的陡峭山崖上掉下去的。他们把尸体送到法医处,两小时以前验尸官告诉他们这是一场谋杀,维拉-马特尔的舌骨折断,有明显的淤血斑点,在汽车落下悬崖之前已经死了。 “所以警方就开始了一些高级侦探工作,他们在维拉的裙子上发现了一些锯末,鞋内也有。这种锯末很不平常,是一种珍贵木材的锯末,而这类木材是某些出于业余爱好的人才去购买加工的。” “她死了多久了?”梅森问。 “最接近的推测是她在昨天早上7点钟至中午这段时间死的。如果警方没有及时发现这具尸体,如果这具尸体再在那里呆两天,就很难确定她的死亡时间了。发现这具尸体应归功于公路巡警认真负责的工作,他们偶然注意到路上车轮的痕迹有些奇怪。不然这具尸体扔在那里几星期也无人知道,因为若不走下公路爬到半山腰,是看不见那辆汽车的。汽车滚进了一个矮小的橡树丛,几乎完全隐藏起来了。” 梅森道:“警察们干这件事有多久了?” “天刚亮就开始了。他们没让消息走漏,现在大概快要理出些头绪来了。他们……” 外间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德拉拿起听筒,说道:“是,格蒂。”然后对梅森说,“是穆里尔-吉尔曼,格蒂说她简直是歇斯底里发作。她要你立即接电话。” “接过来,”梅森道,“我和她谈。” 梅森拿起电话,对德拉说:“你也听着。” 德拉点头说:“格蒂,请接过来。” 梅森听到咔嗒一声,说道:“喂,穆里尔。我是梅森。” “啊,梅森先生,发生了最可怕的事情。”穆里尔说。 “好吧,”梅森道,“现在保持冷静,尽可能简短地告诉我是什么事。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警察带着搜查证来了,梅森先生。” “好吧,”梅森问,“当时谁在家?” “三个人全在家。南希正在睡觉。格拉米斯今天早上才回来,也在睡觉。只有我起来了。” 梅森问:“警察给你看了搜查证?” “是的。他们问我家里谁负责,我说算我吧,他们说,他们要检查爸爸的工作间。” “查了?” “他们干了什么?” “有个人用真空吸尘器把地上的锯末吸起来。他们还检查了损坏的椅子、洒了的油漆,拿一些粉末洒在漆罐上,显出上面的指纹,照了相,然后让我在外面等着,但是不让我打电话。” “这多久的事?” “大约半小时到三刻钟以前。” “后来呢?” “后来他们走了……啊,他们很和气,但是,他们不回答问题。我不断地问他们是不是有麻烦了,可是他们说他们不能回答问题,他们的责任只是收集材料而不是提供消息。” 梅森问:“你父亲在哪里?” “他去了拉斯维加斯。他原订乘早上的班机回来,9点钟到办公室,可是卡尔霍恩先生9点30分来电话说爸爸还没到,还问我是否知道他在哪里。” “你对卡尔霍恩先生怎么说的?” “梅森先生,我……我说了谎。” “你怎么说谎的?” “我对他说,我不知道爸爸现在在哪里。给他的印象是爸爸在家里吃的早饭。” “他有没有问你你父亲昨夜是否在家?” “没有,他没问这个。他问我爸爸是否打算今早去上班,我对他说他一定会去上班。” “好吧,”梅森说,“警察走了多久了?” “大概10分钟吧。” “你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 “我刚才完全吓傻了,不知所措,膝盖都软了。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南希和格拉米斯或者做些什么。” “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叫醒南希和格拉米斯。” 梅森道:“我要和南希谈谈,也要和格拉米斯谈。我到你那里去大概比你来我这里要好。我……” 门打开了,凶杀案组的特拉格中尉走进来,黑帽子歪戴在脑后。一个便衣警察跟在后面。 “好,好,早安,各位,”他说,“我看你们这里总是很忙。” 梅森大声对穆里尔说:“好了,好了!什么风把凶杀案组的中尉吹到我的办公室来了,怎么也不敲门?这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多少也表示您对社会习俗的尊重。” “我曾多次对你说过,纳税人并没有给我们钱叫我们去尊重习俗,”特拉格中尉说,“我可以浪费纳税人的许多时间在门外等。而结果是给别人时间来准备怎样对付我。他们可以毁灭证据,或想出什么花招,有时甚至从后门溜掉,而他们的秘书会诚实地说我要找的人出门去了,她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我也许有点语无伦次,梅森,可是我肯定你明白我的意思。现在,继续打你的电话吧!” “电话刚刚打完,”梅森道,然后对着电话说,“还有事吗?” 穆里尔道:“梅森先生,太可怕了。我知道。我……” 梅森打断她:“好了,这很有意思。现在有件事找到头上,可能要占我一点时间。等我拿到文件以后给你回电话。现在有位凶杀案检查员来到我的办公室。他们有点讨厌,因为他们总是要求马上就办他们的事。我得花点时间弄清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一有时间就给你回电话,但是我得先调查那些文件。我以前要你保密的那些事情,现在仍然要保密。你没对别人说过吧?” “你是指……?” “全都包括在内。”梅森急燥地说。 “没有,梅森先生,他们没有问我太多问题。他们问起爸爸,我告诉他们他在拉斯维加斯,今天早上回来。” “好了,我给你回电话,”梅森道,“你就在电话旁边等我。对不起,我很想在电话里把事情搞清楚,警察在这里催着要办他们的事。” 梅森挂上电话转向特拉格中尉:“我能力您做什么呢,中尉?” 特拉格对便衣警察说,“我想你认识佩里-梅森。那位是保罗-德雷克,他的侦探,和德拉-斯特里特,能干的秘书和助手。不要低估了他们每一位的智慧,特别是不要被斯特里特小姐天真无邪的外表或那双非常非常美丽的眼睛所迷惑,小心它们让你忘了该做的事。” “可以告诉我您刚才和谁打电话吗,佩里?” “一位当事人。”梅森道。 特拉格道:“梅森,我知道你有个当事人叫吉尔曼,卡特-吉尔曼。” 梅森道:“如果你说你知道,我没有理由否认你的话。” “那么,让我问你……你是否有个名叫卡特-吉尔曼的当事人?” 梅森皱着眉,仿佛在回忆:“吉尔曼……吉尔曼,”他说,“卡特-吉尔曼。你知道他的地址吗?” “沃克斯曼道6231号。”特拉格道。 梅森说:“我们可以查一查……不,特拉格,我认为我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特拉格对那个便衣警察说:“你看这家伙有多诡。他装作好久没有听到卡特-吉尔曼这个名字了,这样表演了以后,又说拒绝回答问题。这样,他既没对我撒谎,又没有说任何不是事实的话,他只不过做了一场聪明的表演。” 特拉格转过身来对梅森说:“梅森,我现在正式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从沃克斯曼道6231号房屋,或其任何部分,转移了任何罪证?” “罪证,”梅森道,“先看看这个词的意思。证,是指法律上可以接受作为证明的东西,当然需要法律的定义。罪,则是另一回事了,请问是谁犯了罪。特拉格,你看,因为你今天早上要做游戏,这里有很多东西你可以当作证据,而法庭却不能从技术上承认是证据,因为那不可接受。” “我知道,”特拉格说,“例如说传闻。” “是了,还有,”梅森道,“你违反了某些例外。例如,如果有人问你多大年纪,你说55岁,或许你并不知道你是否55岁,除非是因为某人告诉了你某事。所以你就要验证某事是否纯属传闻。这就是传闻证据规则的一个例外,外行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思考的。” “看起来。”特拉格道,“这里的事是很费时间的了,我……” 电话又响了。德拉拿起受话器,说道:“是,”然后给了梅森一个眼色。“也许你到图书室去接好一些。”她说。 “啊!不必这样做,”特拉格道,“我们并不想偷听,但是我们很忙,而且有些事必须正式说明,佩里,你最好告诉他过一会儿再回他电话。” 梅森看到了德拉脸上的表情,拿起电话说,“喂”,听到了卡特-吉尔曼的声音。 “梅森先生,我是卡特-吉尔曼。我因谋杀嫌疑被拘留。他们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讯问了我,我现在正在受盘问。他们对我说我有权给我的律师打电话,所以我就给你打电话。” 梅森道,“我马上就去见你。现在我不知道你已经对别人说了什么,但是从现在起你什么也不要说,除非我到了以后。明白吗?除非得到我的允许,你不要开口,连天气也不要谈。不要向任何人说。我尽可能快赶到。” 梅森挂上了电话。 特拉格懊丧地对站在一旁的便衣警察道:“这就是近来那些有关剥夺一个人的权利必须遵循正当法律程序的决定造成的结果,你拘留一个人而不把他送到法官面前,在你和他谈话之前不让他通知他的律师,不成。整个执法行动一片混乱。它们把罪犯的手铐取下来,套在执法人员手上。” “我想这只猫要溜了。梅森,我想你不会回答问题了,你要戴上帽子,冲出房门,去到监狱会见你的当事人了。我们不能阻止你。我们什么也没得到,但是我们还要查一查。” 梅森道:“请查吧,中尉。我想,你有一辆警车在门外,你大概要去监狱。如果你真的好客,并且想作一回好人,那就让我坐你的车去吧,我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还可以省下出租车钱,”特拉格道,“真合算,佩里。仅仅为了向你证明我们是好人,就要送你去见你的当事人。当然了,你明白,佩里,我不能为你鸣警笛。我只能象一个普通的守法市民那样开车。但是我们认得路,可以让你把事情办得快些。在你指责未照法律程序剥夺你当事人的权利或警方拘留他并用不正当方法逼供的情况下,我们这样做够大方的吧。 “跟我们走吧,佩里,一直把你送到县监狱,去和那位涉嫌谋杀维拉-马特尔的当事人谈话。我对你说句私人之间的秘密的话,佩里,这次可是铁证如山,你若不特别小心,可能会和你的当事人一起陷入没顶之灾。” 梅森躬身一礼,说:“谢谢你的警告和护送,中尉。” 梅森转向德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1小时内没有我的消息,请你申请人身保护状。” 德拉庄严地点点头。 德雷克一直冷眼旁观,现在打开门让三位男士出去。 第8章 佩里-梅森坐在县监狱的辩护人接待室,看着走进来的卡特-吉尔曼。 “好了,吉尔曼,”梅森道,“什么问题?” “梅森先生,我不知道。我发誓不知道。” “留着到陪审团面前去发誓吧,”梅森道,“那时想不发誓也不成了。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了拉斯维加斯,乘早班飞机回来的。本打算今天早上去办公室,但是我想先回家一趟。我没能回家,警察在机场等着我,他们抓住了我并说要审讯我。” “什么事呢?” “维拉-马特尔死的事。” “你那时知道她死了?” “是的。他们告诉我的。” “你对他们怎么说的?” “我对他们说……唉!我最后承认我曾为维拉-马特尔的事去找过你。” “啊,你说了,是吧?你为什么告诉他们你去找我?” “因为我想她曾想讹诈我家的某个人。” “现在你说你家的某个人,”梅森说,“原来你说过她要讹诈你的妻子。” “是的,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好吧,”梅森道,“说下去,还有什么?” “是的,他们问我我的工作间、我用什么木料、在哪里买木料,以及去拉斯维加斯干什么等等。” “你去干什么了?” “赌博。” “赢了吗?” “没有。” “输了多少?” “大约不输不赢。” “一次很平常的旅行。”梅森道。 “是的,有过输也有过赢。” “他们是否问过你,你最初什么时候知道维拉-马特尔打算讹诈你家的某个人的?” “问过,他们什么都问。” “这个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对他们说,我看见过马特尔小姐的汽车停在我办公室附近两次,停在我家附近一次。我还说有一位马特尔小姐给我家打过两次电话。” “打电话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是的。” “你问了她的姓名?” “她自己报了姓名,并且请吉尔曼太太回家后尽快给她打电话。” “你给你妻子传了这个口信?”梅森问。 吉尔曼犹豫了。 “你看,”梅森道,“别兜圈子了。我想维拉-马特尔从来没去过你家,她也没给你太太打过电话。我肯定你从未给你太太传过她来电话的口信,你太太也会对警方这样说。” “事实是罗杰-卡尔霍恩雇了维拉-马特尔,因为他听说格拉米斯有点问题,而他想查清是什么问题。” “维拉-马特尔查出了问题,她决定借机大捞一把。她想知道卡尔霍恩愿意出多少钱买这份情报,你愿意出多少钱阻止她把情报卖给卡尔霍恩。她开始和你们两方面斗起来。” “所以,”梅森接着说,“昨天早上你约了维拉-马特尔在你的工作间见面。你打算给她1万美元。她提前到了,你为了让穆里尔看不见,虽然已经吃饱了,还是让穆里尔去厨房再给你做饭 “天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吉尔曼打断了他。 “我的职业就是了解情况,”梅森道,“你离开餐桌去到工作间。维拉-马特尔拿着1万美元说还不够。你发了火扑向她。她可能拔出了刀或枪。你扼住了她的喉咙,等你发现她窒息而死时,自己也吓得要死,赶紧把尸体塞入汽车的行李箱内,开到能够隐藏起来的地方。然后回来找到你家附近的维拉-马特尔的汽车……” 吉尔曼用力地摇头。 “再听一会儿,”梅森道,“你找到她的车,开到穆罗兰公路上,把她的尸体搬进她的车内,把车推下悬崖。” “然后你决定造一个自己不在现场的假证明。你和我约定11点30分见面。你努力做到了,但费了不少力气,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所以你对我说了维拉-马特尔的故事和你要我做的事,其实你知道她已经死了。然后你出去制造不在现场的伪证。你安排一个人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只是不知道马特尔的尸体何时会被发现,但是你知道发现得越晚对你越有利。 “于是你决定把我也拉进来,利用我来证明维拉-马特尔在她被杀后的一段时间还活着。于是你和你的秘书编造了一个有关你的指纹的口信,并让你那位可以信赖的秘书从格雷斯通9-3535号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那个电话亭距离你的办公室不过几个街区。你的秘书给我打电话时你就站在她旁边。你让她加快说话速度以改变声音,并自称维拉-马特尔,说知道你来找过我,对我说你是爱德华-卡特,实际上你是卡特-吉尔曼,说你是个笨蛋,告诉我那个电话号码,让我给你打电话,给你传那个指纹的口信。 “于是我拔那个电话号码找你,传给你那个口信,你假装震惊。犹豫着说你想知道维拉-马特尔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除非你被跟踪了。在这段精彩表演之后,你挂上电话,而你的秘书又打电话到办公室问你上班了没有。你又赶回到你制造不在现场伪证的那个地方,也许是和某个银行家会晤的地方吧,因为离这个电话亭三个街区就有一个和你有业务关系的支行。 “后来你去了拉斯维加斯。航空公司的登记簿会证明你乘坐的班机。到了拉斯维加斯你就不必太小心了。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但是,如果你是去马特尔的办公室寻找罪证文件,我是不会感到吃惊的。 “这是你谋划的大致情形。这样你就为自己买了一张去煤气室的单程票。你的秘书忠于你,她愿为你做一切事情,但是,当她发现她必须选择作一起谋杀案的同谋或向警方讲出真情的时候,她会说出真情的。他们现在大概正在审问她呢。 “如果你在事情发生后立即给我打电话并对我讲出实情,我也许能给你一些帮助,至少使它看起来象误杀或二级谋杀。可是现在,看看你精心策划的这些欺骗行为,你把整个事情搞成了预谋杀人罪,他们要按一级谋杀罪判决了。” 梅森停住话头,两眼直视着吉尔曼那惊慌失措的眼睛。 “怎么样?”梅森等了一会儿问道。 吉尔曼摇头。 “好吧,”梅森说,“事实是什么?” “我会对你说的,”吉尔曼说,“但是我不会对任何其他人说。我不会走到证人席上去。即使是你问我,我也不会承认。” “好吧,”梅森道,“说吧,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我……我是在保护一个人,一个我非常爱护的人。” “谁?”梅森问。 吉尔曼摇头。 “谁?”梅森再问。 “好吧,”吉尔曼突然说,“我在保护我家里的一个人。” “稍微好一点,”梅森说,“现在也许我们能够做点事。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当时我正在吃早饭,”吉尔曼道,“我知道维拉-马特尔正在找我家的麻烦。” “你怎么知道的?” “一会儿我告诉你。” “好吧,”梅森道,“早饭时出了什么事?” “我看见维拉-马特尔急急忙忙从车道上跑进南希的暗室。” “说下去。”梅森道。 “我受到极大的震动,”吉尔曼道,“一想到她进了我家,我就知道形势非常严重,一场敲诈勒索就要发生了。我先想到汽车道上去和马特尔摊牌。这点很重要,梅森先生,请你务必记住。为了避免引起穆里尔怀疑,我不敢坐在那里盯着窗外看。我不得不假装看报,所以我不能起誓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花了一些时间看报。” “说下去。” “我让穆里尔去厨房做饭,我悄悄地离开餐桌,把报纸掉在地上,踮着脚尖走到前门,向窗外一看,看见了……” “好。”梅森说。 “看见我家的一个人从工作间跑出来,满面惊慌之色。” “谁?”梅森问。 吉尔曼摇头。“即使对你,我也永远不会说,梅森,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接了我的案子,你就会努力挽救我的生命,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律师,你会牺牲任何一个你认为有罪的人来救我。” “不错,”梅森道,“这个问题暂时搁在一边。你看见了你家的一个人从工作间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急忙从前门出去,悄悄走过汽车道,打开暗室的门,匆匆穿过暗室来到工作间门前,开门一看,几乎使我昏过去。” “你看见了什么?” “地上一滩红色液体,我最初以为那是血。一把椅子坏了,满地洒着钱,一百美元的钞票扔得到处都是。” “不错,说下去,”梅森道,“你怎么办的?” “我猜,我的餐巾掉在那里了。我只是站在那里。后来看出那滩红色液体并不是血,只是红漆,是从工作台上掉下来的漆罐里流出来的。我走过去把漆罐拾起来,放回到架上。后来才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梅森问。 “我家那个人带了一大笔钱,全是100美元钞票,来支付讹诈的钱……而马特尔又抬高了要价,因而发生了斗殴。” “你怎么处理的呢?你问过你家的那个人吗?” “没问过,”吉尔曼道,“我跳进汽车,开出去寻找维拉-马特尔。我知道她走不远,我由近而远,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但是发现了她的车停在离我家半个街区的地方。” “你怎知道那是她的车?” “有内华达州的牌照。” “怎么知道是她的车呢?”梅森问。 “这个……好吧。我把其余的事情也告诉你。罗杰-卡尔霍恩确实雇了维拉-马特尔调查我家的问题。我的秘书马蒂尔达-诺曼跟我工作已经很久了,对我特别忠诚,她从罗杰的秘书那里得知了这一情况。是对讲机走漏了消息,而卡尔霍恩没有发觉。告诉你说,罗杰-卡尔霍恩的秘书科尔法克斯小姐恨透了他,但是不得不敷衍她,因为他给她比一般人多一倍的工资。但是,她已充分掌握罗杰雇用马特尔,给她钱去调查我家的事,还知道马特尔来自内华达州。” “她怎么办的?” “她告诉了马蒂尔达-诺曼,马蒂尔达又告诉了我。” “你呢,”梅森问道,“抓住卡尔霍恩和马特尔,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这么做就好了,”吉尔曼道,“我当时怕做错事。” “你怎么做的?” “我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就到停车场查找内华达牌照的车。我找到了一辆,发现钥匙还插在锁上,钥匙袋内有个标签,写着维拉-马特尔的名字和她在拉斯维加斯的地址。” “说下去。”梅森道。 “我的车里有块做模型的泥。我拿它把钥匙袋的钥匙都做了印模。” “你这样做是为什么?”梅森问。 “不知道,”吉尔曼道,“我当时只想查清一切能查到的。我当时思想很乱,只想到我家的秘密可能被揭开,灾难就要降临了。我早就知道有件事情不正常,就是格拉米斯的出生日期早了些,但是……这还不够,一定还有别的事,我想查明那是什么事。” “所以你想利用维拉-马特尔的调查,你复制了她的钥匙,想去搜查她的办公室?” 吉尔曼迟疑片刻,点点头。 “你把脖子伸进绞索里了,”梅森道,“你昨天夜里干的就是这件事?” “是。” “找到了什么?” “我发现有人抢在了我前面,”吉尔曼脱口说道,“办公室被人砸了。文件扔得满地。文件柜全搞乱了,什么也查不到。文件全混在一起。有人把什么都翻出来往地上乱扔。” “你有没有想到要戴手套?”梅森问。 吉尔曼脸上惊愕的表情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了,”梅森道,“你大概到处都留下了指纹。你给汉米尔顿-伯格提供了一个最完美的一级谋杀案。只有一件奇怪的事让我有点倾向于相信你……那么,你昨天早上寻找维拉-马特尔以后又干了什么?你说你发现她的车停在距你家半个街区的地方。你把她的车怎样了?” “我开着车去了平常乘公共汽车的那个地方,把我的车停在街边。” “离你家有多远?” “约4个街区。” “好吧,你把车留在那里。后来又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干什么好,梅森先生。我都晕了,我坐公共汽车去了办公室,但是没进去。我在附近转了一会儿,后来决定回家,和家里人都说清楚。我就又坐公共汽车回去,快到家的时候忽然想起和你约定的谈话时间到了,还是先去见你比较好,那样我可以把难题推给你。所以我下了公共汽车,又换乘另一路公共汽车到了你的办公室去见你。 “你说我让马蒂尔达-诺曼给你打电话是为了让你以为维拉-马特尔还活着,这不对。我当时是怕你不抓紧这件事。我想让你感到挑战。我知道如果让维拉-马特尔表现得占了你的上风,你就会接受挑战,行动起来。所以我和秘书策划了这一切……可是你究竟是怎么查出那个打电话的人的,我怎么也猜不透。” 梅森道:“你没有时间问我了。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尽量回答我。你家里除你以外还有三个人——穆里尔、你太太和格拉米斯。因为穆里尔已经起来并做早餐,她很可能是你看见的那个从工作间跑出来的人。这种可能性非常有意思。” “实际上我家里那时除了我还有四个人。”吉尔曼说。 “第四个是谁?” “从本州北部来的一个年轻人。叫哈特利-埃利奥特。一个挺漂亮的小伙子,制造厂代理商。” “这个人怎么样?” “他和格拉米斯出去玩,大约在早上两二点钟送她回家……现在的年轻人的作风实在叫我接受不了。” “说下去。”梅森道。 “那天他把车停下后到廊下和格拉米斯坐了一会儿,忘了关掉点火装置。当他回去将点火开关钥匙拧到起动位置时,蓄电池的电已经用光了,格拉米斯就请他在我家楼上的客房过了夜。” “有几间客房?” “两间。” “在哪里?” “楼上,北侧。他住的那间正在餐厅上面。实际上我听见了他在上面走动的声音,曾使我感到奇怪。当时我不知道他在我家过夜……后来才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我从拉斯维加斯给穆里尔打电话的时候,穆里尔非常为我担心,我可以看出她对我的行为也感到好奇……我们在电话上谈了一会儿,她告诉我哈特利-埃利奥特在我家过的夜。” “是你付的电话费?”梅森问。 “不,不是我。是对方付款。” “从拉斯维加斯打的?” “是。我要了穆里尔,告诉接线员由对方付费。” “那么,在他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时,”梅森道,“还有一次长途电话。” 吉尔曼道:“梅森先生,不得已时,我会服罪。你可以和起诉方协商,我可以承认误杀,以后凭我的地位和背景,一、二年后我就能出来。” 梅森道:“你听着。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同时,你对任何人也不要吐露一句有关服罪的话。你必须完全彻底地闭住你的嘴。你对所有的人说,你的律师指示你不以任何方式谈论本案,也不谈论你的家庭。现在我要知道一件事。你杀了她吗?” “梅森先生,我真的没有。” “但是你感到她可能被杀死了,而且你肯定你家的某个人杀了她,是吧?” “是。” “是穆里尔吗?” “我不回答。” “是格拉米斯?” “我不接受盘问。” “是你太太?” “我对你说过,梅森先生,我不告诉任何人。在我有生之年,这个名字永远不会从我口中吐出。” “是哈特利-埃利奥特?” “天哪,不。我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忍受这一切。” “算了,”梅森道,“你或者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和好继父,或者是个极好的演员。现在我还无法判断,可是我要查明白。现在听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不得和任何人谈论本案。” “你现在去哪里?” “去你家,”梅森道,“去和你家那些人谈谈,在我和他们谈话时我要看看谁在说谎,如果有人说谎,那个人就是他。如果没有人说谎,我可以肯定是你在工作间杀了维拉-马特尔,还编了这个故事,以引起我的同情,并让我尽最大努力去说服地方检察官,用歹徒们的说法,让你能够避重就轻地认罪。” 梅森转过身去按响警铃,通知警卫会谈已经结束。 第9章 梅森把车停在沃克斯曼道上那栋住宅前,匆忙走上台阶,刚要按门铃,穆里尔-吉尔曼突然把门打开了。 “啊,梅森先生,什么事?”她问道,“告诉我。” “我会同时告诉你们所有的人,”梅森道,“其他人呢,起来了吗?” 她摇头:“我照你说的做了,梅森先生。让她们继续睡觉。” “很好,”梅森道,“现在叫她们起来,下楼来。我有重要消息。我要她们全都来听我说。” “可是,梅森先生,告诉我,爸爸……爸爸没有受伤……或……或被杀吧?” “还活着,”梅森道,“你父亲现在很安全。我有些消息,不能一点点地慢慢说。我要你们全都一起听我说,叫南希和格拉米斯下来,让我同时和你们一起谈。” “格拉米斯喝咖啡前脾气很坏,”穆里尔说,“我最好先给她送点咖啡去。” “你叫她下来,让她发脾气去吧,”梅森道,“告诉她我要和她谈话。” 穆里尔道:“进来吧,梅森先生,我叫她们下来。” 梅森跟着她进了一间很大、布置得很有品味的起居室。 “你上楼时,我看看餐厅和厨房可以吗?”梅森问道。 “当然可以。我跑上去叫她们吧。我很高兴你能等她们穿衣打扮。请等一会儿吧。” “我等着,”梅森道,“我要到处看看。” 穆里尔匆忙跑上楼梯。梅森扫视了一眼起居室,然后走进餐厅,推开厨房的门,看了看厨房,看了看门、窗的位置,在穆里尔回来之前回到餐厅。 “她们起来了吗?”他问道。 “我把她们叫醒了,”她说,“南希就下来。不知道格拉米斯怎样。她真发火了。” “太糟了,”梅森不在乎地说,“我发现站在餐厅里可以看见车库和工作间,可是从厨房看不见。” “不错。餐厅有点凸出去,所以从窗户可以看见车库和工作问。” “你父亲那天坐在哪里?” “就在你站立的位置,就在桌子旁边。” “那么他吃早饭时就可以从窗子看见工作间了。” “是的,我猜是。” “可是你从厨房里看不见?” “看不见,厨房门开向服务廊,从服务廊的门可以看见工作间和车库,可是从厨房看不见外面。怎么了,梅森先生?有什么问题么?” “不知道,”梅森说,“我正在考虑,目前还没理出头绪。希望你继母能……” “能做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梅森转过身去,迎上一双好奇的有点怒气冲冲的眼睛,一个高个子金发女人,虽然没有化妆,而且只穿了宽松的便服和拖鞋,仍然非常美丽。 “我希望,”梅森道,“你能澄清某些事实。” “但愿如此。我是南希-吉尔曼。我猜您是佩里-梅森,那位著名的律师,你带来了对我丈夫非常重要的消息。我没有化妆,披上件便服,穿着拖鞋就下来了。梅森先生,我当然希望你带来的消息足够重要,以证明你在这么早闯入我家是有道理的。” 梅森突然决定。他说,“不错,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你的丈夫卡特-吉尔曼正在监狱里。” “天哪!他干了什么?” 梅森道:“官方认为他犯了谋杀罪。” “谋杀!” “不错。” 南希拉过一把椅子,坐稳了。她长久地诚挚地看着梅森,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真令人难以置信,梅森先生。你好象并没有喝醉。你真能肯定这是事实吗?” “我刚在监狱里看过他。”梅森道。 “我可以问问这谋杀是怎么回事吗……酒后开车还是别的?” 梅森紧紧地盯着她,说道:“他被控故意地自动地谋杀了维拉-马特尔。” 南希扬起了眉毛。她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穆里尔,然后转向梅森:“维拉-马特尔是谁?” “一个私人侦探,她可能想讹诈你,”梅森说道,他站在那里双肩抬平,全身重量放在拇趾上,他的态度显然表示对南希的态度不满,并想迫使她吐露出真实情况。 “讹诈我?” “这是主要问题。” 南希摇摇头:“没有人讹诈我,梅森先生。” “或者尝试讹诈?” 她还是摇头。 “1万美元是怎么回事?”梅森问。 “什么1万美元?梅森先生,你的态度很奇怪。这种态度是想强迫一个证人勉强提供证词。” “你喜欢什么态度?”梅森问。 “说实话,不知道,梅森先生。我知道你是谁,还有你的名声,不然我就不会下来了。我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教你怎样运用法律,可是你的态度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请原谅我直言不讳,我相当生气。” “很好,”梅森道,“留着你的火气吧。先把事情说清楚。在现在的形势下,没有时间再捉迷藏了。警察随时都会到来,他们会讯问你的。你很有性格,显然习惯于颐指气使,利用自己的性格和性感,但在和警察打交道时,这两者都毫无用处。告诉你,对付警方可不是儿戏。” “我并没有看作儿戏,梅森先生。” “你知道那1万美元现金的事吗?” “为什么我应该知道?” “你知道你丈夫从银行里取出这笔钱吗?” 她摇头。 “是你从银行里取出了这笔钱吗?” “天哪,不是。” “最近这几天你手里有过1万美元现金吗?” “当然没有。” “你曾经和维拉-马特尔谈过话吗?” “即使在街上遇见她,我也认不出来。你说她是个私人侦探?” “私人侦探,”梅森道,“她大概也是个讹诈者。警方有理由相信她是在这栋楼后面的工作间内被窒息致死,而那1万美元可能是打算用作贿赂或讹诈付款的,留在了工作间,当时有人出去处理维拉-马特尔的尸体去了。” “梅森先生,你好象很清醒,很认真,你说的那些至少对你是合乎逻辑的,但是从我的立场来看,你不是喝醉了,就是疯了。” 格拉米斯-巴洛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她穿着薄纱睡衣,显现出那双修长的腿和身上的曲线。一付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问。 梅森道:“我正要问你。” “好啊,在这么个好时候审问我,”她说,“不要以为我昨天受到你吸引,就会回答你的问题。今天你是个惹人讨厌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事?” 南希道:“卡特因谋杀罪被捕了,格拉米斯。” “因为谋杀!” 南希点头:“梅森先生坚持这样说。好象有个女人名叫……叫什么名字,梅森先生?” “维拉-m-马特尔。”梅森道。 “梅森先生好象认为有个叫马特尔的女人在工作间被杀了。”南希说。 格拉米斯用冰冷的目光看了梅森一眼:“梅森先生,你是在开玩笑还是想让我们提供一点情况,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种让我们感到震惊的方法?” 穆里尔急急忙忙地从厨房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进来:“亲爱的,你的咖啡。” 格拉米斯没有接咖啡,也没有谢穆里尔。她没有理会穆里尔,好象对方根本不存在,只是继续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梅森。 “我等着你回答呢,梅森先生。”她说。 梅森道:“听着,我已经对你母亲说过,我也要对你说……这不是儿戏。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过几分钟警察就来了,相信我,当你开始与警察对话的时候,你将面对现实。现在你可以回答几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不要装腔作势。你认识维拉-m-马特尔吗?” “不!”她唾了他一口。 “你给过维拉-马特尔钱吗?” “没有。” “你知道在工作间发现的那1万美元现金吗?” “不知道。” “过去几天你去过银行提取1万美元现金吗?” “没有。” “你曾经和维拉-马特尔谈过话吗?” “没有。” “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 “好吧,”梅森道,“让我们把情况弄清楚。你们三位中有谁知道维拉-马特尔的事?” “我当然不知道。”格拉米斯咬牙切齿地说。 “你呢?”梅森问南希。 “别傻了,梅森先生。我已经对你说了五、六遍了。我不认得她,不知道她的任何事情,从来没有和她打过交道。我也不想坐在自己家中受一个律师的威吓。” 梅森道:“你这样对警方说正是一个错误的回答,而且你会陷入没顶之灾。更有甚者,你还会把卡特-吉尔曼送进煤气室。记住,警方有办法查清这些事。谋杀案可不是客厅里的游戏。 “你,格拉米斯,那天离开我后上了你的车,去了机场,然后去了拉斯维加斯。” “你跟踪了我!我怀疑过。实际上,我常常去拉斯维加斯。” “你去那里做什么?” “赌,看我父亲史蒂文-巴洛,然后回家。我喝酒,我输钱,我关心自己的事——一种很值得赞美的习惯。梅森先生,我建议你抽时间去试试。” 有人敲门,声音很响。 穆里尔向前门走去。 “等一等,”梅森道,盯着格拉米斯,“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有一间办公室。你是否去过或打算去过?或者走近过?” “梅森先生,别说蠢话。告诉你,我不认识维拉-马特尔,我去她的办公室干什么?” 沉重的打门声音重又响起。 梅森道:“这很象是我的朋友,凶杀案组的亚瑟-特拉格中尉来了。我建议你们和他谈话时或者保持非常非常的安静,或者诚实地回答问题。不要说谎,那会让你陷入各种麻烦。 “现在,我要求你们三位和每一位给我你们对昨天在工作间内的钱财的全部权利和利益。” “为什么要给你?”格拉米斯道。 “不是钱财,”梅森道,“只是你们对这些钱财的权利。如果不是你的钱,你就什么也没给我。” 门又敲响了,显然外面的人很愤怒。 “好吧,”南希道,“我们全都同意吧,姑娘们?” 两个女孩点头。 “你们哪一位曾典当过钻石、珠宝或借过现金?”梅森问。“记住,这是警方能够调查的事……” 前门又响起愤怒的敲门声,同时后门也敲打起来,接着后门被撞开,警察闯进厨房,来到餐厅。“你们为什么不开门?”警察问。 警察大步穿过餐厅,来到起居室,打开门说道:“中尉,请进。” 梅森低声道:“不要对任何人说钱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我问过钱的事。” 梅森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最后将目光长时间停留在穆里尔脸上。 特拉格中尉进来后说道:“请原谅,女士们,可是我得到了消息……我看梅森先生已经向你们通报过发生了什么事……我注意到你的车停在车道上,佩里。 “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我们不想打断律师和当事人的谈话或向证人通报情况。但是我们也不喜欢把我们晾在一边,故意拖延谈话时间。梅森先生,既然你已经和这些证人谈了很久,给我一些时间和他们谈谈是不是公平合理呢。请您原谅。” “如果我自己不走,”梅森问道,“你是否要赶我出去?” “天哪,不会这样的,”特拉格道,“我只要找一间屋子,在那里讯问这些人,派一个警察守住房门,不让别人打搅……或者,我当然能够把这些证人带回总部讯问,那样当然会引来新闻界的关注,恐怕你的当事人会反对的。” 格拉米斯过去端起那杯咖啡,那是穆里尔送来的。她对特拉格中尉挑衅性地一笑,说道:“我喜欢采取果断行动的人,中尉。” “好,”特拉格中尉道,冷冷地称赞了一声。“那我就第一个和你谈话,谈完了你再喝咖啡。” 特拉格说着就把她的咖啡拿走。 格拉米斯气得脸都白了。“你这个野兽!”她唾了一口。 警察拉起梅森的手臂。“我送您出门,梅森先生。我确信特拉格中尉认为你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处。” 梅森挣脱了他,转过身来说:“等一等,你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权力秘密讯问这些证人。我不一定就让你这样干,也不一定不对他们说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根据什么?”特拉格问:“根据什么说这样做会使他们陷入罪责?” “他们不需要提出任何根据,”梅森道,“他们不必要回答任何问题,就是这样。” “不错,他们不必,”特拉格道。“当然,当他们被传到大陪审团面前时,他们或者回答问题或者以回答会使自己陷入罪责为借口拒绝回答。” 梅森转向那些女人。“我和你们谈过,”他说,“我对你们讲过目前的形势。我警告你们,对特拉格中尉不要说任何谎话。或者告诉他真情,或者什么都不说。” “这是非常非常值得尊重的态度,”特拉格说,然后有点遗憾地补充道,“我真希望能知道在我们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看,佩里,我们涉及了案件的又一个方面,我们认为最重要的一个方面,甚至比讯问吉尔曼的家人还重要。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指什么,但是到法庭上以后你无疑会发现它。我可以向你保证,佩里。这是件很重要的事。” “那一定是,”梅森道,“耽搁了你到这里来的原因。” 梅森走向门口,转身说道:“记住我对你们说的。或者说实话,或者保持沉默,不要主动提供情况。回答过问题后就退过一旁。” 第10章 梅森来到第一个电话亭就停下,给办公室打电话,听到德拉的声音后,问道:“德雷克有什么消息吗?他挖出了什么?” “他找到了格拉米斯的男朋友哈特利-埃利奥特,”德拉说,“正急着找你。他说他坐在那里守着,要你尽可能快地赶到。” “地址呢?”梅森问。 “布伦敦街罗西特公寓。” “门牌号,德拉?” “7211,套房是6-b,保罗好象非常着急。” “如果他再来电话,”梅森道,“告诉他我已去了。还告诉他特拉格和一个警察刚到沃克斯曼道吉尔曼的家,好象他们要采取严厉手段。” “我会告诉他。特拉格到来之前你是否搞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德拉问。 “这个案件里有些奇怪的事情,”梅森道,“现在我还摸不清,我问了一些问题,得到的全都是否定的答复。我不能肯定这意味着什么。我这就去找保罗。一有新的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梅森挂上电话,跳上汽车,开到罗西特公寓,找到6-b号套房,立即敲门。 德雷克开了门。 德雷克一见梅森站在门口,脸上立即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德雷克道:“进来,下面是你的事了,梅森。” 这人高挑身材,细腰,约28岁,高颧骨、灰眼睛、眼神沉稳、一个坚强的下巴,站在窗边,看起来象个运动员。 “这位是梅森先生,埃利奥特。”德雷克道。 埃利奥特用品评的目光看着这位律师,躬身施礼,过了片刻才慢慢地向前走,只走了他和梅森之间三分之一的距离,让梅森和他握手时要走三分之二的距离。 “埃利奥特先生,”德雷克说,左眼眨了一下,只有梅森能够看见,“和格拉米斯-巴洛是朋友。事实上,他们常常来往,星期二夜间埃利奥特是在她家住的。是吧,埃利奥特?” “你明明知道,”埃利奥特冷冰冰地说,“是昨天早晨。你们是不是想给我设圈套?我夜间没在那里,只是早上在那里。” “只要把日期说清楚就行了。”德雷克和气地说。 梅森站在埃利奥特身旁,埃利奥特没有请他们两人坐下。 埃利奥特双臂交叉在胸前:“那天是13号。”他不自然地说。 德雷克道:“说明一下,佩里。哈特利-埃利奥特和格拉米斯是早上到家的,那天夜里很暖和。他们在门廊待了一会儿,然后进屋喝了一杯。他出来后起动汽车时发现点火装置忘记关掉,已经不能起动。长话短说,他就留下过夜了。” “明白。”梅森道。 “在我们继续谈话以前,”埃利奥特冷冷地说,“我声明我喜欢自己来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不愿意让一个私人侦探替我说话。在我见到自己的律师之前,我并不想和任何别的律师谈话。我只愿意听你们说,就这样。” “你的态度很蛮横,”梅森道,“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埃利奥特说,“我正在考虑我的买卖,进来一个私人侦探,问了一大堆关于格拉米斯的问题,还问我到过哪里,干了什么,然后他给一个律师的办公室去了电话,叫那个律师来。我曾两次告诉德雷克先生,请他离开这里,但他坚持不断地向我提问题;并坚持等你。我终于同意等你,因为德雷克说你会解释每一件事。现在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梅森道:“我想更多地了解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我想你听到我的话了,”埃利奥特说,“我要你开始解释。”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然后断然说道:“好,我就开始解释,因为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你昨天早上在那栋楼里,可能你就没有多少时间作这种非正式的谈话了。你认识一个叫维拉-马特尔的人吗?” “我告诉你开始解释,”埃利奥特道,“在听完你的解释前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好吧,”梅森道,“在一条山间峡谷的路上发现维拉-马特尔死在她自己的汽车里。起初警方以为是一次公路事故,后来他们想也许这辆车是被人故意从悬崖上推下来的。所以他们进行了一次尸体检验,结果发现眼球瘀血、舌骨断裂,有力地证明了死于人为窒息。 “他们还发现在她的鞋里有些奇怪的锯末。检验证明这是一种珍贵木材的锯末,警方追查这种木材的来源,追到了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 “现在卡特-吉尔曼正在监狱里,成了一级谋杀案的嫌疑犯,警察正在沃克斯曼道吉尔曼的家里,我们想在警察来到之前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有用的情况。” 埃利奥特的目光从梅森转向德雷克,然后走到椅子前面突然坐下,好象膝盖软了似的。 “还要听什么?”梅森问。 埃利奥特好象正在进行内心斗争,想控制住自己。“你们……请坐。”他说。 梅森向德雷克点头,拉过椅子来。 “那么,”梅森道,“时间很少了。你知道维拉-马特尔,或者说在她生前知道她吗?” “马特尔……马特尔,”埃利奥特说,“是的。我听人提到过这个名字,可是记不起是谁了。好象有个人问我……不,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警察可能会采取措施恢复你的记忆。”梅森对他说。 “我……告诉我,梅森先生,警方是不是认为这个人是在吉尔曼的工作间被杀的?” “他们是这样想的。”梅森道。 “他们是否能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 梅森对他说:“警方不相信我……而你好象也干不了这么漂亮的活儿。” 埃利奥特舐了舐嘴唇,突然说:“好,我能说清了。” “那当然好。”梅森道。 “我昨天早上大约8点30分起床,”埃利奥特说,“7点以后我就睡不着了,一直在床上躺着想保持安静,因为我知道格拉米斯和她母亲都睡得晚,起得迟。” “说下去。”梅森道。 “但是,我能听见有人在楼下走动,并闻见咖啡的香味。咖啡的香味吸引着我,我努力抗拒着,但是办不到。我需要一杯咖啡。我知道格拉米斯还没起床。我想她的姐姐穆里尔在楼下,因为我听见了她的说话声。我就起来穿衣服。” “好,”梅森道,“讲下去,后来呢?” “我走到窗前。这个窗户靠近房子一角,刚好在餐厅上面。我向窗外看去,我想那是西面的窗,站在那里懒散地看着院子和汽车道。车库、工作间和暗室所在的那栋平房就在外面。” “你那时在干什么?”梅森问。 埃利奥特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正在系裤带。我刚穿好裤子,正想刮脸。” “发生了什么事?”梅森问。 埃利奥特说:“我不知道那是否意味着什么,工作间的门开着,格拉米斯从里面跑出来。她跑了两步后,停下来,转回去把门关上,然后飞快地绕着楼跑了。” “绕着楼跑?”梅森问。 “是的,楼挡着时我看不见,但是我看见她向楼那个方向跑……我的意思是,她不是顺着汽车道跑,她也不是向通往厨房的回廊的门跑。” “好,”梅森道,“说下去。后来怎样呢?” “先要说清楚,”埃利奥特说,“我对你说的全是秘密。我的前提是你不会去做任何伤害格拉米斯的事。” “我现在是尽力搞清事实真相。”梅森道。 “你代表卡特-吉尔曼?” “不错。” “你不会出卖格拉米斯以换取……?” “看在上帝份上,”梅森打断他,“快点说吧!你坐在这里讨价还价,而警察可能马上就来了。你一旦落在警察手里,你就会什么都说出来的。” “不,我不会的,”埃利奥特道,“只要我不想说,他们就不能让我说。” 梅森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会把你带到大陪审团前,让你宣誓。你会讲出你的故事,朋友,你还会讲得很爽快。如果你说谎,你就会为伪誓而坐牢,如果你不说谎,他们会从你口中挤出每一个细节。现在把剩下的告诉我吧。” 埃利奥特说:“她的行动有些……我无法描述,梅森先生。” “好吧,”梅森道,“你获得了一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印象,是吗?” “是这样。我想,她……她好象受到了极度惊吓。” “说下去。”梅森道。 “我曾想尽量保持安静,但想到她已经起床,可以下楼去吃早饭了,所以我就去浴室刮脸。” “用电动剃须刀?” “不,我用安全刀片和剃须膏。” “往下说。”梅森道。 “那时我听到阁楼上的地板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 “不必描写这栋房子了,”梅森说,焦燥地看着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去过那栋房子。” “我先听到地板的声音,接着又听到走廊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 “我满脸都是泡沫,”埃利奥特说,“见不得人。可是我听到格拉米斯的声音,我就把门开了一道缝。我正打算问她早饭好了没有。”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穆里尔站在阁楼门外的楼梯上,格拉米斯她……她的穿着也不好见人。” “她穿着什么?”梅森问。 “她穿着……我想那大概是睡衣。” “别这么吞吞吐吐,”梅森厉声说,“穿了什么?” “她穿了一件极薄的、简直是透明的东西,刚刚遮住臀部……我不知道,我猜还有睡裤,可是……我觉得自己象是在偷看,而这时门开着一道缝,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面对着你还是背向着你?” “她稍微侧对着我,但没有看见我,她看着穆里尔,好象很生气,我听她说阁楼上有什么,穆里尔则说她父亲的事,我轻轻关上门,希望她们没看见我。” “后来呢?”梅森问。 “啊,我……我非常不好意思,梅森先生。” “别假装正经了,”梅森道,“你和格拉米斯出去过……你见过她穿游泳衣吧?” “当然了。” “这件衣服比泳装更暴露?” “暴露多了。我……这种事情,就象我有意偷看。” “好吧,你做了什么?”梅森问。 “我不知如何是好。刮完脸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咖啡的香味不太强烈……我坐在那里等着格拉米斯来叫我。” “后来呢?” “后来……我想大概过了1小时,格拉米斯才来敲我的门。” “她穿好衣服了?” “不,她还是穿着一种睡衣。她……她可以见人了。” “后来呢?” “她问我睡得好不好,责备我起得早并穿好了衣服,问我为什么不下楼去给她取咖啡……后来我们就下楼去喝咖啡,她说她已经给附近的维修站打过电话,他们答应检查我的蓄电池。” “你在她家吃的早餐?” “是的。” “谁做的?” “格拉米斯,怎么了?” “穆里尔呢?” “不知道,没看见她。” “南希呢?” “我猜,还在睡觉。” “你早上吃的什么?” “香肠和煎鸡蛋。” “你在她家待了多久?” “不太久。维修站的人到来后说先装一个临时的蓄电池,把我的蓄电池拿去充电,下午就可以去取。” “你怎么做的?” “感谢了格拉米斯,说给她添麻烦了,就开车走了。” “你后来回去取走了你的蓄电池?”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晚些时候。” “维修站离她家不到两个街区,”梅森道,“你又去看她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有些事必须去做,而且……我没和她约好。我是前一天晚上和她约会的。” “你常常和她约会?” “如果这也属于你的业务范围,是的。” “你离开她家时那场送别怎样?热情吗?” “热情。” “你吻了她?” “见鬼,当然吻了她。”埃利奥特道,“我和她出去玩到半夜,后半夜住在她家,格拉米斯是个很甜的女孩,我吻了她,在门廊下亲热。难道这也在你调查范围之内,我不这样认为。” 梅森道:“碰巧这也在调查范围之内。你讲的话会经过仔细审查的。如果你讲的是真的,警方很可能会断定维拉-马特尔曾讹诈格拉米斯或她母亲,格拉米斯与马特尔在工作间会面给她讹诈的钱,发生了争吵,格拉米斯掐死了她后跑回楼去。卡特-吉尔曼看见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间,就去了工作间,发现了马特尔的尸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将尸体装入车后的行李箱,开出去找个地方处理,由吉尔曼或他的同谋找到了马特尔停在他家附近的车,把它推下了悬崖。 “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死亡的时间,如果死亡发生在8点30分至9点之间,肯定格拉米斯会成为被告之一,你也将成为起诉方的王牌证人。” “我?”埃利奥特惊呼。 “去证明格拉米斯犯了一级谋杀罪。”梅森说,紧紧盯着他。 埃利奥特道:“别犯傻,梅森先生。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对任何其他人说。” “你只是自己以为你不会说。”梅森道。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怎么办,”梅森道,“我不能给你出主意。我现在代表吉尔曼,如果格拉米斯被捕,我有可能也代表她。我希望知道事实真相。告诉你说,格拉米斯否认她认识维拉-马特尔,或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事。” “她对昨天早上去工作间的事怎么说的?”埃利奥特问。 “我没问过她,”梅森道。然后冷冷地说,“警方现在可能会问她了。如果他们现在不问,在和你谈过之后也一定会问。” “他们能强迫我说吗?” “他们能把你带到总部。如果你不说,那前景不会看好。如果你说了,那后果就可怕了。他们会给你送传票,传你到大陪审团面前,那时你不说就不成了。” “我不必要说。”埃利奥特说。 “那你就会坐牢,”梅森道,“如果你说谎,就会因做伪证而坐牢。” “如果我说,格拉米斯就会卷入谋杀案?” “格拉米斯,”梅森说,“大概现在已经卷入这个谋杀案了。她曾有机会告诉我真情,可是她错过了。我也不知道会怎样发展。” “那么,”埃利奥特说,“假如警方找不到我呢?” “他们会找到你的。”梅森道。 “我可不那么相信他们能找到我。” “好吧,”梅森说,“如果你失踪,而警方找不到你,警方又知道你昨天早上在她家,如果警方确定维拉-马特尔是昨天早上被杀的,那时你就会成为主要嫌疑犯。” 埃利奥特眼睛迅速转动。“怎么办?”他问。 “自己决定吧。”梅森道。 “那么,”埃利奥特道,“在警方开始找我之前还有多少时间?” “我怎么知道?”梅森道,“他们可能正在找你。” 埃利奥特大步走向门口,说道:“先生们,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现在该做我的事了。” “想想,”梅森说,“如果你打算……” “你听见我的话了,我有事情要做。会谈到此结束。”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点点头,两个人走到走廊里。 埃利奥特关上房门。梅森向德雷克招了招手,走向电梯。他们沉默不语,直到来到公寓前的人行道上。 “坐你的车来的,保罗?”梅森问。 “嘿,你不也是坐你的车来的?” “不错。” “要我盯住他吗?” 梅森摇头。 “为什么?”德雷克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要逃离这里。” “不错,”梅森道,“你记得我们对他怎样说的。我们说不能给他出主意。我们说如果他想溜掉,他就会成为这个案子的1号嫌疑犯。” “是的,”德雷克道,“你很讲道德,但是如果我是哈特利-埃利奥特,如果我爱上了格拉米斯,我想我会突然有笔生意需要我到外国去谈。” “你想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里?” “是的,也许有用。”德雷克道。 “对谁有用?”梅森问。 德雷克想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我明白了,佩里。你是否要我跟着你回办公室?” “一路上保持我的车在视界之内。”梅森道。 第11章 卡特-吉尔曼一案的预审按普通预审程序开始。 但是有经验的法院官员注意到地方副检察官爱德华多-马库斯-迪林异常细心地对待他的证据,并打算为责成被告守法令奠定一个较坚实的基础,显然是为了对付名律师梅森。 迪林向同事们表示,这次他要建立一个铁证如山的案例,即使是佩里-梅森也找不出一点漏洞。然后他传发现维拉-马特尔尸体的那个州警察出庭作证。 警察叙述了轮迹表明汽车离开了公路,后来检查了周围地区,发现了车内方向盘后面的尸体。他发现自动换档机构处于驱动位置,但他以专家身份认定,汽车向弯道外面移动并滚落悬崖时是低速移动的。 轮迹并非汽车转弯时滑动而后失控所留下的痕迹,轨迹留在路肩和路边之间几英尺宽的污泥上,清楚地显示了汽车径直向着弯道冲出去,不象快速行驶的汽车那样与弯道成切线方向,而是像故意冲向悬崖那样与悬崖成垂线方向。 而且,汽车冲出悬崖时撞下的那些岩石表明,汽车的初速度只能将那些岩石移动很短的距离。没有速度的痕迹。 警察介绍了汽车、尸体和撞落的岩石的照片。 梅森对证人的证言非常注意,但是请他提问时,他笑着说:“没有问题,阁下。” 法官鲍里斯-奥尔沃德向证人道过歉后用沉思的目光看着梅森。 “请问被告方是否要出示有关本案的证据?”他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阁下。” “你是否会拒绝接受责成被告守法令?” “是的,阁下,我们会拒绝接受。”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对起诉方说,“传您的下一个证人。” 下一个证人是尸体解剖医生,他证明了各种骨折和内伤。 “您对死因的见解呢?”迪林问。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梅森一眼,期待着他反对。 梅森稳稳地坐着,一言不发。 “依我看,”医生说,“死因是人为窒息。骨折和内伤是事后造成的,至少是死后两个小时以后产生的。” “你能估计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迪林问。 “我认为死亡发生在早上7点30分至上午11点30分之间。” “请提问。”迪林对梅森说。 “没有问题。”梅森道。 副验尸官被传到证人席,他鉴定了维拉-马特尔钱包里的个人财产。钱包是从摔毁的汽车里找到的。 “特别注意这个装着几把钥匙的钥匙袋,”迪林问,“你是否在这个钥匙袋上做了鉴定记号?” “我做了。” “那上面是否有你做的鉴定记号?” “有。” “这是那个从维拉-马特尔的汽车里找到的钥匙袋吗?” “是的。” “请提问。”迪林对梅森说。 梅森摇摇头:“没有问题。” “传乔纳森-布莱尔。”迪林道。 乔纳森-布莱尔自我介绍是县司法行政官办公室的刑事犯罪学技术专家。 “你是否对维拉-马特尔的衣服和尸体做过显微检验?”迪林问。 “我做过。” “具体地说,你发现了什么异物?” “我发现在裙子上、一只袜子上和两只鞋内沾着少量锯末。” “你能描述这些锯末吗?” “这种锯末,”布莱尔说,“来自各种木材。其中有椴栎、檀香木、桃花心木,桃金娘木和染成深红色的桃花心木。” “是清漆或油吗?”迪林问。 “都不是。是一种染料,用来渗透木料的。” “你是否追查了这种木料的来源?” “是的。一位叫卡洛斯-巴巴拉的木材商给了我一些经过同样处理的桃花心木样品。我将这些样品与锯末做了比较并做了光谱分析,结果证明这些锯末与样品所用的染料一样。” “请提问。”迪林说。 梅森摇头:“没有问题,阁下。” 迪林说:“传卡洛斯-巴巴拉。” 巴巴拉证明自已经营珍贵木材,卖给做柜子的人,他最近发明了一种化学染料,用来染一种桃花心木。他说这种技术是保密的。木材用某种方法风干后经过一定时间染料会在压力下渗入。没有别的木材商会他这种技术,他使这种技术商品化还不到3个月。 迪林问他是否把购买这种桃花心木的顾客登记下来,巴巴拉说这种木材还不曾卖过,他只送给三个人一些样品去做试验。这三个人都是他的好主顾,他知道他们对新型木材有兴趣。 “被告是否其中的一个?”迪林问。 “是的。我给了吉尔曼先生一块样品。” 迪林道:“我给你看一块木头,你能否确定是给吉尔曼先生的那种木材。” “这是其中的一块。大概是我那块木材锯成了两半。这块大约是给吉尔曼先生那块的一半。” “我们要求将这块木头做为物证。”迪林说。 “不反对,”梅森道,“实际上,如果你声明这块木头是在吉尔曼先生的木工间里找到的,我愿意证明这是事实,而且可以接受作为证据。” “我愿意这样声明。”迪林道,他的神情有些迷惑。 “那么我也愿意证明。”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看着梅森,好象要说什么,后来又改了主意,他说道:“很好。这块木头被接受为证据。往下进行。” “没有更多的问题了,阁下。” “没有问题。”梅森道。 “现在传沃伦-劳顿。”迪林说。 劳顿介绍自己是洛杉矶否察署的技术专家。 “请问你是否检验了粘在维拉-马特尔裙子上的锯末和在她鞋里和一只袜子上的锯末?” “锯末被真空吸尘器从上述那些地方吸出时我在场。” “那些锯末是否含有物证g所含的染料?” “有。” “在哪里找到的?” “在右脚的鞋内近后跟处,右脚短袜近上端和裙子上左右两侧。” “你是否检查过以卡特-吉尔曼的名字登记的那辆汽车?” “我检查过。” “你是否发现汽车行李箱内有什么要注意的东西?” “发现了。” “是什么?” “有些同类的锯末来自这块木板,物证g;有些纤维来自维位-马特尔死时穿的裙子,或至少是她尸体上的裙子;还有些头发肯定与维拉-马特尔的头发相同,这是我的看法。” “你是否在车内还发现了其它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我发现了。” “是什么?” “一块较大的蓝色模型粘土。” “你能描述一下这块模型粘土吗?” “这种粘土好象油灰那样粘稠,是深蓝色,有塑性,就是说它不会象别的粘土那样变干变硬,总是软的,柔韧的。” “请提问。”迪林说。 梅森站起来面对证人。“你是在被告的工作间里找到这种锯来的?” “是的。” “这种锯末能粘在人的衣服上?” “是的,在某些条件下能粘上。” “如果维拉-马特尔去过那个工作间,躺在地上,你是否认为这种锯末会粘在她的衣服上呢?” “我可以肯定。” “如果她的尸体被放在汽车里,你认为部分锯末是否可能抖落?” “这种锯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性质使其对维拉-马特尔的衣服有特别的亲和力,是吗?” “没有特别的亲和力,先生。” “它也可能粘在被告的衣服上,是吗?” “是的,先生。” “那么,同样的道理,如果被告在他的工作间工作并穿着运动装,这种锯末是否会粘在被告的衣袖上?” “有可能。” “如果被告的运动装上粘着锯末,在被告打开汽车行李箱放进或取出东西时,这些锯末是否很可能从衣袖上落下?” “那是可能的。” “谢谢,”梅森道,“没有问题了。” “传莫里斯-费洛斯。”迪林说,他的神气好象要打出王牌吃掉对方手中的a牌。 费洛斯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浓眉,嘴角的刻纹很深,鬓边和脑后头发蓬乱。他走上证人席后介绍自己的身份是个锁匠。 “你认识被告吗?”迪林问。 “我见过他。” “什么时候见过他?” “13号下午。” “上星期二下午?” “是的,先生。” “你做过他的生意吗?” “是的,先生。” “是什么生意。” 费洛斯道:“被告给了我一块做模型用的粘土。那上面有5把钥匙的印模。他让我照那些印模做钥匙。我对他说我们通常不做这种事,也很难做,要多给钱,我得先做出模子……” “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干吧,不管多少钱,只是要尽可能快地做出钥匙来。” “你怎么办的?” “我做了那些钥匙。” “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先做了一个模子,用它复制出钥匙。” “你还留着那些模子吗?” “留着呢。” “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我要求把那些模子作为物证。”迪林道。 “不反对。”梅森道。 “费洛斯先生,我给你看一个钥匙袋,这是在死者马特尔的钱包里找到的,已经作为物证,你以职业锁匠的身份来判断,你的那些模子是否与钥匙袋里的钥匙符合?” “是一样的。”证人道。 “全部符合?” “全部符合。” “可以提问了。”迪林道,大有一击致命的神气。 “暂时没有问题。”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看钟,说道:“先生们,差5分钟就到正午了。我想最好现在休庭,不再传讯证人。你还有证人吗?起诉方。” “还有两个。”迪林道。 “好吧,法庭宣布休庭到下午1点30分。被告送回拘押。” 奥尔沃德法官离开了法官席。 梅森站起,向警察点点头,说道:“您是否能在1点20分左右把吉尔曼先生带回这里?我想在开庭前和他谈谈。” “好吧,我把他带来。”警察说道。 “好,”梅森对吉尔曼说,“请考虑一下。你现在必须对我讲出真实情况了。” 梅森拿起他的公事包,向德拉点头示意,和德雷克一起出了法庭。 “午餐?”德雷克问。 “是得吃午饭,”梅森道,“多少吃点,维持体力。” “这个钥匙事件可是套在你那位当事人脖子上的绞索。”德雷克发愁地说。 梅森不说话。 “他们把这个证据拿到预审上来,说明他们怕你。通常他们会留到正式审判才拿出来的。” “除非他们想把它现在就写进记录,”梅森道,“以后在找不到这个锁匠时仍可以利用这个证据。” 德雷克道:“这次他们要把你绑在桅杆上鞭打了,佩里。我奇怪汉米尔顿-伯格为什么没有亲自出来行刑。”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事太容易办了,”梅森道,“地方检察官会在一个也是这样必操胜券的情况下亲自出场的。” “我甚至敢拿钱和你打赌,他今天下午会亲自出庭参加审讯,”德雷克道,“他需要获得个人的胜利以满足他的自我。” 梅森道:“这家伙看起来不象个杀人犯……” “我敢赌,他干了,”德雷克道,“他为保护他所爱的人而干了。” 他们到法院附近常去的那家餐馆,在梅森出庭的日子,友好的老板总是为他保留着一间雅座。 午餐吃到一半,侍者拿着电话进来:“德雷克先生的电话。” 他把电话线插上,德雷克拿起听筒,然后说道:“好吧,我想我们没什么办法。继续进行吧。我很高兴能得到这个消息。” 他放下话筒,说道:“真对不起,又来坏消息了,佩里。” “更糟吗?”梅森问。 “警方抓住了哈特利-埃利奥特,把他当作重要证人。他们在6个小时前就抓住他了,但一直秘而不宣,打算在今天下午让他突然出现在法庭上,打你个措手不及。他们算准你无法挽救这种形势。 “然后他们会给埃利奥特机会在审判前逃跑,在正式审判时只要宣读埃利奥特在预审时的证词记录就行了。这是更致命的打击。 “他们仔细地计划了这一起诉战略。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里找到了埃利奥特,虽然他用了假名登记。但是他们当时没有动他,而是把他监视了两天。直到今天早晨才突然抓住了他,并计划给你一个突然袭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汉米尔顿-伯格今天下午将亲自出庭,给你来个措手不及,并乘你还没有定过神来时叫埃利奥特供认他看见了格拉米斯从工作间跑出来。推理的结果就是,吉尔曼坐在餐桌旁,也看见格拉米斯跑出来,出去一看,明白出了什么事,也许是遇到了维拉-马特尔,把她给掐死了,也许发现格拉米斯杀了人而想掩护她。然后他们会请大陪审团开庭,起诉格拉米斯,对她和卡特-吉尔曼一起审判,让你无计可施。” 梅森道:“格拉米斯坚持说她一直睡到听见穆里尔在阁楼上走动才被吵醒。” “去她的吧,”德雷克道,“这是她自己说的,但是当你的当事人说出真实情况以后,你就会发现凶多吉少了。” 梅森推开椅子,说道:“去看大屠杀的场面吧,看看汉米尔顿-伯格怎样出场。” 第12章 在1点20分,警察准时把卡特-吉尔曼带进了法庭。 梅森回头看了看旁听席,旁听席上几乎已经坐满了。他将手臂放在吉尔曼的椅背上,尽量装得自然,低声说道:“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梅森转身好象去拿报纸,然后俯身对吉尔曼说:“告诉我真相。” 吉尔曼道:“我不会出卖我保护的人。” 梅森道:“除非我知道全部事实,我不能保护任何人。” “那你就会出卖我。” “不是你。你是我的当事人。” “那你就出卖我想要保护的人来挽救我的生命。” 梅森注视着他:“我可能做的正是这个。” “这正是我最怕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我看见的事。” “好吧,”梅森道,“再过几分钟你就会大吃一惊。” “你是什么意思?” “警方拘留了哈特利-埃利奥特。他当时正在餐厅上那间卧室里,他看见了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间。” 即使梅森在吉尔曼小腹上猛击一拳,他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吃惊和沮丧。“他……他看见了她。” “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吉尔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一定是从窗口看见的。” “是格拉米斯吗?”梅森问。 “是。先是维拉-马特尔顺着车道走迸暗室。我看见了她。我找了个借口把穆里尔支到厨房,自己去看看。过了几分钟……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向窗外望去,看见格拉米斯从工作间跑出来。 “好象穆里尔总是不停地出入厨房,我只好等到她在厨房做饭时才……” 法警敲响了槌子:“全体起立!” 奥尔沃德法官走进法庭坐上法官席时,法庭中所有的人都站起来。 一个旁门打开了,汉米尔顿-伯格走进来坐在爱德华多-迪林旁边。 奥尔沃德法官稍感意外,问道:“地方检察官是不是亲自出庭?” “是的,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转过脸去向梅森冷冷地点了点头。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传你的下一个证人。” 迪林说:“传哈特利-格罗夫-埃利奥特。” 伯格站起来对法庭说:“请法庭原谅。哈特利-埃利奥特不仅是个不愿合作的证人,我还要说明,我们是被迫将他拘留并带他出庭作证的。埃利奥特先生不仅逃避传票,而且用假姓名住在汽车旅馆,想不让当局找到他。” “如果证据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奥尔沃德法官裁决道,“法庭将允许诱导性提问。但是开始时只可用正常方式提问。要到他明显地表现出敌对情绪时才能诱导提问。” 证人室的门打开,一个穿制服的警官陪同哈特利-埃利奥特走进来。 奥尔沃德法官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埃利奥特,说道:“举起你的右手宣誓。” 埃利奥特举起右手,宣了誓,走上证人席。 “请你将思想集中在本月13日星期二早晨。”汉米尔顿-伯格说,亲自提问。 “是,先生。”埃利奥特道。 “那天早上你在哪里?” “我在被告卡特-吉尔曼家里,沃克斯曼道6231号。” “你是这家的客人吗?” “是。” “你什么时候到他家的?” “你是否问我第一次到他家的时间?” “就是这个问题。” “大约凌晨两点到两点半,我想是这样。” “你去做什么?” “我送格拉米斯-巴洛回家。我们在门廊下坐了一会儿。后来她请我喝了一杯。” “后来呢?”伯格问。 “后来我告辞出去起动汽车,她站在门口送。我忘了关掉点火装置,蓄电池用光了,所以汽车起动不起来。” “后来呢?” “巴洛小姐请我在她家过夜,等到早晨换个蓄电池,同时把我的蓄电池送到附近的维修站去充电。” “早上维修站开门了吗?” “我起动汽车时还没开门,是8点钟时开的门。” 伯格问:“以后你又干什么了?” “睡觉。” 伯格道:“现在我要你向法庭准确地说明,你是在哪里睡觉的。你能描述那间卧室吗?” “那间卧室在楼的西北角。” “是否向着楼后面?” “是。” “从你的房间能不能看见楼后面的车库?” “能。” “你是否知道吉尔曼太太的暗室在哪里?” “知道。” “你是否知道本案被告卡特-吉尔曼的木工间?” “知道。” “请你看看物证b,这是那栋楼的平面图,上面有汽车道、车库、工作间和暗室的位置。你能指出你那间卧室在图上的位置吗?” “能。” “请你向法庭准确地指出你那间卧室的位置。” “那间卧室在二层。” “是不是在餐厅上面?” “是,我想是。” “那么,请问在你13号凌晨向格拉米斯送别后,什么时候又见到她的?在这以后你再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我拒绝回答。” “有什么理由?” “我就是拒绝回答。” 汉米尔顿-伯格看着奥尔沃德法官。 奥尔沃德法官道:“证人应当回答问题,除非问题可能陷他人罪或侮辱他的人格,在那种情况下他可以提出拒绝回答的理由,法庭可以同意他拒绝回答。” “我拒绝回答。” “如果你就是拒绝回答,”奥尔沃德法官说,“你将因蔑视法庭而受到拘留。” “我就是拒绝回答。我不允许利用我所看见的任何事情去迫害一个无辜的人。” 汉米尔顿-伯格眉头紧蹙。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道,“如果你拒绝回答,法庭将因蔑视法庭罪而拘留你,埃利奥特先生,蔑视法庭罪可不会轻判。这件事还要继续下去。这是一件谋杀案。你的证词可能非常重要。” “我拒绝回答。” 汉米尔顿-伯格道:“请法庭原谅。我感到法庭应施加足够的压力让这个证人回答问题。这个证人的证词对本案的判决可能有重大影响,但他有对抗情绪。他的证词将不仅涉及动机,而且可能证明需要对两名被告一起提出起诉。这个证人的回答是非常重要的。我可以向法庭保证,鉴于这个证人的态度,鉴于证人企图隐藏这一事实,很有可能在高级法院审判时会找不到他,除非对他作为重要证人实行拘留。即使那样,在他有时间仔细思考并经有关人员开导以后,仍不能预料他将会做出什么样的证词。所以,迫使这个证人当场回答问题对本案是非常必要的。” 奥尔沃德法官道:“埃利奥特先生,我警告你,除非你回答问题,你将因蔑视法庭而被判坐牢,一直坐到你肯回答问题或你能提出不能回答问题的合法理由。” “我拒绝回答。”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道,“本法庭判决,将你交由本县司法行政官收押,因蔑视法庭罪在县监狱监禁,直至你愿意回答问题或拿出不回答问题的合法理由。” 哈利特-埃利奥特站起来,双臂抱拢,用固执倔强的目光看着法官说道:“我拒绝回答。” 奥尔沃德法官向警察点点头。 警察走向前去,拉起埃利奥特的臂膀,带他离开法庭。 汉米尔顿-伯格戏剧性地转过身来。“传保罗-德雷克出庭,”他说。“保罗-德雷克现在庭内。请走过来宣誓,德雷克先生。” 德雷克惊愕地看了梅森一眼。 “过来宣誓,德雷克先生。”奥尔沃德法官命令道。 德雷克走过去宣了誓,到证人席上。 “你是私人侦探?” “是,先生。” “有执照?” “有,先生。” “本月14日仍有执照?” “有,先生。” “你认识刚才在这里的证人哈特利-埃利奥特吗?” “认识,先生。” “请问本月14日那天在埃利奥特的寓所,在本城布伦敦街罗西特公寓6-b号房间,你和佩里-梅森是否与哈特利-埃利奥特进行过谈话。你可以回答是或不是。” 德雷克迟疑着,最后勉强答道:“是。” “我再问你,”伯格道,“在佩里-梅森以被告律师身份在场的情况下,你是否问了埃利奥特13号早上发生的情况,埃利奥特当时当地是否对你说他看见格拉米斯-巴洛在13号早上8点30分左右从工作间内冲出,就是刚才那个物证b平面图上标出的工作间,并跑着绕过楼房。” 梅森站起来。“等一等,请法庭原谅,”他说,“我反对以传闻证词为根据的提问。” “这是怀疑。”伯格说。 “没什么可怀疑的,”梅森道,“即使埃利奥特曾经说过他不曾在13号早晨见过格拉米斯-巴洛,这仍然是个不适当的问题。律师不应怀疑自己的证人。” “如果律师对证人的回答感到意外,他可以怀疑。”伯格道。 “你是不是想说你感到意外?”梅森问道。“在把埃利奥特带到证人席上之前他曾告诉你他将拒绝回答任何有关13号早上发生的事情的问题?” 汉米尔顿-伯格的脸色表示这一下击中了要害。 “我在等着你能否向法庭保证这是事实。”梅森道。 “那并不重要。”伯格愤愤地说。 “不,这并非不重要,”梅森道。“你不能怀疑你自己的证人,除非你能证明意外。你不能怀疑任何证人,除非你能证明他在某一时刻曾说过与他所做证词相反的话,甚至以后受到怀疑的证词不能作为有关事实的证据,而只能作为该证人在某时曾做过相互矛盾的陈述和他的诚实因此受到怀疑的证据。” “我认为法律是这样规定的。”奥尔沃德法官说。 伯格面红耳赤。“阁下,”他说,“起诉方不愿受过多技术细节的限制。起诉方有理由相信佩里-梅森和他的侦探保罗-德雷克在14号那天曾与哈特利-埃利奥特谈过话,谈话的结果使埃利奥特在警察到来之前匆忙离开公寓,用假名登记住进一家汽车旅馆,躲藏起来,避免被警方找到,受到讯问或出庭作本案的证人。 “请法庭原谅,我们相信哈特利-埃利奥特确实见过格拉米斯-巴洛从工作间跑出来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德雷克和梅森,而且我认为,合理的推论结果是,他的失踪与他和这两位先生的谈话有关。”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看梅森。 梅森道:“这是检察官的理论,阁下,但我仍要提出,他不能用传闻证词证明任何在本案中不利于被告的事实。如果他想要证明谋杀马特尔的动机,他必须制造某种直接证词,显然他是想证明的。他必须用直接证据证明,而不是用某个证人可能对某人说过的话去证明。如果他要怀疑一个证人,他必须受怀疑规则的约束。” “你反对这种提问?”奥尔沃德法官问。 “我们反对是因为这种提问是法律上无效的,无关的,无意义的,会产生传闻证据,这是起诉人怀疑他自己证人的企图。” “反对有效。”奥尔沃德法官说。 汉术尔顿-伯格满脸通红,忿仇忿地说:“没事了,德雷克先生。你可以下去了。你也要记住,你是个经过许可的侦探,你的营业执照就快要换新的了。” “请法庭原谅,”梅森说,“我们反对检察官威胁证人,对于那种法庭已经认定可能产生不可接受的证词的问题不予回答并不违反职业道德。实际上,如果在法庭支持反对后,证人再自动回答问题,他将被认为是蔑视法庭。” 奥尔沃德法官勉强忍住了笑。“很好,”他说,“地方检察官应受到告诫,不得威胁证人。法庭认为你提的问题可能产生不可接受的答复,支持对这个问题的反对意见。证人不得主动提供情况。地方检察官不得对他非难。 “传你的下一个证人。” 汉米尔顿-伯格被怒火烧红了脸,说道:“请法庭原谅,我要采取另一种方式。传格拉米斯-巴洛出庭作证。” 奥尔沃德法官敲了一下下巴。“巴洛小姐在法庭吗?”他问道。 “我已给她发了传票,因为她是一个重要的证人,而我怕她离开本法院管辖范围,在几小时前安排了对她的监护。” “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地方检察官先生,”奥尔沃德法官道。“本法庭正在进行预审。预审唯一的目的是证实:第一,已发生了犯罪;第二,有合理的根据相信被告与罪行有关。本法庭的职能不是代替大陪审团。” “我明白。阁下。”伯格冷冰冰地说。 “我还认为,”奥尔沃德法官接着说,“按照本州法律,一个人被传在预审作证,或被被告方提问或被告律师有机会提问该证人,如果发生任何事情使该案审理时证人无法出庭,则任何一方可宣读该证人的证词作为证据,也就是以该证人在预审时的证词作为证据。” “是,阁下。” “因此,”奥尔沃德法官继续说,“有时发生这种情况,地方检察官有一位可以为案件提供重要证词的证人,他怕这位证人在高级法院审理此案前死去或离开该法院管辖范围,他可以在预审时传讯证人,用这种办法防止在审判时因证人不能出庭而产生的困难。” “是的,阁下。”伯格冷冷地说。 奥尔沃德法官显得很生气:“我并不希望把我的裁决强加给本案的起诉方,”他说,“而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本法庭被利用来侵犯大陪审团的职权。我只是以对双方都友善的态度努力做出我的观察,同时牢记本法庭的目标是使正义得以伸张。 “检察官先生,你已经建立了一个有初步证据的案件。众所周知,一旦达到这一地步,法庭通常责令被告听候审理,即使被告能够提出对起诉方所提证据的准确性提出问题的证据,法庭在预审中也不能承担评价证据或解决证据矛盾的责任,而只能责令被告听候审理。 “法庭感到它有权问起诉方,为什么这样急于继续讯问证人和一系列显然是重复的证词。” “起诉方希望这样做是因为这是一种好的策略,”伯格道,“起诉方是在和一个足智多谋、诡计多端的出庭辩护律师打交道。这位律师惯于利用戏剧性的手段搅乱法庭的惯例。因此起诉方坚持有权按他认为适当的方式提出案件,法庭不应限制起诉方传讯证人。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说,他的态度表明他越来越生气,“法庭将不限制起诉方传讯证人的权利。另一方面,这是一个法庭,法庭不希望被当作大陪审团,也不希望看到任何被告被剥夺其权利。 “好吧,地方检察官先生,你要传格拉米斯-巴洛出庭。显然在本案结束以前,有很大可能使格拉米斯-巴洛在高级法院的审判中成为共同被告。法庭不希望仅仅为了使巴洛小姐陷入一种可能被剥夺宪法权利的地位而传她作证。你要传巴洛小姐作证。那你就传她吧。” “格拉米斯-巴洛。”伯格用一种不必要的大嗓门说。 警察打开证人室的门,陪着格拉米斯-巴洛进来。 “等一等,”奥尔沃德法官在证人宣誓后说,“巴洛小姐,你是被起诉方传到法庭作本案的证人。法庭认为应该公正地警告你,你的证词有很大可能会使你牵连进谋杀案,这个谋杀案正是这次调查的主题,或者可能有暗示你也是被告之一的企图。 “法庭忠告你,你并不是被传来回答任何你认为可能陷你于有罪的问题的。起诉方无权传你在一个你是被告的案件中作证。虽然你还没有正式成为本案被告,但你以后可能成为被告。法庭希望你明白自己的处境,法庭还要忠告你,如果你在任何时候希望与律师商量,法庭将给你机会去商量。明白了吗?” “是,阁下。”格拉米斯说。 “而且,”奥尔沃德法官继续说,“你现在可能说的任何事情,任何回答都可能在任何时候被作为不利于你的证词。明白吗?” “是的,阁下。” “法庭已经为了拒绝回答问题判处一个证人蔑视法庭罪。但是,本法庭对于因为企图为以后的起诉打下基础,并想要惊吓证人使她在与律师商议以前就做出陈述而传讯的证人是要仁慈得多的。” “我反对法庭的意见,”伯格说,“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 奥尔沃德法官道:“我不同意。我忠告这位证人,如果她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那不算蔑视法庭,直至她得到机会与她自己选择的律师商议以决定是否要回答问题以后。你可以进行了,地方检察官先生。” 伯格转向证人,粗暴地说:“你认识那个死者维拉-马特尔,或在她生前你认识她吗?” “反对,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 法官道:“驳回对这个问题的反对。” “我不认识维拉-马特尔。”格拉米斯道。 “请你把思想集中在本月13日早晨,请问在8点至8点30分之间,你是否在沃克斯曼道6231号你家的住宅内?” “是的。” “在这段时间,或那天早晨的任何时间,你是否曾去过被告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我是指物证b图上画的那个工作间。我要求肯定没有误解。我现在指出图上的那个工作间。你能否按照本图确定自己的方位,巴洛小姐?” “能。” “你是否去过那个工作间?” “等一等,”梅森道,“反对这个问题,因为它在法律上无效、无关、无意义,而且是诱导性的、暗示性的,它是起诉方提问的一种企图,显然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使证人陷于这样一种处境;在高级法院审理本案时她将被迫作反对自己的证人;证人的宪法权利正在被用一种不是本案预审合法部份的技术所绕过。” “法庭倾向于支持反对意见。”奥尔沃德法官说。 “请法庭原谅,”汉米尔顿-伯格怒气冲冲地说,“这个证人已被告知她的宪法权利。我现在问她是否在一个特定的日期特定的时间去过一个特定的房间,我有权要求回答这个问题。证人尚未被控犯了任何罪行。” “你是否说不打算在这次预审后立即控告她犯罪?”奥尔沃德法官问道。 “我不会向法庭或被告律师做任何关于起诉方意图的声明。此刻我只是传讯证人,我相信这个证人了解本案的某些事实。我要求把她的证词作为本案记录的一部分。我没有超越权限,我没有滥用法庭程序,我坚持让证人回答问题。” “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格拉米斯喊道,“我不曾靠近那个房间。” 汉米尔顿-伯格的面孔扭曲成一付胜利的笑容。“让我们不要互相误解,巴洛小姐,”他讨好地说,“这张图,物证b,是本城沃克斯曼道6231号房屋的一层在本月13号时的平面图,我在问题中指出了图上的工作间……为了对它不产生任何误解,我现在要求你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有所问的那个房间,就是你说在13号早上8点到8点半之间你不曾去过的那个房间的图上。” “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我反对,因为这是陷证人于罪并剥夺她宪法权利的企图。” 格拉米斯并不等法庭裁决就走到钉在法庭内黑板上的图前。 “等一等,巴洛小姐”,奥尔沃德法官说,“你听懂了这个问题吗?” “当然听懂了。” “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张图上吗?” “我愿意。” “你是否意识到你这样做就是以本案证人的身份经过宣誓给出一份证词,而在本案送交高级法院审理时你很可能会成为本案的共同被告?” “我不在乎在哪里审判,”格拉米斯说,“在13号早晨的任何时间我都不曾靠近那个房间。我一直睡到10点钟才出了房间在走廊与穆里尔-吉尔曼说话,至少在9点半以前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后来我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就离开了家,我不曾去过工作间附近的地方。”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说,“法庭很满意你已被告知你的宪法权利。法庭并不特别喜欢运用这种方法,但我仍很高兴没有反对它的法律。然而,我还要对证人说明,即使她不使用拒绝自陷罪责的宪法权利,法庭仍倾向于支持反对意见,虽然这不是证人的态度。如果你愿意,请过去签上你的名字。” 格拉米斯在图上写上名字,她的手很稳定。 伯格幸灾乐祸地说:“你已经在图上写了名字,图上已经标明‘被告的工作间’,按比例画成一个矩形,外面有一个较大的长方框,写着‘车库、暗室、工作间’。对不对?” “对。” “你不难在这张图上为自己定位和为这些房间定位,是吧?” “没有困难。” “当你说你不曾进入那个房间时,你是指沃克斯曼道6231号楼房后面平房南部被告的那个木工间,那座平房包括南面的木工间、相邻的你母亲南希的暗室和北面可容3辆车的车库。对不对?” “对。” “请提问。”伯格得意洋洋地对梅森说。 “没有问题。”梅森道。 “传你的下一个证人。”奥尔沃德法官宣布。 “传拉梅-c-科克太太。”伯格道。 证人室的门打开,一位40多岁非常丰满、满面笑容的妇女走进来。她边走边让臀部和肩部尽情地扭动。她举起右手宣誓后,走上证人席。 “科克太太,你住在哪里?”伯格问。 “沃克斯曼道6227号。” “你家在被告卡特-吉尔曼家的哪一面?” “在他家的正南。” “在你家和吉尔曼家之间有别的房子吗?” “没有,先生。” “有车道吗?” “没有,先生。在两栋房子中间有一道篱笆。吉尔曼家的车道在北面,我家的车道在南面。” “请问你是否记得本月13日8点到8点半之间发生的事?” “我记得。” “那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我家的早餐角里坐着。” “早餐角在哪里?” “在我那栋楼的西北角。” “从你家的窗口向北看,可以看见什么?” “可以看见我家庭院的一部分,吉尔曼家后院的一部分,吉尔曼家房子后面的一部分;就是吉尔曼家楼房背后回廊的门,还可以看见吉尔曼家车库、工作间和暗室的那栋平房。” “你对那栋房子熟悉吗?” “我几乎每天都看见它。” “你和格拉米斯-巴洛熟悉吗?” “熟悉。” “你认识她多久了?” “自从我住到沃克斯曼道以后就认识。” “那有多长时间?” “大约两年。” “你和格拉米斯-巴洛说过话吗?” “许多次。” “在本月13日早晨8点至8点半之间你看见过格拉米斯-巴洛吗?” “我反对,请法庭原谅,”梅森道,“理由是这个问题是诱导性和暗示性的,而且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它还是起诉人怀疑自己的证人格拉米斯-巴洛的表现。” “我们并未想怀疑任何人,”伯格道,“我们只想为本案确认一些事实。” “我倒想问格拉米斯-巴洛在本案中出现与被告卡特-吉尔曼有罪或无罪有什么可能的联系?”梅森道。 “我很高兴回答这个问题,”伯格厉声说,“维拉-马特尔接受了一桩交易,这桩交易直接影响到格拉米斯-巴洛。我们不知道这桩交易的确切性质,但是我们可以证明,至少根据推理可以认为,格拉米斯-巴洛在13号早晨与维拉-马特尔会了面,被告当时坐在他家的餐厅里,目睹了这次会面,急忙找个借口去了工作间,想和维拉-马特尔谈判;当被告到了工作间而格拉米斯也在那里时,被告扼杀了维拉-马特尔,把她的尸体装入汽车行李箱,匆忙地离开家,扔下那份早饭不管。被告找到维拉-马特尔的汽车后,在格拉米斯这个同谋的帮助下,将马特尔的汽车开到处理尸体的地方。被告企图制造马特尔因车祸而死的假象。” “那么你认为卡特-吉尔曼和格拉米斯-巴洛二人都应对维拉-马特尔的死亡负责了?格拉米斯-巴洛至少是他的帮凶了?” “这对我的看法是一种正确的陈述。”伯格厉声说。 “阁下,”梅森说,“这种讯问的不道德性质已经很明显了。起诉方正在力图利用本法庭作为他们陷人入罪的工具;预审一旦结束,他就会立即指控这个人为本案的共同被告。我们坚持这是法律上无效的、无关的和无意义的,不论格拉米斯-巴洛当时是否在那栋房子内,除非地方检察官能首先证明维拉-马特尔当时在那里,被告当时在那里,谋杀发生在当时当地。” “我们打算凭借推理证明。”伯格道。 “在提出正当理由以前,对于格拉米斯-巴洛行动的问题是法律上无效、元关和无意义的,”梅森道,“至少对现在的问题是这样。它只能解释为企图怀疑格拉米斯-巴洛的诚实,而格拉米斯是起诉方自己的证人。他们不能怀疑自己的证人。他们受到她的证词的约束。这是传讯一个潜在被告出庭并在她未和律师商议前就强迫她回答问题使起诉方不得不付出的罚金。” 奥尔沃德法官道:“我倾向于同意被告方,伯格先生。在这个时间,在任何程度上,格拉米斯-巴洛的行动似乎都不可能对被告的有罪或无罪产生影响,除非你首先证明维拉-马特尔当时在那间屋里。” 伯格脸红了。“我感到法庭是在惩罚我,因为我与阁下在传讯格拉米斯-巴洛这名证人的手段方面意见分歧。” “你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去感觉,”奥尔沃德法官说,“我尽力保护司法审判的基本利益。不久前我曾告诉过你,你显然在预审期间就制造了一个对被告的有初步证据的案件。你坚持继续下去是为现在暴露的企图做准备,你的企图是使一个共同被告陷入这样的处境——也在被告知她将成为本案共同被告之前宣誓做出陈述。” 伯格道:“好吧,我被迫接受法庭的裁决,但在我这样做之前,我还要奠定更广泛的基础。科克太太,当时你是一个人在早餐角的吗?” “不是,先生。我女儿马德林和我在一起。” “马德林多大年纪?” “19岁。” “和格拉米斯差不多?” “小一岁。” “据你看你女儿马德林和格拉米斯-巴洛是否友好?” “她们作为邻居是很友好。她们的约会不同,她们活动的社会圈子不同,但她们是和睦的邻居。” “据你看她们的友爱关系有多久了?” “约两年吧。” “当时马德林和你都在早餐角?” “是。” “你们是怎样做的?” “我们坐在桌旁看着窗外。” “你们两个人都坐在同一边吗?” “是的。其实那不是一张桌子,倒象个柜台,是酒吧兼桌子,可以叫餐吧,可以在上面吃饭。它面朝北放着,朝着后院。” “你女儿和你脸朝着同一方向吗?” “是的,先生。她坐在我旁边。” “你是否对你女儿提起过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梅森一眼:“被告方有反对意见吗?” “不反对。”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道:“我感到起诉方有权为他的证词打基础,但这未免离题太远了。被告不受证人和她女儿之间任何谈话的约束。” “被告方没有反对意见,”梅森道,“事实上,我们欢迎这种局面,因为一旦起诉方通过揭示这次谈话而打开门户,我们就有权通过提问将其全部揭示出来。” 奥尔沃德法官微笑着说:“在这种情况下,证人可以回答问题。” “等一等,等一等,”伯格急忙说道,“我……经过考虑,阁下,撤回这个问题。”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道。 “我并不想改变我的要求,”伯格说,“我要求证人向法庭说出,13号早上她在早餐角面对被告的工作间时看见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同样的反对意见。”梅森道。 “同样的裁决,”奥尔沃德法官说,“现在反对意见是得到支持的。” 伯格企图掩饰他的愤怒。他说:“我可以商量一会儿吗,阁下?”走过去与爱德华多-迪林耳语了一阵。 迪林似乎非常坚持一种意见,谈了一阵后伯格点了点头。 “好吧,”他说,“我暂时撤下这个证人,请法庭原谅,我是为了打下更好的基础,让我要他回答的问题与本案有关。”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我要再次指出,检察官先生,你提出了一个已有初步证据的案件,这个案件调查越深入,途径开辟得越多,越可能使其复杂性得到发展。”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法庭原谅。”伯格说。 “我希望你明白,”奥尔沃德法官冷冷地说。“法庭愿声明,卡特-吉尔曼是本案的被告。但是你最后传讯几个证人的目的是要把格拉米斯-巴洛牵连进本案,而她并非被告。法庭感到,如果传讯证人的目的是牵连格拉米斯-巴洛,她应该是被告,她应该有律师,她的律师应该对证人进行提问。” “我理解法庭的立场,”伯格道,“但我更肯定我的想法。” “现在传格伦-博蒙特-麦科伊。” 证人室门开了,麦科伊是个50多岁微有些驼背的高个子,有点故意吊儿郎当地走向证人席,举手宣誓,然后坐在证人席上。 “你住在哪里,麦科伊先生?”迪林问,这时伯格坐到桌旁,匆忙地在一叠大页书写纸上做着记录。 “内华达。” “本月13日你住在哪里?” “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市。” “你的职业?” “赌场发牌员。” “你认识格拉米斯-巴洛吗?” “我见过她。” “你见过她几次?” “一下子记不起来,有几次吧。” “你在哪里见过她?” “我工作的地方。” “本月13日晚间你见过她吗?” “见过。” “在哪儿?” “等一等,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我希望插入一个反对意见,因为这一切都是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的。” “我建议继续问下去。”迪林道。 “这还不够,”梅森道,“你们正企图将格拉米斯-巴洛作为卡特-吉尔曼的同案犯一起审判。我是卡特-吉尔曼的律师,我并不代表格拉米斯-巴洛,我也没有准备问那些提供的证词可能把格拉米斯-巴洛牵连进这次罪行的证人。我认为她有权得到自己的律师。” “我也这样认为。”奥尔沃德法官说。 “等一等,”伯格站起来嚷道。“在法庭裁决这次反对意见以前,我要说明,起诉方认为,卡特-吉尔曼杀了维拉-马特尔,他把马特尔的钥匙做了泥模,用泥模做了钥匙,他把钥匙给了格拉米斯-巴洛,在13号晚上格拉米斯怀着某种目的去了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市,用被告给她的钥匙迸了维拉-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去找寻某些罪证文件。 “谁的罪证?”奥尔沃德法官问。 “格拉米斯-巴洛和卡特-吉尔曼两个人的罪证。”伯格道。 “请法庭原谅,”梅森道,“我认为这是地方检察官最异想天开的推测了。如果格拉米斯-巴洛为了获得一份证明她有罪的文件而进了那间办公室,那可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案件。” “不只是用卡特-吉尔曼给她的钥匙打开了这间办公室,”伯格道。“而且为了证明他们有共同目的和合作,我们还可以证明在维拉-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里发现被告卡特-吉尔曼的指纹到处都是,并且这间办公室和洛杉矶的办公室都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那个人把文件从文件柜里拿出来扔得满地都是,显然是疯狂地搜寻某个文件。” 奥尔沃德法官显然被伯格的话打动了。 “检察官是否可以证明指纹是何时留下的?”梅森问道。“你能证明这些指纹不是在维拉-马特尔死前留下的吗?” “时间并不重要。”伯格厉声说。 奥尔沃德法官吹了口气,慢慢点了点头。“在一间公共办公室,检察官先生,在向公众开放的办公室,公众是受到邀请而来的,指纹不一定就是罪证,除非能够证明指纹是在公众不在的时候留下的或与某种罪行有直接联系。” “那么,这个人已被证明是将他杀害的人的尸体用他的汽车运走的呢?”伯格抗议道。 奥尔沃德法官皱了皱眉:“这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问题,先生们,”他说。“我曾经对地方检察官使用的方法感到不满,但是鉴于他最后的陈述和这个证人可能提供的证词,我开始看出他的全盘计划,可能符合容许的公诉人战略。” “我仍坚持那是法律上无效、无关和无意义的,”梅森道,“直到地方检察官首先证明得自被告的钥匙和格拉米斯-巴洛寻找的文件是共同罪证。” “我倾向于认为,鉴于现在证据发展的情况,”奥尔沃德法官道,“这样证明犯罪动机是允许的。但是,我要对起诉方说,就象我以前多次说过的那样,起诉方已经造成了一个有初步证据的案件。如果他想继续证明许多细节,如动机等,他将为被告方证明那些事实创造机会。 “我还要指出,如果那些将成为高级法院中本案组成部分的事实在此刻进入本案,如果以后被告能够利用其中任何一件事实推翻起诉方的推测,那就会削弱起诉方的案件。 “企图证明太多的事实而在其中一部分上失败,可能象企图证明的事实太少同样致命。” “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伯格道。“我要在法庭面前获得这一事实。我要让这些证人出庭作证。我要获得他们对本案的证词。我愿意试试看,是否本案的诸多因素中有什么会使我丢脸的。” “好吧,”奥尔沃德法官说,“但是,我希望你先说明你期望这个证人证明什么。” “我们期望证明这个证人认识格拉米斯-巴洛,他在拉斯维加斯多次见过她,他能肯定地指认格拉米斯-巴洛是他见过的那个偷偷摸摸走出维拉-马特尔办公室的年轻女人。 “维拉-马特尔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并不设在写字楼,而是在一家赌场的楼上。楼上的房间有些是公寓,有些是办公室。碰巧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正对着这个证人住的那套公寓,那套公寓是他在楼下赌场里作发牌员的一部分报酬。 “我们期望证明这位证人看见了格拉米斯-巴洛从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偷偷摸摸地出来。我们期望证明第二天早上发现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被翻得乱七八糟,文件扔得满地,各种证据证明,这是匆忙搜寻某个文件的结果,搜寻可能是成功的。” “请问这件事发生的准确时间是什么时候?”梅森问道。 “时间是晚上9点15分整,”伯格道,“证人听到收音机恰好报出这个时间。请法庭原谅,我们还期望证明在那间办公室里发现了被告卡特-吉尔曼的指纹。” “我们修改我们的反对意见,”梅森道,“这一切全凭推测。让起诉方先证明本案被告把钥匙交给了格拉米斯-巴洛吧。” “我认为在本案的这一阶段我们能够通过推理充分确定这一事实。”伯格道。 “尤其是,”梅森道,“证人不能证明一个人走出房间时的神态是不是偷偷摸摸,那纯粹是做结论。” “本案不是这样,”伯格厉声道,“有十几件事证明她有犯罪意识;踮着脚出门,向走廊前后窥测,回头张望,悄悄关门等。” “那么我们来证明这十几件事,”梅森道,“我将对每一件进行提问。但是他不能做结论。” 奥尔沃德法官考虑了几分钟,突然做出决定。“法庭要对这件事进行商讨,”他说,“我要在今天下午和晚上请教几位权威,明天早上10点做出裁决。被告方对明早10点继续本案是否有异议?” “没有。”梅森道。 “好,”奥尔沃德法官说,“本案在明早10点继续审理。法庭经过商讨后将做出裁决并在明早10时宣布对这一问题的决定。同时被告仍由县司法行政官拘押。法庭休庭到明早10时。全部接到传票的证人应届时返回法庭。” 第13章 法庭休庭后,梅森露出紧张思索的神情,对德雷克说:“保罗,我要采取行动,而且要快。本地区最好的测谎专家是谁?我要用测谎器测验一下我们的人,找出谁在说谎。” “正合我意,卡特曼-贾斯珀大概最好……但是,测试谁呢?卡特-吉尔曼在拘押中,不经警方和检察官同意你无法把他弄出来。格拉米斯正在作为重要证人受到监护……” “我想的主要是南希-吉尔曼,”梅森道,“这个女人是个谜。这个人太沉着,太高雅,太性感,而一切都表现为一种优雅的姿态。真是高深莫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除非打破她表面的那层壳。” “好了,你要我干什么?” “请卡特曼-贾斯珀到你的一间办公室去,装好他的设备,准备好测谎试验。” “你要试南希-吉尔曼?” “不错。”梅森道。 他转向德拉。“德拉,请你找到南希-吉尔曼,请她来我的办公室,说我要和她谈谈。” 德拉点头。 “陪着她,”梅森道,“马上到我的办公室,等着我。” 德拉走后,梅森转向德雷克说道:“你给卡特曼-贾斯珀打电话,请他来,我也许要给你来一次测谎试验。” “我?”德雷克大吃一惊。 “不错,”梅森道,“你也许是本案的关键证人。” “怎么回事?” “那位麦科伊可能是全案的关键。他将宣誓说他看见格拉米斯-巴洛在9点15分走出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而你说格拉米斯玩老虎机玩到9点11分。她不会有时间去维拉的办公室,开门进去,翻来覆去地搜,并在9点15分离开。” 德雷克说:“请记住,那是在她冲出去坐上出租车以后,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可是,”梅森道,“你给我打过电话,我让你去看史蒂夫-巴洛,而你在那里看见了她。” “这当然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 “有多长一段时间?” “那是……她去了三刻钟。” “可是在9点11分以前她还在玩老虎机?” “9点11分以前她确实在玩老虎机。” “你会不会把时间看错?” “不会。除非我看错了手表。” “得了,如果你连表都能看错,你这个侦探是怎么干的,”梅森道,“当你走上证人席时,千万不要怀疑自己。你在9点15分时盯着她了吗?” “我看着她玩老虎机从8点40分到9点11分,”德雷克道,“然后我盯着她坐的那辆出租车直到9点12分。” “这样好点,”梅森道,“肯定是的。现在你去打电话,请卡特曼-贾斯珀在你的办公室装好设备。我去让德拉陪着南希等着,直到我知道测谎准备工作已经做好。然后我回我的办公室,然后我们对她进行测谎试验。” “事实真相是什么?”德雷克问。 “事实真相,”梅森说,“是她必定认识维拉-马特尔。” “而马特尔利用她过去的某件事来讹作她?”德雷克问。 “那必定是讹诈事件的某个新情况,”梅森道,“伯格正在改变策略,就让我们处境困难。但是,正如奥尔沃德法官指出的,他们制造了一个有初步证据的卡特-吉尔曼案件,时间也相当久了,他必定不能摆脱谋杀罪名,除非我们能在今后几小时内想出办法,准确地查清出了什么事,而且证明他无罪。” “你永远也不能在这些证据面前证明他无罪,”德雷克道,“自从他去找那个锁匠复制维拉-马特尔的钥匙那时起,他就输定了。锯末那个证据只是糟透了,但是这几把钥匙可让他无法挽救了。” “我知道,”梅森道,“可是有个人能把他弄出来。” “谁?” “汉米尔顿-伯格。” “你疯了?”德雷克问。 梅森摇头。汉米顿-伯格太急于搞一个案子,把我的两个当事人一网打尽,让他们永远脱不了身,这使他看不清当前的局势,一旦他在本案的任何一个问题上出错,奥尔沃德法官就会把他的案子全盘推翻。 “他可能在哪里出错呢?” “格拉米斯-巴洛私闯维拉-马特尔的办公室这件事。” “啊,佩里,”德雷克道。“这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错误。麦科伊和我都可能弄错时间。” “你好象他妈的很不肯定。”梅森道。 “我肯定,好吧,”德雷克道,“但是时间上很容易出错。你过份强调时间因素的结果可能使麦科伊怀疑自己,他会说,‘好吧,我以为是9点15分,但我可能听错。我想也许是10点15分。’” 梅森道:“你必须肯定自己,在时间问题上绝不能动摇,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 “什么线索?” “但愿我知道就好了,”梅森道,“忙起来吧,把卡特曼-贾斯珀请到你的办公室。如果你请不动他,那就另找一个好的,但是要尽可能快,还要装上设备。” 第14章 梅森打开门,看到南希-吉尔曼极不耐烦地要走,德拉正极力说服她留下。 梅森开门时南希已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德拉站在她与门口之间劝说,“肯定他就回来,这件事很重要,吉尔曼太太……” 梅森道:“诸位好,请坐,吉尔曼太太。我有几个问题。” 南希用她那具有超级磁性的微笑表示给他面子,然后突然严肃地说:“我自己也有几个问题,梅森先生。” “哪些问题?”梅森问,然后把手表悄悄向德拉晃了晃,暗示他在拖延时间。 “我不想让格拉米斯象罪犯那样被关在牢房,仅仅因为他们要她作证人,”她说,“有没有办法保释?” “一定可以。”梅森和蔼地说。 “那为什么不去做?” “因为现在我不想同时代表她和你丈夫。” “那我们再请一位律师代表她。”南希坚决地说。 “对,”梅森道,“这是我要和你谈的一件事。请你为她聘一位律师。” “我认为这个案件对公理来说简直是一出闹剧,”南希说,“那个哈特利-埃利奥特具有高度道德,他唯一的错误是忠于友谊,却为了蔑视法庭被投入监狱。再看格拉米斯,一个柔弱高雅的年轻女孩,只因为地方检察官要她作证人,就被关进牢房,与那些娼妓在一起,并受到各种侮辱。” “听着,”梅森说,“我对你说一说生活的现实,吉尔曼太太。你可以请一位律师把格拉米斯毫无困难地保释出来。甚至可以不叫作保释。你交上一份保证书,保证她出庭作证,法院就会放她出来。” “那为什么不去做?”南希问道。“你为什么不安排一下?即使你不能同时代表他们两个人,至少可以再找一个律师。” “因为,”梅森道,“只要她交上保证书获释出来,她就会作为同案犯被捕,然后被控为谋杀案的同谋或同案犯。那时汉米尔顿-伯格将递上一份共同起诉书,指控格拉米斯和你丈夫合谋杀害了维拉-马特尔。 “而一旦她因谋杀罪被捕,她就不能保释了。一旦她因谋杀罪被捕,汉米尔顿-伯格就会完成这个案子,即使没有其它原因,也可挽回自己的面子。一旦她因谋杀罪被捕,她就再也得不到法庭和公众的同情。但是,只要象格拉米斯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不过因地方检察官心血来潮就被作为重要证人受到拘留,她就会得到法庭和公众两方面的同情。告诉你,这种处理案件的方式正在激起法官对检察官的怒气。好了,这是否解开了你的疑惑?” 南希考虑了几分钟,再说话时态度已有很大转变。 “我仍认为这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荒唐的事,”南希道。“卡特连只苍蝇也不会伤害,格拉米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完全无辜的。” “那么,那些人说看见她从工作间跑出来是怎么回事呢?” “胡说八道!” “你是否知道格拉米斯那天早上在哪里?” “不,不知道。我那时正睡觉。但是我知道穆里尔对我说的话,穆里尔说格拉米斯绝对不可能到楼后面去,然后在穆里尔从阁楼上下来前脱掉衣服站在楼道里。真是荒唐!” “问题好象要决定于,”梅森道,“你是否认识马特尔。” “我从未听说过她。” “你会不会让她敲诈你的钱?” “我不会因讹诈向任何人付钱,梅森先生。如果有人想讹诈我,我会把他从台阶上踢下去。请看着我,梅森先生,请相信我,相信我的诚实。我一直过自己的生活。我不遵守传统。我曾经有一个私生女。你知道的。我嫁给格拉米斯-巴洛的父亲是为了让她有个姓。当他知道我有了麻烦而只顾逃避责任时,我失去了对他的一切尊敬。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带大自己的孩子。我出走并失踪了,不理会他后来寻找我的努力。 “任何人都可以从我的过去找出许多反传统的事情,但我蔑视任何敢于说我不忠于自己或自己信念的人。我的感情是这样,所以我会把任何讹诈者从家里扔出去。” 梅森道,“如果我们能确定那些事实,那会有很大帮助。” “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能确定事实是什么意思?” 梅森道:“吉尔曼太太,我要求你正视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说谎?”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我没说谎。我不屑于做伪。我能承担自己的责任,我不喜欢欺骗,我不喜欢虚伪,我不喜欢伪善。” “好吧,”梅森道,“我的想法是,今天请你做一次测谎试验,现在就做。试验结果透露给新闻界。我想确定你是否真不认识维拉-马特尔和她是否真不曾讹诈你。” 在一瞬间南希的目光有些犹豫。 梅森说:“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如果你蔑视虚伪和欺骗,你绝对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你能完全胜利地通过测谎试验。” “可是,”她道,“假如我紧张了?假如那个主持测谎试验的人难以分辨紧张和说谎反应的区别呢?” “我知道这个人,”梅森道,“他完全称职。他不会受任何这类事情的愚弄。他将和你谈话,直至了解你的正常水平、你的正常反应,才开始问你问题。如果你说了谎,就不要试验。悄悄地从这里走出去,我仍会尽我所能救你丈夫。但是,如果你说了谎,恐怕我能做的就不多了。” “我没说谎。” “那么,如果你能证明你没说谎,”梅森道,“可能会对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女儿有帮助。” “在哪里进行试验?”她问。 梅森向德拉点头示意:“带她去德雷克的办公室,德拉。卡特曼-贾斯珀在那里,吉尔曼太太。你将在一间不受打扰的房间里接受试验,在那里不会分心,你的反应将由一台非常精密的机器测量,它还将记录下你的血压、呼吸和皮肤电阻。” “这些事情与测谎有什么关系?” 梅森道:“如果你反应良好,在说谎时不可能血压没有变化,可能呼吸的频率和类型也会有明显变化,皮肤电阻也会有变化。如果像你说的,你蔑视虚伪,如果你从未说过谎,你将成为一个完美的试验对象,贾斯珀将给你一张有力的证明。 “如果我能对新闻记者们说,你通过了测谎试验,如果他们能够采访卡特曼-贾斯珀并发现你从来不认识维拉-马特尔,没有理由害怕她并不打算付给她讹诈的钱,那将使我们占据很大的精神优势。当然,我们不能在法庭上利用测谎结果,但这一测验对公众情绪自然产生的影响会大大增加地方检察官的困难。 南希-吉尔曼转向德拉,用一种贵族的神态说:“斯特里特小姐,请带我去,我准备好了。” 德拉道:“请这边来。”走出了办公室。 5分钟后,德拉回来了。 “全部就绪,”她道,“德雷克接待了她,卡特曼-贾斯珀在讯问室装了一个魔镜,我们可以看到镜子那面的情形,而那面却看不见我们。室内装有窃听器,我们可以听见屋内的说话声,还可看到回答问题时测谎器指针显示的结果。” 梅森笑笑道:“走吧!” “你知道你希望得到什么结果吗?”德拉问。 梅森摇头。“我在争取时间,正在和那看起来不可克服的困难和无可置疑的证据斗争。当一个律师陷入这种处境时,唯一的办法是采取主动和坚持行动。走吧。” 他们沿走廊走到德雷克的办公室。接待员点头致意,用手指按住嘴唇示意肃静,踮脚走过去打开门。 德雷克站在一间光线很暗的屋子内隔着单面镜看着讯问室,在讯问室内南希坐在测谎器前,臂上套着血压套,手上装着电板,胸部围着线圈,用以记录呼吸节奏。 德雷克压低声音说:“他已给她根深的印象。他让她从1至10选1个数,然后不仅告诉她这个数是几,而且给她看她的图,让她看她的血压怎样显示出那个数。我想他现在对她已经心中有数,知道如何进行这次试验。” 卡特曼-贾斯珀调整了测谎器的指针。他们可以通过从另一同屋接过来的扬声器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吉尔曼太太,我要求你回答我问的全部问题,用‘是’或‘不是’来回答。如果需要解释或阐述你的回答,请等到试验完毕以后。但是在我提问时只回答是或不是。明白吗?” 南希点头。 “在进行试验的短时间内请不要动。完全放松地坐着,避免任何肌肉运动。尽量只想问题和答案,准备好了吗?” “是。” “坐得舒服吗?” “是。” 贾斯珀以一种平板的声调说:“你的教名是南希?” “是。” 过了约10秒钟,贾斯珀问第二个问题。“你是一个名叫格拉米斯的女孩的母亲吗?” “是。” “你吸烟吗?” “是。” “你是和卡特-吉尔曼结婚的吗?” “是。” “你知道一个叫维拉-马特尔的人吗?” “不。” “你今天早上吃早餐了吗?” “是。” “过去3个月内是不是有人想敲诈你?” “不是。” “你知不知道谁杀了维拉-马特尔?” “不。” “你是否喜欢摄影?” “是。” “你是否认识史蒂文-a-巴洛这个人?” “是。” “在测谎器试验你回答真实性的时候,如果我问你一个令人尴尬的个人问题,你是否反对?” 在片刻沉默后她答道:“是。” 卡特曼-贾斯珀道:“很好,吉尔曼太太,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我按完全相同的次序重复同样的问题。” 梅森看着镜子那面3个针画出的图,用迷惑的声调说:“她说的是实话。” “除非她没有反应。”德拉说。 “当然她有反应,”梅森说,“看看在贾斯珀问她最后一个问题时发生的反应。她的反应很好,但是……” “怎么了?”德拉问。 “当问到她女儿格拉米斯时,”梅森道,“有一个特殊的反应。当然,有可能只是调整或其它原因引起独特的反应。但是,她的脉搏、血压、呼吸和皮肤电阻应该能显示。她反应良好,而那里发生了情况……看看下次的情况吧。” 贾斯珀重复了这些问题。在问到格拉米斯时再次出现了那个特殊反应。 梅森转向德拉道:“他将再试验一次。我们先回去吧。她试验完毕后可能去看我们,让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看她不太好。” 德雷克跟着他们走到门口:“你是否要压垮她,佩里?我想你是在浪费时间,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关于格拉米斯有点事让她心烦。”梅森沉思着说。 “怎么会没有?格拉米斯是个私生女,我想在南希-吉尔曼那好象不在乎的态度下面隐藏着因为她的轻率而给格拉米斯造成的处境深深感到的内疚。” 梅森点头:“这有可能,”他说,“但是那肯定是个特殊的反应。看贾斯珀怎么说吧。等他完事后请他去我那里一趟。如果南希不主动要求见我的话,就让她回家吧。我相信,她要忙着去办什么事。” 梅森和德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过了20分钟,卡特曼-贾斯珀拿着试验的图走进来。 “你认为怎样?”梅森道。 贾斯珀道:“关于这个案件,她说的全是实话。她从来不认识维拉-马特尔,她不曾受到讹诈,但是对格拉米斯-巴洛的事她说了谎。” “你认为格拉米斯不是她的女儿?”梅森问。 “不知道,”贾斯珀说,“我必须再提出一组关于格拉米斯的问题来问她才能弄清真实情况。这里是有什么有关格拉米斯的事使她产生感情上的反应。” “你知道格拉米斯是私生女吗?”梅森问。 “德雷克告诉了我,但我认为不是这个原因,梅森。我想是别的事。在说到她有个名叫格拉米斯-巴洛的女儿时产生了情绪波动。” 梅森蹙眉思索:“假如格拉米斯不是她的女儿呢。”他说。 “这有可能。”贾斯珀同意。 “哎呀!这对讹诈者是个什么样的机会!”梅森道。 第15章 梅森来回踱着,对德雷克说:“放在一边吧,保罗,这件案子整个出了错。有人从银行取出1万美元。这本应是付给讹诈者的。不论谁这样做都不能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他们干了,”德雷克道,“而且没有留下痕迹。我已经把各种可能都想过了。” 梅森道:“保险柜里那1万美元就象一座火山,而我坐在上面。这1万美元很可能是重要的证据。我得想办法处理它。我不想出卖当事人,我也不能隐藏证据。我将不得不告诉警方我发现了这笔钱。如果在我报告前警方知道钱在我这里,就麻烦了。只要钱在我这里还没有报告,每时每刻我都如履薄冰。” “那你为什么还不报告?” 梅森摇头。“我不想出卖当事人,保罗。采取行动前先要找出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在维拉-马特尔死前一星期就派人调查她的活动了?” 德雷克点头:“我花了很多钱雇人调查她的情况。成绩不太好。她在办几个案子。她曾离开办公室两天,这大概是在她死前10天的事。” “她去哪儿了?”梅森问。 “不知道,”德雷克道,“我们没能查到。” “再去查,”梅森道,“她的钱包里有一张航空旅行卡和两张汽油信用卡。查查汽油信用卡在哪里用过。马上开始,看看用这张航空旅行卡能查出什么。” “这是13号以前10天的事。”德雷克反对。 “不管什么时候,”梅森说,“这个案子里少了些什么,我要赶在警察前面找出来。你可以想象,如果让警方查出,那时我的处境……” 电话响了。 德拉拿起听筒:“喂,”稍后说,“梅森先生,穆里尔找你。她在哭泣,非常沮丧。” 梅森点头说:“你也听着,德拉。”拿起听筒。 穆里尔的声音传来。她情绪极为沮丧,简直让人听不明白她的话。 “梅森先生,”她说,一边抽泣,“我……我不忠诚……我……我出卖了你。” “说下去,”梅森道,“尽可能简短,穆里尔。可能时间不多了。你做了什么?” “警察把我……我想那是疲劳讯问,是逼供。他们把我架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真的来了一场拷问,还威胁我……我全对他们说了。” “钱的事?”梅森问。 “钱的事。”她说。 “你都说了些什么?” “全都说了。” “还有什么?” “我知道的一切。” “你父亲失踪的事呢?” “说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事呢?” “全都说了,梅森先生……啊,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好象我心里压力不断增大,而他们又不断敲打,打啊,打啊,总是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梅森问。 “刚刚休庭的时候,我就被抓走,带到那个检察官的办公室。” “你为什么不拒绝去?” “没有机会。一个女警察抓住我一边,一个男警察在另一边,他们说,‘这边来,地方检察官要和你谈话’,而我……唉,他们好象知道怎样对付我,我就对他们说了一切。” “你被拘押了吗?”梅森问。 “没有。他们让我走了,但是给了我一张传票,要我明天出庭作证。梅森先生,我要去作不利于爸爸的证人了!唉,梅森先生,我感觉太可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别急,”梅森道,“既然已经这样,首先不要惊慌失措,不要灰心丧气,千万别想跳河或服用过量的安眠药。你既已经接到传票,你就要去作证。你能接到传票,我就也能接到。不要再去愁它了。吃两片阿斯匹林,放松一下。” “可是,我害了你。” 梅森道:“不要紧,我能应付。” 梅森挂上电话,对德雷克说:“好了,该来的都来了。我想我随时都会接到……” 他没说下去,特拉格中尉和一个便衣警察推门进来。 “你们好,诸位,”特拉格说,“又碰见你们开会。” 梅森道:“如果你事先通报一声,会好得多,特拉格。” 特拉格笑着摇头:“我对你说过十几次了,梅森,纳税人不喜欢那个。” “你有什么急事?”梅森问。 特拉格笑道:“好了,佩里,地方检察官要你出庭作证。” “要我作证人?”梅森问。 “不错,”特拉格道,“一张携带证件到庭的传票,梅森先生,命令你明早10时出庭,请带上那1万美元钞票或你在本月13日或以后其它时间从沃克斯曼道6231号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拿走的其他东西。 “我早就警告过你,佩里,不要用你那一套搅进去。如果你那时告诉警方地上那1美元的事,事情岂不简单多了。可是你选择了自己的办法。现在,对不住了,梅森,你去作起诉方的证人吧,我只怕汉米尔顿-伯格对隐瞒证据会看得极其严重。” 特拉格中尉转向便衣警察做了个手势。“这位是佩里-梅森,”他说,“我证明是他。” 便衣警察走过来说:“携带证件出庭的传票,梅森先生。这是原件,这是您的副件。请于明早10点到庭。带上传票上指明的物品。” “就这样吧,”特拉格中尉道,“到提问你自己的时候请小心点,梅森。别对不起自己,因为你是汉米尔顿-伯格的主要证人。我无法说他对这个机会抱着多大的希望。” 梅森接过传票。特拉格中尉走到门口,开门让便衣警察出去,转过身来,突然笑容消失。“如果我对你说对不起,佩里,”他说,“我就是帮助和安慰敌人,可能受双份记过处分……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对不起……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对不起。” “谢谢,中尉。”梅森道。 “不谢。”特拉格道,关上了门。 “好啦,”德雷克沮丧地说,“你坚持要走薄冰,现在陷下去了……还有什么出路?你还能隐瞒下去么?” “未必,”梅森道,“我怎么会知道那是证据?谁告诉过我?我要做的只是证明这笔钱的所有权属于我的当事人卡特-吉尔曼,而我已经获得了对它的全部权利。我曾要吉尔曼签了一张出售单,写明将他的工作间内一切物品的全部权利和利益给我作为部分费用,包括了13号那天在工作间内的所有物品。” “好了,”德雷克说,“你将不得不证明这是他的钱。他……” 电话响了。 德拉拿起听筒说,“是……是……保罗,找你的。” 德雷克过去接过电话,说道,“喂……是……什么?……天哪!” 德拉听着他的声音,给他拿来一把椅子,德雷克坐下来,好像腿都软了。 “你肯定吗?”德雷克问。“等一等,会不会……-,我的主啊……啊,那就……好了。现在听着,在维拉-马特尔的钱包里找到了一张航空旅行卡,还有两张汽油信用卡。查查这些卡最近在哪里用过。赶紧动起来,越快越好……好啦,我马上就到。给我回电话。” 德雷克道:“佩里,我真不愿意给你报告坏消息,可这又是一个坏消息。” “是什么,保罗?” “那笔钱,”德雷克道,“我的侦探在拉斯维加斯调查维拉-马特尔死前最后10天干了什么的时候,发现本月3日她去银行取出了1万美元现金。” 梅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象花岗石一样冷漠。 “好了,”他说,“他们可以证明就是那笔钱。” “就是这样,他们能够,”德雷克说,“银行家感到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全要100美元面值的钞票,心想也许是付绑票的赎金。他不敢担搁客人的时间,但找了个借口,说百元面值钞票不够,要到金库去取,其实他只去个半分钟,把其中6张钞票的号码记了下来。他手里有这些号码。” “警方知道吗?”梅森问。 “还不知道,但是会知道的。只要报纸一宣布汉米尔顿-伯格传你作他的主要证人和案中有1万美元现金的事,那位银行家读到报纸后就会把钞票号码报上去,你可就要沉下去了。” 梅森开始踱来踱去。几分钟后,电话响了。 德拉接过电话一听,向德雷克点头招呼。 “你的。”德拉说。 “谢天谢地,”德雷克道,“我们得到的全都是坏消息,这次该是好消息了。” 他接过电话,说道,“喂……是……我是保罗……好,谢谢。” 他挂上电话说道:“我错了,佩里。” “这次是什么事?”梅森问。 “哈特利-埃利奥特,”德雷克道,“他们货真价实地给他上了一课,佩里。他们没把他当绅士对待,给一个单间牢房,没给他任何特殊待遇。他们先让他受够了监狱里的各种待遇,再让两个醉鬼吐了他满身,最后在污秽中打滚。结果是他传话给地方检察官,说他要求出去,明天出庭作证。” 梅森道:“他们不能仅仅为了蔑视法庭就这样对待一个人。” “他们干了,”德雷克道,“而且有效。地方检察官把他从牢房提出来,他现在正在伯格的办公室做宣誓口供。” 梅森像没有听见德雷克的话。他转过身去又踱起步来。 德拉担心地看着他,目光跟着他,充满忧虑。德雷克不安地站在那里,终于说道:“我想我在这儿没事了。在别人送坏消息来以前我还是先出去吧。” 梅森没有表示,也没说话,德雷克只好说:“那么,过一会儿我再来。”说完就出去了。 梅森仍在走来走去,走过来又走过去,稍微低着头在思索,眼睑下垂,精神极度集中。 德拉了解他的心情,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关怀和同情。 过了20分钟,梅森停下了,坐到桌旁,指尖轻轻敲着那些本册。 “你能从这种形势中挽回一切吗?”德拉问。 “我能够继续战斗。”梅森道。 “没有报告那1万美元的事有多严重?” “不知道,”梅森道,“没有这类先例。我以为这笔钱是当事人的……吉尔曼或他太太,以为是付讹诈的钱,他们可以把所有权给我。” “如果是应付讹诈的钱,就不是证据了?” “也许是,”梅森道,“可是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是什么钱。没有人承认过是他的钱。没有人承认过从银行取出过这么多钱。这个原因现在明白了。他们都没拥有过这笔钱。” “那么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德拉问道。“维拉-马特尔为什么把钱扔在那里?” 梅森道:“这正是我苦苦思索的问题。这是个新问题。讹诈者给被讹诈者付钱?好好想想吧。” 电话又响了。德拉拿起听筒,说道:“保罗-德雷克。”梅森马上拿起自己的电话:“是,保罗,这次是什么事?” “不清楚,”德雷克道,“我了解的只是我们检查了维拉-马特尔的航空旅行卡。她曾乘飞机于4日去过加利福尼亚的雷丁。她去了两天。” “找一个你信得过的在雷丁的代理,有吗?”梅森问。 “我在那里有把好手。他以前干过警察,现在是个侦探……” “好了,就找他,”梅森道,“在雷丁那样的小城里,维拉-马特尔一定非常引人注意。她下了飞机,没有汽车。或者有人接她,或者她去旅馆。查清楚,给我回电话。告诉那个人,只有两个小时。要在两个小时内送来消息。德拉和我去吃饭。你守在家里。让雷丁那个人马上起动,要快!” 梅森挂上电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德拉。“维拉-马特尔在4号那天去雷丁并呆了两天到底为什么呢?” 德拉摇头:“这也是一个迷……你是否认为谜底仍在维拉-马特尔那里?” “在别处都找不到,”梅森道,“再也没有别的地方了……而且……” “而且什么?”德拉问道。 “而且,”梅森道,“我们已无路可走。” “你觉得还能吃得下么?”德拉问。 梅森勉强笑了笑:“不知道,”他说,“我想还能。这不是吃,这是加油,明天还要有一场苦战。我想汉米尔顿-伯格今晚正在为了我们享受丰盛的晚餐呢。走吧!” 梅森和德拉关上办公室的门。德拉将手伸进他的手里捏了一捏,无言地表明了她的忠诚和同情。 梅森拍拍她的肩,说道:“没事。德拉,我已经把它抛开了,我想必要时我也能挺得住。” “这真是毫无公道。”德拉抱怨道。 “我知道,”梅森道,“通常是,当事情冲着你来了,它也就走到头了。走吧,吃饭去。” 他们找到了熟悉的那家鸡尾酒吧,喝了鸡尾酒,然后到餐厅订了饭。 梅森吃得很慢,慢条斯理,静默无声。德拉吃了两口,就再也不想碰,把盘子推开了。 没有谈话声。德拉拿着一杯水在看,梅森完成了吃的任务。梅森吃完后,德拉走到电话亭,要了德雷克的办公室。 德雷克的声音显得有些迷惘,说道:“我碰上了可能大有用途的发现,德拉,可我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佩里能来接电话吗?” “我去叫他。”德拉说。 她回到梅森桌边,说道:“保罗等着你接电话。他搞到了点什么,但又搞不清有什么价值。” 梅森点头,推开椅子,无言地走向电话亭,关上门,说道:“喂,保罗,什么事?” “雷丁那个人,”德雷克说,“是把好手。10分钟前他来电话做了个全面汇报。我让他在电话旁等着。” “好,汇报了什么?”梅森问。 “维拉-马特尔乘太平洋航空公司的飞机到达雷丁。是莫林-门罗接她的。莫林开了一辆新型汽车在机场等地,维拉-马特尔上车后就去了门罗家。” “好,”梅森道,“莫林-门罗是个什么人?” “显然是雷丁上层社会的人。她父亲拥有几千英亩木材林,两个锯木场。她是全城第一号美人。” “好啦。维拉干了什么?” “她去门罗家后,过了两个小时就出来了,莫林送她到旅馆。维拉-马特尔要了一间屋,乘第一班南线飞机走了。” “去了哪里?” “回洛杉矶。” “后来呢?她是否去看过我们知道的某个人?” “还没有发现她在那里干了什么,”德雷克道,“但是她的航空旅行卡显示她是第二天去洛杉矶的。” “你的人能否查出那里出了什么事?” “不能。莫林-门罗现在旧金山或洛杉矶。她父亲在俄勒岗。” 梅森想了一会儿,说道:“给我雷丁那伙计的电话号码,保罗。他的名字呢?” “艾伦-汉考克。我让他在电话旁等着。我可以通知他,让他把电话打到你这个电话亭来。这比你打长途电话要方便点。” “好,”梅森道,“我在这儿等。让他打到这里。” 梅森回到桌旁。 “什么事?”德拉问。 梅森说了。 “可是,老板,”德拉说,“那是……天!那是凶杀案前一个多星期的事了。而且,它不可能和凶杀联系到一起。” “你怎么知道?”梅森问。 “那……不知道。”德拉说。 “当你开始玩拼图游戏时,”梅森说,“你先要考虑的是行动顺序,这个顺序可能和每一步的行动同样重要。” “我不懂,”德拉说,“什么顺序……?” 一个侍者来到桌前,说道:“有您的长途电话,梅森先生,雷丁来的。一位汉考克先生说您在等他的电话。您接吗?” 梅森点头:“把电话拿来,”他说,“我就在桌子这儿接。” 侍者拿来电话,插上插销,递给梅森。 梅森说道:“喂,我是佩里-梅森……是,我在等这个电话。请接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梅森先生,我是德雷克先生在雷丁的代理,艾伦-汉考克。他说你要和我谈话。” “不错,”梅森道,“门罗家族有什么情况?你能对我说说他们的情况吗?” “门罗先生是本城首富。” “多大年纪?”梅森问。 “五十二、三岁吧,我想是。他是木材商。” “他太太呢?” “两年前去世了。” “当维拉-马特尔来到雷丁时,”梅森说,“她是和门罗先生谈生意,门罗让他女儿去接她……你对他们之间的生意可有什么看法?” “没有,先生,我不了解。我的确知道门罗先生必定是在等待这个叫马特尔的女人。他从邓斯缪尔开车赶回家里,直到马特尔离开,让他女儿送马特尔去旅馆。第二天早上他才走的。” “他的名字呢?”梅森问。 “g-w-,”汉考克说,“是乔治-华盛顿。” “他女儿怎样?多大了?” “整20岁。” “漂亮吗?” “漂亮。” “有过什么麻烦吗?” “不是外人可得而知的。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已经订婚了。” “啊!”梅森道,“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下个月。” “新郎的姓名?” “哈维-c-金伯利。” “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他在纽约。他来自亚利桑纳州菲尼克斯城。他家很富,有游艇之类的。不过我猜这小伙子不错。他比她稍大一点……大概25岁吧。” 梅森道:“好,把你能在报上找到的有关消息全找来。肯定不少。” “我的天,那可太多了。” “新郎、新娘和家族的照片有没有?” “有。” “你能搞到g-w-门罗先生的照片吗?” “啊……能。” “要多久?” “不会太久。” “你什么时候能够乘飞机来?” “让我想想。明天早晨……” “不行,”梅森道,“把能找到的照片包起来,还有报纸上的报道。查明一切能查到的,然后租一架早上两、三点的飞机飞到萨克拉门托,再从那里坐第一趟班机来这里。如果赶不上班机。就租飞机来这里。我要你早上10点钟在法庭见我。德雷克将给你详细的指示。不到最后一分钟不要离开雷丁。用你全部的时间去侦察,把一点一滴能找到的消息和谎言都搜集来。我要在10点钟见到你。” 梅森挂上电话,用若有所思但视而不见的目光看着德拉。 过了一会儿,她挪动一下位置,问道:“怎么样?” 梅森突然一笑:“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有个富有的年轻人,哈维-c-金伯利,来自亚利桑纳的菲尼克斯;背景是有钱,有游艇,有马,诸如此类,据说是个好小伙,他大概要子承父业,管理大约有几百万美元的家族事业。 “告诉保罗我要求能找到的一切有关哈维-c-金伯利的材料,而且在明早10点以前要。我要……” 梅森突然停住话头。两眼又露出紧张思索的神情。 片刻之后,德拉问道:“还有什么?” 梅森摇头,说道,“我有个怪想法,德拉。这是个最荒唐的想法,但是值1万美元。” 第16章 消息围绕着法庭传播,当奥尔沃德法官坐在法官席上时,法庭内已经挤满了人。 “现在恢复吉尔曼案件的审理。”他说。 “我向被告律师说明,我被告知,证人哈特利-埃利奥特愿意表示无意蔑视法庭,现在自愿出庭作证。因此,法庭命令中断诉讼程序,让埃利奥特先生重新出庭,给他一个机会说清自己蔑视法庭的罪名。” 埃利奥特从证人室出现。 梅森转向德雷克:“汉考克在哪儿?” “飞机晚点了,”德雷克道,“机场上空有雾,不能着陆。” “岂有此理!”梅森道,“他应该租一架私人飞机……” “乘私人飞机就更糟了,”德雷克道,“机场已经关闭,只有班机还可以进。汉考克应该在早晨8点半到。他可能已经着陆,现在正往法庭赶呢。” “查一查,”梅森道,“找个人给机场打电话。问问他那个航班出了什么事。我可能会要求延期。” 哈特利-埃利奥特坐在证人席上。 “年轻人,”奥尔沃德法官道,“我被告知,你决定遵守法庭秩序,洗清你蔑视法庭的罪名。” “是的,阁下。”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地方检察官将重新讯问这个证人。如果这个证人诚实并自愿地回答全部问题,他将被认为洗清了自己蔑视法庭的罪名,对他的裁决也将撤消。进行吧,地方检察官先生。” 汉米尔顿-伯格脸上绽开着胜利的笑容,说道:“埃利奥特先生,我要问你,13号早上你第一次看见格拉米斯-巴洛是什么时间。你要听清,我问的是你第一次看见她的时间。” “直到午夜以后我也没有离开她。”埃利奥特说。 “好,我修正这个问题。你在13号早上就寝以后,再见到格拉米斯-巴洛是什么时候?” “8点25分。” “你能肯定么?” “能,先生。” “当时你在哪里?” “我在沃克斯曼6231号吉尔曼家我住的那间卧室里,站在窗前。” “你看见了巴洛小姐?” “是的。” “你看见她时,她在哪里?” “她出现在工作间门口。”在图上指出那个地点。 证人照做了。 汉米尔顿-伯格道:“为了做记录,请记下证人指出物证b图上标明‘工作间’的那个方框。这是对的,是吧,埃利奥特先生?” “是,先生。” “那么,你看见她在做什么?” 埃利奥特显然很犹豫,然后说:“她从门内出来,向左右张望一阵,把门关上,开始向外走,后来就跑着绕过楼去。” “绕过楼房?这是什么意思?” “她向偏南方向走,转过屋角后我就看不见她了。” “你下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伯格问。 “约10分钟以后。” “在哪里见到她的?” “我听见她在走廊里说话。我把寝室的门开了一道缝,看见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特别袒露的睡衣。她三分之二面朝着我,在和穆里尔说话。我感到很尴尬……” “别管你怎样感觉,”伯格道,“你看见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轻轻关上门,避免弄出声音,也避免让这两个年轻女人知道我看见了她们。” “你能听见她们的谈话吗?” “我听见穆里尔说在找她父亲,格拉米斯讥讽地说,‘在阁楼上找?’也许是这个意思的话。” “请提问。”伯格说。 然而,在梅森站起来以前,伯格面向法庭说道:“请法庭原谅,我的下一个证人应该是佩里-梅森先生。梅森先生己接了携带证件的传票,要将一些证据带到法庭,那是他偷偷地错误地从沃克斯曼道6231号拿走的。 “我完全清楚,传讯被告律师是异常的,但是事实是被告律师了解一些可以作为罪证的事实,所以被告律师就是适当的证人。但是我感到,为了不致发生拖延或误解,我有权现在在梅森先生提问这个证人之前就知道,他是否把昨天送交他的传票上写明的物件带到法庭上来了。” 奥尔沃德法官脸上显出担忧。“你打算传被告律师作证反对他的当事人?” “是的,阁下。” “你有什么话说,梅森先生?” “有,阁下,”梅森说,“我有权要求本案有秩序地进行审理。我有权提问这个证人。当检察官把我推到证人席上时,假如他决定这样做的话,那时我将回答他的问题。我从来没有不尊重过本法庭或任何其它法庭的程序。地方检察官也没有理由向旁听席表演,在此时发表公告,他的意图主要是吸引新闻界注意。” “那不真实,”伯格喊道,“我只想知道我是否能进行我的案子,没有……” “够了,先生们,够了,”奥尔沃德法官打断了他。“法庭感到,梅森先生有权现在提问这个证人。如果检察官在本案开庭之始就向法庭提出,要求提问被告律师是否遵守了携带证件的传票要求,本法庭可能会考虑这件事。但是此刻法庭感到这一要求应暂时搁置,直到梅森先生提问完证人,或直到梅森先生本人被传作证。” “谢谢,阁下。”梅森道,转身看了看德雷克。 德雷克摇头。 梅森走近证人。“你认识格拉米斯-巴洛有多久了,埃利奥特先生?” “大约两个月。” “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制造厂代理商。” “你代表几家不同的制造厂推销商品?” “是的。” “在什么地区之内?” “加利福尼亚州。” “你负责你所代表的全部制造厂在全加利福尼亚州的工作吗?” “多数制造厂。其中一个厂家只有南加州的工作。有两家制造厂给了我华盛顿州、俄勒岗州、内华达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业务。” “明白,”梅森道,“有哪家工厂把亚利桑纳州也归入你的范围吗?” “没有,先生?” “以前有过吗?” “有过。我放弃了这些合同,因为无利可图,在那些州合同不多,效益不好。” “你在本州旅行时间很多吧?” “是的。” “也去俄勒岗和华盛顿州?” “是的。” “请法庭原谅,”伯格反对道,“我看不出这种提问有什么目的。好象这位律师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想推迟……” “够了,地方检察官先生,”奥尔沃德法官裁决了。“鉴于这个证人在直接提问中所做的证词非常重要,法庭当然要允许被告律师在最广的范围内进行提问。我认为这些问题涉及证人的背景,我想问题很快就将触及证人看见巴洛小姐的次数,而且目的是在确定是否可能有什么错误。” 伯格洋洋自得地一笑。“就让律师问这个证人他见过格拉米斯-巴洛多少次,他了解她有多深,起诉方不会有反对意见的,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 “我认为这种意见是多余的,”奥尔沃德法官说,“摆在法庭面前的问题是你那方面提出了抗议,而抗议已被否决。进行吧,梅森先生。” 梅森道:“你家在哪里,埃利奥特先生?你在哪里参加选举?” “在雷丁。” “在雷丁!”梅森惊呼。 “是的,我的办公室在那里。我的许多业务通过邮件进行,我开始这种生意是在雷丁。我正在考虑在洛杉矶开一间办事处……” “不必说你考虑什么,”伯格告诫证人。“只回答梅森先生的问题和……请法庭原谅。我要求法庭告诫证人只回答问题而不要主动提供情况。”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我认为证人懂得。继续提问,梅森先生。” 梅森看了看表,退回到被告律师桌旁。 德拉正在着急地给他发信号。 “请法庭原谅,我可以稍停片刻么?”梅森道。 “好吧,梅森先生。请抓紧。” 梅森走近德拉。 “保罗给了我这些东西,”德拉小声说,“艾伦-汉考克已经来到法庭。他刚到。” 德拉将大量的剪报和照片塞人梅森手中,异常激动地小声说:“看看莫林-门罗的照片。” 梅森看着那一大堆报纸最上面的一张照片,突然把照片翻过来面朝下,走近证人席。他站在那里注视了证人一会儿,他的态度好象是要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 “请继续提问,梅森先生。”奥尔沃德法官说。 梅森道:“是,阁下,”然后将锐利的目光转向证人。“那么你住在雷丁,埃利奥特先生?” “是,先生。” “你在雷丁开设办事处的原因是你开始制造厂代理业务时住在那里,是吧?” “是,先生。” “你是怎样进入制造厂代理行业的,埃利奥特先生?” “啊,请法庭原谅,这显然不是合法的提问。”伯格道。 “我允许再提一、两个这类问题,”奥尔沃德法官说,“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被告律师有权在这里获得根据。” “回答问题。”梅森道。 “好,我从军队服役归来后无所事事。我住在雷丁,我……我注意到一家制造商的广告,征聘销售人员。我应聘了,后来又应聘了几家,开始在沙斯塔县小规模推销商品并逐渐向外发展。我完成合同很好,制造商们给了我更大的地盘,我也就扩大了业务。” “明白了,”梅森道,“你在参军前住在雷丁,这就是你返回那里的原因吗?” “是。” “你受过什么教育,埃利奥特先生?” “我高中毕业,上过三年大专。” “哪所高中?” “雷丁高中。” “当你住在雷丁时,”梅森问道,“你是否知道门罗家族?” 长时间的沉默。 “你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梅森问。 “你是否指g-w-门罗,大木材商?” “是。” “是,我知道他。我……是,我知道他。” “还有,”梅森道,“你是否认识他的女儿莫林-门罗?” “是,我认识她。” 梅森道:“埃利奥特先生,你已经说过,在13号早上你看见格拉米斯-巴洛从工作间跑出来。我给你看一张照片,请问这是不是从工作间跑出来的那个人?” “等一等,等一等,”伯格说,“在给证人看以前,我要先看看这张照片。” 地方检察官手忙脚乱地冲过来。 “拿去看吧。”梅森说着把照片递给他。 汉米尔顿-伯格看着照片笑起来,“不反对,阁下。没有反对意见。” 梅森把照片送到证人面前。“只要回答问题,”他说,“照片上的是不是你看见从工作间跑出来的那个人?你是不是见到莫林-门罗的时候比见到格拉米斯-巴洛的时候多?” 即使梅森把这张照片摔到证人脸上,也不会使他那样惊慌失措。 汉米尔顿-伯格看见证人那扭曲的脸,跳起来挥舞着手抗议,样子像吸引群众注意,实际是安抚证人。“阁下,阁下,”他说,“这个问题不正当。这张照片明明是格拉米斯-巴洛的,而且 “我建议地方检察官宣誓,”梅森道,“或许他应该看得仔细点。折在照片后面的说明文字明白无误地证明这是莫林-门罗,g-w-门罗的女儿的照片,刚刚宣布了她和亚利桑纳和纽约的一位年轻富商订婚的消息。” 奥尔沃德法官道:“请让我看看这张照片。” 汉米尔顿-伯格推开桌子。“我认为,阁下这是一个阴谋,这是梅森先生的另一个企图……” “让我看看照片。”奥尔沃德法官打断他的话。 梅森递过照片。 奥尔沃德法官仔细研究了这张照片,翻开贴在照片背面折叠着的那张新闻记者用的薄稿纸,读了打字的说明,一言不发地把照片交回梅森手中,转向证人。 “回答问题,”梅森道,“记住你宣过誓。从屋里跑出来的是格拉米斯-巴洛还是莫林-门罗?” “反对,阁下!”汉米尔顿-伯格喊道。“我们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否经过鉴定。我反对这个问题的理由是它是有争议的,它要证人做出结论,这是不适当的提问,没有奠定基础。” “否定反对意见,”奥尔沃德法官厉声说,“证人回答问题。” “我……我……我不知道。从窗口往下看时……现在我想……她们非常明显地相像。” “明白了,”梅森道,“那么,你不想宣誓说你看见的那个从工作间跑出来的人是格拉米斯-巴洛了?” “不想,先生。” “你是否想修改你的证词,说你不能肯定你所见到的是不是格拉米斯-巴洛?” “是,先生。” “那么,”梅森道,“你认识维拉-马特尔有多久了?” 证人开始坐立不安。 “你宣过誓,”梅森道,“你认识她多久了?” “反对,不适当的提问。”伯格说。 “否定反对意见。”奥尔沃德法官厉声说。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1个月前。” “在哪里?” “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 “你怎么会见到她的?” “一个朋友把我介绍给她的,说她是个非常聪明勇敢的私人侦探。” “那么,”梅森说,用手指着证人,“你加入了还是没有加入和维拉-马特尔的交易?” 证人突然挺起胸膛:“我拒绝回答。” 奥尔沃德法官面色不善地俯身向前。“理由呢?” 证人挑战似地仰脸望天。“理由是,”他说,“回答将陷我于有罪。” 梅森沉着地走回被告律师席坐下。“没有问题了,阁下。” 汉米尔顿-伯格站起来:“阁下,这……这完全出乎意外。对形势的发展当然需要调查。我要求对那张照片进行更多的调查。我要求鉴定这张照片。我感到被告律师犯了假冒罪,这是格拉米斯-巴洛的照片,加上了错误的说明,被故意用来扰乱证人。我要求延期,直到我能验证这张照片并确定出了什么事。” “我不反对延期,”梅森道,“被告方非常愿意让地方检察官验证照片。我感到地方检察官应该继续追查为什么证人拒绝回答他与维拉-马特尔的交易的问题。” 奥尔沃德法官说:“梅森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你所知,本案中是否有替换照片或说明的事?” “没有,阁下。我刚刚从一位侦探那里收到这张照片,他几分钟以前刚刚赶到法庭。我昨天夜间和他通电话时要他把莫林-门罗的照片带来的。” 在随后的一阵静寂中可听到一个女人的抽泣。 奥尔沃德法官看着哭泣的南希-吉尔曼。 “法庭宣布休庭到明天早上10点钟,”他说。然后转向汉米尔顿-伯格,说道:“我建议警方尽最大努力追查到底。这里的形势当然应该彻底调查。” “好吧,阁下。”汉米尔顿-伯格乖乖地说。“休庭。”奥尔沃德法官宣布,在离开法官席前以迷惘尊敬的目光给了梅森长长的一瞥。 第17章 晚间,德雷克走进梅森的办公室。 “好了,”他说,“哈特利-埃利奥特认罪了。当然,还是在南希-吉尔曼说明情况之后才完全弄清楚的。 南希生了一对孪生女孩。她们长得完全一样。她感到自己没有能力养活两个孩子,于是想留下一个。南希是个非常聪明、办法很多的女人。她要为另一个女儿找一个好人家。她了解到雷丁的门罗太太生了一个黄种孩子,因此悲痛欲绝。南希就安排了一场换孩子的戏,门罗夫妇回到雷丁时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两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现在也几乎无法分辨。当哈特利-埃利奥特遇见格拉米斯时,为这种惊人的相象感到震惊,就开始悄悄地调查。他想查个明白,所以就雇用了维拉-马特尔。 “维拉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查清楚了。这就是维拉-马特尔想搞双重骗局的原因,结果却成她自己的死亡陷阱。哈特利-埃利奥特则主张或者讹诈南希,或者把情报出卖给罗杰-卡尔霍恩。 “但是维拉了解到约翰-耶曼-哈塞尔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在遗嘱中规定留给南希和他同居后6个月内所生的子女。她得知南希曾悄悄地让哈塞尔的遗嘱执行人相信格拉米斯是哈塞尔的女儿而且达成了协议。这是个复杂的法律问题。她没有接受遗产,她只接受了与遗嘱执行人的协议安排。 “还要记住,莫林从未办过正式收养手续。门罗一家人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所以维拉-马特尔就想,何不对她的同谋说,她只搞讹诈这一项,她告诉莫林,还有一份莫林不知道的财产,维拉可帮她收回,当然要给维拉报酬。为了取信莫林,她给了莫林一万美元作为那份财产的一半利息。 “莫林接受了,而她父亲g-w-门罗却毫不知情。他那天晚上回到雷丁完全是为了另外的事。 “直至他从莫林那里了解到此事后又过了几天,他才对莫林说,她是抱养的。 “莫林突然发现自己处于一种无法想象的境地,发现自己原是一个弃儿,被富人家非正式地收养,她无疑是个私生女,她知道,金伯利家绝不会同意他们那社会上声誉很高的儿子去娶一个私生女,所以莫林开始疯狂地寻找维拉-马特尔。 “为了查明维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莫林开始追踪她,追到了吉尔曼家。维拉本打算在那里和格拉米斯摊牌,格拉米斯却毫无所觉。可是卡特-吉尔曼知道维拉这个私人侦探在调查他妻子,想暗地里从她的过去中抓住把柄。所以吉尔曼决定向你讨教,与你约定了会面时间。“莫林跟着维拉进了吉尔曼家;维拉匆匆进入车库,穿过暗室,进入工作间,在那里会见了她的同谋并安排把南希和格拉米斯带来最后摊牌。” “莫林一直跟着她进了屋,骂她是个骗子,把1万美元扔到她脸上,然后跑出工作间,绕过楼房,跳进汽车就开走了。后来不知她怎样搞到一把万能钥匙,就去了维拉在拉斯维加斯的办公室,进去后乱翻一气,搜查维拉掌握的证据,最后找到了,就去赌场赌了一会儿,然后飞回雷丁。 “哈特利-埃利奥特想在车库会见维拉。把蓄电池耗光也是计划中的一步棋。他要给她他所得到的材料并给她最后的指示。当他听见莫林进来时,他藏在暗室的黑影里。莫林离开后,哈特利当然明白维拉出卖了他。尽管莫林把1万美元还给了她,维拉仍有她在委托书上的签字。埃利奥特对这种双重骗局愤怒异常,就扼住了维拉。他在供词中说,他并未真要杀死她,只想教训她一顿,让她怕他,这也许是真的。但他的确把她扼死了。当他看见她已死时,就把她的尸体抱进吉尔曼的汽车的行李箱内。这时他看见吉尔曼走出楼房,就溜进暗室藏起来。当吉尔曼穿过暗室进人工作间时,埃利奥特从暗室冲出,沿汽车道回到前门,再上楼回到他的房间。当然,他没有时间捡起散落工作间内的那笔钱。” 德拉说:“那么吉尔曼必定看见维拉-马特尔走进车库。” “对了,”德拉道,“他当时正在吃早饭和读报。他刚好看见维拉走进暗室。这使他不安。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莫林从工作间跑出来,当然了,他以为那是格拉米斯。” “吉尔曼想出去看看,但他得摆脱穆里尔,他就叫她再弄一份早餐,虽然他并不真需要。可是穆里尔知道他吃饱了,就磨蹭个不了,想等他自动不要加餐。” “吉尔曼终于去了工作间,发现了地上散落的钱和搏斗的痕迹。他钻进汽车,开着车在附近寻找维拉。他找到了她停车的地方,却没能找到她。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就躺在他车后面的行李箱里,不过已经死了。找不到维拉,他就把车开到平时上公共汽车的地方,停在那里,坐公共汽车进了城。” “哈特利-埃利奥特拿了维拉的车钥匙和她的钱包。他先找到维拉的车,当他发现吉尔曼的车停在公共汽车站时,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他把开关短路,起动汽车,开上山路,藏起维拉的尸体,再把吉尔曼的汽车开回原来停放的地方,钻进维拉的车,开到隐藏尸体的地方,把尸体放入车内,把车开下悬崖,搭过路车回来,就去办他的事去了。他心里笃定,如果尸体被发现,或者被认为是车祸,或者在被判断为他杀时,卡特-吉尔曼就会替他背黑锅。” “埃利奥特掌握着可以讹诈几个人的材料,但他不能采取行动,只有等待维拉死亡事件的余波平息下去以后。” “他们怎么让埃利奥特招供的?”梅森问。 “你得谢谢特拉格中尉,”德拉克道,“特拉格推论的结果是,那次因蔑视法庭罪在牢中获得的经验已把他吓破了胆。所以当他们把大量问题往他头上一扣,他就举手投降。” “莫林呢?”德拉充满同情地问。 德雷克道:“显然金伯利家是讲求实际的人。根据最新报告,哈维-金伯利站在莫林一边,而家族站在他们两人一边。婚礼已在筹备中。” 梅森长呼一口气。“好了,”他说,“这只证明了,一个律师应该永远战斗。” 德拉用近乎崇敬倾慕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想法?” “我开始认为这是必然的,”梅森道,“当我思考南希-吉尔曼在测谎试验中被问到女儿时图上出现的奇特曲线时就这么想了。” “格拉米斯-巴洛是她的女儿当然不成问题,但当她被问到曾经有过‘一个’女儿时,图上显示了情绪波动,证明她说了谎。” “我承认,直到我和艾伦-汉考克通过电话以后,这种必然性才开始明朗起来。即使在那时,这仍是场孤注一掷的赌博。” “需要坚强的神经。”德雷克钦佩地说。 梅森摇头,“只有一条路可走,”他说,“如果我一停下,就会陷入重围;如果我走别的路,就会落下悬崖。……事实上,这是唯一可用的办法……当你投入战斗时,就要不停地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