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骗的模特儿》 第01节 佩里-梅森发觉德拉-斯特里特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便从手中的法律书上移开视线,抬起头来打量这位正站在门边,身材苗条、精明能干的女秘书。 “什么事儿,德拉?” “一位未婚女子与一位未婚男子,引号,谈恋爱形影不离,引号完,她的法律身份如何?” 梅森竖起眉毛,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没有合法的身份,德拉。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德拉回答说,“有一位斯蒂芬尼-福克纳小姐正在外间办公室里等着,她说她一直和霍默-加文,引号,谈恋爱形影不离,引号完。” “霍默-霍雷肖-加文?”梅森问道,“我们的委托人?” “不是老霍默-加文,”她说,“是小霍默-加文。” “哦,是这样,小加文,”梅森说道,“他是做汽车生意的,我记得。福克纳小姐遇上什么麻烦了?” “她想和你谈一件私人事情,希望她与加文的关系会令你对她的问题感兴趣。” “什么问题,德拉?” “她继承了一家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她的问题似乎是和这家赌场有关。” 梅森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在26点上压1美元,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转动轮盘赌上的轮盘,接着向轮盘边缘里抛了一颗象牙球。她俯身向前,着迷似地两眼紧盯着球。 梅森也俯身向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正盯着的地方。 德拉突然直起身子,面带微笑:“对不起,头儿,你输了。3点获胜。” 她伸出手到办公桌角,拾起了那张梅森想象中的1美元。 梅森做了个鬼脸:“我输得不服气。” “福克纳小姐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们先给老加文打个电话,查明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她有多大年纪?” “23或24。” “白肤金发碧眼,还是黑头发浅黑皮肤?” “黑头发浅黑皮肤。” “线条优美?” “是的。” “容貌漂亮?” “是的。” “介入这件事情之前,先和加文谈谈。”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自己的秘书办公桌前,请接线员接通了外线。她拨完号码,等了一会儿,说道:“请加文先生接电话。告诉他打电话的是斯特里特小姐……对……告诉他德拉-斯特里特……他认识我……对,德拉-斯特里特……我是律师佩里-梅森先生的秘书。请你把电话接到加文先生那里,好吗?这件事情很重要。”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德拉-斯特里特握着话筒静静地听着电话线另一端的声音。 “好吧,我往哪里打长途电话能找到他?”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知道了,”德拉-斯特里特说,“请告诉他我打过电话,他如跟你联系,让他马上给我打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挂上电话:“接电话的是伊娃-埃勒厄特小姐,他非常重要的秘书。她说加文先生不在城里,也无法给我任何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 “伊娃-埃勒厄特!”梅森说,“玛丽-阿登出了什么事情?噢,我知道了。她结婚了。” “大约一年前,”德拉-斯特里特提醒他,“你送给她一个电咖啡壶,一个烤箱和一个长柄电炖锅作为结婚礼物。” “一年了?”佩里-梅森问道。 “我想是的,”德拉-斯特里特说,“我可以去查查那些结婚礼物的帐单。” “不用了,”梅森说道,“别费事了。说到这件事儿,我倒想起来这位新秘书上任后,我们和加文一笔业务也没做过。” “也许你已经不再是他的律师了。”德拉说。 “那倒是挺让人尴尬的,”梅森对她说,“我想最好还是和福克纳小姐谈谈,看看她要说些什么。带她进来吧,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退了出去,几分钟后又回来了,说道:“梅森先生,福克纳小姐来了。” 斯蒂芬尼-福克纳双腿修长,黑色头发浅黑色皮肤灰色眼睛,镇定自若地走进房间来到梅森面前,伸出一只冰冷的手,低声说道:“真是幸会,梅森先生。” 她的动作不慌不忙,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这一切都表明她接受过专业训练。 “请坐吧。”梅森说。 “福克纳小姐,在你开始向我讲述情况之前,我想让你知道,多年来我一直在替加文先生处理法律事务。事情倒也不算很多,因为加文先生是位精明的商人。他总是避免招惹麻烦。所以他也很少需要律师的帮助,不过我还是把他看做我的老主顾,除此之外,我们也是朋友。” “这也正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她一边说,一边将身子靠在垫着厚厚坐垫、坐上去很舒服的椅子里,双腿交叉。 “因此,”梅森接着说,“在我考虑处理任何你向我寻求帮助的问题之前,我要先与加文先生商量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然后弄清楚双方的利益不会产生冲突。这样做你满意吗?” “不但非常满意,而且我来这儿就是因为你是加文先生的律师。我想要你和他取得联系。” “好吧,”梅森说,“既然这一切你都清楚了,那么请讲吧。” 她说:“我继承了拉斯维加斯某块地方的一份产权。” “什么样的地方?” “一家汽车旅馆和一家卡西诺赌场。” “这种地方中有些又豪华气派又……” “这个可不是,”她打断梅森的话,“这块地方规模并不算大,但地理位置很好,我认为很有可能会扩建。” “你继承了多少产权?”梅森问道。 “经营这块地方的是一家处境困难的小公司,我父亲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我继承了40%的股票,剩下的60%的股票掌握在另外4个人手中。”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梅森问道。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过了一会儿她声音沉闷地说道:“6个月以前,他给人谋杀了。” “给人谋杀了?”梅森惊叫道。 “是的,”她说,“你可能读到过有关……” “天哪!”梅森惊叫道,“你的父亲是格伦-福克纳?” 她点点头。 梅森皱起眉头:“这桩谋杀案一直也没破案。” “谋杀案不会自己破案的。”她讽刺道。 梅森说:“我无意让你讲述那些令你不快的事情……” “为什么不呢?”她问道,“生活中充满了令人不快的苦差事。我进来之前就下定决心,抑制自己的感情。” “那好,”梅森说,“往下讲吧。把事情告诉我。” “我4岁时母亲就死了。自打那儿以后的7年里,倒霉背运的事接踵而至,至少我父亲是这么想的。他非常迷信,我想赌徒们个个都是这样吧。 “爸爸原本有份收入丰厚的工作,生活还算宽裕。后来大萧条来了,他也丢了工作。爸爸身无分文又失业在家,能找到的活儿他都干。他开始在一家无证售酒的饭馆帮忙。后来那家饭馆的老板死了,爸爸从继承人手中买下了饭馆的全部产权。禁酒令废止后,他在那块地上又造了好几幢房子。 “我不该罗-嗦嗦讲这么多爸爸倒霉的事情来烦你。他确实有许多次运气不佳,不过他也有走运的时候。爸爸是个赌徒。他虽然不干非法贩酒的事情,但却乐意经营无证售酒餐馆。无论从本性、癖好还是职业上讲,他都是个不顾一切的赌徒。 “有些事情赌徒们很擅长,有些事情则不擅长。赌徒们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赌徒们学会了要能输得起;赌徒们变得越来越不动声色、矜持寡言;赌徒们几乎不可能给女孩子们创造良好的家庭生活,无论是十几岁的女孩或更年幼些的。赌博活动通常都是在夜里进行的。所以我也就很少能见到我父亲。他把我送到一家又一家的寄宿学校去,而每次的情形都差不多少。爸爸想让我上最好的寄宿学校,而这样的学校是不会招收赌徒的女儿。因此爸爸就假扮成投资者。因为,在股票市场赌博的人的女儿是符合条件的。 “爸爸从来没有意识到,如果把我送到一所标准不那么严格、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个性发展的学校,也许会更好些,我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他想要我上最好的学校,而最终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势利小人。我在每所学校都会呆上一年左右的时候,随后不知怎的别人就会知道我的爸爸是赌徒,我也就只得退学。 “我吸取了一些我父亲的人生哲学。我越来越矜持寡言。我不敢和人交朋友,因为我不想披着伪装骗人。所以年纪一到,我就结束了学业,独自外出谋生。我成了一名职业模特儿。干这一行儿我赚了不少钱。 “爸爸漂泊游荡到了拉斯维加斯。终于,他占有了一些地产,在上面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汽车旅店,并尽其所能地扩建,后来要我去和他住在一起。他简直是无可救药,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凌晨3点左右回来,地产不断地升值。一伙人取得了毗邻地产的购买权,接着就打起爸爸这块地产购买权的主意。他们的想法是拆掉这块地上的小建筑,将两块地产合二为一,建造一家带有游泳池、赌场、夜总会娱乐表演和所有其它设施的豪华气派的饭店。 “爸爸倒是乐意卖掉股份,但不能接受他们开的价格。爸爸获悉与自己打交道的是一家辛迪加财团,又搞清楚了他们的真实想法,所以谈判中拒不让步,坚决要求卖个好价钱。那家辛迪加恼羞成怒。他们无计可施,就开始进行威胁恐吓。爸爸则对此一笑了之。在这一点上,爸爸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辛迪加杀了他?”梅森问道。 她耸耸肩膀,面无表情:“我不知道。没人知道。爸爸给人谋杀了。这使得其他的股票持有人惶恐不安,他们无论多少价钱都愿意卖。从生意角度看,爸爸被谋杀对辛迪加来说倒是件千载难逢的好事。” “往下讲,”梅森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继承了40%的股票。剩下的60%掌握在4个人手中,每人拥有15%。爸爸的死讯让我悲痛万分,神志恍惚,而就在此时有人已经在忙着收购股票了。其他4个股票持有人中的3个实在是巴不得赶紧卖掉自己的股份,所以也顾不得辛迪加出什么价钱。 “我遇到小霍默-加文是在爸爸遇害之前。那段时间,我们正在谈恋爱形影不离。我见过他父亲几面。爸爸遇害后,小加文的父亲立刻让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我全告诉了他。老加文甚至在我之前就知道,其他4个持有股票的人无论什么价钱都会乐意卖。他竭力设法要抢在这个收购股票的神秘人物之前买下所有的股票,但为时已晚。加文先生找到其他几位股票持有者中的一位,他买下了他手中的股票。 “这些就是到目前为止的情况。加文先生拥有15%的股票。我拥有40%。眼下一家自称是新组建的辛迪加想要买下所有的股票。” “你打算怎么办?”梅森问道。 她说:“我打算卖掉。不过,我绝不会为了区区一点小钱,让这些家伙谋杀了我爸爸,又从我手中拿走股票。爸爸献出了他的生命。我将竭尽全力阻止这些家伙因我父亲被害而得到好处。现在,一个我姑且称之为x先生的男人现在就在城里。我不知道他是否代表那家所谓新组建的辛迪加财团。这个人我倒是认识,我在拉斯维加斯做模特儿时见过他。 “我所知道的就是,有人趁另外3个股票持有者惊魂未定之机找到他们,提出用现金购买他们的股票,然后支付了现金并让3个人在股票上背书签字转让,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几天前,我所知道的就这些。而后,x先生把已经背书的股票送去以自己的名义办理了登记。 “后来,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对购买我和加文先生手中的股票很感兴趣,并且要我明天晚上8点30分与他会面。 “我想和加文先生取得联系,看看他是否打算把我们的股票权合在一起。如果他不同意卖的话,我也不卖。否则,他们就会掌握控制权,把他挤走。加文先生眼下不在城里。他是昨天走的。我查不出他在哪儿。他的秘书对我非常反感,甚至不愿理睬我。” “小加文呢?”梅森问,“难道他也查不出他父亲在哪儿吗?” “小加文去东部参加会议了。” 梅森说:“加文先生不大会同意你直接与这个人打交道。他可能会让我出面联系。” “我知道。”她说,“不过,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关家族的荣誉。我要把爸爸留下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你希望看到谋杀你父亲的凶手被绳之以法吗?” “当然,这是我来见你的第二个原因。” “接着讲。”梅森说。 “你知道这些黑帮谋杀案的结果会如何吗,”她说,“警察们暴跳如雷,口口声声要将黑帮一网打尽。他们在报纸的头版新闻报道中慷慨激昂地宣称这座城市不会再容忍黑帮的存在,一定要侦破这起谋杀案。我听说过的黑帮凶案他们一起也没侦破过,只有一次例外,还是抓错了人。” “那么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梅森问道。 “这桩股票买卖成交后,我想聘你处理我父亲的谋杀案。我要你请一位私人侦探着手调查这个案子,发现一些可以交给警察的线索。然后我希望你对这起案子多费心,在私人侦探和警察之间扮演联络人的角色,运用你的头脑分析解释收集到证据。” 梅森摇摇头:“如果只是为了要警察侦破一起谋杀案,你没有必要聘请一位律师。” “到目前为止他们进展如何?” “我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这位x先生会不会有可能与这桩谋杀案有牵连?他似乎是受益者。” “当然有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应该让加文来和他谈判。” “加文先生买下那份股票时,”她说,“他是想给我做结婚礼物的。他以为我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儿媳妇了。现在情况变了……完全变了。” “我怎样和你联系呢?”梅森问。 “不必了,”她说,“明天早晨我会和你联系的。10点钟行吗?”梅森瞥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说道,“好的。明天早晨10点钟。” 她朝德拉-斯特里特笑笑,说道:“我想我可以从这扇太平门走到走廊里吧?” 梅森点点头。 斯蒂芬尼-福克纳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转过身来,用平静从容的声音冷冷地说:“明天见。同时,请和加文先生取得联系。” 她走出房去并随手关上门。梅森转向德拉-斯特里特:“我可不想和这姑娘玩扑克,德拉。” “喔,”她问道,“你认为自己在玩什么?” “我要是知道才怪呢,”梅森对她说,“我要去和加文的那位新秘书谈谈。也许我能从她那儿了解到些情况。” “头儿,如果她做成这笔生意,如果加文说可以,你会去做她要求的事情,并且充当这桩谋杀案的联络人吗?” “我不知道,德拉。那得看情况。我认为这件事情她不必聘请律师。” “头儿,我很害怕。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最好别卷入这个烂摊子。” 梅森笑笑,说:“噢,我去见见伊娃-埃勒厄特。也许我从她那里可以了解一些情况。待到问题出现时再设法解决不迟。”—— 梦远书城(my285) 第02节 伊娃-埃勒厄特是一个白肤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女人,眉毛用眉笔描过,此刻正坐在秘书办公桌前。她把办公桌从办公室的一边搬到了另一边,原来放办公桌的地方是她的前任占用的。办公桌放在了一个角落里,把这位白肤金发碧眼的美女映衬在黑色红木墙板的背景中。窗帘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光线使这个角落看上去像舞台布景的一部分。 梅森刚推开门走进来,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伊娃-埃勒厄特朝他微微一笑,拿起电话听筒贴在嘴边,声音很低地讲了一会儿。梅森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对不起。是的,他不在城里。要留口信儿吗?谢谢,再见。” 她挂上电话,转过脸来面向梅森。 “我是佩里-梅森。”律师解释说。 她睁大了眼睛:“噢,梅森先生,律师!” “没错儿。” “哦,梅森先生。我这儿有张留言条,要加文先生一回来就和你联系。你的秘书来过电话,你知道。” “谢谢,”梅森说道,“我注意到你搬动了办公桌的位置。” “不,我没搬动过,梅森先生。” “玛丽以前把办公桌放在……” “噢,”她说,“我把它从玛丽放的地方搬开了。光线一点儿也不对头。” “你听到过她的消息吗?”梅森问道。 “她到这里来过两次。”伊娃-埃勒厄特颇为冷淡地说。 “她现在的名字是什么?”梅森问道,“我总是把她当做玛丽-阿登。” “她嫁给了一个名叫劳顿-巴洛的人。” “对了,”梅森说,“我想起来了。告诉我,埃勒厄特小姐,加文先生在哪儿?” “他出差去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他昨天整个一下午都不在办公室。” 梅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他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梅森先生。你也知道,加文先生经常出差,他的投资行业多种多样,投资的房地产东一块西一块非常分散。” “我明白,”梅森说,“我想你知道我替他处理所有的法律事务?” “我听他说到过你。” “我非常想和他取得联系。” “梅森先生,我可以问一下这件事和福克纳小姐有关吗?” 梅森的脸上变得毫无表情。“为什么问这个?”梅森问道。 “好吧,”她说,“我就实话实说。我……梅森先生,最好不要有人打扰我们。我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好吗?然后你和我去加文先生的私人办公室,那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当然可以。”梅森说。 她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两条长腿步态轻盈优美地走过去锁上门,随后打开一扇上面标有“私人”的门,梅森跟着她走进加文布置得富丽堂皇的私人办公室。 她转过身面向梅森,双手和臂部靠在加文办公桌的桌边上。她摆出的姿势俨然像是一位电影明星在抬高下巴呈现最佳拍摄角度。 “加文先生如果知道我和你说这些事情的话,肯定会暴跳如雷。不过,你是个判断人品的内行,没有必要我来指出斯蒂芬尼-福克纳是一个非常狡猾、非常奸诈、非常自私的家伙。你或许也知道,斯蒂芬尼-福克纳和霍默-加文相好过一段时间。现在小加文又爱上了别的姑娘,所以斯蒂芬尼似乎和这位父亲交上了朋友,加文先生对她很感兴趣。我并不确切知道她在玩弄什么把戏,但我知道斯蒂芬尼-福克纳肯定是有利可图。我可不想被她愚弄,我知道你也不想。所以请不要轻信她的话。 “现在加文要是知道我告诉你了这些事情,肯定会解雇我。不过,我不能只顾自身利害对他们不忠。听着,梅森先生。你是打算保守这个秘密,还是打算把我说的话告诉加文先生?” 梅森朝她微微一笑:“我打算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你,”她一面说一面飞快地做了个手势,身体从办公桌边挪开,朝佩里-梅森伸出双手,“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梅森离开加文的办公室后,给德拉-斯特里特打了个电话。 “德拉,”他说,“我们有玛丽-阿登的地址吗?她现在是劳顿-巴洛夫人。” “我想有的,”她说:“稍等。你要她的电话号码还是地址?” “地址。”梅森说。 “打算去拜访她?”她问道。 “嗯嗯!” 德拉把地址告诉了他,接着说道:“代我向她问好。” “我会的。”梅森说。 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抄在笔记本上的地址告诉了司机,然后身子靠在椅垫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最后出租车放慢了速度,拐上一条小路,在人行道的路缘边上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门牌号。”出租车司机说道。 梅森要他等一会儿,朝那座房子走去。还没等他按门铃,房门猛地开了。 “天哪!梅森先生,真高兴见到你!”玛丽-巴洛大声说道。 “你气色不错。”梅森说。 她大笑起来:“别拿我开心了。再过9个星期孩子就要出生了。我现在像一只大象。家务活儿我都撒手不管了,房子里乱成一团糟。请多包涵。坐那把椅子,那把椅子最舒服。我去给你拿点儿喝的吧?” “谢谢,不用了,”梅森说道,“我来这儿是想了解一些有关霍默-加文的情况。” “想了解什么?”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他外出了?” “是的。” “你跟伊娃-埃勒厄特谈过吗?” “我和她谈过了。” “你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根本什么都没得到。”梅森说。 玛丽-巴洛大笑起来:“喔,那你就会了解到我去办公室时的感觉。我去过两次,决定再也不去了。” “你见到霍默了吗?” “两次都没见到。我知道一次是他正忙着。另一次,我知道他并不忙,可她就是不肯打电话。” “那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为霍默工作了12年。相处这么久,你会对老板的情况了如指掌。霍默的夫人去世后,有一段时间他悲痛欲绝,心力交瘁。后来他逐渐重新站了起来,而恰在此时我决定结婚了。相信我,梅森先生,我把婚期推迟了3个多月就是因为我担心霍默先生本来就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应付,再把调整办公室人员的工作推给他,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实际上,他发现了我在推迟婚期。我手上带着钻戒出现时,他想知道婚礼什么时候举行。事情一件接一件,弄到最后他开始怀疑我为了他的缘故才推迟婚期。于是他对我说,在他解雇我之前赶快去结婚。天哪,梅森先生!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你在那儿的时候,见过斯蒂芬尼-福克纳吗?” 她摇摇头:“她是后来才来的。那时小加文正和伊娃-埃勒厄特打得火热,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就是荡妇,不过他的热情已经开始降温。他非常热衷于追求姿态优美、身材苗条的长腿模特儿。我想斯蒂芬妮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小加文说服他爸爸给伊娃-埃勒厄特在办公室安排了工作,薪水丰厚。她只是一件装饰品,肆无忌惮高傲自负。我这人心直口快,我可不喜欢她。她仅有的一点儿秘书训练就是一门打字课程,再有就是模仿电影和电视里美丽动人的秘书。” “那她怎么能处理加文的事务呢?”梅森问道。 玛丽深有感触地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梅森说:“我想加文可能在拉斯维加斯。他会住在什么地方?” 她想了片刻,说:“十有八九是住在双环汽车旅店,那是一家新开张的旅店。不过,伊娃-埃勒厄特肯定知道他在哪儿。” “她说不知道。” 玛丽摇摇头:“霍默有一个习惯,他从来不会和办公室失去联系。即使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去处,他也总会和我保持联系,以便这边儿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时我可以找得到他。” “喔,伊娃-埃勒厄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梅森说道,“当然她也可能是在演戏。” “说她可能在装样子,一点没错,”玛丽边笑边说,“不过,别让我使你产生先人之见,梅森先生。你知道姑娘结婚后会怎么样的。她获得了一种属于自己的全新的生活。如果有人告诉我说,我会就此与加文先生断绝联系,我会说他疯了。不过——唔,我提出在办公室再呆上一段时间帮助伊娃-埃勒厄特熟悉情况,但她却不想要别人帮她,于是我就走了,心想不出24个小时她就会打电话来求助。她没有。我从没听到她诉过苦。 “于是几天后我回去了一趟,说自己进城来买东西,就顺便来和霍默聊聊,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儿。她的态度拘谨冰冷。她说加文先生正在开会。 “我第二次回去大约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她彬彬有礼但态度冷淡。我在那儿闲聊了10-15分钟。她始终没有给加文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我来了,当然我也不想借此挑起争端。于是我就走了。在我看来,如果加文先生想见我,他还是能够和我联系上的。” “他和你联系过吗?”梅森问。 她很快地眨眨眼睛,接着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了几秒种。她突然说道:“天哪!梅森先生,肯定会有许许多多需要我帮助解决的问题。我能理解伊娃-埃勒厄特不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她是一个整天做演员梦的喜欢卖弄的家伙。但我无论如何也弄不懂为什么霍默不打电话给我,那些情况我了如指掌。伊娃-埃勒厄特要想找到,得把文件柜翻个底儿朝天,而且就算她找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一直没给加文打过电话?” “没有,我——喔,我想理应是他给我打电话。我可不想让他那位新秘书第三次拒绝我的请求。” “噢,”梅森说道,“经常给我打打电话。你重新出来工作时,跑来打个招呼。我和德拉都会很高兴见到你。” “我一定会的,梅森先生!天哪!见到你真高兴。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朝出租车走去。出租车掉头朝梅森办公室的方向驶去,她仍然站在那里—— 梦远书城(my285) 第03节 “发现了什么?”梅森用钥匙开私人办公室的门时,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嗯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几分把握,但加文办公室周围的气氛确实有些异样。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和加文联系了,德拉?” “我可以查一下帐本,并且……” “请查一下,好吗?” 德拉走了出去,来到外间办公室,几分钟后又回来了,报告说:“大约有一年多了。” “换句话说,自从他雇用了新秘书后就没和我联系过。”梅森说道。 “他可能没有什么理由需要和你取得联系。” 梅森噘起双唇。加文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而这些变化又和雇用那位新秘书巧合。 “好吧,德拉,我们碰碰运气。也许是他请了别人替他处理法律事务。给拉斯维加斯的双环汽车旅馆打电话,问一下霍默-加文在不在那儿。就说打电话的是佩里-梅森。记住一定要告诉他们打电话人的名字。” “马上照办,”德拉答应道,“我这就让格蒂接通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走出房间,来到总机接线台,向格蒂交待一番后又回到梅森的办公室。 电话铃响了起来。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她拿起听筒,说道:“喂……是的……请稍等,加文先生。” “他在电话上。”她说。 梅森拿起自己桌上的电话:“喂,霍默,我是佩里。” 电话那端传来声音听上去很警觉:“哦!你好,佩里。”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梅森问道。 “只能讲一点点。”加文说。 梅森说:“我接待了一位来访者,她是一个身材修长黑头发浅黑皮肤。灰色眼睛的姑娘。她拥有一家公司40%的股权,而你与这家公司也有利害关系。某个利益集团同她联系要求……” “好了!”加文说,“别往下讲了。我会给你回电话。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我会在办公室里等着的。”梅森说道。 “一个小时后我给你打电话。再见。” 加文挂断了电话。 “喔,”梅森说,“我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准备案情摘要,那样的话就要到5点以后了。问问格蒂愿不愿意多留……” “格蒂今晚有约会,”德拉说,“我愿意留下来,头儿。” 梅森说:“这件事真是大蹊跷了……嗯,加文刚才可能是在饭店的大堂或者类似的地方接电话。我们还是等着听他是怎么说吧。” 梅森又一头扎进法律书中,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却全然不知。 5点钟时,德拉-斯特里特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然后走到总机接线台前坐下来。5点20分,加文的电话来了。 梅森拿起话筒,听见长途接线员说道:“对方在电话上了。”接着又听见硬币落入投币盒里的声音。 “什么响声?”梅森听到电话里加文的声音后立即说道,“你为什么不打对方付费电话?你在我这儿有帐户。” “我知道,”加文说道,“你能把事情的大体和我讲讲吗?注意不要提到名字。” “好吧,我刚才跟你提到的那位姑娘收到了一份报价单。一位神秘的x先生,他可能是某个利益集团的代理人,这个利益集团的总部就在你现在呆的地方,明天要和她谈谈。” “我明白了。”加文说。 “我希望没有打扰你,”梅森接着说,“为了找到你可害苦了我。” “那就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佩里?” “通过玛丽-阿登——玛丽-巴洛。” “可我并没告诉她我在哪儿啊。” “她知道你到拉斯维加斯会住的地方。” “那么,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为什么去找一个已经离开我一年多的秘书……” “等等!”梅森说,“我和你的秘书伊娃-埃勒厄特谈过。她无法告诉我任何情况。” “她什么!” “无法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加文说道,“我一直和伊娃保持着联系。我总是和办公室保持联系。” “噢,可能我和她谈完话后,你才打的电话,”梅森说,“我在那儿的时间大约是……噢,我记不得了……大约是2点半或2点45分左右。她说她什么都没法告诉我。” “11点半和下午1点45分,我和她通过两次电话。” “喔,她可能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这些情况,”梅森说,“别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加文喊道,“呃,我——好吧,我想你是对的,梅森。听着,你能查到和这个姑娘打交道的人的名字吗?” “到目前为止,她一直把他称之为神秘的x先生。” “我大约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加文说道,“他一直竭力躲在暗处。这人很危险。我希望你替我做些事情,梅森。我希望那个女人受到保护。告诉他在我能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之前,你是属于我的15%股权的代理人。查出和她联系的那个人是谁,搞到他的名字和地址。你一弄到手就马上转告我。打电话到双环汽车旅店就行了,如果我不在,就找露西尔。告诉她那人的名字和地址。” “找露西尔?” “对。” “你想给你的股票定个价吗?”梅森问道。 “现在不,”加文说。“我想搞清楚对方到底愿意出多少钱。这个人也许不会开价,但我希望你让他知道你参与进来了,我也参与进来了。如果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和一个人打交道,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的,你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听着,梅森,我只能再讲一分钟。我还有别的约会,并且——哎哟,对不起。就说到这吧。多保重,再见。” 电话线那端传来了咔哒声—— 梦远书城(my285) 第04节 斯蒂芬尼-福克纳10点钟准时出现在梅森办公室。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有霍默-加文的消息了。” “他在哪儿?” “他从一个投币式公用电话打电话给我。”梅森说,“他打电话时在拉斯维加斯。他希望我做他的代理人,他要我去拜访这位你称之为x先生的并估量一下这个人,摸清楚他的态度。在我弄清情况之前,他不想给自己的股票开价。” “我知道了。”她若有所思地说。 “你觉得这样做可以吗?” “和我的想法不大一样,不过加文先生要做的事情我认为是合适的。” “你把x先生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好吗?” 她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他的名字是乔治-卡塞尔曼。我今晚8点半和他在安布罗斯公寓211号碰头,你就不必麻烦去查找地址了,公寓在克里斯汀大道948号。请记得替我告诉加文先生,这件事情我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我打算去赴约,不过目的只是想让事情曝光而已。” “梅森先生,多谢你如此耐心地接待我。再见。” 她笑着站起身来,猛转身走了出去。 德拉-斯特里特对梅森说道:“我愿意跟你打赌,她急急地走掉是怕再呆下去你又问别的事情了。我出去和格蒂谈谈。有时格蒂会突发奇想,委托人在外间办公室等着的时候,她总能注意到些什么。有些时候格蒂简直就是个巫师。”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外间和接线员交谈了几句,但几秒钟之后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难怪呢!”她说。 “什么?” “小加文昨天乘下午的飞机回到家中。他还带着他的新娘。他在芝加哥结的婚。” “哦嗬。”梅森说道。 “还是让格蒂关心这事吧,”德拉-斯特里特说,“她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她是报纸社交新闻栏目和所有关于婚礼新闻的忠实读者。你想看看加文和他的新娘在飞机旁拍的照片吗?”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 “一位漂亮的姑娘,”他最后说,“有没有她出身背景的材料?” “她曾做过拉斯维加斯一处度假胜地的广告模特,”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两个月前小加文在那里和她相识。” “他速度很快呀。”梅森说。 “或者说她速度很快。”德拉-斯特里特指出。“噢,”梅森说道,“这可以解释许多事情。给拉斯维加斯的双环汽车旅店打电话,德拉。看看是否能找到霍默-加文,如果找不到,就请露西尔接电话告诉她加文先生要的名字是乔治-卡塞尔曼,地址是克里斯汀大道948号的安布罗斯公寓211号。” 德拉点点头,走出办公室。10分钟后又回来了。 “我找不到他,头儿,不过我和露西尔通了话把口信留给了她。” “你搞清她姓什么或者查出什么有关她的情况?” “从她接电话的态度来看,我想她可能是那家汽车旅店的经理。我只是说找露西尔,接电话的人说自己就是露西尔。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她问我是否要给加文先生留口信。于是我就告诉她卡塞尔曼的名字和地址。” 梅森点燃一支香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毛。 “你打算怎么办呢?”德拉问道。 梅森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今晚有时间抢在斯蒂芬尼-福克纳去之前拜访卡塞尔曼先生。另外我想应当给小加文送一份结婚礼物。你去购物中心转转,德拉……买一份50美元左右的礼品。” “卡塞尔曼会和你谈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不过如果他在的话,我会和他谈……”—— 梦远书城(my285) 第05节 8点正梅森把车停在安布罗斯公寓对面的街道旁,走到公寓的大门口。 大门的右侧有一排按钮。每个按钮右边是写有姓名和公寓号的卡片,卡片的右边是一个老式的通话筒。 211号对着的名字是卡塞尔曼。 梅森按了一下呼叫按钮。 几乎立刻就有人应答:“是谁呀?” “梅森先生。” “你想干吗?” “我想见你。” “什么事儿?” “有关一些股票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蜂鸣器响了,大门上的电子锁打开了。 梅森推开大门,爬了一段楼梯上到二楼。走廊中有一套公寓的门开着,灯光从房里照射出来,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梅森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你是梅森?”那人问道。 “是的。卡塞尔曼吗?” “对。”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一些股票的事情。我是霍默-加文的代理人。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那人原本站在门口,梅森只能看清他的轮廓。此刻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房间里射出的光线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瘦骨嶙峋的面容。那人身材瘦长,神情警觉,年纪在35岁左右。他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对,对,梅森先生。我早就听说过了。请进来吧?” 卡塞尔曼瞥了一眼手表:“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吗?” 梅森简短地说:“我是律师。”好像这就可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是的,我知道。但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天哪!你该不会是佩里-梅森吧?” “一点没错。” “哎呀!真是幸会。” 卡塞尔曼伸过手去,梅森握了握。卡塞尔曼的手指精瘦结实。 “请坐,梅森先生,请坐。我给你拿点喝的吧?” “谢谢,不用了,”梅森说,“我时间不多。” 卡塞尔曼又看了一下手表:“我自己时间也很紧张,律师先生。我还有另外一个约会。我们谈正事吧?” 梅森点点头,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 “我想你很清楚那家公司已发行的股票?” “不错。” “我掌握了45%的股票。你的委托人拥有15%,斯蒂芬妮-福克纳拥有40%。” “嗯,嗯,”梅森说道,吐出一股烟雾,翘起两条长腿,舒服地靠在椅子里。 “内华达州的公司与其它地方的不太一样,”卡塞尔曼说道,“赌博在内华达州是合法的,当然这就不一样了。” “那当然。”梅森说。 “赌博吸引赌徒。”卡塞尔曼说。 “千真万确。”梅森说。 “赌博在其它州仍是非法的,所以赌徒们的活动通常和非法行为牵连起来。” “当然。” “在处理类似情况时,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意识到了。” “我们讨论实质性问题吧,加文打算要多少?” “你打算出多少?” “我准备好出最后的底价。” “多少?” “我打算出3万美元买下这15%的股票。” “可不只值这么多钱。” “有关这个问题的看法因人而异。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观点。对我来讲,这部分股票值3万美元,只不过是因为它可以使我获得控股权而已。” “我会把你的报价转达给我的委托人,不过我想他不会满意的。” “噢,我只能出这么多。另外,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件事情,梅森先生。” “什么?” “如果我们掌握了公司的控股权,这个报价当然也就会收回。一旦我们控股,我们将按我们自己的价格收买加文的全部股份。” “我不这样认为。”梅森说。 “为什么不?” “因为我认为你没有意识到,在这种性质的公司里持有少数股票的人可能造成多大麻烦。” “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是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卡塞尔曼说。 “这倒完全可能,”梅森说道,“也许另外一些人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卡塞尔曼说:“听着,梅森,我们还是公事公办,不要夹杂私人感情,否则你会受到伤害的。” 梅森说道:“我一点儿不怕受到伤害,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倒。格伦-福克纳给人谋杀了。你四处活动收购三大宗股票,因为持有股票的人给吓坏了。加文没有被吓倒,我也没有被吓倒。” “我可不希望找麻烦,梅森。”卡塞尔曼最后说道。 “那就别自讨苦吃,”梅森对他说道,“告诉你,加文不会把股票卖给你们,让你们掌握那家公司的控股权,然后用你们自己的价钱买下斯蒂芬妮-福克纳手中的股票。他们将把加文的股票和斯蒂芬妮-福克纳的股票合在一起卖给你。” 卡塞尔曼突然说道:“好吧。她的股票我出同样的价钱,如果你能……”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卡塞尔曼神经质似跳了起来,说道:“失陪一会儿。”他走迸另外一间屋子,拿起电话,梅森听到他说“喂……你不能……现在不行!”沉默了片刻,卡塞尔曼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梅森就听不见了。最后他说道:“好吧,给我两分钟。”没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卡塞尔曼回到原来的房间,显得心神不宁,焦躁不安,说道:“梅森先生,我得请你原谅。我8点半有一个约会,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得马上去处理一下。” “那好吧,”梅森边说边起身朝门口走去,“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好吗?” “对不起。我的电话号码没有上电话簿。” 梅森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等待着。 卡塞尔曼急急忙忙说:“好吧,号码是贝尔丁6一9754。” “谢谢。”梅森说道,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卡塞尔曼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就急忙把门带上了。梅森注意到门上没有装弹簧锁。 梅森离开公寓楼,坐进自己的车里等着,几分钟后,他看见老霍默-加文开着车过来了,然后从车里跳出来急匆匆朝公寓楼大门奔去。 梅森正准备按喇叭,但加文的样子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坐在那里注视着加文的一举一动,颇像一位兴致勃勃的观众。 加文用钥匙打开公寓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三四分钟后,加文又出来了,钻进他的汽车里。由于有辆车挡在前面,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车从停车的地方弄出来。 梅森按了两下喇叭,但加文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方向盘,根本就没听见。 梅森正要把车从停车的地方开出来,斯蒂芬妮开着车过来了。她看见了加文开车从她的车前经过,但并未做什么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没有看见梅森,停好车后就朝公寓楼的大门走去。 她刚要按卡塞尔曼的门铃,大门开了,走出一位将近50岁的胖女人。胖女人很有礼貌地停下来为斯蒂芬妮拉着门。 梅森在车中等着的这段时段里,只有霍默-加文和斯蒡芬妮-福克纳通过公寓楼的大门;除了加文,那位胖女人是唯一一个从大门走出来的人。 梅森又等了一两分钟,随后发动着汽车,慢慢在这个街区四周兜圈子。 天已经很黑了。街上唯一的照明来自街角上的路灯。梅森又回到公寓楼前时,他看见斯蒂芬妮-福克纳的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第四次时,梅森刚兜了半圈,就注意到一个女人身影正顺着公寓楼背后的服务员专用楼梯往下跑。 律师放慢了车速。 那个女人跑进楼旁的小巷,随后出现在亮着路灯的街道上,很不情愿地放慢速度变成步行。 梅森停下车来:“想搭车吗,福克纳小姐?” 她往后跳了一步,尖叫起来,但马上又止住了。 “噢,你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切都好吧?” “是的,当然。” “上车。我送你到你的车子那儿,你得到报价了吗?” “是的。” “多少?” “3万。他说他只出这么多。” “现金?” “是的,你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噢,有一会儿了。” “你在做什么?” “我见过卡塞尔曼了。” “你见过了?” “嗯嗯。” “他可没提起。他给你开价了吗?” “是的。” “多少?” “我想还是让霍默-加文告诉你比较合适。做为一个律师,我可以获取情况,而不能公布。” “我明白了。”她说道。 “你接受了他的报价吗?”梅森问道,把车速放慢,让车缓缓移动。 “当然没有,我告诉过你我不会接受的。我告诉他我会给他打电话通知他。” “谈得还顺利吧?” “当然。” “受到威胁了吗?” “当然没有。” “有什么麻烦吗?” “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从前门出来?” 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你刚才在哪儿?” “在楼后面。” 她说道:“我——他去接电话,然后……喔,我想听听他说些什么。我偷偷溜进厨房。本来听上去似乎他的电话要讲很长时间,但突然间他挂断了电话。我给困住了。他回到客厅,当然是发现我不在了。于是我只好从后门溜出来,跑下楼梯。那样他就不会知道我在偷听他的谈话。以后我再告诉他,我等得不耐烦了,就从前门走了。” “他在和谁讲话?”梅森问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听出来,他们就挂了电话。” 梅森注视着她:“什么理由促使你去偷听他的谈话?”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是的,我听到他说到加文这个名字,起先我想是……喔,打电话的可能是霍默-加文。” “早吗?” “不。显然是个女人。”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对。” “猜猜看?” “可能是小加文的新夫人。他是在芝加哥结的婚。” “从他说话的口气上,你能推断出他是在谈生意还是在谈情说爱吗?” “不能。” “但你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谈话?” “太少了,没什么用。” “你能听出他说话的口气吗?” “能。” “从他说话的口气,不能判断出谈话的内容吗?” “不能。”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噢,我的车就停在这儿,”她说,“我住在罗得斯达公寓。你和加文先生联系后,可以往那儿打电话找我。” 她说话的口气显然是要把梅森打发走。她跳出梅森的车子,钻进自己的车里,转动点火开关的钥匙,汽车的引擎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可能我并没有表达出来,”她说,“但我的确是很感激你的。”说罢,她驾车缓缓离开。 梅森开车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你见到卡塞尔曼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梅森点点头。 “他怎么样?危险吗?” “如果你拒绝他的话。” 她说:“霍默-加文打电话来说,他大约半个小时后到这儿来。他说他刚从拉斯维加斯回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电话,德拉?” “5分钟前。” 梅森说:“提醒我祝贺他娶了新儿媳妇,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哈哈大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迫,”德拉-斯特里特说道,“我想可能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他们正忙着处理信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梅森办公室的门。德拉打开门,霍默-加文正站在门口。梅森的档案上写着他是51岁,但看上去绝对不超过40岁。加文审视了一下德拉那双炯炯有神的灰眼睛并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好,德拉。”然后走上前去和梅森握了握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我们得快些谈,佩里。你见过卡塞尔曼了吗?” “是的。” “他出多少钱?” “你拥有的那15%股权他出3万美元。” “斯蒂芬妮的股票他出多少钱?” “那40%的股权他出3万美元。” “这就不对了,梅森!15%和40%的股权他肯定不会出同样的价钱。” “两部份股权都代表着控股权。” “呃……那也不对呀。他……我们去见斯蒂芬妮。我有些事情要告诉她。你认为卡塞尔曼如何,梅森?” “他是个冷血坏蛋,但我认为如果面对面的搏斗,他会畏缩不前的。” 加文说道:“从我现在已经得到的情况看,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就是谋杀斯蒂芬妮父亲格伦-福克纳的凶手。” “你有可以交给警察的证据吗?”梅森厉声问道。 “我想是的,佩里。格伦-福克纳在遇害前几小时曾告诉过他的一位朋友他同卡塞尔曼有一桩生意要谈。我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查到了格伦-福克纳遇害时卡塞尔曼开的那辆车。谋杀案发生还不到3天,卡塞尔曼就把车给卖掉了。他又加钱买了辆新车。 “你还记得格伦-福克纳遇害时正与别人乘坐一辆汽车。有人看见那辆车在街道上开得飞快,靠右手边的车门猛地打开了,一具尸体被推出车外。尸体一半悬在车里一半悬在车外,被拖出有半个街区,接着砰地一声落在路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那辆车急驶而去。吓得目瞪口呆的过路人跑到尸体跟前,发现他早已气绝身亡了。有人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朝身上开了两枪。一颗子弹还留存在尸体里。 “那段时间里卡塞尔曼正开着的那辆车,或者至少那段时间里他拥有的那辆车,被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但透过放大镜我还是在车门和前排座椅之间发现了几处小的污迹。车门的金属框架上也有一处凹痕,极有可能是子弹留下的。 “我在拉斯维加斯请一位侦探为我做了一些试验。他是位很出色的侦探,了解有关用科学方法进行案件调查的手段。有一种使用发光剂进行的血液试验,发光剂会使血迹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把那辆车用发光剂进行了处理,在前排皮制软座的褶缝里的一块污迹和座垫下面的一块污迹,还有我在车座与车门之间发现的那些污迹,全都发生了很强的血液反应。” “当然,”梅森说道,“这很有趣。这是一条线索,是我们可能称之为值得怀疑的情况。但不是证据。” “我知道。我拿这些证据和他当面对证,他就会开始辩解。那我就有可能获得证据了。” “你和他当面对证?”梅森问道。 “对。” “你最好还是让警察来做这件事情。” 加文猛地把外套的翻领扯开:“我可不害情那个卑鄙的坏蛋。如果他敢对我动一动手指,我会把他像狗一样击毙。” 梅森厉声问道:“你有持枪的执照吗?” “别傻了,”加文说道,“我有比执照更棒的东西。我是县里的副治安官,我应该携带武器。我有好几支左轮手枪,而且总是枪不离身。谁要是想持枪抢劫我,那可真够他受的。” 梅森若有所思地盯着加文:“你的枪都放在什么地方?” “好几个地方。小加文那儿有一支,我的保险箱也总放着一支。我开了一家体育用品商店。我总是随身带着枪。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从来都是枪不离身。翻开报纸,读到暴徒将受害人殴打致死和老妇人遭抢劫棒打的报道,我就怒火中烧。这些家伙要是哪天碰上我,就等着吃枪子儿吧。干掉一些这样的恶棍对大家来说都是件好事。 “现在的情况是,法律缴了诚实公民的械,坏蛋们却养成了携带枪支的习惯。把守法的公民们武装起来,干掉一些这样的坏蛋,执法工作就会大大改善了。” 梅森摇摇头:“研究过这个问题的警察不会同意你的观点,霍默。” “那当然,”加文说道,“但他们的方法也不见成效。” 德拉-斯特里特引起了佩里-梅森的注意。 梅森明白了她的示意,转向霍默-加文。 “顺便说一声,”他说道,“祝贺你娶了新儿媳妇。” 加文叹了口气。“噢,”他说,“我还没见过她。我和她通过电话,并向这对新人表示祝福。” “她是位漂亮姑娘。”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还是让小加文操心这个吧!他总是挑那些漂亮的……他的问题是他焦躁不安,情绪不稳定。一年前他满脑子里只有伊娃-埃勒厄特。当时他一心想和她结婚,但后来却再没有下文了。我觉得很对不起伊娃,所以玛丽走后我就给她在办公室安排了一个工作。而此时,小加文又在追求斯蒂芬妮-福克纳了。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就是这样开始对那家福克纳公司产生兴趣的。6个月前,我认为斯蒂芬妮-福克纳很快就要成为家庭的一员了,我希望如此。她是一个容貌俊俏、头脑冷静的姑娘!她本来可以平衡一下小加文的性格。 “喔,我希望他现在可以过安定生活了。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结婚,过安定的生活,他太容易冲动了。梅森,我们究竟怎样来对付卡塞尔曼?” “我们一起去和斯蒂芬妮-福克纳谈谈。”梅森说道。 “你不认为太晚了吗?”加文说道。 “我们会知道的。”梅森说,“德拉,给罗得斯达公寓打电话,看看斯蒂芬妮是否能和我谈谈。你不用告诉她加文先生和我在一起。就告诉她我们想要去拜访。” “你要我也一起去?”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梅森点点头:“可能要起草一份股票联合协议。” 德拉走出房间去打电话。 “啊呀!有一位真正可以依靠的秘书多幸福哇!”加文说道,“我说不出有多怀念玛丽-阿登。” “现在是玛丽-巴洛。”梅森说道。 加文皱起眉头。“应该有一条法律禁止秘书结婚。”他说道,“真该死,梅森!你知道吗,她结婚后就再没来看过我,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会认为她没来看过你?”梅森问道。 “她没来过,就这些。我没有一点儿她的消息,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 梅森说道:“告诉你,霍默,她去看过你两次。你的新秘书对她非常冷淡,让她觉得你并不想见到她。” “你是说伊娃-埃勒厄特不让她来见我?”加文问道,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 “对。她告诉她你正忙着呢。她甚至连电话都不愿意给你打。” “为什么……为什么呢?——不过,这倒让我好受些。” “好受?”梅森问。 “是的,”加文说道,“我今晚解雇了伊娃。我回到办公室,问她究竟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在哪儿。她对我说,是我告诉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的,她只是按照命令办事。 “那姑娘简直对表演着了迷,有些神魂颠倒。无论做什么,她都想按照电影里某位女演员的表演来将其戏剧化。相信我,梅森,她绝不会错过观看任何一部描写秘书生活的影片。她收看每一个有秘书角色的电视节目。她研究好莱坞有关秘书工作效率的解释,接着就到办公室试图扮演那个角色。这就好比一个糟糕的演员试图要扮演一个出色演员的角色,而这位出色演员又是在竭力遵照一位好莱坞导演有关一位出色的秘书应该是什么样的概念。我对这一切早就厌烦透了。我……” 德拉-斯特里特从总机接线台回到房间,说道:“福克纳小姐让我们这就去。” “来吧,”梅森说道,“我们走。”—— 梦远书城(my285) 第06节 斯蒂芬妮-福克纳打开门,说道:“你好,梅森先生。你好,斯特里特小姐……霍默!” 加文说道:“我是跟着一起来的。” 她向他伸出双手:“祝贺你!你见过她了吗?” “还没有,”加文说,“我刚从拉斯维加斯回来,而且一直很忙。” “你会喜欢她的,霍默。我在拉斯维加斯时,她是一家游泳池的女招待兼泳装模特,她很可爱……快请进!我去弄几把椅子。我刚要去睡觉。” 她把他们领进这套布置简单的公寓,说道:“我去给你们买些喝的吧?” “谢谢,不必了,”加文说道,“我们是来谈事情的。” “噢。”她的脸色一沉。 加文说道:“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斯蒂芬妮。这件事有关你的父亲,我全盘托出。” “开始讲吧。” “我在拉斯维加斯呆了一段时间,从几个新的角度进行了一番调查。我有一些消息来源。” “继续讲。” 他说:“我还没有掌握可以提供给官方的证据,但乔治-卡塞尔曼就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我明白了,”她说道,脸色忽然僵硬了,然后补充道,“我希望今天晚上早点知道这件事情就好了。” “好吧,”加文说道,“我就从生意角度来讲。为了帮助你我买下了那家汽车旅店公司的股票,当时我认为你不久就要成为家里的一员了。 “照现在的情形,继续经营这家小汽车旅店很不划算。地价贵得让人咋舌,税收也高得惊人。在那块地上你也没法做什么文章。北边毗邻的土地根本就不可能搞到手,南边的土地控制在那家辛迪加财团手中,他们想要弄到汽车旅店这块地,然后建造一座规模很大、能够赢利的建筑物。现在是你卖掉手中全部股票的时机了。” “是的,”她说,“我想现在应该是卖掉股票远走高飞的时候了。” 加文说道:“我认为卡塞尔曼只是个骗子而已。我怀疑他是否真的代表那家辛迪加财团,我认为他是一个独立的经营者,不过如果他真的弄到那块地产,辛迪加财团是会乐意与他做交易。我的计划是直接去找那家辛迪加财团,看看他们最多能出多少钱。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希望能够把你和我的股票一起卖掉。听着,告诉我你的股票想要多少钱?” “卡塞尔曼的出价是3万美元,”她说道,“如果真的不能再多了,我会愿意接受。但我认为这点钱太少了。” “你觉得什么价钱比较合适?” “只要超过3万就行。” “好吧,”加文说道,“给我10天的时间,以8万美元卖掉你的股票。如果我卖的价钱比这个高,多赚的钱我们俩分。你拿一半,我拿一半。同时,我的股票也以同样的价率出售。我们会和那家辛迪加财团达成交易的。凡是多赚的钱我们俩都对半分。” “很公平,”她说道,“只是你不大可能把我的股票卖到8万块。” “你这儿有打字机吗,斯蒂芬妮?” 她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起草一份文件。梅森,你来口述,我们立即签字。” “明早去办公室办理吧。”梅森说道。 “我希望今晚就把事情做完。” “好吧,”梅森对他说道,并向德拉-斯特里特点头示意。 斯蒂芬妮找出信笺信封和复写纸。德拉-斯特里特坐在打字机前,按照梅森的口述打了一份简短的协议。 梅森刚口述完,德拉就把纸从打字机上唰地一声扯了下来,一份交给梅森,一份交给斯蒂芬妮,一份交给加文。 “行吗?”加文读过一遍后问斯蒂芬妮。 “行。”她说道。 “我们签字吧。” 他们在协议上签了字。 “好吧,”梅森说道,“我想我们今晚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你明早会和我联系吗,霍默?” “也许吧。”加文说道。 “你呢,福克纳小姐?我能在这儿找到你吗?” “是的,如果没发生什么事情的话。” 加文迟疑了片刻。 德拉-斯特里特瞥了梅森一眼,说道:“噢,我都成了苦工。我该回家了。” “我开车送你。”梅森说道。 加文又迟疑了片刻,随后对斯蒂芬妮-福克纳说道:“现在我想喝点东西,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福克纳把梅森和德拉送到门口,站在那儿望着他们顺着走廊走到电梯前;他们进了电梯后,她轻轻关上了门。 “嗳,”梅森说道,“卡塞尔曼愿意出3万美元买下15%的股票并且愿意以同样的价率买下所有剩余的股票,而她却坚持说卡塞尔曼只愿意出3万美元来买下她手中的40%的股票,这是为什么?” “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梅森说道,“不过我敢肯定,要不是因为那个电话的缘故,他一定会出价8万元买下她的股票,3万买下加文的股票。” “那么是那个电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肯定有什么事情。”梅森说道。 “有谁见过他?” “没有人进入那幢公寓楼,除了——喔,明天再说吧。我们再见到加文时也许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梦远书城(my285) 第07节 第二天早上,梅森转弯把汽车驶入停车场,朝管理员点点头,停在他通常停车的车位,然后步行到人行道上,刚要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大楼的门厅,这时他发觉德拉-斯特里特站在他身旁。 “嗨,头儿,”她低声说道,“想着你到办公室之前会赶上你,想继续走走吗?” 梅森吃惊地盯着她:“出了什么事,德拉?” “也许很多。” “我们回到车里去吧?” “不用,走走吧。” 清晨,行人的脚步砰砰地敲击着人行道。他们迈开步子,加入到人流之中。 “发生了什么事情?”梅森问道。 德拉-斯特里特说:“特里格中尉刚才来办公室找你。我肯定他等在大楼的门厅里,你一出现就截住你。我往你的公寓打电话,但你已经出来了。” “特里格想干什么?”梅森问道。 她说:“乔治-卡塞尔曼给人杀了。一位女佣人打开他公寓的门,发现他躺在地上已经死了,胸前有一个子弹打穿的大洞。” “什么时候?”梅森问道。 “今天早上大约8点左右。收音机播出这条新闻时,我正在……” “不,不,”梅森说道,“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有关这一点还没有消息。” “特里格为什么要见我?” “我不清楚,但是凭直觉我想应该让你事先有个准备。” “好姑娘!”梅森说道,“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搭辆出租车,在不得不回答一大堆问题之前,看看是否能发现些重要情况。” 梅森走到人行道边,不耐烦地等着。早晨长长的车流从他身边掠过。 最后,他终于拦到一辆空的出租车,说了一声“罗得斯达公寓”。 德拉-斯特里特盯着他:“我们不先打个电话?” 梅森摇摇头。 “当然,头儿,难道你不认为……” “不错,”梅森说道,“我还没有做思考。我需要了解情况,然后再开始思考。” “有件事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昨天晚上8点15分左右老加文去拜访了卡塞尔曼。他不想告诉我这件事,我也就没对任何人讲过。”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请你保密也请你思考一下,如果昨晚8点30分斯蒂芬妮-福克纳去拜访卡塞尔曼时见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后被问起卡塞尔曼愿意出多少钱买她的股票,那她只得临时编造一个假数字。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卡塞尔曼给我开的价和给她开的价不一样。” “唉呀!”德拉-斯特里特惊叫道,“我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头儿。我想今天早上我有点儿反应迟钝。” “刚才你站在人行道上等着我从停车场出来拦住我,反应可一点儿也不迟钝。你干得太棒了,我都没认出你来。混在人群当中不被发现可是一种本事。” 她大笑起来:“实际上我一直站在擦鞋摊前。我让擦鞋的孩子给我擦了一遍鞋,接着让他又擦了一遍。当我擦第三遍鞋的时候,你出现了。我想如果站在人行道上肯定会很显眼,我不知道特里格是否派人在监视。” “好姑娘!”梅森说道。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司机把车停在罗得斯达公寓前。 “请等一会儿,”梅森对司机说,“我们几分钟就出来,还要去别的地方。” “好的,我等着。”司机说道。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走进公寓楼。梅森对服务台的人点点头,径直向电梯走过去。他的样子显得很随便,没人问他要去哪里。 他们乘电梯来到三楼,走到斯蒂芬妮-福克纳住的公寓门口。 梅森轻轻敲了敲门。 斯蒂芬妮-福克纳从门里边问道:“谁呀?” “梅森先生。” “你一个人吗?” “斯特里特小姐和我在一起。” 房门上的插销咔哒响了一声。斯蒂芬妮-福克纳穿着晨衣和拖鞋,说道:“房间里乱得一团糟。我早上总是起得很晚。我刚吃过早饭,还没来得及收拾。我给你们弄点咖啡吧?” “谢谢,不用了,”梅森说道,“我们只是希望了解一点情况。” “我想一大清早你们就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可能吧。”梅森说道。 “好,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昨晚我们走后,霍默-加文还留在这儿?” 她点了点头。 “他在这儿呆了多长时间?” “有好一会儿,”她的脸色显得很生气。“这事跟你们毫无关系!”她激动地说。 梅森说道:“对不起,这件事开始和我们有关系了。告诉你一下,乔治-卡塞尔曼今天早上被发现给人杀死在他的公寓里。” 她那双灰色的眼睛打量着梅森的脸,接着又转向德拉-斯特里特。“坐吧。”她说道。 折叠床还没有整理,她坐在床边上。 梅森眼睛盯着床上弄皱了的枕头,突然跳了起来,走到床边,把枕头甩到一边,下面露出一支短管左轮手枪。 “这是什么?” “你认为它是什么?一支牙刷?”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说,“这支手枪和昨晚霍默-加文插在腋下手枪套的那支简直是一模一样。” 斯蒂芬妮沉默不语。 梅森俯下身去拾起手枪。 “如果你真想知道,”过了片刻她说道,“霍默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他准备和那家辛迪加财团较量一番——喔,你清楚他们上一次都干了些什么。” “所以他就把这支枪留给你来自卫?” “是的。” 梅森把那件武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闻了闻枪管,梅森皱起眉头,拉开旋转弹膛,说道:“你似乎有个空弹壳留在枪里,福克纳小姐。” “我没有任何空弹壳留在任何枪里,”她说道,“这不是我的枪。我告诉过你加文先生昨晚把它留在这里是让我防身用。当时我不想要,现在也不想要。” “但你还是把它放在枕头下面了?” “那你会把它放在哪儿呢?”她挖苦地问。 梅森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枪放回枕头下面原来的地方。 “怎么了?”她问道。 梅森说:“我不代表你,我也不是你的律师。我不是警官,我无权审问你,但我希望知道我们昨晚走后你是否出去过。” 她说:“从昨晚见过你们到现在,我没跨出过这间房子半步。”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好吧,”斯蒂芬妮说道,“乔治-卡塞尔曼给人杀了。他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你估计我会怎么样?精神崩溃、歇斯底里?” “哎,”她接着说,“你是律师,你很聪明,你知道窍门。你代表霍默-加文,你不代表我。你会尽全力来解脱你的委托人,你会弃我于危险境地而不顾,这样加文就可以逃脱。” “你这样描述我的态度非常不准确,”梅森说道,“不过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走吧,德拉。” 梅森走出房间。 “现在去哪儿?”公寓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后,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现在,”梅森说道,“我们去找霍默-加文,而且要快点。我希望能抢在警察前头找到他。” “警察了解到加文的什么情况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如果斯蒂芬妮-福克纳告诉他们有关枪的事情,他们会了解到的。” “她会告诉警察有关枪的事情吗?” “这个,”梅森说道,“我可不想去猜。” “你认为她会吗?” “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她会的,想想看要是那支手枪被查出来是杀人凶器,情况会怎么样?” “难道你不应该把枪带走吗?” 梅森按住电梯门,让德拉-斯特里特进来。“绝对不行,”他说道,“这件事情太棘手了。” 他们乘电梯下楼,穿过门厅,上了出租车。梅森把霍默-加文办公室的地址给了司机。 “你想他会在吗?”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即便他不在,我们也会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梅森说道,“这回我们不会听到那位金发碧眼的女秘书的冷言恶语了。她做什么事情都要大肆发挥一下。” 出租车送他们到加文办公室所在的大楼前。“请等着我们。”梅森说道,“我们不会呆很长时间。” 他和德拉-斯特里特乘快速电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加文的办公室。 梅森沿着走廊走到一扇门前,门上写着:“霍默-加文投资公司。请进。” 梅森拧了拧门把手,又推了推门,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门是锁着的。 梅森看了一下手表:“该死的!加文这会儿应该在呀,至少他的秘书应该在。她……” “记得吗,”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他告诉我们他昨晚把她解雇了。也许他们吵了起来,她决定无需提前两个星期通知就辞职,或者他决定不想再看见她。” “喔,这里应该有人呀,”梅森说道,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沿着走廊拐到另一扇门前,门上写着“霍默-加文,私人办公室”,在门上敲了敲。 “这里没人,”梅森说道,“我们去门厅打电话,德拉。” “我不知道他公寓的电话号码,电话簿上查不到,头儿。” “没关系。我们可以从格蒂那儿知道。”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来到大楼的门厅,那里有一排公用电话间。德拉-斯特里特拨通了格蒂的电话。查出加文公寓的电话号码。她拔完号码等了一会儿,说道:“没人接电话。” “好吧,”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试试小霍默-加文。” “他在度蜜月呢。”德拉-斯特里特说。 “干旧车买卖这一行就没有蜜月,”梅森对她说道,“他在芝加哥已经度完蜜月了。就说你要和他本人讲话。除非迫不得已别说出你是谁。就说你想买辆车,你要和他本人讲话。”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拨通了电话,和一个推销员争辩了一会儿,随后打开电话间的门,说道:“他来接电话了。” “好的,”梅森说,“我来接。” 德拉-斯特里特悄悄地走出了电话间。梅森迅速接过电话。 话筒传出来一个生气勃勃的声音:“你好,我是加文。” “佩里-梅森,霍默。” “噢,是你。你好吗,律师?” “很好!祝贺你!” “唔,谢谢。多谢了!”他说道,“有些……有些太突然——不过,我做事也是这种风格。” “刚才出去了一会儿吗?”梅森问道。 “对,我一上午都在干活儿。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们正准备外出,”梅森说,“我想和你谈谈。” “有车要卖?”加文问道。 “是有关个人的私事。” “好的,我等着你们。” 梅森挂上电话,朝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他们回到出租车上,梅森把加文旧车市场的地址给了司机。 出租车开到了地方,司机放慢车速。“你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儿吧?”他问道,“这里是一个旧车停车场。” “就是这儿,”梅森说,“从那里进去。” “好的。”出租车司机掉转车头拐入一个拱门,门上方是一排6英尺高的深红色大字: “买加文的车等于白捡。” 出租车咕隆咕隆地驶进车场。汽车排成一排停在车棚下面,车棚边上是各种各样的广告词:“售出后30日内包退包换!——加文”,“你不会出错,因为有我在!——加文”,“我买必好车!我卖必车好!——加文”。 “要去什么地方?”司机问道。 “办公室。”梅森说道。 办公的地点是一排布局零乱的平房。几位推销员不停地忙碌着,有的在和顾客攀谈,有的在寻找可能的买主。 梅森让出租车司机等着他们,朝推销员们笑笑,说道:“我是来找船长的。”然后走进办公室。 小霍默-加文27岁,个子非常高,黑头发,一双永不平静的黑眼睛,动作敏捷有力。他身穿一套做工考究的西服。梅森进来时,他正在接电话。 “好吧,好吧,”加文一边对着话筒说道,一边抬头看了看梅森,“我的律师来了。我得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我会给你回电话……不行,我说不准什么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再见。” 小加文“砰”地一声放下电话听筒,把转椅往后一推,一跃而起,伸出手朝梅森走了过来。 “哎呀,哎呀,哎呀!你好吗,律师?我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 “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梅森说道,“祝贺你!” 小加文谦恭地鞠了躬:“她是位了不起的姑娘,律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弄到手的。我想是推销的本领起作用了吧。你好吗,斯特里特小姐?你的气色还是那么好。” “谢谢。” 梅森说道:“我们想和你的父亲取得联系,小加文。他的办公室关门了。” “办公室关门了!”小加文惊叫道,“哟,这个时候办公室应该开着才对呀。伊娃-埃勒厄特应该在那儿。” “我想她已经不再为你父亲工作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噢,不知道!我没有——实际上,回来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过爸爸——说实话,梅森先生,有一点误会,一点摩擦。爸爸会消气的,他认为我反复无常,而且——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一代人很难理解我们年轻人。我敢说我爸爸和他父亲也有同样的问题。现在的生活节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快,而且——喔,情况也变了,就这些。拿我做生意的方式来说吧。我得高速运转,不能停下来。我像一个在冰面滑冰的人,这一切影响着我生活的方式、感受的方式和思考的方式。现在的情况和几年前已大不一样了。” “你是说你在生意方面与你父亲有摩擦吗?” “不,有关个人问题方面的分歧,”加文说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梅森先生。既然来了就看看车吧?我正好有一辆适合你的车。车况良好,宽敞舒适,几乎是全新,还带空调。保你经济又实惠。” “我恐怕买不了,”梅森说道,“伊娃-埃勒厄特,你父亲的秘书,会怎么样?如果不在办公室,她会在哪儿呢?” “她十有八九在自己的公寓里,我猜想。” “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当然。稍等片刻。我这里有的。” 小加文拉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黑色小笔记本,翻看了一会儿,说道:“她住在摩纳得诺克公寓317号,电话号码是太平洋城7-2481。不过她会在办公室的。她也许是出去了一会儿,但肯定在。她总是在那儿。她非常值得信赖,那姑娘。是我把她推荐给爸爸的,她正在逐渐地成为一名出色的秘书。非常能干,总是忙忙碌碌。当然她也是位漂亮姑娘。走进那间办公室,看到她坐在那里,背后射来的光线照在她金黄色的头发上,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好吧,我会去看看这幅图画,”梅森说道,“如果你父亲和你联系的话,告诉他我有一件急事要见他。” “我会照办的,”加文保证道,“给你挑辆车吧,斯特里特小姐?我们这里有一些好车,而且我可以把这些车的实际情况告诉你们。我不仅会以最低价格卖给你们,而且还会把车子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地告诉你们。眼下我正在特价销售一手汽车。你们在车场上看到的每一辆车以前只有过一位主人。” “以后再说吧,”德拉-斯特里特笑着说道,“目前我还是个打工仔。” “好吧,记住地址。带上一张我的名片。你离不了交通工具,那可是打工仔的一项很大的经常性花销。我能帮你把交通费削减到最低程度。” “谢谢,”德拉说道,“我以后会来的。” “噢,一定要来。” 小加文送他们回到出租车上,看着出租车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花的出租车费就足够——唔,算了。如果爸爸和我联系,我会告诉他的,律师。” 出租车司机“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汽车驶出了旧车停车场。 德拉-斯特里特看了看佩里-梅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梅森摇摇头:“他总是想推销。” “现在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问道。 “摩纳得诺克公寓,”梅森说道,“你知道在哪儿吗?” 司机点点头,放慢车速加入到车流之中。“大约10分钟的路程。”他说道。 “好的。”梅森对他说。 德拉-斯特里特说道:“加文从芝加哥给他父亲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结婚了或者快要结婚了。他们父子之间的问题肯定是那时候开始出现的。” 梅森点点头。 “你看是因为他爸爸认为他对不起斯蒂芬妮-福克纳吗?” “很难说清问题的原因。”梅森说道,“但很明显这里面掺杂了感情因素。听听伊娃-埃勒厄特谈谈对婚姻的看法倒满有意思的。” “很可能,”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伊娃-埃勒厄特对你不会太热情友好。” “真是绝妙的讽刺。”梅森说道。 “而且,”德拉-斯特里特接着说,“出于礼貌也应该打电话问一下这个时间去拜访是否合适,早晨通常不是年轻姑娘一天中最漂亮的时候。” “如果她说不想见我们,那怎么办?” 德拉-斯特里特细细地考虑了一番。“喔,”她说道,“那会令人很尴尬。” “一点不错,”梅森对她说,“所以我们先想法子混进公寓楼,然后再看看发生什么。” 摩纳得诺克公寓楼有一扇大门和一个按钮遥控系统,系统与各公寓相连接。 梅森从钥匙环上找出一把钥匙,打开大门。他和德拉-斯特里特来到317公寓门前。 梅森开始敲门,先重重敲了一下,停了停,又敲了四下,停了停,再敲两下。 几乎立即门就被猛地推开了。伊娃-埃勒厄特身穿外出上街的衣服,说道:“噢,你竟有脸来——”,当她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立刻戛然而止。 “噢,”她说道,“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我想和你谈几分钟,”梅森说道,“可以进来吧?这位是斯特里特,我的秘书。” “今天早上我没有多少时间。我正准备出去赴一个约会……” “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她极不情愿地让了步:“好吧,请进。”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走进公寓。 “你不再为加文先生工作了?”梅森问道。 “这还得感谢你呀,”她说道,并无任何的怨恨,“我不再为他工作了。” 梅森竖起眉毛:“感谢我?” “加文先生说我应该告诉你他在哪儿。” “你知道他在的地方?”梅森问道。 “我知道,但他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在我的词汇表中,梅森先生,任何人的意思就是任何人。” “我明白了。” “这个词对你来说是什么意思?” “喔,”梅森边笑边说,“几乎是任何人。我想你们之间存在一些敌意,是吗?” 她说道:“如果你问我,我认为加文全家都臭气熏天。我原来以为只有儿子是下流坯,但现在我想这是一个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问题,反过来也一样。” 梅森说道:“我不愿看到你因为某些误解而丢掉工作,特别是这件事又和我去拜访你有关系。” “别去想它了,”她说道,“我现在比整天坐在那间陈旧乏味的办公室浪费时间可自由多了。我有地方可去有事情可做。我的事业就要起步了。” “你可以跟我说说吗?”梅森问道。 她说:“加文先生从拉斯维加斯回未后,摆出一副寻衅吵架的姿态。他一进办公室我就感觉到了。他事先打来电话要我等着他。他说我可以去吃饭,饭钱记在费用帐户上。加班费只字未提,就一顿记帐晚饭。况且我得注意体型,所以虽然我很想吃上一大块牛排再加些蔬菜,但我只吃一份菠萝和农家鲜干酪色拉。你不可能想身材苗条而不节制饮食。我给自己设计的未来需要我风姿优雅,身材苗条。” “接着说。”梅森说道。 “喔,你可能也知道,加文先生把他的私人办公室布置得就像公寓一样,里面有镶着高级瓷砖的淋浴间和梳妆室。他还在一个小壁橱里装上了电热盘,不想出去的时候可以热热咖啡弄点儿吃的。他有一个带电冰箱的酒吧。实际上,他有时把这个地方当做公寓。我知道就有几次,为了等一个很重要的长途电话,他会在办公室一呆就是24个小时。” “唔,他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后一进办公室,我就看出来他情绪非常激动。我希望他赶快把事情说出来,至少别把我整个晚上都占掉,但他没有。他和他儿子一样自私。他对我说一路下来浑身又脏又粘,要去冲个澡。于是他就一头钻进梳妆间冲澡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间办公室空等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走出来,已经换上一套放在壁橱里的干净西服,然后开始对我痛斥责骂。” “那你呢?”梅森问道。 她说:“我告诉他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待我。我告诉他我只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而已,如果他想开除我另找别人,他尽可以这样做。” “他说什么了?” “他说那正合他意,然后我就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是几点钟?”梅森问道。 “他回来得很早,我想大约8点刚过。他让我一直干等着,而他自己却搞得凉凉快快、舒舒服服,然而再来找我的岔儿……我越想越气。” “等一下。你们谈话时是几点钟?” “我想是刚过9点。” “他告诉你刚从拉斯维加斯回来?” “他是这么说的。” “他从拉斯维加斯回来是开车还是坐飞机?” “我不知道。他到哪儿车就开到哪儿,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他有四五辆车,而且要是想要的话,他可以随时去他儿子的旧车场挑一辆。” “他在拉斯维加斯呆了多长时间?” “两天。” “我可以问一下,目前你打算做什么吗?” “我目前打算做的事情,”她说道,“是去做我很长时间以前就该做事情:全身心投入到我的戏剧表演事业中。” “我不知道你以前还当过演员。” “噢,我……我可没说我当过演员,但我接受过表演训练。今天早晨我要去面试一个小角色,我得马上走了,梅森先生。对不起。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但我认为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办公室的工作你不干了吗?” “我不干了?我希望告诉全世界我不干了……我并不想把你们撵走,但你们得走了。你们已经占了我太多的时间。”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加文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告诉你们的。”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的看法,”她说道,“那你们整个上午都得呆在这儿。他那个卑鄙的儿子先是把我骗到手,然后当他开始厌倦我的时候,他就把我打发给他爸爸当秘书,这以后我再知道小加文的情况是他正在疯狂地追求斯蒂芬妮-福克纳。再后来他去了芝加哥,和一个他还来不及了解的宝贝儿结了婚。她是拉斯维加斯的一位漂亮姑娘,碰巧走进了小加文的旧车场。他卖给她一辆旧车,而她当然使他受骗上当!” “相信我,不出6个月他又会去追求别的模特。那个男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噢,我实在抱歉,但你们得走了。行行好,赶快离开这儿。” “你有车吗?”梅森问道。 “我乘出租车。” “去……” “我要去好莱坞。” “如果你愿意的话,”梅森说道,“楼下有辆出租车在等我们。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坐到我的办公室。正好顺路,也省得你在这儿搭车了。” 她打量了梅森一番,说道:“喔,你真有人情味。就这样定了。快点,我们走吧。” 她奔出公寓,锁上门,急急忙忙地进了电梯,然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奔到出租车前。 出租车开到了梅森的办公室。梅森对出租车司机说道:“记价器上现在的钱数再加上去一趟好莱坞的车费,总共多少钱?” 出租车司机估算了一下。 “这是车费和小费,”梅森说道,“请把这位小姐送去。” 出租车司机用手触了一下帽檐。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下了车,刚穿过人行道,警察局重案组的特里格中尉就出现在他们身边。 “噢,噢,”他说道,“你们今天早上出去得很早。有何收获?” “啊,我们可不认为很早。”梅森说道。 “要不是……我还以为你在办公室里,斯特里特小姐。” “我刚才的确在。”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都绕道避开了我。你们肯定是,”特里格对他们说道,“好吧,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想谈什么?”梅森问道。 “啊,一起凶杀案。”特里格说道。“这个话题满不错的,而且碰巧我们都很感兴趣,你站在一方,我站在另一方。” 他们默默地穿过门厅走进电梯,上到梅森办公室的那层楼。他们沿着走廊走到办公室门口,梅森用钥匙打开他私人办公室的房门,然后递给特里格一支香烟,坐了下来,给警官嘴里的烟点着火,朝德拉-斯特里特暗暗点了一下头,在椅子里舒舒服服背往后一靠。 “好啦?”梅森问道。 “乔治-卡塞尔曼。”特里格中尉说道。 “他怎么了?” “死了。” “怎么死了?” “被人用0.38(英寸)口径的左轮手枪顶在身上打死的。” “什么时间?” “昨天晚上的某个时间。” “地点?” “在他的公寓里。据我所知,你昨晚8点左右在那儿见过他。” “不错,”梅森说道,“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个情况的?” “那可是职业秘密,”特里格咧嘴笑着说道,“对情况了解的程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这样你就不知道我了解的情况是多还是少,使我提问时处于有利地位。” “假设我回答问题时有意不讲真话,你怎么办?”梅森问道。 “我正是这样假设的,”特里格对他说道,“倒不是你会撒谎,梅森,而是你总巧妙地避实就虚。你昨天晚上去见卡塞尔曼都谈了些什么?” “一桩生意。” “什么生意?” “有关我的一位委托人。” “你又来了,”特里格说道,“我想知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有责任替委托人保密,”梅森说道,“律师的职业道德要求我这样做。” “可以使你在谋杀案中应付自如,是吗?” “有些时候。”梅森承认。 特里格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梅森:“卡塞尔曼昨天晚上还有别的约会。” “是吗?” “你知道是和谁吗?” “我知道还有别人要去见他——或者说,卡塞尔曼正在等他们。” “是谁呢?” “这个我恐怕就爱莫能助了,中尉。” “你是什么意思,爱莫能助?” “我就是这意思,爱莫能助。” “这话有很多意思。或者你不知道,或者是你不能说。” “还有第三种可能,”梅森说道,“道听途说的证据在法庭上是无效的。当我说我爱莫能助,也可能是指我只有一些道听途说的证据,而这些证据毫无用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特里格转向德拉-斯特里特:“这算是什么回答?” 特里格又转回身朝向梅森。 “今天早上我本来打算抢在你和你的委托人谈话之前见到你,”特里格说道,“我很遗憾这个想法落空了。我想可能是斯特里特小姐过于精明能干了。但是,梅森,我们警察也不是蠢货。我发现你没有按时到办公室,而斯特里特小姐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我综合起来一分析,决定留下来等着。你们坐出租车回来的时候,有点粗心大意。你们应该在离办公室还有一个街区的地方下来,步行回来。而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记下了出租车的牌照号码,只要我给车辆调度员打个电话,那辆出租车的司机就得向我们报告。然后我们就可以知道你们坐着出租车都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把出租车的行程一点一点拼凑起来,或许会发现一些很有趣的情况。” “毫无疑问你会的,”梅森说,“我很高兴你指出我犯的技术性错误,特里格。” “别客气,”特里格说道,“刚才我从你脸上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你一见到我就在心里责备自己没有步行走完最后一个街区。” “我猜如果不是因为那位金发碧眼的姑娘和你们同乘一辆车,你肯定会这样做的,如果你离办公室还有一个街区就让车停下,她会觉得有点奇怪。 “听着,说到这儿就引出了另外一个有关系的问题:这位金发碧眼的美人是谁?为什么你们下车时她不下车?” “这位金发碧眼的姑娘,”梅森说道,“名叫伊娃-埃勒厄特。她住在摩纳得诺克公寓大楼317号。她的电话号码是太平洋城7-2481。她以前是我的一位委托人霍默-加文的秘书,刚才她是去好莱坞参加一个小角色的面试。那姑娘对戏剧表演简直着了迷。” “好吧,”特里格说道,“谢谢你提供的情况。我可以把这一项划掉了。” “你可以把这一项划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和谋杀案没多大的联系,”特里格说道,“要不就是你没有全部告诉我。喔,你们乘出租车还去了什么地方?” “我认为现在还不能和你谈。”梅森说道。 “明白,明白,”特里格说,“这位伊娃-埃勒厄特小姐曾经做过霍默的秘书?” “不错。” “霍默-加文是你的委托人?” “是的。” “他上一次向你咨询是什么时候?” “我负责处理加文先生所有的法律事务。”梅森说道,“有时我会为他做一大堆工作,而其它时候我们又会好几个月没有联系。” 特里格又转向德拉-斯特里特:“听听这家伙说的话,斯特里特小姐。大多数的审讯都会被引入歧途,等他们回过味来的时候早就忘了问的问题是什么。现在我们来看一下,难道我的问题不是在问加文上次向你的老板求教是什么时间?我恐怕你得帮帮他,别让他陷在文字迷宫当中,斯特里特小姐。” “碰巧,”梅森说道,“是我在一直设法和加文取得联系。星期一下午我设法和加文取得联系,现在我还在设法和他取得联系。” 特里格仔细地考虑了一番,然后说道:“星期一下午你曾试图设法和他取得联系?” “没错。” “你目前还在设法和他取得联系?” “对。” “好,”特里格说道,“难道你就不能说得再清楚些,你星期一才第一次设法和加文联系,到目前你仍在设法和他联系这段时间中,你没有见到过加文?” 梅森咧着嘴笑了。 特里格摇摇头:“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你,梅森。倒不是你说的东西,而是那些你没说的东西。现在告诉你,我知道昨天晚上霍默-加文见过乔治-卡塞尔曼。” “他昨晚已见过乔治-卡塞尔曼?”梅森惊叫道。 特里格点点头:“听着,让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什么?” “你昨晚是不是去过卡塞尔曼的公寓,然后等在后楼梯边,让一位年轻女子上了你的车,并开车将她带走。一位现场目击者认为是你。虽然光线不太好,但这位目击者还是看清楚了你。” “千真万确。” “听着,某个年轻姑娘用枪顶住卡塞尔曼的肚皮,扣动了扳机,然后给你打电话说:‘噢,梅森先生,快点来。出了件可怕的事情!’你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告诉你她和卡塞尔曼意见不一致,为了吓吓他掏出了手枪,卡塞尔曼抓住她并想夺下她的枪。两人在争抢中,她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卡塞尔曼倒在了地上。” “在这种情况下,你建议她不要从前门出去,并告诉她你会马上赶到公寓大楼的服务员专用出入口,护送她从后门下楼,你的汽车就等在那里。你还告诉她不要对任何人讲发生的事情。” 梅森仔细地考虑一下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不让她对警察讲发生的事情?”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不报告尸体?” “一点不错。” “对我来说那不是违反职业道德吗?” “这就取决于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特里格说道,“对律师的职业道德可以有许多不同的理解。众所周知,你对职业道德的理解完全是有利于你的委托人。你不希望你的委托人做出任何表明她与案件有牵连的事情,无论法律上是怎么规定的。” 梅森思索了片刻:“我想你的意思是我有责任维护委托人的利益,而这一点使我置所有其它的职业道德准则于不顾?” “差不多吧。” “这种可能性倒是满有意思的。”梅森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现在来回答。回答就是不可能。” “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不是。” “你什么时候得知卡塞尔曼被杀的?” “斯特里特小姐今天早晨从广播上听到的。” “然后告诉了你?” “是的。” “什么时候?” “很早。” “有多早?” “我说不出。” “然后你立刻出去掩盖真相?” “我立刻出去是为了设法和一位委托人取得联系。” “加文?” “是的。” “为什么?” “我想告诉他卡塞尔曼死了。我想这件事情也许会改变他的一些计划。” “见到加文了?” “没有。” “和他通过电话吗?” “没有。” “好吧,谢谢,梅森。我希望问你一些问题,我也接到指示要我和你面谈。” “我非常乐意与警察合作。”梅森说道。 特里格伸出食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合作的话,梅森,地方检查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 “对呀,我们一个人也抓不到,他当然也就不用审案子了……喔,我想我已经给你机会讲明情况。” “谢谢。” “你有机会讲明情况,你知道。也就是说,如果你试图干扰案件调查工作,你是故意这样做的。那可是很糟糕的。目前我们正在寻找加文。如果他和你联系的话,告诉他给重案组打电话找我。告诉他事情很重要。” 特里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说道:“多谢你给我的帮助,梅森。当然你不是主动地帮助我,而是不自觉地帮了我的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顺便提一句,通过查阅档案,我们注意到霍默-加文曾被委任为县副治安官,可以携带枪支——一位特殊的副治安官……你清楚情况——自卫防身。深夜身上带着大笔的现金,还有类似的情况。我知道他很能赚钱,总是随身带着大笔的现金……你知道加文的手枪现在何处?” “哪支枪?” “加文总是随身带着的那支。” “难道不在加文先生手里吗?”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特里格说道,“但是,”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一定会查明案情真相的,梅森先生。好了,再见吧。我就不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知道你很忙。因为我到你这里来过,我也许要忙着打电话了。” “你没有在电话线上装窃听器吧?”梅森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特里格说道,“我们不会那样做的,喔,后会有期,律师。再见。” 特里格走出办公室。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道:“给我接通玛丽-巴洛的电话,德拉。” “玛丽-巴洛……噢,玛丽-阿登。我真不习惯她婚后的名字。” 德拉-斯特里特拨通了总机,过了片刻说道:“玛丽在电话上了。” “玛丽,”梅森说道,“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上次我见过你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加文也许会给你打电话。如果他给你打电话,我想要你告诉他立刻和我联系,告诉他和我联系时最好小心一点,警察正在四处找他。” “天哪!警察!” “一点没错。” “你怎么知道他会和我联系呢?” “昨天晚上,我告诉他你曾经去看过他两次。他对此一无所知。他的秘书使他相信你从未去找过他。” “什么!为什么那个小骗子——为什么那个……” “别着急,”梅森说道,“小心血压升高。告诉你,昨天晚上伊娃-埃勒厄特被开除了,不再受雇于加文先生。” “哎呀,这对老板来说是件好事!”玛丽大声叫道,“现在谁在负责管理办公室的工作?” “到目前还没人。”梅森告诉她说。 “听着,梅森先生,”她说道,“我要回办公室去。”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打算回办公室去,为加文先生处理日常事务,在加文先生找到新秘书前我会一直留在那儿。” “你不能那样做。”梅森对她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还保存着办公室的钥匙。我对处理工作的窍门和客户的情况一清二楚。虽然我离开办公室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我对加文先生投资的财产和他的经营方式了如指掌,我不会把事情搞糟的。” “以我现在的身材,我不会像伊娃-埃勒厄特那样当办公室的装饰品,但我至少能干活,我能接电话,为加文先生转达口信,让想和他联系的人能和他联系上。” “这可能有些不明智吧。”梅森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梅森说道。 她哈哈大笑:“我会谨慎行事的。” “情况可能和你预料的有些不同。有些想和加文先生联系的人可能是被赋予某种权力的。” 她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谢谢你的忠告,梅森先生。家里的车让我丈夫开走了,我打电话叫辆出租车。如果你和加文先生联系上的话,告诉他我回办公室工作了,他欠我的只是来回的出租车费。” “好吧,”梅森说道,“这个主意倒挺不错。” 他挂上电话,转向德拉-斯特里特:“我要出去,德拉。这回我开自己的车,不坐出租车。” “想要个见证人吗?”她问。 “不必了,我想此刻你留在办公室里能更有用些——”他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德拉-斯特里特拿起自己的秘书电话,说道:“是谁打来的,格蒂?对,我确信梅森先生想和他通话……霍默-加文在电话上。” 梅森抓起电话“喂,霍默,你在哪儿?” 加文说道:“仔细听着,梅森,我只能说几句话。” “好吧!”梅森告诉他说。 加文说道:“有可能是斯蒂芬妮-福克纳出于自卫,开枪打死了卡塞尔曼。我想要你行动起来去保护她。” “可以。”梅森说道,“如果这是你的命令,那好吧,可是你究竟在哪里……?” “我正在转移警察的注意力。”加文打断他的话。 “你是什么意思?” “我给警察提供了错误的线索,迷惑他们的调查工作。我打算要不停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如果我能让警察先指控我有罪,那么即便最后他们又翻过头来去调查斯蒂芬妮,这件案子给斯蒂芬妮造成的痛苦也会减少很多了。” “等等,”梅森告诫他说道,“这样做很危险。你可能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我不希望是清白无辜的。” “逃跑,”梅森说道,“会被当成是有罪的迹象,而且像这种情况也会被法庭接受为证据。” “没关系,我还是选择逃跑的方式。” “你不能那样做,”梅森表示反对,“你不能给自己积聚不利的证据。你也许会因此而坐牢的。” “没关系。你照顾好斯蒂芬妮就行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斯蒂芬妮。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全力保护她。” “即使你被牵进本案?” “即使我被牵进本案。” “你是怎么想的?”梅森问道,“就因为你的儿子和斯蒂芬妮-福克纳谈过恋爱并且——” “因为,”加文打断他的话,“我喜欢这姑娘。我想我一直都很喜欢她。以前我害怕承认这个事实,甚至是对我自己也害怕。现在我把它告诉你是因为我很信任你,梅森。如果你泄漏给任何人,即使是德拉-斯特里特,我会扭掉你的脖子。你想知道为什么,现在我都告诉你了。” 梅森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 “你还在电话上吗?”加文问道。 “我还在,”梅森回答,“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和伊娃-埃勒厄特谈过了。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了。她别想走进办公室半步,那里密封得比鼓还严实。” “那样可不行,”加文说道,“我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并且——你得给我找个人,梅森。” “我已经给你找了,”梅森说道,“我和玛丽-巴洛通过电话了。我告诉她伊娃-埃勒厄特被解雇了,办公室里没有人了。她二话没说叫了辆出租车就去了办公室。她还保存着原来的钥匙。她说她至少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倒是让我放心了,”加文说道,“求神赐福这姑娘。你说过她很快就要临产了?” “大约9个星期之后。” “告诉她尽可能坚持一下,”加文说道,“你也许要有一阵子听不到我的音信,佩里,可能会很难找到我。” “该死!”梅森说道,“你不能那样做。你……” 电话线那端传来了“咔哒”一声。电话断了。 德拉竖起眉毛,无声地向梅森发问。 梅森说道:“他可能在戏弄我。他说他正在转移警察的视线。他要我做斯蒂芬妮-福克纳的代理人,尽力不让她牵涉进本案。” “你们俩的电话我只听见了你这头儿,”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你问他是否仅仅因为他儿子抛弃了她他就觉得自己有责任那样做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梅森边咧着嘴笑边说道:“他对我说如果我把他说的话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你,他就会扭断我的脖子……我要出去一趟,德拉。我大约一个小时后回来。如果有人要见我,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我能猜猜吗?” “当然可以。” “你打算去霍默-加文的办公室,确定警察不会在那儿发现什么证据。” “这只是你的猜测,”梅森对她说道,“不过猜得挺有道理。但问题是你搞错了两件事情。” “什么?” “第一,”梅森说道,“作为一名律师,我不能拿走任何证据,那是犯罪。第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必须知道,德拉,律师不能隐瞒证据,更不能毁掉证据。” “你也必须知道,一位富有想象力的律师如果坚信自己的委托人清白无辜必定会大有作为。我们有两件事情要感到欣慰。” “什么?” “第一,我们提前知道警察打算弄清那辆出租车都去过哪些地方;第二,霍默-加文的妻子坚持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起名叫小霍默。” “你的话莫名其妙。”德拉-斯特里特边皱起眉头边说道。 “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梅森说完就走了出去—— 梦远书城(my285) 第08节 梅森的汽车驶进小霍默-加文经营的那家旧车市场。他注意到几个扎伊尔雇员正忙着给可能成为买主的人介绍汽车优良性能。梅森打开车门,朝加文的办公室走去。他刚走到半路,一位推销员拉住了他。 “想卖那辆车?”推销员问。 梅森摇摇头:“我要见加文。” 梅森推开办公室的门,那个推销员紧随其后。“你的那辆车看上去很干净。我们能让你卖个好价钱,如果是一手车那就更好说了。”推销员说道。 梅森既没有理睬那位推销员,也没有理睬加文的秘书,而是径直穿过办公室,猛地推开一扇上面标有“私人”字样的门。 霍默-加文吃惊地从办公桌上抬起头。 “请原谅我不拘礼节,”梅森说道,“但这事很重要,我想和你谈谈,不希望有人打扰。我究竟怎么才能摆脱这位紧跟我哇啦哇啦的推销员的纠缠?” “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办法,”加文说道,“买一辆我们的汽车。” 梅森转向那位推销员:“我要和加文先生谈一些个人私事。我来这儿不是买卖汽车的。” “你是坐出租车来的,还是自己开车来的?”加文问梅森。 “自己开车来的。” 加文对推销员点点头。“把他的车开出去兜一圈,吉姆。看看车况如何,然后和估价人商量一下看看我们最多可以出多少钱。” “请便吧,”梅森说道,“如果那样他能放过我的话。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霍默。如果你让人把我的车开出去,你得负责提供交通工具。” “我正是这么想的,”加文说道。他转向那位推销员:“带上一位估价师和你一起出去,测试一下那辆车的性能。” “好了,梅森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梅森等到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才开口说话。“你有一支手枪?”他问这位年轻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加文问道。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一支手枪,”梅森说道,“我猜你肯定有。我知道你的旧车市场存有大量现金,而且……” “我有一支手枪。”加文说道。 “有持枪执照吗?” “当然,我有持枪执照。我的老天!梅森先生,难道你认为我会赤手空拳地经营一家这样的场所,让随便撞进来的持枪抢劫者轻易得手?我……” “让我看看你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手枪。”梅森说道。 加文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拉开办公桌右手最上边的抽屉,取出一支手枪,从书桌对面推给梅森。 梅森拿起手枪,上下掂量了几下稳稳地握在手里,说道:“这枪不错,火力很猛,霍默。和你爸爸带着的那支一模一样。” “我只要最好的,梅森先生,爸爸把它给了我。这枪就像……” 梅森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子弹在加文办公桌的红木抛光桌面上划出一条深沟,然后擦过办公桌射进墙里。 “嘿!你这个大傻瓜!”加文高声喊道,“把枪放下!” 梅森盯着手枪,惊得目瞪口呆。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惊魂未定的秘书站在门口,一位膀大腰圆的推销员摆出搏斗的架式,朝梅森扑了过来。 “扔掉手枪!”他大吼道,“快点扔掉,否则我打碎你的下巴。” 梅森手里握着枪,向后退了几步。“我的天!”他说道,“我不知道枪里装了子弹。” 加文示意其他人退后。“现在没事了,”加文说道,“他是佩里-梅森,律师。” “他不是持枪抢劫犯?”那人问道。 加文摇摇头。 梅森懊悔地看着办公桌。“哎呀!”他说道,“我刚才只是轻轻地扣了一下扳机就——这枪的扳机真的很活。” “那当然,”加文说道,“这也是我把它保存在这里的原因,这枪上足了油,看上去漂亮极了。它做的和钟表一样精致,是市场上能找到的反应最灵敏的一种。因为我留着它是防身之用,所以总是装满子弹。用一支空枪对付要抢劫你的歹徒,几乎是毫无益处。” 梅森把手枪从办公桌对面推给加文。“我想我不该摆弄这东西。”他说道。 加文冷冰冰地说:“似乎你对枪支的了解在法庭上要比和你的委托人在一起多得多。” 梅森转向那位秘书和推销员:“我很抱歉。我想是我让你们受惊了。我应该给你们老板买张新桌子。” “你们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加文说道。 那位秘书拉上门,膀大腰圆的推销员很不情愿地退了出去,漂亮的秘书把门关上。 “好了,”加文说道,“现在你要干什么?你刚才的举动真让人难以相信你是佩里-梅森。” 梅森咧着嘴笑了起来:“把枪揣进口袋里跟我走。” “带着枪?” “带着枪。你或许会用得着。” “好吧,我先装上一颗子弹然后再——” “不用,不用。就这样吧。”梅森对他说道。 “好吧,我们去哪儿?” “我们开车出去转转。” 加文拿起电话,说道:“让拉尔夫接电话……拉尔夫,我要亲自出去给顾客示范表演。把那辆我们昨天买进的x-60准备好。马上把它开到办公室门口……一点没错!我说‘马上’时,我的意思就马上!” 加文端详着被子弹打坏的办公桌。“子弹划出的沟还挺深的,”他说道,“这张桌子看上去漂漂亮亮,设想到上面的镶板这么薄。我可以问一下你准备做什么吗,梅森先生?” “我想让你为我示范演示你说到的那辆x-60车的性能。” “你会喜欢上它的,”加文说道,“这是辆赛车,马力强劲。在路上开着它想要超车,一下子就能超过去,用不着倍受煎熬地与另一辆车并排行驶很长一段距离。另外,在拐弯处附近超车时这辆车眨眼功夫就可以回到原来的车道,避免与拐弯的车迎头相撞,而且——” “我在拐弯处附近从不超车。”梅森说道。 “你或许认为自己不会,”加文说道,“而且你也尽量不超车。但当你行驶在陌生的路段上,除非你对道路的坡度情况非常熟悉,否则或早或晚你会觉得自己是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而实际上那段路坡度很大。这一地区的地形很容易使人上当。可能你会在一段看上去很开阔的路面上超车,而实际上——” “别白费力气了!”梅森对他说道,“我们去见识一下你的那辆x-60。” “这边走。”加文说道。 他在前面带路,两人穿过外间办公室。那位秘书站在饮用冷却器旁,手里端着一杯水。她的脸色仍然很苍白,看梅森的眼神就像见到了外星人。 加文拉开车门,说道:“上车吧。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梅森先生。” 梅森打量着这辆停在办公室门口的赛车,迟疑了一下。 “以前开过这种车吗?”加文问道。 “没有。” “上车试试看,抛掉你的偏见和无知。真是件伟大的杰作!车型小巧!马力强劲!敏捷迅速!别具特色!这正是你应该驾驶的车型,梅森先生。” “真该死!”梅森说道,“开这种车太扎眼了。如果我开着它去拜访委托人,很多驾车路过的人会看见它停在那里,他们会说,‘看哪!那是梅森先生的车。他肯定在这里’。” 小加文咧开嘴笑了起来:“那样会很糟糕吗?” “那样会毁了我。”梅森说道。 “我们干旧车这一行的人可不是这样理解惹人注意的,”加文说道,“职业道德标准不让你做广告,但没有说人们不能谈论你呀。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梅森先生。来吧……我按你说的做了,结果赔上了一张桌子。而这不会让你花一分钱——如果你不买的话。” 梅森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 “把钥匙一直向右转,”加文指示道,然后转到车的另一边,爬进车坐在梅森身边。 梅森向右转动钥匙。引擎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后减弱转为缓缓颤动,就像钟表的嘀哒声一样平稳。 “挂档,”加文说道,“踩油门。慢点!” 梅森挂上了档,轻轻踩了一下油门,赛车就离弦之箭一样“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我说了,‘慢点’!”加文提醒道。 梅森转动方向盘,恰好抓住车流中的一个空隙,把车开上了公路。 “你骑的是一匹马球比赛用的小马。”加文提醒道,“稍稍打一下方向盘,稍稍踩一下油门,它就会动起来。” “你会喜欢上它的。”加文对他说道。 “我要是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梅森含糊其词地说道。 “我可以问一下我们这是去哪儿吗?”加文问道。 “出来兜兜凤,”梅森告诉他说,“我不是正在测试你的x-60赛车的性能吗?” “正合我意,”加文说道,“在没有来往车辆的街角拐两个弯,熟悉一下打方向盘的感觉。我的天,轻点踩油门。” “真该死,加文!”梅森说道,“这辆车对我来说年轻了10年。” “正相反,”加文说道,“这种车绝不该卖给比你年轻的人。这种车应该只能由阅历丰富判断准确的人来驾驶。” 梅森吃惊地看着他:“这些是你对赛车的真实想法吗?” “见鬼,当然不是!”加文说道,“那是一个好的推销员应该具备的本领。我们去哪儿?” “去几个地方。”梅森说道。 “好吧,把车开到高速公路上去,我们放开跑一跑。我想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加速。” “不行,”梅森说道,“我现在感觉不错,我正在研究。” “这辆车?” “见鬼,当然不是!”梅森说道,“我正在研究推销术。” 霍默-加文哈哈大笑起来。 梅森又继续开了几分钟,突然把车拐进了一条小路。 加文猛地说道:“嘿!等等!你要干什么?” 梅森在罗得斯达公寓大楼前刹住了车。 “我们有件事情要办。” “等等,等一下!”加文说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的回答是不。” “来吧。”梅森告诉他说。 “我是一个结了婚的人。”加文对梅森说道。 “感觉如何?”梅森问他。 “我还不清楚。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但是……我明白结婚的好处和坏处。不过,我的的确确找到了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姑娘,我可绝不会做什么事情来破坏她的幸福,或者说是我的幸福。” “我也不希望你那样,”梅森说道,“来吧。” “你想要干什么?你是打算要我供述什么还是……” 梅森说道:“我想要你闭上嘴,静静地听着。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点头。” “我不愿意呢?” “就站在那儿,什么也别说。” 加文说道:“梅森,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希望如此,”梅森对他说道:“我们时间不多,开始行动吧。” 梅森在前边带路,走进公寓大楼来到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门口。律师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门里边有人走动的响声,接着门开了一条缝。 “谁呀?”斯蒂芬妮-福克纳问道。 她看见了梅森,说道:“噢,梅森先生!”她飞快地打开门,当她看见小霍默-加文就站在梅森身后时,两眼睁大了。 “我想让你知道,斯蒂芬妮,”霍默-加文说道,“这一切全是梅森先生的主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闭嘴,”梅森对他说道,“进去,别说话!” 斯蒂芬妮后退了几步。梅森跟在加文后面走进公寓,并用腿把门带上。 “祝贺你,霍默!”斯蒂芬妮说道。 “闭嘴,你们俩,”梅森厉声说道,“我们时间不多,斯蒂芬妮,霍默-加文很关心你的安全。尽管他最近结了婚,你还是他的亲密朋友。考虑到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悲剧,而且他从我这里了解到和你正在谈判的可能是同一家辛迪加财团,他觉得你应该有防身用的东西。” “防身用!”加文问道。 “闭嘴,”梅森说道,“把枪给他。” 加文迟疑了片刻,随后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枪。 “收起来,斯蒂芬妮,”梅森说道。 “我留着它做什么?” “你可以放到枕头底下。”梅森对他说道。 加文说道:“已经开过一枪。梅森先生——” “别说话!”梅森说道,“你对我说你什么也不打算讲,现在却滔滔不绝。” “斯蒂芬妮,霍默-加文很关心你的安全。他希望你有一件武器可以保护自己。这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也不必说假话如果有人问你从哪儿弄到的枪,你可以告诉他们枪是霍默-加文给你的。反过来,如果有人问你霍默-加文给你的枪放在哪里,你就把这支枪交给他们。” “你会注意到这支枪已经打过一发子弹。你拿到它时就是这样的。你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什么地点和什么时间。要是谁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让他们去找霍默-加文。我想加文先生知道你受到了保护就放心多了。” “就这些,走吧,霍默。” 梅森打开公寓的门。斯蒂芬妮-福克纳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着他们。那支手枪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 霍默-加文说道:“我本应早就告诉你我要结婚的事情,而不是等到你在报上读到那条消息,斯蒂芬妮,只是我——” “你不必解释了,霍默。”她说道,“我可能比你认为的更了解你。我清楚你骚动不安的天性,你一刻不停地去改变你的生活环境。不过,没有什么理由我们不能做朋友。” 霍默一把推开梅森抢身上前,伸出手去。两人握了握手。 梅森拉住公寓的门不放手,说道:“霍默-加文,如果你不想走的话,我就叫辆出租车自己回去。” “好了,亲爱的,”霍默-加文说道,“我正卖一辆车给这个笨蛋。” “祝你成功,”斯蒂芬妮-福克纳说道。接着又补充道:“你或许需要。” 加文走到走廊里,梅森关上公寓的门。 他们乘电梯下到底层,正要穿过大厅,梅森突然抓住加文的胳膊,说道:“请这边走。” 梅森拉着加文走到一排椅子前,椅子旁是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一些读物。他抓起一本杂志塞到加文手中,把加文推到椅子上坐上。梅森又拿起一份报纸,在加文身边坐下。 公寓楼的大门被推开了。 重案组的特里格中尉、赫洛克姆警长和早上给梅森开车的出租车司机走到服务台前。他们和服务员说了几句话后,就进了电梯。 “好吧,”梅森说,“我们走,但愿他们没注意到停在门口的赛车。”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注意?”加文问道,“这话好像是说一位银行家开董事会时没注意到办公室外马戏游行队伍中的汽笛风琴。” “这正是我担心的,”梅森说道,“如果你想卖给我汽车的话,你得挑一辆黑色,不显眼的老式样汽车。” “我手头上正好有一辆。”加文说道。 “是什么样的?” “一辆二手的灵车,以前只有过一位主人。”—— 梦远书城(my285) 第09节 2点15分,梅森私人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德拉-斯特里特说道:“玛丽-巴洛来电话说有件急事找你。” 梅森点点头,接过电话,说道:“你好,玛丽。我是佩里-梅森。” “噢,梅森先生,真高兴能找到你。重案组的两位警察特里格中尉和赫洛克姆警长在这里。他们有搜查证,要搜查加文先生的办公室寻找血迹,沾有血迹的衣服和其它与乔治-卡塞尔曼被害一案有关的证据。我怎么办?” “擦干净椅子,”梅森说道,“请他们不要客气。告诉他们愿意搜什么就搜什么。如果他们从办公室取走什么东西,让他们给你开个清单。代我向赫洛克姆警长致意,请他别把点燃的香烟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以免留下烧烫的痕迹。” “要是我和他说过后,他应该不会那样做的。” “也许吧,”梅森对她说道,“他们走后打电话给我。” 梅森挂上电话,对德拉-斯特里特说道:“噢,麻烦又来了。我去见保罗-德雷克,有事往那儿打电话。” 梅森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门上的牌子写着“德雷克侦探事务所”。他对接待员说道:“保罗在吗?” 她点点头。 “忙吗?” “不忙,梅森先生。进去吧。要我告诉他一声吗?” “如果没人和他在一起,就不必了。” “他一个人。” 梅森推开一扇门,门里边是一条过道。过道两边是几间窄小的办公室,刚好够单独和证人谈话之用或供一名侦探起草报告。 德雷克的办公室在过道的最里头,面积稍稍大一些,可以放得下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桌子上并排摆着4部电话机。 梅森推门进来时,德雷克正在翻阅一份报告。 “嗨,保罗。” “嗨,佩里。” “要活儿吗?” “当然。” “乔治-卡塞尔曼。” “他昨晚给人谋杀了。”德雷克说道。 “你对谋杀案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你也一样啊。” 梅森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特别感兴趣的是死亡时间,警察的怀疑对象和他们发现的情况,还有就是你能搞到手的所有卡塞尔曼的底细。我建议你从拉斯维加斯下手,我想他有拉斯维加斯的背景。我不知道他在遇害的那套公寓里住了多久。我希望掌握全部情况。所有的一切。”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情况,”德雷克说道,“卡塞尔曼是个靠纸牌游戏骗人钱的家伙。” “是赌徒吗?”梅森问道。 “只是个小骗子,还算不上赌徒。” “好的,”梅森说,“你继续调查下去,看看能发现些什么。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消息。” “什么?” “几个月以前,本地有一名男子被杀,那人名叫福克纳——格伦-福克纳,你还记得吗?” “噢,记得,是被黑帮所杀,对吧?” “不对,”梅森说道,“我不这样认为,尽管警察把此案列为黑帮凶杀事件,侦破工作也因此而毫无进展。因为卡塞尔曼和赌博行业有关系,格伦-福克纳也是一样,警察对斯蒂芬妮-福克纳进行了调查,她是几个月前被谋杀的那个人的女儿。” “你是她的代理人吗?”德雷克问道。 “我替她照管股权,保罗。” “好的,我这就干起来。这活儿是大还是小?” “虽考虑其它,只要能搞到情况就行,开始时慢点来,结束时要抓紧。” 德雷克伸手抓起电话:“好吧,佩里,我这就派几个人开始调查。我在警察总部的新闻办公室有人,一有消息他会立刻通知我。” “让他竖起耳朵,”梅森说道,“你得到情况后马上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 “好的,”德雷克说道,“我这就开始工作。” 梅森沿着走廊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斯蒂芬妮-福克纳正急急忙忙向他走来。 “哎呀,”梅森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噢,梅森先生,能找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能和你谈一会儿吗?” “请跟我来吧。”梅森边说边用钥匙开自己私人办公室的门。 他推开门,说道:“我们有客人,德拉。”然后把斯蒂芬妮。福克纳领进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你们走后不到5分钟,警察就到我的公寓来了。那支枪还放在桌子上,我当时把它给忘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只好急忙往枪上扔了块头巾想把它盖起来。我想可能我有些笨手笨脚。” “怎么了?”梅森问道。 “他们抓起那把手枪,闻了闻又把枪拆开,还想知道我是从哪儿弄到的。” “你怎么对他们说的?” “我告诉他们枪是霍默-加文给我防身用的,加文先生认为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你没有告诉他们是老加文还是小加文吗?”梅森问道。 “我应该告诉他们吗?” “我不知道。”梅森说道。 “喔,从目前事态的发展来看,我……噢,我刚开始时告诉他们的事情太多了,后来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他们问我最后一次见到加文先生是什么时候。” “你怎么告诉他们的?” “我告诉他们当天早晨我见过加文先生。我的话似乎让他们激动不已,他们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没有再盘问你?” “没有。” “好吧,”梅森说道,“他们会再来盘问你的,他们来的时候,我要你做件事情。” “什么?” “告诉他们除非我在场否则你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可是梅森先生,那不就等于……噢,那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实际上不就是承认自己有罪吗?” “他们也许会这样认为,”梅森说道,“但我们是在玩没有赌注限额的游戏,关心的只是大的输赢。不要回答任何问题,甚至都不要理睬他们。不要告诉他们天气如何,或者你是在什么地方出生的。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能,如果你要我这样做。” “我要你这样做。加文要求我保护你的利益。” “梅森先生,我——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霍默-加文昨晚去后又回来过……” “你是说老加文还是小加文?” “父亲。” “好吧,”梅森说道,“他走后又回来过。怎么了?” “他说他睡不着,想和我谈谈,我们聊了很久,都挺开心。” “他什么时候走的?” “喔,大约午夜12点左右走的。” “好吧,”梅森说道,“不要回答任何问题,别太主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说道:“你喜欢斯蒂芬妮身上这套衣服吗,德拉?” “非常喜欢。”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我不喜欢,”梅森说道,“我认为这套衣服不适合照照片。我认为她穿这套衣物照不出好照片来……去商店挑选一件黑白线条相间适合照像穿的衣服,要花多长时间?那种前面有v字型开口和能突出体型的白色线条的衣服。” “不会花多长时间,”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但看到梅森脸上的表情马上改口道,“要想挑选一套完完全全符合你的想法的衣服,还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你去商店买衣服。”梅森对斯蒂芬妮-福克纳说道。 “什么时候?” “现在,有钱吗?” “有。” “那就去买衣服吧。记住买衣服时你要使自己很显眼。试一大堆衣服,显得非常挑剔。这样的话,售货员肯定会记住你。” “然后呢?” “然后,”梅森说道,“通过电话和我保持联系。如果你想找到我而办公室又关门了,给德雷克侦探事务所打电话,告诉他们你是谁,并留下口信。我想知道你在哪儿我可以一直和你保持联系。” “德雷克侦探事务所?” “一点没错,在走廊对面的那一家。给她一张保罗-德雷克的名片,德拉。” “我不要回答警察的问题吗?” “不要回答警察的问题,也不要回答新闻记者的问题。除非我在场,否则不要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不要一句话也不说,但如果我不在场别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能。” “另外的那支枪在哪儿?” “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肯定吗?” “完全肯定。” “好的,”梅森对她说道,“去买衣服吧。你可能要一直忙到商店全部关门。” 斯蒂芬妮-福克纳走了出去。德拉-斯特里特疑惑不解地望着佩里-梅森。“隐瞒证据不是犯罪吗?”她问道。 “噢,当然是,”梅森回答,“但建议委托人不回答问题可不是犯罪。一位律师不能最好地保护委托人的利益倒是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 德拉-斯特里特端详了一会儿梅森脸上的表情,接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德拉-斯特里特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 梅森拿起话筒,说道:“格蒂,什么事?德拉出去了,噢,玛丽-巴洛?把电话接过来。” 电话里响起了玛丽-巴洛的声音:“喂。” “事情进展得如何?”梅森问道。 “一切顺利。” “警察搜查完了?” “是的。” “他们拿走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没拿。他们在这儿搜查了半天,显得非常失望,就走了。” “那或许是个陷阱,”梅森提醒道,“办公室怎么样了?” “简直就是一团糟,我这辈子也没见过!” “一团糟,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一团糟。我认为那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处理办公室事务,也不知道文件如何存档。我发现了好几份完全一样的存档文件。我还发现有些来往信函存档存错了地方。我不知道她是采用什么方法处理应付票据的。” “比如说……”梅森问道。 “就拿西佛斯大街的那幢公寓大楼来说吧。那幢楼是加文先生在我离开办公室前几天买下的。电器修理费用的票据加起来有3000多美元,也太过份了。” “也许每个公寓都装了电视。”梅森说道。 “喔,我正在核查这事,不过按照我办事的方式来看,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爱丽斯漫游奇境。” “好的,”梅森对她说道,“尽可能把帐目清理出来。和我保持联系。如果加文打电话来,告诉他我想见他。” “如果他是从公用电话打来的,我应该告诉他警察搜查办公室的事情吗?” “当然,”梅森说道,“把你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他。” “我刚才在想他可能会用同线电话,或者公用电话可能也不安全。” “任何电话都不安全,”梅森对她说道,“你只有碰运气了。” “好吧,”她说道,“我这就开始收拾这里的乱摊子。” 梅森刚挂上电话,就听见保罗-德雷克敲门的暗号。他飞快地打开门,说道:“进来吧,保罗。” 德雷克说道:“谢谢,佩里。”走到委托人的椅子前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笔记本,然后猛地转动身体横坐在椅子里,腰靠在一端的皮扶手上,两条长脚搭在另一端的扶手上。 “真是糟透了,佩里!”他说道。 “什么?” 德雷克说道:“我恐怕你要上报纸了,佩里。” “怎么回事?”梅森竖起眉毛问道。 “你知道那个在报上主持‘乌鸦的叫声’栏目的专栏作家杰克-克劳吗?” 梅森点点头。 “唔,”德雷克说道,“小加文旧车市场里的人给报社提供了一条消息,说你摆弄一支手枪走了火,在小加文的办公桌上划了一条深沟。” 梅森显得很窘迫:“我的天,保罗!你不是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会登报吧?” “像这种新闻不登报才怪呢!”德雷克说道,“见鬼!对新闻媒体而言,你开枪的地点再惹人注目不过了,如果你是想要……” 德雷克突然停住话头儿。 “怎么了?”梅森问道。 德雷克若有所思地盯着梅森:“我刚才说的话,让我想到了别的事情。” “你刚才说了什么?” “如果你是想引起新闻媒体的注意,那可是个再好不过的场所了。你的目的实现了……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无法相信。我现在开始相信了。” “我当时太粗心了,”梅森说道。 “喔,”德雷克说道,“告诉你,克劳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正在赶写一篇讽刺文章,是有关一位对枪支情况了如指掌的律师,他能问得站在证人席上的专家哑口无言,然而一摸到真枪,就因为不知道枪里有子弹而走了火。” “那会让人非常非常尴尬的。”梅森不得不承认。 “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这样想的。”德雷克若有所思地评论道。 “你现在不这样想了吗?”梅森问道。 德雷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朝窗口方向望去,神情有些恍惚,突然他屈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做呢?” “可以让专栏作家们有东西可写呀。克劳既然已经动笔写了,他就会一直跟踪报道下去。” “哎呀,”德雷克说,“我的脸有些发烧,佩里,我想刚刚获知内情而且——佩里,你确定自己没有违反法律吗?” 梅森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想也许已经违反了,保罗,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唯一能抓到的把柄就是在市区内开枪。”—— 梦远书城(my285) 第10节 星期四早晨梅森刚进办公室,德拉-斯特里特就把一份早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报纸被折了起来,“乌鸦的叫声”专栏正好露在最显眼的地方。 梅森刚要开始读那篇专栏文章,德拉-斯特里特从外间办公室走了进来。 “嗨,德拉,”梅森说道,“我猜大家都在谈论我吧。” “那还用说吗?”她说道。 梅森读道: “佩里-梅森,这位引人注目的初审出庭律师,经常在法庭辩论中有出色表现,并因此打赢了不少官司。他在法庭上所显露出的弹道方面的专业知识不亚于正在接受他反诘问的专家。但当他摆弄真枪时,就显得不那么内行了。 “斯蒂芬妮-福克纳的父亲前些时候遇害身亡,案件至今尚未侦破。似乎这位迷人姑娘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佩里-梅森对此忧心忡忡。精明强干的旧车推销员霍默-加文和斯蒂芬妮有一段时间爱得死去活来。据说加文最近举行的婚礼结束了这段罗曼史,但显然并未结束他们之间的友谊。 “当这位知名度颇高的律师提醒霍默-加文注意斯蒂芬妮可能身处危险之中,加文立刻拿出一支枪并提议给福克纳小姐做防身之用。 “佩里-梅森完全同意,并拿起枪先试了试平衡,接着还想再测验一下枪支的机械装置能否正常工作。 “它真的工作了。 “结果是那位旧车商的办公室里一片大乱,红木办公桌的桌面被子弹划出一道深沟,这位知名度颇高的律师闹了个大红脸。 “鉴于梅森极少脸红,这一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在场的人真是既兴致勃勃又忐忑不安。不过,结果好就是好,警察正在怀疑那支他们从斯蒂芬妮-福克纳公寓中找到的手枪是否与一桩谋杀案有关系。本栏目很高兴地指出,警察只须去查看一下霍默-加文的办公桌,找到那颗失踪的子弹。 “据报道这位旧车商原本打算立刻换张新办公桌,但因为可能的买主们蜂拥而至一睹被枪打坏的桌子,而且临走前还留下密密麻麻的签名,所以加文已经决定用那张‘受伤’的办公桌来招待顾客——有点像办公桌“尸体”陈列。” 梅森刚读完报上的这篇文章,德拉-斯特里特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德拉-斯特里特接了电话,朝佩里-梅森点点头说:“是保罗-德雷克。他马上过来。” “有霍默-加文的消息吗?”德拉挂上电话后,梅森问道。 “老的还是小的?” “两个都行。” “小的打过电话来。报上那篇文章让他高兴死了,他卖出5部汽车给可能的买主,那些人原本只是来一睹损坏的办公桌。” “他得付给些酬金,”梅森说道,“有斯蒂芬妮-福克纳的消息吗?” “没有。” “这可有点奇怪了,德拉。” “她可能是个晚睡晚起的人。”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梅森皱皱眉:“给她打电话。叫醒她。” 德拉-斯特里特拿起电话,说道:“给我接罗得斯达公寓,格蒂。我想和斯蒂芬妮-福克纳讲话。” 德拉等电话这功夫,响起了保罗-德雷克的敲门暗号。 梅森站起身来为他开了门。德拉-斯特里特说道:“她似乎不接电话,头儿。” “让格蒂不停地打,”梅森说道,“嗨,保罗,有什么新消息?” 德雷克说道:“乔治-卡塞尔曼有犯罪记录,他曾进过两次监狱,一次是因为拉皮条,另一次是因为勒索钱财。他的死亡时间是星期二晚上7点至11点半之间,是被一颗直径为0.38英寸的子弹打死的,子弹是从一把顶在胸口上的手枪里发射出来的。医学界把这种情况描述为接触性创伤。你知道什么是接触性创伤。 “枪口顶在身体上开枪。不仅子弹射进体内,大量爆炸时枪内产生的气体也进人体内,造成严重的内伤。” “有人听见枪声吗?”梅森问道。 “很显然没有。如果是接触性创伤,枪声可能比击破一个充气的纸袋子也响不了多少。” “那么就是说没人听见枪声了?” “没人听见。” “还有什么,保罗?” 德雷克还没开口,德拉-斯特里特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德拉-斯特里特拿起电话压低声音说道:“喂,”接着又说道,“是的,他在。”然后转向保罗-德雷克,说道,“找你的,保罗。是你办公室的人打来的。他们说有要紧事找你。” 德雷克走到电话前,说道:“嗨,我是保罗。”等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见鬼!……”又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他们确定……好吧。” 德雷克挂上电话,迷惑不解地呆呆站了片刻。 “怎么了?”梅森不耐烦地说道。 “这个秘密保守得真够严格。”保罗说道,“警察昨天就知道了,但一直守口如瓶。” “哎呀,什么事吗?” “从警察在斯蒂芬妮-福克纳公寓中找到的那支手枪中发射出的子弹和杀死乔治-卡塞尔曼的那颗相吻合。” “哪支枪?”梅森厉声问道。 “哪支?”德雷克吃惊地问道,“嗨,只有一支枪,加文给斯蒂芬妮的那支。” 梅森眯缝起双眼。 德雷克说道:“这就是说那支杀人用的手枪曾经在你手里过,并且你朝霍默-加文的办公桌开了一枪。很自然,警察起先认为你在故意转移他们的视线,企图干扰案件的侦破工作。他们拘捕了小加文,正在对他的家做彻底搜查。他们原以为肯定是你把那件杀人凶器放在他的办公桌里。” “警察现在的想法变了吗?”梅森声调平板地问道。 “他们有了新的怀疑对象,小霍默-加文夫人。她曾在拉斯维加斯一家饭店做过服务员、泳装美人和供人观赏的模特。她认识卡塞尔曼,但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熟悉到什么程度。警察发现加文夫人电话机旁的记事本上写着卡塞尔曼的电话号码。” “卡塞尔曼是个敲诈勒索别人钱财的家伙,而那姑娘又刚刚结婚。弄清楚这些事情,案件的前因后果不就自然明了吗?” “用警察的话说,你笨手笨脚地设计了一场手枪走火的骗局,实际上是想迷惑弹道专家们。警察可不喜欢这种做法,你的诡计差点奏效了。他们正在仔仔细细地研究每一件证据。地方检察官会很乐意指控你。如果他能找到真凭实据证明你篡改证据,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也要把你定罪。”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让格蒂给我接通小加文的电话。如果他不在,让格蒂给他留个口信。” 梅森从办公桌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他转过身,对侦探说道:“保罗,我希望了解案情进展的情况。我想知道所有你能搞到的有关警察活动的情况。他们可能拘捕了斯蒂芬妮和小加文。谢天谢地,老加文不在本地!警察要想找到他,还要费一番周折。整个事情都有些可疑之处。” 德雷克说道:“小心点儿,佩里,别牵连进去。警察肯定想知道你怎么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你先是去了加文的旧车市场向他要了一支枪并朝他的办公桌开了一枪,然后把枪拿到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放在一个警察肯定能发现的地方。” “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我知道的。”梅森说道,“我想了解的是那些我不知道的情况,去探听新情况。” 德雷克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梅森又在屋里踱了一会儿步,然后忽地转过身来面向德拉-斯特里特:“只有一种答案,德拉。” “什么?”德拉问道。 “老霍默-加文,”梅森说道,“肯定有小加文旧车场办公室的钥匙。杀人用的枪在老加文的手里,他知道小加文在办公桌里放了一把枪。于是老加文就去把两支枪掉了包。他肯定把那支杀人用的手枪又装满子弹后,放进了小加文的办公桌里,警察怎么也不会想到去那儿搜查。他从办公桌里取出小加文的枪,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开了一枪,然后带着枪来到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并把枪留在了那里,他的想法是警察找到了那支装有空弹壳的手枪后,肯定会认为是斯蒂芬妮杀了卡塞尔曼,而后当警察发现那支枪不是做案所使用的,就放弃这种看法。那也是他为什么如此急于让我为斯蒂芬妮尽他所说的一切力量。” “接着往下讲。”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但正是因为我的介入使他的一切努力徒劳无功,”梅森说道,“当时我确信警察肯定会逮捕并审问斯蒂芬妮-福克纳,然后他们就会弄清楚老加文曾给过她一支手枪,所以我想出了一个主意,让小加文也给她一支枪。这样,如果警察找到了一支,他们不大可能再去搜寻另一支。并且如果警察得知老加文留给了她一支枪一定会要她拿出来,她就可以拿出小加文留给她的那支枪,使整个案件的调查工作隐人一团迷雾之中。” “后来发生的事情真是出奇的巧合,我绝妙的主意产生了适得其反的结果。我拿到的那把枪正是老加文竭力要避免与斯蒂芬妮-福克纳联系起来的。我把那把枪带到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留在警察一准儿会找到的地方。” “你现在的处境如何?”德拉-斯特里特不安地问。 “我要是知道才见鬼呢,德拉。警察可能说我在隐瞒证据。我找到的那件证据正是他们急不可耐想要得到的,而且我还把证据交给了被他们列为头号怀疑对象的人。” “现在我倒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如何,我关心的是我的委托人处境如何。” “那么,”德拉-斯特里特问道,“你认为是谁开枪打死乔治-卡塞尔曼的呢?” “瞧,”梅森说道,“你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在警察心目中,小加文的新婚妻子现在成了主要的怀疑对象,或许小加文本人也在内。警察是不会信任我的,他们很自然地会认为我是在为小加文和他妻子开脱罪责,而把斯蒂芬妮-福克纳牵连进来。” “我想小加文和他妻子会非常非常生气。他们会认为我是故意假装枪走了火,然后趁乱把杀人用的枪和小加文给我的那支枪相互调换了一下。小加文掉进了我设下的陷阱,把枪交给了斯蒂芬妮-福克纳。” “我能想象得到,老加文读报纸时肯定会骂我是个笨蛋。” “那警察呢?”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警察很自然会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干扰案件的侦破工作。他们现在有证据表明杀人用的手枪曾经在我手上。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会尽可能把我牵连进本案。” “他们能证明那支枪就是凶器吗?” “能。” “怎么证明?” “通过那颗射进小加文办公桌的子弹。如果不是因为那颗子弹的话,他们要想证明凶器曾经到过我的手上比登天还难。” “但是如果一旦他们找到那颗子弹,而现场目击证人作证是我开的枪,警察就可以证明那颗子弹是从杀人用的枪里发射出来的。还记得吧,德拉?我曾经去见过卡塞尔曼。地方检察官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我做的案。”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你开枪打进小加文办公桌里的那颗子弹,警察就不可能确定无疑地证明曾经在你手上的那支枪是凶器了?” “他们可以通过推理来证明,”梅森说道,“但也仅此而已。” “头儿,难道不能让保罗-德雷克去把那颗子弹取回来?趁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子弹就不见了……?”梅森摇摇头。 “为什么不呢?” “因为,德拉,保罗-德雷克持有执照。他不敢违反法律规定,否则他的执照会被吊销。你让保罗-德雷克做这种事情,他会惶恐不安的。” 德拉-斯特里特沉思了片刻:“子弹最后落在什么地方了,头儿?” 梅森说道,“我朝办公桌开枪时有一个角度,希望那颗子弹擦过桌子飞进墙里了。” “会吗?” “我想会的。”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开枪?”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梅森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开枪的目的是要让警察在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里找到一支弹膛里有空弹壳的手枪。如果警察想寻找一支有空弹壳的手枪,他们发现我让小加文留在斯蒂芬妮公寓里的那把枪后就不会再找下去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眼下,”梅森说道,“我们除了等待没什么可以做的。” “这可是我所知道的最困难的事情。”德拉-斯特里特说,“恐怕我的神经有些支持不住了。我下楼去弄点药,马上就回来。” “怎么回事儿?”梅森关切地问道。 她移开目光:“我昨晚没怎么睡觉。我一直在想斯蒂芬妮-福克纳和小加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我是有点……” 梅森说道:“你是劳累过度,德拉,你在办公室里投入的时间和担当的责任都太多了。你不可能一边监督指导办公室的工作,处理信件,给速记员分派工作,检查她们的工作,处理办公室的日常事务,而一边又马不停蹄地跟着我外出办案。” “唔,主要是神经有些过度紧张,”德拉不得不承认,“但我以前从来没事的。只有昨天晚上,我……我怎么也睡不着觉。我想是因为自己在胡思乱想吧。想想看,斯蒂芬妮拿起报纸发现小加文没和她说一声就结婚了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并且老加文还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让她成为家中的一员。” “我睡着后不一会儿就哭醒了。我……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梅森说道:“德拉,离开办公室,跳上你的车,回到你的公寓,把这一切都忘了。服一片安眠药,然后上床睡觉。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我会给你打电话。明天也许会很忙,但今天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案情错综复杂,警察不敢轻举妄动。警察采取行动之前,要把案情理出个头绪来。” “他们采取的行动会对你不利吗?”她问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会的,”梅森说道,“汉米尔顿-伯格,地方检察官,是不会放过我的。在这一点上,赫洛克姆警长也会全力支持他。” “真该死!”他烦躁地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赶回家吧,德拉。” “你答应我有急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我发誓。”梅森说道。 “那好吧,”德拉只好让步,“我回家了,我感觉自己像一块湿乎乎的洗碗布。” “你或许得了什么病吧,”梅森说道,“最好先去看一下医生然后再——” “不用了,”她说道,“我想睡一觉就好了。昨晚我应该早些吃安眠药,等到我想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知道如果吃了的话,今天的精神不会好的。” “你马上回家吃点镇静剂,然后上床睡觉,”梅森说道,“再有,你得留神自己的身体。如果发烧的话,打电话叫医生来。我倾向于同意你的意见。我认为你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但要弄清楚没有别的问题。” “好吧,”德拉说道,“但你得记住,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梅森点点头,又继续在屋里踱起步来—— 梦远书城(my285) 第11节 老霍默-加文接近中午12点钟时打来电话。 “干得不错呀,佩里!”他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梅森问道。 “我应该知道。”加文说道。 “你在哪里?” “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 “我恐怕,”梅森说道,“有些事态的进展情况你还不知道吧,霍默,情况变得很复杂……” “我全都知道了,”加文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正为这事。我虽然身在内华达州,但案件的进展情况却一清二楚。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 梅森说道:“你知道警察拘捕了你的儿子和他的妻子去审问吗?你知道我弄走火的那支枪原来是……” “我都知道了,”加文说道,“你干得不错,梅森,不过要记住这点:你的责任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斯蒂芬妮-福克纳。” “你的儿子和他妻子怎么办?” “尽你所能,”加文说道,“不过别为他们担心,警察不但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且调查工作一结束就会像手里捧着刚烤好的土豆巴不得赶紧把他们扔掉。” “你希望我做他们的代理人吗?”梅森问道。 “可以。你做谁的代理人都行,”加文说道,“但首先你是斯蒂芬妮-福克纳的代理人。” “那你呢?”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过我想知道一些有关我的权利方面的事情。” “什么权利?” 加文说道:“我现在住在双环汽车旅馆,我是用真名登记的。我并不是想逃跑,我可以证明我在这儿有生意。我等着警察随时找到我。我想这么做,梅森。我准备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我会告诉警察我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况可以提供给他们,并且如果我的律师不在场,什么也不打算讲。” 梅森说道:“这样做会令你的处境很尴尬的。警察不单不会喜欢你,而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证明你有罪的机会。” “让他们证明吧。”加文说道。 “你知道,”梅森告诉他说,“这个案件里有些证据是指证你的。” “在我完蛋前还会有更多的证据,”加文对梅森说,“你是斯蒂芬妮的代理人,只有她才需要代理人。你明白吗?” “我想是的。” 加文说道:“尽你的最大力量,不要让警察搜集到她的犯罪证据。我会照顾自己的。我想这样做,拒绝回答警察提出的任何问题。我没有必要非得讲话,是吗?” “如果你告诉他们,除非你的律师在场,否则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你是我的律师,”加文说道,“我想要你来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虽说不是不可能,但也是很不方便的。” “此刻我办公室里有些紧要的事情。”梅森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加文说道,“我愿意回答警察的问题,但必须有你在场。听着,我想知道如果警察对我采取强硬态度会出现什么情况。” “你离开了本州,”梅森说道,“警察可以指控你犯有谋杀罪。” “我想,”加文说道,“既然我不在本州,他们也不会那么急于要以一个明确的罪名逮捕我。” “警察要有充分的证据才会采取行动。”梅森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也许他们可能认为证据很充分了。”梅森提醒道。 “不管怎样,我们坐观事态的发展,让他们去证明我确实有罪。” “别忘了引渡。”梅森提醒道。 “当然忘不了。” “我想此刻警察正在审问斯蒂芬妮-福克纳。” “那肯定,还有我的儿子和他的新娘。你知道,梅森,警察们跟踪的线索越多,就越摸不着头脑。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干的,但你干得很出色。如果你想和我联系的话,打电话到双环汽车旅店找露西尔就行了。” “好的,”梅森说道,“如果你来电话时我不在,或者晚上想打电话给我,和德雷克侦探事务所取得联系。这项服务你要付费的,霍默。” “我可没想不花一分钱就把事情办成。”加文说道。 “我请了几位私人侦探协助调查工作。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你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加文打断梅森的话,“你想花多少钱就可以花多少。我还没有拒付过你的帐单,现在也不准备开始这么做。不过无论你做什么,一定要保护斯蒂芬妮-福克纳。再见。” 梅森刚把电话听筒挂好,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梅森猛地转过身去。门开了,德拉-斯特里特站在门口。 “怎么了?”梅森说道,“我说过让你回家休息,德拉,吃一片安眠药然后……” “我不需要,头儿,”她说道,“刚才我到楼下弄了点头痛药吃了,然后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就感觉好多了……我想起加文先生对我们说过的有关买车的事情。” “往下讲。”梅森说道,突然从椅子里直起身来。 “喔,”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买新车贬值太快,如果你认识买卖旧车的人,而他又能让你买到便宜货……” “德拉,”梅森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回家睡觉而去了小加文的旧车市场……” “可是我没生病啊,头儿。我只是有点头痛,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我吃了头痛药后感觉好多了。” “往下讲,”梅森说道,“你干什么了?” “噢,我只是一直在想加文对我们说过的话。你知道,我的车近来总是出毛病。所以我就顺路在旧车市场停了一下,它正好在来办公室的路上。喔,只有几个街区远。” “好的,”梅森说道,“你干什么了?” “小加文不在,”她说道,“不过我却遇上了一位最好的推销员,他知道小加文是你的朋友。我告诉他小加文主动提出要卖给我们便宜货。他手上正好有一辆梦一般美妙的汽车。” “你买下了吗?”梅森问道。 “唔,”她说道,“我倒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想给你打电话,问一下你的看法,但电话线出了毛病,我怎么也打不通。” 梅森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门上响起了保罗-德雷克的敲门暗号。 “让保罗进来,德拉。”梅森说道。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嘿,德拉,”德雷克说道,“噢,佩里,你最好做好准备接待官方客人的来访。” “为什么?”梅森问道。 “警察们正在咬指甲,扯头发,吵吵嚷嚷,”德雷克说道,“但我有一个内部消息也许能帮上你的忙。这就是我匆忙赶到这儿来的原因,给你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 “什么消息?” “警察忽略了一条重要线索。他们几分钟前才想到去小加文的旧车市场寻找那颗子弹。赫洛克姆警长与弹道专家们一道去了那儿,你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 “什么?”梅森问道。 “某个热衷于搜集纪念品的家伙顺手牵羊把子弹拿走了,子弹打到桌子时有一个角度,反弹到墙里,击中了一根钢梁。有人在水泥墙面上开了个小洞,尽可能干净利索地取出了子弹。” 梅森皱了一会儿眉头,突然转过身来面向德拉-斯特里特。 “你能想象得到吗?”德拉大声说道,“到底是谁干的呢,保罗?” “某个热衷于搜集纪念品的家伙,”德雷克说道,接着又补充说,“这可能会把整个案件搞得一团糟。” “我是没看出来。”德拉-斯特里特说道,样子一本正经,眼神天真无邪。 “这件事使一连串的证据中少了一环,”德雷克解释说,“警察可不会喜欢,而且他们很恼火,因为现在看来他们犯了错误。” “你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保罗?”梅森问道。 “通过别人间接得来的。”德雷克模棱两可地回答。 “好的,”梅森说道,“快讲吧。” “喔,专栏作家克劳在他的栏目里发表了那篇文章后,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想继续跟踪报道。” 梅森点点头。 “唔,”德雷克接着说,“克劳和小加文旧车市场里的推销员领班关系很密切。警察去寻找那颗子弹,结果发现有人抢在他们前头先下了手。这位领班得知消息后,立刻转告给了克劳。明天早上的报纸上会刊登克劳为此事所写的一大篇文章。我在克劳的办公室有个内线,我告诉他我对任何有关此事的消息都感兴趣,几分钟前他打电话来告知了我这一情况。” “好吧,”梅森说道,“多谢了,保罗,继续调查并随时向我通报。你需要投入多少人力就投入多少,别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人数应该限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吧。”德雷克问道。 “没有任何限制,”梅森说道,“我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好的,”德雷克说道,“我会继续调查。” “谢谢你提供的情况,保罗。这个情况也许会非常、非常重要。” “别客气,”德雷克说道,脸上显出得意的神情,“我会随时把情况告诉你,佩里。” 他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刚一关上,梅森转向德拉-斯特里特。 “好了,德拉,”他说道,“跟我说实话吧,你……” 通向外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赫洛克姆警长没有通报一声就闯了进来。 “噢,”他说道,“你们在谈事情?” “我们在谈一点私事。”梅森说道。 “没关系,”赫洛克姆警长咧开嘴笑了起来,“继续谈吧。是我不让格蒂通报的,我告诉她我要直接进来。” “你倒是不拘礼节呀。”梅森说道。 “一点没错,”赫洛克姆表示同意,站在门边背靠在墙上。“我代表着神圣的法律,法律可不会坐在某人的外间办公室等着。我们想见谁就见谁。” “难道也不事先通报吗?”梅森问道。 “有些警官那么做,”赫洛克姆说道。“而我却不,我不相信事先通知要见的人有什么好处。我喜欢来个突然袭击,然后注意地观察他见到我走进来后一两秒内脸上的表情。” “你从我的脸上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梅森问道。 “我想是的。我非常清楚你并不想见到我,这是其一。” “喔,既然来了,就请坐下吧。摘掉帽子,然后看看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现在的样子挺舒服的。”赫洛克姆说道。 “好吧,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可不是一个能猜透别人心思的人,警长,所以我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推测你想要的东西。以前和你打交道的经历告诉我,你很善于表述你的观点,需要的东西、善恶爱憎。开始讲吧。” “应该开始讲的是你,”赫洛克姆警长说道,“你去到了霍默-加文的旧车市场,朝加文的办公桌开了一枪。” “枪是偶然走火,我亲爱的警长,”梅森说道,“我打算赔偿加文先生损坏了的办公桌。没有人受伤,我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引起警方的兴趣。” “警方的兴趣,”赫洛克姆警长用讽刺的口吻说道,“来自于这件被你当作无足轻重的小事!那支手枪正是前一天夜里杀害乔治-卡塞尔曼的凶器。” “你肯定吗?” “我当然肯定!我想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那支枪?” “那支枪,”梅森说道,“是小霍默-加文给我的。我问他是否有枪,他说有。他说他有一支枪,是用来防身对付抢劫犯的。从事旧车买卖行业,有时会收取大笔现金。我想加文有持枪执照。他说他有的,不过你能比我更容易地查看一下。” “是加文把枪交给你的?”赫洛克姆问道。 “他把枪递给我,说得确切一点,放在我面前,我伸出手去拿起枪来掂量了一下,无意当中扣动了扳机。不管怎么说,加文可没告诉我枪里装了子弹。” “你认为他会用一支空枪来防身吗?”赫洛克姆警长问道。 “我想当时我根本就没考虑这一点。我既不想告诉你我是有意扣动扳机,也不想说我是无意中扣动扳机。当时我只是在试验枪的平衡,枪就走火了。” “那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赫洛克姆问道。 “斯蒂芬妮-福克纳是我的一位委托人。我感觉她处在危险之中。她的父亲给人谋杀了,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我建议小加文把枪借给斯蒂芬妮。你知道,小加文结婚前和斯蒂芬妮-福克纳曾是好朋友。” “我明白,”赫洛克姆冷冰冰地说,“听着,梅森,你很清楚你从加文那儿拿到的那支枪并不是杀害乔治-卡塞尔曼的凶器。”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警长。我也认为不是,但由于警察过于武断地认定那支枪就是凶器,我觉得没办法反驳他们。”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赫洛克姆说道,“枪是你调换的。那件杀人凶器原本在你手上,是你的一位委托人交给你的。你去拜访加文时,那把枪就藏在你身上。你问加文是否有枪,他告诉你他有。他把枪放在桌上。你故意装做枪走了火,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并趁乱把枪调了包。” “那么说,”梅森说道,“你现在认为加文的枪不是杀人凶器。” “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认为是我用杀人凶器调换了加文的手枪?” “一点没错。” “喔,”梅森说道,“你记下杀人凶器上的枪支编号,然后去枪支登记注册机关核查一下,马上就会清楚你下的结论是否正确。” “我们已经这样做了,”赫洛克姆警长说道,“那支枪是老霍默-加文购买的。” “那怎么到了小加文的手里呢?” “他父亲开了一家运动器具商店。老加文从店里拿了3支一模一样的手枪,两英寸短管侦探用手枪,自己留了两支,给了他儿子一支。” “自己留了两支?”梅森问道。 “小加文是这么告诉我的。” “根据枪支注册记录,我从小加文那儿拿到的枪是他父亲给他的。是吗?” “根据枪支注册记录,杀人用的凶器正是霍默-加文购买的3支手枪中的1支。我们现在很清楚地知道你从小加文那儿拿到的枪并不是凶杀案中使用的那支。” “你怎么知道的?”梅森问道。 “小加文可以说出谋杀案发生当晚每分钟那支枪所在的位置。” “那么说那支枪不可能是凶器了。” “这正是我准备要告诉你的,”赫洛克姆警长说道。 “噢,你要拿定主意,”梅森对他说道,“刚开始你说那支枪是凶器,现在又说不是。” “你清楚我的意思,是你调换了凶器。你知道那把杀人用的手枪就是霍默-加文父亲购买的3支中的1支。他把枪给了斯蒂芬妮-福克纳。她就是用那把枪杀死了乔治-卡塞尔曼,然后向你求助。你带着那件杀人凶器到小加文的旧车场,拿到他的手枪并朝办公桌开了一枪,趁乱将两支枪调了包,然后你让小加文把凶器交给斯蒂芬妮-福克纳。” “你能说出我为什么要把杀人凶器留在斯蒂芬妮的公寓,等着让警察找到?”梅森问道。 赫洛克姆警长摸了摸下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干,但我敢肯定是你干的。听着,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自作聪明的家伙。这件案子恐怕你也自身难保。” “是吗?”梅森问道。 “是的,”赫洛克姆说道,“据法医验尸报告,卡塞尔曼遇害的时间恰好与你去和他会面的时间吻合。” “也就是说是我杀了他?”梅森问道。 “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你杀了他。我可以这样说,梅森,我并不认为你去到他的公寓后就残忍地杀害了他,但是如果他对你进行了威胁,或是他要去掏枪,你完全有可能用那把枪顶住他的肚子并扣动扳机。” 梅森边笑边摇头:“你这样办案可不行,警长。你办案可不能只凭猜测。我离开乔治-卡塞尔曼时他活得好好的。我知道他正在等一位神秘的客人。” “你怎么知道的?” “卡塞尔曼要我离开。他说他正在等一个人,他说有些很复杂的事情要处理。” “然后你就离开了吗?” “是的。” “然后你就绕到公寓楼后面等在那里,一直到后来一位神秘女郎从服务员专用楼梯上跑了下来,你让她上了车。” “我是这样做的吗?” “千真万确,”赫洛克姆警长说道,“那个神秘女郎,不管她是谁,就是杀人凶手,你在竭力保护她。你早就知道她要和卡塞尔曼会面。她从楼梯上跑下来对你说她杀了卡塞尔曼。她把杀人的凶器推到你手里,问你该怎么办。你告诉她别担心,你会处理好那件凶器的,把案情的真相掩盖起来。” “噢,”梅森说道,“真是个有趣的想法。我想你要是去证明这种想法可要费很多周折啊,警长,因为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我们已经掌握一切证据。”赫洛克姆警长说道。 “真的吗?”梅森说道。 “我们有现场目击证人看见你当时等在公寓楼后,看见你让这位姑娘上了车并开车把她带走。我们还有证人可以证明那件杀人凶器原本在你手上,并且在加文的旧车场你用这把枪朝办公桌开了一枪。” “你怎么能证明那支枪就是杀人凶器?”梅森问道。 “通过子弹,你这傻瓜!我们的弹道专家可以证明你打出的那颗子弹是不是出自于那把杀人用的手枪。如果是的,就可以公正地推断出你从那个姑娘手中拿到的是杀人凶器。另一方面,如果结果证明那颗子弹不是出自杀人凶器,那就可以证明你在小加文的办公室把两把枪调了包。” “噢,噢,”梅森说道,“按照你的推理,我是怎么都难逃法网了。” “呃,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推理显得有点不公正,”梅森略带讽刺口吻地说道,“如果那颗子弹是出自杀人凶器,我就犯了调换证据罪,如果那颗子弹不是出自杀人凶器,我还是有罪。这样推理我觉得不公平。似乎你在思考问题时有点抱有个人偏见,警长。” 赫洛克姆警长说道:“又是老一套的障眼法。每次我们调查枪击事件,你都要扯进其它不相干的枪,然后玩藏豆把戏企图迷惑案件的调查。”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梅森问道。 “这是违反法律的,仅此而已。” “那我就要被指控犯罪了。” “这桩案子你跑不掉了,”赫洛克姆语气很肯定地说道,“这一次我们掌握了你的确凿证据,这一次你的处境很尴尬。” “你太过奖了,我可不像你说的那样足智多谋。”梅森说道。 “我只是学会了你的手段,”赫洛克姆说道,“现在你想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告诉我们吗?你想承认那一切都是你干的吗?” 梅森摇摇头。 “如果你把真相讲出来,”赫洛克姆说,“我们也许会对你网开一面。如果你不讲,而我们又证明从小加文办公室墙上取出的子弹与曾在你手上的那把枪吻合的话,你就死定了。我们将对你从严判罚!” 德拉-斯特里特意味深长地咳了一声。 “这似乎是非常明确的威胁。”梅森说。 “这就是非常明确的威胁。”赫洛克姆对他说道。 “好吧,”梅森说道,“我知道你的看法了,但我帮不了你。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没调换任何枪,并且据我所知,小加文在办公室拿给我看的那支枪,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的那支枪和后来他带到斯蒂芬妮-福克纳公寓去的绝对都是同一支枪。” “你这样说,”赫洛克姆警长说道,“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在包庇罪犯。你隐瞒证据,是罪犯的帮凶。” 梅森摇摇头说道:“对不起,警长,我告诉你的是实话。” “好吧,自作聪明的家伙,”赫洛克姆警长说道,“你是自讨苦吃。” 他转身走出房间。 梅森等了一会儿,确信警长已经离开了办公室,转过身对德拉说道:“德拉,你是不是把那颗子弹弄到手了?” “哎呀,头儿,”她说道,两眼吃惊地睁大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是不是弄到手了?我猜赫洛克姆刚才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我把那颗子弹当作纪念品偷走,问题很严重吗?” “可能会很严重。” “那么如果我做了,而且又告诉了你,会不会令你的处境很尴尬呢?” 梅森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想怎么做就做么做吧,德拉。” “谢谢。”她假装庄重地说道—— 梦远书城(my285) 第12节 2点半刚过,德拉-斯特里特走进梅森的办公室,有些紧张地说:“小加文在外面。” “小加文?”梅森问道。 “是的。” “他想见我吗?” “他非常想见你。”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他的情绪如何?” “看样子他的情绪非常、非常糟糕。他像是来寻衅打架的。” “那你最好请他马上进来。”梅森对她说道。 “头儿,我去把保罗-德雷克叫来,或者让他派一名保镖过来,或者……” 梅森摇摇头。 “小加文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她说道,“如果在你的办公室大打出手,你知道会对案件调查有什么影响。” “请他进来,”梅森说道,“我想他会服从理智。” “他可不会按照常规行事。” “不管怎样,请他进来吧。”梅森说道,“我们会处理好的。如果他看见保罗-德雷克在这儿,他会知道是我请保罗来当保镖的,那他就会觉得我害怕他。那样可是不太好。让我们一对一直截了当地把问题解决了。我想看看能否澄清小加文心中的一些事情。” “好吧,就这么干,”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但我并不乐意。” 过了片刻,办公室的门猛地开了,小加文大步走进办公室。 “你到底想干什么,梅森?”他大声说道。 梅森说道:“坐下,小加文,先歇一会儿冷静冷静。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冲动。” “我想知道你玷污我妻子的好名声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玷污了你妻子的好名声。” “噢,别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我究竟干了什么?”梅森问。 “你使她成为谋杀乔治-卡塞尔曼的头号嫌疑犯。” “怎么会?” “是你让我把枪交给斯蒂芬妮-福克纳的,该死的,梅森,我不想再忍受下去了。作为律师和男人,你要对你的行为负完全责任。你必须向我解释清楚,如果我不能得到满意的答复,离开这里之前我会把你揍扁的。” 梅森用冷冰冰的目光轻蔑地瞧着这位比自己年轻的人:“你觉得把我揍扁了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会让我感到心满意足的。”加文说。 “你的下巴也可能会被打断,”梅森说,“问题是这样做会对你妻子有什么好处?对这件案子有什么好处?你要是让记者们得知你在这件事上同我有麻烦,你可给他们提供了制造新闻的好素材。” “他们已经制造了新闻。” “不,还没有,”梅森说道,“如果你不给他们含沙射影的依据,他们还不敢大肆渲染地进行攻击。现在要么你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告诉事情的前因后果,要么你滚出办公室让我自己把这件事情弄明白。” 加文朝梅森的办公桌挪了几步,看到梅森眼中的神色后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往边上靠了靠,臀部顶在办公桌的一角上。 “道恩在拉斯维加斯工作过,”他怒气冲冲地说,“卡塞尔曼认识她……” “我想道恩是你妻子吧?”梅森说道。 “是的,道恩-乔依斯。卡塞尔曼认识她,卡塞尔曼那时四处追求女孩子。干那种工作的女孩子渴望得到真正的友情。游客们来了又走了,过往的游客们只是调情而已。卡塞尔曼是当地人,他为人善良和蔼,并且……喔,道恩喜欢上了他。” “他们约会吗?”梅森问道。 “显然是的。” “她知道卡塞尔曼在这儿吗?”梅森问道。 “她知道他在这儿。报上的报道发表后——喔,卡塞尔曼打电话给她,完全是出于礼貌,只是一些祝她生活幸福的话。” “这没有什么问题呀。”梅森说道。 “问题是,”加文说道,“警察在卡塞尔曼的公寓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有一些电话号码。他记下了道恩的电话号码,道恩也在电话机旁的记事本上记下了他的号码。” “还有吗?”梅森声调平板地问。 “星期二晚上,卡塞尔曼被杀的那天,”加文说道,“我外出去和一个汽车商洽谈收购他手上的20辆旧车。汽车都压在了他手上,他清楚这一点。他希望把车赶紧卖掉,好有钱购进新商品。看起来对我是个好机会。” “你和他有个约会吗?” “是的。” “什么时间?” “别管这个了,”加文怒气冲冲说道,“我能证明每分钟我在的地方。” “当时你带枪了吗?”梅森问道。 “没有。我把枪留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了。” “我知道了,当时你妻子在哪儿?” “在她这个时间通常在的地方。她在家里等我,她有点生气因为我蜜月期间还外出谈生意。” “你回到家时她在吗?” “当然在。” “你什么时间到家的?” “大约9点半或者10点,我记不太清了,在晚上9点到12点之间。” “这段时间内你的枪一直放在你办公室桌子的抽屉里吗?” “我谈生意时是的。谈完生意我把枪带回家了。” “你妻子没有办公室的钥匙吗?”梅森问道。 加文犹豫了一下。 “喔,”梅森问,“有还是没有?” “不幸的是,她确实有一把办公室的钥匙。但她从来没有用过。我——该死的,梅森,我告诉过你她呆在家里。” “好吧,她呆在家里,”梅森说道。 “但是问题是她无法证明。她独自一个人呆在家里,因为我外出谈那笔该死的旧车生意。她没办法证明自己当时是在家里。” “她没必要证明,”梅森说道,“如果谁想要证明她做了什么,那就让他们先证明她当时没有在家。” “噢,还有一件不走运的事情。”加文说。 “什么事情?” “我给她打过电话,显然我是拨错了号码,她没有接电话而且……” “你没必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梅森说道。 “这件事和那桩生意有关系。我和那人谈生意时想查一些应收帐款的收据。数据记在一个小笔记本里,我想是随身带着了,但其实让我给留在家里的梳妆台上了。” “你给妻子打电话了吗?” “是的。” “没人接电话吗?” 加文点点头,接着补充说:“我肯定是拨错了号码。” “你只打了一次吗?”梅森问道。 “不,我打了两次。” “两次都没人接吗?” “没人接。” “两次间隔多长时间?” “5或10分钟,但我告诉你,梅森,我两周前才搬进这套新公寓,并且当时我脑子里正在计算一大堆数字。我拨错了号码。我肯定拨错了,因为她当时在家。我是说她真在家。她不是那种会撒谎的姑娘。这是道恩的一个特点,她从来就是坦诚相见。” “和你谈生意的那个人知道你往家里打电话了吗?”梅森问道。 “是的,事情就糟糕在这里。他不会知道我拨错了号码。甚至当时我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你的确打了电话,但却没有人接?” “是的。” “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那个人来讲,你是拨对了号码却没有人接?” “是的。” “并且因为你认为你妻子在家,你也许对他说了些没有接电话真奇怪之类的话吗?” “我想是的。” “你什么时间打的电话?” “大约9点钟,我想。” “你什么时间离开家的?” “那天晚上我没得空儿回家,梅森。我一直在演试一辆车,然后开了一个销售会议,接着就是那桩旧车买卖。我急急忙忙赶去和这位旧车商碰面,担心别人抢在我前面。我在路上顺便买了个汉堡包,我就吃了这么点东西。” “我那天晚餐就没吃,只有那个汉堡包。我本来打算早点回家,带道恩出去美美吃上一顿。” “你回到家的时间在9点到12点之间?” “对。” “只吃了那个汉堡包?” “是的。” “你和妻子说一起出去吃饭了吗?” “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很生气,因为我没有回家吃饭,刚结婚这么短时间就外出谈生意。我们争吵了一会儿。” “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些吗?”梅森问道。 “就这些,再有就是你呆头呆脑地把我的办公桌打了个洞,并且——现在警察认定那支枪就是杀人凶器。这根本就不可能!简直荒唐透顶!但如果他们一直不放过这件事情,他们早晚要把道恩的名字弄到报上去。” “如果你不做那样的事情就不会的,”梅森说道,“警察认为杀人凶器一直在我手上,我去见你,让你把枪拿出来并朝桌子开了一枪。他们认为我趁乱调换了两支枪,我给你的那支是杀人凶器,把原来在你办公桌里的那支揣进了口袋。” 加文的脸上显出吃惊的样子:“你是说警察这样认为?” 梅森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呢?”加文说,“他们竭力让我相信我妻子去了办公室,拿到那支枪……他们旁敲侧击地指出卡塞尔曼想要敲诈她,然后——你怎么知道警察的想法?” “因为,”梅森说道,“他们刚刚来过,威胁说要因隐瞒证据和其它一些事情逮捕我。” 加文慢慢地从桌边挺起身子。“我的天!”他说,“我从来没想到这一点,但你有可能干得出来。我早就感到有可疑之处,你还不会愚蠢到让枪走火。” “因此,”梅森说道,“如果那个杀人凶器曾在我手上,如果我去你的办公室拿到你的手枪,然后如果我朝你的办公桌开了一枪,我肯定把办公室搞得一片大乱,并且可能趁乱把凶器和你的枪调换了一下。” “你当然可能那么做。”加文说道。 “听着,”梅森说道,“我弄走火的是哪一支枪:你从办公桌里取出来的那支,还是我带在身上的杀人凶器?” “你开的是我的枪,我从办公桌里拿出来的那支。”加文毫不犹豫地说。 “你肯定吗?” “完全肯定。我能记住你的每一个动作。我记得拿出手枪递给你。你用右手接过枪,上下掂量了两三次,然后朝我办公桌开了枪。” “你交给我的那支枪吗?” “我交给你的那支枪,”加文说道,“但你随后肯定调换了,因为当时大家正往办公室冲来。我记得你手中握着那把枪,然后你——我的老天,梅森!这些都是你干的啊!” “警察似乎是这样认为的。” 加文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现在看来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你有机会调换手枪,警察怎么会再找道恩的麻烦呢?好吧,梅森,人们说在爱情和战争中一切都是公平的。就我自己而言,我暂同意警察的看法。” “噢,”梅森说道,“你认为我究竟为什么一开始就把消息透露给你?” 加文考虑了片刻,突然他朝律师走过去,伸出手来。“握手,梅森,”他说,“你是……你是位绅士!我得赶紧回家把这一切告诉道恩!” 加文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突然转过身面向梅森。 “无论什么时候你想买辆赛车,梅森,我会给你感兴趣的那辆x-60赛车出个非常特别的价钱。” “谢谢,”梅森说道,“但我不感兴趣。” “噢,不管怎么说我都会给你出个好价钱的。” “等一会儿,”梅森说道,“你能告诉我都有哪些人有你办公室的钥匙吗?” 加文似乎有些吃惊:“看门人,当然有,还有就是我妻子和秘书。” “你爸爸呢?” “噢,当然。我有他办公室的钥匙。他有我办公室的钥匙。我们都从来没用过,但我们有。” “我只是问问而已。”梅森说道。 “难道你不想签一份赛车的订单吗?” 梅森笑了笑,摇摇头。 “你改主意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加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梅森走到办公桌前。 德拉-斯特里特声音中带着钦佩地说道:“这一切显露了你的推销才能,佩里-梅森先生!” 梅森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你去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德拉。让他派人去拉斯维加斯开始调查工作,弄清道恩-乔依斯的所有情况。”—— 梦远书城(my285) 第13节 小加文走后不到一小时,德拉-斯特里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听筒说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请稍等,让我看一下。” 她用手盖住话筒,说道:“头儿,是玛丽-巴洛。她发现了一些让她担忧的东西。” “什么东西?”梅森问。 “一些错误,但显然比一般的错误要严重得多。” “让我和她谈。”梅森说道。 梅森拿起自己的电话,说道:“把我的电话接到德拉-斯特里特的线上,格蒂,让德拉-斯特里特的电话留在线上,这样我们都能听见。” 过了片刻梅森听到接线的咔哒声,说道:“喂,玛丽,我是佩里-梅森,我在电话线上了。怎么回事?” “我本来不想打扰你,梅森先生,”她说。“但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这里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收到的帐单,伊娃-埃勒厄特都开出了支票;但奇怪的是收取支票的公司并没有提供任何服务。例如,我发现了几张上面注明‘收讫’字样的帐单,帐单是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寄来的。钱数总计6000多美元。” “已经付讫的支票显示帐单上的款项都付清了。帐款不是逐条详细列出,而是很笼统;比如,某个楼房的修理和安装电线。” “喔,为什么不给阿克梅公司打个电话间问他们呢?”梅森说道,“告诉他们你正在为资产评估人准备一份报表以便计算收入税,你需要逐条列出详细的帐单,还想了解一下订单是怎样发出的。” “我已经想到这一点,”她说,“只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帐目簿里没有登记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 “有地址吗?” “有,”她说,“查塔姆街1397号,显然这个地址并没有那家公司。” “那帐单呢?”梅森说,“帐单上端的公司名称和地址——是印上去吗?” “是印的,看起来很漂亮。帐单上有工作号,分类帐户,定单号,一应俱全。这些项目都用钢笔填得清清楚楚,但就是没有这家公司。显然那些工作也没有做,并且……” “支票呢?”梅森问道,“是怎么背书的?” “用一个橡皮图章背书,而后兑成现金。银行已经关门了,明天早上我才能得到这方面的情况。” “好吧,”梅森说道,“继续查对帐目,玛丽,不过在了解情况前不要贸然采取行动。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她说:“我感觉好像有人知道伊娃-埃勒厄特是个新手,就印了一些有公司名称和地址的帐单,并寄了一张来看看她会做什么。第一帐单只有326元8角5分。” “她做什么了?” “她开了一张支票。” “那张支票肯定是邮寄出去的。”梅森说道。 “那张支票是邮寄出去的,并且被兑成现金了。” “接着说,”梅森说道,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那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以后一个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后,又出现一张785元的帐单。伊娃-埃勒厄特付了这笔帐,随后的一个月里又来了3份帐单,总计是2900美元,还有一点零头儿。” “还发现什么情况了?” “接下来的1个月里又来了3份帐单,到目前为止这些帐单都是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寄来的,但如果有人发现这么容易就能骗到伊娃-埃勒厄特的支票,我有预感事情还远不只这此。” “支票是谁签的字?”梅森说道。 “加文签的。你知道加文先生做事的方法。他总是让秘书把付帐的支票用打字机打好,每个月的8号他会把所有的支票都签好,这样可以得到现金折扣。这又是另一件发疯的事情。伊娃-埃勒厄特开支票时井没有扣除2%的现金折扣,而帐单上明明写着‘10号前付款可享受2%的折扣。’” “好的,玛丽,我会调查这件事。谢谢你打电话来。那家公司的地址是什么来着?” “我记下来了,头儿,”德拉-斯特里特说道,“查塔姆街1397号。” “我们会调查一下,”梅森说道,“情况如何,玛丽?” “噢,简直是一团糟,”她说,“不过我已经理出一点头绪来了。” “别累着自己,”梅森对她说道,“你明天在吗?” “在。” “我想去看看这些帐单。” “好的,我会在这里等你。” “再见。”梅森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看看德拉-斯特里特,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重要线索,”他说,“我们最好让保罗-德雷克去查一下查塔姆街的这个地址,看看他能否发现一些有关这家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的情况。” “好吧,”德拉-斯特里特说道,“电影里描写的秘书都是那样工作的:拆开信拿出帐单,打好支票请老板签字,然后寄给收款人。” 梅森咧开嘴笑了起来:“一种登记帐目的方法,似乎还挺奏效。” “至少对一个人来说是的。”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格蒂推开办公室的门,情绪激动地说:“这是下午的报纸,梅森先生,上面登了一幅照片,照片上是在卡塞尔曼的公寓里拍到的一个沾满鲜血的脚印。另外,有一个女人从拉斯维加斯打来电话,自称是露西尔。” “把电话接过来。”梅森说道。德拉-斯特里特从格蒂手中接过报纸,递给桌子对面的梅森。 格蒂急忙回到接线台。 梅森拿起电话,等了一会儿,线路接通了,说道:“喂,我是梅森先生。” 露西尔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很急促:“梅森先生,我想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双环汽车旅店的露西尔。” “往下讲,露西尔。”梅森说道。 “加文先生有一件急事要和他儿子商量。” “通过电话谈吗?”梅森问。 “不,面谈。他租用了一架飞机。” “往下讲。” “他采取了周密的防范措施,确保没有人跟踪他去机场。” “接着说。” “他告诉我他3点正、6点正、8点正、10点正会给我打电话。他说如果我没接到哪一次的电话,我就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情况。否则,我不要让你或者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处。” “好的,”梅森说道,“我猜是3点钟的电话没有打来。” “是的。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想让你了解这个情况。” 梅森说:“谢谢。这意味着他已经被逮捕了。在警察指控他之前,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们会坚守岗位的,谢谢你打电话来。” 梅森挂断电话,开始仔细端详报纸第2页上的照片。 “有趣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非常有趣,”梅森说,“你可以看出未这是一个男人的脚印,脚印是一只沾满血迹的鞋踩出来的。这里还有一个鞋跟儿的印迹,从印迹上看橡胶鞋跟儿还挺新的。警察已经辨认出鞋的牌子:‘斯波林一伊齐基尔’。” 梅森推开报纸,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最后他停了下来,用疑惑的眼神瞧着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我认为证人出庭作证前律师不能只坐等着,而应该积极主动地采取措施。如果对自己的证词没有十足的把握,律师并非通过隐瞒、篡改证据等手段而只是通过对事实进行重新组合把证人搞糊涂,我认为这位律师并没有超越法律权限。”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在本案中,”梅森接着说,“事实本身不断地进行重新组合。通常的情况是警察有了主要嫌疑犯,但苦于找不到凶器。这件案子里他们手中掌握了凶器和好几个主要嫌疑犯,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德拉-斯特里特说:“在本案中,你略胜他们一筹。你清楚自己并没有调换凶器,也就知道凶器是在小加文的办公桌里了。” 梅森点点头:“唯一的麻烦是,德拉,我不知道是谁把凶器放到那儿的,我只有和老加文谈过之后才可能知道。” “如果不是他放的呢?” “那就是凶手放的。” “我们今天晚上得加班了。警察拘留了斯蒂芬妮-福克纳。他们现在又抓到了老加文。他犯了错误,低估了警察的能力。” “我们让保罗的人去查一下各家印刷公司,看看能否找到印假帐单的地方。你的头痛怎么样了?” 她看看梅森,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好多了。”她说道—— 梦远书城(my285) 第14节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走进灯光幽暗的酒吧间。 “唉,”德拉-斯特里特叹了口气,“劳神费力地办着案子,眼前这种气氛实在让人感到轻松愉快。” 梅森点点头:“我们坐下来放松一下,先来两杯鸡尾酒,然后享用一顿有烘土豆和各种配菜的牛排餐,再来瓶浓烈的黑啤酒佐餐——哦,德拉,先别忙坐下。我去给保罗-德雷克打个电话,让他知道我们在哪儿。” 梅森走进电话间,拨通了保罗-德雷克的号码,说:“我是佩里-梅森。请保罗接电话好吗?” 保罗-德雷克喂了一声,梅森说道:“我们正要告诉你我们在哪儿,保罗,我们正要抽出点时间喝两杯鸡尾酒,好好吃顿饭……” “你算了吧!”保罗-德雷克打断了梅森的话。 “还没完呢,”梅森接着说,“一瓶浓烈的黑啤酒配上牛排,也许还得来点蒜味烤面包,再加……” “嘿!嘿!快回来!”德雷克对着电话大叫起来,“你正在浪费宝贵时间。” “怎么回事?”梅森问。 “重案组特拉格探长不到5分钟之前来电话。他们正发疯似地找你。” “为什么?”梅森说。 “老霍默-加文正被扣在地区检察官办公室接受讯问。除非你到场,他拒绝做出任何陈述。你要是不去,又不能令人满意地解释清楚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地区检察官将招来报社记者,向他们通报案情进展。” 梅森略一迟疑。 “你没挂吧?”德雷克问。 “我没挂,”梅森说,“我正在考虑,好吧,”他突然下决心,“加文现在在哪儿?” “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 “让他们等我,”梅森说,“我就来。”他“砰”地一声放下电话,猛地打开了门。 “哦……,”德拉-斯特里特说,“这儿的饭菜真是棒极了!” “不错,”梅森对她说,“只是得推迟一下。老加文被拘留了,他们把他关在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他让他们通知他的律师,除非我到场,否则他不会做任何陈述。” “他们知道你了?” “他们通知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正为你设下圈套。”德拉-斯特里特提醒道。 “我知道,”梅森对她说,“不过,我准备往里钻。你开我的车去我办公室等着。我一有机会就回去,然后咱们再去吃饭。我乘出租车去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好了,德拉,再见。” 梅森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冲出大门,跳上外面等候的出租车,说道:“你知道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在哪儿吧?我有急事。” 律师坐在座椅边缘,出租车司机开着车七绕八拐穿过车流往前行驶。 出租车终于靠着路缘停了下来,梅森递给司机一张5元钞票,说:“车开得不错,不用找了。”随即全速冲向电梯。 地区检察官办公室接待席前坐着一位穿制服的警察。 梅森说:“我是梅森。我想他们是在等我。” “直接进去吧,”警察说,“他在汉米尔顿-伯格的办公室。左边最后一个门。” 梅森推开一扇双开式弹簧门,大步走过一条左右三三两两满是警察的走廊,推开一扇门,门上注明是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的个人办公室,梅森招呼道:“晚上好,诸位。” 屋里的人都只穿着衬衫紧挨着坐在一起,重案组探长特拉格,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一个速记员,霍默-加文以及胸宽体壮、长得像头灰熊似的地区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 屋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汉米尔顿-伯格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但还是先对速记员点了点头。 “梅森先生,”他说,“佩里-梅森先生。请你进来就座。记录下来,梅森先生已经到场。加文先生,你说过你只在你的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才对事情进行澄清。我现在请你解释一下沾有血迹的鞋是怎么回事,再解释一下那只沾有血迹的鞋在上周二遇害的乔治-卡塞尔曼公寓里留下的鞋印又是怎么一回事。” 梅森说:“等等,诸位,如果我的当事人要做出任何陈述,我想先和他谈谈。” “我们已经等得够长了。”汉米尔顿-伯格说。 “如果会谈进行之前我被剥夺了与我的当事人商量的机会,”梅森说,“我就建议他不要回答任何问题,你们可以一直等下去。”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在公众舆论前努力保护他,”汉米尔顿-伯格警告说,“加文先生是位负责的工业家。我已经向他做过解释,我们不想有失公正,我们不想把他的名字牵扯进这个案子,以免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梅森说:“把这记录下来,在审讯进一步进行之前,我曾要求获得与我的当事人商量的机会,而地方检察官的答复却是威胁招来记者,用公众舆论诋毁我的当事人。” 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来,气得面色阴沉。 特拉格说:“等等。”他起身走过去在地区检察官耳旁一阵低语。 过了一会儿汉米尔顿说:“我们给你10分钟。那左边有间办公室。” 梅森又对加文点点头:“走吧,加文。” 加文欣然起身离开座位。梅森打开门,只见那间秘书办公室内放着一张打字桌,一台打字机,一个文具柜和几把椅子。 梅森迅速扫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走过去打开了另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小的衣帽间。 “进去吧。”他对加文说。 加文走进衣帽间,梅森打开一盏灯,他俩在那个狭小空间内紧挨着坐在一起。 梅森说:“那个房间里可能有窃听器。我觉得伯格脸上的表情不太顺眼。他也太轻易就让步了。你声音小点,赶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加文说:“我也许早就应该告诉你,我想。我——真该死!我对我儿子真感到失望。” “很多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感到失望。” “唉,没什么。我曾经认为他娶了个糟糕的女孩子,但是现在我觉得他没错。” “你是不是说你认为斯蒂芬妮-福克纳与谋杀案有关?” “我是说,”加文说,“我是说我爱上了斯蒂芬妮-福克纳。我想我是对她一见钟情。我当时想让儿子娶她,我想我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但是他另娶了别人。我……我觉得我应该大失所望,但我没有,我突然欣喜万分。” “你跟她谈过这事吗?”梅森问道。 “我恐怕暗示过。这件事只能如此。我这把年纪做她父亲也绰绰有余。” “没这么严重,”梅森说,“有的女人就喜欢年纪大一点的男人。” 加文不耐烦地把话题岔开了:“这不太可能,梅森,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就会明白整个形势了。” 梅森说:“我们只有10分钟时间。把事情讲给我听,赶紧和盘托出。你当时把杀人的枪拿到你儿子的办公室,塞进他的桌子。我想把注意力从你交给斯蒂芬妮的那支枪上引开,我认为自己能干得很聪明,结果把事情摘糟了——” “等等,等等,”加文说,“你全弄错了。我可没有把什么枪塞进儿子的桌子。” 梅森不耐烦地说:“你去自己办公室之前先去了卡塞尔曼的办公室。你究竟有没有把他给杀了?” 加文说:“别犯傻了。我见他之后斯蒂芬妮还见过他。” “那你究竟干了什么?” 加文说:“我在去办公室的途中顺便去见他。我刚从拉斯维加斯开车回来,当时大概是8点50分。我有一把钥匙可以捅开公寓外面的门,我可不想按门铃让他有所防备。你也知道那些公寓临街的门是怎么回事,佩里。几乎任何钥匙都能把它们捅开。哦,我走进去敲了卡塞尔曼的房门。他开了门,但没请我进屋。我告诉他我是谁,奇怪的是他看上去非常不安。他告诉我有人和他呆在一起,他正忙着。他说我可以11点再去,他那时可以见我,然后他就当着我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走下楼梯来到街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梅森。我跟谁都没说过。” “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梅森说,“然后你就从卡塞尔曼的公寓去了你的办公室吗?” “不是直接去的。我先停车加油,往拉斯维加斯打电话,然后才去了办公室。我的办公室连着一套临时公寓。我事前打过电话,让伊娃-埃勒厄特等我。我想了解一些生意上的事,想让她亲自告诉我。” “嗯,”梅森说。“你去了办公室,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换了衣服冲了澡。我让埃勒厄特小姐在我冲澡时准备好材料放在我桌上。冲完澡,我问伊娃-埃勒厄特究竟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事已至此,我解雇了她。之后发生的事你也知道。” “我不能肯定我知道。”梅森说。 “我去见你,然后咱们一起去见斯蒂芬妮-福克纳。后来……” “我们离开时,你还呆在斯蒂芬妮那儿。”梅森说。 “我只在那儿呆了一会儿。我努力地想让她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希望让她成为我家中的一员的。” “那支枪呢?”梅森问。 “我总带着支枪。我有一个腋下枪套,我的衣服裁剪合体,枪塞在左臂下面一点看不出来。我从枪套里取出了枪交给她。” “枪交给她时是上满子弹的吗?” “那当然。” “枪打过吗?” “那时枪已经好几个月没打过了,梅森。对你我这么讲,对别人我不会说的。在我去拉斯维加斯前,我卸下枪里的子弹,换上了新子弹。我估计会和卡塞尔曼动起手来,我想去摊牌时武装好自己。我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支枪。” “那好,”梅森说,“继续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另一支放在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要在11点去见卡塞尔曼,但我没对任何人讲过那次会面。我想在见他时武装好自己,所以离开斯蒂芬妮的公寓后,我回到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取出另一支枪放进腋下枪套,然后就去见卡塞尔曼。” “那时是11点吗?” “可能或早或晚差了个5分钟10分钟。”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用自己的钥匙打开前门。我走到卡塞尔曼公寓门前,我敲了敲门,没人答应。我推了推公寓门,门没锁。我可以直接进去,我就进去了。” “卡塞尔曼在里边,四肢摊开倒在血泊里,像一条死鱼一样。我往四周看了看,有个女人踩到了血迹,鞋底鞋掌留下的印记里再清晰不过了。” “我当时肯定那是斯蒂芬妮的鞋印,我必须把这事搞确实,于是我没锁门就离开了卡塞尔曼的公寓。我去了斯蒂芬妮的公寓,她已经睡了。她起身让我进去,我没有告诉她我去了什么地方发现了什么。我告诉她自己非常紧张不安,只想见见她和她说说话。” “那么,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努力倾诉自己对她的感情,没有说得很过分。我对她说。如果她需要一个朋友,她可以来找我。我能看见我交给她的枪就放在枕头下面,我编了个理由摆弄了一下枪。当她背对着我时,我偷偷打开旋转弹膛,看来枪交给她之后确实有一颗子弹已经打过了。” “她穿着浴衣、睡衣、拖鞋。我看到一双鞋,而且仔细地看了看。一只鞋还是湿的,显然刚洗过。金属鞋掌与我在卡塞尔曼公寓里看见的血鞋印一致。” “你问过那是怎么回事吗?”梅森问。 “没有。我在那儿呆到午夜时分。我告诉她,我想让她知道,如果有任何不测,如果她需要一个朋友,找我没问题。然后我就走了,我知道我还有工作要干。” 梅森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他:“你又回了卡塞尔曼的公寓?” “是的。我回去毁掉了所有可能牵连斯蒂芬妮的证据之后才离开。” “你干了什么?” “我当时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我真得踢自己一脚。我第二次去斯蒂芬妮的公寓时,腋下枪套里另外有一支枪。我那时本来应该在那儿就把枪换一下,但是我当时过于震惊,糊里糊涂的。” 梅森的脸跟对方仅隔着几英寸,他继续专注地注视着对方:“霍默,你没对我撒谎吧?你确实没有换过枪?” “绝对没有。我告诉你,梅森,在我把枪交给她之后到我回去之前,那支枪确实被打过了。” “那你在卡塞尔曼的公寓里干了什么?”梅森问道。 “我只干了能干的事。那滩显示出斯蒂芬妮鞋印轮廓的血迹已经干了。一开始我想擦掉它,但又担心他们还是能发现痕迹,又担心被人发现呆在被害者的屋里。我知道自己得快点,便把脚踏进地板上的血泊中,狠狠地踩了踩,让整个鞋底特别是鞋跟上沾满血迹。当时血已经很粘很稠,我把自己粘满血的鞋又直接踩到了那个鞋印上面。” “我决心千方百计把警方的调查从斯蒂芬妮身上引开。我留下了几处可以牵涉到我的线索。我想故意吸引警方注意,然后离开本州,躲开警察,他们就不能对我进行讯问。然而,当另外那件事发生之后,小霍默正在毁掉你的工作。我想我得亲自去见他,让他稳住别去。 “我以为在拉斯维加斯我甩掉了跟踪自己的侦探,但我却显然是一头扎进了他们手心里。他们等着我的包机降落,然后抓住我。把我带到这里来讯问。我拒绝做出任何陈述,直到你到场为止,情况就是这样。” “好吧,”梅森说,“让我们回去面对眼前的局面。你跟着我说话,话主要由我说,我不点头你什么也别对他们讲。你不得不接受在报上曝光的结局,那是他们要威胁你让你开口的武器。在这种形势下,你根本逃不掉。快点,走吧。” 梅森打开衣帽间的门,关掉灯,领头穿过秘书办公室,回到汉米尔顿的办公室。 “好了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你想了解什么?”梅森问。 伯格说:“梅森,我请你注意一张照片。在报社你已经见过这张照片的副本。我想让你好好看看用大光相纸印制的一份原件,在上面你会看到在报纸登的副本上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伯格递给梅森一张8xl0英寸的光亮的照片,上面是地板上的那滩血迹,以及那个相当清晰的鞋印。 “继续说吧,”梅森说,“你想了解什么?” “现在的这个情况,”伯格说,“我们是想从你的当事人而不是从你那儿了解,梅森先生。我们想知道那是不是你的鞋印,加文。” 加文看了看梅森,梅森微笑着摇了摇头。 “等等,”汉米尔顿-伯格面红耳赤地说,“我们是在诚心诚意地办这件事。加文至少表示过,如果我们给他机会与律师会面,他将直截了当地把情况讲出来。现在你们两个家伙要么讲要么什么也别讲!” “假如我们什么都不讲呢?”梅森问。 “那么你们俩都会后悔的。” 伯格说:“我想问你,加文,你是否在大约3周前去过莫布里大街918号的一家鞋店,在一双新鞋上钉了一副橡胶掌?” “讲吧。”梅森说。 “是的。”加文承认道。 “我要向你出示一双鞋,问你那是否就是你钉过橡胶掌的鞋?” 伯格打开桌子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双鞋递给了加文。 “你从什么地方搞到这双鞋的?”加文有些吃惊地问道。 “这没关系,”伯格说,“是你的吗?” 加文仔细看了看。其中一只鞋的底上有几处特别的泛蓝色的痕迹。 “是的。”他说。 “为了弄清你的情况,”伯格继续说,“这些鞋被送去进行了联苯胺血迹鉴定。你看到的那些泛紫的痕迹就是显示左边那只鞋上有血迹反应。看了那只鞋,你想就鞋沾上血的原因做出陈述吗?” “我想我不介意现在对此做出陈述。” “好的,”汉米尔顿-伯格用显得生硬的耐心的语气说,“我要向你出示一张彩色照片。”然后他把照片递给了梅森。 “好好看看,梅森,”他说,“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梅森说:“我看见了一个脚印。” “再好好看看。” 梅森仔细地察看照片。 汉米尔顿-伯格说:“如果你仔细看那张照片,你会看到一个十分清晰的东西,在黑白照片上它只能勉强分辨,但在这儿却显现了出来。这是另外一个鞋印,就是霍默-加文鞋印下面的那个女人的鞋印。你可以在鞋跟尖端看到金属鞋掌的印痕。” “现在,加文,我问你,在卡塞尔曼被杀而且你知道他被杀之后,你是否为了在现场留下混淆是非的证据,曾经外出前往过卡塞尔曼的公寓。我问你,你是否为了毁灭掩盖证据,故意踩进血泊之中,然后把脚印印在了这个女人脚印之上。” “等等,”梅森说,“就我理解,那会构成犯罪。” “允许我祝贺你对法律如此精通。”伯格讽刺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我的当事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伯格深吸一口气说:“加文,我要向你出示从后门柄上提取的一个指纹。我还要进一步指出,有人显然是把那个后门柄上的指纹都擦掉了。上面只留下一个指纹,一个十分清晰的拇指指纹,显然这是在擦掉所有其它指纹后,故意印在门柄中心部位的。那是你的拇指印,加文。不会有错,我要问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把指纹印在门柄上的。” “等一会儿,”梅森说,“如果我的论点正确,如果加文就是那个擦净门柄留下指纹的人,他会构成犯罪吗?” “他会构成犯罪。”汉米尔顿-伯格说。 “那么我建议他不要回答。”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转向梅森:“当时是你自己故意掉包,以便你能在本案中拿杀人凶器大作文章,梅森。我要给你一个机会澄清。我希望你谈谈杀人凶器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如果我实言相告,你不会起诉我吗?” 汉米尔顿想了想,看了看梅森,极力控制住仇恨的眼神。“我会在这些事上秉公而断,梅森。我不会做太多具体承诺,但你所说的话将极大影响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的态度。” 梅森说:“我去了小霍默-加文那里,我问他是否有一支枪,他交给我一支枪。我开了一枪,结果子弹在加文的桌子上划出一道沟。我领着小加文去了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他把枪交给了她。现在我已经实言相告,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知道你把两支枪掉了包,因此小加文就被利用,把杀人凶器带去交给了斯蒂芬妮-福克纳。” 梅森扭头对他的当事人说:“你看,霍默,”他说,“这可充分显示出他的承诺都值些什么。如果你对他说的话与他就本案做出的荒谬推测不相符合,他就认定那不是真实。他只会相信他想听到的话。” 伯格把椅子往后一推,开始站起身来,又一转念,重又坐回到椅子上。 特拉格说:“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地区检察官先生?” “当然,问吧。你想问啥就问啥。”伯格说。 特拉格说:“梅森,咱们私下里说说,你能向我做出个人保证,在加文那里你没有掉换枪支吗?” “我向你保证。”梅森对他说。 特拉格扭头面向汉米尔顿-伯格,说:“我告诉你,伯格,这整件事里有些情况比我们现在所设想的要深刻得多。我个人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梅森会掉换枪支。可能枪支根本就没被掉换,小加文从桌子里拿出来的枪就是杀人凶器,我个人想就此做进一步的调查。” “那不可能!”汉米尔顿-伯格说得很干脆。 特拉格探长厉声说道:“别犯傻了!”然后又很快改口,“本案部分案情尚不一致。梅森可能没有动机——” “够了,”伯格打断他的话,“你注意点,探长。我们在这儿是了解情况,而不是通报情况。我宁愿我们私下进行争论,而不是在这儿让梅森先生把什么都听见,以为他能利用我们不了解的情况。” 梅森站起身来。“我想这就是说会面结束了吧?”他说,“我的当事人已经拒绝回答更多的问题。我也已经完整坦率地回答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尽我所能把每一点情况都告诉了你们,只要不违反我维护当事人信任的职责。” 汉米尔顿-伯格傲慢地用拇指示意,说:“门在那边。” “加文怎么办?” 伯格向上翘起拇指。“你的当事人,”他说,“将在一所旅馆里花纳税人的钱呆上一段时间。” “诸位,”梅森说,“我祝你们晚安。加文,我的忠告是什么话也别说。” 汉米尔顿-伯格拿起电话,对电话线另一端的人说:“好吧,让报社记者们进来。” 梅森乘电梯下楼,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办公室。 德拉-斯特里特忧心忡忡地等着他,一见面就问:“怎么样,头儿?” 梅森摇了摇头。“本案有些情况我还是没弄明白。” “警察呢?” “他们也有很多地方没弄清楚。” “霍默-加文怎么样?” “加文,”梅森说,“将被作为杀人从犯起诉,恐怕他们已经占了他的上风。” “别的呢?” “斯蒂芬妮-福克纳被指控犯有谋杀罪,一级谋杀罪。” “你怎么样?” 梅森咧开嘴笑了笑:“加文和我已被搁在一旁。地方检察官要先确保谋杀罪成立,然后再指控我们为从犯。” “你准备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梅森说:“我们得依靠对人性的信念和过人的聪明才智。除非我彻底估计错了,地区检察官会在明天中午要求陪审团指控斯蒂芬妮-福克纳犯有谋杀乔治-卡塞尔曼的罪行。然后他会将老霍默-加文作为从犯拘留,他可能不会对保释要求提出认真反对。他会把指控作为对付他人的大棒,希望迟早加文会迫于压力屈服而且会帮助他。” “与此同时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咧嘴一笑:“与此同时,德拉,我们最好把我们一直要吃的那顿饭吃了。那可能是我们一起享用的最后一顿晚餐。” “你是说他们会逮捕你?” “我不能肯定,”梅森说,“但无论如何我有一种感觉,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会是我们真正享用的最后一顿晚餐。去吃吧!”—— 梦远书城(my285) 第15节 保罗-德雷克摆出他最喜爱的姿式,横坐在饱满的大皮椅上,腰背部靠着圆形的大扶手,双膝搁在另一只扶手上,双腿下垂。 “哈,你一只手抓住了熊尾巴,另一只手揪住了老虎尾巴,佩里。”他说。 “老霍默-加文被指控为乔治。卡塞尔曼谋杀案的从犯,他的保释金定在10万美元。他几乎立刻就交了保释金,一两个小时就会被放出来。 “斯蒂芬妮因一级谋杀罪被拘留,不得保释,大陪审团大约1小时前对她提出起诉。法庭日程上定好了一个公审日期,地区检察官却叫嚷着要立即审理,他提出辩方律师们一直在不停地拖延、拖延、拖延,他这是在哗众取宠地对新闻界做戏。” “你了解到有关道恩-乔依斯的什么情况了吗?”梅森问道。 “找那样的女孩打听消息有点困难,”德雷克说,“特别是在她嫁给一个名门富家子弟之后。你清楚任何一个歌舞女郎或模特儿是怎么回事。事实上,大多数模特儿都是稳重勤劳的女孩。许多模特儿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做了贤妻良母,但是公众却带着偏狭的态度。女孩子穿着泳装拍照,或在观众面前踢腿狂舞,这会让许多人产生可笑的想法。” “在拉斯维加斯,你会听见有关道恩-乔依斯的闲言碎语。她独自住在一套公寓里。她有时兼职做歌舞女郎,有时兼职做布景女郎,也就是身着紧身泳装舒展四肢躺在各个酒店的游泳池边。有时她也会兼职受雇于赌场招引赌客,她会花枝招展地身着低胸无肩带衣服,在赌台间走来走去,很容易结识并且帮助那些想赌的笨蛋下大一点的赌注,并且在轮盘前陪他们多呆一会儿。” “有佣金吗?”梅森说。 “显然没有,”德雷克说,“她靠工资过活,这些都是她工作的一部分。没有什么粗暴行为,也不想强迫别人去赌;但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如果某人身旁有个活泼诱人的年轻女子大把下注,这人定会多换两三堆筹码继续赌下去。当一个年轻女子对他抛出媚眼,同时又显然在用自己的钱豪赌之时,他会唯恐自己显得像个小气鬼似的。” “会赌赢吗?”梅森问。 “当然,”德雷克说,“你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搞的,但你盯着她们,她肯定看上去比随便一位游客赢得多得多。当然,你能解释部分原因,因为她们精于此道,她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大把豪赌,什么时候应该小心下注。第二,如果你手头赌资无数,情况会迥然不同。当然,她们从不把自己的筹码兑现,她们知道手头输光了筹码还会源源而来。赌徒们告诉我,许多人输钱就因为他们在获胜时没有勇气倾其全力,或者在输掉时缺乏精明没有谨慎下注。赌徒们都说好运是一波一波涌来的,你会一会儿交运一会儿倒大霉。当你交好运时,你想继续稳操胜券占尽风流,当你倒大霉时,你又想收缩战线以图东山再起。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我本人不擅赌博,我只是在向你谈论道恩-乔依斯。她令人赏心悦目,在法律许可范围内也真是风头出尽。 “她认识这个叫卡塞尔曼的家伙,这一点毫无疑问。有几次她去与卡塞尔曼幽会,她好像挺喜欢他的,要不然他们就是为什么生意而搅在一起,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卡塞尔曼专干敲诈勒索的勾当,但这点无法证明,没人知道他如何生活。他是个奸商,他在拉斯维加斯沿公路商业区一带东游西荡,无所事事,生活倒是过得相当不错。他一向都是收取现金,从来不用银行户头,也不申报个人所得税。他就那么游来荡去过一天算一天。 “许多人都来拉斯维加斯,有些旅游者只是匆匆过客,有些是从洛杉矶和旧金山来的经常出入咖啡馆的时髦社交人士。一个对面容身形有良好记忆力的人,可以靠记住别人想忘记的事挣钱,特别是他有一些歌舞女郎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是的,”梅森说,“我明白。那要追查起来可能很困难。” “确实很困难,”德雷克深有同感,“卡塞尔曼被枪杀时钱包里大概有1500美元。任何人都会认为那是他在世间的所有钱财,但你非常清楚那根本不可能。他会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不是藏在化名租用的保险箱里,就是埋在或者塞在了什么地方。一遇上什么事,他就会溜之大吉,需要钱就可以去取。有几次他以现金方式支付1万或1.5万美元买进地产期权,每次他都拿得出现金,而且全是百元大钞。” “收个人所得税的人就没查过他吗?”梅森说。 “就我了解,从来没对他采取过行动。这家伙是个滑头,他总躲在背景当中,从未犯下错误去做首次个人所得税申报。从记录来看,没人知道他当时还活着。 “道恩-乔依斯,也就是小霍默-加文的妻子,和他关系非常密切,而乔治-卡塞尔曼如今却成了一具尸体。出于某种原因,小加文夫人非常非常希望把整个事件遮掩起来。不管她和卡塞尔曼有什么,不管她在内华达干过什么,她都不想在每日新闻中公诸于众,特别是正当她想以小加文妻子的身份为上流社会接纳之时。” “小加文怎么样?”梅森问。 “这要取决于你所问的人的辈份。他是个放荡的投机商,但他可能会稳定下来,他老爹倒是不错,尽管老头从不参加社会活动。那孩子干起了二手车生意,相信我的话,他动作确实挺快。他强调迅速周转,宁愿薄利多销。他显然从汽车生意中很挣了些钱,他还投资房地产,从事各种地产期权交易,资金周转也很快。他总能发现州里将要依法征用的地产,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发现的,但他总能带着一大堆期权出现,当然州里会急着和控制了大块地产的人讨价还价,而他也愿意赶紧出手收钱。” “你了解到了有关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的什么情况吗?” “阿克梅的人和尤里卡联合修理店都在查塔姆大街1397号收取邮件,那是个可出租单个房间的公寓。有人在那儿租了个房间收取邮件,他很少睡在那儿,但是却不忘付房租,时不时还会去一趟。” “有关于此人的描述吗?” “太粗略,”德雷克说,“差不多人人都对得上号。因为他总是提前付房租,没人对他太注意。 “关于这起谋杀案的审判,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消息,佩里。汉米尔顿-伯格想尽量不牵涉道恩-乔依斯。他相信是你掉换了杀人凶器,他认为自己能证实这一点。他认为自己对斯蒂芬妮-福克纳占了上风,当然,你可以努力提出有关那支枪的证据,从而表明道恩-乔依斯也可能是凶手的想法。但一旦你那样做的话,伯格就会全力以赴提出自己的论点,说你带着杀人凶器去那儿假造了一个事故,以便分散注意力掉换枪支,这仅仅为了把道恩-乔依斯牵扯进来转移视线。” “对,”梅森说,“我想我们可以给他想要的所有的机会提出自己的见解。他无法证明我掉换过枪支。” “显然他无法证明,”德雷克说,“那会让他勃然大怒。他尽可以去胡乱猜测……你准备代理斯蒂芬妮-福克纳吗?” “我准备代理她。” “你看,佩里,私下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说的?倒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梅森说,“正是让我心烦之处。她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向我保证她没有枪杀卡塞尔曼。她说自己完全清白,又不愿说得详细一些。她说在我开始正式询问时,她将被迫揭露一件事,这事无人知道,她也不愿吐露。” “一件发生在过去的事?”德雷克问。 “我猜是这样,”梅森说,“她将打破沉默,最终告诉我实情,但现在她还要耐心等待。她说他们在判决之前将无法证明她有罪,她说他们凭着一些非常不合逻辑不充分的证据最多只能使她遭受嫌疑……” “那好,”德雷克说,“我祝你好运。” “我需要好运的机会可能只有一个。”梅森咧开嘴笑着说,“那些空白单据是在什么地方印的?你能打探到消息吗?” “现在还不能。我们正像疯子一样打电话,与私家侦探一起调查所有可能的成批印刷的地方。到现在还没有交好运。” “继续查吧。”梅森说。 德雷克东倒西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一定会去查的,佩里,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梦远书城(my285) 第16节 汉米尔顿-伯格起身向陪审团做开庭陈辞。 “在本案中,”他说,“我将做到简明扼要、言之有据。控方的意图就是要避免任何逢场作戏,用确定无疑的事实来陈述案情,形成无可回避的唯一结论。 “今年10月7日,乔治-卡塞尔曼遇害身亡。法医证据将向诸位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显示,有人用一支左轮手枪顶住卡塞尔曼的身体,就在心脏稍稍偏下,身体中线略微偏左的部位,然后扣动了扳机。伤口是所谓的接触伤,即左轮手枪的枪管被紧紧顶在了被害人的身体上,弹头和弹壳内爆发出来的火药气体一起进入了被害人体内。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枪声会变得极其低沉。 “控方想要指出,被告斯蒂芬妮-福克纳与乔治-卡塞尔曼有过一次约会。她前去赴约时由前门进入卡塞尔曼的公寓,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人看见她从后门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公寓。 “我们要向你们指出,她踩在了被害人的一滩血迹上,然后走进盥洗室,想洗掉鞋上的血污。她在地板的那滩血迹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还在盥洗室中留下了一些毛巾,毛巾上有人血的痕迹和从她鞋上脱落的微量物质。 “她的朋友霍默-加文试图掩盖她犯罪的蛛丝马迹,销毁了大量证据。为此他将在适当的时候出庭受审,但残留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被告有罪。 “我们将用确定无疑的事实证明,用来杀人的枪支是由被告持有。她的律师佩里-梅森用巧妙的手法在这个问题上混淆是非,但你们心里一定要牢牢记住,杀人凶器据查正是由她持有的。让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她能这样做的话。 “佩里。梅森先生既是被告的代理律师,也是霍默-加文的代理律师,目前尚未被指控为从犯或共犯,然而他并没有获得任何豁免。我们要请求你们,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审查证据,宣判被告犯有一级谋杀罪。做出这样的判决后,你们可以让我们去采取其余的步骤,查处那些对歪曲证据、妨碍司法会负有责任者。你们唯一需要关注的是被告是否谋杀了乔治-卡塞尔曼。 “我们期待你们亲手做出一个公正的判决,一个合理的判决。” 汉米尔顿-伯格庄重地转过身来,走回到控方席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希尔顿-德克法官盯着佩里-梅森。 “辩方是想现在做开庭陈辞还是再等一会儿?” “我们等一会儿。”梅森答道。 “公诉人先生,传你的第一证人。”德克法官下令。 汉米尔顿-伯格的主要庭审助理盖伊-亨德雷负责传唤控方的第一证人,一个进入过卡塞尔曼公寓的巡警。证人简要描述了地板上的尸体,血迹和重案组立即得到通知的情况。 辩方没有询问证人。 控方的下一个证人是赫洛克姆警官,他趾高气扬地走上证人席,证实自己是重案组成员,曾到现场负责勘验,指挥拍照,随后搬走尸体,并指示指纹专家提取现场的隐约指纹。 辩方仍然没有询问证人。 曾到现场拍照的摄影师也宣誓作证,展示了作为证据的多张照片,包括一张显示地板上带血脚印的彩色照片。 辩方还是没有询问证人。 德克法官目光敏锐地扫视了一眼梅森,张口想说什么,旋即改变了主意。 验尸法医证实了伤口特性和弹头路径。他解释说,伤口是所谓的接触伤。他指出这一枪几乎当即致命,尽管被害人曾有一个短暂的昏迷期,在昏迷期内身体内外均有大出血。他辨认了从死者身上取出的致命的弹头。 他将死亡时间确定在大约从10月7日晚上7时到午夜这段时间。他在8日中午验尸时,确定可能的死亡时间应为验尸前12至17小时,当然他倾向于认为验尸前15至16小时是最符合逻辑的时间。 梅森继续保持沉默。 此时,盖伊-亨德雷又一次传唤赫洛克姆警官上证人席。 “我在此向你出示了一支0.38口径的科尔特式左轮手枪,我想问你是否曾经见过这支手枪?” “是的,先生。我见过。” “你第一次见到这支手枪是什么时候?” “是在10月8日,大约在那天11点45分左右。” “你第一次见到这支手枪是在什么地方?” “在本案被告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内。” “当时枪放在公寓里什么地方?” “放在房间中央一张桌子上。” “你是自己拍摄还是让人拍摄了那张公寓的照片?” “我自己,是的,先生。” “那张照片显示了枪被发现时的位置吗?” “是的,先生。” “你随身带了那份照片吗?” “是的,先生。” 赫洛克姆警官出示了一张照片。 “我请求将照片接受为证据。”亨德雷说。 “等等,”梅森说,“我想向证人问一个有关这张照片的问题。” 陪审员们发现这是梅森第一次试图询问证人,于是都扭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 “这张照片显示了放在桌上的一件武器,警官。”梅森开口发言。 “是的,先生。” “那是经你辨认的同一件武器吗?” “是的,先生。” “武器的位置与你发现它时的位置一致吗?” “是的,先生。” “那么这张照片肯定是在武器被移动前拍摄的?” 赫洛克姆警官迟疑了一会儿,两腿交叉在一起:“嗯,武器先被拿起来进行了检查,然后被放回到发现时的位置。” “谁做的检查?” “是我。” “还有别人吗?” “当时重案组的特拉格探长和我在一起。” “检查都有些什么内容?” “我们打开旋转弹簧,我们发现就在撞针下面有一格空弹壳,我们还闻了闻枪管。” “你们在上面撒粉末提取指纹了吗?” “是的。” “然后怎么办?” “然后凶器被放了回去,就是那个被发现时的确切位置,以便拍照。” “然后你们就拍了这张照片吗?” “是的,先生。是这样的。” “现在要是你知道,”梅森问道,“请告诉我有没有试图将本案当中致命的弹头与这件武器联系在一起?” “等等,”汉米尔顿-伯格说。“这将由我的下一位证人作证。我要请弹道专家作证入席,他可以接受询问。” “那好,”梅森说,“我只是问问这位证人是否进行过这样的检验?”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梅森问道。 “武器被找到后不久。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应该是在几小时之内。” “你说几小时是什么意思?”梅森问道。 “仅仅一段很短的时间,一个非常短暂的间隙。” “是不是长达24小时?”梅森问道。 证人犹豫了。 “是不是长达48小时?”梅森又问道。 “不,不是48小时。” “那么有可能是24小时吧?” “有可能是,我想要短得多。” “是谁把武器放回到桌上,放回到当初被发现时的确切位置的?” “是我。” “你怎么知道哪儿是确切位置?” “我记得住。” “你当时标过位置吗?” “没有。” “那么当你走进房间,”梅森问道,“发现武器时,枪管是朝着门还是没有朝着门?” “就是像照片显示的那样被放在桌上的。” 梅森拿着照片,免得让证人看见,又问了一遍:“枪管是朝着门还是没有朝着门?” “现在我是想不起来了,当时我是知道的。照片会显示其确切位置。我在拿起枪之后5分钟之内将其放回原处,当时我对它的位置记忆犹新。” “谢谢,”梅森说,“有关这张照片我就问这些问题了,如果本庭认为合适。” 亨德雷说:“现在我希望将这张照片列入证据。” “我不反对。”梅森说。 亨德雷转向证人:“被告曾就这支枪向你做出任何陈述吗?” “是的,我问起这支枪的事,她说是霍默先生给她的。” “你还和她做过进一步的谈话吗?” “是的。我问起枪里边的空弹壳,她说对那一无所知,枪到手后就是那个样子。” “我们请求将武器标号以供识别。”亨德雷说。 “我下令,”法官裁定,“将其标为证物第30号,那张照片在证据目录内标作证物第29号。” “你可以询问了。”亨德雷说。 “她是否说过她是从老霍默-加文还是从小霍默-加文那里拿来的枪?”梅森问道。 “她只是说是从霍默-加文先生那里接受的枪支,她就说了这些。” “她说过她接受枪支是在什么时候吗?” “没有,先生。她没有。” 汉米尔顿-伯格说:“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我们想把时间因素联系起来。不过,在联系时我得问赫洛克姆警官一个问题。你是在什么时候到达被告公寓的,巡官?” “大约就在11点45分。” “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了。”梅森说。 “传亚历山大-雷德菲尔德。”亨德雷说。 雷德菲尔德是弹道专家,曾在其它多起案件中受过梅森的询问,学会了留神梅森的询问技巧。他宣完誓,尔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证人席上。 亨德雷的态度很明显,检察官一方面对雷德非尔德有些恼怒。而另一方面,雷德菲尔德清楚梅森作为询问人的能力,打定主意只提供无懈可击的证词。 “我向你展示了证物30号,也就是刚被列入证据的武器。你熟悉那件武器吗?” 雷德菲尔德操起证物,仔细察看,他检查了枪号,然后说:“是的,我对它很熟悉。” “我向你展示先前已被列入证据,标为证物第14号的弹头,那是一颗致命的弹头。你熟悉它吗?” 证人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仔细察看了弹头底部,然后说:“是的,先生。我对这颗子弹非常熟悉,上面留有我的秘密标志。” “那颗弹头已被认定为致命的弹头,”亨德雷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们,那颗弹头,第14号证物,是从这支枪,第30号证物里射出来的吗?” “是的,先生,那颗弹头是从这支枪里射出来的。”证人回答。 “有可能是从任何别的枪里射出来的吗?” “不可能,先生,就是从这支枪里射出来的。” “你可以询问证人了。”亨德雷说。 “没有问题。”梅森宣布。 “传保罗-克林顿。”亨德雷说。 保罗-克林顿走上前来登上证人席,确认自己是受雇于警察局的科技探员。他自称是专家,擅长提取对比指纹、进行血迹化学检验、鉴定血型并开展各类分析。 “你有机会搜查过本案被告居住的公寓吗?”亨德雷问道。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10月9日。” “是在今年吗?” “是的,先生。” “你在被告公寓内发现了沾有血迹的穿戴物品吗?” “是的,我发现了,先生。” “你发现了什么物品?” “我发现了一只鞋底和鞋跟沾有血迹的左脚穿的鞋。” “你从上面提取到足够的血迹来鉴定血型吗?” “没有,先生。” “你从上面提取到足够的血迹来判明那是人血吗?” “没有,先生。”那只鞋被仔细地彻底清洗过,但化学测试显示出典型的血液反应。 “你把鞋带来了吗?” “是的,先生。” “请你展示出来……这就是你在被告公寓内发现的那只鞋吗?” “是的,先生。” “这只鞋有什么显著之处吗?” “是的,先生,鞋底是一种获得专利的结构。” “我要问你在卡塞尔曼的公寓内找到过任何弄脏了的毛巾吗?” “是的,先生。我在此要出示一条我认为特别重要的毛巾。” “为什么?” “因为上面有血污。有人用它擦试过沾有血迹的物品。除了血迹或者说血污,毛巾上还沾有一片微小的异物。光谱分析表明,那片异物与这只鞋的鞋底物质结构相同。” 亨德雷说:“我请求将鞋列入证据,标作证物第31号,毛巾标作证物第32号。” “我不反对。”梅森说。 “我命令将其接受为证据。”德克法官裁定。 “现在我请你注意这张照片,证物第12号,这张照片已被接受为证据。我要问你是否仔细研究过这张照片?” “研究过。是的,先生。” “你从研究中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在这张彩色照片上有证据表明存在两个脚印。从证据来看,这是一只鞋跟很高的鞋,鞋跟上有一片用4枚鞋钉固定的金属鞋掌。 “随后的鉴定使我相信鞋掌上有数字‘33’的字样。这些冲压在鞋掌上的数字已经部分磨损,但在我手持的这张照片上,还是可以辨认出数字‘33’的细微痕迹。现场还有另一个穿着一只大得多的鞋的男子的脚印,这个脚印是在踩出前一个脚印很长时间之后才印在前者之上的,而且几乎将前者完全磨灭。” “你能判断出是在多长时间之后吗?” “我想大约是两三个小时之后。” “根据这件穿着物品,也就是你在被告公寓内发现的这只鞋,这只被列为证据第31号的鞋,你能不能判断,是你手持的鞋踩出了你作证在那个大鞋印下面发现的血鞋印?” “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我反对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它要求证人以侵犯陪审团职权的方式形成结论。如果真有鞋印的话,应由陪审团判断是否是这只鞋踩出的鞋印,证人不得为纯粹凭空想象之事作证。证人可就他发现的情况作证,可就与专家证据的合法范围有关的事宜发表意见,但是他不能侵犯陪审团的职权。” 德克法官说:“请让我看看那张照片和那只鞋。” 法官审视了一会儿照片和鞋,然后说:“反对有效。陪审团能够并且将要做出他们自己的结论,证人只能就形成结论的事实作证。” 控方勉强接受裁定。“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汉米尔顿-伯格边说边慢慢站起来,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我要指出这名证人是合格的专家。” “他可以就细节问题发表意见,”德克裁定,“他可以阐明本案的各个因素,但是在有关这双鞋是否留下了证人声称可以从照片上辨认出来的鞋印时,本庭认为如果允许证人做出回答,将侵犯陪审团的职权。本庭要指出,虽然证人声称可以从这张照片上辨认出两个鞋印,但辨方可就这一点提出辩驳。” 汉米尔顿慢慢地坐下。 亨德雷继续询问证人:“你作证说第二个鞋印,就是那个男鞋留下的鞋印,那个印在第一个鞋印上面的鞋印,是大约两小时后留下的吗?” “我得说大约两三个小时或者可能是4小时之后。” “你是如何判断的?” “血液离开身体后会发生一些变化,在3分钟之内开始凝结。在已经凝结或凝固后,如果受到压力或搅动,血液又会恢复液态。在本案中,我的意见是穿着男鞋的人在血液凝结后踩了上去,因此留下的痕迹具有某些明显特征,这些特征表明了血液的状态,这种状态在我看来显示其间有一个大约两三小时的间隙。” “你检查过一只可能留下照片所示鞋印的男鞋吗?” “我检查过。” “你把那只鞋带来了吗?” “带来了。” “你可以出示一下吗?” 证人从包里翻出了一只鞋。 “这只鞋有特别之处吗?” “有。” “怎么特别?” “这只鞋的橡胶鞋跟较新,可以注意到这里有一个很小的瑕疵,而从照片上可以看到鞋印在同一部位也有同样的瑕疵。” “你检查过这只鞋有无血迹吗?” “检查过。是的,先生。” “你在上面发现了血迹吗?” “是的,先生。我所做的化学检测表明确有血迹。” “这只鞋退色是化学检测造成的吗?” “是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只鞋的?” “从一个衣箱里找到的,那是老霍默-加文的衣箱。” 亨德雷说:“为识别起见,我们希望将这只鞋标作证物第33号。那么,克林顿先生,你在卡塞尔曼的公寓里搜寻过隐约指纹吗?” “是的。” “你发现了什么?” “有人精心擦拭过所有门上的球形把手,所以只有一个门把手上留下了隐约指纹。” “哪个门把手?” “后门。那是一个左手拇指指纹,显示出来的隐约指纹纹路上没有任何其它痕迹。” “你知道公寓房门上出现的是谁的指纹吗?” “是的,先生。” “是谁的?” “是霍默-加文先生的指纹。” “请你询问。”亨德雷扭头对佩里-梅森说。 梅森问道:“你怎么知道房间里的指纹都被擦掉了?” “因为通常每个房间都会留有指纹。有些指纹模糊不清,有的却可以提取辨别,但是如果发现彻底没有指纹,那就表明有人已经擦掉了所有指纹,特别是门把手这些东西上面的指纹。” “那么指纹是什么时候被擦掉的呢?” “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被擦掉的。” “你在后门把手上发现了一个指纹吗?” “是的,先生,左手拇指指纹。” “你能加以分辨吗?” “我能。是的,先生。那是霍默-加文的左手拇指指纹。” “老加文还是小加文?” “老加文。” “指纹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无法回答。” “是在谋杀发生之前留下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在门把手上的指纹都被擦掉后留下的,因为所有门把手上只有这一个指纹,我知道物品上的指纹肯定是在加文先生在房间里时被擦掉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没有其它任何指纹。如果他是在门把手被擦拭后进入房间,他会在进入房间时推过的后门把手上留下指纹。但是现场却只有一个完整的指纹,这个指纹是拇指按压门把手时留下的,所以我知道所有物品是他在房间里时被擦拭干净的。” “这个指纹是在后门把手上吗?” “是的,在后门把手上。” “会不会是有人先在房间内擦掉所有指纹,然后加文先生来到公寓的后门前,发现公寓房门虚掩,决定关上房门,随后伸手进去时拇指接触了门把手呢?” “不,先生。这个指纹是小心地留在门把手上的。它的位置不在平常关门时握持的位置。” 梅森说:“有人也许已经反转了把手,没有这样的可能吗?” “你这些什么意思?” “球形把手是安装在一个方形转轴上,用一枚定位螺钉固定的。你在门里边发现的把手有可能事前是在门外,没有这种可能吗?” “有这种可能,是的。”证人不情愿地承认道。 “那么加文先生的指纹可能是留在门外的把手上,后来可能有人戴着手套把门外的把手换到了门里边吧?” “嗯,当然可能,如果你想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凭空想象的话,那当然是可能的。” “我就问到这里。”梅森说。 “既然如此,如果法官阁下认为合适,”汉米尔顿说,“我想传唤敌意证人霍默-加文出庭作证。” “我想,”德克法官说,“你是希望被允许作诱导询问,因为你要求传唤敌意证人。但是,我认为传唤证人出庭进行讯问更好些。如果辩方以问题带有诱导性提出反对,本庭将随时就反对意见做出裁定。” “好的,阁下。加文先生,请上前来。” 加文走上前来,在证人席上宣誓就座。 “我请你注意这只鞋,为了识别起见,刚才它被标作证物第33号。我请你回答这是否是你的鞋。” “那是我的鞋。” “你在今年10月7日夜间穿着这只鞋吗?” “是的。” “在克里斯汀大道第948号安布罗斯公寓楼乔治-卡塞尔曼的公寓内,你有没有故意去踩一滩血迹,然后把脚踏到你在公寓内发现的凸现在凝结的血迹上的一个脚印上?” “我反对他提出这样一个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的问题。”梅森说道。 “反对无效。” 证人说:“我拒绝回答。” “为什么?” “因为回答可能形成自我指证。” “阁下,我请求将为了识别而标作证物第33号的鞋列入证据。” 德克法官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里好像没有反对意见,我下令许可。” “你在10月7日夜间进入了克里斯汀第948号安布罗斯公寓楼第211室吗?” “是的。” “什么时候?” “大约夜里11点或者11点30分。” “当时你是否用布或其它东西从公寓内一些物品上故意擦掉了指纹?” “我拒绝回答,因为这会形成自我指证。” 汉米尔顿注意到陪审员们都全神贯注,他知道证人的回答会在他们心理上产生与肯定回答同样的效果,脸上露出了微笑。 “10月7日,你是否交给或借给本案被告一样武器,并且告诉她你希望她用这件武器自卫?” “是的。” “那件武器就是我现在递给你的这支枪,这支被标作人民证物第30号的左轮手枪吗?” 加文察看了手枪:“我想那就是。是的。” “我请你详细讲述自己10月7日夜间的活动情况。” “我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去了办公室,那儿有淋浴间、衣橱和衣服。我冲了个澡,换了衣服。” “后来你干了些什么?” 梅森说:“现在,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我要提出反对,因为除了证人已经作证的两个问题,询问证人的活动情况是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的。也就是说,证人在11点左右的某一时刻进入过卡塞尔曼的公寓,他把标为证物第30号的手枪借给了被告。除此之外,询问证人从事的其它活动都是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的。” “那些活动也许是密切相关的。”汉米尔顿说。 “那么你得表明你的询问目的能说明那些活动是密切相关的。” 德克法官皱紧眉头。“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况,”他说,“本庭认为控方试图用这名证人证实的问题十分明显,考虑到证人的证言,时间因素并不太离题。” “但是,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道,“很有可能证人所做的事与本案涉及的事项不相干。” “本庭将裁定反对有效,”德克法官说,“虽然对这个问题的争执明显势均力敌。显然,证人心中已经明确决定在什么地方行使宪法赋予的不自我指证的权利。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这种形势,我认为本庭应缩小核实范围,特别是考虑到,这名证人的证言正被用于形成对被告不利的证据。很有可能他所从事的某些活动不能被认为与被告有关,除非他们有共同目的或行动,而这些共同目的或行动是双方赞同的约定或图谋的一部分。” “那好,”汉米尔顿-伯格说,“我们将请别的证人证明这些活动。” 汉米尔顿-伯格与亨德雷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之后说:“你是从哪儿得到这支已被接受为证据并标作证物第30号的手枪的?” “我拥有的投资产业中过去有一家运动商品店。当我是业主时,我从存货中取出了3支枪。” “你是怎么处理这些枪的?” “我自己留了两支,给我儿子一支。” “那你是怎么处理你那两支枪的?” “我通常随身带一支,在办公室放一支备用。我不在办公室时,我把那支枪锁在保险柜里。” “让我们这样说吧,”汉米尔顿-伯格说。“我们把你给儿子的枪叫作‘小枪’,你放在保险柜里的叫‘保险柜枪’,你带在皮套里的叫‘皮套枪’。现在我把问题限定在一些特定的活动上。当你把皮套枪给了被告后,你回到办公室,打开保险柜,把保险柜枪放进了你的腋下枪套里,是这样的吗?” “有反对意见吗?”德克法官问道。 “对这个问题没有反对意见。”梅森说。 “嗯,”德克法官说,“我看——如果没有反对意见,我就允许回答。” “你那样做了吗?”汉米尔顿-伯格又问。 “是的,先生。我那样做了。” “就在那天晚上?”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大约……我看大约是10点55分。” “之后你回到了被告的公寓吧?” “是的,先生。” “那么,当你回到被告的公寓后,你是不是再次有机会看见那支现在被标作证物第30号的枪?” “是的,先生。” “在什么地方?” “在被告床上的枕头下面。” “当时你检查过那只枪吗?” “是的,先生。” “你把枪拿在手里了吗?” “是的,先生。” “当时你有没有注意到枪交给被告后已被使用过?” “反对,这个问题具有诱导性,而且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梅森说。 “反对无效。” “再次反对,因为这要求证人做出结论。” “鉴于这个理由,”德克法官裁定,“我想或许应对控方作铺垫的目的做进一步检查。” “我这样问这个问题,”汉米尔顿说,“你在被告公寓内第二次看到枪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迹象促使你对枪的旋转弹膛进行仔细察看?” 证人犹豫地把双腿交叉了起来。 “你宣了誓,”汉米尔顿-伯格对他怒吼道,“这个问题里没有任何足以构成证据造成你自我指控的因素。我在问你,是否出于某种原因检查过武器?” “是的,先生。我检查过。” “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旋转弹膛内有一枚空弹壳。” “你在当晚早些时候把枪交给被告时,枪是处于什么状态?” 证人迟疑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上满了子弹。” “你自己确实清楚吗?” “是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就在去拉斯维加斯前,我重新给枪上了新子弹。我有理由相信自己那天晚些时候会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 “你之所以后来晚上去乔治-卡塞尔曼的公寓,是因为你有理由相信被告可能已经用你给她的武器杀死了乔治-卡塞尔曼,是这样的吗?” “反对,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因为这个问题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我认为问这个问题是控方具有侵害性的行为不端。被告不应受这名证人心里可能有的任何推理或任何想法或任何猜测或任何其它东西的影响。” “反对有效,”德克法官裁定。“控方当然应当明白,这名证人内心的想法应影响被告。现在整个事态正以一种极其不同寻常的方式发展。本庭认识到本案不是针对这名证人,而是对这名被告,她有罪或无罪只能凭相关证据认定。本庭要求陪审员完全不要考虑地区检察官所提的这个问题,也不要考虑你们由这个问题所推得的结论。” “我就问到这里。”汉米尔顿-伯格边说边得意地笑了。 “等等,”梅森说。“我还要作询问。为什么你要把地区检察官称作的皮套枪,也就是第30号证物交给被告?” “因为,”霍默-加文说,“她曾一度与我儿子小霍默-加文订婚,我那时还盼着她会成为这个家里的儿媳,后来当婚约被解除后,我突然意识到——我意识到我爱上了她。” 斯蒂芬妮-福克纳坐在梅森身后的被告席上,她突然取出一块手绢捂住眼睛抽泣起来。 “那么,”梅森说,“我还要向你提一个问题。在今年10月7日晚上之前,你有没有了解到情况,使人相信乔治-卡塞尔曼就是杀害被告的父亲格林-福克纳的人?” 这句话令陪审员们极度震惊。 “阁下,阁下!”汉米尔顿-伯格大喊大叫地挥舞着手臂站起身来。“这个问题完全不合适,问这个问题是辩护律师袒护被告的不端行为。这不是恰当的询问,这不是本案的一部分,这纯粹与本案无关。控方不会受证人可能的想法的影响。” “反对有效。”德克法官说。 梅森面带微笑。“那么,10月7日晚上你有没有把你认为乔治-卡塞尔曼杀死她父亲的情况通报给被告?” “同样提出反对。”汉米尔顿-伯格大叫起来。 “维持裁定。”德克法官说。 “等一会儿,”梅森说,“控方曾要求了解证人把枪交给被告时的谈话的部分内容。我现在问证人在把枪交给被告时是不是讲过大意如此的话。换句话说,控方既然要求了解部分谈话内容,我就有权了解全部内容。” “证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德克法官说道,“但是要明白,谈话内容仅限于接受直接询问作证时所涉及的谈话的范围。” “是的,先生,”加文回答道,“我告诉她我认为卡塞尔曼杀了她父亲,我担心卡塞尔曼还会杀了她。我认为她身陷险境,我给她这个武器自卫。我让她任何时候都要随身带枪,我想我可以控告卡塞尔曼,使当局因谋杀罪而逮捕起诉卡塞尔曼。” 梅森说:“谢谢。我就问到这里。” “没有问题。”汉米尔顿-伯格恼怒地说。 “那么,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我提议删掉证人加文的全部证词。” “理由何在?”德克法官问道。 “理由是没有证据表明,被告了解加文当时正在做的事或者对他想做的事略有所知。被告不应以任何方式受加文因错误地认为在帮助她而可能做的事的影响。” “让我们假定,出于某种原因证人自己在心里认定是被告杀了乔治。卡塞尔曼。为了保护被告,他去了卡塞尔曼的公寓。他发现卡塞尔曼已经被谋杀,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被告实施了谋杀行动。被告没有与他进行过任何形式的联系,被告也没有让他做过任何事情。他力图保护被告,销毁了一些证据。被告当然不会因他销毁证据而受影响。” 汉米尔顿-伯格起身说,“等等,阁下,等等!我想大家听我说一句。卡塞尔曼的公寓内存在一些特殊情况。门把手上的指纹被擦掉了。现在还有证据表明,女鞋印上留下的脚印是被告的鞋留下的,被这位证人销毁了。我们有权指出公寓内的实际情况,以及这些情况是如何造成的。” “你们有权指出实际情况。”德克法官说。“你们有权指出,有人将门把手上的隐性指纹擦掉了。但那不是说你们有权指出这是被告的朋友干的,除非你们能指出被告了解行动,并且默许或以某种方式暗示了行动。” “正是如此,阁下。”梅森说完坐下。 德克法官眉头紧锁:“整个事态非同寻常,控告方式也是非同寻常,本庭不得不承认,老是出现以不适当、不相干、不重要为由对证词提出反对时,本庭不清楚辩护律师在想些什么。本庭认为辩护律师当时在这点上本应详尽阐述。” “如果当时那样做了,”梅森说,“本庭也裁定反对有效,控方会取得一个显著成功,因为那个推测在陪审员们面前会十分清楚,他们会觉得证据正因一个技术原因而被隐瞒。” “嗯,当然证人的部分证词是相干的。”德克法官说,“他给了被告手枪,他证实枪交给被告时上满了子弹,他还证实后来在当天夜里他第二次察看了手枪,手枪里有一枚空弹壳。” “我们不把这个证据包括在删除的动议中,”梅森说,“有关鞋是被告的证据也不包括在内。但我们反对就证人进入乔治-卡塞尔曼的公寓而提出的所有问题,我们提议将这部分证词删除。” “本庭愿意在这一点上赞同你的意见,梅森先生。不过,现在快到晚间休庭时间。本庭会在明天早晨之前对事态做周密考虑。同时,本庭将休庭至明晨10时,在此期间陪审员不得对本案的是非曲直形成或发表任何意见,不得讨论证据,也不得允许任何他人在陪审员面前进行讨论。在本案案情完全提交法庭之前,陪审员应避免形成任何意见。本庭休庭至明早10时。”—— 梦远书城(my285) 第17节 汉米尔顿-伯格为上午准备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证人。 法庭刚一重新开庭,查明被告和陪审员确已到庭,他便要求:“传小霍默-加文。” 小加文走上前来,神情坚定地紧闭双唇。 他宣誓已毕,报上姓名、住址,表明自己是前一位证人霍默-加文的儿子。 “好的,”汉米尔顿在证人面前伸出一个手指说道,“我请你仔细听我的提问,你只要回答这些问题,不用主动提供别的情况。你的父亲购买了3支样式、口径和品牌相同的手枪,这一点已经得到确认。为了论证时方便起见,我们已经将给你的那支称为‘小枪’,将今年10月7日傍晚放在他枪套里的那支称为‘皮套枪’,将他锁在保险柜里的那支称为‘保险柜枪’。你明白这些称呼吗?” “是的,先生。” “现在似乎无人否认,10月7日晚上,你父亲将我们所称的‘皮套枪’交给了被告斯蒂芬妮-福克纳,后来又从保险柜中取出我们所称的保险柜枪放进枪套。看来这三支枪中的一支就是杀人凶器,这支枪已被标为证物第30号。你听明白了吗?” “是的,先生。” “那好,我想问你那支你父亲交给你的枪的情况,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小枪’的情况。我想问你是否于今年10月8日将那支枪交给了佩里-梅森先生?” “我给了。” “当时梅森先生是把枪拿在手里的吗?” “他是拿在手里的。是的,先生。” “梅森先生摆弄过那支枪吗?” “是的。” “怎么摆弄的?” “反对,这个问题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梅森说。 “我建议把这联系起来。”汉米尔顿-伯格说。 “我想我们应该不仅按地区检察官的建议把这联系起来,”梅森说,“我还想询问证人一个只是和本案那个阶段有关的问题。” “问吧。”德克法官说。 梅森问道:“我们所称的‘小枪’是不是现在我向你出示并已被列为证物第30号的手枪?” 证人看了看枪,说:“绝对不是。那支枪样式与这支枪一模一样,但不是这支枪。”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证人可能如何处理别的枪支,当然与被告没有联系,完全与本案有关事项无关。” “我认为这种意见正确,”德克法官说,“反对有效。” 汉米尔顿-伯格愤愤地说,“那么,我想换一种问话方式。你看到这支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了吗?” “是的,先生。” “你从前见过那支枪吗?”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佩里-梅森把它交给我的时候。” “什么时候?” “今年10月8日。” “你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反对,这个提问不合适、不相干、不重要。”梅森说,“我不管做过什么都与被告没有关系。” “本庭裁定反对无效,”德克法官说,“看来证人已经确有把握地辨认清楚了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支。” “你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我把枪拿到了斯蒂芬妮-福克纳的公寓。” “是本案被告吗?” “是的,先生。” “然后你怎么办?” “我没做什么。我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梅森先生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话,大意是被告遇上了某种危险,我把枪带来是给她自卫的。” “你是说梅森先生把这支枪交给了你?”汉米尔顿-伯格问道。 “是的,先生。” “什么时候?” “今年10月8日晚上。” “在什么地方?” “在我办公的地方。” “是在你把一支枪交给梅森先生之前吗?” “是的,先生。” “那是什么枪?” “就是我们所称的‘小枪’。那支枪与我现在手中拿的枪外观一模一样,我手中拿的枪是杀人凶器,已被标作证物第30号。” “你把我们所称的‘小枪’交给了梅森先生吗?” “是的,先生。” “梅森先生是如何摆弄那支枪的?” “他击发了一下。” “你是说他开了一枪吗?” “是的,先生。子弹擦着我的桌子飞过。” “我向你出示这张照片,它表明在一张桌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我问你是否知道这个画面说明了什么?” “那就是我办公室的桌子现在大致的样子,那是在佩里-梅森开枪之后立即拍摄的桌子的照片。”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在枪击之后的混乱中。梅森先生换上了我手里这支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掉换了我交给他的我们所称的‘小枪’。他把杀人凶器递还给我,让我交给斯蒂芬妮-福克纳,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误以为那就是‘小枪’。” “这样做明显是为了解释那支枪的弹膛里为什么有一枚空弹壳,同进也为了造成证物第30号杀人凶器在谋杀发生时由你持有的假象,是这样的吗?” “反对,这是一个暗示性问题。”梅森说,“我认为提出这样的问题是行为不端。” “接受反对,”德克法官说,“我提醒地区检察官避免提出这样的问题。这是一个纯粹的暗示性问题,是在让证人对所发生事件做出一个结论。请陪审员忽视这个问题,不要由此推出任何结论。现在继续,地区检察官先生,请提出相关的恰当的问题。” 汉米尔顿-伯格因为法庭的指责而面红耳赤,他转身对佩里-梅森说:“进行询问吧。” 梅森说:“你已作证认定,我用你给我的‘小枪’替换了证物第30号杀人凶器吗?” “是的,先生。” “你确实看见我那样做了吗?” “当然没有。你用小枪放了一枪,搞得大家心神不宁,然后做了手脚,当然不会有人看见。” “如果你没有看见我做,你怎么会认定我做了?” “这事就跟二加二一样简单。” “也就是说,你心里已经形成一个推论,认定了发生过什么事吗?” “是的,先生。” “那么你并不是在就你所了解的事实作证,而只是就从某些事实中推出的结论作证吗?” “是某些无可置疑的事实。”加文说。 “但是你有关掉换枪的证词是推论吧?” “一个建立在无可置疑的事实基础上的推论。” 梅森对眉头紧皱的法官微笑着说:“阁下,我请求将证人有关换枪的说法从证词中删除,因为那是一个推论。” “批准请求。”德克法官厉声说道:“事情非常明显,地区检察官对证人的证词相当熟悉,而且清楚证人的证词是建立在推论基础上的。” “等等,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汉米尔顿-伯格说,“我认为本庭在这个问题上对控方过于苛刻。如果本庭允许,我想再次询问证人,确认证人所说的无可争议的事实。这些事实将引出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 “还是让陪审员做结论吧。”德克法官说。“不要让那些把自己的推论当做绝对事实的人作证。”汉米尔顿红着脸扭头对证人说:“你说过你曾经交给梅森先生一支枪吧?” “是的,先生。” “你说过那枪不是这支标作证物第30号的杀人凶器,而是我们所称的‘小枪’吧?”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你给他的是‘小枪’而不是杀人凶器证物第30号?” “因为证据表明今年10月7日晚上我手里这支枪被用来杀死了乔治-卡塞尔曼,我交给梅森的‘小枪’是绝对不可能用来杀人的。” “为什么不可能?” “反对,”梅森说,“这是控方试图对自己的证人进行反询问。我请求删掉这段话,说什么他给我的枪不可能是杀人凶器,因为这是证人的推测,而不是对问题的回答。” “批准请求。”德克法官厉声下令。 “但是阁下,”汉米尔顿-伯格抗议道:“我有权利指出……” “你当然有权利指出事实,也只能指出事实。” “好吧。”汉米尔顿-伯格说,“你给了梅森先生一支枪吗?” “是的,先生。我给了他我们所称的‘小枪’。” “你从什么地方拿来的枪?” “从我桌子的一个抽屉里。” “你在此之前是从哪里得到枪的?” “从我父亲那里,是他给我的枪。” “什么时候?” “去年圣诞节前后,我想那是个圣诞礼物。” “10月7日那支枪在什么地方?” “在我手里。” “10月7日那一整天都在吗?” “是的,先生。” “你是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我把枪交给了佩里-梅森。” “佩里-梅森是怎么处理枪的?” “他放了一枪。”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递给我一支枪,建议我交给斯蒂芬妮-福克纳。” “那支枪和你递给梅森先生的枪是同一支枪吗?” “不是。” “现在停一下。”德克法官说,“你已经推出结论,认为那不是同一支枪,是吗?” “是的,先生。” “你的回答将被删除。控方应善意地避免引导证人将观点或推论作为证据,现在只许陈述事实。” “好的,我持有这支枪,我把它交给了梅森先生,梅森先生用它放了一枪,然后把一支枪递还给我,让我把那枪给斯蒂芬妮-福克纳送去,我那样做了。” “她是如何处理那支枪的?” “她把枪放在了公寓起居室的桌上。” “然后你干了什么?” “然后梅森先生和我离开了公寓。”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从门厅经过时,看见两位警官走进了公寓楼。” “你认识那些警官吗?” “我现在认识,当时不认识。” “他们叫什么?” “赫洛克姆警官和特拉格探长。” “你说你交给梅森先生的枪今年10月7日一整天都在你手里吗?” “是的,先生。” “请你询问。”汉米尔顿-伯格得意洋洋地对佩里-梅森说。 梅森站起来面对证人:“你说你给我的枪10月7日一整天都在你手里吗?” “是的,先生。” “你出去吃过午饭吗?” “是的,先生。” “那你带着枪吗?” “没有,先生。” “枪在哪里?” “在我桌子抽屉里。” “桌子上锁了吗?” “没有,先生。” “你还认为枪在你手里吗?” “是的,先生。” “10月7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去见一个顾客谈一笔汽车生意。” “你带着枪吗?” “枪在我抽屉里。” “你是什么时候把枪从桌子里取出来的?” “是在会谈结束后。我回到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些现金,把枪塞进了口袋。” “然后带回了家吗?” “是的。” “是什么时候带回家的?” “我想大约是9点30分或者10点。” “你刚结婚吗?” “是的。” “回家后你还把枪放在口袋里吗?” “没有,先生。我把枪拿上楼,放进了梳妆台。” “当晚你是什么时候上床的?” “大约是在回家半小时后。” “你是怎么处理枪的?” “我把它放在了梳妆台里。” “10月7日晚上你的办公室上锁了吗?” “是的。” “谁有办公室钥匙?” “我有一把钥匙,我父亲有一把,我秘书有一把,看门人也有一把。” “你妻子有钥匙吗?” 证人略一迟疑,随即用肯定的声音说:“是的,我妻子有钥匙。” “第二天早晨你起床后干了什么?” “我穿上衣服,吃早饭,刮脸刷牙。”证人差一点气得大叫起来。 “然后又干了什么?” “然后去了办公室。” “你带了枪吗?” 证人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说:“我——事实上,我没带。” “那你是怎么处理我们所称的‘小枪’的?” “我把它放在了家里的梳妆台里。” “然后呢?”梅森又问。 “然后我妻子打来电话,我让她把枪给我送去。” “那么,”梅森说,“你假定你把10月7日夜里带回家的那支枪交给了我,是吗?” “反正只有一支枪,是我妻子从梳妆台里取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梳妆台里取出来的?” “嗯,为什么……当然,我不在那里。” “确实,”梅森说。“所以根据你所了解的情况,你可能把杀人凶器交给了我,而它是你妻子交给你的。”证人在证人席上惊愕得跳了起来。 “你胡说!我讨厌你胡说八道!” “坐下。”德克法官说,“证人坐下,保持秩序。” 汉米尔顿-伯格说:“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最后这个问题属于暗示性问题,这不是恰当的询问,它包藏着卑怯的暗示,它……” “就该证人所了解的情况。”德克法官说,“这是实情。证人可以对此忿恨不已,但梅森先生是在一桩谋杀案中为被告做代理人。反对无效。” “那么,如果本庭认为合适。”梅森说:“我再次请求,删除本案中就有关被告交给我的那支枪的特征所作的证词。很显然,这些证词都是建立在传闻证据之上的。” “我要把那联系起来!我要把那联系起来。”汉米尔顿-伯格大喊大叫。 “你如何把那联系起来?”德克法官问道。 “让证人的妻子出庭作证。” 德克法官摇了摇头:“陪审员可以考虑证人就自己的行为所作的证词,但涉及证人交给梅森先生的那支枪的特征,所有相关证词显然都是建立在传闻证据之上,不应作为证据。”德克扭头面对困窘不堪的地区检察官。“公诉人先生,”他说:“本庭也许应做一建议,有一枚弹头似乎确实从梅森先生手持的某支枪里被射了出来,当然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在此有一位弹道专家作证,鉴定了从证物第30号那支枪里射出来的子弹。本庭认为,要检验当时梅森先生无意或故意击发的那支枪是否是证物第30号,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我们无法证实,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 “为什么不行?”德克法官问道。 “因为有人把那枚弹头拿走了。” “难道警察没有找到弹头吗?”德克法官严厉地问道。 “没有,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 “那么,”德克法官厉声说道,“由于警察失职,你就不能对本案被告实行刑事处罚。本庭裁定将持续有效。” “我没有问题要问这个证人了。”梅森和蔼地说。 “你可以离开证人席了,”德克法官说,“到此为止,加文先生。” 加文脸色铁青,他离开法庭时从佩里-梅森身旁经过。“我要宰了你。”他边走边压低声音对律师说。 “等等,阁下。”梅森说,“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这位证人。加文先生,请你回到证人席好吗?” 加文犹豫了。 “回到证人席。”德克法官下令。 加文又原路返回了证人席。 “刚才你准备从我身边走过离开法庭时,”梅森说道,“你对我说了些话。你到底说了什么?” “哦,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我反对。这与本案无关。无论证人对佩里-梅森怀有什么样的个人感情,都不能影响指控。我得承认对他这套转移注意力的把戏,我一直是并且现在还是十分生气。” “你的情绪与此无关。”德克法官说,“作证的不是你,辩方有权证明证人心怀偏见。” “你究竟说了什么?”梅森质问。 加文大叫起来:“我说我要宰了你,老天,我要宰了你!” “那是恐吓吗?”梅森问道。 “那是承诺。”加文怒吼道:“我要……” “由于蔑视法庭,你将在监狱里呆上24小时。”德克法官厉声说,“法庭之上容不得你发出那样的恐吓。证人已经一再受到警告。我能够理解证人情绪紧张,但是由于蔑视本庭,证人将在监狱里呆上24小时。法警先生,请你拘留证人。” 法警走上前来,抓住加文的手臂。 加文挺直身体,那一瞬间似乎就要彻底失去自我控制了,然后他还是不情愿地随着法警离开了法庭。 “传伊娃-埃勒厄特。”汉米尔顿-伯格说。伊娃-埃勒厄特显然做好准备充分利用这个戏剧性的时刻。当她迈着缓慢,故作优雅的步子走向证人席时,她的外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美容院泡了好几个小时。 “你的职业是什么?”汉米尔顿-伯格问道。 “我是一个模特兼演员。” “今年10月7日你在从事什么职业?” “我受雇于老霍默-加文担任秘书。” “你当时已受雇了多长时间?” “将近一年。” “提起10月7日,我想问你那天在你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是的,先生。” “什么事?” “等等。”德克法官说,“辩方律师好像没有反对意见,但问题应与本案有一定联系。10月7日那天凡本案被告不在场时发生的事情均与本案无关,除非有证据表明被告表示过同意、默许或以某种方式从中受益,或者发生的事情是确切事实的一部分。” 汉米尔顿-伯格说:“我们想明确指出加文先生当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想表明他了解一些情况,并且有可能向被告通报了这些情况。” 德克法官扭头朝向佩里-梅森:“辩方有反对意见吗?” “没有反对意见。”梅森微笑着说。 “好的,继续回答问题。”德克法官说道,但他的双眼深含苛责之意,紧紧注视着梅森无动于衷的样子。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汉米尔顿-伯格问。 “加文先生从拉斯维加斯给我打电话,让我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他回来。” “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的?” “8点45分左右,比他预计的时间几乎早了一个小时。他神情非常忐忑不安,直到钻进沐浴间冲完澡出来才肯跟我说话。” “等等。”德克法官说,“加文先生是控方传唤的证人。公诉人先生,你现在是想对自己的证人提出置疑吗?” “他是一位敌意证人。”汉米尔顿-伯格说,“据他的证词揭示,他与被告确实交往甚厚。” “但他毕竟是控方传唤的证人。” “辩方没有反对意见。”梅森说。 “不,应该有。”德克法官厉声说道。 梅森只是低头对法官表示尊重,仍然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那么,”德克法官说道,他明显费了番功夫才控制住自己,“在没有反对意见的情况下,证人可以回答问题。” “你对时间因素可以肯定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绝对肯定,”她说,“我可不愿让人当奴隶使唤。我觉得加文先生如果有话对我说,应该先说了再去——” “等等。”德克法官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想法对本案无关紧要。现在只是在问你是否能够确定时间。” “我能够确定时间。” “那么加文先生谈起过卡塞尔曼先生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是的。” “谁当时在场?” “就加文先生和我。”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刚和那个人谈过,我敢肯定是他杀了斯蒂芬妮-福克纳的父亲。我约好今天晚上8点去见他。’” “然后他做了什么,如果做过的话?” “他脱下外衣,我注意到腋下枪套里的左轮手枪。他取下腋下枪套放在桌上,然后走进淋浴间冲澡。” “你能辩认出当时放在腋下枪套里的那支枪吗?”汉米尔顿-伯格问。 “不行,先生。我辩认不出来。我一向害怕枪支,当时没敢走近。不过看上去就像是标为证物第30号的那支枪。” “你可以提问了。”汉米尔顿扭头对佩里-梅森说。 “那当时是什么时候?”梅森问道。 “他回到办公室时大约是差一刻钟9点。” “他告诉你他已经见过卡塞尔曼了吗?”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和那个人刚谈过,我敢肯定是他杀了斯蒂芬妮-福克纳的父亲。我约好今晚8点去见他。’” “你记清楚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 “但是没有提过卡塞尔曼的名字吧?” “他就是指卡塞尔曼。他说……” “我没问他是指谁,我是在问他是否提过卡塞尔曼的名字。” “他没有提过卡塞尔曼的名字。” 梅森说:“我没有更多的问题了。” 伯格说:“我要传小加文夫人出庭作证。” 只见长腿红发的加文夫人仪态万方地走上证人席,她对陪审员们微微一笑,双膝交叉,只是得体地露出尼龙长袜的一部分,然后扭头彬彬有礼、满含期待地望着地区检察官。 汉米尔顿-伯格说:“你是刚才出庭作证的证人小霍默-加文的妻子。我向你出示这支标为证物第30号的枪,我想问你从前见过这支枪吗?” “我不能说见过。”她微笑着回答说,“我倒是见过一支看上去与比十分相似的枪,但我不是武器专家。”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那支枪的?” “我丈夫把那支枪放在了梳妆台上。” “什么时候?” “10月7日夜里。” “什么时间?” “大约10点30分。” “10月8日你见过那支枪吗?” “见过。是的,先生。” “你因此采取过什么行动吗?” “我给在办公室的丈夫打了电话,告诉他把一支枪忘在了梳妆台上。” “你是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的?” “我起床后在那儿看见了那支枪。” “也就是在你丈夫去了办公室后。” 她微笑着说:“我刚结婚,伯格先生。我正在训练我的丈夫,我让他自己做早饭,我睡到了大约8点30分。” 旁听者们哄堂大笑,德克法官微微一笑,连陪审员也忍俊不禁。证人可爱的性情与沉着冷静给人印象极佳。 “你因此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按丈夫的要求,把枪送到办公室交给了他。” “什么时候?” “今年10月8日上午大约10点30分。” “你知道那支枪是我们所说的‘小枪’还是证物第30号?” “不,先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把梳妆台上的枪交给了我丈夫。我甚至无法肯定当时那支枪里没有空弹壳。我确实知道,10月7日夜里10点30分左右,我丈夫在脱衣服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枪。我确实知道上午10点梳妆台有一支极其相似的枪。我非常肯定我们就寝后没人进过我们的卧室。我确实知道10月8日上午10点30分左右我把梳妆台上的枪送到办公室交给了丈夫。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请你询问。”汉米尔顿-伯格说。 梅森说:“加文夫人,10月7日整个晚上你都在家吗?” “是的。” “你知道你丈夫两次打电话都没人接吗?” “他跟我这么说过。” “你想让陪审团认为你当时在家却没有接电话吗?” “我睡了约半个小时,梅森先生。” “你把这告诉过你丈夫吗?” “没有。” “为什么?” “当时我们正在度蜜月,我丈夫忙着出去做笔生意,没回家吃饭。我想让他明白我不喜欢他这样做,我得让他知道我受到了伤害,有点生气。如果他知道我等他回家时睡着了,他会不那么在意的。我就想让他在意,所以没有告诉他我睡着了。我想我当时是使他确信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 “两次都错了吗?” “两次都错了。” “你这么说服他没费多少事吧?” “是的。新娘所处的地位决定了,她这时说服丈夫要比婚后的其它时候更容易一些。” “你对他说谎了吗?” “老天,没有!我提示他可能拨错了号码,他没有问我是否睡着了,所以我没有告诉他。” 梅森说:“再来谈枪的问题。加文夫人,就你所知,当你把枪送到你丈夫的办公室时,那支枪里可能会有一枚空弹壳吧?” 她甜甜地一笑,说:“那么,当你朝我丈夫的桌子放了一枪之后,枪里就会有两个空弹壳,梅森先生。” “假如,”梅森说,“你丈夫交给我的枪就是那支你送到他办公室的枪。” “新娘就得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丈夫是坦诚的,梅森先生。” “我问到这里。”梅森说。 伯格的下一位证人是洛里恩娜-凯特尔,一位56岁的身体瘦削的寡妇。她证实自己住在安布罗斯公寓楼的底层,10月7日晚上大约8点45分,她看见一个女人沿通往乔治-卡塞尔曼公寓后门的员工楼梯下楼。 她说自己当时以为那个女人可能是个窃贼,所以她由后面的入口走出自家公寓,隔着她所说的“一段谨慎的距离”跟踪那个女人。 “你离她足够近,可以认出她吗?” “是的。” “她是谁。” “就是坐在那边的那个女人,被告斯蒂芬妮-福克纳。” “她当时在干什么?” “她走上了人行道,然后一个男人停下车叫她。她上了车,车便开走了。” “你是否认识那个男人是谁?” “就是坐在那边的律师佩里-梅森先生。” “请询问吧。”伯格正颜厉色说道。 “你怎么会正好盯着卡塞尔曼公寓后面的楼梯?”梅森问。 “我从前见过年轻女人们从那儿进去。这次我决定提出抗议。” “你是说你从前见过这位被告进去?” “我不能肯定就是她。” “你是说在10月7日之前吗?” “是的。” “你也看见过有些女人由后门出来吗?” “我不能肯定自己看到过多于一个的女人。” “你跟踪过10月7日离开公寓的这个女人吗?” “我跟踪过被告,是的。” “为什么你跟踪她?” “我想看看她是谁。” “那是唯一的原因吗?” “是的。” “你想靠她足够近以便看清楚她一眼吗?” “是的。” “然后你就会转身回去?” “是的。” “她上车时你还在跟着她吗?” “是的。” “那么根据你自己的证词,到那时你都还没有看清她一眼,是这样的吗?” “我看见了她。” “但是你说过你只要看清楚她一眼就会转身回去,而那时你还没有转身。” “嗯……我还想再凑近点看一眼,但我心里已经十分肯定。” “十分肯定吗?” “是的。” “如果她没有上车的话,你还会跟下去吗?” “是的,我想会的。” “我问完了。”梅森微笑着说。 “这就是我们对本案的陈述,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 德克法官皱起眉头。 “辩方请求本庭建议陪审团做无罪判决。”梅森说,“迄今为止的证据只显示了一个推论,一个怀疑。” 德克法官说:“本庭不想对证据发表评论,现在只宣布请求被驳回。待辩方陈述案情后,证明的问题将移交陪审团。至于现在这个请求,本庭必须接受所有就控方而言最有可能性的证据。本庭对证据不做评论,只宣布请求被驳回。 “本庭注意到已近中午休庭时间,本庭将休庭至下午2点,届时辩方可陈述案情。在此期间,陪审员应记住本庭的提醒,不得讨论案情,也不得允许他人当面讨论案情,在案情被最终陈述前不得形成意见。休庭。” 梅森扭头面对斯蒂芬妮-福克纳。“斯蒂芬妮,”他说:“你得上证人席作证,你得否认杀了乔治-卡塞尔曼。” 她摇了摇头:“我不愿上证人席作证。” “你一定得上。”梅森说,“如果你不上,他们会判你犯有谋杀罪。由于作证时我们成功地提及你父亲的死亡,陪审员不会提出死刑判处,但他们会判你有罪。事实是你的鞋上沾有血迹,地上有一个类似于你的鞋掌留下的印痕——” “对不起,梅森,我不想上证人席作证。” “为什么?”梅森问道。“是你有什么往事不堪回首吗?是你有前科被判过重罪吗?” 她摇了摇头。 “有吗?”梅森又问道。 “我不想对你说什么,梅森先生,除了我不愿上证人席作证这一点。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可他们没法让我上证人席作证。” 梅森说:“斯蒂芬妮,你不能这么做,我将传唤你上证人席作证。” “如果你这么做,”她说:“我只要不从座位上起身就成。” “好吧。”梅森告诉她,“那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至少可以让我有些可供争辩的东西。” “你该走了,福克纳小姐。”法警说—— 梦远书城(my285) 第18节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和保罗-德雷克,正在法庭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的雅间里情绪低沉地吃着午饭。 他们刚吃到一半,房门上响起了噼啪噼啪的敲门声。片刻过后,佩里-梅森的接待员格蒂走进房来,显得非常激动。 “梅森先生,梅森先生!”她说,“玛丽-巴洛来到办公室。我的老天!那女人的肚子可真够大的呀!我想她至少要生三胞胎。她这个时候不该出门了。我告诉她……我警告她……” “等等,格蒂。”梅森说,“平静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丽一直呆在加文先生的办公室,忙着清理文件,她无意中在一个旧档案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发现了什么?”梅森问。 格蒂压低了声音:“沾满血迹的毛巾,谋杀案发生的当晚加文先生留在那儿的。” “什么?” “没错。毛巾上有干硬的血块,上面印着安布罗斯公寓的名字。毛巾一直被藏在那里,玛丽感到很害怕——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希望我找到你,把事情告诉你并问你该怎么办。她对加文先生虽然忠心耿耿,但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斯蒂芬妮-福克纳被投入监狱。 “她觉得或许她可以等着看案子的结果如何,然后装作刚刚发现那些毛巾,这样你就可以以新发现了证据为理由要求重新审理案件。但也许那样做并不对。玛丽茫然不知所措,可怜的人。她……” 梅森说道:“好吧,格蒂,平静一下,坐下来喝点咖啡。” “天呢!我太难过了,梅森先生。你能看得出来。真的是霍默-加文杀了乔治-卡塞尔曼,斯蒂芬妮-福克纳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她爱加文,所以不愿出庭作证……” “嘿嘿!等等!等等!”梅森说,“你的想法疯狂、混乱又浪漫,但却让我有了主意。” 德拉-斯特里特警觉地看着佩里-梅森:“她总是有很多疯狂的想法。给她一个纽扣,她就会织出一件浪漫的背心。” 佩里-梅森在地板上踱起步来。“真该死!”他说,“这种做法也许是哗众取宠、陈旧过时,但会令地方检察官大吃一惊,现在我也只能做这些。” 格蒂又转向保罗-德雷克说道:“你的办公室让你立刻回个电话,事情非常重要。” 保罗-德雷克让服务员在分机接线盒插上了一部电话。梅森继续在地板上踱着步。 “你在想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梅森说:“我会请斯蒂芬妮-福克纳作为辩方证人出庭。她会拒绝,我就会同她争辩,法庭里可有好戏看了。我会要求她上证人席作证,如果她拒绝,我就自动停止对本案的辩论。然后我会对陪审团展开旋风般的攻势,让他们相信斯蒂芬妮-福克纳知道她爱过的人杀了乔治-卡塞尔曼,还要让他们相信——等等!等等,德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梅森边说边打了个响指。 “知道什么了?”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大笑起来:“他们找不到那颗射进办公桌的子弹。我有办法了,德拉!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沾有血迹的毛巾。” “接着说,”她说道,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你打算怎么办?” 保罗-德雷克用右手的食指堵住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服务员插上的电话分机里传来的声音。他说道:“你们这些家伙别大吵大嚷的,我的办公室有重要事情找我。” 梅森说道:“德拉,我会在法庭上说小加文带到斯蒂芬妮-福克纳公寓的正是那把我们称作的‘小枪’。当时斯蒂芬妮-福克纳已经注意到老霍默-加文留给她的那把手枪,也就是我们称作的‘皮套枪’,弹膛里面有一个空弹壳。这让她相信老霍默-加文杀害了卡塞尔曼。于是她抓起小加文留在桌子上的枪藏了起来,然后把老加文前一天晚上交给她的枪,就是那支弹膛里面有空弹壳的枪放在桌子的同一个位置上。哎呀,她肯定就是这样做的! “不过,德拉,还缺一支枪,谋杀案发生的当晚,老霍默-加文把‘皮套枪’交给了斯蒂芬妮。第二天,在我的建议下小加文把‘小枪’交给了她。警察搜查了她的公寓,但只发现了一支枪!他们发现那支枪后,就没有再搜下去。 “我的老天!我要利用失踪的那支手枪把这个案子搞乱,提出格蒂那浪漫的想法,向陪审团展开旋风般的攻势,并要求法庭下令我的委托人上证人席作证……该死的!我要在法庭上抛出几颗重磅炸弹! “我将要求赫尔科姆警长重新出庭。我将指出他在斯蒂芬妮的公寓发现一支手枪后,就急急忙忙跑到弹道专家那里去检测。当他得知那支枪就是杀人凶器时激动得忘乎所以,直到9号才回去搜查斯蒂芬妮的公寓。 “我们可以明确地知道斯蒂芬妮所做的事情。小加文刚走出门外,她就把‘皮套枪’放到了桌子上,把‘小枪’藏了起来。而等到警察第二欢回来搜查她的公寓,她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把小枪放到警察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是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她认为是老加文杀了卡塞尔曼,所以就将两支枪调换了。 “我知道加文是8点1刻见到卡塞尔曼的。他肯定是出于自卫才朝卡塞尔曼开枪的。斯蒂芬妮8点半钟来到案发现场,发觉卡塞尔曼已经死亡。她见到了死者流在地板上的血——她从后门走出来——真该死!德拉,加文驾车离开公寓大楼时让她看见了,她知道加文见过了卡塞尔曼。这一切都符合逻辑,警察把调查工作搞糟了,是斯蒂芬妮把两支枪给调换了!德拉,我坐失了良机!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我们一直围绕着那支枪绕圈子,就是没人想到整个案件的关键在于那支警察没有找到的失踪手枪。” “喔,”德拉-斯特里特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你能以现在的这种火热激情向陪审团表述你的意见,头儿,你会侥幸成功的。” “侥幸成功!”梅森大声说道,“起码我可以和陪审团打个平手。他们不会宣判斯蒂芬妮有罪……格蒂,谢谢你不切实际,白日做梦,夸大其辞!今天下午我一出法庭,就去给你买五磅糖果。” “噢,梅森先生,”她说,“请不要买糖果!别的东西都可以,我……我这个星期正在节食。” “五磅甜美的巧克力奶糖!”梅森说,“一大盒子糖果。” “噢,好吧,”她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 保罗-德雷克挂上电话,说道,“嘿!等等,佩里!我一直在调查城里所有的印刷店,想找到那家为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和尤里卡联合翻修公司印制帐单的印刷店。昨晚我派人去拉斯维加斯调查,发现了这些帐单正是那里的一家印刷店印制的。是一个付现金的人让他们印的,可惜的是我们没法了解到此人的情况。这件事已有一年的时间了,那家店里的人记不起来了。” 梅森打了一个响指:“不用管它了,保罗,我打算把格蒂疯狂而又浪漫的想法告诉陪审团。斯蒂芬妮怎么可能没有调换手枪呢?” 德雷克看看表:“噢,我刚才忙着打电话,没听到你说的话。但如果你们想两点钟回到法庭,就赶紧吃完饭。” 梅森转向格蒂:“玛丽现在何处,格蒂?” “在你的办公室等。” “她带着那些毛巾了吗?” “是的。” “赶快回办公室去!”梅森说道,“告诉她把毛巾包起来,带到法庭上交给我,我会拖延审判,等着她来到。” “噢,法庭里那么多人,她不应该去。她随时都有可能临产。” “我们告诉她的事情,玛丽都会去做的。”梅森说,“她的外貌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一走进法庭,所有人的眼睛都会集中到她身上。告诉她直接走到辩护席前,把那包东西交给我。” “但你怎么能拖延审判等到她来到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快点走吧。”梅森对格蒂说,“我会尽量拖延的,我会要求最后一位重新出庭接受询问。我有办法了。快点走吧!” 格蒂急急忙忙地出了饭馆。 梅森继续吃饭,但激动得什么也吃不下去。 “多么引人注目的表演!”他说,“绝对荒谬的想法!但妙处就在于地方检察官没法证明它不能成立。在一桩间接证据的案子中,证据必须是以排除有罪假设以外的所有合理的假设。” “那个假设合理吗?”保罗怀疑地问。 “等到佩里-梅森往上面涂完粉后,”德拉-斯特里说道,“看上去就像14k的金子!” “好了。”德雷克看看表说道,“别太激动了,两点钟还要准时到庭呢。据说德克法官对迟到的人处罚很严厉。” 梅森点点头,留下一张超出午饭钱的钞票,顺着楼梯到了街上:“我会要求伊娃-埃勒厄特重新出庭,德拉,如果我要求别人重新出庭,会显得我在拖延时间。伊娃-埃勒厄特是唯一我有东西对付的证人。我要以泰山压顶之势,用帐单的问题向她攻击。” “可是,”德拉-斯特里特问道,“这样盘问证人合适吗?” “不合适,”梅森说,“但我问过几个问题之后,陪审团就会明白过来。德克法官会暴跳如雷,伯格会大喊大叫。我就可以利用这些辩论、反对、吵闹来尽量拖延时间,等着玛丽带着那些毛巾来到法庭。然后我就向陪审团提出手枪可能被调换的看法。并宣称这是除有罪假设之外合理的假设。我们会让陪审团感到震惊,德应。我将要玛丽上证人席作证,那场面肯定很热闹的!” “你知道,”德拉-斯特里特说,“你的看法还真有些道理。斯蒂芬妮-福克纳可能会认为是霍默-加文杀了卡塞尔曼。她把两支枪调换了一下,把那支他们称作的‘小枪’藏了起来,把那支他们称作的‘皮套枪’,也就是杀人凶器,放在了桌子上的同一位置。肯定是她干的。” “好样的!”梅森说道,“我开始让你相信了,而你一直在怀疑,德拉。如果我能让你相信,我就肯定能至少争取一位或两位陪审员同意我的看法。” “别忘了,”她警告道,“是由汉米尔顿-伯格做结束发言。” “如果他反驳我的观点,”梅森说道,“他也只是在法律的陷阱挣扎。有过两支枪,他自己的证据也证实了这一点。他没有找到第二支枪,由于他没找到,他就不能反驳我的观点:斯蒂芬妮由于深爱着霍默-加文,竭力想保护他,因此调换了两支手枪,而且愿意冒着被判有罪的危险来保护她所爱的人。” “噢,”德拉-斯特里特说,“肯定有好戏看了,——该死的头儿!肯定是她干的!” “当然是她。”梅森说,“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上证人席作证的原因。”—— 梦远书城(my285) 第19节 德克法官说:“先生们,陪审团和被告均已到庭,我认为符合法律规定。” “符合法律规定。”梅森说。 “辩护律师继续发言。” “如果法庭同意。”梅森说,“我想向控方的证人再提几个问题,因为有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反对。”汉米尔顿-伯格说,“控方已经停止对本案的辩论,就控方而言,提供证据结束了。” “哪位证人?”德克法官问梅森。 “伊娃-埃勒厄特。”梅森说。 “同意辩方建议,本案的辩论重新开始。伊娃-埃勒厄特回到证人席接受询问。”德克法官做出裁决。 伊娃-埃勒厄特又被请回到证人席上。梅森看了看手表,很快地算了一下时间。 伊娃-埃勒厄特模仿着电影里证人的动作坐到证人席上。 梅森说:“我再提一两个问题,埃勒厄特小姐。你为加文先生工作前,有秘书工作经验吗?” “我反对,辩方的提问与本案无关。”汉米尔顿-伯格说。 “反对有效。”德克法官说。 “替加文先生开支票付帐是你秘书工作的一部分吧?” “是的。” “通常你先把付帐的支票用打字机打好,然后请加文先生签字,是吗?” “是的,先生。” “你怎样审核帐款?”梅森问。 “反对,辩方的提问与本案无关。”汉米尔顿-伯格说。 “反对有效。”德克法官厉声说。 “你为加文先生工作期间,开出了几张支票并取得了加文先生的签字。这几张支票总计金额有几千美元,是付给查塔姆街1397号的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和查塔姆街1397号的尤里卡联合翻修公司的。而实际上,这两家公司根本就不存在,加文先生也从没有向他们发出过定单。难道这些不是事实吗?” “等等!等等!”汉米尔顿-伯格大喊道,“大人,这与本案毫无关系。” 德克法官摸了摸下巴。“乍看起来似乎的确是和本案无关。”他说,“除非辩方律师能让法庭确信他的问题并不带有任何的偏见。” “我下一个问题,”梅森说,“是要问证人寄这些帐单来的那个人是否与证人一起策划了一个阴谋。因为害怕罪行败露,证人对她的前雇主加文先生持有偏见和成见。” 德克法官皱起眉毛。“我想我打算准许这几个问题,”他说,“依据法律原则,与案件无关的证据不应引入审判中,但我们须看一眼这位证人的面目表情,就知道……” 伊娃-埃勒厄特打断法官的话:“大人,我向你发誓我一分也没得到。卡塞尔曼先生答应……”她停住了。 “接着讲。”德克法官说。 “我认为不应该允许她主动陈述。”汉米尔顿-伯格说,“这是一个法律原则问题。辩方律师利用道听途说的事情来抵毁证人,证人的证词是不容置疑的,证人作证的事实是无可争辩的。” “到目前为止是无可争辩,”德克法官说,“但辩方律师还没有陈述辩辞,请证人稳定一下情绪。你提到卡塞尔曼先生的名字,埃勒厄特小姐。” 伊娃-埃勒厄特哭了起来:“他答应新汽车旅店建好后让我当专业演员。他撒谎,没有履行诺言。他答应让我组织旅馆里的文娱表演……” 法庭的门被人打开了。玛丽-巴洛显然就要临产了,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顺着过道缓缓往前挪动。 德克法官、陪审团、在场观众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玛丽-巴洛走到红木栏杆前,栏杆把辩护律师和法庭分隔开,伸手将那包东西递给佩里-梅森。 他慢慢地、演戏般地撕开包东西的纸,取出几条带血的毛巾。 “伊娃,”他说,“你开枪打死乔治-卡塞尔曼后,用毛巾擦掉血迹并把毛巾放进包里。你把毛巾藏在加文办公室的一个文件柜里。然后你趁加文洗澡时,把保险柜里的手枪,也就是你杀人用的那支,和加文枪套里的那支调了个儿。你把枪套里的那支枪放回了保险柜中,是吧?” 伊娃-埃勒厄特站了起来,接着又跌坐在证人席的椅子里。 “我是出于自卫。”她抽泣着说,“当我了解到他的所作所为,我……我……” “等等!等等!”汉米尔顿-伯格大叫道,“整个事件似乎反复演练,精心安排的,目的在于让陪审团大吃一惊。” 梅森重新又坐在了辩护席上,朝汉米尔顿-伯格咧嘴笑了笑。 “我的话完了,伯格先生。”他说,“如果你敢这样做的话,请停止对本案的辩论。辩方不再提供新的证据。” “你没有问题要问证人了吗?”德克法官不相信地问。 “没有了,大人。”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犹豫不决地坐了片刻。“我请求休庭30分钟。”他说,“控方可能要……”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证人吗?”德克法官问。 “没有了,大人。” 德克法官瞥了一眼佩里-梅森:“辩方律师反对地方检察官提议休庭30分钟吗?” “辩方反对。”梅森说,“辩方不打算提供新的证据,我想现在就开始辩论,这样今天下午陪审团可以投票表决。” “很好。”德克法官说,“主控官先生,请继续你的发言。” “我的发言完了,我已经停止对本案的辩论。” “辩方不打算提供新的证据。”佩里-梅森说。 德克法官瞧了瞧伊娃-埃勒厄特。“尽管情况非同寻常,法庭还是不想就这样了结此案。埃勒厄特小姐,是你杀了乔治-卡塞尔曼吗?” “我朝他开了枪。”她说,“我从加文先生的保险柜中取出手枪,本来是想吓唬他的。当时他掐住我的喉咙,我的脖子都快给扭断了。周围的一切都变黑了,我听到‘轰’的一声……随后我又能呼吸了。” “你是拿着哪支枪去吓唬他的?” “当天下午我从加文先生保险柜中取出的那支。” “你怎么处理那支枪的?” “趁加文先生洗澡时我把它放进了枪套里,然后把原来枪套里的那支枪放进了保险柜中。” 德克法官皱起眉,考虑了一会儿。“法庭休庭60分钟。”他说,“考虑到这位证人是控方要求出庭的,似乎控方是作茧自缚。” “大人。”汉米尔顿-伯格说,“在搞清楚中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们不认为自己是作茧自缚。我们想知道证人受到了什么样的引诱,还想知道这出骗人的鬼把戏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法庭对你个人的感受没有兴趣。”德克法官说,“法庭感兴趣的是维护正义。本案情况非常特别,法庭将休庭1小时。1小时后,法庭将请陪审团就被告是否有罪做出判决。”—— 梦远书城(my285) 第20节 佩里-梅森德拉-斯特里特、霍默-加文、保罗-德雷克和斯蒂芬妮围坐在梅森法律书室的桌旁。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酒,一瓶虹吸管苏达水,一大罐冰块和几个杯子。 梅森对斯蒂芬妮-福克纳说:“你早应该告诉我。”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梅森先生。我看见霍默正在离开乔治-卡塞尔曼的公寓,他没看见我。后来,他把枪交给我,我发现枪里面有一个空弹壳,我觉得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后来,你安排小加文给我送枪,这样如果警察让我交出那支他们称作的‘皮套枪’,也就是霍默-加文留给的那支枪,我想警察会在小加文留给我枪的地方找到凶器。你们刚离开我的公寓,我就抓起小加文留下的手枪藏到了厨房的一袋子面粉里,后来我从面袋中取出手枪,来到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把枪按进正在浇铸成型的湿水泥中。” 霍默-加文说:“我不知道你在那座公寓楼处看见了我,斯蒂妮。我上楼去告诉卡塞尔曼,我要和他摊牌。他告诉我10分钟后他有一个重要的约会,不能和我谈了。伊娃-埃勒厄特当时肯定在那儿。我告诉他我11点钟再去,准备和他摊牌。” 梅森说:“我和卡塞尔曼谈话时,打来电话的那人肯定是伊娃-埃勒厄特,她说马上就到。正是这个电话使得卡塞尔曼不安起来,他让她过两分钟再上来。这说明她的电话是从附近打来的。我从前门出来后一直盯着公寓楼的前面,但没看见有人进去。我知道有人要进楼,但又没看见有人来,本应提醒我进楼的人一定是从后面的楼梯上楼的。” “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加文说,“她是从后门进去的。卡塞尔曼说服她用假帐单骗钱,后来她发觉他是在欺骗自己。” 斯蒂芬妮说,“我到卡塞尔曼住的公寓楼门口时,正好有个人从里边出来。她为我扶住门让我进去。我上楼来到卡塞尔曼公寓门口,按了门铃,没有答应。我试了试门把手,门没有锁。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乔治-卡塞尔曼躺在地上,已经死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踩到一滩血中,我吓得惊慌失措。我跑进浴室,试图洗掉鞋上面的血迹。我曾跑下来看他是否死了,手上也沾了血。我洗呀、洗呀、洗呀,后来顺着后面的楼梯跑下楼。 “因为我认定是霍默杀了他,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我觉得我没有责任提供证据。” 霍默-加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为了不牵连我,你冒了被判一级谋杀罪的风险。” 她说:“你应该讲出来!你认为是我杀的人后,为了救我你故意把脖子往绞索里伸。” 突然两人一起放声大笑。 “好吧,”加文说,“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梅森,我顺便想说说你的服务费。” 加文取出支票本,在一张空白支票上签了名,推给桌子对面的梅森,说道:“想填多少就填多少。” 电话铃响了,德拉-斯特里特拿起电话听筒说:“请稍等。” 她转向梅森。“小加文在电话上。”她说,“他向你道歉,因为对你无端地发了一通脾气。他说那辆赛车可以再减600元卖给你。” 梅森咧开嘴笑了,顺手拾了加文签过字的那张空白支票。 “告诉他过段时间再来电话。德拉,我想也许我们能做成这笔生意。”—— 梦远书城(my2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