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猩猩杀人案》 第1章 某星期一,上午9点,佩里-梅森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纸袋,顺手把帽子甩在了布莱克-斯通的半身胸像上。胸像放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低矮的组合书橱上。 帽子慢慢地晃了两下,便歪歪扭扭地扣在这位大律师的大理石胸像上了。 德拉-斯特里特,梅森的机要秘书,正在桌边拆开信件,看到眼前这种情景,不禁喝起彩来: “越来越准了。”梅森以一种孩子气的骄傲接受了她的喝彩。 “布莱克-斯通,”德拉边看着胸像边说,“这会儿大概在坟墓里翻身呢。” 梅森粲然一笑:“现在他大概也习惯了。在过去50年里,律师一直脱下帽子放在布莱克-斯通的高贵的胸像上,这标志着一个转折的时期,德拉。” “什么?” “脱帽。” “我不明白。” “好多年以前,”梅森告诉她,“律师是很呆板的人,当他们辩论时,一只手要插在上衣里。他们的办公室里摆放着布莱克-斯通的胸像。 “以后,年轻一代的律师就随便得多了,他们继承了办公室里放着一些有关法律的书籍,上面摆放着布莱克斯通的胸像的传统,但却对这个老东西的光滑面孔的尊严深表蔑视。” “你该做一下心理治疗了。”德拉说,“布莱克-斯通的胸像所表示的含义可能与你的想法背道而驰。这个包裹里到底是什么玩艺儿?” “我哪儿知道,”梅森说,“我想我正在与古板的陋俗作斗争,我是说我花了5美元得到了这个包。” 德拉-斯特里特的语气是又感兴趣,又有点公事公办的意味:“我当然希望你不要把这笔开支算作正常的办公费用。” “但是,这是正常的开支啊。” “你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买的时候没看。” “这我记账可不太容易了,为一个你不知道什么玩艺儿的东西记5美元的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噢,”佩里-梅森说,“事情是这样的……”他呲牙一笑。 “接着说。”德拉-斯特里特对他说,同时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你记得海伦-凯德穆斯吗?这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这是个古怪的名字,”她说,“她对我来说……噢,她不是那个从一个百万富翁的游艇上跳下去自杀的姑娘吗?” “对了,本杰明-埃迪科斯这个古怪的百万富翁乘他的游艇兜风,他的秘书海伦-凯德穆斯失踪了。估计她从甲板上跳了下去。这个包里的东西……好吧,让我们打开看看吧。” 梅森把包翻过来,上面写着:“海伦-凯德穆斯私人物品及遗产。公共事务办公室。” 德拉-斯特里特叹了口气:“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机要秘书,有时我觉得我非常了解你,可一有类似这种事情发生,我就忽然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你。这玩艺儿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为什么还要花5美元?” “公共事务长官经常公开拍卖积压在他办公室里的一些个人的小东西。今天上午拍卖时,我正在法院附近,许多人在竞买可能里面有珠宝、亚麻布和银器等东西的包。然后,他们拿出了这个包,可是没有人叫价。嗯,你知道,公共事务长官是我们的朋友,我眨眼向他示意,喊出了5美元,我知道,我得了,5美元是最高价。” “好吧,里面有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让我们看看。”梅森回答。 他打开他的随身携带的小折刀,把绳子割断,打开包装纸,说:“啊,啊,啊!好象有一本英语语法书、一本词典、几本速记笔记本、几本日记,还有一本像册。” “5美元!”德拉-斯特里特叫道。 “好,让我们看看像册。”梅森说:“啊——有一张明星式的照片,这无论如何就值5美元了。” 她越过他的肩膀看着。 “如果这是一件浴衣,”她说,“我……” “很明显,”梅森说,“这件浴衣是用三片布缝制而成的,手工很细——我怀疑这是不是海伦。”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公开露面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这也不好说,或许是随便什么人的,或许是她的某个女朋友摆弄照相机,她们这样做是为了耍花招。啊,还有一组猴子的照片。” “我现在明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我记得埃迪科斯是她的老板,他收养了一些猴子和类人猿,他在做一些心理试验。” 梅森点点头,继续翻阅像册,他说:“有些照片更漂亮,照照片的人一定很了解她,线条像钉子一样分明。” “这些是什么?”德拉-斯特里特翻着四本日记。 “差不多是洗澡和乘游艇时的照片。”梅森说:“海伦似乎拍了好多猴子和类人猿的照片。” “你如何区分猴子和类人猿?”德拉问道。 “我想,一个比另外一个块头大。”梅森说:“我怎么知道?反正你看完了这些照片就会有相当的了解了。” 德拉-斯特里特说:“头儿,听听日记里怎么说的。” 梅森说:“念吧,我听着呢。”可是他把像册移近了灯以便能更清楚地看清海伦-凯德穆斯的另一张明星照,从海伦的姿势来看是故作阳刚之气。 德拉-斯特里特一把从他的手里把像册抓了过来,说:“这你以后再看,先听听。” 她读起了日记: ……不知道我还能忍受多长时间,彼得好象懂得他快出事,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靠近我寻求保护。对别的我倒不那么在意,可是我为彼得担心。如果他们试图摧毁彼得的精神,损害他的神经系统,那么,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决不会的。我一直在拯救一只小猴子,如果埃迪科斯要想把彼得卖掉的话,我一定千方百计把他买下来。我知道他不会卖的,如果他有这个念头,我一定会让彼得摆脱那些惨遭恶运的境地的。我不知道s.p.c.a.是否会插手此事的,但是,即使我不能买彼得,我也一定设法做点什么。 “嗯,”梅森说,“很明显是家务事。我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让我们去看看。”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到现在为止,”他说,“没人知道她是否自杀了,我记得她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她是乘游艇出去的,他们在卡特琳娜岛附近遇到了风暴。埃迪科斯给她口述了些什么,她答应第二天早上8点时打好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风暴继续加大,埃迪科斯想她可能不舒服,他去了她的睡舱看看她的情况,可是发现她的床根本没有睡过。他们搜遍了游艇,她失踪了,估计她不是被海浪冲走了,就是自杀了。埃迪科斯对此三缄其口,他们说她自杀了。” 电话铃响了。 德拉-斯特里特拿起听筒:“喂,”停了一会儿,“等一下,格蒂,我和他们谈谈。” 她又说:“喂,我是德拉-斯特里特,梅森先生的机要秘书。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吗?……谁?……啊,我明白……” 她听了将近一分钟,然后说:“请等一下,我没法与梅森先生联系,他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你不要挂电话,我设法与他联系上。” “怎么回事?”梅森问。 德拉-斯特里特用手捂住电话筒。“《探寻者》报社,”她说,“他们要派一名摄影记者和一名文字记者,弄公众感兴趣的照片。” “有关什么的照片?” “有关你买的凯德穆斯的日记。公共事务长官或者什么人似乎泄露了一份政府的报告,他们认为从日记中可以得到一些线索。他们想把日记写成一篇人们感兴趣的故事。” “告诉他们快来吧,”梅森说,“我一定会被他们问住的,德拉,这给了你一个向纳税人解释这本日记的一个机会,你可以告诉他们,这是花5美元公开买的。” 她兑:“他们似乎认为你是为某种目的而买的这些日记,是一个有关凯姆波顿夫人诉埃迪科斯的案子,你知道这个案子吗?” “从来没听说过,”梅森说,“但是,别让他们知道,搞得神秘点,这会引起公共的好奇心,让他们编个好故事。” 德拉-斯特里特对着电话说:“梅森先生正在开会,然后还有另外一个约会,但是,他可以给你几分钟,确切地说是半个钟头,如果你能安排到这里来的话。” 她挂上了电话。“我希望今天早上你把这些信件先扔一边去。” 梅森一笑:“谁知道呢?可能要这么办。杰克逊去政府上班了吗?德拉,查一下诉讼文件,把凯姆波顿诉埃迪科斯的案件彻底弄明白。他可以打电话讲一下,总之,我不愿意面谈,但是我希望新闻记者能写个好故事,他们都起个标题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与新闻报纸有良好的接触。” 德拉点点头,走到布莱克-斯通的像前说:“早上好,布莱克-斯通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你头上戴的歪歪扭扭的帽子摘下来。我们在等报纸的摄影记者,我们想让办公室看起来庄严一些。” 第2章 星期二早上,梅森打开了他的私人办公室的门,摘下帽子,手里拿着帽子犹豫了一会儿,眼睛专注地盯着布莱克-斯通的半身像。 “你看报纸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只看了一眼标题,怎么了?”梅森慢慢地放下拿着帽子的手。 “你应该看一下《探寻者》报图片版中你的照片,你应该看看‘3美元钞票’,他坐在那儿,每隔15秒钟看一下手表,等着你来和他一起谈一下‘海伦-凯德穆斯遗产中那个包’的问题。” “嗯?”梅森问道,绕过衣橱,习惯性地把帽子顺手一扔。“3美元钞票是什么意思?”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是说他像3美元的钞票一样是假的。” “此话怎讲?” “他名字叫内森-福朗,他的意思是说他和本杰明-埃迪科斯‘联手’做事。他还声称是海伦-凯德穆斯的远亲,对海伦的遗物被拍卖他感到震惊。他这个人很油滑,说话拐弯抹角,举止文雅,皮笑肉不笑,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做作、别扭。他更适合对人扬着下巴,嘴里说着,‘好的,做这,做那’。” “好了,好了,”梅森说,“查克逊的关于凯姆波顿诉埃迪科斯案子的报告呢?” “噢,他昨天打电话大概说了一下,这是一个名誉损害案,我们这里有一个复印件。” 她把一个诉状的复印件递给了他,诉状是在书记员的办公室备了案的。梅森浏览了一下,点点头,微笑着、读着。“情节复杂了。”他说:“很明显,在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案子撤消了。她无法从她的雇主那儿得到任何解释,后来,当她再重新找工作时,新雇主写信向埃迪科斯先生咨询,埃迪科斯每封信都诽谤她偷窃。” “对此法律是如何规定的呢?”德拉-斯特里特问,“这是不受法律限制的通讯吗?” “你是指埃迪科斯的信?” “是的。” 梅森笑了一笑:“我亲爱的德拉,在凯姆波顿诉埃迪科斯的案子中,你在指望辩护律师使用他们的特权。至于谈到与这个案件有关的法律,让他们去查找吧;但是,说到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事实,我倒是非常感兴趣,我很想知道福朗先生为何如此地关心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 “嗯,当然,”德拉-斯特里特说,“他不承认他对日记最感兴趣,他只是想要,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可怜的不幸的姑娘’的一些私人物品。” “啧,啧,啧!”梅森说。 “你要见福朗先生吗?”她问,“在他把接待室的地毯磨破之前?” “我们见见他,”梅森说,“但是,这位显然像个蹩脚的演员的福朗先生,应当看到我们真实的样子,德拉。他可能已经习惯了那些处理埃迪科斯先生案子的庄严的大肚皮的律师,并向他们咨询如何少缴税而提高收入。” “我想该是福朗先生明白这会儿他遇到的可是迥然不同的人的时候了。” 梅森绕到衣橱边,拿出他的帽子,把它扣在布莱克-斯通的胸像上,并且仔细地摆好角度。 “嗳,德拉,”他说,“你可以让内森-福朗先生进来了。” 德拉对梅森的古怪姿势报一微笑,急速地走到另一间办公室,带着她形容为3美元钞票的那个男人回来了。 内森-福朗的额头高而突出,长着一个哈巴狗鼻子,戴着一副厚厚的无边眼镜,咧着大嘴,一副讨好巴结的样子。 他的后脑勺秃了一块,前面的头发也很稀疏,但是,他把中间的头发尽量留长,把头发梳了又梳;使其紧贴在头皮上以遮盖秃了的地方放出的光。 “梅森先生!”他说,“佩里-梅森先生!能当面见到你,先生,我真不知有多高兴,我一直都很钦佩你,从报纸上我得知你办的案子都很成功,我早就下定了决心,如果我遇到了麻烦,我马上就到你办公室来找你。” “太好了,”梅森说着同他握了握手,同时快速地向德拉眨了眨眼,“那么说你有麻烦了?” “不,不,不,一点也没有!没,没有,我亲爱的梅森先生!啊,请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没麻烦。” “噢,”梅森说,“那么说我真的误解你了。坐吧。” 梅森坐在办公桌后,德拉-斯特里特走到放着笔记本的秘书桌旁。 “啊,我亲爱的梅森先生,我不得不谈谈我的一点印象,你的秘书斯特里特小姐太有魅力了,能亲眼看到她真是令人愉悦。” “你的话听起来好象她一丝不挂。”梅森说。 “噢,不,不!我亲爱的梅森先生!啊,请原谅!” 德拉-斯特里特淘气地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瞟了一眼。 福朗急忙解释:“我只是说我在报上了解到她的一些情况,过去她是模糊的,而现在她却变得非常非常确定,非常的实在。” “哎,”梅森提醒福朗,“她在等着为你的事作记录,这样她可以起草一份合适的文件,还要整理办公记录。” “是的,是的!请原谅,梅森先生。我当然明白你的时间的价值,我是一个知道适可而止的人,梅森先生。” “接着说。” “我是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助手,巧的是,和海伦-凯德穆斯也有关系。”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梅森问道。 “啊,非常远的远亲,她总是叫我叔叔。是我帮她在本尼这儿找到工作的。” “本尼是谁?”梅森问道。 “对不起,是本杰明-埃迪科斯,我们叫他本尼。” “我明白了。” “可怜的小海伦,我真难以想象什么事值得她这样做,而且还用了这种手段。如果她真的想结束一切的话,多服点安眠药不更简单。哎,如果我表达得过于直率的话,梅森先生,请见谅。” “我估计,”梅森说,“当一个姑娘发现对她来说生活问题太多,决定轻生时,她最可能的就是冒险去死。” “是的,是的,当然,这点我明白,可怜的孩子,我自己能明白。然而,梅森先生,这不能事先安排好,否则就更……啊,我是说更合适了。” “此话怎讲?” “所有的报纸使本尼……本杰明-埃迪科斯声名狼藉、十分烦恼。埃迪科斯先生和她很有关系,只是作为一个雇主,梅森先生,只是作为一个雇主。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想一切办法来减轻她的痛苦。我想向你强调的是,梅森先生,如果这个可怜的姑娘遇到经济上的问题,埃迪科斯先生几乎会对她作任何事情,作任何让步……” “她有什么麻烦呢?”梅森问。 他伸出粗短的手掌作了个姿势:“我说,梅森先生,我进退两难,我无法对你讲,我根本就不知道。” “她不相信任何人吗?” “是的,梅森先生。不幸的是,她相信我,我却不相信她的话,我觉得就像女人通常情绪低落时说的那种话。她对我说,生活对她的压力太大了,她多次感到已无法继续承担责任的重量了,她要……” “什么样的责任?” “她没说,梅森先生。很抱歉,我得承认我没有鼓励这姑娘。我……这不重要,她的东西都被处理掉了。我知道你有多忙,梅森先生,今天早上我在报纸上很吃惊地发现你买了海伦-凯德穆斯的私人的物品,我不知道她留下了什么私人的物品,作为她的最近的亲戚……” “我想你说过你是她的远亲吗?” “相对来说比较远,梅森先生,哈,哈,哈!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双关语,我意思是说我是一个远亲,但是她没有更近的亲戚了,我有时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近亲,这听起来有点模棱两可,可我敢肯定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没有你那样乐观,”梅森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嗯,说实在的,梅森先生,我要可怜的海伦的私人物品,那些遗物。我知道,你为了迁就你的朋友,公共事务长官,你叫的价很高,买下了那些没有什么真正内在价值的东西。我知道你出的价是5美元。” 福朗猛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美元的钞票,紧张地递给梅森。当他看到这位律师没有接受的意思时,他满腹狐疑地转脸看着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想你是办理财务交接的人,斯特里特小姐。” 德拉-斯特里特疑惑地看着梅森。 这位律师令人难觉察地摇了摇头。 福朗拿着5美元的钞票站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着那个,因为被拒绝脸上显出困惑的神色。 “可是我不明白,”他说,“难道说我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示清楚吗?” 梅森说:“我买的这个包里面,有几本日记、一个像册,还有一些其他私人物品,我想我花5美元是物有所值的。” “日记,梅森先生?” “千真万确,”梅森说,他用眼睛盯着这位来访者的双眼,“这些日记非常的完整。” “但是,我亲爱的梅森先生,这些日记对你毫无用处,如果你会……请原谅,我知道你不想窥探一个死去的姑娘的秘密的。” “为什么不呢?”梅森问道。 “为什么不呢?”福朗吃惊地大叫了起来。“噢,天呀,梅森先生,这……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绝对没有开玩笑,”梅森说,“我是靠了解法律和洞悉人的本性而谋生的。我站在陪审团前,我询问证人,我不得不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的本性。” “是,是,是,我明白,梅森先生,这当然是很明了的。” “只通过聆听人们和你的谈话,”梅森说,“是不能了解人的本性的。” “了解不了?”福朗吃惊地问。 梅森摇摇头:“因为你看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伪装好了的,脚步是灵活的。要想了解人的本性,就要在人不知觉的情况下观察他,在他不知道被监听的情况下倾听他的谈话,深入到他灵魂中去了解他的思想,当你看到他的被剥得赤条条的痛苦的灵魂时,你才能了解他。” “是的,梅森先生,你真使我吃惊。” “比如,说说你的事,”梅森说,“人们无法完整地了解你,了解你的动机、想法,通过你的谈话也搞不清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梅森先生,你是在指责我虚伪吗?” “我问你,”梅森说,“你把真实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了吗?” “那当然!当然如实说了!” “你想要这些日记只是情感的原因吗?” “是的,一点没错。” “那么,”梅森说,“我告诉你,我要这些日记是业务上的原因,它能帮助我了解人的本性。那么,咱们的会见就结束吧,福朗先生,这样双方都没什么恶感。” “可是,我不明白梅森先生。”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 “你大概是说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有物质上的利益?” “一点不错。” “噢,”福朗微笑着说,“在这种情况下,梅森先生,这是你的老本行,按你的意思办。我原先以为这是一个绅士与另一个绅士的会面,5美元的补偿就完全够了,可现在成了一件在金钱上可以讨价还价的事……” “不能讨价还价,”梅森说,“我就想保留我买来的东西。” “那么,梅森先生,以纯经济的、具体的角度,我与你探讨一个完全不同的观点。” “说吧,探讨一下。” “好的,梅森先生,从金钱角度,从某种对你可以赢利的交易角度讲,就从这儿说,为此你付出了5美元,你期望至少可以得到5美元的回报,对吗?” “对。” “我是说要多于5美元。” “对,要多得多。” 福朗脸上的讨好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把粗短的手插进内衣口袋,拿出一个猪皮钱夹,打开,数出5张100美元的钞票,扔在梅森的桌上。 “好吧,梅森,”他说,“让我们互相理解吧,这是利润。” 梅森摇了摇头。 福朗吃惊地瞪大眼睛。 “对不起,”梅森说,“这不是我要的那种补偿。” 福朗粗短的手指又伸进钱夹,他又数出5张100美元的钞票。 “好了,梅森,”他冷冷地说,“这是1000美元,让我们结束这场该死的闹剧吧。” 这个人的脸上再也没有友好的表情了,他就像一个玩扑克牌游戏的人,把赌注推到桌子中间,看着桌对面的对手,猜着他要干什么,他手里有什么牌。 “日记不是为了卖的。”梅森说。 “可是,梅森先生,这太荒唐了。” “对我来说不荒唐,”梅森说:“我买什么东西是因为我想要它,我现在还想要它。” “梅森先生,”福朗说,“让我们互相理解一下,就这么定了,我出的价不能高于1000美元,我得到的指示是到这里必须打住。然而,我想,你是否愿意与本杰明-埃迪科斯谈谈?” “谈什么?” “谈你拥有的文件。” 梅森摇了摇头:“对此没什么可谈的。” “我想有的,梅森先生。我想如果你能亲自见一下埃迪科斯,你就会明白的……嗯,总之,梅森先生,让我们谈谈价,结束这桩冷酷、棘手的生意。” “这是你的事。”梅森对他说,“好吧,接着说。我想你要得到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情感上的原因,还因为你是海伦-凯德穆斯的亲戚。” “你真是这样想的?” “这是你告诉我的。” “天啊,梅森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个律师,你难道不明白这种争论应当保全我们双方的脸面吗?” “我不敢肯定我的面子能保全。”梅森说。 “不,不,请不要开玩笑,梅森先生!让我们坦率些。” “我一直对你很坦率。” “好吧,我也会坦率对待你。海伦-凯德穆斯的失踪引起了好多猜想,新闻记者就是靠填补读者精神空虚为生的,他们推波助澜。埃迪科斯先生为避免那些精神商人的纠缠,有必要隐蔽一下。 “然而,海伦还保存了一本日记,我不明白检察官居然没有发现。” “报告说,”梅森说,“埃迪科斯施展了他所有的政治影响使调查成了一件用大刷子刷白了的一件大上衣,这根本就不能叫调查。” “啊,我觉得你不能这样讲,梅森先生。对此你并不真正了解,埃迪科斯先生只是使自己少遭烦扰,仅仅如此而已。” 梅森一笑。 “好吧,”福朗说,“让我们坦率一点。这些日记出现了,上帝,我们事先竟一点都不知道。很明显,它们是在某个箱子里或者人们谁也不知道的东西里藏着,现在的日记当然是……” “嗯?”梅森问。 福朗咳嗽了一声:“我不该用那种表达方式,真不幸。” “现在的日记怎么了?”梅森问道。 福朗遇到了梅森的目光,他的眼睛是冰冷的、坚定的、充满敌意的:“什么也没有。”他说,“很明显,她最后的那本日记,就是你手里保存的那本,显然没有记完。” “埃迪科斯想出什么价?”梅森问道。 “我不知道。”福朗说,“他告诉我最多出1000美元。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补偿你的损失,承蒙你的好意把日记给我们,如果你想从中得益,我们也就是花二三千美元。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使我明白我的情感把戏是骗不了你的,我马上就出了最高价,这是我被授权的数目。” “那么,”梅森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福朗把那1000美元塞到猪皮钱夹,小心地折起5美元的钞票,把它放进口袋里,对梅森微笑着说:“我回去再请示,谢谢,再见。” 他急速地转过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梅森充满疑问地瞟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 “好啦,”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想这意味着今天所有的活干完了。” “今天办公室的工作是完了,我拿一本日记,你一本,杰克逊一本,格蒂一本,我们通读这些日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任何有意义的东西都记下来,并把它和那页放在一起。在我们能听到埃迪科斯先生的信之前,最好能发现什么使本杰明-埃迪科斯先生感到烦恼。最后一本日记中最后一篇是什么时间,德拉?” “我已经查出来了,头儿,”她说,“大约是她失踪前的两周。” “干吧,我们要有第五本日记多好呀。”梅森说,“从‘3美元’福朗的疏漏中,我可以肯定埃迪科斯、福朗和康姆派尼一定发现了那本日记,把它塞进纸袋,绑上重物,把它沉到海峡的最深处了。干吧,德拉,让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取消今天所有的约会,把桌上的信件都扔一边去,让我们开始工作。” 第3章 星期二傍晚,当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员都回家后,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坐在梅森的办公室里,整理从海伦-凯德穆斯日记中得到的信息。 “该死,”梅森说,“我从中找不到谋杀的线索。” 德拉-斯特里特说:“呢,我几乎找到了意外伤害和自杀的线索了。” “我们没有证据,”梅森对她说,“一切都模模糊糊。” “模模糊糊就不错了,”德拉-斯特里特体谅他说,“你读过日记了,头儿,你心里会有这样一幅图画,她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面目清秀、身体健康、线条优美,想当一名电影名星,关于这一点我想任何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都想成为名星。她富有同情心,理解能力强。 “她迷恋于本杰明-埃迪科斯的性格魅力,她痛恨他对待猩猩和猴子的方式,她感到自己与他的生活有某种神秘的联系。第一本日记表明其非常想发现秘密的好奇心,然而,忽然一下子没有下文了。 “哼,这里面还有事,这个姑娘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德拉?” “从她的态度及日记的写作方式。她有闲暇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在作浪漫的遐想。” “但是,她并没有把这些狼漫的想法写进她的日记。”梅森道。 “没有用文字写,”德拉-斯特里特说,“但是在字里行间能感觉到。因为某种原因,她没有把真情实感写到日记里,但是,无疑她的语气中是有所流露的;恋爱的人总是谈论自然中的美好的事物、春天的美好以及心灵的美好。” “德拉,你都快成诗人啦!” “我非常理智。” 她的脸猛然红了起来:“还有一件事,”她急速地说,“她憎恨内森-福朗。” “谁不呢?”梅森问。 “内森-福朗。” 梅森向后一仰头大笑起来。 德拉微笑着说:“她喜欢动物,尤其喜欢一只叫彼得的猴子,她憎恨本杰明-埃迪科斯用动物所做的实验。” 梅森眯起了双眼:“埃迪科斯在用现代方法做实验,试图使动物得神经病,他对催眠术还有一些特殊的想法,他认为人很难进入如此深的催眠昏睡状态,他会做某些事情,而这会伤害他的道德感。但是,他认为,大猩猩和人非常接近,它们能进入催眠状态,并根据要求去进行谋杀。” “真他妈的见鬼,不知道埃迪科斯想证明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他过去一定有事,他可能有过很大的麻烦,可能犯过罪,他可能是在别人对他施展催眠术情况下干的。” “对秘书工作来说,这可是一个可怕的背景。”德拉-斯特里特说:“埃迪科斯很富有,但这并不能给他任何藉口来折磨动物。” 梅森点点头:“很明显,海伦-凯德穆斯起初也感到了这一点,后来她好象又改变了看法。她当然很尊敬埃迪科斯,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实验有着很重要的背景。” “然后,她被谋杀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不能这样说,德拉,没有证据。” “噢,我有一种直觉,一个非常确定的直觉,她没有自杀。” 梅森说:“在我读的那本日记中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我对此非常感兴趣,德拉。” “什么?” “那只叫彼得的猴子,她非常喜欢它,它有一个习惯,当它看到她喜欢的小玩艺等东西时,它就把它们偷走。它偷走了她粉盒、耳坠并把它们藏了起来。很明显,它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是客厅里的一只希腊水壶。德拉,我有一个预感。在约瑟芬-凯姆波顿诉案中谁是律师?” “我查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在外间办公室。” 她出去了3分钟,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纸,上面写着:“詹姆斯-埃特纳,埃特纳公司,埃特纳和道格拉斯律师事物所。” 当梅森问她电话记录时,她说:“我担心我有点草率了,头儿。” “你是什么意思?” “我去外间办公室时,电话机正嗒嗒地乱跳,我拿起电话说,现在已经下班了,没人接电话……后来我发现打电话的是莫提默-赫谢,他是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经济人。他非常想安排你和埃迪科斯会次面。” “你怎么对他说的?”梅森问。 “我告诉他我得和你联系,看一下你的安排。然后,他给我解释说,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到你的办公室来,因为他受伤了。” “受伤了?” “他是这样说的。” “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就这些。他说埃迪科斯先生受伤了,无法到你的办公室来,但是,他想劳你大驾去见埃迪科斯先生。我说我尽量与你联系,然后再给他回电话。” 梅森说:“这是一个机会,德拉,给埃特纳,埃特纳和道格拉斯事务所打个电话。” “这个点了不会有人的。” “有一个人会工作到很晚的,你看,德拉,我们不是工作到很晚了。” “不晚才见鬼。”她说,拿起电话,拨了号,过了一会儿,说:“请问你是哪一位?……这里是梅森先生,佩里-梅森先生办公室……好的,律师……噢,谁?……啊,对不起这个点了还打扰你。但是,梅森先生急于想和詹姆斯-埃特纳先生联系,请别挂机。” 德拉-斯特里特向梅森示意了一下,在她桌上的电话机上打开了一个开关。“又是一个夜猫子,”她说,“他在为一个案子开夜车呢。” 梅森拿起电话,说:“喂,我是佩里-梅森,是詹姆斯-埃特纳吗?” “是的。” “你是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诉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律师吗?” “是的,先生,没错。” “我发现自己对那个案子很感兴趣。”梅森说。 “你代表谁?”埃特纳用冰冷的警觉的声调问道。 “谁也不代表,我只是对此感兴趣。” “啊,我本人对此感兴趣,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他妈的社会道德案。事实上,我为此取消了今晚的一个饭局。这个案子计划后天开庭审理,我在为此查一下法律条文。” “你能给我讲一下有关这个案子的背景吗?” “我认为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埃特纳谨慎地说。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 “为什么?” “我只能说,只是好奇。” “梅森先生,恐怕我要打听一下你的要求,当然,当这个案子开庭时……” “只有一次机会,”梅森说,“我可能会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 “哪方面的帮助?”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点什么……我不是想让你透露什么机密的消息,但是……” “啊,好吧,”埃特纳说,“我给说一下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凯姆波顿夫人被无理地解雇了,埃迪科斯先生雇了她大约两年半。埃迪科斯解雇她没有陈述任何理由。凯姆波顿夫人离开时非常生气。他也没有给她写推荐信。她没有得到预先通知就被解雇 “她不知道毛病出在哪儿吗?”梅森问道。 “就她来说,她没惹任何麻烦。” “接着说,那以后又怎么样了?” “嗯,她又找了雇主,他们自然想知道她以前为谁工作,凯姆波顿告诉了他们为谁工作。她干了两个星期,她的工作显然是十分令人满意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又没有得到预先通知被解雇了。对此她无法理解,然而,做饭、整理家务她都是一把好手。她又找了份工作,他们自然也想知道她原先在哪儿工作,她告诉了他们。她安心工作,一切都很好,雇主说他们很满意。然而,他们又不置一词地解雇了她。” “接着说。”梅森说。 埃特纳犹豫了一下。 “说呀?”梅森催促他。 “这件事,”他说,“是不能公开的。我……啊,我想只能告诉你这些。” “如果不方便就别告诉我,”梅森说,“我不问什么机密的事。” “啊,在法庭上会公布的,”埃特纳说。“凯姆波顿夫人在保险方面和我们有关系,她对此事表示怀疑,她来找我,告诉我所发生的事,因此我让我的一个朋友给本杰明-埃迪科斯写了封信,说有一位凯姆波顿夫人在他那里工作,他知道她曾在埃迪科斯先生那儿干了两年多,他请求埃迪科斯先生给他提供一些凯姆波顿夫人人品的情况。” “后来怎样了呢?”梅森问道。 “不到一个星期,本杰明-埃迪科斯来了封信。信中草率地说凯姆波顿夫人因为不诚实而被解雇的,埃迪科斯先生非常喜爱的一枚价值连城的钻石戒指找不到了,这枚戒指大约值5000美元,还有一只价值7050美元白金表也找不到了;凯姆波顿夫人拿不出没有盗窃的有效证据,所以,她应受到检举。因为确实丢了东西,所以,埃迪科斯断然解雇了她。” “这是一封可恶的信?”梅森说。 “不是吗?” “你打算怎么做。” “嗯,我想彻底搞明白。我给凯姆波顿夫人在我的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那个找了份工作,这样,这封信就更具法律意义了。你知道,一个没有真正雇佣凯姆波顿夫人写的一封信在法律上可就不同了。” “我明白。” “因此,凯姆波顿夫人找了份工作,每月250美元,接接电话,收拾一下房间,一份很不错的工作。雇主给埃迪科斯先生写了封信,收到了一份同样打印好的信,他们当然保存了下来,并准备向法庭出示。” “这个案子后天开庭?” “是的,我准备尽最大努力搞清楚这事,因为这对我的委托人来讲有着极大的作用。埃迪科斯可以赚钱,而我的委托人不得不工作。” “你要求埃迪科斯撤回这个案子了?”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向埃迪科斯施加压力,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他。” “我不了解。” “啊,他是一个很顽固的人,他对我说他有证据足以证明凯姆波顿夫人拿走他的钻石戒指和手表;他还没有责骂她并以此控告她犯罪,如果我把他拖进法庭,他将彻底毁掉凯姆波顿夫人的名声。他说,如果她想工作而不要他的证明信,那么大家相安无事。那么,她就得说谎,隐瞒原先工作过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人给他写信,询问凯姆波顿夫人的情况,那么他将一如既往。” “我想,”梅森说,“你在查找有关通讯特权的法律吗?” “是,我现在正在查找这些条文。”埃特纳说:“写这样一封信和这些材料,也有一个预谋的问题和理智的问题,这一点法律上并不太明确。” “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梅森说,“你记得读过报纸上有关埃迪科斯的秘书失踪的报道吗?她的名字叫海伦-凯德穆斯。” “我记不太清楚报纸上是怎么说的了。”埃特纳说。 “但是,你知道一些有关她失踪的事情吗?” “我知道一点,是凯姆波顿夫人告诉我的。”埃特纳谨慎地说。 “现在,”梅森说,“你快接近我要知道的东西了,凯姆波顿夫人给你说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知道呢?” “我现在不好说为了什么。” “那么,我现在也不好给你提供什么。” “好的,你能告诉我是凯姆波顿夫人被解雇的早,还是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早吗?” 埃特纳说:“大约在海伦-凯德穆斯自杀的前两天凯姆波顿夫人被解雇了。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梅森先生,我不是要作任何结论,如果有什么东西被从埃迪科斯的寓所拿走了,我们更有理由相信海伦-凯德穆斯比凯姆波顿夫人的责任更大。现在我只能说到这种程度。戒指和表是在埃迪科斯先生的卧室里丢的。而卧室是锁着的,只有两个人有卧室的钥匙,一个是凯姆波顿夫人,一个是海伦-凯德穆斯。凯姆波顿夫人进卧室是因为她要尽管家之责,海伦-凯德穆斯进去则是尽秘书之责。这是一个套间,有一间卧室、一间办公室、一个卫生间和一间书房。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一些,梅森先生,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你能告诉我一个今晚晚些时候我能找到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还再呆一两个小时,我家的号码是西区9——7211。” 梅森说:“非常感谢,晚些时候你会听到我的电话的。” 梅森挂上了电话。德拉-斯特里特抬起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我猜,”他说,“你想问的问题是詹姆斯-埃特纳给我说了些什么。” “我要提的问题是,”她说,“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吃饭。” 梅森笑了起来。“我们马上就吃,德拉,吃完饭后,我们开车去拜访本杰明-埃迪科斯先生,看看他会说些什么。你明白,德拉,这是一次机会,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是偶然的话,看看在客厅的希腊水壶里是否能发现价值5000美元的戒指和7050美元的白金手表,我们将让这个傲慢的,或许是乐观的百万富翁爬进一个洞,然后在他身后再把洞掘开。” “太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可是我们也不能饿着肚子干这事呀。” “当然不会,你想去哪儿吃饭?” “只要能吃到大块的带黄油的牛肉和切好的欧芹就行。因为我们要去拜访一个百万富翁,我想我们还得吃一些法国面包,要香啧啧烤成黄色的,上面还有少量的大蒜。” “总之,”梅森低沉地说,“有人说不放过享受的机会与人的职业有关。现在,如果我们要为埃迪科斯先生许个愿,或者,如果我们要向他咨询商业方面的事情,我们自然得放弃大蒜,德拉。” “啊,那自然是。”她表示同意,同时眨了眨眼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我已经工作到了晚上,你除了牛肉和大蒜面包外,还得给我买一瓶红酒。” “好的,走之前,”梅森说,“你该给莫提默-赫谢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9点半我们去拜访埃迪科斯先生。” “我是否告诉他,如果不拒绝的话,最好给我们准备点大蒜面包?因为在那种情形下,他更喜欢和我交往。” “不,”梅森告诉她,“我们和他还没有那么熟悉。” “但是,我们会吗?”她问道。 “噢,一定会。”梅森笑着打了保票,“我们会,但是,他无论如何不会喜欢和我们交往。” 第4章 佩里-梅森把车停在了大铁门前,门拦在了行车的砾石沙路上,门两边有两根方柱子。 一个看门人站在门后,他胸前佩带着一枚由县代理司法长官授予的硕大的星形勋章,手里拿着一个五节的手电筒,一个左轮枪皮套挂在全是子弹的武装带上。 手电的光罩住了汽车的停止的地方。 梅森摇下车窗。 “你要干什么?”守门人问。 “我首先要干的事,”梅森说,“是请你把打在我脸上的手电光移开。” 手电光摇动了一下,移开了。 梅森说:“第二件事是,我要见本杰明-埃迪科斯。” “我想要知道的是,”守门人说,“本杰明-埃迪科斯是否想见你。” “他说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佩里-梅森。” “在这儿等着,”守门人说,“不要从车里出来,等到我打完电话再说。” 他绕到放在一个盒子里的电话边,电话是镶在砖石门柱上的。 “是些友好的人,不是吗?”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 “嗯,可能他们不得不这么做。这个地方可是够荒凉的,头儿。不管怎么说,这人看来是够富的。我估计他可能受到小偷的烦扰。” 守门人放下电话,按了一个开关,沉重的大铁门沿着链打开了。 守门人走到梅森跟前: “好的,”他说,“他想见你,现在你沿着这条砾石路往前开,当开到有大柱子拱托着的门廊的屋子时,开到石台阶前,停下车,有人在那里接你们,就把车留在那儿。没有到那儿之前不准停车,也不准驶离砾石路,明白吗?” “我明白,”梅森说,“但是,我对你热情的欢迎没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如果我们驶离这条砾石铺的汽车路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发生的事多了。” “说几件如何?” “好的,给你说一件,你会遇到许多不可见的光线,只要你越过任何一条光线,就会引起大混乱,警报长鸣、灯火摇曳、养狗场的门就会自动打开,警犬就会释放出来。别说我没警告你,如果你想试验一下,往前开,试试吧。” 守门人转身走了。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估计埃迪科斯先生已作了充分的防范。他缺少的是待客的热情,他好象做好了有效的伪装。” 他松开车挡,汽车缓缓滑进大门,汽车嘎吱嘎吱沿着宽阔曲折的路蜿蜒行驶,在美化的园林中穿行,这使眼睛感到不舒服。这些树木似乎是为了隐蔽什么。 几分钟以后,一座大房子隐隐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砖石结构的房屋的墙面上,四处挂满了长春藤。 梅森说:“这座柔和的、令人欣悦的建筑物像一座州监狱。” 他在房子正前面的门廊台阶下慢慢停下车。 门廊的灯照得一片通明。后面的什么地方狗在不停地狂吠着。 梅森关掉发动机和大灯,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帮德拉下车。她打开门,毫不犹豫地下来,轻巧地踏上台阶。 房子的前门打开了,内森-福朗出来向他们打招呼。 “欢迎到斯通亨格来。”他说。 “斯通亨格?”德拉-斯特里特惊奇地问。 福朗说:“这是这个地方的名字,这座房子非常大,斯特里特小姐,这里有很多房间,可以满足埃迪科斯先生的各种要求,有接待室、工作间,还有他的动物实验室。” “你能告诉我你说的这种动物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吗?”梅森问。 内森-福朗收起满脸和蔼可亲的微笑,透过厚厚的镜片默默地打量着梅森。 “不能。”他说。 沉默了一会儿后,内森-福朗退回到门前:“请进。”他邀请着。 他们走进了客厅,客厅非常大,很有气势,但似乎怎么也脱不了监狱的味道。 通道的右边是一串窗帘,一个高个但瘦削的人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他的眼睛是深灰色的,没有一点表情。他的眼睛非常的大,当他闭上眼时,你就会感觉看到了一双猫头鹰的眼睛似的,向外鼓着,慢慢合上眼帘时,眼睛凸出的轮廓更清晰,眼帘张开时,就像拍摄电影的摄影机的快门一样。 “晚上好。”他说。他似乎把这个简单的招呼变成了一种冷漠的、谨慎的礼节。 “这位是莫提默-赫谢先生,”内森-福朗说,“埃迪科斯先生的经济人。” “我知道,”赫谢说,“这位年轻的小姐是斯特里特小姐,我很荣幸能与佩里-梅森先生认识。” “是的。” “请进吧。” 他把他们引进入资料室和一个大办公室之间的一个房间。 这里有一个足够15英尺长的桌子,桌子的一边放着一排舒适的皮革制的老板椅。 这张大桌子几乎占了一面墙的长度,房间的其他三面摆设着低矮的书柜。书柜的上方挂着一些油画,描绘的是骑士参加战斗的场面。 有些画展现的是身披盔甲的骑士骑在马上,向前倾着身子,用长矛对刺;有描绘的是徒手的骑士在单打独斗;有些身披盔甲的骑士在与步兵搏斗;弓箭手排成战斗序列,用大弓向外射箭,战场上,箭矢横飞,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一群身披盔甲的骑士冲去;马在嘶鸣,死去的马与步兵的尸体混在一起,这些步兵的尸体一个压着另一个;他们的手里还在握着沾满淋漓的鲜血的盾牌和长剑。 屋里还摆放着一圈大皮革椅,人们可以非常舒适地坐在甲面,每个椅子前面还安放着一个脚凳,每张椅子旁边还有一个供阅读用的带灯罩的灯,整个房间还有一套间接照明系统。 “请坐。”赫谢说。他走到桌前,拉出椅子,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坐在一面,内森-福朗和赫谢坐在另一面。 “那么,”赫谢带着冷漠而谨慎的笑容说,“梅森先生,我要代表埃迪科斯先生向你表示抱歉。” “为什么?”梅森问道。 “因为你被过低地估价了。” “你是说埃迪科斯先生低估了我?” “是福朗。”赫谢说着扭头审慎地打量着福朗。他睁开眼,又闭上眼,然后又睁开。 他这睁眼闭眼的动作似乎是在表示一种蔑视,但是,赫谢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他转向梅森。 “好了,”梅森说,“我被低估了,也向我道了歉,其实一点也没什么道歉的必要。” “当然没有。” 莫提默拉开桌子上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捆钞票,慢慢地,小心地数出30张新的和皱巴巴的100美元的钞票,放在面前。 “这是干什么用的?”梅森问道。 “为了日记和照片而准备的。”赫谢说。 “你为什么出这个价?” “因为埃迪科斯先生想要那些东西。当然了,梅森先生,埃迪科斯先生永远都不会承认为此而付了这笔钱,同样你也没必要承认接受过这笔钱。” “我的意思是说,”赫谢说,“埃迪科斯先生的帐本上不会记录付给你的3000美元,它会记上为了补偿你买那些东西而付出的5美元,另外的3000美元自然是埃迪科斯先生送给你的礼物,这样,你就不用交所得税了。我说明白了吗?” “噢,很明白。”梅森说,“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埃迪科斯先生为什么那么着急得到那些照片和日记?” “这是有原因的。” “我想,”梅森说,“我最好与埃迪科斯先生谈谈这件事,我认为我是来见他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到这儿来的原因。” “埃迪科斯先生请求原谅,他生病了。” 梅森摇摇头:“我到这儿来是为了见本杰明-埃迪科斯的,你却对我说他生病了,不能出来见我。我对你说过,我是来见他的,我想与他谈谈。” “如果你坚持的话,”赫谢说,“我敢肯定埃迪科斯先生愿意见你,但是,不管怎么说,梅森先生,我明确告诉你,这个价是最高价了,埃迪科斯先生是不会再涨一分钱的。你或者收下,或者拒绝。” “好的,”梅森马上说道,“我拒绝。” “你拒绝得太无理了。”赫谢说。 “好的,如果你还要耍手腕,”梅森微笑着对他说,“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发现日记太有趣了,我认为它提供了一条十分清晰的线索。我不在乎钱不钱的。” “线索?”赫谢神色庄重地说。 “一条线索。”梅森说。 “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线索吗?” “你当然可以问,”梅森说,“但我不会告诉你,我要亲自告诉埃迪科斯先生本人。” “你明白,梅森先生,这会给埃迪科斯先生带来一些不方便的,但我非常乐意向他转达你的想法,我敢打保票他一定会见你的,请稍候。” 赫谢侧身看了一眼福朗。 内森-福朗仿佛触了电似的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迈着与众不同的有力的大步,走出房间,沿着挂着窗帘的走廊去了。 赫谢拉开桌子上的那个抽屉,把钱放进去,又关上了。他把双手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交叉着手指,默默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远处深重的帷幕拉开了,一个宽肩膀的男人,拄着手杖蹒跚着走进房间。他的右脸的全部和左脸的部分都缠着绷带,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左脸上还有一小块用胶布粘着的纱布,但仍然能看得出黑色的络腮胡须的痕迹,虽然胡子已经被剃掉了。 由于脸上包着绷带,所以很难说清他的模样,但是,他的下巴很大,额头很小,一头乱蓬蓬的剪短的黑发。 “本杰明-埃迪科斯先生。”赫谢介绍说。 埃迪科斯点点头,说,“你好!你好!很抱歉我生病了。” “佩里-梅森先生。”赫谢介绍说。 “见到你很高兴,梅森先生,听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事情,也在报纸上读过你办的几个案子。” “这位是斯特里特小姐,梅森先生的秘书。”赫谢接着介绍道。 “晚上好,斯特里特小姐,认识你非常高兴。对不起,我受了点伤,你知道我做动物实验,这并不总是有益于身体健康的。” 他的包着绷带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笑容。 “有一只该死的大猩猩,”埃迪科斯接着解释说,他是透过绷带慢慢说的,“因为我离它的笼子太近了,抓住了我的上衣,当我还没有来得挣开时,又猛地一拉我,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笼子里拉。我使劲往后倒,并试图用脚踢它,让它松手,它抓住了我的脚,抓了我一下,在我脸上抓出了许多很深的血道。我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好见人。” 他拉出一个椅子,忍着痛僵直地坐了下去。 “那只猩猩,”内森-福朗解释说,“试图去扼埃迪科斯先生的喉管,如果让它有力的手指抓住了,非得把他的喉管撕破不可。” “住嘴,”埃迪科斯不耐烦地说,“你总是不负责任地匆忙下结论,就像他妈的一个老女人那样。我不认为猩猩想扼我的喉咙,我只是不太满意它要抓我的领带。” 他冲着梅森说:“大猩猩就是这样,他们总是要抓衣服上的东西,尤其是比较松散的。如果你打着领带接近它们,它们就会从笼子里伸出手去抓你的领带……当然了,如果再发展下去,它就成了一只危险的动物。” “你故意地激励它这种危险行为吗?”梅森问道。 “我在做科学试验,”埃迪科斯说,“我想知道谋杀本能在高级灵长目动物的心中埋藏得有多深。” “看起来,”梅森说,“你马上就会找到答案了。” “我本能地向后挣脱,”埃迪科斯说,“该死,当时我认为它试图要抓我的喉咙,但又一想,我也不能排除他只是抓我领带的可能性,它们常这样干。你知道,这只猩猩特别狡猾。猩猩的块头很大,但是它们动作敏捷,梅森先生,敏捷得就像一道闪电。” “我全明白了,”福朗说,“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它想抓你的喉咙,本尼。” “是的,他的确使我难受了一会儿,”埃迪科斯承认了这一点。“我撑住栅栏,用脚踢它,使它有些吃惊。后来,内森对着他大叫,并捡起了一根棍子。” 梅森说:“似乎只有一只大猩猩千真万确地杀死了一个人,你的试验才算达到目的。” 埃迪科斯冷淡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然后耸了一下肩膀:“我想你误解了我要做的事,梅森先生。坦率地说,我觉得没有解释的理由。我对了解催眠术比了解其他什么更感兴趣,有些人不赞成这么做,我他妈的才不管他们赞成不赞成呢,这些猩猩是我的,我花钱买的,它们属于我。” “我对此表示怀疑。”梅森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身体上来讲,你可能拥有这些大猩猩,”梅森说,“从道德上说,我认为任何人都不能真正拥有一个活着的东西。动物有权利通过生命的现象独立发展。” “你是律师,我有法律上的所有权,这点你必须承认。” “我和你讨论的是道德上的拥有和道德上的责任。” “把锁在笼子的铁栅栏后面的东西的所有权给我,把销售它的钞票给我,你可以拥有道德上的所有责任。只要我愿意,从法律上讲就是我的。” “你想见我是有点什么事吗?”梅森问道。 “是的,但现在没了。” “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了呢?” “是你。为了那些日记给你3000美元,你却拒绝了。好的,你想要这么办,咱们就这么干。找出的价取消了,现在的价格又变成了5美元,明白了吗?” “很明白,”梅森说,“钱是你的,可日记是我的。” “让我们互相理解,梅森先生,你是一个精明的律师,我是一个自私的好斗的人,如果你把那些日记透露给新闻界,把海伦的死弄得满城风雨,我就打垮你。” 梅森站起身来:“说大话,如果你喜欢向你的雇员施加压力,”他说,“这对我来说毫无作用,只说明你胆怯了。快点,德拉,咱们走。”他们离开房间,埃迪科斯他们三人跟在后面。 在门厅里,梅森对德拉说:“你能给我搭把手吗,德拉?” “你现在想干什么?”埃迪科斯问道。 “我想看看那个石壶里有什么东西。” “你怎么会想到那里会有东西呢?”埃迪科斯问道。 梅森冷笑一声:“日记,我的日记让我想到的。” “内森,你和莫提默把壶抬下来,再翻过来,好让梅森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他们抬起那把大石壶,轻轻地放到地板上。 内森-福朗用一个袖珍手电黑乎乎壶里面照去,壶里面马上光芒四射。 “天啊!”福朗说,“里面有一颗大钻石,本尼。” 福朗把手伸进壶里,但是他的手够不到底。“我得把上衣脱了。”他说,“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够得着。” “我们可以把壶翻过来。”埃迪科斯说,“你们抓好了,翻过来,看看到底有他妈的什么玩艺儿。” 他们抓住壶的上沿和底部,向一侧倒下,然后慢慢提起,首先滚出来的是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 “我的独粒钻石!”埃迪科斯惊叫道。 一块白金手表顺着光滑的壶内面又滑了出来。 福朗抓了起来。 “再抬高一点。”梅森说。 珠宝、钱币、钱夹、名片夹、女人用的粉盒接二连三地滚了出来。 “唉,我真该死!”埃迪科斯说。 梅森干巴巴地说:“日记里说,那只叫彼得的猴子有时相当淘气,而且养成了收集东西的习惯,尤其是它认为海伦-凯德穆斯喜欢的东西,然后把它藏到这只希蜡式的壶里。” “说得很对!”埃迪科斯说。 梅森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后天有一个案子要开庭,是凯姆波顿夫人诉你损害她名誉的那个案子。” “啊,是的!”埃迪科斯说。 “哈,哈!”福朗叫着,“事情已经变得很明朗了,我们终于明白了伟大的佩里-梅森为什么对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感兴趣的原因了,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本尼。” 埃迪科斯看了他一下,然后说:“闭嘴。” 他冲着佩里-梅森说:“你很聪明,我喜欢聪明的人。你有何见解?” “我还没有。”梅森说。 内森-福朗说:“本尼,你没什么看法吗?” 埃迪科斯拿起手表,翻来覆去地看着:“没有,就你他妈的高明。” “所有的这些都是梅森策划好的,他精心地给我们设了一个圈套。”福朗接着说道。 “接着说下去,”梅森说,“你干得不坏,福朗,只是小心点你说的话。” “我偏不小心我说的话。”福朗气愤地说,“当你第一次穿过这个大厅时,你把那些东西扔进了石壶,然后你又编造了一个猴子把它们藏起来的故事。” “我就没有走近过石壶。”梅森说。 “你从它旁边走过的。” “那时你和我正站在这里。” “我背着身,领你们去那一个房间。” 梅森说:“福朗,我让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福朗看着他。 “你是一个可恶的说谎者。”梅森说。 福朗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了。 “等一下,”埃迪科斯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关于这事,我还得多了解点情况。赫谢,我相信你说的活。当梅森路过壶的时候,你站的地方能看见梅森吗?” “他没有接近过这只壶,”赫谢说,“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走近它,他也没有往里扔任何东西。你可以亲眼看到这些东西上全是尘土,它们已在那儿呆了好长时间了。” “这就是你惹的麻烦了,福朗,”埃迪科斯说,“你总是二加二得六,然后再想方设法把这个答案兜售给我。该死,你要给我们惹麻烦了。坐下,闭上嘴。” 走廊头上的电话铃猛烈地响了起来。 “见鬼!”埃迪科斯说,然后又支使福朗,“接电话。” 福朗拿起电话,说道:“喂,我是内森-福朗……你是谁?……埃迪科斯先生不想见他……等一下。” “是这样,”内森对埃迪科斯说,“你的律师西德尼-哈德威克在外面。” “我不能见他。”埃迪科斯说,“我的神经承受不了了,今晚我绝对不能再见来访者了。见他的鬼去!我也没有让他来。” “呃,他说有重要的事。”福朗说,“我们怎么办?又不能把他从门口赶走。” 埃迪科斯转过身。“你是干什么的,福朗?居然告诉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是从臭水沟里把你捡来的,哪天我再把你扔回去。我告诉你,我不见哈德威克,主意已定,我不在乎有什么重要的事。” 埃迪科斯踱到房间门口,又走回来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你的牌打得真他妈的精,梅森,”他说,“晚安。” 莫提默-赫谢给福朗使了一个眼色。“你得去照顾哈德威克先生了,福朗。” 福朗对着电话说:“打开大门,西德尼-哈德威克随时可以进来。” 他挂上电话后说:“我不得不要求你在这儿再等一会儿了,梅森先生。请原谅我信口开河,很抱歉,我要维护本尼的利益,你看我白做了。” 梅森看着从壶里倒出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德拉,把壶里的各种东西都列个单子记下来。” “什么都不许动,”福朗警告说,“那里的东西一样也别动,我警告你们。” “我什么也不会动的,”梅森对他说,“我只看,看看你总不反对吗?” 福朗犹豫了一下,说:“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由哈德威克回答所有的问题。” 他打开前门:“啊——哈德威克先生,快进来,赶快进来!” 哈德威克高个瘦脸,大约60岁左右,大鼻子,尖下巴,浓眉毛,眼睛很有神。他在走廊里停顿了一下,和福朗握了握手。 他戴着眼镜,眼镜上还炫耀地晃着一根黑丝带,他右耳戴着助听器。他说:“你好,福朗。今天晚上本尼怎么样?” “本尼一点都不好,”内森说,“他不能见你。” “什么?”哈德威克惊叫道,“不能见我?事情很重要。我告诉过他必要的复杂性,他……” “许多其他的事更重要,”福朗意味深长地说,用大拇指指了指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站的地方,“我们遇到了点麻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德威克问道,他这才看见了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 “我们有法律上的麻烦了。”内森-福朗说。“这位是佩里-梅森。” “啊,我的天呢!”哈德威克说。他的脸上绽出了笑容,他走过去,伸出一只有力的、净是骨头的手和梅森热情地握手。 “这位是德拉-斯特里特小姐,我的秘书。”梅森说。 哈德威克弯了一下腰。“见到你很高兴,斯特里特小姐。嗯,梅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到这儿来,”梅森说,“是为了一件完全不同的事,应埃迪科斯先生之邀而来的。福朗先生会向你解释的,我们找到了赃物,就是原先说是管家凯姆波顿夫人偷的东西,其实都是一只猴子干的。” 哈德威克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脸色职业性地变得严肃起来。他转向福朗:“这是如何发生的,内森?”他问道。 “梅森先生因为另一件事来见我和赫谢,在钱上我们要调整一下。” “怎么回事?”哈德威克问。他的声音就像鞭子一样啪啪地响。 “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 “在报纸上我看到了梅森先生的照片和日记了。”哈德威克说,“还有,我想知道埃迪科斯的意思。” “我们用钱赎回来。” “多少钱?” “3000美元。” “结果呢?” “他拒绝了。” 哈德威克皱起了眉头,他转向梅森。“说实在的,律师,我期望你很乐意交回日记,得到应得的报酬。” “如果他们表现得差不多体面一些,我也就把日记给他们了。”梅森说,“但是,他们极其傲慢,我倒想看看什么使他们那么感到恐惧。” “想想媒界宣传就知道了。”赫谢说。 梅森的微笑是冷淡的,怀疑的,是对赫谢说的话的一种无声的反对。 赫谢闭上了眼睛。 内森-福朗接着说:“梅森通过阅读那些日记,产生了想看一下这里接待室门廊里的壶里有什么东西的想法。你可以看到我们发现了什么,都在地板上。钻石戒指是本尼的,还有白金手表、女人用的粉盒、一些珠宝、一个钱夹,钱夹里还有现钞呢。事实上,我想钱夹是我的。” 哈德威克走向前,低头看着地板上的东西。 “我马上可以让你明白。”福朗说。 他弯腰捡起钱夹,打开,微笑着向哈德威克展示钱夹正面里的身份证。 “啊,”他说,“是的,这钱夹我丢了好长时间了。” “里面有多少钱?”哈德威克问。 “我丢时里面有32美元,”福朗说。他打开钱夹,凝视着。“没错。”说完急忙放进了口袋。 “最好数一下,看看钱是否少了。”梅森向他建议。 福朗冷淡地看看他:“正好。” 哈德威克说:“这使局势变得复杂了。梅森,你的兴趣在哪儿?” “我感兴趣。” “我明白,但你对什么感兴趣?谁雇了你?” “没人雇我。”梅森说,然后又补充道,“现在还没有。” “那好,”哈德威克说,“当然,这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埃迪科斯先生雇你协助我处理后天将要开庭的这个案子。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你被雇佣后,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法律方面的问题。” “很抱歉,”梅森说,“我不能受埃迪科斯先生的雇佣。” “那么,你让我理解的是你受了凯姆波顿夫人的雇佣?” “也不是,”梅森说,“我碰巧知道了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我和她的律师讨论过。” “好的,”哈德威克说,“让我们公平地对待这件事,在我们没有处理完这个案子之前,你不要对凯姆波顿夫人或者她的律师谈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事。” 梅森笑了笑,耸了一下肩。 “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一切告诉他们?” “我的意思是我将把日记的内容告诉詹姆斯-埃特纳,并且还要告诉他我们所发现的一切。” “这样做没有什么好处,”哈德威克说,“可能反而有害。” 梅森耸了耸肩。 “让我们从公正的、法律角度来看这件事,”哈德威克接着说:“举两个例子。一个人控告另一个人有罪,就原告来说是没有责任的,他们中的一个人是真正有罪的。在这个国家里,有关诽谤罪的法律与许多国家是不同的。在这里,正义是站在被告一方的,而提出受了诽谤或造谣中伤的原告一边的。” “谢谢你给我讲了法律。”梅森说。 哈德威克微微一笑。“我不是在给你讲法律,我只是在说明一种法律的状况。第二种是通讯特权,梅森先生。” “好了,让我们假设埃迪科斯先生控告约瑟芬-凯姆波顿有罪,他有两道防线。在她有罪的情况下,他可以以真理作为答辩,这是完全的防守;在她没有罪的情况下,他说她有罪,他所做的就是告诉人们通讯是个人的特权。换言之,在这件事上,他基于良好的道德,向一个具有合法利益的人提供信息,这就彻底摆脱了诽谤的问题。” 梅森伸了伸双臂,打了个呵欠,说:“如果不给我付费的话,我是不爱与人讨论法律问题的。到目前为止,没有人雇佣我,我想,最好也别有人雇佣我。” 哈德威克说:“当然,梅森先生,目前的情况使你处在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之所以首先考虑到东西是藏在这个石壶里,是海伦-凯德穆斯在日记里写的吗?” “是的。” “是她亲笔写的吗?” “坦率地讲,律师,我不知道。” “当然了,这种东西什么也证明不了,”哈德威克说,“它们是不能拿上法庭的,这只是海伦-凯德穆斯写的什么东西,可能完全是为了自我表白。” “从哪个方面讲?”梅森问道。 “她可能拿了那些东西,并把它们藏在了壶里,然后为了避免有麻烦就写在了日记里,以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为了说明这种观点就说是一只猴子把东西藏在这里了。梅森,可以肯定他说,你不用我向你指出来你也相信日记只是为了自我表白而写的,是吗?” 梅森说:“我认为我不需要你向我指出任何事情。” 哈德威克冲着内森-福朗说:“我想我们最好马上就和埃迪科斯先生开个会。” “他让我告诉你他不能见你,”福朗固执地说,“他受伤了。昨天,他训练的一只大猩猩险些杀了他,整个过程我都看到了。” 哈德威克皱起了眉:“好吧,内森,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耽搁梅森先生和斯特里特小姐了,他们该走了。” “是的。” “晚安!”哈德威克突然说道,和梅森握了握手,又向德拉-斯特里特鞠了一个躬。 福朗说:“我给守门人打个电话,好让他放你们出去,梅森先生。我想公平起见我想警告一声,一直沿着车道走到大门口。不要停车,更不能下车。晚安。” “晚安。”梅森说。 第5章 佩里-梅森开车穿过大铁门,那个守门人十分警惕地站在旁边,车刚刚出门,那带绞链的门就在后边关闭了,一面铁栅栏马上落了下来。 梅森开足了马力。 “啊,就这样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一晚上的小小的行动。”梅森说。 “我们现在干什么?” “我们还要干几件事,”梅森对他说,“首先,要设法与詹姆斯-埃特纳取得联系,希望他还没有睡觉。我记得大约向前半英里,有一个杂货店,那里有一个电话间。” 梅森开足了马力。 “你闻到了那屋里的特别的臭味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道,“那味道就像……我说不出来,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是动物园里的味道,”梅森告诉她,“动物是关在笼子里的。” “这会使鹅长丘疹的。”她说着大笑起来。 “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梅森对她说,“对本杰明-埃迪科斯我还要多作一些了解,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无关宏旨,德拉,我们要帮詹姆斯-埃特纳一个大忙,给他开拓一个新局面。” 他把车开到了杂货店。德拉-斯特里特给詹姆斯-埃特纳家里打电话,说了一会话,然冲着梅森点点头说:“真巧,他们还没有睡觉,他刚从办公室回来。” 她对着话筒说:“我是梅森先生的秘书,埃特纳先生,请别挂电话。” 她放下电话,梅森滑进了电话间,他说:“埃特纳,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但是,事情有了特别的进展,就是说埃迪科斯的律师将会与你联系,他们想和解。我想,出于礼貌,我今晚先告诉你,并且让你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埃迪科斯不会和解的,”埃特纳由于夜晚继续工作,声音听起来很疲劳。“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不论干什么,他都竭尽所能,坚持到底,他发誓说他决不会为和解的案子花一分钱的,他也不想这样做。” “这次不同了,”梅森对他说,“事实上,西德尼-哈德威克可能过几分钟就会给你打电话的,最晚明天早上你一上班他就会给你打,和你谈一下和解的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找到了埃迪科斯认为是凯姆波顿夫人偷走的白金手表和钻石戒指。” “太好了!”埃特纳在电话里高兴地大声说。 “的确是。” “他们在哪里又是如何找到的呢?” “说实话,”梅森说,“是我找到的。” “你找到的?” “是的,我通读了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她说了一个藏东西的地方。一个十分淘气的猴子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藏东西,尤其是它认为海伦-凯德穆斯感兴趣的东西。因此,我应埃迪科斯之邀去拜访了他,我告诉他,我认为最好查看一下这个藏东西的地方。” “在什么地方?” “走廊里的一个石壶。” “呀,太好了!”埃特纳叫道,“这样案件就有了新的转机。说实在的,梅森,这正是此案件令我最烦恼的地方。我对我的委托人的话不能完全肯定,我认为她是诚实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指控她偷了东西的证明完全控制在对方的手里,这你是知道的。他们可能出示一些偶然的证据,证明埃迪科斯至少有理由认为她偷了这些东西。那么,整个这个案子我处在被告的地位。” “当然,”梅森指出,“还有一个法律上的障碍。如哈德威克试图告诉我的,从法律的角度来讲,事情并没有变化,东西虽然找到了,但并不影响他的辩护,这是通讯的权力和……” 埃特纳兴奋地大笑起来。“让他把这些术语都找出来吧。”他说,“即使我不是被告方,我也能把他们辩词砸个稀巴烂。我要把这个案子变成最简单的形式,梅森。一个勤劳工作的女人尽最大的努力使一个百万富翁感到满意,而这个百万富翁却没有任何缘由地突然解雇了她。然后,他又指责她不诚实,损害她的名声,使她无法得到一份赖以谋生的工作,因为他说是她偷了他一个昂贵的钻石戒指和一块白金手表。后来,他又在自己的家里找到了钻石戒指和白金手表,而且这些东西一直就在他自己的家里。我的委托人没有钱,也找不到工作,而埃迪科斯却是一个百万富翁。你说这事陪审团会怎么看,我不管他们怎样他妈的引经据典,他们被钩住了,被紧紧地钩住了。” “好了,我想我已告诉你了。”梅森说。 “我说,梅森,你可真是太好了。当然,我估计你可能想和我一起办这个案子,关于费用问题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但是,你提供的情况……” “等一下,”梅森对他说,“你把我想错了,我不想参与这个案子,我只是出于友情向你提供这一情况。” “呃……呢,你想要什么呢?” “什么也不要。”梅森说,“我只想等一切都结束后,请凯姆波顿夫人光临我的办公室闲谈一下。” “闲谈?” “是的。”梅森说,“我对海伦-凯德穆斯的死以及在什么情况下死的事很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一些那里的情形。” “你说吧,凯姆波顿夫人随时可以去你的办公室。”埃特纳对他说。 “明天早上10点钟怎么样?” “她会去的,我和她一起去。我想握着你的手,对你说我非常感谢你给我提供的信息。梅森先生,晚安!” “晚安!”梅森说。 第6章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们10点钟的约会到了,头儿。” 梅森从他桌上的文件抬起头,“凯姆波顿夫人?” “是的,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和他的律师詹姆斯-埃特纳。” “你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德拉?” “凯姆波顿夫人有点摸不清楚,她很瘦,大约50岁的光景,还有,脸上毫无表情,这使人感到生活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快活,她得达观地调整一下自己以适应生活。” “埃特纳呢?” “他是一个有活力的年轻律师,他称赞你,并且非常坦率地承认,能认识你是他生活中的一大幸事。” “好,让他们进来,”梅森说,“看看他们说些什么。” 德拉-斯特里特去了办公室的外间,带着访问者进来了。 詹姆斯-埃特纳大约有30岁左右,他急忙走向前,握住梅森的手:“梅森先生,我先不说这对我有多大的意义,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认为你昨晚做的事是最了不起的、最好的事之一。自从我和你谈话起,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啊,能给你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我很高兴。”梅森说:“我想这位是凯姆波顿夫人了。” 凯姆波顿夫人笑了笑,很疲劳、很忍耐的样子。她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梅森先生。” “你知道以后的事吗?”埃特纳热情地滔滔不绝地说:“你刚刚挂上电话,哈德威克就打过了,他对我说这个点打电话很抱歉,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很忙,他认为他掌握的情况很重要,这直接关系到我的利益。” “的确是。”梅森说。 “是的,他出5000美元来了结这个案子,是5000美元呀。” “你接受了吗?”考虑到埃特纳的委托人在场,梅森单调地问。 “我不太傻了吗?”埃特纳说,“昨天下午如果他保证不再写信指责我的客户不诚实,我会了结这个案子的。但是,昨天晚上我知道了情况,我是不会接受他们出的这数的,除非他们给50美元。” “好家伙!”梅森说,“以后呢?” “啊,然后电话里就是一阵嗯嗯呃呃,他又把钱提高到7500美元。” “你怎么做的?” “我拒绝了。” “然后呢?” “然后,他让我坦率地说是否接到你打的电话了。” “你给他说了些什么?” “我对他讲了实话,我对他说,是的,我接到了梅森先生的电话,梅森先生承诺如果他发现什么与本案有关系,他都会告诉我。他也的确发现了一些与本案有关的情况,并且告诉了我。” “那么,以后呢?” “哈德威克说:‘很好,我认为梅森先生并没有掌握什么与本案有关的材料。我清楚地告诉你,我认为本案根本与他无关。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由于他已经介入了此案,我的委托人要求公平,我给你2美元,这是我们的最高价了,也是全部的数目。然而,我还得面对现实,通讯的确是一种权利。’” “你怎么做的呢?”梅森问道。 “我认真地考虑了这个数目,”埃特纳说,“我告诉他说我们接受了。” “干得好!”梅森说,“我认为哈德威克可能告诉你的是实情,这可能是他们能出的最高价。” “我也是这样想的。当然,还涉及到许多法律问题,如信仰问题、预谋或非预谋、通讯权等等问题。” “但是,正如你昨晚所说的,当你把一切都抖落出来,”梅森说,“一个金钱滚滚而来的百万富翁为了满足他的癖好和对他的起诉而迫害一个勤奋工作的女人……你知道,陪审团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我完全明白,哈德威克更明白。我想我能得到陪审团的宽宏的裁决。但是,这可以放一边去,因为开庭只是一个假设……啊,约瑟芬,2美元我们已经很满足了,不是吗?” 凯姆波顿夫人又忍耐地疲倦地笑了笑,但是她是看着佩里-梅森而不是她的律师说:“非常,非常满意。” “我想让你知道,”埃特纳说,“我收了约瑟芬5000美元的费用,她得了15000美元。” “很好。”梅森说。 “在这15000美元中我想拿出一些来给你,”凯姆波顿夫人说,“我觉得我该给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梅森先生……” 梅森摇了摇头。 “但是,为了这个案子你花费很多心血,你苦读了那些日记,作出了分析……” “不,请坐下,”梅森对她说,“大家随便点,轻松些。你们俩无论谁的我一分钱都不要,我很高兴你们能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我同意埃特纳的看法,尽管你们可能会从陪审团那儿得到更多的补偿,但是,一旦把埃迪科斯带上法庭,他就会把官司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最高法院为止。总之,最令他烦恼的不是别的而是报纸上的嘲弄,说一个富有的人通过各种手段阻止一个劳动妇女去取得谋生的工作。” “我也是这样想的。”埃特纳说。 “现在,”梅森说,“你可以为我做点事,凯姆波顿夫人。” “任何事情都行。” “我想知道有关海伦-凯德穆斯的一些事。” “噢,她是一个小……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接着说,尽量地说。我的感觉是她有点特别,是吗?” “她犯过几次心脏病,我知道。” “你在那里和她一起工作了多长时间?” “我想大概有两年左右。” “她失踪后非常短的时间,你的雇主就解雇了你,对吗?” “失踪后两天。” “雇主解雇你是否与海伦-凯德穆斯或她的失踪有关?” 凯姆波顿夫人摇了摇头。“他因偷窃而解雇我。” “回想一下,”梅森说,“让我们努力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不管怎么说,这非常巧合……” “不是。”她说,“埃迪科斯被海伦弄得心烦意乱,我想他喜欢海伦,我想……” “等一下,”梅森说,“你说他喜欢海伦,你认为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啊……我不知道,这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是最高的友谊,我认为本杰明-埃迪科斯是一个情感型的人。” “好的,让我们先谈一下海伦。” “海伦非常具有装饰性,这点她自己知道。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非常自豪,她喜欢照像,喜欢在镜子里孤芳自赏,我知道,她房间里有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有好几次我看到她……嗯,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感兴趣。” “说说镜子怎么样?”梅森说。 “她站在镜子前,整天照。” “你怎么知道的?” “我开开门,走进去,她就会在镜子前。” “你是说她喜欢衣服,她照镜子,看穿衣服的式样?” 凯姆波顿夫人笑了一下:“她穿的衣服都加起来也不过一张邮票那么大。” “是裸体?”梅森问。 “不是裸体,穿着浴衣。她喜欢用二三块布往身上一围,就成了一件漂亮可爱的浴衣。当然了,游泳的时候穿不住,也不那么经久耐穿。” “在游艇上她这样穿着吗?” “有时是。”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不是,只有她认识的人。她不是……我还是这样说吧,海伦一点也不会谦虚,她属于性格直率的那种姑娘。我知道阳光灿烂的日子她喜欢出去,她的肤色非常漂亮,她爱把自己晒成古铜色。” “她的浴衣是从哪儿来的?”梅森问。 “这是最令她烦恼的事情,她身体上有白色的条纹。不,梅森先生,在屋顶上她有晒太阳的地方,她想让肤色均匀。我想她对她的棕褐色皮肤比她的……她的曲线更骄傲。她的曲线很美,恰到好处。” “像这样的一个姑娘会自杀不是太不符合情理了吗?” “是的,非常不符合。” “她自杀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游艇上。” “就在那条游艇上?” “是的。” “这我想了解些情况,你能告诉我吗?” “我尽力吧。埃迪科斯先生想去卡特琳娜岛,他几乎每次都带着海伦一起去旅行,也常带我去。” “你不在的时候,谁照顾那座房子呢?” “我们还有许多仆人,他们白天来。我负责监督和全面工作,我也负责监督游艇上的事务,相信我,这只是一项工作,梅森先生。你可以让世界上所有的水手外表上干干净净,但是内务,把睡舱收拾整齐,清洁烟灰,把航行后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大房间整理好,他们无论如何是干不好的。到处都是雪茄和香烟蒂、眼镜、空威士忌酒瓶,简直就是一团糟。” “还有别人给你帮忙吗?” “没有,这些我都得亲自干。当然,你知道,即使是一只大游艇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拥挤的,无法带许多服务人员,尤其是女仆人。因为男人可以在前舱里挤一下,女人就不同了,我们得有自己的房间。” “好的,咱们还是回头说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好吗?” “埃迪科斯先生想去卡特琳娜岛,他打了电话,并让游艇作好准备,他希望我们下午2点能出发。但是,忽然因为有重要业务,他推迟了时间,直到5点钟才出发。恰巧这时,海上突然起了风暴,并有通知要小船因风暴不要出海,但是,埃迪科斯先生还是命令开船了。” “那么,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噢,风暴非常大,我们只好顶风停下,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到达卡特琳娜岛。” “你是怎样去乘游艇的?坐汽车去的?” “是的。” “和埃迪科斯先生一起去的?” “是的。” “海伦也和他一起?” “没有,我记不清楚了。她大概早走了一个小时,她开赛车走的。因为突然有一些业务上的事,埃迪科斯先生给她口授了一些材料,我想肯定是一些合同或者机密的信件。” “接着说。” “好的,她先去了游艇,埃迪科斯先生留下来再找一些材料,然后,他和我一起走的。” “还有其他客人吗?” “没有。只有水手、海伦和我,我们要见的人在卡特琳娜岛。” “你最后见到海伦是什么时间?” “那天下午……等一下,我没有见到她。在上船的路上,埃迪科斯先生决定对他让她打印信件或合同或什么文件进行修改,我们一上了游艇,他直接就进了她的睡舱,他在那里口述了……噢,我不知道,我猜想有半个小时。” “你怎么知道他在口述?” “啊,我能听到他的声音,海伦的睡舱在我的隔壁,我们共用一个洗手间。我记得我去洗漱的时候,我听到埃迪科斯先生在口述。很明显,他不能靠速写,得直接口述给打字员,我听见了他口述的声和海伦敲击键盘的声音。 “码头有内、外两个港口,我们出发了,但暴风雨太大了,因此,埃迪科斯先生让游艇进了外面的那个港口,我们等待着风平浪静,可是风暴总也不减弱。 “埃迪科斯先生给他在卡特琳娜岛的朋友打电话,他们在那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埃迪科斯先生的游艇是一艘可以环行全球的航海大游艇,因此,他决定出港,以中速行驶。” “他口述了多长时间?” “我想一直到暴风雨大了海伦无法打字为止,天气太糟了。” “出港后你听见他口述了吗?” “啊,是的。” “多长时间?” “我说不出来,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水手’,我睡觉了。” “你睡着了?”梅森问。 “是的,我吃了点药,当暴风雨变得更加剧烈时,药物很快发生了作用,我沉沉地睡着了,我……” “那天晚上你没有吃晚饭吗?” “晚饭?天呀!没吃!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吃了药,然后睡着了。我想,大约半夜时我醒了,天气更坏了,我又吃了点药,睡着了。大约第二天早上7点钟,我才醒来,发现外面已经风平浪静了。那时,我们到达了海岛。” “后来呢?” “嗯,不久我们发现海伦不见了,埃迪科斯先生到了海伦的睡舱,我想你知道就是休息的地方,发现她的床根本就没睡过。” “她可能从船舷上被冲走了?”梅森问。 “是的,可能。” “她可能站在外面的甲板上?” “可能。但是,那时正下着暴风雨,我们出发时,天气糟透了,我在自己的舱里,后来又和几个水手聊了聊天。我想海浪冲上了甲板,我们通过海峡时,天气更加恶劣了。” “好的。”梅森说,“海伦有一套日记,你知道吗?” “是的。” “好。”梅森说,“我有日记的前四本,第五本丢了,这本日记可能是从海伦失踪前的两个星期开始记的。这就是说,第四本恰好是在她死前的两个星期结束的。你认为她会放弃保存自己的日记吗?” “不,我想她不会。她有一个小箱子用来存放她的日记,并且随时带在身边,我记得我劝过她好多次。” “为什么?记日记有什么错?” “如果一个人只记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是没什么,但是,海伦老是对着日记沉思,有时一下子就是好几个钟头,而这些时间是她该和别人一起出去的。” “这正是关键之所在,”梅森说,“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她有什么样的朋友?” “梅森先生,我认为她没什么朋友。” “可为什么要使自己保持美丽,还有那晒成棕褐色的美丽的皮肤?” “她有野心,她想去好莱坞,当一个女明星。她认为,通过埃迪科斯先生来建立关系,她迟早会有机会的。” “埃迪科斯和好莱坞的关系很熟吗?” “不,麻烦就在这儿,他不熟,他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但是,埃迪科斯先生……我不愿谈论一个前雇主,梅森先生,但是,埃迪科斯先生非常非常不善交际。我想,他的生活被……我想你知道,他的兄弟牵制住了。 “他兄弟怎么了?” “他杀了人。” “在哪里?” “在国外,我想是澳大利亚。” “被处死了?” “我想是的。我所知道的一切是,他杀了人,而埃迪科斯又极其依恋他的兄弟,很明显,埃迪科斯……啊,如果你问我的话,我想埃迪科斯先生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他自己。害怕家族的某种祸根,他有的某种杀人的情结,他的兄弟也有同样的情结。我想,他要试图找出这种情结的根源。” “因此,他就用猴子和类人猿作实验。” “主要是大猩猩,他说,在心理方面,大猩猩与人类最接近。而黑猩猩只是很友善,仅此而已,但是,他对低地猩猩很感兴趣。” “猩猩是关在笼子里吗?” “是的。当然你得用大铁笼子对付他们,因为……” “有训练人员吗?” “有几个,还有一个心理学家,他……” “这些人住在什么地方?”梅森问,“谁给他们收拾房间?谁给他们做饭?” “他们住在自己的家里,在对着后街的完全独立的房子里工作,他们来去随便。他们不允许在这里乱走,他们可以穿过一个走廊到主楼来,但必须有人接。” “晚上谁照看大猩猩?” “没人看。它们被关在大铁笼子里。” “如果晚上失了火怎么办呢?” “那可就糟了。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来了,那么,白天失了火又能怎么样呢?你总不能打开铁笼子的门,对猩猩说:‘快,出来!’” 梅森想了一下。 “那些大猩猩都很难驯服吗?” “我想是的。我只喜欢一只小猩猩,它也喜欢我。有些猩猩喜欢人,有些不喜欢。有些试验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它们。先训练它们听到铃响就去一个盒子里去取吃的,后来它们再这样做时,却遭到了电击。然后,训练者就会完全改变信号——他们称之为迷惑定位。我不喜欢这种实验,海伦也不喜欢。” “好的。”梅森说,“我更对日记的内容感兴趣了。非常感谢。” 凯姆波顿夫人说:“海伦不和任何人交往,梅森先生,她的志向极大,为此她愿意牺牲一切。当然,她生活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幸的爱情故事。” “她给你说过这事?” “上帝,没说过。没必要说,从她的所作所为中你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干什么了?” “很明显,她被某人抛弃了……有时我觉得就是这个人笼罩着她的生活,监视着她。海伦似乎要用她的全部生活来向他证明,她一定会取得成功的,而唯一能使她取得巨大成功的事就是……啊,成为一个电影明星什么的。她的确太美了。” “我想起来了,”梅森说,“我还有几张她的照片,你知道是谁给她拍的吗?” “我想是埃迪科斯先生。他总是拿着像机给人拍照片,他也确实拍了许多漂亮的照片。” “他的游艇上有照像机吗?” “游艇上有好几架像机。他家里有像机,到处都放着像机,他有不同型号的各种各样的像机。” “有关海伦爱情方面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根据事实推理。她是一个容貌姣好的正常的姑娘,但她似乎并不热衷于社交活动,她工作、写日记、晒太阳,在阴天下雨的时候,她甚至用石英灯照射自己。” “这是她的全部生活?” “除了工作,这就是全部。当然,她没有真正的办公时间,不论什么时候有事,都会找她。埃迪科斯先生不论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她。” “很频繁吗?” “是的。他的事情太多,有件关于采矿等事宜的电话,他就得出去一趟,把东西往汽车上一扔,就走了。有时带着赫谢,有时带着福朗,有时自己去,当然是带着海伦了,他所有的旅行都带着海伦。” 0 “在你走之前我再提一个问题,你对海伦的死是否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当然有。” “我是说,你感到她根本就没有自杀吗?” “你是说她船舷上被海浪意外地冲下去了?” “我在问你。”梅森说。 她说:“梅森先生,我从来不说给别人制造麻烦的话,我深知谣言是怎么回事,它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的,但是……啊,如果我是警察,我决不会那样轻易地放弃。” “为什么不呢?” “因为……嗯,我绝对相信海伦是不会自杀的,我知道有人拿走了她的日记,从船舷上扔了下去。” “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她的日记不见了,而我知道日记总是在她身边的。” “你怎么知道日记不见了?” “海伦失踪后我负责整理她的房间的工作,收拾整齐,给公共事务长官把东西归在一起。他和我一起进的房间,我们清理了所有的东西。他把她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放到一个箱子里,把她的所有的书放迸另一个箱子里。” “她没有亲戚吗?” “谁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出一件与她有关的事,以及她是哪里的人等等。” “内森-福朗声称他是她的一个远亲。”梅森说。 “内森-福朗这样说?”她怀疑而吃惊地问。 梅森点点头。 “她连他走过的地方都仇恨。他与她的关系还不如……他与那些关在笼子中的类人猿的关系近呢。” “你不认为在她来这儿工作之前可能和他认识?” “你是说他给她找的工作?” “从某方面来说是的。” “上帝呀,不可能。她憎恨内森-福朗。” “你对他的感觉如何?” “我不喜欢仇恨别人。” “但是,你不喜欢他。” “绝对不喜欢。” “福朗试图向……献殷勤吗?” “试图向她献殷勤?当然献了。他忍不住想摸她的手,结果被她打了一巴掌。他是这样一种男人,在你身边转,摸一下,拍一下,用肘推一下,把他的手放在你的胳膊上,然后放在肩膀上,再发展到拍你的膝盖。当他得到机会时,就用一支胳膊搂住你,但手并不老实。他是……那种不检点的男人,让人直想往他脸上啐唾沫。” “好的,我想你给我提供了所有的情况,”梅森说,“我最大的兴趣就是找到失踪的日记。” “是的,我……我本人对此也深感怀疑。她到船舷上去的时候,日记一定带在身边。” “你还对什么感兴趣吗?” “是的。” “举个例子说是什么?” “好的,”她说,“那些她给埃迪科斯打的重要的文件,我常对此疑心,不知会出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它们不在她的睡舱里,我认为埃迪科斯先生离开睡舱时不会随身带走,当然,他可能带走。对此,我深表怀疑。我认为她是第二天早上才打完字的。当暴风雨变得剧烈的时候,他们停止了工作。” “好的,我们假设她不是自杀的,假设她的死也不是偶然事故。”梅森说。 她沉稳地看着他。“那就只有谋杀了。” “只有谋杀了。” 她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她紧闭着嘴唇。 “你什么也没说。”梅森对她说。 “我也不会说。” 梅森站起来,同她握手。“好的,很高兴我能得到这么多帮助,你的案子和解了,我也很高兴,凯姆波顿夫人。” 詹姆斯-埃特纳和梅森握手,并上下摇动着手臂。“我代表我的委托人和我本人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我……这对我们双方的意义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 “好啊,”梅森说,“能为你做点什么真是高兴。” “啊,你真是太好了。” “顺便说一句,”凯姆波顿夫人说,“我也丢了一些我自己的东西,如果你知道的话,能否告诉我你在那个壶里找到了哪些东西?是否有一个和这枚配双的珍珠耳环?” 她拿出一枚珍珠耳环,德拉-斯特里特有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和那个配对的,”她说,“我记得经常把玩它们,观察珍珠是如何地镶嵌在上面的。” “啊,谢谢你,”凯姆波顿夫人说,“我非常高兴!这是我母亲的耳环……当发现丢了一个时,我心里非常难过,我……” “你报告过丢耳环的事吗?” “没有。” “为什么?” “嗯,我想……我不知道。‘自己活也让别人活’是我的座右铭。我不想做任何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事。” “你认为你已经丢了?” “我知道我没有丢,因为我把这对耳环都放在了首饰盒里了。当我要戴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枚。” “因此,你认为有人把它拿走了。” “嗯,我……我不知道。” “你什么话也没说?” “没有。” “好的,”梅森说,“那枚耳环的确是在壶里的那一堆东西中,斯特里特小姐似乎更能确定它和这枚是一对。” “我肯定。”德拉说。 “非常感谢你们。”凯姆波顿夫人说,并报以微笑。 詹姆斯-埃特纳看起来似乎想和大家再握一遍手。“这是我最有趣的经历之一,梅森先生。我期望着能够再见到你,再有类似的案子再得到你的帮助……这很有意义,梅森先生,我深表赞赏。” “非常乐意帮忙。”梅森说。 他们离开了办公室。德拉-斯特里特看着佩里-梅森。 “怎么样?”她问道。 “我们的这个小对手。”梅森说。 “你是说命运?” 梅森点点头。 “命运现在在干什么?” “我想,”他说,“我为什么被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吸引住了是有原因的。” “是的,”她说,“命运想让你为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改变生存状况,而你做到了。如果你问我,我敢打赌,5000美元对那个年轻的律师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能是这样吧。”梅森说,“但是,我仍然认为我们还没有找到答案。” “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你把一切都搞清楚了……啊,我看你在考虑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问题。” “我是在考虑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问题。” “你认为她没有自杀?” 梅森说:“在我心底深处总摆脱不了这样一种看法:这是谋杀。” “天啊,头儿,能谋杀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本杰明-埃迪科斯。” “或者他的朋友内森-福朗,”梅森说,“不要忘了他。” “还有……”德拉-斯特里特说着停下了。 “说,”梅森说,“接着说。” 德拉-斯特里特摇了摇头。 梅森咧开嘴笑了起来。 “嗯,好的,”她说,“一有这种想法,我就恨我自己,但是,如果你在侦破一个谋杀案……嗯,你就不该忽略住在相连的睡舱的那个女人,穿过浴室,她随时有机会进入海伦的睡舱,她说她服了药,沉沉地睡了一宿……上帝,头儿,我为一个好挖苦人的律师工作,却有这么可怕的、肮脏的想法!” “你的想法很好,很有逻辑性。”梅森纠正她的话。 “头儿,你不怀疑她?” “在一桩谋杀案中,”梅森说,“任何人都得怀疑。” “这是否是谋杀案你并不能确定。” “不,”梅森说,“有时我怀疑我破不了案。我怀疑人死后无法留下一种心灵感应的思想,它可以把自己和某人的思想连在一起。” “如果你是一个唯灵主义者,”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可以这样想,海伦-凯德穆斯知道你有查获真相的能力,她就给你一种潜意识的冲动,可能……” “别扯了,”梅森咧着嘴笑着说,“我该看看宣传媒体是怎么说的了。” “是的。”德拉-斯特里特严肃地说,“在这种情况下,看看媒体的报道一定很有趣。” “我想很多报道都谈心灵感应术的,”梅森说,“她看到了我的灵魂,然后把事情搞乱了。” “她没有把事情搞乱,你却把我搞晕了。”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先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这是有关……啊,我不知道,既然你提起来了,那个女人也有事。” “你是指凯姆波顿夫人?” “是的。” “她属于那种非常特别的人,”梅森说,“但是不是不寻常的人。你可以经常遇到这类特殊的当管家的人。她们由于丧偶、离婚或别的什么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家,可是又对持家感兴趣。因此,她们就受雇于人为别人管家。在工作中……嗯,她们自然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所以,你能感到那压抑的气氛和……” 德拉-斯特里特颤抖了一下。“我希望我没有想过这事,我后背梁上一直有一种针刺的冷嗖嗖的感觉。” “好吧,那就别想了,”梅森说,“接着工作吧。” 第7章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那天晚上一直工作到很晚,外间办公室的电话交换机不停地嗡嗡的响声,打断了他们的工作。 “我以为我们已经把它关掉了。”梅森说。 “你听,”她说,“还在嗡嗡地响。” “肯定有人打电话,”梅森说,“交换机连续响了5分钟了,去看看是谁,德拉。” “真不知道都晚上这个点了还有人认为你在办公。” “哎,你还记得詹姆斯-埃特纳吧,我们得到了一个机会……去看看,德拉。” 德拉拿起话筒,说:“喂,”然后皱起了眉头,“是的……谁……?啊,是的,凯姆波顿夫人。” 她转过身向佩里-梅森示意了一下,指了指电话。 梅森轻轻地拿起电话听筒,这样,他就能听见谈话了。 从电话里听,凯姆波顿夫人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我找不到埃特纳先生,我现在的处境很可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好,我得见个人,啊……我非常想见梅森先生!我一直在努力这样做,有人必须来帮帮我,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处在可怕的危险环境中。” “你在哪儿?”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在斯通亨格,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地方,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你在哪儿?” “斯通亨格,埃迪科斯先生处。” 梅森加入了对话。 “我是佩里-梅森,凯姆波顿夫人。你能告诉我出了什么麻烦事了吗?” “电话里没法说,梅森先生,太可怕了,我需要帮助。” “我建议你给警察打电话,凯姆波顿夫人。” “不,不,不,见不到律师,我不给警察打电话,我只是得见一个律师。我试图和埃特纳联系,这样他能找到你。你是我要见的律师。梅森先生,我会付给你钱的,谢谢你。我只是必须见到你。” “你不能离开那里吗?” “我不想离开……这里的景象……正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需要你的忠告。” “你怎么去那里了?” “梅森先生,啊!我无法在电话里给你解释。嗯,如果你能出来,就快来吧,梅森先生。我告诉你,这是我一生中要求别人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我都快疯了。” “好的,”梅森说,“我马上就去,埃迪科斯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 “梅森先生,”她不理睬他的问题,“请按我说的做吧。这里的前门在奥列佛街,那里有一个铁栅栏门,还有一个警卫。但是,在露丝街还有一个后门,这是训练人员走的门,这里没有警卫。这里有一个锁着的门,我想办法到门口去。你只需要15分钟就可以到达,梅森先生。请快点,越快越好,你能出发了吗?” “我现在就动身,”梅森说,“你在后门等我,你是说后门在露丝街?” “是露丝街,正好和奥列佛街上的那个大铁门对着,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汽车修理厂。门上写着546号,在露丝街上。你到达那里,转动门柄,我在那里等你——如果我能的话,你快的话。” “还有你无法开门的原因吗?”梅森问道。 “是的。”她说着突然挂了电话。 梅森把电话挂了好几次,然后瞥了德拉-斯特里特一眼,她已经放下电话,过来站在他身边了。 “你认为电话是被切断的吗,德拉?” “我想是她挂上的,头儿。” “好吧,”梅森说,“很明显,那里的情况已到危机关头了。” “可是,头儿,她到底去那里干什么?她和埃迪科斯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一直在诬陷他谋杀了海伦-凯德穆斯,”梅森说,“你知道,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她当然一直在认真听着我们谈论海伦和她的日记。” “好吧,”德拉-斯特里特说,“咱们走吧,我们可以在路上接着谈……” “你在哪儿学会了‘我们’这个词,”梅森问道,“这个词听起来很有力,德拉。” “你甭想把我甩掉,”她说,“我是个强健的姑娘。快点,咱们走吧。” 她在办公室里一阵猛转,关掉灯,拿起自己的帽子,扣在头上,又把梅森的帽子递给他,猛地打开房间的门。 “我到大厅里去等电梯。”她说着,风一样地从梅森身旁走过,楼道里回响着她的脚步声。 佩里-梅森到的时候,她正站在电梯里等他。 “好姑娘。”梅森说。 开电梯的人说:“你俩看来急着要到什么地方去。” “是的。”梅森对他说。 开电梯的人把电梯降到了一楼,梅森在登记薄上签字,写上离开办公室的时间。 他们跑向停车场,跳进梅森的汽车,梅森把汽车发动起来,冲着停车场的服务员招招手,一下子就开出停车场,扎进小胡同,车轮磨得吱吱地响。 当开到胡同口时,梅森为了控制住车而放慢了车速,然后猛然右拐冲上了大街,几乎把加速器踏到了地板上。 第一个十字路口是绿灯,他飞速冲了过去,第二个路口刚变红灯,他又冲了过去。 “如果我们停车向交通警解释的话,”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们就会被耽误了。” “我知道,”梅森对她说,“我有一种预感,事情一定很紧急。” “还有,”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们如果不能及时赶到那里的话,我们还不如不去。” “也对。”梅森干巴巴地说。 “头儿,对这件事你就白干吗?” “你是什么意思?” “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委托人,万一她……你懂我的意思吗?” “万一我们在那里发现一具尸体?”梅森问。 “是的。” “我不知道,”梅森说,“约瑟芬-凯姆波顿有点特别,我不知道特别在哪儿。你和她谈话的时候,始终有这样一个印象,她始终对你考虑的问题很感兴趣。但是,她却不愿意让你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正像玩扑克牌游戏,你能感觉到她非常清楚你的牌,但是,你一点也不知道她的牌,并且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手里可能有一张a。” “要是你冲动的话,她会使你陷入困难的境地。” “我知道。”梅森表示同意,“这就是为什么在我决定行动之前要估计一下形势的原因。德拉,这个案子的一切情况都引起我的好奇。” “根据你了解的情况,”德拉冷冰冰地对他说,“院子的后门前有一个宽敞的停车场。”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我没有看见有什么车开过来,我看没必要按照空洞的法律手续照做。” 为了防止突然刹车,德拉-斯特里特靠在汽车靠垫上,伸出一只级着鞋的脚蹬在仪表盘上支撑住身体。她说:“我想,最后一个标志完全符合你的个性标准。” 当他们接近斯通亨格时,梅森说:“德拉,我想从它的前门快速绕过去。” “看门人会发现你的。” “我不在停车的地方停下,我只是绕一下以便看一下前门的情况。” “从路上什么也看不见,是吗?” “我想我们能瞥一眼。” 律师开着车沿着奥列佛街行进着,当接近路旁的停车点和那两个大石门柱子,他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 大铁门紧闭着。 “我没有看见守门人。”德拉-斯特里特说。 “如果我停下车,我想他准会跳出来的。”梅森说着快速通过十字路口,向右转了过去。 当这条小路走了一半的时候,整个建筑物的院墙便一览无余了。 “这地方亮得和教堂似的。”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慢慢地停下车。 “这地方用10英尺的粗铁丝网围着,”他说,“到了最上面变成了y型,它的倒钩的两边都通着电,就象举着双手一样,你既爬不进来,也爬不出去。埃迪科斯先生真会保护他的私人财产呀。” “那不是他吗?头儿,看呀!抬头看!” “哪儿?” “墙的上面那个窗子,看这个人,他正向窗口冲……” “那不是一个人,”梅森说,“那是一只大猩猩。” 他们入迷地静静地坐着。椭圆形的灯光笼罩住了大猩猩庞大的身躯,它伸着一只长长的手臂向前摸索着,往阴暗的树丛里一跳,一会儿就把自己藏在黑暗树下。这时整个院子变得灯火通明,警报声尖厉而刺耳,狗的叫声越来越大。 “怎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很明显,我们的大猩猩溜到外面来了,”梅森说,“并且碰到了一束看不见的光。它触动了一个电动装置,这个地方所有的灯火都打开了,警报器也响了,警犬被放了出来。我们看看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坐着看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把汽车发动了起来。 德拉吃惊地看着他。“头儿,你不是想去那座房子吗?” 他点点头。 “我们在这里等着看看事情是如何发展的不是更好吗?” “最好在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之前到那里。”梅森说。 他把车开上了露丝街。 上端成y型的高高的电网顺着路转了个弯,在一排汽车修理厂前方留下了一个水泥地面的停车场。离马路大约有20英尺的地方有一座两层小楼,小楼前留下了充足的停车和掉头的空间。 在这座两层楼的门上清楚地写着:546号。 梅森在门前停下车,跳了出来,伸手按了一下铃钮。 他能听到回面的电铃声,但是,徒然地等待着,没有任何人对此作出反应。 “头儿,”德拉-斯特里特担心地说,“她说她在这里接我们。如果她不来接……嗯,那就这样吧,我们可以叫警察,或者……” 梅森摇了摇头,又按了一次门铃。“出事了,”他说,“她的计划被打乱了,至少有一只大猩猩逃出笼子了。” “头儿,他们会把你撕成两半的。那大猩猩在椭圆型灯火下赫然耸立的架势,它跳出来抓住了树枝……” 她突然停止了讲话,颤抖着。 “我知道,”梅森说,“它使你毛骨悚然,但是,那里一定发生了不正常的事,凯姆波顿夫人的声音真的是很痛苦。” “是的,显然没有人听到门铃声,她一定到别的地方去了。” 梅森试着开门。 “门没有锁上。”他说。 “头儿,别进去。” “你在车里等着,”梅森对他说,“如果过了5分钟我还没回来,你开车到最近的电话厅,打电话去报警。” “不,不,我和你一起去,我……” “你在车里等着,”梅森对她说,“你有5分钟的时间……” “头儿,我和你一起去那里。” “你帮不了什么忙,也做不了什么事。” “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总比在外面坐在车里等待要好得多……” “不行,”梅森打断她的话,“你在车里等着,过5分钟就去给警察打电话。如果过了5分钟我没有出来,不要再等我,不要犹豫,开车找最近的电话,找警察。” “如果过5分钟你没出来,叫军队也没什么用处,”她说,“这点你明白,我也明白。” “你在车里等着。”梅森对她说。 “你只是不想让我身陷险境。”她反驳说。 “这是命令。”梅森说着打开门,走了进去,“呼”地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门,门里面有一个插销,他插上了它,为的是防止德拉-斯特里特不听他的话,跟着他溜进来。 这里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刺鼻的动物的味道,他仿佛走进了动物园。 他沿着一条短走廊向一扇开着的门走去,走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有办公桌、文件柜和打字机,墙上还挂着十几幅照片。 梅森穿过办公室,打开一扇门,发现了一条长长的混凝土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长排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大猩猩、黑猩猩、猴子显然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这里所有的灯仿佛都亮着,整个走廊亮如白昼。 他看到走廊的尽头两扇大铁门洞开着。 他犹豫了一下,沿着走廊走去,尽量地使自己的步子稳健;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尽量地掩饰着恐惧的神色。 猴子不停地冲着他兴奋地尖叫;当他走过时,一只大猩猩拍着手。巨大的声响就像是机关枪在开火似的。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继续往前地走着。 刚走进铁门,就面对一个大粗铁笼子,随着一声恶魔般的叫声,一只原先呆在笼子角落里的大猩猩向他冲了过来,使劲地抓着笼子的铁栅栏摇晃,连地板都震动了。过了一会儿,一只长长的、毛茸茸的手臂从栅栏里偷偷地伸了出来,试图抓住律师。 他往后一跳,大猩猩粗短的手指划破了他的上衣,想抓而没有抓住他。 他贴着墙站着,这只大猩猩凶恶地瞪着他,突然从笼子的栅栏上滑下来,呲着尖厉的牙齿,咚咚地捶打自己的胸脯。 梅森贴着墙,侧着身子向前移动。 这只大猩猩又抓了一次,这次差点就抓住了梅森的衣服。 大猩猩开始大笑起来,梅森迷惑地瞪着它那黑色的身体、黑色的脸、嘲笑的眼睛、咧开的红色的大嘴和尖厉的牙齿。 梅森说:“老伙计!我不知道你是和我玩戏呢,还是吓唬我,还是想抓住我把我撕成碎片。但是,我决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大猩猩继续拍打着它的胸脯。 另外的一只笼子里关着一只动物,梅森知道是黑猩猩,有的笼子里还关着许多猴子,还有两只笼子是空的,笼子的门敞开着。而且完全有可能通过这个门跑进了主楼,梅森看见走廊尽头的门半开着。 他看了一下手表,他离开德拉-斯特里特才一分多钟。 梅森推开门,正如他估计的那样,这个门直接通往主楼,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开花板上吊着一盏水晶枝形吊灯,蜿蜒的楼梯通向二楼。 梅森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是否返回。 “喂!”他喊了一声。 连他自己似乎都不太相信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 忽然,从二楼上传来了可怕的敲打声,这串敲击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整座房子都在抖动。 梅森喊道:“凯姆波顿夫人,你没事吗?” 敲打声停止了。 “凯姆波顿夫人!”他喊着,“喂,凯姆波顿夫人!” 敲打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近了,就在楼梯口附近。 他三步并作二步地上了楼。 楼梯与上面的走廊连着,往走廊里一看,梅森知道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了。一只大猩猩正吊在一扇开着的门上,它伸着长长的左臂。它用两只脚和一只手猛烈地拍打着走廊的门。 当它看见了梅森后,从门上下来,停止了敲打,它用奇怪的、蹒跚的步伐向梅森跑来。 梅森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只大猩猩继续向前跑。 梅森恐惧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跑不到楼梯中间大猩猩就能追上他。 梅森向前伸出一只胳膊,张开手掌举起来。 大猩猩站住了,直立地站着,用两只手快速地拍打着胸脯,整个走廊里回荡着咚咚的像敲鼓的声音似的。 梅森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铁栏杆。 大猩猩突然停止了拍打胸脯的动作,看着梅森,就像一只猫看着一只老鼠。 律师的手抓住的不是铁栏杆,而是一扇门的把手,他转动把手,门没有锁上,向里打开了,他进了门,猛地把门关上,疯狂地找锁,结果发现了一个大插销,他把门插上了。 走廊里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梅森发现这是一个大房间,卧室兼办公室。他看到了屏风后面露出的桌脚,他又看到了从床上伸出了一只人脚。 这里有一张大桌子、几个文件柜、一个巨大的保险柜、几个装满了书的书架,墙上挂着画和镶了镜框的照片,还有6张大椅子。 当梅森开始绕着大桌子走时,他发现地板上蜷缩着一个女人,她微微侧着身,她的头向后仰着,左手紧握着,右手抠着地毯。 光线照在她的脸上,一点不错,是凯姆波顿夫人。 梅森绕过屏风走到床边。一个男人伸着四肢趴在床上。一把大刻刀插在他的背上,只露着一个刀柄,床单上、墙上溅满了血。梅森仔细一看,发现他脖子的侧面有一道锯齿状的伤口。 没必要摸他的脉搏了,他肯定死了。 梅森转过身冲着凯姆波顿夫人躺的地方。 当他正在房间里查看的时候,一阵可怕的敲打门的僮击声使整个房间都晃动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幅装在画框里的画被刚才的敲击震歪了,现在“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经过瞬间的静寂之后,门上又响起了敲击声,这次门被从门轴上推了下来,猛地往里面倒下。 这只大猩猩站在门口,盯着梅森,梅森能看到走廊的尽头。 梅森对着它说:“等一下,伙计。放松一点。” 大猩猩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梅森。桌子庞大的体积遮挡了大猩猩的视线,它没有看到趴在地上的凯姆波顿夫人,就像刚才梅森没有看到她的情况一样。 这是一个紧张的时刻,梅森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见,大猩猩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和面部表情微妙变化。 “放松点,伙计。”梅森说。 大猩猩向前移动,从杂乱不堪的地上抬起一只脚,然后突然又缩了回去,仿佛考虑了一下似乎这样更好些。它的长长的手臂向前伸着。左胳膊的关节轻轻地放在凌乱的地上,右臂靠在破烂的门框上。 梅森试图用眼睛控制住它。 他们双方好长时间都没有动。 梅森开始和它谈话,尽量地使声音自然一些:“在这种情况下,我真不知道该给你说些什么好。”梅森对大猩猩说,“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做,我心里明白,如果我向前走,我就会被杀掉;如果我往后退,我肯定还会被杀掉;如果我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我又很紧张……” 梅森突然听到地上的凯姆波顿夫人的声音,声音虽然很微弱,但很紧急: “下要看着它,梅森先生。”她警告说,“蹲在地板上,开始干点什么。从你口袋里拿几枚硬币,或者一把小刀、一块手表,反正是闪亮的东西就行,把它们排列起来。” 梅森眼睛仍看着大猩猩,扭着头说:“你没事吗?我担心……” “别管我,照我说的做,快!” 梅森听到身后的凯姆波顿夫人在动,挣扎着要坐起来。 梅森右边裤兜里有几枚散放的硬币,他摸出来,在地板上任意地把它们排列起来,弓着腰,全神贯注地看着硬币。 过了一会儿,梅森注意到大猩猩又向前迈了一步,他感到大猩猩正注视着他精心排列的硬币。 凯姆波顿夫人挣扎着坐起来,然后跪在地板上。“你还有别的东西吗?”她问道,“一支金笔、一块表、什么都行。” 梅森从手腕上摘下手表,把它放在地板上的金市的中间,他一边摘表,一边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离他和德拉-斯特里特在门口分手已经过了5分半钟,如果她听他的命令的话,她现在该去找电话,叫警察去了。 “现在,”凯姆波顿夫人说,“慢慢向后退,眼睛盯着硬币,不要看大猩猩,向后退,谩慢地退。你退开后,它会向前走,来看看你做了什么,他很好奇。它会摆弄你扔在地板上的东西的……我希望如此。” 梅森直起了腰。 “不要看大猩猩。”她警告说。 梅森继续看着地板上的硬币和手表。 “一直向后退,”她说,“慢慢地向我靠拢。” 梅森按着她说的去做。 他感觉到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感到了她身体的重量,她拉住他的胳膊站了起来。 大猩猩眼睛盯着地板上的东西,向前走着,它像梅森刚才做的那样,俯身看着硬币。 “快点,”她说,“但是不要跑,轻轻地,沉稳地走,充满信心地走,让他自己在那里解那个迷吧。快走。” 梅森问:“出了什么事了?出了……” “我不知道,让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们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那个大猩猩很危险,如果它知道我们害怕它,如果它知道我们躲着它逃跑……噢,请快点!” “床上有一个死人。”梅森说。 “我知道,”她对他说,“是本杰明-埃迪科斯,他被刺死了。” “谁刺死的他?” “现在别问了,跟着我,快点。” 她引着路,绕过床,走到一个卫生间门口,“在这里,快。” 她关上门,然后又上了锁,打开卫生间另一侧的门,这里和一个卧室通着。 “快!”她说。 她领着路,跑了起来。 梅森紧跟着她。 “那个大猩猩会……?” “天晓得那个大猩猩会干什么,”她说,“谁也说不清会出什么事,不管怎么说,大猩猩是喜怒无常的。那些动物是用来作精神病学实验的,它们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她穿过房间,在门口听了听,把这扇门打开了,伸出头,向两边瞥了一眼,低声说:“我想现在形势很明了了,我们得穿过走廊,从楼梯上下到前面的会客厅……我想,你最好把鞋脱掉。” 梅森脱下了鞋,凯姆波顿夫人也边说话边脱鞋。 “我们要跑过去,”她说,“但是,我们不能让它们知道了我们在跑。如果它们听到了跑动的脚步声,如果有任何恐慌的迹象……”“……那可就太糟了。” 她走进走廊,梅森跟在她身后。他们一起走到旋转的楼梯口,楼梯往下通到会客室的走廊,梅森就是第一次在那里瞧见了这座房子的内部情况。 梅森忽然明白了他一直听到的混乱的声音,原来是不停地响着的警报声和警犬的歇斯底里的吠声。忽然吠声大作,忽然又小了下来,变成了混乱的狺狺声,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被汽车撞伤了的狗的叫声似的。 “这是什么?”梅森问道。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她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她领着路下了楼梯,穿过客厅走廊。梅森向前门走去。 “不,不,不走那条路。”她说。 她穿过另一个房间,穿过餐厅、食品室和厨房后说:“我们只好碰碰运气了,这条走廊通向动物园,天晓得是否有动物回来了。” 她打开门。 梅森越过她先进了走廊,看到空空的铁笼子的门敞开着,显然,走廊里没有动物。 “快!”梅森带头先跑。 “小心那个大猩猩。”她提醒他。 他们停下来穿上鞋。梅森侧身贴着墙边。 当他路过笼子时,那只关在铁笼子里的大猩猩猛地一跃,再次扑了过来。 当大猩猩拍打地时,连走廊的墙都在抖动。 梅森回头一看,发现凯姆波顿夫人也贴在墙边上。 大猩猩的长长的毛茸茸的手臂从笼子的栅栏缝里伸了出来,愤怒地摸索着,只差几英寸就抓住了他们。 外面院子里,狗在狂吠,仿佛它们正在追赶什么东西,警报器继续尖叫着。 梅森开开门,向外看了看,说:“我们跑过去。” 他们逃到露丝街上,与走廊里紧挨的笼子里动物散发的味道相比,夜晚的空气清新而又带点甜丝丝的味道。 在他们身后,强力照明灯照亮了这里每一寸土地。一只狗痛苦地叫着,然后又是一阵强烈吠声。 梅森观察着街道。自从他把手表留给大猩猩玩以后,他就不知道从德拉叫警察时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我们可能会遇到人的,”他说,“让我们假装是过路者,被这里的混乱场面吸引住了。我们快点走,但不要跑。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她说,“这可说来话长了。有一件事我需要立刻得到一位律师的帮助……” “谁杀了埃迪科斯?”梅森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加快了脚步。 “说,”他命令道,“谁杀了……” 他忽然停止不说了,一辆警车从街角拐了过来,车顶上的两个红色的警灯放射着血一样的光。 车头的灯光照在了梅森和凯姆波顿夫人身上,然后,一个大探照灯的灯火罩住了他们。 警报器尖厉地叫着。凯姆波顿夫人沮丧地看了看梅森。 “站着别动。”梅森说。 警车里有人喊道:“把他们抓起来!” 梅森举起了双手。警车极其缓慢地停在了路边,梅森看到他们的武器泛着蓝光。 “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有人问道。 “我希望我知道。”梅森回答说。 “是的,你应该知道。你们正尽快地从这座房子里逃走。” 梅森说:“你随时会明白我没有带武器。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钱夹,让你看看我是一名律师,我就是报警的人。” “天呀,是佩里-梅森!”警车里另一个人说,“你去过那座房子了,梅森?” “我去过了,”梅森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男人死在了二楼卧室的床上,他显然是被刺死的,从他的伤口位置和刀的刺入的方式看,他是从背后中的刀。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不是自杀。那么,这就是我的报告。” 探照灯咔嗒一声关闭了,一个警官问:“和你在一起的是谁?” “她的名字叫约瑟芬-凯姆波顿,”梅森说,“她是我的一个委托人,我将和她谈谈。” “不要扯别的事。” “可已经开始了。”梅森说。 “她要隐藏什么?” “据我所知,什么也没有。” “那她为什么不说说她的事呢?” “因为,”梅森说,“她恰好有某种权利。在我知道她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之前,我希望有机会和她私下里详细谈一下。我还要进一步说的是,如果我是惟一与此事有关的人,我会尽力查明事实真相并且澄清她的身份。然而,事实是,我只是两个律师中的一个。” “另一个是谁?” “埃特纳-道格拉斯律师事务所的詹姆斯-埃特纳。” “他在哪里?” “这,”梅森说,“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正在设法找。” “好的,坐到车的后座上。”警官说,“一会儿,还会来一辆车。如果这个女人不说话,她就会被当作一个证人。这点你清楚的。” “太好了。”梅森说,“你明白你的职责,我也明白我的。如果你想的话,就把她当证人吧。只有我让她说话的时候,她才会说。只有我知道了她要说什么的时候,我才会让她讲。” 一个警官打开了汽车的后门。“坐到后排座上。”他命令道,“你是怎么进到这所房子里去的?前门好象挡着的……” “你沿着这条街往前开,开到门牌是546号的门前。你进去的时候要小心点,因为那里有许多大猩猩,它们看起来仿佛很好斗。” “这是他妈的什么安排,”一个警官向另一个警官抱怨道,“19号警车呢?” “看,它来了。” 另一辆警车从露丝街的对面开了过来,警报器开到了最大,声音非常刺耳,现在,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好的,”司机说,“我想我和19号一起进去,你呆在这里,看着这两个人。你最好把那支机枪递给我。我不喜欢狩猎大猩猩。” 梅森扭头对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说:“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他低声询问她。 “是的。” “在你给我讲之前,在我有机会把你的所有事都弄清楚之前,你不能对任何人讲,你明白吗?这点你明白吗?” “是的。” “你能按我说的做吗?你能做到一言不发吗?” “当然可以。” 第8章 警车继续在这里巡逻,警官们用双音频无线电话不停地做着报告,几辆警车又呼啸而至。 德拉-斯特里特把车停在街旁,沿着胡同疯狂地奔跑。 梅森想从警车里出来。 “坐着别动,朋友。”留下来看着他们的那个人说。 “她是我的秘书,”梅森说,“我就是让她给警察打的电话。想办法让她注意到我们。” 警官半信半疑的样子,然后打开了一个开关,红色的警灯一明一灭地亮着。 梅森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高声喊道:“德拉,我们在这儿,过来!德拉!一切都很好!” 德拉-斯特里特扭着头听了一会儿,试图辨认一下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警灯一闪一闪的转了起来,然后警笛也响了。“头儿,头儿,你在哪里?” “在这里,德拉,平安无事。” “你是这个人的秘书?”警官问。 “是的。” “是她给警察打的电话,”梅森说,“就是她报的警。” “是吗?”警官问。 “是的。”德拉说,“和你坐在一起的是谁?啊,凯姆波顿夫人,上帝!头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在那里等了5分钟,这是按你的要求做的,但是,相信我,我是看着手表和秒针的,一秒不差,一到时间我就上路。车的发动机一直就没熄火。当时好象我永远都找不到一个电话似的。” 梅森说:“别着急,德拉!那座房子里似乎发生了很多麻烦事,对发生的一切我也不太清楚。有些动物笼子的门是敞开着的,很明显,有些大猩猩逃跑了,它们在房子里游荡。我想回去告诉你该怎么办,可是,一只大猩猩的表现似乎不是那么太友好……或者说,它想表现得再友好点。” “这里混乱状况是怎么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显而易见,”梅森说,“警铃响了……” “你最好进车坐下,女士,”警官插话说,“如果你是报警的人,我们想询问你一下,你最好在这里等着吧。” “我的车停在了路边,”德拉说,“我从车里冲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我连车钥匙都没拔,我想发动机也没关。” “进来吧。”警官对她说。 “我得去把发动机关了……” “再说一遍,你只能呆在这里。”警官说。 梅森说:“德拉,很明显,本杰明-埃迪科斯先生被谋杀了。警察自然会尽力找出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被谋杀的。” “啊——!”德拉-斯特里特叫道。 梅森打开车门,说:“进来坐下。” “晚上好,斯特里特小姐。”凯姆波顿夫人说。 “晚上好,你……?” 梅森用膝盖碰了一下她的腿,不让她接着说下去。 “接着说,”警官说,“你刚才想问什么?” 德拉-斯特里特一本正经地说:“我想问她乘什么车回城。我想告诉她,我开来了梅森先生的车,我们能把她捎回城里。” “对此你一点也不用操心,”警官说,“她回城的交通工具都安排好了,梅森先生的也安排好了,还有你的。” 喇叭响了起来:“呼叫7号车,呼叫7号车。” 警官向前俯着身子,按了一个按钮,说:“7号车报告,请讲。” “你报告说埃迪科斯的家发生了杀人案?” “是的,我们遇到了两个刚从那里出来的人,一位是律师佩里-梅森先生。他说本杰明-埃迪科斯被人谋杀了。” “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她叫约瑟芬-凯姆波顿。刚才梅森先生的秘书也来了,梅森先生宣称是她给警察打的电话。我怎么办?” “7号车,请接受指示,只要你的搭档一和你会合,马上开车带着梅森先生、凯姆波顿夫人和梅森先生的秘书到总部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他们下车,不能让他们和任何人联系,不能让伦们藏匿东西。我们通知你的搭档马上与你会合。完毕。” 警官“啪嗒”一声关了对讲机,他回过头对梅森说:“喂,这些指示你都听见了吧。” “我的感觉很肯定,”梅森说,“我可以得到一个机会开我自己的车去总部,我跟着你的车,或者按照你指定的路线我在前面开……” “你就坐着吧。”警官说,“这事有点意思。你绝对明白总部为何下达了那些指示。” “什么?”梅森茫然地问。 “有人从那所房子内部打了电话,报告了些什么。不管说了些什么,这就使得……我的搭档来了。” 通向动物园的门打开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往警车这里跑。 看着后座这三个人的警官把车发动了起来,把车开到了路边。 另外一个警官猛地打开车门,追着跑动的车跳了进来。 “总部给我们发来了指示……” “我知道了。”开车的警官说着加快了车速。 “他们希望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几个人送到总部。打开警笛,麦克,让它一直响着。” “我没把梅森先生的车的发动机关掉。”德拉-斯特里特说。 谁也没有搭理她。 警车沿着露丝街飞速行驶,向右拐弯,德拉-斯特里特透过警车的后窗向后望去,说:“车的前灯也没关。” 开车的人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另一个人开始浏览街道。时速表的指针从40升到60,然后就以每小时70迈的速度沿着林荫大道开着。 梅森向后一靠说:“放松一点,心静自然凉。” “放松!”约瑟芬-凯姆波顿咬着牙说,“以上帝的名义,为什么?” “你,”梅森说,“应当对这条中国谚语更熟悉。” 第9章 佩里-梅森坐在警察总局一间小小的为证人准备的房间里,顺着墙摆着六张破椅子,屋子中间是一张伤痕累累的橡木桌子,桌子边上都是香烟烧过留下的瘫痕。屋角放着一个凉水器和一些纸杯子。除了椅子、桌子、凉水器和一个废纸篓、两个脏痰盂外,屋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梅森坐在一张别扭的椅子上,扭了扭身,伸出他的长腿,把两只脚交叉起来。梅森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看一下表,但马上就放下的手腕。 穿制服的那个警官,坐在桌子边,呆头呆脚地抽着烟。他说:“时间不会太长的。放松一点。” 梅森气愤地说:“我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 “我想是的。” “你认为我们杀了人。” “你可能杀了人,不是吗?那所房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哼,废话。” 接着,沉默了一段时间。 “你们让我的秘书在一个房间,我在一个房子里,我的委托人在一个房间,阻止我们互相联系,这种行为,是我见到的最廉价、最富有戏剧性的表演了。” “嗯,”警察抽着烟说,“这是给我的命令。你觉得巨人队怎么样?” “打得不错。”梅森说。 “嗯,多德格斯是一个好队。” “嗯。”梅森回答。 警官悠悠地抽着烟,时间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在熬时间等着下班。上面指示他和梅森一起坐在屋里,不让梅森和任何人联系。他在执行命令时尽量地使自己舒服点儿。 “谁给你下的命令?”梅森问。 警官犹豫了一下,把烟从嘴里抽出,看了一下烟头还在均匀地燃烧着,说,“豪尔克姆巡佐。” “嗯,”梅森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我的车还在那里,发动机开着,车灯亮着。” “不,车没在那儿。” “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车就在楼底下,你不必告诉任何人是我告诉你的,但是,你可以不必为你的车担心。” “好的,”梅森说,“那么我要把它开回家。” 警官咧着嘴笑了笑。 “上帝!”梅森说,“你的意思他们把我的车也当成了证据。” “小伙子们正在检查你的车,”警官对他说,“到你走的时候,他们可能检查完了,也可能没检查完。” 梅森气愤地说:“这就是我让我的秘书报答所得到报答。” “不是,”警官说,“是因为你看到的太多了,你了解的太多了。按照巡佐的想法,你应该呆在你的办公室里,让别人来找你。你总是哪里出事就往哪里跑,你好象有个窍门,总是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要被谋杀了。” “你知道,当胜利快要到来的时候,我喜欢一个有实力的老运动队。你喜欢集中得分的队员,他也就能得那么点分。这样的队是很可笑的。有些队整场比赛时分散得分。你该喜欢有实力的运动员,他们的垒球打得很平常,突然,有人发起进攻,这时,你知道,整个队就疯狂起来,把投掷手从垒中用球棒打出来,把球扔得满场都是。他们连续得分,然后停顿下来。他们折腾得起,他们赢了这场球。” 梅森疲惫地说:“奔跑是取得球赛胜利的关键。” “你说得对,伙计。你很喜欢巨人队,自从杜罗彻打三号位以来,整个队就像一个人似的。你对球队的事了如指掌。他们打球就像机器一样准确,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他们……” 房门开了。 一个穿着便服、高个、和蔼的人站在门口冲着佩里-梅森微笑。 梅森从椅子里站起来,说:“哎呀,特拉格上尉亲自来了,真令人愉快。我想,我该对豪尔克姆的愚蠢开庭审判了。” 特拉格上尉摆了摆手,说:“你不能当着一个警官的面说另一个警官的坏话,梅森。”他说,“豪尔克姆巡佐正忙于同……其他人谈话。” “我希望他不要对德拉-斯特里特耍手腕。”梅森说。 特拉格上尉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好吧,梅森,”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门开了,一个穿便服的人拿着速记本进来了。他坐在桌旁,打开笔记本,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自来水笔,拧下笔帽,在椅子上移了移身子,好象是屁股和胳膊肘放好位置,然后冲着特拉格点了点头。 “你从开头说吧。”特拉格上尉说。 “开始,”梅森说,“我和德拉-斯特里特在我的办公室里,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很令人讨厌。晚上我们一般是不接电话的,但是,我们接了电话,有人要我们去本杰明-埃迪科斯那里。” “有人?”特拉格问。 “是的。” “‘有人’指的是谁?” “我没听出声音来,”梅森说,“这不用发誓。” “嗯,你可想好了?” “我想你想要证据。” “你想找别扭,梅森?” “不,只是小心。” “好的。我明白地问你,打电话的是凯姆波顿夫人吗?” “我不知道。” “电话里没说是凯姆波顿夫人?” “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知道。但是,我没有机会和我的委托人谈一下。” “她当你的委托人有多少时间了?” “我再说一遍,”梅森说,“这事只有我和我的委托人谈完之后,才能和警察讨论。如果你能给我5分钟或者10分钟让我和我的委托人私下谈谈,我们双方都可以省很多时间。” “这样做会使你吃惊的,”特拉格漫不经心地说,他仿佛话中有话。“那么就去了埃迪科斯那里,你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梅森?” “一扇门。” “天啊,你真令我吃惊!发现了门,你又干了些什么?” “我按门铃,但没人答应。我试着开门,门是开着的,我往里看,我不愿意……” “呃,接着往下说,”看到梅森有点犹豫,特拉格催促道。 “我不喜欢这种安排。” “怎么样?” “我告诉德拉-斯特里特,如果过5分钟我不回来,就给警察打电话。5分钟内我没回来,她给警察打了电话。” “你为什么没回来?” “我很忙。” “忙着干什么?” “和一群大猩猩玩捉迷藏游戏,它们似乎玩得野了点儿。还发现了尸体。” “你在哪里发现的尸体?” “我估计就是你们发现的那儿。他脸冲下趴在床上。” “脸冲下。” “是的,尸体是趴着的,但是,头稍微歪了一点,因此,能看到这个人的侧面。他脖子上有个伤口,背上插着一把刀,在后脊椎骨偏左的两个肩膀之间,我说。” “你在哪里发现的凯姆波顿夫人?” “她在地板上躺着。” “干什么?” “只是在喘气。” “还有呢?” “然后我们离开了那所房子,警察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 “我还想多听点儿。”特拉格说。 梅森耸了耸肩膀。 特拉格把椅子往后一推,对着警官一笑说,“把梅森先生带到凯姆波顿夫人的房子里,告诉管事的警官说,我让他们单独呆着。我允许他们有10分钟的绝对私人的谈话,谈完后,梅森再回这儿。” “谢谢。”梅森说。 “不谢,不用客气。”特拉格说。 警官护送梅森穿过走廊,走进凯姆波顿夫人呆的房间。她坐在椅子上,旁边守着一个警官。 梅森快速地说:“特拉格上尉让我私下里谈10分钟或15分钟,凯姆波顿夫人。” “噢,我很高兴。” 梅森看了看警官。 “这是私人谈话。” 有人向屋里的警官点头示意,他站起来,从门口走了。 刚一关上门,梅森就掏出一支自来水笔,拿出一个笔记本,说:“噢,凯姆波顿夫人,放松点,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把笔记本放到桌子上,写着:“这个房间里肯定有窃听器,告诉我你太紧张了无法谈话。” 凯姆波顿夫人说:“啊,我不能……我不能给你多说话,梅森先生,我太紧张了。” “你和警察谈了?”梅森问。 “没有。” “很好,你一定给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律师。” “还有什么?” “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问我什么,找我的律师问好了。” “好,很好。”梅森说,“然而,现在我们得谈谈事,这样我好知道向警察说什么。可能……呃,如果你太紧张的话,我们就试着来,慢慢地说。” 梅森在笔记本上写着:“告诉我,在詹姆斯-埃特纳来这里之前,你什么也不想说。” 凯姆波顿夫人清了清嗓子,说:“好的,我会告诉你出事的真实情况的……只要我知道,梅森先生。” “好的,”梅森说,“当然,你可以只说你知道的事情,知道多少说多少。” “但是,我还有一个律师——詹姆斯-埃特纳,我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联系不上,我不想给你说一遍,然后再给他重复一遍。我想,我最好再等一下,梅森先生,等见到了埃特纳先生,我就可以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哎呀,我现在太紧张了。” “好吧,”梅森说着收起笔记本和自来水笔,把它们装进了口袋,“如果你觉得那样做好的话,凯姆波顿夫人,我不会催促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的镇静下来,希望你能告诉我发生的一切。这样,我们就可以给警察和报界一个答复了。我想,警察有权利尽快得到证词。如果你什么也不说的话,报纸对你也是不利的。” “他们还没让我看报纸……或者说,他们还没有让我见报。” “他们会这样做的。”梅森轻松地说着,伸了下懒腰,打了个呵欠。“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和詹姆斯-埃特纳一谈完,你就可以对他们说,我们将向新闻界做一个发言。” “谢谢。”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房门突然开了,警官对梅森说:“快点回去,特拉格上尉要见你。” 梅森说:“我在这儿呆了还没3分钟,他们让我谈10到15分钟的。” “好了,上尉要见你。” 在走廊里站着的那个一直看守着凯姆波顿夫人的警官走进屋来,坐了下来。 梅森向凯姆波顿夫人做了一个表示放心的动作,跟着另一个警官回特拉格上尉等待着的房间了。 “你从那所房子里往外拿东西了吗?”特拉格上尉问。 “哪所房子?” “埃迪科斯的,斯通亨格。” 梅森摇了摇头。 “嗯,”特拉格说,“这点我们已证实,这只是履行手续,你不反对吗?” “我当然反对。” 特拉格说:“别找别扭,梅森。你也清楚,如果你反对我们搜查的话,我们就把你列入证人的名单,这样,我们就要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一个信封里,然后把你送进一个幽静的小屋里……” “好,”梅森说,“接着说。” 特拉格的手指快速地摸着梅森的衣服说:“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在桌上放在一堆,梅森。” 梅森说:“要是在一般情况下,上尉,我会对你说见你妈的鬼去,但是,因为今天晚上我还有很多活要干,赶快了结这里的事,那么,我同意。” “很好。”特拉格说。 “还有,”梅森接着说,“我没隐藏任何东西。” 梅森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 特拉格一把抓了过去。 梅森想抢回来,但是太晚了。 特拉格笑着说:“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梅森。” “你没有权利看我的私人笔记本。”梅森说。 特拉格快速地翻阅着笔记本,翻到梅森刚才写给凯姆顿夫人的那一页,把它从本上撕了下来。“见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尽快结束谈话,但是,我也认为这真是个了不起的想法。” 梅森说:“你无权把那一页从本上撕下。” “我知道,我知道,”特拉格说,“到了法庭,拿到判决,我们就还给你。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你的委托人的谈话?” “因为我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好吧,”特拉格说,“现在,我给你说点事情,梅森,这事对你有好处。” “什么事?”梅森问。 “有些证据对凯姆波顿夫人很不利,她今晚,或者还有明天都得留在这里。” “什么罪名?” 恃拉格笑了笑。 “你得给她定个罪名,”梅森说,“否则,你就违反了人身保护令。” 特拉格说:“接着讲,指责我们违反了人身保护令,梅森,我们可以给她定罪,也可以释放她。在你拿到人身保护令之前,她还得和我们在一起。我警告你,在你了解她的情况之前,不要和她捆得太紧,陷得太深。实事上,只有她和埃迪科斯在那座房子里,然而一个被刺死了,那么,你的委托人处于何种地位呢?” 梅森说:“如果你给我机会,让我听听她的……” “我给你机会了,”特拉格说,“可你不让她说话。” “是的。”梅森说,“那张桌子后面有一个麦克风,麦克风的电线的另一端坐着17个侦探在监听。” “好吧,你到底想怎样?”特拉格问。 “就这样。”梅森说。 “那么,你不会失望的。我还有些消息要告诉你,你的车准备好了,德拉-斯特里特在那里等着你呢。回你的办公室,如果你想,就拿一个人身保护令来。你晚上好好地想想,明天早上之前你能否拿来一张人身保护,并让它生效,明早给我打个电话,这会给你免去好多麻烦的。” “同时呢?”梅森问。 “同时,凯姆波顿夫人呆在我们这里。” 第10章 梅森向着警察局的停车场走去,他的车停在那儿。德拉-斯特里特正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向他招手,并发动了汽车。 梅森走到车的右侧,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在她的旁边。 德拉-斯特里特开动汽车,驶出警察局的停车场,向十字路口驶去。她开车的技巧十分娴熟。 她边注视着行车状况,边扭头和佩里-梅森说话:“他们搞什么花样了吗?” “耍尽了花样。”梅森说,“他们做什么与你有何关系?” 她说:“我讲了,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他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因为他们查了报警的电话和地点。他们把车检查了一遍,试图发现手印和血迹。然后,他们让我走了。但是,我知道,他们要查你和凯姆波顿夫人,她说了吗?” “没有,她的嘴很严。他们把我们安排在了一个装有窃听器的房间里。” 德拉微微地点了点头,红灯亮了,她刹住了车,车已压在了十字路口的停车线上。 梅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如果我们前面有车,也撞不坏什么。” “可它伤了我的感情,”她说,“开那辆灰色轿车的家伙想超车,想在交通灯改变之前独占车道。” 她轻轻挪了下身子,把裙子撩到了膝盖以上,这样,她的腿活动起来就更方便了,她左脚踩在刹车上,右脚踩在油门上。 信号灯变了。 德拉-斯特里特的反应非常迅速,车向前冲,飞速开过十字路口。那辆灰色的轿车试图跟着,结果拉下了,突然在后面缓缓地停下了。 “去哪儿?”德拉-斯特里特问,“去办公室?” 梅森说:“最近的有电话的地方,然后我们去吃饭。在拐弯附近有家杂货店,那里有两个电话间。” 德拉-斯特里特飞快地往街角开。 梅森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反对我开车。” “我开车似乎有点不同。”她忸怩地说。 “是有点不同。” 她停下车,和梅森一起走进电话间。 德拉-斯特里特用乎指快速地拨着号,过了一会儿,她说:“请等一下,埃特纳先生,梅森先生想和你讲话。” 她把电话筒递给了梅森。梅森说:“喂,埃特纳,凯姆波顿夫人一直想和你联系。事情有点复杂……” “我听说了,”埃特纳说,“收音机里播了简报,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听到后我和我妻子马上就赶回家了,我一直在到处找你。” “你没找对地方。”梅森说。 “你们在哪儿?” “警察总局。” “啊……啊!”埃特纳惊讶道。 “我们的委托人,凯姆波顿夫人,今晚被留在总局了。” “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也没有。” “你想弄一份人身保护令吗?” “我想这没有什么好处,无论如何,他们明天会放了她的,除非今晚上她给他们说了什么话,不过,我想她不会这样做的。” 埃特纳说:“我能发现真相的,梅森,你能给我简单地说一下情况吗?” “她给我打电话,”梅森说,“告诉我无法与你联系上,她马上需要一个律师。她在斯通亨格。因此,我和我的秘书驱车去了那里。她说好了开后门等我们。门是开着的,但是她人事不醒地躺在二楼一间卧室的地板上。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尸体趴在床上,他被捅了几刀,一把大刻刀穿透了他的胸。” “我知道动物跑出来了,那个地方被毁了。” “我不能说那里被毁了,但是,那里的确非常混乱。” “关于让她讲一下她的经历,你是怎样看的?” 梅森说:“在我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从来不让我的委托人向警察讲他的经历。” “由你决定。”埃特纳说。 “不由我决定。”梅森说,“我只是副律师。” “不,你不是副律师。你全面负责……万一发生什么事的话,对此类工作,我难以胜任。坦率地说,我敢肯定有许多与此案有关的情况,但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而且可能是些令人焦虑的事。” “这正是警察想知道的。” “她没有告诉你?” “没有,确切地说她没有机会告诉我。” “我和报界有些联系,我想我可以了解一下事情的发展情况。我会和你联系的,那就早上9点吧。” “好的。”梅森说。 “好,9点钟我到你的办公室。我想我会了解一些情况的。” “还有,”梅森说,“如果他们到那时,还不释放她,我们就得弄张人身保护令了。” 梅森挂上了电话,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拨了一个私人的、没有在电话薄上登记的号码,这是保罗-德雷克的,他是德雷雷克侦探事物所的头。 当保罗-德雷克拿起了电话后,梅森说:“保罗,我有个活给你,是个急活。” “你的案子怎么老是在晚上发生?”德雷克气愤地问道。 “也不总是这样。”梅森对他说。 “嗯,只要我一接了你的电话,整个晚上我就甭想再睡了。又让我干什么?” 梅森说:“你查一下有关已故的本杰明-埃迪科斯的一切。” “已故的本杰明-埃迪科斯?” “是的。今晚的某个时间有人把一把大刻刀插在了他的背上,警察拘留了我的一个委托人对此进行讯问。她的名字是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 “有关埃迪科斯,你想了解些什么?” “一切!” “有关凶手,你想了解些什么?” “一切!” 德雷克嘲讽地说:“我想,你肯定让我在明早9点钟把这一切都准备好。” “你错了。”梅森对他说,“我想在8点半。”说完,挂上了电话。 第11章 大约8点30分,梅森来到了德雷克侦探事物所,它和梅森的办公室在同一层楼上。 “保罗来了?”他问一个守电话的姑娘。 “来了,”她说,“他在等你呢,梅森先生。” “好的,”梅森说,“告诉他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9点钟有个约会。德拉-斯特里特说,她8点半就会到办公室的。” 梅森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德拉已在那里等着了。 “喂,德拉,等多长时间了?” “大约10分钟。” “昨天可真够你呛的。” “我?你才够呛呢,和大猩猩捉迷藏,你没有做恶梦吗?” 梅森笑了笑:“我没有做恶梦,但是,我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琢磨那些大猩猩……当它们盯着你,然后拍打自己的胸脯,这是有含意的。” “我说,保罗-德雷克来了吗?” “噢……噢,我去过了,留下了话。看看打电话是否能找到杀人者,德拉,给特拉格上尉联系一下,看看他想干什么。” 德拉-斯特里特给警察总局打了电话,特拉格上尉没有在他的办公室里。 “再给豪尔克姆巡佐打个电话。” “你知道,他非常恨你。”德拉-斯特里特警告说。 “是的。”梅森对她说,“我们听听豪尔克姆说些什么,我需要多了解信息。” 过了一会儿,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梅森拿起电话。 “喂,”梅森说,“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委托人的情况,巡佐。” “想了解什么?” 梅森说:“我想知道,我是要为约瑟芬-凯姆波顿弄一张人身保护令呢,还是你们释放她。” “她被释放了。” “释放了?我对此一无所知。” “好,你会知道的。一个小时之前,她被释放了,我给你的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电话薄上没有你住所的电话,你没有登记,我查不到,凯姆波顿夫人也不知道。她的另一个律师,詹姆斯-埃特纳的电话登记了,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想来接她。” “那么,你释放了她。”梅森说。 “是的。” “那么,她不再受怀疑了?” “谁说她有嫌疑?” “好吧,”梅森不耐烦地说,“就这么着。” 他挂上了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向上挑眉毛。 “豪尔克姆说她已经被释放了。”梅森说。 保罗-德雷克用他特有的方式敲门。 德拉-斯特里特开了门。 “你们这些家伙,”保罗-德雷克说,“都精神得和雏菊花似的,我想。昨晚睡了个好觉。看看我,我现在是头晕眼花,昨夜喝的咖啡和得到的情况是等量的。” “好吧,”梅森对他说,“坐下,接着喝咖啡,把资料给我们。” 保罗-德雷克是一个大个、表情严肃,总是显得阴森的那样的人,他的眼睛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论观察到了什么,永远也没任何反应。他以他最喜欢的姿势坐在一张大的、高靠背的皮革椅子上,他把长长的腿搭在一边的扶手上,用背靠着另一边的扶手。 他使劲打了个呵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说:“我想你要让我从头说起。” “是的。” “本杰明-埃迪科斯,”保罗-德雷克慢吞吞地说,“52岁,他还有个小弟叫赫曼-埃迪科斯,46岁;他们俩是相连的。他们没有受过多少正规教育,出身贫困。” “赫曼失踪了,本杰明说他不知道赫曼到哪里去了,这可能是真话。传闻说赫曼打架杀了人……” “打起精神来,保罗,”梅森突然插话,“你是侦察,你为什么关心传闻呢?我要事实,你知道什么?” 德雷克说:“事实上,佩里,我一点也不知道。埃迪科斯是个百万富翁,他的矿产生意做得很大,在本地他呆了16年了,对此之前的事,别人连一丁点儿都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他是什么时间或怎样发的财。” 梅森怀疑地问:“你是说银行也不知道?” “我是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总是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他说:‘我从来不欠款,我买东西和卖东西都使用现金。’” “但是,天啊,保罗,对于征收所得税的人他怎么办呢?” “他告诉他们他有失忆症,他能记住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已经在这里了,在一个旅馆里醒来,身上带着2000美元。” “他们相信他编的故事吗,保罗?” “当然不相信。他们设法得到他的指纹,到那时之前他从未留过指纹,联邦调查局也没有他的记录。” “你能估计一下他有多少钱吗?” “大概有两三百万美元。他的收入很高,他把钱存在很多地方,因此,很难得到一个确切的数字。不管怎么说,他安排得很有效,因此,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干事。” “他想干什么?”梅森问道。 “这正是疑点。”德雷克说,“你知道,佩里,如果要最后摊牌了,只要有两三百万美元的财产,他无疑会留下一个愿望的,可能正是他心中这个无声的愿望萌动了。” “因为对类人猿和大猩猩的实验?”梅森问。 “我想问题还不只这么简单,”德雷克说,“我认为本杰明-埃迪科斯害怕他自己,依我看,他想杀个人,或者他已经杀了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他非常执着地想证明,谋杀冲动是人的本性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说,文明可能使这种冲动处于蛰伏状态,对一个在安全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来说,尤其如此。在激烈竞争的生存中,谋杀的欲望是人类天性中固有的一部分。他还说,人可以被催眠,进行谋杀,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当他从催眠状下醒过来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能是没有记忆。” “换言之,为了替自己掩盖一桩老的谋杀案,他可能精心地制订了一个计划。”梅森说。 “或者说一个谋杀案。”德雷克补充说。 “但是,可以肯定他说,保罗,人性中的这类特点早就有人在检验……嗯,从人类存在起就有人做,一个勒索者为了发现人的秘密能研究好多年。” “是的。”德雷克说,“政府对此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甚至是一个个人品德的问题,但谁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如果一个人说‘我记不住我过去的生活了,它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消失了。总之,只知道现在,因此,这就是我关心的一切’,这样就万事大吉了,那可太悻幸了。” “因此,为了证明他的理论,他花了很多钱。”梅森说。 “是的……为了给自己辩护。” “这样下去,”梅森继续说,“为了证明他的理论,他该拿人做实验了。” “是的。他弄到类人猿和大猩猩,教给他们去杀人;还让它们处于催眠状态,这样它们就会执行命令了。” “他使用何种方法?” “方法很多。他有几个驯兽员和一个心理学家,这个心理学家愿意和他一起实验。我已和这个心理学家谈过话了,他叫布里文斯,艾伦-布里文斯。” “昨晚布里文斯在哪儿?”梅森问。 “在家里坐着。” “他没在斯通亨格?” “一周之前,凡是参与猴子与类人猿实验的人都被解雇了,”德雷克说,“埃迪科斯把人都解雇了。” “为什么?” “他说他的实验已经成功地结束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嗯,这正是我想了解的。这个布里文思可以告诉你一切,佩里。当然了,布里文斯不太合作。今天早上大约3点多钟我不得不和他联系,告诉他事情很紧急,就这些。” “好的。”梅森说,“是否是一只大猩猩杀了埃迪科斯,地方检查官会花时间搞清楚的……但是,你一定还知道一些有关埃迪科斯的事,保罗。” “当然,我这里有一大堆材料,我只是对你讲了这些材料上没有的。” “他的律师西德尼-哈德威克知道一些埃迪科斯的背景,知道多少,我说不出,他也不会讲。” “埃迪科斯投资金矿,还投资石油,他在好几个银行里有帐号,他的好多生意都得使用现金。” “税务局可不乐意这样做,他们一直跟踪他。他的经济人莫提默。赫谢可以大事化小,或者干脆抹过去。” “内森-福朗是个次要的人物,他一直和埃迪科斯闹纠纷。很明显,他偶尔也被削减佣金。” “保罗,最好查一下福朗昨晚的行踪。” 保罗-德雷克嘲讽地看着这位律师。“你以为我昨晚一宿都干什么了?”他问,“我一直在寻找警察所知道的一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内森-福朗在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我是说他在那儿,每一分钟都在那儿;赫谢在圣巴巴拉。我检查过,警察也做过。” “还有什么重要的情况吗,保罗?” “很多,数不胜数。埃迪科斯在生意上谁都不相信,他对福朗和赫谢也保守秘密。” “这有什么可指摘的吗?”梅森问道。 “不能。” “是什么样的秘密,保罗?” “呢,比如说,埃迪科斯想失踪,这是游艇上的一个水手告诉我的。他对埃迪科斯很恼火,因为埃迪科斯解雇了他。” “当埃迪科斯要去巡游时,他说过好多次。他上了艇,可在最后一分钟又下了游艇,然后让游艇空着巡游。” “游艇放下一只小船靠岸,埃迪科斯给艇长打电话,指示他往那里开等等。然后,他们在卡特琳娜岛靠岸,大家都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埃迪科斯假装一直在艇上,把自己关在睡舱里工作。” 梅森吸起嘴,“那谁在艇上,保罗?” “只有艇长,这人守口如瓶。” 梅森沉思了起来,然后突然说:“对了,保罗,他在打长途电话,他必须付电话费。” “你做的很对。要想尽一切办法搞到那条船上的电话收费单,再找他是往哪里打的。让我们找到他避开福朗和赫谢的时候他在哪里……你认为是个女人吗,保罗?” “表面上看,他没有任何女人,”德雷克说,“但是,他是转移现金的高手,我的想法是,他在愚弄税务局。” “你不是有几张他的照片吗?” “啊,是的。” “呃,查查那些电话单子,看能发现些什么。” “好的,”德雷克说,“还有一件事,他……” 德雷克的话被一阵低沉的连续的敲门声打断了。 德拉-斯特里特“砰”地把门打开,向外一看,然后又关上门,对来者说:“早上好,你们来的早了一点。” 埃特纳和约瑟芬-凯姆波顿穿过门厅走了过来。梅森把他们介绍给了德雷克,然后对埃特纳说:“情况怎么样?” “还好,”埃特纳得意洋洋地说,“情况良好,梅森。” 凯姆波顿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对我来说不能再好了。” 梅森眯起了双眼。“你对他们讲了些什么?”他疑惑地问道。 “我什么也没对他们讲,我按照你说的做的。” 梅森审视了一会儿她的脸,然后突然对保罗-德雷克说:“对不起,保罗,但是,我不得不要求你离开了,这绝对不是因为我们不相信你的判断力,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委托人和他的律师的谈话,而这谈话绝对是机密的,不应有第三者在场,这是法律的规定……德拉,作为我的秘书当然可以在场,但是你不行。” “太好了,”德雷克说,“我可以吃点早餐了,我对边接电话,边喝咖啡、吃汉堡三明治讨厌透了,我要下楼去,坐在桌子边吃一顿真正的早餐。” 德雷克离开了房间。 梅森转身对着埃特纳和凯姆波顿夫人说:“坐下,呃,凯姆波顿夫人,我要知道真相,真相的全部,而不是别的东西。” “我告诉你真相。” 梅森摇了摇头。 “梅森先生,”她生气地说,“你认为我会撒谎?” 梅森说:“我了解警察,我知道他们的工作方法。你单独和一个被谋杀了的人在一座房子里,你又拒绝向任何人讲你所知道的一切,而你又说警察放了你。” “是的,他们是这样做的,他们甚至派人到我家给我取来了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梅森问。 “嗯,他们告诉我,非常有必要让检查人员仔细检查一下我的衣服,说每次对谋杀现场的证人都是这样做的,这是一个惯例。他 115们说明天就能把衣服还给我,如果我不乐意的话,就没必要等了,他们会派女看守给我送回的。如果我告诉她我想穿什么衣服,她会给我送来的。” “他们那样做了?” “是的?” “你把家的钥匙给他们了?” “钥匙在我的信封里……他们把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拿走了,并装在一个信封里。” “你答应他们去你家了。” “是的。” “那么后来呢?” “后来,他们给我带回了衣服,每个人都很友好。他们对我说,很抱歉拘留了我,他们已经搞清了是谁谋杀了埃迪科斯先生,我完全是清白的。” “这是谁对你说的?” “女看守。” “那么,你做了些什么?” “嗯,”她说,“他们问我想干什么,我告诉他们说我想给你打电话。” “这是什么时间?” “今天一大早。” “接着说。” “在你来办公室之前,似乎没人能和你联系上,但是,我有埃特纳先生家的电话。我知道他一定起床了,因此,我让他们给他打了电话。” “他来接你了?”梅森问。 “是的。” 梅森看了看埃特纳,他点了点头。 “去监禁室接的?”梅森问。 “噢,确切地说,”埃特纳说,“我在楼下的停车场接的她。” “停车场。” “什么停车场?” “警察局停车场,在那里他们……” “就是昨夜他们开车拉我们到的地方,”凯姆波顿夫人插话说,“你不记得了,在他们让我们出来的地方的后边,有个车库。我不愿意麻烦任何人,因此,我告诉警察我下楼到停车场去,到那里去等,让他们告诉埃特纳先生去那里接我。” “那么,你在那里等着了?” “是的,就是昨夜我们下车并被带走的地方。” 梅森对埃特纳说:“那里你的车不能进吗?” “是的,但是,我把车停在了外面,走到门口,喊了凯姆波顿夫人一声,她跑了过来。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同?” “这正是我要知道的。”梅森说。 “我不明白。”埃特纳说。 梅森说:“凯姆波顿夫人,你有点保留。”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保留了一些明显的事实……” 她坚决否定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梅森先生,我在把一切都告诉你。” “埃特纳先生直接开车把你送到这里了?”梅森问。 “他先送我回公寓,我停了5分钟或10分钟,然后我们就来了。” “她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埃特纳说。 凯姆波顿夫人点点头。“梅森先生,一个人死了以后,他的银行的帐号怎么办……我是说任何没有付款的支票?” 梅森说:“一个人死了,支票就不能兑付,他的银行帐号冻结了。银行一得知他的死亡,所有的支票全部停兑。” “但是,如果一个人有银行的本票呢?” “银行的本票,”梅森说,“是银行给的支票,银行不会死。” “如果……噢,我只是纳闷……” “你纳闷什么?”梅森问。 “噢,纳闷埃迪科斯先生做生意的方式。你知道,梅森先生,他做生意的基本条件是现金。他总是耍花枪,我知道他通常用现金和银行本票做生意。他从不同的银行买本票,然后再在支票背面签名。” “你纳闷万一支票还没兑付而他死了,那么他的签名就会使银行本票作废吗?” “是的。” “为什么?” “这么着我心里就全明白了。” 梅森说:“银行本票会支付的……但现在我想知道那座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她说,“我要告诉你真相,我要把全部真相都告诉你,那么,你就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了。我几乎不敢对任何人说一个字,因为我说的事听起来太……” “你对记者说了些什么?”梅森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也没说。” “他们和你谈过话了?” “没有。警察对我说,他们今天一早就放了我,这样记者对此就一无所知了,这会给我一个调整自己的机会。” 梅森对埃特纳说了句离题的话,“事情变得越来越荒诞了。” “啊,警察真体谅人。”埃特纳说。 “是的,”梅森说,“但是,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招每个新闻记者的怨。” “这次的确如此。” “他们不这么做才见鬼呢!”梅森低声说。“接着说,凯姆波顿夫人,给我讲讲发生的事。先说说,你为何去了斯通亨格?” “埃迪科斯先生给我打的电话。” “他往哪儿给你打的电话?” “我的房间里。” “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 “他说什么?” “他说他想见我。” “他给你说原因了吗?” “他说,为他对我做的大错事,他想当面向我道歉,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你把要见面的事对埃特纳先生讲了吗?” “没有。埃迪科斯先生不让我向任何人讲,但是让我6点钟去他那里。” “6点钟?” “是的。他说他有几个重要的约会,要到6点钟才能忙完,6点45分他还有约会,因此我6点准时到达。” “是吗?” “是的。” “你从哪个门进去的?” “我绕到露丝街546号那个门进去的。” “门开着?” “不,锁着的。” “你怎么进去的?” “我有钥匙。” “你是说你一直都留着钥匙?” “是的。我有一把钥匙,从来没人让我交回。” “埃迪科斯先生知道吗?” “他问我是否有钥匙,我告诉他我有,他说那太好了,就从后门进来吧,然后去二楼他的办公室……啊,这有什么不对吗,梅森先生?我在那工作时,不知走过多少回。” “那是你在那里工作的时候,”梅森说,“现在不同了。” “噢,天呀,当我有钥匙,又熟悉路的情况下,我不让一个像埃迪科斯先生这样繁忙的人从楼上下去,再穿过走廊,开门让我进去。” “就没别人能给你开门了吗?” “没有了,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他打电话时给你说过了吗?” “是的。” 梅森问:“你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的,当然了。从他的笑声中就知道是脸上裹着绷带发出的含糊的声音。” “他几点给你打的电话。” “大约下午2点半。” “你去哪儿了?” “是的,我乘公共汽车去的,整5点半我到的奥列佛街的十字路口。你明白,我去过那么多次,我知道公共汽车的时刻表。” 梅森说:“该死,我先不问这事了,往后接着说,你到那里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是的。” “他给你说了些什么?” “麻烦就在这里,他还没来得及和我说话,他被杀的时候,我刚走进……?” “谁杀了他?” “一只大猩猩。” 梅森说:“来,来,凯姆波顿夫人,说点实际的。” “梅森先生,请别怀疑我对你说的话,我对你讲的绝对是真相,我是亲眼看见的。埃迪科斯先生躺在床上,这只大猩猩捅了他好几刀。” “是哪只大猩猩?” “梅森先生,我说不清是哪一只,是三只中最大的那一只,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一只。你知道这不是在正常情况下……杀他的那只大猩猩处于催眠状态。” 梅森用思索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吗,梅森先生。” 梅森说:“即使我相信,陪审团也不会信。”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她生气了,“总之,这是多少年以来埃迪科斯先生一直在做,他努力使一只大猩猩能够被催眠……” “好吧,”梅森说,“这是你的故事,咱们不要浪费时间争论了,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我走进房间,没有看见他,我喊他的名字,然后,我看见他躺在床上,他看起来似乎睡着了。这只大猩猩从墙角的卫生间那边走过来,它被催眠了,梅森先生。” “这你说过两次了,你怎么知道的?” “从它的眼神中看出来的,这只大猩猩狰狞地看着我,迈着那种特殊摇摇晃晃的步子向床边走去……它一直在咧着嘴,仿佛把桌子压在了这个折磨它的人的身上。” “你怎么办了呢?” “我尖叫一声,昏倒了。” “你知道房子里有被放出来的大猩猩吗?” “不知道,一切都井井有条。那个关着两只大猩猩的笼子的门后来发现开着,那只友好的大猩猩在另一个笼子里。” 梅森说:“那么说是有人放出了这些大猩猩当你……” “是大猩猩干的。” “哪一只?” “杀埃迪科斯先生的那一只。” “你怎么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梅森先生。你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工作的,你不能老是纠缠这事。那些锁着的铁笼子从外面能打开,一只大猩猩出来了,它就打开了其他的笼子,这是它首先干的事。” “接着讲。”梅森说。 她说:“好的。我昏倒了,当我苏醒过来时,那只友好的、一直喜欢我的小猩猩正坐在我旁边,它正怜悯地低声叫着,它用舌头舔我的脸,我想,这正是我苏醒过来的原因。” “你害怕吗?”梅森问。 “不特别害怕,我一睁开眼就认出了这只小猩猩。” “然后呢?” “然后,”她说,“我和它说话,看到我好好的,它高兴极了。它拍我的脸颊,摸我的头发,高兴得不得了。” “后来呢?” “我然后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埃迪科斯先生已经死了。我能看到他的后背上插着的刀子。我马上给埃特纳先生打电话,但找不到他,我就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打,也没有人接。当我就要绝望了的时候,斯特里特小姐终于接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给警察打电话呢?”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梅森先生。我不知道你让我从那里出来后是否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去过那里。但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只大猩猩一直在什么地方?” 她说:“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楼上所有通向埃迪科斯先生的房间的门都锁上。” “那么,那只友好的小猩猩呢?” “啊,我把它留在了那里,它很安全,它就像个小孩似的。它看到我没让它走很高兴,乐得直拍巴掌……” “接着讲。”梅森说。 “好。”她说,“我告诉你我将在露丝街546号的门口等你,我几乎不敢走到外面的走廊里,但过了一会,我觉得好了……这时差不多该我去接你的时间了,因此,我轻轻地打开通往走廊的门,向外看看,一点也没动静,我偷偷地走进走廊……我觉得有人打了我一下,眼前直冒金星,后来,我躺在地板上。当我清醒过来后,我看到你站在那儿面对着那只大猩猩,我一看到那只大猩猩,我就知道你有麻烦了。” “为什么?” “因为那只大猩猩是最坏的大猩猩中的一只,它的确非常危险,你弄不清它会干什么。我想,是它把门或者什么东西打碎了,大概正是那打碎了东西的可怕的声音使我恢复了知觉。” “接着说。”梅森说。 “其余的你都知道了。我知道我们处于巨大的危险中,我……嗯,我告诉你怎样做。” 梅森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古怪的最荒诞的故事。” “对不起,梅森先生,这是事实。” “全部事实?” “全部事实。帮帮我。” 梅森站起来,在屋里踱着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认为有百分之一的真实性,但是,是谁打倒了他,又把你弄回了房间?你讲话时,我观察过你,你的话听起来几乎是可信的。然后,我移开了目光,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森先生,你怀疑我说的话?” “是的。”梅森说。 她非常生气。“我对你讲的就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一切。” “嗯,”梅森说,“当你说到在门口向外观察情况时,我认为你的话有八分之一或十分之一是真实的,但是,谁会相信呢?陪审团不会相信,法官不会相信,新闻记者也不会相信。” “我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总之,埃迪科斯先生固执地训练那些大猩猩,就是让它们干那件事的,他一直给它施用催眠术,让它们产生谋杀冲动……” “这完全是疯了。”梅森说。 “这一点都不疯狂!”她气愤地对他说:“你问我,埃迪科斯先生过去有过可怕的经历,他总是担心自己受到谋杀的指控。我认为,这次谋杀是在国外发生的,我认为埃迪科斯先生会说他被别人催眠了,催眠的作用后来逐渐消失了。但是,他再也恢复不了记忆了。” 梅森到窗口站了下来:“是的,”他慢慢地说,“面对无可争辩的事实,这个案子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想象一下,在法庭上,面对着陪审团,该怎样辩护呢。” “不用着急,你不必着急,”她说,“警察已知道是那只大猩猩干的,因为他们释放了我,并为拘留我而道了歉,我不知道你为何为陪审团而着急,梅森先生。我不会因任何罪名而受到指控的。” “这是整个事件中最疯狂的事情,”梅森说,“你单独和一个被谋杀了的人呆在一个房间里,如果你讲了这事,又在口供上签了字,他们可能会边释放你,边作调查……你没有给他们讲这事,是吗?” “我什么事也没告诉他们。” “好的,别说。”梅森警告说,“在我想办法验证这件事之前,你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别说。按照事实来讲,案子可能没事,但是,这样一个疯狂的故事又能使谁相信。”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梅森先生,除了埃迪科斯先生、我本人和那些大猩猩,房子里没别人。” “的确是。”梅森说,“一个精明的、了解埃迪科斯先生训练猩猩的方法的人,完全可以在他睡着的时候,先用刀杀了他,然后再说他是被大猩猩杀害的。” “但是,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这,”梅森说,“正是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动机不对詹姆斯说或者给我打个电话就去了那里。” “我认为我应该这样做,但是,埃迪科斯先生不让我对任何人讲。” 梅森还在继续说着什么的时候,房门嘭嘭地被人敲着。 “开门,梅森,”豪尔克姆巡佐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们是警察。”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她打开了房门。 豪尔克姆巡佐得意洋洋地微笑着说:“好啊,好啊,梅森,这就是我们等待的时机,正是我们想等的时机。快点,凯姆波顿夫人,跟我们走。” “跟你们走?”她问,“为什么?你们刚刚释放了我。” “是这样,”豪尔克姆赞同地说,“现在,你再跟我们回去,这次,你的罪名是一级谋杀罪。” 豪尔克姆和其他两个警官冲进房间,抓住凯姆波顿夫人的双臂,她还没来及抗议,就被戴上了手铐。 “法庭上见,梅森。”豪尔克姆说。 “等一下。”梅森说着拦在门前,“你有逮捕这个女人的逮捕令吗?” “就在这里。”豪尔克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梅森向前走去。另外两个警官用肩膀把梅森顶到了一边去,豪尔克姆巡佐推着凯姆波顿夫人进了走廊。 梅森抓住门。一个警官把他推开。“去弄人身保护令吧,”他说,“但不要试图妨碍警察执行公务。” 另一个警官和豪尔克姆巡佐带着凯姆波顿夫人匆忙地沿着走廊去了。 “你他妈的对,我是得拿一张人身保护令。”梅森气愤地说。 “有志气,”另一个警官咧着嘴笑着说,“多弄两张。” 梅森对埃特纳说:“去找一下记录,如果他们不是奉命,拿张保护令回击他们。” 埃特纳点点头,向电梯走去。 “搬开椅子,”梅森转身对着办公室,说,“快点,德拉,帮我把这里搜搜看是否有窃听器。如果他们窃昕一个委托人和他的律师的秘密谈话,我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疯狂地检查着办公室。 折腾了一个钟头,他们一无所获。他们翻遍了每个墙角旮旯及墙上挂的画的背后,搬开了家俱,掀起了地毯,甚至连墙壁都一寸一寸地查看了。 “怎么样?”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说:“找不到。他们弄了些我们不懂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要知道才怪呢。” “你认为她会把给我讲的故事再给警察讲一遍吗?” “我希望不会。”梅森说。 律师走到窗口边,抑郁地看着楼下街上繁忙的交通车辆。 他突然转过身。“德拉,”他说,“这事变得更可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凯姆波顿夫人给我们讲了一个听起来稀奇古怪的故事,我们马上就否定了她。” “你是说她可能说的是实话?” “这是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 梅森说:“让我们这样看一下,德拉,假如你想杀害本杰明-埃迪科斯,假如你想做的好象是别人杀了他似的,那么,你就是无罪的。” “是吗?”她问。 “因此,”梅森说,“你会让约瑟芬-凯姆波顿在房子里,你会让她讲一个任何一个陪审团绝对都不会相信的故事。然后,你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这肯定会证明约瑟芬-凯姆波顿是有罪的。” “但是,你到底怎样让她讲一个这样的故事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从整体上看一下这件事,”梅森说,“从冷静的、理智的角度来看一下,凯姆波顿夫人的故事如何?” “听起来有点疯狂,”德拉-斯特里特急促地回答,“这听起来就像……像一个梦。” “这,”梅森说,“可能正是问题所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头儿?” “看看这个案中的事实,”梅森说,“埃迪科斯雇了些人,他们一直在用动物,尤其是大猩猩进行催眠实验。” “怎么样?” “凯姆波顿夫人晕倒过两回。第一次她认为晕到了,第二次她认为有人击中了她的头部。” “接着说。”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说:“假如有人对凯姆波顿夫人施用了催眠术,当她在催眠状态时,他给她讲了这个故事,当她恢复了意识后,她就把这故事当作事实了。” 德拉-斯特里特瞪大了眼睛。“头儿,”她说,“我敢打赌正是这样!这说明了整个事件……”她突然冷静下来,寂不作声了。 “接着说。”梅森说。 “但是,”德拉-斯特里特怀疑地说,“你既无法让任何一个陪审团相信那个催眠术的故事,也不能使他们相信大猩猩的故事。” “光有眼下这些证据是不行的。”梅森说,“这只是这个案子的开始。” “能把一个女人催眠,再把一个假想的梦-植入她的意识,而当她醒来时,把它当成了真正的经历吗?” “我想可以。”梅森说,“我会进行检验的。总之,我对催眠术知之甚少。但是,对于警察能如此自信地来逮捕凯姆波顿夫人,我仍无法解释。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过一两天我们会了解更多的情况,有关此案的很多方面我们还不了解。” “可能还会有一些曲折。”德拉-斯特里特严肃地说。 第12章 将近中午的时候,德拉-斯特里特的电话响了,她拿起听筒说:“是的……哦,是的……等一下,我看看。” 她转向佩里-梅森说:“哈德威克-卡尔森和利汀事物所的西德尼-哈德威克先生。” 梅森点了点头。 “是的,梅森先生在这儿,他愿意和哈德威克先生通话,请接过来。” 梅森拿起电话,说:“你好,哈德威克先生,……我是梅森。” 哈德威克说:“梅森先生,我现在有个非常特殊的情况,我想同你和埃特纳先生会一下面。” “什么时间?”梅森问。 “尽早,在你方便的时候。” “在哪里?” “你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如果你乐意的话,就在你的办公室。” “谈什么?” “有件事使我很迷惑,梅森先生,恕我直言,梅森先生,这可能对你的委托人约瑟芬-凯姆波顿有好处,也可能没好处。我估计你很急于得到与她有关的情况,我也很急于从你们那儿得到一些信息。” “多快?” “在你方便的时候,马上就安排会面。” 梅森说:“过15分钟后来,我让埃特纳也来。” 他挂上了电话,对德拉-斯特里特说:“给詹姆斯-埃特纳打电话,德拉,告诉他我们将和哈德威克举行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谈,告诉他马上过来。”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梅森说:“埃特纳来了我就回来。”说完沿着走廊向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走去。 “德雷克在吗?”梅森问电话员。 她点点头说:“刚来,梅森先生,就他一人,我告诉他你来了。” “谢谢。”梅森说。他拉开用挡板隔成的会客室的门,沿着长长的过道向德雷克的办公室走去。梅森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挂电话。 “你好。”梅森说,“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正在研究呢。”德雷克说,“我搞到了许多资料,但还没找到有关的东西,这是一堆大杂烩。” 梅森说:“本杰明-埃迪科斯活着的时候的律师西德尼-哈德威克,他可能是遗产执行人,他马上就要过来见我。从他的行为来看,我敢断定他心里有事,这事使他烦躁不安,你认为会是什么事?” 德雷克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再给我两三个小时,我就能找出来。” “给我15分钟,我就能找出来。”梅森笑着说。 德雷克说:“初步研究发现,当埃迪科斯被杀时,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是0.32%,这足以便他进入沉睡状态。有证据显示,他原先对血液中酒精含量的问题,特别关注。 “我不需要给你上有关酒精中毒方面的数学课,佩里。血液中酒精浓度达到0.15%左右,人就会摇摇欲醉了,到了0.30%至0.40%,就完全醉了,那就是,晕眩,不省人事。 “而本杰明-埃迪科斯血液中的酒精浓度是0.32%。警察确实知道凯姆波顿夫人到达那所房子的时间,他们可能找公共汽车的司机核对过了,的确如她所说,她乘的是公共汽车。 “在那种状态下,埃迪科斯肯定醉得意识不清醒了。很明显,他喝酒一直喝到倒在床上,完全醉了。吸收以后,血液中的酒精每小时下降0.02%至0.04%。” “什么事使他如此狂饮呢?保罗?” “我怎么知道,准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从那些电话单里发现了什么吗?”梅森问。 “还没有,但是,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有结果。” “你如何找到呢,保罗?” “我最好不告诉你,我在惹麻烦,关键是我能找得到。” “你一发现什么,马上告诉我。现在给我说说这个艾伦-布里文斯,他是个施行催眠术的人吗?” “我说他是的,而且是个好手。顺便说一句,他怀疑能否能用普通的方法进行催眠,也就是说,他声称他已经能使大猩猩进入等值的催眠状态。但是,当他这样做时,发现无法将某种想法送入潜意识。对于人类,你可以用语言;对于大猩猩,则失去了心理对话的桥梁,动物只是睡觉,这也很难确定是用催眠术使它睡觉的,还是它的自然睡眠。” “布里文斯也被解雇了?” “是的。” “什么原因?” “我发现没有恶意,内森-福朗给他带去了坏消息,埃迪科斯甚至拒绝再提这事,随之,所有的水手也被解雇了。” “那么,布里文斯恨埃迪科斯吗?” “可能会恨。” “查一下昨晚他在哪儿。”梅森说。 “我已经查过了。”德雷克说,“他是个单身,他妻子两年前和他离婚了。他说在家看电视,然后就睡觉了。” “没有确证?” “他只是这样说的,让我深入地查一下?” “是的。他妻子为什么和他离婚,保罗?” “感情折磨。她说他总是向她施行催眠术,把她当作实验对象,使她显得荒唐可笑。” “深入查一下这事,”梅森说,“找到她,保罗,我想和她谈谈。” 德雷克记在了笔记本上。 “还有什么事?” “现在就这些。我该回去了,看看哈德威克想干什么,这时他该到了。” “还有一件事,”德雷克说,“布里文斯告诉我,他教过埃迪科斯催眠术。” “为什么?” “是埃迪科斯让他这样做的。” 梅森说:“保罗,把这些情况都核实一下,我要为这个将载入史册的案子辩护,但是,我首先得搞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约瑟芬-凯姆波顿没告诉你?”德雷克问。 “没有。” “为什么没有?” “说实在的,我认为她根本就不知道。” 德雷克厌恶地说:“啊,老天呀!可别弄些这样的辩词呀:‘我拿着刀坐在那儿,突然,我失去了知觉,当我恢复意识时,我发现他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我大喊着:说话,本尼!说话呀!’” 梅森笑着说:“决不会这样的,保罗,是的。收集所有与布里文斯有关的情况……找到他的前妻,保罗。” 梅森回到他的办公室。德拉-斯特里特说:“詹姆斯-埃特纳正在路上,他在紧赶。” 电话铃响了,德拉-斯特里特拿起了听筒,说:“你好。”然后告诉梅森,“这是埃特纳先生。” “告诉他赶快进来,”梅森说,“告诉格蒂,只要哈德威克先生一到办公室,马上带他进来。” 德拉-斯特里特挂上电话,走出去,陪着埃特纳进了办公室。 埃特纳若有所思地说:“梅森先生,你能告诉我警察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吗?” 梅森摇摇头。“他们当然想拆穿骗局。” 埃特纳说:“他仿佛知道了一些说的……” 梅森笑了笑:“你别再提了,我和德拉-斯特里特把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到窃听器。我们认为他们可能设法窃听我们的委托人讲的故事。保护令呢?拿到了吗?” “没有。我发现它毫无用处。” “你是说她受到了指控?” “是的,是一级谋杀罪。他们已签署了文件,是正式的逮捕令。” “肯定什么事使他们突然坚定了信心。”梅森说。 “是的,这是件不寻常的事。”埃特纳随便地说。 “你能完整地再复述一遍。” “你是怎么看待它的?”埃特纳问。 “她的故事?” “是的。” “我还没想过。” “当她向陪审团讲这事时,会怎么样呢?” “你是说如果她要对陪审团讲的话。” “可她早晚都得站在法庭上。” 梅森笑了笑。“以后再说这事,埃特纳。” “你认为陪审团不会相信这个故事吗?” “你呢?” “是的,”埃特纳说,“真该死,梅森,我相信,但也不相信。” 梅森继续微笑地听着。 “当然,如果你就那里的整个背景来考虑,这事听起来是合理的。这是一个做催眠术实验的百万富翁,他一直试图向大猩猩施行催眠术,很明显是为了激起它的谋杀冲动。很自然,他早晚都会取得一定程度的成功,从逻辑上说,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梅森说:“接着讲,吉姆,你在试图说服自己相信她的故事,仿佛你就是陪审团似的。” “是的,为什么不?” 梅森说:“当一个律师不得不和自己辩论并试图说服自己相信委托人的故事时,最好是别让别人听到这个故事。” “我想你是对的。”埃特纳说着淡淡地一笑。“我还没有真正明白我自己的心里怎么想,但是,经过你一提醒,我明白了我一直在试图这样做,试图使自己相信一个故事,虽然不是太成功……哎,该死,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站在哪一边。当我全面考虑时,这个故事听起来是胡扯,然后呢,又几乎觉得很符合逻辑。” 梅森说:“好了,过几天,我们会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埃特纳说:“我想我使你进退两难了。” 梅森摇摇头。“没事,我有过比这更糟的处境。” “而警察的所作所为太不正常了,是吗?” “是的,太不正常了!”梅森叫道,“太奇特了。” 电话响了,德拉-斯特里特拿起了听筒,对梅森点点头说:“是哈德威克。” “我们以后再讨论吧。”梅森对埃特纳说,“让我们先大概地听听哈德威克的想法,我们将始终微笑着,态度乐观……好吧,德拉,让他进来。” 西德尼-哈德威克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早上好,先生们,你们好。我希望我没有打乱你今天的工作安排,梅森先生……还有你,埃特纳先生。” “一点也没有。”梅森说,“坐下,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哈德威克坐下,扶了一下眼镜,把黑丝带拉到耳后,又弄了弄助听器:“首先,让我们先互相了解一下。我知道你们两人和我处在敌对的位置上。我想,你们是代表约瑟芬-凯姆波顿的吧?” “我想是的。”梅森说,“也就是说我们将代表她。” “你们俩人?”哈德威克向。 詹姆斯-埃特纳稍稍动了下身子,说:“是的,我认为是。” “当时,”哈德威克接着说,“本杰明-埃迪科斯活着的时候,我代表他。我对他的了解超过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几个月前,我从他那儿得到一份遗书,遗书与埃迪科斯先生那时的愿望是一致的。” “你有理由认为他的愿望改变了?” 哈德威克清了清嗓子。“不但是他的愿望,还有他的遗书。” “你想告诉我们一些事,也想问我们一些事,为什么不马上说呢?” 哈德威克说:“我想我不是一个打牌的好手。” “你没有在打牌,”梅森对他说,“你在和我们商量,而我们都把牌摊在桌上了。现在假设你开始尽量地多出牌,然后,我们再看看怎么个出法。” “好的。现在有一种极其不正常的情况,从某些方面来说,与你们的委托人关系密切。你……啊,我觉得,可能在你们决定是否代表她之前就该知道。” “接着讲,”梅森说,“我们在听着呢。” 哈德威克说:“你星期二晚上拜访了本杰明-埃迪科斯,你的拜访使他很烦躁。当你发了那枚戒指和那块手表时……噢,就严重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和自信,他完全改变遗书中的内容。” “那天晚上,他睡觉前,大约11点半的光景,他招集内森-福朗、莫提默-赫谢开了个会。他说:‘先生们,我一直是个傻子,我太伪善了,我对手下人的评断太专横了。我很抱歉,我将尽力补偿。这里有一个我亲自写的遗嘱,我把它放在一个信封里,把它交给你们,我要你们把信封封上,并在背后签上你们的名字,把信封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几天,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要你们去见西德尼-哈德威克先生,把信封交给他。’”“过几天?”梅森问,“他在期待着什么事?”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似乎想再和我见一次面,把他的遗嘱,这个亲笔写的遗嘱,变得更合乎常规,在证人在场的情况下正式签名。他想把这个亲笔的遗嘱当成一个自然的替代,因此,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他就不受他原来的遗嘱的束缚。” 梅森点点头说:“你那天晚上去哪里,又让他立一个新遗嘱?” “是的。然而,他心情太糟了,不见我。我当时对此不理解。随着以后事情的发展,我就明白了。” “你动摇了这个人的自信心,梅森先生。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是一个自信心很难动摇的坚强的人。” “那么,”哈德威克接着说,“我可能没有权利这样做,但是,我将给你读一段埃迪科斯先生的亲笔遗嘱,这个遗嘱我要拿出去检验。我认为,这里有些事对你们,尤其是对你们的委托人极其重要。” “接着说。”梅森对着德拉-斯特里特意味深长地一笑,她明白要用速记本把遗嘱记下来。 哈德威克把一张折着的纸打开,读了起来。 我,本杰明-埃迪科斯,谦卑地亲笔写下这份遗嘱。我一直很武断,我一直很伪善,我对手下人的判断太轻率。我尤其后悔疏远了我的弟弟赫曼。 今晚,我的感情受到极大的打击。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我原来的管家,我或多或少地直接说她偷了东西,而她完全是清白的。我原来以为是她偷的那些价格昂贵的东西被找到了,而且情况很明显,是一只淘气的猴子偷的,我本人对这只猴子的行为负责。 因此,我立下如下遗嘱:对约瑟芬-凯姆波顿,我的前管家,我向她表示真诚的道歉,并给她留下5万美元;对莫提默-赫谢,我的经济人,顺便说一句,他因工作很好,一直得到很高的报酬,我留给他1万美元;对内森-福朗,我认为一直付给他的报酬过高,他总是拂逆我的意愿,我留给他1美元和我的告诫:对一个雇员的最基本的要求是绝对的、坚定的忠诚。我确信我的告诫一定能使他今后不论受雇于谁,都会站准自己的位置。 我指定的银行,西鲍德-麦克尼科斯信托银行作为我遗嘱的执行人,凡与遗产处理有关的所有事宜,均由哈德威克-卡尔森和利汀事物所的西德尼-哈德威克来办理。 哈德威克抬起头说:“就这些,先生们,遗嘱的日期是星期二晚上。遗嘱完全是由本杰明-埃迪科斯手写的,他还签了名。” 梅森说:“无疑,现在情况又有了新的进展。我注意到你刚才说你只读遗嘱中的一段。” 哈德威克笑了笑说:“是的,对原来的雇员还有一些其他的遗赠。剩下的条款是,把所有的剩余的遗产都给他弟弟。” “他弟弟也姓埃迪科斯?”梅森问。 “不是。” “我能问一下姓什么吗?” “呆会儿再告诉你。” “他以前的遗嘱是如何分配他的财产的?” 哈德威克只是笑了笑。 “我这样说吧,”梅森说,“在那份遗嘱中提到凯姆波顿夫人了吗?” “没有,根本没她的事。” “因此,埃迪科斯显然要作一些补偿。”梅森沉思着说。 “我觉得你应该明白,”哈德威克说,“这增强了你们的委托人的实力,对先生们的收费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换言之,我觉得如果你们为你们的服务只收固定费用,而后发现你们对委托人拥有5万美元的事一无所知,你们会很尴尬的。” “谢谢。”梅森说,“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哈德威克说:“我想和你们的委托人约瑟芬-凯姆波顿谈谈。我想单独和她谈谈,我想和她谈件绝对机密的事。” “我明白,”梅森说,“你是想你不愿我们也在场?” “我想和她谈点机密的事。” 梅森瞄了詹姆斯-埃特纳一眼。 “我没意见,”埃特纳说,“我非常感谢……” “我不同意。”梅森说。 “什么?”哈德威克喊道。 梅森笑了笑。“我对那事没什么感谢。” “我的确给你们提供了信息……” “是的,”梅森说,“你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帮助我们确定收费标准,我们表示感谢。就个人来说,我可以尽力为你做一切事情。但是,对我们的委托人来说,则不同了。在我知道了你要谈的事之后,我会在我的委托人的空白支票上填数字的。”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梅森先生,我要谈的事与你的委托人的案子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这事必须保持高度机密。事实上,凯姆波顿夫人本人也不会知道我在澄清什么事。” 梅森摇了摇头。“在让我的委托人走进靶区之前,我想要知道你要向谁开枪。” “她不会受到伤害的。” “她,”梅森说,“有权利得到法律忠告的好处,法律忠告是唯一的、完全的维护她的最大利益。” “恐怕,梅森先生,你出的价太高了。” 梅森笑笑说:“你对只读遗嘱的片断也出的价太高了。” 哈德威克说:“好吧,在遗嘱检验生效以后,你们无论如何也会知道各个条款的,但是,预先知道就不同了,你们个人可以多得几千美元。” “我们表示感谢,”梅森说,“但是,我们维护我们委托人的最大利益,而不是我们个人的。” “我认为我的要求是合理的。”哈德威克说。 “你想和凯姆波顿夫人谈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那么,好吧,”梅森说,“我告诉你,我们对这事一清二楚。” “你告诉我?”哈德威克吃惊地说。 “是的,”梅森说,“你想问约瑟芬-凯姆波顿关于谋杀海伦-凯德穆斯的凶手的事。” “谋杀海伦-凯德穆斯的凶手?”哈德威克重复地问。 “是的,是凶手。你有理由相信海伦。凯德穆斯被人从甲板上扔了下去。你有一些我们没有的信息,你也有一些与遗产有关的事使你烦恼。当我了解到更多有关你感兴趣的事后,我会给你一个更好的答案。” 哈德威克嗯嗯地大声清了清嗓子,摘下眼镜,用力地擦了擦,又架在了鼻梁上。 “我说的对吗?”梅森问。 “你只是在猜测。”哈德威克说。 “是的,我是在猜测,但是,我的猜测极其接近事实,不是吗?” “别争论了,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吗?” “这正是我要了解的。” “坦率地讲,我担心这样一种可能性,它会对你的委托人的财产产生严重的影响。” “你肯定不是向我灌输这样的猜想,即约瑟芬-凯姆波顿谋杀了海伦-凯德穆斯吗?” “我没有说过一个字。” “你的确没说,”梅森说,“但是,你想让我产生这样一种想法……就像一个人拿出一个跳娃娃,在一个孩子面前晃来晃去。”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使你的委托人和我合作的必要性。” 梅森说:“我们当然不想袖手旁观,让你把谋杀的罪名强加在我们的委托人身上。” “如果她合作的话,我不会把谋杀的罪名强加给她的。我向你们保证,对于我知道的事,我决不会向警察吐露一个字的。总之,先生们,”哈德威克接着说,“我们没理由总是针锋相对。有两件事我想……” “两件事?”梅森插话问。 “不错。” “我想你只想一件事。” “你等我把话说完。我想和你的委托人作一次私下谈话,我还想要海伦-凯德穆斯的那些日记。” 梅森摇摇头。 “作为交换,”哈德威克接着说,“有关这个案子,你可以得到我的全力合作。” 梅森说:“让你这些拐弯抹角的话见鬼去吧,从本质上说,你在敲诈我们。你想要凯德穆斯的日记,你想让凯姆波顿夫人为你火中取栗。如果她不这样做,你就把谋杀埃迪科斯的罪名按在她身上。” “梅森先生!” “哼,”梅森接着说,“你敲诈错了人。” “梅森先生,我只是告诉你可以做的两件事,而这又对你的委托人有最大的好处。总之,你知道,我去警察局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报纸也会把这一切都登出来。” “好吧,”梅森说,“警察爱问什么就问去吧,报纸想登什么就去登吧,我们可以忠告我们的委托人什么也别说。” 哈德威克站起身来,“我再给你们说点事,”他说,“我收到了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弟弟从澳大利亚发来的电报。” “太好了。” “我一得知本杰明死的消息,我就发了电报,并收到了吊唁电。然后,我一见到了遗嘱,我就扼要地把总的情况给他发了个电报。” “你又收到了他的回电。”梅森说,“这使人联想到你要争夺属于约瑟芬-凯姆波顿的那份钱,因为她犯了谋杀罪,按照法律,不管遗嘱是有什么条款,她从遗产中将一无所得。” “我还没有收到类似的电报。我收到的电报要求我立即送遗嘱进行检验,并由我代表他的利益,对事情进行定夺。” “嗯,你会收到这样一份电报的。”梅森说,“如果你没有收到,作为一个律师,他的职责就是维护他的委托人的利益,你会将他的目光引向法律中的这样一些条款,如果约瑟芬-凯姆波顿被定有谋杀罪,他的利润就达到了5万美元。” “出于某种考虑,我的委托人可能会提前提出意见。” “你要告诉他,他有权利考虑这件事?” “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将怎么办?”哈德威克问。 “我当然告诉他。”梅森说,“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代表约瑟芬-凯姆波顿的律师,而某个明显想把杀害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罪名按在她头上的律师想和她私下里谈话,看看是否能找到机会再把一个谋杀罪名加在她身上,那你怎么办呢?” 哈德威克说:“如果我能肯定我的前提,而你不能,我就会考虑如何使委托人得到最大的利益,并让她照办。” 梅森说:“你或者摊牌,或者见鬼去。” “你要动粗可找错了人,”哈德威克冷冷地说,“我不会见鬼……但是,你的委托人会……就是现在。” 他高视阔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天呀,”埃特纳说,“你竟责备他,梅森先生。” 梅森眯起了眼睛。“他给我们说的情况,对我们有好处……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怀疑什么。” 埃特纳说:“他当然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背景情况,这使他比我们的处境优越的多。” “好吧,”梅森说,“那就让他闷在心里吧。现在是一场赛跑,我们的起步不好,但是,我们跑得快。” 他转身对着德拉-斯特里特说,“给我打电话找保罗-德雷克,德拉。” 当德拉-斯特里特向他点了点头后,梅森拿起了电话筒,他说:“保罗,我在与人进行激烈的竞争,我希望动作快一点。除了埃迪科斯的律师之外,海伦-凯德穆斯对本杰明-埃迪科斯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 “她知道一些事,而这正使这位律师着急,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杰明-埃迪科斯表面上看来是个单身,他虽是中年人,但是,他粗壮、精力充沛。我想找到那个女人……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反正就是那个女人。当你找到往游艇上打的电话的号码时,看看有没有旅馆或汽车旅馆的电话号码,马上带着照片赶过去,看看埃迪科斯是否和某个姑娘在那里住过。” 梅森使劲放下了电话。 詹姆斯-埃特纳说:“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梅森先生?大家都说埃迪科斯生活中没有女人。” 梅森笑了笑。“就是因为有人在撒谎,吉姆,我们没理由把自己当成傻子。” 第13章 5点整,格蒂就关了大厅的门,并上了锁。5点30分德拉把要发出去的信件整理起来,格蒂帮着她往信封上贴邮票,贴完后格蒂就回家了。 德拉-斯特里特走进了梅森的办公室。 “德拉,累吗?” “不特别累,你呢?” 梅森微笑着说:“我读日记读得头昏脑胀的,你能读点吗?” “可以,但为什么?” “我们要把凯德穆斯的这些日记弄明白。” “可是,我们已经看过了。” “不,还没有。我们读的只是一行一行的字,现在要看字里行间隐藏着什么。” 有人在敲外间办公室的门,并且在没完没了地敲。 “我去看看是谁吗?”她问。 梅森摇摇头说:“别理它,德拉,我们有急件要看,再说早过下班的点了。” 她又坐在了她的秘书桌前。梅森走过来,坐在桌角上,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有你在真好。”他说。 “这里真好。”她抬着头微笑着说。 外间变成了连续的敲门声。 梅森说:“看来敲门的人一定知道屋里有人,德拉,他在连续不断地敲,最好去看看是谁。” 德拉-斯特里特急忙走向外间,打开门。 梅森听到她和人说了几句话,她拿着一份晚报就进来了。报纸上写着:“梅森先生:西德尼-哈德威克的问候。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行动迅捷的人。” 德拉-斯特里特又坐在了她的秘书桌前,当她在桌上打开报纸时,梅森靠在她的肩膀上。 在报纸的最上面,占三栏的大标题醒目地写着: 警方透露第二次谋杀的可能性 当局怀疑谋杀埃迪科斯者与迷人的秘书失踪有关 “啊,他神经紧张了。”德拉-斯特里特说,“他……” “好的,”梅森说,“让我们先读一下,看看他走的有多远,德拉。” 他们开始一起读这篇报道。报道说,警方正在审讯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她与海伦-凯德穆斯的神秘死亡有关。这个迷人的秘书,在几个月前,在暴风雨的海面上,从本杰明-埃迪科斯的豪华的私人游艇人掉入了大海。 报道说,她的死亡当局一直认为是自杀,或者是一个偶然事故。但是,由于本杰明-埃迪科斯的被杀一案,当局又重新调查与海伦-凯德穆斯死有关的一切情况。 报道接着写道: 地方检查官指出,在押的涉嫌谋杀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约瑟芬-凯姆波顿,在埃迪科斯的游艇上的睡舱就在这个迷人的秘书的睡舱的隔壁。在那天狂风暴雨的晚上,在卡特琳娜岛附近的海面上,海伦-凯德穆斯神秘地失踪了。凯姆波顿夫人发誓说,她服了晕船药后昏昏欲睡,便上床睡觉了。 当时,她的话被接受了。然而,地方检查官说,近来情况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对海伦-凯德穆斯的死将重新调查。他说:“现在我们不会进行任何的指控或暗示,因为还没有到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只是认为,公正地讲,过去把海伦-凯德穆斯的死亡当作一个灾难性的事件是不够的,这其中可能隐含着更加凶恶的东西。” “我所能说的一切就是,我们正在调查,我们讯问了凯姆波顿夫人,关于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拒绝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材料。” 梅森紧闭着嘴,眼中射出冷漠而气愤的光。 “嗯,”德拉-斯特里特说,“哈德威克说到做到了。” “差不多。”梅森说,“好吧,德拉,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到保罗-德雷克那里去一下。现在真枪实弹地打起来了,我希望他能给我们提供点弹药。” “要我给他打电话吗?”德拉问。 “不用。”梅森说,“我去他的办公室,看看他在干什么。德拉,你马上给报社打电话,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派记者来,我将对埃迪科斯被谋杀一案发表讲话。” “你要我等你见过保罗以后再……” 梅森摇摇头。 “你是说,如果保罗不能提供什么,你将直接否认……” 梅森说:“德拉,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否认对我们没有任何益处,我们要使哈德威克他们处于守势。我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如果保罗-德雷克提供弹药,我就开枪;如果他不能,我就放空枪。但是,这些空枪的声音非常大,另一方就得忙着找隐蔽所。德拉,你打电话,守住堡垒。我找一下保罗马上就回来。” 梅森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向德雷克侦探事物所走去,他猛地拉开门,看到负责接待的小姐坐在电话机旁,他问道:“保罗在吗?” 她微笑着说:“他说他累极了。” “太好了。”梅森说着向一个等待着的金发女人看了一眼。“告诉他我来了。” 梅森打开一扇门,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德雷克正在打电话,边讲话边把报纸分类。 德雷克示意梅森坐下。过了一会儿,他对着电话说:“好的,让她在照片的背后签上她的名字,这样,它就成了一个千真万确的证明了。她可能不愿意写一份保证书。但是,要抓住她,别让她后退。记住,一定要让她证实照片。” 德雷克放下电话,冲着梅森疲惫地一笑,说:“你的预感是对的,佩里。” “什么?” “从埃迪科斯用受话者付费的电话向游艇打电话的号码……” “你是说你发现了他与一个女人关系密切?” “是的。” “是一个女人,还是几个女人?” “很明显,就是同一个女人——海伦-凯德穆斯。” 梅森吹了声口哨。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有几次,当晚上九十点钟游艇进港后,埃迪科斯就从海边返回了,直到第二天才又回到游艇上。当埃迪科斯不带内森-福朗、莫提默-赫谢或者约瑟芬-凯姆波顿同行时,就没有人检查房子和游艇了,也没人知道游艇何时进的港了。我查了航海日志。” “有几次是这样,埃迪科斯乘游艇出发,然后在卡特琳娜岛下艇,让游艇去巡游,他用电话给艇长下指示。这些电话都是从两个汽车旅馆打的。” “我还没有查明日期,但是,电话从那里打的是毫无疑问的,其中一家汽车旅馆的老板娘对此事十分肯定。她还肯定地说照片上的正是本杰明-埃迪科斯和海伦-凯德穆斯。” “他是怎样登记的?”梅森问。 “自然用的是化名。” “他们需要汽车驾驶执照的号码,”梅森说,“难道他……?” “是的,他给了他的凯迪拉克的执照号码。” 梅森眯着眼,沉思起来。 “你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金发女人了吗?”德雷克问。 “看见了,她是干什么的?” “我给你打过电话,我让她等一会儿。她是布里文斯夫人。那个动物心理学家的妻子。我让她到我的办公室来。 “让她进来,”梅森说,“我想和她谈谈。听着,保罗,在这事上我可不想出任何的疏漏,你的人可得收紧了线。埃迪科斯用了什么化名?” “都是用的巴恩威尔。他登记时用的全名是b.f.巴恩威尔。” “保罗,本杰明-埃迪科斯中间的名是什么?” “我不知道。” 梅森捻了一个响指,说:“我敢打赌是富兰克林。本杰明-弗兰克林-埃迪科斯。” “为什么?”德雷克问。 “b.f.巴恩威尔自然是他登记时惯用的名字。我说,保罗,埃迪科斯做矿产生意,在内华达州他就有很多买卖,让你的人到内华达好好地查一下,看看哪个汽车旅馆有用b.f.巴恩威尔登记的人名。你们去查大量的登记簿的时候,就当是玩,但是,必须查到一切与巴恩威尔有关的东西。” 德雷克说:“你可要付一个大帐单了,我要我的人……” “好吧,”梅森打断了他的话。“我正处于战斗中,有大事要发生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很明显,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里什么也没说。然而,任何一个与埃迪科斯有关系的人,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都想得到那些日记。我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就是在日记里什么也找不到,因为我读了它们;别人没读过日记,因此,他们认为日记里所记的事肯定与他们有极大的关系,这是因为日记里应该记下了一些重要的事……好了,保罗,让布里文斯夫人进来吧。” 德雷克对着电话说:“请布里文斯夫人进来。”他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揉着眼睛,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说:“天啊,梅森,累死我了,我日夜都坐在电话旁……” 梅森安慰他说:“现在一切就要结束了,保罗,我们要发横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用那些钱。”德雷克说。“这家伙在和他的秘书玩游戏,这主意不是他第一个想出来的,早就有了,你知道。你得承认她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梅森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我们射中了什么。” “是的,很快就会,”德雷克说,“我快趴下了……” 房门开了;布里文斯夫人站在了门廊里。她大约有27岁,金发,长着两只蓝色的大眼睛。 她穿的衣服非常合体,她的身材很好,她似乎对此非常得意。 “你好,”她对佩里-梅森说,“你是梅森先生,我看到你进来了,我微笑了一下,我想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我叫弗恩-布里文斯,是艾伦-布里文斯的前妻。你是德雷克先生吧。” 梅森弯了弯腰,微笑着,布里文斯夫人走过来伸出了手。 德雷克问梅森:“是你谈,还是我谈?” “我谈。”梅森说,“请坐,布里文斯夫人。我们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眨着蓝眼睛说:“如果我不想回答怎么办?” “你不必勉强,”梅森说,“我们对你离婚的事很感兴趣。” “啊,这事!”从她的话可以感到她很宽慰。“我想你们恐怕在干涉别人的私生活。” “我们最想知道的事,”梅森微笑着说,“就是了解埃迪科斯的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斯通亨格?” “是的。” “我想那里一定出了许多事。” “你和你的丈夫在那里过过夜吗?” “天呀,没有。他从不在那里过夜,他只在那里工作,就这些……尽管有时直到深夜了他才回家。” “我注意到在你的诉状中,你抱怨说受到精神折磨。”梅森说。 “这没什么特别的。” “你能给我们详谈一下吗?谈谈诉状中没写的东西。” 她说:“艾伦年纪比我大得多。” “你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是的。” “接着说。” 她说:“他……呃,我想我们互相厌倦了,还有……我厌倦了当一个‘人鼠’。” 梅森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德雷克,然后说,“你是说他给你施行催眠术,布里文斯夫人?” “是的,他对我施行催眠。我认为,我一定是在受了催眠术的影响才嫁给了他。” “许多人都这样想。”梅森说,“你说点细节吗?” 她说:“我的工作是秘书,也帮他写点儿东西。噢,当然,你知道,催眠术是很令人着迷的东西。我变得非常入迷,并请教他催眠术的事,他……啊,他似乎很可爱,求爱的日子里就是这样,他的所作所为都那么美好。” “接着讲。”梅森说。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你感到眼前明亮,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就像是在天堂。然后,你就嫁给了他,取而代之的不是幸福,而是对这一切的极其厌倦。光芒消逝了,你看到的这个人,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人。而且,他妒忌、自私,总是在不停地窥探你的秘密,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是。” “结婚后你还继续工作吗?”梅森问。 “是的。” “给你丈夫工作?” “不,我有自己的工作,我接着干。” “你详细说一下当实验对象的情况吗?” “好的。他给我讲催眠术,并且问我是否乐意接受催眠。他盯着我,我就产生了一种屈从的感觉,我觉得我会替他做一切事情,我要表达对他的信任,我告诉他我非常乐意。” “然后呢?” 她说:“我记不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每个施行催眠术的人都会这样做。他给你催眠,告诉你忘忆在催眠状态下做过的一切事情。我见过艾伦好多次都是给人这样做的。他会让人干最疯狂的事,说最疯狂的话。然后,他告诉他们醒来,忘记所做的一切事,甚至把被催眠的事也忘了。” “对你也是这样做的?” 她点点头。“我看着他说:‘好,来吧,艾伦,给我催眠……’然后,他对我说已经给我催过眠了,我想他是在开玩笑,当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我才知道,或者有人把我的表拨快了45分钟,或者我说不清这45分钟怎么了。” “然后呢?”梅森问。 “然后他用一种奇特的方式一直盯着我,过了大约5分钟,我产生了要干……干某事的疯狂的冲动感。” “什么事?” 她摇摇头说:“这是一件疯狂的事,但是,无论如何,我干了,……啊,我知道干了什么事。” “什么事?” “这是一种后催眠建议,”她说,“这是催眠者工作的方法。他们使你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他们不但使你干事,而且他们还给你一个后催眠建议……那就是,他们唤醒你,告诉你忘记被催眠过,5分钟或10分钟后你就醒了,你就会干某些疯狂的事。他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接着说。”梅森说。 “过了一阵儿,我们就结婚了。” “还接着催眠。” “是的,梅森先生,而且次数比我知道的要多的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干事,这正是后催眠建议的结果,有些事是我不愿意干的。” 梅森看着她说:“你给我们帮了忙,布里文斯夫人,对你烦扰的事我们将付钱给你……” “这是德雷克对我说的,但是,有些东西金钱是买不到的。” “你能暗示我们一下吗?”梅森问。 她犹豫了起来。 梅森微笑着说:“你已经嫁给了那个人……” “噢,是的,”她突然说,“我是个傻瓜,我一直让艾伦给我施行催眠术。我头痛时,他就使我进入睡眠,我过一两分钟醒来后,头痛就消失了,感觉很好,身体完全放松。有时,当我紧张时,我无法入睡。他就简单地给我施行催眠治疗,并且给我一个后催眠建议。然后,我就变得困极了,困得头都抬不起来……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 “正像我告诉你们的那样,光芒就慢慢地消失了……嗯,我有工作……我不知道这事该怎样对你们讲。” 梅森说:“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艾伦认为有。” “有吗?” “艾伦认为有。”她低声重复道。 “接着说,”梅森说,“发生了什么事?” “嗯,一天晚上,艾伦在工作,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我要把有关我的私生活的许多事写下来,一般来说,这些事我是不会给任何人讲的。我想把这些事写下来,把写的东西藏在抽屉最里面的影集下面……我只是忍不住这样做。我写了很多关于我私生活的事,关于我的过去的事,然后就把它放在了抽屉的影集下面。” “后来呢?”梅森问。 “第二天早晨,我突然意识到我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我想找到那个东西,烧掉它,我到抽屉里去拿……啊,答案你知道,写的东西没了。” “你认为这是后催眠建议吗?” “是的。我只是不知道他给我施行的催眠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我施行的,但是,他把那个后催眠建议放入了我的心里。因此,我知道是他拿走了我写的东西,他可以利用这些材料当作攻击我的证据。” “在离婚案中?” 她的脸红了。“是的。” “你怎么办呢?” “我当时气得真想杀了他,但是,我又冷静了下来。有些游戏,两个人就可以玩。我对找不到我写的东西只字不提。我等待了两天,我就在房间里找。我请了一天假,呆在家里,相信我,我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我终于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 她大笑起来。“他很聪明,他掀起一角地毯,把它藏在下面,然后再盖好。” “你把自己写的东西怎样处理的呢?” “销毁它。然后,我从家里走出来,找了一个律师,请求离婚。我再也没回去,以免让他再用深灰色的眼睛盯着我。” “他能迅速对你施行催眠吗?” “表面上看起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捻响手指,我就在它的影响之下了。” “接着讲。”梅森说。 “好的。文伦认为他拥有我,我什么也不能干。但是,当他去找证据时,证据不见了……我控告他对我进行精神折磨,还有很多事他不愿意被抖落出来……因此,我胜诉了。” “又结婚了?”梅森问。 她脸泛起潮红,说:“还没有,判决还没生效。” “什么时候生效?” “下个星期。” “那么,你准备再婚?” “是的。” “嫁给一个你原来认识的人?” “是的。” “他不是一个施行催眠的人,我相信。”梅森微笑着说。 “当然,梅森先生。” 梅森打开钱夹,拿出4张50美元的钞票,说:“这是200美元,布里文斯夫人,是为了占用了你的时间,给你带来的烦扰所作的补偿,这些也可以为你添些嫁妆。” 她接过钱,折起来,放进了钱夹,抬头看着梅森,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梅森先生,你……你真是太好了。” “我们非常感谢你的坦诚。”梅森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们,艾伦是否对你进行催眠,然后使你相信从未发生过的事。” “噢,有的。这是他的把戏之一。他给一个人施行过催眠术,给他说了一通不着边际的废话,告诉他醒过来,在一两个小时内别想这事。但是,慢慢地这些想法就进入了他的心里,把它当作真正发生的事了,然后,过两个小时,作为后催眠建议,就开始讲这一些了。” “人们会那样做吗?” “有些人会的。当然,你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施行催眠术,梅森先生……” “我明白了。你知道他是否曾经催眠过埃迪科斯先生的管家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吗?” “我想有过。有一次我听他提过一件事,他让她给埃迪科斯先生提个建议。” “你还知道别的对我们有帮助的事吗?”梅森问。 “不知道。” “好的,非常感谢,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再耽误你的时间了,布里文斯夫人。但是,我们以后还要和你谈。” “随时都可以。”她说,“下午4点钟以后都可以,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会来。德雷克先生有我的包话号码。” “谢谢你。”梅森说。 她站起身,刚要往门口走去,突然用双手握住佩里-梅森的手。“你太好了,”她说,“还有点可能对你们有帮助的事。埃迪科斯不是他的真名字,我知道艾伦曾经给他施行过催眠术,知道他姓巴恩威尔。如果还想知道什么别的事,问我好了。” 她真诚地对梅森一笑,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里响起她的裙子的唰唰声。 “怎么样?”德雷克问。 梅森对他笑笑说:“保罗,最后几分钟的确管大事了,让你的人在内华达展开工作吧,然后,你回家,洗个热水澡,钻进被窝,睡个好觉。” “你真是这意思?”德雷克吃惊地问。 “是的,没错。”梅森说着匆忙走出了德雷克的办公室。 梅森打开自己的办公室的门。德拉-斯特里特一直站在他的桌旁整理文件,一抬头见他进来了。 梅森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她身边,伸出双臂抱住她,把她抱离地面,转了一圈,把她搂在怀里。“宝贝,”他说,“我们发现宝藏了。” 她有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我想,你是为此才表现得这么热情。” “不是热情。”梅森搂着她说,“是装模作样。” “嗯,”她说,“一定是有了重要的信息。” “给记者们打电话了?”梅森问。 “是的,他们正在来的路上。我告诉他们是热点新闻,让他们赶快来。” “好姑娘。”梅森说着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把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仰着脸,梅森温柔地弯下腰。 她和他接了一个长吻。她突然把他推到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克莉耐克斯牌的面巾,擦去他嘴上的口红。 “头儿,”她大声说,“你忘了一大帮善于观察的、目光犀利的报纸记者随时都会出现这儿?” 梅森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说:“好的,德拉。我们要向他们发布个消息,这会完全打乱西德尼-哈德威克先生的计划的。” “好,我希望你这样做。我的嘴唇怎么样?口红抹乱了吗?噢,你根本就不懂!” “眼尖的新闻记者能看到的,我都能看到。”梅森说。她大声笑了起来,走到镜子前,又涂了一会儿唇膏。她说:“外间办公室的门口有人。” “我就在那里见记者。”梅森说。 他随着她走到外间,向两个同时到达的记者打招呼,正在递烟时,第三个,第四个记者也到了。 “有什么大新闻?”一个记者问,“我希望是有价值的。到你这里来太困难了,你的秘书说是火暴新闻。” “是的。”梅森说。 “是什么新闻?” “你有有关本杰明-埃迪科斯亲笔遗嘱的消息?”有人问。 “算了吧,那算什么新闻。两个小时之前,哈德威克一卡尔森和利汀事务所就发布了消息。报纸都登了。”另一个人说。 “太好了,”梅森说,“遗嘱算不了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遗嘱算不了什么?” “就是我说的意思,”梅森对他说,“遗嘱中没有有关他妻子的条款。” “他妻子?本杰明-埃迪科斯是个单身汉。” “这是有些人乐意让你们这么想的。” “你是说他不是单身?” 梅森摇了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耍我们,梅森,上帝呀,本杰明-埃迪科斯是个重要的人物。他十分古怪,他一直发疯般地做着大猩猩的实验。总之,他很引人注目。如果他和谁结了婚,报纸早就登了,虽然不算什么大新闻,但是,他们起码要渲染一番的。由于他的财富、他的大猩猩动物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新闻。” “你忘忆了他的简历中有一段大大的空白,”梅森说,“这个人结婚了。” “他在哪里结的婚?” “随便哪里。” “快,快点,给我们说一下真相。” “本杰明-埃迪科斯,”梅森说,“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并把她作为妻子对待。” “他和她住在什么地方?” “部分时间住在他的家里。” “你是指那个约瑟芬-凯姆波顿……” “别那么急,”梅森说,“这位妻子是海伦-凯德穆斯。我将给你们几个汽车旅馆的地址,他们在那里是以夫妻的名义登记的,我还要告诉你们,这可以用照片来证实的,你可以拿一张海伦-凯德穆斯的照片去试试,如果你乐意的话。” “哎,别说了,”一个记者说,“他是和他的秘书厮混,并不意味着娶了她,或者使遗嘱无效。” 梅森笑了笑。“你们都是搞调查的好手,去查查这些情况,去查查就会发现这样一个事实,汽车旅馆的登记簿上写的是:b.f.巴恩威尔先生和夫人。” “巴恩威尔?” “是的。” “那么,”一个记者说,“这就是你的回答。为了达到同居的目的是要出示……” “谁说同居了?”梅森问。 “你说的,不是吗?我知道在本州是不会有这种事的。即使有,这个人也得用他的真名字以及……” “埃迪科斯的真名叫什么?”梅森问。 “当然是埃迪科斯了。” “是吗?” “呃,当然,他……说,等一下,你从哪儿得知他的姓是巴恩威尔的?” 梅森只是笑了笑。 “同居如何解释?”一个记者问。 “在某些州是合法的,”梅森说,“在另外一些州则是非法的。但是,只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作为他妻子的女人一起去旅行,他一定会到一个同居属于合法的州,这是一个证据,一个法律根据。” 记者们交换了一下目光。 梅森打开一本书,把它放在桌上。“看,就在这里,《民法》第196条第30款。” “但是,遗嘱是怎么回事呢?”一个记者问,“他没有提到海伦-凯德穆斯。如果他们作为夫妻生活在一起,就应该有婚姻的确凿证明。他在遗嘱中没有提到她,因此,遗嘱是明白地反对这种说法的。” “但是,他没有必要提到海伦-凯德穆斯,因为她已经死了。” “谁这样对你说的?” “我想,你认为她只是在水面上散步。快点吧,你如果想让我们发表报道,就拿出点事实来。” “你爱发表不发表,”梅森说,“但是,海伦-凯德穆斯不是自杀的。” “你是说她被谋杀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梅森说:“我的意思是,出于他们俩人的缘故,她必须消失,你们自己可以得出结论。” “你是说她抽空生孩子去了?” 梅森耸了耸肩,说:“总之,此案几小时之前我才涉及,但是,我正在源源不断地收到新的信息,我正在识别和归类。我认为,你们对此的了解应从零开始……” “那就从零开始。如果你坚持这种说法,这就是头条新闻了。天呀,一个多么悲伤、多么伤感的故事啊!” “好的。”梅森说,“运用你们自己的判断力,暴风雨的那天晚上,谁看见海伦-凯德穆斯在甲板上了?游艇出港后,谁看见海伦-凯德穆斯了?” “那些水手没看见吗?” “没有!”梅森说,“真正见到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本杰明-埃迪科斯。” “还有约瑟芬-凯姆波顿。” “凯姆波顿夫人没看到。”梅森说,“她听见了隔壁睡舱里的打字机声,打字机响个不停。任何人都会敲打打字机,比如说,埃迪科斯。凯姆波顿夫人服了安眠药,睡着了。当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故事了。” “你有什么证据吗?”一个记者问。 “当然有。”梅森说,“请记住,我有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 “关于生孩子她在日记里怎么说的?” “我给你看一篇。”梅森说。 他拿出日记,翻到德拉-斯特里特确定的一页,他在这页里还夹了个书签。“就是这页,是海伦-凯德穆斯亲笔写的。” 今天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b.,起初,他很烦躁,当他开始认真思考时,我明白了,一切都会好的。他会为他而骄傲的。 记者们仔细地研究着日记。 “我说,”一个记者说,“让我们看看这些日记,我们可以在你的书房里看,可能我们会发现……” 梅森摇了摇头。“朋友们,只能看这些,这是你们的故事的开头。” “这不是一个故事,这只是一种说法的依据材料,我们无法发表。” “不发表就不发表!”梅森说,“指控约瑟芬-凯姆波顿谋杀了海伦-凯德穆斯你们又有多少证据作基础呢?” “我们没有说她谋杀了海伦-凯德穆斯,我们说当局正在讯问。” “是的,”梅森说,“现在你可以让你的读者放心,根据日记的记载,德雷克侦探事务所正在收集与此有关的材料,这将证明我的看法,日记中的这一段是有特殊含义的。如果你回去重新看一下海伦-凯德穆斯的案子,你就会发现,游艇出港后,没有一个水手看见过海伦-凯德穆斯。”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人知道她为本杰明-埃迪科斯干的秘密工作到底是什么。埃迪科斯说他让她在她的睡舱里打文件,后来当问他是否收到了打印的文件时,他说当然没有,他最后见到她是在她做速记的时候。说白了吧,如果她是自杀,她跳船时就不会带着那些打印的文件;如果她想自杀,她也不会再按着笔记打字,她只需把记着文件内容的速记本一扔,一跳了之。从我一开始调查这个案子的那一分钟起,我就对她失踪那晚上埃迪科斯给她口述的文件的内容感兴趣。” “这里有那天晚上出港后归她使用的睡舱的照片,现在你们仔细看看这些照片,就会发现两三处特别的地方。” “打字机在桌子上放得好好的,旁边有些纸。但是,我还没有听说谁发现了一个上面记着东西的速记本,我还没找到一个宣称在睡舱里找到了打印好了的文件的人。” “但是,使我感兴趣的是你们可以在照片中看到的,这张照片是游艇到达卡特琳娜岛时拍的,这个睡舱是海伦-凯德穆斯的。隔壁洗手间的门开着,你可以看到另一边约瑟芬-凯姆波顿睡舱内部的情景。现在,你们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吗?” 新闻记者仔细地看着照片。 梅森说:“一个搁物架上的毛巾是用过的,这些毛巾靠近约瑟芬-凯姆波顿睡舱的门,海伦-凯德穆斯睡舱门口的毛巾没用过,你们还认为她上了游艇,作了速记,打了好长时间的字,也没像以前一样老洗手,也没使用过毛巾吗?” 一个记者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对梅森说:“我说,你本人真是个好侦探。” 梅森笑了笑说:“好了,你们最初是听警方的。如果你们能找到海伦-凯德穆斯本人,那可就太妙了。如果你们发现我说的是真的,……你就会得到比盲目的指责更有价值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的新闻主编会多么想对海伦-凯德穆斯作一个独家采访,披露她所谓自杀的真相。但是,我估计,发现她的人会自行决定的,尤其是如果他能和她约好独家采访的话。” “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们一起来的原因。这是他们以b.f.巴恩威尔先生和夫人登记住过的两家汽车旅馆的名字,这是一些照片,你们就不用浪费时间到报社资料室去找了。” “巴恩威尔,”一个记者沉思着说,“据说,哈德威克这家伙收到了赫曼-巴恩威尔的一封电报,他……” 这个记者突然不说了。记者们站了一会儿,一个记者猛地向门口冲去。 大家蜂拥而出,沿着走廊匆匆而去。梅森冲德拉-斯特里特一笑说:“明天早晨我们可以给西德尼-哈德威克送报纸了,告诉他我们才是工作效率高的人。” 第14章 “啊,”当走廊里匆忙的脚步声完全消逝以后,德拉-斯特里特说,“这回你可真是击中了要害。” 梅森微笑着。 “头儿,你这样做安全吗?” “‘安全’是指什么?” “我的天呀,你说那个姑娘怀了孕,并说她是本杰明-埃迪科斯非法的妻子。老天爷,要是她还活着呢?” “那又怎么样?” “难道她不能采取行动报复你?” “在这种情况下,”梅森说,“热点就会从约瑟芬-凯姆波顿身上移开,也就用不着我们否认或回避了,也不会处于防御状态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和另一个人进行决斗。”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职责是受事实限制的。” “是的。”梅森说,“现在让我们再看一下事实,他们生活在一起是显而易见的,我想他们是相爱的。” “自从我初次读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起,就有两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一件是,当游艇开到外面的那个码头时,没有一个水手特别提到看见了海伦-凯德穆斯在游艇上;另一件是,你无法解释她打印的那些文件去哪儿了。或者她交给了本杰明-埃迪科斯,如果是这样,本杰明-埃迪科斯就向警察说了假话;如果文件留在了睡舱里,就有人偷偷地把文件拿走了。” “一个职业的速记员是不会把一份重要的文件完全打印完,然后再攥在手里跳船的。” “假如她真是被海浪偶然打下海的呢?” “海浪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德拉,那晚的风向变换不定,时而会有海浪冲到船上,只不过是一些飞沫。但是,这并不是那种滔天的巨浪,轰然冲上甲板,如若是这样倒有可能把一个姑娘冲倒。” “嗯,你的确说得很对。” “我瞄准了目标。”梅森说。 “现在我们怎么办?” 梅森说:“你回家,我留下来,还有一些艰苦的工作要干。” “什么样的工作?” “我要仔细地研究这些日记,尤其是她呆在汽车旅馆的那两天。我敢肯定地说,在字里行间我一定能发现什么线索的。发现了线索后,我再研究其他的日记。” 德拉-斯特里特说:“那就快点吧,我和你一起看。” “不,你回家,休息一下。” “胡说!从头到尾我都要参与。” “好吧,如果你坚持,就弄点吃的吧?” “你想吃什么?” “啊,我想要点咖啡以及楼下快餐店里的干酪汉堡包。” “那就要两份。”她说,“我们开始吧。” 梅森爽快地答应了。“我说,德拉,你认为一个姑娘会像海伦-凯德穆斯这样写日记吗?她爱她的老板,可是在日记里却没有丝毫的流露。” “这主要是由爱情的特点决定的。我认为,一个真正陷入情网的女人会很小心地记下她的爱人不想让她写的东西的。从另一方面说,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十分相信她的日记。” 梅森说:“我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代号,她用某种代号词或短语来表达她是和她爱的男人在一起的。” “假设她真爱他的话。”德拉-斯特里特说。 “通过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对她的了解,我喜欢她。”梅森说,“她是一个坦率、健康、诚实的姑娘,我相信,她非常忠诚。这两天的日记,德拉,让我们仔细看看,认真研究一下。” 德拉-斯特里特说:“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不娶她呢?” 梅森说:“这正是这事神秘的原因之一。你总不能让什么事一点神秘性也没有,是吗?”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吧,”梅森说,“让我们开始寻找吧。” 梅森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篇第一次登记住汽车旅馆那天的日记。 德拉-斯特里特过来从他的肩膀上面看去,他们静静地读了一会儿。 她突然大笑起来。 “怎么了?”梅森问。 “你读的是他们住在汽车旅馆的那天的日记。” “怎么了?”梅森问。 “日期不对,”她说,“直到第二天她回来后,她才能在日记里吐露心声。现在写的是他们那天刚乘游艇旅行回来。可能就是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埃迪科斯建议……” “说到点上了。”梅森说,“我想我的罗曼蒂克的情感被事务性的思考冻结了。对一个搞法律的人来说,哪一天就是哪一天。好吧,我们看看第二天的日记。” 他们读起了第二天的日记,德拉-斯特里特的右食指立即指在了这一页的一句活上。 “在这里,头儿,这没什么特殊的。” 梅森读了起来。“他说幸福是可以找到的,这对我来说也不例外。我愿意继续前行,水到渠自成。” “天啊,”梅森说,“这段我读过,这就在我检查过的那部分里,德拉,那时,我一点也不明白它的含义。” “好了,现在明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这和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有关,很明显,这不是第一次。她愿意继续前行,她高兴,水到渠自成。 “的确,”梅森说,“我们再翻翻另一部分,德拉。看看在记录埃迪科斯要出大事前,我们是否能发现一些重要的东西。” 德拉-斯特里特拿来一本日记,把它放在桌子上。 “拿把椅子来,坐下。”梅森邀请说。 “不用了,谢谢,我喜欢这个姿势,我愿意站着往下看。” 她把脸贴近了梅森的脸。过了一会,梅森伸出右臂,拦住她的腰,使她靠得更近。 “好了,找到了。”律师指着一段话说。“我们找到了代码。这就容易了。听着,‘我仍然不想勉强,但是,现在不得不面对了。’” “这就是她的代码。”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来,让德拉面对着他,说:“我们有活儿干了。” “什么活儿?” “我们要找到她。” “你认为她没有跳船?” 梅森摇了摇头。 “她应该跳了。” “我知道她应该跳,”梅森说,“但是,我认为她没有跳。” “假如埃迪科斯告诉她说他要娶她,如果……如果有必要,她去找他,对他说……上帝,头儿,人们常常就是在这种情况把女人杀了的。” “我知道,”梅森说,“那是一个我们已经抓住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本杰明-埃迪科斯根本不能娶这个姑娘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他不想娶。” “这也有可能。”梅森说。 “他有犯罪的极好的机会,”德拉-斯特里特说,“在海峡的那晚是狂暴的,狂风大作,尖叫着吹动着船桅,海浪冲击着船头,人的一声尖叫几乎就听不见。本杰明-埃迪科斯诱骗她出来,到游艇的后甲板上,他可能指着什么东西对她说,他可能是这样说的:‘那边有个光亮,海伦。’她紧靠着船尾去看,他突然弯下腰,抓住她的双脚,一下就把她掀下去了。” “真了不起。”梅森说,“德拉,听起来好象这一切都是你亲手策划的一样。” “嗯,我认为这并不荒唐,”她说,“我所说的似乎很符合逻辑的发展。” “是很符合逻辑的发展,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事实的话。” “什么事实?” “你的前提是错误的。” “我不明白。” 他说:“你认为埃迪科斯是在厮混。” “但是,有什么能证明他不是厮混呢?” “他是一个百万富翁这样一个事实,”梅森说,“还有他去那些汽车旅馆用他自己的真名登记的,并在登记簿上写着这个姑娘是他的妻子。” “你会发现这是事实,这使他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下,她随时都可以举起鞭子抽他。” “可能她这样做了,所以,他抓住她的脚踝把她从艇上扔了下去。” 梅森摇摇头,说:“快点,德拉,我们找到了一个我们想要的答案了。我们去吃一顿真正的饭,然后与德雷克的办公室联系,仔细地读日记,再发现点线索。” “别忘了一个明显的事实,不论什么时候本杰明-埃迪科斯想过一段自由的日子时,他就假装在游艇上,其实他不在。他用这种方式策划一次海伦-凯德穆斯的失踪不是很自然吗?” “但是,头儿,为什么?为什么非这么麻烦?她只需简单地说她不干了,要走了,去生孩子。就行了。” “我明白,”梅森说,“这是有原因的,一直就有原因的。我认为,这个原因正是埃迪科斯所担心的。” “担心?” “是的。他担心他心爱的女人出事,也担心他爱的孩子。咱们去吃饭吧。” 第15章 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吃完了中国餐。 “要个杏仁蛋糕吗?”梅森问。 她摇摇头,说:“我喜欢更细软的米面饼,那种命运饼。” “好,”梅森对她说,“我们最后再喝点茶,来点命运饼。给来一盘命运饼。”他对侍者说。 “你知道,”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梅森点点头。“我们的工作得加快,”他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中国侍者端来一大壶茶。“最好的品种,”他说,“乌龙茶。” 他把洗干净的茶杯和一盘米面饼放在桌上。 梅森把盘子递给德拉-斯特里特,她拿了一个饼,掰开,拿出一个小字条读了一遍,微笑着,把它折起来,要往手提包里放。 “哎,等一下。”梅森说。 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德拉,”佩里-梅森说,“平时你什么事都不背着我的。” “这一次我不得不这样做了。” “为什么?” “对不起,头儿,”她生气地说,“真没想到这么糟,要不我马上就会给你看,但是,现在就是不能给你。” 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把折起来的写着字的纸条塞了进去。 德拉-斯特里特倒茶的时候,梅森掰开了一个饼。 “你的写着什么?”德拉问。 梅森突然折起纸条就往侧面口袋里装。 德拉-斯特里特大笑起来。“这回我可发现了,”她说,“你还没有看纸条上的字呢。” 梅森笑了笑,打开稻米面做的纸,读着上面的字,然后把它递给了对面的德拉-斯特里特。 纸条上写着: 去争取你的目标,要记住勇气是危险的唯一克星。“好了,”梅森说,“我想我们最好给德雷克的办公室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新发现。”“头儿,无论如何,我……你不认为这些话是有含意的吗?” 梅森大笑起来。“当然没有,德拉。他们印了数以百计的字纸,把它们塞进饼里,饼蒸好了,你一掰开饼就发现了它们,我不知道有多少种命运,可能不只100种。” “在你吃过的饼中是否发现过两个一模一样的?” “你想一想,”梅森说,“我知道没有过,对。这种事我还没有仔细想过。” “你相信命运吗?” 梅森说:“中国人这样做,他们把100个不同的字条,放进100个命运饼里,他们认为你捡出的那个就代表你的命运。这是算卦的人最常用的办法。有时,让你晃动筒子里的竹签,掉出来的那个就是你的。” 她说:“我有一种感觉,你的命运就是和写在纸条上一样。” 梅森大笑起来。“你真正想说的是,你希望你捡出的那个纸条上写的就是你的命运。” 她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的。 “噢,对不起。”梅森说着赶紧伸出手,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我只是开玩笑,德拉,对我说的话别太认真……真的。”他补充说,“我想你太敏感了。” “啊,没有。”她说,“你想让我给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打电话吗?” “坐着喝茶吧,”梅森说,“消消气,德拉,我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 “我没有生气,我……我是……” “是的,你的脸都红了。”梅森说。 她突然移开视线,说:“好吧,去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吧,你有他的号码。” 梅森走到公共电话边,投进一个硬币,拨了德雷克办公室的号码。 当德雷克办公室的接线员接了电话后,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不知道保罗-德雷克……” “等一下,”那边的接线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听见接线员在说:“德雷克先生,梅森先生给你来电话了。”德雷克兴奋地说:“太好了!你在哪里找到的他?” “不是我找的,是他打来的电话,他……” “喂,喂,佩里,佩里!”他兴奋地喊着。 “是我,保罗,怎么回事?我以为你睡着了呢。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了很多。”德雷克说,“妈的,你的预感真准。你明天最好去参加比赛,把家庭财产都抵押上。” “接着说,保罗,怎么回事?” “b.f.巴恩威尔和海伦-凯德穆斯在内华达的一个小镇结的婚,没人作例行的检查。这个小地方几乎没有人想看,它在拉斯维加斯的东北方,通向伊利的路上。” “好的,”梅森说,“给我说一下内幕,保罗。” “手头有铅笔吗?” “等一下,我去叫德拉-斯特里特。别挂电话。” 梅森把话筒放在一边,忽忙返回单间去叫德拉-斯特里特:“德拉,快拿铅笔和笔记本。” 德拉把刻花柚木椅子往后一推,向电话机方向跑去,打开手提包,匆忙拿出速记本,把手提包的一根提系挂在左手腕上,拿起话筒说:“接着讲,保罗。” 她用铅笔在速记本上飞快地写着,她写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又写一个数字和一个人名。 “就这些?”她问,“好吧,老板想和你讲话。” 她离开电话,梅森拿起电话说:“保罗吗?” “我已经把内幕告诉了德拉,佩里,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主要的事是,婚礼仪式举行后,治安官想知道所有的官方文件做完以后他要把它们送到什么地方去。他们沉默了一会,然后,这个女人说:‘送给b.f.巴恩威尔夫人。’她给了一个地址,这是位于加利福尼亚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 “就这些?” “就这些。” “德拉记下了详情?” “是的,看在爱偷懒的份上,佩里,可别指望我往那里再跑……” “我不会的,”梅森说,“保罗,我让你做别的事。” “什么事?”德雷克用疲倦的声音问。 “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梅森说,“最后再冲个冷水淋浴,钻进被窝,能睡多长就睡多长时间,因为当我叫醒你时,你就不得不工作了。” 德雷克疲倦地说:“这听起来像音乐一样美妙。在内华达有消息传来时,我就马上回家。开电梯的人说你们出去吃饭去了,我给你常去吃饭的餐馆全都打了电话。” “对不起,”梅森说,“我想给你往办公室打电话来着,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再见,保罗。” 梅森放下电话,抓着德拉-斯特里特的胳膊说:“快,德拉,我们上路。” 他跑到楼梯口的收款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扔在台上,对收银人说:“我们没时间算帐了,这是10美元,给那个侍者的小费……” “必须得有侍者的账单。”收银人泰然自若地说。 梅森气愤地把自己的一张名片扔在桌子上,拿起10美元的钞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美元的钞票,砰地放在了桌上。“好吧,你不相信我,我相信你。给那个侍者10美元小费,我明天或者后天还来,来取找的零钱,到那时……再见。” 梅森向着他停车的地点跑去。 “喂,德拉,”他说,“快走。” 他打开车门的锁,德拉-斯特里特猛地一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从方向盘后的座位上伸过手,打开了司机座位旁的门。 梅森坐在方向盘前,发动起汽车,松开车闸,打开节流阀。 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反对我开车!” “这一次,”梅森对她说,“我们的确太匆忙了。” “那么,我明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他们在城市拥挤的马路上穿行着,挤上了快车道,很快车速的指针就指向了每小时70公里。 德拉-斯特里特瞥了佩里-梅森两眼,看到他虽然在拥挤的马路上驾车,但仍集中精力在思考,思考着如何行动。 20分钟后,他们冲出了拥挤的车流,视野开阔了,梅森把车速提到了每小时80公里。 “如果你被抓住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怎么知道。”梅森说,“到时候再说。德拉,注意看着车后。” “这个速度会追上以每小时65公里巡逻的交通警的车的。”她说。 “我们不得不这么干。我看着前面车的车牌,你帮我看着后边路上的车。” 三个小时后,梅森放慢了车速,看了一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标志牌,然后向右拐去。 德拉-斯特里特说:“从这里看,7点钟人行道上就没人了。在晚上的这个时间你谁也找不到。” “我就把他们叫起来。”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说:“就是这儿,这是个汽车旅馆,头儿,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把他们叫起来。” 梅森按了一下办公室的门铃,过了一会,一个男人揉着眼睛急匆匆地往门口走来。“对不起。”他说,“客满了。你没有看到‘没有空床’的标牌?你……” 梅森说:“这是5美元。” “我告诉你客满了,我无法给你安排房间,除非……” “我不想在这儿住,”梅森说,“我只想知道巴恩威尔夫人住在哪个小屋里。” “巴什么夫人?她住在11号,但是,她睡觉了。” “谢谢,”梅森说,“这钱拿去买瓶酒喝,很抱歉我们把你吵醒了。”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快速地沿着一条水泥小路走着,路边院子里是一圈拉毛水泥墙面的小屋。 “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小屋。”梅森说。 他找门铃,但没有门铃。他试着开纱门,门是在里边闩着的。 梅森用指关节敲门。 一个女人用尖厉而警觉的声音说:“请问是谁?” “有消息,”梅森说,“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对不起,我得知道你是谁,我……” “打开灯,”梅森说,“有消息,这消息与在内华达举行的一个婚礼的合法性有关。” 里面的灯“卡嗒”一声打开了。 “等一下。”这个女人说。 过了一会,外面的门开了。 一个裹着晨衣的年轻妇女的阴暗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厅里。纱门还闩着。 “好的,怎么回事?”她问。 梅森右手拿着一支钢笔手电,他打开了开关,手电光穿过纱门,照在了女人的脸上。 她猛地往后一到退,严厉地说:“不许这样。” 梅森说:“我已经发现了我想要知道的东西了,凯德穆斯小姐。” “我是巴恩威尔夫人。” “我想和你谈谈这事。” “嗯,我不想和你谈任何事情。”她厉声说,然后要关门。 “我想你会的,”梅森说,“如果你现在不和我谈,从现在起,再过两个小时,你就得和新闻记者谈。” “新闻记者?” “是的。” “他们如何……他们如何能找到我?” “通过我。”梅森说。 隔壁的小屋里传出了有力而生气的声音。“哎,安静点!去职业介绍所,或者找个喜欢社交的女人,别站在那里争论个没完,我要睡觉!” 梅森静静地站在纱门前等待着。 站在门厅里的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只手,打开了锁。 “进来吧。”她说,“请不要吵醒了孩子。” 梅森给德拉-斯特里特开着门,然后自己也随后走出了小屋。 梅森小心地关上屋门。 “你是谁?”这个女人问。 小屋既宽敞,又舒服。小小的起居室里家俱一应俱全,地板上铺着上好的地毯。他们看到卧室里有一个双人床和一个有栏杆的儿童小床。 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律师;她是德拉-斯特里特,我的秘书。我把一切都给你说明白了吧,我是约瑟芬-凯姆波顿的一个律师。她被指控谋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你的丈夫。” 这个女人紧闭双唇,充满敌意地坐着:“接着说。” 梅森说:“我与这个案子相联结纯粹是偶然的。我买了你的日记……”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日记?你要进行某种合法化的敲诈吗?你以为我会傻到什么东西都往里写……?” “你记下了一些事,可是你并没意识到,”梅森说,“就是说,你以为别人不会发现你记的事。” “比如说什么?” “我到这儿来你想想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到这里来你有什么看法?” “我不明白,我作了严密的防范。” “我知道你这样做了。”梅森说,“我要说的是,那些日记里有比你以为的更多的东西。现在,我想听一下你的故事。” “哼,你听不到的。” “我认为我会听到的。”梅森自信地说。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梅森说,“我掌握着这个故事的所有有破坏性的部分。我知道你和本杰明-埃迪科斯呆过的汽车旅馆,我知道你在日记里说你会追求幸福的,你不会急于求成。当你发现要实现的时候,你不得不面对这种情况。你把这些写进了日记。” “我知道游艇上发生的事,我知道这是你和埃迪科斯精心策划好的,作出你自杀的假象,就是你们使用的障眼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精心谋划。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既然你这么聪明,就自己去寻找吧。” “我知道,”梅森说,“你是在内华达结的婚,我知道你让把结婚的文件寄到这个地址。我知道埃迪科斯的真正姓氏是巴恩威尔。” “现在,我可以作一些推测。这种推测可能不是你喜欢让我作的那一种。我可以把我的推测告诉新闻记者,他们一直追着采访我。” “那就说一下你的推测。” “记者们已采访过我一次,我告诉他们,根据你的日记,我感到,你已经把埃迪科斯先生快要作父亲了这件事告诉了他。我还告诉了他你和埃迪科斯先生以夫妻名义住过的汽车旅馆的地址,我有认出你的照片的证人。记者们知道了这一切,明天早上报纸就会登出来。” “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对付我?”她问。 “这样做不是冲着你的,”梅森说,“我是个律师,办案子就得实事求是。我没有制造事实,也不会断章取义。我只是发现事实。” “那么,你就不得不透露给报纸?” “我这么做,是因为就该这么做。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娶你是有原因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明白我干嘛要告诉你。” “不明白你干嘛不告诉我。”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说:“这正是你的兴趣之所在?” “我在努力搞清真相。” “你代表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 “是的。” “好吧,”她痛苦地说,“如果你想了解有关她的真相,我就把真相全告诉你。她杀了他!” “你是说她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 “她当然杀了他。其实,她更想杀的是我,这就是为什么本尼决定制造我已经死去的假象的原因之一。” “我似乎觉得,”梅森说,“这是一个解决简单问题的极其复杂的办法。” “问题一点都不简单。” “他为什么不和他的第一个妻子解除婚姻关系呢?”梅森问。“他掩盖事实的一般办法就是举着枪躲在暗处。” “因为他不能。” “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要不你说说看?” 梅森说:“好的,我是一个律师。我认为,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公开承认你是他的妻子的唯一原因是,在法律上他没有这个权力这样做;而他在法律上无权让你做他妻子的唯一原因是,他还有一个活着的妻子,她可能在赡养费上与他纠缠,他拒绝和他离婚。” 她摇了摇头。 “不对吧?”梅森问。 她痛苦地说:“报纸上已公开报道过好多次了,并多次刊登了他的照片。你从来没听说有人站出来说:我是他的妻子。你对他以前的婚姻一点也不了解。” “这正是令我感到迷惑的事情之一。”梅森勉强地承认。 她说:“这也使我感到迷惑,但是,我非常希望他别管它,顺其自然。” “你很在乎他吗?”德拉问。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她说:“他对我很好,这事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只要不影响我们俩就行。” “我还没明白这个故事。”梅森说。 “你也不会明白的。” 梅森看了德拉-斯特里特一眼,说:“由于某种原因,这个男人感到他无法结婚。然而,当有了结婚的必要时,为了给他的孩子一个名字,为了给你某种程度的保护,他向前走了,结了婚。但是,在这之前,他又故意绕了好多弯子,让每个人都认为你死了。这一定意味着他……啊,啊,我想我明白了。” “是什么,头儿?”德拉问。 “他认为不论他娶哪一个女人,她都会遭到极大的危险。” “但是,为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举起他的手。“第一,”他说着伸出食指,“他认为在法律上他没有结婚的自由;第二,任何一个他特别感兴趣的女人都会有极大的危险。作为一个律师,德拉,这点我看得很清楚。” “我不明白,头儿。” 梅森看着穿着晨衣的这个女人。“大概海伦可以告诉我们。” “海伦可能不会说。” “好吧,”梅森说,“我们就试着猜猜吧,德拉。在埃迪科斯人生的某一阶段,他结了婚,婚约从来没有因为死亡或任何离婚判决而取消。现在明白了吗?” 德拉-斯特里特摇摇头。“这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他结了婚,他就能离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会把这件事了结的。他可能一直对冒险再婚十分谨慎,但是,他肯定从法律上已得到了自由。” “如果他了结清楚的话。”梅森说。 “你说‘如果他了结清楚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一个法律问题,一个非常有趣的法律问题,就是说,他无法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什么?”德拉问。 梅森说:“在许多州,要和一个判定为神经错乱的女人离婚是不可能的。” “那么,假设本杰明-埃迪科斯结婚了,假设那个女人被判定为精神错乱,埃迪科斯的手脚就被捆住了。再进一步说,假如那个女人已错乱到危险的程度,那就……我想,我们找到原因了,德拉。” 梅森向穿晨衣的女人稍稍俯了下身。 她的面部表情很痛苦,她沉浸在痛苦之中。突然,她生气地说:“见你们的鬼!你们是干什么的?是能猜出别人心思的人?你们就非得窥探别人的私生活……?” “我认为,”梅森说,“你最好给我们说说这事,海伦。” 她说:“我痛苦到了极点,你们根本无法理解。” “这个女人是谁?”梅森问,“她被关在哪儿了?” “这正是问题所在,”海伦说,“她没被关住,她逃跑了,她逍遥在外,她是一个杀人狂。你明白了吗?” 梅森深思着眯起了双眼。 “她完完全全地神经错乱,她忌妒,她跟踪本尼,敲诈他。她对他说,如果他结了婚或者想结婚,她就杀死那个女人。她说到做到的,我和本尼的婚姻完全是非法的。” “那么,为什么要举行结婚仪式呢?” “因为,为了给孩子一个名份,这是值得的。” “他的第一任妻子在哪里?” “为什么不把她关在什么地方呢?” “你哪里也关不住她。每次把她锁起来,她都能逃出去。所以,本尼不得不这么做,得赶快给她现金。这个女人彻底疯了。她要杀了他,她也想杀我。” “她没有杀他吗?” “没有。是约瑟芬-凯姆波顿杀的……如果你把我结婚的事告诉记者,或者假如她认为我是本尼的孩子的母亲,她就会找到我,并杀了我。她诡计多端,锱铢必报。” “你看,从法律上说,她也是疯狂的,本杰明-埃迪科斯什么也不能干,想离婚法院也不会受理的,他甚至分不清他们的财产。如果他想干点什么,这肯定就暴露他的真名和过去。” “他过去怎么了?” “他杀了一个人。” “我想是他弟弟。” “不是,那是断章取义的流言蜚语。本尼随时都关心赫曼,但是,赫曼认为本尼死了。” “你丈夫真的杀过人?” “他说他真的不知道,他从来没有给我说过详情。当我知道他的感觉后,我从来没有打听过。” “但是,他的妻子一直和他保持联系?”梅森问。 “当然。” “如何联系?” “电话铃一响,准是从公用自动电话收费亭打来的,准是她的声音。她让他把一定数目的现金放进一个袋子里,再把袋子放到某一个指定的地点,神秘得就像索要绑架的赎金一样。” “埃迪科斯有他信任的送钱人吗?” “是的。” “他当然不敢让你去办这种事。” “当然不敢。是莫提默-赫谢来干,有时是内森-福朗。” “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梅森先生。我认为他们也不会去做。本尼非常害怕被敲诈。天呀,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我不想这样做。但是,我是这样的寂寞……现在,本尼也走了,他是我的一切。” “等一下,”梅森说,“让我们控制一下感情,巴恩威尔夫人。让我们说一下实质性的问题,约瑟芬-凯姆波顿呢?她知道你和埃迪科斯先生的事吗?” “她有疑心。” “你是从报纸上知道那些所谓的被偷走的东西找到了?” “是的,是从报纸上得知的。我当然知道这种事该怎样解决,上帝,我想到了各种情况,就是没有想到是一只猴子干的。那个淘气的小东西!我太喜欢它了,可是,它真可恶。” “这只猴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梅森问。 “它……它已得到妥善安排。别担心,它会有个家的。” “你认为约瑟芬-凯姆波顿说的是真话吗?对于……” “她这辈子就没说过实话,她喜欢说谎。她是个阴谋家,鬼鬼祟祟的人,背后说坏话,心理龌龊的恶毒女人。她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这事我知道,就像知道我自己在这里坐着一样。” 梅森问:“你如何知道的?” “我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但是,我绝对肯定是她干的。” 梅森说:“你不想让新闻记者采访你,对吗?” “对的。” “好的,”梅森说,“开始收拾东西吗?” “这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我要把你安置在一个以后会比较安全的地方。你若认为在这种地方他们就发现不了你,可就完全错了,你留下了太多的蛛丝马迹……” “我想是这样,”她说,“但是,我……哎,我心里太烦了……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想到过本尼真的会娶我,我想他是为了孩子……我也说不清楚,我想他会为孩子而感到骄傲的。” “孩子?” “是的,他是一个十分强壮的男孩,”她说,“他会继承本尼的全部智慧。如果说我为他做点什么,那么,我会为他做的更多,他不会有本尼那种病态的恐惧……你知道的,梅森先生,本尼犯了一个大错,他走了。当一个人开始逃避生活时,他就碰到了一连串的麻烦和恐惧。” “我的儿子不会走这条老路的,他会平静地面对现实。” “好的,”梅森说,“我会尽量提供帮助的。” “你会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 梅森说:“你收拾行李吧,德拉-斯特里特会带你和孩子到另一个汽车旅馆去,由德拉-斯特里特来登记,你作她的妹妹,你不要用埃迪科斯这个姓氏,也不用巴恩威尔。” 梅森看了看表。“你大概有15至20分钟的时间,不会再有更多的时间了。德拉帮你收拾东西。” “你可说到点上了,梅森先生,我现在为什么不能公开露面呢?我突然明白了我正在做本尼做过的事,我要逃走……” 梅森猛地打断她的话,“走和走是不一样的,在没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可以战斗之前,只有走。” “有一个疯狂的女人要杀死你的孩子,勇敢是好的。但是,在对那个女人有更多的了解之前,我们要寻找机会保护那个年轻的生命,这是你的职责。”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几件衣服走进了卫生间,“让我穿上衣服。”然后,关上了门。 “头儿,”德拉-斯特里特说,“你敢把她藏起来?” “我不得不把她隐藏起来,德拉。” “为什么?” “因为如果让记者知道了凯姆波顿夫人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就会引起敌对舆论的连锁反应,我不敢冒这个风险。” “但是,藏匿证人不是有罪的吗?” “她和证人有什么关系?” “有,她给你说了一切。” “她给我讲了许多有关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事,”梅森说,“她给我讲了许多她听说的有关本杰明-埃迪科斯过去的生活,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是这些事的证人。她可以给新闻记者谈,但是,不能给陪审团说。她不是证人,除非她能证明什么事。目前我们调查的是本杰明-埃迪科斯的谋杀案,有关此案她一点也证明不了什么。” “就是如此,如果警察发现……” 梅森笑了笑。“请记住命运饼里的话,德拉,‘勇气是危险的唯一克星’。” 第16章 佩里-梅森会见记者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本杰明-埃迪科斯生前的律师西德尼-哈德威克以及遗产执行人西德尼-哈德威克,立刻对此发表了看法,说这是“一个完全一厢情愿的想法,企图把水搅混,这是一个狂热的幻想,妄图为他的委托人寻找开脱的方法”。 地方检查官汉米尔顿-伯格则更尖锐地说:“这种推脱的企图是通过败坏一个死去的姑娘的名誉来实现的,而这个姑娘已经不能再为自己辩护了。这是一种卑怯的、可鄙的、在绝望中企图以欺骗的方式来渡过危机的办法。这也立即把她的委托钉在了十字架上。” 梅森胳膊下夹着报纸走进法庭,参加公诉人诉约瑟芬-凯姆波顿一案的预审。 詹姆斯-埃特纳和他并排走着,他低声说:“我想我们要让诉讼延期并不是太麻烦的,梅森先生。” “谁想让诉讼延期?”梅森问。 “天呀,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不想开庭,对吗?” “我们是不想开庭,”梅森说,“但是,我非常想听听他们在预审中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好吧,你是老板,”埃特纳对他说,“我知道地方检察官的确想诉讼延期,但是,他当然想让被告提出来。” 法官马迪坐在了他的位子上。开庭了。 “公诉人起诉凯姆波顿。”马迪法官宣布。 “被告方准备好了。” 地方检察官伯格的脸上呈现出又吃惊又愤怒的神色。“我得知被告方要求诉讼延期,原告决定同意诉讼延期。” “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理解的。” “这是一个和你的副律师詹姆斯-埃特纳谈过话的人告诉我的。” “你能肯定吗?”梅森问,“这个人是谁?他说了些什么?” “我不想泄露消息的来源。” 梅森说:“我没有请求过诉讼延期,我肯定埃特纳先生也没有请求过。” “我没有说他请求过诉讼延期。” “如果被告方希望继续审理,就继续进行。”马迪法官裁定说。 “我们准备继续进行。”汉米尔顿沉闷地说。 “好的,继续进行。” 伯格让接到指令后去斯通亨格的一个警官作第一证人。警官描述了到达现场时的情形。他说,那天晚上守门人拿着枪在巡视,狗把一只大猩猩赶上了树,还有两只大猩猩在屋子里乱逛。还说了关于大猩猩的笼子的事以及为了控制那些大块头的大猩猩所遇到的麻烦。 最后,在动物园的专家的帮助下,警察和消防队通力合作,用掺了麻醉剂的水果,在天快亮了时候,大猩猩才返回了笼子。 “提问。”地方检查官说。 梅森微微一笑。 伯格叫出了发现梅森和凯姆波顿夫人的警官中的一个。他说,他看见他们“在露丝街上逃跑。”后来,德拉-斯特里特也来了。他说,他要求他们去总部接受讯问。 “提问。”伯格说。 梅森说:“我相信我明白你的话,你是说我和被告人沿着露丝街逃跑。” “是的,先生,我是这么说的。” “你让我们进了警车?”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逃跑?” “从你们的举动中可以看得出来,你们走得非常快,还有,你还回头往后看。” “我明白了,”梅森说,“那么,你让我们坐进警车后不久,你就逃到总部去了,不对吗?” “我干什么了?” “你逃到了警察总部。” “我把他们带到了警察总部。” “你把魔窟和各种危险留了下来,大猩猩在房子里乱跑,狗在叫,警报在响,这些你都抛在了身后。” “我是按照命令去做的。” “但是你逃跑了,不是吗?” “我没逃跑。” “你把混乱的场面留下了吗?” “为了把你们送到警察总部,我不得不这样做。” “还有,即使你不是逃跑,你回了好几次头,不是吗?” “嗯,我看了两三次反光镜。” “你回头看了吗?” “我想我可能这样看了……非常短暂。” “当然了,”梅森说,“是得很短,因为你开着车。但是,你回头看了好几次。” “啊,可能我回头了,我是说我回头了。” “你记不清了?” “我不是记得十分清楚。” “你还会那样说,用你刚才的话是,‘我是说我回头。’” “是的,我承认你说的。” “你现在准备发誓说你回过头?你现在证实你回过头?” “是的。”证人大声说。 “法官阁下,”汉米尔顿-伯格向马迪法官提出抗议,“我认为这个问题已问过、回答过好多遍了。” “抗议有效。”法官说。 “我只是想搞清楚,”梅森说,“我想让法官阁下明白证人的态度。他记不起曾经转过身回头向后看过,但是,他愿意说他回过头,只是因为他可能做过。他现在已经明确地发誓做过记不清楚的事。这就是证人的态度。” “我告诉你,我是转过身回头看过。” “可是,你想不起来这样干过。” “好吧,”警官挑战地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回过头。” “你什么时候真正想起来的?” “刚才。” “那么,你发誓说你记不起回头看过时,你没想起来?” “是的。” “那么,你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 “换句话说,你说的比想的快?” “我不知道。” “那么,如果你不是逃跑,你为什么回头向后看?”梅森问。 “只是有点好奇。当你听见那混乱的声音,并且知道猩猩在乱跑,当你要离开这里时,回头看看是很自然的事。” “那么,我现在按照你的证言理解,”梅森说,“谁也不能证明我和被告人是逃离那个地方的。” “我说过是的。” “什么?” “你们转过身,回头看看……等一下,你们和我做的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了,你的动作不对。” “你一听见警报声,你也可以说有什么事不对,不是吗?” “是的。” “那么,”梅森说,“你是想让法庭这样理解,你离开现场时,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对你来说是极其自然的;而被告人和我这样做,就成了逃跑的证据。” “这是你的看法。” “什么?” “我已经描述过了。” 梅森举起左手,伸出一个指头:“第一,”他说,“你说我们走得很快;第二,你说我们不停地回头看。那么,我们还干了些什么?” “就这些。” “好的。当你离开那里时,”梅森说,“你的车也开得很快,不是吗?” “这是不一样的。” “你说‘是’还是‘不是’?” “是的。” “还有,”梅森说,“你不停地回头看,你没回头看吗?” “看了。” “你知道你回头了?” “是的。” “现在是你自己想起来的?” “是的。” “但是,你第一次作证时,你没有想起来。” “我当然想起来了。” “那么,”梅森说,“你想不承认了?” “我发现了你设的陷阱,我还不至于那么蠢。” “谢谢。”梅森说,“我只是想让法庭知道你的想法。就这些。” 汉米尔顿-伯格和他的副手金斯伯格简单地商量了一下,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律师,在过去几个月里,在审理案件中取得了一系列惊人的成就。因此,他今天被任命为预审的助理。 汉米尔顿-伯格之所以今天在场做他的顾问,是因为把梅森当作了一个危险的对手。 在经过低声商量之后,金斯伯格传唤了监狱的那个女看守。 女看守证明说,是由她在女监里监管被告人约瑟芬-凯姆波顿的。她让凯姆波顿夫人脱下衣服,临时又给了她一套衣服,并把她的衣服交给了菲力普-格劳顿,他是警方的毒物学家和技术专家。 “那么,”金斯伯格问,“你对被告人的身体进行检查了吗?” “检查了,先生。” “怎么检查的?” “让她脱了衣,光着身子,洗了个淋浴,我对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进行了查看。” “你看到了什么?” “你发现了抓痕、刀痕以及暴力造成的红肿等标记了吗?” “金斯伯格先生,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连皮都没破。”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作这种检查吗?”詹姆斯-埃特纳问。 “你只管听着,你就会知道原因何在了。”金斯伯格富有挑战性地说。 “先生们,先生们,”马迪法官说,“大家都礼貌一些。辩护人有异议吗?” “我只是想节省时间,”埃特纳气愤地说,“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我坚决反对。这个提问是不相干的、不合适的、不重要的。” 金斯伯格说:“我们的下一个证人会把它联系起来的,法官阁下。” “好,继续进行。” “就这些。提问。” 梅森对埃特纳说:“你提问她,吉姆。” 埃特纳说,“你为什么拿走了她的衣服?” “我是执行命令的。” “你知道,在正式起诉之前,你只能把她当作……” “我是按命令做的,”女看守说,“所以我才会这样做。如你想讨论法律问题,就和地方检查官讨论吧。” “你是说你从地方检查官那里得到的指示?” “是的,是他的办公室下的指示。” “你拿走她的衣服,并交给了菲力普-格劳顿,那衣服怎样理的呢?” “如果你等着我们传唤下一个证人,你会得到答案的。”金伯格说。 “很好。”埃特纳说,“完毕。” “传菲力普-格劳顿。”金斯伯格说。 菲力普-格劳顿是个瘦高个,颧骨很高,一副认真的样子。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的反光有时在没有表情的脸上应是眼睛的位置,你只能看到两个反光的椭圆形。他站在证人上,把自己当作一个毒物专家、化学家和技术专家。 “这个女看守证明你收到了某些衣服,是吗?”金斯伯格问 “收到了,先生。” “你对这些衣服进行检验了吗?” “是的,先生。” “在这些衣服上你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吗?” “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人的血。” “你保留着那些衣服了吗?” “保留着呢,先生。” “我要求把它们当作物证。” “同意。”梅森说。 衣服拿出来作了物证。 “提问。”汉米尔顿-伯格说。 “你说衣服上是人的血?”梅森问。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的。” “我作了沉淀素试验。” “当你作这个试验时,你不是为了发现这血是某种特殊的动物的血,是吗?我对此的理解是,你有一种试验方法,它只对人血进行反应,而不会对动物的血发生反应。因此,你只需简单的试验确定血迹是人的血,还是动物的血。如果是动物的血,你一般就不费事地把它们划分了。如果你得到了正确的反应,那么,你就知道它是人的血了,对吗?” “是的,先生。” “这种方法确实可靠吗?” “确实可靠。” 梅森说:“我想就克劳顿先生作为专家证人的情况再提问一个问题,但是,我要向法庭说明的是,我现在要问的事情不是我想问的,我只是核实一个小小的信息。” “对于延长提问辩方反对吗?”马迪法官问起诉人。 “没有什么意见。”汉米尔顿-伯格自信地挥舞着手说,“对于梅森先生或者任何人,如果他那么想,不管在什么时候想就格劳顿先生的资格问题问上一天,我也没意见。” “好的,格劳顿先生,你可以下去了,过一会儿再问你。你的下一个证人是谁?” 伯格用洋洋得意的声调传唤下一个证人,就是送梅森、被告人约瑟芬-凯姆波顿、德拉-斯特里特去警察局的另一个警官。他描述了这三个人当时是如何坐在警察的后座上,他坐在前排座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拧着身子盯着他们。 “到了警察局后,警车是如何处置的呢?” “又开出去巡逻了。” “谁使用的那辆车?” “我和我的搭档。” “你们几点下的班?” “凌晨4点钟。” “下班后又干了什么呢?” “我……呃,我想起来没有检查的车座的座垫,当我们用车送没有戴手铐的嫌疑人时,一般都要检查一下。因此,我和我的搭档掀起了后座垫,掀起后在座垫下面发现了一张证券。” “说说是什么证券?” “是一张支付给本杰明-埃迪科斯的25000美元的银行本票,支票的后面还有一个背书,写的是‘即付约瑟芬-凯姆波顿’,下面是一个大概由本杰明-埃迪科斯签的字。” “你在那张支票上做了什么标记了吗?” “是的,先生,做了记号。” “你怎么做的?” “我在支票的左上角用铅笔写上了我的名字的开头字母。” “如果再见到那张银行本票你还能认的出来吗?” “认得出来,先生。”“我给你出示一下,你看是否就是那张支票。” “没错,就是它。” “我要求把这张支票作为物证。”伯格说。 “同意。”梅森马上说,他不让埃特纳有时间提出技术上的异议。 伯格然后叫了一位字迹专家,他说支票背后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签名明显是伪造的。虽然它试图模仿埃迪科斯签名的特点,但是,很明显是伪造的。 “提问。”伯格说。 梅森说:“那张银行本票是地区检查官给你的?” “是的,先生。” “地区检查官还给了你一些埃迪科斯写的字作为样品,而这些样品绝对是他手写的,对吗?” “是的,先生”。 “地区检查官还给了你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给了你一些被告人手写的字,不是吗?” “噢,是的。” “他告诉你,他想让你鉴别一下签名的特点,因为你发现是伪造的。那么,就看看是不是被告人伪造的,对吗?” “呃,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是,他的确给了我一些被告人写的字的范例。” “他告诉你这是干什么用的了吗?” “我记得他大概地说了一下。” “目的是什么?” “就是你刚才说过的,梅森先生。” “那么,”梅森说,“你不得不向地方检察官报告说被告人没有伪造签名,她不是伪造本杰明-埃迪科斯签名的人,不是吗?” “噢,不,先生。我对地方检察官说,这样讲还缺乏足够的证据,我只能肯定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签名是假的。但是,我肯定签名是个窗花格。” “你说的窗花格是什么意思?” “有人拿一个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真的签名,对着一个强光源,比如在平玻璃的后面放一个人功率的灯泡;或者就在日常的普通窗子的玻璃,把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签名放上去,再放上纸,那么纸上就可以显出签名了,伪造者就可以按着签名描了。” “这个签名你怎么能说是描的呢?” “要想区别真假是很容易的梅森先生。一个人签名的时,笔划迅速有力,任何轻微的颤动都会使笔划变长。” “而伪造签名时,手移动的很慢,在放大镜下面就可以看见手颤抖留的痕迹。这张支票的签名就是如此。” “但是,你说不出是谁伪造的签名,对吗?” “是的,先生。” “你无法把伪造签名者与被告人联系在一起,对吗?” “我想下一个证人会证明这一点。”这位笔迹鉴定专家尴尬地说。 汉米尔顿-伯格向后一仰头,大笑起来。很明显,这是他为梅森事先设好的圈套,现在,他的兴致好极了。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知道他使辩护人感到了惊奇,因此,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色。 “哈沃德-丹尼,请你出庭作证。”他用愉快的声音说。 哈沃德-丹尼走上庭,宣了誓。 “你的职业?” “我是指纹专家,司法局局长助理。” “是专业的助理吗?” “是的,先生。” “现在,我要你注意一下刚才公诉人要求作为物证的银行本票,你以前是否见过这张特别的支票?” “见过,先生。” “什么地点?什么时间?” “那天早上4点30分警察局的一个代表要我看过。” “哪天早上?” “上星期四,就是埃迪科斯先生被谋杀的那天晚上……噢,等一下,其实他是星期三晚上被谋杀的。我是星期四一大早见到的。” “当警官要求你注意这张银行本票时,他让你想法儿和这个案子联系在一起了吗?” “是的,先生。” “怎么联系?” “找出支票上看不清的指纹。” “你能告诉我们这个看不见的指纹在哪儿吗?” “是的,先生。它非常非常的淡,但是,它是一个指纹。我查清楚了,这是被告人约瑟芬-凯姆波顿右手中指的指纹。” “这个指纹和你平时通过洒干粉而使潜在的指纹显出的不同,是吗?” “是的,先生。这个指纹我可以说上面沾着血。” “那么,你把这张支票怎么样了呢?” “我检查完支票,确认了指纹后,支票又被放回警车的后座垫下面了,大概就是发现支票的地方,我想。” “那么,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被告人解除监禁被释放了。” “什么时间?” “大概8点钟,我是说星期四早上。” “你在哪里?” “和其他五个证人一起,我藏在了一个阳台上,那里可以看见发生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 “根据被告人的要求,她……” 埃特纳说:“哎,我反对证人证实这些传闻。” 梅森轻轻地拉了一下埃特纳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我们不谈技术性问题,”梅森提出,“我认为,被告人要求在停车场被释放,而埃特纳先生可以去那里接她,这点绝对是毫无疑问的。我们根本不想做什么可以拿上法庭作为证据的事情。” 马迪法官首肯地点了点头。 埃特纳慢慢坐下。 梅森低声对他说:“这是他们的炸弹,他们以为我们被炸倒了。不要让起诉人把它当作是有什么含意的。如果我们不在乎,他们就会着急,会认为我们有对付的手段,他们就会使出所有的手段。总之,这是我们想在预审中达到的目的……让他们把知道的东西都抖落出来,当陪审团参加审判时,他们就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惊奇了。” “接着说。”汉米尔顿-伯格对证人说。 “好的。当她发现周围就她一人时,她就在停着的那些警车中搜寻,寻找把她带到警察局来的那辆车。那些车上都印着号码……嗯,她在找7号车。” 马迪法官打断他的话说:“我很欣赏被告方的态度,但是,丹尼先生,你已经证明了结果了。就说说你看到的情况吧。” “好的,”丹尼说,“根据安排,两个人离开了可能被她看到的地方。然后,把他们安排到停车场的另一边。这样,被告人就看不见有任何人在监视她了。”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伯格问。 “她向两辆警车走去,找着号码。当她走到第三辆车前时,正好是7号车,就是把她带到警察局的那辆车。她打开车门,掀起座垫,拿出了这张支票。” “你如何知道她拿出的就是这张支票?你看到了?” “支票是叠着的。我能看见是一张纸。” “你如何知道是一张支票的?” “在释放她的10分钟前,我检查了这辆车。那时,这张支票是放在车后排座的座垫下面的。被告人一离开,我和其他五位证人一起返回车旁,经检查,发现支票不见了。” “有没有看不见那辆车的时间?” “没有,先生。那时,我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辆车。” “你可以提问了。”伯格说。 梅森打了个呵欠,瞥了一眼钟表,说:“没有疑问。” “啊!”伯格吃惊地叫道。 “好的。”马迪法官说,“你还有别的证人吗,伯格先生?” 伯格若有所思,迷惑地看了梅森一眼。 埃特纳向前弯着身子向他低声说话,但是,梅森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他一下,让他直起腰来。 梅森的想法很明显,他认为这些证据都无关宏旨。 马迪法官看了看泰然自若的这位辩护律师,又看了看汉米尔顿-伯格,他正和金斯伯格激动地小声商量着。 “传你的下一个证人,地方检查官先生。”马迪法官说。 “传弗兰克-卡明斯。” 卡明斯证明说,他是那位女看守的弟弟,是司法长官助理。星期四早上,他陪同女看守一起去约瑟芬-凯姆波顿的公寓。女看守自己进了房间,她有凯姆波顿夫人的房间钥匙。女看守取了几件衣服带回给了被告人。证人卡明斯在门上的气窗上钻了个小洞,他穿着衣裤相连的工作服,在外面的走廊里放了一个梯子。当被告人释放后回到公寓时,证人开始在梯子上工作,装作修理走廊里的电线。当被告人一进了房间,关上门,从里面锁上,证人马上就把梯子移到门口,爬上梯子,透过气窗上的小洞往里窥视。他看见被告人撩起裙子,从长筒袜的最上端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走到书架旁,打开一本书,并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她用苏格兰胶带把支票粘在了书里面的一页上,然后把书又放回了书橱。 证人说,他马上移开梯子,把梯子搬到了走廊的最顶头,等着被告从房间里出来后,他就进了房间,翻开书中的有问题的那一页,取出那张纸。 “那张纸是什么东西?”汉米尔顿-伯格问。 证人笑了笑。“是一张25000美元的银行本票,就是作为物证的这张。” “提问。”伯格说。 梅森带着宽恕的微笑打量着这个人。 “不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你都没有权利进入房间,对吗?” “是的,先生。” “你第二次进房间时钥匙是从哪儿来的?” “我复制了一把。” “没有逮捕令或主人的允许,你无权搜查房间,难道你不知道吗?” 证人扫了汉米尔顿-伯格一眼。“那时,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现在想到了,不是吗?” “是的,先生。” “在成为司法助理之前,你应该研究过有关搜查方面的法律条文,不是吗?” “是的,先生。” “你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梅森说,“就这些,对这个证人我没什么问题可问了。” 下一个证人是动物园的一个官员,他说是被电话叫到斯通亨格的。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到达时,发现大猩猩都是自由的,为了检查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大猩猩试验情况,他以前曾经到这个地方来过几次。他对大猩猩的数目及其习性都很熟悉,在他的监督下,大猩猩回到了笼子。他又检查了一下看它们身上是否溅上了血,结果发现一只也没溅上。 “提问。”伯格说。 “你说检查‘溅上了血’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它们的皮毛都被仔细检查过了,看看是否能够发现血滴。” “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是地方检察官要求这样做的。” “为了节约时间,”汉米尔顿-伯格说,“我向法庭和辩护人传唤我的下一个证人,一位病理学家,他将会告诉你,使本杰明-埃迪科斯致死的伤口,可能是颈部的伤口流血过多,这是一个致命的伤口。那么,造成这个伤口的人的身上一定会溅上血。” “噢,我明白了。”梅森说,“接着讲。” “我说完了。”伯格说,“你可以提问了。” “这些大猩猩身上连一点血迹也没有吗?” “没有,身上一点也没有……噢,等一下,一只大猩猩的身上有一片血污,不是血点,而是一片。这片血来自它脚上的伤口,很明显,它踩在尖玻璃上扎破了脚。”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在大猩猩的脚上还插着一块扇形的玻璃碎片。” “那玻璃是什么制成的?” “啊,就是普遍的玻璃。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谁把它拨出来的?” “我拨的。” “你把它从大猩猩的脚里拨出来的?” “是的。” “大猩猩感到痛苦了吗?” “当时,它睡着了。为了制服它们,给它吃了掺有强效安眠药的水果。我发现大猩猩们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连极其凶猛的警犬都乱做一团,大猩猩们太兴奋了。警报声、狗叫声和异常的嘈杂声伴随而来的环境变化,它们知道它们打乱了这里的秩序。” “它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它们已经被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大猩猩的智商很高,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在笼子里,什么时候出来是违犯纪律的。” “完了。”梅森说。 伯格说:“我们现在传唤莫提默-赫谢作我们的证人。” “赫谢站在证人席上,宣了誓。他证实说,大约在发生谋杀前的两个星期,本杰明-埃迪科斯正在谋划一笔大生意的合同,但是,合同的细节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证人只知道一点儿细节,对报酬却一无所知。埃迪科斯总是掌握着报酬,而且完全是由他定价。” 发生谋杀的那个星期四晚间的晚些时候,埃迪科斯召集内森-福朗和莫提默-赫谢开了个会,他告诉他们,他想制定一份新的遗嘱,他想用法律的形式使它更庄严,正如他所说的以后更‘具备法律色彩’。自从他打定主意要让家务井然有序后,他就想立一个新遗嘱。 “他告诉你遗嘱的条款了吗?” “没有,先生。他没讲,他只是说对约瑟芬-凯姆波顿的误解是他的错误,丢失的东西被戏剧性地找到了,这说明她是清白的。他想对她作出补偿。” “对这个补偿,你们谈过了吗?” “他只是说想作补偿。” “除此之外,他还给你说过遗嘱的其他内容了吗?” “没有,先生,他没说。他只是告诉我们让我们注意他又立了个遗嘱,而且是他亲笔写的。他让我把遗嘱和其他文件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把遗嘱放在了一个信封里,封了口,他让我和福朗先生在信封上签了名。” “你签了?” “是的,先生。” “你们俩都签了?” “是的,先生。” “星期三我们开始出去巡视……嗯,这不是一般的巡视,是出去收款。”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支票是签发给埃迪科斯先生的,有些是给我的,还有些是给内森-福朗的。我们把支票送到一些与我们无经济往来的团体,把支票换成现金。” “你星期三晚上返回时带了多少钱?” “那天晚上我没有返回,我和我朋友们在圣巴巴拉。星期四早上大概7点钟我得到了埃迪科斯先生死亡的消息,我马上驱车赶到了斯通亨格,并和当局取得了联系,然后又和埃迪科斯先生的律师哈德威克取得了联系,他是卡尔森和利汀事务所的。” “你收的支票款有多少?” “大概有85000多美元。” “是现金?” “是的,先生。” “你把钱交给了哈德威克先生?” “是的,先生。” “我认为你可以提问。”汉米尔顿-伯格说,然后,又顺便向法庭解释说,“法官阁下,我传唤这些证人,只是让法庭对事件的背景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很好。”马迪法官说。 梅森微笑着对赫谢说:“赫谢先生,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为收款而作的旅行是完全不正常的吗?” “很对。” “埃迪科斯先生活着的时候经常派你做这种旅行吗?” “是的,先生。” “现金是怎么回事?” “我想,几乎埃迪科斯的每一次商业往来,我指的是主要的那些,写在合同里的报酬都不是确切的数字。” “怎么个不确切法?” “我认为,报酬的数额还要大。” “那又怎么样呢?” “嗯,我认为埃迪科斯先生能得到现金回扣,但是,我不能肯定。” “我们可以认为,”汉米尔顿-伯格说,“埃迪科斯先生操纵着相当复杂的生意,而这生意正如它表现的那样,是非常不合规定的。” “你能把你的话再解释清楚点吗?”梅森问证人。 “好的。如果埃迪科斯先生要买100,000美元的石油产品,他就会要求要50,000美元的报酬后付,其中25,000美元要现金,或者30,000美元的现金。” “但是,这30,000美元是不会付的。” “是的,当然了,我这纯粹是做一个假设。” “我明白了,接着说。” “按惯例在这样的交易中,先付50,000美元的现金,其他的50,000美元后付,这样就挣了数以万计的美元。” “但合同上显示只有30,000美元的报酬,对吗?” “是的,先生。”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除非在做生意时他能另定一份协议,显示出所得报酬比他付出的多。” “但是,合同中另一部分的所得税怎么办?” “我想,先生,他们的帐本中只显示100,000美元,尽管签订的合同并不是这个数字。由于这些数字不统一,所以经常有麻烦。” “换句话说,说白了吧,本杰明-埃迪科斯是想逃所得税吗?” 赫谢犹豫了一下说,“我想不是的,梅森先生。我本人起初也这么想,后来,我明白了,这是另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认为,埃迪科斯先生一度结了婚,而且那个妻子还活着,没有离婚。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法律规定,如果这个做过他的妻子的女人愿意的话,那么,所有这些巨额财产就归他们共有。” “因此,埃迪科斯先生的帐目中显示的利润相对要少一些,这样,与他个人单独的财产相比,他就可以对共同财产的数目提出疑问。” “完毕。”梅森说。 “我的下一个证人是内森-福朗。”伯格说。 内森-福朗的证词与赫谢的相似,只是他明显地对他的前雇主有一种憎恨之情。 “发生谋杀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内华达的拉斯维加斯。” “你在那里干什么?” “按排耍弄银行的钱,以便使埃迪科斯先生浑水摸鱼,逃避所得税。” “根据你的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逃避所得税吗?” 证人犹豫起来。 “你说呀?” “不是,先生。” “那么,你刚才说的话只是一种推测?” “是的,当一个人像他那样把现金倒来倒去,其中肯定是有缘故的。” “一点不错。”汉米尔顿-伯格说,“因此,如果要是你这样做的话,你的目的一定是把事情搞乱以逃避所得税,你推测说这就是埃迪科斯先生这样做的原因,对吗?” 梅森问:“你在提问你自己的证人?” “啊,”汉米尔顿-伯格说,“可能这种评论无关紧要,总之,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在这里为自己辩护了。” “那么,”内森-福朗对汉米尔顿-伯格说,“可能你会给我一个更好的解释。” 这引起了法庭里人的哄堂大笑,连马迪法官也微笑了一下。 “埃迪科斯先生不信任你?” “埃迪科斯先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埃迪科斯先生,我知道,即使埃迪科斯先生不死,我的差事也干不了多久了。” “你是发生谋杀的那个星期三离开的?” “是的,先生。” “大约几点?” “我要赶下午2点钟飞往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的航班。” “到内华达的拉斯维加斯干什么是有指示的吗?” “是的,先生。我要带回150,000美元的现金。” “你带回了吗?” “没有,先生,我没带回。” “为什么?” “因为除非我得到特别的授权,我不想带那么多的现金。当我听说埃迪科斯先生死了的消息后,我就把现金存到了银行,用本杰明-埃迪科斯的名字办了个存折。我把这一切电话通知了埃迪科斯先生的律师。” “赫谢先生是在你之前离开的斯通亨格?” “不是,先生。我们一起离开的。赫谢先生先开车送我去飞机场,然后他再开车去圣巴巴拉。” “你离开时,谁在斯通亨格?” “本杰明-埃迪科斯。” “还有别人吗?” “没有别人了。” “这是不是有点很不正常?” “是的,先生,这很不正常。” “提问。”汉米尔顿-伯格对佩里-梅森说。 “为什么不正常,福朗先生?” “因为通常动物需要有人照看,房子需要有人管理,还有几个仆人白天要来。” “但是,当你离开时,房子里除了埃迪科斯先生就没别人了?” “是的。几天前,埃迪科斯先生就对动物的管理很不满意,他把所有照看动物的人全解雇了。” “这些人被解雇后,谁来给动物喂食,以及干打扫笼子等类的事呢?” “我们干。”福朗表现出厌恶的表情,“这是我和我的雇主之间产生摩擦的原因之一,我雇来不是干这种活的。” “赫谢先生帮你干吗?” “赫谢先生、本杰明-埃迪科斯,我们三个人都干。” “那收拾房间的仆人呢?” “没有仆人,没有人收拾房间。” “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过意外吗?” “有的,先生。” “什么意外?” “埃迪科斯先生受到了一只大猩猩的攻击,它从铁笼里伸出手臂,抓住了埃迪科斯的上衣,使劲把他往笼子边上拉。我大声喊叫着,用一把打扫笼子卫生的扫帚敲打笼子,埃迪科斯先生使劲向外挣脱,终于让它松开了手。” “受伤了吗?” “是的,先生。他的腿严重扭伤,脸上也被抓破了几处。” “这是发生在什么时间?” “星期一早上。” “完毕。”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汉米尔顿-伯格传一个摄影师作证,他出示了躺在床上的尸体的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到颈部的伤口喷出的血溅到了墙上和地毯上。还有埃迪科斯先生面部的特写,可以看到大猩猩在他面部的抓伤。 “提问。”汉米尔顿-伯格说。 “我注意到死者的面部照片有两种,”梅森说,“一种是留着短髭的,另一种是刮干净了的。” “前一种是移尸停尸间之前拍的,另一种是尸体剖检后不久拍的。殡仪员为了举行葬礼而把尸体的脸部刮干净了。” “因此,你先拍了尸体的原貌,然后又回去拍了一些照片?对吗?” “是的,先生。” “为什么要再派你去?” “我不知道。” “但是,你被派到了停尸间,又拍了一些尸体的照片,对吗?” “是的。” “脸已经刮干净了。” “是的。” “这样是为了确定死者?” “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派我去,我就去拍了照片。” “谢谢。”梅森微笑着说,“完毕。” “法官阁下,整个情况就是这样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梅森说:“我提请法庭注意这样一个事实,有一点情况我还要核查一下,还要多问几个问题,我需要点时间查一个技术方面的问题,我还要和我的助手商量一下。现在已快到了下午休庭的时间了,法庭是否可以明天早上继续审理本案?” 马迪法官摇了摇头。“梅森先生,你准备此案的时间够充分了。当开庭的时候,地方检察官就提出问延期审理,但是,你不同意,你坚持审理下去。法庭不允许你出尔反尔。我现在休庭15分钟,这样你就可以商量一下了。” “法庭现在休庭15分钟。” 马迪法官向他的房间走去。 梅森走到凯姆波顿夫人坐的地方。女看守在几步远的地方。 “很抱歉,”凯姆波顿夫人低声对他说,“我想做得巧妙一点,结果事与愿违。让我站在证人席上,我把真实情况说了,澄清事实。” “现在在这里澄清事实,你对我说谎了?” “只是有关银行本票的事,我真的没说谎,我是给你拿出来的。” “好吧,支票是从哪里来的?” “埃迪科斯先生床边的小桌上,他睡着了,他喝了酒。支票就在那儿放着,签好了名给我的。我马上就明白了他想把它给我……” “等一下,你说支票是签给你的?” “是,在背后写着呢。” “你是说背书的签名不是你伪造的?” “当然不是。我看见它的时候,名字就签好了,我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知道这就是他为什么让我去那儿的原因。” “你不想让任何人相信这点吗?” “为什么不?这是事实。” “好吧,在我们查清这事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讲。” “梅森先生,我想让你把我当作证人,我想把发生的一切真实地告诉他们。” 梅森摇了摇头。“以后再谈吧。” “你认为我说了谎,不是吗?” “未必。” “你是这样认为的。” “好吧。你对我们说你不想因支票的事而使我们遭到突然的责备。” “我只是遗漏了,我没有对你说谎,有些事我没告诉你。就这样。” 梅森说:“如果现在我让你站在证人席上,他们就会把你钉死在十字架上。” 他对埃特纳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干点什么。” “我们再争取一下审理延期到明天上午。” “法官不会同意的,他想今天就把事情了结。他认为这是预审,在法庭正式审理之前,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 “那么,我们怎么办呢?我们不能让她站在证人席上。” 梅森说:“每个律师都会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吉姆,我们得想办法拖下去,一直拖到法官不得不晚上闭庭。” “没有什么办法。”埃特纳说,“他们把球抛给了我们,我们又无能为力。银行本票、那个笨拙的签名我们都解释不清,梅森。如果我们解释不清,我们就得挨打。我真希望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个女人……尽管我得为此收费……”。 梅森摇了摇头。“你得顺其自然,吉姆,你不能总是捞油水。命运时刻都在掌握着你。” “约瑟芬-凯姆波顿得到了我们真心的支持,她没有权利欺骗我们。”埃特纳说。 梅森笑了笑说:“你在开玩笑?” 埃特纳敷衍地笑了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大猩猩的故事……我们后来又听到的有关支票的疯狂的故事,她竟想掩盖这事!” “好吧,”梅森说,“我们尽量拖延时间,争取把事情搞清一点。” “你如何拖延呢?” “在提问与技术问题有关的证人时,”梅森说,“我给自己留了条通道。有一点他们可能并不明白,听说过圣路易斯的格拉德霍尔博士吗?” 埃特纳摇了摇头。 “你应该听说过,”梅森说,“他是美国法学研究院的重要建立者,他做的研究,一定会使这些家伙们感到头痛的。在有机会提到技术问题时,我就会指出这个问题。但是……我们走吧!” 梅森指着通向马迪法官房间的门,门是开着的,以便马迪法官重新返回法庭。 第17章 马迪法官看了一眼手表。“请你们尽快进行,先生们,我看没有理由今天不了结。” 梅森说:“我向法庭请求,我要提问证人菲力普-格劳顿。” “不就是那个简单的有关他的身份的问题吗?”马迪法官问。 “这事不得不和他的身份有关。” “嗯,我们没说明格劳顿先生的身份吗?法庭明天的工作日程都安排满了。” “我想,如果法庭同意,我的委托人的利益要求……” “好吧,但是,法庭警告你,梅森先生,使用任何手段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不允许的。这是预审,不是陪审团的审讯。法庭完全了解格劳顿先生的身份,法庭也多次听过他作证了。然而,我认为辩护人也十分了解格劳顿先生的身份。格劳顿先生,作证吧。” 格劳顿又回到证人席上。 梅森说:“你熟悉人体血液沉淀素试验的程序吗?” “当然了。” “你能向法庭描述一下……?” “法庭不需要任何的描述,”马迪法官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法庭对试验程序十分熟悉。通过反复注射入血,动物就会产生一种防御机制,这能使它对这类的血液产生免疫力。因此,如果把那只动物的血液中的血清放在试管里,再加入血,它们就会发生反应,结果产生沉淀。这就是全过程。” “很好,法官阁下,”梅森脸上带着风趣的微笑说,“我是想让证人证明这点,而不是让法庭证明。” 马迪法官气得直皱眉,然后他说:“好吧,问问证人是否愿意回答。但是,对此法庭明白,你也明白,每个有过用科学侦破犯罪经验的人都知道。” “这只是一般的情况,是吗?”梅森问格劳顿。 “是的,这只是一般的描述。” “那么,”梅森说,“什么时候开始作这种试验的呢?只需简单回答。” “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格劳顿说,“我给你把这事说清楚,梅森先生,我给你谈谈沉淀素试验的事。” “接着往下说。” “大约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格劳顿说,“一位叫乌伦胡斯的先生,他是德国血清学研究的杰出人物,他首先发现,如果你给兔子注射另一物种,我是说人的血液,它就会产生同等免疫力,也就是说,兔子的血液里会产生一种物质,而这种物质只和注入它的同物种的血液发生反应,即人的血液。” “瓦瑟曼是众多证实乌伦胡斯理论的人当中的一个,这种方法就开始运用于签定人的血液了。” “纳塔尔教授,美国的一个血清学家,同时也是英国剑桥大学的教授,为了确定这种理论做了大量的各种各样的试验,并于1904年出版了他的专著。 “纳塔尔教授还作了血清排斥试验,他给兔子轮流注射世界上各种各样知道的动物的血,在任何情况下,他都没有发现特殊情况,即这个方法是普遍的,比如说,注射了大象血的兔子的血清只和大象的血发生反应。” 格劳顿微笑着看了法官一眼,法官也向他报以微笑,仿佛是说,“这下这位律师该明白了。” 梅森说:“非常有趣,格劳顿先生。许多德国的研究者说,灵长目动物的血有时也同时和人的血发生轻微的反应,这你听说过吗?” “我相信有些书中会提到这个结果的。” “自从乌伦胡斯和纳塔教授那时起,试验方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进。” “是的。” “那么,你和r.b.h.格拉德霍尔博士熟悉吗?” “我听说过他,和他不熟悉。” “他是密苏里州圣路易丝市警察研究所的主任。” “我想是的。” “你熟悉他在1951年和1952年为改进技术而做的试验吗?” “不,先生,我不熟悉。” “你熟悉那篇最早发表在1952年4月第15期《试验文摘》上的第4、5、6页的论文吗?在这篇文章中,格拉德霍尔博士根据该理论,用类人猿的血液做了沉淀素试验。” “啊,由于你提及,我相信我过去注意过。” “我认为,如果你继续在此事中做证,你最好能赶上最新的科学发展。”梅森说,“你会发现,格拉德霍尔博士运用新改进的设备对黑猩猩的血液作了一系列的试验,发现用黑猩猩的血液的试验结果与用人的血液的试验结果是一样的。” “为了完成这一系列的试验,他然后又给兔子注射了黑猩猩的血液,产生出黑猩猩试验排斥血清,并发现它与黑猩猩和人类血液的样品是同样的结果。” “啊,我不知道!”格劳顿大声叫道。 “但是,你的确是从一个图书馆里查到的这些科学数据,对吗?” “是查了,先生。” “万一法庭要休庭到明天早上,你还到那个图书馆去查找吗?” “喂,注意,”汉米尔顿-伯格大声说,“我向法庭提醒,这事走题了。” “我认为辩护人向一个证人建议法庭休庭以使他能回答一个特殊的问题,这是不合适的,”马迪法官说,“不管证人能回答问题,还是不能回答问题,就到此为止。” “很好,”梅森说,“我将直接向证人提出我的问题。格劳顿先生,你能发誓说你在被告人身上发现的血迹,根据你所谓的沉淀素试验,能说那不是大猩猩的血迹吗?” 证人犹豫着,显得烦躁不安。 “是或者不是?”梅森说,“你是一个专家证人,你已经在很多案子中做过证人了,你应该赶上该领域的最新发展,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说吧,发誓吧……绝对公平地说,你能说那血迹不是大猩猩的血吗?” 格劳顿用手指梳理着头发,别扭地看了地方检察官一眼。 “噢,”汉米尔顿-伯格说,“我请求法庭,我反对。我认为这个问题问过了,也回答过了。这完全是节外生枝,提问不准确。” “反对无效!”法官厉声说道,眼睛看着证人。 格劳顿看了看地方检察官,又看了看法官。 “不,我不能发誓。”他说。 “就你所知,血迹可能会是一只大猩猩的吗?” “我知道。” “你也知道有只大猩猩跑了出来,被碎玻璃扎伤了脚,对吗?” “是的。” “还流了些血?” “是的,我明白。” “那么,对你的证言我是这样理解的,你现在不准备发誓说你检查的衣服上的血迹是人血,对吗?” “啊,当然。如果是大猩猩的血,就不会是人血,也就是说,可能不是人血。当然,梅森先生,我相信你谈的格拉德霍尔博士的实验发现。就我个人来说,嗯,我怀疑是否……我不知道。” “你是个专家吗?” “是的。” “你知道,你必须以自己的知识和研究来作证,而不是靠我或者别人给你讲的来作证,对吗?” “啊,是的。” “好,那么回答问题吧。你准备发誓说你分析过的血迹是人血吗?” “回答这个问题,我还得需要点时间。” “为什么需要时间?” “我需要时间熟悉一下格拉德霍尔博士的实验。你清楚,梅森先生,我不是从事研究的科学家,我是实验技术人员和病理学家。我重复别人在权威的书刊上发表过的试验,当我得到肯定的结果后,我就根据别人的试验和研究来评价这些结果。” “如果在血清研究领域有什么新的成果的话,正如你刚才说的,我最近似乎也有所耳闻,……那么,我和法庭都应当做一下调查。” “我向法庭请求,”汉米尔顿-伯格说,“我认为,那血迹是人血还是大猩猩的血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要看怎么说了,”马迪法官厉声说,“法庭对这个试验很感兴趣,法庭还要向梅森先生表示道歉,因为法庭把梅森先生的提问错误地估计为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显而易见,法庭对梅森先生提供的信息怀有极大的兴趣,一定要把它弄清楚。法庭要求格劳顿先生尽一切努力搞清楚这个试验。你会这样做吗,格劳顿先生?” “我当然会这样做。我要亲自给格拉德霍尔博士打电话,询问他对这个试验的评价,我还要去资料室阅读他有关这方面的论文。” “鉴于这种情况,”马迪法官说,“法庭休庭至明天上午10点钟。” 第18章 在从法庭返回的汽车上,德拉-斯特里特说:“头儿,你真的给那个专家出了个难题。” “当然,”梅森说,“我们还面临着那张银行本票的背书问题。德拉,你会注意到这是一个特别的证据,原因很明显。第一,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签名是伪造的;第二,约瑟芬-凯姆波顿明显是唯一通过伪造签名受益的人。” “你为什么说‘明显’?”德拉-斯特里特问,“她是唯一通过伪造签名受益的人。” 梅森摇摇头。“还有一个可以从中受益的人。” “恐怕这点我不明白……支票上的指纹血印是怎么回事?” 梅森说:“如果她说了谎,她谋杀埃迪科斯时手上粘了血;如果她说的实情,那么,当她昏迷时,有人按住她的手在支票上留下了指纹。” “可是,血呢?” “可能是用她的手指醮了一滴血,也可能是从那只对她友好的、扎伤了脚的大猩猩身上沾的。” “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发生的事吗?” 梅森说:“我们将做点事,调查一下这个细节,德拉。在这个加油站我将停车,你给斯通亨格打电话,看看那位兄弟是否在那里。我知道他从澳大利亚乘飞机来了,他正料理本杰明留下的生意上的事。” “如果他在呢?”她问。 “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他。”梅森说。 “但是,头儿,你是否应该通过他的律师联系一下吗?难道他……?” “律师代表不了他,”梅森说,“律师代表执行遗嘱的银行。有关遗产的事,我没什么可以和他谈的,我要讨论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想让他帮助我发现某些线索。” “难道警察也搞不清楚吗?” “大概是吧。” 梅森把车开进了加油站,对服务生说:“把油箱加满,我们去打个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进了加油站的电话间,拨通了电话,不一会儿,从电话间向汽车跑来,说:“他说随时都可以见你,头儿。他说他非常愿意和你谈谈,他的名字好象叫赫曼-巴恩威尔。我告诉他什么时候方便呢?” “就现在。”梅森说,“告诉他我们正在去那里的路上。” 德拉-斯特里特返回了电话间,过了一两分钟就回来了。“他好象非常急于见到你,头儿。他说,在澳大利亚他从报纸上读了很多有关你的报道。” 服务生加满了油箱,擦干净了过滤器。 梅森付了油钱,开出了加油站,在傍晚拥挤的车辆中穿行着。 德拉-斯特里特早就习惯了梅森开车,她靠在坐位上,矫正了一下汽车右侧的后视镜,以便能发现后面的巡逻车。 梅森开着车见空就钻,然后,到了不太拥挤的大路上,他提高了车速。 “交通警这会儿正守株待兔呢?”德拉-斯特里特警告说。 “我知道。”梅森简洁地说,“但是,我正在做一个试验,我可不想让试验流产。” “什么试验?”她问,“你对我还保密?” 梅森说:“本杰明-埃迪科斯被大猩猩弄伤后,我去拜访他时,他十分烦躁,十分紧张。他的右脸还裹着绷带?” “是右脸吗?” “是右脸。他大部分的伤集中在右脸。” “怎么样?”她问。 梅森说:“他除了右脸裹着绷带外,左脸也遮住了一部分,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嗯,为什么不?” 德拉-斯特里特看到梅森不想再回答问题了,他在专心致志地开车,车速这样高,他必须专心。 “如果我得到允许在那里转转,”梅森突然对他说,“我希望你离我远点。” “干什么?” “离我远点。” “多远?” “有段距离就行。你要做好准备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意想不到的情况。” “你到底在说什么?” “如果我们发现另一只大猩猩,”梅森说,“我希望你千万别来帮我,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希望你赶快跑出去,坐上车,找最近的电话,给警察打电话。” “可是,头儿,我不明白你的话。你认为房子里还隐藏着一只大猩猩吗?不会有的。” 梅森说:“相对来说,我们对催眼术知道的较少。假如说你能给一只大猩猩催眠,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你如何了解它,它做的事是无法预料的。” “头儿,你在哄骗我,不想让我害怕。你不能不相信凯姆波顿夫人说的一只被催眠的大猩猩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 梅森笑了笑。 “你不相信,对吗?” 梅森说:“德拉,我认为有一个关键的线索被忽视了。我想,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逃跑,我们可能就知道这条线索了。另一方面,如果你和我离得太近,我们可能就会都掉进陷阱。因此,一定要靠近门,一看到有麻烦,马上就去报警。” “和谁的麻烦?” “一只被催眠了的大猩猩。” “可是,你到底要怎么样?” 梅森笑了笑:“勇气是危险的唯一克星。德拉,还记得吗?我想我不会有事的。” 她皱起了眉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梅森驱车到了奥列弗街:“嗯,到了,德拉。变化不小啊。” “是变化不小,”德拉-斯特里特说,“新主人看起来比他死去的兄弟要擅于社交。” 铁门洞开着,鹅卵石小路弯弯曲曲地穿过绿色的草地。门口没有看门的。 梅森最后警告了德拉一次。“如果赫曼-巴恩威尔领着我在房子里转转以寻找线索,德拉——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会非常合作的——你千万不要和我在一起,你靠近出口,假装对油画、室内装饰等感趣,就是别对凶手感兴趣。” “我绞尽脑汁就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这样做,但是我还不……” “到了。” 他把车停在房子前面。房门开了,一个矮胖结实的男人向他们打招呼,他微微一笑,露了一下牙齿。他讲话有很浓重的澳大利亚口音。 “啊,我想你就是梅森先生。能见到你真高兴。你打电话来时,我几乎不相信我的好运,我在报纸上读过很多你办的案子。这位是德拉-斯特里特小姐,你的秘书?” “你们能到这里来,深感荣幸。当然,你们知道,我刚到不久,我还没来的及把这里好好清理一下呢,这里需要彻底清扫,我还没雇仆人呢。事实上,我和雇工代理机构谈过了,这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你把大猩猩怎么处置了?”梅森问。 赫曼-巴恩威尔用手臂作了一个包容的动作。“它们都走了,我把所有的装置,笼子、存货和桶都卖给了动物园。当报纸上登出这个消息后,我可能就能找到仆人了……噢,快请进,告诉我,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你们能到这里来,的确令人高兴。” 他开着门说:“穿过门廊,到主起居室吧,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得亲自给你们弄点喝的……来点苏格兰酒加苏打?还是要鸡尾酒?” “来点苏格兰酒加苏打好了,”梅森说,“但是,我们呆不长,估计你也很忙……” “不,不,一点也不忙,梅森先生。我已经和执行律师哈德威克先生会过面了,关于我哥哥的复杂的生意上的事,我也问过赫谢先生了。当然,这些事都有银行来处理,但银行想按我的意思行事。” “对此你可能感兴趣,梅森先生,我已经通知银行了,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要夺回遗嘱的条款中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名下的那份遗产。” “当然,”梅森说,“她试图谋杀,如果她……” “她没有杀他。”赫曼-巴恩威尔平静地说,“我知道不是她杀的。” “你知道?” “是的。” “我能问一下你是如何知道的吗?” 赫曼-巴恩威尔说:“我很满意,梅森先生,凯姆波顿夫人没有杀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想隐瞒他的过去。对我来说,旁敲侧击是没用的,梅森先生,你太聪明了是无法欺骗的。我和我兄弟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我不会装作有的……可能对公众最好装成这样,但是,对你就不能这样了。” “本杰明是个极端个人为中心者,我们在澳大利亚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有一些合作开矿的伙伴,遇到了法律上的困难,其中一个与我们有利益冲突的人被杀了,他是被谋杀的,我不是说本杰明谋杀了这个人,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明这一点。” “但是,警察把这个案子办糟了。他们怀疑是我杀的人,我被他们设法定了罪。然而,在给我定罪后,又发现了新的证据,因此,我就解脱了。” “然而,本杰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幸的是,他从来没有留过手印,这样他就能躲避过去了。”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梅森问。 “我认为他死了。本杰明十分狡猾,他有一只小游艇,他出海的时候,起了风暴。两天后,人们发现倾覆的游艇在漂浮,但没有本杰明的踪影,所以,自然以为他死了。” 梅森皱起了眉。“那么,他逃跑了,留下你面对谋杀的指控?”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警察把证据弄错了,我的哥哥逃跑了。” 梅森说:“我有理由相信你哥哥可能有一只没有被关在笼子里的大猩猩。” “什么?” “那是……一只只有二三个人曾经知道的大猩猩。” “啊……天呢,梅森先生,那么这样一只大猩猩会在什么地方呢?” “这正是我要你帮助我寻找的。” 赫曼-巴恩威尔的目光极其专注。“我恐怕无法赞成你的想法,梅森先生,这想法似乎有点荒唐。” “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自己,”梅森说,“但是,如果行的话,我想随便走走,我当然想让你和我在一起。我怀疑警察是否把这里全搜遍了。” “好的,”赫谢,巴恩威尔说,“请坐吧,我去拿点喝的……你知道,梅森先生,我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警察的注意力可能只注意一些明显的东西……然而,我不想说些自己证明不了的事,我不想惊吓着你的秘书。来点苏格兰酒加苏打怎么样?你,斯特里特小姐,我想一样吧。” “一样吧,”她说,“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想去门厅看看,我对那只藏过东西的希腊壶很感兴趣。” “随便吧,”赫曼-巴恩威尔热情地说,“随便点。” 他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莫提默-赫谢进来了:“下午好,梅森先生,我刚从法庭回来,真想不到你也在这儿。” 他走上前和梅森握了握手,对德拉说:“你好吗,斯特里特小姐?” 梅森挥了挥手。“德拉想看会客厅里的石壶。” “是的,那自然,”赫谢大声笑着说,“我很明白,你的推理太了不起了,梅森先生,顺便说一句,这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的开始。” 梅森说:“我希望今天下午再沿着这条线索干点什么,我对巴恩威尔先生说,我想弄明白这里是否有一只没有被关在笼子里的大猩猩。” 赫谢大笑起来。“我想这绝对不会的,这里所有的动物,连同唯一例外的那只猴子……” 德拉-斯特里特的高声尖叫传了过来。 “头儿!你的身后!” 梅森转过身子。 德拉-斯特里特跑进了房间。 “怎么了?”梅森问。 “刚才我看见它,”她说,“从你身后的门穿过去了……一只可怕的、狰狞的大猩猩。” 房子里传来一声枪响,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然后是一片静寂。 不知什么地方有张椅子倒了。 德拉-斯特里特向梅森跑去。 “回去!”梅森吼道,“回去!按我说的办!听话。” 德拉-斯特里特疑惑不解地看了他一会。 突然,一只大块头的猩猩出现在通向厨房的走廊里,它的眼睛瞪着,带着一种讽刺的冷笑。 “上帝啊!”赫谢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 这只狰狞的大猩猩蹒跚着向梅森走去,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攥着放在地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刻刀。 赫谢边大声喊“救命,救命”边向门口跑去,他跑的时候被一把椅子绊倒了,跌翻在地。他抓住梅森的衣角想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着:“快跑!救命呀!让我离开这儿!” 这只大猩猩径直向梅森走来。 赫谢掏出一支左轮手枪,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跪在地上开了三枪。 大猩猩紧盯着梅森,慢慢地向前走。 赫谢吓得乱叫不止,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绊了梅森一脚,梅森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大猩猩拿着刀子猛得一下冲了过来。 梅森一侧身,突然抓住了持刀的那条毛茸茸的胳膊,猛地一拧。 大猩猩似乎惊讶地不动了。 梅森抓住这个机会,用右拳往它毛茸茸的肚子上猛击一拳,又抬起右腿用膝盖用力一顶。 左轮手枪又响了,子弹擦着梅森的头飞了过去,打在了墙上。 大猩猩慢慢地倒下了,又向前走了两步,沉重地倒在了地板上,连房子都震动了。 梅森转身对着赫谢。 这位经济人举起左轮手枪直接对准了梅森,扣住了扳机。 枪响了。 梅森猛地一冲,被大猩猩的爪子绊倒了。 赫谢向门廊退去,匆忙打开左轮手枪的旋转弹膛往里面装子弹。 德拉-斯特里特手里拿着一个石像,出现在走廊里。 赫谢又向后退了一步。 德拉举起石像狠狠地砸了下去。 赫谢腿一弯,扔掉手枪,向前倒去。 “德拉,”梅森严厉地说,“我告诉过你,首先要逃命……” “你以为我会扔下你?快,头儿,快走,我们已把他打倒了。” 梅森弯腰捡起左轮手枪,然后走到大猩猩身边,把它翻过来,摸着它的后背,突然拉开了一个长拉链。 “头儿,”德拉-斯特里特尖叫道。 梅森把那狰狞的头拎到一边,拉下大猩猩的皮,露出了赫曼-巴恩威尔的身体。 “嗯,”梅森说,“可能现在你同意我在这里照看了,去报警吧。” 第19章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和保罗-德雷克一起坐在梅森的办公室里。 保罗-德雷克由于缺少睡眠,两眼通红,但仍然很有神采,他说:“天呀,佩里,你没有被杀死,真令人感到惊奇。” 梅森说:“如果我能绝对肯定的话,如果我事先就知道这一切的话,我就会去找特拉格上尉了,并把这一切告诉他。我还以为他已经搜查了这个地方,并且发现了那张大猩猩皮了呢。” “当然,他们已筹划了好长时间了。”德雷克说。 “是筹划了好长时间。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本杰明-埃迪科斯已经发现了赫谢和内森-福朗贪污的事实——可以这么说,他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余地,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埃迪科斯试图用现金交易的方式来避税,而赫谢和福朗则从中狠狠地宰一刀。” “当然,本杰明-埃迪科斯这种做生意的方式,其弊端就是你没有准确的帐目,你本人也说不清楚具体的数目。你随便拼凑帐目,因此没有书面记录,你在欺骗政府的同时,也欺骗了你自己。” “你估计他们拿走了有多少。” “赫谢供认说有300,000多美元,当然,这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小部分。显而易见,他们早就和赫曼取得了联系。如果他们能操纵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打乱本杰明的计划,赫曼就会从继承的财产中拿出一笔钱给他们。” “仔细看看这件事,他们一直进行的相当顺利。他们制服了本杰明-埃迪科斯,弄断了他的腿筋,砍伤、打肿了他的脸,然后,把他捆起来,嘴里塞上东西。” “这时,赫曼-巴恩威尔接管了一切,把自己装扮成本杰明-埃迪科斯,这样做很容易,因为他们的体形、肤色、长相很相似,非常具备兄弟的特征。” “他们想找几个不认识本杰明-埃迪科斯的人作为公正的证人。由于脸上裹了绷带,赫谢和内森-福朗俩人又都把赫曼-巴恩威尔当成了本杰明-埃迪科斯,这样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就占了上风。” “很明显,他们想把詹姆斯-埃特纳当作一个公正的证人,但是,碰巧我买了海伦-凯德穆斯的日记,又透露给了新闻记者,因此,我便介入其中了,他们觉得,利用我比利用詹姆斯-埃特纳更好。” “因此,他们便制造了一个假象,即本杰明-埃迪科斯不相信内森-福朗,却完全相信莫提默-赫谢。他们当然也花了很长时间来练习伪造本杰明-埃迪科斯的笔迹。” “当把一切都计划好后,赫谢和福朗就准备制造一个他们不在犯罪现场的铁证。因此,他们就不可能被牵连到谋杀案件中;赫曼-巴恩威尔装扮成本杰明,他让约瑟芬-凯姆波顿去那所房子。他找个借口,把她留下一会儿,去把笼子里的不会伤害人的大猩猩放出来。同时,迫使本杰明-埃迪科斯喝酒,一直喝到醉倒,失去了知觉为止。赫曼穿上那张精心制作的大猩猩的皮——唯一的难处就是,要做出一种自然的、稳定的表情,这样就会使约瑟芬-凯姆波顿认为她看到的是一只被催眠了的大猩猩。” “他们把凯姆波顿夫人引诱进房间,她看到了这只大猩猩。看见它用刀刺失去了知觉的本杰明-埃迪科斯的身体。他们估计凯姆波顿夫人无法抵御盗走支票的诱惑,支票是精心伪造过的,支票的背书是伪造的。” “当然,由于背书是伪造的,这张支票是换不成现金的,这笔钱还在遗产里面。谁继承遗产,也同样会继承支票上的那笔钱。” “本杰明-埃迪科斯误认戒指和手表被偷走了,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他们决定利用这件事,把它和遗嘱联系起来,这样就会使整件事情更加真实可靠。” “他们没有利用所有的机会,有些对他们是不利的。其中一个就是,当我在那里时,西德尼-哈德威克来见他的委托人,而这个伪装成本杰明-埃迪科斯的人说他很烦躁不能见他——不能见他自己的律师,请注意,他可是见过了我的。而我不仅是一个陌生人,而且我处的位置完全是和他敌对的。” 德雷克说:“看来约瑟芬-凯姆波顿说的是实话。” “除了那张支票外,都是实情,她想把支票藏起来。当然,赫谢、福朗和赫曼-巴恩威尔给了她拿支票的时间,不论她拥有了支票,还是想换成现金,都会被发现的。他们最乐意的是,她去取现金。如果她拿到了现金,那么,赫曼-巴恩威尔就会检查生意的往来,就会发现伪造的签名,而银行的记录则是把25,000美元支付给了约瑟芬-凯姆波顿,那么,他们就制住了她。” “换句话说,如果大猩猩谋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的故事能蒙混过关,那很好,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是,如果出了什么差错,约瑟芬-凯姆波顿就是杀人凶手;如果她自己不承认是凶手,一旦她把支票换成现金,他们就把她紧紧地控制住了。” “是的,”德雷克说,“这是个异乎寻常的计划。但是,不管怎么样,当你了解了本杰明-埃迪科斯住处的古怪环境和他对动物作的心理实验后,你如何解释这件事呢,佩里?” “他在澳大利亚杀了一个人,”梅森说,“有很多情况我们还要核实,但是,很明显,赫曼对我说的事,大部分还是真实的。本杰明-埃迪科斯,或者巴恩威尔的想法还是合理的,他可能感到自已被别人施行过催眠术,他可能做了件错事。” “你是如何得到线索的?”德雷克问。 梅森说:“实际上,保罗,我早就感到有可疑之处。” “这种感觉怎么有的?” 梅森说:“我去见本杰明-埃迪科斯,我见到了一个被介绍是本杰明-埃迪科斯的人,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他戴着墨镜,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他的脸的大部分都被盖住了。事实上,我是在和赫曼而不是本杰明谈话。赫曼在这里呆了好长时间了,他在澳大利亚有个同谋,由他来答复哈德威克的电报。这是精心设计的圈套的一部分。赫曼真是个好演员,声音变得那么好。由于我从来没见过本杰明,那么,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很小——不是百万分之一。但是,在一件事情上他们露了马脚。” “什么事?” 梅森说:“就是在那个星期四的晚上,据说在前一天那只大猩猩袭击了本杰明。我瞥了一眼和我谈话的那个男人的面颊,发现刮得很干净。在法庭上,他们出示了一张本杰明的面部照片,我靠近了仔细的看了看照片,发现脸上的伤口很深。” “我感到这张照片很不对劲,我知道那里有点不对头,但是,我说不出来,反正和我看到的裹着绷带的脸是不同的。” “那脸上的伤口太深、太痛了,根本就不可能刮脸,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事实上,他没有刮脸。然而,我看到的却是在受伤34小时后却刮得干干净净的脸。” “这是毋庸置疑的,绷带当然盖住了皮肤,但是,当他讲话时,绷带就会轻轻移动;如果绷带下的皮肤没有刮过,那么胡子就会露出来。” “那又怎么样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幸运的是,”梅森说,“那个所谓的亲笔遗嘱证明了是伪造的,赫谢很容易地供出了对同犯不利的证据。那么,哈德威克准备的那个遗嘱是有效的。然而,这个遗嘱中的某一条款哈德威克不想告诉我们,这个条款是说要把大部分的财产留给海伦-凯德穆斯。哈德威克坚持让本杰明-埃迪科斯立一个新遗嘱,因为,他认为海伦-凯德穆斯已死了。然而,本杰明一点也不想修改遗嘱,因为他知道海伦-凯德穆斯活得很好。而且,他让她对他要发生的任何事都有所准备。” “因此,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况,律师坚持让他的委托人修改遗嘱,因为主要的受益人已经死了;而委托人知道她没有死,就和律师磨时间。总之,当哈德威克提出,由于出现了某种复杂的情况,坚持让本杰明立一个新遗嘱时,我就推测到了当时的真实情况了。” “但是,他娶了海伦-凯德穆斯不就犯了重婚罪了吗?”德雷克问。 “如果他的第一个妻子还活着的话,是这样的,可是,不知怎么地我认为她死了。赫谢说,已经有18个月了没人得到有关她的消息,这以前她总是每隔四五个月就向埃迪科斯要一次钱。” “他们为什么用这一点来攻击你?”德雷克问。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起了疑心。他们知道约瑟芬-凯姆波顿把谋杀的事全告诉我了,他们感觉到我怀疑其中有问题。” “到今天下午法庭休庭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同我谈过话的那个男人的刮光了的面颊的意义了,我渐渐地明白了真相。在去斯通亨格的路上,我知道一切将真相大白。” “我知道他们想干掉我,如果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杀死我的话,德拉-斯特里特会真切地看到一只奇特的、狰狞的大猩猩,她去报警,警察会相信是那只大猩猩干的,因为这证实了约瑟芬-凯姆波顿的话。” “因此,我知道他们会让德拉-斯特里特看到这只大猩猩的。如果她那时跑去报警,他们会让她去的,这就使我得想办法对付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有三个人的话,我可能就没机会了。但是,只有两个人——赫曼和赫谢。当然,赫曼披着大猩猩的皮、样子非常可怕,但他实际上是个弱敌,猩猩皮、笨拙的脑袋和所有的垫料的重量,使他只能挥舞着刀子,一点一点地往前移,仅此而已。”“因此,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赫曼安排好了。就去私人酒吧去准备饮料。他穿上大猩猩的皮,在门口站了足够长的时间,以使德拉-斯特里特能看见他。然后,他消失了,又开了几枪。然后,披着猩猩皮,拿着刀出现在门廊里。” “在一般情况下,一个人面对着这可怕的景象一定会吓瘫了的,我应该转身就跑。那么,那个老好人赫谢就假装帮助我,把一切搅乱,这样,大猩猩就有机会靠近我。” “到德拉-斯特里特带着警察到达时,他们就会看到两个浑身颤抖不止的人,他们都会发誓说他们看见了一只大猩猩,穿过草地逃跑了,那只大猩猩杀了我。他们一齐向大猩猩开枪,大猩猩可能受伤了……或者,如果他们需要的话,赫谢会向我开枪,他会说他向大猩猩瞄准,却不幸打死了我。” “你抓住了机会。”德雷克说。 “抓住了一些机会。”梅森承认说,“我已下定了决心,如果要最后摊牌,我就告诉他们,一切都完了,德拉知道一切秘密,她去报警了。” 德雷克说:“即使这样,也够紧张的。” “可能吧,”梅森说,“这是我唯一能使他们出手的办法,这样,我才能得到绝对的证据。” “我想我最好和海伦-凯德穆斯联系一下,让她知道目前的状况……顺便说一句,德拉,你还记得我在我们吃饭的中餐馆留下了一张钞票,并对收银员说我会回来取零钱的这件事吗?” 她点点头。 “我去取零钱时,那人把你的钱包给我了,可能是你从挎包里取笔记本时掉出来的。” 德拉-斯特里特突然脸红了。 “你怎么了?”梅森问 “里面的命运箴言。” 梅森摇了摇头。“你肯定把它放在别的地方了,德拉,这里面没有纸条。” “是的。”她深感安慰地说。 “好吧,”梅森说,“你招待一下保罗-德雷克,德拉,把那瓶威士忌拿出来,我们干了它。我去给海伦-凯德穆斯打个电话,我们至少可以让她安心一点。” 梅森走到办公室的外间,边打电话,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稻草纸条,这是那个中国人在给他德拉-斯特里特钱包时,和那个命运饼一齐给他的。 纸条上精美地印着: “如果你嫁给他,你就会非常幸福,并且会给他生一个 男孩,而这个男孩长得非常像他的父亲。” 梅森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他的钱包,把纸条折起来塞到了钱包的最里边,把钱包装进了口袋。打给海伦-凯德穆斯的电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