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秘书的秘密》 第1章 卜爱茜引到我私人办公室来的男人,是一个财大气粗有派头的高个子。 “这位是赖先生,”爱茜说,“赖先生,这位是丘家伟,丘先生。” 丘先生向我很用力地握手。应该放手的时候,又没必要地再加点力气又握了一下。最后加上的几分力气,大概是他官僚心态发作,对我认可,决定进行下去的表示。 此人快到40的年龄,铁灰色眼珠,厚厚的浓眉毛,深色头发,高额宽肩,有正在凸出的肚子。他说话时尽量把肚子收紧,好像是在镜子前演习似的。事实上他可能每件事情都在镜子前演习后才拿出来做。他是那一类的。 “赖先生,”他说,“你和你们侦探社的声誉,真是如雷贯耳。” 我点点头。 “最近发生了一件很敏感的事,”他说,“我认为我可能需要一个私家侦探社的服务。我还希望是一个有男人也有女人工作的私家侦探社,所以我选中了你们。” “原来如此。”我不发表意见地说。 “我暂时不提姓名,”他说,“不过我和一位朋友谈过这件事。他真是非常称赞你们。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们公司资深合伙人是柯氏。而柯氏的名字是柯白莎。是个女人。” “没有错。” “能把她形容一下吗?” “不能。” “为什么?”他惊奇地问。 我笑笑说:“文字的力量是有限的。白莎是要见了面,才能被人赏识的。我给你们介绍好吗?” “等我先和你初步谈谈之后再说,”他说,“这位柯白莎,想来一定很能干,嗯?” “非常能干。” “以女人来说,她的职业选择真怪。这种工作有的时候需要……需要……比较强健一点的体格。柯太太在这一类场合能照顾好自己吗?” “柯太太,”我说,“不论什么场合都能招呼得很好。” 丘先生仔细看了我一下。“是这样的呀。”他说。 “你为什么需要一个有男也有女的侦探社呢?”我问。 “我要替一个年轻女人请个24小时保镖。当然,夜班的要请个女的,白夭自然以男的为宜。” 丘先生又吹毛求疵地看着我。 “赖先生,你自己能应付暴力场合吗?”他问。 “我避免暴力场合。” “你的体格,和私家侦探的要求不太相符。” “没错,”我厌倦地回答,“既然你想找的是用体力来保护一个年轻女士的保镖,我看你最好找别的侦探社帮你的忙。” “嗨,等一等,等一等,”他说,“我没这样说。不要乱扣帽子。我的事情非常奇怪。老实说有点空前绝后。也许有一点危险的可能性,不过我听说你最能临危不乱。你有从困难中杀出重围的美名。” “传言总是夸大的,靠不住的,”我告诉他,“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要不要和柯白莎一起讨论一下你的事。我看她快要离开了她几分钟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很好,”他说,“我想和你们两位一起谈谈。” 我把电话拿起,请总机接通白莎的私人办公室。 听到是我的声音,白莎说:“又怎么啦?” 我说:“有一位丘家伟先生在我的办公室里。他想请个24小时保镖。我白班,你夜班。” “狗屎!”白莎说,“一天12个小时?他干什么,压榨劳工?告诉他,去他的!” 我说:“他来找我们,因为要保护的是个年轻女人。所以特别要找有男有女的侦探社。男的管白天,女的管晚上。” “也因为你们公司有信誉,很多人介绍。”丘家伟建议我加上这样一句话。 “等一下,”白莎说,“你有没有跟他讨论过要加多少钱,补偿超时工作?” “还没有。” “那就先别谈,”她说,“你这小子听人一诉苦,心就软了。把他带到这里来,由我来对付他。” “你今天早上不是有个约会吗?”我问她。 “只是和个该死的牙科医生。”白莎说:“叫他等没关系。把那家伙带来。” 我把电话挂上,说道:“柯太太有一个约会马上要离开,不过我们现在立即去看她,她可以先见你一下。” “那就快过去吧。”他说。 我带他走出我的私人办公室,经过接待室,进入白莎的私人办公室。 柯白莎是一艘165磅重的战舰,接近60的年龄,像是一捆有刺的铁丝网,从她坐着会吱吱叫的转椅上抬起头来看我们,目光闪亮,一如她手上的大钻戒。 “丘先生,柯太太。”我为他们介绍说。 “哈-,丘先生。”白莎说:“请坐,我还有5分钟空。告诉我,想干什么。” 丘先生对于别人主动式的会话场合不太能适应。他再把肚子收进一点,站在那里,向坐着的白莎仔细看了一下,好像在告诉大家,要发命令的人应该是他。 他的凝视和白莎的瞪视交换了一下眼神,他过来坐下。 “说吧。”白莎说。 丘说:“这里有一张我的名片。我是钢钢研究开发公司执行委员。任何情况之下,不能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而且这件案子也不可以和钢钢公司的其他执行委员发生关系。” 白莎看看手表:“要保护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是我的机要秘书。她是我很重要的一员助手。我不能损失了她。但是,如果目前的情况不能处理,或处理不够快,我将会失去她的服务了。” “她叫什么名字。”白莎重复地问。 “稽玛莲。” “她住哪里?” “离开我们公司不远的一个公寓里。柯太太,我想你也许有了不正确的概念。” “哪一点?” “你也许认为里面会有私人的因素。没有,这完全是公事。” “你要我们做什么?” “稽小姐收到很多恐吓信。也受到多次的骚扰。有人整夜给她多次打电话。她拿起电话可以听到对方重重的呼吸声音,而后就挂断了。这些给稽小姐打击很重,精神都快崩溃了。” “那家伙想要干什么呢?”白莎问。 “显然没有什么目的。” “该去看邮政局的检查人员!”白莎两眼如鹰地看着他说,“对付恐吓信他们比私家侦探有效得多。” “我们一直没有考虑邮局有关单位的协助,因为我们不愿把事情张扬出去,引起太多的注意。” “有没试试换一个不登记的电话?”白莎问。 “换过两次了。一点用处也没有。换了之后,电话照来。” “在电话上装一个零件,限制它只能响几下,自动停止响铃。”白莎说。 “这一点我们有顾虑,因为稽小姐有一位身体不太好的母亲在盐湖城。她要随时可以知道妈妈的消息。” “说吧,”白莎看看她的表,“我的时间到了。你要什么?” “我要你和你的全伙人轮流工作。你做夜班,赖先生做白班。” “没有第三个人?” “没有第三个人,”他说,“我要你们侦探社最高级人员参与。” “那就变成了一天工作12个小时。”白莎指出这一点。 “我的数学知识当然懂得24除2是多少。”他说。 “我的意思是,”白莎告诉他,“这些都要算加班的。” “这在我预计之中。” “你们公司会照付?”白莎问。 他急急地说:“这与你们侦探社无关。你们只开账单给稽玛莲。我保证钱会照付。” “保证倒不必。这一类工作要150元一天,开支照实报销。” “这不贵了一点吗?”丘家伟问。 “一点也不贵,”她说,“还便宜呢。我本来想说200元一天的。一天工作12小时,会累死人的。” “好吧,”丘说,“就是150元一天。” “有什么特别目的?”白莎问。 “我要找出来是什么人在搞鬼。我要这些事有个结束。我要斩草除根。” “这些根老早已经变成草了,”白莎说,“你对我们说,你个人和她的关系只是雇主和秘书,但是你肯花150元一天来使你秘书安心工作。你认为我们是傻瓜?” 丘说:“柯太太,我不太习惯别人对我说的话有疑问。” “那你应该说些容易叫我们相信的话。”白莎说。 “我只说我会保证你们得到服务费,同时不要你们提起我的公司。我并没有说公司不会事后偿还我这笔钱。” 我说:“我来把事情弄弄明白。不论是什么人付钱,我们必需要有一个客户名字,此后可以向他忠心,一切作为都以他的利益为中心。照目前情况,虽是你付的钱,但是我们保护的是稽玛莲。我们会尽量保护她,而且只保护她一个人。” “我就是要这样,”丘说,“我也正想这样告诉你们。我关心的是她。你们只要保护她。” “好,”白莎说,“这一类工作,我们不接受保证或记账。你先付400元,要现钱。这差不多是两天的工资及开销。两天之后,我们会给你报告,到时候继续或是中止由你。” 不等丘先生开口,白莎又接下去说:“假如我们找到了那个搞鬼的人,你要我们怎么办?” “随便怎么办,只要阻止他不再干。但千万不能张扬出去。绝对不要引人注意。” 白莎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差不多的猜测。要不是你在向这个宝贝搞不清楚,就是这个宝贝在向你搞不清楚。你们公司里什么人不喜欢这件事的发展,就搞点事情叫你们忙一忙。” “给你一个很明显的反证,”丘先生一本正经,不动声色地说,“假如我认为是如此的,我会来找你们吗?” “你结婚了?”白莎问。 “是的,但是和这件事无关。” “何以见得?” “我知道,你相信我的话就可以了。” “这女秘书为什么如此值钱?”白莎怀疑地问。 “她清楚我的工作。她和每个人都处得好。她对于人的面孔过目不忘。见一次就知道姓什么的,做什么的。我天生有这方面的缺点,容易张冠李戴,常要她来提醒。” “稽小姐要是帮助政客的话,会非常有用。即使帮助我也已经使我不作第二人想了。” “她跟你多久了?”我问。 “大约8个月。” “进公司多久了?” “一样久。” “她是什么背景?” “我不太知道。她从盐湖城来的,在职介所找工作。正好我需要一个秘书,他们送她来试一试。我觉得她还合适,给她一礼拜的试用。于是我发现她惊人的记面孔能力……我们这一行极重要的素质。” “你从来没有去过她的公寓吗?”白莎问。 “我可没这样讲。”丘先生说:“因为公事我去过。是的……就为了讨论这件事我去过。这件事当然不能在办公室里讨论,尤其是像我们这一行这样敏感的事业。” “你们这一行是什么样的事业,”白莎问,“你卡片上说的钼钢什么,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必对你有什么意思的,”丘先生一面说,一面站起来,从口袋中拿出一大卷钞票,数了4张出来,又说,“柯太太,假如你给我一张收据,我会给你稽小姐的地址,你们可以马上过去开始工作了。我是说赖先生可以立即去做白班,你可以准备晚上去接他班了。” “等一下,”白莎一面在签收据,一面抬起头来说,“假如她是你的秘书,她白天应该在办公呀。” “她在这件事澄清之前,暂休假不办公,”丘先生说,“她住在耐德路的耐德公寓,公寓房间是617号。我没有她电话号。她电话最近又曾换过,电话簿里是没有名字的。所以必须过去才能把情形给她说明。赖先生只要简单的告诉她我聘定了你们侦探社,她会了解的。我和她讨论过这件事。” 丘先生把胸部一收,把上衣扣上,自臀部弯身一鞠躬,说:“所有其他资料你们都可以问稽小姐。你急着有事,我的时间也值钱……非常值钱。” 丘先生走出办公室。 白莎看着我说:“这王八蛋还假装不是她的圣诞老人。” 我什么也不说。 白莎叹口气道:“真恨不得叫他不要憋着气,肚子该垂下来就让它垂下来好了。男人一过35,老是还想22岁时候的体型,装模作样的,恶心。” “好了,唐诺。你现在先去看看这个不上班还在支薪水的秘书,是什么样的货。这几天白天我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办公的,你别管了。今晚9点钟我来接你班。” “9点钟?” “我们说好就可以了,”她说,“9到9换班。有一点你给我记住,我们的开支费用只有100元,你和她去吃饭,让她去买单好了。” “我们两天有100可开支,”我说,“我们有钱可以……” “你又来了,”白莎说,“由她付账,再不然建议她在家里由她做给你吃。” “看牙医,你要迟到了。”我提醒她。 “不,不会的,”她说,“我还可以迟一刻钟动身。我老骗外面小姐和我自己一刻钟时间。如此给我点弹性,否则我老是会赶不上。我那牙医的护士最该死了,约定时间没过1分钟,她立即换上别人应诊。要不是这个牙科医生真的不错,我早就把这该死的护士揍一顿了。” 她自己从转椅撑起,说道:“我们又接了件案子,是吗?照顾婴儿。”她向门口走去,回头又说:“看来丘先生妒忌心蛮重的。唐诺,不要去调戏我们的婴儿。” 第2章 来开门的年轻女人大概27岁,金发、碧眼,曲线很好,面孔清秀聪明。但是眼光像只被猎受惊的动物。 “稽小姐?”我问。 “是的。”她小心地说。 “我是柯、赖二氏侦探社的赖唐诺。我们受雇来做你的保镖。” “喔,是吗?”她说。 “你知道这件事吗?”我问。 她站在门口说:“给我看看你的证明。” 我给她看我证件,她仔细地看过后微笑道:“赖先生,请进来。” 是个很好的公寓,虽然客厅里有个壁床,但是我可以确定这是个两室公寓带个小厨房。 “请你原谅我对你那么小心,”她说,“最近我受到太多的骚扰。” “我知道。”我告诉她。 “我想像中你会是……会是一个……一个重一点的人。” 我说:“这些骚扰都是精神方面的,还是肉体的?” “精神方面的。” 我暂时什么话都不说。过了一会儿,她神经地笑着说:“你表达意见的方法蛮有意思的。赖先生,你请坐。你就暂时把这里当作家里好了。因为我们会在一起生活好多天,我看你应该叫我玛莲,我也叫你唐诺。” “最后一件这种东西,刚从限时专送送来。它使我相当不愉快。” “你什么意思……‘这种东西’?”我问。 “它在桌子上,你可以自己看。” “那封限时专送信?”我问。 “是的。” 我从手提箱中拿出一付手套,一把夹子,把信取起。 “手套,夹子,干什么?”她问。 “我不想弄乱上面的指纹。所以我都是抓住信纸的边边,越边越好,自己也不留下指纹。” “你说话有专家的口气。你请教过警察吗?” “没有,但是丘先生说在纸上是收集不到指纹的。只是有的时候,偶或用碘蒸气可以显出个把指纹来。他说从纸上取指纹是没什么意义的。” 我把信纸从信封里取出,又把它展开捏住纸边。 这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贴而成的信。内容说: 离开,离开,趁不太晚之前快离开。我们是当真的。有不少事你不希望公开,就快离开。 我小心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仔细看地址。 收信地址中的“本市耐德路耐德公寓617房”,和收信人“稽玛莲小姐”,都是用最普通的任何印刷所都买得到的铅字组合而成,再用印滚子推印出来的。不过可以看出右手侧比左手侧力道轻一点。 “这是第10封。”她说。 “都一样的。” “都差不多。” “其他的信你怎么处理了?” “我都留着。丘先生认为应该烧了它。但是……反正事情一旦变得严重,我一定去找邮政局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会去。” “你说一旦变严重,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变坏吧。” “在我看来,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我精神已经崩溃了。他们说我可以两个礼拜不去办公,他们以为我病了,不知道我真的已经受不了了。” “办公室在哪里?” 她突然怀疑地看着我。“你应该知道的呀。” “我只是想查对一下。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你不必用这件事来查对呀。” “用什么呢?”我说,“这样吧,还有其他什么恐吓吗?” “都是些差不多的。”她说。 “信里说有不少事你不希望公开?” 她不吭气。 “是和你过去有关?”我问。 “我想每个人,在过去中都会有一点……有一点……” 当她声音自动停止之后,我说:“那些电话怎么样?” “电话来的时候像神经病,”她说,“一小时之内来了四、五个。然后好久也没有一个。之后又一下来二、三个。” “内容是什么呢?和信里的相同吗?” “电话不同。电话响了,我拿起听筒,可以听到对方重重的呼吸。” “男人或是女人?” “老天!说不出来。那呼吸的声音,像是大肚皮男人。也可能是女人装出来的。” “之后呢?” “电话那边一直不挂断,我就挂断了。” “没有说过话吗?” “从来没有。” “你和丘家伟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板。” “到底什么关系?” “我是他秘书。我跟他工作快一年了。” “到底什么关系?” 她平直地看着我眼:“你的问题和给你的任务不相称吧?” “我的任务是找出来……这些事情幕后是什么人在搞鬼。把他停止。你也希望如此,是吗?” “是的。” “你和丘家伟到底什么关系?” “关系很好。” “他结婚了?” “是的。” “他到这个公寓来过?” “有时。” “他也听到过这种电话?” 她犹豫一下,摇摇她的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 “他不是常在这里,电话又不是那么多。我告诉过你,电话是有神经病的,说来就来了。” 我说:“目前主要的工作是,下一次那个人来电话时,逼他说话,你想会不会是一个妒忌的太太?” “我不知道会是谁。” “每次你都是拿着电话什么都不说?” “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吓得呆在那里。以前我试着说话。最近我都不太开口。” 我说:“今后你要试着讲话。试着说些话逼他开口。” “说什么可以有用呢?” 电话铃响。 她听到电话铃跳了一下,像什么人刺了她一下。自然地地倾前伸手想去接听,突然她的手停在半空。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这可能是。”她说。 “看看是不是。”我说。 电话还在响。 她说:“喔,我希望不是,希望不是。我们刚换了电话号……新的没登记的电话。我希望不会再有这种电话。” 电话还在响。 我指指电话。 她拿起电话说:“哈。”随即她脸色现出恐惧。她向我看看,点点头。 我走到她身旁,从她手中拿过话机放到耳上。我可以听到沉重、诡异的呼吸声。 我说:“嗨!见不得人是吗?要知我是谁吗?我叫赖唐诺。你等一下查查看,我就是要把你揪出来送你进监牢里去的人。” 我停下,对面呼吸声照旧。 “你要知道我认为你一定见不得人,是吗?因为你装模做样多,真正做事少。不敢站出来见人,连话也不敢讲。一事无成,因为你胆子太小。只会狗一样呼吸两下,吓不倒人的。” 对面没开口。 我大笑。“从今以后,你要显点本事才行。光这样没有用,”我说,“你还有什么本事吗?” 除了重重的呼吸没有别的声音。 我说:“你以为这种电话不容易找到什么人打来的。但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我们捉到你,你有得好看了。用信件来恐吓人,罪可不轻呀。” “另外,”我一个人说下去,“最后一封信你出了错。你的手在浆糊里弄脏了,留下了一个漂亮的指印,你看怎么样?” 我停止说话,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我把话筒放回电话。 “怎么样?”她问。 “他挂断了。” “他挂断了?” “是的,他挂断了。” “为什么?”她说,“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第一次。通常都是我先挂断,他是绝对不先挂断的。” “你有没有像我一样对他讲话?” “没有,当然没有。我哪敢。我会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断打扰我。我会说我又没得罪他们……这一些话。但我从来没敢像你一样对他凶。” “也没有得到过回答?”我问。 “除了重重呼吸没有回答。” “从来没有听到声音?” “从来没有。” “这一次换这个没登记的号码,多久了。” “这一次换号还不到24小时。而且是机密进行的。” “你自己办的?” “不是,是丘先生找到在电话局服务的人办的。全部过程十分机密。只有我妈妈和她护士知道电话改了……还有妈妈的医师。” 我说:“好了,该看的都看到了。目前电话也来过了,信也看到子……除此而外,你没有在半夜里或是洗澡的时候,有人来敲过门吧?” 我把电话拿起,接通常为我们办事的录音公司,我说:“我要一部微型电话录音机,要最好的,声音最真实的。马上送到耐德路耐德公寓617号来,越快越好,记在柯赖二氏账上。” 我看看表,相信30分钟内录音机可以送到。 把电话挂上,我坐到一张椅子里去。 “可能还会有电话来,”她说,“有时一小时、一小时半之内会来二、三次电话。” “没关系,”我说,“就让我来和他谈谈。或者说由我来说给他听听。机会难得,以前我说话总有很多人插嘴。” “录音机有什么用?”她问。 “我要把这呼吸的声音录下来。” “什么意思?” “每个人呼吸的方式不同,”我说,“像别人对你用测谎仪,他们查你出汗及血压。你去看病,他们查你体温,脉搏,一样的。我要查查看,这个人是故意假装大声呼吸,还是真的有病,需要如此呼吸。” “呼吸也真是重,”她说,“我想是故意装的。” “我也认为是装的,”我说,“假如不是装的,他一定有气喘病,或是心脏病。再不然……就是才爬完高楼就打电话。” “我和美容院说好今天下午去,”她说,“我的保镖,怎么办呢?” “我跟你进去,坐在里面陪你。”我说。 “你有必要这样盯着我?” “一分钟也不给你离开我视线。” “这实在是有一点……可怕的不方便。” “虽会有一点可怕的不方便,”我问她,“结过婚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 我说:“好,这样好一点,至少受得了。就当我是你丈夫好了。” 她神经地大笑:“真要这样吗?” 我老实告诉她:“那倒不必。” 电话录音机在40分钟内送到了。我们去美容院。我坐在椅子中看玛莲洗头,吹风,做头发,修指甲。很多人以为我是她拖车或是圣诞老人。店里的人都注目看我。 我们回到公寓,我把录音机装到电话上,大概20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又响起了。 玛莲点点头,我把电话拿起。 “哈-,”我说,“我希望没有令你久等,刚才我们出去了一下。我们不在没有使你不便吗?” 对面没有说话。 我说:“你上次来过电话后,我发现把这件事交给联邦调查局,会比我们自己处理好得多。当然,他们叫我们保守机密,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是我觉得该给你一个公平的警告。你是一个新手。事实上你一直在我们的控制中。” 我停了一下,听对方的呼吸声。 我又说:“把你电视机打开,你可以看到很多广告,对鼻塞鼻窦炎都有用,你可以买一点,免得呼吸如此困难。” “事实上我想你是装出来的。你站在镜子前做鬼脸,心里想怎样吓这个女人。” 我大笑。呼吸声继续了一下。对方又先把电话挂了。 “他又挂了?”玛莲见我把电话挂起,主动地问。 我等了几秒钟,拿起电话拨报时台。 一个女声报告:“5点——17分——10秒。”又接着:“5点——17分——12秒。” 我把电话放回,自己也把表对好。 “这是干什么?”玛莲说。 “录音机?” “不是,指时间?” “我只是计时间。很多情况下,时间因素还是很重要的。” “我不懂。”她说。 我说:“这是警察的标准作业。当他们有一连串小偷案件的时候,他们把大头针一个个插在地图上有案子的地点。用不同颜色的针尾表示不同的作案时间。最后,经研判可以知道罪犯的个性和习惯。” “但是,我看不出时间和我们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只是做个记录,”我说,“我也要一个呼吸声音的记录。我们吃饭怎么办?” “我带你出去吃饭,”她说,“我有开支钱。再不然,为你面子起见,我也可以把钱交给你,由你去付钱。” “你付,”我说,“这样列你的开支账,免得你列支多少钱给我,我再列开支。夜班的9点接班。我们必须9点回到这里,再不就通知她到吃饭的地方来接班。” “喔!我不在乎早吃饭,”她说,“不过,问题来了。我要冲个凉,换件衣服。” “那扇门是卧室,浴室在里面?”我问。 “是的。” “公寓只有一个出口吧?” “是的。” “你尽管去冲凉,门不要关,我保证不偷看。你要有事可以叫,我就在这里。我不希望有人爬防火梯来捣蛋。” “我告诉过你,除了限时专送和电话,从来没有其他骚扰。”她说。 “当然,我知道。但是这并不表示绝对不会发生,”我说,“我是你的保镖。” “我懂了,”她说,“我的身体是镖,你的力量是保。” “差不多就是这样。” “看起来关系亲切,”她说,“不过,老实说,过习惯了我就会喜欢这种关系的……我朋友少,又孤单一点。现在你在这里,我……我觉得你很称职,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谢谢。” “你的合伙人是怎样一个女人?”她问:“有同情心吗?” “没有。” “没有?”她惊奇地问。 “白莎不太相信那一套。” “她相信什么?” “行动、效率和现钞。” “她多大了?” “差不多60,也许55。” “很棒?” “像一捆带刺的铁丝网。”我说。 “壮?” “像条公牛。” “唐诺,告诉我,她和你处得来吗?” “她有时候喜欢我,”我说,“有时候又恨死了我。我给她刺激太多。” “为什么要刺激她,唐诺?” “因为,”我说,“她的作业方式死板,我不喜欢被牵住。” “听你讲来很有意义。我已经感到兴趣了。我也不太难过了。” “快去洗澡。”我告诉她。 15分钟后,电话又响了。玛莲在浴室。 “怎么样?”我问,“要我来接吗?” “不要,万一是我妈,而一个男人去接,我要花好多时间才解释清楚。等着……我自己来接。” 电话不断在响,我听到光脚走路声。她经过我前面,除了一条毛巾匆匆自胁下包住,身上什么也没有。她用右手努力抓住毛巾不使它落下。 她说:“哈。”然后我看到她僵在那里。她向我点点头。我看一眼录音机,确定它在自动录音。我把话筒接过。 话筒对面呼吸声沉重地响着。 我说:“你今天真忙呀。鼻窦炎好一点了吗?我刚才骂你,你急着想报复,是吗?但是你没有种,不敢出来面对现实。所以又搞这种不值钱而下流的电话把戏。” 稽玛莲完全被现行的方式吸引住了。忘记了没穿衣服。听我说话,仔细看看录音机操作的情形。 我把录音机拨到发声位置,使她也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我说:“你的声音吓吓女生和小孩还可以,但是对我这样一个男人就没什么意思。你敢不敢站出来,胆小鬼?也许你是个女人,一个从没人关心过的女人?从来没人提起过你的名字,所以妒忌每一个漂亮女人,尤其是那些有正常女人样子的女人。你一定是女人,或是胆小鬼。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对方传来:“你!自以为聪明的王八蛋,你要被我捉住的话,我……” 电话自对方砰然挂断。 我拨电话,报时台。 小姐的声音说:“6点——5分——40秒。”我挂上电话。 “好了玛莲,”我说,“我们现在知道这是个男人。我们知道他有个缺点,他经不起激。” “唐诺,”她说,“你真王豆腐。” 突然她发现目前穿的样子,叫了一声天,一溜烟经过卧室回进了浴室。 我把自己手表与报时台报的时间比较,差不了一、二秒。 我们出去吃晚饭。8点3刻回到家。一封限时专送在等着。 我把整封信在灯光下一照。里面信纸上一块块大小不同的,一定是报上剪下贴起来的东西。 “这一封,”我说,“我们不要去拆它。” “不拆?”她说,“为什么?” “为什么要拆?你知道里面说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想看……也许,你可以找到线索……” “倒也不是,”我说,“到最后也许我们要告这家伙……利用邮件恐吓。假如我们拆了这封信,他会说我们自己寄个空信封给自己,诬陷他寄这里面的东西。目前我们不拆封的话,封口上看得到有邮戳,信封上有邮票,邮票上有邮戳,都看得到上面的日期。我们将来把原信未拆地交给地方检察官。地方检察官交给陪审团,陪审团看过封口后选一个人把它拆开来,念里面的内容。 “这是最好的证明,证明这东西自邮件而来。” “唐诺,你什么都知道。” “这些是我们这一行常规工作而已。”我说。 几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恐怕又有限时专送了?”我问。 门铃一长二短。 “喔,是丘先生。”她说。快步向门,把门打开。 “喔,丘先生,我们有不少进展。我看我们有成绩。唐诺装了个录音机,把对方激怒到开了口。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声音。现在我们知道是个男的,不是女的。” 丘家伟看了我一下。“你怎能办得到的,赖?”他问。 我说:“我只是不断刺激他,不管他是什么,骂他一些男人受不了的,又骂他一些女人受不了的。然后说他,不是这一种就是那一种。” “你确信这是个男人。” “我想没错。” “这是什么,是电话录音机?” “是的,”我说,“我已把他声音录下来了。” 丘说:“我只是来看看一切有没有问题。再看看你的合伙人会不会来。我希望稽小姐今天晚上不会没有保镖。” “白莎会来的,”我说,“事实上,这一定是她。”我听到门铃声加了一句。 玛莲过去把门打开。白莎说:“我想你是稽玛莲。我是柯白莎。” 白莎把玛莲向边上一推,自己已跨进了房间。看看丘先生,她说:“喔,你在这里干什么?” “只是来确定一下,你会不会准时来这里。”丘说。 白莎不客气地说:“我说过会来,当然会来。又不是玩家家酒。” “我只是希望你能来。” “这不来了!” 丘说:“对这件事我不希望大家有误会。柯太太,卧房里是两张一样的床,稽小姐睡惯那一张,另一张我要你晚上睡。我要你每一分钟都陪着稽小姐直到明早唐诺来接你的班。”他转向我又说:“唐诺,明早你来的时候应该自己已经吃过早餐了。稽小姐和柯太太也吃过早餐了。然后你们交班,白天由你负责。” 丘先生把肚子一缩,一付发号施令的味道。 我对白莎说:“电话录音是自动的。拿起话机,双方的对话都进去了。对方不讲话就录他呼吸声。每次录完就打电话报时台录个时间。” “你搞这些干什么?”白莎问。 “证据,”我说,“还有,假如再有限时专送来,不要打开它。留着做证据。在信角下记下了收到时间,你签个字。不要把封口打开。” “可以。”白莎说。 玛莲伸出手来说:“唐诺,我们明天早上见。” “明天见。” 她有信心地向我笑笑。眼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三、四秒钟。 我说:“大家晚安。”走了出去。 第3章 我走出公寓,进了公司车子,沿着耐德路要找一个可以观察耐德公寓出口的停车位置。 我找到一个很合适的位置,把车倒退到路边,停车等候。 我等了30分钟,才见到丘家伟走出来。 他很快地走了半条街,到他停车的地方。他的心里有事,所以对四周会发生什么完全没有注意。他望也没有向后望一下,但看过两次手表,好像和某人有约会已迟,不知对方会不会继续等他似的。 他发动车子,我没有开灯跟了他一条半街。冒一点被警察捉住的危险,但我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也许根本不必如此小心,但谨慎总是好习惯。 丘先生把车开到好莱坞大道之北,拉布里雅路之东,新开的一个酒吧。把车停进这酒吧专用的停车场。他走进去停留了20分钟。 出来的时候,一个40才出头的宽肩男人伴着他。那男人把自己体型保持得很好。他是有权力派,说话时手势强调得厉害。 他站在丘的车旁,和丘谈了一分钟的话。明显的都是他在讲,因为,他不时地会用食指戳向丘家伟的胸口,而丘只是小心地听着点头。 然后,他们握手。丘进入自己的车子开走。 我不敢太紧跟丘家伟开着的车,另外那家伙会看到有车子在尾随他。但是我也不愿追丢了他,他已经离开我有半条街远了。我把车子慢慢前进,故意左顾右盼望向两旁街上,像在找一个地址,对前面的车子一点也不关心。 那和丘家伟谈过话的男人开始发动他自己的车子。我开过他前面时看他爬进一辆奥司莫毕尔车子。 丘先生车子开始快起来,他是想赶到什么地方去。我才到街上时他已经在一条街外了。很多急着赶路的车子已经插在他车和我车中间了。 我已经记住丘的车号。只要他不转弯,掉不了的。 在法兰克林路他左转了。我们大家向西走拉布里亚路上。 拉布里亚路再向前会和日落大道相接,我有个感觉他会在日落大道左转,所以我不到日落大道自顾左转到拉布里亚路的南面去。一转弯立即加油,在第一个交叉转向西面,先到日落大道去,一面开一面等。 丘先生车来的时候,正有一辆快车超过我又超过他。我又让一辆车超过我后,跟了上去。 丘先生的车停向一个加油站,我落后一点慢慢移动,好像要找个地方停车,看到他走出车来,走进一个电话亭。我沿了加油站慢慢转圈。 我第一圈转回他才把电话号拨完。 我看看时间把时间记下来。他挂上的时间是10时零7分。 我开到下一个街口,把灯熄了,在路边等。 丘先生回到车里,向前开了6条街,去找了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加油站,又进了公用电话亭。 我注视我的表,他挂上的时候是10点16分20秒。 丘先生打完电话,急急开车。他开到罗德大道即左转进入大道。 我把车停住,专注于他的尾灯。 他下去了三条街之遥,我不开灯地跟上。 突然,我看到他的煞车灯亮起。车子一摇,煞车灯熄掉,车子快速向前,右转灯又亮起。 我把灯亮起,向前在第一个十字路右转,又在第二个十字路左转,在和罗德大道平行的路上向前看。 几秒钟后,前面可以看到丘的车90度经过。开得很快,街灯照射下,我看得很清楚,他在望后镜里猛看,有没有车跟在后面。 刚才他右弯弯得很突然。车胎在地上吱吱叫着。 什么事,使他提高了警觉。一定是在罗德大道上。我决心去看看。 我回到罗德大道,回想他突然临时决定转变是在二、三条街前。我慢慢前进,没有事。突然我看见了! 一辆警车,停在一个车道上,二个便衣在里面抽烟;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身分。他们只是在守着,守株待兔。 我向前开,想要右转,就像丘先生才做过一样。 突然,一条街后一对车头灯亮起。 我用力一踩油门,同时右转,向前急开一条街,又立即右转。 我后面的车在十字路口犹豫一下,看到了我,把灯熄了。 这些便衣起先想不使我知道,跟踪我一段再说。 我只当完全无知,和他们玩一玩。我假装左转,改变主意,转向右侧,加快了速度,又突然来个回转。跟我的车自正面和我交车而过,我来一个快速左转,立即转入第一条入眼的私入车道,停车,开灯,熄火。 警车又在我车尾后呼啸而过。 我停车,车道里面的房子亮起灯来。一位穿了浴袍的男士开门出来。 “有何贵干?”他问。 我爬出车来。 “比尔?”我有把握地称呼着。 “什么比尔?” “当然是张比尔。”我说。 “我不认识什么张比尔。” “他不住在这里?”我问。 “不住这里。” “对不起,”我说,“我拿到的是这个地址。” 我回进车里,发动车子,退出车道。我开了半条街。又把车靠边。我想刚才的警官们也许已经有了我的牌照号码。他们要追究的话,我最好要有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他们追问我的话,我绝不敢说丘先生车在这里经过过。目前我自己知道太少,要避免别人问我为妙。 我现在的位置看得到罗德大道。离开丘先生想转入,因为有警车而改变意见的车道不到三条街。 一辆大的奥司莫毕尔车摇摆经过,左手侧有点凹下去。一辆计程车经过。没见警车回到他们守株的地方去。 又有一批车子经过,一辆福特,一辆客货二用车我想是雪佛兰牌,另一辆开得很快,我来不及看厂牌。 于是警车回来了。警官要不是没见到我,就是没注意我。 一辆和我开的公司车相同厂牌的相同年份的车,开过去。开得很慢,可以说在爬。我又看到那辆左面凹下去的奥司莫毕尔。这次跑得极快。 我看看手表,我在这一带已经3刻钟了。 我决定这一带不宜久留。我把车右转开溜。 我走了10条街左右,对面一辆车一个回转跟上了我。 我车左面发现闪光灯闪动时,我只好把车靠边。 警车跟着停我后面,二个警官中的一个慢步向我。 “有什么不对吗?”我说。 “看看你的驾照。”警官说。 我把驾照给他。 “赖先生,行车照呢?”他说。 我把行车执照给他。另外一个警官跟了上来。 “柯赖二氏私家侦探,嗯?”他说。 “是的。” “在这一带干什么?” “喔!只是开车兜一兜。”我说。 “有什么认识的人,住在罗德大道吗?” “没有。” “你怎么会转到罗德大道上去?” “我有吗?” “你自己当然知道的。不要油腔滑调。” “我在尾随一个人,到了这附近追丢了。我在这一带兜了很久,再也没见到他的车。” “什么样子的车?” “一辆凯迪拉克。” “说下去。” 我摇摇头。 “听到了吗?”警官说:“说下去,不是开玩笑,是公事。” “什么样的公事?”我问。 “警察公事。” 我说:“罗德大道下面出了一个车祸。我跟的车子主人是个证人。他很快开走。我想他不愿被人请为证人。我要知道是谁,说不定把他弄出来做证人,我可以弄到一点钞票。所以我跟踪他一直下来看他去哪里。” “车号多少?” “等一下,”我告诉他,“你问三问四也太多了。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这是我吃饭的依靠。” “再说说你跟踪他的目的。” “我要看他停车,我会去看他车里驾驶盘杆上登记的车主姓名地址。然后我回去查那个车祸,把各方的车号记下,看有没有人受伤,受伤到什么程度。” “你听起来像殡仪馆的人,专门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徘徊似的。兜生意,嗯?” “我也听说过有人干这一行,”我说,“不过,我还没有去兜生意,再说,我自己也有权可以做证人。” “做车祸的证人?”警察问。 “我可以做证,我看到一辆车,他的位置一定见到车祸的详情,但是他快快开走。” “车号是什么?” 我把记事本打开。给了他一个我记在最前面,专为这种被逮住使用的车号。 警官把车号记下。“好吧,”他说,“我暂时算你没问题。记住,暂时不要回这一带来。” “为什么?这一带有霍乱?” “因为我告诉你不要回来,就如此简单。我们不要一个私家侦探在这一带鬼混。” “不见得,”我说,“我看这一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警官说,“你走吧。” 我说:“好了。我走。刚才有一辆车不开车灯跟我走。我认为可能是我跟踪的车发现我了。要把我逼到路边揍我一顿。” “那你怎么办?”警官问。 “我用了一个脱逃战术。”我说。 “怎么个脱逃法?” “我突然回转,让过跟踪我的车,转了个弯。” “他们又跟你了吗?你怎么办?” “我把灯关了,把车停了,等事情过去。” 二个警官互相望了一下。 “嗯,”二个人中一个人说,“你说的是实话。我们本来就在想你是刚才我们两个在追的车子,但不能确定。” “你说你们两位是没开灯,跟在我后面吓人的人?” “没错。” “好呀!为什么?”我有点赌气地说,“你们要知道我是谁容易得很,亮亮红灯,像现在一样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样吓我。我以为又要挨揍了。” “你常被别人揍?”警官问。 “我是个私家侦探,”我说,“而且我老喜欢单独行动。” 两位警官有意思地看着我。 我又说:“两位为什么不把红灯亮起?为什么会熄了灯追一个老百姓呢?” “你看见我们在你后面?” “当然,你们关灯的时候我就注意上了。” “你没看出这是一辆警车?” “我怎么会知道这是警车呢?” “由我们来问问题,”警官说,“你回答就可以了。” “我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刚才想到的案子也泡汤了。而且被你们吓得半死。” “好,大家说过就算了,”他说,“快些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 “好吧。”我说。开始发动我的车子。 突然,一位警官说:“嗨,等一下。” 我把引擎熄火。 “有一辆车,从罗德大道下来,就在你车子前面,他煞车,想靠边,又决定转向右去。那辆车是你在跟踪的车,是吗?” “我认为是的,但是我不能确定。”我说。 “为什么不能确定?” “因为他离开过我视线一段时间。我本来不想太接近。”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知道有人在跟他。” “你已经跟他很久了。为什么反不敢走近呢?” “实在因为不愿引起他怀疑。我已经在车子很多的地方开近弄到了牌照号。目前也等于够了。再说我对开车的人看到一眼,我也不会忘记他面貌的。” “那人最后向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告诉过你,我把他追丢了。” “好吧!”警官说,“你走你的,走越远越好。我们今天这里另外有事。不欢迎你们私家侦探在这一带乱搞乱捣。走路吧。” 我点点头:“汽车号码的事,请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手里牌当中的爱司。” “好吧,”警官说,“走啦。” 我沿街向前开。警车开回向罗德大道的方向。 我开车来到警察总局。 我要找一个车祸。车祸必须是发生在下午9点40分到10点15分之间。地点一定要在好莱坞。位置也许相差一、二里没关系。但是时间因素是骗不过警方的。车祸的大小也没关系,撞死人脱逃,到二车互相小撞,都可以。时间一定要在这一段时间之内。 像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各种各样大小程度的车祸每小时都有发生,有些损失小的根本连报都懒得报。 我看交通意外报告,找到一则似乎合宜。一个36岁名叫狄乔狮的,开了一辆奥司莫毕尔,在拉布里亚路北段发生车祸。有点争执是他在经过干道十字路口时,有没有停车让干道先行,还是自行直开了过去。被撞的人坚持他没有在路口停车。狄先生坚持自己曾把车停死。狄车的后面有辆车被列为证人。另外还有一个证人是位女人。报告的警官除了上情外没有结论。 我把地点,时间,车牌号,都记了下来。 万一警方再要查证,我有了一点保障。事实上,他们回头想想再来查证几乎是必然的。 我想今天工作已经够累了。回到自己公寓,把公司车停在停车场,爬上床。时间是1点45分。 我把闹钟定在7点钟。 第4章 在9点之前5分钟,我来到玛莲的公寓。 她和白莎已吃过早餐,在小厨房洗碟子。玛莲在洗,白莎在擦干。 白莎逮住一个机会,向我眨一下眼睛,用头向客厅一斜。 我在客厅里坐下。 坐好了我就问:“昨夜睡得好吗?” “一夜到天明。”白莎从厨房里喊道。 “玛莲,你呢?”我高兴地问,“你睡得好吗?” “不太好,”她说,“正在要睡前,来了两次那种电话。” “什么时间?” “10点过不久,白莎有准确时间记录。” 白莎拿出一本记事本。“都记在录音机里,”她说,“我用我的时间和标准时间互相查对过。” “第一个电话是10点零7分打来的。我拨电话报时台,标准报时10点零7分20秒。第二个电话打在10点16分30秒,也是标准时间。” “之后就没再打来?” “没有。只有两个。我们正想上床,玛莲说这电话使她睡不着。”白莎犹豫一下,又说道:“这狗娘养的没有吓倒我,我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没有说话吗?”我问。 “晚上没有,”白莎说,“只是沉重的呼吸。” “你没刺激他?”我问。 “所有想得起来的都用过了。可惜没有能够出版,否则准是损人大全。”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 突然,白莎说:“你一个人弄吧,亲爱的。我去和唐诺谈谈。” 白莎把干的擦碟布向水槽上一放。走出来向我坐的长沙发旁边一坐。 她把声音降得低低地说:“不好玩了。” “怎么啦?”我问,也把声音降得低低的。 “看看她脸,”白莎说,“眼泪都要快笑出来了。” “谈下去,”我说,“怎么回事?” 白莎说:“有人把我们当作二百五,只是我无法证明这一点,所以我假装不知道。” “出了什么事?” “这个小娼妇给我蒙药吃。” “你怎么知道?” 白莎说:“昨天上床前她做了热巧克力。巧克力又是我从不拒绝的。她问我想吃点喝点什么。我告诉她自从减肥后一直想念睡前的热巧克力。我们又说到我可能要用力气保护她。我也想到偶一为之不会增加太多体重。保持力量也是重要。反正左说右说她去弄了二杯热巧克力。我说我很高兴她想得周到。” “你想她放了药了?” “我现在完全清楚她一定放了药了。” “凭什么?” 白莎说:“在上床之前,我看到她看我几眼,眼光中有计算的样子。我看出这小娼妇想搞什么鬼,所以告诉她我要去睡了,准备躺在床上假睡,看她做什么。” “我躺在床上假装睡觉,但是老天,唐诺,我就是张不开眼来。我曾拼命想把眼睛睁开,但是没有用。一下醒过来已经是今天早上。嘴里的味道和以前吃安眠药时的味道完全一样。” “你几点钟上的床?” “那些电话来过后不久。我们两个人都上床早了一点,她说电话很乏味。电话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喝巧克力。” “你认为她昨晚又起来,出去了?”我问。 “我怎么会知道?”白莎说,“反正她做了什么。我个人认为这个保镖工作只是个借口。照我的意思我要立即给她好看。” “不要那样,”我说,“我也有一些好玩的发现。我们暂时什么都不说,先陪了他们玩一阵家家酒。还有什么事吗?” “我依次序一件件说给你听。”白莎说:“今天早上7点钟来了一件限时专送。” “你怎么处理?” “你叫我不要拆开的。” “不错。” “我们就没有拆开。”白莎说:“现放在她一直放信件的那个小桌上。” “还有什么?”我说。 “电话在7点30分来了。老花样,重重的呼吸。” “有没有记录时间?” “有,不过我不知道会有什么鬼用。” “不必管这些。”我说:“还有什么事?” “8点钟的时候,有个女人来电话。玛莲拿了电话不肯放,说是私人的电话。她做作着她认识她,而且是朋友间的闲聊。因为我在身旁,所以玛莲很小心地在说话。我说我要去洗手间,就进去把门闩上。我想她忘记了有录音机,或者她根本不懂那玩意儿完全是自动录音的。我离开这里,可以让她畅所欲言,以为我听不到,然而,事后我们可把录音带倒回来听听她搞什么名堂。” “结果呢?”我问道。 “她的电话聊完之后,”白莎说,“她打了个电话给丘家伟。叫他一定要过来看她一下。她要他准9点钟来。” “你有没有把录音带倒回来,听听她和女朋友到底聊了些什么?” “没有,还没有机会。我本来想你来了之后,我们两个人捉住她,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搞些什么鬼。这当然撕破了脸,我们可以大模大样当了她面倒带,看她表情,会不会不准你听她的私人隐私。” “你相信她不会把录音机关掉?” “我相信她对这东西毫无知识。不懂得怎样开关,反正后来她打电话给丘先生时,上面的小红灯还在跳呀跳的。我没有把扬声器打开,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录音机工作。” “很好。”我说。 我从沙发起来,走向小厨房。 “白莎告诉我你曾给丘先生电话。”我说。 “是的。” “有什么困难吗,玛莲?” “我受不了了。” “又有电话给你?” “是的。” “像以前的一样?” “是的。” “都在录音带上?” “应该是的。所有电话上声音都会录下来,是吗?” “是的,”我说,“我来听听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特别的。白莎有没有每次拨报时台?” “我想她有,是的,最后一次电话正好是7点30分。” “你们正好用早餐?” “不是,是早餐之前。我又睡了个回笼觉。昨晚我根本没睡好。” “玛莲,别泄气,”我说,“千万别泄气,因为他们就是要你泄气。拿出勇气来。现在我们来听听他说话时什么声音。” 我走回去,把录音机开到倒带位置。只稍稍倒了几圈。再打开扬声器。 我听到重重的呼吸声。然后是白莎滔滔不绝、邪毒的猛力抨击,然后对方挂断了。跟着是拨电话声,远处的电话铃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时间是10点零7分20秒……10点零7分30秒…… 然后是电话挂断的声音。接下来带子在走,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对玛莲说:“这是昨晚上的第一个电话。昨晚上第二个电话,和今天早上两个电话的录音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认真地说,“不在上面吗?” 我看看录音机上录音次数的指示。说道:“骗我们有什么好处?玛莲。你当然知道不在带上。是你把带子倒回来听到第一次电话的结束,然后把以后的录音统统洗掉的。” 她坚定地看向我:“我有权把我私人的电话对白洗掉。你和白莎受雇保护我,但没有受雇探听我的隐私。” “你什么时候把它洗掉的?” “白莎装模做样去洗手间的时候。她那样明显的急着去洗手间,脑子里想什么清清楚楚。她对我私人电话非常有兴趣。她表演了各种表情,要去洗手间,把门关上的声音又响了一点,拼命开水,冲水大大忙着,给了我一个太好的时间,处理我认为是我私人的事务。她出来故意不看电话,就想要你来处理。这也是她为什么急着要和你讲话,放下厨房里的擦干碟子工作的原因吧。” “要知道我不是小孩,也不是昨天才诞生。我根本不喜欢金鱼一样的生活方式。等一下丘先生来,我要告诉他我受不了了,我要走了,他雇用的你们,他可以叫你们走,反正我不需要你们了,我什么都不干了。” 门铃声响,一长二短,一长二短。 “这是丘先生来了。”她说。 她走过去,把门打开。 丘先生充满精力地进来。“各位好,”他说,“又是所有人都到齐了。玛莲,又有什么困难了?” 她说:“丘先生,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 “那些电话,那些限时专送,那些鱼缸里金鱼的生活方式。保镖到东到西跟着我。我不干了,我要走了,你把看门狗弄回去!” “你要去哪里?” “你永远不会再知道了,”她说,“什么人也不会再知道了。我要先确定没有人跟踪我,而后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要在那里多留一下等事情过去再说。” “什么事情?”我问。 “我怎么知道?”她向我生气地说。 她又转向丘先生说:“不必和我争,我已经完全决定了,此外,我还要一点钱。” “等一下,等一下,”丘先生说,“这一切对我太突然了。玛莲……我建议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而且我希望你在真决定前,能好好想一想。” “我不要再想,”她说,“我只要决定没有人跟踪我。我什么都准备好了,计划好了。你身上有多少现钞?” 丘先生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只皮夹,拿出来一些钞票。 “我正好有相当的现钞,”他说,“大概有750元。” “我要300……不,我要400元。” “但是,玛莲,”他说,“这一切……” “你说你帮我解决,”她阻止他说下去,“现在,我要你照我的方式来进行。我们试过你的方式,不见得有用。你请来保镖,我看一点用处也没有。要来的还不是照来。我受够了。” 丘先生伤心地数出4张百元面值的钞票。 她说:“现在,你好好的和这两位侦探坐在一起。我要你帮我看着他们,没有人跟踪我,或是想跟踪我。” 她镇静地走进卧房,打开衣柜门,拿出一只小的旅行箱。箱子显然是白莎不知道的时候,她整理好的。她把箱子拖到门口,走出门口说道:“丘先生,你要合作,15分钟内希望没有人离开这公寓。15分钟,我只要15分钟。而且不必做太明显的事来找我,计程车,火车站,那没有什么用。我有办法你们绝对找不到我的。” “等一下,”白莎说,“你讲的事情,说不定交给我们来办很容易办成。让我们大家不要半途而废。再说……” “你,”玛莲冲撞着她说,“你最叫我受不了。唐诺还马马虎虎,你像我屁股上一根刺。” 白莎突然站起来。玛莲把门砰然一下关上。 丘先生站到白莎前面:“等一等,柯太太。我最了解玛莲。她要这样激动的话,谁说话也没……” 白莎一把把他推向一侧,伸手去抓门把手。丘先生一把抓住白莎另一只手臂,死也不放,说道:“等等,柯太太。你是替我工作的。我命令你让她去吧。” 白莎一拉把手臂脱出,丘先生被拉得一转失去平衡。 我点上一支烟。 “你这狗娘养的。”白莎对丘先生说。 “柯太太!”丘先生谴责地说,“女人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去你的。”白莎说,一把把门打开。 白莎看看走廊,走回来向我说:“嘿!你真会帮忙。电梯在姓丘的上来后,一直在这一层上。她走了。我要乘电梯下去,也追不上她了。” “我们受雇是做保镖,”我说,“不是狱卒。” “等一等,等一等,”丘说,“我知道你们不高兴。不要介意,我是我。不过我认识玛莲久一点。她敏感得很。她很冲动。她冷静下来后,对这件事会很抱歉。她会打电话道歉。不过目前我不能说我要怪她这可怜的女孩。这些电话和限时专送所造成的压力,什么人也受不了的。” “现在,9点钟是已经过了。而且赖先生已经来接班了。所以我们也不必再为小事争辩。我决定不向你们讨回任何定金了。” “我还是感到很抱歉柯太太。我完全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种情况。我感到我们彼此有点误会。你也许感到工作和以往的不同。我可能期望着你们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我想,我们现在大家说清楚了。一切都解决了。我来拿这一卷电话录音带。我相信还有二、三封没有拆开的限时专送。” “有两封,两封我们没有拆开来看,”白莎说,“唐诺认为里面可能会有手指印。” “我想从纸上取指纹即使可能,也会十分困难的。”丘对我说。 “以往都如此想的,”我告诉他,“他们必须利用碘蒸气。再说效果也极差。最近有人发明了一个方法,使汗中微量的氨基酸和指尖上分泌油脂,化合成一种化合物,好像给纸张上了一层釉彩似的。甚至一年左右的指纹仍能显影。效果非常好。” “你能确定,赖?”他问。 “这一点,能确定,没有问题的。” “那好,”他说,“真是有意思。我认识几个人都对指纹有兴趣。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对这几封限时专送做出点成绩来。” 丘走到门边的小桌前面,把几封限时专送拿在后里。 “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封?”他问。 我转向白莎:“还有吗?” “是有一封昨天你在这里时来的,是不是?” “是的,”我说,“只是来得晚了一点。” “那么,”丘说,“在哪里呢?” “我不能告诉你。” “我认为案子已经结束了,”他说,“一切证物都要还给我保管。” “当然,”我告诉他,“当然,一切都归你的。只是我们必须留下录音机和录音带。我们也是租来的。我们也要还别人的。” 他似乎犹豫着。 我把录音机和电话分开。拿起录音机,走向门口,向丘先生微笑一下,向白莎做个眨眼动作说道:“事情有的时候就是如此。好事不可能全归我们。白莎,我们休息吧。我想她希望我们还是要把门锁起来的。我也相信她身上有钥匙,回来的时候,自己可以开门进来。” “那是没问题的,”丘说,“我说过她是个能干的女人。不过假如你不在意的话,让我们照她说的再给她几分钟。我对自己的雇员也是答应了就绝不失约的。他们要求的,只要可能,我都照做。她要求的是15分钟之内我们都不离开这公寓。” “你没有答应她呀。”我说。 “我没有反对,就等于无言的答应了。”他说。 白莎冒火地看他两眼。还是坐下了。 房间里有一分钟不和谐的静默。然后白莎说:“这个该死的案子,我看起来是假的。” “这个,本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案子。我想你是说对了。”丘告诉她:“我想你在你一行里一定有很多正常的案子,所以当一件案子不是正常发展时,在你看来有点假。” “你真是会说话,”白莎说,“变成了是我看起来有点假。” 白莎似乎没有紧跟着这件事追究。也没有意思破门而出。于是我们坐在那里没吭气。 我走到坐过的沙发,拿起早上我带来的晨报,向后一靠,开始阅读。 丘先生好奇地观察了我一阵子。最后终于开口:“好了,两位。我想15分钟只有多,不会少了。我想现在开始我们应该把一切都忘了。这件事如此结束,我实在很抱歉。我也遗憾你们没能比目前所做能多完成一点任务。当然,我了解这本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 “本来非常困难是真话。”白莎说。她大步走向门口,一下把门拉开。 我和丘互相握手。“我非常高兴认识你。”我告诉他。 他思索地注视着我。 “赖,希望我们谅解,”他说,“这件案子,对你们侦探社来说,是结案了。我不希望有任何宣传,或消息公开。尤其是对稽小姐……譬如说警察或记者。” “我不会做任何使稽小姐尴尬的事,”我告诉他,“我们一起离开如何?这样万一稽小姐回来,发现有人洗劫她公寓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作不在场的证明……除非,当然,你也有这公寓钥匙。” “我怎么会有玛莲公寓的钥匙?”丘大声喊道。 “我只是道出可能性而已。”我说。 “我并不欣赏这种说法,”他说,“走吧,我们一起出去。我们的生意协定也到此结束。” 我们走上走廊。丘先生把门拉上。 白莎故意夸张地走回门口,用力试一下门,确定是否真的锁上了。 第5章 卜爱茜,我的私人秘书说:“怎么啦?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上班。你应该替别人看小孩才对。” “我们被开除了。”我说。 “超速开罚单?”她问。 “阻碍交通,犯人嫌。”我告诉她:“我们走得不够快。” “这种情况对你来说比较少见,你总是冲出太快出了毛病。怎么啦,吃在倒档里呀?” “有这个可能。” “唐诺,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白莎说蛮漂亮的。” “身材好,”我说,“眼睛美,文雅,长腿,瘦瘦的,曲线好。你知道就像你那种样子?” “唐诺,你在取笑我。” “不过,”我告诉她,“今天虽没工作,钱还是照拿了。因为我们有定金作保险。” “这就是白莎高明的地方。” “交给白莎去办不会错的,”我告诉她,“所以,我今天一天是完全自由的,我可以去自由地为我们雇主做点对他有利的事。” “你是指那有曲线的?” “不,我是指那男朋友。” “我以为你说他不是她男朋友。” “他自己说不是男朋友。我还不至于如此天真。” “这倒会是很有意思的一天。” “你的刑案分类目录,做得怎样了?”我问。 “我不断在加新的资料。我已经有一个架子的剪贴簿了。不过交叉索引编起来很花时间。白莎老在-唆,我告诉她,我是用我下班时间整理的。” “你真的是花费晚上或周末的时间,在整理吗?”我问。 她把眼皮抬一下,承认道:“一点点。” 这是爱茜的计划。她把近年来所有没有侦破的社会大刑案,一件件详细收集资料,列出来。有一天,我们要资料时,只要一查索引,所有剪报都是现成的。我们已经有过三、四次,发现自己的剪报档案非常有价值。 我说:“你的交叉索引,不会有以‘地址’为索引的吧?” “为什么?” “好莱坞那一边,”我说,“有一条罗德大道。我有兴趣的门牌号应该是在第700那一个方块里面的。既然在街的这一面,所以应该是个双数的号码。” 爱茜摇摇头:“抱歉,唐诺。我没有用地址来做索引。我用刑案种类,人名、日期、特征……一切我想得到的来分类,做索引。但是地址……没有。” 她犹豫一下说:“资料都在,你假如要我编一个地址索引,也不花太多时间。我可以拿一张大地图,用各种大头针……” “那你就没有自己的晚上和周末了,”我说,“不要了。目前的工作你已做得太多太好了。” “喔!唐诺。我只是想多帮你一点忙而已。我知道你一个人为我们侦探社冒的险。我知道你常常用脑子突然推理出事情的真相,把一切困难都解决。这一切,好像……除了我没有人欣赏似的……我只是要尽能力,给你分担一点。” “你一直是非常有帮助的,爱茜。”我告诉她。 “那罗德大道的地址是怎么回事?那边出了什么事?” “昨晚上有便衣在那边一个房子布桩,”我说,“看来我自己闯进了一个情况,也许将来需要费点口舌来解释。” “便衣什么样子的布桩?”她问。 “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件事一直在使我怀疑。有两辆车经过那里。我在第二辆里。警察对第一辆看都不看。” “他们在监视经过的每一辆车,还是在监视房子?” “他们是在监视房子。至少我想是的。我想他们对经过的车子没有太关切。而后他们看到两辆车一起来。前面一辆车扭了一下,想拐进去。但是立即改变了主意。我一直在想,警察守在房子前,是要看有什么人想进这房子去。不过目前还未能确定。”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跟踪我,被我抛掉了四、五十分钟。但是我又在外围必经之路撞上了他们。他们逼住我,看了我的驾照和证件。” “你告诉他们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是在跟踪一件车祸中的一个证人。车祸发生在好莱坞。我没有把自己钉死在那个位置,他们也忘了问我车祸到底在什么地方。” “假如他们事后想到这一点,来问你怎么应付?” 我笑笑说:“是有一个车祸,定做的一样,在拉布里亚路北段。我现在正要出去访问这些证人。今天下午以后,警察来我就有话可说,不怕了。目前任谁来问,你都不知道我去哪里,也不知道我何时回来。” 我离开办公室。 第6章 要找狄乔狮这个人还真费了不少手脚。最后我还是找出了他是四喜房地产公司的业务经理。四喜房地产公司是由孙聂何毕四位有钱老板合伙投资的。 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知道目前四喜公司对凡纽司附近的一个新社区正在大量投资。我要找的狄乔狮多半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我开车前往。 新社区完全是标准的南加州房地产推销典型。临时搭的高高尖顶办事处,有色的三角旗,一排排随风飘动。大招牌画着阳光下的游泳池。 这地区开辟得非常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一定也曾印发了很多的宣传资料,所以有一打以上顾客的车子停在高顶办事处门口停车场上。很多推销员在地图上,或带客人去现场,指给他们看一块块可以造房子的地皮。 我走进办事处。 一块咨询处牌子后面,坐着一位漂亮小姐。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狄先生?”我问,“我有几个朋友是他的朋友,所以……” “喔!有狄乔狮。”她说:“他现在出去看地去了。不过他一定几分钟就会回来的。你要不要看看这一带地形图……请问怎么称呼您?” “地图是不是看得出不同的价格?” “喔!当然。” “也看得出怎样分期付款方法?” “是的,旁边有一张附表都看得出来。你自己是不是有一个概念,大概想要怎么样一块地呢……先生是……” “公共设施都开发好了吗?” “是的,当然,当然。这是一个完整的现代化社区。” 我从她手中接下了一本印刷精美的册子。“让我先看一看再说。”我告诉她。 我转身,坐到边上去,竟然也会完全被小册子把注意力吸引过去,仔细看了一会。 二、三对人进来,都由推销员带他们出去分别看地。 一对年纪较长的夫妇进来。我听到女郎说:“有人在等你,狄先生。” 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在专心地研究那小册上的宣传。过了一下让狄先生先有机会仔细看我一下,等他眼光看向别处时,我把头自小册上望出去。突然,我把头赶快埋回小册子,上装口袋中抽出一支笔,在小册上佯装计算着。 一对年纪较大的夫妇,靠向柜台,有点自尊自信,显然是来买地产,满意于某一块地,等着签合同的。 狄乔狮就是昨晚在酒吧门口和丘家伟谈话的那个人。 我站起来,走到落地大玻璃前,装着向外看,对照地图,决定方向。 在我身后,我感觉得到狄乔狮正在向这对年长夫妇加些最后的压力,使煮熟的鸭子,在他接见新客户前,不要飞掉。但他当然也注意到我,不要等不及走掉。 幸好,那一对年长人十分细心。他们在决定签约前问题很多。他们确是已决定签约,所以狄乔狮不得不全神贯注于池们的问题,陪他们到底。 我从大门口溜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下。小心地把背对着狄先生,突然跳进公司车,发动引擎。 我有一点怕狄先生追出来,要我等他一下。幸好他有顾忌不愿离开这一对老夫妇。 我趁机快快逃离这个地区,决心回办公室,一路苦苦的用脑子研究、推想。 第7章 我回进接待室的时候,通往我私人办公室的门开着。卜爱茜面向门坐着。她把自己坐位移出了一点,使我一进门,她一定会第一个见到。 她把左手伸起,手掌向外对着我,这样维持了半秒钟。 我不懂她什么意思。但是故意把坐位移出,对着开启的门,自然表示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我停住,好像突然想起停车的时候没有用硬币喂老虎,转身进入走廊,预备溜走,出去再打电话给爱茜看是出了什么事。 我出了门,差不多到电梯的半途中,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匆忙,有决心、有权威的脚步声。 “小不点,等一下。” 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老朋友洛杉矶总局,凶杀组的宓善楼,宓警官。 我转身,大大表示惊奇:“哈-,善楼。” “去哪里呀?”他问。 “只是不能确定车门锁好了没有。” “有东西在里面?” “不重要。” “能等一下?” “当然,你要是有事,就可以等。” “那好,进来吧,我有事问你。” 我跟他又回进了办公室。 善楼对卜爱茜说:“这扇门,你老是开着吗?” “不是,”她说,“今天……今天里面挤了一点。” “怎么会挤了呢?”善楼问。 在爱茜能回答之前,我说:“你嘴上老咬着的雪茄。爱茜对发霉的烟草特别敏感。” “喔!这个。”他说。二个手指把湿湿的雪茄屁股自嘴中拿出,思索地说:“这不会有味道的呀,根本没点燃呀。” “你认为不会有味道的,”我说,“那是因为你的鼻子麻痹了。” “喔!乱讲,”他说,“我喜欢咬雪茄,有如有人喜欢咬口香糖。不会影响别人的。到底为什么要把门开着。” “使这地方通通气。”我说。 “好吧。进来,给我坐下。我已经感觉到问你等于问木头,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是吗?” “我不知道你会来。” “小不点,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昨天晚上,你在罗德大道乱窜乱窜的,告诉我,是为什么?” “我在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 “我自己叫他投资工作。” “投什么资?” “好吧,”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听到拉布里亚路北段有一次车祸。我见到一个男人很快地开车离开现场。我想到他是一个不愿出面的证人。脑筋一转,我认为先找出这个男人是谁,也许是个好主意。” “他是谁?” “我不知道。” “车祸发生在哪里?” “拉布里亚路北段。” “什么时间?” “10点过一点点。” “你跟了这个男人到了罗德大道?” “是的。我老远老远跟着。” “他是谁?” “我不知道。” “那辆汽车的车牌是什么号码?” “我不能告诉你。” 善楼看着我说:“你这老手怎么会不先向前看清车号,再远远跟着它呢?你至少已经看清楚他了,那开车的长得什么样?” “我不知道。” “昨晚你给了警察一个车号?” “我是给了一个车号。现在知道不是那辆车。” 善楼说:“这不是给错。这是故意的伪造。” “为什么是伪造?” 善楼说:“黑色凯迪拉克没有错。但昨天晚上这辆车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司机在度假。” “真的呀!”我说。 他锐利的眼狠狠地看我一下。 “你怎么可能没有看到车号?” “我只是远远的跟着。我也许跟掉了,又跟错了一辆黑的凯迪拉克。他转入罗德大道,好像要在路中停向一个房子,突然改变主意开向街角,我决心快点跟上,也想看看车牌。就在此时,两个警察用没有开灯的车子盯上了我。我认定有人要修理我了,所以想尽方法开溜。” “好了,把你跟踪那辆车子的正确车号告诉我。”他说。 “我告诉你,我没有看到。” “什么意思没有看到?” “我只是怕那家伙知道我在跟踪他。所以没有敢靠近看车号。” “你给了个假车号给警察。” “我不想和他们谈当时的详情。” “你一直在投机取巧。这件事你又在搞鬼,”善楼说,“我根本不相信你跟踪这家伙而会没有见到车号。” “我告诉你我不愿靠太近,把他吓跑了。他怕做证人,他有原因。” “为那车祸?” “不是为了车祸。他见到车祸,他不想出头做证人。他逃跑是为了别的事。” “会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在那附近拜访一个小姐。他怕别人记得车号,给他一张开庭传单请他作证。他不要别人知道他去那一带,他自然要开溜。” “我认为你伶牙俐齿的在瞎编。”善楼说。 我委曲地说:“所以有人要骗条子。说实话有什么好,反而受人奚落。” “唐诺,你的问题是老设计一切由你主动。在摊牌前没人知道你是真是假。我们有过误会,有过合作。我太了解你了。老实说,你有时从上面发牌,有时从下面发牌,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下一次会从哪里发出牌来。” “可是,”我说,“你也不能老以为我是从下面发牌的。想想看,我有没有叫你失望过一次。” “谁说没有!” “一开始也许因为你固执,我个人可能灰头土脸,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但是每次你听信了我的建议,你不是都出尽了风头。这可以证明你对我信心不够。每次你说我在说谎的时候,历史可能重演,你都应该小心。” “喔!乱讲。不要说得么那远。你有过几次运气好。有几次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你千万别因为如此,在警察面前耍噱头。” “好,我就不在警察面前耍噱头。” “那我们回头再来谈那件车祸。”他说。 “我还没有机会详细看内情,”我说,“但是牵涉到本案的车号我都有了。有一辆大奥司,由一个深两卷发的男人在开。他大概33岁。车号xda177。有一辆福特,就是被撞的,车号我也有。” “好了。”善楼说:“既然你那么聪明。这次车祸错在哪一方?你倒说说看。那个在大奥司莫毕尔里的男人,在干道前,到底停车了没有?” 我说:“目前这个时候请原谅我不回答这个问题。” “喔,这样玩,小不点儿?”善楼说:“我愿意你能在目前这个时候告诉我……立即告诉我。” “好。”我说:“我老实告诉你,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见到这个车祸了,不是吗?” “没有,我听到撞车声。在车祸后到的现场。于是我看到突然自路边开出加速的车子。从他的样子,我知道他目睹车祸但立意溜走。所以我觉得追随他车子,查出他是什么人,对我这个合伙公司会有一点好处。我用不致引起他怀疑的方式远远跟着他。” “因为撞了车,各车辆停下来观看,车子那么多,我通过时有一点困难。这辆车本来就在我车前面近两条街的样子。我虽然因为交通信号耽误了一会,但我很有自信,在日落大道附近我跟上的是那辆车没错。至少像那辆车。” “你没有看到车牌号?” “没有,那个时候我试都没有试。我一心想看看那家伙那么急急离开想到哪里去。既然如此,我不想引他注意。所以我远远跟着,只要不跟丢就行。我有个习惯,我要看他车号,我就得看了就走,因为够了。这次不是看车号问题,而是去哪里问题。所以我远远跟,跟到他停下,再看车牌也不迟。” “这就是我认为最最不可信的部分。”善楼说。 我不说话。“你没有骗我吧,是不是?”善楼问。 “善楼,”我说,“每次有事,你都强迫我说这个,说那个,使我为了保护我的客户,不得不向你说谎。有一件事,我公公正正对你说……任何时间,只要我自己来找你,告诉你我认为你应该做某件事,或某件事怎样做对你有好处,我绝对是不骗人的。” “我知道,问题也出在这里,”善楼说,“你喜欢代替我的脑子来想东西。” “我绝没代你思想的意思,”我说,“我只是告诉你任何时间我要给你建议的话,我是完全真心的。” “你突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改变一个方向,实在使我越想越有问题。”他说:“现在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我说……不要再管这档子闲事。把一切都忘了,算了。” “什么意思?忘了,算了。” “正如我所说,忘了,算了。你在说谎,我看得出来。但是你要是忘了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不要再为这件事乱捣乱闯。不要再深入这件事。不要把这消息试着卖给车祸任何一方的人。不要想在这件车祸中找一个人做客户。不要和报社或记者说起这件事。” “老天。”我把一切代表惊奇的表情都用将出来:“你是说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车祸,会引起记者的兴趣,而……” “我可不是这样说的。”善楼一面说,一面伸出他的食指戳到我的胸部,停在上面扭动两下以示加重语气。“我叫你忘了这件事。我叫你不和任何人谈这件事。我叫你不要混进这件车祸里去。换句话说我叫你置身事外。否则你会受到伤害,你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现在,我知道我在这里一定是不受欢迎。我要带了我的雪茄走了。你要再在法律边缘钻来钻去,被我逮住,我要亲自看到你再也做不成私家侦探。我要吊销你的执照,叫你永远也不能再申请到新的。” 善楼真的理也不再理我,大步走出办公室。 “怎么回事?”我对爱茜说,“你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当他在等你来的时候,他紧张得像只猫。他在这里走来走去,把雪茄在嘴里转来转去。” “他进来时,有没有要求见白莎?” “没有,他只要见你。我感觉到他不要见白莎。甚至不要白莎知道他在你办公室。” “他和白莎一直处得比较好,”我说,“我和他始终处得不怎么样,因为……因为他老想那些我们碰在一起的案子,说我在主宰这些案子。” 她假正经地笑了一下。要说什么,自己控制了,自管自继续打字。过了一阵,她有意无意地说:“当然,唐诺。你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当然不会,”我说,“我要出去了。万一白莎问起,我午餐后会回来的。” 第8章 我回办公室,斜过接待室走向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卜爱茜正从白莎的办公室出来。爱茜调整步伐,所以我们在我私人办公室前碰了头。 “白莎找过我吗?”我问。 她摇摇头说道:“她要我做一张时间表,每天花多少时间在刑事档案上。” “你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我会记下来给她看。” “等一下我会和白莎谈谈,”我说,“目前你做张时间表,为了这个档案,你上个月花费了多少自己的时间……不必做白莎叫你做的时间表。” “罗德大道的疑案我找出来了。”她说。一面把门关上。 “怎么会?” “收音机广播了。我把收音机打开,只是想也许会有消息。然后就听到了。我用速记记下来了,要不要听听?” “先给我一个大概。是怎么回事?” “一件谋杀案。”她说。 “哪里?” “罗德大道762号。” “喔,”我说,“这可能会很严重,死了什么人?” 她说:“一个叫谈珍妮的,昨晚上被杀死在罗德大道762号一个独院房子里。” “有没有动机,线索什么的?”我问。 她说:“广播说珍妮在主持一个导游社。提供漂亮小姐导游。” “你是说应召女郎?” “不是,这……唐诺,你使我发窘了。这有不同的。” “没什么。假如一定要解释,我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没关系,她开一个导游社,又怎么样?” “不真的是……反正不真的是应召女郎。不过警方也找过她,问过她工作的性质。” “为什么?” “有个电台记者,和警察搞得不太好,一直在批评警方对风化案处理不够明朗,声称警方曾经去调查过这位夫人经营未经登记的导游服务。” “哪一类服务?” “据报道,谈珍妮方式的服务需一、二周前预约。所有小姐都是精选出来,非常好的。表面上这里是为了给想赚点外快、愿意接受约会的女孩子提供一个进行联系的地方。是一个普通的导游服务,但是没有广告。有点私人俱乐部性质。规定小姐除了陪伴进城来玩的外地人外,不可以有不规矩行为。顾客都是有声誉身价的外地人。而且要有人介绍。他们要多看看洛杉矶,又不愿一个人乱逛。事前,谈珍妮还先要和顾客见个面,看看他对哪一种女郎有兴趣,然后给他介绍一个。介绍是由她正式当面介绍的。而且她每次都和客人把规矩详细地说明的。” “依规定,男人是绝对不知道导游女郎住哪里的。他们认为谈太太那房子是她们住的地方。他们要找女郎,必须去那房子接,一起外出,之后再把女郎送回去,在那房子说再见。事情很高级的。” “现行的法律规定,并没有对这方面有太明显的约束。这只是一群没有牵挂的女郎,接受约会、吃顿晚饭、跳个舞。她们虽然接受金钱,但是也提供外地客以高级娱乐和有人陪伴的消磨时间方法。” “至少这是警方在谈太太生前调查时,谈太太的说法。” “租金怎么算法?”我问。 “一个固定的介绍费,另加车马费。数目并没有在电台上报道。但是约出去之后一切行为都由小姐自己负责。小姐都是成年人,她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们假如要破坏谈夫人订下的规定,或是顾客要破坏谈太太订下的规矩,谁也没有办法来阻止他们。” 爱茜自己说得脸红了。 “老天,”我逗她,嘲弄地说,“你认为真会有人不守规定吗?” “唐诺,别这样。” “谋杀案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一只女人毛织袜子里放一块圆石头,把她打昏,又用那只毛袜,把她勒死。警方今天早上9点钟找到她尸体。也找到了谋杀凶器。她是昨晚被杀的,时间是昨晚10点钟到今天早上3点钟之间。” “窒息致死?”我问。 “窒息是死因。但是她曾被临时做成的凶器打了一下。据测是有人先打昏她之后,再下手勒死她的。” “这样,”我说:“解释了很多我脑中的问题。” “怎么说?” 我说:“警察在窥视这幢房子。他们布了岗。他们要的是进出这幢房子人的车牌号码。他们要参与人的名单。”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到过那地方,”我说,“因为还可能是我把警方引开,使凶手有一个空档,可以跑进去杀了人出来,而没有人见到他。” “这就是宓善楼想要查出来的?”她问。 我说:“他要我把所知道的保密。” “为什么?” 我说:“想想看,别人会怎样臭一臭警察?尤其是有个不友好的记者盯在后面的时候。我告诉你情况。谈珍妮在经营一个导游社。她自称是一群未婚非职业性女性共同干有兴趣的合作事情,绝对没有不规矩行动。警察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尚还很难处理。但是假如能证明这些女孩在做不规矩的事,情况又不同了。再不然,假如珍妮做起广告来或是摆出职业性导游社姿态出来,警察就可以依法取缔了。” “说下去,为什么这件事会使警察很臭呢?” “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处理这件事,也许昨天才开始,他们放了辆车子守在那独院房子门口。他们知道追踪每一个有约会的女郎,去每一个地方,花费很大,所以决定从容易的一面着手。” “举例说,一位张大头,有了约会,半夜把女郎送回罗德大道,他们等他出来,回到旅社,就去访问他。” “张大头在别的城市里是有名有姓有地位的,怕得要死。警方要他合作,只要合作就不会把他姓名公布。他们要知道张大头从什么地方听到谈珍妮这个名字,怎样联络。要知道女郎们的一切,例如有无色情发生,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有没有付钱、如何付法。为什么付钱,等等。” “我懂了。”她说。 “所以,”我说,“他们有人看守着那个房子。” “那有什么臭?”她说:“他们不是常这样的吗?” “我还没说到呀。” “我知道了,你跟另一辆车子经过,他们认为有问题。” “前面一辆本来是想转进去的。他们放过了。我跟在后面,他们突然想想不对,决定调查一下。所以他们跟我,我把他们甩了,他们更怀疑了。他们也很聪明,选个地方老远去等我。他们要知道我在那一带做什么。” “他们逼你说?”她问。 “他们逼我说,”我告诉她,“我回答得非常对,除了私家侦探外,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圆其说。他们不管我怎么说,心里一定在想我是在办离婚案。现在想来当时他们就不信我是在办车祸案的。好在他们目的就是不要我在那一带鬼混,坏了他们的事,所以把我赶走就回到那房子去,去布他们的岗。” “但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忘记这件事呢?” “因为,”我笑着说,“他们在房子外面彻夜看守,而谋杀案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进行。你看这把警察的面子放在哪里好。也许凶案的进行正是他们在乱追毫无关系车子的时候。无论如何传出去总是不太好看的。” “我懂了,”她说,“尤其是这消息如果给那电台记者知道,是臭上加臭了。” “所以,宓善楼,他是和我有私交的,亲自来警告我,吓我一下,要我完全忘掉这件事。” “你当然要完全忘掉这件事。”她说。 “乱讲,”我说,“我怎么会忘得了这件事。我跟踪那个想要转进去的人,是保镖案里我们的雇主。” “但是,他吓跑了呀。” “他见到有警车停在那里。他手脚很快。他不像是个把女孩子半夜带回家的那一种人。他一个人在车里。他见到警车,他溜走了。我跟上去,我也是一个人在车里,警察起疑了。真是越想越有道理了。” “这样对你不太有利。”她说。 “岂止不太有利。实在太不利了。”我说:“现在警察要我统统忘记。我又怎能忘记?”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说,“开除了我们的前客户丘家伟先生,很可能在摆脱了我之后,自己又回到那房子去,谋杀了谈珍妮夫人。” 卜爱茜用大眼睛看着我说:“但是警察不要你……” “警察要我忘记这件事。”我说。 “假如你不忘记呢?” “怪事年年有,”我说,“说不定警察会说我故意引他们出来,甩掉他们,在这个45分钟之内,我转回来,把那个谈夫人给斩了。” “你还是不肯忘记?”她问。 “我只是要多知道一点这件事的内情,”我说,“免得事情临头,来不及照顾自己。”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她问。 “从你开始。”我告诉她。 “从我?” “是的。” “我知道什么?” “目前还没有,”我说,“但马上会知道一点点。你打个电话给钼钢研究开发公司,找人事主管。” “然后呢?” “告诉他或她,你想找工作做女秘书。” “我叫什么姓名呢?” “你不必告诉他们你姓名。只说希望他们接见你一次,讨论一下做他们秘书的可能性。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他们的雇员都由某一个职介所供应。他们自己不直接雇人。他们会说你想去他们那里工作,可以去某一个职介所登记。” 卜爱茜看看我,拿起电话簿,找到要的电话号,拨号找人事部门。 她很有自信地说:“我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私人秘书。我希望有机会替你们公司服务。不知能不能有机会由你们什么人先约谈一下。绝对不会使你们失望的。” 我听到对方叽叽呱呱快快地一阵说话声。爱茜拿起笔来写着:太平洋职业人事服务处,创业大楼。 爱茜说:“谢谢你。”把电话挂断。 看着我,她等候我下一步的指示,我指指电话簿,爱茜有效地找到太平洋职业人事服务处的电话,给我接通。 “我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赖唐诺,”我对电话说,“我在查你们介绍出去工作的一个人的信用。” “赖先生,恐怕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忙。我们对介绍出去的负责到一切资格,学经历、能力,和品德调查。但是我们不提供咨询调查资料给别人。”对方一位小姐冷静地回答着。 “我了解你们的立场,谢谢你,”我说,“不过,把介绍出的去雇员可靠的一面告诉别人,对这位雇员会有很多帮助。” “我们知道这一点。”她说。 “我和什么人谈这件事,比较妥当,有可能成功呢?” “也许和艾克逊先生谈,会有点用。” “谢谢你,”我说,“我会试试和他见个面,不知他目前在不在公司?” “他几分钟之前离开了。我知道他下午一定会来的。” “谢谢你。”我又说。把电话挂上。 卜爱茜关心地看着我说:“唐诺,你不停地为这件事挖掘,你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我告诉她。“但是,我不再为这件事挖掘,也可能会有危险的。你想,要是电台记者猛力攻击警方,警方一定要找一个替死鬼,这个替死鬼就是我。” “唐诺……” 我向她笑笑说:“还不到时候。”我走出办公室。 第9章 艾克逊先生,大概四十二、三岁。他已使用很窄的老花眼镜在看近处的东西。现在,他从眼镜的上缘向我看着。他有双水汪汪的蓝眼,毛刷似的眉毛,有皱纹的前额。我想他的皱纹都是因为他老从眼镜上面看人的结果。 “我的目的是调查你介绍出去一位秘书的信用。”我说:“稽玛莲。你们送她去的钼钢研究开发公司。我只希望你给我一点点她的背景资料,我就满意了。” “你为什么要调查,赖先生?” “信用。” “我们从不提供咨询资料的。” “我知道,”我告诉他,“我恰恰不断收集、提供,这是我的生意。” “私家侦探?”他问。 “是的,不过咨询业务是附带的。这年头维持一个办公室不容易。私家侦探这一行不好当。忙的时候吃饭都没时间,人像一根蜡烛两头在点火。空的时候急也没有用,你不能到街上去拉客人。” 我叹口气,几乎要打个呵欠,强力表示这只是一件无聊的常规工作。 像要打呵欠的动作增加了他的信心。他找出一张档案卡片,抬头说:“她不是本地人。” “我知道。”我说:“盐湖城。我有她不少资料,但是在出门前,我都喜欢亲自查对一下。她的当地保证人是谁。” “她没有当地保证人……等一下……她和一个葛宝兰,朋友,住在一起。维多公寓,葛小姐也是她的保证人。” “你们对过保。”我问。 他说:“老实说,我们没有。她提供最后一位雇主姓名,这一点我们要查对的。我们也看她的推介信。然后我们有一个部门,专门测定她的能力,像速记、打字、智力、性格等等。” “每个介绍出去的都经过测定?” 他说:“当然。我们不是一个小的介绍所。我们给好多大公司提供各种雇员。任何客户,要我们提供什么资历的雇员,我们总努力给他绝对满意的人选。” “谢谢你。我会去盐湖城查查。” 我离开这公司所在的创业大楼。开车来到维多公寓。公寓名牌上可以找到葛宝兰,她住211号公寓房间。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外间的门,对接待小姐点点头,看了一眼等在接待室,整个脸埋在一本华尔街杂志的男人,走过接待室,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卜爱茜说:“看到外面在等的男人吗?” “等我?”我问。 她点点头。 “是什么人?”我问。 “他的名字,”她说,“是狄乔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唐诺?” 我说:“奇怪,这个人怎么会找得到我的呢?” “怎么啦,唐诺?他是什么人?” 我说:“他是我最不愿见的,我要避免见的一个人。因为我不要他知道我对他有兴趣。” “不过,你对他有兴趣?” “没有错,但不知什么原因,被他发现了。” 电话铃响起。 爱茜接听电话问我:“接待小姐问你,现在有没有空接见狄先生。” “带狄先生进来,”我说,“反正躲不过,看看他搞什么?” “唐诺,到底是什么困难?” “只要他发现我是保镖案保镖,天下一定大乱,”我说,“目前他可能尚未知道,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呢?”她问。 “到时脑袋开花都有可能,”我说,“爱茜,去引他进来。” 卜爱茜把狄乔狮带进办公室来。 “赖先生,你好,你好。”狄乔狮用高级推销员的假笑,热诚,伸手握手,一面说着:“赖先生,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一定想推销什么东西。事实上,我也是在侦破一件疑案。”他抓住我的手不放,上下地摇着。 我决心速战速决,向他笑道:“既然你在侦破疑案,你一定不介意告诉我,我早上才去看你一次,你怎么就知道到这里来找我呢?” “那是当然的事。”他说。 “当然?”我惊讶地问。 他点点头。 我说:“我老想在近郊找一块已经开发,立即可以造房子的地。有一位我的客户提到你,说你曾卖给她一块正如她需要的地,她说你为客户着想,说你诚实,说你是真正好的推销人才。所以我也有点心动。” “喔,老实人不吃亏,”狄乔狮说,“她是什么人?” 我说:“她叫……喔等一下,我想我最好不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说:“首先我已经告诉过你她是我们的一个客户。我们有规定,不能把客户的名字告诉别人的。这是完全要保密的。假如我刚才对你说是你的一位客户告诉我的,就不同了,我可以自由告诉你她的名字了。但是我不小心说出了她是我们的客户,这把我自己手捆住了。” “我懂了,”他笑笑说,“我应该尊重你的立场。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们在那边的新社区,希望能帮你选一块地。赖先生,一般人以为新社区选定后,每一块没多大区别的。但是像我一样做这一行做久了,我们看起来每一块地是不同的,不同背景,对于我的顾客,应该卖给他们合乎他们理想的地。我们推销员的目的不是赚点佣金,而是应该以顾客的永久满意为目标。” “我卖出过太多的土地,我试着保护我的客户。我事先把每块地的优缺点老实告诉客户。从他们谈话中知道他们的需要,自己精心的为他们选一块绝对是对他们最合适的。可能你的客户对我尚称满意,就是指的这一点。” “我想是的。”我说。 “早上是你去看我了?” “是的,早上凑点时间先去走一次,但是时间不够。最多也只能见你一面,把新社区地址弄弄清楚。最后才能带我合伙人一起去看看做个决定。” “噢,这是一个合伙的投资?” “也许。”我说。 “好,我对你很有信心,看得出你比别人聪明,会是一个好主顾。我也有信心替你服务,不会使你失望。现在假如你肯立即和我一起回去,我可以把还没有卖出去的每一块地分析给你听。假如你是为合伙公司做投资用的,我想你需要的是连着的好几块地开始。”他充满希望地看看我。 我摇摇头。“不会,不会是那么大的投资。老实告诉你,我急着买块地造个房子,我希望我的合伙人柯白莎能买块地做邻居。我希望她同意。” “是的,我懂了。”他说。 “但是,”我指出,“有一点我不能懂。你能找到这里,又是怎么解释呢?” “一点也不难解释,”他说,“好的生意人都应该这样的。” “我还是不懂。” “别的公司也是这样的,不过他们要诡一点,他们会看你中午在哪里吃饭,也进去吃饭,然后突然说:‘呀!这位先生不是早上去那里,我们没有缘讲话,只见了一面吗?” “你怎么找到我的?你还没有回答呀。”我说。 他大笑说:“回答,回答,马上回答。我先告诉你,我一个人赚的佣金,正好是新社区这个计划中,所有其他推销员的总和。 “我自己有一套工作的方法。首先,我把名片分发给每一位像你一样,有希望的顾客。他们来的时候就找我。有的时候我在忙着,找我的人不能等,他们会走。我们里面的小姐对这种人有特别不变的指示。一定会有位小姐到厕所去,在厕所里有一台望远镜架好在那里。她们要抄下牌照号,我去看看登记,就自己去见这个人。我特别爱好查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客户不肯等。像你的情况,我也许会归类于时间不够项了。” “你们的组织还是很严密的。”我说。 “其实不见得,在我手里跑掉的人不多。但是只要一走,我总是希望查出来为什么?我绝不希望我的衣食父母不高兴或不满我的服务。我用服务到家来使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 “我没有不满,我只是时间不够了。” “我会给你特别找一些好的地,我希望能和你订个约会我们现场去看。我能不能明天见到你和你的合伙人?明天下午如何,我等着你们。你定时间,我一定空出来等你。” “我非常抱歉,因为我办不到。我的合伙人现在非常忙,她才告诉我接了一个新案子,要我去工作。这件工作会使我好几天没有空。不过我会在一周内和你联络。” “喔,那太糟了,”他说,“因为我心目中想给你看的地,可能会卖给别人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我告诉他。 他说:“这样好了。赖,有一块地我觉得对你最好。有一个人付了定金,但是支票没有兑现。目前我们还没有正式取消他合同。我会为你留他四天五天。你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去看看那块地。这真是值得买的地,比一般的都好。假如你中意,我把他的合同取消,因为那张支票是空头的。再给你重订张合同,价格也给你再便宜一点,怎么样?” “这样可以,”我说,“不过暂勿作太多的打算,我今后几天的时间会很紧张,可能去不了你们那边。” “没关系,一点也没关系,赖。我们高兴为你服务。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的声音拖到听不出了。 “什么事?”我说。 “也许你可以替我抓抓背,我可以替你抓抓背。”他说。 我问:“什么意思?” “我发生了一点小问题,可能用得到一个私家侦探,一个好的私家侦探。” “什么小问题?”我问。 “一个小车祸。对方声称我在大道上该停车而没有停车,而且说我喝过酒。那完全是乱扯,胡言。” “你有没有接受警方检查呼吸里有没有酒精成份?” “没有,我没有。当时没有。但是我想到了这一招,两个小时之后,我到警察局去接受了呼吸检测。” “他们替你做了?” “是的,他们认为可疑的量。在我呼吸里找到可疑量的酒精。我记得是7%以下。” “当然,这并不表示两小时以前的量。” “这我知道。不过至少可以表示我当时没有醉,那是别人乱说的。事实上,我是停车了。我相信保险公司想立即和别人妥协,他们相信了对方的胡言。但是,万一不能成立,我希望能找到几个证人,他们肯宣誓我在那时是把车停住了的。” “你有没有把当时在场的车子,车号都记下来?”我问。 “可惜我没有。我和那个撞车的人吵了起来。我想什么人都不太愿意卷进去出庭做证人。” “他也没有什么证人吗?”我问。 “问题就在这里,他有证人。他找到两个事实上一点不知道真相的人,他们宣誓说我那时没有停车。这就是我最困扰的地方了。” “损伤严重吗?” “很小,很小……尤其是他的车。我的奥司莫毕尔左侧完全凹下去了。这损失要我自己付的。目前我只好用租来的车,真是太不便了。” “可以。”我说:“真到了有必要请私家侦探时,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好了。我们目前太忙。到时我还要让你见见我的合伙人柯太太。万一和解不成功的话,你通知我好了。” “这样也好,今天我们只是认识一下,互相谈谈,谁也没有对谁有什么承诺。”他说。 “大家没有承诺。”我说:“对土地也没有承诺。” “我懂。”他说。我们互相握手。 我站在门口,看他走过外面的办公室,开门,走向外面的走廊。 卜爱茜说:“你看他老远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你出现在新社区而没有买他的地吗?” “我不知道,”我告诉她,“这就是最令我担心的。” 第10章 我来到维多公寓,找了一个地方停车。我找个电话亭,找到葛宝兰电话,打电话给她。没有人接。 我等了半个小时,再打电话。 一个女人声音:“哈。” 我用极有信心的声音说:“宝兰?” “是的。什么人?”她说。 我说:“叫玛莲听电话……快,要紧事。” “你到底什么人?” “省了。”我说:“十万火急,快叫玛莲听电话。” “等一下。”她说。 她没有挂电话,我能听到对方有低低的谈话声。过了一下,玛莲的声音自电话传来,没有自信,胆怯地说:“喂,是我。” 我开始很重的在电话中呼吸着。 电话对面悲惨地大叫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我回到我的公司车,开始等待。 15分钟后,一辆计程车开到公寓前面。一位计程司机跑出车来。他看看住客名单,按葛宝兰公寓的铃。 我走到计程司机身旁。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问他。 他看看人,看看我手中夹的,笑道:“我看像张20块的钞票。” “没错,”我告诉他,“是我叫的计程车。这里是20元。你拿去。我把帽子向上一举的时候,你就立即把车开走,回你的车行去。” “不去别的地方了?” “不去别的地方了。你回去就完成交易了。” 他看着我,满脸疑问的表情,我说:“要这个20块就照做。到你车里去,把引擎发动,我把帽子一抬,你就走路。” “只是把帽子一抬?”他问。 “是的,”我说,“我总要找一个藉口。假如正好见到一位小姐,我会上去讲话,她会吓一跳,或瞪着我。你只要注意我手,我把帽子一抬,你就走人。” “好。”他说,拿了钱,坐进计程车,去发动引擎。 30秒钟之后,脸色苍白的稽玛莲带了一只小箱子,自公寓出来。 我用手拿住帽子,抬一下,自头上取下。说道:“哈-,玛莲。你跟我走吧。” “你!”她惊叫道。 “是的。”我告诉她。 计程车自路旁开走。 “嗨!”玛莲想把它叫回来,但车子已走远了。 我说:“事情已经变成了我不喜欢的局面。玛莲,我现在……” “但是,我告诉过你,我不再需要你了。丘先生告诉过你,你已经被开除了。我自己没有钱请私家侦探。” 我说:“你站在这里门口,你等于在给他们机会。你要不要跟我走,我给你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去。” “你能做得到吗,唐诺?” “你想我来这里干什么?” 她看着我说:“不知道。” 我用一只手扶住她一个手肘,另一只手接过她的箱子。说:“走吧,玛莲。目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是离开这里,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已离开了。” 我把她带向公司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怎样找到我的?”她问。 “依照判断,”我说,“再说,我可以找到你,别人也就可以找到你。” “他们已经找到我了。” 我突然站停,惊慌地看向她:“怎么说?已找到你了?” “是的,也只是半小时之前。电话来,有人对我朋友说一定要和我说话。” “于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样的事,那重重的呼吸,什么话也不说。” “只有一次电话?”我问。 她说:“下午电话响了四、五次。但是我都没有去听。我答应宝兰,我也不出去,也不接电话。我一辈子不要再住有电话的房子了。” 我说:“这件事比我想像中要怪得多,有计谋得多。现在,我要负责照顾你。” “但是,为什么?丘先生对你……我又没有钱请侦探。我仅有的钱要用来让自己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知道,”我告诉她,“我不要你钞票。这件事我把它列为投资性质。” “什么意思?” 我说:“当我查出这件事幕后是什么人在搞鬼后,我要在鱼钩上放点饵。” “饵?” “是的,我要他们奉献一点出来。” “怎么奉献法?” “这一点你看我的,”我说,“他们对你太过份了。这次你不能再做沙袋了。你要反击。” “唐诺,”她说,“我希望知道能不能信任你。我想也许……但是……看你也怪怪的,说不上来。你使别人不了解,你太有自信心。” “这只是工作时候的态度,”我告诉她,“我自己一再练习,用来增加客户信心的。” “但是,这没有增加我的信心呀,”她说,“对女性客户也许这一套用不通。对女性客户要,有一点点……” “我吓怕你了?”我问。 “不是怕你。只是我好像在暗中摸索。你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是知道。”我告诉她。把公司车门打开:“请。” 我把小箱子向后一摔。玛莲坐到前座右侧的位置。我绕过车子到左侧驾驶座,发动引擎。 “我们去哪里?”她问。 “第一,”我说,“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地方。你再也不会听到任何你不要听的电话。” “希望能相信你办得到。” “好,”我说,“就拿这一点来做个试验。你以为我过于自信。假如你再接到一次这种电话,就算我是大乌龟。” “你要真能让我脱离这种苦难,真能让我安心睡一个晚上不要安眠药片,那就太好了。现在我每次睡觉都做恶梦,醒来总是一身冷汗,瞪了眼看电话,等它响。” “忘了吧,”我告诉她,“现在开始,你身边都是朋友。” “但愿真如你所说的。我总是觉得孤独无助,缺少真的朋友。” “你怎么会想到到宝兰的地方来的?”我问。 “这是我惟一能来的地方呀。” “你认识她很久了?” “是她的主意,我才离开盐湖城我本来的工作的。她对我现在的职位非常清楚。好像宝兰是太平洋职业人事服务处一个主管的好朋友。这家公司又介绍所有雇员给我现在服务的公司。她知道了有一个好缺等着找人……真正的好缺。而且她知道我的资历,能力,绝对通得过测试的。” “所以,你辞掉了盐湖城的职位,到洛城来,主要是受了……” “不是,不是,”她说,“我本来有两个礼拜的休假,我乘飞机来这里找宝兰。宝兰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 “我知道,”我说,“艾克逊。” “不是,不是艾克逊先生,这件事和他无关,她的朋友是韩多娜,她主管所有人员测试。” “艾先生查看了我的背景和资料。然后把我交给韩多娜。她测试我速记、打字、信件处理、速度、正确性等等。” “你通过了。” “当然,”她说,“我真的很能干。唐诺,我们去哪里?” “我们现在只是开一段时间车,”我说,“先确定绝对没有人在跟踪我们。我在找一个正要改变的交通信号,这样……你看!这是机会。” 前面的交通信号灯转成黄色,我把车一下开过去看到它变为红色。 “向后看,”我说,“看看有没有车跟我们过来?” “没有,你是最后通过的一个,”她说,“所有车都停下来了。唐诺,这实在也算闯红灯的。” “闯黄灯。”我说。 “我知道,但是黄灯也该停车的。” “我也知道,但这正是我要的。坐稳了。”我说。 我把车转入支路,又立即左转,转过来就加油。我说:“继续讲,告诉我你是怎样到葛宝兰住的地方去的。” “我今天早上一早打电话给她,要她9点钟开车在我公寓门口等,不见不散。我不敢乘计程车,因为他们一定会追踪计程车……唐诺,你想这些是什么人?都是想干什么?为什么找上我?我能给他们什么?” “我不知道。”我告诉她:“这是我们一定要查出来的。等我们有了答案。我们就要开始大反击。” “我希望,”她恨恨地说,“你能安排把这个人好好揍一顿。” “等一下,”我说,“不要说气话。有时这样说不但不好,而且有坏处。你慢慢来,由我来处理,你坐着看好了。” “唐诺,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一定要躲起来,我,我不敢一个人……” “你躲在柯白莎的公寓好吗?” “老天,不好。她叫我难过。她……管三管四的。” 我说:“我有一个秘书,她一个人有一个公寓。我想她会让你住她那里。” “和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会不方便的。” “有其他朋友吗?”我问。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没有。” 我说:“我们先到我秘书的公寓再说。你们两位谈谈就熟了。” “但是没有人付你钱做事。”她指出道。 “我会叫人付钱的。再说,丘先生付过定金,我现在还在为定金工作。” “唐诺,我知道你在玩花样。” “我是在玩花样,”我告诉她,“我的目的是找到什么人在欺负你。而后好好反击他一下。” “为什么呢?” 我说:“我最恨被别人欺骗。我最恨别人到我面前来玩花样。你看,对你这件案子我们办得不太好。我们是来做你保镖的。你仍旧收到限时专送,仍旧有电话来。把你吓得非要逃走不可,吓得差点神经病发作,我们没有面子,我不喜欢。”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找到我在宝兰这里的。” “我是个侦探。”我说:“不论你到哪里去,我还是会找到你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办到了,是吗?” “这是我不了解的地方。” 我说:“好了,我们决定去我秘书的公寓。到了那边我们有时间可以聊天,不必担心前面的路况。” “但是,这也是别人会想到的一个地方吗?” “绝对不会。”我说。 “为什么?”她问。 “有好几个理由。”我说:“幕后在操纵的人,认为这件案子里,我们的关系已经中断了。他们认为既然私家侦探已经被……我要说,他们认为柯赖二氏已经在这件案子中扫地出门了。他们一追踪到宝兰这里,就失去线索了。” “我……我真希望你告诉我,凭什么你可能找得到我。” 我说:“这样说好了。你离开宝兰的时候,你准备做什么?你叫了一辆计程车。你应该知道,计程车最容易追踪了。” “那没有错,”她说,“但是我本来要去机场的。我在那里混一圈,要找另外一辆计程车去火车站,在那边再混一阵子,再乘辆别的计程车,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再……” “再怎么样?”我问。 “再,”她说,“再怎么样连我自己都不能决定。船到桥头再说吧。” “有没有离开洛杉矶的打算?” 她说:“我的朋友都在盐湖城。也有点政治力量。他们会保护我。” “你是打算去盐湖城?” “是的。” “乘飞机?” “不会。我会租一辆车,开到拉斯维加斯。把车在那边还掉,乘飞机去盐湖城。” 我说:“租车子不用驾照行吗?这是追踪的人第一个要看的东西。所有租车的公司都会去调查的。” “我没考虑这一点。”她说。 “你没有想到的还多着呢。”我告诉她:“现在你好好坐着休息休息。让我好好来开车,我要确定没有人跟踪我们。” 我故意东转西弯,使她相信我在避免万一有人跟踪。最后在卜爱茜公寓附近,找了一个停车位置,把车停妥,将车熄火。但没有下车的意思。 “要我在这里待多久?”她问。 “等你告诉我真相。”我告诉她。 “真相?”她说,“我把真相都告诉你了。” “没有,你没有告诉我真相。” “唐诺,我都告诉你了。我发誓都告诉你了。” 我说:“你没有把今天早上宝兰打电话给你的事,告诉我。” 她看着我,要说些什么,然后嘴巴张开,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说呀,”我说,“告诉我,有多少人在这里知道你新换的电话号码?” 她又张了下嘴,改变意见。然后说:“没有别人。但是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我……我把这段录音洗掉了……唐诺,有人窃听我电话?” 我说:“当然不可能,像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有人能窃听你的电话。”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这样说好了。我用推理的方法知道的。你告诉我你打电话给宝兰,说叫她九点钟开车在你公寓门口接你,不见不散。但是你并没有打电话给宝兰,因为白莎和你在一起。所以一定是宝兰打电话给你的。那就是白莎知道有人打进来的那一次,你洗掉录音带的那一次,白莎跑进洗手室的那一次。” 她用大眼睛看着我。 “昨晚上你用加过药的巧克力给白莎喝下后,自己到哪里去了?”我问。 她用受惊的眼神张大了眼看着我道:“唐诺,你在说什么呀?” “尽管装,”我说,“你不过浪费时间而已。” “你怎么会想到我到什么地方去了?” “明显到极点了。” “唐诺,我可以信任你吗?” “什么意思?” “能不能相信到我告诉你的事绝不泄漏出去。” “你要相信我,我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以你的利益为先。只要我还过得去,我要好好保护你。你是我的客户。丘先生付了钱,要我们保护你,不是保护他。我要对你忠心……只要自己还可以。你应该相信我。事情也一定是如此的。” “你有没有看到下午版的报纸。唐诺?”她问。 “这有什么关系?”我问。 “报上有一件新闻,有关一个女人被人谋杀。一个别人称她夫人,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谈珍妮?”我问。 “是的,那么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说:“你和她有什么关连呢?” “我,我曾出过两次约会的差。” “经过这夫人安排的?” “是的。” “什么样的约会?” “钱倒是不算少的,每次拿50元和计程车钱。因为自此之后谈夫人没有再给我安排过约会。” “他们期望要你做什么?” “要那么仔细告诉你吗?” “其中有一次约会是丘先生?” “不是,丘先生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也一点没想到过。假如他知道了,他……他会离我远远的。会当我是个热洋芋一样快快脱手。” 我快快的想了一下。 “你是从盐湖城来的?” “是的。” “这里还是有朋友的?” “只有一个。” “谁?” “葛宝兰。” “那么,你怎么会搭上谈夫人这条线的?” “经由盐湖城一个小姐,她……反正我写信告诉她,来这里后多寂寞。她来信告诉我可以去看看谈珍妮夫人。” “你就去了?” “是的。” “把什么人推荐你去也说了?” “她和我谈话,问我很多问题,问我有没有丈夫,男朋友,都是身家调查。” “给了你两次约会?” “是的。” “两次是同一个男人?” “不是。” “什么样人?” “第一次约会那个人,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再和他出去。” “第二个呢?” “比较好一点,但是……他笑我,说我是老派的人。我想,他不会再约我出去。” “所以,”我打一个高空:“昨晚上你一定要去和谈夫人摊牌,为什么?” “为了……喔,唐诺。” “说呀,要说就说个明白。”我说。 她说:“因为有一点线索,使我突然想到,谈夫人也许是这些电话的幕后主使人。” “什么线索?” “因为我突然想起信封上的字……铅字凑起来,图章一样印上去。我想起谈夫人有一套这种活动印章,我第一晚去的时候,她用夹子在夹铅字,装进一个字盘去。” “我昨天下午很晚才想起这件事。我本来想告诉你,又怕你跑去看谈夫人,于是你会知道这种约会的制度。你会知道我也做过他们的约会女郎。假如丘先生也知道了这件事,就职位拜拜,每样东西拜拜了。” “你于是自己怎么做呢?”我问。 她说:“我决心自己一个人去看谈夫人。” “你去了?” “是的。” “你给白莎的巧克力下药了?” “我不喜欢你说下药了。我……我看白莎很累了,我要她好好睡上一个晚上。我有些安眠药我知道绝对没有问题的……唐诺,我是下了两颗在她巧克力里。” “等她睡着了?” “是的。” “你用你自己的车子?” “我的车子我无法取到。我下楼之后,叫计程车去的。” “你叫了计程车,直接去她家?” “是的。” “是什么时候?” “老天,我不知道,大概……是柯太太睡下去,睡着了,开始打鼾之后……我想,是10点半,11点左右……我没有特别注意时间。” “好!你去那里,和谈夫人说话了,你是怎样回来的呢?有没有叫计程车在外面等呢?还是……” “没有,没有。我没有和她说话。” “你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有。” “屋子的前面在我到达的时候已完全没有亮光了。屋子后面还有光,所以我绕到侧面去。到侧面我知道光是从卧室出来的。我能听到谈夫人在和什么人谈话。说得很快,说得很当真。我想我最好等一下……但是我有点好奇,又想知道什么人在她卧室里。然后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到在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低低的男人声音,我绝对知道是男人。” “是吵架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但……她说话很诚恳,好像要解释什么似的。也或许是想说动男的去做什么事。你要知道谈夫人跟每一个人说过,她的门前不喜欢别的人来停车,她说停车多了会吵闹邻居,而且活动太多会引人注目。所以我叫计程车到下一个街角,在那边等候。 “我一直等,希望那男人走,但他没有走。从谈夫人的语气,我听得出她在表示什么事她已经安排好了,没问题。想想我要在她这样情绪下和她谈判,心里真不是味道。我想我对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在行的。” “我站在那里想,今后我应该去南美洲或什么地方,把一切烦恼都抛掉。也就是这时候我想到要请丘先生资助我逃亡经费。” “所以你回到计程车去,回家了?” “唐诺,计程车走掉了。我想他等太久了。不管怎样,我出来时他已不在我请他等的地方了。我走了10条街,才有巴士站。我是乘巴士回家的。” “你留下了一条一里多长的尾巴。” “什么意思?” 我说:“计程车司机看到报,会想起那个地址,他会去报警的。” 她苍白地看看我,怕怕地:“唐诺,他不会这样的,他人不错。”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说:“这是件大案子,谁都会注意到的。再说警察绝不是笨人。少自己安慰了。我现在在想的是时间因素。” “为什么?” “目前我还不必和你讨论。不过我要知道你到那里的准确时间,我会自己去找出来的。” “以警察立场看来,他们一定正在找你,你也热得像个火炉上的盖子,你不可以用假名字,因为假名字是逃避的证据,在加州逃避又是有罪的证据。” “有什么罪?”她问,“我什么错事都没做过。谈夫人也是因为我什么错事也不肯做,才不再要我。” 我说:“谋杀罪。” “谋杀罪!”她大叫道。 我点点头。 “唐诺,他们不能这样。” “他们能这样,也会这样,”我说,“现在,你告诉我,第一个这种电话是什么时候来的。第一个叫你离开的限时专送,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说:“我永远不会忘记是哪一天。这是5号。我接到第一封限时专送,里面由剪下来的报纸贴成威胁语气。15分钟后第一个电话就来了。” “什么时候?” “是在下午。我才工作完毕回家。我已冲过凉,正准备煮点东西吃晚饭。我穿得很随便,因为我想到还要洗碗,我不愿把衣服弄脏了。” “这都是在5号?” “是的。” “4号的时候你有次约会外出?” “你是指谈太太安排的约会?” “是的。” “没有,我那时距她给安排的约会至少已经有10天到两个星期了。我一共只有两次她安排的约会,唐诺。” “两次距离多远?” “我看看……第一次是在一个星期三。第二次是在同一礼拜的星期五。” “谈夫人给你详细指示,应该做些什么?” “是的,有印好的指示,有印好的规定。我也听她警告过我,假如我违反规定,就有麻烦,而且不再安排约会。” “但是你没有违反规定。” “没有,我完全照规定行事。” “好,”我说,“你说神秘的电话是5号开始的。你再想一想,4号你做什么了?” “4号,为什么?大概没什么新鲜的。” “3号呢?”我问。 她把眉头蹙在一起:“唐诺,我实在没有办法让脑袋像这样开开关关……3号,3号,3号也没新鲜的。” “没有新鲜的话,是做些什么呢?”我问。 “早餐,葡萄柚汁、土司、咖啡……当然是起床和淋浴在前。上办公室,10点钟休息一刻钟。中午午餐休息一小时。” “午餐你吃什么?” “午餐我一直吃得很好。但是我喜欢一面吃饭,一面填字游戏。我对填字游戏最入迷了。” “所以你中午的时候,一小时都用在吃饭和填字游戏上?” “是的。” “3号也是如此?” “是的。” “4号?” “是的,应该是的,不过我记得不太清楚。” “晚上呢?” “两天中有一天晚上我去看电影了。我自己请自己喝点鸡尾酒,一餐晚饭,然后去看了场电影。” “你一个去喝鸡尾酒,吃晚饭?” “是的,他们不让我一个人进鸡尾酒吧廊,一开始我有点困难。后来因为我去过那里好多次,不少人认得我。我告诉他们我约好的男朋友在这里见面,我来早了。才解决困难。” “你骗了他们?” “我是骗了他们,但是我不愿先到餐厅去,坐在餐桌上叫鸡尾酒吧廊的女侍给我送酒来,那样又要加服务费,又要付双份小费。” “在鸡尾酒吧廊里,见到什么认识的人吗?” “我……”她突然停了下来。 “说呀。”我说。 “是的,我见到了几个以前见过的女郎。” “朋友?” “见过的人……她们经过谈夫人介绍约会。我想是她的小姐。” 在这个时候,卜爱茜开车过来,开始找停车位置。 我把车门打开。 “来吧,”我对玛莲说,“爱茜回来了,我给你们介绍。” 第11章 卜爱茜根本想不到有人等她,所以在我按几下喇叭之前没有见到我们。然后她的脸色亮了起来。 她把车开向这边路旁。 我帮助玛莲离开汽车。 “唐诺,怎么回事?”卜爱茜问道。两眼好奇地看着玛莲。 “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个忙。” “没问题,任何事。”她说。 我为她们两个互相介绍。 “稽玛莲?”爱茜深思地说:“老天,我在办公室里听到还是看到过你的名字?我是赖唐诺的私人秘书,你知道。” “这稽小姐是我们保的镖。”我提醒她。 “噢。”爱茜说。 “我要和她谈一谈。我要有个证人在场。我要从谈话中找出一点她虽然知道,但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你要帮我的忙。” “现在?”她问:“吃饭之前?假如你不太饿,我当然可以给你们弄点吃的。只是我肉不多。最多给你们弄点炒蛋、香肠什么的。” “我们先说话,后吃饭。”我说:“我们出去吃饭。” “不要,不要,”玛莲说,“我只要留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就可以。我不再要这些怕人的电话,我……” 我知道爱茜喜欢好的食物,所以我说:“好,我们先谈一下,之后我们出去买一些厚的腰肉牛排。我们自己在公寓里自己烤。也可以顺便烤几只大洋芋。烤熟了拿出来切开,加上白脱、忌司,再放进去烤。统统我请客,另外再买一罐洋葱圈来炸。法国面包,和一瓶葡萄酒。怎么样?” “听起来,”爱茜说,“美极了。” “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好胃口,”玛莲说,“但是,这些听起来……的确很开胃。” 我们一起来到爱茜的公寓。 爱茜说:“你们原谅我一下,我先要把一整天办公室得来的衰气洗洗掉,马上来陪你们。” 玛莲问我:“唐诺,我今天晚上要住哪里呢?”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说。 “你什么意思,说要找出我知道的事情,但我自己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正是如此,”我说,“我想在4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忘记了,这是重要的。” 她的眼睛在我直视下,突然胆怯起来。 “你想起来了,是吗?”我问。 “没有。”她说。 我说:“坐下来,不要客气。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卜爱茜自洗手间出来,轻松、清爽得像朵鲜花。她仔细地看着玛莲,用的是女人看女人的方法——像是在从头到脚的清点存货。 我说:“由我来开始,我要你们两位了解,我们的侦探社接受了定金,要我们保护这位玛莲小姐,使她不受任何外来的骚扰。玛莲失去了耐心,因为她觉得我们的保护,及不上她所想像的,所以她把雇用我们的丘先生请来,把我们解雇了。” “不知因为什么,我感觉到玛莲是在逃避一件事情。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我的意思是她自己也只有隐隐的一点潜意识。我认为玛莲对谈珍妮夫人如何执行她的业务,知道的比告诉我们的还要多。”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唐诺。” “她给过你规则?”我问。 “是的。” “印刷品?” “是的。” “你不会把它留着,正好带在身边吧?” “我想我有一份。” 她打开皮包,在里面摸索着。 皮包里都是女人皮包常见的东西。 她拿出一个小皮夹,抽出两张招叠了的纸,一张是填了一半的填字游戏,另一张是印了字的纸。 她把印好了字的纸打开,递给我。 所谓规则,是第一流的掩饰之词。任何时间警察要插手调查的话,谈珍妮夫人就可以把它拿出来塘塞一下。 印好的规则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合作性质的导游服务机构。你是自愿参加我们的一员,参加的目的是利用傍晚时间自己有正当的消遣,合宜的伴侣和增加收入。 导游人员不可私自探问顾客的身份。 导游人员不可有任何影响淑女身份的行为。 导游人员不可接受小费、额外赏赐或金钱赠与。 导游人员所导游的男士,已付本机构合作金50元。其中10元为行政费用,其余40元归导游员本人。 导游不得将对方带至自己居住的地方。不可将电话号、地址交付对方,亦不可泄露自己身份。只能告知住址为罗德大道762号,与母亲住一起,约会结束后亦应返回上址报到,于男士离开后始能自由返家。 计程车来回的费用,本社会以其他名义,在50元以外,向男士先予收妥,是故导游员之计程车来回由本机构开支。 出游时一切开支由男士负责。化妆室小费的零钱,可以向男士要。花束的致赠可以接受。 各导游人员必须了解,任何破坏规定皆可导致本机构及其他导游人员之极大困扰与难堪。 返回报到的时间,不可迟于清晨1时30分。必须尽一切可能使男士护送返回罗德街地址。 个人亲昵以吻别为最大极限。停车于人少地区或至私人非公开场所逗留皆为严重违规。出游地点限于高尚人士正当傍晚消遣场所,如鸡尾酒廊、餐厅、夜总会、戏院、剧场、高级跳舞场所等。一切非公众场合皆须避免进入。 “你遵守这些规定?”我问。 “每一个字。”她说。 “你认为出钱雇你导游的男土不高兴了?” “我认为,”她说,“有一个男士以前通过谈夫人请过小姐,还说这些规定做出来的目的是叫人来违规的。” “哪一个男人?”我说,“第一次约会那个,还是第二次约会那个?” “两个都是……尤其是第二个。” 我把填字游戏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她说:“每天中午我有一个小时。我不愿匆匆吃完就回办公室。我又不愿逛马路,天天返也不行。我办公室附近有个速食店,不太挤,我每天去,事前都把晨报填字游戏剪下,我也不急于求解。只是中午一个小时有所消遣而已。我每天一面吃东西,一面玩填字游戏,1点差10分离开餐厅回去上班。” “这一个为什么一直留着呢?” “因为有两个字我一直没想出来。我希望第二天能看看揭晓。报上都是每天刊一个新的填字游戏,同时又把昨天的答案揭晓。” “好,这是哪一天的?”我问。 她皱起眉头来说:“这是……这是5号的。” “那为什么你没有在6号看看揭晓,把这个解决?” “6号的报纸出了点什么事,我一直很懊恼。我拿到送进办公室来的报纸……有人把填字游戏这一版报纸先抽掉了,体育新闻,还有一点其他的也没有了。” “你没有真正关心到去买张报纸,看看填字游戏的解答。” “没有,那晚上我去看电影了。” “那是你自己请自己喝酒,吃晚饭的那天?” “不是,自己请自己是再早一天,是4号。4号晚上我自己请自己喝酒。自己请自己吃饭。看看别人跳舞,分享他们一点快乐。我不能逗留得太晚,因为我在装着等我的男朋友出现。等了一会,他没有来,我只好自己点菜开始吃。仆役们都在用奇怪眼光看我。所以我不能耽搁太久。” “然后5号开始,电话来了?” “是的”她说:“我……” 门铃声响。 我皱眉,对爱茜说:“假如你不介意,玛莲应该到你浴室去把她自己清洗清洗。我不喜欢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你是不是要留在这里和我一起住,唐诺?”爱茜问。 “我还不知道。”我老实说。 我向玛莲点点头。 门铃响第二通时,她已经溜进了浴室。门上又响起了直接敲门的声音。柯白莎的声音大叫道:“爱茜,开门,有要紧事。” 爱茜害怕地看看我。 我走过去把门打开。 气得火冒三丈的白莎,大步走进里面来。 “整个下午,我都在想办法找你。”她说:“你这个习惯真坏,从来不知道打个电话给办公室说你在哪里。有事哪里可以找到你。你从来不知道‘出必有方’是什么意思。将来我看你死在外面没有人给你收尸。” 我说:“先坐下,白莎。” 白莎怒视一下爱茜,又看向我说:“最近越来越不像话。好像我要找你,先要爱茜批准才行。我猜想极有可能你会在这里,所以我下班开车先经过这里看一下。嘿!可不是,你的车紧靠着爱茜的车屁股,连汽车也犯贱。” 白莎还在冒烟。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白莎?”我问。 “那个小娼妇,把我当傻瓜!”白莎说。 “她又怎么啦?”我问。 “你等着,一会儿我来告诉你。” 白莎强健地走向电话,拿起来,拨了个号码,说道:“总机?” 等对方回答后,她说:“我是柯白莎。给我联络宓善楼警官,告诉他我已经在卜爱茜的公寓找到了赖唐诺。我现在和他们在一起。” 白莎把这里地址告诉了他,把电话挂断。 她走回来,把她自己塞进一张椅子,说道:“没有人可以把我们侦探社当傻瓜来看。只要我在,一天都不行。” “白莎,什么人把我们当傻瓜了。” “你他妈的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人。这件案子本来就是个大乌龟。” “指什么?” “电话,重重的呼吸,限时信,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目的是给这个小娼妇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不论是谁问起这个小妹子那一天晚上她在哪里。她都会说出来不但她在睡觉,而且由于最近不断有人骚扰她,所以她请了一个保镖。有个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柯白莎,那晚整晚陪着她。她不可能离开房间一步,因为她都在看着她。” 我没说话,白莎恨恨地说:“说不定她还要加油添醋说我睡觉会打鼾,吵得她睡不着,但是她不敢动,因为动一下一定会吵醒我。” “我认为你太多疑了,白莎。”我说。 “好,你去说我太多疑好了。我是个侦探。我只要开始查,我要答案。有人把我当挡箭牌,我要知道她的理由。” “找到这件案子的理由了吗?” “那还用说,找不到理由还能当什么侦探。”白莎说。 “是什么理由呢?” “我告诉你那巧克力是下了药的。你不相信。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杯子都在水槽边上。我知道我用的是那一只杯子,因为在把手上有一块地方有撞过毛毛的。杯里还有点巧克力剩下。我拿了点化妆用纸把剩下的巧克力吸出来,拿去检验。” “他们说不出下了多少药,但是巧克力里有巴比妥酸盐是绝对的事实。” “这仍旧没有证明什么,”我说,“也许玛莲想真正的好好睡一个晚上,所以要你……” “你给我闭嘴,”白莎赌气地说,“只要案子里有个女人,她给你看两眼大腿,用眼睛多看你两眼,吹两口气,摆两下屁股,掉两滴眼泪,亲你两下,你就魂也没有了,祖宗八代姓什么也忘了。对我来讲就一毛钱也不值了。” “好了,”我说,“白莎,说吧,你还做了什么?” 白莎说:“我知道她没有用自己车。我每个大计程车行都去问。问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计程车出差到耐德公寓。那小娼妇原来那么着急要我入睡是为了什么?其实不必问我也应该想得到的。” “计程车公司怎么讲?”我问。 “也没什么。”白莎说:“她用电话叫了辆计程车。司机在10点30分到公寓,玛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黄色计程车!” “宓善楼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我问。 “宓善楼和这件事的关系是那个小娼妇叫计程车把她送到罗德大道762号。假如你不知道谈珍妮,一个皮条客或是老鸨……不管你叫她什么,在罗德大道762号被人谋杀了,时间是10点到清晨3点之间。” “现在,你赖唐诺,再说说看,有什么理由可以说那小娼妇是无辜的。” 我准备要说什么,但是门铃又响了。宓善楼的声音说:“开门。” 白莎替他开了门。 “有什么发展?”善楼问。 “当然,否则找你干什么,”白莎说,“那个女人叫了一辆计程车,10点30分接了她直放罗德大道762号。” “我自己开车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像着了火一样热闹。原来一个什么夫人昨晚被谋杀了。这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 “很好,白莎。”善楼说,又皱皱眉头看向我说:“赖唐诺混在里面干什么?” “我还不知道。”白莎说:“我有点怀疑赖唐诺又在和那女主角鬼混,混昏了头。要不然他的脑子不会不知道这是别人安排好的陷阱。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什么限时专送,什么恐吓电话。统统是制造借口,可以请个保镖,陪她一个晚上。做出一个不在场证明,以便她可以利用。” “这就是事先设计好,有预谋的第一级谋杀。”善楼说。 “一点也没有错。”白莎说。 我说:“你从一辆计程车推敲出那多么事情来真不容易。那司机能不能指证确实是她没问题呢?” “假如他还想在这个城里吃开车饭的话,最好他能确定地出面指证,”善楼严肃地说,“白莎,照这样说来,我们用什么方法可以把这女人捉到呢?” 白莎看看我,耸耸肩。 善楼看着我。“谈夫人的谋杀案,”他说,“炙手可热。对警方非常不利,因为我们本来就在看守这栋房子。我们没有料到在一、二点钟,这些男士带女郎回来之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在这之间我们决定跟踪一、二个男士先知道一点内情。” “为什么选男士?” “因为小姐会赖得干干净净,以保护自己,”善楼说,“男士不同,开始也许会赖,但是我们用‘公开姓名’威胁他,‘保证不公开’引诱他,他什么都会说出来的。这一手我们万试万灵的。” “有是有一个办法,”白莎说,“你能……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善楼问。 白莎指着两只女用皮包。“一只我认识是爱茜的,”她说,“另外一只是什么人的?” 善楼猝然一把把玛莲的皮包抢了过去。 “他奶奶的,”白莎怒视着我说,“你动作真快,没想到你已经给她软化了。还真付之行动了。” 白莎从椅子中抬起来,走到浴室门口,试试门把,扭转了两下,说道:“好了,玛莲,出来吧,有人来看你了。” 里面一时什么动静也没有。 白莎说:“你要我把门打破,进来拖你出来吗?” 里面门闩一响,玛莲把门打开。 “是她吗?”善楼问。 “一点不错。”白莎说。 “好了,”善楼说,“我们去找那个计程车司机来指认……走啦,妹子,我们去兜兜风。” 善楼转向白莎,他说:“通常不需要外行的帮忙,我们都可以自己处理一切案子的。这一次,白莎,你给了我不少的帮助,我不会忘记的。” 善楼又转身怀疑地看着我:“小不点,我们也不会忘记你在这案子里的重要性。” “你是说,我也帮了你一点忙?”我问。 善楼用右手横过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切断脖子的姿势。“喔,不错,”他说,“你给了我们‘你通常方式’的合作。” 我说:“假如你对我多一点信心,我可以替你做很多你想不到的事。”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善楼说。又转向玛莲:“走吧,妹子。这是警察公事。” “你有逮捕令吗?”我说。 “你比我清楚我没有逮捕令,”善楼说,“我们要带她回去请教几个问题。我们要请计程车司机看看她。” 我说:“瞎说,你除了计程车司机一句话之外,什么依据都没有。计程车司机说他载了一个女客,从财德公寓到罗德大道762号,即使正好是谋杀案相似的时间,也不能把耐德公寓女性房客全捉起来。即使计程车司机指认就是这位小姐。将来有人请一个精明的律师,看他能不能把你今天乱捉人的行为,连皮也给你剥下来。” “你说的?”善楼说。 “小心他,”白莎说,“他不是在对你说,善楼。他是在教她。唐诺已经被这女人钩住了。天!这小子的弱点就是女人。有一天他一定断送在女人手里。” 玛莲站在那里,脸更苍白,身体在抖。 善楼对她说:“小姐,不要听他的。我们和你一样,想把这件事早日澄清。我们要的是真凶,当然不同。你没有杀人,我们会帮你忙。你只要说老实话,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证实你说的是实话,就没事了。” 玛莲看看我。我摇摇头。 “走吧。”善楼说。 “我一定要跟他去吗,唐诺?”她问我。 “你当然一定要去,”善楼说,“这件事你的嫌疑已经深到快把你灭顶了。你一定要回答我们的问题。把你自己过去的一切告诉我们。让计程车司机再看看你。这些都可以帮你脱掉嫌疑的。” 我说:“一个决心谋杀人的凶手,怎么可能打电话叫个计程车,直接开到现场,叫计程车等候,准备乘计程车回来。浩浩荡荡的就怕别人不知道,留下那么大一堆线索,等着警方来发现?” “你怎么知道凶手会做什么样的事?”善楼问,“我一生都在查这种事。杀人凶手有的时候真会做出莫明其妙,令人不能相信的事。走,妹子,我们走。” 白莎看看我,又看看爱茜,对我说:“我想,你当然还要在这里留一会。” 善楼扶了玛莲出去。白莎跟在后面。 房门被他们带上。 “唐诺,”爱茜说,“你想她会不会真是凶手?” “目前,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但是有好多事情我希望能找出真相来。目前第一件事是找一份6号的报纸。6号的报纸上有5号填字游戏答案的那一版,哪里去找呢?” “就在这里找呀,”她说,“我的旧报纸都整齐地叠好,每隔一段时间和隔壁的女郎合在一起卖给收旧报纸的人,这总比丢掉好。” “我要6号有填字游戏那一版,上面有体育新闻……还有经济栏和讣闻消息。” “我们看什么呢?” 我想了一想说:“照片。” “照片?”她问。 “是的,”我说,“照片。有人不要玛莲看到报纸上的东西。新闻标题有关运动和经济的不太附和。但是这位女士不同,她对人名和面孔有特别的记忆能力。我感觉得到报上会有一张照片,对她有点特别的意义。” “照片会是什么人呢?”爱茜问。 “让我来猜一下,”我说,“瞎猜一下。我想照片会是狄乔狮的。多半是说他升任了新社区的推销经理什么的。” “假如玛莲看到这张照片呢?” “那玛莲会认识,这个人曾经过通谈夫人和她约会过。” “好的,”爱茜说,“我把报纸找出来看。你说是什么,我也愿意相信是什么。” 她找到了报纸。里面没有狄乔狮任何消息。 填字游戏这一版包括运动新闻、股票行情、次要的经济新闻、气候报告和讣闻消息。 依据玛莲所说的,除了这一版不在之外,其他都不缺少。那又是为什么呢? 我把这一版报纸在爱茜公寓的桌子上铺平。我一行一行看,也看每张照片。 一个体育评论家,在他专栏上有张小照片。这专栏每天一小段,照片也每天在上面。经济短评栏上面也是如此。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在外野,捉住他个人第100个击向他管区内的高飞球。虽是望远镜头,但脸是照不清楚的。 讣闻栏里也有几张小照片。只有一张是大照片。大照片的主人季贝可,是一位稍有名气的资本家,他和太太度假的时候,因为心脏病死在圣大芒尼加的汽车旅社中。死的时候太太在身边。 有相当多的资料登刊在这位资本家照片之下。他是圣塔安纳一家银行的总裁,很多联锁企业公司的老板。 我把报纸折起来。停下来仔细想了一下。又打开来看季先生的照片。 “想到什么了?”卜爱茜问。 “我觉得,一定是这张照片。这一版里面就只有这一张照片大到够认识面貌。” “但是,唐诺。一个圣塔安纳的资本家和稽玛莲之间,能有什么因素可能连在一起呢?” “从你这样立场看来,可能什么也没有。”我说:“但是假如你看到被抽掉的一版报纸,只有这一张照片还像是张照片……而且,这里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我们试用另一个角度来看看。” “这家伙是离家去度假。他和他太太准备开车沿太平洋西北线北上。” “这有什么不对?”她说。 我说:“住在圣塔安纳,决定沿太平洋西北线北上度假的人都会一早出发。都会在第一天开车到萨克拉曼多或是旧金山,在那里过夜。没有人会开一点点路在圣大芒尼加的汽车旅社中过夜。” “但是,他们怎么做,又和稽玛莲有什么关系呢?”爱茜问:“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依报上所说,他留下两个孩子,男的19,女的17。他实有的职位还有商会会长、教会长老。他太太是当地妇女会会长。” “我知道,”我说,“一样的说不通。爱茜,给我一把剪刀,反正我先把这一部分留下来。” 我把季贝可死得不是时候的这一栏,全部剪下,折叠起来,放进我的皮夹。打个电话给黄色计程车公司。 “我是‘凡多拉之声’的记者丁先生,”我说,“我们正在写一篇有关谈珍妮夫人被谋杀的报道。我们有消息知道你们的一位计程司机,在差不多命案发生的时间,载了一位嫌犯到谈夫人的住址去。我们想要那司机的姓名,和车子的号码。假如可能的话我们还想来拍张照片。” 接电话的女生对这件事已经不感兴趣,厌烦了。她说:“我们希望你们报馆知道,我们不是新闻局,我们还有生意要……” “少来,少来,小姐,”我说,“你们希望的是对你们有利的宣传。再说,你们生意全靠公共关系。那家伙叫什么名字?车号是几号?” “贺汉民。”她说:“车号687-j人他的固定站在毕氏大厦。不过几分钟前他回报过,警察把他请去总局问话了。他把计程车留在毕氏大厦前面,乘警车去的,他说只要完事,他回到计程车的时候,会再联络报到上班的。目前还没见他回报。请问你们,这样满足了吗?公共关系够好了吗?” “最好的公共关系,”我告诉她,“我们会提到你们组织建全。会说到你们全市都有无线电联络,固定停车站分布全市,只要电话到,发车到达几乎是立即的。你老板会满意的。” “我见到才算,”她说,“刚才你说是什么之声来着。” 我说:“我目前才离开固定的位置,不过这篇东西会给最大的报社的,而且会有影响力……等一下,老张,坐一下,我就陪你……你真好,谢谢你,再见。” 我把电话挂断了。 第12章 在毕氏大厦黄色计程车固定停车站前,我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一辆警车才驶过来。 据警官和那位计程车司机坐在后座。 善楼在车内替他开的车门。 “谢谢,”我听到善楼说,“我们尽量不使你感到不便。你还要把这些告诉一次地方检察官,但不会耽误太久的。” 计程车司机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到。而后善楼离开,计程车司机走过来,坐进他的车子,拿起麦克风和总公司联络,说他回岗位工作了。 我等了2分钟,而后悠闲地逛到他前面。 我自己把车门打开,给他一个大概需15分钟车程的地址。 “嗨,”我说:“你哪里去喝咖啡,一喝喝那么久。我早一点来这里找过车子,你的车停在那里,没有人,也没有灯。我自己也去喝了杯咖啡,以为……” “你想我到哪里去了?” “当然,喝杯咖啡,吃点火腿蛋,也许打了个盹。” “打个鬼盹!”他说:“给警察弄去了才是真的。” “真的呀。” “真的。” “说你干了什么?” “倒不是我干了什么。除了开计程车,我能干什么?有个女人叫我车子,去一个地方,据说里面发生了谋杀案。另外一个女人被杀死了。他们要我去指认。” “认出来了吗?”我问。 “当然。” “一排人都差不多的,让你指认?” “噢,老花样。”他说:“一排人是没错,但是他们在我从一排人当中选出她来之前,先想办法让我见到她。他们老公事了,对这种事聪明得很。他们假装不小心在问话的时候,你正好走过,几乎你已经知道了你要选什么人出来,之后就把一排人五、六个排出来,叫你来指认。” “你真内行,好像以前也做过相同的事。” “半打。”他说:“噢,也许没那么多次。我们值夜班的计程车司机比白班有变化得多。我被请去过好几次,要指认抢计程车的歹徒。有一次我去指认一个家伙,曾经把一支枪指着我的背,叫我猛加油,他要脱逃,但是我这辆老爷车怎能和警车比快。” “今天晚上那个女孩子,你看定是没错吧?”我问。 “噢,当然。”他说:“老实说,排起队来指认是多此一举。她指名道姓叫我去接她的。” “怎么会?” “噢。”他说:“我们计程车司机都认识几个在外面玩的女孩子。她们也要认识几个可靠的司机。你名誉很好,小姐们都知道,也互相交换情报。这个女郎打电话,指定问贺汉民在不在附近,是不是正有空可以送她去……就这样,她得到安全,也多给我小费。” “你以前开车送过她?” “当然,”他说,“我送她去过同一个地址。我……怎么啦,又什么事?” 一辆警车自后面超前,红灯在我们车子左边闪动。贺汉民把车子移向路边。 驾驶警车的就把车在我们车旁当街一停。后座出来的是宓善楼警官。 “好呀,好呀。”他说:“小不点又亲自出马。想玩点小聪明是吗?你要知道,我就料到你会到这里来捣乱,果然不出我所料。” “给我滚出来!”善楼说。 “什么意思?”我说:“我乘我的计程……” “出来!” “你少来。”我告诉他:“我……” 善楼一下把门打开,抓住我的衣领,猛力把我拉出车座,差点把我衣服撕烂。 “汉民,车表上多少钱?” “目前是1元1角。” “来回的话,应该是2元2角,”善楼说,“3角小费,合起来2元5角。小不点,付这个人2元5角。” “善楼,”我说,“你没有权……” 善楼张开大手一下拍在我头上。 “给他2元5角!”他命令着。 我数了2元5角,交给计程车司机。 “走吧,”善楼对贺说,“看清楚,以后不要和这种人讲话……他有毒。” 善楼等计程车开走。仔细看看我说道:“我应该好好揍你一顿。你就是不肯不管别人的闲事。” 善楼前后左右地在看空荡无人的大街。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一定要说点什么,以免被修理。 我说:“只要你肯听我告诉你我知道些什么,你就能对这件谋杀案顺利侦破。” “听什么?” “听我的意见。” 善楼犹豫了一、二秒钟,说道:“好,小不点,你说吧。最好说点好听的。否则,我会教你妨害警察公务会有什么坏处。” 我说:“白莎和我被请来做稽玛莲的保镖。稽玛莲是我们的客户。请我们的人只是付钱而已。” “这我知道。” “白莎被下了药。” “老天,小不点。能不能请你说些新东西。不要把这些我已经知道的拿来炒冷饭。” 我说:“出钞票的老板名字叫丘家伟,是钼钢研究开发公司执行长,也是玛莲的老板。” “这,我也知道,也知道。”他说。 “好,给你一点你不知道的。丘家伟是打这些恐吓电话,寄这些限时专送的人。” “当然就是他,”善楼说,“一定是他。他出的主意,这样这女人可以有一个不在场证明。我知道,但没法证明。” “有我,你就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法?” 我说:“昨天,他离开了稽玛莲公寓之后,我在跟踪他。他去过二次电话亭打电话。我的表是对好标准时间的。电话上有时间录音,我把时间记在小册子里。两个是完全一样的。” “你看不到丘家伟打的是什么电话号码?” “看不到。但是我并不需要,两次电话时间都完全符合。我都记下时间来了。白莎也在电话挂上后,立即打电话报时台录下标准时间。” “你在跟踪丘家伟?”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想到这可能是一个设计好的阴谋工作。他假装的样子,他改变电话号码,但是电话仍旧照来,丘家伟当然知道他的新号码。” “不算新闻,”善楼说,“她和丘家伟是合作工作的。我们还没有时间好好问她。相信只要三下两下,她就会招出来丘家伟如何和她共同设计合作这件命案。她根本不在乎这些恐吓电话,也不在乎什么恐吓信。这些只是做作。用这个理由她可以请个保镖,也就是说出钱请个不在场的证人。” “这一点我和你想法不同,”我说,“我……” “我这样想就可以了,”善楼不让我说下去,“等一下,你说你在跟踪这家伙……丘家伟?” “没错。” “而后你闯上了罗德大道上我们的警车。” “他们盯住我的。” “那么,你所跟踪的人是丘家伟罗?”善楼说:“丘家伟的车子是我们警察看到在前面的第一辆车子。他是开路去看看那一带是否安全的。他是去望风的。” “我不能确定。我追丢了我在追……” “少来,少来这一套。”善楼说:“你是在跟这辆车,你是老手,跟不掉的。算了,小不点,你乱扯为的是怕修理。到目前为止,对我有用的你啥也没有讲。不过,假如你记下来的时间,和电话录音确是吻合的话,对我会有点帮助。来,进来。” “要去哪里?”我问。 “猜猜看。” “丘家伟?” 善楼笑笑。 他把车门打开,用力把我一推。又把我挤过去,自己坐我边上。一下把门关上,对司机说:“走。” 第13章 善楼在警车里用无线电和总局通话。经过总机查出了丘家伟的地址。 他的住家在市区最高级的住宅区。他的房子也是设计好的现代生活享受的最高档次。有很多可以开启的大玻璃窗。每一寸地方都可以利用,而且十分方便。 房子里还亮着灯。 善楼说:“来吧,小不点。这次看你的。要是我灰头土脸出来,你不要想有好日子过。” 我们走上阶梯,按门铃。 来开门的女人30出头,非常非常漂亮。她有大眼睛,酒涡,厚唇,长睫毛和美丽的嘴巴外型。 她穿着家居的衣服,黑丝绒的斗牛土长裤衬托出她的曲线。金色闪闪的宽大上衣,系个腰带。金色高跟拖鞋。长而华丽的耳环,头一动就荡在她脸颊上。 “什么事?”她问。把门全部打开,自己站在门口,做好姿势,非常自信。 善楼说:“是警察,夫人。我们要和丘家伟谈谈,他住这里吗?” “是的。” “他在家吗?” “是的。” “你是丘太太?” 她笑了,酒涡更深。 “是的。” “让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善楼把雪茄自口中用两只手指夹住,指向丘太太以加重他的语气,“这样晚了,要是有人按铃,下次不要把门开得这样大,自己又站得那样突出。应该有一个门链,先把门链锁上,把门开一条缝,问清楚,看清楚是什么人再开门。要是有人说车子在附近抛锚了,要借打电话,就问他是什么电话号码,你来替他代打。你打电话的时候,要把他关在门外。” 丘太太笑着说:“你说得对,我想我不应该那么……大胆,不妥当,不应该那么没有警觉,对吗。进来吧。你说你是警察?便衣警察?” “这是我的证件,”善楼从口袋拿出他的皮夹,“宓善楼警官。这个伴是赖唐诺,一个私家侦探。” “这里请。”她说。 她带我们经过一个玄关,来到一个专门设计令人舒服的客厅。有大的电视,音响,舒服的沙发。一张牌桌,上面有二付扑克牌。 丘家伟在看电视,显然他没听到我们进来。 “亲爱的,”丘太太说,“有两个人来看你。” 丘家伟出乎意外地把头转回来,看到我,有不祥预感地把眉头蹙起,一下站起来说:“赖,搞什么鬼?” 善楼一步向前,拿出他有警徽的皮夹。 “警察,”他说,“我是宓善楼警官,我要和你谈谈。” “要谈就谈吧,”丘激动地说,“什么事等不到明天?” “是等不到。” “好吧,什么事?” 善楼有意地看看丘太太,咳嗽了一声。 “尽管讲,”丘说,“我对太太没有秘密。” “这是一件私人的事,”善楼说,“我们认为也许……” “不必这样想,”丘家伟说,“越早讲完越好。我正在看一个很好的电视节目。据我看,不论你在办什么案子,我都没有什么可以帮你忙的地方。” “好,我告诉过你这是比较私人方面的谈话。你一定要嘴硬,在夫人前面说没有关系,我要真说了你别后悔。” 丘家伟说:“我叫你说,你但说无妨。” “好,你请这位赖唐诺先生和柯白莎太太,去保护你办公室的一位稽玛莲小姐,是吗?” “有什么不对?” “你告诉他们,你要保护她,请他们做保镖。” “是的。” 丘太太笑笑,给善楼一个大酒涡。“这些我全知道,警官。”她说。 善楼看起来相当意外。 “好,”善楼说,“我继续来说。这个女孩收到恐吓信和恐吓电话。” “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丘说,“你知,我知,何必浪费时间。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说明白了可以早点走。” “你告诉柯太太和这位赖唐诺,你要自己付他们钱。” “自然,没错,”丘说,“我早晚会叫公司付账的,但是我要选一个合宜的时间,用合宜的方法叫公司出这笔钱。免得有人误会我为了喜欢的秘书,花费公款。每次我走过会计部门都给雇员指指点点。” “告诉你,警官,我是一个婚姻非常成功的男人。我的事业也非常成功。我应该帮助一点别的有困难的人,尤其是替我工作的人。” 善楼看看我,样子相当狼狈。 我说:“电话号换过好多次。每次稽小姐换上一个新号码但是不见得有用,电话还是照来。” “没有错,”丘说,“老实告诉你,赖。我不喜欢你这种接受了一个私人委托,但是跑到警方去叽哩咕噜的人。” “我当初请你是叫你去找出什么人在捣鬼,把这件事私下解决。你们的公司一点用处也没有。稽小姐认为你们什么用处也没有。你们二个强迫她过金鱼一样的生活。是她要我开除你们,所以我开除你们。” “好,我也老实告诉你,我并没有跑去警方,是警方跑来找我。” “你再怎样说,也没有用,”丘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小事,而跑来找你。明明是你去告诉他们的。” 善楼说:“他没骗你,说的实话,是我们跑去找他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警察要去找他呢?” “让他来告诉你,”善楼说,“继续吧,小不点,现在起交给你。由你发言。” 我说:“还是由我来从头开始。丘先生,昨天晚上你大概9点25分离开玛莲的公寓是吗?” “大概如此。我没有注意时间。我和玛莲闲谈,也和在那里的柯白莎谈了谈。给柯太太一点指示,也给玛莲打点气。” “然后,”我说,“你开车去一个鸡尾酒酒吧,和一个朋友聊天,喝点酒是吗?” “只喝了一杯酒,”他说,“这样看来,原来是你。” “什么是我?” “想跟踪我的人。” “没错。然后你去一个电话亭。你打一个电话在10点零7分挂断。你又去另外一个电话亭,又打一个电话,在10点10分挂断。这两通电话都是打给稽玛莲新换的电话号码。你每次听到她接听电话就什么也不说,重重呼吸。” 丘家伟把头向后大声笑起来。 “想否认?”我问。 “老天!”他说,“我为什么要否认?我是在试试我的新服务单位。你买一个录音机,你试它性能。你装了新电话,要请朋友打一个过来试一下。我请了一个新的侦探社,我觉得应该试一试你们应对的方法。” “你现在说的是不是其他的电话,和限时专送都不是你的杰作?” “我也送了最后两封限时专送,”他说,“我亲自把字从报纸上剪下,贴在纸上。目的当然也是拿来试试你们工作的能力。我照信封上那种铅字自己做的戳子。结果发现你们两位侦探毫无特点可言。当然,我承认连‘我’你也不放过,居然跟踪一下,确是很好的工作。我想你是要看看这件事是不是自己人干的,是吗?” “是的。” “所以。我也是测试你。我想我们两个人都太多疑了。大家不相信大家。” “之后,”我说,“你直驶罗德大道,你本要转进762号去的。你见到了改变意见的东西。你一下开过去,转变,用了很多的战术要甩掉后面跟踪的车子。” 他看看我,满脸惊奇。 “罗德大道762号?你说什么呀?” “那是你打完电话本来要去的地方。” “好吧,告诉你,”他说,“打完第二个电话,我想到不少事。我一直感到有车子在跟踪我,我驶上大道,为的是确定后面有车子跟着。最后我看到了跟我的车子。我把车开进一大堆车里去,一辆辆车我都超过他们。直到看到一辆车和我的车一样的。我超过那辆车,立即突然右转,连信号灯也没有打,煞车也没有用。开溜。” “之后,你又如何呢?”我问。 “之后,”他说,“我沿了那一地方转,看看有没有车开过来。我自己在想,是不是恐吓玛莲的人,向我发动了。那我就要给他好看。” “就是你一个人,想对抗一群不知数目的人?” “没错,”他说,“我身边是带着‘家伙’的。” “有执照吗?”善楼说。 “当然,”丘家伟说,“在我这种职业里,我有时要带大量的现钞。警察局太喜欢给我一张执照了。他们发现我很会用枪。所以警官把枪照给我的时候,告诉我他希望有人来抢我,由我代替警察去除一个都市败类呢。” 善楼问:“你认识一个叫谈珍妮的吗?” “谈珍妮……谈珍妮……”丘说,“我一定听到过,但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我认识她。”丘太太说。 “你认识她!”善楼叫出来说。 “怎么啦,当然我认识她。家伟,看你,我想你也见过她。有一晚我在酒廊给你介绍过。” “丘太太,你认识她多久啦?”善楼问丘太太。 “很久了。她是个老朋友,”丘太太说,“我结婚前,她和我在同一办公室工作。我们两个同时想到好莱坞碰碰运气。我们两个把钱凑在一起,乘巴士来这里。” “之后呢?”善楼问。 “我们到了这里,两个住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我发现光靠脸蛋和曲线打不开好莱坞的门。成功的人都有与人不同的人格,个性。所以我决定找一个工作做,这就使我遇到了家伟。我们认识了三、四个月就结婚了。” “这一段时间,你和你现在的先生,没有和珍妮一起凑两对,四个人一起出去玩过?” “老天,没有。珍妮她……她是个好女孩,但她和别人有点不同。她……老实说我不想说什么小气的话。但是不说小气话又无法表达我要说的意思。好在她不是家伟会喜欢的那一个类型。我想谈珍妮出现的地方,家伟一定会不太自然的。” “你最后一次,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善楼问。 “怎么啦?她和这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住在罗德大道。”善楼说。 “没错,她是住那里,”丘太太说,“我记起来了。这是她的新地址。她也住了不少时候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但是她真会打电话。我们二个时常在电话上聊天。她知道她和我丈夫不可能处得来,所以她用电话代替人来。” “珍妮始终没有做事?”善楼问。 “没有,珍妮吃过好东西了,就不肯回头过苦日子。珍妮和我都是很天真的。以为凭我们的面貌和曲线在好莱坞一站,立即可以出人头地的。她试过去好莱坞的餐厅当女侍,但是发现这些星探,制片、导演,一面吃饭,一面在说漂亮小姐找不到。但是从来没有人看看就在他们身旁站着穿了制服的女人。除非他们咖啡杯空了,才会对着她们吼。” “之后呢?” “珍妮和我分手了。她做过各种不同的事。” “应召女郎?”善楼问。 “不可能,珍妮不会。但是有过一段时间她想过把想找事做的女郎团结起来。也想过办旅游事业。也想到过做导游事业。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老天,记不起了。反正相当久了。” “警官,”丘家伟说,“我认为你的问话已太多,而且离题太远了。我现在觉得你在问我太太的背景和私生活了。” “老实告诉你,”善楼说,“你的朋友昨天被人谋杀了。” 丘太太张大了眼睛对善楼看着说:“不,喔,不。” “正好这件事由我负责侦查,”善楼说,“这也是我来这里主要的原因。再问一下,你最后见到珍妮是什么时候?” 丘太太用劲握着拳头,把拳头压在自己嘴唇上。 假如她是在演戏,那真是演技太好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善楼又说。 她用很弱的小声说:“我偶然在二、三晚之前看到她。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是的。”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家里。” “有办法证明吗?” “这要看你说晚上什么时候。我丈夫昨天在外面回来相当迟。一个女人结婚之后,在家里惟一能做证人的,怕只有丈夫了。”她说。 善楼问丘家伟:“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应该是12点以后。我没有仔细看表。” “你太太在哪里?” “在床上,睡着了。” 善楼问丘太太:“你有没有问他哪里去了。” “没有。我从来不问我先生去哪里的。我对他的行为从不过问。” “他经常外出或是晚归吗?”善楼问。 “当然。他要陪生意上的客户。这种应酬有的时候免不了有女人。我不问是最聪明的。” “你不在乎这些事?” “我早就看透彻这一点了。婚姻也是供求的问题。生为女人,一辈子理应和别的女人在竞争。结了婚要是不能给你丈夫比别的女人多,活该要失去自己的丈夫。这和丈夫是不是喜欢在外面花,没多大关系。” “我有的时候是不太高兴,因为我先生的职业,使他必须经常暴露于这种女人很多的危险场合。但这是他谋生的条件之一。我立定志向不问不闻。即使当了我的面也可以。但是在家里我给他最好的接待。现在,假如你认为要问我的问完了。又假如你想私下问我丈夫几句话,我可以离开这里,随你。” 善楼暗暗在估计,慢慢地说:“我想,对你们两个的问话,我都问完了。我非常抱歉这样闯进来,但是你们知道我到底是在调查一件谋杀案。而你丈夫,请两个私家侦探,想查出谁在威胁他秘书这件事……” “和你在调查的案子完全没有关系。”丘先生打断他说。 “也许没有关系。”善楼说。 “玛莲现在在哪里?”丘先生问。 “目前我的确不能告诉你,”善楼说,“我们在傍晚问过她话。我相信再晚点还会问她话。” 丘说:“我想见见她。我所做的一切,我不希望到东到西地宣传,这一点我要你特别注意。警官,我的名字要是在任何新闻媒体上出现,我会请律师查到消息来源的。再说要是我服务的公司名字在新闻上出现的话,情况可能更为严重……会有重大影响的,很重大影响的。警官,这一点要你负责。过几天你会发现,我有很多有势力的朋友。” “目前我只是问问话。”善楼说:“你看我又没带任何记者。你看我是自己到你家里来,不是叫你到我总局去。你去总局的话,可能记者会见到你问三问四。也可能有人会查到你车牌号码。” “现在,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话,之后我要走了。” 丘太太说:“这边请。”带他去走道上打电话。 “这可以打外线?”他问。 “是的,直拨就可以了。” 善楼拨了一个号码,说:“哈。我是宓善楼。接密码组,我要问件事。” 等一会儿,他说:“我是善楼。你找出来了吗?” 又一段时间静寂,善楼说:“再念一次。好吗?” 善楼自口袋拿出一本小册子,开始记下来。 房间里,我和他夫妇尴尬地相对着。终于他说:“也许我又误会你了,赖。我希望我能相信你,你是很小心谨慎的。” “我们始终是小心谨慎的,”我说,“但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局势,实在不是小心谨慎可以解决的。我们不能骗警察。而且最重要的是……任何可能谋杀案线索的证据,法律规定我们不能隐瞒。” 丘太太说:“不论什么人谋杀了可怜的谈珍妮,我希望能真正地绳之以法。” 她转向她丈夫:“家伟,玛莲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他说。 “家伟,你知道,你不必隐瞒我的。” “我不知道,桃,亲爱的。我是在告诉你实话。她没有和我联络。我也希望她能和我联络一下。我也急着知道她在哪里。我还要在公司里给她安排一下。我总不能一直给她病假请下去。” 善楼结束了他的电话。走回来说:“好了,谢谢你们。真抱歉打扰了两位。实在是希望公事早点解决。赖,我们走吧。” “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警官。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要问了吗?”丘先生问。 “也不见得。”善楼看着他,两眼眯眯地说:“假如你有什么要告诉我,我也欢迎。” “我已经没有了。” “你已经都告诉我了?” “是的。” “你呢?”他问丘太太。 她摇摇头。 “这样看来,我在这里再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善楼友好地笑笑说,“谢谢你们。” 丘先生自己把我们送到大门口。“没有不高兴?”他问。 “当然没有。”善楼同意。 丘先生看向我:“赖,没有不高兴?” “没有。”我告诉他。 我们出去,坐上警车。我对善楼说:“为什么撤退得这样快?” 善楼把他嘴里湿兮兮的雪茄抛向车窗外,突然对我说:“赖,你一下把我推进蜂窝里去了。” “怎么会呢?”我问。 “怎么会!”他说,“你乱打乱闯,打中了要害。但是目前时机尚未成熟,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呀。” “你认为丘家伟是凶手?”我问。 “也许是他太太,”善楼说,“老天,你还不懂呀?” “我本来就笨。”我告诉他。 “笨过了头。”善楼说。两个人坐着不吭气。 “去哪里?”司机问。 “先送赖先生回去。”善楼说。我告诉他公司车的位置。 我们让司机开车,两个都在想心事。过了一下,善楼说:“小不点,我要告诉你一点事情,目的是叫你不要再在里面乱捣。丘桃妹,是谈夫人手下一员导游女郎。” “你可以确定吗?” “当然我可以确定。我们在谈夫人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都是一组一组数目字,我们看不懂。所以我们把它交给密码组,密码组对这些自造的密码试了几次可能性就解了出来。” “结果如何?” “只是电话号码。” “为什么自己看不出来,非要密码组才解得出来呢?” 善楼说:“第一,她把电话号倒写自后向前的。然后她随便放两个数目在前,两个在后。只有当中7个数字是有用的。但是每一组都是11个字。这是密码组第一个线索。他们又发现第7、8、9位数字,相同率很大。就如此照他们的经验,这种密码破解不困难。 丘桃妹的电话号也在其上。他们报出姓名之后,我又和在用的电话对了一下。是这个号码没有错。” “丘太太曾告诉过我们,她们是好朋友,谈夫人常打电话给她。” “这绝对靠得住。”善楼挪揄地说。 我说:“丘太太不致于会敢做这种事,犯不着呀。” “是犯不着,”善楼说,“她不能被捉一次。也许她只出特别的差。” “为什么呢?显然不是为了钱。” “她不缺钱是一定的,”善楼说,“也许为了寂寞,也许为了找刺激。女人有挫折时,常常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你认为她有挫折?” “用点脑子,”善楼说,“用你的眼睛、耳朵。丘家伟老是不在家,要招待客户,她再大方,不在乎,但是自己先生要出钱请私家侦探,为的是漂亮的秘书,有人骚扰她……这总不太像样吧。” “你现在预备怎么办?”我问。 “我们警察要怎么办,”善楼说,“和你应该怎么办,毫无关系。” “好,我应该怎么办。”我问。 “什么也不办。”他说。 “那计程车司机贺汉民,怎么样……你想,他会有错吗?” “你说得对,我也考虑过这问题。”善楼说:“老实对你说,我们以前整过贺汉民二、三次,他现在所做是表示他对我们有利。他以为我们要吃住稽玛莲,所以他死咬是玛莲没有错。但是我要把脑子开放一点,客观一点。我会和贺汉民好好谈一谈看,结果如何再说。” “稽玛莲你看怎么样?”我问。 善楼说:“没有具体的证据,目前我们可能会让她走。尽量不使她曝光。在结案之前至少还可以利用她做烟幕。” “我对她说什么呢?” “什么也不说。”他说。过了一阵,又说:“你还绕着她转干什么?你的责任结束了。别人付你钱叫你工作。现在工作完毕了。也许你以为在帮助我,但是我自己都是在薄冰上溜着,受不了你再上来乱搞。” “我并没有想帮你忙,我还在做我们受雇要做的工作。” “人家已经开除你了。” “我们收的钱是两天的,”我说,“开除不开除是另外一回事,在明天9点前,我的时间都是她的。” “好,随便你,只要不把自己混进去,或是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就好。再说就是照你的说法,你能管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说:“好,这是你的案子。但是里面的一切我不满意。” “你满意不满意有什么用,”善楼说,“我只是告诉你,一切不要你管。” 司机把车慢下来,我找到公司车停在路旁的地方。 善楼在我下车的时候说:“小不点,把嘴巴闭紧一点,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第14章 我等警车转过街角,才发动引擎,开车来到圣塔安纳。 季贝可的家才可以算是真正的大房子。好几辆车停在门外。 我按铃。 一个女佣来开门。 “我很抱歉这时候要来打扰你们女主人,”我说,“但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一定要见季贝可夫人。” “你是什么人?” 我说:“说出名字来她也不认识。不过你可以告诉她,我见她是为了她和她丈夫准备一起去度假的事。她会知道的。” 女佣说:“请你等一下。”她关上门,自己走进去,让我在门外等。 一会儿之后,大门又打开,这次换来的是一个粗眉大眼的男士。 “有什么事?”他冷冷地说。 “请问你是谁?”我问。 “我是季家的朋友,我在问你是什么人?” 我说:“我有件事要对季太太说。” “你应该知道,她目前不可能见客。”男人说。 “我觉得她最好能见见我。你告诉她,我要见她为的是她和她先生准备去度的假期。见了我,她可以省去不少钱,不少宣传和不必要的麻烦。” “把姓名告诉我。”他说。 我说:“你们能保密我就告诉。” “我不作任何保险。” 我说:“你是季家的朋友?” “是的。” 我给他一张我的名片。“我的名字叫赖唐诺。我是个私家侦探。我来这里并没有代表别人。我的确想帮助季太太,绝对不会对她有不利。但是除非能立即见我,否则一切都会太迟了。” “什么东西会太迟了?” “再来解毒就太迟了。” “解什么毒?” “她被逼吞服的毒。” “我不懂。你在兜圈子。” “圈子都是因为有个圆心才兜得起来。越兜越大,越兜大越危险。” “你进来,我们聊聊。”他邀请道。 他引我进入宁静的大屋子,到了一个起居室。“这里坐。”他说。 他自己离开房间,去了两分钟。 “跟我来。” 他带路,来到楼上。进了一间休息室,有大的沙发,一张办公桌,电话,和一扇显然是通向卧室的门。 “赖先生,请坐。”他说。 过不多久,通卧室的门一开。出来一个漂亮严肃的女人。 她穿了家居服和拖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石膏一样。 男人说:“我是利南门,季家的朋友。这位是季太太。刚才你兜了太多圈子,希望你能直话直说而且要简短。” “我希望能单独见季太太。” “这是不可能的,”他说,“任何你要对她说的,都可以在我面前说。也许你不知道,我是季贝可的遗嘱执行人。” 我看向季太太。 “你已经开始付勒索钱了没有?”我问。 她的脸仍旧一副严肃,没有表情。 利南门说:“等一下,我就是怕你会来这一手。你是在替你的侦探社拉生意。我现在一劳永逸的告诉你,你运气不好。我也真抱歉,把你话当真,反而惊动了季太太。” 我说:“假如她还没有开始付,我看她马上就要开始付了。除非她能先做些事预防。” “像什么事?”他问。 “把实话说出来,”我说,“再不然把真相隐藏起来,永远不被别人发现。” “你所说的实话和真相是什么?” 我说:“度假这种说法是真正、完全、绝对没有人会相信的。人要去度假,汽车中会装很多箱子,高尔夫杆、钓鱼杆,或任何他们喜欢的东西。他们会一早出发,开……” “这一次假期不同,”他说,“季贝可是一个忙人。他留在这里直到股票收市。他又要交待很多事情,所以天黑前无法成行。” 我说:“好,假如你要坚持这种说法。那也没有办法。但是,早点晚点你们要付勒索钱给别人。” “季贝可自己放自己一个黄昏的假。他是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汽车旅馆中,他心脏病发作死了。女的逃出去,但是还来得及用电话通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几个紧急开了一个会。你认为季家不作兴发生这种丑闻。尤其你们在圣塔安纳根深蒂固,有社会地位,有合作的事业。” “所以你们几个自称是季家朋友的,尤其是你利先生,紧急地把季太太弄进汽车旅馆去,第二天一早报告先生死亡的消息。” 利南门自椅子站起来说道:“你这小子造出这种肮脏的谣言来,我可以打烂你的脸,摔你出去。” 季太太第一次开口道:“南门,等一下。” 她转向我。“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事来的。”她说。 “因为,”我告诉她,“我相信你丈夫认识一个被称为谈珍妮夫人的女人。谈夫人在洛杉矶开一个导游社,专门提供外地商人要的漂亮小姐,陪他们观光。” “告诉你比较好,谈珍妮在晚上10时到今晨3时之间,被人谋杀了。” “假如你已经开始付勒索钱,那就永无止境了。有人想敲诈你,你只有一条路走。” 利先生说:“什么路?” “把搞敲诈的人钉在十字架上。”我说。 “怎么钉法呢?” “有好几种方法。” 利南门说:“除了找警察之外,我几乎想不到别的。” 我说:“也许你想不到。我有办法。” “我怎么能分辨,你不是那个想敲诈或是已开始敲诈的人呢?” “敲诈的人会自动公开出面,给你名片,用自己名誉和私家侦探执照来冒险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主持正义,我想帮助别人,而且我知道惟一能使一个无辜的人不受谋杀罪诬陷的,是你们的合作。” “你要我们给你合作,我们得什么?你用什么回报我们。” “我的帮助。” “多笼统呀。”他说。 “的确,我没有可以保证的好处给你们。” 我站起来,好像要离开。 利南门和季太太交换了一下眼神。“你坐下。”利南门说。用的是他一向发号施令的口气,好像我一定要服从的。 我坐下来。 利南门说:“你在这里等。” 他对季太太点点头,两个人起身经过那扇门进入卧室。他们离开了10分钟。回来的时候,利先生说:“我花了不少时间盘你的底,警方说你很诚实,不过做起事来很大胆,不按牌理出牌。警察说,你过一段时间就会骨头痒自己跳进沸水里去一次。” 我说:“你的关系很硬嘛。” “我也这样想。”利说。 他看看季太太。 她说:“赖先生,我准备什么都告诉你,相信你。我这样做是根据你刚才给我的印象,自己做的决定……也可以叫女人的直觉感。” 我只是点点头。 “老实说,利先生是不赞成我这样做的。他说应该再等等看有什么变化。我的直觉,你是诚实公平的。你的动机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这样闯进来看我,最后证明是来害我的。” 我说:“我希望知道一点事实。” “好,”她说,“我就把事实说给你听。” “我先生和我有两个孩子。男的19,女的17。由于我丈夫在这里的权势,他们也有点社交地位。万一有什么丑闻影响两个孩子,就不太好了。” “尤其是女儿,她才跨入对她十分重要的人生道路。是我最不愿伤害的。” “我老早就知道我先生有的时候在外面花一花。这可以说是大部分男人的通病。他有的时候出差,我知道他另有安排。” “这并不表示他不爱我,或不爱这个家庭,只是表示他身强力壮。和别的男人一样逢场作戏。” “这样说法也许过直一点。尤其在人才死之后的批评他。不过这是事实,他爱我,他爱我们这个家。但是一旦有女人为了某种理由送上来,为了满足他的自大欲,他也不会拒绝。他是个正常男人。” 我又点点头。 她说:“4号晚上。11点15分,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女人。声音很好听,也不急,也不哑,现在说来,可以说是十分有训练的。” “她先问我是不是季太太,我说是的。她说:‘请你仔细听,因为我不会说第二遍。我现在在圣大芒尼加的天堂汽车旅馆。我和你先生一起来的。我们半小时之前才进来。奇怪的是你先生用的是他的真实名字。我想可能是管理员一定要看驾照,和汽车牌号相对的关系。我们喝了点酒,上床。你先生心脏病发作,已经死了。我听过心跳,摸过脉搏,的确是死了。为了保护我自己,我要溜了。我告诉你使你可以为了你家庭,随便你怎么办。我知道他的背后一定有不少有社会地位的人物。你怎么保护都可以,反正我不说话就是。汽车旅馆是14号房子。我会把门锁起,钥匙在门口门垫下。你想做什么要快一点,万一惊动警方对你我都只有不便。” “就这样那女人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办?”我说。 她说:“我用电话找到利南门,我把消息都告诉他。他说第一要调查这消息的真实性。万一确有其事,人反正是死了,要以他的声誉和家属的声誉为第一优先。” “所以我们整理了几个箱子,好像出去度假。南门把我带到那汽车旅馆,我在门口地毯下找到钥匙,我们进去。我先生裸体在床上,死了。” “请说下去。”我说。 “我了解我自己的身份,我不但是一个妻子,而且也是妈妈。我坐到天蒙蒙亮,穿上睡衣,惊慌地换上睡衣和展袍,请汽车旅馆给我找医生。” “经理过来查看是什么事。还好他相信了我的话。” “显然我丈夫是惟一进办公室去登记的人。既然用的是真姓名,登记的人就没有仔细看车上是谁。” “我告诉他我们准备去度假,我们晚上走免得明天一早有人打扰,琐事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我又告诉他们,我有点神经紧张,临睡前吃了安眠药,到天亮才醒。” “我们还是找了一个医生来。他必须找验尸官来,他们一起听了我的陈述,又看了病人,决定不必再问问题,病人确是死于心脏病发作的。” “我回家扮我自己的角色。” “昨天我接到一个女人神秘的电话。我不知道她是谁,但绝不是通知我丈夫消息的同一个人。前一个女人声音好听,有低的喉音。昨天早上的女人说话快,谈生意的味道,声音尖,有点毛。 “她说:‘我抱歉这样做,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急需500元现钞。我知道你先生死亡的真相,我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如果你不能在下午2点钟前把钱给我,我会把消息卖给报馆,我相信至少可以多拿一倍钱。记者对这一类丑闻消息特别有兴趣,我相信这个新闻可以炒好几天。’” “那女人要我听仔细,她说不要再重复。她要我拿个信封放500元在里面,开到一个指定的十字路口,左转弯,向前开300米,会见到一个柑橘园,路旁有个邮箱。她要我把信封放在邮箱上面,一直开车下去,不准回头。” “她说她只要500元急用,500元是她的目标,今后再也不会打扰我,她绝对代我保密。然后她挂断了。” “你拿了500元照她的方法办了。” “是的。” “你没有试着去找这个女人是谁?或是她什么时候去取的款?” “没有,她警告我了,试着做这种事只会使事情弄到大家知道,两败俱伤。她指出一件正确的事,她一旦被捉,这件事就大家都知道了。” 季太太目光自我这里看向利南门,好像希望利南门赞许她已把所有情况解释清楚了。利南门眼光集中在地毯上,他在深思。” “好,那是他们的第一次收款。”我说。 “你认为还会来?” “当然,第一次是诱你就范而已。可能会维持500元一段时间,然后突然加多。他们会说要凑点本钱做生意,今后再也不做敲诈的生意。他们会要笔相当大的款子。之后当然生意失败。一来再来。付敲诈钱等于是自杀,他们不会自动停止的。” “我也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季太太说,“但是我相信时间久了,变化大了,也许这个女人不干这一套了。或是时间太久了,证明起来有困难了。” “另外一件事,你先生有很多商业投资?” “很多。” “是个资本家?” “是的。” “有没有钼钢研究开发公司的股票?” 利南门回答这个问题:“他有这个公司控制数目的股票。据我知道这个公司正在闹委托投票权的问题。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我说:“他对房地产有没有兴趣?投资新社区?” “很多。”南门说。 “你认识一位叫狄乔狮的吗?” 利南门想了很久,摇摇头。 “一位丘家伟?” “从来没听过。” 我站起来说:“谢谢你们对我的信心。你们给了我那么多消息,我要尽量使你们不会后悔。” “但是,我怎么办?”她问:“假如再来要钱怎么办?” 我说:“和我联络,这里有我名片,找我一个人,不要和办公室其他人讲这件事。” “你有没有和汽车旅馆的经理讲话?”我问。 她摇摇头。“我尽可能离他远远的。他相信我是和季贝可一起去的女人。我尽量少见他为妙,不能和他讲话。” 我说:“好。我保证尽我一切能力帮助你。” “你要多少钱?”利南门说:“像目前这局势,通常你们如何计价。” “目前不要。”我告诉他:“目前我是单独行动。我对这案子的兴趣,纯粹是为了另一位客户的利益。” “我们和你那位客户会不会有利害冲突?”利南门说:“我们也请你代表我们做你的客户,有顾虑吗?” “没有利害冲突,”我告诉他,“那个客户已经开除我了。但是我不想这样闯来看你们,最后还是变成了兜生意了。我办这件案子算是自己的兴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希望你们也能不介意我的立场。” “假如你需要花点钱,”他说:“可以……” “万一需要钞票,我会告诉你们的。”我告诉他们:“目前我自己掏腰包”。 第15章 我开车回自己的公寓。把车停妥,一辆警车在等候。 一位警官下车走过来。 “赖先生?”他问。 “是的。” “宓警官要见你。” “我已经见过他了。” “他又要再见你。” “我自己还有事要做,再说……” “不要熄火,跟我们走就行了。” 在车里的警官发动警车。和我说话的警官用无线电通知总局,赖唐诺马上跟他们来。 “跟我们走,不要搞什么鬼。”警官告诉我。 我就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向罗德大道方向开去。走了一半以上,另外一辆警车自后面跟上,前面坐了两个警官,后座坐着宓善楼。 他们用手指示我靠边。 善楼从车中出来,坐到我的旁边。 “走,”他说,“跟前面的警车。” “什么大事?”我问。 “你这浑蛋主意。硬叫我相信丘家伟和这件事有关系。” “是我的主意吗?” “不是你的主意是谁的主意,臭得要命。” “丘家伟是一位警察界有实权老前辈的好朋友。我给刮胡子刮惨了。说我跑去问的都是别人隐私的问题。又说我公务调查的时候带了一个不相干的你一起去。”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你小子现在什么也不做,”善楼说,“我现在要做点事。” “做什么事?” 善楼说:“我们又和那计程车司机谈了一下。很多事他以前想隐瞒的都说了出来。” “他说是又想起来了?”我问。 “他想起来的,你不会喜欢的。”善楼说:“他看到你的公司车停在那里。他看见你给稽玛莲打手势。他认为是你接了她,带她回公寓的。” “他疯啦?”我说:“有没有说,他为什么没等下去。” “等什么?” “等玛莲……或是他的乘客……不管她是谁。” “那是因为她把他放走了的。我承认我不欣赏那家伙。他不肯一次什么都说出来,我最不喜欢这种人。不过他现在服贴了。他说谈珍妮喜欢用这个方法处理计程车,她不要门口车太多。他知道叫他去街角等是为了什么。他第一次指认玛莲后假装什么都不懂。那家伙现在说实话了。” “第二回合,是吗?” “你注意开车,”善楼说,“由我来想。” 我们两个静默了一阵子,善楼说:“你告诉我,你一下开进一个私人车道,躲了一下,又溜出来想回家,但是碰到了巡逻车。” “是的。” “你躲在哪里?” “第一次是在一个私人车道,我不能给你地址,但是开到附近我可以指给你看。” “我们会开到的。”善楼说。过了一阵,他问:“有人见到你吗?” “我进去的私人车道离房子很近。一个男人出来问我干什么。我假装我在找人。他有点起疑,所以我退出来,停在街口。” “离开罗德大道那地址……谈夫人家,有多远?” “大概6条街口。” “那地方看不到谈夫人的家?” “老天,绝对看不到。” “这里转弯。”善楼说。 我们转入罗德大道。 “找找看,你把车停在哪里躲起来的。”善楼说。 我把车右转,离开罗德大道,把车转回头说道:“我不能大确定。当时天太暗。应该在这附近。大概是……这里!就是这条大车道。” “这是你被赶出来的地方。” “是的。” “赶出来之后你去哪里了?” “我看看,”我说,“我向前开了半条街……” “好,你就向前开。” 我向前开了半条街,说道:“大概我就是停在这里。” “向前开。”善楼说。 我再向前又快到罗德大道。 “右转。”善楼说。 我右转。到了罗德大道上。 “进这条巷子。” 我进这条巷子。 “在这里回转。面向罗德大道,但是不要过大道口。” 我照他指示做。 “把灯关掉,把引擎熄火。”善楼说。 我们两个坐在暗处,不开口。 善楼开门出去,一面关照我:“留在这里,不叫你离开不要离开。” 善楼沿罗德大道走下去。来到762号凶宅。我从停车的地方可以看得很清楚。他走到警车前和车里人说话。两个人一起开车走了。 一辆计程车过来,开得很慢。沿了方块在兜,又经过我前面。 第二次沿了方块兜的时候。宓善楼在车里,计程车在巷口停了下来。 善楼自车中出来。计程司机让车灯开着,引擎不熄火,自车中出来,跟在善楼后面。两个人走到我车前。 “这辆车吗?”善楼问。 计程司机镇静,傲慢地仔细看向我的车。我也看看他,是贺汉民。 “车子厂牌,车子年份都没错,”他说,“连里面坐的人,我也可确定没有错。” “等一下,”我说,“你乱讲什么,我……” “闭嘴!”善楼说,“这里由我说话。” 他转向计程车司机:“那晚上的事,再说一下。” 司机说:“她离开车子,走向前门。她没有按门铃……我至少没看见她按门铃。她犹豫一下……退下来,绕到屋子后面去。” “之后呢?” “我看到她的影子在侧门上。侧门打开了,我看到灯光下她透明的影子。” “她进去了吗?” “她进去了。” “之后呢?” “她告诉过我开下去一条街,在街口等。” “你去了吗?” “是的。” “等了多久?” “她只要我等10分钟。” “你等了?” “足足等了15分钟以上。” “但是没有等到她,你开走了。为什么?” “她走到我边上来,告诉我不再要车了。付了我车钱,我当然走了。” “你知道她怎么回去的吗?” “这辆车的司机,接了她,送她回去的。我见到他向她打信号了。” “什么信号?” “擦根火柴或是打火机。” “多少次?” “我没有计数。不是4次就是5次。” “之后呢?” “我没有开走之前,看到她钻进他的车子。” “之后呢?” “他们开走了。” “但是前次也是你说的,你没有拿到车钱,你不想再等了。” “我对你说过了,警官。谈夫人这里对计程车司机是摇钱树。我在这个站,赚了不少钱。那女人是常客之一。我以前不知道出了谋杀案。我当然要罩着他们一点。” 我说:“就像你现在要自己罩自己了。” “闭嘴。”善楼对我说。 “这个人是极像的,这辆车和年份是绝绝对对没有错的……我也的确看清楚火柴或打火机是信号。我也的确知道她是跟他走了的。” 我说:“善楼,我并没有把车停在这里。我并没有打什么信号。我并没有接走稽玛莲或任何人。不过我是见过一辆和这辆车同厂同年份的车,还见过一辆计程车。” 善楼可能没有听到我。 “仔细看看这个人。”善楼对计程车司机说。 “我看过了,他就是不久前向我问话的人。” “你确认这个人是开车带她走的人?” “这样说好了。我不能在宣誓后说他是那个人。但是我可宣誓后说车是这辆车相同厂牌,相同年份的。” “好了,”善楼说,“你可以走了。” 善楼爬进我的车,坐我边上。“好了,小不点,”他说,“回你公寓去。一路上你可以好好解释一下。” 我说:“那司机真疯了。” “我知道。”善楼说。 “再说,这种指认方法,你是违规的,”我说,“你要指认,你把嫌犯放在一行差不多的人当中,让……” “多谢,多谢,”善楼说,“我总是很喜欢请你们外行人来教导我们怎样做警察业务。” “小不点,我想帮你一个忙。我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你在保护这个女人。我不说是她杀了人,我也不说是你杀了人。我可以确定她告诉了你她和谈珍妮之间,缠不清的关系。你告诉她有个什么办法可以保护她自己。你跑到这里来,执行你告诉她的办法。她把白莎弄睡着后乘计程车赶来。她绕房子看看一切无问题后,把计程车遣回,给你打信号。你给她打信号,然后你们两个一起去做你设计的办法。告诉我你们去做什么了?” 我说:“善楼,你完全想左了。” “我老实给你说,这件事现在你已经脱不了身。小不点,你别糊涂,这是谋杀案。我不相信你杀人了。但是你知道的比说出来的要多。女的告诉你和谈夫人的关系。你告诉她怎么可以脱身,可以不使丘家伟知道。你们的方法在执行的时候发生意外,谈夫人死了。” “我说过我不认为你是凶手……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也说过,稽玛莲去查看了现场,然后你和稽玛莲一起去执行一件工作。我要知道你们本来想做什么工作。结果怎么样?” “我告诉过你,你完全想左了。我根本没有在那里停车。” “贺汉民,那计程车司机说得清清楚楚,你自己听到的。” “我是听到了。”我说。 “但是你还是对我说,是丘家伟因为什么理由要稽玛莲离开这个城市,所以弄出恐吓电话和恐吓信来,这一套。” 我说:“你也疯了。只因为计程车司机告诉了你,你想要听的,于是你就相信了他。市区里像这样的车子,至少有一万辆。一个计程车司机在巷口经过,怎么可能记住什么车停在巷子里,车上又是什么人在里面。这简直是疯话。我告诉你实话,你又因为丘家伟认识什么有势力的人,不敢查下去。不过你千万不可找我来顶罪。” “我从来不会查不清案子弄个人顶罪,”善楼说,“我是在清查这件案子。但是我也不会为了认识你,有点私交,而放你过去的。我太了解你了。你聪明,动作快,鬼点子多。邪门得厉害。老实说,我总觉得你,早点晚点会在什么地方牵进谋杀案去的。你要了解,这一次我是想给你脱罪,所以在给你机会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本来就没有罪。” “好了。你表示很清楚了,你不必后悔。也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赖,假如你现在说实话,我保证我支持你到底。尽一切使你脱罪。” “我已经告诉你实话了。你支持我到底吧。” 善楼说:“好吧,你一定要吃罚酒也没办法。我明天还要问你话。你不要想离开本市。目前你是嫌疑犯。把车靠边。” 善楼招呼一直跟我们来的警车,走过去,进了车子。警车一下经过我,很快离开了视线。 据我仔细观察,他们已经摔下我。没人在跟踪了。在天亮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时间不多了。 第16章 天堂汽车旅馆是在去圣大芒尼加的路上。 晚上这个时候,公路上车辆极少。那汽车旅馆有一块大招牌,下面一个小牌子表示尚有空位。 我把车停下,走两级木制阶梯,登上他的办公室。 我按晚上服务铃。 20秒钟,30秒钟,没有反应。 我又按铃。 办公室内电灯亮起。一个男人睡态地说:“来了。” 过一会我看到里面移动的影子。一个男人一面拉裤子拉链,一面披上一件外套,站到门口亮处来。 “有单人的吗?”我问。 “还有一间。”他说。 “多少钱?” “6元。” 我给他6元,他给我一张登记卡,我填起来签上名。 “车子牌照号多少?”他问。 “喔,随便写什么都可以。”我说。 “不行,”他说,“我一定要牌照号。前几晚我们这里就出了点事。幸好我总是登记牌照号码。” 我说:“我一时忘了。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看,我反正要对的。”他说。 他跟我出去,把公司车车号记了下来。 我说:“出了点什么事?” “喔,没什么大不了。”他说。 我说:“你一定是说那个男人,在这里心脏病发作。” “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我正在调查这件事呀。” “我以为你是来住店的。”他冷冷地说。 “我是要住店,”我告诉他,“所以我选了这里。我钱也给过了,你也把钥匙给我了。住店的手续是完成了。我只想问你一、二件事。” “朋友,我知道的都说过了。” “我知道,我要你再说一次。” “你是什么人?” 我打开我的皮包,把我的职别证给他看。“我是个侦探。”我告诉他。 “好,好,你要知道什么?”他说。 我说:“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说,“那家伙开车进来,登记……” “大概几点钟?” “我不知道。大概9点钟……也许9点半。” “好,他登记,怎么登记法。” “当然用他名字,他是个名人,季贝可夫妇。” “他开的车怎样?” “他开一辆凯迪拉克。我走出去看过车号。我一定要看的。” “见到那女人了?” “隐隐约约。事实上等于没见到。只是车里有个人而已。我这地方很正经。但我也不喜欢探人隐私。不能每来一对男女,你都要看他们结婚证书。”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出了事了?” “一大早,太太召我的时候。” “什么时候?” “快7点了。” “怎么样?” “她完全恐慌了。要一个医生。说他先生病了。又说她睡着时他死了。说她醒来时见她先生躺在那里死了。” “你怎么办?” “我走过去看一下。一看就知道那家伙死透了。医生嘱咐我们要找法医验尸,再通知殡仪馆。我当然尽快去做。这一类的事,对汽车旅馆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有什么?”我问。 “没有了。”他说。 “那是4号晚上?” “是的。他是4号晚上死的。5号早上叫我的。” “租出了最后一个房间,你自己也睡了?” “之前我就睡了。这里不一定会客满。我10点半就睡。当然睁了一只眼睡。” “那一个晚上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我问:“有没有别的奇怪的事发生?” “没有,为什么?” “我只是问问,”我说,“有没有计程车来?有没有什么人乘计程车来。” 他好奇地看着我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到有这个可能。” 他说:“你问这个问题问得很怪。” “为什么?” “因为,”他说,“我……我说过,我睡觉总是睁着一只眼的。至少前半夜一定是睁着一只眼的,后半夜,也许才真正睡着了。” “那一晚,怎么样?”我问。 “我也是睁了一只眼似睡非睡,”他说,“一辆车开进来,我困得要命,等他按铃,但是没有人按铃。我回头又睡,突然惊醒,心里想着为什么没人按铃。但是又睡了过去。也许真困了,其实我知道睡着也不过20秒钟,30秒钟,心里有事。” “说下去,怎么啦。” “这是奇怪的事……没有事发生。又过了四、五分钟,我就完全清醒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汽车开进汽车旅馆,但是不来按办公室的铃。我在睡前查看过,每一个租出去的房子,都有车停在前面。所以我起床,要查个究竟。就在这时候,那辆车子出来了。我想就是那辆刚进去的车子,是辆计程车。” “没有停车?” “没有,快速通过,无意停车。” “你有没有查一下,他去过哪间房?” “那怎么查得出,我看了一下,所有房子灯都熄了……” “那是什么时候?” “我想11点左右。我没看时间。” “之后呢?” “之后我又去睡,睡得很甜。那一晚所有房间都租出去了。招牌也熄了。我可以大睡特睡。” “会不会另外有车进来,你听不到?” “可能,太可能了。只要所有房子都租出去了,我睡得比什么人都死。我不必担心有人来,醒着有什么用。” 我说:“我想你见到报上季家的消息了。” “当然,当然,”他说,“我细细的看了。消息和自己有关谁都会细细看的。” “见到他照片了?” “是的。” “像不像?” “老天,我不知道,”他说,“我每天租房子给不同的人,我从来记不住他们。每个都是新面孔。我看这张照片翻印得不太好。通常讣闻上的照片都使人看起来年轻一点。但这张照片使他看起来老多了。” “你第二天早上进房子去,看他躺在床上死了,你仔细看他脸了?” “只看了一下侧面。我不太喜欢多看死人面孔。他一只手伸在被单外面,我摸一下他的脉搏。一碰我就知道他死了好久了。又冷又硬。” “赖,我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也一再说了,说过10多次了。你还要什么?” “我只是查对一下。”我说:“多谢了。嗯……先生怎么称呼呀?” “郎,”他说,“郎汉璧。” “你太太和你一起经营这旅馆?” “没有,太太一年前过世了。我目前一个人在照顾。” “好,”我告诉他,“谢谢你。” 我开车到他租给我的单人屋。爬上床。虽然这汽车旅社是我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但我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才睡着。 第17章 天才破晓我就起来了。我找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餐厅,吃了早餐,喝了3杯咖啡。打电话给柯白莎。 “什么鬼主意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她问。 “因为我需要你帮忙。” “唐诺,你自己应该知道,”她说,“你的情况不妙。” “我没有说妙呀。” “善楼认为你和谋杀案脱不了关联,”她说,“他暂时没有动手是因为还有一、二个线索在进行。但是他告诉过我,你有很多情况解释不清。你干么停车在那个地方给那小娼妇打信号?” 我说:“我就为这件事要和你谈谈。我要你帮忙。” “好吧,”她说,“你要我帮忙。你已经把我叫起来了。这些时间都算是你的了,你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在维多公寓前面等着我。” “什么时候?” “半小时之后。” “唐诺,不行,要有良心,我还没有喝咖啡。我……” “那就喝咖啡,不要吃早餐,我们可能没时间了。” “到那里后,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个证人。”我说。 “什么玩意儿的证人?” “一件重要大事的证人,”我说,“你会去吗?” 白莎咕噜地说:“好吧,我准时到。” 柯白莎准时在7点30分和我相会于维多公寓门口。 我说:“早安,白莎。” 她怒视我说:“早安个屁。你知道我不喝3杯咖啡,一文不值。” “今天早上喝了吗?” “我一面穿衣服一面喝了一杯。只喝了一杯!现在就想找人打架。” “很好。”我说:“我就希望你有这种想法。”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说:“我准备和一个女人谈话。我认为她是一个漂亮女人。我怕她也许会用她的女性优势来对付我。” “嘿,有我在,她耍这一套,门都没有。一巴掌打昏她。” “好,就这样,”我告诉她,“不过我要你坐着看,不要随便动手。但是你要是确定她是在用美色迷蒙我,你确定她是在说谎,你就出面管一下。假如你想她是在说真话,就不动手,做个证人。” “好吧,”白莎说,“早做早完。我脑子里现在只有荷包蛋,半打香肠,一大壶咖啡。” “好,”我告诉她,“记着,不要动手,躲在幕后。除非你看出毛病来。” 我们乘电梯上去。我按葛宝兰公寓的门铃。 第3次按铃,才有了反应。一个睡态的声音说:“有什么事?什么人?” 我说:“很重要的事,我们一定要见你。” “你们是什么人?” 我说:“我是赖唐诺,一个侦探,我……” “噢,是的,玛莲告诉过我。她说你人不错。赖先主,你来有什么事?” “我一定要马上和你谈一件事。” “我没穿好衣服,公寓里也乱得很。” 我说:“我们可以等一下,但不要太久,这是件等不得的事。” “好吧。我只要5分钟。” 我们在走道等了7分钟。白莎不断看她镶了钻石的手表。眼睛不断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在埋怨我。 年轻女孩把门打开,穿的是一件居家的长袍,从侧面用拉练开口。脚上有丝袜和鞋子,头发仔细地梳过。眼影仔细画过,唇膏也涂得恰到好处。 她把长长的睫毛,扇呀扇地道:“早安,赖先生,我真抱歉我没能……这一位是?” “这一位,”我说,“是我的合伙人柯白莎,这位是葛宝兰小姐。” 白莎低沉地咕哝了一下。 宝兰说:“请进来。” 白莎依照我们的约定,把自己移动到房子的一角,尽量不引起疑心。 宝兰自己坐在一只直背的椅子上,指着一个沙发请我坐。 早晨的阳光透过玫瑰色的薄窗帘,使她的脸看起来非常温柔,天真,有如婴孩的样子。 她小心地调整一下家居服的位置。 过不多久,她的家居服在太滑的纯丝丝袜上滑了下去,露出太多的大腿。 “唐诺,”她说,“不管怎么说法,我感到对你认识已久。玛莲说你很好。我就认为你很好。你要什么?” 我说:“暂让我们回到4号的晚上。” “4号……4号,”她蹙眉,大声笑道,“老实说,唐诺,我对于过去日子晚上的活动,不太去回想。我也不记日记。” 我说:“你应该不难回忆那一个晚上。那一个晚上你见到一位来自圣塔安纳的名人叫做季贝可。” “真的吗?”她问,露出一个酒涡。 “是真的。”我说。 “那又发生些什么事呢?” “你们出去晚餐。还有别人一起去,也许一起4个人。本来准备喝点酒,跳一会舞。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季贝可想结束这个晚上节目,想结束这种关系,想回家。” “老天,唐诺。你在说我一点都不懂的事。你说的季贝可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我不知道每一步细节,但是不久之后季贝可被药品蒙倒了,被人带到了圣大芒尼加的天堂汽车旅馆。” “有人来找你。把你也送到那汽车旅馆。你走进去把自己衣服脱掉,睡到床上,然后……” 她自己自椅中直起,愤慨地说:“我,脱掉衣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房间里?” 我直视她双眼说:“是的,你,脱掉衣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房间里。” 她一本正经地站起来,把家居服拉回来把大腿遮住。 “唐诺,”她说,“我以为你是个绅士。你令我失望。你对我说了不公平,不正确的话。我只好请你现在出去。” 我说:“你和谈珍妮是搭配工作的。我不知道你牵涉这件事多深。至少你是她旗下一员,她给你安排约会。” “这是有罪的吗?”她问。 “那不一定。”我说。 “假如你想给我戴什么帽子,”她说,“你得要有证据。” “后来稽玛莲来了,”我说,“你间接地叫你盐湖城的朋友给稽玛莲介绍谈珍妮给她弄了两次约会。没料到她很古板,她不知道这些规则不过是障眼法。她一定要依规则来办事。” 宝兰犹豫了一下,突然把头和头发向后一甩,仰首大笑。家居服再次张开,这一次连丝袜上面都露了出来。 “唐诺,”她说,“我应该对你很生气。但是你做事有一股傻劲,使你看起来很可爱。” “唐诺,我告诉你一点吧。我结过婚,离过婚。这些事我都懂得,没错,我经由谈夫人给我介绍约会。”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怎样,反正我是不照规则办事的。” 她又把长睫毛向我扇了两下,继续说道:“唐诺,你要知道,我也是个女人。我有女人的感情……什么人对我好……”她再把长睫毛扇两下说,“我也会好好回报他。” “不过我只知道这一些,那个姓季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唐诺,我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告诉你了。因为你对我好。你也有值得我……我知道假如我说你可爱,你会生气。但是你……真的很可爱。” “4号晚上我是出去了。是4个人一起出去的,而且……” “而且你们那晚上见到玛莲了?”我替她接下去。 “是的,玛莲也在我们用餐那家餐厅。饭后我们去一个地方喝酒。我的男伴有一点良心发现,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急着要结束,要回家……他就送我回家了。” “你是说谈夫人那里?” “这是规矩,”她说,“使每个客人以为我们住在罗德大道谈夫人家。我们不会请他们进屋,除非有特殊原因。谈夫人在屋前有一间接待室准备这种意外的。不过大家都不……反正,送我们回家之前,该办的都办过了。我们告诉他们妈妈生病在床,一起住在这房子里,不接待他们了。” “为什么?”我问。 “想想就知道了,”她说,“珍妮是生意人。她要控制我们。绝对不能让我们私订约会,不经过她。” “4号晚上,和你约会的男士姓什么,叫什么?” “老天,唐诺,我不知道,”她说,“我们只叫名字,不问别人姓什么。我确定他的名字不是贝可。这名字怪绕口的。我们这一行不太问真名实姓。姓是绝口不提的。常客都以名字的昵称或小名叫来叫去。但是我不记得你讲的人。” “他叫你什么?”我问。 “他们对我称呼是一致的,我告诉他们我叫小兰。” 我说:“4号晚上,你的男伴送你回谈太太住所后,你真的没有再外出吗?” “当然,我不骗你的,”她说,给了我一个酒涡,“唐诺,不要想我是完人,我有的时候做作一点。你是个男人,你也许感觉到我对男人的反应,我喜欢男人。” 我向白莎看一眼。 白莎叹了口气,自椅子中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俯视着宝兰。 “你说你喜欢男人?”白莎问。 “是的。” 白莎说:“你是该死的贱货,你喜欢的是钞票。” 宝兰看着她,见到这付吃相,脸色变白,下巴垂下。 我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宝兰,你的男伴季贝可被人下了药,目的绝不是杀死他,也许想叫他睡过去,但是药量过了头,杀死了他。目前你受到最大嫌疑。你是一级谋杀嫌疑犯,除非你自己出面澄清。季贝可的死亡只有两种可能,若不是给他药量过大了,就是用药引起了心脏病发作。哪一种都是谋杀罪。” 宝兰说:“这些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只好请你们两位离开这里。再说,柯太太,我会告你毁坏他人人格。你说那些诽谤我名誉的话,我不会不报复你的。” “去告你的,”白莎说,“当着陪审团的面我会把你剥得精光。我说你是个小娼妇,你只能对唐诺用这种色迷迷的话,你看他很可爱。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叫价偏高的小娼妇,只懂得要多赚点钱。假如你想为一件谋杀案隐瞒证据,你只有一个结果。” “我现在告诉你不妨。15分钟内,你就会被警方请去……不必向我来露大腿。我的大腿比你的粗。现在我要你说实话。” “我说过实话了,我现在要你们走,否则我要赶了。” “赶我走?”白莎说,“你试试看。” 宝兰站起来做了一个样子要推向白莎肩部。 白莎抓住她手把她摔过半个房间。家居服一下被拉下来,宝兰站在那里,身上只穿了乳罩、三角裤和丝袜。 “你要你腿看起来漂亮,所以穿上高跟鞋,不穿拖鞋。对唐诺固然有用,”白莎说,“现在我来对付你,妹子。你的体形不错,你全靠曲线来吃饭。你这公寓不错,每天有人请你喝酒,吃饭。你以为自己保护得不错。” “这次,我们要送你去坐牢。那边囚衫都是一个尺码没有曲线的。脚上穿的是平底拖鞋。每天工作也一样,你的青春美貌都会流进水沟。出来的时候,你是邋遢的老太太了。那边吃的是淀粉,不是蛋白质。所以很容易胖。但是你不吃不行。会饿。” “现在我说的是……谋杀、警察和监狱。我不知道什么人叫你闭嘴不必开口,不论是什么人教你的,反正牺牲你了。到时你一个人倒楣,你反正是脱不……” 宝兰冲向柯白莎。 白莎挥出她右手,平平的一巴掌拍在宝兰左侧脸上,使她摇晃了一下。 白莎左手又跟着来了一下子。 “再来呀,亲爱的。”白莎说:“动粗?我就怕对方不动粗。你这只会说谎的该死小娼妇,我能把你打昏过去。” 宝兰退缩到一角。 “说!”白莎向前一步,向她吼着。 “你以为你聪明,”白莎说,“你不过是他们利用后的渣滓。这件事背后的人才聪明。他们利用你钓鱼,把你当货品,如此而已。一旦事发,要你先顶一下。你顶不住时,他们为了自己把你送给狼去吃掉。在他们看来你是一个雌货。像你一样的货有的是,他们少了你不会可惜。” “你以为你混久了?连这一点也看不透吗?” 宝兰想说什么,白莎又向前一步。 “说吧,”白莎说,“理智一点。” 宝兰说:“是……是说真的。” “这才像话,”白莎说,“现在,什么都给我说出来一而且要快。因为我们时间不多了。” 宝兰说:“我奉令给季贝可加点劲。我们应该要他……我是说主持这事的人们,想要抓他一点什么把柄。” “哪些人主持这件事?” “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的名字。他们会杀掉我的。” “我来说说他们的名字好了。”我说:“有没有狄乔狮?” “你已经知道了?”她问。 白莎说:“你这该死的人,到现在你还不了解,赖唐诺当然什么都知道了,知道整件案子来龙去脉。我们是给你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 她坐下来,开始哭泣。 “算了算了。”白莎说:“把这些看家本领装个罐头藏起来。眼泪跟丝袜一样,对我没有用。我要事实。” 宝兰说:“实在已经都给你们说对了。他们要抓贝可一点把柄。他们叫我把他引上钩,但是他不肯上钩。我们说了再见。季贝可和狄乔狮一起开车离开了。他开的是季贝可的车,车里另外有一个女人……狄乔狮的女人。他们一起在谈夫人处和我说的再见。下一件事是一个电话,告诉我要我准备出差去过一个夜晚。” “电话来时,你在哪里?” “我坐在谈夫人处和谈夫人聊天。她有点气恼,这样早这次约会就搞砸了。有点怪我没有合作。” “你怎么办?” “谈夫人给我叫了辆计程车。我……” “等一下。”我打断她的话:“计程车司机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认识,当然我认识。是姓贺的。姓贺的是谈夫人特约的。这里一切事都找他。” “之后呢?” “计程车带我到天堂汽车汽车旅馆。要我去14号,告诉我说我的男伴太醉了,改变主意了,感到寂寞了,醒回来时要我陪伴他。” “这都是他们告诉你的?” “是的。” “你怎么办?” “我看他已经差不多要醉得不省人事了。就把他放在床上。过不多久,听到他吞咽和哽住的声音,一看他已经不行了。开始以为他昏过去了,然后我听听他心跳,没有心跳。摸他脉搏,没有脉搏。我知道他死了。我探他口袋,发现一张紧急通知卡片在皮包里。所以我当机立断做了自己认为最恰当的事。我打电话通知他在圣塔安纳的太太,老实告诉她这家伙和我在汽车旅馆中。告诉他太太他死了。告诉他太太我要开溜了。” “她怎么办?” “我从报上见到的。她还真能干。她开车进去,和死人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假装发现报警。” “你有没有告诉她,钥匙放在哪里?” “有,放在门口垫子下。” 白莎说:“很好,亲爱的,去穿点衣服。抱歉把你打得那么凶。用点冷敷在脸上,就会没事的。” 我走向电话,拿起来拨号。说道:“总机,我要凶杀组的宓善楼警官,是重要事,请快一点。” 第18章 宓善楼警官一开始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他仔细地听宝兰的陈述,他把双眼眯成一条缝。他拼命咬嘴里没点火的雪茄,把个雪茄头在嘴里移到左面,又移到右面。偶而向宝兰看看,眼光移到白莎脸上,移到我脸上。 宝兰说完,善楼问了一大堆问题,然后转向我。“好了。小不点,”他说,“你又在操纵这件案子了。目前我一切还是存疑。你有什么建议下一着棋该怎么走吗?” 我说:“贺汉民,那计程车司机。” “那个贺汉民是没有问题的,”他说,“他和警察现在非常合作。我对他很了解。” “我们试试看你了解多少。”我说。 “我告诉你,他把谈夫人那行都告诉我了,”善楼说,“他这精明鬼早就看出罗德大道那房子在搞什么鬼。但是只要他常有车资、小费好赚,他乐得闭口发财。”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开车去圣大芒尼加汽车旅社的事?”我问。 “没有,”善楼说,“他没有。”过了一下他又说:“可是那是我没有问他!他不知道这次车程和本案有关。也只有你一个人认为这个人被人下了毒,又说他也可能是被谋杀的。其实照我看来,这个人倒真可能后来发现自己太严肃了点,又想要那女了回来陪他了。” “好,”我说,“我们去问问贺汉民,要是他真心和警察合作,他会证实宝兰的说词的。” “假如他一口承认有过这一次,载过宝兰,又如何?” “我们到时候再说。”我说。 善楼说:“唐诺,你真该死。你到东到西要凑一脚。这件事本来你就涉有重嫌。对季贝可的事本来一无所知。死亡证明是法医出的。尸体早已火化了。什么都查不出了。” 我说:“贺汉民在说谎。我没有给稽玛莲什么信号。她坐计程车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坐在车里等。他完全弄假,为什么呢?” “那家伙可能弄错了,”善楼说,“你自己也说过,有一辆车和你的车完全一样在附近出现过。他可能见的是那一辆车。” “没错,有可能。” “再说,也可能是你在说谎。” “也有可能,”我告诉他,“让我们去看看贺汉民不犯法。” 善楼叹口气,站起来:“好吧,我这个人心软。鬼迷了心,又被你牵着鼻子走一次。” 他转向宝兰。“你乖乖留这里,”他说,“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可以和记者说话。不能打电话给那姓狄的家伙。有电话进来不准接。有人在门上敲门,不准去开门。不要乱动。哪里也不准去。假装你不在家。一直到我回来。我回来时会先按铃3下,停一回按2下,再停一回按1下。3-2-1。记住。听到这个记号你就开门。否则一律不理。知道吗?” 善楼一付无奈地走向门口:“走吧,小不点,我们跑一趟。” 白莎说:“你们不需要我吧?我饿死了。我要去吃早餐和……” “对了,我倒真忘了,”善楼说,“你留这里看住她。” “你有贺汉民的地址吗?”我问,“他是上晚班的。” “当然我有他地址,”善楼说,“你们外行人就这点不好,老以为警察是粗心大意的。走吧,早完事早结束。” 门口有辆警车在等候善楼,我们直接就到了贺汉民住的地方。 地址是在破旧的公寓区。贺汉民在那一区的一个公寓里有间小房间。公寓外观还可以,里面有一股陈旧的烹饪味道。 善楼找到正确的房间号,重重地敲门。 过了一阵,有睡意的男人声音在里面问:“什么鬼事?” 善楼说:“警察局的宓善楼警官。开门。” “老天,怎么又来了,”声音在里面说,“每件事都说过一百遍了。” “我叫你开门。”善楼说。 贺汉民现在都清醒了。 “警官,”他抗议道,“这时间对我不太方便。我不能让你进来。你下去在车中坐着,我2分钟内下来看你。” 善楼说:“开门再说。” “我……有客人在。”贺汉民说。 “该死的,”善楼说,“我叫你开门。” 过了一下,门打开了。 贺汉民头发糟乱一堆,穿了长裤和衬衫。衬衣没系在长裤里。床上一个漂亮女郎,把被单拉到下巴下面,已吓得半死。 善楼理也不理那女郎,直过去在床脚那一头坐下。我只好站在一个台面上有镜子的五屉柜前面。 善楼说:“退回到4号那个晚上,你用计程车带一个女人去圣大芒尼加一个汽车旅馆去,是怎么回事?” “我?”贺汉民用一种自尊爱伤的味道问。 “是的。”善楼说。 “我一点也想不起有这件事,”贺汉民看看我说,“警官,怎么回事,为了放他一马,要坑我进去呀?” “我在问问题,”善楼说,“你有没有带一个小姐去天堂汽车旅馆?” “我要去看我工作报告单,确定一下才行,但……” “去你的,这趟任务你不可能忘记了的,”善楼说,“想起来了吗?” “我……我这样说好了。也许有。”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贺汉民说,“这和你在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不知道,”善楼说,“我要你告诉我谈珍妮每一件事,和她旗下女孩的每一件事。” “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没有告诉我葛宝兰的事。”善楼说。 “宝兰……我不认识什么宝兰呀……噢,你是指小兰。” “可能是,但是你没有告诉我小兰的事。” “我不太做小兰的生意,”贺汉民说,“另外还有几位小姐……她们生意多一点。你看,我告诉过你、谈夫人不要她那个地方太受人注意,也不喜欢关系人太多,所以尽可能把生意交给一个计程司机。她们有事都找我。只要有人找我,总机一定按客户意思把我遣出。我不在才派其他司机。” 善楼把雪茄在嘴里换了一个方向,看看床上的女人问:“这个是什么人?” “朋友。”贺说。 我把台面上有镜子的五屉柜抽屉打开,翻弄着里面的东西。 “你什么名字?”善楼问女郎。 “杜兰。”她说。 “你也是谈夫人旗下一员?”善楼问。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也没有告诉我什么杜兰。”善楼对贺汉民说。 “杜兰是我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贺说,“我多少要罩她一下。” “换句话说。你还是隐瞒了不少你不想说的。” “只有杜兰这件事。警官。” “还有小兰。”善楼说。 “就算还有小兰,”贺说,“小的事情也许我漏说了一、二件。但是重要的都说了。” 我把手伸进抽屉里面,拖出一只女人的毛织长袜。叫善楼来看。 “有什么想法吗?”我问。 善楼看这只袜子好几眼,想要摇头,突然对这花式起了联想。 “嗯,”他说,“装了石头,敲谈夫人脑袋,就是这种袜子。另外一只呢,在吗?” 贺汉民突然向门外冲去。 宓善楼的行动有如一台保养良好的机器。他用左手攫住袜子,右手及时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下巴肿起一块。 宓善楼又看看那只毛袜,看看我,自后腰拿出他的手铐,一下铐上尚未清醒的贺汉民手上。 他对杜兰说:“好了,妹子,把衣服穿起来?” “当了大家的面?”她问。 善楼严峻的看她一眼:“不要叫我笑掉牙了。” 杜兰叹口气,慢慢起身离床。 第19章 报纸都把这件事当成大新闻。 宓善楼警官,和他上司凶杀组组长,什么线索都没有,只凭一只留在现场的女毛袜,里面有块石头,侦破一件复杂的谋杀案。 他们把谈珍妮的谋杀案再翻出来炒一次。说她在罗德大道的艳窟,是一个计程司机贺汉民犯罪活动的前站。也是另外一个白天正正经经做房地产,晚上从事敲诈活动的狄乔狮的根据地。 他们小心地形容丘家伟,是一个大公司的重要人物,是一个社会名流,没有写出名字来。只说因为公司股权之争,他缺乏控制,求助于他朋友狄乔狮。因为他想控制公司股权,又没有足够金钱,所以想出了一个办法,希望制造一点小把柄使大股老板自动妥协。但是对方不肯入彀。于是这些人急于把事实遮盖起来。 谈珍妮对这件事知道太多。想自己干一点敲诈的勾当。由于这种行为会有可能使全案内幕爆发出来,所以狄乔狮和贺汉民两个找到谈珍妮要逼她就范。 他们争吵内容写得很清楚。是贺汉民用一只女人毛袜里面放块石头带来的临时武器,动手打击她的头,狄乔狮动手勒死昏迷的谈夫人。那位名流本来约好在那里见面的,但是想到了警察已开始注意那宅子,所以没有进去,也没有参加这次谋杀行动。警方对他名字目前没有公布,但正在广泛搜证,看有没有别的牵连。 为了争股权,想把大股东陷入“仙人跳”未遂。这些人紧急想把这件事遮盖起来。但是他们认为有一个女人,已经见到太多,足以使事情翻船。所以他们想办法要迫她离城。这是机警的宓善楼警官得到的第一线索。他和凶杀组马组长讨论后两个人通宵达旦的工作,不到48小时内侦破了全案。 狄乔狮,目前在逃。贺汉民被捕后,已完全招认,自认有罪,以求法庭将来减刑。警方认为未公布姓名的名流既没有实际参与谋杀,也没有教唆。再说更未参与谈珍妮、狄乔狮与计程车司机合营的艳窟敲诈机构。他涉及的只是利用他们来争取股权委托,控制公司。 报纸上没提到季贝可的死亡事件。 “季贝可的事怎么办?”白莎问,“将来会露馅吗?” “不会,”我说,“我和利南门在电话上谈过。警方说,他们对季贝可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打电话给他太太要一起出去度假。” “尸体已经火化了。不可能有任何证据说他中毒而亡。现在凶手当然不会说,警察则不敢说。因为说了也无法证明,反叫别人发现一件谋杀案从警方手中溜了过去。” “在警方立场看来,这些人已绳之以法了。一件漂亮的命案侦破了,对凶杀组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 白莎想了想,再去看报纸。 马组长和宓警官,照片在报纸上满天飞。局长也褒扬他们是“无畏警探”,只凭一个线索,穷追到底,日以继夜工作,终能侦破巨案。 “好吧!”白莎叹气地说,“就算你是个有脑子的浑蛋。但是这对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知道,”我说,“至少我们替一个客户帮了个大忙。” “哪个客户?” 门上很小心的敲门声。 “什么人?”白莎问。 “卜爱茜。” “进来,爱茜。怎么变得鬼头鬼脑了。这次又是什么事?” 卜爱茜交给我一封限时专送。“这是封给你的信,刚到,唐诺,”她说,“上面指明是急件。” 我拆开信封。是一张季露丝太太签名2500元的支票。里面没有信或解释。 我把支票平铺在白莎桌上。 “这不是说曹操……” 白莎看一眼支票,和气地说:“他奶奶的,你小子对女人就是有一套。” 爱茜还是站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吗?”白莎问。 爱茜说:“稽玛莲在唐诺办公室等。她要谢谢唐诺,一定要亲自见到他,当面谢他。” 白莎贪厌的肥手把支票拿起。又拿起背书的橡皮圆章,在印台上压了两下,用力敲在桌子上支票的背面。把支票交给爱茜,说道:“拿去存在银行里。让玛莲去谢唐诺。由你给我管着他,这个浑蛋在接见下一个客户之前,脸蛋上的口红都要给我擦干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