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疑云》 第一章 阿伦·费里斯把车停在停车场上时,已经下起了雨。这块专用停车场是为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的经理办公室的雇员所保留的。 这是一场冬季的雨,冰冷冰冷的,阿伦摇起了车窗,匆忙地裹上雨衣,脚步轻快地向贴着“仅供雇员使用”标志的旁门走去。 到了中午,雨还在下着,但是阿伦并不需要离开这座大楼,因为经理办公室的雇员们可以从那条地下通道走到主楼的自助食堂去。 下班时间到了,阿伦还没有完成一件说明书,她知道,这件东西应该作为当晚的邮件发走。还要花大约30分钟才能把它完成,但由于阿伦在做秘书工作时从不计较钟点,她继续在打字机上敲打着,没有留意其他雇员们的离去。 当她把那件完成的东西交给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时,他看了看表,既惊奇又感激。 “非常感谢,费里斯小姐。”他说。 “没什么。我知道这些东西应该赶今晚的邮班寄走。” “我们的姑娘们并不都这样考虑周到。你如此忠于职责,我们真是十分欣赏。你愿意放弃加班费,这让我惊奇。” “一件好工作值得你为它卖力。”她说,并向他道了晚安。 白天的小雨变成了冰冷的毛毛雨。停车场湿乎乎的路面上,折射出的灯光闪烁着。阿伦匆忙地向自己的车走去,打开车门,上了车,转动了钥匙,踩动油门。 在下着雨的寒冷夜晚,有时候,这辆汽车不能马上启动,所以,当车盖下面只发出由电池供力的启动器的摩擦声,马达根本没有点着火的反应时,她并没有过于担忧。 过了一分半钟以后,她显然开始忧虑了,四下看着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只有几辆汽车停放在各处,阿伦突然意识到,电池没有使马达很快地转动起来。看来她的车肯定是出毛病了。 突然,一个让人振奋、显示出能力的声音说道:“怎么了?有麻烦了?” 阿伦摇下左边的车窗,审视着那双正在微笑的自信的眼睛,这是一个宽肩膀的高个男人,雨衣的带子系在他漂亮的腰身上。 “看上去我的马达出毛病了。”她说。 “最好让电池休息一下。”那个男人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在苦苦地消耗它。让我看看。” 他走到马达一侧,内行地打开了车盖,把头和肩膀探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伸了出来,说道:“注意看我的右手。在我挥动时,就踩油门。在我突然向下摆时,就停止。一定把打火钥匙拧到‘开’的位置。准备好了吗?” 阿伦感激地点点头。 他的头和肩膀再一次不见了。她注视着那只右手。它轻轻摆动着,于是阿伦踩下了油门。那只手几乎马上就向下做出了一个迅速的强调动作,于是阿伦把脚从踏板上抬了起来。那个男人放下了车盖,绕过来,摇了摇头:“没有火花。” “那意味着什么?” “你的供电系统肯定是出了毛病。反复启动来耗尽你的电池是没有用处的。你没有任何电流供给火花塞。下着雨我恐怕做不了什么了。车盖开着,雨水不断滴到配电装置上——无论如何,那可能就是毛病所在。我认为你今晚最好把车就放在这儿。到明天雨就停了,太阳照耀着,车马上就能启动了。” “但是,”阿伦说,“我……” 那个男人的笑容很迷人。“正是,”他说。“我的车就在这儿。能送你回家我会很高兴的。” 阿伦有些迟疑,于是他加了一句:“就是说,如果不太远的话。如果很远,我可以确保你坐上一辆公共汽车或出租车。” 阿伦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张面孔。那张嘴在微笑着,他的牙齿齐齐整整。 只是嘴唇的某种些微的东西暗示,他是被娇惯坏了。但是,那双眼睛很富于表情,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东西,使人感到他很有能力。再者,除非他和这个公司有关系,他是不会在这个停车场上的,而如果他和公司的高级行政部门有关联的话,他无疑是没有问题的。 “你肯定我不会给你带来不便吧?” “一点儿不会,”那个男人说着,打开了车门。“把你的车窗关紧,因为今晚可能还会下雨呢。我认为到午夜天就会放晴了——至少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我的车在这儿,就在这儿。” 她一看见那辆车,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他是这个公司的拥有者,贾维斯·拉蒙特的儿子。他去南美“勘察业务实地”,最近刚刚归来。在老拉蒙特的司机开着车送他到里面的工厂去时,阿伦见过这辆车。 那个年轻男子殷勤地为她开着车门。她背靠着柔软的靠垫,欣赏着这富有的皮革装璜,洛林·拉蒙特则从另一侧跳上了车,于是那已经在转动的马达,震颤着发出了多气缸特有的反应。一股暖流使人放心地抚慰着她那寒颤的双膝。这辆庞大的轿车静悄悄地开动起来,她几乎没有意识到它已经起动了。洛林·拉蒙特从停车场门口那个看守人的身旁开了过去。 “向右还是向左拐?”他问道。 “左边。”她说。 “这很好。我也要往那儿走。多远?” “我的里程表显示是两英里,”她告诉他。尔后紧张地笑了一声,加了一句,“然而,我的车并不像这辆车这样新型。” “地址是什么?”他问道。 她告诉了他。 他皱了皱眉,说道:“喂,你看,我……你叫什么?” “阿伦·费里斯。” “我叫拉蒙特。”他说,“洛林·拉蒙特。你看,费里斯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送些文件……哎呀,对不起。我听到你的马达在摩擦,意识到,你在干耗电池,于是……嗯,你很引人注目,我想,一时间,我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没事儿,”她告诉他。“你可以把我带到我能坐上公共汽车……或出租车的地方。” “你看,”他说,“我能做得比那好一些。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你就放松地坐在后面吧。我得去送那些文件,但是这汽车又暖和又舒适。你可以打开收音机,听最近的新闻、音乐,或者你想听什么听什么。然后,我送完那些文件后送你回家。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停下来,找点儿吃的。 送完那些该死的文件以后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在汽车里这温暖干燥的舒适环境中很放松。“好吧,” 她说,“我并不急。如果这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不,不,”他马上反驳道,“无论如何,送完文件后我也要回城里来。” “回城里?”她迅速地问道,“远吗?” “坐这辆车并不远,”他说,“我们要离开这拥挤的交通,走高速路。 别担忧。听听收音机,而且……我希望你的接受包括晚餐在内。” “我们回头再讨论那件事吧,”她说,尔后,她活泼地笑了一声,加了一句,“在我更了解你之后。” “够公平的。”他说。 拉蒙特公司离高速路不到一英里远。拉蒙特拐上了高速路,开了大约15分钟,出了高速路,沿着一条砾石路颤动着开了四五英里,又拐上了一条在小山间盘来绕去的土路。他们现在完全离开了拥挤的交通。 “还有多远?”阿伦问道,怀疑使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 “就一点儿路了,”他说,“我们在这儿有一个乡间别墅,我爸爸的合伙人正在那儿等着这些文件呢。爸爸告诉他我会去的。” “噢。”她说,又镇定了下来。她知道那个乡间别墅。 这条土路弯弯曲曲,两边都有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有一些“不许擅入” 的标志牌,尔后,汽车放慢了速度,在一道锁着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洛林·拉蒙特打开了门,沿着一条砾石路开去,经过一个游泳池,最后停在一座房子旁边,那房子四周有一条宽宽的走廊,走廊上摆放着一些奢侈的室外家具。 “喂,你知道怎么着!”洛林·拉蒙特说。“看上去那个家伙不在这儿。” “肯定到处都是黑的。”她说,“而且门是锁着的。” “我们总是把门锁着,但是他有钥匙。”洛林说,“然而,这个地方没有点灯,没错儿。你在这儿等着,我跑进去,看看是不是留了张便条什么的。 哎呀,费里斯小组,我肯定是很不愿意大老远的把你带到这儿来,假如……可是那个男人一定在这儿!他要在这儿和我碰面,等这些文件……他今晚会住在这儿,爸爸晚些时候会来开会。” “也许他睡觉了,”她说,“而且忘记把灯打开了。” “你就在这儿等着,”他说,“我跑进去看看。” “什么?” 他让马达空转着,从他那一侧跳下车,匆忙走进房子,她看到走廊上的灯亮了,尔后,屋子里的灯也亮了。 大约5分钟后他回来了。他充满了歉意。“现在,”他说,“有一些复杂的情况出现了。爸爸的合伙人被耽搁在城里了,”他说,“他现在正在往这儿赶。我找到爸爸接了电话,我告诉他,我要把文件留在这儿,但是他说,我必须得等,那是机密文件,我必须亲手交给他,并得到他的收条。不会很长时间的。进来吧,我们等着。我认为也就几分钟时间。” 她说:“我在车里等着……” 他大笑起来:“别这么孤傲。无论如何,你不能在车里等着。我的油不多了,我不想让马达空转着。马达不转,暖气就会关了,于是……进来吧,我已经把恒温器打开了,屋子很快就会暖和了。你会非常舒服的。如果你想喝一杯,我们可以喝点儿酒,那会使这气氛中充满阳光的。” 他从车上拔走了钥匙,走到她的那一侧,殷勤地把车门打开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把手伸给了他,跳下车,跟在他身后走进房子。 屋内摆放着一些上好的纳瓦霍式地毯和西班牙式家具,有一种十分奢侈的气氛。 洛林·拉蒙特向餐具柜走去,打开一扇柜门,显露出一批闪闪发光的玻璃杯。他打开一个分隔间的柜门,里面放着一批储备的酒。 “我们等着的时候喝一杯吧?”他问道。 “不了,谢谢。”她说。她看着手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忧虑感。她说:“我真的必须回家了。” “噢,得了,”他说,“你并不是那么着急。你要和我一起吃晚餐。别着急。我们要等的人几分钟之内就到了,尔后我只需把文件给他,我们就上路了。我要喝一点儿。来吧,和蔼可亲一点儿吧。” “好吧,”最后她说,“我要一杯马提尼。” 他很老练地兑着酒。“要干的吗?”他问。 “很干的,谢谢。” 他搅动着鸡尾酒,把酒倒出来,递给她一杯说,“为了更好地了解,干杯!”并呷了一口酒。 电话铃响了。 由于被打扰,他皱了皱眉说:“现在是什么事呢?”他向电话走去。 “喂?喂!”他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说:“噢,现在来吧。我很遗憾,但我已经尽可能长时间地等过了……他现在在哪儿?我在哪儿能和他碰面?但是我告诉你,我不能再等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他必须……但是你看,爸爸……” 他“喂”了几声,那表明,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把电话挂上,走过来,阴沉地皱着眉,转动着酒杯,对阿伦说:“真229是倒霉,是爸爸打来的电话。老贾维斯本人现在情绪坏极了。他开辟了一个崭新的角度,要和这个人讨论,于是我受命等到他来到这儿。他说可能要长达一个小时。” 看上去洛林·拉蒙特真的很不安。“我极为对不起,”他说,“我使你卷到这件事之中。我本该在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只是我自己当时也不知道。那个人本该在这儿等着的。在老贾维斯处于那种情绪之中时,也就能这样了。把你的酒喝完,我要看看冰箱里是不是有可吃的东西。我们至少可以吃点儿开胃小吃。” 还没容她反对,他就把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走进厨房。她听到他在四下翻找,把冰箱门打开又关上,把食橱的门打开又关上。 他走了回来,说道:“你对于糕点怎么样?” 他说得那么亲切自然,于是一时间,她不复怀疑了,而且,喝下的酒使她感到的暖意给她壮了胆,她说:“我很会做糕点。” “太好了!”他说,“如果你做些糕点,我就煎些火腿和鸡蛋,我们就可以在这儿吃晚餐了。对不起,我使你卷到这件事中间,但我就是必须送那些文件,而且……那不会像我们本可以在餐馆吃的正餐那么好——当然了,除去糕点以外。我知道,它们会非常好的!” “你有什么?”她问道,“有面粉、牛奶、黄油、使糕饼松脆的油吗?” “什么都有,”他说,“除去新鲜的面包外什么都有。这儿没有新鲜的面包。有鲜牛奶。我们还有奶粉,许多的罐头,许多的火腿、鸡蛋、熏肉、腊肠、咖啡、酒。我们总是使这个地方有充足的食物,因为爸爸喜欢偶尔到这儿来开个会,比起他能在办公室召开的会来,那是一种更为亲密的会。” 她解开外套的扣子,问道:“洗手间在哪儿?” “通过那另一个房间,左首第一个门。你什么都会找到的——你在厨房这儿需要什么?” “最需要的是一条围裙。”她说。 她洗了手,回到厨房,感到了那杯鸡尾酒的作用,真的开始享受了。洛林·拉蒙特打开了高保真音响,房间里充溢着音乐。阿伦和好了面粉,在烘制时任自己和洛林·拉蒙特跳了几个舞。使她很高兴的是,糕点做得十全十美,膨松,美味,入口即化。 洛林·拉蒙特咬了一口,不停地夸赞着。 他把鸡蛋打在煎锅里,把火腿放在热盘里,提起咖啡渗滤壶,对她微笑着说,“现在这可真舒适,真的像家一样。” 这时电话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一时间,洛林·拉蒙特显现出真的很惊奇的神色。他道了声对不起,向电话走过去,拿起话筒,谨慎地说,“喂,”又过了一会儿,“喂,对,喂……喂。好吧,好。现在等一下,我们现在别谈这事。我……等一下。别挂。好的。” 洛林·拉蒙特从放电话的那个小凹室中走出来,对阿伦说,“你把鸡蛋从炉子上拿下来好吗?尔后就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这打扰真烦人。” 他走回去,冲着电话说:“行。我用另一条线接,就等一下。” 洛林·拉蒙特没挂电话,匆忙回到房子的另一边,拿起一个分机电话。 阿伦可以听到含含糊糊的对话声。 她把鸡蛋从煎锅中盛到盘子里,站在那里,看着火腿、鸡蛋和热糕点诱人地排放在那儿,心里想,这确实是像家一样,在热腾腾的食物摆在桌上时总是有人打电话来。 她听到洛林·拉蒙特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砰”的一下把它挂上,向她走过来。 “有什么严重的事吗?”她问。 他继续向她逼近。一时间,她真是大惑不解。接着他把她搂在怀里,使劲地吻她的嘴唇。 她努力想挣脱他。 他面部表情的变化使她大为震惊。不再有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任何面具了。所有的是野蛮、原始的激情,还有一种残酷无情,那把她吓坏了。 阿伦挣脱了一点,用力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一时间,他的眼睛发出了愤怒的目光,稍后,所有的就是一种嘲讽的微笑了。“来吧,宝贝儿,”他说,“别装正经了。别大嚷大叫地装样子了。 我们被困在这儿,要呆一阵儿呢,我们还是尽量地利用它为好。说到底,确切地说,我并不让人讨厌。至少我不认为我让人讨厌。供你参考吧,跟我好的姑娘们已经在公司里飞黄腾达了。例如,爸爸的私人秘书,就是通过我得到她的工作的。她原来是速记员,而……” “好吧,我不需要在公司飞黄腾达,”她愤怒地宣告道,“于是我不必去容忍你的策略这样的东西!” 她突然意识到,在他前后的话语中,有一种致命的差异。 “你告诉我,”她说,“那个人已经动身了,他在到这儿来的路上。然后,接完了那个电话,你说你父亲留住了他。” “我在开始时搞错了。他们告诉我,他已经动身了,这样,我就不会太不耐烦了。尔后爸爸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在留住他,还要开会。” “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吗?”她轻蔑地看着他,问道,“我认为这件事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我认为根本就没有人要到这儿来。而且,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和办公室的姑娘们的风流事,那种名声并不是那么好听。我推断,你认为为公司工作的任何人都对你负有私下的义务。” “这看法不错,”他大笑着说,“别大嚷大叫地装样子了,阿伦。你谩骂我是得不到任何收获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还是面对现实吧。既然你想搞清这件事,那么我承认,自打我从南美回来,在办公室看到你,我就迷恋上了你。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为了让你的车不能启动,我从车上拿走了一个配电零件。我在那个最适当的时机‘恰巧’在那儿。你设想这整个故事都是我编造的,是完全正确的。我第一次进来时,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在整整7分钟后给我打回电话来。那不过是一个假电话。 “喂,宝贝儿,那辆车的钥匙在我手里。你要呆在这儿,直到我尝到甜头儿,乐于放你回家了。如果你不调皮的话,我们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如果你调皮的话……它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来吧,阿伦,你可以优美地屈服于不可避免的事的。” “这不是不可避免的。”她说。“我不会屈服,我也没有任何优美举止。 现在,你马上送我回家,否则我对你提出犯罪指控,无论你是谁。” 他哈哈大笑,说道:“试试吧。看你能有多大进展。你认为谁会相信这么一个故事呢?你和我一起来到这儿,和我一起喝了一杯,还有那一切,尔后突然,你变得凛然不可侵犯了?” 他晃荡着车钥匙。“它在这儿呢,”他说,“来拿呀。我谅你也不敢。” 她怒火填膺,愤怒如同雪山崩落般爆发了,她向他冲过去,但马上被一股蛮力推了回来,推过餐厅,推进起居室。他把她推到一个坐卧两用沙发上,她倒了下来。尔后他又一次充满情欲地抚弄着她。 她双膝叠拢,抵住他的胸部,用背部抵住两用沙发,猛地一推。 这一推使他松开了手。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她站立起来,拿起一把椅子。 “你……你这个畜牲!”她说。 他哈哈大笑。“我喜欢烈性女子,”他说,“来吧,宝贝儿,用那东西你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她意识到,这种事他以前一定干过许多次,他确切地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 “如果你再碰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她说。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有关本州法律的事吧,”他镇定地回答说。“我恰巧知道它是什么。如果一个女人指控一个男人对她进行有罪的攻击的话,可以对她本人以前的道德品质进行调查。爸爸的律师们甚至告诉了我确定了那一要点的那个加州案件。那是公诉贝蒂拉纳案件。那意味着,我手里掌握着这么多钱,我可以让侦探们去追查你的过去。我可以在证人席上把你抖得底儿掉。我可以问你的姓名,男朋友们,一些特定的场合,和……” 在一阵盲目的狂怒中,她把那把椅子掷了出去。 他几乎没有料到这一动作。椅子打中了他的下腹部。一时间,他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惊奇的神情,然后疼得弯下腰去。 阿伦向门口赶去。 经过门厅时,她抓起自己的雨衣。冲到外面的门廊上,沿着砾石车道跑着,经过游泳池,跑到外面的土路上。 她知道,那辆车的钥匙在他手里,在走到高速路以前,不可能得到交通工具,而即使到了那儿以后,是否会有任何车过来,仍然是让人怀疑的事。 她并没有费事去穿上雨衣,而是把它塞在左臂下面。她沿着那条路忙忙乱乱地跑着,直到发现自己喘不上气来,才放慢了速度,快步走着,并扭过头向回看。 她可以看到从房子里传出一团亮光,然后她看到一道正在移动的光束,汽车前灯的光束,在车道上摇摆着。很快,前灯就会照亮路面,打破这潮湿的黑暗了。 她猛地转向离开那条路,来到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旁,爬了过去。随后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向那座房子走回去,始终隐身在树影之中。 汽车前灯的两道光束掠过路面。那辆车开了过来,但它的速度很慢,一时间,她完全被搞糊涂了。 她站在那儿,在一棵栎树树干的保护下,注视着那蠕动的灯光沿着道路慢慢地移动着。 那辆车刚好开到她迂回爬过围栏的那个地点,停了下来。她看着洛林·拉蒙特下了车,向车子的前面走去,这时,她又看到,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正在地面上照来照去。那光突然转变了方向,向围栏照去。 她第一次意识到那辆车一直开得那么慢的原因。拉蒙特知道,在两边都加了围栏的乡间道路上她保持一种跑步的速度跑不了一英里左右。他一直在追踪她在湿土地上的足迹,当他来到她转向的地方后,他在使用手电筒来追踪她。 一时间,恐惧使她感到全身冰冷。这个人清楚地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他冷酷无情,意志坚定。 那手电筒的光束尾随她的足迹来到围栏旁。 阿伦·费里斯想尖叫,想跑,突然,她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转动了。她沿着围栏悄悄地移动着,然后爬过那道刺铁丝网,跑到车行道上。 拉蒙特现在来到了她刚才一直站的地方。在没有被开拓为车行道的地面追踪她要更困难一点儿。但他还是在跟踪着她的足迹。她的高跟鞋在松软的地面上留下了清楚的印记。 洛林·拉蒙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让前灯亮着,马达转着,钥匙插在点火装置上。 在她离汽车六七英尺远的时候,拉蒙特来到了她第二次翻过围栏的地方。这时他显然意识到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手电筒那搜寻的光柱沿着道路突然地摆动着,突然把她捕捉在它的光亮之中。 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瞬间的惊慌。“你敢碰那辆车,你就会蹲监狱!” 他嚷叫着。他匆忙爬过围栏,想及时赶到路上,追上她。 她跳上车。为了使双腿活动自如,她撩起了湿裙子,推动了驾驶控制杆,感到汽车滑动起来。 现在,他就在车行道上,她的后面。她可以在后视镜中看到那手电筒。 她的脚趾找到了油门。她踩了下去,汽车好像被一个火箭推动了一般,向前飞跃着。 这迅速的加速使她感到惊奇,在第一个拐弯处,她险些把车开到沟里。 但她终于控制住了这辆车。那种转向助力装置是她以前没有用过的,在头200码使她感到很费劲。在那以后,她就可以操纵自如了。而等到她把车拐到高速公路时,她俨然像个老手一样摆弄着方向盘。 她把车开到自己的寓所,把车停放在那儿,匆忙换上干衣服。随后,在一点儿想挖苦人的幽默感的驱使下,查看了一下电话簿上洛林·拉蒙特的地址,把车开到他的公寓楼前,把汽车停放在大街上,就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她又走了4个街区,来到主大街上。那儿有一家药铺,她在那儿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第二章 第二天的天气就像洛林·拉蒙特预言的那样,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阿伦·费里斯叫来一个修理工看了她的汽车。他报告说,很肯定的是,有人从配电装置上卸走了一个零件。装上一个新的零件后,车就一点儿毛病也没有了。 阿伦机械地打着字,等待着被召到办公室经理的房间去。她下定决心,这次,被又有权势又富有的父亲惯坏的洛林·拉蒙特决不会干了坏事轻巧地逃脱处罚。让他们来尝试解雇她吧。她要让他们看看,她可不是个奴隶。 在上午的早些时候,她就是否提出起诉这个问题思考着。 当然,他们会安排一些侦探来挖掘她过去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他们会搞到她与之约会过的每一个小伙子的名字。所有微不足道的聚会都会被认为是重大的失检行为。他们会试图给她抹黑,很可能会声称她试图敲诈。 她知道,为了她自己,她最好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但她也感到,正是由于洛林·拉蒙特生活中的许多的年轻女子都决意不去做出什么抵抗,从而使洛林·拉蒙特觊觎的下一位年轻女子加倍的艰难。 快到中午时她打定了主意。她向女休息室走去,查到了佩里·梅森律师的电话号码,往他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最后佩里·梅森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接了电话。 “我叫阿伦·费里斯,我在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工作。我5点钟下班。我今晚为一件很重要的私事去见梅森先生可以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早些离开。” “请等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 几分钟后,德拉·斯特里特回了电话。“您认为您能早些离开,以便在2点30分时赶到这儿吗?”她问道。 “我会到的。”阿伦·费里斯保证。 她感到仿佛一个担子被从头脑中卸掉了。她要把那件事做完。她要让洛林·拉蒙特看看,她是不会容忍那种待遇的。 1点半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一阵激动的小波澜。贾维斯·拉蒙特匆忙走出了办公室,他那样子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坍塌了,全落在他身上似的。第二副总裁也出现了,在后面追赶拉蒙特。 根本没有洛林·拉蒙特的影子。 差几分钟两点的时候,阿伦·费里斯去见办公室经理。“我昨晚工作加班了,”她说,“现在,我必须出去大约一小时时间。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扣我的工资。” 乔治·艾伯特有些为难的样子。“这是最不同寻常的要求了,费里斯小姐,”他说。 “我知道,”阿伦说,“但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情况。” “好吧,”他犹豫着回答说,“当然了,我们知道你确实加了班——我想这没有问题。你明白,费里斯小姐,问题在于创造了先例——这种事有时候发生,就是姑娘们和牙医或医生有预约时,不得不让她们去,但如果我们太宽松了,她们就会订美容院的约会了,那样我们就无法说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明白。”阿伦简短地说,并停顿了一下。 “很好,”艾伯特勉强同意了,“我们等着你一小时后回来。” “一个半小时。”阿伦坚决地说。 阿伦的态度使那个人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很好,费里斯小姐。”他说,也就听之任之了。 阿伦并没有去开自己的车,而是叫了辆出租车,这样,她就不必浪费时间去找停车的地方了。她想在指定的一个半小时以内赶回来,因为她说了,她会回来,但她也感到,那实在是没有多大意义。说到底,她很清楚,到了明天的这个时间,她就不会再是这个公司的雇员了。 第三章 阿伦·费里斯把她的故事讲完后,佩里·梅森的机要秘书德拉·斯特里特从她的笔记本上抬起头来。她等待着那位律师做出决定,目光中流露出同情。 梅森一副坚忍的神态,双眼敏锐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女子,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费里斯小姐?” “我……我想让他看看,女人并不是奴隶,一个女性雇员有权得到尊重——因为我为一个公司做速记员,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成为公司老板那惯坏了的儿子的玩物。” “你想教训他,是吗?”梅森问。 “确切地说并非如此。我不想在自己的生活中总是被迫感到,为一个企业工作的女性们是……噢,没错儿,我确实想教训他。” “怎么教训?” “那是我想要您告诉我的事。” “你可以因为造成损失提出起诉,”梅森说,“你也可以去警察局,提出一项犯罪投诉。但你不能两样都做。” “为什么?” “出于一些实际的原因。你刚一因为造成损失提出起诉,那个犯罪案就不存在了。一个精明的辩方律师会使事情看上去像是你在努力利用这一经历。” “我明白了——而如果我提出一项起诉,而不向警方做出投诉呢?” “当然了,”梅森说,“在那儿你就触及到了那个首要问题,就是一个陪审团会做的事情,而且,那又取决于你究竟想得到什么了。如果你想要钱来慰籍你受到伤害的感情的话……” “我不想要钱。我只想……这很难解释。我想坚持我的权利。我想维护我们女性。” 梅森点点头。“我认为你符合标准,”他说,“如果你想制止这种事的话,我们就制止它——但那是不会容易的。他们会恶语中伤,他们会声称敲诈,他们会让年轻的拉蒙特证明,是你故意引诱他,是你追他,在他感到十分厌烦,不愿默许以后,你就像那古老的格言所说的那样,地狱中的愤怒也无法与受到蔑视的女人的愤怒相比。” 她的面孔突然变白了:“他会那样做吗?” “当然,他会那样做,”梅森说,“你并没指望那种男人说实话吧,对吗?你还想办这件事吗?” “梅森先生,”她说,“我要斗争到底——如果您始终和我在一起,我就始终坚持打这个官司。我一旦开始战斗了,就会继续战斗下去。” “好姑娘。”梅森对她说。 他转向德拉·斯特里特:“往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问他是否能马上来一下。让我们在年轻的拉蒙特开始意识到与他对抗的是什么之前,开始搞到证据吧。” 梅森转向阿伦·费里斯:“你说你把他的汽车留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了?” “我把它不偏不倚地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了。我只是希望他们由于非法停车给他一打罚款单。” 梅森微笑了,说道:“那可能给了我们机会。他会为非法停车找借口,看看他讲什么故事会很有趣的。” “你不认为他会讲实话吧,对吗?” “对,”梅森说,“我不认为。但我确实认为,他会讲一个故事,大意是,一个愤怒的姑娘在想和他算帐。那很可能和他到法庭上时会讲的故事有出入。” “等到他上了法庭,你会被描述为那个侵略者。你会被说成对他投怀送抱,想通过向他献媚来在公司得到高升。你说他告诉你,另一个女人通过他有了发展?” “对。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她说。 “你见过她吗?” “见过好多次。” “你能描述一下她吗?” “一个漂亮的姑娘——二十六七岁,身材真是很出众,而且……嗯,作为一个真正的美人,在任何地方她都会很显眼,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梅森问。 “她的目光,”她说,“她的目光中有某种东西,一种被挫败的神情…… 那很难描述。我以前从来没细想过这件事,但现在,既然你提到她和……”保罗·德雷克约好的敲门暗号在门上响了起来。 “是保罗·德雷克,”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让他进来。” 作为解释,梅森对阿伦·费里斯说:“德雷克侦探事务所做我的所有调查工作。他们在这座楼的同一层有办公室。你会喜欢保罗·德雷克的。你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看上去相当随便,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非常干练。”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了门。梅森说:“费里斯小姐,这位是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所长保罗·德雷克。坐下吧,保罗。”保罗·德雷克向阿伦·费里斯点头示意,在梅森的写字台对面坐了下来。 梅森说:“你熟悉拉蒙特这家人吗,保罗?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 德雷克的眼睛眯缝起来:“他们怎么了,佩里?” 梅森说:“他们在半山处有一个乡间别墅——一个真正的乡间住宅,我想你会那样称呼它的,设备齐全,有游泳池,纳瓦霍式地毯,烧烤,酒橱,和其余的东西。” 德雷克点点头:“我知道它在哪儿。” “昨晚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梅森说,“我想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拉走的,被谁拉走的。我想知道洛林·拉蒙特就它怎么恰巧停放在那儿有什么说的,他是接受还是不承认责任,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搞清他的一些朋友,那些他会说心里话的人,是些什么人。我想知道,他是否说了他昨晚在什么地方。我想在他知道正在进行任何调查之前,搞清这一切。” 德雷克目不转睛地看着梅森的眼睛。“费里斯小姐就是那个委托人吗?” 他问道。 梅森点点头。 德雷克说:“我很不愿意这样做,佩里。也许我该把你拉到一边去,但也许是由于牵涉到的时间因素,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洛林·拉蒙特昨天夜晚被谋杀了。” 梅森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阿伦·费里斯惊愕得喘了一大口气。 “接着说。”梅森说,他毫无表情,精力十分集中,这使他的脸显得很严峻。 “那件事我知道的不太多。”德雷克说,“我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一条新闻广播。我正对我们在办的另一个案子的进展很有兴趣,于是我认为,警方或许会在今天下午发布一些消息,于是我在你打电话之前大约15分钟打开了收音机听广播。我听到的消息是,那位著名工业家贾维斯·拉蒙特的儿子洛林·拉蒙特昨天夜晚遭到谋杀。在该公司用作休养与开会地点的那个隐蔽的乡间别墅发现了他的尸体。一把屠刀扎在了他的背上。” “有什么线索吗?”梅森问道。 “收音机的那一报道只说了这些。” “关于犯罪人有什么陈述吗?” “警方正在努力寻找一个昨晚显然是和他在一起的年轻女子。”德雷克说。 梅森说:“好吧,保罗,走吧。” 德雷克说:“也许我……” 梅森打断了他:“时间很宝贵,保罗。我得对我的委托人提出一些劝告。 我得很快地对她提出。那必须是机密的。如果你在这儿,这一交流就无特权可言了。律师与其委托人之间的谈话是有特权的,条件是没有外人在场。德拉·斯特里特不是外人,她是包括在那一合法特权之内的。走吧。” 德雷克迅速地站起身来。他一下子打开了门,冲阿伦·费里斯微笑着说了一句:“你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引路人了。”便飞速走到走廊里。 梅森说:“现在好吧,我们赶快做吧。是你杀死他的吗?” 她摇摇头。 “你离开那儿时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也许——嗯,大约7点钟左右吧。” “你的衣服弄得泥乎乎的吧?” 她点点头。 “你的衣服撕破了吗?” “我的衬衫撕破了。” “胸罩呢?”梅森问。 “我的全身上下都被弄得一团乱糟糟。上了高速公路后,我不得不紧急修整了一下。” “你开着他的车?” 她点点头。 “而且你把车就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 她又点点头。 “后视镜是车上最容易留下指纹的敏感处了。”梅森说,“调整后视镜的人几乎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纹。你记得你调整后视镜了吗。如果你开车时使用它的话,你一定调整过了。” “我调整了。”她承认。 “戴手套了吗?” “没有。” 梅森说,“非常非常仔细地听我说。逃逸是一种罪证。不报告一项罪行也可能变成一种罪过。另一方面,一个人有权根据律师的劝告行事。如果那个律师给予了错误的劝告的话,那是他的责任。如果他劝一个委托人去做一件违法的事的话,他会被剥夺律师资格。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 “好吧,”梅森说,“我不想要你采取逃逸的手段。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 “另一方面,我不敢让你在现在就把你的故事讲给警方听。我们将需要用某种证据来使它得到证实。你把撕破的衣服脱掉,留在你的寓所里了吗?” 她点点头。 “它们现在在你的寓所里吗?” “是的。” “你外面的衣服呢?” “我爬过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时,裙子上弄上了泥。” “现在,仔细地想一想,”梅森说,“有血迹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无言地撩起了裙子。在她的右大腿上有一条长长的红色刮痕。“是我弄的,”她说,“在我第二次跳过围栏的时候,我当时急急忙忙的。我想在他意识到他的漏洞之前赶到他的汽车那儿。刚一听到那空转的马达声,我就知道,如果我能先赶到他的汽车那儿……嗯,我想我总是根据反击的思想方法来考虑问题。我确实真想反守为攻。我把谨慎扔到了九霄云外。我就从那围栏下飞快地钻过去了,就在那儿被刮破的。” “流血了吗?” “流了。” “流到裙子上了?” 她点点头。 “裙子撕破了?”梅森问。 “我想没有,”她说,“我从围栏下面过去时是双脚先过去的。 我的裙子裹在腰部。我的……我的紧身短内裤让泥弄脏了。裙子上有泥污。” “你把内衣洗了?”梅森问道。 她摇摇头说:“我把一切都放在脏衣筐里了。” “好吧,”梅森说,“我们得把某些王牌让给警方了。他们肯定会拿几墩牌的。把你寓所的钥匙给我。授权我到那儿去,做我认为适当的任何事。” 她打开手包,递给他一把钥匙。 “您要把我的衣服拿走吗?” “决不会!那会是篡改证据。我要让警方来做所有篡改证据的事。” “我恐怕我不明白。”她说。 “我并不想要你明白。”梅森告诉她,“现在,我想在你被警方讯问之前得到尽可能多的时间。在那一点上你得合作。” “但我原以为您告诉我你不想让我逃走呢。” “我是不想。”梅森说,“我想要你做的事和任何其他年轻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会做的事一模一样。” “您是什么意思呢?”她问,“去见警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在遵循我的劝告行事,”梅森告诉她,“我将把我感到警方需要知道的一切在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的时间告诉他们。此刻,我需要你不要出来走动,但我不想要你逃走——这儿存在一种区别。你明白吗?” “我没有把握我明白。” 梅森说,“完全按我告诉你的办。如果到了摊牌的时候,你需要被迫对你的行为做出解释时,你可以声明,你在按我的劝告行事。但我不想要你在我告诉你那样做之前做出那一声明。” “眼下,第一件事就是使你自己被解雇。” “那不会难的,”她说,“一旦人们知道我……” 梅森摇摇头:“由于洛林·拉蒙特死了,除非他在现场留下了某件证据,把你和那个乡间别墅联在一起,人们不会知道的。” “而如果没有这样的证据呢?” “在一段时间里,他们可能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在那儿呆过。”梅森说,“但我们不能指望那一点。现在,他们随时可能正在寻找你。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使你被解雇。回到你的工作那儿去,让人解雇你——马上去。” 她在沉思:“那可能不容易……” “我不管容易还是不容易,”梅森抢白道,“设法使你自己被解雇。” “然后怎么办?”她问道。 梅森说:“你在这个城里的什么地方有个女朋友吗?” “并不是就在这个城里。” “附近吗?” “圣莫尼卡。” “她叫什么?” “麦吉·埃尔伍德。” “多大?” “27岁。” “金发碧眼还是浅黑型的人?” “浅黑型。” “她长什么样?” “高矮胖瘦和我差不多。她的身材棒极了。几年以前她在选美中被选为皇后呢。我不像她那么漂亮,但我们长得很像。一些人认为我们是亲戚呢。” “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她是个秘书。” “好工作吧?”梅森问。 “对。一个挺有职权的位置。” “你自从到这儿就认识她了?” “在那以前好久就认识了。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是通过她到这儿来的——事实上,我是通过她得到在拉蒙特公司的工作的。她在那儿有一些关系,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她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她就告诉我去,而且肯定已经把事情给我办好了。我就轻易地得到了一个职位,而另一些申请人还在那儿傻等呢。” 梅森点点头:“去使你自己被解雇。然后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告诉她,你的工作没了,你现在必须见她。去到圣莫尼卡住到她那儿去。在那儿住一夜。” “而我告诉她什么呢?” “告诉她你被解雇了。告诉她,被解雇你很满意,因为洛林·拉蒙特向老板打了报告,他追你,你拒绝了他。不要把任何细节告诉你的朋友。就说你心里太乱,没法说。” “她已经知道我和洛林·拉蒙特的麻烦了,”阿伦说,“您看,由于我是通过她得到那个工作的,所以我感到我应该对她做个解释。我昨晚一回家就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为什么没有事先警告我那个公司里有色狼。” “而她怎么说?”梅森问。 她犹豫了一下:“麦吉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好人。当然了,有一些人追她。 我们都有。我想那不过是一个你怎么对付他们的问题……我想,昨天晚上我本可以处理那一情况的,如果不是……嗯,他接了最后那个电话,看上去那对他起了作用。他就把所有的圆滑和谨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噢,您想知道麦吉的事……她问我,我是不是认为有什么工作,在那儿,老板不会偶尔地有个表示,于是我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当我告诉她我把他的车留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时,我认为她都要笑死了。” 梅森在沉思。“你最好赶快去你的朋友那儿,”他说,“把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留给这儿的斯特里特小姐。麦吉听说那件谋杀的事以后,告诉她,一点儿也别说你告诉她的所有事,而且……” “我不把那件谋杀案的事告诉她吗?” “一个字也别提——对任何人一个字也别提。” “假设她问我呢?” “她不会的,”梅森说,“在你告诉一个朋友你和某个男人有过一场博斗后,那个朋友并不会说,‘噢,他还活着吗?’你能依靠这个麦吉·埃尔伍德吗?” “肯定能。她是个非常好的朋友,非常忠实。” “动身吧。”梅森说。 “但我需要我的钥匙,到我的寓所去拿……” “你不要到你的寓所去,”梅森说。“你一件东西都不要拿。” “甚至连衣服都不……” “没有那么多时间。你一被解雇就马上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现在,把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留给斯特里特小姐,就动身吧。” 第四章 保罗·德雷克那约定好的敲门声响在私人办公室的门上时,是5点40分。 梅森冲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她打开了门。 “你好,德拉,”保罗说,冲梅森点点头,“你想得到有关这个拉蒙特谋杀案的最新消息吗?” “你搞到什么,保罗?” “喂,你注意,佩里,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承担那一责任。” 梅森点点头。 “我要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德雷克说。 “讲吧。” “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做一些机密的工作。不是太多,但做一些。他们让人对那个地方严加防范。你需要一个许可证才能进去呢。他们为在工程办公室工作的人保留了一个行政人员停车场。那儿有一个鸽子笼一样的办公室,总有一个人值班。他的工作是确保进出的车辆上面都贴有公司的标签,而且都是由得到许可的人员驾驶着。实际上,他对于出去的车并不太注意,但是进来的车可就不同了。他仔细查看汽车和驾驶员。如果他不认识那个驾驶员,或者那辆车并没有适当地贴有标签的话,他就拦住那辆车,进行详细的检查。 “他记得昨天晚上,大约5点45分的时候,他看到洛林·拉蒙特开车出去了。有一个年轻女子坐在车里和洛林在一起。他已经向警方描绘了那个女子。到目前为止,那多多少少还是一种大致的描绘——黑头发,相当年轻,二十几岁,漂亮。警方正在根据那一推测采取行动,就是洛林·拉蒙特有一个女友,他们去了公司在城市西边的小山中的那个乡间别墅,他们喝了几杯,拉蒙特做了火腿鸡蛋晚餐,吃过晚饭后他们争吵起来,那个姑娘用刀捅了他。 “警方还没有向公众发布任何消息,但是当然,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这个姑娘,讯问她。人们都传言说,在与女人有关的事上,拉蒙特总是爱冲动。” 梅森反复思考着那一情报。 “我不想做出任何建议,”德雷克说,“但是,由于有人看见那个年轻女子和洛林·拉蒙特一起离开那个停车场了,警方有一个看法,就是她是在那个公司工作的某个女子。由于拉蒙特的车是大约5点45分开出去的,他们认为,她可能是一个雇员,她可能加了班,拉蒙特和她订好了下班以后的约会,于是在那里等她。警方有了那么多可供工作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得出一个答案的——而如果那一答案要把你的委托人牵涉在内的话,让她先出去讲她的故事,并且声称她当时是在自卫,那要好得多的。如果她等到警方来抓她以后,看上去就不那么好了。” “她出于自卫把刀子捅在他的后背上,是吗?”梅森问。 “那是可能发生的。”德雷克说。 “非常感谢,”梅森对他说,“让你手下的人继续干这个工作吧。只是这个地方在哪儿,保罗?” 德雷克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说:“这是一张行车地图,而且这儿有一个大比例的示意图,显示了你到那儿去的路。我听说警察还在那儿呢,所以不要让我们共同的朋友特拉格警官抓住你在四下窥探,否则他马上会做出另一个显而易见的推断的。我听说他是在贾维斯·拉蒙特的特别要求下办这个案子的,而拉蒙特恰巧很有影响力。” 梅森点点头,拿起地图说:“继续干这个工作吧,保罗。德拉和我计划好出去吃晚餐的,晚餐后我会和你联系的。既然情况是这样,我们可能要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得好好想想这件事。” 德雷克离开了办公室。德拉·斯特里特忧虑地瞥了一眼佩里·梅森。 梅森看看手表。“给他们两个小时时间,”他说,“他们就有答案了。” “随后呢?”她问。 “随后,”梅森说,“他们会寻找阿伦·费尔斯,而……德拉,你有那个圣莫尼卡的电话号码吧?”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接通电话。”梅森说。 “找阿伦·费尔斯吗?” “当然不了!”梅森说。“找麦吉·埃尔伍德。” 德拉·斯特里特迅速地瞟了他一眼,去打电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说: “埃尔伍德小姐接通了。” 梅森拿起电话:“是麦吉·埃尔伍德吗?” “对。” “我是佩里·梅森,是个律师,但请不要在你那头儿提我的名字。你和阿伦·费尔斯谈过了吗?” “嗯,是的……但是我的天啊!您!我对你很着迷……我……嗯,我会抑制住的。” “阿伦在吗?” “在。” “我想要你做件事。” “好的。什么事?” “你只做出那些不明朗的回答,”梅森说,“不要让阿伦·费里斯知道是谁在说话。我需要你做一件对她最有好处的事,但她可能不赞成我要做的事。” “很好。” “你愿意帮忙吗?” “什么事都行。” “你有汽车吗?” “有。” “你知道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在哪儿吗?” “当然。” 梅森说:“对阿伦编一个借口。告诉她你和一个男朋友有个约会,告诉她呆在你的寓所里,在你回去之前不要出去。” “然后呢?” “然后上你的汽车,马上开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去。把你的车停放在大约一个街区远的地方——你抽烟吗?” “抽。为什么问这个?” “你来到那个公寓楼前面以后,”梅森说,“就点一支烟。” “那是不是相当的——不同寻常?”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大街上抽烟吗?” “差不多。” “因为我想让你做件事,那会告诉我你的身份。那必须是不同寻常的事,但没到招人怀疑的程度。当你来到那座公寓楼前以后,就点一支烟。” “好的。接着说。” “好的,”梅森说,“你划着火柴,把烟点着后,在那儿站一会儿。如果没有情况的话,我会向你走过去。如果我在两三秒钟之内不出来和你说话的话,你就继续走,从那公寓楼旁走过去。走过那个街区,上你的汽车,开回圣莫尼卡,把整个事情都忘记。你明白了吗?” “我想明白了。” “好吧,”梅森说,“你到那儿要多长时间?” “我可以……嗯,从现在起大约25分钟后吧。” “好的,”梅森告诉她,“我会等着的。记住,如果我在你点着烟以后没有马上和你取得联系的话,你就继续往前走。不要看那个公寓楼,也不要四下张望。你就好像你停下来点根烟,没别的事似地继续往前走。现在动身吧。真是个好姑娘。” 梅森挂上了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扬起眉毛,显示出无言的探问。 “对不起,”梅森说,“但你得等到这件事办完,德拉。守在电话旁。 等着我。把我的微型相机和闪光装置给我。我可能会需要一些照片。叫我们的摄影师在他的工作室等着别走。” “你要去多久?”她问。 “我不知道。我要努力去转移别人对主要问题的注意力。” “我会等的。”德拉·斯特里特告诉他。 “好姑娘。”他说。 他走向自己的汽车,开到距阿伦·费里斯的公寓楼不到两个街区的地方,找到了停车的地方,将车停好,抽了一支烟,而后从车里拿出相机盒,不引人注目地站在了那座楼前的阴影中。 几分钟以后,一个迈着轻快脚步沿着人行道走路的年轻女子在那座公寓楼的正前方停了下来,从手袋里掏出一支烟,划着一根火柴,用握成杯状的手捂住光亮。 她的戏演得很好,她让那根火柴熄灭了,摸摸索索地找另一根火柴,从从容容地再第二次点着了那支烟。 梅森走了过来:“是麦吉·埃尔伍德吗?” “是梅森先生吗?” “对。我们走吧。” “去哪儿?” “此刻,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愿意!我愿意做我力所能及的所有事。但请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好吗,梅森先生?我开车来的时候听了新闻,听了收音机,而我听到,贾维斯·拉蒙特的儿子洛林·拉蒙特被人杀死了。我知道阿伦被迫和他搏斗,摆脱了他……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什么可能的联系?” “你说你想帮助阿伦?”梅森打断了她。 “对。” “那好吧,”梅森说,“到阿伦的寓所来吧。” “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梅森先生。” “你的说法非常有趣,而且非常准确,”梅森说,“我没有回答。来吧,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那座公寓楼,坐电梯上了四楼。梅森说:“你知道阿伦的寓所在哪儿吧?” “当然了。” “你领路,”梅森说,“拿着这把钥匙。很随便地把门打开。” 她询问地看看他,尔后接过他递给她的钥匙,沿着走廊走着,打开门,走了进去,打开了灯,为梅森开着门。 “好吧,”她说着,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现在干什么?” 梅森说:“你必须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我早就那样做了。” “阿伦说你是她的好朋友。” “我是。” “说你对朋友很忠实。” “我努力去那样。” “你认识她多久了?” “7年了。” “她到这儿以前你就认识她了?” “对。我们一起在东部,后来我先到这儿来了,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但我们保持通信联系。阿伦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她会为我做任何事的,而且我认为我也会为她做任何事。” 梅森说:“你长得很像她,真是惊人的相像。” “那是不是很怪?人们总把我们当成姐妹。有时候他们把我们弄混,然而,就我们所知,我们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梅森抓住这个年轻女子,好奇地打量着她,直到麦吉不安地动了动。 “别那样看着我。我感到您脑子里……” “我是在想,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阿伦把她的衣服放在哪儿?” “这个衣柜里。” “找一件你能穿的衣服,”梅森说,“到卫生间去,把它穿上。脱下那条裙子,给我。” “然后呢?”她问。 梅森说,“然后,如果你被讯问,你就什么也不说——绝对什么也不说。 与此同时,别动,我需要一些照片。” 梅森掏出相机,对好焦,照了几张快照,说道:“好吧,现在换衣服去吧。” 麦吉·埃尔伍德犹豫着:“您肯定您知道您想要什么吗?也许我知道一些您不知道的事,梅森先生。” “你看,我们没有时间争论。你愿意帮助阿伦吗?” “愿意。” “你是在圣莫尼卡买衣服吧?” “是的。” “你的裙子有一个圣莫尼卡的商标吧?” “对。” 梅森向公寓的窗口走去,向下看着街道。麦吉·埃尔伍德仍在犹豫,她思绪万千地打量着他。 梅森看到一辆警车悄悄地拐过街角,停在了大楼的前面。 梅森急忙转过身来。“好吧,”他说,“太晚了。你现在没有时间做这件事了。警察来了。来,我们得走了。” “这会帮阿伦的忙吗?”她问。 “我认为它本来会有帮助的。现在太晚了。” 她做出了一个紧急决定,解开了裙带,拉开拉链,让它掉到地板上,身着长袜和短内裤跨了出来。“把那条裙子扔给我。第一个衣架上那条。”她说。 梅森摇摇头:“我告诉你,没时间了。” “扔呀,该死的!”她说。“我在门厅里穿。” 梅森看着她那优美的长腿,说道,“你会引起一场骚乱的,但是……” 他一把抓下第一个衣架上的那条裙子。“好吧,我们来试一试。赶快穿上那条裙子,快!” 趁麦吉·埃尔伍德把那条裙了套到头上的时候,梅森掏出了兜里的小刀,在麦吉·埃尔伍德脱下来的裙子上划了个口子,从边上割下来一块。 麦吉·埃尔伍德一只手托着裙子,拽开了门。 “这边走。”梅森说。 他们沿着走廊快步走到楼梯门前,电梯停下时他们正在打开楼梯门。特拉格警官和一个便衣警察刚好在那扇门在梅森与麦吉·埃尔伍德身后滑动着关上时来到走廊上。 麦吉·埃尔伍德扭动着臀部穿上裙子,将各处拽好,拉上了拉链,说道: “现在干什么?” “现在,”梅森说,“我们走两段楼梯,坐在楼梯上等着。” “如果一个住户走楼梯呢?” “我们在低声交谈,”梅森说,“我在告诉你,我的离婚判决3个月以后才会下来。你在告诉我,如果我不能娶你的话,你就要了结这整个事情,你对于总在一根绳子上吊着感到厌倦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 “在我看来,”她微笑着说,“我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些台词。我甚至可能听到过。” “你可能,”梅森不加渲染地说,“你演戏怎么样?” “我们可以试试。我们要持续多久?” “怎么着也要30分钟吧,”梅森说,“也许要长一些。我们同时要点12支烟,让它们燃到只剩烟蒂,这样,我们就可以有证据了,证明这番对话已经进行了一些时间了。” “我听您吩咐,”她告诉他,“处于您的地位,您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那一定是合法的。” “有时候,梅森承认,“我真希望我的安全限度更大一些,但是……嗯,我就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努力给一个委托人所有的机会。人们普遍认为,旁证证据导致误判。实际上,如果解释得当的话,旁证证据是我们掌握的最好的证据之一。真正对造成最多误判负有责任的证据则是对人物身份的认定。” “而我推测这和人物的身份认定有关吧?” “是的,”梅森说,“我有理由相信,某一证人会认定警官们指给他的任何人是他看到的和一个特定的人在一辆特定的汽车中的那个人。” “真有意思。您没有权利对这样一个人进行提问吗?” “当然,我有那个权利。”梅森说,“而那又有多少用处呢?我的看法是,你在提问的时候,最好使他说出的证词与他的目的相反,而不必使他说出自相矛盾的话。” “这话,”她说,“听起来很像律师,而且很像梅森。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我们再下一段楼梯,演我们的戏好吗?” 梅森点点头。 他们走下楼梯,来到二楼三楼中间的地方。在这儿,麦吉将借来的裙子紧裹身上,腾出地方,让梅森紧靠她坐下来。 梅森点了一支又一支烟,让它们在楼梯上燃着,直到只剩烟蒂,然后把它们碾灭。 “看去真像我们在这儿呆了好长时间似的。”她说。 “我希望如此。”梅森告诉她。 “那只胳膊,梅森先生。” “那只胳膊怎么了?” “不对劲儿。” 她轻轻地拿起他的左臂,让它围住自己的腰。“好了,”她说,“我要把头靠在您肩上,而且,我要以这种信任亲密的姿式,问您最近是否读了一些好书。” “我没有时间读书。”梅森说,“我一直都很忙。” “这倒是一种很有趣的生活。”她诱惑地咕哝着。 “是的。” “报上登的您的那些冒险经历我一直都在看。看来您肯定是以一种特别的方法处理您的案子。” “我努力去使它们有意思,”梅森说,“陪审团员都是人。他们会对使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予以注意的。如果你在处理一个案件的通常程序中单调沉闷地说话,他们会失去兴趣,你就会输掉那个案子。” “您的意思是您的委托人会输。”她如同梦幻般咕哝着。 “对于我是同一件事。”梅森说。 “对于某些律师来说,那并不是。”她说,而且贴得更紧了。 半小时以后梅森叹了口气说,“这是极为快乐的30分钟。现在,走到二层的门口,从那儿坐电梯下去,从门厅走出去。如果在路边有辆警车的话,就继续往前走。不要回来。如果警车走了的话,就假装你忘了什么东西,跑回到电梯那儿,坐到二层,然后来到这个楼梯门这儿叫我。” “如果那辆警车停在那儿,我就继续往前走吗?” “对。” “去哪儿?” “圣莫尼卡。” “我什么时候再和您见面?”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明天方便的话,就不要去上班,这样,打电话就可以找到你了。” “我走了。”她说。 梅森把她扶起来。她抖开阿伦·费里斯的裙子,轻快地下了一段楼梯,走出了楼梯门。 她没有回来。 梅森又在那儿坐了20分钟。他那用香烟制造舆论的浪费的方法消耗了他烟盒中所有的烟,在他等待的最后10分钟里,他看了十几次表。他终于站起身来,抖掉衣服上的粉尘,沿着楼梯走到二层,坐电梯来到门厅,走出了门。 那辆警车不在路边了。 梅森走到他停车的地方,开车向自己的办公楼驶去。 第五章 梅森用钥匙打开了他办公室的弹簧锁。 德拉·斯特里特已经把电咖啡壶设置好了。新煮的咖啡的香味充溢着办公室。 “真好闻,”梅森说,“来一杯怎么样?” “我为你煮的。”她说,“你这趟出去情况如何?” “又好又不好。”梅森告诉她,“警方在追踪阿伦·费里斯。他们已经进展到那一步了。” 他从兜里掏出他从麦吉·埃尔伍德换下来的裙子边上割下的那一小块布。 “那是什么?” 梅森咧嘴一笑说:“由于它可能显示我有罪,我拒绝回答。你饿吗?” “都要饿死了。” “好吧,”他说,“我们要进行大约一小时恶毒的活动,然后我们就吃饭。” “我们不能先吃吗?” 梅森摇摇头,“时间太紧了……保罗有消息吗?” “没有新的。” “给他打个电话,”梅森说,“看是否有新情况。告诉他我晚上晚些时候再给他打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往德雷克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向那个侦探转达了这个口信,戴上了帽子,穿上了外套。 “你在办公室里有多余的鞋吗?”梅森问。 “有。为什么问这个?” “你会把那鞋弄得泥乎乎的。” “我有一双平底的,还有跟儿高一些的。” “穿上高跟鞋。”梅森命令道。 “你听起来很神秘。” “是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 梅森说:“我们要沿着违法行为的外边缘去走一走。隐藏证据是一种罪行。做某些与减去证据有关的事情是一种罪行。但就我所知,增加证据并不是罪行,只要以适当的方式去做。只有减去证据才是罪行呢。” “我可以问问吗,我们要增加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什么也没有,”梅森说,他的脸上是一种无辜的假相。“我们要去检查一下。我们要去照一些试验照片。而且,当然了,在我们检查和照相的时候,我恐怕我们肯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警官们曲解了那些痕迹的话,不能因为他们在判断旁证时缺乏敏锐的能力而让我们承担责任。” “当然不能了。”德拉·斯特里特微笑着说。 “特别是,”梅森继续说,“如果我们的努力导致警官们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他们或许会忽略的零星的合法证据上的话。” 她关上灯,他们关上办公室,走出去坐上梅森的汽车,向城外的小山开去。梅森把那两张地图递给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想上那条路,到发现那具尸体的那个乡间别墅去。” “德雷克告诉我们,警察还在那儿呢。”德拉·斯特里特警告说。 “我知道,”梅森说,“但天黑了,我推测此刻,那些警察的活动集中在那座宅子本身,而不是周围了。” “而我们的活动会集中在周围吗?”她问道。 梅森点点头。 他们下了高速路,拐上一条砾石路,走了几英里,来到一条有坡的乡间道路上。 梅森关上大灯,打开停车灯,让车沿着道路缓缓滑动,让马达无声地转动着。 他们可以看到前面那座宅子明亮的灯火。左边有一个斜坡的小山,右边是一条开出的边坡。 梅森把车停下,说:“我们的地方到了,德拉。” “我们做什么?” “我们下车。你毫无保留地无条件按指示办。如果我不要做解释的话,你就不会清楚我的想法。” “我认为你头脑中的无论什么想法是要构成偷窃罪的。”她说着,紧张地大笑起来。 “不一定,”梅森告诉她,“有一条很窄的分界线,我想始终站在那条线的正确一边。” 他领路插过那条路,到这时,路已经快干了,所以,脚印不会很明显,他向仍然潮湿的边坡走去。梅森说,“我要把你举到这条边坡上。把双腿踡起来,然后,在我把你的背抵在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上时,就把裙子紧裹身体,这样,它就不会刮在铁丝网上了,然后,就滑到边坡上。我会接着你——我想要你在滑到边坡上时留下高跟鞋的印记。都准备好了吗?来吧。” 梅森把她举起来,放在肩膀上,然后把她的背抵住刺铁丝网。“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她说,“放开我,我就滑下去了。” 德拉·斯特里特裙子紧裹着双腿,双膝蜷缩,滑到边坡上,投入了梅森的怀抱。 “怎么样?”她问。 “挺好。”梅森说。 “现在干什么?”她问。 梅森说:“我不过是在试验一下,看看如果一个姑娘从围栏滑下来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她会留下那样的痕迹,对吧?” “我很肯定她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德拉说。 “而在这种情况下,”梅森说,“她非常可能会在刺铁丝网上留下她的裙了的一部分,对吧?” “如果她没有把一块皮留在刺铁丝网上就是幸运的了。”德拉·斯特里特回答说。 梅森点点头,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小块布,把它钉在一根铁丝网上。“那应该表明,”他说,“很可能发生的事。现在我们要把这些痕迹和这个布片照张相。” 梅森端着相机和闪光装置,照了两张相。 “你在这松软的地上留下了一些脚印。”德拉·斯特里特指出,“我也是。” “我知道。”梅森说,“但我认为那些东西会被消除的。” “被什么消除?” “警方的心理,”梅森说。“警方会首先观察到这块挂在刺铁丝网上的布。他们会跳下车,蜂涌而来,来验看它。在那以后,他们会开始寻找痕迹。 他们会发现我们的鞋跟印从那个陡坡上下来,而只是在那以后,他们才开始纳闷,那个在刺铁丝网上留下那片裙子布的人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到那时,这边坡脚下的痕迹会全被踩得乱七八糟,毫无用处了。 “随后警方会爬过刺铁丝网,查看另一边。他们不会找到任何通向这一特定地点的痕迹,但那时,他们会发现阿伦·费里斯昨晚留下的痕迹。” “而他们会从那一切中推断出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天知道!”梅森说。“我本人不过在进行一个试验。我想看看一个女人滑下那个小山坡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而且看看一个布片是否很容易就会刮在铁丝网上。有时候,你知道,那些刺铁丝网很钝,生了锈,是不容易刮住一片布的。” “你做了你的试验?”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点点头。 “而我认为,如果一辆警车开过来,在这儿抓住我们,会让人很窘迫吧?” 梅森咧嘴一笑:“从你的话语中我观察到你已经很饿了,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再耽搁,我们离开这儿,到能吃东西的地方去吧。” “对一个饥饿的女人来说,”德拉·斯特里特说,“这话很中听。我们走吧。” 梅森沿着那条路倒车,倒到一个宽阔的地方,转过车身,打开汽车前灯,向城里驶回去。 他和德拉·斯特里特在那个摄影师的工作室停了一下,就冲卷和放大做出了特别的指示,吃了正餐,然后给保罗·德雷克打了电话。 “得知什么新消息了吗,保罗?”梅森问。 “很少,”德雷克说,“警方正在发现尸体的地方查找证据。他们还在追查那一线索,就是洛林·拉蒙特昨晚大约5点45分时离开了公司的停车场,而且当时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他一起在那辆汽车里。” “我想和你谈谈那件事。”梅森提出了请求。 “你打算做什么?”德雷克问。 “我要开车把德拉送回家,然后我要给你带几张照片来。” 德雷克说:“你的语调听起来沾沾自喜得让人起疑。” “谢谢你告诉我,”梅森说,“我将不去为之沾沾自喜。” “此外,我说不好,”德雷克多疑地说,“你的沾沾自喜是因为你和德拉吃了一顿让人心满意足的正餐,还是你做的某件事情。” “食物总是使我兴高采烈。”梅森说。 “现在,”德雷克说,“我知道是因为你干的某件事了。” 梅森开车把德拉·斯特里特送回家,尔后折回到摄影师的办公室,取了一个信封,里面是麦吉·埃尔伍德的放大照片。他马上开车到了德雷克的办公室。 “发生了什么事?”德雷克问。 梅森说:“我们在从警方的程序里偷一张牌。” “怎么弄的?” 梅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保罗·德雷克。“保罗,”他问道,“世界上最危险的证据是什么?” “人物身份认定的证据。”德雷克说,“目击者提供的那所谓的确实可靠的证据,但那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东西。一些人对于面孔有着精确的记忆力,而另一些人却没有。” 梅森说:“那不止于此,保罗。它不仅是人类记忆的过程中的,也是警方程序中的固有的缺陷。” “怎么搞的?”德雷克问。 梅森说:“假设你是一次抢劫的受害者。警方听你描绘了袭击你的人,他们知道这一带有某个有前科的人,他们拿出了这个家伙的一些头部快照,给你看。他们说,德雷克先生,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就是抢了你的那个人的照片。现在,不要太匆忙地打定主意。从从容容地,反复看这张照片,仔细地研究它——不,不,不要摇头——还不要摇头呢。记住,照片有时和本人的模样有点儿不一样——例如,护照照片。有时候,为了搞确切,你得多看几遍。现在,你就从从容容地细看这张照片吧。 “尔后,两天以后,警方给你打来电话说,德雷克先生,我们认为我们掌握了抢劫你的那个人。我们需要你来一下,在排成一队的嫌疑犯中认一认他。你去了,看了那队人。那个有前科的家伙在那儿。你突然意识到,他的模样你觉得挺熟。你很可能会做出一项身份认定。那么,你认定他是因为你十分仔细地看了他那张与抢劫有关的照片呢,还是因为他真是抢了你的那个家伙呢?” “我知道,我知道,”德雷克不耐烦地说,“这是那些经常发生的事情之一。但那又怎么着呢一人类的天性就是如此,你是无法改变它的,你也不能因为一些人对于暗示的力量比别人产生更大的反应而排除所有的目击者证据。” 梅森咧开嘴笑了:“正是,保罗。我们要学警方的榜样。你说在停车场值班的那个警卫看见洛林·拉蒙特在差一刻6点的时候开车离开,车里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警方认为他能够认定那个女子。现在我想要你拿着这张照片,去找这个人,问他是不是这个女子。要求他好好看看这张照片,仔细地看看,看看是不是这个女子。” “等一下,”德雷克说,“你在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佩里。你是在采用不正当手段影响一个证人。” “在哪儿采用不正常手段了?”梅森问。 “嗯……你在试图强迫一项身份认定。” “我根本没做那种事,”梅森说,“我不过是问他,他是否能对一张照片做人物身份认定。” “但是你想让他那样做的方法,”德雷克说,“正在他的头脑中灌入一些看法。” “警方不就是那样做的吗?”梅森问道。 “嗯……我想是吧。” “好吧。你会说警方在篡改证据吗?” 德雷克勉强地接下了那张快照。“我会试一下,”他同意了,“可能很难和这个家伙取得联系。警方可能把他垄断起来了。如果我鲁莽地到那儿去,试图和他取得联系的话,我会引起怀疑,而一旦我引起怀疑,我们就……” “不要那样做,”梅森说,“不要引起怀疑。不要太匆匆忙忙地做这件事。另一方面,要不失时机。不要着急,但一有机会马上做这件事。” “好吧,”德雷克表示同意,“我会去抓紧干那件事的——只要我发现那个家伙没有警察陪伴。但我会以我的方式来做。我绝不会到警方能够查看我的那个工厂去,我也绝不会强迫他做一项身份认定。” “好吧,”梅森说,“我们今晚就安排停当了吧,保罗。但是记住,明早要早早地动身。” 第六章 第二天早晨大约8点30分的时候,佩里·梅森打开了他的私人办公室的锁,发现德拉·斯特里特与保罗·德雷克正在研究早晨的报纸。 “你的照片认定怎么样了?”梅森问。 “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保罗说:“那家伙上晚班,上午很晚才起。警方今天一大早就派了一辆车到那儿去了,叫醒了他,带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梅森皱起了眉头。 “我尽了力了,”德雷克说,“我不想叫醒他,因为我怕那会使我们太暴露了。后来警方来了,把他照管起来了。我把一个人安插在那座房子附近。 一旦那家伙回来,我就会得到通知,我的人就会给他看那张照片,而且问他一些问题。顺便说一下,佩里,你的名字上了报纸,而且警方发现了一件新的证据。” “怎么弄的?” “我们的朋友特拉格警官做的一点儿侦探工作,在涉及到你的时候,他可是极有成效。” “讲下去,”梅森说着,坐在垫得又松又厚的皮椅的圆扶手上,那椅子是为了使委托人们感到轻松设置的。“怎么回事?” 德雷克说:“他们在洛林·拉蒙特的尸体上搜寻时,在他的一个衣兜里,发现了一个汽车配电装置零件。” 梅森只是点点头。 “昨天,他们发现,那个工厂雇用的一个名叫阿伦·费里斯的速记员,曾打电话给一个修理部,叫人来发动她的汽车。她说她头天晚上无法发动它。 她认为是水渗进了配电装置。那个修理工发现,有人从配电器上拿走了一个零件,需要他找一件新的零件来安上。 “警方在洛林·拉蒙特的衣兜里找到的那个零件与阿伦·费里斯汽车中替换的那个零件一模一样,于是警方有理由相信,那是从她汽车上的配电器上被人卸走的。” “讲下去,”梅森说,“我的名字怎么牵涉进去的?” “以一种相当特别的方式。昨天下午,阿伦·费里斯通知说,她必须离开一下。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声称,费里斯小姐的态度极为反常,她坚持要离开一下。她离开办公室大约一个多小时时间。 “自然,在调查进行到这一点的时候,警方对于搞清她去了什么地方,什么事这么急,是很有兴趣的。通过与门卫核查,他们发现,她的汽车并没有动。于是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开始在街角处的出租公司站点进行查看。昨晚6点,他们发现了有利可图的东西。他们发现,阿伦·费里斯曾要一辆出租车的司机尽快地把她送到这个地址去,她和一个律师有个约会。她下车以后,那个司机注意到,她落下了一张叠起来的纸。他把它捡起来打开了,想看看是否很重要,需要交到失物招领处去。它不过是一张拉蒙特公司的信纸,上面有你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他把它塞到外衣兜里。警方讯问他时它还在那儿呢。他交给了他们。 “于是警方就搞到了一张搜查阿伦·费里斯寓所的许可证。” “我知道了。”梅森沉思着说。 “警方找不到阿伦,但他们搜查了她的寓所,找到了一条边上有一种特别的裂口的裙子。那裙子很柔软,是针织面料的。警方发现,布料上有一个小三角型被撕掉了。在午夜过后不久,关于那条裙子他们产生了一种基于直觉的看法。他们开始在通向那一谋杀发生点的宅院的道路两旁,在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上仔细查看,他们很快就发现那条裙子上少的那一块插在刺铁丝网上,还有一些痕迹,那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一个更关心速度、而不是端庄举止的女子,背部抵着铁丝网,双脚叠拢,爬过铁丝网,滑下了那个边坡。 “搜查费里斯的寓所发现了有泥污的短内裙,于是警方得出了那个看法,即费里斯小姐就是那个悄悄越过围栏的人。” “那是一项罪行吗?”梅森问。 “谋杀是一项罪行。”德雷克不加渲染地说。 “警方正在做出某些推断吧?” “毫无疑问。但是出于对贾维斯·拉蒙特——一个很有权势的工业大亨尊重,警方并没有把那些看法诉诸文字,来加以宣传。他们只是声称,他们在进行一项调查,他们很想和阿伦·费里斯谈一谈,他们很想知道,阿伦·费里斯为什么在下午的中间去了佩里·梅森的办公室,而且此后就从她的寓所中失踪了。 “警方还发现了一个证人,他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把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对那个女子的描述与对阿伦·费里斯的描述相吻合。” “那个证人是谁?”梅森问。 “一个名叫杰罗姆·亨利的男人。他和洛林·拉蒙特住在同一座公寓楼里,而且开着一个音乐商店——卖音响,唱片,那类的东西。” “时间呢?”梅森问。 “亨利对于时间不清楚。他的手表送到珠宝店修理去了。他认为是10点或10点半,但他吃完正餐后就睡了,他承认,他就是不知道是几点。他一直在寓所里听一些新唱片,慢慢睡着了,睡得很沉,后来醒了过来,去一个午餐柜台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回到寓所,上了床。” “亨利开铺子的地址是哪儿?” “布罗德塞德大街1311号,据报纸上讲。” “好吧,保罗。”梅森说,“要确保你没被跟踪。去见亨利,给他看我给你的那张照片。问他那是不是他看见下车的那个年轻女子。” 德雷克很勉强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如果他们把我抓起来,你得去把我保出来。”他说着,走了出去。 梅森翻了一下报纸和早晨的邮件。 20分钟以后,他写字台上那个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保 罗·德雷克激动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过来。 “会起到预期作用的,佩里,”德雷克说,“开始那家伙犹豫不决的。 我不断地把那张照片塞给他,尔后他开始松动了。他说她很像他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姑娘,他认为她就是那个姑娘。” “干得好,保罗。”梅森说。 “还有件事,”德雷克说,“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让人监视着你停放在停车场上的汽车。显然他有个想法,就是你会出去,而且把他领到你的委托人正在藏身的地方。” “你肯定吗?”梅森问。 “当然肯定了。是一辆警车停放在大街对面的一个消防龙头前面,而且我敢断定,它和特拉格本人有电话联系。” “好吧,”梅森说,“我要想想那件事……他们也许窃听了我的电话…… 回见,保罗。” 梅森挂上电话,转向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他说,“去找一个投币电话。不要用办公室的电话。往圣莫尼卡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我告诉她今天别上班,以便能接电话的。告诉她马上开车来。把我停放汽车的停车场的地址告诉她。 “喂,德拉,这很重要。我需要她逐步完成一些事情,所以,在10点45分整的时候,她把车开进那个停车场。告诉她,把车停放好。管理员会把停车票据给她——到此为止,她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我会在我的车里等待,马达转着,车头指向出口。她一开始向出口走去,我就把车开到她旁边,打开车门。这时,她要毫不犹豫地跳上车。” “然后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然后,”梅森说,“那取决于精明的特拉格警官在搞清我们要去哪儿之前是否想使我们落入他的陷阱了。我倾向于认为,为了看看我是否上吊,他会给我一段绳子呢,但他可能不那样。” “而你们要去哪儿呢?”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遛商店,”梅森说,咧嘴一笑,“现在你和我对对表,在电话里告诉麦吉·埃尔伍德和你对对表。我们需要把这件事做得分分秒秒都安排得很精确。” “我要告诉她有关阿伦·费里斯的事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告诉她向阿伦转达一个口信。告诉阿伦此刻一动别动,但那不会很久的。” “10点45分准时到。”德拉·斯特里特说。 “对。现在过来,和我对对表。” 德拉·斯特里特向梅森·佩里走过来,说道,“我们的表相差不到30秒钟。” “我的表对,”梅森说。“我使它保持准确。把你的表调快30秒。这需要精确的时间安排,我需要它吻合到秒钟的程度。” “但是有拥挤的交通什么的,”德拉·斯特里特说,“她可能被耽误几秒钟,甚至在这个街区附近开车时也可能耽误。很难让她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分秒不差地开进一个停车场。” “我需要她尽可能地接近那个时间,”梅森说。“我们有一个小小的余地,但是不大。告诉她,她完全按我的建议做,这是极为重要的。”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第七章 10点39分整的时候,梅森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坐电梯下了楼,拐上那个停车场,向管理员点点头,向他的车停放的那一排走去,上了车,发动了马达,把车倒到为往出开的车保留的单向车道上,这个策略使他离往里开的单向车道只有几英尺远。 这时,梅森的供油装置好像出了毛病。他皱着眉,把头偏向一侧,听着马达的声音,猛踩了几下油门,尔后让车空转着。 这时是整整10点45分过20秒。 一辆汽车拐上了停车场。管理员走出他的隔子间,给了那个司机一张票据,麦吉·埃尔伍德一边抖着裙子,从车门里走了出来。 梅森扬扬帽子。“要搭车吧?”他叫道。 她向他微笑着说:“当然。”她从车前绕过,跳上车,坐到梅森身旁。 那位律师小心地把车开出停车场,开到拥挤的车流中。 “有麻烦吗?”他问。 “一点儿也没有。我晚了几秒钟。我……嗯,我极为紧张。我猜想,我对时间的判断有点儿错误。” “没事儿,”梅森说,“你干得很好。” “为什么在时间上这么苛求呢?”她问。 梅森说:“我想使我的离开显得很自然,而且,如果我们能够避免的话,我想不被跟踪。” “我们为什么被跟踪呢?” “你看报纸了吗?” “最新的没看。” “那可能也好。”梅森说。 他们先向右拐,接下来又向左拐。在两个红绿灯变灯时梅森灵活地开了过去,尔后就稳稳地开着。 “你不能在两三个街区绕个八字型吗?”她问道,“如果您认为自己被跟踪的话,那会使您能搞清楚。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 “当然,”梅森打断了她,“在某些情况下,那没有关系,但我不想让任何人认为,我有些怀疑。我不想给人那个印象,就是我对于被人跟踪感到很忧虑。那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而这个游戏究竟是什么呢?” 梅森微笑着说:“非常自然地做。你需要做的只是这个。” 梅森车开得很保守,拐上布罗德塞德大街,在1200街区找到了一个停车场。他对麦吉·埃尔伍德说:“我们步行一个街区。阿伦怎么样?” “没事儿,”她说,“她睡觉有问题,但我给了她一些安眠药,挺管用。” “今天早晨呢?” “她感觉好些了。当然了,她充满了好奇,但我告诉她,把一切交给你来安排。她极想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但我无法给她多少帮助,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没错儿。”梅森说,并没有提供进一步的解释。 那位律师突然说:“你对音乐感兴趣吗?对新的唱片?” “我对于新的立体声音响着迷得不得了呢。”她说。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吧。”梅森对她说着,握着她的肘部,领着她走进店铺,那店铺橱窗里的号召物是音响设备和唱片。 一个推销员走过来,梅森说,“我想讨论一个买卖,购置一整套音响。” “好的。”那个推销员鞠了鞠躬。 “你是这儿的经理吗?” “我是销售负责人。” “我相信,这儿有一位叫亨利的先生吧。” “他是这儿的店主。” “能找他来吗?” “他在那儿呢,在办公室里。” “是玻璃隔板后面那个人吗?” “对。” “我想我要和他谈谈,”梅森说,“这套设备的事,你介意吗?” “我知道他会很高兴地过来的。”那个推销员说。 “嗯,我们可以走到那儿去。”梅森说。“我不想打扰他,我也不想做任何会打乱你们可能有的任何佣金或奖金安排的事。你介意替我问他一个问题吗?” “当然不。” “问他是否认识吉姆·比林斯。”梅森说。“我认为比林斯先生的设备就是在这儿买的。” “好的。”那个推销员说完,向那个用玻璃隔着的办公室走去。 梅森跟在他后面,就站在那个玻璃隔间办公室的外面。 那个推销员走近亨利,亨利听着,抬起头来,尔后,随着那个推销员的点头示意,朝梅森和麦吉·埃尔伍德看过去。 亨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早上好,”他说,“是有一个有关比林斯先生的问题吗?我认为我记不起这个名字了,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准备给您最佳的服务,最佳的价格和……” “等一下,”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梅森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现在这儿由我们负责了。” 梅森转过身来:“喂,特拉格警官!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不过恰巧在这一带,”特拉格警官说,“你看,我们今天早些时候和杰罗姆·亨利谈过了——事实上,在今天清晨。亨利先生和我是老朋友了。” 特拉格转向亨利说:“你认识这个人吗,亨利?” 那个经理摇摇头。 “好吧,”特拉格说,“供你参考,这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律师佩里·梅森先生,他的专长是打官司,主要是为被控犯有谋杀罪的人辩护。我不知道这位年轻女子是谁,那没有什么关系。我想要你在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以前仔细地看看她。 “我并不想指责梅森先生的动机,但是我非常怕这位精明的律师正在尝试他的一个花招,这样,他会把一个他要对其进行提问的证人搞糊涂。这事他以前做过。如果一个证人要对某个人进行身份认定……如果存在任何可能,例如,你可能会被召去对这位年轻女子进行身份认定,看她是不是在两天以前的晚上,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被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以后,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梅森先生就可能把她带到你的店铺来,在这儿,你会很随便地看到她。 “而以后,当你上了证人席,认定她就是从拉蒙特的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的时候,梅森先生就可能在提问中恶毒地对你微笑着说,‘你没有搞错吗? 这不是我问你有关音响设备的问题时和我一起在你店铺里的那个年轻女子吗?’“好吧,亨利,我不想让你中人的圈套。在你有把握之前我不想要你讲话。你以前见过这个年轻女子吗?这是从洛林·拉蒙特的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吗?” 梅森说:“别让他把你搞糊涂,亨利。决不要这样进行认定。如果这个年轻女子是……” “她是!”亨利打断了他,“她是我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她的穿着有点儿不同,但是这个女子。” “现在要搞确切,要绝对确切。”特拉格警官说。 “我肯定是那个女子。” 特拉格微笑着向梅森转过身去,“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梅森?”他说。 “也许不需要你那样做了。阿伦·费里斯小姐,我是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 我想问你几个关于洛林·拉蒙特被害那个晚上你在哪儿的问题。” 麦吉·埃尔伍德惊愕地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她做得很逼真,甚至连梅森都被糊弄了。她的面孔看去真是煞白,连嘴唇都白了。 “来呀,来呀,喂,”特拉格说,“如果你是无辜的,没有什么可怕的,而……” 梅森打断了他。“我恐怕你犯了点儿小错儿,警官。埃尔伍德小姐,请允许我介绍一下特拉格警官。特拉格警官,这位是从圣莫尼卡来的一位秘书,麦吉·埃尔伍德。她也恰巧对音响设备很感兴趣,所以我就把她带到这儿来听一些最新设备了。” 特拉格的嗓青突然带有尖刻的权威意味了。“你肯定吗?”他问亨利。 “我绝对肯定,警官,是那个女子。” “我就知道会是,”特拉格说。“我们回头把那些名字清理一下。梅森就是对你这样,你可以看到他在为你安排的陷阱了。他会问你一两个问题,尔后走出去。你很忙。你没有理由会记住两个来随便打听一下的顾客。 “回头,当你对这个姑娘做身份认定的时候,梅森会说服陪审团,是你的潜意识哄骗了你,你记住她是因为这姑娘和他一起来过这儿。” “我明白了。”亨利说。他微微向前倾身,看着麦吉·埃尔伍德。他的前额皱了起来。 特拉格严厉地说:“如果这不是那个姑娘你就见鬼了。” “啧—啧,说这种话。”梅森责备地说。 “是那个姑娘。”最后亨利说。 特拉格向佩里·梅森转过身去:“我们可以免去你的陪伴了,律师。埃尔伍德小姐和我要开车兜兜风。” “你有逮捕令吗?”梅森问。 “我不需要。”特拉格说。 “要把她监禁,而且不要我的陪伴,你需要一个逮捕令。”梅森说,“如果你们要开车兜风的话,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你不能只凭着你这么说就把埃尔伍德小姐从我这儿带走。” “她刚刚被认定为……” “我耳朵挺好,”梅森说。“我听到那一认定了。我听到了那有多肯定。 在我们上法庭时记住那一点吧。” “我不知道你此刻在耍什么骗局,”特拉格说,“但我要搞清楚。来吧,埃尔伍德小姐,你要和我来。” “我也一起来。”梅森说。 特拉格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很好,”他说,“但你不能以任何方式进行干涉。你要保持沉默。要由我来讲话。如果你试图把证人弄糊涂的话,我就会搬出几段你可能已经忘记的刑事法典中的东西来。” 梅森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得了,得了,警官,”他说,“我从不忘记刑事法典中的任何一段。那样我承担不起。” 特拉格对麦吉·埃尔伍德说:“我们要上一辆警车。来吧。” 他领路来到外面,警车正在路边等着,车上还有一个司机。 特拉格为麦吉·埃尔伍德和那位律师打开后面的车门。 梅森捕捉到她的目光,做了个手势要她别出声。 他们上了车。特拉格低声向那个司机说了些什么,那车便缓缓地开到拥挤的车流中,尔后引挚发出震颤的声音,开得飞快。 汽车改变方向,开进一个相当朴素的住宅区。特拉格与那个司机低声谈着。特拉格指指一条街,那个司机向左拐弯,在一个小平房前停了下来。 特拉格说:“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向那房子走去,按了门铃,门被打开后,他走了进去。他在里面呆了大约5分钟,随后在一个男人陪伴下走了出来。那个男人和他一起向这辆车走来。 特拉格背对汽车站在那儿,那个男人面对着他。有一会儿时间他们什么也没说,然后特拉格说:“我们会争取不耽搁你的。看看另一边。” 他们绕到另一边。那个男人显然在查看这辆警车。 过了一会儿,特拉格领路走回了那座房子。他又在里面呆了5分钟,然后走出来对司机说,“好吧,把他们送回那个音乐商店吧。” “我可以问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吗?”梅森问。 “你当然可以问。”特拉格说。 “你会告诉我吗?” “我会让你猜的。” 梅森说:“我想这辆车在什么地方出了事故,你需要那个人来对它进行认定。” 特拉格咧开嘴笑了:“可能。” “或者也许这个城市正在考虑把警车作为剩余物资卖掉,这个人想买。” 梅森继续说。 “可能。”特拉格用一种并不欢迎进一步的谈话的语调说。 他们默默地坐车回到了那个音乐商店。“好吧,”特拉格说,“我们就是在这儿把你们接走的,我们就在这儿把你们放回来。” “谢谢,”梅森对他说,“任何时候我们能够效劳,只要告诉我们就行——你是怎么恰巧在那个音乐商店找到我们的,警官?” “我当时恰巧在这一带,”特拉格说,“而且看见你在那儿了,于是我想,我不能让你使亨利处于一种会使他在提问时易受攻击的地位,从而阴谋破坏这个公诉案件。” “他现在就易受攻击。”梅森说。 “我不打算和你争论。”特拉格说,“他们付我工资是让我调查案件,不是让我和律师争论的。来,弗兰克,我们走吧。” 那辆车从路边开走了。 “梅森先生,”麦吉·埃尔伍德惊恐万分地说,“你不能让他们对我那样的!音乐商店里这个人,他没有权利说他看见我从一辆车里下来了。我当时在圣莫尼卡,而且……” “别激动,”梅森说,“别激动。我认为特拉格警官开车走时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让我们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能搞清他不高兴的原因吧。” “您要做什么?”她问。 “兜兜风,”梅森说,“来,我们走吧。” 他向停车场走去,把车开动起来。 “那些警官走的也是这条路。”最后她说。 “我知道。”梅森说。 “您要回到那同一座房子那儿去?” 梅森点点头。 “为什么?” “只是检查一下。”梅森说。 她开始提出异议,随后不说话了。梅森把车开回到那座平房前,停好车,走上前,按了门铃。 刚才出来看那辆车的人开了门,开始说了点儿什么,后说,“你是刚才和警察在一起的那个人吧?” “没错儿。”梅森告诉他。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那位警官了,”那个人说。“我无法确定。看上去像那个姑娘,但我无法确定是同一个姑娘。有一个男人拿着一张照片到这儿来过。他问我是否能对那张照片进行身份认定。我告诉他我不能。我认为和警察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我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个姑娘。 “在洛林·拉蒙特开车出停车场时,我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有一个姑娘和他在一起。我没有把握就是这个姑娘。” “非常感谢,”梅森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事儿。警察今天清晨就把我叫醒了。我无法回去接着睡。我愿意帮忙,但如果我没有把握的话,我不会说我有把握,就是这样。” “我完全知道你的感觉,”梅森告诉他,“而且我很尊重你的感情。再问一遍,你叫什么?” “汤姆·格兰姆斯。” “非常感谢,”梅森说着,和他握握手。“我会争取不再麻烦你的。” 他向汽车走回来。 “现在,让我们不要彼此误会,”他对麦吉·埃尔伍德说,“你愿意做你力所能及的任何事来帮助阿伦吗?” “是的。” “这会使你卷到这件事之中。”梅森说。 “有多深?”她焦虑地问。 “没深到你出不来的程度。”梅森告诉她,“他们会当你是个热马铃薯一样把你扔掉,但我想他们在那样做之前会把手指烫伤的。你没问题吧?” “您说的任何事在我都没问题,梅森先生。我想做的最重要的事是帮助阿伦。我会……我会做任何事的——绝对是任何事,来帮助她。” “好吧,”梅森说,“我会把你送回那个停车场。上你的车,开回你的寓所去。在你到达以后不久报社的记者们就会去了。现在回家去,为了那些摄影记者好好打扮一下。我想要你照出好照片来。” “富于性感的半裸像吗?”她问。 “在适当的限度之内,”梅森说,“不过别太过火。” 第八章 梅森回到办公室,发现保罗·德雷克正在等他。 “警方拘捕了阿伦·费里斯。”德雷克说。 “他们在哪儿找到她的?”梅森问。 “在圣莫尼卡,一个朋友的寓所里。” “他们怎么得到线索的?”梅森问,“是什么引得他们到那儿去搜寻她的?” “我不知道。他们可能开始在她的所有朋友那儿查找了。”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打电话给我找到汉米尔顿·伯格。我想亲自和他谈谈,但如果办不到的话,我要和他的第一副检察官谈谈。” “直接见最上层,对吧?”德雷克问。 “直接见最上层。”梅森说,他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通过外间办公室的交换台打着电话,随后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说:“地方检察官接通了。” 梅森拿起了电话。 “你好,伯格。”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的声音很谨慎。“你好,梅森先生,您有什么事?” “警方在逮捕我的一个委托人,一个叫阿伦·费里斯的人。” “是的,”汉米尔顿·伯格说,“他们想就与洛林·拉蒙特被害有关的事对她进行讯问。” “好吧,”梅森说,“她是我的委托人。如果你们讯问她,我想在场。” “我并不打算讯问她。我办公室的某个人可能在场,但是警方可能会进行那一盘问。” “那也很好,我想要你明白,”梅森说,“好吧,她一被收监,我要和她谈话。” 伯格说:“嗯,不要对我抱怨这件事,梅森。去找警方交涉吧。你和我一样清楚他们怎么工作。他们可能已经在什么地方讯问了她,等到他们把她收监,对她进行登记时,那一讯问会已经完成了。” 梅森说:“从您的办公室对警方说句话可能会省去你我双方好多麻烦呢。 作为她的律师,我想拥有她一被拘留就去看她的那一特权,无论她登记完还是没有。” “好吧,为什么不去和警方交涉这事呢?” “我在和你交涉这件事。”梅森说,“有你的帮助,我可以用较容易的方法做那件事。没有你的帮助,我就得以艰难的方法做那件事了。” “那艰难的方法是什么?”伯格问。 “人身保护令,”梅森说,“那会使你我双方都有些麻烦的。” 汉米尔顿·伯格考虑了一会儿以后说:“我肯定,她一被拘留你就去看她,不会有任何麻烦的——当然了,你得是她的律师。” “我是她的律师。” “好吧。让我问你两个问题。我本人恰巧对这个案子了解一些。当她听说洛林·拉蒙特被谋杀以后,她为什么不去见警方,说她在谋杀发生的那个晚上曾和拉蒙特一起去过谋杀现场——当然了,那就是说,假设她无辜的话?” “噢,”梅森说,“那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她什么时候知道他被杀的?” “你在问我问题,来作为对我的问题的回答。”伯格说。 “我不知道有任何别的方法来处理这一局面。” 伯格说:“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梅森。如果她是无辜的,我们不想让她去经受那么多公众曝光。如果她有罪的话,自然,我们会对她提出起诉——当然了,除非你愿意考虑服罪。而如果那是自卫的话,她最好现在就这样说。” 梅森说:“我会和我的委托人讨论这件事的。” “你可能已经和她讨论了几次了。”伯格说。 “你或许会惊奇的。”梅森告诉他说。 “好吧,好吧,”伯格试探地说,“你不需要提出人身保护令,她一被拘留你就去和她谈吧。但我认为警方在问她许多问题以前是不会把她收监的。” “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关系。”梅森说,“我看你本人对这个案子的细节很熟吧?” “我正在熟悉它们。拉蒙特家族非常显赫。这几乎不可能是一个一般性的谋杀案。” “好吧,”梅森对他说,“我会指望你在安排事情方面的许诺,这样,我的委托人—被收监我就可以见她了。非常感谢。” 梅森挂上电话,向保罗·德雷克转过身去。“还知道别的吗,保罗?” “就这么多,”德雷克说,“洛林·拉蒙特去了那个宅院。有一个年轻女子和她在一起,他们做了火腿、鸡蛋,还有一盘热糕点,尔后他们坐下来吃。吃过东西几分钟后,拉蒙特被杀了。” “他们两人都吃了?”梅森问。 “都吃了。” 梅森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关于那个别墅,你发现什么了,保罗?” “嗯,它是由那个公司养护的,作为一个娱乐的地方。” “有看管人或什么人负责吗?” “有。有一个女人,住在沿着那条路大约5英里处,她负责使那个地方保持清洁。” “她叫什么?” “萨迪·理奇蒙,一个寡妇。” “还有吗?” “那个地方完全被粗铁丝围栏围着,10英尺高,顶部有刺铁丝。你或者从大门进去,或者就根本进不去。大门总是锁着。他们非常小心,总是锁着大门,因为那儿有个游泳池,他们不想因为任何人可能跌到游泳池里淹死而负责任。” “除了沿着那条路走大门,不可能开车进去吧?” “对。” “那个别墅没有后门吗?” “根本没有。” “萨迪·理奇蒙的情况呢?” “她每天去,通常是在10点和正午之间。她把那个地方整理干净。有时人们会到那儿去,留下脏杯子、脏盘子,通常会把那个地方搞得乱糟糟。她使它保持整洁。 “那个别墅有两间卧室,有时候那个公司的总经理们或他们的朋友会在那儿睡觉。萨迪经常换新床单。有一个男人经常在下午来,负责维护院子里的草坪,花木等等。一个公司负责清洗维修那个游泳池,他们的代表有一把大门钥匙。那是一个带恒温器的加热游泳池,一年四季保持恒定的水温。” 梅森看了一眼手表,问:“警方多长时间以前逮捕阿伦·费里斯的,保 罗?” “我说不确切,但一定有将近一小时了。” 梅森皱起了眉:“他们显然是在麦吉·埃尔伍德离开那个寓所不久就赶到那儿了。来,保罗,我们要跑一趟去好好看看那个别墅——犯罪现场。” “我们无法进去。”德雷克说。 “你打什么赌?”梅森问。 “喂,等一下,佩里,我们不要去尝试做任何惹麻烦的事。” “警方在那儿的事完了吧?” “警方完事了。记者们得到了允许,有机会拍了照片。现在那个地方关闭得密不透风。” “那对我倒很合适,”梅森说,“我们去找萨迪·理奇蒙吧。你有她的地址吧?” 德雷克点点头。 “好吧,”梅森说,“我们走吧。” “需要我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来吧。”他说,“一个女人的眼睛会发现某些男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呢。” “你打算寻找什么?”保罗·德雷克问。 “如果我知道,”梅森告诉他,“我就不必去了。来,走吧。” 三人下楼来到停车场,上了梅森的汽车,沿着高速路开着,然后在德雷克指示的地点拐了出去。走了很短的一段后他们从砾石路拐上了一条土路。 “萨迪·理奇蒙就住在这儿附近。”德雷克说。 梅森把车速放慢了。 “就是这个地方,在这儿拐进去。”德雷克说。 梅森把车拐到一幢整齐的小平房前,停放好,说道:“现在我们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能把这一点搞清楚,保罗。你没有钥匙就进不去吧?” “对。” “但是有几把钥匙——公司的总经理们有,萨迪·理奇蒙有一把,料理游泳池的人有一把,收拾花园的那个男人有一把。” “对。” “他叫什么?” “奥托·凯斯维克。” “他住在哪儿?” “沿这条路往北,离这儿大约半英里的地方。” “好吧。”梅森说,“我们进去见见萨迪·理奇蒙吧。” 他们走上那平房的台阶,梅森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那个女人30岁出头,是个身材修长的女人,走动时轻巧自如。 她的体态看起来相当优美。 梅森做了自我介绍。 “我对于洛林·拉蒙特案件很感兴趣。”他说。 “谁不感兴趣呢?”萨迪·理奇蒙带着一丝隐隐的微笑问道。 “你今天上午去别墅做清洁工作了吗?” “警方不想让我清理干净,在一段时间内不想。” “你今天上午去那儿了吗?” “没有,警方要我等他们的电话通知,可以了再去。我听说,他们拿去了好几件东西呢。” “还没有通知你吗?” “通知了,他们大约半小时以前通知我说,没事了,他们在那儿的事已经办完了。” “这么说你要进去清理了?” “是的。” “帮帮你怎么样?”梅森问。 她微笑了,摇了摇头。 梅森打开钱包,掏出一张20元的钞票。 萨迪·理奇蒙看着那张钞票,她脸上的微笑凝滞了。她什么也没说。 梅森掏出了第二张二十元的钞票,然后是第三张,第四张。他把它们捋平,然后叠了一下,又叠了一下,叠成一个紧凑的小包。 “我们根本不会碍事的。”他保证说。 萨迪·理奇蒙微笑着,摇了摇头。 梅森说:“你看,这儿有一个年轻女子被指控犯了谋杀罪。我是她的代理人。警方在那个地方的事已经办完了。那儿没有证据了。我想熟悉一下那个地方,以便能够准确无误地替这个年轻女子做辩护。 “我不知道你关于洛林·拉蒙特的私生活了解多少,但是这个年轻女子被哄骗到那儿,而……而现在她被控犯了谋杀罪。我在做她的代理人。我想看看那个地方。我可以向警方申请并得到准许,让我进去,但那要花费时间。 我的时间就是金钱。” 他把那80美元递给萨迪·理奇蒙。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握住了那些钞票。 “我不知道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她毫无语气地说,“但有时候清理的时候我看见一些东西,我……嗯……” “怎么样?”她犹豫着,梅森问道。 “我什么也没说。”她说。 “什么也没有?”梅森问。 “什么也没有。但是你们可以一起来。我想没有法律禁止那样,对吧?” 梅森说:“我告诉过你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申请到准许来让我进去的。” “你不需要告诉任何人我让你进去了。” “我极为谨慎。”梅森说。 “好吧,”萨迪·理奇蒙说,“我上我的车,你们上你们的车。我先去,打开门上的锁。我想我今天上午会有好多工作要做呢。”“脏盘子吧?”梅森问。 “警察把那些盘子拿走了。” “都拿走了吗?” “脏盘子都拿走了。” “好吧,”梅森说,“那会使工作简化的。好吧,我们上我们的车。开到路上去。你先走,我们跟着。” 萨迪·理奇蒙开着一辆相当破的老式汽车,驶出车道,拐上土路,加快了速度。路面现在干了,所以车后有微微的尘土,梅森紧跟在后,那些飞速行驶的后轮将一些小土块扬起来。德雷克不加渲染地说:“我猜他们没有为她上下班花的时间付给她钱。她认为,她一旦动身,就算开始干活儿了…… 啊呀,佩里,那个女人开车真猛。” 梅森精力很集中,努力与前面的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咧嘴一笑,什么也没说。 终于,那个女人刹车停了下来,跳下车,打开了那把大挂锁,让锁链晃荡在门上,把门甩开,开车进去了。 梅森紧跟其后,把车停在她的车后面。她跳下车,关上门,上了锁。 “我们应该总是锁着门。”她说。 “你的车刹车很好。”德雷克评论说。 她毫无表情地看看他。 “否则你已经开到游泳池里了。”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不允许我们用那个游泳池。”她说。她上了车,沿着车道转过去,停到了房子的后面。 “这是给你和你那些俏皮话的。”德拉·斯特里特大笑着说。 “现在有一个给你的女人,”德雷克说。“从表面看,她很无辜,但是——嗯,我可不愿意和她一起玩扑克。” “她可能会用一对两点牌赢那一局呢。”梅森说着,下了车,绕到另一边,为德拉·斯特里特打开车门。 德拉迅速地闪现了一下匀称的双腿,轻巧地下了车。“需要我带本书吗?”她问。 “我想不用,”梅森说,“就带个小笔记本吧。” “我手袋里有一个,仪表板上的贮藏柜里有个大笔记本。” “那个小的就行。”梅森说。 他们跟在萨迪·理奇蒙后面,走进那座房子。 “好了,到了。”她说。 梅森四下打量着那些豪华的乡村式家具,那些纳瓦霍式地毯,那带电炉的厨房,垃圾处理器,洗碟机,和挂在炉子上方的那一列铜底的锅和平底锅。 “做饭的全套家什。”他评论说。 “有时他们在外面烧烤。老拉蒙特先生是个很好的厨子。他们烧烤的时候,就把我叫到这儿来端盘子洗盘子。” “一个连人都进得去的冰箱吧?”梅森说。 “不,只有那一个冰箱。在他们烧烤的时候他们带肉来。除了一些火腿和许多鸡蛋以外,他们不在这儿保存许多东西。有时他们有几磅熏肉。他们需要它,这样,如果他们开某种会议耽搁在这儿的话,他们就可以给自己弄点儿吃的。但是,除了他们烧烤的时候以外,他们并不为了在这儿做饭而来。 那时他们会把所有食物带来的。” “拉蒙特先生是个好厨师?”梅森问。 她叹了口气说:“像所有做饭的男人一样,他能弄脏的盘子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多呢。” 德拉·斯特里特大笑起来。 梅森看看地板上那用粉笔画出的轮廓线和那不祥的浅红色。“我看尸体就是在这儿吧。” “我猜没错儿。”她说,“他们吩咐我把它清理干净。我不知道老拉蒙特是否打算给我一笔奖金,但是我的工作肯定不应该包括清理从死尸上流下来的血迹。” “我想洛林·拉蒙特召开完晚会你收拾过吧。”梅森说。 “他的晚会只是两个人的。”她说,突然走开了。 梅森向保罗·德雷克点点头。他们开始在房子里四下查看,由于萨迪·理奇蒙没有表示反对,他们开始翻看抽屉,查看橱柜。 “这儿没有衣服吗?”梅森问。 “没有。老拉蒙特的连裤工作服,是在烧烤时穿的,搁架上有两条做饭的围裙,但是除了游乐装以外——短裤啦,游泳衣啦,类似那样的东西——他们在这儿没放任何衣服。在游泳池旁。他们有几个更衣室,在那儿放着一些供客人们用的泳装。” 梅森向一张写字台走去。 “为什么要这个写字台呢?”他问。 “我不知道,”她说,“它总是放在这儿。” “有谁用它吗?” “我用。” “干嘛用?” “我把我的帐单放在里面,我为了管理这个宅子付了钱的东西——洗衣店的帐单和类似的东西。” 梅森打开写字台,柜门往下一转,形成了一个书写架,梅森随随便便地查看着那些分类架。 “喂,”他说,“这是什么?” 理奇蒙太太从梅森的肩上看过去。 “一个支票簿。”她说。 “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不用支票簿。” 梅森说:“只用去了四五张支票。它是加州第二国家银行的。” 梅森看着那几张支票存根。“一张是一周以前的,付给一个汽车代理公司780.5元。一张是付给安迪科特·阿姆斯房地产公司的625元。一张是500元的,付给奥瓦尔·金曼,上面的日期是……日期是谋杀发生的那一天。还有一张500元的——这个支票簿上的最后一张。存根上只写着‘o·k。’” 梅森看着存根这一侧上的那两个符号。“收付差额是2117.3元。” “在哪儿呢?”理奇蒙太太问。 “在这个分隔架里,所有这些文件,”梅森说着,翻着一些注明收讫的帐单和一些还没有注明收讫的帐单。一张养护游泳池的公司开出的帐单上标明了“o·k”,另一张洗衣房的帐单也标明了“o·k。” “这些是什么?” “要被取走偿付的帐单。”她说。“无论什么时候,有人到这里来,他们就把这些帐单取走。” “而这o·k。是什么呢?”梅森问。 “在它们要被偿付时我写在上面的。” “这个支票存根呢?”梅森问,“你在那上面写的o·k吗?” 她摇摇头说:“我不在支票存根上写o·k。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那是个好问题。”梅森说。 “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纳闷,你为什么会在上面写o·k。” “噢,那么,你为什么问呢?” “只因为你在帐单上标明‘o·k’字样了,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在这个上面标了‘o·k。’” “好吧,我告诉你吧,”她说,尔后突然,她态度一变,说道,“为了看看这个房子,你想到这儿来。你已经看了——根本就没有说你要到处打开抽屉和写字台,查看文件的事。” “我们想四下看看,”梅森说,“只是为了使我们自己熟悉……” “好吧,你现在已经做完那件事了。你已经了解这个地方什么样了。” 梅森很有礼貌地说:“我听说,洛林·拉蒙特是被一把厨刀扎死的。我很想知道您是否能告诉我们,那把刀是从哪儿来的,厨房里是否少了一把刀,还是……” “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她说,“你想进来,你已经进来了。我越想,就越觉得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丢掉工作的。走吧,你们走吧。” 她主意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趁她转过身去,梅森悄悄把那本支票簿塞到了外衣的内兜里。“好吧”,他说,“如果你感到这可能会危及你的工作,我们肯定不想那样做。” “我会放你们出大门,”她说,“在你们出去后把大门锁上。我认为拉蒙特先生不会愿意我放你们进来的……事实上,我知道他不会的。” 她走出屋门,没有上汽车,步行走到大门旁,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把大挂锁,把门甩开,站在那儿等待着。 “嗯,”他们上车时梅森说,“看去她的态度有了一种突然的变化。” “她可真是热情友好的典型,是吧。”德雷克说。 “你们不能怪她,”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个人认为,你用那80块钱使她失去了重心,于是她决定冒个险。但是她越想,就越意识到她可能会有麻烦,于是……” 梅森发动了汽车。“使她改变态度的是那个支票簿。”他说。 “当然,”德拉·斯特里特对他说,“她突然意识到,你在发现证据,而且你可能会使用它,尔后人们会想知道,你是怎样恰巧知道它的。” “我的相机在哪儿?”梅森问。 “那个小135相机在仪表板上的小贮藏柜里。” “我们有照特写用的调整器吧?” “盒子里有一个,”德拉·斯特里特说,“你需要吗?” “也许我们最好用它。”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小贮藏柜,掏出相机。梅森在阳光下举起那本支票簿。“装上那个照特写用的附件,德拉。我们可以用1%秒照一张相,而…… 就一定要确保对好焦距。” 德拉·斯特里特调着相机。 “快点儿,快点儿,”萨迪·理奇蒙从大门那儿叫道。“我不能整天都呆在这儿。” 梅森在阳光下举着那个支票本。德拉·斯特里特把相机举在离支票簿只有几英寸的地方,随着梅森翻着那些支票存根,照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照好了?”梅森问。 “照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萨迪·理奇蒙突然离开了大门,大跨步向他们走过来。“看哪,”她说,“我告诉你们出去了。我不想让任何人在这儿抓住你们。你们呆的时间够长的了。” 梅森说:“我们很感激您的安置方式,理奇蒙太太。顺便说一下,那个支票簿在这儿,我因为想细看一下拿着的。您最好把它放回到写字台上它原来的地方。” “你没有权利拿走它。” “我们没把它拿走,”梅森说,“现在,理奇蒙太太,我可以建议你唤起警方对这个支票簿的注意吗?我认为它是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萨迪·理奇蒙说着,一把就从梅森手里抢过了那个支票簿。“现在,请你们走吧。” 梅森抬抬帽子。“非常感谢。”他说。 “不谢。”她厉声说。 律师发动了汽车,他们开走了。在他的身后,萨迪·理奇蒙关上大门,“咯嗒”一声锁上了挂锁。 “现在,保罗,”梅森说,“该由你来搞清那个支票簿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财产,和奥维尔·金曼是什么人了。” “你认为那是他的支票簿吗?”德雷克问,“看她行事的方式,看去就好像她和它有某种关系似的。或许是她有个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户头。” “可能。”梅森说,“但无论最后一张支票是谁开的,都是在开给奥维尔·金曼的支票之后开的,给金曼的支票的日期是谋杀发生的那一天。那张支票很可能是可以付现金的,而——嗯,这是件奇怪的事,萨迪·理奇蒙在要被偿付的帐单上写上‘o·k·’,而有人在一张500元的支票存根上写了‘o·k·’。如果结果发现那个支票簿是洛林·拉蒙特的话,那可是一件宝贵的证据。” “怎么搞的呢?”德雷克问。“也许他把它存放在那儿的写字台里,而……” “他不会的,保罗——就是说,我不认为他那样做了。那是从他衣兜里掏出来的。那些支票是在四五天之内开的,包括一张付给汽车修理厂的支票,显然还有一张付他公寓租金的支票。嗯,他不会把支票簿存放在那个乡间休养所的写字台里,为了取支票簿就开车到那儿去,给为他修车的汽车代理公司开那张支票,然后为他的公寓租金开一张支票的。” “假设它是别人的支票簿呢?” “那么,”梅森说,“它就是住在安迪科特·阿姆斯公寓楼的某个人的支票簿。” “嗯,无论如何,”德拉·斯特里特说,“我们有了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德雷克问。 “那是使我感兴趣的事。”梅森说。“你得在那上面下功夫,保罗。我要去和我的委托人谈谈,看看她是不是能向我们提供任何会有帮助的情报。” 第九章 梅森坐在为律师们保留的那间会议室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阿伦·费里斯。“现在你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问道。 “每一件事。”她说。 梅森说:“他们要对你提出起诉。看上去他们非常自信。我相信他们掌握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隐密的证据。” “噢,我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我没有杀死他。我知道。”过了一会儿,她恶狠狠地说,“有时候我真希望我那样做了。如果我当时抓住那把刀,我……” “啧—啧,”梅森打断了她,“别说那种话。现在,你确实把你的故事讲给警方了吧?” “是的。我可能本不该那样做,但这个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那么友善,而且他看上去——嗯,看去就好像他真的不想拘留我似的。他想要我做解释,如果我能那样做的话。” “对,我知道,”梅森说。“那是警方的技巧。你告诉他了?”“我告诉他了。” “所有的事吗?” “所有的事。” 梅森沉思着皱起眉头。“现在你看,”他说,“我们几天以内就要上法庭进行预审了。听证会的目的就是搞清,是否有足够的理由来对你提出一项犯罪指控。但我们有权利问一些问题,而且我们有权利传唤一些证人。传唤证人通常不会有任何好处,但它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来估量一下这个公诉案件。 “有某些我们知道发生了的事情。洛林·拉蒙特一定走回那个小屋去了,而且他几乎马上就吃了火腿和鸡蛋。” “您为什么说几乎马上呢?” “因为,”梅森说,“冷的火腿和鸡蛋不会很可口的。呃,你肯定有两盘火腿和鸡蛋吗?” “是的。我刚把鸡蛋盛到盘子里。” “那么有人到那儿吃了另外那盘火腿和鸡蛋,还有一些糕点。”梅森说。 “嗯,那个某人一定在你离开几分钟以后就到了那儿——你在那条路上遇见几辆汽车?” “一辆也没遇见,在我离开那条砾石路,上高速公路之前。” “仔细想一想,”梅森说。“你肯定吗?一定有某辆汽车开来了……” 她使劲地摇摇头:“不,我知道,并没有任何别的汽车。” 梅森沉思着皱起了眉。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么,正如你所讲述的,接完最后那个电话以后,他的策略有了一种惊人的变化。在那以前他一直在装出一个漫长舒适的夜晚的样子,然后突然,他变得粗暴了。” “就是那样!” “那一谈话中的某件事改变了他的整个行动计划,”梅森说,“他知道他不得不加速他的亲近表示。某个人要来了。有什么线索表明那是谁吗?” 她摇摇头:“我并没有太注意那一谈话。他说话并不多——至少在他离开那个电话,回到支线电话那儿之前说话不多。” “他在说一些话,没错儿。”梅森说,“他到支线电话去那一事实表明,他要说一件他不想要你听见的事。他拿起电话时说什么了?有什么东西会给你线索,他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她摇摇头。 “没有名字吗?” “我很肯定他没提任何名字。” “从那一谈话的性质,从他说的话,你不知道那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不,我不知道……然而,看上去他在对这个人表示同意。那不是他在与之争辩的人。” “是什么使你这样说的?” “嗯,他不断地说,‘好吧,好吧。’” “他说的是‘好吧’吗?” “对,而且我记得他不断地说,‘ok。’他说了一件关于……” 梅森把身子挺得笔笔直直。“等一下!”他抢着说。“努力想一想,关于ok他说什么了。” “嗯,他说,‘嗯’,尔后他说,‘你好’。你知道,是那种你对一个和你挺熟的人说话的方式,尔后他说了一些关于ok的事,我认为他说了,‘好吧’,或是什么,我就是不记得了,梅森先生,但我确实记得他说,‘ok’,而且我记得有一次他说了,‘好吧,ok。’我记得那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因为他两次表示同意。” “那么ok可能是和他谈话的那个人的略称了,”梅森激动地说。“一个名字的字首字母是o.k.的人。”“对,可能是那样,没错儿。那可以解释得过去。”“好吧,”梅森说,“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要守口如瓶,我们要竭尽全力。你的话已经说完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电话谈话的事,这件o.k.的事。就从现在起保持沉默吧。” 梅森站起身来。 “我真希望我能多记起一点儿来,梅森先生。我……嗯,我受到的训练一直是不要听别人的谈话——您知道那是什么样子。我就是……嗯,如果不是那食物热腾腾的,而且我……我很为那些糕点自豪,我想要是他趁热吃的话,我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呢。糕点很快就能变得不那么松软好吃的,而……”“我知道,”梅森说,“别为那件事担忧了。从现在起由我来担忧。 我可能在你被带上法庭以前不会再见到你,你就耐心等待,什么也别说。” 梅森离开了探视室,匆忙奔向自己的办公室。 “发现新情况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好多呢。”梅森说,“我想弄清奥维尔·金曼的情况。我们有保罗的消息吗?” “还没有呢。他说……他来了。”随着德雷克那约好的敲门声响在梅森办公室锁着的门上,她说。 “好吧,保罗,”梅森在德拉打开门时说,“我有件东西给你。这张开给‘o.k.’的支票可能极为重要。o.k.的意思可能和我们以为的不一样。它可能是那张支票开给他的那个人的名字缩写。呃,有一张支票是开给奥维尔·金曼的,而……” “我掌握了奥维尔·金曼的情况,”德雷克说,“他是个赌注登记人。” 梅森扬起了眉毛。 “一个高级的赌注登记人,”德雷克说,“如果洛林·拉蒙特给他很多生意的话,我是不会太惊奇的。” “那么,”梅森沉思着说,“那会对好多事予以说明了。” “等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着,打开她的笔记本,“我们还有一个o.k.” “你是什么意思?”梅森问。 “奥托·凯斯维克,照管院子的那个园丁。” 梅森突然变得若有所思了。“如果我们没有错的话就见鬼了,”他说,“关于奥托·凯斯维克你了解什么呢,德雷克?你发现有关他的任何事了吗?” “我有一个关于他的报告,”德雷克说,“我还没有见过他。我可以告诉你有关他的一件事——他是个假释犯。” “见鬼!”梅森说。“他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敲诈。”德雷克说。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说道:“马上把那本支票簿的胶卷冲出来,而且……” “它们已经在冲了。”她说,“我留了话,让放大,而且我和一个笔迹专家有个约会,他可能能辨别出来,那个o.k.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笔迹。” “有什么可能?”梅森问。 “很好,”她说,“如果我们有洛林·拉蒙特写的任何别的o.k来作为样本使用的话。否则,那种可能就不那么好。他可能能辨认出,那些支票存根上的其他笔迹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但是,除非我们在别的地方有洛林·拉蒙特写下的o.k.字样,仅凭两个字母会是很困难的。” 梅森点点头说:“我们可能能够出示一些上面有萨迪·理奇蒙写的o.k.的帐单,来看看那个支票存根上的那个o.k.是不是她写的。无论如何,如果那是洛林·拉蒙特的支票簿的话,一百比一的可能是,那是洛林·拉蒙特的笔迹。” 梅森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保罗,和兑现支票的那家银行的出纳员取得联系。我想搞清是谁出示那张500元的支票去兑成现金了。” “他们不会付钱吧?” “不会,除非在洛林·拉蒙特被杀的那个晚上,在银行关门以前付的。 在一个人死后他们是不会兑现任何支票的——但是,当然了,那张支票可能在第二天的上午出示并兑现。就我所知,他们在中午以后才发现拉蒙特的尸体。到银行去吧。如果有人拿着那张500块钱的支票露面,他们由于洛林·拉蒙特已死而拒付的话,他们会记住那件事和那个人的。如果那张支票是在上午他们得知洛林·拉蒙特已死之前兑现的话,那张被销帐的支票会在拉蒙特的户头里。” 德雷克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办这件事,佩里。” “而且与此同时,”梅森说,“可能在我们得到这全部消息之前,我们将有机会上法庭,向公诉方的证人们提问。至少我们会搞清关于那件事他们都知道什么,还有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正等着什么王牌。” “你认为他有一张王牌吗?”德雷克问。 “他有某件重要的东西。”梅森说,“总的来说,他太自信了,而且行动得太迅速了。在这个案子中有某些证据是我们不知道的,而且我们可以很肯定,那是不会给阿伦·费里斯带来任何好处的证据。” 德雷克说:“你知道,佩里,我的看法是,她最好的赌注是,让人看到,她是让人故意引诱到那儿去的,她要用那个配电零件来让人看到,那整个事情都是洛林·拉蒙特潜心策划的,她声称自卫……” “背部有一道刀伤的自卫吗?”梅森问道。 “噢,噢,我以前也在那一点上犯了大错……”德雷克说。 “麻烦在于,”梅森告诉他说,“她已经讲了她的故事了。” “她可以改口,”德雷克指出,“特别是,如果她说,由于某些细节会让人窘迫,她没有讲出全部实情的话。” 梅森的面部表情极为坚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证人席上讲她的故事,保罗,那就要是实话。那不会是最便当的故事。我认为实话不仅是最有力的武器,而且就我而言,它是唯一的武器。” “用你的方式办吧。”德雷克说,“但是,如果她讲一个引诱的故事,而且用那个配电器上的零件来支持她的主张的话,她可以在这个案子中显示出一点儿女性的魅力来,轻松取胜的。” “不要担心,”梅森说,“我们会利用那个配电器上的零件的。” “但是它不会有真正的作用,除非——嗯,你知道,一个姑娘为她的荣誉和那一切而战斗。”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也不要忘记,她已经告诉警方了,他们并没动那火腿和鸡蛋,而尸检显示出,洛林·拉蒙特是在吃了那些火腿和鸡蛋几分钟后被杀死的。” 德雷克长叹了一声。“该死的,”他说,“有人总是把快乐从生活中夺走。” 第十章 地方检察院富有进取心的年轻的副检察官唐纳德·安德斯·卡森说:“如果法庭同意,现在是加州公诉阿伦·费里斯的预审会。公诉方已做好准备。 由佩里·梅森做法律代理人的被告在法庭上,现在是预定召开预审会的时间。” “被告已准备就绪。”佩里·梅森说。 “传唤你的第一位证人吧。”法官卡尔顿·贝顿对那位检察官说。 “尸检医生哈门·德雷珀将是我的第一位证人。”卡森说。 德雷珀走向前来,宣过誓,证明了他的证人资格,并证实,他检查了洛林·拉蒙特的尸体,死亡是一把刀扎在后背上造成的刀伤所致,当尸体被送到尸检房时,那把刀仍然插在后背上;他无法确定死亡的钟点,但他可以确定,死亡是在吃了一顿由火腿和鸡蛋组成的饭之后几分钟内发生的,可能在吃完饭以后不到20分钟,肯定不超过20分钟。那一死亡可能发生在本月5日的晚上7点以后,午夜以前的任何时间,但是是在那些食物被摄取20分钟之内,可能是在死者开始吃饭5分钟或10分钟以内。 “你进行提问吧。”卡森对梅森说。 “你不知道那顿饭是什么时候摄取的吗?”梅森问。 “不知道。” “死亡是瞬间发生的吗?” “简直可以算是瞬间发生的。” “尽管有那把刀插在背部上那一事实,医生,是不是可能那一刀伤是某个正站在死者面前的人所刺呢?” “我认为不可能。”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问题了,医生。” 卡森对法庭说:“没有按规定顺序传唤德雷珀医生,我道歉。然而,他极为忙碌,于是我告诉他,我会传唤他做我的第一位证人。我现在将继续做惯例的基础工作,表明犯罪地点和对那具尸体的身份认定。” 卡森传唤来一位勘测员和一位摄影师,介绍了一些地图、图表、草图和照片。接着他说:“传唤乔治·艾伯特。” 乔治·艾伯特上了证人席。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我想在此案中艾伯特先生做一个一般证人。因此,为了节省时间,我还打算用他作为对尸体进行身份认定的证人。”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们尽快地前进吧,先生们。我知道这个案子引起了公众很大的兴趣,但是说到底,这不过是个预审会。” “您的职业是什么,艾伯特先生?”卡森问。 “我现在是,而且我已经担当了几年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办公室经理。” “你的年龄?” “32岁。” “洛林·拉蒙特生前你认识他吗?” “认识。” “他现在在哪儿?” “他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在停尸房对他的尸体进行了身份认定。” “谁要你那样做的?” “警方。他们需要一个人去进行身份认定,而由于贾维斯·拉蒙特,就是那位父亲,已经崩溃了,大家一致同意……” “没关系,”卡森打断了他,“你在警方的要求下进行了那一身份认定吗?” “是的,先生。” “而那一身份认定是6日晚上你在和警官与地方检察官交换意见时做出的吗?” “是的,先生。” “警方为了得到涉及此案某些方面的情况派人叫了你,而当你到那儿以后,是你自告奋勇到停尸房对那一尸体做身份认定的吗?” “是的,先生。” “你认识本案中的被告吗?” “认识,先生。” “你认识她多久了?” “自从她开始在拉蒙特公司工作。” “那是多久以前?” “两个月多一点儿。” “现在,把你的注意力转向6日夜晚,那是星期一,你在那天和被告有过交谈吗?” “有过,先生。” “什么时候?” “在晚上,在正常的下班时间过后。” “谈的是什么?她说什么了?” “有一些要处理的事需要加班——就是说,并不是她必须加班——我很少要求任何雇员加班,特别是考虑到可能被称为一种潮流的东西时。现在,速记员们感兴趣的……” “别管那个,”卡森打断了他,“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有一番关于她加班的谈话。” “噢,到了办公室关闭的时间了,就是说,速记员们应该离开,并且……” “那是什么时间?” “5点钟。” “发生什么事了?” “被告继续工作着。” “你和她交谈了吗?” “那以后交谈了。” “那是什么时间?就是说,大约什么时间?” “大约5点30分。我为她留下来做完了那个工作向她表示感谢,而她告诉我,她知道她正在打的那份说明书应该走当晚的邮件寄去,那是很重要的,于是她决定留下来把它们打完。”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5点30分过一点儿。” “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先生。只有被告和我本人。” “你知道那天晚上是什么天气吗?” “天在下雨。那一天都在下雨。”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说。 梅森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那个证人,问道:“你说被告为那个公司工作了大约两个月了?” “是的。” “在她开始工作以前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在那个公司里有一个人事部门吧?” “对。” “而速记工作人员通常是从这个人事部门派来吧?” “是的。” “你与雇用人员有关系吗?” “没有。” “但是你有权解雇他们吧?” “是的。” “你记得被告开始工作的时间吧?” “记得很清楚。” “她是通过正常的安排渠道到你这儿来的吗?” “不是。” “她不是通过通常的雇用程序被雇用的吗?” “不是。她是由于洛林·拉蒙特下达的特别指令而被雇用的。” 梅森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你的意思是,雇用她并不是通过常规的渠道吗?” “那正是我的意思。” “被告是什么时候停止工作的?” “我在6日解雇了她,因为……” “回答那个问题,”梅森打断了他。“我只对她停止为那个公司工作的日期感兴趣。” “6日。” “很好,”梅森说,“我的提问结束了。” “没有问题进行再次询问。”卡森说。 “传唤你的下一位证人吧。”贝顿法官对卡森说。 “杰罗姆·亨利。”卡森宣布。 亨利走上前来,宣了誓,表明了他的姓名、住址和职业。 “将你的注意力转向本月5日的夜晚,一个星期一的夜晚,”卡森说,“我要问你,你那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寓所。” “你的寓所的地址?” “安迪科特路9612号。” “那是个公寓楼吗?” “是的。” “你在那儿有个寓所?” “是的。” “你是已婚还是单身?” “单身。” “你独自住在这个寓所里吗?” “是的。” “你认识洛林·拉蒙特吗,或者说,在他生前你认识他吗?” “我……就是说,我常见到他,知道他是谁。” “你认识他开的那辆车吗?” “认识。” “我相信他和你住在同一座公寓楼里吧?” “对。” “现在,在5日晚上,在晚上的某一时间,你是看见洛林·拉蒙特的汽车里有一个人吗?” “是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知道。” “是谁?” “本案的被告,阿伦·费里斯小姐。” “你特别注意到了吗,她在那天的那个时间在做什么?” “她刚刚把洛林·拉蒙特先生的车开上了路沿儿,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现在,等一下,我要声明取消那个。我设想是她把车开上去的。正在她下车的时候我走了过去。” “那辆汽车停放在什么地方?” “正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 “你当时认出了那辆车吗?” “认出了。” “而且你认出了被告?” “认出了。” “就这一身份认定你脑中有任何疑问吗?” “根本没有。”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对梅森说。 “你记得我在7日那天走进你的店铺那件事吗?”梅森问。 “我记得,记得实在很清楚,梅森先生。” “当时有一个年轻女子陪伴着我吧?” “是的。” “当我在那儿时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走进了你的店铺吧?” “是的。” “而且他问你,你是否见过当时陪伴着我的那个年轻女子吧?” “没错儿。” “而你当时不是在那一时间和地点,当着特拉格警官和我本人和这一个女子的面,坚决肯定地声称,这另一个女子就是你那天晚上在公寓楼前见到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吗?” “对,我那样做了。我当时搞错了。” “那件事当时比现在在你的回忆中更加清晰吧?” “不。情况相反——我有机会把这整个情况进行了反复思考,现在我意识到,我当时让人耍了。” “让谁耍了?” “你和一个私人侦探,他给我看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女子的一张照片,那个女子叫麦吉·埃尔伍德。那种状况使我被迫将那张照片和我看到从车里来下的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那种暗示的力量太大了,所以当我看到照片上的人时,我犯了一个错误。” “但你当时确实认定麦吉·埃尔伍德是你看见停放汽车的那个人了吧?” “我重复一遍,我当时被耍弄……” “问题是,你做过还是没做过这样的身份认定?” “我做了,但那是因为被耍弄。” “你确定做了这样的身份认定吗?” “嗯……是的。” “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 “我没有把握我知道你说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是什么意思。” “你当时说你很肯定吧?” “我可能说了。” “你当时对那一身份认定是很肯定的吗?” “当时我认为我是那样。” “很肯定?” “错误地肯定。” “但是肯定的吧?” “嗯,是的。” “而你看见某个人在停放拉蒙特的汽车的日期呢?” “是在5日的夜晚。” “什么时间?” “我说不出确切的时间。” “你能说出大致的时间吗?” “不能,先生,我办不到。那是午夜以前。我只知道这些。” “你怎么有把握是午夜之前呢?” “因为我去买咖啡的那个地方在午夜关门。关于时间我没有把握。我的手表在珠宝店呢。我当天晚上一直在听唱片,看书,后来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醒了以后,下楼买了一杯咖啡。回家后就上了床。 我无法就确切时间做证,因为我不知道。我能说的只是,那是5日夜晚的某一时间。我有个印象,就是那是10点钟左右,但是我不能肯定。我只有一种10点钟的感觉。” “被告从车上下来以后做了什么?” “她在路沿旁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砰’的一下关上了汽车右手边的车门。然后她向街角走去。” “哪个街角?” “北边的街角。”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没有其他问题了。”卡森说,“我的下一个证人是托马斯·格莱姆斯。” 格莱姆斯走上前来,宣了誓,说出了他的姓名和地址。 “你被雇用在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的经理部的停车场担任警卫吧?” “是的。” “你的职责是检查进出的车辆吗?” “主要是检查进去的车辆,但我们也注意一些事情。” “你在本月5日的夜晚在担任这样的职责吧?” “是的。” “你在洛林·拉蒙特生前认识他吗?” “是的,先生。我见到就能认识。” “你熟悉他的汽车吧?” “是的,先生。” “我要问你,你是不是在5日的晚上,看见洛林·拉蒙特先生的汽车离开正在谈论的停车场了。” “我看见了。” “什么时候?” “大约5点45分的时候。” “他是独自一人吗?” “不是。” “谁和他在一起?” “一个年轻的女子。” “你能够对那个年轻女子进行身份认定吗?” “能。” “她在法庭上吗?” “在。” “在哪儿?” “她就是被告阿伦·费里斯,正坐在佩里·梅森先生的旁边。” “你可以提问了。”卡森说,向梅森微微弓了弓身。 “你肯定这个女子就是被告吗?”梅森问。 “是的。” “你记得在本月7日被要求看另外一个年轻女子了吗?” “记得。” “你没有认定她是你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里看见的那个女人吗?” “没有,”那个证人激烈地说,“我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我告诉特拉格警官,也告诉你了,我无法确定她就是那个人——她不是。”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的?” “在我见到那个真正的年轻女子之后。” “是指被告吗?” “是的。” “而在那以前你没有认定这另一个人是你见过的那个人吗?” “我绝对没有。我拒绝做那一身份认定。我拒绝为你那样做,也拒绝为特拉格警官那样做。” “对,”梅森说,“你告诉特拉格警官你没有把握了吗?” “我告诉他了,我没有把握。” “而你当时没有把握?” “在我见到埃尔伍德小姐时没有把握——在那时。” “你看见这个坐在洛林·拉蒙特车上的女子有多长时间?” “在他开车从门口出去的时候。” “他当时的车速是多少?” “噢,也许是1小时10或12英里吧。” “当时在下雨吗?” “是的。” “你在避雨?” “是的。” “你当时在从那个避雨处的一个窗口往外看吗?” “是的。” “这么说你只是在洛林·拉蒙特开车从那扇窗户旁经过时看见这个年轻女子了。那窗户有多宽?” “噢,差不多30英寸吧。” “这么说你是在他以1小时10英里的速度经过一扇30英寸的窗户时瞥见一眼这个年轻女子的了?” “是的。” “这个年轻女子当时是坐在汽车的左手一侧吗?” “当然不是了。拉蒙特先生正开着车。她坐在他右边。” “你看见拉蒙特先生了?” “是的。” “你肯定他在开着车吗?” “肯定。” “你没有看他的面孔吗?” “我当然看他的面孔了。” “看了多久?” “时间长得足以认出他来。” “在他开车经过时吗?” “是的。” “而你看那个女子是在你认出洛林·拉蒙特以前还是以后呢?” “以后。” “这么说你是先看洛林·拉蒙特的了?” “是的,先生。”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梅森说。“如果拉蒙特在以一小时10英里的车速从一扇30英寸宽的窗口旁开过的话,他1秒钟走大约14英尺,这样,他在大约1/5秒的时间里从那扇窗口旁驶了过去。” “我还没有算出来。” “好吧,拿笔和纸来,你自己算出来吧,”梅森说,“我们会等着的。” 那个证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做起了乘法除法,然后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看见车里的人的时间是大约1/5秒了。” “是的,先生。” “在那段时间里你先看的是洛林·拉蒙特,直到认出他来?” “是的,先生。” “随后,在那以后你看了和他一起的那个人?” “嗯,我想是这样。” “这么说你看这个人的时间不到1/5秒了。” “对。” “当你在7日看见另一个女子时,你说你没有把握。对吧?” “对。” “你当时没有把握她是那个女子吗?” “对。” “而且你也没有把握她不是那个女子吧?” “我当时没有说她不是。然而,我当时并不认为……” “你当时说什么了?” “我说我没有把握。” “说她不是那个女子吗?” “我说我没有把握她是那个女子。” “你当时没有把握她不是那个女子吗?” “是的。” “你当时只是说你没有把握?” “对。那是那件事的总的印象。” “在你看到被告的照片以后,而且在特拉格警官或是警方的另一个人告诉你那是你在7日见到的那个女子的照片,你就有把握了?” “我自己头脑里现在绝对有把握,被告就是我在车里看见的那个年轻女子。”那位证人说。 “这么说,”梅森微笑着说,“你现在有把握了,但是你在7号那天没有把握?” “我7号那天没有看到被告。” “但你看见了另一个年轻女子,你说你没有把握她不是那个女人了吧?” “我当时是没有把握。” “谢谢你,”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没有其他问题了,”卡森说。“我的下一个证人是奥托·凯斯维克。” 凯斯维克40岁出头,宽肩,强壮,挺警觉的样子。他上了证人席,宣了誓。他提供了证言说,他住在离发生凶杀的别墅大约两英里处一座住宅的一个租住的房间里,他被雇用做园丁和一般的零碎杂活,他有一辆他描述为老破车的东西,他每天开着它去上下班,他并没有特定的工作钟点,而是,更确切地说吧,只要使那个宅院保持有序就行。有时候他一天工作多达10或12小时,而另一些时候,他一天只干几个小时。 他进一步证实,在6日下午1点刚过的时候,他开车去了别墅,他发现外面的大门用一把挂锁锁着,他有那把锁的钥匙,他把钥匙插进去,打开了挂锁,把车开到院子里,根据指令锁上了大门,开始做一些浇水和修剪树木的事;他注意到,那座房子的旁门微微开着,他走到门口关门,往里看,看见一个男人的脚正躺在地上,因此他走了进去,看有什么麻烦,于是发现了洛林·拉蒙特的尸体。 这位证人证实,他很小心,什么也没有触动,他小心地退出了那个房间——然而,他采取了措施,关上了那扇门;他径直向他的汽车走去,开到大门口,打开了挂锁,出去了,锁上了大门,开到了萨迪·理奇蒙的家;他报告了他在那儿发现的情况,理奇蒙太太给当局打了电话。 “该你了。”卡森对梅森说。 “在谋杀发生以前你作为看管人和做零碎杂活的人受雇多久了?”梅森问。 “大约两年了。” “你认识使用那个别墅的各种各样的人,而且他们认识你吧——我现在指的是那个公司的总经理们?” “是的,先生。” “你认识贾维斯·拉蒙特吧?” “是的,先生。” “而且他认识你?” “当然。” “你认识洛林·拉蒙特吧?” “当然了。” “很熟吗?”梅森问。 “我了解他的程度和可以预期的一样,而且他认识我。” “当贾维斯·拉蒙特叫你去做事的时候,他称呼你什么?他怎么称呼你?” “奥托。” “在洛林·拉蒙特叫你的时候,他称呼你什么?” “奥托。” “洛林·拉蒙特用你名字的缩写字母o.k.称呼过你吗?” 证人让人难以查觉地犹豫了一下,很快说:“就我所知没有过。他叫我奥托。” “你5日晚上在什么地方?”梅森问。 “我在家里。” “在家是在哪儿?” “在我刚才提到过的那个住所,在我租了一间屋子的地方。” “有别人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人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是和某个人在一幢房里。” “谁?” “阿瑟·斯帕克斯太太。” “斯帕克斯太太是什么人?” “她是个大约65岁的寡妇。她是我的房东。在她的邀请下,我当时和她一起在起居室里,在看电视。” “从几点到几点?” “从晚上大约7点到10点半。” “大约10点半?” “10点半整的时候,”那个证人说,“我当时看的那个电视节目十点半结束,那个节目一结束,我就上床睡觉了。” “你早晨是几点起床的?” “大约7点半。” “但你直到1点钟过一点儿才到别墅去吗?” “没错儿。我在那座房子周围为斯帕克斯太太做了一些杂活儿。我不是用现金付我的房租,而是护养那座房子和园地。” “而照管那个宅院付给你一笔工资吧?” “不,先生。只是按小时付给我报酬。我投入我认为需要的时间,而且记下我的时间来,根据钟点付给我钱。” “谁来检查你的时间——有人吗?还是他们很相信你?” “并非确切如此。我记下我的时间来,把我的时间通知单交给萨迪·理奇蒙。她在上面标上‘o.k.’,把它们放在写字台里。然后从公司来的某个人把它们取走,把钟点的总数和我的报酬的总额算出来,便寄一张支票来。” “在你6号那天去那个地方时,你肯定大门是锁着的吗?” “很肯定。” “那座房子有没有任何东西表明,那儿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只有那扇微微开着的门。” “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了。” “非常感谢,”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凯斯维克走下证人席,显然是由于对他的提问这样敷衍了事而松了一口气。 卡森说:“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我的下一个证人是彼得·莱昂斯。我认为他的证词将会相当短暂。” 贝顿法官瞥了一眼钟。“让我们希望如此吧,”他说,“这不过是一个预审会,然而它花费了整个上午的时间。我恐怕需要进行惯常的午间休庭。 我原来希望下午能有时间办另一个案子呢。” “也许,”那位检察官说,“辩护律师愿意听取莱昂斯先生的证词。” “你指望由他来证实什么?”梅森问。 “莱昂斯先生,”卡森说,“是5日夜晚执勤到午夜的一位警官。他将作证,他发现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他发出了一张违章停车的罚款单。那一违章停放的车停放的地点正是证人杰罗姆·亨利看见那位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的地点。” “只发出了一张罚款单吗?”梅森说。 “这位警官只发出了一张。” “那辆车最后怎么着了?” “午夜过后,别的警官们来了,由于违章停车贴了罚款单,最后,在凌晨3点时,它被拖走了。通常,这些警官并不去执行交通规则,但是,在那一带常有违章停车的问题,于是下达了一项命令,要他们注意违章停车的问题。所有在那个地区巡逻的警官都得到了命令,给汽车贴违章罚款单,而在贴了两三张罚款单以后,就让人把那辆违章的车拖走。” “而我想,”梅森说,“你已经亲自和所有这些警官谈过了,获悉了那些事实吧?” “是的。” “那好,”梅森说,“我将要求证人就违规罚款单一事做出证词。特别是关于时间,那大约是什么时候。” “大约9点钟。他在大约晚9点钟时贴了一张违章停车罚款单。”卡森说。 “你可以确定那是事实吗?”梅森问。 “是的。”卡森继续说,“另外,几位在午夜执勤的警官,也贴了两张违章罚款单,并且那辆汽车在大约3点钟的时候被拖走了。” “你陈述的是事实吗?”梅森再一次问道。 “当然了。”卡森说,“因为我和那些警官做过详细的交谈。” “我将要求这些警官在提问时就此事做出证词。”梅森说。 “你的案件就结束了吧?”那位法官问道。 卡森瞥了一眼钟说:“不幸的是,并没有结束。我还有一个证人,打算叫他上证人席。” “他的证词不会太长吧?”贝顿法官说。 “我不知道。那主要取决于辩方的提问。那个证人是特拉格警官,他会就一些非常重要的事实做证。这些事实很具有结论性,而且也许会使辩方吃一惊呢。” “说到底,这不过是个预审会,”贝顿法官说,“并没有陪审团在场。 你就陈述一下你要证实的东西吧。” 卡森说:“这个证人将不仅对旁证证据做出证言,而且将对一些他与被告的谈话和被告承认的事情做出证言。我想让这位证人来揭示那些旁证证据。” “很好,”贝顿法官显然是很勉强地说,“我们显然不得不在下午继续这个案子。法庭将休庭至下午两点钟。被告还押候审。” 阿伦·费里斯忧虑地看了一眼佩里·梅森。“怎么样?”那位法官退向他的议事室时她问道。 “比我预期的要好。”梅森说,“那些证人现在在他们的身份认定上十分混乱,到了我们让他们走上正式的法庭,来到陪审团面前的时候,他们会对同样的东西,做出不同的证词的。” “但那是否意味着我要被关押到那时候吗?”她忧虑地问。 “我恐怕是这样。”梅森说,“律师们很少指望一个被告在预审会上被释放的。” “我原来没有意味到这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恶梦,”她说,“被关在监狱里,而且……真可怕极了。” “没有一个人在事情发生以前会意识到以后的结果。”梅森告诉她,“我很遗憾,阿伦,但此刻我不想去尝试别的方法。如果我现在设法使你获释的话,结果可能会给你的案子带来的害处远远多于好处。我必须让你上证人席,你必须去使法官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法律规定了他的位置,但并不由他来对证据中的冲突做出判决,只要有证据表明将被告和罪行联在了一起,他就把被告移交给上级法庭,让陪审团来决定——我认为我们可以使你得到一次迅速的审讯,而……” “以后怎么着?”她打断了他。 “当场宣布无罪,”梅森说,“如果你完全按我说的做的话。” “我会的。”她保证说。 梅森拍拍她的肩膀。“好吧,鼓起劲儿来。”梅森对她说。 她犹豫着:“贾维斯·拉蒙特真的说我是个说谎的人,一个女冒险家,他要用一把细齿梳子细细地梳理一下我的过去吗?”“那是真的,”梅森说,“而且那是一件对你有利的很好的事。我要鼓动新闻界来尽可能地利用这件事。那对于你来说是极好的宣传。一个一文不名的年轻女子在为她的自由与名誉而战,与之斗争的,是一位试图诋毁无辜女子以维持他那荒淫放荡的儿子的名誉的残酷的大亨,这样一幅图画和这么一个背景,会引起公众的同情和陪审团的同情。你现在必须走了。要坚强。”梅森注视着阿伦·费里斯被领出审判室后向房间后部走去,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正在那儿与麦吉·埃尔伍德聊天。“看上去情况如何?”麦吉·埃尔伍德问。 “和我预期的差不多,也许好一点点。”梅森说,“这个杰罗姆·亨利由于被耍弄十分愤怒,他脱口承认了一些事,那是我们以后可以利用的。” “他不会否认他说过吗?”麦吉·埃尔伍德问,“我认为他能那样做。” 梅森摇摇头说:“有一个法庭记录员在把所有的东西记下来呢。他说的话记录在案了,抹不下去了。我们出去吃午饭。你最好一起来。” “不了,谢谢,我……和一个朋友有个约会。” “你今天下午会到法庭上来吧?” “当然了。” “两点钟,”梅森说,“千万准时。” 梅森向保罗·德雷克转过身去。“保罗,”他说,“关于那辆被停放在消防龙头前的汽车,有件事很特别。” “你是什么意思?” “这位警官,彼得·莱昂斯,在大约9点的时候在车上贴了第一张罚款单。现在,亨利看见阿伦·费里斯下了车。他弄不准时间,但由于那张违章罚款单,我们知道,那一定是在9点以前。 “现在,我们碰上了一种时间上的中断。那些警官得到命令,注意违章停车的事,贴上两三张罚款单后就叫一辆拖车来。莱昂斯在12点下了岗,他是9点钟在那辆车上贴的罚款单。另外两名警官是在午夜来的。他们发现那辆车违章停车,在上面贴了后两张罚款单,然后叫人把它拖走了。但是在9点钟和午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莱昂斯为什么没有继续在上面贴罚款单呢?” 德雷克耸耸肩:“那样的事是可能发生的。” “好吧,”梅森说,“我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让两个人查看一下警察总部的记录,我们来看看那辆车发生了什么事——上面贴了几张罚款单,它们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德雷克说:“你为什么不提出那个事实来呢,就是奥托·凯斯维克有过犯罪记录,佩里?你本可以在提问中让他现原形的。” “当然,”梅森说:“我本可以那样做,没错,但那只会伤害凯斯维克,而不会给我们的案子带来一点儿好处。把一个人已经死亡的过去拽出来是没有用的,除非你指望通过那样做来获得某种东西。” “顺便说一句,保罗,查看一下他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问问这个斯帕克斯太太,他说的他看电视的时间对不对——最好派一个人到那儿去和她谈谈。” “好吧。”德雷克说着,向电话亭走去。“你和德拉吃午饭去吧,我会忙着打电话,争取把你需要的情报排列起来。” 德雷克走进电话亭时,一个挺宽厚强壮、大约45岁左右的矮个子男人故意地推开那些还没有离开审判室的旁听者,走了过来。 黑黑的眉毛下面,那双冷冷的灰眼睛打量着梅森,问道:“是佩里·梅森吗?” 梅森点点头。 那个男人把双手插在外衣兜里。他就把手放在那儿。“我是奥瓦尔·金曼。”他说。 “噢,你好。”梅森说。 “于我这行儿的,”金曼说,“人总是留意背后。如果有人开始到处嗅来嗅去的话,他想知道原因。他还想知道是谁干的,然后他想对此做件事。” 梅森站在那儿向下看着这个男人,看着那对插在侧兜里的手,看着那副好斗的肩膀。 “于是呢?”梅森问。 “于是,”金曼说,“我得到了消息,有些私人侦探在打探我的事。随后我得到消息,这些私人侦探是佩里·梅森雇用的,你可能想把我的名字牵扯到这个拉蒙特谋杀案中来。” “于是呢?”梅森问。 “于是我来告诉你,不要那样做。” 梅森说:“在我办案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告诉我该做什么,不做什么。 我做对我的委托人最有益的事。你是个赌注登记人,洛林·拉蒙特在你那儿赌赛马,你显然是和他有某种约定,他可以赊帐的方式赌马,直到那个数额达到一定数字,你就收帐。” “是的,”金曼说,“那仍然并不意味着你为了开脱你的委托人,就该使我成为替罪羊。” “我并没有试图使你成为替罪羊,”梅森说,“我在努力去弄清所有事实。如果我发现那些事实会对我的委托人有益的话,我会把它们带到法庭上的。” “只是那或许对健康无益。”金曼说。 “对你的还是我的健康?” “你的,梅森先生。” “我会小心我的健康的。”梅森说,“它现在好极了,谢谢。你可以小心你的健康。现在,我想要知道你5日晚上在做什么。” “我会的,”金曼说,“那是我来告诉你的几件事情之一。” “如果你先告诉我那件事,”梅森说,“而不是讨论我的健康问题的话,或许会对这一情况有帮助的。” 金曼耸耸肩,挺直他的粗脖子,仰面看着梅森说:“我在进行一场扑克赌赛。” “从几点到几点?” “从7点直到将近午夜。” “那能够得到证实吧?”梅森问。 “当然能够得到证实,”金曼说,“但是当时和我一起赌的人不会想让人把他们的名字提到这件事之中的。” “你在5日那天得到了洛林·拉蒙特的一张支票吧?” “在5日上午。” “什么时间?” “我想,大约10点钟吧。” “是付赌账吧?” “我们这么说吧——用以保持他的信用。” “你对他的赊账不超过500元吧?” “你看,梅森先生,我对任何人的赊账都不超过500元。那是我的限度。” “他在5日那天下了赌注吗?” “是的。” “在5日的下午?” “在5日的下午。” “赢了还是输了?” “那有什么关系吗?” “我认为有关系,因为我认为,也许他输得很惨,在你参加那场扑克赌赛之前你想再从他那儿要500元。” “你可真滑稽!”金曼冷嘲热讽地说。 “于是,”梅森说,“你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一直在输,已经超过赊帐限度了,你需要钱,你要来取。你可能告诉他,你那天晚上要参加一场扑克赌赛,你需要现金。” “那会是个好看法,”金曼说,“来,接着来。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了那个别墅。” “大老远的到那儿去收一笔微不足道的赌账吗?” “你可能需要它。你要去参加一场扑克赌赛。我不能想象他们在那场扑克赌赛中接受借据。” “好吧,”金曼说,“继续说下去吧,律师。让你的看法公开,来仔细看看它吧。你认为我去那儿收那500元的账去了?” “你可能去的。” “后来怎么着了?” “你们可能争吵起来,你在他背部扎了一刀。” “你的意思是我带着一把刀去的?” “厨房里有现成的刀呢。” “于是我去了那儿,和他谈了500元钱的事,用一把刀捅了他?” “我不过是在探索那些可能性。”梅森说。 “好吧,我们这样来看看它吧。”金曼说,“我为什么要捅他一刀呢? 他是个顾客呀。” “也许因为他没有付那500元。” 那两道浓密的黑眉毛扬了起来。“洛林·拉蒙特没有付那500元?得了,得了,律师,你得做得比那要好才行。洛林·拉蒙特需要在我这儿保持信誉。 他喜欢赌赛马,我是他的赌注登记人。他知道他可以信任我。在他赢的时候我把钱都付给他。我的嘴很紧。那个老头儿永远不会从我这儿知道任何事的。 这一点洛林·拉蒙特知道。他为什么要拒付我那500元呢?” “也许他给了你一张支票。”梅森说,密切地注视着那个人。 “好吧,继续说。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你们争吵起来——也许为一个女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金曼说,“你看,梅森先生,干我这行的,女人是粗生粗长的。” “这可能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对于我不会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女人。在我的放荡生活中,女人就是女人。现在我们来把这件事说清楚吧,”金曼说,“你认为由于我要去参加一场扑克赌赛,我到那儿收500块钱的账去了。你认为我为了那500美元很着忙了一阵子。” “那是可能的。”梅森说。 “当然了,那是可能的。”金曼说着,呲牙咧嘴地笑了,那使他那被打断了的鼻子显得更突出了。“于是我去收那500元去了。洛林·拉蒙特说,‘你看,奥瓦尔,我和一个姑娘有个约会,她从我这儿跑了。我们正准备坐下来吃火腿和鸡蛋呢。它们现在有点儿凉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坐在这儿,吃些火腿和鸡蛋呢?’“于是我和他一起在桌旁坐了下来,吃了一些冷火腿和鸡蛋,尽管事实上我很着急回去参加这场扑克赌赛。” “看上去你对于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很多呀。”梅森说。 “干我这行的,当有人想为什么事陷害我时,我必须把事实搞清。” “好吧,”梅森说,“你把事实搞清楚吧。现在我要告诉你可能发生了的事情。拉蒙特可能对你说,‘你看,奥瓦尔,我很饿。食物就在桌上呢。 我要坐下来吃,一个姑娘从我这儿跑了。你等我吃完,我就给你开张支票。 如果你饿的话,你可以吃那盘火腿和鸡蛋。如果你不饿,你可以把它们倒掉。’” “好吧,”金曼说,“我们就顺着你的思路走吧,律师。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你吃了火腿和鸡蛋,然后你们争吵起来。” “我得到还是没得到一张支票?” “你得到了。”梅森说。 “500元的吗?” “500元的。” “然后我和他争吵起来了?” “那是我正在调查的那部分。” “去吧,你他妈的想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吧,”金曼说,“供你参考,梅森先生,我没到那个乡间别墅去。我没给他打电话。我只是从他那儿得到了那一张支票,而且那是上午的事。你会发现我在两点钟以前把它兑现成现金的。那是5日的事。我并不逼着我的顾客要账,在我想赌扑克的时候,我不必为了一笔小赌注而到处乱跑搞钱的。现在,你有你的说法。在你开始把它公开之前,你最好搞清楚事实来支持你的说法。” “不要告诉我怎样办案。”梅森说。接着他平静地加了几句:“现在,你一直在告诉我一些事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正在调查这个案子。我根本不想去尝试逼迫任何人。我不想侵犯任何人的私生活。我想知道发生的事情,没有别的。你说你从7点钟直到将近午夜都在参加一场扑克赌赛。把和你一起赌牌的人的名字告诉我,我会核查一下,那会是一种不声不响的核查。 如果结果和你说的相符,就没别的了。如果不相符的话,我就还要做一些核查。” “我已经告诉你了,他们这些人不想被牵扯到这件事之中。” “那是可能的。”梅森说,“但是有某些事实使我认为,你可能在电话中和洛林·拉蒙特谈过话。” “什么事实?” “让我来问你这件事,”梅森说,“他怎么称呼你?他是称呼你的教名还是你的姓名缩写?” “称呼我的教名,他叫我奥瓦尔。” “他从没叫过你o.k.吗?” “他从没叫过我o.k。”金曼说着,一对灰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梅森的眼睛。 “好吧,”梅森说,“给我一个和你一起赌扑克的人的名单,我会核查一下。我会不声不响地那样做的。” 金曼摇摇头:“我告诉过你,我不那样做生意。我在告诉你事实是什么,来指导你自己的行动,以便你不鲁莽行事,以便你保持健康。” 梅森把手伸到里面的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法律文件,并掏出自来水笔,在一个空白栏目里写上“奥瓦尔·金曼”这个名字,把文件递给了金曼。 “这是什么?”那个人问,同时打开文件看着。 “这个,”梅森说,“是一张法院盖着大印正式发出的传票,命令你今天下午两点作为辩方的证人出庭。” 金曼的面孔沉了下来。“我已经努力去告诉你,好好地告诉你了。”他说。 “而我也努力去告诉你,好好地告诉你了。”梅森对他说。“你给我一个和你一起赌那场扑克的人的名单,我要核查一下。否则,你要上证人席,告诉我你5日晚上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你在吓唬人,”金曼说,“你不会增添任何证据的。没有一个聪明的律师会为了辩方的利益在预审会上增添证据的。” 梅森耸耸肩:“你得到了你的传票,今天下午两点钟到那儿。如果你认为我在吓唬你,这会是一个搞清楚的好办法。” “现在,等一下,”金曼说,“我们不要彼此误会。我……” “你得到了给你的传票,”梅森说,“如果你想暂时地脱离作证的事情的话,你可以把那些人的名单给我。” 金曼的面孔阴沉下来,随后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写了起来。 “这儿有五个人名,”他说着,把那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递给梅森。 “如果那些人认为是我告诉你这件事的,他们是不会高兴的。但如果你想一声不响地秘密地和他们核对一下的话,你会搞清我5日晚上在什么地方的。” “有两个人的名字我划了个小对勾。我希望你从他们那儿开始。他们常赌扑克,那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另外三个人是生意人,他们认为自己赌扑克玩得很棒。” “他们是输了吗?”梅森问道。 “碰巧是,他们输了。” “而你和那两个你做了记号的人赢了?” “如果这和你有关的话,我们赢了。” “我可以看出你为了什么不想让那件事公开了。”梅森说。 “那并不说明我犯有谋杀罪,梅森先生。” 梅森告诉他说:“我不想滥用我的职责或法律的威力。我感兴趣的只是搞清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当时在参加那场扑克赌赛,而且没有离开的话,那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即便你不能证明你不在犯罪现场,我在让你上证人席或把你的名字提到这件事之中以前,也还会做一些核查的——当然了,假设你不开始逼我那样做的话。如果你想逼我,我们就来把牌摊到桌上吧。” 金曼说:“好吧,律师,咱们说定了。他们告诉我,你是个百发百中的射手。让你的人做点儿调查吧,你会发现,我是清白的。” 金曼说着突然从兜里伸出右手,向梅森伸过去。 梅森和他握了手。 “他们告诉我你非常非常地高超,”金曼说,“我不过是必须搞清楚是不是这样,没别的。” “你那天只得到了一张支票吗?”梅森问。 “请相信我律师,那是实话。我得到了一张支票。我在上午大约10点钟时看见了他,当时他来了一下,给了我那张支票,并为那天下午的赌马挑选了号码。既然我们决定把牌摊到桌上,我要再告诉你一件事。他赢了。不是太多,但他赢了。如果他活着,会有钱滚向他呢。” “而现在这种情况呢?” “现在这种情况,他什么也得不到,”金曼说,“那是一个人承担的风险之一。如果我给他赊账,他在我这儿下赌,赌输了,然后突然死了的话,我不能拿出一张账单来,去从他的账户里提款。如果他在我这儿赌赢了,突然死了的话,他的财产也增加不了。我不会说,‘我是个赌注登记人。我欠这个家伙1500块钱。’” “有那么多吗?”梅森问。 “差不多。”金曼说。 他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对不起,我不得不当着您的面表演我的拿手杰作,斯特里特小姐,”他说,“但是对梅森这样一个人,你不得不在能接近他的时候和他讲话。我不知道他今天下午计划做什么,而我想和他谈话——我很高兴我那样做了。” 他鞠了个躬,转过身,重重地踏在走廊上,向电梯走去。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看了一眼。 “好吧。”她说。 “你那女性的直觉是什么反应呢?”梅森问。 “我相信他,”她说,“最后那一下是说服我的东西。当他说洛林·拉蒙特赢了,如果他活着,会有一些钱滚向他的时候。” 梅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差不多一样,”他说,“我们要抓住保罗·德雷克,对那场扑克赌赛做一点核查工作。随着我们的继续调查,那个开给一个只标为‘o.k.’的人的500元的支票呈现出更大的重要性呢。” “当然,”德拉·斯特里特指出,“那两个缩写字母‘o.k.’不一定是收到那张支票的人。它可能是某种代号。” “在那种情况下,”梅森说,“要由我们来破译那个代号了。来,德拉,我们吃饭去吧。” 第十一章 差5分两点钟,梅森正向审判室走去,保罗·德雷克匆忙从一个电话亭走过来,拍拍律师的肩膀。 “什么事,保罗?” “关于消防龙头前那辆汽车的一切都查清楚了,”德雷克说,“大约午夜时下岗的彼得·莱昂斯,贴上了第一张罚款单。午夜以后,又有两张罚款单。警方已经得到了命令,注意那条大街。他们在那儿有好多违章停车的麻烦,接到了许多关于挡住车道的投诉,因此下达了命令,注意那个地区的汽车,第一次违章停车时就贴上罚款单,然后对那辆车保持注意,在贴了第三张罚款单后命令人把它拖走。 “在警方发现了拉蒙特的车的重要性之前,它一直是按惯例处理的。到那时,那辆车已经被拖走了。当然了,在谋杀案之后,人们发疯似地急忙在那辆车上到处找指纹。我认为他们找到了一些。” 梅森仔细考虑这番话。 “噢?”德雷克说。“这是不是有力地击中了你?” “我不知道。”梅森说,“我们要看看发展的情况。” 梅森律师说完继续走向审判室。 贝顿法官使法庭安静之后,梅森说,“如果法庭需要,要我认可那位管停车的警官的证词。我当然同意这样做,这样既节省时间,又不影响被告的诸多权利。但是,关于在9点钟在那辆车上贴上第一张罚款单的彼得·莱昂斯警官的证词,我感到,被告的利益需要我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因此我现在通知检方,我愿意就莱昂斯在直接询问中可能做出的证言做出认可,而同时,我现在愿意行使我进行提问的权利。”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想检方将让莱昂斯警官到这里接受提问,虽然法庭看不出与那辆停放的汽车有关的证词有任何重要的意义。” 唐纳德·卡森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站起身来,说:“我不仅确实同意法官大人的意见,而且,现在看起来,他的证词只会造成本案中的耽搁,我将撤回我的提议,我们将根本不使用莱昂斯警官的证词。” “那么你撤回你关于莱昂斯的证词的提议,他将不会被当作证人吗?” 贝顿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 “请等一下,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反对这样做。莱昂斯警官已经牵扯到这个案子之中了,现在已不可能从这里撤出去了。辩方有权对他进行提问。” “但是检方现在撤销了那个证人。”贝顿法官说。 “检方不能那样做。”梅森说,“本来已认定莱昂斯警官要在法庭作证,以证实某些事情的发生。这涉及到我是否能够行使我对证人进行提问的权利的问题,我要求行使我的权利。” 贝顿法官皱起了眉:“那很重要吗,梅森先生?” “我不知道,”梅森坦率地承认,“这正是我打算弄清楚的。” “很好。”贝顿法官微笑着说,“我认为梅森先生说得对,检察官先生。 你的提议被作为建议提出,但不被接受。辩方有权对证人提问。你们要让莱昂斯先生上法庭。”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知他,使他能赶到法庭,” 卡森说,“而且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辩方会想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 “好吧,你显然是猜错了,”贝顿法官抢白说,“法庭相信,你会安排莱昂斯警官到这儿来接受提问,以使这个案子不被耽搁。现在,你的下一个证人是谁?” “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卡森说。 “很好。让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并且安排让莱昂斯警官到这儿来,以便能对他进行提问。” “如果我可以请法庭宽容一会儿,”卡森很勉强地说,“我会看一看,能采取什么办法把莱昂斯警官找来。” 卡森怒目注视着佩里·梅森,踮着脚尖向一位警官走过去,向他耳语了几句,随后挺直了身说:“请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 宽肩膀、花白头发的特拉格警官,笨拙地走上证人席,宣了誓,报出了他的姓名、地址和职业,期待地面对着卡森。 “你是在8日下午被叫到了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在柴茨沃思的别墅吗?” “是的。” “在此以前发现的洛林·拉蒙特的尸体,当时还在那儿吗?” “不在。在我赶到那儿以前,那具尸体已经被移走了。” “现在,警官,我并不想花许多时间去重温已经显而易见的一些细节,所以,在法庭的许可下,我要问几个问题,在对洛林·拉蒙特的衣兜进行搜查时,你在停尸房吗?” “在。” “在那些衣兜里发现什么特别不同寻常的东西了吗?” “发现了。” “什么?” “一辆汽车上的配电系统中的一个旋转零件。” “现在那个零件在你手中吗?” “在。”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警官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封上的信封,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把信封的边裁开,掏出了一个小物件,把它交给了那位地方副检察官。检察官转过来把它交给梅森审查,然后又向证人转回身去。 “这个零件在汽车的配电系统中的作用是什么,警官——如果你知道的话?” “它将旋转中的电力传给不同的火花塞,以使气缸按顺序打着火。” “如果这个零件从车上卸掉,对点火系统起什么作用呢?” “点火系统就失灵了。你无法把任何电流传送到火花塞那儿。” “因此,汽车就不可能启动了?” “对。你无法使马达启动。” “而这是在死者的兜里发现的?” “是的。” “你对于本案被告的汽车熟悉吗?” “熟悉,先生。” “你能够说出,我现在递给你的这个零件,安在被告汽车的配电系统中是否合适吗?” “合适。” 卡森继续向特拉格警官提问:“你对于被告的汽车在5日晚上是否处于运行状态做过调查吗?” “做过。” “你发现了什么?” “那辆车5日整夜和6日的上午都在停车场。在6日的上午,一个机械师来到那个停车场,检验并修理了那辆车,以便它能正常启动。” “你知道那个机械师发现那辆车出了什么毛病吗?” “知道。” “什么毛病?” “配电器上丢失了这个零件。” “这个零件?” “或是这个零件,或是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零件。” 卡森说:“我现在要求将这个旋转零件作为公诉方的物证。” “可列为物证b—7号。”贝顿法官说。 “很好。我们来把它标为物证b—7号以供辨认吧。” “我说,特拉格警官,”卡森又一次向证人转回身去,继续说道,“你就被告在本月5日夜晚的行踪对她进行了盘问吧?” “是的。” “那一盘问是什么时候进行的?” “7日,在被告被警方拘留以后。” “在那一谈话进行时有谁在场?” “我和拉尔夫·格雷夫,他是一名警官。” “为了使被告开口,是否对她进行了任何诱导、威胁或许诺?” “没有。” “是否告诉了她她的权利,和事实上她不必讲话?” “告诉了她,她可能说出的任何话可能被用作对她不利的证据。我问她,她是否想就5日夜晚在什么地方做出解释,她是否和洛林·拉蒙特在一起。” “被告说什么?” “她简要地说了,她在停车场努力想把她的车发动,但车不启动,洛林·拉蒙特来了,主动提出让她搭车。他带她到了拉蒙特公司名下的那个乡间别墅,在那儿他试图对她非礼,这是在他做好了火腿鸡蛋晚餐,她烘好糕点之后。 她很憎厌他的求爱表示,跑出了那个乡间别墅,沿着道路向前跑;他开始开着他的车追她,于是她迂回到路的另一侧,爬过刺铁丝网,这时她意识到了,他在按着她留在潮湿的地面上的印记追踪她,他追到她爬过铁丝网的地方后,停了下来,离开了汽车,让马达空转着。趁他爬过围栏来追她,她设法又从原路折回,翻过围栏,跳上车,在他能追上那辆车以前开着他的车跑了。 “她还说,她把那辆车开回了城里,随后,她感到她要给那一事件添加一种她称为嘲讽的带幽默意味的东西,故意把它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下车走了。” “她说那是几点钟了吗?” “她说她认为那是大约8点一刻到8点半的时候。” “而她故意把车停放在消防龙头的前面?” “在那个消防龙头的正前方。” “把钥匙留在车里了?” “是的。” “现在,往回退一下,她对你说死者做了火腿和鸡蛋吗?” “是这么说的。” “她说他们分享了那火腿和鸡蛋吗?” “她特别声明,在吃那火腿与鸡蛋之前发生了让她逃跑的事情。” “你是否,”卡森问道,“通过对证据和任何可能提供确证的物件进行亲自检查,并努力去对这一供词的某些方面予以核实了?” “是的,先生。” “你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首先,我们在洛林·拉蒙特的车上查找了指纹。我们在后视镜的背面发现了被告的两个指纹。我们还在那条路上进行了搜寻,试图发现一些可以证实被告的供词的痕迹。”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在那条土路上过往的车太多了,所以不可能在那条路上发现脚印。在发现那具尸体后,由于受害者的社会地位与经济地位的显赫,那一罪行的性质引起了公众广泛的兴趣,所以来来往往的车辆极多。” “就在那条道路上吗?” “对,先生,就在那条路上。” “那么,那个与那条道路相接的地方——那条边坡呢?” 特拉格警官仿佛在打起精神接受攻击似地端正了肩膀。“我们发现,” 他说,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语,“被告为了证实她的故事而布置了证据的地方。” 贝顿法官迅速地抬起头来,那一回答使他突然集中了注意力。他瞥了一眼佩里·梅森,又看了一眼唐纳德·卡森,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证人。 “基于这位证人提供证言,做出了一个结论,对那个问题是否有反对意见,或是否有动议要提出?” 梅森说:“我并不打算抗议,而是想就这一点对证人进行提问。” “你不能就那么懒散地坐在那儿,任人把无关紧要的事提到一个案子之中,同时提出进行提问。”贝顿法官说。 “我不认为它无关紧要,”梅森说,“如果被告确实安置了这一证据的话,那么它是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有说服力的事实。” “但是那位证人并不确切知道她安置了它。”贝顿法官抢白道,“我认为提出抗议,提出动议,是你的职责。” “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我认为这位证人确实知道这件事。 我认为有关这一要点的旁证证据能确证有罪,我们欢迎进行提问;这位证人和检方都欢迎。” “嗯,并不是由法庭来告诉律师怎么办他的案子。”贝顿法官说,“无论如何,这位证人肯定已经通过作证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认为,由于证人受过的专业训练和他在这样的事物上的特殊才能,他是完全有能力做出这一结论的,”佩里·梅森很有礼貌地说,“辩方没有异议。” 卡森转回到被告的问题上:“你发现了什么?” “开始,在7日上午,在我们讯问被告之前,我们发现有人从被告的裙边上割下来一块。那块布是用刀子割的。然后这片东西被拿到犯罪现场附近那个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那儿。有人把它插在刺铁丝网围栏上,位置很显眼,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 “接着我们发现,某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被人举起,背抵着那个边坡,被放到那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高跟鞋的鞋印,显然是企图让人看起来,这个人曾经从围栏铁丝网较低的地方偷偷地翻了过去。” “你是否可以肯定,特拉格警官,这个留下那些痕迹的人,不是从围栏的铁丝网下面偷偷溜过去的吗?” “肯定。” “为什么?” “因为在围栏的背后,地很软,足以保存高跟鞋的印记,但在围栏的另一侧没有痕迹——就是说,离开那条路的那一侧。”“你们随后找到了那条被割下一块布的裙子了吗?”“我们找到了。” “在哪儿?” “那是被告的一条裙子,被留在她的寓所里并很引人注意地悬挂着,它挂的地方几乎不可能使人看不到它。” “你带着那条裙子吗?” “是的。”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打开一个公事皮包,掏出了麦吉·埃尔伍德与佩里·梅森一起造访阿伦·费里斯的寓所时穿着的那条裙子。 “你带着从那条裙子上割下来的那片布吗?” “是的。” “请你把它拿出来好吗?” 特拉格拿出了撕下来的那块布。 “这块三角形的布片放在那个裙边上合适吗?” “合适。” “请你向法庭展示好吗?” 特拉格将那条裙子在他膝上摊开,拿起梅森从那上面割下来的那三角形的布片,合适地对在裙子上。 贝顿法官皱着眉,从法官席上向前倾身,仔细看着那片布和那有毛边的裙子,随后不祥地瞥了一眼佩里·梅森。 “请让法庭检验那件东西,警官。”他说。 特拉格将那条裙子和撕下来的那片布摊开在法官席上。贝顿法官仔细地把它们对在了一起。 “我们现在要求将这条裙子和这个布片列为公诉方的物证,适当的号码是——裙子是b—8号,布片是b—9号。”卡森说。 贝顿法官说:“当然,在这两件东西被列为物证之前,律师有权先提问这位证人。律师想这样做吗?” “是的。”梅森说。 “很好。你可以进行提问了。”贝顿法官说。 梅森向特拉格警官微笑着:“你说过,那一证据是旨在证实被告讲的事的?” “不可能有任何其他解释。”特拉格干脆地说。 梅森微笑了:“那么那一企图就是相当愚笨的了,警官。一个试图证实被告讲的事的人,至少会让那个留下痕迹的年轻女子到围栏的另一侧去,而且在松软的土地上跑动。” “可能没有时间。” “而且,”梅森继续不动声色地说,“你声明,那条这个布片从中割下的裙子归被告所有。” “那是她的尺寸,而且是在她的寓所发现的。我认为那足以证明它归谁所有了。”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搞清被告是在哪儿购买的这条裙子,警官先生?”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那没有必要。”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找到那条裙子上的清洗标注?就是洗衣工们做的识别标记?” “是的。我们在那条裙子上发现了那个代码数字。” “你是否做了任何努力,去追查那个清洗标记了?” “还没有呢。” “你知道,不同的洗衣工使用不同的代码标记,那些标记有时是用去不掉的墨渍标注的,有时是用只在紫外线下才能看见的墨渍标注的,通过这些数字追查到一件衣物的归属是可能的吗?” “那是警方经常使用的技巧。” “但你在这个案子中没有使用它?” “还没有呢。” “然而你已经作证说,这条裙子归被告所有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我仍然说这裙子归她所有。裙子的尺码是被告的尺码,而且是在被告的寓所找到的。” “我说,”梅森说,“这一小片挂在刺铁丝网围栏上的布片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对吧?” “是的。” “而且引起了你对那些痕迹的仔细研究?” “是的。” “而从那仔细研究之中,你得出了结论,有人做了一项努力,来为被告的故事提供我们可能称之为一种虚假的证实的东西吗?” 特拉格说:“我相信被告杀死了洛林·拉蒙特。可能有一些可使罪行减轻的情况,但是,被告并没有把这些情况如实讲出来,而是编造了一个被追逐越过刺铁丝网围栏的故事,并且特意去安置了可以证实她的故事的证据。” “那是这位证人的个人看法。”贝顿法官指出。 “这是他作为一个专家拥有的看法。”卡森坚持说。 “说到底,”贝顿法官说,“这都是预先进行的事,辩方律师显然在考虑一个计划。但是,无论是否存在反对意见,本庭并不想把时间都花费在看法和结论上。我们继续这个案子吧。” “这一证据是否使你在发现这块布的地方附近,对那座别墅及其周围进行了进一步的搜查?” 特拉格犹豫了一下,随后说:“嗯,是的。” “而如果不是因为围栏上那片布,非常可能你们就不会搜查到那别墅周围的乡间了吧?” 特拉格冷冷地微笑了。“任何事都是可能的,梅森先生。” “而你们对周围乡间的搜索发现了其他确实证实了被告的故事的证据吗?” “有一些痕迹,”特拉格警官说,“但这些痕迹都是伪造出来的证据的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的?” “那地面分两大类,或者也许我该说三类。首先,是那条道路的表面。 这是一条土路,被雨浇过了,显示出一些可能是在5日夜晚留下的痕迹,但它们被随后下的雨弄得模糊不清,在6日或7日肯定是不明显的。第二类地面是那条道路一侧的松软土地。在道路一侧有一些洼地,从道路上留存下来的水流到了那里。那块地在一段时间里保持松软。通向那条道路两侧的那条边坡情况也相同。在那条围栏的另一侧,在那条道路的西边,我们接触到第三类地面。这是上面覆盖着草和其他植物的土地,一般的脚印在这儿是看不见的。然而,一些高跟鞋的印迹在各处分明可见。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高跟鞋留下的印记,但是没有一种足够的程式来使我们对那些印记做出一种精确的解释;而且我们知道,那整个证据都是伪造出来的,因为,在围栏另一侧相距最近的鞋跟印迹是在距那个布片的发现地点27英尺的地方找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围栏上那片布,这些痕迹不会被注意到吧?” “那一点我无法说。” 梅森向地方副检察官转过身去,问道:“你想引入这件衣物作为证据吗?” 卡森说:“我想引入这件衣物作为证据。” “那么我要坚持,对那清洗标记进行追查。”梅森说,“除去那条裙子是在被告寓所中找到的以外,并没有说明归属权的证据。到目前为止,关于归属权的任何证据都不过是这位证人做出的一种推论罢了。” “关于归属权有许多的旁证证据呢,”卡森说,“它是在被告的寓所找到的。是她的尺码。它曾在一种妄费心机的匆忙企图中被用来证实一个伪造的故事。” 贝顿法官说:“在这种情况下,现在只对这件衣物做一辨别标记。我们将在其所有权得到证实以后对它予以承认。这样,梅森先生的提问结束了。 检察官先生,你可以进行你对这位证人的提问了。” 卡森向特拉格转过身去,问道:“你发现任何否定被告的故事的物证了吗?” “许多。”特拉格警官未加渲染地说。 “请你告诉法庭那是什么好吗?” “首先,死者穿过的鞋并没在泥地上走过。鞋上根本没有泥。死者穿过的裤子也根本没有沾过潮湿的灌木丛的印记。死者穿过的衣服上根本没有泥,如果他曾经从一个刺铁丝网围栏下面钻过的话,是会有泥的。被告声称没有碰过的火腿鸡蛋晚餐实际上被吃掉了。” 卡森得意地向梅森转过身去。“你可以进行继续询问了。” 梅森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你们检查了死者穿过的鞋?” “是的。” “没有发现泥污?” “根本没有。” “裤脚的翻边呢?” “没有泥污的痕迹,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曾穿着这身衣服在任何潮湿的植物中走过。如果死者在围栏另一侧的草地上跑过,或者如果他在那条道路的泥中趟过的话,他的衣服上会留下这样的印迹的。鞋上会留下不会被误解的泥迹,裤子的下沿部分会被浸湿的。” “将你的注意力转向被告的寓所,”梅森说,“你们发现沾着泥污的贴身短内裤了吗?” “发现了。” “你们是否已经搞清,那泥土与拉蒙特别墅周边地区的泥土是否相同了吗?” “没有。”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们认为那些衣服和我们发现的那条撕破的裙子一样,是故意安置在那儿的。” “急于做出结论,”梅森说,“总是很危险的,警官。我建议警方努力去将那件沾上泥污的衣服与犯罪现场附近的泥土核对一下。我没有问题了。” “检方还有问题吗?”贝顿法官问卡森。 “鉴于已经发展到这一局势,我还有一个问题问特拉格警官。” “很好,问吧。” 卡森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你们在死者当时穿的鞋和裤子上做了辨认标记了吗?” “我做了。” “你带着那些衣物了吗?” “是的。” “你能在10分钟内把它们拿到这儿来吗?” “完全可以。” “我可以请求法庭休会10分钟吗?”卡森问,“以便等候特拉格警官把这些衣物拿到这儿来?” “很好,”贝顿法官说,“我们休会10分钟。但这将是给予的最后一次宽容了。如果还有任何检方想引入的证据,要确保它们在这儿,检察官先生。” 贝顿法官站起身,走进他的议事室。 梅森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你看,阿伦,我要你对我说实话,即使这让你很难受。”他说,“因为对律师说谎而付出的昂贵代价是你所承受不起的。” 她点点头。 “如果你对我说了谎,”梅森继续说,“你就完了,我认为我无法把你解救出来。但无论如何,如果你已经说了谎的话,我现在想知道。” “我告诉你的是绝对的实话,梅森先生。” 梅森摇摇头:“如果他们拿出了那双鞋和那条裤子,而那双鞋上根本没有泥土的污渍,裤腿的下边根本没有被沾湿过的印迹,像一个从湿灌木丛中跑过的人身上本该留下的印迹那样的话,你将会或者被终身监禁,或者进毒气室。” “我没有办法,梅森先生。我已经把绝对的实话告诉你了。” 梅森沉思着,沉默了。 她说:“那个凶手不可能更换尸体上的衣服吗,在……之后……” “噢,当然,”梅森颇多嘲讽地说,“那就试着向陪审团兜售那个看法吧。那个凶手知道你会和洛林·拉蒙特打起来,而且开着拉蒙特自己的车从他那儿逃跑。那个凶手是带着额外的一套裤子、短袜和鞋到那儿去的。他等到洛林·拉蒙特回到那个别墅,然后用力扎死了他,然后扳开了那个人的嘴,把火腿和鸡蛋塞到他的喉咙里,然后他脱下他的裤子、短袜和鞋,给那尸体穿戴好——就试着去面对由12个相当聪明的人组成的陪审团,向他们兜售一个那样的看法吧。” 阿伦·费里斯都快哭了:“但那一定是发生了的事。” 梅森摇摇头,转开身去。 特拉格拿着一个包回到法庭上。 贝顿法官又来到法官席上。呼唤恢复了法庭秩序,卡森重新开始了他的询问。 “你现在手中有死者的尸体被发现时他当时穿着的衣服吧?” “是的,先生。” “我想要你先拿出那双鞋来。” “是,先生。”特拉格说着,打开了包,掏出一双鞋。 “这是死者当时穿的那双鞋吗?” “是的。” “根据它们在尸体身上被发现时的状况,它们现在的状况如何?” “除去划在鞋跟上的粉笔标记以外,这双鞋的状况与当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划那些粉笔标记的目的何在?” “辨认标记,以便我们在以后能辨认这双鞋。” 卡森向那位证人走过去,拿起那两只鞋,走了回来,将它们交给梅森,供那位律师检验。 梅森将那双鞋在手里翻来倒去,小心地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我们提出动议,将这双鞋引为证据。”唐纳德·卡森说。 梅森站起身:“法官大人,我想对这位证人进行再一次提问。” “很好。” 梅森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你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他问道,“这是死者被杀时穿着的那双鞋的?” “当我看到那具尸体时,它们在他的脚上。” “你是否努力在那座房子或院中搜寻,看看是否有其他衣物了?” 特拉格的声音显示出相当的愤怒:“我们当然搜寻了。我们把那个别墅整个搜了个遍,梅森先生。” “死者在那儿有任何衣物吗?” “死者在那儿没有任何衣物,除去以下例外——一双网球鞋,和死者穿的鞋尺码相同,一条百慕大短裤,两件短袖运动外衣,两条游泳裤,一件毛巾布的罩袍,一双便鞋,一顶亚麻高尔夫帽——没有任何种类的衣物。” “那儿有别的衣物吗?”梅森问。 “没有死者穿着可能合适的。死者的鞋是10码半的。” “但你们在那个别墅发现了其他衣物吧?” “死者的父亲贾维斯·拉蒙特,在那儿有一些连衣裤工作服、烹调围裙和鞋,但贾维斯·拉蒙特的鞋是8码半的。洛林·拉蒙特不可能穿他父亲的衣服。” “你们仔细地检查了那个地方吗?” “我们简直把那个地方拆散了,”特拉格警官说,“包括游泳池旁的几个更衣室在内。” “那个地方储存有酒和食物吧?”梅森问。 “储存着充足的酒、冷冻食品和罐头食品。没有什么容易腐坏的东西。 有大批亚麻床单,许多毛毯,一个放冷冻食品的冷藏间,里面满是冷冻食品,但是,那儿根本没有新鲜面包。然而,那儿有一个大碗,做糕点的面粉是在那里面和的,还有一个盘子,里面放着电炉烘好的糕点。平盘里的糕点吃了6块,还剩6块。有一个平底煎锅,里面有油脂,最近用那个锅做过饭。那油脂是火腿油。有一个小一些的平底锅,显然在里面煎过鸡蛋,因为锅的外沿左边沾着一些煎过的蛋白。有一些吃饭用过的盘子……”特拉格向唐纳德·卡森转过身去说,“这些你现在都想知道吗,还是我该只回答关于衣物的问题?” “如果辩方没有反对意见的话,现在就告诉我们这件事吧。”卡森说。 特拉格警官点点头。“两个装着一些蛋黄,极少的火腿油脂的盘子,一个已从里面盛走了一些黄油的打开的黄油罐头,一罐果酱,几个装面包和黄油的小盘,里面有糕点渣儿和残留的果酱。有几个杯子和碟子。” “几个杯子和碟子?”梅森问。 “两个。里面装着少量的咖啡。有一个里面剩有咖啡的咖啡壶,还有两个喝水的玻璃杯。那些脏盘子是在餐室的一张桌子上找到的,那两个平底锅和烹调用具是在厨房的炉子上找到的。” “我现在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你的意思是你的提问结束了吗?”贝顿法官问道。 “是的,法官大人。关于那双鞋,我此刻没有问题了。这并不意味着我放弃我在将来向这位证人询问涉及这些物件的问题的权利,我也不放弃在涉及任何可能被拿出的其他衣物时我对这位证人进行提问的权利。” “很好,”贝顿法官说,“检察官继续吧。” 卡森说:“那么那条裤子呢,警官?” 特拉格警官掏出了一条叠得很整齐的裤子。 “这是尸体被发现时死者穿着的那条裤子吗?”卡森问。 “是的。” “我提起你注意裤腰附近的某些污渍,我问你,你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污渍吗?” “知道,先生。它们是血迹。” “当尸体被发现时它们在这条裤子上吗?” “是的,先生。” “而这条裤子穿在尸体身上?” “是的,先生。” “我提出将这条裤子作为证据,”卡森说,“和那双鞋一起,作为公诉方的物证。” “没有异议。”梅森说。 “关于这条裤子,你有任何要进行提问的吗?”贝顿法官问。 “没有,法官大人。” “我认为我对特拉格警官的提问到此结束。”卡森说。 “辩方要进行提问吗?”贝顿法官问道。 “你说你们彻底地搜查了那个地方,对吗,警官?”梅森问。 “我们彻底地搜查了那个地方,”特拉格说,“我们就差把它撕开了。” “你们查看写字台里了吗?” “我们查看写字台里了。” “你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文件吗?” “发现了。” “你们发现一个在加州第二国家银行开户的支票簿了吗?” “发现了。” “有一些支票存根?” “对,先生。” “你们知道那是谁的支票簿吗?” “我们知道,一些支票存根上的笔迹是洛林·拉蒙特的,与那些存根相对应的那几张支票已经被兑现了,是由洛林·拉蒙特开出的。” “所有那几张支票吗?” “其中一张丢失了。” “那是哪一张?” “有一个开出了一张500元的支票的存根。” “那张支票是开给谁的?” “没有人。” “你那是什么意思?” “显然,那张支票被开出了,而在那个数额被写在支票存根上之后,出于某种原因,那张支票被从支票簿上撕了下来。那个存根上被标上了o.k.,来显示一个没有接受人姓名的500元支票的存根在那儿没有问题。” “那是一个结论吗?”梅森问。 “无论真伪,”特拉格说,“那是一个结论。如果你需要那些赤裸裸的事实,我要说,那个支票簿里的一个支票存根显示着500元的数额。除去o.k那两个字母以外,那个存根上没有别的了。” “那两个字母是洛林·拉蒙特的字体吗?” “我不知道。” “那张留下这存根的支票,是在谋杀发生那天撕下去的吗?” “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梅森问。 “不知道。” “就在那个支票存根前面,紧挨着有另一个支票存根,是付给奥瓦尔·金曼的,对吧?” “对。” “而这另一张支票自然是在那第一张支票之后被撕掉的了?” “我反对,这个问题引起争辩,需要这位证人做出一项结论。”卡森说。 贝顿法官点点头。 “等一下,”卡森突然说,“我收回这一抗议。我想让特拉格警官回答那个问题。” “这个问题引起争辩,需要这位证人做出一项结论,”贝顿法官厌烦地指出,“本庭不需要证人们的看法。本庭需要事实。” “然而,法官大人,我想让特拉格警官做出回答,以便我们能把它记录在案。” “好吧,如果你收回那一抗议,我就让证人回答这个问题。”贝顿法官说,“但是,即便没有遭到抗议,我也不想在许多引起争辩的问题上占据时间。你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警官。” “回答是,”特拉格警官说,“在我看来,无论真伪,洛林·拉蒙特开始为奥瓦尔·金曼开一张500元的支票,写错了支票。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撕掉了那张支票,销毁了它,在那个存根上做上了o.k的标记,以显示在那个地方有一张空白存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然后在他本该使用的支票上给奥瓦尔·金曼开了那张支票。” 梅森微笑了:“那么在你看来这是出于无心造成的了?洛林·拉蒙特翻着支票存根,出于无心翻过了一个有支票本身连在一起的支票存根,并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认为他一定是那样。”特拉格说。 “那相当不可能,对吧?”梅森问道。“一个在翻支票存根的人,在碰到一个与支票相联的存根时,肯定会知道的。” “我认为发生的事是那样。”特拉格警官说。 “你没有将这个支票簿没收,作为证据吗?” “什么证据?” “死者在他生前最后一天的活动的证据。” “我们没有。我们把那些支票开列了一个单子,没干别的。” “那个支票簿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我所知,它仍在那个写字台里。我要说,萨迪·理奇蒙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命令她把那个支票簿交给警方,但是……” “现在等一下,”贝顿法官打断了他的话,“这一询问离题太远了。我们现在在得到传闻人证据。如果辩方想那样做,它有权将那个支票簿带入法庭。然而,我不知道它可能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如果法庭同意,”梅森说,“它表明,洛林·拉蒙特到那个别墅去时随身携带着那个支票簿。它表明,他把那个支票簿从兜里掏出来,而且,在我看来,给一个名字缩写字母为o.k.的人开了一张500元的支票。他当时很匆忙,于是只在存根上写上了接受人的名字缩写字母。” “那个存根上有日期?”贝顿法官问。 “没有。上面只有500元的数字和那两个缩写字母。” “但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呢?”贝顿法官问。“你会指望通过那证明什么呢?” “它会证明,那天晚上有别人去了那个别墅。” “如果你想那样做,你可以引入那个支票簿,作为你的案子的证据。” 贝顿法官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梅森先生,要让本庭认为有别人去过那儿,要用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你还有问题要进行提问吗?”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很好,”贝顿法官对特拉格警官说,“你可以下来了。”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公诉方不想再传唤证人了,至少现在不想。我们可能有反驳证据。” 梅森站了起来,“等一下,”他说,“我们有权力对彼得·莱昂斯进行提问。” “噢,对,”卡森说,“我已经派人找莱昂斯去了。等一下,我会传唤他。” 卡森向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警官转过身去,和他耳语起来。 突然,那位地方副检察官皱起了眉,变得激烈起来。那位警官摇了摇头。 卡森倾身靠近了一些。又是一阵耳语,随后卡森挺直了身说:“法官大人,一种让人极为窘迫的情况发生了。看上去今天是彼得·莱昂斯的休息日。 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找不到他。我恐怕也许这件事我有部分责任。我告诉莱昂斯,除非辩方愿意就他的证词达成协议,我会需要他作为一个证人。我还告诉他,如果辩方就他的证词达成协议的话,就不会需要他了。当梅森先生达成他的协议时,我这样通知了我的办公室。我办公室中的某个人通知了莱昂斯先生,关于他的证词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我恐怕存在一个误会。事实上,我坦白地向法庭承认,我,我本人,在梅森先生提出他有权对那位警官进行提问之前,我并没有充分认识到梅森先生要求所具有的重要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梅森先生说出他要在提问中提出的要点的话,我或许可以就彼得·莱昂斯在接受提问时会做出的证词达成协议。” 梅森摇摇头:“我需要对这个证人进行提问。” 贝顿法官烦恼得皱起眉头:“当然,梅森先生,你有这个权力。” “坦率地说,法官大人,此刻我正就本案形成一种说法,在我首先问那个证人某些问题之前,我并不想泄露——说到底,这个证人是个警官,他是检方的证人。我看不出我为什么要把我在进行提问时的整个攻击计划告诉这位地方副检察官。” “你对他的证言提出疑问吗?”贝顿法官问。 “我可能对他的证言和他的可信性提出疑问。”梅森说。 “但那很荒唐!”卡森提出了抗议,“这个人是位警官。在他由于违章停车在洛林·拉蒙特的汽车上贴上违章罚款单时,对于他正在做的事情,他除了知道自己在履行一次例行职责以外,绝对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贴上的那个违章罚款单是一个所谓的不可固定标签,而且有记录。它们自身就说明问题。我亲自和彼得·莱昂斯详尽地谈过。彼得·莱昂斯对那一情况所了解的东西都由记录显示出来了。当时,洛林·拉蒙特的汽车不过是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的某一辆汽车罢了。他每个月都见到好多辆这样的汽车呢。” 贝顿法官询问地看了一眼佩里·梅森。 “我仍然想对这个证人进行正式提问。”梅森顽固地说。 “好吧,”贝顿法官烦恼地说,“法律给了你对证人们进行提问的权力。 如果你坚持要行使这一权力的话,我想本庭除了在明天上午10点继续审理此案外,别无选择。无论如何,我想对两位法律顾问指出,有许多积压的案子,根据法院的命令,我们要努力赶上来。根据法庭的看法,本案占用的时间不该超过半天。它已经在这个下午继续下去了,而且现在,显然,本庭将被迫浪费这个下午的大部分时间,而且明天上午还要重新继续这个案子。” “对不起,”梅森说,“这并不是我的错误。我曾经特别提出过,我要对证人莱昂斯警官进行提问。” “检察官本应注意到他承担的那一义务,就是能够找到那个证人,以便对他进行正式提问,”贝顿法官厉声说,“本庭将休庭至明天上午10点。被告还押行政司法部门候审。然而,我要向辩方律师指出,除非对彼得·莱昂斯警官的提问表明了辩方有某种要予以进一步阐述的中肯看法,本庭将认为,那是一种强加于人的东西。 “没别的了。本庭休庭至明天上午10点。” 梅森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你还有,”他问道,“别的东西要告诉我吗?” 她紧闭嘴唇,表示否认地摇摇头,险些要哭出来了。 “很好,”梅森说,“明天上午见。” 第十二章 梅森坐在办公桌旁,指尖无声地敲打着吸墨台。在他右手的一个烟灰缸里,一支被忽视的香烟正在慢慢地燃成灰烬,一缕烟雾正在笔直地不断地向上升腾,尔后变为一种螺旋状,最后消散为一缕缕淡蓝色的细小的雾气。 德拉·斯特里特了解他的情绪,她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铅笔悬垂在一个速记本上,为了不干扰他集中精力,她始终一动不动。 沉思中的梅森双眼直勾勾的,最后他说:“把这个记下来,德拉。让我们来以那一假设作为开始吧,即阿伦向我们说了谎。那件物证是直接与她的故事相违的。她为什么说谎?破折号,是因为她有罪吗?破折号。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她会编造出一个会与事实相符的谎言来的。那个姑娘相当聪明。 她为什么要撒一个与事实不符的谎呢?” 德拉·斯特里特把梅森的评论都记了下来,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梅森说:“她一定在保护某个人。但这样一个故事怎么保 护任何人呢,而且那个某人是谁呢?破折号,那能是谁呢?” 梅森慢慢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 他把椅子向后推离开办公桌,摁灭了烟灰缸里那支烟,站起身,踱起步来。 突然,梅森一步只迈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旋转身,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好吧,德拉,把这个记下来。假设委托人没在说谎呢?破折号。那么那些确凿的事实为什么与她的故事不符呢?破折号。唯一可能的答案是,我们掌握的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 梅森“啪”的一下用拳头击打了一下办公桌。“该死,德拉,”他叫道,“记下来!我要让人做一个标牌,我要把它挂在我办公桌后面的墙上。努力去信任你的委托人。” “你认为她在说实话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她在说实话,”梅森说,“而我落入了一个辩方律师可能落入的最糟的陷井。” “那是什么?”德拉·斯特里特焦虑地问。 “使我自己被检方的推断施了催眠术,认为,只是因为看上去证据支持他们的说法,那些事就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发生的。” 德拉·斯特里特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梅森需要有人来帮助他理清思绪,便说:“你的意思是,那一证据可以有两种解释。” “它应该有,”梅森说,“那个关键证人是彼得·莱昂斯,他们很不愿意让那位警官露面。” “你认为他们很勉强?”她问。 “当然了,”梅森说,“他们尝试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办法,来阻止我对彼得·莱昂斯进行提问。那么,彼得·莱昂斯究竟有什么要说的,会打乱他们的步骤呢?” “他们使他听起来像是一个很无关紧要的证人。”德拉·斯特里特说。 “那正是问题所在,”梅森说,“他们故意贬低他的重要性,因为他们怕我要提高他的重要性。而为什么呢?” “可能有什么原因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因为,”梅森说,“彼得·莱昂斯要对某件会对我的案子有所帮助的事做证。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来阻止我对他进行提问了。莱昂斯正在无法找到他的地方这件事,纯粹是胡说八道。那是一种拖延搪塞。” “为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为什么吧。”梅森说,“一个律师必须总是去符合逻辑地看待事物,从一个不受约束的角度去看。什么时候他由于把某件事当成想当然的事而误入歧途的话,他就失败了。我说,我们知道彼得·莱昂斯要对什么作证了,因为唐纳德·卡森告诉了我们。” “但那位地方副检察官说实话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当然说了,”梅森说,“他不敢不那样的。否则他会犯下误导法庭的渎职罪,在本案中的有损害的行为失检罪……不,他不得不讲了实话。但是他不必把所有的实话都讲出来。 “那么,根据我记起的那位地方副检察官所做的发言,彼得·莱昂斯要做证,他在9点钟的时候发现洛林·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他发出了一张违章停车的传票,他可能把那张传票贴在汽车的前轮上了——我说,他们为什么不想要我就这件事对他进行提问呢?” 德拉·斯特里特仔细思索着,不得要领地摇摇头,梅森又踱起步来。 “阿伦·费里斯告诉我,她把车留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了,这样,彼得·莱昂斯的证词会与她的话相符的。喂,记得彼得·莱昂斯只发出了一张传票。 他……” 梅森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德拉·斯特里特,低声说:“噢,我真该死!” “怎么了?”德拉·斯特里特问。 “毛病在于,”梅森说,“我简直天真得难以形容。我简直成了幼稚盲从的人。他们当然不想让我对彼得·莱昂斯进行提问了!彼得·莱昂斯会对某件事做证,而那件事会与他们对那些事实的理解大相径庭的,而……就是它!一定是它!” “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彼得·莱昂斯会做证,他在下岗以前,在9点钟与午夜之间,后来又回去了,而那辆车开走了。” “走了?”德拉·斯特里特问,“它怎么能走呢?它整夜都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呀。” “它开走了,”梅森说,“因为阿伦·费里斯把钥匙留在了点火装置上。 有人来了,把那辆车开走了,然后又把它开回来了,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于是另外两个在午夜上岗的警官在那儿发现了那辆车,继续由于违章停车发出了传票,随后,在快天亮时,叫人把那辆车拖走了。” “但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把它开走,然后又开回来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这件事,”梅森说,“就是我们要搞清的。我们要开始到那个地方去查找,那个我们本该从一开始就去查找的地方。” “哪儿?” “我们要和老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尔谈谈,还有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 “怎么搞的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这次我们要得到适当的证据,”梅森说,“记得阿伦·费里斯告诉我们的事吧。有好多人想去为拉蒙特公司工作呢。那个公司有一个等待申请秘书职位的人的名单呢,但阿伦·费里斯只是告诉麦吉·埃尔伍德,她需要一个工作。麦吉·埃尔伍德对某个人说了一下,阿伦·费里斯马上就得到了一个工作。乔治·艾伯特说,洛林·拉蒙特就在他动身去南美之前,发布了某种行政命令。此后整个人事部门就被晾在了一边,阿伦就得到了工作安排。” 德拉·斯特里特睁圆了眼睛:“对,头儿!” “该死的是,”梅森气愤地说,“那整个证据始终就在我面前,而我险些把它错过去了!来,德拉,我们走吧。” “可我们去追寻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真相。”梅森告诉她。 他们匆忙下楼来到停车场,上了梅森的汽车,向拉蒙特公司的经理办公室开去。 梅森对接待员说:“我想见贾维斯·拉蒙特的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我还想见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我是佩里·梅森,阿伦·费里斯的律师,而且事情很重要。” “请等一下。”那个接待员说。 她接通了一个电话,说道:“很好,请别挂,”向佩里·梅森转过身来,“布里斯托尔小姐说,她认为那位地方检察官不会愿意让她和您谈话的。” 梅森严厉地说:“好吧,那我就发出传票传她做证人了,而且我要显示出倾向性来,我要证明,她因为怕伤害地方检察官的感情,不肯和任何人谈话。” “等一下。”那位接待员说,又转向电话,很快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她说:“很好。她会见您。坐电梯上三楼。布里斯托尔小姐会在电梯旁等您。”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走进电梯。到了三层,电梯门刚一打开,一个年轻女子就走上前来。“我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她说,“请到我的办公室来好吗?” 她领路沿着一条走廊走着,从一些正在打字机上敲敲打打的速记员身旁走过。那些人抬起头来,怀着隐密的好奇心看着这三个人走过。 在办公室里,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关上门,示意他们坐下来,并说:“您想得到什么呢,梅森先生?” 梅森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着她。“我几乎没有想到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处于如此重要的职位。”他说。 “请问您想得到什么?”她又一次问,她的音调冷冷的,但挺有礼貌。 梅森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情况是这样:阿伦·费里斯请她的朋友麦吉·埃尔伍德为她在这儿找一个工作,而两天之内阿伦·费里斯就上班了,显然是由于洛林·拉蒙特直接发出了某项命令。” 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垂下眼睑。“我肯定我无法告诉您,”她说,“您说了,您想见办公室经理。” 梅森点点头。 “也许他能告诉您。” “他上过证人席,”梅森说,“而除了她的工作是根据洛林·拉蒙特的直接命令安排的以外,看上去他并不知道别的。我认为别人能告诉我,洛林·拉蒙特为什么不嫌麻烦地插手此事。你能告诉我那一点吗?” 她慢慢地摇摇头:“我恐怕我无法告诉您多少东西,梅森先生。我知道,有时候一些人是由于某些个人关系被雇用的。我相信,埃尔伍德小姐在这里工作过大约两年时间,她的工作得到了很高的评价。您打算去问问办公室经理吗?” “是的。”梅森说。 “也许我们最好把他叫到这儿来。” 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拿起电话说:“请给我接乔治·艾伯特。” 过了一会儿,她说:“艾伯特先生,佩里·梅森先生,就是那位律师,现在在这儿,在这个办公室里。他有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小姐陪同他,她显然是准备做笔记。梅森先生想知道,阿伦·费里斯被雇用没有通过惯常的人事部门的渠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想知道,麦吉·埃尔伍德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使费里斯小姐插到等待名单的最前面。您介意到我的办公室来,回答梅森先生的问题吗?对,请马上来。” 她挂上电话,对梅森微笑着说:“也许我们能把那件事澄清,梅森先生。 我很有把握,没有从贾维斯·拉蒙特先生的办公室下达指令。换言之,贾维斯·拉蒙特先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因此,我对那件事一无所知。您会知道,拉蒙特先生自从得知他儿子被谋杀以后,就没来过这个办公室。无论如何,我当他的秘书已经大约两年了,我可以向您保证,给予费里斯小姐的任何优待都不是因为他发出的任何指令。” 梅森沉思着,皱着眉,点点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他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等待着乔治·艾伯特。梅森不安地动了动身躯,向门口看去,尔后又看看伊迪丝·布里斯托尔。 “我想就洛林·拉蒙特的生活方式了解一点儿情况,”他说,“他没和他父亲住在一起吧?” “是的。” “他自己有个寓所吧?” “是的。” “是在安迪科特路9612号吧。” “是的。” “他也许有个厨师,一个管家妇,一个菲律宾男仆吧?” “没有。” “那么他一定常在外面吃饭了。” “我是不会知道的。” “他积极参与这儿的业务吗?” “是的。” “他在这个公司里有特定的职务吗?” “副总裁。” “他常旅行吧?” “是的。” “而且,我猜测,他和他父亲感情很好吧?” “是的。” 梅森微笑了:“看上去你不怎么主动提供情况。” “拉蒙特先生付给我工资并不是要我主动向别人提供情况的,梅森先生。我甚至不知道贾维斯·拉蒙特先生是否会赞同这一会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乔治·艾伯特走进房间,微笑着向佩里·梅森示意,尔后迅速地看了一眼伊迪丝·布里斯托尔。 “你认识艾伯特先生。”伊迪丝·布里斯托尔说。 “我在法庭上见过他。”佩里·梅森说,“这位是德拉·斯特里特,我的秘书。我想得到一些有关阿伦·费里斯的情况,关于她是怎样得到她的工作的。” “我恐怕比起我在证人席上已经告诉您的来,我能告诉您的多不了多少。” “我认为你能,”梅森说,“洛林·拉蒙特亲自插手公司内与职位有关的事情,肯定不是惯例。有一个人事部门,我推测雇用人是归人事部门管的吧。” “是的。” “然而在阿伦·费里斯的工作问题上,洛林·拉蒙特发出了一项指示。” “对。” “我说,”梅森说,“看起来阿伦·费里斯去找了她的朋友麦吉·埃尔伍德,因为麦吉曾在这儿工作过,麦吉是那个联系人。” “很可能是那样。”艾伯特说。 “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很可能埃尔伍德小姐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请他给阿伦·费里斯安置工作。” “而洛林·拉蒙特就那样做了?” “他是那样做了,对吧?” “你知道麦吉·埃尔伍德给他打了电话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从您自己说的话中推出了这一结论。说到底,您是阿伦·费里斯的律师。她一定告诉了您,她是怎么得到那个工作的。” “也许她并不知道。”梅森说。 艾伯特耸耸肩。 “然而,”梅森说,“你知道阿伦·费里斯,这么说吧,受到了公司一个很有势力的总裁的保护,你在解雇她时却丝毫没有犹豫。” “我努力在办公室中保持效率,梅森先生。那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听任某个年轻女子只因为她可能和拉蒙特家的一个人是朋友就一味冒失行事。他们付给我工资并不是要我那样管理一个办公室的。” “你第一次知道阿伦·费里斯要求工作是什么时候?” “洛林·拉蒙特告诉我的。” “他怎么说?” “他递给我一个叠起来的纸条,那是在他动身去南美之前。上面是阿伦·费里斯的名字。他说,‘让她做一名熟练的速记员,付我们能付的最高工资’。” “于是,就你所知,阿伦没有经过任何考试就工作了,而且从一开始就拿最高工资?” “我相信那些是事实。” “而关于那一情况你不知道别的了?” “就这些了。” “那种事以前在别人身上发生过吗?”梅森问,“换句话说,是不是有别人也曾经按那种方法被安置了工作?” “那些申请通常是由人事部门来处理的。” “我没在问你通常的申请。我在问,这种特别的事以前是否发生过。” 艾伯特说:“我得查查记录,而……” “不要躲闪回避,”梅森说,“如果我不得不那样做的话,我会把你召回到证人席上。喂,这儿正在发生一件滑稽的事。” “您是什么意思?”艾伯特问道,同时好斗地挺直了身。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梅森说,“你在搪塞。你在掩饰,你们两个人。当布里斯托尔小姐请你到这儿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拿起电话,对接线员说,‘请乔治·艾伯特到这儿来。’相反,她要你亲自接电话,她找到你之后,并没有说,‘你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吗?’而是接着把佩里·梅森先生,就是那位律师,正在办公室的事,把我想得到什么,我的秘书和我在一起的事,统统告诉了你。即便是那样,你也没有马上到这儿来。你停下来反复考虑了一下,准备好了如何回答。 “现在,我们不要在这件事上搪塞躲闪了。另外有多少人是因为洛林·拉蒙特的指令到这个办公室来工作的?” “我只知道一个。”艾伯特说。 “谁?” “麦吉·埃尔伍德。” “乔治!”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叫道,她责怪的声音就像一下尖利的鞭打。 “我无法不回答,”艾伯特说,“搪塞躲闪有什么用?你没在法庭上见过他。他会完全按他说的做,他会让我上法庭,在证人席上提出那个问题的。” “我想知道的,”梅森说着,向伊迪丝·布里斯托尔转过身去,“是你为什么试图掩盖那件事。” 伊迪丝·布里斯托尔镇定地说:“我认为,梅森先生,我们要终止这一会面了。您现在得到了您想得到的情况。我可以声明您得到了我们能给予您的所有情况。” “好吧,”梅森说,“如果你想那么说的话,就那么说吧。” 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两份文件来,将一份递给伊迪丝·布里斯托尔,一份递给乔治·艾伯特。 “这是什么?”伊迪丝·布里斯托尔问。 “传票,明天上午10点到庭,在公诉阿伦·费里斯一案中出庭,并且作为辩方证人代表被告的利益作证。”梅森说,“我们期待在那儿见到你们。 那时我会重新开始我的盘问的。下午好。”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现在干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首先,我们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看他得知了什么。”梅森说,“在人行道上有一个电话亭。” 德拉·斯特里特接通了电话,和保罗·德雷克通了话,然后激动地向佩里·梅森做着手势。 “保罗搞到了有关奥托·凯斯维克的情报,”她说,“他核查了凯斯维克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据。” 她把电话伸给梅森,梅森走进电话亭。“喂,保罗,什么事?”梅森问。 “两件事。”德雷克说,“我向阿瑟·斯帕克斯太太核查了,她是奥托·凯斯维克的房东。凯斯维克说他在那儿做零活来抵房租是对的。 “在5日的晚上,他们在看电视是没错儿的,但是7点半以后,斯帕克斯太太就没有和他在一起了。她坐在那儿和他一起看电视看到那个时候。接着她感到头疼欲裂,于是上床睡觉了。她说,凯斯维克是可能出去的,虽然她并不能肯定他是否出去了,她知道他一直开着电视,因为她无法睡得很熟。 她不时地打一会儿盹儿,尔后一下子猛醒过来。每次醒来的时候她都听到电视在响。最后电视在10点半时关上了。因为她记得那个节目在结束。但那并不意味着她能作证,凯斯维克从7点半到10点半都在那儿。” “我知道了。”梅森若有所思地说。 “我说,”德雷克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在那个乡间别墅的北边另有一个别墅,房产主是个赌注登记人,拉蒙特一家根本不屑于和他有社会交往。 换言之,他们并不是睦邻。他可能因此有点儿愤怒。那很难说。无论如何,他在这块地产的南侧开辟了一条路。那一侧紧挨拉蒙特别墅的北边。去年,一场暴风雨的雨水沿着这条新修的路堤,冲出了一条沟。那条沟把水喷射到拉蒙特的别墅,于是他们威胁说要起诉他。 “在5日夜晚,知道天开始下雨,这个家伙有点儿忧虑,不知道他开的那条路堤是否会使水流到路上,再流到拉蒙特的宅院。为了弄清楚这一点,他去城外别墅。他说,他刚拐上自己的地面,关上了他汽车上的灯,不一会儿,就有另一辆汽车沿着那条道路开来,进了拉蒙特别墅的大门。喂,他说那扇大门是开着的——那辆汽车慢慢地开了进去,而且停了下来,他知道是奥托·凯斯维克开着那辆车,那车的活塞有一种特别的叭哒叭哒的声音,他肯定这是凯斯维克的汽车,他说他听到了一些说话声,他认为他听到了萨迪·理奇蒙说话的声音,但他不能为之宣誓作证。” “他叫什么?”梅森问。 “乔治·班尼。” “我说,这可极为重要,”梅森说,“我想和班尼谈谈,而且我想传讯他,作为辩方的证人。我需要他明天上午到庭。” “我已经给他发了一张传票了,”德雷克说,“而且我已经做了他出席的安排了。我已经把那件事都安排好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感觉难受,而是打算对他知道的事作证。我认为他对拉蒙特一家有点儿不满。” “这辆汽车在那个地方呆了多久?”梅森问。 “他不知道。班尼只是四下查看了一下,确保他的新排水渠正在使水往东排去,不再流到那条路上,这样就不会把拉蒙特的别墅搞得一团糟了。他只是查看了一下那件事,然后就开车回城里了。 “他说,他在那儿的时候,拉蒙特别墅的灯始终亮着,而且他离开时那些灯也是亮着的。他还说,那扇大门一定是开着的,因为那辆汽车在大门口并没有停下,而且他知道,当他开车离开时,里面有一辆汽车。” “那是什么时间?”梅森问。 “他无法精确地确定时间。大约在7点半到7点45之间。”梅森说: “好吧,保罗,我认为我们已经发现宝藏了。那表明奥托·凯斯维克在说谎。 最后那张500元的支票一定是开给凯斯维克的。我认为他没能到银行去兑现它,因为他知道洛林·拉蒙特死了,因此那张支票毫无价值了。” “拉蒙特为什么要在支票存根上做一件如此匆匆忙忙的事呢?” “因为,”梅森说,“他……该死的,保罗,他在那个支票存根上做一件如此匆匆忙忙的事,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当时很着急。” “我会继续挖掘的。”德雷克说。 “那样做吧。”梅森对他说,“喂,还有一件事,保罗。我告诉麦吉·埃尔伍德今天下午到庭了。她没有露面。我要跑一趟圣莫尼卡,看我是否能在她的寓所找到她,但我希望你开始四下找一找,看你是否能找到她。” “而如果我找到她呢?”德雷克问。 “就让人跟踪她。” “好吧,我会那样做的。”德雷克说着,挂上了电话。 第十三章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一声不响地开着车,来到了凯尔星顿公寓楼。 梅森反复地按了麦吉·埃尔伍德寓所的门铃,没有回答。他又去见了管理人。她是个看样儿挺能干的中年妇女。“我在努力想和麦吉·埃尔伍德小姐取得联系,”他说,“事情很重要。看上去她不在,但我想查看一下,搞确切。” “我认为她不在家。”那个管理人说,“我今天下午看见她走了。她带着两个皮箱。显然,她是要去什么地方,而且打算离开一些时间。您在她工作的地方打听了吗?” “您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吗?”梅森问。 “不知道。她在这儿的一个广告公司当秘书——当然,它们现在也会下班了。对不起,我不能给您任何帮助。” “您是不是可以用一下您的万能钥匙,就迅速地到那个寓所里看一下,看看她是不是……”那个管理人摇摇头:“对不起,我们不打探房客们的私事。他们付房租。他们随意来来去去。我们努力不去对他们做的事怀有一种不适当的兴趣,而且我们非常小心地不泄露情况。我可能已经把过多的东西告诉您了,但是——我认识您,当然了,根据您的照片,而且我知道,您参与了一个案子,埃尔伍德小姐也以某种方式与那个案子有关联,所以我认为,告诉您她带着两个皮箱走了,是没有关系的。” “非常感谢,”梅森说,“您知道她是开自己的车走的还是坐出租车走的吗?” “我肯定我不能把那件事告诉您。我只是恰巧看见她正带着两个皮箱走出电梯。箱子太沉了,她一下提不动两个,于是她一次提出去一个。我猜想那一定意味着,她是开她自己的车到某个地方去。如果她坐出租车的话,司机就会来取另一个箱子了。”梅森说:“再帮我一个忙。她付房租是用支票还是用现金?” “用支票。” “您记得那家银行吗?” 她说:“我想,没有任何理由使我不把那告诉您。她的账户在这条街上的那个银行里,拐过街角就是。它迎合办公室工作人员的需要,除了周六以外,每天晚上都到7点半才关门呢。” “您说它拐过街角就是?” “您离开公寓往右走,在第一个拐角处再往右拐,在那个街段的中间。” “非常感谢。”梅森说。 他和德拉·斯特里特离开公寓,向那家银行走去。 “我想和经理谈谈。”佩里·梅森说。 “这件事很重要。我叫佩里·梅森,是个律师,而……” “噢,是的。等一下。请您到这边来,就等一会儿。” 梅森跟在那个年轻小姐身后,走进一间办公室,等了大约两分钟,然后被介绍给了那位正忙着走进来的银行经理。 “我能为您做什么,梅森先生?”那位经理问道。 梅森说:“这也许有点儿不合常规,但我向您保证,这件事非常重要。 我想了解一些有关麦吉·埃尔伍德的账户的状况。” 那位经理摇摇头:“对不起。我们不能泄露那种情报。” 梅森说:“我非常忧虑,因为我有理由认为,她今天下午兑现了一张支票,而我认为,那张支票可能是伪造的。” “噢,当然,那是不同的。”那位经理说,“我们对于查出伪造票据来总是很有兴趣的。” “如果您查查你们的记录,”梅森说,“我认为您会发现她今天下午兑现的那张支票毫无价值。我想在她从那个账户取款之前和她取得联系。” “请等一下,”那位经理说,他的声音显露出深深的忧虑,“您在这儿等着吧,梅森先生。” 那位经理走后,德拉·斯特里特不解地看了一眼律师,“是什么使你认为她今天下午兑现了一张支票呢?” “如果她要到某个地方去,她就需要现金。”梅森说。 “那她为什么不简单地从她的账户中取一笔款呢?” “她会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位银行经理会告诉我们的,他或者那样告诉我们,或者会出于无心地泄露秘密。他会回来说:‘你搞错了,梅森先生。今天下午从她的户头过的唯一一张支票是她自己的支票。’”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另一方面,”梅森说,“如果有人资助她出走的话,我们有可能会发现那个人是谁。” 德拉·斯特里特把那种情况仔细考虑了一下,微笑了:“这是你称之为一种大胆的手段和一种直截了当的手段的东西。” “那些手段有时候使人得益。”梅森说,“记住,这次我们与之打交道的是一个满足工薪阶层人员的需求的分行。它的大笔交易可能很少,如果那位经理由于一个伪造的票据承受了任何损失的话,他会十分窘迫的。他……” 梅森突然闭口不言了,这时,那位经理重新走进办公室,他一副非常不安的样子。 “梅森先生,”他说,“这极为不同寻常,极为不合常规。您能告诉我是什么使您认为那张支票是伪造的吗?” “坦率地说,我不能那样做,”梅森说,“然而,我有理由相信,她可能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兑现了一张伪造的支票。如果有这样一笔交易的话,我建议您采取措施来对那张支票进行核实。” 那位经理说:“请等一下。”他又一次离开了办公室,尔后回来,坐在了办公桌旁。他一副十分焦虑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响了。 那位经理拿起电话,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职务,说道:“我正在查询一张今天下午由麦吉·埃尔伍德兑现的支票。那笔交易有点儿不合常规。那张支票数额相当大,我想对它进行核实。是否可以给我找一下贾维斯·拉蒙特先生?” 那位银行家沉默地听了几分钟后,他脸上的忧虑之色突然烟消云散了。 “好,非常感谢,”他说,“我不过是核查一下,没别的……没有,谢谢您…… 不,根本没什么。您看,我们这是一个很小的支行,而那笔交易是不同寻常的……对,非常感谢。对不起,打扰您了,再见。” 他挂上电话,对梅森微笑着。“不,梅森先生,”他说,“那张支票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梅森让自己做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开心的微笑神情。“噢,”他说,“那可真了不起!得知这我非常高兴。我……” “您能告诉我是什么使您认为那张支票可能是伪造的吗?”那个银行家问道。 “对不起,”梅森说,“显然,是有了一个误会。您知道这些匿名的小道消息多么烦人。我确信您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理解,”那位银行家说,“没事儿。我和开出那张支票的人的私人秘书谈过了,那张支票货真价实。她完全了解那件事。” “非常感谢。”梅森说着,和他握了手,“对不起,打扰了您,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您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我肯定不会做,”那位银行家说,“我们对我们的所有交易严格保密。 下午好,梅森先生。” 那位银行家送他们往他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在大街上,德拉·斯特里特与佩里·梅森交换了会意的目光。 “噢,”梅森一边往他停放汽车的地方走去一边说,“情况开始变复杂了。” “是的,变复杂了,”德拉·斯特里特说,“那个骗人的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她完全知道那张支票的事……但是为什么给那张支票呢?” “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梅森说,“给麦吉·埃尔伍德那张支票是因为贾维斯·拉蒙特想让她离开这个城市——于是我们现在自问,他为什么想要她离开这个城市。答案是,非常可能,他怕我会让她上证人席。 “这样,我们现在有一个美丽的智力测验题了,德拉。我们来努力把它解出来吧。” “我们从哪儿开始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们从我们一开始就本该着手的地方开始,”梅森说,“从洛林·拉蒙特入手。” 德拉·斯特里特带着不解的表情仔细看着他:“我不明白。” “为了了解发生了的事情,我们得搞清是什么力量在起作用。我说,此刻让我们来假设阿伦·费里斯讲的是实话吧。喂,在她离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是什么意思?” “洛林·拉蒙特会做什么事呢?” “如果她讲的是实话,”德拉·斯特里特若有所思地说,“那么只有一件事是他可能做了的。他转回身,走回到那个乡间别墅,他走了进去,吃了火腿鸡蛋,而……” “两盘吗?”梅森问。 “噢,”德拉·斯特里特说,“他可能把一盘扔进了圾圾处理机。” “正是,”梅森说,“为什么不把两盘都扔了呢?他几乎没有情绪吃冷的火腿鸡蛋。但他有情绪做许多别的事呢。”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他需要一杯酒,他需要干衣服,他需要女性的陪伴,而且,自然了,他需要回城里的交通工具。” “于是他给某个能给他带来这一切的人打了电话?” 梅森点点头。 “谁?”她问。 “猜猜吧。”梅森说。 她摇摇头。 “那只可能是一个人。”梅森说,“那些事实一清二楚。” “谁?” “麦吉·埃尔伍德。” 德拉·斯特里特看着他,张口要说什么,又抑制了自己。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那么,”她说,“那么……杰罗姆·亨利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的真的是麦吉·埃尔伍德吗?” “当然,那是麦吉·埃尔伍德,”梅森说,“注意,麦吉·埃尔伍德很有影响力。她需要做的只是拿起电话说:‘我想为我的朋友阿伦·费里斯找个工作。’洛林·拉蒙特马上就去见乔治·艾伯特说:‘我们要给一个新的速记员安排工作。她叫阿伦·费里斯,而且她要拿最高的工资。她不会通过人事部门到你这儿来。她通过我到你这儿来,你需要的就是要安排她工作。’“麦吉·埃尔伍德的情况是那样,阿伦·费里斯的情况也是那样。” “于是,”梅森继续说,“洛林·拉蒙特回到别墅后,拿起电话,打给了麦吉·埃尔伍德。他说:‘麦吉,我发现你的朋友是个脾气很坏的假正经。 你让我和一个那样的姑娘搅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呀?现在她偷了我的车,开车逃跑了。你到我的寓所去,给我拿一些干衣服,一双鞋,赶快到这儿来。’”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于是麦吉·埃尔伍德开了他的车,带着那些干净衣物到了那儿,而且……等一下,头儿。有某件事不对头。” “什么?” “麦吉·埃尔伍德怎么能知道他的汽车停放在他的寓所前面呢?洛林·拉蒙特怎么能告诉她车在哪儿呢?” “记住,”梅森说,“阿伦一回公寓,就给麦吉打了电话,源源本本地告诉了她,洛林·拉蒙特怎么变成了一只凶猛的色狼,她抢了他的车,把他留在那儿束手无策,而且她把他的车停放在了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他可能为此付一些罚款的。” “对!”德拉·斯特里特叫道,“但是在时间上没有冲突吗?” 梅森考虑了一下那个问题:“麦吉可能接到了洛林·拉蒙特的电话后决定在去别墅之前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接到阿伦的电话时可能正在描眉涂唇呢。” “那会使这件事听起来说得过去,”德拉·斯特里特说,“但它要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麦吉和洛林·拉蒙特有一种非常亲近的关系。” “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常有。”梅森说。 “那么那可以给好多事做解释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点点头:“那就是他们千方百计地不让彼得·莱昂斯上证人席的原因。他会作证,他在大约9点钟时在那辆车上贴了一张罚款通知单,没错儿。 但他还会作证,随后他找那辆车,没有看到它。我说,那与检方对此案的分析不符,于是他们不想把那个事实摆出来。他们非常愿意对法庭声明,他会作证,他9点时发现那辆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在上面贴了罚款单。 他们想让他的证词到那儿为止。他们不想要他说,在那以后,他找了那辆车,没有找到。”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德拉·斯特里特问,“麦吉·埃尔伍德一定到那个乡间小屋去了。” “她去了那儿,”梅森说,“她把他的干净衣服给了他,然后,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争吵起来,而在争吵的过程中,麦吉抓起一把刀,扎到他的背上。 “在那以前,他可能已经采取措施,安慰了他那受到伤害的男子汉的感情。他重新做了一炉火腿和鸡蛋。他和麦吉·埃尔伍德吃了火腿鸡蛋,随后打起架来。 “于是,麦吉·埃尔伍德发现自己手里有一具尸体,于是她突然决定要在这件事上耍耍聪明。她知道阿伦·费里斯去过那儿,而且和他打了架。她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洛林·拉蒙特和阿伦通过电话都把那件事讲给了她。于是她需要做的只是开着那辆车回去,把它放在阿伦·费里斯原来停放它的地方,回到她的寓所去,假装成无辜的人。 “当我去找她,想让她合作来为阿伦洗清罪名时,她心里在怎样嘲笑我呀。她很聪明,能按我的指挥去演戏,始终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虽然她从那辆车里下来时杰罗姆·亨利看见了她。但是警方说服他取消了那一项认定。”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点点头。 “而且那不是在9点。” “当然不是。”梅森说,“有关那件事的一切都表明,那是在9点以后,我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像我本应该做的那样对时间要素进行询问,因为我知道,阿伦·费里斯在9点以前把车开到了路沿上面,停放在了那个消防龙头前面——那一定是在9点以前,因为彼得·莱昂斯9点的时候在车上贴上了一张罚款单。” “现在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现在,”梅森说,“我们要找到麦吉·埃尔伍德。我们要迫使她认罪。” “我们该怎么做呢?” “通过对她采取严厉措施,”梅森说,“我要让她看到,我们确切地知道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告诉她,杰罗姆·亨利确实看见了她。” “但是亨利呢?他会合作吗?” 梅森说:“他气愤而且窘迫。没有人喜欢别人作弄他。他认为我愚弄了他。警方使他相信,我找了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去耍他,我用麦吉·埃尔伍德替换了阿伦·费里斯,阿伦是他真正看见的那个姑娘。他们给他看了一些照片,他们给了他一套准备好的东西,终于说服了亨利。实际上,他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他看见的是麦吉·埃尔伍德。现在他可能太混乱了,任何事都记不清楚了。” “我们能够从他那儿有任何指望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我可以出去,把我的牌摊在桌上。我可以告诉他发生的事情,然后我们要看看,他是否合作。” “我们下一步就这样做吗?” “不,”梅森说,“我们下一步争取搞到一些物证。” “诸如什么?” 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把一些干的衣服和鞋带到那个别墅去了。洛林·拉蒙特把它们换上了。他脱下来的又湿又泥的裤子,没有留在别墅那里。 因此,一定有人把它们放在一辆汽车里带走了——也许是麦吉·埃尔伍德。 然而当她把那辆车停放在消防龙头那儿时,它们并不在那辆车里。” “因此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因此,”梅森说,“她把那些东西拿走了,做了某种处理。也许她把它们转放到她自己的车里了。你说,她会把那些东西怎么办呢?” “它们可能还在她车里呢。” “它们可能在她的车里,”梅森说,“也可能在她的车库里。她可能把她的车开到车库里后,掏出了那条裤子和那双鞋。” “你认为我们能进去吗?” “我们也许能,”梅森说,“如果她的车不在车库,车库很可能没有锁。” “而拉蒙特先生怎么解释?” “拉蒙特先生对于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梅森说,“他不想要阿伦讲出她的事,他也不想让那件事得到麦吉·埃尔伍德的确证。因此,他给了麦吉·埃尔伍德一笔钱,让她藏匿起来,在这个案子结束之前一直不要介入。” “但是奥托·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呢?” “噢,”梅森说,“我们有一种有趣的情况。记得在糕点刚出锅,洛林·拉蒙特与阿伦正准备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接到的那个电话吧。那是一个使他改变了整个行动计划的电话。 “那个电话可能是奥托·凯斯维克打来的。凯斯维克与萨迪·理奇蒙一定有某种合伙关系。根据洛林的天性,如果他们没有掌握他什么把柄,某种他们需要钱时可以对他来点儿小敲诈的东西,那会是很奇怪的。 “于是凯斯维克打了电话来说:‘你看,洛林,萨迪和我需要一些钱。 我们需要500块钱。我们今天晚上就要。我们这就来取。我大约半小时或45分钟以后到。’” “拉蒙特不能告诉他等一小时左右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可能努力了,”梅森说,“我们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我们很清楚,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去了那儿。洛林·拉蒙特知道他们要来,于是拉蒙特把晚餐、把伴着音响跳华尔兹、把他计划好的诱惑手段,都忘记了。他变得完全是公事作风,追求实效了。他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他想在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到那儿以前得到它。” “随后他们来了?” “他们在阿伦·费里斯回家以后来了。”梅森说,“他们从洛林·拉蒙特那儿得到一张支票,但这时,洛林·拉蒙特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们,因为麦吉·埃尔伍德正在到这儿来的路上,他想要奥托·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在麦吉到来之前离开。” “这听起来倒是真符合逻辑。”德拉·斯特里特说,她的声音显露出激动。 “这样,”梅森说,“我们有三个人知道洛林·拉蒙特在阿伦·费里斯走后还活着。我们有麦吉·埃尔伍德,我们有奥托·凯斯维克,我们还有萨迪·理奇蒙。” “而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想卷入作证的事的。”“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想卷进去的。”梅森说。“你看,是不是萨迪与奥托和他打了起来,并且……” 梅森摇摇头,说:“记得那些干净的衣服吧。他是在麦吉·埃尔伍德开着他的车赶到以后才得到那些干净的衣服的。” 德拉·斯特里特反复考虑了一下,然后突然兴高采烈了。“头儿,”她说,“这一切综合起来很合适!它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你明天上午就能把这个案子弄得一清二楚,使阿伦·费里斯被无罪释放的。” “如果我能得到那个证词我就会那样做。”梅森说,“但是记住这一点: 这几个证人中的每一个都已经说过谎或将会说谎。我们根本不要指望有关当局的任何合作。我们必须去亲自挖掘证据,而且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去那样做。” “我们将从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入手是吗?” 梅森点点头。 “是违法的吧?”她问。 “那要看情况而定,”梅森说,“如果那门上没有锁的话,我们就可以打开门径直走进去,我们可能犯了擅入他人庭园罪,但我们不会犯盗窃罪。 我们不会怀着犯罪的意图进入那个地方。我们将怀着发现证据的意图进去。” “你不认为我们可以给特拉格警官打电话……” 梅森摇头打断了她:“特拉格会嘲笑我们的。” “好吧,”她说,“我们走吧。我心甘情愿去冒这个险。” “你没有理由进去,”梅森说,“你可以坐在车里。” 她生气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如果你要承担风险的话,我要和你一起承担。如果你万一发现了什么的话,你会需要一个证人,一个来为你的证词提供确证的人。事实上,因为你是阿伦·费里斯的律师,你本人不会想上证人席的。你会宁愿传唤我作为证人,如果形势需要的话,对我的证词进行进一步确证。” “你赢了,”梅森说,“我们走吧。” 他们把车开回到那座公寓楼前。梅森在门口向车库拐去。 “车库是有号码的,”德拉·斯特里特说,“而且每扇门的右边都有名牌。” 他们找到了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 梅森试着推推门,门没锁。 “我认为我们最好把车开到这里面德拉,”他说,“如果我们把车留在外面,在周围偷偷摸摸地走动的话,可能引起人的注意。我要把车开进去,然后我们就可以关上门,打开灯了。” 梅森把车开进了车库。他们关上了门。 梅森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了灯。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要查看车库的这一侧。你来负责另一侧,我们看看我们能发现什么——这儿肯定有一堆旧东西,有两个破皮箱,一个浅口皮箱和两个轮胎。” 梅森说:“我们想要的东西可能在那个浅口皮箱或那两个破皮箱里。那个浅口皮箱锁着呢吗?” 德拉·斯特里特试着想打开那个浅口皮箱,点点头。“锁着呢。”她说。 梅森思索着说,“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敢去申请一个搜查令——你看,德拉,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是在根据推测进行工作。我们可能清楚地知道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想得到某件肯定的东西,以便继续干下去。” 梅森停了下来,闻闻车库里的气味。“它有那种发霉的陈味儿,就像海滩上的一些地方,一直被关闭着。”他说,“我不知道是不是……” 他突然不说了。 德拉·斯特里特声音中带着示警意味说:“头儿?” 梅森把一个指头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一辆车停在了车库门的外面。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门突然被打开了。乔治·艾伯特迈步往里去,然后,看见车库里那辆汽车,看见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站在那儿,他吃惊到了极点,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坐在艾伯特车中的特拉格警官打开门,下了车。 “哎呀,哎呀,”他说,“看起来我们绊在一个惊人的好运上了,艾伯特。” 乔治·艾伯特愤慨地说:“我告诉你了,他们会试图安置证据的。我想要这两个人被捕,警官。” “以什么为根据呢?”梅森问。 “你知道什么根据,”艾伯特说,“你们一直在这儿试图安置证据。你们手中有一些阿伦·费里斯给你们的会显示有罪的东西,你们正试图把这个东西栽到麦吉·埃尔伍德身上。从一开始你就一直试图陷害她,你搞到她的一条裙子,把它撕破,在那个刺铁丝网上留了一块儿。她把那条裙子留在阿伦·费里斯的寓所。你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来安置会把麦吉·埃尔伍德拽到这件事之中的证据。 “你让你们的侦探拿着她的照片,去见杰罗姆·亨利,试图哄骗他,使他认为,他看见从消防龙头前的车里下来的是麦吉。你现在犯了闯入他人领地和安置证据的罪行。” “我们可能是在擅入他人领地,”梅森说,“但我们并不是破门而入,我们也没在安置任何东西。我们在进行调查。” “就和我告诉你的一样,警官,”乔治·艾伯特说,“他们正在试图把麦吉卷到这件事之中。我想要人搜查这个车库,我想要人现在就搜查它,目的是找到这两个人安置在这儿的无论什么东西。阿伦·费里斯在杀死洛林·拉蒙特之后几乎马上就去找梅森了,而梅森自那时起就一直在计划用麦吉·埃尔伍德来当替罪羊。现在我们当场抓住他了。” 特拉格警官打量着佩里·梅森,慢慢地点点头。“我们当场抓住了他,艾伯特,”他说,“我只是不知道我们当场抓住他犯什么罪过了——我们会让地方检察官把这一点弄清楚。” 梅森说:“特拉格,我可以私下和你谈一会儿吗?” 特拉格摇摇点:“你只能去和地方检察官谈。” 那位警官向艾伯特转过身去。“你看,艾伯特,”他说,“我要劝你,不要要求我们进行一项拘捕。我们在这儿抓住了他们。这就够了。你和我要搜查一下这个车库。我们要从头到尾彻底搜一下。如果我们发现任何他们安置的东西,我们要把那些东西转交地方检察官。” “好吧,”艾伯特挺勉强地说,“我要听从你的劝告——我一知道他们在附近打听,我就确信,他们会试图安置某件东西。我很高兴,我找到了正在值勤的你。” “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正在值勤的我,”特拉格警官说,“地方检察官也会很高兴,你找到了正在值勤的我。但是让我们来用用脑子吧。” “你说怎么办都行,警官。” 特拉格对梅森说:“艾伯特会把他的车倒开,让开道的。你和斯特里特小姐可以走了,佩里。” 梅森说:“特拉格警官,我有理由相信,在这个车库里有一些证据。不要让任何人使你产生错误的想法。去把它们找出来。” “而如果你找到它们,”艾伯特说,“你会知道谁把它们放在这儿的。” “别吵了,”特拉格对艾伯特说,“把你的车倒开,以便他们的车能出去。我们会开始搜查的。” 艾伯特上了他的车,把它从车道上倒走了。 梅森为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了自己的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坐在她身旁,把车往后倒,然后掉过头,开出到高速公路上。 “噢?”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表情严峻地说:“有一种对我们不利的运气。” “多糟的运气?”她问。 “差不多是我们可能得到的最坏的运气了,”梅森说,“如果他们找到任何东西的话,他们都会发誓说,是我安置的。你放心好了,如果他们发现任何东西的话,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都会亲自负责这个案子的。” “而它不会对麦吉·埃尔伍德不利吗?”她问。 “现在不会了,”梅森说,“它会对阿伦·费里斯不利。” “但是你看,头儿,你和我两个人都可以作证说……” “你和我两个人可以嚷到脸都发紫的程度,”梅森说,“我们的抗议不会有任何用处。那就是作为一个没有权威又在试图走法律的捷径的公民碰到的麻烦。” “但是如果你去见过了特拉格警官,或是地方检察官,或是警方,或是任何别的人的话,那不是会有一点儿用处吗,”德拉·斯特里特几乎是哭着说,“你本可以把你的怀疑告诉他们,虽然他们会嘲笑你,而且可能也不会做的。” “我知道,”梅森说,“但现在我们被抓住了,而且被当场抓住了。” “正在做什么被抓的?”她问。 “那一点,”他说,“是我们有机会的地方。我们明天要上法庭。如果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走进来亲自负责这个案子的话,我们就会知道,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们发现了某件证据,而我们差不多处于我们所遭遇的最糟的境地。”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好吧,头儿,”她说,“我和你一起处于那种境地。我们共处其中。” 梅森严厉地说:“你和我一起处于其中。我们俩人都处在困境之中。但我们不会老呆在那儿的。我们要杀出一条出路来。” 第十四章 整整差30秒钟到10点的时候,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大步地走进了审判室,他敷衍地向佩里·梅森点点头,在他的副手唐纳德·卡森的身旁坐了下来。 几秒钟以后,卡尔顿·贝顿法官在法官席上就了位。法庭在呼唤下有了秩序,那位法官抬头看着地方检察官伯格。“有什么您需要的吗,伯格先生?” 他问道。 伯格站起身来:“不需要,法官大人。我不过是参与调查公诉阿伦·费里斯案件。” 贝顿法官禁不住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我恐怕我不明白,地方检察官先生。这是一个就要结束的惯例的预审会。今天上午只有几分钟的证词了。” “然而,”伯格说,“我在参与调查本案。我可以向法庭说,我认为今天上午会有一些进展,那会改变本案的整个局面。自从法庭休会,发生了一件事,我的部门认为,那件事需要进行最彻底的调查,而且考虑到我可能被召来对那件事采取行动这一事实,我希望亲自进行那一调查。” 贝顿法官显然是十分莫明其妙,他说道:“很好。我们将继续本案。现在,就我所知,检察官先生,本案已经继续到这一点了,即检方和辩方开始对莱昂斯警官进行提问。 “彼得·莱昂斯现在在这儿,我现在请他上证人席——过来宣誓吧,莱昂斯先生。” 彼得·莱昂斯30出头,高颧骨,平头,嘴唇的轮廓显露出坚决果断。他走上前来,举起手,宣过誓,在证人席上就了位。 唐纳德·卡森说:“莱昂斯先生,你是大都会警察部队的一名警官。你在本月5日的晚上值勤,你有理由在那辆登记在洛林·拉蒙特——他现在已经死去了——名下的汽车上贴上了违章停车罚款单。梅森先生现在就此事对你进行提问。” 梅森站起身,向证人走过去:“莱昂斯先生,你在大约什么时间在拉蒙特的汽车上贴上了违章停车罚款单?” “根据我的报告,大约9点钟。” “那辆车停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安迪科特路9612号那座公寓楼附近的消防龙头前面。” “你什么时候上岗的?” “5点钟。” “你所驾驶的巡逻车上配备有无线电吗?” “是的。” “通常你注意违章停车的事吗?” “有时,但是……嗯,是的。在我们可能称之为公然违章的情况下,我们就发出一张罚款单。例如,如果一辆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很长时间,或者也许它停放在一个车道前面,我们就贴上一张罚款单,尔后要特别注意在随后的半小时左右时间内回来查看,如果那辆车仍然在那儿的话,我们就用无线电和调度联系,叫一辆拖车来把它拖走。” “你的辖区包括拉蒙特的汽车停放的区域吧?” “对,当然了。” “而你自从下午5点就一直在那个地区巡逻吗?” “是的,先生。” “你平均一小时一次从安迪科特路的这个地址旁经过吗?” “至于这一点,很难说。有时我们走安迪科特路,有时走另一条路。我们是在那个地区巡逻。” “但是,从你上岗的5点,到大约9点钟,你在拉蒙特的车上贴上罚款单,你确实开车在安迪科特路走过几次吧?” “是的。” “在那段时间里,在那几次巡逻中的任何一次中,你注意到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了吗?” “当然,”莱昂斯说着,在证人席上变换着姿势,“我们主要注意的是违章停车,梅森先生。因此,我不会绝对肯定……” “那不是我的问题,”梅森说,“我问你,在你往拉蒙特的车上贴上罚款单以前的时间,你是否注意到它停放在消防龙头前面了。” “没有,先生,我没有。” “你第一次注意到它停放在消防龙头前,就发出了一张罚款单吗?” “是的,先生。” “我说,你们为什么对于那一地区的违章停放的汽车特别注意呢?” “有一些关于违章停车的投诉,而……嗯,是的,我们得到了指令,对于违章停放的汽车多加注意。那个地区正在大力制止违章停车。” “那么,在5日晚上9点以前,在你驾车在安迪科特路巡逻的所有那些次之中,你一直对于违章停放的汽车很警觉吗?” 那位证人犹豫了几秒钟,尔后说:“是的。” “你记得你那天晚上由于违章停车另外在几辆车上贴了罚款单吗?” “我认为有两辆。” “除去拉蒙特的汽车?” “是的。” “喂,你说那一地区在违章停车方面存在一个问题吗?” “是的。” “你知道那一问题的性质吗?” “在三个街区内有三座公寓楼。它们相当大,没有车库。在一座公寓楼附近有一个大空场,被用作停车场。至于另外两座楼,汽车就沿街停放,在晚上六七点以后,违章停车的问题就变得非常尖锐了,许多车违章停放着,于是我们接到许多投诉。” “你是指停在消防龙头前吗?” “那些汽车中有一些是停放在消防龙头前面。然而,大多数投诉是因为车道被挡的。一些投诉是那些车主发出的,他们的车停放在停车场,但另一辆车的停放使他们的车无法活动。有许多的投诉,于是命令我们努力去清理一下那种局面。” “在9点以后,你值勤到多晚?” “午夜。” “9点以后你有几次从那个地区开车经过吗?” “是的。” “拉蒙特的汽车仍然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吗?”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它,虽然我设想……” “不要管你设想的事,”梅森打断了他,“我们来谈谈你能确定的事吧。” “是,先生。” “你知道拉蒙特的汽车从9点到午夜那段时间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吗?” “我不知道,不,先生。” “你知道它没有停放在那儿吗?” 那位证人犹豫了。 “是,还是不是?”梅森说。 莱昂斯搔搔头皮,终于脱口说出:“我不认为它停放在那儿。” “你没有把握?” “不,我有把握——就是说,我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一点。” “是什么使你有把握的?” “我在快到11点的时候开车经过,我记得,就在进行那次巡逻之前,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贴了罚款单的那几辆车没有开走的话,我就打电话叫来一辆拖车,在我下岗以前让人把它们拖走。” “于是你当时寻找了拉蒙特的汽车?” “我说,梅森先生,我想绝对公平。我记得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看到在我贴了罚款单之后这几辆车仍然违章停放的话,我就打电话叫一辆拖车来。” “而你没有看见拉蒙特的车违章停放着吗?” “没有。” “你去看它是否还在那儿了吗?” “坦率地说,梅森先生,我忘记那些事的确切顺序了。我知道,差不多在我们到达安迪科特路的那个地址时,来了一个报告,说在我的辖区的另一端有个小偷,于是我们飞速应付那个呼叫去了。我说,我不知道是那个电话先来的,还是我们先经过拉蒙特停车的地点的。当然,如果那个电话是先来的,那么存在着一种可能性,就是我对违章停车的问题就不会那么警觉了。 我现在正努力想回忆起发生了的某些事情。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因此,这不过是一个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努力回忆起例行事务的问题。对不起,我无法更为明确了。我已经努力做到公正了。我和地方副检察官与我的上司们讨论过这件事。我已经查了我的记录。我已经尽了我的力,我很遗憾,这是我能做出的最明确的回答了。然而,我经过考虑得出的看法是,在大约11点的时候,拉蒙特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不再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了。” “那是你的最佳判断吗?” “那是我的最佳判断。” “我说,”梅森说,“有关另外两辆由于违章停车你被贴上罚款单的汽车,你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莱昂斯做了一个举起双手的姿势。“什么也没有,”他说。“我知道的只是,我由于违章停车发出了罚款单,而且把它们贴了上去,都是按常规的程序做的。那几辆车在我做出最后的检查之前都开走了。因此,我现在无法告诉您多少有关它们的情况。我没有任何理由记住它们或是重新唤起我关于它们的记忆。” “你知道它们停放在什么地方,或是那一违章的性质吗?” “我记得其中一辆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但我认为另一辆停放的地方有一些挡住了一条车道。我无法很确切……不,等一下。有一辆车是双行停车。我现在记起来了,那车的马达还转着,车灯也开着。显然,那个司机不过是下去一下。我等了——噢,也许有30秒钟吧,而他没有露面,于是我就在车上贴了罚款单。” “尔后呢?” “我把车开到街角,停了车等待着,从我的后视镜里看,看那辆双行停车的车是不是很快会开走。它开走了,于是我就没再注意它。” “你拐过街角,继续你的巡逻了?” “是的。” 梅森说:“如果不是拉蒙特的汽车的车主在你给那辆车贴上违章罚款单那天遭到谋杀那一事实,如果不是在你下岗后上岗的你的兄弟警官们使你确信,那辆汽车整夜都违章停放在你给它贴上违章罚款单那个地点,你是不至于对那一点有任何疑问的,即那辆车在你下岗之前被开走了。对吧?” “我认为是的。”莱昂斯说。 “而你现在的最佳判断是,那辆车是在9点到11点之间被开走的?” 那个证人又变换了一下姿势:“我认为我无法告诉您更多的东西了,梅森先生。”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了。” “我没有问题再进行提问了。”唐纳德·卡森说。 “这个公诉案是否就结束了?”贝顿法官问。 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来。“法官大人,”他说,“不是。一件使我忧虑的事情出现了,我不仅是作为一个检察官,而且是作为从事司法行业的一员而忧虑。一件事发生了,我认为必须对其进行详尽的调查。我认为,有人已经试图在本案中伪造证据了,于是我认为,那些事情应该经过充分的确证,应该采取适当的措施。我想在这个预审会上准备一项记录。这样,如果证人中有人迅速神秘地离开这个国家,在上级法院进行审讯时无法找到他的话,根据刑法第686条中的条款,我就可以读出那些证人的证词,将它们记录在案。” “在这种情况下,这难道不是一种相当不同寻常的程序吗?”贝顿法官问。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案子,法官大人,而且这是这样一个案子,我想在其中准备一项记录,那既能根据第686条的条款予以使用,也可以用于控告的目的。” “很好,”贝顿法官说,“做吧。” “我想把特拉格警官重新召到证人席上。”卡森说。 特拉格警官显然已对他要扮演的角色进行了小心的排练,他生气勃勃地走上前来。 “你已经宣过誓了,”贝顿法官对这个证人说,“开始吧,检察官先生。” “把你的注意力转向昨天晚上,”卡森问道,“你是否去了一个叫麦吉·埃尔伍德所居住的那座公寓楼?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 “是的,先生。” “我说,在那以前,你是否采取了措施,对于在此之前被做过辨认标志的那件衣服,就是上面有裂口的那条裙子,进行了辨认呢?” “是的,先生。” “你做了什么?” “我确定了那件衣服被售出的那家商店。我发现它是从圣莫尼卡的一家商店卖出的。我根据那件衣服上的洗衣店的代码进行追查,发现那个号码是对一个叫麦吉·埃尔伍德,住在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的人发出的。我可以顺便提一句吧,当我们拘捕本案被告时,她正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住在这座公寓里;就是说,她说她正在那儿作客,但实际上,当时她正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住在那儿。” “那么你昨天下午做了什么?”卡森问。 “在下午的晚些时候,我猜大约5点钟的时候吧,我到凯尔星顿公寓楼调查去了。” “你是独自一人吗?” “不是,先生。” “谁和你在一起?” “乔治·艾伯特先生。” “艾伯特以前曾经是本案的一个证人吧?” “是的,先生。” “你们做了什么?” “艾伯特先生向我指出……” “不要管任何没有当着被告说出的话,”卡森打断了他,“那些会是道听途说。” “我明白,”特拉格警官说,“我只不过想说一件顺带的事。无论如何,我很明白这一要点,我将只局限于发生的事情。” “而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去了凯尔星顿公寓楼。我们决定,到车库里看一看。” “你是指和寓所一起租给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吗?” “对。那座公寓楼有一个车道,通向后面一个相当大的地区。这个地区是正方形的,那个正方形的三条边都被车库占据了。每一个车库都标着与之相应的寓所的号码,而且车库上有名字。” “你们去了标有麦吉·埃尔伍德的名字的车库吗?” “是的,先生。” “你们做了什么?” “当时艾伯特先生开着车。我们停在了那个车库的前面。艾伯特先生下了车,试着拉了拉车库的门,想看它是不是锁着。” “它锁着吗?” “没有,先生。” “于是艾伯特先生打开了车库的门?” “是的。” “你们在车库里发现了什么?” “我们在车库里发现了一辆汽车,一辆登记在佩里·梅森,就是被告的律师名下的汽车。我们发现佩里·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在车库里。他们当时不在车里。” “你们问他们正在那里面做什么了吗?” “艾伯特先生指责他们安置证据。” “而梅森先生说了什么呢,如果他说了什么的话。” “抗议,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这是道听途说。这番会话不是当着被告的面进行的。它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 “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梅森先生是被告的认可代理人。这一指控是当着他的面做出的,他的声明是对那一指控做出的回答。” 贝顿法官皱起眉,而后摇摇头:“也许是被告的律师轻率行事,也许是他行事不明智,但是本庭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使这一番当着被告的律师进行,但被告全然不知的谈话,对她具有约束力。抗议成立。” “很好。你们做什么了?”卡森问道。 “噢,”特拉格说,“我们先摆脱了梅森先生和德拉·斯特里特,然后我们在那个车库里工作起来。” “做什么?” “对它进行搜查。” “找什么?” “找可能被留在那儿的任何证据——被任何人留下的。” “你们找到什么了?” “我们找到了一双沾上泥污的鞋。我们找到了一条上面有一处开线的裤子。” “你们知道这些东西归谁所有吗?” “现在我知道。当时我不知道。” “你做了调查?” “是的。” “拿那双鞋为例吧,警官。关于它你做了什么呢?” “我给那家工厂打了电报,询问了在洛杉矶地区销售那些鞋的商店的名称。我要声明一下,那是一双很高级很昂贵的鞋。在洛杉矶有5家商店销售那种鞋。我终于搞到了那个买主的姓名。” “那个买主是谁?” “请等一下,”梅森说,“很显然,那是传闻证据。他在以一个店主告诉他的话为依据。” 贝顿法官说:“很显然,它需要传闻证据。” 卡森继续说:“那几个商店中的一个的店主声明,洛林·拉蒙特是他的一个常客,洛林·拉蒙特经常购买这种类型和做工的鞋,而且,这双鞋是他的尺码。就是说,那双鞋是洛林·拉蒙特购买和穿的尺码。” “那是事实吗?”梅森问。 “那是事实。” “我这样做出规定。” “你愿意做出规定,洛林·拉蒙特先生的裁缝辨明了,那条裤子是他为洛林·拉蒙特先生做的一套质地一模一样的套装的一部分,裤腰上的商标提供了辨认的依据,而且那个裁缝辨明了,这条裤子是他在洛林·拉蒙特生前为他所做的吗。” “那是事实吧?”梅森问。 “那是事实。” “我这样做出规定,即那个裁缝会做出这样的供词,条件是,如果我想那样的话,我随时有进行提问的权力。我只是对这两位先生会在直接提问时做出的供词做出规定。” “很好,”卡森说,并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特拉格警官?” “在我们发现佩里·梅森和他的秘书的那个车库里的一个上了锁的浅口皮箱中。”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对梅森说。 “你声称,”梅森说,“你们当时在寻找可能被任何人安置的证据,而且,根据我对你作证时的态度的注意,你在说被任何人这两个词之前,有一种相当意味深长的停顿,尔后你强调了那两个词。” “那可能是正确的。”特拉格警官说。 “当你说被任何人的时候,我想你的意思和你说的话一样吧?” “完全一样。” “那一证据可能是由我安置的吧?” “肯定是可能。” “而且那一证据可能是由本案的被告安置的吧?” “可能,虽然当时她在监狱里,而……嗯,她是可能的,没错儿。” “而且那件证据可能是由麦吉·埃尔伍德安排的吧?” 特拉格警官犹豫着,尔后说:“我想是可能的。”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了。没有问题了。” “我说,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我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和麦吉·埃尔伍德取得联系。看上去找到她很困难。无论如何,关于由特拉格警官辨明归麦吉·埃尔伍德所有的那条裙子,我想传唤伯萨·安德森上证人席。” 伯萨·安德森走上前来,宣了誓。梅森认出了她,她是圣莫尼卡那座公寓楼的管理人。 “您的职业是什么?”卡森问。 “我是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的管理人。” “您认识麦吉·埃尔伍德吗?” “认识。” “她是住在那儿吗?” “是的。” “您认识佩里·梅森先生吗?” “认识。我见过他。” “您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我是昨天下午见到他的。” “您和梅森先生说话了吗?” “说了。” “是有关麦吉·埃尔伍德的寓所的事吗?” “是的。” “梅森先生是否问他能否进那个寓所了?您是否能用万能钥匙让他进去?” “抗议,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根据是,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它在进行诱导和提示,而且,根据以下一点做出进一步抗议,即这位检察官很清楚法庭关于我没有被告在场做出的谈话所定的规矩,故意通过这个引导性的问题来使法庭抱有偏见,造成对被告的案子不利的影响。” “抗议成立,”贝顿法官说,“检察官受到警告。事实上,我想说检察官先生,我认为这一问题的性质是在你那一方构成一种试图,来使本庭的规矩失效。本庭已做出裁定,至少是暂时地裁定,梅森先生没有当着被告的面可能说出或做出的任何话任何事,都不能对被告具有约束力。” “他是她的法律代理人。他正在代表她采取行动。”卡森气愤地说。 “那一点本庭明白,卡森先生,但本庭已做出了裁定。你很熟悉法庭的规矩。” 汉米尔顿·伯格笨重地站起身来:“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我可以发言吗?” “你可以发言,伯格先生。” “我们想声明,”伯格说,“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可以这么说吧,它是突然发生的。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向权威当局进行查询,但是我想对法庭说,我感到,我们肯定能找到做出如下指示的权威当局,即只要被告由佩里·梅森先生担任代理人,只要他是她的经合法委派的代理人和律师,那么,他代表她所做的事情就对她具有约束力。再者,我感到,我们应该有机会来展示这些事情,这样,根据代理权原则,我们将迫使被告或者认可她的代理人的行为,或者采取措施来否认那些行为。” “本庭已做出裁定。本庭的立场是,佩里·梅森没有当着被告的面做出的所有行为和谈话对被告没有约束力。现在,本庭在这件事上可能是错误的,如果你有任何你想提出的权威机关的话,本庭将很高兴地对它们予以考虑。 然而,与此同时,本庭会打算采取那一立场,即你们只能展示被告的行为,只能展示当着被告的面做出的谈话。否则它们就是传闻。” “但是,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汉米尔顿·伯格说,“这儿有一个很清楚的案子,如果我可以坦率地说的话,在本案中,对本案的争端极为至关重要的证据被人安置在了凯尔星顿公寓楼的车库里。作为被告律师的梅森先生在那个车库里被当场捉住了。这至少说是一种合法合理的推测,即唯一一个能把那些衣服给他的人是本案被告。” “那是从检方的观点看那件事,”贝顿法官厉声说,“另一方面,你们还没有对那一可能性予以否定,即那些衣服是由最符合逻辑的人,由租用了那个车库的麦吉·埃尔伍德放在那里的。” “但是她可能从哪儿搞到那些衣物的呢?”汉米尔顿·伯格问。“她在谋杀发生那天并没有到那个别墅去。她……” “检察官怎么知道她没去?”梅森打断了他。 汉米尔顿·伯格气愤得涨红了脸。“我不愿意被人打断。”他说。 “本庭会很愿意你不被打断,”贝顿法官说,“但是,既然已经打断了,我要说,辩方律师提出的那个问题也是本庭打算问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她没去那儿的?” “我们会证明那一点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那么,去证明吧。”贝顿法官说,“而在你们的作证结束以后,如果到那时你们有足够的旁证证据来表明,所说的那些东西肯定是由某个受到被告的指示与控制的人放在它们被发现的地点的,你们将有机会来重提你们有关证据的意图。那时本庭将允许你们重召这些证人,问这些问题,只要你们在此期间找到一些权威支持你们的立场。 “现在,你们只是在根据一种推理进行工作。在本庭看来,那些情况并没有强有力地显示出,一系列的旁证证据必然地将这位被告和所说的那几件东西联在了一起。然而,本庭对这一段询问很为注目,打算尽力予以合作。” “谢谢。”汉米尔顿·伯格说完坐了下来。 卡森向那个公寓楼的管理人转过身去。 “您在本月5日和6日是凯尔星顿公寓楼的管理人吗?” “是。” “您在那一天认识麦吉·埃尔伍德吗?” “认识。” “现在,我要问您,是否在本月6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了。” “我见到了。” “在什么时间?” “我看见她好几次。” “您在晚上见到她了吗?在傍晚的时候?” “见到了。” “您当时和她说话了吗?” “说了。” “您在6日见到被告了吗?” “见到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在6日的下午,麦吉把被告,阿伦·费里斯,带回家来了。她当时正要上电梯。她将我介绍给了阿伦·费里斯,并且说,阿伦打算在她这儿呆几天吧。” “那是6日的下午吗?” “是的。” “而这番对话是当着被告的面进行的?” “是的。” “现在,我给您看一条裙子,它到此前作为公诉方物证b-8号被做上了辨认标记,我要问您,您是否认识那条裙子。”“我认识。” “您是在哪儿看见它的?” “我本月6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身上穿着它。”“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伯萨·安德森用下结论的语气很肯定地说。 “我说,在6日,你在那以后见过她吗?” “见过。” “大约什么时间?” “傍晚时。” “当时麦吉·埃尔伍德穿着什么?”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 “当您说那条裙子的时候,您是指我现在手里正拿着的这条裙子,公诉方的物证b-8号吗?” “是的,先生。” “而当您看见她时她在什么地方?” “她在门厅里,正在走出寓所。” “好,她回来时您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 “那是什么时候?” “那可是晚些时候了——两三个小时以后吧。” “而麦吉·埃尔伍德当时穿着什么?” “她穿着一条不一样的裙子。我记得我注意到了,她出去时穿的是一条裙子,回来时穿的是另一条裙子。我都张嘴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抑制住了没说。说到底,那不关我的事。” “那是在本月的6日吧?” “是的。”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说。 梅森向那位证人转过身去。“您在人们进出时常看见他们吗?” “很频繁地。我在办公室的后面有个寓所,但我总是努力呆在办公室里,以便我能看见门厅,特别是在街门不锁的时间里。” “那儿有个办公桌吧?” “一个柜台吧,有的。” “有交换台吗?” “没有。住户自己有电话,或者他们用走道里的电话亭。” “您在本月5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了吗?” “是,我看见她了。” “在晚上吧?” “我在她傍晚下班回来时看见了她,而后我又看见了她。” “5日那天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抗议,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不适当的提问,”卡森说,“我们没有问有关5日的问题。” “我肯定是有权测试一下证人的记忆力。”梅森说。 “驳回抗议,继续吧。”贝顿法官做出了裁决。 “我在5日晚上看见了她,大约是……我猜大约9点钟吧。” “而当您看见她时,她在做什么呢?如果她在做任何事的话?” “她在往外走。” “那天晚上您看见她回来了吗?” “没有。” “她是在您晚上锁门之后回来的?” “是的。” “您是什么时候离开门厅,而且锁上门的呢?” “那是……我要说大约11点。” “那么,麦吉五日是穿着这条你提到过的裙子吗?” “不是,她没穿。” “您怎么恰巧对这条裙子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有一条裙子和它几乎完全一样。几乎完全相同的式样。麦吉和我经常谈论那件事。” “麦吉昨天离开了寓所吗?” “是的。” “拿着两个提箱?” “是的。” “您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 “她告诉您她要去哪儿了吗?” “没有。” “她告诉您她要走多久了吗?” “没有。” “那是不是挺反常的事?” “噢,只要付房租,我就不打听住户的事情,而……” “我的问题不是那个,”梅森说,“那是不是挺反常的事?” “嗯,是,是的。” “我说,她走后您用万能钥匙进过她的寓所吗?” “抗议,此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是不适当的提问。”卡森说。 “我认为它会显示出这位证人的倾向性。”梅森说。贝顿法官犹豫了: “我许可这一问题。” “您进入那个寓所了吗?” “进入了。” “用万能钥匙?” “是的。” “您是独自一人吗?”梅森问。 “特拉格警官和我在一起。”她说。 “你们在那个寓所发现了什么?”梅森问。 “现在,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提出明确抗议,理由是,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这是不适当的提问。我们在提问中根本没有向这个证人问有关这件事的任何问题。这要探究一件完全不同的事,那会使这一询问离题很远。” “本庭倾向于准许这一抗议,”贝顿法官说,“我认为提问的范围也许已经足以检验这位证人的可信程度了。” “没别的了。”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我想引入这条裤子和这双鞋作为公诉方的物证,而且现在,我们重提我们的动议:展示在发现那些东西的地方与佩里·梅森进行的谈话。我们认为,已经有足够的旁证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梅森为了被告的利益安置在那儿的。” 贝顿法官慢慢地摇摇头。“你们还没有把它联系在一起呢。”他说。 “但是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这些东西是属于死者的。很显然,被告编出了一个精心策划出的故事,旨在引起陪审团的最大同情。她想显示出,她受到了侵犯,她努力去捍卫她的贞节,她在一条泥地旁的湿乎乎的灌木丛中遭到追逐,她从一道装有刺铁丝网的围栏下钻了过去。 “我们现在已经证明,至少是通过推论证明,梅森先生让麦吉·埃尔伍德提供了一条裙子,先把它带到犯罪现场,将裙子上的一块留在了刺铁丝网围栏上,尔后故意把剪破的裙子留在了被告的寓所。我们已经证明,这一证据只可能是在6日晚上,在那一谋杀发生过了一些时间之后,可能过了将近24小时之后,被安置在那儿的。那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被告的故事。 “现在,我们还要证明,那位律师搞到了洛林·拉蒙特的一双鞋和一条裤子,那双鞋被故意地弄上了泥污,那条裤子被拿去在湿乎乎的灌木丛中拖来拖去,然后被撕开,就好像是在刺铁丝网上刮破的似的,而且那位律师确实是在安置那些东西时被当场抓住了。我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有充足的理由认为,这件事是被告与她的律师共谋的结果,他的行为对被告具有约束力,这一伪造证据的企图是有罪的表示。” “这一切都非常好,”贝顿法官说,“但是你怎么把它和被告联系在一起呢?首先,你怎么把它和梅森先生联系在一起呢?” “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被当场抓住了。”卡森严厉地说。 “不,他们并没有。”贝顿法官反驳道,“他们当时根本就没有作案。 他们刚进那个车库几秒钟时间也未可知。他们当时是在里面寻找证据也未可知。特拉格警官已经说了,他和乔治·艾伯特去那个车库寻找证据。现在,假设那个顺序被颠倒了呢?假设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在特拉格警官与乔治·艾伯特进入车库以后开车来到呢?你们会说那是特拉格警官与乔治·艾伯特正在车库里安置这些东西被当场抓住的证据吗?” 卡森的脸红了:“肯定不会。” “好吧,你用来作为对佩里·梅森不利的证据是完全同一类的证据。” 贝顿法官说。 “但是佩里·梅森有理由去安置这些东西。让它们在那儿被发现是对他有利——对他的委托人有利的。” 贝顿法官说:“说不定,让那些东西在那儿被人发现对乔治·艾伯特有利。说不定,让那些东西在那儿被人发现对警方有利。我并没有说是那样,我只是说说不定是那样。就本庭看来,说不定是哪样。” “好吧,我们是讲求实际的人,”卡森说,“我们知道发生的事情。” “你们知道你们认为发生了的事情,”贝顿法官说,“但是你们认为发生的事情对本庭并没有约束力。” “当然了。”卡森说,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恼怒,“如果法庭指望我们拿出一些目击者来,发誓说他们确实看见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打开那个浅口皮箱,把那些衣物放进去了的话,那一点我们办不到。犯罪的人,特别是聪明人,通常都选择一个没有目击者的时间。” 贝顿法官的脸微微涨红了:“本庭能够充分考虑到那一切。本庭明白,罪恶经常不得不由推论,由旁证证据加以证实。但是那一事实仍然存在,即受到指控的人有权有某些假定。那是一个法庭的作用,就是对证据保持一种言情合理的看法。 “本庭认为,事实上,目前呈送到本庭面前的证据能够有几种解释,一个最有逻辑的解释是,租用那一车库的人就是把那些衣服放入那个浅口皮箱的人。本庭并没有忘记那一事实,即证人杰罗姆·亨利第一次辨明麦吉·埃尔伍德是他看见正在停放那辆车的人。现在我要坦率地说,本庭想弄清这件事的真相。本庭想重召亨利先生进行讯问,不是由检察官,而是由本庭重新传唤。” “亨利先生回到他营业的地方去了。”卡森说,“试图去使他回到这儿来会造成一项延误。我们理解并欣赏法庭处理好本案的愿望。” “本庭极想把本案处理好,”贝顿法官说,“但本案对于确保正义得到伸张怀有更大的愿望。我不认为把亨利先生叫到这儿来会花很长时间,我们可以在他赶到以前继续这个案子。” “也许,”梅森说,“如果我能趁法庭等待亨利先生赶到时重召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接受进一步的提问的话,会有助于澄清这件事情。” “很好。”贝顿法官说。 “当然,”汉米尔顿·伯格恼火地说,“这不过是预审。我们只需证明,有人犯了一项罪,而且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认为,是被告犯下了那一罪行。” “你们在预审中只需证明那些,”贝顿法官说,“但本案已经超过了那一点。佩里·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的良好的信誉和职业道德受到了质疑。新闻界会从这种局面中大捞资本,本庭不至于对这一点有任何怀疑。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我们就要把其余的路走完。 “特拉格警官,请您回到证人席上。我建议法警打电话找到亨利先生,命令他到庭。” 特拉格走上前,在证人席上就了位。 “警方在那个乡间别墅发现了一些脏盘子吧?”梅森问。 “是的。” “它们是被拿到警方的化验室去了吗?” “是的,先生。” “在那些盘子上做了寻找指纹的处理吧?” “是的,先生。” “你们在那些盘子上发现被告的指纹了吗?” “发现了。” “你为什么在你的直接证词中没有提到那一事实?” “没有问我。” “你们是在哪儿发现那些指纹的?” “在几个盘子上——特别是在用来和做糕点的面团的碗上。” “在咖啡杯上呢?” “嗯,没有。” “那些托盘上呢?” “我们在一个托盘上发现了一个指纹。” “而且,当然了,你们发现了死者的指纹吧?” “是的。” “喂,”梅森说,“你们发现了至少是另外一个人的指纹,那是不是事实?” 特拉格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慢慢点点头:“对,有一些至少是另外一个人的指纹。” “你们对那些指纹进行辨认了吗?” “还没有呢。” “你没有提起被告的指纹是因为检察官惟恐我的提问会带出有另一个人的指纹那一事实,而指示你根本不要说那些事吗?” “吩咐我不要主动说出任何情况。” “你们有麦吉·埃尔伍德的指纹吗?” “没有。” “那么你们不知道另外那些指纹是不是麦吉·埃尔伍德的了,对吧?” “我们不知道它们是谁的指纹。我们确实知道,它们不是萨迪·理奇蒙的指纹。我们想到了,在那些盘子最后一次用过之后,清洗之后,她把它们收好的时候,她可能会留下指纹的。因此我们录了她的指纹,做了比较。但那些不是她的指纹。” “我说,”梅森说,“当被告给你讲她的故事时,她是否告诉你了,死者向她承认了,他打了一个假电话?换句话说,她仍在车里时他进了那个乡间别墅,给什么人打了电话,要那个人在约好的几分钟后给他打回来?” “那件事她告诉我了。” “你试图去追查那个电话了吗?” “我们对那天晚上从那个乡间别墅打出去的所有电话进行了查找。” “又是这个问题了,”梅森说,“你在你的提问中没有提到某些事实。” “又是这个问题了,”特拉格警官说,“没有问我。” “现在问你,”梅森说,“洛林·拉蒙特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我们不知道,”特拉格说,“那是一个叫号长途电话。他只是往拉蒙特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号码打了电话。” “那个电话不是打给什么特定的人的吗?”梅森不解地问。 “只是打给那个办公室的。” “好吧,”梅森极度渴望地说,“另外几个电话是打给哪儿的?在洛林·拉蒙特发现他需要干衣服和一双新鞋以后,他给谁打了电话?” “在你回答那个问题以前等一下。”卡森说,“如果法庭同意,我们对那个问题提出抗议,根据是,它是有争议的,它假设一些未经证实的事实,而且是不适当的提问。” “关于那个问题的最后一部分,抗议成立,”贝顿法官说,“那个问题的头一部分成立。洛林·拉蒙特从那个乡间别墅还给谁打电话了?” “一个人没有。”特拉格说。 “什么!”梅森惊奇地叫道。 “没有电话,”特拉格说,“没有长途电话。当然了,关于打进来的电话我们无法说,但是,关于从那个号码打出去的电话,只有一个打给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叫号长途电话。” “而打那个电话的时间呢?”梅森问。 “时间是6点22分,大约是被告和死者到达那个乡间别墅的时间,根据被告讲给我们的那个故事。” 梅森集中精力沉思着,半闭着眼睛。 “还有问题吗?”贝顿法官问。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没有问题了。”卡森说。 “我们将休会10分钟,”贝顿法官说,“杰罗姆·亨利一到法庭,我们就重新开庭。” 贝顿法官离开了法官席。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显然对佩里·梅森置之不理,大步走进了一个休息室。 梅森向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好吧,”那位律师说,“我们有10分钟时间来破这个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洛林·拉蒙特一定做了一些安排,让人把干的裤子和鞋拿到那个乡间别墅去。除非他打电话,他究竟还能怎么办呢?” “鉴于他们现在已经拿出的证据,我们知道,阿伦讲的一定是实话。我们知道,他追得她从那片湿乎乎的灌木丛中跑过,他从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上滑下来,那样做时一定刮破了裤子。我们知道,他在那条路的泥地上跑过,他的鞋上都是泥。然而到他被杀死的时候,有别人已经到那个乡间别墅来过了。我们现在很肯定,那个某人一定是麦吉·埃尔伍德。但是,除非他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她怎么把干衣物拿给他的呢?她是怎么进他寓所的呢?” 德雷克耸耸肩:“他不可能通过心灵感应和她取得了联系。” “只有一个答案,”过了一会儿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一定给他打了电话。” “但她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呢?” “因为,”梅森说,“她和他很亲密。她知道阿伦干下的事。她有那个乡间别墅的电话号码,于是往那儿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我们正在这件事上争分夺秒,保罗。拿起电话来,给电话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搞清麦吉·埃尔伍德在5日晚上是否往那个乡间别墅打了一个电话。” 德雷克说:“我会试试的。不过,我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把情况向电话公司的经理解释一下。”梅森说,“这实在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让我们来弄清这件事的真相吧。看你是否能搞到麦吉·埃尔伍德从她的寓所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在大约……现在,让我们看看吧。让我们假设阿伦在大约7点时离开了那个乡间别墅,她开车回到她的寓所,把自己清洗干净后,她开着洛林·拉蒙特的车,把它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她回到她的寓所,然后给麦吉·埃尔伍德打了电话。那大约会是——嗯,让我们来看看,让我们就说大约8点30分吧。还有,保罗,试试追查一下那个在6点22分打往拉蒙特公司的电话。让我们来看看那个电话的下落。” “我会试试的,”德雷克保证说,“你没有给我多少时间。” “那是因为我没时间可给。”梅森说。 梅森在审判室中来回踱起步来,头微微向前探,凝神苦思得前额皱了起来。 几分钟以后梅森转过身来。“德拉!”他说。 “什么事,头儿?” “去找到保罗·德雷说。他正在打电话。我们忽视了本案中致关重要的那一点。” “那是什么?” “搞到彼得·莱昂斯由于双行停车贴上罚款单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然后让保罗叫他的人去查那辆车的登记项目,或者在那张违章罚款单上就会有那些东西,因为那位警官会从登记证上抄下那个车主的名字,法律要求,登记证或者在驾驶座上,或者在汽车上某个能够清楚地见到的地方。”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了审判室。 5分钟过去了。 杰罗姆·亨利走进了审判室,看他的样子,他一直在匆匆忙忙,而且相当恼怒。 有人通知了贝顿法官,于是他又一次在法官席上就了位。 德拉·斯特里特匆匆忙忙地走进审判室,在梅森身旁坐了下来,在杰罗姆·亨利被传唤到证人席上时,她激动地用耳语说:“头儿,他发现宝藏了。 麦吉·埃尔伍德往那个乡间别墅打过一个长途电话。然后她往洛杉矶的两个号码打了电话。保罗·德雷克现在正在查那两个号码呢。他不得不到另一个电话去与他的办公室取得联系,他们正在搞到关于彼得·莱昂斯由于双行停车在那辆车上贴上的那张违章罚款单的所有情报呢。” 梅森安坐在他的椅子上。慢慢地,一缕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要她放心地眨了眨眼,就在这时,杰罗姆·亨利在证人席上就了位,贝顿法官说,“亨利先生,本庭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是,法官大人。” “现在,”贝顿法官说,“我不想要任何一方的法律顾问插话。本庭要问这个证人一些问题。亨利先生,努力去除你头脑中的所有偏见。我要请你试着去做一件也许让你感到困难的事情。我要请你回想到佩里·梅森在一个我们知道叫麦吉·埃尔伍德的年轻女子陪同下来到你的店铺的时候。当时你辨明麦吉·埃尔伍德就是你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我被耍弄了,被以前的一……” “请等一下,”贝顿法官打断了他,“把关于被耍弄的这件事全都忘记。 你在随后被人说服,你是被耍弄了,而且你为此很愤怒。你认为梅森先生试图陷害你,试图愚弄你。现在,我要要求你把那整个想法从头脑中清除出去。 我想要你回想梅森先生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走进你的店铺那一时刻。你当时有多大把握,麦吉·埃尔伍德就是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我当时不是肯定,我是被耍弄……” “你说过,你当时很肯定。而是什么使你那样说的呢?” “诡计。” “亨利先生,”贝顿法官说,“本庭并不完全确信,你是被耍弄了。可能有人是试图去耍弄你了,但是本庭正开始相信,完全可能麦吉·埃尔伍德实际上就是你看见正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人。” 汉米尔顿·伯格和卡森都跳了起来,表示抗议。贝顿法官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现在请等一下,”他说,“本庭正在做这件事。我要求过了,双方的法律顾问都不要打断我。我想要你们二位先生坐下来,不要出声。” 贝顿法官向那个证人转过身去:“本庭在这里的目的是伸张正义,亨利先生。本庭需要你去回想,去清除你头脑中对任何人怀有的所有偏见。” 贝顿法官等待着,审判室中一阵紧张的沉默。 “嗯,”最后杰罗姆·亨利说,“当然,法官大人,我当时确信她就是我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然而,以前有人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而且要我对那张照片做过辨认。我辨明了那张照片,那就是出问题的地方。” “但是你为什么辨明了那张照片呢?”贝顿法官问。 杰罗姆·亨利若有所思地抚抚下颚。“嗯,噢,至于那一点,”他兑,“当然了……嗯,那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像……?看上去完全像我看见从车里下来那个人的面孔。那是因为麦吉·埃尔伍德与被告长得很像,而且那张照片照得非常巧妙……” “那是麦吉·埃尔伍德的照片吧?” “那,那是毫无问题的。” “而且它挺像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吧?” “非常像。” “尔后当你看见麦吉·埃尔伍德时,你就感到她肯定是你见过照片的那个人吗?” “所以我就做出了那一身份认定。” “但是你现在准备对本庭发誓,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不是麦吉·埃尔伍德吗?现在,仔细想一想,亨利先生。这并不是试图使你中圈套。这不过是本庭的一项努力,想得到那件事的真相。” 亨利闭上眼睛,努力去集中精力。他继续用指尖抚着下颚的顶尖处。 “嗯,”最后他说,“他们告诉我说,不要让佩里·梅森愚弄我,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他那样做。但是,当然了,法官大人,当您谈论到那件事时,当我看到麦吉·埃尔伍德的那张照片时……嗯,当时我认为那就是我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尔后当我看见麦吉·埃尔伍德时,当然了,有某些暗示和……嗯,当我看她时,我认为她就是那个女人,没错儿。” “你现在不这样认为了吗?” “嗯,现在,”亨利说,“情况不同了。我看了被告,我认为她是那个女子,但是当然了,也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把照片的事全忘记吧。”贝顿法官说,“努力去回想,努力去想象出那个从车里下来的年轻女子。那是麦吉·埃尔伍德还是本案的被告?” 杰罗姆·亨利抬头看着法官,终于脱口说出:“当您那样说时,法官大人,我就不知道了。当我第一次见到麦吉·埃尔伍德时,我很肯定,那就是那个年轻女子。尔后我又肯定是被告了。但是当您再次提出这时——当您就这样向我提出它时,我就不知道了。” “没别的了。”贝顿法官说,“现在如果哪一方的法律顾问想向这位证人提问的话,他们可以这样做。但是就本庭看来,这位证人曾对麦吉·埃尔伍德做出了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他在给本庭留下很深印象的情况下做了那件事。他现在说他不知道。哪一方的法律顾问想对他提问吗?” “没有问题。”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与卡森悄悄地说了一会儿,尔后汉米尔顿·伯格说:“没有,法官大人,没有问题。” 梅森说:“我对特拉格警官还有一个问题。你不需要重上证人席,警官。 你可以从你现在在审判室中的位子上回答它。在关于你的证词中没有提到的事情中间,是不是有关于洛林·拉蒙特尸体的血液酒精含量的事情?” 特拉格说:“我本人没有进行那一测试。那是由尸检医生德雷珀博士做的。” “但是你知道结果如何,”梅森说,“什么结果?” “好吧,”特拉格说,“我听说血酒精的百分比是0.19%。” “那一点,”梅森说,“会显示出一种相当程度的醉酒了,对吧?” 特拉格冷冰冰地说:“是的。” “比起他那种块头的男人从一杯或两杯或三杯的鸡尾酒中摄入的要多得多吧?” “也许是四杯、五杯或六杯。”特拉格警官说。 “我要请检方做出规定,如果对德雷珀博士进行询问,他会做出这样的证言。”梅森说。 卡森和汉米尔顿·伯格又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你们不知道吗?”贝顿法官问。 “不,法官大人,”卡森很不情愿地说,“我们知道。我们将做出这样的规定。” “但是显然,”贝顿法官说,“这正在大大地改变本案的局面。” “我看不出,”汉米尔顿·伯格说,“法庭为什么正在根据一种我认为是错误的假定行事。” “那是什么?” “就是被告在讲实话。我们不认为她在讲实话。我们认为她是故意地到那儿去的,而且和死者一起在那儿呆了很长时间,他们喝了酒,这位被告一点儿也不反对亲昵的举动,她引导着死者,她并不反对他兑酒,而且她并不反对他放肆行事。” “那么死者衣服里怎么会有被告车上的那个配电器零件呢?” “因为她在他死后把它放在了那儿。是她故意使她的车动不了的,这样,洛林·拉蒙特就会提出让她搭车了。从那一点起,她就引导着他。” “那么她为什么逃走,顺着道路猛冲,而且跳过那刺铁丝网围栏呢?” “我并不知道她那样做了,法官大人。” “嗯,死者的那些衣物显示出她那样做了。” “说到底,”汉米尔顿·伯格烦躁地插了话,“法庭并不需要探究这一切。法庭的作用只是现在搞清,是否有合情合理的根据来认为,被告与犯下的一件罪行有关联。” “从纯粹的法律的立场来看,那都是真真切切的。”贝顿法官抢白说,“但是我们在这儿有一个年轻女子,她的名誉存亡攸关,她的自由存亡攸关。 已经引进了许多的证据,而且现在你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对本庭的一个官员,佩里·梅森先生的诚实正直提出质疑。 “如果被告有罪,如果梅森先生犯了安置证据罪的话,本庭想把它揭发出来。如果他们是无辜的,本庭想确立那一事实。一个法庭的作用,地方检察官先生,就是确保正义得到伸张。以本庭的看法,比起遵守有关一个预审的法律条文来,法庭的职责要大得多呢。”保罗·德雷克匆忙走进审判室,将一张纸放到梅森面前。“好吧,梅森,它在这儿呢,”他耳语说,“麦吉·埃尔伍德往那个乡间别墅打了电话。然后她往两个号码打了电话,其中一个是乔治·艾伯特的号码,另一个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寓所的号码。我已经追查了从那个乡间别墅打给拉蒙特公司经理办公室的电话。拉蒙特只是给总机的接线员打了电话,告诉她在整整7分钟之后给他打回去,他一接电话就把电话挂上,不要拿着电话,听他说出的话。” 贝顿法官说:“还有别的证人吗?” “我们没有,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厉声说,“这就是检方的案件。无论在上级法院可能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仍然希望指出,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使这位被告接受审讯了。” “辩方有什么证据吗?”贝顿法官问。 梅森站起来:“我们有一些证据,法官大人。除非地方检察机关想做出规定。我们要花一点儿时间才能把它拿出来。无论如何,这是一件要记录在案的事情,而记录是可以由法庭或检方加以证实的。”保罗·德雷克向德拉·斯特里特耳语了几问,离开了审判室。 “这个证据是什么?”贝顿法官问。 “让我们假设,”梅森说,“被告讲的是真话。洛林·拉蒙特发现他自己被困在那个乡间别墅孤立无援。他穿着湿衣服,他的裤子刮破了,他的求爱遭到了严厉拒绝。他很愤怒,他的身上湿乎乎的,他受挫了,他被人智胜了。他的汽车被——嗯,‘借’去了。我们只需使我们自己设身处地于他的地位,来搞清他会怎么做。” “请等一下,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插了话。“我们现在反对任何争辩。如果辩方有任何证据的话,就让他们把它摆出来吧。在证据摆出之后,被告的律师可以随意使用他的辩才——那时我们将有机会来做出我们对于那些事实的解释。” 贝顿法官点点头。“我认为作为一个程序,检察官是正确的,梅森先生。 我认为这样的争辩应该在你拿出你的证据之后。无论如何,本庭要说,本庭届时将欢迎这样的争辩。” “我不过是想显示出那一背景,法官大人。”梅森说。 “我认为本庭了解那一背景。你的证据是什么?” “就是这个。”梅森说,“我原来认为洛林·拉蒙特会给某个人打电话,让那个人给他带衣服和一辆车来,当长途电话记录显示出他没有这样做时,坦率地说,我非常惊奇。那样的原因是……” “我们又来了,”汉米尔顿·伯格喊道,“在法庭警告被告律师之后,他在继续这种辩论。我们认定这是失检行为,而且是一种智胜法庭的裁决的企图。” “本庭同意地方检察官的看法,”贝顿法官严厉地说,“梅森先生,如果你有证据,你就把它拿出来。把你的辩论留到你的证据拿出来之后吧,请遵守本庭的裁决。” “是,法官大人。”梅森说,“那一证据就是这个。电话公司的记录显示,麦吉·埃尔伍德在5日晚上从她的寓所往那个乡间别墅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记录显示,她刚往乡间别墅打完电话,就打了两个电话。其中一个是打给乔治·艾伯特的号码,另一个是打给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尔的寓所的号码。”保罗·德雷克又匆匆走进审判室。 “如果我能请法庭宽容一下,就给我一会儿时间。”梅森说。德雷克递给梅森一张纸,梅森看看那张纸,尔后向法庭微笑着说:“而且那些记录还显示,那辆由于双行停车被彼得·莱昂斯贴上罚款单的汽车是登记在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名下的。那些是记录上的东西,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请检方做出如此的规定。” “检方做出如此的规定吗?”贝顿法官问。 “检方只在辩方律师保证他知道这些事实是真实的情况下做出如此的规定。” “我知道这些事实是真实的。”梅森说,“因为这位侦探保罗·德雷克和电话公司的工作人员们进行了一些电话谈话,还有对于莱昂斯警官发出的违章停车罚款单做了一项匆忙的调查。然而,我确信这些是事实,如果关于它们有任何问题的话,我想有一个诉讼延期,直到它们能得到证实。” “我们反对这样一个诉讼延期,”汉米尔顿·伯格说,“而且,鉴于这一情况,我们并不认为我们应该做出规定。” “你们会做出规定,对吧,”贝顿法官说,“在这一条件下,即如果结果发现这些事实中有任何东西是不正确的,那么,可以提起法庭对那些事实的注意?” “我们会做出那一规定。”汉米尔顿·伯格很勉强地说,“无论如何,我们看不出这一切与本案的关联。” “你们提出反对,因为它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吗?”贝顿法官问。 “是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这一反对被注意到了。”贝顿法官裁决说,“现在,梅森先生,本庭很想听到基于检方的反对所做的争辩。这样是一个证明你对本案的看法的机会。” 贝顿法官靠后坐着,嘴部流露出隐隐的笑意,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手指交织在一起。 汉米尔顿·伯格意识到了他已经走进的那个陷阱,就仿佛要提出抗议似地站起身,但接着又慢慢地坐下了。 “梅森先生请继续吧。”贝顿法官说。 梅森说:“如果法庭同意,那一局势就是这样。从一个符合逻辑的观点来看它,洛林·拉蒙特在他的车被被告开走以后一定回到了那个乡间别墅。 他生气地把火腿鸡蛋都倒在了垃圾桶里;他当时可能不想喝咖啡。他给自己倒了几杯酒。他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他在思考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的车在哪儿。他不知道被告是不是已经做出对他不利的犯罪投诉了。 “与此同时,被告开车回到了城里,把洛林·拉蒙特的车停放在了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并给她的朋友麦吉·埃尔伍德打了电话,将她自己做下的事告诉了麦吉。麦吉·埃尔伍德了解洛林·拉蒙特。此刻无意去深究那一关系的亲密程度。麦吉·埃尔伍德是一个现代的年轻女子,具有相当的独立性和很宽容的人生观。她可能往那个乡间别墅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而且实际上这样说道:‘阿伦·费里斯给我打了电话。你真是对她太粗鲁了。她把你的车开走了,停在了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你需要我做什么?’“当时洛林·拉蒙特告诉她说:‘我需要你做的就是把那辆车给我带来,和一个能去我寓所的人联系一下,给我拿一条干净的便裤,一双干鞋,你可以把它们带到了这儿来。’“于是,”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打了两个电话。其中一个是她想要他陪她一起到那个乡间别墅去的人,因为在洛林·拉蒙特情绪不好时,她不想独自到那儿去。另一个电话是打给要到洛林·拉蒙特的寓所去给他拿他所需要的衣物的人。显然,那会是一个有那个寓所钥匙的人,一个和洛林·拉蒙特很亲,能随意去他的寓所的人,而非常显尔易见的是,那个人或者是乔治·艾伯特,或者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 “这两个人中的一个陪麦吉·埃尔伍德去了那个乡间别墅。另一个去了那个寓所,取了那些衣物。 “我们不得不利用推论来断定谁是哪个。 “我们知道,那个寓所周围很难找停车的地方。我们知道,一些汽车在这样的时间被停放在车道前和消防龙头前。到洛林·拉蒙特的寓所去取所说的那些东西的那个人很着忙,没有时间把车停放在离寓所挺远的地方,再走过去。那个人冒着风险双行停车。莱昂斯警官在给洛林·拉蒙特的汽车贴上罚款单的同时,也给并排停放在那个寓所前面的那辆车贴上了罚款单。那辆车归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所有。 “因此,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个把那些衣物拿给洛林·拉蒙特的人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而麦吉·埃尔伍德想要某个人陪她到那儿去时是给乔治·艾伯特打的电话。”伊迪丝·布里斯托尔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上前来。“我可以向法庭做一项声明吗?”她问。 “这真是乱了套了。”汉米尔顿·伯格提出了抗议。 “地方检察官,请你坐下,”贝顿法官说,“您想做什么样的声明呢,年轻的女子?” “我是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她说,“我对于欺骗感到厌倦了。我对于阴谋感到厌倦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会自首的,但是努力去继续欺骗是没有用的。是我把他杀死的。” 法庭上下一片哗然。 “走上前来,到证人席上去。”贝顿法官说,“现在,年轻的女子,我想要你明白,你说的任何话都可以用做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有权力找律师。 你现在不必做任何声明。你是希望本庭为你指定一名律师,还是你希望……” 她摇摇头:“我只想让这件事结束,法官大人。” “很好,”贝顿法官说,“继续吧。让它结束吧。把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吧。” 她说:“洛林·拉蒙特是一个很有趣,神通广大的男人。在我开始为拉蒙特公司工作时,他使我大为激动,我想,那与他神通广大有关系。我和他的关系很亲密。我以为他要娶我呢。他向我保证,他一得到他父亲的同意就娶我。与此同时,他告诉我,他要操纵一些事情,所以,我可以进他父亲的办公室做个私人秘书,而且,那会给我一个机会,按他的说法,就是‘软化那个老头儿’。很快我就发现,洛林·拉蒙特或者是正和办公室的另一个年轻女子,麦吉·埃尔伍德有一种恋情,或者是正准备和她有一种恋情。麦吉·埃尔伍德是一个非常开放现代的年轻女子。我去见了她,和她摊了牌。麦吉·埃尔伍德告诉我,到那时为止,她和洛林·拉蒙特是好朋友,仅此而已。她向我保证,他们的关系没有超越那一点,她也不打算让它超越那一点。她告诉我,实际上,她对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感兴趣。她告诉我,为了简化那个涉及我的问题,她要离开拉蒙特公司。她也的确那样做了。 “然而,她向我指出,为了强调其性魅力,或者至少是充分地显示它们,来吸引男性目光,因而穿着打扮很现代的迷人的年轻女子,肯定不应该对男子汉的殷勤感到愤怒。正如我所说,她非常宽容,非常开放。 “我恰巧知道,洛林·拉蒙特继续努力去和她约会,她变得对乔治·艾伯特越发地感兴趣,洛林和她约会的企图徒劳无功,虽然她确实挺喜欢他。 她想和他做朋友,但是在洛林·拉蒙特和异性的关系中,根本就没有柏拉图的东西。我被迫对他和女人们的恋情视而不顾了。 “在5日的晚上,麦吉·埃尔伍德给我打了电话。看上去她相当开心。 她说,洛林·拉蒙特带阿伦·费里斯去了那个乡间别墅,他变得有点儿鲁莽,阿伦抢了他的汽车,开着车跑了,留下洛林·拉蒙特去步行了。洛林很怕他父亲会发现这种状况。看上去他父亲已经为洛林没有道德的行为申斥了他好几次,而且特别地命令他,在任何情况下不许再将那个乡间别墅作为约会地点。 “麦吉告诉我,洛林·拉蒙特要她指示我,去他的寓所取裤子和鞋。我有他寓所的钥匙。我认为我是他身边唯一有钥匙的人。” “我马上开车去了他的寓所。我违章停车,跑上去取了鞋和裤子。我下来后,我的车上有一张违章停车罚款单。我马上急忙奔向那个乡间别墅。 “洛林·拉蒙特在那儿。他醉熏熏的,令人作呕。我把裤子和鞋给了他。 他换上了干衣服。我煮了一些咖啡,想使他清醒过来。为了引诱他吃东西,我还煎了火腿和鸡蛋。那儿有一盘子冷糕点。我把它们热了。我们一起吃了火腿和鸡蛋。 “他变得十分让人讨厌。他称我是个容易受骗的人,以此来嘲笑我。他说我外形挺漂亮,但是没有魅力。我记得他说,新的东西已经耗损了他和我的恋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看见一个对他有吸引力的新人,他就不得不努力去骗我,他对此感到厌倦了。尔后他厚颜无耻地宣布,他决意要开上他的车,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去,强迫她为偷了他的车道歉。他说,如果她对他不‘好’的话,他就让人由于偷东西拘捕她。他说,他喜欢不好上手的女人,他真的要去让她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我当时极为心烦意乱,而他兽性大发。最后我扇了他。他开始掐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跑到厨房里,想从厨房门跑出去。但它上了闩,锁上了。没有出路。他站在我面前,他的身后是回起居室的门。我们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这时,他狂怒得要杀人。我抓起一把厨刀。他向我猛扑过来,绊了一下,没有扑中。他半倒下去从我身边掠过时,我用那把屠刀痛打出手。我当时不知道我杀死了他。我只知道那把刀插进了他的背部。我根本不知道它这么容易就会插进去。我当时为我干下的事害怕极了,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受了重伤。 我只希望那一下刀剌能使他慢下来,使我能逃脱进一步的虐待。我跑进了起居室。” “他试图追我,但绊倒在桌旁。我冲了出去,上了我的车,开走了。” 审判室里一阵沉寂。 梅森声音中带着体谅,轻声说:“布里斯托尔小姐,他告诉您有关一张500元的支票的事了吗?” 她点点头:“那是他变得对阿伦·费里斯那么鲁莽的原因。他说,他本来打算慢慢来,轻松地来,但是,奥托·凯斯维克打来了电话为了某些他不敢让他父亲知道的事,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一直在敲诈他,他打来电话说,他们马上需要500元钱,半小时后就到。” 梅森向审判室的后部转过身去。“现在也许我们要听听你的了,艾伯特先生。”他说。 艾伯特站起身,很有尊严地说:“碰巧,麦吉·埃尔伍德是我的妻子。 我们昨晚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为了出庭,我飞回这里。作为麦吉·埃尔伍德的丈夫,不能传唤我做对她不利的证词,也不能传唤她做对我不利的证词。” 艾伯特坐了下来。 贝顿法官看看地方检察官,随后看看卡森,又看看梅森:“辩方还有进一步的证据吗?” “没有,法官大人。” “对被告不利的此案被撤销。”贝顿法官说:“本庭命令拘留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本庭是勉强去这样做的。本庭认为,这个年轻女子极为真诚地讲述了她的故事。这是一个给本庭留下很深印象的故事。本庭有充足的理由认为,陪审团会相信那个故事,洛林·拉蒙特是在自卫中被杀死的。本庭现在休庭。” 第十五章 佩里·梅森、德拉·斯特里特、保罗·德雷克和阿伦·费里斯坐在梅森的办公室里。阿伦·费里斯激动得近似歇斯底里,眼睛哭得红红的,德拉·斯特里特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不时抚慰地轻轻拍着她。 “好吧,”梅森说着,把他的公文包扔到办公桌上,“又有一个案子处理完了。”“它对于你不过是一个案子,”阿伦·费里斯说,“但它是我的整个生命。” 梅森同情地看着她。 “那也是他的整个生命。”德拉·斯特里特说,“他一生的工作就是确保正义得到伸张,不仅是在一个案子中,而是在他的所有案子中。”“来呀,佩里,”保罗·德雷克说,“只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很简单,”梅森说,“洛林·拉蒙特是个色狼。他精心策划,想征服阿伦。如果他能够把它做漂亮的话,他会那样做的。如果他不能以容易的方法那样做的话,他会以困难的方法去做。显然,他很有经验,他了解加州的那条法律,就是一个女人变成一个强xx案中的起诉证人之后,可以对她过去的失检行为提出质询。 “那使一个有许多钱的不讲道德的男人有了很大的余地,去雇用侦探。 “然而,奥托·凯斯维克向洛林要钱,告诉他他会在半小时以后到。洛林决定加速行动。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些时间,麦吉·艾尔伍德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她会把他的车开来。她还告诉他,她会安排为他拿干衣服的事,但是麦吉·埃尔伍德根本不打算处于与阿伦相同的境地。于是她给她的未婚夫乔治·艾伯特打了电话,要他和她一起去。同时,她给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打了电话。伊迪丝去了那个寓所,拿了拉蒙特需要的东西,去了那个乡间别墅。麦吉故意让伊迪丝在时间上占了先。” “伊迪丝为什么不留下她的车,开洛林·拉蒙特的车到那个乡间别墅去呢?”德雷克问。 梅森说:“关于那件事什么也没说。拉蒙特既不想开车送伊迪丝回家,也不想在这个夜晚其余的时间里都有她这么个负担。记住,证据显示,他一直在酗酒。麦吉给他打电话来时,他告诉她,让住得离他的寓所很近,而且有唯一的另一把钥匙的伊迪丝,去取些干衣服带来。当时麦吉要给他送车来,于是他计划让伊迪丝开车送麦吉回去。洛林·拉蒙特不打算让阿伦给了他突然的一击之后逃脱不受处罚。他可能计划开车到她的寓所去,使她吃一惊。 这次他不打算让她反抗。” “而那些衣服呢?”德雷克问。 “等到麦吉和乔治·艾伯特赶到那儿,”梅森说,“洛林·拉蒙特已经死了。我认为,他们发现了那具尸体,于是决定对此什么也不说。他们认为,警方会没有任何线索,他们不想卷进去。于是他们决定把拉蒙特换下的衣服带走藏起来。他们认为,那样,他们可以使有关事情真相的任何事都不泄露出来。麦吉是在挽救伊迪丝的好名声,是在使阿伦免于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也是在保护她自己。于是麦吉就把拉蒙特的车开回到了阿伦停放它的地方。她和乔治·艾伯特认为,没有人会知道阿伦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难道不是一项罪行,”德雷克问,“发现了一个被谋害的人而不报告?不能为此拘捕他们吗?” “当然,那是一项罪行,”梅森咧嘴一笑说,“只要地方检察官能证明那一点。” “他无法证明吗?” 梅森摇摇头。“他们结婚了。艾伯特可以证明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叫伊迪丝去那个乡间别墅了,但是他无法证明麦吉·埃尔伍德去过那儿。多亏警方采取了那种方法去为杰罗姆·亨利洗脑,根本无法证明麦吉就是停放洛林·拉蒙特汽车的那个年轻女子。一开始亨利说她是,尔后他说她不是,尔后他发誓说他不知道。这是检方试图对一个证人施加影响,从而使它自己的案子告吹的一个案例。” “洛林·拉蒙特在那个乡间别墅开的那张支票呢?”德拉问,“如果奥托和萨迪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得到它,他们为什么不兑现它呢?” “那几乎可以肯定,”梅森解释说,“就是他们需要这张支票来为他们自己的某种赌博活动出资。我都愿意打赌,了解事实之后,我们会发现,那一对儿那天晚上把那张支票转交给某个赛马的赌注登记人了。第二天,在将那张支票提交到银行之前,这个人得知了洛林·拉蒙特的死讯,于是知道,那张支票是毫无价值的。一旦银行知道那个储户死了,它是不会从他户头提现金支付任何支票的。于是那张一钱不值的支票的持有者把它撕掉了,而没有搅和到一种他得做出一些解释的局面中。” “那另一张支票呢,贾维斯·拉蒙特开的那张?”德拉·斯特里特问,“他给麦吉·埃尔伍德的那张?” 梅森说:“他那样做是为了她能结婚,那样,就既不能传唤她,也不能传唤艾伯特做证人了。如果能做到的话,贾维斯·拉蒙特想维护他儿子最后的名声。为了那样做,显然,他愿意牺牲阿伦。” “但是,”德拉·斯特里特问,“贾维斯·拉蒙特究竟怎么知道发生的一切的呢?” 梅森咧开嘴笑了:“我想我们得承认,德拉,麦吉·埃尔伍德既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也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年轻女子。” “对,”保罗·德雷克插话表示赞成,“那使我很想知道,她在阿伦的寓所里换裙子时,所有那些时间你们在说什么。在我看来,那一行程让你可着了些迷。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梅森冲德拉·斯特里特眨眨眼。“谈一些书,保罗。”他说。 “下次,”德雷克说,“你最好让我来为你跑腿儿。” “那是动脑的工作。”梅森纠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