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 第一章 河南官渡 时近正午的初夏,烈阳以著极快的速度沸腾空气,将黄沙地面蒸腾得烫人,地表仿佛被烤焦般的冒出阵阵热气,将四周景物蒸得氤氤氲氲、几欲融化似的模糊起来。 空气让热度烤乾,啸鸣山庄的劫镖大队,却让它给晒出湿透全身的汗水;经过前三次的劫镖经验:他们对这次的成败,几乎是一面倒向必输。 “好热喔……”有人受不了的以手摄风,但摄出来的,却全是热死人的薰风。 这次他们赖以遮掩的地方是几处乱石堆,没有树荫遮凉,烈日已将他们晒到头昏脑胀。 但,其实好像也不需要遮掩行踪,瞧!他们的三当家手持利剑,一天当关的站在路口,多么的光明磊落啊! 不对、不对,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瞧——喝!三当家站的地方上头有一株苍苍古树,多么的舒适凉快! 于是,开始有人效法三当家往路边移动,自动自发解散,去找各处树荫纳凉。 何霁看众人像堆倒出盘里的细沙般散漫,却也不打算理会。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带这些没用的家伙出来的,这是属于他的一役,他不需要有人在旁边观看。 只是若不带人手,齐衍必会询问再三,再加上前几次的失败,更是不可能让他不带人马出来,所以只得作罢。 何霁闭上眼睛以剑拄地,为等会儿将来临的阵仗调息养神。他确信这次护镖的绝不会是长风,所以他必须专注心神,只为与斐任那混帐分出高下。 很快的,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有汉子听到了,便意思、意思的问一下:“三当家,镖队似乎来了,我们……” “全退下。”何霁头也不回、眼也不睁,只是如此吩咐。 为什么?是因为三当家打算放弃“玉麒麟”这宝物,提早收工回去吗?汉子正待再问,镖队赫然已出现。 为首的男人,是他们皆未曾见过的豪霸与英挺,若将他拿来与他们的二当家楚烈相比,此人更显尊贵非凡,一个是翱翔于天的睥睨苍鹰,一个却是红尘中的傲世神龙。 众人看得部屏住呼吸,忘了要离开,天地瞬间陷入无声。 又一阵热风拂过,晃动已开了满枝浓荫的青碧树叶,沙沙的涛响乘风如浪奔来,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道波纹,随即停止所有动作,回归悄然。 男子唇角缓缓绽开一抹浅笑,他抬手勒令身后的人全部退开。 何霁只是冷瞥男子一眼,拄地长剑举起直指男子挺直的鼻梁,鄙夷的道:“今日,我不会再让你如意。” 男子的笑意在下一瞬敛起,一变为黯然,“你也要与我作对吗?”原先熠熠发亮的黑眸覆上一层哀伤,显得极为伤感。 何霁用力的啐了一口,“先前我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帮你,斐任,是你太令我失望了,所以,别怪我对你拔剑相向!” 众人面面相觑,来劫镖这么多次,第一次听闻对手名号,而这名号竟是这几年来威震大江南北、驰名江湖的大侠斐任? 为什么啸鸣山庄会与这个人人敬畏的侠士名流结下梁子?而且,对方不就已经是……那,这样与他作对,不就性命不保了吗? 大夥儿心底的疑惧尚未消除,何霁又忿忿的开口:“怎么?你还要继续戴著那副伪善的脸,蒙骗世人吗?只可惜我不会再上当,那东西我绝对会拿到手,而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今日全部了结!” 听著何霁愤怒的指责,斐任眼中的黯然加深。他缓缓的摇头,对何霁如此坚持而显得难过,“东西我不可能交给你,你要,就凭你的实力来夺吧!” 何霁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长剑离鞘而出,寒光登时一闪。“我正有此意!” 话音方落,何霁飞身而上,斐任立刻横剑挡下;两道身影立时打得难分难解,只见寒光笼罩在他俩周围,地上的黄沙不停的被剑气激得扬起,沙尘翻滚,让旁人更看不清他俩谁胜谁败。 良久,一声长啸自战火中传出,随即一道鲜血溅出,两个身影立即分开。只见斐任后退了几步,而何霁只是在立稳身后又马上攻向前,他的长发沾染了几点鲜血,斯文俊逸的脸上亦有几丝血花,但他神态彷若发狂猛虎,手里削铁如泥的长剑更是使得灵活天矫。 终于,斐任不敌他的攻势,且战且退到镖队旁,一旁的手下搭剑正要上前相救,却让斐任斥退,一个不留神,他的胸前又被划了一道长长血痕,脚步无力、手臂一软,他手中的长剑匡啷一声落了地。 何霁的长剑架在斐任的脖子上,冷冷向后头的人命令:“将东西拿到手。” 斐任苦笑一声,只得眼睁睁看著如大梦初醒的啸鸣山庄众人一拥而上,将安置在木箱里的玉麒麟取出。 “你真要杀我吗?”斐任问。 “你当我不敢?”何霁阴鸶地皱起眉头,一扬眉就将长剑往斐任脖子再送几分。 斐任见状,脸上忽然乍现微笑,“杀了我,他也不可能喜欢上你。”那笑容刹那间转变成嘲弄。 此时,何霁挡在他身前,所以并没有旁人看见,除了何霁之外。 “你!”何霁暴怒的低吼一声,原先聚满杀气的双眸,转眼问变得又是痛苦、又是气愤,瞳眸中燃著恨不得将对方干刀万剐的怒火。 “呵!”斐任唇畔的嘲弄更是加深,“他爱我,无论如何,他都是爱著我,这个事实,永远也不会更改;而你,永远都是个输家,二、师、弟!” “闭嘴!”何霁像是忆起什么令他更加悲怒的过往,益加气愤的痛吼一声。 “我说错什么了吗?二、师、弟?”斐任狂肆的在何霁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轻呼一口热气,最后三个字说得既轻蔑又高傲。 “我和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少拿那种称呼唤我!” 只是斐任又道:“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闭上你的嘴!”何霁火大的将手中长剑用力往地上一掷,剑身瞬间没人土中半尺,余下的半截在空中频频摇晃。 他何霁之前是疯子才会崇敬这个家伙,才会与他同拜一师,结为知己!他疯了,他是疯子! 斐任见状,仍是兀自笑著,他讥讽似的淡扫何霁一眼,不疾不徐的又念道:“十年磨一剑,霜刀未曾试,今日把示君,可有不平事……师兄,这份恩情我会永记在心,往后若有事,我随时效劳,而齐衍,我亦会好生照料……” 那声音、那内容,就像是在嘲弄何霁当初的愚蠢与无知、嘲弄著他怎会甘心放手,并答应斐任会好好注意齐衍的行动,随时向他回报、嘲弄著他在欺骗了齐衍的同时,也让斐任这老好巨猾的狐狸给欺瞒了。 曾几何时的把酒言欢、曾几何时的肝胆相照、曾几何时的以剑相赠,相约要同为国家社稷尽一分心力……至今让斐任再一次念出口,竟是如此令他觉得极端的可笑!“你这混帐!”何霁发了狂般的用力揪住斐任的衣领,平时的冷静与自信、从容与自适全部消失,他狂怒的咆哮著,眼眶像要泣血般的赤红,“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一面,从今以后,他与你再也毫无瓜葛,他……” 话语未竞,斐任已冷冷拨开他的手,微怒的轻哼一声。 “你是谁?他又是你的谁?”黑眸微微眯起,像在审视著对方有几两重,凭什么替齐衍做这样的决定。“何霁,我说过,若你敢动他,你就是我的敌人,对付敌人,我向来不会手软。” 这话无疑是在说他刚才并未使出全力,何霁听了更是怒火中烧。 “是吗?”何霁咬牙切齿地瞪著眼前虽然狼狈,却不减傲气的斐任。“那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吧!”纵使要赔上这条命,他也豁出去了! “呵!”斐任显然不想与他耗下去,他扬唇一笑,转身就走,“你就拿著那东西去向他乞求一个赞许的眼神吧,说不定他高兴了还会赏你根骨头啃,聊慰寂寞难耐呀!” 这话让何霁气到更是频频怒吼:“斐任,我会告诉他,将你所做的一切全部说出,包括冰琉璃与凤头簪的事!” “你说啊,看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斐任回头对他嘲讽一笑,“别忘了冰琉璃的事你也有一份。” “你!” “我还有事,不多聊了。”斐任俐落翻身上马,身上那些伤显然对他并无任何影响,高踞在马背上,他低头笑看著气到目皆欲裂的何霁。 “你永远也比不过我的,二师弟,纵使在人前你总是聪明绝顶,但别忘了我是你的大师兄哪,呵……”说完,斐任一勒缰绳,镖队立刻阵容整肃的离去;临走前,他勾指一弹,一颗小石射出,那把被何霁击落的长剑登时断为两截。 何霁纠结的眉头不因镖队离去,或抢到玉麒麟而有丝毫的松解,他俊朗双目里盛满浓得化不开的怒火,返身要走,经过那把尚插在地上的长剑,他袍袖一挥,那把剑也在巨大作用力之下而成了废铁。 双剑系出同名匠师,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利器,当初斐任在因缘际会下得到,便将其中一把送给他。 古人割袍断义,而今,他俩已然折剑断义,从此形同陌路。 只是这怨、这仇,绝不是如此就能消解的! 乾天院 睁大眼看著摆在自己眼前的玉麒麟,开心的笑容将齐衍俊美的脸染得更加魅人,眼里彷若有万道星光闪烁著,显然他已很久没有如此高兴了。 “何霁。”齐衍一把揽过何霁,兴奋得不断用脸蹭著他的肩,“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亏是我的好三弟!” 第一次抢错、第二次与第三次是连箱子都没摸到,而这次,货真价实的宝贝就放在他面前,让他真有种近乎喜极而泣的感动。 何霁脸上没什么表情,往常的他该是高傲的说上一句“只有笨蛋才会失手”,但这次他一主不发,只是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拨开,然而看著齐衍的双眸,却有著别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感。 齐衍乖乖收回手,却满脸狐疑的对何霁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道:“说真的,你最近真的很怪?”根本就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坏心眼何霁、死爱钱三弟。 何霁不理他的询问,只是又深深的看齐衍一眼,才缓缓开口,吐出他想了很久的决定:“我要离开一阵子,短则半年,长则……不知……” 什么? 这话如道轰雷,将齐衍震得呆在当场;一会儿,他才纳闷的吐出一句话:“是因为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好、有更多金银珠宝吗?” 虽说老被何霁损,让他颜面无光,但他还是舍不得这个相识六、七年的三弟啊!早知道当初就别硬要何霁出门去拿赤血珀,他也不会怀恨在心的,呜…… 何霁并不像以前一样,在听到他这么蠢的话时白他一眼,他只是别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我明天就走。” “何……” 齐衍还想说什么,何霁又转过头定定的看著他,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哀伤,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喑哑得近乎是一种泣音:“别再想著他,别再因他而改变自己,我希望看见的,是五年前还未认识他的你、不再想著他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他显得很痛苦。眼前的人并不是本来的齐衍,根本不是,齐衍可知道自己每次见他装疯卖傻的笑著时,心头有多难过、多气怒、多恨不得撕下他那伪装在脸上的假面具吗?齐衍本来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才总是出言讥讽,只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原点…… 然,齐衍有一瞬间以为他哭了,但却见他眼角乾乾的,什么泪水也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接触到他沉痛哀伤的双眸时,齐衍平时的嘻皮笑脸全部敛去,俊魅的脸上瞬间堆满怎样也掩饰不了的苦痛。 他忿忿的别过头,压抑的低吼一声:“我还是我,我早就忘了他!” 谁会一直想著他? 那样的人、那样的骗子、那样的混帐,那样的令他伤心欲绝、那样的让他…… 怎么也忘不了…… 何霁不言,在看见齐衍的失控后他完全明白,而那样的察觉让他已被伤得干疮百孔的心更加的破碎,他别开头,带著只能自己独尝的黯然,默默离开…… “为何要走?”楚烈问道。 “我对不起他。”何霁自责的说。 “你对他还有什么亏欠?”楚烈不解地道。 “我骗了他。” “骗他什么?”楚烈接著问。 “冰琉璃是假的,司徒竺琉应该也看得出来,但我却从未告诉齐衍。” “还有呢?” “我答应斐任骗齐衍到悦升客栈,然后让没有防备的他……再被伤了一次。” 说话的声音缥缥缈缈,虚幻得不真实,或者该说是何霁一直很希望那只是一场恶梦而已。这几个月来,他几乎要让这场恶梦逼到定投无路、快要发疯。 楚烈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盯著双眸空洞的何霁好一会儿,眼里的怒火才慢慢退去。 “你想去哪里?” “去把冰琉璃拿回来。” “你会被斐任害死的,难道你不知道上回与这次,都是他留情没下重手吗?还有你的右手,经过你今天不要命的使剑,已经完完全全废了,你知不知道?” 何霁只是抬头无神的看著楚烈,所有的凄怆欲绝与懊悔,早已令他麻木不觉,就连颤抖到拿不起杯子的右手,也令他没有任何伤痛感。 他空洞的眼神令楚烈心头一惊,他忙用力抓住何霁的双肩大力摇动,“何霁,你清醒一点!”拜托,别再这样自责下去,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疯的! 何霁什么反应也没有,须臾,他紧抿的唇才凄楚的逸出一声低喃:“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好…… 第二章 策马行过小石桥村,斐任被市集旁围绕的人群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处古老残破的小村是他们今日要落脚之处,往前再走五十里,便是他们镖局所在之处——南阳城,这里他先前时常路过,可没有一日比今日喧闹。 他要人到前头探查,传回的消息是在这种动乱时代中常有耳闻的卖身葬父。 斐任闻言抿直唇角,翻身下马就往人群走,打算救得了一人是一人。 人群中有人识得他,连忙恭敬地让开一条路让斐任过,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人乞求道:“斐爷,这孩子乖巧,只可惜命苦了点,盼您高抬贵手,让他……” 抬手示意那人不用再说,斐任穿过人群来到那名穿著破烂的少年面前,“拾起头。” 他沉稳的声音在少年头上隆隆作响,有一股让人不得不遵从的威严,少年连忙慌张的抬起那张难掩惶恐的脸。 那一抬,却令斐任一怔。他不语的定定看著少年,眼底净是讶然与难以置信。 少年被他看得不知道该将眼光落在哪里才好,只得悄悄别开眼怯怯地问道:“大……大爷?”为什么这样看著他? 他的话拉回斐任的注意力,但见斐任又深深的看少年一眼,便自怀里掏出几锭银两,唇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这银两拿去将你爹安葬,事情结束后,就立刻跟我走。” 事情,将会变得很有趣了哪…… “你真的要走?”杵在啸鸣山庄大门前,齐衍不死心的又问:“干嘛非得要走?” “嗯。”何霁轻应一声,将收拾好的包袱放到马鞍上,东西不多,多是些细软,不过却有卷画轴也在其中,不知是什么名贵的画。 “何霁?”齐衍蹙起眉头,不明白是什么事让何霁非走不可,而且还是立刻、马上,就像这里是什么鬼窟般让他完全不想多待一刻。 何霁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他翻身俐落上马。 齐衍眼见劝不动他,只得叹了口气。“你会回来吧?”他扯住缰绳问。 看巽风院里的东西并没缺少太多,有些何霁珍爱的奇珍异宝也都安在,表示何霁并不是一去不回。 看著齐衍紧皱的眉,何霁淡淡一笑,“会。”至于是什么时候,他就不能确定了。 得到何霁的承诺,齐衍这才放开手中缰绳,朝何霁无奈地笑了笑,看著骏马嘶鸣一声,便往远处奔驰而去。 “舍不得?”楚烈不知何时出现在齐衍身后,看著远扬飞舞的尘沙,他的心头却是万分沉重。 “当然,又不是没感情。”齐衍摇摇头,“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有什么原因非走不可。”还有何霁上回说的那番话,又是为什么再次提起? 楚烈不答,只是拍拍齐衍的肩,转身进屋。 昨晚听著何霁痛苦的在他面前忏悔,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或许真的不知道会比知道的好…… 南阳 守在府邸的长风一见到斐任带回来的少年,向来冷静的他也难掩诧异的脱口就问:“爷,他……”怎么会…… 斐任只是一笑,“你也这么觉得?”他第一眼看见这少年时,也著实吃了一惊。 长风点点头。 少年听不懂他俩之间打哑谜似的对话,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问:“斐大爷,呃,我……不,小的怎么了?” 斐任笑了笑,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阮青。”少年恭敬的回答,既然已卖身为仆,该有的礼节、该守的本分就该牢牢谨遵才行。 “阮青?”斐任摇摇头,“这名字不好。” 阮青困惑的抬起头,不知道裴大爷为什么这么说。名字不好,难不成是要替他另取一个? 果然。 “你既入我的府,从今以后,就改姓斐,名叫‘子卿’。” “咦?” 少年还未有所反应,一旁的长风已揪起眉头。“爷,这……” 斐任抬手阻止长风说下去,又唤了一名下人过来。 “将他带下去梳理乾净,挑件质料好的衣服让他穿上。记住,他不是下人,不可忌慢。” 阮青大惑不解,他既卖身为奴,为何又不是下人?他阮青何德何能让眼前的恩人如此对待? “斐大爷,小的……”阮青想开口,但斐任只是朝他温柔一笑。 “子卿,我叫斐任,不用大爷、大爷的叫,直呼我的名字就行。”见他还要再拒绝,斐任嫌罗唆的一挥手。 一旁的下人立刻会意,将阮青带了下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长风等阮青一走,又不死心的上前想劝斐任:“爷,您怎么可以将他……” “长风,这事你不需多问。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明白。”斐任淡然地扫了长风一眼,不准他再对这事多加过问,“我离开的这几日,京城可有什么事传来?”“有。”长风忙将数日前送到的信呈上。“郭允明本要在皇上面前参爷一本,但让公主给拦阻,以这情形来看,怕是会将怒气移到枢密使那帮人身上去。” 毕竟当初在皇上面前疏通之时,枢密使也曾帮忙说上几句,才让郭允明不得不信杀死郭彻的人其实是另有他人;既然动斐任不得,将怨气转移到枢密使那帮人身上也是必然。 “无妨。”斐任一扬唇,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过下人递上的茶水喝了口,唇畔仍带著未变的浅笑,“这事情既然尚不到燃眉,也就不需多加费神,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待我解决!” 长风不解的微侧了侧头,但斐任只是噙著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语。 事情……真是越来越令人期待了,呵! 何霁来到南阳后,找了问便宜的客栈打尖,待晚上夜深人静,便跃窗而出,来到斐任的居所。 这处大宅,两年前他倒常来,所以有何暗门机关他皆摸得一清二楚。他毫不费力的潜入,才想著要往何方去寻冰琉璃,就见一位奴仆打扮的人手提著盏灯笼,带领一名少年往主屋走,隐隐约约还有谈话声传出。 “纵使爷不当你是下人,但该有的本分你还是别忘,这一去主房,少不得要乖巧奉承些,懂吗?” “思。”少年应了声,半夜被挖醒的他,神智还不是很清醒,根本不知道被叫去主房要做什么,他又打了个呵欠,努力强迫自己清醒。 何霁难掩心头好奇,也为那名奴仆说话的内容感到奇怪,他索性放轻脚步跟了过去,打算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名仆役将阮青带到主房后就离开,只留他垂首站在房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斐任并不在,所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只是这房间藻饰雕琢得极为豪奢,是阮青生平未曾见过,他先是认分的只是睁大眼看著前方的彩绘漆木屏风,终于好奇心大于拘谨,他开始转著眼,骨碌碌地左右张望著,还走到窗边看看放在窗旁的大型铜镜。 阮青好奇的看著镜中的自己,而藏在窗外的何霁,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心头一惊! 怎么可能?他整个人像被雷击过似的,脑子里乱轰轰成一片,那双眼睛、那脸庞……怎么可能如此相似? 他下意识的跨前一步,想要看看自己可否看错;但越靠近那扇窗,他就益加肯定自己并没猜错。他蓦地止住脚步,终于明白的了解刚才那名奴仆说的话是何涵义! 斐任他怎能……将这名少年拿来当成是齐衍的替代品?他非得要再藉由这样玩弄他人的感情,然后将齐衍伤得更重吗? 心头一股火气陡然上升,何霁只觉胸中气血翻涌,怎么也吞咽不下这股直升上喉头的怒气。他足尖一点,跃进了窗内,伸手一带,立刻将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阮青带离开。 阮青本要尖叫,但对方的大手却紧紧覆住他的口鼻,被抱著奔跑一阵,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终于忍不住用力挣扎起来。 “呜呜……”快让他呼吸,他快窒息了! 何霁察觉阮青的反抗,看看自己已奔到郊外,便停下脚步并放开他。 阮青一被放到地上,就大门的猛吸好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觉得喘,总算得以看清绑架他的人是谁。 对方是他不曾见过的人,还有张英俊爽朗的睑,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掳人勒赎的勾当!更何况自己浑身上下,又有哪里值钱了? “你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啊?”阮青下意识地问。 由于距离得极近,何霁将他酷似齐衍的脸看得更是清楚,眼前的人,没有齐衍高,年岁也不若齐衍现在大,只是那眉目间的神情却是极为酷似,像极多年前他心中惦念的人,令他压根儿无法移开眼,只是定定的看到出了神,魂游到多年前的那些美好时光。 那双让他魂萦梦系、疯狂著迷的眼眸…… “你……”见他像呆了似的,阮青只得又启唇:“你将我带到这里,有什么事吗?”他怕斐任找不到他,会嫌他怠慢偷懒。 何霁缓缓的摇了下头,眼睛闭起又再度睁开,眸里一扫先前的黯淡无光,此时正透著一股异样的神采。 他明亮的双眸清清楚楚映显出另一双闪著疑惑的眸子,就像著了魔似的,他不言不语,但眸底却清清楚楚的透露著一种渴望,像是只要这样看著,他就觉心满意足,此生足矣! 他好爱齐衍,爱到……已然狂乱、全然失去了理智。 “阿衍……”何霁喃喃的唤道:“阿衍……” 没想到我会再在这里遇见你,是因为思念,让你愿意寻到这里,只为了与我永远在一起吗?何霁痴迷的想著。 什么?阮青忙摇摇头,他总觉他的眼神透露著古怪。 “我不叫阿衍,我叫阮青……呃,不,是斐子卿。”他连忙改口。 但他却看到他在听见这个称呼时浑身一震,随即俊朗的眉头狠狠揽起,脸上透露出一股极端厌恶的表情。 何霁蹙著眉头,忿忿地开口:“你不姓斐!”齐衍表字“子卿”,但他就是他,不可能再是斐任的人! 从今以后,齐衍就是自己的了,就他们两个,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齐衍不会再想起斐任,因为他已经为了自己而追来! 阮青被他陡生的怒气骇了一下,不知该做何反应时,又见他忽然饮下愤怒的表情,神态一转为哀求。 何霁拉起他的手,像是害怕受到伤害般轻声道:“你叫阿衍,我想叫你阿衍,可以吗?”他一直、一直好想这样唤他,千千遍遍、岁岁年年,一辈子都这样唤著。 他的表情盛满太多令人心碎的凄然,阮青看著他凄楚的眸光,就觉鼻头一酸,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而难过,下意识的,他立刻就点了点头,答应他的要求。 何霁见他接纳这样的称呼,因紧张而紧抿的唇总算露出一笑。 那一笑俊美无俦,一扫连月来累积在他心头沉重到无法负荷的阴霾,也让阮青看呆了,只觉眼前男人长得真是好看,潇洒俊朗,眉宇间自有一份风流神采。拉著阮青的手,何霁笑著又开口:“阿衍,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发誓,永远不再让斐任伤害你。”他说著就要将阮青拉走。 阮青一怔,不知该不该跟眼前的男人离开。为什么他的恩人在眼前男子口中,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才想挣开何霁拉扯的手问个清楚,就觉一股极大的力道不断扯著他前进,手腕更如被铁钳钳住般无法移动半分,而控制他行动的男子还兀自开心说著。 “我们要去哪里?你想趁这个机会四处游山玩水,还是找个地方隐居?”何霁回头对阮青笑著询问。 “我……”阮青怔愣的看著他,总觉得不从那二者间选出一个答案,眼前的人一定会伤心欲绝,而自己似乎并不想让他露出刚才那样难过的表情…… 终于,在他俊美笑意催逼下,阮青乖乖回答:“我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在简陋的客栈忐忑不安的过了一晚,一直到天际泛白离开客栈,阮青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就这样与一位陌生人走了!那斐任那里,他要如何交代? 他抓住何霁的袖子,唤著昨夜才自他口中得知的名字:“何霁,我……”他不能走,他已是斐任府里的一名下人,是签过卖身契的。 他才到口的话,在看见何霁眸中的盈盈笑意后,非常不争气的又吞了回去。 “怎么了,阿衍?”何霁微笑地看著阮青嗫嗫嚅嚅的神情。 “没事……”话甫出口,他就想乾脆咬断自己的舌头算了。为什么他说不出“不”字?为什么在何霁的笑容下,他总是失神的任他牵著自己的鼻子走? 看见阮青懊恼的表情,何霁倏地隐下笑意,担忧的看著他,“你不舒服吗?阿衍?”或许自己该买匹马或雇顶轿子,让看来略瘦的他乘坐才对。 “没有,我没事。”阮青忙摇摇头,随即又问:“我们要去哪里?”他尚未搞清楚他们要走向何方。 “雁山,”何霁脚下仍走著,手指向西边,“我们到雁山去,那里有间大屋可以住,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师父已经仙逝,三名徒弟也都各自离去,那处大院早就荒废了。 “嗯。”阮青点点头,两人间的对话又告一段落。过了一会儿,有些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阮青又试著找话题,“那画轴里头……画的是什么?” 他看何霁似乎很宝贝似的,晚上睡觉也将它放在床的内侧,就不知内容是什么。 何霁闻言将眼神落在自己怀里的画轴,目光变得更加温柔缝蜷。 阮青讶然地看著他的眼睛,诧异于那怎么也掩藏不了的深情。 只见何霁优美的唇形微微勾起,“这是……秘密。” “噢。”阮青有些失望,但也只能识趣的不再追问。 两人一直默默无语地到下一个投宿的客栈,当他与何霁坐在桌前用著晚膳时,阮青惊讶的发现,他居然连筷子都拿不太稳。 啪!手上的筷子再度跌落桌上,何霁放下微微发颤的右手,试著用左手拿起汤匙舀汤送入口中。他的右手不是不能拿重物,而是要做这种细部的动作时,总是颤抖不已。 阮青看著他的不熟练,忙自动夹起一筷子菜送到他眼前,“喏。”他对何霁微微一笑。 何霁显然很惊讶,张大眼睛看著筷子上的菜,又将视线移到阮青的脸,目光里有一种……复杂、但更多的却是赤裸裸毫不遮掩的情感。 阮青让他看得脸颊发热,总觉得何霁的眼光似乎有那么一点……热情? “你不吃吗?”阮青涨红脸的别开眼,不敢再看向何霁深情的眼睛。 “我吃。”何霁连忙张嘴将筷子上的菜吃进嘴中,就像怕阮青会忽然反悔将食物收回去般。 他吃到眉眼都漾著笑,阮青看著也觉得开心,便又一箸一箸的夹给何霁吃,而他自己这顿饭,却忘情的连半碗部吃不到。 “爷,您不将人追回吗?”垂手站在书房里,长风终于将心头的不解问出。爷不就是将阮青当成替身,所以才把他买回,更将他改名为子卿的吗? 斐任翻书的手一顿,脸卜忽然出现一抹极浅的笑。“你当我是为了找个替代品,才将阮青买回来?” 长风诚实的点了下头。斐任见状,笑意由浅转浓,“你认为阮青够资格代替他吗?” 虽是带著笑,但斐任的眸光却蕴涵著凌厉,严峻的目光扫过长风因羞愧而低下的睑,才又敛下笑意冷冷的开口:“没有人能代替得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也不可能。所以相同的,若有人敢对他居心叵测,我绝对不会饶他!” 冷如刺骨寒风的目光又瞥了长风一眼,令长风心头一惊,忙张唇讷讷的解释道:“爷,我……我是因为上次见齐公子似乎不想留下,才、才放他走……” 长风话说得结结巴巴,冷汗更是一滴滴自额际落下,整个背脊早已因为害怕受到责难而湿透。上回他私自将齐衍放走,本想爷怎么没有责怪,想不到一直到现在才被提起。 斐任收回严厉的目光,淡淡的说:“这件事我并没怪你,让齐衍回去也好,否则以他的个性,不做出什么自戕的举动是不会罢休的,反正他迟早会再回到我身边。” 长风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斐任又续道:“然而,何霁的表现太令我心寒,竟会笨到与我为敌,甚至不死心的还想将齐衍占为已有……”话语一变,为浓浓的嘲弄与狠辣:“我说过,敢动齐衍的,我绝不会放过,而阮青就是伤他最好的棋子!” 长风愕然抬起头,看著斐任唇角的讽刺与阴冷,对他的所作所为大惑不解,何霁不是与爷同出一门,为何要逼他到如此绝境? “事情如我所料,情感得不到寄托的何霁,已经将阮青当成齐衍的替身,接下来,就看我如何让他尝到真正发狂的滋味!” “爷……”看见斐任唇畔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长风只觉得整个人像被当头浇下一桶冰水,自脚底到心头,整个发冷。 这是他当初甘心卖命的英雄豪杰吗?是吗?那为什么在他眼中,自己已看不见斐任当初的狂傲磊落与开阔胸襟? 蓦地,一阵脚步声匆匆地传来。 “爷,公主来访。”斐任自椅子上起身,在去接见前吩咐道:“你叫下人备上上等茶点,千万不可怠慢。” “是。”来人领命又匆匆退下。 斐任留下长风,便回房更衣。 一直到斐任的身影消失,长风的眼底满是迷惘与困惑,只是这样看著眼前身影离去,心头五味杂陈的感受,他早已说不清了…… 雁山 偌大的宅院矗立在荒山野岭之中,朴实的外观、毫不起眼的建筑,没人知道这里出了个至今仍是朝野间名声响亮的大侠斐任,还有一位同样也不逊色的绘师何霁。 然而已人去楼空的大院,此时却有一阵又一阵不该出现的声音传出—— 刷刷!“二师兄,快回来。”刷刷!“二师兄,我爱你。”刷刷!“师父保佑二师兄爱上我!”刷刷…… 将院子里的落叶全扫到一株大树下后,那人提著木桶又往内室走,开始卖力地擦起桌椅。 大半个时辰过去,原先蒙上一层灰尘的家具都已被擦得晶亮,那人抬起手擦擦额际鼻间冒出的热汗。 拭汗的手放下,那人弯起一抹笑,拾首环视焕然一新的房子;只是那一抬头,却教四周万物失了色,因那人的样貌,竟是恁地好看! 他那双眼睛,晶亮得有如春水泛著碧波;两弯黛眉,细致得有如初春刚舒青的柳叶,只这眉目顾盼流转之间,便教人迷醉在那浓郁甘甜的香风之中,更别论檀口间的如编贝齿,与那衬著如红杏妆抹的月晕似的肌肤。 那张微弯的菱唇在环视完四周后,满意地笑得更开心了。 “扫好了。”他拿起木桶又往外走,临走时还将门细心的合上。“二师兄,你要快快回来……”他口中喃喃的念著,又望了望一碧如洗的朗朗晴空,“师父,你一定要保佑我快快见到二师兄,否则我绝对会在心里骂你的哟!” 他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回来扫一次,像他这么虔诚的人,老天爷再不厚爱他,就太欠揍了! 第三章 数年前之升阳府—— “你叫什么名字?” 讶异的看著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俊魅过人的脸,何霁愣了一下才答:“何霁,霁是齐字上头多个雨字。” 闻者露出一笑。“喔?很美的名字,我叫齐衍,齐字是霁字少了上头的雨。” “想来你很坚强。”何霁微微一笑。 “是啊,我从不落泪,世事皆梦,梦醒皆空,有什么好哭的。”齐衍大刺刺的在何霁身边坐下,手里还拿著酒壶,替何霁已空的酒杯斟满。“这酒很好喝,多喝一些。” 何霁闻言拿起酒杯凑到鼻间一闻,尝了一口后才讶异的挑挑眉,“和我刚才喝的不同。”这酒香芳馥清洌,比他刚才喝的好极了。 见何霁一口接著一口喝乾,齐衍觉得满意似的又替他倒满。“这是这儿的主人特地替我准备的,我和他是好友。” 好友?他从不知道脾气孤傲的升阳王居然会有好友。 他下山一年闯出些名号,今日受邀来为升阳王的爱女绘像,酬劳是百年雪参一枝,这种丰厚的价酬也是因为他与升阳王称得上是交情不浅,但也尚未以好友相称,怎么眼前未曾谋面的男子却是升阳王的好友? 才想著,就见升阳王来到他的位子前,拉住齐衍的袖子有些不悦地道:“怎么不过去陪我喝酒?” “我觉得他与这儿的人都不同,所以想来认识一下罢了。”齐衍被升阳王强硬拉走,一边解释著,一边回过头对何霁报以歉然一笑。 何霁也是一笑。 待酒宴散去,齐衍都一直坐在升阳王旁边谈笑风生、饮酒作乐。那晚,他前往自己要住上几日的小院,只听一处转角传来几句交谈:“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是升阳王不满的声音。 优美的声音低低传来:“我留下来很久了。”“不够。”升阳王的声音透著急切与恳求:“齐衍,成为我的人,我会让你享受别人所无法想像的宠爱与对待!” 只听齐衍无奈的道:“我不缺钱,也不喜欢男人。”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又响起:“你答应我要救的人,可别忘了。” 升阳王模模糊糊的应答一声,随即齐衍就出现在回廊上,与他撞个正著。 何霁有些尴尬,毕竟偷听别人说话是极不礼貌的。 然而齐衍却扬起一抹微笑,与他点个头就走开了。 夜里,何霁搂著自动投怀送抱的郡主,脑海里萦绕著的,却是齐衍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浅笑…… 之后,因缘际会下,何霁与齐衍结为好友,后来也认识了楚烈、秦潇与秦湘。 那日,大师兄斐任来访,三人痛快的饮酒畅谈,自此斐任便时常到齐衍的住处。 日复一日,何霁发现自己常会盯著齐衍的俊魅笑容失神,渐渐地,每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他总不由自主地将她们的脸当成齐衍,热情回应著。 这种潜藏的情愫让何霁慌了,但他难以向齐衍开口,因为他知道他不喜欢男人,而自己在这之前,更没有任何徵兆显示他爱的其实是相同性别的伟岸男子,更何况齐衍长得并不若秦潇他们一样像女人,自己更不可能错认! 终于,他难堪地向斐任提起这事。 斐任只是道:“你只是一时迷失了心,离开一阵子,或许对你会好一点。” 于是,他向齐衍辞别,四处游走浪荡,苦闷到以夺取各项宝物当成发泄,到后来他才醒悟自己会这样,全是因为他太想得到那个遥不可及、却又令人不想放弃的珍宝——齐衍。 有了这个认知后,何霁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但,人事已非。 斐任对他说:“我爱齐衍,我发誓会一辈子保护他,希望二师弟你能成全我们。” 望著自己向来敬重的大师兄,他哑口无言,终于强自咽下黯然,退到一旁成全他们,总是在许多的风风雨雨下守护着,支持斐任的所作所为,何霁让自己变得刻薄,只爱追钱逐财,甚至不若以前的温柔,总爱取笑齐衍、捉弄齐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忘了自己爱著他,自己和他,只是结拜的情谊而已。 而这样的秘密也就只有斐任与楚烈知道,过了好久,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心放弃,直到那一次看见昏迷的齐衍被长风带回,他知道,他错得实在太过离谱。 他爱齐衍,他不会再让斐任伤害他一分一毫,从今而后,他会担起保护齐衍的责任,一辈子宠爱他…… 阮青发现何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起初他以为是错觉,可是后来每次醒来,他都看见何霁站在床沿盯著他不知瞧了多久;而眼底的火热,更是怎样藏也藏不住。 他总被何霁这样的眼神看到脸红,而现在每到吃饭时间,何霁就一动也不动的等他喂;只是喂也还好,但何霁究竟知不知道,他那眼神就像要将他也一并吃了? 阮青告诉自己这是错觉,而自己更不可能会因为何霁的眼神而心跳加速,一定是连日赶路太累,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幻觉。直到那一日,何霁再也忍不住的吻了他,阮青才知道这一切不是错觉。 他有些慌,不知要不要接受这样的情感。 在那之后,何霁倒也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时时用著满怀深情的目光看著他,并用醇厚的嗓音说道:“阿衍,我爱你……” 那是一句最甜蜜的魔咒,更像是对他下了最美丽的情蛊,让阮青逐渐耽溺、难以自拔…… 当终于来到那处大院,很令人惊讶的是房舍居然乾净整洁,像有人时常来打扫一般,这倒省了他们的力气。 之后,何霁常带著他在这屋子里或周遭东走西逛,还会敦他读书,日子过得的确非常优闲惬意,让阮青完全没了回到斐任身边的念头。 每日睁开眼,他都满心期待著何霁今日又要跟他说些什么,又要带他到哪处美丽隐密的地方,他只觉得活到现在,就是这当下最让他觉得幸福,就像活在美梦里一般。今日夜里,阮青洗好澡后才刚披上衣服,房门就被何霁打开。 阮青吓了一跳,连忙要将衣带绑好。“我洗好了,正要叫你来洗……何霁?” 何霁今晚好怪……不,是最近这几日,何霁看著他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常常魂魄就像不知飞到哪里一样,要唤好几次才有反应。 但今晚,为什么他的眸中布满惊惶? 何霁喃喃的开口:“我刚刚做了梦……”每一晚他都梦见以前发生的事,只是最近几次他一直做恶梦,刚刚不小心睡著时竟梦见阿衍要离开他! 阮青大概猜出他做了恶梦,何霁虽然是昂藏男子,可是有时候心性就像小孩般易受惊。“只是恶梦而已,不要害怕。”他拉住何霁的手轻声安抚:“有我在,不用怕。” 何霁摇摇头,忽然往前跨一步,用力将阮青揽进怀中。“阿衍,你不会离开我吧?永远都不会吧?” 在问这话时,何霁的声音揉杂著痛苦与不安,双臂更是因恐惧而下断收紧。 阮青被他勒到快不能呼吸,只能挣动几下,忙要何霁放开他。“何霁,别这样抱著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何霁闻言手一松。 但阮青只感到自己的身子瞬间腾空,人已被抱上大床。 “阿衍,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何霁拧著眉头惶惑的看著他,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再度看见何霁这种表情,阮青只觉胸口也整个为之一窒,他忙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他不会离开何霁,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也是喜欢他的,所以,他怎会舍得离去? 何霁听他这么回答,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拥著阮青纤瘦的身躯,他又低声道:“阿衍,我爱你……”他真的好爱他,六年了,他给终无法不爱他。 胸口又传来一阵强烈悸动,阮青微颤著双手回搂齐衍的肩头,眼眶有些红,但更多是掩不住的羞怯。 他仰头吻了一下何霁,察觉对方有一瞬间的呆滞,但随即他的唇办就被狂烈的含咬著。 一阵又一阵的呻吟代替了言语,暖昧的吟哦声更让窗外的圆月都给羞得躲人云层中,只听一声声的爱语倾泻—— “阿衍,我爱你、我爱你……”何霁忘情的狂喊著。 “我也爱你,何霁……”阮青亦深情地回应。 那夜,阮青将自己整个人与心完全奉献出去,而他也真的以为自己与何霁将如此平淡而快乐的过下去,但他却未曾发现,他不是阿衍,他是阮青…… 直到某日在书房里,无意间看见何霁视若珍宝的画轴,阮青的美梦终于幻灭,又或者该说是他总算得以自恶梦里解脱? 画里的人与他相似,但却更多了份成熟俊逸,上头龙飞凤舞的书上几个字—— 雨齐云霁。 呵!直到现在,他也才知道自己姓“齐”哪! 当他拿著画轴质问何霁,几乎是失控般的哭吼:“你只是将我当成他的替身,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是!” “我爱你,阿衍……” “这话你去对真正的阿衍说,我不是——永远都不是!” 何霁沉默了,他只是木然地看著在他面前不断流泪的脸,心头又涌起一阵刺痛,却不知道是为了谁。 良久—— “你爱我吗?阿衍?”何霁淡淡的问道。 “我不是阿衍!”椎心刺骨的一吼后,阮青终于才知道,何霁为什么总爱这样问他——“你爱我吗,阿衍?”。 何霁问的从来就不是自己,他只是透过这张相似的睑问著另一个人,要自己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终于,阮青抛下手中的画,头也不回的奔离这处本就不该是他待著的大院。 同一时间,也有一道身影往大院狂奔。 “二师兄,你一定要等等我啊,等等我……”那人闷著头死命往前奔,他前几日总算从大师兄那里得知二师兄已回到大院的消息,要他心头如何不狂喜? 与一道身影错身,再奔了一小段距离,他又要与第二道身影擦肩——等等! 他硬生生地止住脚步,然后转身往那人一扑——“二师兄!” 何霁只觉得整个人像被头大熊抱住,忙用力一挣,将那头不明的野兽甩离,而后小心瞪著那人。 那总是仰天摔倒的姿势是如此熟悉,何霁定睛一看,愕然问道:“上官虹?” 他是怎么会找到自己的? 就见上官虹拍拍身上灰尘,漂亮的脸蛋沾了些尘沙却不掩他的美貌,刚刚那一摔显然并末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蹦蹦跳跳的冲到何霁面前。 “二师兄,我好想你——啊!”要伸出去的双臂又被大力的挥开。 “没空理你。”何霁冷冷撂下这话,就又继续循著阮青奔离的方向追去。 上官虹随即跟上,还叽叽喳喳的吵著:“二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我这几年一直在找你,可都没有你的消息。要不是前几日遇见大师兄……” 蓦地,上官虹衣领被用力揪住。“你在哪里遇见斐任?” “那……那里。”上官虹乖乖一比,出现在眼前的是山脚小镇的一间客栈。 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已离开雁山,到达小镇客栈。 何霁忙冲进客栈要找人。 客栈小二见他气冲冲的摸样,也不敢拦下,随即让开,毕竟刚刚才有个人被掳走,他们才刚被吓著。 何霁遍寻不著阮青,也找不到斐任,用力拉住小二劈头就问:“斐任呢?” 谁……谁啊?小二惶惑的摇摇头。 何霁只得大略形容一下,这会儿小二可明白了。 “那名大爷前不久才离开,还将一名少年也给带走了。”那名少年才经过门外,那大爷就立刻飞身出去将人捉走,那名少年似乎还在抵抗,但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下被敲昏,真是……世道乱了啊! 前不久吏部尚书杨邡与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史弘肇,一千人等才惨遭苏逢吉满门灭口,官府有如目无法纪的强盗,更何况是百姓?闻言,何霁再也耐不住心头的焦急,到市集买了匹马,往南阳直奔而去。 “二师兄,喂!那我呢?”上官虹瞪著那扬长而去的马屁股气得猛跳脚,也忙不迭“顺手”牵了匹马。 “姑娘?”小贩连忙将缰绳夺回,“你要做什么?”别说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居然要干马贼的勾当吧? “哎呀!大叔,送我一匹马又不会怎么样。”上官虹要将缰绳抢回,但小贩却不给。 什么叫送一匹马不会怎么样?那要她送自己几百两银子,她要不要? “这马要钱的,不给钱,我不卖!” 上官虹在怀里掏呀掏的。“喏!”呈现在小贩面前的是一只碧绿晶莹的麒麟,“玉麒麟,够买你的马了吧?” “够、够!”小贩一看就知那东西名贵非凡,马上将缰绳交给上官虹,开心的捧著从天而降的珍宝,频频对大财主弯腰哈气,一路目送著上宫虹远去。 只是,上官虹忘了,他不会骑马。 自模糊不明的意识中幽幽转醒,映入阮青眼帘的却是—— “怎么?”阮青吓了一跳,忙白床上起身。“我怎么会回到这里?”这里明明是斐任的宅院! 猛地忆起失去意识前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张脸……是斐任将他捉回? 阮青连忙下了床奔到门前,却怎么也打不开,只听见隐隐有铁链撞击的声音。 他私自与何霁离开,本就有罪,斐任要将他关起来也是应该的!一想起了何霁,阮青又忍不住落泪,原来一切到头来,都是空欢喜一场。 他才要走回床沿坐下,紧掩的窗户就被人推开。 “谁?”阮青忙向那方向看去,却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长风。 “从这里出来。”长风向阮青招招手。 阮青依言上前,在长风的协助下顺利爬出窗子。 长风看他爬了出来,马上抱起阮青往后门奔去。刚出小门,就见一群侍卫守在门外,长风忙将阮青放下。“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长风要救他?阮青的疑惑只是一刹那,只因他随即就让长风抱起往外大力抛去。 “快追!”有人见状要追过去,却都教长风挥剑挡下。 领军的侍卫长纵身而出,“长风,你居然敢吃里扒外,私纵囚犯?” 长风只是傲然的一甩头,“要杀要剐,全冲著我一个人来!”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只是怎样也掩不去心头浓浓的失望与失落。前晚,当他不小心听见斐任的谈话后,终于认清了这一切。 侍卫长聂远冷笑一声,“哼!那就让我来会会你!”他早就想跟长风一较高下,只是碍著主子的面,苦无机会。 聂远揉身而上就是一番急攻,长风连忙举剑招架,两人立刻激烈的缠斗在一起,其余的人看此情形,立刻自动调派一半人手去捉阮青,长风见状,也只能暗暗叫苦。 幽暗的树林里只有急促的脚步声与喘息声,阮青跌跌撞撞的在暗林里乱走,每次跌倒他就连忙再爬起,以免被身后依稀可辨的脚步声追上。 他不懂,为什么长风要将他放走,还是如此的著急,但直到他奔到树林中央的一处湖畔,他全都懂了。 “将他交给我!”何霁咬牙切齿地瞪著守在湖边的斐任,一字一句地吼道:“交出来!”夜枭让何霁的咆哮声惊得飞起。 斐任仍是从容的负手身后,薄唇噙著那抹嘲讽的笑,“二师弟,不过是个替身,有必要如此吗?” “罗唆!”何霁火大的咆哮一声:“交出来!” “呵……”斐任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出来,“他是我买下来的下人,卖身契在我手上,你要,就得凭本事来取。” “你!”何霁被激怒得失去理智,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己因连日赶路而疲惫不堪,纵身向前,朝斐任攻去。 斐任只是从容的往后一退,旋即却是一枝羽箭射出—— “何霁!”阮青从一旁树林冲出。 时间就像静止在这一刻,一切都无声,只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还有一种彷若心碎的泣声……看著软倒在自己眼前的细瘦身躯,何霁很想问:你怎么承受得了?你如何承受得了?为什么你要为我承担这一切?但他问不出口,只能张著唇,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阮青,你痛不痛?我的心……好痛。 风,又刮起,夹杂著丝丝缕缕的哭泣,拂过树梢叶缝,将所有远胜生离的哀痛全都缀在枝上,染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惨绿…… 爹,我就要去找您了,这个世间的苦太多,让我再也无力承受心头的酸苦,只能就这样逃离。就像现在紧拥著我的人,心头又何尝不苦?爱上不该爱的人,真的好苦。 我只求老天爷多给他一些脊顾,让他别再伤心、别再这样孤伶伶的无处可归。 何霁,永别了…… 何霁将阮青葬在一处山丘上,满地都是青碧的绿草,墓碑上刻著几个字——阮青。 何霁不敢想像这是阮青的墓地,他只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长眠在此,忘了一切,忘了他这个伤透他的人,忘了他这个……害死他的人。 斐任在见到目的达到后就走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早该知道,却傻傻的跳入陷阱,甚至害死了阮青。 “阮青……”何霁搂著冰冷的墓碑不断吻著、低喃著:“阮青、阮青……”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知道阮青不是齐衍,却总是这样欺骗自己、欺骗他,又怎会知道梦醒的代价却是如此大? 抚碑痛哭了一整天,何霁这才疲倦黯然的超身往北方走。 当何霁回到啸鸣山庄,所有人都吓到了,却见何霁不发一语的走回自己的巽风院,拿起珍藏的老酒仰头就喝,一直喝到酩酊,齐衍已闻风而至。 “何霁,你在做什么?”他伸手夺过何霁手上的酒瓶,冷凝著脸瞪著他。忽然说要走了,又回来了,但一回来为什么就喝成这样? “齐衍……”手上没了酒,何霁索性醉醺醺的起身,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将齐衍按倒在墙上。“何霁?”鼻间闻到浓浓的酒臭,齐衍皱起眉头要推开他,却被握住双手。 “干嘛?”搞什么啊? “齐衍……”何霁又低喃一声,忽然猝不及防的吻上齐衍微讶的唇。 “你做……唔!”齐衍惊喘一声,忙下迭地用力挣开何霁的禁锢,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清醒一点!”这家伙居然、居然……可恶! 何霁抚著热辣的脸颊,颓然的闭上眼睛,泪水就这样自他眼角汩汩流下。他早知道会是如此,为什么就是不懂死心、不懂放弃? 齐衍呆了,才要提问,却又被何霁整个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何霁近乎失控的嘶吼:“我爱你,求你爱我,好不好?拜托,齐衍,我爱你、我爱你啊……” 他就像个无助的小孩般伏在齐衍的肩头痛哭失声,任性乞讨著怎样也得不到的爱,他不断倾诉著自己藏了六年的爱意。 齐衍默默听著,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或者该说他已不知该如何回应。 当听到斐任与阮青的事,齐衍身子整个一震,数不清的怨、算不尽的怒全都一并涌上,但他只能无力的闭上眼摇了摇头。 “何霁,我很抱歉,但……我无法爱你。”他很抱歉斐任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何霁,但他真的无法爱何霁,爱情不是施舍,他办不到。 终于,何霁缓缓放开他,别过头不发一言的走进内室,待到天明,啸鸣山庄三当家随即失踪…… 第四章 宇付孩儿若水:朝廷无能,好臣当道,于太原得知杨、史二位大人满门惨死,怎能不义愤填膺,恨不能手诛乱臣? 可怜郭大人一家,因苏逢吉怕其拥兵自重,竟鼓动皇上派下密旨,令驻守澶州镇宁军节度使李洪义,诛杀郭大人在澶州家属与其护卫王殷,更派李业率领一队禁军,闯入郭大人大梁府中,将一家六十余口尽皆诛杀,郭大人远在邺州,抢救不及,心中成成,又如何能平…… 世道如此,如何不令人心寒? 而今爹已决心辞官,盼孩儿速来太原一见,共商往后之事。 雁山大院 “二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要追你,居然忘了自己不会骑马,一路上被摔下马好几次,最后只好回来这里等你?幸好你总算回来了,这几日我实在很担心你,想说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何霁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只是放下手中的书,想要倒杯茶润润乾涩的喉咙,但杯子立刻被上官虹夺过。 “这种小事,我帮二师兄做就好了。”上官虹拿起茶壶倒了杯刚沏好的热茶,还非常自动的奉到何霁唇边,“喝吧。”他漾开一抹如虹的粲笑。 别说他和二师兄分开这么久,对他近来发生的事不了解,其实……其实他多多少少自长风口中探出一些。为什么是长风口中?当然是因为大师兄不会告诉他,啊!真是的,他居然说出这几年来他和大师兄一直有接触的事,掌嘴、掌嘴。 他不明了大师兄为什么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废掉二师兄的右手,甚至布局害死阮青……那日他其实还是有跟上,只是是用跑的,还顺便救了差点倒在路边气绝身亡的长风,而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关系,纵使他知道二师兄生命中有了两个重要的男人,但他上官虹还是很好运的,现在可是他一人独霸,绝对能成功赢回二师兄的心!上官虹的动作让何霁唇角一抿,想起每回吃饭时,阮青也是这样服侍……他索性不喝茶,霍地就起身往书房走。 “二师兄,喂,二师兄?”上官虹见状连忙小跑步跟上,“你不渴了?那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 回应他的是一记用力的关门声。 顺利将恼人的苍蝇隔绝在书房外头后,何霁眼光一落,却看见自那天被阮青抛下后就未曾捡起的画轴。 何霁慢慢走过去,以著极为僵硬的动作迟缓蹲下身,颤抖的指尖采出,他想将画轴拾起收好,却只觉触手如有万钧沉重。 他无法捡起这幅画,就如同他无法拾起已碎了一地的心;眼泪又流下了,落在曾有阮青哭泣控诉的泪痕上,画里飞扬俊逸的脸也模糊了。 雨齐云霁,他曾是如此深切盼望著,只是这厚厚乌云早已下了连年大雨,风狂雨斜,再难放晴,就连承沾露泽的青绿也淹没,随水沉没掩埋了。 无情有情,有晴无晴…… 而守在门外的上官虹听见房内压抑的轻泣声,也只是敛下唇角的笑意,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希望——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至少让他一肩担负起大师兄的罪愆,从此好好保护房里已被伤得干疮百孔的可怜人。 师父,您怎忍心看他如此?怎么忍心啊…… 要沦上官虹的来历,必得自十年前的入门拜师开始。 当初雁山道人因觉得两位徒弟未免太过少年老成,正感无聊之际,就来了个漂亮的少年。 少年要拜师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没地方好去,只想找个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顺便看看可不可以捞到一技之长。 这种理由岂能杜雁山上那三张攸攸之口?但,其中属于雁山道人的那张,因为看少年是前所未有的漂亮讨喜,早忙不迭地答应;另一张属于斐任的,向来对这些与自身无关痛痒的事,懒得多加废言;剩下这最后一张嘛……不知为什么,何霁在看见少年那灿烂一笑时,有种觉得太过刺眼的嫌恶感,只是少数服从多数,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于是乎,阿霁只是试著在带少年到他居住的房间时,途经园中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就这样停下脚步伸出一脚——他以为师父看上眼的徒儿资质理应不差。 然后,在惊天动地一撞后,他连忙趁四下无人时,将昏厥的上官虹拖回房里,当作这一切什么也没发生。 他如何料得到,自此以后上官虹就老爱缠著他?他如何料得到,从今以后上官虹就硬是要赖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他如何料得到……算了,世上难以预料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所以当上宫虹开始在他耳边大诉爱意时,何霁并不戚惊讶,只是采取更变本加厉的恶整以求他知难而退。 终于,当三人各自下山后,他总算得以摆脱魔音绕耳;岂料七年后,这声音又开始嗡嗡不绝。 “二、师、兄,哪……啊、啊——” 惨绝人寰的呼叫声之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上官虹只是一如往昔般仰躺在大院中青石铺设的小径上,距他不到半尺的何霁则面无表情的收起那只已是惯犯的右脚,转身就要离去。 却听见身后地面处、一道甜甜的声音又响起,转身只见那张粉嫩的唇儿毫发无伤地又开始滔滔不绝。 “二师兄,你这样让我不禁想起从前的欢乐时光啊……”躺在地上的上宫虹陶醉地眯起漂亮的猫眼开始想当年,“当初你恶劣的伸脚让我跌一跤,我的头砰的一声就摔在园子里……” 他手拍拍地上,好熟悉的触感。“就是这里的青石板,我还流了好多血,但你连理也不理的就走掉,真的好有个性喔!我永远记得在我要昏倒前,你那临去的背影是如此清晰烙印在我心头,一直到我要醒来时,梦中部是你的身影……” 肯定是那一摔,才让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摔坏脑袋! 何霁蹙起眉头,举足就要狠狠往上官虹那张笑得刺眼至极的漂亮脸蛋上踹,可在看见上官虹居然眨著眼睛期待地看著自己,他一咬牙又放下脚。他回来这座大院只是因为想斩断与齐衍有关的一切,并不是想与上官虹再续“孽缘”! 为免上官虹再因这一踹而爱自己爱得更深,何霁恼怒的横了上官虹一眼,警告他别再跟上后,转身就走。 只是,何霁收回脚的动作让上官虹忍不住又窃窃一笑,呵呵!二师兄心疼他,他终于心疼了。上官虹自地上爬起身,但脑袋还是晕眩的他,差点站不住脚。 哎哟,二师兄老是趁他最不注意的时候绊他一脚,本来是可以避过,但为了维护自己这张举世无双的俊俏脸蛋,害他只来得及翻个身,用后脑减轻碰撞的力道,每每一摔就要痛上一个多时辰…… 但仔细想想,就是这样的二师兄才是正常的,只要他再多加把劲,一定很快就能……嘿嘿! 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上官虹的意? 数月后—— 终于,何霁被远比麦芽糖还要黏人的上官虹烦到受不了,只好包袱收一收,趁夜离开大院,另觅清静地。 找著一处僻静的郊野,旁边是一株柳条千缕的绿杨,不远处则是数十株桦松与一条浅溪,延龄草开得满地,淡黄小花随风摇曳,铺成黄绿交错的织毯。 满意地看看安静且显然没有人烟的四周,何霁在露宿一夜后,开始著手搭盖暂且安身的草堂。 劈、劈,劈,几株质地尚坚的桦树,被买来的旧斧注以内劲俐落砍断;敲、敲、敲,不想再花半毛钱,以大石作,就将木钉钉人。 敲敲劈劈地弄到快傍晚,当酒红斜阳跌跌撞撞往西沉,安详的薄暮就这样被一道极惊讶的声音打碎—— “二师兄,你怎么有大屋不住,偏在这儿盖房子?”来人正是阴魂不散的上官虹,竞下知何时给他寻到何霁的踪影。 何霁拿斧头的手一僵,有一种很想拿斧头朝上宫虹身上招呼过去的念头,但终究还是强自忍下,决定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何霁手上的动作继续,上官虹嘴巴的动作也没停。就见他绕著这栋只差个门板就完成的小屋一圈后,又不请自入的走到里头瞧著,最后自东边的小窗探出他美丽的脸。 “二师兄,盖房子可不能偷工减料,你这样子,房子总有一天会倒。”瞧这根撑整栋屋子的主梁,至少要有三根才行,一根是不够的。 吸气、吐气、深呼吸、再长吁一口气—— “滚!”何霁不想在不能捣住耳朵的情况下,听一张乌鸦嘴在房子还没盖好前就先诅咒它倒。 然而这句话对上官虹而言,无疑是一帖令他精神振奋的良药。 “二师兄,你刚刚说什么?”上官虹陶醉的趴在窗框上问:“再说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二师兄叫他“滚”!这是不是代表二师兄又要恢复成以前他所认识、总是对他又踹又骂的二师兄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儿就怦怦直跳,害羞到不敢看他! 完全不嫌累的粉唇,再进一步地将一句又一句的爱语如狂澜般倾泻而出。 “二师兄,你再多对我说些这样的话。你知道的,你终于肯回应我,我真的很高兴!对嘛,别再想著那些事情,只要你愿意理我,我发誓我会给你更多的快乐,绝对能将过去那些事全忘光。再跟我说话,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何霁完全不打算给他再听一次的机会,他手上的斧头高高举起,然后朝上官虹倚站著的那面墙用力一挥—— 东边的墙,需要再补上一片木板了。 夜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落落寡欢地走在定阳城的长乐街上,月儿弯弯,将他的背影照得弯弯,垂头丧气的,像只被逐出门的可怜丧家狗。 “唉……”上官虹垮著肩,又重叹一口气。 今天傍晚因为自己害二师兄要再重新盖东边的木墙,所以被盛怒的他挥著斧头给吓得逃之夭夭,短时间是不敢再以身犯险了。 他是好意告诉二师兄的,盖房子可不是办家家酒,怎能儿戏?要是压伤了他的亲亲二师兄该怎么办? 低下的头抬起,仰首看了看半弦的月亮,然后,又逸出一声叹息。 月亮多美啊!可惜二师兄就是不想与他共赏。 二师兄心中兹兹念念的,就是那个远在洛阳的齐衍与已不在人世的阮青;心中也只有他们,整日有了空闲就直盯著那幅画瞧,根本吝于施舍他上官虹一个关爱的眼神。 他长得不好看吗?又不是见鬼了,十嘛老是避不见面!他可知道自己也是从好久以前,心中就只有他一个? 唉!下想了、不想了,逛逛这定阳城,看看有什么有趣的玩意或好吃的东西,再拿回去好好孝敬他正在气头上的二师兄吧! 上官虹在长乐街上兜了几遍,买了几颗香喷喷的肉包子,又到一处小摊,就见铺地的蓝巾上有一对古朴的烛台。 二师兄晚上喜欢看书,他得买它回去,免得二师兄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书会伤了眼睛。 心中拿定主意,问了价钱后,付完钱上官虹就将烛台拽在怀中准备离去,他一回头,猫儿般的美眸就对上三双芝麻绿豆大的眼睛。 “姑娘,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不怕遇上坏人吗?”看来是三人之首的家伙开口,而且笑得极为不怀好意,脸上清楚地挂著“我就是坏人”的牌子。 谁……谁谁谁是姑娘了? 上官虹比秋水还要澄澈的明眸一瞪,差点没将怀里的肉包子当暗器丢出去,幸好他还知道忍气吞声,以免暴殄天物:“我是“男”的!” 再附赠一记白眼,上官虹转身就走。 三人知晓上官虹的性别后,搭讪不成,只得泄气的要走。听一声清脆声响,上官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顺著声音来源看去,然后弯腰自地上捡起一个尚在滚动的小瓶子。 “喂,你们的东西掉……” 话还没说完,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人就紧张兮兮地将它夺回。“你……不准将你看到的说出去!”他恶声威胁著,只是话尾是一串抖音。干嘛?只是个小瓶子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被这样胁迫,上官虹火气一来,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瓶子又回到上官虹手上高高低低的抛掷著。 那人一呆,只觉有点邪门,但对方长得像娘们似的,他没必要害怕:所以,他气冲冲的又是一吼:“臭小子,快将东西给我!” 他伸手要夺,但上官虹不让他得逞,玩心一起,他拔腿就跑,还转过头去扮个鬼脸。 三人一怔,立即气急败坏的迈开六条看来不怎么长的腿追赶上去。“臭小子,站住!小偷、捉贼啊!” 他们扯破喉咙大喊,但是却没人要帮看起来比较像贼的他们。 “来追啊!抓得到我再说吧!”上官虹边跑还边悠哉的对后头撂下话,他身高腿长,一步抵得后头三人的两步,更何况他还略施轻功,跑得自是更加迅捷。 哼!他好歹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没有三两下,怎能入得了门? 一人跑,三人追,长乐街上来往的路人则一路目送著他们远去,转眼间四人就来到何霁盖好的草堂旁,里头幽幽暗暗的,显然何霁并不在。 上官虹微感奇怪,也顾不得跑进屋子里等于让后头三人一举成擒,来个瓮中捉鳖……不不不,他才不是鳖咧! 上官虹一溜烟就跑进草堂中,还一边嚷著:“二师兄,我回来了——” 没人应声,他狐疑的停下脚步看看,后头三人也总算追上了他,正气喘吁吁地瞪著他。 “浑……浑……呼……浑小子……东西、东西……”东西快给老子交出来! 上官虹才不理会,他只是拎著瓶子,挑眉问:“里头是什么?不说的话,我就将它摔烂!” 原本只是想逗逗这三人,但瞧他们这么紧张似乎非常贵重。倘若真是宝贝,拿来取悦二师兄也是不错。 三人面面相觑,才想著要不要说,就见上官虹举高那个小瓷瓶,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等、等等一下厂为首的家伙举高双手大喊一声,见上官虹止住动作,才擦乾额边的冷汗道:“我说、我说,那瓶子里装的是……是春药啦!” “春药?”上官虹挑高眉头,视线定定的锁在手上毫不起眼的瓶子上,眼底闪过一抹灿亮精光。 若是春药,那将它……不、不、不,他怎能有这么邪恶的念头?该死、掌嘴,可是…… “好用吗?”上官虹还是压不住心头的邪念,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这是花了我们三个好大一笔钱买下来的,因为……因为……” 眼见那人就要说出缘由,在一边默默听著的小弟连忙阻止,“老大,拜托别说!”千万不要说! 这一说,又挑起上官虹的兴趣,“说!”不说的话,哼哼! 瞥了一眼捏在上官虹手上“生死未卜”的小瓷瓶一眼,那名老大只能对其余两名面如灰土的小弟含泪道声歉,在对方淫威胁逼下颤颤开口道出它的用途,以求能顺利将小瓶子赎回,孰料—— “当真?”上官虹在听完之后,早已忍不住心花朵朵开,但见他仰头咕噜一声,就将瓶里的药全吞进去! “啊——”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眼睁睁看著价值千金的灵药就这样不见,也来不及抢救。 看著凶手抹抹嘴巴,还将小瓷瓶嫌弃似的往后一丢,二人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怒与委屈,往眼前这个混帐至极的家伙扑了过去。 “吐出来!浑小子,快给我吐出来!”他们的药,他们的药啊…… 上官虹见状手一伸,就将那名老大拉到身前,用力压在地上,“别过来!”他大喝一声。 其余两人连忙停手,而那名留著两撮胡子的老大还在死命挣扎,“你这臭小子,看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传来,“啊……啊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那人想要伸手遮住自己被迫裸露的胸膛,可惜手被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我是男的,我年纪都这么大,真的不行……”他连忙尖叫着要上官虹手下留情……不,就算对方是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家伙,但他不喜欢男人啊! 上官虹嫌吵似的皱起眉头,将手上的破布往旁一丢,他抬头瞪向还在发呆的两人。“去将何霁找来,快!” “何……何霁是谁?”他们根本没听过这号人物。 “笨!”他的二师兄这么的玉树临风,在江湖上更是名声响亮,怎么会没听过?算了!“不是在溪畔,就是在定阳城内,身高约七尺半,长相斯文清俊,俊美非凡……总之,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找到他后,告诉他上官虹被下了春药,懂不懂?”吃了药的人远比没吃药的人还精神奕奕、盛气凌人。 “明明是他自己将药吃下去……”二人嘴里咕哝着,但看上官虹耐心已失,忙应声出去分头找寻。 房内,只剩两人对峙。 这画面……委实怪异兼之难以入眼。 那名看来约莫三十好几的老大,心口跳得像擂鼓似的,他怯怯地抬眼,看见上官虹也在看他,脸上爬上一丝惊恐,他忙又别开脸。 “我……”那老大嗫嗫嚅嚅的小声开口:“我真的是男的……” “废话!”上官虹皱起柳叶似的弯眉啐了一口,“我眼睛又没瞎。”看也知道眼前的家伙是男的,而且还是个丑不拉叽的男人。 “那……”那名老大嘴巴一扁,可怜兮兮的又问:“你可不可以放我起来?” 这娘们似的男人力气好大。 “不、可、以。”上官虹一甩头拒绝他的哀求,他要这样看着这长相丑到让他作呕的男人,才能够保持清醒,不去理会那股逐渐窜升的热气。 他就这样盯着,看看看,然后——“嗯……” 房内终于传来一阵忍无可忍的呕吐声,以及一个男人高八度的破锣嗓子尖叫声。 第五章 何霁才自略凉的溪水中沐浴完起身,走到岸边将衣服披上自己精瘦而身材绝佳的身子,湿涤涤的长发还未扎起,就见一名素未谋面的男人,像屁股著了火似的奔来。 “你是不是何霁?”河边再也没有任何人比眼前的男人好看,虽说也只有这个男人而已。 何霁微觉讶异,但还是漠然的点了下头。 太……太好了!那人看他点头,感动的眼泪差点儿没喷出来。 “上官……上官虹被下了春药,要你快回去救他!” 只是,为什么要眼前这男人“救”他?他不解,但救老大这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耽搁。 何霁听他这么说,眉头已经打了好几个结。 春药?是谁那么无聊、瞎了狗眼,觊觎上官虹这种货色?若那人真想要,就拿去吧,他也落得轻松。 “你走吧,我不去。”何霁冷淡的回绝,拿起搁在一旁的布巾开始擦拭自己尚在淌水的黑发。 听何霁说不去,那人含在眼眶的眼泪真的直接喷出来。 “恩公……拜托您一定要去!”他咚的一声双膝落地,抓住何霁衣服下摆,拼命摇晃并流泪哭道:“我家老大现在生死未卜,若您不去,他很可能、很可能……呜……”他不敢想像再迟一会儿回去,所看到的情景会有多么惨不忍睹!想想他家老大,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呜,不行啦! 什么生死未卜?难道上官虹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这次还牵扯到别人上头? 思及此,何霁的脸色霎时一沉,胸口怒气也隐隐作动。这混帐,净会替他找麻烦! 将手中的布巾当成上官虹白嫩纤细的颈项用力捏紧、绞紧,何霁抿紧唇,大步往那人指点的地方走去。 来到如此熟悉、这般眼熟的草堂前,何霁相信自己的头顶应该已经冒出阵阵白烟。 臭家伙,自己都将大院让给他住,居然还敢到这间草堂闹事! 何霁光火的走入室内,就见上官虹已面红耳赤,但仍在不断干呕,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家伙正在瑟瑟地发抖。 见到他的亲亲二师兄真的过来要“搭救”自己,上官虹感动的一松手要站起身,而那名老大察觉压倒自己的力道一松,忙不迭地自地上爬起来,掩面嚎啕大哭的冲出去。 好过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居然会让一个男人整整吐了快半个时辰一再加上这些时间内他所面临的恐惧,要他的心灵如何不受创! 屋内的闲杂人等一概走光,就剩上官虹颤巍巍地抓住一旁的椅子,满面通红的看著何霁。 “二、二师兄……” 天哪!怎么今晚的二师兄看起来竟是如此该死的性感?看他头发半干且衣襟半敞,就知道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上官虹就觉得不断在下腹灼烧的欲火又燃得更加炽烈。 何霁只是淡扫他一眼,“你现在觉得如何?” “很热,一直觉得有一股热气从胸口窜到这里……”他指指自己已可明显察觉的欲望,放软声音哀求著:“二师兄,我好难过……”拜托,再走过来一点,拜托,快来救救他…… 何霁只是面无表情盯着上宫虹鼓起的热情,视线来到上官虹已烧得一片赤红的猫眼,最后,他转过身。 “我去找个妓女来。”他说著就要走,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上官虹见何霁明明知晓他的心意,却还要他拥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积压已久的怨、怒,都一并爆发。 “我不要!”上官虹嘶吼一声!又气又怨的往何霁跨了几步,“不是二师兄,我不要!”除了二师兄,他谁都不要! 何霁的背影明显一僵,“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喜欢上官虹,所以不可能! 他不待上官虹来到他身边,迈开步子就走到门外。“如果你不想消解体内的药性,就随你。”反正是男人,自己动手多少也能纡解一些,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内力压不压得住。 何霁反手关上门,就将上官虹隔绝在门内。 瞪著眼前砰然合上的门板,上官虹终于气恼的大哭出声。 “二师兄,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他一直都是喜欢他的,还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二师兄就是不肯接纳他? 站在门外的何霁不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瞪著前方.却也没有打算要舍下上官虹一个人离开。 得不到回应的上官虹在哭闹一阵后,心情激动,药效发挥得更快,不久,门内就传来阵阵呻吟。 “好难过……呜……呜呜……真的……”上官虹呜咽低泣著。 终于,何霁又开口:“现在还来得及,我去找个女人给你。” 这个提议果真又得到强烈拒绝。 “我说了,不是你的话,我谁都不要!要我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宁愿死掉算了!” 这混帐…… 何霁因上官虹的话而蹙起眉头,上官虹不想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他何霁又何尝不是?真是十足的任性! 见何霁又没有回应了,上官虹又开始嘤嘤啜泣。 “我就快要死了,他们说这药……这药若不能找一个人来交合,是会毒人五脏,七孔流血而亡……呜……” “哼!”何霁冷嗤一声,“究竟是你对别人下药,还是别人对你下药?”刚刚的情形,怎么看都觉得是上官虹在欺负那些人。 谎言快被拆穿,上官虹急得大声的反驳:“当然是他们!他们以为我是女的,就、就……可恶,我哪里像个女的?为什么要受这种罪?”为什么他要受这种爱上一个人,却怎样也得不到回应的罪? 何霁不理他,只是冷冷地说:“有力气思考说话,相信你的药效很快就会消退了。” 听他这么说,上官虹只觉得那股被转注意的热气又整个轰的一声跑回下腹,让上官虹又低低呻吟起来:“好热……” 该死的药,怎么药性真的这么强?上官虹一定要闭上眼睛,免得看到什么洞,他会一时忍不住。 猫儿般的美眸闭起,又忍不住哀怨的低声泣道:“二师兄,我真的好爱你,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冷淡?”没人理他。“我、我真的,呜…可恶!好热!啊!我、我……” 上官虹发出快要死掉般的呻吟,何霁总算微觉有异,“你怎么了?”别真是什么猛烈伤身的春药吧? 这次换上官虹不答话,只是断断续续发出像要断气般的抽气声,似乎是在报复何霁刚刚的冷淡无情,不管何霁如何唤他,他都不理。 站在门外的何霁开始发现不对劲,以上官虹对他的热情而言,不可能自己主动开口,他会不搭腔,难道…… 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拳头,显然为这个猜测感到担心。好歹上官虹也是自己的师弟,师父临终前最放不下心的也是他,遗愿交代要他与斐任好好照料。若上宫虹真有个万一,那见死不救的自己可就万死也难辞其咎。 发现到自己心头的动摇,何霁又摇摇头。 他忘不了齐衍,就算他该忘,但他真的……所以任何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而他更不想再付出任何感情。 他的爱,全给了齐衍;他的心,也随著阮青的死去而埋葬;而他是不可能再接纳任何人走入他的生命里…… 他心头还在杂乱无章的想着,房内就传来一阵碰撞,随即一切变成无声,连任何的呻吟声都听不见。 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浮现上官虹那张明艳带笑的脸,还有刚刚含泪带者任性撒娇的神态,以及他甜腻唤著“二师兄”的声音… 再也按撩不下心头的焦急与担忧,何霁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会担心这个让自己时时生厌、恨不得他快点滚蛋的小师弟。 终于,木门在发出一声咿呀之后,何霁踏了进去,门板随即掩上,留下暧昧的呻吟声(喘息声——) 窗外的绿杨上栖著几只小鸟,在兀自蒙著一层水气的清晨里鸣啼,地上的每株花草叶办上都沾著尚未让晨曦蒸散的露水,显得更为娇美动人。 约到脚踩高的草地上,有一处明显被足印踩过的痕迹,沙沙地几声,随即是一阵轻快的歌声传来:那声音,让枝上的鸟儿也忘了啼鸣,它们啾啾骇叫几声,全部飞离魔音可及之地。 声音的主人显然不知他的歌声难听到这种程度,还是自得其乐的唱著,一面踩著轻松的脚步往前走,一直来到一幢简陋的小屋前,连声敲门都没有,木门就被他推开。 里头,甫清醒的何霁,则心情极度不佳地坐在床上看著出现在眼前的脸。 只见上官虹怀里捧着一大把雪白的野花自外头蹦蹦跳跳走入,脸上还带著两抹因为跑步后才有的红晕,活脱脱是人比花娇。 然而上官虹一边走,嘴里一边高兴的哼著自编又五音不全的歌:“你是朵美丽的花,在路旁怯怜怜的等待我将它摘下,然后好好疼爱宝贝,每夜睡前都在你粉色的唇办上吻一下……不对,一下不够,要很多很多下才行。” 想到自此以后,他每天睡前可以吻二师兄好几下,上官虹就忍不住掩住嘴巴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闭上你的烂嘴!\"何霁皱起眉头斥喝他一声,一大早就听到这么难听的歌,让他不爽的心情更是恶劣。 “二师兄好凶……”本想将怀里花朵往前递的手缩了回来,双手的主人委屈的噘起嘴。 “不过……我就爱你凶我,你越生气,我越是爱你!”嘟起的红唇复咧为一抹美丽的笑,两颊的梨窝更为他添上一抹韵致。 就是这样的何霁才是他原本爱得死去活来的二师兄,总算让他帮助二师兄走出阴霾,重建“开朗”! 今日,何霁被上官虹烦到受不了,手用力一推,就将黏人的苍蝇给甩到墙角去。 烦死了,原以为盖这间草堂可以远离上官虹的纠缠,怎知因为空间变小,所以这下被缠得更加彻底? 他看书时上官虹也缠著要与他聊天、吃饭时上官虹也自告奋勇要喂:更过分的是他洗澡时,上官虹更是亦步亦趋的要一起洗,男人共浴本来没什么了不起,但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常让何霁差点因一时冲动而将它给挖了出来。 上官虹这家伙,上次让他得了便宜,现下就更得寸进尺到无法无天! 仰倒在墙角边与几只蚂蚁为伴,上官虹待晕眩过后,嫩如花办的唇还是不死心的要开口。 “天天说这种无聊的废话,倒不如作首诗、还是词的来听听。”何霁终于受不了的抢在上官虹开口前命令他换些内容。 太阳穴传来的一阵抽痛让何霁又揉揉额际并横了上官虹一眼,既然怎样也无法让上官虹停止说话,那他总有权利选择听些有营养的吧? 就见上官虹忽然收起唇边的痴笑,漂亮美丽的脸庞霎时变得极为认真,他爬起身走到何霁面前,只是用深情的阵光望着何霁俊朗端正的脸,如花的粉唇在下一刻吐气如兰地念道:“落梅著雨销残粉,蹙破层峰,露泣残红,梦里佳期路几重。秦筝玉柱扬清曲,绮窗秋空,不霁何虹?回首绿波湘楚中。” 话音轻轻收拢,时间因它而缝缁徘徊、忘了流动。 何霁一怔,心湖因最后两句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有些痴、有些醉,却不知是为眼前之人的文采倾倒,还是因为那双满载深情的眼眸。 良久,何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并不屑的冷哼道:“淫词艳句,伤风败俗。” 上官虹一呆,随即咧开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掩住绋红的双颊羞怯道:“哎呀,还是被二师兄发现了……”他益发羞赧地垂下眼睫解释著:“因为人家天天都想著要与你这个、那个,真的好想要再来一次,可是你都不肯,所以每次都只有在梦里才可以为所欲为,我只好将心头的哀怨写进词里了。写的时候又想到楚国末玉写的唐赋,说什么“朝云暮雨的,那我就联想到翻云覆雨啦,所以就……” 他滔滔不绝的解释却在此时哽咽一下,这一顿,就没办法再接续下去,他抬眸看了何霁一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么自他猫儿般的大眼滚了下来。 那眸里有控诉、有不满,更多的是心碎欲绝的哀伤,鼻子一酸,上官虹不发一言,旋身跑出门外。 一片真心被视若粪土,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同等的回报,对方甚至弃如敝屣。 人心非铁,要他如何不伤心? 看见上官虹竟因自己无心的几句话而流泪,何霁一怔,心头整个揪住,心更有如被那滴幽怨的泪水灼烧得发烫,双脚往前迈了一步,他整个人又定住。 这一迈开步,代表的是什么他自己最明了,上一次他已因一时心软而走错步,再不回头,难不成要再重蹈阮青的覆辙? 他不该爱、不想爱、不愿爱,就这样伤透上官虹的心也好,总比日后再造成难以弥补的缺憾要来得好。 返身走回床沿坐下,何霁不言不语的拿起书专心阅读起来,脸上是一片漠然。 一直到金乌西沉,上官虹都没再回来:又到月兔偏斜,上官虹还是没回来,再到东边天际抹上几片灰白,上官虹仍是没有回来…… 淡然的表情隐隐爬上一丝不安,舒展的眉头略略靠拢几分,平静无波的眼底悄悄染上几抹局促。 终于,将手上从一开始就拿反的书往旁边小桌一放,颀长的身影下一瞬融人微亮的晨曦之中。 别了,二师兄!再一次体认到你这么厌憎我,我早已遍体鳞伤的心又淌下了血,只是这一次我再难自我疗伤,心碎到我难以裰补的地步。 我走了,二师兄,原想为你带来快乐,又怎知笨拙如我,老是抓不到诀窍? 你爱风雅,我苦学诗赋;你爱安静,我也只在你再陷痛苦回忆时缠你;你不能拿画笔,我只愿将我的右手代你。我知道自己不够心细,我知道自己不够昂藏磊落,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但人的心里总会有希望,而你便是我愿意花一辈子去追寻的理想。 只是,我心碎了,心伤了,我累了、也倦了,我再也站不起来,这辈子,我只能追到这里,你终于解脱,我也将不再为这份没有依归的爱黯然神伤。 永别了,二师兄,我不会向老天爷祈求来生还要遇见你,就今生,已够我…… “上官虹?” 有人在打我?好痛,我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记仇,甚至趁人之危…… “上官虹!\" 别再打了,好痛啊!让我安心的去吧!这张俊帅绝伦的睑是尘世间我唯一不能舍弃的牵挂啊…… “上官虹,你醒醒,醒醒!\" 啊?下雨了吗?别下啦,我最讨厌下雨了,我想美美的走…… “快醒来,拜托!”再也无法承受眼前的一切,何霁始终红著的眼眶终于流下泪,他哭吼出声:“你别死,我求你,求你……” 别再有人在他面前倒下,他真的好怕…… 不过是如往常般的骂他,为什么这次上官虹却会寻短?早知如此,他真的不会这么做;他真的不会再做这些事,他不该放弃齐衍、他不该将阮青当成替身、他不该对上官虹这么差劲…… “二……师……兄……”别哭了,哭得上官虹也想要落泪了。 “你醒了?”听见上官虹终于有了回应,何霁忙要将他抱起去看大夫。 上宫虹拽住他的衣袖,脸色苍白的瞅著他,没有血色的软唇张了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你要说什么?”何霁忙低下头要听清楚上官虹在说什么。 “我真的……真的好爱你……”气若游丝的声音轻轻传出,诉说著他仍无法忘情的爱,至少在他走前,他想再痴一回。 “何霁……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永远的……从好久以前,一个人……痴痴的在雁山等著……” “我不值得你……”泪水稍稍止住,但何霁心头的悲戚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是我不够格,我知道……”上宫虹喃喃自语著,好像随时会死掉般虚弱。 “我从没那样想过,我……我……”他只是不曾爱上上官虹,他只是不想再爱了。 长长的眼睫毛微弱地掀合一下,凄美的泪珠就这样滚落。“吻我,可好?至少让我……”再尝一次这美妙的滋味…… 只有一下的微愣,何霁立刻俯头吻住上官虹惨白的双唇,如果这样能弥补一切的遗憾,他愿意做任何的事,要他的命也可以,只要这一切从头……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轻颤了一下,何霁忙将他搂得更紧,生怕一条生命又这样在他怀里永远消失。 渐渐地,感到身下的人有了回应,湿热的舌头开始回勾他探出的舌,并且含咬著他的唇,肩头也让一双手臂勾缠上,还有一声低低的叹息逸出…… 原先蕴满凄绝的双眸逐渐转为愕然,何霁空出一只手探向上官虹流满鲜血的手腕,触手的是黏腻湿滑得像鲜血般的感觉没错,只是,伤口呢? 被抚触的手忙要收回,却迟了一步被狠狠一握精神饱满的哀号传出:“哎哟——”痛痛痛哪! 再狠狠一掐—— “好痛、好痛,我的手……哎呀……要断了,二、二、二师兄,轻、轻、轻一点……哎哟——” 快死的人因为疼痛而整个如同回光返照般弹跳起来,想逃却已然来不及。 “想死吗?”何霁充满力道的左手扣住上官虹纤细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逐渐加重力道,“我可以成全你!\" 作势要再一掐,上官虹已死命将手腕上下胡乱甩动。“二师兄饶命,呜呜……很疼哪…¨” 何霁怒哼一声:“疼吗?哼!好过你刚刚让我尝到的痛!”竟敢往他最深的痛处踩,这上官虹当真不要命! 呜……他知道二师兄心疼他,所以刚刚他看到二师兄哭,才会忍不住也懊悔自己的不该,想掉泪嘛…… 已存在自我反省的上官虹低垂著头哀声讨饶:“我知道不该啦,人家刚刚真的因为太伤心绝望,才会想要做这最后一击,想说你会不会舍不得人家——” 想不到事实是令上宫虹感到美妙得想唱歌的“会”,但代价却是让他痛到想哀号的惩罚。 何霁听他这么说,暗暗咬牙,想到自己竟然真该死的为这个混帐心疼,心里著实呕到快吐血!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这处溪畔来寻上官虹,想不到竟被拿来作试验! 真要狠狠打他一顿出气,现下竟感到不舍,失去过的恐惧怎能再三尝得?谁知道这行事异于常人的家伙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再瞥了一眼正可怜兮兮瞧著自己的上官虹,那双带泪的猫儿眼与微扁的红唇,却是不再如此令他嫌恶,耳畔回荡著刚刚他装死前仍拼命想诉说的爱语,心头有一处地方竟微微柔软起来…… 终于,何霁放开上官虹被掐到快瘀青的手腕,冷冷一甩头离开,也不再追究上官虹在今日这场闹剧里要担负多少罪责了。 第六章 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才过几天,就在上官虹忘了被拒绝的不愉快、忘了自己前几日干了那些“好事”后,他又开始每天例行公事的…… “我好爱好爱二师兄,好爱……” 这次,听者一改先前的冷漠不理,只是抬起头以著一种上官虹未曾见过的目光看著他。 “你喜欢我什么?”何霁冷冷的问。 上官虹心头大喜,忙如数家珍的扳著手指逐项念道:“我喜欢二师兄的脸、喜欢二师兄的身体、喜欢二师兄骂我、喜欢二师兄整我、喜欢二师兄的才气、喜欢二师兄的……” 还未从头到脚、从里至外数一遍,何霁又打断他的话。 “才气?”何霁冷哼一声。“我的右手已废,哪还能画出什么好画、写出什么好字?我早就是个废人了!\" 上官虹听他如此自嘲,忙冲上前拉起何霁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中,“才不会,二师兄画的画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甚至比以前都还要好!\" 这种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何霁闻言只是力道不轻不重的甩开上官虹,自椅子上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 上官虹呆呆的看者何霁的背影,纵使不是第一次被甩开:心头还是有点儿小小的难过。 却见何霁忽然转过身子,朝他勾起一笑,该来算算昨天与之前的总帐! “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我的心随著过去的一切早已埋葬,若你当真这么想要这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就过来拿吧!” 什么? 上官虹疑惑的眯起美丽的双眸,漂亮的脸上堆满迷惑。才想问何霁在说什么,何霁已逵自解开衣带,煽惑的对他一笑。 “你要,还是不要?”何霁挑眉问道,将兀自在发怔的上官虹的三魂七魄全都给勾回。 就见上官虹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像道突生的旋风般刮到何霁面前。“要,我要、我要!”傻瓜才不要呢! 没想到前日那一击,竟真的换来正眼与主动,上官虹垂涎地盯著眼前精瘦却弹性绝佳的胸膛,身高与何霁一般的他立刻凑上去想吻他亲亲宝贝的二师兄。 即将被袭击的唇在来势汹汹的粉唇快欺上前,忽然开口以著低醇的嗓音道:“我本来是不喜欢你这类型的男人,但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纠缠的份上,我就破天荒的‘抱你!’” 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因这话而浑身僵硬的上官虹的颈项,用力将他往前一带—— “不要,不要、不要啊!\" 就听上官虹发出一声惨叫,不知是用什么方法逃开何霁的施压,下一刻人已退到房里梁柱旁哇哇大叫。 何霁唇畔仍是噙著一抹冷笑,他往前跨了几步,用力扯住上官虹的衣服,要将他拉过来。 上官虹见状,更是连忙抱紧梁柱,死都不肯放。 “你不是一直想著要再与我上床?”何霁的冷笑变成残酷的笑,“走啊,我们到床上去,我立刻就上你。” “我不要,我不要被上,我不要屁股开花,我很怕痛的!”上官虹哀号著,眼见十指快要抱不住滑溜的梁柱,他使迳一,两只手、两只脚就整个攀在那根柱子上,像只猴子般的紧紧抓住救命大梁。 他是想抱二师兄,根本不是想被二师兄抱啦!上回、上回明明就……就确定谁上谁下了,不是吗? 如死神般的音调此时又不疾不徐地响起:“我的技巧可比你好得太多,别因为自己技术烂就怀疑我的能耐。” 不要啦,救命啊!猫儿般的大眼已经开始蓄满泪水。 上官虹只觉身后拽住他的力道不减反增,这下他吓得更是死命抱著柱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手上用力,何霁手下也不放松的往后拉,这两股力道相乘之下,就听啪啦一声,不是什么上等木头做的梁柱缓缓现出一条裂缝。 那裂缝本来不大,但两人都末察觉的继续使力,于是,那条隙缝从条棉线的宽度逐渐裂成一根细麻绳的大小,到了最后,黏在上头的上官虹终于率先发现了。 “柱子要断了啦——”上官虹见状惨叫一声,手一松。 还在施力的何霁立刻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就见上官虹尖叫的夺门而出。 见状,何霁也追了出去,人才追到外头的草地,那栋简陋的小屋就发出近似哀号的声音,紧接著是一声如打雷般的轰隆闷响——原本看来便弱不禁风的草堂就在两人面前夷为平地! “倒了……”上官虹看著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喃道,下一刻,他拔腿就跑。 身后马上传来一声怒吼—— “你这混帐!”没想到赖以遮风挡雨、花了他好大力气才盖好的草堂竟在今日寿终正寝,何霁气得也挥着拳头追了上去。“你竟敢害屋子倒了,你这倒楣的家伙就不要被我逮到,若让我抓到,我绝对将你打得死去活来!” “我没有啦,谁教二师兄要拉我!当初我就叫你盖房子别偷工减料,你就是不理我……” 更大的咆哮声将他的辩解掩盖掉:你还敢将错怪到我头上?” “我没有……”空旷的野地里只是断断续续传来几句呜咽:“不要啦,二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快跑啊、死命跑啊!再被抓到肯定会比之前都还要凄惨上一千万倍,上官虹,今日可是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哪! 上官虹迈著双腿闷头直冲,后头的人也锲而不舍的猛追,却始终与前方的人保持一箭之距。 最后,追著上官虹又在草堂四周绕了一圈,何霁看了只剩一堆木板残骸的草堂一眼,终于放弃将上官虹抓来痛打一顿的念头,转身开始自废墟中捡拾他的书本与衣物。算了,回大院吧,反正,也没必要再躲著上官虹了。 不得已又搬回大院,在何霁余怒未消、上官虹还不敢接近他身旁半尺时,就接到楚烈寄来的信—— 齐衍失踪,速归! 何霁当下就想马上回啸鸣山庄去,却在放下信笺时看见上官虹哀怨的瞅著他。 “二师兄,我也要一起去,可不可以?”他不想再让二师兄回到齐衍身边去,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怎么可以功亏一篑? 期待又伯受伤的瞳瞳眸光,可怜兮兮地盯著何霁甚无表情的俊脸,原本已想好的一套死皮赖脸说辞,却在对方轻点了下头后烟消云散。 上官虹高兴得快要飞上天了,欢呼一声,他迅速收拾好他的行囊,开心地跟著何霁踏上往啸鸣山庄的路。 他从来都不知道二师兄就在啸鸣山庄,怨也只怨大师兄总是不肯吐露有关二师兄的行踪,害他傻傻的在雁山附近当了好久的望夫石,所幸一切苦尽甘来…… 夜里,他俩为了节省旅费而同住一房。在上官虹去茅房小解时,何霁顺手拿起搁在桌上的衣服要收拾,却见自一件外交跌出一只晶莹碧绿的麒麟! 为什么……为什么理该在啸鸣山庄的东西却会在上官虹身上?难道…… 他用力握紧手上的玉麒麟。 此时上官虹回来了,甫入门,就看见何霁手上的东西。 “啊——啊——”尖叫无济于事,只是聊表安慰自己而已。 “为什么你会有这东西?”何霁声音低沉,乌云密布,看来是要打雷了。 “那个……”上官虹心虚的低下头玩起手指,然而装可怜在何霁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说!”何霁用力怒吼出声,“你和斐任瞒了我什么?”受骗的感觉阵阵的涌上,更何况还是与斐任有关! 瞒?没有瞒啊,顶多是没有说而已……“我没有……” 上官虹才想辩解,就被何霁如雷巨响盖过:“你、骗、我?”他咬牙将手上的玉麒麟用力往地上掷。“这一切……又是一场骗局?”从一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设计好的,不管是阮青还是上官虹! “我没有!”上官虹用力用力给他使劲吼回去,以证自己的清白,“我真的没有骗二师兄!”他永远都不会对二师兄说任何一句谎言,永远不会……呃,上次装死那次不算,他只是“装”死,可没说自己真要死。 见何霁又要启唇,上官虹连忙抢在前头又澄清:“那东西是大师兄要我帮他做的,原本只是要一个赝品,我看它可爱,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才又多做了好几个!”就只有这样而已,真的! “之前?”何霁梢梢冷静了一点,“你还替他做过什么东西?”他竟然不知道上宫虹是个仿造赝品的高手。 “一尊琉璃观音,可我又不拜佛,所以只是做了交差了事。”那时交差后,换来的是“何霁安好”的消息,令他哭也不是、笑也不得。 “还有呢?”想来赤血珀和凤头簪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抢去。 上官虹乖乖在何霁逼问下,继续吐出当事者根本不知道是大秘密的秘密:“原本大师兄还要我打一根金簪,但没有样本我做不来,还有一个玉佩,里头的血纹太难模仿,我怎么做大师兄都不满意,所以赝品全丢了。” 从上官虹说出来的话串连起来,凤头簪因为郭彻自始至终都跟着镖队,所以斐任无法得手,才用了另一个法子:而赤血珀也是因为湛若水聪明绝顶,所以怕仿得不够像而作罢,所以他一定又会想别的法子要弄到手…… “万……鬼寨?”何霁记得当时就是秦湘出手衙救万鬼寨的围攻,让秦潇得以虎口余生,难道…… 只见上官虹敲了下脑袋,“耶?好熟的名字……”好像,某日他在大师兄家叨扰,夜里小解对不小心听见一扇门内传出这个名字!但因为迷迷糊糊的,所以他还当自己是在作梦。 “你在哪里听见的?”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但何霁一定要亲自确认. “大师兄的宅院。”上官虹湛亮的眼睛在看见何霁脸色更加阴鸶后,不解的眨了眨,“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记白眼与下声冷哼,“为虎作伥!” 何霁说完就和衣上床,不想再搭理身后的蠢蛋,只留上宫虹还是不解的搔搔脑袋。 上官虹还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自己难道……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 啸鸣山庄楚烈元暇去理会上官虹的来历,只是简扼的说明:“七天前,齐衍自己离开山庄,从此再没有回来过。”因为齐衍是自己离开,所以他不知该不该去追回,或是齐衍自有安排。 何霁根本不做第二人想。“肯定是让斐任软禁!”俊朗的双眼迸射出万点怒火,“我这就去将他带回……” “且慢!”楚烈伸手制止何霁,“若齐衍是自己愿意,你这一去岂不多余?” “不可能!”他不相信,他永远都不愿相信,齐衍竟还会爱著那个伤他这么多次的混帐! “唉……”楚烈叹了口气。感情这事,个中曲折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识得,何霁也是个痴人,更是知道只一个“痴”字,却是害煞世间多少人! 他话锋一转说:“你来见见一个人。”他示意何霁往内室走。 只是走一小段路后就让何霁疑窦大起。“山庄里的人怎么变少了?” 楚烈脚步微微一顿,“湛海冰在太原重建湛门,要湛若水去协助他,所以他带了大半人手过去。” 湛若水去,秦潇便会去:秦潇去了,秦湘也会跟;秦湘跟了,苏巧自然也去。 现在的啸鸣山庄只剩下他楚烈与司徒竺琉,还有十来位留守的人。 “为什么湛海冰要重建湛门?”既已心志坚决的金盆洗手,怎会再走回头路? 楚烈悠悠长叹一声,“郭大人一家惨遭灭门之事,你可有听闻?” 何霁一愣。他在雁山鲜与人来往,怎会知道这事! 但听楚烈续遭:“据说湛海冰重建湛门,就是为了集结人力,打算……唉!苏逢吉和郭允明那党人也在关切此事,所以才要湛若水过去帮忙策划。” 郭威于秦湘有恩,而湛门掌门则与郭威交好,牵牵拖拖的,自然也就与啸鸣山庄有关,他们四人计议许久,才决定放手一搏,只愿跟对明主,让社稷重回安定。 何霁很快便咽下心头的震撼。“何时行动?” “再过几日,待众军士替郭大人黄袍加身……”楚烈说著,人已来到坤地院。 只见一抹人影按著庭前石桌起身,步履有些瞒跚吃力。 “长风?”上官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矿笑著迎了上去。“我还想,上回将你丢在那处废屋,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活下来呢!”没想到人居然安然无恙,还真是福大命大。 何霁见此情状,只是用眼神询问楚烈。 “说来话长。”楚烈摇摇头,打算晚一点再向何霁说明这些事。“等长风的伤养好,我与琉璃娃儿便会带著剩余人手到太原,到时候啸鸣山庄则将成为历史。” 然后,他们要创造一个更辉煌的历史! 何霁长吁一口气,看著不远处被上官虹死搂著的长风。“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有事得处理,趁这几日,你再加派人手去寻齐衍,务必在去太原前将他寻回。” 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何斐任非要得到那四样宝物不可! 夜里,听完楚烈交代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后,何霁回到房内正待休息,就见一道人影悄悄潜人巽风院里。 “谁?”才刚要入睡的何霁早已睁开眼看向来人。 却见上官虹窘著一张俏脸站在门边看著他。“二师兄,我……”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顿了一下才道:“我想和你聊聊天。” 呵,岂是聊天这般简单?何霁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更拍拍床沿要上官虹过来坐下。 几声衣物的摩擦声,何霁身边就多了个热度。 上官虹深吸一口气,才问:“二师兄,关于齐衍……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关于这些事,上官虹心中有太多的不解与疑问,他很想知道齐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让何霁爱得如此义无反顾、念念不忘。 何霁闻言只是一勾唇,“喜欢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与善良的心地……”那曾是他心底最深最深的渴望,齐衍的一切都美好得令人想拥有。 上官虹一听,忙不迭就将自己美丽到过分的脸蛋往何霁眼前凑。“我……我的眼睛也很漂亮啊,你看、你看……”他相信自己绝不比齐衍差! 两人视线瞬间交会,却只是定定看著彼此,谁也没想逃开。 鼻息近到融合在一起,诡异的热在两人间流动传递,还有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心跳声,上官虹听出那是自己的…… 试探性的再往前靠,见何霁并没避开,上官虹缓缓闭上自己的美眸,浓长睫毛在眼睛下方形成一圈美丽的阴影,他大著胆子将自己的软唇欺上何霁紧闭的唇办,微温酥麻的触感传来,而何霁的不闪躲,让他更加大胆地伸出自己的双臂环住他的腰—— 他探出的丁香小舌毫不费力就窜入温热的口中,只是交会的一刹那,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二师兄……”上官虹低吟一声,手一用力便将何霁按倒在床上,柔亮的黑发在软铺上散成一张美丽的网,将他整颗心缚住,早成了对方捕获的猎物。 唇舌热切纠缠、肢体火热触碰,随著衣物一件件滑落,两具男性躯体已赤裸的紧紧熨贴彼此。何霁微起伏的胸肌早被上官虹的唾濡湿一片,而上官虹的颈肩更被何霁吻咬出一个个红痕。 欲望急速膨胀,快感强烈扩张,高潮在彼此取悦中火热释放,一根身负先锋使命的手指往下,想趁对方不注意偷偷潜入阵地…… “啊!”上官虹惊骇的尖叫一声,整个身子僵住,忙怯怯,的回头一望——何霁的手不知在何时也已来到他的身后,虎视眈眈。 “想试试吗?”何霁微微一笑,手指又要往下一刺—— “不……不用了!”后方生变,快速速撤兵! 见上官虹识相的收回手,何霁也颇君子的收手,坐起身、捞起地上的里衣披上,头一转,只见上官虹缩在床角哀怨的咬著朱唇瞅著他。 “做完了,你还想怎样?”见他还是一脸怨怼,何霁索性靠近他,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还要的话说一声,我绝对可以让你欲仙欲死。” 就见一下惊弹,上官虹人已跳到床下穿著自己的衣服,不敢梢有一刻耽搁。 讨厌、讨厌的二师兄,就会这样吊他胃口,呜呜…… 他噘著嘴巴穿上衣服,临走前还可怜十足的再送一记秋波—— 唉!人早睡了…… 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转变,只是一切仍仅止于彼此取悦,谁也不肯让步率先将后方禁区门户大开,乖乖任对方长驱直入,纵使可以与何霁发展到这一步,己是上官虹作梦也料想不到的事,但人心总有贪念,当他欲求不满的只能在对方身外解决自己欲望,想更进一步接触的渴望,必定再加一分。 只是何霁并非省油的灯,若非他应允,上官虹知道自己一辈子是难再尝到那令他销魂发狂的滋味。 昨晚再度求欢被拒,而且是连碰也不能碰,所以今晨的上官虹脸上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不点而红的朱唇翘得老高。 何霁只是淡扫他一眼,什么话也不打算说。 讨厌……小小声的在心里埋怨了几句,上官虹终于忍不住咕哝道:“二师兄好无情……” 何霁仍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人家真的憋得很难受……” 没人理他。 “连抱抱亲亲也不行,都养刁人家的胃了才这样—— 上官虹没看到那条在何霁额上跳动的青筋,还是自顾自的自怨自艾道:“昨晚……昨晚人家那里又胀又痛,你还这么狠心不帮忙……” “闭上你的嘴!”何霁终于有了回应,“都说了我昨晚有正事要做,你还一直罗唆!” “可是、可是……”上官虹不死心的还想再说,咬紧下唇以示自己真的很可怜。“正事难道比我重要吗?” 一记白眼直击上官虹门面。“幼稚!” “我哪有!”过分,他也一直很在意何霁会嫌他年纪不够,而不能保护他这件事,但……干嘛说得这么明白! “没想到你是这么不知轻重的家伙,当初早该将你丢在雁山,免得误事,没用!” 没用?这句话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太过分了啦! “我哪里没用!有哪次我不是让你也得到快……好痛!”脑袋被用力敲了一记,头登时金星乱冒。 摸著隐隐作痛的头,上官虹的猫儿眼里合著泪,呜咽了几声,不敢再说话。 何霁饱含怒火的视线笔直射来。“你现在就回雁山或啸鸣山庄去,滚!” “不要!”他不要回去,他要跟在二师兄旁边! “滚!”再让这家伙跟著,他一定会活活被气死! “呜……人家要陪在二师兄旁边……” 才正要开始学小孩儿耍赖,眼一瞥,上官虹就见到突现人踪,几名彪形大汉伫立在荒野中,手拿著刀子诡笑的接近他俩。 立在最远处为首的那人,乘著黑马以黑布覆面,胯下坐骑正极不安分的喷著热气。 上宫虹连忙将眼泪吞了回去,自知惭愧的偷腼何霁一眼。 他不是故意要害二师兄分心的,真的不是…… 何霁见状也用力皱起眉头,原本只想要来探听消息,怎知一路上忙著数落教训上官虹,却已不知不觉地误人禁区。 两人背靠著背小心戒备,众大汉却只是踏著极慢的步伐不断缩小包围的圈子,想令他们施展不开手脚。 不知对方是要痛快打一场还是要怎样,但那温吞的动作,就是让上官虹沉不住气低喝出声:“你们是谁?” 没人回答他,倒是一直按兵不动的蒙面男子轻提缰绳,黑马铁蹄一抬!瞬间来到距离他们一尺之处,马儿长嘶一声停下。 众人忙让开一个缺口,就见男子锐利的黑眸里闪耀著猎鹰才有的精锐光芒,两道浓眉斜飞人鬓,长年在山林里打滚的肌肤晒得黝黑健康|而鼻梁则挺直如斧凿刻,性格至极。 他又看了上官虹与何霁一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美人很美,就可惜身边多了个碍眼的家伙杀风景。” 低沉的嗓音带著调笑的意味,这话让上官虹立刻竖起全身毛发,只因为那最后一句话—— 敢说他杀风景?哼! 上官虹一旋身跨步,整个人就牢牢死黏在何霁身上,并且还回头向“情敌”狺狺咆哮一声:“他是我的!”谁都不能再将二师兄自他身边抢走!瞧他们俩多登对,居然嫌他站在师兄旁边碍眼,啐! 人皆是一愣,男子因为止官虹的话而呆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显然是对他的审美眼光感到愕然。 霁叹口气,伸手拉开也算是“舍身”要救他的上官虹,无力的摇摇头。 他是在说你,笨蛋!”自己有哪里长得像个美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对方看上的是谁。 官虹还是不明就里,只是龇牙咧嘴的腾腾杀气在投向何霁后,一瞬间转为哭丧难过。 “二师兄,我哪里杀风景?为什么他说我碍眼?我不管不管,我就是要一直待在二师兄旁边啦!” 终于,顾不得强敌环伺的当下怎能起内讧,何霁扬手又狠狠敲了上宫虹的脑袋一记。“蠢!”随即,他用力将上官虹提起,推到男人面前,“你若要这个笨蛋,就拿去吧!” 男人未及有反应,上官虹已用力下吸气,然后,为著何霁也嫌他碍眼而哇哇大哭起来…… 第七章 熊熊火光映照在石壁上,摇摇晃晃形成一道道如鬼魅般的阴影,坐在最上头石雕大椅上的是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他一手撑著下颚,薄薄的衣料掩示不了底下突起的胸膛。 就见他一只手轻轻摇动杯里的液体,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著,唇角带著一抹淡淡的笑。 列坐在他左右的大汉个个是样貌极惊人的丑,这里便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万鬼寨”,没人看过领导者的样貌,人人都以为寨主卫仲是丑中之丑,又怎料得到是这般性格英挺的男人? 地上尚铺一张垫虎皮,上面坐著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清雅俊逸,一个则美丽明艳。两人有一个相通点,就是都被捆得像颗肉粽。 卫仲对上官虹轻佻的一扬眉。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卫仲火热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出尘艳美的脸蛋,实在很难相信对方会是个男子。 幸好上官虹尚知在回答前要先看一下何霁的脸色,见他微摇头,他只得悻悻然地咽下要出口的话,改了个词儿。 “他是我二师兄。”另一个身分是我最爱、最爱的人,所以,死大个儿你不准动他,懂不懂! 对上官虹突射而来的警告视线,卫仲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放下酒杯,自椅子上起身,缓缓走到两人面前,不容上官虹抗拒的勾起他美丽的下颚。o\\l “你叫什么名字?这美人的脾气够呛,他喜欢! 干嘛这样说话?他脖子会酸耶!上官虹明眸一瞪;“不干你的事。” 一抹邪肆的浅笑因上官虹的话漾开在嘴角。“你说他是你的二师兄?”手腕一动,何霁的咽喉已被卫仲狠狠掐住,只怕再一用力,命就要没了。 “住手!上官虹惊叫一声,忙乖乖吐实:“我……我叫上官虹!” “呵……”卫仲轻笑出声,“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看著上官虹,手上的力道仍不断增加中。 官虹焦急的看了何霁一眼,明明看见何霁示意他别说,但他怎舍得他受这种苦? “他叫……何霁………”他低头不甘不愿的将他亲亲二师兄的名字告知了情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呜!: “喔?”这名字倒是如雷贯耳,“稀客啊,可是斐任派你们来?” 谁会受那家伙差遣!何霁一蹙眉,也下管卫仲与斐任可能交情不浅,他用力啐了一口,“我与那人渣毫无关系!” 然而,卫仲眼底却闪过一抹惊诧,他一怔,原先制住何霁咽喉的手缓缓放下,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咬牙切齿的何霁瞧,不久—— “好!好!!”卫仲纵声长笑起来,“人渣!骂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手一伸,在两人尚未自震惊里恢复时,卫仲已扯断缚住他们的绳子,更朝身俊看得瞳目结舌的众人大声吩咐几句:去叫厨房准备上等好菜,我今晚要跟他们痛快喝个够!” 坐在不到半个时辰已一摆满酒菜的大厅中,何霁还很难自刚才的惊愕中恢复,他看向正大口吃肉、喝酒的卫仲,眼底还有浓浓的狐疑留存。kgmzi “喝啊!这些可都是最名贵的酒!”卫仲率先乾完杯中的酒,还一面朗声招呼坐在对面动也不动的两人。]v+ 既来之,则安之!瞧这卫仲也算光明磊落,若要他们的命,根本不需大费周章的下药。 思及此,何霁仰头就饮尽杯里深红色的酒液。 用袖子揩去唇角酒渍,酒香在口齿内瞬间散开,何霁惊异的挑起眉,也忍不住出声赞道:“好酒!” 上官虹早在何霁要喝下酒时就想阻止,但已并不及。 “二师兄!”上官虹紧张的扯扯何霁的衣袖,“你不怕这酒有问题?”更别说卫仲这家伙打一开始就对他亲亲二师兄不怀好意!d+ “无妨。”何霁定定看著卫仲,“我想,卫兄若真要杀我们,没必要再浪费药材,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必难活命。”wp]$ 卫仲带著盈盈笑意看向何霁,又是朗声二天。“说得好,再喝!”这何霁胆识大又聪明,他欣赏!wd 两人一杯怀喝个不停,又时时相视纵声大笑,这“眉目传情”可真数上官虹闷到极点!什么嘛!眼前这大个儿居然敢和他抢二师兄,真是不要命了!!e 又看了笑容满面的何霁一眼,上官虹心头更是直犯嘀咕,二师兄从没对他笑得这么开心、从没对他笑得如此这般灿烂!b`0~ 思及此,上官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不平和不满,拿起桌上的酒杯也仰头乾尽,然后又要再倒一杯 “你那杯加了春药。”卫仲邪邪地说道。 咦? 喝酒与倒酒的两人手上皆是一顿。l “春、药?”上官虹愣愣的又重复一次,却见卫仲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邪魅。)ryl 何霁不发一语的看向卫仲,待瞧见对方眼底的戏谵,正要松一口气,就见上官虹丢掉杯子,将整个酒壶凑到嘴边灌;灌完这壶尚嫌不够,他又夺过何霁手土的杯子,咕噜噜喝个精光。 好……好险啊!砰的一声放下酒杯,上官虹恶狠狠地盯著卫仲。“还有没有?”敢对他亲亲二师兄下药!”真是皮在痒了! 卫仲难掩讶异的呆望著气势凌人的上官虹,缓缓摇了下头,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美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好!”上官虹紧绷的身子一松,整个人就往何霁身上倒去。“二师兄,我好热,怎么办?就像上次一样好不好?”\" 他拼命磨蹭著何霁,红通通的俏脸贴著何霁,“我被下春药了,你赶快救救我,放心,这次我绝对会慢一点,绝对不会……”滔滔不绝的小口被一只大手给捂住。“唔唔?”他还没求救完啊!f 何霁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向愣在一旁的卫仲微微一笑。“卫兄,可否借间房暂住一晚?他喝醉了。”y 他才没喝醉!上官虹又挣扎了一下,可惜何霁将他抓得死紧,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瞥眼见何霁仍对卫仲笑著,让上官虹更是不满的想挣脱,大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于是上官虹拼命挣扎、用力抵抗著,一直到整个人被何霁强硬自椅子上拖往房间。走在石径上,他总算得以开口大声捍卫自己的权利…“二师兄是我的,死大个儿,不准你拿色迷迷的眼睛看著他,懂、不、懂?”\" 卫仲不在,喊了等于没喊。 “二师兄,我是被下春药,不是喝醉啦!真的再让我抱抱好不好?我身体真的好热喔……”q 身体发热根本不是因为春药,而是酒气,但上官虹就是要硬拗。 “二师兄,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拜托你也爱我好不好?我……我……” 上官虹还要继续倾诉的爱意在被拖到房间里,头一沾枕后变成几声咕哝,转眼间没了声音。\\ 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看著上官虹酣睡酌模样,何霁无可奈何的轻笑几声,完全拿眼前的人没辙。 烦身想替上官虹褪下外衣,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眸光却在落向那张带著红晕的漂亮睑蛋时,一变而为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温柔。@ 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张已停止说话的红艳檀日,轻轻挲几下,惹来沉浸梦乡的人儿几声轻喃。 “二师兄……” 笑意再次漾开在何霁的唇角,俯身将自己的唇叠上上官虹的,轻轻的低语:“这辈子,我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而你,将是最后一个…… 啸鸣山庄看著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齐衍,守门的人又惊又喜,忙问:“大当家,你回来了?”这几日心头悬着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齐衍脸上不掩疲惫,他拭掉额上因疾奔而冒出的汗水,疲倦地道:“楚烈呢?” 守门的人边将他迎人门,边要旁人快去震雷院通报。 当齐衍总算在乾天院坐下来喝杯茶喘口气时,楚烈也出现了。 “你可总算回来了。”楚烈走到齐衍身侧落了座,“这几日我派了许多人手在找你,这些日子你究竟……” 他还要问清楚,齐衍已摇摇头。“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已经知道风头簪的秘宝藏在哪里。” 听齐衍这么说,楚烈心中明白他这几日是去了何处。“何霁前些日子才回来一趟,若让他知道你的去向,肯定会发火……” “你别说,那不就得了?”齐衍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楚烈何时成了会乱嚼舌根的人? “那长风呢 齐衍气恼的将杯子重重一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唆,楚烈?”看来要叫琉璃娃儿好好治他一顿! “好,我不说。”楚烈抬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将话题绕在这上头打转 齐衍见他闭嘴,才开口道出秘宝关键:“凤眼上的红宝石可以反射月光,郭彻临死前写下的气子字,便是秘宝的时辰,地点便是许昌东北的暗林。” “喔?”楚烈挑挑眉,“你不怕斐任骗你?” “楚、烈!”齐衍火大的又瞪了楚烈一眼,要他别再提起斐任的事。“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事,是得到那些宝藏,好资助郭大人起兵!” “是。”楚烈总算收起调侃的表情,正经的坐直身子,“什么时候结束这里的一切?” 齐衍略略一顿,才道:“等何霁回来吧!” 坐在园中石椅上,何霁、卫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聊著,天方破晓,上官虹酒醉也未醒。 “你这只右手,也是让斐任废掉的?”卫仲好奇地问。 “算是吧。”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他已心灰意冷。“万鬼寨四大护法夜半抢夺赤血珀,用意何在?”何霁直接导回正题。 拿酒壶的手一顿,卫仲再次开口,语气净是压不下的气愤:“叛徒!”他重哼一声,“我从未想过,斐任竟会敦唆他们四人去夺赤血珀!” 那四人不知是受了斐任什么好处,居然反叛万鬼寨。要不是拖著伤躯在荒林疾奔,让寨中其他兄弟遇见,他都不知道这一切会是斐任的所作所为! 好兄弟……他呸! 何霁看了眼咬牙切齿的卫仲,轻叹一口气。“我原以为你与斐任商量过,想来是我推测错误。” 卫仲一听,更是忿忿不平的吼:“谁会与那混帐挂勾?况且要块破烂玉佩于我无益!” “就算那玉佩是灵丹妙药?” 卫仲一怔,倒是不知赤血珀竟会是什么仙丹妙药,但他旋即撇撇唇。“就算是,也与我无关。” 他在这山寨过得惬意又逍遥,何必为那东西犯险? 看来在这里也探听不到斐任的事,何霁索性话锋上转。 “卫兄,虽说你在万鬼寨也有自己一片天下,但……你愿不愿意为一个人,去打更大的一片天下?” 卫仲挑起剑眉,眯起黑眸看向何霁。“此话何意?” 何霁微微一笑。“汉高祖如何取得天下?” “你说……”卫仲诧异的看著何霁坚定的双眸,良久,他紧抿的唇畔终于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如是郭威郭大人,我自然义无反顾,不过……” 他抓起何霁的右手,“你这只手若不治治,郭大人缺少这股助力,少不了会多吃点亏。” 他卫仲之所以会在这山头据地为王,就是不满朝廷官僚的腐败无能,他向来敬重郭威的能力与才干,若真能追随他驰骋沙场,当真是死而无悔! 何霁一挑眉,但笑不语的看著卫仲,那笑,有著洒脱、潇洒,一如他眉间那抹淡然。 卫仲瞧出些端倪,讶然问道:“你不打算去?” “不。”何霁坚决的摇摇头,“多我、少我都无所谓,我对这些事也累了,日后事成,捎封信到雁山告诉我便可,楚烈那里,也拜托你说……” “你……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介人,随即是一抹身影旋风似的冲来,用力将他们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分开。“你、你……” 被打断话的两人诧异看向气冲冲的上官虹,这家伙还真是怪胎,宿醉隔日竟不会头痛? 上官虹现在哪管得著自己是否头痛,眼前这幕早让他气到头都快爆了!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为什么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让臭大个儿有机可乘?早知撑著不睡,也要将二师兄顾牢!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可恶!不管,他就是要说出来! “死大个儿!”上官虹的美眸夹杂著卫仲不解的嫉恨扫去,“他——”他的手指向正欲开口阻止的何霁,大声一吼:“是我的!”然后,低头就是一吻。 粉嫩的唇办才刚贴上何霁的薄唇,上官虹就被用力推开! 震撼!震惊!不敢置信!他……二师兄竟用力把他推开!zd_ “咳!”卫仲赶在上官虹要大吼大闹之前忙轻咳一声:“何兄,原来啊……” 看来自己是落花有意,可流水无情哪!s “这……”踌躇了一下,何霁总算扬起一抹无奈的浅笑,“唉,算了,原本是想瞒著,好成为引诱你的饵!”看此情况,已经没有必要了。 卫仲还未有反应,上官虹已猛地倒抽一口气,一双猫儿眼瞠大。 “二……师兄?”你……你好狠的心,竟然要他为这个大个儿牺牲,那要他怎么办? 上官虹大受打击的表情让卫仲大笑出声。“唉!江湖上传言何霁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如今一见,果然不假,今日总算让我见识到,就是可惜啊!” 看了眼还被震慑在当场的上官虹,卫仲的爽朗笑声又转为盈盈浅笑,“我就不夺人所爱,何霁,你可要好好对待这位对你死心塌地的小美人!”7 卫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上官虹软嫩的薄唇拂一吻,随后踏著大步返回屋中。 何霁转过身看向上官虹,不出所料的看见上官虹的阵光更为呆滞。 怎么?这个蠢蛋总算发现卫仲看上的是谁了吗?. 何霁自石椅上起身,走过已僵化成一尊石像的上官虹身侧,低低撂下一句:“笨!” 待他走远,总算听见园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0j 上官虹终于开窍了. 上官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爱上对他如此恶劣的何霁? 若真要追根究柢,就姑且归罪于何霁那一绊,让上官虹的眼光有了偏差吧! 当初拜师时,上官虹对两位师兄实在是没什么特别印象,想他自己也是名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那两人充其量勉强称得上与自己比肩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震撼吗? 只是,那次被何霁绊倒之后,上官虹忽然开窍,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是有人会不怜惜自己这张举世无双的俊俏脸蛋,毫不留情的将他绊倒!尤其是那一拂袖,真是太有个性! 之后,上官虹开始试图去“探索”这位二师兄,竟发现他在与大师兄高谈阔论时,脸上那焕发的神采与盈盈笑意,亮到让他快睁不开眼!世上居然有……这么让他脸红心跳的笑!当下,他鼻血流了下来。 十七岁哪!血气方刚、初识情愁的年纪,他的恋爱心路没有半点甜蜜,只有不断被踹开的哀与愁,但就好比刚孵出蛋的雏鸡,当它第一眼看见那个人、事、物,就会将它当成母亲一般死心塌地;而他,上官虹,就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即使不断的被拒绝,还是无法割舍下这段初恋。,因缘际会下,他学会仿造赝品这项才能,刚开始只是因为自己真的很想……做个代替二师兄的泥偶夜夜抱著人睡,之后学上了瘾,技巧也就炉火纯青。这事儿,他从不敢让二师兄知道,以免被打得更加的鼻青脸肿,所以也只有大师兄与师父了解。n 师父每每看见他,也只能摇头叹气,“虹儿啊,放弃他吧,要不然你可能会早师父一步走!”t% 不,就算爱情得不到回应,他上官虹还是会锲而不合地对二师兄表白自己的感情,即使代价常是又绊又踢,他还是无法对二师兄忘情。i 尤其之后他一个人四处流浪,看了许许多多人物,但怎么也没一个比得上那个令他又痛又爱的二师兄后,他更加深了一定要追到手的决心。^:=] 在那个时候,他也猛然察觉一件事,就是…… 原来他与二师兄、大师兄,长得就是这么无与伦比的好看! “呜……呜呜……”上官虹又擤了下鼻涕,“呜……呜呜呜……”撕心裂肺,哀痛至极啊!\79 大半个时辰过去,木门发出一声轻响。 “你哭够了没?”来人倚在门边不耐的问。8c?s1 “呜呜鸣……”这就是回答。7n- 一声重叹,何霁无可奈何的走向床沿坐下。“很难过?”k/`h “当……当然啊!”委屈的又抹抹眼,上官虹语带鼻音的泣道:“人家……人家一直都在为二师兄守身如玉,从没被其他人碰过。”死大个儿、臭大个儿,把他跟二师兄以外的初吻还回来! “啐!”听上官虹这么说,何霁终于嗤笑出声,“怪不得技巧这么差。”crnz 什——么?l 上官虹登时停止啜泣。“我……我技巧哪里差?”他可是倾尽毕身所学,从书上所学的,努力取悦二师兄耶!c 何霁只是弯起唇角,给他一抹极度鄙视的笑。^\"mq 那一笑立刻轰碎上官虹所剩无几的男性自尊,朝天怒吼一声,他猛地就往何霁身上扑去,用力将他压在身下,也忘了早上被卫仲强吻的事。7@? “我才不信!”他要马上从二师兄身上扳回尊严。0tnej^ 上官虹不假思索地用力给他嘴对嘴亲下去,不料心情激动使力过猛,却将自己的嘴给懂疼。x*y 他卤莽的动作惹来何霁薄怒的一声轻斥:“你在搞什么!”技巧烂就是烂,这么多次了还会出这种错。vh?$e 上官虹委屈的捂著自己有些发麻的唇,眨眨己有泪水聚集的眼眶,挫败的哀号一声:“呜,怎么会这样……”他原想好好将二师兄吻到没气的,可恶! 白了眼看起来委靡不振的上官虹一眼,何霁受不了的伸出双臂,用力将他往自己身上拉。“好好学啊!”随即,他主动吻住上官虹。_i 发呆仅在一瞬间,在上官虹还未意识到的要怎么做的时候,他已自动回吻对方,饥渴地啃咬含舔那两办让他无时无刻总想一亲芳泽的薄唇。 只是,上官虹不是个好学生,他的吻法杂乱无章,完全不按何霁教导的方法去做,因为他的脑袋早在何霁吻上他的时候糊成一团,只剩滔天的情欲。 何霁被他的恣意妄为弄得皱了眉,看著在眼前放大且陶醉不已的俏脸,他在心里叹口气,索性闭上眼让自己也试者去陶醉。 第八章 炽烈的与何霁交换激情发狂的热吻,上官虹一边以双手热情抚触那具令他渴望许久的身体,一边用柔软的舌头与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勾缠。 二师兄愿意让他吻的机会太少了,而会主动吻他的机会更是从未发生,所以才会让他兴奋得快要疯狂。 转眼间,上官虹就将何霁的衣服褪了一半,嘴中也都充满他最心爱的二师兄的味道,又香甜、又可口,多么让他食指大动哪! 他的兴奋也清楚表达在他激动不已的下半身上。 何霁感觉有样东西正抵著自己的下腹,唇畔泛起一抹上官虹并未察觉的浅笑,手往下一溜,就探进他的裤子里握住。 “啊!”上官虹倒抽一口气,美丽的猫眼不敢置信的瞪大,显然被何霁的主动吓得傻了。“二、二师兄?”最近他虽然得到几次机会,能对二师兄亲亲摸摸,但也从未被这样热情的抚摸过。_ 上官虹忽然停下来的举动,让何霁不满意的皱起眉头,手巾使劲一捏,让上官虹惊得弹跳一下。 “痛!”呜呜!二师兄不会是因为他最近太过放肆,所以要让他“不举”以当惩处吧?以二师兄的性格,真的很可能这么做…… 想到这里,上官虹的热情就消退大半,想要逃离,可是“要害”被制,怎能如愿?“二师兄,饶——” 饶命二字尚未说全,何霁己仰头又吻住他。“继续!”这样停下来,是要吊人胃口吗? 上官虹尚在发呆,原本掐住他的手又放松力道以著不轻不慢的动作上下抚摸,高超的技术让上官虹低低呻吟一声,美丽的脸上净是融化开来的情欲。\" 上官虹低头加深这一吻,唇舌以著热情又蛮横的方式蹂躏自动奉上的薄唇,他才探出舌头,就让何霁整个主动缠住,不断吮著、缠绕著。两人皆是急切的汲取对方口中的津液,好似那蜜液就是甘霖,能止住他们下腹早已熊熊燃烧的焰火。 转眼间,横隔在他们两人间的衣物已被脱掉丢弃在地上,上官虹一面逗弄何霁胸前治艳的红蕊,一面给予何霁下腹相同的激情刺激。 “二师兄、二师兄……”他含咬著那尖挺的红蕊,含糊不清的低喃:“我爱你,我好爱你……”在这世上,他最爱的就是二师兄! “唔……嗯……”何霁低吟一声,目光在上官虹的爱抚下变得湿亮晶透,神智更是迷迷蒙蒙,仿佛踩在云端上一样飘然快乐。 何霁胸前被上官虹的口点缀得湿亮一大片,肌肤更被吮咬得斑斑点点,由于沉溺在过大的快感中,他手下的动作渐渐停止。\" 上官虹因此略显痛苦不满的咕哝:“别停,拜托……”他空出一只手按住何霁的手,不想他将自己快乐的权利也剥夺。 两人就这样彼此取悦著,直到高潮来临,才互相依偎著大口喘气。 待稍稍平缓急促的心跳,何霁翻个身打算要入睡,而上官虹还是带着著迷的目光看著何霁英俊的脸庞沾满晶亮的汗水,薄唇轻启尚停留在释放后的余韵中,整个人实在性感无比又极度诱人!虽然被拒绝过好几次,他还是涎着脸凑近何霁,不安分的手直往下,更俯低身子在他耳边撒娇哀求著……承受两个男人激烈交欢的简易床铺,不断发出咿呀的问响,仿佛随时会在这种疯狂动作下崩塌一样,声音由小至大,在一记彷若哀鸣似的声响后整个戛然而止,只剩厚重的呼吸声自帷幔中传出。\" 抱著怀中湿滑的身躯,上官虹美丽的猫儿眼舒服的闭起,满足的轻唱:“二师兄,我爱你……” 像只猫般的轻磨蹭一下何霁的发,手臂再占有性的一收,他拥著怀中痴恋了快十年的人儿心满意足的睡下。 被上官虹搂得死紧的何霁,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看著眼前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他伸臂将上官虹揽得更近,只想确定那温热的呼吸与平缓的心跳是真实存在。 温暖的体温将他包覆住,深长的鼻息声就像遥远却依然清晰的记忆存在著,让他觉得安详舒服,慢慢的在上官虹的怀抱中睡去;那一晚,何霁第一次梦见阮青,对他笑著,然后说:我现在很好。 上官虹才自迷迷蒙蒙中醒来,就见何霁早已清醒,并且瞅著他猛瞧。 他探揉还没睡饱的猫儿眼,低低呢喃一声:“二师兄?”天才刚亮吧?为什么不睡? 他又伸手顺顺头发,想伸个懒腰——咦? 他再伸——咦咦? 神智刹那清醒,瞬间瞠大的双眼瞪著缚住自己双手的衣带,他不敢置信的慢慢开眼,看向身旁的人。; “礼尚往来,这次……该我了。”何霁露出邪气一笑,一翻身就将上宫虹压在自己身下。 不——不、不——d “我……我不要!!”上官虹吓得拼命挣扎,却只能无力看著何霁将他的双腿抬高,“不要,放开我!呜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m8# “不要?”何霁的俊脸慢慢逼近,近到两人双唇已然相贴,他轻轻低语:“很快的,你就会想要了……”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溜去……\"g` “救命啊……救命……我不要、我不要………” 上官虹呼救的声音被一掌捂住。“你在吵什么?” 瞪著堪称花容失色的上官虹一眼,被吵醒的何霁极度不悦地瞪著他。自己浑身酸痛到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怎么这个上官虹的睡癖竟差到令他怎样睡也不得安稳? 瞪大眼睛看著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脸,上官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呜呜,二师兄,我……我知道昨晚我做得太过火了,可是……可是人家真的怕痛,人家不想被压,呜……我发誓下次我一定会更温柔,你别、别把我绑起来强迫我,好不好?呜呜……” 闻言,何霁先是双眸瞠大,继而无力垂下肩膀,已可清楚听见自己心头不下千遍的叹息。这家伙……竟做这种恶梦? 自己昨晚都如此配合的拉下身段让他抱,这笨蛋究竟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自己是吃人猛虎吗?连梦中都还要扮演这种恶人的角色? 好,既然他朝思暮想的都是“被他上”这种事,他就如他愿算了! 何霁忽然伸手抓住上官虹还在抹眼的双手,用力将他往上一拉固定住,随即一个翻身,整个人已将上官虹压在身下,让他动弹不得。ge “这么想让我上?”一抹邪肆的笑漾开在唇角,他的声音一变而为低沉诱人:“好啊,看来昨晚咱们是搞错上下,现在我就顺你的意……“啊——”上官虹又是一声尖叫,他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二师兄要做两次相同的动作?但,现在他的贞操危机迫在眉睫,他还有什么心力去想别的? 上官虹张唇又要尖叫,但马上就让何霁堵住唇,支吾几声,在对方高超的吻技下逐渐晕头转向了——._ “一早就这么惊天动地的,不怕让我寨里的弟兄们都无心工作吗?” 躺在床上的两人立时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就见卫仲不知在何时已将门打开,大刺刺的站在门边观赏起来。(35 他露骨的视线扫过上官虹未著寸缕的身子,还不正经的吹了记口哨:“真不错,何兄,你还真是艳福不浅,敦我好生欣羡!”j* 上官虹听他这么说,这才想到自己没穿衣服,竟让对他心怀不轨的家伙给看光。他急忙地挣开手,拉过被子就将自己与何霁盖住,然后恶狠狠瞪著不懂“非礼勿视”的卫仲。 “把门关上,懂不懂礼貌啊你!” 见上官虹出声赶人,卫仲这才勉强收回大饱眼福的目光,朝何霁一笑,“何兄,正事办完后就来大厅,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闹场的家伙离开后,何霁这才掐住上官虹吹弹可破的脸往旁一拉,“你醒了没?” “啊啊!好痛喔!上官虹忙不迭的挣扎.等何霁放开他后才抚著发红的脸颊闷道:“我醒了……”原来是做恶梦哪,差点没吓死他,想来上次的经验让他余悸犹存。 瞪了他一眼,何霁翻身下床开始著衣,“你去取笔墨纸砚过来,我要你帮我写一封信。” “噢。”上官虹下床穿上衣服,听话的去向外头的人借东西。 当上官虹捧著笔砚回到房内t何霁已坐在桌前等他。 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上官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二师兄,你……我昨晚有没有……弄痛你? 何霁正在磨墨的手一顿,有些微恼的白了眼间得完全不害臊的上官虹,轻哼一声:“你技术这么烂,我会不痛吗?”下次或许该让自己主导,至少痛的不会是他。cfnc 听何霁这么说,上官虹沮丧的垮著肩一屁股坐下。“人家很努力了,是你要我快点进去的……痛!”\" 不明就里地揉著被敲痛的脑袋,上官虹哀怨的瞥了何霁一眼,却见到他双颊明显泛起的一抹红晕。 “啊……”上官虹想问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但终究强自咽下,别过头捂著嘴巴吃吃笑了起来。_ 他第一次看见二师兄脸红,真的……好可爱呀!现在的他,是不是可以确定二师兄也是喜欢他的呢?yk 听见上官虹的笑声,何霁不知为什么火气又上来。 “笑什么?”这家伙的笑脸,开始变得和以前一样惹他厌。 “没有。”上官虹连忙摇头,随后整个人又黏了上去,搂住何霁的腰,在他耳旁轻轻说道:“二师兄,我爱你……”o) 上官虹将吻落在何霁微烫的脸颊上,笑意将他原就明艳的脸妆点得更加诱人,何霁脸上微窘,过了一会儿才总算压下颊上的燥热。/\\3g “别再闹了,拿笔,照我说的将它写下。” 上官虹听他如此说,这才放开他,乖乖的依言写起信来。 当卫仲带者大批人手来到啸鸣山庄,楚烈这才明白何霁要办的事,竟是送了他们这一份大礼。/b 他看看卫仲身后,却没瞧见何霁的身影。“何霁呢?”不是说办完事就会回来吗? 卫仲拿出何霁托他转交的信,有些惋惜的道:“何兄无意沙场争锋,已和小美人回雁山了。”:.gxb 楚烈接过信递给齐衍,脸上难掩惊愕。“为什么?”dn “或许是对尘世一切淡然了。”齐衍将信快速浏览过一递,才轻叹一日气,“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让他已无意于争名夺利,只想平淡过日。”他将信交给楚烈,要他看看。b=u% “这信,不是他的字迹.”他看向卫仲,眼底带著询问。e\"`6# 卫仲不说明原因,只是娓娓叹道:“何霁的右手……唉!被斐任不留情的废了,怎还能握笔?”8mr&; 这几日下来,他看著何霁的右手,总觉得可怜难过,若那右手无恙,他真想与何霁一试高下,不过,眼前有了个楚烈,也不赖。齐衍一怔。“被……废了?”他恼火的瞪向楚烈,“为什么不告诉我!”居然将他蒙在鼓里? “说了又如何?何霁不想要你的同情。”楚烈摇摇头,“他从不想你因为同情而对他另眼相看,更不想你为他担心。” 齐衍还是难掩气愤的吼道:“他就爱画画写字,现在右手废了,要他如何生活可恶!斐任,你好残忍!还有何霁也是,他肯定能医好那伤,为什么却放任著不管?是要让他永远懊悔下去吗?可恶!)# “无妨。”卫仲见齐衍动怒,忙出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有上官虹在,你们不用担心他。”7 “上官虹?”楚烈想起何霁那日带回的人。“何霁与他……”不会是那关系吧? “嗯。”想到上次在他们房内看见的景象,卫仲脸上的笑容变得暖昧起来,“上官虹应该让何霁尝到极大的甜头……”那次他清楚瞧见何霁身上的红痕,可见小美人在床上有多带劲。 “你是说……”听他这么说,齐衍满腔怒火登时消了一半,“那么,那个上官虹可爱他?”) “爱得死去活来。”他可是亲眼瞧见,难道还有假? “那……何霁呢?”齐衍不希望看见何霁重蹈阮青的错。r 卫仲眯起眼睛想了想,“嘴上不说,但肯定是喜欢,才会让他留在身边。”否则以何霁高傲的个性,怎会由著上官虹在他身边胡来,而不赶他走呢?更何况是在床上!qj 听卫仲这么说,齐衍心里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并且露出一抹浅笑。“那就好。” 知道何霁过得很好,他也就放心。至少不是孤伶伶的、至少已忘了过去所有的不快,甚至还能再拥有一个相爱的人,已让他觉得宽慰不少,更为他感到开心。@mhc 楚烈也是一笑。“闲话不多说!若有机会再去找何霁!咱们现在就起程与郭大人会合。” 乾佑三年秋八月,郭威等合兵一处,聚于河南,清点战功,计收兵三千余人,兵器、黄金不计其数。 乾佑三年秋九月,义成军节度使宋延渥叛附于郭威。 乾佑三年冬十月,郭允明反。 乾佑三年冬十一月,苏逢吉、郭允明自杀于赵村一处民舍。 乾佑三年冬十一月,皇帝刘承佑于白云寺自缢而亡,在位三年,死时二十一岁。汉亡。 广顺元年,郭威代汉称帝,建都未梁,国号周,史称后周。 尾声 白云缭绕著远处山峦,晴空万里的微风午后,山间都是被秋意染红的美景。一对正准备冬眠的狐狸,自一处山坳中奔出,循著它们出现的地方看去是一条潺涓的河流,在秋阳下铺排蜿蜒如一条金带,再过去一些,有几颗大石层堆叠砌出的石阶,隙缝处长满黄绿青苔,两旁堆满落叶,但是阶面却乾净得仿佛有人天天整理清扫。! 踩上石阶,再走过枫林夹道的石径,先是石桌、石椅赫然出现,上头还放着棋盘,只是棋子像被谁弄乱般,根本看不出之前下的是什么局。 再拐个弯,一幢古朴的大院屹立,大门微合著…还隐隐有交谈声传出——“喏!好嘛,二师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耍赖的!” 撒娇的口吻,让人听了纵有千万怒火也在一瞬间消弭,只是听者可不是这般好说话。 “哼!”何霁轻哼一声,显然不认为对方真是有心在反省。“你不是故意耍赖,而是有意悔棋。” 都说了“起手无回大丈夫”,这家伙就是不受教,每次输了都悔棋!一两次也好,只是这混帐每次下、每次输,棋力简直是一等一的烂!偏偏山中没对手,只好拿这不成气候的家伙来消遗,实在闷煞他了!! “因为人家真的不会下……”上官虹可怜的扁起唇形姣好的粉唇,哀怨的趴在何霁膝上忏悔。“你上次骗我下棋,也不说输了要罚,结果害人家……”呜呜!那处罚至今还让他常做恶梦,简直痛不欲生! 倚坐在栏杆上的何霁,闻言只是一挑眉,伸手勾起上宫虹细致的下巴邪气一笑,“是你笨,怨不得我。”他轻佻的再捏捏上官虹嫩滑的脸颊,“不过,滋味真的不错!”+w 呜呜……想起那晚的悲惨遭遇,上官虹又掩面哭了起来。“你……二师兄不是人!”居然就那样将他拐了,害他隔天差点下不了床! “礼尚往来,懂吗?”在这山里,老与上官虹两人对看,不整整他,未免也太无趣了。 好熟悉的词儿,就像之前他做的恶梦上样………aexx 上官虹抹了抹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后,才抬起头,红著那双猫儿眼悲惨遭:“那……那这次换我了。” 自从上次下输棋后,他们好久没“那个”了,一来是他怕二师兄故技重施,二来是这里开始不宁静,常有人会来打扰。 何霁只是勾起一笑,缓缓俯身印下一吻在上官虹仰起的脸上,上次瞧他哭得像个泪人儿,算了,以后还是别再做了,虽然那次没有完全进入……; 总算又得到何霁首肯,上官虹开心的伸臂揽住他的颈子,努力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他,以免日后又被嫌技巧不好。 探出的粉红舌尖灵巧地钻人何霁口内,滑过齿龈,并在找到目标后,整个勾挑缠绕住,热情的探索汲取他如花蜜般香甜的蜜液。浓重的呼吸声逐渐加重,在僻静的苍穹中荡开。lwk 当上官虹用手微微顶开何霁的双腿,俯身以舌尖做异于以往的取悦,何霁忍不住轻抽一口气,腰几乎都要软了般,倚在栏杆上大口喘著气。fk 湿热的包覆、淫靡的声音,战栗般的酥麻从最敏感的一点如星火般向全身进开,让他的理智都快被焚绝般,眼前已是快感即将到来的红潮。+=,h!z 终于,何霁在上官虹的取悦下释放出所有的欲望,微启的星眸,看见上官虹煽情的伸出粉色舌尖轻舔唇角的残留物,勾挑的表情配上那双被情欲氤氲晕染的猫儿眼,让他心头又是一阵狂跳,喉咙更加乾渴。 上官虹站起身将何霁压在栏杆上,低首又是一阵热吻.j “二师兄,我爱你……”上官虹一边热切吻著,一边低喃著怎样也诉不尽的爱语。双手并潜入何霁的衣襟内,再将它往下一拉,诱惑他视觉感官的胸膛,便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眼前。@l 上官虹低头含住一朵蓓蕾,用齿尖细细咬逗弄,整个人更挤入何霁大敞的双腿间,用他已升起的欲望,紧紧抵者何霁再度被挑起的情欲。 “唔……”何霁低吟一声,手臂整个一收,在上官虹的肩头留下几道抓痕,当不安分的手指往下探去,何霁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抓住他的手,不准他再进人。 “停……下来!”他困难的喘著气,要上官虹别再做下去。nw+ “为什么?”上官虹难掩哀怨的抬眼看著他,“为什么不?刚刚明明就答应了,小气……”上官虹撒娇般的轻声抱怨,细致的眉尖已因欲火而紧蹙。 终于,耐不住欲望的催逼,上官虹的指尖又前进一步。 “别……”何霁因为上官虹的动作而整个身子绷紧,眼底充斥著欲火,可也有一丝怒气升起,“齐衍他们……今天要来,你忘了吗?”要是在这里做,肯定会被看见。)~ “还有时间……”上官虹才不理会,他拉起何霁就将他按倒在地上,“他们说要来吃晚饭,现在才下午,还来得及!”ov-qb 说真的,那九个人真是讨厌,明明可以在自己家里吃饭,为什么老爱来雁山吵他和二师兄?e 害他们都不能安静的生活,尤其是那个卫仲,都被封为将军了,居然还能这么有闲,啐! 只是,上官虹忘了,有他在的地方,实在不会有多安宁。 被压倒在地上的何霁微恼的瞪著不知轻重的上官虹,却在见到他哀求的目光后喉头一窒,目光也放柔。tfg 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也是很想要的,尤其在已有一段时间不曾欢爱后,他不是圣人,怎能不想起那些令人发狂销魂的情欲? 何霁叹口气,伸手往上官虹的颈项一勾 “开始吧!”他也不想虐待自己,搞什么禁欲那套。 此时,躲在大门边看傻的众人有志一同的张大嘴巴,好久都忘了合上。 齐衍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的低喃道:“我一直以为……是何霁在上。” 他身旁的人也诧异的微张唇,简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楚烈缓缓摇了下头,显然被这副景象给怔愣住了。 在他身边的司徒竺琉,则眨了眨眼,“何霁……居然……”被压? 秦潇则是瞪大眼,“是我的错觉吗?”他揉揉双眼。 湛若水也启唇吃语道:“怎么……会是这样?” 那个恶整他的何霁,竟会心甘情愿被抱?还、还如此陶醉?] 秦湘漂亮的脸上仍旧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眸里闪现著惊诧与震撼,倒是苏巧非常聪明的捂住小香的嘴巴,不准它出声打扰里头的两人。iv! 最后,挤在门边的八人一起转过头,瞪向也傻在当场的卫仲。] “你不是说……上官虹让何霁尝到很大的甜头吗?”为什么眼前的情景跟他们细想的有这么大一段出入? 迎向众人责怪的眼神,卫仲只能无辜的耸肩,“上回真的是这样……”他真的看见何霁压在上官虹身上,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良久—— 默默无语的众人又一起转正头,不再理会搔头抓耳、同样一头雾水的卫仲,他们只是继续专注盯著光天化日下就打得火热的两人,有的庆幸自己在做相同的事时没被看见、有的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看光、有的则在努力观摩讨论,暗暗记下有哪几招可以学起来以进闺房之乐… 总之,瞧何霁的表情与不加掩饰的呻吟,也算是尝到甜头,不是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