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 第1节 《骗婚》 作者:茹画 文案: 最开始,他是个穷小子,穷到家徒四壁,除了一副还算帅气的皮囊,一无所有。 她是镇上的白天鹅,温柔美丽,上门求娶的人近乎踏破了她家的门槛。 而他,从不说娶她,只每天蹲在她必经的路口,双眼像鹰一样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颤发毛。 她是他吃不起的佳肴,但有一天,佳肴还是落进了他的碗里。 婚后,他对朋友说:“她可能还不知道,这场婚姻是我骗来的。” 她对朋友说:“他或许还不知道,我知道他骗婚的事情。”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午后两点。 在车上蜷缩着睡了一个多小时的蒲一,慢慢自座位上坐了起来,他眼神惺松地看向车外,重重地打了个呵欠。 他身形瘦削,眉峰高高地,五官立体,浓眉下的眼睛幽深而有神。脸上皮肤黑黢黢的,一看就是经历了太多的风吹日晒。 开车看似是件简单轻松的活计,可实际上跑长途又苦又累,尤其是开大货车,不光辛苦,严格意义上来说更是份危险的职业。 蒲一干这行已近五年,从未出过事故,在这行里算是很有名气的。 有人向他翘大拇指的时候,他总是淡淡地回一句话:“我妈需要我,所以不敢出事。” 任谁听到这句话都会沉默,蒲一说得何尝不是实话。父亲重病,花光家中积蓄撒手人寰,母亲经受不住打击,精神出了状况,时不时疯疯颠颠的。 家徒四壁,母亲有病,纵使他蒲一长相再帅气,脑子再聪敏,也很难有人家跟他谈婚论嫁。 因了皮囊看上他的女孩倒是有,但女孩身后的父母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计不让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 蒲一对娶不上媳妇这事似乎不甚在意,不是赚钱养家就是待在家里照顾精神有疾的老母亲。日复一日,生活过得单调而匮乏。 蒲一在驾驶位坐正了,准备启动车子出发。 他无意识瞥向车窗外的时候,便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一个穿着白裙的长发女孩正笑容满面地自车子右前方慢慢走来。风吹动她的长发,飘逸而唯美。她个子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脚上踩了双白色的尖头高跟鞋,裙子贴合身材,膝盖下一双小腿笔直白皙,她笑起来时的眼睛灵动而美丽,薄薄的嘴唇上涂了红色的唇彩,淡淡微笑的样子像是光芒罩身,慢慢走来气质清丽而秀雅。 蒲一的心脏怦怦乱跳,仿佛有什么在这一刻击中了他厚重的心脏,他放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握紧,他的视线贪婪地追逐着她,唯恐一眨眼她便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陌生而又激动,刚才的困意消失不见,此刻的他,意乱,情迷。 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失去了对内心的那份掌控与自如。 步伐轻盈的姚迦妍并未感觉到这一切,她笑盈盈地走向好友苗艳,“等很久了吧?” 胖乎乎的苗艳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语气酸溜溜地说道:“哎呀,你这身材和长相,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心动,更别提那些见色起意的男人了。” 姚迦妍亲昵地挽住苗艳的胳膊,“别人说这话还行,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苗艳眼神在她胸口处扫了几眼,表情正色起来:“迦妍,你知道的,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行了行了,”姚迦妍打断苗艳的话,“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苗艳低语:“迦妍,我是说真的,你其实不用老压抑自己,不恋爱不找男朋友,你身体虽然不好,可我觉得也没啥大妨碍,老是用药就是了。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一定会有男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老觉得,你应该试一试。” “你怎么学起我妈了,”姚迦妍表情轻快地笑了,“我妈最近老怂恿我相亲,加上我爸曾经当众说出自己女儿绝不外嫁的话,已经准备让我踏上相亲之路了。” “那挺好啊,我挺赞成你父母的意见。你爸是镇长,有一说一,既然他都说了不让你外嫁,你干脆就在咱枫云镇好好挑挑,挑个有为青年结婚。” 姚迦妍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再说吧。” 她长得漂亮这是从所周知的事情,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异性围绕在她的身边。可因了她的身体,她从不敢谈恋爱。 她自小便得了奇怪的心脏病,发病时浑身无力喘不上气,但去了好多大医院都检查不出病因所在。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父母遍寻法子救治她,找来找去,一种专门生长于悬崖峭壁上的无名草救活了她。 没人能说清是什么病因或者什么病理,但只要她将装有无名草的药包佩戴在胸口位置,她便活得跟正常人无异。 无名草需一个月一换,每次一小包。 从她记事起,身上便一直佩戴着它。除了洗澡从不轻易离身。 姚迦妍的父亲是镇长,唯恐有些人作梗使坏,所以特别藏了个心眼,对外只说女儿身体好了,从不提无名草的事情。每年,他都会拜托大城市的朋友帮忙采购一批无名草,朋友买到了再邮寄到他家。迦妍妈妈将其分装成十二份,一份直接拿出来用,另十一份便找个袋子密密实实地装好备用。 一年又一年,姚迦妍就这样活了下来。 虽然行动与外形跟常人无异,但姚迦妍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她偶尔洗澡时间过长便会出现无力和呼吸不畅的感觉,需要赶紧将无名草置于胸口才能慢慢缓过来。 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所以姚迦妍从来不涉足爱情。 她不想害了任何一个男孩。 在外读大学的四年,有很多男孩追求她,不管对方的追求多么热烈,姚迦妍都淡笑着推拒了,实在推拒不过便说自己在家乡已经有了结婚对象。 其实哪有?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 坐在货车驾驶室的蒲一,一直扭着脖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姚迦妍和苗艳说说笑笑地步进了奶茶店。黑黢黢的脸上不知何时涌上了不易觉察的红晕,一份炽热难言的情愫正在他体内疯狂地滋长、游走。 副驾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好友钱大缸一高跃了进来。 钱大缸是个黑壮的汉子,他抬手在蒲一跟前晃了晃,“哎,你愣啥神呢!” 蒲一定定的眼神终于转了转,他表情僵硬地看向钱大缸,半天才尴尬地回过神,“哦,没事。” “哎,你刚才看见没?”钱大缸一脸八卦的表情,“镇长的女儿刚才经过,蹲在街边吃饭的兄弟都看直了眼。”钱大缸咂咂出声,“太特么漂亮了。” “谁?”蒲一黑眼球转了转,“穿白裙子的是镇长的女儿?” “你也看到了?”钱大缸露出一口白牙,“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姚迦妍,名字够文艺吧?咱们的姚镇长可是有言在先,他的闺女绝不外嫁,要嫁,一定嫁在我们枫云镇。听说她刚大学毕业回来,已经有好多媒婆打算上门提亲。” 钱大缸露出羡慕的眼神:“等着吧,姚镇长家的门槛要被媒婆给踏破喽。” 蒲一眼神盯着窗外的某个点,左手忽然大力拍了下方向盘,惊得钱大缸神情惊略略地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你把车送回去,我先骑摩托车回家。”丢下这句,蒲一潇洒地下车离开了。 钱大缸神色茫然,一边爬向驾驶位一边自言自语:“我怎么惹着这位爷了?” 把刚才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钱大缸也找不到症结所在,表情莫名地开车出发。 姚家。 一家三口围坐餐桌前吃晚饭。 姚迦妍欢乐地讲述着白天的事情:“在商场看到有个体重砰,苗艳想称体重又不好意思,故意拉着我一起上,秤好我俩的体重,再让我单独秤,这样一减就出来她的体重了。” 姚镇长:“那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姚迦妍撇嘴,“爸,你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理了,谁都明白的事情,但我们更喜欢委婉一点儿的表达。” “委婉?”姚镇长扫眼女儿如花般绽放的一张脸,“我想多个人管我叫爸爸了,这么委婉可以吗?” 姚迦妍愣住:“啥?” 姚母咳嗽一声:“你爸希望你相亲嫁人,不要宅在家里成天画漫画。” 迦妍明白自己身体的特殊,选大学专业的时候特意选了设计方面的专业,实习期间便开始画漫画,慢慢有了起色,如今可以靠它吃饭了。 “爸,你也真够委婉的。”迦妍用筷子扒拉碗里的米饭,“可我这身体,不管嫁给谁,不都是害了人家?” “怎么是害了人家?”姚镇长将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你带上药草,完全跟正常人一样。你有资格找个最好的男人嫁了。” “既然这样,”迦妍表情绷紧,“那为什么要向所有人隐瞒我的病情?我觉得相亲之前,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病情。” “绝对不行。”姚镇长想也不想地拒绝。 一旦外人知道女儿的病,蜂拥上门的媒人会一跑而光。 姚母柔声说道:“先不说,结婚以后如果发病再说也不迟。” “妈,那样的话,是骗婚,骗婚!”迦妍语气烦燥,“爸,妈,我不想当骗子。” 迦妍没了胃口,一推饭碗去了里屋。 父母彼此对望,姚镇长重重叹了口气:“开始相亲吧,家庭条件不重要,找个踏实能干,心地善良的,结婚后即便知道了也会对迦妍好。” 他盯着女儿没吃完的半碗米饭,语气坚定地说道:“但是婚前,这事一定不能说。” 第2章 拗不过父母,姚迦妍开始了自己的相亲之路。 相亲这种事情,一起头就有些刹不住,更何况姚迦妍这种身材相貌都特别出色的姑娘,这放在枫云镇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适龄的小伙子们纷纷做起了绮丽的美梦,盼望着这个美丽的姑娘可以落入自己的怀里。 外面阳光灿烂,奶茶店里冷气充足,在这里坐了一上午的姚迦妍肚子隐隐有些不适。低头看眼手机,母亲安排的日程里,上午还有最后一个相亲男,姚迦妍左手放到桌下捂住小腹,希望待会儿的相亲能速战速决。 一天连着相亲七八个的结果就是,回家后,她都记不清谁是谁。 她来,纯粹是应付公事。 门声响动,姚迦妍抬起眼睫看向门口。 门口那里依次进来三个男人,头一个个头最高,脸色黑黢黢的,但长相很显英气,随之进来的是一个稍微壮实的男人,最后面那个则是白白净净的一男子。 姚迦妍不知道是不是,迅速瞟一眼之后忙低下头,就着吸管轻轻喝了口奶茶。 最后面那个面色白净的男子微笑着走近她,在她对面站定,笑着问:“是姚迦妍吧?” 姚迦妍飞快抬头:“你好,我是姚迦妍。” 第2节 男人态度友好地伸出手:“我是乌龙。” 这么奇葩的名字? 迦妍只知道是乌先生,却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名字。 她愣了几秒,站起来跟对方握了握手,“乌先生你好。” 那边的蒲一和钱大缸站在柜台前点饮料。 外面太热,钱大缸故意拉着蒲一进来喝杯冷饮,顺便蹭会儿冷气。 钱大缸盯着价格表,“来两杯冷饮吧。” 蒲一没什么表示,视线一直停留在价格表上,但耳朵和眼角的余光已经飘向了姚迦妍那桌。 那桌的两人各自落座,乌龙点了杯咖啡,开始自我介绍:“我自己开了家公司,盈利还可以。名下有两处房产,五辆车。对了,我爸刚从隔壁市调过来,职位是副镇长。” 听到这里,姚迦妍愣住,“副镇长?” 乌龙笑容很特别:“对,以后我爸就要协助姚镇长的工作了。” 姚迦妍心里隐隐有不舒服的感觉,介绍人只说乌先生家庭条件不错,但没提到这一层,早知道他是副镇长的儿子,她连见也不会见的。 这事整的? 姚迦妍尴尬地笑。 手指不小心碰到放在桌边的车钥匙,“唰”地一声,钥匙迸到了侧前方的桌腿处。 乌龙忙低头帮着寻找,姚迦妍则侧身站起来,躬身向前,准备捡拾钥匙。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她一步拿到了那串钥匙。 姚迦妍微笑着抬头,客气地向对方道谢:“谢谢啊。” 对方很奇怪,并没有马上将钥匙还给她,而是愣愣地站在她的对面,手中死死地攥着那串钥匙。 姚迦妍表情怔了怔,男人眉目硬朗,眼睫垂下,她看不清他眼中的内容,只好再次重复了遍:“谢谢!” 男人似乎才醒悟过来,拿钥匙的手向前一伸,轻轻摊开手掌。 姚迦妍满心疑惑地伸手去拿,指尖触到对方的手心,她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也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意。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头歪了下,迅速将钥匙收回。 有人帮迦妍捡起了钥匙,乌龙收回目光,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颇为闲适地喝了口咖啡。 这个时候,姚迦妍的鼻尖皱了皱,体内有股热流下涌,她匆匆回头,低声对乌龙说了句:“很抱歉,我有点儿急事要先走,下次再见了。” 说完,姚迦妍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她身上穿的是白裙子,跑慢了的话,恐怕会染红。 乌龙还沉浸在与美女相见的幸福氛围里,没想到迦妍会忽然要走,他放下咖啡,匆匆追了出去。 而递还钥匙之后的蒲一还傻站在原地。 钱大缸拿着冷饮,表情奇怪地走过来,胳膊肘拐了下蒲一的后背:“哎,蒲一,你傻啦?怎么还不走?” 蒲一使劲握了握尚在发颤的右手,一屁股坐到了邻近的座位上。他的心脏疯狂在跳,像一群饿疯了的野兽,正在上蹿下跳地找寻出口。 钱大缸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忙坐到他对面,语气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蒲一沉默半晌,从齿缝里迸出句:“双腿不好使了。” 钱大缸张大嘴巴:“怎么了?赶紧去医院吧!” 腿不好使可是大事,钱大缸紧张得汗都快出来了。 缓过神来的蒲一挑了挑眉,“不用紧张,已经好了。” “这么快就好了?你走两步给我看看。”钱大缸心脏扑腾扑腾直跳,生怕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发生什么大事儿。 蒲一眼神转向店外,门口已不见了姚迦妍和乌龙的身影。 他刚才紧张莫名的身体忽然就恢复如常,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钱大缸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蒲一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几分钟前还说双腿不好使,这转眼就跐溜得比兔子还快了。 让人摸不着头脑。 姚迦妍开车匆匆回了家,一步三跳地冲进洗手间。 果然,内裤上全是血迹,幸运的一点是还没洇到裙子上。 迦妍换了内裤,换上舒适的卫生棉,慢慢悠悠从洗手间走出来。 “怎么了?”守在卫生间门口的母亲担忧地问。 迦妍露出安慰的眼神:“妈,我只是来大姨妈了,没什么大事。” 姚母吁了口气:“那就好。”她还以为女儿的心脏又不舒服了。 她拉着女儿的胳膊来到沙发跟前坐下,“快说说,今天上午这几个,有没有中意的?我这都是让媒人挑的好的,你爸说了,咱家找女婿,不注重家庭条件,主要看小伙子人品和勤快劲儿。只要人品好又肯干,家庭条件差不多就行。” “哪么叫家庭条件差不多?”迦妍调皮地问,“家里就一间草房子行不行?” 姚母气恼地拍了下迦妍的胳膊,“就你皮,再不注重家庭条件,也不能把你放到那样的家里去吃苦受罪啊。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你嫁过去,得有基本的生活条件。” 姚迦妍撇嘴:“说来说去,还是有条件的嘛。” “说正事,倒底有没有中意的?” 姚迦妍鼓着腮帮子,上午相了四个,她都没什么印象了。忽然,她嘿嘿一笑,“妈,你知道吗?还有人叫乌龙这么可笑的名字。” “你又在哪里看到的乌七八糟的新闻?”姚母明显不感兴趣。 “不是在网上看到的,今天最后跟我相亲的男人就叫乌龙,还是新上任的副镇长的儿子,”迦妍吐吐舌头,“挺有来头。” 她故意促狭地眨眨眼,“妈,要是我跟他成了,是不是就成了枫云镇最强联姻了?” 姚母露出疑惑的神情,“媒人没说是副镇长的儿子啊,要早说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相亲的啊。” 姚镇长早说过,不找官场子女的。 迦妍借机抱着老妈的胳膊撒娇:“妈,相亲暂停几天吧?我身体也不舒服,再是这么胡乱相亲,是不是影响也不太好?万一影响了我爸的光辉形象,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姚母叹了口气:“行吧,先停几天,得跟媒人说好了,不能胡乱介绍。” 被相亲所累的迦妍高兴极了,连蹦带跳地跑进了卧室。 终于解放了。 在家里连画了几天漫画,这天傍晚,迦妍提着一袋子垃圾晃晃悠悠出了门。 再不出门透气,老妈真就发飙了。 迦妍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轻轻拍了拍巴掌,准备在小区周围散散步。 还没走几步,她便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身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 她顿住步子,慢慢转过身,眼神瞟向马路对面。 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此刻正蹲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 男人面朝她的方向,她看不清男人的视线,但凭直觉,她知道男人是在看自己的。 她匆匆一眼,并不觉得自己认识对方。 但她内心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她回转身,加快脚步回了家。 连着几天,迦妍傍晚出去扔垃圾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遇到蒲一。他每次都是蹲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帽沿拉得低低的,朝着这个方向看。 看得迦妍心里发慌害怕,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倒底是在看自己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几天。 这天傍晚,迦妍再次出来扔垃圾,眼神下意识地看向马路对面,并没见到昨天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莫名地,她松了口气,心情放松地沿着马路闲晃。 傍晚的微风徐徐拂到脸上,很柔和。 舒舒服服地晃了一圈,迦妍慢腾腾转了回来,她是在马路对面折返回来的,她穿着浅紫色的上衣和裤子,衣服都是宽松款,脚下是一双平底凉鞋,装扮很休闲。 她背着双手,闲适十足地向前走,再走十几步就要过马路,过了马路,再拐一个弯就可以回家了。 当视线中出现那顶有些眼熟的帽子,迦妍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昨天那个男人竟然又出现了。 两人相距不足两米,男人蹲在马路牙子上,双手垂在身前,帽沿压得很低,迦妍看不清男人的眼睛,但依据那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来推断,这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衣黑裤,上衣是半袖的,两条裸露在外的胳膊黑得发亮。 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迦妍就是莫名地确信,他在盯着自己看。 她心里毛毛地,莫名心慌。 迦妍转身要过马路。心一慌便忘了看路,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眼看就要撞上她,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得腰部一热,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了回去。 汽车在她面前呼啸而过,迦妍黑长的发丝像疯魔了一样在空中纷乱飞舞。 车子驶过之后,那只灼烫的手掌迅速离开了她的身体,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男人重新蹲回了马路牙子上。 迦妍没有回头,只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便左右张望之后穿过了马路。 走路的时候,她依然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像鹰一样盯着她,她身上莫名出了一阵子的急汗。 只觉得心慌意乱的。 第3章 钱大缸骑着摩托车自远处风驰电掣般驶过来,吱嘎一声在蒲一跟前来了个急停。 他奇怪地瞄眼蒲一,再抬头看眼街对面纤柔苗条的身影,慢慢想明白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兄弟,你,你不会是看上镇长闺女了吧?” 蒲一没吱声,他拉了拉帽沿慢慢直起身,长腿一迈,坐到了摩托车后座上,瓮声瓮气地说了声:“走吧。” 第3节 钱大缸咳嗽了声,“是还不是啊?” 蒲一塌着肩膀,眼神淡淡瞥向地面上的碎石,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和她,注定是两路人。” 她是镇上的白天鹅,他顶多算街上流浪的野狗,一个破茅草屋便装下了他和母亲所有的家当。 曾经还有一处房子的,但为了给父亲看病,早已经卖掉。他打工所赚来的钱大多数也换成了各种各样的药。 他还有个精神有疾的妈。 这样的他,敢肖想白天鹅? 他自己都觉得是笑话。 钱大缸提醒他:“你自己明白就好。她可是镇长的闺女,不是咱这种人能肖想的。” 蒲一沉默,斜着嘴角看远处已经残缺的夕阳,神情里是说不出的落寞。 心脏长在他自己身上,他知道他心动了。 死寂消沉的内心,在见到姚迦妍之后,莫名地鲜活起来。 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她,胸腔便会沸腾不已,像是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怦怦怦地狂跳着。 每天来看她并不是个好习惯,可他克制不住自己那双想往这里奔的双腿。 他在不了解她的性格内心的情况下,便生出了如此强烈沸腾的情感。 以后怎么办? 蒲一黝深的眼眸使劲瞪了瞪,“明天,我跑长途吧。” 跑大车有短途和长途两种。 短途的,凌晨出发,傍晚归。最近的蒲一一直都是这样。 但长途就不一样,两三天的路程,一来一回,起码得五六天。 离得远了,或许能好些。蒲一这样安慰自己。 隔天傍晚,姚母在厨房做饭,大声招呼女儿:“迦妍啊,下楼把垃圾扔了。你一天不动弹,太闷了。扔完垃圾不用急着回来,顺便在外面转一圈。” 宅在家里的职业虽然不错,但也有弊端,就是越宅越懒。 迦妍不画漫画的时候,就想歪在床上看电视,一丝也不想动。 听到老妈的召唤,姚迦妍拿着手机躲到阳台打电话。 “艳艳,你来了没有?” 苗艳恰好走到迦妍家楼下,她左顾右盼地,“哎,你说的男人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就在我家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蹲着,十几天了,天天如此。” 苗艳瞅眼对面空荡荡的马路牙子,“不对呀,现在蹲在马路牙子上的,除了蚂蚁,应该没有其他生物。” 姚迦妍不悦地撇了撇嘴,“你是眼大漏神,你等着,我马上下去。” 她匆匆换了身衣服,提着垃圾一路小跑地下楼。 把手中的垃圾扔进垃圾桶,姚迦妍习惯性地往马路对面看。 空空如也。 她难以置信,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时间跟昨天差不多,难不成还得十几分钟? 苗艳自斜前方跑过来,“在哪里?男人究竟在哪里?” 她人胖嗓门也大,姚迦妍左右看看,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亲爱的,你能不能小点儿声,你是想让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听到咱俩在找男人?” 苗艳使劲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姚迦妍放下手掌,“人真不在,可能还得一会儿。” 苗艳好奇地说道:“我真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胆敢在镇长家门口盯人,这要让姚镇长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行了,你把我爹说得像凶神恶煞似的。我爸可没那么吓人,我爸是清廉为官,一心为民。” “连女儿都打算贡献在枫云镇了,你爸当然清廉。” “我爸这不是没办法吗,枫云镇光棍多,人均收入不高,他只能以身作则,鼓励枫云镇的女子不外嫁,然后欢迎外面的女人嫁进来。” 父母官哪是那么容易当的。 尤其是这种山镇,十个官得有九个躲着走,谁也不想被“发配”到这里来。 可姚镇长愿意,他说不做出成绩决不离开。 “你不委屈?”苗艳斜着眼睛问道。 “我这身体状况有什么可委屈的?我还担心将来我这病被发现了,镇上的人会不会说我们家骗婚呢!”姚迦妍特别苦恼,“我父母坚决不同意向男方说出病情。” “不说也是对的,要是上来就知道你心脏不好,的确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苗艳赞同地点了下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就依着他们吧。尽量挑个心地善良的老公就是。” “挑什么挑,我打算顺着他们的心意糊弄一阵子,然后说没有合适的,自由自在地单着。” 苗艳有些心酸,“你这么漂亮,身材还那么好,如果单一辈子,多可惜?” 说着说着,苗艳眼睛湿润了。 姚迦妍就像是一朵很娇很艳的花儿,孤零零的盛开着,没人欣赏没人知道。这样过一辈子,岂不是太辜负大好的春光? 她是真心疼自己的朋友。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跟心脏病关联上? 老天太不公平了。 如果不是心脏病,姚迦妍现在一定在谈着甜甜蜜蜜的恋爱,快乐地享受青春的美好与幸福。 可现在的她,虽然笑容灿烂迷人,但眼底深处始终埋藏着淡淡的孤寂。 她主动关闭了自己的心扉。 宁愿让青春与孤寂为伴,也绝不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 姚迦妍半天没听到动静,猛一回头才发现苗艳感怀上了。 她笑嘻嘻地帮苗艳擦眼泪,“瞅瞅你,我这还没上天堂报到呢,你哭啥。先把眼泪攒着,万一哪天我真去见老天爷了,你小心哭不出来哈。” 苗艳气得侧身“呸呸”两口,“说得什么傻话,赶紧收回去,收回去。” 姚迦妍哈哈笑着:“好,收回去,收回去。” 两人沿着街边溜达了两个来回,愣是没见着蒲一的人影。 两人在街口站住,姚迦妍从裤兜里摸索出一样东西握在手心里,然后手心朝下伸到苗艳眼前,“猜猜看,是什么?” “卖什么关子呢?”苗艳上来就抠她的手心,她手劲大,几下就将迦妍手里的东西抠摸出来,她惊喜地叫了声,“呀,口红,这是我最喜欢的哑光色。” 迦妍大方地一伸手:“我舅让人捎给我的,送你了。” “这么贵的口红,”苗艳兴奋不已,“我自己都舍不得买,这,这怎么好意思要?” “我舅给了好几支口红,我用不完就浪费了。再是这种哑光色我也不是太喜欢,你权当帮我解决困难吧。” 苗艳把口红握在手里,“好吧,我回头把钱转你。” 迦妍脸色拉下来:“你转钱的话,我可就翻脸了。” 苗艳一看迦妍变了脸,忙道:“好好,我不转了,你可千万别生气,生气对心脏不好。” “好朋友之间别分得那么清楚,有次我洗澡差点晕在洗手间,还不是你把我给救了?要真算清的话,那你把我命拿去得了。”迦妍板着脸说道。 苗艳把口红装兜里:“得,以后有这种好事多想着我点儿,我保准不跟你客气。难得跟你客气一回,你这都跟生死牵扯到一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六天之后的傍晚,蒲一风尘仆仆回来,他特意骑着摩托车在姚迦妍家楼下转了一圈。 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他停下,双腿支地,安静地吸了支烟。 淡淡的烟雾里,他看到了姚迦妍。 姚迦妍穿着花色的连衣裙,像夏天盛开的花朵一样,慢慢走出来。 而她对面站着的是衣着干净的乌龙。 乌龙身子偏瘦,微微有点儿驼背,手里抱着一大束火红火红的玫瑰,对着姚迦妍露齿微笑。 “你,你怎么过来了?”面对一大束红玫瑰,迦妍的脸色有些无措。 “送你的,”乌龙把花向前一递,“喜欢吗?” 花已经送到了门口,姚迦妍稍事犹豫,笑着将花束接了过去:“谢谢你。” 花束很大,但花很新鲜,娇娇艳艳的很漂亮,迦妍盯着花束看了几眼,笑着仰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媒人告诉我的。”乌龙满含歉意地说道,“是我让媒人介绍的时候不要点出我爸身份的,我听我爸说过,姚镇长无意于跟同事结亲家。” “知道还……”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乌龙眼神痴迷地盯着姚迦妍看。 她太漂亮了,鲜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乌龙嘴里的喜欢脱口而出,说完,他略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被人当面表白对姚迦妍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微微地低下头,眼睛盯着花束说道:“谢谢你的花,我们,好像不太合适。” 乌龙的笑容卡住,他急切地说道:“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急于回答我。你心里明白就好。” 像是怕迦妍说出什么更决绝的话,他拿出车钥匙,“我有点儿事情先走了,外面热,你赶紧回家休息吧。” 姚迦妍目送乌龙离开,抱着花束转身回家。 十几米开外的蒲一,黑眸瞪着,眼神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离得远,他听不清两人聊了什么,单看表情的话,乌龙是只发情的猫,而姚迦妍则是一条有待捕获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突然地放了半个月的假,有没有想我的~~~~~~ 第4章 第4节 姚迦妍抱着一大束玫瑰进家,关上房门的时候,姚母好奇地走过来,“谁给的?” 迦妍抬眸,看到母亲眼底的喜色,她俏皮一笑:“是乌龙给的。” 姚母眼底的喜色消失,“他怎么知道咱家住这儿?” “我爸是镇长,他爸是副镇长,这还不好打听?” 姚母无精打采地转过身:“我没见过乌龙这孩子,可名字听着就不顺,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想的,咋起了这么个名字。以后他的花甭接了,接了你爸也不会同意。” “知道了。”迦妍把花放到茶几上,拿出剪刀和花瓶,兴致勃勃地开始裁剪花枝。 鲜花让人的心情愉悦,虽然乌龙不会是将来的另一半,但并不妨碍迦妍喜欢这些盛开的花朵。 她心情颇好地哼起了歌儿。 姚母在远处看着,眼神一转:“妍妍哪,你这休息了好些日子,是不是可以重新安排相亲了?” 迦妍表情一垮,手中的花束和剪子放到桌子上,“妈,你这是多着急把我嫁出去啊?” 她才二十四岁,年龄也不算大,可父母却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好像再不嫁她就变成老姑娘了。 “枫云镇离着大城市太遥远,这里闭塞落后,人们文化水平也不是太高,年轻人结婚普遍早,跟你差不多年纪的,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你再不结婚,恐怕没有合适的对象了。” 姚母的担心不无道理,枫云镇的年轻人普遍结婚早,再拖下去,迦妍还真成老姑娘了。 迦妍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相吧。” 母亲拿了抹布在擦桌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现在是采无名草的时节,我跟你舅说了,让他在网上下单,早些买来。今年我让他多买点儿,有备无患哪。” “无名草太贵了,够用就行,买多了,一年用不完的话,效果也会打折扣。”迦妍劝阻老妈,“跟我舅说说,别买多了。” 姚母说道:“你甭管,安心相亲就是。” 迦妍睨眼老妈,表情无可奈何。 蒲一家说是茅草屋,但其实除了屋顶铺陈着厚厚的茅草之外,院墙和平房什么的,都是石头砌成的。 一砖一石,全是蒲一的心血和汗水。 没有家,他得用力量和臂膀给母亲造出一个家来。 此时,夜色安静,天空中除了一轮皎洁的月亮之外,还有许多闪烁的星星。 山村的夜晚,朴实静谧。 蒲一盘腿坐在平房上抽烟,明明灭灭的烟火和淡淡萦绕的烟雾,让钱大缸一眼便发现了他的位置。 钱大缸推开院门进来,三步两步跳上平房,他坐到蒲一旁边,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他一会儿。 “哎,你是不是迷上镇长女儿了?”琢磨良久,钱大缸还是开了口,“我都瞧见了,你回来以后骑着摩托车去看她。你以前搞对象的时候可从来没这样。娟子跟你分手,你都没这样过。” 他能这样,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为爱魔怔了。 钱大缸是他的好兄弟,特别担心他。 穷不怕,甩开膀子加油干就是了。病也不怕,大家伙凑到一起,总会有办法。 可迷上女人这事儿,不大好控制。 蒲一淡淡吐了口烟雾:“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不会做什么。”默了默,他语气艰涩地说道,“我也做不了什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钱大缸感慨,“你眼光多好,一眼就看上了咱镇上最好的姑娘。我听我妈说了,这个叫姚迦妍的姑娘人挺好的,待人和气,不会鼻孔朝天看人。我妈去镇上卖西瓜,有次碰着她了。她说话温温柔柔的,我妈从车上往下搬西瓜的时候,她还搭了把手。我妈不知道念叨过多少遍,说她长得漂亮人又好,是少见的好姑娘。” 蒲一静静地听着。 钱大缸话头上来,不知不觉说多了,他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惜鲜花要插到牛粪上了。我听人说,乌副镇长的儿子乌龙看上她了。” “看上又怎么样?”蒲一冷冷说道。 “怎么样?”钱大缸语气夸张,“你是不了解这个乌龙,听着名字就不是什么好鸟,本人更是,品行败坏。听说没到咱镇上来之前,就是个痞子。最拿手的就是花钱撩妹。只要他看上眼的女的,没有跑。不是采取鲜花礼物攻势,就是甜言蜜语、车接车送的。” 蒲一将手中的烟蒂往远处一掷,“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钱大缸自豪地笑了,“你以为我溜街串巷,都是在瞎转悠?”他哈哈笑了两声,“我是考察各地民情。每到一处地方,停车之后,我都是让别人看着车子,我到处转悠。逢着大爷大妈的,我就蹲到旁边听听故事,反正啊,挺有意思。” “关于乌龙的事情,你确定是真的?”蒲一黑眸使劲瞪着,表情认真地问钱大缸。 钱大缸被他认真的表情惊了下:“别的不敢说,这事,我敢打保票,百分之二万的真。我已经听好几波人说过了,还有,你没瞅那人的眼神,一看就不地道。” 蒲一低下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钱大缸转头瞅了眼里屋,压低声音问:“婶子睡了?” “最近精神挺好,已经睡了。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前院的江婶帮忙看顾着。”说到这里,蒲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腾地坐直了,从兜里往外掏东西,并问钱大缸,“带手电了没?” 钱大缸从兜里摸出手电,“正好带着。” 他摁亮手电筒,蒲一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在平房上铺了二十几个信封,接着从右边兜里掏出一沓子百元钞票,一个信封放一张,他动作快,不一会儿便塞完了。他将余钱装回兜里,将这二十几个信封往钱大缸的怀里一塞,“一会儿帮我发出去吧,不够再找我要。” 钱大缸表情复杂地接过信封,“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自己挣点儿工资不容易,不能老这么下去了。你以后不娶媳妇?不给婶子多攒点儿钱?” “在攒,你就别操心了。” “我还不知道你,一个月辛辛苦苦赚个几千块钱,一半给了街坊邻居。大家伙知道你心里有他们就行了,不用月月给,实在不行,逢年过节的意思意思就可以。”钱大缸试图劝说蒲一。 蒲一摆手:“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我爸生病,乡亲们没少帮忙。我爸去世以后,我妈又生病,还是村里的乡亲在帮我的忙。我妈那病,不定什么时间发,一发病,胡乱走。得亏有乡亲们。要不然,我哪有精力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老人家?” 蒲一父亲在的时候,家庭条件尚可,父母操持家,蒲一安心上学。可他高二那年,父亲忽然患了重病,他一倒下,全家就垮了。 母亲六神无主的时候,蒲一站了起来,他替母亲做了决定,拿出家里全部的钱来救治父亲。还不够?那就卖房子。 很多人觉得不值,那病就是烧钱的病,不如安心等死好了。 可蒲一不,他说,宁愿被治病的钱压垮,也绝不能放弃。 有他的坚持,父亲多活了两年。 造尽了家里的钱财之后,撒手西去。 蒲一不后悔,他有聪明的脑子,有强壮的体魄,他有能力照顾好母亲。 可母亲郁郁寡欢,还是患了精神疾病,一阵好一阵坏的。 原本打算去大城市打拼的蒲一,为了母亲,还是留了下来。 各种打工赚钱,还清父亲医病的钱之后,他每月都会拿出一部分送给村里的乡亲们,聊表心意。 他们这个村子不大,统共几十户人家。 除却那些子女在外地生活还挺不错的人家之外,其余的,蒲一多少都会送点儿钱和东西。 因此,他母亲即便是一阵好一阵坏的,但有村民的帮助,从未出过大事。 大家伙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帮忙照顾。 “你呀,真是犟脾气,我可拿你没办法。”钱大缸将信封全揣到怀里,“你放心吧,我一定全部送到。” 钱大缸走后,蒲一跳下平房,拍拍屁股摸黑回家。 家里统共三间房,中间做饭,另外两间,他和母亲各住一间。 他刚迈进门坎里,母亲屋内的灯啪地亮了。 蒲一神情一怔,几步走进母亲的屋里,他往炕上瞅了眼,只见母亲身着浅灰色的褂子,正倚在炕上看他。 “妈,你没睡?”蒲一挺惊奇的,他上平房之前,仔细听过母亲的呼吸,确认她睡着了之后才去的平房,可现在母亲眼神清明,好像一直没睡过。 “我睡着又醒了。” 母亲说话声音很清晰,眼睛也挺有神的。蒲一仔细观察之后,可以确定母亲现在的精神是正常的。 他倚到炕边,笑着问,“妈,是不是有啥话跟我说?” 看母亲的眼神,她肯定不是刚醒,但却在他进家的一刹那摁亮了灯,那肯定是想跟他聊什么。 母亲爱怜地瞅着自己帅气好看的儿子,停了会儿,说道:“你,得娶媳妇了。” 第5章 蒲一一愣,接着笑了:“妈,不着急,不着急。” “你和大缸聊天,我都听着了。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妍来着?她长得好看吗?”母亲眼神充满希翼,仿佛姚迦妍就是她的儿媳妇一样。 蒲一不忍让母亲失望,停了会儿,他坐到炕边,手指在炕帮上轻轻敲了敲,稍顷,他缓缓抬头,“妈,她长得特别特别漂亮。” 母亲抬起左手,手指在太阳穴旁边搓来搓去。 过了老大一会儿,她忽然从炕上跳下来,来到放衣服的柜子旁边,双手把着柜子,一使劲,将之挪开了一点儿。 蒲一忙跳下炕,帮着母亲挪动柜子,嘴里还惊奇地问着:“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半宿半夜的挪柜子,跟要搬家似的。 母亲不说话,低头在角落里抠抠索索半天,在石块底下抽出一个布包来。 蒲一这才发现,母亲不知何时把角落的地面挖了个坑,坑上用石头什么的遮掩着。而坑里就藏着她手中的布包。 布包挺厚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掀开,里面是塑料包裹的钱。 蒲一眼睛瞪大,“妈,你什么时间藏的钱?” 这三间屋子还是父亲死后他盖的,可母亲什么时候藏的钱他却一无所知。 目测钱还不少,少说有一万块。 他想不出母亲怎么能藏这么多钱。 母亲把钱塞到蒲一手里:“这是两万块钱,是你爸活着的时候让我藏起来的,说自己败光了家里的所有,也耽误了你上学,这钱无论如何不能动,都用来给你娶媳妇。” 蒲一盯着怀里的钱,半天说不出话。 他从来不知道父母还有这样的心思。 他和母亲无处居住的时候,母亲也不曾将这钱拿出来,但现在听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却毫不犹豫地将钱掏了出来。 可问题是,这媳妇他娶不来啊。 蒲一将钱塞回母亲手里,“妈,你还是存着吧。人家看不上我。” 母亲咬咬牙,“我知道姑娘为什么看不上你。我听你江婶说了,以前你女朋友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穷,而是因为我。” 她重新把钱放到他手里,双手往外推他,“儿子,以后,你不用认我这个妈。你自己出去闯荡,再也不要回这个家。” 第5节 母亲力气很大,几下将他推到门口。 蒲一没反抗,任由母亲推着。 母亲忽然这样,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到门口时,蒲一知道再不动弹不行了,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单手把住门框,“妈,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眼中有泪:“你当我是你妈,就听我的。以后娶媳妇就说你没爹没妈一个人。你有心,偶尔偷偷回来看看我就行。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接着就喝药自杀。我不想活着成为你的拖累。我就是个精神病,没人希望有我这样的婆婆。你自己掂量着,要么让我当活死人,要么,我就真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的。” 母亲眼神相当坚决,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蒲一了解母亲,她性子要强,脾气执拗,她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她跟他说的不是诳语,是实打实的。 如果他不走,母亲真会喝毒药自杀。 蒲一静静看了母亲几眼,“妈,你要说到做到,自己在家好好活着。否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如果不活了,我也跟着死。反正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母亲努力瞪着眼睛:“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有你江婶和村里的大叔大妈照应着,我出不了啥事。” 说完这句话,母亲咣地一声关上了门。 紧接着,屋内的灯灭了。 蒲一站在院子当中不动。 江婶吱嘎一声推开院门轻轻走了进来。 她拉住蒲一的袖子指了指外面。 蒲一回过神,跟着江婶走到了外面。 江婶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处稍微宽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婶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轻声劝蒲一:“你听你妈的话,还是出去吧。自己到镇上租处房子,好好挣钱,娶上媳妇。你妈最近精神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就挂心这一件事儿,生怕你因了她打一辈子的光棍。她自己说,她养的儿子是三里五村最好的儿子,要是娶不上媳妇,她死了都闭不上眼。她往外撵你,她心里也难受。可她不撵,只怕你这辈子真就这样了。” 江婶擦了擦眼睛:“你要不走,我真不敢说你妈什么样儿。她下了决心,你要不遂了她的心思,万一哪天她真去了,你不得后悔一辈子?你放心,我以后就跟你妈绑一块儿了。你爸活着的时候没少照顾我们家,你爸不在了,你妈就是我的亲妹子。有我在,你放一百个心。我保证把你妈照顾得好好的。” 江婶说得句句在理,蒲一知道,他今夜必须得走了。 他最后看了眼自家的三间屋子,对江婶再三表示感谢之后,拿着两万块钱,在夜色中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家。 夜风微凉,吹拂在他的身上。 他脸上淌着热泪,手下加足油门。 在这个微凉的夜里,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父亲临死前还想着他结婚的事情,母亲为了不当累赘赶他离家。 既然要结,为什么不找个最好的姑娘结婚? 蒲一行进在漆黑的山路上,他自言自语:“姚迦妍,我想娶你!” 枫云镇想娶姚迦妍的人多了去了,姚迦妍并不知道这里面又多了个蒲一。 她睡前被老妈监督着贴了张面膜,第二天好以最漂亮的样子去面对相亲对象。 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这亲就要持续不断地相下去。 老妈站在床前,帮她把面膜按得熨贴一些。 “妈,你甭在我屋监督我了,快回去管我爸吧。我爸在外面忙活一天得多累啊,我奉劝你做个贤妻。” “你就这张嘴吧。”老妈扫眼她的胸口,“药包没问题吧?用不用我帮你检查一下?” 迦妍用手捂着胸口坐起来,“妈,药包好好的。” 老妈不放心地叮嘱,“睡觉之前一定检查检查,看线松没松,里面的药包有没有影响,不能掉以轻心。” 迦妍伸手推老妈的后背:“亲爱的妈妈,我记住了,全记住了。您快休息吧。” 等老妈一出去,姚迦妍赶紧蹑手蹑脚地下床,来到门边将门给反锁了。 她坐到电脑跟前,噼里啪啦给苗艳发消息:搜罗到啥好看的文章了,发来我看看。 苗艳:你爸妈在家,方便看么? 迦妍:门反锁了,挺方便的。 苗艳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行,你看看也好,止不定荷尔蒙被激发之后,你就想谈恋爱了。 苗艳发过文件包,附上一句:这东西得自己看,我撤了。 姚迦妍关了聊天窗口,将文件传到手机上。然后卸了面膜关了灯,正里八经窝到床上看小说。 黑灯瞎火的看激情四射的文字,特别容易投入进去。没过多久,迦妍便面红心跳,耳后根发烫。 小说太好看,姚迦妍忘了时间,她从晚上十点一直看到早上七点。 看完一遍之后,姚迦妍意犹未尽,又捡着高潮部分重新看了会儿。 老妈在门口咚咚敲门。 “妍妍,醒了没有,吃早饭了。” 姚迦妍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蒙头装睡。 姚镇长坐在餐桌前,神色不悦地制止妻子:“妍妍又不是按部就班的上班,你这么早叫她干什么,她能睡就多睡会儿。反正她是自由职业,时间上自己说了算。” “再自由职业也不能生活无规律。这在自己家里,咱能由着她,以后要是嫁了人,婆婆能由着她?”姚母不太高兴地走回餐桌前,“你呀,就宠她吧。” “咱们闺女嫁出去了,肯定要嫁到一个品行好的人家,当然不会让她受婆婆的气。她长这么大,咱们没舍得给她气受,难道送出去让人欺负?”姚镇长喝了口粥,“结婚前,我会跟男方讲清楚。” “你以为嫁女儿跟你发通知似的,还能分出个条条框框来?”姚母拿起碗来去了厨房。 上午九点,姚母接连敲了十几下门,这才将睡懒床的闺女给叫醒了。 迦妍顶着一对黑眼圈来开门,她可怜巴巴地央求母亲:“妈,我昨晚画漫画一直画到早上七点,你看,今天的相亲要么就算了吧?” 她真怕自己在相亲的时候直接睡着。 “你……”姚母立马心疼了,她推着迦妍躺回床上,语气自责地说道,“是不是我昨天说要买无名草,你着急挣钱了?无名草虽然贵,但家里还能负担得起。你心脏不好,可别累着自己。” 她帮女儿掖了掖被子,“行了,今天不相亲,你好好睡吧。以后再不许这么工作,你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做点儿就行。哪怕你不工作,我和你爸也养得起你。” 姚迦妍被老妈说得不好意思,但也不敢把自己看乱七八糟小说的事儿说出来,只好装作为了钱辛苦工作了一晚上的样子,翻个身头朝里开始睡觉。 姚母在床边待了会儿,唉声叹气地出去了。 她在客厅给丈夫打电话。 “你说妍妍也是,就因为我说要多买点儿无名草,她昨晚竟然忙了一晚上,俩眼睛快累成乌眼青了。” “你也是,跟孩子说话悠着点儿。她本来就敏感,以后相亲也是,别逼得太紧了。” “别光说我,你也是,别把工作心情带回家,动不动给妍妍甩脸子。” 夫妻两个互相检讨,都觉得亏欠了女儿。 躺在卧室的姚迦妍听到了,脸烫得像猴屁股似的,做了坏事还要受表扬。 心里有愧呢! 第6章 钱大缸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找到蒲一的时候,蒲一正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远远看去以为他是闭目养神,实则是昨晚没睡好,略有些困倦。 钱大缸咋咋呼呼地坐到他旁边:“你,你昨晚就在这儿睡的?” 摩托车停在旁边,是蒲一唯一的家当。 蒲一打个呵欠,偏头看眼钱大缸:“今天帮我找处房子。” “你倒底怎么了?真跑出来单过了?”钱大缸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放着一个病妈不管自己跑镇上来,这不是蒲一的风格。 “我妈非要这样,我没办法。”蒲一使劲搓揉几下脸,“大缸,我要娶姚迦妍。” 姚迦妍三个字他说得特别坚定。 钱大缸蒙了。 这大清早的全是爆炸性消息。 “和着我昨天劝你的话都白说了?”钱大缸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天上的白云,你就是地上的泥土,你觉得有戏?不说姚迦妍看不上你,就是镇长也不会答应啊。” 钱大缸觉得他异想天开,大白天的做美梦呢。 乌龙娶姚迦妍还有个差不多,换成蒲一?钱大缸觉得没有任何可能。 他不知道一向挺有主意的蒲一怎么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难道美色真的惑人? 蒲一轻轻拍了拍钱大缸的大腿,“你是我兄弟吗?” 钱大缸认真点头:“是啊,昨天那些钱我一个不落地送出去了。” “我不是指钱的事儿,敢交给你,我就信你。”蒲一眼神望向清爽的天空,“你帮我办几件事情,一是帮我找处房子,面积不用太大,适合夫妻二人居住就行。租好后我自己去收拾。再是帮我打听点儿消息。” 钱大缸就是个话多爱聊天的人,走哪儿一坐,用不了多久就跟人混熟了。混熟了,啥小道消息也能打听出一二来。 钱大缸还想说点儿什么,蒲一拿眼瞪他。 钱大缸知道,蒲一这是铁了心了。 他神情懊恼地站起来:“不愧是母子俩,你跟你妈一样一样的。犟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兴许撞了南墙才能回头吧。 钱大缸本来就喜欢与人交往,到处称兄道弟的,虽然真正的兄弟没有几个,但嘴上的兄弟却是一大堆,偶尔也能帮上点儿小忙。 为了蒲一,钱大缸这几天可是花费了点儿心思。 到处打听,各处了解。 他打听的时间里,已经帮蒲一租好了房子。 蒲一无处可去,也没收拾,直接住进去了。 钱大缸回家帮他搬了被褥,被褥拿进来的时候,蒲一盯着那些被褥好久都没说话。 被褥全是新的,包括床单枕头什么的。 第6节 一共两床,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摸摸手工,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钱大缸在旁边说道:“听江婶说,这都是婶子精神好的时候自己缝出来的。床单被套都是买的好的布料。我去拿的时候,她让我搬着这两套,还让我告诉你,不许你回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蒲一把新被褥全包好了,放到柜子里。 “怎么?你不用?你怎么睡?” “天不冷,我在床板上一躺就行。”蒲一无所谓地说道。 钱大缸愣愣的,“那新被褥?” 蒲一淡淡说道:“到时候再说。” 钱大缸知道他是块硬石头,就没加劝说,而是拉过一个凳子,另外拉过一个给蒲一坐,“我什么都打听好了,你过来坐,我排着讲给你听听。” 蒲一坐下,眼睛微眯着看向钱大缸:“说吧。” 钱大缸头头是道的说道:“这个姚迦妍的母亲吧,听说比较迷信,每年都会领着女儿去佛寺烧香磕头。人倒是挺好的,心善,跟小摊小贩的买东西也不斤斤计较。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经常说想找个待女儿好的女婿,钱财啥的不重要,最看重人品。人好就什么都好,当然还得肯干。姚镇长咱成天能在电视上见到,人比较温和,在找女婿方面,他也挺特别,点明了不要官场子女。看来也是对女婿的家庭背景不是太在意……” 钱大缸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末了,他咂摸着嘴说道:“有件事不知道说了对你有没有用。有次,镇长在酒店吃饭,喝了点儿酒,笑着跟大家说,他比较欣赏的职业么有两个,一个是律师,一个是酒店的经理。说前者处事沉稳缜密,后者呢,西装革履跟人寒暄的样子挺帅气。” 钱大缸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不过这个是酒后说的话,也当不得真。” “她喜欢什么?”蒲一若有所思地问。 “这个真不好打听,她太宅了,基本不大出门,”钱大缸哦了声,“对了,她有个好朋友叫苗艳,一般出门就是跟她在一块儿。苗艳胖乎乎的,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她俩凑一起,有时候逛街有时候旅游什么的。苗艳在酒店前台上班。” “前台不得是个苗条的女孩么?胖的也要?”蒲一问。 “胖得还比较可爱吧。估摸着酒店老板看她有福相。”钱大缸哈哈笑着说道。 这天晚上,蒲一洗了个热水澡,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了条大裤衩子,将屋里的卫生彻底打扫了一遍,连各屋的灯都站在凳子上排着抹了遍灰尘,角角落落都照顾到。 等他忙完,浑身都出了汗。 他重新冲了个澡,走出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原本的装修就比较温馨,除了两张床之外,屋内只有几条凳子。如果要正里八经地住,家俱什么的都要买。 挨屋看了遍,蒲一回到卧室,在床板上铺了件衣服便躺了上去。 人虽躺下了,但并没睡着。 蒲一瞪着眼睛到天亮。 天亮后他洗把脸出了门。 骑着自己唯一的工具,蒲一出发了。 出了镇子,骑行一段宽阔的路面之后,出现了一个三叉路口,蒲一拐向最右侧的小路,歪歪扭扭地继续前行。 途经两个村庄,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蒲一来到了第三个村子的一户人家门口。 木门上贴着红色的对联,门环是个大大的铁环。 蒲一支好摩托车,右手抓着铁环重重地敲了几下。 “谁呀?”伴随着清淡的女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名短发中年妇女站在门口神情警惕地看着蒲一。 蒲一见是生面孔,遂朝里瞄了眼,“乔婆婆在家吗?” “你是?” “我叫蒲一。” 女人冲里屋喊了声:“姑,你认识蒲一吗?” 里屋的窗户打开了,露出已经白了头发的乔婆婆,她眼神空洞,但表情相当热情,“是小蒲吧,快进来,快进来。” 女人一看的确是认识的,这才让开身子,让蒲一进门。 蒲一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到女人手里:“这是买给乔婆婆的。” 女人说了声“谢谢”接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里屋,女人冲着炕上说了句,“姑,他买了牛奶、大米和你喜欢吃的零食,”当摸到牛奶上面的一个红包,她愣了愣,“还有一个红包。” 她展开往里看了眼,“是六百块钱。” 乔婆婆拍拍炕,“小蒲,快上来坐,让婆婆摸摸。” 蒲一坐上去,身体往前倾了倾,乔婆婆伸出手,放到他的脸上,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摸完,又沿着他的胳膊摸到他的手掌。 “小蒲啊,你真是有心了,每个月都会过来看我,又是带吃的又是给钱的。” “婆婆,钱也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蒲一往后退了退身子,“我身上是不是有烟味,别熏着乔婆婆。” “别人的烟味我忌讳,你的烟味,我愿意受着。”乔婆婆摸摸自己的脸,“我家老头子死的时候,你已经帮我要了那么多赔偿金,我的钱啊,这辈子花不完。以后你来看我,空手就行。” 蒲一“嗯”了声。 他坐在炕边上,跟乔婆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女子见他们聊得挺好的,便避出去,到院子收拾卫生了。 院子里传来唰唰唰的清扫声。 乔婆婆忽然压低声间,“小蒲啊,你是不是有事儿?” 蒲一沉默地望着老人家。 乔婆婆七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身体瘦小,眼睛虽瞎,但衣着很干净,她是睁眼瞎的那种。就是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却一直瞪着,只不过空洞无神而已。 往常,蒲一聊个十分八分的就走人了。 但今天,聊天时间稍稍延长了。 敏感的乔婆婆觉出了不寻常,遂主动发问。 “婆婆,你现在还给人算命吗?”蒲一问。 乔婆婆摇头,“命理什么的,我懂,以前算,主要是为了挣钱,现在不缺钱了,我也就不算了。算别人的命,算得准了,别人夸。万一算得不准,止不定害了谁。我不费那神了。” 蒲一沉默不语。 乔婆婆等了会儿,没等出答案,她侧了侧头,耳朵仔细听了听。 蒲一表情犹豫为难,似乎是不好开口。 乔婆婆听了会儿,忽然正过脸,“小蒲,你是想让我帮你算算命?” 蒲一还是不说话。 乔婆婆兀自笑了,她伸出手,“来,把左手伸给我,我帮你算算。别人我是不给算的,但你是特例,当年你帮过婆婆那么大的忙,我很高兴帮你算。” 蒲一清咳一声:“婆婆,不是我。” 乔婆婆的手顿在半空中,“那还能是谁?” 蒲一望了眼窗外,女子扫完院子,出门送垃圾了。 他右手撑炕,忽然改坐为跪,接着冲乔婆婆磕了个头。 头重重地撞击到炕上,乔婆婆听到了,表情愣住,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抓,终于抓住了他的肩膀,她急切地问:“孩子,你是遭了多大的难,竟然这样?” 蒲一艰涩出声,“婆婆,我想求您一件事儿。” 第7章 姚母喜欢大清早的去早市买菜,不光新鲜,品种还全。 回来的路上,听到路边两个老太太在聊天,一个唉声叹气的,另一个在劝。 “你说这瞎眼婆婆怎么就不算命了呢?她以前算得可准了。” “听说是不缺钱,一般人是不给算的。” “不行,改天我还得去求求她,让她帮我算算孩子的姻缘。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让她算算我心里就安稳了。” 最近姚母听过好几波人提到这个瞎眼婆婆,有次是买菜,听到买菜大妈跟旁边人在聊,还有次是去割肉的时候,听到肉贩子在聊。 这次又听人说,一向信奉命运的的姚母心里升起了好奇心。 她靠过去,笑眯眯地问:“这两位大姐,麻烦问问瞎眼婆婆住哪里?” 两个妇女转过身,好奇地打量姚母两眼,其中一个拽了拽另一个的袖子,意思是不理姚母直接走。 另一个想了想,说道:“离这三十来里地的乔家村,瞎眼婆婆姓乔,你只要打听会算命的乔婆婆,就能打听着她的家,”妇女表情纠结,“不过,不好求啊。” “那麻烦问问她算得准吗?”姚母问。 “准,特别准。”妇女说起一件事儿,“以前有个五岁的小男孩走丢了,出动满村人找都没找着,连找了七天,连他爷爷奶奶都说找不着了。村里人都歇了,只有他父母在找。后来去找瞎眼婆婆算,瞎眼婆婆说就在方圆十里以内,还活着,得找。找得晚了,恐怕性命堪忧。孩子的父母重新发动全村人帮忙找,方圆十里撒网式地找,还真找着了,原来掉进了一口枯井里,幸亏下了场雨,孩子喝了点儿雨水才勉强撑着活下来。要是没有瞎眼婆婆的指点,那孩子十有八九得没命啊。找到的时候都高烧三十九度了。” 妇女说得神乎其神的,姚母听了频频点头。 提着菜回到家,姚母便坐在沙发里打电话。 “小黄啊,你帮忙打听个人,姓乔,双目失明,听说是算命算得相当准,你打听打听消息属不属实。” 早上打了电话,小黄傍晚就有信了。 “大姐,我打听清楚了,乔婆婆的确是算命的,问了不少人都说算得准。不过最近几年她不算了,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几个亲戚轮流去照顾她。” 姚母眼睛不由得亮了,“你费费心,看能不能让乔婆婆破回例,我想去趟。” 小黄那边静了音,很久才“嗯”了声,“那我试试。” 姚母补充:“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她答应。或者她需要什么礼品,都答应她。” 姚母这是铁了心想去算算命了。 小黄答应后挂了电话。 过了两三天,小黄送来了好消息。 得知消息的姚母,脸上眉飞色舞的,晚上特地做了迦妍爱吃的菜。 适逢父亲不在家,迦妍边吃饭边研究老妈的表情,“妈,你乐啥?有啥好事不说出来跟我分享分享?” 姚母故意卖关子,“你猜?” 迦妍大眼睛眨了眨,“是不是咱这附近搬来了一个帅老头?” 第7节 姚母眼一瞪,“你就没点儿正经的?能这么埋汰你妈?” 迦妍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嘛,你看你。” 姚母把菜碗往迦妍跟前推了推,“喏,快吃,吃完了妈带你去个地方。” 迦妍顿时警惕起来,“去哪儿?” 姚母:“妈找了个能掐会算的人,帮你算算姻缘。” 迦妍愣了,“妈——” 妈信命,她是不信的。 这年头,要是算命的好使,那人们还费啥力学习工作啊,光算算就行了。 姚母催促她:“快吃吧,只去这一回,我好容易找人安排的,你别跟我对着来。” 迦妍肩膀一塌,身子瘫在椅子里,啥也不想动了。 老妈给安排相亲还不算,这还要算命? 闺女长大了,生怕砸手里啊。 吃过饭,迦妍到卧室换衣服,老妈费心费力地安排好了,她不去,徒惹老人家生气。 迦妍对着柜子里的衣服发呆。 穿白衣服吧,肯定不太好。迷信的老人一般会讲究。 穿裙子吧也不太好,到时候万一需要上炕坐的话,不太方便。 迦妍最后选了一套蓝色的衣服。 宽松版的短袖上衣配阔腿裤,配上一双黑色平底鞋,休闲又好看。 长发束到脑后扎起来。 迦妍来到客厅,“妈,我这么穿行吧?” 姚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挺好的。” 两人一起下楼,迦妍好奇地问:“咱们开车去吗?” 迦妍会开车,但水平不咋样,家里虽然有车,但基本不让她开。 姚母则不会开车。 “你那开车水平哪敢走夜路?你甭管了,我已经找好车了。”姚母说道。 姚迦妍这下放心了,别说老妈不放心她开车,她对自己更不放心。 到了楼底下,迦妍挽着老妈的胳膊东张西望,纳闷地问:“妈,车子在哪儿呢?” 远处,一辆电动三轮车突突突地靠过来,姚母喜滋滋地说道:“车来了,快上车吧。” 姚迦妍表情一愣一愣的。 虽然愣,她还是对开车的男子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黄叔叔好。” 身板宽厚人至中年的黄有才点了点头:“快上来吧,后面有小板凳,坐好后扶着点儿,山路不大好走。” 迦妍苦着一张脸爬上去,跟老妈一前一后坐好了,老妈抓着三轮车的侧边,她则抓着前面。 姚母一声“好了”,黄有才晃晃悠悠往前骑行。 白天天气闷热,到了夜间,微风习习的,颇为凉爽。 骑行的道路一开始是宽阔的大马路,路边有街灯行人,姚迦妍看着路边的光景也不觉得无聊。可等拐上羊肠小道,迦妍就有点儿怕了。 她抱着胳膊小声问老妈,“妈,还有多会儿到?”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电动三轮车发出一束光,感觉有点儿瘆人。 前面的黄有才呵呵笑了:“别怕,马上就到了。” 七拐八绕的,颠得迦妍晚上吃那点儿饭快在胃里兜不住了,黄有才终于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说了声:“到了。” 迦妍忙跳下车,站在路边拍了拍胸口,姚母走到她身后,关心地问:“没事吧?” 迦妍平稳呼吸,“没事。” 黄有才敲了敲门,里面像是早有准备,门接着便开了。 姚母领着迦妍进去,并将手里的红包塞到开门的女子手里。 女子领着他们来到里屋,对炕上的乔婆婆说了声:“姑,人到了,钱也收了。” 乔婆婆了然地点了下头,“我眼睛不好使,你们都快坐,要算命的姑娘到我身前来。” 姚迦妍这才知道算命的婆婆眼睛失明,她在心里暗自懊恼,早知道是瞎眼婆婆,她犯得着东挑西拣地找衣服穿嘛,随便穿套来就是了。 她脱了鞋子上炕,往前挪蹭几下来到乔婆婆跟前,主动上前抓住老人的手,“婆婆好,我是姚迦妍,今天麻烦你了。” 声音乖巧温柔,站在地下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乔婆婆“嗯”了声,“来,让婆婆摸摸。” 迦妍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把脸颊往前送了送。 乔婆婆粗粝的手掌搭到她柔嫩的脸上,她有些不适,拼命睁着眼睛忍住了。 乔婆婆愣了愣,“我手粗,是不是划着你的脸了?” 迦妍忙笑道:“乔婆婆的手好温暖,正好暖暖我被风吹僵了的脸。” 乔婆婆笑了下,继续摸,摸完五官,又抓过她的右手,沿着掌心纹路细细摸来。 摸了一分多钟,乔婆婆停下,往后坐了坐,“说下姑娘的生辰八字吧。” 姚母忙报上迦妍的出生日期。 乔婆婆听后,冥神想了会儿,说道:“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 姚母一听,脸上浮现出喜色,忙问:“乔婆婆,敢问孩子的姻缘如何?” 乔婆婆皱了皱眉头,“孩子的姻缘不错,结婚后会有一子一女,能享老公福啊。” 姚母听了更高兴了,“那,婆婆能看出孩子的姻缘在何方吗?” 乔婆婆想了会儿:“就在这方圆几十里。”她停了下,忽然问道,“说句冒犯的话,这孩子,怕是一直受疾病困扰吧?” 姚母表情震惊,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姚迦妍感觉挺神奇的,她坦白道:“婆婆看得不假。” 但至于怎么不假,她望了望母亲没有接着往下说。 姚母震惊过后,表情虔诚,“乔婆婆,您太厉害了。您有什么,直接告诉我们便是。” “我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情也看不透,能比常人多摸索个一星半点罢了。这病,得陪着孩子一辈子。有困扰,但不致命。她有老公福,结了婚有人疼。老公的面相里,应该是耳垂有痣。现在是六月份,结婚的日子得在八月之前。” 从乔婆婆家出来,姚母一脸信服的表情。 迦妍则是半信半疑的状态,信是因为乔婆婆算准了她的病,疑是因为她不信有预知未来的人,而且预知得这么详细,说什么八月前必须结婚,现如今都6月26号了,难不成,她要在三十五天之内把自己嫁出去? 这也太邪乎了。 第8章 姚迦妍母女离开之后,乔婆婆脸朝外,听到关门声和电动三轮车的启动声之后,停了会儿,这才转回头,对着空气喊道:“小蒲啊,人走了。” 乔婆婆住在东屋,蒲一从西屋慢悠悠走了出来,他站到炕前,眼神诚挚:“乔婆婆,谢谢你。” “我帮不少人算过命,能算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是第一次,多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耳朵有痣,一句是结婚日期。其他的,我没说诳语,”乔婆婆顿了下,“这个姓姚的姑娘,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人。” “那我呢?”蒲一忽然问。 他不是个信命的人,所以从来没让乔婆婆算过命,哪怕父亲重病,他也不曾动过算命的念头。 可这次,他忽然想问一句。 问的时候,他内心惶恐,眼神紧张地盯着乔婆婆的嘴唇,不知道会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乔婆婆愣了愣,忽然就笑了:“你这孩子,不是不信命么?按着你的想法朝前奔,结果不会坏的。” 这是一句莫可名状的话。 蒲一微怔,旋即笑了:“谢谢婆婆。” 乔婆婆为了他,也算破了一回例,他相当感激。 蒲一来到乔婆婆的房后,骑上自己的摩托车,轰隆隆地出发了。 回到出租屋,钱大缸正倚在门口抽烟,见他回来,钱大缸直起身子,“怎么才回来,我还急着听结果呢。” 蒲一神色淡淡地打开门,将钥匙放到鞋架上,他换上拖鞋,“你怎么比我还热心?倒底是我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 钱大缸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将烟灰点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这事吧,主要在于,你和姚迦妍差得太离谱,我觉得没啥成功的希望。既然兄弟你一门心思往前奔,我能帮的都想搭把手,就寻思着你这癞.蛤.蟆,倒底能不能吃上姚迦妍这块天鹅肉。” “我是癞.蛤.蟆,你是什么?”蒲一也不生气,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倒了杯给钱大缸,他直接席地而坐,凉意上升,身上的热燥劲立马开始消散。 钱大缸嘿笑了一声,“我是青蛙,咱俩是同类。”他熄了手中的烟,“那什么,说说啥情况了?” “乔婆婆帮了忙,跟她们说,要找个耳朵有痣的男人,另外,八月之前结婚。” 钱大缸盯着蒲一耳垂上明显的黑痣吹了声口哨,“你行啊,办事效率够高的。”他好奇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你不是认识人多吗?”蒲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的照片,你找个能说会道的,上姚家说说,想办法让我和姚迦妍相次亲。” 钱大缸拿起照片,这照片还是几年前蒲一照的证件照,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相当精神。 他盯着照片,嘿嘿乐了:“别说,倒底是聪明人,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的,这是一环扣一环啊。先说要找耳朵有痣的男人,再相亲,让她发现。这样就比较有希望了。”他咝了声,“可为什么要限定结婚日期?这个有用么?” 蒲一扯了扯嘴角,仰脖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道:“速战速决,不好么?”他黑眸淡淡瞟了眼钱大缸,“假的东西经得起时间的推敲么?” 钱大缸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太对了,就得稀里糊涂把人拿下才行。”他喜滋滋地将照片往怀里一揣,“我试试。”他站起来,“你准备准备,第一面跟姑娘怎么交流。” 钱大缸走了,蒲一关了灯,和衣躺在床板上,屋内安静如斯,隐约可以听到窗外车辆偶尔经过的声音。 蒲一只觉得体内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燥动着,叫嚣着,明明室内温度并不高,但他身上却在隐隐往外冒着汗珠。 仿佛有一辆小火车在他的胸腔内“喀嚓喀嚓”地向前奔跑着,途经身体的某处,像是突然加了速,火车更加凶猛地向前,隐隐有冲破肌肤的迹象。 第8节 蒲一猛地呼了口气,一个翻身,趴到了床板上。 耳边轰隆隆的声音立时消失了,体内那股子描述不清的膨胀感在碰到硬硬的床板时,偃旗息鼓。 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旅行,蒲一身心疲惫地进入梦乡。 这个夜晚的姚迦妍却无精打采地,她坐在客厅试图改变老妈的想法。 “妈,哪有结婚这么快的?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哪能这么快结婚?认不清对方嘴脸就结婚,以后遭罪的不还是我?” “乔婆婆算命准不准,你感觉不出来么?”姚母表情信服,“她一下就算准了,你是被疾病缠身的人。要不是算得奇准,能算到这一层吗?反正我信。” “妈,这是巧合好不好?我爸都说了,事在人为,不要相信那些迷信的东西。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我爸怎么当一镇之长?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么?” 姚母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我大晚上的带你去,不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么?除了你黄叔,哪还有人知道?” 姚迦妍没辙,她嘴巴一抿,“那我要告诉我爸。” 她只能搬出老爸这个救兵了。 “找你爸也没用,我会跟你爸说。”姚母不太乐意,“你爸一早就说过,只要男方对你好,其他,他不干涉。” 姚迦妍垂装头丧气地回了屋。 苗艳在网上给她发信息:有好看的电影资源,要不要? 迦妍坐到电脑跟前:我困了,你自己享受吧。 那边的苗艳发了个撇嘴的表情:睡吧,大懒虫。 迦妍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关了电脑上床。 老人们的思想多有趣?谁规定女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嫁人?一个人过不是挺好的? 她第一次为结婚这事儿犯了难。 她长得漂亮,不愁嫁,愁的是嫁给谁。另外心脏有疾,她自己也要掂量着,嫁一个能体谅自己的人。 可三十几天就得把自己嫁出去? 急三火四的,能撞大运遇到个好的? 上哪儿找那么好的运气? 迦妍愁得牙疼。 早上,迦妍早早起了床,等在父母的卧室门口。 姚母先醒,她穿好衣服拉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斜着眼睛正望着自己的女儿,她眉头一皱,“大清早的,你立这儿吓唬人哪?!” 迦妍往里瞅了眼,“我等我爸。” 姚母瞪了她一眼,“要说结婚的事情?” 迦妍也不避讳,理所应当地“嗯”了声。 “甭等了,”姚母兜头一瓢凉水泼下,“你爸已经同意我的意见了。” 迦妍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她不可置信地问:“我爸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 堂堂枫云镇的镇长会答应这么无厘头的事情? 迦妍也不管父亲起没起床了,推开老妈就往里闯,她站到父亲床边,盯着父亲的睡颜,气哼哼地喊了声:“爸,你醒醒。” 她俩的争吵声已经吵醒了姚镇长,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其实早醒了。 他打着呵欠睁开眼,“迦妍啊,别跟你妈吵了。该相亲相亲,该找找。结婚的事情可以慢慢谈。” 迦妍:“我妈可是说你跟她想法一样。你知道我妈想法吗?我妈是要找个耳朵有痣的男人,让我跟他在七月底之前结婚。” 姚镇长坐起来,“我不信命,但你妈既然这么说了,你干嘛和她吵?你先找着,找到合适的就早点儿结。万一找不到,爸妈也不能胡乱把你嫁出去。” 姚母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你昨晚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大早上的想变卦?” “我没想变卦,我在说正常解决问题的方法。你现在没找着这样一个男人,光在这里说有什么用?”姚镇长冲女儿使了使眼色,“先找到人,我帮着参谋参谋,能行的话,就结。” 姚迦妍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明白父亲的缓兵之计了。 她沉默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父亲的意思是说,让母亲和她先找,如果连这么个男人都找不到,岂不是空谈? 想到这里,迦妍乐呵呵地笑了。 不愧是一镇之长,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想到解决之道。 蒲一这两天除了开车之外,有空便钻进了商场。 楼上楼下地逛。 他看的全部是男装,但他只看不试。进去溜一圈,盯着价格牌扫一眼,然后便转头离开了。 弄得服务员都一头雾水。 晚上,钱大缸约他到烧烤摊吃串喝酒。 蒲一收工后,胡乱冲了个澡,还是穿着那套黑色的衣服骑着摩托车赶了过去。 潇洒地支好车子,蒲一拔下车钥匙,表情沉稳地走到钱大缸的对面。 他坐下,盯着已经点好的肉串和啤酒,问道:“你早来了?” 钱大缸自顾喝了口啤酒,“先来一杯再说。” 蒲一没用杯子,启开一瓶啤酒,对瓶喝了口,抿抿嘴唇,问道:“相亲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钱大缸脸色垮下来,他盯着蒲一的脸叹了口气,“哥,这事儿,我估摸着没戏了。” 蒲一手指在桌上下意识地点了点:“不顺利?” 钱大缸晃了晃脑袋,“我找过好几个说媒的,有几个上来就推了,说你一个开大车的怎么能肖想镇长闺女,连照片也不看就推了。倒是有一个,看了你照片之后说试试。结果镇长媳妇一听是开大车的,想也不想就否决了。那媒人说,她照片都递过去了,结果人家一眼没看。她只好灰溜溜地拿了回来。” 钱大缸端起酒杯,劝道:“这事到此为止,喝了这杯酒,忘了她吧!” 第9章 钱大缸喝完酒,眼睛扫过去,发现蒲一没动。 “怎么不喝?”钱大缸眉头紧皱,“我早说过,姚迦妍不是你能肖想的人,想娶她的人比星星还多,你除了长相帅点儿,再有啥能拿得出手的?” 钱大缸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像是要把郁结在内心的烦闷全拍出来,“认清现实,放弃吧。” 蒲一的眼神浓郁幽深,他淡淡拿起酒瓶喝了口,“那再过几天吧。” 钱大缸:“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蒲一拿起肉串,从左到右一撸,开始细嚼慢咽。 烤肉的香味溢满口腔,他舒服地眨了眨眼睛。 钱大缸无语了,他腾地站起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对吧?” 蒲一眼神清冷地“嗯”了声。 钱大缸抓抓头发,颓然坐下,“你就是块嚼不乱的骨头,随你吧。”他泄愤似地喝了口酒,“我反正全力配合你,能不能娶到,看你本事。” 枫云集团是家连锁的酒店,旗下包括几家酒店和民宿。 镇中心是大本营,枫云酒店四个大字高高悬挂着,门口的屏幕上闪烁着招聘销售经理的字样。 上午九点,一身正装打扮的蒲一站到了酒店门口。 衣服是新买的,花了三千六百块,买的时候,他犹豫过,但犹豫之后还是果断付了钱。人是衣裳马是鞍,穿上崭新西服的蒲一,帅气得如同电视里走下来的贵公子,风度翩翩,气质斐然。 他盯着枫云酒店四个大字看了会儿,迈步走了进去。 恰好是苗艳值班,听到门声响动,她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对着门口方向礼节性地说道:“你好,欢迎光临。” 当看到视线当中走过来的男人时,饶是见多识广的苗艳还是惊艳了一把。 她眼神当中流露出欣赏之色,她跟旁边的小花对了下眼神,笑着问道:“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走到吧台前的蒲一淡淡扫视了下前台的环境,语速适中地回答:“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苗艳眼神更亮了,“请问你应聘什么职位?” “销售经理。” “请稍等,我帮您问询下。” 苗艳拿起内线电话打给总经理,“总经理您好,前台有位先生要应聘销售经理一职,您看?” 放下电话,苗艳笑着对蒲一说道:“你好,麻烦你现在到十一楼总经理办公室,我们总经理正好有空,您可以跟他当面谈一下。” 蒲一微微颔首,右转去乘坐电梯。 他人刚走,苗艳便转身抓住小花的手,“哇,看到没有,好帅的男人啊。”苗艳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他的眼睛很有神采,鼻峰像是用刀削出来的,太有型了。嘴巴也不错,薄薄的。还有身材,哇,简直完美。” 小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苗姐,你说得对,这个男人的确是够帅的。” 得到认同,苗艳更来劲了,“对吧,对吧,我没说错吧?”她表情夸张地抬起手,“就他那张脸,拿到放大镜下面,也挑不出啥瑕疵。” 小花指指左边摄像头位置,眼睛俏皮地眨了眨。 意识到领导可能在实时观看前台工作情况,苗艳适时地闭了嘴。 总经理办公室里,四十岁上下的冯南杰拿着蒲一的简历看了看,看的过程里不时挑眉扫他眼。 “为什么没读大学?”冯南杰问。 蒲一坐在他对面,表情沉稳地回答:“父亲重病,没钱读。” 冯南杰将他的简历往茶几上一扔,“非常抱歉,我们招聘销售经理,最低学历要求是本科。很遗憾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蒲一抬眸:“招聘广告上也写着,如果经验丰富,学历可适当放宽。” 冯南杰笑笑,“可你除了开大车和各种兼职以外,并没有从事酒店行业的相关经验。” 蒲一定定地看向冯南杰,“如果我不要工资,免费试用一个月呢?” 冯南杰露出诧异的表情。 第9节 免费试用?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蒲一清咳一声,“您给我一个空的职务而已,我跑外帮您搞宣传和拉客户,有什么不好?干得好,留下我,干得不好,我自动走人。” 冯南杰在酒店行业多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多少有点儿识人的本领。 他对蒲一的第一印象,觉得他是个有韧劲的人,这一点,通过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便可以窥视一星半点。 蒲一的相貌不错,脸上皮肤稍黑,如果再白点儿,堪称完美。 这样的男人,哪怕当作酒店的活招牌,天天站在一楼的大厅里,相信也能有不少的广告效应。 冯南杰思虑几分钟之后,他站起来,向蒲一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什么时间可以上班?” “如果可以,就今天吧。”冯南杰简单陈述,“一会儿让小齐帮你熟悉下酒店业务,大致熟悉之后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另外,你身上这套衣服就不错,既然是免费试用,工装就不提供了,但工牌可以免费提供一枚。销售经理不需要坐班,你天天来报个到,其他时间自由。但每天发份工作日志给我。” 冯南杰接着就打电话叫来了小齐。 小齐是名二十几岁的姑娘,穿着深色的套装,蒲一扫了眼她胸前的工作牌,大厅经理。 小齐将蒲一带到旁边的办公室,抱了一大撂资料给他看。 在前台上班的苗艳听到这一消息,嘴巴都快乐歪了,她趁上厕所的间隙给姚迦妍打电话。 “迦妍,告诉你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们酒店新来了一名销售经理,可帅可帅啦。” 姚迦妍口气不屑,“你看人眼光准吧?每回都说是帅哥,我都不觉得多帅。这次靠谱吧?” “靠谱,相当靠谱。”苗艳就差扯开嗓门大喊了。 “那行,一会儿拍个照片我瞅瞅。” 蒲一楼上楼下熟悉酒店环境的过程中,苗艳瞅准机会,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因为太惊惶,只拍到了蒲一的侧影。 她急不可待地将照片传给了姚迦妍。 姚迦妍接到照片,第一时间打开看了。 照片里男人侧着脸,微微凸起的喉结透着股莫名的性感。眼睫长长的,鼻子高挺,下巴的弧度柔和优美。薄薄的嘴唇像是涂了唇彩,颜色微深,透着迷人的色彩。 姚迦妍不由得笑了,飞快回复苗艳:你这回的眼光对了。 收到消息的苗艳,得意地扬起下巴,边收手机边得瑟地自言自语:“我就说么!” 猛一抬头,蒲一竟然挡在了她的身前,苗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拍照被抓包了。 她尴尬地笑笑:“帅哥……” 蒲一淡淡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你好,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希望多关照。这是两张赏花的票,欢迎你和朋友一起去欣赏。” 苗艳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这,这怎么好意思?” “同事们都有,不要有心理负担。”蒲一淡笑之后绕过她,跟前面的小齐并肩往前走了。 苗艳拿着票喜滋滋地回到前台,发现小花手里也拿着相同的两张票,她表情一垮,“敢情都有?” 小花乐了:“不然呢?” 苗艳大大咧咧地,“我还以为帅哥对我有啥想法呢。”她乐哈哈地坐下,“算了,帅哥从来都不是我的菜。” “你要跟谁去?”小花笑着问,“跟男朋友?” 苗艳鼓了鼓腮帮子,“男人哪有赏花的兴致,我还是跟好朋友一起去吧。” 几天后的清早,苗艳下夜班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蒲一,她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蒲经理,谢谢你的票,我一会儿就跟朋友去。” 蒲一停下步子:“那你们注意安全。” “知道啦,谢谢!”苗艳胖乎乎的身子哒哒哒地跑远。 蒲一盯着苗艳远去的方向,忽然掉转步子,边走边拿出手机,“大缸,今天出车吗?不出的话,我们去赏花吧。” 大缸一惊一乍的,“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花圃就在咱们村边上,咱们天天都能看着,还用特意去看?”想了想,钱大缸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回去看你老娘吧? 蒲一叹口气,“你不去就算了。” 钱大缸对着手机“喂喂”两声,表情不悦,“这家伙,说挂就挂。”他对身旁的同事说道,“也不知道他最近神神秘秘地忙活什么,也不出车,净瞎跑,我好几天没见着他人影了。” 同事乐了:“可能是有事吧。” 钱大缸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有个屁事。” 姚迦妍穿着花色的套装,跟同样是花色套装的苗艳坐上面包车出发了。 姚迦妍的衣服是白底蓝花,苗艳的衣服是红底,上面是杂七杂八的图案。因了身材的不同,姚迦妍看起来优雅漂亮,苗艳则俗气了些,但脸上漾开的笑容倒显得她有几分可爱。 车子行至半路,姚迦妍捂着胸口,眼睛斜向苗艳,“颠得我肠子都快出来了。” 苗艳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她胳膊搭到迦妍肩上,“你呀,就是太瘦,不经折腾。”她看向车窗外,“咱们枫云镇就是这样,山挨着山,这些路面想平坦也平坦不起来,除非把山全平了。” 一路颠簸,两人终于赶到了蒲村的村口。 递上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花圃。 迦妍拿着矿泉水瓶子,一路喝水。 晕车的感觉慢慢淡下去了,花圃里绚烂迷人的花朵令她渐渐露出了笑颜。 “哇,这些花真漂亮,”苗艳兴奋异常地将手机塞给迦妍,她自己则跑到鲜花旁边,双手捧脸,“快,给我来一张。” 迦妍被她的姿势给逗乐了,调出相机,“准备,一、二、三。” 随着咔嚓声,苗艳一蹦一跳地过来抢手机,“我看看,把我照得漂不漂亮。” “我的拍照水平,你放心吧。”迦妍拿着自己的手机,对着鲜花一阵狂拍。 “你光拍花儿?”苗艳纳闷,“不来几张自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太爱照相,花比我漂亮,我拍花就行,”迦妍把手机对准苗艳,“再帮你多拍几张。” 苗艳赶紧露出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让迦妍帮着拍了几张。 不远处,换回之前那一身黑色服装的蒲一,正和钱大缸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远远看着这边的场景。 钱大缸表情无奈,“怎么,光看就看饱了?” 这个蒲一,简直被姚迦妍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第10章 连着有几个花圃,因为地势的原因,每个花圃都不大,但花的长势却很喜人,娇艳盛开,姹紫嫣红,置身其间,心情会不自觉地灿烂起来。 姚迦妍和苗艳在几个花圃里转悠了近两个小时,都累了,遂准备打道回府。 姚迦妍走在前头,一边小心翼翼往前走,一边问苗艳,“班车是不是马上就到了?” 花圃是一处旅游景点,每天会有固定的班车往来,基本是一个小时左右一班。 苗艳扫眼手机,“还有十分钟左右吧。” 迦妍盯着侧旁的一簇簇花束,可惜地说道:“这花不让摘啊,挺想带一束回去。” “跟你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所以,”苗艳抬手往门口方向一指,“那里有卖的,只要肯花钱,要多少有多少。” “是吗?”姚迦妍一脸的惊奇,“怎么进来的时候没发现?” “不是没发现,是你光顾着往前跑了。” 两人站在门口挑选花束,每种花都很漂亮,姚迦妍都想要,不知不觉挑了一大束,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苗艳只挨样挑了几枝,组成轻轻松松的一小束,拿着也方便。 “用不用我帮你拿?”苗艳伸出手,“你那小体格抱着那么大一束花,够沉的。” 迦妍避开,“不用,我喜欢拿着,”她喜滋滋地往前走,“满身都是花香,多好。” 冷不妨斜里伸出一只胳膊,姚迦妍没有防备,只觉得胳膊一轻,花束被人抢走了。 她“哎呀”一声偏头。 一个头发凌乱的大妈正抱着姚迦妍的花束嘿嘿傻笑。 姚迦妍惊惧地退后一步,语气警惕地问:“大妈,你,你是要干什么?” 青天白日的抢花? 苗艳瞅眼四周,发现只是这一个大妈,而且大妈的眼神明显不对劲,笑的时候,嘴角有口水溢出。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精神有问题。 苗艳碰碰迦妍的胳膊,小声道:“是个精神病。” 姚迦妍大眼睛无措地眨着:“那怎么办?” 苗艳咳嗽一声,“我帮你抢回来。” 她气愤地冲大妈“哎”了声,往前走了两步,“把花还回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大妈还是笑,一只手拿着花,另一只手接着掐了朵,向前伸着,“姑娘,我,帮你戴。” 手伸到苗艳跟前,苗艳表情厌恶地挥开老人家脏兮兮的手,“起开!” 大妈头发凌乱,身上衣服也脏兮兮的,双手好像刚抓过泥,脏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老人家给她戴花,苗艳觉得太恶心了。 大妈停了会儿,转向旁边的姚迦妍,拿花的手向前伸着,“姑娘,我,帮你戴。” 恰在这时,江婶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站在大妈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姚迦妍说道,“对不起,如果惊吓了姑娘,请多担戴。”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不太好,但人不坏,对不起。” 她抓着蒲一母亲的胳膊,柔声劝,“这是人家的花,快还给人家,我带你去找儿媳妇。” 可蒲一母亲表情执拗,手中的鲜花固执地往前伸了伸,傻笑着看向姚迦妍,“姑娘,戴花。” 江婶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儿子因为她的病,一直没结婚。所以……” 她哪怕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但一心挂着的,还是儿子的婚事。 不发病的时候,她是心里挂着。发病之后,她是嘴上挂着。 第10节 苗艳见不得这种,她表情烦燥地挥了挥手,“既然是病人,那还不赶紧把花还给我们,拉着她走。” 姚迦妍却忽然上前一步,把头低下,语气温柔地说道:“麻烦大妈帮我戴上吧。” 蒲一母亲嘴巴旋即咧开,她胳膊一松,怀里的花束啪地落地,她一只手搭在迦妍头上,另一只手笨拙地帮她把花插到发间。 江婶忙低头捡拾起花束,赔着小心递给苗艳。 苗艳不太乐意,没接。 江婶尴尬地站在那里。 她能理解苗艳的举动,蒲一母亲发病的时候,经常在这周围转悠,看到漂亮的姑娘就上前给人家戴花。 但无一例外,都是拒绝。有的女孩甚至厌恶地将她推倒在地,再有的,张嘴就骂,吐出的脏字让人听了心寒。 相比之下,苗艳这算好的了。 鲜花插到了姚迦妍的头上,蒲一母亲生怕插得不好,还特意摁了摁,摁完,嘿嘿笑着退开半步,乐呵呵地盯着姚迦妍看。 “新媳妇,真好看!” 蒲一母亲情不自禁地说道。 江婶慌了,忙赔着笑脸,“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枫云镇的风俗,新娘子结婚这天,头上都会插上新鲜的花朵,以表吉祥幸福。 蒲一母亲此举也大有给自己儿子找媳妇的意思。 姚迦妍没恼也没慌,她主动上前扶住蒲一母亲的胳膊,脑袋歪了歪,“大妈,我漂亮吗?” 蒲一母亲傻傻地点头:“漂亮,真漂亮。” “谢谢你。”姚迦妍往前倾了倾身子,给了蒲一母亲一个拥抱,抱完,她笑着将江婶手里的花束接过来,重新塞到蒲一母亲怀里,“大妈,送给你的。” 蒲一母亲傻傻地乐着,嘴里喃喃重复着,“我的,我的……” 江婶感激地看着姚迦妍,“姑娘,谢谢你了,你是第一个同意让她给戴花的。”江婶从兜里掏出钱,“那什么,花钱我付给你。” 姚迦妍忙推开江婶的手,“不用不用,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希望大妈身体早日康复。” 恰巧公车来了,姚迦妍拉着苗艳的手迅速上了车子。 江婶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拽着蒲一母亲往回走,嘴里念叨着,“长得那么漂亮,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啊。” 在车上坐定,苗艳忙着扯下姚迦妍头上的鲜花,并随手帮她轻轻拍打头上的灰尘。 蒲一母亲手里不知怎么会有沙子,戴花的时候,沙粒沾到姚迦妍的头发上,整得她的头发脏兮兮的。 姚迦妍不甚在意,“那位大妈精神不好,咱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既然知道她精神不好,你跟她啰嗦什么?这要是发起疯来,对你又撕又咬的,到时候可有你后悔的。”苗艳不赞成地说道,“以后善良要用对地方。” 姚迦妍理理头发坐好,“大山里的人们都很善良,哪有那么多的坏心眼?要真是个疯婆子,”姚迦妍伸出双手,做出挠人的动作,“我也不是吃素的。” 苗艳哈哈直乐,“我差点忘了,你也有暴脾气的时候。” 花圃前面,钱大缸目瞪口呆地盯着迦妍两人远去的方向,口吃地说道,“蒲,蒲一,我刚才没看错吧?姚迦妍,姚迦妍竟然同意让你妈给她戴花了?” 他表情震惊无比,“你妈帮你选的儿媳妇,竟然跟你看中的一样。一模一样!” 蒲一面无表情,“你没看到么,我妈发病的时候,是个姑娘就会去给人家戴花。” “可,所有的姑娘里面,就只有姚迦妍同意了。”钱大缸表情清奇,“真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蒲一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将手中的烟头掷到地上,猛地一踩,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你去找介绍人吧。” 钱大缸表情懵懵的,“怎么找?” “就说是枫云酒店销售经理蒲一,看对方能不能答应。” “真骗?”钱大缸眉头紧成一团,“这撒谎也得有个限度,这种谎言,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辨别出来。” 蒲一从兜里掏出上班用的工牌,在钱大缸眼前亮了亮,“不是骗,是真的。” 钱大缸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你这么厉害?才几天就混进枫云酒店了?” 他拿过工牌,仔细看了两遍,冲蒲一翘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钱大缸说干就干,递还工牌就要走,往前走了两步,他站住,回头冲还在原地的蒲一喊了一嗓子,“你还愣什么,赶紧走啊。” “我今晚不走,有事儿。” “你还有啥事儿?” “有人下单要无名草,我今晚去找找。” 钱大缸走回来,“采无名草相当危险,今晚我帮你吧。” “危险的事情,我一个人干就行了。”蒲一面色沉静,“你忙完早点儿休息。我在江婶家睡够了自己去。” 钱大缸不放心地叮嘱,“你可千万千万当心啊。” 无名草都是长在悬崖峭壁上,采摘相当危险,曾经有人就是为了采摘这玩艺儿摔下悬崖而死。蒲一是幸运的。 “放心吧,死不了。”蒲一不耐烦地推了把钱大缸,不喜听他啰嗦。 白天还是西装革履的精英形象,晚上就成了攀山越岭的野小子。 深夜时分,蒲一头上戴着探照灯,身上系着粗粗的绳索,身子攀在悬崖上小心地采摘无名草。 这草,采起来难,所以价格很贵。 蒲一从不在白天采摘,因为白日天光大亮的,上下攀爬的时候容易害怕。但夜间就不同了,看不清楚,便消去了不少的恐惧心。 只要足够小心,便可以保全自己。 蒲一采一些之后会爬上去,将采到的无名草放在一处,再寻着一块地方继续采。 如此折腾几回之后,无名草已有可观的一大捆。 蒲一见好就收,抱着一大捆无名草下了山。 他没有再回江婶家,而是把无名草绑在后座上,骑着摩托车回了出租屋。 将无名草抱到阳台,一一摊开后。蒲一才神色疲惫地洗澡休息。 天色大亮的时候,钱大缸跑来敲门,他拍门的声音特别响,咚咚咚地,像是上门找事的。 蒲一呵欠连天地出来开门。 门刚打开,钱大缸便一个箭步蹿了进来。 “好消息,好消息,”他手舞足蹈地说道,“姚家同意相亲了,同意了!” 蒲一揉眼睛的手顿住,抬眸看向钱大缸。后者神采飞扬地说道:“准备准备吧,相亲时间约在明天上午九点。” 第11章 傍晚,姚迦妍和苗艳坐在一家装修雅致的咖啡店里聊天。 桌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是盛开的百合,香气怡人,沁人心脾。 苗艳手里端着咖啡,眼神纠结地看向姚迦妍,“你这不是瞎编的?你妈真打算找个耳朵有痣的男人,让你一个月之内跟他结婚?” 姚迦妍抿了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苗艳非常无语地“哦”了声,“天哪,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怕咱们枫云镇再闭塞,地理环境再偏僻,好在我们也是生活在新世纪的中国人吧?迷信那一套早不流行了。你妈也真是,把如花似玉的闺女这么胡乱打发,将来有她后悔的。” 姚迦妍倒不以为然,“我妈就是迷信了点儿。” “可你爸呢,他是上过大学的人吧,他还是管理一镇的镇长,他怎么能纵容你妈的行为?”苗艳拿手在脸前扇风,“不可理解,太不可理解了。” “也没啥不可理解的,我爸不想为小事跟妈妈争吵,他觉得肯定找不到这么个男人。”姚迦妍眼神转向大街上,“耳朵上有痣的男人应该不多见吧?” “怎么着,你还抱希望找不着这么个男人?” “我妈迷信,但不代表不疼我,耳朵上有痣的前提下还得保证工作不错长相过得去,人还要善良,在咱们枫云镇范围以内,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好找?” “只要找不着,你不是得一直相亲?”苗艳单手支起下巴,“迦妍啊,我怎么有点儿可怜你了,长这么漂亮,还见天地去相亲,倒底累不累啊?” 迦妍耸耸鼻尖,“累,太累了。”她促狭地笑了,“我要是身体正常,不用你说,我可能在大学里就会跟喜欢的男生恋爱。”她一摊手,“可你知道的,我这么个情况,不方便祸害别人。” 她脑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我是药不能离身的。你说我要真结了婚,跟男人那个的时候,咋办?不得把命搭上?” 苗艳不知是哭还是笑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种话?”苗艳在桌子底下蹬了她一脚,迦妍迅速往侧面一躲,咯咯直笑。 苗艳,“你真能笑得出来,你是傻子么?非得一.丝.不.挂那啥?”苗艳恨铁不成钢地低语,“半遮半露的,不更诱惑?你就笨死吧!” 姚迦妍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煞有介事地说道:“值得考虑!” 苗艳:“你这段时间相亲那么频繁,没得相亲恐惧症吧?” 姚迦妍漂亮,这上门说媒的,能排出好几里地去,得亏姚母还挑挑拣拣,要不然迦妍一天24小时相亲的话,时间也不够用。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天十个八个地相,姚迦妍对母亲控拆后,姚母有所收敛,目前是一天两至三个。 姚迦妍无一例外是不感兴趣。 姚母的解决方式简单粗暴。 不喜欢?那就接着相。 对姚迦妍来说,的确有些倦了。 她最近正琢磨解决之道呢。 姚迦妍:“倒没那么严重,就是变得越来越懒。” 苗艳:“那个叫乌龙的还缠着你?” “他最近打电话我都没接。”姚迦妍意兴阑珊地说道,“反正我爸不同意找在职人员子女。” 苗艳拿出手机,“对了,上回给你看的是侧面照,这回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销售经理的光辉正面照。” 姚迦妍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推开了,“得,我最近对男人过敏,连小黄文都看不进去了。” 苗艳噗嗤笑出了声。 早上六点,蒲一起床后便跑到洗手间洗了个澡,天热,他没用热水器,凉水往身上一浇,透心地舒服。 第11节 洗完澡,他对着镜子刮胡子洗脸。 从里到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简单清爽的白色衬衣配上深色的西裤,他对镜自览。 除了头发有点儿短,其他没毛病。 他脸上皮肤白了些,是昨晚十张面膜的功劳。 蒲一皮肤不黑,看大腿上的肌肤便可以知道,他的肌肤在男人堆里算是比较白净的,只是长年累月在外面风吹日晒,皮肤糙了也黑了。 他昨晚下了苦功,花费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敷了十张面膜。 肌肤喝饱水的同时,沉积的黑色素隐隐淡去不少。 涂上柔肤水和面霜,站在镜子前的男人,标准精英模样。 因为激动,蒲一没有胃口,他只咬了口面包便出发了。 相亲地点是一家咖啡馆。 蒲一去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钟,比约定相亲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多小时。 他点了一杯咖啡,淡淡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沉默而安静地等着。 等待的时间既煎熬又兴奋。 蒲一忍住了要吸烟的冲动,老僧入定般一直坐在那里。 八点五十五分,身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姚迦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 姚迦妍眼神四顾,轻声问服务员:“有没有姓蒲的先生在这里订位?” 服务员指指蒲一那边:“靠窗那边。” 姚迦妍点了点头,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 蒲一背对她坐着,正低头看手机。 姚迦妍走近后,很直接地打了声招呼:“蒲先生你好,我是姚迦妍。”她边说边走向对面。 蒲一却似受惊了般,在她开口的刹那,猛地站了起来,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胳膊抬起时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咖啡悉数泼到了他的裤子上。 幸亏咖啡已凉,洒到裤子上只有粘腻,没有灼烫。 姚迦妍愣了下,忙伸手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并小声道:“没事吧?” 咖啡洒的地方是腰及大腿处,姚迦妍不方便上前帮忙,只能语言关心一下。 蒲一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两下,便将纸巾扔到了脚侧的垃圾桶。他眼神迅速抬起,定定地看向姚迦妍。 两人眼神对上,姚迦妍不由得愣了愣。 这张脸似曾相识,可细想又觉得不认识。 姚迦妍愣了几秒缓缓坐下。 蒲一站在她的对面,竟跟失语了一般,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姚迦妍表情懵懵地坐着,蒲一像是罚站一样站在对面,腰部以下还沾染着深色的咖啡渍,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里有紧张,还有一丝丝的痴傻,但天生的好底子,让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蛮黝深有神的。 如同一个准备射击的战士,眼睛死死的盯着目标,但那份神采和光芒却难以掩盖。 禁不住这种压抑而尴尬的气氛,姚迦妍避开对方炽热的视线,主动说道:“你好,你要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她怕不是遇上了一个傻子,这么半天不言不语的,光盯着自己看。 这可能不是来相亲,而是来买货的。 蒲一的眼神令姚迦妍有种不适感,但具体哪里不适又说不上来。 蒲一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终于让自己的意识回拢。 开车遇到紧急情况时,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攀越险峰差点命悬一线时,他也从未失措过。 可在姚迦妍面前,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不用。”他轻轻咳嗽了声,慢慢坐下了。 服务员在这时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她分别将一杯咖啡和一杯冷饮放在姚迦妍的面前,说了句“请慢用”便离开了。 姚迦妍神色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一冷一热的饮料,语气不确定地问:“蒲先生,这是你给我点的?” 蒲一点点头,嗓音紧涩地回答:“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意点了两杯。” 姚迦妍淡淡吁了口气,将冷饮挪到自己面前,并顺手将咖啡往他这边推了推:“正好,我喝冷饮,你喝咖啡,谢谢。” 早上,老妈在姚迦妍耳边已经大致说了蒲一的情况,但迦妍当时忙着画漫画,只听了个名字,其他则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无印象了。不知道他多大,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 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姚迦妍便使出了惯用的手法,沉默地坐着。 本也是应付公事,端看对面的表现吧。 她不说话,蒲一更不知道说什么。 他现在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脸上表情看似淡定如斯,但实则大脑空白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套路说辞,在这一刻,统统不好用。 沉默几分钟后,姚迦妍的手机响了。 她滑开一看,竟然是老妈。她冲蒲一尴尬地笑笑,“不介意我接个电话吧?” 蒲一拘谨地点了点头。 “妈,”姚迦妍微微偏过头,“有事吗?” 她好看的颈线闯入蒲一的眼帘,他的紧张感加剧了,眼睛眨动再眨动,频率逐渐不受控制。 “不用正里八经相亲了,差不多回家吧。”姚母声音急切地说道,“找到了,已经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姚迦妍听得稀里糊涂的,“妈,你找到什么了?” 姚母难掩激动,语气兴奋地说道:“耳朵有痣的男人,我找到了。” 姚迦妍心一跳,大眼睛忽闪几下,“耳朵有痣……” 话没说完,她警惕地看眼蒲一,对着话筒说道,“我知道了,妈。” 挂断电话,姚迦妍拿着没喝完的冷饮站起来,“谢谢你的冷饮,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相亲很突兀地结束了。 第12章 姚迦妍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蒲一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之色。 她眼睛在他脸上停顿了有三秒之久,然后才转头往外走。 虽然今天相亲的男人貌似有点儿傻,但无疑他是一个很帅很帅的男人。 这种想法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便有新的烦忧涌上姚迦妍的心头。 她匆匆忙忙回家,刚一进门,眼神便在家中逡巡,以期尽快看到母亲的身影。 客厅没有,姚迦妍试探地喊了声:“妈,你在哪里?” 阳台那里传来母亲喜滋滋的声音,“妍妍,我在阳台。” 姚迦妍把包往沙发里一扔,迫不及待地跑到阳台,她手把着门框,问:“妈,你电话里说找到耳朵有痣的男人了?” 她眼睛盯着母亲的嘴巴,希望她能说出否定的话。 但令她失望的是,母亲乐呵呵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找到了。” 姚母将浇花的水壶放置到地上,她拍了拍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她太高兴了,忍不住就要多絮叨几句。 “谁,是谁?”姚迦妍的心直接跌入谷底,她迫不及待地要知道个结果。 姚母:“那人你认识,就是乌龙。” “怎么会是他,你跟他见面了?”姚迦妍脸色越来越差。 “这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我上午出门的时候,他就搁咱家楼下等着,看到我主动过来打招呼,也不嫌脏,热情地帮我去倒垃圾。我看他人还不错,又是你爸同事的儿子,就聊了几句,”姚母拉着女儿往屋里走,“这一聊我就发现了,他右边耳朵上竟然有个痣。” “为了看清楚,我故意跟他多聊了会儿,”姚母摸摸自己的耳朵,“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是痣。” “他有痣有什么用,我爸早说过了,绝对不让我跟官场子女结婚。” 姚镇长多半是为了避嫌,在姚迦妍未成年的时候就多次强调这一点。 女儿要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嫁了,绝不能跟官场子女结婚。 “你爸以前说这些对咱娘俩无所谓,所以我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你一辈子的幸福摆在眼前,我管他强不强调,在外,他是一镇之长,他说了算。在咱家,他得去去那些官场上的脾气,我说了算。” 姚母难得强势一回,话说得相当硬气。 迦妍失望地低下头,她手抚额头,“妈,我头疼,回屋休息会儿。” 她需要冷静冷静才能接受目前的情况。 回屋后,迦妍开了空调,将温度调到24度,她关了门,坐在床上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姚迦妍语气幽怨地叫了声“爸”。 “妍妍怎么了?”姚镇长面对女儿的时候,语气还是相当柔和的。 “你不说我妈找不着这么一男人嘛,可惜我妈找到了,还说不管你的意见,要一意孤行了。”迦妍沮丧地说道,“没想到你们乌副镇长的儿子,他的耳朵上竟然长了个痣。” 这事要多巧就有多巧。 “是他?”姚镇长顿了下,“你喜欢他吗?” 老妈从头至尾没问过她自己的意见,老爸第一句便是问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迦妍委屈地低语,“当然不喜欢了。” 第12节 若是喜欢,事情还简单了呢。 姚镇长安抚女儿:“你放心,我来和你妈沟通。结婚不是过家家,一定要让你喜欢才行。” 得到老爸肯定的答复,姚迦妍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跟父亲聊了几句其他的,心情轻松地挂了电话。 她刚要坐到电脑桌前,老妈在外面砰砰砰敲门,“妍妍,大白天的干嘛反锁着门?快打开,我得跟你好好聊聊。” 老妈的热乎劲刚上头,估计有的聊。 迦妍无奈地拉开门,将老妈放进来。 “乌龙这小伙子长得不错,上次还给你送花,要没有你爸那条规定,你肯定对他有意思吧?”老妈兴致渤勃地问。 迦妍敷衍地回答:“哪有。” “你要讨厌他的话,会接他的花?我才不信。”老妈开始如数家珍,“小伙子有事业,父亲工作不错,最关键是他是真心看好了你。为了你,不惜厚着脸皮在楼下跟你偶遇,这么用心的男孩子上哪里去找?” 姚母越说越满意。 她信命,对于乔婆婆的话深信不疑,最近老想着找耳朵带痣的男人,以至于人变得都有些魔怔,走到哪里都会下意识地先去看人家的耳朵,生怕错过了女儿的真命天子。 今天还真让她瞅上了。 乌龙长相一般,但人精神,会说话,家庭条件不错,姨长姨短地叫着,不嫌脏不嫌累地抢着去倒垃圾,还会来点儿小浪漫,送点儿鲜花啥的。 姚母是越看越喜欢,觉得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乌龙都是最佳人选了。 乔婆婆都说了,只要女儿跟了个耳朵有痣的男人,一辈子都会享男人福。 想想,也是那个理儿。 别说女儿有挣钱的本事,就是没有,跟着乌龙也不至于受罪。 姚母这嘴角不自觉都翘了起来,她眉眼含笑地盯着女儿的脸,“怎么样?心里喜欢吧?” 姚迦妍表情颇为无奈,“妈,你这是演独角戏么?以前您不愧是大企业的办公室主任,劝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我替你惋惜,要是不嫁给我爸,止不定现在当镇长的就该是你了。” “你闲着没事拿你妈逗趣。”姚母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消,“行了,能跟你妈逗趣,就说明你心里也是喜欢的。这就是满分姻缘。回头你爸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两家父母尽早见个面,把这婚事给办了。” 姚母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考虑到结婚上头去了。 姚迦妍仰倒床上,彻底无话了。 估计母亲差不多到了更年期的年龄,这更年期的女人啊,惹不起。 话说坐在咖啡屋的蒲一很久没回过神,保持笔直坐着的姿势好久才缓缓转回了头。 整个相亲过程,他统共说了没有几个字。 她突兀地来,突兀地走了。 临走前接那个电话令人可疑,好像是她妈妈找到了耳朵有痣的男人。 蒲一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在收银台处付款后匆匆离开。 帅气的衣服跟摩托车有些不搭,蒲一是打车过来的,自然是打车回去。 他打车去了枫云酒店。 急匆匆来到前台,苗艳正坐在电脑跟前看电脑桌面的房态图,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她笑眯眯地问道:“蒲经理刚来?” 她对一切帅的异性都没什么抵抗力,当初找工作的时候,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会计,一个是前台客服。明智的人都会选择当会计,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台客服。 姚迦妍还奇怪地问过她原因,苗艳响叮当地回答:“当客服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帅哥。” 能找出这么奇葩的理由,也唯有苗艳了。 蒲一右手搭到吧台上,轻轻叩击台面,“刚才去相亲,所以晚来了会儿。” 苗艳八卦之心顿起,她左右看看,头部往右侧偏了偏,这个角度的话,监控里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压低声音问道:“蒲经理还用相亲哪?” 蒲一淡淡“嗯”了声,“可惜我看上人家,人家没看上我。” “天哪,”苗艳表情夸张,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竟然看不上咱们帅帅的蒲经理?” 蒲一盯着苗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能不认识,名字叫姚迦妍。” 姚迦妍三个字一出来,苗艳表情愣住了。她盯着蒲一的脸观察半晌,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 这个世界太小了。 小到,相亲的两个人,竟然她都认识。 蒲一没有马上离开,他在吧台前站了会儿,但很明显,苗艳已经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她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稍顷,蒲一转身上楼了。 苗艳让同事值班,她跑到洗手间给姚迦妍打电话。 “迦妍,你不够意思啊,怎么今天相亲的事情没跟我说?”苗艳埋怨地问道。 “我天天都相亲啊,难道个个向你汇报一下?”姚迦妍莫名其妙地回答。 “关键你今天相亲的男人就是我昨天给你看照片的人,你怎么没提前吱一声?” 姚迦妍懵了,“什么?你认识蒲一?” “装什么蒜?相亲之前你不知道他是我们枫云酒店新上任的销售经理?” 姚迦妍脱口而出,“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叫蒲一,其他没往心里去。” 老妈好像说过他是什么什么经理,她当时心不在焉的,完全没过到脑子里。 “你怎么表现了,搞得我们帅帅的蒲经理说他看上你,你没看上他。” 姚迦妍回忆了下,“他看上我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全程都没冲我笑一下,就冷冰冰地看着我,像买西瓜挑挑皮相似的。” “你就傻吧你。” “你们那什么蒲经理我是没精神关注了,我妈现在给我找着了一个确定的结婚对象,正在想尽办法促成呢。” “谁?这么快就有了?”苗艳好奇之心顿起。 姚迦妍声音弱弱地说道:“乌龙耳朵上竟然长了痣,还好巧不巧地被我妈给看到了。” 苗艳惊讶地“哦”了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妈因为我收了他的一大束花就断定我对他春心荡漾,都不听我解释了。”姚迦妍无力地说道,“我现在就指望我爸给我解围了。” 第13章 傍晚,迦妍提拎着垃圾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往对面看去,空空如也。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遂站在路边等待。 过了约摸有十分钟的功夫,父亲的车子进入视野,迦妍笑着迎了上去。 姚镇长推上车门,面色含笑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怎么,心情还不好?” 女儿的婚事最近成了全家关注的重心。 迦妍挽着老爸的胳膊,头轻轻挨着老爸的肩膀,“爸,我下来,只想跟你强调一点,我是绝对不会跟乌龙结婚的。” 老妈现在劲头特足,她只能让父亲来帮忙控制下事态的发展。 “爸答应你,你放心吧。”姚镇长步伐缓慢,“你妈为了咱这个家,放弃了自己本来挺不错的工作,有时候她心情难免抑郁,你得多体谅她。她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可能方式方法多少存在点儿问题。” 迦妍理解地点头:“我明白。我这心脏病给老妈打击不小,要不是我生病,老妈完全可以去上班的。” 她这心脏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平常都跟个好人一样。可一发起病来就很凶猛,吓得父母三魂掉了二魂。 “你妈原本也不是那么迷信,可你这病翻来覆去的,不是大医院治好了,倒是这些偏方药草救活了。当初就是个神神叨叨的人给出了这么一法子,我当时不信,可你妈非说要试试。我们悄悄试过之后,竟然神乎其神地产生了效果。你头天晚上还在重症监护室,可第二天早上便醒了。医生都无法解释这个过程。自打那次以后,你妈对算命这些东西深信不疑。” 说来说去,还是跟迦妍本身有关。 迦妍非常理解老妈,谁摊上她这么个多病多灾的闺女,也得去半条命,老妈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 “爸,你确定能说服老妈吧?”迦妍说道,“我妈为我费了多少心,我心里清楚。所以,但凡有可能,我是不愿跟老妈起争执的。” “我跟你妈相处几十年,这点儿数还没有?”姚镇长表情非常自信。 迦妍高兴了,“谢谢爸。” 父女两个一起上楼。 姚镇长:“相了这么多天的亲,你就一个没相中?” “没呢。” “你不会有其他想法吧?” 姚迦妍敷衍地说道:“哪有。” 听到开门声,姚母大声问道:“老姚回来了?”她从厨房往外端菜,扫了眼两手空空的姚镇长,“你就这么回来了?无名草呢?还没寄过来?” “我打电话问了,说是还没到货。可能天气闷热,卖家没腾出空上山采摘吧。” “不过一个月之内必须要买回来了,”姚母扫眼女儿,继续说道,“你明天打电话催催,就说急着要。” “行,我催催。实在不行,就近找人去整点儿。” 无名草适合的生长环境就是悬崖峭壁,恰好枫云镇的地形特点就是。 姚镇长有好几次隔着远远的悬崖看到过无名草,不过地形险峻,他只能看看,对于采摘无能为力。 一家三口围到桌前吃饭。 姚母叨叨叨地聊开了。 “乌龙这小伙子真不错,他是正里八经看上了妍妍,听附近的居民说,他最近经常过来,在楼下一等半天,说话交流也不错,是个玲珑的孩子。妍妍对他感觉也还好,上次还抱回一大束花,就是乌龙送的。乌龙恰好又跟乔婆婆算的卦对上了,我这心里甭提多舒服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落到咱们家。只要把妍妍的婚事给办了,我这心事啊就算了了一大半。” “妈,除了我的婚事,你还有啥心事?”迦妍扒拉着米饭,好奇地问道。 “结婚了不就是生小孩的事情?我这把年纪了,横竖不打算出去工作,不就挂着你生儿育女的事情?” 一环扣一环的。 姚迦妍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 姚镇长了然地笑笑,“行了,先吃饭,有事饭后再说。” 姚母警告自己的老伴,“我跟你说,你甭想着阻碍这门亲事。我可不管你什么官场子女不官场子女的,我就知道咱自己闺女的幸福最重要。” 第13节 姚镇长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到姚母碗里,“多吃菜。” 苗艳晚八点下班,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蒲一站在大厅里正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热烈地交谈着。 “没想到你说改行就改行了,”男人一笑露出前面的大门牙,“这个好说,我过几天拉旅行社的团队,到时候全拉到你们酒店来,前提是价格不能高于其他酒店,另外提供份简单的早餐。否则我没法跟老板交待。” 蒲一表情相当认真,“你把你们之前入住的条件和要求全部说说,我记下来,跟我们这边的领导商谈一下,商谈好了给你个信儿。” 男人罗列出了一堆,蒲一一一记好。 结束后,蒲一走至前台,掏出自己的钱包,对前台说道:“麻烦开个单间,员工价,我付账。” 男人不好意思地挡开蒲一的胳膊,“这八字还没一撇,哪好意思让你付账?” 蒲一眼睛一瞪:“到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男人愣住,稍顷笑了,“行,我就却之不恭了。” 苗艳躲在不远处看了全程,刚要往外走,一抬头发现总经理冯南杰在大门外站着,视线的落脚点好像也在蒲一的身上。 苗艳露齿一笑,“冯……” 冯南杰将食指竖到嘴唇中间,轻轻“嘘”了声,转身走了。 整得苗艳表情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蒲一没看到这一幕,继续送客人上楼休息。 苗艳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我们可怜的蒲经理啊。” 有个卖爆米花的小贩骑车经过酒店门口,苗艳眼睛一亮,一边喊着等等一边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 终于买到甜香的爆米花,苗艳心满意足地抱着爆米花,边走边吃。 身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苗艳愣愣地抬起头,惊喜地喊了声:“蒲经理!” “下班这么久了,还没走?”蒲一站得笔直,问道。 “哦,回去也没什么事,晚点儿就晚点儿,反正明天白天不上班,可以睡个大懒觉。”苗艳呵呵笑着说道。 蒲一:“那回去时注意安全。” 他经过苗艳的身边,打算回出租屋。 苗艳忽然就于心不忍,一时嘴快说道:“蒲经理,你今天相亲那女孩是我好朋友。” 蒲一内心狂跳,他淡定转过身,“这么巧?” “你们俩就长相来说挺般配的,”苗艳实话实说,“可惜啊,现在多出了个乌龙。” “乌龙怎么了?”蒲一问。 苗艳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忙改口:“好女百家逑嘛,多的是人想娶迦妍。”她挥挥手,“我走了,明天见。” 蒲一站在原地没走,他眉头紧锁,低头考虑了半天。 手机响了,他迈开步子,边走边接起来。 “怎么样,今天相亲顺利吗?”电话里钱大缸嗓门奇大,“我刚出车回来,渴得嗓子快冒烟了,刚才灌了一大瓶冰水。” “悠着点儿,忽冷忽热的不好。” “你还没说相亲怎么样了。” “黄了。” “一点儿戏也没有?”这个结果对钱大缸来说并不意外,他叹口气,“我就说么,你早该听我的……” 蒲一忽然问道:“知道乌龙住哪儿么?” 钱大缸吓了一跳:“你找他干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打听着他的手机号或者住址?” 钱大缸:“你这可难为我了。”他想了想,“估计找就近的快递员问问还有个差不多。” 蒲一淡淡地“哦”了声,“那我自己试试吧。” 他也不等钱大缸回话便挂了电话。 夜色中,蒲一骑着摩托车分别去了几家快递公司。 到门口后,他无一例外地先递烟,不吸烟的,他则递上瓶水。 在一家快递公司门口,蒲一给门口男子递上烟之后,口气随意地说道:“我是帮乌副镇长的儿子乌龙跑腿的,他前几天有件快递丢了,让我帮忙找找。你们这里没有吧?” 快递员一听副镇长仨字,再一听是找快递的,表情都比较客气。 “最近有乌龙的快递么?”男人侧身问。 里面的人正在分拣刚到的快递,其中一人听了后,顿了下,“刚才我看到过乌龙的名字。” 说着,他站起身,到角落那里的快递跟前翻找了一阵,从里面拿出一件小快递,往门口方向一甩,“在这里。” 门口男人拿过来看了看,遂递给蒲一,“正好,你捎走吧。” 蒲一说了声“谢谢”,不动声色地离开。 里面有人皱眉说了句:“这快递不会给错吧?也没让他签字。” 门口男人咕哝了句:“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好像是个小风扇,给错了也不怕。” 蒲一拿着快递,照着上面的地址骑行而去。 乌龙住在镇上最好的高档小区里。 蒲一在小区门口停下摩托车,照着快递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乌龙语气很淡:“哪位找?” 蒲一客气有礼地说道:“你好,我是送快递的,您有一件快递,我现在在小区门口,需要给您送到楼上吗?” “快递啊,”乌龙说道,“你等两分钟,我马上到了。” 蒲一拿着快递站在小区门口。 不到两分钟,一辆豪车开了过来。 刺眼的灯光扫过来,蒲一眼睛不适地眯了眯眼。 乌龙按了两声喇叭,缓缓摇下车窗,“哎,送快递的。” 蒲一慢慢走近,乌龙神色淡漠地伸出手,蒲一问了句:“您是乌龙先生吧?” “是。”乌龙接过快递,淡淡扫了眼,往后座一甩,接着便摇上了车窗。 这个过程很短,也就二十秒左右的时间,但蒲一锐利的眼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乌龙右耳朵上那明显的一颗痣。 蒲一眼神冷峻地盯着乌龙的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心塞不已。 娶媳妇任重而道远,他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误打误撞地帮乌龙铺了路。 第14章 吃过饭,父母回了他们的卧室,姚迦妍也心神不宁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父母房内便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 迦妍仔细辨听了下,只有母亲激动不已的声音,听不到父亲说了什么。 她跑到门边,思及父亲临进家门说过的话,忍了忍,又坐回了电脑前。 父亲说过,不管他们卧室发生了什么,让她别掺和,他自有解决的办法。 争吵声持续了十几分钟,慢慢弱了下去,再后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姚迦妍内心焦灼不安的,也不知道父母谈得怎么样了,会不会产生肢体冲突,各种不好的想象涌入脑海,她再也坐不住了,冲出卧室来到父母屋外。 她轻轻敲了敲门,试探着喊了声:“爸,妈,你们没事吧?” 稍顷,里面传出母亲气呼呼的声音,“我们没事,你消停着吧。”接着是父亲的声音,“你回去睡吧,我们没事。” 迦妍内心稍安,拍拍胸口回了屋。 父母房间内,姚一发对妻子苦口婆心地劝,“你信命可以,但得尊重女儿的意见。她非常慎重地跟我讲了,她不喜欢乌龙,再有,我让人侧面调查了下乌龙这个人。”姚一发淡淡摇头,“头脑聪明,会赚钱,但当老公的话,绝对不行。” “怎么说?” “花心。” 姚母眼神一黯,“真的?” “我跟你说话打什么诳语?”姚一发说道,“他就是典型的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今天交个女朋友,明天换个,后天又有了新目标,朝三暮四,心不定。” “看着可不像,嘴挺甜的。” “嘴甜就是好对象了?干销售的人哪个不是一张好嘴,死人都能说活了。可他们个个都是好老公么?”姚一发语重心长,“你可以找耳朵有痣的男人,但前提条件是对妍妍好,是个正里八经的人。” 姚母沉默,姚一发拿出手机,调出跟某人的聊天对话框,点开其中的几张照片,一一打开给妻子看,照片里是不同的背景,都是乌龙跟不同的女人耳鬓厮磨的状态。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姚一发第一时间找人打听乌龙的底细,他是镇长,认识的人多,一圈电话打下来,就把乌龙的情况调查得八九不离十。 乌龙花心是出了名的,不用刻意打听,证据就一堆一堆的。 姚母眼睛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激烈的情绪渐渐缓下来,她愣了片刻,“以后不提乌龙了。” 说完,背转身在床上躺下,再不言语了。 姚一发关了灯,在妻子身侧躺好,手伸过去,抓住了妻子的手,“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别太急了。该是咱的,永远也跑不了。不是咱的,你拼命去抓也是徒劳。” 半晌,姚母不耐烦地“嗯”了声。 姚一发脸上露出轻淡的笑容。 暂时的家庭问题得到了解决。 早上吃饭的时候,姚母破天荒对女儿说道:“昨儿我对乌龙太热情,还邀请他到家里吃饭来着。现如今看不太现实,你不是有他电话吗?把他约出去,好好把话说清楚,说死了,别让他有念想,也省得他万一到楼下转悠让邻居看到了传言不好。” 姚迦妍跟父亲对了下眼神,心领神会地说道:“好,今天上午我就约他见个面。” 第14节 吃过饭,姚迦妍主动给乌龙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跟他说,找个地方见一面。乌龙以为爱情的鲜花马上就要盛开,自然是喜不自胜地答应了。 上白班的苗艳趁领导不在走到吧台侧面给姚迦妍打电话。 “上午有没有空,来我这儿转一圈,我有好东西给你。” 姚迦妍:“什么好东西?小黄书还是小黄片?” “大白天的能想点儿好的不?”苗艳抿了下嘴唇,“我妈做了美味的小菜,我捎带了些过来。” “小菜啊,”迦妍咽了下口水,“上午是不行了,等中午我去拿。” 苗艳挺敏感的,马上问:“上午有什么安排?” 姚迦妍:“约好了跟乌龙见面。” 苗艳撇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话还没说完,苗艳瞥到冯南杰和蒲一向这边走来,忙随手挂了电话。 她飞快跑进位置,装作低头忙碌的样子。 冯南杰正低头聆听蒲一的话。 蒲一:“这个旅游团一周发两至三次,每次五十至九十人不等,以前基本是在别家酒店入住,提供简单的早餐,晚上来早上五点钟左右走,价格是按人头收,”他指了指手中那张纸上的数字,“每人这个数,冯总,您能接受吗?” 冯南杰拿过那张纸,上面有早餐的种类及要求。房价相对于正常的卖价便宜不少,差不多是员工价的范畴。 他考虑几秒,将纸张还给蒲一:“很好,我们非常欢迎。你只要保证提前一天通知前台就可以,给时间让餐厅和前台做准备。” 冯南杰如此痛快,蒲一很振奋,“谢谢冯总。” 冯南杰淡淡瞥了眼蒲一,“应该我谢你才对。” 蒲一没有薪资要求,一个挂名的销售经理却给酒店拉来了这么大一笔买卖,他岂能不高兴? 最近酒店的入住率一直呈现低迷状态,过夜的房间数有时候都不过半。 之前的销售经理压力太大提出辞职,蒲一来的时候,冯南杰没抱多大希望。既便是免费的,如果没多大用处,他也会提早让蒲一走人。 但拉来团队的话,冯南杰对蒲一的看法要适当改变改变了。 冯南杰走后,蒲一站在吧台外面,拿过吧台上的中性笔,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苗艳站起来,颇为八卦地问:“蒲经理,我刚刚听说有团队?” 蒲一停下笔,“是的,明天需要订二十一个房间,17间标间4间大床,没问题吧?” 苗艳低头看了眼电脑里的预订房,“太没问题了。” 蒲一吁口气,“那就好。” 他望眼苗艳,犹豫了下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说谁重色轻友?” 苗艳用手捂住嘴巴,“天哪,你都听到了,那冯总?” 蒲一安慰她:“我听得不是太清楚,冯总应该没听到。” 苗艳松口气:“但愿吧,”她摸摸鼻子,“那什么,我好朋友今天要跟男朋友见面,所以我说她重色轻友了。” 蒲一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无比,“姚迦妍?” 苗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这句,苗艳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不是迦妍哈,是别的朋友,别的朋友。” 要说是迦妍那还了得,昨儿个跟蒲一相亲,今天就跟乌龙约会,那不明摆着耍人家蒲一玩儿嘛。 苗艳不希望蒲一把姚迦妍往坏处想,所以撒了个小谎。 蒲一忙完,心神不定地走了出去。 他在酒店门口站了很久,忽然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父亲帮忙解决了大难题,姚迦妍心情相当不错,她对着镜子化了淡妆,临出门时想了想,到老妈卧室拿了车钥匙。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正拖地的老妈看到她手里的车钥匙,警惕地问:“怎么,你开车去?” 姚迦妍:“妈,外面日头毒得很,你这么漂亮的闺女,舍得让太阳晒?我还是开车去吧。” 姚母不放心地叮嘱,“水平不怎么样,你可仔细着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迦妍一边嚷嚷一边出了门。 迦妍不是好动的性子,所以开车这种事情,学起来也比常人慢。好容易拿到了驾照,统共也没开过几次。之所以母亲对她开车很不放心,原因在于她开了几次车,差不多都是有惊无险。就没一次是顺顺当当结束的。 姚迦妍坐到车里,颇感兴趣地东张西望,“那什么,汽车先生,今天我的安全就拜托给你了,希望咱们平平安安出门,开开心心回家哈!” 傻乎乎地说完,迦妍自顾笑了。 哪有那么些危险因素,她只要记准刹车在哪里,肯定没问题。 来了几次深呼吸之后,姚迦妍发动了车子,慢慢驶出了车库。 上午九点多钟,路面上人不多,车子也不多。毕竟该上班的已经上班了,镇上又不比大城市,没那么多业务让人们跑来蹿去的。 姚迦妍放心地拐上大路。 拐过弯还没开上一分钟,平坦空荡的前方路面上忽然就蹿出了一个人影。 很突然很意外。 姚迦妍心里骇了一跳,脚下猛踩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之后,车子停了下来。 姚迦妍身子惯性地向前一扑,她趴在方向盘上惊恐莫名。 这以后还能不能开车了,怎么一开车就出事? 那个人影,没事吧? 十几秒之后,姚迦妍惊惧地抬头,视线范围之内看不到人影,只有宽阔的路面和间或驶过的车辆。 她稳了稳心神,慢慢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看看情况。 车门打开,她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子。 眼睛惶恐不安地往前一看。 眼前的景象让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的男人,此刻正斜卧在车前,胳膊上正在往外渗血,红色的血迹滴落到地面上,看起来触目惊心的。更令姚迦妍恐慌不安的是,男人的头就靠在轮胎旁,一双眼睛此时紧紧地闭着,看起来无声无息的。 姚迦妍双手把着膝盖,慢慢向前跪行了几步,来到男人身侧,她抖抖索索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轻轻地横到了男人的鼻端。 没有感受到气息的流动! 难道,人死了? 想到这种可能,迦妍吓得脸色煞白,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的心脏在缓慢地下沉,下沉。炙热的阳光晒到身上,她感觉不到热,只有刺骨的冰凉。像是地狱之门忽然开启,她的身体被人拉扯着,被迫堕入了不知名的深渊。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盛夏时节,姚迦妍的内心却像是进入了冷瑟的严冬。 蓦地,地上躺着不动的男人,那双阖起来的双眸忽然睁开了,接着,迦妍的食指之间感受到了男人呼出的气息。 微热,如风。 几秒之间,宛若亲身趟过死亡之门,眼泪瞬间自迦妍的眼眶内涌出,她眼神无措地看着蒲一,惊惶不安地问:“你,你还好吧?” 她现在没有过多的奢求,只要他活着,只要活着,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 她盯着他薄薄的嘴唇,希望那里可以发出令她心安的话语。 可令她失望的是,蒲一只是眼神迫人地盯着她,却一个字也不说。 大滴大滴的泪珠自迦妍的脸上落下,她双手无措地伸向空中,似乎是要抓住什么,嘴里则惊慌不已地说着:“对,打电话,打120,救人!” 第15章 迦妍已经吓傻了,毕竟活了二十四年以来,第一次直面生死的事情。 蒲一黑眸睁着,不言不语地瞪着她。迦妍不知道他被撞成了什么情况,是重伤还是轻伤,是撞坏了脑袋还是撞伤了神经。 她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傻跪在那里自言自语半天,才猛然记起手机放在车上。 她手摁在地上要站起来,可身子晃了几晃,竟然没有力气。 她咬咬牙,右手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这才慢腾腾站了起来。 她慌乱无措地走向车旁,弯着身子在里面翻找自己的包。 拿到手机,她弯腰后退,准备在车外打急救电话。 冷不妨一回头,便看到脸上沾了血的蒲一定定地站在她身后。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啊呀两声丢了手机。 手机稀里桄榔地落到地上。 歇菜了。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蒲一。 蒲一笔直地站着,露出的胳膊上有一大块红色的擦伤,血迹还在往外渗着,他抬手拭额头的时候,不经意间将血渍沾了一脸。 血胡淋剌的,怪吓人。 蒲一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僵硬地陈述:“我就胳膊受了点儿伤,不用打120。” 姚迦妍心慌慌地看了看他的脸,好像只有血没找着伤口,“你,你确定?”她刚才可是差点以为他死了的。 “我确定。”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姚迦妍惊慌不安的内心总算落了回去。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双腿一软,一屁股滑坐到地上,“可吓死我了。” 蒲一伸出去的双手堪堪停在半空中,他本想搀扶她,可手伸出一半时才发现自己双手上竟然有血,扶她的话,势必会弄脏了她漂亮的衣服。 他犹豫的空儿,她已经坐到了地上。 他双手下意识地收回,在身侧握紧。 对姚迦妍来说,刚才这场经历就如同坐了趟过山车,嗖地直上九霄,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俯冲地面。落差太大,差点了要了她的小命。 第15节 要跟乌龙见面的事情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手机在离她不远处的地面上,屏幕朝下摔在那里。 迦妍缓了会儿心情,俯身过去捡了起来,人顺势直起身。 屏幕碎裂厉害,她晃了晃,黑屏,不好用了。摁摁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她抬头,这才想起自己失礼了,忘了对眼前像树桩子一样立着的男人道歉。 她抱歉地偏头看他的胳膊,“实在对不起,害你受伤。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吧,药费什么的我会全部负责,如果您有什么误工费,我一并补偿。” 迦妍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是她的责任,她一定会负起来。 车子撞到行人,不管行人是不是自己撞上来的,那肯定是开车人的错误。更何况这不是十字路口也不是什么转弯,而是一道笔直宽敞的大道。目测也没有什么摄像头,无从判断肇事原因。 迦妍愿意扛下这个责任。 没出人命就是万幸了。 蒲一定了定神,“我们打车去医院吧。” 他刚才往车内扫了眼,车子内饰干净清雅。 他血胡淋剌的样子,不方便开她的车子。而她刚刚受了很大的惊吓,应该也不能继续开车。 他冷静分析后的结果,便是两人打车去医院。 按说这种小伤,对于蒲一这种经历风吹雨打的男人来说,完全够不上去医院的程度,但是,他豁出命地撞上来,为的就是赖上姚迦妍。 所以,这趟医院之行,无论如何是要去的。 迦妍愣了愣神,痛快说好。 她上车后,将车子缓缓驶到路边,停下锁好。 蒲一已经拦好了一辆出租车,他拉开车门,让她先行上去。 迦妍稍稍推拒之后,弯腰先上。蒲一长腿一收,随后也坐了进去。 车子行驶之后,迦妍哧哧撕下自己肥大的上衣袖子,将布料捏在手里,靠过来帮蒲一擦拭胳膊上的血迹。 蒲一视线触及到她白皙柔嫩的胳膊,身体瞬间僵住了,他视线无处安放,只好垂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太对不起了,”这会儿的迦妍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说话和语气都与常人无异,“我刚才吓傻了,所以不知道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她语气充满自责,“我其实应该先帮你处理伤口的。” 她左手抓起他的胳膊,右手小心翼翼地用布料擦拭。 刚擦了一会儿,迦妍觉出不对,她目光扫向男人的胳膊,惊觉刚才还光裸的肌肤上竟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你的皮肤怎么了?”迦妍惊呼一声松了手,她有些后怕地看向蒲一,“刚才还好好的,可现在怎么起了那么多细密的小疙瘩?” 她望眼窗外炽热如火的天气,“难道你冷?” 她在很冷的情况下会起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胳膊,现在的温度,明明是热而不是冷啊。 蒲一不知道如何解释目前的局面。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左胳膊上,却还是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他该怎么解释,他不是冷的,也不是热的,他是被女人突然的接触给激动的? 别人一冷容易起鸡皮疙瘩,他是一兴奋激动便容易起。 十八岁时没给荷尔蒙游走的机会,积聚到二十九岁,荷尔蒙已经攒成了一堆,急需要迸发的时刻。仅仅是跟异性皮肤的一点点接触,他的身体便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奋与激动。 蒲一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了一丝丝的羞耻。 他绷紧身体坐在那里,不解释,不回答。 姚迦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怪异的男人。 话少得可怜,细看侧颜,棱角立体,分明是个帅哥。 瞅着瞅着,迦妍大脑忽然灵光一闪,她用手指着蒲一,“我想起来了,你是蒲一。” 对,是蒲一,跟她相过亲的那个蒲一。 难怪刚才看着眼熟,原来如此。 蒲一咳嗽两声,“是。” 迦妍笑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蒲一不搭话,空气再次凝固下来。 迦妍只好脸转向窗外,期盼早点到达医院。 到了医院的急诊,医生简单帮蒲一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口,又安排他去拍了张头部ct,片子拿出来后,医生仔细看了看,对两人说道:“脑部有轻微的淤血,最好是住院观察几天。” 迦妍很配合,“好的,马上住院。”她转向蒲一,“我帮你去请假吧,大脑是很重要的器官,来不得半丝马虎,你安心住院观察。住院费以及你耽误的工资我都会负责的。” 蒲一略一沉呤:“我不住院了,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医生表情挺慎重的:“你可要考虑好,一般情况下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这种也要看各人体质,我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以防万一。” 迦妍拿出钱包,“我说了算,就住吧。” 蒲一挡住她要付钱的手,“不用了,出了事情我自己负责。”他停了停,“给我你的手机号码,”他再次顿了下,“方便联系。” 自己撞伤的人管自己要联系方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她是要付费的一方。 迦妍,“我手机摔坏了,要么你留下号码,到时我联系你。” 蒲一嗯了声,撕下医生桌上的一张纸条,匆匆写下自己的号码递到姚迦妍手里。 姚迦妍小心叠好纸条放进包里,不甚放心地问:“你确定不住院可以?” “我确定。”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医院。 站在大太阳底下,迦妍说道:“你去哪里,我帮你打辆车。” 蒲一扫眼她赤.裸的右胳膊,随手招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后立到一旁,“你先走。” 争执不过,姚迦妍坐上了出租车,但上车后,头还是朝后扭着,一直盯着蒲一的身影在看。 她自己撞伤的人,总觉得对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姚迦妍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一进家,就惹来母亲的大呼小叫。 “你这是怎么了?遇着什么事情了?”姚母扯着女儿的胳膊,上下扫看她的身体,“你身体没事吧?怎么袖子还少了一截?” “我倒没事,”姚迦妍尴尬地将钥匙放到老妈手里,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就是把人给撞了。” “车祸?把人撞啥样了?”姚母吓得心脏都提了起来。 “就还好,对方的胳膊蹭破了点皮儿,再是大脑里有点儿淤血。” 姚母松了口气,“人无大碍就好,该住院住院,该赔钱赔钱。” 姚家从上至下的作风,就是出了事从不逃避,主动担责。 姚迦妍抱歉地看了老妈一眼,“妈,这事让我自己处理就行,你就别操心了。我手机摔坏了,麻烦借你手机用一下。” 因为车祸,耽误了她去见乌龙,她得打电话跟人家说明一下。 把手机卡换到老妈的手机里,迦妍给乌龙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姚迦妍,”电话一通,她主动说道,“对不起,因为路上出了点儿车祸,所以没能去成。” 乌龙一直坐在咖啡屋里喝咖啡,正等得心急火燎的,听她如是说,心情马上亮堂了。 不是故意不赴约,而是客观因素没来。 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受伤了吗?现在在哪里,方便我去看你吗?” “我倒没事,但是伤着别人了。现在刚从医院回来。”因为放了对方鸽子,迦妍挺抱歉的,“你看,明天你有空吗,方便的话我请你吃顿饭。” 也算弥补一下。 乌龙小眼睛都快乐成一条细缝了,他快乐无比地说了声:“好,我随时恭候。” 第16章 凌晨四点,身着西装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蒲一步入酒店大厅,看到前台坐着的竟然是苗艳,他露出吃惊的表情:“你昨天不是上白班,这怎么?” 他亲眼看着她下班的,忽然间又上夜班了? 苗艳打了个深深的呵欠,“小花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情,让我来顶她几个小时。我也是刚到不久。” 蒲一恍然大悟地“哦”了声。 大厅里开着空调,冷气充足,苗艳身上也披着长袖的衣服,她神色奇怪地扫了眼蒲一,“蒲经理,今天外面气温不低,你竟然穿长袖?” 蒲一匆匆往上走,“还好,我上七楼餐厅看看。” 昨晚入住的团队是出来旅游的,因为赶时间,早上五点多钟就要出发,按照协议规定,酒店需要提供打包好的早餐让游客在路上吃,蒲一第一次接团队,希望做到万无一失。 来到七楼,两位餐厅大姐正在打包饭盒,一张大点儿的餐桌上,放满了需要打包的馒头、粥和咸菜。 “蒲经理来啦。” “两位大姐辛苦了。” 蒲一扫眼餐桌上的食物,表情略显犹豫,“标准是什么?” 一位大姐一边打包一边说道:“每人一个馒头,一杯粥,一个蛋,外加一点儿咸菜丝。” “就这些?”蒲一的眉头皱紧了。 大姐点头,“以前团队来一直是这个标准,从来没人改过。不过团队来得很少,一年至多十回八回的。” 蒲一想了想,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块钱,轻轻放到餐桌上,“两位大姐,我知道,不来团队的话,你们正常上班时间是早上六点。有团队的情况下,你们需要三点多钟就来。我问过财务,你们提早来的时间没有任何加班费。” 他语气诚挚地说道:“既然团队是我拉来的,我肯定希望各方面照顾好。所以,只要有团队的日子,我都会付给两位加班费。”他话锋轻轻一转,“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两位大姐头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表情都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大姐还是挺实在的,“蒲经理,咱们酒店如果有加班费的话,就是二十块钱一个小时,您给两百,着实多了。您要能给的话,我们不多要,照着二十块钱的标准就行。” 两人均提早两个半小时到岗,加班费一百足够,两百块钱可以管两次的。 第16节 王大姐则吞吞吐吐地问:“蒲经理的要求是什么?” “早餐吃馒头和咸菜,怕是咽不下吧?”蒲一用商量的口吻问道,“能不能麻烦两位大姐炸点儿馒头片或者用油条代替?” 大早上的吃馒头就着咸菜,倒回二三十年兴许可以,可现在出来旅游的,不都是条件相对不错,出来游山玩水享受生活的? 粥和蛋勉强可以,可馒头就咸菜,有些寒碜了。 炸馒头片比较费事,何况来的人不少。 两位大姐有些犹豫。 总经理还没发话的事情,就要听这个蒲经理的? “辛苦两位大姐了。”蒲一忽然提拎起一大袋子的馒头去了厨房,放到电磁炉旁边,拉开架式准备亲自动手了。 刘大姐赶紧上前把蒲一拉开了,“蒲经理,再怎么着不能让你亲自上手,这么着,我们俩个就辛苦辛苦,再提前半个小时来炸馒头片。”她望眼另一位大姐,“三点来,咱俩能忙活完吧?” 王大姐:“肯定行。” 刘大姐转向蒲一,“蒲经理,就这么说定了,加班费每人六十,馒头改成炸馒头片。可以吧?” 蒲一侧身让开:“感谢大姐配合。” 说干就干,刘大姐热火朝天地忙活开了,“但今天要提前说好,顾客要愿意晚会儿走,保证让他们吃上馒头片。但要还是五点走,只能拿馒头。” “我去商量下。” 蒲一特意去敲了司机的房门,麻烦他跟导游商量一下。导游一听说馒头改成炸馒头片,乐得嘴角上翘,“没问题,今天就破天荒晚出发一会儿,起码大家能吃上点儿饭。” 导游开始抱怨,“我知道,我们的住宿价格确实压得挺低,还让提供早餐,只能是让我们将就吃点儿。可咱们枫云镇的住宿行业也不知怎么了,都是一个档次,馒头、蛋、粥加咸菜。理由是都这样。游客抱怨好多回了,没想到蒲经理这么够意思,虽然是小小的改动,但让我们游客舒服了,我们大家就都舒服了。” 导游冲蒲一挤挤眼睛,“你们要是能招待得了,我把其他团也给你拉来?” 蒲一面露微笑,“那我得想法子好好感谢你了。” 五点二十分左右,蒲一亲自拿着两大兜的饭盒来到前台,导游站他旁边,一一拿着发放给游客。 趁导游发饭的时候,蒲一匆匆跑了出去,苗艳集中精神办完退房,目送游客陆陆续续走出去。 没过多久,满身疲惫的蒲一浑身淌汗的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是那一身西服,但细看可以发现,他头上脖子上全是汗。 室外温度三十多度,他还捂这么严实,苗艳都不大理解他了。 “蒲经理,你忙什么去了怎么一身的汗?” 蒲一站在空调跟前吹凉风,“刚才买了两箱水搬到大巴车上,方便游客解暑用。” “你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苗艳呵欠连天的,“以前的销售经理,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出面的。” 蒲一走后没多久,一向上班时间不定的总经理冯南杰忽然来了。 苗艳飞快站起来:“冯总,早上好。” 冯南杰,“团队顺利送走了?钱都付了吧?” 苗艳干巴利索脆地说出了人数和所收的金额以及退房时间,说完静静地看着冯南杰。 冯南杰左右看看,“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苗艳不太理解,“没有啊,”停了几秒,她忽然想了起来,“四点钟蒲经理来了,好像是去餐厅忙了阵儿,刚才送旅游大巴走的时候,他还买了几箱水给搬上去了。” 冯南杰脚步一转去了七楼餐厅。 两位大姐正在准备平常的早餐,厨房里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王大姐在炒菜,刘大姐将准备好的小菜端了两盘子往外走,迎面碰上冯南杰,她愣愣地喊了声:“冯总。” 这个级别的官,她们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 “蒲经理来过?”冯南杰淡声问道。 两位大姐私下拿了蒲一给的加班费,后来想想挺担心的,总害怕出点儿什么事情。 这不,钱还没捂热,大老板竟然找上门了。 刘大姐放下小菜,慌忙从兜里掏出那二百块钱。 “冯总,这是蒲经理非要给我们的,他说是我们提早来,算是我们的加班费。另外,把给团队吃的馒头改成了炸馒头片。您知道的,炸馒头片费事,我们需要提早就来的。” 冯南杰听得稀里糊涂的,眉眼皱着,“你好好说一遍过程。” 刘大姐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冯南杰接过那二百块钱,思忖片刻说道:“你们按照蒲经理的要求做,加班费呢,也按他说的算,不过不能以现金的形式,我今天会通知财务,在工资里体现出来。你记好加班时间,月底上交。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 领导发话,刘大姐当然高兴,“好的,好的,一定做到。” 冯南杰捏着手中的二百块钱,慢悠悠步出了酒店,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 蒲一到家时,钱大缸正等在门口,看到他浑身捂得那么严实,他像看怪物一样,“你脑袋被门挤了,大热的天你穿这么多?” 蒲一没吱声,身上西服随意一脱,右边胳膊上大面积的擦伤露了出来,红通通的一大块,看着怪吓人的。 钱大缸:“怎么回事?” “出了点儿车祸。”蒲一打开门,“我太累,上床眯会儿。麻烦你把无名草帮忙打打包,照着茶几上的地址给寄出去。” 蒲一往硬板床上一歪,准备睡觉。 钱大缸拾掇无名草的时候在那儿念叨,“这玩艺儿真是你拿命换来的,也就是你,这东西,我自己绝对采不来。都说这玩艺儿贵,多贵也值得。”他扬声问,“今年多少钱?” “三万。”蒲一闭着眼睛说道。 “你这个顾客也真是怪哈,算算,是不是得有一二十年了,每回价钱都是自己主动往上涨的。你是好卖家,他是个好买家,绝配啊。” “最早那会儿,我爸图那份钱,可干了几年,腿哆嗦,不敢了。我从十岁就接手了这营生,一直到现在。” “买家年年买,没说干什么用的?” “只说治病救命,我没多问。” “话说,你等同于这个病人的药了。”钱大缸装好了,把写有地址的那张纸装进兜里,“你在,就能采着无名草,他就能活。你要是没了,那他们上哪儿找无名草,是不是就得等死了?” 蒲一撩起眼皮,“全世界人都死绝了么?离了我,就买不到无名草了?” “无名草越来越少,现在采摘比以前困难好多倍。我昨天在网上搜了下,你是独一家还在出售的。” 蒲一:“那我也关了。” 以前买家是跟父亲电话联系来买这无名草,后来蒲一自作主张改成了用网络的方式,结账发货什么的不用多废话。 除了这位固定的买家,偶尔也有其他人来买,蒲一仗着采摘无名草每年也能进账不少。 苗艳下班的时候接到迦妍的电话。 “昨天没来拿小菜,跑哪儿得瑟去了?”苗艳眼睛半闭着走路,她得好好回去睡一觉,晚八点要来接班。 “你们蒲经理上班了吗?”迦妍关切地问。 苗艳眼睛蓦地睁大,“你问他干嘛?” “你先说他在不在。” 苗艳把早上的事情说了遍,接着说道,“蒲经理今天怪怪的,外面三十几度的天气,他却老是穿着一身西装,帅倒是帅,他也不怕把自己捂死。” 姚迦妍想到了他的伤,他带着伤那么早就出来上班,可能是顾及住客的观感和他自己的形象,所以才会捂得严严实实的吧。 姚迦妍于心不忍,“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我打算去看看他。” 第17章 蒲一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快十点了。 他懒洋洋地起床洗漱,洗完,顺带着给胳膊上了点儿药。 忙完才去找了自己的手机,睡觉时他关了静音,这一拿起来竟然有六个未接来电。 滑开,两个陌生号码,其他四个未接来电都是钱大缸打来的。 他给钱大缸回了过去。 “怎么,发货地址没记住?” “货早发了,我有别的事情要告诉你。”钱大缸语气急燥燥地,“我就说你肖想不了姚迦妍吧。你看人家乌龙,有钱就是能折腾,今儿个中午包场请姚迦妍吃饭。” 蒲一目光如炬:“吃饭地点在哪里?” “就是你们酒店对面的餐厅,我路过的时候听说包了场,里面都布置一上午了。”钱大缸语气酸溜溜的,“有钱人的排场,无非是花、气球,还有一堆布偶娃娃什么的,我大致就知道这么些。他占尽天时地利,你啊,没戏。” 挂断电话,蒲一眼神冷峻地坐在茶几前吸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里他的表情耐人寻味。 一支烟吸完,他重重地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 他起身,就穿着身上的短袖衬衫和西服裤子,晃晃悠悠出了门。 中午是姚迦妍请客,所以地点她尽着乌龙挑了。 可她十一点半抵达餐厅的时候,奇怪的发现餐厅里空空落落的没有人。 推开大门时,她只看到门口站着两个服务员,里面的餐桌全是空的,看不到一个客人。 姚迦妍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好,咱们餐厅今天中午营业吗?” 服务员看了她一眼,“请问您就是姚迦妍女士吧?” 姚迦妍疑惑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手往二楼一指,“姚小姐,请上二楼。” 姚迦妍心里话,这餐厅的菜能好吃么,这都没客人,是不是难吃到家了? 她心里直打鼓,还在想着要不要跟乌龙商量换一家。 她上二楼之后,门口的服务员接着将歇业的牌子挂了出去。 拍拍手,他对吧台里的同事说道:“这下不用守在门口一一告知了。” 因为是乌龙包场,他们不可以再招待其他客人,但乌龙强调,姚迦妍没来之前不允许挂歇业的牌子,餐厅只能安排了人手,专门守在门口,只要有人进来便礼貌告知餐厅已有人包场,不方便再接待客人了。 歇业牌子一挂,几个服务员都去二楼忙活了,只留下吧台里面的收银小姑娘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第17节 姚迦妍以为要去二楼的某个包间,却被引着来到一个偌大的餐厅。 应该是举办喜宴用的地方。 她刚一站到门口,就听到啪啪两声拍巴掌的声音,接着,大厅内响起了轻柔的音乐。前方的小舞台处则亮起了耀眼的光。 姚迦妍不适地眯了眯眼。 就听乌龙淡笑的声音响起,“迦妍,快来。” 姚迦妍吃惊地看过去,没想到乌龙竟然先她一步到了。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很绅士地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大厅只有正中央的一张餐桌,其他地方都布置上了花篮,迦妍视线不经意往空中一扫,惊觉大厅上方竟然做了特别的布置。 许多彩带自空中垂落下来,彩带的末端都是些星星状的装饰物。整个大厅被装饰得宛如结婚的礼堂。 姚迦妍脑中闪过不好的想法,想要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是来说不可能的,而乌龙的举动却像是要将两人的关系尘埃落定。 这下,就尴尬了。 乌龙绅士地拉开一张椅子,姚迦妍犹犹豫豫地坐下了。心里迅速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她还没想好,乌龙准备的一众惊喜也没开始上演,现场忽然出现了意外。 迦妍耳边传来呼呼隆隆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急燥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她来不及跟乌龙说话,顺着脚步声看过去。 脚步声自一楼传来,很快便积聚到了他们所在的大厅。 伴随脚步声而来的,竟然是一群美女。 一群! 迦妍大致数了下,估计有一二十个。 女人们大多青春靓丽,大热的天气里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性感的衣服。 面对如此大的阵仗,迦妍表情有点儿懵,这个大厅里目前只有他们这一张桌子,可十几个女人的目光都唰唰唰地盯过来,不知道她们意欲为何。 十几个女人冲上来之后,先是发愣,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接着她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冲向了乌龙,嘴里甜腻而委屈地喊着。 “龙哥!” “龙哥!” 乌龙神色尴尬,眼中闪过恼怒的神色。 迦妍张望之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她们,都是,你的朋友?” 她想说女朋友来着,但觉得人数太多,说出来挺不靠谱的,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朋友。 乌龙哪有空儿跟她解释,十几个女人瞬间将他给围住了。迦妍只看到一群美腻的后背纷至沓来,她连乌龙的脸在哪里都瞧不见了。 “龙哥,不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的吗?” “龙哥,你不是包场请我吃饭吗?” “龙哥,我是小文啊!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吗?你看你看,我身上背的包还是你给我买的呢。”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诉说着,都在表达她们跟乌龙关系的不一般。 乌龙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好容易要来场浪漫的表白,费心准备了一上午,惊喜还没来得及展现便被这群疯女人给搅和了。 餐厅服务员这个时候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一边喊着“乌经理,对不起”一边去拉扯这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 那场面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就像是一堆鸭子嘎嘎嘎地争抢食物,而此刻唯一的食物便是乌龙。 姚迦妍有些好笑地离开了大厅,纷纷扰扰的声音遗留在她的身后。 乌龙看起来绅士有礼,对自己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时不时到自己家楼下送花,表达好感,谁能想到这样的男人曾经招惹过那么多的女人。 哪怕是露水姻缘,也总要花费时间和金钱的吧? 姚迦妍不由得佩服乌龙的精力。 这得是多有精力的一个男人,才能从容面对这么些个女人哪。 她对他本也无心,这下清静了,不需要多加言语,自然划清界线。 走到一楼,收银处的小姑娘正在悄悄摸摸的打电话。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飘进了迦妍的耳朵里。 “天哪,爆炸性新闻。就新来副镇长那个有钱儿子,今天本来是要向镇长女儿浪漫表白的,你知道出了啥事?也不知道谁给通知的,呼拉拉来了一堆前女友,都说是被邀请来的。你说,哪有人傻到请一堆前女友来向现女友示威的?一定是谁在背后搞鬼。” 八卦新闻像瘟疫,传播得比什么都快。 迦妍脸上的笑意更浓,轻轻推开餐厅的大门,从凉爽无比的环境进入到炙热如火的大太阳底下。 因为车祸,她没敢开车,特意打车过来的。 她目光四顾,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街对面,蒲一神色冷清地盯着出租车远去的影子,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懒散地歪了歪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秦律师,谢谢你了。” 那头的秦律师笑声爽朗,“客气什么,这年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收了电话,蒲一转身步入了酒店。 乌龙花费了半个多小时才从一群女人堆里解脱出来,一一将人打发了之后,早不见了迦妍的人影。 他气得一把拽下空中挂着的彩带,“妈的,是谁这么不长眼,敢跟我作对。找到他,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他眼神阴狠毒辣,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被吓得浑身直哆嗦。 女人们跟约好了似的,一块堆的赶过来,无一例外是因为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里是个陌生的男音,说乌龙邀请她到餐厅吃饭,请打扮漂亮赶来,会有大惊喜。 这些女人一听有大惊喜,那还不屁颠屁颠地往这儿赶啊。乌龙出手大方是出了名的。虽然换女伴换得勤,但待女人从来不小气。这点儿颇受女人欢迎。 乌龙这次想正里八经地跟姚迦妍来场浪漫的恋爱,什么招数都使上了,却连美人的手都没搭上。 这糟心劲儿,就甭提了。 想杀人的心都有。 傍晚,姚迦妍再次尝试着打了遍蒲一留下的手机号,还是无人接听。 她有些纳闷,不知道蒲一是故意不接还是电话号码留错了。 她给苗艳打电话。 “就没个人知道你们销售经理的家在哪里?” 她早上问了遍,苗艳说不知道。但找不着蒲一,她不死心,再次问了遍。 苗艳刚接班,意兴阑珊地回答:“这上哪儿知道啊。”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有可能是金路小区那边,我有次听他打电话时好像提到过,但不是太确定。” 姚迦妍放下电话,左右寻思着不是个事儿,便跟老妈说出去趟,自己下了楼。 她学会开车也没有多久,撞人这是头一次,还搞了出惊魂一幕。 那感受太刻骨,她就想着做出点儿赔偿,心里也好安心些。 她去药店买了点儿消炎药和一些外敷的药膏,打车去了金路小区附近。 在路边下车后,正好看到一名送外卖的师傅从小区里走出来,她想了想,上前拦住对方,给了对方一点儿零钱之后,将药品递到对方手里。 外卖小哥照着她手机里的号码试着打了出去。 没多久便通了,姚迦妍露出意外的眼神盯着小哥的脸。 她打没通,外卖小哥一打就通了? 真是奇了怪了。 外卖小哥咳嗽了声,礼貌说道,“蒲先生,你好,这里有你的一份快递,我送到哪里去?” 蒲一刚吃过饭,抱着一本书在看,闻言怔了怔,“我的快递?” 外卖小哥:“是的。” “那你送上来吧,六号楼二楼。” 外卖小哥收了电话,对迦妍说道:“说是送到六号楼二楼。” “那麻烦你送去吧。”姚迦妍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点了点,“这是一千块钱,麻烦一并给他。” 外卖小哥答应一声,勤溜溜地跑进了小区。 没多会儿,外卖小哥敲响了蒲一家的大门。 天儿热,蒲一光着膀子出来开门,外卖小哥递上药和钱,“这是一位女士让我给你的,钱是一千块,请您点点。” 蒲一盯着钱和东西愣了愣,“什么样的女士?” 外卖小哥不知如何描述:“就是很漂亮,很好看的一位女士,”可能觉得说了跟没说一样,外卖小哥又接着补充,“穿了条蓝色的连衣裙。” 必定是姚迦妍无疑了。 蒲一神情呆滞几秒,动作缓慢地接过钱和药品。 姚迦妍给他送药和钱,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想到手机上那个来过几次电话的陌生号码,他忽然顿悟,还以为是什么无足轻重的电话,却原来是再重要不过的。 外卖小哥见他不言语,顿了顿,脚步飞快地撤了。 急咻咻地跑下楼,姚迦妍还在。 外卖小哥呼哧带喘地跑至她跟前:“这位大姐,我已经送给蒲先生了。” “他说什么了吗?” 外卖小哥挠了挠头,“他只问你长什么样,再就没说什么了。” 姚迦妍哦了声,外卖小哥见交完差了,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咻地一声出发了。 姚迦妍站到路边等车,长长的裙摆被风吹起来,扬起波浪般的弧度。 其实跑这一趟也没什么,只不过赚了个心安。 话说蒲一在家里愣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第18节 他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想法,疾步跑向阳台,唰地一声拉开窗户,他半边身子探出窗外,目光急速地扫向楼下。 淡淡的路灯下面,一抹淡蓝色的影子伫立在路边,姿态轻盈而秀美。 蒲一的内心瞬间沸腾了,仿佛有一块滚烫的烙铁烙在了胸口,热气哧哧往外直冒。 他激动不已地转身,大踏步地奔向门口,如飞翔的雄鹰一般一步三跳地蹿到楼下。 急急奔向那抹淡蓝色的身影! 第18章 迦妍好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车子停在她的面前,她小跑两步过去,手刚触到车门把手,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而沙哑的声音。 “姚迦妍!” 姚迦妍顿住,慢慢转过头。 她定睛几秒才看出离她两三步远的男人是谁。 实在是蒲一的打扮太过另类。 他光着膀子,因了跑动的缘故,腹部的几条肌肉隐隐在动。下面穿了一条大裤衩子,劲瘦的双腿下面是光裸的大脚丫子。 他就这么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跑了出来。 可见他见姚迦妍的心有多么地急切。 路过的人都纷纷回头,好奇这个帅气另类的男人在搞什么。 蒲一跑得急,他黑色的瞳孔里只注意到姚迦妍的影子,周遭的一切他全然没有在意,根本没发现自己是一副多么不雅的形象。 姚迦妍短暂愣怔几秒之后,转头抱歉地对司机说道:“对不起,我不走了。” 司机烦燥地哼了声,一踩油门离开了。 姚迦妍往蒲一方向走了两步,眼神落在他的胳膊上,她轻声问:“胳膊没事吧?头不疼吧?” 男人身上布料不多,她不好意思看他,佯装全神贯注观察他的胳膊。 蒲一抬起胳膊,一张口才惊觉嗓子哑得厉害,“没事。” 太激动了,就连嗓子也跟着哑掉了。 胳膊抬起之后,蒲一才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他的视线在自己胸前浏览一圈再转到脚下。他懊恼无比地闭了闭眼睛,丢人丢到西伯利亚了。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目前的情况。 浑身上下,除了条裤衩子别无他物,想找借口都找不到。 但蒲一就是蒲一,他在紧张尴尬之后,很快抬起头,身子特意往后退了两步,故意离着姚迦妍远了点儿,“很感谢你来看我,我特意跑下来送送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的头发蓬松,乌发下的瞳孔亮得惊人,炯炯有神地盯着姚迦妍。 姚迦妍飞快扫了他一眼,“确定头没什么感觉吧?医生说你不可以剧烈运动的,我听苗艳说你搬搬抬抬的,所以有些担心。大脑中有淤血很容易引起脑内出血,压迫脑神经,还是得多注意观察,实在不行,再去医院拍个ct做个核磁共振确诊一下。” 医生也强调了,这是可轻可重的病。有些人被撞后看起来没事,还可以自己骑着车子回家,但到家后没多久忽然倒地死亡。原因就是脑内有血块引起的。 蒲一的ct显示只是一小块淤血,积极治疗就没问题了。可蒲一坚持不住院,拿点儿药就回家了。 他觉得没事,可姚迦妍的内心却总是七上八下地,总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蒲一面无表情地摇头,“没事。” 他现在除了一条裤衩子,唯一能维护自己尊严的便是冷瑟的表情。 他眼神瞥向远处,看到一辆出租车正朝这个方向驶来,遂抬手挥了挥,出租车慢慢驶靠过来。 蒲一帮忙拉开后排车门,下巴微微勾了勾,对姚迦妍说道:“上车吧。” 身上衣服虽然不多,但蒲一神态动作却相当自然,仔细看的话,会有一种洒脱的味道在里面。正如一个练完散打或者刚运动完的男人,正准备打车回家,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 姚迦妍礼貌地笑笑,矮身坐了进去。 蒲一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对司机说道:“麻烦将她安全送到幸福小区。” 说完,他往后一退,神色淡淡地冲姚迦妍挥了挥手。 姚迦妍神色奇怪地眨了眨眼,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住在哪里,可蒲一说出来的样子特别自然,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车子驶出很远,蒲一还站在路边看着。 出租车司机望眼后视镜,对后排的姚迦妍说道:“那是你男朋友吧?” 姚迦妍淡笑着否定:“不是的。” 司机一脸过来人的样子,“还说不是,你看,车子开出这么远,他还在路边看着,连衣服和鞋子都顾不上穿要见的人,一定是他心中的最爱吧。” 司机年愈四十,自己说完都笑了,“年轻好啊,做什么都挺浪漫的。我要是穿着大裤衩子当街一站,分分钟会当成流氓抓进派出所。” 姚迦妍哑然失笑,懒得多做解释。 可晚上躺到床上之后,姚迦妍忽然对这个问题产生了疑惑。她开始细细回忆那一刹那,他喊自己名字时那种沙哑里,好像包含着一丝丝激动的味道。 她回头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急切,和一种说不出的狂热。 狂热这个词语闯入姚迦妍的脑海,她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猛拍自己的脑袋。 天哪,自己在想什么。 初衷是担心自己撞伤的病号,现在却把对方当成一个异性来想象。 姚迦妍抓过手机,找出描写优美的言情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她毕竟年轻,不谈恋爱不表示对异性没有渴望,只是她将渴望全放到了这样的文字里。 荷尔蒙无处安放,总要有个出处。 用它们来转移注意力是再好不过的。 姚迦妍几乎是百试百中。 天刚蒙蒙亮,姚母便起了床,姚一发望眼外面的天气,咕哝了声:“起这么早干嘛?” “我去逛早市,你要是着急上班,桌上有面包和牛奶,自己吃点儿就行。” 姚一发嗯了声,翻身向里继续睡。 姚母步行去了附近的早市。 早市天不亮就开市,勤快的山里人早早就肩挑车推的来卖菜,菜品新鲜菜价公道,姚母喜欢来买。起码不用过二道贩子的手。 溜达了一圈,姚母手里多了几样蔬菜,逛得差不多了,她慢慢往回走。 快走到路口的时候,看到几个人围在一个摊位前,她抻头看了眼,这一看便喜上眉梢。 竟然是很稀有的野生菌。 姚母识货,知道这是好东西。 她双眼放光地蹲下,问摊主:“这菌怎么卖?” 蒲一眼神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五十五一斤。” 旁边的老太太咂咂几声,“太贵,吃不起。” 刚停下来的几个人听到价格,也都摇头离开。 姚母蹲在那里没走,等到人都走了,她喜滋滋地说道:“这些一共多少?” 蒲一眼前铺陈着的野生菌不多,看起来就几斤的样子。 蒲一:“一共五斤。” 姚母掏出三张崭新的票子,“喏,我全买了。” 这种野生菌极难得,别说五十五元一斤,一百块一斤的价格也有过。别人不识货觉得贵,可姚母却稀罕极了。 蒲一没想到事情顺利得超出想象。这五斤野生菌是他从以前的同事那里好容易买来的。这种野生菌特别难找,一般人是吃不到的。同事看在他以前帮过忙的份上,将这些卖给了他,价格只象征性地收了五十五块钱一斤,他说在外面大城市,现在这菌一百块钱一斤都买不来。 蒲一没加价,蹲在这里,原价卖给姚母。 其实有几个人来打听过了,他都是对别人说已经有人定下了。姚母来打听价格的时候,他是第一次张口说价,说了之后还担心别人说要买。 没想到一切意外地顺利。其他人竟然都不识货,唯有姚母是懂行情的那个人。 不枉他费事巴拉地等一大早上。 他接过三百块钱,又迅速掏出二十五元找给姚母。 姚母没接零钱,她瞅瞅自己手中已经挺重的菜品,再看眼这一大堆的野生菌,“这样,零钱甭找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趟货?” 自己提着太重,有个小伙子帮帮忙就轻快许多。 蒲一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把钱塞回裤兜,将野生菌全装进袋子里,问道:“阿姨,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买的东西?反正有我,能拿动了。” 姚母想想也是,她将东西放到蒲一眼前,“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上去再买点儿新鲜的萝卜。” 姚母拿着钱包倒回十几米远去买萝卜,东挑西拣好半天,上秤一称,不多不少,六斤。 付钱的时候,卖萝卜的随口问了句,“您这是来买第二趟吧,头趟东西送回家了?” 姚母问过一遍价格,问的时候手里提着好几兜东西,现在两手空空的,摊主自然认为东西是送回去了。 姚母猛地一激灵,忽然想到了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她跟那个蒲一不认不识,姓啥名啥一概不知。把好几百块钱的东西给陌生人看着? 姚母心慌意乱地付上钱,急燎燎地提着萝卜往回走。搁老远就四处搜索蒲一的身影。 当看到蒲一中规中矩站在路旁,面前堆着几袋子的菜品时,她内心顷刻一松。 幸亏遇到的不是骗子。 看到姚母,蒲一谦逊有礼地直起身子,结实有力的双臂随便一划拉便提拎起了所有的菜品,回过身,他伸着空余的右手食指,“阿姨,把萝卜给我吧。” 姚母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能行?” 蒲一:“没问题。” 姚母稍微犹豫下把东西挂到了小伙子伸出的食指上,蒲一顺势一勾,身子微微一侧,“阿姨走里面。” 第19节 心细成这样,姚母心里觉得更喜欢了,她边走边下意识地打量蒲一。 黑短袖配深蓝色长裤,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纹理明显,硬朗有型的五官,走路时宛若军人的那种姿态,挺吸引人的。 “小伙子结婚了?”姚母难免八卦起来。 “单身。” 姚母“哦”了声,“做什么工作的?” “枫云酒店的销售经理。” 姚母眼睛不由得亮了下,其实这个蒲一的资料她之前听到过,只是迦妍相亲对象太多,她早不记得了。 “要是家里有房有车的话,小伙子找对象是相当容易啊。” 长相和工作是过关的,若是家庭条件再说得过去,简直就是完美的女婿人选。 相亲前,可没人问询蒲一这个问题。 姚母很突兀地提了出来,打了蒲一一个措手不及。 他咬了咬唇,艰难吐出一个字:“有!” 说没有怕是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蒲一也说不清自己说有的底气是打哪儿来的。也许他心知肚明,说没有的话,可能一丝希望也无,但说了有,便让他有了一定的机会,靠近妍迦妍的机会。 姚母嘴巴微张,眼神下意识转向了蒲一的耳朵。这一看不要紧,姚母眼睛都快瞪成两个鸡蛋了。 她刻意停下步子往前凑了凑,蒲一故作惊诧地顿住,佯装不知情地问:“阿姨,怎么了?” 姚母尴尬地笑笑,“你耳朵上,是不是沾了点儿灰?”说完,她上手捻了捻。 是痣无疑了。 蒲一表情紧绷,“不是灰,是耳垂上长了个痣。” 第19章 小伙子个量很高,长得好看,工作和家庭条件听起来都还不错,最最重要的一点,他耳垂上有个痣。 姚母那颗被乌龙给震伤了的心,慢慢活络了起来。 蒲一送货上门,姚母热情地邀他进屋坐坐。 这要是一般的送货人,姚母至多给瓶水或者给点儿水果以示感谢,但绝对不会往家里请。而这次,她有心再考量考量对方,便不动声色地请蒲一进屋。 姚迦妍昨天晚上胡思乱想半夜,凌晨两三点了才睡。 一觉睡到早上九点钟,她呵欠连天地起来了。听到客厅里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她还以为老爸没走。 右手捂着嘴巴,姚迦妍慢悠悠地步出卧室,惺松的睡眼半睁着,声音软糯地问:“妈,早上吃……” 一句话没说完,她猛地看到了端坐客厅的蒲一。 震惊猛冲大脑,她猛然间清醒了,双眼怔愣地盯着对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进驻她家的。要知道她的母上大人一向戒备心重,等闲人不请进家来的。特别是陌生男人。 蒲一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像是不认识一般别开了视线。 姚迦妍更吃惊了。 姚母扫眼女儿明晃晃的一双大长腿,冲她挤了挤眼睛,“妍妍,我买菜太多,小蒲帮我送了上来。” 姚迦妍从母亲挤眉弄眼里,知道她是想让自己进屋换衣服。 她自己也觉得衣着有些不太雅观,便“哦”了声返回卧室。 “小蒲,吃水果。”姚母叉了一块苹果递给蒲一,“话说你是酒店的销售经理,怎么还干起了卖野生菌的买卖?” 蒲一忙解释:“是帮同事卖的,所以价格也不贵。” “嗯,”都进家门了,姚母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就这种野生菌,现在的行情怎么也在百元以上。要是不识货的,一听你这价格,止不定以为是假货。” 姚母是吃出来的,真假一看便知。 “还是阿姨识货。” “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姚母才发现端倪,“我刚才看着红通通的一片,没好意思问,这是受伤了?看着伤得不轻。” 迦妍换了件连衣裙,重新从卧室走了出来,她轻轻坐到蒲一对面,表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挺巧啊,蒲一。” 迦妍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偏偏让她家摊上了。 姚母愣住,她疑惑地看看女儿再看看蒲一,“你们,认识?” 蒲一却忽然抢先回答,“阿姨,是这样的。我和迦妍前几天相过亲。”他淡淡瞥了迦妍一眼,强调,“就是这样。” 姚迦妍忍了忍,没吱声。 姚母惊喜地“哦”了声,她站起来,忽然拍了闺女肩膀一下,“这不是巧了么!” 姚迦妍模棱两可地笑了笑:“的确是巧。” 姚母拉着蒲一又聊了会儿天。迦妍没来的时候,蒲一表现还算正常,可她一坐到对面,他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明明迦妍也没说什么。 他借故要走,姚母将他送到门口,回来还数落尬坐在那里的迦妍,“你这孩子也是,像块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有话就说,没话去忙,也不知道你在想些啥。” 姚迦妍突然站起来,手伸到蒲一刚坐过的地方划拉了几下,捏出三百块钱塞到老妈手里,“这是他留下的。” 姚母目瞪口呆,她猛地拍了迦妍一下,“你这孩子,看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迦妍无辜地耸耸肩膀,“我看他往沙发缝里摸索,还以为他要偷啥。” “咱家有啥,人家能偷啥。”姚母急得跑到阳台,往底下一看,没找见人影,她大失所望地走回来,“我买了他的野生菌,本来就没赚我什么钱,这下好,不光让人家送上门,还白得人家的野生菌。”想想不对头,“还不是白送呢,人家倒贴二十五块。” 姚迦妍嘻嘻哈哈笑开了,“妈,你赚了。” 姚母意味深长地问:“你们既然相亲了,说说看,对他印象咋样?” 姚迦妍眨眨眼睛,“还好吧。” “怎么回来也没跟我说说?” “那天你恰好发现乌龙耳朵上有个痣,激动得哪还能听到别的?” “只要你喜欢,妈还是可以考虑的。”姚母这回变聪明了,压根没提发现蒲一有痣的事情。 姚迦妍对蒲一的印象稍有些特别,但也谈不上喜欢,她稍微犹豫了下,“妈,你瞎说什么呢!” 姚迦妍坐在刚才蒲一坐过的位置,感觉里侧也有些不对劲,忍不住伸手抠索几下,这回扒拉出来的东西令她自己大吃一惊。 不多不少,一千块。 这是昨晚她让人送去的钱,他昨晚一点儿没提,这会儿全还回来了。 姚母去趟洗手间的空儿,回来发现女儿拿着一千块钱在发愣,问:“拿钱干什么?” 姚迦妍掩饰般地站起来,“没事。” 她若有所思地回了卧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几天后的下午,迦妍约了苗艳出来吃晚饭。 两人在冷气充足的餐厅里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海鲜,苗艳吃得可开心了。迦妍吃得不多,时不时地还帮苗艳剥虾。 苗艳感动得不行,“哎,迦妍,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当你的媳妇,这辈子就幸福死了。长得这么好看,会照顾人,性格还好。” “有吃的,嘴就是甜。”迦妍将剥好的虾放到苗艳的碗里,“最近你们的蒲经理怎么样?” “挺好的呀,他没来的时候,我们酒店入住率就很少有过半的时候,可他一来,你猜怎么着?”苗艳表情夸张地比量,“我们昨天都满房了。” “满房?”迦妍惊了下,“都是蒲一的功劳?” “那是当然了。”苗艳撇撇嘴,“可我们的蒲经理也怪,最近几天老是穿着长袖的西服,我都看到他后脖颈全是汗了,可他也不脱,不知道为什么。” 姚迦妍望望外头挺毒的日头,“一直穿着?” 苗艳努努嘴:“一直。” “你们就没发现他胳膊受伤了?” 苗艳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们蒲经理受伤了?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姚迦妍细嚼慢咽,“我撞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苗艳“哦”了声,“是不是你问我他家地址的那天?我就说么你平白无故地干嘛要打听他的家在哪里。”苗艳关切地问道,“我们蒲经理伤得重不重?这大热的天成天捂着,伤口不会发炎吧?” “你们酒店一直开着空调,应该没大所谓吧?” “这还真不知道,他都伤了好几天了,我们酒店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他还成天忙得不可开交。”苗艳对蒲一满口称赞,“我们蒲经理绝对是个好男人。” “你就盖棺定论了?” “别用这么可怕的词,反正我觉得比乌龙强。要是投票表决的话,我投蒲一。” 姚迦妍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乌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将那天餐厅发生的事情跟苗艳细细讲述了一番。 苗艳乐得嘎嘎大笑,“好,太好了。早知道了早消停,省得你妈还在那里纠结。” 姚迦妍拿过湿巾擦了擦手,慢吞吞地喝了口水,“还没讲完呢。” 接下来她又讲述了蒲一卖野生菌的事情,讲完,她眯着眼睛问,“依你看,你们蒲经理会不会是故意的?” 吃得差不多了的苗艳,抓过纸巾擦了擦嘴和手,“这要真是故意的,不好么?这正说明对你上心啊。” “上心?”姚迦妍紧着眉头,“我见过蒲一几次,多会也没觉出他喜欢我啊,甚至他对我都不笑的。” 不像乌龙每次看到自己都笑眯眯的,想追求自己的样子表达得相当明显。可这个蒲一在她的面前跟个闷葫芦似的,话少,不笑,偶尔还犯傻。 挺没劲的。 苗艳冲她挤眉弄眼的,“考虑考虑我们蒲经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目前和我妈是同一阵线,我妈最近可热络了,听说今天都联系上你们酒店总经理了,想全面打听打听蒲一这个人,我反正是没辙,全指望老爸帮忙挡一挡了。” “你个人呢?”苗艳手指在太阳穴周围转了转,“对蒲一就没点儿别的想法?” “咱们又扯回老话题了,”迦妍将苗艳的餐盘往她跟前推了推,“快吃吧。” 眼瞅着就7月16号了,姚迦妍连个男朋友都没捞上,姚母急得火上房似的。她信命,万一女儿八月前结不了婚,她恐怕会夜夜难眠。 姚母将目标对准了目前唯一合适的人选:蒲一。 第20节 为此,她特意托人找到冯南杰,约他在一家咖啡馆见了一面。 镇长夫人约见,冯南杰受宠若惊的。 姚母简单说明来意,“是这样的,冯经理,我的朋友想了解下蒲一这个人,能不能麻烦你简单跟我说下他的情况?” 冯南杰眼神很快镇定下来,他斟酌着说道:“蒲经理是我的得力助手,我非常欣赏他。小伙子人不错,有干劲,有拼劲。二十九岁就有房有车,也算混得很不错了。性格比较随和,待人比较友善,脑袋很灵光,对于突发事件都能灵活应对。” 冯南杰对蒲一大加赞赏,似乎他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冯南杰所说的跟姚母了解到的资料不谋而合,她很满意,接着问道,“那他家里人呢?” “父亲病逝了,母亲自己在家。听说母亲喜欢一个人独居,不喜欢来城里。蒲经理就是隔三岔五回家看看,估计结婚了以后也是这样。” 姚母听了心花怒放,频频点头。 她相中的女婿,果然样样都是好的。 姚迦妍最近除了画漫画就是宅在家里吃吃睡睡,母亲忙叨她的,迦妍不急,反正有老爸当挡箭牌,她不担心。 上次乌龙那么强有力的角色,照样让老爸给挡回去了。 姚迦妍觉得这次也会同上次一样。 这天晚上,姚一发回来特别晚,接近零点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家。 姚母一直没睡,听到他回家的动静赶紧跑了出来。 一边接他的包和衣服,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差点出了人命。”姚一发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这么严重?”姚母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先喝点儿水,然后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镇长不好当,天天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今天补这个窟窿,明天灭那个火。就没有一天的日子是消停过来的。 喝了半杯水,姚一发去了洗手间。 姚母帮他找出睡衣,隔着门缝递进去。 姚一发洗个战斗澡出来,疲惫不堪地躺到床上。 他没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反而问姚母:“你和妍妍没什么事儿吧?” 外头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了,但女儿的婚事还是记挂在他的心间,他每晚回来必定会问上一句。 姚母想了想,把蒲一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老姚啊,这回我可是仔细打听过了。这个小伙子人真是挺不错的,长得精神,个头也高。待人处事看起来都挺顺眼的。枫云酒店的老板对他也是大加夸赞。你说,要是妍妍不反对的话,这个女婿人选还行吧?” 姚一发沉默良久,“要是妍妍同意,这个女婿就要了吧。” 姚母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翻身坐起来,瞪着眼睛问姚一发,“你说什么?” 姚一发表情慎重地说道:“我说,如果妍妍同意,这个女婿我认可。” 姚母惊呆了。 她以为姚一发一定会像以前那样拼命阻拦自己,可他竟然意外地答应了。 第20章 姚一发似乎早预料到妻子会非常吃惊,他神色疲惫地翻了个身,“睡吧,有事儿明早再说。” 姚母稀里糊涂的睡下了。 一大清早,姚迦妍还在睡,老妈便不经允许进了卧室,她拍拍女儿的胳膊,“起来吧,我熬的是玉米粥,快起来喝一碗。” 姚迦妍睡得正香,闻言咕哝了声,“你们吃吧,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姚母不大乐意,她在闺女床边站了会儿,忽然抓起桌上的遥控器,抬手将空调给关了。关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女儿留在了卧室。 大热的天里,关着门窗盖着被子,不到十分钟,梦乡里的姚迦妍便被热醒了,醒来一摸,浑身发粘,那股子难受劲就甭提了。 一身粘腻直接打消了她继续睡的念头。 姚迦妍起床,推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之后去卫生间洗漱。 一家三口围坐餐桌前吃饭。 玉米粥、油条、小菜,姚迦妍吃得挺香。 一碗粥还没喝完,只听姚母说道:“迦妍哪,这次我和你爸态度一致,要是你觉得蒲一这人还行,就赶在31号以前把结婚证给领了吧。虽然信命并不好,但碰到合适的,我们不妨试一试。” 姚迦妍一口粥含在嘴里,表情茫然地看着老妈,嘴里含糊地问着:“什么?” 老爸不都是自己这边的么,什么时候被老妈拉拢过去了? 姚一发咳嗽一声,“是这样,我呢,是觉得蒲一这小伙子不错,但最主要的是你个人的意见。你喜欢,就可以结婚。你不喜欢,我和你妈的意见就不具任何价值了。” 老妈美滋滋地补充,“你爸意思是说,我们两个人达成一致意见,都认可蒲一这个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姚迦妍懵了。 她咽下粥,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的父母。 不明白如此短的时间内倒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蒲一从未对自己说过喜欢两字,可为什么现在的局面却是在谈论自己和他结婚的事情?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难道说他抓住机会向父母传达了要娶自己的想法,唯独没有对自己有所表示? 这个过程是不是哪里产生了问题? 姚一发还要赶着上班,他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态度便匆匆走了。 姚迦妍放下喝了一半的粥碗,完全吃不下饭了。 在妈妈的唠叨声中,姚迦妍换了衣服提着包,随便扯了个理由出了门。 苗艳正在上班,刚退完一间房,眼前投下一道阴影,出于职业习惯,她知道是有人站到了柜台前面。她仰起笑脸,微笑着说:“您好……” 当看到姚迦妍熟悉的俏脸,她惊喜地“啊”了声,左右看看之后,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姚迦妍木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高兴,“我来开房。” “开房,跟谁开?”苗艳往她身后看了眼,空无一人。 “我自己不行?” “行倒是行,可你这犯啥大小姐脾气了,一大清早的跑我们这儿烧钱?”苗艳从柜台里面绕出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揽着姚迦妍,想带她离开柜台这片监控区域。 姚迦妍却碰碰她的胳膊,“你先进去,我今天是顾客,慢怠我的话,小心我投拆你。” 苗艳瞪着她,“怎么,跟我这儿找碴?” 这可不像是姚迦妍的作风。 “你们蒲经理在不在?”姚迦妍终于道出今天的来意,“想找他开间免费房。” 据苗艳所知,蒲一是没有开免费房的权限的,但看姚迦妍这架式,她心知定是蒲一哪里惹着姚迦妍了。 苗艳眼睛转了一圈,“行,我打电话试试。”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拿起前台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蒲经理,顾客姚迦妍让我问问你,可不可以给她开间免费房,她要在咱们酒店休息下。” 蒲一正和冯南杰在健身馆的大厅里聊天。 冯南杰在此健身,顺便把他叫了过来。 蒲一听到苗艳的话之后,表情愣了几秒,继而小声道:“麻烦你以我的名字开间房,员工价,一会儿我会将房费转过去,你注意查收。” 苗艳挑了挑眉,“嗯嗯”两声挂了电话。 她笑眯眯地对姚迦妍说道:“小祖宗,你可以免费入住了,我先给你房卡,一会儿上去找你聊。” 姚迦妍也没客气,拿着房卡去了楼上。 健身馆这边,冯南杰一边喝水一边对蒲一说道:“车和房子用不用过户到你的名下?” 蒲一顿了下,“冯总,您能帮到这步我已经非常感激,房子和车子借给我用就可以,过户是万万不可的。我现在没有能力拥有这些。但我会努力,尽快将车子和房子还给你。” “你免费替我打工,借借车子和房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酒店因了你的到来,多少有了成绩。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冯南杰笑笑,“怎么样?姚镇长那关过了吗?” 蒲一淡淡笑了下,“有冯总的帮忙,勉强过了吧。” 冯南杰笑容更大,“打从第一眼,我就觉得你这人面相不俗,现在看来的确是。以后你们结婚了,别忘了有机会扶持扶持我们酒店。” 蒲一:“您说笑了。” 说不说笑,冯南杰心里有数。 他是商人,都说商人唯利是图,能答应蒲一的要求,他自然是有他内心的考量。 前几天蒲一忽然找到他,态度严肃表情诚挚,说是要郑重拜托他一件事情。冯南杰当时还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要工资了,没成想,蒲一一开口,竟然是管他借车借房子的。 冯南杰乍一听他这个要求,内心有种狮子大开口的错觉。 他不知道蒲一哪来的胆量跟自己提这种不靠谱的要求。 但蒲一接着说出来的话,让冯南杰瞬间改变了想法。 蒲一原话是这样说的:“我蒲一家里条件很差,但我有信心,将来会努力打拼出妻子想要的生活。但短时间内却是没办法实现的。要想结婚,必得通过父母那关。我丈人丈母娘所求不多,有车有房就答应我。所以我厚着脸皮来求您,过几天之后,我丈母娘或者丈人估计会亲自找您来打听我的事情。” 蒲一顿了良久,最后吐出丈人的名字:“我未来的丈人你应该认识,就是我们的镇长姚一发。我女朋友是他的女儿姚迦妍。” 冯南杰努力控制才没有掉了下巴。 他做梦都没想到,平常闷声不语的蒲一竟然肖想的是镇长的女儿。 他半信半疑,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冯南杰答应了蒲一。 如果蒲一没骗他,他这是替人做嫁衣,也会对自己有利。 但如果蒲一骗了他,车和房子都在他的名下,说收回是很快的事情。 两人商量后没多久,姚母便找到了冯南杰。 冯南杰再一次震惊了,他当时内心暗自雀跃,庆幸没有拒绝蒲一。 第21节 “既然来了,怎么不顺便健一会儿身?”现在冯南杰看蒲一的眼光有些不同,他慷慨说道,“要结婚,你得照顾到镇长的面子,别人有的你们也要有。缺什么只管对我讲。千万别客气。” 冯南杰现在说的是真心话,对于姚镇长的女婿,管他借多少他也不怕。 女婿还不了,不还有镇长么。 蒲一摇头,“能帮到这样,已经感激不尽。” 为了娶姚迦妍,蒲一算是撒下了弥天大谎。 万一姚母非要查房产证什么的,他自有一套说辞,反正冯南杰这边已经讲好,会全程配合他。 但姚一发那关能过,则全是凭借他的拼劲。 蒲一心知想当镇长的女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特意去找了秦律师,问询了镇上的相关事情。 秦律师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经常打官司,对于镇上的风向比较了解。 跟蒲一聊了一阵,他给蒲一透露了一个消息。 “镇长最近头疼一家钉子户,他本来打算开发新的旅游项目,上头费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批下来了,可那块区域涉及十几户人家的搬迁问题,大多数人都同意了搬迁要求,唯有一家姓严的,无论如何不搬。镇长大力推进这个项目,遇到这种问题,头疼得不行。” 秦律师说道:“估计你要是能帮他解决掉这个大难题,他肯定会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蒲一将这事听到了心里,回去后,特意找钱大缸对这户姓严的人家研究打听了一番。 不愧是小道消息灵敏的钱大缸,经多方打听之后还真打听出了点东西。 钱大缸兴奋地来找蒲一:“老严是个迷信,以前乔婆婆帮他看风水,他家算是风水宝地,说是能出个女状元。现在这年头不兴什么状元,反正老严认定了,只要全家一直在这里住,他女儿将来肯定能考上好的大学。” “他女儿哪年高考?” 钱大缸摸摸后脑勺,“明年。” 蒲一沉闷地呼出一口气,“要是今年就好了。” “这还用你说,姚镇长估计比你更希望是今年。老严女儿高考还有一年,为了女儿的未来,给多少钱他也不搬。他自己说得明明白白的,多少钱也不能跟女儿的未来相比,你枫云镇爱发展什么就发展什么,只要不动他严家的地基,他啥也不管。” 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第21章 这天严小燕下了补习班,骑着自行车跟同学往家赶。 夜幕里,同学问严小燕:“小燕,你家一定不搬了?” 小燕沉默一会儿:“不知道啊。” “其实搬家挺好的,可以住新家,离学校也近,你现在天天骑自行车你爸也不放心你。” 另一个男同学跟上句,“老师还特别强调,非得我俩一起把你送回家。” “就是就是,我们不是不爱送,这不成天还得承受你爸那检阅的目光,生怕我们俩把你那啥了。” 小燕不吱声。 两个男同学觉得无趣了,嘻嘻哈哈互相聊开了。 将小燕送到家门口,两个男同学相继而去。 小燕推开院门,轻轻抬着自行车进家。 院子里传出老父亲的声音:“回来了?” 严小燕“嗯”了声,接着便是支好自行车的声音。 严小燕柔柔弱弱的声音在夜色里散开,“爸,你就考虑下,我们搬家吧。到时候离学校和补习班都近,也省得让同学来回送。我觉得怪不得劲的。” “不行,你得回家睡。”父亲严厉地说道。 小燕知道一准又是家里风水好的问题。 她沉默地进了屋子。 院门外,蒲一站在老严家门口,表情若有所思。 两天后的中午,小燕在学校吃完饭,听到同学喊她,说是外面有人找。 小燕纳闷地来到校门口,看到一个又高又帅的男人站在那里,男人面无表情,安静地看她。 小燕略有些心慌,但青天白日的,传达室里还有保安大叔,她大着胆子上前,轻声问:“叔叔,你找我?” 蒲一淡淡地点了下头,“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小燕仰头看他,不知道陌生的叔叔怎么会跟他商量事情。 传达室的保安大叔一直警惕地盯着两人。 两人聊了约摸有二十分钟。 严小燕抿着嘴唇回了校园。 同学问她:“帅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小燕摇头:“没事。” 明显是不想说,同学没再问。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家的严小燕,不知为何跟父亲吵了起来,吵得很凶,她哭着从家里跑了出来。 在离家十几米远的水井旁,传出了沉闷的噗通声。 老严听到落水声急里忙慌地冲了出来。周围邻居都搬走,这里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家,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严眼泪都急出来了,双手扒到井沿,嘴里失魂落魄地喊着:“小燕,小燕……” 有人像疾风一样擦过他的身侧,毫不犹豫地翻身下井,老严激动得嘴唇直哆嗦,“好心大哥,麻烦救救我女儿,我女儿只有十六岁啊。” 井下传来蒲一急促的喘息声,他语气沉稳地命令老严,“你赶紧回家拿手电,这样我看不清楚。” 老严“哎哎”两声,疯魔一样地往家跑。 人越急越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老严在家里胡摸乱摸半天,没找着手电筒。 妻子正好回了娘家。他在空寂的家里转悠了半天,好容易找到手电筒,急里忙慌地跑出家门。 他摁亮手电筒,向着井口方向跑去。 刺眼的光亮里,他看到女儿平躺在水井旁边。 他吓得双腿一软,打了几个踉跄才冲到女儿身旁。 “燕儿,燕儿,你醒醒,醒醒。”女儿浑身湿湿的,衣服皱皱巴巴地粘在身上,脸上耷拉着几绺湿发,脸色略显苍白。 老严喊了几声,小燕慢悠悠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爸”。 老严激动地跪坐地上,“燕儿,你可吓死我了。” 女儿醒转,老严这才想起救命恩人,他转过头看蒲一的情况。 这一看令他大吃一惊。 蒲一胳膊和腿上全是伤,胳膊通红一片,腿上还在渗血,右边的脚趾头也是。 这伤势,看起来委实严重了点儿。 老严赶紧去扶蒲一:“这位小兄弟,太感谢你了。来,到我家处理下伤势。”他回头问自己的女儿,“小燕,你能自己走吧?” 小燕轻轻“嗯”了声。 三人一瘸一拐地回了老严家。 小燕换过衣服后,来到屋子中央看蒲一的伤势。 蒲一没给她任何眼神,而是表情细微地观察老严的表情。 老严拿了消炎药,一一帮蒲一处理了伤口。 小燕往前挪蹭了几步,小声说道:“大哥,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今天就没命了。” 老严也跟着说道:“可不是,没有你,我这闺女今天算是交待了。这份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 蒲一一直沉默。在他们父女两个轮番感谢几次之后,他忽然说道:“严大叔,我不是赶巧经过这里,我来,就是专程求你的。” 老严怔住:“求我?求我什么?” 蒲一盯着老严的眼睛,“求您帮忙说个情。” “我哪认识什么人,哪能帮上你什么忙?”老严觉得这个要求挺可笑的。 小燕碰了碰父亲的胳膊,“人家求你,你不应该先答应么?” 老严这才醒悟过来:“行,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绝对没问题。” 这人已经救了他女儿的命,他能办到的事情,当然会办。 蒲一:“我想结婚,担心老丈人不答应。你帮我说句好话即可。” “这么简单的事情?”老严觉得不可思议,“你老丈人是谁?” 蒲一黑眸沉沉的,沉默半晌回答:“姚镇长。” 老严这下真愣了。 他没有当场答应,而是拿着烟去了院子。 这一抽就是半个多小时。 蒲一临走前说了句:“不管严大叔帮不帮我,我都对您表示感谢。还有,小燕是个好孩子,您有话好好跟她沟通,别硬着来。” 这天晚上,老严亲自给姚镇长办公室打了电话,赶巧,姚一发还没有下班,正在处理紧急的事务。 听说钉子户老严要跟自己通电话,姚一发很快接通了。 老严第一句话就是:“姚镇长,我女儿今晚差点儿死了。” 姚一发内心吓了一跳,他语气镇定地问:“孩子有错要好好讲道理,千万不要跟孩子大吼大叫,高中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的。” 老严长长地叹了口气:“是你的女婿蒲一救了我的女儿,他受伤不轻,为了我的女儿也算豁出去了。那么深的井,我都没敢跳进去,他却跳进去了。他说,他就想娶你的女儿,让我帮忙说句好话。我知道,他是委婉地让我搬走。” 老严停顿了一会儿:“姚镇长,只要你不阻拦子女的婚事。我同意镇上的要求,搬。” 姚一发没想到令他头疼不已的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他今天晚上还在商量,看能不能避开老严家,重新规划设计图纸。 第22节 这样一来,水到渠成。 不用费事了。 姚一发当夜就着人打听蒲一这人。 十几个电话打下去,基本查清了蒲一的个人资料。 父亡母病,一个人在镇上生活。在枫云酒店当销售经理,因为工作能力突出,酒店老板奖励他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前提条件是必须在枫云酒店工作。 姚一发特意看了蒲一的个人照片。 帅,眼睛有神。 如是,姚一发便立场鲜明地跟妻子站到了一起。 后来姚一发单独了解过,那口水井相当深,难怪身为亲生父亲的老严都没敢往里跳,实在是太深太可怕。可那么深的井,蒲一二话不说就往下跳了,可见他想娶姚迦妍的决心有多么强烈。 姚一发对他的印象愈发深刻了。 乌龙最近特别窝火,好容易相中了姚迦妍,这追求攻势还没施展开,忽然当众掉了面子。那天来的那些个女人,其实不全都是他曾经的女朋友,有的就跟玩儿似的睡了一晚,过后他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有心人竟然能翻找出来,可见是有意针对自己。 副经理从外面匆匆进来。 乌龙眼神不善地扫他眼,“怎么样,查出来没有?” 副经理表情凝重:“查不出来。” 他也是费尽心机查了很久,也没查出那天无中生事的人。 “这人太可恨,我自己都忘了的女人,他都能想法给翻出来,可见是费心思不少。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翻出来。”乌龙使劲抿唇,“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副经理往前倾了倾身子,“虽然没有通过电话号码查出来,但有一个可疑的人物。” “谁?” “目前在枫云酒店担任销售经理,名叫蒲一。” 乌龙对这个名字相当陌生,“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怎么确定是他?” 副经理忧心忡忡的,“我不敢确定,但据我分析,可能性很大。” “具体说说看。” “能破坏你和姚迦妍约会的,肯定事出有因。最大的可能就是同样喜欢姚迦妍的人,而蒲一跟姚迦妍也相过亲,符合这一点。另外,我查看了街上的监控,那天蒲一就站在街对面,好像一直盯着餐厅在看,非常可疑。” “就这两点?”乌龙有些怀疑,感觉说服力不够。 “最重要的一点,我听镇长楼下的邻居私下里说过,镇长夫人现在对蒲一相当满意,今天早上听闻,他们夫妻俩都认可蒲一,现在只等姚迦妍点头,只要她点头,这婚事就成了。” 副经理功课做到家,信息了解得非常全面。 前面的两点,乌龙不甚在意,但最后这点却刺激到他了。 他瞪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睛,“这么快?”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姚家着急嫁女儿。可能是什么人给算了命,必须尽快结婚吧。回头我再仔细打听打听。” 乌龙眼睛中射出凶狠的光,“操,敢截我的胡?我倒要试试他有几斤几两。” 第22章 姚迦妍进了房间,包包一甩,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她开房间能有啥事? 就是成心堵堵蒲一罢了。 自那天晚上从他家楼下返回,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联系。 迦妍觉得义务尽到了没必要再有牵扯,而蒲一怎么想的,她不得而知。 百无聊赖地躺了会儿,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姚迦妍警惕地坐起来,问:“谁?” “是我!”苗艳喜滋滋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姚迦妍打开门,把人往里一让,“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在岗么?不怕领导找你?” 苗艳噌噌噌来到小单人沙发里,身子往里一瘫,表情舒服地问道:“怎么回事?快老实交待。我可是只请了半个小时的假,你别给我浪费了。” 姚迦妍有些好笑地坐到另一个单人沙发里,把事情前后因果都说了说。 听完全部,苗艳颇为喜感地挺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蒲经理得到了你父母的认可?” 姚迦妍无奈地耸耸肩膀。 苗艳举起双手拍巴掌,表情折服,“我们蒲经理绝对不是一般人,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相当厉害,相当厉害!” 针对这一点,姚迦妍深表赞同,“不用你说厉害,我也觉得挺厉害的。我妈这人耳根软,架不住别人三句好话便改了主意。可我爸这人比较有主见,他能认可蒲一,是我绝对没想到的事情。他和我父亲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发生什么我现在还不太清楚。” “那你还愁啥呢,你爸你妈都说了,他们同意,但不会强摁你的头。一切决定权在你自己身上,你喜欢蒲一,就在月底前结婚,顺应顺应算命人的吉祥话,止不定以后真是幸福久久。你要是死活看不上蒲一,那就咔嚓了结这事,让你父母再无念想。” 苗艳说得痛快利索,姚迦妍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事情似乎就这么简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苗艳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光探究地望着姚迦妍,“怎么着,是不是春心荡漾了?” 姚迦妍哭笑不得,“别在我这儿磨叽了,快去上班吧。前台这种服务工作可是不好做,你自己悠着点儿。” “放心吧,我挺喜欢这工作的,”苗艳思思量量地站起来,“你怕是不知道,在酒店干几年前台,我都觉得这世上没啥好男人了。” “怎么?出轨的太多?”姚迦妍拿眼睛斜她。 苗艳郑重其事点点头,“不光出轨的风头越来越盛,就是谈朋友换来换去的频率也不少。幸亏咱是小镇,估计外头的花花世界更是了不得。” 苗艳理理衣服往外走,“回头我给你讲讲酒店里的趣事。” 苗艳其实有机会从事其他行业,可她偏偏认准了酒店前台这活儿,你问她为何喜欢,她反正是以可以正大光明看帅哥为理由,但其实也不全是。来住酒店的人形形色色,能见识到多种多样的人倒是真的。 苗艳回到前台后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还忘了告诉迦妍,这间免费房是蒲一花的钱。”她拿起手机想告诉迦妍一声,想想又放下了,“无所谓了,这点儿小钱。” 等苗艳走后,姚迦妍反锁了房门,脱下身上的连衣裙,仅着内衣跑到了床上。 早上本来就没睡够,这会儿还是有些困顿,房间里冷气充足,她盖上被子准备在无人打扰的状况下再眯一小觉。 刚眯了十几分钟,门口便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姚迦妍以为是苗艳,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去洗手间拉过大浴巾往身上一围,接着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却不是苗艳,而是微笑而立的客房大姐。 姚迦妍愣了愣:“大姐有事儿?” 大姐笑着问道:“你好,请问你入住我们酒店还满意吗?” 姚迦妍愣了愣,笑了,“挺好的。” 不花钱入住,有毛病也不会说的,姚迦妍这点儿风度还有。 她准备关门,客房大姐从身后的布草车上拿出一盘水果,往前一递:“感谢你的反馈意见,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一份小礼品,祝您入住愉快。” 果盘是用保鲜膜覆盖的,里面是各种已经洗好切开的水果,满满当当的一大盘。 姚迦妍没想到枫云酒店还有这么好的服务,她愣怔几秒笑着接过去,“谢谢大姐!” 她将房门微微敞开了点儿,“麻烦大姐帮我打扫下床铺,谢谢。” 卫生清扫本来就是大姐的职责所在,大姐忙拿了清扫工具跟进去。 她扫眼干净的床铺,“需要帮您换下床单吗?” 姚迦妍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出来撕开覆在盘子上的保鲜膜,“大姐,卫生不需要打扫,请您和我一起吃水果吧。” 走廊有摄像头,如果她直接在走廊给大姐吃水果,被领导从摄像镜头里看到,止不定会有什么处罚,可进到房间就不一样了。领导还以为大姐是进来工作的。 大姐进来前以为姚迦妍真是让她打扫卫生的,可进来后才知道,人家是请她吃水果的。 大姐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好意思?” 姚迦妍笑着将盘子递到大姐跟前,“送给我的自然是我说了算,大姐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 见大姐依然不伸手,姚迦妍故意歪了歪脑袋,“难不成这水果有什么问题?” 大姐赶紧抓了块水果塞进嘴里,“没有,水果怎么可能有问题。” 姚迦妍笑了,跟大姐边吃边聊。 “大姐,你们这里的蒲经理怎么样?” “蒲经理?”大姐别有深意地笑了,“我们蒲经理是绝对的好小伙。” “此话怎讲?” 姚迦妍真是奇了怪了,但凡碰到一个人都在说蒲一的好话,父母是,苗艳是,就连初见的客房大姐也是。 蒲一一定是给他周围的人下了什么蛊,个个都把他夸上了天。 “蒲经理待人随和,从来不拿官架子。有什么事都会跟我们耐心讲清楚。我们客房大姐挣的就是辛苦钱,好多人瞧不起,但蒲经理不光对我们态度温和,还跟我们一起吃饭,相处起来甭提多舒服了。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能做到这样,不容易。” 客房大姐对蒲一满口称赞。 姚迦妍觉得不需要再问了,再问下去,恐怕蒲一都不是凡人了。一定会在客房大姐的嘴里升上天当逍遥快乐的活神仙。 大姐吃了两块水果,笑着说道:“姚小姐,我不能在你屋再耽搁下去了,我们服务时间是有规定的,时间长了不行。” 姚迦妍理解地点了点头,将客房大姐送了出去。 门一关,姚迦妍端着果盘盘腿坐到床上。 这果盘太用心了,里面各种水果都有,有山竹,有桃子,有苹果,有葡萄,有火龙果,她吃得停不下来。 门口,客房大姐笑眯眯地推着布草车往前走。 行到布草间,客房大姐停下车子,笑着走进去,“蒲经理还在等着?” 坐在椅子上的蒲一忙站了起来,他客气有礼地说道:“辛苦大姐了。”他指指桌子上的另一个果盘,“这是送给大姐的。” 大姐不好意思地“哦”了声,“这可不好,刚才在姚小姐的房间里,她已经请我吃了两块水果,我再吃这个果盘的话,脸皮就太厚了。” 客房大姐将果盘拿起来往蒲一手里塞,“你拿回去给客户吃吧。我今天房间多,也没空吃。” 第23节 蒲一却硬是不接,转头放到了桌子上,“待会儿还要辛苦大姐,大姐就别客气了。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大姐不用担心。” 若是酒店招待用果盘,蒲一私自拿下来就不对。但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就不一样,想给谁给谁,都是没关系的。 大姐特别不好意思地目送蒲一走远。 吃完水果,姚迦妍心满意足地用纸巾拭了拭唇,拿房间电话打给前台。 接电话的恰好是苗艳,姚迦妍问:“你们尊贵的蒲经理回来了吗?” 苗艳的声音中规中矩,“您好,蒲经理已回酒店,如您要找他,可以打他手机。” 姚迦妍扁扁嘴,知道身在岗位的苗艳不方便多讲话,她“嗯”了声挂断电话。 她双手环胸盯着门口,估摸着蒲一待会儿会敲门进来。 可眼睛都快盯木了,也不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电视机,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手机就放在身旁,她扫了几眼,没动。 十二点钟的时候,房门终于被人敲响了。 姚迦妍手忙脚乱地扔了遥控器,抓过自己的连衣裙急里忙慌地套上身。 她理好裙摆,镇定几秒拉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还是那位客房大姐。 大姐递过来一个大的方便袋子,“姚小姐,你第一次入住本酒店,这是赠送的午餐,请你慢用。” “还有午餐提供?”姚迦妍表情呆呆的,她听说过枫云酒店不错,可没想到好成这个样子,一两百块钱的房间,竟然又提供水果又赠送午餐的。 照此下去,还有利润么? 她纳闷地回了房间。 特意打电话给苗艳,“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上来一起吃。” “不行,蒲经理又拉来一个团队,中午入住晚上离店,我快忙疯了,没空吃饭,你就甭管我了。晚上八点下班后咱们俩再聊,你这房间明天下午两点才退,今晚你甭回家了,咱俩在这里享受一晚。” 这倒是个好主意。 姚迦妍挂了电话,从袋子里一一拿出饭盒。 米饭,炒茄子,鸡块炒辣椒,小菜,猪耳拌黄瓜,紫菜汤,挺丰盛的。 姚加妍放到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拿起筷子开吃。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又传来敲门声。 姚迦妍一边嚼着嘴里的饭粒,一边打开房门,米粒含在嘴巴里,她惊讶地问道:“怎么是你?” 刚才盼了半天这蒲一没来,她吃完饭了,这家伙却主动送上了门。 蒲一淡淡扫了里面一眼,“方便进去吗?” 第23章 姚迦妍正好吃饱了,她边往里让边说道:“请进吧,我刚吃饱饭,你呢?” 蒲一关上门,自身后拿出两瓶矿泉水,很自然地递给姚迦妍,“喝点儿水吧。” 刚吃过饭,姚迦妍正好渴了,她接过一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饭菜不错,水也适合,姚迦妍舒舒服服地坐到其中一个单人沙发里。 蒲一把另一瓶水放到杂乱的餐盒旁,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慢慢坐下了,他抬头问对面,“你吃饱了吗?” 姚迦妍点点头:“吃饱了。” 接下来蒲一的动作令姚迦妍整个人差点石化了。 只见蒲一神色从容地抄起茶几上的筷子,也就是姚迦妍刚才用过的那双,端起她没吃完的米饭,表情自然地夹起来往嘴巴里送。 饭量和菜量都很多,两个人吃都绰绰有余,姚迦妍充其量吃了能有一小半。 蒲一旁若无人地开吃,筷子无所顾忌地送到嘴巴里,姚迦妍舔舐过的地方,他毫不嫌弃地咬上去。 看似平淡无常的吃饭动作,却让他吃出了暧昧的味道。 姚迦妍表情木愣地盯着他,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呵斥他? 可他不就是吃了自己的剩饭,有必要大声大气地找他的碴? 就这么看着他吃? 也不对,她爸妈都不吃她剩下的饭了,可蒲一吃,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啊。 头一次碰到这种令人无语的事情,姚迦妍停了半晌也没做出反应。 这个空当,蒲一呼呼扒饭和菜。 很快,茶几上的几个饭盒便一一扫空。 他扫光所有,放下筷子,捞起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半。 他吃饱喝足,仿佛才想起来,抬头望向对面。 姚迦妍一脸看呆了的表情。 面对她的注视,薄一的脸腾地就红了。 吃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全是饭,吃完了,眼中有了女人的位置。 他体内那种狂热的情感便又噌噌噌地蹿了出来。 两人静止不说话。 空气中飘扬着饭菜的余味,还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尴尬和羞诧。 踟蹰半晌,姚迦妍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饭的?” 他进来就吃,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这里有饭。 蒲一淡淡垂下头,敛去眼内的懊恼之色。 姚迦妍扫眼蒲一的胳膊,果然,大热的天还穿着西装外套。 她改口问道:“你的胳膊好了吗?” 蒲一这才抬起头,“好多了。” 说完,他爽快地站起来,三两下就脱了身上的西装,露出胳膊给迦妍看。 他本意可能无它,只是露个胳膊以示自己话说得不假。 可这衣服一脱,胳膊一抬,尤其距两人不远处就是白色的大床,这动作之间就有那么丝不太对劲了。 姚迦妍愣了愣,凑上脑袋煞有介事地看了看。 伤口结痂,已经快好了。 姚迦妍指指脑袋,“头呢?” 其实胳膊的擦伤是小事,最关键的是脑袋里的淤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令人忽视不得。 蒲一晃了晃脑袋,“没有任何症状,没事了。” 可能他也觉得脱衣服的举止不太好,两只胳膊潇洒地往上一提,遂将西服重新套到了身上。 他微微弯腰,双手利索地收拾桌上的饭盒和袋子,悉数抓到手里,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接着抽出几张纸巾,排着将茶几擦拭一遍。 擦拭完,还微微偏头看干不干净。 蒲一的五官立体有型,微微偏头的样子透着股莫名的英气。 姚迦妍盯着这样的蒲一,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神经抽了,她忽然向他伸出手,“不能白吃我的饭吧?给钱。” 她说得理所当然。 饭是酒店赠送给她的,他来了就吃,都没征求她的意见。 虽然是残羹剩饭,他不吃的话,它们的去向肯定是垃圾桶。 但起码要问询问询她这个主人的意见。 蒲一刚擦完茶几,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他静静地看她几秒,左手伸进兜里,摸出几张钞票,他将百元的全部递给迦妍,余下五六十块钱的样子,重新放回裤兜里。 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静静地躺在迦妍的手心。 薄薄的几张,姚迦妍扫过一眼,便对数额了然于心。 四百块钱。 她有些愕然:“只有这些?” 蒲一也愣了,“不够?” 四百块钱付这顿饭钱足够了,再买几份也不在话下。 迦妍当然不是嫌少,她诧异的是,这个男人好像兜里只有这么多。 偌大一个酒店的销售经理,兜里只装这么点儿钱。 姚迦妍觉得少了些。 他竟然连个钱包也没有的。 看起来西装革履的,当他掏钱的时候,她发现了他双手的粗糙。 像是经历过太多风霜的一双手,跟他的年龄略有些不搭。 他脸上的肤色光洁细腻,仔细看的话还有着浅浅的光亮,像是刚用过面膜一样。 蒲一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他双手同时伸进兜里,拿出来时,一只手有五六十元,另一只手空空如也,他将余下的钱全放到姚迦妍手心:“身上只有这么多。” 姚迦妍大眼睛眨了眨,蛮是好奇地看着他。 蒲一双手缩回去,在身上摸了摸,接着掏出了手机,“这里面还有。” 第24节 姚迦妍噗嗤笑出了声,她将手往前递了递,“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快装回去吧。” 蒲一站在那里没动。 姚迦妍的手再次往前伸了伸,中指指尖眼看就触到他的胸口了,“你收好吧,上次给你的一千块钱你也还给了我,论说起来,我应该请你吃饭的。今天只是凑合凑合,下次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男人全程配合的状态极大愉悦了姚迦妍的内心。 她不想逗他了。 蒲一停了会儿,还是没动,他表情沉肃地说道:“给你的,不想收回了。” 可能怕姚迦妍跟他推扯,他咳嗽两声,“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休息了。” 姚迦妍还待再说几句,他已经跟蹿逃的兔子一般,房门一开一合,人没影了。 姚迦妍盯着手心里皱皱巴巴的几百块钱,兀自笑个不停。 这些钱,像是她成心讹来的。 可这个蒲一也怪,木愣傻呆,她要他就给,还掏遍裤兜,敢情真是没有钱包的。 酒店空调很给力,姚迦妍待在空调房里不愿走了。 隔着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天气就跟下火似的。 她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妈,我今晚跟苗艳在外面住就不回家了。” 听说跟苗艳在一起,老妈倒没说啥,就是告诉她,“咱家买的药草到货了,卖家货量给得挺足的,我在家给你整理整理,你自己在外面住的时候千万小心着点儿。” 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的身体,搁家住着,有备用药包,没啥好担心的。可迦妍一外宿,老妈心里就突突,总怕出点儿啥意外。 比方下雨了,担心雨水淋湿了药包。 说起来也怪,这药包干干爽爽的放在身上就起作用,一旦淋湿了,效果就会打折扣。一般情况下姚母都会给姚迦妍的包里备个药包。 今年是用靠了,药草没到货之前,就只剩下姚迦妍身上那一包药草了,难怪姚母紧张。 “妈,这么多年我早有数了,你就放心吧。” 姚迦妍在老妈的絮叨声中挂了电话。 看了一下午的电视,晚上八点钟,苗艳一蹦一跳地上楼来了。 她进门就往床上一躺,“我的妈呀,可把我给累死了。” 姚迦妍站在边上看她,“你不说前台这活儿不错么,现在知道累了?” 苗艳腾地坐起来:“你是不知道,今天遇见一个奇葩顾客,跟个神经病似的,说是领着妹妹来休息休息。一来,就甩上二百块钱,说多了没有,就这些。他只付这些钱,我当然只能让客房大姐撤房间里的消费品啊。那男人上去后,骂骂咧咧地打电话,说我不想干了,房间里连盒烟都没有。” 姚迦妍笑嘻嘻地,“怕是他想用别的吧?” “要么说这男人口是心非。”苗艳撅着嘴巴,嘲讽意味浓厚,“这人,是老板挂名的一朋友,他领的这个女孩,是他另一个兄弟的女朋友。他们都是常客,我们前台都认识,所以他领兄弟的女朋友来开房,特意强调是领着妹妹来休息的。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他当谁不知道呢。” 姚迦妍:“你那会儿应该让客房大姐留个保健品在里面的,予人方便予己方便嘛。” 苗艳气哼哼地说道:“就不给,让他们干折腾吧。” “那他管你们要保健品了吗?”迦妍笑着问。 “他哪有那脸!”苗艳摇摇头,“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我是真看不起这号人。” 姚迦妍坐到苗艳旁边:“我肚子快饿扁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苗艳懒洋洋地说道:“想吃的东西多了,就是懒得动。” 姚迦妍抓过桌子上的钞票,“这是我中午赚来的,你想吃什么,点外卖也行。” 苗艳表情惊略略地:“你,你干什么挣的?” 好像都没出过门,哪来的赚钱法子。 姚迦妍呵呵直乐,“你们的蒲经理到我房间里来转了一圈,吃了我的饭,我管他要的饭钱。”她不由得感慨,“要说你们酒店服务可以啊,我住间免费房,你们还提供水果和午餐,这福利未免太好了吧。” 苗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姚迦妍,“我说,你脸大不大?” 姚迦妍摸了把自己巴掌大的小脸,“我这脸要算大的话,”她笑着抬手去摸苗艳的脸,“那你呢?” 苗艳挺自觉,“嗯,你脸大我脸更大。”她颇为无语地看着姚迦妍,“我得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可爱呢?就这么一二百块钱的房间,你用脚后跟想,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福利啊。” 她伸出手指轻点姚迦妍的脑门,一下一下的,“这房间不是免费的,人家蒲一请你住店,请你吃水果,请你吃饭,还得倒贴你钱,你这个漂亮的家伙,真是赚大发了!” 第24章 姚迦妍怔住,“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苗艳撇嘴,“不告诉你,你也得自觉吧?” “我自觉什么呀,我还以为是你们酒店的正常服务,再说蒲一身为销售经理,难道这点儿特权没有?” “以前的销售经理是有的,但蒲一上任后,冯总一直没提到这事儿。反正我们身为前台,只能听令办事,其他管不着。” 姚迦妍立时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真要命了,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倒回头还伸手管他要了几大百……”姚迦妍越说越觉得自己不像样。 苗艳趁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猛拽她一把,“得了,别纠结这些事了。你现在要纠结的,是你对这个男人有没有好感。” 姚迦妍顺势往床上一倒,嘴里嘟囔着,“我不知道。” 她也说不上对蒲一有什么印象。 说喜欢,谈不上。 但她不可否认,蒲一的皮相是养眼的,看了之后很舒服,偶尔有再看一眼的冲动。 可这有什么? 看偶像剧的时候,她也同样如此啊。对着男主角就差流口水了。 但凡是美的事物,一般人都避免不了那种欣赏的目光。 至于爱,姚迦妍不知道什么是爱。 怦然心动是爱? 那她对蒲一没有爱,起码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一直是非常平稳的,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路边揽她腰那次不算,车子呼啸而过,心脏跳动过频是情有可原的。谁受了惊吓心脏不是可劲地狂跳? 看她表情纠结不已,苗艳主动把钱拿了去,“得,反正钱已经要了,再说也不多。我们先吃了再说吧。” 事已至此,好像只能这样子了。 两人点了一堆外卖,在房间里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吃喝之后,两人畅聊至深夜,意犹未尽地睡去。 苗艳第二天早上还有事,心里惦记着,早早便醒了。 她洗漱完毕,抻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迦妍。 只见迦妍额头、脸上全是汗珠,呼吸声听起来也不太正常。 苗艳觉得不对,手指探到迦妍的鼻端,有气息,只是不平稳。 她内心惊慌,轻轻推了推迦妍的胳膊,“迦妍,你醒醒。” 连唤两声,迦妍毫无反应。 苗艳吓坏了,唰地掀开被子,只见迦妍身上也全是汗水。 她扫眼空调,室内温度在二十六度,一点儿也不热。 那迦妍身上的汗水肯定不是热的,只能是虚汗。 苗艳找到手机给姚母打电话。 “伯母,妍妍不太对劲,浑身出汗,叫她也不醒,怎么办?” 苗艳知道姚迦妍心脏一向不好,所以不敢有任何隐瞒,一股脑地告诉姚母。 姚母一听心就慌了,她急躁地告诉苗艳,“快,快把她送回家,我知道怎么回事。” 药包失效的情况下,姚迦妍的身体表现就是如此。 果然无名草要提早备好,拖延些日子就差点出了大事。 姚迦妍包里没有备用药包,身上那个是唯一的。不起作用的话,得赶紧送回家。 最近姚迦妍一直挺正常,姚母便有些疏忽大意,以为药包还可以再用些日子。 姚母放下电话,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干嘛把她送回来,我去酒店岂不是更好?” 人一急就容易坏事。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姚母忙找出药包揣到身上,边往外走边给苗艳打电话。 可怎么打也打不通了。 姚母急得火上房似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怕走两岔了,耽误闺女的病情。 话说苗艳这边,一听说必须马上送回家。她心知时间就是生命了。 正琢磨着是给姚迦妍穿衣服呢还是就着被子包起来合适。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苗艳忽拉去拉开房门,寻思不管谁来,帮帮自己也是好的。 “蒲经理!”看到蒲一,苗艳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她语无伦次地说道,“蒲经理,迦妍现在情况非常不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回家用药才行,否则会出大事。你帮帮我……” 她话音未落,蒲一嗖地蹿入屋内,他动作相当迅速,三两下将迦妍卷到被子里。卷好后,他上来一个公主抱,抱着人就往楼下冲。 苗艳急匆匆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时候有车就是方便。 蒲一匆匆抱着人奔向停车场,放到后排座上后,便跳到驾驶室去开车。 第25节 苗艳气喘吁吁地刚一上车,车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苗艳拿毛巾帮姚迦妍擦拭脸上的汗水,手指顺便伸到她的鼻端下面。 气息尚在。 这种凶险的场面她见识过,当初就是她将几乎没有气息的姚迦妍送去急救。经历过那一幕,所以知道情况的危急程度。 苗艳用手摁摁额头,颤着声音说道:“蒲经理,麻烦快,快一点儿。” 再晚,怕是姚迦妍就没命了。 她现在无比后悔,昨天她不让姚迦妍住酒店就好了。 她以为迦妍没事,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突发情况。 可再多的自责无济于事,当下最要紧的,便是送姚迦妍回家。 蒲一闯了一个红灯,速度飞快地将人载到了楼下。 姚母正焦躁不安地在楼下来回转悠。 打不通苗艳的电话,她不敢走,生怕万一错过了。 当看到蒲一抱着被白色被子包裹的女儿时,姚母紧张万分地走上前,她看眼蒲一,“麻烦你闭眼。” 蒲一不知道怎么了,但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姚母飞快掀开被子,将提早准备好的药包放到女儿胸衣处别好。 接着,她将被子拢紧,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 这个过程没有避讳苗艳。 苗艳跟姚迦妍是最好的朋友,姚迦妍的身体状态,她相当了解。 蒲一闭着眼睛抱着姚迦妍,感觉到姚母做了什么。 新的药包放到胸口,姚迦妍像是沉睡的公主,几分钟后发出悠长地叹息,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她神色茫然地眨眨眼睛,表情诧异地问:“什么情况?” 一出口,嗓音有些沙哑,她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准是药包出了问题,否则,她怎么可能被蒲一抱着,而且是没穿衣服只裹被子的情形下。 太阳已经升起,空气中的热度在慢慢提升。 姚迦妍身上全是汗水,此前是虚汗,现在是热的。 浑身粘腻难受,她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仰头对一直闭着眼睛的蒲一说道,“麻烦,麻烦你把我送回家,谢谢。” 下来走不大像话,不如闭闭眼让他抱回去吧。 都能从酒店抱到这里,也不差几层楼梯了。 蒲一眼睫动了动,问:“伯母,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未来丈母娘没有新的指示,他不敢贸然行动。 姚母这才想起来,忙说道:“可以了,可以了。” 蒲一这才睁开眼睛,垂头看了眼泡在汗水里的姚迦妍,大步迈着往楼上走。 苗艳和姚母一起走在后面。 苗艳小声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早上一醒就这样了。” “幸亏是你,要不是你的话,”姚母心有余悸,“只怕会出大事。” “伯母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迦妍外宿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苗艳相当自责,要不是她的提议,迦妍昨晚不会在酒店留宿。 姚母安慰苗艳:“没事,这次是赶巧了。以前在外读大学不也没事吗?” 进家后,蒲一将人送到卧室便识趣地退了出来。 姚迦妍一高从床上跳起来,像被蜜蜂蛰了一样,急嗖嗖地去了卫生间。 洗了个酣畅舒服的澡,姚迦妍这才觉得自己完全活了过来。 她边擦头发边跟苗艳聊天。 “是不是被我给吓坏了?” “你还说呢,差点被你吓去半条命。”苗艳现在还心有余悸地,“我现在可后怕了,要是我醒得晚了怎么办?” 心脏不是别的地方,它一旦停止工作,人就得没命。 姚迦妍嘿嘿直乐,“傻样,不用怕。这次是因为我身上的药草效用不大才会这样。效用不大也是有点儿用的。所以不会像以前那样凶险。估计再晚会儿也死不了。” 姚迦妍对自己的身体相当有数,没药草,心脏近乎罢工,但有药草,不管效用大与小,心脏始终处于工作状态,只不过消极怠工罢了。 苗艳有些想不明白,她低下头,凑到姚迦妍身前研究她的药包,“你说,为什么药包的功效这么大?” “谁知道呢,我也想不明白。”姚迦妍同样有这种疑惑,“药吃到肚子里才会治病救人,可心脏又不是人,它靠嗅就能解决问题?”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苗艳提出大胆的想象,“你说,你的心脏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它是活的,它只要闻到无名草的味道便动弹不了,无法干扰你心脏的工作。一旦药草没了,它便活泛起来,令心脏无法动弹?” 姚迦妍表情顿住,似乎在考虑有没有这种可能。 苗艳说完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她挥挥手,“我脑子里装了水,胡想八想的。你可别被我吓住。” 迦妍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又不是一件两件了。” 客厅里,姚母陪着蒲一坐在沙发里喝茶聊天。 “今天多亏你,谢谢啊。”姚母不停向蒲一表示感谢。 小伙子西装革履,气质不错,五官分明的脸上,正气十足的,没有社会青年的那种痞气。 姚母越看越喜欢。 “她的身体,没事吧?”蒲一眼神不断扫向姚迦妍的卧室,表情担忧地问。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人躺在床上跟没有气息一样,可一会儿便恢复了。 他不知道什么药会有这种作用。 简直跟起死回生一样。 姚母叹了口气,“现在是没事了。”她端量着蒲一,“小蒲,能跟我说句实话吧?” 蒲一态度无比正经:“能。” 那样子就跟入党前接受上级检阅一样。 “你放在楼下商店的野生菌我收到了,我很感激你,知道我们家爱吃这口,遇到了就捎点儿来。可无功不受禄啊,我今天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继上次早市买野生菌之后,蒲一又送了几次野生菌过来,每次都是放在楼下的商店里,让人捎给姚母。 他为什么这么做,姚母心知肚明,但今天她想听句明白话儿。 蒲一握了握拳头,声音紧涩但却异常坚定地说道:“伯母,我想娶您女儿。” 第25章 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姚母还是蛮高兴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前前后后打听蒲一好几回了。 跟冯南杰打听过之后,她又跟苗艳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几次,苗艳是谁,早知道姚母抱的是啥心思,那还不是什么好听说什么,直说得姚母心花怒放的。 姚母再听过姚一发说蒲一为了帮他解决钉子户的麻烦,不顾生命危险跳井救人的事情之后,心里更是感动莫名的。 这样的女婿上哪儿找? 最最令姚母动心的还是蒲一耳边的那颗痣,正里八经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她信命,对于乔婆婆的话深信不疑的,一门心思想着,无论如何得在31号以前让他们把这婚给结了。 既然图快,她就得往前催催。 蒲一闷葫芦似的,看得让人着急。 再急,丈母娘的架子还是要端足的,姚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事呢,我们当父母的只能是参考意见,主要还是看迦妍怎么想了。” 想到迦妍今天的发病过程,姚母眼神暗了暗,“只是有一点,你需要考虑。” 蒲一:“……” “迦妍心脏不太好,”姚母神色忐忑地盯着蒲一的表情,“你要想娶她,得做好照顾她的准备。”似是怕蒲一立马打退堂鼓,姚母跟了句,“当然,像今天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少。多少年也遇不着一回。” 蒲一没遇到迦妍发病的话,姚母绝对不会说。可既然遇上了,她多少要提点几句,再往深了,她是不会说的。 如果实话实话,说姚迦妍这病打小就有,说发就发,离了无名草不能活,一般的男人就吓跑了。谁敢娶个病秧子回家啊。 蒲一不加思索地回答:“这个您放心,我既然想娶她,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事情。” 父亲大病离去,母亲现在还病着,他对照顾病人已经驾轻就熟。如果姚迦妍身体很弱,对他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娶一个完美无暇的姚迦妍,简直比登天还难。若是她有一丁点儿缺点,那他可以省事不少。 怦怦乱跳的心作不得假,蒲一要娶的是姚迦妍,无论怎么样的她,他都打算接受了。 姚母眼睛里升起喜悦的情绪。 她克制地笑了笑,继续喝茶。 “你妈妈一直住在蒲村?”姚母问得愈发仔细了。 蒲一稳了稳心神,淡定地回答:“我有个远房叔叔在城里,把她接去城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母亲不方便出面,他只能这样撒谎。 结婚之前,他不打算让母亲和姚迦妍见面。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他还没多作考虑。 姚母遗憾地哦了声,“那你结婚,肯定是得等母亲回来了。” 第26节 蒲一知道她遗憾什么,语速飞快地回答:“只要您同意我和迦妍的婚事,婚事要怎么办,我一切听您的。” 意思是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姚母心中早有想法,但不方便此刻说出来。 她“哦”了声:“迦妍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急,慢慢考虑考虑。” 姚迦妍换了衣服,和苗艳一起从卧室里出来。 看到正襟危坐的蒲一,迦妍愣了愣,表情讪讪地走到他面前,“谢谢你啊。” 蒲一表情拘谨:“你身体没事吧?”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观察她的脸色,唇红齿白,完全没有半丝病人的迹象。刚才他抱她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气息羸弱,有点儿病入膏肓的样子。 蒲一虽然走路时步子迈得大而急,但他的一双胳膊其实是颤抖的。 旁人看不出来,但他自己心知肚明。 姚迦妍沉吟几秒,“谢谢你昨天的招待,和今天的出手相助。”她坐到他对面,目光正视他,再次重复了遍,“谢谢啊。” 亲眼确认人没事,蒲一放心了,他站起来,“伯母,迦妍,你们忙,我就回去了。” 迦妍两个字他叫得极其顺口,像是叫过很多次一样。 姚迦妍眼神特别地望了他眼。 但蒲一总是回避她的视线。 姚母笑着站起来,推了迦妍一把,“光嘴皮子谢谢有什么用,还不送送人家。” 姚迦妍不太乐意地直起身,跟在蒲一的后面往外走。 她以为蒲一会象征性地推辞一下,比方说她身体刚好,在家好好休息之类的。但蒲一没说,径直走在了前面。 苗艳则识趣地留在迦妍家里陪姚母闲话家常。 蒲一和姚迦妍一前一后下了楼。 来到车子跟前,姚迦妍收了步子,表情懒散地打量他的车子,准备他上车之后,她便可以完成任务回家了。 但蒲一没有马上上车,而是顿住步子转过身来。 姚迦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蒲一静静地看她,之后,垂下头,眼睛盯着地面,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姚迦妍没反应过来:“……” 蒲一依然低垂着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问人问题竟然不带看人的,姚迦妍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蒲一忽然抬起头,看她一眼之后又飞快低下头,似乎直视她的眼睛不会说话一样,他声音闷闷地说道:“作为一个相亲对象,你觉得我怎么样?” 被男人这么直白地追问,姚迦妍眨眨眼睛没吱声。 这要是在以前,她会很干脆地拒绝。 可现在么?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了近一分钟,蒲一抬起头,“没想好,是吧?” 姚迦妍一直盯着他看,他抬头的瞬间,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眶泛红了,像是激动的又像是兴奋的。 姚迦妍一时愣在那里。 眼眶泛红的蒲一却在这时直直地盯着她说道:“只要你肯嫁我,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颤音,但却厚重而坚定。 像是铿锵有力的誓言。 姚迦妍没遇到过这种郑重其事的样子。 也或者有男人对她如此过,但她没注意。 蒲一的眼睛瞪得很大,表情严肃郑重,眼眶里的红丝若隐若现,不像是要哭,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胸膛那里起伏的副度明显增大。 他在紧张。 姚迦妍被他盯得有些无所适从,索性避开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你回去的时候慢点开车。” 没有得到答案的蒲一回身上了车子。 启动车子后,他来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没有答案好过拒绝自己。 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乌龙的办公室里,他正脸色铁青地听人汇报。 “乌总,看来蒲一跟姚迦妍的事情是真的,今天一大早,蒲一就抱着姚迦妍从酒店里匆匆忙忙的出来了,听说姚迦妍身体不舒服,姓蒲的一着急,裹着被子就将人给抱了出来。” 副经理小心地觑眼乌龙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去问了前台,姚迦妍住的房间是用蒲一的名字开的。” 就这,还需要再说么? 男人开房女人进去住,大早上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不是共度一夜难道还是手拉手谈了一夜的心? 都是有家有地方睡的人,没事往酒店跑什么跑? 心里没鬼才怪了。 乌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赶紧,帮我查查这个姓蒲的。” 对外来说,蒲一的个人资料及工作的地方是没造假的。姚父姚母了解的全是事实。 最假的地方就是车子和房子,但有冯南杰的助力,被揭穿的可能性不大。 蒲一敢冒风险,就是考量到了一切的后果。 疯魔着往前冲,能得到就得到,万一得不到,他也算拼尽了全力,不至于后悔。 乌龙的下属在查蒲一的个人资料时,得到的消息跟姚家父母知道得差不多。 了解完之后,乌龙很不甘心,他盯着下属递上来的资料,“就这些?” 如此一看,并无大的问题。 一个刚上任不久的销售经理,深受老板喜欢。车子和房子都已配齐,虽然他现在住在出租屋,但新房子马上下来,要入住也是很快的事情。 乌龙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他抿抿唇,示意副经理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地说了说。 入夜,副经理来到乌龙家,敲门进入后,他喜滋滋地说道:“乌总,您说得没错。” 他将手中的几张a4纸递给乌龙,“车子和房子都在冯南杰的名下,另外,我去蒲村暗自打听了下,蒲一父亡母病,家里很穷。” 乌龙翻阅了下副经理递过来的资料,轻轻哼了声,“冯南杰不是傻子,才给他打工一个月,再值钱也不会又给房子又给车,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副经理摸摸鼻子:“骗人的?” 乌龙将资料扔到茶几上,“我觉得是。” 在商言商,只要冯南杰智商在线,铁定干不出这种赔钱的买卖。 副经理问:“接下来再查什么?” 乌龙缓缓摇了摇头,“不必再查了,改天约个饭吧。” 副经理诧异地问:“约谁?” 乌龙淡淡瞟了副经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冯南杰。” 副经理会心一笑:“对,解铃还需系铃人。” 第26章 姚迦妍表情不太自然的回家。 送走苗艳后,一个人躲在卧室里想事情。 心思烦乱几小时之后,她在心里下了结论:蒲一是蒲一,自己是自己,像是两条平行前进的河流,可以听到彼此流水的声音,但是不会汇合。 决定已下,她便想着找个时间跟父母说清楚。 傍晚,姚一发坐着下属的便车去了枫云酒店。 冯南杰在楼上接到姚一发的电话,紧张得双腿直哆嗦,镇长亲临,那是多大的荣光。 他在电话里恭敬地说道:“镇长,您稍等,我马上下来。” 姚一发淡定吩咐:“我是私人行程,你别兴师动众,我自己上来就行。”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姚一发在下属的有意遮挡下,顺利去了冯南杰的办公室。 下属在门口,姚一发自己进去了。 冯南杰诚惶诚恐,唯恐招待不周。 姚一发简单问了酒店的情况,之后话题一转,“上次你说了蒲一的情况,今天我想再多了解点儿。”他指指书柜后面,“我到后面站站,你把蒲一叫来,问问他明年工作如何计划。再问问他婚后有何安排。” 这是来实地考察女婿了,冯南杰赶紧安排。 他急忙打电话让蒲一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打完后,趁姚一发往书柜后面走的时候,他飞快给蒲一发了条短信:镇长在。 蒲一正往楼上走,看到这条消息,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毯上。 他神色慌张地捡起来。 眼睛频繁眨动,心里慌得不行。 他忐忑不安地来到冯南杰办公室门口,看到一个细高个的男人往走廊那头走了。 他挑挑眉,敲门。 第27节 坐在里面的冯南杰更紧张,他大声喊道:“进。” 蒲一表情拘谨地打开门,眼神瞟向四周,并没见到姚一发的身影,他奇怪了,刚要问询,只见冯南杰眉毛不停地朝书架后面抖,一边抖一边装模作样地说道:“过来坐。” 蒲一滞了几秒,明白了。 他神色紧张地坐到冯南杰对面。 “冯总,您找我。” 冯南杰假模假样地问:“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谈谈你对明年工作的粗略打算。镇上小旅馆和民宿越来越多,竞争情形愈来愈激烈,我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关停几家酒店了。” 冯南杰的确有过这种考虑。 酒店刚开业时的确挣过钱,但越往后生意越不好做。 入住率呈现下滑趋势。要挽救颓势,非常难。 蒲一考虑几秒,说道:“镇上现在有几个改建项目,建成后会大力促进旅游业发展。到时候到我们枫云镇旅游的游客会越来越多,我觉得入住率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另外,我们可以将一部分房间重新装修一下,迎合年轻人的口味,吸引他们在节日或者假期来入住。软服务方面也加强一下。让老顾客每次来都感受到新意。针对镇上的其他商家,我会抽空全跑一跑,跟他们签订入住协议。他们的亲人或者朋友来入住酒店的话,我们会给上一定的优惠。” 他摊了摊双手,“因为仓促,我暂时想到的只有这些。” 虽然说得简单,但大方向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接下来是实施细节。 冯南杰满意的点点头,“你说得这几点都对。我们周一开会的时候跟相关人员讨论下细节。” 蒲一点头。 冯南杰眉毛抖动几下,“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蒲一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来回摩擦几下,“我当然是越快越好,但一切不是我能决定的。”他的声线明显变得紧涩,“我,我,”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娶到姚迦妍。” 冯南杰一听他这么说,急得使劲瞪他,可他低着头,根本看不到。 蒲一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只知道,自己的内心有些失控了。冯总,不怕你笑话,我喜欢姚迦妍,喜欢到疯狂的地步。” 冯南杰张口结舌:“疯狂?” 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是当着未来老丈人的面? 蒲一“嗯”了声,“看到她,我就紧张,不知所措。她不光长得漂亮,人也很善良。没有骄纵的脾气,性格很温和,”想到他所见过迦妍不同表情的样子,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也很可爱。” 冯南杰一脸“蒲一完了”的表情。 枉费他暗递消息让他好好表现,可他都说了些什么? 一句保证没有,全程都在说废话。 不喜欢姚迦妍,结个屁婚? 镇长现在要的是他的态度,他应该铿锵有力地表达出自己要对姚迦妍好,对她的家人好的那种决心。 永不变心,始终如一。 类似这种的表达。 蒲一说完,如释重负地抬头,冯南杰嫌弃地瞪他两眼,“光喜欢就够了?以后能待人家好吗?” 蒲一这回总算开了窃,他愣愣地说道:“真心喜欢,肯定会真心相待。” 冯南杰等了等,蒲一再无下文,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嗯,你这性格和脾气,估计是要对人好就掏心掏肺那种。”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姚一发说了,时间不宜过长,控制在几分钟之内。 蒲一犹犹豫豫地站起来,黑眸扫向书柜后面,冯南杰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用口型说了声“谢谢”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蒲一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毯上。 要娶姚迦妍,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一开始,他还有点儿不着边际的信心,可一路走到现在,他半丝信心也无。 感觉未来太过渺茫。 他贴墙站着,脸上愁云密布。良久,他重重地叹口气,往走廊那头走去。 他身后,姚镇长的下属表情玩味地盯着他的背影,唇边露出一丝笑容。 深夜,姚迦妍睡不着,小心翼翼来到客厅,独自倒了杯水,在黑暗中静静喝完了。 夜很静,任何声音都被放大了。 在安静中,她声到父母卧室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这么晚了还在聊天? 姚迦妍轻轻放下水杯,小心翼翼来到父母的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姚一发:“我今天傍晚去枫云酒店了。” 姚母:“见着蒲一了?觉得还行吧?” “他跟迦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我没跟他见面,只是坐在冯南杰的办公室后面,听他跟冯南杰汇报工作了。” “怎么叫八字没一撇,你不是当着迦妍的面表态同意了吗?” “表态归表态,还是得慎重看看蒲一这个人。毕竟嫁闺女不是小事。”姚一发认真想了想,“就我个人的印象来看,这个人,还可以。” “我觉得也很满意。”姚母在黑暗中笑出了声。 到现在,她也没告诉姚一发和闺女,她为什么会如此满意蒲一。 姚一发:“不过,我心里对蒲一还是有个疑问,如果迦妍真想跟他结婚的话,到时我得当面问一问他。” 姚母:“什么疑问?” 姚一发躺下:“你就甭操心了,快睡吧。” 空气安静下来。 姚迦妍歪着脑袋蹑手蹑脚地来到沙发前坐下。 她这头决定不跟蒲一纠缠,可父母那边,好像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她在心里想,这个蒲一,看样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乌龙是说干就干,两天后,真请了冯南杰出来吃饭。 冯南杰是商人,自然喜欢人脉越广越好。 副镇长儿子忽然主动邀约,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以前都没机会跟这种人搭上,这下好,机会送上门了。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冯南杰不知道乌龙找自己为何,场面上跟乌龙寒暄闲聊,把乌龙往天上夸了夸。 反正有事没事,先夸夸人总是没错的。 两人客气了一会儿。 乌龙主动给冯南杰倒了杯酒,“冯总,最近听说你得了一员大将啊。” “大将?乌总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冯总就别瞒了,你们新上任的销售经理,听说有两把刷子,刚到酒店不几天,入住率噌噌地往上蹿。你心里乐坏了吧?” 竟然又是为了蒲一。 冯南杰心里有些纳闷,思虑着说道:“蒲一人不错,能干肯干,长得帅,又干实事,的确是员难得的大将。” 乌龙“哦”了声,“难怪舍得下血本,又送房子又送车的。” 乌龙嘿嘿笑了两声,“我听我爸说了,镇长最近在相看蒲一这个女婿候选人,可巧,你把结婚需要的两大件全给配齐了,”他挤挤眼睛,“这是不是天意?” 冯南杰听着乌龙话里话外好像含着点儿别的东西。 他停了停,笑着说道:“乌总,这事是有个先后顺序的。他到我这上班的时候,我就承诺了这些。至于他跟镇长家的事情,则是后来了。我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这前后是有个时间差的。” 乌龙故意拿手指着冯南杰,打趣道:“不是为了镇长吧?” 冯南杰赶紧摇头:“绝对不是。”他想了想,说道,“乌总,您也是生意人,我也不妨实话实说。蒲一跟镇长女儿的婚事,现在还是两说着,镇长只是在打听,成不成还不一定。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不一定的事情搞什么动作?” 冯南杰无辜地摊开双手,“乌总,没必要,对吧?万一婚事不成,镇长知道我骗了他,那还不把我皮给扒了?” 话虽说得夸张,但句句在理。 乌龙若有所思地点头。 没在冯南杰这儿打听到对蒲一不利的消息,乌龙表情郁闷地回了家。 站在窗边,他手指放在唇边,神色复杂地考虑整件事情的前后经过。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了。 第27章 迦妍还没考虑好如何打消父母的念头,却意外收到了蒲一的礼物。 礼物不是他亲手送上门的,而是由苗艳转交给她的。 苗艳很够意思,专程上门送这件礼物。 姚迦妍拿着小巧的盒子,纳闷地看着苗艳,“你什么时候成蒲一的跑腿了?” 姚母不在家,苗艳比较得瑟,她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沙发里,“亲爱的,帅哥有事相求,我岂能袖手旁观!” 看她怪模怪样的,姚迦妍被逗乐了,她慢慢打开盒子,“是什么东西?” “智能视频音箱。”苗艳吃了个葡萄,“你不至于连这个也没用过吧?” 姚迦妍拿出来,轻轻放到桌子上,“还别说,我真没用过。”她望向苗艳,“你用过?” “用过不带屏幕的,就一开始觉得可乐,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她边吃边说道,“估计这个带屏的有意思,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什么的。最主要定个闹钟方便。” “无功不受禄的。”姚迦妍摩挲着音箱,“这个怎么联网,还真不会用来。” 苗艳拿过姚迦妍的手机,帮她把智能视频音箱给连上网,又试着让它播一部最近大火的电视剧,音箱很快做出反馈,把姚迦妍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玩艺儿,挺好啊。”姚迦妍开心地问,“是不是很贵?” 第28节 苗艳伸出一根食指,“错!一点儿也不贵。” “一千块?” “减半。” “才五百?” 苗艳点点头,“蒲一是捡着贵的给你买的,还有比这更便宜的。”她指指电视机和空调什么的,“这个视频音箱还可以做到智能家控,对你这种宅在家里懒得出奇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姚迦妍觉得挺有趣的,“价格这么便宜,功能却这么强大,不错,真不错。” “这礼物你收不收?”苗艳作势要拿走音箱,“不收的话,我送还蒲一。” “反正东西也不贵,正好我能派上用场,就收下吧。” 姚迦妍唤醒音箱,告诉它:“明早六点叫我起床。” 苗艳侧头,“起那么早干嘛?” “我宅在家里作息不规律,正好打算调整作息,该起的时候起,该睡的时候睡。” 苗艳点头,“那行,这点儿对这台智能音箱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它可以帮助你。” 晚上,父母一起去参加婚宴,回家换了衣服匆匆忙忙就走了。 姚迦妍要跟他们谈蒲一的事情也没机会,想想晚上他们从婚礼上回来,肯定对自己的婚事又是一番牢骚,迦妍不想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遂决定改天再说。 反正嫁不嫁蒲一在于她自己,他们光打算没啥用。 迦妍晚上画了会儿漫画,用智能音箱看了会儿电视剧便睡下了。 父母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没听到。 早上六点,姚迦妍还在睡,只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迦妍,起床啦!迦妍,迦妍,起床啦!” 那声音太近,似乎男人就睡在自己身侧,贴着耳边在唤醒自己。 这种认知猛地惊醒了姚迦妍,她一个激灵睁开眼,抓着被子满床找男人。 床还是自己的床,枕头还是自己的枕头,她一圈看下来,哪有男人的鬼影子? 可男人的声音依然在持续,浑厚好听,还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柔:“迦妍,起床啦!迦妍,迦妍,起床啦!”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男人的声音响彻整间卧室。 姚迦妍表情茫然地顺着声音望过去。 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竟然是放在桌子上的那台智能视频音箱。 她找到的瞬间,父亲和母亲竟然不顾一切地推门进来了。 母亲穿着拖鞋抓着拖把,一镇之长的父亲竟然赤着脚,光着上身只穿着条大裤衩子。 他们表情惊略略地扫进来。 姚母声音不悦地喊:“蒲一呢,蒲一在哪里?” 她竟然能听出是蒲一的声音。 姚迦妍没好气地唤了声:“音箱,音箱。” 蒲一的声音终于收了,音箱温柔地答复:“嗯,我在呢。” 姚迦妍气哼哼地说道:“休息吧。” 姚一发眯着眼睛靠近音箱,面无表情地问,“这是什么玩艺儿?刚才蒲一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姚母恍然大悟,拖把往旁边一扔,“我还以为姓蒲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趁昨晚我们不在家溜到你卧室了。” 乍一听到蒲一的声音自女儿的卧室传出来,姚母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她是喜欢蒲一这个女婿人选不假,可她却不希望这小子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沾女儿的便宜。 姚一发也是,脸色灰沉得厉害,来不及穿衣服就蹿了过来,他当时脑子里想的是,只要确认蒲一在女儿床上,先狠揍一顿再说。 幸好,幸好,都不是。 姚迦妍受此一惊,哪还有睡意,她不耐烦地掀被下床,“你们不是喜欢蒲一吗?都是这家伙干的好事,昨天让苗艳捎给我这么一礼物。我定了今早六点的闹钟,谁知道闹铃是他自己录制的。” 听他这动静,她想赖床都赖不起。 姚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别说,脑子够灵光。” 这人太死板教条的,也怪让人烦的。 蒲一看着话不多,但知道讨好闺女,就说明还有点儿情商。 姚一发盯着智能音箱看了两眼,轻哼两声走了。 姚迦妍站到洗手台跟前,对着镜子直拍胸口,蒲一这声音,吓得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到现在还没稳下来。 父亲去上班,母亲到楼下找人唠磕,家里就余下姚迦妍一个人。 她拿着手机,盯着蒲一的号码看了半天,手指使劲戳了下屏幕,将电话打了出去。 蒲一正在前台接待团队,领队的人在跟他交涉。 “我们这次一个大团一个小团,你看能不能免费两间?” 蒲一有点儿为难,“我们当初讲好的,超过二十间才给免一间的,你哪怕十九间,我也可以免一间。可今天你们只有三十间,却让我免两间?” 团队价格本来就低,再免两间的话,均价就太低了。 “我明天还给你拉团来,你愁什么?”领队笑嘻嘻地跟蒲一商量。 蒲一手机响了,他低头看眼号码,手一抬,“你稍等,我们领导正好来电话了,我跟他申请一下。你先让游客办理入住。” 一看有余地,领队高兴地招呼大家伙靠前,他挨个给安排房间。 蒲一走到大门外,接起电话。 “你好。” 姚迦妍皱了皱眉头,“你好。” 两人打招呼的方式都很官方。 蒲一顿了顿,主动问她:“你吃饭了吗?” 迦妍,“早饭吃过了。” “午饭有什么想吃的吗?”蒲一声音没多大起伏,继续问道。 姚迦妍表情一滞,这电话打着打着怎么变得有些暧昧? 她表情一敛,“你为什么送智能音箱给我?” 蒲一咳嗽一声,他望着里面吵吵闹闹的游客,抿了抿嘴唇,“你知道的。” 姚迦妍有些气恼,“我不知道。” 她成什么人了,还要猜他的心思? 蒲一叹了口气,语气妥协地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听起来像是大人在哄无理取闹的孩子。 姚迦妍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怎么变成这样了。 竟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夹杂其间。 她呼口气,直接问道:“闹钟铃声是怎么回事?” 蒲一顿了下,“你用闹钟了?” 姚迦妍想到早上全家集体糟乱的情形,气哼哼地说道:“没有,就是试的时候听到你的声音了。” 蒲一眼角里溢出淡淡的笑意,像是春风拂到了他的脸上,里面的领队抻头看向蒲一,看样是着急跟他沟通。 蒲一忙对着手机说道:“我还有工作,下次再聊。” 他放下手机走进去,领队表情期待地看着他,“你们领导怎么说?” 蒲一肃了肃表情,“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领导同意了。” 领队兴奋地拍了下蒲一的肩膀,“太谢谢你了。” 蒲一做出一副无奈状,“为免你这一二百块钱,我跟领导费了半天口舌。怎么样,以后使劲往我这里拉团队,我蒲一保证不亏待你。” 领队:“没问题。我接触的这些销售经理里面,就数你最实在。以后啊,别人求我也不去,你这是连锁酒店,我的游客全住在这儿。咱们合作愉快嘛。” 蒲一对柜台里的苗艳叮嘱,“麻烦你们今天做好对客服务,一定要让住客高兴而来满意而去。” 领队忽然拉住蒲一的袖子,“说到满意,我们这批游客吃不惯你们这里的饭,明天早上可不可以全给上面条?” 这要求有点儿麻烦,让两位大姐大清早的下面条,这要求属实有点儿高。 蒲一考虑了一会儿,“你们今天白天在枫云镇旅游,明天赶往下一个地方?” “是啊,中午和晚上我们不麻烦你们,出去吃就行。明天早上么,有点儿麻烦。”导游也挺头疼,“这帮游客都是刚转业的军人领着家属出来的。实在为难就算了,反正他们也只是顺口一提,以后再来不来就难说了。” 一般的游客,到一个地方旅游过了,下次就不一定会再来了。领队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下,能达成大家的愿望自然是好,达不成也无所谓。 听到转业军人这四个字,蒲一慢慢点了点头,“行吧,明早六点,保证让你的游客每人吃上一碗面。” 领队眼睛亮了起来:“蒲经理,你太够意思了!” 第28章 电话被挂断后,姚迦妍对着音箱又试了几次。 “音箱,音箱,五分钟之后叫我。” 音箱里传出温柔的女声,“好的,我会在五分钟后提醒你。” 五分钟一到,姚迦妍屏气凝神地盯着音箱。 音箱里传出悠扬的音乐,声音由小渐大,提醒她时间到了。 第29节 姚迦妍松了口气,用手拍着胸口,“我还以为会是蒲一的声音呢。” 她接连试了几次,每次都是正常的闹铃声,蒲一低沉浑厚的嗓音没再出现过。 姚迦妍放心不少,“但愿蒲一不要再闹夭了。” 隔天早上,姚迦妍准时在六点钟醒来,提醒她的是音箱里传出来的音乐声。 这次,她彻底放心了。 枫云酒店,蒲一换上短袖衬衣,在餐厅里帮大家装饭。 刘大姐端出一大锅的面条放到桌子上,“蒲经理,不用你搭手,我们俩能忙活完,一会儿打包好的饭就送到楼下了,你让他们准点吃,面条时间长了就成一坨了。” 蒲一解开打包盒,熟练地拿起筷子捞面,“大姐,这样已经够辛苦你们了。自从我来以后,一直给你们额外找事。” 刘大姐抢过蒲一手中的筷子:“蒲经理,你那么帅,不用干活,光看着就行。” 王大姐从后面走过来,“就是,蒲经理讲道理,我们多干点儿心里也舒坦。但你是经理,你有你份内的事儿,就别来抢我们的活了。” 蒲一见两位大姐执意不用自己,收回手,“那辛苦两位大姐了。” 饭盒打包好,六点钟全部送到前台,导游和顾客都相当满意。 导游高兴地握着蒲一的手,“蒲经理,你太够意思了,太够意思了。” “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让顾客满意是我们一直追求的目标。”蒲一表情很淡定,似乎这一切很稀松平常。 清晨,大山里的空气清新如斯,乌龙开着越野车风驰电掣般地往前赶,在风景秀丽的路边,他猛地踩了刹车,双眼在四周急速逡巡几圈,拿起电话,眼睛盯着外面,问:“你确定是往这边走了?怎么没看到车?” 挂了电话,他自言自语:“哦,原来车子放在下面的民居!” 他拉开车门下车,边欣赏周围的风景便往一处树林里走去。 半个小时之前,他听副经理汇报,冯南杰大清早开着车子只身赶往这边,不知要干什么。隐约看他往这边方向来了,但具体去了哪里,副经理没见着。 乌龙往里走了会儿,听到树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警惕地停下来,一会儿后,大树后面走出一人,他闭了闭眼,低声问:“找到人了?” 副经理靠过来,惊喜地指指自己的手机,乌龙接过来,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男女拥吻的照片。男人他认识,是冯南杰,女人被长发挡住了脸,看不出是谁。 他把手机还给副经理,“怎么了?” 大清早的跟个女人搂搂抱抱亲亲的,有什么大不了? 副经理贴近乌龙的耳边:“不是他老婆。” 乌龙眼睛一亮,敢情是偷情的主儿,他嘿嘿笑了两声,“看不出来,冯南杰成天一副正人君子的样,竟然也好这口。” 他叼上一根烟,轻轻扬了扬下巴,两人慢慢走出树林。 乌龙站在路边,轻轻吸了口烟,“别打扰人家好事,咱在这边等等。” 副经理自己在手机里点开一张照片,递过来,“我这次把蒲一查了个底朝天。这是他老娘的照片,自从他爹死了以后,他娘就得了精神病,好一阵赖一阵的,听说担心他找不上媳妇,他老娘把他赶走了。” “这个蒲一心够狠啊,一个精神病,自己能活?” “听说邻居照顾着,蒲一定期往家里送钱,手里有点儿小钱的时候,街坊四邻的都会送点儿小红包。” 副经理指指手机,“后面还有视频。” 乌龙点开视频,蒲一的母亲头发披散着,站在路边痴痴傻傻地笑,有个漂亮的姑娘路过,她忽然冲过去,拽住人家的袖子,“姑娘,我帮你戴花。” 姑娘吓了一跳,猛地挥开她,撒丫子跑远。 乌龙关了视频,笑着说道:“有点儿意思。” 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色微红的冯南杰弯腰从里面走了出来。 乌龙笑着转头,跟冯南杰正面对上了。 冯南杰目光微怔,他身后的女人见状,羞涩地转过了头。 欲盖弥彰,一切不言而喻。 乌龙意味深长地一笑,“冯总,好巧。” 冯南杰尴尬地站定,“好巧!” 姚迦妍在家里待腻了,提着笔记本电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一边喝咖啡一边构思新的作品。 咖啡喝了一半,来电话了。 她边用纸巾拭唇边接起来。 “妈,有事吗?” 姚母:“我刚才在楼下摔了下,现在来医院了。” 姚迦妍立马站起来,合上笔记本电脑,胡乱塞进包里,提着电脑包就往外面跑。 她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匆匆赶往医院。 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姚迦妍一溜小跑跑向急诊处。 在急诊处门口,她遇到了背着老妈往外走的蒲一。 这两人凑到一起? 姚迦妍微愣,接着就问:“妈,你没事吧?” 姚母:“没事,就是脚踝扭到,有些肿,回去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姚迦妍瞟眼蒲一,后者神色严肃淡定,并没主动跟她打招呼。 姚母分别瞟眼两人,解释道:“蒲一到咱家给我送东西,正好碰上。这次多亏了他,要不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姚迦妍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啊。” 蒲一咳嗽两声,表情呆板地说道:“不客气。” 蒲一背着姚母继续往前走,姚迦妍走在旁边,眼神打量老妈的脚踝,的确肿得跟个大馒头似的,她扁扁嘴,小声问:“妈,疼吧?” “还行。”姚母趴在蒲一后背上,眼神向前一扫,便可以看到他耳朵上那颗痣。 姚母是越看越喜欢。 她摔倒以后,蒲一毫不犹豫地过来背自己,一路开车将自己送过来,跑前跑后为自己服务,这份贴心让她感觉很舒服。 真可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蒲一将人送到家后,没做停留便走了。 姚迦妍象征性将人送到门口便走了回来。 姚母气乎乎地埋怨他,“人家蒲一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总该送送人家吧?” 姚迦妍低声嘟囔,“有手有脚的,有什么好送的。” 姚母坐在沙发里,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杯,轻轻抿了口,“我和你爸反正是挺满意蒲一这个小伙子,但是呢,喜不喜欢的,还在于你。你慎重考虑下,行呢,就跟他处处看。” 姚母扫眼墙上的日历,今天已经是7月26号了,离着乔婆婆说的结婚日期只有区区五天。 姚母心里不太有底。 姚迦妍注意到母亲看日历的眼神,她内心备感压力。 但她有她自己的坚持。 她想了想,低头给蒲一发了条短信: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晚上八点在我们家对面的小公园里见一面吧。 蒲一回复很快,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姚迦妍收好手机,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将蒲一的事情做个了结。实在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晚上七点钟,姚迦妍意外接到了乌龙的电话,电话里,乌龙的语气有些急,“迦妍,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们见一面吧。” 姚迦妍有些为难,“恐怕不行,我另外有约了。” 乌龙:“耽误不了你太久的时间,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只要十分钟就好。” 姚迦妍想想,答应了。 姚迦妍来到楼下,乌龙正倚靠在车边等她,看到她下来,他笑着迎上前。 “什么重要的事情?”姚迦妍担心跟蒲一的见面迟到,焦急地追问。 “我听我爸说,你最近跟一个叫蒲一的男人相亲了,担心你受骗上当,所以有必要让你看看这些资料。”一边说着,乌龙一边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姚迦妍的手里,“你排着看,有视频也有照片。” 姚迦妍疑惑地接过来,第一张照片是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她看看,奇怪地滑过,后面是一段视频,还是这个老妇人,傻乎乎地站在路边,吓跑好几个经过的漂亮女孩。再往后,还是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乌龙和冯南杰,两人面对面聊天。 冯南杰:“非要知道?” 乌龙:“我跟姚迦妍是很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跳入火坑,你只要实话实说就好。我会严守秘密,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冯南杰吭哧半天,迟疑说道:“车子和房子都在我名下,是我的不假,但确实如你预料一般,再好的员工我也不会如此大手大脚。因为蒲一结婚有需要,我暂时借他,后期他会归还的。这些我们双方之间都有承诺,所以不会办理过户手续。” 乌龙露出得意的笑容,“谢谢冯总。” 视频结束,姚迦妍眉头皱了起来,她继续往后滑,后面是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蒲一简陋的家。 水泥地面,两铺炕,边上的炕席有明显破掉的裂口,房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远远看去就是寒酸的茅草屋。 乌龙等她翻到最后一张,解释道:“就这么多了,这是蒲一的家。他母亲一直住在里面,老人家现在病着,是好心的邻居在照顾她。因为母亲精神有问题,蒲一一直没娶上媳妇。听邻居说,他受不了生病的母亲,主动离家出走,走之前说是再也不回去了,权当没有这个妈。” 姚迦妍表情非常震惊,乌龙的目的达到了。 他满意的继续说道:“蒲一现在这个销售经理的工作也是刚找到,冯南杰本来不打算用他,是他说不要工资免费打工,冯南杰这才雇佣了他。” 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乌龙近乎将赤.裸.裸的蒲一展现在了姚迦妍面前。 第29章 姚迦妍非常震惊,事实真相完全超出她的预期。 太过震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 往卧室走的时候,母亲问她吃不吃水果,她都充耳不闻。惹得姚母直发牢骚,“这孩子,又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姚迦妍关上卧室的门,独自坐在床上,清亮的眸子迷茫地瞪着。 关于蒲一,她见面次数不多,彼此交谈的时间更少。更多的时候,蒲一是沉默的,给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浓黑的眸子,虽然每次扫看她的时候,只是短短的一瞬,但那一瞬间也足够让她看清了。 第30节 他黑眸当中的深沉。 那种深沉的眸子,理应是坦荡正直的。 可现在看来,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有一个疯疯魔魔的病妈。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姚迦妍忽然记起了一个人,那个在蒲村花圃前要给自己戴花的疯女人。她眼眉一挑,轻声自言自语:“是了,就是她!” 那个担心儿子娶不上媳妇的大妈,逢着姑娘就给人戴花,痴痴傻傻疯疯魔魔的样子,让人看着可怜又可叹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姚迦妍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蒲一的名字,时间指向八点十分。 她已经迟到了。 姚迦妍想了想,挂断电话,给蒲一发了条信息:稍等,马上到。 发完短信,姚迦妍转而拨出了一个号码,等电话通后,她态度诚恳地说道:“乌龙,谢谢你给我看那些资料,但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乌龙内心有些激动:“只要你说,我一定答应。” 他以为属于他的机会来了。 姚迦妍:“麻烦你帮我保守一下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乌龙:“……” 姚迦妍紧咬下唇,“拜托了。” 乌龙惊愕半晌,莫可名状地答应了。 对乌龙来说,这是一个奇怪的请求,他握着手机,有些想不明白。 这头撂下电话的姚迦妍匆匆走到楼下,她理了理头发,慢慢朝街对面走。 路上的街灯已经亮了,她抬眸看向街对面,一眼便看到了身着黑衣黑裤的男人。蒲一站在街对面,正转头看路面上的车子,左右看看后,他慢慢踱步走过来。 姚迦妍在路这边站定,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黑衣黑裤的男人,夜色中看不清楚的眼眸,姚迦妍的内心莫名地跳了下。 只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这个男人,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不经意间抬眸,跟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姚迦妍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蒲一的着装,跟他蹲守她家楼下时一模一样。而他有型的下巴和高挺的鼻端,让姚迦妍恍然记起了什么。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将她揽回路边的男人很像,很像。 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她不能百分百地确定。 她用手捂住嘴巴,来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感。 今晚的惊讶太多,她担心不捂住嘴巴的话,她会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 蒲一步态沉稳地来到姚迦妍对面。 他看她几眼,旋即低下头,盯着干净的路面,问道:“有事儿吗?” 大晚上的找他来,肯定是有话要说。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姚迦妍一时愣怔在那里,她盯着蒲一额头的发丝陷入了沉思。 几个小时以前,她是打算跟他挑明了,让他不要在自己父母面前白费心机,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的。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她没打算说自己心脏有疾的事情,因为不打算有交集,说与不说便显得不那么重要。 但乌龙的消息还有她刚才突然之间的认知,忽然让她说不出话了。 蒲一低头等了会儿,没有等到如期的回答,他缓缓抬起头,眼眸淡淡地看向姚迦妍,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有什么话,是不好开口的么? 昏黄的灯光打在蒲一的脸上,恍若给他的脸颊镀上了一层光晕。 他瘦削的脸颊,显得愈发的立体,陷在光晕下的脸色,显得愈加耐看。 帅气好看的男人,光这么看着,也是很养眼的。 姚迦妍放下手,轻轻咳嗽了声。 “你吃饭了吗?”她问。 这个问题明显让蒲一表情一愣,他眨了眨眼睛,简洁地回答:“吃过了,你呢?” 姚迦妍微微偏了下头,眼睛不自在地看向远处,“我也吃过了。” 站在姚迦妍眼前的蒲一,表情有些紧绷,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似乎是有些紧张。 姚迦妍眼神掉转回来,“你,胳膊好了吗?头呢?有没有回去复查?” 蒲一:“哦,早好了。” 姚迦妍再度抿了抿唇,静静地看向蒲一:“今晚叫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 蒲一心脏怦怦乱跳,他缓缓对上她的视线:“什么事情?” “我们,”姚迦妍的声音莫名紧张起来,她顿了顿,“我们结婚吧。” 蒲一的表情已经怔住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姚迦妍,像是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 蒲一异于平常的表情,让姚迦妍略有些尴尬。 他一向习惯回避她的眼神,在她的面前,他向来不够从容与自信。 但今天,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像是初识她一般。 姚迦妍不自在地别过脸,“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蒲一的反应令她有些尴尬。 她提出结婚,这个费尽心机骗了自己的男人,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可他的样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傻。 蒲一急急出声:“我愿意!” 声音急切而迫不及待,音调明显比刚才拔高了好几度。 姚迦妍露出了微笑,“你确定?” 蒲一声线紧张地回答:“确定。” 姚迦妍脸上笑容漾大:“明早还在这里等我,我们去领证。” 结婚如此重大的事情,姚迦妍三言两语便做了决定。 不说理由,不说原因,只说结婚这件事儿。 蒲一竟然也没有多问,就那么傻里傻气地答应了。 该说的说完了,姚迦妍往街对面一摊手,“好了,你回去吧,明天见。” 蒲一搓了搓双手,“你先回家吧。” 姚迦妍笑了下,接着便转过了身,她慢走了几步,忽然抬步跑起来,只一会儿便拐入了楼道里。 蒲一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伸出右胳膊,使力做出了一个加油的姿势,然后猛地跳了起来。 几乎是飞跑着蹿过了马路。 他坐上车子,表情兴奋地盯着车子前方,不太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傻坐了几分钟,他忽然抬起手,使劲地扭了下自己的胳膊,强烈的痛感传来,蒲一嘿嘿地笑出了声。 他自言自语:“是真的,是真的。”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江婶,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江婶:“没事,正好我也没睡。”她扫眼炕上睡得正香的蒲一母亲,“不过,你妈妈已经睡了,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找她?” 蒲一兴奋地说道:“江婶,跟你说也是一样的。”他咽了下口水,“江婶,我要结婚了。” “结婚?!”江婶惊喜地喊了声,“你找到媳妇了?太好了,你妈听了一准高兴。” 江婶一兴奋,也就顾不得蒲一母亲是睡着还是醒着了,她伸手猛地抓了下蒲一母亲的胳膊,“大姐,快醒醒,蒲一要娶媳妇了。” 蒲一母亲被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表情怔愣地瞅着江婶,江婶将刚才的话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又将手机塞到蒲一母亲手里,“你亲耳听听。” 蒲一知道母亲醒了,激动地说道:“妈,我要结婚了。” 蒲一母亲刚刚还傻愣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清明起来:“结婚?你要结婚了?”她乐滋滋地问,“快跟我说说,是谁家女儿?” 蒲一愣了愣:“是,是镇长的女儿。” 蒲一母亲也跟着愣了愣,“好事,是好事儿啊。”她小声告诉江婶,“说是要娶镇长的女儿。” 江婶的嘴巴张大,“这,这岂不是高攀了?” 穷小子要娶镇长女儿,那自然是高攀了。 蒲一母亲现在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她思考一会儿,对着话筒问:“你,跟亲家说我的事情了吗?” 蒲一:“说了。” “这样,你就跟亲家说,我有事情出了远门,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不方便参加你的婚礼。你们就照着亲家的意思,在外头举办婚礼吧。”蒲一母亲眼睫垂下来,“将来,将来要是有了孙子,你悄悄送给我看看就行。” 江婶听到蒲一母亲这么说,难受地抹了抹眼睛。 蒲一母亲讲完就挂了电话。 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江婶问:“真不参加儿子的婚礼了?这对蒲一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蒲一母亲摇头,“就是大事,才不能参加。蒲一走前,我听大缸说过,他看上了镇长的闺女,镇长闺女据说长得漂亮,心也好。只要他们幸福,我都无所谓。” 江婶沉默。 她心里明白,蒲一母亲即便去了,也只会让蒲一脸上无光。不发病还好说,一旦发病,这桩婚事,止不定就吹了。 第31节 挂断电话,蒲一刚才的兴奋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之色。 他和母亲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这种不谋而合,令人心酸。 他身子往后一靠,仰倒在车座靠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骗来的婚姻,能幸福吗? 从此以后的他,每时每刻都像踩在刀尖上,不知道哪一刻,刀尖会狠狠地刺向他,到时候鲜血淋漓,后果不堪设想。 第30章 回家之后的姚迦妍显得魂不守舍的,她洗过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 十几分钟后,她感觉呼吸不畅,手捂到胸口上才惊觉自己犯了严重的失误。 内衣脱在洗手间,药包忘了拿下来,这么长时间,估计药包已经湿了。 她正大口呼吸的时候,姚母恰好敲门进来了,当看到姚迦妍状态不对,姚母吓得赶紧靠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姚迦妍尴尬地笑笑:“好像浪费了一个药包。” 药包很贵,平均下来一个要两三千块,使用期限差不多只有一个月。 姚母忙不迭地抓过姚迦妍的包,从里面拿出备用的药包,也顾不上往衣服上别,直接就摁在了她胸前。 静止了几分钟,姚迦妍的呼吸慢慢顺畅起来。 姚母这才帮忙将药包别到姚迦妍要换的衣服上,“你呀,都这么些年了还犯这样的失误,你是成心不让我放心。” 姚迦妍吐吐舌头,“这不就是忽然忘了吗?”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能忘?”姚母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 姚迦妍自知今晚的自己有些失常,她忙揽住老妈的胳膊,“妈,你别生气,以后我小心注意些就是了。” 姚母气乎乎地纠正她:“不是小心注意,是一定要做到。” 姚迦妍头点得特频,“嗯嗯,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姚母坐在女儿的床边,似是有话要说,憋了半天,她唉声叹气地走了。 姚迦妍盯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心里明白母亲的心思。 无非是她的婚姻大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决定是否对。 是哪一个瞬间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她说不清楚,心绪烦乱如麻。 她关了灯,在黑暗中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毫无睡意。 满脑子都是蒲一的影子。 黑沉的眸子,挺拔的身材,像是刀削出来的脸颊,还有那几乎每时每刻都抿在一起的薄唇…… 她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出声:“蒲一蒲一!” 嫁给一个骗子,本身就是一种冒险的行为。 他是骗子,她隐瞒自己的疾病,也就算不上骗了吧? 可骗子跟骗子在一起,是正确的决定么? 放在桌子上的音箱在她发出“蒲一蒲一”这四个字之后,忽然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嗯,我在的。” 音箱的声音不大,但不是往常优雅温柔的女声,而是蒲一低沉磁性的声音。 姚迦妍吓得浑身一激灵,一个翻身坐起来。 她双手环胸,警惕地盯着暗沉的房间。 月光自窗外洒进来,光线柔柔的。音箱的屏幕不知何时亮了起来,画面是初始画面,除了蒲一的声音,并没有什么不同。 姚迦妍不太确定,她对着音箱再次喊了声:“蒲一蒲一!” 音箱里清晰地传来蒲一低沉的声音:“嗯,我在的。” 他的声音磁性,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像暖风一样吹进了姚迦妍的耳膜。 她竟不知道,智能音箱竟然会有特别订制的功能。 订制特别的语音,订制特别的提示。 不得不说,蒲一对她用了心。 想明白了的姚迦妍,心情慢慢平稳下来。 她清了清嗓音,再次叫了声:“蒲一蒲一。” “嗯,我在的。”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问完这句,姚迦妍盯着音箱,好奇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音箱在她问完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响了起来,声音依旧是蒲一的。 “我爱你,迦妍。” 听到这句话,姚迦妍心慌慌的。 屏幕在他发音的同时,也慢慢发生了变化,一张放大了的蒲一的照片显示在了屏幕当中。 照片里,是蒲一的脸。 他眼神迫人地盯视着前方,薄唇抿得紧紧地,像是在紧张不安地等待姚迦妍的回答,又像是在专注地盯着她一样。 姚迦妍内心一慌,抬手啪地一下关掉了音箱。 屏幕黑下来,姚迦妍心跳如鼓地坐在床上。 一边紧张一边埋怨:这个蒲一,太能折腾了。 一个小小的音箱,竟然让他整出了心跳的感觉。 她坐了会儿,猛地用夏凉被蒙住脑袋躺了下来。 躺了不到一分钟,她烦燥地重新坐起来。 伸手打开音箱。 她稳了稳心神,对着音箱喊“蒲一”的名字,喊完,她随意地问了一堆的问题。担心父母听到,她将声音调得很低,自己可以听清,但又不至于让整座房子都听到的地步。 但不管她问什么,音箱里传出来蒲一的声音,永远是在说那五个字“我爱你,迦妍”。 一遍一遍地重复,一遍一遍地诉说,像是在反复证明他对她的爱。 翻来覆去试了一个多小时,姚迦妍终于明白了。 这个特别订制的功能也是有局限性的。 敢情蒲一只录了这两句话,“嗯,我在的”和“我爱你,迦妍”。 而那句“迦妍,迦妍,起床了”自从响了那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响起。姚迦妍无论怎么试,也找不回蒲一喊她起床的声音了。 试完了,姚迦妍心里终于踏实了。 同时,对于今晚的决定也愈发地坚定了。 办理结婚手续很简单,九块九毛钱交上去,不长时间便领到了两本大红的结婚证书。 姚迦妍拿着两本结婚证,表情有些特别地走在了前面,身着衬衣西裤的蒲一则表情拘谨地跟在她的后面。 在姚迦妍面前的蒲一,永远是紧张和局促的。 走到台阶下面,姚迦妍站定,身子慢慢转过来,她将其中一本递向蒲一:“证领了,有两件事情,我必须说明白的。” 蒲一:“……” 姚迦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他紧张,她顿时便不紧张了。 等他接过结婚证后,她拿着自己手中的那本,声音清晰地说道:“证领了,婚礼不需要。” 这话像炸雷一样在蒲一的大脑中轰鸣,他眼睛蓦地瞪大,定定地看着姚迦妍。 姚迦妍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如何令人惊讶的话语,她接着说道:“对外,还一样。” 她眨了眨眼睛,担心蒲一不明白,她强调,“你还是单身,我也是。” 这话说得? 好像这张证就是一张不起任何作用的白纸一样。 蒲一的眼眸里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他迟疑地问道:“你,只要这一张证?” 为了乔婆婆的卜算,先领一张证化解一下?可以后呢? 姚迦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耸耸肩膀,“再联系吧。” 她挥手招了辆出租车,边将证书往包里放边挥了挥手上了车子。 不等蒲一反应过来,她已经扬长而去。 只余蒲一自己在原地愣神。 领了张结婚证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感觉却不一样。 好像人生并没有多大变化。 姚迦妍是坐他的车子一起来的民政局,现在她自己先撤了,留下蒲一在风中凌乱。 坐上车子,姚迦妍兀自低头轻笑。 开门进家,姚迦妍大声喊了句“妈”,她现在迫切想看到母亲的表情,她老人家知道自己擅自领证后,会惊喜吗? 姚母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脸上表情有些悲伤。 第32节 姚迦妍喜悦的表情怔住,她穿了拖鞋赶忙走到老妈身旁,体贴地问:“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犹豫了下,“还是因为我的婚事,所以忧心了?” 眼看到7月31号了,老妈焦急的心情姚迦妍还是能够理解一二的。 姚母却反常地摇了摇头,她抓住姚迦妍的手,“妍妍啊,妈想明白了。什么命不命的,”她摇头,“没什么意思。只要你活得高兴,你想怎么活,妈不介意。”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蒲一那件事情,妈不再提了,你想结就结,不想结就高高兴兴地单着吧。” “这是?”姚迦妍彻底看不明白了,头几天,老妈还兴致勃勃地操心自己的婚事,今天怎么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像婚事不重要了一样。 姚母拍拍姚迦妍的手背,“乔婆婆的话,就忘了吧。命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咱都别在意了吧。” 姚迦妍彻底懵了。 这弯转得急且大,她考虑不过来了。 “妈,你别吓我,倒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姚迦妍焦急地问。 必得有什么触动,才会改变老妈的想法。 老妈信命,多少年了都没改变,怎么过了一夜,忽然就变了。早知如此,姚迦妍还登的什么记,领的什么证啊。 “妈订了明天的火车票,今晚就要出发,去看望一个老朋友,”姚母心情沉重地说道,“她得了重病,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医生说至多一两个月,我想去陪陪她。年轻的时候,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陪我走过了最难的日子。她开口了,我得去陪。” “妈……” “当年,她还和我去算命来着,算命的人还说,她命长,能活到八十岁,可她今年才五十多岁,离着八十还有二十几年呢。”姚母悲怆地叹了口气,“所以说啊,算命这种事情,说不得准。” 老妈要离家一两个月去陪重病的朋友?姚迦妍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包,里面的结婚证,还是先瞒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打算明天入v,填日期时填了今天的,所以就今天v了,感谢大家支持! 第31章 姚迦妍安慰了母亲,并主动帮她收拾行李。 姚母唉声叹气的,“我出去这么长时间,你爸那边我倒不担心,有助理有司机,饿不着冷不着,可你怎么办?” 姚迦妍哭笑不得,“妈,我都多大了?你这口气好像我还没断奶似的。”她再三确认母亲的行李之后,合上行李箱,“妈,你放心去陪你的朋友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将行李箱提到门边放好,姚迦妍拍拍手,“我爸知道你今天走吗?” “我跟他通过电话,他同意我去。” “那就好。”姚迦妍确认了下火车票的时间,“凌晨的火车,傍晚你就得出发了。我和黄叔一起送你。” 姚母阻止女儿,“你别跟着来回折腾了,到车站后我会给你打电话,你就在家吧。” 姚迦妍没听母亲的,她跟黄叔一起,把姚母送到了火车站,在火车站待到凌晨,眼看着老妈检票入站,姚迦妍才呵欠连天地跟随黄叔回了家。 到家时天已经亮了,姚一发正在收拾卫生。 “爸,你放那儿,我来收拾就好。”当看到门边的行李箱,姚迦妍怔了下,漂亮的大眼睛不解地眨了眨,“爸,你这是要干嘛?” “不是我的,是帮你收拾的。”姚一发放下拖把,“枫雨镇发生了紧急的灾情,我最近要忙工作,就不回家了。你妈不在家,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帮你收拾了行李,你去苗艳家住些日子。等我忙完了或者你妈回来你再回家。” 姚迦妍本来就因为困意,脑袋昏昏沉沉的,听父亲这么说,脑袋更懵了。 “为什么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家?” 老爸老妈对自己太不放心了。 上大学那会儿,差不多天天打电话,就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出什么事情。 现在回家了更是,几乎不给她独处的机会。 姚一发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你自己在家的话,我会分心。你就听话,去苗艳家里住几天。” 枫雨镇有灾情,枫云镇自当出面相助,姚一发身为一镇之长,肯定会有很多的工作需要协调安排。姚迦妍扁了扁嘴巴,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好吧。” 她将行李箱放到地上,掀开看了看,自己又去卧室找了点儿内衣带上。 收拾利索了,姚迦妍提着行李箱下楼,黄叔还在楼下等着。 姚迦妍惊诧不已,“黄叔,你怎么还没走?” 黄叔憨厚地笑笑:“姚镇长给我打过电话了,让我把你安全送到朋友家。” 坐到车上,姚迦妍给苗艳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苗艳才接。 姚迦妍问:“艳儿,在忙什么?” 苗艳声音疲惫至极,“甭提了,邻镇发生灾情,好像是什么原料厂泄露,导致好多人有家不能回。现在好多人涌到咱们镇上,我们的连锁酒店全部满房,就这样还有好多人来问。这些住客住进来之后,需要这需要那的,我上了一晚上的班,快累死了。” “这么忙?”姚迦妍没想到灾情如此严重,“你一会儿可以下班了吧?” “下班了也不轻松啊,”苗艳声音闷闷地说道,“我姑不是嫁到枫雨镇了吗,正好灾情殃及到她家,现在她一家老小都到我们家了。我们家现在满满当当都是人,我妈说了,非常时期要非常对待,我今晚只能打地铺了。” 苗艳打了个深深的呵欠,“希望镇上的领导们赶紧解决下,否则真是个麻烦事儿啊。就连我们的销售经理蒲一也跟着忙里忙外,全员辛苦啊。” 姚迦妍嗯了声挂断电话,她对前面的黄叔说道:“黄叔,去不成苗艳家了。” 苗艳自己都没地方睡,哪有精力管她? 黄叔唰地将车子停到了路边,扭头问姚迦妍,“那怎么办,我打电话给姚镇长,让他给安排个地方吧?” 烦杂的工作已经够让父亲心烦的了,姚迦妍不想父亲再替自己担惊受怕的。 她想了想,对黄叔说道:“麻烦黄叔送我去蒲村吧。” 黄叔犹豫了下,启动了车子。 车子行至蒲村村头,姚迦妍拿出纸和笔,简单画了一处房子的轮廓,递给黄叔看,“黄叔,麻烦你照着这个样子找找。”停了停,姚迦妍小声补充,“这家的儿子好像叫蒲一。” 黄叔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去找了。 十几分钟后,黄叔拿着那张纸回到了车上,他告诉姚迦妍,“我找到了。的确是个叫蒲一的人的家,他外出打工,不在村里,不过,有个生病的老母亲一直待在家里。” 黄叔指指自己的头,“老人好像是这里有问题,所以邻居有户姓江的,一直照顾着她。” 姚迦妍刚想提出自己的想法,黄叔抢先说了出来,“我问过了,可不可以在这里借宿几天,付费也可以。但那个江大婶拒绝了,说是多少钱也不能留宿外人的,这是蒲一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姚迦妍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我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黄叔不愧是了解她的人,她都没说要留宿,他就想到了。 黄叔点点头:“进去看看应该没问题。” 两人锁了车子,并肩往村里走。 山路陡峭,七拐八绕地才找到蒲一的家。 绕是早有心理准备,姚迦妍还是对眼前的“茅草屋”露出了吃惊的眼神。 这房子,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破。 江婶看到有贵客临门,扶着蒲一母亲走出来,好奇地问道:“两位是?” 黄叔赶紧往前走了一步:“你好,我刚才来过,这位是我的女儿,她想体验体验山里的生活,所以过来看看。” 黄叔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并没有直接道明姚迦妍的真实身份。 若说是镇长的女儿,止不定有心人会产生其他想法,还是小心为好。 姚迦妍感激地看眼黄叔,然后笑着抬眸看向蒲一的母亲。 老人家刚梳了头发,头发白多黑少,配上满脸的皱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见她盯着蒲一母亲看,江婶忙说道:“姑娘别怕,我大姐现在精神挺好的。” 不是发病的时候,蒲一母亲就是个正常人。 刚才江婶已经主动告诉黄叔,蒲一母亲精神不正常,她担心姚迦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姚迦妍笑着走近两人,“江婶好,”她看着蒲一母亲,嘴唇翕动几下,说道,“大妈好。” 蒲一母亲微微笑了下,可能是不熟悉,她不好意思多说话,生怕多说了遭人嫌弃。 江婶主动打破沉默,“姑娘,我们蒲村有花圃的,现在还有好多花儿正开着,你现在这个点儿去正好,可以看看花看看草,挺不错的。” 漂亮的姑娘来这穷乡僻壤的,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来,江婶自然主动介绍当地好玩的地方。 姚迦妍抿抿唇,她抬手指了指蒲一母亲的头发,“你们有染发剂吗?我染发手艺还不错,要不要帮忙?” 江婶:“这,这怎么好意思?” 蒲一母亲愣神,她抬起右手捂向自己的头,“是不是我的头发相当难看?” “不是不是,”姚迦妍笑眯眯地说道,“大妈长得很漂亮,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如果染成黑发,我觉得会更漂亮一些。” 姚迦妍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是不是没有染发剂?” 早知道,自己就买瓶带来了。 江婶忙说道:“那倒不是。蒲一之前买了瓶,听说还很贵。可大姐死活不用,说是头发该白就白了,不用管它。” 一听说有染发剂,姚迦妍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她表情期待地看着蒲一母亲,“大妈,我手艺可好了,你试试吧?” 蒲一母亲同样看向姚迦妍。 年轻漂亮的姑娘,脸上洋溢着青春逼人的笑容,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好。” 这一声好,不仅江婶听愣了,站在三人身后的黄叔也听愣了。 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姚迦妍怎么好不生生地跑到大山里给农村老太太染头发。 太令人奇怪了。 姚迦妍说干就干,她自来熟地在厢屋里搬出条凳子,又麻烦江婶找出染发剂。 没有一次性手套,姚迦妍干脆直接上手。 和好染发剂,站到老人家的身后,姚迦妍仔仔细细地忙活开了。 染发上色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一头银丝变成满头乌发时,江婶边帮蒲一母亲梳头边夸姚迦妍,“姑娘,你太有耐心了,我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你才好。” 她瞅眼乖乖坐着的蒲一母亲,打趣道:“老姐姐,你今天的精神状态也很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发病,跟个好人一样。” 往常,隔不了多久,蒲一母亲就会发病,可今天没有,一直都是很正常的状态。 蒲一母亲笑,“姑娘手艺太好了,”她眼神特别地看向姚迦妍,“姑娘,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第33节 姚迦妍也挺满意自己的作品,她将自己被染发剂染黑了的十指小心往后缩了缩,“大妈,只要你健康,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梳完头,蒲一母亲拉着姚迦妍的手进了里屋,非要送她一些家里的特产。 这些特产,并不是她种的,都是乡里乡亲送给她的。 她一股脑地往袋子里装,想要送给姚迦妍。 姚迦妍看着光秃秃的里屋,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按住蒲一母亲的手,小声说道:“大妈,我不要吃的,”她瞥眼院子里聊天的两个人,轻声问,“大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蒲一母亲:“姑娘问吧。” “大妈不是有个儿子吗?他怎么不在家里照顾生病的你,而是让邻居照顾呢?”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唐突,问完,姚迦妍小心地补充,“大妈,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 这个问题问到了蒲一母亲的心坎里,她愣了会儿神,轻轻叹了口气,“姑娘,不是儿子不想照顾我。而是我自己想跟儿子撇清关系。”她怜爱地看向姚迦妍,神色无奈地问,“如果是你,会愿意要我这种婆婆吗?” 姚迦妍盯着老人的眼睛,老人的眼神一派清明,像是能看透世间万物一样。 她心里突突地跳,忍不住问:“您,您不会知道我是谁了吧?” 眼神清明的老人忽然就呆住了,停了几秒,她忽然咧嘴,傻傻一笑。 姚迦妍吓了一跳,停了会儿,她才大声朝院子里喊道:“江婶,江婶!” 江婶几步冲进屋子,当看到蒲一母亲的样子时,她忙挡在了姚迦妍和蒲一母亲之间,“别怕,她时常这样,今天已经是例外,正常的时间挺长的了。” 姚迦妍愣愣地看着傻笑的婆婆,心情复杂莫名。 枫云酒店进入了空前的忙碌期,原本七八月份就是入住的高峰期,枫雨镇的客人涌进来,直接造成满房状态。 酒店上下都忙翻了。 蒲一连续工作了二十几个小时,在深夜时分疲惫不堪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楼道里没有灯,蒲一摸黑来到门口,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摸索着捅到锁孔里,咔哒一声,门开了,他刚要抬脚进屋,感觉遇到了阻碍。 他伸脚扫了下,阻力愈发明显,他弯腰去摸,似乎摸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蒲一唰地瞪大眼睛,同时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 微弱的灯光下,他看清了毛茸茸的生物,表情错愕到无以复加。 竟然是姚迦妍! 第32章 姚迦妍在门口等了好久,站累了蹲下,蹲累了干脆不顾形象地滑坐在地上。此时被手电筒的光给照到,她眼睛不适地眨了眨,神色不悦地咕哝了声:“照什么照?” 蒲一愣了。 他口吃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姚迦妍摁着行李箱站起来,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蒲一愣怔几秒,表情木木地跟进屋,他动作迟缓地关门、开灯,像一个高高大大的木偶一样。 站在他身前的姚迦妍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驻足不前了。 屋子太空荡了,没有家的气息。 简单的桌椅,凌杂的地面,地上散落着几本书,书的旁边有酒瓶和咸菜的袋子,看起来有几天没收拾卫生了。 蒲一内心激荡,他抢先一步迈进屋子,手忙脚乱去收拾地上的书,接着又拿起拖把拖地。 姚迦妍悄悄吁了口气,将行李箱置于一旁,慢慢踱进屋内。 蒲一拿过一条凳子,用毛巾在上面擦了擦,往姚迦妍方向送了送,“你,你先坐,我整理整理。” 他眼神略过她的行李箱,忙不迭地冲进了卧室。 这个家只有两间卧室,两张床板现在都是光秃秃的,蒲一每晚就躺在硬硬的床板上睡觉,一天天这么熬下来。 可姚迦妍身娇肉贵的,蒲一知道不行。 他将母亲新做的被褥拿出来,本来要放到自己一直睡着的床板上,要铺的时候,他低头闻了闻,床板上不可避免地有他自己的汗臭味。他想了想,抱着大红的被褥去了另一间卧室,一一铺陈开,整理利索。 他接着拖了地,拖完,他立在门边看了看,屋子虽然依旧寒酸,但有了大红的被褥,勉强能看过眼。 客厅里,姚迦妍坐在硬硬的木凳上,眼睛四处扫视着。 她有点儿后悔来这里了。 自蒲村回来后,她脑子一抽,告诉黄叔要来这里住。黄叔问是哪里,她说是另一个好朋友家。黄叔半信半疑,姚迦妍就差赌咒发誓了,黄叔才勉强相信了她。 她来的时候,不到十点钟,没给蒲一发短信也没打电话。 她就安静地守在门口。 楼上的住户要回家的时候,都会拿手电筒晃一晃她,每到这时,姚迦妍都会故意低下头,将脸埋在行李箱的后面。 所幸人们的好奇心都不是那么盛,知道这里是租户的房子,照完就走了。 姚迦妍等困了,脑中曾经闪过给蒲一打电话的念头,可想了想,又忍住了。大半夜的不回家,肯定是在忙工作,苗艳都说了酒店全员都在忙,她何苦打扰他。 她给自己定了个时间,零点,如果零点他还不回,她就给他打电话。 而他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回来了。 她现在坐在这里,有些无所适从,想洗澡想睡觉,可又觉得不太合适。 这里没有家的感觉。 而且男人气息强烈,她内心竟然有一丝的恐慌感。 她跟他领了结婚证,在法律意义上,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如果他硬对她有所冒犯,她好像无从拒绝。 想到这里,姚迦妍内心的恐慌加剧,她忽然站了起来,匆匆走到门边,拉起行李箱就打算走。 父亲安排她出来跟朋友一起居住,实际上就是为了让心脏不好的她更安全一些,可细想想,她自己选择来蒲一家里住,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刚准备悄悄溜掉,行李箱上搭过来一只大掌,蒲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太晚了,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床铺,你睡东屋,我睡西屋。” 一口气说完,蒲一眼神不安地看着姚迦妍。 他是年近三十的男人,虽然在姚迦妍面前会经常失态,但基本的社会常识他有。姚迦妍提着行李箱深夜前来,一定是打算住在他这里,刚刚之所以要跑,一定是想到了她自己的安全问题。 所以,他快速说出自己的想法,以期能安慰到她。 果然,听到他说两人分开睡,姚迦妍恐慌的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她慢腾腾转过身,拉着行李箱往东屋走。进屋后,她接着将门一关,咔嚓落锁,准备要睡了。 蒲一碰了一鼻子灰,他摸摸鼻子,转而继续收拾屋子的卫生。 回家的路上,他是困顿不堪的,开车的时候,险些打盹。 可见到姚迦妍之后,他困意全消,心中充满了干劲与活力,恨不能将整个家从里到外全擦一遍。 姚迦妍一向喜洁,几乎每晚睡前都要冲个澡,乍然不冲就跟浑身长了虱子一样,难受得翻来覆去的。但困意很浓,翻腾够也就睡着了。 这一晚上,姚迦妍睡得并不安稳,耳边老觉得有嗡嗡的声音,但属实太困,她便依旧闭着眼睛睡了。 睡到天色大亮,姚迦妍才在一片红的床品中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全是喜庆的红色,红床单,红被套,红枕套。 对了,还有身上粘腻的汗意。 这个晚上,睡得不算太舒服。 姚迦妍是合衣而卧的,她坐起来,身上的裙子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她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洗个澡。 她侧耳听了听动静,外间还是有细微的响声。 睡觉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某个不知名的梦境,现在才发现,竟然是事实。 她心里起了疑惑,穿上鞋子跑到门边,随手一拉。 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昨天还光秃秃的房间,只一晚的时间,竟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变样。 墙上贴了带暗纹的壁纸,地上铺了一些类似于儿童爬行垫的东西。 更令她惊奇的是,爬行势上的图案,竟然是她绘制的漫画! 她想了想,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地垫上,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细微的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她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瞧。 身着短衫短裤的男人,正背对她在炉灶前忙碌。 油锅兹拉一响,蛋液打入锅里,急火翻炒几下之后,蒲一将金黄色的煎鸡蛋装入盘里。 他一扭头,赫然看到正盯着他瞧的姚迦妍。 两人目光对视,彼此都有些尴尬。 姚迦妍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两人间仔细算来,还是挺陌生的,忽然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都不太适应。 姚迦妍指指屋内新添的装饰,疑惑地问:“这些,怎么回事?” 明明昨晚看着还没有的。 蒲一若无其事地嗯了声,“怕你不习惯,刚买的。” 大半夜的也有卖地垫的? 姚迦妍持怀疑态度,但男人态度轻描淡写,可能是不想让她再问的意思。 姚迦妍轻咳两声,“那个,我可以在你家洗个澡吗?” 身上太粘腻,再不洗澡,她的脑袋就要炸了。 蒲一表情紧张地“哦”了声,忽然放下手中的盘子,疾步冲向了洗手间。 搞得姚迦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男人忽然紧张什么。 停了能有五分钟,蒲一半湿着身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黑眸不自然地扫眼姚迦妍,“已经好了,去洗吧。” 姚迦妍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回屋找了换洗衣服去了洗手间。 第34节 进去后才发现,蒲一刚才是将洗手间匆匆刷洗了一遍。 洗手盆和座便器全是湿湿的水气。 反正洗澡是用淋浴喷头,姚迦妍固然不喜欢这种陌生的环境,但她并不排斥清澈的水流。 姚迦妍关上洗手间的门,照例从里面上了锁。 舒舒服服洗完澡,姚迦妍湿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她刚步出洗手间,就见蒲一站在大门口处,已经穿好了上班的正装,手中拿着车钥匙,脚上的鞋子也已穿好,就笔直如松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姚迦妍奇怪地看了他眼,问:“你这是?” 面朝门口的蒲一这才转过头,他黑色的眼眸匆匆扫了眼姚迦妍便立刻转开了目光。 “我要去上班,桌子上有吃的,钥匙放在凳子上。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中午会回来一趟,你自己随意,我先走了。” 像背课文一般说完这段话,蒲一拉开房门走了。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响,姚迦妍傻愣在那里。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 敢情站在门口就等着对自己说这一席话?要是着急上班可以留张纸条就是。 姚迦妍摇摇头,湿着头发来到餐桌旁。 她上下扫了眼这张餐桌,昨晚好像还不在的,看样子也是新买的。 她伸出食指在桌子上抹了下,抬起指腹一看,干干净净的。 这点她很满意。 早餐是煎鸡蛋和小米粥,还有两张小糖饼和一包榨菜。 很合姚迦妍的胃口,她吃得蛮尽兴的。 吃过饭,姚迦妍整理了下床铺,卧室里没有衣柜,她将自己的衣服东西一股脑塞回行李箱,满屋子扫视之后,她索性将行李箱塞到了床的下面。 临出门前,她坐在茶几前给蒲一留了张纸条:借宿几日,今天白天有事,晚八点前回。 写完纸条,她用烟灰缸压了条边儿。随后提拎起房门钥匙,晃了晃又放回了原处。 反正蒲一中午回的话会看到纸条,晚上的时候他应该能按时回家吧。 在陌生的房子里孤单地呆着,姚迦妍多少会有些怕,她希望她回来的时候,他在。 忙完一切,姚迦妍悠哉悠哉地下了楼。 接到电话的黄叔按时到了楼下,姚迦妍看到车子后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黄叔问:“今天还去蒲村?” 姚迦妍嗯了声,“黄叔,我的行踪千万对我爸我妈保密啊,谢谢!” 黄叔望了眼后视镜中的姚迦妍,老半天才嗯了声。 姚迦妍眉开眼笑,她想了想,对黄叔说道:“去之前,咱们先去个地方。” 第33章 蒲一刚进酒店,前厅齐经理就跟见了救星一样,“蒲经理,快,快帮忙啊。” 蒲一:“怎么了?” “有好多顾客想要一次性筷子,咱餐厅没有,我现在抽不出身,你看,方不方便你去买一下?” 蒲一扫眼前台忙碌退房的状态,点了点头,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蒲一提着一大袋子的一次性筷子走了进来。 齐经理又喊上了,“蒲经理,有人找。” 蒲一脚步一顿,往大厅里扫视了眼,只见背着双肩背包的严小燕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吧台那里。 他将一次性筷子递给齐经理,来到严小燕身旁,蹙眉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严小燕看到他很开心,她兴奋地连拍几下前台的台面,“蒲大哥,你可来了。” 蒲一:“……” 严小燕讨好地笑着,“蒲大哥,我同学家里人没地方住了,想让你给想想办法,刚才前台说全部满房,没地儿安排了。” 蒲一这才发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像是一对夫妻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那个大点儿的是个男孩,跟严小燕年龄相仿。 蒲一微微颔首,向前台里的客服说道:“有刚退的套房吗?” 前台小花忙扫了眼电脑系统,答道:“有的,刚退。” 蒲一:“那你呼一下,让大姐打扫出来,给这一家子住。” 套房有里外屋,适合这种一家四口的住。 严小燕看问题解决了,得意地冲同学一扬下巴,“我就说没问题吧。” 男孩眼睛亮亮地点了下头,仿佛认可了她的话。 安排好之后,蒲一拉着严小燕来到门口处,他表情严肃地说道:“你一个小姑娘,不要随意到处乱跑。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不相干的事情少操心。”顿了顿,他又说道,“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严小燕笑得更开心了,长长的马尾一晃一晃的,她挤挤眼睛,“蒲大哥,我够意思吧,我可是一直没跟我爸说实话,我爸到现在还以为我那天跳进井里了呢。” “井水太深了,你能跳进去可不一定能活着出来。”蒲一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为了让老严这个钉子户签字,蒲一也是没招了,跟一个丫头片子联了手。 蒲一想帮岳父,严小燕想住新家,两人不谋而合。 让小丫头片子装作跳了井,然后他翻身下去救,等老严出来的时候,严小燕再整得浑身湿透的来蒙骗老严。 其实是有破绽的,但因为黑灯瞎火的,加之老严爱女心切便无暇细看。 稀里糊涂的,蒲一和严小燕就合作成功了。 严小燕临走前,一蹦一跳地下了台阶,蒲一站在台阶上方目送她,并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严小燕跳到最后一级台阶,忽然扭回头来,大眼睛忽闪几下,很突然地,她几个跨越重新跳了上来。 她跳到蒲一跟前,气息微喘地说道:“蒲一,你真帅!” 说完,她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她快速转头跳下台阶,几乎是逃窜一样骑着自行车跑远。 蒲一摸了摸脸颊,淡淡笑了下,转头进到酒店里面。 经理冯南杰不知何时来了,他坐在大厅侧旁的沙发里,低头看着手机。 最近冯南杰几乎不到店里来,他跟蒲一有几天没见面了。 蒲一走近冯南杰,“冯总,这几天房源紧张,团队那边我就没接了,跟他们讲明白最近镇上的情况,让他们换个时间再来。” 冯南杰眼神回避地“哦哦”两声。 蒲一以为他有事要忙,拔腿就走,准备去餐厅看看。 “蒲经理。”冯南杰忽然在他身后喊住了他。 蒲一回头,“……” 冯南杰右手举起来,似乎是没想好要说什么,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想到,你万一要结婚的话,可能需要钱。我,我准备了十万块钱,你可以先用着。” 蒲一淡淡笑了下,“谢谢冯总,你帮助我已经够多,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冯南杰表情不甚自在地眯了眯眼睛,“好,那就好。” 他自知自己做了对不起蒲一的事情,也许蒲一的婚事永远成不了。但万一成不了,可能最大的元凶便是自己。乌龙不是善茬,有他的捣乱,蒲一的未来很难说。 冯南杰对着蒲一的背影暗自摇头。 他自顾不暇,蒲一的事情,只能他自己看着办。 姚迦妍去超市来了一场大采购,大包小包地提着出来,坐在车上的黄叔忙下来帮忙,“你怎么买这么多?” 姚迦妍感慨,“这我还觉得少了呢。” 蒲一家里光秃秃的,她简直怀疑老太太天天都吃了些啥。 难道只吃那些土特产? 赶到蒲村的时候,正值中午,蒲一母亲自己坐在炕上,对着饭桌上的馒头和炒菜,小口小口地吃着。 姚迦妍吃了一惊,她望眼外面,问道:“大妈,就你自己?” 婆婆精神有疾,一个人待着是件特别危险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期的事情。 蒲一母亲慈祥地笑了,“我今天精神挺好的,邻居一会儿就过来了。” 姚迦妍坐到炕上,“大妈,你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的多了,哪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蒲一母亲探究地打量姚迦妍,疑惑地问,“姑娘,你怎么又来了?又是和你爸一起来的?” 姚迦妍知道婆婆把黄叔当成自己的爸爸了,遂点点头,“我爸去看花了,我自己想来看看。”她咬了咬唇,问道,“大妈不妨说说看,你最喜欢的两道菜。” 蒲一母亲挺喜欢这个漂亮大方的女孩,对她的闯入没有半点讨厌,想了想,蒲一母亲说道,“我最喜欢吃排骨,吃凉拌辣椒。” 姚迦妍闻言,一把抓过蒲一母亲要吃的馒头和菜,“那你等会儿。” 蒲一母亲刚开始吃饭,馒头只咬了一小口,她茫然地看向姚迦妍,“你,要做饭?” “下乡体验生活嘛,”姚迦妍乐滋滋地说道,“大妈,你等着。” 蒲一家里是大锅灶,但姚迦妍并不担心,生火她还是会的。 她出去抱了一捆柴火,正里八经地生火做饭。 蒲一母亲傻傻地看着她忙里忙外,不明白这姑娘是怎么了。 一通忙活之后,姚迦妍煮好了香香的排骨,拌好了辣椒。 排骨和菜都是她买来的,就连调料都是。 她买了整整四大袋子的东西,起初全放在院子里,这会儿全打开了,院子里散着一堆的东西。 姚迦妍把排骨盛到碗里,重新端上炕。 第35节 她招呼蒲一母亲上炕,“大妈,快,你来尝尝。” 蒲一母亲双手在腿侧蹭了蹭,“这,这怎么好意思?” 这姑娘是下乡体验生活的,但没有义务来照顾自己的吃喝。 姚迦妍把蒲一母亲原本要吃的馒头和菜也端上桌,“大妈,我和你换着吃。” 蒲一母亲笑着拿起了筷子。 “你是不是想住住我家这茅草屋?”蒲一母亲问道。 昨天姚迦妍想住,江婶拒绝了。 蒲一临走前,着重强调了这一点,任何外来的人都不允许住在自己家,以防万一发生什么事情。 这是对蒲一母亲的保护。 可姚迦妍忙里忙外的,蒲一母亲过意不去,她慢声慢语地说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城里姑娘,如果你不嫌弃,想在这儿住的话就住吧。不怕脏了你自己就好。” 姚迦妍眼睛亮了亮,但旋即眼中的星光又灭了。 昨天婆婆邀请她住的话,她尚且可以住下,但今天么?蒲一中午回家已经看到了留言条,若是晚上她不回去,好像说不太过去。 她想了片刻,“大妈,谢谢你。我这次不住了,下次吧。” 吃过饭,姚迦妍把东西全收拾到屋里,有些保质期短的,她指给婆婆看,“大妈,这些肉和排骨,你分给邻居吃吧。蒲一不在家,邻居帮忙不少,感激感激他们是必要的。” 自打姚迦妍来了之后,蒲一母亲的精气神一直不错。 她对于姚迦妍的离去有些不舍,“你说,要是我的儿媳妇能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听婆婆提到自己,姚迦妍顿了顿,故意问道:“大妈都有儿媳妇了?” “是啊,前几天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是要结婚了。可是你瞅,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我这个妈,只会给儿子添乱。如果女方家里知道有我这么个妈,那这婚事还不早早就吹了?”蒲一母亲声音很是伤感,“我不用看他们结婚,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姚迦妍语气有些不屑,“那你儿子可够心狠的,你说不去,他就不提了?” 蒲一母亲忙瞪起眼睛,“不许你说蒲一不好,我儿子可孝顺了,这三里五村,他都是上数的。”她表情相当严肃,“是我自己拖累了他。” 姚迦妍忙笑了:“大妈,你将来一定是个好婆婆。” 蒲一母亲神色黯淡,“只要我儿媳妇能来看我一眼,我死了也值啊。” “大妈,可不能这么说。”姚迦妍脸色正起来,“大妈,儿子和儿媳妇孝顺你那都是应该的,你不要这么想。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一切都会好的。” 最开始来蒲村是一腔好奇,现在来蒲村,姚迦妍是因为心疼这个生病的老人了。 因了心疼老人,姚迦妍内心不免对蒲一有了些许怨言。 他骗自己可以,可他怎么能不顾老人身体呢? 第34章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苗艳给姚迦妍打电话,可打了好几次,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苗艳好奇地晃晃脑袋,“这家伙,危险时刻蹿哪儿去了?” 放下电话,苗艳只觉得一道人影飞速掠过自己,她眨眨眼,看到几米之外蒲一急促向前走的背影,苗艳更加奇怪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往常这蒲经理挺沉稳的,做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的,这会儿是怎么了,竟然急叨成这样。” 蒲一自然是听不到苗艳的念叨,他飞奔到自己车上,表情兴奋而期待地往回赶。车子后排是他采购的几大袋子的东西。 一晚上没睡在家里忙活,今天上午他困得直打盹,但内心的那种火热的激情却是热烈地燃烧着,一想到心爱的女人在家里等他,他浑身都热血沸腾的。 他买了一大堆的蔬菜和肉类,准备中午做给姚迦妍吃,精神疲惫的关系,他跟冯南杰请了一下午的假,冯南杰看他黑眼圈严重,连问没问就同意了。 蒲一提着几大包东西激动兴奋地进了家。 东西放到地板上,他眼神警醒地往屋内扫了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关上房门,往厨房方向走了几步,厨房空空如也,他转头走到卧室门口,卧室的门敞开着,里面同样是空无一人。 这时候,蒲一才恍然回头,视线扫过门口的鞋子。 姚迦妍的鞋子并不在,他今早帮她准备的新拖鞋也并没有拆封。 他站那儿愣了会儿神,心里明白姚迦妍不在家。 卧室里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侧没有任何东西,客厅、卧室、卫生间,他到处都看过了,并没发现姚迦妍的行李箱。 他特意放在凳子上的钥匙依然还在。 他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地垫上,表情充满了失望与落寞,在他身后,姚迦妍早上特意留下的纸条,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垃圾桶里。蒲一没察觉,兀自沮丧着。 这个女人来时突然,走时也不通知一声。 他在地上坐了会儿,掏出手机尝试着拨打了姚迦妍的电话,试图问问她还回不回来了。可电话的提示音告诉他,对方电话无法接通。 蒲一颓然垂下头,表情失望至极。 蒲一下午没上班,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傍晚,钱大缸打来电话。 电话里,他的嗓门奇大,“蒲一,哥几个今晚都没地儿去了,怎么样,你方不方便?方便的话,都去你家打地铺去。” 蒲一声音无力:“都来吧,顺便买点儿肉串和啤酒,今晚一醉方休。” “好嘞!”钱大缸答应得无比痛快。 天刚一擦黑,蒲一家的房门便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蒲一拉开门,呼啦啦涌进来七八个兄弟,一个个都膀大腰圆,长得挺魁梧。 他们都是货车司机,今晚都是跑了长途回来,明早又准备出发的。回家再回来,净跑路上了,索性在镇上住一晚,天一亮就出发。 兄弟几个进来后都很自觉,纷纷脱了鞋子。 钱大缸纳闷不已,他奇怪地看向蒲一:“这,这怎么都变样了?几天前不还是光秃秃的?” 蒲一接过他手里的酒,拉开拉环,咕咚喝了一口,“嫌太单调,熬夜整理的。” 钱大缸坐到地上,手在地垫上轻轻摸了摸,“晚上也有卖这东西的?” “只要肯出钱,肯定有卖的。”蒲一话里有话地说道。 其他几个兄弟嘻笑道:“你这是要娶老婆?咋急成这样?要装修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花那冤枉钱干啥?” “不说了,都坐下开吃吧。”蒲一扫眼人头数,“今晚大缸跟我睡里屋的床板,你们几个在客厅打地铺吧。天热,被子也省了。” 有人扫眼铺着红被红褥子的那间卧室,诧异道:“这间屋子谁睡?” 这一屋子九个人,本就挤挤巴巴的,蒲一竟然空出了一间房。 蒲一眼神一黯,声音低沉地说道:“哥几个配合一下,我媳妇要睡的床,你们甭沾了。” 兄弟几个哈哈大笑。 “这理由,说得过去,说得过去。” 钱大缸瞪眼他们:“你们要不爱睡这地垫,我跟他换换。我倒觉得,睡地垫比睡光秃秃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这话倒是实在话,其他几个兄弟纷纷拒绝,“我们就在客厅打地铺了,凉嗖嗖的,挺不赖。” 几个人围着茶几席地而坐,蒲一另外炒了两个菜,大家伙吃菜喝酒,好不欢畅。 蒲一心情落寞,这场婚姻他走得千辛万苦,步步都充满了惊险与莫测。可好容易领了结婚证,他才发现,最关键的问题,他并没有解决。 他骗得了工作,骗得了岳父岳母的好感,但唯一骗不了的,是姚迦妍的感情。 他现在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有时候觉得姚迦妍离他非常之近,就像昨天晚上,她就睡在他的隔壁,他熬夜装饰出租屋也无怨无悔,可有时候又觉得姚迦妍与他之间的距离,像是天与地之间隔得那么遥远。 就比如现在。 他连她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姚迦妍是有多不在乎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屑于打。 蒲一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他平常本就话不多,喝多了之后愈发沉默,只瞪着一双落寞寂寥的眼睛听着大家伙天南海北地聊。 在一片嘈杂声中,门口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离门边比较近的小林耳尖听到了,他站起来跑到门边,殷勤地拉开了门。 姚迦妍还以为来开门的人会是蒲一,可目光触及到的一张脸是完全陌生的,陌生也就罢了,男人还裸着上半身。 姚迦妍避开眼睛往后退了步,她左右张望,误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或者是进错了楼区。 小林疑惑地问:“请问你是?” 女人长相清秀漂亮,小林声音变得有些温柔。 里头的钱大缸奇怪地嚎了一嗓子:“林,是谁来了?” 蒲一不耐烦地扫了眼门口方向。 这个功夫,姚迦妍已经噔噔噔地跑下了楼,她真以为自己走错了。 小林有些无语,他冲蒲一摊摊双手,“敲错门的。” 他刚关上房门,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小林重新拉开。 姚迦妍愣愣地瞪着小林,她跑下楼确认了遍,她没走错。 钱大缸嘻嘻哈哈笑了:“这人是不是喝多了,敲错了还敲?” 蒲一眼睛里闪过不耐的神色,他突然冲着门口方向吼道:“要进进,不进赶紧滚!” 他声音粗暴狠戾,压抑了半天的烦燥全爆发了出来。 姚迦妍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默了默,忽然用胳膊肘推了下小林闯进了屋内。 她蹙眉盯着屋内的一切,最后视线落到蒲一脸上。 他同样裸着上身,大剌剌地坐在地上,因为酒意脸色有些发红,眼睛里是淡漠而不悦的神色。 当触及到姚迦妍的视线,他表情怔住了。 屋内的其他几个男人面对漂亮姑娘的闯入,均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酒杯和筷子,钱大缸的语气惊诧极了,“姚,你是姚迦妍?” 他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让蒲一魂牵梦萦的女人,竟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第36节 像做梦一样。 姚迦妍亲耳听到蒲一冷漠的话语,此刻又亲眼看到了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内心翻江倒海的。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气和委屈,眼睛望着蒲一,咬牙问道:“你,再说一遍!” 他只要当着她的面,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她姚迦妍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权当自己眼睛瞎了,嫁了一个混蛋。 蒲一在看清姚迦妍那张脸以后,表情瞬间变了。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让姚迦妍滚? 现在女人脸色铁青地让他重复,可不是生气的症状? 他嗖地站了起来,语气不复刚才的嚣张,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刚才不知道是你。” 他猛地推了把身侧的钱大缸,小声道:“你们不是吃饱了么?” 钱大缸如梦初醒,他赶紧抓起自己的衣服,冲着周围的兄弟猛使眼色,“都吃饱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走吧走吧。” 有几个兄弟没明白什么意思,还傻坐在那里,钱大缸把着他们的肩膀就往上提拎,“说好了一起走的。” 连推带搡的,几分钟的功夫,七八个兄弟相继离开。 姚迦妍蹙眉站着,蒲一则手忙脚乱地穿了件上衣弯腰开始收拾。 啤酒收拾起来,残余的菜全倒进垃圾桶,凳子一一归位,再找条干净的抹布,埋头擦地。 姚迦妍心中的火气还没有过,她一直神情冷漠地站在旁边,盯着蒲一上蹿下跳地忙活。 十几分钟后,蒲一终于是忙活完了。 他脸色泛红地站定,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结结巴巴地说道:“都,都好了。” 姚迦妍语气冷淡,“我来借宿,没想到你如此讨厌,你昨晚要是说出来,多晚我都会离开的。” “不!”蒲一猛地扬起头,冷削的眉毛轻轻地抖了两下,“你没拿钥匙,行李也不见了,打你电话也不通,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姚迦妍从小是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的,还从没有什么人用那种冷漠的驱赶式的语气对她讲话,她一想起蒲一跟个疯子似的吼叫,她心里就相当不舒服。 思来想去,她几个跨步进了卧室,费事巴拉地从床底下抽出自己的行李箱,拖着往门口方向走。 这种简单粗暴的男人,她今晚不想看到他。 蒲一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情急之下,他伸脚挡在了行李箱的前面。 姚迦妍拖一下不动,再拖一下还是不动,她气恼地扭头,这才发现始作俑者。 她眉毛挑了挑,“你干嘛?” 蒲一低头:“对不起。” 第35章 蒲一的手伸在半空中,似乎随时要去抓行李箱的扶手,但又恐碰触到了姚迦妍,所以虚虚地悬在半空中。 姚迦妍刚想提起行李箱,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烦燥地一松手,转身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之后,她深呼吸几下接起来。 “妈,你那边还好吧?” 听到是岳母来电,蒲一眼神动了动。 姚迦妍背对蒲一,小声地跟母亲聊天。 “妈,阿姨的身体还好吗?意识清醒吗?” “意识清醒,就是瘦得皮包骨,吃不下饭,疼。”姚母感慨颇多,“见到我,她特别开心。她儿子女儿都说,我来了之后,她比以前有精神了,心情变得也好很多。医生说,有望多活些日子。” “这算是个好消息了。” “怎么说呢,多活些日子是好,可一样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受罪。人得什么不能得病,得了病,活得就没有意思了。多活一天,多痛一天。” 姚迦妍不知道说什么好,“妈,你别多想,跟阿姨多聊聊有意思的事情。爸说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和爸都挺好的,你不用挂着。” “我听你爸说了,邻镇有灾情,他工作忙得不行,都顾不上你。你在苗艳家睡?药包都带了吗?多带两个备用的,以防万一。还有下雨的天气不要往外跑,药包淋湿了容易不起作用……” 母亲絮絮叨叨地,都是关心女儿的话语。 姚迦妍安静地听着,间或嗯嗯两声。 念叨得差不多了,姚母不放心地说道:“你让苗艳接电话,我跟她聊两句。” 姚迦妍内心一慌,嘴里搪塞道:“你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你在她家住,总归是麻烦了人家,哪怕是好朋友,咱也要感激人家不是,你只管让她接电话。” 姚迦妍无语了,她上哪儿去找苗艳? 情急之下,她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苗艳在洗澡,等她洗好了,我再让她跟你说。” “这样啊,”姚母有些失望,“那等我回去的时候,给苗艳家里捎点儿好吃的。” 母亲打消通话的念头,姚迦妍内心有些窃喜,叮嘱母亲注意身体就准备挂电话了。 耳边忽然就传来一道男声,清晰而沉稳,“我帮你准备好了热水,你进去洗个澡吧。” 姚迦妍眼神惊恐地转头,蒲一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神扫向她耳边的手机,仿佛才发现一般,轻轻地“哦”了声,声音压低了些,“我还以为你通完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姚母敏锐地听到了女儿这边的男声,她警惕地问:“妍妍,刚才说话的是谁?你不是说苗艳在洗澡么?怎么有人让你去洗澡?” 似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姚母声音急促地问:“你是不是不在苗艳家?你在哪里?你让旁边人接电话。” 姚母隔着老远的距离开始着急。 苗艳家没有兄弟,姚母是知道的,刚才听到的男声很磁性很年轻,绝对不会是苗艳的父亲。并且刚才男人说出来的话也绝不会是朋友长辈能说出来的,除非…… 除非是姚迦妍的男朋友。 姚母想到这里,心情更加紧张,“妍妍,说话。” 姚迦妍能说什么?她恼怒地瞪了眼蒲一,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蒲一却伸出手,“还是我来解释吧。” 姚迦妍索性将手机递给了他。 蒲一接过手机,随之转过头,对着手机话筒低声道:“伯母好,我是蒲一。” “蒲一?怎么会是你?”姚母疑惑不已。 “迦妍在我这里住几天,伯母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从刚才母女两个的通话状态里,蒲一隐约听出了来龙去脉。 姚母更加疑惑了:“妍妍凭什么去你那里住?” 要住也是住苗艳家啊。 蒲一顿了下,“苗艳家不方便,所以,所以就住我这儿了。” 姚母:“你家就方便了?” 蒲一忙说道:“我家方便,特别方便。” 姚母声音严厉:“你把电话给妍妍。” 姚迦妍表情无语地接过电话。 “妈……” 妈还没叫完,姚母就嚷嚷开了,“你怎么回事?一个单身姑娘住到一个单身的男人家里?你倒底长没长脑子?外人会怎么评论你?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苗艳家里不方便,你大可以回家住啊,你一个人住都比这要好。” 姚母气得口不择言,枫云镇地方小,人口少,但凡发生点儿什么事儿,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整个镇子,万一有人发现了姚迦妍在蒲一家借宿,言论一传开,姚迦妍还怎么嫁人? 姚母越想越糟心,“不行,我现在就得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找人把你接回家。我就说当爸爸的让人不放心。他光知道忙他自己的工作,连闺女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大晚上的让父亲来接,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姚迦妍内心一急,脱口而出:“妈,我跟蒲一领证了!” 姚母:“……” 姚迦妍放缓语速:“妈,我跟蒲一领结婚证了,就在你出发的那天。因为你要去看望朋友,所以我就没说。” 姚母那边静悄悄的。 姚迦妍以为母亲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拿到眼前,依然是通话状态,时间依然在走。 姚迦妍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妈,妈,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再听不到我就……” 电话那头传来姚母悠悠的声音,“我在!” 女儿不结婚她愁,女儿忽然结婚了,她更愁。 姚母长长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和你爸,你应该提早跟我们商量一下。” “妈,你不是希望我跟蒲一结婚吗?” “希望是希望,可你,”姚母郁闷地说道,“你对蒲一满意吗?” 姚迦妍睁着眼睛说瞎话,“满意,我对蒲一相当满意,要不然怎么会领证。”为了不让母亲再忧思,姚迦妍扭回头,冲蒲一摆了摆手,将手机塞给他,“快,叫妈。” 女婿这个时候下点儿保证是最合适的。 姚迦妍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妈,我一定会对妍妍好的。” 她帮蒲一想好了保证的言辞,希望通过他的嘴传达给自己的妈妈。 蒲一愣了愣,将手机放到耳边,黑眸不适地眨了眨,“妈,我们,我们会幸福的。” 他这声妈叫得很涩很涩,像是好不容易才叫出了口。 姚母闷了半晌,“那你得向我保证,好好照顾妍妍。”姚母迟疑了下,“下雨天别让她淋着,平常晚上多注意她的呼吸,别万一出现上次的情况。” 蒲一对着电话毕恭毕敬,“我会的。” 一个电话通了近二十分钟,跟过关斩将一般。 电话打完了,姚迦妍拖着行李箱回了卧室,将行李箱放置到床板底下,她想了想,走到卧室的门侧,对依然站在客厅的蒲一说道:“谢谢你。” 第37节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起码帮忙安慰到了母亲。 蒲一:“这是我应该做的。” 姚迦妍挑眉,感觉他这句客套话说得相当没水平。 就跟对着教科书念下来的一样。 刻板的话,令两人之间飘动起陌生的气息。 是了,姚迦妍就是感觉到了陌生。 太陌生了,所以更需要说“对不起”、“谢谢”和“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相互熟稔,说这几句话时的表情应该有些不同,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的,陌生。 门徐徐合上,快要关严的时候,蒲一很突然地问了句:“你的心脏,倒底怎么了?” 姚迦妍关门的手顿住,她想了想,说道:“以后再说吧。” 门彻底关上了。 钱大缸几个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圈,哪个酒店也没有空房,最后几个人没有办法,全部回到了货车上。 这一晚上就打算在车上眯着睡了。 小林和钱大缸坐在同一辆车上,小林在前排卧着,钱大缸在后排。小林奇怪地问道:“大缸哥,那女的是蒲一哥的女朋友?” 钱大缸不确定地“哦”了声,“可能是吧。” 小林语气不无羡慕:“那蒲一哥太有福气了,他女朋友真的无敌漂亮了。” 姚母收了电话,唉声叹气地进了朋友的卧室。 朋友生病严重,最后的日子就不再住院了,药还吃着,但基本是等死的状态。身体状态已经不能继续做手术,待在医院里也没什么效用。 子女们专门请了私人医生对她进行料理。有家人的陪伴,有医生的专业陪护,尽可能让他最后的日子舒心一些。 朋友不解地望着姚母,“怎么了?” “我闺女结婚了。” “这不是好事么?你叹什么气?” 姚母原原本本讲述了事情经过,“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被我逼急了,随意下了结婚的决定,我这里心里没着没落的。” “你呀,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多了也没用。我瞅着,迦妍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未来的日子不会差了。” 姚母叹口气:“但愿吧!” 这世上没有谁愿意把日子往苦里过,都想过好,都想幸福,可幸福与否,只有时间知道了。 第36章 上午,一堆人站在吧台前等着退房,苗艳忙得不可开交,退房、找零、呼叫服务,手和嘴几乎都没停过。 忙完一阵,好容易得了会儿空闲,苗艳伸了个懒腰,咕哝了句,“妈呀,累死我了。” 手伸到空中,才看到倚在吧台侧面的蒲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蒲经理,你什么时候站在这边的?” 蒲一表情淡淡地说道:“你们太忙了,所以没注意到。” 苗艳表情夸张地说道:“是啊,的确很忙,恨不能一个人变出三只手来。” “你今天是下午五点下班,对吧?” 苗艳点头,“对。” “下班后有安排吗?” 苗艳:“……” “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想让你到我家陪陪迦妍,她一个人在家里太闷了。” 苗艳表情呆愣:“什么?迦妍在你们家?”她傻傻地反问,“为什么?” 蒲一轻轻咳嗽了声,“就这么说定了,下班后坐我的车直接过去。” 苗艳眼睛转了几圈,跟小花交待几句,躲到后面去打电话。 “喂,迦妍吗?”苗艳说话的声音像做贼一样。 “是,我昨天去乡下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姚迦妍刚起床,呵欠连天地说道。 “你在哪里?”苗艳很直接地问道,问完,又补充了句,“不会真在蒲一家吧?” 姚迦妍愣了愣:“在的。” 苗艳连着“啊”了两声,“这是什么情况?倒底是什么情况?” 几天不跟姚迦妍见面联系的,竟然发生了山崩地裂的变化? 姚迦妍简单说了说,苗艳越听越吃惊。 最后跟丢了魂一样挂了电话。 神游了几分钟之后,苗艳嘴里迸出一句:“哎呀妈呀,迦妍独具慧眼哪。” 苗艳一直对蒲一印象蛮好的,这个男人表情沉稳,话不多,平常也不大笑,但说话语气相对随和。做起事来比较认真,不会敷衍了事,也不会无故端官架子。 姚迦妍虽说一时冲动跟他领了证,但苗艳就跟看电视剧遇到甜蜜环节一样,心里莫名觉得开心。 下班后,苗艳坐上蒲一的车子,好奇莫名地往蒲一家里赶。 “蒲经理,你太有眼光了。”苗艳兴奋异常地说道,“你娶了迦妍,真是娶到宝了。” 蒲一目视前方,淡淡地“嗯”了声:“我知道。” “我和迦妍是最好的朋友,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好。关键她这么好的姑娘,从上初中的时候就有男孩追,可她一直不动心一直不曾恋爱过,完完全全单到现在。”苗艳感慨万分的,“你太有福气了。” 蒲一神色淡淡地听着。 苗艳好奇地问道:“你们不举行婚礼?你就打算稀里糊涂把美女领回家了?” 蒲一抿了抿唇,“这个,还在考虑当中。” 他其实想给姚迦妍所有最好的东西,但目前,他不具备任何条件。 “唉,不过外在条件也是浮云,只要你们觉得幸福就怎么都好。”苗艳转瞬又改了口。 蒲一想起岳母的叮嘱,问道:“苗艳,你应该知道迦妍的心脏怎么不好吧?我问她她不说,我就是想知道,日常生活里多注意防范一下。” 姚迦妍的心脏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苗艳忽然安静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个,你得问迦妍本人。” 蒲一不好再问了。 在楼下停车子的时候,蒲一告诉苗艳,“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个朋友。六号楼二楼,右手边。” 苗艳“哦”了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上楼。 也是赶巧了,苗艳前脚走进楼道,台阶还没走上两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噼啪”一声,仿佛是袋子碎裂的声音,接着,稀里哗啦的东西兜头砸了下来。 苗艳被砸得哇哇叫唤,只觉得海腥味扑面而来,脸上鼻子上都沾上了水珠,头上不时砸下软硬不一的东西。 等她看清脚下爬着的是什么生物之时,叫唤的声音更大了:“天哪,天哪,谁家的螃蟹越狱了。” 她双手捂头跑出楼道。 眼睛好奇地朝里张望,一二十个又肥又大的螃蟹在楼梯的台阶上缓慢地扑腾爬动着。 她抬眼往上看,嘴里疑惑道:“不会是海里的螃蟹自己爬来的吧?” 楼梯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钱大缸壮硕的身子出现在一楼的台阶上,他没好气地瞪了眼站在楼道口的苗艳,“不就是几个螃蟹,你还能叫得再欢实点儿吗?知道的,是你害怕螃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狗给咬了。” 苗艳放下双手,猛地甩了下头发上脏污的湿气,气哼哼地上前,“你这人讲不讲点儿道理?你的螃蟹跑出来砸了人,你不道歉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冷嘲热讽,太没素质了。” 钱大缸蹲下身子捡螃蟹,嘴里很没诚意地说道:“好吧,大妈,对不起。” 大妈? 苗艳撸撸袖子上前,拔高嗓门问道:“你说谁呢,谁是大妈?”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脸,“你眼瘸了是不是,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来。” 钱大缸莫名其妙地瞪着苗艳,表情不屑地“切”了一声:“这么大反应?这是想咬人么?” 苗艳还没结婚,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是大妈,一听“大妈”两字心里的火气就腾腾地上蹿。她也不管眼前站着是壮小伙还是什么人,气得恨不能上手挠他。 蒲一顺着声音跑过来。 他皱皱眉头,“你们俩怎么吵上了?” 钱大缸和苗艳异口同声:“你们认识?!” 蒲一等他俩声音歇了,说道:“苗艳,姚迦妍的好朋友,钱大缸,我的朋友。” 苗艳和钱大缸彼此对视,都不屑地撇开了眼。 “这买了几个螃蟹?赶紧捡吧。”蒲一弯腰去捡拾地上可劲蹦跶的螃蟹,钱大缸赶紧送上破袋子接着,苗艳则气哼哼地站在身后看着。 钱大缸知道蒲一手头紧,没工资光消耗,一般人都受不了。蒲一前两天跟他说过,想晚上跑车,钱大缸死活给劝住了。 晚上跑车白天上班,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了。 他买了螃蟹带了钱,准备给蒲一应应急。 散在地上没觉得,真把螃蟹集中起来放到袋子里,才发现数量不少,蒲一大致数了数,得有二十几个。 蒲一掂了掂重量,“怎么买这么多?” 钱大缸无所谓地笑笑,“看着新鲜就多捎了些,你拿回去跟姚迦妍吃吧,我这身上腥不拉几的味道,就不上去了。” 蒲一扬了下头,“一起。” 苗艳老大不乐意地瞅着两人,蒲一碰了碰钱大缸的胳膊,低声道:“甭管谁对谁错,赶紧道歉。” 钱大缸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蒲一接着对苗艳说道:“大缸就是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你别往心里去,快下楼吧。” 苗艳挺想见姚迦妍的,她有好多话想问,也有好多话想说。所以撅着个嘴巴跟着上了楼。 姚迦妍看到苗艳的时候,表情亮了下,随即便笑了,“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招呼自己朋友的同时,她也不忘对钱大缸礼貌地来上句:“欢迎你啊。” 面对美女,钱大缸不大好意思,嘿嘿笑两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第38节 苗艳陪着姚迦妍在客厅聊天,蒲一跟钱大缸很自觉地进了厨房做饭。 “哎,你行啊。”钱大缸别有意味地盯着蒲一的眼睛,“悄没声地就把人领回了家,真有你的。我千算万算可是没算到你有今天的。” 帮忙归帮忙,但钱大缸始终觉得蒲一没戏。 可蒲一不仅有戏,还真把人领回了家。 钱大缸不服不行。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袋子往厨房的柜子上一放,蒲一瞟了眼,“你干嘛?” “你现在没钱我知道,就别硬撑了。你亏着行,但不能亏着人家姚迦妍。这女人娇生惯养出来的,你不能亏待她,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跑。你先用着这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先拿回去,”蒲一将钱塞进钱大缸的裤兜,“这份心意我领了。但还不到揭不开锅的时候,真到了那天,不用你说,我肯定会开口的。” 蒲一倔犟,钱大缸心里是有数的。 见他这么说,钱大缸没再坚持,“行,有需要的时候甭客气。” 一大锅螃蟹煮熟了,蒲一和钱大缸各端着一盆走出来。 姚迦妍和苗艳正窃窃私语地聊着,看到他们出来,两人忙分开了,各自坐好,一副没聊什么的样子。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茶几旁边,两大盘子螃蟹放在茶几中央,腾腾地冒着热气。 钱大缸主动打破沉默,对苗艳说道:“哎,美女,看在螃蟹的份上,别生气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来,来,给你一个最大的。” 苗艳撇嘴,“好吧,看在螃蟹的份上。” 姚迦妍抿嘴笑了,“大缸,谢谢你请我们吃螃蟹。” 钱大缸扫眼身旁沉默不语的蒲一,“这个,得谢他。是他让我买的。” 蒲一拽了下钱大缸的袖子,“别听他胡说。” 姚迦妍眼神特别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苗艳毫不客气地抢先开吃,钱大缸接着跟上。他指指盘子里的大螃蟹示意姚迦妍,“还等什么,开吃吧。” 姚迦妍抓过一只放到自己跟前,“看起来挺美味的。” “这螃蟹可是打老远运来的鲜货,绝对好吃。” 蒲一沉默地拿过一只螃蟹,去掉蟹脚,掀开蟹盖,将里面的肉用筷子夹出来。 钱大缸好奇地问:“你怎么光剥不吃?” 蒲一睨他眼,“我最后吃。” 螃蟹又大又肥,味鲜肉美,苗艳边吃边夸,“好吃,太好吃了。” 钱大缸得意极了,“我就说没骗你吧,被这样的螃蟹砸了脑袋,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苗艳和钱大缸你来我往,聊开了。 姚迦妍和蒲一则相对沉默,姚迦妍慢腾腾地剥着蟹壳,小口小口的吃着蟹肉。 四人吃得正香,听到敲门声。 钱大缸愣了下,“谁这个时候会来?” 蒲一摇头:“去看看吧。” 钱大缸一高跳起来,来到门边,问也没问便拉开了房门,面对来人,他瞪大眼睛怔在那里。 蒲一半天没听到声音,奇怪地问:“是谁?” 钱大缸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 蒲一等不急了,皱着眉头来到门口,把门往大了一敞,眼神不善地扫向来人,“什么人……” 当看清来人,他脸色突变,结结巴巴地喊了声,“镇,镇长!” 姚迦妍手中的蟹腿吧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老爸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第37章 姚一发将蒲一叫了下去,余下的三个人瞬间都没了胃口。 三人面面相觑,苗艳问:“没事吧?你不需要追出去?” 姚迦妍神色冷然地摇了摇头,“我爸的性格比较强势,还是等他们聊完,看情况再说吧。” 苗艳和钱大缸对视几眼,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 苗艳:“我们还是改天再聚吧。” 钱大缸:“我也先走了。” 这种情形下不适合喝酒不适合开怀聊天,他们要走也情有可原。姚迦妍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这两人便很默契地走出了屋子。 经过楼下的时候,苗艳特意四处张望了下,并没发现姚一发跟蒲一的身影。钱大缸说道:“甭找了,一准在车里聊。” 苗艳撇撇嘴,“也不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 钱大缸望了眼远处的车子,“聊什么跟我们有关系么?这会儿该操心的是蒲一。” 姚迦妍将螃蟹一股脑都收拾了,收拾蒲一剥好的小盘蟹肉时,她愣了愣,蟹肉似乎不是胡乱摆的,倒像是一个未成形的心形,看着像,细看又觉得不像。她摇摇头,捏起一块蟹肉抿进了嘴里。 还是那股子鲜鲜的味道。 收拾完,姚迦妍坐在客厅的地垫上发呆。 不是不想出去听一听的,可她了解父亲,自己即便下去了照样会被赶回来。 蒲一和姚一发聊天的时间很长,过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蒲一才慢吞吞地回了家。 他一进门,姚迦妍便飞速抬头望向他,蒲一神色有些疲惫,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比赛一般,额头和头发上都布满了汗液。 姚迦妍:“我爸呢?” 蒲一:“已经走了。” “他说什么了?” 蒲一顿了顿:“没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没说什么?骗鬼鬼都不信。 姚迦妍换了种方式问道:“让我们举行婚礼?” 蒲一:“没有。” “让我们尽快搬进新房子?” 蒲一还是否认:“没有。” 姚迦妍想不出父亲会说什么,蒲一反正是一副嘴巴死紧的样子,无论她怎么问,他半丝也不露。 他不露,父亲那边就更不用提了。 姚迦妍回到卧室给父亲打电话。 “爸!” “既然你选择领了结婚证,那以后你和蒲一就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彼此体谅,彼此理解。你妈不在家,婚礼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姚一发顿了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蒲一住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了。” 父亲的话让姚迦妍愣了好一会儿,她有种被父亲抛弃了的错觉,不由得反问,“爸,你的意思是,以后不让我回家了?” “我只是说蒲一的家也是你的家,我和你妈在的地方,还用说么,你永远是想来就来。” 姚迦妍内心一松,甜甜地笑了,“这样说还差不多。” 大红的床单,大红的被罩,姚迦妍躺在上面,浑身都不自在,不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很难在这种风格的床品上面入睡。 俗气,太俗气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眼光,俗到不能再俗。 夜深了,姚迦妍还是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妈快来的缘故,她今晚有些失眠。 她盯着墙壁上方的空调,温度调到了二十五度,比较适宜的温度,不热,肌肤感觉蛮凉爽的。 蒲一不爱说话,但行动上是丝毫不含糊,第一晚的时候,这里是没有空调的,每个屋子都没有,姚迦妍度过了一个燥热难耐的夜晚,可第二晚,房间里就安上了崭新的空调。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句提醒,她头挨到枕头上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了空调遥控器,试着摁了开关,才知道空调是好用的。 蒲一的关心都是无声的。 思来想去很久,姚迦妍翻身爬起来,在黑暗中穿着拖鞋来到客厅。 客厅的地垫上透着一道微弱的光线,她顺着光线望过去,蒲一的卧室竟然亮着灯,她惊愕不已,这都凌晨两点了,蒲一还没睡?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卧室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 她靠近,借着门缝往里瞧。 只看到白色的墙壁。 她有些遗憾地直起身,心里琢磨着,也许是蒲一累得睡着了忘了关灯? 这是很有可能的。 她侧耳听了听,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 她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姚迦妍穿了件吊带睡裙,两条纤细的胳膊裸露在外,她站在蒲一卧室门口犹豫了很久,轻轻地轻轻地将门缝推大了点儿,接着,纤细的右胳膊一点一点地伸了进去。 她提前看过了,这间卧室的灯开关就在门的左侧,她只要伸进胳膊,手指轻轻摁动那个开关,灯就会灭了。 右胳膊顺利地伸了进去,手指也顺利地摸到了开关,姚迦妍食指搭到开关处,刚想轻轻摁下,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门接着打开了。 姚迦妍和蒲一愕然对视。 第39节 蒲一黑眸黝深,眼睛里无半丝困意,他捏着她微凉的手腕,表情怔愣。他刚才在房间内看书,看得有些累了,正准备休息一下自己愈渐混沌的脑细胞,不经意间抬眸的时候,却正好看到卧室的门微微向里移了一点儿。 深夜时分,这点儿微不可察的移动显得诡异万分的。 门移开了一点儿之后,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了进来,接着是柔软的手腕、纤柔的小臂,缓缓移动的过程里,纤巧的五指揸开,那根细长的食指单独挑了出来,轻轻地覆向了灯的开关。 就在这一刹那间,屏息片刻的蒲一上前握住了那抹晃他眼睛的细腕,随之拉开了门。 姚迦妍俏丽的双眸里染上了一抹红晕,她万万没想到,蒲一不是忘了关灯,而是压根没睡。 她轻轻挣了挣,蒲一适时松手,姚迦妍低垂着眉眼,小声说道:“我以为你睡了,想帮你关灯。” 事实的确如此。 蒲一声音闷闷地“嗯”了声,眼神落在她圆润的肩头,有些发直。 空气接着安静了。 这令姚迦妍更加尴尬,她索性扭过头,“不打扰你,我去睡了。” 她有些羞恼地往自己屋子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蒲一声音紧涩地问道:“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这话从何而来? 姚迦妍诧异地偏头望了他眼,“没有啊。” 蒲一又问:“那是失眠了吗?” 这次姚迦妍没有反驳,想了下,她缓缓点头,“算是吧。” 今天白天没有出门,在卧室里吹着空调画了一天的漫画。按理说累了应该睡得快,可她倒好,反倒精神了。 蒲一:“你等等。” 他走回卧室拿了自己的手机,接着走回来递到姚迦妍手里,“手机桌面上有助眠的音乐,你听听试试。” 姚迦妍茫然地接过:“谢谢。” 本以为是部废弃不用的手机,可当姚迦妍歪倒床上研究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这部手机竟然是蒲一现在在用的。 她初始是不信的,特意拨打了自己的电话试试,当看到来电号码时才确认无疑。 心里不免对他好奇起来。 他得是多放心,竟然敢把手机让给自己用,就不怕自己窥探他的隐私? 姚迦妍盯着他手机桌面上的图标,内心蠢蠢欲动的,颇有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但内心挣扎了许久,她还是放弃了。 她可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哪能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她老老实实找到桌面上的音乐图标,点开,随意选择了一首,放到枕畔,闭眼倾听。 清幽的音乐果然有涤荡心灵的作用。 姚迦妍听了没多久就困了,迷迷糊糊当中进入了梦乡。 清晨,姚迦妍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铃声给惊醒的,她双眼迷蒙的抓过枕畔一直在响的手机,眯着眼睛按了接听。 “喂,你好。” 听到陌生的女声,电话那头的秦律师表情懵了,他弱弱地问了句:“请问,你是哪位?” 姚迦妍被困意折腾得不轻,语气很不友好地说道:“你给我打电话,你问我是谁?” 太搞笑了好不好。 秦律师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电话接着挂断了。 姚迦妍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嘴里咕哝道:“神经病!” 她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但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姚迦妍故意不动,想等电话自动停下,可铃声却坚持不懈地响。 她非常无语地坐起来,连看没看便接通了,“喂,倒底找谁?” 秦律师这次的语气镇定了很多,“你好,我找蒲一。” “你找蒲一干嘛打我手机……”话没说完,姚迦妍清醒了,她把手机自耳边挪开,放在跟前好好看了看。 这手机不是自己的,明明就是昨晚借来听音乐的,蒲一的手机。 姚迦妍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重新接起电话,“哦,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让蒲一接电话。” 她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便冲入了蒲一的卧室。 蒲一还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什么都没盖。 姚迦妍匆匆扫了眼,将手机塞到蒲一的耳畔,脑子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她抬起另一只手,伸到蒲一高挺的鼻端,想也不想地捏了两下。 蒲一蓦然醒了,一双眼睛茫然地望着姚迦妍。 姚迦妍努了下嘴,小声说道:“电话。” 蒲一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了,他接起电话,试探地问了声:“你好?” 那头的秦律师表情促狭地笑了:“应该是你很好吧?昨晚是不是太幸福了,这么晚都没起床?”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十分,对别人来说可能还是好梦的时候,但对蒲一来说,这个点醒来就是很晚了。 蒲一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表情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让秦律师见笑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按时过来吧,新来的律师太不给力,还是得你帮忙我才放心,别吃早餐了,过来咱俩一起吃。” 蒲一答应之后挂了电话。 第38章 姚迦妍耳朵挺尖的,她敏锐地听到了“律师”两字,等蒲一挂断电话后,她问:“律师?” 蒲一:“……” 刚睡醒的男人,身上带着股慵懒与倦怠,但浓黑的眸子却掩不去他眼底的神采。 “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律师了,”姚迦妍皱眉,“你不会是惹上官司了吧?” 她知道他穷,还不是一般的穷,是穷到家徒四壁的那种,保不齐会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事情。姚迦妍喜欢平静的生活,她怕惹上什么乱摊子。 蒲一摇头:“没有。” “你,”姚迦妍抿抿唇,“不会是搞什么民间借贷了吧?” 没钱的人如果非要用钱的时候会怎么办?不是骗就是借,蒲一已经骗了,会不会也借了? 民间借贷的利息跟驴打滚似的,利滚利的,借个几千可能要还几万。 姚迦妍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好的想法。 蒲一不好意思地抓过里侧的上衣,边往身上套边说道:“没有。” 他惜字如金,不多说一个字。 姚迦妍闷闷地转过头,“最好是没有。” 要是有借贷什么的,她身为他法律上的妻子,估计也难脱干系。 登记的时候觉得又简单又快,现在需要后怕的事情可就多了。 随便来一个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往外走了几步,姚迦妍忽然又倒了回来,伸手去摸了摸床板,摸完,“呀”了一声,“你,连褥子也没铺?就铺了一层床单?” 她眼神扫了下,这床单是灰色格子的,不知道是洗的次数多了还是用的年头久了,床单发白,有的近乎透明了。 跟她那边的被褥床单没法比。 蒲一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没事。” 姚迦妍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正在系扣子的男人说道:“我那屋的床品,不会是你妈给你准备的结婚用品吧?” 蒲一脸上的神色更加尴尬,他轻轻点了下头。 姚迦妍不解地问:“难道不应该是两套?” 谁家准备结婚用的东西也不会准备单数,起码应该有两套才对。 “还有一套,你要用吗?”蒲一迅速系好衬衣的扣子,问道。 姚迦妍没打算长住,怎么可能再去讨人厌地再多要一套?只是听蒲一这么说之后,她对这大红的颜色有了些许好感。 这是蒲村那个很爱很爱儿子的老太太准备的,她忽然觉得这红色一点儿也不俗气了。 蒲一没有先去律师事务所,而是开车去了酒店。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他拿着钥匙去了楼上。 冯南杰在办公室里等他,表情严肃而郑重。 “冯总……” 蒲一刚开口,冯南杰便打断了他,“我昨晚已经接到了镇长的电话,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我跟镇长保证过了,我之前的承诺不变,你以后得偿所愿了也可以来酒店工作。” 蒲一将车钥匙轻轻放置在冯南杰的办公桌上,“冯总,你帮我已足够多,余下的路,我会自己走,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冯南杰愧疚不已,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挥了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对乌龙说出了真相之后,他内心一直不好过,在蒲一面前总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昨晚镇长一约见,他更明白自己做错了。 自己没帮蒲一不说,还在他前行的路上当了回绊脚石,可即便是这样,好像也没能阻碍蒲一前行的步伐。 憋了半天,冯南杰说道:“车子你照常用,房子交钥匙之后,你也照常去住,以后的事情我们再具体详谈。” 蒲一摇头:“冯总,无功不受禄,原本也只是借来一用,现在已经用过,就没必要了。我来算是辞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拍到桌子上,“这上面是团队的联系方式,以后你们自己联系即可,我都相互打过招呼了,该合作还是合作的。” 冯南杰眼神在纸上扫了眼,全是蒲一记录的各类事项。 “就这么走了?”冯南杰抬头,“你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没拿我一分工资,还做出了不少成绩,我怎么觉得内心有愧呢?” “我做得并不多,感谢冯总给我机会,相信我。” 第40节 蒲一告别这家当了他工作上跳板的酒店,心情复杂地打车去了秦律师的律所。 “一直叫你来,你一直推脱着不来,这回总算开窍了。”秦律师高兴地给蒲一倒了杯茶,“咱们就不花时间寒暄了,直接切入正题,行吧?” 蒲一表情刻板而自信,“没问题。” 秦律师哈哈大笑,“就喜欢你这股子自信的劲儿。” 姚迦妍没事的时候主动给老妈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老妈的音调很低沉,意外地没有提及她的婚事,而是念念叨叨地说道:“他,他送去抢救了。” “谁,阿姨吗?”姚迦妍担忧地问。 姚母一反常态,“不是阿姨,是伯伯。” 姚迦妍惊了,“妈,你不是说,你要去陪你年轻时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难道非得是女的吗?”姚母的声音里透着难过与悲伤。 可姚迦妍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头,老妈走的时候,明明传递给她的信息就是去看一个女性朋友,她记得自己在母亲面前提到阿姨这个称呼,老妈当时并没有反对,可现在忽然说是一个男性朋友。 这就显得有点儿诡异了。 她迟疑地问道:“老爸知道吗?” 姚母同样迟疑了。 姚迦妍觉得不对头,她急急劝道:“妈,你回来吧,你反正陪朋友住了有几天了,该尽的情谊也尽到了,还是回来吧。” “他人在抢救室,你叫我回家?我能那么没有人情味吗?”姚母声音带着哭腔,“年轻的时候我没陪着他,临老了,我难道不能送他最后一程?” 姚迦妍口吃地说道:“那,那自然是可以的。” 对于一个即将离世的老人,好像老妈说得都在情理之中。 挂了电话,姚迦妍想给老爸打,可思量来思量去,还是没敢拨出去。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我多想了,一定是的。 无聊了,姚迦妍便趴在阳台边上往楼下看。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辆摩托车呼啸着自远处驶来,姚迦妍觉得身影有些熟悉,瞪大眼睛细瞧。 竟然是蒲一。 蒲一白衣黑裤,停好车子后,姿态潇洒地拔下车钥匙,迈着稳健的步伐往楼道里走。 姚迦妍眼底涌上奇怪的神色,“早上开车走的,晚上怎么变成骑摩托车回了?” 她转身回了客厅,想等人进屋了好解开疑惑。 等了不到一分钟,她听到脚步声靠近,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门咔哒一声开了。 她站在客厅看着他进来。 蒲一关门的时候视线瞟了过来,看到姚迦妍那一刻,他呆了下,好像不适应家里还有这么个人一样。 姚迦妍表情自然地问:“你的车呢?” 蒲一眼神闪躲了下,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按部就班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换了拖鞋,然后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姚迦妍一直追随着他的目光,她并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难的问题,她好奇他的态度,她就问个车子的问题,值得他如此深思熟虑,还是车子背后有啥难言之隐? 蒲一在姚迦妍面前站定,他起先低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严肃的问题,想了会儿,他缓缓抬头,目光难得地直视姚迦妍的眼睛。 姚迦妍被他一反常态的严肃给镇住了,“你……” 蒲一薄唇紧抿,他神色复杂地说道:“我,能向你提一个请求吗?” “请求?”男人严肃的样子有点儿吓到姚迦妍,她忐忑地问,“什么请求?你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答应你。” “请给我一年的时间,可以吗?”蒲一眼神诚挚而恳切。 “什么一年的时间?”姚迦妍表情警惕地问。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请求你,至少给我们的婚姻一年的时间。”蒲一诚恳地请求。 他的意思是说,让姚迦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会做出改变。 姚迦妍一下就听懂了。 也秒懂车子的去向。 车子本就不属于他,还有那个没到交付日期的房子,也跟他无关。他只是拿它们当了回幌子,欺骗她和她的父母,让他们同意婚事罢了。 现在也许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刻,房子到不了手,车子也要归还了。 他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在枫云酒店顶着销售经理的头衔,但其实分文工资不拿,他现在估计能交上房租,骑上摩托车也算是不错的了。 她还敢有啥奢望? 这么一想,姚迦妍觉得自己傻到家了。 明知他一穷二白还领证结婚,这个决定真是太冲动了。 明白之后,姚迦妍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她意兴阑珊地说道:“给你一年时间可以,但我事先声明一点。” 她望着蒲一的眼睛,“希望你不要扯上官司,比方什么民间借贷,比方各种形式的高利贷什么的。” 她并不想点破那层窗户纸,但高利贷什么的,她绝对是不想沾的。 这个要求对蒲一来说形同虚设,蒲一缓缓点头:“没问题。” 第39章 姚迦妍心安理得地住在了蒲一家,不知不觉十数天过去了。 母亲一直没回,姚迦妍的电话越来越频,几乎每次都催促母亲回来,但母亲总是不急不急。姚迦妍为此嘴角起了泡。 她急。 父亲工作依然忙碌,十几天里连家都没回过,有几次姚迦妍主动跑去父亲的办公室,去了三回才扑着一回。 她和父亲在办公室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她心事重重地,有些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蒲一待你还好吧?邻镇的灾情很严重,旧的问题解决了,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你们的婚礼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姚一发对女儿还是很抱歉的。 姚迦妍小口吃菜,“他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好不好的。” 蒲一真是闷,每天回家了就是做饭洗碗擦地,他跟姚迦妍几乎没有交流。两人吃饭的时候全程沉默,除非有事的情况下才会简单聊几句。 他闷,姚迦妍也跟着闷。 母亲的事情压在她心里,她没什么心情理会蒲一。 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近二十天,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吃过饭,蒲一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屋子里,灯光会持续亮到凌晨两三点。夜夜如此,姚迦妍都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她只有遇上特别喜欢的电视剧或者小说才会那么疯魔,可这个蒲一,也不知被什么迷了心智,见天地熬。 只不同的一点,每夜的他不再关门,卧室的门就那么敞着,搞得姚迦妍想偷窥都觉得没意思了。 父亲见姚迦妍情绪不高,疑虑心顿起,“怎么,他待你不好?”姚一发放下碗筷,“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去找他。” 姚迦妍忙把筷子递到父亲手里,“爸,没有的事儿,他待我挺好的,挺好的。” “那还有什么事情?”女儿性情相对简单,心事直接挂在了脸上。 姚迦妍意兴阑珊地扒了几筷子的菜,“没事。” 姚一发想了想,“担心你妈?” 姚迦妍嗖地抬头:“什么?” 姚一发确定了女儿心事重重的源头。 他斟酌着说道:“你妈的事情我知道,为了不让你担心,所以没说。” 姚迦妍惊讶极了,“爸都知道?” 都知道还让妈一去那么长时间? “他也算你妈的好朋友,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你妈,你妈当时也挺喜欢他的,你姥姥姥爷强烈反对,后来,他们就分手了。你妈走之前跟我说过了,他临终的愿望就是多看看你妈,你妈心里对他有所记挂,所以,就去了。” “爸的心里就没有任何芥蒂?” “说一点儿没有是假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妈能去。他毕竟快走到生命尽头了,我尊重你妈的意见,不希望她留下什么遗憾。” 父母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瞒着自己,姚迦妍既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您就不怕有什么万一么?” 万一那个伯伯是骗妈妈的,万一妈妈去了以后那个伯伯忽然恢复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和你妈,心中各自有数。” 父亲如此自信,姚迦妍心情一下子就亮堂了,“吓我一大跳,以为你和妈的婚姻会发生什么黄昏危机,幸好是白担心一场。” 多日积在心头的心事儿一下子卸掉,姚迦妍立马有了胃口,边跟老爸聊天边大口开吃。 吃过饭,姚一发安排人将姚迦妍给送了回去。 临走前,姚一发一再叮嘱她,“如果蒲一待你不好,一定给我打电话。” 姚迦妍嘟起嘴巴,“他敢!” 姚迦妍小女孩情态十足的样子,很大程度上安慰到了姚一发。在他心里,女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姚迦妍坐车返回蒲一的出租屋,在楼下下车后,她向前步行了十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汽车的鸣笛声,她好奇地转回头看,只见一辆似乎有些眼熟的车子停在她身后。 她仔细瞧了瞧,终于发现端倪。 乌龙坐在车上。 乌龙见她停下,马上下了车子,他笑着走近她,状似热络地问道:“迦妍,你怎么住在这里?” 姚迦妍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便敷衍地“嗯”了声,“你怎么来这里了?” “办事的时候路经这里。” 姚迦妍瞅瞅四周,不明白西装革履的乌龙能到这种地方办什么事情。 乌龙主动找她攀谈,“听说你漫画画得特别好,那是不是画人物画什么的也肯定好?我妈最近挺喜欢画的,老想着找人帮她画副画儿。” “漫画还勉强可以,画其他的不行。”姚迦妍想也不想地拒绝,她知道乌龙对自己有想法,不想借着画画什么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第41节 再是她也懒得慌,没那种耐心和心情帮人画画。 姚迦妍的拒绝并没让乌龙气馁,他转而跟她聊最近的灾情,聊两人父亲的忙碌,甚至聊到了姚母,姚迦妍没想到他知道的还挺多,但越聊她越烦燥。头顶上是炙热如火的太阳,她的脸颊被高温炙烤的汗珠直冒,白嫩的肌肤也有种火烧的感觉。 她现在最想做的是上楼,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待在空调房里安安静静的看书画画。 可乌龙喋喋不休的,似乎还没聊够。 就在迦妍忍无可忍,想要打断乌龙的时候,一把大伞遮到了她的头顶,忽然的阴凉让她舒服不少。 她偏头,表情怔住。 喋喋不休的乌龙也顿住,半张着嘴巴错愕不已。 蒲一穿了件白衫,下身是条及膝的大短裤,后背笔直而挺拔,手中一把大红的遮阳伞,大半擎在了姚迦妍的头顶上方,他一半身子伞里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下。 姚迦妍惊愕几秒,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蒲一表情从容,“刚刚。”他淡笑着看向乌龙,“大中午的,太阳太毒,乌经理如果不嫌弃的话,到楼上坐坐?” 乌龙惊愕感加重,“什么?” 全世界最了解蒲一底细的,应该就是他和姚迦妍了。 他明明告诉了姚迦妍,蒲一一无所有,没办法带给她幸福,可她怎么还跟他在一起?他扫两眼蒲一转回来又扫姚迦妍,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答案。 蒲一却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姚迦妍垂在身侧的右手,一边轻轻握着,一边口气温柔地说道:“你看,手心都出汗了。” 他的大掌其实比她的还要热,但他的语气却是令她脸红心跳的温柔。 姚迦妍身子僵住,浑身血液都不知该如何流动了。 他握在她手心的指腹,令她有种异样感。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牵手,而且是当着乌龙的面儿。 迦妍表情怔怔的,仿佛全世界静止了一般。 蒲一在微笑,但手心却在迅速冒汗。两人的手心都湿了。 姚迦妍大脑有些当机,眼睛眨了几眨之后摆出一副不想深聊的样子,对乌龙说道,“天的确够热的,你忙完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她语速快而平淡,没有半丝邀请乌龙上楼的意思,楼上只不过是处简陋的住处,怕是乌龙看到了更会大惊小怪。 姚迦妍催促乌龙走,乌龙再好奇也不能硬往上闯或者问出什么不该问的话来。 他神色狐疑尴尬地与二人告别,自己开车离开。 姚迦妍和蒲一还在路边站着,两人的手依然牵在一起,谁也没有甩开,就愣愣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姚迦妍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忽地甩开了蒲一的手,转身就朝楼道里走。脸上似乎还有点儿羞恼的愠色。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蒲一。 蒲一抓着红伞站在原地,指尖在手心里刮了刮,湿湿的,像刚刚在水里浸过一般。 他顿了几秒,提步追赶迦妍。 迦妍脚步匆匆地走在前面,蒲一收了伞,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来到家门口,迦妍往旁边一让,蒲一赶紧抢上一步,拿出钥匙开门。 门往里推开,蒲一往后一让,让迦妍先行进去。姚迦妍顿了顿,兀自进去了。 姚迦妍迅速回了自己的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兀自一个人坐到了床边。 此刻她的脸颊红红的,像春天里娇艳盛开的花朵,艳丽至极。 她手放到胸口,隐隐能感觉到狂跳的心脏连带着手掌都在微微地发颤。 她用手摸了摸药包,它还在,稳稳妥妥的。 可心脏的节奏却超乎寻常地快,像是受了刺激一般。 迦妍为这样的自己既感到震惊又感觉慌乱。 内心惶惶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枯坐了很久,心跳终于平复了。 姚迦妍长长地吁了口气,准备去浴室洗澡。 已经在门口纠结了半天的蒲一,却在此时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他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姚迦妍内心一紧,双手掩到胸口,眼睛盯着门口方向,问:“怎么了?” 蒲一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迦妍,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姚迦妍拿起镜子看了下自己的脸色,潮红已经退却,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她理理头发走向门口,轻轻将门一拉,她的身体堵在门口,仰头问:“什么事情?” 她刻意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 蒲一比她高大半个头,黑眸低垂着看向她,脸颊紧绷,“对不起。” 姚迦妍:“……” 男人太有意思了,平白无故地来道歉。 “刚才,刚才,”蒲一神色里闪过一丝狼狈,“我不该莽撞地过去牵你的手,我……” 我了好几声之后,蒲一接着道歉,“对不起。” 迦妍甩开他的手之后,步伐急促地回了家,一进门就奔向自己的卧室,接着就关上了门,那情形一看就是生气了。 蒲一对着紧闭的房门纠结半晌,唯有老老实实的道歉。 女人生气了应该怎么办?无数案例或者前辈都在提醒大家,男人需要无理由地道歉。只要女人生气,男人就该道歉。 姚迦妍的眼睛里再次蒙上一层淡淡的羞涩。 牵手这种事情还拿来道歉,这个蒲一的脑子真是秀逗了。 姚迦妍没什么表情地咳嗽两声,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蒲一碰了一鼻子的灰,表情莫名地站在门口。 他彻底摸不透女人的心思了。 蒲一这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强撑着爬起来看书,但书里头全是姚迦妍的影子。 她人虽然就在隔壁,但她生气了,好像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 蒲一冥思苦想,不知如何解决。 这不是一道数学题,你苦苦思考就一定会有答案,这是一道无解的题,而唯一的答案,或许只在姚迦妍那里。 隔天中午,姚迦妍在家里画漫画,苗艳突然造访。 她提着一兜水果,毫不客气地往大红的床单上一躺,“哇,这是喜床哎!” 姚迦妍倒了杯水给苗艳,神色不悦地睨着她,“你瞎说什么呢,我自己睡这屋。” 苗艳坐起来,接过水杯咕咚灌了一大口,“要我说,你这胆气也够大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登了记?人家结婚前要几十万的彩礼,你呢?”她瞅眼四周,“这屋子太空旷了。” 姚迦妍意兴阑珊地摊手,“反正就这样了。” 临时的一个决定,让她走到了这里。 后不后悔的,说不上。 苗艳碰了碰姚迦妍的胳膊,别有深意地笑着,“老实交待,是不是早被蒲一的男色所迷惑?要不然怎么突然就下决定登记结婚了?” 面对好朋友的追问,姚迦妍默了半晌,老实回答:“迷不迷惑的,我不知道。就是,就是一种直觉吧。” “什么直觉?” “好像,”姚迦妍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好像跟着他,是比较合适的。” 苗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太理解。” “很难理解吗?” “我反正只知道,今天是你老公买了这一堆水果来求我,我才勉为其难来当回说客的。” 姚迦妍俏目一瞪:“什么?” 苗艳:“还能是什么,蒲一大早上去酒店找我,说是你生他的气了,让我来劝劝你,有火撒出来,别闷着,对身体不好。” 第40章 迦妍没想到蒲一这么多事儿,仅凭一番猜测就以为自己生气了,竟然想办法搬来了苗艳这个救兵。 她哭笑不得的。 晚上,蒲一回家后,眼神先是在家里逡巡了一番,当捕捉到迦妍的身影后,他表情忐忑地看了她一眼,姚迦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句:“今晚我想吃米饭。” 蒲一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他克制地说道:“好。” 但眼睛里已盈满喜悦之色。 姚迦妍只觉得好笑,相当好笑。 生活又恢复了风平浪静,两人继续过起了相安无事的生活。姚迦妍不打听他的事情,他对姚迦妍的事情也从不过问,只关心她的一日三餐。 自牵手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陷入停滞不前的状态。交流过少,没有任何夫妻或者情人之间的暧昧,大抵是合租人的状态。 这段时间的蒲一,疯忙疯忙的。早上早早出去,天不黑不回家,回家吃过饭之后就一头扎进屋子里,也不知道成天在忙活些什么。 姚迦妍有几次想问一问的。 一个大男人成天疯忙疯忙的,也不知道收获多少。她甚至怀疑他养不养得起他自己。她最近漫画收入很丰厚,每每想补贴蒲一点儿,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若是他落魄到需要自己养,那境遇也太差了。 8月31号这天,蒲一照旧是早早起床,起床洗漱后,他磨磨蹭蹭地来到姚迦妍房间门口,犹豫半晌后轻轻叩了叩门。 迦妍睡得迷迷糊糊地来开门:“什么事儿?” 女人半梦半醒的状态,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可爱之态,蒲一盯着她的发丝,轻声说道:“今天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祝我顺利?” 大清早莫名其妙的。 第42节 姚迦妍闭了闭眼睛,“什么事情?” 蒲一闭着嘴,明显不想说。 姚迦妍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敷衍地说道:“那好吧,祝你顺利!”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姚迦妍说得并不真诚,但蒲一的表情却慢慢亮了起来。 他说了声谢谢,定定地看了姚迦妍几秒,这才转身离开。 姚迦妍还没费神去想蒲一怎么回事,意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走了一个多月的母亲,终于回来了。 放下电话,姚迦妍乐得“嘎”了一声,兴奋地跑回屋去收拾行礼。 老妈回来,她终于可以过回正常生活了。 她收拾利索,也忘了给蒲一留纸条,拖着行李箱忙叨叨地回了自己家。 老妈已经被黄叔给接回来了,神色疲惫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姚迦妍松开行李箱,转而到沙发旁边轻轻搂住老妈的胳膊,“妈,你辛苦了。” 老妈眼神呆滞半晌,慢慢回过神,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她问姚迦妍:“就是因为乔婆婆算命那事儿,你跟蒲一领了结婚证吧?要不是我催,是不是就不跟他领证了?” 忙完朋友的事情,老妈腾出精神来关心女儿了。 姚迦妍有些心虚,“才不是呢。你们都说他人不错,所以我才领证了啊。反正早领也是领,晚领也是领。我这算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提早领了,你了心事,我也了心事。” “把结婚证拿给我看看。”姚母似是不信,非得看看证据。 姚迦妍回卧室找到了大红的结婚证书,塞到老妈手里,“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吧。” 要不是老妈的朋友生病,姚迦妍当晚就把结婚证亮给老妈看了,她都能想象出老妈兴奋雀跃的样子来。 但事与愿违,迟了那么久拿出来的结婚证,老妈拿在手里时,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和喜悦。 姚迦妍打量老妈的表情,“妈,你看到它不开心?” 姚母盯着结婚证上两张年轻的脸庞,“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老觉得不真实。” 朋友离世给她打击不小,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起来不是那么难。哭过悲伤过,情绪慢慢就缓过来了。再是她陪他度过了最后的三十几天,他不遗憾,她也不遗憾,朋友最后走的时候,笑容很安详,她心里也很安慰。 可能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对于女儿的婚事便没有以往那么热切,目光盯着大红的证书研究了好一会儿,姚母才慢慢有了确切的认知和感受。 这曾经是她非常迫切和希望看到的。正如乔婆婆卜算的一样,女儿在8月之前登记了,而且嫁给了一个耳朵有痣的男人。那是不是,以后便会一帆风顺? “蒲一,以后就是我的女婿了?”放下结婚证,她念叨。 “妈,证都领了,那还有假?” “他不是有房子有车吗?赶紧装修房子,准备结婚。”姚母两只眼睛瞪着,“你的婚礼不能太寒酸,当然也不能太铺张浪费,反正得达到镇上结婚的一般水平。” 丈母娘的样子终于露了出来,姚母开始准备跟女婿提条件了。 迦妍心里一跳一跳的,她可是知道蒲一家里是什么样子,老妈跟他提条件,估计他砸锅卖铁也满足不了。 姚迦妍开始卖萌撒娇,“妈,妈,你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什么都不要想,就专心休息。你不心疼自己,我可是挺心疼的。”她捏捏母亲的腰,“你瞧,你都瘦了。” “瘦了么?”姚母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两人转而聊起了其他。迦妍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但她忘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事儿早晚还是要提到桌面上来的。 一向忙碌的老爸,今天傍晚破天荒早早回来了。 睡了个午觉的姚母,在厨房里前前后后忙活开了,不光做了女儿爱吃的菜,也做了老公喜欢吃的面条。 一大桌子丰盛的美食将餐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姚一发回来后,先去厨房确认了下妻子的身影,两夫妻对视了眼,无需过多的语言,彼此笑了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姚迦妍喜滋滋地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喊道:“爸,妈,吃饭了,吃饭了!” 姚母拿了瓶红酒来到餐桌前,“一家人好久没聚,今晚喝点儿酒吧。” 菜品丰盛,不喝酒好像辜负了什么。 姚一发盯着桌子上摆好的三副碗筷和杯子,不由得蹙眉,“蒲一呢?怎么没有蒲一的筷子?” 姚母和迦妍同时愣住。 这事,她们都忘了。 姚迦妍大眼睛瞪着,喃喃说道:“他,他也需要来么?” 姚一发:“难道你和他吵架了?还是对他不满意?怎么能一次也不领来家里呢?” 父亲说得好像挺对的。姚迦妍慢腾腾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回卧室拿手机的时候,姚迦妍才发现手机上已经有六个未接来电了,全是蒲一打来的。她看眼时间,他好像自五点半就开始打,每隔十分钟打一次,这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应该是下班回家没看到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吧。 姚迦妍刚要拨打电话,蒲一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迦妍挑眉,顺势接了起来。 蒲一的音色急促而紧张,“迦妍?” 迦妍:“嗯,是我。” 蒲一像是大舒了一口气,顿了顿,他问:“你在哪里?” 迦妍:“我妈回来,我就,回家了。” 蒲一那边忽然安静了。 舌头在嘴巴里打了几个转,姚迦妍慢吞吞地问道:“你,来吗?” 蒲一那边立时给出反应:“来!” 声音同样急迫,但明显高亢了几分。 姚迦妍露出好笑的表情。 挂了电话,姚迦妍走回餐桌前,“他说马上来,我们要等他吗?” 菜刚做好,这时候吃口感是最好的,姚迦妍看到久违的饭菜,特别想吃。她拿起筷子伸向盛菜的盘子,还没夹起菜,姚一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闹,等等他。” 姚迦妍意兴阑珊地撂下筷子,表情无奈地说道:“那好吧。” 蒲一很快到了,姚迦妍给他开门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提了几大袋子的海鲜,有小龙虾,有螃蟹,有鱼。 她无语地挑了挑眉,“我妈做好饭了,你买这么多海鲜做什么?” 海鲜都是活的,今天不吃的话,不太好存放。 蒲一跑得气喘吁吁的,面对妻子的指责,他只是笑了笑。 姚一发却很难得地迎了出来,伸手接过蒲一手里的东西,“先吃饭吧,这些海鲜待会儿再说。” 蒲一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来前买东西的时候,他还考虑过买什么比较合适,看到海鲜活蹦乱跳的不错,下意识就买了,但忘记了存放之类的问题。 姚母也站了起来,眼神在蒲一身上略过,帮姚一发将海鲜提到了厨房里,她挨兜打开看了看,赞许了声:“这些海鲜都挺不错的。” 都是些鲜货,个头还大,丈母娘是满意的。 吃饭的时候,迦妍只管低头吃,姚母边吃边打量蒲一,“蒲一啊,你们的婚礼你是怎么打算的?” 蒲一眼神有些许窘迫,“妈……” 姚一发却咳嗽了声:“婚礼的事情不急,再停停,”他指指桌子上的菜品,“蒲一,尝尝这道菜,这是你妈的拿手菜,我很爱吃。” 蒲一忙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挺好吃的。” 姚母指指另一道菜,“这道呢?” 蒲一:“也挺好吃的。” 七八道菜尝下来,蒲一只会四个字“挺好吃的”。 这一顿饭,姚迦妍吃得满足而尽兴,蒲一吃得辛苦而疲累,身体和表情都一直绷着,迦妍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好容易吃过饭,盘子还没撤下去,姚一发便示意蒲一,“跟我来一下。” 他领着蒲一去了书房。 姚迦妍扁扁嘴,帮着老妈收拾碗筷。 收拾利索,她站到那些刷拉刷拉直响的袋子跟前,瞅着里面装着的海鲜问,“妈,这些海鲜怎么办?” “我会保存,你不用管了。”姚母还是挺喜欢这些海鲜的,已经开始打算明天怎么做了,“明天中午让你爸回家吃饭,我好好露一手。” 姚迦妍:“妈,别太辛苦了,我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她拉开架式,“要么你说吧,怎么保存,你指挥,我来干。” 她心疼老妈,想让老妈好好休息下,这一番折腾估计又得一阵子。 “我不累,你还是回屋吧。”姚母三两下将迦妍推回了自己的卧室。 姚迦妍往书房方向看了两眼,不知道两个大男人在聊些什么,索性回屋看电视了。 书房里,一张书桌隔开了姚一发和蒲一,姚一发站在里侧,蒲一站在外面。蒲一站得直直的,表情明显有紧张的神色。 “今天考得怎么样?”姚一发问。 蒲一抿了下唇,“没问题。” 态度自信,表情比刚才从容了些。 姚一发打量他的表情:“十月份的考试准备得如何了?我听秦律师说,你有空的时候还在帮他准备案子的资料。” 这次,蒲一表情迟疑了些,“我在尽力准备。”对于十月份的考试,他并没有把握能考过。 姚一发手掌放到桌子上,“考过了就从事这个行业,考不过,还是回枫云酒店,冯南杰说了,你的位置给你留着。” 蒲一:“嗯!” 姚一发轻轻敲了下桌子,“今晚在迦妍屋睡吧,明早你们再回去。” 蒲一喉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怔怔地盯着姚一发的脸,半天没有反应。 姚一发不悦地瞪了他眼:“还有事儿?” 蒲一忙摇头。 姚一发:“那还等什么,回屋去睡吧!” 蒲一愣了愣,神色僵硬地转了身。 第43节 姚迦妍原本穿着短袖的套装睡衣,进了卧室,她将上身的睡衣脱了,露出里头清凉的吊带,吊带是粉色的,贴合身材,她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亮得晃人眼睛。 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蒲一送她的音箱搁在腿上,此时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爱情电影,她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卧室门虚掩着,有人在轻轻叩门。 姚迦妍以为是老妈,她头也不抬地喊了声:“进!” 停了会儿,没听到声音,姚迦妍奇怪地抬起头。 卧室的门半开着,蒲一神色僵硬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姚迦妍嘴巴里还有几粒爆米花没有咽下,她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个闯入自己卧室的男人,“你,你干嘛?” 蒲一声线紧涩:“镇长,镇长让我回屋休息。” 姚迦妍白净的脸色唰地变红了。 她差点忘了,领了结婚证,又在一起住了一个月左右,不管是什么样的父母,也一定以为他们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合法夫妻,理应睡在一起! 第41章 姚迦妍的房间干净素雅,床并不大,只一米五的宽,她睡尽够折腾了,可加上一个蒲一的话,两人挤挤挨挨就不舒服了。 姚迦妍想了想:“你先把门关上。” 蒲一动作僵硬地关上门,人依然杵在门口处。 姚迦妍:“把门反锁。” 蒲一依言照做。 姚迦妍腾地从床上跳下来,端量几眼之后,捞起桌上的抹布蹲在地上将地板擦了擦,擦完,她将自己盖的夏凉被从床上拖下来,铺到地上。 她的床上就只有夏凉被,铺完夏凉被,没啥可铺的了。要再找褥子的话,翻箱倒柜的,恐惹父母起疑。 姚迦妍拿下一个枕头,眉头皱着有些苦恼地说道:“要么,我大方一回,把床倒给你,我睡地板吧。” 现在反正是夏天,将就在地板上躺一个晚上也不至于躺出什么毛病,只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一两度即可。 蒲一这个时候终于动了,他上前抢过迦妍手里的枕头,“你睡床,我睡地板。” 说完,他便直接坐到地上,生怕她跟他抢似的。 睡地板这样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就应该是男人的事情。 姚迦妍想了想,重新爬到床上,“那就辛苦你一个晚上。” 有灯的亮光,两人都不自在,蒲一干坐着不说话,都影响姚迦妍看剧的心情了。 “要没事的话,我们关灯?”迦妍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好。” 蒲一接着站起来关了灯。 回到铺着夏凉被的地板上,蒲一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黑暗减弱了彼此的尴尬感,但姚迦妍却没办法完全忽略身旁的声音。反而是竖起耳朵,好奇他的一举一动。 蒲一窸窸窣窣脱完,便躺下了。 迦妍忍了会儿,问道:“能行吧?” 躺在地板上,铺得又薄,应该挺不舒服的。 蒲一回答:“挺好。” 两人间又恢复到无话可说的状态。 姚迦妍戴上耳机,专心看剧。 姚母拾掇完海鲜,想着问问蒲一的口味,正好看到姚一发从书房出来,她问:“蒲一呢?” 姚一发:“回屋休息了吧。” 姚母转向女儿的卧室:“我问他点事儿。” 走到女儿卧室门口,姚母刚要敲门,抬头发现卧室里竟然关了灯。 她好奇地张望几眼,收回了要叩门的手,她回到自己卧室,对正在脱衣服的姚一发说道:“你说奇不奇怪,这才八点多钟,这俩孩子就睡了?” 姚迦妍典型的能熬夜,往常这个点不是看剧就是画漫画的,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姚一发解扣子的手顿住,“新婚,可以理解。” 姚母怔住,喃喃重复:“新婚,新婚……”她不悦地转向姚一发,“你也是的,连婚礼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新婚,你那会儿也不好好看着迦妍,怎么能让她住到蒲一家里去?” 都住到一起了再阻拦,于事无补。 姚母想到这一点,有点儿不舒服。 “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这种事情怎么好拦的?再是现在的年轻人,哪像我们以前那么古板,差不多都是没结婚就住到一起的。咱家妍妍还是领证后住到一起,也算挺晚的。” “他们的婚礼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住到一起,消息散开了,你面子上能挂得住?” 姚一发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儿说道:“再等等吧。” 姚母不理解:“为什么要等,难不成等到闺女肚子大了?大着肚子举行婚礼多不方便?” 姚一发还是那句话,“等等吧。” 家里的事情,姚一发一般不管,差不多都是姚母说了算,但姚一发一旦态度坚决地决定一件事情,不管大还是小,姚母都会同意。 这次,照例是这样。 姚迦妍看完电影,躺到床上睡觉。没有空调被可盖,她随意抓了件衣服遮到肚子上,像往常一样,把内衣放在侧旁,因为懒得将药包拆来换去的,这样方便些。 虽然屋内多了个男人多有不便,姚迦妍翻腾良久还是睡着了。 睡之前她时刻警醒着屋内还有其他人,可睡着之后她却是没办法控制的。 睡到半夜,姚迦妍在睡着的状态下将碍事的睡裤给脱了。 脱了没多久,她迷迷糊糊地被尿憋醒。 边打呵欠边摸着脸颊坐起来,双脚踩到地板上,迈了一步,似乎碰到软软的东西,但意识不是太清醒,她只管踩着过去了。 躺在地上的蒲一闷哼了一声醒来,他发出的声音极低,困顿不已的迦妍自动略了过去。 蒲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女人像幽灵一样闪进了洗手间。 家是迦妍最熟悉的地方,不用开灯,摸黑都能找着厕所,她闭着眼睛上完厕所,冲完之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蒲一一直躺在地上没动,眼睁睁看着迦妍走向自己,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姚迦妍一脚踩了上来。 这次踩的力道有些大,蒲一忍受不住,疼得叫出了声。 这次声音稍大,姚迦妍终于清醒。她滞了一下,茫然地看向脚下,黑夜当中,视线不是太清晰,她试探着又踩了下。 蒲一重重咳嗽两声:“你,你踩着我了。” “竟然踩着大活人了?”姚迦妍收回脚,跑到门侧摁亮了屋内的灯。 屋内乍然亮了,两人都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亮光之后,姚迦妍跑回蒲一跟前,关切地问:“我踩着哪儿了,要不要紧?” 蒲一捂着下面,眉头紧紧地皱着,神色相当尴尬。 姚迦妍反应几秒,后知后觉地问道:“踩着那儿了?” 蒲一眼眸垂下,算是默认。 姚迦妍表情有些茫然,盯着他的手背,半晌,才迟疑地问道:“没事吧?” 蒲一上身穿了件背心,下面是条平角短裤,身材线条几乎一览无余。如果迦妍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肌肤上起了许多细密的疙瘩,像过敏了一样。 姚迦妍眼神在他手背和脸上逡巡,见他垂眸沉默,愈发着急,伸长胳膊去掀他的手背,试图远观一下。 蒲一眼疾手快,另一只手覆上来抓住了姚迦妍欲作乱的手,神色尴尬地说道:“只是疼,应该没事。”他迅速扫眼她身上的清凉,催促她,“快上床去睡吧。” 姚迦妍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穿着比他还清凉。小吊带背心配小内裤,细胳膊长腿全.裸露在外,尤其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穿得这么清凉…… 她抿抿嘴唇直起身,迅速走到门边关了灯,复又回来爬上床,躺好之后,她嘀咕了一句:“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下脚轻了还是重了。要是很疼的话,天亮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迦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是男人下面被踢的话,疼痛感相当于同时生下160个孩子,不知道是夸张的说法还是无稽之谈,但生160个孩子?那应该是挺疼的。 蒲一没有声音,像是睡着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幸好有黑夜的遮掩,否则姚迦妍脸上的红晕一定会被蒲一给看到。 说这番话对她来说是个挑战,但不说,她怕出现什么讳疾忌医的情况。 睡觉时,姚迦妍磨磨蹭蹭地又将睡裤套在了身上。 跟蒲一身处同一空间,她得注意下自身形象。 不知道是没有夏凉被的关系还是空调温度调得有些低了,姚迦妍再躺到床上后总感觉身体发冷,找了几件衣服盖在身上也总觉得不够。 实在困极了,姚迦妍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梦乡的。 早上,姚迦妍是在老妈的念叨声中睁开了眼睛。 姚母在帮她擦桌子,边擦边念叨,“再怎么喜欢对方,也得悠着点儿,真是不叫人省心。” 姚迦妍睡得朦朦胧胧的,她双手拢着被子坐起来,“妈,你怎么进来了?” “怎么?嫌我没敲门哪还是影响你休息了?”姚母擦完桌子在床前站定,“进来前,我可是敲了门的,是你睡得太沉,压根没听到。甭大清早的在这儿跟我找碴。” 一听老妈自己进来的,姚迦妍忙神色紧张地转头看向地下,地板上干干净净的。 老妈见她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没好气地说道:“睁开眼就找蒲一是吧?以前还说不喜欢,这现在怎么粘乎得这么紧?他有事先走了,说是你自己回家也行,在这里再住两天也行。” 敢情男人早起来走人了。 姚迦妍松了口气,一把掀开身上的夏凉被,掀开后,她怔了怔,明明记得昨晚把睡裤又穿上了,可现在双腿光溜溜的,早不见了睡裤的影踪。 她拽回被子到处找了找,在床角找到了被□□得不成样子的睡裤,眼睛扫了扫,往地上一扔。 再换件睡衣吧。 她当着老妈的面将睡衣换上了,换好后,她问正在捡睡衣的母亲,“妈,你怎么说我们俩粘乎上了?” 第44节 老妈没好气地扭头瞅了她一眼,“妈是过来人,妈有什么不懂的?刚过八点你们俩的屋子里就熄了灯,还以为我们猜不出来?还有,大早上的,我就看到蒲一揉着腰从卧室里出来,出来时关门的样子就跟做贼一样,生怕扰了你的睡眠。”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姚母脸上是喜滋滋的笑容。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勉强女儿,但看到小两口的粘乎劲儿,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姚迦妍愣了愣:“你说,蒲一揉着腰出去的?” “嗯哪。” 姚母学着蒲一的样子,左手揉了揉腰,又滑向前面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接着就挺直腰板,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妈,早上好!” 姚迦妍想象着那副场景,表情耷拉下来,“那坏了。” 估计是自己踩得太实,男人真伤着了吧? 姚迦妍心里七上八下,渐渐有些后怕了。 第42章 虽然是无意踩人,姚迦妍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踩的可是紧要的地方,没办法轻松揭过。 上午,听了一阵老妈的唠叨,迦妍坐出租车去了枫云酒店,她想当面确认下蒲一的身体状况。悠哉悠哉地来到前台,苗艳不在,是个陌生的女孩在值班,迦妍笑着向她打听:“麻烦问一下,蒲一的办公室在几楼?” 女孩笑着回答:“你好,蒲经理已离职。” 迦妍愣了下,“离职?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份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 “很抱歉,具体哪天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请您向本人确认一下。” 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迦妍狐疑不已。 凭她看人的眼光,蒲一应该不是善茬,敢对自己下那么大一盘棋,怎么会是善茬呢? 可她就不明白了,穷得要死的人,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难道有别的办法? 站在枫云酒店门口,迦妍拿出了手机。 她声音有些冷淡:“蒲一,你在哪里?” 蒲一望着眼前堆成小山的资料,“哦……我在上班。” 迦妍语带讽刺地说道:“酒店的营销经理,很辛苦吧?” 蒲一含糊地应和了声,“还好。” “还好个屁!”姚迦妍接着挂断了电话。 生气,太生气了! “果然骗子就是骗子!不能让人有一丁点儿的期待!”她气乎乎地走在风里,随风飘起的长发像她身上竖起的一根根刺,在风中张牙舞爪地发泄着。 蒲一听到迦妍明显是含了怒气的声音,表情怔了怔,赶紧回拨。 可耳边只有铃声,电话却始终也接不通了。 他焦急地站起来,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秦律师从外面进来,两人差点碰上,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秦律师,我家里发生了点儿紧急的事情,我可以先回去吗?余下的资料明天之前我一定会整理好。” 秦律师点点头,“行,去吧。” 蒲一忙拔腿往前跑,秦律师想了想,喊住他,“等一下。” 蒲一回头:“……” 秦律师亮了亮手中的车钥匙,忽地扔给了他,“知道你没车,以后开着它吧,有车找资料什么的也方便。” 蒲一:“这,合适吗?” “难不成你还要说十月份的考试你过不了?” 蒲一:“谢谢。” 秦律师拐进办公室,对正在复印资料的小吴说道:“资料准备好了吗?” 小吴:“已经好了。” 她将资料撂整齐后递给秦律师,秦律师接过来看了看,“还别说,有了蒲一就是如虎添翼。” 小吴很赞同:“蒲一聪明,脑子反应快,很多思路和想法都挺独到的。” “是啊。” “秦律师,既然蒲一是个挺难得的人才,干嘛不一早就让他来上班?” “不是我不让他来,是他自己不想来,说是最终拿不到律师资格证的话,觉得在这里上班有压力。好几年以前我就游说他,他老是拒绝,我还以为他不想往这行转了,就打算浑浑噩噩一辈子。不过今年给了我一个大惊喜,竟然自考出了法律专业,报考了司法考试。看他自信的样子,31号的客观题应该没问题,就看10月份的主观题了。” “希望他早点考过,那咱律所可是新填一员猛将。” 秦律师频频颔首。 话说蒲一开着车子回了丈母娘家,敲门后,姚母奇怪地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这还不到中午时间呢。 “妈,迦妍在家吗?” “她出去了,不过走前也没说什么事儿。” 蒲一迈进屋内的一只脚又撤了回去,“那我先走了。” 他匆匆离开,闹得姚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孩子,又怎么了?” 蒲一心急如焚的,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 电话始终不通,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回了出租屋,屋内空旷又冷寂,姚迦妍根本没回来。 枫云镇并不大,转来转去不过是那几条街,蒲一开着车子在各路街道穿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处街边发现了姚迦妍的身影。 她在路边慢行,包里手机叮铃铃直响,她连看也不看,权当听歌了。 蒲一将车子在路边停好,慢慢跟在了她的身后。 路过的人们渐渐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一个漂亮的女孩,长发飘飘,缓步走在前方,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则稳步跟在后面。两人间隔五六步的距离,男人不靠前也不落远,就这样慢慢地跟随着。 有个老大娘看不过去,从街对过跑过来,上前拽住姚迦妍的袖子,小声告诉她,“姑娘,你回头瞅瞅,身后的男人你认识么?他都跟了你好长时间了。” 姚迦妍这才后知后觉回头,蒲一神情尴尬地冲她笑。 姚迦妍气哼哼地转过头,对大妈表示感谢:“大妈,谢谢你的提醒,我认识他。” 既然是认识,老人家就放心了,随之又提醒迦妍:“既然认识,就好好在一起走,这么一走一跟的,看着不大对头。” 迦妍对老人家再三表示感谢之后,目送老人走远。 蒲一这个时候跟了上来,“你,生气了?” 姚迦妍声音没什么温度地说道:“我生谁的气?” “我……” “我敢生你的气么?”迦妍哼了声,“你堂堂营销经理,那可是正里八经的官儿,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你去过酒店吧?” “怎么,想给我开免费房?” “不是……” 姚迦妍眼神凉凉的,“放心,下次我若是有需要的话,一定找你帮忙。” “我,我把枫云酒店的工作辞掉了,怕你担心,所以,所以就没说。想拖一段时间,一起告诉你。” “是吗?” 蒲一对于女人生气的样子,毫无对策,但知道再瞒下去不是个办法,只好一股脑地倒出来。 “几年以前的时候,偶然的机会我帮秦律师处理过一桩案子,秦律师对我印象挺好的,建议我从事律师行业,可我连大学都没去读,觉得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后来,闲得没事的时候,我便参加了法律专业的自考,就想着,大脑不用就生锈了,试试也无妨。但一直没告诉秦律师。后来报名参加司法考试以后,被秦律师无意间知道,他特意联系我,希望我去帮他的忙。我自己也觉得过考的希望很大,所以,所以就辞了枫云酒店的工作,临时先在秦律师那里上班了。” 话少的蒲一今天终于说了一长段话。 姚迦妍是越听越懵,她用看陌生人的眼光愣愣地看着蒲一。 这个男人的资料明明她都知道了,可他刚才所说的一切她竟然一无所知。 猜到他不会是个善茬,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 有这样的底牌不说,在她父母面前却从未亮过。 要知道,相对于一个酒店的营销经理,父亲更喜欢的是律师行业。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今年司法成绩出来的时候。” “万一考不过呢?” 蒲一抿唇,“我希望,万一的情况不会出现。” 好自负的男人。 迦妍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真是满嘴谎言。” 虽然生气,但她忽然就理解了他屋里灯光常亮的原因。那一定是在挑灯夜读。她在安心入眠的时候,他却在为他的未来努力。 可对于他一直骗自己这件事情,她心里挺不舒服的。 婚前的欺骗她已经知道,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接受。 可婚后他再如此…… 第45节 她唰地转回头,蒲一似是没料到她会忽然回头,表情明显一滞。 姚迦妍紧迫地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蒲一神色茫然:“什么?” “觉得骗我很有成就感吗?” 这是哪儿跟哪儿? 蒲一忙否认:“没有,我只是隐瞒没说,并不想刻意骗你。” “那你觉得我对你的事情有知情权吗?”迦妍咄咄逼人地问。 “有。”这次蒲一回答得相当有力量。 “那希望你说到做到,”迦妍强调,“从今天起,你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经由他人的嘴里知道。” “能做到吗?”她问。 “可以。” 听到男人肯定的答复,迦妍面无表情地转身,她站到路边拦车,“你去忙吧,我要回家。” “我开了车,送你吧。” 迦妍往远处瞄了眼,“车?” “嗯,律所的车子,暂时给我开,方便工作。” 两人走路走得太久,车子离两人的距离很远,远远看去,车子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儿。 蒲一早发现了距离的遥远,“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开车。” 他拔腿狂奔,步伐快而急。 姚迦妍不置可否地站在路边,盯着男人的背影发呆。 她好像了解这个男人,又好像不了解。 好像能看透他,又好像不能。 坐上副驾,姚迦妍眼神在蒲一身上扫瞄一圈,“那个,没事吧?” 蒲一没听懂,边转动方向盘边问:“什么?” 迦妍收回眼神:“踩坏了没有?” 一个踩字让蒲一反应过来,“哦,没事。” “不疼?” “疼一点儿。” 姚迦妍随口问道:“那怎么知道没事儿?” 问完觉得自己问得太荒唐了,可话已出口又没办法收回,车内空气瞬间凝滞了。 气氛很尴尬,蒲一半天迸出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43章 姚迦妍脸色腾地变红了。 什么叫以后她就知道了?她得怎么知道? 也不知道蒲一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姚迦妍脸扭向窗外,不再继续聊了,生怕再聊下去,话题真就少儿不宜了。 姚迦妍在楼下下车后,目送蒲一的车子离开,但人并没有上楼,而是另外打车去了菜市场,在市场里买了一些海鲜和蔬菜,大包小包提着,打车去了蒲村。 蒲村有个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的婆婆,姚迦妍每每大快朵颐的时候会想到她,也不知道她在家里过得怎么样了。 姚迦妍费力地提着一堆东西迈步走进蒲一家的时候,婆婆竟然独自坐在院子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不像之前看到乱糟糟的样子。 迦妍试探地叫了声:“大妈?” “你来啦?”看到迦妍,婆婆很是开心,她站起来迎向迦妍,“快进来,快进来。” 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 “大妈,又是你一个人在家?”迦妍不太放心地问。 “我最近好多了,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让邻居回去了。” “可是……”姚迦妍还是不放心,婆婆这病说犯就犯,哪能儿戏? “姑娘,你来就来了,哪能每次都买这么些东西?你我非亲非故的,我哪有脸老沾你的便宜?”婆婆看到迦妍又高兴又纠结的。 有个年轻的姑娘记挂着自己,很暖她的心。可她也知道,人家姑娘可能就是下乡来体验体验山里生活的,又没有在自家住过,哪能白收她的东西? “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用不着客气。” 迦妍买的海鲜都是活的,在袋子里唰拉唰拉地动着,婆婆拉开袋口看了看,“喏,这么大的螃蟹,死贵死贵的。蒲一爱吃,我都舍不得买。” “他爱吃海鲜?” “爱吃,只要是海里的,他差不多都爱吃。” 姚迦妍舀了些水帮婆婆清洗海鲜,“大妈,海鲜你自己吃不动,分给江婶她们,让她们多费心照顾你。你爱吃的话,过几天我还买。” “还买?”婆婆心里过意不去了,她拉起迦妍湿湿的双手,“姑娘,不是我不喜欢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可不能喜欢你的东西。你呀,以后想来就来,想体验什么就来体验什么,可东西,一丁点儿也不要带了。你带了,我吃着也不得劲,于心有愧啊。” 老人家表情纠结,好像这几袋子的食物对她来说是非常重大的负担一样。 “那怎么样你才能吃着舒心呢?”姚迦妍问。 “姑娘,你还不明白吗?怎么样我也舒心不了啊。你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儿媳妇,我凭啥吃你的东西?” 山里人实在的很,不愿沾人便宜,迦妍来了几次,每次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 老人家喜欢她,越是喜欢越发不想接她的东西。 接了,总觉得欠姚迦妍点儿什么。 姚迦妍噗嗤一声笑了,她湿着双手停了会儿,忽然爽快地喊了声:“妈!” 婆婆闻言傻了,“你,你怎么能管我叫妈呢?” 姚迦妍洗了洗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转而起身去拿过自己的包,将里面的结婚证递给婆婆。 婆婆把结婚证好奇地拿到手里,小心翼翼翻开,里面的照片和名字让她看呆了。 她一遍一遍地确认,最后还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是说,你是说,你是我的儿媳妇?是那个,什么镇长的女儿?” 姚迦妍点了点头,“嗯,是的。” “可是,那天来那个人,你不是说那是你爸吗?村里人认识镇长,知道那人不是镇长啊。”婆婆精神虽时好时坏,但对有些事情还是记得很清的。 “黄叔是怕我不方便,所以那么说的。妈,你别介意。”面对朴实的婆婆,姚迦妍这声妈叫得特别顺口。 婆婆拿着结婚证,慢慢握住了姚迦妍的手,她像第一次见到迦妍一样,不停地打量她,从漂亮的眉眼到好看的衣服,再到白皙娇嫩的双手,老人家的眼睛模糊了。 婆婆忽然掉泪令姚迦妍有些慌张,她表情无措地问道:“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因为我来晚了?还是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婆婆啊呀两声,眼泪唰唰地往外涌。 姚迦妍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吓得手足无措地,她松开婆婆的手,转身抓过毛巾,惊慌失措地帮老人擦泪。 婆婆嘴巴张大,“啊啊”地哭,像是失语了一般。 哭了近一分钟,婆婆的情绪终于缓了过来。 “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啊,竟然找了你这么个好儿媳!”她手掌颤抖地去抚摸姚迦妍的脸颊,“长得这么漂亮,家庭条件那么好,还这么善良,不嫌弃我,还来照顾我,给我做饭,帮我染头发,给我送好吃的……” 婆婆不知道怎么夸姚迦妍才好。 姚迦妍紧张半天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原来婆婆是因为喜欢自己而激动,她差点以为婆婆要对自己发什么脾气了。 迦妍:“妈,你别这么夸我,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我今天太高兴,太高兴了。”婆婆语无伦次的。 精神有疾的人,激动了容易发病,迦妍赶紧帮其拍背,助其缓和情绪,她温柔地说道:“妈,你别担心,以后蒲一不管你,我管你。等我使劲赚钱,买个大房子,把你一起接走。” 如果她和蒲一能相处下去,她心里是有打算的,一定要照顾这个年迈的婆婆,不让她孤苦无依。当然,如果和蒲一真到了走不下去的那一天,她也只能遗憾地离开。 今天知道蒲一隐瞒她工作的事情,迦妍内心有所波动,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对的,有时候又会陷入茫然的状态,不知道对错在哪里。 婆婆见着儿媳妇,精神好了大半。 婚事还没公布开,迦妍不想让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她悄悄嘱咐婆婆,“妈,你去给邻居送海鲜吧,我不好意思,等以后再正式和大冢认识。” 婆婆全依着她,“好。” 海鲜在锅里煮着,她提拎着东西往院门外走,“你在家里等着,我去去就回,顺便嘱咐他们不用过来了。” 她想跟儿媳妇单独吃饭聊天。 得了天大的好消息,婆婆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她提着几个大袋子来到前头江婶家,“哎,老江啊,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江婶在院子里洗衣服,忙站起来,“你这送的什么?” “上次那个姑娘来送了东西,你们都一块尝尝。” “上次那姑娘又来了?” “嗯,我今天脑袋很清醒,你在家里休息吧,我肯定没事。” 江婶之所以放心把蒲一母亲一个人扔在家里,主要是街坊四邻的都在帮忙。谁要是看到她跑出去了,都会吱一声。 江婶在家洗衣服,特意叮嘱了街上的老李头,老李头蹲在胡同口看光景,有他把守着,铁定出不了事儿。 江婶接过东西时往里头瞅了眼,大吃一惊:“这姑娘真舍得啊,每次都买这么些好东西。” “行了,你给街坊四邻分分,我就回去做饭了。” 蒲一母亲乐颠颠地回家。 江婶把东西挨家分了点儿,分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这姑娘,忒大方了。” 第46节 热腾腾的海鲜端上桌,迦妍和婆婆坐在炕上开吃。 天气热,只有一台风扇呼呼吹着。 姚迦妍热得满脸是汗,但没表现出任何的嫌弃之意,她入乡随俗地盘腿坐在婆婆身边,主动帮其剥虾剥蟹。 “你吃你吃,别光顾着我。” “妈,你就甭客气了,难不成嫌我手脏?”迦妍故意说道。 “那哪能?!”婆婆赶紧吃了一大口,“太好吃了。” “再好吃也得适量,要不然胃受不了。”迦妍接着剥了一只虾放到婆婆碗里,“蒲一不回来看你?” “回,隔三岔五回一次,回来就是院里院外的帮我干干活,你看那些柴火都是他帮我劈好的。只要他回来,一定帮我扫扫院子。” 迦妍陷入沉思,蒲一隔三岔五的回家,她竟然没觉出来,她问,“那他每次回来多长时间?” “一两个小时,忙完就走了。” 姚迦妍哦了声。 两人吃得正香的时候,院门外响起了吱嘎一声,迦妍偏头一瞥,脸色接着就变了。她出溜一下滑到炕边,像兔子一样蹦到地上。 婆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姚迦妍蹲在地上,用手指指外面,脸上做出哀求的表情,“妈,千万别让他知道我来过。” 婆婆这才后知后觉地扭头。 竟然是她的宝贝儿子,蒲一回来了。 姚迦妍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怕什么。 但看到蒲一的一刹那,她条件反射般就躲了起来。 蒲一进了院子,隔老远就闻到一股子海鲜味,他紧了下眉头就往屋里走,这双腿还没迈进屋内呢,接着就听到母亲大吼一声:“滚出去!” 甭管儿媳妇出于什么原因,蒲一母亲是打算百分百向着儿媳妇了! 第44章 蒲一一愣,推门的手顿住,不敢相信这是母亲发出的声音。 他转到母亲的窗户外面,试探地叫了声:“妈,你没事吧?” 蒲一母亲瞅着地上的迦妍,咳嗽了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我今天挺好的,想自己吃个饭。你呀,就别杵在这儿了。” 蒲一:“那我帮你扫扫院子。” “不用!”蒲一母亲拔高嗓音,“我叫你走,你就赶紧走。”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你听别人说什么了?”母亲异乎往常的态度让蒲一心里没底。 “没有,都没有。”蒲一母亲有些急了,她挨到窗户边上,不耐烦地催促,“让你走你就走,还在这儿废什么话!”她儿媳妇可还蹲在地上呢,蹲时间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蒲一却觉得母亲一定是心里有事儿,他想了想,问道:“妈,你是不是生气没带儿媳妇回家给你看看?” 母亲说是不想看,但哪个母亲不想看着孩子成家立业。他知道母亲是怕儿媳妇嫌弃,所以才如此决绝。内心里可能对儿媳妇上门挺渴望的。 蒲一内心愧疚,盯着老妈的侧脸说道:“妈,我现在没能力,对不起你,”他顿了顿,“也对不起迦妍。但我会努力的,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所以,妈,你得保重身体。等我解决掉所有的事情就回来接你。” 迦妍在地上蹲得腿都快麻了,她不耐烦地吐舌头,心里暗自埋怨着,什么男人呀,这个时候罗里吧嗦的。但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多少舒畅了些,起码他不是个白眼狼,人生计划里还是有孝顺母亲这一项的。 姚迦妍表情痛苦地朝炕上的婆婆挤了挤眼睛,再蹲下去,她该不会晕了吧? 婆婆心疼媳妇,转头打断窗外喋喋不休的儿子:“你先走,有话以后再说。” 母亲态度坚决,蒲一重重叹了口气,将买来的东西留在院子里,神色无奈地离开了家。 姚迦妍没有马上上炕,她龇牙咧嘴地等了会儿,才双手撑着炕边跳上来。 双腿麻酥酥的,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她担心蒲一去而复返,跪行着往窗口方向移动,确认人已经离开了,她面色放松地看向婆婆,“谢谢妈。” 蒲一母亲的脸上却突然显出激动不已的样子。 迦妍吓了一跳,伸出双手欲扶她,婆婆却忽然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怎么就知道磕头的风俗的?外头早不时兴这个了,还有,这不是婚礼,不用行这个大礼也行!” 迦妍表情愣了。 结婚磕头的风俗?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是磕几下来着?三下,四下? 她看看自己的样子,双膝跪着,双手伸出,好像端的是要磕头的样子。 婆婆嘴上说着不用,可已经擦擦眼泪坐正了,还特意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今天头发梳得好,还赶上了。” 这是打算让自己磕头跪拜了? 迦妍长这么大没给人磕过头,都不知道这头怎么磕着好。 可老太太满怀期盼的等着,她要是说不磕了,估计老人内心会挺失落。不就磕个头吗?这有什么难的? 姚迦妍双手举过头顶,头部弯下,很实在地冲着炕席咚地来了一下,连磕三下,她速度放缓了,因为不知道风俗是三个还是四个,她估摸着要是三个的话,婆婆应该扶自己,不扶的话,她就再磕个。 头部缓缓下落,老人并没有伸手来扶,她干干脆脆地又磕了一个,磕得太实在,额头一跳一跳地疼。 果然,磕完第四个,老太太有反应了。 她双手扶起迦妍,“以后,你就是咱们蒲家人了,蒲一要是待你不好,我肯定饶不了他。他哪天惹你生了气,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治他。” 姚迦妍摸着有些泛红的额头,笑眯眯地坐下了。 婆婆双手却伸向了身后的被子里,抠索半天,摸出一个红色的布包,一层一层地翻开,里面露出了钱的样子。 迦妍眼神胡乱一扫,估摸着红布包里的钱数至多千数块的样子。 婆婆右手食指在嘴巴上轻轻沾了下,慢慢数出六百递了过来,“这是今天的改口钱,你别嫌少。” 迦妍哪能嫌少,老太太家里穷得叮当乱响,这六百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她犹豫了下,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谢谢妈。” 跟婆婆相处意外地舒服。 老太太不装,实打实地喜欢她,甚至带了一点儿讨好的意思。 吃过饭,迦妍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婆婆手里:“妈,我接了你的钱,你也要接我的。这是我跟蒲一孝敬您的,您务必收好,需要什么就去买。信封上是我的手机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付出六百改口费,竟然收到了六千块的孝敬钱。婆婆感动得一塌糊涂。 坐着出租车离开蒲村,迦妍的内心是舒服而平和的。 她在心里想着,下次,她应该给婆婆画一副肖像画。 老太太看着满脸皱纹,但五官比例其实还是蛮不错的,也许蒲一的长相有一部分是来自于母亲的基因。 蒲一自家里出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江婶家,他从兜里掏出一堆红包放到江婶的炕上,“江婶,大缸最近出车,能不能麻烦你给乡里乡亲的分一分,钱数虽然不多,但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有大家的照顾,我妈才没出什么大事儿。” 江婶表情诧异:“这个月已经给了呀。” “谁给了?” “大缸,他出车前挨家挨户送过了。”江婶把红包一股脑儿收起来,塞到蒲一手里,“你也不容易,快拿回去。以后不需要常给,乡里乡亲的,不是为钱才照顾你妈,邻居之间互相照应都是应该的。再说也都没帮上大忙,就是帮着多长个眼色。” 蒲一心情复杂,这个钱大缸,都说了不用他管,他还是悄眯眯地插手了。 迦妍回家的时候,被母亲劈头盖脸给训了一顿,“家里那么多好吃的,你还不回来吃饭,倒底跑哪儿去了?我本来还寻思让你给蒲一去送点儿。你可倒好,自己悠哉悠哉的到处跑,我做一大堆没人吃。” 辛苦做了一大堆美食,女儿不回,女婿也不回,忙得团团转的老公就更不用提了。姚母辛苦一大气,结果自己对着一大堆好吃的叹气。 不生气才怪呢。 迦妍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的,终于把老妈身上火气给摁了下去。 晚上大家表现都不错,一家四口围坐餐桌前享受美食。 姚一发引导着餐桌上的话题,他不谈工作上的事情,就是问问迦妍在家里待着闷不闷,工作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迦妍漫画画得得心应手,哪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她自然是嗯嗯地应和着。 蒲一没话,但是挺注重细节的,他戴着一次性手套,主动帮大家剥虾剥蟹,还不忘倒水添酒,把一家子人照顾得面面俱到。 吃过饭,蒲一趁着姚迦妍单独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空儿,轻轻坐到她旁边问:“回家吗?” 姚迦妍瞟了他一眼,“我已经在家里了。” 蒲一面色稍稍有些窘迫,“那,我先回去了。” 迦妍猛然领悟,他的意思是问她回不回出租屋。 既然都那么回答了,她也没打算改,就象征性地将他送到了门口,等他出去后,她帮忙将门给带上了。 听到关门声,姚一发从书房里走出来:“蒲一呢?” 迦妍:“刚走了呀!” “你进来下。” 迦妍扁扁嘴巴跟着父亲来到书房。 书房就跟父亲的阵地差不多,父亲除了休息和工作之外,绝大多数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迦妍就不喜欢书房的冷清,她画漫画,要么是在卧室里,要么是在客厅里,她对着一大堆书籍可挤不出灵感。 “跟蒲一相处得不好?” “没有啊。” “没吵架?” “没有。” “那怎么不跟着他回家?” “我们还没举行婚礼,用得着去他家住?” 迦妍说得很有道理,不管在哪里,都是举行了婚礼之后才会被人们认为是真正的夫妻。 “话是这样说,但你们已经同居了一段日子,更何况法律意义上你们已经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就要好好相处,不能拿婚姻开玩笑。我马上面临换届选举,能不能连任还两说着,这种时候,你举行婚礼只会遭人非议,说我是借名义敛财什么的。你和蒲一就委屈委屈,过过这段时间再说。” 迦妍倒是没考虑到父亲这块儿,她登记的主要原因是母亲催得太急了,好像不赶在八月前登记,这一辈子她就会陷入苦难之中。再是她的身体,也让她很难有信心去跟一个正常的男人结婚在一起生活。 但蒲一有所不同,他长相帅气有才华,为了跟自己结婚可谓是费尽心机,方式方法不对,但用心了是肯定的。 第47节 这种用心的程度和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契机,让她临时决定了嫁给他。 但嫁给他是对是错,就跟赌博差不多,赢或输,好或坏,她是预估不到的。只能跟随着生活的脚步朝前走。 但父亲却想得那么深远。 既然父亲面临换届的关键时刻,姚迦妍觉得有必要跟父亲坦白蒲一的事情,万一有心人利用蒲一的弱点去制造什么话题,说不定会给父亲造成不好的影响,她得让父亲有心理准备才行。 “爸,蒲一辞了枫云酒店的工作,所以枫云酒店也收回了之前承诺要给他的车子和房子……” “我知道。” “你知道?” “蒲一已经跟我说过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真正想从事的是律师行业,不能为了眼前短暂的利益放弃梦想,所以他才这么决定的。我支持他。并且冯南杰那边也承诺了,万一蒲一不方便从事律师工作,可以随时回到酒店,之前所有的福利待遇都不变。” 姚迦妍表情错愕地盯着父亲,“……”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蒲一,哪怕撒起谎来都挺有水平的,就连逻辑思维清晰的父亲都被他给骗了,而且骗得好像很有道理。 明明是他求着冯南杰装腔作势地允诺车子和房子的福利,现在却变成了他为了梦想忍痛放弃的程度。 上来就穷到必须住出租屋的程度,父母打死也不会同意,可他虚构出了蛋糕和馅饼,等登记之后再拿走,好像就容易让人接受了。 姚一发语重心长地劝导女儿:“蒲一是个有梦想的年轻人,差的环境并没彻底改变他,他还能这么努力,我觉得不容易。虽然你跟他住出租屋辛苦了点儿,但依据我的判断,他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他难时你陪他走,等他日他荣光之时,便会更加珍惜你。” 姚迦妍在父亲的劝说下,主动收拾了行李,拖拖拉拉地下了楼,黄叔尽职尽责地将她送到了蒲一的出租屋楼下。 姚迦妍自己提着行李箱,费事巴拉地来到二楼。 拿出手机看眼时间,快接近零点了。这个时候敲门,会不会有午夜惊魂的效果?姚迦妍包里有出租屋的钥匙,她没敲门,自己掏出钥匙将门给打开了。 客厅里乌七麻黑的,姚迦妍先望了眼蒲一的卧室,很意外,竟然没亮灯。 平常天天晚上亮着,差不多哪天也亮到凌晨两三点,今天她不在家,他竟然早早睡了?再或者是没回家? 姚迦妍把行李箱轻拿轻放,摸黑换上拖鞋进了自己的卧室。 轻轻掩上门之后,她摁亮了屋内的灯。 房间内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的。 她就一个晚上不在家的空当,卧室竟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地上铺上了色彩柔和的地垫,墙上贴了好看雅致的壁纸,床的一侧,安上了漂亮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可爱的台灯。 床上的被褥倒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然是俗气的大红色。 只是此刻,大红色里包裹着一个大男人。 蒲一穿着背心短裤,双手抱着大红的枕头,身子蜷缩着侧躺在床上,红色的被子被他卷了起来,半铺半盖。 空调在呼呼地吹着冷气,他睡得很沉,眉头紧皱,薄唇抿得死紧死紧的。露出的胳膊,已经不像以前黑不溜秋的样子,在红色被子的映衬下,看起来变白变干净了。 迦妍抱着胳膊往床前迈了一大步,低头观察这个趁自己不在偷摸睡在这里的男人。 皮肤变白之后的他,好像更好看了! 第45章 平常,迦妍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蒲一。 虽然两人对视的机会不多,但蒲一的黑眼球又黑又亮,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给人一种压力感,像是要把你吸到他的眼睛里一样。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看起来全是肌肉,很紧实有弹力的那种。 他没有枕枕头,倒是意外的紧紧抱着怀里的枕头,这个动作多少有一点儿怪异感。 也许灯光晃人眼睛,也许是迦妍的盯视太直接了,睡梦中的蒲一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迦妍内心提了起来。 这个男人醒来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点儿。 蒲一刚睁开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似是没睡醒。 眼神呆滞地扫过迦妍的脸,他的眼睛重新闭上了,闭上的同时,忽然就半起身子,双手快速地伸出来,自然无比地将迦妍拽到了床上,他将怀里的红枕头往身后一甩,双手紧紧搂住了她。 姚迦妍没料到蒲一会有这样的动作,神情懵懵地倒在了他怀里。 头埋在他怀里的瞬间,她整个人还是懵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还在纠结要怎么办的时候,蒲一却忽然又将她推远,他眼睛盯着她的脸,迷茫的眼神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眼神恢复清明的那一刻,他嗖地坐了起来,双手先摸了摸双腿,又无措地抓了抓头发,接着跳下床就跑了出去。 迦妍半倚在床上,懵傻了。 大半夜的,这男人是梦游了吗? 停滞了几秒钟,迦妍跳下床,脚下被一双拖鞋给拌了下,是蒲一的。 她想了想,弯腰捏起拖鞋,走向了蒲一的卧室。 他卧室的灯已经亮了,大门敞开着,他背对迦妍,正赤脚站在床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迦妍轻轻将拖鞋放置到他的脚边,听到动静的蒲一唰地转过身。 两人目光对视。 只一秒,蒲一便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他声音清晰地说道。 “哦。” “我,刚刚睡着了,脑子不够清醒,不是故意的。”蒲一解释。 迦妍觉得也是,他拉拽自己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在此之前,他一直是睡着的状态,应该不是有意冒犯,而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的屋子还是简简单单的样子,冷硬的床板上铺了块薄薄的床单,连枕头也没有。 迦妍视线在屋内扫了扫,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出去。 蒲一神色懊恼地垂下眉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早上,蒲一上班之前给迦妍做了鲍鱼汤,刚做好,迦妍便呵欠连天地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表情怔了下,“早!” “早!”迦妍坐到餐桌前,“这是给我的?” “嗯,你还想吃别的吗?” 如果她想,他可以给她做。 迦妍摇头,她问:“到上班时间了吗?” 蒲一看了眼时间,“还不到。” 迦妍指指自己对面,“那咱们聊几句吧。” 蒲一迟疑几秒,犹犹豫豫地在迦妍的对面坐下了。 “我爸马上面临换届选举,以防万一,我想拜托你一下。”迦妍双手撑在桌子上,“每到这时候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希望你做事情的时候可以考虑下我的父亲,我并不奢望你对他的工作有所助力,但起码,希望不要给他带去阻力。” 蒲一:“我会注意的。” “那谢谢了,”鲍鱼汤看起来很美味,迦妍拿到近前,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里,“嗯,还不错。” 希望父亲的事业像这美味的鲍鱼汤一样,顺顺利利的。 乌龙家里,他盯着收到的信息,半天没有动作。 一切太出乎预料了。 姚迦妍竟然跟蒲一领了结婚证。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乌龙不见得有多喜欢迦妍,但在选结婚对象方面,迦妍是非常适合的人选,长相漂亮,家庭条件又很不错,可以给父亲和自己以助力。 平常跟什么样的女人玩都无所谓,但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选最合适的。 最合适的人选已经出现,他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可没想到被一无是处的蒲一捷足先登。而且是在他给姚迦妍亮了蒲一底牌的情况下。 这份挫折感,太强烈了。 傍晚,乌龙和父亲面对面坐在客厅里。 “爸,你对换届选举怎么看?” “姚镇长在民众心里呼声很高,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高票当选。” “就没有办法把他拉下来?”乌龙皱着眉头问道。 “为什么?”副镇长有些意外,“你不是挺喜欢他家女儿吗?” “他女儿已经跟一个穷瘪三登记,彻底把我给拒了。” 女人欲拒还迎的把戏见多了,到姚迦妍这里,是实实在在地拒绝,没有任何迎的成分在。 “这恐怕有难度,姚镇长一心扑在工作上,几乎没有什么把柄或者失误可抓。” 公职人员,必须有失误之处才能离职,否则很难。 姚镇长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镇上的百姓,很难找到他的错处。 “没有错处也得给他找出个错处来。”蒲一打了下响指,“爸,你等好消息吧。” 钱大缸出车回来,吊儿郎当地站在小摊跟前买水果,“这个,这个,各来五斤吧。” 买回去给老娘吃。 “在买水果?”旁边忽然有人问道。 钱大缸回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但自来熟的钱大缸对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他哦了声:“刚出车回来,买点儿水果回家。” “工作辛苦吧?” “哪能不辛苦,”钱大缸笑道,“别看块头大,可会的东西不多,只能挣点儿辛苦钱了。” 第48节 “兄弟有空没?咱们借一步说话吧。”那个男人忽然说道。 钱大缸好奇地看着对方,不知道对方想聊什么。 男人把钱大缸拉到一处店铺跟前,两人坐在店铺里大聊特聊了一番。 “这么好的店面是你的?主要卖什么?” “卖高档的服装。” “地段好,装修不错,应该可以。” “人穷,装修完没钱上货了,”男人一摊手,“愁人。” “上货的话,那边不可以先发货?” “品牌服装,绝对不可以。”那人尴尬地说道。 钱大缸盯着店内的环境,频频点头:“好可惜啊。” 两人像老朋友一样东聊西聊,最后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之后几天,这个姓韩的朋友频繁跟钱大缸联系,第六天的时候,钱大缸实在觉得可惜,主动提到:“要么,我们合作吧。” 他大钱没有,小钱还是有一部分的。 小韩兴奋不已,“可以吗?那太好了。” 可听到小韩需要的数字,钱大缸愣了,“起码需要十万啊,我这儿就八万块钱。” “那你有没有其他朋友,咱们合伙做啊,这个我可以保证,绝对赚钱。” 钱大缸听了几天的分析,也觉得市场前景很不错。 “我们可以签合同,你要不放心的话,我找个中间人。” 小韩说到做到,竟然找了镇上的一个公职人员来,钱大缸特意查了查,的确是公职人员,而且为人还挺不错的。 这样一来,完全证明这次合作是真的,这里是镇上最好的地段,钱大缸很心动。 他跑去找了蒲一。 “哎,你现在可不可以预支点儿工资?两万这个数,大不大?” “你需要两万块钱?”蒲一几乎毫不犹豫地转了两万块钱给钱大缸,“没钱还逞什么能帮我出钱给江婶他们。” “你,你哪来的钱?”钱大缸盯着自己手机里收到的钱,惊讶地问道。 蒲一在枫云酒店是没有收入的,一直在白打工,现在刚到律所,连个从业资格证都没有,工资肯定也不能高了。 可他手里竟然还能拿出两万块这个数目来。 “前几天有人要了无名草,收了几万块。”蒲一语气淡然,“我早说过,我揭不开锅的时候,一定会向你开口。” 钱大缸神神秘秘地说道:“那行,你等我好消息吧。” 他兴奋地跑去跟小韩签合同。 小韩拿出了两份合同。 钱大缸仔细看了上面的这份,“还需要签我朋友的名字?” “亲兄弟明算账,还是签上为好。他信你的话,你替他签也可以。” 钱大缸对着密密麻麻的合同懒得多看,只扫了关键的几条,“都照着我们商量好的,是吧?” “那肯定了。” 钱大缸拿起笔,唰唰签上自己和蒲一的名字。 小韩神色激动地拿起下面那份合同,直接翻到最后签字摁手印那里,钱大缸也没看,想当然地以为两份是一模一样的,大笔一挥,签字。 摁完红色的手印,小韩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钱大缸转完账拿着第一份合同走人。 迦妍最近在赶一部作品,成天忙得天昏地暗的,而蒲一白天工作晚上备考。 两人都陷在忙碌当中,彼此互不打扰,只吃饭的时候能简单聊上几句。 离考试还有五六天了,这天傍晚,两人吃晚餐的时候,蒲一非常突兀地问了句:“迦妍,过几天你有空吗?” 迦妍脑子里还在想着漫画的事情,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我妈这几天可能会从外地回来,我就想着,哪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不可以跟我回趟家?”说话的时候蒲一语气有些犹豫,眼神不确定地扫向迦妍,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 “这几天太忙了,没空。”迦妍脑子里正在想着漫画的事情,想也不想地拒绝。 前几天她抽出时间去看望了婆婆,老人家高兴极了,见到她的时候就跟过节了一样。 迦妍想投入全部精力将手头这部作品赶一赶,赶完再去陪陪老人家。 蒲一听完后,神情有些落寞。 迦妍最近很累,每每画漫画到深夜,关了电脑简单洗澡之后就爬到床上睡觉,因为太累,一般都是一觉到亮。 因了蒲一的询问,迦妍这个晚上做梦了。 梦里蒲一老是问她,“能跟我回老家吗?能跟我回老家吗?” 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像是给她发出了一个信号,他想要将两人的关系往前进一步。 她的回答是不是太仓促了? 迦妍冷不丁从睡梦中醒来。 房间很暗,她闭着眼睛缓了会儿,意识到是在做梦之后,慢慢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令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床前竟然杵着一道黑影。 迦妍吓得闭上了眼睛,心脏不由得怦怦乱跳。 这大半夜的,谁会到自己的床前来? 停了会儿,她再次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忐忑而恐惧地看向黑影。 黑影身上散发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借着淡淡的月光,黑影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 是蒲一! 第46章 蒲一像铁塔一般杵在迦妍的床前,眼睛停驻在她纤细的胳膊上。 他已经在这里停驻了很久。 面对这个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他好像充满了无奈的情绪。 今天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提出去见母亲的建议,对他来说多少是伤到了自尊心。 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母亲的生日快到了。 就在他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母亲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不知道以后的岁月里还会陪母亲度过几个生日,所以想在母亲生日的这天,领着迦妍回去,给母亲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虽然此举不在他的计划内,但最近几次他回去,母亲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他觉得母亲一定是对自己非常失望才会如此。 他这才试探着向姚迦妍提出这个建议,其实还没考虑好真去还是假去。万一姚迦妍答应了,说不定他又会后悔。 可结果呢?姚迦妍连考虑也没考虑就拒绝了。 蒲一失望感相当强烈。 他在自己的卧室抽了一晚上的烟,等她睡着后悄悄走进来,面对这个熟睡当中的女人,他第一次有了那种强烈的意识:他们不像夫妻,倒像是合住人。 当看清楚是谁之后,迦妍闭上了眼睛,她都想骂人了。 这个蒲一,大半夜的到自己床前装神弄鬼。 要不是刻意压抑着,她真想跳起来踹他一脚。 但她忍住了。 蒲一在她的床前站到微明时分,这才头昏脑涨地回了屋子。 迦妍自然也没睡好,她对于昨天自己的回答是有愧疚感的。她见过婆婆这件事情蒲一是不知道的,他第一次慎重地提出约见的要求,她应该态度认真地回答,而不是象昨天一样不过脑子就拒绝。 早饭依然是蒲一做的。 他沉默地做完早餐一一端到了餐桌上。 家虽简陋,但迦妍住在这里相对来说还是舒服的。衣服换下后,她自己会洗,除此之外,所有家里的家务几乎都不用她插手,她比在父母家里过得还要闲适。 迦妍早早起了,她坐到餐桌前跟蒲一共同用餐。 她走向餐桌的时候,蒲一只淡淡地说了声:“早。” 迦妍:“早。” 两人相对无言的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迦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那个,昨天我光想着漫画的事情,没有认真听你说的话,昨晚睡着后忽然醒过神。你昨天是说要见你妈,对吧?” “哦,昨天我妈打电话,说是暂时不回来,”蒲一喝了口水,神色平淡而清冷,“所以,不用了。” 迦妍睨眼表情平静的蒲一,这家伙,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她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他都承诺过以后不再骗她,可现在不照样在骗?骗自己在先,还摆出一副臭脸生自己的气。 迦妍不管了。 吃饱后,她饭碗一推回了卧室。 蒲一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卧室那扇关闭上的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49节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每每迦妍睡着后,蒲一都会到她的床前站一会儿。 迦妍睡眠本来就浅,每次蒲一来了不久她便发现了。 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蒲一才好,索性一直装睡。 蒲一除了第一个晚上在她床前停留的时间较久,后面几个晚上,都是站半个小时左右便离开了。 迦妍不知道他在盯什么。 每次进来就是默默地盯着她看,看完要走的时候,他总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离开之后,姚迦妍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心里暗自腹诽:这家伙,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去见他母亲,而在心里后悔什么吧? 虽然之前两人的交流就非常少,但从那天之后,两人间近乎成了零交流。 蒲一不说话,姚迦妍更不说。 两人每天见面的时间就是一早一晚的吃饭时间。 以前偶尔聊几句,最近都是光吃饭不说话,就像两个哑巴一样。 蒲一是对迦妍失望,而迦妍则是静观其变。 蒲一最近心情不太好,秦律师隐约发现了。 他特意将蒲一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怎么,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蒲一:“没有。” “那怎么脸色不太好?明天就要考试,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蒲一摇了摇头:“不是。” “你今天下午不是请了假,早早回去吧,有事早些处理,如果有困难尽管开口。” 蒲一来上班后,他的思维和反应能力越来越得到秦律师的欣赏。蒲一不光是聪明,反应能力也是一流的,很适合吃律师这碗饭,目前他最希望的是蒲一赶紧通过司法考试,早日拿出律师资格证。 等他真正拿到律师执业证,秦律师可以预见,他的律所将会增添一员猛将。 这天下午,迦妍按时交付漫画稿件。 交完后,内心顿时一松,感觉像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一样通体舒畅。 她上次给婆婆买了部手机,方便联系。 她给婆婆打了个电话。 “妈,最近身体好吗?” “挺好的。” “改天我带你看看医生吧?好好再做个检查。”婆婆精神时好时坏,最近一段时间,好的时候多,坏的时候少。迦妍觉得有痊愈的希望。 “蒲一都带着我看过好多回了,医生说治不好,除了吃药之外,就靠自己调节。” 药家里一直都有,蒲一总会按时买来,从没断着。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我一会儿买回去。”迦妍笑着问道。 “你能记着我生日,我就特别特别开心了,哪还需要别的。”婆婆激动地说道。 迦妍愣了愣:“生日?” 婆婆,“你不是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才回来的吗?” “那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到。”姚迦妍急急挂断了电话。 她换上衣服之后匆匆下楼。 要不是这通电话,她竟然不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有多特别。 她买了生日蛋糕,又买了大包小包的好吃的,买完,觉得还不够,将东西找个地方寄存之后又转去了商场,给婆婆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 提着这一大堆的东西,她打车去了婆婆家。 山路颠簸,迦妍在傍晚时分才赶到了蒲村。 婆婆早就蹲在胡同口,翘首盼着。 一看到迦妍熟悉的身影,婆婆就乐颠颠地迎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多浪费钱?以后把钱存着,留着你们买房买车。” “妈,你不用操心这些。” 两人提着东西回屋。 迦妍抓着婆婆的手,催促她上炕:“妈,你上去,试试我买的衣服和鞋子合不合脚,我做饭,咱们一会儿再聊。” 婆婆哪能乖乖坐住了? 两人搭伙炒了几个菜,饭菜上桌后,两人一起上了炕。 迦妍打开蛋糕,在上面插上了蜡烛,一一点亮后,她关了屋内的电灯,“妈,你许个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她盘腿坐在婆婆的对面,一边拍手一边轻轻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婆婆眼睛里含着感动的泪水,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稍后,在迦妍歌声结束的时候,她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 迦妍在笑声中摁亮了屋内的灯。 “现在可以开动了!” 有美食有蛋糕,有漂亮的儿媳妇,婆婆感动地说道:“迦妍啊,你让我过了一个非常高兴的生日。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给我过过生日,蒲一的爸爸也没有。” “怎么可能!”迦妍难以置信,就买个生日蛋糕这么普通的事情,不至于吧。 “他忙着干活赚钱,给我过生日的方式就是做顿好吃的,从来不会想到买蛋糕。蒲一也是,从小他的生日就没吃过生日蛋糕,长大了,也不会特意去买。我们都觉得,过生日就是个形式,过不过的不重要。可今天我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形式,挺,”她擦了擦眼泪,“挺幸福的。” 迦妍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妈,只要你喜欢,以后我都给你买。” 婆媳两个说说笑笑聊得很欢畅,都没注意,大门外不知何时站了道身影。 蒲一震惊不已地看着家里欢声笑语的两人,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因为律所临时出了点儿事情,他回来得晚了些,回家的路上他给姚迦妍打了个电话,但对方没接,他便发了条信息:晚上有事,回去会晚。 姚迦妍依旧没回。 他便没再联系她。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在他的老家,竟然坐在老旧的炕上,给母亲唱生日歌,陪母亲过生日。 他眨了眨眼睛,涩涩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这几天,他心情的确低落。 就是一直以来对于姚迦妍那种强烈的喜欢和爱,他从来没怀疑过。可当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见他母亲的刹那,他内心有所动摇了。 孝顺父母是人类的美德。 他知道生病的母亲一定不会招人待见,但,从未想过,迦妍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母亲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自觉不自觉地想去审视这个漂亮的女人。 她除了漂亮之外,是不是值得自己付出一生的挚爱相待。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她值得! 第47章 吃过饭,姚迦妍让婆婆试了试衣服和鞋子,衣服很合适,但鞋子大了点儿,姚迦妍将鞋子装回鞋盒:“我拿回去给你换一双。” “没事,我喜欢穿大鞋。”婆婆怕她麻烦,忙说道。 “那不行,在我这里,不允许你穿大鞋。”迦妍笑着说道,“换鞋很方便,改天我再给你送来,还有啊,你想要什么一定要跟我说,麻烦邻居总不如麻烦自己人,你说呢?” 婆婆答应了。 天色挺晚的,迦妍的手机响了,她扫眼来电号码,“妈,我租的车子到了,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一会儿江婶来了,你把不经放的东西多分些给她。” 叮嘱完后,迦妍提着东西步出屋子。 视线扫向门口的时候,她稍微愣了愣,自言自语:“我记得进来前关上院门了啊?” 可现在明明是开着,她晃晃脑袋,以为自己记错了。 夜幕中,蒲一像风一样奔向了远处,他坐上自己的车子,发动后开向了比较隐蔽的地方。 迦妍走到村口处,一辆车子停了过来,迦妍跟司机打过招呼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女司机扭头说道:“你还很准时。” “已经很晚了,麻烦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迦妍关上车门,叮嘱对方。 “放心吧,我可是专业司机。” 这辆车子就是来时迦妍租的那辆,她特意跟对方打过招呼,晚上还来接自己。 因为难得遇上女司机,迦妍觉得有安全感。要是男司机的话,她可能会考虑让黄叔来蒲村接自己。 车子启动后,迦妍倚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女司机全神贯注开车,视线扫向后视镜的时候,发现后方有辆车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蒲一在感动之余没有进家破坏掉幸福的画面。 他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母亲高兴,但现在,不用他进去,他母亲已经幸福得掉眼泪,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光达到,还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他默默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切,在迦妍提出告辞的时候,这才疯狂跑了出来。 当看到迦妍上了一辆车子,不放心的他,慢慢开车跟了上来。 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坐车并不安全,他要护送她回家。 虽然有后车跟着,但一直没见后车有什么举动,女司机一开始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到家后,被颠了一路的迦妍觉得胃挺不舒服的,付了车钱之后便匆匆跑上了楼,完全没注意蒲一随后将车子停靠了过来。 迦妍回家喝了杯水,胃里难受的感觉压下去了一些。 第50节 她刚放下水杯,就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她好奇地看向门口。 一身正装的蒲一推门进来了。 眼神对上,不打招呼似乎更尴尬,迦妍冷淡地扫了他眼:“回来啦。” 她对他这几天对自己的冷淡挺不开心的,只要他不说话,她一般也不会主动开口。 说完这句话,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打算回屋。 “你,吃饭了吗?”蒲一问道。 迦妍脚步未停,“吃了。”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迦妍眉毛抖了下,回答:“没什么想吃的。” 他有好几天没问过这个问题了,都是他自作主张地做好饭,她吃不吃的,似乎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今天真是破天荒了。 迦妍啪地关上门。 停了一会儿,她拿着睡衣去了洗手间。 将门反锁后,她洗了个热水澡。 平常洗完澡,她都是直接将内衣给洗了。可今天胃不舒服,她不想洗,挺想回屋睡大觉的。 犹豫了几秒钟,她将内衣连同自己白天穿的连衣裙卷在一起,放在脚落的洗脸盆里,准备明天再洗。 她披着湿发回了卧室,关上房门后,她还特意扫了眼门锁的位置。 她试过了,反不反锁,蒲一都能进来。 不反锁,他悄悄推门进来,反锁了,他能用钥匙打开。 索性,她也不反锁了。 反正他除了瞪着眼睛瞧她之外,也没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 往脸上拍了点儿护肤水,姚迦妍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很大的失误,药包放在换下的内衣里。 她放下护肤水,急里忙慌地冲出卧室,洗手间门开着,她想也不想蹦了进去。 眼睛扫到刚才那个脸盆,她惊呆了。 蒲一正蹲在盆子跟前,两只手上全是泡沫,正在搓洗她想要找的物件,脸盆里她的衣服都在,但全浸在泡沫当中。 都湿了。 蒲一愣愣地抬头看她,“你要方便?” 澡已经洗完了,着急忙慌地冲回来,只有一种可能,要大小便吧。 他的推理方向是很正常的。 姚迦妍对已经湿了的药包无可奈何,更对他忽然给自己洗衣服的举动意外。 她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知道他这一个看似好心的举动浪费了她多少钱吗? 无名草的药包很贵的。 蒲一意识到自己在搓洗什么,忙松了手,衣服掉落到盆里,很快被水和泡沫给笼住。 他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但语气还尽量维持着平和,“我看你挺累的,想帮你洗洗衣服。” 迦妍在门口犹豫了会儿:“那谢谢了。” 包里还有备用药包,她现在的确懒得动,自己不想洗,而他已经洗开了。 男人帮自己洗衣服,尴尬是尴尬。 可已经洗了,就索性让他洗到底吧。 姚迦妍懊恼不已地回了屋。 今天亏大了。 她走之后,蒲一这才重新开洗。帮她洗衣服,他其实也挺犹豫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但已经开始了,她又没表示反对。 今晚这活自然是要干完的。 他神色赧然地加快手下动作,一会儿将衣服全洗了出来。 洗完要晒的时候,他才发现了问题。 洗的时候,因为尴尬,他不能说是闭着眼睛洗的也差不多,反正是排着搓揉到了,搓揉完就冲洗,水清则任务完成。 晒的时候要把衣服全抻开。 连衣裙和内裤抻开直接晒到阳台的绳子上,可要抻内衣的时候,蒲一发现内衣中间有个小巧的布包,他伸手捏了捏,里面好像装了东西。 他想了想,鼻子凑近闻了闻。 因为湿了的缘故,闻不太出来。 布包可能不经洗,他再次伸手摸的时候,发现布包侧面竟然开了。 他伸手捻了捻,像叶片一样的东西展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凑到眼前细细看了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别人可能不认识无名草,但对采过无数的他来说,只肖几根枝叶便可以确定了。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她的衣服上? 难不成她心脏不好需要用到它? 蒲一陷入了沉思。 深夜时分,小韩带着钱大缸来到本市一家酒吧,里面喧闹的音乐和摇摆的人群,让钱大缸挺不适的。 他耸耸肩膀,“这地方不合适我来。” 小韩问:“不喜欢?” 钱大缸摇头:“不喜欢。” “那还不容易,走,换个地方请你吃饭。”小韩挺痛快,拉着钱大缸走了出去。 两人在一个小摊前要了点儿烧烤和面,边聊边吃。 “我路过店铺的时候,看到货都铺进去了,怎么样,营业额还行吧?”钱大缸关切地问。 小韩挺实在,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钱大缸看,“喏,这是营业额。” 他指指下面的数字,“这是最近几天的营业总额,利润么?”他凑到近前,小声在钱大缸耳边说了个数字。 钱大缸兴奋地一眨眼睛:“这么多?” “我这人实在,月底就给你转账,你只管放心。”小韩承诺。 因为有个名声不错的公职人员当见证,钱大缸对参与小韩店铺的事情还是蛮有信心的。 地角那么好,就卖点儿普通的服装也赔不了钱,更何况是品质不错的衣服。 这点眼光他有,他觉得小韩就是缺钱,否则干脆不会找人合作。 跟钱大缸分开后,小韩那张看似挺实在的笑脸忽然就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跑到隐蔽的地方给人打电话。 “乌总,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钱大缸对我深信不疑。” 乌龙嗤笑了声,“他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能有什么见识,三两句好话就能上钩。你表现不错,回头会将费用转到你的账户。” 小韩听到费用两字,笑容变得谄媚不已。 一大清早,蒲一早早醒了,想到今天的考试,他一个跃起下了床。 这是关系他一辈子的考试,他需要精神百倍地应对。 要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他往厨房方向不经意间扫了眼,扫完便愣了。 一向懒于起早的姚迦妍竟然站在厨房里。 蒲一没进卫生间,脚步转向厨房。 他站到厨房门口,只见姚迦妍正在煎蛋,样子虽不熟练,但也看得过去。 “你,做饭?”蒲一吃惊地问。 从踏进这个家门开始,姚迦妍几乎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偶尔进去是帮忙刷刷碗筷,端端盘子什么的。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竟然在做早餐。 姚迦妍没回头,只淡淡地应了声。 蒲一走进去,“还是我来做吧。” 姚迦妍胳膊做了个推拒的动作,“你出去,饭一会儿就好。” 蒲一停了会儿,去了洗手间。等他洗漱出来,饭菜已经上桌,摆在他面前的饭菜不光好看还有喻意。 是一看就能明白的喻意。 眼前是个长方形的大盘子,左面是一长条面包,右面是两个煎蛋。正好是一百分的形状。 另外是两盘菜,菠萝虾仁和炒胡萝卜。两盘菜都是用圆盘子盛的,跟方盘子组合在一起,又是一个一百分。 姚迦妍跟前啥啥没有。 蒲一:“你吃什么?” “我胃不太舒服,不吃了。”姚迦妍望了他一眼,“祝你考试顺利。” 说完,兀自回了卧室。 蒲一对着这一堆吃的,好半天不知从哪里下筷子。 很难得的,她记得自己要考试,还费心准备了早餐。 虽然语气和态度说不上好,但这份心意,他是接受到了。 第51节 蒲一认认真真地将桌面上的饭菜一扫而光,临走之前,他轻轻敲了敲迦妍的房门,隔着门板说了声:“谢谢。” 迦妍懒懒地躺在被窝里,没动。 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她便闭上了眼睛,为了给他做这顿饭,她起得太早了,很需要补个回笼觉。 蒲一下楼的脚步是轻快而从容的。 他对今天的考试充满了信心。 第48章 姚迦妍觉得自己有感冒的征兆,鼻子不太透气,偶尔还咳嗽两声,人也变得特别懒。她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中午起来吃了点儿感冒药,下午接着躺,傍晚起床的时候,感冒症状已经消失了。 姚迦妍庆幸之余,点了一堆外卖,大吃特吃了一顿。 刚把筷子一放,大门口便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蒲一提着一堆吃食进来了。 看到狼藉的吃饭“战场”,他愣了愣,“你吃过了?” 姚迦妍:“吃过了。” 要是不饿的话,她一般等着他回来做饭,可今天一整天没吃饭,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等不及。 她站起来收拾外卖盒子,全部划拉到一起扔到垃圾桶,“你做自己的饭就可以了。” “我还买了水果,你如果不吃饭的话,可以吃点儿水果。” 姚迦妍吃得太撑,她心满意足地往卧室走,“你吃吧,我回屋了。” 睡了一天,她想上会儿网,看看这个世界又有了什么新变化。 蒲一:“山竹挺新鲜的,你不尝尝?” 姚迦妍眼睛一亮,“山竹?” 山竹幽香滑润,她很爱吃。 姚迦妍步子一顿转了回来,蒲一提着山竹去往厨房:“你等一下。” 姚迦妍都做好吃的准备了,他可倒好,转去厨房了。 她望着厨房方向:“你干嘛?” “我洗洗。” “山竹又不吃皮,不用洗。”姚迦妍想到山竹白净的果肉,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蒲一:“很快就好。” 姚迦妍坐到茶几跟前,眼巴巴地等着。 蒲一端了一盘子山竹出来,姚迦妍的眼神一直跟着盘子在动。 蒲一没有如她所愿将盘子放在她的跟前,而是放在她的对面,他直接席地而坐,拿起一个山竹开始剥肉。 姚迦妍伸长胳膊要去够,蒲一劝止:“我来剥吧。” 说话的空儿,他掰开一个山竹,露出里面像雪花一样白净的果肉,他伸长胳膊递过来,“尝尝好不好吃。” 果肉并没有从果壳里剥离,他的双手也没有挨到果肉,但这样送给她吃的举动,多多少少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姚迦妍愣了愣,耐不住美味的诱惑,头往前倾了倾,张嘴将果肉含到了嘴里。 幽香溢满口腔,她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蒲一:“这么好吃?” 姚迦妍略有些不好意思:“还行。” 如此往复吃了两个,姚迦妍觉得不太舒服,蒲一将第三个山竹送到她嘴边的时候,她一把抢过来,另一只手从盘子里抓了几个山竹,“那个,我回屋去吃了。” 说完,风一样地溜回了屋。 她害羞了。 蒲一手还擎在半空中,可他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还想跟她说说考试后的感受呢。 五天后的傍晚,姚迦妍约了苗艳出去吃饭,临出门前给蒲一发了条信息:今晚跟苗艳在外面吃饭,不用特意准备我的。 蒲一回复:别太晚,早点儿回家。 收到回复后的姚迦妍撇撇嘴,坐在旁边的苗艳瞅见了,头探过来:“在聊什么私密话题?” 姚迦妍大大方方将手机递给苗艳,“我们俩现在关系纯着呢,没啥私密可言。” 苗艳真就看了看,之后将手机还给姚迦妍:“你们,这么久了,还分房睡?” 姚迦妍回答得干脆利落:“分!” “那你们登记干什么?纯是吃饱撑得没事干?”苗艳摇头,“相当不理解你们。” “不知道,”姚迦妍声音闷闷地说道,“说不是夫妻吧,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说是夫妻吧,关于夫妻之间可以做的事情,我们好像也没做到多少。” “不是你自己提的,你们登记归登记,对外暂时不公开?类似于隐婚的性质?”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登了记,难道彼此不得适应适应?行则成,不行则拉倒呗。” 苗艳“哦”了声,“闹了半天,你这是进退有度的打算啊。”她双手托腮,“夫妻可以做的事情,不就是睡觉吃饭?” “算了,不聊这个,聊聊你吧,最近没发生什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姚迦妍好奇地问。 “你别说,还真有件稀奇的事情。” “什么稀奇的事情?” “就蒲一那朋友,上次一块吃饭那个,他竟然来开房了。” “你是说钱大缸?” “是啊。” “他开房怎么了?还不允许人家没事去酒店睡个觉了?” 苗艳:“你傻啊,他一个大男人开的啥房?他是什么人?是那种在大街上随便一躺都能凑合一夜的人。” 姚迦妍眼睛眨了眨,“跟女的?” 苗艳点头:“跟一个化了浓妆的女人一起来开的房,看到我的时候还装不认识我,小样吧。” 姚迦妍快惊掉了下巴,“就他,还找姑娘开房?我的天哪,不可想象。” “人家啪啪啪的事情,你有啥好想象的?”苗艳哈哈大笑。 姚迦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闪,苗艳一努嘴巴,“你怎么不接电话?” “蒲一的,刚才给我发了好几条短信,问我在哪里,让我早些回去,我已经回了短信,就不用接电话了。” 苗艳看眼时间,噌地站了起来:“天哪,这都快十点了,难怪人家蒲一着急。”她转身抓起自己的包,又把姚迦妍的包塞到她怀里,“快点快点,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姚迦妍进家的时候,客厅里亮着灯,但客厅没人。 姚迦妍好奇地四处张望了下,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蒲一已经在他的卧室躺下了。 但屋内的灯还是开着的。 姚迦妍走到门口仔细听了听,蒲一屋子里酒气浓重,呼吸声听起来都比往常大。 他已经睡着了。 姚迦妍右手在自己鼻子前轻轻扇了扇,顺手帮他关了灯。 还催她回来,原来他自己早已经喝多了,不过喝多了之后睡着是一个不错的习惯,起码不闹人。 姚迦妍回了自己屋,洗澡过后躺在床上看手机。 接近午夜的时候,她关了灯滑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在想,今晚这家伙醉得这么厉害,终于不用站到自己床前吓唬人了。 最近几天,他是天天不落,夜夜凌晨来站站。 她从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都有些习惯了,一到凌晨两点多钟她就会不自觉地醒来,心里盘算着他怎么还不来。他来了之后,她也不害怕,虽然闭着眼睛,但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两人在黑暗□□同相处半个多小时,之后各自休息。 今晚醉得那么厉害,姚迦妍想当然地认为,他肯定不会过来了。 她歪个身,慢慢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个难得踏实的觉。 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明明姚迦妍想一觉到亮的,可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她还是不自觉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看手机,她自己都无语了。 竟然又在这个时间点醒来! 姚迦妍重新闭上眼睛,在心里催眠自己,快睡,快睡。 可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姚迦妍似是不信,她侧耳细听。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轻微的脚步声继续向前,慢慢停在了她的床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股子浓重的酒气。 酒气当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雄性气息。 姚迦妍屏气凝神地躺着,心里在想:她凌晨就醒成了习惯,这个凌晨站人床头的习惯更厉害,喝醉酒了都不忘过来站一站。 她闭目静静等待。 这么多日子,他始终如一,每次都只是看,看够了就走人。好像看一看就非常满足似的。 可等了一会儿,一向老实站着的男人忽然一头栽了下来。 一下就趴在了姚迦妍的身上。 很沉的重量压下来,姚迦妍没办法再装睡下去,她唰地睁开了眼睛。 第52节 今晚月色如水,她竟然看清了男人的脸。 男人眼睛如乌乌的浓墨一般,静静地盯着她看。 当意识到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状态时,他眼睛睁得更大了,似乎是惊奇,又似乎是意外。 空气中传来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姚迦妍下意识地去看。 只见他的喉结缓缓地、缓缓地滑动,像是有什么芳香四溢的美味,正在引诱着它向前。 那样子性感至极。 姚迦妍忍不住抬手,轻轻去触摸他的喉结,但还未触到,手却被蒲一给抓住了。 不知道是夜色太美,还是眼前的男色太惑人,姚迦妍跟他拥抱在了一起。 …… 一切发生得很快,如和风细雨般飘来,又如暖风一样飘拂而去。 事后,姚迦妍羞愧难当的。 她几乎是逃窜一般躲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出来。 蒲一却没有她这么纠结,醉意未消的他早已经在体力的耗损之后呼呼睡去。 姚迦妍忍着身体的不适,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静静地看向这个沉睡当中的男人。 她觉得今晚的自己很荒唐,他是醉了,可她没醉啊。 怎么就跟他一拍即合了? 越过了小心拥抱亲吻和情话绵绵的阶段,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这一步。 她现在心里矛盾不堪的。 在床前站了会儿,她耸耸鼻尖跑去了他的卧室。 他所谓的卧室就是一块床单,姚迦妍躺到上面感觉硬邦邦的,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愣是没睡着。 实在躺不下去了,她凌晨五点就起了床,洗漱之后,抱着笔记本出了门。 隔着两条街之外有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屋,偶尔在家里找不到灵感的时候,姚迦妍会带着电脑去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看看行行色色的人,再观察下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风景,烦燥不安的大脑会慢慢地平静下来。 清晨时分的咖啡屋空落落的,站在收银台后的女孩低垂着脑袋,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门响,女孩条件反射般抬起头:“欢迎光临!” 姚迦妍笑了笑:“一杯咖啡,外加一个果盘,谢谢。” 她选了一处相对安静的位子坐下,将电脑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点开一副半成品的漫画,她单手托腮盯着看。 眼睛盯着电脑,但脑子里却老是闪过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平静的脸上慢慢洇上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蒲一是被闹铃声给惊醒的。 他的手机放在离床不远的桌子上,音乐此起彼伏,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是熟悉的卧室。 他眼睛转了几圈,腾地坐了起来。 眼神在屋内逡巡,昨晚旖旎的画面渐渐出现在记忆当中,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他眼睛发直,大脑有片刻的当机。 像傻子一样在床上坐了几分钟,他忽地跳下床。抓过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飞快步出卧室。厨房、洗手间、阳台、他自己的卧室,统统不见姚迦妍的影子。 他转而冲到门口,鞋架上她的鞋子也不在。 蒲一露出慌乱的神情,他复又跑回姚迦妍的卧室,咚地跪到地面,伸手去撩耷拉到地上的床单,当看到床底下那个熟悉的行李箱,他蓦地松了口气,身子一松,跪坐到地板上。 第49章 姚迦妍一直对着电脑发呆,咖啡和果盘上来后,她一动没动。 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果盘里的水果虽然色泽透亮,但引不起她想吃的欲望。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纠结昨晚的事情。 一直在回忆是如何发生和如何结束的。 但越想越乱,脑子里乱哄哄的,最清晰的一幕始终是性感的喉结缓缓滑动的那一瞬间。 她说不出如何性感,但这个画面在脑海里重现的时候,脑子里所能想到的词,只有“性感”。 她陷在呆呆的沉思当中。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蓦然惊醒,眼神朝四周望了望才慢慢拿出手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电话是蒲一打来的。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下手机,将之放到耳边。 “迦妍?”蒲一的声音有些焦虑。 姚迦妍低低地“嗯”了声。 电话那头的蒲一仿佛松了口气,他问:“你现在在哪里?” “没什么事,出来转转。”迦妍右手手指搭在咖啡桌子上,食指轻轻地叩击桌面。 “那你现在在哪里?”蒲一很执着地追问。 姚迦妍眼睛望着清晨空旷的街道,踟蹰半晌,说道:“在街对面的咖啡馆。” “你等我,我马上到。”说完这句蒲一就挂了电话。 姚迦妍盯着被挂断的手机愣了愣。 右手无措地蜷起,转瞬又慢慢松开了。 她转向窗外,隔着透明的玻璃,她看到穿着休闲衬衣和长裤的蒲一正行色匆匆地穿过马路,他步伐大而急,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在等着他一样。 走路时,蓬松的头发一颠一颠的。 姚迦妍不由得双腿并拔,坐直了。 “忽拉”一声,蒲一推门进来了,女服务员大声说着欢迎语,只听蒲一淡淡地说了声:“你好,我来找人。” 他大步迈着来到姚迦妍的桌子旁站定。 姚迦妍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赶紧低头拿起放置很久的咖啡,送到嘴边装模作样地喝了口,咖啡已经凉了,入到口里没什么味道。 蒲一轻轻地伸过手,两只手指捏着咖啡杯的边缘,迦妍吓了一跳,抬头望向他。 “咖啡冷了,不好喝。”他黑眸亮亮的,眼底似乎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天气热,没关系的。”姚迦妍没松手,依然握着杯子把手。 “想喝的话,就让店员换一杯。”她不松手,蒲一也不松,但他没有强行来抢。 姚迦妍不吱声,蒲一扬声喊道:“服……” 后面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姚迦妍忽然松开了手,“我不想喝了。” 蒲一将咖啡轻轻放到桌面,“那……” 姚迦妍重重地咳嗽了声,蒲一要说的话堵在口边,转而问道:“你怎么了?” 姚迦妍又咳嗽了声,“没什么。” “那,回家吃饭吧。” 姚迦妍还以为蒲一巴巴地跑来是跟她探讨昨晚春宵一度的事情,所以才会试图以咳嗽转移他的注意力。毕竟她是女的,不好意思谈昨晚的事情。可蒲一却只是让她回家吃饭。 姚迦妍顿时松了口气:“我不饿,不想吃,你吃你的就行。” 说完,她双手放到电脑键盘上,装作要工作的样子不搭理蒲一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现在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她的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其实不知道在动哪里,纯粹是装样子。 蒲一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慢慢坐到了姚迦妍的对面。 姚迦妍不由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走?” “我不饿,在这里陪你坐会儿。” 陪?没他陪着还好些,有他陪着才难受。 姚迦妍巴不得他现在赶紧走,“你在这里会打扰我工作,你还是回去吧。” “要么,我做好饭给你送来?”蒲一意外地好脾气。 把饭送到咖啡店? 她想人家咖啡店也不会让啊。 姚迦妍鼓着腮帮子站起来,合上电脑往电脑包里装,蒲一忙站起来帮忙。 他大掌一伸过来,姚迦妍睨他眼,接着松了手。 她站到一旁。 蒲一低头快速地将电脑装到包里,装完,自觉自发地提到手里。 姚迦妍下巴朝前点了点,意思是让他走前面。 蒲一在前她在后。 两人慢慢步出了咖啡店。 七点左右的大街,人还是不多,姚迦妍穿了件两侧带口袋的连衣裙,此时双手抄兜,低头跟在蒲一的后面。 蒲一个子高高的,背很宽。提着电脑走路照样轻轻松松。两侧肩膀直直的,没有任何松垮或垮塌的迹象。 昨晚就是这样的肩背靠自己很近,姚迦妍脸色再次羞红了,她眼睛转向别处,让自己的思绪尽量从昨晚走出来。 否则真魔怔了。 第53节 到家后,蒲一放下电脑包去厨房里忙碌,姚迦妍则悄悄回了卧室。 凌乱的床铺再次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脸色红红地低头整理。 床单被套全部换掉。 被套里头的被子也是红色的大花,照旧是喜庆的图案。 她拿起枕头的时候犹豫了下,枕头倒没脏,但是,也有几天没洗了。她犹豫会儿之后一起换了下来。 这个家里没有洗衣机,要洗衣服的话只能手洗,姚迦妍略一考虑,弯腰从下面的行李箱中找出了一个空的袋子,将脏掉的床品胡乱一卷装了进去。 她刚提拎到门口,准备吃过饭以后拿回老妈家用洗衣机搅一搅,蒲一端着碗粥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她的动作,他忽然将粥碗一放跑了过来。 他几乎是用抢的将袋子拿了过去,他说道:“不用扔,我来洗。” 姚迦妍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我还不至于铺张浪费到这种程度吧?” 好好的床品脏了就扔? 她可干不出这么败家的事儿来。 “那……”蒲一提拎着袋子发愣。 “我准备拿回去用洗衣机洗。”姚迦妍解释道。 蒲一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但他还是将袋子提拎着送到了洗手间门口,“今天下班后,我负责洗。” 有人爱劳动,姚迦妍不能剥夺了劳动者的快乐。 她施施然坐到了餐桌旁,准备开吃。 蒲一给她盛了粥,煎了鸡蛋,又切了一小盘水果。 姚迦妍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仰头喝最后一口粥的时候,听到对面的蒲一说道:“昨晚,你不后悔吧?” 一口粥哽在喉咙里,姚迦妍差点儿呛到了鼻子。 她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神情窘迫地回答:“有什么好后悔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干什么不干什么都是清楚的。 蒲一忙伸手过来替她拍了拍背,声音沉稳地答道:“那就好。” 好什么,他没说。 他倒了一杯水递到姚迦妍跟前,她连喝了两大口才算顺了气,总感觉小米粥似乎在肠胃里炸开了,飘得到处都是。 鼻子也有酸酸涩涩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有小米粒迷路蹿了进去。 她放下水杯的时候,听到蒲一说道:“司法考试,我通过了。” 这是个好消息。姚迦妍挑眉,“什么时候知道的成绩?” 这次蒲一迟疑了下,“昨晚,律所的同事一起吃饭,本来想叫你,可你已经告诉我不回家了,所以,我就没说。”他掩饰般地咳嗽了声,“昨晚高兴,喝得有点儿多,脑子有点儿兴奋,就……” 就□□熏心了。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脸说出口。 姚迦妍了然地眨了眨眼睛,难怪她感觉昨晚的男人有些不同,平常看她的眼神经常是躲躲闪闪的,仿佛怕看她一样,但昨晚却一直木愣愣地盯着她看,感觉要吞噬了她一般。 他们两个,这算酒后乱性? 姚迦妍:“这么说你可以当律师打官司了?” “现在只是拿出了资格证,但还不算真正的律师,实习一段时间后才能拿到从业证。” 当名律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不是没上过大学?”姚迦妍多问了句。 “自考的本科课程。” “自考很难吧?” “其他不知道,但是法律不难,好考。”蒲一说得很轻松。 “那,祝贺你了。”横竖考过了是好事,姚迦妍干巴巴地祝贺他。 蒲一上班之后,姚迦妍一个人在不大的出租屋里来来回回转了有十几圈,转累了,直接躺到地板上,她在心里自嘲,自己这样疯走的样子就跟条疯狗差不多。 蒲一律所工作很忙,中午一般不回家,傍晚回家的时间也不定。两人间不知从何时起形成了一种默契,过了中午十二点蒲一没回家,姚迦妍就会自行解决午饭问题。 晚上则不定准。 多数是蒲一做或者买,偶尔姚迦妍自行解决。 傍晚的时候,蒲一发来短信:想吃什么? 姚迦妍抱着手机想了会儿:没想。 他接着问:今天画图累吗? 姚迦妍:不累。 蒲一:那我带你出去吃? 出去吃太浪费,姚迦妍打完这句,想想又删掉了。 浪不浪费这种话,好像适合老夫老妻。 他们嘛,离老夫老妻差得远。 隔了好一会儿,蒲一又问:不想出去吃? 姚迦妍还在写信息的时候,蒲一的新信息又进来了:那我买回去吃。 姚迦妍将手机往旁边一扔,不回复了。 他都自说自话完了,她还说什么? 等着投喂算了。 第50章 蒲一开门的时候,带着微微的气喘,好像是一路跑上楼来的。 姚迦妍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进来,慢慢放下双腿,端正坐好。 “吃饭吗?”蒲一扬了扬手中买回来的饭菜。 “可以。”姚迦妍闻到饭香味,立马有了饿的感觉。 两人坐在简单的餐桌前吃饭。 姚迦妍在蒲一面前吃饭是比较自在的,不拘束,不刻意端着,想吃就吃,不用顾及形象。 蒲一吃饭的时候速度比较慢,眼神不时扫向她。 看她比较爱吃鸡小腿,还特意把装有鸡小腿的袋子往前推了推。 塞了满嘴食物的姚迦妍发现了,口齿不清地说道,“不用管我,你快吃吧。” 买饭回来吃的好处就是不用刷盘子洗碗,吃完,所有袋子一划拉,全部往垃圾桶里一扔,再拿抹布擦擦桌子就一切完事。 吃过饭,姚迦妍坐到沙发里重新打开电视,将时间往前调了半个多小时,继续看没什么营养的电视剧。 蒲一回了卧室,一会儿从卧室出来又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待了约摸有二十几分钟,他头发湿漉漉地出来了。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问:“你有要洗的衣服吗?” 姚迦妍眼睛眨了眨,“没有。” “我洗衣服,如果有要洗的,我一起洗。”说完,他退回洗手间。 姚迦妍眼睛盯着电视,耳朵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水声,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似的。 屋子面积太小,洗手间的水声又太响,吵得她听不清电视里的声音,姚迦妍本来也不是特别爱看,纯粹打发时间罢了。 她索性关了电视回屋。 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她坐到床上低头玩手机。 过了会儿,蒲一站到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门没关,姚迦妍抬头,“……” 蒲一手里拿了杯奶茶,“我在网上点了杯奶茶,刚送来的,喝吗?” 姚迦妍光顾着低头看手机都没听到门响,但有奶茶喝她还是喜欢的,她手伸出来:“谢谢。” 蒲一自然而然地进了屋子。 递给她奶茶的同时,他坐到了床边。 姚迦妍没在意,接过奶茶后兀自低头喝着。 喝了两口,感觉阴影还在,她诧异地偏头,静静地看了两眼蒲一,蒲一竟然也坐在床边低头玩起手机来。 他笔直坐着,身子微微侧着,右边胳膊很随意地屈着,他胳膊动作副度稍大一点儿的话,应该就能碰到姚迦妍。 感觉挤得慌的姚迦妍主动往里挪了挪屁股。 蒲一似乎听到动静,他忽然举起自己的手机,往姚迦妍这侧倾了倾,“你看,这些骗子落网了。” 姚迦妍凑近扫了眼,他手机桌面上正显示着一条新闻,一帮子靠诈骗为生的骗子集体落网,文字下面附了一张照片,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的骗子正被警察押送着往警车上走。 这种新闻算是比较大快人心的,姚迦妍挑了挑眉:“骗子就该被抓。” 她语气有点儿凶巴巴的,听起来像是生气了一般,莫名的,蒲一举手机的手轻轻抖了下,接着,他无比自然地脱了拖鞋,在姚迦妍讶然不已的眼神当中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和她此刻挨着肩膀坐在床上。 这副画面像极了普通夫妻临睡前的样子。 姚迦妍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瞪着蒲一。 他没有获得她的允许,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上了她的床? 蒲一没抬头,好像沉浸在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闻里。 第54节 他像没事人一样,可姚迦妍却做不到像他那么平静。 她屁股再次往里面挪了挪,接着将手机往旁边一扔。 “你工作不忙?”她睨着他,问。 “忙。” “不需要加班?” 平常他可是整晚整晚的熬,就为了应付司法考试,可司考一过,他竟然有时间陪自己坐在床上了。 “今天可以不加。”蒲一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姚迦妍回答。 两人目光对视,他的视线难得的坚定,没有如往常一般飞快躲避,虽然有可疑的红云慢慢浸了进去,但他一直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证明什么一样。 刚洗过澡的男人,皮肤泛着好看的光泽,那双浸了红云的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姚迦妍抵抗不住,眼神一扫避开了。 她用手撩了撩头发,小声低语:“不加就不加呗。” 他在旁边坐着,她莫名觉得有压力,但细想想,又不讨厌这种感觉。他身上有股子很淡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但闻起来很特别,又莫名的踏实。 姚迦妍头脑中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是赶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慢吞吞喝完奶茶后,姚迦妍在心里做了决定:随他吧,静观其变。 她将奶茶杯子往外一递,蒲一接了过去,顺便问她:“想不想喝水?” 姚迦妍想了想,“我要去刷牙。” 蒲一坐着没动:“去吧。” 姚迦妍看着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模样,连腾地方给她下床的表示都没有。她懒得多话,绕过他的脚下,去洗手间刷牙。 姚迦妍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卧室内竟然产生了微小的变化。 蒲一铺上了新的床单,换上了新的被套,枕头也端端正正摆好了两个。 他坐在外面的位置,正低头看手机,状态无比自然,像是之前一直待在这里一样。 姚迦妍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词:脸皮真厚。 她沿着床沿外侧爬到里头,将被子往肚子上一搭,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蒲一往里望了眼:“你要睡觉?” 姚迦妍“嗯”了声。 蒲一马上跳下床关了灯,复又在黑暗中走回床上。 他也不看手机了,将手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侧身在外侧躺好。 人虽然躺好了,但姚迦妍还是保持警醒的状态,她身后躺的可不是猫猫狗狗,而是具有攻击性的男人。昨晚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保不齐今晚又会重演。 想到重演的可能,姚迦妍心里竟然有隐隐的期待。 但她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个晚上两个人就是单纯无比地睡了一晚。 蒲一睡得太规矩,两人之间除了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再无肢体接触。 保持一个睡姿到亮的姚迦妍,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脖子都不太会转了。 这个晚上,她好像一直没陷入到深眠当中,总在想着他什么时候会扑上来,以至于全身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明明躺了一宿,却觉得疲累至极的。 蒲一先下了床,起床的时候,还特意将被子轻轻掩了掩。 姚迦妍终于得到解放,身子一翻,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样子稍有些不雅。 蒲一做好早餐,走到卧室门口叫她。 看到她豪放的睡姿,他愣了愣,要叩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确认她睡着之后才转身走了。他安静地吃完饭悄无声息地下楼去上班。 下楼的脚步欢快而轻松。 律师办公室里,蒲一盯着手中的案卷,“让我跟当事人面谈?” 秦律师:“你负责面谈,拿出辩护方案,自有人接手。” 实习律师是不是能上庭辩护的,但协助律师工作没问题。蒲一现在只差一个从业证。 离婚的案子,蒲一不太喜欢。 要离婚的男女,大多是婆婆妈妈的。 相爱时,什么事情都是美好的,可要离婚的时候,所有的美好都灰飞烟灭,打一场离婚官司,会让男女双方互撕互杀的过程当中磨灭掉最后一丝的美好。 蒲一接过资料,语气无奈,“好吧。” 来跟蒲一面谈的是位打扮优雅的女士,衣着和发型都很时尚,但那双大眼睛里却盛满了忧郁。 她坐到蒲一对面,蒲一例行公事的问:“麻烦你说一下自己的诉求。” 女人列举出了自己对财产的要求和要迫切离婚的愿望。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蒲一则时而蹙眉,时而认真地在电脑里做记录。 面谈即将结束的时候,蒲一忽然问出一个问题:“能请问一下,你们是因为什么问题要离婚的吗?” 在女方的絮叨中,她要离婚的理由只是夫妻感情不合,可蒲一好奇不合的原因。 “他对我一直都挺好的,没有出轨,出有虐待父母,没有打架吵闹……” “他既然挺好的,你为什么要提出离婚,难道,难道你爱上了别人?” “蒲律师,你想多了,我们之间没有第三者,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她苦笑一声,“他话少,人太闷了。” “就因为这个?”蒲一对这样的离婚理由很惊讶。 “就因为这个。”女人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离婚的原因,唯一的原因。” “他不爱说话,会导致婚姻破裂?” “以前我觉得不会,我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他。可结婚三年了我才发现,他的性格本就如此,我是无法改变他的,所以离婚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你可以想象吗?每天回到家,每天面对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不爱笑,你说笑话给他听,他还会觉得无聊。他每天只知道看书,只知道待在书房里。我都不知道书里倒底有什么,让他没黑没白地沉浸在里面。我觉得他应该跟书结婚,而不是我。” 蒲一静静听完,表情若有所思的。 傍晚回家后,蒲一看姚迦妍的眼神便有些特别,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姚迦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干脆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她不喜欢藏着掖着,她喜欢有什么就表达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少,人有些闷?”蒲一倒了杯饮料给姚迦妍,自己坐到她的旁边。 姚迦妍:“嗯,你的确是话少,闷。” 他安静待在他自己卧室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家里没人一样。 蒲一脸色变了变,右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擦了擦,“其实,我其实还好。” “好什么?”姚迦妍喝了口饮料,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吱吱唔唔地想表达什么。 蒲一:“没什么。” 姚迦妍拿着手机转去了卧室,她恰好找到一本不错的小说,想歪在床上安静地欣赏。 可她刚倚着枕头坐好,蒲一随后跟了进来,经过了昨晚,他上床的动作自然了很多,已经不需要借聊天的间隙蹭上床,而是很主动地坐了上来。 姚迦妍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反正是没拒绝。 “你今天干什么了?”蒲一没话找话地问。 “画了会儿漫画,然后睡觉、吃饭。”她今天一天都没下楼。 “工作累不累?” “不累。”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姚迦妍觉得挺稀奇的,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蒲一今晚话竟然这么多。 她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膀:“好吧。” 他想讲,总得给他个机会。 蒲一拿起手机,在网页里输入笑话两字,忽拉拉出来一堆网页。 “幼儿园里,一个女孩把一个男孩打了,阿姨让小女孩道歉,可是……” 姚迦妍还没听完便抬起了眼睛,发现他在照着手机给自己念。 蒲一讲完,歪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蒲一:“不好笑?” 姚迦妍:“你很搞笑。” 蒲一:“……” 第51章 清晨五点,蒲一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下,他眯了眯眼睛,抓过手机看了眼,银行到账一万元。 转账的账号很陌生,蒲一目前只从事律师的工作,不记得跟什么人有经济往来,他盯着手机信息想了会儿,拿起手机下了床。 “大清早的,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钱大缸声音含糊地问。 “我刚收到了一万块钱。”蒲一皱着眉头问,“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思来想去,能想到的就只有钱大缸了,毕竟前几天他才给了对方两万。 钱大缸一听,脑袋里的瞌睡虫立马跑没了,他急忙说了声:“你等等。” 他低头查了查自己的到账信息,接着眉开眼笑般地重新接起蒲一的电话:“哈哈,你就说高不高兴吧,借了你两万,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还了你一半。以后啊,你收到的还会更多。” “什么意思?” “上次你不是给我两万块钱么,我自己又掏了八万,跟别人合伙开了家服装店,就是镇中心路段拐弯的那家,地角够好吧?里面装修高档,衣服也挺不错。你路过的时候瞅瞅,销量哗哗的。” 第55节 钱大缸乐得嘴角都快扯到耳朵后了。 蒲一却没乐:“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单单被你给捡着了?” 钱大缸哈哈大笑:“算是吧。” “我劝你长点儿心吧,有空去好好打听打听,是不是上了什么当。”蒲一很警惕,面对突然转进来的钱没有什么喜悦之感,最先想到的是来路问题。 钱大缸蛮不在乎地说道:“你这当了律师,变得也太小心了。哪有那么寸的事情?再说我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人吗?你要实在不放心,我这就还了你那一万,后头再有啥红利,你可别馋。” “不是钱的事情,万事小心总是好的。” 蒲一要上班的时候,姚迦妍还没起床。 两人睡一张床的结果就是,姚迦妍对独占一张床感觉特别幸福。床只有一米五的宽,两人并排躺着,还要尽量不碰触对方,这简直不是休息而是考验。 迦妍一整晚都是侧着身子,蒲一则只占了边上的位置。睡着的时候,几乎都是一动不动。 按说这么窄的床,稍不小心就可以抱到一起。 但两人似乎都在别着劲,好像比赛似的,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看谁能耗得过谁。 姚迦妍睡到上午九点,睡眼惺松的洗漱换衣,吃过饭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妈,家里有没有好吃的?我想回家饱餐一顿。”天下最美的饭食就是妈妈做的饭,姚迦妍想念妈妈的味道了。 姚母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似乎是隐忍了一会儿,说道:“你还不知道吧?” 姚迦妍一愣:“知道什么?” 姚母无声地叹了口气:“你看看电视吧。” 姚迦妍心往下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母亲这样的语调。 挂断电话,她忙跑到客厅摁开了电视,找到当地的电视台,往后倒了倒,找到时事新闻的时间段,然后快进看了看,当扫到有父亲的画面时,她按了暂停,调为正常的播放速度。 “媚乐迪厅被查封,查封时收获意外消息,迪厅合伙人当中出现了蒲一的名字。蒲一是谁,可能会有人好奇,据可靠人士提供的消息,蒲一实为姚一发镇长的女婿,就在几个月以前,身为迪厅合伙人之一的蒲一跟姚一发镇长的女儿领取了结婚证,虽未举行婚礼,但已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主持人还在说着什么,姚迦妍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神色紧张地关掉电视,低头拿出手机,近乎颤抖地滑开当地的搜索页面。 令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网络上出现了许多攻击父亲的声音。 身为一镇之长,公然让女婿干这样的事情?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要是不怕事儿的话,为什么明明女儿结婚了还不对外公开?是不是心虚? 媚乐敢明目张胆地做违规违法的事情,是不是就仗着姚镇长这个强有力的后台? 这样的人还想当下一任镇长?我们不答应!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都是抨击的言辞。尤其是换届选举的敏感时机,这件事情的爆出给了其他候选人攻击姚镇长的机会。 一时间评论如海啸般爆发了。 姚迦妍握手机的手在微微的发抖,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似上进努力的蒲一,竟然在关键时刻给了父亲如此致命的一击。 也是,他最开始便是以骗人开的场,再做出点儿其他的事情似乎也有可能。 如今媚乐迪厅被查出各种问题,相关合伙人应该难辞其咎。 姚迦妍握着手机站了会儿,忽然表情一冷,匆匆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打车去了蒲一的律所。 秦律师的律所她是第一次来,往楼上走的时候,她的表情是严肃而冰冷的。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心里思绪翻江倒海的。 当下,她最先要做的,是到蒲一面前确认,他是不是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新闻里主持人讲得言辞凿凿的,但在姚迦妍的心里,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自己选择的男人,不会渣到尘埃里。 她刚步出电梯,从远处跑来的秦律师忽然一把将她重新拽进了电梯,姚迦妍不认识秦律师,只以为是个陌生人,她刚要发火,秦律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律所门口全是记者,你先躲躲。” 记者? 姚迦妍没想到小小的枫云镇,记者们反应也是如此迅速的。 她沉默地跟着秦律师下楼。 来到停车场,秦律师拉开车门让姚迦妍坐进去,他自己坐到前面的驾驶位,转头对她说道:“现在事情发生得很急,蒲一也是措手不及的。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说是姚镇长对手的一些阴谋。现在记者围堵在律所门口,蒲一需要时间来应对,你先暂时回家,静观其变。” 姚迦妍沉默地坐着,这个关口,她能坐得住才怪,但秦律师句句在理,她点点头:“谢谢秦律师。” 姚迦妍没有狂躁地发脾气,这大大出乎秦律师的预料,他还以为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会怒气冲冲地上来找蒲一的麻烦,当众斥责蒲一让其下不来台。但她现在安安静静的坐着,表情看起来相当冷静。 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 姚迦妍被秦律师送回了父母家。 她进屋的时候,母亲眉头紧锁坐在沙发里,看到她的时候,姚母没有往日的惊喜,只粗粗地扫了她一眼,目光便转到了电视机里。 姚迦妍坐到母亲旁边。 电视里正在播放记者采访父亲的画面。 长.枪.短.炮齐聚一起,全对着姚一发,有记者当即发出尖锐的提问。 “姚镇长,请问您是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充当女婿的保护伞吗?” “姚镇长,您承认蒲一是您的女婿吧?” 姚一发从政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也经历过,这件事情虽然仓促,且发生在换届选举的关键时机,这无疑给了他迎头痛击,但姚一发表情从容镇定,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他淡定地站在大家面前,语态平缓地说道:“是的,蒲一是我的女婿,在7月底的时候跟我女儿登记结婚,但婚礼暂未举行。” 有记者忙插言:“那您是承认您为女婿保驾护航了?” 姚一发一顿,眼神淡淡地看向那位发问的记者:“这件事情,我是头一次听说,详细情况需要我跟蒲一谈过才知道。请大家给我时间,我会将此事原委在调查之后公布于众。”,他语气拔高,铿锵有力地说道,“至于媚乐的违法行为,无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相关部门一定要彻查到底。” 他当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媚乐迪厅的事情,不管牵扯到谁,绝不绚私,追究到底。 他正义而有力的声音令全场的环境忽然就安静了。 这样表态的姚镇长,正义感太强烈了。 姚一发已经给出承诺,需要时间进行调查。记者们终于消停了,各自回去写报道。 看到这里,姚母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摁,将电视给关了。 姚迦妍转向母亲,轻轻说了声:“妈,对不起。” 一切因她而起。 姚母心情不好,但理性还在,她发出长长的叹息,“蒲一这个女婿,是我帮你相看的,也是我大力促成的。真要说对不起的话,也应该是我说,是我看走了眼。” “妈,你觉得媚乐这件事情,跟蒲一有关?” “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曝出这样的消息,肯定是有所准备才会如此。蒲一要么是故意参与其中,要么是无心被牵扯,总之,这件事情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母亲分析得很有道理。 姚迦妍的心愈发地往下沉。 照此分析,蒲一极有可能…… 她不敢往下想,蒲一缺钱,很缺。曾经她还担心他跟高利贷扯上关系,现下看来,借着父亲的权势跟媚乐迪厅的人进行勾结,也不是不可能的。 姚迦妍心乱如麻。 得知消息的苗艳给她打来电话。 “妍妍,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姚迦妍声音很弱,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新闻上说得头头是道的,可我觉得不太可能啊。蒲一不像是那种能跟流氓混混搞到一起的人。” “像不像,谁知道呢?” “别太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过去的。” 苗艳不知道如何安慰迦妍,她自己都觉得这些劝慰的话特别苍白。 姚一发在晚十点左右的时候回来了,他一进门,姚母和迦妍便迎了过去。 姚母焦虑地问:“事情怎么样了?” 这可是关系到姚一发政治前途的大事情。 “蒲一说稍晚些的时候他会过来,我们先等等吧。” 迦妍紧张万分地问:“爸,这事真跟蒲一有关?” 姚一发坐到沙发里,他接过姚母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查封媚乐的时候,在迪厅办公室查到了相关合伙人的资料,里面有蒲一的名字,还有他摁的手印……” 迦妍脸色唰地惨白,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所以,的确是蒲一参与其中了?” 姚一发沉默。 沉默相当于默认,迦妍大大的眼睛眨了几眨,眼泪慢慢溢出了眼眶,她边哭边说道:“爸,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一生最在乎的是名声,凡事都努力做到最好。能对不起自己人,也绝对要对得起外人。他一生都活得光明磊落,临末了,在女儿这里栽了根头? 姚迦妍哭了一会儿,忽然一抹眼泪抬起头,“爸,应该还有一种办法吧?” 姚一发:“什么?” “我向蒲一提出离婚,让公安局严查媚乐,是不是就和你无关了?” 姚一发微微笑了下,“傻孩子,现在离婚有用吗?你现在要是离婚,别人只会认为出事之后我们姚家为了保全自己,让一个外姓人背锅。” “所以呢?”迦妍哭着问,“你就得为一个不值得的蒲一,断送掉一辈子的前程?可他明明跟你无关啊,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的。” “我知不知道已经无关紧要了,你说无关老百姓就信?我现在是百口莫辩。”姚一发对事实看得很清,“妍妍,别莽撞,该怎么承担,爸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啊,还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赶下台?”姚迦妍委屈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人生该遇到什么坎儿是躲不过的。”姚一发似乎做足了迎接各种后果的准备。 说好稍晚些时候会来的蒲一,一个晚上过去了也不见人影。 第56节 姚迦妍一晚上没睡,熬得眼睛发红,心里充满了对蒲一的怨念。 从出事到现在,蒲一连个电话都不曾打过。 她倒是打过几次,但都是无法接听的状态,估计是被记者给打爆了。 早上,一家人表情沉重地坐在餐桌前,谁都没胃口,吃饭更像走形式。 姚母担心地望着姚一发,问:“蒲一没来,应该是心虚。今天怎么办?” 姚一发语气平静:“九点钟开记者会,我会向公众坦承事情真相。”停了停,他望向妻子和女儿,“我会当场离出辞职,相关工作由副镇长代理执行,直到新镇长上任。” 父亲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在了姚迦妍的心上,她的脸上浮现出万念俱灰的神色。 从小到大,这是她将要经历的最大的一个坎。 她木着一张脸,沉声说道:“到时候,我也要去。” 她闯下的祸,她想亲眼见证它的结果。 第52章 因为事件重大,牵涉到镇长能否连任的问题,记者见面会安排在镇政府最大的会议厅,除了记者之外,还进来了很多的普通民众,不知道是谁的授意,进入会议室的人数毫无限制,走廊都站满了人,就跟赶庙会似的。 记者们聚在前排,普通民众都挤在后面,人们头挨头窃窃私语。 “你说事情会是怎么回事?” “还用说么?记者们都透露,有合同在,白纸黑字还摁了手印,假不了。” “正好赶上镇长换届选举,姚镇长是自找麻烦。” “说不定是趁换届之前狠捞一笔,没想到栽了。” “话说有镇长这么大的后台,媚乐迪厅是怎么出事的?按说不应该啊。” “听说是上头下来人,忽然查封的,应该是媚乐太猖狂,有人举报。” 聊什么的都有,人们叽叽喳喳的,将会议室弄得闹哄哄的。 姚迦妍披着长发戴着一副墨镜挤在最后面。她穿了件黑色的套裙,脸色略显苍白,大大的墨镜下面,是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她是纯素颜状态。 当姚镇长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步入台子上时,喧闹的人群慢慢安静了。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注到姚镇长的脸上,都好奇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虽然大多数人觉得结局已定,但都迫切希望亲眼见证这一幕。 姚一发面色镇定从容地站到台子上,他将话筒拿到手里,抬手示意了下。 场下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姚一发咳嗽一声:“大家好,我是姚一发。” 他眼神淡淡地逡巡台下,“就媚乐迪厅的事情,我向大家做出解释。”顿了下,他继续说道,“第一点,蒲一是我的女婿。第二点……” 他话音未落,场下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响亮的声音,“等一等。” 会议室太大,这个声音虽然竭尽所能地大,但也有部分人没有听清,姚一发只听到了声音,没听清内容,当他眼神扫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时,看清了。 是蒲一! 前排眼尖的记者也发现了,有人大声喊出了蒲一的名字:“是蒲一,蒲一来了。” 记者们的镜头纷纷转了方向,忽拉拉都转去拍摄蒲一的画面。 蒲一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拼命挤过人群往里走。 人们听说他是当事人,也都纷纷往旁边避让,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姚迦妍就站在门后的位置,她亲眼看着蒲一焦急而匆忙地往前赶,心里百味杂陈的。 蒲一挤过人群,潇洒而帅气地跳上台子。 他淡淡望了眼姚一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他主动拿过姚一发手中的话筒,面朝台下站好。 他面对所有的人,大声说道:“大家好,我是蒲一。” 说完这句,他偏头往后面看了眼,镇政府的会议室,配备还是很齐全的,投影仪什么的都有。 他重新转向大家,“关于媚乐迪厅的事件,因为牵扯到我本人,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亲自上台解释一下。首先,关于媚乐合伙人的事情,我之前一概不知情。在新闻媒体放出消息之后,我马上进行了调查。发现该说法来源于一纸合同,我特地去索要了这份合同,并拍了照片。” 说完,蒲一来到投影仪旁边,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桌面上,随之后面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他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纸关于媚乐迪厅的合伙协议。 蒲一手指滑到最后一处,是合伙人签字摁手印一栏,他刻意将签有自己名字的部分放大了。 “大家请看,这上面签的是谁的名字?” 底下有记者念了出来:“蒲壹啊!” “对,是蒲壹,”蒲一将手机移开,接着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放了上去,身份证上显示着蒲一的名字和照片,“再请大家认真看一下,此蒲壹是不是彼蒲一?” 有记者发现了细微的差别:“壹字不一样,合同里面的是大写,而身份证上就是简写的一字。” 蒲一颔首:“是的,的确如此。这个字不是我签的,手印也不是我摁的,要鉴别真伪非常简单。” 底下议论声嗡嗡的。 “竟然不是蒲一?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栽赃陷害?” 蒲一轻轻举起手,“麻烦大家静一静,我还没有说完。事情因我而起,我觉得有必要跟大家交待清楚,所以特地排查了一遍事件发生的过程。” 他向台下挥了下手,钱大缸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身边还拽着脸色臭臭的小韩。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钱大缸,这位是小韩。”蒲一从钱大缸手里接过一纸合同,重新来到投影仪前,“大家请看,这份合同上的签字是不是跟之前我给大家看的那份是一样的?” 蒲一直接将画面切到了最后的签字栏。 蒲壹的名字和摁手印的部分放大之后跟之前那份合同一般无二。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上面的字是我的朋友钱大缸签的,因为合伙人里还有他的名字,”蒲一分别移动纸张,大家可以看清前后两份合同的签字栏是一模一样的,都签有钱大缸和蒲一的字样,区别在于其他合伙人的签名是不同的。 “大家看到这里,或许以为这是同一份合同,但实则不是。”蒲一同时展示两份合同,合同最后一页看起来一模一样,但翻到第一页,便可以一目了然地发现,这是两份完全不同的合同,一份是关于服装店的合同,一份是关于媚乐迪厅的合同。 两份完全不同的合同,但末尾的签名却很相像。 底下人都露出疑惑不已的表情,大家交头接耳。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搞错了吧?”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蒲一将话筒递给钱大缸,“麻烦你这个当事人跟大家解释一下。” 钱大缸接过话筒,简单明了地说道:“大家好,这上面关于钱大缸和蒲壹的签名都是我签的,手印也是我摁的,蒲一完全不知情。这一点我可以随时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小韩之前说是服装店铺周转不开,让我合伙,我钱不够,跟蒲一借了点儿,签下了服装店铺的合同。但没想到的是,在我签字的时候,小韩真真假假,竟然搞了两份完全不一样的合同,我当时粗心大意,都只签了末尾一页,所以没有发现。也就是说,我手里的是服装店铺的合同,而小韩留下的那份,就是公安局查封的媚乐迪厅的合同。” 他使劲瞪了眼小韩,把话筒递到他的嘴边,小韩百般不情愿地说道:“对,是我骗了他。” 底下一片哗然。 闹了半天就是个闹剧啊。 有记者发问,“钱大缸,你既然是借了蒲一的钱入股,为什么签的名字却不是蒲一那两个字?”偏偏签错了一个字? 钱大缸扫了眼蒲一,“这家伙说了,不管什么事情,别打他的旗号,他的名字只能他自己来签。为防万一,我故意签错了。” 他睨眼蒲一,关键时刻,蒲一当初的叮嘱还真见了效。 如果签的是蒲一的名字,他们解释得再通透,人们也会怀疑事件的真实性。但签“蒲壹”就不一样,清清楚楚不是蒲一签的,脱开蒲一的嫌疑再行解释,大家便能听进去了。 事情真相大白,反应迅速的记者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小韩,“请问韩先生,你为何要骗钱大缸?有什么用意吗?还是有人指使?我刚才看过了,媚乐迪厅的合伙人里并没有你的名字?” 小韩头垂得低低的,被问得急了,才蹦出一句:“无可奉告。” 关键时刻,姚镇长上前一步站在了蒲一的旁边,他轻轻地拍了拍蒲一的肩膀,面带微笑地看向台下:“迪厅的事件还在调查当中,调查结束会将结果公布在官网上。”他目光沉沉地扫向台下,“我在这里强调一点,媚乐迪厅的事件,镇政府会一查到底,不管牵扯到谁,绝不姑息。” 铿锵有力地说完,姚镇长的秘书适时跑上台:“今天的见面会到此结束,大家离场时请注意安全。” 记者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唰唰拍照。 “蒲律师,麻烦看过来。” “蒲律师,请侧一下身。” “蒲律师,看这里。” 原本焦灼在镇长是否卸任这件事情上的记者们,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都把镜头转向了蒲一。 正装加身的蒲一,眼睛虽然看起来特别疲累,但人平平常常往那儿一站,就跟明星一样闪耀着灼人的光芒。 记者们对着他是咔咔狂拍。 有喜欢开玩笑的记者大着胆子问:“蒲律师,当镇长的女婿感觉如何?” 要离场的蒲一脚步停住,他眼神特别地看了眼对方,“你好,我想纠正一下。我娶姚迦妍,不是因为她是镇长的女儿,而只是因为,她是姚迦妍!所以,相对于镇长的女婿,我更喜欢姚迦妍老公这个身份。” 人们大笑的同时,给予了赞许的掌声。台下的姚迦妍目光特别地盯着台上。 媚乐迪厅这件事情,令姚迦妍的心脏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起伏太巨大了。 早上还以为天要塌了,可现在却阳光普照,一片美好。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离去。 大家对整件事情的过程都有了大致的想法。 镇长和蒲一都是无辜的,至于如何跟媚乐迪厅这件事情关联到了一起,肯定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而明白前因后果的,大概就是那个小韩了。 钱大缸自己走了,小韩被派出所的人给带走,姚一发领着蒲一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递上茶之后退了出去。 姚一发心情颇好地看向蒲一:“倒底怎么回事?” 昨晚一直没有蒲一的消息,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姚一发今天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过来的。 没想到柳暗花明,事件来了一个很大的急转。 第57节 第53章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是一脸懵,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后来就想了所有的可能,联系上了钱大缸。钱大缸只说自己跟别人签了服装合伙的协议,其他没有。我觉得不对劲,特地去公安局找出了媚乐迪厅的合同,仔细察看之后发现问题。钱大缸也是被小韩给骗了。但不找到小韩的话,我担心无法令人信服,所以就和钱大缸想办法去找小韩。”蒲一认真地跟姚一发解释。 “你昨晚一直没有联系,就是因为在找小韩?” “是的,我和钱大缸去找了所有小韩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后来经打听,有人在他舅家的村子里看到过他,我和大缸就连夜赶了过去。找到他之后,又连夜赶了回来,幸好来得及。” 蒲一脸色发暗,应该是一夜没休息的原因。 他是用尽全力来解决这件事情,事实结果也如他所期望的一样,解决得很完美。 “小韩跟你说过是谁指使他的吗?” 蒲一摇头:“咬死不说。” 姚一发,“事情能解决就好,他不说,他就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 有些事情,往深了查只会让人狗急跳墙,姚一发其实心里对这件事情的元凶已经有了大概其的范围。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不非得明着挑出来。 “爸,那你忙,我就先回去了。”奔波了一天一夜的蒲一眼睛发涩,现在特别想睡一觉,但休息之前,他还得去找一个人。 “我让迦妍在楼下等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跟她见个面吧,她挺担心的,昨晚也是没睡好。” 听姚一发这么说,蒲一眼睛立马亮了下,“好的。” 他没想到老丈人如此善解人意,遂迫不及待地转身下楼,脚步紧迫而急切。 姚迦妍摘了墨镜站在办公楼前的台阶下面,秋风凉爽,吹拂着她的长发,她的表情平平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妍妍!”蒲一小跑两步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喊了声。 姚迦妍扭头,眼神淡淡扫过他的脸。 他脸色发暗,眼睛周围有隐隐的青色,嘴唇四周也隐隐能看出淡淡的胡茬。 她沉默。 一天一夜没见,她觉得两人间都有些陌生了。 在这其间,她预想过两人争吵撕破脸,预想过两人离婚两败俱伤,甚至预想过更坏的可能。但现在,所有的可能都只是可能,他现在安安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解决掉所有麻烦之后站在自己面前。 迦妍心里升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内疚,为自己这其间所产生的打算感觉有些抱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蒲一右胳膊慢慢举起来,想要抱她又担心她拒绝,他盯着她的眼睛,胳膊慢慢绕过她的肩膀,速度很慢,给足了迦妍躲避的空间和时间。 迦妍没动,表情木木的。 蒲一胳膊绕过她的肩头,慢慢收紧,将她搂进了怀里。 姚迦妍吸了吸鼻子,他身上有明显的汗嗖味。 她不拒绝,蒲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实在对不起,事情发生得太急,我当时也很混乱,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你说过,不允许我对你爸的工作造成任何困扰和麻烦。我当时一心想着解决事情,就忘了跟你报备一下。” 事后他想跟迦妍报备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索性等着解决一切再联系。 但见到姚迦妍后,他觉得特别特别地抱歉。 这二十几个小时,想必姚迦妍经历了他想象不到的煎熬。 停了会儿,姚迦妍说道:“没事。” 蒲一便继续搂着她。 姚迦妍鼻端的汗嗖味越来越浓,她挺翘的鼻子忍不住皱了起来。 可蒲一还是抱着她。 她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还觉得奇怪呢,身子一个踉跄,猛地栽到了地上。 而抱着她的蒲一也跟着一并倒下。 在倒下的一瞬间,蒲一眼疾手快地用双手垫住了迦妍的头部。但阻止不了倒下去的速度,两人“扑嗵”一声,双双倒在了地上。 迦妍被摔懵了,躺在地上看着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路过的人们纷纷好奇地停下脚步。 “他们在做什么?” “大白天的怎么躺在这儿?” “这不是那谁吗?” “镇长的女儿,和女婿?” 蒲一神色尴尬地扶着迦妍的肩膀站起来,小声低语,“我刚才盹着了。” 盹着了? 迦妍半天才反应过来。 敢情这家伙是困大发了,抱着自己的时候太舒服,一个不留神竟然睡过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是困吗?快回家休息吧。”笑了一会儿,姚迦妍说道。 蒲一现在困顿不堪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姚迦妍的车技水平更是有限,两人遂打车回家。 蒲一刚一进门就往卧室方向走,姚迦妍喊住了他:“先洗个澡。” 他身上快嗖掉了,要是就这样躺到床上,她怕自己没办法睡了。 蒲一脚步顿住,听话地转去了洗手间。 姚迦妍把卧室的床铺整理了下,又去他的卧室帮他找睡衣睡裤,卧室里没有衣柜,她四下找寻了半天,才在床铺下拉出一个大包,拉开拉链,包里的衣服少得可怜。 没找到睡衣,姚迦妍在地上蹲了会儿,将包原样放回。 她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喝,可刚走回客厅,却发现蒲一就围着条浴巾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不够长,他的身体蜷缩在里面,两只胳膊抱在胸前,长长的眼睫盖下来,呼吸均匀而平稳。 姚迦妍半张着嘴巴愣在那里。 她还寻思着他会回卧室睡觉,没想到他三两分钟洗个战斗澡接着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挺大的个子缩成一团,看着就不太舒服。 这家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迦妍没有搬动他,去卧室找了床薄被轻轻帮他盖上,之后穿上外套出去了。 蒲一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天色已黑,他蜷着睡的,浑身都僵得不行,他望着窗外暗沉的夜色呆愣了会儿,之后抻抻胳膊晃晃脑袋,掀开被子立到地上。 就在这时,屋内的灯忽然“啪”的一声亮了。 蒲一愣愣地回头,只见姚迦妍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 他摸了摸额头,轻轻笑了下:“我睡得挺久。” 从上午直接睡到了晚上。 姚迦妍“嗯”了声。 蒲一趿拉着拖鞋往厨房方向走:“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做。” 吃过饭,蒲一光着膀子在各个屋子间穿梭,收拾碗筷、拖地,忙得不亦乐乎。姚迦妍拿着一瓶饮料坐在沙发里,小口喝着,眼睛余光不时扫向那个勤劳的男人。 等他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姚迦妍喊了他一声:“蒲一!” 蒲一走过来。 迦妍自身后拿出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他:“喏。” 蒲一看到袋子里的衣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他没有多问,直接接了过去,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姚迦妍盯着电视看了会儿,听到卧室方向传来动静,她回头,发现蒲一还是裸着上半身出来了。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满意?” 蒲一愣了下神:“什么?” “你怎么不穿?” “穿什么?”蒲一愕然,“你,让我穿你的睡衣?” 姚迦妍:“谁让你穿我的了?那是我刚给你买的。” 都不知道蒲一的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她给他买的睡衣,他竟然能想成是她的。 蒲一愣了两秒,忽然返回卧室,过了不到两分钟,他穿着崭新的睡衣出来了。 长袖的睡衣,宽宽松松地罩在他的身上,遮去了他身上虬结有型的肌肉,整个人变得柔和了许多。 姚迦妍回过头继续看电视,淡淡给出评价:“还行。”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买衣服,买的时候纠结再三,就怕他穿上不合身。 好在睡衣这东西,大差不差的就可以。 蒲一看样子对自己的睡衣相当满意,左抓抓,右摸摸,表情有点儿小兴奋。 他坐到姚迦妍旁边,“你什么时间给我买的?” “你睡觉的时候。” “很合适,谢谢你。” 姚迦妍觉得他的语气里含着激动的成分,神色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刚才怎么会以为是我的?” 连拆没拆就以为是她的? “你不是有同样图案的一套睡衣吗?”蒲一脸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姚迦妍顿了下,她瞟向蒲一的睡衣,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我说图案这么熟悉呢。”她都忘了自己还有套相同图案的睡衣了,当时光看着顺眼就买了。 蒲一就坐在她的旁边,两人距离有些近,她稍微一吸鼻子就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 她往侧旁挪了挪屁股,不露痕迹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第58节 蒲一似乎没发现,他忽然歪向另一侧,懒洋洋地倚靠在了那头。 男人离自己远了些,迦妍内心的警惕感便松懈了,她手放在膝盖上看电视,看到有趣的地方还兀自笑了笑。 蓦地,她觉得膝盖那里碰到了什么东西,遂低下头,却发现蒲一的大脚丫子不知什么时候伸了过来,正触碰到了她的膝盖处。 她眉头一皱,轻轻挥了挥手:“拿开你的臭脚丫。” 蒲一也不恼,脚丫子迅速撤了回去,身子一转,脑袋却移了过来,他枕在她的腿上,嘴里却说道:“好吧,听你的。” 语气充满无奈,好像枕在她的腿上是她要求的一样。 姚迦妍被这种不要脸的行为给惊呆了! 第54章 蒲一头微微偏了偏,眼睛看向电视方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脸颊故意在她腿上蹭了蹭。 迦妍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她不自在地挑了挑眉,眼睛望向电视。 但她没有做出任何推拒的动作,而是浑身紧绷地坐在那里,像被定住了一样。 蒲一也不动,两人享受安静相处的时光。 十几分钟后,蒲一手搭到她的腿上,轻声问:“累不累?” 迦妍表情僵硬地回答:“还好。” 其实双腿被他枕得有些发麻了,但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蒲一脸一偏,猝不及防地坐起来,迦妍始料不及,只觉得嘴唇处传来温柔的触感,接着,蒲一的眼睛便放大在了她的脸前。 蒲一眼睛像浓郁的井水一样,安静地望着她。 他双手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身体两侧,嘴唇则轻轻地触碰着她的。 像吻,又不像。 迦妍也瞪着眼睛看她,他的眼睛很大,眼睫很长,比女人的眼睫还要漂亮。眼睫偶尔眨动一下,仿佛是漂亮的羽毛在她心上轻轻刷了下。 迦妍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想象当中的深吻如约而至。 缠绵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与醉酒后的不羁截然不同,清醒着的两人,像是在品尝一杯味香甘醇的葡萄酒,芬芳、美味、悠长。 疲累之后,迦妍在蒲一的怀里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窗外暗暗的,迦妍不知道几点了,但她一摸床铺,蒲一竟然不在。 她一下子清醒了,穿上外套后下床找他。 那些美好的亲密之后,她喜欢窝在他的怀里,只要窝在他的怀里,似乎便不负那些美好,而一旦醒来找不到他,她内心便会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像是鲜花盛开之后不被人珍视了一样。 她赤着双脚在另一间卧室的门口看到了蒲一。 他穿着她给他买的睡衣,正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他的双手则搭在键盘上,不时做着敲击的动作,脸上是思索的表情。 停了会儿,迦妍走近床边,问:“怎么不睡?” 蒲一抬头,笑着说道:“有点儿工作,想再考虑下。” 迦妍头一偏,转向电脑屏幕,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确定是在工作无疑了。 “你不是实习律师么,工作这么辛苦?” “不管是不是实习律师,我的原则便是,对每一个案子全力以赴。”蒲一合上电脑,“天还不亮,咱们再睡会儿吧。” 他轻轻拥着她回到床上,像妈妈抱孩子一样自背后搂着她:“睡吧。” 他的怀抱干净而温暖,迦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迦妍最近心情很好,不常见面的苗艳都察觉到了。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苗艳盯着不时傻笑的迦妍问道:“你最近捡着钱了?” 迦妍回过神,“没有啊。” “那你傻乐什么?” 迦妍不自在地低下头,“哪有。” 苗艳盯着她的脸琢磨:“把蒲一拿下了?” 一语中的。 迦妍顿时羞红了脸。 苗艳乐得跟什么似的:“来,来,已婚妇女快现身说法来,讲讲蜜里调油的生活。” 迦妍眼神瞟向四周,“哪有什么好讲的?净瞎捣乱。” “蒲一对你怎么样?讲讲这些总可以吧?”苗艳换了个问题来问。 “还好,家务活从不用我插手。到现在,只要他在家的时候,从来不用我刷碗。” “哎唷喂,你这辈子要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你逗我呢,穷到租房子住。还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这么说是亵渎了这个词。我和蒲一以后要面对的困难多着呢。” 难得的,迦妍脸上露出了愁容:“他现在工资薪水肯定不高,以后买房子可能要指望我了。”她眼睛望天,“我得想想,怎么样才能多赚点儿钱,打算打算什么时候买房比较好。” 苗艳撇嘴:“听这意思,你负责养家,不容易哎。” 律所办公室里,秦律师指着一纸合同对蒲一说道:“这个案子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蒲一:“我看过了,胜率很大。” 秦律师将合同往蒲一的方向推了推,“你来负责吧。” 蒲一一愣,“秦律师,我是实习律师,只能协助,没有辩护资格。” 最快也要一年后才能拿到从业证,才有资格站到法庭里。 “我已经跟对方沟通好了,取证找资料什么的你来做,有需要的话,你带小孔一起去。” 小孔有执业律师资格证。 蒲一:“这样不妥吧?” 让一个律师辅助自己一个实习律师,怎么想都有点儿主谓颠倒。 “小孔脑子跟浆糊一样,最近已经打算退出律师这个行业了,她有证但没有能力,你有能力暂时无证。你们俩目前是最好拍档。你放心,小孔挺服你的能力,她同意这样做。” 蒲一似乎天生是吃律师这碗饭的,在没通过司法考试之前就给秦律师帮了不少的忙。他总能找到案子的突破点,另辟蹊径让案子柳暗花明。 所以秦律师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督促他把律师证给拿出来。 只要拿出律师执业证,蒲一前程无可估量。 小孔则不同,一个娇娇柔柔的姑娘,听从父母的安排学了法律,背那些枯燥的文字问题不大,但她的逻辑能力欠佳。真到办案的时候,自己特别伤脑筋,不依靠外援,简直办不了案子。 “律师费方面,除了差旅费和律所留下的部分以外,余下的,你们俩对半分,当然,小孔已经同意。” 小孔正愁没有个指路的,见识过蒲一强大的逻辑能力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实习律师的问题,她跟秦律师一样,都预估蒲一未来会是很厉害的人物。 秦律师给蒲一铺好了路,他有机会大施身手了。 蒲一神情振奋,他将合同和相关资料拿到手里,“谢谢秦律师。” “为便于案子顺利进行,今晚你就和小孔一起出差吧。” “今晚?”蒲一愣了下。 “怎么,有问题?” 蒲一眼神闪了闪,继而神情坚定地说道:“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有钱赚还能有什么问题? 傍晚,蒲一在家里收拾行李,迦妍在外面晃悠够了,高高兴兴地进了家门。 蒲一已经收拾好行囊,装在一个小型的行李箱里,这个行李箱还是秦律师特意给他配的,说是要配得上他潇洒俊逸的外形。 迦妍看到蒲一这身行头,吃惊地问:“你这是?” “有案子需要处理,我马上要去出差了。” “几天?” “大概是五天。”蒲一叮嘱她,“我现在送你回丈人家,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饭点也不一定准时,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去接你。” 迦妍心里有小小的失落感,两人情感刚有一些进步,这就要分开了,她有些不适应,“去哪里?” “c市,坐车三四个小时就到了。” 男人要出去工作,她能说什么? 迦妍沉默地跟他一同出门,他开车将她送回了家。 下车后,她欲言又止地站在车前,蒲一笑着看她,“快回去吧,注意身体。” “你昨晚没休息好,开车能行吧?”嗫嚅半天,迦妍问。 听到妻子关心自己,蒲一脸上闪过快乐的神情,“放心吧,我没问题。” 迦妍心事重重地回了父母家。 老妈在阳台收拾衣服,听到她进门的声音,特地跑过来看,“怎么就你自己?蒲一呢?” 迦妍有气无力地坐到沙发里:“他出差了。” “去哪儿了?” “c市。他让我回家住,说是一个人住出租屋不安全。” 姚母回到阳台那里,把手里的衣服使劲甩了甩,“还别说,蒲一想得挺周到。” 乍然从甜蜜的二人世界里抽离出来,迦妍晚上都有些失眠了,一个人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咕噜过来咕噜过去,像烙饼一样。 蒲一工作应该是挺忙的,每天都会给她发几条简短的微信,像是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 第59节 “我刚吃过早饭,你呢?” “你吃午饭了吗,注意休息。” “晚上要早些睡,我一会儿要忙工作,可能听不到信息声。” 迦妍的眼睛里写着大写的“无聊”,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迦妍和母亲在吃午饭,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姚母看她食欲不振的样子,特意放下碗问:“怎么?胃口不好?” “成天吃饱睡,睡饱吃,哪能老有食欲。”迦妍嘟囔。 “你不会是想蒲一了吧?他走了是不是有三天了?” “他忙他的,我才不想呢。”迦妍口是心非。 “你反正在哪里也能画漫画,知道他住哪里的话,可以去找他。”姚母说道。 迦妍眼睛眨了眨,“可他出差是忙工作,我跟过去,不太好吧?” 姚母:“就跟谁不是工作一样,他不出差的时候不也是天天工作?见个面能耽误啥?你又不是三岁孩子去捣乱的。” 母亲说得很有道理,迦妍瞪着眼睛没有说话。 姚母看出她心动了,便笑着催促她,“行了,你那点儿心思不用在我跟前藏,想去就去吧。” 迦妍犹豫了十几分钟后,撂下碗筷去了卧室。 她里面穿了件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粉色的长外套,搭上浅色系的细高跟鞋,长发特意用卷发棒将发尾卷出了漂亮的大波浪。 这一身着装,她从未在蒲一面前穿过,想象着他惊喜的样子,迦妍笑得眉眼弯弯的。 第55章 姚迦妍没带行李箱,就提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就出发了。 母亲的劝说是一方面,可能更深层次的,是姚迦妍对于蒲一的抱歉之感,媚乐迪厅的事情,虽然蒲一不知道,但她明白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最首要的选择便是放弃他。 当看到他对自己紧张兮兮的样子,她的心里是既抱歉又心疼的。 内心深处对他丝丝缕缕的喜欢便像春天里的小草一样,悄无声息地冒出头。 下午三点的时候,迦妍赶到了蒲一所住的酒店,蒲一早在第一天抵达的时候就拍了照片说了房号,她特意定了跟他同一楼层的房间,到房间放好东西之后,她给他发了条短信:还在忙? 短信回复得相当慢,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才进来。 蒲一:今天悠闲一点儿,五点左右就回酒店了。 姚迦妍:不跟同事在外面晃悠一会儿? 蒲一:一起出差的是女同事,不逛。 姚迦妍眼睛一跳,她一直以为跟他出差的是男同事,这会儿竟然变成了女同事? 停了会儿,她问:晚上有什么打算? 蒲一:回酒店整理资料,理理头绪。 迦妍:案子很费神吧? 蒲一这次的口气有点儿自信了:胜券在握,不费神。 姚迦妍笑了,男人在帅气的外形之余,这份自信心是她喜欢的。可惜他很少表现出来。 那天在会议室的台子上,蒲一的神情及说话的语气就相当自信和从容,迦妍喜欢那一刻的他。 等了会儿,蒲一问:你晚上吃什么?记得按时吃饭,早点儿休息。 迦妍撇撇嘴,他除了关心她的胃和睡眠,好像再没啥了。 她啪啪回复:我要画漫画了。 蒲一: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迦妍最后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中的女孩纤腰长腿,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后,皮肤白润透亮,再架上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既知性又漂亮。 眼镜是她一时兴起戴上的。 要惊就惊大一点儿。 虽然眼镜能稍微遮住她漂亮的眼睛,但眼镜也能给她的气质加一加分。 她依然漂亮,只是漂亮里多了一些特别。 自我欣赏完,迦妍满意地下楼。 钱和包都没带,她只拿了手机和房卡。 她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等待。 担心错过蒲一,她还特意发信息问他:到酒店了吗? 蒲一:还在路上。 过了会儿,蒲一:你不是忙吗? 迦妍:嗯,再见。 蒲一可能是怕打扰到她,没再回复。 迦妍眼睛盯着手机,但眼角余光却在观察进出酒店的人。 进来一波人,她瞟过去,不是。 扁扁嘴角,有些失望。 又过了会儿,听到熟悉的说话声传入耳朵。 “案情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孔律师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余下的资料我来整理。” 小孔今年25岁,说起话来还是像小姑娘一样一惊一乍的。 “蒲律师,我太佩服你了。跟你出差,我最省心,啥啥不用想,一切你全搞定。” 听到女孩的声音,迦妍眼睛警惕地瞟过去。 只见蒲一提着电脑包走在左边,小孔走在右边,但脑袋却是歪向蒲一这边的,她看向蒲一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蒲律师,是不是一接这案子你就知道胜率很大了?还是在调查取证过程中才觉得没问题的?” 蒲一表情谦逊:“估计只是估计,主要是看资料和证据。”在同事面前,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蒲一和小孔一直在聊着,姚迦妍拿着手机,小跑几步跟在了两人身后。 蒲一一直昂首挺胸地朝前走,身后多了个人完全不在意,倒是小孔,在说话的间隙朝后看了眼,当看到漂亮的姚迦妍时,她微微诧异了下,可能是没想到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但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转向了蒲一,热切而开心地跟他交谈着。 “蒲律师,我能不能向您提个请求啊?”小孔软声道。 蒲一音调没什么起伏:“什么?” 小孔:“以后我当你的助理得了,现阶段当,以后也当,给不给这个机会?” 蒲一扫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想当律师了么?” 小孔“哎呀”一声,“我自己办案子狗屁不通的,可跟着蒲律师,我觉得挺威风的。就是不知道蒲律师给不给这个机会?” 小孔讨好地盯着蒲一。 她现在看着蒲一,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在她眼里那就是完美男人。 不管对方如何咄咄逼人,蒲一总能笑里藏刀地给怼回去,并且他脸上看不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永远是那么冷静、自持,似乎平平淡淡地就将对手给压了下去。 两人走到电梯口处等电梯,迦妍也迅速走到了蒲一的身后站定。 反正她现在就是蒲一的尾巴,蒲一站哪儿她站哪儿。 蒲一一直不回头,愣是没发现。 小孔奇怪地偏头睨了眼姚迦妍,眼神里闪过不屑的神情,以为又是哪里钻出来的迷妹,冲着蒲一颜值来的。 电梯来了,蒲一一边迈步进电梯一边说道:“孔律师,你真是说笑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实习律师,应该配合你才对。” 摆足了谦逊的姿态。 小孔露出遗憾的表情。 蒲一摁电梯按钮的时候,迦妍接着迈进了电梯,这次,她站到了蒲一的前面。 面对美女,蒲一目不斜视,眼睛只盯着电梯上行的数字。 迦妍觉得有趣,低垂着脑袋看手机,但注意力却在身后的蒲一身上,不知道他啥时能认出自己。 电梯里有五六个人,挤挤挨挨的。 到二楼时,电梯门打开,又进来一男一女,电梯里空间显得愈发逼仄。 男士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迦妍,她条件反射般朝蒲一方向移了移,几乎要挨到蒲一身上了。 蒲一淡淡扫了她一眼,微微朝电梯侧壁靠了靠。 靠完之后,他眼神不自觉又扫向迦妍。 迦妍低垂着头看手机,长发垂下挡住了脸颊。 蒲一有股莫名的熟悉感,熟悉但不确定,他便一直盯着迦妍的后脑勺看。 电梯到了八楼,迦妍迈步出去,蒲一和小孔也紧跟着出来。 迦妍慢腾腾地朝前走,蒲一觉得哪里不对头,他快行几步跟了上去,他大步一迈挡在了姚迦妍身前,姚迦妍面无表情地抬头,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朝左一移身子,要避开他继续往前走。 蒲一表情愣愣的,跟傻了一样,他不可置信地喊了声:“迦妍?” 声音不确定,带着试探的味道。 姚迦妍憋住笑,面无表情地朝前走。 小孔觉得云里雾里的,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蒲一对着一个女孩这么痴傻的表情,她伸手在蒲一眼前晃了晃:“蒲律师,你没事吧?” 蒲一那表情真跟做梦一样,长得像姚迦妍,但衣服不认识,眼镜不认识,叫她的名字也没反应。 十几分钟前姚迦妍还在家里给他发信息,怎么可能现在就出现在c市? 第60节 他简直怀疑这世上还有一个跟姚迦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了。 姚迦妍的步伐相当慢,像是看手机影响了走路速度,又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蒲一愣了一会儿神之后,紧着几步追上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提着气息问了句:“你,你是我老婆吧?” 姚迦妍再也绷不住,低头吃吃地笑起来。 她这一笑,蒲一便知道是了。 他尴尬无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小孔半信半疑地走过来:“蒲律师,这位,这位是你妻子?” 蒲一装模作样咳嗽了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姚迦妍,这位是我的同事,孔律师。” 他一边介绍一边不时偷瞄几眼姚迦妍。 好像到这一刻,他都在担心这不是真实的情景,而是梦里偶然出现的一幕。 孔律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你好你好,我说呢,刚才进大厅后你一直跟着我们,我还以为……”她想说迷妹觉得不太合适,赶紧打住了。 姚迦妍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你好,让你见笑了。” 孔律师自然知道当务之急是在两人眼前消失,她挤眉弄眼地说道:“二位慢聊,我先走了。” 她嘻嘻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廊上只剩下迦妍和蒲一两人。 蒲一轻轻用胳膊碰了碰迦妍的肩膀,“去我房间吧?” 迦妍眼睛望着前面,轻轻“嗯”了声。 蒲一右手搭到了姚迦妍的肩膀上,五指轻轻捏揉着她的肩头,迦妍以为怎么了,歪头看了他眼:“干嘛?” 蒲一抿唇,手下力道反倒加重了一点点儿,“不干嘛。” 迦妍瞬间明白了,这男人真不是要干嘛,只是激动得无从表达。 她低头浅笑。 这一刻的心情说不出的灿烂。 在离开家的酒店里,她和他之间好像就只有情感的关联,现实世界里的一些纷扰和烦忧似乎都被一层薄雾给遮掩了。 他们忘却了现实,大脑里就只有浪漫的细胞在飘散,在飞跃。 蒲一轻轻拥着她,左手拿房卡开了门。 门刚一阖上,蒲一便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臂膀之间,铺天盖地的吻不由分说落了下来。 吻很密,却很轻柔。 像一颗美味的糖果,在两人之间徐徐化开,除了甜味还是甜味。 …… 第56章 洁白的大床上,蒲一和迦妍相拥而卧。 自见到迦妍以后,蒲一的表情总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明明刚才已经甜蜜温存过了,可他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一直盯着姚迦妍看,盯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瞟他眼,接着低下头,“你干嘛那么看我?” 以前总是回避她的眼神,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眼神总是闪闪躲躲的,可现在,他的眼神直白而热烈。 看得她心里发慌。 “你怎么来的?” “坐公交车。” “你过来是有事儿?”蒲一问。 都这样了还问,姚迦妍不悦地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蒲一忍不住靠近,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是,就是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姚迦妍会主动来找他,会特意来给他送惊喜。 就像幸福突然从天而降,一切的转圜都太快了一些。 他总担心是假的。 “怎么,到现在还觉得我是假的?”迦妍笑着问。 蒲一点了点头,“我都不敢睡觉了,生怕闭上眼睛后,这只是一个梦。” 男人夸张的表情令姚迦妍哭笑不得的,她捏捏他的鼻尖:“真的这么想?” 蒲一将她搂得紧了些:“真是这么想。” 老天爷太厚待他了。 姚迦妍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抿唇盯着蒲一的眼睛,刚洗过澡的男人,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亮,但此刻他的眼睛里仿佛蕴含着纠结的情绪,就像澄澈的水里被滴入了一丝淡淡的污浊一样。 姚迦妍眨眨眼睛,蓦地低下头,对着蒲一的肩膀就是一口。 咬完,她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我的妈呀,太硬,差点儿硌着我的牙。” 蒲一只是一瞬间疼得眯了眯眼,之后就笑了,是那种得偿所愿的笑容。 姚迦妍:“疼不疼?” 蒲一:“疼也心甘情愿。” 姚迦妍抿唇直笑,没见过这么傻的男人。 早上,蒲一要出去工作,临走前他站到床边低头轻轻吻了下迦妍的额头,小声说道:“我去工作,你好好休息,楼下有自助早餐,中午等我带你出去吃饭。” 姚迦妍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感觉到额头温柔的触感,之后男人便走了。 迦妍慢慢睁开了眼睛,想到昨晚的缠绵和甜蜜,她脑海里浮现出“蜜月”两字。 两人现在的状态,像是刚进入恋爱阶段,又像是刚结婚时蜜里调油的状态。 只是这份甜蜜总让她有种虚幻感,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落不到实处。 迦妍在酒店里画了会儿漫画,忙完,便悠哉悠哉地出去逛街了。 逛到海鲜市场,迦妍看到肥美的螃蟹,想到蒲一爱吃,她便买了六大只。称重付钱后她提着回了酒店。 七楼是餐厅,迦妍跟工作人员商谈之后付了加工费,让对方将螃蟹蒸熟了。 估摸着蒲一快回来了,迦妍从七楼将螃蟹端着到了房间。 六大只螃蟹,装了满满一大盆,鲜鲜的味道溢满了整个房间。 门口传来敲门声,迦妍疑惑地问了声:“谁?” “是我。” 听到是蒲一的声音,迦妍内心一动,端着一大盆螃蟹站到了门口。 轻轻扭开门之后,她笑眯眯地半举着螃蟹,等待蒲一惊喜的声音。 蒲一推开房门,入目是一大盆红红的螃蟹。 再往下看,是一双修长白皙的大长腿。 蒲一懵了。 他站在门边半天没有反应。 迦妍举着螃蟹有点儿累,不由得瞪他一眼:“不喜欢?” 这么肥美的螃蟹,他不满意? 蒲一吭哧两声,憋出句:“你,是给我惊喜?” “不给你惊喜,给谁惊喜?” 蒲一忙接过盆子,“太沉了,我来端吧。” 老举着的确挺累,迦妍甩甩胳膊,边往里走边问:“你不想吃?” 她可是费心准备了一大气,他看到没有半丝惊喜,她还以为他至少会“哇”的感叹一声。 结果啥都没有,蒲一就跟块木头一样。 蒲一端着螃蟹,眼睛却盯着迦妍的背影,她穿着他的短袖衬衣,衬衣下摆有些长,穿在她身上像是件连衣裙,只是连衣裙宽宽松松的。 她里面有穿打底裤,只是被衬衫遮着,看不太清楚。 姚迦妍走到单人沙发跟前,转身随意一坐,坐下的瞬间双腿自然地交叠。 宽松的衬衣下摆轻轻扫过她的肌肤,伴随着她坐下来的动作静止了。 很随意很随意的动作,却给人一种性感的味道。 蒲一眸色暗了暗,将螃蟹放到了两个单人沙发中间的茶几上,他自己则坐到了另一个单人沙发里。 迦妍奇怪地扫他眼:“不吃吗?” 蒲一兴致缺缺的,“吃。” 嘴上说了吃,但手下却没动,坐在那里像是在想事情。 姚迦妍最不爱干剥螃蟹这种事情,螃蟹壳子一大堆,偶尔不小心的话还会被扎到手。可男人不动,螃蟹放置一会儿都有些凉了,这时候吃还有点儿热乎劲,待会儿吃口感会变差。 她歪头看着蒲一呆呆愣愣的样子,想了会儿试探地问:“工作有些棘手?” 若不是工作,她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值得烦扰的。 上午她给双方父母都打了电话,自己爸妈挺好的,媚乐迪厅的事件得到了很好的处理,父亲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望一如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连任已经毫无悬念,老妈在家里忙活着吃吃喝喝的事情,心情还算不错。婆婆那里,听着声音身体状态也还好。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迦妍想不出来。 蒲一手指在双眉之间滑了下,忽然转头看向姚迦妍。 第61节 “我一直觉得自己处理事情挺冷静,也挺有条理性的,在先后顺序上一向分明有序。”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话,姚迦妍不太理解,她表情茫然地看着他,“所以?” 蒲一黑眸锁定她的脸,“所以,想破例一回。” “破例?”姚迦妍坐正身子,双腿并拢,头歪向蒲一,“破什么例?” 听他的意思,他要干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才会如此郑重其事。 她还挺好奇他要做什么呢。 蒲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嘴唇翕动几下,迦妍以为他要说了,眼睛更加专心地盯着他的唇,唯恐漏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正专心致志的时候,蒲一却忽然出其不意地伸过胳膊,一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手触着她的后背,在她讶然不已的目光中,将她抱坐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直到坐到他的腿上,姚迦妍整个人还是懵的,“怎么了?” 忽然这是? 蒲一双手将迦妍环在自己怀里,嘴唇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螃蟹虽然美味,但我已经失控了。” 失控? 姚迦妍还在回味这两个字的时候,蒲一的吻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如果之前的蒲一温润如玉,那中午时分的蒲一便显出了狼的本性。 搞得姚迦妍惊慌失措的。 像是第一次才认识蒲一一样,他的眼神浓郁而深沉,看向她的时候,没有任何躲避的成分,像是开启了某种功能,深不见底的。 所幸动作虽然疯狂,但在迦妍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洗过澡后,疲惫不堪的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迦妍浑身酸疼,躺在那里一丝也不想动了。 “你体力真好。”她感慨地说道。 蒲一轻轻笑了下:“累吧?累就休息会儿。” 迦妍抿唇,“可惜螃蟹凉了。” “没关系,我喜欢吃凉的。” “可我不喜欢吃。” 蒲一拿起手机:“我给你订份外卖,你想吃什么?” 迦妍仰头看了他一眼,男人表情自信而淡然,虽然说话声音是温柔的,但她总觉得他哪里发生了变化。 她拽了拽他的胳膊:“你好像变了。” 蒲一订好外卖,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怎么可能?”他挑了下眉毛,“我哪里变了?” 迦妍手指戳了戳他的鼻梁,“好像不讲道理了。” 刚才对她使用蛮力,面对她时的表情,好像也不像以前那么小心了。 “有吗?”蒲一笑了下,抓住她的手指,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尽管惩罚。” “对,”姚迦妍盯着他的脸,“就是现在这副表情。” 蒲一好奇地看向她,迦妍继续说道:“你以前对我不是这副表情。” 蒲一表情很无辜:“那是什么表情?” 姚迦妍眼睛眨动,表情陷入思索,良久,她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了。” 蒲一:“……” 姚迦妍慢吞吞地说道:“之前是追求者的表情,现在是得逞了的表情。” 男人追求女人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讨好,女人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着男人的神经,而相处之后,男人往往变得漫不经心,以往捧在手上当公主侍候的女人也会变得不怎么在意了。 追求?得逞? 蒲一表情意味不明。 好像还真是这样,之前他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对她,面对她时他会惶恐、担心。她若是阳春白雪,他便是下里巴人。她若是天仙,他则仿若癞蛤.蟆。 但今天,他的心态的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且被敏感的姚迦妍一眼便发现了。 今天的蒲一,焕发出了一种自信的状态。 像是终于抬起头的下里巴人,表现出了一种配得上阳春白雪的姿态。 蒲一没有否认,默了默,他问:“我这样不好么?” 迦妍被问愣了,她表情呆了呆,迟疑地说了声:“好。” 蒲一微笑:“那就没问题了。” 第57章 迦妍在酒店里待了两天,蒲一都是早出晚归的,他回酒店的第一次件事情就是去抱迦妍,不管她在做什么,他都要去抱她。 抱着她的时候,他会有意无意地用下巴蹭她的肩窝,像只温顺的大狗在渴求温暖一样。 这天傍晚,拥抱过后,蒲一说道:“跟我同事一起吃个饭吧,吃过饭我们就回去了。” “工作全部结束了?” 蒲一点了点头。 所谓的同事就是小孔,迦妍第一天便见了,但见过那次之后,蒲一没提再见面的事情,迦妍也没提。 既然最后要走了,在一起吃个饭正式认识下也是必要的。 蒲一订的餐厅就在六楼,是个雅间。 两人去的时候,小孔已经到了。 看到迦妍,小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热情地起身招呼:“姚迦妍是吧?快进来坐,蒲律师真行,把你藏得太紧了。这两天你天天憋在酒店里,是不是憋坏了?” 姚迦妍落落大方地坐在小孔的旁边,“让孔律师见笑了。” 蒲一点餐的时候,小孔凑近迦妍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蒲经理平常老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可见了你之后,我发现他啥啥都会了。” “他平常很冷?” 小孔耸耸肩膀,做出一副冷得打颤的表情,“冷,太冷了。” 姚迦妍微笑。 小孔笑了会儿,忽然说道:“不过,蒲律师的节俭程度就有些过分了。” 姚迦妍愣了下,小孔赶紧改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 姚迦妍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掩饰般地喝了口水。 她眼神扫向对面的蒲一,仔细观察之后内心不由大吃一惊。 蒲一身上这套衣服,好像是他唯一一套西服,每次正式场合他都是穿它。 偶尔天气太热的情况下,会只穿衬衣,但长裤么,好像一直是他身上的这件。 顿时,姚迦妍有些坐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她是为人妻子的人,丈夫衣饰打扮她是应该关心过问的。 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竟然没有发现他一直在穿着相同的一套西服出入各种场合。 她太不称职了。 点完餐的蒲一走过来坐到姚迦妍旁边,他见她表情不太对,轻声问:“怎么了?” 迦妍掩饰般地说道:“没什么。” 小孔插言:“我们在探讨,人在什么情况下能认不出自己的老婆。” 蒲一表情略显难堪,“我这事是不是在公司传遍了?” 小孔笑得直不起腰,“秦律师说了,他得回去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得让你忙到什么程度啊,连自己的老婆都认不出来了?满脑子都是案子,连放老婆的地儿都没有了?” 蒲一轻咳一声:“你们就看我笑话吧。” 吃过饭,三人一同踏上返程。 蒲一开车,小孔和迦妍坐在后排。 小孔倚在靠背上昏昏欲睡,迦妍则转头望向窗外,表情若有所思的。 听到小孔轻微的鼾声,蒲一放慢了车速,小声问迦妍:“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心情好像就不怎么好。” 迦妍敷衍地说道:“没事。” 蒲一不怎么放心,他将自己的水杯从前头递了过来:“这是我的杯子,里面是中午刚装好的温水,我没动过,你拿过去喝几口吧,如果不舒服咱们就停下休息会儿。” 他担心迦妍晕车。 迦妍接过去喝了几口,遂放下。 车子开到镇上,在一个路口处,迦妍望眼熟睡当中的小孔,轻声说道:“在这里停车吧,我有点事儿。” 蒲一停住车子,回头问她:“什么事儿?” “挺重要的事儿,你就甭管了。”迦妍拿出自己的包,“我只拿包和手机,余下的行李你帮我拿回家吧。” 蒲一眼神中充满担忧:“坐车回来这么累,你能行么?”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你就放心吧。”迦妍推开车门,冲蒲一挥了挥手,便迈步进入了就近的商场。 蒲一没辙便开车走了。 迦妍绕来绕去,来到了男装柜台。 她选了两套品牌男装,连带着购买了与之搭配的皮鞋、腰带和内衣袜子之类的。 刷卡买单,很潇洒。 提着几个大袋子,迦妍买了一大杯饮料来到商场的休息区,准备喝完饮料再回家。 第62节 刚喝了几口,她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 “是迦妍吧?” 姚迦妍蓦然抬头:“是乌龙啊。” 乌龙惊喜莫名地坐到了迦妍对面,“怎么,一个人出来逛街?” “没事,出来瞎晃,你呢?” “我也是一个人出来瞎晃。” 乌龙扫眼她的脚下:“这些都是你买的?” 迦妍“嗯”了声:“都是买给蒲一的。” 乌龙露出酸溜溜的表情,“那蒲律师太幸福了。” 迦妍不置可否地笑笑。 乌龙继续说道:“要说蒲律师也是深藏不露,既然要走律师这条路,干嘛还去枫云酒店倒腾什么?当初他就应该直接去秦律师的律所,起码不打白工。” 迦妍:“他有他的打算吧。” “哦,巧了,”乌龙正色说道,“我正好有件案子,不如就麻烦蒲律师好了。” 迦妍一听是打官司的事情,连什么官司都没问就往外推:“蒲一现在只是实习律师,没有上庭辩护的资格。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迦妍和乌龙是相过亲的关系,她不想跟他走得太近,弄得不清不楚的,彼此都不痛快。再者,她说的是大实话,蒲一没有资格,她没必要给他找麻烦。 乌龙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之快,他表情讪讪地笑了笑,“要说这官司,应该也不麻烦。我在开发区那里买了几亩地开工厂,那几亩地都是私人的,当时跟他们都签了合同,买地的钱一次性付清,再无瓜葛。现在可倒好,那帮村民看我发了财,非要再跟我多要一份钱。这不是额外找事儿么?现在的人哪,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迦妍听不大懂,便如实说道:“这些事情,我还真是不懂,你应该找专业的人士问问。” 乌龙眼睛瞟向远处,“这不,专业的人士来了。” 姚迦妍奇怪地回头,发现迈着大步向这边走来的是蒲一。 他边往这个方向走便四处张望,在距她十几米远的时候,眼神扫了过来,脚步一顿,继续走了过来。 蒲一先是看向迦妍:“没打扰你们吧?”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但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迦妍挑了下眉毛,“没有。” 蒲一这才转向乌龙,客气疏离地说道:“乌总,你好。” “蒲律师客气了,”乌龙笑着说道,“正好有件小事要请蒲律师帮忙,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说?” 蒲一:“但说无妨。” 乌龙笑着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村民将我告了,我得准备应付这场官司。要么蒲律师跟你们律所的领导说说,找人接了我这案子吧。” 既然姚迦妍说蒲一不能上庭辩护,所以乌龙改口,说是让蒲一找他的同事或者领导帮忙。 蒲一听完后,眼神定定地瞟了眼对面的乌龙,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很抱歉,乌总,这样的案子我们律所是不接的。” 拒绝得相当干脆。 乌龙看眼迦妍,意有所指地问道:“连迦妍的面子也不行?” 他故意混淆视听,让蒲一认为是迦妍提前答应了,而蒲一此刻否认的话,等于是下了迦妍的面子。 蒲一没看迦妍,他冷淡疏离地说道:“很抱歉,注定败诉的案子我们不接。” 言下之意,乌龙这场官司必输无疑。 乌龙脸色沉下来,冷冷地说道:“那好吧。” 他起身要走,站起来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对迦妍说道:“迦妍,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蒲一说,可以吧?” 迦妍刚要开口,蒲一神色淡淡地抢去话头,“可以。”他将车钥匙递给迦妍,“车子在停车场,你在那里等我。” 迦妍顿了下,想要弯腰提东西,蒲一伸出胳膊挡住了她:“东西我拿。” 迦妍便直起身,拿着那杯饮料去了楼下。 等迦妍走远,乌龙眼神冷淡地瞟向蒲一:“蒲律师,我没有得罪你吧,你今天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蒲一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乌总怎么可能得罪我这种小人物。” 乌龙嗤笑了一声:“也是。你这种靠骗活着的主儿,也的确够不容易的。” 蒲一眼神清冷地看向乌龙,乌龙摊了摊手掌,“你不用奇怪,你的底细我知道得很清楚,比你以为的要清楚的多。迦妍也是,你以为她是中了你的计跟你结婚?其实不是,她是在知道你是个骗子的情况下跟你结的婚。我想她跟你结婚一定有她的理由,比方,你们不举行婚礼,比方,你们只是可怜巴巴地住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哪个女人不爱穿漂亮的婚纱,哪个女人不喜欢罕见的珍宝,哪个女人不喜欢为她量身打造的婚礼?我想,最大的可能,是迦妍没打算让这段婚姻长久吧。” 乌龙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戳向蒲一的心脏。 蒲一瞳孔收紧,声音冷瑟地问:“迦妍了解到什么程度?” 乌龙冷笑:“你打白工,一无所有还骗说有房有车,家里穷到叮当响,为了娶媳妇连生病的亲娘都不要了。开大车赚来那仨瓜俩枣估计只够吃饭钱吧。”乌龙装模作样地叹息,“我一想到厉害的蒲大律师住那么小的房子,真是痛心啊。连我家猫活动的地儿都不够,你怎么好意思让迦妍住进去的?” 乌龙夸张地挑眉:“真不知道迦妍嫁给你是图什么。” 蒲一的脸色暗沉如墨,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愿你家的猫能享得了福,也能吃得了苦。”他眼中泛着冷瑟的光芒,“至于姚迦妍想要什么,就不劳乌总操心了。毕竟她是我的人,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乌龙面对蒲一暗沉的表情,一时哑然,怔怔地愣在那里。 第58章 蒲一走了老远,乌龙还站在原地愣神。 蒲一那表情太冷太强势,是乌龙此前所未曾见过的。他内心莫名闪过一丝阴云,总觉得会发生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情。 蒲一坐到车上的时候,姚迦妍已经坐在车上等他了。 蒲一脸色冷淡,迦妍扫他眼,没吱声。 蒲一眼神盯着前方,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缓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慢慢柔和下来,然后转头问迦妍:“现在回家吧?” 迦妍嗯了声,蒲一便启动了车子。 两人一路无话,安安静静地将车子开回了家。 回家后,迦妍便扎进了卧室,仿佛很累的的样子。 蒲一则闷闷地坐在客厅里,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像是在思索什么重大的问题。 一个小时之后,客厅里已经烟雾缭绕了。 蒲一忽然掐灭了烟头,人来到阳台,打开了窗户。 烟雾一窝峰地往窗外涌,蒲一对着外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穿上外套,人来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他推开门,头向里探了下。 迦妍睡着了。 蒲一便留了张纸条放在桌子上,自己推门出去了。 他没有回公司,而是开着车子一路去了蒲村母亲的家里。 他不像以前似的小心翼翼,而是步伐急切地迈步走入屋内。 母亲和江婶正坐在炕上摘菜,两人对面坐着,中间放着一个簸箕,簸箕里是一堆韭菜。 蒲一进来后,冲着二人打了声招呼。 江婶挺高兴:“蒲一回来啦。” 蒲一母亲瞟了儿子一眼,语气柔和地问:“工作不忙?” 蒲一顿了下:“不忙。” 江婶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是不是有话要跟你妈说?” 蒲一点了点头。 江婶马上穿鞋下炕,“那行,你们母子俩先聊着,我回家洗洗衣服去。” 等江婶走了以后,蒲一跳到炕边坐下,他挨着母亲,母亲则依然在低头摘韭菜,但头上却不是花白的头发,而是乌黑乌黑的,只发根处能隐约看见点儿白色。 “妈,你染发了?” “嗯。” “别用那些个便宜的染发剂,对头皮不好,下次我买点儿纯天然的染发剂带回来。” “要指着你,黄瓜菜也凉了。”蒲一母亲自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用这染发剂,就是挺好挺贵的那种,电视上经常打广告呢。” 蒲一盯着母亲的笑脸看了几眼,忽然问道:“是迦妍买的?” 蒲一母亲这下愣住了,她试探地打量蒲一的表情,小心地问:“你都知道了?” 蒲一只管嗯了声。 蒲一母亲放心了,“迦妍不让我说,我听她的,所以一直没说。” “妈,你还记得她第一次来是哪天吗?” 蒲一母亲现在虽然精神好了很多,但记事情还不是那么准确。 她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沮丧地摇了摇头:“那不记得了。” 停了会儿,她忽然呀了声,指指地上的箱子:“她头一次来给我买了些吃的,袋子还在那里,上头可能有日期。” 蒲一弯腰去找,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下面,果然找到了一张购物小票,小票上面有打印的日期。他对着那张小票出神。 她第一次来,是他们刚领证的时候。 原来她那么早就来看自己的母亲了。 母亲还在炕上絮叨:“她第一次来就给我染发了,那会儿用的还是你买的染发剂,后来她又来给我染了一次,那次用的就是她买的染发剂。这姑娘真好,你们要是不说,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镇长家的闺女。她会烧火会做饭,不嫌弃我脏,不嫌弃家里乱。每回来都帮我拾掇得利利索索的。我现在心情可好了,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咱们蒲家真是烧高香了。” 说起自己的媳妇,蒲一母亲满意极了,笑得脸上全是褶子。 “有这么好的媳妇,我这精气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你江婶都说,我大多数时间都跟好人一样了。” “她还说过什么吗?”蒲一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蒲一母亲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哦,对了。迦妍还说啊,以后她要回来住,说是到时候通讯网络都很发达,她得叫你在咱们村里给她盖上小别墅,咱一家子住在那里。山村空气好,附近还有花圃,是养生的好地方……” 第63节 母亲后面还说了好多,蒲一只是愣愣的蹲在地上听着,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陪母亲吃了顿饭,蒲一开车赶回了家。 回到家已是深夜,在楼下的时候,他仰头往上看,二楼的灯光亮着,他心里莫名觉得暖暖的。 有灯光,便是有人等自己了。 换鞋进屋,蒲一眼神在屋内逡巡着。 虽然亮着灯,但屋内静悄悄的,没开电视,也没有什么其他声音传来。 他轻轻喊了声:“迦妍!” 没有回音。 茶几上,他下午写的便条还在,不知道姚迦妍看到没有。 他神色奇怪地走进卧室,迦妍还躺在床上,面朝里,跟他走时差不多的样子。 他疑惑地叫了声迦妍的名字,姚迦妍的身体一动不动的。 蒲一忙走上前,手背探向她的额头。 不烫。 他头探向里侧,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向她的脸。 她眼睛闭着,很安静。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忽然,她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下。 蒲一以为自己看错了,瞪大眼睛观察她的脸。 还没等到她下一次眨眼睛,姚迦妍忍不住了,她抬手就去捂他的眼睛,嘴里烦燥地说着:“你烦不烦?” 原来是装睡。 蒲一笑了,抓住她的手说道:“我不烦你,你还指望谁来烦你?” 迦妍斜眼看他,“要你管。” 语气里透着娇嗔的意味儿。 蒲一忍不住要低头吻她的唇,迦妍忙用手捂住嘴巴。 忽然遭到拒绝,蒲一有些不适应:“你怎么了?” “没怎么。” “那干嘛不让我亲?” 迦妍眼睛一瞪:“我就没点儿自主权了,凭什么你想亲就亲,你不想亲就不亲?”她胳膊胡乱挥了挥,“我要睡觉,你出去。” 蒲一表情有些呆愣。 迦妍好像生气了。 他半倚在床边,愣愣地问:“我去哪儿?” 两人已经亲密如此,她的床应该就是他的床了。 迦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受不了挤,这床本来就小,我想自己睡。” 理由貌似很充分。 “你下午不就开始睡?现在还困?”蒲一担心她睡傻了。 “反正困不困是我的事情,你现在就必须出去。”迦妍往里挪蹭几下,拒绝的意思愈发明显。 蒲一稀里糊涂被赶出了卧室。 他在沙发里坐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因为没答应乌龙的要求? 因为抹了她的面子? 蒲一眉头皱着,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 殊不知姚迦妍还气鼓鼓地躺在床上呢。 她其实半丝想让蒲一答应乌龙的意思也没有,蒲一没来之前,她已经帮他回绝了的。 她不舒服的是蒲一的态度,好像眼里压根没有她一样。 他当时哪怕稍微看她一眼,意在征询她的意见或者是跟她商量一下也好。 就一眼,她心里就舒服了。 可是没有,他斩钉截铁地拒绝,完全不考虑有她没她的问题。 姚迦妍一想到他当时那冷嗖嗖的样子,心里就老大的不舒服。 从下午到现在,她一直躺在床上,气得晚饭都没吃。 他可倒好,人没影了,留张条子就走人,大半夜的才回来,回来后也不曾问她吃没吃饭。 这还真是得了逞便不在乎了。 这要搁以前,止不定千分万分小心的。 现在呢,觉出她喜欢他了,便立马变脸,一副什么都是他做主的表情。 迦妍越想越气,兀自躺在床上生闷气。 蒲一听到乌龙的话,再在母亲那里确认了事实,心里起伏挺大的。 他自以为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将一切做得还算好。 可他自以为的还算好,原来在迦妍眼里如此不堪一击。 她是在了解一切的情况下跟他领的证。 领证当天她说的话,他至今记在心里。 证领了,婚礼不需要,对外还是单身的状态。 但现在,后一条已经破掉了。 不是他和她的原因,只是媚乐迪厅的事件,不得不传扬开来的。 现在唯一缺的,便是婚礼。 可她为什么强调了这两点?而且是在知悉一切的情况下? 蒲一一直在心里问自己,可思虑很久,脑中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唯一明确的一点,老婆生气了,是需要哄的。 蒲一想累了,打算倒点儿水喝,起身的时候,脚碰到了点儿阻力,他低头,这才发现茶几旁边有几个购物袋子,回家的时候,还是他帮着提上来的,可当时心情烦乱,他没注意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回发现袋子没动,他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蒲一弯腰,挨着将购物袋子里的东西提拎了出来。 西装、内衣、袜子、腰带…… 全是男式的。 蒲一翻开衣服吊牌,很意外的,全是自己的尺码。 他看看衣服再看看卧室,忽然明白这一大堆的衣物都是姚迦妍买给自己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花这么昂贵的价格给他买衣物。 蒲一的内心像是突然挤进了一堆粉红色的泡泡,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感动。 要哄老婆的心思,愈发地强烈了。 第59章 姚迦妍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好容易睡着了又老是做梦,胸口药包虽在,但总像有人在压着自己一样,老觉得呼吸不畅。 睡睡醒醒的,天不亮她就起床了,再在床上躺下去,她担心自己会发霉。 客厅的灯亮了一晚上,她走出卧室后第一个动作便是去关灯。 可手刚摁到开关上,人便呆住了。 蒲一正盘腿坐在茶几跟前的地垫上。 他没睡,正低头在忙叨着什么。 她的出现并没惊动他。 迦妍眯了眯眼睛,倚靠在墙边打量蒲一。 蒲一抱着她的皮包,手中拿着一个镊子,茶几上放着一个敞开的盒子,盒子当中是一堆细小的颗粒,亮亮的,像是许多许多的钻石。 看了一会儿,迦妍明白了,他在往自己的背包上镶钻石,一点一点的用粘胶粘到自己的包包上。 他干得很投入,迦妍走到他旁边了他都没有察觉。 粘完最后一粒,蒲一放下了手中的小镊子,双手捧着包包端详了一会儿。 碎钻闪耀着多彩的颜色,组合在一起,是一个完整而漂亮的图案。 蒲一看似很满意,他将包包放到茶几上,单手支头,闭上了眼睛。 迦妍歪头看包包上的造型。 love。 他是用水钻在她的包包上拼出了一个“love”的字样。 字样不算大,但用了很多粒碎钻,细细密密地,想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她瞥向一旁装碎钻的盒子。 碎钻太小太小,也许一个晚上没睡吧。 莫名的,姚迦妍的心有就有些软了。 第64节 毋庸置疑,男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服软。 她弯腰,试图将包包拿开,可手刚触到包上,闭着眼睛的蒲一唰地睁开了眼。 他眼周发暗,但瞳孔内还是很有神采。 姚迦妍皱着眉头问:“你一晚上没睡?” 他微微点了下头:“没睡。”他歪头看着迦妍的脸,“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低哑暗沉,一点一点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迦妍直起身子:“你错哪里了?” “不该惹你生气。”蒲一跟着站起来,手指触到她的肩膀,“我的手艺好不好?” 他镶钻的包包,又亮又闪,他镶钻时仔细小心,看不出有什么瑕疵,像是包包本来就有的配饰。 迦妍眼睛盯着包,心里虽然原谅了,嘴上却没那么轻易吐口。 “你把我的包折腾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蒲一眼神暗了下,“包很贵?” 包是皮质的,迦妍平常挺喜欢背。蒲一估量的价值大约就是几百块的样子。 若是在此之上,他有可能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画蛇添足了。 想到包包的价格问题,蒲一明显紧张了,他试探地给出价格:“八百?” 迦妍挺喜欢“love”的图案,只是嘴上不想承认罢了。 她煞有介事地抓起自己的包,“这包买的时候248块,加上你的努力,现在能值250了。”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嘲讽他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嘲讽了。 蒲一松了口气,小心察看迦妍的表情:“不生气了?” 女人只要笑了就是好兆头。 “生!”迦妍扬起脸喊了声。 女人表情气势都在,蒲一拿不准她是原谅自己还是依然在生气。 嗫嚅半天,他问:“你希望我怎样?” “我能希望你怎样?”迦妍越想越委屈,她抱着包包坐到沙发里,开始翻昨天的旧账,“先不说乌龙的案子你们律所能不能接,但说你的态度问题,你眼里有没有我了,你怎么能那么武断地回答,你稍微柔和一点儿不好吗?干嘛那么噎人?” 这世道,得罪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迦妍始终觉得拒绝别人不能太强硬了,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委婉一说,谁能不懂? 蒲一眸色不明地问:“那你是希望我接你曾经相亲对象的案子了?” 他的语气有点儿冷。 迦妍最不喜欢听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接着就火了,火气上头说话便不经大脑,她梗着脖子气乎乎地说道:“对,我让你接,必须接,不接不行。你接不接吧?” 迦妍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那意思很明显,你接咱就相安无事,你不接,你就得失去我了。 不给他回寰的余地,硬把他逼到死角,看他会怎么办。 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一时僵在那里。 蒲一面对如此强势的迦妍,表情愣了愣。他眼神定了几秒,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我接。” 姚迦妍的表情在他说出这两个字以后,瞬间就变柔了。 蒲一就势蹲在她的跟前,“还有什么?我都听你的。” 他眼睛含笑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满的宠溺感。 好像她现在是他的女王,她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迦妍根本没有让他接案子的意思,他一说接,她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闷了半天,她问:“我让你杀人你也去?” 蒲一笑出了声,“去。” 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柔顺无比。 迦妍无语,瞪了他半天,抬手摸了摸他眼睛四周,“一晚上没睡?” “没睡。” “就在忙活这个包?” “不是。” “那是忙活什么了?” 蒲一:“先想怎么让你开心,想好了以后开始做,然后到现在。” 姚迦妍低声埋怨:“还不是一样,为个包包熬了一宿?你是傻呀还是脑子坏掉了?” 迦妍知道蒲一今天还是要去上班的,陪伴他出差的日子,她明白了他工作的忙碌性,他白天忙,晚上还要抽时间学习查找资料,真正睡眠的时间少之又少。 她睡不着的时候,静静地观察过他。 他不管是看书还是整理资料,表情都是相当认真的。 他像是一台转动不停的机器,每时每刻都上足了发条。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么多的夜晚,他屋内的灯为何总是会亮到凌晨的原因。 他不是在坐着发呆,而是在学习充实大脑。 她觉得他活得挺累的。 让一个挺累的男人干了一晚上无聊的事情,姚迦妍心里有些心疼。 蒲一笑着说道:“你说我是忙活这个包,可我觉得我是在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觉得挺幸福的。” 迦妍:“一晚上不睡觉,也幸福?” 蒲一回答得理所当然:“幸福。” 迦妍扫眼桌上的手机,“马上要去上班了,你能受得了?” 蒲一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我忙起来的话一天只睡几个小时是常事。” 听他这么一说,姚迦妍瞬间没有了跟他吵架的心思。 男人已经忙到这种程度了,她还跟他在这里置气便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了。 她推了推他的胳膊,“还有一个多小时上班,你赶紧到床上睡会儿吧。”她加快语速,“乌龙的案子,你不用接。你记住一句话,跟你工作有关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干涉。” 她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不会横加干涉。她希望他坦坦荡荡地做他自己。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气冲大脑的一句气话,他服个软,她便也软了。 说完,她将包放到一旁,准备给他让出道来。 蒲一站了起来,但不是往卧室方向走,而是轻轻拽住了她的胳膊,拽住后便一直看着她。 迦妍莫名其妙地瞪着他:“干嘛?” 对他来说,睡觉的时间要争分夺秒了,他还在这里磨叽,迦妍是真着急。 他轻轻摁了摁她的胳膊,“你原谅我了?”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赶紧睡觉吧。”迦妍语气都有些烦燥了。 “原谅的话,陪我一会儿。”蒲一说道。 “我这不是在陪着吗?还想怎么……”话说到一半,姚迦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地问,“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蒲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你想的那样。” 领会到男人的意图,姚迦妍抿唇,一拳头砸在男人的胸膛上:“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但凡有点儿精力就想这个。难道这个比睡觉重要?” “重要,权当你给我充电了。”蒲一眨眨眼睛,状似有些无辜。 迦妍闭了闭眼,语气隐忍地说道:“晚上好吧?你现在忍忍,赶紧睡觉,睡一会儿好起来上班。晚上有时间,再说。” 她扯着他的胳膊往卧室拽,可拽了半天没拽动,蒲一跟定在原地了一样。 她扭头:“跟我杠上了?” 蒲一摇头:“不是杠,你不答应我就不睡了。反正也不困。”他瞪瞪眼睛,“真不困,熬过头就不想睡了。” 现在还有精气神,一旦躺下,可能困乏劲涌上来起床就艰难了。蒲一有他自己的想法。 迦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怜又爱的。 机器人才会不困,他还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呢。 她非常无语地站定身子,既生气又无奈地说道:“真拿你没办法,随你吧。” 蒲一眼睛亮亮地笑了,长胳膊一伸,腰一弯,轻轻松松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跟她在一起就是充电! 第60章 蒲一上班的时候精神百倍的,颇有神采。 秦律师好奇地望着他:“案子办得顺利,把你的精气神都给办出来了?” 蒲一低头微笑:“还好吧。” 天知道他的精气神都是充电得来的。 秦律师坐在老板桌后面,啪地点燃一支烟,“你知道我现在最着急什么吗?” 蒲一轻轻倚靠着他的桌子,问:“急什么?” 秦律师淡淡瞟了他一眼,“急你的律师执业证呗。” “早晚都会有,不急。” 秦律师手放到烟灰缸旁边,轻轻弹了弹烟灰,“话是这么说,可你是律师界的奇才,拿到证才能志得意满地闯一闯,”他淡淡笑了下,“咱们可是说好了,你拿到执业证之后,只能当我的合伙人。” 第65节 是人才就得抢,秦律师想提前定下蒲一这个人才。 蒲一自嘲地笑笑,“秦律师,你太高看我了。” “律师这个行业你还不知道么?早有人说过了,律师跟律师之间的收入差距,就跟人和狗之间的差距一样。差距就是那么巨大。别人一年的收入,可能你一个案子的收入就赚回来了。” “我可没有那么厉害,全靠自学,不懂的地方太多了。”蒲一谦虚地说道。 “你学的速度太快,是我迄今为止见到最拼也最聪明的一个。早前我看好你的时候,好说歹说你不来,这不,自己也自学成才了?” 秦律师起身,绕过桌子来到蒲一面前,“我看好你,所以你现在即便是无执业证,我照样拿你当律师对待,薪资只多不少。” 实习律师的工资实际上是相当低的,但秦律师对蒲一就是正里八经的律师待遇。很多案子交给他处理,需要正式律师的场合,他让其他人跟着蒲一。 才华这东西,有时候不是一纸证书能界定了的。 蒲一脑子相当聪明,又肯努力,看问题总能找到关键点。 就这个灵透劲儿,秦律师就佩服得不行。 蒲一知道秦律师对自己的看重,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特别,他感激地说道:“谢谢秦律师,你今日的提携,蒲一记住了。” 虚话套话他不想多说,但看他以后怎么做的就可以。 “说吧,大早上来我办公室,肯定是有事。”秦律师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笑着说道。 蒲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进秦律师的办公室,必定是有事要谈。 蒲一想了下,“是这样,最近有村民把乌龙给告了,你听说过这个官司吧?” “听说了。”秦律师眯了眯眼睛,“怎么,想接?” 蒲一郑重其事地说道:“想请求您接下来。” 秦律师挑眉,抬手拍了拍蒲一的肩膀,“小子,有你的。还知道官官相护。” 蒲一看了眼秦律师,“看来你是误会了,我不是请您帮乌龙。” 秦律师很意外:“你是指帮那些村民?” 蒲一点头:“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乌龙的父亲是副镇长,乌龙又财大气粗的,我们律所一旦接了这个案子,便是摆明跟他作对了。” 是实打实地将乌龙一家给得罪了。 秦律师沉吟良久,忽然笑了:“一个副镇长有什么可怕的?”他夸张地双手撑腰,“你可是一镇之长的女婿,我们完全有能力碾压他们。” “您这是答应了?” 秦律师点头:“我说过,以后咱们会是合伙人,你的建议我会百分百支持。这种事情,你只要想做只管开口,我必定会认真对待。” 他连案情赢输都没考虑,蒲一一张口他便应允下来。 真是百分百给蒲一支持了。 “这样,在你没有执业证之前,但凡你想接的案子都由我来出面。”秦律师绕回办公桌前坐下,“咱们律所最近的案子很多,你快坐下帮我看看这几桩案子的关键点。” 蒲一痛快地拉了把椅子到他对面坐下,“我昨天特地研究了下这三个案子,觉得还可以有新的突破点……” 秦律师接了案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乌龙耳里,乌龙暴躁脾气上来直接在办公室拍了桌子,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蒲一,明摆着要跟我对着干。” 他在姚迦妍面前提到让蒲一帮忙他的案子,难道是真心想让蒲一帮忙吗? 其实不是,只是想在二人之间瞎搅和一气罢了。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蒲一还真敢上纲上线地跟他呛上了。 乌龙阴沉沉地对助理说道:“去,去联系那个著名的常律师,让他接手咱们的案子。” 这个案子乌龙原本都没瞧在眼里,他和村民们有合同在,白纸黑字写着,肯定错不了。 村民们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但现在蒲一要跟他杠,他就想让蒲一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常律师是律师界的常胜将军,从业十二年以来,保持百分百胜率,他经手的案子就没有输过。 助理疑惑地看着乌龙:“有必要找常律师吗?” 常律师胜率高,同样价格也贵,一般人请不起。 乌龙斩钉截铁地说道:“必须是他。” 不是百分百胜率的律师,他还不要呢。 常律师年近四十岁,大概是用脑过度的原因,有点儿秃顶了。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他简单扫过之后便往外一推,“这么简单的案子,我不接。” 案子太简单太没有悬念,常律师懒得搭茬。 乌龙的助理赶紧递过一个装钱的信封,“常律师,还烦请您多费神。” 案子还没开打,律师费先递上来,常律师拿过信封往里看了眼,嘴角微微勾起,停了会儿,他轻轻笑了:“好的。” 还是钱好使,不费神就白拿一大笔钱,换谁谁不乐意? 如此,常律师便把案子给接了下来。 常律师只要一接案子,乌龙心里就有了底。 这事儿十拿九稳了。 傍晚八点左右,蒲一敲响了自家的门。 姚迦妍跑过来开门,眼睛特意打量他的脸色,关切地问:“能吃得消吧?” “没问题。”放下包,蒲一表情抱歉地往厨房走:“你没吃饭吧?我做饭给你吃,想吃什么?” 姚迦妍拉住他,推着他坐到餐桌前:“饭已经做好了。” 她去厨房端了菜和米饭放到蒲一面前:“吃吧。” “你做的?”蒲一不大相信地问。 姚迦妍眨了眨眼睛,“苗艳来玩,就手给我做了顿饭,我让她多做了些。” 说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老公的饭应该自己准备,但她天生不爱做饭,不过让苗艳帮忙做饭总有些怪怪的。 蒲一没表示什么,拿起来就吃,边吃边问:“你吃过了?” “我吃过了。” 看他吃得还挺欢的,迦妍问:“今天困不困?” 算起来,他有二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了,一般人这种情况下扛不住。 蒲一挤挤眼睛,“你已经帮我充电,不困。” 说到充电,姚迦妍脸色红了红,娇嗔一句:“贫嘴。” 蒲一刚吃饱饭,姚迦妍就推着他让他去卧室休息。 “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你赶紧睡觉。” 蒲一被她推到了床上,他刚要躺下,忽然又翻身坐起来:“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什么?” “乌龙的案子,我们律所接了。”蒲一表情平静地说道。 姚迦妍皱了皱眉头:“你不是不帮他么?这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蒲一当时话说得多硬,好像天王老子说情也不应似的。可一天不到,忽然就变卦了。 蒲一定了定神:“我们是原告方的律师。” 姚迦妍顿了顿,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你是说,你是说你们在帮村民,告乌龙?” 蒲一察颜观色,轻轻地“嗯”了声。 姚迦妍表情未变,“我管你告谁,现在睡觉是你的第一大事。” 妻子没有因为他跟乌龙作对而生气,蒲一心情特别高兴。 他赖皮地抓住姚迦妍的胳膊:“陪我睡?” 男人都熬成这个份了,提这么点微小的要求…… 姚迦妍认命似地跳上床,掀开被子窝到他的怀里,“这下,可以睡了吧?” 蒲一将她搂入怀里:“可以了。” 察觉到他的手有些不老实,姚迦妍摁住他的胳膊:“今晚什么都不许做。” 蒲一闭着眼睛笑了,“你放心,今晚你老公力不从心。” 二十几个小时没睡,他还真困了,他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今晚的充电方式变一变,咱们就这样睡,好不好?” 男人赖皮又可爱,姚迦妍不吱声了。 蒲一心满意足地搂着老婆入睡。 常律师律所的会议室里,几个人正在探讨相关的案件。 讨论到乌龙的案件时,常律师手掌摁在纸质的材料上面,表情无所谓地说道:“这个案子毫无悬念,没什么值得探讨的。” 底下律师就笑,“就是,这种案子是送分题,不需要浪费脑细胞。” 常律师要翻过这页案卷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对方律师是谁?” “秦律师,听说是他手下的实习律师劝他接的,传言那个叫蒲一的实习律师跟乌龙不太对付。”有人解释道。 常律师轻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最爱置些没必要的气。”他摇了摇头,“没意思。” 第61章 苗艳和姚迦妍约了中午一起吃饭。 两人是好朋友,日子久了不见就会想得慌,好像非得在一起聊聊才舒心。 苗艳下午还要上班,两人便约在了枫云酒店对面的餐厅里。 选好位置,两人对面坐下侃大山。 “你最近忙活什么呢?有时候打你电话,你直说有约。”迦妍好奇地问。她知道苗艳前些日子跟男朋友分手了,现在是空窗期,除了上班应该没啥事可忙。 第66节 苗艳不自在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指,“那什么,跟钱大缸混在一块了。” “谁?”迦妍惊得眼睛快掉出眼眶子了,“你不是挺讨厌他的么?” “讨不讨厌的,反正常在一起吃吃饭。”说到钱大缸苗艳表情特别不自在,“也没什么,就是吃饭。” “他追你了?” “没有,就是没事在一起吃吃喝喝。” “你要是有那种想法就跟人吃喝,要是没有,趁早别叨叨,没意思。”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苗艳赶紧转移话题,“你说蒲一要跟乌龙打官司?” 在好朋友面前,姚迦妍很实在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是啊。” “能行么?等于是镇长的女婿跟副镇长的儿子开打,你爸知道吗?这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这些长辈?” “起先我也没考虑那么多,可后来静下心来认真想想,秦律师律所接这个案子其实挺不方便的,蒲一不在他家律所就罢了。可既然在,就势必会引发更大的矛盾。” 现在的人本身就容易多想,没事都能整出事情来,更何况这还是真有事儿。 “那怎么办?”苗艳担忧地问,“你是不是要跟你的父亲说一下,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 姚迦妍有些犹豫,“不用吧,案子接下来虽说有蒲一的意思,但毕竟官司不是他打,我特地去跟我爸讲好像有点儿小题大做。” 苗艳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 迦妍表情纠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苗艳:“你说蒲一会不会因为乌龙是你曾经的相亲对象,所以才跟他对着干?” 迦妍叹了口气:“难说。” 菜品上来了,两人开始就着眼前的菜品大聊特聊。 “你不是要减肥么?这么个吃法能行?”迦妍盯着苗艳的吃相,笑着问道。 “我跟你说,我减肥都减出经验来了,”苗艳得意地说道,“晚上喝普洱茶最好用,喝两杯之后,直上厕所,早上一摸,小腹这里瘪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么好用?” 苗艳扫眼迦妍的身材,“你已经挺瘦,好不好用的就不用管了。” 一道阴影罩下来,迦妍忍不住抬头,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乌龙。 乌龙笑着说道:“真是太巧了,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你也是?”迦妍往他身后看去。 “不用看,就我一个人,方不方便跟你们拼个桌?” “这有啥不方便的,快坐吧。”有苗艳在,迦妍没觉得有啥,她大方地往里坐了坐,腾出个空位给乌龙。 苗艳瞟向乌龙的眼神则有些担忧。 乌龙这人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柔谦和的,但偶尔的某个瞬间,他脸上会露出一丝邪性的表情,苗艳曾经捕捉到过,从心里觉得这人不怎么靠谱。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苗艳临时接到了同事的电话,急匆匆赶去上班了。 饭桌上只剩下乌龙和迦妍。 两人相邻坐着,迦妍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乌龙坐在外面,迦妍有心想走,又不好意思,只能安静等着乌龙吃饱。 乌龙显得不太着急,手执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边吃边跟迦妍聊着。 “那个,蒲一要跟我打官司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乌龙忽然问道。 迦妍扫了他一眼,“是他们律所接了这个案子,蒲一哪有资格?” 她想撇清蒲一的关系。 乌龙却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听说是蒲一建议秦律师才接的。我呢,是为你考虑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蒲一吧,目前还是实习律师,可能有些案子的利害关系他并没有考虑清楚。我这次请的律师可是远近闻名胜率百分百的律师,你不信的话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这次案子还没开庭,但所有人都预见到了它的结果。” 胜率百分百的律师接这种小案子,赢了都没觉得有面子。 这案子太小,实在是提不起来。 迦妍沉默。 乌龙心知她听进去了,继续劝:“蒲一还是实习律师,这案子输了之后,律师圈子里就会都知道,是他帮着秦律师揽了这么桩麻烦事。到时候,他给人印象就会稍差一些。他在律师行业刚起步,这么个初始印象,你觉得划算么?” 迦妍神色未明地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蒲一去跟秦律师讲讲,退出算了。我对输赢结果不太在乎,就是怕你和镇长那边受牵连。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镇长顺顺利利连任,咱们当小辈的,得多为他考虑。” 乌龙表情真挚,一副全心全意替姚迦妍全家考虑的样子。 迦妍嘴角微微翘起,客气地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小孔中午上班的时候恰巧经过枫云酒店门口,视线不经意间扫向餐厅里面,发现挨在一起聊天的乌龙和迦妍,担心看错了,她还特意把车倒回来再次确认了遍。 确认无疑,她开着车子去上班。 人还没进办公室,她就开始嚷嚷:“蒲律师,蒲律师。” 蒲一正对着电脑查资料,转回头看向走进来的小孔:“有事儿?” “你中午没走,一直在整理乌龙公司那桩案子?”小孔问。 蒲一嗯了声。 “不会是你使出美人计,把你媳妇派去跟乌龙吃饭,顺便打探消息吧?”小孔笑嘻嘻地问。 蒲一脸色微沉,“你说什么?” 小孔理所当然地说道:“枫云酒店对面的餐厅,我来上班的时候,看到他俩人挨在一张桌子前吃饭呢。我当时还奇怪,一般两个人吃饭,都是面对面坐着,他俩可倒好,硬生生挨在一起,也不嫌挤得慌。” “就他俩?” “你还希望有谁?”小孔摸了摸鼻尖,“我可是往前开了一段,怕看错了又倒回去好好看了看。” 蒲一神色不明地笑了笑:“还有好多资料需要整理,孔律师快去忙吧。” 小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后,她兀自嘀咕了句,“说了半天,倒底是不是蒲一安排的,我好像没整明白。” 她歪头,盯着离她不远处正在凝眉思索的蒲一看了两眼。 要想套这家伙的话,好像不太容易。 傍晚蒲一下班回家的时候,迦妍特意跑到门口迎接他,主动帮他接过手里的包之后,迦妍小心地问道:“乌龙的案子,你有参与吗?” 蒲一脱外套的手顿了下:“有。” “他毕竟是副镇长的儿子,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就不能避避嫌,一切让秦律师他们出面多好。”迦妍柔声劝道,“其实这样的案子没什么胜算,能不打最好是不打。” 她听了乌龙的话之后,在心里盘算了很久,还特意对着电脑查了查那位常律师的相关资料,乌龙一点儿也没撒谎,的确是胜率百分百,查过之后,她觉得乌龙说得很有道理。 明知会输的案子,干嘛要打?打了,会有损于律所的声誉。而且案子小,律所收到的费用也会很少。为很少的钱折损名声,的确不划算。 蒲一黑眸淡淡扫过迦妍的脸,停了半晌,他淡淡地嗯了声。 迦妍内心松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蒲一后面又加了句,“我会想办法让我们律所打赢这场官司。” 他的语气笃定而又自信。 姚迦妍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她神色疑虑地抬头,想体会蒲一话里的含义。 谁知,蒲一说完后,忽然换上一张笑脸,紧跟着伸出胳膊搂紧了姚迦妍。 姚迦妍欲推开他研究下他的表情和想法,可蒲一却像是故意的一般,不仅抱她更紧,还将人抱了起来,抱起来还不说,竟然扛到了肩上。 他扛着她去了卧室,像小孩子一样在卧室里转了几圈,在迦妍不断的尖叫声中他才慢慢地将人放到了床上。 …… 天旋地转里,姚迦妍早忘了如何劝说蒲一的事情。 几天之后,案子开庭了。 开庭这天,乌龙和常律师一起去了法院,走至法院门口的时候,乌龙特意停下脚步,表情认真地问:“常律师,今天的官司会赢吗?” 常律师表情轻松地笑了:“请乌总将吗字去掉,我们一定会赢。” 乌龙笑了,笑容里含着一丝得意。 对面,秦律师和蒲一并肩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跟着两名当事人。两波人在法院门口碰头,秦律师和蒲一站定,冲常律师淡淡笑了下。 “常律师!” “秦律师!” 常律师望向一旁的蒲一,“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镇长女婿蒲一吧?” 嘴里说着大名鼎鼎,但语气里却透着股嘲讽的意味。 秦律师笑笑:“他是蒲一,这次的案子都是他负责整理的,我就是代为出个庭。” 常律师表情特别地看着蒲一:“这么说来,今天我很荣幸要跟蒲律师过招了。” 蒲一神色谦逊得体,他微微地点了下头:“常律师,请多指教。” 常律师完全不将蒲一放在眼里,他眼神往里一瞟:“走吧!” 谁输谁赢,法庭上见分晓! 第62章 乌龙占用村民土地时,跟村民们签署了合同,并拿到了用地许可。 村民们状告的焦点在于,当初乌龙跟他们谈的时候,是说每亩地每年补偿700块,连续补偿三十年,村民们当时觉得非常划算,一年700元虽然不多,但是可以年年拿,连拿三十年的话,那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但签署合同的时候,乌龙耍了一招,虽然合同上面写了每年700元最多年限三十年的字样,但是村民们忽略了前提,乌龙在此之前加上了一句:开业之前。 一句看似很平常的话,却是乌龙的阴险所在。 村民们光顾着看讲好的条件,没有仔细看前面,稀里糊涂签了合同。 可乌龙给了700块之后就停下了,第二年村民们再去找他要钱的时候,他施施然拿出了合同,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开业之前每年补偿700元,最多补偿三十年。可乌龙的公司已经开业并正式投产,也就是说他已经履行完了跟村民的合同。 至于之前的口头约定,乌龙摆明了不认,死活不承认自己当年说过这样的话。 第67节 村民们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受骗上当,乌龙想以区区700元的价格买断他们的土地,小算盘打得真是贼精贼精的。大家直骂乌龙是个白眼狼,竟然跟他们耍这种把戏。 村民们气不过,一定要告他,哪怕这钱拿不到手也要出这口气,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合同白纸黑字摆在那里,不管是常律师还是秦律师,都把合同前前后后研究了一遍,从法律层面上来讲,合同无懈可击,找不出任何漏洞和问题。 秦律师当时表情疑虑地看向蒲一:“这案子,你有把握?” 蒲一老实摇头:“没有。” 秦律师诧异:“没有把握,你接?” 蒲一态度坚决,“让我试试。”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秦律师才拿到了蒲一给他的上庭资料,还没开始看,他便对蒲一说道:“你把心态放平稳,打官司嘛,输赢都正常。” 其实他也认为,这场官司输定了。 但蒲一神色淡淡的,没有太多表示。 进到法庭里,蒲一坐在了观众席,秦律师和当事人之一坐到了原告席位,乌龙和常律师则坐到了被告席位。 按照正常程序,原告陈述事实和理由以及要求,秦律师按照蒲一提前设定好的,陈述当事人曾经得到乌龙口头承诺、签署合同过程,以及没拿到后续赔偿款的事实,要求按原先的约定,拿到后续的土地赔偿款。 之后被告陈述自己的事实和理由。 案情似乎没有什么悬念在进行,常律师陈述完毕后,冲乌龙自信地笑了笑,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悬念的案子,他觉得太小儿科了。 乌龙眼神扫向观众席,轻蔑地扫了眼端坐在那里的蒲一,只觉得他是象笑话一般的存在。 蒲一眼神淡漠地看他,没有任何表情。 庭审下一步,轮到原告举证和质证了。 秦律师慢慢走到法庭中央,表情淡然地说道:“我方对于合同中的某些条款的履行存在质疑,”他扫眼稳坐钓鱼台的常律师,缓缓说道,“其中有几个关键字,开业之前。” 他递上自己手中的资料,“据我方了解到的情况,乌龙公司并不具备开业资格。” 常律师脸色唰地变了,他转向乌龙,微微偏头,压低声音问他:“你们公司还有其他问题?” 乌龙瞪着眼睛想了想,语气肯定地说道:“没有。” 常律师稍稍放了心,在心里以为秦律师虚张声势。 法官看过资料之后,眼神扫向被告方,“请被告方质证。” 相关人员将原告提供的资料递给常律师,常律师接过后,迅速翻阅,看过之后,他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一边将资料往乌龙那边送了送,一边低声而严肃地说道:“请乌总给个解释。” 秦律师提供的资料,是乌龙公司消防不合格的说明材料,上面有权威部门的大红章,确保了资料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这一条对他们来说,是没有半丝质证余地的。 权威部门出具的证明,谁敢说是假的? 被告方陷入无法反应的境地。 乌龙张口结舌地盯着那纸证明,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蒲一在这里给他使了绊子。 原告秦律师重新站到法庭中央说道:“由于消防部门给出权威证明,乌龙公司并无消防许可证,换言之,开业之前的手续并没办完,也就无从谈开业时间的问题,鉴于这一点,我们可以证明对方公司并没有开业。所以,应当按照合同要求,继续给付赔偿款。” 法官:“被告对此有无异议?” 面地哑口无言表情呆愣的乌龙,常律师脸色铁青一片,他的眼睛死命地瞪着,过了近三十秒的时间,他才一字一句地回答:“被告方无异议。”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意味着常律师百分百的胜率终于被打破了。 他苦心维持了多年,每次接案子都小心翼翼,一再斟酌,为的就是保持自己常年不败的战绩。 可苦心多年,却栽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上。 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常律师的内心在滴血。 他的脖颈像是被人给扼住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因为庭审是非公开审理,所以观众席只有寥寥几人,除了当事人之外便是以律师助理身份出现的蒲一。 村民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他们眼睛亮亮的彼此对视,小声低语着:“太棒了,太棒了!” 秦律师和蒲一率先步出法庭,站在阳光下,秦律师笑着抬手捶了下蒲一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一个死局竟然让你给找出了突破点,太出乎意料了。” 就在今天早上,秦律师还做好了败诉的心理准备。 合同毫无漏洞可言,他们哪有什么可以争辩的? 上法庭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他万万没有想到,蒲一还真帮他找到了关键的资料。 轻轻松松将常胜将军给打败了。 一想到常律师青紫的脸,秦律师笑得更大声,“哎,蒲一,这下咱们律所响了台,以后案子会多到我们应付不来。” 开律所,挣得就是打官司的钱,要是没有官司上门,那就没啥进项了。 遇到淡季,秦律师的事务所也是营业额寥寥。 可蒲一一来,一个小案子也能给他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秦律师兴奋之余特别庆幸自己的眼光和选择。 蒲一反应倒没秦律师那么明显,他表情淡淡地回了下头:“我也是误打误撞的,其实没什么。” “在我跟前谦虚什么!”秦律师难掩兴奋的表情,“走,出去喝一杯,等着上新闻头条吧。” 几个当事人围拢过来,表情热切地向蒲一和秦律师表达着感谢:“秦律师、蒲律师,太谢谢你们了,太谢谢你们了。最近这个官司搞得大家都垂头丧气的,被人欺负的滋味真不好受。像是有团棉花一直堵在胸口上,咽不下又吐不出去,甭提多难受了。这下好了,一团棉花被你们帮着摘把出来,太高兴了。” 蒲一:“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不用客气。” 律师费按正常收取了,蒲一有责任让它赢。 他们欢庆成功的同时,常律师和乌龙并肩走了出来,脚步飞快地越过人群,直奔车子而去。 常律师上车后,乌龙出于愧疚,坐上常律师的副驾驶跟他道歉。 “常律师,对不起。” 常律师语气冷硬,“没拿到消防许可证,乌总就敢开业?” 乌龙呐呐出声:“镇上有好多公司也没拿到消防许可证,不也这么营业了?” 消防许可证拿起来特别费事,他懒得费这事,枫云镇毕竟是小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他觉得不会有事,所以就胆大妄为了。 现在被蒲一在法庭上给抖搂出来,乌龙不光官司输了还得赶紧回去整改,拿不到消防许可证,这公司一时半会不用运营了。 连开业资格都没有,还营的哪门子的业? 乌龙现在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到不行。 但却又无能为力。 上庭前还兴高采烈的,以为能看到蒲一如丧家犬般的模样,结果却是当头砸下块巨石,直把乌龙给砸得眼前直冒火星子。 常律师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在方向盘上,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出了岔子,他闭了闭眼,冷声道:“后续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聊,请乌总下车吧。” 他现在气到不想看乌龙的脸。 如果不是一贯的涵养,他都想抬脚踹乌龙了。 自己就大意这么一回,便失了荆州。 人生真是无后悔药可吃。 乌龙表情讪讪地下了车子,几乎在他刚下来的瞬间,常律师的车子便擦着他的裤边飞驰而过。跟刚点着火的钻天猴一样,噌地就蹿走了。 赢了官司的蒲一没有跟秦律师去喝庆功酒,而是找了个理由早早回了家。如果输了,他可能会顺着秦律师的意思,可现在赢了,他有功,便可以任意一回。 家里亮着浅淡的灯光,蒲一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这才开锁进屋。 很难得的,姚迦妍竟然站在餐桌前,她正在放置自己刚做好的菜,听到声响,她慢慢回头。 蒲一眼神扫向丰盛的饭桌,微微笑了下问道:“都是你做的?” “我只拌了两个凉菜,其他是买的现成的。”迦妍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喝杯酒。” 她声音不大,说话的同时,拿起桌上的红酒示意了下。 蒲一洗手后来到餐桌前坐下,他右手圈上高高的红酒瓶子,抬头问:“迦妍,今天为什么要喝酒?” 姚迦妍眨了眨眼睛,斟酌着说道:“只要你尽力了,就不要在意结果。为你的努力,喝一杯吧。” 蒲一右手收紧,捏紧了手中的酒瓶,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是,要安慰败诉的我吗?” 第63章 蒲一鲜少表现出这种自信的甚至带点傲然的表情,而且眼神还毫不退缩地看向迦妍。 这样的蒲一多多少少有丝陌生感,迦妍觉得挺新鲜的。 但同时,她内心隐隐跳过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 迦妍从乌龙的嘴里,对于案情已经有了差不多的了解。 不光是乌龙那么认为,哪怕是迦妍,她也觉得蒲一他们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像光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的,还值当两名大律师当庭争辩的? 估计会是庭审最短的一件案子吧。 想到这里,迦妍淡淡笑了下,迎着蒲一的目光,说道:“难道不可以因为你今天的帅气干一杯吗?” 她竟然当面夸他。 蒲一坦荡的眼神闪躲了下,扫向自己的胳膊,他今天穿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部是迦妍的手笔,全部是她给他买的衣服。 姚迦妍这样说的话,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不能祝贺案子败诉,但总可以祝贺穿上新衣服后的帅气。 几秒之后蒲一低头笑了。 第68节 他站起来,给迦妍的酒杯填上酒,接着坐回来给自己也填上。 之后,他端起酒杯,微笑着看向迦妍:“在祝贺我的帅气之外,也帮我们律所庆祝下吧,今天又赢了一桩案子。” 刚端起酒杯的迦妍,手轻轻抖了下,连带着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也跟着晃悠了下。 她难以置信地问了句:“你们和乌龙的案子,赢了?” 蒲一表情稍稍有点儿得意,“赢了!” “怎么赢的?”迦妍表情里盛满了惊讶。 他们律所这是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蒲一:“乌龙的公司图省事,没有获得消防许可证,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可以营业。” “还有这种?”姚迦妍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可能,眼睛盯着蒲一的表情,生怕他是骗自己的。 “你,不会是替乌龙惋惜吧?”蒲一意味不明地问。 他有时候不明确迦妍跟乌龙的关系,不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和乌龙有怎么样的不同。 迦妍怡然自得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他有什么可惋惜的,我现在觉得……” 她顿住,蒲一抬眸望向她,迦妍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她举起酒杯,“我老公棒极了!” 哪个男人经得住漂亮女人的夸奖? 乌龙算什么?此刻迦妍的眼睛里,只有他。 蒲一开心地笑了。 酒杯在空中发出轻微地“咣”声,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喝了口红酒。 “案件资料都是你准备的?”迦妍吃菜的时候问。 蒲一点头:“全部是。” “是不是除了上庭之外,都是你的功劳?” 蒲一迟疑了下,“应该是吧。” 姚迦妍脸上露出佩服的表情:“看不出来啊,你,比我想象当中的厉害。” 从认识蒲一开始,他不断地在给她制造惊喜。 以为他顶多能在枫云酒店混份工作,没想到他能通过司法考试,能自己考出律师资格证。 以为他会是名不起眼的小律师,没想到他竟然会有令人刮目相看的时候。 姚迦妍隐隐有种自己捡到宝的感觉。 “既然厉害,再喝一杯吧?”蒲一建议,“红酒度数不高,多喝点儿应该无妨。” “我的酒量有点儿浅,不过今天高兴,可以多喝点儿。”迦妍浅笑嫣嫣,刚喝了一杯红酒,她的颊上便染上了一抹嫣红,像是抹上了什么胭脂水粉一样,看起来很迷人。 “确定可以继续喝吧?”蒲一忽然有些不放心了。 “没问题。”迦妍喝了一大口红酒,“我爸说过,在两种情况下我可以敞开了喝。”她晃晃手指,“除此之外,都不可以。” “哪两种情况?” “爸爸和……”迦妍拖长了音儿,“老公在身边的时候。” 老公两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带着软软糯糯的味道,传到蒲一的耳边,竟然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他表情宠溺地嗯了声。 两人继续喝酒。 迦妍好像特别喜欢听他说他办案时的样子。 好奇他在什么情况下想到了跟开业有关的问题,如何查到了胜诉的关键点。 她问,蒲一就答。 红酒一杯接一杯地下了肚子。 迦妍的脸颊红红的,说话的语速也慢慢改变了。 不再是清晰的,而是缓缓的,略微迟钝的。 表情里渐渐带了丝孩子气。 偶尔还会嘟起嘴巴,像撒娇一样。 当她还要再喝的时候,蒲一绕过桌子来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要喝了。” “哦,”迦妍挑眉,鼓着腮帮子,表情幽怨地说道,“可是,我还想喝。” 她舔舔嘴唇,“酒的味道好极了,越喝越想喝。” “你醉了。”蒲一将酒杯从她的手里拿开,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乖,不喝了。” 迦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手撑着蒲一的胸口,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你太小气了,连杯酒都请不起。” “下次再喝。”蒲一慢慢扶着她往卧室走。 迦妍醉了,醉意浓重下,心里纠结无比的问题,似乎很轻易就说出了口。 她头歪向他的肩膀,嘟囔道:“光长得帅,可是没钱。” 蒲一顿住步子,“是说我吗?” 迦妍重重地点了下头,嘴里懊恼地说道:“看到你家,我才知道什么是家徒四壁。”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下,语气夸张地说道,“什么也没有。” 蒲一眼神中略过一抹难言的情绪,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对不起。” 他太穷了,所以只能让她住这种出租屋,他太穷了,所以连个像样的婚礼也没有。 他太穷了,什么都要搁置。 迦妍“唉”了声,“我自己选的,有什么法子。” 蒲一:“你说对外不公开,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太穷?” 他一直好奇那个理由,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问一下。 迦妍紧着眉头,似乎陷入思考当中。 蒲一有些紧张:“是不是?” 他既希望听到迦妍的回答,又担心听到。 万一是他想的这样,他或许会难过吧。 迦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不是呢。” 蒲一跟着松了一口气,“那是什么?” 迦妍抿抿唇,“坦诚相待,才算结婚吧!” 蒲一没听懂,“怎么样算是坦诚相待?” 迦妍却不愿意再回答了,她干呕了两声。 蒲一吓了一跳,忙扶着她冲进洗手间。 迦妍呕了两下没呕出什么来,蒲一帮她拍了背,慢慢扶着她走出来。 将人扶到卧室的床上,蒲一帮她脱了外套,又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迦妍没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喝完,身子后仰躺到床上。 蒲一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看到她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 他晃了晃鼠标,低语:“我帮你把电脑给关了吧。” 屏保画面消失,蒲一刚要去点击关机按钮,眼神却被电脑上的画面给定住了。 “这个?”他口吃地问道,“是你画的?” 迦妍阖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她脑袋转过来,发现蒲一在看她画的漫画之后,她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兀自嘿嘿笑了两声。 蒲一眼神从电脑上移开,慢慢看向迦妍。 “你之前不画这种的!” 出租屋里的地垫就是迦妍的漫画,蒲一对于她的作品自认是了解的,她投稿哪里,她用何种方式赚钱,他都一一了解过。 这种香艳式的漫画,她应该是不画的。 迦妍双手撑床慢慢坐起来,她手指指着电脑上的漫画,嘿嘿笑着问道:“你看这副漫画,有没有感觉?” 画面香艳直接,引人遐思后面的情节。 蒲一晃了晃头,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画这种了?”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忽然的转变必有原因。 迦妍苦恼地紧了紧自己的小鼻子,“就今天。” “为什么?是网友要求还是你自己喜欢?” 迦妍表情纠结地摇了摇头:“都,不是。”她盯着自己的作品,“我其实不喜欢画这种,但是,这种赚钱啊。” 蒲一:“你这是想赚钱了?” 迦妍点头,眼神在屋内转了一圈,“总不能永远住在这种地方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苦恼。 醉酒后的女人,情绪都是直接而真实的。 蒲一机械地关了电脑,关好之后,手指在电脑上面轻轻抚摸了几下。 他转头,扶着迦妍的肩膀,慢慢让她躺下。 迦妍像孩子般眨动自己的双眼,盯着沉默不已的蒲一问:“你,生气了?” 人虽然喝醉了,但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 蒲一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等她躺下后,蒲一帮她盖上被子,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睡吧。” 第69节 “那我睡了?” 蒲一轻轻拍打她的背,“睡吧。” 迦妍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又唰地睁开了,“我会赚好多好多钱,到时候我们一起住大房子好不好?” 蒲一盯着她的脸,说了声“好”。 “我们和你妈妈一起住好不好?” “好。”蒲一的声音有丝哽咽。 这回迦妍终于满足了,她高兴地闭上了眼睛。 第64章 早上,迦妍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床边的蒲一。 蒲一下巴搁在床边,人好像在地上蹲了好久,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迦妍蓦然惊醒,她忽地坐起来:“你干嘛?” 蒲一慢慢直起身,坐到床边。 迦妍抓抓头发,神情有些懊恼:“昨天晚上我好像喝醉了。”她眼睛望着天花板,“好像都不记得了。” 她歪头,问道:“我昨晚有没有胡说八道?” 她很少有喝醉的时候,老妈说她喝醉的时候话尤其的多,可能平常太憋着了,喝酒后就露了原形。 蒲一面色平静,“没有,都挺好的。你昨晚喝多了以后就睡着了,很乖。” 迦妍抿抿嘴唇:“真的?” “是真的。” 蒲一表情很认真,迦妍略略放了心,“那就好。” 迦妍抓过手机看时间,“这都七点多了,你不着急上班?” 蒲一天天精神百倍的,睡眠时间相当少,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一会儿就走。” 迦妍:“那赶紧走吧。” 她不知道他杵在自己跟前要干什么。 “你得跟我约定一件事情。”蒲一说道。 迦妍:“什么?” “养家的事情交给我吧,不用你操心。”蒲一淡淡说道,“我说过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内,你委屈下,以后,我会努力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那种漫画,你就不要画了。我不希望你为了钱而画,我希望你是因了喜欢才去画。” 迦妍脸色腾地变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看到我昨天画的那副漫画了?” “看到了。”蒲一毫不隐瞒。 迦妍害羞地低下头:“其实也没什么的。” 蒲一问:“你能答应我吗?” 女人要赚钱养家,这极大地刺激到了蒲一的自尊心。 本身他就很穷,一直都很穷。 女人如果不说出来,他可能心里还好受一些。 但一旦从女人嘴里得知她对目前的生活非常不满意,蒲一内心就跟翻江过海似的难受。 对于工作他已经很拼了,但他觉得还不够,以后还要更拼才行。 迦妍家庭背景很好,长得漂亮,又能赚钱,她什么都好,她什么都能做到,那她还要他干什么? 蒲一内心受挫严重。 要努力赚钱,要努力发展事业的决心相当大。 迦妍摸摸脸颊:“这个无所谓吧?” 家里条件不好,靠他一个人改变现状的确有点儿难,她多付出一些也未尝不可,起码她没有伸手向父母要钱。 “不行,别的咱们都可以商量,唯有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蒲一眼神坚持。 迦妍表情纠结地看着蒲一,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蒲一:“如果你赚钱养家,如果你赚钱买了房子买了车,我是不是就一点儿用也没有?对你来说,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你是我老公,干嘛说得那么严重?”迦妍笑了,“你是不是不信我能赚出套房子来?” 她解释道:“就昨天晚上那种漫画,再配上我想好的浪漫剧情,我再努力点儿,肯定可以的。你相信我。” 蒲一:“我再说一遍,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以后咱们住的地方必须由我来负责。” 迦妍好半天才轻轻“哦”了声,“你买写你的名字,是吧?” 蒲一摇头:“我买,写你的名字。” “我才不信呢,你是律师,律师办事最严谨,这种有可能吃亏的事情才办不来。”迦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好吧,你说我是律师,那我们就用合同的方式来约定这一点,好不好?”蒲一果真去桌子上拿纸和笔,“我可以提前约定好,我买房子的时候,名字写你的。” 看他还真上纲上线了,迦妍赶紧握住他的手,“好,好,我信你,我答应你了。” 男人如此执拗,她就不跟他绕了。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买房子的事情还很遥远,那时候止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蒲一刚进办公室,孔律师便兴奋地迎了上来,轻轻跟他击了下掌,“蒲律师,你真行。” 面对夸赞,蒲一只是淡淡笑了下,他问:“秦律师在吧?” “在办公室。”孔律师说道。 蒲一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径直走向了秦律师的办公室。 敲门后,听到“请进”声,蒲一迈步进去。 秦律师一见是他,神情急促地站了起来,“蒲一,你快来。” 蒲一紧着几步:“怎么了?” “乌龙这件案子,我昨天光顾着高兴了,今早来看的时候才发现问题大着呢。” 蒲一:“……” “你看啊,我们昨天虽然是赢了,但乌龙马上就会着手去办理消防许可证。这个证,只要他用心去办,肯定能办出来,而且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太久,少则十天半个月的,多则一个月,肯定能办妥了。”秦律师表情忧虑地看向蒲一,“他办妥之后,村民们只不过多拿了一年的费用,余下的二十八年,还是场空啊。” 秦律师想得不无道理,蒲一考虑到了消防许可证的漏洞,所以一击击倒了对方。 可一纸证书而已,哪怕乌龙那边再拖,也不会拖过一年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在这个时间段内,再付村民每亩地700元即可。后面他照样风生水起,村民们照旧唉声叹气的。 也就是说,他们赢得了一时,却赢不了全部。 这种赢法,秦律师怪不得劲的。总体赢得不够畅快。 他也是昨天酒局散了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想到之后人就变得清醒了,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情。 越想越焦急。 他双手摁着办公桌,“我现在挺希望村民们拿到这笔钱的,乌龙赚这种钱太不地道,统共没有多少,他跟村民耍这种心眼。我们要是能彻底赢了对方就好了。” 蒲一听后表情平静,“没事,我们会赢的。” 秦律师惊诧地看向蒲一:“怎么,你有对策?” “事情本来就不麻烦,他这种涉嫌价格欺诈,附近也有被占用的土地,补偿大致有市场价,我们可以以价格欺诈为由,诉土地占用合同无效,让村民们收回土地。” 秦律师愣了几秒,慢慢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看不出来啊,蒲一,你这是有备而来。” 蒲一淡淡笑了下。 秦律师拉着蒲一坐到沙发里,主动帮他倒了杯咖啡,“你是不是提早想好了对策,所以昨晚我说庆功宴你不去,因为你觉得最终的胜局还没到,是吧?” “我提早想好了对策不假,但昨晚不去喝酒不是这个原因,”蒲一喝口咖啡,老实交待,“昨晚回去陪媳妇了。秦律师也知道,我媳妇嫁给我太委屈了,我平常陪她的时间也不多,所以……” “行行,不用解释了,我是过来人,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秦律师看向蒲一的目光全是欣赏,“蒲一,你就是吃律师这碗饭的。想事比我想得周全。” 有人天生对某些事情敏感,蒲一似乎就是如此,他平常没事就看书,一撂撂的法律书籍全被他吃进了脑子里,他不光记忆力好,理解力和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强,对于很多事件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视角,似乎生来就是块当律师的料子。 要是没有秦律师慧眼识珠,他这块料子可能就埋没了。 “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没有其他事儿的话,我就出去了。”蒲一拿着咖啡站起来,准备出去工作。 “等等,”秦律师抬了下手,“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下。” 秦律师拿出一个文件夹,递过去:“你看看这个案子。” 蒲一把咖啡杯放回桌子上,接过文件夹慢慢翻开。 里头是密密麻麻的资料。 秦律师双腿交叠,“这是一个涉及几千万的合同纠纷,我的朋友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接,这个案子麻烦、棘手,但是,律师费很高,”他慢慢吐出后面的数字,“胜诉的话,律师费是三百六十万,败诉的话,差不多也是五十万的样子。” 蒲一:“秦律师可以仔细分析下有无可能。” 只有难度系数大了,律师费才会约定的很高,要都是像昨天那种小案子,律师费寥寥无几。 秦律师慢慢呼了口气:“说实话,我从头研究到尾,结论是,我接不了。” 蒲一一听接不了,将文件夹放回桌子上,“那就没必要再看了。” 秦律师接不了的案子,他还看什么。 秦律师咳嗽了声,“你可以试试。” 蒲一愣了愣,接着就摇头:“我不行,我一切是靠自学和你的指点走到现在,你说不行的案子,我更不可能。” 秦律师将文件夹往前推了推:“我没说一定让你接,只是说让你试试,你好好看看资料,下班前给我答复。如果你觉得可行,我接,咱们俩一起办理,对外我主你副,对内,你主我副。律师费呢,给你一半。这个条件能接受吗?” 第70节 一半的律师费就是一百八十万,诱惑不可谓不大,而且是在蒲一还没有拿到从业证的现在。 蒲一沉默,眼睛盯着文件夹看了半天,慢慢将之拿到了手上,“那我回去考虑下。” 听到蒲一说考虑下,秦律师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65章 迦妍在傍晚时分接到了蒲一的电话。 “真抱歉,我工作有点儿忙,今晚可能会很晚回家,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份外卖吧?”蒲一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迦妍很体贴,“那什么,既然忙你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行,正好苗艳下班了闲得没事,我和她出去吃。” “那记得早点回家,外出注意安全。”蒲一在电话里叮嘱。 “知道了,你有时候比我妈还啰嗦。” 蒲一又给秦律师打了个电话,“秦律师,我可以明早再给你答复吗?” 秦律师痛快无比地答应了:“可以,你慢慢斟酌。” 蒲一守在电脑跟前,对着一沓子资料忙得天昏地暗。 他研究会儿手里的资料,然后会在电脑里输入一些关键词进行搜索,对着搜索出来的内容再行研究。 其间,他还打了一些电话,就有关晦涩难懂的问题请教别人。 小孔经过他办公桌前,想要跟他搭句话,可几次叫他,他都浑然忘我的,完全听不到。 小孔摇头叹息,她对同事说道:“瞅见没,这家伙就属于典型的工作狂,脑子陷进去出不来了。” 经过的秦律师冲小孔招手,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蒲一很忙,别打扰他。” 小孔龇牙咧嘴:“哎呀,他真行。” 秦律师将一个文件夹拍到小孔手里:“乌龙那个官司,以后由你负责了。” 小孔:“不都赢了么?还让我负责啥?” “蒲一铺好了路,你负责往前冲就行。” 小孔接过资料,边走边研究:“那我得好好看看。” 乌龙这案子小,小到没啥可研究性,蒲一将关键项提出来,案子输赢就已经见分晓了。 不同于常律师的轻敌,蒲一是将案子从里到外研究透了之后做出的结论,准确率能够确保。 蒲一这一忙活,直接从白天忙到白天,中间只吃了顿晚饭,还是秦律师送到桌边,他胡乱扒拉了两口就当是一餐了。 律所的同事都按时下了班,蒲一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守在办公桌前。 一大早,小孔背着包包出现在办公室里,她望向依然处在工作状态当中的蒲一,吃惊地喊了声:“蒲一,你来得可够早的啊。” 蒲一这次听到了,他茫然地回过头,“孔律师下班了?” 小孔望望四周,讶然地问道:“你没发烧吧?这才七点半,我是提早上班。” 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用手指着蒲一大喊了一声,“不会吧,你这是工作了一晚上?” 蒲一双手捂着嘴巴打了个深深的呵欠,“竟然这个时候了。” 他晃晃脑袋站了起来,“我得打个电话。” 一直在办公桌前坐着倒不觉得,可乍然一起来,他发现浑身难受,边耸肩膀边来到了走廊,电话还没拨出去,就看到秦律师迎面走了过来。 “秦律师,早。” 秦律师却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问结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蒲一抱歉一笑:“秦律师,我先打个电话。” “打给谁?” “哦,我媳妇。” 秦律师上来就摁住了蒲一的手机,“那不用打了。” 蒲一不由得一愣,反问:“为什么?” “我看你工作特别投入就给你媳妇打了电话,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那我也得跟她再说一声。” “你怎么那么死轴,先跟我说完了再打电话不行?” 秦律师心里急啊,急得火上房似的,“我朋友着急要结果,晚上给我打了三四次电话了。你现在给我个痛快的,倒底接还是不接。” 秦律师工作年限不少,但他明白自己的缺点,就是适合走常规路子,打些走正常路径的官司,往往这类官司收益不大,指着量多赚钱。 可蒲一就不一样,一出手总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路子,而且还行得通。 他按正常思路感觉行不通的案子,落到蒲一手里可能就会收获不一样的结果。 再是蒲一肯下功夫,苦点累点都不在乎。 秦律师急成这样,蒲一抬手摁了摁额头,爽快给出自己的想法,“接。” 言简意赅一个字,秦律师听后,脸上笑出了一堆的褶子,他接着问道:“你预估的胜率呢?” 蒲一沉思一会儿,“百分之五十五吧。” 秦律师脸上笑容更大,他手从蒲一手机上移开,“你快去跟你老婆腻歪吧,我马上跟那面联系。” 秦律师步伐带风的去了办公室。 心中的兴奋差点溢了出来。 蒲一今天早上的这个字,也许别人听来很平常,但落在秦律师的耳朵里,那便是白花花的钱。 蒲一不是张扬的性格,每次预估胜率都很保守,这么难的案子,他能说出百分之五十五的胜率,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找到了赢的方向。 蒲一晃着快要僵掉的脖子走到走廊的尽头,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对不起,”电话刚一通他便开始道歉,“我昨晚忙了一夜,忘了跟你说声。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夜不归宿是件挺大的事情,蒲一认为必须向妻子报备,如果没报备,就是严重的失误。 “我不担心。”迦妍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生气了吧?”蒲一小心地问,为了听清对面的情绪,他使劲低了低头,并用两只手拿着手机,将之更好地贴近耳边,以便听清迦妍发出的气息。 “贴那么近,你是打算把手机塞到耳朵里?”姚迦妍有些好笑地问。 蒲一蓦地一愣,他猛地回头,几步开外,拿着手机冲他笑的,竟然是姚迦妍。 蒲一很惊讶,他左右看看,难以置信地走上前,“你,你怎么来了?” 姚迦妍就保持倚在墙边的动作,好笑地看着他,“你猜呢?” 蒲一观察了下她的眼睛,又再次往她身后看了眼,“你早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迦妍指指走廊远处的那间屋子,“我在你们休息室睡了会儿。” 蒲一脸色都变了,“你真早来了?” “你刚才不都猜到了吗?” 蒲一揽住她的肩膀,脸色有些生气地往那间休息室走。 姚迦妍都不知道他气什么,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到了休息室。 推开休息室的门,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此时床单被拽得四平八稳的,被子也齐齐整整地叠放在边上。 除了一张窄小的床之外,就是一椅一桌,再无其他。 蒲一脸色沉沉的,“你几点来的?” 迦妍想了下:“晚上十点左右。我当时接到秦律师的电话,他说你有一项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加班完成,希望我不要打扰你,但我可以去休息室等你。正好苗艳开着车要送我回家,我想想反正无事可做,便让她送这儿来了。” 来了之后,她就发现他一直处在疯狂的工作状态。 她在办公室来回溜达了几次,他都没发觉。 有几次,姚迦妍想要打断他的,可看他专注入神的样子又不忍心。 她自己清楚,人非常专注的状态是很难得的。 就跟她画漫画一样,专注的时候一小时可以画好几副,可一旦人不在状态的时候,哪怕守在电脑跟前一整天,也差不多是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 她在离他不远处的办公桌前坐了会儿,眼睛盯着他的侧脸,想要在他打个呵欠或者喝杯水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 可枯坐了很久也没等到那个节点。 实在无奈,她便去了休息室。 别人的床她睡不惯,就坐在椅子上,将就着眯了一会儿。 刚才听到有人上班的声音,为防尴尬,她便整理了下休息室,先到楼下转了圈。 再上来时碰到了秦律师,两人简单聊了几句,秦律师让她稍安勿躁,他先跟蒲一谈点儿公事。所以迦妍便在电梯口处等了会儿。 蒲一沉默地听完迦妍以上的讲述,眼眸低垂着,忽然一个转身,关门落锁,动作快而利落。 姚迦妍被吓了一跳。 接着蒲一就转过身来抱住了她。 很紧很紧地拥抱。 姚迦妍觉得自己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虽然难受,但迦妍还是忍住了。 蒲一抱了她一会儿,双手稍微松了下,力道轻了,姚迦妍有了喘息的机会。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埋怨道:“你是打算勒死我啊?” 蒲一幽幽说道:“我哪里舍得?我只不过是在充电。” 一提到充电,迦妍便想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脸上涌上一抹潮红,呐呐说道:“这里,怕是不方便吧?” 第71节 万一同事敲门,或者克制不住传出什么不可描述的声音,到时候可就糗大了。 蒲一不吱声,只是下巴轻轻地磨蹭姚迦妍的肩窝,一下扫过去,一下移回来,像是无声的撒娇。 姚迦妍内心柔软,她踮起脚尖,嘴唇贴近他的耳边,声音颤颤地说道:“那你快点儿,”停了停,她羞涩地说道,“我们不去床上,就站在这里吧。” 这是公共的休息室,床是别人睡过的。 她不习惯。 蒲一这时却忽然搂紧了她的腰,将之往上一提,迦妍双脚离了地,她惊呼一声,条件反射般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蒲一头趴在她的身上,保持这个姿势抱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说了声“充电完毕”轻轻放下了她。 迦妍头发有些乱,水润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就这样?” 蒲一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你不说站着充电么?”他冲她挤了挤眼睛,“已经充满电了。” 第66章 蒲一帮姚迦妍整理有些褶皱的衣服,顺带着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看起来比较自然了,他才放开手。 “以后我工作忙的时候,你不用来看我,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 “昨天是第一次,我路过就上来看看,以为你很快会忙完,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你跟我不一样,我几天不睡也能打起精神,你不行,你得多注意休息,别太疲累了。”蒲一扶着姚迦妍的肩膀,“走,我送你回家。” “你可以回去休息一天吧?” “不行,送你回去后我还得回来工作。” “这么辛苦?” “我进入律师行业不是太久,有很多东西必须加强学习。” 起步总是艰难的,天资再聪颖,也需要后天的努力。 为了养家,蒲一是打算豁出去了。 “那这样好了,”迦妍望了眼休息室内的那张床,“你在这里简单休息下,我去帮你买点儿饭回来。你小睡一会儿之后吃点儿饭再工作。” 铁打的身子也架不住这么个熬法。 姚迦妍真是觉得蒲一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不行。 蒲一眼底有浓重的倦意,但还是拒绝了迦妍的提议。 他柔声道,“你得听我的。” 在蒲一的一再坚持下,蒲一和迦妍到外面吃了点儿早餐,之后将迦妍送回了家。 蒲一只是在家里洗了把脸便匆匆走了。 姚迦妍想跟他聊几句都没有时间。 接下了华采公司的案子,意味着蒲一跟秦律师要出差,而且出差的时间不定,少则一个月,多则五六个月。 秦律师现在浑身都是劲,有蒲一这个强有力的帮手,他看到了胜诉的希望。 这还没正式投入工作,蒲一便能熬一晚上,熬完还精神抖擞地继续上班。 有这股劲头,何愁案子不胜诉?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相信蒲一也会帮他找出来。 中午时分,秦律师拿着文件夹来到蒲一办公桌前,他轻轻敲击下桌面,“怎么样,做好出差准备了没有?” 蒲一从电脑当中抬起头,“明天吧。” “这次可是要全副精力投入,有思想准备吧?” 要全副精力投入就不能分心在其他事情上。 “我知道。” “你妻子那边,没问题吧?”秦律师不放心地问。 蒲一:“她会有什么问题?” “你上次出差,她可是特地找过去了,这次……”秦律师表情为难地说道,“我不是说她给你惊喜不好,只是这次事件重大……” “秦律师请放心,”蒲一打断他,“我心中有数,也知道自己有很多短板,这段时间我会全力投入的。” 得到蒲一的保证,秦律师总算放了心,“人才就是人才,什么事情都是一点就透。” 乌龙办公室里,常律师面色沉郁地站在他的对面。 两人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乌龙:“常律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希望你按照口头约定好的,给付足够的费用给村民们。” 乌龙面色难看:“常律师,你是让我一次性付给他们三十年的费用?” 常律师点头:“是的。” 乌龙简直想骂人了,“常律师,我没有听错吧?您这种胜率百分百的律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用手拍了拍桌上的资料,“不就是个消防许可证吗?一个月之内我一定会办妥,我只要给他们每人再付700元就可以,常律师竟然让我主动认输,直接付掉三十年的?” “乌总,你没听错。”常律师表情冷淡,“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很快,秦律师那边的律所就会以价格欺诈对你进行起诉,到时候你会得不偿失。不但但是这点土地费用,而是你的公司能否继续下去的问题。” “价格欺诈败诉的话,村民们会收回他们的土地,而你在这些土地上建立起来的厂房将全部化为乌有。乌总如果愿意承担这个后果,那请自便。” 常律师顿了下,神情淡漠的说道:“还有,请不要说我是胜率百分百的律师,托乌总的福,这个百分百胜率永远不存在了。” 乌龙无可奈何地“切”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知道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乌龙已无退路,只能遵照执行。 常律师走后,乌龙拿起一罐啤酒,泄愤似的喝了两口,边喝边骂,“蒲一这个王八蛋,竟然敢阻挡我的好事,我这辈子跟他没完。” 说完,他将手中没喝完的啤酒啪地掷到了地上。 啤酒罐在地上滚来滚去,酒液洒得满地都是。 乌龙双目赤红,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钱大缸骑着摩托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在律所门口来了个潇洒的急停,他摘下头盔冲蒲一嘿嘿乐:“兄弟,找我啥事?” 蒲一将一沓钱塞到钱大缸的怀里,“这钱,你自己看着,每月给蒲村的邻居们分一分。还有我妈那里,你多帮助照看着点儿。” 钱大缸握了握手中的钱:“这是一万?” “嗯,一万。” “你这是安排后事?” 蒲一气笑了,抬手捶了钱大缸一拳,“有你这么咒我的吗?” “没事怎么给我这么多?上次那两万追回来了,还在我手里呢。你也不怕我独吞了。” “我还不了解你?”蒲一递给钱大缸一支烟,帮他点燃后自己也点上,轻轻吸了口,烟雾弥漫中,他解释道,“我要出个长差,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要多久?”钱大缸撩腿下车,将摩托车支好了,顺便将钱装好。 “估计得半年吧。”蒲一吐出一口烟圈,表情郁闷地望着天空,“得赚钱,没法子。” “你行啊,有脑子赚钱就是快,我就不行,累死累活就这种程度了。” “下午去哪里晃悠了?”蒲一换了个话题。 “中心街东头有家影院正在装修,估计十天半个月就打算开业了,我在那边逛了逛。好像是打算整什么私人影院的噱头。里面的墙壁都是投影仪,要是设定好了,一进去感觉特别不一样。” 蒲一头抬起来,“地面都整好了?” “铺了地毯,就等沙发了。”钱大缸凑近蒲一,表情暧昧地说道,“你还别说,那种地方够私密,要是摆上长沙发,干啥都行。” 说完,他自己嘿嘿乐。 蒲一心中一动,他将手中烟头掷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遂走回来,“那你再帮我个忙吧。” 姚迦妍在家里昏昏然地睡了一天。 傍晚才爬起来找吃的。 一块面包还没塞进肚子里,手机便响了。 她嘴巴里扛着面包跑进卧室拿手机。 “苗艳,找我有事儿吗?”她口齿不清地问。 苗艳的声音永远是大大咧咧的,“你在家吗?在的话给你送点儿东西。” 迦妍边嚼面包边回答:“在。” “你在吃东西?” “嗯,在吃面包。” “别吃了,留着肚子今晚吃大餐。” 迦妍把面包从嘴里拿开,问道:“你请客?” “反正有人请,你等着就好。” 放下电话,姚迦妍半信半疑地放下了面包。 这个面包买了有两三天了,口感不算好。既然晚上有大餐,再饿一会儿也行。 迦妍洗脸梳头,然后在卧室里找适合的衣服穿。 吃大餐得有吃大餐的范儿。 出租屋虽然寒酸,但姚迦妍自己的衣服还是相对有品的。 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迦妍穿着睡衣去开门。 第72节 苗艳提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 “这么好,给我送礼?”姚迦妍笑着接过来,往里看眼之后,吃惊地抬头,“你这是?” “怎么样?让你奢侈一把!”苗艳扬了扬头,“一万六的裙子,今天归你了。” “这么贵?”姚迦妍翻动袋子里衣服的吊牌,吃惊地问,“这是谁送你的?” 苗艳盘腿坐到沙发里,“给你的。” “你就蒙我吧,你干嘛送我这么贵的衣服?”姚迦妍明显是不信。 “让你穿一晚你就穿一晚,干嘛那么多废话?” “吊牌不能剪,对吧?”姚迦妍拿着衣服坐到苗艳旁边。 苗艳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将礼服的吊牌给剪了下来。剪完,把衣服往姚迦妍怀里一塞:“让你穿你就穿,好像我能害了你一样。” “可是太贵了。” 苗艳懒得废话,站起来举着礼服,“快穿,穿上跟我走。” 迦妍跟苗艳也是多年老朋友了,要是别人她还得考虑考虑,但是苗艳的话,她不怎么担心。 礼服漂亮大方,姚迦妍内心蠢蠢欲动,当着苗艳的面将之换上了。 浅蓝色抹胸款礼服,肩侧拢着蝴蝶形状的纱,布料上印着精致的花色,上身之后很显气质。 “哇,太漂亮了。”苗艳低语,“不得不佩服,某人的眼光就是好。” 迦妍没听清后面那句,回头问:“什么?” 苗艳改口道:“你太美了。” 迦妍找了件同色系的外套罩在身上,跟着苗艳下了楼。 路上,姚迦妍捂着肚子说道:“确定有大餐吧?我这一天没吃饭,饿得快不行了。” “你是不是傻,怎么能一天不吃饭?万一把胃饿出个好歹呢?”苗艳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没好气地训斥迦妍。 “我也想吃,可一觉睡到天黑,能有什么办法?”她扫向车窗外的夜景,“一样,今晚我肯定睡不着了。” 苗艳应和了声:“是该睡不着了。” 第67章 苗艳将车子开到一家还未开业的影院门口,找了地方停好车子后对迦妍说道:“请下车。” 姚迦妍手放在车门上,往车窗外扫了眼,“你确定是这儿?” 这儿哪有饭店的影子,分明是家正处于装修期中的影院。 上这儿吃的哪门子的饭? “让你下就下,难不成怕我卖了你?”苗艳笑声爽朗,她下车后帮迦妍拉开车门,胖乎乎的手按在迦妍的肩膀上,“亲爱的,你赶紧下来吧。” 姚迦妍不明白苗艳搞的什么鬼,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慢慢走了下来。 有个侍者模样的男士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他走到迦妍身旁,客气地问道:“是姚迦妍女士吧?” 姚迦妍点点头,侍者绅士地往里一指:“请跟我来。” 姚迦妍狐疑地跟在男人身后。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停下。 姚迦妍想回头问问苗艳,可猛一回头才发现,身后早没了苗艳的影子。 迦妍心慌慌的,她双手拽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问那位侍者:“您好,我朋友可能在外面打电话,我先不进去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会滋生不安感,姚迦妍想找理由避开,可话还未说完,侍者已经将那扇门给轻轻推开了。 随着大门徐徐打开,门里的一切慢慢展现在迦妍的面前。 外面是正在装修的空间,入目皆是烦杂和纷乱,但这间屋子内的景象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几面墙上全在播放画面,里面是美丽的风景和绚烂的花朵,这些七彩的画面将整个房间打造成了一处朦胧的地方。 地上铺着暗色的地毯,房间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方形桌子。 桌面中间是一簇簇娇艳盛开的鲜花。 围绕着鲜花摆放的,则是一盘一盘的美食,美食之间有红酒和高脚玻璃杯。 这里不仅有餐食,更有浪漫的风景。 姚迦妍像置身梦里一样,慢慢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侍者悄悄关上了房间的门。 当她沉迷于绚烂的景象时,一双大掌轻轻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内心一颤,欲回头去看。 来人却轻轻扶住了她的脸颊,“乖,是我。” 男人熟悉的气息回响在耳畔,迦妍放心了。 她往男人怀里靠了靠:“你工作不是很忙么?怎么腾出功夫了?” 蒲一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轻声问:“喜不喜欢?” 流转的画面在四周变换,鲜花的香气和饭菜的馨香混和在一起,这个房间里此刻都是浪漫的气息。 这场景如梦似幻的。 姚迦妍轻轻笑了声:“太喜欢了。” 长这么大,没人给她安排这种近乎奢侈的浪漫。 蒲一跟着笑了笑,轻轻帮她脱去身上的外套。 他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不知触发了哪里,房间里响起了柔美的音乐。 他拉着迦妍的手,使之面对自己。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先跳支舞再吃饭。” 男人二三十个小时未睡,脸上疲色尽现,但眼睛里却有亮光在闪。 姚迦妍主动往他怀里偎了偎,“累吧?” “有你在,不会累。”蒲一双手搂住她的纤腰,两人伴随着音乐轻轻摇摆。 没有什么特定的舞步,就只是摇摆。 “衣服是你买的?”姚迦妍主动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是挂在了他的身上。 “是。” “一万六?” “是。” “你怎么能花这么贵的钱给我买衣服?”姚迦妍埋怨道,“而且礼服不实用,一年也穿不了几次。” 她喜欢是喜欢,可知道男人的条件。 他没有资本给自己买这么贵的衣服。 蒲一嘟起嘴巴轻轻“嘘”了声,姚迦妍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见她很乖,蒲一凑上去,轻轻亲了亲她的唇。 一舞结束,蒲一拖着迦妍的手,安排她在长桌前坐下,他没有坐到对面,而是坐到了她的旁边。 端起红酒瓶给两人的杯子里填上酒。 蒲一将酒杯推到迦妍面前:“今晚只喝两杯。” 迦妍抿唇笑了:“怕我喝醉?” “喝醉了对身体不好,适量就行。” 光线朦胧,女人美丽男人帅气,饭菜上乘,酒香四溢,两人吃得舒适而开心。 两杯酒下肚,迦妍饥饿的肚子也被美食所填满,她白皙的脸上泛着娇润的红色,精致的肩背肌肤和美丽的锁骨在斑斓的光线里像是一副令人垂涎欲滴的画面。 蒲一的眸色变得黝深而浓郁。 放下杯筷,迦妍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蒲一:“红酒特别好喝,是不是价钱也特别贵?” 蒲一“嗯”了声。 “鲜花特别漂亮特别多,是不是也花了不少钱?” 蒲一照旧嗯了声。 “场景很漂亮,饭菜很香,是不是不便宜?” 什么东西都是跟价钱匹敌的。 好的服务好的质量,一定会有与之匹配的价位。 高端与昂贵从来都是搭配在一起的。 蒲一同样“嗯”了声。 姚迦妍肉疼不已,“说,今晚一共消费了多少?礼服加所有。” 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价格。 吃住在便宜的出租屋,却到这种地方享受至尊的服务。 她觉得不协调。 起码是不到时候。 蒲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吐出了一个数字。 迦妍听罢,啪地甩掉了蒲一的手,“你说什么,五万?” 她目色张皇地环视四周,这一顿饭,就花掉了五万? 她用手捂着胸口,只觉得气血上涌,想发脾气了。 第73节 “五万?你有钱么你花五万?五万意味着什么?起码能交几年房租吧?你是傻啊还是笨?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喜欢这种调调了?你这是吃一顿饭让我穷好几年么?” 姚迦妍欲哭无泪的,刚刚的浪漫和喜悦一扫而光。 她现在超级郁闷。 她特别不理解蒲一,这么胡造八造的。 有钱应该攒起来买房子,买家俱,为未来做打算。 他这种不叫浪漫,叫瞎造。 蒲一却忽然伸过手,霸道十足地将迦妍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劝她:“乖,现在不要想钱和房子的事情,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地就行。” 姚迦妍气到不想说话。 蒲一嘴巴贴近她的头发,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 “听话,开心一点儿好不好?明天我就出差了,这次是长差,要很久才能回来。而且工作特别艰巨,我不希望你去看我。因为一旦你去了,我会分心。” 听到他要出差,迦妍自他怀里抬起头:“去哪里?” “s市。” “那么远?” 蒲一用鼻子触了触她的鼻尖,“所以别闹别扭了,好好在一起待会儿,天亮我就会出发了。” “这么急?” “嗯。” 他忽然要走,姚迦妍不知道说什么好。 停了会儿,她问:“就你自己?” “还有秦律师。” “那律所还有人吗?” “还有几个,他们在本地接接小案子什么的。” “可你连执业证都没有,能行吗?” “你不信我的工作能力?” “也不是。”姚迦妍手指搭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算是替你担心吧。” “你管好你自己,不用替我担心。”蒲一重新把她拥进怀里,喃喃说道,“怎么办,抱着你的时候,我就不想走了。” 对于感情刚有起色的他们,分离将会是很严重的考验。 蒲一明白这点,也怕自己做不到狠心离开,所以安排了这样一场浪漫的晚餐。 耗尽了他所有的积蓄。 明日朝阳升起,他将是身无分文地踏上新的开始。 分别在即,迦妍没再去埋怨蒲一。 分别几个月跟五万块钱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了。 迦妍有赚钱的能力,轻闲的时候可能月入几千,但好的时候会月入两万左右。 最近她对蒲一刚产生了依赖感,喜欢每天待在他的身边,享受他对她的照顾。 虽然金钱方面不算富足,但蒲一在身边的时候,会比较关注她。 她稍微有些不舒服他就能发觉,体恤她关心她,她心里觉得挺暖的。 这一下要分别那么久,还强调不准她去看他。可想而知迦妍心里的失落感。 蒲一抱她抱得很紧,像是怕失去她,似乎只有很紧很紧地抱着,才能确定她是他的。 没人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去努力工作,没人了解他是抱着怎么样的狠劲去全力以赴。 唯有此刻怀中娇软的女人才是他所有的动力。 两人相对无言地抱了很久,久到室内所有的光线都黯淡下来。墙壁上的画面全变成了朦朦胧胧的,屋内的音乐也变得无比柔和,缓缓地流淌在两人耳边。 两人靠得太近,但视线却不甚清晰。感触最明显的便是彼此的呼吸。 蒲一在幽暗的光线下开始亲吻迦妍。 不厌其烦的吻,伴随画面里升腾的云雾落了下来。 云雾在连绵不断地飘落,亲吻也在持续。 …… 缠绵持续的时间很久很久,久到姚迦妍都忘记了时间。 蒲一的体力在这晚得到了很好的持续。 两人都很累很疲惫,但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一夜在姚迦妍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 第68章 房间里挂着厚重的布帘,感受不到外面的光,迦妍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但不知久到什么时候。 当蒲一揽着她的肩膀步出大门外的时候,迦妍才惊觉曙光已经来临了。 她吃惊地喊了声:“天亮了?” 蒲一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嗯,一会儿我就走。” “连续两个晚上不睡,你能行么?”姚迦妍担忧地看着蒲一。 “没事,我可以在飞机上睡会儿。” 落地后便会进入忙碌的工作状态,蒲一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要得到,首先得是付出。 想到他要马上离开,姚迦妍转身搂住了他的腰,“这么急?” “嗯,”蒲一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这次去了以后,工作会相当忙碌,可能不会做到每天跟你联系。并且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 一切都是未知数。 姚迦妍心里莫名觉得发慌,她攥住他的衣袖,“最长要多久?” “如果复杂的话,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一年?”姚迦妍抬起头,惊异地看向蒲一,“你这是跟我开玩笑?” 什么官司要打一年之久? “秦律师觉得半年之内能够解决,但我觉得没那么容易,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年。” 盘根错节的案子,哪是那么容易理顺的? s市离着枫云镇几千公里,太过遥远,此次一别,便是久别。 姚迦妍攥紧他的衣袖,心里恋恋不舍的,她还没有做好久别的准备。 她甚至想跟着他去。 可蒲一一早就说过了,怕分心,联系都不会那么紧密。 “我送你去机场吧?”姚迦妍问道。 “不用了,我和秦律师一起走,我送你回家。” 姚迦妍站在父母家的楼下,眼睁睁看着蒲一开车离开。 湛蓝的天空中有飞机疾速划过。 姚迦妍与蒲一的分居生活开始了。 上午十点,迦妍还在卧室里呼呼大睡,姚母不敲门就进来了,她手里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嚷嚷:“太阳照屁股了还睡,还睡?快起来吧。” 姚迦妍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一个懒散的呵欠,慢腾腾坐起来。 “妈,我都说了,不用管我,我昨晚睡得挺晚的,你大清早就叫我,怎么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老妈把手机往迦妍眼前一送,“瞅瞅,瞅瞅,这都十点多了,还是早上吗?” 姚迦妍抓住手机定睛一看,“妈呀,都这么晚啦。” 她呵欠连天地叫唤:“我怎么这么能睡?我还以为现在才七八点钟呢。”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也不想想,已经是结婚的人了,老是两地分居能不能行。”姚母又开始啰嗦,“我就说,你应该飞过去,跟他住一起。刚结婚就分居,你以为是好事儿么?” “他工作太忙了,需要全副精力投入,我不想打扰他。” 姚迦妍委屈巴巴地说道。 蒲一走后,她特意找父亲去打听了一番。 蒲一和秦律师接手的这个案子,的确复杂和麻烦。律师费的确诱人,但诱人的费用背后,一定是巨大的付出和努力。 原本姚迦妍还有飞过去的心思,可一看这困难的架式,她打了退堂鼓。 也许蒲一说得对,她不在的话,他才能全力以赴。 姚迦妍头没梳脸没洗,坐起来就去抓电脑。 “就不能吃完饭再忙活?”姚母语气不耐烦地问。 迦妍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不能。” 她点开对话框,在里面输入:月亮,在吗? 那边很快回复:在的。 迦妍:昨晚的漫画你满意吗? 对方发来一个欢呼的表情:非常满意,我想跟你联系,但看你睡那么晚,怕打扰你休息。 第74节 迦妍:没关系,你满意就好。 月亮:太感谢你了,你如果到s市,我一定请你吃饭。 迦妍犹豫了很久,慢慢敲击键盘:你在富韦公司工作? 月亮:你知道富韦公司? 迦妍:那么大的公司,当然知道了。 月亮:我在这边的财务工作,不过最近公司在跟华采公司打官司,到处人心皇皇的。要是华采公司赢了官司,我以后的工作去向就是未知数了。 姚迦妍发过去一个笑呵呵的表情:打官司都是领导的事情,你犯不着操心。 月亮发过一个懒洋洋的表情:也是,随他们吧。 跟月亮聊了一会儿之后,姚迦妍心满意足地关了电脑。 姚母已经在客厅里收拾卫生了。 姚迦妍跳下床,蹑手蹑脚跑到母亲身后,忽然从背后搂住母亲的腰,姚母吓了一跳,气乎乎地拍打迦妍的胳膊,“你这孩子,动不动的吓人。” 迦妍哈哈大笑:“妈,我爱你。” “你表达爱的方式还真特别,可别腻歪了。”姚母嘴上骂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迦妍嫁人了,可在家里还跟小女孩时候一样,母亲基本不用她沾手,全是老人家一手包。迦妍有时候争着干,姚母老是那句话:“我还能动,不希用你。等我不能动了,你不想干也得干。” 迦妍嚷嚷:“可你现在不用我,将来该我干的时候,我啥也不会啊。” 凡事都有个学的过程。 姚母:“别叨叨了,我做饭的时候,你到厨房看看就行。” 姚迦妍觉得太幸福了。 一到中午十二点,迦妍急不可待地拿过手机,眼睛盯着微信界面。 蒲一的头像像早已定好的闹钟一样亮了:吃饭了吗? 姚迦妍回复:吃了。 蒲一接着打过视频,姚迦妍没有丝毫犹豫的接了。 蒲一坐在电脑前,他先看了看手机屏幕当中的迦妍,然后又抬眼去看自己的电脑,嘴里问着:“今天都忙什么了?” 每天中午是两人固定的联系时间。 早上迦妍起不来,晚上迦妍要忙着画漫画,蒲一也是时常加班,两人为了互不打扰对方,将联系的时间设定在中午。 当然其他时间也是可以联系的,只是不固定而已。 姚迦妍将蒲一的头像放大,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黑眼圈,她蹙眉:“你又熬夜了?” “嗯,最近比较忙。”蒲一说道。 几乎每次两人聊天,蒲一都说自己在忙。 “你吃饭了?” “吃了。” 蒲一视线转向屏幕,“最近心脏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 “那倒没有。” “那个,”蒲一稍微犹豫了下,“你这个月的大姨妈来了吗?” 出差到s市近一个月了,蒲一忽然问起了这种事情。 姚迦妍呆愣地反问:“干嘛关心这个?” 蒲一摸了摸鼻尖:“你不能先回答我吗?” 姚迦妍如实以告:“来了。” 蒲一轻轻哦了声。 姚迦妍:“就是这样?” 蒲一:“怎么了?” “你关心我的大姨妈,就是单纯的问候一下?” 蒲一微微笑了:“你大姨妈来了,我就可以确定,自己不会当爸爸。” 迦妍恍悟:“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怀孕?” “我们一次没有做措施,怀孕也是有可能的。”蒲一说道,“不怀孕是最好的,如果现在怀孕,我不在你身边,心里会觉得愧疚。” 目前的分居,他已经觉得非常愧疚了,如果她再怀孕,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s市坚持得住。 到s市之后,秦律师和蒲一才发现工作的艰巨性。 果然钱没有白拿的,他们面临的将会是非常纷杂的工作。 不光需要花费时间,更需要脑力的配合运转。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你得注意身体,没事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晚上,没事不要出去。要出去的话,一定让黄叔陪着你。” “你拿我当三岁孩子?” 迟疑了会儿,蒲一说道:“我妈那里,你有空就去趟,天气冷了,不非得常去,街坊邻居会照顾好她的。” 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谈到自己的母亲。 自他走后,姚迦妍三天两头的往他们家跑。 去了之后,要么帮蒲一母亲洗衣做饭,要么陪着她聊天。 有儿媳妇陪着,蒲一母亲每天都美滋滋的。 蒲一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江婶告诉他,“你媳妇就是你妈的药,你妈这身体,竟然在慢慢好转,医生都说是奇迹。” 蒲一问:“谁陪着去医院了?” 老妈抗拒医院,他是知道的,钱大缸几次想陪着去,蒲一母亲都坚决不去。 江婶:“还能是谁,你媳妇呗。” 天气冷了,山路不好走,蒲一担心姚迦妍,所以才劝她。 迦妍扁嘴:“你妈也是我妈,我看不看我妈,用不着你管。” 蒲一有工作要忙,他恋恋不舍地看眼迦妍,忽然要求:“亲我一下吧。” 迦妍表情茫然:“亲哪儿?” 隔着几千公里,咋亲? 蒲一将自己的脸对准屏幕,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这儿。” 姚迦妍盯着渐渐放大的脸庞,知道男人是想让自己亲亲手机屏幕。 她笑着凑过去,红润的嘴唇嘟起,亲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刚一触上去,蒲一那张放大了的脸忽然转了过来,他薄薄的嘴唇出现在屏幕上。 他同样嘟嘴,做了个亲的表情。 迦妍盯着手机屏幕,扑哧笑出了声。 两人成年人,对着手机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太好笑了。 第69章 蒲一正在电脑前忙碌,秦律师拿着两杯咖啡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把其中一杯放到蒲一桌上,“先喝杯咖啡再忙活吧。” 蒲一停下手中的工作,拿起咖啡喝了口:“谢谢。” “客气什么,”秦律师叹气,“咱们俩现在都忙成狗了,可还是看不到头,我寻思着让小孔他们过来帮忙。” “急也没有用,得一步步来。”蒲一表现倒是很沉着。 “我估摸着这场官司打下来,时间不能短了,原来还觉得一两个月便能解决,现在看来不太可能。”秦律师喝口咖啡,“这钱还真是不好挣。” 蒲一喝咖啡很慢,像是在细品其中的滋味,听完秦律师的话,他没有马上发表看法,而是眼睛盯着屏幕,似乎在想事情。 秦律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蒲一抬眼,慢吞吞说道:“我总觉得漏了点儿什么。” “你是指富韦公司那边?”秦律师问。 蒲一点头:“对,富韦下面那么些分公司,不可能没有漏洞,但到现在咱们却没找出什么问题,我觉得不对。” “你那是直觉。”秦律师不赞同,“s市可是大城市,大城市里的公司发展不像我们枫云镇,一个个天高皇帝远的,干啥事没有个怕觉。在枫云镇,乌龙敢在证件不全的情况下开业营运,但在这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律师分析得很有道理,蒲一再次陷入了沉默。 有时候一场官司的输赢,只在几个关键的点上。 但看律师能不能用自己敏锐的目光发觉了。 乌龙这边,不光乖乖办理出了消防许可证,关于村民的费用,也一分不少提前付了。 村民们欢天喜地,乌龙的脸上则阴云密布的。 在他来说,这可是栽了好大的一个跟头。 他气不过,甚至想过找人狠揍蒲一一顿。 可这个想法还没有实现,却听闻蒲一出远差了。 乌龙有气没地方撒,连喝了几天闷酒。 但闷过之后,头脑里却闪现出了不错的想法。 有了新想法之后的乌龙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殷勤不已地出现在了姚迦妍的面前。 在姚迦妍家的楼下,蒲一抱着一大束花递给迦妍,迦妍不好意思收,“你这,我哪好意思收?” 第75节 “你就别客气了,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也没地儿放,你就当回垃圾回收站,不行?”乌龙一直擎着,嘻笑着说道。 迦妍扫看着这些花,都是名贵的品种,哪能是没地儿放的? 可乌龙如此热情,迦妍还真不好当面拂了他的面子。 她勉为其难接过来:“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行行。”乌龙见她接过了,笑容灿烂地说道,“我新交了个女朋友,怎么样,身为朋友,可不可以帮我去过过眼?” 他交女朋友让她帮忙看看? 迦妍忙拒绝,“你的眼光绝对是最棒的,就别让我跟着瞎掺合了,万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岂不是更麻烦?” 乌龙:“我不管,反正是说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就在前面那家饭店,离你家不远,你吃完就可以回家。” 乌龙说完便上车走人。 姚迦妍神色无奈地回了家。 家里很久没有鲜花入驻了,迦妍喜悦地修剪装瓶。 姚一发提早回家看到了,奇怪地问:“谁买的?” 迦妍:“乌龙,我不要,他非要给的。” 姚一发哦了声,“蒲一不在家,要跟乌龙注意距离。” 迦妍有些好笑,“爸,你这是帮蒲一看着我?” “你是我闺女,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希望你们过得好。”姚一发坐到女儿对面,“你们的出租屋是怎么考虑的?老空着也不是个办法,干交房租,不行就退租吧。” “那不行,蒲一回来住哪儿?我们也没有房子。” “蒲一回来先住咱家,我看北区那边的房子不错,等蒲一回来后,咱们坐一起商量商量,一起出个首付,给你们安个家。” 迦妍剪花的手顿住,挑眉看向父亲:“爸,你是说真的?” “难道还能是假的?结婚的时候,蒲一也不知道你心脏不好,只要他愿意照顾你,爸出个房子也应该。” 迦妍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谢谢爸,但我觉得不用。” “为什么?” 迦妍思量着说道:“我觉得蒲一不会同意。” 迦妍将花枝插到花瓶里,“别看他穷,但脾气拗着呢。有次我喝醉了说要赚钱买房子,他都别扭好半天,非说养家的事情让他负责,与我无关。” 姚一发露出欣赏的眼神:“男人就应该这样。” 他起身走向书房,姚迦妍在身后大声问:“爸,那我们那房子还用不用退租了?” 姚一发回头:“蒲一没发话,退什么退!” 姚迦妍哈哈大笑。 晚上,姚迦妍还是赴约了。 家门口的饭店,她没啥好担心的,店老板跟母亲还很熟,对她也很热情。 晚上八点的饭店里,人还是挺多的,乌龙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已经点了两个菜,只是还没动筷子。 迦妍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对不起啊,我好像来晚了。” 乌龙忙起身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你没晚,是我们来早了,快,坐这儿吧。” 迦妍坐下后,乌龙帮两人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姚迦妍,这是我女朋友肖冉冉。” 肖冉冉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披肩长发,大眼睛高鼻梁,典型的网红脸。 “迦妍姐,你好。” “你好。” 两人互相打量,迦妍笑着说道:“见到你很高兴,乌龙上午还在我眼前显摆,说是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晚上一见,果然是。祝贺二位啊。” 冉冉腼腆地笑笑。 三人在略微嘈杂的环境下吃东西。 肖冉冉不时往乌龙碗里夹菜,迦妍看到了,眼神一顿,这样稀松平常的动作,她竟然享受不到,内心多少升起了小小的失落感。 吃过饭,肖冉冉挽着乌龙的胳膊出来送迦妍。 迦妍拒绝:“你们开车走吧,就几步路,我没事的。” 肖冉冉却笑得花枝乱颤,“我和乌龙也想走走,迦妍姐就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见不得他们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迦妍只好独自走在了前面,眼不见为净。 人走在了前面,可身后两人还是不消停。 肖冉冉软语哝哝,娇声道:“你坏,碰人家哪里嘛!” 听不到乌龙的声音,但闻肖冉冉的笑声更软了。 接着,空气中响起响亮的“吧唧”声,应该是谁亲了谁一口。 姚迦妍晃晃脑袋,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两人,太没羞没臊了。 也没喝啥酒,竟然就醉了。 到了楼道口,迦妍转过身,看到肖冉冉几乎挂在了乌龙身上,两人头挨着头,近乎变成了连体婴。 她轻轻咳嗽一声,乌龙像是才发觉一般,嗖地跟肖冉冉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正色道:“已经很晚了,迦妍快上楼吧。” 姚迦妍微微点了下头:“谢谢你们。” 她冲肖冉冉笑了下,转头往楼道里走。 洗漱后,姚迦妍百无聊赖地躺到床上。 安静了一会儿,她拿过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时间指向晚上十一点。 也不知道身在s市的蒲一睡了没有。 想了会儿,姚迦妍拨打了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响了一会儿便接通了。 视频那端的蒲一身子不停地在晃。 姚迦妍瞪大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下:“你在哪里?” “公车上,刚出去办了点儿事情,现在回酒店。” 公车上还有其他人,姚迦妍忙拢了拢睡衣的领口,小声问:“方便视频吗?” 蒲一把镜头往身后照了照:“车上人很少。” 他站起来往后走,坐到最后一排,对着迦妍说道:“现在在最后一排,”他挤了下眼睛,“很安全。” 他看她安全,她看他也安全。 穿着西装的他,依然挺拔帅气,但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 自从他到了s市之后,每次视频,他脸上皆是疲惫。 姚迦妍担心地摸了摸手机屏幕,“你好像瘦了。” “瘦么?”蒲一无所谓地笑笑,“我本来就不胖,万一胖成猪,你就不喜欢了。” “那我看看吧。”姚迦妍躺倒床上,对着屏幕说道。 “看什么?” 姚迦妍一点儿也不笑:“想看看你。” 他的男人,她够不着摸不着,看看总可以吧。 蒲一愣神:“怎么看?” 姚迦妍还是不笑:“能看多少看多少。” 蒲一忽然笑了:“想看我瘦不瘦?现在光线不是太好,回酒店让你看,好不好?” 语气柔柔的,含着满满的宠溺。 姚迦妍沉默。 蒲一敏感地发觉她心情不太好,遂笑着问:“换个要求吧,换个要求,我一定答应你。” 姚迦妍声音闷闷地,脑子一抽,说出了一个无厘头的要求:“你现在跟车上的每个人说,你爱我,永远都爱,这辈子不会变。” 公交车上的人稀稀落落的,但一眼扫过去,至少也有十几个。 要上前跟每个人说这种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成傻子。 姚迦妍知道,自己提了一个相对过分的要求。刚提完,内心就后悔了。她自己明明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怎么会作起来了。 蒲一犹豫几秒,笑着站起来,边往前走边说道:“让老婆高兴是我的义务。” 他走到一个晚归的老人身旁,弯腰笑着说道:“大叔,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和妻子隔着几千公里,一个月没见面了,您可不可以帮我做个见证?” 老人眼神莫名地看着蒲一。 蒲一举着手机,方便姚迦妍看清屏幕的这端,他一字一顿地对大叔说道:“大叔,我很爱我的妻子,永远都爱。现在的艰辛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陪伴。我会努力,努力给她最好的一切。” 大叔听后,脸上竟然有些感动,他对着视频那端的姚迦妍说道:“姑娘,我瞅着这小伙子人不错,你信他吧。” 车上的其他乘客都回过头来,好奇地看向这边。 蒲一拿着手机来到一个漂亮的女孩跟前:“这位女士你好……” 女孩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说道:“可以的,完全可以的。” 蒲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走向下一位。 姚迦妍在手机那端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眼泪慢慢涌出了眼眶。 第76节 第70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姚迦妍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能人在晚上的时候比较脆弱,也可能蒲一是在夜晚的公交车上,视频带着些微的模糊和遥远,更容易打动人的内心。 姚迦妍对于这个男人的想念越来越甚。 没事的时候,她就跟月亮聊天。 迦妍是通过网站的一个编辑认识月亮的,她跟编辑说自己想认识s市的人,要是能跟华采或者富韦公司搭上边就最好了。 编辑也不知道她怎么关心起s市的事情了,但赶巧,月亮找编辑,想找人画几副漫画,纯个人需求。 编辑跟迦妍一说,迦妍爽快答应了。 以前她是不接这种活的,因为给私人画的话,要求多不说,往往让你七改八改的,烦燥程度可见一斑。 但因为月亮是s市的,迦妍便愉快地接了。 交了作品之后,月亮经常会跟迦妍单独交流一下,迦妍也很乐于跟她聊天。 这天晚上,月亮主动来找迦妍。 月亮:迦妍,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迦妍:什么事情,尽管说。 月亮那边沉寂了好久,才缓缓打出:想让你帮忙画几组漫画,当然,是付费的。 迦妍发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没事的时候你常陪我聊天,钱不钱的无所谓,你先说说目的或者对作品的期许。 月亮:我想挽回我的前男友。 姚迦妍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下,她自言自语:用漫画挽回前男友,这靠谱么? 但想到月亮是真心拜托自己,迦妍便回复:如果你觉得这种方法可行的话,当然可以。 月亮发出一个撒欢的表情:迦妍,太感谢你了。通过上次你帮我画的漫画,我能看出你的功力,也很欣赏你的风格。只要你肯帮忙,价钱好商量的。 迦妍:先不说价钱的问题,你要先考虑好这种方式可行吗? 月亮打出一串省略号,之后才回复:其实我也不知道。 姚迦妍翻了个白眼,敢情月亮是一个傻妞。 她想了想,问道:你们是怎么分的手?他喜欢看漫画吗? 月亮慢慢道来:我们是大学里认识,他追的我,我们在大三下半年开始恋爱,相处一直不错。毕业后,一同分进了富韦公司,我在财务部,他在采购部。他发展比我好,现在到总部担任采购部长一职,而我一直待在分公司。富韦公司很大的,下属有十几个分公司,我们是位置比较偏远的一个。因为距离远,加之我跟他妈妈之间闹了矛盾,当时年轻,性格太尖锐,没处理好。渐渐就和他疏远了。有次吵架吵得太凶,我提了分手,他直接答应,然后就分开了。分开后,我一直挺后悔,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去找他。其间在同事和亲戚朋友的介绍下也相了不少亲,但我都找不到感觉。我觉得我可能心里一直在等他。如今我快三十岁了,距离我们分手已经过去了五年。上个月到总部送资料,远远地看到了他,他比以前更帅更有型了,我侧面打听过,他目前也是单身。所以,我想努把力,看能不能追回他。我尽力了,如果还抓不到他,那我就认命,以后就踏踏实实地找人结婚。 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姚迦妍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慢慢理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经过岁月打磨想要回头的女人。 迦妍问:你想让我怎么画? 她光这么了解,其实也仅仅是皮毛。不知道月亮是想让她画两人间相处的点滴还是纯粹画个故事。 月亮可能早有打算,她飞快回复:就画我最爱他的几个瞬间,然后配上文字。他虽然人长得斯文、健谈,但私下里他是喜欢漫画的。只不过这个喜好没什么人知道罢了。 小男孩喜欢漫画是正常现象,但堂堂大男人喜欢漫画,可能相对小众了些。 迦妍凝神想了会儿:那你说吧,我画。 想了一会儿,她又打出两个字:免费。 月亮发出一个大哭的表情。 迦妍:爱情是无价的,我希望你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姚迦妍陷入了空前的忙碌期,每天睡着醒着都在想月亮的漫画。 每一个场景她都会问了再问,然后一笔一笔地勾勒出来。之后发给月亮看,让她说说感觉对不对。月亮给出建议之后,迦妍再对照着修改加工。 有思路的话,漫画画得非常快,迦妍忙到没有心思跟蒲一联系。每次视频对话就是简单的说几句就挂了。 乌龙几次三番邀约她吃饭,迦妍都以忙的理由给推拒了。 但乌龙好像不死心,让肖冉冉出马又约了几次。 肖冉冉在迦妍眼里更不算个啥,迦妍连客气话都懒得说,直截了当地拒绝。 十几天之后,姚迦妍将月亮所需要的漫画全部画了出来。 等她发送给月亮之后,月亮感动得哭了。 她第一次给姚迦妍打来电话,感动地说道:姚迦妍,太感谢你了。不管我的感情是否能挽回,你的作品都会是我人生最珍贵的礼物。 这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回忆。 又过了十几天之后,月亮那边发回了消息。 某天深夜,月亮兴奋地给姚迦妍发来消息:明知道你肯定已经睡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告诉你,今天,我用那些漫画,挽回了我的前男友。现在我就在他的家里。 末尾是个害羞的表情。 姚迦妍正好没睡,看到手机里这条消息一骨碌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回复:你方便语音吗? 月亮:我现在就去卫生间。 月亮鬼鬼祟祟的跑到洗手间,两个女人在凌晨时分嘻嘻哈哈地聊起了天。 月亮:“哇,迦妍,你是不知道,你画的漫画的意境太好了,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还有配上的那些小字,温婉、深情,他看了之后便沉默,沉默很久之后,他拥抱了我……” 月亮兴奋不已,越说越激动。 “这五年他也一直没找?”姚迦妍好奇地问。 “哪能没找,相过亲,跟一个女孩子谈过,据他自己说,他忘不了我,没办法投入到感情当中。一看到那些漫画,往事涌入脑海,他马上心软了。” “那你得记住了,对他母亲好一点儿,别让他为难。父母毕竟是长辈,有些委屈能忍就要忍一忍。人这辈子,哪能诸事如意,总得有所付出才能有所收获。” 月亮:“哇,你跟我是同龄人么,说出来的话老气横秋的,不过句句在理。我记住了,也非常感谢你。这次我算是欠下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迦妍笑了几声:“好的,好的。” 聊过之后,两人挂了电话。 姚迦妍心情颇好地在床上连打了几个滚,比自己得了好消息都要开心。 正如蒲一预料的一样,这个官司打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千头万绪的,一再拖延。一晃大半年过去了,案子还没有结束。 姚迦妍慢慢适应了分开的日子。 他们的出租屋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去收拾下卫生。屋子虽然简陋,但它承载着两人间很多的第一次。 迦妍有几次想去s市看望蒲一,母亲那边很赞成,但在姚一发这里遇到了阻力。 “无名草的药包也不多了,你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和你妈都束手无策。再是蒲一已经强调了,不希望你去,那肯定是特别忙碌,他无暇分身。我问过秦律师了,律师费相当高,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难度系数大,蒲一事业刚起步,你就别给他添乱了。闲得无聊了,就跟苗艳就近转转。” 姚迦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父亲一席话之下偃旗息鼓。 这天,乌龙约姚迦妍吃饭,姚迦妍推辞不过答应了。 乌龙成天闲得不轻,没事就约迦妍吃饭,他约十次姚迦妍能答应一次,但就是这么个频率他也不放弃,上赶着的联系迦妍。 迦妍穿着一套黄色的服装来到餐厅,先到一步的乌龙表情惊艳地看着她:“迦妍,你今天太漂亮了。” 姚迦妍笑笑坐下:“天天请我吃饭,有那时间干嘛不跟女朋友去约会?你们现在应该是感情正浓的时候吧。” 乌龙:“已经分了。” “谈了有半年?” “乌龙走了都快一年了,大姐,你是不是太漠视我了。” 姚迦妍不好意思地紧紧鼻子,“实在对不起,我没注意啊。” “你光注意你老公就行了。” 两人点了菜,边聊边吃。 “我今天请你吃饭,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饭吃到一半,乌龙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 “是这样,听说蒲一那边出了点儿事情。” 迦妍放下手中的筷子:“蒲一出事了?” 她眼睛飞快转了几下。 最近几天她跟蒲一都没怎么联系,往常约定好的每天中午视频都没有,蒲一只在前天发了条微信:我最近特别忙,暂时不联系。 姚迦妍以为案子到了关键期,他需要全力以赴,所以就没怎么在意。 头几天蒲一就说了,再拖拖不过这个月底,案子就全部结束了。 姚迦妍知道他忙了近一年,肯定迫切希望有个好的结果。 所以她无比配合地发了八个字:注意身体,一切顺利。 乌龙:“我就说你不能知道。”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听说他违规去查阅富韦公司下属分公司的材料,被人家抓了进去。” “抓进公安局了?”迦妍心提了起来。 乌龙点点头:“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秦律师在那边焦头烂额,案子八成要败诉了。” 姚迦妍腾地站了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先走了。” 第71章 迦妍匆匆回家,拽出行李箱,一件一件往里装东西,装好,将箱子合上,滑到门边。 姚母买菜回来,表情不解地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妈,我要去看蒲一!”姚迦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 “离着几千公里,这怎么忽然要去了?” 姚迦妍有过几次去的念头,都被这样那样的理由给熄灭了。 这次看起来是真的要走。 “妈,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一定要去。” 第77节 “给你爸打个电话吧,省得他担心。万一他下班回来看不到闺女,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姚迦妍想了想,掏出电话打给老爸。 电话接通后,她躲到阳台去接。 “爸,我要去s市找蒲一。” “不是说了么,再有几天蒲一案子就结束了,到时候他自己就回来了,你何苦再跑一趟?这么长时间都捱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姚一发劝慰自己闺女。 “爸,蒲一那边好像出事了。”说到这里,姚迦妍有些哽咽,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担心和忧虑,也不知道蒲一怎么样了。 姚一发那边沉默良久:“你听谁说的?” 姚迦妍吸了吸鼻子:“听乌龙说的。” “乌龙的话不可以全信,你要考虑清楚,最好是打个电话给秦律师确认一下。”姚一发思维冷静,不像女儿那般冲动。 “我不管,反正蒲一好几天没联系我了,止定是有事的。”姚迦妍说道,“爸,你让我走我也得走,你不让我走我也得走。” 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就必须要去做。 姚一发叹了口气:“那我让黄叔陪你去。” “不用,我在s市认识一个朋友,她会帮我的。”姚迦妍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她不想让黄叔跟着,黄叔年龄大了,平常开车送送自己还可以,这次是几千公里的路程,又是飞机又是火车的,她怕他身体受不住。 姚迦妍一意孤行,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人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身侧有车喇叭的声响。 乌龙从车子里探出头:“你要去s市吧,我送你。” 稍事犹豫,姚迦妍便答应了。 她现在不是跟乌龙划清界线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地坐上车子,拉上车门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她低头点开手机,“麻烦你送我到车站,我在网上看看有无今晚的机票。” 枫云镇没有机场,她需要坐公车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机场,然后在那里买票乘机。 乌龙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前面递过一张机票,姚迦妍神色诧异地接过来,“是去s市的机票?” 再扫眼名字,她更惊异了,“是我的?” “我一听说乌龙出了事情,就知道你一定会去的,所以提早帮你订好了票。现在机票紧张,你现订的话怕是订不着。” 迦妍滑开手机页面搜索,果不出所料,的确是无票可售。 她脸上闪过感激的表情:“乌龙,太谢谢你了。” 要是没有乌龙,今天还无法成行呢。 乌龙淡淡笑了笑,“不用坐公车,我直接送你过去。” “这,好意思么?”姚迦妍私心里觉得他送自己过去也不错,但也知道,这样太麻烦乌龙了。 “跟我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乌龙爽朗大笑。 到了机场,乌龙帮迦妍自车上拿下行李箱,转而朝后面走,从后备箱里又拿出了一个行李箱。 姚迦妍表情愣愣的,“你这是?” “我呀,打算好人做到底,把你送到s市。”乌龙关上后备箱,将车子锁了,他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吧。” 迦妍愣愣地跟在后面:“你这……” 她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好像这一切都是乌龙早已安排好的,她傻里傻气地跟着来了。 但想到蒲一的安危,姚迦妍遂晃了晃脑袋。 不管了,她是去看蒲一的。哪怕乌龙有任何私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飞行,姚迦妍跟乌龙抵达了s市。 下飞机的时候,迦妍神色疲惫,乌龙倒是精神抖擞的,他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迦妍虽然闭着眼睛好久,但其实一点儿也没睡。 心中有事儿,她睡不着。 落地后,姚迦妍找出秦律师的手机号码,犹豫好久拨了出去。 秦律师:“你好,哪位找?” “秦律师,我是姚迦妍,”迦妍躲到一边接听电话,“我想问下,蒲一现在在哪里?他前两天说工作很忙不联系我,但我知道他一定出事了。” 秦律师“哦”了两声,“是小姚啊,你不用担心,他一切都好,我们可能这几天就回去了。你安心在家等好消息。” “秦律师,你就别骗我了,我已经听人说过了,蒲一被抓进公安局了,我就想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会被关多久?” 秦律师讶然:“你都知道了?” 迦妍:“我都知道了。” 秦律师顿了顿:“我不方便跟你解释太多,我们上午九点要开庭,等回去再详谈,好吧?” 说完,秦律师那边挂了电话。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姚迦妍站在路边,心情也是雾蒙蒙的。 乌龙推着行李箱走过来,问:“秦律师怎么说?” 姚迦妍表情无奈,“他不说。” “那事态可能挺严重的,咱们先找个酒店住下来再说。” 事已至此,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就近找了家酒店,要了两间大床房。 办理入住后,姚迦妍在房间洗了个澡,然后拨通了月亮的电话。 “月亮,我是姚迦妍,你在忙什么,方便通电话吗?” “我今天休假,非常方便。”听月亮那边的动静,好像是在逛街。 “我记得你说你们公司在跟华采公司打官司,对吧?” “你记性真好,两家公司的确在打官司。” “那你知道详情吗?” “你怎么关心起官司来了?” “不瞒你说,我老公是华采公司的律师,为了这个官司,他在s市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这两天,他忽然失联了。我听别人说,他被抓进了公安局,我不知道事情真假,所以,跑过来看看。” “你在s市?”月亮惊讶地问。 “是。” “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谈。”月亮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兴奋。 姚迦妍说了酒店地址,月亮忙道:“你在大厅等着,我马上到。” 姚迦妍匆匆换了衣服下楼。 乌龙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只回了条短信:我自己出去了,你注意休息。 酒店大厅里,扎着高高马尾的月亮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等迦妍。 两人虽是初见,但像老朋友一样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迦妍,有生之年能见到你真高兴。”月亮抱着迦妍的胳膊,“我之前还跟男友说,结婚的时候,我们要到枫云镇去旅游,顺便见见你。没想到,竟然提前见到了。” 迦妍苦笑了下,她现在没心情诉相见的喜悦,她心里还装着蒲一的事情。 月亮见她表情愁闷,忙拉她到大厅一旁的沙发前坐下。 “我说过,只要你拜托的事情,我能办到绝不推辞。”月亮表情严肃,“我听说了蒲律师的事情,听说他在找关键因素的时候,被分公司领导以窃取公司机密的理由被抓了,但由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听说今天早上就被放了出来。不过九点就要开庭,他应该是放出来之后便去法庭了。” 月亮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九点十分,他们已经进入法庭了。” “那你知道官司待会儿的走向吗?” “听小道消息,华采公司好像会输,因为他们缺失了一份关键的资料。如果找到那份资料的话,就有把握赢了。” 竟然还有悬念? 姚迦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一年的时间蒲一付出了多少,估计一年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她的一半多。 万一输了? 对他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姚迦妍握住月亮的手,“既然,既然你是富韦公司的,是不是,是不是知道这份资料在哪里?” 她知道月亮是财务部的,别人兴许拿不到,但她身在财务部的话? 姚迦妍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随便抓住一个便当作救命的稻草。 月亮低头沉思了会儿,猛地抬起了头:“世上无巧不成书,这份资料其实就在我们分公司,知道这份资料的,只有部长和我。后来部长让我当着他的面全部销毁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偷偷拷贝了一份。” 月亮慢慢伸开自己的右手,掌心里赫然放着一个小巧的u盘。 迦妍激动的眼睛都亮了,“月亮,月亮,你,你……” 太惊喜了,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月亮慢慢将u盘塞到迦妍的掌心里,“快拿去吧,再晚会儿就来不及了。” 迦妍眼中闪着泪花:“月亮,我要怎么感谢你?” “你说过,我的爱情是无价的,所以,我回馈你任何东西你都不必太过感激。这仅仅是我对你的回馈,而已。” 月亮微微笑了下,“官司结束,记得请我吃饭。” 时间紧急,迦妍重重点了两下头,忙飞速跑了出去。 她打车赶往法庭。 她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份非常非常重要的证据交给蒲一。 姚迦妍内心里涌过无数的念头和喜悦。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一个念头,会在关键时刻帮到蒲一。 第78节 而且过程如此顺利,顺利到透着一丝诡异。 第72章 当迦妍感慨自己过分顺利的时候,意外忽然发生了。 她乘坐的出租车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迦妍始料不及,咚地一下撞到了前面的靠背上。 她摸摸额头,问前面的司机:“师傅,到了吗?” 司机低低地咒骂了两声,“有人拦车。” 迦妍皱了皱眉头向前望去,只见一辆出租车横在车子前方,要不是司机踩刹车及时,两辆车子可能就撞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迦妍小声问:“师傅,离法院还有多远?”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就是了。” 迦妍看了眼计价器,掏出钱递过去,“师傅,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前面那段路我走过去。” 师傅接过钱,抱歉地说了声:“不好意思啊。”他偏头去拉车门,嘴里骂骂咧咧的,“我倒要下去看看,什么人敢拦我的车,简直不要命了。” 迦妍没功夫看别人吵架,她下车后就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法院。 证据关键,而开庭时间是有限的,万一迟了,可能会误了大事。 右手关上车门,刚要跑,迎面却撞上了乌龙。 乌龙面色焦虑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姚迦妍奇怪地瞅瞅四周:“你怎么来了?” “别看了,是我故意让人把你拦下来的,要不然,你就犯了大错了。”乌龙语重心长地说道。 姚迦妍看眼时间:“我有急事,回头咱再聊,成吗?” 她刚要推开乌龙往前走,乌龙一把将她给拽住了。 “你不能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你不是要去法院给蒲一送证据吗?” “你怎么知道?” “我在酒店大厅遇着你朋友了,是她告诉我的。你不要太冲动。这不是帮助蒲一的证据,反而会害了他。” 迦妍眸色不明地看着乌龙:“你什么意思?” “蒲一刚解脱嫌疑从里面放出来,你拿这个去,不正好证明蒲一确实去偷盗商业机密了吗?”乌龙正色道,“这次的官司可能会赢,但一样,蒲一就要被关起来了啊。官司赢输蒲一照样会拿到律师费,但牢狱之灾却只能蒲一自己承受,你确定你要这样吗?” 姚迦妍被乌龙说愣了,她表情犹豫不决。 时间不等人,她表情莫测地看着乌龙:“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现在要去法院。” 她推开他就要跑。 可乌龙的双手却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着姚迦妍的胳膊。 姚迦妍怒目而向,“乌龙,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看着你犯错。” “我犯不犯错与你无关,能决定这件事情的,只有蒲一。” 天空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乌龙和姚迦妍在街边僵持着。 迦妍说他他不听,甩又甩不开他。 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姚迦妍越来越无奈,对于面前这个打着为自己和蒲一好的男人,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不远处,两个出租车司机吵得相当凶。 “你凭什么拦我的车,找死么?!”其中一个凶巴巴地问。 另一个赶紧往上递烟:“兄弟,消消火。” 烟被打到了地上,“滚你妈的,换你试试。我车上还有乘客……” 争吵声持续了一会儿慢慢弱了下去。 两个司机脑袋对着脑袋在低声聊天,不时朝迦妍和乌龙这边张望。 姚迦妍咬唇,忽然一扭头,对着大街上疯狂大喊:“非礼啊,非礼啊!” 一时间,经过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有几个打着伞的小伙子向这边冲来,一个穿蓝衣服的人大声问:“什么情况?” “这人非礼我!”姚迦妍指指乌龙向对方求助。 小伙子“切”了声:“什么玩艺儿啊。” 几个小伙子上前来拉拽乌龙,乌龙没想到迦妍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脸色铁青,明显下不来台。 迦妍趁这个机会甩脱了他的胳膊,对周围人喊了声:“谢谢啊。” 撒腿就跑。 乌龙震惊不已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迦妍在雨雾中跑远。 当他听到月亮说她给了迦妍一份很重要的证据以后,他心里就升出了许多的弯弯绕绕,那种自私的想法让他做出了搭出租车拦下姚迦妍的举动。 可姚迦妍竟然当众喊出了那种话,把他当作一个骚扰者一样甩脱了。 他有些闷,没好气地甩脱了那些小伙子,沉着脸往前走。 姚迦妍气喘吁吁地跑到法院门口,人还没往里跑,却看到秦律师和蒲一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附近不知哪里窜出了一些男男女女,迅速围拢了上来。 迦妍感觉特别失望,如此看来,官司应该是判了。 她无力地喊了声“蒲一”。 她喊的声音挺小的,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她认为蒲一是听不到的。 但蒲一像是顺风耳一般,警惕地朝这边看过来。当看到湿漉漉的迦妍时,他眼睛亮了下,一股难言的惊喜涌上他的眼眶,他不顾一切冲着迦妍方向跑了过来。 “迦妍,是你吗?”他扶住迦妍的肩膀,接着将人拥入了怀里。 他搂得很紧,姚迦妍不适地眨了眨眼,然后,晕过去了。 蒲一没听到迦妍的声音,松开她,想拉她到没有雨的地方好好说说话。 可手一松,迦妍的身体像面条一样下滑。 蒲一吓了一跳,赶紧扶住迦妍的身子,这才发现姚迦妍晕倒了。 他大喊了两声“迦妍迦妍”,忙冲身后还在接受采访的秦律师喊道:“秦律师,迦妍晕过去了。” 人命关天,哪还顾得上采访? 秦律师抱歉地推开那群记者,匆匆拾级而下,“你一等,我马上开车过来。” 两人紧急将姚迦妍送去了医院。 送进急救室后,蒲一在急救室门口像没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走。秦律师安慰他:“你别急,会好的。” “都怪我,应该跟她说清楚的,我就怕她忽然着急赶过来。” 停了会儿,急救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医生表情凝重地问:“家属在哪里?” 蒲一忙迎上前:“我是她丈夫,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病人以前是不是得过很严重的心脏病?”医生问。 “好像是吧。”蒲一不是太确定。 “你是病人的丈夫,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还似是而非的?病人现在心脏处于一种半停滞状态,不是不跳,但跳速相当缓,这样下去非常危险,但我们检查各项指标,竟然无异常。”医生头疼,“如果知道往日病史,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否则,我们无能为力,只能转院了。” 蒲一都懵了:“这么严重?” 这是s市的中心医院,如果这里救不了,哪里还能救得了?这不是在间接宣叛死刑吗? 蒲一眼神呆滞片刻,猛然从怀里掏出电话:“医生,请稍等。” 他打给丈母娘。 好一会儿,电话才通,姚母的声音传过来:“是蒲一吗?” 蒲一来不及寒喧了,他语速沉且快,“妈,我是蒲一,迦妍现在昏迷,医生问我她之前的病史,她是不是之前心脏不好?有什么应对方法吗?” 姚母“啊”了声:“妍妍怎么了?晕倒了,送进医院了?” 这种时候没法瞒,蒲一“嗯”了声。 姚母声音马上变了,她忙问:“迦妍随身的包呢,在不在?” “妈,你先别管她的包了,就说怎么办吧,迦妍现在好像蛮危险的。”蒲一现在六神无主,声音里带了很迫切的意味。 “救命的备用药就在她随身的包里,你快找找,找不着,只怕她有生命危险啊。”姚母急了,“你快找,快找。” 蒲一仓皇回头:“迦妍的包呢?包呢?” 秦律师从长椅上抓起来递上:“在这呢。” 蒲一提起包,啪地朝下一倒,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全倒在走廊的地面上。 “妈,是什么样的药? “一个药包,红色的药包。”姚母急躁地说道,“就在包包的夹层里,你好好找找。” 蒲一将手机夹到耳边,扒开皮包,很快看到一个夹层,他迅速拉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红色的小布包。 他眼睛眯了眯,“找到了。” “快,把它放到迦妍心脏的位置,不用隔衣服,直接放上去。”姚母大声喊道。 蒲一听到后,手中攥着救命的药包,唰地跑进了急救室。 迦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地,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正围在她的身边,都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第79节 蒲一按照丈母娘说的做了。 做完,便跪在迦妍的病床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跟进来的医生问:“你放了什么药?” 蒲一没吱声。 医生便也一齐看向迦妍。 停了足足有两分钟,病床上无声无息地姚迦妍忽然悠悠发出一声绵长的呼吸,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急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 迦妍眼睫眨了眨,委屈巴拉地说道:“蒲一,对不起。” 蒲一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颤抖地握住迦妍的手,“别说话,先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他吓坏了,生怕迦妍再有什么闪失。 迦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有力气慢慢坐了起来,“我没事了。” 她对医生和护士淡淡点了下头:“谢谢你们。” 她欲下床,蒲一忙站起来,两只胳膊一伸,轻松将人给抱了起来。 他低头问她,“你确定没事?” 姚迦妍点点头:“我确定。” 蒲一示意下自己的口袋,“那赶紧给妈打个平安电话。” 蒲一抱着姚迦妍回了他入住的酒店。 刚进房门,姚迦妍生龙活虎地跳了下来。 她把通了半天的电话递到蒲一耳边:“我妈想跟你聊几句。” 蒲一接过来:“妈。” “蒲一,对不起,现在才跟你说迦妍的病,等回头让迦妍跟你详细说说。但是现在我要叮嘱你,她随身带的药包只有刚才你放她身上的那一包了。你千万千万不能让那药包沾水,否则真会害了她。” 蒲一听完,怔怔地将手机放到了桌上。 迦妍外衣湿了,洇到了里面的药包,导致药包失效所以才会发生意外。 想到这里,蒲一忙去扳迦妍的肩膀,迦妍脸色羞红:“你,你……” 蒲一却是着急忙慌地找到药包,看到药包还算干爽,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幸好,幸好救命的药包还在。” 姚迦妍表情无语地看着他:“敢情药包比我有吸引力。” 第73章 蒲一表情无奈地将她拥入怀里,“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么吓人的事情,他才刚刚知道。 他感觉这个过程就像是从生死关里走过了一回。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姚迦妍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怎么,后悔娶我了?” 她跨越几千里来找寻他,没帮上忙不说,还一来就把他吓个半死。她不知道他作何想法,会不会觉得她是累赘。 蒲一拍了拍她的背:“先洗澡,洗完澡我们再聊。” 他拿过一条大的浴巾围住她,推着她往浴室方向走:“水温合适,你进去洗就好。” 将她推进去之后,他便关了浴室的门,以便她可以安静地洗个澡。 迦妍刚打开花洒,蒲一却忽然敲了敲浴室的门。 姚迦妍内心小鹿乱撞,就知道男人是过不了美人关的。更何况憋了一年之久。 她隔着门板喊了声:“进来吧。” 蒲一却没进来,而是隔着门板说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迦妍将花洒关了,问:“什么?” “官司胜诉了。” 姚迦妍“哇”地尖叫几声,声音尖利,几乎要顶着房子跑掉,站在门外的蒲一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姚迦妍也不管衣衫整不整,上前一步跳到了他的身上,她紧紧搂着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案子真得胜诉了?你也没事,不会再进公安局了?” “你老公是谁?肯定没事了。”蒲一忍不住亲了迦妍两口,“案子胜诉,我们可以回家了。” 姚迦妍兴奋地啊啊直叫。 就在刚才,她还以为他败诉了呢。 太过兴奋,她一边笑一边亲他。 场面终于失控了。 …… 洗过澡,两人躺到床上聊天。 迦妍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怦怦怦的心跳声,感觉相当满足。 她问:“你还没说,你后没后悔?” 她的病情在隐瞒了那么久之后,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谈。 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蒲一抿唇,“药包里的,是不是无名草?” 姚迦妍一咕噜爬起来,“你怎么知道?” 一般的人只知道药包好用,但药包里具体装的什么却不清楚。 但蒲一一下就猜中了。 迦妍有点儿佩服他。 “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迦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有可能。”她重新躺下,“是无名草,这无名草采摘困难,越来越难买了。” 蒲一没吱声,停了会儿,问道:“你的心脏有它就没事了?” 迦妍“嗯”了半天,“应该是吧,反正一直有它,我就一直好好的活着。到现在为止没出现什么大的病症,几次凶险的过程都是因为缺了它才出现的。但缺了它,好像也不能马上致死。可能就是活死人的状态吧。” 姚迦妍云淡风轻地将“活死人”三个字说出口,蒲一听了胆战心惊的,他马上捂住她的唇,“别瞎说。” 迦妍翻个身,盯着蒲一的眼睛,“你说实话,是不是后悔娶我了?”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这里允许你买一粒后悔药,如果后悔,都可以的。” 蒲一却抓着迦妍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迦妍:“什么事情?” “当初领证时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因为存在不确定性,所以她才有了那样的决定。现在的蒲一非常理解迦妍。 迦妍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还没说你后不后悔。” 蒲一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娶你,是我做过最奢侈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后悔?”他摸摸她的脑袋,“我只是心疼你,以后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我养你。” “怎么,官司胜诉赚到钱,可以养老婆了?”蒲一的反应虽在姚迦妍的预料之内,但她还是很高兴,嘴角翘着跟他开玩笑。 “嗯,以后我就是名真正的律师,有养老婆的能力了。” 姚迦妍想了想,“我还是想申明一点,有无名草的药包在,我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你可得想好了。后悔药我只卖一次,你现在不买,以后就没得机会了。你后悔的话,我们分开,你做你的律师,我画我的漫画。但你如果选择不后悔的话,以后凡事就由不得你了。” 她板着脸,说得严肃而认真。 蒲一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严严实实地拥入怀里,“我这人不喜欢后悔,我喜欢往前跑。因为前面有阳光,阳光照到的地方,就是幸福的。” 他闭上眼睛,“累了,睡会儿。” 这一年的工作量大到何种程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几乎每个夜晚都无法安眠。 此刻,官司胜诉,娇妻在怀,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两人大白天开始休息,一觉睡到傍晚才起。 姚迦妍先醒,她盯着窗外黑乎乎的天气,表情懵懵的,“怎么天还是黑的?” 自言自语完了之后,她恍然记起来。 她们是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可不到了晚上。 她低头望了眼,蒲一睡得正香。瘦削的下巴上隐隐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她笑了笑,穿衣服下床。 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未接来电一大堆。 划开一看,竟然全部来自于乌龙。 迦妍歪头想了想,给乌龙回了过去,她在窗边低语:“乌龙,谢谢你送我过来。同时对于上午的事情我要跟你说声抱歉,我当时急着去找蒲一,希望你能理解。” “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你晕倒了,可赶到医院后你已经走了。”乌龙焦急地问道,他待在酒店里坐立不安,他帮迦妍开的房间里此刻无人,他已经去敲过无数次的门。打迦妍电话不通,找蒲一又拉不下脸。 唯有焦燥不安。 “我没事,谢谢你。”对于乌龙,迦妍更多的是感谢,不管他出于何种动机带自己来s市,反正她来对了。 她还想跟乌龙聊几句,手机忽然被人从身后拿了去。 她恍然回头,蒲一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他直接将通话给挂了,挂断后,他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的茶几上。 迦妍表情不悦:“你干嘛?” 这刚赢了官司就打算来什么大男子主义? 第80节 蒲一却微笑:“不聊电话,咱们想想晚上吃什么吧?”他的声音柔柔的,“难得来一趟s市,咱们索性玩几天再走。” 对于玩的意见,迦妍并不反对,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好。” “去哪里玩比较好?” “去爬山吧。”姚迦妍兴奋地说道,“这里的山天下闻名,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爬一次。” 蒲一嘴角抽了抽,遂安慰她:“山太高太陡,你心脏不好,咱不去爬。” 姚迦妍嘴角一撇,“那不行,非爬不可。” 她就不信了,她连座山都爬不了。 蒲一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亮做为东道主,要请两位吃饭。 迦妍跟蒲一沟通之后,欣然赴约。 月亮带了男朋友来,四人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迦妍叹为观止的,“月亮,你点这么多,是不是打算撑死我?” 月亮豪气地直摆手,“这哪叫多,要不是你嚷嚷多,我还打算再点几个菜呢。这都是我们的地方特色,你全部尝一尝。” 月亮的男朋友话比较少,他轻言轻语地跟蒲一聊天。 “蒲律师,您真厉害,大家都说官司要输了,您和秦律师却堂堂正正赢了。” “自你们分公司报警将我抓进派出所之后,我就确定官司一定会赢。”蒲一神色淡然,“我虽然拿不到你们的关键资料,但确定了关键资料的所在。我在其他分公司的时候,什么事情没有,怎么偏偏到了这家就有问题了?那只能说明问题点在于他们。我进公安局之后,秦律师便重新找了家审计所对于分公司资料进行仔细审核,连夜找到了问题所在。” “厉害!”好像除了厉害,月亮的男朋友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有,不知道问题点在哪里的时候,无从下手,可一旦知道在某个位置,找起来会更加专注一些。当然,”蒲一看向月亮,“还得感谢月亮对我妻子的信任。” 这个世界上,只有真的事情不怕查,但凡掺了点儿假,就总有蛛丝马迹,一不小心就会漏了马脚。 虽然月亮给的u盘并没发挥作用,但这份信任相当难得。 月亮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就凭我和迦妍的关系,那都不是事儿。” 四人吃饭聊天,气氛融洽愉快,饭局结束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约定好了,隔天上午去爬山。 面对迦妍的“独断专行”,蒲一只好选择顺从。 早上出发去爬山的时候,蒲一像个老父亲一样,一遍一遍检查迦妍的药包和衣服,还有水和面包之类的。 迦妍站他旁边非常无语:“不就爬个山吗?用不用这么仔细?” 蒲一将雨衣装进包里,“没事,这些东西全部由我来背,你自管轻装上阵。” 男人大包大揽,迦妍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她眉头一皱,“那要是我爬不动了,怎么办?你能不能背背我?” 山高且陡,迦妍提出的问题太考验人了。 一般男人的体力是达不到的。 蒲一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背!” 迦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儿。 第74章 四个人聚到一起之后,自山脚开始往上爬。 迦妍起先还动力十足的,她挽着月亮的胳膊问:“你以前爬过没?” “爬倒是爬过,”月亮嘿嘿直乐,“但没有一次是爬到顶的。” 迦妍:“怎么办?都是坐缆车?” 月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路程,太累人,我熬不下去。”她高高举起右手,“我事先声明,我最多爬到半山腰,再往上就不行了啊。” 她男朋友瞪她,“爬不上去还有理了。” 月亮吐舌头,“反正是爬不上去。” 迦妍望着高高的山路,也有些心虚。 跟月亮相伴着走了会儿,迦妍体力渐渐不支,她磨磨蹭蹭地来到蒲一身边,两只手去挽他的胳膊,小声问:“累不累?” 蒲一背着吃的喝的还有雨衣什么的,但气息还是比较均匀的,看不出累的样子。 他摇头:“我不累,你怎么样,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吃不消的话,早开口,我们坐缆车。” 身后月亮的男朋友听到了,他轻轻拽了下蒲一的背包,“蒲律师,我们是男人,一起爬到山顶吧。她们两个女人搭伴,爬不动了去坐缆车,怎么样?” 男人来爬山,真就是来爬山的。不说一股作气爬到顶,起码走走停停的,打算靠自己的双脚攀登上去。 蒲一停住步子,“不好意思啊,我还得照顾我媳妇,没办法爬到山顶,我得跟着她走。” 月亮男朋友愣住了,他还以为男人间的提议,蒲一一定会答应。没想到他第一考虑的是妻子的身体状况。他愣了愣,笑了,“蒲律师真是好男人,这么疼妻子的。” “嗯,在s市的这段时间光忙着工作,太疏忽她了,以后不会,打算一直陪着她。”他这话像是说给月亮男朋友听的,又像是说给姚迦妍听的。 姚迦妍听了之后,心里顿觉美滋滋的。 再怎么着,他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姚迦妍并不想轻易认输,她憋足了劲往上爬,实在爬不动了就坐在台阶上休息。蒲一会体贴地将水递过来,她喝水的时候他还会轻轻地拍打她的背。 “哎,你能不能不这样。”姚迦妍望眼左右,小声嘀咕,“你都快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被老公当成小孩子是蛮不错的享受,但姚迦妍也很在意外人的眼光。 蒲一却浑不在意的,“管别人做什么,别人又不赚钱给你花,又不听你使唤的。” “你听我使唤?”迦妍促狭之心顿起。 蒲一像模像样地点头:“听。” 姚迦妍指指自己的嘴唇,“来,给个法式热吻吧。” 她知道蒲一的性格,沉稳低调,在家里疯得跟流氓一样,但在外面,永远是一本正经。 要让他在外面跟自己亲热,估计比登天还难。 蒲一果然脸红了,他扫眼左右,“就在这儿?” 周围不断有人经过他们,月亮和男友两人就坐在两人上首,他们只肖低头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姚迦妍得意地笑,“不听使唤是吧?我就知道你是吹牛……” 后面的话还没等她说出口,迦妍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上首的月亮马上看到了,她“哦哦”了两声,“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姚迦妍脸红了,她想往后退退,结束这个吻。 可蒲一却不管不顾地。 他接吻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俨然成了一名高手。 本欲推拒的迦妍慢慢沉迷其中,开始回应他。 月亮和男朋友两人在惊诧之后,吹起了口哨。 她悄悄对男朋友说道:“这两人,火苗正旺啊!” 亲吻结束,迦妍忙偏头看向侧面的风景,借以掩饰自己的表情。 毕竟这样当众秀恩爱的事情,她还是头一回干,挺有种没脸没皮的感觉。 蒲一倒还淡定,面色平静地拿起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 安静地坐了会儿,两人忽然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有这个亲吻的小插曲,姚迦妍又有了动力,站起来继续爬山。 越往上爬,台阶越陡。 本来她还想跟月亮搭伴聊几句的,可有心无力,她现在特别需要身边这个扶手。 蒲一半扶半拖着她,她稍微可以借点儿力。 走在他们前头的月亮,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她耍赖似地坐在台阶上,嘴里嚷嚷着:“不爬了,绝对不爬了,打死也不爬了。” 她回头看向姚迦妍:“亲爱的,陪我去坐缆车吧,一秒我也坚持不了了。” “一秒已经过去了。”姚迦妍也几乎到了体力的极限,她往月亮身边一坐,“行,看你爬的时候,我还有点儿动力,你这一坐下,我也散架了。” 月亮笑容揶揄,小声道:“我是动力?怕是法式热吻让你更有动力吧?!” 姚迦妍脸色羞红,佯装没听懂。 月亮男朋友往下走了两步,来到两人跟前:“你们真打算坐缆车了?” 月亮点头:“打算好了,坐缆车。” 月亮男朋友:“那你们坐缆车,我继续爬。”他还打算考验考验自己的体力,看能不能爬上山顶,“等到山顶了,我再坐缆车下来。”他望向蒲一:“你呢,蒲律师?” 蒲一指指迦妍,“我陪着她们吧。” 月亮撇眼自己的男友,“你瞧你,光顾着自己爬山,人家蒲律师还考虑我俩的安全问题,你就不考虑了?”她故意嘟起嘴巴,“过分!” 月亮男友表情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咱们一起坐缆车。” 坐缆车的时候,月亮和男友坐一面,蒲一和迦妍坐另一面。缆车行进的过程当中,蒲一的一只手一直轻轻抚在迦妍的后背上,似乎随时怕她有危险一样。 月亮就笑:“蒲律师,我发现你对迦妍还真是小心。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安危,不像我身边这位,干啥都大大咧咧的。” 月亮男朋友也不恼,就是淡淡地笑一下。 “你们经历那么多又在一起,彼此都习惯了某种相处模式。”蒲一说起话很谦逊,“我和迦妍不同,还在彼此了解和习惯的过程当中。” 迦妍开玩笑地用手指指蒲一,对月亮说道:“他是骗子。” 月亮咂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蒲律师。” 迦妍歪头看向蒲一:“你说是不是?” 第81节 蒲一无奈地笑:“我不骗,能娶到你么?” 迦妍哈哈大笑,指着月亮说道:“听到没,他自己说是骗子的。” 月亮男朋友这时候开口解围,“蒲律师做什么事情都认真,爱情里善意的谎言可以理解。” 迦妍收了笑,“那倒是。” 蒲一定了定,望向外面起伏的山峦,“跟迦妍结婚的时候,我的确撒了些谎。” 迦妍得意一笑,“我早知道你骗了我。” 月亮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俩人,“你们一个挖空心思地骗,一个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哎,秀恩爱也不是这么个秀法的。让你们这么一秀,我都觉得我男朋友形同虚设了。” 蒲一笑笑,“就是缘份吧,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一样的。” 言下之意,他和迦妍的相处模式,跟月亮和男友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同的。 山顶风很大,迦妍上去后第一感觉就是冷,第二感觉就是自己快被风给吹跑了。 走在她后面的蒲一好像早预料到了这两点,他拿下自己身后厚重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厚的外套帮迦妍披上,之后便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迦妍望望他单薄的样子,问:“你的外套呢?” 蒲一:“我只拿了你的。” 厚衣服太占地方,拿两个人的话,一个背包装不下。 迦妍忙展开自己的外套,像母亲保护小鸡一样招呼蒲一,“快,躲到这里来。” 月亮和他男友已经习惯了两人的腻歪,早躲到一边去了。 蒲一便靠过去,连人带衣服一起搂住。 他摸她的额头,“冷不冷?” “还好。” “要么待一会儿就走吧?”蒲一打着商量,自打知道迦妍的心脏不好之后,他的心脏始终提着,总担心她的身体出什么差错。心脏是身体最重要的部位,它一旦消极怠工便是致命的。 蒲一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迦妍生病。 他像保护珍稀动物一样保护她。 “不走。”姚迦妍说了自己的病情之后,感觉享受蒲一的关爱很心安理得,好像这本就应该是自己的。 她脑袋偎在他的胸口,幽幽说道:“有种方式可以让我暖。” 蒲一:“什么?” 姚迦妍故意卖关子:“你自己想。” 大风呼呼直刮的山顶,能有什么方式让自己的老婆暖起来? 蒲一眼睛眯着,脑子陷入飞速的旋转当中。 周遭都是陌生的面孔,迦妍无所顾忌地抱着他。 蒲一想了会儿,低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浪漫的一吻结束,蒲一笑着捧起迦妍的脸,“老公的方法对不对?” 迦妍眼睛亮亮的,咬唇不说话。 耳畔有风,眼前有他。 此刻她的内心很燃。 像是刚陷入热恋一般。 但嘴上却硬气地很,迦妍甜笑着说道:“以前都没发现,你是这么没脸没皮。” 第75章 在s市逗留两天之后,蒲一和迦妍踏上了返程。 上飞机的时候,迦妍还回头张望,似是在找什么人。 蒲一面色平淡地问:“你找乌龙?” 迦妍愣了下,旋即笑了:“我找他干嘛,我找秦律师。” 她来那天把秦律师好吓,可醒了之后却再没见到秦律师。 “他当天就返回了,思家心切,所以就没跟你一起吃饭,说是回去再补。”蒲一淡淡地解释。 迦妍“哦”了声:“那无所谓了,我是怕你的领导说我不懂事,跑来差点扰了你们的工作不说,还进了医院。” “又不是你愿意进医院的,不要这么说。” 找座位的时候,迦妍才发现两人坐的竟然是头等舱,她来的时候乌龙订的是商务舱,迦妍望望蒲一:“你真舍得。” “舍得什么?”蒲一没听懂。 迦妍靠近他,小声道:“头等舱啊。” 她现在越来越发觉,蒲一就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主儿,有点钱就到处撒,明明是没钱的人,可花起钱来却挺豪气,好像对钱这种东西蛮不在乎似的。 兜里有一万,也舍得为她花光。 就是不知道他花光了之后内心里是否还有底气。 蒲一扶了扶她的胳膊:“我倒无所谓,坐头等舱的话,你起码能好好休息下。” 原来是考虑到她的休息问题。 迦妍努努嘴,勉强接受他的这份好意。 飞机起飞后,迦妍盖着薄毯昏昏欲睡,蒲一拿了份杂志,闲适无比地阅读。 迦妍问:“你不睡会儿?” 蒲一:“我不困。” 迦妍闭上眼睛,“那我睡会儿。” 她动辙就犯困,可蒲一却老是精神得很。明明只睡了几个小时,却一点儿没有恹恹的样子。 迦妍睡眠很浅,周遭声音朦朦胧胧的,隐约听到身侧有人走动,又听到服务员小声问蒲一需要饮品吗,恍恍惚惚睡了一阵,迦妍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几乎在她睁开眼睛的刹那,蒲一视线马上扫看过来。 迦妍对着他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慵懒地问:“一直没睡?” “我不困,你好好睡吧。”蒲一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 迦妍懒散地歪了歪身子,“困,但是睡不实。” 老是似睡非睡的状态,总觉得不解乏。 “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蒲一立马警醒起来,他坐直身子,黑眸紧迫地盯着迦妍的脸颊看,“头疼吗?” 迦妍微微晃了下脑袋,“头不疼,心脏跳得也很好,就是一样,”她的手指从薄毯下伸出来,“懒!”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蒲一轻轻握住她的手,“要么我帮你按摩一下?” 人睡眠不好的话,按摩下浑身的筋骨也能舒服不少。 飞机上前后都是人,迦妍觉得那样太矫情,遂拒绝:“不用。” “你想喝点儿什么?”蒲一压低声音问。 迦妍索性不躺了,她起身后,撒娇般偎向蒲一这边,笑嘻嘻地贴着他的耳边说道:“你化身空少,对我进行贴身服务?” 蒲一对她鬼灵精怪的词语不置可否一笑,“你呀,搞怪。” 迦妍挠了挠他的手心,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小声问道:“你刚才说到乌龙,他回去了吗?” 蒲一头低着,“回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蒲一抬起头,“你需要知道吗?” 迦妍呐呐地,“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这次我来都是他帮忙买的票,我来了之后还在街上瞎喊来着。总觉得对不起他。” 人家帮他,她还瞎闹腾,心里多少有些歉疚。 “不用歉疚,他来也没安啥好心。”蒲一语气泛冷。 迦妍听着不舒服,“你怎么这么说他?” “难道不是吗?你当时以为那份资料会帮到我,所以全力以赴要赶去送给我,他可倒好,跑去截道。你觉得他的出发点是为我好吗?”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吧?”迦妍有些犹豫,“起码他送我来,我应该感激他吧。” “他那是听闻我的官司会败诉,让你来亲眼见证我的失败的,没想到令他失望了。”提到乌龙,蒲一脸上表情冷冷清清的。 迦妍眼睛转了转,“算了,他反正是不相干的人,不提了吧。” 迦妍这么一说,蒲一表情马上由阴转晴,轻轻“嗯”了声。 两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握的时间久了,迦妍手心出了汗,她轻轻点了下蒲一的手心,“松开,我手都出汗了。” 她想松,可蒲一牢牢握着她的手,生怕她要跑了一样。 蒲一没松手,另一只手拿过来一张纸巾,两只手握着迦妍的手,耐心地帮她把手心的汗气给擦了擦。 迦妍安然地享受他的服务,等他擦完了,她笑着问:“空少服务这么好,想要多少小费?” 蒲一:“你能给多少?” “嗯,一百?”迦妍见他眉峰不动,遂改口,“那十块?” 蒲一破功,微微笑了,“我不值钱,给我一分就好。” 迦妍努嘴,“那你这要求可大了,一分钱可不好找。” 下飞机后,两人便搭车去了迦妍父母家,姚母听说女儿女婿回来后,特意在家里备了一大桌子的菜,专门给这两孩子接风洗尘。 第82节 姚一发也特意推了工作早点儿回家。 姚迦妍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蒲一提着两个大行李箱走在后面。 门一打开,姚母忙上手去接蒲一手里的行李箱,“妍妍这孩子,也不知道帮帮你,来,快进来歇歇。” 蒲一轻松将两个箱子提进屋,“妈,箱子很轻,不重的。” “行了,我知道你照顾妍妍,也听说官司赢了,挺替你高兴的。赶紧的,浴室有热水,你们俩都去洗洗澡。” 迦妍搞怪地笑笑,她用口型对蒲一说道:“鸳鸯浴?” 蒲一瞪了她一眼,口气四平八稳地说道:“妍妍先去洗,爸在书房吧?我跟爸聊会儿天。” “聊什么聊,洗完澡先吃饭,别的事情都靠后。”姚母推着蒲一往里走,“先去洗澡。” 风尘仆仆一路,洗个热水澡还解乏。 虽然有丈母娘的默许和妻子悄悄摸摸的邀请,但蒲一还是中规中矩地守在卫生间门口,一直等姚迦妍洗完了自己才进去洗。 洗浴出来便是全家人围坐一起吃饭。 姚一发气色不错,特意给蒲一倒了一杯酒,“这次官司打得顺利,值得庆祝。” 蒲一举杯,神情很谦逊,“谢谢爸,我以后还得努力。” 一杯酒下肚,姚一发问道:“现在可以拿出律师执业证,以后行事就方便了吧?” 蒲一:“是的,以后就专门吃这碗饭了。” “行了,吃饭的时候别谈工作,蒲一,我这鱼做得不错,你快尝口。”姚母对蒲一表现出了非常的热情。 蒲一非常配合地大口吃菜,姚母越看越喜欢。 心情太好了就容易话多,姚母喜滋滋地说道:“得说还是乔婆婆算命算得准,每一条都说对了。” 姚迦妍望向蒲一耳垂上的痣,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姚一发看不惯,呵斥她:“干什么呢!” 姚迦妍收回手,“我看是不是假的。” 蒲一黑眸扫向她,“痣是真的。” “痣哪有假的!”姚母不高兴地瞪了闺女一眼,“我发现你呀,这脾气是越来越搞怪,都是蒲一给惯出来的。” 迦妍:“你不惯我,还不兴他惯着我了?” 蒲一忙碰了碰她的胳膊,“妈做的饭特别好吃,快吃饭吧。” 吃过饭,蒲一和姚一发去了书房,姚迦妍和母亲在厨房里收拾餐具。 蒲一和姚一发边喝茶边聊天。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官司赢了,律师费不到四百万,秦律师觉得我很辛苦,又是刚结婚困难的时候,直接转了两百万给我,正好我拿这些钱,买个房子,装修好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跟迦妍补个婚礼。” “房子得买,目前枫云镇的房价不贵,顶天一万块钱一平米,有两百万的话,可以全款买,而且 可以挑着买好的。” 蒲一:“爸,买房子我想贷款。” 姚一发放下水杯,“有钱怎么还要贷款?” “如果全款买的话,又要装修又要买车的话,钱会很拮据,但贷款买的话,则绰绰有余。买完房子,可以按迦妍的意愿装修而不必考虑钱够不够的问题,还可以给迦妍买辆不错的车子。” 姚一发:“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出一部分。” 他不太理解蒲一的思维,既然有钱干嘛要贷款,搞得很有压力。 “爸,请相信我,我有还贷的能力,所以才选择贷款买房。主要是想把钱全活用起来,不想迦妍受苦。” 姚一发慢慢考虑了会儿,“也对。”他重新端起茶杯,“我怎么着也要出一部分,要不然对你不太公平。” 姚一发考虑得很细,他们已经领证的情况下买房子,就属于婚后共同财产,他不想让蒲一觉得女儿是在占他的便宜。 蒲一是何等聪明的人儿,马上领会到了姚一发的想法,他赶紧说道:“爸,我喜欢迦妍,给她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会算计这些,也不屑于算计。” 第76章 谈完房子的事情,姚一发想到了婚礼的相关事宜,他问:“你母亲怎么样?现在还在外地住吗?你们登记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见一面?” 蒲一表情稍微一怔,人忽然起身,双膝一软,笔直地跪在了姚一发的面前。 姚一发愣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好不好的竟然跪下了。 蒲一脑袋低垂着:“爸,事到如今,我得跟您郑重地道歉,为了娶迦妍,我向您和迦妍说了一些谎话。这其中就包括我的母亲。” “谎话?”姚一发眉头皱紧,“你母亲怎么了?” 蒲一不敢看姚一发,脑袋一直低垂着说道:“我父亲去世以后,我母亲便病了,精神产生了问题,时好时坏的,坏的时候基本不认人,会自说自话,会到处乱走。但她担心我的婚事,精神正常的时候很强硬地将我赶出了家,目前都是靠邻居在照顾。” “这么说她一直住在蒲村?没有离开过?”姚一发脸色沉下来,面色不愉地看着蒲一。 蒲一咬唇,缓缓说了声“是”,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不能再瞒了。 姚一发目光沉沉地瞪着他,冷不丁一抬手,茶几上的水杯和茶壶“咣”地一声砸落地上,茶水四溅,杯片乱飞。 蒲一眉峰动了动,但还是保持跪着的状态。 迦妍和母亲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听到杯盘砸地的声音,两人都愣了。 “怎么回事?”迦妍问。 姚母皱了皱眉头,“你别动,我过去看看。” “说,还撒了什么谎?”姚一发声音威严地问。 “枫云酒店的工作是我主动找过去的,没要工资,只是麻烦冯总帮忙撒了个谎,其实他承诺的房子和车都是假的。我一无所有,还有一个常年生病的母亲,这才是事实。” “但是,”蒲一扬起头,“我是真心喜欢迦妍的,为了她,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为了她,我努力赚钱,就想着给她最好的一切。我承认自己以前撒过谎,但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 “你凭什么让邻居帮你照看母亲?你竟然让一个生病的老人独自在家里待着,而不是送去医院或者更好的地方?”姚一发气得咬牙切齿,“你不孝,太不孝了。” 别的事情还好商量,唯有这一点是姚一发难以容忍的。他一想到自己的亲家孤零零地住在一个破败的家里,心情就相当难受。 村民们会怎么看待他这个镇长?自己好好的过着日子,却让亲家母如此难堪。 蒲一:“我每月都会付给邻居钱,让大家伙帮忙照顾我妈。我妈熟悉蒲村的环境,熟悉蒲村的人,大家待她挺好的。哪怕她发病到处走,也会有附近的邻居帮忙把她带回去。” “你的意思是说,这样的情况挺好的?”姚一发冷笑。 “也不是,条件具备了,我会带她出来住。或者跟母亲一起住,或者另帮母亲买处房子。” 蒲一之所以打算贷款买房,是经过周全考虑的。 贷款的话,他的钱完全可以买两套好的房子,到时候方便安排母亲,还能不委屈姚迦妍。 目前他有了赚钱的能力,一切都不是问题。 姚母听到这里,推门走进去,她弯腰去扶蒲一,“还跪着干什么,地上凉,有话起来说。” 她望眼怒气正盛的姚一发,“蒲一说的也在理。他虽然隐瞒了他母亲的病,可有邻居照看着,他也给了邻居钱,这不是挺好的么?” “你倒挺理解他的。”姚一发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步,你发脾气有什么用,咱得想想解决的办法。”姚母扶起蒲一,“行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兴下跪这一套。” 蒲一低声道:“谢谢妈。” “已经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好谢的。”姚母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残片碎渣。 蒲一忙弯腰,“妈,我来收拾。” 姚母没跟蒲一抢,她叹口气坐到一旁,看着蒲一忙里忙外的收拾。 蒲一收拾完,送到外间的垃圾桶。 姚母等他出去后,接着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她走回姚一发身边,低声劝他:“你发什么脾气?都不动动脑子想想吗?蒲一把事情放到现在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觉得现在不是太大的问题才这样?” 她唉声叹气地说道:“要是提早知道这些,我们不一定能答应,怎么也要好好斟酌斟酌才是。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蒲一工作相对稳定了,他也知道了迦妍的病情,而且对迦妍一如既往地好,迦妍也觉得挺幸福的。我们当父母的能有什么好办法?慢慢接受吧。” 乍一听到蒲一母亲精神有问题,姚母在门口愣了半晌。 不是别的地方,单单是精神有问题。 令人心里犯点儿堵。 可看到蒲一笔直地跪在那里,蔫头耷脑的样子又觉得挺可怜的,姚母遂走进来帮他解了围。 姚一发木着一张脸,过了好一会儿,表情才逐渐舒缓了。 大道理谁都能懂,只是看落没落到自己身上。 哪怕是一镇之长,在面对独生女终身大事的问题上,也很难控制个人情绪。 姚迦妍刷好碗,甩甩手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蒲一闷坐在沙发里发呆。 她眼睛一转,将湿湿的双手蒙上了蒲一的眼睛,拿腔拿调地问:“猜猜我是谁?” 蒲一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还能是谁?” 他捂住迦妍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对不起。” 姚迦妍松开手,皱着眉头问:“干嘛又要道歉?” 蒲一:“我刚刚跟你父亲坦白了。”顿了下,他说道,“坦白我母亲的病,还有,还有枫云酒店的事情……” 迦妍:“所以,我爸把杯子摔了?” 蒲一点点头。 迦妍哎呀一声往书房走。 这个蒲一,刚回来就惹家长,还能不能让人高兴点儿了。 她急呼呼地闯入书房,风风火火地坐到父亲旁边,拉着父亲的胳膊说道:“爸,爸,你别生气,蒲一的事情我都知道,在知道的情况下跟他领了结婚证,所以不怪他的。” “你看中他什么了?”姚一发问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他,”迦妍转了转眼睛,老实交待,“长得好看啊,你看,往马路上一站,回头率不是杠杠的?还有啊,他聪明能干,当律师当得不是挺出色的?” 第83节 别人都说不行的事情,他使使劲就扭转过来,难道不是功劳? “闹了半天,你是冲着他的脸结的婚,你妈是冲着他耳朵上的痣同意的。”姚一发没好气地说道,“那会儿你们能看出来他是块当律师的料儿?” “行了,都是一家人了,吵什么吵,都消停些吧。”姚母把父女两个批评到一起。 “行了,既然这么惹你们讨厌,我和蒲一回出租屋睡了。”迦妍拍拍屁股站起来。 姚一发呵斥一声:“去什么去,出租屋也没提早打扫卫生,哪能住人?都消停点儿,就在家里睡吧。” 姚迦妍来到客厅,拽着蒲一的手就往卧室走,蒲一还想跟老丈人深入地聊聊,他胳膊往后使力,小声道:“再等等。” 迦妍掐了下他的胳膊,斥道:“等什么等?再等下去,小心我爸抡起笤帚打你。” 老丈人抡笤帚? 那种场面想想就挺可笑的。 蒲一苦笑着跟迦妍回了卧室。 两人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迦妍窝在他的怀里,用手拉拉他的胳膊:“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我好像对不起所有人。”蒲一声音里透着无奈。 “最对不起的好像是我吧?”迦妍嘟囔,“没有戒指,没有婚礼,只花九块钱就把我骗回了家,你说说看,上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事儿?” “嗯,我得了大便宜,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停了会儿,迦妍说道:“把你妈接过来吧,我们三个一起住。现在条件差点儿,先住出租屋,等买了房子,一切就方便了。” “你,愿意跟我妈住在一起?”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迦妍幽幽地说道,“我以前从没想过跟婆婆在一起住会是什么样子。你看电视上或者周围的亲戚朋友,跟婆婆住一起就没有住得好的,不是关系闹僵就是吵到离婚的程度。可现在,你妈生病,单独在蒲村住着总有点儿对不起她。心里愧疚,还不如在一起住着呢。” 蒲一拉着迦妍的手,“只是太委屈你了。” “那你可得记好了,以后一定要对我好。” “嗯,一定对你好。” “别光动嘴皮子啊,得有实际行动。” “嗯,我用实际行动对你好。” 今晚的蒲一像个乖宝宝,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迦妍忽然就起了搞怪的心思,她轻轻地挠他的手心,一下一下的,蒲一渐渐有些痒,右手不断地往回缩,迦妍越挠越起劲。 蒲一使劲咬了下唇,猛地箍住迦妍:“今晚不行?” “为什么?”迦妍笑嘻嘻地问。 蒲一声音里透着一丝难堪,“在你父母家,我有罪恶感。” “胆小鬼。”姚迦妍往旁边一倒,哈哈大笑。 第77章 半夜,蒲一有些口渴,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找水喝。 客厅陷在一片黑暗当中,蒲一摸黑来到餐桌前,倒了了杯水之后,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安静的夜里,吞咽的声音特别响。 喝完水,蒲一轻轻放下杯子,转身要往卧室走,却听到沙发那里忽然传出声音:“是蒲一吧?” 蒲一吓了一跳,他用手抚了抚胸口,试探地叫了声:“妈?” 姚母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坐吧。” 丈母娘大半夜的不睡觉,找自己聊天? 蒲一心里七上八下的,所幸睡衣穿得很齐整,他挪挪蹭蹭地坐到丈母娘旁边,小声问:“妈,怎么不睡?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 姚母叹了口气:“蒲一啊,思来想去,有件事情,我还是要跟你交待明白的。” 蒲一心里没底,紧张地问:“什么?” “迦妍心脏不好,一个不好就会昏迷,平常看着跟个好人一样,但也不定哪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 蒲一:“所以……” 犹豫良久,姚母艰难地说道:“她是不能生孩子的。” 蒲一:“……” “她本身心脏就不好,医院都查不出什么毛病,小时候还进过重症监护室,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老天要把她收了去,磕磕绊绊地,也算活到了现在。可以后什么样子,都不定准。她的心脏能负担她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敢让她怀孕?一旦怀孕,孩子也要吸收营养,同时会增加心脏负担,难说会怎么样。” 蒲一安静地听着。 “这孩子心气高,老觉得自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我跟她说过几次,她不服。觉得得生回孩子人生才完整。说是这么说,可我这当妈的,哪敢让她冒这个险,你说呢?” 姚母想这事想得睡不着觉。 姚迦妍可能怀孕这件事情始终像她心底里的一颗隐形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担心迦妍怀孕,我特意买了点儿维生素片给迦妍吃,告诉她是补充下钙质一类的,其实,”姚母顿了顿,吐出实情,“那是避孕药。” 蒲一懵懵的,“妈,你应该告诉我的,常吃避孕药对女人身体不好。” “这段时间你出差,早不给她吃了。你放心,我买这份避孕药没什么副作用,常吃对身体没什么大的损害。” 蒲一还是觉得不妥,“妈,以后我知道了,我会避孕的,就不要再给她吃避孕药了。” “是啊,我这么告诉你一声,我心底的担子就轻了。” 蒲一:“妈,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说实话,你这里,是不是挺介意的?”姚母吞吞吐吐地问。 枫云镇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淳朴的一个地方,愈是淳朴的地方,重男轻女,或者说传宗接代的想法会越明显。 有的人家为了生个儿子想尽办法的。 这现在直接断了蒲一的念想,姚母觉得挺残忍的。 蒲一:“正好我不喜欢孩子,没孩子更好,省得烦心和被闹腾了。” “你真不喜欢小孩?”姚母兴奋地问。 “真不喜欢,”蒲一笑笑,“妈,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谁家小孩热情了?我一看到熊孩子就躲。” “那太好了,我这还担心你心里不舒服,想跟你讨论下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呢。” 姚母想了好多,比方去领养个孩子,再不行,找人代孕,或者是干脆允许蒲一在外头生个孩子带回来让迦妍养? 姚母心里翻江倒海想了一堆,蒲一轻轻松松就给推翻解决了。 她的心里无比轻松,她拍拍手站起来:“太晚了,都赶紧睡吧。” 无事一身轻,姚母今晚的睡眠特别香甜。 一大早蒲一就起了,姚母正在厨房做饭,蒲一跟丈母娘打了声招呼,“妈,我回出租屋一趟。” “吃完怕再走呗,很快就好了。” 蒲一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现在时间还早,我回来再吃饭。” “你回去做什么?” “我把卫生整理下。” “整理个卫生有那么着急?” “我不整理,迦妍该上手去干了。我不想她累,早早先去干点儿。” “这孩子,真是急性子。” 蒲一回去把出租屋的卫生里里外外清扫了遍,又将被子褥子晒到阳台上,这才返回丈母娘家。 他这一来一去的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回家的时候,迦妍还在睡。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起床吃饭了。” 迦妍紧着鼻子睁开眼睛,呵欠连天地问:“你早起了?” “嗯。” “今天上班吗?”迦妍的手抚上他的脸,她的手温热,他的脸冰冰凉凉的。 “不上班,秦律师允许我休息几天。” 蒲一打算趁这几天,把房子的问题落实下,再回蒲村将母亲接来。 看看具体怎么安排。 迦妍揉揉眼睛:“今天回蒲村吧。” 迦妍一句简单的话,让蒲一表情立马变柔了,他忍不住俯过头来,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谢谢你,亲爱的。” 大早上的,迦妍觉得自己脸挺脏的,遂不好意思地往外推了推他:“昨晚让你亲你不亲,现在过期无效,不准亲了。” 蒲一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快起来吧。” 他觉得姚迦妍就是他心底最闪亮的星星,她早上醒来说的第一件事情,便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一年没见母亲,他心里其实很想很想的。 昨晚到了之后,他甚至想连夜去看望看望母亲的,但当着丈人丈母娘的面,他忍了忍,没敢开这个口。 姚迦妍看着没事人一般,但心其实挺细的。 早上一醒便来解决他的烦忧了。 吃饭的时候,迦妍大大方方地说道:“妈,我一会儿要去看我婆婆。” 姚母喝粥的手顿了下,“将老人顺便接过来吧,看情况,是送医院好呢还是住家里好。” 姚母不确定这个亲家母病到了何种程度,不敢把话说死了。 姚迦妍歪头想了下,“我反正是自由职业,照顾婆婆也挺方便的。前几天我还去看过她,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蛮好的。前些日子我也带她去医院看了,医生说只要不惹她生气,慢慢顺着老人家,还是有望痊愈的。” 第84节 精神方面的疾病说不好,说严重就挺严重的,可要好转的话,也挺快。 姚母:“那就好。” 吃过饭,姚母在家里找了一些未拆封的营养品让迦妍带上,迦妍掂了掂,“妈,太重了,我们就不带了。反正是打算把婆婆接来,那干嘛还要带东西去?不如你把我爸不喝的茶叶或者酒什么的多找点儿出来,我去送给街坊邻居,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婆婆的照顾。” 姚母一听在理,在家里翻箱倒柜地翻找,找出了十几箱的茶叶和酒,蒲一和迦妍一起搬到了车上。 上车的时候,迦妍边系安全带边对蒲一说道:“咱再去超市买点儿。” 蒲一感激地望了她眼,“谢谢老婆。” “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儿,见外。”迦妍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开车赶回了蒲村。 蒲一直接将东西排着送给了街坊邻居,迦妍则先跑去蒲一家跟婆婆见面。 见到婆婆,迦妍神情欢快地喊了声:“妈!” 蒲一母亲正好犯了病,正坐在院子里念念叨叨的。 “儿媳妇呢?儿媳妇呢?”蒲一母亲低着头,视线没什么焦距地盯着地面。 迦妍一看就知道她这是犯病了,忙凑近蹲在她的脚边,笑盈盈地仰头看着她:“妈,我是你儿媳妇。” 蒲一母亲不理她,还是念叨着:“儿媳妇呢,儿媳妇呢?” 迦妍知道她这是陷入了自己情绪当中,一时半会唤不醒了,想了想,她拉着老人家的手,安静乖巧地坐在她的旁边。 陪着坐了一会儿,送完东西的蒲一回来了。 他走进院子的时候,黑眸飞快的扫向母亲,当看到母亲神色不对,他忙蹲到母亲身前,察看母亲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老人头发乌黑的,只有新长出的一小截头发是白的,蒲一知道是迦妍的功劳。 迦妍小声道:“妈不舒服了。” 她不喜欢说犯病两个字,用不舒服代替。 蒲一表情有些难受,他晃了晃母亲的手,轻轻叫了声:“妈。” 蒲一母亲木愣愣的眼睛动了动,忽然看向蒲一。 蒲一再次重复:“妈,我回来了。” 蒲一母亲像第一次看见他一样,头歪过来又歪过去,一遍一遍地打量蒲一。 蒲一看着心里难受,就下意识地一遍一遍地重复:“妈,我是蒲一,我出差回来了。” 停了好久,蒲一母亲忽然坐直了身子,撅着嘴巴喊道:“我孙子呢?” 蒲一和迦妍同时愣住。 老人家什么时候换词了? 以前她老是提儿媳妇儿媳妇的,但从未提到过关于孙子的话题。 “妈,你想要孙子了?”迦妍笑着问。 蒲一母亲怔了怔,忽然又低下头,像傻子一样地念叨:“我孙子呢,我孙子呢?” 迦妍觉得挺惊奇的,她对蒲一说道:“妈改词了。” 以前婆婆见她,回回都是高兴的,但犯病的时候都是找她,从不找孙子。 这一见蒲一,冷不丁竟然改词了。 蒲一咬了咬唇,没吱声。 安静地待了十几分钟,老人家没有回神的迹象,迦妍拉了拉蒲一的袖子,“咱先把妈接回去再说。” 蒲一眉头皱着:“接回出租屋?” 迦妍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啊。” 蒲一却陷入沉默。 迦妍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笑着说道:“我是自由职业,平常也没什么事情,大不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妈就是了。” 蒲一抬起头:“你不出门见朋友?你不回父母家?你不画漫画了?” 迦妍愣了愣:“应该没问题吧,到时候我临时找人帮帮忙也行啊。” 蒲一叹了口气:“你先陪着妈,我去去就回。” 迦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神情疑惑地看着他又走出去了。 蒲一母亲念叨了老一会儿,姚迦妍一个恍神的功夫,她忽然就醒了。 她怔怔地看着迦妍,表情怔愣了一会儿,慢慢挤出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迦妍回来啦!” 姚迦妍被惊了下,扭头看向婆婆:“妈?!” “哎呀,你回来了也不提早打个电话,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蒲一母亲站起来,“前两天别人还给了我串葡萄,我拿给你吃。” “妈,不用。”迦妍想拽婆婆没拽住,老太太屁颠屁颠地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她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串葡萄,在水井旁压水洗了洗,递给迦妍:“快吃吧。” 葡萄放的日子久了,干干瘪瘪失了水汽儿,有的已经烂了一半。 迦妍拿在手里,挑着几个看起来还好的,一个送进自己嘴里一个递向婆婆,边嚼边夸张地说道:“哇,太好吃了,我以前怎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葡萄。” 蒲一母亲不舍得吃,将迦妍拿葡萄的手推了回去,“你快吃,你快吃。” 为了不让老人失望,迦妍便主动地吃起来。 蒲一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迦妍忙站起来向对方打招呼。 “这是林姨,这是我妻子姚迦妍。” 蒲一望了眼迦妍,解释道:“这次林姨跟我们一起回去,林姨无子无女,一个人住在蒲村也没什么事情,她负责帮咱照顾妈的起居。这样,你也轻松点儿。” 蒲一母亲:“谁说我要跟你们回去了?我这么个糟老太太,可不愿意去碍亲家的眼。” 蒲一母亲心里有数,自己身体不好,跟着去城里只会给儿子媳妇增添麻烦。 她说什么也不愿去。 林姨就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蒲一这是前思后想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找人照顾母亲,接着买两处房子,自己一处,母亲一处,离得近,方便照顾,又能有相对独立的空间。这是再好不过的方法了。 可母亲死活不愿意走,事情便僵在了那里。 僵局破不了,事情便没办法继续进行。 迦妍跟着劝了会儿之后,站在旁边冥思苦想,把婆婆接进城里是必须的,独留老太太一个人待在蒲村实在不是事儿。 可怎么才能让老人痛痛快快跟着走呢? 琢磨了一会儿,迦妍忽然贴近老太太的耳边,趴趴悄悄地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她退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婆婆。 只见蒲一母亲愣了会儿,忽然笑着说道:“好,我听你们的。” 竟然变得相当配合。 蒲一惊诧不已,他偷偷问迦妍:“你说什么了?” 迦妍故作神秘,“这可是秘密。” 第78章 就这么着,顺顺当当将婆婆和林姨给接到了镇上。 汽车后备箱里塞满了婆婆和林妻的日常用品。 依着迦妍的意思,这些都不带的,到了镇上全部买新的。 可老人家的心思就是那样,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要带着,哪怕一块破抹布也要当成宝来对待。 想到老人家好容易答应跟着来镇上,迦妍和蒲一就样样都依了她。 林姨脾气挺好的,一路上也不说什么话,存在感特别低。 迦妍怕慢怠了她,时不时地主动找话题。 “林姨,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那林姨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空的时候我带你们去逛逛街,镇上的商场里什么样的衣服都有。” “我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是件衣服就行。再说我不用新衣服,就穿以前的。” 迦妍扫眼林姨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有的地方布料都有些透明了,可见经历了太多的岁月。 迦妍不吱声了。 将林姨和婆婆一起送到了出租屋。 一共两个屋子,婆婆进去后就发了愁,她里里外外溜达两圈,指指阳台的位置,“我不挑,我睡那儿。” 她睡最不显眼的位置,省得给儿子媳妇碍眼。 迦妍笑着扯回她的手,“妈,你睡卧室,林姨睡另一间卧室。我和蒲一先住我妈那儿。” 婆婆:“这怎么好意思?” 迦妍眨眨眼睛,“我妈那里有好吃的。” 婆婆笑了,“都依你。” 接回母亲后,蒲一没有闲着,下午就拉着迦妍去看房子。 在最新开盘的售楼大厅,蒲一眯着眼睛看楼盘的资料。 “怎么这么急?”迦妍兴致缺缺地问。 蒲一抬眸:“难道你不想早点儿拥有我们的小家?” “想是想,可买房子又不是买衣服,衣服买了当时就可以穿,可房子买了还要装修整理买家俱什么的,很慢哪。” 第85节 旁边的售楼小姐很会看眼色,忙上前一步:“我们有精装修房子,付款后拎包即可入住。很快的,正好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精装修?”迦妍头疼,“精装修太千篇一律,感觉不够个性啊。” 蒲一指着其中一个户型,侧身问迦妍:“我们要这种户型好不好?咱们买两套,一套二楼的,一套高层的。二楼的给我妈住,我们住高层的。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照应。” “不准备买一套大的?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住?”迦妍不太赞同,“我觉得你妈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单独居住,最好是跟我们一起。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咱不能为了咱痛快和方便而不考虑老人家的健康问题啊。” 迦妍在这方面想得挺通透,老人养我们长大,我们就应该负责他们的养老问题。 不能因为他们老了就嫌弃他们。 她愿意为蒲一的母亲做出适当的牺牲。 蒲一眉峰动了动,“有林姨在,不会有问题的。反正都在一幢楼房里,要见面很容易,跟住在一起也差不多。到时候你觉得可以的话,让妈在咱家住些日子。妈住不惯,就回二楼享享清闲。有备无患吧。” 蒲一说得也蛮有道理。 买两套房子,等于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如果跟老人能住上来,那就一起住,另一套房子可以空下来。 如果住不习惯,都想着各自有各自的空间,那正好,两套房子物尽其用。 迦妍考虑良久,拉起蒲一的胳膊,“那去看看房子吧。” 既然要买,就得多看看多比较一下。 售楼小姐见是大客户,激动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忙一溜小跑地头前带路,生怕招待不好尊贵的客人。 售楼小姐特意买了两杯咖啡,让蒲一和迦妍边喝边看。 新户型还是不错的,有三个卧室,一大两小,统共118平米,面积可以,房间采光也不错。家里有老人小孩什么的都挺方便的。 看完房型,蒲一又打电话让秦律师帮忙查了查这个楼房的情况。 相关手续全不全,建楼质量有没有保障。 一圈电话打下来,结论是这房子质量不错,物业以及相关配套设施都很好,值得购买。 蒲一遂给老丈人又打了个电话,将楼盘情况一说,末了,问道:“爸,您觉得怎么样?” 其实那一圈电话打下来,可能都不如老丈人这一个电话重要。 他是本镇的镇长,对于镇上的发展变化几乎了如指掌。 姚一发沉默了会儿,“就照你说的买两套吧,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帮点儿忙。” 蒲一:“那谢谢爸,我心里有数了。” 老丈人的钱他是用不着的,有老丈人这句话就足够了。 蒲一放下电话就开始签合同付首付款。 售楼小姐乐得合不拢嘴,打她干售楼小姐开始,就没遇着这么痛快大方的客户。 蒲一痛快,售楼小姐更给力,一下午把所有手续帮忙跑全了。 两套楼房稳稳当当地落入蒲一手中。 房产证上落的都是姚迦妍的名字。 姚迦妍对这个还是挺抵触的。 “落我的名字干什么?万一将来发生点儿意外,岂不是徒增麻烦?” 蒲一眉眼一扫:“会发生什么意外?” 迦妍指指外头:“万一我不在了,万一我们过不下去了……” 蒲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许这么说。” “我只是说万一嘛,谁也不希望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未来的事情谁能担保呢?”迦妍不乐意地嘟囔。 这年头,谁结婚的时候还打算着要离婚? 不都是山盟海誓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可结果呢? 说得再好听,哭得再动情,都不耽误日后的吵架和翻脸无情。 蒲一面色无波地说道:“没有万一。” 迦妍抿嘴笑了,“你这有点儿霸道总裁的味儿。” “总什么裁?应该说穷小子才对。” 他是实打实的穷小子,高攀了迦妍这个白天鹅。 蒲一非要将房产证都写上迦妍的名字,迦妍争执不过也就懒得再争了。 反正在她名下,她不贪就是了。 万一出现什么离婚分手之类的,她还他就是。 蒲一可不知道迦妍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买完房子就马不停蹄地联系装修公司。 晚上八点左右,蒲一电话跟人约好,第二天跟装修公司的人见面商谈具体细节。 迦妍笑话他:“你这工作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就跟要马上住进去似的。” 刚装修的房子会有甲醛什么的,其实迦妍不赞成这么赶工。 “我找最好的装修团队,全部用环保材料,你放心,不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影响。你不放心的话,住进去之前我们可以请人来检查一下甲醛含量,如果过高,就缓些日子再住。” 蒲一想得头头是道,迦妍都没啥反驳的能力了。 晚上,姚母将亲家母邀请到了家里,姚一发又特意提早回家,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原本为了表式正式,姚母打算去酒店的。 是蒲一再三推拒,姚母才改在了家里。 蒲一陪着林姨去菜市场采购的菜。 买回来之后,林姨主打,姚母在旁边打打下手。 一大桌子的菜色便上了菜。 姚母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夸赞林姨:“还以为你会的菜式很少,没想到都会做一做。” 林姨就腼腆地笑:“虽然一直过的是穷日子,但一个人过,闲的时候就多,没事我会照着电视研究研究做菜什么的。有些菜没吃过,但大体知道怎么做。” 每个人喜欢钻的东西不一样,一辈子单身的林姨对于做饭什么的挺爱研究的。 “那你挺厉害。”各人就座后,林姨又要去厨房,姚母把她拉到桌前,“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坐吧。” 林姨受宠若惊的,“这怎么好意思,我可是拿了工资来干活的。” 蒲一不是让她白来干活,是花钱雇她照顾母亲的,林姨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 “你陪着我的亲家母,就跟亲家母的姐妹一样,别的日子我不管,今天必须一起坐。”姚母很坚持。 迦妍也上前扶着林姨的胳膊,热情地招呼她:“林姨,快坐吧。” 林姨不好意思地坐下了。 亲家母和林姨都是女人,姚母便担当了酒桌上的主陪角色,不停地劝两人吃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姚一发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道:“亲家母,感谢你生了蒲一这么优秀的儿子,你以水当酒,我们碰个杯吧。” 蒲一母亲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感谢你们不嫌弃我们家蒲一,不嫌弃我这个疯婆子。我太谢谢你们了……”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哭开了,眼泪扑簌簌直落:“我觉得现在这个日子跟做梦似的,太好太好了。” 她都担心娶不上媳妇的儿子,竟然娶了镇上的白天鹅,最令她感动的是,这个像白天鹅一样的儿媳妇不嫌弃她,拿她特别好。 姚母忙递上纸巾让老太太擦泪。 “行,日子好咱都高兴,以后咱们都好好的,”姚母扫向两个年轻人,“都听见了没?” 蒲一母亲这一兴奋,话就多了,她望着迦妍激动地说道:“我们蒲家的香火重要,你们姚家就迦妍一个女儿,香火更重要。” 迦妍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婆婆接着说道:“我替蒲一做主了,迦妍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就随你们姚家的姓。” 这话一出口,全桌静音,都傻了! 第79章 姚迦妍根本没怀孕,她不过是撒了个谎,只有这样,婆婆才能乖乖跟着来镇上。 可她万万没想到,婆婆这嘴皮子太快了些,这还没过夜,已经把消息透给了所有人。 姚母看向自己的女儿,震惊地问:“你,怀孕了?” 迦妍蓦地垂下脑袋,这会儿不知道咋回答好了。 说怀孕了是撒谎,可说没怀孕,怕是会刺激到自己的婆婆。 她纠结无比的样子落到蒲一的眼睛里,蒲一按住她的手,笑着站起来:“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都先吃菜,吃菜。” 蒲一母亲诚惶诚恐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林姨忙扶着她坐下,柔声劝她:“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大家继续吃饭了。 姚迦妍心虚,扒拉几口便借口说自己吃饱了躲进了卧室。 蒲一一直陪着大家吃完,两家长辈又坐一起简单聊了一会儿,蒲一将母亲和林姨送回了出租屋。 蒲一他们一走,姚一发和妻子便急叨叨地去了迦妍的卧室。 姚母拽了把迦妍的胳膊:“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迦妍坐在床上,表情忐忑地看眼自己的爸妈,嗫嚅着说道:“我没怀孕。” 姚母一颗心落回了实处,埋怨道:“你没怀孕怎么能瞎说怀孕了?” 差点把她给吓死。 姚迦妍抬头,“我不这么说,我婆婆不跟着来嘛,我能有什么办法?正好老太太不舒服的时候,嘴里直念叨着孙子孙子的,我琢磨着她肯定是希望我怀孕生子,所以才撒了这么个谎。”迦妍得意地一扬脖子,“你瞧,我这谎一撒,老太太高高兴兴就来了。” 姚一发沉默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第86节 姚母坐到闺女旁边:“可你想过没有,谎撒完了,后头怎么办?” 怀孕了肚子就会变大,以后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这谎言不就露馅了? 迦妍嘻嘻哈哈地,“妈,我最近在备孕,说不定哪天谎言就成真了。” 姚一发和妻子,表情俱是一怔。 姚母:“你想怀孕?” 迦妍耸耸肩膀,“结婚生子不是正常流程么?我又没打算丁克,怎么就不能生孩子了?” 姚母看眼自己的老公,犹豫着如何开口。 姚一发沉默几秒,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不能怀孕。” 迦妍肩膀一塌:“又是因为我的心脏问题?” 姚母:“你是明知故问。” “我心脏不好,又不影响生孩子的。”迦妍不服气地说道。 “你以前不是同意了么,说好以后不生孩子的。”姚母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她和老公也是心疼她才会下此决定,试问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婚后过得幸福顺遂的。 迦妍表情有些垮,“我以前是觉得这辈子没所谓了,这么个身体也不想拖累谁。可现在跟蒲一在一起,虽然他没说,我还是希望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有妻子,有孩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很多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曾经姚迦妍也一度觉得自己这一生是不会生孩子了。 身体不允许,她也不想冒那个险。 可跟蒲一感情顺利之后,她却越来越多地在想这个问题。 她想跟蒲一有个孩子。 “万一有危险呢?”姚一发心痛地问。 “现在不是还不确定么?到时候再说。”迦妍抱着一丝侥幸,“大不了多准备点儿无名草,到时候救我和孩子的命。” 迦妍眼睛里的光很亮,亮得让父母不忍打断她对美好未来的想象。 姚一发站了会儿,扭身走了出去。 姚母不知道如何劝,听到外面门响,知道是蒲一回来了,便拍了拍闺女的肩膀出去了。 蒲一带着外面的凉气儿进入卧室。 他关上卧室的房门,走到床边,迦妍勉强笑笑:“把妈送过去了?” 蒲一点了点头,他抓起迦妍的一只手,“怀孕是撒谎吧?” 迦妍表情不甚乐意:“你是怎么猜到的?” 听到迦妍的回答,蒲一微微发紧的心脏松了下,“胡乱猜的。” 他坐下,轻轻将迦妍搂到怀里,眼睛盯着墙壁,慢慢说道:“你喜不喜欢我们的二人世界?” 迦妍:“喜欢啊。” “喜欢的话,我们以后一直过二人世界,好不好?”蒲一缓缓说道。 迦妍嚯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蒲一轻轻握着她的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喜欢孩子?” “不喜欢。” 姚迦妍皱了皱眉,“你是担心我的身体吧?” 蒲一猛地摇了下头,“不是,绝对不是。我本来对小孩子这种生物就挺讨厌的,他们虽然看起来天真可爱,但是太闹腾,照顾他们太费神。还不如我们这样过得快乐自在。” 迦妍研究着蒲一的表情,“可是,我很喜欢呢。” 蒲一挤挤眼睛,“就当为了我,不能牺牲一下?” 迦妍直觉上他是在说谎,可他说得那么认真,她又不确定了。 她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娇里娇气地说道:“陪我睡觉。” 蒲一宠溺地笑笑,“等我下。” 他关了屋内的灯,脱衣上床。 迦妍又开始挠他的手心,一下一下的,像故意捉弄他一样。 蒲一却只是抱着她,被她挠得不舒服了,只会往后缩一缩,但不会有过分的举动。 “准备当和尚了?”迦妍故意碰碰他的胳膊。 蒲一使劲握了下她的手,“现在不是不方便嘛。” “有什么不方便的?床上只有咱们俩,你怕什么?”迦妍小声问。 蒲一语气隐忍地说道:“爸妈就在隔壁……” 迦妍忍不住直乐,“你真是好孩子。” 不在父母眼皮底下做坏事,可不是好孩子么? 早上吃过饭以后,迦妍找自己包里的维生素片吃,可找了半天没找到。 她好奇地翻翻翻。 蒲一在她身后,状似随意地问:“找什么?” “我以前常吃的维素片啊,天天都吃的,怎么没有了?” 蒲一站在她旁边照了照镜子,面色无波地说道:“吃那些干什么,我帮你扔了,以后不吃这些东西,食补就行。” 迦妍一愣,回头望了他一眼,“给我扔了?” 蒲:“扔了。” 迦妍:“……” 蒲一:“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吃,顺便咨询了医生,正常人不要乱吃这些,还是靠食补为好。要是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咱们可以去医院检查下。” 迦妍嘟着嘴巴想了会儿,“算了,不吃就不吃,本来我也不爱吃。” 她转头的时候,蒲一在她身后缓缓呼了口气。 这一关,过了。 “快出来吃饭,一会儿跟装修公司的设计人员见面,早定好设计稿,早进行装修。”蒲一催促迦妍。 迦妍老大不乐意:“这么赶,我不想去,你自己决定吧。” 明明很美好的事情,被蒲一这么高强度地催着往前走,迦妍变得兴致缺缺了。 “不行,你必须得去。”以后的家是他们两个人要住的,蒲一要求迦妍必须参与设计。 姚迦妍有气无力的:“好吧好吧。” 吃早餐的时候,蒲一还特意征询两位长辈的意见,“爸,妈,我们新房子已经买下了,装修方面,有什么建议吗?” “你们要住的房子,我们提的什么建议?你们想装成啥样就装成啥样,我们不参与。”姚一发说道。 姚母酸溜溜地说道:“你们多好,都可以美滋滋地等着住新房子,”她望眼自家陈旧的屋内装修,“我们就不一样喽。” 姚一发神色不悦地瞪了妻子一眼,“乱说什么呢!” 姚母笑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们可别多想。” 蒲一还是多想了,他迟疑几秒,说道:“爸,妈,如果你们喜欢住新房子,那等房子装修好后,你们搬进去,我和迦妍住这里。” 姚母直摆手,“我没那么不要脸啊,你们该怎么的就怎么的,乱想什么呢。” 姚一发瞅眼自己老婆,“所以说,说话之前要过过脑子,净让两个孩子多想。” 姚母又连着解释了两遍,这事才算揭过。 蒲一开车拉着姚迦妍去见装修设计师的路上,蒲一还问迦妍:“妈是不是挺喜欢住新房子的?” 有时候,老人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是开玩笑,恰恰是真心那么想,才会不经意间漏出来。 “这个嘛,”姚迦妍拧眉想了会儿,“好像是的。” “以前吧,我妈就老嚷嚷着换房子换房子,我爸就不同意,他现在的职位吧,你动一动,容易让人联想到贪污受贿上头去。所以老爸希望凡事都低调着来。我妈争取过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再是为了我的身体,每年都要买无名草什么的,我爸可能也是考虑为我攒点救命的钱。” 蒲一:“无名草?” 迦妍:“对啊,在s市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无名草是我的救命药草。有它有我,没它……” 蒲一淡淡点头,“知道了。” 迦妍好奇:“你知道什么了?” 蒲一:“你现在嫁给了我,以后你的所有事情就归我负责了,”他淡淡瞥眼迦妍的侧脸,“包括无名草。” 第80章 迦妍望着车子前方感叹:“可是无名草好贵啊,我妈都是算计着差不多的买。”她看着远处的山峦,“听说无名草越来越少,可能它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她猛地回头,笑着问蒲一:“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买不起无名草了?或者有钱也买不到了?” 因为无名草和自己密切相关,她曾特意在网上搜索过,以前还有好多家卖的,价格也都相差无几,可渐渐的,卖无名草的店铺越来越少,去年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家,最近她登录网上的页面查看,这唯一的一家也关了。 她看到后还没跟家人说,马上就到买无名草的季节了。潜意识里她觉得肯定会有卖的,但偶尔还是会有一点儿担心,她明年的生命支撑,会有着落吗? 蒲一:“无名草的事情不用再让父母操心了,以后都由我来负责。” 迦妍歪头问:“真的?” 蒲一:“真的。” 迦妍仰靠到车子靠背上,“那你买吧,去年我妈买得多,也顶多再撑两三个月。往年也是提早买的。”她望着他,“你确定你能买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看了下,去年网上只有一家卖的,今年好像也关店了。” 蒲一眼峰动了动:“嗯,你安心等着就行。” 迦妍其实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但看着蒲一镇定从容的样子,莫名觉得安心。 “你买买试试吧,万一不行,就再联系之前的买家试试。” 第87节 蒲一眼球终于动了下,他看向迦妍:“你还记得之前买家店铺的名字吗?” “救命的地方能不记得?”迦妍抚了抚头发,“名字简单直接,就叫第一店铺。你说像不像武打片里的黑店?” 迦妍的话音刚落,蒲一方向盘忽然猛地向路边一打,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之后,车子在路边停下了。 迦妍被吓了一跳,眼睛望着四周:“怎么了?” “你确定你用过的无名草是在第一店铺买的?一直都是?”蒲一黑眸沉郁地盯着迦妍的眼睛。 迦妍表情莫名地点头,“是啊,一直是在那一定店铺买。以前那人没有店铺的,就是靠电话联系,后来换了电话,对方给了这个店铺名字。我家就一直从那里买了。” 蒲一:“好像无名草的邮寄地址不是你们家吧?” 第一店铺是他开的,他每年都会邮寄无名草,但从没寄往本地过。 迦妍点头:“为了以防万一,我妈都是让寄到亲戚家,再费道手续寄过来。我爸妈说这样稳妥安全不出事。” 蒲一定定地看着迦妍,心里莫名唏嘘,他跟姚迦妍终究是有缘份的。 救她心脏的药草,这么多年来竟然出自他手。 想到每次爬山涉险得到的药草,最终治疗了自己身畔的妻子。 蒲一心里颇为感慨的。 姚迦妍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劲,不安地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蒲一蓦然笑了下,忽然俯身过来,轻轻亲了亲迦妍的额头,亲完,迅速落座,重新启动车子。 迦妍用手摸着自己被亲过的地方,“你确定,停下车子就为了亲我一下?” 蒲一笑着问:“怎么,不行?” 姚迦妍不自觉笑:“你真是别扭。” 蒲一做事的速度就是快,在跟装修设计师交流的过程当中,他拧眉考虑,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好的决策。 迦妍就只是看图案,蒲一会在考虑得差不多之后,低声给迦妍解释这种装修方法的优劣。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商量,都是干净利落的性格,很快便做了决定。 设计师对他俩的速度表示惊讶:“蒲律师,迦妍姐,你们的决断力太迅速了。我们面对的客户,少则改动三五回,多的有十几回。都是经过很多次考虑才最终决定的。” 迦妍:“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俩胡乱就下决定了?” 设计师忙否认:“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提早就想好了自己想要什么,会很果断地下决定。其实我们有些客户,改动十多次后,有可能最后决定的还是最初的方案。” 虽然决断速度比较快,但还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设计师拿着电脑坐在旁边,随时根据两人的要求进行更改。为了有效利用时间,三人的午饭是点了外卖在装修公司的办公室吃的。装修公司里有些样板材料,方便顾客预先了解一下。 一直忙到天擦黑,两套房子的整体装修方案便决定好了。 蒲一交了部分前期款项,签好了合同。装修事宜便全权交给装修公司了。 两人步出装修公司,街道两旁已经亮起了路灯。 “我们出去吃饭吧?”蒲一建议。 看了一天的装修效果图,迦妍大脑嗡嗡地,“走吧,咱们出去吃点儿好的。” 两人找了家火锅店,舒舒服服吃了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迦妍问:“开始装修以后,是不是我得每天都过去看看?” “不用,我不忙的时候就过去看了。装修的时候,房间又脏又乱的,你不方便去,再是你也不太懂装修里面的那些门道。” “你都负责更好,我省心了。”迦妍还懒得费那些心思呢。 “对了,林姨这个人我不太了解,你对她熟吧?她能一直照顾咱妈吗?”姚迦妍心里多少犯点儿嘀咕,小声问道。 “你就放心好了。林姨一辈子没结婚,无亲无故的。但是她人很好的,心特别善。” “心善的话,为什么不嫁人?我看林姨长得也不难看。”不说多漂亮,但起码不难看,没到嫁不出去的地步。 “她年轻时爱过一个男人,后来男人出去了再没回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外头有了家。林姨就死心眼等了一辈子,中间好多人给她介绍,她都摆手不考虑。” “哦,这多可惜。”姚迦妍感慨。 “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既然选择了,那就是一辈子。” “这倒是。” 吃过饭,两人结伴去结账,迦妍问:“咱们回家?” 蒲一语气非常自然:“不回。” “那去哪里?” “我带你去个地方。” 蒲一卖了关子,迦妍索性没问。 带自己出去的是自家老公,铁定不能把自己给卖了。 在距家比较远的一家酒店,蒲一停了车子,“下车吧。” 姚迦妍以为他要带自己见什么人,什么也没问便跟着下了车。 在大厅里的时候,蒲一让迦妍坐在沙发里等自己一会儿,他则去了前台。 一番忙碌之后,他拿着一张房卡来到迦妍身边,“走吧。” 迦妍忙站起来,挽着他的手臂问:“要见你的朋友?” 蒲一顿了下,含含糊糊地回答:“算是吧。” 蒲一的朋友,迦妍只见过秦律师、小孔律师和钱大缸,她好奇蒲一还会让她见谁。 两人搭乘电梯往上,迦妍亦步亦趋地跟在蒲一身后。 来到房间门口,蒲一没敲门,接着刷了下房卡,门应声而开,蒲一将门往里一推,对姚迦妍说道:“进去吧。” “什么呀,”姚迦妍不太明白,“你朋友去哪儿了?让咱们进来等?” 蒲一黑眸幽幽的:“怎么,不行?” 迦妍无可无不可地,“你说行就行。” 她探头往里扫了眼,小声道:“你朋友的房间得你先进,我一个女人先进去不对劲。” 蒲一揽着她的肩膀,一起走了进去,进去后,他顺手带上了门。 迦妍往里走了走,房间干净如斯,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 她奇怪地走到房间中央:“你确定你朋友住在这里?” 蒲一没吱声。 姚迦妍:“这房间像是干净房,不像是在住房。” “你懂的还挺多。” “苗艳早告诉我了,房间的房态是不一样的,有打扫房,有干净房,有预定房,有维修房等等。” 迦妍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蒲一却笑着靠近她,一边看着她一边轻轻低下头来。 当他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时,姚迦妍的嘴巴终于停住了。 她愣愣地问:“你干嘛?” 蒲一:“你不是说我胆小么?” 姚迦妍反应过来,“可不是胆小么……” 蒲一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柔情万千地亲吻她。 …… 令人脸红心跳的过程之后,迦妍脸色红红地搂着蒲一的脖子,“说,你早就有了这种龌蹉的想法对不对?” 蒲一倒是一脸坦荡,“对。” “你真不要脸,脑子里就想着这些。” 蒲一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嗯,头一次见面就想这么样了。” 迦妍张口结舌的,那个不敢看自己的男人算是一去不回乡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十足的赖皮加流,氓,“你,头一次见面就……” 蒲一:“以后也想。” 姚迦妍:“……” 蒲一继续说道:“想睡一辈子。” 这话说得,本来姚迦妍还觉得他太龌蹉了,可说到最后,竟然令她心动了。 不是贪一时之欢,而是图一辈子的相守。 这要不算爱情,那世间是不是没有爱情这一说了? 姚迦妍:“昨天和前天还一本正经地,在我家里装胆小鬼,实际上早憋着心思了。” “我们近一年没见,我肯定想。”蒲一亲了亲迦妍的脸颊,“怎么亲你都不够。” 第81章 男人腻歪起来嘴上像抹了蜜。 两人卿卿我我了一会儿,迦妍笑着问:“咱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蒲一摇头:“身体怎么样,现在可以回家了?” “现在就要回家?”迦妍揶揄他,“怎么,在外面风流够了再回我家当乖宝宝?” 蒲一在姚家总是一本正经的,姚迦妍偶尔当着父亲母亲的面想碰碰他的胳膊,他都非常抗拒,好像男人女人在一起必须是规规矩矩的,可一到了酒店,大灰狼的尾巴便露了出来。 狂放得不成样子。 迦妍在脑子里对蒲一的两种行为做着对比,一边想一边咯咯直笑。 蒲一也不恼,扶着她的胳肢窝就将人给抱了起来。 “得回家,咱们没有外宿的理由。” 第88节 两人不出差不旅行的,有什么理由不回家睡觉? 到时候长辈们问起,还得费一番口舌。 姚迦妍有点儿怕痒,差点儿笑翻了。 蒲一倒是体贴,知道刚才都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下楼的时候始终扶着迦妍的肩膀,半扶半抱地拖着她回家。 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蒲一丝毫不避讳前台姑娘的目光,一手揽着迦妍一手递进去房卡,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退房。” 客房报下来消费品,两三分钟内房间便结账结束。 两人相携着步出酒店,姚迦妍对着满天的星空问:“有没有偷情的感觉?” “咱们是正大光明走出来的。”走到无人处,蒲一干脆一弯腰,双手搭在迦妍的腰窝处,稍一使劲便将人给扛了起来。 姚迦妍惊呼一声,双腿乱蹬,“你干嘛?” “省省你的力气,免得胡说八道。”来到车前,蒲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了副驾的位置。 姚迦妍靠到靠背上笑成了一团。 偶尔来点儿特别的举动,还蛮新鲜的。 蒲一车子开出停车场,驶向了马路。 距离他刚才停车不远处的车子上,忽然拉开车门走下来一个男人,他盯着蒲一远去的车子,表情阴阴沉沉的。 竟然是乌龙。 乌龙没看清蒲一扛着的是谁,只确定是个女人。 他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便抬步走向了酒店。 站在酒店前台处,乌龙问:“刚才跟蒲一在这里开房的女人是谁?” 前台的小姑娘认识乌龙,客气地回答:“不认识。” 一下确定了乌龙入住酒店的事实。 乌龙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装模作样地问道:“他让我现在过来,他自己可倒好,现在就跑了?” 小姑娘礼貌地笑笑,“乌总需要再开间房吗?” 乌龙手指在柜台上轻轻叩了叩,“这家伙来了几个小时?” 小姑娘犹豫了下,小声道:“两个半小时。” 乌龙哼了声,“就知道他,三天不吃腥就不是他了。不过折腾两个半小时也是辛苦了。”他冲小姑娘丢了个你懂我懂的眼神,“他消费了几个保健品?” 小姑娘表情为难:“这个,是顾客隐私。” “我和他是朋友,什么隐私不隐私的,每次来酒店,基本是三个保健品打底。” 这家酒店的房间里就摆放着三种不同的保健品,乌龙只是随意猜测了下。 小姑娘脸色微红,轻轻点了下头。 乌龙没想到胡猜的情况下还一猜即中,他撇嘴冷笑了下,晃晃手里的车钥匙,“开间套房。” 小姑娘忙低头办理入住手续。 乌龙则懒散地倚靠在柜台边,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幸福过后的迦妍和蒲一回了家。 因为太晚,父母好像睡着了,只在客厅给他们留了灯。 迦妍先回卧室,蒲一轻手轻脚地去冰箱跟前倒了两杯冰水,拿着去了卧室。 经过父母卧室门口,蒲一停了停,没听到任何动静,他接着关了客厅的灯回了卧室。 “爸妈睡了吗?”迦妍已经躺到了被窝里。 “应该是睡着了。” “看到客厅的灯关了,我妈就知道咱们回来了。”迦妍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亲爱的,快来。” 蒲一把冰水递给她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喝了两口。 “激情之后来杯凉爽的,舒服!”迦妍喝了口之后心满意足地说道。 “不能马上喝,像这样停一会儿再喝比较好。” 迦妍故意使坏,拿腿碰了碰蒲一的,嘻嘻哈哈地说道:“听你的。” 蒲一不躲,但也没有再多的亲密举动,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 姚迦妍知道,一本正经的蒲一又开始了。 家里的大事小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蒲一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上班族生活,迦妍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画漫画,有空就跟苗艳出去逛街喝咖啡。 “钱大缸呢?最近怎么不听你提起他了?”迦妍问苗艳。 苗艳已经好久不提钱大缸这个朋友了。 “男人和女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苗艳拖腔拉嗓的,“别提他了。” “又看中哪家帅哥了?”迦妍感兴趣地问。 “看中你家帅哥了,不行?”苗艳烦燥燥地说道。 迦妍:“怎么了,心情真不好?” 这种玩笑苗艳一般是不开的。 苗艳自知失言,胡乱一摆手,“没什么了,你别多想。” 苗艳心情不好,但又不说怎么回事,迦妍便尽职尽责地陪在了她的身边。 闺蜜嘛,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才够朋友。 因为苗艳的提议,晚上两人去了一家酒吧,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边喝边聊。 蒲一下班后给迦妍打电话,迦妍在电话里对他说:“晚上你在家里吃吧,我跟苗艳在外面。” “你们在哪里?我方不方便过去?” “女人聚在一起的场合,你来做什么?” “你先说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酒吧。” “那你们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 迦妍心烦,“你来干嘛?苗艳心情不好,看到你来,止不定心情更糟了。” “那我去了就坐得离你们远点儿,保证不打扰你们。” 来了不坐一起,那来了做什么? 姚迦妍:“哎呀,你快别折腾了。” 蒲一沉默几秒,“等你们结束了,我申请吃个外食再回家。” 姚迦妍没听懂:“你饿么?吃啥外食?” 蒲一缓缓地嗯了声。 男人类似于撒娇的声音一下解锁了迦妍那颗敏感的神经,她忽然就明白了,嘴里骂了声“流氓”将电话给挂了。 最近蒲一露出狼尾巴的时间越来越多,前些日子去酒店尝到了甜头,动辙就想再去。 现在不要脸到直接在电话里说的程度了。 姚迦妍又羞又恼。 她想陪他,可更想陪苗艳。 两人都需要她,她都快忙不过来了。 打完电话,迦妍赶紧回到座位。 苗艳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红酒,看到她回来,意有所指地问:“是不是家里男人在催了?” 迦妍掩饰地笑:“没有,刚才跟我妈聊了点儿事情。” “别蒙我了,已婚妇女的春心荡漾全写在了脸上,想遮掩没用。” 迦妍心一横,“行了啊,你就别这么埋汰我了。你甭管谁打电话,反正我第一个要陪的是你,够意思吧?” 苗艳一口红酒下肚,抬手抹了下嘴唇,略带醉意地说道:“够意思。” 一个侍者端着托盘送过来一瓶昂贵的红酒和两个果盘,轻轻放在了两人的桌上。 苗艳不解地抬眸:“我没要。” 迦妍挑眉:“我也没点。” 侍者指指远处,“那位男士送给你们的。” 迦妍和苗艳纷纷扭头去看,不远处的桌子上,乌龙正笑着看过来。 苗艳喊道:“原来是乌总这么大方啊。” 听到苗艳喊,乌龙笑着起身,拿着杯子走过来,“这么巧?” 迦妍稍稍有些尴尬:“巧。” 人家好心将自己送到s市,自己回来时只给他发了条短信,再就没有声息了。 迦妍知道蒲一不喜欢自己跟乌龙有过多接触,所以就顺着蒲一的想法,尽量不跟乌龙有交集了。 跟她过日子走一辈子的是蒲一而不是乌龙。 她只能照顾蒲一的感受而忽略乌龙这个朋友。 乌龙在迦妍旁边坐下,“你们怎么有闲过来喝酒了?”他扫眼迦妍的脸色,“你前些日子不是晕倒过?还是需要注意下。” 苗艳“哦”了两声:“乌总很够意思啊!” 迦妍略有些不自在,对乌龙说道:“谢谢你。” “咱们都是朋友,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乌龙回头冲他们那桌招呼了一声,“浩子,过来下。” 一个细高个的男人走过来,态度谦恭客气:“乌总!” 第89节 “你今晚没喝酒吧?”乌龙问。 浩子:“没喝。” 乌龙安排:“那就别喝了,一会儿送两位女士回家。” 一道沉郁的声音插了进来:“就不麻烦乌总的人了,两位女士的问题,我负责就行了。” 几人同时回头,一身熨贴西装的蒲一表情淡然地站在那里。 乌龙阴阳怪气地“哦”了声,他举了举自己的酒杯:“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蒲律师啊!” 声音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以前称呼蒲一为律师还有点儿勉强,但现在,经历过岁月和时间沉淀的他,俨然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优秀律师。 他眼睫动了动,站到乌龙旁边:“乌总过奖了。” “蒲律师太谦虚了吧,打赢一场大官司,听说名声已经扬了出去,现在找蒲律师打官司,听说一般的价格还请不起呢。” 蒲一:“如果是乌总请我,那应该是这样。” 乌龙表情怔然,“我请不起?” 蒲一很不给面子的点头:“嗯,请不起。” 面对有些僵持的局面,苗艳尴尬地抬手拭自己的眼睛,似乎眼睛里进了沙子需要清理一下。 迦妍不喜欢他们剑拔弩张的架式,可又不知道如何劝。 僵持的气氛持续了近一分钟,周围嘈杂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乌龙站起来,一下一下地鼓起掌来:“不愧是蒲律师,厉害厉害!” 蒲一眼神淡漠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久违的敌人。 身侧的浩子胆战心惊地盯着眼前的局面,不知道自己溜了好还是继续当安静的旁观者好。 乌龙迎着蒲一的眼神,忽然说道:“对于蒲律师,我自愧不如啊。” 蒲一:“……” 乌龙哼笑了声:“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佩服佩服啊。” 苗艳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大号新闻,而迦妍听到这句,整个心脏都提了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蒲一面目深沉:“乌龙,别阴阳怪气的,有话不妨直说。” 乌龙耸耸肩膀,“蒲律师让我说,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目光扫向苗艳和迦妍,眼神最后停留在迦妍的脸上,“迦妍,我也不是非要这样让你伤心难过,但是看清楚一个人总比永远蒙在鼓里的好。” 蒲一:“……” 苗艳:“……” 迦妍:“……” 三人皆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乌龙卖足关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蒲一出轨了。” 第82章 乌龙的话一出口,在场几人都愣了。 蒲一表情依旧坦然,苗艳则竖起耳朵一脸警醒的样子,浩子听了之后态度很平常,在他眼里,既出轨又疼老婆的男人,已经算是好男人了。毕竟当今社会出轨率是越来越高,尤其他身边的酒肉朋友,对于出轨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本场的当事人之一姚加妍,表情就有点儿让人猜不透了。 她在乌龙说完之后迅速抬眼瞟向蒲一,当发现对方表情无甚大的变化之后,她遂转头看着乌龙,好像要在他脸上研究出点儿什么。 乌龙觉得自己扔下了一个炸弹,已经震惊了全场,他询问姚迦妍,“最近,蒲律师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吧?” 迦妍眼睫闪了闪,没吱声。 蒲一用一种不值一提的心情望着乌龙,“有啊,最近连着两天清晨回家,这算夜不归宿吧?” 他倒要看看乌龙能翻腾出点儿什么来。 乌龙嗤笑:“看看,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娶了迦妍这么好的女人,你竟然不满足,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良心痛不痛的不要紧,倒是乌总你,你扪心自问,你的良心不痛吗?” 撒谎、栽脏陷害,这种龌蹉的事情也只有乌龙这种下作的人能干得出来。 苗艳却表情稀奇地问:“蒲律师为什么要夜不归宿?” 既然乌龙信誓旦旦地说蒲一出轨了,而蒲一也的确有夜不归宿的情形,那他解释下夜不归宿的理由不就了结了? 蒲一却不作解释,冲苗艳点了下下巴,“还是听听乌总的高见吧,我也很好奇,我会怎么个出轨法。” 蒲一说完,瞥了眼迦妍的方向,迦妍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你自己犯的错,还非要我拿出证据你才认账?未免太不男人了。” 乌龙像早有准备一样,手往兜里一伸,一下掏出一把照片,他将这些照片像扑克牌一样在手里摊开成一把扇子,自己先欣赏几眼,接着随手往桌子上一扔。 哗啦啦。 一沓照片散落在桌子上。 借着明明灭灭的灯光,大家得以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苗艳唯恐看不清,特意拿了几张到手里,仔细观察了一番。 蒲一车子的照片,蒲一开房记录,蒲一在大半夜出入酒店的样子,还有一张是他搂着一个女人的背影…… 一堆照片翻下来,给人造成一种感觉,就是蒲一经常带着女人去开房,而且去的是同一家酒店。 证据确凿,苗艳张口结舌的,在她印象里,谁能出轨也轮不到蒲一出轨,她对他的印象一直蛮不错的。 可在这一系列的照片面前,苗艳不确定了。 她怔愣而担心地看向姚迦妍。 她看到这些照片尚且震惊,更何况姚迦妍这个当事人? 但姚迦妍瞅着这些照片,表情却没太大变化。 不生气不吃惊,好像不在乎? 乌龙以为迦妍的表情是气过头了,他痛心疾首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迦妍啊,你以后长点儿心吧。这但凡长得好看点儿的男人,你都要妨备一点儿。” 蒲一对那些照片不甚在意,他只随意地扫了两眼,没加细看,他就明白了那是些怎样的照片。 他冷哼几声,“乌总有心了。” “我不是有心,我只是见不得你这种渣男欺骗迦妍。”乌龙一板一眼地斥责蒲一。 他像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对于蒲一的行为进行抨击和点评。 蒲一的手慢慢伸到自己的包里,伸进去后,他眼睛望着乌龙,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乌总有心,我不回馈点儿什么总归是不好,你说,你希望我这只手掏出点儿什么好?” 乌龙警惕地瞪着蒲一那只放在包里的手,身子微微偏了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你想干什么?” “不必躲,”蒲一露出讽刺的笑容,“我手里没有凶器。” 他的手往外抽了一点点儿,“但是,我认为蛮有趣的。”他边说便抽出了那只手。 让人意外的是,蒲一像是早预备好了一样,手里握着的同样是一堆照片,只是目测数量比乌龙准备得要多得多,粗略估计,多了两三倍不止。 他连看不看甩手掷到了桌子上。 与乌龙的手法不同,乌龙甩照片时动作相对是温柔的,照片悉数甩到了桌子上,并没有被甩到其他地方去。但蒲一的手法就不一样了,手劲过大,照片被散得到处都是。 桌上摊开了一堆,像是在桌上铺开了一个彩色的背景板,地面上更是零星散落着一些。 桌腿处,桌子底下,甚至相邻桌子的桌子底下,都有散落的照片。 除了在数几个人的目光之外,也吸引了为数不少的其他宾客。 蒲一甩的这些照片就跟天女散花似的,飘扬得到处都是。 乌龙眼神像鹰一样追随着这些照片,不知道蒲一鼓捣了些什么东西。 蒲一冷冷地盯着乌龙的眼睛:“照片太多,怕你看不完,需不需要我来点儿特别的解释?” 浩子借着捡照片的机会,眼睛忙不迭地扫向这些照片,上面的内容令他惊讶不已的。 迦妍和苗艳更是,一人抓了一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些照片。 这都是些什么呀?! 乌龙隐约看清了,脸色迅速变白。 “蒲一,你是有心跟我作对了?” 蒲一丝毫不避讳,他坦然面对,“乌总,你说得太对了。你对我太好,我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对你表示一下感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碰上,就算是开场白吧。” 乌龙脸色青红交错:“你……” 蒲一:“说到去酒店开房,乌总比我更胜一筹,我要么不开,要开一定是带着合法妻子过去的。你就不同,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女人。今年的5月8号,乌总兴致太高,竟然找了三个女人。乌总先带着一个女人进去,半个小时以后,那个女人扶墙出来,另外两个女人又进去了,这一进去直到天亮。乌总不要告诉我,你们三个在里面打斗地主。” “今年的7月6号,乌总接了一桩大买卖,赚了不少的钱。大买卖的接头地点便在郊外废弃的仓库里。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警察很快会向你解释的。”蒲一眼神泛冷,“乌总,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乌龙脸色变成了青紫色,“你,你竟然捏造事实来陷害我?” “陷不陷害的,乌总去验个血就知道了。”蒲一冷笑两声,“你得感谢我,提早将这个吃国家饭的好消息透露给了你。” 蒲一磨了磨牙齿,“我和迦妍的事儿,轮不着向你解释,可你既然嚷嚷着我出轨,我就勉为其难的警告你一句,你拍的那些个开房记录,都是我和迦妍一起去的。至于停车场还有进出酒店的背影什么的,迦妍全部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让你忙活一场,费心给我们夫妻留下难忘的回忆?” 乌龙看眼迦妍,她表情镇静没有任何惊异之色,心知自己今天闹了场大笑话。他再也待不下去,狠狠瞪了蒲一两眼便扭身跑了出去。 一贯趾高气扬的架式,今日变得像逃窜的老鼠一样。 看愣了的浩子还蹲在地上,眼睛一直傻傻地盯着手中的照片,仿佛刚认识乌龙一样。 苗艳盯着那些个照片,好奇地问蒲一:“蒲律师,这些照片不应该在公安局么,怎么在你手里?还有,你刚才告诉乌龙,就不担心他跑了?” 苗艳算是看明白也听明白了,这个乌龙忒不是东西,奸诈且不说,就沾毒这一点就够招人恨的。 只是她不明白,本应由公安局出面的事情,蒲一怎么先开了腔。 第90节 蒲一淡淡呼了口气:“只是赶巧而已,他要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了。” 他原本没想在今天这个日子把照片甩给乌龙看,想着哪天亲眼见证警察将他带走才痛快。可乌龙不安分,在迦妍面前搬弄自己的是非,蒲一一个忍不住,直接将炸.弹甩了出来。 他没甩出这些证据之前,乌龙还趾高气扬、咄咄逼人的,像要咬死他一样。可等这些照片甩出来,乌龙便像一只被戳破了的纸老虎,立时立刻便蔫了。 看到这样的乌龙,蒲一心里太畅快了。乌龙就像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时不时地跑出来嗡嗡两下,虽不至于造成什么大的麻烦,但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下,终于清静了。 姚迦妍还在低头看着那些个照片,对于它们的真实性存在着疑惑,她歪着脑袋问:“这些,都是真的?” 蒲一瞪了她一眼。 迦妍自言自语:“是真的。” 苗艳手指在那堆照片上划过,咂咂出声:“迦妍哪,我越来越发现你是捡到宝了。” 迦妍:“怎么说?” “一年之前,蒲律师还穷兮兮的,这才一年的光景,便来了个大变样,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蒲律师会变得越来越厉害。” 乌龙那种挺得势的人物,说倒塌就倒塌,苗艳顿时觉得蒲一挺不一般的。 姚迦妍笑了笑,把桌子上的照片堆到一处往袋子里装。 “装这些做什么?”苗艳问。 “怎么也是个纪念,先收起来比较好。” 苗艳用手指点着迦妍和蒲一,“你们两个不愧是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心思多。” “看了场好戏,心情好点了吗?”蒲一问苗艳。 苗艳挑眉:“嗯,还行。” 看着蒲一气势迫人的训斥乌龙,将底气十足的乌总一直训斥成了一只过街老鼠,这个过程的确有点儿爽。 蒲一主动问道:“酒喝多了伤身,我们送你回家吧?” 苗艳扁嘴直笑,“哎呀,你们两个,真是不怀好意啊。” 迦妍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不着急,咱们再坐一会儿吧。” 苗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得,你想再坐会儿,我不奉陪。我得回家了。” 迦妍瞪眼蒲一,上前扶住了苗艳的胳膊。 蒲一开车,迦妍和苗艳坐在后排,迦妍不放心地问:“苗艳,你能行吧?要么今晚我去你家陪你吧?” “搞没搞错?我家有我爸有我妈,哪能轮到你陪?”苗艳抬手指向前面,“你们两个,就鬼鬼祟祟去开房吧!” 姚迦妍无奈地以手抚额。 她和蒲一偷偷跑出来开房的事情,眼见着不是秘密了。 第83章 送苗艳回家后,蒲一继续开着开车子往前走。 迦妍闭着眼睛倚靠在车窗上,似睡未睡。 车子缓缓停下,迦妍嚯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往窗外扫了眼。 “怎么,回家吗?” 蒲一轻轻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回家。” “你……”迦妍欲言又止,不久前这个家伙在电话里还是一副急吼吼的样子,现在怎么说变就变了? 想到乌龙,迦妍轻轻拽住蒲一的胳膊,“不高兴了?” 事出有变,肯定是心情受影响了。 蒲一淡淡瞟了迦妍一眼,“太晚了,我们回家休息。” 是这个理由才怪,等他转头下车的时候,迦妍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这家伙,偶尔也蛮小气的。 姚母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姚一发在书房里看书。 看到他们回来,姚母表情当中露出了一丝惊诧,她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奇怪地站起来:“你们不是说今天要晚点儿回来么?” “都快十点了,不晚么?”迦妍扔了手中的包包,懒洋洋地坐到母亲旁边,身子往后一仰,来了个标准的葛优躺。 “怎么在这里躺着?”姚母拍了下女儿细长的腿,“要睡回屋去睡,别在这里妨碍我看电视。” 迦妍不动,斜着眼睛笑眯眯地瞅着自己的老妈。 姚母不断摇头,“也就蒲一能受得了你。” 她起身走到蒲一身旁,关心地问:“想喝茶还是饮料?我帮你倒一杯。” 蒲一指指书房方向,“我陪爸聊会儿。” 姚母轻轻拍着女婿的胳膊,“那快去吧。” 她目送蒲一进了书房,这才坐回沙发上,准备继续看电视。 迦妍顺势起了起身子,歪到妈妈的肩头,“老妈,我怎么觉得你更疼蒲一呢?” “我的女婿,我不该疼么?” “一个大骗子,我还以为你会生他气呢!” 从得知蒲一骗了他们之后,父亲还摔了茶杯茶壶,可母亲相对来说太平静了。好像这一切她早有所预知一样。 “你以为我一点儿不生气?” “难不成呢?” “木已成舟,过去的事情太计较了只会让大家都不好过。”姚母拍了拍闺女的腿,“有些时候是难得糊涂啊。” “妈,没想到你有时候的想法挺成熟啊。” “蒲一有错,而且错处也不少。要是没结婚之前知道了,我坚决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蒲一性格挺好的,有韧劲。没上大学的人,有几个可以自学成才,而且做到他这种程度的?” “他是天生脑子聪明,没钱上学才会这样。” “你以为光聪明就行了?也得他肯努力吧?他待你好,我就觉得他好,他待你不好,我随时将他扫地出门。” “我可听说他律师费挺高的,要是赚了大钱你也舍得?”姚迦妍故意套母亲的话。 “什么叫有钱?他再有钱,有乌龙有钱吗?我要是光认钱不认人,当初就应该让你嫁给乌龙。” 姚迦妍直了直身子,伸出双手挽住母亲的胳膊,“嗯,我妈最好了。” 姚迦妍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很幸运的,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又顺顺当当地完成学业,毕业后能运用自己的爱好赚钱养活自己,一切都很顺遂。 蒲一并不完美,拥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他爱自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女人拥有了爱,拥有了相对不错的生活保障,还想拥有什么呢? 只除了唯一的一点,身体上的疾病。 这是她无法克服也难以克服的。 随着疾病带来的隐痛,便是孩子了。 迦妍闭了闭眼睛,甩开心中烦杂的思绪。 书房里,蒲一和姚一发坐在书桌前下棋。 蒲一手执棋子慢慢落下,抬头瞟了眼岳父的头发,“爸,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一下。” 姚一发眼睛盯着棋盘,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我查了乌龙的资料。” “公司的还是个人的?” “都查了。” 姚一发终于抬起头,问:“有什么发现?” “公司存在一些问题,个人方面,他吸食毒品,女人问题比较混乱。” “这孩子,我早看出来不省心,还有那么一点点儿招摇。” “我没报警,但是今天晚上打草惊蛇了。” 姚一发:“你跟他见面了?” 蒲一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 讲到自己和迦妍经常去酒店开房的事情,蒲一语气明显很尴尬,语速相对加快,讲过他俩的事情之后,语速又明显放慢了。 姚一发:“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直接报警让公安局抓了乌龙,他得到的都是不痛不痒的惩罚,我目标不在他,而在于辅助爸的工作。” 姚一发慢慢推开棋盘,“怎么说?” “上次攻击您的事件,我查过,是乌龙和他父亲暗自联手的结果。虽然您顺利过了那一关并且连任镇长之职,但有这样一个副镇长在身边,我觉得不太稳妥。应该干干脆脆地削了他去。”蒲一的声音沉郁而有力。 “将副镇长调离?”姚一发缓缓坐直了,蒲一能为他着想,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蒲一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轻轻地放置在棋盘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调离,而是让他主动卸任。” 姚一发挑眉:“乌龙的事情只是乌龙的,应该关联不到他父亲身上吧?” “我今晚打草惊蛇,乌龙会有所反应,我会慢慢关注的。对于这件事情,爸不用费心关注,我来处理就好。” 姚一发表情似信非信的,“得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别引火上身。” 官场也是是非场,姚一发一贯的宗旨就是坦荡做事,光明做人。 “爸,你可以相信我。”蒲一眼神中透着一抹自信和坚毅。 姚一发默默地审视蒲一的表情,像是才认识他一般。 蒲一回卧室的时候,迦妍正抱着手机倚靠在床头,边看边乐。 第91节 “在看什么?”蒲一掀开被子坐到她的旁边。 “你看这个短视频!”迦妍把手机递给蒲一,“太有意思了。” 视频里,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手脚并用在地上爬得飞快。但他爬的姿势又不是正常孩子的那种爬姿,就像是一只四脚小兽一样,交替着往前直窜,可爱又搞笑。 蒲一没笑,他表情绷着,慢慢将手机塞回了迦妍手里,转而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迦妍:“不好笑?” 蒲一:“好笑。” “好笑你为什么不笑?” 蒲一淡淡笑了下,“挺有意思的。” 迦妍能看出他的敷衍,不吱声了,脑袋倚在他的肩头,继续刷自己的视频。 蒲一则打开了一款手游,漫不经心地玩了起来。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近一个小时,中间一句话没说。 迦妍有些困了,她收起手机,揉揉眼睛望向蒲一,他还在玩游戏,晋级的速度好像蛮快的。 她无事可做,便歪着脑袋看他玩游戏。 蒲一继续玩了会儿,猛抬头发现迦妍在看,疑惑地问:“怎么了?” 迦妍打了个呵欠,“你玩的游戏,我越看越困。我喜欢看的视频,你好像也不怎么感兴趣。咱俩的爱好是不是太不一样了?” 蒲一迅速退出游戏,“没有,游戏我只是偶尔玩。” “肯定是偶尔玩,你工作那么忙,想玩也没时间啊。” “嗯。” “话说,”迦妍慢腾腾地问道,“你前两天晚上都是加班加了个通宵?” 蒲一沉默。 迦妍打着哈哈:“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一问啊。” 她知道乌龙故意扰乱她和蒲一的关系。 但夜不归宿这种问题,似乎应该正视一下。 一个晚上那么漫长的时间,确定是在公司倒也无所谓,可万一去哪里暧昧了呢? 心里有疑惑,她忍不住就问了。 问出口又担心蒲一生气,好像缺乏夫妻信任。 蒲一侧过身子,表情认真的抓过迦妍的双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 迦妍内心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怕听到蒲一道歉。 因为只要是道歉,就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婚前的也就罢了,婚后,她不希望他骗自己,而他也曾经答应过自己了,除非是善意的谎言。 蒲一:“我,前两天对于夜不归宿的事情没有说实话。” 迦妍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你去干什么了?” 她担心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消息。 蒲一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背,“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消息。”顿了顿,他说道,“夜不归宿,我不是在加班,而是回了蒲村。” “妈已经搬到镇上了,你回蒲村做什么?”姚迦妍的表情一直不能放松,极短的时间内,大脑里已经脑补出了许多可能的画面,他有青梅竹马,他有钱了想要去补偿一下,陪她几晚? “去采摘无名草了。”幸好蒲一及时说出了实话。 秋天正是采摘无名草的时节,错过了这个时节,无名草就很难找见了。 以前不知道是迦妍的身体需要,他们要多少,他就采多少,出入不会太大。 毕竟也是冒了风险的事情,他惜命,点到为止。 这次,他知道是迦妍需要,便想尽办法多找一些。 山涯上的无名草,数量还真是变少了,有的话,也是在更加陡峭的悬崖峭壁上。 蒲一花费了三个晚上的时间,把附近山头都搜罗了一遍。 尽着量多的地方采摘了无名草。采了之后,全部抱回了自己和母亲原来住的房子里,担心下雨,排着铺陈在屋内的地面上。 可观的一大堆。 蒲一心满意足了。 往年,只要其中的五分之一就够迦妍用了,他寻到了五倍之多,这下把把握握的。 “你去找无名草?”迦妍惊讶,“你,那么危险的事情你敢做?” 迦妍知道无名草长在什么地方,父亲曾经在她面前说过几次,他本来试图自己亲自去采摘的,但事到临头,不敢。山崖太过陡峭,光看着就心惊胆战的,哪还能去动手采摘无名草? 正因为知道采这玩艺儿冒风险,所以姚一发叮嘱过妻子,买无名草的时候不允许讲价,人家是拿命换钱。他们得给出良心价。 市面上无名草涨价了,卖家没说涨,姚一发也赶紧把钱给人家涨上去。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给闺女治病救命用的,姚一发绝不在这方面占便宜。 蒲一没有说出这么多年迦妍用的无名草都出自自己手的事实,只是表情平淡地陈述目前的状况:“我可以采摘,所以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天哪,太危险了。”迦妍使劲握着他的手,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么危险的事情,我不允许你去做,咱们还是花高价去买吧。” “不危险,我觉得挺容易的。”蒲一云淡风轻地说道。 “不对。”迦妍拿出手机,低头搜索无名草,搜索结果失她很失望,无名草竟然珍惜到了这种程度,网上无一人售卖。 放下手机,迦妍抓着蒲一的胳膊欲下床。 蒲一问:“你要干嘛?” “你别管,这么多年,我爸妈一直托人买无名草,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手里有多手准备。有好几家实体药店的电话,他们那里都有卖无名草的。只要肯出钱,一定会买到。” 虽然这么多年的药草一直出自蒲一家里,但姚一发是个心思相对缜密的人,事关女儿性命,他做好了各手准备,其中之一便是找到了几家售卖无名草的实体药店。 他每年都会向他们打听下市场的行情,然后按照这个行情给付蒲一费用。 所以姚迦妍才会如此自信。 “那你不用去问了,”蒲一揽着迦妍的腰,将她重新拉回床上,“你先看看再说。”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到其中一张相片,递给迦妍看。 迦妍打眼一扫就知道是蒲一曾经住过的家。 地面和斑驳的墙壁她都很熟悉,而地面上铺陈的一大堆药草她更熟悉。 “我的天,你竟然找到了这么多的药草?”迦妍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感,“这,这也太多了吧。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无名草。” 蒲一摸摸她的脑袋,“所以,你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你的心脏就会一直蓬勃有力地跳动。永远不用担心药草的问题。”他爱怜地说着,“不用担心雨天,不用担心药草的时效,不用担心会不会买到,什么都不用担心。” 既像安慰又像承诺的话语,令姚迦妍的心脏非常热烈地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有力而安心。 第84章 天气不错的日子,迦妍一个人出去逛街,行行走走间,打发闲暇也顺便找寻灵感。 途经秦律师的事务所,她心念一动,迈步走了进去。 乘坐电梯上行的过程里,她嘴角挂着笑,想象着蒲一见到自己时开心的模样。 最近的蒲一,表现绝对模范。 一定会比她晚睡,但又会比她稍早一点醒来,或者在她醒来的瞬间同时醒来。 只要他在家的日子,他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来大姨妈,他会像侍候小月子一样照顾她。 她说想吃什么东西,不管多晚,他都会跑出去买。 她想要什么衣服或者首饰,他从不会在价格方面纠结,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难得喜欢,买吧。 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她找去蒲一之前的办公室,是跟小孔他们待在一起的大办公室,她敲敲门,正在复印资料的小孔从资料当中抬起头,“你好。” 迦妍眼神在房间内搜寻:“你好,请问蒲一呢?” “蒲律师有单独的办公室,我带你去找。”小孔非常热情,引着她向外走。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走过去。” “我现在是蒲律师的助理,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孔边走边解释,“蒲律师现在是律所的合伙人,他现在是我的领导,本来我都打算告别律师这个行业了,但蒲律师不嫌弃让我担任他的助理,我干着打杂的工作,感觉还可以。” 走到挂着蒲一名字的办公室门口,小孔停住脚步,“就是这里了。” “谢谢你,你去忙,我自己敲门。” 迦妍轻轻敲了下门,门里无声无息的。 不一会儿,小孔匆匆跑了回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忘记了。今天蒲律师要去医院,所以不在办公室。” “他去医院做什么?”姚迦妍不解地问。 蒲一最近一切正常,过夫妻生活时,体格越来越好。就连感冒都很少有,这样的他,怎么就去医院了呢? 小孔摇头:“具体就不清楚了。” 迦妍一边往外走一边拨打蒲一的手机。 电话一通,她语气不容置疑地问:“你在医院做什么?” 电话那端的蒲一明显一愣,几秒之后他才说道:“没什么事情,来拿点儿常备药。” 姚迦妍却是不信的,消炎、咳嗽之类的药物,细心的母亲几乎在家里常年备着,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蒲一来准备。 第92节 “你说过,除非是善意的谎言,你不会再骗我的。”迦妍眼睛瞪着,“你要想好。”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一定是。 关于夜不归宿采药草的事情,的确可以算到善意谎言的范畴里,所以姚迦妍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选择了原谅。 但这次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她赤.裸.裸地威胁他。 蒲一沉默,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迦妍更觉得事态严重:“如果你骗我,咱们之间就完了。” 不下点儿狠药,蒲一是不会说实话的。 果然,蒲一声线变得紧张了,“我来做结扎手术。” 迦妍一听,也不管是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管不顾地爆炸了,“什么?你要结扎?这么大的事情你有问过我吗?你自己擅自就做决定了?” 她骗蒲一母亲怀孕的事情,一直没有后续。 她一直想真正怀孕,好让谎言成真。 可每次蒲一都会做好避孕措施,以前两人从未避孕也未怀孕,现在蒲一竟然紧张兮兮了。 姚迦妍非常不满,蒲一每次都哄她,要么是他喝酒了对孩子不好,要么说他吃感冒药了对孩子不好,再要么就说避避这段日子,总之理由五花八门。 昨晚,姚迦妍实在是生气了,也不管他是不是箭在弦上,当时拉下脸说道:“要么不避孕,要么不做。” 结果,蒲一竟然选择不做。 但事后,他小心小意地哄了迦妍好久,直到迦妍笑了才罢休。 说起来是芝麻大点儿的事情,提不到台面上来谈。 事情过了,迦妍也就不生气了。 可今天蒲一竟然悄没声地联系了结扎手术,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结扎,断了她当妈妈的念头。 姚迦妍一下就炸毛了。 蒲一没想到迦妍情绪如此激烈,他问:“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见你。” “你先说,你做了没有?”迦妍气吼吼地问。 “没有,还没做。” 一听说还没做,迦妍怒气稍缓,“我在律所门口。” 姚迦妍气得情绪不能自已,她没有走远,就站在律所门口的路边,面无表情地望着来去的车辆。 当熟悉的车辆映入她的视线,她的眼皮终于动了下,她就那样睁着怒气冲冲的眼睛看着蒲一手忙脚乱地走来。 蒲一要过来拉她的胳膊,被迦妍一把甩过。 她挥完之后,立即往旁边站了站,头偏向一侧不看蒲一。 “迦妍,你听我说。” 迦妍:“我在听着。”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有孩子,与其提心吊胆地做着避孕措施,还不如我做结扎手术。” 迦妍头一扬,“呵,我都不知道你每次都是提心吊胆地在做避孕措施,”她扭过头来,神情讽刺地盯着蒲一,“你还真是辛苦啊。以前不做避孕措施也这么过来了,得知我心脏不好之后,你都开始提心吊胆了。” “我们永远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不好!”迦妍大声打断了他,“我最近那么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连问都不问就要去做结扎手术。这么大的事情,你至少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吧?” “我……” 商量的结果一定是不同意。 迦妍仰头望天,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她哽咽着问:“是不是我妈告诉你,我不能怀孕?” 蒲一立马否认:“不是,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孩子。” “为什么之前你没说不喜欢孩子,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迦妍抬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你太愚蠢了。” 她大步往远处走,眼泪在风中扑簌簌直落。 她不傻,她早料到了如此,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可知道了真相之后,她心里更加难受。 她人生中唯一不能左右的事情,大概只有这一件了。 蒲一面色无奈地追上了迦妍。 “迦妍……”蒲一试图说服她。 迦妍摆了摆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她一双泪眼看着他,“除非你想离婚。” 蒲一马上不说话了。 进家后,迦妍早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神色如常地跟父母聊天。 蒲一看她神色没什么异常,内心稍稍放下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蒲一试探地搂住她,迦妍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逗他。 能这样,蒲一已经满足了。 几天后,姚迦妍单独去了趟医院,就自己的心脏问题咨询了医生。医生很严肃地警告她:“姚女士,像你这种有心脏病的情况是不建议怀孕的,人的心脏负担着整个身体的运转,一旦增加额外的负担,心脏很难承受和负荷,出于对你自己身体负责的原因,建议你不要怀孕。” 她每年都参加体检,她心脏跳动频率比正常人要慢一点儿。正常人的心脏跳动频率是60至100次,小时候她的波动频率还在70次左右,但不知为什么,跳动频率逐年有下降的迹象,但勉强维持在60次左右,医生说保持这个频率还可以,但无法保证以后。 一旦体内再多一个小人,心脏跳动频率极有可能受到影响。 医生如此建议,是非常郑重其事的。 从医院里出来,姚迦妍彻底明白,她,根本没有做母亲的资格。 姚迦妍开朗的性格渐渐变了,她独自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去出租屋看自己的婆婆,婆婆再也没在她面前提到孩子,不光不提,还刻意回避关于孩子的话题。 姚迦妍难受极了。 不用说,一定是蒲一做通了婆婆的工作,让她在自己面前小心谨慎一些。 所有人都很爱自己,长辈关心,朋友贴心,老公更是将自己捧在手心里,但姚迦妍就是快乐不起来。 生活仿佛在她眼前蒙上了一层薄网,她可以看到所有的美好,但快乐却被隔绝在网外。 她不快乐。 这天,苗艳喜滋滋地来找姚迦妍,啪地甩出来一张喜帖:“亲爱的,我要结婚了。” 姚迦妍忙抓起来:“这么快?” 苗艳:“我还以为你会好奇新郎是谁。” “这还用你说,肯定是钱大缸呗。”迦妍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在我面前念叨最多的就是他,不是他还能有谁。” 苗艳肉乎乎的双手啪啪鼓起来:“不愧是闺蜜,太了解我了。”她往前凑了凑,“怎么样,咱们一起举行婚礼?” 听到婚礼,迦妍表情恹恹地,“都结婚好久了,我对婚礼也没啥期待,就不举办了。” 当不了妈妈的那种遗憾,让她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苗艳表情黯然:“那只能随你了。” 迦妍扬起一张笑脸,“我乐意陪着你准备婚礼呀。” “真的?” “那还有假?” 苗艳欢呼一声,“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最近心情不佳,懒得忙活这些呢。” 第85章 苗艳的婚礼很赶,只用一个月准备婚礼,在元旦来临之前举行了结婚典礼。 婚房距迦妍的新房子只隔了两条街,苗艳对此特别兴奋,“等你们搬过来以后,我们就可以常来常往了。” 男人是铁哥们,女人是闺蜜,还有比这更好的关系? 迦妍最近始终懒洋洋的,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致,老公赚钱多,似乎不需要她努力,所以她的漫画工作几乎处于半停滞状态。 心血来潮画几副,要么就会搁置很久。 她来苗艳家做客,看着苗艳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的房子还不错吧?”苗艳端着一盘子水果从厨房出来,轻轻放到茶几上,她自己颇为满意地欣赏屋内的环境。这是属于她和钱大缸的新家,她不知道有多满意。 递了一小串葡萄给姚迦妍,苗艳说道:“我还真没想到钱大缸能买起房子,我当时都做好租房子的准备了。结果他凑齐了首付。” 钱大缸的特点也是穷,但蒲一的穷是暂时的,钱大缸相比较就有点儿惨,开大车的钱只有那么多,想在小镇上买处房子安个家不太容易。 苗艳和他几番分分合合,是真爱上了他这个人,不图条件不图任何外在。她是做好了各种准备才跟他结婚的。 结果钱大缸给了她一个惊喜,给了她一个踏踏实实的家。 迦妍吃了一个葡萄,“嗯,他挺疼你的。”她揶揄地笑,“每次吃螃蟹都把最大个的留给你,蒲一说了,他们几个大男人出去吃饭,只要有螃蟹,钱大缸必须要申请个给你。” “快别提了,说起这个我就觉得他太丢人了。一次半次还好,次次这样,多寒酸。” “你以为他傻?都是熟悉的朋友在一起他才会这样,你就别挑剔了。” 苗艳:“也就你直给他打高分。” 那头儿,钱大缸到蒲一的办公室,对他郑重表示感谢。 “哥们,要没有你,我这婚结不好。谢了。” “别客气,我也没帮多少。” “你还想帮多少?再帮,你把我房子的贷款也付了算了。” “不就帮你付了个首付,不用老挂在嘴上。” “三十万的首付,让你说得很轻松似的。我会想办法尽早还上,”钱大缸挠挠头,“感谢你帮我保密。” 第93节 “都是兄弟,再说就见外了。” “我也是惨,成天嘻嘻哈哈混日子,不像你,有点儿钱分给邻居们,我是啥事没做,胡吃瞎喝的,月月上班,月月光,也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真到结婚瞪了眼。” “你怎么没钱了,不是攒了八万嘛!” “结婚处处需要钱,八万算啥。”钱大缸想娶苗艳,可拿什么娶,有了结婚的打算之后,钱大缸愁得睡不着觉。八万块钱是他的全部家当。 蒲一主动借给他三十万,让他付首付,买个新房子结婚。 钱大缸:“你这么帮我,有时候想想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我结婚的时候委屈了迦妍,不希望你跟我一样。”蒲一点燃一根烟,重重吸了口。 “你和迦妍怎么打算的?我听苗艳说她心情一直不太好。” 蒲一在烟雾里看了眼钱大缸:“会好的。” 蒲一买下的两处房子早装修好了,因为迦妍心情不好,就都没提搬的事情,一直在她父母家里住了。 有父母在身边陪着,相对好一些。 可总是要搬的。 还有十几天过春节的时候,蒲一张罗着开始搬家。 找了家搬家公司,两个房子一起搬了进去。 老人住低楼层,他和迦妍住高层。 头一天晚上住到新家,迦妍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她脸上总是挂着一层淡淡的忧郁,让蒲一看了心疼。 晚上,两人在宽大的床上背靠背休息。 迦妍心情不好了以后,睡姿有些改变,以前喜欢赖在他怀里,现在喜欢背对着他睡。 蒲一躺了会儿,慢慢坐起来。 “迦妍?”他试探地叫了声。 “嗯。”迦妍没动。 “我今天去问了医生,关于怀孕的事情。” 迦妍还是没动,“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调理一年的身子,有希望。” 听到“有希望”三个字,迦妍兴奋地坐了起来,“真的?” 蒲一轻轻“嗯”了声。 迦妍:“你不骗我?” 蒲一眼中平静无波:“不骗。” 迦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沮丧地躺了下去,“不用试,肯定不行。” 她不是不能怀孕,而是不可以怀孕。 这跟那些需要调理身子的不孕妇女是截然不同的。 “你听我的,春节过后先去调理着好不好?反正也不累人。”蒲一打着商量。 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他算是知道了,姚迦妍对于孩子有多么迫切的渴望,渴望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才会郁郁寡欢的。 他担心她的身体,希望经常检查着,以免哪里生病了。 迦妍对于怀孕这事还是有基本的认知的,她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早上起床的时候,蒲一已经上班了。 迦妍坐在宽大的客厅里发呆。 苗艳给她发来了短信,迦妍兴致缺缺地拿起来看了看:快看电视,大新闻。 迦妍懒洋洋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给打开了。 调到地方台,又往后倒了倒。 果然是枫云镇的大新闻。 “乌周平因贪污受贿五百六十万被立案侦查,其子乌龙涉嫌吸.毒、容留他人吸毒、违规投标等事项被拘留调查……” 听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报道,迦妍愣了会儿,遂倒回去又仔细看了看。 乌周平是乌龙的父亲,这次彻底落马,还将面临牢狱之灾,乌龙就更惨了,各项事情被调查出来,公司被责令停业整顿,他本人则身陷囹圄。 这么大的新闻还是挺让迦妍感慨的。 有感慨的情绪,当然要找人聊一聊,她打通了苗艳的电话。 “怎么回事?乌龙父子怎么忽然被抓了?”她前些日子就知道乌龙吸.毒的事情,但没人举报,他也就那样了。 现在忽然出事,并且是跟他的父亲一起。 有种从山顶直坠山底的落差。 苗艳:“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是有事。难不成你还替乌龙可惜?” 迦妍:“我有好什么可惜的,他那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 “幸亏当初你没嫁给乌龙,你嫁给蒲一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应该算得上你这辈子最冲动也最英明的决定。” 谁也没走到前头去看一看,在当时来说,乌龙才是结婚的最佳人选,工作好家庭好人也可以,而蒲一呢,彻头彻尾地骗啊。 两人感慨了好一阵才挂断了电话。 蒲一和老丈人在一家咖啡馆里碰了个头。 姚一发欣赏地看了眼蒲一:“你行事还是挺干脆利落的。” 蒲一说帮他去掉工作上的拌脚石,说到做到。 得到夸奖的蒲一并没有骄傲自满,他淡定地说道:“爸,你负责清廉做官,有什么麻烦由我来帮你处理。” 姚一发眼睛看着蒲一,微微地点了下头。 女婿行事果敢有度,他越来越欣赏他了。 乌周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风,姚一发早烦得够够的,但乌周平能做到副镇长的位置也不是凭空来的,盘根错节是有一定根基的。 姚一发自知动不了他,只能跟他虚与委蛇。 往往心情郁闷到不行,还无处诉说。 这个看似平平淡淡的女婿,却帮他实打实地解决了这个麻烦。 贪污受贿,铁证如山,谅他乌周山再硬的后台也翻不了案。曾经站在他背后的那些个硬柱子,早识时务地转去了他处,没人替他说话,没人替他周旋。 乌周平这次栽得非常彻底。 谈完乌家父子的事情,姚一发问蒲一:“你工作上还顺利吧?” “我现在是律所的合伙人,一切都很顺利。” “听说麻烦的案子都是由你经手?” “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姚一发感慨,“你靠自学走到这步不容易,有没有想过再去国外深造一下?” 姚一发知道女婿聪明,又聪明又肯干,这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蒲一沉思了下,“我不是没想过,有很多东西我都想往深了往细了再学学,有些东西光靠自己的确有难度,现在幸亏有秦律师。他知识储备方面比我厚重一些,我跳跃性思维比较强,擅于找到特别的点。但越工作越觉得自己会的东西太少。” 边工作边学习是很必要的。 蒲一曾经有过到国外学习一两个月再继续回国工作的想法。 “你是不是担心迦妍?”姚一发点出蒲一的顾虑。 “如果是到国外学习的话,我还是希望带着迦妍一起,可她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学习太忙不方便陪她的话,我担心她更孤单。” “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之后,她的心情可能会好一些,就不会那么郁郁寡欢了?” 蒲一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爸,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头跟迦妍试着商量看看。” “迦妍这孩子,一旦有了心结就很难走出去。你多耐心一些。” 蒲一:“爸,你放心,我会待她好的。” 第86章 周末的午后,阳光隔着玻璃暖暖地照到屋内,初春的天气,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喝一杯咖啡或者小憩一下都是不错的选择。 工作行程一向忙碌的蒲一今天难得的休闲,一直在家里待着,午饭还是他做的。 米饭加炒菜,迦妍只吃了半碗米饭,收拾餐具后便盘腿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被暖融融的阳光包裹的感觉。 蒲一拿了一杯咖啡,慢慢坐到她的旁边,小声问:“喝不喝咖啡?” 迦妍懒洋洋地抬起眼睛,接过咖啡,“谢谢。” “胃口不好?午饭吃得不多。” “你做得挺好吃,可能是我最近太懒了,觉多,身体需求少,所以就吃得少。” 蒲一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你总是有自己的理由。” 迦妍抿了口咖啡,身子靠着蒲一的,“我老这么没精神,你是不是厌烦了?” 从领结婚证算起,接近两年的时间,身体的吸引慢慢在减少。 迦妍能发现,蒲一不像以前那么粘着她了。 “净说傻话。”蒲一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我们去荷兰好不好?” “为什么要去荷兰?” “我想出去学习一两个月,法律方面,荷兰是个不错的去处。我去的话,就一定要带上你。如果你不想去,我不去也行。” “你工作那么忙,能抽出时间?” 第94节 “嗯,可以。” 荷兰风景优美,是郁金香王国、风车王国,另一方面,荷兰又是一个法律体系健全的国家,去那里研学是不错的选择。 迦妍默了默,没什么兴致地说道:“再说吧。” 她现在懒洋洋的,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致。 迦妍不想去,蒲一把这事儿就暂时撂下了。 苗艳换了工作,在一家企业做统计,工作简单轻松。 迦妍隔三岔五跟她碰个面,要么出去吃个饭,要么搭伴逛个街,偶尔看看电影什么的。闺蜜情分一直没淡。 最近一段时间,迦妍觉出不对劲了。 临近夏天,天气慢慢燥热起来,迦妍想约着苗艳来个短途旅行,就近一日行的那种。她知道钱大缸跑长途,经常不在家,而蒲一忙起工作来像个陀螺,更没时间陪自己风花雪月。 但约了几次,苗艳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了。 迦妍约她吃饭,她说要回娘家,迦妍约她逛街,她说单位有急事,她得去处理。反正不管约她干什么,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 闺蜜两个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这天晚上,迦妍旁敲侧击地问蒲一:“钱大缸最近休息还是出去了?” 蒲一:“在外头,今天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当地的特产。” 迦妍似是而非地哦了声。 吃过晚饭,姚迦妍拿起自己的包,“我下楼一趟。” 蒲一望眼外面漆黑的天色,“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迦妍拉开门走了出去。 蒲一不太放心,赶紧换了衣服追下楼。 他跑到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迦妍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他没法追,要开车已经晚了,遂打电话给迦妍。 电话通了后,蒲一尽量柔着声音问:“你去哪里?用不用我去接?” 迦妍声音很平淡:“不用,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蒲一不太放心地挂了电话。 出租车驶过两条街,在苗艳家楼下停住,迦妍付了车费下车。 她望眼高高的楼房,抬手轻轻数了数,属于苗艳的家此时正亮着灯光,说明她在家。 姚迦妍抬步往里走。 来到苗艳家门口,她站了会儿,轻轻叩门。 门里传来苗艳熟悉的声音:“谁呀?” 迦妍不吱声。 苗艳疑惑地拉开门,当看到姚迦妍以后,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喊了声,“怎么是你?”她往里让了下,“快进来。” 迦妍微微笑了下,“方便吧?” 苗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痛快地说道:“方便,方便,快进来吧。” 迦妍换了拖鞋进屋,悄悄打量一圈,房间内好像只有苗艳自己。 见她眼神在四处扫,苗艳趁机把茶几上的一个书本样的东西飞快拿起,藏到了纸抽的下面。 “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老不见人,我也是担心你才大晚上的跑过来,没吓着你吧?”迦妍问。 苗艳微微有些尴尬:“我能有什么事儿?难不成泡个帅哥?” 迦妍笑着拍了下手:“有可能吗?” “你喝什么?茶还是咖啡?或者跟我一样,来杯牛奶?”苗艳问。 迦妍扫了眼苗艳跟前的杯子,里面是浓香的牛奶。 “你不是要减肥,晚上只吃水果么?” 苗艳自我解嘲,“我什么时候也嚷嚷着减肥,可哪次也没减下去过。” “感觉有点儿热,给我来杯冰水吧。”迦妍说道。 苗艳起身去准备。 迦妍无所事事,转过茶几上的抽纸盒看了看。 抽纸盒上的字有什么可看的,这个动作纯粹是无聊。 可就是这个无聊的动作让迦妍有了意外的发现。 伴随着她移动抽纸盒的动作,藏在抽纸盒下面的东西慢慢地显露出来。 迦妍眼睛一扫,无意间发现了,她挪开抽纸盒,将那个彩色的小册子拿了起来。 小册子的封面是粉色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心形里是一个女人和宝宝互相面对的剪影。 迦妍表情有些呆滞,小册子上的“孕”字极大地刺激到了她。 这是一本孕妇手册,只有怀孕的孕妇才会有。 迦妍握着小册子的手微微在颤抖。 听到厨房那边传来踢踏的脚步声,迦妍内心一跳,忽地将小册子放好,抽纸盒归位,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 苗艳递过冰水,“我只放了几块冰,喝太凉的对身体不好。” 她坐到迦妍旁边,将茶几上的水果盘子往迦妍这边一推,“来,吃水果。” 她自己先拿出一串葡萄,摘一粒放到嘴巴里,“这葡萄不错,水分挺好的,还甜。” 迦妍眼神在苗艳小腹处溜了几眼,慢慢喝了口冰水。 冰凉滑入小腹,她变得更加清醒了。 迦妍开始重新审视苗艳的小屋。 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放着几个写有“叶酸”字样的瓶子。 不远处的饮水机上随手放着一本关于育婴方面的书籍。 鞋柜那里摆放的,全是平底的鞋子。 苗艳偶尔得瑟起来喜欢穿的高跟鞋全不见踪影。 迦妍清晰地记得,半个月以前,那里还有两双细高根的鞋子,现在全收起来了。 种种迹象表明,苗艳怀孕了。 联想起她最近的异常表现,迦妍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她忽然将手中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佯装欢快的语气说道:“既然知道你没事,我就回家喽。” 苗艳吃得正欢呢,惊道:“这么快?” 真是屁股没坐热就要走的,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迦妍笑眯眯地说道:“蒲一还在家里等我呢。” 提到蒲一,苗艳笑了,“那行,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迦妍高高兴兴自苗艳家走了出来,当走出苗艳的视线范围以后,她无力地倚靠在电梯的侧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如果她所料不错,苗艳一定是怀孕了。 但怕刺激到不能怀孕的自己,所以,一直小心地避开跟自己的碰面。 下楼后,迦妍没有打车,脚步虚浮地往回走。 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让她失魂落魄。 不能拥有一个快乐的小生命,对她来说,成了一种致命的伤痛。 现在的她,不缺钱,不缺爱。 唯一缺的,便是孩子。 只这一点,便让所有的幸福黯然失色。 她知道苗艳是为她考虑,为她好,可她还是无法避免自己内心的那份难过。 不能分享好朋友的孕事。 令她太太难受了。 拐过两条街,迦妍远远看到了自己的新家。 掩映在黑色夜幕中的楼房,不断有灯光亮起熄灭。 有人刚回家,有人准备离开。 迦妍心情落寞地上楼。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可能是心不在焉的缘故,费了好半天才将房门给鼓捣开。 推门进去,蒲一正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听到声音准备过来帮她开门的。 他冲迦妍微微一笑:“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一会儿呢。” 迦妍换鞋的功夫,他帮忙将门关好。 迦妍低头进屋,边走边说道:“苗艳怀孕了。” 身后没有声音,迦妍身子忽然一顿慢慢转过身,她盯着蒲一的眼睛,慢吞吞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否则怎么会毫无反应? 蒲一小心觑眼她的神情:“我也是今天刚听大缸说。才两个多月,说是不过三个月不把握,所以没有对外宣布。苗艳还正常上班,她的同事都不知道呢。” 他不解释倒还好,他这一解释,偏显得有欲盖弥彰的味道儿。 姚迦妍瞬间就明白了,所有人都知道苗艳已经怀孕,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原因只有一个,她不可以生孩子,大家都担心她受刺激。 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冷不丁地,姚迦妍开始嚎啕大哭。 第95节 第87章 迦妍哭得很突然,蒲一有丝惊慌,但还是很及时地过来拥抱住了她。 迦妍肆无忌惮地大哭,毫无形象地飙泪,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半年左右的时间,她一直是郁郁寡欢的,家人都怀疑她有抑郁症的迹象,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不可以再如此下去了,照此下去,不是她崩溃便是爱她的人崩溃。 人生总有悲欢离合,哪有人的情绪永远保持在一个基调上的? 她确实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机会。 而今天,便是那个所谓的机会。 蒲一紧紧地抱着她,左手轻轻地拍打她的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苗艳怀孕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迦妍抽抽咽咽地问。 蒲一搂着她走到沙发旁边,慢慢摁着她坐下,抽出纸巾帮她擦泪,像哄孩子一样地劝她,“别想太多,我是凑巧知道的。” “你还骗我,哪有那么凑巧?”迦妍发泄般地拍打蒲一的后背,“我不能有孩子,难道我就不能祝福苗艳吗?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小气?我会祝福苗艳的,一定会的。” “知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迦妍是最棒的。” “可是,”迦妍呜呜大哭,“为什么知道她怀孕,我还是会难过?!我很难过,想到我自己不能生孩子我就难过。是不是上辈子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老天要惩罚我?惩罚我当不了妈妈,惩罚我心脏不好?” 姚迦妍哭得可怜而无助。 “不要这么想,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是最棒的,一直是最棒的。”蒲一耐心地劝导迦妍。 可迦妍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淌,像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有泪从眼睛里面流出来。 迦妍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垃圾桶是全是她用来擦眼泪的纸巾,她哭,蒲一陪着。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恍恍惚惚就过去了。 终于,迦妍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软软地倒在蒲一的怀里。 蒲一将她抱进了卧室,轻轻拍打着她助她入眠。 深夜,迦妍睡着后,蒲一坐在她的旁边,安静地盯着她的睡颜。 哭得太厉害,迦妍眼睛四周已经肿了。 苗艳怀孕,她更多的是祝福,只是敏感脆弱的她,无法忍受所有人对于她不能怀孕这件事情的关注。 如果苗艳很平常地跟她分享这个消息,她或者会有细微的嫉妒心理,但因了闺蜜的关系,那种嫉妒心理会很过晃过去。 可苗艳小心谨慎地隐瞒怀孕的消息,反倒让迦妍伤心难过。 就好像她不可以怀孕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以至于所有人都非常在意她。 越是这样,姚迦妍越是伤心,越是难以释怀。 蒲一情绪纠结,他爱姚迦妍,为了姚迦妍,他努力学习,奋力向前奔跑,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男人,给迦妍幸福与快乐。 他如此想也如此做了,老天眷顾他,一切都让他如愿以偿。 唯有孩子这个问题,令他茫然无措。 天亮了,姚迦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起床。 蒲一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早餐,姚迦妍慢吞吞地坐到餐桌前,等蒲一往餐桌上餐食的时候,她望着他,迟疑地说道:“那个,你说去荷兰的事情,还有效吗?” 蒲一眼睛亮了下,“随时可以,只要你同意,我马上去办相关手续。” 迦妍轻轻咳嗽两声:“我同意去了。” 姚迦妍同意去荷兰是蒲一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显得非常高兴,吃过饭便开车去忙护照及相关手续的事情。 原本就有意向,迦妍点头后,他便着手施行。 为此,姚迦妍特意又去了趟苗艳家,她先跟苗艳说了自己要去荷兰的事情,苗艳羡慕得大喊大叫,“呀,姚迦妍,你太幸福了有没有,我快羡慕死你了。你嫁给蒲一之后,就跟开了挂一样,一路扶摇直上。” “哎,让你说得我好像要去当皇后一样。” 苗艳表情极其夸张:“哎呀妈呀,跟当皇后差不多。” 迦妍瞟了眼苗艳的肚子,“你的动作能不能收敛点儿?都是快当妈妈的人了,还如此狂放。” 她冷不丁一说,苗艳立时愣了,她摸摸脑袋,略有些尴尬地问:“你都知道了?” “告诉你,我可是很生你的气。这么高兴的事情不先告诉我。”迦妍靠上前,轻轻摸了摸苗艳的小腹,“宝宝啊,等阿姨从荷兰回来给你带礼物啊。你在妈妈肚子里要乖乖的。” 不到三个月的胎儿,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但苗艳没有打扰迦妍,只是一脸感激地看着她。 她们是好朋友,她希望迦妍快乐。 蒲一申请了三个月的研学,十几天之内办好了所有的手续,飞机在云层中穿过,迦妍和蒲一踏上了他们的荷兰之旅。 考虑到姚迦妍的心情,蒲一把住处选在了开满鲜花的地方。 一出房门便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郁金香,姹紫嫣红,非常漂亮。 房东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太太,独居,爱干净,偶尔念叨了一点儿,但脾气还算温和。 迦妍的英语只限于学校学的那点儿,跟房东老太太交流的时候,需要靠手势和表情。 蒲一早出晚归,但从未彻夜未归过。 初来时,迦妍很喜欢这里的美景,稀罕了几天。 可每天除了房东老太太,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要去市场的话,还需要开十几分钟的车程。 语言交流不便,迦妍就不喜欢外出,不喜欢见人,多数时间坐在大片大片的鲜花跟前发呆。 傍晚,迦妍会往远处走一会儿,眼睛不时望着路的远方,默默等待蒲一的车子驶来。 好像这个瞬间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刻。 房东老太太便时刻瞪着警惕的眼睛,不时扫望迦妍散步的方向。 当蒲一的车子出现在姚迦妍的视野里,她脸上会立马露出开心的表情,等蒲一驶近了,缓缓在她面前停下,她会拉开车门坐上去,不停地问询蒲一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今天上课的人多吗?” “多。” “你都能听懂吗?” “差不多,有不明白的我都单独记了下来,等晚上利用网络跟老师单独交流下。” “老师有那么闲?下班了还抽出时间回答学生的问题?” “我反正是问了,回不回答是他的事情。”蒲一转而问起了迦妍这一天的行程,“你呢?这一天都干嘛了?” 迦妍眼睛无神地望向窗外,“除了吃就是睡,非常无聊。” “多看看鲜花和漂亮的风景。” “什么东西看多了也都一个样。” “哪天我们吃烧烤吧?我看到有华人店在售卖烧烤调味料什么的,到时候我们在野外支个烧烤摊就可以。”蒲一试图用有趣的事情唤起迦妍的情绪。 迦妍对吃的不太感兴趣,她懒洋洋地歪在椅座上,“不想吃。” “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你每天学习那么忙,晚上回来还是一直学一直学的,让你陪着我疯玩,我都感觉是犯罪。”迦妍很体贴地说道,“你好好学习,我一个人完全可以。” 晚上,蒲一陪迦妍吃了饭,又陪她坐了会儿,然后便坐到电脑前学习。 他出来是学习,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全用在学习上面,每天晚上都要学习到很晚,孜孜不倦的。 迦妍起先在他身后坐着,坐着坐着便开始打盹。 困意上涌之后她便回了卧室。 凌晨时分,学习结束的蒲一边揉眼睛边回了卧室,他先坐到床边看了会儿已经睡着的迦妍。 她睡着的时候,眉头紧紧地皱着,表情并不舒展。 两只手轻轻搭在小腹处,像是期待着什么。 蒲一叹口气,慢慢在她旁边躺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蒲一被细微的声音惊醒。 他蓦然睁开眼睛,便发现迦妍在他身侧翻来覆去的,嘴里不断发出烦燥的声音。 蒲一惊讶地坐起来,探头去看。 迦妍眼睛闭着,表情是烦燥的。她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眼睫在不停地眨动着。 “醒了?”蒲一轻声问。 迦妍睁开眼睛,语气焦燥地说道:“鸟叫的声音很烦人。” 蒲一侧耳细听,窗外的确有隐隐约约的小鸟叫声,叽叽喳喳地,但声音不大,蒲一并没感觉到吵闹,反而觉得与大自然很亲近。 可迦妍的表情很燥,像是无法容忍了一样。 蒲一便笑笑,将她抱入怀里:“不喜欢听小鸟的叫声,那喜不喜欢听我说话?” 他试图转移她的转移力。 窝在蒲一温暖的怀里,迦妍情绪稍安。 “你昨晚一定睡得很晚?” “没关系,我身体好,能扛得住。” “我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迦妍觉得很抱歉,“我并不想这样的,可不知不觉就……” 有时候的情绪不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 本来觉得到了国外之后,她的心情能够得到舒缓,但来了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严重了。轻微的声音都会打扰到她,而且她越来越少地花费时间去画漫画了。 曾经很喜欢的工作,现在反倒成了负担。 第96节 “没关系,你只是不适应这里。”蒲一帮她找理由,“改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迦妍没有拒绝。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生病了。 周末,蒲一抽出一上午的时间带迦妍去了医院。 迦妍什么都不需要做,排队、沟通、交费等等问题统统交给蒲一。 她只要安心等待就行。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单独将蒲一叫到了办公室,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蒲先生,您夫人有抑郁症倾向,你需要多花费时间开导她,帮她舒缓情绪。她希望的事情,你尽力去满足她。不要让她陷入到自己悲伤抑郁的情绪当中。” 医生说得很严肃,蒲一顿觉事态严重。 步出医院,迦妍忧郁地问蒲一:“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症?” “没关系,医生说你一切正常。” “既然正常,为什么还要把你叫进办公室单独说那么久?” 蒲一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医生说啊,你缺乏爱和呵护,质疑我这个做丈夫的是不是做得不到位。” 迦妍终于笑了:“医生真有意思。” “选个日子,咱们去旅行吧?”蒲一建议。 迦妍摇头:“你学业太重,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待着。” “我想去行不行?” 迦妍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那我请假在家里陪你总行吧?” 迦妍还是拒绝:“不行。” 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浪费难得的学习机会。 她不出去旅行,蒲一不能强拉她出去。 生活又回归到最初的平淡当中。 最近几天早上,迦妍的睡眠好了些。总是比蒲一睡得早,起得比他晚。 睡眠足了,白天的焦燥情绪便减弱了。 这天早上,她破天荒醒得早了些,醒来后,往枕畔一扫,照例空空如也,蒲一早起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眼时间,才刚过六点钟,比往常早醒了一个多小时。 她穿着睡裙下楼,房东老太太正在研磨咖啡,咖啡的香气在屋内飘荡,迦妍重重地呼吸一大口,赞道:“很好闻。” 房东老太太用手指指外面:“your husband,very good!” 她在夸赞蒲一是个好老公。 迦妍柔柔一笑,说了声“谢谢”走出去。 远远地,她看到蒲一披着外套坐在花园的尽头,手中举着一只长长的杆子,他专心致志地举着,眼睛望着杆子的顶端,微微眯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长长的杆子伸向空中,此时有许多只小鸟在杆子周围盘旋,叽叽喳喳叫着,飞来飞去。 姚迦妍一愣,远远地喊了声:“蒲一!” 蒲一听到她的声音,忙向这边望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迦妍走近他,好奇地问道。 蒲一:“没事,逗鸟玩!” 离得近了,迦妍这才发现,杆子的顶端绑着一个小小的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些谷粒之类的,小鸟们飞来飞去,便是在抢夺食物。 迦妍不由得回眸,望向他们的住处。 住处外面的杆子此时空空如也,那些早上在窗外叽叽喳喳叫唤的小鸟已经被蒲一吸引到了这里。 难怪她最近几日没再被小鸟吵醒,原因竟然在这里! 她眼睛酸酸地,使劲握了握蒲一的胳膊,喃喃说道:“你真傻!” 第88章 老公学业烦重之余,还在为她考虑这些细微的事情。 迦妍顿时有种犯罪感。 蒲一放下杆子,抬手去揉迦妍的头发:“没事,只要你能休息好,我傻点儿也乐意。” 迦妍帮他算账,“你太不划算了,娶了我这样一个老婆,心脏不好,不可以生孩子,现在又时不时地发神经,让你没办法专心学习。” 她历数自己的不好,感觉愧疚万分的。 好像到了荷兰之后,她便成了一个十足的废人,除了给他找麻烦,没有做其他的。 “但是我媳妇漂亮、体贴,还聪明。” “再漂亮的花儿,看久了也会腻,体贴,我有么?” “为了让我好好学习,总是安静地坐在我的身后。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时间,坚决不出去游玩,宁愿一个人憋在家里,这都是体贴的表现。” “其实不算憋,房东阿姨会陪着我,还有这周围漂亮的风景,”她指指远处,“郁金香,还有天上的小鸟。” 她话一多,显得情绪也开朗了几分。 蒲一借机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迦妍,你说,我们领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不能自己生,那可以领养一个,有孩子陪着,迦妍的抑郁情绪可能会得到好转。 迦妍瞬间沉默了。 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为难地说道:“我,我只是喜欢咱们俩的孩子,别人的孩子再可爱,我没办法保证自己爱上他。” 养别人的孩子是要冒一定的风险的。 迦妍总担心,养大了之后,他会去找寻自己的父母,而忽略了她和蒲一的感受。 “要么试试?”蒲一柔声劝她,“刚出生就领养,孩子就跟我们自己的一样。我重新申请了一下,在荷兰的学习时间可以延长至一年,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在这里养育一段时间之后,再带回国,对外就说是我们自己生的孩子,这样他长大了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有信心瞒一辈子?”迦妍摇头,“我不想这样。” 再难过,她也不想领养别人的孩子。 迦妍上来一阵的执拗让蒲一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迦妍现在什么都好,唯一欠缺的便是孩子。 蒲一找时间又去了趟医院,将彼此的状况跟医生说了遍,医生提出了这个建议,解铃还需系铃人,迦妍渴望孩子,势必要给她一个孩子才能解决问题。 否则,她的抑郁情绪会越来越严重。 抑郁症听起来很简单的三个字,但患了此症的人是非常痛苦的。 迦妍最近的抑郁倾向越来越严重。 蒲一去学校之后,她便一言不发地坐在花园前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房东老太太过来跟她聊天,她也是无动于衷的。 房东老太太没辙,摇头晃脑地走了。 蒲一听房东老太太描述了迦妍的情况之后,特意请了两天的假,专心在家里陪她。 可迦妍对于他的陪伴没有欢喜,反而露出非常抗拒的情绪,她推着他的胳膊,“你必须去学校,现在去,赶紧去,在家里陪着我这个废人算怎么回事,快去,快去!” 她近乎疯狂地嘶喊让蒲一有些惶恐,没办法,他假装开车去上学,然后拐个弯,将车子停到迦妍的身后观察她。 迦妍始终是安静地坐着,以手托腮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并不回屋吃午饭,顶多吃个房东老太太递过来的水果。 一天时间不知不觉便消磨过去。 蒲一明白,再不想出解决的办法,迦妍会越来越严重的。 为此,蒲一再次去了荷兰的各大医院,就迦妍的这种情况进行了咨询,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是靠家人的疏导与关心。 蒲一自认已经很关心迦妍了,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她更好。 但四处转下来之后,蒲一还是有了新的发现,他带着这个消息,兴奋地赶回了家。 他拿着手中的资料,举到目光呆滞的迦妍跟前,语气兴奋地说道:“迦妍,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迦妍没什么情绪地扭头,反应迟钝地问:“什么?” 蒲一眼中闪着希翼的光:“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迦妍以为他骗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瞎说什么呢!” 蒲一指指手中的宣传单,“你先看看再说。” 迦妍眼神扭转过来,目光慢慢聚焦到纸片上,“代孕”两个字大而明显。 “代孕?”迦妍没有细看,目光惊恐地望向蒲一,“你是想找别人代孕?” “不可以吗?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蒲一强调,“在荷兰,代孕是合法的。” “怎么个代孕法?”迦妍的声音有些尖利,情绪近乎失控,“你是说你要跟其他女人睡到一起,一直睡到她怀孕,然后她生下来的孩子,让我帮你们养?” 她竟然想到那种方向去了,蒲一忙把她搂入怀里,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你傻不傻?我怎么可以坏到那样?荷兰的代孕是指提取你体内的卵子和我体内的精子,然后放到代孕妈妈的子宫内,让她帮我们孕育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再交给我们。” 迦妍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拿着宣传页仔细阅读。 的确如蒲一所说,利用别的女人的子宫,帮他们养育一个孩子,而这个过程在国内是不允许的,但是在国外,它却是合法的。 迦妍盯着手中的纸张,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目前她和蒲一的状况来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当然,代孕费用也足够昂贵。这要倒回一年之前,可能蒲一是不敢奢望的,但是放在现在,蒲一完全有这个实力和能力。 迦妍的眼睛越来越亮,瞳孔里盛满了希望与期待,“蒲一,我们可以吗?” 第97节 蒲一笑着承诺,“完全可以。” 迦妍搂住蒲一的脖子,“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厌烦了我,想胡乱把我打发了。” 夫妻生活两年之后,身体之间的吸引便慢慢淡了。 美丽已经不能成为维系婚姻的资本。 夫妻关系要长久平和地相处下去,需要彼此的努力和付出。 迦妍目前处于消极的状态,但幸好,蒲一一直在努力着。 “傻瓜,这好容易骗到手的媳妇,能说扔就扔了,宝贝还来不及呢。”蒲一抱起迦妍,在空中转了个圈。 接下来,便是实施代孕的计划了。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蒲一将留学的时间延长至一年半。这样有足够的时间来操作这件事情。 各种正常的流程走下来之后,便是蒲一和迦妍查体的时间。 得先有精子和卵子才能进行代孕过程。 孕母是蒲一和迦妍一起选择的,选择了一位高学历的美女,希望她可以帮他们孕育一个漂亮的宝宝。 代孕之前一个月,蒲一和迦妍情绪都有些紧张,尤其是迦妍,每天都很兴奋,在蒲一的叮嘱之下,她好好吃饭,认真运动,让自己的情绪始终处于一种饱满的状态。 蒲一忌烟忌酒,力争得到更优质的精子。 医生幸运地在迦妍体内提取到了两枚卵子,跟蒲一的精子成功进行受精之后,放到了孕母的子宫当中。 当得知一切顺利的时候,迦妍兴奋地流下了眼泪。 她离人生的圆满只差了一步。 蒲一每天都带迦妍去看望孕母,为了避嫌,他一般都是在外面等着,迦妍跟孕母交流之后,他再拉着她回家。 迦妍的心情一天天变好,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她开始积极快乐地准备各种东西,准备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你说,咱们的双胞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她美滋滋地问蒲一。 “男孩女孩都喜欢。” “是啊,男孩女孩都喜欢。”迦妍拿起手机,“要么,我问问苗艳,她都准备了些什么?” 苗艳的预产期快到了,听说她怀的是个男孩子,钱大缸得知结果的时候挺兴奋,“是男孩就对了,要是女孩,像我的粗犷,像苗艳的胖,那还了得。” 姚迦妍很久没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了,蒲一宠溺地说道:“你想问就问。” 要打电话的时候,迦妍又迟疑了,她仰头望着蒲一,“我不想他们知道我代孕的事情。” 蒲一蹲下来,眼睛定定地望着迦妍,“那就不说。” 他拉着她的手,“咱们俩一起去逛婴儿用品商店,好不好?” 孕母身体健康,目前一切检测正常,蒲一觉得他们一定会在来年拥有两个可爱的宝宝。 迦妍高兴地“哦”了声,跳起来趴到蒲一的背上,“走喽走喽,逛街喽!” 看到她欢快幸福的样子,蒲一感觉此次荷兰之行的决定,实在太对了。 又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蒲一和迦妍在医院里迎来了他们的两个宝宝,龙凤胎。 迦妍看到两个宝宝的时候,心都化了,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要碰他又不敢碰,嘴里一直忐忑地问着:“他,他是我的孩子吗?” 医生笑着说道:“dna检测报告会很快下来,会证明他们都是你们的孩子。” 蒲一抱着女儿,眼睛里散发出又柔又软的光,他难以想象,这两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会是他和迦妍生命的延续。 “多好,这一下,我们儿子女儿都有了。”姚迦妍特别兴奋。 蒲一点头:“对,这是我们的孩子。” 第89章 两个人出国,回国的时候变成了四个人,双方父母别提多高兴了,一起约好了到机场去接。 蒲一和迦妍一人抱了一个孩子,慢慢从机场出口走出来。 姚母“呀”了声,拽着亲家母就跑到了跟前,蒲一母亲激动得双手发抖,看看孙子再看看孙女,不知道先抱哪个才好。 关于代孕的事情,迦妍只告诉了自己的父母,独独瞒了婆婆。 姚母抱起了迦妍手里的女婴,招呼亲家母,“快抱抱孩子。” 蒲一母亲小心翼翼从儿子手里接过那个软软糯糯的孩子。 被她抱进怀里的男婴,恰好睡醒了,眼睛眨了眨,咧开小嘴巴笑了笑,两只可爱的小手挥在空中一抓一抓的,别提多可爱了。 姚一发以往严厉的目光,在触及两个可爱的小婴儿之后,变得慈爱而温柔。 新生命得到了全家的热烈欢迎。 “带孩子累吧?”姚母问女儿。 迦妍摇头:“一点儿也不累。” 她太喜欢带孩子了。 有了宝宝之后,姚迦妍每天的生活都填得满满的,天不亮就起床,给孩子泡奶粉、换尿不湿,哄他们玩,忙得晕头转向的。 哪里还有时间忧郁? 身体很疲惫,内心却非常满足,所以她说不累。 一大家子乘坐两辆车子返回了迦妍的新家。 一年半没住,但房子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像是每天都有人住一样。 “我经常来给你们打扫,就怕你们突然回来住不惯。”姚母抱着小孙女不撒手,“这孩子长得太可爱了,两只眼睛跟两颗大葡萄似的。” “妈,老抱着太累胳膊了,快放下歇歇吧。”蒲一怕累着岳母。 “不累不累,我一点儿也不累。”姚母对着小孙女做着搞怪的表情,“这小家伙挺聪明的,一准认出我是姥姥,所以才不哭的,对不对,对不对?” 因了孩子,家里的气氛其乐融融的。 等迦妍陪着两个孩子在卧室入睡之后,姚一发夫妻将蒲一单独叫到了书房,确定蒲一母亲听不到之后,姚母对蒲一说道:“蒲一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蒲一:“我有啥辛苦的?辛苦的都是迦妍,孩子主要是她在哄的。” 姚一发,“你妈是说你既能把自己的事业发展得很好,还能很好地解决掉迦妍最在意的问题,我们都高兴。” 他们两个去了荷兰,但在国内的姚父姚母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踏实,迦妍不能生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而迦妍愈来愈严重的忧郁倾向,他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总担心问题积聚到一起,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没想到蒲一却找到了“代孕”这条路。 获得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姚母,“我现在觉得乔婆婆太神奇了,给迦妍算得可真准。” 一提乔婆婆,姚一发没啥表情,倒是蒲一,脸上立即显出尴尬的神色。 姚母继续说道:“乔婆婆一下就算出迦妍是受疾病困扰的人,但她当时就说了,迦妍的老公应该是耳垂有痣,结婚以后会有一子一女,说是能享老公福。这几年下来,一样一样都应验了。” 蒲一低垂着脑袋,没吱声。 姚一发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他扫眼蒲一的耳垂,“命不命的,还是得看人吧。虽然蒲一耳垂有痣,我觉得关键还是蒲一人好。” 蒲一受不住夸奖,“爸、妈,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以后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只管说,有错的地方我一定会改。” 姚母:“你能一直对迦妍和孩子好,我们就很满意了。” 天色已晚,姚一发夫妇俩个又叮嘱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回去。 蒲一送走了自己的母亲,洗过澡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卧室。 迦妍睡在外侧,两个宝宝睡在中间,给蒲一留出的地方是最里侧。 蒲一轻手轻脚地自床尾上床,身子俯趴到两个孩子的上方,盯着他们贪婪地看了会儿。 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他们睡着的时候像天使一样。 可爱,招人疼。 看完孩子,蒲一又转头看妻子。 迦妍长发散在脑后侧躺着,左手伸着,轻轻触碰着儿子的小屁股。 忽然,儿子翻了个身,小屁股随之脱离了迦妍的触碰,刚刚还闭着眼睛入睡的迦妍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条件反射般支起身子去看两个孩子。 蒲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极了,这是无数个夜晚养成的习惯。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醒来。 照顾孩子已经成了她的全部。 蒲一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有我在,你好好睡一觉吧。” 迦妍复又闭上了眼睛,低声嘟囔,“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蒲一没回来之前,秦律师就甩过去了十几个案子,急需他回来解决。 他在荷兰这段时间,其实工作一直没闲着,不时帮秦律师分析案情找到解决问题关键点。秦律师也早就急不可待地盼望他回来。 得力干将一回来,秦律师是一天也不让他休息啊,今天回明天就必须上班,一堆案子等着他呢。 “没事,我能行,你睡吧。”蒲一不舍得迦妍太累,低声劝她。 迦妍睁开眼睛,“两个孩子已经够我累的了,你再不听话,是不是打算把我累死?” 蒲一:“……” 迦妍声音加大了点儿:“快睡觉。” 蒲一再次亲了亲她的脸颊,将两个宝宝抱到了里侧,然后他抱着迦妍躺到了外侧。 他虚虚地搂着她,进入了梦乡。 第98节 上班之后,蒲一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全部交给了姚迦妍。 两边的母亲天天来报到,也用不着请别人帮忙。 本来闷在家里照顾孩子的苗艳,这下子有了去处,时不时抱着孩子来窜门。 她生的是男宝宝,比迦妍的孩子大六个月。 龙凤胎还刚学会坐呢,苗艳家的宝宝已经摇摇晃晃要学走路了。 将三个孩子放在一起,苗艳家的宝宝总喜欢嘴里吐着奶泡去亲迦妍家的女宝宝。 这下把苗艳乐得够呛,“哎呀我的宝贝儿子,你这是看中迦妍阿姨家的女娃,打算早早定下?” 迦妍撇嘴,“那可不兴定这么早的。” “我们还没开口要呢,你们家就不舍得嫁,你也太抠了。” “再大方也不能白送闺女,等我闺女长大了,我问问她的意见,只要她说行,我保准支持。” 孩子玩得开心,大人看着更开心。 这天,当着亲家母的面,姚母对迦妍说道:“迦妍哪,我觉得有个地方,咱们有必要再去一趟。” 迦妍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漫不经心地问:“去哪儿?” “乔婆婆家。” 迦妍奇怪地抬起眼睛:“乔婆婆?” 姚母:“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带你去算命的地方?” 迦妍“哦”了声,“怎么会忘?那个婆婆眼盲心不盲,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蒲一母亲也知道乔婆婆,她问:“就是那个会算命的乔婆婆?” 姚母:“你也听说过?” “是啊,我不光听说过,蒲一还认识她呢。” “蒲一认识她?这个我可没听说。”姚母奇怪地说道。 蒲一母亲:“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姚迦妍:“妈,你不也没在蒲一跟前提乔婆婆的事儿吗?” 姚母“哦”了声,“也是,我没提,蒲一当然也没提。”她笑了下,“还真是,越说越有缘份了。” 迦妍仔细回忆了下当初算命的过程,“妈,当初乔婆婆算命时说过我会有一子一女的。现在看看,算得太准了。” 结婚之后,她都忘了这件事情,现在母亲提起,她才惊觉。 “就是,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事儿,你还为没有孩子南受北受的,早记起这茬,你也不用那么难过了。” 越聊,她们越觉得应该去看看乔婆婆。 晚上的时候,迦妍侍候两个孩子睡着,跟蒲一聊起了乔婆婆的事情。 “妈和婆婆都说让我带着两个孩子去算算命,你说好么?”迦妍不信命,可老妈信,而且乔婆婆把一切事情都算在了点子上,她也有点儿心动,很想再去看看那个眼肓的老人。 蒲一这心脏瞬间跳得不安稳了,他迟疑地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命?” 迦妍:“我也不信啊,可你说怪不怪,乔婆婆竟然全算对了。在去荷兰之前,你和我,谁能知道我们会有一子一女?” 她不可以生育,怎么可能有孩子? 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那个瞎眼婆婆却全部说中了。 还有她自己的心脏,医院解决不了的问题,无名草给解决了。 可能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就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 蒲一心虚地劝她,“不管算得准不准,咱们现在过得好好的,哪有必要再去算?万一算出什么对孩子不利的地方,岂不是凭空填堵?” 可迦妍还是不死心,“要么,不用妈和婆婆陪着,我自己去?” 蒲一劝不住,只好无奈地“嗯”了声,“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吧,但要提前想好,不管好的赖的,都不要往心里去,事在人为,不要太迷信。” 迦妍“嗯”了声:“我知道。” 第90章 姚迦妍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看望乔婆婆,她思前想后,还是让母亲陪她一起去。 两个孩子,她一人招徕不来,有母亲陪着,一方面方便照顾,另一方面,乔婆婆的居所终归是母亲带她去的。 要去的那天早上,迦妍给孩子泡奶粉的时候跟蒲一提了一句:“我打算今天去乔婆婆家。” 蒲一吃饭的动作僵了僵,“早去早回。” 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半上午的时候,姚母过来接着他们娘仨,一起坐车往乔婆婆家去了。 阳光很好,路边的花花草草随风轻摆,世界一片静好。 他们敲门,是个陌生的女人过来开的。 听说是找乔婆婆,女人委婉地拒绝:“我姨姥说了,人老了脑子已经糊涂,不算了。你们请回吧。” 女人欲关门,姚母上前一步轻轻撑住门板,“我姓姚,我女儿叫姚迦妍,麻烦你跟乔婆婆说一声,我们几年前来过的,这次主要不是为算命,是想来感谢她老人家的。” 女人顿了顿,往姚母身后看了眼:“那你们稍等。” 女人关了门,踢踢踏踏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她一路小跑出来,很客气地将门打开了,“姨姥说请你们进来。” 姚母和迦妍各抱着一个孩子,手里提着几提营养品走了进去,女人很有眼色,伸手过来把东西接了。 乔婆婆坐在炕上吃零食,身前的盘子里放着一些果蔬脆之类的,她咔嚓咔嚓地嚼着,听到声音后,她抿了抿唇,冲着姚母的方向说了声:“来了?” 姚母:“乔婆婆,我们又来叨扰你了。”她扫眼迦妍,迦妍立马明白了,忙抱着孩子上了炕。 迦妍跪行几步,来到乔婆婆跟前,“婆婆,我是迦妍,当时麻烦你给我算了一卦。” 乔婆婆眉眼舒展开,“结婚了吧?” “不光结婚,连孩子都有了。谢谢婆婆。”迦妍顺势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放在了乔婆婆身前的盘子里。 乔婆婆听到声响,枯瘦如柴的手忙摸过去,“怎么这么客气。” “就是一片心意。” “好,好,既然你们真心想给,我这老婆子拿着就是。”乔婆婆把红包重新放回了盘子里,双手伸出来,“我可以抱抱孩子吧?” 迦妍忙把孩子小心地放到乔婆婆手中,“这是我的女儿,儿子我妈妈抱着。” “嗯,龙凤胎,有福气啊。”乔婆婆粗粗的手掌轻轻地摸向孩子娇嫩的小脸,孩子似是受了惊,哇哇地哭了两声。 乔婆婆又快速摸了摸孩子的小腿和小脚丫,摸完,双手轻柔地晃了晃,小姑娘接着不哭了,眼睛瞪着四处张望。 迦妍笑,“这孩子,还挺知道好赖的。” 乔婆婆把孩子还给迦妍,“有福气的孩子,不用算。” 可能是路上颠簸累了,不多会儿,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迦妍没急着走,将孩子放到了乔婆婆的炕上。姚母看院子里有些灰尘,主动出去帮忙打扫。 迦妍便和乔婆婆一起坐在炕上聊天。 乔婆婆对迦妍挺喜欢的,她拉着她的手,问道:“孩子,过得幸福吧?” 迦妍:“还好。”想到之前婆婆说过的话,迦妍不由得问道,“乔婆婆,听说你认识我丈夫蒲一?” 乔婆婆怔了几秒,忽然就笑了,“认识,当然认识,比认识你可要早得多了。” “那真是巧啊,我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迦妍忍不住感慨。 “你是个好姑娘,蒲一也是个好小伙,能把你们凑到一起,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情。”迦妍临走的时候,乔婆婆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当时听的时候迦妍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回去的路上,山路颠簸,迦妍的神情越来越不对了。 回到家里,迦妍刚进门就把孩子扔给了老妈,自己躲去书房打电话了。 “蒲一,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迦妍在电话里问。 蒲一心虚:“怎么了?” 迦妍抿唇,“你就说有没有吧?” 乔婆婆那话不会是无缘无故说出来的,她早就认识蒲一,而且她活这么久,给算过命的人肯定很多,怎么就单单对自己有印象了?尤其是最后那句,什么叫将两人凑到一起?她是给迦妍算命,怎么能谈到蒲一身上去? 迦妍觉得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蒲一:“等我回去再说。” “还真有事儿?!”姚迦妍喊出声来,她大声质问,“蒲一,你还有啥事是瞒着我的?” 蒲一有些头疼,“可能还有……” 迦妍恼了,“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赶紧给我滚回来。” 老婆大人有令,蒲一半下午就匆匆逃班往家赶。 姚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将两个孩子哄睡了以后还特意过来看迦妍,贴心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从乔婆婆那里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不是乔婆婆说了什么?” 迦妍嘴巴撅着,“没事。” 姚母懒得理她,“你脸上明明写着有事,还装。”她气哼哼地走向卧室,“我还是顾着我的两个外孙吧。” 蒲一进门就直奔书房。 书房里,姚迦妍兀自坐着生闷气,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她没好气地回头,紧着眉头喊道:“关门!” 蒲一轻轻掩好门,上前几步凑到迦妍身前,他小声说道:“别让妈担心,咱们好好说,行不行?” “你先说,你都骗我什么了?”迦妍两只眼睛瞪着,“想好了,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否则……” 她哼了两声,后面威胁的话没说出口。 “你不是知道你老公么,穷到叮当响,拿什么娶你?”蒲一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是我去求乔婆婆的……” 姚迦妍气得抬手猛地捶了下蒲一的胸口,“和着你从头至尾全靠骗啊。” 第99节 蒲一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不骗不行啊。” 姚迦妍挣了几挣没挣出去,“什么叫不骗不行?” 蒲一:“你觉得呢?” “还我觉得,”迦妍叹气,“真是服了你了。我还以为就什么房子啊车啊工作啊骗了我,没想到连算命的乔婆婆你也敢骗,你胆子真是太肥了。” 母亲信命,这要是让母亲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扒了他的皮。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任打任罚。”蒲一认错态度非常不错。 姚迦妍脑袋埋在蒲一的怀里,不由得气笑了:“蒲一呀蒲一,你真是太厉害,难怪当律师这么出色,你这娶媳妇的过程堪比空手套白狼,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我想骗,也得你配合才行。”蒲一下巴搁在迦妍的肩头,声音柔柔地说道,“如果你看不上我,你觉得我再能骗,会有成功的希望吗?” 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娶到镇上的白天鹅,不用一点点儿手段,哪里会有可能? 蒲一继续说道:“我想娶你的时候,钱大缸都觉得是个笑话。只有我自己,一门心思往前冲。我觉得自己是被你迷住了,迷得死死的。你不是还想知道我有什么骗你的吗?” 姚迦妍不客气地哼了声:“说!” “我是故意到你家楼下看你的,每天蹲到你家楼下,看着你出来送垃圾的身影,当时觉得很满足。” 姚迦妍扁嘴:“看看就觉得满足了?我还真没想到我这么吸引人。” “嗯,反正吸引我了。我自己内心做过很多很多的挣扎,是放弃这种无谓的妄想,还是费力试一把。” 姚迦妍好奇地问:“什么时候决定开骗的?” 蒲一:“你过马路差点儿被车撞,我轻轻搂你那次。” 姚迦妍蓦然笑了,那次,汽车如风般在自己面前疾驰而过,男人强有力的臂膀触过自己便迅速离开了,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相当剧烈。 她坏笑着问:“当时是不是心跳紊乱了?” “嗯,乱了,心智被你彻底迷住,所以,就不顾一切了。”蒲一低头,把整张脸埋入迦妍的颈处,“现在想想,一切还像是做梦一般。” 乍然听到这件事情,迦妍是有些生气的,可跟蒲一一通聊下来,其实是有情可愿的。 她捶了捶蒲一的肩膀,“算了,就便宜你吧。”她嘿嘿乐了,“便宜你娶个好老婆,还附送两个天使一样的乖宝宝,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幸福吧。” “还有件事情,我觉得我们俩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妻子消气了,蒲一胆子也肥了,他将迦妍抱起来,自己抱着她坐到椅子上。 “还有骗我的事情?”迦妍颇为无奈地问。 说起来,她这个老公还真是实打实的骗子,就结婚这件事情来说,没骗自己的地方少之又少。 “算不上骗。”蒲一淡淡报上了一串地址,“听说过这个地址吧?” 迦妍眼睛转了转,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舅家的地址的?好像帮我买无名草都是邮寄到那里的。” 蒲一抬手刮了下迦妍的鼻子,“傻,药草是我寄的,我当然知道了。” “药草是你寄的?”迦妍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寄的?” 蒲一笑着点头:“你小时候用的药草是我爸寄的,后来就换成了我。” 迦妍吃惊地搂住蒲一的脖子,“你说得是真的?” 天下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蒲一接着报出了自己店铺的名字。 看迦妍还是呆愣一片的状态,蒲一干脆放下她走到书桌处,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下,拿出几张快递单子递过来。 迦妍好奇地接过来,每张快递单子邮寄的都是无名草,接货人无一例外都是舅舅。 这下由不得她不信了。 “哇,哇!” 姚迦妍连着感叹了好几声,“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再怎么巧,她也想不到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姚迦妍将快递单捂到自己的胸口,“这么说,我的命还是你和你父亲救回来的?” 要是没有无名草,她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她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蒲一摇头:“不能这么说。”他轻轻点了下迦妍的鼻子,“应该说,你这辈子算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第91章 什么事情都说开了,姚迦妍心情反而畅亮了。 不管开头是不是好的,但目前的情形她是满意的。 蒲一费尽心机骗了自己不假,但他这个老公的言行举止还是让人满意的。 她情绪抑郁的时候,他没有烦燥,没有甩脸色给她看,而是耐心地陪她求医,费尽心思地想办法开解她,解决她的烦扰。 为了给她富足的生活,他拼了命地工作。 算起来,他很少早睡,不是为学习就是为工作,再要么就是照顾她和孩子。 只要他在家的时候,他几乎不怎么闲着,会主动帮她做各种家务。 到现在也是,刷碗擦桌子拖地,样样他都插手,每次都很自然就做了。 能做到如此,已经算是一个满分老公了。 只是最近么,有一点点儿事情令迦妍有些不舒服了。 孩子已经七岁,一个个精得跟小大人似的。 儿子女儿还好些,迦妍有足够的耐心面对他们。 接送他们或者陪他们写作业什么的,她都能做到。 可就是有一点,她和蒲一最近的关系隐隐有些淡了。 虽然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但两个人已经有三个月没那啥了。 迦妍也不是非想不可,可就是觉得不太对头。 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夫妻夫妻,如果没有夫妻生活,是不是会产生什么危机感? 就这种事情,迦妍悄悄问询了苗艳。 这种事情是不好开口问别人的,问谁都不合适,也就苗艳这种多少年下来的闺蜜,还多少能聊一些。 既然问了,也不好意思问得太直接。 迦妍含含糊糊地询问苗艳:“怎么样,最近被孩子累坏了吧?” 苗艳儿子学习不好,每次辅导功课苗艳脑袋都快炸开了。 一提这事,苗艳就嚷嚷,“不是累坏,是累死了。我这儿子的脑袋真是愁人,教啥啥不会,这才二年级,考试竟然就不及格,你说以后的学可咋上?” 这还离着上高中什么的很遥远呢,苗艳愁肠百结地说道,“我估摸着,我这儿子不用上大学了。” “你别把话说这么早,有些孩子开窍晚,说不定哪天你儿子忽然开窍,成绩一路就上去了。”迦妍安慰她。 苗艳叹气:“不大敢指望啊。” 迦妍瞅着苗艳的侧脸,吱吱唔唔地问道:“跟大缸关系处得还好吧?” 苗艳懒洋洋地,“就那样,他成天跑外,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她嗯了声,“不过,对我们娘俩还行,有好吃的总不忘给我们买点儿。” “那就可以了。”迦妍眼睛望着别处,“那什么,夫妻生活和谐吧?” 这话费半天劲终于问出口了。 苗艳反应一会儿才明白迦妍在问什么,她斜眼看着迦妍,“亲爱的,你都关心到这上头了?不会是有所暗示吧?” 短视频平台上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形。 闺蜜要是被戴了绿帽子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暗示呗! 苗艳担心是这种。 迦妍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好奇嘛。” 苗艳:“老夫老妻,夫妻生活嘛,”她舔舔舌头,“次数相当精简。以前一天能来三四次,现在么,一月能有三四回就算烧高香了。” 迦妍:“一周一次啊!” 她和蒲一最近连这个频率都没有。 苗艳:“你们呢?” 迦妍尴尬地抿了抿唇:“仨月了。” “仨月什么?” “仨月没那什么了。” 苗艳一点儿也不惊奇,“我跟你说啊,这都是正常现象。这夫妻过日子,越过越像亲人。夫妻生活就跟吃东西一样,刚开始都图个新鲜,可架不住一年到头守着,想吃就吃,早没新鲜劲了。我听同事说,等到四五十岁,可能一年都没一回呢。” “那还叫夫妻?”迦妍吃惊,“不至于吧?” “要么你回去问问你爸你妈。”苗艳一副挺明白的架式。 这种事情怎么好问父母?关起门来过日子,谁好谁赖大概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问过苗艳,迦妍心里多少有了点儿谱,之后她又到网上查询了一番。 网络四通八达的世界就是好,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问出口的,只管在网上问,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用担心害怕丢面子什么的,敞开问就行。 网上资料浏览了一大气,迦妍心里终于明白了。 她和蒲一,不正常。 正常夫妻到这个时候,虽然身体吸引力减弱了,但夫妻生活的频率还是有的。像苗艳他们的频率就多少在正常范围之内。 而她和蒲一么,等同于站在危机边缘了。 第100节 蒲一成天忙得一个头两个大,每天西装革履上班,匆匆忙忙下班。下班到家之后,几乎也很少闲着,吃过饭便扎进书房,怎么也要到深夜时分才会爬上床。 但渐渐的,他觉得家里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往常,迦妍从来不打扰他,他在书房里工作,迦妍便自顾去睡。可最近,迦妍会时不时地送点儿水和水果进来。 蒲一表示用不着,但迦妍还是每晚都送。 还有一天半夜,蒲一睡了一觉之后忽然醒了,便看到迦妍抱着他的手机在翻找什么,看到他醒了,表情明显很惊惶。 蒲一揉揉眼睛:“有事儿?” “哦,没事没事,”迦妍掩饰般地说道,“我就是,就是忽然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所以,所以拿你的手机查点儿资料,就是找点儿资料。” 蒲一没当回事,“用吧。”他翻个身,“那我继续睡了。” 迦妍还以为他会翻脸什么的,没想到他浑然不在意的。她便继续研究他的手机。手机没有密码,微信里也没啥可疑的人物,有女性头像的,迦妍都打开看了看,聊天内容仅限于公事,没有任何聊骚的成分。 有个女人给蒲一发信息,话里话外暗示要在酒店见一面,但蒲一的回复刻板平淡,除了工作概不回应。 迦妍心情复杂地放下了蒲一的手机。 没有任何发现。 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白天两个孩子上学之后,迦妍买了健身卡和美容卡,天天坚持,就连苗艳都发觉她变了。 “哎哟喂,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苗艳见到迦妍的时候惊呼。 “哪有!” “你看,同样是生过孩子的人,我现在的腰跟水桶似的,钱大缸昨天晚上还笑话我,说我的后背跟大面板有的一拼,特别是肩背这块,比以前厚多了。” 反观迦妍,细腰长腿,跟大姑娘似的。 苗艳眼馋极了。 可迦妍却没觉得多高兴,这都将近四个月了,蒲一愣是不靠她的身。 她倒想靠他,可好几次有想法了,但手却没好意思伸过去。 她心里其实是有气的,就想试试看这家伙能忍到几时,或者是外面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这天傍晚,还不到下班的时间,蒲一就给迦妍打来了电话。 “今晚你不用去接两个孩子了,我跟妈那边说好了,把他们接到爷爷奶奶家,今天正好是周五,在那里玩一晚上,明早再去接回来。” 迦妍:“要么改天吧,今天我买了他们最爱吃的小龙虾。” “把龙虾送到爸爸妈妈家吧,让老人陪着他们吃吧。” 迦妍迟疑了下,“你这是有事儿?” 蒲一微微笑了下,“有一点儿。” 有事就有事,什么叫一点儿。 迦妍没再细问,将电话给挂了。 迦妍将龙虾送回了父母家,自己把家里卫生拾掇了一遍,想到蒲一说是有事儿,她特地去洗了个澡,在衣柜前翻找了一番,准备了一件长裙,万一蒲一带她去赴宴什么的,她好光鲜靓丽地过去。 六点钟左右,门口传来声响,接着蒲一便开门进来了。 迦妍身上穿了轻薄的棉质睡衣套装,小跑几步到了门口。 一束火红的玫瑰被递到了她的面前,迦妍讶然地接过来,“送我的?” 蒲一笑笑,换鞋进屋,“当然。” 迦妍低头嗅了嗅花香,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今晚有事儿吗?有什么事儿?” 蒲一放下包和钥匙,轻轻扯了扯颈间的领带:“你猜?” 没头没尾的,往哪儿猜? 迦妍找出一个花瓶,将花束放进去,“我可猜不出来。” 蒲一轻轻靠过来,自背后拥住她,迦妍内心一跳,“你干嘛?” “我今天完成了一个大单,到手一笔钱,你说吧,想要个惊喜呢还是希望我把钱直接给你?” 迦妍手往后一伸,“还是给钱吧。” “你竟然不要惊喜?” 迦妍:“我怕只有惊没有喜。” 蒲一轻笑出声,“你这个只认钱的小坏蛋。” 他打横抱起她就往卧室走。 迦妍眼底有欣喜也有惊惶,“你这是?” “攒了好几个月,你说呢?”蒲一将人放到床上,抬手帮她捋了捋头发,“最近忽视你太多,有没有想我?” 迦妍嘴硬,“天天都能见到,想什么想?” 蒲一:“你明知道我说什么的。”他亲了亲她的嘴唇,“为了这个大单,我太紧张,总怕完成不好,所以什么业余福利都暂时搁置到一边。” 这算是间接解释了四个月没有夫妻生活的原因。 姚迦妍表情幽怨地瞟了他一眼。 天雷勾动地火。 …… 蒲一用事实向迦妍说明,她考虑夫妻生活频率这个问题,错了。 他用十几天的时间,连本带利地归还了。 经此一次,姚迦妍再也没有了那些多余的担心和忧思。 另外,蒲一还是给迦妍准备了惊喜。 几个月之后,他带迦妍回了趟蒲村,在离着花圃不远的地方,竟然立起了一座二层小楼。 迦妍远远望着,好奇地问:“谁家这么阔气?” 蒲一握着她的手,“你家!” “我家?”迦妍惊呼,“你是说,你盖的?” “我找村长买的宅基地,特意盖了这么一座房子,今天让你来看看满不满意。” 二层小楼掩映在山林之间,院子里栽种着花花草草,田园风光浓厚,登上二楼远眺,鲜花盛开的花圃尽收眼底。 这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喜欢吗?”蒲一揽着迦妍的肩膀问道。 “太喜欢了。”迦妍由衷的感叹,“我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一处房子,春天的时候,就坐在窗边画漫画,甭提多爽了。” 踩着木质的地板,迦妍高兴地转了个圈,转到边缘的地方,迦妍发现地板稍有松动,惊奇地问道:“这块地板没装好?” 蒲一走过来,“不是没装好,是下面放了东西。” 迦妍小心地掀开那块可以松动的地板,赫然发现下面平铺着一堆的无名草。 “这是无名草?” 蒲一盘腿坐下,“每个房间都会有块松动的地板,地板下面都放着无名草,我每年都会换新,保证它们是当年的新货。还有卧室的床板底下,各个柜子的角落,都有放。” 那得多少无名草啊! 迦妍笑着问他:“这么壕?” “以后在这个家里,你可以不用担心无名草的问题,只要回到家,你的身体就是安全的。” 在放满无名草的家里,她再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 男人考虑得非常细致。 迦妍席地而躺,满足地枕着蒲一的膝盖,“我觉得现在很幸福,很幸福。” 蒲一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幸福就好。” 迦妍忽然睁开了眼睛,“以后还骗我吗?” “你说呢?” “还骗吗?” “你说呢?” 两人哈哈大笑,幸福的笑声在空中飘扬了很远,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完结,感谢大家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