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酒札》 楔子 混帐不肖子任-: 我是你二娘,还记得吧?别说你连我的长相都忘了。 我说你--居然干下这等蠢事,辞官给我跑得不见人影,就别让我有机会逮到你,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二娘这把红缨刀的威力你该明了的,至于二娘以前是怎样的身分,相信你还记得吧?我可是名震一时的红缨女侠柳若飞,后来嫁给你爹,便恢复闺名柳艳……算了,用说的比较快,用写的还真麻烦。 你娘说你应该是到高昌了,所以这封信我便寄给那个叫独孤垣的家伙;你娘很了解你,想必是不会猜错。算你运气好,新疆太远、风沙太大,二娘我要保养这身细皮嫩肉,就不追杀到那里去了,你就快活个几天,再回来受死吧! 至于任赫那臭小子,居然也跟着你后脚溜得不见人影,幸好让人找到他是在济南喝兰陵郁金,二娘我明天就动身去抓他,先在他头上钉一镖,再狠狠将他砍成八十一块,以报他让任府上上下下饿了那么久的仇!有任赫这个前车之鉴,你该知道你的下场是如何了吧?敢不知会一声就辞官,辞了官还不回家,你皮在痒了! 所以,二娘替你算好了,你爹的寿辰就是你的忌日,先替自己刻块墓碑扛回杭州来吧! 还有,别忘了准备些寿礼给你爹祝寿,他老人家开心,你这个做儿子的也会开心,这样一来,相信你也能含笑九泉、了无遗憾了。 二娘 第一章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游子思返家,偏生有人要离家。 秋高气爽,一行野雁划过朗朗碧空。肩上扛了个包袱,马鞍两旁则各安着两个大袋,任-一个翻身俐落上马,腿一夹,胯下坐骑便迈开步子哒哒的往西行去。 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辞官事件,如今已然落幕,皇上无奈允了他的要求,由着他解甲归田去了。 没办法,他就是待不住,前些时日是按照父母的期望当官保民,如今四海升平,连最大的新疆问题也都解决了,他总该可以逍遥去了吧? 反正他也允诺了,皇上若有要事,他任-绝对会随召随到,即使身在远方,也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所以,皇上赐了他一堆金银美酒,又给了他一匹骏马,让他真的能闻召就迅速赶回。 他托人将那堆金银珠宝送回家去,还修了封家书报平安。 他辞官的真正原因挺自私的,就是想去找世上最美味的葡萄美酒,然后喝它个痛快。 喝遍大江南北,他就是对新疆的葡萄酒情有独钟。任赫那小子爱喝的兰陵美酒他也尝过,但是各人口味不同,新疆佳酿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绝品。 反正修烈王那老妖怪死了,新疆对他而言,已不是那么惹人厌的地方,所以就去喝个痛快吧!顺便找独孤垣和维宓叙叙旧。 任-唇畔噙着一抹悠然自得的笑容,坐在马背上欣赏沿途风光。 以前行军总不能好好领略美景,现在总算可以细细品味,真是无官一身轻--虽说这匹马看来有点挥汗如雨。 没办法,谁教-的主人在-身上放了数十斤的酒,再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没压垮-,-也真是匹好马了。 唉,-是宝马飞骓哪!又不是牛或骡子…… ※※※※※※ 一人、一马、两袋酒,行至一条潺潺小溪处,秋阳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宛如洒满细碎金沙,黄芦白苹,红蓼绿杨,四周阒静,只闻野雁扑翅而飞。 估量此刻应是午时上下,也该是小憩片刻的时候,任-下了马,将-拴在一棵大树旁,拿了瓶酒,便和衣靠在大石边享受起来。 杏花汾酒,酒液无色,清亮透明;入口绵、落口甜,饮后口齿余香。 任-瞧远处青峰插天,近处溪水溅溅,露结千草,风鸣众柯,酌酒其中,真是惬意舒畅至极。 微-着眼,任-只觉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当然,若能捧上一盅盛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啜饮,自是更好。但他不急,不同的风景佐以不同的美酒,才是真正的品酒之道。 金风细细,吹得人神酣眼困,伴着清洌酒香,任-黑眸逐渐合上,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不远处的树丛突然有了动静,几不可闻的声音沙沙响起—— 几下后,树丛里钻出一个乌漆抹黑的人。 只见这少年蹑手蹑脚的放轻脚步鬼祟前进,先是往前走了五步,见任-兀自闭目养神,又大着胆子往一旁挪动了三步。 飞骓还在大嚼地上的青草,而任-的眼睛也不见睁开,四周气氛依旧祥和安静。 少年见状,立刻迅速的伸手解开绳子、跨上马,然后抓住飞骓颈上的鬃毛,用力一蹬--哎哟!腿太短,刷的一声滑下来了。 他不死心,努力攀住飞骓的背,屁股用力扭了几下,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按,加上两条短短的腿一踢,总算顺利的爬上飞骓的背。 轻吁一口气,他擦掉额上因奋力而流下的汗水,坐在马背上顺了顺气。 至于飞骓,-在愣了一下后,决定还是继续吃-的的草。毕竟等会儿还要赶路,不吃饱一点,-这匹宝马还是可能会累死。 低头咬起一把因季节干凉而开始枯黄的青草,飞骓才嚼了几口而已,根本尚未入肚,就感到身上缰绳一紧,-没得多想,立刻四蹄齐飞跑了起来。 呜……-还没休息够,怎么又要开始赶路了?可是又不得不跑,以免别人说自己是匹劣马。唉,怨哪!飞骓叹了口气,四蹄越跑越快。 「哇啊--」坐在马背上的少年没料到飞骓跑起来竟会如此迅捷,身子晃了晃,差点要跌出去,吓得他尖叫一声,赶紧牢牢的抱住飞骓的颈子。 这一抱,飞骓跑得更快了! 任-在飞骓往外冲出时早已睁开眼睛,没料到竟有人敢趁自己睡着时盗走他的马,他先是一呆,随即施展轻功追上去。 「停下来,哇啊--」少年被飞骓没命似的狂奔吓得冷汗直流,最后他哇的一声哭叫起来。「呜……救命啊!」谁来让这只疯马停下来啊,他快被甩出去了! 飞骓依旧狂奔着。 没办法,-所受的训练就是在脖子被一勒时就要往前死命奔出去,现在-颈项上所受的力道不松反紧,害-不得不跑得更快些- 也很无奈啊!驼着两大袋的酒,还得不辱宝马之名,要跑得虎虎生风,试问这世上能做到的有几「马」? 不过,骑在-背上的小子,哭声真的好难听…… 现在,树林中有匹被窃还在努力施展宝马本色的马,骑在-背上的窃马贼正在哇哇大哭,再后头则是疾奔猛追的原主人。 安静的树林中只听见哒哒马蹄声和嚎啕大哭声,间以人足踩过枯叶所发出的细微碎裂声。 突地,一根细小枝桠迎面扫来。 「好痛,痛痛痛……」被枝桠硬生生直击门面,少年哭得更加大声了。 痛哭声未止,在他抹抹眼泪、吸气要再哭下一声的间隙中,不小心瞥到眼前的景象--当下他立即改口,掩面尖叫起来。 一根巨大的树干横倒在不远处! 「停下来啊!」少年眼一闭,用力抱着飞骓,不敢想象自己等会儿会有多悲惨。为什么这匹笨马不听他的话?呜…… 就只见飞骓以着神马之姿高高跃起,细碎的阳光从林间洒下,点点亮光将飞骓深褐色的鬃毛照得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辉;那一跃十分漂亮,连-也有些自鸣得意起来,-长嘶一声,穿过秋阳织成的帷幕,打算来个「天马降世」! 没料到底下是个凹洞--飞骓长嘶未竟,就先跌了个狗吃屎。 一人、一马和两袋酒,瞬间在地上滚成了一团,狼狈不堪、惨不忍睹。 当任-追上,看到地上的景象时,脸都绿了。 他的美酒,全、毁、了! ※※※※※※ 拎起哭得凄惨至极的窃马贼,任-平日温和的脾气都因洒了一地的美酒而火爆起来。 「小鬼!」任-咬牙切齿的瞪着脸上乌黑又挂着两条鼻涕、两行眼泪的少年。「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啊?」怒火上扬,他又用力晃了晃少年。 敢打翻他任-两大袋的酒,还窃走天子御赐的宝马,这笔帐可难算了! 少年被任-摇得头晕脑胀,但身上的伤口又让他痛得哇哇大叫。「好痛喔,好痛!哇呜呜--」 凄厉的哭喊声令任-嫌恶的皱起墨眉。 真的是好难听的哭声,比杀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可还没见过有窃贼从偷了东西一直到被抓,竟能持续不断的发出这种哀号的。 任-一手拎着少年,一手-住自己一边耳朵,「说,你为什么偷酒?」 少年只是抽抽噎噎,支支吾吾了几声,声音很模糊,让人听不清。 「说清楚点!」任-没耐性的又问了一次。 「我没偷酒啊……」少年哽咽道。 「没偷酒?」任-放下-住耳朵的手,火大的朝洒溅一地的酒一指。「那地上的是什么?你再敢撒谎,我就将你送官府!」 如雷的吼声响彻整个树林,甚至震落了好几片树叶,缓缓飘坠于地。 少年吓得缩了缩。「我真的没有偷酒,我……」他惶惶不安的看向任-,被他眼里未曾消去的怒火吓得越说越怕。「我只是要偷马……」 他的声音在任-的瞪视下逐渐细微,变成一阵嗡嗡声,消失了。 「偷马?」任-一怔,看向狼藉一片处,这才想到自己的宝马亦有损伤,而自己似乎还没替-检查伤势。 一只手依旧拎着少年,他走到飞骓旁边,蹲下身看着-已肿得老大的左前蹄。 似乎是断了-…… 忽然,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 咕噜! 检查伤势的手一僵,任-狐疑一瞥头,不经意看到少年抹嘴的动作。 他困惑的眼上上下下扫视了少年好几遍,怎么看都觉得他那双黑漆漆的眼里有一抹诡谲的光芒在闪动,「你为什么偷马?」 好歹这匹马也是皇上赐的,纵使-的身价比不上地上那堆酒,也还是丢不得。 只见少年可怜兮兮的-着兀自叫得响亮的肚子,吞了下口水。「我肚子饿。」 说完,他又偷偷往仍在一旁倒卧着的飞骓瞧了一眼。那一眼,饱含着饥渴的澎湃,如潮水般往飞骓张牙舞爪地扑去! 飞骓打了个寒颤,「嘶」的长鸣一声。 这小鬼要吃-! 那双犹如饿虎扑羊般的眼眸,里头闪动着嗜血的火焰,灼热得让-感受到自己现在好似已被串在一根木棍上受着炙火的煎熬与凌虐。 那「饿」狠执着的眼神,让-这匹艺高胆大的宝马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任-掩示不住讶然,目光在飞骓与少年的脸上游走数次,发现飞骓的眼中似是闪着一抹饱受惊吓的神色;最后,他放开那少年。 「肚子饿?」任-捡了几根木棍走向飞骓,弯下身来替-固定好左前蹄。「这马是很肥没错,但若你吃了-,下一步也是要掉脑袋。」 什么嘛,-也是有在注意维持优美身段的耶!飞骓哼了一口气。 少年没有答话,看着任-牵起飞骓,他的视线落在-看似肥美的肚子上,口水不争气的又流下来。 好、好肥喔!一定很好吃吧? 接收到少年赤裸裸的热情眼光,飞骓浑身一颤,马毛也瞬间根根竖起。 任-发现了飞骓的异样,一回头,竟看见成串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上…… 任-重重的叹了口气。「小鬼,你很饿吗?」他瞪着少年源源不绝流出口水的嘴巴。 少年连忙吸回淌在嘴边的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飞骓……他的眼中只有飞骓的肚子,忘神的点了点头。 他很饿,在林子中徘徊了两天,只能吃些野菜野果裹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今日总算让他发现有匹看来蠢到极点的马被拴在树旁,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将-牵走饱餐一顿,谁知道却牵到一匹疯马啊! 「啧!」任-嫌麻烦似的顺顺头发,想起了二娘平日谆谆教诲的侠义二字。 纵使在望见地上被打翻的美酒时总让他心火上扬,但是丢着这个看起来早已饿到没有办法的少年在这儿,怕又会害了其它旅人,不如…… 他心念一动。 「去折一根约三尺长的柳枝给我,约莫这么粗。」任-伸出手比了个大小。 ※※※※※※ 少年害怕的倒退好几步。 「你……你要打我吗?」柳条总让他想起那些不留情落在自己身上的藤条和木棍,少年黑漆漆的眼里瞬间满布惧色。 「我看来像是这种人吗?」任-狠狠地瞪了这不识好歹的少年一眼。 很像……少年赶紧用力吞下这句到口的话。想到刚刚这个人一脸要将自己剥皮的模样,他心头一寒。 见这少年僵在当场不回话,任-差点又要抓狂,侠义精神与想一走了之的念头在心中翻翻腾腾、激烈的大战数回合后,他终究是选择了前者。 找了棵柳树,任-抽出腰间的匕首,割了枝约莫两尺半长的柳条,试了试重,他满意的点点头,再抓了几把与杂草同生的蒲苇搓成了一根细绳,将之系在柳条的两端。 少年好奇的睁大眼,看着任-手上逐渐出现一把虽粗糙却已成形的长弓。 又割了一枝柳条,任-将一端削尖,搭上了弓,拉满。 碧空朗朗,没有云。 此时任-脚下忽然一动,一粒小石自他足尖激射而出,射向不远处的草堆中。 一抹灰影登时弹起,这个动作同时惊动隐匿在草丛里的野雁惊叫数声,几只雁子亦被吓得振翅高飞;由于事出突然,-们没了之前的井然有序,乱轰轰地在天空中四处飞,静谧的树林在一瞬间变得嘈杂不堪。 就是这个时候-- 任-趁着两只野雁在空中即将交会的-那,手一松,柳条「咻」地一声射向天际。 伴随接连两声凄厉高鸣,一团黑影迅速坠下,而逃过一劫的野雁也早已四散逃逸无踪,林子在一转眼间又回复原先的宁静。 任-放下弓,先自草堆里拾起一团灰色的东西,又往前走了几步,拿起那枝箭,这才走回少年身边。 「拿去。」他将串在柳条上的两只野雁与被石子打死的一只野兔递给少年。「这些够你吃饱了,别再待在林子里,出去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少年目瞪口呆的由着任-将东西往自己怀里用力一塞,再见他牵过那匹马,转身就要离去。 忽然,少年一个飞身,朝任-扑了过去-- 这一扑又狠又快,任-没料到少年居然会向自己冲来,他机敏的一侧身,还是被抓住衣角! 真是想不到自己竟会一时不察,犯了背对敌人的大忌;任-因这个察觉而流下几滴冷汗,幸好,那少年并没有要刺杀他的意图。 「师父!」少年紧紧拉住任-的衣袖,口里拼命喊着:「师父,求你教教徒儿吧!」眼前的一定是天神派下来解救自己的高人,只要自己学会他那一踢一射,就不愁会饿肚子、更不怕会被人欺侮了! 任-瞪向他那闪着渴求亮光的黑眸,毫不留情的一甩手。「不可能!」 自己要去新疆,原先可以从容自在的行去,现在酒没了,到达目的地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怎会傻到带个累赘在身边? 任-甩开少年后,左脚往前一跨,正欲再离去,蓦地右脚如系上十数斤重的大石般,沉重得让他举步维艰。 任-脸色一僵,硬是往前挪了几寸,最后他铁青着一张俊脸,凌厉的目光往下看去。 「放手!」他压下想将少年踹开的念头,额上青筋隐隐跳动。 现在,任-腿上牢牢地缠着一团物事,那东西紧抱住他的小腿,还不忘将两只雁与一只野兔保护妥当,所以他是侧着身子拉住任-的,因为这样才不会把怀中的东西压扁。 「师父,求求您将刚才的神功教给徒儿吧!」一箭双雁,再加上一只兔子,肉可以留着自己吃,吃剩了还能卖钱,再加上那些毛皮……这神功他非学不可,只要学会,就不用看人脸色乞讨了! 「那不是神功!」任-索性蹲下身,开始将少年紧抓住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扳开,「要练这功夫,得花好几年时间,并非一蹴可几。」他好不容易拉开一只手,再朝第二只进攻,「我没那么多时间教你,事实上,我没将你这个窃贼痛打一顿已经算很仁慈了,所以,放开!」 终于,任-用力一扯,硬是将少年自自己腿上拉开,然后他牵过飞骓,打算尽快闪人。 走没几步,少年已自地上爬起追来。 「师父,求你别丢下徒儿,徒儿跟你到天涯海角去,就算要我做牛做马也甘愿,只要你教我神功!」他伸手要再抓住任-的衣袖,却被他一个瞪眼吓得缩了缩身子,只能捧着野雁和兔子,怯怯的望着任。 「师父!」他又小小的唤了一声。 实在是……任-头痛的闭了闭眼。自己是威严不足,所以无法成功喝阻这小鬼吗? 第二章 「滚!」 「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 「你敢再喊一次!」 「师、师父……」 少年的执拗让任-气到差点翻白眼,很想快马加鞭远离这小鬼,偏偏这飞骓好死不死的跛了腿;想施展轻功脱困,偏偏飞骓太重扛不走,他只能慢慢往前行,由着这小鬼跟来。 思来想去,全都是这匹笨马的错!任-狠狠的白了飞骓一眼,飞骓只能无辜的低下头,慢慢一拐一拐的走着。 又不是-愿意的,呜!断腿已够-呕的了,还被说肥,更让-小小心灵受到重重一击,现在又将错全推到-头上来……早知如此,当初皇上在选马时,自己就装病不跑了事,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逞什么英雄嘛! 飞骓垂头丧气的踽踽行进。 见任-不再说话,少年心下窃喜,蹦蹦跳跳的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走。 「师父,我一定会好好侍奉你的,不管你是要吃饭、喝水、洗澡、上茅房,我都会服侍得妥妥帖帖!」 任-寒着一张脸,打算沉默到底,让少年识趣的离开。不过,显然这浑小子天生少根筋,不会看人脸色! 少年又开口了:「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啊?」 「很远的地方,而且很、危、险!」任-龇牙咧嘴的恐吓,要他知难而退。 听到任-这样回答,少年不以为意的又说起话来:「很危险啊?没关系,再难走的路,徒儿都会跟着你走的。」 是吗?任-挑起一边眉毛,对少年的胆识稍稍感到佩服。他看向少年,冷淡的目光逐渐柔和起来。 这小鬼似乎是个可造之材,若不是自己急着去新疆,收他为徒也不是件坏事嘛! 「因为……」少年随即又天真烂漫的对任-笑开了脸,「师父你有那么厉害的神功,一定会保护我的!所以跟着师父,徒儿不会有危险,你说是不是?」他的小脸上挂满了孩童的无忧无虑,与不知从何而来的完全信赖。 任-柔和的目光瞬间又转为凌厉,瞪着少年开心的笑脸,任-当下做了决定。 这小鬼是个麻烦,一定、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别再跟着自己! ※※※※※※ 任-和那少年此时在安定城内某座客栈。 「嘶——呼噜呼噜……嗯嗯……好……咳嗯……咕噜……唔……」 声音停止的-那,四周安静到连老鼠奔过顶上梁柱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任-瞪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碗盘,连口饭都还没扒进嘴中。碗盘交叠的缝隙中隐隐可见后面有个黑影在晃动,他放下碗,-起了眼,看着那黑影的举动。 坐在碗盘后方的少年抹抹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好饱啊!他已经好久没这么满足过了,肚子中那种充实饱满的感觉,是任何事都不能比拟的舒畅啊! 无视客栈内众人讶然的神色,少年又伸出手探向一个碟子。 碗盘的另一头,任-因这个动作而剑眉一挑。这小鬼还没吃够吗? 打从两人一入客栈坐走后,少年就眨巴着眼用近似渴望的目光望着他,欲言又止;而当自己将菜单递给他,说了句「想吃什么就点。」之后,就瞧见那小鬼神色陡地一亮,劈哩啦啦的将那份单子上的菜名从头至尾复诵了一次……这么说也不尽然全对,因为很多字他也念不出来,但那跑堂的竟也很有默契地将那些菜全端出来了。 从第一道菜到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间里,少年的筷子从没停过、碗从没放下过、声音也从没停止过,直到那声饱嗝传出,一切才又恢复静止,怎么现在又要吃了? 从缝隙中,任-看见少年将那个碟子上剩下的一块红烧肉夹起,递给他,「师父,这个给你吃。」 这可是他在「百忙之中」特地替师父留下来的呢! 任-的嘴巴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吃吧!我不饿。」看见少年那种有如乞丐般的吃相,还一直听到可怕的狼吞虎咽声,已够让任-倒尽胃口了。 难道都没人教过这小鬼吃饭时该有的礼节吗? 一阵亮光闪过—— 任-敢发誓他真的有看见少年眼中的那抹窃喜。 然而少年却在一吞口水后又嗫嚅道: 「徒儿吃饱了,这是徒儿特地留下来孝敬师父的。」 吃饱?废话,在吃了五碗饭、三盘菜、一只鸡、一碟红烧肉和两条黄鱼后,能不饱吗?更别说这饭钱是他任-付的。孝敬?等这小鬼会赚钱后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任-没好气的懒懒回道:「你就拿去吃吧!我现在不饿。」 那道亮光又是瞬间一闪—— 「那……」少年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徒儿就不客气了。」 没有迟疑,他使将那块红烧肉咕噜一声吞入腹。 还真快! 唉…… 任-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如何是好。他颀长的身形在高叠的碗盘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渺小无力了…… ※※※※※※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在掏钱付了为数可拐的晚饭钱后,任旦无奈的瞪着坐在对面的少年问道。 两人现在在客栈房间中,纵使天气寒凉,但窗户还是大开,任寒风呼呼灌入。 少年一某,随即摇摇头,「我忘了名字了。」 「忘?」任-拿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父母替你取的名字会忘……咳!」天哪,这是什么水酒啊?让他差点要吐了。 他嫌恶的伸手欲抹掉唇畔残留的酒渍,我见少年好心的拿来一条布巾往他脸上擦。 「师父,徒儿帮你擦。」自己好歹得克尽一下为徒的责任。 任-还来不及拒绝,布巾就抹过他的唇角,留下一道污痕。他连忙抓住他的手低吼:「够了!」 夺下少年手中的布巾,任-差点又要作呕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脏得很又有股恶臭扑耳,他将布巾丢至一旁,赶紧用衣袖揩净自己唇没的污渍。 虽然痕迹是擦干净了,但是胸口逐渐升起的怒火与不耐却不减反增,任-按捺住满心不快,又问:「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这小鬼该不是哪来的逃犯,才不愿吐露吧?那正好,他可以将他往官府一丢了事。 「我是孤儿,之前收养我的伯伯替我取过名字,可那字好难写,所以久了也就忘了。」 少年哀怨的瞅着被任-丢弃一旁的手中。为什么师父不接受自己的服侍?这样会让他更无以回报师父喂饱自己的大恩大德啊! 师恩浩荡,看来,自己一定要一辈子跟着师父,再伺机报答他! 没察觉到少年心中的执念,任-对他的回答有些愕然。 「你是孤儿?那收养你的伯伯呢?」该不是死了吧?自己这一间会不会牵动到这小鬼的心伤?瞧他一脸泫然欲泣,任-有些歉疚。 窗外的秋风不断灌入,将烛火次得摇摇晃晃好一阵。少年想起身将窗户关上,却被任-赏了一个白眼,又乖乖坐回椅子上。 「伯伯死了一年了。」少年搓着手臂,好冷。「房子也没了。」 「没了?」 「嗯!」少年也感到奇怪的搔搔脑袋。「我有天回去,它就成一堆灰烬了。」 任-闻言也觉怪异。 「你离开前有做什么事吗?」房子好端端的会烧掉?除了与人结仇,哪来天降大火? 「有啊!我本来要煮肉汤,生火生了好久,结果居然什么也没吃到!」少年回答得非常气愤,脏到看不清的脸上还明显可见忿忿不平的激动神色,可见这打击有多深! 唉!任-手抚着额,深觉无力。这小鬼根本是个没有常识与谋生技能的笨蛋,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了。 自己真的要收他为徒吗?这分明是块朽木,不可雕的啊!算了,明天再说,他现在很累。 「好了,小鬼!」任-抬起脸。「你该回房睡觉了。」他指指门外。 少年文风不动。 「你的房间在隔壁。」任-又提醒。 少年还是不打算走,眼里悄悄染上一抹怨怼。「师父,你要趁徒儿睡觉的时候,丢下徒儿离开吧?」 这小鬼在某些时候,倒挺精明的嘛!任-没好气的安抚道:「我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离开的。」但其它时候就不敢保证了。 少年还是不信。「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睡同一间?」 从他刚刚跟着师父的后脚踏进房门时,就一直被赶。两个人睡一间不是比较省钱吗?这其中一定有诈! 任-被少年怀疑的口吻给弄火了。「你想知道理由?」自己是不想伤他自尊才一直不说的,他竟还敢如此咄咄逼人! 少年用力点了一下头。 「好!」任-霍地站起身,将少年用力一把拎起,无视他的挣扎往门外大力一丢。「因为你太臭了,快点回你的房间洗澡,顺便连这条抹布也一并给我洗干净,知不知道、明不明白?」他将桌上的布巾往少年头上一丢,咆哮着将他拉出自己的房间。 真是够了,没看见自己忍着寒冷也不将窗户关上吗?还不都是因为少年身上那股异味太过刺鼻!还敢说要一起睡,是要把他熏死不成?自己是倒了什么楣,要招惹上这臭小鬼? 恼火的又拿起酒喝了一口,任-随即又将那渗了水的劣酒一古脑儿的呕出。 可恶!他忽然有点后悔辞官了…… ※※※※※※ 夜里,安静无声的客栈二楼,有一道房门被缓缓向外推开。 一抹人影走出,回身将门轻轻带上后,转身往前跨一步,竟跟跄了一下,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好痛喔!」一声惨叫自地上发出。 立稳身子后的任-定睛一看:「小鬼?」 他瞪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三更半夜坐在这里做什么?」 有房间不睡,竟跑来睡走廊,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少年揉揉被踩痛的脚,抬头定是的看着任-好一会儿后问道:「师父,你要去哪里?」语气净是质疑与不信任。 任-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去茅房!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他绕过少年,就要离开,脚上忽然一紧—— 「你骗人!」少年紧紧抓住任-的脚不让他离开。师父一定是想要尿道! 于是,任-隐忍许久的怒火陡地爆发。「臭小鬼,你在说什么?」 他气得对紧抱住他大腿的少年大吼,残存的一丝善念让他没将少年一脚踢开,可怒气早已如浇上燃油的火焰,越烧越炽。 什么狗屁倒灶的侠义、什么该死的济弱扶倾,他不干了!连去个茅房都要被怀疑阻扰,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帮这个混帐小鬼的? 对了,是三娘自小灌输自己的江湖道义嘛!但是这小子又没被仇家追杀,也没缺手断腿或身染重病,四肢健全兼消化良好,自己干嘛还要照顾他? 他要喝酒!他要连夜赶到高昌去,不想当这小鬼的狗屁师父! 任-恼火的自怀中掏出一堆银票。「小鬼,这些钱给你,就当我任-认栽,付钱了事!」 孰料少年并没伸手接过,只见他瘪得皱皱的嘴巴动了几下、鼻头吸了吸、身子抖了抖,然后—— 「哇……」惊天动地的哭声划破安宁的夜。「你要丢下我了,你要舍弃我了!」 客栈的每间房在下一瞬都开了门,一颗颗脑袋探出来,望着在走廊上纠缠不休的两人。 「闭嘴!」任-连忙要少年停止哭泣,但显然失效。 「你要用钱打发我,呜……我那么努力服侍你,你为什么还要甩掉我?」少年更加用力的抓住任-的脚。「我哪里不好了?你说啊,为什么要撇下我一个人偷偷离开?呜呜……」 他不要又被丢下,上一回伯伯也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自己守着他好久,他都不说话也不睁眼;原本以为伯伯是在气他又偷懒不读书,直到邻居跑来将伯伯硬是埋葬,他才知道自己永远也见不着对他慈祥又照顾的伯伯了。 他好怕这种不说一声就被丢下的感觉,更怕一眨眼间就再也见不到自己最信赖喜爱的人! 探出头的众人因为少年暧昧不清的话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该不是那个吧?」 「哎哟!真是的,对方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忍心…真是禽兽!」 「瞧他,有钱就了不起吗?竟想用钱打发,真是没良心,以后一定遭天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骂起任-的薄情与寡义,投注在少年身上的却是同情与不忍。 只见少年兀自嚎啕大哭不止,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已惹来旁人的侧目与关注;而任-一张俊脸忽青忽白,丢脸到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事。 算他服了这小鬼,真的是够了! 他抬腿往房门内跨,少年也被用力拖入。 「进来!」 任-反手一甩门,将那些流言蜚语全都阻绝在门外。 被带到房间内后,少年总算是愿意松手了,但还是哭泣不休。 任-头痛的迅速找出一条干净的布巾,将它浸淫后,就往少年脸上抹去。「别哭了!」他的哭声真是有够难听的! 少年又呜咽了几声后,总算是渐渐止住了,只余肩膀微微抖动。他抓着布巾,睁着哭肿的眼睛望着任。 「师父!」他哽咽的轻唤一声,十足十的可怜。 「算我输了。」任-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路下身看着少年。「好,我任-在此正式收你为徒,只求你别再乱叫乱嚷,也别再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了。」 唉!枉他自认有颗聪明的脑袋,于战场上无往不利,火烧乌揭、断粮拔迦禄,皆是一击就破、胜利手到擒来;但他现在竟会在一个小鬼的哭声中一筹莫展,高举白旗投降,要让俞平与独孤垣知道,肯定笑掉他们大牙! 少年立即破涕为笑。「师父!」他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是可爱。 「那你肯回房睡了吧?」被这小鬼折腾一天,任-真的倦了。 少年的脸立刻一垮。 任-只得又让步。「你洗过澡了吧?」臭味没了,应该是有听话洗过了,不过一张脸还是脏兮兮的。 他拿起湿布巾,将少年脸上的鼻涕眼泪和灰尘全都擦掉,微弱的烛火下出现了一张白净可爱的脸庞。 任-瞅了他一眼。「你长得还挺可爱的啧!」说完他往床上一躺,打了个呵欠。「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少年闻言也开心的爬上任-的床,在他身边躺好,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此时,任-又缓缓的起身,以极轻极轻的动作翻身下了床—— 给这小鬼一闹,他都还没时间去茅房呢! 第四章 房间内,任-要了桶热水,脱下衣服便进入木桶中,靠着桶边小憩片刻。 闭上眼,他想起一些尘封许久的住事。 今日见到擎叶,他才忆起两年多前的回忆。 迷叠啊……脑海中再度翻掘出深烙未褪的身影…… 不知她过得可好?修烈王死了,那她们这些宫里的嫔妃又被做何处置呢? 如果是被遣送回民间,那自己不就能再遇见她了?思及此,任-胸口一热。 好想她,思念一旦穿透记忆而出,便源源不绝的涌上,溢满整个心头。 明日就去向擎叶打探一下,顺便去她家里探视好了……现在的她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一如往昔,或是已为人母?她……可还记得自己? 一声敲门声打破任-的冥思。 「是谁?」任-起身打算找衣服披上。 「是我。」司徒玉的声音。 任-一听是司徒玉,又将手上的衣服往旁边一放。「进来吧!」都是男人,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司徒玉立即推门进入,一踏入就见到…… 啊——师父的裸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瞬间发热,一双眼睛顿时不知该往哪儿看。 师父的身材好好喔!胸肌起伏的胸膛,宽阔的肩头,细窄的腰身,还有下面那个……啊啊,他不敢再看了,可又忍不住想再偷瞄一下…… 都是男的,怎么会差这么多? 这一看害司徒玉一颗心开始乱跳,只差没从胸膛蹦出来。 任-没发现小色狼正明目张胆的窥伺自己,他拿起一条布巾,丢给司徒玉。 「你来得正好,尽点徒弟该尽的责任,替我擦擦背吧!」自己今日可真的是让他折腾够了。 「哦!」司徒玉乖乖拿着布巾,走到桶子边用水沾湿,放在任-光裸的背脊上擦拭着。 师父看来斯文,原来身材这么好啊!司徒玉开始胡思乱想……若是自己也勤奋一些锻炼,是不是就能像师父一样? 好,从明天起自己就要加倍认真了,一定要变得像师父一样顶天立地,更要有一副好身材,然后也许能顺便让那里变……啊,不行!要流鼻血了,还是别再乱想的好。 司徒玉连忙专注的帮任-擦背,以助于驱散脑海中不该有的画面。 「嗯!擦背这件事你倒做得挺好的。」任-舒服的-起眼。「顺便帮我-一下背。」他开始觉得收这个徒弟有价值了。 「好。」司徒玉闻言丢下手上的布巾,开始帮任——起背。 他的手才触到任-光滑的肌肤,一股热流就从指尖往上窜。 哇,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忙缩了缩,有点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感觉麻麻的?心还一直怦怦跳? 「怎么了?」任-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司徒玉的动作。「弄痛手了吗?」他差点忘了这小鬼手指有伤。 任-大掌一握,将司徒玉的手抓到眼前要看个仔细。 哇啊!师父,你别再抓我了,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司徒玉急着要挣脱,却让任-以为是自己抓痛他了。 「还是会痛?」任-微一松手,却不知道自己是弄痛司徒玉哪里,可别又流血才好。 室内幽暗未点烛火,他索性从水中站起,要去点起蜡烛看个仔细。 他这一起身,让司徒玉又看个清楚明白,而且距离更近。 他不行了,呜呜……鼻血开始流下,真的要昏了…… 咚! ※※※※※※ 「我的天,你还好吧?」任-连忙将不知为何倒在地上的司徒玉抱到床上,顺便点上蜡烛。 室内顿时亮了起来,也让任-看清司徒玉的异状。 「你怎么流鼻血了?」任-赶紧拿来一块布要替他止血。「来,头向前倾一些。」不是手流血或头流血,却是流鼻血? 这一向前倾,任-的好身材又让司徒玉看个精光。 不只是流鼻血,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已跳到无力…… 为了性命着想,司徒玉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贪看「绝佳风光」。 「你吃了什么,大寒日的竟会上火?」任-不解的看着满面通红的司徒玉。 司徒玉呻吟一声。「豆腐……」 他的确是吃了师父的豆腐,才会流鼻血的。 「什么?」豆腐吃多会上火?任-愕然的望着看来已经语无伦次的司徒玉。「那你明天就先别练武了。」大概是司徒玉今日太累,才会有这些症状出现吧?又流鼻血又头晕! 「不要。」司徒玉竟拒绝了,他虚弱的呻吟着。「我要练,我要变得跟师父一样,我要努力跟上师父,让师父不会想丢下我……」 鼻血已不再流了,司徒玉睁开眼抬头看着任。 嗯嗯!不要看下面应该就比较好了。 「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你一定要等我,别丢下我!」他急切的说道。 烛光下,任-看着司徒玉认真的小脸,眼里还有一抹不知留存多久的不安与害怕,他心头窜过一阵怜惜与心疼。 这小鬼,想要练武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任-好气又好笑的睇着司徒玉。「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会丢下你?」自己的信用有这么差吗? 司徒玉望着任-,早已是满眶泪水了。「因为我只有师父一个,我好不容易才让师父收我为徒,可是师父一定认为我笨手笨脚的,是个累赘。我天天都怕一睁开眼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才在想,若是自己能够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不会被师父嫌弃,不会被丢下来了?」 他咬咬下唇,神色尽是凄惶。「师父,我会很努力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好恐布、好可怕……」 眼泪啪答一声落下,司徒玉这次不像以前一样哭得感天动地,相反的,他只是呜呜咽咽的,就像之前收养他的伯伯死掉时一般,小声的悲泣着。 他不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他也知道任-收自己为徒是不得已,更知道自己贪懒,老是不肯努力。 但他真的想认真学了,所以可不可以请师父别再用无奈的眼光看他?别再望着他叹息? 任-凝视司徒玉布满泪水的小脸,有种莫名的情愫在衍生。 心里头那份紧紧纠结的感觉是什么? 总是以为司徒玉不过是个不解世事的小鬼,所以忽略了他心头的脆弱。任-低头望进他惶惶不安的漆黑双眸,眸光里是依赖亲人的渴望,还有早已不知存在多久的寂寞,自己为什么都没注意到呢?任由他在自己身后跌跌撞撞追着,然后哭泣、再爬起…… 原来,这种感觉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的爱怜哪!想好好的保护这个老是哭得惊天动地要引自己停下脚步回头的少年,让他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原来从一开始的停下脚步,自己就已不打算置之不理了。 任-像以往一样,伸手拭去司徒玉的满脸泪水。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捡了他,就会负起责任,而这一次以后,自己会更加注意他心头的感受,不再忽略。 司徒玉闻言,本来要破涕为笑的,可是下一瞬间,任-居然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就如你所言,再继续练下去。」 任-放开司徒玉,打算让他早点休息…… 「玉儿?喂,你怎么又流耳血了?你刚刚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什么?天哪,这次怎么用喷的?快压着,我去叫维宓来看看!」 就说了是豆腐啊,而且这次还吃太快,噎着了…… ※※※※※※ 「擎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坐在擎叶的王府大厅中,任-为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开口。昨日因为教司徒玉练武而耽搁一日,今日总算觑了个空来了。 「什么事?」 「关于令尊死后,那些嫔妃……都如何处置?」 虽觉任-问起这事很奇怪,但擎叶还是如实回答了:「有孩子的便仍旧住在府内,没有子嗣的则返回民间。」 「哦?」任-忙问:「那留在王府中的可有名唤迷叠的?」 「迷叠?」擎叶抚着下巴沉思,然后道:「没有。」 整座藩王府中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应是返回民间了。 「那就是回去她原本在民间的家里了?」任-不确定的想再确认一下。 「应是如此没错。」擎叶道。 除非宫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或是已经死了。不过既然任-会问起,应该是真有此人,也的确存在过吧! 「多谢了。」得到答案的任-脸上掩不住兴奋之色,忙站起身向擎叶告辞:「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改日再来。」 「喂,怎么不再多坐一会儿?」 擎叶还要留他,任-却一溜烟的跑走了。 呜,他待在王府内很无聊耶!又不能老是出府去找独孤垣,更不能溜到中原玩乐,想说要再向任-问一些奇闻异事的,他居然又跑了,唉…… ※※※※※※ 迫不及待的来到迷叠的昔日住所,任-难掩心头悸动,敲了敲紧掩的门,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离别两年后的重逢,多么令人期待啊! 门被推开,一位回鹘族老妇拄着拐杖走出来。 任-认出此人。 「伯母,是我。」他用回鹘族语向那名老妇急问:「-还记得我吗?」既然迷叠的母亲还住在这儿,那就代表她也在这里。 老妇-起眼看了任-好一会儿后,总算开口了:「不认得。」 她转身要合上门,却被任-抵住。 「伯母,我是任-啊,迷叠在吗?」 只见老妇何偻的身子大力一颤,好半晌,她才回过头看他,眼里覆上一层寒霜。「不在。」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可以等。 老妇瞪着任-,下垂的唇角用力抿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走吧!」 她又要拄着拐杖进屋,任-这次比她还早一步的先侧身进到房子内,挡在她面前。 「-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任-的声音在发颤。 老妇冷冷睨着任-,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顿。「她死了,死了整整有两年多了,你还想怎样吗?」 下一瞬,脑子彷佛追到闪电狠劈过一样,任-有好半晌无法反应,原本溢满兴奋的心都被如鬼魅盘缠而上的心悸紧紧攫抓,用力掐紧,使他几近昏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骗我的吧?」他不相信! 就算她改嫁了,也不用因为不想见他而编出这样恶劣的谎话,他任-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所以,告诉他实话吧!他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老妇原先拄在地上的拐杖在此时倏地举起。「我骗你什么?她死了,在进宫的那一晚,就上吊死了!」 拐杖不留情的打在任-身上,发出沉沉闷响。「都是你,是你这该死的汉人迷了她的心,害她眼里只有你;为了你,她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让家里能翻身的机会,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了,都是你的错!」 一记又一记的愤怒责打重重落在任-身上,是老妇压抑了两年多的咆哮。 任-也不闪避,只是由着她发泄。 「你若真的爱她,为什么要害她?既然爱她,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救她?就连她死时也还紧紧抱着你送她的那幅画,怎么样也不愿放手,你为何不来看看她?任由她一个人这么样傻傻的为你牺牲了宝贵的一条命,换回来的是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啊!呜……」 老妇手软了,再也没力气举起手里的拐杖,她软软坐倒在地,痛哭失声。每每想起自己女儿惨死的模样,她心里就翻腾着锥刺的伤痛。 任-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问:「她葬在哪里?」 「院子后头……」 「谢谢。」他走过老妇身边,弯身将她扶起。「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一方小小墓碑。 他缓缓走至墓碑前,看着洁白的石面上刻着的字。 迷叠,-竟然…… 任-闭上双眼,不知道这可是梦。 伸出发颤的手,他抚上石碑,摸着粗糙的石面,顺着刻在上头的凿痕,轻轻读出那泣血含恨的名字。 这两年多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天真的以为迷叠已成了修烈穆尔德的妃子,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生了个小皇子、或许生了个小公主,或许还记着他、或许也忘了他。但那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痴人说梦啊!修烈穆尔德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自己是最明了的。怎么还动摇自己心中的信念,认为迷叠会好过?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而已,说穿了,只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他该拼着这条命冲进宫中的,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不但放弃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放弃他爱人最宝贵的性命! 眼角流出滚滚热泪,任-跪倒在地,抱着那方冰冷的石碑恸哭失声。为这迟来的吊唁,为这两年自己堆栈出的假像幻想,狠狠的痛哭一场。 迷叠啊,他这样的懦夫对不起她,更低贱的配不上她! 他的无声哭号在密云低垂、朔风呼啸的天幕下,一声声传入天际,这晚来的悔忏与无法诉尽的思念,逝者可曾听见? 此时一只手搭上任-抽泣的肩头。「人死不能复生,迷叠知道你终于来了,也能安心了。」 妇人已恢复平静,哀戚的望着任-悲痛欲绝的脸。「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尝不比死去的人痛苦呢?只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啊!」 她拿出一个画轴递给任。「这书迷叠一直视若珍宝,我没让它一起陪葬,原是为了有朝一日要还给你。我每次看着,就每次难过,你将它拿回去吧!」 任-呆呆的伸手接过画轴,脑海中一阵阵回忆思潮如翻腾巨浪拍涌而来,几乎让他无法站稳身子…… 「任垣,画好了没?」 「再等一下,-别乱动啊!」 「可我脖子好酸哪!」 「快好了,-别扮鬼脸,再笑一次……-再扮鬼脸,等会儿我就把-画成丑八怪!」 「嘻嘻!那我就把你的酒全部藏起来,不准你再喝酒!」 「-敢!」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死别呢?谁来告诉他,这个苦字……怎生书? 第五章 征远侯府大厅 「维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伸出手让维宓帮自己换药,司徒玉终是忍不住问道:「我……我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 维宓闻言一抬眸。「怎么了?」瞧这小子气色红润,会有何病痛吗?他伸手一探司徒玉的脉象,也是没事。 「我……」司徒玉咽了口口水。「我一碰到师父,就觉得手好麻。」 维宓讶异的一挑眉。「什么?」这是什么病啊? 「而且我还觉得心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来似的。」司徒玉一扁嘴,眉间尽是愁苦。「我会不会生了什么怪病啊?」 维宓讶然的望着司徒玉愁眉深锁的可爱脸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看到你师父会不会脸红?」 司徒玉忙不叠的点了点头。「而且,我看到师父的身体还会流鼻血。」 原本想说是因为吃了师父豆腐才这样,可是未免也流得太猛了,还是问一下维宓比较妥当。 「咳!」在一旁的独孤垣被茶水呛了一下。 「这样啊!」维宓掩不住唇畔的笑意,因为他已经知道原因了。「那你是不是有一种很想一直跟你师父在一起的想法?」 「当然啊!」他一直以来所努力的就是这件事。 「想要他只看着你、只注意你?」 「嗯!」 「他抱过你吗?什么感觉?」维宓促狭的又问。 独孤垣又呛咳了一下。 「有哇,我鼻血流得更凶了!」简直是用喷的,差点要失血过多死掉。所以自己一定有病,看到师父、摸到师父,居然会流鼻血! 原来此「抱」非彼「抱」啊!维宓又笑了。「接吻过了吗?」 独孤垣咳得又更大声了。 他的宓儿怎么老问这种问题?看来是学坏了! 「接吻?」司徒玉当然知道什么是接吻。「为、为什么要接吻?」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不是男人和女人做的事吗? 「因为你喜欢上你师父啦!」维宓理所当然的说出诊断结果。 想要对方只看着他、心跳加快、脸红、被碰到有酥麻的感觉、看了对方的身体还喷鼻血!看来这个病还不轻啊,绝对是喜欢上对方才会有这种反应。 「喜欢?」司徒玉睁大乌黑的双眸。「我喜欢师父?可我本来就喜欢师父啊!」 「不是这种喜欢。」维宓摸摸司徒玉的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这下司徒玉瞠目结舌了。「可……可我和师父都是男的……」怎么想就怎么奇怪!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爱。」在一旁一直被呛到的独孤垣忍不住出声开导。「你不用觉得不妥,现在你要想的,是如何让任-也喜欢上你。」 那家伙也只爱过一个人,其余的时候对感情这回事是很淡也很钝的。 司徒玉瞪着大眼看向独孤垣。「怎么让师父喜欢我?」这好象很困难耶!师父一直都觉得他很烦,最近才稍稍好了一点。 独孤垣正待开口,话题的主角任-已自外头冲入—— 「修烈穆尔德那老妖怪的墓在哪里?」他对独孤垣劈头就问,眼里尽是熊熊怒火。 独孤垣抬眼看向脸色极度不好的任。 在瞧见他眼中如狂炽烈焰焚烧的悲痛与愤怒后,独孤垣当下了解是发生什么事,只能在心头暗叫不妙。 自己怎么会忘了在任-要去找擎叶之前告知擎叶,若任真问起那件事,千万别透露任何消息,这下该如何收拾是好? 「在哪里?」任-见独孤垣不答话,火爆的拍桌子大吼。 那张紫檀大桌登时硬生生被击垮,司徒玉和维宓看了都是心头一惊。 呃!自己的心现在的确跳得非常快……司徒玉抚着胸口,忐忑不安的看着似乎变了个人的任。师父他怎成了?为什么对独孤垣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知道。」独孤垣别过头。「那老家伙把自己的墓藏得极为隐密,看在擎叶的面子上,我也没多加探问,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墓在哪里。」 修烈穆尔德大概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死后多半会被人挖出来鞭尸,所以临死前特地要擎叶别将他的墓立墓碑,因此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埋在哪里。 「你骗我!」任-气愤难当的大声咆哮。「你知道的,别告诉我你不想报仇,你明知道维宓他……」 「是我要阿垣别去追究的。」维宓柔柔的回答了任-心中的疑惑。「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任-,她不会希望你还去做这种事的。」 维宓听独孤垣提过这件事,他虽为任-的遭遇觉得难过,可人死了,还能怎么样呢?他自己也尝过这样的痛,也死过一次,但再怎么样恨修烈穆尔德,也都不会希望自己深爱的人为自己做这样的事,因为那太缺德了。 任-看向维宓,被恨意烧得赤红的眼在望见他清澈眼眸时稍微退去,理智告诉他别迁怒他人而去翻掀维宓与独孤垣的旧创伤,可知道真相的痛苦残蚀着他才结痂的痛处,他又要怎么办? 最后,任-恨恨的一咬牙,头也不回的冲入内室。 「师父!」 司徒玉见状也要追上去,却被独孤垣拦下。 「让他静一静。」 这种伤心欲绝的发狂滋味他也尝过,现在的任-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想,否则只会做出更令自己清醒后,后悔不已的事。 ※※※※※※ 星子亦如清霜,冷绝凄绝;有雾盘据在枯树枝头,维宓说这是代表明后几日会有大雨。 司徒玉在门外守了一整晚,师父一直没有踏出房门。 独孤垣一直警告自己别去打扰他,但是他还是很担心。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师父,发狂怒红的双眼,几乎没有理智的咆哮,甚至还想将一个死人自坟墓中拖出狠狠报复…… 是什么样的恨让师父没了平日的清明?就算是以前自己不小心打翻师父最爱的酒,也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啊! 终于,司徒玉忍不住心中的担忧,悄悄推开房门踏入,不意见到坐在桌沿,早已喝到酩酊大醉的师父。 司徒玉轻声唤道:「师父!」 任-并不答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将烧灼的烈酒灌入嘴里,好象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低他心底沉埋了两年,又残忍的被翻起的苦痛。 见任-这么不要命的狂喝,地上的空酒坛已经好几个,司徒玉一急,跑到任-身前用力夺下他手中的酒坛。「师父,别喝了!」 这种不要命的狂饮很伤身的!他虽不晓得师父今天发狂的举动是为什么,但是、但是……自己的心却因为师父脸上的痛苦而整个揪紧,怎样也放不开。 或许真的如维宓所说的,自己是喜欢上师父了,所以他更不能看他如此不爱惜自己啊! 因酒坛被夺走,任-总算有反应了,他抬起头,失神的眼眸缓缓看向司徒玉担忧的脸。 朔风刮起,从敞开的窗户呼呼吹进来,吹乱两人的黑发。 烛光闪烁、忽明忽灭,让任-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过往与现在、死者与生者,影像在瞬间重叠—— 「迷叠?」 任-不敢置信的眨眨眼,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挚爱。那微微轻蹙的柳眉、斥责自己贪杯恶习的檀口,还有藏着无限轻怜蜜意的双眸……任-眼眶一热,心下激动,突地一伸手将眼前的人儿紧拥入怀。 「哇!」司徒玉惊叫一声,整张脸随及被迫埋入任-宽厚的胸膛中。他试着挣扎几下,却被越锢越紧,差点吸不到气。 还好,师父今天有穿衣服…… 「不要离开我,拜托!」任-将脸埋入心爱的人的沁凉青丝中不断痛苦低喃,大手也越收越紧,怕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 被压住的司徒玉拼命将头抬起,用力吸了口气,免得让师父给闷死了! 「师父,我快没气了!」环绕住他的手,力道大得令人发疼,司徒玉试着要撑起自己,却在下一瞬间被用力抱起,放到床上。 呆呆的看着朝自己压下的师父,司徒玉根本忘了挣扎。他瞧见了深深刻在师父眼底,磨灭不了、难以忘却的伤痛,痛得几乎让师父的双眼流下血泪般。为什么?他鼻头一酸。 心头为这样的察觉疼痛不已,神智却在-时间被落在自己颈畔的吻夺去!司徒玉倒油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将任-推开。 完了,他的心又怦怦跳了,等一下该不会就要流鼻血了吧? 随着吻的密密轻点,他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被脱下,丢在地上。 「我爱你……我爱你……」任-哑着声音在他耳畔呢喃,因练武而结满厚茧的大掌滑至司徒玉的腰间轻轻揉抚。 师父在说什么? 司徒玉睁大眼,不知为了什么,心湖竟为那三个字而汹涌激荡。自己喜欢师父,而师父也爱他吗? 「我……我也很喜欢师父。」他伸手环上任-的肩,试着笨拙的表达今日才让维宓「诊断」出的心意。 只见压在上头的任-因此话而身子一震,旋即他吻住司徒玉的唇,炽烈得彷若要焚去什么似的…… 司徒玉怔愣的张着嘴,任由任-不断翻搅舔弄,嘴里都是任-的男性气息。 心头的悸动强烈翻涌,他紧紧的环住任-,再也不想放开手! 原来这就是吻,原来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不分男女,只想与他这般的相拥……可是,他快泄气了!拜托,让他吸一下气…… 忽然,任-的头往旁边一垂,完全没了动静。 司徒玉连忙用力大吸几口气,努力乎复狂乱的心跳,然后才开口怯怯唤道:「师父?」师父怎么不动啦?他推推他。 任-的身子软软的往旁一例,没有应声。 师父不会是死了吧?司徒玉吓了一跳,骇得忙伸手探他鼻息。不要啊,他不要师父死啊!想到这里,他眼眶都红了。 幸好,手指感觉到喷发出来的气息,司徒玉吁了口气,自床上坐起,并替师父盖好被子。 原来师父是因为喝太多酒,醉到睡着了。 他下了床穿上衣服,瞥见地上有一个画轴,好奇的将它拾起,走至桌边点起火细看。画纸上是一个秀丽绝伦,彷佛要硬纸飞出的美丽身影。 司徒玉看到忘了合上嘴巴,只是怔愣的瞧着画中女子如云般的青丝、微勾的菱唇、尖细的下颚、婀娜的身姿与一双似喜似-的眼眸。 好美!虽然比不上维宓,但也是一位绝色佳人! 但她是谁啊? 此时,只听见昏睡的师父口里痛苦的喊着:「迷叠,别离开我,拜托!我爱-啊……我爱-……」 司徒玉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然后又愣愣的看向手中的画轴。 迷叠是垂中这个女子吗?她是师父的谁?原来刚刚师父的爱语,根本不是对自己说的! 胸口像是被铁锤大大撞了一下,司徒玉瞪着那张画纸良久,心里升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楚。 她长得这么漂亮,自己长得这么丑,想也知道师父会选择谁。那不就代表了自己……没希望吗? ※※※※※※ 灿灿曙光自窗-照进,任-宿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痛到快裂成两半的脑袋去找维宓求助:「维宓,拜托,帮我醒醒酒!」 天哪!他头快痛死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喝得像现在这么醉过,那些特酿葡萄酒和玉门甘露可真够劲! 维宓只是看了任-一眼。「乌梅六粒、桔棋子八钱、银花五钱、北耆三钱、圆肉一两,再加上花雕一两,与水一碗一起炖上四个时辰,喝完后睡一觉,便可减轻酒醉的症状了。」 「为什么还要再喝一两花雕?」自己都喝醉了,还要再喝啊? 「以酒解酒,以毒攻毒。」维宓笑了笑,起身去拿刚才所说的药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藉酒浇愁,你不知道神智虚昏之时最忌饮酒的吗?」 「唉!」任-叹一口气。他现在的心情是稍微恢复平静了,但仍是郁闷难当。 维宓将那些药材拿出来,并招来一旁的仆役。 「我找人帮你熬一下吧!你去大厅坐着等。」 「谢了。」 任-呻吟着走向大厅,竟见着独孤垣正与司徒玉坐在厅内不知在谈什么。 这还真是天下红雨了,独孤垣和司徒玉居然聊得这么投机! 他揉着额头,拣了张椅子座下。 两人见他进来也立时住口,司徒玉一张脸也不自然的晕红。 「怎么,头痛?」独孤垣摇摇头叹道:「任-,你还真是老了,那几坛酒就将你折腾成这样。」 「几坛?」任-一开口就痛得龇牙咧嘴。「是好几坛!」他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居然喝了那么多! 天哪!头重脚轻,浑身的力气都丧失殆尽了!任-索性身子一滑,将头靠在椅背上,半躺着舒服点。 「玉儿,帮我-背。」他懒懒伸手召唤杵在一边的司徒玉。 司徒玉一听师父唤他,整个人自椅子上弹起。 打从师父一进来,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老是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害他心跳一直处于急促状态,若现在碰到师父,自己一定又会不争气的流鼻血的。他连忙对一旁的独孤垣无声求援。 快救他吧,他不想死于失血过多啊! 「维宓刚才要他过去帮忙,被我耽搁了一下,现在不过去不行了。」独孤垣对司徒玉眨眨眼。 司徒玉连忙会意的一溜烟跑到外头,可却不是去找维宓,而是躲在门外偷听。 「你和玉儿刚才在聊什么?」难得独孤坦会跟个小孩子聊得如此开怀。 「没什么。」独孤垣轻描淡写的带过。「心情好多了吗?」 「嗯!」任-闭上眼,但说出口的话仍难掩苦涩:「是我害了她,若我冲进宫去救她,一切就会不一样,她也不会惨死了……」 「过去了。」独孤垣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我不也是放下了?」 「那是因为维宓还……」 「活着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任-倏地睁开眼。「你是说?」推宓看来很开朗啊! 狩孤垣摇摇头。「一年多了,他还是时常做恶梦,梦醒了,总是躲在我的怀中哭泣流泪;他的恐惧依旧存在,只是因为有我陪着,他才有信心去慢慢克服。」但他自己其实也活在无尽的懊悔之中,因为自己也曾伤害过他。 任-默然了,相同的话再听第二次,他也能静下心去思考其中的深义。 或许死对迷叠而言的确是种解脱,至少不用在修烈穆尔德的淫威下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见任-似乎听进去了,独孤垣又开口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任-甚感怪异的皱皱眉。「不就带玉儿回杭州去吗?」 「不打算娶亲?」独孤垣切入真正的重点。 在外边偷听的司徒玉连忙抓紧门帘,将耳朵拉得长长的。 「还没想到。」他也只对迷叠动心过,其它就没有了。 「没有喜欢的人?」 「目前没有。」 「喜欢什么样的?或许我可以帮你。」独孤垣很认真的询问任-的喜好。 任-一挑眉,唇边总算绽出一抹笑意。「侯爷你要帮我说媒啊?」是在高昌的日子太安逸了,让独孤垣闲得发慌,才想找些事做做吗? 「算是吧!」独孤垣也不否认。 事实上,他是受人之托。 今早司徒玉苦着一张脸来问他是否知道师父喜欢什么样子的人,说着说着就哇哇的哭起来了,说是他知道师父喜欢谁,他没希望了。 那哭声真的太难听了,所以他只得努力平复这个小鬼的情绪,答应帮他问问。 也真难为任-了,竟能对司徒玉的哭声充耳不闻,练就如此老僧入定的功夫。 看来任-封司徒玉也有好感,要不正常人应是会在初听闻这种鬼哭神号时就逃之夭夭吧? 听独孤垣说得如此坦白,任-也不与他客气的开出条件:「要有一头乌黑细软的青丝、明亮澄澈的只眸、尖细的瓜子脸、纤细婀娜的身段,善体人意又带点娇嗔娇憨。」他照着迷叠的样子说了一遍。 任-每说一项,司徒玉的心就往下一沉,到最后,一颗心已沉到万丈深渊之下,几乎要溺毙了。 怎么想,自己也不会变成那样啊!司徒玉一下子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下子捏捏自己的脸,一下子弯身看看自己的身材,想找出一点相似的影子出来,可偏偏全都没有! 他在门外急得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幸好任-因为头痛,也没多费心去注意外头的动静。 独孤垣好笑的望着看来很忙的司徒玉,又强忍笑意对任-开口:「这条件挺严苛的。」 「还好啦!」任-揉揉额头,「我觉得很普通啊!」 「那你觉得司徒玉怎么样?」独孤垣不着边际的冒出这么一句。 「玉儿?」任-不舒服的强忍头疼,问:「他怎么样?为什么问这个?」 独孤垣不答,只是追问:「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他?」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立即又头痛得直皱眉。「他啊……」他开始努力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司徒玉连忙停下动作,屏住气听师父对自己的形容。一定要是好的啊,拜托拜托! 脑海浮现司徒玉那张圆圆的白嫩小脸,任-又忍不住笑出声。「长相就像粒包子,身材时……就像颗冬瓜。」 一想到司徒玉,他所能想到的就是食物、一堆的食物、堆得高耸直入云端的食物。 话甫说完,任-又要大笑,可是一牵动到额上青筋,害他又痛到-着额叫苦。「天哪,侯爷,拜托别让我发笑,我一笑就头痛啊!」 独孤垣也只得憋着笑意,望向外头那拉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的「包子」。 看来,司徒玉要努力的还很多啊…… 第六章 「请问……要如何才能变瘦?」 司徒玉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向终于诊病告一段落的维宓寻求解答。 维宓有些愕然的停下手边的工作,看向司徒玉认真专注的脸。「变瘦?」 司徒玉用力的点点头。「嗯!」 为什么司徒玉会忽然问这个?维必狐疑的皱起眉头。「想要变瘦,得依照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予以用药,不是短时间内就会得到成效的。」 啊?那要等多久?司徒玉登时沮丧万分。 「可是我想要赶快变瘦,有没有什么比较快的法子?」他不死心的追问。 「你为什么要变瘦?」维宓不答反问。 只见司徒玉一张白净的脸庞立时涨得红通通的。 「因为……」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嗫嚅的说出口!「我……那个……就师父嫌我太胖了嘛!」好丢脸喔! 「啊?」维宓倏地睁大眼,失声问道:「嫌你胖?那又如何呢?」为什么要因为这样就减肥? 司徒玉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坦诚为什么自己忽然想要变瘦的原因:「我想要变成师父喜欢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到最后他整张脸已像颗熟透的苹果般红艳了。「维宓,可不可以请你别对师父说?」他小小声地央求。 任-到底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为此烦恼不已? 维宓伸手抚抚司徒玉低垂的头。「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你并不胖啊,根本不用变瘦嘛!」 司徒玉还在长,等到身子抽长后,就会变成一个翩翩美少年,甚至样貌也有可能会与现在不同。 「哪有?我真的太胖了!今早师父他……」司徒玉扁扁嘴,「他说我的脸像粒包子,身材像颗冬瓜。」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是嫌他太圆! 维宓闻言早已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但随即察觉自己的失态已严重伤了这个少年的幼小心灵,他连忙掩住口,可是司徒玉已是泫然欲泣了。 「我就知道!你们都赚我胖,我就是爱吃嘛,现在想要变瘦也太晚了……」意思就是师父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 「想要变瘦啊?」维宓笑望着为了心爱的人而急着改变自己的司徒玉。「做你自己就好了,别想这么多,任-不是个只看外貌评断人的家伙。」 怎么可能?司徒玉想起上次师父开的条件,几乎又要绝望了。 师父根本是个以美色来断定对象的人嘛!自己再不少吃一点,一定会被师父赶走的。 ※※※※※※ 夜晚,众人在桌边用着晚膳。 忍着饥饿扒了几口饭后,司徒玉就将碗一搁,不再动筷子了。独孤垣和维宓当然知道司徒玉的意图,也很有默契的不说破,想看看任-有何反应。 这举动让任-疑惑的抬起头。「怎么不吃了?」这小鬼不是向来贪吃吗? 司徒玉只是努力别开眼,不让自己受前方美食所惑。「我、我吃饱了……」他的话收尾在一串不争气的咕噜声中。 任-怔愣的望着司徒玉,伸手试图揉开自己已纠结成一团的眉头,想厘清一下思绪。 刚刚自己不是耳背听错吧?司徒玉明明早已饥肠辘辘,怎么还会说出「不饿」两个字? 从他跟着自己到现在,有哪一餐他不是吃到打饱嗝了才愿意放下筷子的?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 「玉儿,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没有食欲吧! 司徒玉将头摇得像博浪鼓般。 「那为什么不吃?」 「我吃饱了。」像是响应他的谎言似的,司徒玉的肚子又叫了一声,但他似乎打算来个充耳不闻。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稍稍没志气的落在桌上那些好吃的菜肴上,不小心流泻出饥渴的光芒,但他连忙又撇了开。 任-忽然觉得很想笑。 这小鬼又怎么了?可是有事又搁在心头自己没看出来?没关系,司徒玉对吃向来没定力,只要稍加刺激,他必会自动吐实。 思及此,任-的唇畔泛起一抹诡笑,伸手拿起卤得香滑酥烂的鸡腿在司徒玉面前晃了晃。 「玉儿,你瞧瞧这是什么?」他明显地瞧见司徒玉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 任-又继续诱哄:「你闻闻看,它是不是很香啊?只要轻轻咬一口,鲜嫩的鸡肉就会立刻从骨头上分离……」再努力一下,司徒玉一定会恢复先前像只小馋狗般的表情,一口吃掉鸡腿的。「你想想,饱含着卤汁的鸡腿肉就这样滑入你的口中,那种满足与喜悦,真的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司徒玉霍地推开椅子站起身。 「我要回房了!」 也不等任-搭腔,司徒玉头也不回、颇有骨气的一去不返。 任-拿着鸡腿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半晌他收回手,唇边的笑意早已冻结,满脸的苦思不解。 玉儿这小鬼到底是怎么啦?他疑惑的看向身旁默默观看的两人,想知道些端倪。 独孤垣和维宓有志一同的摇摇头。 这师徒两人要努力的,还很多哪! ※※※※※※ 忍、忍、忍!他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再想起那些食物了啊—— 司徒玉抱着头,努力驱逐残留在脑海中的景象:兀自冒着蒸腾热气的卤汁、浇淋到一层滑亮亮的油脂、看来松烂又多汁的鸡腿肉上…… 呜!臭师父,为什么要把鸡腿拿得那么近,害他想要当作看不见都不成! 肚子不争气的叫得响亮,但想起画上那个纤瘦婀娜的女子,司徒玉走至铜镜前捏捏自己圆圆的脸蛋,懊恼的低喃: 「奇怪,为什么还没变瘦?」 只饿一餐,似乎是还不够的。 想到师父的取笑,司徒玉又是一阵气闷。哼!他就不相信自己有那么胖,要比胖,飞骓不是更胖吗?不过,人与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司徒玉戳戳自己软软的脸颊,狐疑的捏搓了一阵,想要看看自己若有个削尖的下巴与瓜子脸,会是怎样的情形。 呃……好象有点怪怪的耶! 不过,他一定会成功的变成像画上那女子一样瘦的,这样一来,师父或许就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可能喜欢上他了吧? 「唉!」司徒玉又轻叹一声,趴在镜台前胡思乱想。 为什么维宓就能那么瘦?不对,那是因为他似乎吃得很少……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吃那么少啊?自己却是只要看到那些香喷喷的食物,就什么理智他没了! 怎么有人可以拒绝那些东西,不将它们全部吃下肚呢?可是,只要一想起师父爱过的女子是这么美丽,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而开出的条件又是纤瘦婀娜,他就很害怕自己会被师父嫌弃。 不行!司徒玉霍地直起身。他不能够认输,自己一定办得到的,再饿个几餐就行了,这样师父就不会耻笑自己的脸像颗包子,至少,他要当个小笼包才行…… 突的,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颈侧的一个小红点上。 咦?蚊子什么时候咬在这个地方了?上回洗澡时身上也有一些,可又不会觉得痒,算了,应该没事吧! 咕噜…… 肚子又叫了,讨厌、好想吃饭啊,啊啊…… ※※※※※※ 外头下着滂沱大雨,什事也不能做,任-、独孤垣与维宓正在大厅里闲聊着,司徒玉则在房内睡觉。 「玉儿最近怪怪的。」在观察了三餐后,任-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餐只吃半碗饭,菜也没吃几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人不想怀疑也难。 维宓与独孤垣相视一笑。任-这家伙总算有点反应了! 「你想知道原因吗?」维宓神秘的开口。 「原因?你知道?」任-有些讶然。 玉儿那小鬼应该没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嗯!」维宓点点头。「但他交代我不可以说出去。」 任-不死心的追问:「到底是什么?」他可不能坐视司徒玉饿到生病。 维宓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绕了个弯问:「你觉得司徒玉怎样?」 「怎样?」任-一呆,为啥又问这个?「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哦?」维宓露出一抹浅笑。「小孩子也是会在一夕之间变成大人的。」 任-一挑眉,想起那晚司徒玉眼中的寂寞与难受,那眼神的确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就该有的,或许他在成了孤儿之后遭受的事让他心智变得比同年龄的小孩成熟吧! 想起那对眸子,任-的脑海里窜过一个画面,身子忽然一震。 怎么可能?他睁大眼不敢相信。那画面未免也太诡异了! 自己有……吻了司徒玉吗?就算是梦,也太可恶了吧,自己有饥渴到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吗?他抚着额失笑出声。 「怎么了?」独孤垣察觉他的异状。 「没什么!」任-摇摇头,可脑海里又一个画面窜过,这次是司徒玉一丝不挂的躺在他身下,白玉般的身子软嫩诱人…… 「禽兽!」任-忽然懊恼的低咒一声。 自己在干嘛啊?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诱人?对方是个小男孩,自己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你在骂谁?」独孤垣好奇的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任。 「我……」任-一顿,抬起头,有些尴尬的开口:「我居然梦见自己吻了那个小鬼……」而且这梦不知是什么时候做的,竟到现在才忆起。 独孤垣与维宓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的事?」独孤垣率先开口。 「不知道!」任-摇摇头,心烦意乱的想着。「应该是最近吧!」 「最近?」独孤垣一挑眉,有个臆测在他脑中浮现。「是喝醉后吗?」 「应该吧!」任-烦躁的一挥手,不想多谈下去。「只是个梦而已,虽说着实怪异,但我是不可能对男人感兴趣的,更何况是对小孩子。」他自动归结出那是自己最近心神不宁才有的反应。 「很难说。」独孤垣摇摇头,心里已猜出七八分了。「若那不是梦,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 「喝醉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独孤垣似笑非笑的瞅着脸色因这句话惨白不已的任。「司徒玉知道迷叠生做什么样子,听说他看了你为她绘的那幅画,而那画现在就收在你房间里吧?」 任-「啊」了一声,嘴巴因这话而张得大大的。玉儿怎么会看见那幅画? 他猛地忆起宿醉后的隔日,那幅昼就摊在桌上,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上了床的,更诡异的是被子还好端端的将他盖得密不透风……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衣着整齐,应该没有怎么样吧? 但……若有怎么样,该怎么办? 「司徒玉他啊……」维宓也开口了。「正为了自己长相像粒包子而烦恼不已呢!」 任-的嘴巴已因吃惊而合不拢了。 「怎么可能?」他抚着额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他只是个小孩子,而我……不喜欢男人啊!」 ※※※※※※ 一阵声响传出,任-也没有细想,他还沉溺在过大的骇然之中,连四周的人声都离他好似很远很远…… 你为什么收他为徒?不知是哪里的声音出现。 「因为觉得他很可怜……」 只是这样?声音又逼问。 「心疼、怜惜……应该没有了吧!」 是否想将他放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再也不让他收到一丝伤害? 「的确……」但那是因为他的遭遇可怜呀! 想宠溺他、想疼惜他,对他的一切都是无条件的包容? 「是这样没错。」 你喜欢上他了。声音说得肯定。 「怎么可能?」 你自己好好想想,还有谁会让你这样无悔的付出? 「我……」 任-正待再说,一本书就正中他的脑袋。 「你还要自言自语多久啊?」独孤垣皱起眉头,瞪着因打击过大而接近神智不清的任。「这书你拿去,可能派得上用场。」 什么东西啊?任-狐疑的瞪着这本书。 「阿垣!」维宓神色不自然的叫了一声。「司徒玉还是个小孩子,你拿这个给任-做什么啊?」 「总是用得上嘛!」独孤垣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当初我们不也说派不上用场,可看过之后,的确很有用没错啊!」 这书是上回独孤扬与公孙-来高昌探望小外甥时留下的,替他们两人增添了不少情趣呢! 「你!」维宓羞红脸轻斥一声,忙要将任-手上的书拿走,不让他翻里头的内容,免得他上了火,真的对司徒玉做了什么。 然而他指尖还未触到书皮,就看见一名仆役匆匆来报—— 「侯爷,那位小少爷到马厩牵了任少爷的马,也不知要去哪里,小的要阻止他,他就又哭又吼的……」害他耳朵差点聋掉。 任-一听,心头顿时如火煎般的着急不已,他忙不叠地问:「结果他人呢?」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他硬是牵了马跑了。」外头可在下着大雨啊! 闻言,任-立刻将书拽入怀中,不发一语的冲出外头。 ※※※※※※ 大雨下得很大,司徒玉脸上也是涕泗纵横,可怜的飞骓也只能哀怨的陪着司徒玉一起淋雨。 司徒玉一边放声大哭,一边进入林子里。 他的心被狠狠地伤透了,不管他再如何努力,还是变成不了师父喜欢的样子,只能是一粒包子,而且师父根本不喜欢男人嘛!独孤垣居然骗他,呜呜!害他心存不实的幻想那么久,还饿了这么多餐! 他要离家出走,永远离开这个伤心地,他不要再死缠烂打下去了,反正根本没希望,以后看见师父的脸,只会更难过而已。 雨声伴随着凄厉的哭声,还有狂肆呼号的风声,将一人一马吹得都打了一阵寒颤。 唉,自己好象老是与这小鬼犯冲哪!飞骓无奈的喷着气,为自己今晨才打理好的样子惋惜不已。但-心中最感怀疑的是,这小鬼为什么要将自己牵出马厩?动机非常、非常可疑哪! 飞骓朝司徒玉望了一眼,竟发现他也正在打量着自己。 司徒玉抽噎了几声后,决定再也不要为了身材的事情烦心,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大吃一顿,好好补偿自己这几餐饿肚子所受的苦!- 的视线牢牢锁住飞骓肥美的肚子,开始思索要如何烹煮-会比较美味一点。 好熟悉的饥饿眼神! 飞骓此时总算有了大难临头的自觉,但想跑却已来不及。 瞥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司徒玉硬将死命挣扎的飞骓拖往洞口。 「先捡木柴生个火好了。」他着手开始进行他的煮马大计。 不、不要啊!飞雅骇得长嘶吼鸣,整个林子瞬间充满了-的哀号,却没有人能来救。 由于下雨,木柴都被打湿了,司徒玉试了好几次,始终弄不出一点的火花。 飞骓看见总算松了口气,但又见司徒玉止住的泪水扑簌簌落下。 「呜……」哭声又起,司徒玉为了自己肚子饿却没得吃而伤心。「为什连个火也生不起来?可恶!」他又饿又冷,几乎要冻死了啊! 师父果然不关心他,自己就要在这里做饿死鬼了啦……算了!死了也好,反正再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司徒玉一边哭、一边自怨自艾的想着,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听到偌大的林子里哭声不止,任-很容易的便找到司徒玉的所在。 只见他蹲在山洞口任大雨浇淋、发着抖,活像只可怜的小狗般,一双眼睛早已被泪水与雨水弄模糊了,任-心头一阵止不住的怜爱与疼惜。 「玉儿!」他开口轻唤,但司徒玉显然没听到。 任-跟着蹲下身子,用手抬起司徒玉的下巴,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玉儿!」 只见司徒玉那双大眼眨了眨,旋即像是吓到般的弹起,往后退了好几步。 「师、师父!」他怎么找到自己的? 「回去吧!」任-走过去要牵起他的手。 再多待一下,两人都要得风寒了。 孰料,司徒玉倔强的甩开任-的手。「我不要回去!」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了,师父就放心去找喜欢的对象,不用管他了。 任-听他这么说,也生气了。「你不回去,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只能等死!」这不听话的小鬼,自己冒着冬日大雨来寻他,竟还如此不识好歹! 司徒玉不顾身上刺骨的寒意,兀自嘴硬的道:「我有飞骓可以吃,我一个人也可以活!」 飞骓?任-瞥向一边的飞骓,他一抚额,真的是让司徒玉给打败了。一匹马能吃多久?更何况这小鬼也不知道如何宰吧! 眼看用说的行不通,任-迅捷的一伸手,拦腰将司徒玉抱起,一翻身便上了马,手一扯缰绳就往前奔去。 被强制抓上马的司徒玉登时哭吼起来:「我不要回去!放开我啦!反正你不喜欢我,我再留下来也没意思,呜……呜呜……」 他越说越难过,越哭越大声,又拼命挣扎。 「我讨厌你,你居然说我长得像粒包子,还说你不喜欢男的!过分,那我要怎么办?我都饿了那么多餐了,你却连一丁点的感动也没有,呜……」司徒玉卯起来哭吼挣扎,却都让任-死死定住,只能趴在马背上无能为力的被拎回。 这次司徒玉的离家出走,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宣告失败。 第七章 任-一手将哭闹不休的司徒玉扛在肩上,一边大跨步的走回房内,无视众人的讶然神色。 房内独孤垣早已命人备好热水,任-三两下把司徒玉脱个精光,往木桶内一丢,自己随即也脱衣进入桶内。 热水温暖了发冷的身体,司徒玉总算不再哭闹,只是静静的坐在桶内,像是明白待在这里远好过待在那个冰冷的山洞内。 任-清楚看见司徒玉身上仍未消褪的红痕,更加确信那些画面不是梦。 「玉儿!」他打破沉默。「过来帮我擦背。」他丢了个布巾给司徒玉。 接过那倏布巾,司徒玉还是认份的当个徒弟,乖乖地替任-擦起背。 安静的房间内,只余轻轻水声。 瞧见刚才独孤垣塞给自己的书册被丢在地上,任-顺手拾起翻了翻,在看见里头的内容时,他轻声一笑,又将书放回地上。 独孤垣果然是好兄弟,连这个都帮自己预备好了,不过这种书他之前就因为好奇而翻过了,倒不能说是完全的不知晓。 刚才在寻找司徒玉的路上,心头五脏俱焚似的恐惧已经确定的告诉他,自己真的对这个爱哭的娃儿有着不该存在的情感。听他一路上无理取闹的哭吼,自己并不觉得嫌恶或厌烦,反而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与不舍盘据心头。 自己果真是个禽兽哪,连个娃儿都不放过!任-苦笑一声。 司徒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任-擦着背,视线也定是的看着前方。 心情一旦冷静下来,瞪着任-光裸的背脊,司徒玉就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又有加速的迹象,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与师父共浴。 完了,要流鼻血了!司徒玉赶紧闭上眼睛,努力驱逐脑海中不该存有的念头。 此时,只听任-淡淡开口: 「我曾经很受很爱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作迷叠……」 任-也不管司徒玉有没有在听,只是用平静的口气述说着尘封两年的往事,就像一切已经过去了」如云烟般淡然。要不是司徒玉离任-极近,手也搁在他的背脊上,察觉了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他可能也会认为任-早已释然。 任-说到一段落后顿了一下,又续道:「这一切本该过去了,但最近我又得知她身亡的消息。为了我她选择殉情,而我,却还活着。」 他说得萧索寂寥,司徒玉听得心头一揪,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急得快哭了。「师父,你千万则寻死啊!」说着说着,眼泪就管不住似的掉了下来。 「谁说我要寻死了?」任-一回头,看见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司徒玉,失笑的将他搂入怀中。「你这么不想我死?」他心头有一股暖意缓缓升起。 「嗯!」司徒玉用力的点点头,语带哭音的说:「师父,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你千万则死,我好怕又有人离开我,我要师父一直在我身边,拜托你别寻死,好不好?」 任-轻抚着司徒玉颤抖的双肩,「你很需要师父一直在你身边吗?」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 「我……」司徒玉霎时羞愧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师父为我离家出走而生气的话,就打我、骂我好了,可是拜托你千万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我?」任-唇畔扬起一抹浅笑。 「我……」谁教师父说得好象要死了一样嘛! 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手抚上司徒玉颈侧未褪的红痕,轻轻揉弄着。「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吻了你。」 没料到师父居然记得这件事!司徒玉的脸倏地烫红,忙不叠离开任-的怀抱。 「梦……对,是梦!」既然师父不喜欢自己,就让它变成梦也好。 任-瞅着惊慌失措的司徒玉,为他的反应觉得好笑。「你不是喜欢我,怎么要将这事隐瞒?」 司徒玉难堪的则过头说道:「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怕师父会觉得……」 「我并不觉得。」任-摇摇头,以为司徒玉是怕自己为了责任的问题忧心才隐瞒不说。「事实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知道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小鬼了。 「真……真的?」师父真的不介意自己吃他豆腐吗? 任-露出一笑。「真的。」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离不开自己的小鬼了。 「太好了。」司徒玉拍着胸口大舒一口气。师父不介意就好。 不知道两个人正在鸡同鸭讲,任-凑近司徒玉,伸手接住他的下巴。「我那天有弄痛你吗?」 「痛?」司徒玉疑惑的摇摇头。「没有。」顶多是被吻到吸不到气而已。 「是吗?」任-松了口气,旋即大手一捞,将司徒玉自木桶中抱起。「既然没事,那就可以了。」 「什么?」司徒玉呆果的问出声,但他马上被任-放到床上吻住。 轻啄、轻点、摩挲,沾染着水气的两人彼此厮磨,彷佛有一点点的火花正在窜起。探入带些稚嫩青涩的口里,任-恣意的感受先前未曾好好享受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司徒玉忽然挣扎起来。 「嗯……唔唔!」师父,快点停下来,我要泄气了! 总算,任-放开司徒玉的唇。 「你要记得吸气啊!」他放恣的伸舌滑过司徒玉被吻到红肿的唇瓣,轻声笑着。「再来一次,这次可得记得喔!」 司徒玉点点头,任-立刻又不客气的覆上他的唇,逗引他与自己交缠放纵。如同野火燎原一般,两人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热浪瞬间已在两人身上游走数回,不肯退去。 司徒玉嘤咛一声,身体像要融化一般,不明白这种更甚酥麻的燥热是什么,只是无措的感受着任-粗糙厚实的大手不轨的刷过自己胸前,轻揉慢捻逗弄着。 「唔……」司徒玉被身上泛起的奇异感受拨弄得受不住。「师父……」他疑惑的看着任-俯下身,然后放肆的轻咬…… 「啊!」他倒抽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推开埋在自己胸前的人。「师父……」 为什么师父要这样对自己? 任-不答话,只是将空下来的手往下探去。 「嗯!」司徒玉惊喘一声,一股未曾领受的快意如浪般卷来,他微合的黑眸倏地睁大,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僵硬着身体,眼里泛着惶惑与不安。 「放轻松去感受这样的感觉,别紧张。」任-吻着司徒玉的唇,耐心引导他进入这未知之境,手下的动作也不停歇。上次自己喝醉了,没有好好的对待司徒玉,这次可得温柔一些。 「唔嗯……」随着不断被撩拨的情欲,司徒玉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师父,我……好热……」比刚刚浸在热水里还要热! 巨大的汗珠不断落下,司徒玉开始用力挣扎起来。「嗯啊!好奇怪……师父别这样……呀——啊!」 一声尖叫后,司徒玉疲软的瘫在任-有力的臂弯中,红通着双颊大口喘气,眼里有着未褪的情湖与惊惶。刚刚是怎么了? 「舒服吗?」任-似笑非笑的望着司徒玉失神的眼眸,爱怜的吻去他额上泛出的汗水。「比上次的感觉好多了吧?」 上次的感觉……司徒玉迷蒙之间想到上次的吻。的确,这感觉是比上次的吻还要好……他点点头。 任-一笑,两人四唇又立刻交叠在一起。 司徒玉在任-探入舌头时,学着他先前的动作,也伸出自己的小舌,下一瞬它立刻被紧紧缠住,一阵酥麻的快感从舌尖蔓延开来。 「很好。」任-哑着声音满意的低喃:「果然是我的好徒儿……」 他的手指向下滑去,开始探索神秘的境地。 「嗯……」司徒玉攀着任-宽厚肩头的手因这刺痛而用力收紧。「好怪!」他皱起眉头,困难的喘着气,有点儿难受,却更多的是酸麻之感。 「放松!」 任-诱导司徒玉放松绷紧的身子,手则不断挑逗着他的敏感处。 忽然,司徒玉浑身一颤,原先积聚在眼眶中的泪水忽终于落下。 「唔!」那股夹带莫名快感的酸麻感从他最秘密的地方一直攀升至腰、至脑门,让司徒玉压抑不住的呻吟着。 「师父……」他星眸微张,稚气未脱的脸庞让这股快感诱得媚态尽现。「好麻,嗯……」他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放浪的想要更多。 任-见司徒玉已然放松身体,也不客气的屈膝跪在司徒玉的腿间,将他的身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用力抬起。 「玉儿,我要进去了。」 他暗哑着嗓子提醒司徒玉一声后,立刻不客气的一挺,旋即低首吻住司徒玉,阻止他几欲脱口而出的叫喊—— 痛死人啦! ※※※※※※ 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办完事情之后的房间内,充斥着悲惨欲绝、痛彻心肺的哭声。 任-已经放弃要司徒玉停止哭泣的念头,他索性拾起地上的书册,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研赞起来。 之前因为没兴趣,所以也未曾多加钻研,今日看来,这书内容详尽,似乎颇值得一看。 埋在他胸前的人发出不乎之鸣:「过分,师父太过分了,呜呜……」 「别哭啦!」任-草草的安抚他。 由于这句安慰的话说得极为敷衍,导至他怀中的司徒玉哭得更是大声—— 「我好痛喔,呜,痛死人了啦!」都快痛死了,还不安慰他! 「你又没喊停,我怎么知道你痛?你喊的话,我就会停了啊!」任-脸上丝毫没有愧色的将过错全推给司徒玉,然后继续看起书来。 「我要喊,可是你一直堵住我的嘴巴!」司徒玉气得咬了任-一口。 他要喊的,可师父一直吻着他,他哪有机会喊? 「这样啊!」任-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可你不早该知道多少会痛了?」上回自己喝醉的时候,司徒玉应该有经验了,不是吗? 「哪有!」他怎么可能知道?要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让师父做下去?他的屁股现在还泛着疼,师父居然悠哉的在看书,过分!他要哭到让他愿意理他! 任-总算低头看向哭得浙沥哗啦的司徒玉,眼里满是不解:「我上回喝醉时不就做过了?」所以他的好徒儿身上才有那些痕迹啊! 「才没有,你睡着了!」 任-一挑眉。「我睡着了?」看来误会可大了。 「对啊,你只是把我的衣服脱掉,亲亲我就睡着了!」还害自己以为他死掉,急得差点要哭了。 「这样啊!看来是我搞错了。」任-搔搔头,对这个迟来的答案也不以为意。不管那晚做过还是没做过,反正以后他们都是会继续做下去的。 「搞错?」司徒玉蓦地抬眼瞪着他,「师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后悔了吧? 「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做过这种事了,才想说好歹……」好歹司徒玉也知道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应该多少习惯一些,才不客气的做了。 任-话还没说完,在他怀中的司徒玉就气呼呼的整个人压到他身上。 「师父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原本已哭到红肿的眼睛又要开始泛滥决堤。「你只是以为和我上过床了,好歹也要负责任,所以才不得不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他突然又「哇」地一声伏在任-胸膛上大哭。「你根本不喜欢我……一定是这样的!我痛个半死,你还一直看书都不理我,你一定认为我长得又矮、又肥、又是丑八怪,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不可能会喜欢上我这粒包子的,呜呜……」 他哭得凄惨,声音又大又响,只怕是连房门外的奴仆都听见了。任-只得哭笑不得的收起书,抓起一旁的被子替司徒玉拭净泪痕。 「我话还没说完啊,你怎么就急着自己下批注?」 「要不然呢?」司徒玉硬着声音,泪眼汪汪的望着任。师父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我说,我以为我喝醉时已经对你出手了,所以你好歹也知道男人之间做的这种事,接受的那方本来就会比较不舒服。」任-宠溺的抚着司徒玉凌乱不堪的黑发,续道:「还有,那条件是和独孤垣说着玩的,事实上——」 任-尾音拉得老长,司徒玉也睁大眼、屏住气定定的瞧着他,等着他说出下面的话。 只见任-一翻身将司徒玉压在身下,俯在他耳畔低声笑道:「事实上,我还挺喜欢吃包子的。」 他在司徒玉耳边轻呼一口热气,随即含住他白嫩小巧的耳垂邪肆的舔弄。「而我,现在又饿了。」那本书上的内容,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印证一下。 司徒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任-吻得天旋地转,迷迷糊糊之间,只听任-笑得好不邪恶。 「所以玉儿啊,快让师父解解馋吧!」 等到司徒玉反应过来正要尖叫时,就又被任-如法炮制的用唇堵住他的嘴巴。 「呜呜呜——」救命啊! ※※※※※※ 「真是够了!」一向好脾气的维宓也生气了。「他还是个小孩子,任-你这家伙居然还做得这么过分!」他甫走出房门,就恼火的瞪着外头两个家伙开骂:「阿垣你也是,要不是你给任-看那本书,他会上火的对司徒玉做那种事吗?」 任-只是讪讪的笑着,独孤垣则是抓抓头发,颇感无辜。 「谁知道他真狠得下心出手啊!」自己的用意只是要让任-先预习一下,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派上用场,谁知道他真干了。 任-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维宓,玉儿没事吧?」自己似乎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刚刚因为司徒玉一直喊疼,害他连忙去请维宓来看看。 「只是有些破皮,擦药就没事了。」维宓横了他一眼。「他年纪还小,等到大一点了再做那事儿嘛!你就忍一下会怎么样?」瞧司徒玉哭得如此悲惨,让自己也为他抱不平。 「是是是!」任-敷衍了几句,就推开房门溜了进去,完全不把维宓的话当一回事。 「任-!」维宓还待阻止,就让独孤垣自身后一把搂住。 「你这个大夫别这么不近人情,他们俩才刚心心相印,自然有很多事要做,没受伤就好啦!」 「可任-要是又伤了司徒玉的话还得了!」 「没事的,任-他自己会拿捏。」独孤垣挺有义气的为自己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背书。任-「应该」会晓得何谓节制吧……应该啦! 维宓没办法,只得摇摇头瞪着前方已然合上的门靡,祈求任-还有些理智,别又霸王硬上吊了。 ※※※※※※ 「玉儿,你没事吧?」 任-坐在床沿摸摸司徒王白嫩嫩的小脸,只见原先闭目养神的他倏地睁开眼。 「师父是禽兽!」司徒玉气呼呼地瞪着师父,说得好不委屈。 禽兽?任-嘻嘻一笑。 「这话我已骂过自己了。」他戏谑地吻吻司徒玉气到翘得老高的嘴。「以后你会比较习惯的。」 司徒玉扁扁嘴。「我今天醒来的时候想了很久。」他抬眸看向任。 「嗯?」任-扬起一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为什么是我要当痛的那一方?」他怀恨的目光瞥向任。「为什么不是师父你痛?你是大人,应该比较能忍才对。」 任-差点被口水呛到。「你的意思是?」这小鬼居然想要上他? 「换我压倒师父。」司徒玉说得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嘛!自己怕痛,师父比较不怕痛,当然是不怕痛的那个在下面! 「哦?」任-压下方才的惊讶,唇畔缓缓扬起一抹俊魅的笑意。 司徒玉看呆了,连忙-着鼻子,以免自己又流下鼻血。 任-呵呵笑着,将脸凑近司徒玉笑道:「行啊!如果你压得倒我的话。」 笑容瞬间变得挑逗诱人,任-无视司徒玉涨红的脸蛋,自顾自的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我还有些困,一起睡吧!」 任-宽厚结实的胸膛偎上司徒玉的小脸,属于男性的麝香也充斥在他的鼻间;司徒玉连忙用力闭上眼睛,不敢再说半句话。 呜!臭师父!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看到他的身体会太激动,甚至会流鼻血,才这么故意的引诱他! 司徒玉咬咬牙,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上师父的当。 任-觑了紧闭双眸、一脸咬牙切齿模样的司徒玉一眼,随即露出得意的一笑。 他今晨听独孤垣开玩笑说起司徒玉见着自己的身体会脸红流鼻血,此时一试,果然不假。 臭小鬼,想要爬到自己身上?再等一百年吧! 第八章 玉门某客栈 「玉儿,你最近很勤奋呢!」任-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盯着努力读书习字的司徒王猛瞧。 烛光下,司徒玉那张圆圆的脸蛋认真得很吓人,似乎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执念盘旋在他周遭,着实让人望之肃然起敬哪! 前几日辞别独孤垣与维宓后,他们便一路东行,打算在任耕樵寿辰前,先到阳羡一趟。 这几日下来,只见司徒玉白天除了赶路就是认真习武,到了晚上便伏案苦读,用功的情形,连他看了都不禁要怀疑这个徒儿是否在半路被掉包、换了个人了。 「嗯!」司徒玉轻应一声,搁下手上的笔,将临摹好的字交给任-后,就要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任-眼明手快的抓住司徒玉的手臂,将他往回一拉,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你要去哪儿啊,玉儿?」 「我要回房睡觉。」司徒玉强作镇定的答道,「师父,我要回房了。」所以,拜托,千万别再阻止他了…… 「回房?」任-唇畔扬起一抹笑意。「我只订一个房间,你要回哪个房去?」他的手一收,将司徒玉搅得更近,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侧,带着调笑的意味。 「呜!」司徒玉缩了缩身子,意识到自己已面临求救无门之境,但他还是非常不认输的拼命挣扎,更开始试图盼开任-紧锢住自己腰身的大手。「那我睡走廊。」 睡哪里都好,他就是不要和师父睡同个房间。殷鉴不远,就在昨晚而已,怎么能重蹈覆辙! 「这怎么行?」唇畔的笑意加深,任-轻而易举制住司徒玉的挣扎,大掌一下子钻入司徒玉的衣襟内。「反正床够大,两个人睡也不嫌挤啊!」 他的手轻易的找到目标,开始爱抚起司徒玉敏感挺立的胸前。 「不要,我不要和师父一起睡!」司徒玉尖叫着开始扭动身体,不让任-挑逗起他的情欲。「师父你放手啦,呜呜!」 想要赶快逃走,却徒劳无功,让司徒玉只能在任-的臂弯中作困兽之斗。 「玉儿好冷淡啊!」任-变本加厉的在司徒玉细白的颈项上舔咬着。「你之前不都一直吵着要和我睡吗?」一双魔掌离开司徒玉柔嫩的前脚,开始去解他的衣带。 「那是以前啦!」在还不知道自己睡在师父旁边会有危险之前! 察觉自己的努力又要被颈项上的湿热麻痒感弄得功亏一篑,司徒玉更用力的挣扎着,两只踩不到地的脚胡乱踢着,双手也拼命拍打任-,想要挣脱他有力的怀抱。 但见任-用自己的脚勾住司徒玉乱踢的双腿,就顺利的止住他的动作,然后往旁一拉,让他的腿因这动作而大大分开;原先解他衣带的右手好整以暇的向下溜丢,攫住他被逗得已昂然的欲望,左手则不停歇的爱抚着他逐渐发烫的身子。 「嗯……」司徒玉轻抽一口气,「不……要……啊嗯……」讨厌,师父最讨厌了! 听到他止不住的呻吟流泻出口,任-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玉儿,你这么努力学武,是想要有朝一日能爬到我身上吧?」他咬了一下司徒玉软嫩的耳垂,笑得好不邪恶。 只怕他这个好徒儿的希望是要破灭了。 意图被拆穿,司徒玉想要反驳,却被一波波涌升的欲浪激得只能无力的喘气,由着任-将他抱到床上,然后邪笑着压下。 躺在床上的可怜包子,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又再次被师父一口口的拆吃入腹…… 老天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就绝世武功,而不用再当被压的那一方啊? 呜呜!会痛啊—— ※※※※※※ 「将……」 带着自信微笑的人还未将下一个字说出口,就听另一个声音急急打断他—— 「不算不算,我刚才没想清楚,我们再重来一次。」 声音的主人说到做到,非常没品的立刻伸手将案上的棋局弄乱。再一粒粒重新摆上新周。 荀云见状只能叹口气。 「爹,这是第十次了。」第十次任耕樵起手又反悔,完全放弃当个大丈夫。 「不管,再来再来,我们重新下一局,这局我一定赢你。」任耕樵完全不将荀云的话当一回事,只是自顾自的移动棋盘上的棋子。「来,换你了。」这次自己一定可以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荀云一挑眉,不置可否,如任耕樵所愿的又与他厮杀起来。 过没多久。 「不算不算,我刚才没想清楚,我们再重来一次。」 任耕樵气呼呼的将棋盘上的棋子再次打乱,眉眼间尽是不服之色。他懊恼的重啐一口,不满的低喃:「我就不信赢不了你!」走了一整个下午的棋了,自己连一盘都没赢过,他就不相信老天爷总是站在荀云那边。哪来如此的好运! 任耕樵又一颗颗的将弄乱的棋子放上棋盘。 「爹,算您赢了。」荀云很干脆的举手投降。「我输了。」输在任耕樵旺盛的求胜心之下。 任耕樵停下手上动作,狐疑的抬起头。「都还没下,为什么你就输了?」 「爹的耐力远胜常人,非我所能及,我自愿认输。」荀云似笑非笑的一勾唇。「所以,拜托爹去找另一个能与您匹敌的人吧!我是不行了。」 再这样耗下去,三天三夜也脱不了身。 见任耕樵的牛脾气要发作了,荀云连忙将站立在一旁打瞌睡的小白抓过来用力按在椅子上。 「爹,小白在旁边等很久了,她一直想与您过过招,我自愿让贤。」荀云使劲摇了摇小白,要让她尽速清醒。「那我去厨房找小赫了。」 说完这句话,荀云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只剩小白迷迷糊糊的总算睁开眼睛,睡眼惺松的望着脸色铁青的任耕樵。 「老爷子,可以吃饭了吗?」她问。 她肚子好饿啊,怎么还不开饭? ※※※※※※ 「好香啊!」荀云前脚一踏进厨房,就忙不叠的称赞。 他自后搂住正在试味道的任赫,手也悄悄的探向旁没盛好盘的门花春笋。 啪! 荀云探出去的手立刻被打落。 「苟云,你欠揍啊?」任赫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在大厅和爹下棋,跑来这里做什么?」 荀云将脸埋在任赫的头间轻声一笑。「小白说她想下,所以我只好忍痛让位给她了。」 任赫才不相信呢!肯定又是荀云强迫小白的。不过,要与爹下棋的确要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忍受他一再悔局的作风才行,苟云愿意在那里与他耗一个下午,也算难得了。 他用手肘撞撞荀云,要他别抱得这么紧,让自己没办法做事。「你别一直抱着我,这样要我如何煮菜?」 他推开苟云,要去拿放在一旁的茶叶,打算做他的拿手好菜龙井虾仁。 但显然荀云是不想让任赫如愿的,他一把拉过他,吻上他正要开口斥责的唇。 「荀……唔……」 苟云热烫的唇舌急切的深入任赫口中,说明了他有多么的霸道任性;任赫没办法,只得伸手搭上荀云的肩头,被迫响应他的吻。 任赫的回吻让苟云更得寸进尺的将手放上他的臀部,轻轻爱抚着。 啪!手第二次被打掉。 「你搞清楚!」任赫双颊晕红,微恼的白了荀云一眼。「这里可不是济南。」这可是自家的厨房,如果让家里的人看到,说有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苟云才不管这里是哪里,涎着脸又凑上去。「一下下就好了。」自己已经在一堆将帅兵卒中闷了一整日了。 「不、行!」任赫皱起眉头,将荀云那张靠得过近的俊美脸蛋往后推。要真让他如愿的话,自己就没办法煮饭,那晚上的寿筵要怎么办? 被推开的苟云也不气恼,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欺上前,将来不及逃跑的任赫困在两臂中,伸手就要解他的衣带。 「苟云!」任赫忙要阻止他的胆大妄为,却被落在颈侧的吻弄得敏感一颤。 「唔!」他无法克制的发出一声娇喘。 荀云太熟悉任赫的所有敏感点了,他轻易的就挑起他的欲望,打算再更进一步侵犯他…… 忽然,荀云的手一顿,蹙起眉头看向旁边的窗户,任赫睁开已略带水雾的黑眸,疑惑的跟着向一旁瞥去—— 只见一个他们都未曾见过的人正尴尬的望向这边,搔搔头干声笑道: 「你们继续,我马上就走。」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真的遵守非礼勿视的规戒,掉头就走。 任赫眨眨眼,也忘了要脸红。 那双眼睛……好象在哪里看过啊…… ※※※※※※ 柳艳的住处在后花园,她让婢女替自己打理好衣服后便挥退她们,自旁边的大柜里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包,打开后取出她的红缨刀细细擦拭。 纵使任耕樵不准她在任府舞刀弄棍,但是出了外头也不是没机会可以一展英姿,所以还是时时勤拂拭一下,免得她的宝贝生锈变钝,成了废铁。 忽然,她停下手中的擦拭动作,拿起红缨刀,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招「乳燕投林」,立时破窗而出—— 「站住!」她大喝一声。 被喊住的那人立刻止住脚步,回过身低头问道:「二夫人有事吗?」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地上,不见抬起。 柳艳拿着红缨刀杀气腾腾的绕着那人身旁走了一圈,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很眼熟喔……」她那把才刚以油擦拭过的红缨刀在日头照耀下,发出熠熠亮光。 那人心头一惊,却也面不改色的道: 「二夫人多忘了,小的才刚进府没几日,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让柳艳截断—— 「抬起头来。」 她-起美丽的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似乎是想要看穿什么。 只见那人听话的缓缓抬起头,可才别要让柳艳看清他的面貌时,他忽然往后一跃数丈,待足一沾地,拔腿就跑。 柳艳见状,也马上生气的拿着红缨刀追上去。 她的动作极快,所以两个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是她却也一直无法追上他。两人一前一后的疾步飞奔,转眼间已经在任府的后花园里来来回回奔了好几圈。 「二夫人为什么要追小的?」那人边跑边感不解的问,脚下的步伐丝毫未见停基本上,有此轻功的人还来任府做事,真的是有鬼。 「哼哼哼!」柳艳冷笑数声。「你心知肚明,臭小子!」 「小的不明白。」那人继续装蒜。 「是吗?」柳钝忽然脚步一停,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人尚未察觉不对劲,在绕着后花园又奔了一圈后,逐渐接近柳艳所站立的地方。 柳艳拿起红缨刀用力劈下—— 没劈中! 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一闪,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 柳艳阴侧一笑。「阿-啊阿-,你以为-躲得过三娘的法眼吗?」她抡刀又攻去。「也不想想你一身功夫与易容之术是谁教的,还敢撞在我手里!」 「阿-是谁?」那人还是一脸无辜的问:「二夫人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柳艳也不与他浪费唇舌,红缨刀连番挥出,却都没砍到对方半毫;她恼羞成怒,忽然左手成爪往他脸上迅速一抓,扯下一块脸皮。 那人真正的容貌因这一抓而无所遁形。 「哎呀!」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上头覆着的假皮被撕下了,任-也不见惊慌,只是嘻嘻一笑。「二娘,您近来可好?」想不到还是被拆穿了。 「好得不得了啊!」柳艳丢下手上的脸皮,红缨刀又缓缓举起。「二娘天天都将这把红缨刀磨得闪闪发亮,正等着砍你这个敢不说一句话就辞官跑到高昌逍遥快活的兔崽子呢!」 任-搔搔头发干笑着。「我不是回来给爹祝寿了吗?」所以就别这么计较嘛! 「是啊!」柳艳冷冷一笑,身形一动,举刀又往任-攻去。「那你的墓碑有没有顺便也带回来啊?」 早说了不会让他好过的,想有命回来吃寿筵,就先打赢她这个二娘吧! 任-在四岁的时候,柳艳开始教他武功。 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每一个进程都是扎扎实实,丝毫不得偷懒;至于射箭之术,则是任-额外学的,为的是希望在武状元的考试上拔得头苦。 到了任-十五岁的时候,柳艳又将自豪的易容之术一并授予他,是以任-可谓是柳艳唯一的弟子,不敢说是尽得她真传,但也学了个九成。 但是所谓的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必须是用在苦学数十年或是有着卓越资质之人的身上,任-二十二岁就离家当官去,是以柳她的一身好功夫他也没学全,因此他想打赢柳艳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在要回来杭州之前,任-便已想清楚这之间的利害消长,他知道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任府;想要躲过二娘,当然就得先易容成他人,这样进来的机会好歹会大一些。 他人是成功混进来了,不过很可惜的,在还没见到娘并向她求救之前,就被二娘逮到了。 两道身影在任府后花园中开始了激烈缠斗。 硬着头皮闪过二娘劈来的数刀后,身上没带任何兵器、又未熟知武功门路的任-已无力招架了。他当然知道二娘不会真的伤到自己,可每次一见面就得被迫这样比划过招来当验收,真的很累人啊! 「看来你这几个月也没进步多少啊!」柳艳很不满意的又挥了几刀。「那你可别妄想二娘会在你爹面前帮你离家出走这事儿讲话了。」 任-狼狈的低头避过刀锋,往一旁跳了开。 「别这样嘛,二娘。」他苦笑了一下。「如果-不帮我在爹面前美言几句,那另一桩事也就完了。」 柳艳柳眉一挑。「什么事?」虽是这么问,但手下的攻势未曾稍减。好久没这么好好的舒展拳脚了,真是畅快啊! 柳艳的一柄红缨刀使得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逼得任-节节败退,整个人都笼罩在刀光之下。 「就是……」 任-正待说明他与司徒玉的事情,就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忽然跳出来。 「不准-伤害师父!」司徒玉气呼呼的大吼一声,扑过去死命抱住柳艳。「师父,你快走!」 打从他们一来到这座大宅,师父就吩咐他不能出来走动,但他在房中等了好久都不见师父的身影,不禁也有些不安,终究还是大着胆子出来找寻,却被他撞见师父在这恶女人的刀下命在旦夕,他想也不想的就冲进来救他。 柳艳只觉腰部一沉,她反应极快地用空着的左手一把抓住司徒玉的后背,将他拎到自己眼前。这小鬼是谁啊? 柳艳-起美厅的只眸上上下下打量他。长得可真可爱哪!白嫩嫩的脸蛋,让人好想伸手捏一把。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艳皱起眉头问:「娃儿,你是谁啊?」 「我、我……呜……」司徒玉有些害怕的吸吸鼻子,恐惧的泪水已盈满眼眶。 自己不会就这么被这个恶女人杀了吧?他胆怯的看了眼柳艳手上亮晃晃的刀子,终是忍不住涌升上来濒死的绝望之感,「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哭声隆隆有如黄河之冰天上来的气势,让柳艳忙不叠的放下司徒玉,以便-住自己的耳朵。 天哪,好难听的哭声! 任-连忙将司徒玉拉到怀中安抚。 「玉儿,别哭了。」他拍拍司徒玉的头,抹掉他的泪水。「她是我二娘,没有恶意的。」司徒玉的以身相救,让他心里着实感动。 「可是……呜……」刚刚她还拿刀子要砍师父,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恐怖,整个人埋进任-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在一旁的柳艳见两人如此亲密,忍不住放下-住耳朵的手狐疑问道:「阿-,这个娃儿和你是什么关系?」 若自己刚才没有听错,这小鬼……是任-的徒儿? 第九章 刚才司徒玉惊天动地的哭声已引来一群人的围观了。 离后花园最近的任赫与荀云先赶到。 「娘,发生什么事?啊——」 任赫指着任-,吃惊到说不出话。那件衣服的样式,不就是刚才在厨房看到的那人穿的吗?难怪他觉得眼熟,原来是…久不见的大哥! 那么,这代表的意思是……大哥他看到了……任赫一张俊脸登时涨得通红。这么久没见,兄弟竟是重逢在他与荀云的热吻中! 荀云也颇感兴味的挑挑眉。「娘,-手里拿的是什么?」是红缨刀没错吧?若他没记错,爹是不准娘耍刀弄剑的,不是吗? 任-看了荀云一眼,认出他是自己刚才经过厨房时,不小心撞见正与任赫拥吻的男子,若是任府的人都接纳他们的关系了,那自己与司徒玉的事倒也好办。 柳艳一听见荀云的提醒,忙不叠的将刀往任-身上塞,打算嫁祸给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艳儿!-手上拿的是什么?」 任耕樵一走到园子中,不只见到久违的大儿子任-,竟还看见柳艳正拿着红缨刀往他身上塞;任耕樵皱起眉头,严厉的瞪着她。 柳艳心虚的一笑,硬是将手上的刀子往任-那里塞。「老爷,是阿-他……」纵使东窗事发,但能混过去就尽量混吧! 任-只得无辜的捧着红缨刀。「爹,好久不见了。」他瞥了二娘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自己为她扛下祸事,可别再刁难他了。 任耕樵瞪了干笑着的柳艳一眼,还要训斥,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 「哎呀,这儿可真热闹!」是齐婉也来了。 任府一家人,在此总算是正式团圆。 「娘。」任-冲着齐婉一笑。「您好吗?」 没想到竟在此见着多月不见的儿子,齐婉非常高兴,她朝任-招招手。「阿-,过来让娘看看。」 任-依言上前,司徒玉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齐婉只顾端详自己的宝贝儿子,并没注意到司徒玉,倒是任耕樵先发现了他。 「阿-,他是谁?」他指指跟前的司徒玉。 「他是我徒儿司徒玉……」任-语气一顿,下定决心后又开口。「正确来说,是我所爱的人。」 四周一片静默。 所有人都睁大眼,张着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齐婉。 她压下心头的讶然,蹲下身冲着司徒玉温柔一笑。「好可爱的娃儿啊,你今年几岁啦?」 司徒玉乖乖答道:「十五。」师父的娘看来好慈祥、好温柔哪!他朝齐婉天真一笑,一张小脸顿时变得更是可爱又纯真。 柳艳忍不住也凑近细瞧。「真的是很可爱。」刚才只见他哭丧着脸,但现在这一笑可就变得漂亮了,她忍不住伸手在司徒玉软嫩的脸上轻捏一把,「瞧这脸蛋儿白嫩嫩的,好象包子一样呢!」 司徒玉闻言,小脸立时一垮,任-也忍不住偷笑出声,但随即招来司徒玉哀怨的白眼。 柳艳不知道自己的评语一针见血,她拍拍司徒玉的头,原本凶巴巴的脸此时已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毕竟母爱是天性,任府已经好久没有小孩子的笑声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长相这般讨喜可爱的娃儿,谁见了都想疼疼他的。 她又问:「你拜阿-为师?」 司徒玉点点头,兀自沈浸在人人都觉得他长得像粒包子的悲哀中。 「任-那小子的武功都是我教的,要不要二娘指点你一下?」她对教授武功这件事可是非常有兴趣,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拿着她的宝贝红缨刀而不会被任耕樵责骂。 司徒玉沮丧的小脸重现光明,他开心的绽出一笑。 「真的可以吗?」如果由这位二娘来教自己,那么……嘿嘿,自己一定能打赢师父的! 柳艳沉吟了一下。「依我们的规矩,若要另拜一位师父,可得先经原本的师父同意。」她瞥向任。 不待司徒玉问出口,任-便无所谓的耸肩笑道:「我没意见。」 他当然知道司徒玉心中打的算盘是什么。行!他任-可是随时恭候司徒玉的挑战,准备好要接招了。 任赫与苟云也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任赫好奇的盯着这位「小嫂子」瞧着。 「司徒玉。」司徒玉也觉好奇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大概是瞧出司徒玉眼中的疑惑,苟云也开口了:「他叫任赫,是你师父的弟弟,至于我嘛,我叫苟云,是他丈夫……」 话甫说完,苟云就吃了记拐子。 司徒玉乌溜溜的眼晴睁得更大了,直瞧着面貌与任-有些相似的任赫。这就是师父他弟弟啊!旁边那个人说是他丈夫,那他们不就是…… 原来这世上有这样关系的人,也是不少的。他为这个发现开心的笑出来。 这一笑,连任赫也忍不住伸手捏捏司徒玉的脸。这位小嫂子笑起来真的很讨人喜欢啊! 众人围绕在司徒玉旁边笑闹着,只见任耕樵不发一言的掉头走向大厅。 任-抬起头望着任耕樵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 围坐在任府大厅桌前,大家一起为任耕机五十五岁寿辰庆贺。 不过,这个寿星似乎不太欢快的绷着脸。两个宝贝儿子带了另一半回来,本该高兴的一件事却因性别问题而让他彷佛被浇了盆冷水,心寒不已。 任耕樵花了好多时间才说服自己接纳苟云,现在在这个值得开心的日子又要被迫面对坐在对面、睁着大眼看着他的司徒玉,真的很不是滋味啊! 还是齐婉先开口打破僵局:「老爷,我祝你福泰安康,松鹤遐龄。」她盈盈一举杯。 得知任-爱上的是个男子虽令她惊讶,但她一如前些时候对待任赫一样,只顾自己的儿子快乐。她在任-的眼中看见自从上回迷叠那件事之后久违的光彩,所以,她相信这位司徒玉是能带给任-幸福的。 任耕樵轻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的饮下手中的祝寿酒。满桌都是任赫特地烹煮的精美佳肴,但他此时看来不知为何有些没胃口了。 柳艳撞撞任-,要他为自己搞出来的死寂气氛想个办法。 任-沉吟了一下,便低头对司徒玉悄声说道: 「我要你带着的东西,还在吗?」 司徒玉连忙点点头。这东西珍贵得很,他当然好好的收在包袱里。 任-道:「那好,你现在将那东西拿出来,走到前头去送给爹,顺便……」他附在司徒玉耳边说了些话。 「爹。」任-向任耕樵一笑。「孩儿特地到阳羡买了寿礼回来要献给您,还望您笑纳。」 任-推推司徒玉,司徒玉也会意的从包袱中拿出一个锦盒走到任耕樵面前。 「爹……」他怯怯的开口,将盒子递上前。「这是我和师父的一些心意,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任耕樵顿了一下,终于伸手拿过那个盒子。 司徒玉见他愿意接受,一张小脸笑得十分开心,令人看了就心旷神怡,就连任耕樵绷着的脸色也稍稍舒缓开来,只觉这个娃儿很投他的缘。 又看了司徒玉一眼,见他正期待的睁着眼朝自己猛笑,任耕樵也忍不住对他报以一笑—— 在座的众人眼睛顿时瞠大。 任耕樵看见大家见鬼了的反应,连忙轻咳一声以掩示自己的尴尬,然后一人各送一记白眼。 有什么好奇怪的?可爱的孩子,本就人见人爱嘛!他在心头咕哝着,伸手揭开盒盖。这是…… 任耕樵双眼登时发出亮光。「紫砂壶!」而且还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躺在锦盒里的茶壶看来温润可人,样式高古清绝,泥色浓紫,韵致清雅,上头还刻着「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十四个字,书法颇有晋唐之风,秀媚飘逸。 「这壶是出自阳羡制壶名家陈和之之手。」任-向任耕机解释道。 「陈和之?」这不是那位据说已不再制壶的名人吗?望着锦盒中的紫砂壶,任耕樵兴奋得手都在颤抖。这礼物真是太珍贵了! 「我们求了他很久呢!」司徒玉也加入解释之列,「最后师父还搬出俞将军的名号,他才愿意帮我们。」听说那个俞将军就是阳羡人。 任耕樵早已笑到合不拢嘴了,他捧着那把可谓神品的茶壶,眼晴都笑得-成了一条缝。上回荀云给他的绿笋新芽还有一两,等会儿就可以好好品味这两样绝品的组合了! 众人见任耕樵眉开眼笑,也都舒了口气。这个任府大老爷啊!说是难伺候倒也未必,只要懂得投其所好,他可是比小孩子还好骗哪! ※※※※※※ 寿筵便在这位寿星笑到嘴巴弯得像外头天上的月亮后盛大展开。 因为算他半个儿子的荀云也送了他一句「太平猴魁」。 这可是绿茶中尖茶魁首,冲泡入杯后素有「刀枪云集」、「龙飞凤舞」的美名,每朵花两叶抱一芽,茶汤色泽清亮,还带着兰花清香,总之是好茶就是了,只比御品的绿荀新芽略逊一筹,但都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司徒玉坐回任-旁边。「参看起来好开心啊!」他朝任-一笑。 「那是当然的。」也不想想任耕樵收到的可都是价值万金以上的好礼,够他今晚作梦也会偷笑了……不对,依任耕樵的性子,很可能会抱着茶叶茶壶,痴痴的望上它们一整夜。 任-盛了一大碗菜肴堆到司徒玉面前。「任赫手艺绝佳,你今日可有口福了,快吃吧!」 「嗯!」司徒玉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他早已饿到肚子都扁了,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忽然,觥筹交错、笑声不断的筵席上在一-那间复归沉寂,众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完全不动,瞬间石化。 「好好吃喔……唔……嗯嗯……咳……好……唔唔……」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菜! 司徒玉感动到几乎要流泪了,很想投给任赫感谢的一眼,但他整个人都埋在碗盘中,根本没有时间抬起。 吃东西的难听贺客不绝于耳。 任-再次别过头,想当作自己不认识他。 齐婉与柳艳开始怀疑起刚刚见到的那位可爱娃儿,和眼前这一位狼吞虎咽、吃相难看至极的少年可是同一个人? 任赫看了看司徒玉,又看了看荀云,在心中偷偷舒了口气。 幸好!荀云虽然爱吃,可也没吃相难看到这个地步。 「啊——」任耕樵惨叫一声。 他的醋溜白菜啊……呜…… ※※※※※※ 六年后长安武状元府 「我今天一定会打赢你的!」 「哦?那就试试看喽!」 「你为什么说得这么不屑?」好歹他也是今年的武状元,没有真才实学,哪能当上? 一强轻笑。「我没有啊!」他也是很认真的接受了这第两千一百九十张的战帖啊,明明知道对方一定赢不了,自己还要花费力气陪他练拳脚哩! 笑声又起。「玉儿,来吧!早点结束,我们也能早点上床。」在俞平还没来之前先做个几回。 闻言,英姿凛凛、迷煞不少闺女千金的今年新科武状元,竟像个小姑娘似的羞红脸。「我……我这次一定会赢的!」他不服气的嚷着,像只张牙舞爪的猫。 「嗯!」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拿出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今天我们换这个姿势来做做看吧!」 司徒玉不瞧还好,一瞧之下,俊秀的脸庞霎时一阵热烫。 「师父不要脸!」他气得挥拳就攻去。 那个姿势……说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任-嘻嘻一笑,闪过那力道不轻的一拳,两人在房间就打了起来。 司徒玉在柳艳教导下苦学六年,今年一战成名,是皇上钦点的新秀武状元,早已非吴下阿蒙。 但是任-又何尝没有进步呢?六年前司徒玉另投名师后,他可也是不敢马虎的又练起武来,以免还真的被压倒。 狭小房间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经过的奴仆也已见怪不怪的不多加停步,面不改色的各忙各的。今晚俞大将军要来祝贺,他们得准备一下。 司徒玉在这六年内,身形不断抽长,早已长成与任-齐高的俊美男儿,不再是以前的那粒图包子了。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翻翻打打的,撞倒了许多东西,任-率先往窗外跃去,来到花园里,司徒玉也追了上去。 只见任-站立在凉亭内,脸上露出诡笑。 「夏季快到了,天气爱得很闷热,你说是不是啊,玉儿?」 咦?有诈! 司徒玉放慢脚步,脸上一片警戒之色,逐步接近任。 忽然,任-开始脱起衣服。 「流了满身汗,脱掉衣服凉快些。」他眨眨眼,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朝司徒玉走去。 傍晚的花园内,上演了一场香艳火辣的脱衣戏码,唯一的观看者司徒玉,正忙不叠的闭上眼睛,-住渐有充血之感的鼻子。 「不准脱!」他气恼的闭着眼大吼。不公平,师父胜之不武,居然使出这种下流手段! 任-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人已站在司徒玉面前,轻而易举的将他擒住,欺上他的唇。 「嗯唔……」一被任-吻住,司徒玉敏感得全身都软了。 这六年来在任-的调教下,他早已习惯了被男人拥抱的感觉,说实在的,要他拥抱任-,可能比被拥抱还难吧!只是从六年前就立下的奋斗目标,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弃的。 司徒玉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搭上任-的肩,主动加深这一吻,两人吻得缠绵万分。 一会儿任-稍稍离开司徒玉的唇,欣赏他在夕阳下酡红的美艳脸庞,有如天边绚烂彩霞般令人不舍移开目光。 六年来他瞧着司徒玉从一个可爱少年蜕变成英姿飒爽的俊美男子,对他的爱意仍旧有增无减,不因时间长而变淡,反而如同美酒一样越陈越香,只怕这辈子是都不会再看旁人一眼了。 「玉儿!」任-哑着声音开口道:「你又输了。」 「呜!」懊恼的瞪着眼前男人,司徒玉扁扁嘴,不服气的埋怨:「师父胜之不武,我不甘心。」 「战场上与官场上,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今日算是教你一课了。」任-吻吻司徒玉的脸,一把将他抱到凉亭的石桌上。「现在,我们来试试看那个姿势吧!」他笑得非常邪恶,动手就去解司徒玉的腰带。 ※※※※※※ 「不……不要啦!」想到那个可耻的样子,司徒玉忙不叠的挣扎起来。他才不要摆出那种姿势,师父是变态! 「好。」任-很干脆的停下动作。「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们俩在这里就做,二是我们回房去用那个姿势做。」 什么? 司徒玉瞠大眼瞪着笑得邪魅的任。「可不可以两个都不选?」 「胜者为玉、败者为寇的道理,我该是教过你了,不是吗?」任-完全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涨红着脸垂下头,司徒玉被迫在这两者之间选择。 想也知道若在这里做,一定会让人瞧见的。 半晌,司徒玉只得丢脸的将脸埋在任-的胸膛前,羞耻的心声说道:「回房间好了……」至少不怕会被人看见。 诡计得逞的任-掩不住得意之色,抱着司徒玉就往两人的房间走去。 不久,自房内传来的娇喘呻吟,将这片暮色染得更加旖旎醉人…… 尾声 《品酒札》番外篇 小白为什么要叫小白 某年某月某日的夜晚。 坐在荀园的偏厅中,任赫与小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荀云、秦泰和刘淮出去与一群官员应酬了,今天晚上的荀园很安静。 「小白,-姓白吗?」任赫忽然问起一个埋在他心中很久的疑问。 一个婢女取这样的名字,着实怪异,一般人不都取些莺燕梅兰之类的吗?要不也是叫小红,有谁唤作小白的?他也只能想出这样的解释了。 「不是。」小白拿起一块藕粉桂花糕,张嘴大大咬了一口。好吃,好好吃! 「那-怎么不取些好听点的名字?」女孩家的,人家还当是在叫小狗哩! 「主子说……」小白抹抹嘴,捧起一旁的茶杯咕噜噜喝了起来。「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很白,所以叫小白。」 放下茶杯,她嘻嘻一笑。任公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幸好主子有到杭州去将他带回,要不她可没这么好吃的甜食可以吃了。 什么意思?任赫蹙起眉头,望着小白笑得弯弯的眼,有一个念头浮现脑海中,却又捉摸不着。 白?小白外表看来不是那么白啊!等等,荀云说「里面」也很白,难不成荀云和小白有一腿? 不不不,任赫忙将这种无聊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小白不是荀云喜欢的那种,要是喜欢的话,早就仿照先前的手段将她强占,顺便三不五时毛手毛脚一下。他可从没看荀云这么对待小白过,况且若真是这样,依照小白的单纯性子,也不会说出拐弯抹角、让人费疑猜的话。 那……到底是为什么? 任赫伸手试图要抚平皱成一团的眉,忽然,他的唇角有了一抹邪肆笑意…… 白的意思是——白痴。 从头到脚、从脑袋到行为,都是白痴至极。 任赫可以想象得出,当荀云在取这个名字时,心头有多乐了…… 《本书完》 ※欲知〈-赫世家〉任赫如何陷入情爱,请翻阅紫藤集b142《饮馔录》 后记 计画为什么赶不上变化冯君 有计画的写这本书,成品却与计画完全不同。 原本当冯君动笔写时,心中的剧情、结局,都已预设好了,不过写到第五章的时候,思索了两天,决定将原先的内容全都delete掉,重新再写一次。思考两天怕会拖稿,幸好还是死命给他赶上了。 为什么要重写?大概是我心中的任-不该是那样的吧!冯君左思右想,总觉得他在家中排行老大,应该是比任赫负责又会照顾人,所以就决定重写一本温馨一点的故事,来个需要被照顾的小鬼激发他母爱的天性,哈哈! 《饮馔录》顾名思义,就是有吃又有喝的一本书,荀云不只是吃东西,还兼将任赫拆吃入腹;而《品酒札》嘛!品的倒不是酒,而是司徒玉这小鬼,看似机车、爱哭、一无可取,不过只有饮者才知个中滋味,咱们任-就是那个「喝」他的人-! 在写这本书时,正值兵荒马乱之际,既有美伊战争,又有sars大流行。各位读者大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出入公共场所的时候别忘了戴口罩喔!不只是社会,在冯君自己的生活里,也有一堆杂事要去应付,真的是忙到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个系列的书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的故事正在构思中,希望能够按照进度将它顺利写出来。唉,保佑冯君能够多些空闲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