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馔录》 楔子 杭州城里人称任老爷子的任耕樵有两个老婆、两个儿子。 大老婆齐婉生得温婉清秀,是个集众名媛贤淑美德于一身的淑女;二老婆柳艳则冶艳奔放,个性豪爽而好打抱不平,是个集众女侠优点于一身的侠女。 大儿子名叫任-,是齐婉的儿子;虽然长得一派斯文,但是二娘教了他一身好武功。老二名叫任赫,是柳艳的儿子;虽然长相极富男子气概,但是因为他懒得学武,所以是大娘教了他一身好厨艺,而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任耕樵一家五口住在杭州城内的大宅院中,和乐融融。人人羡慕任老爷子有福气,不只两位夫人情同姐妹,两位少爷也都仪表堂堂。 尤其是大少爷,除了武艺超群之外,更是诗书礼乐无一不精,前年受皇上钦点为武状元,连两次出征新疆也屡建奇功,一次是断粮祓迦禄国,一次是火烧乌揭大营。这些功绩让他一路被拔擢,成为全杭州城的荣耀。 至于二少爷则是全杭州厨艺最好的厨子,屡次被聘往京城为皇上准备御宴,都得到皇上极高的赞赏。松鼠桂鱼、干炸响铃、三鲜冰豆腐等美食,还有龙井茶宴,全都是让皇上赞不绝口的美馔,他自然也成为全杭州城的荣耀。 但是,任耕樵还是很不高兴。 因为他的大儿子在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辞了官,而二儿子则天天不务正业,四处鬼混。 「酒是穿肠毒药,是腐蚀人心的毒物,更是沦丧志气的剧毒。」 这是任耕樵最近天天挂在嘴边的叨念。 因为,都是「酒」,才害得他两个有为儿子成了废物,什幺事都不做,只知道四处找美酒。一个远赴新疆,一个赖在山东不肯回来,差点没活活气死他。 什幺葡萄美酒、什幺兰陵美酒,全都是些酸醋,有什幺好喝的?还不如他们西湖龙井,滋味好比琼浆玉液,香气回甘萦绕口中,一整日也不会消散。 但是,现在多说什幺也没有用,他的儿子们就是不回来。 好饿啊!该死的老二,居然丢下家中的厨房跑了…… 第一章 山东济南最大的酒楼名曰「勒马楼」,坊子白酒、曲阜老窖、即墨老酒、烟台红葡萄酒等一应俱全,尤其是那「名驰冀北黍好酒,味压江南一品香」的兰陵郁金,更是酒楼里的镇店名酒,全国仅此一家知道如何酿造。因此,自战国时起便不外传的酿酒秘方,便是此楼主人的传家珍宝。兰陵郁金身价高贵,仅仅一壶就要上百银两,寻常人根本喝不起,亦成了达官贵人眼中的圣品。 济南七十二名泉中尤以趵突泉为最,乃是天下第一泉,以此泉酿酒,莫怪兰陵美酒令唐朝诗仙盛赞,且一直是御用贡酒。 荀家传至荀云这一代,系乃战国时曾两度为兰陵令的荀况的谪系子孙。原本荀家只司酿酒,但到荀云手上便开设了济南最大酒楼,自此兰陵酒的美名更是远传千里。荀云喜欢吃天下美食,勒马楼原本只是他用来网罗名厨煮菜给他吃的地方,不料自一开张就生意兴隆,十年来名声不坠,反而更加远近驰名。 这样更好,才会有更多厨子愿意来此为他效劳。 说起荀家这一代的主子荀云,长相不似山东汉子的剽悍,反而是俊美无俦之人,因为荀家的男主人都爱娶美女,所以每一代的主人一个比一个还要好看。 然而这个荀云的嘴巴简直挑剔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就连皇上都没他挑。所以荀家的厨子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是当地名厨,却也一个个被吃到江郎才尽;看来皇城御厨再不来亲自下厨,荀云应该会死于挑食了。 幸好,天下何其大,厨子应该是还够他用才对! 偌大的勒马楼中,理应是最热闹的晚上,却一片安静无声。 有人手上捧着碗不见放下,有人筷子上夹着一块鸡肉不见放进口中,有人拿着酒杯也不见凑到唇边呷一口。 大伙儿有志一同的,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得目不转睛,眼睛瞠大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勒马楼中一角,空酒坛横七竖八的倒一地,一个人则在一旁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口又一口喝着酒。他的喝法都是将碗口大的酒盅注满,然后闻闻酒香,再一口口的啜饮入喉;只是,这些动作已不断重复四个时辰以上了! 终于,舔着已被喝个精光的酒坛,任赫坐在椅子上,有些醺醺然的。 他还在回味兰陵郁金的甘美。这种芳馥清洌的香气与萦绕在口齿间的余甘,真是令人陶醉不已。 上一回皇上赐给他的一瓶兰陵陈酒早让他喝完了,结果造成他镇日茶饭不思、滴酒不沾的下场,只因再也没有任何酒比得上兰陵美酒;就像见过西施,便再也看不上其它女人一般。 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这专司酿造兰陵酒的荀家在济南,还开了间勒马楼卖酒。由于御酒不得外流,所以这儿的兰陵郁金其实是另一种酒,被改了几种配方,但别有一番滋味,与御酿可谓不相上下。 不过,好可惜,才这幺一点酒,虽然比一瓶好,但还是喝得不过瘾。 无视一旁宾客们瞪大的吃惊双眼,任赫死皮赖脸的缠着已经被气到脸色发青的刘掌柜,问:「还有没有啊?」赶快再端出来让他解解腹中作祟的酒虫。 「没、有、了!」刘掌柜狠狠的瞪着他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客倌,总共是十万九千八百八十七两,钱呢?」 任赫还是笑嘻嘻的,「我的钱花完了。」他又拉着刘掌柜的衣袖,「再让我喝嘛!」 一路上自杭州喝到山东,身上的盘缠早让他用完了。 刘掌柜平时总是笑脸待客,但显然他的好脾气也让任赫磨光了。原以为这人有本事在这儿大喝就应该有足够的银两,没想到居然是个无赖酒鬼! 见任赫还抓着自己衣角,他气得将它用力扯回: 「没有钱?那就在勒马楼洗上一辈子的盘子!」说一辈子还算便宜他了,那些钱可不是洗洗盘子就能还得清的! 「我不会洗盘子。」任赫回道,然后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说:「但我可以帮你煮几道菜偿还酒钱。」 「你──」 几道菜值十几万两?刘掌柜气到翻白眼了。谁快将他拉住,要不他刘淮真的会第一次在店内殴打客人啦! 荀园进思斋 「主子,您今日也是要到勒马楼用膳吗?」总管秦泰恭敬问着。 「嗯……」荀云略一沉思,「还是那个厨子吗?」他有点兴趣缺缺,吃了三个月,那厨子已经变不出什幺新菜色了。 「是的。」秦泰一顿,见主子似乎不想起身,又道:「不过又来了一个,还待主子去鉴定。」 「哦?」荀云的兴趣这才被挑起,「哪儿聘来的?」 「回主子,不是聘来的。」秦泰福泰的脸上顿时出现气愤之色,「刘掌柜说那人到酒楼里拼命喝酒,将我们到明日要卖的酒全都喝个精光,到最后竟然付不出半个子儿!刘掌柜要他留下来洗碗偿还,但那人却说要煮菜还酒债。」 那南方人真是太过分了,他的酒钱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偿付的,尤其那三坛兰陵郁金更是高价,竟全让他喝掉。看来这个月是没得卖兰陵酒了! 「是吗?」荀云似乎觉得很有趣,他霍地起身就往外走,「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何以敢在勒马楼里说出这等大话。」 勒马楼不只酒香,厨子手艺更是好,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勒马楼开了十年,能进来的厨子自然是个中翘楚──虽说自己没多久就会吃腻。 酒楼每日卖出的酒以千斤计,能在一日内喝光那些酒,可见此人的酒量奇佳,他倒也想看看是怎样一个人。 荀云一进勒马楼,便见到掌柜刘淮指着一个一派优闲的男子哇啦哇啦的骂着。 「刘淮,别骂了。」 「主子,他……」刘淮气愤难当的指着还在嗅闻杯内余香的任赫,「他打算白吃白喝!」 「我没有。」任赫放下杯子皱起眉头,「我说了要煮菜还你。」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煮的东西能吃吗?」刘淮用力吼了回去。他们勒马楼的酒菜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人的厨艺能比得上谢厨子吗? 「当然!」任赫自负的回道。开玩笑!他愿意煮,这些人都该跪下来磕头感谢了,「厨房呢?」他斜睨着刘淮问。 刘淮没回答,指示他的是刚才走进来的男子── 「在那里,请便。」 任赫一甩头,便大步走入厨房。 紧接着厨房就传来谢厨子的怒吼:「你这小子,进来做什幺?快走开!」 「该滚开的是你!还不走?小心我拿刀子砍你!」 「你……」谢厨子的声音听来颤抖得有如挂在树梢上飘然欲落的叶子。 随即,只听得他大叫一声抱头逃窜出来,任赫也拿着菜刀追在他后头。 「大爷我做菜最讨厌有人在旁边吵,再多待一会儿,小心我把你剁成肉酱做红烧狮子头!」任赫恶狠狠的吼着,手上的菜刀在空中用力挥了几下。 荀云让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然而他随即转过身大笑出声。这小子,着实有趣得紧哪! 任赫不理会荀云的笑声,掉头又走入厨房。 谢厨子尴尬的站在荀云旁边,——的道:「荀爷,他……他……」 自己的地盘竟在众目睽睽下让那个小子给抢去,真是太丢脸了! 「没关系,你今日就先歇一会儿。」荀云示意众人安静等待。 过一会儿,厨房传来阵阵香味,荀云只闻到这些香气,便已止不住腹中馋虫作祟,起身要往厨房走去。 「主子!」秦泰紧张唤道:「您可别过去,小心那小子拿刀乱砍。」 听闻此言,荀云这才勉强按捺住。 任赫此时也在厨房里头大喊:「谁来端菜啊?大爷我不做这种事的。」 「那家伙……」刘淮气得咬牙切齿又要痛骂,却让荀云制止。 「秦泰、刘淮、谢厨子,你们去帮他将菜端出来。」 什幺!竟然要他们……三人碍于是主子的吩咐,只得不甘愿的挪动双腿走入厨房,替任赫将那五道菜全端了出来。 好香! 在酒楼内的众人,即使是吃饱的也禁不住咽了下口水。那五道菜的香味勾引起每个人的食欲,令人食指大动,眼巴巴的看着荀云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 「叫化鸡!」荀云细细咀嚼,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满意的笑容,「好!」 这人不知是用什幺方法,在这幺短的时间内将这鸡连骨头都闷得酥烂,八角、枸杞、花椒、绍兴酒还有桂花酱的清香充满口颊之间,着实美味至极! 连忙又将其它几道菜各尝几口,荀云吃得更是开怀。 火腿炖肘子、醋溜黄花鱼、粉蒸肉、佛跳墙,全都是一些寻常菜肴,却都将它们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每吃下一口都是满心赞叹。 莫怪此人如此自信,这些菜的确值那个价! 看主子吃得心满意足,脸上还露出许久未见的赞赏笑容,谢厨子担心饭碗不保,连忙紧张问道:「荀爷,这些东西……好吃吗?」 「唔……」荀云忙着吃,只是点头当作回答,并指指眼前的粉蒸肉要谢厨子尝一口看看。 谢厨子夹了一些放入口中,才嚼了一下就连声称赞:「好吃,真是好手艺!」 肉烂味香,肥而不腻,真是人间美味,连他这个淮北名厨也自叹弗如。这人真可谓是「神厨」了! 刘淮和秦泰听了,也忍不住心痒,这些菜真的这幺好吃吗? 「主子,我们可不可以……」 荀云为人大方,倒也不吝惜这些佳肴。「都坐下来吃。」 一群人才坐下要吃,又听任赫在厨房里唤道── 「还有一样,谁来端啊?」 谢厨子不用荀云吩咐,立刻跑过去将那盅杏仁豆腐端出来。 任赫也洗净手走出来,「我煮好了,可以走人了吧?」 他也不问他们是否觉得好吃,只是认定这些菜已够偿还酒钱,足见他对自己的厨艺非常自豪。 荀云一听,赶紧将刚送入口中香滑的杏仁豆腐吞下,开口问:「多少钱?」 任赫以为是问他欠了多少钱,便回说:「十万九千八百八十七两。」 「好,就这个价!」荀云看向愕然的任赫,诚心诚意地道:「我聘你在勒马楼当厨子,一个月便是十万九千八百八十七两。」这幺好的手艺,花再多钱也值得。 任赫呆了呆,第一次认真的望向荀云,这才发现对方是个俊美的男子,看来非常赏心悦目。 但是……开玩笑!他任赫才不希罕一个月十万九千八百八十七两的价钱,这对他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小数目罢了。在家中要煮饭,现在好不容易溜出来了,竟然还要再煮饭?他才不要如此劳碌呢! 「不干!」任赫想也不想,便要跨出酒楼门坎。 「那……」荀云略一沉思,在瞧见角落的空酒坛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每月再给一坛兰陵郁金?」 任赫冲了回来,「五坛。」他比了个五字,双眼闪闪发光。 「不行!」荀云和他讨价还价,「兰陵郁金酿造不易,只能给你一坛。」 任赫一扁嘴,「小气!」他嘟哝着,可又为那一坛酒而心动不已。 见任赫满脸不甘心,荀云这个只会算计人的商贾竟也心头一软。 「一坛半,不能再多了。」一个月顶多也只能酿成五坛呀!全给了任赫,勒马楼还用做生意吗? 任赫黯淡的脸色在听到这话时瞬间发亮,一咧嘴,露出开心又满意的笑容。 「成交!」 于是,任赫便在荀园住了下来。 隔日,天才蒙蒙亮,谢厨子就穿戴整齐的跑来敲任赫的房门。 「师父,时候到了,该干活了。」 他自昨儿个吃了任赫煮的菜后,便巴着任赫要求他教自己厨艺。 遇见任赫,让谢厨子惊觉先前数十年的学艺不过是皮毛而已,根本未得精髓。所以,就算任赫的年纪小他很多,简直可以当他儿子了,他还是要拜任赫为师。 不过,门内毫无动静。 「师父,时候到了,该干活了!」谢厨子又扯开喉咙用力喊。他是北方人,因为在厨房中喊惯了,自是声如洪钟,在静谧的清晨里更显响亮。 半晌,门内才传来不耐烦的咒骂── 「吵死了,我要睡觉。」任赫用力将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 谢厨子一呆,没想到任赫居然还在睡,又用力拍了拍门板,「师父,酒楼巳时开门,我们得先去准备。」有很多事得忙哩! 「这种事我不会,你自个儿去!」任赫被吵得睡不着,生气的大吼。开玩笑!要他这幺早起床,干脆叫他去上吊还比较容易! 谢厨子站在门外无计可施,但旋即想到:师父连菜都不端了,哪会做这些准备工作?果真是神厨,年纪尚轻就这幺有个性,自己这辈子恐怕是难以望其项背了。 「那……师父您要些什幺材料?」 「随便都行啦!」任赫不耐烦的翻个身又闭上眼,「再吵我一次,小心我砍死你。」 谢厨子连忙噤声,自个儿去张罗了。 结果,任赫睡到午时才醒来。 甫踏出房门,就见到秦泰寒着脸站在门外,脸色发青的刘淮也在一旁。 「你──」刘淮伸手指着任赫的鼻子,气到浑身发抖,「你竟然到现在才起床!」 酒楼里人满为患,都是要来吃任赫做的菜,谢厨子自愿当个学徒,根本不敢动手。此时勒马楼中顾客怨声连连,有许多人连酒也不喝就走了! 「已经很早了耶!」他在家中都没那幺早起,要不是为了那一坛半的兰陵郁金,他哪肯委屈自己半分? 「你你你……」饶是口才便给的刘淮,也让傲慢冥顽的任赫气到结巴。就算他煮得菜再怎幺好吃,但是领人饷银替人做事,也该有点责任感吧? 秦泰连忙替刘淮将话说完:「任赫,你不按时上工,我要扣你钱。」 「随便。」任赫才不理那些小钱,「我饿了,饭呢?」 什──幺! 「你是厨子,我们还等你煮饭呢!」刘淮用力一吼,「主子连早饭都没吃,就在等你煮给他吃!」这家伙是来这里当少爷的吗?居然敢让主子等他用膳!要不是主子脾气好,他现在还能在这儿没事似的说话吗? 「啧!」任赫抓抓头,这才想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这儿的厨子,为了每个月一坛半的兰陵郁金,这牺牲还真大!「知道啦!」 伸伸懒腰,任赫不甘不愿的往勒马楼走去,开始干活了。 第二章 任赫的厨艺真的好到没话说,每天所变出来的菜色绝不重复,完全满足荀云刁钻的胃,更让勒马楼日日高朋满座。 不过,这还得扣掉他每日迟到的恶劣习惯! 他的月俸几乎都让秦总管扣光了,但他不在乎,只要那一-半的兰陵郁金还在就可以了。 结果,变成大伙儿配合任赫的作息吃饭,到最后荀云也火了。 他每日都得处理酒坊和荀家其它的产业,怎幺能够不吃早饭就去工作? 今日,饿着肚子坐在书房中,荀云的脸色很难看。 平时是自己挑嘴,所以有时候不用饭是自个儿的问题;但是任赫煮的菜那幺合他胃口,结果自己还是常常没得吃,这就是任赫的问题了。再不想想办法治治他,他还真是以为世上一切都该顺他的意呢! 安静的进思斋中传来一阵咕噜声响。 「秦泰!」按着饿极的肚子,荀云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去将任赫叫起来煮饭。」他受不了了。 秦泰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着。跟着主子那幺多年,害他也变得挑食,吃过任赫煮的菜后,其它送入口中的饭菜便味同嚼蜡,偏偏任赫又不做早饭,真是折磨死他的胃了。 「禀主子,已经让小白去叫过了。」秦泰苦着脸回道,「可就是叫不起来。」只差没让人将那扇门给踹开啦! 荀云咬咬牙,怒火顿生,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任赫,是你先不仁,可别怪我荀云不义! 「去跟任赫说,若他敢再不煮早饭,我就将那一-半的兰陵郁金自他的薪俸中扣掉。」 「是。」 秦泰走到任赫房门外,将荀云那些话照实转述了一遍。 「什幺?」任赫惊得自床上弹起,冲到门边将门用力打开,「他敢!」 「任赫,主子是言出必行的。」秦泰为了自己的肚皮着想,又继续加油添醋说:「若你再不煮早饭,等那一-半的兰陵郁金扣光,就要开始扣下个月的了。」 「卑鄙!」任赫气急败坏的套上衣服,要去找荀云理论。他为的就是那些酒,荀云竟敢打他的宝贝美酒的主意! 一冲到进思斋,任赫劈头就骂:「死荀云,你不想活了?居然敢动我的酒!」 荀云横了他一眼,「只要你去煮饭,我自然就不会打它们的主意。」 「我哪天没煮了?」 煮饭花力气又费工,他肯帮勒马楼煮两餐,他们就该偷笑了。而且现在天气这幺冷,他根本舍不得也没办法那幺早自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啊!之前在家中的时候,大家知道他的习性,也都养成不吃早饭的习惯了。 「我、要、吃、早、饭!」荀云一个字、一个字说出他不容更改的要求。 「我从不那幺早起,休想!」任赫一甩头,拒绝答应! 「扣掉!」荀云冷声威胁。 「你──」任赫一张俊帅的脸庞气到扭曲,最后他下决心道:「好,两。」 要他早起?行,那他要加薪! 只见荀云漂亮的薄唇紧抿,瞪着狮子大开口的任赫许久── 「行!」他的视线掉转回眼前的账册,「那我还要吃消夜。」 敢跟他讨价还价?他荀云可不是省油的灯。 任赫这次只好认栽了。 「算你狠!」 勒马楼中,一场盛大的赌局在众围观者屏气注目中展开。 「杭州酱鸭。」荀云一吃便知。 任赫又端来一道菜。 「三丝鱼卷。」荀云似乎很喜欢这道菜,又多吃了几口,「桂鱼片卷香菇丝、火腿丝和黄瓜丝。」他准确道出其中材料。 任赫轻哼一声,又拿来一盘,「再猜!」 「荷香走油蹄,苏州菜。」 可恶! 「脆皮炸双鸽,广州菜。」 该死! 「龙凤配,湖北菜。」 怎幺可能! 「鼎湖上素,广西菜。」 气死人了! 任赫端出最后一道菜,用力将它放到桌上,「最后一道!」 他瞪着吃得眉开眼笑的荀云,开始怀疑这场赌局自己是否太吃亏了。瞧荀云得意的样子,自己不免有被坑来做白工的感觉。 但是……三-兰陵郁金和新酿成的兰陵春一-,怎幺想都是很诱人的赌注! 「唔……」荀云吃了一口后,忽然闭上嘴巴不语。这最后一道菜…… 任赫见状,脸上掩不住得意之色。 众人十分的关注这最后一道菜荀云是否会顺利猜中。 他们是真心希望荀爷猜中的,因为若他猜不中要奉上兰陵酒是不打紧,反正酒钱也不是他们要付的。但若他全都猜中了,那幺厨艺过人的任赫就要无条件的煮上七七四十九道菜供大伙儿品尝……想到这里,大家都有志一同的咽了下口水。 只见荀云额上开始冒汗,而且越冒越多。 天气寒凉,怎幺可能会流这幺多汗?大家开始担心起来,就算猜不中,也犯不着如此着急吧? 总算,荀云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一个字:「水……」声音非常沙哑。 啥?这道菜怎幺看都不是盆清水啊,大伙儿遗憾的想着,看来是吃不到了。 荀云则是满脸通红,愤愤的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任赫,又咬牙迸出一句话: 「好辣……」 任赫居然在这道菜中加了特多辣椒,更将它们巧妙的藏在肉中,他一时不察吃了一大口,现在嘴中彷佛有一把火在狂烧,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任赫不理他,只是哈哈大笑,「怎样,猜不中了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完就要将桌下堆放的四-酒抱走,这可是他辛苦大半日的战利品。 「等等!」接过秦泰及时递上的水喝了一大口,荀云阻止任赫的动作,「奢香玉簪,贵州菜。」就算是加了这幺多辣椒,他还是吃得出来。 什幺! 任赫脸色一白,当场发飙。 「你就假装一下猜不中是会怎幺样?」他气呼呼的吼道,「才四-酒,大爷我煮得满头大汗,当水喝都不够!」 而且,还要再煮四十九道……又不是煮给皇上吃,这幺拼命是为啥? 「愿赌就该服输。」稍稍缓和了口中的麻辣之感,荀云起身向众人微笑,「各位,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都是托荀爷的福哪!」大家开心的欢呼着。 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上一顿了!老是吃家中那些饭菜,哪比得上任赫神乎奇技的厨艺呢? 看来,全济南城的人,都染上挑食的坏习惯了…… 任赫在心不甘、情不愿下煮完七七四十九道菜后,隔日清晨又让谢厨子挖起来替荀云准备早饭,心情真是恶劣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看了吃得开心又满足的荀云一眼,见他连唇边都带着笑,心情似乎非常的好,任赫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毕竟一个厨子煮的菜能够得到某人的认同并且令他吃得眉开眼笑,是对厨子最大的肯定──虽然说他完全不需要。 荀云每次只要吃到好吃的东西,脸上就一副如同置身天堂般的幸福表情,再加上他那脸蛋原就俊美,也算是赏心悦目啦! 「吃够了?」任赫斜睨荀云一眼,「那大爷我要走了。」 「等等!」 荀云叫住任赫,并要家丁们将酒-抱过来。 「三-兰陵郁金,两-兰陵春,给你的打赏。」他指指摆在地上的五-酒,还比赌注多了一。 任赫原本阴郁的脸色因为那五-酒而豁然开朗,他立刻高兴的揭开兰陵春上的封泥,想要先品尝这款新酒。 「算你有良心。」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口大大吸了一口气,「好香!」他满足的咧嘴一笑。 兰陵春的香气优雅,还有淡淡的梅香扑鼻,令人心神舒畅。 接着,任赫喝了一口,柔绵、醇和、回甜,在在都符合这酒名,而且当之无块。 见任赫席地而坐就开始痛快的喝了起来,荀云只是微笑的摇摇头,也由着他去。 勒马楼中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可没如任赫这般嗜酒成痴的。 以前荀云只当酿酒是生财工具,最近他才发现不但能藉此将任赫留下来煮饭给他吃,还能够欣赏到他品味佳酿时如痴如醉的表情。 任赫的长相是比较阳刚的,但是当他因为品酒而开怀一笑时,就变得非常……可爱。 察觉脑海中浮现的古怪字眼,荀云也是一怔,随即将它驱散了开,又专心埋首于那些账册之中。 结果,刘淮一走进来,就看到这般景象── 主子是好端端的在桌前处理帐务没错,但任赫似乎是稍微餍足了,正躺在书房所设的软榻上酣睡;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一股淡淡酒香,地上还有一-尚未被喝完的兰陵春。 进思斋可是主子办公与静思的地方,任赫居然把它拿来当成自家卧房,忒是大胆放肆! 「任赫!」刘淮又让任赫气到大吼了,「你居然在这儿睡?要是打扰了主子办正事,小心我将你逐出去!」 任赫还迷迷糊糊的没回话,荀云已经先开口了── 「刘淮,由他去,不碍事的。」 有人陪着他办公,感觉也挺不错的。 平常进思斋中冷冷清清,还有一堆恼人的公务等着他批示,任赫的存在反而让这儿变得有人性许多。 「但是他……」刘淮指着任赫的鼻子生气的抗议,脸上的老皮都在颤抖,「这懒虫又没去勒马楼工作了……啊!」 刘淮惨叫一声,因为他指着任赫鼻子的食指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刘淮还想再指着任赫痛骂,但一想到他刚才咬了自己,就连忙将手收回,「浑小子,你居然咬我?」趁人不备,乃是小人行径! 荀云看到刘淮怕再被咬到的畏缩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这个任赫的所作所为往往出人意表,却让他觉得实在是可爱透顶了。 而任赫则打了个呵欠,不耐烦的瞥了刘淮一眼,「大爷我睡回笼觉,你在旁边吵什幺?勒马楼一天没我去煮菜是会倒了不成?」 是不会倒,但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怎幺这般忘恩负义?」 「是你们忘恩负义吧?也不想想我任赫是什幺人,还敢要我煮饭给你们吃!你们是天皇老子不成?啐!要不是为了那几-酒,我犯得着在这里受苦吗?」 「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煮的菜好吃点而已。」刘淮气得跳脚。什幺受苦?也不想想他拿的酬劳可是天价,自己在荀家待上一辈子也挣不了这幺多钱! 「我我我,我什幺我?」任赫学着刘淮的结巴,自软榻上跳下,「我煮的菜的确很好吃,连皇上吃了都赞不绝口,你们这座烂酒楼算什幺?」他高傲的抬起下巴,「现在,大爷我在这里郑重宣布,我、不、干、了!」 刘淮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任赫不干了?才说他几句而已,犯不着做得这幺绝吧……他害怕的往荀云的方向一看,就见主子脸色一沉,正极度不悦的瞪着自己。 「任赫……」刘淮连忙放软音调,上前拉住任赫,「刚才我只是一时气话,求你大人有大量,就继续留下吧!」 瞪着刘淮那张满是皱纹与铜臭味的脸正在对自己谄媚假笑,任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寒毛也一根根竖起。 「好恶心,别碰我啦!」他连忙挥开刘淮的手,搓搓自己的手臂。大白天的,自己居然感到冷风飕飕。 「那……那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刘淮又抓住任赫的衣角哀求。若是任赫就这幺一走了之,他肯定让主子开除,并且大卸八块。 睨了可怜兮兮的刘淮一眼,任赫不耐烦的又拉回自己的衣服。 「留下来就留下来,我得赶快走开,你那张脸让我快吐了!」 刚才他只是一时气话,毕竟兰陵郁金还没喝够,怎幺可能这样就走了?算他们运气好,刚好懂得酿这种酒。 刘淮大大的松了口气,拭掉额上的冷汗,目送任赫的背影离去。 好险哪! 荀云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但在任赫离开后,他-起眼开始思索任赫的真正来历。 杭州城某座大宅 「二夫人,这是新聘来的厨子所做的糕点,您快趁热尝尝看。」脆嫩的女声自一间厢房内响起。 许久,另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出:「-先吃吧!」 「呃……」第一道声音有些犹豫,「二夫人,莺儿吃饱了……」 「吃饱?」第二道声音听来颇为生气,「-是在睁眼说瞎话吗?吃!」 「哦!」莺儿委屈的应道。 不一会儿,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传来── 「嗯……好难吃,救命……」莺儿的声音听来痛苦异常,「二夫人,呜呜……莺儿快死了……」 「别哭!不淮装死!」 「可是……」又一阵呕吐声,「呜呜,为什幺二少爷不回来煮饭?我们都快饿死了……」 「别提那个不肖子!」柳艳气得一拍桌,不过力道因为肚子太过饥饿而减弱许多,「居然将咱们一宅子的人都丢着不管,他眼里还有没有老爷、还有没有大姐、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大夫人的菜大家都吃腻了,连大夫人自己吃了都想吐,好不容易聘来个什幺淮南名厨,可是煮的菜居然更加难吃。」莺儿哭道,「二夫人,再过不久,我们任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要饿死了。」 「乌鸦嘴!」柳艳啐道,又翘首往碧纱窗外望去。「唉!不知道派出去的人找得如何了……」 房内一阵沉默,夜里静寂,只有两人肚子饿极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此时敲门声传来。 「二夫人,查到二少爷的下落了。」 这人声音听起来倒是精神饱满。 「在哪里?」虽然是大喜过望,但柳艳因为太饿了,所以声音还是很虚弱。 「在济南城内的勒马楼,小的还特地带回二少爷做的几样菜色,兼程赶回来要送给二夫人品尝。」 想他在勒马楼中大吃大喝了一整天,将自己的肚子填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再自济南赶回杭州,但可没忘了替任家上上下下带些食物回来。 「那还不快些拿进来!还有老爷与大夫人那一份,你带回来了没有?」 「有的。」 莺儿连忙开门将香喷喷的糕点拿进来。一闻味道,就知道是二少爷做的,真是太感动了! 房内立刻响起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明天……咳咳!」吃太快噎着了,「咱们起程……唔唔……」真是好吃,「到济南去。」 「是!」 第三章 谢厨子最近很可怜。 原本以为拜了任赫为师父,他的厨艺便能再上一层楼。谁知任赫压根儿不记得有这个徒弟,每每在谢厨子一进厨房时就拿起菜刀赶人,因为他做菜时最讨厌有人在旁边吵。 好吧!这是师父的习惯,所以谢厨子是认了,便躲到一边去默默欣赏师父挥舞刀铲时的英姿。可是师父未免也太大小眼了吧?不能因为他不是女人,就故意将他撵出去啊!然后一群女人开开心心的围在师父旁边嬉闹,将他的视线都挡住了! 分明就不是师父讨厌有人在旁边吵,而是讨厌有「男人」在旁边吵…… 「任公子,你好厉害喔!」城东罗员外家的大小姐满脸崇拜的看着任赫将一个红萝卜雕成一朵玫瑰。 「鲜花献美人。」任赫嘻嘻一笑,将雕工精美的玫瑰送给罗大小姐,顺便附赠了个媚眼给她,害她未出嫁的女儿心立刻飞到任赫的身上去。 「任公子,那奴家呢?」一旁随即有不依的娇嗔传来。 只见任赫拿起黄瓜,利落的将它刻成两只小巧的燕子。 「燕双飞。」他将其中一只递给卢家千金,「这只给-,另一只嘛……」他勾起一抹帅极了的笑容,将另一只燕子放到唇边经吻一下,「我就留在身边了。」 这话逗得卢家千金一张俏脸红通通的,心儿也怦怦跳。 只听得一群女人此起彼落的要求任赫送她们「定情物」,任赫也一个个满足她们的要求,让整个厨房都是笑得花枝乱颤的身影和吵杂的人声。 谢厨子含着泪走到外头,见荀云已在另一间房窗边的桌子旁坐定,小白也在旁边伺候着。 「荀爷!」他连忙进去请安。 「怎幺没菜送上来?」荀云皱着眉。他今晨刚去湖畔的酒坊检视完一批新酿的酒,肚子早已饿扁了。 「师父他……」谢厨子苦着脸望了望厨房那边,差点老泪纵横。 刘淮早已被任赫气到去看大夫了,而他呢?除了在角落等待,还是等待;等待师父有朝一日会大发慈悲的看到缩在角落的他,然后传他个一招半式。但,这一日到底还有多远呢? 谢厨子话还未说完,就见一群女人闹烘烘的从厨房中走出来,人人脸上都是晕红一片。见到俊美的荀云正疑惑的望着她们,那些姑娘们连忙又娇羞的点头示意,由着自家丫鬟将她们带了开去。 「这是怎幺一回事?」荀云纳闷问道。为什幺勒马楼的厨房中会走出各家千金闺秀?是来拜师学艺不成? 「荀爷,如您所见……」谢厨子哽咽的哭诉:「师父宁愿给那些小姐姑娘们雕雕花鸟,也不愿意教我煮菜……」说到这儿,他眼泪鼻涕直流。 年纪一大把了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是难看至极。荀云只得示意他去洗洗脸,便自个儿走进厨房内一探究竟。 荀云一踏进厨房,便瞧见任赫带着微笑正在炒菜,还一边哼着小曲儿,似乎心情很好。 那张俊帅的脸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神情却非常专注。只见他轻松的将鱼去鳞、去鳃、去五脏,并且从尾鳍处片下两面的鱼肉,剔去鱼皮,将鱼骨放在一边备用,刀法利落到不余半点鱼肉在上头。接着他又到另一个炉子掀开锅盖看看里头的汤滚了没,还抽空将青椒挖空填塞进各色材料。 虽然忙碌,但他似乎非常享受做菜的乐趣,让那张原本就好看的脸庞散发出令人炫目的魅力;莫怪那些姑娘一颗颗芳心都往任赫身上系,因为连他都看呆了。 「任公子好迷人哪!」也在一旁偷瞧着的小白,不禁发出喟叹。 任赫和主子的好看是不同的,但都令人注目。平时见任赫老是一脸爱困的模样,要不就是和秦总管与刘掌柜抬杠斗嘴;她看惯主子的俊脸,自然不觉得任赫有多好看、多迷人。但这会儿见他全神贯注的神态,可不是好看两字就能形容;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魅力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简直舍不得自他那张惑人心神的脸庞移开自己的目光了。 小白的一句话让荀云稍稍收回心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也与那些女孩子一样,被现在的任赫深深吸引。难不成自己当真喜欢上厨房中的这个人?但他到底是个男的……不对,自己没试过,又怎会知道无法接受? 荀云向来实事求是,当下他便拟定主意,只待时机成熟。 见任赫似乎并没发现他们的存在,荀云轻咳一声。 任赫听到声响,停下手边的动作回头一看。 「你们在这儿做什幺?」任赫瞟了他们主仆二人一眼,「我就快弄好了,到一旁等着去。」 他不过是花些时间应付那些姑娘们,所以上菜慢了点,荀云怎幺这幺没耐性! 荀云一笑,大剌剌的就跨进厨房里。那些女人能进来,自己自然更能! 任赫皱起眉,正要出声将他赶出去,便见他掀开锅盖,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 「好香。」荀云打从心底赞美,并就着汤勺喝了一口汤,「青菜豆腐汤?」很普通的汤料,但是好鲜甜。 「餐餐大鱼大肉,小心你吃得脑满肠肥!」任赫没好气的抢过荀云手上的勺子,「出去出去,大爷我做菜最讨厌有人在一边碍手碍脚的。」 「那些姑娘们就行?」荀云有些不高兴的-起眼睛,开始计较起来。 「我爹从小教我,女人是要捧在手心疼的,自然不能赶她们。」这可是家里那个老头的谆谆教诲,要不他如何赢得大娘和娘的芳心? 「哦!」荀云这才脸色稍霁的点点头。原来任赫不赶那些女人,是有这幺一层原因,那自己倒也不用太过计较了。 他拿了双筷子伸向一盘已经装盛好的栗子烧白菜。 「荀云,当心我拿刀子将你的手剁下来做闷红蹄。」任赫拿起刀子挥了挥,龇牙咧嘴的威胁着。 「我肚子饿得很,想先吃。」荀云才不理会,「我不会妨碍你的,你继续做菜啊!」他就是想陪在任赫身旁。 任赫没好气的横了一眼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荀云。算了,反正这些菜就是要煮给他吃的,他高兴站在这儿吃就随他了,只要别碍着自己便行—— 站在一旁的小白,看见自个儿主子居然这般不顾体面的站在厨房中大吃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可是闻着诱人食欲的菜香,小白的肚子也开始唱起空城。 「主、主子……」她口水快流下来似的盯着那些菜,期期文文的开口。 荀云还没回答,任赫立刻换上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对小白招招手。 「小白哪!要不要一块儿来吃?不然等会儿这头猪将菜全吃光了,-可要饿肚子哦!」 小白一听,立刻开心的跨进厨房,接过任赫替她装盛好的一碗香喷喷白饭。 荀云一边吃着,一边没好气的暗自嘀咕。 现在他对谢厨子的不满似乎颇能感同身受了。 窗外明月高挂,园中桂花开得馨香。 「你打哪儿来的?」吃着任赫依时节所做成的桂花饼,还有一碗清甜的桂圆银耳汤,荀云优闲的享受着今晚的消夜。 「杭州。」任赫照例坐在软榻上,-着眼细细品着兰陵郁金。 「哦?」荀云这下总算想到了,「杭州有个非常有名的厨子,曾经多次应聘至皇城为皇上准备御宴……不会就是你吧?」 难怪任赫做的菜这般好吃,还如此自傲,因为他可算是半个御厨了。 「嗯哼!」任赫随便的点个头,对这些事似乎不太在意,并自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吃了起来。 「那是什幺?」荀云眼尖的瞄到了。 「下酒菜。」任赫含混不清的回答他的问题。 荀云生气了,他吃完手上的桂花饼,大步走到软榻前俯视兀自大嚼的任赫。 「你敢偷藏东西不与我说?」太过分了。 「不过就是个蟹黄包子嘛!」任赫没好气的瞪了脸色铁青的荀云一眼,「胡乱做着吃罢了,这幺计较做什幺?」 就算任赫是乱做的,那滋味也一定非常鲜美。况且,任赫给他吃桂花饼,而自己居然吃蟹黄包子! 荀云伸出右掌,「现在马上再拿一个出来给我。」 「给光了,没有了啦!」任赫两手一摊。 这是晚饭时剩下的材料,他就顺手做了几个包子,谢厨子吃掉一个、给了小白一个、刘掌柜也讨了一个、秦泰再拿走一个,他自己也就剩这幺一个。 荀云一张俊脸紧绷,自己有被任赫排在最后一位的嫌疑,更有被不平等对待的可能,不满之感立刻充斥胸中,他要抗议! 他忽然用力将任赫按倒在软榻上,一只手胡乱的在他胸口上乱摸,「你太过分了,只给我吃桂花饼,自己却吃这幺好的蟹黄包子!」 现在秋蟹正肥美,这蟹黄包子的滋味肯定很鲜甜。想到晚膳吃的蟹黄鱼肚,松软香嫩的口感与味道,就让他意犹未尽。 任赫听到荀云说出这些话也生气了,这个家伙为了一个包子发脾气,真是像三岁小孩一样!而且还敢如此轻贱他花了大把时间做出来的东西,简直欠揍到极点,从来没人敢如此批评他! 「气死我了!」 任赫想要将荀云的手拉开,想不到荀云的力气极大,一拉之下竟文风不动。 他气恼骂道:「你知不知道那桂花饼是花了我多大的心血做的?谢厨子在一大早时特地冒着露水去采,我还一朵朵细细的洗干净处理过,再用蔗糖浸渍一整日,让味道整个渗透进去,更用上好的豆粉和蛋黄做皮,将它炸得外脆内软又不损它的新鲜与色泽,你居然敢如此轻贱它?」 任赫气极的踹了荀云一脚。 痛!荀云连忙用手压住任赫的脚,「但我就是想尝每一样你做的东西啊!」 遗漏任何一样,他怎幺想都觉得可惜。 任赫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明天早上再做啦!」没看过这幺爱吃的人! 谁知道荀云又蹙起眉头,「我现在就想吃吃看味道。」 「你怎幺这幺任性!」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荀云一挑眉,决定要惩罚一下任赫不让他吃蟹黄包子的过错。「那香味还留在你口中吧?」 「是没错!」任赫诚实回答。才刚吃进肚子,味道自然遗余留在齿颊间。 没想到才一说完,他就被荀云强欺下的唇给吻住了! 干什幺?任赫瞪大眼,忘了挣扎。他的一时失神让荀云更是放肆的顶开他的口,任由狡猾的舌溜过他嘴里每一处,品尝尚有余香残留的蟹黄包子美味。 终于在任赫快没气之前,荀云才略感餍足的放开他,满意的勾起一笑。 「决定了。」他漂亮的黑眸带着得逞的光芒,「明日的蟹黄包子,记得要拌上兰陵郁金。」 瞧任赫一脸呆愣的模样,荀云忍不住又吻了他柔软的嘴唇一下。太可爱了,试过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在意吻的是个男人,反而还有种喜悦充满心头。 任赫的确很讨他喜欢,他当下接受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的事实。 「晚安了,我期待明天的早膳。」荀云咧嘴一笑,站起身步出进思斋。 过了许久,任赫才回过神来,猛地掩住自己的嘴巴。 自己……被吻了,被一个男人吻了,被一个男人强、吻、了! 荀云如愿以偿的在隔日早上吃到了蟹黄包子,只是里头加了一堆辣椒。 「咳……咳咳……」他咳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能拼命将秦泰递上来的水往嘴里灌,想要快点消除口中的火辣感。 任赫只是冷冷一笑。活该,这是昨晚荀云对自己做那些事的报应! 他长这幺大,从来没和男人接过吻!就算荀云长得再怎幺俊美,男人就是男人,那感觉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害他昨晚漱口漱了十几次,但被吻的触感还一直停留着,怎幺也消不掉。自己算好心了,没在食物里头加砒霜! 秦泰看主子咳得这般难过,护主心切的指着任赫吼道:「任赫,你为什幺在包子里头加辣椒?」还加了那幺多,幸好自己还没吃…… 「咎由自取!」任赫冷哼一声。 「你你你……」秦泰也染上刘淮结巴的毛病。 「秦泰……咳咳……你……下去……」荀云好不容易开了口,声音都沙哑了。 说来是自己大意,忘了昨晚那样对任赫,今晨他一定会报复的。 美食当前果然容易使人掉以轻心! 秦泰闻言,这才忿忿的离开花厅。就算自己有多喜欢吃任赫做的东西好了,但也不能放任他对荀家一脉单传的主子胡搞啊!要是哪一天主子有个万一,谁来负责?谁再弄个主子给他? 任赫双手-着腰,余怒未消的瞪了荀云一眼,「下次你再敢对我开那种玩笑,我就在你的饭菜里头下毒!」 开玩笑?自己昨晚又不是在开玩笑!荀云正待开口辩解。只听得呼啸声传来,一样东西破窗而入朝任赫射去。 「任赫!」荀云大吼一声,待要过去抢救,已然不及。 不过,那东西并没射中任赫,只是擦过他身旁数寸,飞钉入后头的墙上,只余一缕红缨乱颤。 任赫伸手要去拿,却被荀云阻止。 「小心,那上头可能有毒。」荀云撕下衣裤裹住自己的手,用力将那枚暗器拔起,却让任赫一把抢了过去。 「真是的!」任赫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射的,「都说了我不会接这种东西,娘还硬是要丢!」不怕有朝一日,她的宝贝儿子当真成了镖下亡魂吗? 「什幺?」荀云一愣。 他正想问清楚,门外一道艳红的身影如同火球般迅速飞入,轻轻巧巧的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稳稳落在任赫身后;紧接着,一柄亮晃晃的红缨刀架上任赫的脖子,速度快得惊人,让荀云来不及反应。 荀云吃了一惊,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几个能救任赫的方法,但还未付诸行动,任赫已先开口── 「娘。」任赫将刀尖推离自己,转身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要进来就进来,作啥搞得惊天动地,好象你有多厉害一样?」要不是自己眼尖的瞄到那簇红缨,还以为是自己在哪里与人结了仇哩! 「-唆!」柳艳将红缨刀收回刀鞘中,顺了顺自己的秀发,又整了整因那一翻而稍有凌乱的衣棠,「你爹不准我在府中耍刀弄枪,我不趁这个机会表现表现,更待何时?你也不想想,当初我在江湖上,可是名震一时的……」 「红缨女侠柳若飞,后来嫁给爹,便恢复-的闺名柳艳,自此相夫教子,成了个贤妻良母。」任赫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我耳朵都听到快长茧了。」 「浑小子,敢抢你娘的台词!」柳艳杏眼一瞪,「当心我下次就把飞镖瞄准你的额头射。」 「-舍得吗?」任赫痞痞的回道。 「有何不敢?」别以为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就得将他当成心头肉般疼! 「爹会生气的。」 「怕什幺,大不了再生一个还他。」 「呃……」见两人一来一往斗个没完,荀云只好先开口打断他们:「我能请问一下,现在是什幺情形吗?」 第四章 柳艳只说了句自己是任赫的娘,便逼着任赫去厨房中煮东西给她吃,然后她便坐在花厅里大吃起来。 柳艳人如其名,长相艳如桃李,不过吃相可就难看至极,活像饿了十几天没吃东西一样。 「任夫人!」待柳艳吃到告一段落,荀云才礼貌的开口问:「请问您到敝府来,所为何事?」 居然能不惊动荀园中的护卫只身闯入,任赫的母亲果真武功高强。就不知她如此惊天动地的「拜访」是为哪桩? 柳艳睨了荀云一眼,脸上的傲慢神态和任赫一模一样。 「你就是勒马楼的主人?」 「正是在下。」 「兰陵郁金这鬼玩意儿是你酿成的?」 「区区小酒,夫人谬赞了。」 「谁在夸奖你来着?」柳艳一吼,拿起红缨刀就朝荀云劈去,「我砍死你这天杀的混帐东西!」 都是这家伙酿了那种酒,才害儿子不回家煮饭! 荀云赶忙侧身一让,避开那一刀。 「任夫人,您为何事动怒?」他无辜的问。 「都是你,才害我们任府上上下下饿了好几个月,也不见赫儿回来煮饭。」想到先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生活,柳艳又咻咻的砍了好几刀。 荀云贵为荀家单传血脉,自幼便练武保身,所以尽管柳艳的刀势再如何凌厉,却也都让他巧妙的一一避过。 此时,从不端菜的任赫总算克尽孝道的替母亲端来了一碟她最爱吃的溜鱼片,却让荀云一把夺过。 「任夫人,您的菜。」荀云将那盘菜往柳艳挥来的红缨刀下递去。 柳艳一惊,连忙收势,但她一立稳身,立刻再攻。 但见荀云拿着那道溜鱼片,将它当成了武器不断挡在柳艳的刀前,左支右格的,将她所有攻势全都化解掉了。 柳艳饿了好几餐,手下无劲,终于放下红缨刀瞪着荀云,气喘吁吁道: 「小子,功夫倒不错嘛!」 「是任夫人刀下留情。」荀云还是笑着。 「哼!」柳艳没好气的轻哼一声,素手一伸,「菜拿来。」 但荀云并没有立刻将那道菜递去,「任夫人可是要将任赫带回?」 「当然。」要不全家都要饿死了。 「恕荀某不能答应。」任赫走了,谁来煮饭给他吃啊? 柳艳双手环胸,「你以为你是谁啊?普天之下,只有皇上能说这样的话!」这小子算老几? 「任赫受聘在勒马楼当厨子,先前还欠勒马楼十万九千八百八十七两的酒钱,到现在还未清偿。」 「小钱罢了。」柳艳不屑的撇撇嘴,「赫儿,回家煮饭去,钱我会替你还。」 没想到任赫居然摇头拒绝。 「娘,我还没喝够呢!」他如何能舍弃兰陵郁金的美味回杭州去?走了那幺远的路来到济南找到这般合他意的美酒,不喝它个一年半载怎幺行? 「要多少,全都买下便是。」任府又不是没钱。 「恕荀某不做任夫人的生意。」荀云死都不让任赫离开自己回杭州,不只是因为吃饭问题,还有更多的是因为私心。 任赫走了,谁会在他看讨人厌的账册时在一旁喝酒陪他?谁会在夜晚时陪他聊天解闷?他就是喜欢任赫待在他身边,即使不说一句话也可以。更何况最近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意,自然更加不能让任赫回去。要不,上哪儿找一个如此让他满意的人? 「你──」柳艳一听这话,立刻横眉一竖,气呼呼的大吼:「你是要看我们全家都饿死了才高兴吗?」这人的心肠恁地歹毒! 「将心比心,没有任赫煮饭给荀某吃,荀某也是会饿死的。」他才不吃这种亏! 「那你到底要怎幺样?」 荀云没有回答,只是询问任赫的意见:「你的意思呢?」他肯定任赫会说要留下来。 任赫沉吟了一下。他不能让家人饿死,但又舍不得兰陵郁金,不如…… 「让谢厨子和娘回杭州去,他多少也学会一些了吧!」 谢厨子伏在任赫的肩头上大哭。 「师父,我不行的,呜呜……」自己顶多也只会雕雕花鸟啊!那还是他伸长脖子偷看老半天才学到的。 「你行啦!」任赫没好气的将谢厨子推离自己一些,不让他的眼泪鼻涕沾到自己衣服,「你每两个月就回济南向我多学几道菜,任府的人不像荀云挑嘴到要每天吃不同的菜色,所以你不用担心。」 「但是……您怎幺不去?」谢厨子抹抹眼泪。 任赫白了站在一旁的荀云一眼,「他耍诈不肯卖我酒,我如何能回杭州?没有酒我会死的,你要让我死吗?」 「徒儿怎幺敢?」谢厨子连忙摇摇头。荀爷这一招果真毒辣至极哪! 「娘,谢厨子已学会我十之七八的手艺。」任赫胡诌了几句,「所以您不用担心菜会不合胃口。还有,代我向大娘和爹问好。」 柳艳不得已,只得狠狠的瞪了荀云一眼,「算你狠,这笔帐咱们下次再算,我迟早要人拆了你那间楼!」 「勒马楼随时会备好上等酒菜恭迎任夫人莅临,也会看在任赫的面子上,少算您一些酒钱的。」荀云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但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却是得意至极。这场仗,自己赢得十足漂亮,还真是多亏老祖宗留下来的酿酒秘方了! 他的话与笑意让柳艳怒火又起。 「谁要再来啊!什幺勒马楼,菜烂酒也烂,我呸!」 「是吗?」荀云不以为意,只是转过头去对任赫笑道:「任赫,你娘不想吃你煮的东西,所以你也不用为自己没回杭州而愧疚于心了。」 好……好你个荀云啊! 柳艳指着荀云,气到说不出半个字,一张艳丽的脸忽青忽白;最后,她只能重重哼一声,领着谢厨子,在自己还没被荀云气到吐血时回杭州去了。 任赫斜睨着笑得开怀的荀云,第一次觉得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快要入冬的时节,是酒坊最忙碌的日子。因为酿酒所需的材料小麦、黍米在此时收割制曲,酒曲成熟后,才能开始酿酒。 荀云每天一早就出门到酒坊巡视,奔波在曲室、灶房、杂屋、-场之间;虽说如此,但他还是坚持要一天吃上四顿,而且一有空就钻到勒马楼中的厨房和一群女人争宠。 今日那些大家闺秀们都来过了,时间也近戌时,酒楼中的人潮少了许多。 「荀云,你烦不烦哪?」厨房中传来任赫的一声低吼,随即他又啪地一下拍掉荀云探向一碟菜肴的手。 几乎天天都来厨房吵他,三不五时偷吃客人点的菜,怎幺会有这种店主人? 「我要吃消夜。」荀云-着被拍红一片的手嚷道。 「回园子里再煮啦!」 「我很饿。」荀云坚持的又要伸出手,立刻又被眼捷手快的任赫给拍掉。 「你这只猪,信不信我拿刀砍你?」 荀云嘻皮笑脸的说:「砍死我,你可就没酒喝了。」 「你这家伙──」 任赫正待再骂,刘淮己探头进来。 「任赫,快点,客人等得不耐烦了。」 刘淮看了缠在任赫身边的主子一眼,在心头重重叹了口气。有没有搞错?怎幺主子天天往厨房钻,是要向任赫拜师学艺不成?这厨房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好了,你端出去。」 任赫让刘淮将菜肴端出去后,便到一旁的水缸舀水洗净双手。 「走了。」他睨了荀云一眼,「回园子煮你的消夜。」 荀云立刻开心的跟了上去。 一回荀园,荀云又马上跟进厨房中。 「你──」任赫没好气的瞪着他,「要吃什幺?」 这几日下来,他早已放弃将黏人的荀云赶出厨房的念头了。 荀云别有居心的一笑,「你。」他一整天就是在等与任赫独处的这一刻。 任赫先是一呆,随即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无聊。」 他转过身正要开始动手煮消夜,立刻被荀云强硬的扳过头来。 「荀……」任赫正要怒骂,才一开口,就让荀云吻住。「唔唔……」 开什幺玩笑!这混帐家伙! 任赫不像上回发傻的任由荀云戏弄自己,他拼命的挣扎,手脚并用的将荀云推离自己。 「你……」任赫气到说不出话,最后他用力一吼:「你居然又敢对我做这种事?信不信我毒死你!」 太过分了,竟然连两次戏弄他! 荀云只是颔首道:「信,但是我情不自禁。」 「你还敢开玩笑?」任赫气呼呼吼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荀云认真的盯着任赫瞧,自己的行为有如此随便吗? 「不是开玩笑?」 任赫稍微冷静,狐疑的思索许久后,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你有断袖之癖?」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娶妻,他连忙倒退了三步,「我不喜欢男人,你离我远一点。」 荀云叹了口气,「我没有断袖之癖,更不喜龙阳之道。」 听到荀云这幺说,任赫才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好险!」他拍拍胸膛缓和一下刚才紧绷的情绪。 「不过──」荀云拉长音调,专注的凝视了任赫好一会儿,「我喜欢你。」他非常深情的对任赫说出心里话。 荀云一定是疯了!这是任赫听到他的话时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 没有断袖之癖却还说喜欢他,难不成…… 「你女扮男装啊?」怪不得唇红齿白,都二十七岁了还细皮嫩肉的。 「我是男的。」荀云似笑非笑的瞅着任赫,「要不要我让你验明正身?」 「不……不用。」任赫连忙摇手,「你把我弄胡涂了,不喜欢男人又说喜欢我,是什幺意思啊?」 「我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你。」荀云开始认真的对任赫说明自己最近几日来的心情,「你煮的菜很合我胃口,喝酒的时候表情又可爱得让我心动,在厨房认真做菜的神情又让我看得心荡神驰;当你娘要带走你时,我心头的独占欲强烈翻涌,还有……」他顿了一下,「你的唇很软、很香,是我喜欢的味道。」 任赫的眼睛瞬间瞠大──荀云是把他当食物了不成? 荀云趁着任赫没有防备的时候,伸手抚上他的脸,「就是这样,我对你非常满意,你能了解我的心意了吗?」墨黑的眼瞳里满是期待,他相信任赫是不讨厌自己的,否则怎会让他进入厨房中? 了解……会了解才有鬼哩!任赫皱起眉头。 怎幺听都像是荀云在评论一个厨子、一道菜,还什幺满意不满意哩!况且,让一个男人喜欢有什幺值得高兴的? 「别碰我。」任赫挥开荀云的手,嫌恶的别过头去,「恶心死了,你去找别人,别来烦我。」 荀云满腔热火瞬间被浇熄。 他没料到自己的告白竟得到如此不堪的回答。「你说什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人,居然让他用如此伤人的话拒绝,他不接受这个答案! 「我说恶心!」任赫又大声回道,「恶心,真是恶心透顶!」他个性向来直率,有什幺感觉就说什幺。 荀云因为任赫的话,神色更加冷凝。 「为什幺?」压下在胸中翻腾的怒火,荀云咬牙再问。 「让一个男人喜欢有什幺好高兴的?又不是那些漂亮姑娘。」任赫再度嗤之以鼻。 怒火终于爆发,荀云用力拽住任赫的手臂。 「让我看上有什幺不好?」他气愤难抑的低吼。 他不相信。在商场上他如鱼得水、在荀家他手掌大权,有什幺是他达不成、得不到的?自小就只有人对他唯唯诺诺与奉承,怎有人敢如此反抗他?而自己寻寻觅觅了多年,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都说我不喜欢男人了。」任赫也生气的挣开荀云的禁锢,「你当每个人被你看上了,就要喜欢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又不是像那些看上男人的姑娘家,抛个绣球就可以找到夫婿那般简单。你又不是女人,也想如法炮制吗?拜托,被你这个男人喜欢上还真是倒霉透了!」他希望是那些美丽又温柔的姑娘们向自己求爱。 「谁说男人不能抛绣球?」荀云被任赫的比喻气到大声反驳。不就是将绣球自楼上去下,有谁规定只有女人能做? 任赫不屑的轻哼一声,「你要抛绣球?好啊,但麻烦你丢到别的男人身上去;不过想来是不会有人想接的,你直接扮成女人或许还有些可能。」他旋即又一笑,「哈哈!那样子一定会很好笑。」 荀云气到脸色发青,怒火中烧让他平素的冷静自持消失殆尽。 最后,他用力一咬牙道:「你等着!」 很好,他就让任赫走着瞧! 荀家要抛绣球招亲! 济南城众居民奔走相告,还有许多外地富豪也跃跃欲试。毕竟荀家财大业大, 能够联姻而富上加富是最好的了。 况且,这位自幼住在襄阳、荀云的妹妹荀少柔,据说不只长相美丽,举止更是温柔可人。有人上回在城南纤云寺看见她去求神,她一路上抿唇不语,只是微微笑着,果真是十足的大家闺秀──虽然长得高了点。 所以,能够抱得庞大家产与美人归,大家当然是趋之若鹜。 而任赫原本是打算在那一晚后抱着他手边的几-兰陵郁金一走了之,大不了以后叫人来买,自己不要出现就好了,荀云不会知道那是自己派来的人而不卖酒给他的。 不过,任赫似乎忘了,兰陵郁金每个月只卖五-,而且常是那些达官贵人预订好的,自己哪里来得及在喝完后派人来买呢? 可就在他打算走人时,却听到荀家要抛绣球招亲的消息。 嗯!这似乎是很有趣的事,不留下来看好可惜。况且他从没听过荀云有个妹子,秦泰不说是荀家是一脉单传吗?若真是妹妹,不知又是怎样的德行? 想到荀云在那一晚撂下的话,他当下决定要留下来看看好戏。 秦泰肥滚滚的身子在颤抖。 「主子,您……」他让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完全。 除了上回让任赫气到结巴,这是他第二次在主子面前如此失态,没了平时精明干练的形象。 「怎幺了?」荀云问道。 被召来的刘淮在一踏进进思斋时也吓到跌了一跤,「主子,您……」 怎……怎幺会这样? 荀云也觉得很尴尬,但是他仍开口吩咐了一下── 「是这样,我要抛绣球招亲,秦泰去准备招亲当日所要用到的物品,刘淮你则去同众人说,那日勒马楼将免费供酒一整天,招来越多人越好。」 「主子……您要找哪家的闺秀,同我们说就好,以荀家的家势来说,哪有不肯嫁您的道理,何必抛绣球呢?」秦泰拭掉额际的冷汗,低下头,似乎不敢再看主子。 「我不是要娶亲,接我绣球的要是男的。」 「什幺──」刘淮尖叫一声,「男的?」 不要啊,荀家一脉单传,为什幺偏在这一代出了个断袖之癖的啊? 秦泰的冷汗落得更凶了。 「主子,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会不能含笑的……呜呜……」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恸哭出声了。 他从一进来见到主子,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他一直怀抱着一丝希望,所以强抑着不表现自己的脆弱;直到现在主子说出这种话,教他情何以堪? 上天啊,他们荀家每年都造桥铺路,难不成是做得还不够多吗?主子可是自己自小看到大的啊,怎幺会变成这样? 「别哭、也别叫!」荀云头痛的揉揉额头,身上传来珠玉相碰的声响。 他也是极为不愿啊!可是一时脱口而出的话,要他如何收回?况且,他一定要让任赫认错,要他为那晚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荀云站起身来,却不小心被绊了一跤,终于,他忍耐多时的脾气也爆发了: 「这东西怎幺这幺麻烦,绊手绊脚的,烦死了!」 只见一个容貌艳美的「女子」笨拙的站起身来,粗鲁的撩起自己的裙-,满脸的不得已。 咚!咚!有两人当场倒地不起了…… 第五章 今天是荀家抛绣球招亲的良辰吉日,地点便在勒马楼。有许多人跑去抢着要接绣球,也有人是专程去喝免费的酒。 总之,整个济南城未成亲的男人都跑来了。 今日勒马楼只有酒,任赫也乐得轻松来看好戏。当他走过店门口往楼上看时,赫然看见身上穿戴着凤冠霞帔的荀云。 他楞在原地良久、良久。什幺荀少柔,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荀云了! 虽说他知道荀云的长相本来就很好看,是宜男宜女的俊美脸蛋,可是没想到他扮起女装来竟会令全济南城的男子惊艳,全都跑来想接这个绣球。 不过,再怎幺说荀云还是男的,并不会因为穿了女装就变了性。所以,想到他之前说的话相现在这副模样,任赫非常不给面子的爆笑出声,原来他那晚的轻蔑态度对荀云所造成的冲击竟然这幺大。 他笑到眼泪郡流出来了,只能抱着肚子大笑的走过热闹滚滚的店门口,心中暗嘲这群让美色冲昏头的男人。明明一看就知道那是荀云,况且荀云在济南经营酒楼也有十年了,也没听说他有个妹妹,这幺容易拆穿的谎言,竟没人发现。 自己也真是的,居然没有想到荀云竟会如此做。 荀云站在楼上,将底下的情形瞧得一清一楚。 今日他是豁出去了,被任赫那给脸不要脸的臭小子激怒到失了理智,才会不经大脑的策划了这个绣球招亲的段子。幸好他已想到解决之道,若真有人抢到,就把婢女小白嫁掉就好了,将小白收作义妹,那幺那个抢到绣球的男子也没话可说,大不了再用大笔银子塞住那人的嘴不就得了? 站在一旁的小白,不知为何竟在此时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害怕的看向那个在最近像变了个人的主子,竟发现他的嘴角在此时勾起一抹冷笑,也正望着自己。 「主……主子……」拿起绛红小帕,小白努力擦掉自己忽涌而上的冷汗,声音不稳的问道:「时辰已到,要开始了吗?」 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男扮女装的在这儿抛绣球,但身为下人的她也不能多说什幺,而刘掌柜和秦总管都已双双气到吐血躺在府中昏迷不醒…… 「再等一下。」荀云阻止小白,他一定要见到任赫出现才行。 原本偏斜的太阳已因时至晌午而移至正中央,在楼下等着的男人们被太阳照得开始不耐烦了。 「大美人,快将绣球抛下啊!」有人开始喊道。 其它人也附和:「还有什幺好选的,不会是心中都想要吧?那就多准备几个,反正你哥哥这幺有钱,也不怕不够分!」 荀云气得瞪着那几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下次他们若来勒马楼,他肯定在酒里多添几味。 终于,一抹熟悉的人影经过,朝这边看了一眼,荀云也得意的回望他。 哼!只要他愿意,不愁没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扮女人有什幺难的?他还不是能让那群男人看到口水直流?任赫那家伙,竟敢对他的真心嗤之以鼻,他就要让他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没想到荀云竟见到任赫先是一愣,随即捧着肚子指着他大笑起来。 「小白,绣球拿来。」荀云气呼呼的发话。 「是。」小白立刻将那颗绣球「搬」来。奇怪,为什幺这绣球这幺重啊? 众人见「荀少柔」总算要将绣球抛下,莫不期待的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准备要将眼前这名冶艳女子和她的数万家产一并夺到手。 任赫还在大笑。 就在此时,荀云将手中的绣球用力扔下── 绣球笔直的飞了出去,大伙儿便一窝蜂的冲过去高举双手要抢;只见那绣球飞得极远,自众人头上掠过,呼啸的声音刮得他们顶上生风…… 啊!接到了,绣球让人接到了,数万家产被那人拿到手,还有貌赛西施的荀少柔也一并掌握── 「啊──」人群里有人大叫,「天哪,有人昏倒了!」 有人被绣球砸中,昏倒了…… 痛死人了!这是任赫在清醒后的第一个感觉。但他随即被吻住,昏沉的脑袋因那一吻而更加昏沉。 吻着他的人接吻技巧好到不象话,先是用舌头在他的唇上轻舔,等他因为麻痒难当而打了个颤时,立刻霸道的长驱直入,让他浑身颤抖得更是厉害。 叩关而入的舌在一进入他温热口腔时,一变而为万分温柔缠绵,细细的舔过每一个角落,然后缠住他无助的小舌,让他一同嬉戏缱绻。 任赫大概是惊吓过度,只能无力的大张着嘴,任由那人一再索吻,唾沫自唇畔流下,再被煽情的舔舐干净。 等到再度被放开,竟见那人满意的笑着。 任赫双眼瞠大,立时燃起一簇怒火,呼吸更是一窒。「你这家伙!」 他想也不想,一拳就朝荀云那张恢复成平时俊美无俦的脸蛋上挥去。 自己居然被他再次索吻成功,真是可恶! 荀云轻松接下任赫的拳头,得逞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被我吻到掉了魂有什幺好丢脸的,干嘛恼羞成怒?」 任赫像被这句话踩到尾巴似的,收回被握住的拳头。又更用力的挥去。「你这混帐,居然敢偷袭我,还用那颗什幺鬼绣球砸我!」 他那时候笑得正痛快,怎幺知道天外飞来横祸,快得让人来不及想,就这样倒地不起! 等他醒来看到这间屋子的摆设,才确定敢当众袭击他的就是该死的荀云。 荀云看来斯文,想不到身手甚是敏捷,任赫挥了好几拳都没碰到他的身子,还因为头上的伤而痛得气喘不已。 「别动了,要不然伤处会让你更不舒服。」荀云好心劝道。自己那一掷因为怒气而忘了拿捏好分寸,不小心伤到任赫了。 但是任赫不领情,他又暴怒的大吼:「我会受伤还不都是你害的!」 那绣球里头不知装了什幺,害他的额头被砸得流血! 「娘子,你别动怒,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叫那幺大声会让街坊那些没出嫁的女孩们有样学样的。」 他的调笑让任赫怒火更炽。「谁是你娘子?是你扮女人抛绣球,又不是我!」 「我也是不得已,要不是你……」荀云眼里的光芒一沉,瞬间变得幽暗沉痛,显然是极为伤心愤慨,「你对我的表白不但毫不理睬,更出言嘲笑,让我平素的冷静理智全没了,才干下这等傻事,而你竟还在底下大笑,这教我情何以堪!」 所以,他决定让任赫为此受到惩罚,更要不计一切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任赫被荀云抓着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但他硬脾气的不喊痛,反而更加生气的吼道:「被男人爱有什幺好高兴的?我说恶心就是恶心,是你自己无聊扮女人抛绣球,关我屁事?」 荀云让他这一吼更加生气,但他只是沉着脸,放开任赫被他握到红肿一片的手腕,背过身去。 「这当然关你的事。」他慢条斯理的解下自己的衣带,衣服滑落,露出与他面貌不相衬的健硕身材。 任赫一呆,立刻戒备的看着荀云,打算他一有什幺行动,他就要拼了老命往外冲。 「很快的……」荀云转过来看着任赫,慢慢朝他逼进,「你就会知道我不但不会让你恶心,还能让你爽到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那里』。」他指指任赫身后,邪恶的笑意蔓延开来。 「你……」任赫被荀云粗秽的言语骇得冒出一身冷汗,但他仍是不服输的扯开嗓门大吼:「要搞你自己搞,大爷我没兴趣!」 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谁要和荀云这家伙上床? 他话一说完,就要往外头逃去,却在瞬间被荀云用力撂倒在床上,他只能无力看着他朝自己压下。 「荀云!」任赫气得想踹他,却被压住双腿不能动弹,手也非常不争气的在一阵搏斗中被缚住,失去反击能力。 「别再乱动了。」荀云眼中燃起欲火,嗓音也变得低沉,「要不然我看你这般朝气蓬勃的对我又吼又叫,实在很难再把持下去,也很可能会弄伤你。」 任赫正待回嘴,就察觉一个又热又硬的东西用力抵住自己,他不是未经世事的小伙子,自然知道那是什幺。 「我告诉你……」任赫恶着声威胁已开始动手剥自己衣服的荀云,「我娘是武林中名震一时的女侠,我哥哥和俞将军是好朋友,你知道俞将军是谁吧?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因为荀云已脱掉他的上衣,正在褪他的裤子。 不行,一定要让荀云知道自己有强大靠山,「若是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会要老哥去和俞将军说,然后俞将军会去向皇上禀告,到时候你就死定了……啊──」 任赫没出息的尖叫出声,因为荀云握住他的…… 「荀云,你快放手!」任赫羞愤得快晕倒,但是果真如荀云所言,他不但不觉得恶心,还在他熟练的逗弄下逐渐…… 「皇上不会无聊到管这些事的。」荀云不只以手逗弄,还俯身用舌尖放肆的挑弄。「看来你是第一次,所以今天我累一点,都由我来,不过……」 他用力一舔,让任赫丢脸的又惊喘一声。 「这种事要互相配合,你可也得学着点。」 荀云一边说着,一边更放肆的挑弄着。 任赫说不出驳斥的话,豆大的热汗不断往下落,但他死命咬住下唇不发出声音。 「张开嘴。」荀云可不让他憋着,「这幺漂亮的唇可别咬伤了,要不人家还以为我多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此话成功激起任赫的怒火,他张嘴恨恨的骂:「你这混帐……啊!」 在他惊愣的瞬间,荀云用力一锢,不只让任赫丢脸的在他手中解放,更呻吟出声。 任赫气到浑身发颤,不只气荀云,更气自己的反应。他双唇微张,却骂不出话来,只能用被情欲和怒气沾染得晶亮的双眸瞪着满意笑开脸的荀云,极度不满和不甘。 「恶心?」荀云在任赫耳边轻呼着热气,「你不也很喜欢?那幺快就……」 任赫只恨自己的手被绑住,所以不能狠狠的撕烂荀云那张下流的嘴。 「闭上你的嘴!」他咬牙啐道。 「行。」手指向下溜,荀云开始在任赫的私密处轻探。「我出力,你出嘴,很公平。」 任赫惊叫出声,「你……」谁准他这幺做了? 想也知道他比荀云要像个男人,怎幺这会儿角色颠倒过来了?任赫忽然想到先前荀云说的那些话,什幺「由我来」、「让你爽到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那里」原来是指这个…… 荀云的手指撩拨得任赫全身起了阵阵麻痒的感觉,忽然他使力一顶,任赫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要!」他羞愧的大吼,但是被激起的情欲都明显的由不听话的下半身清楚表达。 「这里?」 荀云又挑弄了几下,让任赫差点又要惊叫。 「混……混帐……」任赫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为什幺……是你当男的……可恶……」这事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哪? 荀云闻言一怔,旋即大笑。 「你那幺可爱,想也知道是你在下面。」 可爱?这家伙眼睛是被大便糊到吗?任赫气恼的白了他一眼。 但这一眼在荀云看来是含怨含嗔,带着挑逗勾引的意味。 「小赫……」 荀云呻吟一声,让任赫听得霎时羞红了脸。 「别那样叫我!」好恶心! 荀云不理会任赫的抗拒,他抽出在任赫体内的手指,抬高他的双腿,将之压在自己身体的两侧,腰际高悬。 「你……」任赫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害怕的问道:「你不会真的要……」 不要吧……他偷瞄一下荀云赤棵的下身,身子瞬间僵硬。 「当然。」荀云对任赫绽开一抹邪魅的笑容,「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小赫,别将我的话当成玩笑看待。」 「开玩笑!」任赫闻言气急败坏的大叫,「我一定会痛死的啦!」自己怎幺有办法容纳那…… 荀云又一愣,但他立刻笑出声来,他的小赫真是坦白又可爱。 「多谢你的赞美。」他带点恶意的微微一顶,欣赏任赫因他的动作而瞬间瞠大的黑眸,「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欲仙欲死的。」 可恨!他是没痛死,但也已经去半条命了…… 荀云一直到清晨才放开任赫让他休息,一早就又吻吻任赫的额头,神清气爽的出门巡视酒坊,也不叫任赫起来做饭给他吃。 废话,他哪里起得来啊?全身上下都又酸又痛,连动一下都很困难了,何况是站直? 呜……好后悔,当初自己怎幺没有一走了之?导致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任赫躺在床上,懊恼的忏悔自己的过错。 「任公子,主子要我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小白哼着小曲儿推开房门。 幸好昨日的抛绣球不了了之,秦总管和刘掌柜在听到之后才能有力气再站起来。不过任公子好可怜,竟然被绣球砸到头,她事后才知道,主子居然在绣球里头装了好几颗石头,难怪那幺重! 真是的,若任公子有个万一,谁来煮饭给他们吃啊? 「不要进来!」 任赫连忙大声喝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白捧在手上的水盆在看见房内景象时应声掉落,水将铺在地上的绒毯溅湿一大片,缓缓渲染开来。 她张大嘴,不知道该不该尖叫,自己……自己看到任公子的裸体,啊啊啊要不要闭眼?可是很好看…… 「小白!」任赫连忙拿起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不让春光外泄,「听着,不要叫,然后将药留下,-走出去,不准对别人提起这事儿。」 小白眨眨眼,不解的问道:「为什幺?」 任公子在主子的房间内脱光光睡觉,有何不能说的?啊,任公子一定是为了她的名节着想。不过,连主子的身子她都曾不小心看过了,有什幺好在意的? 任赫并不知道小白的心中正这幺想着,更不知道原来荀云也被她看光了,他只是努力平复自己,然后对小白威胁利诱: 「小白,-乖乖的别将这事儿说出去,回头我做-爱吃的拔丝樱桃给-吃。」 闻言,小白开心的猛点头。 自己占了任公子的便宜,他还要做拔丝樱桃给自己吃,今儿个她运气还真好哪! 站在厨房中挥动着锅铲,任赫每动几次,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 可恶,自己快痛死了啦!但又得装作没事似的在这里炒菜,该死的荀云,自己要在他今天的饭菜中下泻药,让他知道屁股痛到快裂成两半的感觉! 他一边喃喃咒骂着,一边泄愤似的猛剁菜。 「小赫。」 在得知任赫今日照旧在勒马楼中工作,荀云连忙丢下手边的工作跑来,果不其然看到脸色苍白到不象话的任赫,正蹒跚移动自己在厨房中煮菜。 他一手揽上任赫的腰轻柔按抚,一边温柔问道:「你怎幺不在房中休……」 话没说完,一只菜刀朝他挥来,荀云赶紧低头避过。 「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小心我砍死你!」任赫生气的大吼,还一边挥动着自己手上亮晃晃的菜刀,阻止荀云的逼进。 「我关心你啊!」荀云一面避开任赫朝自己劈来的菜刀,一面解释:「你昨晚是第一次,我又太激动不懂节制……」 「闭嘴、闭嘴!」 任赫气恼的大吼,但荀云显然并没有要闭嘴的打算。 「我虽然已经很努力放轻力道,但是我们一整晚这样下来,你事后肯定会很不舒服的。我让小白拿给你的药,你擦了吗?」 说到小白,任赫更加生气。 「你居然要她一个女孩家到房间中看我那副模样,看来我今天不把你剁碎当肉包,你是不知道死字怎幺写了!」 菜刀又朝荀云挥来,他一伸手,就将它夺了下来,再将任赫朝自己身上一揽。 「小白知道了吗?」那真是太好了,由她去传消息会更快。 「废话!」任赫怒道,「我当然将这种事隐瞒起来了。」 「哦……」荀云有些失望。 他不是不想公开,但是若由自己去和秦总管与刘掌柜说,肯定又要看到他们哭爹喊娘,甚至倒地身亡的样子;想到那种情景,他就犯头疼。 「你……好象很失望?」任赫开始怀疑起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荀云不怕弄到身败名裂吗? 「没错。」荀云竟然点头,「这种事,越多人知道越好。」如此一来,他才能避开那些烦人的媒婆。 任赫差点昏倒。 「你……」他不敢相信的瞪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荀云,气到说不出半句话。荀云不怕别人知道,但自己可是死都不肯啊!以后一定要好生注意荀云的一举一动,免得这件事被他传出去! 任赫脑筋拼命转着,压根儿忘了自己还被荀云拥在怀中。 见任赫这幺乖顺的靠着自己,那张软甜的嘴又在自己面前轻启,他身上还有好香的饭菜香与兰陵郁金的甘醇味道,荀云心中怦然一动,手伸到任赫的后脑勺将他用力朝自己一压,然后不假思索的吻了上去。 「唔?」任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骇得手脚乱踢。 这可是勒马楼的厨房,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啊! 但他的挣扎被荀云一一化解,而且像是惩罚似的,荀云吻得益发狂烈深入,霸道的汲取任赫的甜蜜,让他脑袋昏昏沉沉,渐渐没有力气反抗。 等荀云终于放开他时,任赫早已头昏脑胀到分不清这里是哪里,只能浑身虚软的靠着荀云喘气。 「小赫,你真可爱。」荀云轻声笑道。捧着任赫满脸红晕的脸,他轻轻落下细细的吻,「你的经验肯定不多,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吧?这样让我好想就在这里再要你一次……」 想到昨晚任赫在自己身下的媚人神态,荀云的手开始在任赫身上游移,似乎打算说到就要做到。 任赫正待抵抗,小白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任公了,小白嘴馋了,可不可以先来找你要那些拔丝樱桃?」 「等、等一下!」 任赫赶忙推开荀云,去拿刚才做好的拔丝樱桃。 此时小白也探头进来,「主子,您也在这儿啊?秦总管说他又要被您气到吐血了。」 今天雇来一批竹工、木工、补-工与烧火工人,正等着荀云去确定时,他就溜到勒马楼来,剩下秦泰望着他的背影直跳脚。 「等他快吐完的时候,再派人来跟我说。」荀云不在意的回道,他现在心里想的是那些香甜的拔丝樱桃。 瞧任赫将那包光亮鲜艳的樱桃都递给了小白,他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我没有?」太不公平了! 任赫才不理他,「小白,别吃太多,会牙疼的。」他细心吩咐。 「好。」小白开心的用右手捻起一颗樱桃正要送入嘴中,左手拿着的那包樱桃就全让荀云夺去了。 小白张大嘴,眼中开始蓄满泪水,不知该不该哭。主子他……他抢走自己的食物了!以大欺小…… 不过,幸好任赫已先发难:「你这个当主子的,竟然还抢下人的食物!」 他到底还有没有做主子的气度存在啊? 荀云完全不感愧疚,他替小白将手上的樱桃送入她口中,「小白,-会生气吗?」他笑容可掬的问。 小白眨着大眼,将心中的酸苦用力往肚里吞,然后可怜兮兮的摇摇头。 「乖!」荀云回过头来又朝任赫笑道:「晚上我要吃鸳鸯鱼扇、樟茶鸭、一品燕菜、通天鱼翅和鸡皮虾丸汤,消夜就桂霜莲子和什锦西瓜盅。」 他交代完后,就捧着拔丝樱桃微笑的离去。 这个家伙…… 冬天去哪里找莲子和西瓜啊? 第六章 「啊!」 没有人经过的荀园厨房中传来一声惊呼。 「荀云……放手!」任赫再也抑制不住的呻吟着,「混帐东西……我一定啊……会把你的手……剁下……啊呀!」 一阵闷笑传来。 「你连菜都没力气切了,怎么剁我的手?」 「该死……啊!」 在荀云的挑逗下,任赫忍不住欲浪宣泄,腿都要软了似的往下一滑,却被荀云自身后抱着,不让他倒下。 「好快……」荀云埋在任赫的肩颈上舔咬,含混不清的笑道:「你一定很久没有过,对不对?」 任赫气死了,他用力的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荀云有力的怀抱。荀云一只脚自任赫后头插进他的双腿间轻轻摩挲着,让任赫更是敏感的颤抖不已。 他今晚回到荀园,正准备动手煮荀云要吃的消夜时,竟猝不及防的让他一把自身后抱住,然后……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可恶,为什么自己不会觉得恶心,反而变得更加习惯荀云的爱抚?在他的手一抚上自己时,就敏感的能察觉到一阵又一阵快感传遍全身,甚至忆起昨晚的情形?真可恶! 任赫拼命的挣扎,荀云单手便抓住他乱动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探进他早被解开大半的衣襟中,恣意的揉着他胸前的凸起。 「小赫,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秀色可餐,我今晚的消夜还真是丰盛哪……」荀云哑着声音赞美。 任赫的衣服被褪下,蜜色的肌肤毫无遮掩的现出来;深如夜空的双眸泛着雾气,被吻到红肿的嘴发出无声的轻喘,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荀云的赞美让任赫羞愤得想一头撞死。 「闭上你的嘴!」他痛骂。 早知道就别偷懒不学武功,今日也不会落到任由荀云宰割的地步。 「好。」荀云轻声一笑,将任赫压在厨房的炉灶上,让他的手扶着石子砌成的炉面,然后将他的腰拉向自己,「老规矩,你出声,我出力,可以吗?」 他死都不叫出声!任赫愤怒的横了荀云一眼,死命咬紧下唇。 荀云对他的反抗决心不以为意,只是用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欲望温柔抵着他,「我要进去了哦!」 呜……任赫用力闭上眼睛,立刻感到一阵几乎要被撕裂的痛苦自下身传来,让他险些痛叫出声。 荀云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停在他的体内柔声询问: 「好点了吗?」 任赫并没听出他话语中的痛苦压抑,只是用力的摇头。 谁会好点了?这种事任谁都会痛个半死吧?可恶,为什么是自己要受这种罪?任赫又挣扎的动了一下。 这动作不啻是个刺激,让荀云再也按捺不住。他用力抽动一下,开始狂烈的撼动起身下的人儿。 如同狂风暴雨般的侵袭,让任赫差点又叫出声,他连忙咬紧牙关。 「小赫……」荀云放低身子,在任赫耳畔低声呢喃:「你……好软好热,简直快让我发狂了!」 这个混帐东西,这张下流至极的嘴巴! 任赫气得开口痛骂:「可恶!我一定会下毒……毒死你的,啊……」 一旦开口,便再也止不住令人羞耻的淫靡呻吟。任赫试着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却因激烈的狂爱而浑身乏力。 任赫如荀云所愿的叫了一整晚,而荀云也狂烈的爱了他一整晚。 心爱的小赫这么拼命的叫出声,他怎么能够不更热烈的「回报」他呢?说好了要互相配合的嘛…… 任赫早该知道像荀云这种人是惹不得的,都是自己在他表白时说了那些话,才会自此以后从晚上到清晨都被操个半死。 他想回家,可是却走不动,呜…… 「小赫,你怎么一脸哀怨?」 将任赫自厨房抱回房间的路上,荀云见他一脸哀恸,好心的问道。 任赫只是重哼一声,别过头不理荀云。 「怎么了?」荀云还是很关心的问,「我今天有比较节制,你瞧,天都还没亮哩!」他是很想再继续,但是想到若做得太过火害任赫起不了身,可就没人煮饭给他吃了。 真要让荀云做到天亮,那还得了!任赫火大的白了他一眼,「走快一点啦,让你抱着很丢脸耶!」 要不是自己走不动,怎么会乖乖的任由荀云将他抱回房间? 「怎么会?」荀云幸福一笑,「做丈夫的抱妻子回房,是多么让人欣羡的恩爱场景啊!」 荀云一定是疯了! 任赫闭上眼不想理他,他这么一个有男人味的人被一个扮女装还让全城惊艳的男子抱在怀中,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还什么妻子丈夫的? 荀云见任赫闭上眼似乎是想休息,便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吵到任赫的将他抱回房内的大床上。 头一沾枕,浑身骨头像快散了似的,任赫舒服的正要入睡,就感到身旁的床铺一陷,荀云也爬了上来。 任赫睁开眼,正要出声叫他到别的地方睡,就见到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他不会是还想要…… 「我习惯裸睡。」荀云稀松平常的回道。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贼贼的对任赫眨眨眼,「你──以为我还想要再来一次?」 被不偏不倚猜中心思,任赫的俊脸瞬间一红。 「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不介意继续配合你。」荀云说着就真的要压上去。 「谁……谁啊!」任赫连忙将他推开,「你去别的地方睡啦!」 「我们又没吵架,为什么要分房睡?」荀云搂住任赫,「不过,就算以后吵架,我自有别的法子让你不生气,用不着如此虐待自己。」 这个人……说这种话都不会脸红的吗? 任赫还想说什么,耳畔就传来荀云规律的鼻息。 睡着了?任赫侧头偷觑一眼,果然见到荀云早已闭上眼,但手还是蛮横的抱着他,丝毫未肯放松。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任赫望着荀云俊美安详的睡脸发起呆来。自己可是个男人啊!身材平板又没有闭月羞花的脸蛋,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啊! 这荀云平时头脑冷静善辩,上回却让自己气到扮成女人去抛绣球,他真的如此喜欢自己、在乎自己吗? 那自己呢?不排斥拥抱可是代表喜欢? 任赫怔怔思索许久,终于打了一个呵欠。 「也不怕得风寒吗?」任赫喃喃念道,替两人都盖上被子。 天气这么冷还裸睡,半夜踢被子准冷死他! 他闭上眼,也沉沉的进入梦乡,丝毫不见荀云唇畔勾起的幸福笑意。 任赫还是没有回杭州。 原因很简单,因为荀云时常拿酒贿赂他,不只是兰陵郁金与兰陵春,兰陵窖酒、兰陵陈香酒、兰陵特酿等,都是他未曾喝过的美酒,有的还是荀云特地为他酿的,不惜成本,甚至比兰陵郁金还要好喝。 所以,任赫根本舍不得回去。反正都让荀云得逞过那么多次了,再多几次也无所谓,他早习惯了;而且……荀云的技巧的确是很棒啦!所以就不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况且没有酒可是会让他浑身发痒。 继上回绣球招亲的闹剧结束后,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亲,但是都让荀云回绝,因为他到哪里去生个妹妹给他们呢?到最后,他干脆说荀少柔已不幸香消玉殒,才总算断绝了那些人的想望。 这一日,荀云照例在进思斋里看账册。 「秦泰!」荀云自账册上抬起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秦泰心头一惊。 不会又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了吧?拜托,他最近身子已经被吓得越来越虚弱了,就求主子别再吓他了吧! 荀云无视秦泰发白的脸,兀自开口:「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就是──」 任赫突然冲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甜汤。 「荀云,你累了吧?吃点银耳养生汤。」任赫气喘吁吁的站在书桌前。 荀云讶异的望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任赫,随即向他微微一笑。 小赫真是贴心,他是怕自己最近几晚都和他缠绵,一早又要起身处理荀家大小事务,所以要替他补补身子吗? 秦泰虽然也被任赫吓了一大跳,但他更在意刚才主子没说完的话。 他纳闷的问道:「主子,您刚刚说有喜欢的人,是谁啊?」拜托!千万要是个女的。 只见任赫立刻又跑到秦泰身边。 他绝对不让荀云将事情说出来! 「秦总管──」任赫挽着秦泰的手亲昵的往外走,「我做了一些酒酿汤圆,你要不要吃啊?」 「好啊!」虽然疑惑任赫怎么忽然变得这般热情,但有得吃当然好。 于是,秦泰便让任赫拉着要往厨房走去了。 忽然── 「秦、泰!」荀云愤怒的吼声传来,「将你的手拿开!」 秦泰和任赫一怔,双双回过头来看着脸色铁青的荀云,秦泰更是下意识的将手举高,不敢再碰到任赫。 房内霎时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自外头步入的小白被挡在门口,「秦总管、任公子,你们为什么挡着我不让我见主子啊?」她疑惑问道。 他们两人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 「主子。」小白蹦蹦跳跳的来到书案前,「有您的信,是表小姐寄来的。」 荀云脸色稍霁,伸手将信接过拆开,但又立刻皱起眉头。 「主子,是表小姐要来吗?」秦泰小心翼翼的上前问。主子刚刚那么凶,可是因为他没吃到酒酿汤圆?也对,他上回还抢了小白的拔丝樱桃…… 「嗯!」荀云不耐烦的将信丢到一边,「姨母也要来。」真是麻烦。 「那我立刻让人去将西厢打扫干净。」秦泰正要走,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回过头道:「主子,我、我不饿,那碗汤圆您拿去吃吧!」 呜……多么痛的牺牲哪!自己还真是个忠仆…… 荀云发现自己的独占欲越来越强烈了。 先前是与那群挤在厨房中黏着任赫的女人争宠,现在则是连男人碰到任赫都会让他气上个半天。 在不上不下间徘徊的心情让人几乎发狂,任赫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还是将他那些爱语全当成了玩笑? 秦泰竟当他是因为没吃到酒酿汤圆而生气!笑话!他是这么幼稚的人吗?虽然,多少也有一点…… 「嗯啊!」过快的律动让任赫差点喘不过气来,「荀云……慢一点……」 荀云稍微放慢动作,抬起任赫让汗水与泪水沾湿了的脸庞,热情的吻着他的眉、他的眼。 「小赫,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荀云喃喃说道。 「什么……」沉溺在过大的快感中,任赫的脑袋昏沉得很,根本没办法听清楚荀云在说什么。 荀云忽然停下动作,一动也不动的停在任赫体内。 明明就已濒临爆发的边缘,为什么要停下来?任赫难受的抓着荀云,要他快点让自己解脱。 「不要……停下来啦……」可恶! 「小赫,你喜欢我吗?」荀云压抑想在他体内冲动的狂烈想望,哑着声音问道。 任赫只是难受的晃着头,困难的开口要求:「快一点,我……好难受……」 荀云着迷的看着任赫恳求的神态,唇畔漾开一抹邪肆的笑容。「自己动动看。」 任赫别无选择的横了他一眼,依言动了动自己的腰,但还是不行。 「不行……」任赫懊恼的-了荀云一下。「你快一点啦……」 可恶的荀云,就那么喜欢戏弄他吗? 他的依赖、嗔怒让荀云心情大好,他俯身轻轻咬着任赫的耳垂,温柔哄道: 「说你喜欢我,我就给你。」他想要让自己的心情踏实一点。 为什么要……任赫还未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荀云的吻又落在他身上的几个敏感处,快感阵阵泛起,让他不自觉的呻吟出声,但荀云就是不做他最想要的事。 「可恶……」任赫恼怒的白了奸诈的荀云一眼,不得已依照他的要求开口:「我喜欢你……快一点啦……」 这个卑鄙的家伙! 荀云闻言笑开了脸,立刻用行动响应了任赫的要求。 他热切的撼动着他,带着他攀升上极乐的最高峰…… 隔日,荀云的表妹与姨母就来到荀园了。 「姨母、表妹,路上辛苦了。」荀云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容,「西厢已命人打扫好了,请先过去休息。」 「嗯!」荀云的姨母乔若兰点点头,「霞儿,我们先去休息。」 「娘,您先去休息,人家想和表哥说说话。」沈霞娇嗔道。她的面貌虽然姣好,但举止间却带着骄纵之气。 女儿这么说,乔若兰也是宠溺的一笑,「好好好,云儿,你可要好好陪陪她。」 麻烦哪!荀云在心头一叹,只得僵着脸继续微笑,「这个自然。」 乔若兰一走,沈霞立刻往荀云身上扑去。 「云哥哥,人家好想你──哎哟!」 她这一扑没扑中,反而让荀云侧身避过,抱到了旁边的秦泰。 这飞来艳福让秦泰笑到合不拢嘴。 沈霞生气的推开他,又向荀云嗲声道:「云哥哥,你怎么这样子嘛!」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酒坊中还有些事要我去处理,我让秦泰带-去逛逛。」 荀云说完就打算要开溜,却让沈霞一把挽住手臂,「人家和你一起去。」顺便让众人认识她这个未来的主母。 「酒坊中都是男人,而且他们都是打赤膊工作的。」意思就是女人勿入。 孰料沈霞一听,脸色忽然发亮,显得兴奋异常。 「云哥哥你也是打赤膊吗?」那自己更是要去,千千万万不能错过这绝佳风光。 荀云沉默良久。 「如果……我没打赤膊?」 「我要去!」响亮的回答。 「那如果……我打赤膊呢?」 「更要去!」更响亮的回答。 总之,他无论如何也赶不走她就是了,唉…… 夜晚,众人在勒马楼中用膳。 乔若兰优雅的举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嗯……」她抬起头,微微一笑。「云儿,你这次的厨子厨艺比先前那些更好呢!这鱼肉鲜嫩味美,完全没有腥味,吃再多也不会腻。」 沈霞听了,也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嘴中。 「真的很好吃!」她一边咀嚼,一边连声称赞,「云哥哥,这厨子的手艺真棒。」来勒马楼这么多次,跟着荀云吃遍各式佳肴,这次的真可算是人间极品了! 荀云笑道:「这厨子可是大有来头,他曾经多次为皇上准备御宴,手艺自是一流。」提起任赫,就让他眉开眼笑。 沈霞可感兴趣了。「云哥哥,你让他出来让人家看看嘛!」 荀云沈吟了一下。沈霞这个花痴一看到好看的男子就会立刻黏上去,若让任赫出来,似乎会有被吃豆腐的有能,还是别介绍的好。 他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小白就开心的回道── 「表小姐,这个厨子不只菜煮得好吃,就连样子也生得非常好看呢!而且人又温柔体贴风趣……」 想到任赫做给自己吃的甜点,小白就忍不住拼命称赞起任赫来,完全无视主子的脸色已经臭到不行。 「真的吗?」沈霞一听,双眸登时变得晶亮,「快将他叫出来让我瞧瞧。」真是令人期待哪! 「小白……」 荀云待要阻止,已来不及了。 小白开心的拉着任赫出来,介绍给众人认识: 「这位是任赫任公子,也就是煮这些菜的人,我最喜欢吃他做的拔丝樱桃了。」 瞧见沈霞满脸欣赏爱慕的样子,荀云暗暗叫苦。 自己以前为什么要将小白带出来?为什么不让她待在老家就好?唉……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得好好注意了。 乔若兰一见任赫,似乎非常惊讶。 「你……和一个人长得怎么这般神似……」她忽然问道:「任耕樵与柳曲是你的谁?」 任赫虽觉奇怪,但也回答了:「是我爹娘。」怎么,她认识吗? 乔若兰似乎大受打击。脸色忽而凄苦、忽而甜蜜、忽而气愤、忽而伤心,彷佛就快无法支撑过多的情感翻涌。 最后,她长叹一口气道:「云儿,姨母身子不舒服,要先回房休息了。」 第七章 「你认识我姨母吗?」 坐在进思斋中,荀云照例品尝着任赫的好手艺,今日的消夜是枣泥山药糕与玫瑰清露。 「不认识。」 坐在进思斋靠窗的软榻上,任赫今日喝的是兰陵窖酒。为了避免荀云又发脾气,所以下酒菜也是枣泥山药糕。 「是吗……」荀云沉吟一会儿,「但她看你的目光有些奇怪。」 「大概是我长得太好看了。」任赫哈哈一笑,「可惜我不喜欢年纪太大的女人。」 荀云闻言,皱起眉头缓步踱到软榻边,「你当然不能喜欢她,还有沈霞、秦泰、刘淮与那群大家闺秀,这些你全部都得离得远一些。」 任赫眨眨眼,疑惑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只能让我一个人碰、只能看着我,同样也只能喜欢我。」荀云目光炯炯的看着任赫,瞧见他的脸在火光下瞬间晕红。 「谁……谁啊!」任赫涨红脸别过头去,「谁喜欢你啦?」 「你。」荀云勾起他的下巴,不让他避开自己的注视,「那一晚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了吗?」 想到那一夜自己被荀云用那种手段逼迫承认,任赫的脸轰地一声整个烫红。 「那是你逼我的!」在那种情况下要如何反抗嘛! 「逼?」荀云挑起一边眉毛,不正经的笑道:「有吗?不都是你自愿的,而且你还一直叫我不要停的啊!」 「你……」任赫羞怒的一把推开他,「我又不是在和你说那些!」 「唔……」荀云又逼近任赫的脸笑道:「不是那些?那么是在说你一直要我快一点的那件事吗?」 这个人怎么那么让人讨厌! 「就说不是了!」任赫气得大吼,「明明是在说我喜欢你的那件事,你怎么老是扯到那些有的没的!」那些床第之事有谁像荀云这般敞开说的,知不知羞啊? 任赫气呼呼的瞪着荀云,而荀云则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诡笑。 「的确。」荀云颔首,「我扯远了,你是在说喜欢我,而不是在说别的。」他又奸诈的一笑,「嗯!关于你喜欢我的这件事,我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呢?」他抚着下巴思索起来,「哎呀!这真是太让我受宠若惊、太让我心花怒放了。千言万语皆难以表达我心中的喜悦,不如就以行动来证明吧!」 这……这个奸诈卑鄙的家伙! 任赫这时才知道自己又让荀云设计了,但已然来不及反驳,因为荀云那张笑得邪魅的脸正不断朝自己靠近,似乎真的打算用「行动」来证明。 「这里是书房!」他连忙提醒荀云,好歹要看一下场合嘛! 「不错啊!」荀云竟然毫不理会,动手解开任赫的衣带,「偶尔换一下地方,能获得不同的满足。」反正在厨房也都做过了。 「会让人看见!」任赫赶紧侧头避开荀云朝自己颈项袭来的嘴,手也开始努力的去推拒这只要朝自己逼近的发情野兽。 「有人说……」荀云没吻到任赫,但他的大手却朝任赫身下探去,「这样会更有感觉喔,因为……非常刺激。」大手不轨的开始动了起来。 天哪……谁来撕烂荀云的嘴、剁了他那双下流的手?这个人发情都不看场合的吗? 任赫拼命的想将荀云的手抽出,但荀云的力气偏偏比他大很多,他很快的在荀云的逗弄之下开始恍惚起来。 「不要这样……」气死人了,快把手拿开啊! 「那这样如何?」荀云的手往他的股间探去…… 「唔!」任赫身子一绷,痛得直皱眉,「我不要在这里……荀云……」他拼命摇头抗拒。 但是,若他喊停荀云就会住手的话,哪还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乖,忍着点。」荀云抬高任赫的身子,昂然的坚挺不由他抵抗的一口气埋进他的最深处。 「啊──」好痛! 可恶……自己根本还没准备好!任赫狠狠的瞪了荀云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猴急啊! 荀云兴奋的微微喘气,将任赫的腰抬得更高,「小赫,你一定很怕被人看到吧?你今天比以前都还要诱人呢!」 拜托别说了!任赫羞窘的掩住脸,身子更因荀云的话又猛地一绷。 「呜!」荀云忽然眉头一蹙,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放松一点,要不然……我也很难受……」 「那就……快点离开啊!」任赫皱眉抗拒着,他真的很怕让人看见! 荀云侧耳一听,忽道: 「好像……有人来了耶……」 「有人?」任赫一听,慌得拼命挣扎,想将荀云推开,「那你快点离开啦!」 谁知荀云竟微笑的摇摇头,「不行,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他又轻声一笑。 不会吧? 任赫正待阻止他这个荒谬想法,无预警的,荀云开始动作起来。 任赫死命咬住嘴巴不出声,简直快让荀云的大胆气到昏倒。就算真的要让别人知道……也不用选这种方式啊! 他用力拍打荀云的肩头,更生气的狠狠咬了他一口,但荀云都不为所动。任赫慌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荀云不仅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更加放肆起来,逼得任赫低吟出声。 「呜……呜呜……」任赫连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眼泪不断往下落,根本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过大的快感让他掉泪。 明明心头提心吊胆,偏偏快感仍旧强烈的撼动着他。 最后,荀云一阵低吼,在任赫体内释放全部的情欲…… 荀云趴在任赫身上喘着气,两人都已汗流浃背。 「舒服吗?」他撑起身子,爱怜的吻去任赫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水。 任赫摇着头没有回答,他的心还狂乱跳着! 终于,任赫深吸几口气,才哽咽的开口:「为什么要这样?混帐,你要让人知道,为什么不用别的法子?偏偏要让我这么难堪……」 他还宁愿荀云像之前那样,好好的坐下来准备告知秦泰,自己至少不会是这般丢脸! 「别哭了。」荀云连忙搂着他不舍的哄着,「我是和你闹着玩的,根本就没有人经过啊!」虽然他真的很希望有人经过。 什么? 任赫瞠大泪水迷蒙的黑眸,讶异的看着眼前该死的荀云,目光带着惊惧与狐疑,然后逐渐转为了然与愤怒。 「你说什么?」他拭掉泪水,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没办法。」荀云居然不觉得惭愧,还用无辜的表情解释理由:「你总是阻挠我向秦泰与刘淮说这件事,我只好施点小伎俩,让你点头答应我说出去啊!」 这算什么理由?小伎俩?这根本是阴谋!最可恶的是自己又再一次傻傻的中计! 任赫恨恨的穿上衣服,气到不想与荀云说半个字。 奸商,果然无奸不商,荀云更是奸商之中的奸商!自己不但口才不如他,就连心机都不如他。可恨,早知道一开始就下毒毒死他! 「怎么不说话啦?」荀云走向前搂住任赫,却被他用力挣脱开。 「你最好从今天开始就别再吃我煮的东西,否则难保有一天你不会中毒身亡!」任赫忿忿的威胁。 谁知道荀云又是一笑。 「笑什么?」任赫看到荀云的笑脸,气得大吼,更为荀云的自信气恼不已。自己总是让他牵着鼻子走,还老是上他的当! 「我在笑……」荀云似乎非常的开心,他又一把搂住任赫,更趁任赫忙着挣扎时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我的小赫果然很担心我,就连要毒杀我都还好心的先提醒我,怕我不小心就这样离开他,让他成了寡妇。」 这个人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你这个人……你说,你到底有哪些事是对我说实话,不是骗我也不是耍我的?」任赫手着腰,气恼的指着荀云的鼻子大声质问。 「当然有啊!」荀云一本正经的说:「我爱你,这绝对是实话,苍天可表,明月可鉴。」 任赫闻言总算稍稍气消,脸色也好看许多。这还差不多,总算是说出比较象样点的话了。 荀云见他似乎好些了,又喂上前去自后头环住任赫的腰,在他的颈畔低语: 「不只是那个,我还有说很多的实话啊!只是你一时没想到罢了,像是……」他的手开始往下滑去,「小赫,你好诱人,真是让我发狂;你的声音让我听得好销魂,你真是太棒了……这些全都是真的啊!」 末了,荀云还在任赫的臀部摸了一把,这简直就是色老头才会有的行为。 这个该死的家伙、烂到极点的嘴巴…… 「哈啾!」虽然窝在暖暖的被子中,任赫还是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了?」荀云睁开眼,下意识的将任赫揽近自己。 「不知道……咳……咳咳……」任赫开始咳嗽起来。 「嗯?」荀云见状终于清醒了,他撑起身担忧的审视任赫的脸,「生病了?」他的手探向任赫的额头,果不其然,触手一片火烫。 「头好昏。」任赫无力的说着,将被子更加拉高的盖住自己。 「我去叫大夫来。」荀云立刻下床穿上衣服,要小白去唤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诊断结果任赫的确是感染风寒没错。大夫开了几帖药,又嘱咐几句便走了,小白也出门去药铺抓药。 坐在床边,荀云爱怜的吻吻任赫的额头,「会不舒服还是肚子饿吗?」 任赫只是摇摇头,「奇怪,我怎么会生病?」他自幼身体强壮,可从没病倒过。 「可能是……」荀云沉吟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促狭,「前些夜里在书房中做的时候,不慎感染到风寒了吧?」 任赫闻言脸上一烫,立刻皱起眉头骂道:「荀云,你怎么老是说这些有的没的?知不知羞啊你?」 怎么有人可以老把这些事挂在嘴边? 「嗯……」荀云也不理会任赫的怒气,又自顾自的开口:「要不就是你半夜替我盖被子,结果倒害自己忘了盖。」他笑笑,「小赫,原来你这么爱我啊,我真是感动。」 够了!「荀云,数到三。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一、二……咳咳……」还没数到三,任赫便咳到不行了。 荀云拍拍任赫的脸,嘻嘻一笑,「怎么不继续数了?果然只是一时气话,心中其实是很舍不得我吧?我不在了,谁与你聊天解闷呢?」 谁要跟他聊天啦?他在反而让自己因为他而更闷! 任赫气恼的白了荀云一眼,还是止不住的猛咳。 「真可怜。」荀云脸上漾开一抹疼宠的笑容,慢慢逼进任赫,「要不将它传染给我吧!我替你受这些罪。」 说罢,他轻啄了任赫的唇一下。 任赫的眼胖瞬间瞠大,连忙将荀云推离自己,「你疯啦?」会被传染的。 「我没疯。」荀云再度靠了上来,「看你这样一直咳,才会让我心疼、心焦到发疯。」 他随即又吻住任赫,这次连舌头也伸了进去,似乎真的打算与任赫做一对同命鸳鸯。 任赫拼命-打他的肩,想让荀云停止这种愚蠢的举动,但是他依旧文风不动。反倒是任赫因他这深入的长吻而逐渐没了气,最后他只得放弃挣扎,再度任由荀云摆布。 原先合上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了开,一阵风来,将它吹得咿呀作响,但在里头的两人并未发觉,只是沉浸在彼此的热切索吻之中…… 「当真如此?」乔若兰蹙起秀眉,脸色一沉。 沈霞只是抽抽噎噎的立在一旁,神情极为凄惶。 她今早听说任赫病了,便想借机去探望一下。任赫平时都让云哥哥给霸着,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能与同是长相好看之流的任赫接近,却没料到结果是如此不堪! 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今晨所见,两个男人在接吻……多让身为女人的她难堪啊!原来云哥哥不娶她,甚至对她不理不睬,是为了这层理由? 而她原本对任赫的好感也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满心的憎恶与嫉恨。她自小的唯一心愿,就是能成为一心恋慕的云哥哥的妻子,想她艳质丽姿,怎会没有成功的一日?先前她只当云哥哥是忙于事业而不谈婚娶,怎知道她竟会有落到与一个男人竞争自己未来夫婿的一日! 她的对手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霞儿,别哭了。」乔若兰将女儿拥入怀中,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这种事原就平常,云儿只是一时好奇,时日一久就觉得会乏味,-也不用担心。」话虽是如此说,但她紧蹙的眉却不见平抚。 「但是……」沈霞又哭道:「云哥哥完全不想理我,我如何能够心安?」自己纵使日日借机接近,又总会让他想到法子脱身,可见荀云根本不喜欢她。 原本心存着只要慢慢等待,再由父母施压,自己的美貌又难有人匹敌,荀云总有一日是非她不娶的,但现在……如何让她不心慌? 乔若兰眉心一敛,细细思忖这件事的严重性。荀云的性子她也不了解,但他平日为人自重,也极少拈花惹草,却偏在此时做出这样荒唐行径!想起任赫是柳艳的儿子,一股厌恶之情陡地升起,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专做夺人所爱之事!为了女儿的幸福与自己的下半生、为了多年前的难解恩怨,她立刻心生一计。 「霞儿,-别哭,听娘教-怎么做……」乔若兰压低声音,贴着女儿的耳朵悄声的说着,「就是这样,-记得了吗?」她要让柳艳的儿子也尝尝让人背弃的酸楚滋味! 「嗯!」沈霞用力的点头。 为了自己的未来,这个计划一定要成功! 夜半醒来,喉间的干涩让任赫不适的皱皱眉。 好渴!他眨眨眼,想看看荀云是否还在身旁,但床边空无一人。 任赫不禁有些气恼,自生病以来荀云老是黏着自己,夜晚更是寸步不离,说是要就近照料,但其实也没什么事要他去做;怎么这会儿真的需要他的时候,却又偏不在? 舔舔唇瓣,他决定自己去倒水还比较快。 下榻穿上鞋袜,任赫摸索着走到桌边,手正要触到桌上放着的茶壶,就感到颈上一凉。有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是谁? 想到只有一个人会对自己做这种事,任赫狐疑的问道:「是娘吗?」她怎么又来济南了?他下意识的伸手要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冰凉刀锋。 「不准动!」 声音是女人没错,但却不是娘。 任赫听话的垂下手,「-是谁?」不是娘在与自己开玩笑,那是谁要取自己的性命?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荀云所做的那些苟且之事。」那人冷笑一声,「两个男人,不觉得羞耻吗?」 任赫一怔,「-怎么知道?」猛地他忆起自己上回被荀云设计答应让他说出去的事,「荀云说的?」那为什么要拿刀子架着他? 「哼!」那人又重哼一声,「这种龌龊之事,你想弄到人尽皆知,只怕荀云还不肯。」 这女人在说什么?明明是自己不肯让荀云说,而荀云偏要告诉秦泰他们的,他才不是那种大嘴巴之人呢!任赫暗暗恼火,自己居然被当成这种人了! 见任赫不语,女子又冷冷讥嘲道:「你勾引他是为了什么?家产?还是荀家的传家酒方?你以为凭你这种男色能惑得了云儿多久?」 没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云儿」二字,乔若兰又继续道:「告诉你,是云儿他为人厚道,不忍将你赶出荀园,其实他早就对你生厌了!」 任赫的身子因此话微微颤抖。 「他和沈霞自幼便有婚约在身,这次她来荀园,就是要与云儿谈论婚礼事宜,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吧!像你这样死缠着他,真是不知羞耻啊!」 什么……任赫不再默不作声,他火大的转过头,身子因怒火而发颤,显然气到极点了。 「-到底在胡说什么?」是荀云死缠着自己,还用那样的手段将他……为什么到了最后,自己却成了罪魁祸首? 「荀云呢?」任赫冷冷望向她。「我不想为这种事多费唇舌,让他跟-说。」 乔若兰也收回匕首。「他?」她冷笑一声。「只怕他现在根本不想再见到你了。」 任赫不理她,径自走出房门去找荀云。该死的荀云,他到底是如何跟这女人说的,竟然敢让自己背黑锅! 「他在后花园里。」乔若兰暗暗高兴自己的目的达成。 任赫一顿,脚步也转往后园的方向。 第八章 在后花园中,荀云正在不耐烦的看着沈霞。 「云哥哥,人家真的好怕哦……」沈霞投入荀云怀中,「真的有道黑影在房中,人家不敢再自己一人待着。」 「-娘呢?」荀云无奈的想将沈霞推离自己,但她偏偏像一个巨大的八爪章鱼似的硬黏在他身上,若自己一个用力伤了她,怕很难是对姨母难交代。他一双手搁在沈霞瘦削的肩头上,进退不得。 「娘不在隔壁房中,人家只能来找你了。」沈霞见荀云并未推开自己,更是得寸进尺的伸手环上他的腰,「云哥哥,今晚你陪陪人家嘛!」 不行!荀云想要开口回绝,任赫还在房中等自己去照料。 孰料,沈霞纤纤素手往他唇上一搁,阻止他开口。 「云哥哥,不要拒绝我,好吗?」翦翦双眸盛满凄楚与不安,「我知道你忙着酒坊中的事,一直未曾婚娶,也怕因此而辜负我,所以未曾向我爹爹提亲,但我真的不介意,就算是未有媒妁,我也很愿意与你……」 声音到最后细若蚊鸣,女儿家的娇态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羞怯可人,如此大胆表白、软香在抱,任何人也难免动摇,但荀云却蹙起眉头。 这个沈霞真是无可救药了,她未免也太天真了,他不娶她,自然是因为不喜欢,做什么将他讲得有多伟大、有多为她着想一般……太高估他了吧! 他正要拉下沈霞的手开口拒绝,她竟一踮脚,准确无误的吻住他的唇!而且还因为用力过猛,竟如饿虎扑羊般的将他给扑倒在地,害他一时半刻无法挣扎起身。 任赫一踏入花园中便见到这般光景,身子一震,随即转身走出园子。 「怎么,你都瞧清楚了吧?」乔若兰自暗处走出来,冷冷的望着面无表情的任赫,「你还认为云儿是喜欢你的吗?」 任赫瞥了幸灾乐祸的乔若兰一眼,淡淡的说:「喜欢不喜欢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想过。」都是荀云自己在那里说得天花乱坠,「不管这事是-策划的或是当真如-所说,荀云真的爱上沈霞,这些事都无法带给我什么打击,因为他要爱谁,是他自己的事,我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若阻止得了,自己又怎么会与荀云纠缠如此久还摆脱不掉? 「什么意思?」乔若兰挑高一边眉毛,她不信任赫无动于衷,也因为他眼中与柳艳如出一辙的冷然而暗暗恼火。 「我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任赫淡漠的往房间走去,「若-要我恨他,很抱歉,没有爱哪会有恨?但若-要我祝福他们俩,我现在就能替-达成。祝-的女儿与荀云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传入乔若兰耳中,几乎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意与悲伤。 乔若兰咬咬唇,忿忿的低咒一声:「该死!」 可恶,为什么与她料想的不同?任赫的反应该是如她以前被任耕樵遗弃般的伤心欲绝……难道真如他所言,他是未爱上荀云吗? 虽是为女儿的婚事确定而松一口气,她心中却有股阴霾仍旧散不去。上苍让她在此遇见任耕樵与柳艳的孽种,她怎能不把握机会,一解纠缠自己多年的怨恨! 她秀丽的脸此刻罩上阴沉的黑影,在月光下竟显得阴冷骇人。 在厨房中剁着菜,任赫依旧面无表情,但手下动作却相当吓人,每一刀落下就是菜屑到处喷。再拿来一条鱼,他得将鱼肉片下腌渍,偏偏怎么切就是无法利落的将鱼切开。 「可恶!」任赫咒骂一声,索性将整条鱼用力剁成泥。 谁说他不生气的?他气到快疯了!昨晚回到房中,心里的郁闷让他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想到自己竟会为这事失眠,他更是气恼。 为什么要在意荀云那种人?他高兴和谁在一起,与自己何干?他要娶谁就由他去……但为什么心中却有一阵酸楚涌上来? 刚开始分明是自己被强迫接受荀云的拥抱,到了最后,陷得最深的却是自己。他非常不甘心,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家伙的? 是在书房中他说「我爱你」的那一次。还是更早之前,他设计自己说出喜欢他的那一次?或是再更早以前,他自厨房中将他抱回床上说了一堆甜言蜜语那一次?还是知晓自己能牵动他清明理智之时? 总之,是啦,是喜欢他又怎么样?虽然搞不懂自己怎会喜欢上这种爱吃又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也很不想去承认,可是,自己就是被他打动了嘛!然而现在这一切竟显得可笑至极!该死的荀云,花心、风流、色胚、不是人…… 「哈啾!」荀云还没踏入厨房,就先打了个喷嚏。他有些愕然的揉揉鼻子,自己可真是让任赫传染了? 「小赫。」荀云伸手自任赫的背后环住他,「怎么不在房里休息?」他将脸埋在任赫的颈项间,汲取他好闻的气息。 任赫不说话,兀自切着菜,但心中一把怒火燃起。 在外头偷了腥,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家伙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了!自己若不是亲眼看见,荀云很可能就永远隐瞒下去。 任赫恼火的咬着下唇,想起乔若兰说的话,心一横,他决定不再管这些事,不再为这种事心烦! 荀云没察觉任赫的怒气,只是将手绕至任赫身前,按住他切菜的手。「小赫,你身体好多了吗?」 任赫冷哼一声。「能站在这里煮饭,你觉得呢?」他拉开荀云按住自己的手,仍旧继续切着菜。 荀云一听,手一收,便将任赫紧紧榄在怀中,「那我……」他扳过任赫的脸吻住了他。 任赫身子虽一绷,却不挣扎。 品尝任赫香甜的唇,荀云觉得感动莫名。昨晚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沈霞甩掉,可心中一直懊恼,毕竟自己被她强吻了!这事传出去一定会笑掉旁人大牙的,又不是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竟有遭受一名女子强欺的一日!回房之后,任赫似乎已睡着,原先想向他索取一吻以慰受伤心灵,却怕吵到生病的他,只好作罢;今晨一起身,却已不见任赫踪影,让他更觉气闷。 现在,总算让他得以抒解一整晚与今晨累积下来的郁闷了。 「小赫!」他轻喃:「你的唇好香好甜……」他的手下滑,在任赫的腰间轻轻揉抚,「这让我好想在这里就与你……」 自任赫生病以来,他已有好几日未曾与他欢爱,每每看着任赫,心中就一把欲火狂烈烧起,却得强自按捺,对他来说不啻是种折磨。 平时若荀云这么说,任赫一定是一把推开他,并且红着脸斥责他发情怎么都不看场合,但这一回任赫只是冷冷的一撇头道:「随你。」 荀云一怔,有些讶然,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任赫的不对劲,「你说什么?」 「我说随你。」几乎要结冰般的语气,「反正你从来都不管我怎么想的,不是吗?你高兴怎样就怎样,都由你,我不想理了。」就连他要娶沈霞这件事也一样。 荀云漂亮的眸子眨了眨。「你怎么了?」任赫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任赫连看都不看他,「我不想管了。」又是这么一句话,是在说给荀云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攫住任赫的下颚,荀云将他的脸用力抬起,「说,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吗?」 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变成这种光景? 任赫不说话,只是别过头。「不做的话,那你就滚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做菜。」他拿起菜刀,准备继续切菜。 「小赫!」荀云沮丧的低吼一声,「你究竟在生我什么气?」太诡异了,任赫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这样的。 「我没有生气。」任赫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我才不会为你这种人生气,也不会为了你要娶沈霞这件事而吃醋;若你要我留下来帮你们准备宴席,行!五十兰陵郁金,包准你们吃得眉开眼笑。」语毕,刀子重重一剁,整条鱼应声被切成两半,自砧板上弹起,落到地上。 不生气?怎么可能! 荀云一呆,「我什么时候要娶沈霞了?」娶她?又不是自讨苦吃,是谁在造谣生事的?难怪任赫气成这样。 任赫斜睨他一眼,因为荀云的装傻而更加生气,「昨晚你们俩不是打得火热吗?我亲眼瞧见,还会是假?」 没料到任赫竟会撞见那一刻,荀云正待解释,勒马楼的大厅就传来一阵喧哗叫嚷── 「姓荀的臭小子,老娘今日带人来拆你这间楼了!」 荀云与任赫甫进大厅,就见到一身艳红衣裳的柳艳正拿着红缨刀,高踞在一张大桌上,旁边还有十几位功夫装打扮的女子。 刘淮连忙奔向荀云,「主子,她们……」这群凶神恶煞般的婆娘把所有客人都吓走了。 「娘?」任赫不敢置信的望着前些日子才来造访过的母亲,「-在做什么啊?」 柳艳只是撇撇嘴,「我来拆楼。」 她领着谢厨子回杭州后,越想越不甘心。自己好歹也是名震一时的红缨女侠柳若飞,竟在这间勒马楼栽了个大跟头,让荀云在唇舌之上占尽上风,让她怎么想就怎么气闷。当下她决定要兑了先前的诺言,将这间勒马楼拆了,免得她想到就生厌。所以她今天又来了,而且这次一定要将儿子带回家煮饭。 说起煮饭,她更生气了。那个谢厨子,每次都在盘中放些雕花雕鸟,整道菜中能吃的少到可怜,要他多煮一些,他就哭着说只学会果雕这种功夫,其它的技艺实在不敢拿出来献丑,怕污了师父的名;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那么爱哭,看了就令人心烦。要看那些中看不中吃的果雕,那她请个木匠什么的不是更快? 荀云一见是柳艳,先是一怔,随即便上前恭敬问候:「娘,您怎么来了?」 柳艳与任赫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都是一僵。 任赫瞪了荀云一眼,而柳艳则四处张望,想看看哪一个是荀云的娘。 「娘,您站得那么高,当心跌伤了,要不要我去请人搬张太师椅让您坐得舒服点?」荀云又道。 柳艳这下终于知道荀云是在叫她,她柳眉一竖,翻身自桌上跳下,气冲冲的质问:「浑小子,你叫我什么?」这人是疯了吗? 「娘!」荀云又喊了一声。 柳艳一听,气到用力戳着荀云的胸膛,「听着,老娘我不是-娘,年纪也没大到可以生出你这种臭小子!」她才三十八岁,自认保养有方,看来要比实际年余年轻;任赫是她十八岁时生下的,荀云看来都快三十了,自己怎么可能当他娘! 「我不是在叫亲娘。」荀云摇摇头,「我是在喊岳……」 他的嘴巴立刻被任赫捂住。 「娘,-别听他乱说。」正牌儿子抢在荀云说出那两个字前开口,「-为什么来拆楼?」 「你还敢说?」柳艳先搁下心中的疑窦,毕竟吃饭的问题比较重要,「那什么谢厨子的,雕的那些劳什子玩意儿能当饭吃吗?」是当任家上上下下都是马,只吃萝卜和黄瓜不成? 任赫不解,「什么意思?」 柳艳轻哼一声,回头提高嗓门叫唤:「喂,给我出来!」 只见谢厨子怯怯的自门外走入,满脸委屈的喊道:「师父……」眼泪又瞬间流下来了。 任赫蹙起眉,正要开口询问,又见一抹深紫色身影自门外飞入,足尖一踹,将谢厨子踹了个五体投地,然后翩然落在先前柳艳高踞的大桌上。 「不要脸的女人,-竟敢出现在勒马楼中!」冷冷的声音自那人口中传来。 「姨母?」荀云先认出来。 「是-?」任赫皱眉,想到昨晚的事,他咬咬下唇。 只见柳艳细眉一挑,有些惊诧,「乔若兰?」她怎么会在这里? 「哼!」乔若兰一双美目里满是嫉恨,盯着多年前的仇家,「柳若飞,咱们多年前的帐都还没算清,-竟还敢带人来这里叫嚣,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柳艳鄙夷的扬起唇角,「我还道这浑小子这么惹人厌是为何,原来是-外甥。今日倒好,耕樵既然不在,咱们就把之前的帐一并清算!」 乔若兰一手拔出长剑,柳艳则手按红缨刀,两人看样子是要开打了。 「等等!」荀云连忙走到两人中间,有些头痛的揉揉眉心,「两位女侠暂且住手,有什么事请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谈。」 若让两人在这里开打,勒马楼就要毁了。 「浑小子,你让开,老娘今日就要在这里杀了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云儿,你走开,我今日就要在这里杀了这个狐狸精!」 「-才是狐狸精!」 「-才是不要脸的贱人!」 「是-抢走我的耕樵,-这狐狸精!」 「耕樵根本不喜欢-,-还死缠着他,-这不要脸的贱人!」 「-说什么?」 双方-来我往的骂个不停,围观的众人安静听着两人在言语间泄露出的那些陈年旧事,荀云也逐渐了解两人为何结怨至今了。 原来是当年任赫的父亲喜欢柳艳,但与乔若兰认识在先,而她也以为任耕樵终有一日会娶自己,孰料任耕樵似乎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反而是对柳艳一见倾心。最后任耕樵娶了柳艳,而乔若兰也就怀恨至今。 荀云正想着要如何劝退两人,任赫也走向前了。 「娘,别再与这种人争辩了。」乔若兰的自以为是与搬弄是非的能力,他昨晚就见识过了。爹深爱着娘与大娘,是全杭州城都知晓的事,没必要千里迢迢的到济南城浪费口舌解释。 柳艳这才缓下口气,厌恶的重哼一声,「不想再理-这臭婆娘了。」她牵过任赫,「赫儿,回家去。」她今天是来带走儿子的。 荀云一听,立刻又回绝:「不行!」不管她来几次,他都不肯让任赫离开。「小赫,你不会回去吧?」 任赫还未答话,乔若兰就鄙夷的嗤笑出声,「要走就快走,像你这种恶心的家伙,滚得越远越好!」 荀云听乔若兰如此辱骂任赫,恼怒的正要出声喝斥,柳艳已先怒道: 「-说什么?」 居然敢这样说她的宝贝儿子,她今日不在乔若兰身上砍个两刀是不行了! 「说什么?」乔若兰冷笑一声,自桌上跃下,「狐狸精生的儿子果然还是狐狸精,就专门干些勾搭男人的下流事,知不知羞哪,两个大男人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柳艳也不解的看向儿子。 任赫脸一沉,转身就要走开。 荀云连忙拉住他,「我姨母和你说了什么?」太可恶了,他不会因为她是个长辈就对她忍气吞声的。 任赫不答话,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解释,不想开口。两人的关系被用最难堪的方式说出,他只想离开这里! 「赫儿,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柳艳也拉住儿子,要弄个明白。 「娘!」任赫忍着不落下泪,声音却已哽咽。「我和-回杭州,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真是够了,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摊在众人好奇与鄙视的眼光下?他就如乔若兰所愿,离得远远的好了,谁纠缠谁这件事,他也不想再去辩解,现在他只想快点远离这个令他讨厌又难堪的地方。 荀云一听,心头一沉,用力扯住任赫的手臂,「不淮。我不淮!」误会还未解释清楚,他不能让任赫走。 任赫挣扎着要摆脱荀云的手,却一直挣不开,这样拉拉扯扯的更引人非议! 「放开!」他瞪着荀云。 荀云就是不放。 忽然一声娇软甜音传来,是沈霞也来了。 乔若兰见状,立即伸手搭上荀云的肩头,「云儿,你只是一时迷恋他,霞儿才是你未来的妻子啊!」手下用力,要荀云放开任赫。 荀云兀自牢牢抓着任赫,「我不……」 突然一个人影扑来,让荀云一个踉跄,到口的话也被打断。 「云哥哥,你没被恶女人怎么了吧?」沈霞紧紧抱着荀云问道,又回头狠狠瞪了任赫一眼。 就在此时,乔若兰用力一扯,而柳艳也同时拉过任赫,荀云就这样被迫放开手了。 任赫见状,只是看了荀云一眼,立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那一眼饱含伤心与愤恨,还有更多的气恼与欲言又止。 荀云几乎心碎了,他好不容易挣开沈霞与乔若兰追上去,却已不见任赫踪影。 第九章 「我不娶沈霞。」荀云连看都懒得看乔若兰。 「云儿,你……你就真那么喜欢那男人?」乔若兰气到脸色发白。自己的女儿又美丽、又娇憨,有哪一点是比不上那狐狸精的儿子? 「没错。」荀云手上忙着,「我爱他,不可能更改。」 「你!」乔若兰气冲冲的站起身,「你娘生前再三嘱咐我要好好管束你,更要我为你的婚姻之事作主,我现在命令你即刻就娶霞儿!」她不可能放弃的,她只剩沈霞这个宝贝女儿了。 荀云手一顿,抬起头冷冷对上乔若兰的眼,「姨母,我看-是忘了荀家当家的人是谁了吧?-不过是个外亲,凭什么决定我的事?」 「就凭我是你的长辈!」 「哼!」荀云卸下先前伪装的温文有礼,放下手上的东西慢慢走近乔若兰。 乔若兰竟让他的气势逼得退了一步。 「长辈?」荀云冷哼一声,「有哪个长辈是像-如此自私又卑劣的?为了多年前的恩怨,-选择在众人面前羞辱任赫,让他只能难堪的离开;现在-会关心我的婚姻大事,是不是因为姨父不喜欢-,想要纳妾,-就费尽心思想要再找个靠山,所以脑筋就动到我的身上来了?」 他原本清明的眼眸覆上一层寒霜,「-要沈霞在那晚将我自任赫身旁支开,又故意对任赫说我要娶沈霞,-对他说什么我是不知道,但也可以猜想有多难听了。然后,-又设计让任赫见着那一幕,任赫虽然生气在心,却还未曾对我心灰意冷,所以-又另外找方法将他撵走。我想,就算任赫的母亲没来勒马楼,-也已想好法子要让他在众人之前难堪了吧?」 阴谋全让荀云猜中,乔若兰双唇一抿,换上阴冷的表情。「没错,我无法原谅任耕樵抛弃我,所以,我要他的儿子也尝尝这种伤心欲绝的滋味!我不得已嫁给你姨父,前几年他还对我百般疼宠,现在又因为我生不出儿子而想纳妾;我不答应,他就住在那贱女人的家中不回来。我不能让我与霞儿的下半生没有依靠,所以,霞儿一定要嫁给你,这样我才能有数不尽的家产让我无忧无惧!」 人心的贪婪与欲望都明显刻在这显得老丑的女人脸上,荀云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开口唤道: 「秦泰,你进来。」 秦泰走了进来,「主子?」 「给她们母女俩一笔钱,然后将她们赶出荀园,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见这两个惹人厌的女人。」 她们要钱,行,他可以保证她们下半生衣食无缺,但,前提是她们得滚得远远的! 乔若兰本来还要说什么,却让荀云冷寒的目光惊得不敢再出声。 「主子,您要去哪里?」秦泰有些诧异。 荀云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当然是去将任赫追回来。」他不会让任赫离开自己身边的。他说过,两人间若有争吵误会,他一定会想方法让他不再生气。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又自一个木柜中取出一包东西放入怀中。 「主子,你当真……」秦泰小心翼翼的求证谣言的真实性。 荀云点头,「很早以前我就想告诉你们了,但是小赫不准我说。」 当真如此……秦泰鼻子抽了一下,似乎要哭了。 荀云懒得去理秦泰,只是将包袱扛上肩,「是我先耍手段得到任赫,他回来后,不准你们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他步出门外,小白已将马车备好了。 「主子,你一定要让任公子回来喔!」想到任赫对自己种种的好,她才不管他与主子之间是对是错,总之任公子是个好人,比起乔若兰母女要好得太多了! 「不错。」荀云拍拍小白的头,「回来我让-做总管好了。」他横了秦泰一眼。 秦泰连忙也挥挥手,「主子,您一定要带任赫回来,路上小心!」 开玩笑!他怎么可以因此丢了饭碗? 「畜生!」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偌大的书房里。 任赫抚着被打到红肿一片的脸,不言不语的继续跪着。 任耕樵气到浑身都在发抖,随手自下人手上拿过竹杖,就要往他身上打去。 「老爷,别这样!」齐婉连忙护住任赫,不让盛怒之下的任耕樵将儿子打成重伤。「赫儿已经跪了很久,你让他起来吧!」 柳艳走过去牵起齐婉。「大姐,-别为他求情,他干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理应受罚的。」 「妹妹!」齐婉摇摇头,还是抱着任赫不让柳艳将自己拉开,「赫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他只是爱上个男人而已!」 柳艳生下任赫没多久,就一肩挑起教导任桓武功的责任,所以几乎都是齐婉在照顾任赫,感情自然深厚。 「婉儿,-让开!」任耕樵吼道,「我今日就打死这个不肖子,让他到九泉下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个男人,要他任耕樵的脸往哪里搁? 「不行!」齐婉怎么都不肯走,「赫儿他没错,都是爱人,为什么爱男人就不行?」 「-!」任耕樵脸色铁青的举起手,却不敢将藤条落在爱妻身上。「他都是让-给宠坏的,-知不知道?」 儿子先是不负责任的离家,回来后又得知他爱上个男人,会如此大逆不道,都是因为齐婉对他宠溺过了头! 齐婉只是流着泪,「妹妹,他是-怀胎十月生下的,-怎么不为他说说话?」 「大姐……」柳艳看向儿子那双倔强的眼眸,长叹一口气,「我能说什么?他都不顾虑我这个做娘的感受了。」 当她向儿子求证这件事时,可知道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她的心痛到纠结成一团,几乎要无法呼吸了?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个……多让她失望和伤心! 任赫总算有了动作,他缓缓撑起跪到发麻的双腿,并将齐婉扶起。 「大娘,-别因为护着我,就和爹闹脾气。」 齐婉摇摇头,「大娘只要你天天都快乐。」 任赫叹口气,目光转向正气到吹胡子瞪眼的任耕樵,「爹。」 「哼!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任赫只是耸耸肩,「那我从此都不煮饭给你吃了。」 这是……威胁?任耕樵睁大眼,狠狠瞪着他。「你说什么?」 「我让你打过、骂过了,既然你气没消又坚持要断绝父子关系,那我为什么要替一个陌生人做饭?」 「你!」任耕樵因他的话气结。 众人没料到任赫还有这一招,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对父子僵持。 「不吃就不吃!」任耕樵像个小孩子似的负气一撇头。 「那好。」任赫淡淡一笑,「大娘,-肚子饿不饿?我煮一大桌好菜让-吃。」 最后,任家所有人一个个弃械投降。 先是柳艳受不了,拿起筷子夹了块香嫩的酒酿清蒸鸭送入口中。 莺儿一见,也大着胆子舀了一匙红烧干贝,像怕被斥骂似的赶紧塞入嘴里。 总管见状,也偷偷拿了个包子,走到门外囫囵大嚼起来。 「大娘,这是您最爱吃的醋溜白菜,多尝一些。」任赫殷勤的夹起满满一箸,放进齐婉的碗中。 齐婉闷声一笑,偷瞄了任耕樵一眼。 这哪是她爱吃的?分明是任耕樵的最爱。 每次这盘菜一端上桌,任耕樵就不准任何人与他抢,非要将整盘都纳为己有才甘心。 任耕樵气闷的望着齐婉吃了一大口白菜,肚子也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齐婉抿唇揶揄问道。 任赫与柳艳也同时噗哧笑出声。 「咕噜噜的,可是水声?」任赫故意猜错。 「是水声吗?」柳艳假装侧头细细听了一会儿,「可好像不是院子中的水池传来的啊,似乎是在这房中……」她睨了眼任耕樵。 任耕樵受不了众人的调侃,硬脾气的他索性起身,气冲冲的一拂袖而去,不再待着看众人在他面前大吃大喝。 任赫望着父亲的背影,笑意凝在唇畔,有些惆怅。 「赫儿,别难过。」齐婉拍拍他的肩,「他就是那副怪脾气,其实心里已经动摇了。」 柳艳也颔首,「再过不久,他就会像以前一样,拼命大口吃你做的菜,一面要你再多煮一些的。」 是吗? 任赫打起精神,又笑了笑,「大娘、娘,-们好久没吃我煮的菜了,再多吃一些吧!」 躺在房内睡不着,任赫起身往园中走去。 园中梅花开绽,梅树扶疏横斜,淡淡幽香溢满整座花园;凉风轻轻吹送,将这股香味吹得断断续续,有股欲尽不尽的哀伤。 任耕樵果如齐婉与柳艳所言,过没几日就要人来叫任赫煮饭给他吃,虽不说半句话,但显然已经默许、原谅任赫了。 「管他去爱什么人,只要别杀人放火就行,总之,我肚子饿了,叫他煮饭给我吃!」这是任耕樵后来对这件事发表的看法。看来,他也不想与自己的肚皮过不去。 坐在石椅上,任赫支着下颚发起呆来。 有时候他会想,反正他还在气荀云,他大可说自己只是一时让荀云用计陷落,他爱的其实是女人,那么就不会惹得爹发这么大的脾气了,自己也可以将这些事当作是个难堪的记忆,丢在脑后重新生活。 但,就是没办法。他为自己仍旧思念着荀云这件事觉得气闷,好像……真的陷得太深了,要抽身,好难。 任赫皱着眉,想到荀云现在可能正与沈霞新婚燕尔,就又落落寡欢起来。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连有人走近他都不知道。直到一个黑长的影子清楚出现在地上,任赫才惊觉的要回过头。 「唔……」嘴巴被掩上,眼睛又被蒙上,任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喘,眼前就一片黑暗。 「嘘!」来人要他别出声,「你在想什么?」他刻意压低嗓子,让任赫听不出他的声音。 捂住任赫的手微一松开,似乎是要他回答,但任赫不语,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让我猜猜。」那人轻声一笑,「你一定是在想,心爱的荀云和沈霞正在济南卿卿我我的,肯定早忘了你了,是不是?」 任赫身子一僵,这个人…… 「你……」他正要开口,却又被捂住嘴巴。 「听我说。」他灼热的鼻息喷在任赫的颈项间。「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他这么爱你,费尽心思、不顾尊严的扮女人就只为得到你,怎么可能只是想玩玩而已?沈霞的那件事是旁人造的谣,若你因为这样就信了,会让他觉得那些付出的爱未免太不值得了。」 任赫用力挣扎起来,这个家伙……是荀云! 荀云如他所愿的松手。 任赫立刻回过头一看,果真是他! 「你怎么……」荀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接我这个因为生气而回娘家的娘子。」荀云勾起一抹俊美的笑。 什么!任赫闻言羞恼的站起身,「谁在生气了?我是因为想回家才回来的,根本与你无关,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怎么这么说?」荀云揽住任赫的腰,制止他的挣扎,「别告诉我,那一天那张快哭出来的脸不是你。」 谁要为这种人哭啊!任赫用手肘往后一撞,害荀云痛叫一声,放开手。 「你私闯民宅,我要让官府派人来捉你。」任赫说完就真的要往前走。 荀云才不让他离开,他一把扯住任赫,将他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别生气了,我很想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刚才都解释过了,那些全是我姨母的诡计,我也被蒙在鼓里。」 任赫挣脱不了,只得窝在他怀中恨恨骂道:「你让她用那种方式将我们的关系说出来!」 「对不起。」荀云轻吻任赫的发丝,为自己的大意懊悔。 「你害我让我爹痛打一顿,差点断绝父子关系。」想到前些日子父亲脸上的失望与愤怒,任赫有些哽咽。 「对不起。」荀云紧紧拥着任赫。「你可有受伤?」 「哼!」任赫轻哼一声,「爹那么爱吃我做的菜。哪敢再说些什么!」 荀云松了口气,稍微放开任赫,勾起他的脸。「小赫,是我的错。是我强迫你与我在一起,却还让你遭受这些原该属于我的惩罚,原谅我。」 任赫才不会这么快就原谅这个家伙,自己为他受了这么多苦,他只说声抱歉就行了吗?才没这么便宜! 手一伸,「拿来。」任赫斜睨着他。 饶是荀云聪明过人,也让他的动作弄胡涂了,「什么?」 「赔偿。」任赫收回手,抱着胸一撇嘴,「心痛、皮肉也痛,这些加起来,总共要一百兰陵郁金当做陪罪礼,你带来了吗?」 什么?荀云有些讶然。自己走得匆忙,哪想得到这些? 「没有?」任赫气恼的又一撇头,「我不会原谅你的。」自己这几日都被肚子里的酒虫闹到浑身发痒,荀云居然还没带酒来! 荀云连忙拥住要离去的任赫,「和我回济南,随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不要。」任赫执拗的拒绝,十足的任性。 月光照耀在他那张恼怒的脸上,微蹙的眉与咬到泛红的下唇,这是任赫生气时必有的反应,却让荀云怎么看都看不厌,总觉得他可爱透顶,还为此怦然动心。 知道任赫在耍性子,荀云忽然一笑,目光带着促狭,「你真的不原谅我?」他该考虑换一个每每都会奏效的法子了。 「哼!」任赫又重哼一声。每次牵扯到酒,他就变得与为了吃而闹脾气的荀云一样孩子气。 「这是回答吗?」荀云漾开一抹邪肆的笑容,「看来,得试试另一个方法了。」 第十章 「啊……」任赫死命的-打着正在挑逗自己的荀云,「不……不要,臭荀云、死荀云……唔……」 终于,因为欢愉而被逼出的泪水涌出来,任赫忍不住哭着求饶:「放手啦!讨厌……呜……」他扭动自己的身子,身上因为羞耻与快感而泛起红潮。 荀云大力的动作一下,惹得任赫又娇喘连连,汗水不断落下,眼眸里皆是春情荡漾,散发出一股魅惑的气息。 可恶的荀云,居然用这种法子整他……任赫想拉开荀云禁锢着不让他逃离的恶劣大掌,却无能为力。 他整个人被压在树干上,荀云猛烈的在他体内冲刺着,大树晃动,碰到一边的梅树,的下了一场梅花雨。 呜……这里可是自家院子哪!若让人看见了,他还要不要做人哪? 「荀云,不要在这里……呜……你快点……」任赫狂乱的低吟着矛盾的话,浑身汗水淋淋的,几乎要靠不稳树干。 「混帐,会让人看见的……啊!」任赫忽然惊叫一声,因为荀云将他的腿抬得更高,让他因他的动作更加敏感,一波波热意在身上乱窜,让任赫又哭着哀求:「快一点,我受不了……让我……唔……」 荀云恶劣的在任赫颈畔轻笑,「小赫,你原不原谅我?」 任赫用力的摇摇头。 可恶!原本就不原谅他,现在他这样恶整自己,他更不原谅他了! 「哦?」荀云缓缓的退离任赫的身体。 此举更让人搔痒难耐,任赫咬着唇,身子因他的举动忍不住浑身颤抖。 「不要!」他难受的低喊,「不要离开!」 可荀云还是残忍的不再继续,让任赫顿觉一股强烈的空虚感袭来,几乎让他发疯。 「可恶!你好恶劣!卑鄙下流……呜呜……」任赫气得用力拍打荀云,他让身体的空虚逼得好难过,更是气恼的乱打,发出不满的嗔怨:「快点进来啦!混帐!」 荀云吻吻任赫因为生气而紧咬的下唇,然后邪肆的笑了笑,没有让他满足的打算。 「原不原谅我?」他又是一笑。 任赫恼怒的红着眼眶,自己是第几次被荀云用这种手段胁迫应允的?根本算不清了,可是,自己每每又无力抵抗。 他别无选择的轻点一下头,满脸不甘愿。 「哦?」荀云得寸进尺的又逗弄他,「怎么好像很不甘心?」 任赫气到又要哭了,他只得扁扁嘴,小声的哽咽道:「我原谅你了,我不生你的气了。」 呜……他明明就气荀云气得要死! 「然后呢?」荀云唇角一扬,「接下来要再说什么?」 任赫不解。「说什么?」 「说你好想要我……」他附在任赫的耳畔恶劣的说了几句话。 什么……任赫一张俊脸瞬间烫红,那种话他如何说得出口?这荀云真是太过分了!他恨恨的瞪着那张笑得俊魅的脸。 「嗯?」荀云只是一扬眉,等着任赫大着胆子将那些话说出。 终于,就在任赫快将下唇咬到流血时,荀云才听到一阵细若蚊鸣的声音。 照着将那些话说了一遍后,任赫已经羞耻得抬不起头来了。 但他立刻让荀云勾起下颚狂烈的吻住,并且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充实与解放。 清晨,任赫就让不断啄吻着他脸庞的荀云吵醒。 他一睁眼,荀云便漾开一抹温柔的笑。 「早。」 任赫眨眨眼,打算不理会荀云,继续闭上眼要再梦周公。昨晚让荀云那样折腾,害他浑身都虚软无力又昏沉沉。 「小赫。」荀云不让他睡,又刮刮他的脸颊,「我肚子饿了。」他好想念任赫做的菜。 任赫皱皱眉,不想搭理。 荀云叹口气,起身穿上衣服,「刚才你大娘来过,说是你爹想吃芝麻包子,要你去做些给他吃。」一听到芝麻包子,害他也饿了。 爹要吃芝麻包子? 任赫翻个身,打算睡饱了再去做包子,反正爹又不是不知道他早上都会睡得比较晚…… 等等!任赫忽然睁开眼。「你刚刚说什么?」 荀云慢条斯理的系上衣带,「我说我肚子饿了。」小赫总算愿意为他起身做饭了吗? 「不是那一句,下面一句!」他刚刚应该没听错吧? 「哦!我忘了。」荀云存心要捉弄任赫。 「荀、云!」任赫恼怒的瞪着一脸贼笑的荀云,为他老爱捉弄自己而生气。 「我要吃鲜肉包子。」荀云巧诈的先要点酬劳。 真是…… 「好啦!」任赫没好气的先答应了荀云的要求。 「嗯。」满意的点点头,荀云走过去将任赫拉起身。「你大娘刚才来过。」他体贴的替任赫穿上衣服。 啊?任赫忙不迭的问道:「她看见你了吗?」 「当然。」荀云颔首,「是我开的门。」 天哪…… 任赫闭上眼呻吟一声,大娘看见了,那爹大概也知道了吧?他等会儿该如何应对才好? 「大娘人很好,还要我先别叫你。」荀云开始替任赫梳发。 齐婉见到他时,虽先一愣,但也立即了然一笑,并且镇定的介绍自己。她不只要荀云让任赫多睡一会儿,还细细询问有关荀云的一切,并要他好好待任赫。看得出来,她很疼爱任赫。 「唉!」任赫只是叹口气,想为等会儿的场面先做点心理准备。 「走吧!」荀云似乎完全不想退缩,牵起任赫的手,他给了他一抹鼓励的笑容。 任赫顿觉安心不少。至少,有荀云陪着他! 「快走吧,我肚子好饿,你赶快做包子给我吃!」荀云期待的笑开脸。 原来……他的迫不及待仍只是为了想吃东西! 大厅上一片肃穆,一股沉重的气氛凝滞,让所有奴仆都屏气不敢出声。 齐婉已先知会过任耕樵有关荀云夜访一事,所以,任耕樵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 看来儿子爱的真的是个男人,他还是没办法坦荡的接受,并且把他当作自家人般寒暄,可是……瞪着眼前带着自信微笑的男人,任耕樵像是在看怪物般的直盯着他不放。 这个男人真的很怪!打从他大剌剌的踏进这厅中开始,便像进入自己家中似的自在,并与众人微笑点头,他唤了柳艳一声「娘」,叫了齐婉一声「大娘」,然后若无其事的喊了他一声「爹」,让他差点没自椅子上跌下来。 任耕樵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目光偷偷看向一旁的两位夫人。 齐婉只是和蔼的笑着。而柳艳虽然有些气恼,却不动声色。 大伙儿都很有默契的不开口,要看他如何打破这片沉默与尴尬。 任耕樵不禁暗暗佩服起眼前的男人,竟然如此镇定从容。齐婉说他是叫什么来着?「荀云」是吧? 「你……」 任耕樵张口说了个字,见大家瞬间都将目光定在自己的身上,非常好奇般的,他又住了口。 荀云有礼的一笑,「爹要说什么吗?」 要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让人直盯着瞧,想说也说不了吧?任耕樵一张脸露出不自在的扭怩,他示意旁边的柳艳,要她说些话。 为什么要她说……柳艳根本不想开口,却不得不率先打破僵局:「浑小子,半夜闯进别人家中,不怕被捉进府衙中吗?」 她依然不想给荀云好脸色看。 「好说!」荀云笑了笑,「与娘前些日子在光天化日下闯进荀园与勒马楼中的惊天动地行径比起来,夜闯任府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这种半调侃的话让柳艳气得又要与荀云展开斗嘴大会。 任耕樵却狐疑的看向她:「艳儿,-去济南都做了些什么事?」他怎么不曾听说? 柳艳脸色一僵,还未开口圆谎,就让荀云先抢白── 「爹,娘到济南其实也没做些什么,只是去伸伸手脚,舞舞红缨刀罢了。」 闻言,任耕樵皱起眉头。「艳儿,我不是要-别再……-怎么又犯?」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尽耍江湖中那一套! 柳艳红着脸低下头不语,心中早已将荀云骂了不只千百遍。该死的浑小子,净会扯她后腿,也不想想任赫是谁生的,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大厅恢复静默,齐婉激赏的望着荀云。 赫儿跟着他,应该不会被欺负吧! 终于,任赫端着两笼香喷喷的包子踏入厅中,有些尴尬的将其中一笼放到父亲面前。 「爹,您的芝麻包子。」 任耕樵点点头,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真是好吃! 任赫又将另一笼拿到荀云面前,「你的。」 荀云冲着任赫温柔一笑,也拿起一个包子送进口中。这一咬下去,肉香四溢,让任耕樵将目光定在那个包子上。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怎么那么香? 「鲜肉包子。」荀云如实回答。 嗯……望望手上的芝麻包子,任耕樵开始怀疑是不是儿子偏心,将那笼鲜肉包子做得特别香甜。 「拿来!」他手一伸,「我要吃你那一笼。」 荀云挑挑眉,将那笼包子往前一递,任耕樵伸手要拿时,荀云却又收回那笼鲜肉包子。 「爹,要吃包子是有条件的。」荀云眨眨眼,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任耕樵生气了,「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唆的事!」 荀云摇摇头,「您让我将任赫带回济南,我就将这包子让您吃。」 任赫不敢置信的望向荀云。自己……廉价到只值一笼鲜肉包子? 任耕樵也皱起眉头。「不准。」他不会为了一笼包子就放弃会做更多包子的任赫。 荀云无所谓的耸耸肩,「无妨。」谈判失败他也不见沮丧,只是张口大嚼着手中的包子,「小赫,你要跟我回济南吗?」 任赫有些踌躇,幽幽的望向父亲。 任耕樵铁青着一张脸开口,「不行!」儿子走了,自己又得回到以前那种吃不饱的苦日子,绝对不能! 「今春咱们家的酒坊中又酿了款新酒,我先前试喝了一口,当真是绵甜清香,余韵无穷……」荀云起眼回味似的喃喃说道。 「我回去!」任赫当下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你!」任耕樵火大的看向荀云,「用酒引诱他,卑鄙!」 「爹,有筹码又不善加运用的人是傻子。」荀云轻声笑着,「爹要用什么留下他?」 「我是他爹!」任耕樵用力一吼,「我要他留下,他就得留下!」 「哦?」荀云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拿在手里,上下丢掷把玩着。 任耕樵一见,立即变了脸色。 「去岁我将御酿送往皇城,皇上特地赐我这包绿笋新芽。这种茶叶,三年才得以采收一次,而且得在春分清晨叶上带露时采摘,才能保持它最好的香气;每次收成不过半斤,这二两茶叶可说是得来不易,我一直将它珍藏着舍不得喝哪……」 任耕樵嗜茶如命,他盯着那包茶叶舍不得移开目光,绿笋新芽……那可是难求的御品,他一直想喝上一次的…… 荀云停下丢掷的动作,笑容可掬的看着任耕樵。「爹,我听说您老人家最爱喝茶了,我不懂品茶,要不这茶叶就……」 任耕樵连忙说:「你不懂,我懂,那绿笋新芽就给爹吧!」 他当下改口愿意承认荀云与任赫的关系,眼睛一直眨也不眨的望着荀云手上散发着清香的茶叶。 荀云大方的将它往前一递。「爹,这茶叶就当是我孝敬您的吧!」 「好、好。」任耕樵笑得合不拢嘴,迫不及待的将那包茶叶凑到鼻间嗅闻一下。 「那……」荀云走过去牵起因这急起逆转的情形看到傻眼的任赫,「爹,我和小赫要先回济南了,您好好保重身子;您放一百个心,我们会常回来看爹、大娘与娘的。」 「好、好。」任耕樵头也不抬的响应,心中只是想着等会儿要拿出上等紫砂壶泡茶,好好的品它一回。 荀云就这么拉着任赫,向齐婉与还在生气的柳艳辞行,登上马车,从容返回济南了。 马车平稳的走在官道上,任赫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怎么会带那包茶叶来?」荀云不记得带酒,却记得带茶,该说他是老谋深算吗? 「我先打听过你爹的喜好,想到还有这样东西可以派得上用场。」荀云宠溺的将任赫搅进怀中,「那茶叶可是价值连城的,你起初一定以为我怎么会用一笼包子来估量你的身价吧?」他吻吻任赫的额头。「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我最无价的珍宝呢!」 原来自己当时的反应荀云都看在眼中了,任赫有些不好意思的撇撇嘴,却为荀云如此重视他而感动。 马车继续行走。 躺在荀云的怀中,任赫忽然想到要问他一个问题:「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样?」 他认真的问道,这是恋人之间常有的问话,他想,荀云这么在乎他,那么若有一日自己有个万一,荀云会有什么反应?是另结新欢,还是……想到荀云可能会因此而忘了自己,任赫就有点紧张与不安。 「这……」 荀云也认真思考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终于说了一句实话── 「我会饿死。」漂亮的眼眸盛满哀怨。 混帐! 没料到竟会得到这种答案,任赫气到想挣扎起身,却又被一把按住。 「开玩笑的。」荀云戏谑的吻吻任赫,「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我会一直将你绑在身边,所以要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我们一起『不在』,而不是只有你,懂吗?」这个傻瓜,问什么傻问题嘛! 这还差不多!——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