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秧子攻略反派长公主!》 第1章 在厕所中悲催穿书! 这俗话说的好,人有三急。 这其中有一急呢,就是恨不得穿进书中,硬生生的扇女主两耳巴。 夏知元承认自己脾气是暴躁了一点,此时此刻,她正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一叠厕纸,指尖紧紧地将厕纸攥在手心之中。 这作者什么意思? 存心不让她爽快是不是?现在就连拉屎都拉不出来了! 真是气得让人乳腺增生! “我去,这作者真不是故意的吗!凭什么要把女主写的这么惨!还自愿做妾!” “而且为什么男主这个烂黄瓜还有这么多女的喜欢,你们一个二个眼睛都瞎了吗!” “要是换做是我的话,肯定要把男主撕成渣渣!” “我真是受不了一点啊…我一定要…” 而就在此时,厕所的灯熄灭了,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能看见自己的手机,还散发着莹莹幽光。 糟糕,自己还没来得及擦屁股呢。 只能先打开手机灯应急了,说时迟那时快,手机也开始跟中了病毒一样,不停的闪现着手机的小说页面。 蜡黄色的屏幕,时暗时亮。 夏知元严重怀疑是不是下一秒就会从手机里面爬出来一个贞子,结果下一秒,手机就已经显示电量红温,自动关机了。 “不是,玩我呢,刚才不是还有5%的电吗,怎么一瞬间就没了?” “没办法,看来现在只能摸黑行动了。” 夏知元拎着裤子,自己家厕所就这么一亩三分地的大小,对于厕所之中的东西摆放,夏知元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显然夏知元高估了自己这个近视眼在黑暗状态之下的情况,刚刚抬脚出去,凉鞋就踩到了湿漉漉的地板地面。 猝不及防的,夏知元只感觉自己额头一阵疼痛,似乎是撞到了洗手台上,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暖流就从自己的额头上滑落。 紧接着就是一股昏天黑地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不是吧…要是就这么死掉,也太丢脸了,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至少——至少——老天爷可不可以给一点时间,让她把手机给格式化之后,再去领死啊。 里面的东西真的是一点也见不得人,一点也见不得光呢。 夏知元在内心嚎啕大叫,只觉得崩溃无比,忽然之间又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ai声音。 这声音不就是自己经常听书听到的声音,夏知元瞬间又长呼了一口气,说不定自己只是昏倒了,在自己家厕所的地板上。 但冰冷的ai声音并不是继续讲述小说中的故事,而是以一种近乎询问的语气,在夏知元的耳边响起。 “恭喜宿主,已经绑定我们主角自救系统,您将拿到《霸道侯爷狠狠宠》里面女主一角。” “我是编号,尽情为您服务。” 不是,有没有搞错。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到自己头上?夏知元宁愿继续闭眼哀嚎,像她这种吃泡面调料都会少一包的人! 这种狗屎运到底谁要啊? “宿主,您愿意吗?” 那道声音,重新在自己耳畔响起,夏知元在心中狠狠的竖起了一个中指,声音微弱的回答道。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咳咳…咳…我绝对不会屈服的,你休想!” 更何况,看过原着的夏知元非常清晰的知道,原着的女主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夏知元严重怀疑,作者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小癖好。 不仅身体不好也就算了,还得处处忍让,甚至是到了后期和男主成婚,男主作为侯爷不甘屈居人下,更何况老皇帝将帝位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长仪长公主。 便起了谋逆的心思,于是男主便和当朝的司马大将军商量好了,只要自己能够继承帝位,就将自己的正房妻子悄无声息的给做掉。 让司马大将军的女儿继位成为皇后。 司马大将军的嫡女,也就是本作的女二,从此之后,这篇小说画风突飞猛进,变成了二女共争一夫的俗套戏码。 不过让夏知元还能够看下去的兴趣是,女主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居然和自己是——对,没错,就是大家想的那样。 一个非常可怕的魔咒。 同名同姓。 还有一点,虽然长仪长公主是作为一个特别腹黑登场的心狠手辣大反派角色,但和评论区大部分人不一样,夏知元并不讨厌长仪长公主,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喜欢。 只不过,作为悲催的反派角色出现,长仪长公主的最终下场也只是个炮灰,那就是被最后谋反成功当上了皇帝的男主下令给活生生的绞死。 最后尸骨无存。 而接下来的剧情,自然就是男主登基为帝之后,又舍不得狠下手杀女主这样一个贤妻良母。 更何况男主也受不了司马大将军的女儿天天把自己父亲的功绩挂在嘴边这件事情,于是一时之间就动了杀意。 但是,他又有顾忌。 知道,司马大将军现在手握重权,如果自己的嫡女出事,那么首先第一个怀疑的便会是自己。 俗话说的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于是就打算将女主推出去作为诱饵,让司马大将军误以为,是女主想要谋害自己的女儿,彻底稳住自己的皇后宝座之位。 看到此处,夏知元原本打算冲完马桶就永远把这本书拉进自己的黑名单,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在喂屎! 谁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尊敬的宿主,由于您天天熬夜看小说吃垃圾食品,您的寿命已经变成了负数,如果想下辈子投个好胎的话,那就绑定我们主角自救系统~” “好了,开始强制绑定!” “三、二、一!” 冰冷的倒计时结束。 不是,这什么意思?自己真的毫无尊严的死在厕所之中吗?不就是看个小说头眼昏花,一不小心撞到了洗手台而已。 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怎么连自己的小命都赔了进去!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死…我申请先格式化我手机…!” 然而话还没说完,夏知元就感觉脑袋之中传了一阵电流声,随即自己的耳边就响起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音。 就像是踩在木板上一样,非常的沉闷。 第2章 攻略对象——长仪长公主 “哎哟喂,这可如何是好,小姐今日发高烧发的,一口饭都没吃呢。” “我这只煮了一些白粥,也一口没得吃!” 几个丫鬟婆子手中端着餐食,互相叹着一口气,眼中尽是绝望。 “咱们院子里就指望着小姐,要是小姐有什么万一,老爷必然…会将我们都赶出去。” 夏知元听着这些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虽然她早就醒了,但依旧还是一副咸鱼装死的模样。 能多听一点消息是一点消息。 写小说作者可是一笔带过,但是作为一个悲催的穿书人,她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 在心中唉声叹气的一番,至少现在还来得及,不是在嫁给男主之后。 熟悉的ai声音再次响起。 “尊敬的宿主,任务开启!” “请您在攻略之中选择一个人,并且,每增加攻略之人的好感值,您就会获得相应的积分,并且可以兑换商城之中上架的货物!” 紧接着,夏知元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来了《霸道侯爷狠狠宠》里的每一个主角的名字。 里面有不少是她耳熟能详的。 “拜托,你们把这个七老八十的皇帝放在这里面合适吗!” “我看起来有那么饥渴吗!” 夏知元觉得自己在内心竖起了中指,就没放下来过,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哎呀哎呀,亲爱的宿主,这不过是开个小玩笑罢了,哈哈哈哈哈~” “这证明宿主,您真的有认真在看我们的名单不是瞎选的哦~” 这什么意思?事关她的性命,她当然上心了,于是夏知元继续往下滑着,结果就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自己一个熟悉的名字。 长仪长公主——赵长霖 手指微微颤抖,夏知元几乎立马就做了决定,对着长仪长公主的名字狠狠的拍灯。 “这个好,我就要这个!” 谁稀罕那花心大萝卜烂黄瓜的男主,夏知元半夜看小说起来抽纸巾都只是为了战败战损的长仪长公主。 这破小说从头到尾感情就只有男主一个人爽啊,其他人都受苦受累,更别提她这个反派的粉丝了。 “ excuse me,尊敬的宿主,您确定您没有搞错吗?” “长仪长公主作为本作之中,角色性格就难以捉摸,脾气最诡谲莫测,尊敬的宿主,您真的要选择这攻略难度最大的角色吗?” 夏知元并非听不出来系统的劝诫之意,只不过,男主这角色确实有些难以下口啊。 “怎么了?是我攻略还是你攻略,要不你来吧,那我就摆烂了。” 人生呢,不摆不行。 摆烂才是人生的常态。 “这…好吧,那就遵循宿主的意愿。” “既然长仪长公主在攻略名单之中,那这就是系统的规定。” 夏知元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系统,这时候就感觉有一个人扑到自己的被子上,痛哭流涕,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小姐,您可不能有事啊!” “有事了,您让奴婢可怎么办!”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夏知元怀疑自己在装睡下去,很有可能就会被震聋了。 “别吵了,我还没死呢。” 掀开被子的一角,夏知元坐了起来,看着在自己面前眼睛红肿无比的小丫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太好了,小姐,您终于醒了!” “哼,那群没良心的,只知道自顾自的去吃喝玩乐了,明日便是长公主的生辰,定然是为了费尽心思讨好长公主,还在外面打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呢。” 有些愤愤不平,这看上去年岁不大丫鬟说的话,可把夏知元吓了个半死,赶紧用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 示意丫鬟小点声。 我去,这大傻丫头,这是什么话都往外说,难怪女主死的这么早呢! 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哦哦,奴婢知道了,小姐…奴婢会小点声的!” 你现在这声音一点都不小好吗?干脆叫大声密谋得了! 不过,刚才这丫头话语之间似乎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对,没错。 现在的男女主还没有相识,不久后的相识应该是在长仪长公主的生辰宴上,然后开始了诸如此类什么——“那年杏花微雨”非常俗套烂大街的剧情。 但是不否认,这种非常低脂的玛丽苏剧情在哪里都能吃得开啊。 “知道了,来人,把我的药端来。” 原主是个病秧子又如何? 她——夏知元可不是病秧子,不过是稍微弱了一些的一副躯体罢了,等自己好了。 马上就给这些人表演一场,什么叫做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姐,真的吗,您一向不爱吃药了,大夫辛辛苦苦开的药,您没喝上两口就全倒了,我们门口的兰花都已经换了整整第十坛了。” 这种丢人的事情有必要说出来吗,吃苦耐劳是每一个社畜的必备,不就是吃苦吗,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那…还是…” “哦,我知道了,小姐稍等,我这就给小姐拿蜜饯来!” 好吧,这丫头还挺上道的。 趁着丫鬟去拿药的空隙,夏知元顺手叫了一个站在门边的婆子过来,她现在就是想问一下有关于长仪长公主的准确消息。 “小姐,您吩咐老奴吗?” 赶紧放下自己手中端着的热水,那上了年岁的老婆子,连忙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看到服侍昏迷高烧不退数日的小姐终于醒过来,而且人没事,那老婆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小姐出事,恐怕她们都讨不了什么好。 “我想问的是,长仪长公主的生辰,可有我的请帖?” 如果依稀没记错的话,原主本来是接到过长公主府发来的请帖,只不过可惜后来,这请帖被自己的哥哥拿走了。 说什么? 女儿家家的不便摄政,莫要于长仪长公主来往密切,坏了他们家清流的名声。 “自然是有的,小姐的生母虽然去世了,可到底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 说到昔日荣光,那老妇人也不禁眼泪婆娑,想想现在的光景,可真是时间一去便不等人。 “公子他,常常和那些自诩为名人雅士的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可为何要断了小姐的前程?” “要是小姐去了长公主府,说不定也能择一良婿,何至于此啊。” 第3章 便宜老哥,不安好心 听着这妇人在自己耳边唉声叹气,夏知元仔细思考起来,双手落在被子上,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喂喂喂,系统你还在吗?” “我还在呢,宿主,有什么吩咐?” 熟悉的ai声音再次回答自己,夏知元觉得稍稍安心了些,虽然系统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总比自己一个人强。 不至于瞎子摸黑过河。 “你能具体帮我查查,我的请帖到底在谁手里吗,这个老婆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作为谨慎第一步,夏知元当然小心翼翼面对女主院子里的这些奴婢,因为,夏知元看到小说中女主的后院,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酒厂。 作者难道你也看过死神小学生吗? 谍中谍中谍啊! 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春泥简直就是琴酒一般的存在,唉,女主也就剩下个这么个知心肝的人了。 “没问题,这就帮宿主您查询。” “检测完毕——确实属实,请帖就在您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手里。” 听到系统给自己的回报,夏知元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得想办法拿回自己的请帖。 在她的记忆中,原着小说中长仪长公主对于女主一开始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就是因为女主接了公主府的请帖,却没有去,反而引火烧身。 引起了长仪长公主的注意。 看着夏知元落寞的表情,老妇人也心生怜悯,开口劝慰。 “不过小姐…也不必如此伤心,等到老爷回来,您在老爷面前说一说,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 老妇人的语气谆谆教导一般,要不是夏知元作为一个看过原着的人,就信了她的鬼邪。 自己必须得亲自拿回这请帖,而且还得绕过自己那便宜老爹和便宜老哥。 “今日,那替我看病的大夫怎么没有来?” “我这身子…喝了那大夫开的药显然已经好多了,显然是有奇效啊。” 虽然夏知元能够感受到这副身子非常的弱不禁风,但好在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作为一个种子选手级别的熬夜战神。 对于这点头疼脑热折腾来说,夏知元明显还是能够坚持住的,况且,原主的病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 但,好生休养也不至于此。 主要就是这人啊,太过于多愁善感,一直憋闷在屋子里容易东想西想,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屋子的人要算计她。 也难免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 “小姐,咱们出来…真的没关系嘛?” 看着夏知元披着雪白的大氅,春泥撑着一把伞站在夏知元的旁边,小声耳语着。 “嘘,别太声张,你和我是出来看病的,其他的…你都别问。” “知道的越少越好。” “哦,我知道了小姐,春泥绝对不往外说!” 对于女主身边这个有些呆愣愣的丫鬟,夏知元还是很放心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打算,绝对不能和这傻丫头说起。 万一,有个不小心说漏嘴了,当然这可能是无心之举,但自己的计划可就是满盘皆输。 马车停在了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前,药店门前还晾晒着许多干枯的药材,散发着清苦的药香味。 马蹄声滴答,踩在青石板上。 “是夏家的小姐对吧,稍等片刻,咱们谬大夫才刚从侯府回来。” 站在柜台前书生模样的掌柜,立马起身相迎,他的鼻梁上还架着西洋眼镜,显然是气派辉煌的药店,平日里接见的都是达官贵人。 而此时,另外一边。 坐在阁楼之上,目光落在片片银杏叶上,穿着一身名贵服饰的女子,听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喧闹之声。 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长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我们在这儿聚一聚,何必一直看着窗外呢?” 对面一女子,手中执着白玉的棋子,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并不是很懂为何殿下要分神,看向窗外那棵银杏古树。 除了古朴沧桑之态,彰显着今洲城的古朴之外,也没什么了。 或许跟这银杏对面的那家医馆有关系?就在那人几乎都快要堪破答案之时,赵长霖回过神,修长的指尖抵在下颚上。 “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说…明日,是什么日子?” 这问题不是显而易见,不过既然长公主殿下这样问,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是殿下您的生辰,还有…是忠勇侯府小侯爷回京的日子。”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忠勇侯府的小侯爷回京的第一件事必然是需要去长公主府上的生辰宴,给自己壮大名声。 让今洲城的新旧贵都知道,自己已经从边关调令回来。 也算是熬资历熬出头了。 赵长霖将自己手中那颗被握的温热的棋子,轻轻地落在了木质的棋盘上,只听得窗外树叶婆娑声响,这二楼已然点上了名贵的沉香。 白色的青烟袅袅,从香炉之中散发而出。 “是——没错,不过夏侍郎公子昨天说,他妹妹身体抱恙,恐怕是来不了公主府的生辰宴。 ” “我瞧着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什么事都没有呢。” 难不成刚才长公主一直在看的人是礼部侍郎的嫡女… “兴许是来找谬大夫来买药的吧。” 漫不经心的说出这句话,对面的人才察觉出一丝异样,一个说身体有恙,抱病在床,下不了床。 而如今这下不了床的主人,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很难说,这不是巧合。 “这之间恐怕有什么猫腻。” 视线落在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互相拼杀着,谁都不落下风。 “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有人忤逆我,若真是病了,那公主府上还有些上好的千年老山参,可以给送过去。” “可若是欺上瞒下,不把公主府放在眼中,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子落定。 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下药店一阵嘈杂,只见一白袍儒雅男子,从轿子之中掀帘而起,还来不及等小厮给自己找凳子。 便一脚下地,直接往药房里冲了进去。 男子身着不俗,就连这马车,也是上好的俊马拉着,小厮连忙也跟着自家公子,生怕出什么意外。 第4章 若是本宫说能行呢? “公子,公子,您慢一些啊,若是摔倒了可怎么好,老爷又得责罚小奴了!” 小厮紧张的连自己手中的凳子都没有松掉,只见自己家公子,急匆匆的掀开门帘。 “夏知元,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待在家中,哪都不要去,你为何要出来乱跑?” “你这样,不是把我这个做长兄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他眉头紧皱,虽然语气有些着急,但眼中那股锐利的目光却不减半分。 这楼下的嘈杂声响,自然躲不开楼上的耳目,不过,楼上大多数是大家闺秀世家公子。 自然不屑抛头露面去询问这般事情。 “公子,小姐只是来我们这儿找谬大夫看病的…” 谁知道,看着儒雅的男人却是伸手一拦,示意掌柜的,不要插话。 “有意思,这就当街吵起来了,看来夏侍郎这公子也不过如此嘛。” 一盘残棋,停留在原处,两人没有继续下下去了,视线都盯着楼下对面那家医馆里面发生的事情。 “他本就是草包一个,若没有夏侍郎四处奔跑打点,这时候,估计早就已经名落孙山…更何况进翰林呢?” 声音略带几分轻盈,又带几分不屑。 这时候只见,一个身穿着白色大氅的瘦弱女子从医馆之中走出来,她面容看着有些许苍白,可是又透露着一丝不正常的红色。 纤细的手指握成拳,放在自己的红唇边轻轻的咳嗽着,模样娇小。 “长兄,何故这样生气?” “妹妹,不过是出来买几包草药罢了,顺便再找谬大夫开一副方子。” “长兄也知道,妹妹这病一直反反复复的,唯独有谬大夫看病才能好上些许。” 这声音柔柔弱弱的,就像是一只病猫儿一样,听见了就只让人心中心疼的紧。 抬起又长又软的睫毛,夏知松看见这样的妹妹,一时之间也说不上话来,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好像整个人被改变了一样,没有之前那股颓废的精气神,只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就连他平日见惯了妹妹这般作态的人,此时此刻都觉得自己心中的一杆秤已经被拨动。 “哼,别在这里跟我装可怜!” “父亲这几日不在府中,你以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我告诉你,你如果出了什么差错,父亲肯定要拿我责问,到时候,你也别想逃。” “不过是几副药,你差遣丫鬟来拿不就是了…” 话至此处,就见夏知元的唇边翘起一抹笑容,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亲爱的长兄。 “我若不亲自来问谬大夫,明日喝什么药,恐怕去不了公主府啊。” “长公主大人万分尊贵,妹妹这病弱之躯,哪怕是拿药灌满了,也想去见一见长公主的尊荣。” 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几乎让人找不出错处,就连原本气势汹汹的夏知松,也被怼的哑口无言。 “不过幸好今日,得了谬大夫医嘱,说我的身体已然无恙,去拜见长公主的生日宴会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还望长兄成全妹妹的心愿。” 夹枪带棒的,真以为他是三岁小儿,听不懂吗?果真是翅膀硬了,瘫在鸟巢中的小鸟也想飞起来。 做梦!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个夏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可话没说完,只见楼上传来一阵声,一位身穿红色锦衣华袍的女子,姿态优雅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红色的阁楼是围着这银杏树而建,因此,各个楼台亭阁之间都是互通的,虽有些繁琐,但走动起来确实方便了不少。 “若是本宫说能行呢?” 这女声只是略微听起来有些耳熟,夏知松感觉也许有些不对劲,这些人怕不是吃饱了撑着,敢管他们夏府的事情。 不对…自称本宫。 后宫女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今洲城,想来这女子的身份只有可能是——长仪长公主殿下。 立马反应过来,夏知松嘴唇边挂上一抹讨好的笑容,双手抱拳鞠了一躬,态度立马360度大转变。 “恭迎殿下,殿下大驾光临,是小生失礼了。” 说完之后,夏知松用着自己的眼神余光,盯着眼前红衣女子的黑色靴子,只见上面,用着极其精美的刺绣,金丝纹线勾勒。 只是匆匆一瞥,夏知松便不敢造次,这样上乘的刺绣工艺,恐怕也只有宫里头才有,于是他赶紧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一动都不敢动,可是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虚汗。 “刚才还风生水起,威风凛凛的模样去哪里了?” “不是要教训自己的妹妹吗?” “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 继续踩着药铺里的木色阶梯一直往下,赵长霖虽是目光柔和之态,但没有人敢忽视她的威严。 夏知松可是听说过不少有关于长仪长公主的可怕传闻,况且,陛下多年没有儿女,只有长仪长公主这么一个独生女儿。 可谓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能为长仪长公主给摘来。 陛下迟迟没有立皇储,加之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大臣和京中的贵族都纷纷猜测。 被选立为皇储的人选会是何人,是远在镇守边界的藩王,还是陛下唯一的女儿。 但——无论储君之位是谁,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长公主手中握着兵权,掌管着整个皇宫之中的羽林近卫军,以及拥有火炮火器的火铳营。 还有身在暗处的影卫。 长公主手中的重权,可谓是已经握住了整个大梁王朝的命脉之一,这仅仅是浮于表面的权力。 “参见殿下。” 夏知元也盈盈一拜,对于古人这套姿势,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做起来确实有些别扭,只不过作为一个病弱之人。 这般体虚扭捏。 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你身子不适,不必多礼。” “不过…你就这么想去本宫的生日宴吗?” 想去到不惜和兄长作对,还是仅仅只是把自己当成利用的一环,无论这小姑娘的做出的选择是什么,动机又是什么,赵长霖都觉得有趣极了。 看着这小姑娘长长的眼睫毛,她这般病弱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惜。 第5章 愿你这像病猫般的身子要好一些 面对长仪长公主的询问,夏知元显得波澜不惊,这倒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掌控全局之人,单纯的原因就是她看过原着小说而已。 心中有底气,自然做事也就不会过于慌乱。 “卧榻在床久了,自然也想看看,这窗外的花,这窗外的树。” “可惜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不过也许是托公主殿下生辰的福气,近些日子来,身子爽利了不少。” 听到这番话,赵长霖在眼眸之中更是夹杂了一丝笑意,魅惑万千,她并非听不出来这夏家的小姐是在恭维自己。 但…谁让她就是一个喜欢听恭维话的人呢,既然今天她遇见了这茬子事,那就必须得管上一管了。 不然如今往后公主府的事,就连这些阿猫阿狗也敢插手了。 “原是如此,那这确实是一桩好事。” “既然你有此意,本宫特意向管家吩咐一声,你无需出示请帖,只凭着这块玉牌,便能进出公主府。” 说完,她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块上好的玉牌,上面雕工精美龙凤飞舞,只单单刻着一个字——霖。 想来这是长公主殿下的闺字。 夏知元有些犹豫,就只听见自己的耳朵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尊敬的宿主,您好,您的攻略对象啊,已经对你涨了1%的好感值!”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值得嘉奖,本系统特地为宿主准备了5积分!” 什么才5个积分? 真是抠死得了。 不过既然系统这样播报,那夏知元心中已经有底,果然拍彩虹屁这条方案没有错啊,看来很有可实性和操作性。 “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殿下,我不能收…” 虽是如此,但夏知元眼中的渴望却没有丝毫掩饰,当然,这在外人看来是她这是渴望于得到了随意进入长公主府的资格。 不过…夏知元眼中的渴望纯粹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这辈子在地摊上面见过的假货太多了,头一次见到这么真的难免有些震惊。 对不起,不是她没见识,而是任何人过来都会变得没见识。 古时候的精雕细琢哪怕是现在都难以复刻。 毕竟万一有个差池,那可是真的说不好要诛连九族掉脑袋。 “本宫让你收着就收着,你若是不要,那岂不是辜负本宫的一番好意?” 女人修长的指尖,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冰冰凉凉的,手中捏着一块玉牌子,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盼望下次的见面,届时,愿你这像病猫般的身子要好一些。” 她的衣裳不知道是用什么名贵的草木熏过,非常的沁人心脾。 从夏知元的身边擦肩而过,转瞬之间,一片红色的衣裙一角消失在楼梯上。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夏知元的鼻腔里就充斥了浓郁的药味,而闻到了这股味道,却莫名觉得心安。 心脏慢慢的停滞了一拍。 想到之后长仪长公主的命运,夏知元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难受。 现在这样意气风发的赵长霖,后面会变成那副模样。 不过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自己就要改变这个世界,反正原着小说也就是一坨不明异物。 …… “恭喜宿主获得重要道具——公主府令牌一枚,系统再次奖励5分,宿主一共累计10分。” “可以在系统商店内选购东西了~” “咱们秉持着一个为顾客服务的道理,商店那个东西应有尽有哦~” 系统略带着一些骚包的电子音在自己的耳朵里再次出现,夏知元靠在马车上,将自己的身体用毯子裹住。 别说…虽然以前自己熬夜,身体也够差的,但勉强还能从床上爬起来。 这病秧子的身体还真是不经用。 真是苦煞她也。 “你这商店里有什么…我暂且先兑换一个,能够让我…长命一些的东西吧!” 夏知元严重怀疑自己活不到那时候,更别提攻略公主殿下,还是小命要紧,先在商店里挑选几个血包吧。 “没问题的…宿主你来看看吧。” 紧接着,夏知元就感觉自己脑海里显现出了一块蓝屏,自己的意识上下翻页,蓝屏也会随之上下翻页。 “铁矿…?” “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夏知元点进了铁矿的页面,查看了详细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一长串的简介,看的人眼花缭乱。 不过这都是花里胡哨的介绍,夏知元直接看到最后的价格。 “100积分?” “有没有搞错…这也太多了吧!我这得攒多少年…我才能买一个铁矿?” 气抖冷,简直是气抖冷。 “宿主不要那么生气嘛,这可是在古代铁矿的含金量,想必宿主也知道,有了铁矿,那可就是富甲一方~” “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系统说的话果然让夏知元彻底冷静下来了,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要知道在古代…这可是一个铁器非常稀缺的时代。 “金矿、银矿、玉矿…这些都非常不错啊。” 夏知元恨不得全部加进购物车之中,不过看了一下上面自己的10个积分余额,这股剁手的欲望随之消减。 算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务实一些。 这些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了。 于是,夏知元就翻到了商店的末尾。 “不是,这是什么,三天的健康…这也能拿出来卖!” 这和某些游戏卖角色的命座有什么区别?简直是岂有此理,夏知元怒不可遏,严厉斥责这种行为。 “尊敬的宿主,此健康系统呢是每一位攻略者的商店内购,在这三天之内,您不会遭受到任何对性命有着致命的威胁攻击——简单点来说呢,就相当于是一个霹雳无敌防御罩buff。” “但对于您这种特殊角色…每日都患有疾病的角色来说,三天的健康意味着您的角色能够行动自如,不受疾病约束。” “但一旦时间结束,角色原本的疾病是不会退去的。” 这是什么? 还能这样子?不过听起来还不错,可以当做是一个防护罩来用,到时候,不管是什么山寨马贼都杀不死自己! 而且…这也是自己手臭,最近看的小说女主恰好是个病秧子。 不过正好,三天的时间,可以兑换去公主府的日子。 第6章 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 公主府门前,张灯结彩。 就连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都做了装饰,雕刻手艺斐然,栩栩如生,好似那两只活生生的狮子蹲在门口看门护宴。 门口有一排卫兵,穿戴整齐,黑色的盔甲折射着红色灯笼里的幽光,人均戴着铁制面具,看上去威压极重。 人来人往,公主府门前停了不少轿子,还有一旁的仆人正接过几个公子哥的乌黑骏马,往马厩里面牵去。 “这位小姐,请问有请帖吗?” 来守门的俨然是一个军官,他戴着头盔,头盔上的羽毛随风舞动,尽管隔着铁面罩,他的眼神异常凌厉。 盯着夏知元的一举一动,手上也穿着厚厚的铠甲,伸出自己的手掌,对准了夏知元身旁的丫鬟春泥。 “自然,自然…是有的。” 春泥有些紧张。 她家小姐从小卧病在床,就连她也很少出去参加这些名门闺秀的聚会,所以对这些门路上的规矩不是很懂。 “这个可以吗?” 夏知元将刚才一直被自己握在掌心之中,有些温热的玉牌子递了出去,无波无澜。 为什么要虚? 她又不是没有请帖,不请自来。 葱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玉牌子,那身穿着盔甲的森严之人,显然也有明显的停滞,有些不敢相信。 盔甲摩擦声响,只堪堪一瞥,就能够辨认出这玉牌乃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之物。 “当然可以。” “请进。” 让出了身后的道路,周围人皆是一震,公主府的请帖人人都有才能站在这儿,若是没有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 可这女子居然给了一块玉牌就能够进去,难不成是长公主的什么特别之人吗。 莫不是皇宫的人,思及此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夏知元的身上,但作为京城的名贵。 自然也有人认识夏知元。 其中一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他身穿着长袍,碧绿的青衫,衬的他英姿飒爽,这就是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 “那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吗,什么时候和殿下关系这么好了?” “居然连殿下的贴身玉牌都有。” 折扇微微摇曳,扇出几缕夜风,连自己鬓边垂落的几缕碎发都给吹动了。 “不知道,不过…殿下和礼部侍郎的小姐做闺中密友…这听起来不太现实啊?” 谁都知道,夏侍郎在京城之中以清流自居,他也确实将这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左右摇摆,像个墙头草一样。 谁都不敢站,谁也不敢得罪。 典型的中立派。 “谁知道呢,既然殿下的影卫都让进了,恐怕就是真的,这件事情就不在我们的思考范围之内了。” “还是早些进去,一睹为快啊。” 说完几人抬脚就上了阶梯,肩并肩一起走着。 …… 夏知元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甭管这些人有没有乱嚼舌根,自己当务之急是准备攻略赵长霖。 对于这位书中的反派,男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所以自然作者也就没有写赵长霖的感情线。 不过有一点还是得确认的。 公主到底有没有男宠? 在众人之中,唯独夏知元一个人穿的颇厚,所以也自然比较显眼。 “哎哟…这位倒是瞧着眼生啊。” “各位姐姐妹妹们,认不认得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就在凉亭之中,有几位女眷手中拿着细细长长的纸牌,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纷纷摇头。 “这位你还不知道啊,虽然是深居简出了些,说到底人家也是夏侍郎的女儿。” “当年的夏侍郎…可是榜上有名呀,说是出身清流…” 自然坐在里侧的赵长霖听得一清二楚,人是她放进来的,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 “公主殿下,你怎么会对一个病秧子感兴趣呢?” 嘟嘟囔囔的,眼前的人还不停的摘着葡萄串上葡萄吃,葡萄汁液在口腔之中流淌,清甜无比。 “我瞧着倒不像是病秧子,虽然身体有些孱弱,但也没有到命悬一线的时候。” “对了,上次我差人准备的千年老山参怎么样呢?” “今儿个要是没有,我可是要拿你问罪了。” 背倚靠在椅子上,赵长霖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寿星的感觉,这场生日宴无非也是为了自己之后的谋划。 必备的交际是不可缺少的。 “殿下何出此言?我瞧着那人,走一步喘三步的样子,说不定,都活不过…” 剩下半截话还没有说出来,女孩的脑袋瓜子就挨了一个青葡萄的暴击,葡萄跌落在木板上,滚出了湿漉漉的痕迹。 “下次不准这么说了。” “人家活得好好的,咒人家干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个丫鬟脚步,匆匆的站在竹帘外,微微的欠了欠,开口禀告。 “启禀殿下,有贵客要送礼给殿下。” 若是一般人,丫鬟也就不会来报了,可这人手中拿着殿下的随身玉牌,就让她们不得不重视了。 只能赶紧过来禀报。 “让她进来吧。” 赵长霖依旧慵懒的靠在太妃椅上,反倒是在外面打叶子戏的一群人坐不住了,长公主殿下邀请礼部侍郎的嫡女做客,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几乎只要是在京的官员都会收到长公主殿下的请帖。 不过邀请谁,那就说不一定了。 “是,奴婢这就退下。” 不过须臾片刻,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就走了进来,身上还披着一件披风外套,雪白的兔毛,更衬的人有几分娇俏可爱。 只不过看上去还是一副柔弱的样子。 “见过殿下。” 夏知元从自己的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个精巧的香囊,香囊散发着一股药草的清香味,双手捏着锦囊,夏知元递了过去。 “知道殿下生辰,必然会收到不少贺礼,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赵长霖听到她这样的说辞就笑了,唇边有一抹笑意,这话属实不假,自己山珍海味,世间稀奇之物,就没有不见过的。 “是了,所以本宫很期待…你会给本宫带来什么样的贺礼。” 伸手接过夏知元手中的锦囊,两人的手指相碰,稍稍触及,她的手指却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冰冷。 反而很温热。 第7章 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 “是一串珠子,方丈说每一位前来许愿的香客,都可以带走一串祈求心愿的珠子,小女所求不多,唯有安康。” “便也想把这愿望赠予殿下。” 挑选这串珠子做礼物,夏知元自己也纠结了很久,但是据她所知赵长霖根本就不缺奇珍异宝,更何况这宫外的东西又能比得了宫内一分一毫? 而从小到大,赵长霖的生母也是体弱多病,晚年更是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后宫中的事务交由皇帝的侧妃打理。 看着这人的一双剪水秋瞳,赵长霖只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某处柔软被触动了一般,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却从来没有人送她一声安康。 就连那声公主殿下万安,也不过是句吉祥话而已。 想来这孩子也是在病床上卧榻而久,才会如同自己母亲一般,看透这人间尘世。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心动值增加到2%~再接再厉哦,奖励5积分!” 熟悉的系统音再次在自己耳畔响起,夏知元听到这句话在内心松了一口气,果然没有选错,好在自己还算有些眼光。 算上自己用了5个积分,兑换了3天健康,那么现在手里还剩下10个积分。 必须得省着点用。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用了。 不过刚开始攻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挺正常。 赵长霖将那香囊攥在手中,料子是好料子,恐怕也是宫外能够最拿得出手的料子了,足以证明这小家伙对自己的生日宴很上心。 再仔细摸索,指尖能够摸出珠子圆润的形状。 药香味中夹杂着一丝寺庙的烧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你那日不是说你身子不好,且随本宫来。” 赵长霖的指尖抓住了夏知元的手腕,轻轻的将人的手腕扣住,拽着夏知元就要往长廊的深处走去。 “殿下…殿下…” 刚才在吃着葡萄的少女难以置信,为何…殿下会突然对夏家小姐感兴趣,刚想要跟上去,可才只站起来。 脚就踩到了刚才赵长霖丢下来的葡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还好她反应迅速勉强维持自己的身姿。 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可是抬起头的时候,公主殿下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只有朱红色长廊的灯火阑珊。 …… “进来吧,这里没有人会管我们。” 赵长霖轻轻的将房门合上了,双手环胸,姿态略带一些妩媚,又有英姿飒爽,矛盾又重合,可是…一点都不影响赵长霖的迷人。 这种迷人不仅仅是源于她高贵的身份,更多的是别的什么。 夏知元扫了一眼,这间房子看起来像是个杂物室,可是乱中有序,每一处摆放都有十足的讲究。 这样摆放的用意当然很简单,原着中也说过,赵长霖是个十分老谋深算的人,这样杂乱的布局,可是她能记住每一处的摆放。 但凡只要是除了她之外的人动过,赵长霖都能够记得一清二楚,而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带进了她的“秘密基地”。 是想试探自己吗? 夏知元的指尖抵着自己的掌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看这样子八成是的。 这人的狐狸尾巴几乎将自己缠死尽死尽的,要喘不过气。 “小家伙,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是在故意讨好我…对不对啊?” 修长的指尖顶起了夏知元的下颚,房间之中烛火悠悠,窗外有树叶的婆娑声响,盖竹柏影。 “就是这样…这副样子。” “你可真让我欢喜呀~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促使你不惜和长兄作对,也要来参加我的生辰宴。” 身体靠得极近,尽管穿着厚厚的披风,夏知元也能感受到浑身的燥热,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听着身后人的动作,咽了一口唾液。 不行,不能紧张。 当初选择攻略反派长仪长公主的时候,夏知元就会知道直面这一幕。 所以,夏知元并没有显得太过于惊慌失措,反而莞尔一笑,苍白的嘴唇抿了抿,认真的看着赵长霖的眼眸。 “因为…我和殿下是同类人。” “我不想屈居于一方庭院之中,听父亲的安排,听长兄的安排,任凭其他人摆布我的路途。” “我虽然只有这小小病弱之躯,可也有要想完成的心愿,想要实现的愿望。” “我猜想,长公主殿下应该也有吧。” 她说的不卑不亢,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着实让赵长霖眼前一亮,说不出来的感觉,跟那些嘴上喊着平等改革的书生不一样。 夏知元似乎是真的有这样的认知,不是用冠冕堂皇的借口,粉饰自己的龌龊心思,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揣测我的心思…不过呢,你还挺有意思的。” “算是我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停留了一只小鸟吗?” 赵长霖虽然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好的,将自己的心思掩盖了起来,指尖落在了夏知元的肩膀上。 “我见过太多太多人,太多太多想要讨好的人…” “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话语停顿,赵长霖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就像是无声的魅惑一般几乎能够让人灌注全身的精力。 “但是呢…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是最用心的那一个。” 费尽心机的讨好,无非是想从自己的手里要到些什么,兵权亦或者是官位,只要越接近权力的中心,什么都看的清楚。 “就冲这一点,我很欣赏你,小家伙…每个人靠近我都有自己的目的,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 “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 说完,赵长霖就往前方走去,夏知元看着她红色的衣裙,阵阵发怔,锦绣华服,上面绣工精湛。 桌上有着厚厚的书籍,也有着竹简,赵长霖在书桌底下翻出了一个盒子,对着夏知元招了招手,双眸之中含着莫名的笑意。 “过来吧,小家伙。” “这是给你准备的…你这么有趣的人,要是死了,姐姐,我可是会很心疼的呢~” 第8章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想救的人救不回来的 夏知元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犹豫,与这种腹黑待在一起,就该小心翼翼的思考问题。 至少现在不能忤逆公主殿下的意思。 于是乖乖听话的走了过去。 脚踩在花纹繁杂的地毯上,夏知元的一颗心也起起伏伏,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一步一步走近,夏知元的手上就被塞了一个木盒子。 赵长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木匣有多金贵,还是那年,父皇送给自己的礼物之一。 不过放在她这儿也只是浪费,顶多当个摆设,不如把这份有用的东西赠送给需要的人。 “殿下,这是…?” 夏知元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抬起自己的眼眸,认真的看着赵长霖。 “送你的。” “既然你说你要送我安康,那我也要送你一份‘安康’之礼。” “就当做还礼吧。” 赵长霖见夏知元停顿在原地,有些不解,若换做旁人,这时候早就已经跪地谢恩了。 真的就这人这般不识趣。 还要自己亲自教吗? 于是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落在朱红色的盒子上,轻轻一推就将盒子打开了,里面一颗硕大的人参,躺在红布绸缎之上。 “拿着吧。” “但你这病…我也找人打听过,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顽疾,药石无医。” “不过也没有关系,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想救的人救不回来的。” 再次将盒子往前推了一下。 夏知元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再拒绝了,于是只能装作非常不好意思的收下了,紧咬着嘴唇。 “今日分明是殿下的生辰,却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不,其实她开心死了。 这么大颗老山参,这要是放在现代,得卖多少钱啊! “无以为报…真有意思。” “不过,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赵长霖伸出自己的指尖,挑起了夏知元鬓边的青丝,生怕这夜里的寒凉将她给冻着。 “好了,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 “待会儿,宴席上见。” 再次和自己擦肩而过,赵长霖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孩,留意如此甚多。 到底是自己的心思在她身上,还是这个女孩费尽心思引起自己的注意呢。 不过这样的人她见的太多太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杀无赦。 到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拭目以待。 风卷起她红色的衣裙,衣服上细碎精致的挂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赵长霖缓步从阶梯上走了下来。 走进庭院之中。 走进人海之中。 走进自己的宿命之中。 只听得众人欢呼之声,无数人高声叫道——“恭迎长公主殿下!” 而另一边,忠勇侯府的小侯爷,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颚,非常不耐烦地听着自己母亲对自己絮絮叨叨的教导。 “我儿啊,为娘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那夏侍郎家的女儿,虽然身子是有些不好…将来生养要好生伺候着。” “咱们侯府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清流人家,来壮大咱们侯府的名声和势力。” 更何况,虽然他这个宝贝儿子继承了爵位…可是,他老子死的早,唯一一个宝贝儿子还早早的被派往了边疆,朝中早就没有他儿子说话的份了。 如今刚回来京城,还没有立稳脚跟,人家哪个门当户对的权贵小姐想嫁的人,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今年春闱,恐怕又是一批会得皇上器重的文官。 那被晒的漆黑,眉眼之间又略显俊俏的男人,皱起眉毛,挑着眉尾。 “娘,你到底要说几遍,那姑娘家长什么样子,儿子见都没见过,又怎么好直接娶过来。” “这万一要是个丑八怪呢,儿子的下半辈子不是毁了,带出去给儿子那些手底下的将士看,都要笑儿子呢!” 对于母亲给自己安排的亲事,陆伯山非常不乐意,自己刚从那边陲之地回到京城,母亲就这般急不可耐。 要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他知道父亲去世,母亲一个人撑起偌大的侯府并不容易,可是——这也不是母亲强迫自己的理由。 思及此处,只见一袭红裙之人,走上了高台,坐上了正中间的椅子,霸气非凡。 那人头上别着几珠珠钗,青丝垂落,尽显魅惑姿态,却又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威严之感。 这种人,陆伯山只在自己的大帅面前见过,沉稳而大权在握,似乎有翻手为云,覆手为海的胸怀。 “别看了,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那是长公主殿下!” 母亲低声的呵斥在耳边响起,陆伯山这才记起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于是赶紧拿起桌上的小巧酒盏,学着众人的模样,向坐在主席之人敬礼。 “知道了…儿子不再盯着公主殿下看就是了,母亲何必这么凶。” 将酒盏靠近自己的唇边,陆伯山狠狠的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直到自己的咽喉之中都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这才觉得自己浑身舒畅了一些。 而随着长公主的落座,随即陆伯山发现自己的对面,也落座了一位姑娘,灯火通明,那姑娘在烛火下身形看着瘦弱,披着厚厚的披风,白色柔软的兔毛在风中摇曳。 甚是可爱。 “那位是…” 几乎又是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这倒真不怪陆伯山,他在那边陲之地见多了当兵的糙汉子,自然许久没有见过京城的名门贵女。 这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如春如雪般的女子,就像是三月的新柳一样,随风摇曳,生姿纤细。 春水晃荡能够荡进人心里。 那妇人听他这样说话,便情不自禁的笑了,似乎是很满意自己儿子这样的反应,笑的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 “做娘的刚才不是和你说了,那位就是夏侍郎家的女儿。” “怎么样,人可长的标志?” “做娘的怎么会害你呢,毕竟是万里挑一,这才舍得拿过来让你看上一眼,这唯一不好的呀,就是身子瘦弱了一些。” “但也无伤大雅嘛,之后再招几个妾,日子总也过得下去。” 第9章 殿下今日可有心仪的人选? 对面频频的目光打量。 夏知元早就注意到了,对面那个皮肤黝黑下颚凌利的男人,心中早就有了盘算。 “喂喂喂,系统在吗?” “对面那个黑皮…是不是就是男主?” 听到夏知元的询问,系统回复的很快:“尊贵的宿主, yes,此人正是男主~不过您既然没有选男主线,那就和男主无缘了。” “您现在的主要目标——是避开男主,一心一意攻略长公主。” 这点倒都用不着系统给自己提醒,不过有系统这么一说,夏知元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对面那眼神一直往自己这边打量的人,肯定就是男主了。 不过原着中只是说他在边陲之地,因为常年操练士兵皮肤晒得有些微微发黑,现在看来,小说中的描述完全就是诈骗,这黑的跟块炭都没什么区别了。 简直是从煤矿里刚出来的黑人啊! “不是跟你说了,要是身子不好,就不要勉强了。” 父亲今日有公事在身,实在是推脱不开,这才叫自己跟着妹妹过来,夏知松自然知道父亲正在和忠勇侯府商谈亲事。 说不定哪天自己这好妹妹,就嫁进忠永侯府做侯爷夫人了。 夏知松手指紧紧攥起,非常不爽的父亲这样的安排,他们作为清流,怎么能和这些权贵纨绔子弟混为一谈。 所以父亲今日叫自己来的用意,也并非是给公主贺寿,而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妹妹和小侯爷见一面。 看看两人对彼此是否满意。 不过看到色胚子直勾勾的眼神,想都想得到,自然是早就心驰神往。 “兄长无需担心,我并无大碍。” “只不过,兄长——公主的宴席间,还这般皱着眉头,恐怕不太好吧?” “若是让公主殿下看见了…” 欲言又止,但明眼人显然就能知道夏知元想要传递的是什么,夏知松气的哼了两声,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压了下去。 虽然,自己这个妹妹说话是不中听,可是她说的话,并非是假话。 自己如果在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会上,摆出这副样子,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肯定要误会什么,或者乱嚼上几句舌根。 会给父亲甚至是夏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 “殿下今日可有心仪的人选?” “今日可是来了不少贵家公子,只怕…我生日的时候,都见不到这些俊俏儒雅的公子们。” 刚才被赵长霖丢葡萄的少女,已经换了一身衣裙,莹莹的黄色,倒是和今天张灯结彩,很是相称。 没有了刚才那股慵懒的劲儿,少女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椅子上。 “你倒是胆子大了,敢打趣我来了?” 赵长霖在熟人面前很少自称“本宫”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她虽说有父皇的特权允许,在皇宫里还有宫殿,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宫外的公主府住。 皇城森严这要管那要管。 还不如自己出来逍遥自在。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殿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而已?” “难道殿下自己不好奇吗?” “这么多人今晚想必有不少人,对殿下芳心暗许吧?” 她这样说着,赵长霖倒是真的认真起来开始将视线放在今天来参加自己生辰宴的这些年轻人。 形色各异,但都规规矩矩,毕恭毕敬。 也有几个眼生的面孔,或许是从外地刚刚赶赴京城。 最终…赵长霖的视线落在了方才那个赠送自己一串佛珠的女孩身上,手指早就已经将珠子捂得温热。 一点一点拨动着,赵长霖的眼眸之中含着一抹笑意。 “究竟是芳心暗许,还是另有图谋…这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才清楚,不是吗?” 另一旁的女孩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她头上的珠钗也跟着微微晃动。 “殿下,你这话说的跟夫子说的好像…我就觉得困困的,喜欢和不喜欢,不就是一件事的事情吗。” “难道…靠近一个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靠在椅子上,赵以寒完全弄不懂公主殿下的心思,于是也就懒得猜了,但和赵长霖的长久相处,赵以寒也能蒙出个七七八八赵长霖这心思琢磨不透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前提是蒙错了,概不负责。 “你身边没有…可不代表我身边没有啊。” 这话可听得让人恼火,赵以寒却无言以对,于是搜肠刮肚从自己仅有的墨水之中,打算找几个词汇回怼。 但她刚打算开口就看到赵长霖对视线一直落在席间,于是,赵以寒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顺着赵长霖的视线,果然成功的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 这不是刚才自己见过的那个女人吗,胆子很大,敢直接闯进来找公主殿下的那位。 怎么轻而易举的就引起了公主殿下的注意?难不成这招还真有用?公主殿下平日里软硬不吃就吃这一招。 也没听说过公主殿下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呀。果然是私底下! 看来自己还有待挖掘呢。 “殿下,您看了这么久…有没有产生什么想法呀?” “只要殿下您开口,到时候就没有什么拿不到手了吧!” 这话说的,把自己说成什么样了? 赵长霖闭上双眼,将视线挪开,才懒得理她。 “虽然你这话我不爱听,但是我不否认你说的有道理,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巧取豪夺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我对那孩子,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只是觉得她很有趣。” 这时候戏曲登场,涂脂抹粉的小生们轮番献唱,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此起彼伏。 对于这种曲目,赵长霖一向不怎么喜欢听,敲锣打鼓,听久了耳朵生疼。 她更喜欢听乐器独奏。 但今天虽说是自己的生辰,可也要做足戏给外人看。 “殿下——真的只是觉得有趣吗?” “可是殿下,方才你明明一直都在盯着那人看呢,这总骗不了人吧。” “而且…我听闻,最近忠勇侯府有一桩亲事。” “许的正是…夏府的小姐。” “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具体要等侯府那边的回答,只要小侯爷也同意,恐怕好事将近啊。” 第10章 那…若是臣愿意嫁与公主殿下… “滴!滴!滴!” “警告宿主,系统已经检测到了攻略对象对于您的强烈的情绪波动!” 伸着筷子,夏知元本来还在打算想着夹什么菜,理智告诉她为了维持病秧子的人设,必须得夹一些清淡的——那些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的,绿油油的菜叶子。 然而,夏知元的本心可是那肥瘦相间的炖羊羔,可筷子还没伸过去,这时候就听见自己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警告声音。 不是吧,就吃个饭的时间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难不成有人向长公主殿下大胆示爱了!糟糕,原着小说中好像还真的有这段。 夏知元两眼一黑,好吧,比起吃的,还是自己的事业比较重要。 于是,夏知元用袖子掩着自己的面,手帕抵着嘴唇,侧过身去,虚虚的咳嗽了两声。 身旁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夏侍郎的女儿就是这般体弱多病,于是趁这空隙,夏知元这才敢偷偷打量。 可这一看,就和公主殿下的视线撞了个正好,原来长公主也正在偷偷打量自己。 不知何时,她白皙的手腕上早就多了一串珠红色的佛珠,看样子十分衬托她,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 不过,赵长霖并不信佛。 信佛祖的是她的母亲和父皇。 与其求天,不如求己。 “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具体说说为什么…殿下的心绪起伏那么严重?” 单单只是看表情的话,夏知元实在是捕捉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赵长霖表面风平浪静,稳如老狗,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夏知元叹了一口气,只能凭自己的猜测,但这样未免也太捕风捉影。 而且一步踏错,步步错。 自己必须得小心谨慎一些。 还是找自己的系统确认一下,再做决策。 “这…本系统也不知道,不过,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如果下次还有什么举动的话,本系统还会继续提醒宿主您哦。” “当然宿主您也可以取消这个功能,毕竟这个功能只在试用阶段!” 还是不用取消了,让系统给自己提个醒总没有错,至少可以提前避免踩个坑。 看来刚才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公主的心绪,是和自己有关吗? 两人才第二次见面,夏知元还能清晰的记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长公主的模样,和书中描写的可谓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长公主略微多了那么一些些魅惑,可是在这之中夏知元还看到了更多的书中不一样的长仪长公主。 比起心狠手辣,倒不如说她是大权在握,对自己所作所为之事,有非常清楚清晰的认知。 那双眼眸非常的好看,看着自己的时候,深情无比的模样,又让夏知元产生一丝心驰神往。 就在这时,约摸靠前的位置,一名身穿着紫袍的公子,头戴冠玉,两条金穗从鬓边垂落。 “参见殿下,我为殿下寻来了一些好东西。” “这是从西域带回来的珍品。” “不知…殿下可否喜欢?” 说完,派人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就要递上去,赵长霖轻皱起眉头,怎么又来一个当众送礼的。 真当自己这里是垃圾桶吗? “来人,把贺礼拿下去。” 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赵长霖指尖轻点在自己的侧脸上,抬起眼眸。 “你还不退下…是有话要说吗?” 一旁伺候的丫鬟听到了赵长霖的吩咐,立马起身,将男人手中精巧的盒子拿了下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男人显然早有准备,轻轻一笑,双手并拢,做了一个半鞠躬的手势。 “臣——有话要同长公主说。” “公主殿下曾说过,若没有心仪之人,愿这一辈子也不曾嫁人,那…若是臣愿意嫁与公主殿下…” 那玉冠男子面容俊秀,表情略带了些娇羞之意,他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是原着中有的剧情,夏知元倒没什么震惊的,只是仔细的观察周围人那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sorry…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不是特别好笑的事情,绝对不会笑出来的。 “不需要。” 女声非常好听,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的冰冷刺骨,男人当场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 他在京城中虽然不如哥哥那样名声大噪,可到底也是世家公子,走到哪儿都有无数名门闺秀争着抢着要提亲。 如今愿意入赘公主府,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看不上他…必然是自己相貌生的过于丑陋。 惹了公主殿下心生厌烦。 失魂落魄的听话退下。 抬脚刚走了两步阶梯,只见赵长霖伸出手指指着男人的背影,又说了一句。 “等会。” 该不会是自己又有希望了?男人瞪大了双眼,期待的回身,唇边又带起一抹笑意,渴望的看着长公主。 “姓甚名谁…下次,好直接拒绝。” 这几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男人紧咬着嘴唇,俗话说的好,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自己怎么可以哭? “咳咳咳咳…这么做会不会太狠…” 赵以寒在旁边憋的满脸通红,用吃的也快堵不住自己的嘴了,于是干脆在一边装咳嗽。 十几岁的年纪,正好是心里藏不住事的年纪。 赵长霖显然觉得没什么,这样的人她一天见过许多个,无非就是冲着自己手中的权力而来。 人啊,只有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才有绝对的压迫感,才会有绝对的安全感。 看着那男人急匆匆的脚步,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夏知元在心中为自己默默打气。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况且…就算攻略男主又有什么用?至少原着中赵长霖并不是个花心大萝卜,而是一心一意想要夺回自己的江山,想要守住自己的江山。 夏知元思绪纷乱一片,正在想着,忽然就见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丫鬟,手中还端着朱红色的木案。 一股淡雅的香气,只往自己的鼻腔里钻。 丫鬟弯下身,将一个青瓷白碗放在了夏知元的面前。 第11章 今日一见,果然是三生有幸 疑惑着左右看了一眼,夏知元发现这碗汤羹只有自己桌上才有,其他人的桌上都没有上。 一时之间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刚才太过于莽撞,所以公主殿下起了杀心。 于是,夏知元在自己脑海里脑补了一场,公主殿下对着自己的仆人做了一个用手摸脖子的动作。 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发凉。 “小姐,殿下说了,您身子不好…吃不得太过于辛辣油腻的东西,吃这暖汤解解腻,也对身子好一些。” 既然都送到自己面前来了,不管有毒没毒也得吃一口啊,试试咸淡。 有毒再说吧! 反正自己已经找系统兑换了三天健康,无论怎么样,自己这三天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就算喝下这碗汤,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知道了,替我谢过殿下。” “是我让殿下忧思。” 客套一番,夏知元礼貌的点了点头,手指拿起了白瓷汤勺,轻轻的舀了一勺汤,送往自己的嘴中。 一丝丝清甜,甜而不腻。 那丫鬟见夏知元乖乖的将汤喝了几口,这才退下。 别说,这汤还挺好喝的,夏知元一口气就喝了小半碗,也差不多快见底了。 这时候对面的陆伯山皱起眉头,原本以这汤羹不止夏知元有,可直到夏知元将手中的汤羹喝完了,他们这边也没有上。 难道是殿下特意给她的? “娘…殿下什么时候对这姑娘这么上心了,儿子这才回京中,对这些大家闺秀的的交际往来并不是很清楚。” “难不成殿下和这夏府小姐早就认识吗?” 放下了手中的酒盏,陆伯山几乎不可置信,如若真要是如此,那么殿下必然会给她介绍一个很好的良婿。 “这…为娘还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你也不用着急,夏侍郎说过只要侯爷满意,那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必然会同意这件婚事。” 听到这话,陆伯山悬起的心,这才轻轻放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此甚好,儿子对夏府小姐很满意,虽然身子弱不禁风了些,可我们侯府什么天材地宝没有,只要好好的养着身子,将来生儿育女不是问题。” “忠勇侯府也不是那小门小户的人家。” …… 看着夏知元的动作,还有喝汤时的满足表情,赵长霖眼睛笑的眯起,黑色的长长睫毛落在眼睑上。 莞尔一笑。 今天这场宴会无聊至极,能够在自己生辰的时候,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欢乐的,也只有这只突然闯进来的白猫了。 再多喝一点吧。 要是身子好些了,夜里就不用这样怕冷了,可以多走一段路,也不用这样缩在披风里。 若是身姿展开,必定也会是个明媚如风的女子。 “殿下,送给夏小姐的汤都已经喝完了。” “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奴婢好立马去办。” 站在帘子后面,刚才的丫鬟恭恭敬敬的拿着朱红色的托盘,等待着公主殿下再次下达命令。 “无事。” “且退下吧。” 赵长霖眉眼之间柔和一片,少有的说话也是这样温柔。 中间再无插曲,就这样中规中矩的进行着,直到最后宴会结束。 明日自己还要进宫面圣,赵长霖看着自己的手指,顺着指尖一直往下,最后看见了自己的手腕上那几颗紧紧串联在一起的珠子。 这算是今日收到过最好的贺礼了吧? …… 终于熬到了宴会结束,夏知元从系统手中兑换了三天健康之后,感觉身体也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那就是女主和男主的初遇,就是在长公主府中,几乎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彼此心生爱慕。 但这也算是女主悲催一生的开始。 冲着当初夏知元那几条在心中骂了无数遍男主的词汇,夏知元觉得还好在这个世界中,角色看不见自己当初发的那些弹幕。 不然可能到时候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思及此处,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明明皮肤黢黑,却还穿着一身白袍,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是忠勇侯府的侯爷,上好的绸缎云纹和金色的刺绣,男人英俊,走上前来。 首先非常有礼貌的,行了一礼。 夏知元能够清晰的看见,他金冠上的金丝镂空雕刻而成的麒麟,黑色的墨发束发,倒也…不是很难看。 “请问这位小姐,是夏府的千金吗?” “今日一见,果然是三生有幸。” “本侯常年在外驻守边疆,甚少得见之京城美人,还望姑娘不要见外。” 这上来的开头几句话还算很有礼貌,若是一介武夫的话,估计早就用完了自己毕生的形容词。 不过这是男主嘛,也算是有金手指外挂跟自己差不多,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夏知元假装不知情的往后退了一步,非常客套,礼貌疏离。 “是小女失礼了,见过侯爷。” 这才盈盈一拜,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本侯爷…” 话还没说完呢,这时候只见方才长公主府的丫鬟命人带了几箱东西过来,为首的丫鬟也冲着侯爷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侯爷。” “这有些东西,是殿下要交给小姐的,还请侯爷回避。” 按理来说,一个丫鬟不应该如此大胆,即便是主子有急事,也不会在此时此刻打扰忠勇侯,这般蹬鼻子上脸,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由长公主的授意。 刻意要打断二人的说话。 陆伯山皱了皱眉,尽管心中多有不悦,但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毕竟这是长公主府,不是忠勇侯府。 更何况,他也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 若是在长公主府内表现的有半点不恭敬,那可是失礼的大罪过。 只见那丫鬟身后的人齐齐地走了出来对着夏知元也行了一礼。 “殿下吩咐了,这些东西由我们带入夏侍郎的府中,亲自抬进夏小姐的院子。” “这既然是殿下的吩咐,奴婢们也不敢有怠慢,还请夏小姐见谅。” 没人知道殿下是什么心思,也没人敢问殿下是什么心思。 不过,夏知元的狐狸尾巴倒是翘起来了。 看来自己的攻略计划已经初见成效。 第12章 这是殿下赠予女儿的 看着陆陆续续的几大箱东西抬进了自己的庭院之中,就连留在夏知元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无不震惊。 要知道,小姐常年卧病在床,老爷都只是十天半个月才过来探望一次,什么时候小姐有如此恩宠。 这几大箱的赏赐货东西,怕是过完今年一年都无忧了,所以众人虽然不知道事情状况如何,但都是满脸喜悦之情。 “我就说,老爷心中是有小姐的,听说最近正在给小姐物色一门亲事呢!” “说不定是哪个今洲贵公子,到时候我们家小姐就有福了。” 夏知元自然能够听见这些人窃窃私语,不过她并不在意,还是一个人坐在窗前摊开了纸笔。 手中拿着细长的毛笔,沾了些许砚台中的墨水,在空白的纸张上写着什么。 目前为止自己的进度已经涨到了2%,这是个很不错的开头,证明按照自己目前的思路去攻略长仪长公主是没有错的。 不过现在自己要考虑的事情是,公主的生日宴会虽然参加了,但好感值仍旧不够,自己必须得拿多一点奖励,多刷一点好感。 更何况,男主现在已经盯上自己了。 可怜的黑皮。 估计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天命之女,早就已经换了一个人。 不过,夏知元觉得自己见到了自己讨厌的人,没上去揍两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宿主,这么拼吗?” “您可是我见过最努力的攻略者之一了,不像其他宿主,不是一天天睡在床上躲懒,就是一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这听起来怎么不像夸人的话? 她倒是想一天到晚24小时睡到自然醒,吃喝玩乐多快乐,这不就是人间理想吗? 难道人一定要累成吗喽一样! 谴责,强烈谴责。 果然,ai都是一堆没有血肉的家伙。 “我倒是想偷懒啊,可是有懒给我偷吗…男主现在就要逼上门了。” 在这个时间点,自己可以利用长公主从而抵掉这段婚事吗,也不是不可以,暂且看一看有没有可试性的。 夏知元在自己的书册上涂涂写写,画了好多q萌的表情,并且还给自己写了注意事项。 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避开男主。 “禀告小姐,老爷要见小姐。” 这时候,站在门外的春泥急匆匆的闯进来,夏知元手中明显停顿,不过还算有预料。 今天她院子里有这么大动静,那便宜老爹下班之后肯定会发现和最近有什么不一样,或者自己的庭院之中安插的耳目,早就告诉了他。 不管是怎么知道的消息源头,这便宜老爹今天必然会过来找自己。 “知道了,这么慌张干什么?” “我这就出去了。” 夏知元站起身,春泥连忙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披风给披了上去,仔细的整理夏知元身上的褶皱。 “小姐说的是…春泥不该如此慌张。” 任凭着春泥给自己穿好衣服。 作为一个现代人,夏知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她知道,就算是再不适应,也得装作适应。 可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穿到了今洲城大官人家中的夏知元现在非常认可这个观点,这衣来伸手,饭来伸口的日子可真的太爽了。 不像自己以前吃泡面都还需要自己泡。 春泥虽然慌张,但给她穿衣服还是非常麻溜的,毕竟唯手熟尔啊。 刚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就只见一个身穿着正红色官服威严的中年男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和原着小说中一样。 这便宜老爹自诩清流人家所以对穿着打扮极为讲究,留着的胡须打理的干净,一股儒雅之气尽显。 他头上戴的乌纱帽,早就取了下来了,抱在怀中。 眼神如同锐利的老鹰一般,直直的审视着自己的女儿。 “这些礼品是从哪儿来的?”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靠在自己宽大的腰带上,低着头,扫了一眼自己这许久不见的女儿。 因为大夫说,父女如若常常见面会将病气过给自己,所以他也很少来,并且是谨遵医嘱。 他并非是不知道这些礼品是何人之手,刚刚进庭院的时候就找了府中的管家,打听的一清二楚,也能够确认,那些人确确实实是公主府的下人。 不过他倒是想听听自己这个女儿怎么说。 “回父亲的话,这是殿下赠予女儿的。” “今日去赴宴,殿下见女儿身体虚弱,所以特地赠送了一些补品。” “是极为名贵的草药,殿下的恩情——女儿无以为报。” 夏知元虽然声音细小,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男人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从严厉转为喜上眉梢。 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放在了夏知元的肩膀上了,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 “殿下素来是个敢爱敢恨的,是不喜欢的,即便是当今圣上,那也是顺从着殿下的意思。” “殿下如此待你想来是喜欢极了,吾儿果真没令老夫失望。” “从今往后,元儿你的言行举止可不能按照以往的礼数对待,据说公主常年在宫外,但…殿下到底是在皇宫长大。” “是要小心翼翼一些。” 这些看似温暖的叮嘱,不过也只是担心自己惹恼了公主而已,夏知元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表面还是装的非常恭敬。 她知道现在这便宜老爹说是客套话,这件事之后势必还会派人去查自己和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除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估计他什么都查不出来。 夏知元倒也不担心。 “女儿知道了,女儿和殿下相处时必定会小心些,不犯了公主的忌讳。” 又是盈盈一礼。 这几天光是行的礼,夏知元就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她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天到晚都有行不完的礼,真是不敢想,如果穿越成了丫鬟那得遭老罪了。 “明日女儿打算去寺庙祈福。” “也顺带帮爹爹和兄长求一个。” 夏知元趁着此时气氛刚好将自己明天的行程报了出去,免得到时候这便宜老爹又查来查去。 阻碍自己的计划。 “你的身子好些了?” 男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回爹爹的话,好多了,趁着女儿还有些精神…想将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可若是爹爹担心女儿的身体,那女儿便不去了…咳咳…” 夏知元眼眸之中带着几分遗憾之意,果然这句话就打消了便宜老爹的疑虑。 男人一甩自己正红色的袖子,转过身去,抬脚下了阶梯。 “也罢,随你。” 第13章 魅魔啊,简直是魅魔… 朱红色的寺庙大门外,有一棵百年的香樟树,树影落在青石地面上斑驳一片,树干上长满青苔,还挂着许许多多的红绸带。 是来往香客许下的愿望。 门前还有几个僧人正在清扫,竹扫帚落在青石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僧人穿着简朴的衣服,上面挂着几串佛珠。 为了避免错过长仪长公主,夏知元可是特地起了个大早赶过来的,这树叶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但已经有不少信徒急匆匆的过来了。 正隐寺,乃是今洲城之中最为出名的寺庙,听说有不少达官贵人经常来这烧香拜佛。 “小姐,咱们在这儿等谁呀?” “小姐已经看了好久的树叶了…这树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春泥不是很懂,但也乖乖的站在一旁,直到现在实在是憋不住了,才问出口,总感觉小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说哪里有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只不过有一点春泥印象很深,小姐起码肯喝药了。 之前都是偷偷的将药倒掉,说什么自己病得重一点,说不定老爷就会来看自己了。 春泥都只能摇头叹气,小心翼翼的劝慰着小姐,可是无论自己说什么小姐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的说:“春泥…你不懂…爹爹他…” 然后一个人支撑着下颚,望着窗外的长河,一看就是半天,有时候下雨了都不会从窗边离开,任凭着寒风扑打在自己脸上。 现在这种转变可以说至少是往好方向转了。 “在等一个人。” 话刚说完,夏知元的眼眸闪动,看到了春泥身后的那抹人影,指尖微微并拢,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跳居然微微加速了。 看着自己家小姐突然变化的表情,春泥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向前看去。 就看到那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身边还跟着两个侍卫,腰间挎着剑,脸上戴着黑铁面具,分不清是男是女。 吹来的微风掀动着她红色的裙摆,一头黑色的墨发披在脑后,金巧的金饰固定住墨色的长发。 她抬头看着香樟树上垂下的红绸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她面前那个红绸缎是她刚才亲手系上去的,也说不一定。 “那是…那是…长公主殿下!” 春泥显然有些激动,不过这距离隔得有些远,而且寺庙之中有来往香客,看到这红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位大名鼎鼎的“影卫”。 自然是不敢靠近。 这传闻中的影卫啊,乃是皇家的专属,身兼数职,身兼要职。 让人看到影卫出现都是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查到自己头上,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嘘,小声点。” 夏知元在内心叹了口气,这小姑娘总是咋咋呼呼的,比她还藏不住事儿。 简直是个大漏勺子! “小姐,奴婢知道了。” 春泥这才懊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显然她这样的动作还是慢了,站在长公主旁边的影卫,耳力极佳。 抬起自己戴着黑铁面具的脸庞,朝这边看来,面具之下漆黑一片,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春泥不自觉的往夏知元身后躲了躲,以前在夫人跟前的时候,母亲就没少跟自己讲影卫的那些事迹。 可一个比一个还吓人。 影卫身上的铠甲因为摩擦有些轻微的响声,平日里他们也不穿全甲,只穿轻甲,穿全甲行动有些不便,但这次护卫殿下不得有差池。 听到了声响的赵长霖回头朝着影卫视线的方向看去,自然也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冷。 但那瘦弱的女孩还是披着一身厚重披风,披风上的绒毛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的白皙,也衬托女孩的脸庞更为的病弱。 为何她今日也会来这儿? 难道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安康祈福吗?赵长霖心中闪过一丝念头,想起了方才自己在红色绸缎上看见的“平安”二字。 也许正是如此吧。 父皇说过,人越是大限将至,就越想求活,那个时候什么法子都使得出来,所以无论是为君,还是为人。 都不应该落到生命交由别人掌控的时候,那时候只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长霖又低头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朱红色佛珠手串,想来,她应该是经常来寺庙。 既然都已认识不上前打个招呼,那是否太失礼? “你们在此等候。” 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两个影卫,赵长霖冷着身下了吩咐,两个影卫面面相觑,但最后也只是低头鞠躬。 “尊殿下嘱咐!” 黑色的靴子踩在了石板上,赵长霖挑着眉尾走了过去,唇边挂着一抹笑容。 她这人虽然看起来笑得很腹黑,但意外的,夏知元却看见了她侧脸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 有些吃惊。 因为原着中从来没有描写过,大部分长仪长公主出现的时候都是在阴暗爬行的策划着自己的大计。 仿佛谁也不能阻止她登上皇位。 “你…怎么在这儿?” “是来祈福的吗?” 双手环胸,赵长霖似乎对这寺庙很熟悉,纤细的脊背靠在了石柱上,柱子上还有朵朵莲花的雕刻,栩栩如生。 她这样的问候完全没有在公主府那样正经,反而就像是普通的闲谈一样,就连京城的大家闺秀也不会如此落落大方。 今日的风似乎特别偏爱她,赵长霖的红色衣裙继续飘荡着,贴近石柱。 她的眼眸之中满含着笑意与期待。 “回殿下的话…是。”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心漏了一拍,这副震惊的样子,并不是演出来的,是她真的被眼前这人所魅惑。 魅魔啊,简直是魅魔… “不用拜我,若是平日在人多的地方这样也就算了,可现在,没有人会规矩着你的一举一动。” “这话是我说的。” “可有份量?”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抓住了夏知元的手肘,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几乎近在咫尺,夏知元没来由的脸颊微微一烫,似乎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完蛋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在眼前之人的唇瓣上。 第14章 自投罗网可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哦~ “嗯…?为什么不回答我说的话?” 赵长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可爱的夏知元,另一只手的指尖又落在了夏知元的侧脸脸颊上。 “还有…脸为什么这么烫?” 这时候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夏知元稍稍的错开自己的视线。 指尖抵着自己的掌心,感受着掌心之中出了一层薄汗,有些黏糊糊的,又有些热。 糟糕,明明说好了,是自己攻略她的,怎么现在好像完全反过来了! 陷阱啊,这是陷阱。 “叮!叮!叮!” “恭喜宿主,您的攻略对象心动值已经涨了3%!可喜可贺,奖励10积分!” 系统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一下子就将沦陷的夏知元给敲醒了,夏知元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在这场博弈之中,自己也不是输的裤衩子都不剩。 所以…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闪烁的情感,是真实的吗。 夏知元在这时候也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睫毛长长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显得很温柔。 “回殿下的话,自然是有份量。” 听到这回答,赵长霖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死性不改。 不过…也算了。 今天的相遇纯属偶然,自己也就不多逗她了。 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赵长霖总感觉上面还有一丝丝余温,但顷刻便被这寺庙的追风给刮走。 这里位于山顶,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今洲城的模样,远处就是巍峨的皇宫,在整座今洲城之中几乎是拔地而起。 存在感极高。 朱红色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 也是自己的家。 “你这样和我说话啊…我倒是真觉得有些生分了,不过…你也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的脾气向来不好,父皇也经常劝我要改。” “可我就是不想改,这样随心所欲的时间是有尽头的。” 自顾自的,赵长霖低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居然在自己的面前自称是“我”,没有一点皇家的架子,不知为何,夏知元觉得自己心中跟偷吃了蜜糖一样甜蜜。 “既然今天我们有缘相见,在这里就忘了彼此的身份吧,现在也到了用膳的时间。” “可否陪我一起用膳?” 面对赵长霖的邀请,夏知元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正是求之不得的时候。 不过也要小心,毕竟赵长霖可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 跟随着赵长霖的脚步,走过了大半的寺庙,夏知元的身子很不争气的,微微开始喘了起来。 赵长霖看到她这样,心中略微有些愧疚,只光顾叫她陪自己吃饭,却忘记了夏知元是一个病秧子。 于是,赵长霖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她双腿修长,所以走起路来步子自然就迈得宽,更何况…宫中更是无人敢管教她。 赵长霖只在那些人面前做做样子,她也知道宫中不比宫外。 所以在宫外就像是一个宫外人的样子,完全没有皇家的架子,该大步走路时就大步走路。 荷叶栽种在池塘之中,池水碧绿清澈,池塘之中摆放着几座假山,这布局看起来并不像是寺庙。 更像是江南那边的大户人家园林布局,夏知元刚察觉有些不对劲,就听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长公主开口向自己解释。 “我母后,曾有一段时间在此居住过,我对这里也颇为熟悉,这里并不属于寺庙。” “而属于皇家。” “只不过相隔有些近,隔着一座庭院。” 说完之后,夏知元就感觉自己掌心一热,原来是赵长霖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继续往前方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竹林,终于看见了一座小院,周围都是竹影婆娑,这小院显然是有专人看守。 往来就一条长长的石阶,小道被清扫的很干净,竹林之中空气非常清新,甚至能够闻到竹子的幽幽清香。 不过三两步便到了小院。 只见小院的凉亭之中,早就已经摆好了各种各样的菜品,还在往上冒着热气氤氲。 “吃吧,小家伙。” 坐了下来,赵长霖看着停在旁边不敢进来的春泥,于是招手吩咐了小院中的佣人。 低声耳语了几句,佣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于是朝着春泥走去。 “殿下不先吃吗…?” 夏知元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在看到这满足的菜肴之后,口水就忍不住直流了,拜托…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夏知元可是一直以来都是清粥小菜。 根本上就没开过几次荤。 但她也知道,对于一个病弱的身子来说,多吃荤腥油腻的并不好,所以趁着系统给自己的三天buff还在,就多吃一点吧! “我…不是很饿。” 话是这样说,赵长霖还是伸出自己手指,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脉络尽现。 她伸手夹了一块软乎乎的团子,上面撒着一些糖粉,看样子似乎是拿糯米所做,直到凑近自己的鼻尖,夏知元闻到了一股糯米混合着糖霜的气息。 软乎乎的糕点挨着自己的唇瓣,赵长霖的眼神落在夏知元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瞬间缩短,只有咫尺之隔呼吸纠缠在一起。 “…你这样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兔子…这样轻而易举地自投罗网可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哦~”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意外的赵长霖非常喜欢这样的,她并不介意夏知元算计自己,反而出人意料的她对这算计,带着一抹兴奋。 这样能够极大的激起她的欲望。 另外一只手捏住了夏知元的下颚,稍微用了些力气,将夏知元脸颊两边的软肉微微捏起。 又再近了一些,倘若不是面前这雪白色的糯米丸子,此刻估计两人的唇瓣早就已经触碰在一起。 正在脑袋一片空白之际,夏知元又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似乎是极为兴奋。 “叮咚!叮咚!系统检测到您的攻略对象心动值直线往上升!” “增加了5%呢!” “恭喜宿主,又获得了10分积分!” 第15章 不就亲了…你一下吗 什么?这样也能增加好感值吗? 难道…赵长霖真有那方面的癖好不成,夏知元小心翼翼的咽了一口唾液,但她这害怕又偏要迎难而上的模样让赵长霖反而有些爱不释手。 但比糖霜糯米丸子先触碰到自己嘴唇的却是一阵温热,夏知元只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蜻蜓点水般的,赵长霖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只是刹那的瞬间,夏知元感觉空气也凝结了。 手指抓着自己的裙角,有些无所适从,指尖稍稍的摩擦着裙边一角。 随即,丝丝甜味就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之上,舌尖触及到了糖霜糯米丸子的表皮,夏知元只觉得这阵清甜从唇角一直甜到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发什么呆,不就亲了…你一下吗。” 赵长霖松开了捏着夏知元的脸颊,指尖撩了一缕夏知元鬓边的青丝卷在手指上渐渐的褪去,有些意犹未尽。 凉亭外的竹林,迎着清风,簌簌作响,不断有枯黄的竹叶从林中飘落,落在青瓦之上。 凉亭一角挂着用于接着雨水的雨铃,微微碰撞发出响声。 “殿…殿下…” 结结巴巴的,夏知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就像是自己在课堂上一直冥思苦想一个答案,结果现在,这个答案忽然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继续靠近我身边,我什么事都可能会做出来哦~” 既然那么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想法,那还不如把她直接吓走,赵长霖从来也没有尝试过,亲吻另一个人的唇瓣是什么样的滋味。 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有些轻柔,她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眼尾的笑意继续上挑。 做出了坏事的人,却不会感到害怕。 夏知元这才有真切的感觉,却没有被赵长霖这一顿操作给吓退,因为她能够切切实实的听到系统给自己的反馈信息。 所以证明…赵长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大概也有一丝意乱情迷在里面。 这对夏知元根本就不是威胁,但,从这之后自己也要更加小心翼翼了。 “殿下…会做什么事情?” “知元很好奇。” 她这半似天真半似懵懂的模样,被亲过之后,却没有被非礼轻薄的样子,反而不急不躁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看着茶水上热气氤氲,白烟袅袅。 “你是真不知,还是在我面前装作不知?” “骗我的下场,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吗?” 竹林的青石小道上,站着两名影卫,依旧戴着那死气沉沉黑铁面具,面具深邃的几乎看不见双眼。 两人双手一直放在剑柄上,从未离开过。 “自然知道。” “但我觉得…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夏知元这回没有捏造谎言,说的是自己的真心话,无论是原着小说中,还是现在真真切切的见到了赵长霖。 她都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原着中,赵长霖有数不清的京城贵公子,或者各色各样的追求者,但她都不为所动。 不过到处轻佻也是真的,所以很多角色都是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这算是夸人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我。” 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赵长霖也没有心思去吃,她只觉得自己的全身心似乎被眼前这个女子给吸引住了。 “是吗,想来殿下身边人来人往,应该是不缺讨好的人。” 夏知元不卑不亢,说的认真。 “有趣极了。” “难道你和他们不是同类吗?” 赵长霖继续看着夏知元,她这样的人,因为卧榻在床,竹林缝隙中落下的阳光打在脸颊上,也显得异常白皙。 红唇就似是樱桃一般。 却不知为何,赵长霖感觉夏知元这样病入膏肓的枯木,却有一缕新芽,正在挣扎着往上攀爬。 这是她的错觉吗? “殿下是怎么看知元的呢,这话由知元说了不算了,是殿下说了算。” 端起茶杯,用袖子轻掩着自己的面庞,夏知元喝了一口热茶。 这招就是远近闻名的踢皮球战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这问题就丢给公主殿下自己回答吧。 “嗯…我知道了。” “小家伙,你真有意思。” “我想我们之后还会见面的,哦,对了,那天送给你的药喝了吗?” 夏知元的信息并不是很难查,自己只要稍微一抬手,影卫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夏知元所有信息查的一干二净,包括她的生辰八字。 自然也知道她这病只是好不了,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她的心疾,而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她讳疾忌医。 “如此贵重的贺礼,自然…知元是不敢随意…” 话还没有说完,夏知元的额头上就挨了轻轻一击,隔着自己的发丝,有些微微的疼痛。 眉头轻蹙起来,夏知元手掌捂上了刚才赵长霖敲过的地方,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赵长霖。 她这模样却略有几分娇俏,看得赵长霖有些失神,不过只在瞬息之间,她很好的克制住了。 “殿下,这是为何…?”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恶啊,夏知元在内心嚎啕大叫,干嘛动不动就拍人脑袋会长不高的好吧! “明知故问。” “我赠送补品,是想让你快些好起来,不是让你…像冬眠的动物一般,将这些东西全部囤起来。” “如果身子不好一些,怎么禁得住我的拷问呢?” 赵长霖自顾自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但她的视线却没有挪开,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夏知元的眼睛。 “你很有趣,我在这今洲城中…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古板呆板,刻板保守,宫里的人都是这样一张木讷的脸。” 不同于夏知元手边的一壶清茶,赵长霖手边的则是一壶浊酒,她的指尖扣着酒壶的壶柄。 倒出来的米酒浑浊,但却异常清香,赵长霖将酒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殿下,你这么在背后蛐蛐宫里的人真的好吗? 不过是刚接触几天,夏知元就看到了很多赵长霖在小说中不曾表露的一面,或许她不是主角,所以作者也就很少描写。 某种意义上来说,反派就只需要在读者面前表现的狠毒就行了,这也是一种成功的反派。 第16章 小家伙是我看上的人 可是意外的。 夏知元却觉得这样的公主殿下更为鲜活,就像是从书中活过来一样,从文字中活过来一样。 不对,自己在说什么蠢话,明明是自己传进的小说之中。 夏知元手指藏在袖子下面,狠狠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直到肌肤传来痛感才让自己的理智回神。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犯花痴啊! 就算是…就算是美女,她也不会犯花痴的。 一顿饭结束,夏知元吃的还算尽兴,总比自己在夏府时候要强太多,天天都是青粥小白菜。 夏知元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羊驼了。 “小姐,这地方好好啊!” 出来的春泥还手上拿着几个糕点,唇瓣上沾着些许粉末,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在不停的嚼吧着。 “有好多好多糕点吃,有鸡腿吃。” 夏知元眼神之中流露出了羡慕,方才自己为了保持淑女——以及病秧子的形象,也只能挑挑拣拣。 不过只是转瞬即逝。 “好了,收起来吧,咱们该进庙祈福了。” “再晚的话,师傅就该睡午觉了。” 在春泥的搀扶下走过了长长的庭院,刚才陪着公主殿下走了一趟,夏知元非常轻车熟路。 这时候正值饭点,来到了寺庙的庭院之中,广场上已然没有什么人了,估计都是在寺庙之中吃斋饭。 夏知元走上前去。 接过了一旁小沙弥递给自己的香火,插上了香炉之中。 …… “殿下,我们在今洲布下的眼线来禀告,忠勇侯陆伯山带了一小支护卫军队,但并没有入驻城中。” “按理来说,这是符合军中规矩。” “可是…” 话至此处,那来回禀的影卫略微迟钝,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下去,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无妨,你直说。” 手上拿着筷子,赵长霖另一只手撑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戳着那白糖糯米丸子,软乎乎的,很有弹性。 赵长霖眯起眼睛,想到了刚才夏知元被自己强行的塞进去了一个软团子,那模样挺可爱的。 “是,殿下。” 听到殿下这样说,那影卫如实回答。 “陆伯山所带的亲兵,超过了规定二百军士,而且驻扎在今洲城外…最近也闹出了不少事情。” “不过都由陆伯山亲自解决。” “百姓们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听得筷子落在瓷盘上清脆的响声,赵长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面带微笑的样子,翘起自己的腿。 看向了影卫。 “那些军士所犯何事?” 如果一个领头的将军带不好自己的兵,那么就只能证明二点,第一点,他是个酒囊饭袋。 第二点,另有图谋。 盔甲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影卫这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额头冷汗浸出,打湿了额前的发丝。 咽了一口唾液。 殿下这样询问,向来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看来自己冒险前来禀告。 没有赌错。 “强抢民女,吃饭赊账不给钱…诸如此类。” 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居然可以屡屡再犯,赵长霖忽然间笑了,让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可真是这平常的笑声,却让几个树立在竹林之间的影卫汗流浃背,不禁思绪乱飞。 他们已然跟了殿下许久,自然是知道殿下这副模样,恐怕已经完全是将忠勇侯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不日就要动手了。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双掌轻轻的拍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赵长霖声音逐渐变得平稳。 “还有什么事情,忠勇侯回今洲城恐怕不单单是调令这么简单吧?” 赵长霖对陆伯山还有些印象,恐怕他回今洲城,还有许多事要办。 “殿下英明,据说忠勇侯的母亲,为他寻了一门亲事。” “过不了许久,好事就要将近,忠勇侯府就会下聘。” “迎娶侯府夫人。” 听到这儿,不知为何赵长霖的脑海中冒出了刚刚离开的夏知元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忠勇侯陆伯山长得太黑了。 自己就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一个肤白胜雪的人,于是,赵长霖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 “许的可是哪家小姐,姓甚名谁?” 按照忠勇侯府的标准来说,还有这特意回京的打算,想必肯定是四品官员往上走,或许是个郡王也说不好。 “这…殿下——就是刚才那位夏府夏小姐。” “礼部侍郎的千金。” 这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原本他们影卫是没有报告殿下的必要,但如今,看殿下和那女人走得很近。 必须得小心提醒一句了。 如果直接说殿下恐怕又要不高兴。 “此话当真?”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一刻消息之时,赵长霖的手指紧紧攥紧了,这么可爱的小糯米团子怎么能嫁做人妇呢。 “自然是…” “殿下,万万不可!” 影卫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赵长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刃,寒芒一闪,赵长霖在银白色的长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穿着铁甲的双手捧起黑铁刀鞘,上面的浮雕是蛟龙出海的图案,影卫深呼了一口气。 “殿下,有话好好说。” 若是殿下被长刃伤到了,到时候皇帝陛下责怪下来,岂不是自己小命休矣。 “不过是一柄长刀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倒要看看,究竟是手中的长刀硬,还是忠勇侯的长枪硬。” “那个小家伙是我看上的人。” 既然是这么肤浅的原因吗?影卫没有再说话,幸亏脸上覆盖着重重的黑铁面具,不然早就要在殿下面前失态了! 不过身为跟着殿下多年以来的影卫,他们对殿下的性格和习性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也能够摸得个七七八八。 心中早有计较。 “殿下说的是,殿下说的是。” “那如今…我们已经安排了二十在今洲城外盯着忠勇侯的亲兵护卫队。” “殿下还有什么指示?” 听到这些人的安排,赵长霖觉得虽然自己一肚子窝火,但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不显山不露水才是最稳妥的。 “你,去派一支小队,给盯紧知元。” 知元?莫不是那夏府小姐的闺名?作为一名影卫,他也不敢过多追问,只能点了点头。 第17章 要做吃素的攻略者 “桀桀桀桀!恭喜宿主,现在咱们的攻略进度非常的可观,没想到反派居然比主角还好攻略,宿主,您可是开拓了反向思维第一人啊!” 面对系统炮轰乱炸的彩虹屁,夏知元没什么感觉,手指落在自己的唇角上,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唇瓣,略有所思。 “为什么我觉得…我也像是被攻略了一样?” 魅魔啊,魅魔。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魅魔在世。 夏知元躺在床榻之上,看着硕大的蜡烛上燃烧的烛光,在白色帷幔外,微微摇曳,有一两个小丫鬟正在执守盯着烛光。 手中还拿着剪子,时不时的剪下一段蜡烛芯。 “小姐,还有晚上的汤药没有喝。” “约摸再熬几刻就好了。” “还请小姐忍耐一下。” 好吧,系统给自己的三天健康就快过去了,还是得多喝药啊,距离自己想象中的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还很远呢。 一旁的春泥对自己家小姐情绪失魂落魄的时候是非常敏感的,看到夏知元听到又要喝药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于是开口劝慰。 “小姐一定会没事的,我听府里的其他人说,过不了几天,老爷就会给小姐安排一门亲事。” 在这个时代的人,多多少少观念是有些陈旧的,认为女人长大之后就只能结婚生子嫁人。 或者是选择一个好夫婿,这才是作为一个女人的责任,一个女人走上人生巅峰的样子。 春泥自然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刻板印象,虽然,夏知元知道这大部分就是生于这个时代人的悲哀。 一旦深陷囚笼之人看见了头顶的天空,会不会也想从这囚笼之中走出去? “而且听说,老爷选中的夫婿可是万里挑一!” 听到这话,夏知元没有憋住,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强压下来。 吓的春泥花容失色,赶紧将夏知元的披风拿了过来,盖在了夏知元的身上,咬紧着唇瓣可怜兮兮的说着。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小姐你要是出事了,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我去,这丫头真不会说话。 夏知元强忍下自己的咳嗽,睁开那双剪水秋瞳,刚才因为咳的有些猛,所以眼睛生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不过这在春泥看来,小姐就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才会这般梨花带雨。 夏知元已经彻底无语了。 到底是谁要嫁给那个黑皮体育生!夏知元总感觉现在一想到他脑海里就有一股味,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远在边陲之地,几个月都没洗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春泥,嫁不嫁人这件事,还是得我自己做决定吧。” 夏知元决定开始从最基础的教育抓起算了,反正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唉呀,我知道了小姐,小姐一定是担心自己的病情吧!” 好吧,她已经懒得教育。 “小姐不用担心,这些天小姐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之前那段时间连床都不能下了,现在小姐已经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这可是我拿积分换的健康啊。 夏知元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就被端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唇边,夏知元闻了一下,只觉得这味道苦的可以。 简直一碗能把自己撂倒。 于是一边喝药的夏知元一边又将系统重新唤了出来,对于系统没什么好说的,上班的时候就应该尽职尽责,对自己的宿主负责任,不应该偷懒摸鱼。 “我想知道,有没有一点可以让对方快速给我增进感情的,我要兑换!” 正好手里有点积分了,夏知元打算看一看,就算不买也可以提前预备好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不至于到时候抓耳挠腮没有一点准备。 “好的,宿主正在为你调出商店界面,请稍等片刻——” 紧接着就是一阵的电流声划过自己的大脑,夏知元看到了脑海中那一幕幕闪现的蓝屏。 「一见钟情药水——售价:20积分」 下面还有一行短暂的介绍,果然这么便宜,积分可以兑换到的,道具都是有时效的。 「该药水的功能可以让触碰到该药水的被害者对持有者心生爱慕三天!」 「这三天之内您可以随意差遣触碰到药水的任何被害人,无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对方都会接受,童叟无欺。」 紧接着,夏知元就看到了上面的购买量,月售10w左右。 不是这么火的吗? 感情你们攻略都会走捷径啊!算了,这样美妙的攻略逃课道具不用白不用啊。 但是为什么这上面的简介是被害人啊?!看起来自己就像罪犯一样。 好吧这种行为确实有一点点…一点点那么无耻。 只有一点点哦。 本来说好只是逛一逛商城的夏知元扫了一眼自己剩余的积分还是25,于是心念一动,立马剁手购买了这瓶——一见钟情药水。 “恭喜亲爱的宿主购买成功,该药水已经放在了您的背包之中,如果您想取出来的话,可以呼唤本系统,本系统随时为您服务~” 又卖出去了一件。 kpi达成。 “不错,我很满意。” 方才弥漫在自己嘴唇之间,各种各样名贵的中草药的苦味早就已经随风消逝了。 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就能水到渠成,清醒着的殿下确实有些恐怖,不过若是喝下这药水的殿下,岂不是随意让自己摆布了。 想一想就觉得美妙无比。 虽然只有三天,但是目前对于自己这个只有25积分的穷鬼来说已经完全够用了,目前先想办法拉一拉好感值,获得更多的积分就是了。 她那么好看的人,就不应该那么凶巴巴的嘛。 可能是身在高位久了,赵长霖早就养成了不怒自威的习惯,即便是和亲近的人坐在一起,也是这副模样。 这样的人要是脸红起来,一定特别美味吧。 夏知元手指紧紧攥紧给自己暗暗打气加油,她绝对做一个要吃荤的攻略者,不能做一个吃素的攻略者。 要是一天到晚吃素,这简直就是自己对自己的game水平侮辱! 第18章 一见钟情药水 清晨。 夏知元躺在被窝之中,温暖的被子盖着身躯,这病秧子唯一的好处就是想睡多久睡多久。 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 只听得庭院之中有清脆的鸟啼之声,似乎是落在远处的枝桠上,震动着自己的羽翅。 “把你们家主子给本小姐叫出来!” 一道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早晨的宁静,几个丫鬟婆子,面带着犹豫。 “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 “咱们家姑娘正在休息着呢,姑娘自小体弱多病,经不得您这样…” 话是这样说,可这几个丫鬟婆子却无一人上前阻拦那穿着名贵华丽的女子,绣花鞋一脚踩上了朱红色的小桥。 越过了这庭院之中的池塘。 可谓是步步生风。 “夏知元,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掺合本小姐的如意郎君!” 气冲冲的冲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吼了一声,诺寒雁还觉得自己心中郁闷的很,双手环胸,身上的朱钗宝玉,叮咛作响。 身上可谓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她眯起眼睛,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忍不住拿着自己的手帕掩住鼻子。 差点一个喷嚏就要打了出来。 但好在大家闺秀的教养,时刻提醒着自己,诺寒雁硬生生忍了下来。 “是什么地方…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眉宇之间的嫌弃,毫不掩盖。 身后的丫鬟婆子,这才急匆匆的跟了上来,而停在庭院内小桥上不敢前进半步。 “有失远迎。” 一个披着披风瘦弱的人影,苍白手指撩开了珠玉帘子,珠玉碰撞在一起发出微微的声响,碧波荡漾。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又为何来到这小院之中?” 眼前之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几乎在瞬间夏知元就可以确定此人的身份。 虽是女儿家,可行动之间却带着几分鲁莽几分不适,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和今城贵女之间最流行的打扮有所不同。 她身上的挂饰,又全是大红大紫的配色,虽然名贵至极,工艺极高,但这也不是今城贵女之间所流行的。 高雅之人,附庸风雅。 自然是喜欢那清脆淡绿的颜色,白玉、翡翠。 想必这人应该就是原着中作者所写女二号——诺寒雁。 「系统,给我检查一下,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女二号?」 「不准失误啊,你要是输了…我就小命危矣!」 在脑海之中略带着威胁之意,夏知元是真的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总不能是死的不明不白,这辈子还死的不明不白吧。 那也太丢脸了。 作为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宿主果然明察秋毫,经系统鉴定,此人正是本书中小说女二——诺寒雁」 「而且现在对宿主,您的的好感值是-100%…检测到对方杀意浓厚啊,请宿主和该对象交谈时,每一句话都要三思而后行!」 什么,这还用得着你提醒吗? 这都一脚踹上门来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清二楚。 只差没一剑把自己给捅了个对穿了。 “诺小姐,这件事也不是知元能做决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知元这个卧榻在床病入膏肓的人来说,父亲的话自然是不可违逆的。” 夏知元波澜不惊,手中还握着刚才从系统处兑换出来的“一见钟情”药水。 一个精巧的瓷瓶装着,看样子就像是装着药丸的小巧药罐子,出现在夏知元这个病秧子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好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爹爹也去忠勇侯府和侯爷商谈,到时候谁为他人做嫁衣,这件事还两说呢!” “还有你,装什么装,不要以为天天拿这个药瓶子就是…” 诺寒雁眼神锐利,伸手夺过了夏知元手中的“一见钟情”药水。 糟糕,纵使再稳如老狗,此时此刻夏知元看到那双手伸过来的时候,也着急万分。 可不能让… 但奈何系统给她的三天健康buff时间已过,夏知元拖着病弱的身子,出来见客已然是勉强。 药瓶一下子就可以从掌心中拿走了,掌心之中空空荡荡的。 夏知元此刻非常懊恼,都怪她这张破嘴,没事那么喜欢怼人干嘛,现在遭报应了吧! “不就是拿了你一个破药瓶吗,至于这么着急吗?” 诺寒雁不以为意,用手指摸着塞子,皱着眉头,因为她总觉得这瓶药水有些莫名其妙吸引人的香味。 引诱着别人不自觉的去打开它。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察觉到一些不对劲,诺寒雁刚想将这有些古怪的药瓶放在桌子上,可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居然将那塞子给打开了。 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传来,沁人心脾,诺寒雁的脸当场就红了,只觉得浑身有些燥热。 “别…别…” 别打开啊! 可话还没有说出来,诺寒雁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抬手,警惕着夏知元抢回药瓶子,可她不抬手还好,这一抬手药瓶里的液体直接倾斜而出。 粉色的液体顺着手腕,打湿了布料,一直蜿蜒流下。 靠靠靠!!! 夏知元赶紧后退几步,此刻她的心如刀绞一般,这种痛苦无法言喻,这简直就跟自己刚刮中的百万彩票被开着鬼火的黄毛一把抢走了,没什么区别啊! 但是现在得小心这药水带来的魅力,要是中招了可就完了…别说是自己的攻略计划,恐怕连自己都得赔进去吧。 但,毫不知情的诺寒雁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看着自己的手掌被这粉色的药水给浸湿,她略微有些不满。 刚想掏出自己的手帕,将自己的手掌擦干净,却觉得头昏目眩,呼吸急促。 抬眼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只觉得窗外的阳光特别温暖,通通都落在了夏知元的身上,像是柔光万千。 女孩的脸庞不知不觉驱散了自己心中有的阴霾,冬雪初晴。 不知为何,诺寒雁感觉自己无法将自己的视线挪开,逐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系统…系统,你在吗,系统?」 「赶紧想个解决方案啊,不然我现在真的…离不开这地方啦!」 第19章 她——是我看上的人 刚下完朝,夏溢之正在和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聊着最近的公务,两人抬脚往下走着。 这时候只见拐角处,一个步伐稳健的太监走了过来,身上衣着华贵,此人正是平日里服侍陛下的太监总管。 “哎哟,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咱家今儿个可算是叨扰了。” “陛下有令,还请侍郎大人随咱家走一趟。” 嗓子声音尖细,禄公公鞠了一躬。 “哟呵…溢之,今儿个你可算是走运了,陛下居然单独召你进去。” “想来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你啊,喜事将近,喜事将近啊。” “那我就先在此恭贺。” 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样夸赞自己,夏溢之还是有些紧张,之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陛下单独召见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 自己何德何能? 能够得到单独面圣的机会,不过虽然心中忐忑,夏溢之还是面带笑容,朝着自己的上司行了一礼。 毕恭毕敬。 “陛下急召,恕溢之不能远送。” 礼部尚书听完之后摆了摆手,一挥衣。 “跟我客气什么,赶快去面圣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然后咱们哥俩再喝一壶就是了。” 跟随着禄公公的脚步穿过了几座宫殿,走在朱红色的长廊之中,夏溢之鬓边就已经浸出了冷汗。 陛下找自己究竟是为何? 他绞尽脑汁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公务上的表现,兢兢业业,似乎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就连尚书大人也从未有刁难过自己的意思。 甚至是多次夸赞自己。 难不成是——夏溢之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有关于自己最近和忠勇侯府的来往密切。 …… 庭院之中,柳树伸展着枝桠,柳叶飘荡,树上还停留着几只小鸟,在啾啾的鸣叫着。 “长霖,是为何要见礼部侍郎?”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身穿着一身黄袍,坐在凉亭之中,慢悠悠的喝着一盏茶,闻了一下茶盏中传来的清香之味。 对于赵长霖的要求并不恼怒,反而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终于有所动作了。 “父皇想知道吗?” “儿臣却不想说呢。” 眼睛眯起,赵长霖莞尔一笑,她这模样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狡猾的狐狸样子,而那有些娇媚,又有些清冷的脸庞。 却像极了她的母亲。 “你啊…你啊…朕总是拿你没办法。” “只有你母后才能治治你。” “罢了,既然是你唤礼部侍郎过来,那朕就不打听长霖想问的事情了。” “朕这便就走了。” 皇帝站起身来,双手背着,走到了几个影卫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给朕看紧点,若是长公主有事,朕拿你们的人头诛九族。” 语气虽然平缓,可这一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每一位影卫在当差之际,就早早的签署了生死契。 赶紧双手抱拳,影卫低声回了一声。 “是,谨遵陛下御旨。” 皇帝前脚刚走,赵长霖就看见远处的柳树下隐隐约约来了一个身穿着红色朝服的中年男子。 总算是来了。 让自己好等啊。 “禄公公,能否跟老夫透露一下,陛下找老夫务究竟是为何事?” 这时候的夏溢之几乎已经汗流浃背,背上的冷汗浸透了自己白色的内衬,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可四肢百骸更是发凉。 如若陛下真要是查起来这件事情,那自己被罢官下贬都是小事。 “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随意猜测的?” “咱家劝你还是省了那份心。”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禄公公脚步停顿,踩在了一旁的青石板上,上面是雕画的荷叶和荷花,看上去栩栩如生。 “到了。” “自个儿进去吧。” “是,多谢禄公公。” 只能用自己的袍服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夏溢之走到了凉亭前。 皇家建造的园林,无数奇异的花卉争奇斗艳,甚至还有专门培育出来见都没有见过的新奇品种。 好不容易进了一回御花园,可是现下他却是无心欣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咽了一口唾液。 “臣——礼部侍郎参见陛下!” 不能直视圣上,这是自古流传至今的规矩,撩开自己的长袍,扑通一声跪下。 夏溢之头磕在地上,没有皇帝陛下的旨意,不敢抬起头,雕刻着花纹的地板抵着自己的额头,略微有些生疼。 他这一把老骨头,跪下去腰就老疼,可还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意,手掌撑在地上,恭敬无比。 “起来吧,但本宫父皇并不在这儿。” 宛如春风般悦耳的女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夏溢之抬起头来,只觉得一口浊气从自己的鼻腔中涌出。 “长…公主殿下。” 怎么会是长公主殿下? “很好奇吧,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你。” 赵长霖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袍,两边均有护腕,看样子就像是从比武擂台刚下来。 她墨色的长发由简朴的银冠束起,眼眸之中带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这…这…微臣不知。” 赵长霖看到他这样子,顿时有些内心失望,怎么有个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儿,但这老子却如此蠢笨呢。 还以为会是只狡猾的狐狸呢。 看来也不过尔尔。 “本宫要你取消知元和忠勇侯的婚事。” “老头,听到了吗。” 那就用不着那些虚的了,这种人,随便吓唬吓唬就可以了。 “殿下,微臣实属是不知道微臣犯了何错,不过是给小女寻了一门亲事…”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夏溢之只敢用余光打量,今城中盛传,未来的储君之位皇帝陛下会立长公主。 赵长霖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当年的陛下,文能提笔,武能平天。 “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她——是我看上的人。” “知元,知万物之始。” “知命,知己。” “是个好名字呢。” 赵长霖看着匍匐跪倒在地的人,手中握着一个精巧雕琢的玉虎,被用红绳紧紧的串在自己的手中。 “殿下…殿下…知元她身子弱,又卧病在床多年,只怕会把病气过给了殿下。” 夏溢之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下,企图让赵长霖撤回自己的命令。 第20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大步流星的走进宅院之中,夏溢之额头上的汗就没停过,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向来不近男色。 难不成京城中的传闻都是真的?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赶快去看看吧,司马大将军的千金来了…” 管家立马上前,满脸愁容,使得他脸上的褶子又深了些许,语气忍不住的哀叹。 “这又是怎么了,一天天到晚的,还让不让人清静!” 夏溢之此刻只觉得自己犯了肝火,现在是看谁谁都不顺眼,殿下究竟是真的喜欢小女好女色,还是说殿下只不过是想借这件荒谬的事情。 断了自己和忠勇侯府的联姻。 如若真是如此,那前面那条荒谬的理由也可以解释了,自己如果真的想解决这件事情,恐怕只能从忠勇侯府那边下手了。 如果让忠勇侯府去同陛下说这道事情,说不定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殿下年岁不大,做出些出格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也是很常见的。 “我都说了…放开我,放开我!” 夏知元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气喘吁吁,被人拽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家伙简直是太难缠了。 自己使出了秦王绕柱走大法都没有躲过! “不,你今天必须跟本小姐回去。” “你…是我看上的人。” 而此刻正好站在门口的夏溢之听得一清二楚,差点连手中的乌纱帽都拿不稳了,几乎不可置信。 这位是司马大将军的千金。 那刚才他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知元,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有,司马大将军的千金来我夏府做客,自当是…费心尽力…” 话还没说完。 诺寒雁就转过身来,瞪了一眼夏溢之,有些凶巴巴的说道:“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挡了本小姐的路。” “今天这女人,本小姐要带回去。” “知道本小姐父亲是司马大将军就好,免得你们这些一个两个不长眼的…” 诺寒雁刚打算数落一番,结果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夏知元狠狠的攥住了,明明她瘦弱的像只病猫一样。 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看着诺寒雁的眼睛摇了摇头。 “父亲大人。” “是女儿失礼了。” 什…什么?父亲大人。 刚才在月色下,这庭院之中植被又多,竹影绰绰,只是堪堪点上了石头,院子之中昏黄一片,只有烛光摇曳。 所以,诺寒雁这才没有看清男人身穿的一身正红色朝服,只不过把他当成了院子里的普通下人。 “你知道就好,你这个不争气的…总是给夏府惹来这么多麻烦。” 还没来得及训斥。 只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院子里大部分仆人都扑通跪倒在地,几个胆子小的家丁都瑟瑟发抖。 “侍郎大人,此话怎讲。” 是公主殿下。 夏溢之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要抽搐痉挛,殿下什么时候…怎么悄无声息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只听得剑刃声响,赵长霖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寒芒利刃出鞘,乌木色的剑鞘浮雕金线镂空,十分名贵。 赵长霖一剑刺出,剑尖却只接住了一片飘落枯黄的竹叶,离夏溢之的乌纱帽只有片刻距离。 “殿…殿下…万…万…使不得啊。” 刚才那股浑身无力感,又席卷而来,何止是夏溢之双腿一软,就连旁边的管家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剑是君子剑,通常都是作为礼器或者佩戴品出现。 比起杀人利器,剑更是权力的象征,是王权的象征。 剑刃出鞘,必见血润。 殿下这样的所作所为,他岂能是不知道的,如果殿下真的动怒,陛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袒护自己的千金。 更何况自己只是个清流世家,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勉强才能扎根生存。 如若自己的氏族有势力,又何须去高攀忠勇侯府! “放心吧,我不杀人。” “不过是刚才看见有一片竹叶要落在侍郎大人的肩膀上,一时着急。” 话是这样说,可为什么要把不杀人放在最前面一句啊!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对吧? 诺寒雁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用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理智在此刻回神了片刻,但还是没有松开,一直抓着夏知元的手腕。 “殿下…?” “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她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似乎是竭尽全力说一句完整的话,只不过一眼,赵长霖就看出来了诺寒雁身体上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并不是她可以觊觎自己东西的理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的去处,你也要管吗?”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赵长霖能够一眼认出来眼前这个天真不知所谓的女子。 司马大将军的千金。 “不…不敢。” “殿下的去处,岂是我等可以询问的。” 诺寒雁还算有些理智,脑子里烧的跟一团浆糊一样,若非是她极力克制,此刻恐怕已经不能自已。 “为何握着她的手?” 一个漂亮的剑花在众人面前挽过,锋利的剑刃抵着赵长霖的后背,但她的后背却异常挺拔,里面穿着软甲。 听到这样的询问,诺寒雁才后知后觉,渐渐松开自己的手指,可是心中又忽然升起一股不甘,觉得自己不该就此放过握着夏知元的机会。 “来,宣旨意。” 白皙的手掌出现在自己眼前,赵长霖的手指微弯,只听得她的声音带着些轻盈。 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赵长霖的身后起码跟了十几个影卫,均是穿戴重甲,脸上戴着黑铁面具。 腰间挎着一把长刀。 从影卫之间走出来一个人,穿着宫内太监服饰,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圣旨,打开了圣旨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即日起,礼部侍郎夏溢之,之女,奉公主府伴读!” 尖细的嗓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赵长霖眉尾轻挑,看向了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孩。 也不知道自己那天给她的补品到底有没有喝。 总不能又来一句,什么殿下的贺礼贵重。 那可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哦。 第21章 良家女子娶来是做妾用 握着自己的手腕,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力道很轻浅,她的手上还有着黑色的皮革护腕。 “殿下…知元从小卧病在床,对于…伴读一事,并,并不是…” 讲的有些磕磕绊绊。 但,这也是夏知元的计算之中,倘若不委婉推辞一下直接接受了,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不过,她只是浅浅的推辞一下,并不代表她真的不想去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就此错过呢。 “你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谁说伴读一定要读书了?” “伴读要做的事情,那可就多了。” “不过,你这柔弱的身子,本宫自然不会太过于为难于你。” “要是能让本宫尽兴,能让本宫愉悦,那就…不多惩罚于你。” 伴读要做的事情,那可就多了。 不对,什么事情? 一瞬间夏知元的脑海中融入了各种各样自己之前看过的千奇百怪的小说,里面甚至有不少不可描述的画面。 古代时候…不对,也不能这样说。反正就是有一些特殊癖好的作者会设定成伴读是…… stop!stop停在这里,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夏知元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大脑就是被某种黄色废料给污染了。 看着眼前这个肤白胜雪的女孩,脸颊泛起红色,赵长霖眯起眼睛饶有玩味,逐渐松开了握着的手腕。 “在想些什么…?” “脸这么红,这么烫,难道是夜里风太大了?” “所以…感染风寒了?” 这样逗她还挺有趣的。 不过赵长霖这话可没有说错,在原着这本书中,虽然并没有光明正大的描写过“伴读”的作用,但作者着重用笔墨描写过 其中男主和自己的伴读就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知元知道自己装傻充愣,这一招是行不通的,所以…自己还不如就此认命。 不行,攻略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能显得太倒贴。 得把这个人给钓起来,才好拿下。 “殿下…知元…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所以并不会…殿下…” 说的有些停顿,夏知元脸颊浮起层层红晕,双手抓住自己的披风一角,摩擦着上面的刺绣。 低垂着眼睫毛,不敢直视赵长霖的样子。 她这副模样甚是可爱,赵长霖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手上的皮革护甲,这只不过是用来练箭术的时候防止伤到手的。 但这样的护甲说不定会蹭破夏知元的皮肤,而且也不方便牵手。 红绳渐渐从黑色的皮革上脱开,垂落下来,她双指的速度非常快,修长又灵活,指尖抵着红绳系的死紧的绳结,只是轻轻几拽,便迅速脱开。 将自己的护甲递给了一旁的黑色影卫,赵长霖的手掌再次伸到了夏知元的身前,或许是因为佩戴护甲的时间久了。 所以赵长霖的手掌上有些许的红痕印子,可还没等得及夏知元仔细看清楚,自己犹犹豫豫伸出的的手掌就被一把抓住了。 “不会的话,可以一点一点教你。” “不过呢,外面夜风寒凉,还是不要久待为好。” 紧接着,夏知元就完全被赵长霖给带领着往前走去,两人十指相扣,融在一起,几乎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温度。 “殿下就这样随意的带走知元,不怕陛下责罚吗?” 这句话,若是换成旁人来问,估计此刻早就人头落地,可这句话是她问的,又显得那么合理。 脚步停顿,这次赵长霖并没有松开一直握着夏知元的手,反而是有些任性的将人往前一拽,夏知元踉跄了一下。 不过完全主导的赵长霖并没有使她摔倒,反而在关键时刻扶了她的腰一把。 “父皇不会因为你责罚于我。”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夏知元知道殿下说的是实话,也是,自己左右不过只是一个侍郎之女。 “但若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于你。” “民间有一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强扭的瓜不甜。” 错了。 她一直以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不知为何如今看到夏知元的眼睛,却并不想勉强她。 就像是一个大限将至,病入膏肓的躯体中,装着一个生机勃勃的灵魂。 这样的人,反而越能勾起赵长霖的探究欲望,和征服欲望,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一层一层剥开看看里面最真实的心脏。 究竟是什么模样?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您的攻略对象现在已经增加了5%的好感值~」 不是吧,这也能加? 难道传说中的反派真的是抖m吗,不要啊,长得这么a的一张脸,再怎么说起码也得是抖s吧! …… “明日我会派府里的人将你家里的东西全部搬过去。” “晨昏会有宫里的御医前来。” “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赵长霖今日穿的英姿飒爽,她的长发高高竖起,却又有一些从鬓边垂落下来。指尖捏着刚才从夏府折下的一朵白花,花瓣有些略微泛着青绿色,看着甚是好看。 小花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夏知元的面前。 “殿下为何对我这样好?” 夏知元接过了那支花,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幽之香往自己的鼻腔里钻,有些疑惑的看向赵长霖。 这世界上还有猎物自投罗网的好事? 马车平稳而又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驶着,只听得阵阵车辙声。 “因为,我不想让某些人的好事得逞,我也不想…让你走进早已定好的囚笼。” “你可知,在忠勇侯府这几日都在挑选相貌品行好的良家女子,可忠勇侯府又同时向夏侍郎打听你的事情。” “他们要的,不过是你的身份。” “良家女子娶来是做妾用。” 偌大一个忠勇侯府怎么可能不会要继承爵位的继承人。 以夏知元这样的身体,恐怕掌管侯府的事务都已经够呛,更别提生孩子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忠勇侯府就没有指望过夏知元能够为忠勇侯生下一儿半女。 “如此这样说来,殿下当真是为知元费尽心思。” 倒是和自己想象中的赵长霖很是相像,还是这么任性又腹黑。 第22章 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罚于我呢? “若我说我愿意呢。” “费尽心思也算不上,我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呢。” 赵长霖看着她,窗外能够听到远处小贩的吆喝叫唤声,万家灯火,此起彼伏。 这句话却突然让夏知元有片刻的停顿,捏住白色花朵的指尖不知不觉就用了些力气,掐住了白花的根茎。 还真是…和书里写的一样,一意孤行,又有些自大呢。 “况且,从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都是你预谋好的?” “夏知元。” “你还是第一个敢骗我的人。” 这种感觉,居然出乎意料的不令人讨厌,赵长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享受。 唉,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还是喜欢这么直呼其名,况且这种浸入骨髓的压迫感,夏知元还只有在自己上课睡觉打瞌睡被老师抓包的时候,才有过。 “糟糕,被殿下发现了呢。” “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罚于我呢?” 双手并拢着,夏知元将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她的手腕纤细,手腕微微露出,可以看到有些病态苍白的皮肤下蜿蜒的青筋。 只不过,夏知元倒是把前几天赵长霖和自己说话时那股魅惑感,学得淋漓尽致,不就是做狐狸精吗。 作为一个成熟女人就是必备技能。 就是可惜了自己那瓶「一见钟情」药水,不然现在自己早就拿下了赵长霖这个心口不一的死傲娇。 “你这算是自投罗网吗?” 还真是像只狐狸呢。 赵长霖经常听到父皇请来的先生们说自己像只狐狸,鬼灵精怪的。 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觉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像只狐狸。 “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知何时,赵长霖取出了刚才解下的红绳,一圈一圈缠绕在夏知元的手臂上,只不过她的动作特别轻柔。 就像是生怕弄疼了夏知元一样,红绳逐渐收缩,但也不是很紧。 应该是一个活结。 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啊。 白皙的手腕上被层层的红绳给紧紧的束缚住,赵长霖往后扯了一扯,夏知元整个身体被带动,稍微往前一栽。 不过那力道不是很大,夏知元身体微弯,勉强停住,如果再往前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撞到赵长霖…的胸口。 不行不行,现在怎么是可以想这种内容的时候。 夏知元在内心疯狂摇头。 但是未免也太把自己当正人君子看了吧,谁见到大美女不会心动啊? 更何况还是这种自带威严气息的,夏知元不知不觉中就会产生一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对了,这样才听话嘛。” “这绳子就算是惩罚你了。” “别想逃出去。” “就算是侍郎大人亲自来公主府,我也不为所动。” 更何况,夏侍郎第一步棋肯定不会是率先来找自己,估计是先在自己父皇面前哭个几场吧。 赵长霖不为所动。 夏侍郎在自己父皇面前吃瘪之后,肯定会去找自己的好亲家——忠勇侯。 然后再旁敲侧击,从自己这边下手。 好霸气的发言。 但是在这霸气之中略微有一丝丝幼稚是怎么回事?夏知元终于捋清楚了那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对劲感觉。 赵长霖有时候太过于意气用事,或者说是凭感情用事,而这一切的背后都靠赵长霖尊贵无比的出身。 …… 马车终于停稳,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夏知元上次来的时候还小小惊叹了一把。 这地方辉煌无比,若说是今城的堪比皇城的存在也不为过了,但,赵长霖本就是皇家贵女。 公主府的仆人和影卫,一言不发。 对于,夏知元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到震惊,而就在刚刚离开马车的前一秒,赵长霖解开了自己手上的束缚。 顺带还用手揉了揉她手上被压出来的红痕,指尖冰凉,确实起到了很好的缓解效果。 俯下身体,用嘴吹了吹风。 “殿下…这样是不会有起作用的。” 夏知元话是这样说,但从脸颊到耳垂,在赵长霖靠近的那一刻就已经红透了。 “是吗,是我唐突了。” “来吧,下来吧,我扶着你。” 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赵长霖一回身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马车这样的高度,若是没有人搀扶着下来的时候必定会摔一跤。 夏知元将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赵长霖将人带了下来。 “公主殿下,有事回禀。” 刚走到房门口,一个身穿着黑色盔甲的人影就缓步走了上来,半弓着身子,双手握拳。 脸上戴着黑铁面具。 “说吧,什么事儿?” 影卫犹豫了一秒,还是开口回道:“回禀殿下,夏侍郎于刚才已至忠勇侯府。” 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居然没有急匆匆的撑着一把老骨头去见自己的父皇。 “知道了,继续派人盯着。” “不得有误。” 赵长霖倒不在乎,忠勇侯府若是率先发难,那自己正好来一个当面擂对面鼓,看看谁为狼,谁为虎。 “是,谨遵殿下命令。” 那影卫悄无声息往后退了几步,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去,简直就像鬼一样。 夏知元直勾勾的盯着,还是没发现那影卫究竟什么时候离开的,要是平常身姿敏捷也就算了,可穿着这一身重铠甲。 那确实是有点本事哈。 “夏家姑娘,这本册子乃是皇家历代伴读所要研读至精,还望夏家姑娘收下。” 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见一个老管家,捧着一本做工精良的典籍,那书挺厚的,只是看着夏知元就觉得沉甸甸的。 ……不是也没说伴读也有这么多规矩啊。 这真的不是为难她吗? 夏知元觉得自己的智慧水平之所以能够糊弄到这个程度,那还是有一点原因是因为原主原本就卧病在床。 虽然偶尔有看一些大家典籍,但大部分时候是在看一些春花秋月的闲书,这放在现代来说也是课后重点诗文级别的。 可要知道,在古代对于科举的人来说,这种书就是闲书和杂书。 “是,谢谢了。” 但夏知元还是硬着头皮将那本厚厚的典籍接了过来,天哪,拿在手里感觉更沉甸甸了。 这看完也得几年吧。 第23章 第三点,十二时辰贴身照顾 “这便是殿下给小姐,您安排的房间了。” “若还有些什么不足的,请小姐尽情吩咐。” 那仆人鞠了一躬,随即退至门边。 “小姐,这是您在夏府的贴身丫鬟,殿下也嘱咐我们一并将她带来了。” 只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脑后响起,春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自己的脸颊,有些委屈的看向自家小姐。 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抱住了夏知元的大腿哭得昏天黑地。 “小姐…小姐,春泥还以为小姐不要春泥了!” 好吧,作为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秧子”现在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伴读,好在…赵长霖还算有点良心。 把春泥带过来了。 “好了,好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无奈的蹲下身,夏知元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春泥的肩膀上轻声的拍了拍,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这间房子比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大多了,还是一栋单独的小院,造景也非常好看,小桥流水,莲花睡莲,假山竹林。 应有尽有。 更何况,这里还很幽静,没有嘈杂吵闹的声音,夏知元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热闹无比的今洲城。 “嗯,听小姐的,春泥不哭了” 用自己的衣袖抹干净了眼泪,春泥的眼眶红的像两个桃子一样,看样子是真的很伤心自己的离开。 夏知元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泥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手头上就想找点事情干掩饰自己的尴尬,刚站起来就看见桌上放了一层厚厚的典籍。 于是非常迷惑。 “小姐,这是什么?” “您平日里看书,也看不了这么厚的呀,小姐…拿得起来吗?” 奈何自己不识字,春泥想帮上小姐都无事于补,挠了挠头。 “是关于如何成为公主殿下伴读的典籍,我必须在这几天之内看完。” “所以,这几天可能要挑灯夜战了。” “春泥,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吧。” 作为一个经常熬夜的熬夜战士来说,夏知元非常能够理解春泥有时候偶尔犯困。 再说,春泥在自己旁边,也不能提供什么帮助,还不如放她去睡觉。 “啊…我还以为来做公主殿下的伴读是件很荣幸的事情呢,没想到有这么累啊。” “小姐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小姐还是赶紧睡吧,不然小姐的病情…” 春泥担忧的看了一眼窗外。 夏知元这时候早就已经坐在了桌子上,翻开了第一页。 视线只是刚刚扫了一眼,就已经脸红不止。 不是吧,没人告诉她古代人这么开放的?上面这写的都是啥呀?这跟伴读有半毛钱关系吗? ——第一点,解决主人的一切需求。 ——第二点,顺从主人的一切吩咐。 ——第三点,十二时辰贴身照顾。 下面一条接着一条应接不暇,但这跟学习都没什么关系。 说好了只是伴读呢。 这…这跟那什么有什么区别。 “小姐,你怎么脸红了。” “还有这书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在这个文盲普遍极高的世界,自然识字的人也少。 “没…没什么。” “春泥你赶紧去睡吧。” 虽然知道春泥看不懂字,但夏知元还是下意识的将书合了起来,真是羞死个人了。 …… 昨天晚上粗粗的把典籍一读,夏知元几乎快撑到身体的极限了,谁知道刚睡没多久,房门又被轻轻的敲醒。 真是的。 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过。 夏知元无奈的掀开了被子,打算更衣起床。 “抱歉,打扰夏家姑娘。” “不过这是伴读的规矩,在殿下晨起读书之时,您必须前去陪同。” 梳洗打扮一番,春泥也乖巧的跟在夏知元的身后大气不敢喘,这还是她第二次来长公主府。 第一次来时只是匆匆一瞥,这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也只看了个大概,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样的府邸,仆人不计其数。 想必这其中的竞争应该非常激烈,春泥在内心绝望的叹了一口气,平日里在夏府的生活就已经够艰难了。 也不知道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公主府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不行不行,怎么刚来就想着离开的事情,成为公主的伴读对小姐来说是最好的事情不过了。 这对于今洲城的贵女来说简直是无上的荣耀,无论殿下今后如何,都改变不了殿下是当朝长公主的事实。 当今圣上唯一的独女。 甚至民间大肆传闻,说不定将来的长公主会继承皇位。 如果成为了公主伴读之后,想必小姐应该会和长公主殿下的关系亲近很多,日后夏府那群坏人就不敢欺负小姐。 克扣小姐的日常用度。 老爷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了。 所以小姐现在成为公主的伴读是一件好事啊,春泥。 轻飘飘的风拂过夏知元披风上的兔毛,庭院之中抽出了很多新绿,清晨的阳光还带了些许露水,空气异常清新。 朝前走了不久,就来到一处凉亭。 只见,两边挂着的竹帘微微随风舞动,凉亭偌大,起码坐了三位夫子。 赵长霖坐在椅子上,手指捏着毛笔,认真的听讲着。 “夏小姐,请在此等候,约摸还有半个时辰,殿下就可以结束今日的早课了。” “由您负责为殿下磨墨。” “同读。” 还好,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倘若再多了一些,夏知元真不保证自己这副躯体会不会当场昏厥过去。 “知道了,谢过。” 说是半个小时,其实好像也只过了十几分钟,那三位夫子就陆续离开凉亭之中,卷着自己的挎包,随着那一身黑铁的影卫出了庭院。 夏知元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赵长霖的旁边。 她身上有一股清香的药草味,稍微走近一些就能闻到,赵长霖捏着毛笔的手微微松动,一时之间连自己要写的字都忘记了。 为何只是普通的药香味? 自己却觉得如此迷醉呢,不过是普通的药而已。 定然是早晨还没有睡醒的缘故。 “你来了,可真能睡呢。” 第24章 我一向…随心所欲,惯了 “不过,能睡是福。” 赵长霖扫了一眼公公正正的笔记,因为这是用来批满公文所用的字迹,所以不能太随心所欲,还是用正楷字写比较好。 但她的字体飘逸灵动,看得非常舒心。 这是在嘲笑自己晚起吗? 夏知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后知后觉。 好气哦,但是在这里只能忍下去了。 “殿下教训的是。” “知元下次不会这样。” 伸出手拿起了一旁的墨锭,夏知元抬手就要磨墨,得亏她一晚上恶补了这些知识,才不至于现在丢脸。 “何时教训你了?” “这些琐碎事情,我在的时候就不用做。” 伸出自己的手指,伸手就将夏知元手中墨锭给夺了过去,搁置在一旁的砚台上。 “那不然,这些事情是由殿下自己亲自动手吗?” 有些无奈,手上还有一些微微的松油香味,夏知元并未收回自己的手,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长霖。 “我看起来有那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吗?” 赵长霖略微打趣,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透夏知元眼中的调侃之意,手中的速度不自觉的加快,刷刷几下,就将剩下的字给写好了。 不过墨水干的比较慢,还要等上片刻才能翻页。 “倒是你,最近几日我吩咐人熬制的药剂,喝了没有?” “身子可还好些?” “若是早晨不宜吹风,那以后早晨都不用来了。” 想到那几副苦味极其浓厚的中药,夏知元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感情是自己亲爱的攻略对象给自己准备的。 “可若是这样,那知元不是失职吗。” 夏知元姿态放轻松,没了大家小姐的架子,稍稍靠前了一些,几乎近在咫尺。 “殿下为何要把知元带回家,仅仅是因为殿下怜惜知元吗?” 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可奇怪的是,原本以为自己会厌恶的赵长霖,却并不讨厌。 这样的不讨厌,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随你怎么想。” “我一向…随心所欲,惯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理直气壮,可不知不觉间,说出去的话声音也变小了许多,赵长霖看着那双剪水秋瞳。 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避开她的眼睛。 自己这是害羞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是知元误解殿下了。” “不过…爹爹和忠勇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吧?” …… 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颊,诺寒雁看着铜镜面前摆放的一盒一盒的金银珠宝和首饰,平常最爱美的她,却此刻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为什么脑子里还在想着夏知元那个女人的事情? 明明昨天晚上差点冲撞了长公主殿下,不知不觉间叹了一口气。 “小姐,老爷的书信回来了!” “是寄给小姐的!” 门外匆匆走进了一个丫鬟,手中还捏着一叠厚厚的书信,递到了诺寒雁的手上。 是爹爹寄过来的吗? 会写些什么呢? 诺寒雁甩了甩头,将自己脑海中的杂念全部抛出而出,不能再想那个女人了,明明是她破坏了自己和伯山哥哥的好事。 还是先看看爹爹给自己寄了什么信吧,最好是有关于伯山哥哥的事情。 快速的将信封拆开,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这是爹爹的字。 「吾儿亲启——关于忠勇侯与吾儿之事,为父已然上书给陛下,只望陛下成全。」 下面一行字就是爹爹对于自己的问候,诺寒雁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将信纸规规矩矩的又重新折了回去。 看着窗外随风舞动的枫树叶,碧绿的翠海,云卷云舒。 “小桃,更衣。” “去找伯山哥哥。” 诺寒雁脑海里全是昨天晚上夏知元这个女人泛起红意的脸颊,她红润的唇瓣,指尖落在薄纱般的衣裳上,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正在微微的起伏着。 似乎极其享受这段回忆。 自己究竟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可能会在意夏知元这个女人,她又没有磨镜之好。 磨镜之好… 思及此处,诺寒雁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手渐渐的撑在石桥的围栏上,围栏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草。 一片冰凉传来。 “难不成,长公主殿下有这种癖好…所以才会要求陛下下旨,让夏知元成为殿下的伴读?”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夏知元…又是她,不仅仅魅惑了伯山,还想从公主殿下手里得到好处。” “以色侍人的家伙!” 手指握成拳,重重地锤了一下白石砌成的围栏,痛感立马就传了过来,诺寒雁眉头一皱,立马甩了甩自己的手掌。 “啊…好痛!” “小姐,小姐,没事吧。” 小桃立马追了出来,方才她周转回去,是将小姐的披风拿了出来,今日风大,若是不好好注意着,说不定会感染风寒。 “小姐还是把披风带着吧,免得…” 总是这样絮絮叨叨的,可是诺寒雁又拿她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小桃的做法。 小桃见小姐答应了很开心,立马将披风展开,披到了诺寒雁的身上,半蹲下身来,手指干净利落地,将披风的褶皱一点一点抚平。 “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时辰,难不成你要出府不成?” 一个中年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诺寒雁的小院,门口的家丁更是敢怒不敢言,把头埋的低低的。 异口同声道。 “见过夫人。” 听到母亲斥责的声音响起,诺寒雁早已习惯,如今无论自己做什么母亲都不会同意。 她不过是喜欢伯山哥哥而已。 “没什么,母亲,女儿只是适才刚刚要出门而已。” “紫媗约女儿品茶赏花,总不能迟到。” 在脑子中迅速想好了一套说辞,诺寒雁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自己母亲会阻止自己出府。 她并没有否认。 反而是将自己的闺中密友拉了出来。 “雁儿,你母亲我是个傻的不成?” “十月怀胎,做女儿什么心思为娘的不知道?” “我看你是想去找陆伯山,不准去!” “昨天晚上才顶撞了公主殿下,你这一周都好好面壁思过。” “还好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第25章 一尝芳泽 论如何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一个贴身女仆的。 夏知元觉得自己有非常见解的实战经验,自己如果有可能穿回去都可以写一篇理论性十足且具有实践性的的论文了。 起早贪黑啊,起早贪黑!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对宿主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能够留在攻略目标身边,这可是咱们很多宿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加油,宿主站起来了,你已经很棒了~」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主要是现在不仅得动脑,还得动体力。 “又在走神…待在我的身边,有必要这么不专心吗?” 赵长霖看着新送到自己手上的长弓,漆黑的弓身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腾,金线镶嵌。 伸出手指拉了拉弓弦,勉强算得上是一把好弓,不过,用来仪式也算可以了。 被点了名的夏知元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夜深人静,天色将晚,她脑子里真的没办法安静下来啊。 糟糕,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知元在心中双手合十,十分忏悔自己一天到晚没事,就看各种杂七杂八的小说打发时间度日。 好了…现在脑子里没一点正经事情,看到摇曳的红烛就会联想到一些很——不可描述的场景描写。 简直是糟糕透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赵长霖刚才拇指摩擦弓弦的时候已经用余光偷偷打量了夏知元好一会儿,发现她不是假装的扭捏。 而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若是今日你不在这里,这里也会是站满了仆人。” “来来往往的,我早就习惯了。” 赵长霖伸出手将自己的长弓挂了回去,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武器库。 不仅有长弓长剑,还有长刀长刃。 不愧是反派的房间啊,主角要是掉进来,怕是跑都跑不了吧。 等等,自己好像就是这部小说女主。 “知元,从未这么晚和人相处过…所以…还请殿下见谅。” 如果这时候她的「一见钟情」药水没有被摔碎的话,估计会被拿出来用吧,但是可惜「一见钟情」药水已经被摔碎了。 真是可恶啊。 「喂喂…系统,如果现在我直接霸王硬上弓的话,你觉得我有几分成功概率?」 夏知元这副躯体虽然是看着小家碧玉,我见犹怜,但其实她脑子里完全根本不是这回事。 其实…其实,长公主比她长得还好看,就是亲一个也不亏,而且还能摸摸她的身材。 真的是太辣啦。 「50%~」 「首先——第1个50%很有可能宿主你会成功攻略对方,并且拿下丰厚的心动值与美妙的夜晚享受,第2个50%宿主是你直接任务失败被拖出去砍了头,顺带赠送一个暴毙小福利,曝尸野外喂了荒郊野狗~」 不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好吧。 夏知元原本打算a上去的心情立马又萎靡了下来,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一泻千里啊。 「那好…我试一下委婉一点的套路吧,毕竟…按照现代人的思维去想,古代人实在是有些行不通。」 「啊啊啊!真的好难啊!」 虽然内心很崩溃,但是,夏知元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让人看不出有丝毫破绽。 “你这样说话,倒是把我想象成什么…嗯,就像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 走到了夏知元的面前,赵长霖身上的首饰,微微摇曳,在烛火的映射下,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她的脸庞很美丽,而且…夏知元很少有能够正面见到赵长霖的机会,在古代等级森严,是不可以直接直视他人面庞。 “不是的,知元并非此意。” 这是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的感觉?夏知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而她这样的逃离却令赵长霖略微感到有些不愉快。 就像是自己饲养的宠物离开自己身边一样。 于是伸手率先就抓住了夏知元手腕,没轻没重的往前走了几步,夏知元的背脊不知不觉间就靠到了柱子上。 有些冰凉。 “并非此意,可若是我有此意,你又当如何?” 当然是求之不得啦! 不过这话怎么可以当众说出来,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心中怦怦直跳,说不出的心情和喜悦的心情混杂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 “声色犬马。” “我倒真想一尝芳泽。” 尤其是,夏知元这样的眼神,很想让人看见她眼里的波动神情,很想吻上去。 赵长霖不太分得清自己的掌控力和自己占有欲,从小到大,她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有什么就有什么,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如今看到夏知元的模样,就觉得很想把她据为己有,藏在这院子里,不让人看见,只单单属于自己一个人。 烛火还在摇曳,但已经变得昏暗,因为剪烛的仆人早就已经离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赵长霖,夏知元有一些紧张,也不知道是脑子犯浑了还是怎么样,把手放在了赵长霖胸口上。 一片绵软。 “你…当真要这样犯规?” 赵长霖并不讨厌她的触碰,头往旁边轻轻一偏,朱红色的唇瓣吻了上去,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还要温柔。 冰凉的手指攀上了自己的侧脸脸颊,被触碰过的肌肤,宛如蜻蜓点水一般,泛起层层涟漪。 浑身上下充满了燥热之意,夏知元轻轻的喘着气,这身体比自己想的要弱太多,而且极为敏感。 只要稍稍一触碰,就腿软不止。 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颤抖的频率,而且脖子也痒痒的,夏知元迷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任凭着赵长霖一吻结束。 唇瓣上晶莹一片,还带着盈盈水泽,赵长霖的脸颊一直红到耳后根,但她的表情又看起来不慌不忙。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又成功拿下了攻略对象的心动值~这次是5%哦,鉴于宿主本次有较大的突破,系统大发慈悲奖励倍数积分!」 「20积分哦!」 什么还会以为来个百八十的怎么就这么少?算了,总比没有好。 夏知元现在怎么脑子已经被亲的迷迷糊糊,根本就数不清东南西北了,更别提很有心思去计算自己还有多少积分。 第26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次日清晨。 睡得迷迷糊糊。 夏知元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自己的手臂是光溜溜的。 一瞬间清醒过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昨天晚上所有的回忆,放在眼睛上的手背就没有挪开。 完蛋了。 自己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吧? 另一只手赶紧从被子中往上摸了摸,还好,夏知元能够摸到自己穿的白色衬衣,只不过有些许敞开。 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锁骨,身躯还在微微的起伏着,被子里非常的暖和。 而她这伸手扯动被子的动静,自然惊醒了睡在一旁的另外一人,赵长霖起身,用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 长发披散在身后,并未竖起,也并未挽起,三千青丝垂落而下。 “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很久很久的…” 而她这样的模样少了几分英姿凌厉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柔和,几分媚态。 比起自己衣衫半敞还算完整的状况,赵长霖可以说是整个肩头都已经直接露了出来。 白皙的一片,肩膀上有一道看起来很深的伤口,夏知元只是匆匆一瞥,也看到了这块伤疤。 因为在肤如凝脂的肌肤上,这样的疤痕是极为明显的,几乎无法遮盖掩埋。 “殿下的伤…” 许是刚睡醒起来,夏知元脑子像一团浆糊,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直接就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慵懒,像是午后睡在青瓦上的三花猫一样,摇曳着自己的尾巴,毛茸茸的猫爪还在乱动,顺带翻了一个身。 “是我八岁遇刺那年留下的。” “这并不算什么,从小到大想要我性命的人太多了。” “家常便饭。” 不知为何,赵长霖对自己根本不设防。 等一下,这一点和小说中写的有些不一样啊,一般这种充满了灰色的回忆过去都是反派难以言喻的童年悲惨经历! 属于是谁提谁…喜提诛九族名单。 “我身边最亲,最近的人都想要我的命。” “知元,你有一天也会要我的命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长霖依然是波澜不惊,好像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不为所动,风平浪静。 这还是第一次,殿下直接叫自己。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揪了一起,不知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还是担心殿下。 只要闭起眼就能回想,利刃穿透肩膀的疼痛,上面沾染着毒液,五脏六腑几乎涌上血腥之气。 在鬼门关挣扎了九天九夜。 她这算是恶鬼回门吗? 也是,常言道,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那么自己一定不是那个好人。 “不会的,殿下对我有再造之恩。” “如果没有殿下,我可能早就嫁做人妇了,做我不愿意做之事。” “我为何要挥刀向殿下。” “那便是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必然遭到天打五雷…” 夏知元很激动,她的脸颊本来就是病态的白,如此一激动就变得更加潮红,看着病怏怏的,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柔软的唇瓣上被抵上了温暖的手掌,赵长霖反而笑得开怀,她并不介意这件事情,用着命令的口吻对夏知元说道。 “用不着发这样的毒誓。”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知元,我并非是好人,所以…你对我要有提防之心。” “就像,昨晚你掉以轻心。” “今日就在我的床榻之上。”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夏知元原本还有些揪心的心情,瞬间又被逗弄得害羞了,紧咬着自己的唇瓣,不敢看公主殿下的眼睛。 这样的大美人,半敞衣襟说这样的话,真的是太犯规了。 她也是个拥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女人啊! 虽然这副身体比较弱了,但是不代表她没有需求啊! 似乎是看出眼前之人的分心,赵长霖还以为她是在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捂住嘴唇的手指松开,指尖抵着夏知元的红唇一直往下。 从唇珠开始,指尖一直下滑触摸直到咽喉处。 殿下的指尖是有修剪过的,或许是为了平日里拉弓拿剑更方便,但是这样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肌肤会更为的敏感。 “这种时候还掉以轻心的话,你以后要怎么办?” “唉…我这样这么平和,是不是没有什么压力啊?” 逐渐贴近,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耳廓痒痒的,下一秒,温热的唇瓣含了上来,就像是惩罚一样,用的齿尖微微的摩擦。 耳廓被咬的有些微微发痛,可是,夏知元却不敢挣扎,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一样,曲卷着身体。 喘不过气。 “不…不…是的,知元…不是这个意思…殿下…” 破碎的话语,从唇齿之间露了出来,夏知元简直怀疑赵长霖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可是根据他看过的原着剧情中是没有提及到赵长霖有喜欢的人,不过,倒是有人磕男主和赵长霖的cp。 这简直是厕品到家了。 “好了,不逗你了。” “明日,父皇要我去围猎。” “你想去吗?” 老是待在这宅院之中,也令人生闷,于是赵长霖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夏知元,更何况,若是自己前去,宫中的御医也会随行。 “殿下…真的可以吗?” 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公主府才是最不安全的吧。 对于长公主府外的轰轰烈烈的谣言,夏知元还是能得知一二的,然后再去找系统询问真假,便能查证。 还不用向系统支付自己所剩不多的积分。 “为何不可…若我前去围猎场,府内的御医必定跟随,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 “更何况是我将你带来长公主府,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是我的责任。” 话至此处,赵长霖掀开被子起身,她披着薄纱般的外衬,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一览无遗。 如此诱人。 赤脚踩在毛茸茸的羊毛毯上,赵长霖的墨色长发像是瀑布一样,落在了自己的腰际。 夏知元赶紧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心扑通扑通直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声嘟囔着。 可手指又忍不住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朝着帷幔外的那春光打量。 夏知元咽了一口唾液,只觉得浑身烧的慌。 第27章 六公公,您有所不知啊 “侯爷,这件事可如何是好?”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急得嘴唇发白的夏侍郎,而他摆在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陆伯山冷着眉眼。 “既然殿下插手此事,那你我只能尚且观望了。” “陛下竟然顺殿下胡来的心思,虽说成为长公主伴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可那是殿下,知元的处境恐怕危矣。” 手中的绢布继擦着自己的宝剑,剑刃上散发着油光,这还是自己祖父在世时,皇帝陛下赏赐的宝剑。 夏溢之又何尝不知,长公主殿下时至今日,都未曾选择良婿,今洲城早有猜测,众说纷纭。 可无疑都指向最后一条。 长公主殿下好女色。 “侯爷,恐怕这件事还不止如此…倘若这真只是殿下的一己私欲,你我都将无事,可若是这是陛下的旨意。” “你我又当如何?” 夏溢之最担心的事情,就在于此,当今圣上的思维让人捉摸不透,也无人敢揣测圣意。 两侧的仆人都被撤了下去,大厅之内只有自己和夏侍郎,擦拭宝剑的动作停顿,雪白的绢布上已经被宝剑的利刃割出了几道口子。 这时候陆伯山的动作才稍有停顿。 “怎么,夏侍郎是兴师问罪于本侯爷吗?” “陛下再怎么样也是堂堂一国之君,心中自有明月定夺,你我无需担心。” “可殿下这般肆意妄为的举动,夏侍郎,你知道该怎么办的吧,本侯乃一介武夫,确实不好上书于圣上啊。” 夏溢之想让他去当出头鸟,怎么可能…不过,如果这样就让自己的聘礼对象被抢走的话,那他忠勇侯之后还怎么在今洲城之内混。 岂不是要被同行笑掉大牙? 自己即将过门的侯府夫人,被长公主殿下抢走了。 “侯爷,您这不是难为老夫吗?” “如若老夫,能够直接面见圣上,又何须来侯爷这儿呢?” 那天被传唤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殿下任意妄为到了极点,圣上又迟迟不肯责立储君。 齐齐站立的影卫,只怕未来登基的新皇,也要在这位“长姐”面前低着头,忍耐着半壁江山与他人共享。 圣上当真给殿下留了一条好路啊。 “不用着急,明日皇上举办围猎,届时长公主殿下也会一同前去。” “到时候,夏侍郎看情况行事。” “如果到时候,圣上要当着天下群臣袒护长公主殿下,那你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此处,夏溢之才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指,上面因长年握着笔杆有了不少老茧,落在了白玉茶盏之上。 手指捏起茶盖,这才堪堪喝了一口温茶。 忠勇侯府的茶叶果然不俗,清新回甜,这水怕是也是上好的山泉水。 “既然侯爷答应老夫,那老夫便就放了一万个心,这就回家准备。” “只不过,圣上的随行名单,未必会有老臣。” 夏溢之说出去的担忧,也正是他目前的困境,在朝堂之上,圣上宠幸之臣没有他的份。若是被圣上器重,他又何需和忠勇侯府联姻。 “放心吧,夏侍郎。” “既然本侯答应你了,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夏侍郎且回家等着消息。” …… 青山绿水,松柏围绕,青瓦蔓延。 看着这座前年刚修缮完工的行宫,皇帝穿着一身戎装,勒马停下。 “霖儿呢?” 站在马下鞠躬回礼的禄公公开口回答:“回禀圣上,公主殿下还要半刻钟才能抵达行宫。”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禄公公还是第一回察觉到陛下的气息如此难以看透,上次发生这件事情,还是皇后… 手中紧握的缰绳一松。 皇帝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姿稳健的落地,手中抱着头盔。 “霖儿到了之后,让她直接来见朕。” “是,奴才遵命。” 禄公公大气都不敢喘,不过往日就算殿下再胡闹,陛下再生气,都从来没有责罚过殿下。 想来今日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于是,禄公公转过身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立马精神,挺直腰板。 “干爹,有事吩咐?” 这傻孩子,什么话都要问第二遍,真是蠢钝如猪,若不是自己家里的亲戚,他才懒得教。 但也算是有个帮衬,俗话说的好,倒斗的都不敢让外人牵绳,非父子亲戚不下墓。 “陛下要见殿下,你往后看看是个什么事儿,殿下若有事耽搁,你悄悄回来禀报我就是,千万不要眼巴巴的上前催促殿下。” “殿下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禄公公背过众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这话可没有弄虚作假,长公主殿下脾气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还好长公主不是经常待在宫里,否则可真没他一天好日子过的。 “是,干爹,小六子知道了。” 双手插进袖子之中,自称是小六子的太监,行了一礼之后就匆匆离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队人群之中。 “六公公,咱们真去殿下那儿啊?” 身后几个小太监匆匆的跟着,心里唉声叹气,自然知道为何禄总管不肯过来,殿下可不是好惹的茬。 “你们话怎么这么多,干爹说了,要找到殿下,陛下有话要对殿下说。” 他们一听这话就知道,六公公进宫之后还没有和殿下打过照面,恐怕往日里殿下的事情,都是禄总管亲力亲为。 “六公公,您有所不知啊…” 话至此处,就见前面旗帜飞扬。 随着陛下来的军队浩浩荡荡,而被众多影卫簇拥着的正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长公主殿下,殿下身穿着一身轻戎装,全身墨黑色,皮革软甲。 镂空金冠竖起,上面镶嵌着有白玉。 墨发束在脑后,微风刮过鬓边的碎发,赵长霖的出场就艳压了身后的大队兵马。 她并不像影卫一样死气沉沉,戴着黑铁面具,规规矩矩的坐在马匹上,反而有些不羁。 因为今日是围猎的重要日子,赵长霖身后挂着一把,华贵无比的黑色大弓,虽然体积较大,但又格外精巧。 双腿夹着马肚,赵长霖攥紧缰绳,马蹄嗒嗒的,加快了速度。 第28章 共乘一马 坐在马车内摇摇晃晃,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颠平了,手无力地撑在马车上。 差点就要一口吐出来了。 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只剩下没掐自己的人中了。 看到自家小姐面色苍白,春泥非常焦急,赶紧伸手扶了过去。 “小姐…没事吧?” 比起自己的安危,夏知元觉得春泥大喊大叫,更有威胁性,于是只能强撑着一口气,连忙摆摆手。 表示自己没事。 “不…我还能忍住。” 正在此刻,一缕清凉的秋风,从帘子外传了过来,原来是有人伸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而有胆量这么做的显然只有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修长的指尖抓在马车窗上,夏知元抬眸往上看去,果不其然,如她所想一样。 赵长霖精致的下颚率先露了出来,她双眸含着笑意,身后还背着一张弓,正是那天在寝殿里拿过的大弓。 浑身穿着漆黑的戎甲,手上也穿戴了护甲,所以略显厚重。 “要是马车里太闷的话,要出来骑骑马吗?” “若雪很乖的,不会凶人。” 嗯,道理都明白。 但为什么要叫一匹黑马叫若雪? 几个小太监站在远方,不敢上前搭话,何时和公主殿下说话,这也是他们必学的课程之一。 所以,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小太监都有些不知所措。 赵长霖将马停在马车旁边,双腿夹着马肚,手掌紧紧握着那穿着雪白披肩的女孩,一把将人拽了上来。 两人共乘一马。 “呜哇…” 这还是夏知元第一次骑马,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尤其是马鞍很小,身子只能尽量往前倾着,贴住赵长霖的后背。 她身上的轻甲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真正触碰到才发现很轻盈。 并不沉重。 不愧是皇家严选啊。 这做工真是一绝。 “怎么了,怕高吗?” “那我骑慢点。” 赵长霖重新执掌缰绳,在手掌上缠绕了一圈,稍一夹马肚,马儿便重新向前,身后停下来的影卫又紧紧跟上。 生怕离开殿下,身边一米开外。 “还…还好。” “只是第一次骑马,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 不知不觉间,夏知元手环了上去,紧紧的搂住赵长霖的腰间,这次倒不是她满脑子都只想着攻略的事情。 而是因为,她是真的有点怕一不小心从这高头大马上摔下去。 要是换成自己以前的体质还好,顶多也就是去医院打个石膏,可现在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一步路就要喘三喘的小身板。 真的有可能会死掉啊。 看着紧紧的搂住自己腹部的手,赵长霖若有所思,但自己并不抗拒夏知元这份害怕。 原本也是自己提出来要带她去散散心的,自然也就有义务护她周全。 “若是哪天有空,倒是可以教教你如何骑马。” “如何?” 说完的赵长霖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贴着自己后脊背的夏知元,原本还有些急促的马蹄逐渐放慢,逐渐变得平稳起来。 “好啊。” “殿下要说到做到哦。” 夏知元之前从未有尝试过,在马背上策马奔驰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次倒真的起了好奇心。 反正自己眼前有一个免费的老师,不用白不用。 要知道在现代,上一节马术课可得花不少米呢,如今她这个穷鬼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正在这时,小六子一直鞠着躬走了过来,喊了一声:“殿下,陛下有令,传殿下过去。” 他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他知道此时此刻上去和殿下禀告就是九死一生,但这是干爹交代自己的事情,如若不完成,也是九死一生。 皇帝陛下有命令。 听到这儿,夏知元完全就来了精神,支楞起一只耳朵,整个人趴在赵长霖的身后,打算偷听一点小八卦。 光明正大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听呢?驳回,她现在可是光明正大的骑在马上呢。 “父皇何事?” 赵长霖居高临下的看着鞠着躬的太监,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其妙一阵烦躁,仿佛是厌倦这短暂无人打扰的幽静被人踏足。 糟糕—— 小六子心中咯噔一声,显然是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情,公主殿下这语气,和自己干爹说的一模一样。 这是生气的表现。 于是只能咽了一口唾沫,现在这种时候还耍机灵,简直是自寻死路。 “陛下没有说。” 没有说吗?看来父皇找自己确实有急事,于是,赵长霖应了一声。 “知道了。” “你且退下吧。” 听了一耳朵,什么都没听到的夏知元略感遗憾,算了,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可能要加快速度了。” “抱紧我。” 朝后温柔的说了一句,夏知元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殿下。” 说完后手缩了缩,比刚才还要紧的搂住了赵长霖的腰肢,夏知元缩进自己的披风之中,白色的绒毛被吹的乱舞。 有一些贴着她白皙的脸颊。 痒痒的。 赵长霖一勒缰绳加快了速度,马蹄立马踩在青石路面上,啪嗒啪嗒的往前跑着,身后的影卫也加快了速度,跟上了黑马的步伐。 一时间轻烟飞起,这阵状十分吓人。 “…殿下居然没有生气,六公公,您可是真有本事,果然是得了总管的真传!” 刚才看的一愣一愣的小太监围了上来,双眸之中无不充满了羡慕和惊奇,围着小六子团团打转。 小六子反而是叹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的长袍,擦了擦额角沁出来的汗珠,嘴唇干裂。 “我这可真是九死一生,你们以后得多学着点,如果今天不是干爹提醒了我一句,恐怕早就尸首分离了。” 小太监们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公主殿下的恶名,他们也是早有耳闻,但如果要说…其实是皇帝陛下一手造成了现在的公主殿下。 赵长霖十四岁便被放权影卫,十五岁代理朝政,十六监管大理寺卿,手段极其残忍,这样的履历,说是未来的太子殿下也不为过。 想来今洲中的流言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陛下…真是有传位给长公主的打算。 第29章 有色心没色胆 殿中寂静。 赵长霖径直走了进去,在门口之时,身上那张御弓就已经被取下了。 任何人面见圣上,都不能随身携带武器,就算是皇子皇女也一样。 “父皇找我何事?” 行了一礼,赵长霖坐在了皇帝的对面,眉宇之间凝重,她知道父皇这个时辰叫自己。 应当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霖儿,朕问你。” “倘若,朕打算将这江山交给你。” “可有信心?” 看着自己摆放在桌子上的玉玺,皇帝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和往日的家宴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父皇信任,长霖自当万死不辞。” 赵长霖规规矩矩的回答,虽然平日漫不经心惯了,但在这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是一国之主,是掌握着天下命脉之人。 无波无澜的回答,倒是让皇帝轻轻一笑。 太像了。 太像她的母亲了。 “朕是有此意,可霖儿知道吗?前路艰险,道阻且长。” “父皇若是不在了,无人为你倾挡风雪,也不要难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知道自己一旦驾崩,朝廷之内必定大乱,天下必定大乱,群魔乱舞,说不定还会掀旗而战。 而储君之位,久久空悬。 有心之人,数不胜数。 自己纵然是机关算尽,也护不了霖儿一世周全,就像自己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却还是没能救回霖儿的母亲。 “因为父皇相信,霖儿能够解决眼前一切碍眼的人和事,诛尽天下邪魔之徒。” 但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让他这个油尽灯枯的父亲,替霖儿亲手了结。 “父皇,何出此言?” “今日不是围猎吗。” 赵长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难道父皇是想趁着这次围猎,试探自己身边所有近臣的口风。 不——或者说是整个今洲城贵族之间的口风。 “是,也不是。” “霖儿,你听着,今天若是有一个人敢提出来质疑你,敢反驳你,通通格杀勿论。” “斩草除根,不要给他们留下任何活路。” 自己当年就是因为太过于心慈手软,才导致…霖儿没了母亲。 “是,儿臣知道了。” 上位者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将迎来万劫不复。 …… 夏知元被安排在了长公主的院子里,不得不说这地方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不管是庭院之中的花卉植被。 还是庭院池塘之中栽种的荷花睡莲,都是一片碧绿之色,十分惹人欢喜。 小荷叶上停着蜻蜓,振翅飞动。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两声虫鸣。 不愧是行宫啊。 这避暑效果直接拉满,令人浑身清爽,就像是置身在开了26度的空调房间之中。 “小姐…你说殿下是不是被皇帝陛下拉去给训了?” “我听外面的宫人都窃窃私语了。” “不过,她们都各执己见,春泥也不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春泥只觉得自己脑袋大,宫里的人思想好复杂哦。 “坐我对面吧,这有糕点吃不吃?” 夏知元嘴巴里塞了一块莲藕点心,藕粉细腻清甜,上面撒的糖霜更是一绝,似乎是和某种花瓣融合在一起,带着一股淡淡的芳香味。 甚是好吃。 春泥被惊吓到,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呢?小姐,春泥怎么可以和小姐待在一起吃饭。” “有辱门风,有辱门风啊!” 她好歹也是夏府的家生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了,反正这里也不是夏府啊,再加上我一个人在这也很无聊吗?你就陪陪我吧。” 说完又拿起了一块糕点,夏知元站起身就往春泥嘴中塞了一块。 她知道这小家伙平日里最馋这一口,但是胆子很小,没有自己的允许是绝对一口都不会吃的。 面对自家小姐强势的投喂,春泥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自家小姐乱来,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当然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比如现在,香喷喷的糕点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吃不到,这简直是罪过。 “你们…在干嘛?” 刚好进门的赵长霖就看见这一幕,只见,夏知元站在春泥的对面,两人之间姿势有些暧昧。 完蛋了,自己该不会是被误解了吧? 夏知元像只受了惊吓的猫一样,赶紧从春泥的身边离开,尴尬的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又重新拿起了一块糕点。 纤细的玉手捏起了雪白色的糕点,夏知元讨好般地走到了赵长霖的面前,往前凑了凑,将散发着清香的糕点递到了赵长霖的嘴边。 粉状的糕点沾染上了红唇,撒下些许白色的糖霜。 “要不…殿下你也吃一个?” 一般来说发生了这种状况最优的解法,那当然是端水了。 于是,夏知元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自己的手都快酸了,赵长霖还是不为所动,跟个铁柱子一样矗立在原地。 不是吧,这家伙该不会真是铁做的吧?这么硬邦邦的。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抽筋了,刚打算叹一声气,放弃自己继续投喂公主殿下的打算。 而正在这时,指尖的末端连同糕点一起,被红唇轻轻的含住了,还带着一抹温热之意。 夏知元顿时脸就红了,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手指被赵长霖给含住,还有另外一层方面的原因。 那就是,公主殿下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导致于夏知元感觉自己的手指酥酥麻麻的,糕点被咬了一小块。 赵长霖还在继续往前吃着,牙尖稍稍的触碰到了夏知元的手指,这时候,已经神魂出窍的夏知元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和动作已经这样暧昧。 “咳…咳咳咳…” 夏知元飞快的抽离了手指。 完蛋了,现在真的彻底搞不清到底是谁攻略谁了,自己完全一上来就被这个撩机把握的死死的吗! 有没有人来告诉她一下这种魅力的大美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攻略掉? 谁能救救她? 夏知元在脑海里双手抱头,大声嚎啕,果然自己就是个母胎 solo了20多年的女人,光有色心没有色胆啊! 第30章 知元全凭殿下差遣 抽离的瞬间,夏知元的指尖刮到了赵长霖的唇瓣,红唇有一些微微作痛,但还好夏知元的指尖修剪圆润。 刚才自己只是想提醒夏知元的手指是不是待的有些太久了,结果这家伙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赵长霖无奈只能拿出自己的手帕,抹去自己红唇上糕点的粉末和晶莹色泽。 “真是的,我又不吃人,那么怕我干嘛。” 她身上的黑甲已然褪去,换了一身红裙,身上还有工艺斐然的饰品,这会儿倒真像个大家闺秀。 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殿…殿下…殿下请坐!” 春泥刚才已经完全吓傻了,之前在公主府待的时间很短,就遇上围猎这一茬子事情。 所以春泥并没有和公主殿下打过照面。 原本春泥是想劝自家小姐推诿了公主殿下的打算,毕竟虽然身为伴读,陪伴公主殿下是最为主要的事情。 公主殿下从小六艺出彩,骑马射箭,无所不能,自然对围猎之事也十分在行。 可是小姐的身子着实受不了舟车劳顿,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她家小姐可怎么受得了。 但春泥终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自己从夏府搬出来,临行时在夏府同舟共雨的几个同为下人的好友纷纷劝诫自己。 千万不要惹恼公主殿下。 否则到时候,会死的很难看,就算是知元小姐恐怕也无能为力出手救不了自己。 “嗯。” “不过来坐吗?” 扫了一眼夏知元身边那个颤颤巍巍的小丫鬟,赵长霖直接走了过去,坐在了石凳之上,上面铺着柔软的毛毯。 夏知元还站在一边,闹了个大红脸,听到赵长霖的问询,立马坐了过来。 原着中对围猎的剧情还是有描写,不过女主当时并没有参加,反而是男主作为忠勇侯去了围猎场地。 由于整篇小说都是代入女主的视角,所以对于男主在围猎场的事,作者也是一笔带过,女主是并不知情的,老实说作为读者夏知元也只能推测一二。 就像刚才皇帝陛下诏公主殿下过去,如此行事匆匆必然是重要的事情,但是不能让外人看透,所以选择的时间节点才这么模糊不清。 “哦,知道了。” “殿下…明日打猎的时候我也要跟着吗?” “还是说只是殿下早晚课的时候才需要出来?” 尽管出宫围猎,但夏知元仍有很多规矩不明白。 “随你。” “不过,你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兔子一个人待在全是狼的地方,不安全哦~” 赵长霖礼尚往来的拿起了一块糕点,眨了眨眼睛,往夏知元的嘴中塞去,夏知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感觉唇中一甜。 糕点塞了进来。 这人真把自己当成宠物投喂了吗?上次也是这样,让她毫不察觉。 “狼…知元并没有见过。” 公主殿下不说还好,一说夏知元脑海里瞬间脑补了房梁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杀手。 小说诚不欺我啊。 一般皇帝出行在外,都会有无数杀手找上门来,最终大喊着:“反x复x的口号。” 然后去死。 所以,夏知元对于三流路子的暗杀刺客来说,还是比较相信皇家严选的影卫。 赵长霖自然能够看出,夏知元藏在心中的小心思,这么明显直接的问,反而是有在套自己话的嫌疑。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不体恤人心的上位者,直接告诉她也无妨。 “狼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利齿,而在于它的狡猾,狼狈为奸,里应外合。” “又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呢。” 今日晨时,赵长霖手底下的影卫已经处理了两个企图打听夏知元具体信息的江湖探子。 还真聪明呢。 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人,恰恰能够掩盖,究竟是谁在图谋她的知元。 不过两人死的很干脆,见血封喉,一刀毙命,身上也搜遍了,只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刺身,是江湖组织。 一个拿钱办事的地方。 赵长霖只吩咐影卫顺藤摸瓜下去,不要打草惊蛇,不到事态严重之时,万万不可出手。 她当然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肆意妄为,动手动脚。 “那,知元全凭殿下差遣。” 夏知元看了一眼赵长霖,越想越觉得自己一个人落单确实有些危险。 …… 说了‘全凭殿下差遣’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夏知元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薄纱绸缎,脸上的红意就没褪下过。 而另外一边,赵长霖翘着二郎腿,正在查看桌上堆放的公文,不时的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群大臣怎么一个二个跟个蠢货一样,这点破事都自己做不了决定吗,还有几个芒果的事情,有必要一提再提吗。 “睡不着的话,可以来看看公文?” 赵长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伴读,之前她看过夏知元的字体,写得很工整,并不像大家闺秀那样字迹娟秀,反而是一笔一画正楷的写法。 这点还倒是真有些奇怪。 不过用来模仿自己的字体,那是完全够了。 夏知元拿过自己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地上是厚厚的羊毛毯,光着脚走了过去,很暖和。 “这些都是大臣们的折子吗?” 很好奇的盯着赵长霖手中的折子,不过夏知元并没有越界,只是悄悄打量着,因为有些好奇。 “嗯,都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要紧的公文会在父皇那里。” “不过,倒是可以看一些影卫最近处理的案件。” “以及大理寺卿这边的。” 赵长霖将自己旁边的一叠册子递了过去,只不过粗粗一看。 “这些都是各州知府的贺礼,帮我回了。” 随之而来的,是赵长霖细长的手指中夹着的一根毛笔,她红唇微抿,在这烛光摇曳之下,略显迷人。 夏知元赶忙接住。 “可是殿下这样不太好吧?” 她抬起那双灰色的眸子看向赵长霖,而此时此刻的模样,真的很像是一只兔子,耳朵搭在身后,略微有些害怕的样子。 如果此时此刻,夏知元身后有尾巴,也一定蜷缩起来了。 但回答夏知元的则是赵长霖轻轻一敲,指节触碰到她额头上的肌肤。 第31章 我不介意成为你的利刃 一声清响。 夏知元捂住自己的额头,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怎么又来这招? 再这样敲下去,她会变矮的了! “拿着这支笔。” “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阻止哦~” 看着那人居高临下的眼眸。 夏知元紧抿着红唇,无奈的接过了赵长霖递给自己的毛笔,这跟帮别人抄作业有什么区别。 有些气呼呼的。 威胁啊,这话简直是威胁! 身为长公主殿下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吗,好吧,身为长公主殿下确实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随便拿起了赵长霖刚才推过来的大臣奏折,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非常的工整,只不过内容也挺无聊。 「启禀陛下,这是沿海地区的特产,椰子,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给陛下送去了,不知陛下可否有收到?」 「启禀陛下,近日身体可好,临海区又下暴雨了……」 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回个知道了便可以。” 赵长霖扫了一眼便知道夏知元手中拿的是什么样的奏折,于是,便就没放在心上。 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夏知元的手背,带着夏知元的毛笔,往奏折上一提。 “你应该模仿过我的字吧。” “会写吗?” “不会写的话我再教一遍。” 毛笔落在奏折上,夏知元从头到尾都写的小心翼翼,之前在公主府伴读的时候,夏知元倒是跟着赵长霖的字迹临摹过。 如今,虽不能说是十分相像,可也学的有模有样。 “果然是有用之材。” “干的不错。” 赵长霖的手放在了夏知元的额头上,掌心触碰到青丝,隔着头发,赵长霖温柔的揉了揉,就像是在奖励什么一样。 什么嘛? 简直是把自己当成宠物了。 夏知元只能在心中暗戳戳的咬牙切齿,算了,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挑灯夜战,对她来说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也不知道看到第几个奏折,夏知元在心中数了一下,起码都有十几种热带水果了吧。 看的她还是真的有些饿了。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夏知元手触碰到桌子上最后一个奏折。 眼睛也有些冒雪花,夏知元放下毛笔,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忽然间鼻腔中有一股痒意,夏知元打了个喷嚏,动静不是很大,但还是惊扰了对面的赵长霖。 夏知元有些不好意思的,指尖熟练的打开奏折,避开了赵长霖的视线,打算看一眼奏折,可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和之前并不是很重要,类似于流水账的日记模式,这本奏折显然并不是给皇帝陛下的。 准确的来说,这应该是赵长霖的亲信递过来的折子。 只见上面简单又潦草,书写着一行小字,显然是墨迹都还没干时合上所致,以至于字体上面有小小的墨珠蜿蜒朝下。 整个字体显得非常难看,加之字体又小,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内容。 「启禀殿下,我等已经追查到了摘月楼的具体位置,按照殿下的吩咐,按兵不动,等待殿下的诏令。」 摘月楼…的具体位置? “很冷吗?” 耳廓后传来温热的气息,赵长霖拿起夏知元的披风,整理了一下,紧紧的披上。 “这样热气才不会跑掉。” 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耳廓说话,寒意一下子就被驱散了,夏知元觉得自己又要烫起来了。 有些慌忙的将自己手中的奏折给合上,推到了对面的桌子上。 “殿下…殿下,这似乎是很重要的情报,知元不该打开的。” 这烫手山芋还是早一点丢掉为好! 赵长霖扫了一眼,她早就知道,方才让夏知元看那么一堆毫无意义的奏折,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自己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这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何谓狼狈为奸。” 低下头,赵长霖在夏知元的耳廓上轻轻落下一吻,她双眸之中眯起笑意。 “知元,想要活下来,你必须学会如何驱虎吞狼。” “我不介意成为你的利刃哦。”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夏知元的心脏狂跳,侧头过去,她正好能够触碰到赵长霖的侧脸脸颊。 唇瓣触碰。 “我说的都是真的。” “知元,你是我看中的人,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 “你有愿望吗,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知元…我好久没有和人这么说过话了,很寂寞呢。” 墨色的长发落在白衫上,夏知元呼吸急促,几乎无法抵御这样的诱惑。 “殿下…”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手指落在夏知元的唇瓣上,指尖一寸一寸抚摸过夏知元的唇瓣,上面沾染了些许… “嘘,别说话。”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 耳边似乎一直在响起系统的声音,但夏知元却分辨不清,依稀只能听见5%左右的词汇。 这是她的心动值还是自己的心动值?夏知元觉得自己都要分不清楚了,呼吸被一点一点掠夺。 背脊抵上桌子,夏知元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披风开始一点一点掉落,从自己的腰侧滑落在地上,但自己的体温却增高了许多。 殿下墨色的长发,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触碰到肌肤,很痒很痒。 但夏知元又很享受,她闭着眼睛,不自觉的轻哼着,并不抗拒赵长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疼痛感从脖子一直传到锁骨。 “知元…药有好好喝吗?” “怎么还是像只病猫一样,让我好生怜惜…” 她喜欢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但赵长霖能够确认自己对夏知元有另外一份心思。 不想任何人靠近她,不想任何人触碰他,不想任何人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只有自己可以。 只有自己才可以。 夏知元喘着气,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和身体的剧烈颤抖着,但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她也不想使出力气。 手指刚刚批完那么一叠奏折,有些微微的发痛,夏知元动都不想动。 用侧脸蹭着赵长霖的脖颈,双手搂了上去,轻声耳语的说道:“殿下,可以去床上吗…” “在这里,很冷…” 第32章 我的命令,你不可以有事 意外的,今天的梦里并不冷。 不再是冷冽的寒风呼啸,银装素裹的大地,而是温暖的春天,懒洋洋的阳光遍布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夏知元不知不觉的将自己怀中的温暖搂得更紧了一些,将头靠了上去,抵着赵长霖的锁骨。 赵长霖其实早就醒了,看着夏知元睡得香甜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指尖从她的眉毛上挪开,半夜里一直紧锁着眉头,似乎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呢,这会儿倒是没有了。 不过,赵长霖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所以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亲密。 “是时候该起来了,不然,一个两个又得催了。” 赵长霖看着房间里摆放好的弓箭和长刀,站起身,身上还有清淡的痕迹,裸露的肌肤,脚踩在白色的绒毛毯上。 两边的宫女立马涌了进来,手上拿着沐浴所需要的一应物什,花香味飘荡。 赵长霖将食指贴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伺候自己的宫女,声音都小声点。 “不要吵醒知元。” 转身,赵长霖就走进了厢房后的沐浴池,宫人陆陆续续往里倒着早就已经备好的热水,往里面撒了花瓣。 赵长霖靠在沐浴池之中,闭目养神,粉色的花瓣贴在她的锁骨上,略微带来一些痒意。 热气氤氲一片。 宫女们捧着殿下围猎需要服饰,乖巧的站在浴池的屏风后面,等待着殿下洗好更衣。 夏知元感受到自己怀抱中的暖流逐渐流失,取而代之的是,那股严寒的冰雪之意又回到自己身边。 手往旁边抱了抱,却还是落空了。 心中猛然一惊,夏知元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窗外一缕阳光落了进来,可她的眼睛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 抬起手背揉着自己的眼睛,偌大的床榻之上,殿下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只有那一抹熟悉的檀香味,才让夏知元察觉到不是错觉。 “衣服…衣服应该挂在这外边…” “是殿下…挂的吗?” 夏知元睡意朦胧的自言自语,她身上只披了一件不成型的薄衫,根本没办法穿。 双手扯开帷幔,夏知元探出一颗懵懂的脑袋,黑色的发丝还有些凌乱。 然而,夏知元就看到了令自己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床榻之外的厢房中,还站着好几个宫女。 不过她们统一都低着头,目不斜视。 唯独领头那一个,挂着一抹非常标准的商业笑容,朝自己走了过来。 “夏小姐,殿下吩咐过了,您若是起了,可以去和殿下一起沐浴。” “我…我…我…知道了!” “你你你你你…!转过去!” 夏知元有些害羞的,赶紧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糟糕,刚才推开床榻帷幔的时候,还以为外面没有人呢。 结果现在让别人看了个精光。 脸颊通红一片。 如果只是让宫女看到了也没什么,反正她有的大家也都有,但是昨天晚上的那些痕迹。 让人难以启齿。 领头宫女显然见过大世面,会心一笑,转过头去。 走过转角,夏知元果然见到了大浴池,两旁还摆着有盆栽,一盆红枫巨大,似乎和这池子融为一体的美景。 “终于起来了呢,赶快下来泡一泡吧,身上会不舒服吗?” 赵长霖用手指撩开自己的长发,继续靠在浴池边缘,但眼神却没有从夏知元在身上挪开。 她的锁骨还在不断往下流淌着透明色的水珠,夏知元可以看见,殿下白皙又泡的发红锁骨上那一点点简单的痕迹。 是自己昨天晚上留下的。 因为太难以忍受了,所以迫不得已才咬了一口,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伸出脚,缓缓的没入水中。 对于一起沐浴这个提议,夏知元并不讨厌,她觉得她身上太过于寒冷,而这寒症大概是女主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总是觉得冷,冰寒彻骨。 一下子就没入水中,水中还撒了不少花瓣,夏知元伸出手戳了戳自己面前的茉莉花。 芳香之味,传入鼻腔之中。 “你的病…是寒症吗?” 猝不及防的,赵长霖开口询问,哪怕人就在自己对面,夏知元还是有些忐忑,老实说,小说中女主的病可多了,她也记不住。 但现在自己成了那个林黛玉。 久病成医啊。 折磨这副身躯的罪魁祸首,莫过于寒症,但仔细说起来,这和女主的悲惨身世有关。 “嗯,是知元晚上怕冷,惊扰到殿下的休息了吗?” 夏知元并没有否认,她知道殿下不会伤害自己,否则也不会对自己说出来“驱虎吞狼”那句话。 看着她的眼眸,不知为何,赵长霖心中忽然涌出一阵难过。 摇了摇头,墨色的发丝在水中飘舞,赵长霖否认。 可她的手指却不自觉的动了动,赵长霖心中懊恼,又说谎了。 明明她就不擅长说谎。 “没有。” “但你的症状,有些太重了。” 赵长霖从浴池之中站起身,只听得水声哗啦,她逐渐向夏知元一步一步走去,水面溅起波澜。 “知元,这是我对你下的第一条命令。” “听好了。” “不准有事。” “我的命令,你不可以有事。” 她已经去派影卫找寻这世间所有能够治疗寒症的药方,只要,夏知元能够安然无恙。 “殿下,知元知晓殿下是担心知元的身体,可身体安康无事,也并非是知元心愿所能成就。” “殿下明白吗?” 虽然赵长霖的气场一米八,但她有时候的发言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就比如现在这时候。 “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件事,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忤逆我的命令。” “你也不行。” 俯下身体,赵长霖直直的看着夏知元的眼睛,一错不错。 她的手指顶上夏知元的下颚,红唇一笑,感受着水面微微波动,夏知元根本没办法阻挡赵长霖这赤裸裸的视线。 她的皮肤被池水泡的发红,身上的寒意也去除了一半。 “听明白了吗,知元。” 这时候自己还有的选吗?夏知元只能缓缓的点头,脸侧到一边,任凭水珠从身上滑落。 “知元知道了,殿下。” 第33章 朕到底该选择谁做这个储君呢? 草原的天空上,雄鹰在翱翔。 穿戴着铠甲森严的军队,齐齐的包围了围猎场,皇家的黄色旗帜,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围坐在一起的大臣,不敢吱声。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下来,自然也能揣测陛下一二,恐怕,今天并非什么皇家围猎。 而是他们这些大臣的鸿门宴啊。 “老许啊,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近卫军齐齐出动,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谏臣可怎么办啊。” 一摆自己的朝服,将袖子收了起来。 桌上是珍馐美味,奇珍异果,其中不乏西域进贡来的葡萄,北方的虎豹熊狼,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 可他们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可得悠着点吧,上次治理河道的事情,陛下没有生你的气,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老许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就算陛下要贬老夫,也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正在交谈之间,身后的大臣敲了敲他们的官帽,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一声。 “陛下来了,你们俩还吵吵呢。” “还不赶紧闭嘴。” 随着话音落下,只听到帐篷外一阵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身穿一身戎甲之人,背着双手,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皇家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都没有扫两边一眼。 帐篷之中,没有一点声音。 大臣们纷纷低头,站起身,双手交叠,齐齐弯腰鞠躬。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中却纷纷猜测,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了皇帝陛下不舒心。 “众爱卿平身。” “今日,算是朕与爱卿之间的一场家宴,何故这般君君臣臣呢。” “是吧,众爱卿?” 捏起精雕细琢的玉杯,里面盛着天池琼酿,散发着芳香,便只一口,胜过人间十年。 酒酿在玉杯中,微微摇曳。 皇帝却并未喝一口,反而是眯起眼睛,看着宛如鹌鹑一样的大臣们,似是点兵点将一般。 一摆自己的戎甲龙袍,随手指了一人。 “右都御史,你来回答朕的问题。” “如今天下皆为储君之事,批评朕,责问朕,朕又何尝不知。” “你说说,朕到底该选择谁做这个储君呢?” 被皇帝喊到的右都御史,站起身,缓缓地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陛下是一国之君,是天下群臣的一杆秤,天子之言,一言九鼎。” “天子之见,乃通天之见,乃国运之见。” “自是臣等望尘莫及。” 右都御史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让旁边的左都御史都听愣了,偷偷在心中记下了,不过也不知道这招好不好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卿果真如此?” 杯中的酒液一口未喝,皇帝的视线如猎鹰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回答自己问题的右都御史。 “自然。” 听到这句回答,皇帝伸出手,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禄总管端着玉盘,将纸墨笔砚递了上去。 毛笔抵在金黄色龙纹的布帛上,龙飞凤舞的题字。 “众爱卿觉得霖儿如何?”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站出来回答皇帝的问题,笔墨飞舞,很快就写好了内容。 “东阁大学士,你且来说一说。” 陛下的用意在此刻已经全然明了,东阁大学士之前便上过奏折,要求皇帝陛下立文王世子为储君,但陛下一直没有回应,所有人都认为陛下确实在考虑这件事情。 文王远在边陲,不过一个弹丸封地,必然掀不起什么风浪,就连文王世子,在今洲人的眼中,也和个乡野村夫没什么区别。 若是将文王世子接过来立为储君,过继给宫中妃子,想必日后,必能有一番作为。 可皇帝也不是个傻的,这些人如此推崇文王世子,并非是文王上下打点了什么,而是,愚夫好捉弄罢了。 一个上好的提线傀儡,如何能够舍弃。 被叫起身的东阁大学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桌椅挪动,他声音沧桑而带着颤抖。 “臣斗胆,陛下,公主乃是一介女流之辈,何况公主从小刁蛮任性,恐怕不能担此大任!” “陛下,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陛下并不是是非不分…” 右都御史在内心摇了摇头,樊方还是这么死板,恐怕这下是乌纱帽不保啊。 陛下为何要在围猎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只稍看一眼身后那千军万马的近卫军,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呢,远处一支利箭射了过来,站在皇帝两边的守卫立马警惕,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护在皇帝身前。 只听得“嗖”的一声。 银色的箭头,一箭射穿了东阁大学士头上的乌纱帽,跌落在地上,乌纱帽滚了几滚。 东阁大学士吓得立马不敢吱声,趴在了地上,以为是有刺客来临。 还没有大声喊叫。 熟悉爽朗的女声在帐篷之内响起。 “父皇,飞鹰误入,儿臣已经射杀。” “但愿没有惊扰到父皇。” 果不其然,众人朝地上看去,只见东阁大学士乌纱帽上还有一只死掉的半大雏鹰,鲜血流了一地,也打湿了东阁大学士的乌纱帽。 赵长霖墨色的长发竖起,眉宇间的妩媚退了几分,手中拿着墨金色的长弓,手上绑了黑色的护甲。 箭法又快又准。 “殿下,陛下在此,岂能胡来?” “何况利刃伤人,这要是伤到了陛下怎么办!” 东阁大学士也顾不得自己的头发凌乱,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羽毛,气得胡子发抖。 “樊兄,殿下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出手。” “你不要这么大动肝火吗,消消气,消消气。” 左都御史在平日里和东阁大学士也有几杯薄酒的交情,也是见不得他犯蠢,往火坑里裸奔。 于是干脆出面劝了劝。 陛下今日想来只是想杀杀内阁这群迂腐文官的嚣张气焰,毕竟,樊方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死脑筋,若不是家族势力,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也得亏他爹是儒家大学。 不然,按照陛下的脾气,早就发配到岭南之地治理鼠患了。 第34章 我去,这也太腹黑了吧 左都御史拉着他的手,原本在气头上的樊方回神片刻,他对上了赵长霖那一双含笑的眼眸,浑身冰冷。 不自觉的咽下了一口唾液。 赵长霖一伸手,手上的墨金大弓立马被待立在一边的小太监给拿走。 “如何,东阁大学士要参我一本吗?” “我倒是很期待呢。” 朝前走了几步,赵长霖坐到了皇帝的身边,一旁的血迹和死鹰早就已经被太监撤走。 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殿下,樊兄只是一时惊吓,如今已经缓过劲来了。” 好人做到底,既然殿下发话,左都御史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俯着身子,左都御史说完便不敢抬起头,他这把老腰可都要断了,都怪樊方这个没脑子的猪头。 只知道读书读书。 “做的不错,霖儿,有异心之鹰,就该这样一箭毙命,不留活口。” “霖儿,父皇正与众位爱卿谈论让谁来做这储君好呢。” “朕瞧着朕的霖儿,能文能武,想必这家国大事交到了霖儿手中那是如鱼得水啊!” 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天下,为何要给一不相干的世子。 皇帝的眼神深邃,只觉得手中的薄酒醉人。 霖儿,父皇这样做——是在把你往火上推,可是父皇不这样做,你在这群人的手中,又能安息吗? 成为一国之君,成为天下皇帝的最后一课,是如何坐稳这个储君! “传朕旨意,从即日起册封长仪长公主为东宫储君!” 皇帝刚刚举起自己刚才在空白诏书上写的文字,仰天哈哈大笑。 帐篷内的群臣全部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绵不绝的声音传出。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 赵长霖却还是笑意盈盈,仔细的打量着跪倒在地上的群臣们。 终有一天,这地上的人啊,会一个一个就变成另外一个一个。 有趣极了不是吗? …… “我去,这也太腹黑了吧。” “总感觉要羊入虎口!” 此刻花了1积分正在看着围猎大帐之中转播画面的夏知元有些情不自禁的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今天早上泡澡的时候,公主殿下还是人比花娇呢,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到了朝堂之上,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宿主,已经检测到男主也在现场,您是否要观看男主的画面呢,同样也只需要一积分即可观看!」 此时系统喋喋不休的推销就出现了在自己的眼前,看着陆伯山的名字,原本夏知元是想都没想,就打算划走的。 可是手指在空中停顿。 怎么说,男主后面会直接和公主殿下发生冲突,就是为了争夺皇位,而原着中并没有仔细描写这一段剧情。 是直接跳过的。 不行,还是得看看男主在搞什么小动作,不然放不下心。 一积分就一积分吧,反正兜里还有很多呢。 于是停顿的指尖挪开了位置,在是否转接的选择上选择了——「是」。 紧接着帐篷之内的画面一转就投影到了男主面前,陆伯山的脸色可谓是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要臭。 他正跟随着朝臣,跪倒在地。 头上的玉冠微微摇动,眼眸之中的神情晦暗不明,身姿笔直,若不是有前面的大臣遮挡着,估计早就一眼被皇帝看见。 但群臣之上不服气的,又何止他一人。 「宿主,倾听心声服务需要两积分哦~您是否需要~」 系统这时候又冒了出来,声音非常具有诱惑力,夏知元咬牙,心里本来想说,不想乱用积分了。 可是,这么凝重的画面听不到心声,岂不是很浪费。 「是——」 夏知元闭了闭眼,果然选择了剁手购买。 还没来得及心疼,就听见陆伯山的画面传来了他的心声。 “这该死的皇帝,这是什么用意,难道真的要让长公主一介女流之辈继承皇位,还是说,要为长公主择良婿?” “还有我的亲事,长仪长公主也要插手,天底下谁不知道伴读是什么身份。” “知元貌美,自然也能魅惑长仪长公主,那我算什么,一个戴上高帽的跳梁小丑?” “赵长霖你这个臭娘们儿,本侯受的委屈,迟早有一天,会加倍的找回来!” 一段接着一段冲击着夏知元的耳膜,看来她果然猜的不错,围猎场皇帝宣布的事情果然是让赵长霖继位。 成为大梁王朝新的储君。 也就是这时候,陆伯山就已经起了谋逆之心,然后和司马大将军狼狈为奸。 这么形容出去好像不对啊,但…算了,就这么形容吧。 “不过,赵长霖料你再聪明又如何,你的影卫不照样是查到了摘月楼的具体位置,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背后主使之人是谁吗。” “如果我能这样被你轻易的查到,那我还做什么忠勇侯。” “桀桀桀桀…” 居然真的能听到瓜! 夏知元立马精神了,想到了那天晚上赵长霖递给自己的折子,公主手底下的影卫并非不是不查,而是没有继续查下去。 但,赵长霖给自己看影卫递上来折子的用意,想必就是为了提醒自己陆伯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为什么要暗杀自己?这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还是说,这里面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男主手底下的人阳奉阴违也不是第一次了,这都是他特意纵容的后果,显然,也是作者为后面铺垫的剧情所写的伏笔。 世上诸人皆是可共患难,不可共享福。 夏知元继续听了一会儿,除了男主的一些牢骚,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别的了。 「我申请储存我剩下的时间!」 「怎么样?这个要求过分吗?」 做人呢,不是在砍价就是在砍价的路上。 能省一点是一点。 「好的,宿主,还剩下5分钟的时间,这就帮您储存起来。」 「原来真的有计时啊,你丫的不早说!」 早知道拿来听一听殿下的心声就好了,这时候的殿下,心里一定气乎乎的吧。 朝堂之下尽是一群糟老头子,嘴巴上高呼什么圣上万岁,但对于皇帝的决定还是推三阻四。 第35章 主旨是攻略别人,不是被别人攻略啊! 夏知元立马切回了赵长霖的镜头,只见赵长霖似乎根本不受影响,挥了挥手,将皇帝陛下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 在黄色的龙纹上图图画画,提笔勾勒有力,只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美人胚子。 水墨眉眼,剪水秋瞳。 赵长霖笔下画的正好是犯困模样的夏知元,还非常多余的在夏知元的旁边画了一笼包子、糕点。 唇角微微抿起。 反倒是在另外一边看到了的夏知元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因为这副身躯本来就很白皙,所以只要自己有比较稍微的情绪波动,脸上的红潮就很难褪下去。 手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夏知元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又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指腹只感觉到一阵滚烫的热意。 「宿主进度条不错啊,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能一举拿下攻略反派这个非常艰难的任务~」 「加油,加油, let''s go!」 系统自然也能够看到这一幕,不过,和夏知元在意的点不同,系统只要夏知元能攻略成功就行。 这样自己的kpi就能圆满达成了。 赵长霖看着在自己眼前夏知元各种各样的模样,收了毛笔,搁置在一旁的玉案之中。 这时候桌上的饭菜差不多都冷掉了,大臣们趴在地上,额头沁出冷汗,根本不敢起身。 生怕陛下责罚自己。 倘若混在群臣之中,陛下追查的时候,就会统一放过,可若是单独出来那就是枪打出头鸟。 杀鸡儆猴。 更何况,东阁大学士出身名门贵族,再怎么样,陛下也会三思而后行。 他们这些靠着科举出身无依无靠,才刚立稳脚跟,又怎么好直接和陛下起冲突,虽为谏臣,可也有该说,也有不该说。 “好!好!好!” “众位爱卿叫朕三思!” 黄色的龙袍从群臣之间踩踏过去,一步一步,皇帝的步伐从稳健变得步履蹒跚,甚至将要站立不稳。 走到门口之时,皇帝回身,逆着光芒,他的身躯已然垂垂老矣,手中拿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子。 并没有理会朝臣们的此起彼伏的喊声。 “霖儿,这近卫军的牌子,为父,今日便交给你。” “不要让为父失望。” 赵长霖站起身,走到了父皇的身边,父女俩相聚的时间甚少,赵长霖也不曾见过母后几面。 从小到大,赵长霖都活在深宫之中,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看着王侯公爵之子在自己面前打闹,郡主小姐拎着花裙折枝折花,郡王世子带着平安锁,踢着蹴鞠。 而自己一走近,其他人就立马变得恭顺无比,保持距离。 一口一个“殿下安康。” 却从来没有人与她推心置腹。 “殿下,去和郡主世子们一起玩吧。” “一个人待在庭院之中,会觉得烦闷的,更何况,殿下今日已经将鲤鱼喂的饱饱的~” “殿下再继续喂下去,鲤鱼们可就要吃撑了。” 嬷嬷蹲了下来,温和的揉着赵长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赵长霖手中的鱼食玉碟。 “我才不去!那么幼稚的事情,我不稀罕!” “将来我要成为皇帝,这些人通通只能跪倒在我的脚下,听我号令。” 童言稚语,自然将一边的婆婆给吓得不轻,赶紧用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示意殿下小声一些。 “殿下,隔墙有耳…” 然而,嬷嬷的劝慰声还没有说完,在凉亭下的孩子们便笑作一团,其中年长的一个更是拿着蹴鞠,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殿下,公主都是用来和亲的,不然就是用来招驸马,殿下怎么可能会成为皇帝呢!” 赵长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郎,尽管比他矮上一截,依旧不卑不亢,眼神直视着少年郎。 少年郎身上银色的平安锁,在太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春风吹来,掀起他额头的刘海,头上戴着金冠。 他怀中抱着一个彩色的蹴鞠,舍不得松手。 “我说到做到,将来我一定会成为皇帝,这天下都是我的。” “到时候,我看你这侯爷还能不能做成。” 一手接过父皇帝递给自己的令牌,此刻,在场外等待已久的近卫军立马卸下自己身上的长刃,齐齐跪倒在地。 “我等恭迎殿下统领近卫军!” 赵长霖只卸了一只手臂的甲,看着这黑色的令牌,上面的麒麟踏祥云飞舞,獠牙尽显。 她直接走了出去。 赵长霖抽出了近卫军领头人别在腰间的长刃,银白色的刀刃锋利无比,上面折射着穿着正红色官服群臣跪倒在地的模样。 “还有人不服气吗?” “说一说吧,我倒是很想听听,何人敢参我一本呢?” 赵长霖黑色的长袍舞动,她走进朝臣之中,手中握着利刃,不曾有丝毫抖动。 而甚少见过刀刃的文官此刻已经被吓得趴下,倒是武将还算镇定,毕竟上场杀过敌军,见过血腥。 也见过人头被挑飞的模样,血肉模糊。 可朝堂之上的事情,和远在边陲的战事,并不能一概而论。 且无兵就无权。 现在长公主殿下恐怕是连整个今洲城的兵权都掌控在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造反,那是难上加难。 不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倘若是家中的狗起了反心,那就难说喽。 …… 夏知元看的一愣一愣的,果然小说诚不欺她,夏知元总感觉自己之前学的历史知识被狠狠的丢在地上,反复的摩擦蹂躏。 “这是个小说世界,这是个小说世界…” 嘴唇蠕动着,夏知元反复的念叨着这一句话。 直到夏知元看到了手拿着长刀的赵长霖,逆着光,用刀尖指着每一个跪倒在地的大臣。 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在怦怦直跳,妈蛋,谁能救救她,她就是那种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的。 这样的公主殿下太美了吧。 杀气腾腾的。 可是每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明明就是个明艳的大美人。 「宿主,你不觉得你最近犯花痴的时间有点多吗?」 「咱们的主旨是攻略别人,不是被别人攻略啊!」 第36章 知元,你觉得我会死吗?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美人谁不心动啊!」 夏知元缓缓的竖起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在心中非常不服气的反驳系统。 不过,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婚约没有进行下去,现在的步调还是按照原着中的小说进行。 也就是赵长霖在整本书的高光时刻,手握兵权,加冕为大梁王朝一国储君。 也是男主同谋谋反的计策开始之际。 只要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自己还来得及拯救赵长霖。 「系统,我问你个事儿,你们攻略系统管不管剧情啊?」 这个必须得确认一下,根据夏知元多年上厕所看过的厕纸小说来说,小说结构框架濒临破碎,她这个外来者也讨不了什么好啊。 「不管啊~」 「放心吧,本系统已经为宿主查询过,改变小说结构走向并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崩塌。」 「毕竟我们可是专业的攻略系统,和隔壁那些改变世界的系统不一样~」 听起来好像还很得意一样啊。 “小姐,不好了,小姐。” “外面乌泱泱的来了一群士兵…该不会是要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春泥急呼呼的掀开了帘子,进来的时候,还没忘将自己鞋底黄色泥巴给蹭掉。 现在围猎大部队已经驻扎在了郊外,要天黑才能返回行宫,所以此刻,夏知元只能待在自己的帐篷之中。 “不要着急,春泥,换双鞋子吧。” 看着春泥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夏知元也知道自己将春泥带出来着实是难为她了,春泥在原着中就是夏府宅邸的家生子,久居深宅大院,自然也没有和士兵接触过。 乍一见到浑身铁器森森的士兵,也难免害怕。 “哦,好的小姐。” 换完鞋子的春泥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提起士兵的时候,小姐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是…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小姐,你不害怕吗…那些士兵手上都拿着武器,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 “围猎的规矩不应该是这样吧…” 虽然,春泥上半辈子确实是一直待在夏府,都没怎么出去过,但是对于重大的皇家活动礼仪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都是听夏府那些过来人一一口述,自然,也曾经有人得幸去过。 “有什么好怕的,那些都是近卫军,主要负责镇压今洲城叛乱一事。” “要是驻扎在外的军队进来了…我们这才是大难临头了。” 换句话说,一整支近卫军都是皇帝紧紧攥在手心中的猛犬,放出来吓唬吓唬这些老骨头,想必还是有奇效的。 料你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又如何,只要你的府邸仍然在今洲城,那就休想家族妻儿安宁。 “夏小姐可在内吗?” 春泥这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招呼声给吸引了注意力,这种时候,大家都在为围猎的事情忙上忙下,又会有谁找到自家小姐呢。 难道是长公主?! “是,我家小姐在内。” “不知…” 掀开帐篷帘子,春泥就当场愣住,脚步微微往后挪,差点又要缩回去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赵长霖单手拽着缰绳,看到了在春泥身后的夏知元,于是朝着夏知元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掌心。 她逆着阳光,清风吹拂着墨色的发尾,飘荡在软甲之上。 看到了帐篷帘子后面,披着一身天蓝色披风的病弱少女,白色的绒毛抵在她的脸颊上,一双熟悉的剪水秋瞳,似乎能够夺走自己全部的目光。 “要来吹吹风吗?” 明明刚才还在群臣之间拿着长刀一副杀伐之气,可现在到了自己面前,完全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嗯。” 不过,夏知元并没有拒绝长公主对自己的邀请,将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就感到一阵轻轻的拉扯,自己被长公主拽上马来。 “殿下是专门过来寻我的吗…?” 感受到身后的体温,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脖颈中间,赵长霖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她手持长刀对峙群臣,也没有片刻犹豫过。 反而会因为夏知元的一句话而停下来,思考。 “是,想着你一个人在帐篷里会不会闷。” “即便不打猎,这里的山水也是值得看上一眼的。” 马蹄踩在松软的青草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脚印,两边还有骑着马的警卫跟随着,以防有人对殿下图谋不轨。 听到长公主的话,夏知元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高头大马上的风景宽阔了不少,甚至能够看到远处飘荡的皇家旗帜。 青草连成一片。 天空中应该是皇家的狩猎部队放出的老鹰,正在草原之上不断的盘旋,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知元,你觉得我会死吗?” 不知为何,行至一处林荫路下,赵长霖就像是询问她用过膳没有的口气,问出了一句令夏知元汗毛直立的话语。 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啊,真的很恐怖的! “殿下为何…这样说。” “知元觉得,殿下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夏知元不自觉的缓缓收缩了自己的手臂,搂的更紧了些,想来应该是今天威赫朝臣给赵长霖带来了一些不可言喻的心理影响。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此番行为肯定会惹得朝臣不悦,背地里谋划算计,但这也是赵长霖必须要走的路之一。 所以她不后悔。 学弓的第一日,赵长霖就知道弓箭最不可能违背的原理之一,开弓没有回头箭。 箭矢破风,势如破竹,才能一击而中,倘若自己随风飘零,左右摇摆,那么箭矢只会偏离行道,被风掌控,失去贯穿一击的力量。 “有你这句祝福足矣。” 翠绿的树上开始飘落白色的无名小花,就连青草地上也落了一地,像是雪花一样,可又带着些许芬香。 夏知元怔怔出神,这还是少有的公主殿下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温柔的一面。 而这短暂的片刻,被一声哨声给惊破,同样骑马而来的是一身黝黑皮肤帅气的忠勇侯,他穿着一身白甲,衬托的自己在太阳底下更黑了。 不过…这还真不能怪男主,毕竟小说中这套白色的铠甲,好像是忠勇侯祖传之物。 “见过殿下。” 第37章 那个…猛烈一点的药有没有? 他一扬手中的马鞭,另一只手臂高高抬起,天空中传来一声高昂的啸叫声,一只硕大的老鹰停在了陆伯山的肩甲上。 长长的爪子,干净利落的就勾上了陆伯山的肩甲里。 “殿下不如和小侯比一比,看谁的猎鹰逮到兔子更多?” 他的手掌落在了老鹰的羽毛之上,一点一点帮老鹰顺着羽毛,语气虽然恭敬,可眼眸之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好啊。” “既然是忠勇侯提出的邀请,自是不好拒绝。” 赵长霖一抬自己的手臂,只见天空之中,一只硕大的白鹰从天俯冲,落在了赵长霖黑色的软甲之上。 它的身躯巨大,几乎遮盖了赵长霖整只手臂,白色的羽毛非常好看,层层交叠。 墨色的发尾在空中飞舞,赵长霖侧过脸贴在了白鹰的脸颊上,莞尔一笑,轻声对着白鹰说道:“去吧。” 白鹰重新振开双翅,一飞冲天。 而另一旁,陆伯山也不甘示后,一抬手臂,手上的黑鹰即刻就飞了出去,啸叫于天。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看看究竟谁胜谁输!” 话虽如此,陆伯山的视线可没有从夏知元身上挪开过。 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知元生的如此貌美苗条,也难怪殿下春心波动,就连他久经沙场,阅人无数,也难以把持得住。 看着男主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夏知元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在编排好事儿,于是将自己的兜帽往前稍稍拉了一些。 白色的绒毛抵着自己的额头,夏知元失去了将近一半的视线,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黑甲。 不过却觉得略略心安。 至少自己不用跟那个“黑皮体育生”对视了。 知元肯定是害羞了,所以才会如此避着我,证明她心里还有我。 陆伯山觉得心中一暖,自己之前不该对夏知元有如此偏见,认为她孱弱的身子并不好生养。 视线落在青草地上的黄色小花,翠绿和星星点点的黄色融为一体,陆伯山只觉得心中面上都是满面春风。 现在看来,唯有一颗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今洲城这块山水宝地,四季如春,到底是比边陲之地荒凉之景要强太多。 如今回到今洲城,自己好不容易从那黄沙满地的破落地方回来,无论如何,也要稳住自己的地位,他可不想再去边陲之地吹风吃沙。 甚至时不时还有生命危险。 自己还没来得及给忠勇侯府留个后代,怎么能在战场上战死。 “怎么了,知元是这里风大吗?” 赵长霖自然注意到夏知元的微小动作,轻蹙起眉宇,勒着马绳转了一圈,看着站在不远处捧着自己黑色的熊皮大氅的小太监。 “将我的大氅拿过来。”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却略显冷意,站在一旁顶着草原上的大风,竖立良久的小六子立马就精神了。 连忙将自己手中抱着的熊皮大氅打横递了过去,他步履匆匆,可身手也算得上矫健,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赵长霖的马前。 佝偻着腰,小六子低着头,不敢抬头往上看,任凭自己的太监服被风吹的翻起,也咬牙顶着一口气。 赵长霖伸手拿过了自己的大氅,双手展开,动作轻柔几分披到了夏知元的身上。 熊皮非常柔软,上面似乎用药草熏过,一阵柔柔清香传来,和长公主殿下身上的味道没有什么区别。 马儿这时候也很听话,低头慢悠悠的啃着青草,没有乱动。 修长的指尖捏过黑色熊皮大氅上面的金色绳结,一圈一圈缠绕,缓缓的打了个结,彻底将夏知元包裹在其中。 隔绝了微风的大氅内很温暖,就连自己身体内浸入骨髓的寒意也驱赶走了大半。 “谢谢殿下恩宠。” “只是…这是殿下的衣物吧。” 夏知元用手指勾起了自己鬓边的一缕墨发,虽是推却的话语,但赵长霖却并不讨厌夏知元和自己客套。 “礼尚往来。” “这件大氅就当是我赠予知元的礼物,知元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想想,如何回赠。” “可好?” 还可以这样? 不过,夏知元反应过来之后,也微微一笑,在黑漆漆的熊皮大氅里缓缓点了点头。 “知元,知道了。” 不过,夏知元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温婉无比,内心可就打上了小九九,上次什么的「一见钟情」药水。 在诺寒雁身上试过效果感觉也就一般般嘛,要是…能换一剂猛药,就能一亲芳泽了。 她要做上面那个。 「宿主,上次的效果明明很不错吧,你不会真的想要…霸王硬上弓!」 「很不错嘛,来来宿主,正好我们商店上新了不少好东西,要不来看看?」 「童叟无欺,童叟无欺啊!」 恶魔的低吟声又开始在自己耳旁响起,不过反正也没人听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大胆的问一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吧。 只有自己和系统的话。 「那个…猛烈一点的药有没有?」 「我是指…是指…」 明明只是单纯的心电交流,夏知元也觉得这话说出来,要少了自己的舌头,真是羞耻无比啊。 「我懂的,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怎么可能不会明白宿主心里在想什么呢,宿主,来来来,面板已经为你打开了~」 紧接着,夏知元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蓝色的面板,眼花缭乱的药品介绍涌了进来。 「良辰美景…这个不错。」 视线往下滑,夏知元看到了介绍,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面红耳赤的,连耳垂也开始发烫。 这就像自己上课时候偷看小黄书,没什么区别,看着描述,夏知元不知不觉间就咬紧了牙关。 赵长霖这时候正在仰头看着天上白鹰飞翔的身姿,自己的马蹄旁,不断有肥嘟嘟的兔子落下,有还剩一口气的,或是已经死绝的。 小太监们把兔子耳朵拎起来,一只一只的清点着,一共有多少兔子。 自然陆伯山那边黑鹰也是战果硕硕,小太监们也忙得满头是汗,不敢出一声怨言。 紧接着,两边的竹笼差不多都快满了。 这时候黑鹰和白鹰盘旋的也越来越近,共同盯上了草原上一只狂奔的硕大兔子。 那兔子肥美的简直就不像兔子,灰色的毛皮油光水亮,在草原上面疾驰而奔。 第38章 殿下恐怕早已情根深种。 黑鹰和白鹰爪子同时往下勾去,两只鹰的翅膀触碰到一起,谁看谁也不顺眼,黑鹰率先发力,朝着白老鹰的眸子啄去。 白鹰往旁边一躲,白色的羽翅在空中停滞几秒,又重新找回轨道,锐利的鹰眼盯着前方已经得手的黑鹰。 扑咬了上去。 两只鹰在空中打成一团,非常凶残。 但赵长霖却没有叫停。 反倒是一旁的陆伯山急的跟什么一样,一扬马鞭,就要冲上去。 这头黑鹰可是他的心头好,花了两颗上好的宝石买回来的,黑鹰野性难驯,好不容易才训斥的如此听话。 若是黑鹰一死,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在贵族圈子之中炫耀自己的黑鹰。 那真真是叫自己比死了还难受。 “侯爷,两鹰即在相斗之际,何不分个高下,看看谁的鹰更为凶猛?” 轻蔑的笑容挂在唇边,赵长霖不像陆伯山那样着急,这只白鹰,若不能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那么丢掉性命又何妨。 “公主殿下,驯服凶鹰实来不易啊。” “小侯可是说好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要给诸位兄弟们看看…” 手掌紧紧的攥着马鞭,陆伯山恨不得冲过去将两头缠绕在一起的老鹰给分开,然而,他这是有心无力。 长公主殿下的问话,他总不能置之不理,这就是殿前不敬,犯了大罪呀。 可他话还没说完呢。 空中白鹰就叼着奄奄一息,还剩一口气的黑鹰从空中坠下,一滩猩红色的血迹洒在了翠绿的草地上。 黑鹰无力的挣扎,爪子在草地上摩擦,就连刚才那只硕大的兔子,也在白鹰的口中,白鹰讨好一般的将灰色的兔子放在了赵长霖的马前。 松开了一直束缚住黑鹰的爪子,张开白色的双翅,重新回到了赵长霖的肩膀上。 陆伯山心中已经积攒了一圈怒气,可是,陆伯山敢怒不敢言。 只能将这口怨气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 “殿…殿下胜!” “正好是五十一只!” 小六子非常积极的将地上那只肥硕的灰兔子拎了起来,对着赵长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身后的小太监们纷纷鼓掌,无不欢庆是殿下胜了这场比赛。 “多有得罪,侯爷。” “这只老鹰看皮相也绝非俗物,这损伤吗,待会儿本宫吩咐公主府的人,给您按原价赔偿。” 赵长霖骑在马上,只说了两句必要的客套话,便一拽缰绳,离开了此处。 剩下陆伯山气得脸色通红,饶是他皮肤晒得黝黑,也能看出来一二。 真是一场剧烈的…角逐。 不过还是殿下的大氅舒服,夏知元被暖融融的皮毛包裹,感觉自己困意来袭,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草原之上,没有树木,狂风吹拂而过,就会觉得寒冷。 夏知元手指还是勾住殿下的腰肢,不肯松手,马背上虽然平稳,但也有少许颠簸。 马蹄慢悠悠的向前走了一会儿,赵长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走到一处树荫下,微风渐止。 她这才听清楚夏知元清浅的呼吸声,赵长霖知道再往前走就是一滩沼泽地了,前面有驻军把守,防止打猎迷路的人掉入沼泽。 所以,赵长霖也并不打算往前走了,拽住缰绳,若雪竖了竖马耳朵,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马蹄轻轻的停顿,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缓缓的起身下马,但动静还是有些大,赵长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自己的动作,将熟睡中的夏知元给吵醒。 连带着黑色的熊皮大氅一起抱了下来,赵长霖这才感觉,夏知元的身躯是如此轻盈。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的时候,赵长霖就能够感受到夏知元身上的冰凉。 现在身上倒是有些热气了。 看来自己这大氅并没有送错人,只不过若单单只是一件大氅未免也太单调了些,还是要托纺织局的人再备上几件轻盈而保暖的衣裳。 样式也要好看些,最好是衬她。 将人抱在怀中,赵长霖一抬眼,跟随的影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连忙将自己身后的黑色披风取下,铺在地上。 他们的披风都是特地用药草熏香过,防虫防蚁防叮咬,草原地上多虫蚁,恐怕若是直接躺在地上,夏知元少不了挨上几口。 若换做旁人也就罢了,赵长霖每回自己出来围猎,也没少被这山野之中的蚊虫叮咬。 可知元这样的身躯自然是承受不了的,若是遇上什么有毒的虫子,引发感染风寒,那可就是自己的过错了。 影卫的动作悄无声息,生怕自己惊扰了殿下重要之人。 作为影卫的职责是不会主动开口询问殿下的,这些天相处下来,作为一直以来都保护殿下的影卫,他们自然明白…殿下恐怕对这夏家府邸的小姑娘早就已经情根深种。 只是殿下素来对情感之事素来迟钝,恐怕殿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 官老爷们逛窑子,包养小妾,亦或者是女官们家中圈养男宠,包养小白脸,都不会如此上心。 这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之中怕摔了。 手背抵着夏知元的后脑勺,赵长霖坐在树前,感受着躺在自己大腿之上,呼吸平稳起伏的夏知元。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人当枕头。 说不上来的感觉。 “殿下…殿下…知元好喜欢殿下啊。”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夏知元梦中的呓语非常轻柔,若不是仔细聆听,根本就听不见。 赵长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的一怔,微风带来了一片落叶,差一点就要落在夏知元熟睡的眉眼上,还好赵长霖反应及时,用手指接住了,食指和拇指捏着枯树叶的叶柄。 她怔怔出神,盯着夏知元熟睡的模样,自己的心跳就像是响起的鼓声一样,震耳欲聋。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狠狠的又拿下了5%的心动值呢,假以时日,恐怕宿主就要狠狠的吃上肉了~」 「恭喜,宿主又多了10分积分,现在宿主的积分已经累积到了62分~」 「攻略值已经累积到了30%呢!」 第39章 真是个败家娘们啊! 原本的睡意朦胧,被系统这阵敲锣打鼓般放炮给吵醒了,夏知元睁开双眼,眼睫毛微微眨动。 看到了正在捡起落在自己黑色发丝上花瓣的手指,修长而又白皙。 躺在自己怀中的人,有了微弱的起伏,赵长霖收回自己的手指,身上略略有些酸痛。 大概是靠着树干靠的有些久。 “醒了,睡得可还好?” “看你在梦中老是皱着眉头,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冰凉的指尖还带着花香味,落在了夏知元的眉毛上,细腻的触感传达给指尖,赵长霖总觉得自己怀中躺了一只猫。 像是母后养的那只花猫一样,非常的黏人,不躺在她的怀中就不肯睡觉。 闲暇时光会在花园中闲庭信步,扑咬蝴蝶,招惹小鸟。 “回殿下的话,知元睡得很好。” “我有…皱过眉吗?” 手撑在柔软的大腿上,夏知元昂起了自己的头,看着赵长霖的眼睛,两人距离极其相近,鼻梁几乎要触碰到一起。 “嗯…还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词呢?” “比如‘攻略’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纵然她饱读诗书,也从来没见过哪本典籍上提及过…还是说这只是知元梦中的呓语。 是自己太过于当回事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这简直是该死啊! 夏知元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连忙从赵长霖身边挪开,双手撑在草地上,愧疚无比的说道:“殿下…是我失态了…!” 急急忙忙的就要撤退,但刚睡醒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力气,夏知元手一松,反而不知道摸到哪儿去了。 脸颊一红。 下巴就磕在了赵长霖的小腹上,脸颊埋了进去,脸颊和鼻梁处碰到殿下有些坚硬的软甲。 “这般急急忙忙的,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 “在外面风大,是该回去了。” 看着夏知元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赵长霖伸出手掌,将她扶正。 这时候夏知元才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将自己无意中说出去的词汇当真。 还好,还好,不然自己真的要被当成怪人看待。 「尊敬的宿主,本系统已经检测到,女二正在往您的方向靠近,请宿主小心~」 系统再次播报,但却不是一个好消息,夏知元心中咯噔一声,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和诺寒雁争执之中打破的那瓶。 「一见钟情」药水。 「不会吧,你们卖的什么药?现在还有效果,效果这么好的吗?敌敌畏都没这么猛吧!」 「说好了的只有三天呢!」 系统有些无奈,如果此刻它有双手的话,估计都已经摊开了双手。 「宿主大人,俺也不知道女二找你啥事儿啊,请宿主大人警惕应对哦,千万不要让您的攻略对象起疑~」 「 bye bye~」 说完系统就无情下线了。 …… “小姐,小姐,老爷说了,如今还不知道陛下是什么心思,最好不要在围猎场上乱跑。” 丫鬟急匆匆的跟在诺寒雁的身后,说话声音极其微小,可惜,自家小姐的步履越来越快。 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打算。 诺寒雁的视线停顿,只见夏知元躺在公主殿下的身上,姿态暧昧,光天化日之下,简直是有伤风俗。 即便是女子与女子之间也不能如此! 她紧咬银牙,拽着自己的裙角,走了过去。 刺绣精美的绣花鞋踩在翠色的草地上,绿草柔软,却又带着些棱角。 “见过殿下。” “殿下,我想借知元谈一谈,不知殿下可否允许。” 尽管心中有再多愤愤不平,诺寒雁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还是懂得礼数的,在殿下面前不敬,那可是大忌。 “你找知元…是为何事?” 那天晚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诺寒雁疑惑,站在了两人中间,三人之间的气氛略微有些诡异。 夏知元更是不敢吱声,连头都不敢冒,要是万一「一见钟情」药水的药效还没有过,这丫头说不定会把自己怎么样呢。 太危险了。 还是躲在殿下身后比较好。 至少殿下没有中招,喝下自己的「一见钟情」药水,不然夏知元真的得考虑自己的身体健康了。 “殿下,请恕我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这是我和知元之间的秘密,还望殿下回避。” 赵长霖听得若有所思,让开了一步,将自己身后的夏知元给露了出来,夏知元小手无处安放,有些惊慌失措。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诺寒雁四目相对,那天晚上的可怕回忆再次涌入自己的脑海,再来一次什么的,简直是补药啊! “不不不…殿下,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诺小姐,就在此处说吧。” “我和殿下还有约。” 说完这句话,夏知元抬起头对着赵长霖的方向眨了眨眼睛,示意公主殿下出手相救。 诺寒雁闭了闭眼。 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暗送秋波,能不能不要如此明显真当她是透明人吗? 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我会装作没听见的。” 没想到啊,公主殿下居然会如此回答,夏知元差点忍不住就笑了,不过还好,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在不该笑的时候笑出声。 “那好,殿下。” “我想问…夏小姐还会答应伯山哥哥的聘礼吗?” 天哪,这个问题真是有够死亡的。 夏知元在自己的内心捶胸顿足,好不容易在长公主殿下面前刷了一点好感,女二不会哐哐两句就给她败光了吧。 真是个败家娘们啊! 提别的不行吗?非得提自己和那位“黑皮体育生”的婚约。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万一要是自己情商不够,回答的不够好,那自己此刻估计就要和阎王报到了! “聘礼之事,知元并不知晓,或许是爹爹一手操办。” 夏知元使出了踢皮球大法,不过这倒也不算是踢皮球,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件事情,在原着之中,直到男主将大雁聘礼抬进了夏府宅邸,女主才知晓此事。 第40章 请安抚您的攻略对象哦~ 诺寒雁秀眉一皱。 显然并不相信夏知元所说,这女人怎么满嘴是谎言,伯山哥哥要迎娶她,作为忠勇侯府未过门的侯府夫人。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该不会是在用“不知道”的借口搪塞自己吧,真以为自己是在学堂读三字经的稚子? 这是多少清流官员之女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地儿了,伯山哥哥虽然在今洲城之中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侯爷。 常年远在边陲之地。 可是对于没有世袭官爵在身的清流世家来说,那简直就是个香饽饽。 “你当真不知晓此事?” “别是说来诓我的…” 诺寒雁头上的珠钗晃动,若非此刻有公主殿下在旁边,想必早就一把手拽住了夏知元。 她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做出这一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明知故问。 爹爹说的果然没错,这种人就该拿长枪戳两下屁股就老实了。 “知元并没有欺骗。” “不过,知元可否询问诺小姐一件事情。” 女二问完了吗?问完了,现在到她了,这里是回合制游戏。 夏知元显然是早有预谋,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蕴含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诺小姐在何处得知这件事情?” “知元很好奇,即便是爹爹也不曾和知元提过出嫁之事。” 这一反问,倒是将诺寒雁给问住了,她自然是知道忠勇侯府的一切动向,那是因为自己在忠勇侯府之中安插的有眼线。 老侯爷早早病故,偌大的侯府宅子,就只剩下老侯爷的遗孀,在今洲城苦苦支撑着整个忠勇侯府。 “这…这…大家都传遍了…” 诺寒雁在心中懊恼,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这时候急匆匆的冲上去询问,夏知元打死不认就好了。 “那就与知元有何干?” “诺小姐,你言辞之中暧昧…难道是喜欢忠勇侯?” 夏知元唇边有个小小的梨窝,此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好啊,既然女二已经打上门来,那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揭她短的机会。 “才…才没有!” “我左右不过是和伯山哥哥一起长大,关心两句他的婚事而已。” “并非是心悦于伯山哥哥。” 这简直和自曝身份没什么区别,夏知元在内心扶额苦笑,如果去玩狼人杀的话,估计诺寒雁是第一个自曝狼人身份的玩家。 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长霖站在一边,听这两人“忠勇侯府”来“忠勇侯”去,不知为何,心中略略有些不爽。 她是空气吗? 为何一直围绕着刚才自己的手下败将说来说去。 「亲爱的宿主,本系统温馨提示,您的攻略对象心情有波动,而且也是关于宿主本人的哦~」 「请宿主尽快履行自己的职责,安抚您的攻略对象哦!」 系统再次在自己的脑海中上线,仿佛刚才装死,只不过是去茶水间喝了一杯茶而已。 经过系统提醒,夏知元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男主这件事上和女二较真太多了。 反而忽视了殿下的感受。 于是,从黑色熊皮大氅下探出自己的手,指尖勾住了赵长霖身后的腰带,微微的用力动了动。 赵长霖立马会意,以为是夏知元不想再和司马大将军的千金纠缠下去了,但又不好拒绝,于是自己出面才好回绝诺寒雁的追问。 “既然知元已经回答了诺小姐的问题,那么想必诺小姐已经没有问题要问了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赶客了。 就算是再没有眼力见的人,在此刻也知道自己该撤退了,诺寒雁纵然是心有不甘,可也不敢直接顶撞公主殿下。 今日围猎场上的事情,她并非是不知,恐怕当今圣上是铁了心要让殿下继承皇位,立殿下为一国储君。 “回殿下的话,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但听闻伯山哥哥今日会向圣上恳请赐婚,如若不是知元小姐,那么想必是另有他人吧。” 什么?居然还有这么一茬。 「你好,系统,请问我可以举报男主吗?他不按照剧本上面的演。」 「围猎场就应该好好的打猎,到底是哪个脑子抽了要去求婚!」 现在好了,自己可真的是要脑袋绞成汁,想一想该怎么拒绝男主大胆猛烈的追求了。 “小六子,你去父皇的帐篷中打听打听,是否确有其事?” 赵长霖冲着站在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小六子点了点头,又鞠了一躬。 “明白了,殿下,奴才这就去。” …… 牵着若雪,赵长霖将若雪亲自拴好在马厩之中,而她眉头之间的忧思却出卖了自己心中所想。 赵长霖做事虽然平常莽撞,但也知道,现在自己不适合与朝中的世袭贵族发生矛盾。 即便是忠勇侯真的向父皇请求赐婚,那也该是父皇决定忠勇侯的婚约,自己如若贸然出手,势必会引起朝中的世袭贵族的不满。 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加速他们联盟的催化剂,这样自己就不能逐一击破了。 可如果,陆伯山真的求娶夏知元,那自己也要同意,也要等父皇的首肯? 夏知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如此模样,一时之间,略略失神。 刚打算迈开脚步前去找殿下之时,这时一旁的影卫却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黑铁的盔甲,发出清脆的甲胄摩擦之声。 “知元小姐,您就让殿下自己想一想吧,这时候,谁也不要去打扰殿下。” 这算是他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自从来到殿下的身边,夏知元就没见过旁边穿的乌漆抹黑的影卫会说话,乍听见他的声音,差点被吓了一跳。 “殿下少有这样忧思的片刻,许是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说完他双手抱拳,佝偻着腰身,行了影卫最贵重一礼。 能让殿下发愁的事情,夏知元陷入了沉思之中。食指指尖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认真思考,难不成是刚才诺寒雁所说的事情,影响到了殿下的思绪。 这样想来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方才两人骑马的时候,殿下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吗? 这样的话,那不就证明自己的攻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第41章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系统系统,我申请取出我储存的读心时间~嗯哼,我要读取殿下的心思!」 「不是还剩下5分钟的时间,通通拿出来吧!」 她倒要听听殿下究竟在忧思何事,难不成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提取读心时间,您的时间余额还剩下5分钟,请尽情享受,如若还需兑换,请另外再花2积分兑换~」 系统的声音退却,夏知元闭起双眸,果不其然就听到了殿下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无比的熟悉,声音很轻,就像是飘荡的羽毛一样。 “我该不该去劝父皇…还是说我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情,不需要父皇。” “可忠勇侯挑选侯府夫人,中意的对象也未必会是知元,如此急匆匆的行事,哪有半分未来储君的样子。” “赵长霖,你真的要为一个人如此神魂颠倒吗,甚至要颠覆你自己原本的计划?” 听到这句,夏知元小脸一红,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让殿下这样的美人为自己忧思,实在是自己的过错。 「喂喂喂,宿主你的笑容也太不值钱些了吧,究竟听到什么消息了,能让宿主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系统也开始好奇,毕竟倾听心声作为宿主的隐私权限,很可惜它无福消受,所以自然也就听不到宿主的攻略对象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转播画面的话,它倒是可以偷听,不过这种单方面的倾听,那作为系统它就是无福消受了。 苦呀洗! 「我可不告诉你,走开走开,别挡着我,好不容易能够听听殿下正在烦恼什么,被你两三句就搅黄了,那多可惜。」 夏知元心中暗爽,神魂颠倒…殿下说的人是自己吗,还是说自己自作多情。 正在纠结之间,赵长霖走了过来。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主动许多,没有犹豫的动作,赵长霖直接牵住了夏知元的手掌心。 她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若是连眼前想得到的人都得不到,那更何况自己之后守一国呢。 懦弱是胆小之人,她不是胆小之人,所以不会懦弱。 “殿下…殿下!” 夏知元被拽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用脸刹贴在赵长霖的黑色软甲上,还好赵长霖停顿的及时,夏知元这才没有摔在赵长霖的黑色软甲上。 “如若我阻拦了你成为侯府夫人的权利,你会恨我吗?” 这一点她必须要清楚,尽管夏知元是否答应,对于自己所喜爱之物,赵长霖更愿意相信权力凌驾在任何之上。 所以,她希望得到夏知元的全部,却不会给夏知元选择的机会,就像当初自己私自作出决定将她带回长公主府。 而在此时此刻,赵长霖心中所想…夏知元听得一清二楚,几乎连赵长霖那见不得光的思绪也一并偷听来了。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的,而是5分钟的时间就这么长啊,不该听的该听的都能听见! 夏知元听得瑟瑟发抖,请问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果然反派就是反派…反派的思想都很危险。 自己难道要三观跟着五官跑吗! 不对,好像主角们的三观也不是很正。 “回答我,知元。” “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赵长霖身后束发的红绳上垂着碧色的珠子,在风中微微摇曳,因为要上马围猎的原因,所以她头上并未着珠钗,身上也是简单的戎装。 方便打猎。 红绳垂在她的鬓边,这样的赵长霖反而显得更加俊朗,英气乍现。 “自然是不怨,殿下之前不都是和知元说过吗,与知元那样苦口婆心的讲理,殿下是不相信知元会信殿下吗?” 将自己温热的手掌从黑色毛茸茸的熊皮大氅中抬出,放在了赵长霖的手背上,夏知元几乎是用着哄孩子的语气,缓缓的哄着赵长霖。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小说党来说,虽然夏知元是24k纯金的母胎solo,但是,这样的调情手段也是手到擒来。 别问,问就是小说看的太多了。 当然了,黄色废料,劝各位少看一些,不然动不动脑子里就冒这些东西,真的很烦的。 …… 坐在龙椅之上,皇帝手中捏着一颗酒红色的葡萄,闭目养神,听着跪倒在大殿之前的忠勇侯絮絮叨叨的叙说着自己父亲的功绩,以及自己驻守边陲之地的辛劳。 芳香饱满的紫色葡萄塞入了唇齿中,皇帝拿起了太监手中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爱卿说的有理,既然爱卿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心中可有人选?” “说出来让朕听听,也好替爱卿物色物色吧。” 方才由于自己沾染到了死鹰的血腥味,陆伯山要面圣,身上必不能有血腥味,所以还是特地沐浴更衣之后才去见陛下的。 他双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 听到陛下如此回答,他不禁喜上眉梢,难不成自己今日就能成功。 趁热打铁。 趁着陛下心情甚好之际,赶紧提出自己的诉求,这样陛下一开心就能圣旨赐婚,到时候别说是长公主殿下,就算是内阁来了,那也无济于事。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半路上总要杀出一个程咬金。 还没来得及开口。 司马大将军便站起身,他是昨天深夜加急回到今洲城,特地赶来奔赴皇帝陛下的围猎之行。 这是陛下的信臣才能参加的围猎,如若自己不在其中,保不准这朝中之臣会怎么想自己。 “陛下万安,既然忠勇侯有一事相求,那微臣也有一事相求。” 皇帝原本漫不经心,看到司马大将军出列,动作一滞,反倒是认真起来了。 想当初自己夺得皇位,确实有司马大将军一臂之力,不过俗话说的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久居高位之人,难免产生异心。 这其中包括皇帝,自然也包括手握兵权的司马大将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双喜临门啊,就是不知诺爱卿有何事所求啊?” “朕还记得,朕可不曾缺过你边关的粮食啊!” 伸出食指,皇帝就像是多年的好兄弟一样,指了指鞠着躬的司马大将军,笑着调侃。 第42章 求娶礼部侍郎之女 司马大将军见皇帝并没有不悦之意,心中的悬石也落了地,喜上眉梢,连忙开口。 “说起来,微臣也有一女,平日在宅院之中,没少令微臣头疼。” “陛下,微臣的小女也到了适合婚配的年岁,今日乘着忠勇小侯爷的东风,微臣也斗胆向陛下求一求。” “不知陛下可有中意的郎君夫婿介绍给小女。” 虽身为武将,但司马大将军也是在深宅大院之中长大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直接向圣上请求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忠勇侯。 那么这势必是在巨龙的逆鳞之上狠狠一拔,挑战皇权皇威。 作为陛下还没开口,身为臣子倒是挑挑拣拣起来了。 所以,自己只能由着“双喜临门”的借口,让陛下做决断,若是能成,想必陛下肯定会成全这一门美亲事。 自己也算是圆了女儿的恳求。 可若是不能成,那么,就算自己在御殿之外跪上三天三夜,陛下也不会答应。 而对比司马大将军的成熟老练,相反,忠勇侯就多多少少有些愣头青了,他心中自然清楚,诺子穆这个老匹夫,不就是为了让他的女儿嫁给自己吗。 这样他就好掌控自己了。 忠勇侯府虽是世袭爵位,可手头的实权并不多,如若自己真要在诺子穆这个老匹夫手底下办事,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到时候真就像个倒插门儿的。 还有何脸面在。 母亲替自己挑选的礼部侍郎之女,是最适合自己婚配的对象,这点毋庸置疑,至少要比诺子穆这个老匹夫做自己的老丈人要好太多。 皇帝收回了自己的手,认真思考。 “爱卿身为人父,为自个儿的闺女着想,是人之常情,朕也能明白。” “这样吧,让朕想想,这今洲中尚未迎娶夫人的才子有哪几位。” “哦,对了,忠勇侯你刚才说,你要讨个媳妇儿,那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坐在桌下的群臣们脸上的表情各自精彩,只有几个老谋深算老狐狸的心中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呀,司马大将军不愧是两朝老臣,简直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 “陛下…谢陛下好意。” “可是微臣心中早已有了心仪的人选,还望陛下成全!” 陆伯山浑身发抖,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冒险行为,可是,如若自己在此刻认下了,中了诺子穆这老匹夫的奸计。 那么自己的婚事,就是圣上所赐,不可悔婚,不可退婚。 皇帝的笑容一顿,凝固在脸上,显然没有想到,跪倒在大殿之前的忠勇侯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他略略有些不爽,但并未显露出来。 反而是一副和气做派。 “哦,爱卿可说来听听,倒是朕好心办坏事了不成?” “不知…爱卿的心上人是谁呀?” 诺子穆低头用手掌遮挡,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陆伯山,心中不禁感叹,也不知道自家闺女是脑子里缺了哪根筋,看上这么个家伙。 恐怕今日,陛下这雷霆怒火难以熄灭哦。 “回陛下的话,是礼部侍郎之女。” 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全盘托出。 话语落下,围坐在一起朝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坐在末尾处的礼部侍郎身上。 夏溢之额头沁出冷汗,打湿自己的乌纱帽,根本不敢朝殿前看上一眼,倘若自己这时候不出声,装作不知情,陛下也不会为难自己。 他此番行事,最多是得罪忠勇侯府,可若是得罪了陛下,那自己这脑袋和乌纱帽可都保不住了。 忠勇侯再怎么说,是世袭爵位,府上也是有丹书铁券,陛下纵然震怒,也不会因为此事而要了忠勇侯的性命和爵位。 现在朝臣上下都因为皇帝陛下立了长仪长公主为储君而不满,若是在此时再寒了世袭贵族们的心,只怕陛下的皇位都要不保。 天子之道乃是平衡之术,若失了平衡,皇位亦是不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那孩子呀,霖儿倒是经常跟朕提起,说起来,霖儿很喜欢那孩子呢,前不久还在朕的面前,把那孩子要走了,说是要做自己的伴读。” “哎呀,忠勇侯,这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若是你将那小姑娘讨回去做了侯府夫人,霖儿肯定又要在朕的跟前发脾气了,诸位爱卿,你们一向都知道,朕啊,平日里是最拿霖儿没有办法的。”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根本找不见空隙,陆伯山手指越攥越紧,知道陛下既然开口了。 那这件事,十有八九很有可能会落空。 于是他赶忙接话。 “陛下,礼部侍郎之女也到了适合婚配的年龄,今洲还有许多仰慕着殿下的贵女,想必更适合做殿下的伴读。” 这不肯放手的劲儿,倒是让皇帝心中起了疑虑,平日里霖儿若喜欢什么蛮横一些也便罢了。 可这礼部侍郎之女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霖儿和忠勇侯都为之颠倒,是非不分。 若是别有用心之人留在霖儿的身边时日已久,恐成大患。 赵长霖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倘若能够得到她的欢心,那么之后便不会死盯着。 甚至是宽宏大量的放权。 这既是霖儿为人处世的好处,但也是她为人处世的败笔,不管对方多么忠心耿耿,身为当权者,也不能放松警惕。 “既然如此,礼部侍郎,是你的闺女,你当如何啊?” 坐在末尾之处,夏溢之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原地,可陛下的声音让他身躯为之一震连忙站了起来。 匆匆的行了一礼。 “回禀陛下,陛下乃是天下之父,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由陛下做主。” “微臣就替小女先谢过陛下了。” 夏溢之率先滑跪,语气之间恭敬不已。可把在一旁的陆伯山给气的半死,如今只差临门一脚,这死老头总是扯他后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爱卿果然风趣幽默。” “既然如此,夏爱卿小女如此受欢迎,那朕要好好问一问她究竟意下如何,若是贸然就这样被忠勇侯抱回家成亲,霖儿恐怕又要生朕的气。” “朕也是个做父亲的,自然不想看到朕的公主伤心落泪。” “就这样吧,此事到此为止。” 第43章 不准贪嘴 小六子站在帐篷外并未入内,他手底下的太监脚步匆匆,赶紧出来见到了站在帐篷外的六公公。 弯腰行了一礼。 “六公公,陛下把这件事情暂且压了下去,没有答应忠勇侯,也没有答应司马大将军。” 小太监手放在六公公的耳边,两人低声耳语,交谈了几句,六公公脸上并没有多的变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继续跟在陛下的身边,有什么事务必托人告知我,不要耽搁。” “知道了,既是六公公的吩咐,奴才一定竭尽全力,上刀山下火海。” 六公公却阴柔一笑,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挥了挥自己的衣袖,将衣袖揣在自己的怀中。 “别油腔滑调的,我这就去禀告殿下。” “你盯紧点儿,就当是报答我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朝着长公主的帐篷而去,由于六公公乃是禄总管的干儿子,在宫中当差的不管职位大小,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所以也无人阻拦。 守在公主殿下旁边的影卫,自然也知道六公公的来历,这人虽之前没怎么见过殿下,但这两天可没少献殷勤,由于得了禄总管给他的美差,可以时刻跟在殿下左右。 恨不得变着法儿讨殿下欢心。 宫内的人都开始纷纷站队,这天啊,恐怕马上就要变了。 “殿下,您吩咐奴才的事可都办妥了。” 六公公站在帐篷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哪怕此时此刻公主殿下并未召他进来。 …… 手中握着白瓷汤匙,夏知元宛如带了痛苦面具一般,眉毛深深皱起,一股冲天的药味直窜自己的鼻腔之中。 然而坐在对面的公主殿下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夏知元。 “出去吹了趟风,是时候该喝药了。” 桌上还摆了一些蜜饯果脯,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些东西和中药一起出现,简直是暴殄天物。 “殿下,真的太苦了。” “我…能先吃一个蜜饯吗?” 不愧是皇家严选,刚才趁殿下不注意,夏知元偷偷吃了一个,那叫一个口齿回香啊。 这口味简直比自己派人起早去今洲城抢购的大品牌还要顶,况且五绝铺子还限量,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不是给她这种大馋虫,没有活路可走吗?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可怜兮兮的眼神,修长的指尖落在了果脯盘中,夹起了一块果脯,上面还带着些许白色的糖霜,一些蜂蜜的香味传来。 抬起手,递到了夏知元的红唇边,夏知元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了下去,动作很快,就含在了口腔之中。 微微的甜蜜开始驱散苦意,夏知元这才感觉舒心了不少。 “这下可不许再赖账了,喝完再吃。” “而且,才刚用过膳,蜜饯虽好但莫要多吃,容易积食。” “只怕到时候,胃里更难受。” 赵长霖细心的叮嘱,夏知元刚刚才得逞吃到一块蜜饯,现在只敢低垂着脑袋,手指捏着白瓷汤匙,一点一点往自己的嘴里送着。 虽然她知道,殿下说的都有道理,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啊,忍不住想多吃两个。 这时候,帐篷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赵长霖没想到小六子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事情的结果已出。 纵然,父皇答应与否,自己也要鼎力一争。 “进。” 一声令下,竖立在两旁的影卫这才挪开脚步,掀开帐篷的帘子,六公公这才进来。 “父皇怎么说?” 赵长霖并未回头看这个宫内的太监,能够常年服侍在父皇身边的除了父皇的贴身侍卫,其次就是太监。 但,赵长霖对于阉党的讨好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阉党喜欢左右摇摆,既看着远在边陲的世子殿下,又盯着自己。 哪边都不想得罪,哪边都想讨好。 她虽然讨厌这样,但墙头草是众多人的方向,能够利用好这股风向,才是王者所为。 “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我不需要回避吗?” 夏知元在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原主养的兰花死了那么多盆,因为现在的她也鬼鬼祟祟的盯上了屏风后面一角摆放的兰花。 不过,夏知元是有贼心没贼胆,给兰花好心分一点药什么的,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无妨,正是关于你的事情,你留在这儿听也正好。” “说吧。” 赵长霖漫不经心,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六公公可不敢掉以轻心,殿下在外人的眼里是喜形于色。 可他谨记干爹的教诲,殿下无论是轻重缓急,都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 “是。” “忠勇侯向陛下恳求赐婚,司马大将军也顺道站了出来向陛下恳求赐婚。” “陛下原本提议双喜临门。” 听到这儿,夏知元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了,既解决了自己的烦恼,又解决了女二的烦恼,顺带还解除了男主的烦恼。 岂不是一石三鸟。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她!夏知元举双手双脚赞同! 就留自己和公主殿下在一块儿,美美达成自己的攻略大计多好啊,美滋滋。 “但是…忠勇侯说自己已有心上人,拒绝了陛下的提议。” 手中的勺子缓缓放下,夏知元还没来得及一口咽一下,就听到小六子公公继续说道:“忠勇侯所求娶之人正是礼部侍郎之女,知元小姐。” “咳…咳咳咳…!” 夏知元只感觉自己被苦涩的中药汁水给扼住了喉咙,手中的汤匙掉进了瓷碗之中。 手腕微微颤动。 她就知道男主这个贱人绝对会不安好心啊!!! “知元…怎么了?” 赵长霖看到桌上溅出了几滴褐色的药水,心中不免焦急,她手掌缓缓的拍着夏知元的背部,帮夏知元顺着气。 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指尖抵在做工精细的手帕上,一点一点将夏知元身上沾染到的褐色药汁给擦干净,从脸颊上一直擦到胸口的锁骨处。 夏知元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着殿下叠起的手帕,擦过自己的肌肤。 “我自己来吧,殿下。” 被公主殿下这样伺候,夏知元倒是好意思享受,但是帐篷之中春泥惊吓的眼神,和六公公的探究的目光,让夏知元有些承受不起。 拜托,这样看她,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红颜祸水的妖女了。 第44章 我的知元怎么能吃苦头呢 「喂,系统难道你们还附赠万人迷系统吗?」 夏知元觉得现在这种局面有点荒谬,总不能还额外带万人迷系统的服务吧,这不是她的主要任务啊,支线有点太歪了。 换句话来说,夏知元怀疑系统是在变着法给自己增加难度。 「尊敬的宿主,我们并没有这个业务哦,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呢,忠诚的给宿主劝告一句,请务必不要脚踏两只船,否则会天打雷劈,死的很难看哦~」 「根据系统内的已有记录在册,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8,000多人因为脚踏两只船,而遭到了攻略对象的病态式对待」 「换句话说,如果我亲爱的宿主您不想被囚禁捆绑的话,那么就请不要招惹过多的无关的配角,请专心攻略您的攻略对象~」 「不然结局的下场说不定会被大卸8块哦,毕竟这是病娇的基操嘛。」 夏知元无语凝噎,居然没有办法反驳系统给自己的“核善”提醒。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至少公主殿下不会这样吧,夏知元又看了一眼温柔替自己擦拭药汁的公主殿下,心中顿觉暖洋洋一片。 虽然原着上描写赵长霖对于皇权有极深的执念,但又没写,她在感情上是变态。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殿下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不过是举手之劳,下次…别噎着自己。” 赵长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自己的帕子放在桌上。 回头扫了一眼还竖立在帐篷之中的小六子,下了逐客令。 “此事我已知晓,父皇如何回答。” 听到此处,夏知元也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对了,她还把皇帝陛下这号人给忘记了。 真是sorry。 “皇帝陛下谁也没有同意,说是让知元小姐自己做回答。” 夏知元才不相信皇帝有这么明事理,这不就是两个大臣互相较劲,最后皮球踢到自己那这来了。 如果自己同意,那么势必夏家就会得罪司马大将军以及朝堂之上整个诺氏一族,如果自己拒绝,那么男主就会做鬼一样缠着自己,以及整个忠勇侯府也不会放过夏家。 “退下吧,如果有事我会再传唤的。” 这句话暗含的深意,让小六子为之一喜,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殿下的承诺,恐怕已经初步将自己纳入殿下一党之中。 作为久居深宫的宦官,小六子自然明白,世子想要登基,何其之难,还不如投靠手握兵权的长公主殿下。 即便公主殿下最后没有登基为帝,那么手中手握兵权,也不会在偌大宫中叫人看扁了去。 “是,谨遵殿下意。” 小六子缓缓退了出去。 帐篷之中再次回归寂静,赵长霖莞尔一笑,方才自己的手指也沾了些许清苦的药汁。 但,意外的自己却并不讨厌这股味道。 “我想知道,知元该如何作出选择?” “这今洲贵公子的名册,我已经派人拿来了,知元可以一一过目,看看有没有心上人选。” “既然,忠勇侯可以在今洲的贵女之间挑挑拣拣,那么,知元也应当有如此权利。” “忠勇侯有爵位作为自己的靠山,我希望知元将我当做自己的靠山。” 说罢,宫女便双手捧着一本名册,信步款款的来到了夏知元的面前,双手递上了名册。 不拿不是,拿也不是,这简直是块烫手山芋!顶着公主殿下“期盼”的眼神。 夏知元忐忑的拿起了名册,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揣测,完蛋了,按照殿下这么腹黑的性格,该不会是拿这件事来诈自己吧。 要不自己用积分换换殿下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行,现在看殿下这个表情已经完全不用拿积分猜,就能猜到殿下现在在想什么吧! 炸鱼可耻啊,钓鱼更可耻。 爱护池塘,人人有责。 “还是不了吧,殿下,知元现在一心只想常伴殿下左右练字读书,陪殿下和夫子们一起上课,对于夫婿一事,知元并无二意。” 教科书般的回答。 但显然腹黑的殿下并不吃这一招,夏知元开的大——直接空大了。 赵长霖替夏知元将书册打开,只见上面一页临摹画像,一页写着正楷,用来介绍各位公子的出身世家。 猝不及防,一张男人的英俊画像闯进自己的眼中,男人穿着青衣布衫,上面绣着竹叶翩翩,手拿一枝折枝花,眉眼含情。 ——文华殿大学士嫡长子,年方十六,尚未婚配,今年春分科考高中探花,君子六艺,皆为上乘,擅长画山鸟图,喜吟诗,喜宴客,喜投壶、蹴鞠。 这未免写的也太详细,夏知元都没有继续往下看下去,严重怀疑连人家祖上八辈都往上写了上去。 赵长霖的声音一如往日,让人听不出一点异常。 “文华殿大学士也是清流出身,云梦蒋氏,但幸得父皇器重,入内阁掌事,祖上皆是寒门。” “这少年郎确实优秀,不过,未免身家薄了些。” “若是知元选来作为夫婿,必然要在寒门吃些苦头,清流寒门人家不喜铺张浪费,但这少年郎爱好众多,恐怕,日后入了官场,要在自家人手里吃苦头。” “依我看啊,不好。” 这还叫不好?殿下,你也不看看我自己的出身啊! 虽然夏知元对眼前这位少年郎并没有意思,但说实话,人家这出身对比自己完全是碾压级别的。 如果硬要说不好的话,那么大概就是自己是今洲户籍这点上胜了。 小伙子吃了外地户口的亏呀。 “我的知元怎么能吃苦头呢。” 赵长霖眼眸含情,看着近在咫尺的夏知元,继续笑道,指尖接着往下翻。 “再者,云梦湿气重,天气冷,冬季犹是如此,不适合知元这样的身子长久居住。” “这天底下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珍奇古玩,亦或者是灵芝灵草,只要是知元想要的,我都能寻来。” 白皙的指尖微微打开,第二页的肖像映入眼帘,好巧不巧,正是忠勇侯——陆伯山。 第45章 知元唯愿常伴殿下左右 皮肤黝黑的少年将军,身骑褐色战马,手中挥舞着军旗,有引领万军的雄风。 他脸庞俊美,如雕塑刀削一般,目光锐利直视前方。 仿佛要从画中活过来一般。 而正在此时,夏知元感觉自己眼前失去了聚焦,唇瓣被温热的吻裹挟起来,手中的册子“啪嗒”一声摔在了桌子底下。 公主殿下垂落在墨色发尾的碧色珠子落进了自己的脖颈之中,如同冰块化开一般,两人气息温热,不断攀升,唇齿之间互相纠缠。 殿下的指尖还捏在自己的下颚上,用了些力气,病态般犹如白瓷的皮肤微微泛着红意。 一吻漫长。 而又极尽温柔。 夏知元双手无所适从,不知道落到何处才好,只听得耳边珠钗晃动的声音,脸颊微红。 指尖勾住了赵长霖的腰带上。 不知时间过去了几许,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胸中的氧气即刻要消失殆尽,就连呼吸都是急促的,鼻梁微微触碰。 赵长霖动作温柔,没有用力。 她知道夏知元快呼吸不过来了,喷薄在自己肌肤上的温热气息渐弱,这才逐渐放过她。 “知元…很不擅长这件事。” 但意外的,这样的知元却令自己挪不开眼,那本册子不知何时跌落在桌上,早就已经合上了。 “殿下…殿下,何故这样乱来…这里还有人呢。” 若是在无人之时,做这些事情,夏知元还或许能够主动一些,但当着这么多人,夏知元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区别,毕竟古代的贵族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没有何事自己亲力亲为过。 “是我一时克制不住。” “知元可否原谅?” 夏知元自然知道公主殿下为何突然发难,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陆伯山这个狗男人。 殿下的酸意蔓延,她都没好意思开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知元心中可有夫婿人选?” “忠勇侯却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远离朝堂中心,手中虽有爵位,可不得父皇欢心。” 殿下这样欲盖弥彰,简直是一头栽进了醋坛子之中啊。 夏知元连忙将册子递还回去。 “殿下,忠勇侯求娶知元,乃是忠勇侯一厢情愿之事。” “知元并不愿。” “知元唯愿常伴殿下左右。” 女孩的声音轻柔,或许是长年卧榻在床的原因,但说话时的语气却异常坚定,掷地有声。 赵长霖原本继续逗弄夏知元的心思,在此刻却被夏知元所说的一番话,给彻底截断。 可她脑海里到底还有些理智,赵长霖知道自己有一丝心悦夏知元,却并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这样只会将夏知元置于风口浪尖。 此时正值夺权的关键时刻,不容有任何闪失。 “嗯,知道了。” “你每日乖乖喝药,就当是伴读最主要的任务。” “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原本咄咄逼人的殿下,居然被自己几句直球就治好了。 虽然,殿下此刻面无表情的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夏知元依旧可以从殿下比方才接吻时还要红的耳廓猜测出,殿下这是在强装镇定。 这是害羞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夏知元在心中只觉得好笑,若是换做平常的大家闺秀,定然会觉得殿下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不可理喻。 不过对于“饱读诗书”的夏知元来说,殿下除了偶尔腹黑之外,都挺好对付的,除此之外,殿下还有那么一丢丢,欲求不满。 这点她也可以理解。 毕竟人常年工作,哪有不疯的嘛。 …… 夜间,围猎场亮起了无数火把。 如同漫天星河一般。 夏溢之却急得来回踱步,连桌上的好酒好菜一眼都没看,嘴唇急得发白干裂,下颚上的胡子都不知被他捋了几回。 “溢之,何须这样着急,这一桌子珍馐美味,美酒佳肴,不吃岂不是可惜。” “陛下在时,我可是惊惶失措犹如杯弓蛇影啊,一口肉一口酒都不敢喝,只怕喝多了酒,在御前出了洋相。” “这好些挨到陛下散了宴席,终于能吃两口垫吧垫吧了,你可莫要扫兴。” 说完那人伸出筷子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一股肉香和微微的羊肉的膻味,简直把他的馋虫都要勾了出来。 直咽口水。 若是这鲜美的羊羔肉配上一壶琼仙酿,大口吃肉,杯酒下肚,简直是赛神仙啊。 可他刚刚夹起一块薄片羊羔肉,筷子就啪的被另一双筷子给打掉,那人皱起眉,满脸板正。 “你这老匹夫,咱们和溢之再怎么说也是同一批科考上来的同窗,都在翰林待了几年,也算是患难与共,风雨同舟了。” “如今,溢之都要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吃吃吃!” 看着白瓷碗中盛着的羊肉,那人叹了一口气,只能将筷子暂且搁置下,垂头丧气的看着夏溢之。 “我端端就想不明白了,溢之,既然忠勇小侯爷求娶你闺女,你直接答应不就成了,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若是我闺女能得到偌大一个侯府的青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一说话,夏溢之原本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心中烦闷,口干舌燥,干脆拎起桌边的玉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白色的酒液入了酒盏之中,清香扑鼻,令人食髓知味。 “你可是个傻的?我若是当着朝臣的面同意了忠勇侯的请求,那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圣上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若我二人一唱一和,就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圣上心中何想?” 还剩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毕竟在这帐篷之中说不定隔墙有耳,但聪明的几位都已经猜到。 如若是这样,陛下必定猜疑,说不定哪天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就飞了过来,牢牢的扣在乌纱帽之上,到时候连脑袋都一起给摘了。 “这…” 那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心中只觉得汗流浃背,夏溢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恰恰相反是很有道理。 按照陛下的性格,还真做得出来这事。 “更何况司马大将军横插一脚,不就是想将自己的闺女许配给忠勇侯?侯爷不愿,那是侯爷的事情,可我怎么敢得罪司马大将军。” 说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咽喉向下滑落,才觉得舒心许多。 第46章 储君之争 “那照老兄你这么说,如今也只能按照陛下的意思,看你闺女如何抉择了?” 另外一人脸上没什么变化,表情依旧板正。但也看向了夏溢之,伸出有些沧桑的手,上面因为常年握着毛笔杆,长出了许多老茧。 拍了拍夏溢之的肩膀。 “我瞧着殿下似乎很喜欢知元,既然能被殿下挑去身边做伴读,想来,即便是错过了忠勇侯这么一桩好亲事,将来也不愁。” “溢之,你也不必如此操心。” 夏溢之心中烦闷,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好友是出于好意才在此陪自己,能有知心人说说话已然是不易。 如今的官场,人心隔肚皮,伴君如伴虎。 “你们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可,倘若真的是殿下继位,你我恐怕难安矣。” 他说的是反话。 弦外之音,也只有多年同窗能够读懂。 恰恰相反,夏溢之担心的是公主殿下恐怕只能做个空壳子的大梁储君,无数人盯着皇帝的龙椅,远到边陲之地的世子殿下,近到朝堂之中异心之人。 到时候,无数魑魅魍魉,揭竿而起。 没了老皇帝的庇护,殿下还能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逍遥自在吗? 答案仍旧是未知数,一介女流之辈,恐怕真的得到了皇帝的宝座,也做不出来什么大事。 这天下不管是谁的天下,只要小心行事,他们做臣子的,那就还是臣子。 但知元如若成为公主的伴读,将来新皇继位,必定会清算夏氏一族,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这是他目前最为担忧之事,乃是心头大患。 “溢之…依我看呢,你若是真的担心,就抽空寻个由头,将你那闺女寻来,好好的说教一通,说不定你那闺女就能听进去了。” 另外一人,继续拿起自己的筷子,终于夹到自己馋嘴已久的那块嫩羔羊肉,放入嘴中,大快朵颐。 “也罢,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今日是我耽误了各位兄弟们吃菜喝酒,改日一定陪上,去今洲城中最好的酒楼子,届时各位兄弟们爱吃什么,爱喝什么,老夫说到做到!” 他双手端起自己的酒盏,朝着桌上的两人敬了一杯,一饮而尽。 …… 今日是围猎的正式日子,已经陆陆续续有慢一拍的王公贵族,赶到了围猎场地,自然也有倍受瞩目的文王。 他乃是先帝的第十四子,只可惜,母妃乃是一介行宫宫女,所以自出生那日开始就被先帝厌弃。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没有被有家世的妃子收养,最后靠着命长硬生生熬到了皇帝登基,按照律法规定,这才分到了一块弹丸小地。 自此远离今洲,走马上任。 可这边陲小地,山穷水穷人也穷,油水也少的可怜,哪能和以前在皇宫的逍遥日子比。 纵然在皇宫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到底也是皇帝的龙子,皇家的血脉。 再怎么样,后宫之内,朝堂之中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文王殿下,有失远迎。” 这时候几位将领围了上去,他们也是刚刚才到。得到陛下的诏令,连忙就将手头的事务交代给手底下的人,火急火燎的快马加鞭,幸好没有错过正式的日子。 “老李,老周,你们跟小王客气什么,父皇还在那会儿,咱们几个,可没少一起喝酒啊,如今做这些繁文缛节,倒是看不起小王了。” 礼贤下士。 这是多年以来文王养成的习惯,也是凭借着这做小伏低四十来年的样子,才让自己的兄长在夺嫡之中饶过自己一命。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拍了拍几人的软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年仅四十岁的脸已经起了不少褶子皱纹。 不过相比这些风吹日晒的武夫,那倒也油光水滑。 “唉,文王殿下客气了,那都是年少无知,如今咱们都是当爹的人,自然得成熟稳重一些。” 几个常年在外的武官,见到了昔日旧友,心中自然高兴,似乎回到了少年郎无忧无虑,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拿着一壶美酒一日看尽今洲美景的时光。 只不过,他们毕竟在御前服侍了多年,知道当今圣上自小多疑,就算是寒暄客套,也不能和最近风头正盛的文王显得关系极好。 这不是嫌自己命长吗? “哪里哪里,你们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说好啦,围猎结束之后,小王就去找兄长通融通融,让你我好好的聚一聚,不醉不归!” “咱们也好多年没逛过这今洲城不是。” 文王似乎并没有被武官几人的疏离客套的影响心态,依旧笑眯眯的。 这时候众人身后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位身材臃肿的奶娘抱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小胖子缓缓走了下来。 “来,世子殿下,给各位叔叔伯伯们问好。” 这胖嘟嘟的小胖子,令各位武官们都眼前一亮,心中自然有了定夺,想必这就是储君之位的热门人选文王的小世子。 “叔叔…伯伯们…好。” 世子十几岁的年纪,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今洲自然对什么都稀奇,不过他来之前就被父王狠狠的警告过。 今洲可不像他们封地,不能随意妄为,逢人便要行礼,逢人便要问好。 …… 在远处的夏知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中捏着一个软乎乎的水蜜桃,咬了一口,桃子的汁水充斥在口齿之间。 嗯哼~和殿下一样甜。 「喂喂喂,系统,听到请回答,虽然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这群人的反应,远处的那位胖嘟嘟的小伙子,应该就是文王世子了吧?」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答对了哦,本系统已经扫描确认,准确无误」 她这一桌,都是今洲城中的贵女,现在姐几位闲着没事儿,正在打叶子牌,手上涂着靓丽的蔻丹。 正你来我往,杀的有来有回。 根本没有在意远处刚到的几名武官。 夏知元来了精神,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文王世子。方才还怕自己认错,这下有了系统的确认,那么原着中占了浓厚色彩的文王世子也出场了。 都是殿下的敌人呐。 第47章 什么…男宠? “知元,要不你也来打一局?” “光在那啃桃子多没意思啊,桃子什么时候都能吃,咱们下回聚在一起,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赵以寒凑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在夏知元的身边。 这孩子满脸带笑,但和殿下一样,就是个黑芝麻馅儿的汤圆…不,殿下顶多算是花生馅儿的。 这位可真是实打实的黑芝麻馅儿。 哼,皮笑肉不笑!八成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出什么话,自己才不会上当呢。 夏知元从果盘之中拿出一颗水灵灵的桃子递了过去,放在了赵以寒的小手之中。 “郡主也饿了吧,来,吃一个桃子吧。” “抱歉,各位姐姐们,知元并不会打牌,再说…这个月手头上也没多少零钱,要不下回,我一定奉陪。” 这边距离还是太远了,只能听见草原上的风声阵阵,人声嘈杂是一点都听不见。夏知元正在考虑要不要额外花积分购买文王那个老登的心声听听。 结果却被赵以寒给缠上。 看来此计是行不通了。 “哎哟,知元…听闻殿下,最近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吧,还跟姐妹几个在这里客气,这不就是见外了?” “就是,就是,知元,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羡慕你,能被殿下选去做伴读。” “那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啊。” 殿下自小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在这群今洲贵女之间可谓是所有人向往的对象。 看着这群人表面赞扬,实则八卦的嘴脸,夏知元有些汗流浃背,任凭微风吹拂着自己披风上的柔软白色兔毛。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莞尔一笑。 “让各位姐姐妹妹见笑了,殿下是看我身子虚,所以特地赏赐了一些药材,让我好生喝药,早日安康。” 夏知元身体欠安,是今洲人尽皆知的事,她这话说的也不假,并没有欺骗众人的意思。 而夏知元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轻咳一声,意味深长的咳嗽声…显然是做了准备而来的。 但这是意料之外的轻咳声,却并不是自己旁边的赵以寒发出来的。 赵以寒也来了兴趣,眯起眼睛笑了笑。长霖姐姐的秘密,纵然给她龙胆虎豹,那也是不敢问出口的。 只见对面一穿着红衣衣衫的女子,领口处绣了一只粉色牡丹,刺绣精美,牡丹粉色娇嫩,却显得不庸俗世俗,犹如那富贵人间。 女子头上戴着珠钗宝玉,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知元呐,既然你把大家当姐妹,那你可否跟姐姐妹妹说说…殿下…她…是不是真的不好男色,喜女色?” 那人指甲嫣红,十分靓丽好看,手中绞着一块帕子,盈盈一笑,脸色微红。 这下可好,夏知元呆愣在原地,幸好嘴巴里的桃子果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不然,她今天可能真的要喷了这些今洲名门贵女一脸。 “呆瓜,这般害羞做什么。” “殿下也是人,又多年未有选驸马,自然有些需求吗。” “再加上,如今,殿下已经被皇帝陛下立为一国储君,想必未来,殿下要多少如意郎君就有多少如意郎君,后宫充盈。” “简直是我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什么…男宠? 夏知元觉得自己有帮公主殿下辟谣的一份责任,殿下身边除了日常跟着的影卫,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哦,对了,还有日常服侍殿下的宫女。 况且殿下的影卫们都戴着黑铁狰狞无比的面具,一身厚重的盔甲,根本分不清男女。 不过,夏知元从影卫说话的声音还是可以推测出一二的,似乎是有男有女。 “嘘,你们都别说了…殿下过来了。” 赵以寒将食指放在了自己的红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虽然这种场面她乐得见到,不过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赵以寒还是决定热心的给这些人提醒一下。 免得到时候,长霖姐姐生气。 身披着黑色软甲,赵长霖好不容易得空从一堆迂腐老臣之中抽身开来,回了帐篷之中就发现,知元早就不知去处。 帐篷之中还弥漫着清苦的药味。 至少是把药喝完了才出去的。 在围猎场地,草原之上人多眼杂,若是放任夏知元一个人出去,赵长霖是放心不下的。 更何况知元的身子本就柔弱,草原之上少不了有毒的蛇虫鼠蚁,咬上一口,轻则肿起脓包,重则要卧榻在床,躺上十天半月才能好。 所以赵长霖的身上常年佩戴着御医们研制的香囊,能够驱赶蛇虫鼠蚁。 视线扫过一群今洲城的大小姐们,赵长霖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只因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宛如天空湛蓝般的柔软披风,上面雪白的兔毛,被风吹的贴伏在夏知元白皙的脸颊上。 她手中紧紧的攥着香囊,上面刺绣着精致的花纹,平安如意的符文,是赵长霖特意嘱咐纺织局的掌事专做的。 就连上面的花纹,也是她亲自挑选了好几日,直到满意为止。 就连香囊里面放置的药材,也是御医们最新研制的方子,比自己用的这款药效要温和一些,香味也更柔和一些。 “怎么又到处乱跑,不给我事前一个说明吗?” 语气虽是责备,但赵长霖却不由分说的抓起了夏知元的手掌,往里面塞了一个香囊。 香囊里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装了不少香料与药材,手指触碰上了香囊的材料,也是非常的润滑,摸着十分舒服。 “这是殿下给我的吗?” “知元…惶恐。” 第二句话真的不是夏知元的客套话,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赠送香囊,殿下果然是随心所欲惯了,完全不怕流言满城风雨啊。 “是用来防治蚊虫叮咬的,驱赶蛇虫鼠蚁,你之前佩戴在身上的那款,效果不佳,所以,这次送你个新的。” 再次将香囊推进了些,赵长霖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但态度是不容拒绝。 夏知元之前佩戴在身上的香囊显然已经用了很长一段时日,况且香囊里面所用的方子已经是御医多年以前就弃置不用了的。 第48章 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谢谢殿下。” 夏知元乖巧的将香囊收下,赵长霖这才安心,方才注意到原来这一桌大多数是自己在今洲城中的熟人。 几人手中还拿着细长的叶子牌,攥紧着手帕,可怜兮兮的看着在眼前的赵长霖。 “殿下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啊,不久前还和姐姐妹妹打牌来着,如今有这好东西,也不分于姐姐妹妹。” 说话的正是方才打的最欢的那位,夏知元之前略略数过,这家伙起码都已经收了好几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了。 果然,玩牌玩的厉害,都可以发展成副业了。 足不出户,日进斗金。 “你父亲手中应有方子,不日便会普及,无需着急这一时片刻。” 赵长霖自然认得说话这女子,她乃是太医院院长之女,出生于药草世家,对医理甚为了解。 若说手头上没有最新的香料配方,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这话无非是想旁敲侧击,自己和夏知元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普普通通的伴读,还是另有深意。 “哎呀,人家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殿下何须这样凶巴巴的?” “一点儿也不淑女~” 两人自幼相识,虽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也对彼此知根知底,所以林晓霜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聒噪的很。” “最近太医院似乎人手紧缺的很,不如…” 赵长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晓霜率先败下阵来,赶紧将自己手中的叶子牌收进掌中,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别别别…殿下是小女子错了,是小女子错了还不行吗?” “小女子这就闭嘴,这就闭嘴。” 她手撑在桌子上,手指抵着叶子牌的牌面,另一只手抵在了自己的红唇上,乖乖的坐下了。 “待会儿围猎就要正式开始了,我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要事在身,这影卫就跟在你身边,护卫你的安全。” 夏知元方才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轻软甲的女侍卫,修长的手指握着长刀,站在殿下的身边。 原来这就是褪去了黑铁面具的影卫,长得还真英俊啊,不像军营中的大头兵一样,皮肤黝黑。 影卫或许是因为常年穿着厚重的盔甲,脸上戴着黑铁面具,所以身体线条非常有力,皮肤格外的白皙。 “见过夏小姐,殿下交由卑职的职责,卑职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双手抱拳行礼,影卫深深的鞠了一躬。 “阿平,你可是越来越俊俏了,殿下怎么舍得把你让出去的?” 狄平出身也并非凡夫俗子,她是今洲城近卫军之长的庶女,自幼修习武艺,师出名门,在武极山上学过武艺。 十六岁出师之后便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后由长公主引荐进了影卫担任要职,现在已经是一队之长,掌管着数百影卫。 “这是…卑职的责任。” 被林晓霜称为阿平的影卫依旧是面不改色,但她稍微结巴的话语出卖了她。 哇,这是什么场面?青梅竹马认亲大会,那自己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多余! 夏知元踮起脚尖刚想悄悄溜走,就被一旁的赵长霖给逮住了。赵长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自己尽管担心,也不能做的这样引人耳目。 将狄平派出去跟在知元的身边目前是最稳妥的做法。 狄平素来做事小心谨慎,心思细腻,身手也算是整个影卫之中最为出色之一,有她待在知元身边是最安心的存在。 “等我回来。” 赵长霖说完这句话,见夏知元似乎脑子还是有些懵懵的感觉,干脆蹲了下来,伸手接过香囊。 仔仔细细的将香囊系在了夏知元的腰间,手指穿过她长裙的腰带,赵长霖的动作轻柔。 殿下第一次服侍人,虽不是很熟练,但长绳系的结还是很好看的,规规矩矩,没有夏知元想象中的歪歪扭扭。 “殿下…!” 夏知元小声的惊呼,总感觉当众卿卿我我不太好,更何况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夏知元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狄平对围猎场非常熟悉,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可以去问她。” 指尖从香囊上挪开,赵长霖抬头看着夏知元的眼睛,微风拂过她额前垂落的碎发。 千言万语都尽在其中。 赵长霖莞尔一笑,站起身,没有过多的停留,朝着远处文王的方向走去,不过一瞬之间,赵长霖脸上的表情早已转换。 文王进今洲城,想来必然会向皇帝请求在今洲城中暂居数月,这其中有多少小动作,想必也只有文王自己清楚。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骑着战马去迎接王公贵族,已然是有些失礼,不过赵长霖可不管这么多。 正好杀杀他的威风。 翻身上马,赵长霖手握缰绳,一夹马肚,马儿就像有灵性一般,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马蹄踩在草地上,朝前冲去。 一旁的近卫军自然注意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举动,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公主殿下。 任凭墨色的战马在草原之中奔驰,几个文官纷纷举着袖子躲避,草原上的泥点子,溅了他们一身。 “殿下还真是…童心未泯…” 斥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之中,大臣们看着跟在殿下马屁股后面的影卫,将剩下的话咽进肚中。 “参见长公主殿下!” 两旁的近卫军受过极其严苛专业的训练,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就昭示了主人的身份,他们纷纷下马,跪拜在地。 双手抱拳行礼,低着头颅。 头顶上的鹰羽被风吹动。 文王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碧玉扳指,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不曾有半分改变,反倒是在一旁的小世子被吓得不轻,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抓着自己父王的长袍。 双眼滴溜溜的乱转,缩头缩脑的藏在了文王的身后。 “殿下安。” 文王不骄不躁,虚虚地行了一礼。 若换做平常皇亲贵胄见到自己的后辈如此不懂礼数,必然大发雷霆,但文王似乎完全没有被长公主越界的行为给吓到。 “叔父,别来无恙。” 勒住缰绳,赵长霖居高临下的看着文王,双眸之中依旧是一抹浅淡的笑意,风吹动马匹的黑色鬓毛。 如同墨云压寨。 第49章 我要让我的女人成为全天下的王! “子澄,还不给殿下行礼?” 文王依旧笑呵呵的,伸出手将藏在自己身后的小世子给拽了出来,摁着世子的后脑勺就给赵长霖行了一礼。 小世子看着眼前从不曾见过的绝世美人,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若非父王用手按着他的头,他早忘记了行礼。 咽了一口唾液。 这才想起父王进城之际,在马车上对自己的再三叮嘱,于是,着急忙慌的问好。 “给殿下请安。” 赵长霖翻身下马,对这位极为陌生的血亲并没有多少感情,两人相隔天南海北,自从父皇上任以来,文王就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封地。 不曾出过那弹丸之地。 如今,文王前来围猎宴会。想必也是父皇的主意,这其中的道理,赵长霖又何尝不知。 父皇是先替自己把这颗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礁石给率先找了出来,让自己在登基大典之前,妥善处理好文王。 宫中众人,众说纷纭。 父皇也从不曾提及自己和文王的关系,赵长霖也没有犯蠢到父皇跟前去问,而是派自己手底下的影卫一桩桩一件件,顺藤摸瓜的去查。 终是查到了一些线索。 当年文王不得先皇喜欢,在宫中装疯卖傻,整日遛鸟斗蛐蛐。自称是个一事无成的逍遥皇子,跟在自己父皇身后做了个跟班。 人前人后没少打点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父皇没有对文王痛下杀手的原因。 大概还是顾念着皇家那一点淡薄的亲情。 可父皇不想承认。 “无妨,世子既然是第一次来到今洲,那就是客人,无需过多礼节。” 听到殿下语气温和,丝毫不像自己父王所说那样凶巴巴的,世子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说的是!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今洲…这里好大呀!” 这小世子的回答反倒是让赵长霖觉得有趣,将自己手中的缰绳丢给一旁的太监。 “既是如此,那世子便随我去帐篷之中吧,这里有许多今洲的特产,想来必定能满足世子口福。” 转过身,赵长霖便往大帐之中去了。 只剩下微笑渐渐消失的文王,一摆袖子就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还不赶紧跟着殿下去见陛下!” 方才,赵长霖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他可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叫做“今洲的客人”明明皇城也是自己的家。 这样摆明着和自己划清界限,只有两种人会做这种事情,第一就是要么太蠢太笨,太目中无人,但这位长公主殿下显然不是第一种人。 而这第二种,就是够狂够傲,桀骜不驯,睥睨天下,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 刚刚花了两积分倾听了文王的心声,夏知元暗戳戳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了,果然,跟原着中的记载没有什么区别。 文王这个老登此刻已经对殿下恨之入骨了。 虽然夏知元也觉得殿下做事非常的莽撞,非常的狗。 但反派行事总是如此,夸张桀骜不驯,又略略迷人。 尤其是刚刚骑马的那一段,简直飒死个人!!! 「宿主,您的积分为什么老花在别人身上,咱们的目的难道不应该是攻略对象吗?」 系统看着自己上面显示的记录,略微疑惑,目前宿主攻略对象的好感已经停留在30%。 正是趁热打铁追击的时候啊,怎么能在此刻停下呢? 「这就是你们ai死板的时候,蠢啦~仅仅只是攻略,多没意思啊,咱们要挑战就挑战一个高难度的」 「我要让我的女人成为全天下的王!」 好吧,这话真的听起来有够中二的,不过反正也没人听见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夏知元可以毫无顾忌的羞耻。 这就好比自己在自家浴室之中一路高歌猛进。 战斗激昂啊! 「不愧是宿主你啊,居然能有如此宏伟的梦想,这样,我稍后向后台终端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宿主您申请到额外的任务奖励。」 系统显然也被夏知元给忽悠进去了。 「不错不错,赶紧打报告,我手头就这么点积分,怎么够花的,每天还要精打细算。」 惆怅啊。 要是能多点积分,夏知元不建议多听几个八卦。 “小知元,嘿嘿…在想些什么?” 感觉自己身边一热,赵以寒凑了过来,自己给自己拿了一个桃子,丢给一旁的宫女。 “洗一下。” “是,郡主。” 宫女盈盈一拜,听话的将桃子捧起拿出去洗了。 被吓了一跳的夏知元看清楚旁边熟悉的脸蛋,这才叹了一口气,搞什么嘛,原来是赵以寒。 “郡主,好像比我小…为何要加个小呢?” 夏知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孩子还小,不要放过。 “当然是因为…你比我矮啊,比我矮的,我都要加个小字。” 天呐,好霸道好无礼。 符合她对皇亲贵胄的刻板印象。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根本不矮好吧,谁知道这小不点在自己的靴里垫了多少!!! “看到那边那群人没有,这些都是迷恋殿下的今洲贵女,如今却是被小知元狠狠的伤了心啊~” “殿下她还真是向来喜欢杀人诛心,非得当着大家的面对小知元如此温柔。” 某种意义上来说,赵以寒能够隐隐约约猜到赵长霖为何要这样做,不就是为了给夏知元铺条路子,让她在今洲贵族小姐圈子里好走一些。 毕竟之前卧榻在床的夏知元从来不参加任何贵族小姐的联谊,就算是出席,也只是对着庭院之中的残花翠柳暗暗出神。 不知道在哀叹什么,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 “殿下的心思,知元不好揣测。” “随着殿下喜欢就好。” 这话就是客套话了。 当然如果是夏知元本人上号那肯定就会大言不惭的说,当然是因为你姐喜欢我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 因为爱情~ “哼,你还真是谦虚啊,殿下如此明目张胆的喜欢,换成谁来了,都会狐狸尾巴高高翘吧。” “沉得住气,不过夏知元…本郡主和殿下可不一样,我——不喜欢你。” 第50章 殿下春心萌动 从医馆银杏树下的初遇,赵以寒就对夏知元戒备满满,这女人出手就不简单,用自己的兄长作为诱饵,企图引蛇出洞。 她可是眼睁睁看着殿下越陷越深,但又无从劝阻,毕竟殿下的心思无人敢指摘,就连皇帝陛下来了,恐怕也只能吃闭门羹。 “随你。” 夏知元也懒得伺候着小孩了,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和平日里夏知元所表现出来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形象大相径庭。 赵以寒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 而正在这时,洗完桃子的宫女已经回来了,用手帕将桃子沾染的水珠擦干净,递给了赵以寒。 “郡主,您的桃子。” “按照郡主的吩咐,都已经洗干净了。” 自己是和她姐姐谈恋爱,又不是和她谈恋爱,这小屁孩管那么多事干嘛呢? 难不成…这小屁孩是姐控。 脑子里一个想法逐渐成形,夏知元在内心点了点头,非常认同自己这个看法。 ……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殿下亲自弯腰,要知道,今年的状元郎可都没有让殿下高看一眼。” 纵然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君子六艺,在殿下面前也会自惭形秽。 毕竟,赵长霖的目光始终只有眼前的龙座,十四岁就入翰林旁听,天下科举之首又如何,不过也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们这就不懂啦,殿下,这不是明摆着喜欢这娇滴滴的病美人,这小风儿一吹呀,殿下就心疼~” 林晓霜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无奈的说,至少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老爹挑灯夜战研制新的药方是为什么了。 原来是为了殿下所托。 “少来,我前几日还听闻殿下特意嘱托画院的人描绘了一张图册,据说是今洲城中还未娶妻的贵公子呢。” “这又怎么说?” “殿下还不是在物色自己的如意郎君!” 另有一人反驳道。 她双手环胸,信誓旦旦,只因这消息来源绝对准确,她的庶兄长可是在画院当职,其中有好几幅贵公子的图,是她兄长专门上门去画的。 林晓霜轻蔑一笑,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一边说还一边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缓缓的抽出一张,放在了桌上。 “你这就不懂了吧,嫩的。” “最近忠勇侯一事闹得满城风雨,都传遍了整个围猎场子,你们可知他当着圣上的面求娶的是谁?” 这几句话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打牌的心思都没了,纷纷将自己的牌合上支楞起耳朵。 仔细的听着。 “唉呀,是谁呀?晓霜,赶紧说啊!” “我这可急的抓耳挠腮,心肝直痒。” 要知道,忠勇侯陆伯山可是今洲城中出了名的花美男,虽说皮肤在边陲之地晒得黢黑些,但若是留在今洲城中过了几年也能养回来。 他一回来就有心仪的对象了,这事儿啊,八成有鬼。 林晓霜倒也没有吊众人胃口,继续说道:“晓霜也就不瞒诸位姐姐妹妹了,可诸位姐姐妹妹须得答应晓霜,这事儿啊,可不能随意乱传,要是传到了忠勇侯耳朵里,晓霜可概不负责啊~” 她抿唇一笑用着手掌微微的遮住。 “知道了,知道了,接着往下说嘛!” “晓霜,你还拿咱们姐妹几个当外人不成,咱们姐妹的嘴可是比老蚌都严实!” 还打什么牌?有这惊天八卦放在眼中,怕是要赢的局子都没心思打了。 “礼部侍郎之女。”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礼部侍郎之女,不正是公主殿下的伴读吗? “怎…怎会如此,夏家和忠勇侯府什么时候…” 林晓霜却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这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既然方才殿下已经给了自己暗号,那么直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告诉这群人,也没什么不好。 “而这个时候,司马大将军也说他的闺女啊,到了婚配的年龄,还望圣上赐下一门婚事,好让这今洲城中双喜临门。” 若是不懂之人呢,肯定会认为司马大将军这时候只是为了蹭一蹭忠勇侯府的喜气,顺带也向皇帝陛下求一道圣旨。 但若是七窍玲珑心之人,此刻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司马大将军如此出手,想必就是为了截胡这桩亲事。 想和忠勇侯府亲上加亲,这样不仅自己的闺女不用送进后宫,还能将忠勇侯调在自己手底下办事。 任凭忠勇侯一身反骨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叫他一声岳父大人。 可谓一举两得。 “所以你们说,这画册公主殿下是给谁看的呢?” “自然是礼部侍郎之女啊,让她好择一门如意夫婿。” “殿下如此器重,可是咱们几个梦寐难求哦~” 当然更深层次的,林晓霜并没有说出来,让这些人提前知道真相还不是时候。 目前她的任务仅仅只是让这些今洲城中的贵女对夏知元产生惧怕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公主打算布置在他人府上的内应,而并非公主的“伴读”。 让这些人不敢对夏知元动手动脚,这一本小小的画册,别看不重要,可这正是敲山震虎之计。 倘若司马大将军真的和忠勇侯结成亲家,这反而恰恰如了殿下所愿。 一个人尽忠职守,即便他再有野心,也无法刁难于他。 可若是这人功高震主,手中的兵权已经大到威胁到其他将军的地位,威胁到皇帝的地位,威胁到贵族的地位。 那么到时候无论他是对是错,整个朝廷之上的人都会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届时,陛下登基为帝。 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绞杀司马大将军收回兵权,只要给朝中一人递递刀子,那么便能驱虎吞狼。 不过这其中的危险嘛,自然也深不可测。 就好比久经官场和沙场的司马大将军,又怎么可能不知和忠勇侯府联姻的后果。 可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一点不得而知,究竟是为了扩大手中的兵权,还是另有所图。 这就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了,是殿下该考虑的问题。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点。 殿下——恐怕真的开始在意那姑娘了,春心萌动啊。 唉呀,自己日后可得小心点。 第51章 红绳是祈祷平安的意思 狄平亦步亦趋的跟在夏知元的身后,尽职尽责,但凡只要是有风吹草动,她都支楞起耳朵,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生怕有什么人对夏家小姐不利。 她这副时刻警备的模样,倒是将一旁的春泥给吓的够呛,双手捂住自己的胳膊,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 就被这个冷面的侍卫一刀给架在脖子上了,咔嚓一下就给了结了。 “呜——” 一声激昂的号角声响,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只见身穿着重甲的将军骑在马上,手中挥舞着黄色的龙旗。 马蹄沿着围猎场,一圈一圈跑着。两边的士兵抬着硕大的牛角,开始吹起号角声响来。 “呜——呜呜——” 紧接着,士兵就拉开两边的的距离,一字排开,将整个围猎场给清理出来,闲杂人等勿近。 “夏小姐,这边有请,殿下早就将夏小姐的位置安排好了。” 一个太监模样打扮的公公,凑了上来,他皮肤白皙,身穿着宫中长袍,黑色的绳结系在下颚上。 微微鞠了一躬。 若是按照以往的规定,夏知元并非三品以上官员之女,是不能坐在前排的,但如若有殿下的特令,那又另当别论了。 没有说话,夏知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跟随着太监去往了自己的位置。 只见方才打牌的几位姐妹也纷纷落座,哪有刚才半分打牌的不羁模样,此刻纷纷化作大家闺秀。 乖乖的端坐在两侧。 这些都是皇帝器重宠臣的子女,自然个个都是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 坐了下来。 夏知元定睛一看桌上摆的都是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思绪涌上心头,难不成这都是殿下让人吩咐的吗。 于是,夏知元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别人桌上的,果然和自己的有很大区别,其他贵宾桌上的都是皇家八式,另配佳酿。 而自己这里,都是一些做工精巧的糕点,甚至还有仿制猫咪做的糯米团子,上面用了粉色的熏香花瓣做点缀,闻着芬香无比,令人食欲大开。 …殿下,虽然她知道生病的人不适合大鱼大肉,但是隔壁桌的肘子,真是令人流口水啊! 不过,算了。 这毕竟是殿下的一番心意,自己怎么能嫌弃呢。 拿起筷子,夏知元戳了戳堆在盘子之中的糯米丸子,觉得很可爱。 而正在此时,一声鼓响。紧接着几名贵族子弟出列,双手抱拳,冲着坐在高位的皇帝陛下鞠了一躬。 “参见陛下。” “这第一轮就由我们热场了!” 这几个人,夏知元看着就觉得有些脸盲,一时之间认不出来,不过…应该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配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朕的大梁可是后继有人啊,诸位爱卿,去吧,今日无论谁多谁少,都重重有赏!” “这要是魁首第一人啊,可以大胆向朕开口,要什么有什么,朕绝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这喜气洋洋的模样,也不知道皇帝是演的还是真心的。 夏知元目前更倾向于第一种,毕竟,其他人需要看皇帝的言行举止来猜测皇帝的心情几何来保自己的小命。 她熬夜看小说的时候可没少吐槽,皇帝这个重度精神病患者,浩浩荡荡的这几天围猎场地,恐怕也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罢了。 而正当夏知元在心中梳理皇帝的各个缺点,就感到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一阵风掀起。 将她领子上的兔毛微微吹歪。 难不成又是赵以寒那家伙,夏知元轻蹙起眉头,这小家伙真是跟做鬼一样,缠上自己了。 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夏知元一回身就看到了熟悉的脸庞,赵长霖身上早就已经穿戴整齐,只不过没有拿着那张弓。 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对这地方可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难道她还能说不满意不成!这根本没有选择的问题!可真是折煞人也,万一嘴瓢呢? “既是殿下有心挑选,知元自然满意。” 赵长霖一看就知道她没说真心话,按照夏知元的性格,肯定是坐在末尾最为舒适自在,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总是这样说。 有趣得紧。 “这里的饭菜过于荤腥油腻,多吃多食,对于你的身子不好,还是吃些清淡的为好。” “我已经吩咐人去炖了药膳,晚些时候才会上,要趁热喝哦。” 这算是什么?她的特殊对待吗? 夏知元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甜蜜,自己好像真的和别人不一样,至少在殿下心中,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了。 打响战略成功的第一步。 “嗯,知元就在此谢过殿下了。” 总是说谢。 也怪没有意思的,赵长霖眼含笑意,并未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该怎么惩治这只满嘴客套的小兔子。 但知元的客套又和别人有些不一样,如果说其他贵族小姐见到自己,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尊敬和恐惧,是无法掩盖的。 可是赵长霖却从来没有在知元的眼眸之中看到对自己的惧怕,哪怕,自己将自己的伤疤裸露在她面前。 满屋子的器械,平静的诉说着死亡。 夏知元从始至终都显得极为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不过殿下,知元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殿下。” 夏知元将自己藏在袖子之中的红绳拿了出来,这是之前自己在寺庙祈福顺带拿的一根,当然是因为免费送的,不过现在想来有额外的用处了。 变废为宝最主要的方法就是,口才好啊。 “什么礼物?” 赵长霖成功被勾起了兴趣,她倒是好奇夏知元怎么凭空变出来礼物,自从那日在夏府宅邸被自己带往公主府之后,夏知元就一直没有出过公主府。 若是挑选礼物,想来也没有时间,况且长公主府邸每日人来人往的出入,她都是有亲自过目的。 也并未见过有和夏知元有关系的仆从进出。 所以,赵长霖才会被夏知元这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视线落在了夏知元掏出来的红色系绳上,赵长霖怔住了片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伸出手来吧。” “红绳是祈祷平安的意思哦,愿公主殿下旗开得胜。” 第52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完,夏知元低着头认真的将红绳展开,一圈一圈缠绕在赵长霖的手腕上,仔仔细细的打了一个活结。 红绳隐藏在赵长霖黑色的护腕之下,夏知元的指尖从赵长霖的手腕上撤开,对着赵长霖莞尔一笑。 “这是知元和殿下在寺庙相遇的时候,问佛祖所求的红绳。” “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时机送给殿下,今日,也算是如了知元所愿。” “殿下可还满意?” 寥寥几句话,赵长霖却不知不觉间耳廓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热意,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口怦怦直跳。 “很满意。” “有心了…” “今日我一定会胜的。”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大人,在多日的摸鱼之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心动值,不过很可惜,这次比较少,只有1%~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为什么只有1%?难不成殿下发现了自己这根红绳只是从庙里顺手拿的!!! 不过…也不能说殿下生气了吧? 毕竟谁家好人生气了还会涨心动值啊,这不是妥妥的m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观察揣测您的攻略对象,这是您的任务,系统是不允许帮助您作弊的呢!」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手指渐渐落在了红绳上,不知不觉赵长霖笑了起来。但这抹笑容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刻意用心去捕捉,是不会发现的。 其实那日——赵长霖早就看见了夏知元跪倒在蒲团之上,对着佛祖的金身虔诚许愿的模样,她小小的身躯面对诸天神佛,双手合十。 只有虔诚之人才能得到小沙弥的红绳赠予。 想必那天,知元肯定是求了许久吧,她心中所愿,会是什么呢。 是求身体安康。 还是…其他的什么? 但若是她心中所愿,自己必定会竭尽全力。 …… “殿下的耳朵居然红了,这可真是千年奇观,咱们可得好好观摩观摩啊。” 坐在另一边的林晓霜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酒壶,用着最标准的礼仪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她们这桌已然是靠后的一桌。 和朝堂的政治中心都已经不沾边了。 不过这样自然也有好处,林晓霜反倒乐得自在,反正…自己老爹又不需要掺和到这些朝堂斗争中去。 目前为止,除了长公主殿下一人,还没有谁的爪子敢伸到皇宫之中。 “晓霜…我现在觉得越来越奇怪了,你说,殿下该不会是那个吧。” “这样想来,殿下为何要替夏家小姐选择良婿也说得通。” 不管自己这时候说什么,心怀鬼胎的人已经开始纷纷猜测,不过…殿下恐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如此偏向夏知元。 “殿下的私人癖好,给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也没兴趣打听,你们几个,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去问啊。” 指尖捏起酒杯,林晓霜一饮而尽,味道还不错,自己府邸平日里可喝不到。 更何况爹爹娘亲,还不让自己喝。 如今在这儿,倒是能够一醉解千愁了。 “别喝了,别喝了,殿下出场了…!” 无数眼睛都落在了翻身上马的赵长霖身上。赵长霖手拿着金黑色的长弓,金冠束发,一手勒着马匹的缰绳,马蹄嘀嗒声响,即刻就向草原奔袭而去。 她侧边的两缕长发编成辫子,被金冠一同束在脑后,想来这应是为了防止鬓边的碎发垂落下来遮挡视野。 身姿苗条挺拔,赵长霖双脚蹬在马蹬上,意气风发,盛气凌人。 从小到大,她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倘若长公主殿下是男儿身该多好,就连自己最敬重的父皇也同样说过这句话。 不过,赵长霖早就做好准备。 如若父皇真的打算立文王世子为太子,那她也不会放弃争夺皇位,哪怕血溅整个皇宫。 咫尺之隔,又岂能松手。 天空之中传来一声飞鹰的啸叫之声,夏知元抬头看去,见到了熟悉的身影,这就是那日和陆伯山黑鹰缠斗的白鹰。 白鹰正随着自己的主人,在天空之中翱翔,与此同时陆伯山也策马扬鞭,一夹马肚,跟了上去。 在之前的猎鹰比赛之中,自己就已经输了殿下一遭,如若再不找回些面子,那——知元说不定真的会退婚于他。 殿下挑选今洲城中还未娶妻的贵公子们制成图册,这不是明摆着就是给知元挑选的吗? 陆伯山心中一清二楚,满是不屑。 他可不会像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贵公子们一样,以为是得到了殿下的垂怜,倘若日后殿下真的能够继承皇帝的宝座,自己就能够入选皇夫,或能够入主后宫。 也能给家族,争一份光。 他要争就争这世间第一等!若做不成今洲城第一小侯爷,那便做个皇帝来也未必不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看着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咬的死紧,夏知元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恐怕,男主这时候就已经恨殿下入骨了。 骑射乃是所有贵族活动之中最难的一项。 之所以会在宫中推行,那是因为——边陲之地为了防御蛮夷之军,要求士兵和将领苦练骑射,为了起到带头的效果,率先在宫廷之中流行开来。 在快速移动的马匹上,挺直腰杆,手臂发力,射出一箭又准又快。 直袭自己猎物的咽喉,不给半点喘息的机会,一箭封喉毙命。 对自己的骑射武艺,陆伯山是非常有自信的,他常年在边陲之地和蛮族打交道,早就已经对骑射这一套研究的足够透彻。 自己在战场上,是将领们心中的将军,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从来就没有退缩的时候。 即便这次他比试对象是长公主殿下,那他也绝不会手软,得罪皇家又如何,他才不会向这世间污垢低头。 今日的冠军只能属于自己一人。 弯弓搭箭,指尖紧紧的拉着弓弦,眯着眼,陆伯山已经盯上了草原,一只被马蹄声惊起的兔子。 从兔洞之中跳起的灰兔子移速非常的快,几乎眨眼之间就已经逃窜出数米,野生兔子的后脚非常的宽大,一蹦能蹦老远。 第53章 有刺客! 自然,盯上这只兔子的不止忠勇侯陆伯山一人,另外两名骑着马的贵族子弟也跟了上来,一支弓箭射出。 灰色的箭羽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度,只听得“唰”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朝着灰色兔子的方向飞去。 但不知是风阻太大的原因,还是那人用力不够,箭矢擦过兔子的尾巴,直直的射进草地之中。 “糟糕…没射中!” 那人颇为遗憾的又从自己的身后箭篓之中抽出一支箭矢,闭着眼搭箭,刚想射出第二支。 结果天不遂人愿,只听得自己身边马蹄声滴答呼啸而过的声音,陆伯山身体前倾,脚踩在马镫上,已经是完全站起来的样子。 他这个动作危险系数极大,若非是常年在边疆有过训练,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不要命的勾当。 坐在观席间的众人也均都捏了一把汗,看得出来,忠勇侯今日为了赢这场围猎之战,是下了苦功夫啊。 尤其是他胯下的战马,性子极其猛烈。一个没有把控好,当场把主人甩下来,后马蹄踩在主人的肋骨上,毙命的危险性也不是没有。 这只兔子只能是他的! 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又是“嗖”的一声破空声响,箭矢这次离灰色的兔子更近了,锋利的箭头穿过了兔子的尾巴,箭头硬生生将兔子的尾巴钉在地上。 但那兔子似乎是顽强不认命一般,用力撕扯着,竟然硬生生将自己的尾巴扯断,再次狼狈的向前逃窜,这次速度比之前更快,更为灵敏。 只是草原上的一滩血迹暴露了它。 这时候只听得白鹰向天嚎叫一声,震动着双翅,盘旋在兔子的头顶,双爪朝下,离兔子越来越近。 但白鹰明明能够直接猎杀兔子,却并没有这样做,直到赵长霖的一箭射来,狠狠的将灰色的兔子钉在了地上。 箭矢贯穿兔子的咽喉,深入地下,溅起无数泥土。 打猎最忌讳的就是孤军奋战,猎鹰、猎犬都是猎人的好爪牙,赵长霖并没有因为这一只兔子而停留,箭矢的标志能够明确自己的身份。 她继续夹着马肚,朝着森林的深处而去,微风吹起身后的马尾,赵长霖从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下败将。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从来就不值得自己停顿脚步流连目光。 …… 只见远处草原的黑点越来越小,夏知元看的正尽兴呢,却突然断片了!此刻心中焦急,就像有猫抓一般,但她也知道围猎的场地非常大。 想看后面的部分,自己就得找系统了。 「系统,转播!」 「好的,宿主,这就为您转播——请稍等片刻。」 「哦,对了,宿主在此之前你要先支付我一积分。我向后台终端数据的反馈得到了确认的答复,宿主,您申请到的福利就是之后不会限时。」 「不过很遗憾,暂时只有申请到转播这一个业务。」 没想到上次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居然真的会有反馈啊,夏知元赶紧记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说不定之后还能忽悠忽悠系统呢。 爆爆金币。 在成功支付一积分之后,夏知元如愿以偿看到了转播画面,只见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赵长霖孤身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警惕的聆听着周围猎物的脚步声。 因为这次围猎比赛,所以赵长霖特意摒退影卫跟着自己。 森林中,阳光透过一缕缕树叶落下,落在了青苔上,也落在了枯枝败叶上,突然间,赵长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呦呦鹿鸣。 这是雄鹿求偶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流水潺潺的声音,这片森林在此之前被宫中之人排查过,赵长霖是知道这附近有一条溪流的。 想来自己的方位并没有错,至少没有迷失在这幽幽森林之中。 …… 「等等…等等,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可以申请倒退一下吗?」 夏知元原本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系统给自己的转播画面,瞳孔之中场景不断变化,可是一闪而过之间,夏知元似乎看到了几团黑乎乎的东西。 森林之中怎么会有那么黑的东西,若是晚上那也好理解,月色弥漫,黑夜笼罩,到处都是黑的,不是很正常吗。 可这是大白天啊,简直是太不合理了。 「嗯?宿主是察觉到了什么吗,稍等——」 系统开始一帧一帧的往回慢放着。 「停,就是这儿。」 只见枯黄的树叶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夏知元轻蹙起眉宇,什么树能有这么多落叶,这树叶堆下显然是有什么东西。 「就是这儿…将这儿放大,不要高糊图片…」 夏知元刚下达完指令,就只见那张被放大的图像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树叶之下,黑色的夜行衣出现。 如若不是她刚才看的仔细,还真注意不到这细枝末节。 「这是刺客吗!」 心中咯噔一声,夏知元只觉得自己整颗心就揪起来了,这群刺客究竟是来刺杀谁的…是殿下还是另有其人。 夏知元紧紧攥着手指,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今天进入林子之中的皇亲贵胄远远不止殿下一人,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利的人,大把的。 这群刺客未必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可…难免不会殃及池鱼。 「系统,你能给我查出这群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吗?」 「如果能查出来的话,尽快给我查…」 夏知元心中焦急,她现在必须得知道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来刺杀殿下的还是另有所图谋。 是来刺杀皇帝那老登的都行啊,或者男主。 千万不能是她的攻略对象啊。 殿下要是死在老林子里了,那自己怎么办? 不行不行,殿下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自己怎么能想这些丧气事情,夏知元打起精神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抿紧唇角忍着疼痛。 她下手还不是一般的狠,差点就把自己掐的眼泪哗哗直流。 「抱歉,宿主,由于您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我们在整本书里也没有搜索到关键词汇,实在是无法得出刺客的身份…」 第54章 殿下重伤,箭矢有毒 森林之中地势复杂,枯枝败叶,又尤为甚多。 赵长霖用手拽着缰绳,渐渐的放慢了速度,马蹄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声响。 溪水潺潺的声音已经很接近了。 视线落在地上,可以看到,森林之中松软的泥土上还有雄鹿鹿蹄的脚印,痕迹新鲜,显然就是刚才留下的。 手肘稍微抬起,赵长霖往身后的箭篓之中摸出了一只黑色的箭矢,森林之中的阳光洒落下来,斑驳树影摇曳。 还能听到一两声的鸟鸣之声。 清脆悦耳。 箭矢搭在了弓箭上,赵长霖眯着眼睛,已经能够锁定雄鹿的所在地,它隐藏在一棵灌木后,时不时的抬头张望,显然是在警惕着周围,但又关心自己的叫声有没有吸引来雌性配偶。 破空声响,赵长霖松开了弓弦。 而与此同时,赵长霖身下的战马也因为漫天飞来如雪花般的箭矢而大惊,赵长霖立马俯身趴在马背上,一夹马肚,马儿就像是发了疯的一般往前冲去。 “不好,有刺客!” 为了不打扰殿下和诸位皇亲贵胄围猎的兴趣,影卫们皆在林子外原地待命。 他们耳力极佳,自然能听到那浩浩荡荡的动静,以及目之所及处,林子中群鸟飞起。 “保护殿下!” “兵分两路,按照之前地图的路线和计策进入丛林之中!” “你快马加鞭,通知所有人,立马封锁围猎场,不得有误!绝对不能让大胆贼子逃出去!” 他话音刚落,身边随时待命的影卫已经冲入丛林之中,那带着黑铁面具的影卫点了点头,勒过缰绳,掉头就往另一个方向策马扬鞭。 …… “追!” 躺在这森林之中不知道多久的黑衣人立马起身,他们黑色的夜行衣均已沾染上褐色的泥土,身上一股枯枝败叶的腐烂气息。 人均戴着黑色面罩,眼眸之中宛若死灰。他们手上拿着弓弩,齐齐向前奔去,而这之中,自然也有体力不支的,眼窝深陷的刺客跌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这时候领头的那名黑衣人,冷着眉眼,毫不留情的打开弓弩,对着那人脑袋上就是一箭。 寒芒一般的利刃,直接穿过那人的头颅,脑浆和血液溅了一地。 而他身边的同伴却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在来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在组织内部签了生死协议,这场刺杀…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没有任何回头路的。 酬金他们也早就拿到了。 只不过如果这单成了,那他们的家人将会收到翻倍的酬金。 赵长霖喘着粗气咬紧牙关,趴在马背上只能听见两侧不断有微风刮过的声音,她知道身后那群追兵并没有就此放弃。 而自己的手臂因为拦下了射向自己脖子的致命一击,硬生生被箭矢贯穿,伤及筋脉骨骼。 更致命的是,她的手掌开始火辣辣的蔓延着疼痛,开始溃烂…… 赵长霖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知道这箭矢上八成是被淬了毒。 紧接着朦胧混沌,困意袭来,这药性又猛又烈,倘若不是自己从小浸泡药浴,恐怕…现在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倒在这冰冷的溪水之中。 …… 骑着高头大马急匆匆奔袭而来的影卫,几乎来不及喘气,一路吹响警备的号角,整个围猎场地都变得人心惶惶。 近卫军更是直接出动。 将皇家围猎场的所有进出口全部封闭,立即盘查刚刚进出的宫女太监,这些或是今日来送水的,或是处理脏物的,亦或者是购买菜品的。 他们看到穿着铠甲的近卫军,只能乖乖的接受盘查。 号角之声呜呜的传遍了整个围猎场,但凡是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恐怕是哪位皇亲贵胄出了什么事情。 「不行…系统,打开商城界面!」 「我要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能够救救殿下!」 「我的攻略对象可不能在此处死去啊!!!」 「收到,尊敬的宿主,您的诉求系统我已明白,请稍安勿躁,宿主正在为您调取商店页面」 夏知元看到昔日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殿下正疲惫的躺在马背之上,红唇变得苍白,甚至被射穿的手臂还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 一滴两滴,猩红色的血珠滴落进溪水之中,马蹄还在沿着溪流不断奔驰。 一定很疼吧… 只是看着,夏知元就觉得于心不忍,紧闭着眼眸,思绪万千,把系统的商城页面都快翻烂。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页的时候,终于眼前一亮。 「心有灵犀一点通——使用者可以和您的攻略对象进行心灵之间的通话,不过留言仅限于三句之内的发言……」 看着上面一长串的介绍,夏知元心中一喜,赶紧戳中了购买按键,狠狠下单。 「恭喜宿主您已购买成功,现已扣除您的一分积分!」 「接下来由本系统为您介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使用时长期限为…」 「行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要直接使用。」 夏知元方才在选购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解决方案,自己现在直接冲进林子之中,拯救公主殿下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因此只能放弃美救美女的策略。 自己必须得告诉现在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殿下方向,让殿下能够准确的和进来擒贼的影卫碰上,和追杀的刺客分开。 这样,至少能够保证殿下不会被贼人追上,再补第二次刀。 「好的。」 系统这时候乖乖的闭嘴了,脑海之中声音恢复寂静,夏知元只听得叮咚一声提示声响,只见背包格子里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已经显示正在使用状态,方才的叮咚的声音就是系统正在提示。 夏知元深呼了一口气,在心中缓缓开口。 「殿下——往东北方向」 「殿下——请往东北方向前行」 耳朵之中朦朦胧胧传来熟悉的声音,赵长霖被毒药影响,整个人浑身发烫,已经快失去判断的能力。 第一遍她没有听清楚女声究竟在讲些什么,只觉得那声音无比的熟悉,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让人忍不住的想依赖。 第二遍的时候,赵长霖的意识已然回笼。 是…知元的声音。 第55章 殿下!我等救驾来迟! 「殿下——请往东北方向前行」 声音逐渐清晰,温柔的女声似乎就在自己的耳畔响起。赵长霖几乎能够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夏知元的声音。 可是,知元明明在围猎场的宴会上,又怎么会和自己说话,是自己中毒太深,产生幻觉了吗。 难道,自己今日真要命葬于此。 不行…还不是死的时候。 纵然天意如此,她也要与天争命。 「殿下,请相信我!」 最后一句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沉稳而安心,赵长霖顷刻之间就做出了决定,既然这是知元给自己的指引。 那自己信上一回又如何? 更何况,若是自己一直纵容着若雪毫无目的地的随意乱跑,迟早会因为不熟悉地形而摔下马去。 打起精神的赵长霖环绕了一圈周围景色,尽管视线朦胧,树影重叠,可赵长霖多年的经验还是能够辨别出自己大概身处的方位。 东北方向是出林子的地方,并不会继续往丛林深处行去,但这样很有可能和追杀上来的刺客,碰个正面。 不过,方才群鸟惊飞那么大的动静,恐怕此时此刻驻守在林子外围的影卫已经冲进密林之中展开搜寻。 自己若是此时往外走,碰到进来搜寻的影卫概率要高过追杀的刺客。 “不好,老大,有军队进入林子了!” 黑衣人们一路跟随着赵长霖的血迹,可惜那头汗血宝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们双腿难敌四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就这样让那个女人跑了!” 此起彼伏的号角声,让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心中知道,那箭矢上面淬了毒药,可是出自于他们组织中最厉害的调药高手。 但是,皇家之人又岂非等闲之辈,那一箭未必能要那女人的命。 “知道了,老大!” “血迹折返…老大…那女人调换了方向,往东北方向而去了!” 他们一路跟随着翠绿叶子上落下的血迹,平日里的训练让他们在丛林之中如履平地,跑的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来了。 可是…他们在这林子之中埋伏了三天三夜,只勉勉强强吃了一些干巴无比的干粮。 这三天,有两天是待在事先挖好的地道之中,地道之中为了维持仅剩的氧气,他们连火把都没有点。 而这地道是从当今圣上宣布围猎之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的,其目的正是要了当今储君第一候选人的命。 让那恬不知耻的老皇帝断子绝孙! “还好我留了一手,你们几个跟着我走。” 声音微弱,领头那人眼神一瞥,身后的黑衣人齐齐跟着他的动作,手脚麻利往另外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他们事先是得到了这张皇家围猎园林的地图,所以对里面的布置和路线一清二楚,不然地道也不会如此精准的打进来。 事先他们就商量好如果刺杀失败,没能一击毙命,那么,骑着马的赵长霖必然会慌张逃窜,到时候药性发作,他们跟在马蹄的痕迹后面,必定能够找到奄奄一息的赵长霖。 到时,再补上一刀,了结赵长霖的性命。 可若是没有一击毙命也没有重伤赵长霖,反而天不遂人愿,打草惊蛇。 那么他们只能再次改变策略,趁着军队还没有完全渗透林子的时候,算出赵长霖的几个方位逃窜点。 如今看着血迹折返的方向,正好就是林子出口的方向。 果然皇家的女人就没一个简单的,受了如此浓烈的毒药,还能做出冷静的判断。 他在每个出入点都埋伏了有额外的杀手,等的就是赵长霖算无遗漏,心怀希望出林子的片刻,又赐予她绝望! 这才叫杀人又诛心。 …… 马蹄嗒嗒的声音传入了几个藏在枯枝败叶下的黑衣刺客耳中,果然,老大说的没错。 既然他们的刺杀对象走了其中一条道路,就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手中端着精巧的弓弩,他们微眯着眼睛,瞄准着在马背上的黑影,连续好几发箭矢刺出。 破空声响。 而这次,赵长霖显然已经有了准备,吃一堑,长一智。 虽然眼睛朦胧充满血已经看不太清楚那枯枝败叶里究竟藏了几个人,不过赵长霖也能猜出他们会从哪几个方位射出箭矢。 自己方才骑在马背上的假动作已经骗到他们,赵长霖立马趴了下来,紧紧的靠在若雪黑色的马鬓毛上。 那箭矢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肩膀飞了过去,若雪的力道也逐渐慢了下来,马身上中了好几箭,也不知是方才就受了伤还是现在受的伤。 赵长霖也知道如果自己出不了林子,若雪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在此。 若是普通的马儿,恐怕早就已经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可若雪是皇家御马园育种栽培出来的,对药物有极强的抗性。 一夹马肚,赵长霖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手速极快的扯开自己手腕上的护甲,里面藏了一支袖箭,是她用来防身的东西。 一箭射出。 黑铁的袖箭飞射,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一人的脑门,袖箭并不长,但做工极其特别,箭头有菱形的三道利刃,即便袖箭刺破皮肉不能当场让敌人毙命。 但,这种特制的箭头倘若是扎到了血管之中,就像是在大动脉上切了一个口子一样,会血流不止,而且怎么止都止不住。 人额头的颅骨是极其脆弱的,箭头没入寸许,就见血液飞溅,无数喷洒的鲜血落在了树叶上,他旁边的同伴也担心会有第二支箭矢刺来。 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的躲避,而这稍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聚精会神的赵长霖,只在眨眼之间,赵长霖就分析出了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 “殿下!我等救驾来迟!”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影卫终于看见了丛林之中高头大马的影子,非常的醒目,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影卫的动作非常迅速,几乎是瞬间就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脚踩马背,凌空而起,长刀出鞘,一刀就捅在枯叶下的刺客身上。 血溅当场。 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黑铁面具寒气森森沾染上不少鲜血,顺着面具一点一点滴落,可影卫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半分手软。 只听得脊椎寸断,咔嚓声响。 第56章 怎么哭成这样了…我又不是要死了 看着围猎场上来来往往的士兵,经过刺杀一事,现在围猎场已经完全进入了戒备状态。 夏知元披着披风站在帐篷外等待,门外是重兵把守,十个影卫围成一圈,将帐篷死死的护住。 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夏小姐,请不要让末将为难,陛下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殿下伤重难治,不得有误。” 双手握拳,影卫微微鞠了一躬。 若是换做平常,他们是绝对不敢阻拦夏小姐的所作所为,毕竟这是殿下的吩咐。 可是如今,殿下昏迷不醒。 一切事都由皇帝陛下做主,陛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违抗,更何况夏小姐自幼身体柔弱,要是将病气过给了殿下。 那可就不好了。 夏知元手中握着精巧的药瓶,液体已经被她捂得微微发热,她紧抿着嘴唇,眼神望向帐篷,始终不肯离开。 这瓶药可是夏知元花费了高达五积分的重磅价钱购买的「枯木逢春」药水,只要是殿下不是必死之人,即将踏入黄泉之门,那么这瓶药水都能通通救回来,解毒去药性。 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副作用。 可是如今,她被这群戴着黑铁面具的影卫拦在门外,不准进去。 真是气的后槽牙直痒痒。 原本想着月黑风高夜溜进去,但夜晚,看着灯火通明的帐篷,夏知元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脑子就犯蠢。 如今殿下受了重伤,围猎都已经取消了,这群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思顾及别的事情。 看着夏小姐未有挪动的脚步。 影卫们也不敢多加驱赶,夏小姐在殿下心中有多么重要他们都是清楚的,若是殿下醒过来问起此事。 恐怕他们少不了几顿责罚,说不定连额外的月钱奖金都要被扣没。 而正在双方僵持对峙之际。 厚重的帐篷帘门被人掀开,一个宫女走了出来,宫女冲着夏知元盈盈一拜,语气非常恭敬。 “殿下说想见夏小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纷纷扭头看向夏知元。 又握紧了手中的小巧瓷瓶,夏知元只感觉自己手心中起了一层薄汗,双眼之中充满了希冀,幽幽开口。 “殿下…殿下,已然醒了吗?” 大宫女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往后退了几步,将帘子卷起一角,示意夏知元赶紧进去。 夏知元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微弯着头,走进了帐篷之中,帐篷之中暖洋洋的,还生着银丝炭火。 来来往往的宫女们忙得不可开交。 赵长霖嘴唇苍白,整条手臂被白色的绷带给一圈一圈缠绕,帐篷之中散发着清苦的药香味。 长发披散,赵长霖呼吸清浅,浑身上下都剧烈的疼痛,那毒药像是火烧火燎一般,时而又让人觉得置身于寒窟之中。 根本无法入眠,夜不能寐。 赵长霖只感觉自己的精神时刻受着折磨,奈何皇家御医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来此毒药的对策。 只能尽量用一些温和的药物,压制赵长霖所中的毒,好让殿下舒心片刻。 大宫女脚步轻盈,快速的来到了赵长霖的床榻之前,又是盈盈一拜,或许是担心声音太大会刺激到殿下,她声音极小回道。 “启禀殿下,夏小姐来了。” 身上的煎熬和彻骨寒意似乎这才被削减了半分,赵长霖只觉得自己耳中嗡鸣声响。 艰难的侧过身躯,果然就见到了站在羊毛毯上的夏知元。 双眼通红,夏知元手中还揣着一瓶药物,但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她早就偷偷的藏进了自己的袖子之中。 “知元…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现在见到她的模样,赵长霖只觉得夏知元是自己的福星。 那日在森林之中,自己遭众多杀手围剿,迷茫彷徨之际,耳边却听见了知元的声音。 是知元引导着自己,带领着自己,逃出了杀手们的围剿。 赵长霖轻抿苍白的唇瓣虚弱一笑,她不知道这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可是…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看一看知元的模样。 伸手触碰知元的脸庞。 “是,殿下…” 夏知元走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明明刚才进帐篷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看到殿下这副虚弱的模样,自己的眼泪水就像开闸了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止都止不住。 “怎么哭成这样了…我又不是要死了。” 赵长霖看到梨花带雨般的夏知元,不禁笑了一笑,这还是她中毒清醒过来,第一次笑。 伸出手用自己的睡袍给夏知元擦着眼泪水,赵长霖这起身的动作,却拉扯到自己手上的伤口,痛的她眉头一皱。 动作稍稍停顿。 “殿下还是不要动了,身体要紧。” “知元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夏知元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眼眶的泪水给擦干净,不想让殿下看到自己丑态百出的样子。 “好…那我就不勉强自己了。” 重新躺回床榻之上,赵长霖闭起眼睛就能回想起林子中的那一幕,她缓缓说道。 “那日…我重伤濒危之际,似乎听到了知元对我的呼唤,知元为我引路,带我杀出重围。” “这才能有幸遇见冲进林子之中的影卫。” 夏知元听到这句话,更加确定,自己那日做的决定并没有错,至少…自己保下了殿下不是吗。 “谢谢…知元。” 只有和夏知元说话的时候,赵长霖才能短暂忘记游走在自己四肢百骸的药性,她几乎是咬牙硬挺。 “殿下,该喝药了。” 夏知元还未来得及说话,刚才去而复返的大宫女手中端着朱红色的案板,上面放着精巧的玉碗,黑漆漆的药汁苦味弥漫在整个帐篷之中。 “我来吧。” 看了一眼殿下打算伸手自己亲力亲为,夏知元眼疾手快,立马截胡。 白皙的手指端起了玉碗,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汤匙,玉色汤匙浸入黑色的药汁之中,夏知元早就对中药味的气息麻木了。 毕竟她每天都要喝上几大碗。 每次都是殿下盯着自己喝完,这次倒好,反了过来。 自己可要盯着殿下喝完一滴不剩,讨回这公道。 第57章 良药苦口,殿下乖乖喝完 “是,夏小姐,奴婢这就退下了。” 大宫女微微鞠了一躬,端着红色的托盘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夏知元捏起玉色汤匙,在滚烫的药汁之中舀了舀,盛起一勺黑色的药汁,放在了自己的唇边,吹了吹。 双眸之中含着笑意。 “殿下可不准赖哦,就像殿下监督知元喝药那样,殿下也要乖乖的将这些药喝完~” 感觉到玉色汤匙之中的药汁差不多变得温热了的时候,夏知元这才递到了赵长霖的红唇边。 “我本就没有打算赖账…” 勉强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赵长霖咽进了喉咙之中,总感觉今天的这几味药没有昨日发苦发酸。 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御医们改变了用药的方子。 “这样就好。” “殿下最是英明神武。” 夏知元几乎是闭着眼睛一通乱吹捧,倘若这番言行举止放在别人身上,赵长霖早就不厌其烦了。 可这人偏偏是夏知元,即便赵长霖讨厌这种行径,但却对夏知元的所作所为厌恶不起来。 “不过是喝了一口药而已,又不是立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功一件,何须…这么开心?” 赵长霖幽幽开口,她倒是对于自己在围猎场失利遭人暗算之事,耿耿于怀,虽未能伤及自己的性命,但却让自己卧榻在床。 直接毁了整个皇家围猎。 “这件事情…待我伤好,一定要彻查到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耐不住性子,现在就想要我的性命。” 父皇还没有驾崩呢,真正的好戏尚未开始,赵长霖抬起自己的手,绷带将箭矢穿过的地方细细包扎好。 尽管每日换药,上面还是有殷红的血迹,同样那群人的箭矢箭头也是特制,甚至连箭杆都是浸泡过密药。 “殿下…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林子之中的?” 看着碗中的汤药,渐渐见了底。 夏知元抬眸一看,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公主殿下的眉头已经紧锁而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于是她赶紧找了个话题,想要让赵长霖从伤春悲秋之中岔开思绪,伤心难过的事情如若不继续想还好,可若是一直往下细想……后果将不可想象。 箭伤对她的伤害不可谓不大,若是严重说不定这辈子都拿不起刀枪剑舞,这对殿下来说将是怎样的打击。 夏知元心中忧虑,自己稍后得空还是去系统的商城翻翻,看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够助殿下。 殿下那么美,那么好看的一只手,绝不能因此报废啊。 自己这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听到夏知元好奇的询问,赵长霖转过身看着那双剪水秋瞳,她就知道…知元必定会问出这个问题,但又何止知元一人好奇。 无数人都想打听这个机密。 “是地道,半月前就开始挖掘…不,或许说更早之前,或者几年前。” 夏知元心中惊骇,这群人是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件事情了,捏着玉色汤匙的微微用力,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竟…竟是如此。” “是知元冒昧了。” 这件事情想来应当是皇家内情机密,自己一个外人不应当知晓,夏知元只恨自己此刻嘴笨。 虽说现在自己和公主殿下之间并不是很生分,甚至可以称得上熟络。 但是,夏知元知道自己并不能掉以轻心,皇家之人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说说的。 更何况人心是会变的,就像小说前期的男主对女主还不错,可是当男主决定成为皇帝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当时小说的后半部分已经有不少读者看不下去了,只有夏知元坚持屎里找糖吃。 那是因为,夏知元从一开始就买股赵长霖最终会成为女帝,男女主恩恩爱爱不关她什么事,她只想看反派登基为帝啊! 结果如此朴素无华的愿望,作者也不实现…好吧,听过来人一句忠告,坚决不要半夜看让你难受气得半死的小说,说不定真的哪天喘不上气,就像她这样一口气没呼上来就过去了。 “不必如此客气,知元…我说于你听,也是在反思我自己的错误。” “太过于焦躁,太过于目中无人。” 赵长霖单手微微用力合上,感受到确切的疼痛正在从伤口中传出,剧毒发作,赵长霖白皙手臂上的青筋脉络都已经变得发紫发黑。 看样子十分瘆人。 这样才对,这样才好,唯有疼痛能让自己记得吃过的亏。 看到那白色的绷带上微微渗出些了血迹,原本有些微红的绷带已经开始变得猩红。 夏知元心中一紧,赶紧将自己手中的药碗搁置在一旁,双手轻轻的抱住了赵长霖的手掌,制止了赵长霖继续崩裂伤口的举动。 “殿下何故如此…是那群贼人过于狡猾,想要置殿下于死地…殿下劫后余生自当,好好养病才是。” 情真意切,夏知元缓缓的将赵长霖的手放在了被子上。 眼中担忧更甚。 她真是个老妈子,有操不完的心。 “知元…人人都可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卸与外人,可唯独我不能,现如今必须得从彻查围猎场的近卫军开始着手查起…只可恨我现在身中剧毒,无法亲力亲为。” “只能每日看一看影卫递交上来的折子。” 感受着夏知元手掌传来的温热,赵长霖突然觉得一个人躺在这大帐之中,没那么孤寂,那么难受。 “那殿下可要好好养伤才行,伤养好了才有机会把那群乱臣贼子给揪出来。” 这时候身边的宫女已经将旁边的药碗给撤了下去,苦涩的药味没那么浓烈了,逐渐变得淡雅。 “你说的是…” 赵长霖打起精神,对夏知元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是后知后觉半开玩笑的说道:“之前我总催着你喝药,现在喝药轮到我头上了…这感觉可真不好啊。” “良药苦口,这话不是殿下所说的吗?” “所以,殿下之后也要喝药哦。” “谨遵医嘱。” 听到夏知元这故意逗自己开心的语气,赵长霖知道她这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作喜笑颜开的样子。 既然是知元所愿。 那自己就顺着她的心意吧。 “知道了。” 第58章 什么…侍…侍寝?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高高悬挂在夜空之上,与闪烁的星星一起照耀在这青翠色的草原。 双眼困顿之间夏知元轻轻的打了一个呵欠,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稍微的揉了揉。 坐的时间有些久了,腿部都有些发麻。 大帐之中静悄悄的,只有蜡烛在安静的燃烧,还有宫女时不时的进来添几块银炭。 动作也放得极为轻柔,生怕打扰正在养伤的殿下。 “殿下,知元这便回去沐浴安寝了…” 悠悠开口,夏知元知道赵长霖并没有睡着,看她紧锁的眉头就能猜到,莞尔一笑,夏知元刚打算抽身离去。 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虚弱的殿下给拽住了,虽然只是虚虚一搭,但夏知元能够感受到殿下的眷恋。 “今夜就在此…歇息可好?” 若是往日,夏知元定然巴不得和殿下同在一张卧榻之上,进行自己的攻略大计。 可是现在,殿下身上有重伤。 对于自己的睡姿夏知元并不是很自信,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古代时候的大家小姐,她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现代人! 如果晚上要是一个不注意压到了殿下的伤口,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摇了摇头,夏知元不好意思的婉拒:“殿下的心意,知元心领了,可是…殿下有伤在身,知元也是久病之人,怕把病气过给殿下。” 听到她这话,赵长霖就多少有些不乐意了,好看的眉尾一挑,视线直视着夏知元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她雪白的肌肤更显得诱人几分。 “几天下来胆子大了不少,倒是学会拒绝我了?” “不过,知元…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违抗我的命令…再让你好好想想,究竟是留下来还是不留下来?” 赵长霖眼含笑意,夏知元却只觉得公主殿下又犯病了,还是这么阴森森的喜欢威胁人! 这哪里是让人好好想一想吗,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要挟啊。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夏知元刚想挪动的脚步停顿,虽然内心有些愤愤不平,但夏知元还是老实认命,反正…受伤的又不是她。 到时候半夜疼的满额头大汗的,那也不是她。 “知道了…殿下总喜欢这样差遣人。” 有些娇嗔的抱怨,夏知元无奈只能重新坐了下来,不过片刻功夫,大宫女就已经取来了换洗衣物。 “这是我平日夜里所穿的睡袍,早晨时分,我会通知人去你房里让你那丫鬟将你的衣裳拿过来。” 看着那白色蚕丝绸缎的睡袍衣襟领口上面刺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夏知元咽了一口唾液,最终没说什么。 这件衣服她之前也见殿下穿过,上面有一阵悠悠的干花香味,想来应该是熏好就拿了过来的。 “夏小姐请吧,大帐屏风后的浴池已经准备好了。” 大宫女在前引路,她似乎对这一切都颇为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 夏知元跟在大宫女身后,这宫中之人和宫外之人的区别还挺大的,宫中之人做事严谨,而且嘴巴非常严。 每次自己想撬点什么都撬不出来。 这可能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活吧,也是迫不得已。 很快就来到了屏风前,巨大的屏风居然是用镂空浮雕工艺,龙凤飞腾,而且也是双层制作,后面一层云纹竟是刺绣。 绕过屏风后面,整个浴池虽然看起来是临时搭建的。可是做工一点也不马虎,浴池应当是从别处运过来的,外面是上好的木料,浴池之内是白玉为底. 热气氤氲的热水清澈见底,上面撒了一些御医调制的香料药材,闻上去十分舒心。 果然是皇家手笔,真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夏小姐,奴婢这就为您宽衣解带。” 那大宫女话音刚落,几个竖立在浴池旁边的宫女立马围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夏知元剥得一干二净。 这手艺简直是堪称一绝。 夏知元脸色微红,非常羞耻的赶紧进到了浴池之中,热水包裹全身,似乎一整天的疲惫也马上被洗涤。 “夏小姐,殿下今日要你侍寝,宫中的规矩夏小姐也都知道,奴婢们多有冒犯。” 什么…什么…侍…侍寝? 殿下只不过是叫自己盖着被子纯聊天而已啊,这也要管? 夏知元慌忙的伸出手护住自己的胸口,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前方的几人,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殿…殿下身上有伤…!” 言外之意就是,殿下都那样了,她怎么可能会侍寝啊?你们这是不顾殿下的死活! “夏小姐,奴婢们自然知道殿下身上有伤,可是…这是宫中的规矩,即便是您说破了天去,我们也得按照规矩行事。” 说完那大宫女再微微一欠身,随即几个小宫女一起涌上来,手捧皂角,亦或者是异域进贡来的精油,涂抹在夏知元的身上。 夏知元一开始因为羞耻心还很抗拒,但是因为这些宫女的手法非常的好,后面自己也开始渐渐的沉沦了,果然当有钱人的感觉就是不一般。 被伺候的很舒服,夏知元都快昏昏欲睡过去,就听到身后的大宫女说了一句话:“夏小姐,还是赶快起身吧,莫要让殿下等着急了。” 听到这句提醒,夏知元才恍如梦中惊醒一般站起身来,任凭水珠从自己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流淌下来。 宫女见状立马拿过毛巾给夏知元擦干净身体,换上殿下准备好的睡袍,手指飞快地系好结。 从屏风之后走出,夏知元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香香的,非常舒服,伸了个懒腰。 夏知元决定睡个好觉。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直到看见了殿下的床榻,夏知元原本稍微放轻松的心情又变得异常紧张,手指攥着睡袍。 蚕丝冰冰凉凉的,触感非常好。 若是平常只有自己和殿下睡觉,睡在一起倒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这大殿之中到处都是宫女。 她还真有那么一些些不适应。 但是这一切于殿下而言肯定没什么,殿下平日里做事就毫不顾忌,毕竟,殿下从小就是由这群宫女服侍长大的。 第59章 让药变甜的方法 “紧张什么,过来睡吧。” “我有话要与你说。” 掀开被子的一角,赵长霖未受伤的那只手在床铺之上拍了拍,示意夏知元上床而来。 好吧,既然殿下都开口了,那自己再扭捏下去,的确是不像话了。 夏知元乖乖的坐在了床榻之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宛若一条银河一般,夏知元非常识趣的保持着良好的距离。 要是不小心碰到殿下的伤口,自己都得愧疚吧。 “你们都退下吧。” 赵长霖抬起眼眸扫了一圈站在周围的宫女。 “是,殿下。” 大宫女叹了一口气,按照规定,她们必须要有人留下来照看殿下的伤势,但是这是殿下的命令。 无人敢违抗。 所以她们只能在帐篷外面等待着,轮班站岗,热茶、热水、糕点或者是药膳都得统一备着。 绝不能出半点闪失。 夏知元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终于撤走了,她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 果然还是殿下说话管用啊。 “殿下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夏知元眨了眨眼睛,她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身心没有之前那种紧绷感。 “没什么话…只不过是想让你陪陪我,看你老大不乐意的样子,随便扯了个谎。” “如今这些人都退下了,你也不必紧张了。” 赵长霖墨色的长发垂在肩膀上,眼含笑意,侧头看着夏知元,她的睫毛长长的,看的人心里暖暖的。 平常殿下对所有人都是冷着眉眼,要么是不怒自威,少有是这样,双眼含笑,满目柔情。 大概这就像是自己在银杏树下医馆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模样。 “知元并非不乐意…知元只是怕睡姿不雅观,碰到了殿下的手臂,让殿下的伤势雪上加霜。” 夏知元低着头,手指继续搅着绸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是吗,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那这样说来,是我误解了知元?” 紧接着,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出现在夏知元的眼前,看着那熟悉的做工,夏知元瞬间就呆愣在当场。 糟糕,刚才洗澡洗的太舒服,忘记将那瓷瓶藏了起来。 “这可是知元的东西?” “是方才折枝交给我的…” 赵长霖的手指非常修长,握着那小巧盈盈一握的瓷瓶显得手更加好看,她微微一笑。 显然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只不过…这似乎是药水?” 赵长霖将那小巧的药瓶递还给夏知元,她微凉的指尖在夏知元的掌心处勾了一勾,像是猫抓一般,让夏知元情不自禁的沉浸进去。 “确实是药水,知元手中的方子,殿下可愿意一试?” 既然已经被殿下发现了,那自己不妨直接说了。本来夏知元还想找个时间悄悄的将药水掺在赵长霖的日常吃食中,但是她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简直是太天真了。 俗称是傻的可以。 赵长霖的吃穿用度在刺杀事件之后简直是一级戒备状态,基本上连只苍蝇都不能近身,更何况自己呢。 如果没有殿下的允许,估计自己现在连殿下的影子都摸不着,更何况和殿下面对面交谈呢。 “既然是你的建议,那我自当是试一试。” “平日里喝那些御医们调出来的药,也只能稍稍起一些抑制作用或者根本就没用,白白的喝了一嘴苦味。” 说完,赵长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夏知元的眼睛调侃说道:“但若你这药是苦的…那我便不喝了。” 完蛋了,自己之前兑换的时候,好像的确是苦味,因为甜口的药水要贵一积分。 虽然夏知元也觉得系统商城这个设置简直是流氓无比的流氓,但是系统义正言辞的说道——良药苦口。 话外之意就是买不起别买。 真是有够欠的。 好吧,反正不是她自己喝,这是给殿下喝的,苦一点就苦一点吧,如果是自己要喝的话。 夏知元觉得咬一咬牙多花一积分,那也是没问题的。 “是苦的,但是殿下,知元有一个办法能让这药水变甜。” “到那时候殿下还喝不喝?” 她这话果然成功挑起了赵长霖的兴趣,双眼微眯,殿下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鼻梁几乎相触。 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唇瓣之上。 赵长霖开口轻声道:“哦,我倒是好奇知元有什么方法,能让这本苦得发涩的药水变得清甜起来?” 她的声音极具魅惑之力,只是对着自己说了几句话,夏知元就觉得自己浑身发颤,整个身躯发软。 她的手指微微握紧了殿下递还回来的小瓷瓶,夏知元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认输,不就是魅惑人吗?谁不会呀。 拔掉小瓷瓶上面的塞子,夏知元将瓶口对准自己的红唇,闭着双眸,一口气饮了下去。 药汁非常苦涩,如果不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殿下救命药水,夏知元真的有可能会忍不住一口气喷出来。 赵长霖疑惑着,显然有些弄不明白,不是说要让药水从苦变甜吗?怎么是夏知元自己喝了,她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之间脸颊就被人捧住了。 紧接着,唇瓣上一热。 苦涩的药水顺着对方的口腔流了进来,夏知元吻得小心翼翼,将瓷瓶里面的药水全部过渡了进来。 两个人呼吸彼此纠缠,淡淡青涩的苦味在这水乳交融之中,逐渐被淡忘,逐渐被遗忘。 夏知元根本不敢松口,吻的越发凶狠,生怕自己一松口,殿下会因为药汁太苦而吐了出来。 但,夏知元又很克制自己,如果因为自己的动作过于猛烈而碰到了殿下的伤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赵长霖却丝毫没有认输的打算,她喉头蠕动,将夏知元喂过来的所有药汁都吞吃入腹。 甚至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开始逐渐握住了夏知元的肩膀,将人用力往下一按。 夏知元显然没有料到殿下会出此奇策,一个没有防备,自己整个身躯就压到了殿下的身上。 “殿下…” 一声小小的惊呼,两人之间较劲终于因为夏知元的率先投降而认输。 殿下真的太乱来了。 第60章 自己才是最伟大的1! 双掌及时的撑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这才没有伤及殿下,夏知元的呼吸因为紧张有些急促,看着赵长霖。 “这便是知元所说可以让药汁变甜的方法?” 她莞尔一笑,甚至能够看见清隽眼眸下的卧蚕,长长的睫毛。 “如此…甚好。” 看着殿下的笑,原本心中因为殿下乱来的怒火又渐渐平息下去,夏知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和一个病号较什么劲。 手臂有些微微发酸,或许是因为支撑的时间有些久,夏知元想要挪到一边去,却被赵长霖给拦住了。 “这件事情…不要和外人提起。” “不然,按照规定,知元很有可能要去影卫们的监狱里喝一杯热茶了。” 说这话是故意逗自己的吗? 夏知元干脆松开了继续支撑的手掌,趴在了公主殿下的胸前,一挑眉毛。 “明日早晨,殿下便知自己的受伤有没有好了?” 看她这副笃定的样子,赵长霖其实并没有当成一回事,若真的夏家的方子能与太医院的御医相比,那不用自己多说什么,估计御医们都要纷纷拿根绳子吊死在太医院门口了。 让她觉得安心的是夏知元对自己的关心,至少这只小兔子并不是只养不熟的兔子。 赵长霖抬起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红绳还在,这是今日宫女们才还给自己的。 那天红绳上染了太多鲜血,都已经变成了黑红之色,看上去十分渗人,还充斥着血腥味。 洗干净之后已经焕然一新,看着令人十分舒心。 “这原本是知元…祈求我平安归来的红绳,想来应当是知元那日格外虔诚,所以菩萨才救了我一命。” “谢谢你…知元。” “还好红绳没有断,也没有弄丢。” 夏知元看到赵长霖白皙手腕上的红绳,不免发愣,这原本只是自己顺手求来的,没想到殿下居然当成宝贝一样。 平日里殿下带的都是金玉镯子,亦或者是上好的翡翠。 心怦怦直跳。 “不…不用多谢,殿下也赏赐了知元不少人参不是吗?” 她这着急嘴笨的模样,甚是可爱。 赵长霖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了夏知元的额头上,指尖触碰到她额上的发丝,微微摩擦。 “好,咱们俩这算是礼尚往来。” “睡吧。” 紧接着,赵长霖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带着微微湿润的柔软唇瓣落在了夏知元的肌肤上。 心跳的更快了。 像落荒逃跑一般,夏知元赶紧躺到了床榻的另一侧,用被子将自己盖住,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天呐天呐天呐,她又被撩得心神晃荡,春心萌动。 赵长霖这个充满了诱惑力的女人!!!有没有搞清楚到底谁是攻略者啊?!! 自己才是最伟大的1!在上面的1! 既然是1那脸红个泡泡茶壶啊!夏知元你争气一点啊!!! 手掌从额头上渐渐下滑,落到了脸颊一侧,双掌捧起自己的脸颊,滚烫感传入掌心之中,显然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应该跟个猴子屁股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夏知元害羞的模样,赵长霖眼含着笑意,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便重新躺下,就此歇息了。 一夜之后。 直到早晨宫女们悄悄的进来,正准备伺候殿下洗漱用早膳,夏知元愣是没有睡着,眼睛虽是闭着,但夏知元的心思却一刻没有停过。 她怎么觉得自己对殿下的心思有些不一般,躺在被子中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夏知元似乎是给自己肯定。 作为猎人,怎么能率先爱上猎物呢? “殿下,已经到了洗漱的时间。” 隔着被子,大宫女的声音传入耳朵之中,夏知元屏气凝神,仔细听着。 果不其然,自己身边有些轻微的动作,赵长霖掀开被子,站起身,表示自己知道了。 脚踩在柔软的羊毛上,浑身的酸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手撑在床榻之上,刚要起身,就听见一旁的大宫女小声惊呼。 “殿下,莫要伤着手臂。” 宫女急匆匆的靠近,但又自知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赵长霖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才惊觉那股刺骨的痛觉已经消失。 她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拇指抵在掌心上,松开又抓握,手臂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运用自如,甚至连利刃贯穿的地方都不再疼痛。 思绪一瞬间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夏知元“亲自”喂进自己嘴中的那瓶苦涩的药汁。 难道…那药水真有奇效? “我没事…不用担忧。” “先洗漱吧。” 即便自己的伤真的好了,那也不能外传出去,赵长霖决定将计就计,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谋划要自己这条性命。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一箭之仇,她势必要还来。 到时候也让那人尝尝筋骨寸断的滋味究竟是如何? 说完,赵长霖俯下身体,轻柔的拍了拍被子,温声说道:“知元,可以起了。” 既然是殿下亲自的叫自己起来,再想赖床那是不能够了。 浴池已经倒满了温热的热水,赵长霖泡在池水之中,背脊抵着白玉般温润的玉,看着自己的手臂,血管发黑发紫的迹象也已经消失了。 方才的绷带宫女们并没有拆卸,洗漱完毕之后,还要开始新的上药换药。 但,赵长霖却觉得自己的手背已经完全愈合了,指尖扯着绷带,只在眨眼之间,长长的绷带就已经松开落在了浴池旁边。 在热气氤氲的雾气中,白色的绷带瞬间就被染湿,有半截沉入了池水之中。 上面的血色在池水之中晕开一片。 “殿下…为何要拆开绷带?” “若是伤口没好,那该如何?” 夏知元有些焦急的凑了过去,温热的池水漫过她白皙的皮肤,烫出一片片红晕,她眼露焦急。 虽然是自己找系统换了这药,但这药效几何,能够让公主殿下的伤势恢复几何,她心中是没底的。 隔着水雾蒙蒙,赵长霖脸色有些温红,许是被这热气给熏的,她的睫毛微湿。 唇色越发红润,已经没有先前的苍白之感。 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赵长霖侧头看着她。 第61章 十年磨一剑,可惜没有等到暗香来 “知元给的药,当真是神药。” “仅仅是一夜过去,我便已经好了大半。” 赵长霖身体从水中起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夏知元,指尖从水底下探出,带了些许水珠,水面微微荡起涟漪。 指尖一路游离最终停在了自己的锁骨处,那上面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但已经淡了许多。 她红唇微启,幽幽开口,似乎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箭伤,和我当年所受之伤并无区别,上面也淬有剧毒,可我却是硬生生挺了半个月,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知元,你究竟从何处得到这药的秘方?” 怕是当今医术第一的医圣也做不到如此。 赵长霖眯起眼睛。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夏知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殿下做什么事都很警觉。 当初找系统换的时候,也是自己心急如焚,换了个药效最好的,现在想来这种行为简直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不追问了。” “只是,知元,这等好药赠予你,那人未必会安什么好心。” “你要小心。” 看着夏知元那一副显然知情的表情,赵长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既然自己选择相信了夏知元,那就不会再质疑。 否则,昨天夜里她就不会喝下知元递过来的药汁。 …… 文王帐篷内。 胖嘟嘟的小世子看着满桌的今洲特产,忍不住的直咽口水,他搓了搓自己的小胖手,拿起一个做工精美的糕点,就只往自己的嘴里塞。 腮帮子不停的鼓动着,生怕自己吃少了,回到了封地,这些可就通通都没有了。 “王爷,世子还在此,我们要不…?” 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从帐篷外匆匆进来,虽然他步履匆匆,但还算是有规矩,立马抱拳。 他眼珠子看向世子转了一转,到了嘴边的话语又重新咽了回去,非常机敏。 “不用,如今这些事情他早就要知道的。” 说完,文王就压低了声音。 “那群江湖人怎么说?” “门外的卫兵可都换成自己人了?” 只见那仆人打扮的男人点了点头,声音也放缓:“回王爷的话,都换成自己人了,打理的干净,绝不会出半点错误。” 这群人都是当年自己在今洲城跟着自己在王府的那批士兵,自己去往封地之后遣散家奴,王府里的亲兵卫队有部分人跟着自己去了封地,有部分人舍不得家乡留在今洲。 但,在皇宫待了十几载。 文王自然知道人心的重要性,所以每逢佳节,都会给那群士兵送去一定的赏钱与慰问品。 无论刮风下雪,亦或者是士兵去世,文王都会按照固定的赏钱派人往士兵、家奴家里送去。 他深知这笔巨大的开销是断断不可能节省下来的,如若自己节省下来,那么远在边陲的自己将彻底与皇位无缘。 这些小小的蝼蚁,小小的棋子,杀伤力不可谓不大,但要看执棋之人将棋子落在何处。 他从皇子的时候就从没有断过想要登基的念头。 这布了十几年的棋局,早就已经在今洲生根发芽,扎根地底之下,长成参天大树。 “嗯,最近你都办的不错。” “只可惜,那个女人的命果真硬的很。” 文王手掌搭在红木椅上,上面的扳指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眉头紧锁,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事到如今,赵长霖还是逃脱了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可惜,自己花十年精心编织,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何不心痛呢? “王爷,事到如今只能断尾求生了,那群江湖人自然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利,事情我们都已经妥善处理了。” “到时候,如若陛下查到此处,还望王爷镇定。” 文王点了点头,断尾之事,他自然是想了许久才定下处理方案的,交接之人是自己早就安排在江湖门派之中的。 十年磨一剑,可惜没有等到暗香来呀。 “本王心中清楚本王那兄长的德行,他就是只老狐狸,自然寻着味儿就能查到我这来,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王在他屁股后面也跟了十多年了,连他放屁是什么味道的都能闻得出来。” “说声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 吃完了满满一桌糕点的文王世子摸了摸自己的鼓鼓的肚子,颇为满足的躺到了椅子上。 这才发现自己父王和一个下人讲的有来有回,小世子登时双眼放大,蹦蹦跳跳的凑了过去。 “父王,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子澄要和叔叔玩!” 这孩子,小时候夜里发烧,烧坏了脑子,尽管这么些年来自己遍寻名医,却始终不见起色。 在人前还能装模作样,但在自己跟前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德性,不过这样也好,日后自己垂帘听政,这孩子或许和自己还不会父子反目成仇。 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想当初自己是冷宫之中的皇子,不被所有人看好,甚至连宫里的那些老东西也都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可是,那又如何,自己还不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继承了封地,分到了王位。 只要敢想,什么都能实现。 难道不是吗? “世子殿下乖,待会儿叔叔就陪你玩好不好?” “叔叔现在和世子殿下有要事要去办,世子殿下可愿意和叔叔一起?” 那仆人蹲下身,语气放柔。 “好啊好啊,叔叔要和子澄去哪儿玩?子澄很期待!是不是今洲城啊!” 仆人眼睛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伸手整理文王世子衣服上的褶皱,宽大长满厚茧的手指让子澄觉得有些痒痒的,忍不住往后躲去。 “是去见长公主殿下。” “世子殿下可还乐意?到时候世子殿下要乖乖的向公主殿下问好,祝公主殿下平安。” “世子殿下可都知道了?” 送给长公主殿下的慰问品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这几日太医院的御医嘱咐过,不准让外人打扰,必须要给公主殿下十足的静养时间。 所以他们才没有前去打扰。 第62章 是真的傻子还是装傻子? 「宿主,本系统早就温馨提示过宿主,如果用超出这个世界常识认知的药物以及武器会被认为是异类哦~」 「本系统数据库中有大量终端传过来的相同数据,使用商城兑换物品有风险,务必谨慎!」 听系统这语气,原来小倒霉蛋不止自己一个,舒服了! 「谢谢你,,你的话语非常暖心的安慰到了我。」 听到夏知元的回答,系统显然愣住了,一时之间卡顿,电流滋滋声在耳中响起。 匪夷所思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知元伸了个懒腰,刚刚吃完早膳,还有些撑撑的,这可真不是她多吃贪嘴,而是皇家的厨子,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那就动一些脑力活动吧。 其实方才系统说的话也没错,自己之后用积分兑换商品的时候还是要精挑细选,毕竟,要是被别人诬陷会巫蛊之术,诸如此类的,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殿下,文王世子求见。” 而正在此时,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帐篷之中温馨的寂静,静候在外的宫女走了进来,掀开帘子,欠了欠身。 听到这个名字,夏知元微微一愣。 坐在卧榻上的赵长霖显得毫不在意,也并未拿开自己眼前的黄色封皮的书籍,视线随着上面的字迹一行一行往下。 继续专心的看着书。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毕竟是明面上的亲戚,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自己总不可能让叔父的好儿子在外面久等不是。 到时候天下人对自己又是口诛笔伐了。 宫女退下,应当是传令去了。 果不其然,帐篷门被掀起,那个熟悉的小胖子窜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王府家丁打扮模样的下人。 想来这应该是跟着文王一起到今洲的一行人。 进来的时候两人均被检查身上有没有携带利刃,这是规定,即便是拥有血亲的皇亲贵胄也不能免。 小胖子今日换了一身褐色衣袍,上面绣着小麒麟,踏祥云,他脖子上还挂着金色的长命锁,笑嘻嘻的。 “参见殿下…殿下,是爹爹叫子澄过来看望殿下的!” 赵子澄多年前烧坏脑子的事情,赵长霖也略有耳闻,不过,也听人说过他这几年的病情逐渐趋于稳定,有时候清醒甚至能够恢复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是真的被烧坏了脑子还是假的被烧坏了脑子——有待考证。 不过,赵长霖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更何况,就在刚刚自己才接到影卫的探子回报,文王世子就找上门来了。 嗯哼,当真精彩。 未免来的也太及时了些。 “我身上有伤,不便见客,多有失礼冒昧之处,还望世子见谅。” 修长的手指将黄色的书页微微一合放在了梨木桌上,赵长霖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但仅仅只是那微微一抹的笑容,也足以让众生倾倒,让人迷醉在其中,不能自已。 就连文王世子也一时呆愣在原地,咽了咽口水,立马摆手,身上的长命锁叮当作响。 “不不不,怎么能让漂亮姐姐道歉,是子澄的错,是子澄…不懂事!”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文王世子情急之下并没有尊称赵长霖,这若是换做是皇帝陛下,已然是犯了殿前失仪的罪过,高低也得打上两杖。 “世子殿下,要尊称公主殿下…” 仆人见状,赶忙双手撑地,行了一个大礼,脸上惊恐不已。 他额头磕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另一旁的赵子澄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左右看了一眼,居然也学着那仆人的样子,双膝跪倒在地。 给他眼中的漂亮姐姐行了一个大礼。 “好了,你二人不必如此。” “我身体安康无恙,这可以出去了吧?若是给文王交差,想来绰绰有余吧。” 赵长霖显然是话里有话,那仆人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样,浑身吓得颤抖,牙齿都颤颤巍巍。 说话细声细气。 “是,殿下。” 然而文王世子却以为漂亮姐姐是在和自己的父王打招呼,头连忙从地上抬起来,嘿嘿傻笑。 “回漂亮姐姐的话,父王身体好的很,能吃能睡…” 还没说完,那仆人就抱住了文王世子的大腿,另一只手捂住了文王世子的嘴唇。 话在嘴巴之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闷闷的哼声。 知道这是叔叔不让自己说话了,于是文王世子挣扎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那仆人惊恐的视线,在背对着赵长霖的时候闪过一抹凶光。 果然,赵长霖这女人就没这么好糊弄,不过看出来就看出来了,何必这么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只恨那群江湖人没什么用,若是换了王爷的亲兵,指不定现在她就成了蜂窝呢。 嘴还硬得起来? 不过这抹凶光只是转瞬即逝,再次回过头的时候,那仆人早已经变的畏畏缩缩。 微微颤抖的手掌,从世子殿下的嘴上挪开,又止不住的给赵长霖磕头谢罪。 “殿下,世子殿下只不过是说着玩玩…小奴这就带世子殿下离开。” “还望殿下息怒,世子殿下,年纪尚小不懂事。” 方才王爷送的礼物,他也直接递给大宫女了,这戏呀,只要明面上看得下去就行了,何须做足呢。 看着那精彩绝伦的戏剧,赵长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了揉,那黄色的书册之中,正好是自己影卫最近查到的事情。 上面写着文王世子这几年的用药——成乾第二十年,丁亥月,乙未日,小雪,食用药膳。 后面一长串的药材名,皆是温和之药,再往后的赵长霖是听都没听过的药材,也不知道文王是在哪寻来的。 赵长霖虽然对药理略有几分熟悉,但也没到精通的地步,所以在影卫给自己送过来的时候,另有一份也送到了自己手底下的医师去查。 想来过不了几日就能出结果,这份食谱绝对有毛病。 第63章 就凭你这个胖冬瓜,也想当皇帝? 走出了公主的大帐。 那仆人牵着小世子的手,依旧是畏畏缩缩的往前进,忽然间脚步停住,他感觉手上的动作一顿。 回头一看,原来是小世子拽住了自己的手,他抬起另一只手用着自己的袖子擦着眼眶,眼泪婆娑。 有些委屈的说道。 “叔叔,是不是子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殿下生气了?” “如果是子澄做错了…呜…呜呜…子澄会改的。” 他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眼眶之中开始不断流出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袖袍,另一边的仆人着急忙慌都蹲了下来,趴在了文王世子的耳边轻声说道:“世子殿下,不是说了吗,在外面不要叫叔叔。” 虽然王爷当年带兵打仗之际和自己兄弟相称,也愿意让世子殿下叫自己一声叔叔。 可是孰是孰非,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若是在王府里说一说,那倒是没什么,毕竟那是王爷自己的地盘,可在这今洲城中。 那就两说了。 隔墙有耳的事情多了去了,再加上公主殿下遇刺,草木皆兵。 但凡是这个节骨眼上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被那些如鬼魅一般的影卫给缠上。 文王世子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惊慌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唇,声音开始逐渐变小:“知道了…子澄,下次不会在外面说了。” 看到世子殿下终于听话,那仆人长舒了一口气。 顺口安慰了两句。 “世子殿下,长公主殿下从来便是如此,您不必多忧,也不必放在心上。” 赵子澄从小就被烧坏了脑袋,他自然也得多担待一些,谁叫人家是主子,自己是下人呢。 “嗯,子澄知道了。” “现在漂亮姐姐不喜欢听我讲话,是不是子澄以后登上了皇帝的位置,漂亮姐姐就会听子澄说话了。” 此言一出,那仆人直接愣在当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用力吹了吹。 “殿下,谨言慎行啊。”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殿下。” 幸好此处离长公主的大帐已经很远,门外值守的那些影卫听不见这大逆不道之话。 “可是,父王说过,将来子澄会成为天子!” “父王怎么会骗子澄…” 他话还没说完,金玉镂空的发冠就被一颗莲子给击中,歪了寸许,模样看上去滑稽可笑。 文王世子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挑着眉看着自己,衣裙翩翩起舞,小姑娘手中拿着帕子包着一大把莲子。 “就凭你这个胖冬瓜,也想当皇帝?” “没门。” 赵以寒修长的指尖拿起了一颗白皙的莲子在手中摩挲着,似乎是又想投出去一颗。 吓得赵子澄赶紧用肥胖的双手扶正自己的发冠,有些不甘示弱的冲着赵以寒喊道:“你你…你这小丫头什么来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父王是谁吗!” 听到那小胖子威胁的话语,赵以寒轻蔑一笑,做了个鬼脸。 “当然知道了,谁不知道啊,你就是那个今洲人都在讨论的文王世子啊,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胖呢,一眼就能认出来!” 两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在长公主大帐外巡逻的近卫军和影卫,眼看着大批人马向这边靠近,那仆人在心中恨铁不成钢的长叹。 “你你…你说谁胖!” “呜呜呜…!” 此时,远处戴着黑铁面具,骑着高头大马的影卫飞快地赶到了现场,影卫的腰间别着一柄长刀,单看那张黑铁面具,就觉得凶神恶煞。 “郡主,发生何事了?” 狄平出声询问。 原本她的职责是跟着夏小姐,但因为夏小姐一直在殿下的大帐之中,所以狄平识趣的没有前去打扰殿下。 而是主动担任起了影卫的职责,在这附近巡逻,文王世子前来给殿下请安,她是知情的。 只是不知为何在殿下的帐篷外,郡主和世子殿下起了冲突,吵的这般凶,文王世子正在啪嗒啪嗒的往外落着泪水。 赵以寒还未开口,那文王世子身边的仆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手撑在草地上,连忙回道。 “影卫大人,并未发生何事,是郡主和世子殿下起了一些口角之争,希望没有打扰到大人巡逻。” 仆人反应机敏。 赵以寒原本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双手环胸,气不打一处来的往影卫的方向走去。 并非是她不想申辩什么,而是说了这些话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遭自己爹爹给训斥一顿,说什么自己在外面成天惹事不让人省心之类。 文王居然能够这样大摇大摆的,想必肯定是皇帝授权,这件事情,自己也没必要牵扯进去。 “狄平,我要去见殿下。” “你带我一程吧。” 这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狄平并没有拒绝赵以寒的请求,点了点头,朝着向自己走来的赵以寒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郡主,多有得罪。” …… 御膳房帐篷内。 几名小太监正围着一张桌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生怕晚一点自己的那份就被抢完了。 他们和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都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了,所以御膳房的小太监们平日里都会为来晚的这些人,留着一口饭,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撑到晚上。 “唉,这几天可累死我了,跑上跑下的,在那老林子里呆的浑身上下都起了包。” “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真是脑袋抠破了,都想不到那群江湖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小太监揉了揉自己的腰,手中还拿着一个大肉包子,扑哧扑哧的咬了几口。 “谁知道呢,如今这世道乱的很,你啥话都少说两句吧,赶紧吃你的。” 另外一个小太监扫了一眼拿包子的小太监,略微嫌弃。 说罢,转过身,他将自己方才抢到的那一碗酱牛肉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六公公的面前,谄媚一笑。 “六公公,您今天可是大忙人,忙了一天了,来吃点吧。” 六公公只是微微一笑,接过了那碗酱牛肉,但还没开口道谢就听到门外有一个小太监掀了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他脸色有些古怪。 “六公公,有人找。” 第64章 我选择读取魔教联盟—— 夏溢之换了一身常服,将自己的官服褪了下来。 其目的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他背着双手,站立在御膳房的帐篷外,无奈一笑,现在可真真是有意思,自己一个做父亲的,想见上知元一面都是难如登天。 只见帐篷门帘很快就被掀开,一个阴柔的男人穿着太监长袍,从帐篷之中走了出来,双手抱拳,微微行了一礼。 “侍郎大人,贵安。” “不知侍郎大人找小的所谓何事?” 小六子平常就在皇帝面前服侍,又有禄总管亲自教导,自然见到这些群臣也不慌不忙,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公公何须这样客气,是老夫深夜前来,多有叨扰。” “老夫带了一些薄礼,还望公公不要嫌弃啊。” 说完,夏溢之就将自己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黄色油纸包裹掏了出来,上面系着麻绳,让外人看,无论从里外看起来都是糕点。 但这的的确确是糕点无疑,只不过一两个糕点之中,却藏有一小锭小金元宝。 方才他过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有个远房亲戚在宫中当差,让士兵们检查了自己手中的糕点,且尝了几个这才让他将纸包裹拿过来。 “侍郎大人客气了,若是有急事相求,小六子必当上刀山下火海。” 他也懒得多费口舌了。 若是平常帮衬一把倒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也能在这些群臣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宫中的人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结党营私,这就难说了。 “是这样的,六公公,想必六公公也知道,小女知元被殿下挑中选去做了伴读。” “作为臣子,老夫无法靠近公主殿下的帐篷,所以始终没有办法和小女取得联系,这天底下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系自己的儿女。” “还望六公公若是有空,可以给小女带一句话,说是老夫这个做父亲的,找她有事。” 话语落地,夏溢之就将自己手中的糕点递了过去。 小六子扫了一眼,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在宫中并没有用钱多的地方,可是,自己那在宅院之中的母亲还要看着父亲和夫人的眼色过活。 干爹说过,银钱不是不能接,是不可乱接。 但若是急用钱起来,哪里还顾及的那么多呢,就比如现在,正是他缺钱之际。 虽然小六子知道,答应夏溢之的请求,很有可能会触怒喜怒无常的殿下,但,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等不了了。 自己必须冒险一试。 “这话好说,不知…侍郎大人急于何时?” 听到对面之人的询问,夏溢之眉头一皱,知道自己这般急匆匆的过来求助,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可是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殿下说不定何时就会询问知元那丫头的想法,万一要是拒绝了忠勇侯,自己的计划和谋略岂不是功亏一篑? 更何况,如果是自己开口同意,那么皇帝陛下必定会起疑心,可若是知元自己坚持要嫁给忠勇侯,做侯府夫人。 稍微说话讨皇上开心一些,这事儿说不定还能成。 “就今晚,老夫知道老夫这无理的要求确实有些为难公公,但老夫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若是过几日,便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了。” 想也知道,哪有带句话这么简单的事情。 侍郎大人必定是有急事,才如此,行事匆匆。 “既然答应了侍郎大人的要求,那么自当竭力为之。” “等小的稍后换套衣服,去去这满身的油味儿,方才好面见公主殿下。” 眼前阴柔的男人微微一笑。 …… “殿下,林中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大半,皆属于江湖组织。” “而且,不受正派联盟管辖,盟主已经回了御林司的所有盘问。” 影卫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张小册子,送至了公主殿下的面前。 「江湖组织,系统你这能查吗?」 夏知元决定在自己脑海中搜索,有没有可用的情报,说不定还能白嫖系统呢。 「当然能,尊敬的宿主正在为您查询该世界的江湖格局——查询结束,请问宿主您要从哪边开始了解呢?」 只见自己脑海中立马就显现出来正派和魔教两个组织。 「系统温馨提示宿主,正派联盟关系较为复杂,导入需要大量时间,魔教联盟书面资料较为有限,可以快速读取。」 到目前为止,夏知元几乎可以确定,朝中的这些老狐狸动手都还没有脏过自己的手。 都是通过自己手底下的门路,而江湖门派是最好选的,因为这些江湖人,基本上已经和家里断了联系。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在朝堂之上混了十几二十年,还没有谁蠢到一上来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现在夺嫡战争也没有进行到白热化,还有很多人正在摇摆,究竟要投靠谁?是文王世子还是别的王爷亦或者是现在——手握重权的长公主殿下。 夺嫡战争可不是白说的,买定离手,输了就是要掉脑袋抄家诛九族的罪责。 不过按照原着中大获全胜的自然是少数人,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一个落魄侯爷居然能够登上龙座。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要攻略的人物,那就一定会帮助公主殿下到最后用尽自己所有的能力。 「我选择读取魔教联盟——」 刚才影卫都说了,袭击公主殿下的江湖组织并非是正派联盟,不过,以防万一,正派联盟那一份她也要看。 说不定就有谁是细作呢? 这种事情简直是屡见不鲜啊。 「好的,系统已经接收到宿主您的指令,正在为您查询资料之中——现有的魔教组织,一共有五大门派实力最为雄厚,但由于您的剧情还只进行到前半部分,所以系统只能为您查询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信息目标的两个门派」 「摘月楼以及听雪阁——摘月楼主要负责江湖之中情报收集任务,听雪阁主要负责现点现杀任务,两个门派都有以下共同特点,只要有钱啥活都接。」 废话,要是有仁义道德的话,那别人干嘛叫邪魔歪道啊? 第65章 npc人物提前下线,请宿主小心… 摘月听雪这名字都起的挺风雅的呀。 果然,搞暗杀的都有文化。 不过,摘月楼这三个字自己之前在公主殿下的批文中见过,想来,公主殿下应该早有察觉。 只不过这听雪阁,自己倒是第一次见。 “在想些什么?这样入迷?” 原本看折子的好心情被方才突然闯进来的文王世子毁的一干二净。赵长霖有些烦躁,看了两页,和自己心中猜想的差不多。 干脆将折子放回在梨木案桌上,回头打算逗逗知元,却发现知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听到了殿下的声音,夏知元这才回神,微微一侧头,温润的唇瓣正好就触碰到了长公主的鼻尖,略微一擦,停在了脸颊上。 这算是什么吗? surprise?! 明明是夏知元无意间亲到了赵长霖,但夏知元的表现还没有赵长霖镇定,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背脊微微挺直靠在了桌子上。 到底是谁攻略谁啊! “我走到你身边都没察觉,难不成是在想哪家的俊俏郎君?” “嗯?” 一声轻哼,温热的气息落了下来。 殿下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喜欢这样挑逗自己,夏知元决定不再退缩。 搞什么?明明自己才是攻略者,不能老是这么怂啊,要a上去!a上去! “殿下事务繁忙,知元怎么好意思打扰殿下呢。” 赵长霖自然听出了夏知元此言外之意,微微抿唇一笑,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揪住尾巴的小兔子,回头咬了自己一口。 伤口处还有些酥酥麻麻的,并不疼痛,很是惹人欢喜。 “是吗,原来知元心里想的是这件事情啊,那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最近看折子,也都是些坏消息。” “唯独在你这里,我才可以寻到以及轻松,心悦之事。” “令我欢喜,令我开心,令我不再忧愁。” 赵长霖坐在了夏知元旁边,低头一看,夏知元的面前全是自己怕她无聊找来的闲书、杂书。 约摸已经看了几本了。 “殿下果真如此…” 话还没说完,夏知元就听到自己脑海里系统的声音,正在逐字播报。 「尊敬的宿主,检测到您的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值又提升了3%,恭喜宿主又获得了五积分的奖励,请宿主再接再厉~编号祝宿主愉快」 居然有心动。 看来公主殿下还真是个m啊,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欠欠的,平常和朋友这样说,朋友也会极其嫌弃。 “果真什么…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赵长霖的视线落在了夏知元红润的唇瓣上,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完全被这红唇给占据了思想。 就连刚才看折子的气也都烟消云散了,甚至可以觉得既往不咎。 赵长霖的吻正在落下之际,忽然之间,帐篷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宫女在外通报。 “启禀殿下,有事通传。” 原本的兴致被打断,赵长霖站起身,只是一个冷冷的眼神示意,旁边的宫女便连忙掀开帐篷帘子。 只见大宫女走了进来,微微欠了欠。 “说吧,什么事情?” 宫女低着头,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气压不对,想来还是自己鲁莽了,应该晚些再通知殿下。 “殿下,皇帝陛下召见。” 既然是父皇召见自己,那么自己想推诿也推诿不了了,赵长霖伸出双手,两边的宫女立马会意迎了上来。 拿过一旁衣架上的衣服,就要替长公主殿下更衣。 夏知元愣在原地,按理来说,皇帝陛下让公主殿下在帐中安心养伤,应当不会随随便便就召见长公主殿下。 想来,是有什么急事? 况且,那大宫女刚才匆匆一瞥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对劲,似乎是有话对自己要说,但碍于殿下在场就没有说出口。 究竟是什么事呢? 很快,殿下就更衣完毕,穿的是一身青色长袍,上面绿叶刺绣,白花簇拥,枝繁叶茂。 赵长霖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尽管手上的伤早就已经好了,但赵长霖还是象征性的用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去去就回。” “知元若是觉得无趣,眼前这些书,都可以阅读。” “有不懂之处,可以留着问我。” 感情公主殿下,把这些书丢给自己之前自己都看过啊。 “嗯。” 夏知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心中却想的是大宫女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却是自己没有捕捉到的。 果不其然,等公主殿下走后,大宫女就缓缓的靠了过来,悄无声息一般。 如若不是自己一直警惕着大宫女的动作,恐怕,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靠近自己身边。 “夏小姐,方才有一位公公托奴婢给您带个话,说侍郎大人很想见夏小姐。” 侍郎大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自然就是自己那便宜老爹。 看来,殿下的大帐之中还真不好进来,不然自己老爹也不会托关系拖到现在才找人联系自己。 “那位公公可有说在何处见面?什么时候见面?” 毕竟是自己明面上的老爹,夏知元还是要去见一见的,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便宜老爹肯定是为了陛下赐婚这件事而来。 不对…总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老爹要见自己,那么这大宫女的表情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古怪啊。 常年在宫中办事行走之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侍郎而变的疑神疑鬼。 「系统,我申请倾听旁边这位大宫女的心声」 既然猜测起不到结果,那就直接让自己一验便知。 俗话说的好,有外挂为什么不用呢?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查询——宿主系统检测到前方存在剧情重大变化,或许有npc人物会提前下线,请宿主小心…」 系统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 听到npc人物提前下线,夏知元心中一紧,正要担忧的追问,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大宫女的心声。 「真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魅力,能让殿下为她劳心至此,不过今夜过后,恐怕殿下就没有时间为这女人劳心费神了」 第66章 没有系统,她照样也能将殿下救回来 「毕竟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殿下如果老老实实的,安安静静的在宫中待着做她的长公主,也就不会有今日一劫,皇帝陛下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病入膏肓…? 果然没错,这大宫女果然有鬼! 不过…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事情?夏知元正在思索之间,又听到那大宫女心中冒出一句话来。 「哼,此番前去,殿下应该也没有料到吧,皇帝陛下即将驾崩…殿下被刺杀只不过是调虎离山之际,声东击西罢了,主人真正的命令是狗皇帝的命!」 「到时候,天下已定,主人允诺我的事情,是时候该实现了。」 至此,事情已然明了。 「检测到重要npc人物已经死亡——系统故障…系统故障…正在尝试自动修复…正在尝试系统修复…修复进度1%…」 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电流,不断的从耳朵里传出,就连方才大宫女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楚,消弥殆尽。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像是有尖锐的物品在不断的往里面涌去,强支撑身体,夏知元捂着耳朵。 不断的喘着粗气。 她的身躯本就病弱,呼吸急促,就只觉得身体遍体生寒。 手指抵着掌心,夏知元知道这是原主的老毛病又犯了,此刻四肢百骸就像是浸泡在冬日的雪水之中。 「喂……」 「…」 夏知元在自己脑海之中呼唤了两遍却依然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她知道现在再怎么呼唤系统也不可能回应自己。 除非这破系统把自己修好。 不行…她得去救殿下。 没有系统,她照样也能将殿下救回来。 ‘重要npc死亡’这几个字眼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入夏知元的心中,再加之系统的崩溃下线。 夏知元知道,要么是皇帝出了事情,要么就是殿下有了性命之忧…方才那大宫女所说,刺客的目标是皇帝。 引殿下前去的目的是让殿下担起“杀君弑父”的罪责,如若换在之前,殿下的确没有动机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当今圣上。 可如今殿下已经是皇帝指定的储君,只要坐在储君这个位置,皇帝都有几分忌惮,更何况群臣呢。 只不过挑现在这个的时机动手未免太心急了一些,倘若棋差一招,这一局都不能胜。 如此心急,但做局又如此缜密,阴狠,那么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这个人在今洲中并没有根基。 所以才会如此着急,因为错过了围猎,他的人就渗透不进皇宫,或者说他布置的棋子仅够用这一次。 所以即便他知道此番行为必定是铤而走险,也要冒险一试,因为错过这次机会,他将永无可能登上龙椅。 一个人影逐渐在自己眼中闪现,难怪…方才那个“傻子”世子要来给殿下请安,恐怕这一环也在算计之中。 “夏小姐…可更好衣服了?” “奴婢这就带夏小姐去见侍郎大人。” 隔着屏风,那大宫女的声音再次传来,只可惜这次自己听不见,她心中在打什么小九九。 不过来的正好。 自己还正愁怎么出这个大帐,让这个大宫女不怀疑呢?这人天天在自己耳边上念叨规矩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如今自己就用规矩教训一下她。 “换好了。” 身后的春泥拎着夏知元衣裙的一角,夏知元本就面色苍白,所以那大宫女也没有看出来夏知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殿下的伴读没有殿下的允许,本是不该外出,但如今情况紧急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夏姑娘赶紧去吧,莫要让侍郎大人等急了。” 说罢,大宫女就要在前带路。 夏知元却缓缓开口:“既然宫女姐姐这样说,那就让春泥带知元前去吧,毕竟,大宫女也有规定,而且宫女姐姐穿这一身,出去实在是惹眼的紧。” “知元和爹爹也有许多知心贴己的话要说,还望宫女姐姐通融一二。” 夏知元掌心之中藏了许多小金叶子,这是之前殿下随手送的一袋,夏知元一直戴在身上。 这倒真不怪她是财迷,上辈子哪见过这么纯净的金子,做工这么精巧,况且有钱能使鬼推磨,带在身上,说不定以后能应个急。 果不其然,这一天就到了。 还好事先有准备,不然夏知元就只能爆自己的金币了,比如头上的钗子,手上的镯子。 她将那几片小金叶子塞到了大宫女的掌心之中,果不其然,那大宫女面色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快去快回吧,约的地方就在…” 说到地址的时候,大宫女左右看了一眼,向前凑近了几分贴在夏知元的耳朵旁边,轻声细语。 “知道了,多谢宫女姐姐,之后在殿下身边还要宫女姐姐多多照顾。” 果不其然,如自己所料一般,这女人是那幕后之人后来才铺的眼线,所以,心性并不坚定。 —— 走出了大帐,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微风,不似前几日骄阳似火般的热辣滚烫,也不似春风和煦轻抚人心,而是秋风萧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夏知元被原主发作的寒症顽疾折磨的极为痛苦,手背紧紧的攥着蓝色披风兜帽边缘,掌心之中的汗渍浸湿。 但她依旧顶着狂风往前进。 只不过瞬息之间,夏知元就做出了决定,既然现在的系统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给殿下发去信息。 那自己必定要找到殿下的心腹之人,才能挽救殿下的性命。 绝不能是公主大帐中的宫人,这群宫女和太监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殿下虽在皇宫长大,但已经久居宫外。 宫中是非,瞬息万变。 这些宫女太监全都不能信。 夏知元心中已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她回头看向春泥,莞尔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但这眼眸之中却又带了几份哀伤和担忧,即便春泥再笨再傻,可她跟着小姐的日子久了,也能看出小姐的心思。 小姐已经许久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上次还是对着庭院之中被暴雨打烂的荷叶唉声叹气。 “春泥,我有事情交于你去做。” “可能做到?” 第67章 兵符调令 春泥听到小姐叫了自己的名字。 立马站直了身体。 “小姐…小姐…请吩咐,只要是小姐要奴婢去做的,奴婢一定做到。” 听到春泥信誓旦旦的回答,夏知元叹了一口气,或许自己去更为合适。 她抬手解开自己系在胸前的绳结,指尖迅速,就将自己蓝色的披风卸了下来。 “小姐万万不可啊,这草原上风大…又急,小姐的身子…” 春泥话到嘴边却发现夏知元将蓝色的披风披到了自己身上,且伸手将披风的兜帽了戴上来。 白色的绒毛贴着自己的脸颊,春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自家小姐的面容,语气停顿伸手就想拒绝。 结果,自家小姐有些冰冷的手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看着春泥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认真,说的诚恳。 “春泥,拜托你了,我的身边就只有你能信了。” “你替我去见爹爹。” “只要拖一会儿就好。” 自己那便宜老爹见到春泥之后肯定会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幕后之人安插的眼线也会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春泥待在自己那便宜老爹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而自己这边,则必须要将兵符交到殿下手中。 才能解殿下被群狼环伺的困境,才能解殿下这一环扣着一环,一刀比一刀还重的杀机。 只要兵符还在殿下手中,那么就算这满朝文武各怀鬼胎,满腹心计又如何。 那幕后之人即便能煽动近卫军对殿下不利,只要自己将兵符送到殿下身边,就没有军队敢对殿下动手。 “小…小姐…奴婢去就是了。” “小姐何必…” 春泥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要让自己冒充小姐去见老爷,但知道这一定是小姐的打算…自己绝对不能拖小姐的后腿。 更何况,这还是小姐第一次触碰自己的手,她的手早就在常年的杂活之中生出了满手老茧。 春泥将自己的手往后缩了缩,生怕自己手上的老茧让小姐感到不舒服,这一刻她的自卑一览无遗。 “好,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去去就回,不会让你为难的。” 夏知元知道春泥是典型的古代丫鬟思维,能够大胆到如此已经是极限了。 她手中紧紧的攥着那一枚已经被自己握得温热的兵符,深吸了一口气,草原的秋风裹挟着她的衣裙,夏知元只觉得肺中反而舒爽了一些。 “那是…知元?” “她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赵以寒虚虚拽着狄平腰间的腰带,并未靠在狄平的背上,这黑色厚重盔甲有些太硌手了。 眼力极好的她隔着老远就看见夏知元一个人吃力地走在草原之中,似乎还是朝她们这边过来的。 狄平自然也早就看到了在远处的夏知元,于是她拽紧缰绳,一夹马肚,赶紧朝着夏知元的方向而去。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身为公主殿下的伴读,夏小姐应该陪着殿下在大帐里看书才是。 为何,今日会走这么远。 况且,皇帝陛下已经下令,等公主殿下的身子稍微好一些,不日便要回城,目前这件事已经划分在近卫军和影卫的计划行程上了。 “夏小姐。” “这里的风…” 话还没说完,狄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夏知元脸色苍白,但神情却坚定异常,她的手中拿着一枚熟悉的物什。 在风中微微摇曳。 这是殿下的兵符!这居然是殿下的兵符! 她不敢置信,可是,作为影卫她明知影卫的第一条铁律就是见兵符如见殿下本尊。 纵然心中有再多疑惑,狄平也只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行礼。 “不必了…殿下有危险,狄平,你速速去救驾。” 虽然夏知元并不确定狄平这人是否能够信任,但至少,殿下信任她。 不然也不会从众多影卫中挑选出狄平跟着自己。 而当初夏知元为了区分殿下的众多影卫之间的区别,特地拿狄平脸上的面具、身上的盔甲和其他的影卫做过对比,所以她现在才能够一眼认出全副武装的狄平。 “是,夏小姐。” 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但几天的相处狄平知道夏小姐的人品究竟如何,她做影卫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练成一双火眼金睛,能够一眼看透人心为几何。 起身。 狄平再次翻身上马,抬起手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黑铁面具,又从自己的脖颈处取下了一个特制的口哨。 那口哨漆黑,通体小巧。 狄平放在自己的唇边,连续吹了三声,不同音调,声音尖锐,悠悠传开。 这是影卫之间独特的信号,除了影卫,就连近卫军也听不出来这段哨声信号究竟在传递什么消息。 一时之间原本在外巡逻的影卫全都靠了过来,他们之中自然有人知道,殿下方才被皇帝陛下叫了过去。 但听到这声哨声里面的音调婉转——兵符调令 四个字瞬间萦绕众位影卫的脑海之中! 兵符调令可谓是影卫最高级调令,只有殿下手中的兵符才能够做到,如果这声哨声吹响,那么的代表有影卫见到了殿下兵符。 他们要全体听令! …… 赵长霖穿着一身素色白袍,外面的披风大氅早就取了下来了,门口的宫女乖乖接过。 过来的时候她就仔细看过,父皇的大帐前还和之前一样,外围围了一群近卫军,严加看守。 掀开帘子,大帐之内的仆人早就被遣散了,都待在外面随时待命。 “父皇?” 赵长霖扫了一眼大帐之内空无一人的书桌,上面堆积着批改到了一半的公文,有些零散的被摆放着。 这倒是像父皇平日里的作风,批奏折批到一半昏昏欲睡,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回卧榻之上休憩一会儿。 但按理来说,父皇若是有事要传唤自己,必然不会提前休息。 难道是父皇的老毛病犯了。 赵长霖心中有了定夺,父皇讳疾忌医,总认为自己的毛病是小毛病,不愿传唤太医。 有时候,头疼发作一睡就是几个时辰,还不喜欢别人打扰。 继续朝前走着,大帐之中还燃烧着悠悠的龙涎香,十分的好闻。 第68章 殿下…老皇帝他啊…死了… 受伤的那只手臂还缠着绷带,但另一只手上的金属紧贴着自己的肌肤早就已经被染的温热。 赵长霖从来就没卸下过防备,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哪怕是面对一国之君。 她从来都是提防。 再往里走,能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吸声,但那呼吸声又很急促,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父皇,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赵长霖站在龙床之外,看着那厚厚的一层帘子,并没有靠近。 这是皇家的礼仪,也是她从小就学到大的,只不过赵长霖多数时候从来就没有遵守过。 “殿下…老皇帝他啊…死了…” 忽然之间一阵尖细的声音从那厚厚的帘子后面传出,紧接着,带着血的匕首就刺了出来。 身姿矫健,几乎是如同疾风一般。 那人虽是太监,而且也上了年龄,但身手却异常敏捷,简直就像十七八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一般。 赵长霖早有防备,缠着绷带的手迅速翻转抓过一旁的高烛台,连忙护在自己胸前,那匕首直接碰到了赵长霖手中的金色烛台,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在顷刻之间,烛台就被那匕首削进去了半寸,火星四溅,铁器燃烧的味道清晰地传入鼻腔之中,足以见得那人的功力极深。 紧接着就见那太监瞳孔闪烁,死死的盯住赵长霖手上的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收回自己的匕首,往后退了两步。 “不…殿下…你的手…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残废了才对,怎么还这般虎虎生威?” 看来计划有变,自己只能实行次等方案了… 那太监咬紧自己的牙齿,眼睛怒目圆睁,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要快,如若在护卫还没赶过来之前,解决掉赵长霖,那么自己说不定还有一息可以苟活的机会。 可若是不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在宫中蛰伏十几年,受尽委屈,甚至成为无根之人,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逃离那个吃人的魔窟,赚够一笔大钱,回到家乡… 赵长霖看到那匕首上面沾满了的血迹,心中已然有了结论,她拧起眉毛,在此刻困惑自己的疑问终究…浮出水面。 这么大一盘棋局,自己身在棋中,居然只能嗅到一丝血腥气味。 “你的主人,是文王?” 听到这句话,那太监手中动作一顿,被赵长霖看出破绽,手腕翻转,烛台在她手中也被舞得杀招尽显。 烛台在她的手中像是长枪一般,宛若游龙,招招直取人要害,直到自己的腿上和肩上各被烛台打了一棍。 那太监才吃痛,脚步踉跄向后退去,瘫倒在书桌上,这时候他耳边只听得帐篷外阵阵的脚步声响起。 草地被践踏。 显然是近卫军已经察觉到了大帐之内这诡异的动静,相信过不了多久,近卫军就会破门而出。 他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那太监一咬牙,看着自己眼前的匕首,自己珍藏了十几年的宝贝,如今要跟着自己一起去死了。 他双手握着匕首,狠狠的朝自己的胸口刺去,动作迅速,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赵长霖握着长烛台一挥,带起一阵破空风声,可那太监就像是预料到了赵长霖会阻拦自己自戕的举动。 锋利的匕首飞快的刺入心脏,太监几乎不给自己一点生机,恨不得连匕首的把柄也插入自己的心脏之中。 紧接着,他口腔之中溢出鲜血,染红了牙齿,太监脸上的表情凄苦无比,吐一口猩红色的鲜血,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他似乎就像是有意为之一般,把自己浑身上下都给染红了。 赵长霖知道他的意图,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父皇在多年前的仁慈,终究在多年后害死了自己,如果换做是她,当年就不会放过文王。 养不熟的狼,终究是只白眼狼。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王率先撩开了帘子,他身后还跟着无数的太监宫女,以及颤颤巍巍的?公公,一时之间皇帝陛下的大帐之中充满了人影。 “王爷…老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今天老奴在陛下跟前伺候的时候…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话,提到了已故的皇后…” “惹得陛下心中不快…老奴就被陛下罚去外面了。” ?公公几乎是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帐篷之类的情形,可他在御前服侍这么多年,听着声响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兵刃相交。 “也不知道何时…进去给陛下送药膳的小太监说…陛下要传长公主殿下…” 文王听的皱起眉头,大手一挥,声音洪亮的在场,每个人都能听见。 “好了,?总管,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眼见为实。” 文王朝前走了一步,看着赵长霖眼露凶光,伸手指着赵长霖,居高临下的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太监…胸口上怎么会插着匕首?” 众人只见那太监躺在地上,粗粗的喘着气,面庞凄惨,他双手都沾满了自己猩红色的血液。 血液散发着铁锈一般的腥臭味,太监抬头仰望着文王,不知何时脸颊上已经流出一行清泪。 “王爷…王爷…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方才是…是长公主殿下…是长公主殿下…杀死了皇帝陛下!” “小的…小的误打误撞,看见了这一幕…所以才会被长公主殿下记恨…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要杀人灭口啊!” “王爷…王爷…王爷可要为小的做主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几个弟弟妹妹…” “王爷!” 他声音越来越粗…不断的咳出血液,几乎就要濒死过去,若不是含冤至此,定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委屈。 就连一旁跟着文王而来的群臣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赶忙抬起自己的臣服,用朱红色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不忍见到这导致鲜血淋漓的一幕。 “当真是你做的,皇兄可是你的…父亲啊!” 文王满脸惊骇,朝后退了几步,指着赵长霖的手指微微发抖,嘴唇紧抿,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杀君弑父之人居然是当朝储君! 第69章 满朝文武,为何一言不发? “文王在此质疑我,却丝毫不担心父皇的身体吗?” 赵长霖冷着一张脸,看着包围自己的近卫军,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近卫军们中有人心虚,有人低头,有人愧疚,也有人怀疑。 “皇兄的身体如何,你心里清楚…不过才做上储君几日,就如此狼子野心!” 文王义愤填膺,一甩自己的长袖,回头看了一眼?公公,用威严的口吻命令道:“?总管,你前去查看皇兄的状况如何了?” “看看这小太监究竟是妖言惑众,还是所言属实?” ?公公点了点头,脸上表情焦急,皇帝陛下可是他的保护伞,若是皇帝陛下出事…他也跟着要遭殃。 所以,?公公眼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他提起自己的长袍,步伐匆匆,路过那滩血迹,从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身上跨了过去。 他轻轻的掀开了帘子,头往里面探了进去,鼻腔之中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以及厚重的血腥味。 ?公公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皇家礼仪,连忙朝前走了几步。 只看见帘子后面的龙帐之上溅上了无数血花,星星点点的,甚是恐怖。 一只苍白的手垂在龙床之上,上面爬满了青色的痕迹,鲜血落在黄色的龙袍之上。 流淌在指尖的血液也早已凝固,变成褐色。 “陛下…陛下…!” “陛下…!” 饶是见过了再多的场面,?公公此刻心如死灰,跪在了地上,他双手颤抖,几乎无法喘气。 他的哭喊声音,让在帘子外的人,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情,纷纷噤声,连大气也不敢喘。 皇帝…昨日还与群臣把酒言欢的皇帝…竟然驾崩了! 这让人如何能相信… 皇帝的身体虽已经不再年轻,大不如前,可皇帝依然是皇帝,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御医。 赵长霖也走了进去,没有管身后已经拔刀对着自己的近卫军,她撩开帘子,手指抓到碧玉所制成的珠子,一片冰凉,蹿进四肢百骸之中。 一只垂垂老矣,苍白之手,正了无生机瘫倒在床边,褐色的血液早就已经干涸了。 “父亲…” 对于父亲的死,赵长霖曾经在脑海中想过很多遍,她对父亲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她小时候一个人在深宫之中,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为何物。 “是你…就是你!” “是你杀死了皇兄!” 文王高举长袍,双手朝天,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的血泊之中,他声音悲怆,眼眶之中流出泪水。 相反,在一旁镇定的赵长霖反而却显得格格不入。 哭声此起彼伏,?公公和文王趴倒在龙床前,似乎是伤心不能自已。 “失礼了,长公主殿下,按照宫中的规定,现在微臣作为近卫军的统领,必须将你们关押起来。” “等到…事情真相被查明之前,您都没有自由的权利。” 近卫军统领拿着长刀,双手抱拳,微微鞠了一躬,他极为尊敬,因为前几天皇帝陛下才下令让长公主殿下成为近卫军的直辖统领。 “你认为是我干的吗,凌统?” 赵长霖只是淡声询问一句,却让凌统如临大敌一般。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近卫军统领,鲜少有这样局促无奈的时候。 他不是傻子。 公主殿下这样问,大概是在确认自己的立场,究竟要站哪边。 凌统闭了闭眼,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声音诚恳的回答:“公主殿下,微臣只是秉公行事…希望公主殿下能够理解微臣的所作所为。” “愿公主殿下,不要让微臣为难。” 作为近卫军的总统领,凌统本不用下跪,他所行使职权并无出错。按照皇家规定,如果皇帝遇刺,那无论谁出现在第一现场,都要接受牢狱之刑。 但他之所以要下跪,是觉得自己冒犯了长公主殿下,他仍旧是皇帝的臣子,所以才会向长公主殿下下跪。 “你尽忠职守,可你知道吗,你的双眼被蒙蔽殆尽,愚者只会成为他人的箭矢。” 赵长霖心中暗叹,父皇之前早就给过自己警示,他的死亡即日就要到来。 看来父皇早就知道了,文王有此异心。 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凌统,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陛下驾崩!就应该把杀人凶手抓起来!” “现在她不是什么长公主殿下!” “她只是一个杀人凶手!” 文王从龙床上抬起头,他的眼睛此刻已经哭的微肿,声音激昂,极其能够带动人的情绪,紧接着身后一堆近卫军就涌了上来。 他们纷纷抽出自己的刀刃,动作整齐划一,将赵长霖团团围住。 另外一旁的群臣头缩了下去,像鹌鹑一样,唯独几个胆子大些的,一直在观望这边的状态。 他们双手紧紧的插进袖子之中,心里不断的在猜想着皇帝陛下驾崩之后究竟会是长公主登上王位,还是野心勃勃的文王。 “我以储君之名询问在场诸位,你们觉得…是我杀了父皇不成?” 赵长霖看着无数把寒芒对准自己的脖颈,昔日这群人还对自己称臣,如今倒是刀刃相对了。 她不卑不亢,身姿挺拔,站在刀刃之中,对近卫军的围剿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反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前几天的伤势,让赵长霖这几日都没有着胭脂水粉,可她这样脆弱苍白却又显得异常冷漠无情。 “你还要狡辩不成!” 文王暴怒起身,抬脚走了过来,身手矫健夺过一旁近卫军的长刀。 “满朝文武,为何一言不发?” “诸位记着了,若有朝一日我——赵长霖…” 话至此处,破空声响,一柄长刀砍了过来,赵长霖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躲闪,反而是伸出手,直直的握住了那刀刃。 一旁有大臣看不下去,用袖子挡着自己的侧脸,亦或只是转过身去。 利刃划破皮肤,猩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河,顺着赵长霖的手掌,一直蔓延进袖子里。 “登上这大宝之位,你们在场一个也别想逃,一个也别想独善其身。” 她语气发狠,狠狠的握紧那柄长刀,这副不要命的气势,就连文王都不曾料到。 眼神对峙,他有一瞬间的躲闪。 那是心虚,是害怕,是他看到了曾经的皇兄。 第70章 殿下…你现在需要包扎… “兵符在此!” “何人敢动!” 只听得大帐之外无数马蹄声纷飞沓来,紧接着身穿着黑色重甲的身影停在了大帐门口。 她高抬自己的手臂,黑色的面具震慑着众人的心,那枚兵符落在她掌心的护甲之上,微微摇曳。 紧接着,影卫火速赶到,列成一排,齐齐翻身下马。 近卫军原本还有些不信影卫手中拿的是真正的兵符,直到他们看到了影卫身后的人影。 那是经常跟在殿下身边的夏家姑娘,也是之前忠勇侯陆伯山在皇帝陛下面前求娶之人。 换做别人手中的兵符可能是假的,但夏知元天天和殿下同吃同睡,她手中的兵符——应当是殿下告知她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枚兵符的的确确是真的。 …… 夏知元看到殿下鲜血淋漓的样子,心不禁狠狠揪起,眼眶之中带着泪意。 可是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来的及时。 若是殿下真的被近卫军带走,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让殿下认下这桩冤案。 狄平抽出自己的影卫长刀,墨色的长刀上面雕刻着影卫的铭文,笔走龙蛇。 她将自己手中的兵符递还给夏知元。 作为影卫,她是没有资格触碰殿下的兵符,方才是迫不得已。 如今是时候该交还给殿下了。 夏知元没有犹豫,接过兵符,就直接朝着护卫军之中走去,护卫军均是身着重甲,手中握着长刀。 在看到手持着兵符而来的夏知元也没有退缩,他们反而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 用着自己的视线打量着夏知元的模样,心中的猜忌纷纷涌了起来,握着刀柄的手用力了几分。 “这有你说话的地方了吗?” “你又是哪家大臣的千金啊?” 或许是自己已经垂垂老矣,文王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没有赵长霖一个弱女子的力气大,那女人就像是疯狗一样,狠狠的握住了刀刃。 她不管自己的手掌被切开几寸,也不管血流一地。 赵长霖唇色苍白,但她的眼神却更为凌厉。 “还不速速退下!” 面对文王的破口大骂,夏知元充耳未闻,只是今天她的耳朵简直是遭了太多的罪。 “该闭嘴的是你。” 赵长霖伸手将刀一夺,血色涂满了刀刃,但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对面猛的一拽,文王手中的长刃脱手,来到了赵长霖的手上,刀刃翻转,刀柄没入一片血色之中,赵长霖苍白流着鲜血的手,握紧了长刀。 逆转局势。 她将长刀的刀刃对准了文王的眉心。 “兵符调令,尔等还敢造次。” 赵长霖声音带了几分怒气,几乎是恐吓般的说道,紧接着影卫们纷纷涌了进来。 “如今,兵符在我手里,你们也要关押我?又或者是杀了我?” “那好,想杀我,想关押我,试试?” 赵长霖轻蔑一笑,视线一扫,看着那早已倒地身亡的小太监,胸口上还插着刀刃。 “凌统,你不是想查吗?” “胸口上插的匕首…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你最好可以去查一查,查的再仔细一些,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用过那把匕首。” 赵长霖的话语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近卫军的统领凌统逐渐转过身,视线缓缓的放在了那小太监的胸口上。 原来不知何时,那小太监早已倒地身亡,脸色苍白,眼睛大睁,嘴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当赵长霖说出这句话之后,所有的近卫军明显动作都有停滞,缓缓的将自己的长刀放下。 文王看到这一幕,脸色涨得通红,眼眶之中还有泪水在流淌在那张沧桑的老脸上,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难过。 还是因为过于生气。 “够了!” “既然长公主殿下要求我们在场的诸位给长公主殿下一个合理的交代,那这件事情,就移交给凌总领亲自调查!” 他心中焦急万分,赶忙出来制止,如果再让赵长霖这样说下去,众人想必很快就会发现…这疑点重重的暗杀计划。 按照原本最理想的计划,赵长霖会和皇帝一同死去。 到时候帝位空悬,大臣们势必会再次推选出一位国君出来,以自己的年龄,很难拿到大臣们的全票支持,但若让自己的儿子继位,想来——那群老家伙们肯定会同意。 在选择拿捏一个不好惹的女人之间,还是选择拿捏一个智力低下的孩子之间? 但凡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第二者。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烂摊子给收拾好,就算凌统能够查到自己头上又如何,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看着文王那焦急的模样,赵长霖没有继续说下去,狗急跳墙,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殿下…你现在需要包扎…” 夏知元掏出了自己的手帕,看着那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也跟着在痛。 拽过殿下的手,夏知元用自己的手帕将殿下的手掌给包裹了起来,轻轻的打了一个结,手帕一瞬间就被染红了。 似乎在昭示着手帕的主人这样做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夏知元看到这模样,心知殿下手上的伤恐怕…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然而,赵长霖却莞尔一笑,手掌微微合上,将夏知元递过来的手帕攥在手掌心中,任凭自己的血色不断流淌。 “知…道了。” 她大病初愈,方才又和那小太监缠斗了几刀,手中又失血过多,再加之父亲的突然离世。 情绪纷杂沓来,让赵长霖只觉得眼前一黑,原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逐渐支撑不住的地步了。 夏知元赶忙抱住赵长霖的身躯,感受着以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公主殿下无力的倒在自己的怀中,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心依旧绞得心痛。 殿下的脸色苍白,精神上,肉体上都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再加之殿下又是大病初愈,新伤旧伤。 亲人离世。 “殿…殿下!” “殿下…!” 大帐之内乱成一团,众人纷纷惊呼。 只有夏知元能够感受到自己耳边不断传来的清浅呼吸声,和殿下滚烫的体温。 第71章 别…哭了,我不会认输的 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了,现在整个皇家围猎场进出口都已经被死死把控。 陆伯山坐在帐篷之中,看着几名跟着自己的亲信,手指撑着自己的额头,心中懊恼无比。 狗皇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至少也要等知元做出了决定… “侯爷,如今朝局动荡,皇帝驾崩的消息,想必不日就会传出去,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还是得早做打算为好啊。” 身边的侍从开口说道。 他这也算是好言相劝,皇帝陛下驾崩之后,侯爷已经颓废了好几天,这其中道理,他们这些做亲信的自然也知道。 无非就是因为夏家那个姑娘。 皇帝驾崩,三年之内不准婚丧嫁娶。 若是普通老百姓还好,不会管的那么严,但若是朝臣上下,这可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显赫的忠勇侯府,必然府中有什么动静今洲城大家都知道。 “本侯知道,用不着你们三番几次的在我耳边提起这件事情,如今…手中权势最大的是长公主殿下,大臣们心中倾向的是文王世子。” 陆伯山伸出自己的手指,细细数了几个皇位竞争对手,他的侍从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 “但是这些人我都不满意。” “我要的,是权力的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陆伯山看着搁置在旁边自己的印章,心中思绪万千,如果这印章换成玉玺…那又该如何。 “侯爷有何高见,我等必定追随侯爷。” 身后的侍从见侯爷终于有了上进的打算,也不再整日杞人忧天。 “自然是有,你以为我是那混吃等死之辈不成?” “别人都有亲爹,给自己争一口气,老侯爷除了给本侯留这个爵位之外,一无所有。” “我要是自己不争口气,那不就是新皇帝登基之后砧板上的鱼肉?”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上任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整理老皇帝留下来的旧臣。 比如他这种,手上有实权的贵族,必然是第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是长公主殿下还是文王世子,只要登上皇位,必然会拿他们这些老贵族开刀。 所以他不争也得争,他争也得争! 最好是将自己亲自挑选的忠勇侯夫人带回来成亲。 …… 夏知元的眼底一片乌青之色,她一遍一遍呼唤着脑海里的系统,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手掌握着殿下那未受伤的手背,夏知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正在一点点的驱散着自己身体内的寒意。 “殿下…即便正确的历史,真正的结局…不是殿下登上皇位,知元也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帮助殿下完成自己的心愿。” “因为在帮助殿下的同时,知元也是在帮助自己。” 虽然之前系统跟自己保证过,改变结局并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现在…一个npc的下线都对系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夏知元真的得重新考虑系统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喃喃自语的说着,夏知元忽然间感觉到自己脸颊上一阵温热传来,原来是泪水滑落至下颚。 这颗泪水滴落在赵长霖的手背上,清晰的触感传来,赵长霖的手指动了动,指尖触碰到了夏知元的掌心。 “知元…是在为我难过吗?” 身体还是很虚弱,赵长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就像是干涸的河流,没有一滴水色。 昨天的事情,直至现在就像是大梦一场,父亲离去的悲哀,似乎在睡醒之际又全部涌了过来。 “别…哭了,我不会认输的。” 哪怕是死,哪怕是死无全尸,她也不会认输。 这是她从小时候就立下的愿望。 她伸出手指,就像当初在树下为夏知元拂去花瓣那样,轻轻的拂去夏知元脸上的泪。 殿下这样苍白又脆弱的模样,让夏知元再一次回想起了原着里的剧情,哭的更厉害了。 文王可以算是全文中最厉害的隐藏款boss,后期和男主打的有来有回,几乎差一点就要夺位成功。 而男主前期成长就是开挂和司马大将军联手,几乎调动了整个大梁王朝半壁江山的兵权。 才硬生生将赵长霖在一个边陲小村活活围剿而死。 赵长霖最为迷人的一点就在于,她虽也用谋,无情无义,对自己下手最为厉害,但她却从不用阴谋,而是阳谋。 但她迷人的这一点,却恰恰是促进了她死亡的最终原因。 想到结局中,赵长霖手拿着红色的军旗,站在自己最后一方据点之上,原本就破败的城墙,在经历数天的苦战之后,更是摇摇欲坠。 城墙没一处好的地方,坑坑洼洼。 似乎即刻就要倾塌倒下。 “众将士!听我号令!” “放箭!” 一时之间,穿着黑甲的士兵们,弯弓搭箭,破空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原本明亮的天空因为无数箭矢而变得昏暗,城墙上只剩下赵长霖一人独守空城,她脸上身上也早就是染满了血迹。 甚至是仅凭着那一杆军旗才勉强站起身,她笑看着那满天飞舞而来的箭矢,没有丝毫惧怕。 哪怕是箭矢穿过自己的身体,万箭穿心而死,她也不曾后悔。 直到手指也被箭矢射穿…再也握不起那面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军旗,赵长霖这才从城墙上摔下来,彻底倒地不起。 只不过因为赵长霖身上的盔甲是皇家秘法所制,所以尽管赵长霖身上插满了箭矢,赵长霖依旧没有伤及心脉,尚有一息尚存。 只不过,这时候的赵长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她手中仅剩的最后一支军队也被自己遣散了,她不希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最后还惨死异乡。 所以决战之际,赵长霖是孤身面对男主的二十万大军。 但就是因为赵长霖还没有断气,又被男主和他的狗腿子下令将赵长霖活生生的绞死。 而当时看到这章的夏知元在被子里哭的泣不成声,撅着个大腚,硬生生擦光了一抽纸,眼睛都被她擦成一个核桃般大小了。 赵长霖下线了,夏知元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 第72章 我的登基大典 “究竟是何人所为,我心中已然有了了断,这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连环计,恐怕,他只能用一次。” “如果没能一次要掉我的命,下一次,我就会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赵长霖躺在卧榻之上,背靠着枕头,整个人的气血已经缓和了许多,她手中拿着一碗药膳。 正在缓缓的喝着。 “我只是没想到,宫中之事一向是父皇亲力亲为,我虽安插有人手,但眼力有限。” 她很快就分析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犯的重大错误,那就是调度人手将主要目标放在自己遇刺一事着重调查。 反而忽视了绕路行走的耗子。 况且,今天早晨凌统已经送过来了一份详细调查档案,父亲身上早就身中外域一种毒药,那毒药无色无味,药性缓慢。 若是少量食用对身体还有益处,但若是食用过多,人就会逐渐产生幻觉,甚至有可能会因为身体内常年累积毒性,而和其他的食物起了冲突。 有猝死的风险。 赵长霖闭了闭眼,睫毛低垂,看着手中的白粥药膳,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父皇是自己主动愿意服用这种药物的,这其中的目的,赵长霖不得而知。 或许…父亲是有想见的人,是有思念的人吧。 “那殿下今后又如何打算?” 夏知元抬起眸子,扫了一眼殿下大帐之中站立在两旁的宫女,果不其然,如她所料,那心虚的大宫女今日又没来大帐之中,反而是一直告病请假。 或许过不了多久,殿下手中的影卫就会查到这大宫女头上。 只怕此时此刻,现在的她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忙慌。 “自然是和那群人好好的谈谈,我的登基大典。” 赵长霖将手中的药膳搁置在一旁,里面的小半碗已经喝得干净,她掀开被子下床。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赢下这场棋局。” 她的身体已经不像前几日那样脆弱,躺了几天也是该出来活动活动身体了,皇帝驾崩的消息,赵长霖已经派自己手底下的影卫通知各地的王爷和郡王。 以及各省官僚。 想趁着“调查皇帝死因”的幌子争取足够的时间,拉拢令洲城中足够的官员作为自己的底牌。 未免想的太美了一些。 既然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帝国储君,遵从皇帝遗诏,自己继位,那才是帝国忠诚的选择,如若有二心,那就是乱臣贼子。 如果,时间预料不错,今日午后第一批得知皇帝驾崩的各省各部官员就会赶过来,再加上皇帝围猎所带来的这群心腹,那么朝中各位骨干差不多均已到场。 “好戏才刚刚开场。” 赵长霖走到了一旁衣架边,拿起了自己的软甲缓缓的披在身上,却看到了熟悉的红绳系在自己的软甲上。 “知元,这几天必定不会太平,我会吩咐人将你送回夏家。” 她脸上看不见丝毫的难过表情,赵长霖就这样吩咐着,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殿下…若知元说知元不回去呢?” “事到如今,殿下,知元就是想独善其身,恐怕也不能抽身了吧。” 那天在天下朝臣面前,夏知元急匆匆的拿着虎符朝赵长霖走去的一幕,早就已经被铭记。 “是我唐突了…一时之间没有顾及到你的处境,但你若留在公主府,势必会更加危险。” 听到赵长霖不太确定的话语,夏知元反而轻轻一笑,身体向前倾去,看着殿下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所以,知元相信殿下能够保护知元安然无恙。” 原本还系着软甲的手指逐渐停顿起来,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皮革,赵长霖却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 脸上微微一热,连忙躲避夏知元的视线,手中紧紧的攥着自己软甲的绳结。 她很少允诺过他人什么,因为赵长霖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东西。 可是这次,她想答应夏知元的请求,哪怕赵长霖心中清楚,夏知元说这句话可能只是一个玩笑话,或者是让自己打起精神些。 但是她就是想答应,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若是身为王者,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尚不能保存,那更何况一国之主的位置,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 “即…即是如此。” “那我答应你,保护你就是了。” 她的话语有一瞬间的停顿,似乎只是结巴了一句,转瞬之间又变得威严,又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呼…呼…尊敬的宿主…本系统终于抢救上线了…宿主您有事没有!」 「刚才本系统感应到了——宿主您攻略对象的好感数值增加!看来通讯网络是彻底修好了呀!」 系统欢快的声音在夏知元的脑海里响起,真是应了那句古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以前夏知元嫌弃系统聒噪的很,现在倒是怀念系统在自己耳朵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了。 毕竟要是没有系统,夏知元觉得那群老狐狸是真的难斗啊,自己还是有挂在身,比较安心。 「我又没死,能不能别那么大声…还有,你们总部就没有一点…诸如此类什么系统服务崩溃的“道歉”吗?」 「我玩游戏中途卡掉线都还有几抽补偿呢,我告诉你哦,不能没有啊,要是没有的话赶紧去后台申诉!」 早不掉线晚不掉线,偏偏最重要的时候掉线要是换成平常夏知元也就当做无事发生,反正平日里有没有系统也一样。 「好的,宿主,接收到了您对于后台的投诉与申报,稍等片刻号这就为您服务——」 「哦,对了,尊敬的宿主,刚才您的攻略对象对您涨了5%的心动值,可喜可贺,10积分已到账~」 「请宿主记得在邮箱领取哦~」 紧接着系统的声音又戛然而止,想来应该是帮自己申诉问题去了,夏知元对系统的态度还很满意。 至少这系统不嘴臭也不骂人,反而勤勤恳恳的工作,有事系统会主动联络后台,不会为难自己的宿主。 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没什么不好。 第73章 臣等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袖垂在身后。 文王着急的在大帐之中走来走去,方才他在今洲城之中的探子来报。 说外省的大批官员已经得到了皇帝驾崩的消息,此刻正在往今洲城中靠近。 “即便皇帝驾崩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些人又有什么权利大举进入今洲!” “这天下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赵家的天下,轮得到这些人做主吗!” 来回禀的探子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跪倒在地,他匍匐着身躯。 如今整个皇家围猎场戒严,如果不是王爷还留有后手,恐怕这地方现在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王爷…那些外省进来的官员极其统一口径…说是长公主殿下未来储君的诏令。” “他们是来参加…来参加…长公主殿下的继位大典…” 剩下的话, 探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闭着眼睛,头磕在地上,似乎已经准备好接受王爷的惩罚。 “本王就知道…那小丫头素来心狠手辣,和她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文王手握的紧紧的,一拳抵在自己的掌心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他皱着的眉头渐渐放了下来,归于平静,低头看着那匍匐在地的人,文王缓缓的蹲了下来,伸出自己的手掌拍在那人的肩上。 “恐怕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先起来,吩咐下去,叫我们的人手也连忙跟上去,随着外省官员一起进入今洲。” “这小丫头不就是想要自己心腹的支持吗…你速速派人给我们手里头交涉的那几位大人书信一封。” “记住速度要快,不准出差池。” “信的内容…你知道该怎么写吧。” 那探子头低的更低了,几乎恨不得将自己的额头磕在地板上。 他点了点头,小声的回答。 “知道了,王爷,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在文王身边待了多年,他早就已经熟悉了,文王总是喜欢先给自己的下属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是给一颗甜枣。 “知道就好,好孩子起来吧,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想要人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那么许诺他之后的荣华富贵这一点是必不可少的。 他露出如同慈父般的笑容,伸手将人给拽了起来。 …… 朝臣们议论纷纷,围坐在一起。 但与前几天其乐融融的情况已经大相径庭,他们所有人面带愁容,唉声叹气。 这时候只见大帐之外的帘子被影卫掀开,赵长霖身披着暗红色的披风走了进来,她的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剑。 那曾经是皇帝陛下十七岁镇守南平郡叛乱时所佩戴之剑,后来,陛下在长公主殿下十七岁时又将此剑赠予了长公主殿下。 赵长霖大步流星从群臣之中走了过去,暗红色的披风上面有一圈黑色的绒毛,腰间别着精致的长剑。 做工无比精美,上面镂空镶嵌着腾龙飞翔,凤凰在天的美景。 “臣等参见长公主殿下!” 大臣们纷纷站起身,双手交叠,朱红色的长袖垂起,黑色的乌纱帽朝下。 声音洪亮,在这大帐之中。 赵长霖坐在了龙椅之上,一言未发,手中的长剑被她取了下来,单手支撑着长剑,剑尖杵在地下,她看着满朝文武。 “本宫已经按照规矩发出去诏令,过不了几日,群臣便会在金銮殿商讨一国之本,以及父皇下葬的事宜。” “诸位大臣们可有异议?” 赵长霖的话语虽是询问,但里面却充满不可质疑,她声音冰冷,就像是没有什么感情一般。 此时此刻这群大臣们就像是浮萍一样,自己如若去乞求他们,反而会失去这些人最后的支持。 她就是要凡事都握在手心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些人才会惧怕自己,做事才会三思后行。 “臣没有异议。” 率先开口的是大理寺卿,他头低下,双手抱拳,声音洪亮而坚定。 在沉默的人群中尤为突出,大理寺卿一向是老皇帝忠诚的走狗,他和皇帝陛下自幼相识,曾经皇帝陛下还是皇子之时,两人在公务上有所交接,久而久之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大理寺卿倒是曾经劝过皇帝陛下不要任性妄为,将一国储君之事随着自己的喜好而来。 两人因为储君之事的问题争吵了持久,甚至皇帝陛下一怒之下停职大理寺卿两个月。 而从这件事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逐渐疏远,朝中重臣都以为皇帝陛下已经逐渐疏远大理寺卿。 两人之间的友谊恐怕要因为储君之事而断绝,毕竟伴君如伴虎,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昔日同窗。 在涉及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一捅就破的纸窗而已。 如今大理寺卿愿意主动站出来支持长公主殿下,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当年大理寺卿可是朝中带头反抗陛下执意立储君的第一人。 谁都没想到,现在的大理寺卿愿意站出来。 众人各怀鬼胎,纷纷猜测。 难道是段家支持长公主殿下继位,所以大理寺卿在家族势力的压迫下,这才同意支持长公主殿下吗。 段家向来是老皇帝的左膀右臂,如果段家真的做出来这件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 手指缓缓的破开了橙黄色的橘皮,鼻腔里涌入了好闻的味道,但指尖上也沾了不少橘皮的汁水。 牙齿咬着橘子,酸甜的味道填满口腔。 看着眼前的画面转播,夏知元一瞬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原着中提到过大理寺卿和陛下因为立储之事争吵过。 而且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夏知元之所以对这个戏份不是很多的npc会有印象,那是因为当时大理寺卿据理力争反对赵长霖继位。 所以,夏知元义愤填膺,在段评中洋洋洒洒骂了两段,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气舒爽了一些。 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反水? 其中必然有诈。 「系统,你要是修好了就吱个声,我要使用倾听心声功能了。」 没办法,真的不是因为她偷感很重。 而是这群大臣表面上古板,实际上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自己必须得掏出外挂照一照,才能看清楚他们的本质。 「没问题,正在为您接通大理寺卿——段归的心声」 第74章 舌战群儒 「系统连接良好,接下来为宿主您转播——」 「陛下您曾经说过,只有佞臣才会一味的顺从着皇帝的旨意,臣一直以为您说的是对的…可时至今日,陛下,你还是如此的令臣失望…」 沧桑轻柔的男声落进了自己的耳朵之中,和方才洪亮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这碎碎念,让夏知元愣住,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这个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对皇帝的失望?还是憎恨。 「但我今日就要试一试,我能否辅佐陛下您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就像多年以前一样,陛下还是皇子时,写不完的作业都由我来代笔…」 「虽然我现在并不认为,也并不相信将来的长公主殿下能够成为一国名君,太骄傲太耀眼之人,不懂得平衡之术…就像您一样」 好吧,听到这儿。 夏知元总算可以定性大理寺卿的站队了,虽然并不是百分百忠诚于殿下,但勉强能用,至少目前看来大理寺卿不想让文王世子登基为帝。 正所谓有句名言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过这人得进提防名单之中,万一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防不胜防。 …… 听到大理寺卿的回复,赵长霖抬起眼眸扫了一圈这些默不作声的大臣。 “臣子应当无所不言,言而不尽。” “你们这样畏畏缩缩,又成何体统?” “是怕我将来清算你们,还是怕…我坐不稳这个皇位?” 她苍白的手掌抵住剑柄,赵长霖几乎压的大臣们喘不过气。 “臣…也没有异议…!” 东阁大学士站了出来,樊方双手抱拳,似乎势在必得的模样。 “好,既然诸位大臣对此没有异议,那就金銮殿再见。” 赵长霖话音刚落,另一位大臣又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他模样年轻,整体非常瘦削,就连合身的正红色官服穿在身上也略显空空荡荡。 “殿下,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皇帝陛下的死因,殿下何须如此着急呢?” “还是说殿下心里有鬼?” 直言不讳的样子,他背脊挺拔,就连另外两个站出来的大臣也瞥了他一眼,在心中暗暗摇头。 哪怕是樊方也知道长公主殿下并不好惹,那日一箭射来,差点就把他的脑瓜子当成箭靶子来射了。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赵长霖用力攥紧了几分剑柄。 “顾指挥使,我听闻顾三公子得了急病在家中暴毙,我该说是顾指挥使节哀呢…还是说顾指挥使心里有鬼?” “既然是父皇的命令诏各位大臣来围猎场围猎,我也能理解,忍着悲痛之情前来围猎讨父皇开心。” 赵长霖缓缓站起身,语气开始逐渐变得冰冷,手臂上青筋显现,赵长霖握住剑柄。 她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在看到顾昭扭曲的表情之后,莞尔一笑,红唇微抿。 “想必方才顾指挥使定然是心中悲痛,所以对于父皇的驾崩也是触景生情,既然如此,那我就特赦顾指挥使在家守丧,父皇停灵下葬之事,顾指挥使不必在场。” 一字一句听进耳中,顾昭手指紧紧攥紧,没想到他的家事,长公主殿下也查得一干二净。 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色家犬,当真是好手段。 “顾昭,还不赶紧谢恩?” 一向久久没有发言的大理寺卿开口道,他语气板正,似乎没有任何私藏之心,只是为了皇家大局而考虑。 顾昭狠狠地剜了一眼段归,长袖一舞,双手抱拳,微微的鞠了一躬,只是那姿势不够板正。 “是,殿下,臣弟去世,臣弟深感痛苦…殿下也要多多休息,莫要像微臣这般悲痛到在群臣面前胡言乱语。” 说完,他一摆袖子,转身就大踏步的离开,只留一个背影给大帐之内的众臣。 双手背在身后,顾昭只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纵然是生在皇家又如何,到时候文王世子继位,看她还有逍遥的日子。 黑色的靴子踩在草地上,草原早就被铁马蹄踩的凹凸不平,这要是放在以往,绝对是不符合规矩的。 但是皇帝都驾崩了,谁还管的了那么多呢。 “顾指挥使,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可是件稀罕事。” 一个仆人打扮的人站在了大帐旁边,他满脸堆笑,但话中有话。 顾昭脚步停顿,这几步路他的靴子上沾了不少黄色的泥巴,在做工精美的黑色靴子上尤为明显。 “文王殿下有请。” “既然公主殿下不欢迎顾指挥使,那么,顾指挥使来我家王爷大帐之中小坐一会儿…如何?” 顾昭回头一笑,手中握着自己的腰带,转了个方向朝着让仆人打扮的男人而去。 “正好,这刚刚才受了一肚子的气,是时候喝杯好茶,和知心好友说上一两句话。” “走吧,叫你家王爷备上一壶好茶。” 反正这个时间节点,估计也没哪个谏臣会不长眼的会参她一本结党营私,再说了,就算是参他一本又如何?老皇帝两腿一蹬,都死了。 “顾指挥使说的是,王府的待客之道,必然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顾指挥使。”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仆人又把声音压低了些,离顾昭靠得极近,用宽大的手掌遮住自己的唇。 “那么…顾指挥使现在觉得长公主殿下眼前的红人是谁呢?” 这个问题说出来以后,顾昭一皱眉头,停了下来,搭在自己腰带上的手也松了下来。 对于他这个问题,顾昭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人影,那身材瘦削的少女,身着厚重的衣裙,从影卫的马上翻身而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印象…那个姑娘,是陆伯山那日求娶的…礼部侍郎夏溢之的女儿?” 自己忽略的重要信息拼凑在一起,顾昭笑的露出大牙,用手掌一拍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乌纱帽都拍歪了。 “有趣有趣的紧呐…!” 这女人不仅能够迷倒长公主殿下,还能让陆伯山那个不知男女情是为何物的黑炭也迷醉? “王爷可是要拉拢她…还是另有所图谋啊?” 第75章 公主殿下身边的大红人 听着车辙声在官道上行驶,划过青石马路,马蹄声清脆,平稳的行驶着,身后还跟着无数影卫。 撩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今洲城街道,而是青石砌成的高墙,一望无际,似乎有通天之能。 “小…小姐…前…前面的是皇宫…” 春泥说话都开始变得结结巴巴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手揉了揉,看的再仔细一些,远处红色的高墙琉璃瓦上有着小小的神兽雕塑。 皇宫虽在今洲城中,但春泥从前只是远远的在街道望过一眼,皇城高耸入云,几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也只有老爷每日上下朝,需要去往皇宫。 她们这样的丫鬟是想都不敢想的,哪怕给老爷送伞送衣服,也都是远远的站在城门一角,根本不敢靠近有守卫的地方。 毕竟皇城戒严。 “还真是。” 简直和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啊,夏知元看着飞翔的白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起。 春泥看到小姐这样镇定的模样,浑身上下写满了崇拜,虽然知道小姐的身体现在不宜吹风,但是春泥想让小姐多看看外面的景色。 也就没舍得将帘子放下。 而他们这支队伍,除了影卫身着黑色,其他人全都穿着简朴的白袍,亦或者是朴素的衣物。 车队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向前进着。 赵长霖感到皇城熟悉的微风正在吹拂着自己的面颊,只不过她临行前却并没有想那么多,伸手拽着缰绳。 马踏而急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有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落,赵长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母亲、父亲,也早就离自己而去了。 身上穿着软甲,软甲里面还有一层甲,所以赵长霖的坐姿和站姿从小到大都是笔直的。 “殿下…夏小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在殿下以前的寝宫里,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东宫空悬已久,还未收拾。” “若是要搬进去,恐怕殿下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来回消息的是从皇宫里打马而来的影卫,那人身上的服饰与跟在大部队身后的影卫也许有些不同。 “我知道了。” “灵堂可安排好了?” 赵长霖抬起眼眸,脸颊上已经不见了那颗泪痕的痕迹,只是睫毛微微湿润。 美的惊心动魄。 尽管脸上戴着黑铁面具,那影卫的动作也明显一怔,紧接着光速的就反应过来立马回答道:“回殿下的话,自然是安排好了,宫中之人不敢有半点怠慢。” “上次殿下吩咐要查的宫人档案也全部调查出来…还未有送出宫出,正放在殿下的寝宫中。” 听到满意的回答,赵长霖没有说什么话,那影卫骑在马上再次鞠了一躬,双腿夹着马肚。 “殿下,微臣告退。” 看着那一身黑甲的影卫,赵长霖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知元她身子不好,我的寝宫久未有人居住,记得拿艾草熏上一遍,驱虫的香料要用温和一些的,和太医院上报。” “之后的药材他们会统一供应上来的。” “小心排查,如果还有其他的异样,马上和我来汇报。” 这样的小事殿下却放到最后才讲,影卫心中已经明了几分,点了点头回道:“是,谨遵殿下之命。” 看来谣言是真的,礼部侍郎的女儿——夏知元果然是殿下眼前的红人,恐怕就连狄平大人也比不了。 她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已经到了殿下可以将最重要的兵符交予的地步了吗。 看来以后,得多加在意夏知元的动向,起码他们要做到不能让殿下伤心以及担忧,这是一个身为影卫的最基本职责,一切围绕着殿下。 殿下的喜怒哀乐。 …… “小姐,我们真的要搬进皇宫里去吗?” 早知道她之前就不该数落长公主府邸的不好了!现在连长公主府邸都没得住了,要直接搬往宫中的宫殿!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以前春泥只在同伴们的嘴中听说过皇宫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可现在要换到自己进入宫中,春泥只觉得自己今天入宫,今天晚上就会因为摔碎一盆栽而锒铛入狱。 不,或许自己不用摔碎一个盆栽,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也会进去… 春泥忧愁的思绪几乎是掩盖不住就连在一旁被颠的屁股生疼,揉着屁股的夏知元都注意到了。 “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 “难道是你的东西忘带了吗?” 夏知元伸出手在春泥的面前晃了晃,略微有些不解。 不过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皇城森严无比给春泥造成了极大的不安感。 “没…没有…小姐,奴婢只是有些害怕,春泥笨手笨脚的…在宫里会不会拖累小姐?” 低头看着自己裙子,春泥第一次确实地感受到自己可能很久都回不了夏家府邸的事实。 她双手紧紧的扣住裙子的百褶一角,身体居然有些微微发抖,以前和丫鬟朋友们在被窝里听的鬼故事,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比如什么皇宫中的水井女鬼、冤死的小太监、冷宫中的太妃、想爬上龙床被妃子们灌药的宫女,等等数不胜数的内容。 那个时候,春泥就是胆子最小的,在丫鬟们的嬉戏打闹中,春泥总是盖着被子,又想听下去,又觉得害怕。 但是丫鬟的四人宿舍里有三人陪着她睡,所以春泥感到很安心。 直到自己后来被选为小姐的大丫鬟时,春泥就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小小的卧房,但是也没少溜回宿舍。 继续听自己的同伴讲鬼故事或者民间街头巷尾的怪谈,尤其是在厨房打下手的小豆芽,她每天都能出去买菜、鸡鸭鱼肉,所以每次都能带回来很多新鲜的故事。 但是现在…春泥感觉这些曾经听过的故事正变为现实,一个一个向自己涌来。 “没事的,春泥。” “如果你见到女鬼了,你就来找我…本小姐保证绝对一巴掌帮你把女鬼扇飞!”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夏知元怎么可能相信会有鬼的存在呢…呵呵…一定是骗人的…对,没错,一定是骗人的。 第76章 再者,这是我愿意之事 “小姐…” “你就别逗奴婢了,奴婢是真的很担忧…” 说完,春泥眼泛泪花,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夏知元,叹了口气,夏知元没有办法,轻轻的伸出自己的双臂,抱了一下春泥。 “没关系的,春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没什么好怕的。” 手掌拍着她的肩,夏知元轻声的安慰着。 对于这个拥抱,春泥表现得很局促,双手根本不敢乱动,任凭着小姐安慰着自己。 心里的焦躁,渐渐的平息下来了,春泥也意识到自己在小姐面前失态了,她这样的行为,和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于是,春泥笑了笑。 “没事啦,小姐您是知道的,奴婢从前就是这样…去哪里都没有安全感,刚开始伺候小姐也是…” “只不过…小姐从来没有骂过奴婢笨,不像其他人。” “所以就算是要保护的话,也是春泥保护小姐啊。” 果然心思单纯的人,愁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下子乌云聚拢,一下子又雨过天晴了。 不过只要心中郁闷的情绪散发出来的话,总比自己一直闷着要强,至少春泥现在是自己唯一靠得住的人了。 “对了…小姐,那天奴婢还以为老爷会大骂奴婢一顿来着,结果,老爷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几口气,就走掉了。” 听到春泥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情,夏知元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过问过细节,那天只是匆匆的问了几句,之后便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不了了之了。 “那…是谁跟着爹爹一起过来的?” 夏知元觉得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那便宜老爹并没有站队,但自己老爹身后长不长尾巴,那可就说不一定了。 尤其还是别人家的尾巴。 “是个宫里的小太监,经常跟在殿下身边的那位…小姐您应当有印象。” 由于春泥对小六子的印象颇深,所以当时小六子在老爷的身边,她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你说的是那个瘦瘦的…” 春泥见小姐说的形容词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点了点头立马明白小姐是知道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他!” “是他带着老爷来的。” “不过…那天,他表情一开始还好,在听到远处的动静之后,一下子就白了。” 原本,听到春泥的描述,夏知元还以为小六子也是他们其中一伙,但听春泥这样讲,又渐渐撤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恐怕,小六子多半不知情。 马车渐停,宫门被缓缓打开,按照宫中的规定,这一长段路必须要走回去。 但殿下自然是不用的。 只见宫中的宫人们鱼贯而入,抬着轿撵,赵长霖也翻身下马,今洲城中已经没有那么大的风了,反而是温暖和煦。 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柔的感觉,深吸一口气,赵长霖抬头看去,城墙上几个哨点均已换成了影卫。 身着黑甲,面庞上戴着可怖黑铁面具的影卫持着长刀,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屹立在哨点上。 这才稍稍让赵长霖安心。 这至少证明,皇宫中的大部分局势已经被影卫掌控,自己不再是如芒在背。 不过不着急,钉子要一根一根拔,这样自己的流血和损失才能达到最小化,首先把自己的老窝清理干净是最重要的。 免得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也能进来。 “殿下,这是您吩咐的披风,这几日纺织局交上来的,上面熏了药草,都是按照殿下您的吩咐来的。” “方子错不了一点。” 双手端着宽大披风的嬷嬷恭恭敬敬递了上来,黑色的披风上面是柔软的细毛,赵长霖伸手拂过,触感柔软。 修长的手指落在了黑色的绒毛上,上面的香味也是自己亲自精心挑选的。 她脸上难得见了一些笑意,不过转瞬即逝,手指从黑色的绒毛上挪开,赵长霖双手亲自将披风拿了起来。 “这颜色有些厚重…倒是不适合她。” 但这是从她自己的库房之中拿出来的,保暖性是极好的,这点也是赵长霖最终妥协的原因。 到底还是身体最重要。 “若是下次须得一些极地雪兔的腹部软毛,方才保暖。” “不过这是凉州的特产吧。” 嬷嬷听到殿下问询,在心中叫苦连迭,那极地雪兔的腹部软毛可是上好货色,凉州也有一些人家专门靠贩卖极地雪兔养活一家子人。 只不过每年都供不应求,那是因为极地雪兔尤为狡猾,每年凉州供应上来给朝廷的那都是最好的,不过批次不多。 产量稀少。 基本上每次只要一到货,除开给皇帝陛下预留的那一份,都会被赏赐给陛下的群臣,亦或者是六宫之中的妃子。 “殿下,那好东西现在可没有了…须得等到来年…” 赵长霖知道,点了点头,伸手将披风打开,抱在怀中,看着模样也知道殿下应当是送给那位传说中的知元小姐。 “无妨,忙完父皇下葬的事情,我亲自吩咐下去。” 父女之间的感情淡薄,嬷嬷也是早就知道的,况且,殿下如今这样冷漠,皇帝陛下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将那样小一个孩子,丢在偌大的宫中。 也不能怪殿下如今感情淡漠至此。 嬷嬷正在心中唉声叹气,就见赵长霖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缓缓停下来的马车面前,伸出自己的手,将马车之中的人扶了下来。 紧接着,赵长霖就披开披风,将夏知元紧紧的包裹住,手指熟悉的系着绳结,赵长霖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夏知元好不容易攒的一些热气,又被这风给刮走了。 “殿下…知元自己来就行了。” “何须劳烦殿下?” 看着赵长霖弯下腰的举动,夏知元呆愣在原地,赵长霖甚至用手指将披风上面的褶皱都给抚平了。 “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我又不是断手了——为何不能亲力亲为。” “再者,这是我愿意之事。” 站直身体,赵长霖看见夏知元的面庞,难得露出一个笑容,甚至连多日的疲倦也似乎淡忘了许多。 第77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文王回到了自己昔日的王府之中,这处宅院虽然自己早就已经不住了,但皇兄并没有将这王府收回去。 所以他每月还是派仆人打扫,以保持干净整洁,说不定自己哪日回京就用得着。 文王伸手,闭着眼睛,感受着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叹了一口气。 “好兄弟,这么多年啊,我还是回来了。” 手指落在铜环之上,文王心中感慨万千,做这今洲城的皇子,远比做边陲之地的王爷要强太多。 可如今,自己的目的已经不再局限于苟活于世。 他要掌握这天下命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推开大门,庭院之中早就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王府的布置也和多年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微微一笑,转动手指上的扳指,这扳指当年还是父皇赏赐给自己的,虽然…父皇并不喜欢自己。 但由于皇家的礼仪,即便父皇再不喜欢自己,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些东西,比如这座王府。 “王爷,厅堂之中诸位大臣们都在等着王爷呢。” 此时,文王身边的贴身侍卫上来回话,他双手抱拳,腰间别着一柄长刀。 “这就去。” “记住,今天这事给本王大肆宣传出去,最好是街头巷尾都知晓。” 侍卫点头,声音洪亮的回道:“属下明白。” 文王伸出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不屑一顾的轻哼一声。 “这些老狐狸呀,最是狡猾,今天本王摆的就是一道鸿门宴,不管他们今天是否有心支持本王,只要今日本王宴请了他们,到时候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你说…殿下心中会不会提防他们?” 他转身朝着厅堂之中的方向走去,心情甚好,把这群老狐狸架在火上烤的感觉,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爽。 要的就是将他们一军。 不过,打一巴掌之后就得给一个甜枣,可不能把人逼急了。 狗急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先来一个下马威,然后再循循渐诱,说出自己许诺的好处,毕竟将来如果是自己儿子登基为帝,一朝天子一朝臣。 是时候大浪淘沙洗一洗了。 …… 宫中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与奏响的哀乐。 才让人意识到,原来帝国的君王已经长眠。 夏知元睁开眼睛,身上盖着厚厚的毛绒毯子,殿内燃着好闻的熏香,还夹杂着悠悠的清苦药味。 殿下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回到宫殿之中? 她思索着,起身就看到了春泥趴在自己身旁,春泥紧闭着眉眼沉沉地睡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知元轻手轻脚掀开了自己的毯子,动作有些小心翼翼,怕惊扰到入睡的春泥,但她刚打算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春泥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是有狗鼻子一样,一下子惊醒,抬头看到了坐在卧榻之上的小姐。 “小…小姐您起来了…请让春泥为小姐更衣。” 春泥急促的说完,脸涨得通红,眼神还时不时的看向帷幔之外,这模样跟只护食的小狗也没什么区别。 夏知元这才看见,白色的帷幔外,有两名宫女,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就跟两个雕塑一样。 她心思细腻,明白了春泥心中所想是何事。 两名宫女自然也听到了室内的动静,连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夏小姐,殿下吩咐过,如若夏小姐起来了,就由奴婢们来替夏小姐起床更衣。” 说完两人就从一旁的衣架上取来一件刺绣精美的华服,上面是一件晴蓝色的长裙,不过,料子看上去有些厚重,想来这也是殿下吩咐的。 “如今快入冬了,殿下担心夏小姐带来的衣物过于单薄,于是…殿下就从自己的衣物中挑选了几件。” “让夏小姐先凑合着穿。” “等宫中的事情安定了下来,殿下自会派人去取。” 这一长串说下来,春泥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的。说实话,她常年在夏家府邸当差,自然知道活儿做得好是什么样子。 这几名宫女一出手就比自己做的好,春泥只觉得心中苦涩,最终没说什么。 如果是殿下安排的,小姐也不能拒绝,自己还是不要让小姐为难为好。 “殿下…回来了?” 夏知元并没有应声,看着两人,她轻声询问。 宫女们沉默着,最终点了点头,声音非常小。 “是,夏小姐。” “就在外面。” 听到这个消息,夏知元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去掉了大半。 “那好,你们先出去吧,不是熟悉的人换衣服,我还有些不适应。” 赵长霖闭着眼睛,桌上堆满了一大堆需要皇帝紧急处理的文件。 皇帝虽死,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她必须得打起精神,仔细对待这些地方上加急递上来的折子。 如今,她就是这个帝国的最高掌权人。 只是,捏起毛笔的手掌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颤,上面不知何时磨出两个水泡,或许是这段日子自己书写的文字太多,太繁杂。 忽然,微微颤抖的手背被温暖的手掌包裹,夏知元俯下身体,侧脸贴在赵长霖的耳廓上。 “殿下,这些让知元来吧。” 好在之前在公主府的那段日子,夏知元临摹过赵长霖的笔记,后来也批改过折子,只不过略有几分生疏。 “今天一整天,殿下都没吃什么吧?” 发颤的手掌被稳住,赵长霖最后一个字又重新添了一笔,遮盖了那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字体重新变得规整。 夏知元的声音就像是哄小孩一般,另一只手放在了赵长霖的肩膀处,她的整个身躯是微微弓着的,为了不压到殿下。 “吃了一些…只是没什么胃口。” “你呢,回来的时候,见你睡得太香了,就没舍得叫醒你。” 赵长霖觉得她此刻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迫切需要一根浮木。 发丝摩擦,头微微的仰着,她疲惫的眼睛看到了夏知元的下颚,鼻腔涌入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 和那股熟悉的清苦药味。 一旁的宫女竖着耳朵听着,心里开始活络了起来,最近宫中上下都传遍了殿下身边有一个大红人。 第78章 殿下多吃一点,夜晚很长 不仅如此,就连忠勇侯也为她倾倒,恨不得娶回家做侯府夫人。 如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殿下虽十六岁之后就不常在宫中居住,但偶尔也会在宫中小住。 从未表现的与任何人亲近,就连今洲城中的贵女,殿下也从未有交好之辈,唯独对小郡主还有些来往。 可如今这轻声细语的模样,就连熟睡中的夏知元她都不忍打扰。 “殿下说笑了,知元怎么会让自己饿着肚子呢,倒是殿下自己…憔悴的很。” 夏知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是很忧虑一般,她的肌肤几乎是有些病态的白,在夜晚烛光的摇曳下,让人心生怜悯,我见犹怜。 “这些都是我要处理的,如今…父皇的丧礼,下葬的日子要等到钦天监给出准确的时日,才可。” 赵长霖将笔放了下来,目前最为要紧的几个折子已经批了。朝廷的赈灾官银不日便会发放下去,桌上还剩下关于北边山寨土匪猖獗汇报。 “饿了吗?” 赵长霖打开折子,翻看上面的汇报。 她脑子里想到了自己幼时最喜欢吃的几种甜品,于是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想着要不传唤宫女将这些菜品上上来,让知元也尝一尝。 而夏知元随意一瞥,可将上面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临沧府,知府来奏…龙牙寨土匪猖獗,已聚集两万匪众…臣等望陛下派遣军队,以来驱散此等贼寇草莽之辈。 龙牙寨! 夏知元心思一动,她记得很清楚,男主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御驾亲征,前去剿匪大战。 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男主集结了自己手底下几员猛将,直接带了两万的兵马过去,以及五千骑兵整装待发,小说中男主花了将近两个月,直接推平龙牙寨,好不威风。 因此也赢得了临沧府百姓的支持,和一众拍手叫好。 当然前面都不是重点。 关键点在于龙牙寨的寨主是位女子,英姿飒爽,武艺刚强,一枪能够挑飞几个壮汉,而且书中她多数是劫富济贫,只不过属于是看见有钱人就打死的类型,毫不留情。 所以才在临沧府臭名昭着,毕竟临沧府是出了名的盐城,有好几家皇家盐商在此。 临沧府大多数也是有钱人居多。 当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龙牙寨的寨主也是男主的后宫之一,后期更是以少胜多,帮男主守住了边塞。 可谓是新皇帝不可或缺的一员猛将。 “殿下等等…那可是有关土匪的折子?” 夏知元认真的看着赵长霖的眼睛,并没有回答赵长霖的问题,反而是询问出声。 “嗯,临沧府匪患猖獗。” “知元…为何会在意?” 赵长霖直接将折子摊开,上面的字迹端正,一板一眼,但字字却透露着焦灼之意,一行字至少离不开两个“兵”字。 “倒不是在意,而是知元在夏家的时候,听闻过这龙牙寨寨主的故事。” 与其说是在夏家听闻的,不如说她是在原着中看到的,但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能够让殿下注意到龙牙寨的寨主就行了。 听到夏知元主动提起要和自己讲故事,赵长霖精神微微松懈,抬眸示意身后的宫女传唤晚膳。 …… 看着一满桌的满汉全席,夏知元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的,赵长霖却看着宫女最后端上来的一碗汤,轻声提醒。 “喝了这药膳,晚上睡觉身子会暖一些。” 夏知元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那碗药膳,上面还撒着些许枸杞,闻着味道也能感受到,确实清新甘甜。 伸手捏住汤匙,夏知元舀起了一勺汤,放在自己的红唇边,轻抿了一口。 “若按照知元方才所说,那龙牙寨的寨主,果真是有真本事在身?” “要是如此,想必…支援出去的人手,必然得是身经百战之者。” 赵长霖手中的筷子停顿,脑海中几个名字一一闪现,是离临沧府比较近的几位驻守将军。 手中零零散散的兵马加在一起应当有五万左右。只是,临沧府位于北方,北方边境长年战乱,蛮族十七部落联盟虎视眈眈,长城边境必定时不时需要援军驻守。 若是随意调动兵力剿匪,又恐怕…蛮族得知此事偷袭北境。 支援之兵不得随意滥用,否则天下大乱,赵长霖心里清楚,更何况,这几位将军的兵权仍握在自己手中,父皇并没有回收。 之前父皇曾经派兵剿匪过,但可惜,战况持续了一年多,依旧没什么进展,只不过那时候龙牙寨还不成气候。 而且北方连年战事吃紧。 所以,朝廷只是派兵镇压,并没有赶尽杀绝,而且…父皇和朝中大臣观点一致,希望能够劝降两万人,招安朝廷。 毕竟,龙牙寨两万人多数是走投无路的临沧百姓,尚有父母乡亲,若真的举兵围剿…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祸乱。 而,一国之根本,盐商必然也是不能缺的。 “殿下无需担忧,就按殿下平常那样处理就好了。” “只是殿下,龙牙寨寨主是可塑之才。” “殿下可明白,知元所说之意?” 伸出自己的手,夏知元落在了赵长霖在脸颊上,这回两人倒是对调了,因为一直待在暖和的寝居之中,披着厚厚的毛绒毯,夏知元的身体是暖洋洋的,掌心也是暖洋洋的。 但,赵长霖却与之相反,脸颊一片冰凉,就连刚才…自己触碰殿下的手背,也是冰凉一片。 稍稍用了些力气,夏知元掐了一把殿下脸上的软肉,可惜…殿下实在是太瘦了,指尖捏也捏不到多少。 她穿着蓝色的长裙,上面有着披风坎肩,坎肩边缘下面有白色的绒毛,眼眸微微的笑着。 “明白…” “我会一直记着的。” 赵长霖眼角的余光看见夏知元白皙的手指,心念一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待过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是母亲还在的时候吗? “那殿下可就多吃一点,夜晚很长,殿下要是不保重身体,饿晕过去,可就要在群臣面前丢脸了。” 听到她这番话,赵长霖反而被逗笑了。 全天下也只有知元敢这么打趣自己,但她并没有反对,重新拿起了筷子。 第79章 吻我…或者,我吻你 雾气氤氲的池水之中,夏知元手撑着池底,用手指勾起自己鬓边被淋湿的墨色发丝,别在红彤彤的耳廓后。 她看着殿下合拢的眼睛,觉得甚是可爱。 “是太累了吗,泡着泡着…睡着了…?” 夏知元轻声低喃,视线往下看见了赵长霖肩膀上的疤痕,尽管已经愈合多年,但那支箭矢的形状还能清晰可见。 像是撕裂一般,从皮肤上寸寸裂开,那里的痕迹要深一些。 “这样盯着我作甚?” “不怕着凉?” 赵长霖从浅眠之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就是夏知元那张熟悉的面庞,赵长霖自然也看到了夏知元瘦削光滑的肩膀。 “见殿下睡着了,特意过来提醒。” “殿下会生气吗。” 将身体重新埋入水中,黑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还沾染了一两片粉色的花瓣,夏知元脸上身上都是水渍,白色的水珠不断在肌肤上流淌。 “确实该起来了,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明日,钦天监会早些在大殿之中等我。” 对于钦天监来说,他们只相信夜空观测的结果,天象之异不可更改,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所以如今紫薇星正盛,那就意味着长公主殿下是大梁王朝的明君,别无他人,可若是紫微星陨落…钦天监或许会重新夜观天象,再择新君。 “那殿下有想好自己登基大典的制服吗?” 夏知元特意岔开话题,她知道再聊下去,势必又会和殿下聊到皇帝陛下的葬礼,所以…就让她自私一些吧。 她不想看到殿下忧伤的样子了,哪怕殿下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可是夏知元还是知道,殿下心里在难过。 手指伸入水底,夏知元触碰到了赵长霖的指间,十指相贴,夏知元将赵长霖的手指捞了出来,向前靠了一些。 “之前父皇曾经嘱咐过,但我太忙了,每次也只是匆匆的纺织局的掌事量一下,可能做好了吧。” “怎么…知元想看吗?” 赵长霖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她根本就不害怕这个距离,反而是用着有些期待的眼神,等待着夏知元的回答。 “当然想看…知元从来没有见过,所以,知元才会好奇。” “比任何人都期待,比任何人都好奇。” “殿下穿上龙袍的样子。” 两人的手指还没有互相放开,赵长霖看着有水渍从掌心之中流了出来,只觉得,水边有哗啦的水声。 她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抵在了夏知元的红唇上。 抬起有些妩媚的眼,缓缓说道:“说这么多,知元是想让我开心吗?” “若是想让我开心,有一个更现成的办法。” 话至此处,赵长霖停顿。 夏知元脸颊瞬间就红了,这欲言又止的留白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是…根本就是在撩拨她好吗! “什么方法…” 有时候不懂装懂是一件非常卑鄙的事情,但是屡试不爽。 她不是不懂啊,而是,想看看殿下主动是什么模样。 “吻我…或者,我吻你。” 手臂被微微的一拽,在水中很容易失去平衡,夏知元只感觉自己的身躯有些不受控制,向前跌去。 赵长霖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没有想象中的急躁,也没有想象中的凶狠,反而是极其温柔的,很淡很淡的。 闭上眼睛,赵长霖吻得极其轻柔,她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侧脸,两人鼻梁相蹭,夏知元只感觉整个人变成了酥麻的一滩水。 身体渐渐开始有些使不出力气,两个人均沉入池水之中,这动静引得侧立在一旁的小宫女,忍不住偷看。 但隔着厚重的屏风,只能看见朦胧的影子交叠,烛光摇曳。 赵长霖没有敢把夏知元压的太久,有过前几次的经验,所以赵长霖知道她肺活量很小。 若是再久一些,就要喘不过气了。 但,夏知元却意外的并不讨厌,她湿漉漉的眼睛抬头向上张望,正好看见了赵长霖用拇指抵住自己的侧脸。 “知元,从前我不信神佛,我对满天神明,我对佛祖…嗤之以鼻。” “可是那日回皇城之时,路过佛祖的大雄宝殿,我却隔着万山千水许下了一个愿望…我想和你…” “长长久久。” 幼时的母亲,心静出家,她在寺庙待了几年,有几个老尼姑待她很好。 但她却从来不信那金身雕塑的佛祖,坐上莲花座,母亲日日祈祷,却始终不见快乐,也不见开心。 所以,对着佛祖许愿…根本就是逃避现实,若她有所求之事,必定会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不会让他人夺走。 隔着哗哗的水声,殿下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可是夏知元却听得一清二楚。 “知元…明白了…这就是殿下的所求吗,知元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殿下,完成殿下心中所愿。” “长长久久。” 永不分离。 …… 掀开马车的帘子,诺寒雁朝外看去,只见官道上已经派了士兵层层把守,穿着盔甲手拿长枪的士兵,面色严肃又严重。 紧接着原本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往旁边靠去。 “大小姐,后面有马队来了,按照规矩,我们要先行避让。” 敢在官道上面骑马的,除了皇帝的军队,还有那群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卫,除此之外就是得到诏令的官员。 “是…哪位大臣进今了? 诺寒雁一皱眉头,如今这么关键的时候,打马进京。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姐,这个咱就不得而知了。” 马夫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赶了许久的路,他这才有空喘一口气。 “十一!” 诺寒雁转头掀开了马车另一边的帘子,伸手拍了拍马车窗框,这时候窗户下面就有一个身穿着黑衣的侍卫,抬头向上看去。 “小姐,十一在此。” 十一双手环胸,手上还拿着长刀刀鞘,她抬起冰冷的眉眼,轻声应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诺寒雁眉头一皱,又朝着官道看了一眼。 “你去前方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十一点了点头,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80章 四面楚歌 她将长刀刀鞘,别在自己的腰侧,抬起眼眸向远方的长街望去,只见四周的商铺酒楼,均已关闭门窗。 穿着大红色的官员朝服,骑着高头大马,两边有穿着盔甲的士兵,护送着官员。 一行人浩浩荡荡,马蹄落在青石长街上,声音清脆,但听得出来马蹄声急躁,对于常年接触马匹的十一来说,显然这匹马已经长途跋涉不少时间了。 疲惫至极。 “我等奉官府行事!行人避让!” “多有得罪!” 另一个打马在前挥舞着军旗的士兵大声喊着,十一眼睛微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皇城近卫军的装扮。 随即而来的,那浩浩荡荡一行官员之中,两个浑身穿着黑甲,戴着黑铁面具的影卫。 指尖抚摸上自己的下颚,十一只在瞬息之间就得出了结论,难不成…此次外省官员大肆涌入今洲,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不过想来也多半差不了了,虽然皇家围猎的时候,小姐并没有带上自己。 但,十一早就已经听说过无数个版本,皇家近卫军正在彻查皇帝的死因,不过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 现在近卫军内部恐怕也是风雨欲来,究竟是投靠长公主殿下,还是…另择新君。 目前群臣之中呼声较高的文王世子,年纪尚小很好掌控,所以几乎大臣都有意选文王世子继位。 更何况还有文王他老人家在前打点人脉关系。 不过这将来的事,谁说的好,文王虽有朝中大臣的支持,可却不得武官欢心,一个年纪尚小的皇帝,容易被文官们牵着耳朵走,这不是武官想要看到的局面。 她并未再多看,转过身,重新沿着街边回到了小姐的马车旁边,隔着厚重的帘子,声音清冷的回道:“启禀小姐,是外省的五品官员,身边还有皇家近卫军以及影卫护送。” 话语至此,马车里的人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的主意,长公主殿下为何要如此做,难道…她就这么有信心,外省的官员一定会支持自己吗。 “也不知爹爹作何感想…” 诺寒雁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又想到了自己那日在夏家府邸见到夏知元的样子,女孩时时刻刻披着晴蓝色的披风,一圈柔软的白色兔毛作为点缀。 病弱的身子,一双剪水秋瞳。 看着只叫人失神。 “小姐何故担忧,老爷一向自有分寸,想必…老爷心中也有数。” 小桃赶忙开口,自家小姐一向心胸豁达,有事说事,甚少有这样的时候。 “我自然是知爹爹心中有数,但如此一来,国丧三年守孝,恐怕伯山哥哥要为此失望。” “也不知…伯山哥哥心里会不会难过。” 诺寒雁思绪翩翩,声音轻柔。 站在马车旁的十一眸子一冷,自然是听到了自家小姐所说,刹那就想到了那天夜里的事情。 忠勇侯夜里曾来会面过老爷,只不过,并未惊扰小姐,身边也只带了一个仆从,可谓是低调至极。 十一也曾猜想过,忠勇侯来找老爷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难道他和老爷都不打算推举长公主殿下为皇帝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长公主殿下当真是四面楚歌,不仅仅朝中文官倾向于文王世子,就连武官也开始私底下有别择新君的打算。 “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外省官员也进今洲…刚刚忠勇小侯爷还领着一大批非富即贵的贵公子在八珍楼开了个包厢呢。”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听着动向应当是从二楼传出的,若是常人必然是听不清楚,也听不见。 可十一从小耳力极佳,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这也是为什么老爷特地提拔自己在小姐身边做护卫。 “你个嘴上没个把门,嫌命长的是吧,这种事情也往外说,如今今洲城中风雨欲来啊…” 掌柜的一巴掌拍在手底下伙计的脑门上,表情凶狠,满脸横肉,用手指着伙计的鼻尖。 “下次别跟人提起,就算小侯爷去逛窑子了,那也跟咱们没关系!” “听见没有!” 伙计被一巴掌拍的有些懵懵的,有些委屈的捂上自己的脸颊,点了点头。 “知道了,掌柜的…小的…小的…方才…是想说,最近有好多外省官员,要不咱们把客栈收拾一下,说不定他们随行的家属要住。” 他此话一开口掌柜的停顿了半秒,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胡须上捋了捋,点了点头。 “这话倒可以说,而且说的没错。” “如今外省官员大批进今,想来滞留也不是一日半日,这皇宫里的事情深如海底天堑…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了的,住上个十天半个月,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就在这今洲城脚下怎么会不知,皇城中有规定,只有外省官员有官职本身才可面见圣上,有资格在皇宫中歇息。 而随行的家属,护卫以及家丁、丫鬟,要么是安置在自己以前置办过的宅院之中,要么是安置在故友家中。 再要么就是在客栈中歇息。 而能够在今洲城中置办宅院的外省官员,恐怕也只有六品往上走。 多数人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进入今洲城。 听到掌柜的认可了自己的提议,伙计立马板直了身体认真的听着掌柜的吩咐。 “你给下面的伙计吩咐下去,将最好的那几间房置办出来,从账房先生那里取些银子来,买些文人雅客喜好的东西,点缀点缀。” “还有,客栈也要重新清扫一遍。” “这样可以多收几个银子,多的算你们的。” 扫了一眼这灰扑扑的厢房,掌柜立马当机立断。 “是,掌柜的,小的一定办的妥妥的,掌柜的包您放心!” 接下来的对话就是一些客栈里的生意采买,十一心下了然。 长公主殿下未必和这些外省官员之间有什么勾结,但可以肯定的是将外省官员如此着急的诏进皇宫之中是怕文王之流有时间运作。 到了今洲就直接进皇城,断绝几人之间有可能的消息往来。 就比如…忠勇侯这般做法,恐怕殿下不是不知道。 第81章 避免二五仔背刺殿下! “来来来,哥几个,咱们不醉不归,可说好了,今天本侯爷付账,都吃起来!都喝起来!” 手中举着一小巧的酒盏,陆伯山面上带了笑意,他伸出手,对着桌子对面的各位兄弟敬了一杯。 为表诚意,一饮而尽。 他皮肤黝黑,但在这烛台的映照下,黑又透着几分红,显然是已经有了几分薄醉。 “伯山呐,咱们哥几个可不如你如今发达呀…不是整日在家读圣贤书,就是整日在家读圣贤书。” “我爹可说了,我若是再不中举,就要给我安排个御马司的职位…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儿?” 那俊俏男子用手撑着自己的侧脸,另一只手拿着一柄玉折扇,满脸忧愁。 坐在这饭桌中间的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毕竟大家当年都是同窗,如今陆伯山早就继承了侯爷之位,混得风生水起。 到哪儿人都要尊称一声小侯爷。 虽说陆伯山常年驻扎边陲之地,在这今洲城中没什么存在感,可到底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总比他们这几个天天在家受父亲母亲辱骂要强不知强许多倍。 “哎呀,非也,非也——御马司又不是什么坏差事,肥的流油嘞,黄兄,你若不去的话让我去。” 桌上人哄堂大笑,就是取笑他。唯独陆伯山没有笑,反而是重新拿起酒盏,斟了一杯酒。 他将那酒盏倒满,推了过去。 “诸位,咱们是自幼同窗读书之人,本侯发达了,怎么会忘记各位兄弟呢?” “如今…有一桩能让各位兄弟都升官发财的大买卖,不知道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黄逸思两眼放光,将刚才的取笑置之耳后,略微有些激动,赶忙拿起了陆伯山递过来的那一杯薄酒。 “侯爷尽管说就是了,再这样窝囊下去,我自己都要找根麻绳上吊了。” “学又学不会,听又听不懂,考又考不上…” 陆伯山的一番话自然是吸引了桌上各家公子的注意,今时今日他们赴宴而来,早就知道陆伯山并非是要宴请众人。 皇帝驾崩,一旦被查到私自在外欢歌饮酒,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勾当。 “陆兄,有何高见?” “我等自然奉陪。” 另外几人双手抱拳,对着陆伯山的位置敬了一礼,霎时间,餐桌上的气氛就变得严重。 如今皇宫戒严,他们在家老头子们一个二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嘴唇急的起泡,也没有人有空管束他们,反倒是有时间出来干些别的了。 “高见那是谈不上,自然是指望着各位兄弟们助本侯一臂之力,到时候,这功名利禄吗,诸位想要多少有多少。” “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陆伯山心中清楚,这些公子哥手上没有实权,但他们毕竟出身尊贵,就算那群老狐狸心中有心仪的人选,可也势必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 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拉拢、劝说这群贵公子,虽然自己的许诺不一定能说动朝中那些久为人臣的老狐狸。 但终归会让摇摆之者向自己伸出橄榄枝,甭管自己是不是他们的首选之人,少说也能行个方便。 “陆兄说的哪里话,陆兄如此高看我们兄弟,自然是愿意为陆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几人也都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连酒也不喝了,直勾勾的看向陆伯山。 “不急,今晚…且听本侯慢慢道来。” …… 夜里晚风来急,温度又凉了些许,赵长霖手指捏着被子,稍稍往上带了一些,仔细盖在夏知元的身上。 她唇边轻抿出一抹笑容,眼神澄澈。 窗外似乎是又下起了小雨,打在青色的瓦砾上,发出细碎的雨声。 夏知元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是自己之前从不曾见过的模样,赵长霖就往前靠近了一些。 伸出自己的指尖,想抚平夏知元轻蹙起的眉宇,可指尖还没来得及落下,却忽然间对上那双睁开的眼睛。 “殿下何时醒过来的?” 她这样猝不及防的询问,让赵长霖微微愣了几秒,随后才轻声回道:“方才醒过来。” “今日我要面见朝中诸臣。” “再等半刻钟,便要沐浴更衣了。” 夏知元就见赵长霖要起身,有些心急,指尖勾住了赵长霖月白色的睡袍带子,感受到睡袍薄衫擦过自己的肌肤,赵长霖不解的回头。 她此刻睡眼惺忪,墨色的长发垂落,精神有些许萎靡,手撑在床榻之上,面上气色比前几日要好太多了,至少眼底下的乌青也不是那么严重。 “何事?”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她此刻的表情又变得有些许淡漠,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样柔情似水。 “殿下可否带着知元前去?” 她知道这请求有些冒昧,可是,夏知元想着可以用系统积分直接查看,这些外省官员心中所选储君和归属。 避免二五仔背刺殿下! 这样她就能帮到殿下了,顺带也刷刷自己的好感值,岂不是一举两得之美。 「尊敬的宿主,由于近日接到众多攻略者的要求,咱们现在商城上了新的功能,可以一键查看众多npc的心中归属阵营——当然其他的项目是额外付费的哦~」 「一键购买还可以解锁折扣,由于宿主是第1次使用,本系统决定为宿主争取到5折的优惠好价格!」 这让人心动的价格,简直就是超市折扣大甩卖,买1送1啊! 夏知元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吃亏——不就是10积分吗,她可以做完所有群臣心中阵营的规划,以此来推断谁的势力最大,谁最有威胁,谁手中掌握的兵权最多。 直接告诉殿下,那是万万不行的,这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自己得想办法旁敲侧击,润物细无声。 赵长霖手指捏住自己的薄衫,重新盖住了那裸露出来的白皙肩头。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知元这般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定然是在这空荡荡的宫中担惊受怕至极。 宫中之人,有异心甚多。 虽有影卫看守,可到底也不安全,这身边伺候之人,哪怕是从小服侍自己的丫鬟婆子,赵长霖也不能尽信。 人心是会变的。 第82章 东宫驾到! 大殿外的微光逐渐从天边升起,一抹朝阳,落在了皇城之中。 其他几个灰仆仆赶过来的大臣,整理了自己身上的乌纱帽,以及新换上的朝服。 这和他们在县衙所穿的衣服并不一样,而是皇城中规定面圣穿的另外一套,朱红色的官服,做工精美无比。 晨曦之中的皇宫还有些寒冷,但他们都忍着寒风。 从前在任之即,他们从未有过得到诏令来到皇城的经历,所以,难免拘谨。 众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听得远处侍卫重甲摩擦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洪亮的嗓音,从一道门穿过一道门,最终来到他们面前。 “东宫驾到!” “东宫驾到!!!” 赵长霖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阻挡着晨露的侵蚀,大臣们视线只敢偷偷的往外瞥去。 厚重的软甲,赵长霖依旧是一身戎装,只不过,这套衣服的样式,只有贵为东宫的储君方可穿在身上。 暗红色的披风长袍上,一只游龙在天,一只凤凰涅盘,刺绣层层交叠,在朝阳下,闪烁着金色般的光泽。 栩栩如生。 她白皙的手指握着长剑剑柄,长剑的剑鞘和身后的披风乃是同一款式,而不同的是,剑鞘上乃是龙凤争斗。 赵长霖缓步走上了阶梯,看着那熟悉的金銮大殿,眼眸之中是坚毅是决绝。 但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朝后看了一眼。 夏知元手指略微有些紧张地攥着自己的坎肩,面色依然有些苍白。 这…这皇宫之中的阶梯果然不是一般的长,要换成她上辈子估计也得喘三喘,更何况是女主这身娇体弱,每日喝药的药罐子。 要不是咬牙坚挺着,夏知元觉得自己就要一屁股坐地上了。 她鼻腔之间不断传出热气,突然自己面前熟悉的掌心递了过来。 殿下的手上还带着薄薄的老茧,软甲的护腕,将手臂衬得非常的修长有力,线条紧绷。 抿唇一笑,夏知元自然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于是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她的手是温热的。 两人指间交叠,一起越过最后一个阶梯,赵长霖这才放下自己牵着的手,看着金銮殿内,满朝文武。 但这还仅仅只是五品官员以下。 “参见殿下!” 朝臣们抬起自己的双手,大红色的长袖交叠,金銮殿的声音震耳欲聋。 “诸位爱卿,都请起吧,不必如此客气。” “今日急召你们入皇城,是要商量的父皇的葬礼仪式。” 赵长霖缓步朝前,夏知元跟在赵长霖的身后。 “谢殿下恩典!” 朝臣们齐齐起身,方才他们大气都不敢喘,这时候才看见殿下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与殿下完全不同的是,这小姑娘气色苍白,但凡是稍懂医理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姑娘想必是卧床已久的病患。 他们就是不知殿下为何要带一个病患来朝堂之上,这女子…身上的衣着华丽,又在皇宫之中出现。 想来应当是哪位郡主? 看着赵长霖坐上龙椅的宝座,夏知元乖巧的坐在一边,这地方甚至还有专门隔出来的帷幔,如同薄雾一般阻隔了人探究的视线。 「很好,系统准备好了吗?」 「开启扫描!」 「 ok,编号收到宿主指令,立马为宿主开启派别扫描——鉴于人数众多,书面资料较少,扫描时间需要一定等待,请宿主不要急催…」 「5%…」 紧接着,夏知元就看到自己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进度条,她也扫了一眼外面的群臣,人数是有点多。 估计加载起来都要好一会儿。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赵长霖靠在龙椅上,只觉得身心疲惫。 “诸位大臣有何见解,可以一五一十上报而来,对于父皇的葬礼,本宫必然会尽心竭力。” “而接下来,诸位大臣对本宫登基…” 话至此处,赵长霖停顿。 这时候站在金銮大殿之中,朝臣的表情都各有各的精彩,他们眉头深深皱起,果然…殿下召他们进皇城,远远不止是商议皇帝陛下的葬礼这样简单。 恐怕,还有更深的深潭之水在等着他们。 “殿下,登基之事,可否暂缓?皇帝陛下…需要好好安歇长眠,等到诸事皆宜,殿下登基,朝臣再议,想来才是眼下最为紧要之事。” 此时,一人从群臣之中列队而出,他似乎是不怕死一般,上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自己的见解。 其他几个略微有见识的,都纷纷在心中摇头,哪怕他们不认可殿下登基继位,那也不可在金銮殿上当着殿下的面说出来这句话。 毕竟现在的长公主殿下,是实至名归的东宫储君,这一点目前仍无可辩驳。 若是想出来站队,起码也要等到文王世子鸣牌之后才有所举动。 不过这种事情谁说的好呢?万一这就是别人布下的诱饵儿只等着鱼儿咬钩了。 赵长霖听到他说这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微微一笑,轻笑声在这大殿之中尤为明显。 “所说有理。” “本宫会考虑的。” 出人意料的,一向鬼见愁的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发火,反而是语气和善。 而这时另外一人也出例,和方才那人表情不同,这人表情严肃,似乎有什么不得不说之言。 “启禀殿下,微臣有话要说。”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驾崩,作为臣子,微臣心感悲哀。” 说到此处,她坚毅的抬起头,语气掷地有声。 “如今北边土匪猖狂、纵横,南方又时发大水,百姓流连失所,这一桩桩这一件件,可不能再等。” “若是圣上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看到自己的臣民,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累!” 她本在河道治理河患,忙得焦头烂额,若非不是为了还殿下一个人情,也不会快马加鞭飞奔至皇城。 当年她女扮男装进入科考,高中探花郎,虽是官家小姐,可也犯了大忌。若非当日长公主殿下挺身而出在金銮殿上替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想必…现在就没有她如此这般的光景。 他们在朝廷之上定下诺言,三年之内,自己的功绩考核和上一任县令,并无什么区别,那就代表她坐的稳这个位置。 皇帝不会对她进行任何惩罚,反而会予以嘉奖,升职。 第83章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赵长霖点了点头,一招手一旁竖立的小太监弯着腰就将手中端着的奏折递了上去。 她指尖打开那本精巧的奏折,当着诸位朝臣的面毫无顾忌的看了起来。 一页一页翻动,她声音无波无澜。 “你所说也有理。” 长公主殿下漫不经心的调子,让台下诸位大臣均不明白殿下是何意,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你们知道为何临沧知府今日没有来吗?” 天下诸臣均收到长公主殿下东宫的调令,却唯独临沧府尹没来,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究竟是因为临沧知府不满长公主殿下继位,还是别的原因。 朝臣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赵长霖的这个致命问题。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自己心中也没有数,殿下究竟为何有所一问。 “罢了,你们不知也很正常。” “那是因为,临沧府匪祸肆虐,所以临沧府尹抽不开身,临沧府也不可无人坐镇。” 赵长霖将奏折本微微合上,目光直视着朝臣众人,这些人都是在各地的基础官员,虽说权力不大,可是职位不可或缺。 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殿下,临沧府匪祸猖獗,朝廷理应派兵镇压!可不能让百姓寒心!” 另外一个小官员也从群臣之中走了出来,双手抱拳,那模样颇有几分忠肝义胆。 赵长霖听到声音扫了他一眼。 她认得这人,这是充州的通判,正六品阶。 为何到此刻才开口向自己谏言,原因也很简单,充州离临沧府极为相近,唇亡齿寒的关系,如若临沧府守不住匪患之乱,那么充州的百姓也势必遭殃。 “你所言之事,本宫焉能不知?” “但若本宫派临沧府周围驻扎的三兵镇压,那么蛮族人会不会趁此突袭北方边境?” “那时就会陷入两难境地。” 长公主殿下一番话说的他们汗流浃背,因为地区遥远,消息滞后,所以往往送到他们手中的各地情报已经是一年前或者半年前的。 更何况,自己脚底下的一亩三分地,都让他们忙的火烧眉毛,又哪来的时间关心其他知州知府的战况如何。 “可是…可是…殿下…我们不能置之匪患不理啊!” 那人还没有放弃,朝前一步继续进言。 倘若真的等到土匪大举进攻充州,那到时候岂不是为时已晚,好不容易这些年自己和知州大人才做出些业绩,眼看着升迁有望。 说不定就能远离充州这个没油水的苦寒之地,凭着功绩捞到一个美美的肥差。 可不能被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土匪给毁了! “是,匪患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若是从中央调兵过去,那事情就好解决的多了。” 赵长霖循序渐诱,终于聊到了正题所在,她要的就是这群人支持自己。 如果这群文官都不能掌控在手,又更何况那些手中握有兵权的武官呢? 听到这儿,那充州通判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他大气还没喘匀,就听到殿下接下来的一句话。 “可本宫手中在中央尚且只能筹集到两万的兵马,若是从外省去调借,恐怕那时候土匪们早就卷铺盖跑路了。” “如今临沧府龙牙寨已经成了气候,如若再不出兵,到时候临沧府与充州都难于幸免。” “诸位大臣,心中可有何见解?” “本宫自当洗耳倾听。” 「98%…请宿主耐心等待…」 听着脑子里熟悉的系统声音,夏知元深吸了一口气,隔着薄雾一般的白色帷幔,看着殿下的身影。 殿下当真是,算无遗策,攻心为上。 只在片刻之内就分清楚了这场上的局势,打蛇专挑七寸而去。 充州通判如果不想充州被土匪劫掠,那么现在势必全力支持临沧府的除匪大计。 “殿下…如今忠勇侯与司马大将军均在朝廷之中,何不派遣他们北上?” 虽说,两人的大部队仍旧仍留在边陲之地,可身上带的亲兵卫队,加在一起也约摸有个一万人,这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兵队,用来剿匪那是绰绰有余。 “哈哈,爱卿说笑了,杀鸡焉用牛刀啊。” “本宫虽也下过战场,但有句话,想来诸位常年用笔杆子,也听过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弦外之音就是,忠勇侯和司马大将军并非是她手中之人,差遣不动。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殿下,此事是为百姓谋求庇护与福祉,两位将军有何不同意之理?” 话至此处大殿之中的人也都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难怪如今他们这一批面见殿下的外省官员皆是与临沧府、充州相邻近的区域。 「系统已加载至100%!已经完全解析朝中官员的归属派系,但请宿主阅读前务必谨记,归属派别时刻有可能会发生变化,请不要尽信!」 「知道了,我会警惕二五仔的。」 夏知元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脑海里展现出来的数据—— 支持储君继位统计数值为68% 持反对意见为30% 中立人数为2%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夏知元看着自己脑海里显现的数值还在不断变化,心中清楚怕是这些文官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下好决策。 但殿下今天所说之言,绝对是触动了他们的心弦,否则支持率不会高达68%。 殿下…成功了呢。 虽然说这只是四品以下的部分官员,但,但千万可不要小看基层的力量。 当年的朱重八也只是个乞丐,最后还不是成为了大明王朝的皇帝。 而且这还只是北方区域的大部分官员,离今洲城很近,所以才能够在现在赶到,南方的官员就算是快马加鞭,也约摸还有两三天之后才能到。 赵长霖见鱼儿咬钩,抿唇一笑,重新将奏折放回了小太监的手中红木托盘上。 是时候该收竿了。 她声音轻柔,又带了一丝丝无奈。 “将军们所想,即便我是身为东宫也没有办法,想必诸位朝臣都知道,这是将军们的亲兵,我无权调令,除了皇帝。” “皇帝”二字出口,众位大臣都捏紧了手指,自然明白长公主殿下所说是何意。 第84章 恭喜殿下,旗开得胜 看着那群身穿着红色官服的身影成群结队跨过门槛,赵长霖这才在心中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嘈杂声在耳边远去。 “恭喜殿下,旗开得胜。” 身后一个逐渐靠近的身影,哪怕不用回头,赵长霖也能猜出来此人是谁,也对,除了她还能是谁。 第一个敢对自己提出如此要求的人,恐怕再过二十年,也不会有了。 “现在说未免有些太早,但既是你的祝福,我便就收下吧。” 夏知元见殿下这副模样,听到殿下的回答,她不禁心中柔软一片。 于是,夏知元便抓起了赵长霖的手心,在上面一笔一笔的描绘着,她的指尖圆润,带着些许自己的体温。 落在了掌心之中。 赵长霖感受着夏知元的字迹,一撇一捺,在自己掌心之中呈现。 顺安府… 紧接着,是更多官职称谓,赵长霖从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后来逐渐的松开眉字。 赵长霖明白了夏知元是何意。 这些写的,都是方才没有发言表态之人。 “知元的意思是说…他们会同意?” 若是按照局势分析,这些人的确是处于中立状态,所以方才在金銮殿上,他们也没有强行出头。 “嗯,殿下,由于今年春分圣上为了平衡两地官员政策原因,对于北境之地放宽了科考要求…所以今年入翰林之人,多数是北方户籍。” “方才那几位…都是家中有公子高中在榜。” 赵长霖眼眸闪动,一瞬间就明白了夏知元所说是何意。 今年春分科考是由自己父皇亲自挑选出来的榜单,哪怕是入翰林的人选,也是父皇亲自过目过的名册,甚至连这些人之后的官位,父皇也心中有了考量。 如果他们支持文王世子继位的话,那么文王肯定会重新开启科考,放弃父王所挑选出来的这一批臣子。 这就叫戒备之心。 毕竟但凡是要是坐上帝位,没有哪个皇帝会沿用上一任皇帝信任之臣,除非,那人的权势滔天,让皇帝都有所忌惮,不敢直接得罪。 “所以殿下,他们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必然会支持殿下。” “南方外省的官员亦是如此。” 这是夏知元方才在查看系统后台数据发现的同一观点,这些人心中支持的概率大部分是源于,今年的春分科考。 “殿下…学过为君为臣的道理,可殿下知道吗,这世上有太阳,便有月亮,有阳便有阴,殿下无需做那正人君子。” “殿下只需无愧于心。” 夏知元说的认真,等她最后一笔落完,摊开自己的掌心,轻轻的在赵长霖在手掌上拍了一下,就像是约定一般。 “所以,知元希望殿下能够答应知元的要求。” “请殿下务必…不要心慈手软。” 难以想象,居然会是知元劝自己不要手软,赵长霖手指用力,握住了夏知元的掌心,一挑眉尾。 “知元何时看出来我是个心软之人?” “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罢了。” 听到殿下的狡辩,夏知元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了,虽然有时候夏知元并不认同殿下的所作所为。 但,如果自己在殿下身边的话,应当会为殿下省去许多麻烦。 “嗯,确实如此…殿下…” 夏知元刚想说什么,鼻腔中传来柔软的痒意,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好在她早已习惯这副身体,时不时的“偷袭”。 手指抵住自己的鼻腔,夏知元轻蹙起眉宇,闭着眼睛。 赵长霖害怕她一不小心从金銮殿的阶梯上摔下来,手指落在了夏知元的肩膀上,触碰到了披风坎肩上柔软的白毛。 “方才还数落我呢,你呀,也该担心自己的身体…” 尽管夏知元裹得厚厚的,赵长霖依旧觉得夏知元穿的有些薄。 “没事的…知元和殿下不一样,知元这是老毛病了。” 夏知元松开自己的手掌,脸颊因为刚才打的喷嚏,有些稍稍变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动作的原因,还是因为在殿下面前出糗而害羞。 “好好好…既然你说这是老毛病,那我也就不与你争辩了,让你一回。” “下次可不许说我是心慈手软了。” 嗓音之中充斥了无奈。 赵长霖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松懈,她抿唇一笑,牵着夏知元的手往下走着。 …… “各位,今日殿下所说之事,想必各位也都清楚了吧?” 卷着自己的朱红色长袖,抱着乌纱帽,几人就开始聊开了,这里距离殿下给他们安排的寝殿,并不算很远。 只不过什么大鱼大肉的荤腥菜,那就别想了,皇帝陛下驾崩,整个皇宫之中都要守丧三年,饮食清淡。 “唉…身为人臣,总得如此啊。” “不过我倒觉得,殿下确实不错,至少我还是第一次进入皇城呢…” 臂弯中抱着自己的乌纱帽,他抬头看去,金色的朝阳落在黄色琉璃瓦上,一片金碧辉煌,朱红色的红墙更增添了皇宫几分威严之感。 偶尔有几只白鹭从天边划过。 当真是美不胜收啊。 也难怪,去过今州城的人,都不想留在边缘之境,可是…他不想离开,那是他的家,那也是他的民。 只要能守住百姓一方安宁,当今圣上是谁,又有何关系? “别说是你了,许兄,我这也是第一回来皇城啊。” “这里可真是,美的不想让人离开呀。” 几人聊的没头没尾的,可心中都是各怀鬼胎,一脚踏进了门槛,太监匆匆忙忙的准备着晚膳。 桌上琳琅满目,青花瓷碗,收拾的干干净净,散发着清粥糕点的清香。 这对于皇城之人来说,的确算得上是清粥小菜,可对于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丰盛了。 “各位大人,可以用膳了。” “给大人们准备的守丧服,已经放在各位大人的厢房之中了。” 小太监们毕恭毕敬,逐步退了出去。 小六子站在旁边,正在指挥着各个部门的小太监,井然有序。 看着上完了饭菜退出来的小太监,小六子扯住了他,轻声嘱咐:“待会儿就给各位大人们上热水。” 这句说完之后,小六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声音更加低沉,他用着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嘱咐。 “记得…盯紧点儿。” “有任何风吹草动,向我禀报。” 第85章 农夫与蛇 文王府内。 “哦,你的意思是说,殿下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那小姑娘?” “这倒是稀奇,虽说皇家伴读有责任也有义务伺候殿下…可这般形影不离,不像是殿下平日所为。” 看着跪倒在地的探子来报。 文王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日的景象,穿着一身晴蓝长裙白毛坎肩披风的柔弱女子,骑在影卫身后的高头大马上。 眼神坚毅,手中拿着兵符,一步一步走向赵长霖的身姿。 “莫非,这小姑娘的来历,并非是我等想象的这么简单。” 文王说罢朝后看去,就见一人站在窗边,若有所思。 那人浑身上下均是武夫打扮,手上戴着黑色的护腕,头上更是绑着厚重的抹额,显然是刚从习武场下来。 “顾指挥使有何高见?” “本王愿意洗耳倾听。” 顾昭转过身来,大步向前,对着文王爽朗一笑。 “王爷,殿下可是我们今洲公子哥之中出了名的母老虎,只有那些想攀权富贵的无用之人才想入赘给殿下做驸马。” 他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对面的文王,侃侃而谈,顾昭伸出自己的指尖,拿起了桌上一枚黑色的棋子。 墨色的棋子被夹在手指之间,重重的落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啪”。 “不过,要我所说,这些公子哥不愿意跟在殿下的屁股后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洲城中盛传的一个谣言。” “殿下…她啊…不好男色。” 顾昭继续笑着,只是这笑容和刚才又有些许不一样,眼角微眯。 “殿下真是好心,既然殿下要我在府中为我那死去的便宜弟弟守丧,那我也正好还送殿下一份大礼。” “王爷,你府上可以有上好的弓弩手?” “我虽是身兼指挥使之职,但…手底下掌管着步兵,少许骑兵,少许炮兵。” “长弓兵。” “可是要说这弓弩手,那还真是拿不出手。” 他闭眸回想,如今是登基的关键时刻,只要老皇帝的葬礼完成,那么殿下势必会加紧登基的进程。 如果在这个时候,除去了殿下的左膀右臂,就是龙困浅滩,即便有再大的本事,那也翻腾不起浪花了。 他要除的,不仅仅是殿下身边那个至关重要的小姑娘,还有殿下身边那群黑色的看家护卫犬。 “必须要一等一的弓弩手,影卫的盔甲难以穿刺,全身上下均有黑铁护卫。” “所以王爷,我们只能一箭射中眼窝。” 落下棋子的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眸,做了一个挖眼的手势,顾昭意味深长。 “紧接着,弓弩手的第二箭要对准马匹的四肢,四人埋伏,一人一发,得一箭见血。” “然后,就能听到啪的一声响,骏马的身躯跌倒在地,影卫倒地身亡。” “而此时,那小姑娘就是笼中之兔,任人鱼肉。” 既然陛下的兵符都能交予她,那么想必自己只要生擒住这小家伙,也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吗。 文王未必可信,可殿下又实在可恶,那他只能在两者之中择一,不过到时候,这边的小姑娘跪地求饶。 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听着眼前顾昭那几乎癫狂的话语,文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指挥使有所托,本王必然寻来。” 只不过,文王在心中也留了一个心眼,如此桀骜难驯,狂野一般的人,自己必然得小心,否则驱虎吞狼不成,自己反是农夫与蛇。 如此阴险的毒牙咬在手上不是溃烂,也得断肢。 也难怪顾昭为了稳固自己在顾家的权势,对自己的兄弟也下得去手。 …… 「宿主,最近你除了吃吃喝喝,还有批改公文!一点都不务正业啊!」 「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必须要警告一下尊敬的宿主,你是时候该执行…」 听着耳朵里嗡嗡直响的声音,夏知元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那一堆零散的奏折,只觉得双眼雪花。 「你说的对…我是时候该吃东西了…最近看奏折看得我老眼昏花…」 放下自己手中的奏折。 夏知元站了起来,抬头看向了窗外的风景,庭院之中是皇宫长长的走廊,紧接着就是园林一般的造景。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碧绿色的莲花池子里面有着做工精致的假山。 听闻这是先皇后在时,皇帝特意嘱咐人建造的,为的就是仿照皇后的故乡所建造,不过可惜,听闻皇后并不喜欢,没过多久就出家修行,常伴青灯古佛。 「…吃吧吃吧,吃不死…」 系统的碎碎念还在耳朵里响起,夏知元心态极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开始对自己的系统展开了谆谆教导。 「作为一个系统,你知道攻略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当然是人心啊,现在这种状态,我怎么好意思跟殿下卿卿我我?」 「都说了你这个ai不懂啦」 「什么…本ai拥有超级无敌数据库,区区人类的情感,怎么可能分析不过来!不过是需要稍微等待的事情…」 夏知元将桌上自己批好的奏折整理好,收拾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自己耳后响了起来。 “小姐…小姐…!” 春泥的声音有些焦急,喘着粗气,手撑在夏知元面前的红木桌上,才稍稍的喘过气,春泥头上的鬓发有些凌乱,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大吃一惊。 “怎么了…?” “这样着急忙慌的。” 夏知元有些担忧,侧过身子,掏出了自己白色的手帕,打算递给春泥让她擦擦汗。 春泥连忙摆手,咽了一口唾液,从自己衣袖中掏出了一张信纸,递给了夏知元。 “小姐,这是…方才一个小太监交给奴婢的,小姐你也知道…奴婢不认识字。” “所以就给小姐拿过来了。” “那小太监说是给小姐的。” 春泥双手捧着信纸,将信纸递了上去,有些小心的踌躇着。 夏知元疑惑了一下,用食指指着自己,轻声询问出口:“是给我的?” 还有谁会给她写信啊?她那便宜老爹吗?还是说殿下差人送过来的? “嗯,说是给小姐的。” “春泥绝对没有撒谎!” 第86章 不知殿下今夜可与我同塌而眠? 夏知元伸手接过信纸,那黄褐色的封皮表面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但并非是殿下的字,相比之下,更加秀气一些。 打眼一看,就能瞧出来这定是哪位大家闺秀所写。 难道…是宫中的人。 思绪浮想联翩,夏知元打开信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散发着好闻的松香墨水味。 是上好的墨锭。 “诺寒雁…?” 怎么是这个丫头? 自己好像最近也没惹她吧? 夏知元疑惑着回想了一下,不仅如此,她最近就连那个黑皮体育生的男主都没有见过。 “宫外…诺家…一叙?” 这是约自己见面? 脑海中不禁脑补了一场两人扯头发的局面,夏知元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必须要正视这件事情。 不能老让女二把自己当成假想敌呀。 那多危险不是。 不过…自己要出宫的话,还得和殿下商量一下。 思及此处,就听到殿外宫女们齐齐问好的声音:“见过殿下。” 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帘子,白皙圆润的指尖落在了碧色的珠子上,赵长霖看了过来,她不再似昨日那样身穿着东宫的服饰。 而是一身素白色的长袍。 她在为皇帝陛下守丧。 “过来用膳吧。”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的事务处理完毕,赶过来见夏知元。 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她。 “哦…好的!来了。” 看着殿下那双有些疲惫的眼睛,夏知元在心中有些心疼,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如今,外省的地方官员已见过殿下,皇帝的下葬时日,钦天监给出了准确的时日,就在三天后。 按照皇家的规矩,作为东宫的储君,必须得守满二十七天丧期,方可即位。 当然,这是在一切都顺利的前提下。 如今这个档口,今洲城中风平浪静,恐怕是山雨欲来。 两人吃饭吃到一半,夏知元张了张口,打算在此和殿下提起这件事情。诺寒雁约自己见面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为了陆伯山。 而,她去见诺寒雁,则是另有打算同谋,正好撬一撬司马大将军府的风向如何。 如果还是像原文中一样,司马大将军站在了男主这一边,那么自己就要未雨绸缪了。 “殿下,诺家小姐约知元一叙。” 手里的汤匙停顿,夏知元放下了自己的汤碗,清甜的香味落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赵长霖却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张人脸。 “何事?” 她这审人的习惯又冒了出来,语气骤然变化,夏知元停顿在原地,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看到她这模样,赵长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说的严重了些,又放柔了语气。 并且诚恳的解释道:“从前在大理寺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不知不觉,说话间也带了习惯。” “是我的错。” 赵长霖低垂着眼睑,知道最近宫外宫内都不太平,但是既然知元开口和自己提起了这件事情,那必然知元已经做出了决定。 自己不该多加阻拦。 “你若真想去见她…我派一队影卫跟着你。” “近卫军…我信不过。” 凌统是近卫军的统领,当初父皇选他一是因为凌统的出身,第二原因是因为凌统做事一板一眼,眼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当然有好处,对于皇城戒严来说,凌统是再好不过的近卫军首领,但对于现在皇宫的处境来说,凌统并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他太喜欢左右摇摆了,也喜欢站在原地思考,可有时候,刹那间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根本没时间来得及让人思考。 “殿下,知元并非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诺家小姐要说,也并非是对忠勇侯有什么念头。” “知元想去见她,是有必须要做之事。” 夏知元莞尔一笑,刚才看到殿下的表情,她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想来殿下应该是吃醋了? 即便如此,吃醋的殿下也还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夏知元觉得这点甚是可爱。 “必须要做…” 将这句话念了出来,反复在自己嘴里咀嚼了几遍,赵长霖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你想前去探查司马将军府的意向如何?” 赵长霖好看的眉宇一挑,随即释怀的微微一笑。她心中几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有担忧之情,但更多的是有在银杏树下初见夏知元时的感觉。 自己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被她吸引。 “是,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也不知是担心隔墙有耳,还是担忧殿下听不清自己的话语,夏知元稍稍靠前,坐到了殿下的身旁。 手掌放在了殿下的耳廓上,轻声细语的说着:“殿下…不用担心知元,知元心中有分寸。” 她眼眸微眯,似乎就像一只胜券在握的小兔子。 红唇微微朝下,夏知元得逞一般,偷偷的吻在了赵长霖的耳廓上,她的唇还带着一些温热。 “只要是殿下想要的,知元一定会献给殿下。” 夏知元的语气极尽暧昧,赵长霖呼吸急促,差点就忘记了,此刻两人还是在饭桌之上。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本系统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值已经上涨了5%~增加积分10分!」 「宿主,你看这不就简单吗?你a上去好感就涨了!」 「赶快亲上去!狠狠的亲上去!这样咱们不就一劳永逸了!」 系统似乎因为夏知元耽搁了多日的攻略计划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而非常开心,以至于它像一只大吵大叫的鸭子在夏知元的耳朵里嘎嘎乱叫。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已经在赶进度了吗,别催了啊。」 「再催熄火!」 「作为一个系统,对于npc至少也应该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一下…」 「你这样可真是一点都不珍惜殿下的心情」 夏知元一边在脑海中和系统吵着架,一边缓缓的环住了赵长霖的腰肢,将自己的下颚搁在了长公主殿下的肩头上。 吐气如兰。 她如同魅惑人心的狐狸精一般继续说道。 “不知殿下今夜可与我同榻而眠?” 第87章 不是说了今晚陪我吗? 最近事务繁忙。 赵长霖已经连续有好几夜是歇在勤政殿之中,许久没有回来了。 听到夏知元的邀请,她点了点头。 并问起了这几天,夏知元在自己的寝殿待的可还习惯。 “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管开口,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对我说也行。” 若说不习惯,那还真没有。 其实和自己在夏家宅邸待的时间也差不多,每天都是和系统说话,然后就是和春泥唠嗑。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知元在这里待的很好。” “如果真说有什么不舒服的话,那就是…这里虽然是殿下的寝宫,可是殿下时常不在。” “知元知道殿下最近很忙…所以知元也想为殿下分忧。” 而站在另一边的春泥,看着自家小姐贴在了长公主殿下身上的这一幕,无比的慌张。 若是只有自己在场还好。 可是…可是,这大殿里面都是其他的宫女姐姐,小姐这样…这样也太乱来了吧! 春泥想到了自己昨天和这群宫女姐姐聊天的时候,她们提到的各种各样的话题,似乎是经验非常老道,一口一个老嬷嬷说过。 一下子脸色就羞红了。 这种事情…还是…还是少做的好! 赵长霖多日以来的疲惫精神,在看到夏知元那一刻就觉得似乎荡然无存,就像是凛冽的冰雪拂过春泉。 她的手指一寸一寸往上,抵住了夏知元的腰肢,用着几乎接近迷恋的态度,动作轻柔。 指尖能够摩挲出来夏知元身上那件衣裙的刺绣纹路。 “是我疏忽了。” “只是…最近要求面见我的外省官员实在是太多了,有些处理不过来。” 零零散散的,求什么事情的都有。 有求明年朝廷的赈灾金多拨一些,也有求让自己那好不容易上了榜的儿子谋得一官半职,或者进入翰林。 自然也有为百姓谋福利的,有求她修建堤坝,也有求朝廷的政策针对于流民的方针进一步细化。 这些并不能按照死板的思路去处理,尤其是现在登基继位的重要时期,众位朝臣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许多事情。 “买官的也有吗?” 夏知元似乎已经猜到了朝廷之中这些人蠢蠢欲动的风气,也是,若是想打皇帝的秋风,也只有现在才有。 等到长公主殿下继位之后再说这些事情,恐怕是为时已晚。 到时候别说是肉汤了,就连骨头渣都啃不上。 “自然,只是,这些人能够加以利用,所以,我便没有说破。” 权力从来都是平衡之道,水至清则无鱼。 …… 躺在床榻之上的时候,夏知元原本以为殿下今日不会歇息在寝殿之中。 当时她说那话不过是为了逗一逗殿下开心,没有想过赵长霖今天真的留下来了,不过,勤政殿的奏折也带了一些过来。 多数是些急需要批改的奏折,里面当然不乏,北方各州各府快马加鞭请求殿下出兵的帖子。 这其实无异于是一种施压,谁都知道,如今国丧期间,殿下最为主要的事情是为大行皇帝守孝。 原本,作为东宫,自然要为上一任皇帝守孝守至三年期满,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皇家自古以来的规矩都是“以日换月”如此一来二十七月只需要二十七天。 如今时间已经过半。 不出所料的话,海浪退去之后,将是更为凶猛的海浪扑打而上。 夏知元的视线透过帷幔,看着赵长霖穿着睡袍,披着外衫,正在提笔写字。 大殿内的烛光摇曳,似乎是为了不影响她休息,已经撤下了几盏灯,殿内的视线幽暗了不少。 赵长霖墨色的长发落在金色的衣衫上,上面还绣着一只翱翔天际的凤凰,火焰伴随着凤凰的全身,刺绣的工艺非常精湛,甚至就连凤凰涅盘的火焰也栩栩如生。 如果在原着中…殿下继位的话,想必也会是一代明君吧。 夏知元心念一动,世人皆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她偏要试一试。 若世有神明,她亦会胜半子。 就像…系统的攻略对象也能随意更换一样,这世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就像她的到来。 指尖捏住白色的帷幔,身上披着毛茸茸的毯子,这地上也皆是毛茸茸的毛毯,她光着脚朝前走去,走到了殿下的身边。 白皙娇嫩的手臂裸露在外,夏知元能够感受到殿内的微凉,这里终究是比不得床榻之上舒服、暖和。 “殿下,别写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留下来陪陪知元吗?” 虽然说努力搞事业,认真工作的的女人最美丽,但是老是这么沉迷事业对身体不好啊。 她的语气有些娇嗔,就像是那日两人在青山竹林上品尝的糯米团子一般,赵长霖没有办法,停顿手中的动作。 将毛笔搁了下来。 的确要紧的奏折已经率先批完了,桌上还剩的一些是无关要紧的问候,只不过,这些问候在往日看起来并不重要,但现在却尤为重要。 这些人反反复复的,无一想确认的就是自己的态度,以及之前父皇在世时,废除的各州各府规定,又被这群人重新翻出来。 里面的条例自然是有利有弊。 赵长霖现在确实没有时间逐一去仔细查看,因此也只能忽悠了下去。 “好,我这便就寝。” “小家伙,你可睡的习惯?” 赵长霖这会儿都有兴趣挑逗她了,之前连轴转的时候,实在是精疲力尽,她的拇指掐在了夏知元的脸颊上,微微用了些力气,将夏知元的脸颊往下按了按。 眼眸微微眯起,就像是一只大狐狸一样。 “怎么突然叫…”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完,赵长霖的唇瓣就压了上来,多日的压抑,让她有些分不清用多重的力道。 因此,夏知元有些小小的刺痛惊呼一声,她整个人差点跌倒在毛毯上,脚趾泛出红意,抵在了白色的羊毛毯上。 湿漉漉的鼻子,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夏知元感觉自己的膝盖传来重意,有些生疼,可是她只敢闷闷的哼出声。 任凭殿下胡乱的动作。 第88章 我是早知你的圈套,自愿踏进来的 “想这样叫你,便叫了。” “知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你居心叵测了。” 赵长霖并没有停止,但她怕在地上待久了,夏知元着凉,于是将自己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取了下来,盖在了夏知元的背脊上。 像抚摸美玉一样。 赵长霖的指尖落在她的背沟,姿态亲昵。 “呼…呼…是吗?” “知元…早就知道,殿下会一眼看穿…但还是想赌…殿下是选知元…还是知元…的兄长…” 夏知元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可以认输呢?她可是绑定了系统的人啊! 她一定要a上去! 于是手搭上了赵长霖的肩膀,轻声细语的说着,极具诱惑之力,她微微一笑,也不管赵长霖给自己披上的白色狐裘从身上滑落。 “如今看来…知元是没有选错人呢?” “对不对…殿下?” 红唇微启,夏知元轻轻的含住了赵长霖的耳垂,她口齿之间有些含糊不清,可是这样,几乎能够撩动人的心弦。 “我是早知你的圈套,自愿踏进来的。” “如此说来,你倒是赌对了。” 微微仰着脖子,赵长霖用手护着夏知元,猛然站了起来,她手臂线条紧绷,双手搂着夏知元,脚踩在柔软的羊毛毯之中。 缓缓地往白色帷幔之中走去。 夏知元一开始有些慌张,但意识到赵长霖是往床榻的方向而去,便将自己的身躯靠得更紧了一些,胸口互相贴着。 耳边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的双腿悠悠的晃着,姿态惬意。 「哇塞…宿主,本系统承认我早上对你的声音有点大…这也太牛了!」 「这么快就拿下了!」 「恭喜宿主再接再厉!」 夏知元睁开眼眸,能够看到白色的帷幔被缓缓的放下,在昏暗的烛火光中摇曳。 她昂起自己的头,在殿下的侧脸上轻轻的又落下一吻,香香软软的味道,殿下鬓角垂落的青丝落在她的鼻梁上。 这比毛毯上的绒毛还要柔软,令人心猿意马,忍不住想一些别的事情。 她笑出气声,呼吸起起伏伏的,尽数洒落在赵长霖的脸颊上,夏知元用了些力气,继续说道:“殿下…良宵苦短。” …… 看着庭院之中进进出出准备的丫鬟婆子,诺寒雁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庭院拱门外边,身穿着白袍的男子,手拿着折扇走了进来。 折扇上吊着一个圆柱形的玉坠子,显得贵气非凡,他用折扇挑开了,微微垂下的绣球花枝。 头戴银冠,剑眉星目,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肤晒得有些过黑,似乎还有些晒伤处。 “阿雁,我吩咐你的,可都做了?” “如果是阿雁叫知元,想来知元必然会来赴约的。” 他打开折扇,上面乃是大家手笔,字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折扇上画的图乃是高山悬崖,气势磅礴,流水一泻千里。 水墨晕染。 和这园林之景甚是相配。 “伯山哥哥…我不知…她会不会来赴约?还有…伯山哥哥真的打算和她说清楚了吗?” 听到诺寒雁的疑问,陆伯山大步流星,走上了长廊,点点头。 “自然。” “不过…知元可有给你写回信?” 陆伯山小心翼翼的打探,他不想这件事情出了纰漏,节外生枝,所以现在只能好生的将诺寒雁给哄好。 “没有…” “不过,我确实嘱咐人将信纸送了过去,只看她今日来不来吧。” “不来就算了,我们将军府又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诺寒雁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傲气的大小姐,话虽是这样说,可她脑海里却冒出了夏知元那柔弱的样子。 虽然病弱,但她却不像沉疴难治那般模样。那日在马上,面对着杀气腾腾的近卫军,所有女眷和朝臣都避让不及。 唯独夏知元带着影卫,就像是不要命一般,只身闯入皇帝的大帐之中。 她就有那么喜欢长公主殿下。 甚至能为长公主做到不要自己性命的地步,不过是个伴读而已,何必呢。 …… 而另外一边,站在庭院之中给菊花剪枝条的丫鬟细细的留意听着自家小姐与忠勇侯谈话内容。 她放下剪刀,递给了旁边一个丫鬟,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抖下了一些金丝花瓣。 “我去拿个扫帚,你且先剪着,把这些多长出来的、叶子枯黄的地方剪掉。” 小丫鬟显然是新来的,毕恭毕敬地听着,末了,接过剪刀。 轻声应了一句:“是。” 细声细气的,胆子很小,听话又老实。 菊花的清香被秋风裹挟,飘散在庭院之中,秋意甚浓。 那丫鬟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庭院,拐过了几条石子路,走到了下人们堆放扫帚的角落。 只见,有个家丁正在井边打水,动作利落,他伸手将桶抛下去井去,深邃的井钟传来悠悠的回响,手臂青筋爆起,家丁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又将那桶水拎了起来。 拿起扫帚的丫鬟环绕了四周,发现这处居所已经没有下人还在休息,毕竟今天大小姐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清扫庭院了。 趁着没人的空档,她快步走到了家丁的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家丁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交汇也不过片刻。 那丫鬟说完之后喘了一口气,手指紧紧的攥着扫把,又朝着原来的小路原路返回。 此刻已经停止打水动作的家丁,手放在自己唇边,双指微弯,吹了一声口哨。 这口哨声轻盈无比,听起来就像是庭院之中的小鸟在叫,啾啾啾的几声。 无人在意。 然而,靠在将军府外不远处的叫花子却听见了这声音,他睁开眼睛,刚打算起身,就近司马将军府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恶狠狠的走了过来。 “起来,你这老乞丐。”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不要命了,睡天睡地睡哪里不好,睡咱们将军府门前?” “走快点啊,待会儿别怪我不客气!” 侍卫紧紧攥起拳头,拍了拍自己腰间别着的长刀。 “是…是…军爷,咱这就走,这就走…不是看这边安静吗…我就在这多睡了一会儿,军爷…多有叨扰…!” 乞丐双手抱拳,连忙溜走。 第89章 执棋之人,谁更胜一筹? 乞丐一边走一边笑,抬起自己的手臂,将脸上的面皮微微揉动,指尖挑开那厚重的人皮面具。 走过闹市区,走过几条僻静的小道,这才将自己身上的伪装一一除去。 不过须臾片刻,乞丐便恢复到了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子模样,他手掌推开小巷房门,猫着腰溜了进去。 “如何…将军府的人知道情况了吗?” 顾昭双手环胸,一只手落在自己的护甲上,轻轻的点着。 似乎是胜券在握一般。 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面无表情的回答着顾昭的问题。 “回大人的话,不知。” “况且他们也没有收到夏小姐回信。” 顾昭点了点头,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纸,这是方才他从宫中截获的信纸,并且已经完成了替换。 如自己猜想的不错。 夏知元果然是打算去见忠勇侯以及司马大将军的千金,不过,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夏家小姐自己知道。 为何要去见一个被自己退婚的男子。 不就是为了他手中的兵权吗?不就是为了他忠勇侯的地位,所以才愿意去见他。 不过,如今这模样,他和王爷若想要世子殿下成功登上大宝之位,那么必然要阻止夏知元劝说忠勇侯以及司马大将军诺子穆投靠长公主殿下。 不管忠勇侯借着将军府的名义约见夏家小姐究竟是何目的,是儿女情长还是会各怀鬼胎,这都不在他的算计之内。 他要的——是夏知元的命。 他要将这口杀人的黑锅扣在忠勇侯陆伯山的头上,让他掀都掀不下来。 最好能让忠勇侯有口难言,让忠勇侯和将军府反目成仇。 让长公主殿下失去左膀右臂,悲痛欲绝,无心朝政。 这就是所谓的一石三鸟之计。 “你吩咐下去,今日巳时夏家小姐会从西侧门而出,这是殿下放行,身后必定会尾随殿下的亲兵。” “我猜啊,必定是一对人马的黑袍鬼见愁。” 按照殿下的性格来说,如若殿下当真这么在乎夏家小姐,那么必然会派一队人马护送夏家小姐出城。 毕竟现在时局动乱,不轨之徒太多。 “准备好的死侍弓弩手埋伏在各个楼阁上,告诉他们,射偏一箭砍一只手,若是两箭都射歪了,砍一只脚。” “若是都中了,赏黄金。”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截获替换下来的信纸给烧了。 到时候,忠勇侯手中只会有一张控诉司马大将军大逆不道的回信,里面用一个娇弱女儿家言辞凄婉的信诉说自己在皇宫中受的委屈,诉说忠勇侯被司马大将军掌控。 要成为上门赘婿。 心上人如此如泣如诉,换做是哪个男子,不会怒发冲冠为红颜。 “棋子落定,只等着这最后一子出动。” 顾昭在这昏暗潮湿的小巷屋子之中抬头看去,无数白鸽飞过。 他不偏不倚,阴邪一笑。 “弟弟啊,你在九泉下要知道,苦读圣贤书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是权臣所为。” …… 皇城上,皇家的旗帜正在风中飘荡,被吹得猎猎作响,五爪金龙在旗帜上遨游,好不威风。 赵长霖站在皇城之上,手指落在城墙冰冷的墙壁上,她看着夏知元出城的马车,若有所思。 “回殿下的话,已经查清楚了。” “西侧门出城的长街,顶楼一层全都被人包下来了,而且…租金不菲。” 戴着黑铁面具的影卫匆匆禀报,城墙上秋风萧瑟,他的声音洪亮,才没有被风声淹没。 “微臣已经派人询问过店家,店家只说那人出手阔绰,即便是在今洲城中也少见的很,况且…那楼上整日叮叮咚咚,又时而没有声音。” “他们谨遵雇主的吩咐,没有上楼询问过,究竟是为何事。” 赵长霖手指微微合拢,指尖泛出红白之意,眉毛深深皱起。 她就知道,这群人必然是心怀鬼胎。 赵长霖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感情,了解殿下的人自然知道,殿下已然是生气到了极点。 “你们可有惊扰?” 调查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让那背后之手提前察觉到了自己已经知晓此事,恐怕会及时撤离。 那么自己就不能连根拔掉。 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回禀殿下,自然没有,我们的探子已经提前安插在各个酒楼,早就一年有余,每日刮风下雨,送上好的鱼货不断,早已经获得了各家掌柜的信任。” “此番查探,并没有暴露行踪。” 赵长霖低垂眼睑,伸出自己的手指,指着皇城的布局,一字一句说道。 “派兵,从酒楼后面包抄,记住一定要悄然无声息,不能让他们察觉。” “查出那人所在之地。” 那影卫依旧弯着腰,听得极为认真,末了才开口询问。 “启禀殿下,那幕后之人尤为警觉,我们跟去的几个兄弟全都被甩开了…这次,直捣黄龙,恐怕尚有危险。” “是否让狄大人亲自前去?” 他说这话,是为了保证任务圆满成功,那狐狸狡兔三窟,实在是狡猾的很,哪怕经验老道如影卫之流,也无法抓住它的尾巴。 这人恐怕定是朝中文武大臣,对影卫极为熟悉,若菲狄大人亲自出马,还真不一定能揪住那狐狸的皮毛。 赵长霖听到他这话动了一顿,最终摇了摇头,她声音清冽,却又掷地有声。 “不可,让狄平亲自带兵围剿阁楼上的埋伏。” 闭了闭眼,赵长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意气用事,是下下之策,让狄平前去缉拿暗中观察的幕后之人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这样可以永绝后患。 但这样无法保证知元的安全,若非是狄平亲自出马,她才能安心。 “这…属下明白了,谨遵殿下旨意。” 带着黑铁面具的影卫站起身,又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在城楼之上,只剩下赵长霖若有所思。 这时候皇城已经挂满了白幡,为昔日的老皇帝送最后一程,皇宫之中充斥着烟火香味,得道高僧连夜诵经,经文之声似乎还在她耳边响起。 赵长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根鲜艳的红绳,任凭秋风吹拂她的墨发。 没有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伤害你。 第90章 救驾来迟,小姐可有受伤? 夏知元坐在马车之中,还有些不太适宜自己穿在身上的软甲,主要是,有些硌得慌。 怪别扭的。 听着车辙声平稳的行驶着,马蹄嘀嗒声,前方似乎一路畅通无阻的样子。 夏知元知道狂风暴雨恐怕要来袭了,她从皇宫临行前,殿下曾经和自己说过,或许会有危险,也或许没有危险。 这话还真难以定义。 不过殿下也说的没错,毕竟刺杀要看刺客心情。 如果刺客察觉到了风声鹤唳,为了不打草惊蛇,必然会取消此次计划。 这才是稳妥为上。 「既然宿主这么好奇,那为什么不拿积分换一换?」 「角落里的蟑螂…不都扫出来了?」 系统无聊的开始搭腔,它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慵懒,显然是休眠过久的原因。 如今系统 ai都这么人性化了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得着换吗,不用你说,我都感觉到,下一秒会有…」 实际上就是当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房子的角落就已经充满了蟑螂了! 话还没说完呢,果真就听见马车窗外马儿惊恐的嘶鸣声嚎叫而起,马蹄一扬,坐在马车上的车夫,显然是身经百战。 一转身就拿起了自己搁置在一旁的长刀,他灰色的长袍在空中翻转,就看数支箭矢朝着自己这边射来。 只听得“苍啷”一声。 长刀出鞘,寒芒乍现。 马夫一刀横扫,格挡了两支射向马车之中的箭矢,而在前方的影卫也显然早有准备,翻身下马,黑色的长袍飞舞。 箭矢移了轨道,利刃擦过青石砖上,火星味弥漫在空中。 趴在阁楼上的弓弩手暗叫不好,刚打算回头,就见带着黑铁鬼面具的影卫不知从何时跃出,长刀出鞘,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 剑刃破开头壳,直插脑髓,脑浆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殿下有令,凡所见杀手,杀无赦!” 狄平抬手取下了自己沾满鲜血的黑铁面具,露出了那张白皙清俊的容颜,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影卫毫不留情,杀机迸现,一刀就了结了这些死侍弓弩手的性命。 周围的商铺都紧闭门窗,大气不敢出。 今洲城中盛传,影卫来无影去无踪,但凡只要见到了影卫,那就和黑白无常来索命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今洲城中的百姓都非常惧怕那带着黑铁面具的影卫。 听着街道外兵戈之声不停,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最近外省官员频频进入皇城,就连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也回来了好几位。 “这大梁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现如今,满城百姓要为皇帝陛下守丧,家家户户都有惊弓之鸟,生怕出什么事情在自己身上。 “嘘…你还真敢说,还不赶紧把嘴闭上,待会儿那群鬼见愁就来抓你了!” 他们这些小摊贩还没来得及出街,就躲在这街道两旁,吓得双腿颤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 耳边只听得嚎叫之声,以及破空声,鼻腔之中甚至还能够隐隐约约闻到腥臭的血腥味。 …… 狄平从阁楼上一跃而下,风将她的长袍吹起,狄平的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她抬手抹去。 掀开了马车帘子,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回禀道。 “救驾来迟,小姐可有受伤?” 夏知元看着那射在自己胸口处的箭矢,伸出手指,夹住了箭矢。 唏嘘的叹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什么没事啊?差一点就死掉了好不好?! 不过,这软甲的质量还真好,夏知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见自己的衣服胸口上面有一个破洞。 紧接着,随着她取下箭矢的动作,夏知元听到一声清脆洪亮的声音。 “是属下失职,属下回去之后必定会向殿下请求处罚!” 看到那一支漏网之鱼,狄平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好在夏小姐没有什么危险,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殿下交差了。 夏知元看到她紧张的模样,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没事的,殿下给的软甲…效果很好?” 大概是这么个形容词吧。 衣衫微动,夏知元从自己怀中掏出了手帕,但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就见春泥十分有眼色的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大人,你脸上受伤了…只要大人不嫌弃的话,拿这个擦擦吧。” “奴婢这里还有一些用于疗伤的膏药,大人也拿着吧。” 春泥显然准备的十分充足,从自己的挎包之中掏出了十几个精致无比的瓶瓶罐罐。 这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百宝口袋啊。 看来,这趟出门,殿下对春泥的嘱咐也不少。 狄平看着递过来的药品并没有拒绝,当务之急是该止血,况且她和影卫还不清楚,这幕后之人有没有安排后援。 她双手接过,弯了弯腰,清俊的侧脸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 双手合拢将药瓶捂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狄平继续说道:“按照殿下的嘱咐,夏小姐从另一条道路走。” “那里已经清扫干净,再无阻挡。” 夏知元低垂着眼眸,用自己的手帕,将那支箭矢包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只见这箭矢做工精细,哪怕是皇家的工造营相比毫不逊色。 上面的箭杆细细的用砂纸打磨过,上面还上了一层淡淡的桐油,箭头非常锋利,在马车之中折射出一层淡淡的金光,此刻太阳已经散落在大街上。 血泊已经被赶来的士兵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只剩下空中弥漫的血腥气味。 “小姐…刚才真是吓死春泥了。” 如果不是小姐提前和自己说过,春泥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只怕自己会被吓得六神无主。 “无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夏知元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春泥笑了一笑,比了一个大拇指。 “放心啦。” 况且,夏知元再不济还可以找系统兑换,这就叫做有备无患,狐狸有九条命啊。 夏知元手指把玩着那一只精巧的箭矢,心中一个猜测渐渐成型,这箭矢的铸造工艺和自己看过的皇家工造非常相像。 难不成工部尚书也有掺和此事? 第91章 好花配美人 将军府—— 一名家丁气喘吁吁的从庭院之中踏步而来,他脸色涨得通红,周围之人均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 “大…大小姐…不好了…!” “西侧门…西侧门…打了起来!” 那人好不容易看到了大小姐的身影,这才停了下来,结结巴巴的,将今洲城中今早发生的大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诺寒雁看他这急匆匆的模样,又是在伯山哥哥面前,只觉得丢了自己的颜面,但还没开口说话,就听那家丁口中,所说的——西侧门发生了变故。 紧接着,从另外一处长廊又是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急匆匆走了过来。 但那人的打扮却并不是将军府上的侍卫,他身上所穿的盔甲乃是忠勇侯的亲兵卫队。 那人脚步又快又急,十分平稳,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不过须臾片刻,那名侍卫就来到了两人身前。 “禀告侯爷,这是夏小姐给将军府的回信。” 回信? 诺寒雁耳朵一动,眼神有些疑惑的落在那黄褐色的信纸上,欲言又止。 “辛苦你了,下去吧。” “还有,下次进来的时候,别舞刀弄枪的,小心吓着了将军府的千金。” 陆伯山一招手,那名侍卫双手抱拳,脚步往后退,眨眼间又离开了这地方。 “伯山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这是夏知元那女人写给将军府的回信,不应该是在自己手中吗? 为什么会在伯山哥哥手中。 “不过是知元的回信,我且先帮你收着,可好?” 陆伯山微微一笑,将信纸拆开,他动作缓慢,盯着那还站在原地的家丁轻声询问:“西侧门为何打起来了?” 按理来说皇家重地,怎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回…回侯爷的话,今早将军府的仆人原本按每日管家的吩咐,去街上采买。” “可只到半道上,这才知道临近皇城西侧门的那条街道,通通没有商铺,甚至连小摊贩都没有。” “奴才也是打听了好久,听闻是…影卫大人们当街捉贼。” “还见了血…!” 影卫这一下子,吓得靠近西侧门那一条街所有商铺这几天都不敢开门,生怕见到那鬼见愁的黑铁面具。 “西侧门…西侧门!” 诺寒雁表情一变,眉头蹙起,她手掌握成拳,抵在了自己的掌心上,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的念叨了一遍。 “是…有人埋伏夏小姐?!”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陆伯山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封纸,呼吸急促。 陆伯山侧过头,连带着看诺寒雁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闭了闭眼,陆伯山一甩长袍,抬起自己的黑色长靴就要走出去。 “伯山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诺寒雁始终很在意夏知元给自己写的那封回信。 “我去找…” 有些不胜其烦的回答,陆伯山懒得说那么多话,如果西侧门的事情真的是司马大将军安排的,那他和诺寒雁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让各位久等了。” “是知元的错。” 熟悉的声音在两人的耳畔响起,夏知元身上披着一件月白金丝的坎肩,她抬起眼眸,那一双灵动的眼眸比冰雪更为澄澈。 庭院之中吹起一阵秋色的凉风,也将于夏知元坎肩上的白色绒毛吹起,她脸色有些苍白,手握成拳,侧过头虚弱的咳了一声。 空中蔓延着秋菊的香味。 诺寒雁一时之间看呆了,倒不如说是宫中气色养人,夏知元的气色在她眼里看来要比之前好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今洲城中并没有草原那样萧瑟。 “哦…原来忠勇侯也在啊。” 夏知元缓步迈过了阶梯,指尖挑开那低垂的绣球花枝,白色的花瓣团团簇拥着,超过了她鬓边的青丝。 “见过侯爷。” “见过诺小姐。” 若非是知道夏知元是土生土长的今洲人,诺寒雁都要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南方生长的。 “你…你不必这么客气…我…我约你,不过是…不过是…有事相商罢了。” 不知为何,只是被那双笑盈盈的眸子看了一眼,诺寒雁就满脸通红,有些别扭的侧过脸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知元。 分明自己才是东道主! “诺小姐,所言极是。” “那我们今日便把这要紧之事给商议完了…如何?” 夏知元落落大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肩头便垂落了两片细小的白色花瓣。 这花的品种,是皇家的上林苑监前几年才研制出来的,即便是在秋季,绣球花也不会落。 当初栽种的时候,诺寒雁就觉得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是颜色嘛,略微有些朴素,就是白中泛着青绿,和玉佩的颜色极为相像。 如今看来,当真是好花配美人。 连这绣球花都成了夏知元的衬托了。 可还没等陆伯山开口说话,庭院之中,随后就随行来一队影卫,狄平的面具已经取了下来。 看到那张脸,陆伯山一皱眉头,心中咯噔一声,瞬间就认出来了狄平的身份。 她是殿下身边影卫队长之一,无论是能力还是身手,都是一等一。 “见过忠勇侯。” 威胁之意在他耳边顿时升起,狄平微微乜了一眼,虽是客套之意,但却没有半分客套之情。 殿下果然在乎知元,直到现在也不肯放人吗,还派遣了影卫的队长跟着,难道怀疑自己有图谋不轨之心。 …不对,他心中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刚才自己接过的那封信,难道…知元信中所说的是真的。 真的是司马大将军府布下了陷阱。 于是他着急上前,慌忙之中失了礼仪,却被狄平伸手给拦住。 “侯爷,殿下吩咐过,任何人都要对夏小姐保持适当的距离,还请侯爷不要僭越规矩。” 看着拦在自己眼前的黑色护腕,以及那厚重的盔甲,陆伯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紧紧握成拳,最后只硬生生憋出了个字。 “你…” 殿下的吩咐。 诺寒雁原本也想靠前,不知为何,她想问一问夏知元的身体可好,但在听到狄平这句话之后,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脚步也停顿。 第92章 吃好,睡好,殿下无忧 “好了,狄平…不要那么凶嘛。” “二位请吧。” 夏知元站在庭院中,她虽是客,可身处此地,却依然怡然自得。 “知元,你我二人,可否私下谈?” 扫了一眼周围的跟班们,陆伯山轻蹙起眉宇,他不希望自己和知元之间交谈还有这么多人在偷听墙角。 夏知元看到忠勇侯那张久违的脸庞,果真在今洲待了十天半月,他的皮肤没之前那么黑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谋局之人,第一步。 就是该管控自己的心绪,波澜不惊,纵有山呼海啸,也要不动如山。 这点上,他和殿下真的没得比。 “伯山哥哥,不是说好一起吗?” “怎的,你又要私下和…” 说到这,诺寒雁有些心虚抬头看了一眼夏知元,她女儿家害羞的姿态一览无余。 “自然是有要事要说,阿雁可愿理解?” 陆伯山有些烦不胜烦,可是现在这紧要关头,也只能顺着诺寒雁的意思来。 他语气放柔了几分,可也不难看出,陆伯山心中急躁之意。 “一起吧。” “若是知元出宫的时间耽搁太久,恐怕殿下会担忧。” 夏知元并未说谎,但她这一句话就让陆伯山心中惊骇,他以为夏知元向殿下恳求出宫,是不会告诉长公主殿下。 如今看来。 夏知元这般语气,殿下自然已知夏知元在大司马将军府。 少女如晴雪,就连说出“殿下”二字都是带着笑意的,她长袍飘荡。 又是殿下…又是殿下。 到处都是长公主殿下。 他胸口起伏,硬生生将这股邪火压了下去,若说是对夏知元的眷恋与爱慕让它变成这样,那倒也不至于。 眼眸之中转瞬即逝的恨意。 是对于自己所有之物不在自己掌心失控的恼怒感,这是母亲为自己选的亲事,这是自己中意的妻子,这是侯府未来的侯府夫人。 殿下她凭什么横插一脚? 就凭她是长仪长公主。 就凭她是东宫储君?! “殿下…可还好?” 诺寒雁并非不知宫中最近接连变故,她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语气之中带着踌躇。 听到诺寒雁的关怀,夏知元有一瞬间停顿,心中瞬间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诺寒雁不知道司马大将军与男主的事情吗? 也对,陆伯山虽然是以诺寒雁的名义约自己出来,但这小子未必会老老实实把事情说清楚。 所以方才,他才请求和自己私下聊,不想让众人听见。 “吃好,睡好,殿下无忧。” “只是…殿下心中不太平。” 夏知元回头看着诺寒雁,有了半瞬的停顿,诺寒雁被盯得心里发怵,她知道这时候将夏知元约出来的确有些不对。 作为长公主的伴读。 想必此时,她也应当有许多事情还未处理吧。 但诺寒雁还是迎着夏知元的目光踩上了阶梯,心中劝慰,自己又没有强求她来。 是她自己愿意来的。 夏知元看着走上来的诺寒雁,不管陆伯山是否在场,直截了当的开口:“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知诺小姐心中所想?” 她并非问的是司马大将军,而是眼前的诺寒雁。 原因也很简单,夏知元知道诺寒雁可以左右司马大将军许多决定,就像当初司马大将军决定帮助男主也是因为诺寒雁的选择。 诺寒雁心念一动,最近府上来了许许多多的人,都是来找爹爹,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一是,皇亲贵胄皆想知道司马将军的归处,司马将军的选择。 二是,投靠将军府,寻求一个庇护之所。 但唯独只有夏知元是亲自问过自己意见的,她紧抿着唇,犹豫片刻,刚想回答夏知元的提问。 可眼前的视线却被一个挺拔的背影给阻挡了,陆伯山挡在了她的身前。 微微一笑。 “知元何此一问?” “忠君忠臣乃是臣子的本分,我等自然跟随殿下。”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双手抱拳,陆伯山依旧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他这推诿的意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是啊,侯爷所言极是。” “倒是知元多此一问了。” 夏知元话语虽是恭维,但却无视陆伯山的回敬,而是对着诺寒雁伸出了自己的掌心。 “不过,知元所问之人,并非是侯爷。” 看着眼前的掌心。 诺寒雁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热,莫名的情绪在胸中蔓延,她伸出自己的手指,犹豫着,最后缓缓的放了上去。 还没触及到夏知元的掌心,夏知元就稳稳的握上了她的手。 攻心,笼络人心。 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只要自己能够拉拢将军府的大小姐,那么对殿下来说,胜算就能多一分。 …… “启禀殿下,这是知元小姐嘱咐属下带回来的。” 在大殿之中,戴着黑铁面具的影卫单膝下跪双手捧着一个盒子。 赵长霖听到熟悉的名字,立马搁置下手中的毛笔,从一堆杂乱的政务之中抬起头来。 “拿上来。” 影卫听到命令,连忙站起身,身形矫捷,快速的来到了赵长霖的身前,将盒子放置在桌上。 这是因为专门用来传递重要信息的铁盒,赵长霖并不陌生,这铁盒还是她下令打造的。 上面的纹路雕刻着一只怒目圆睁栩栩如生的狴犴。 手掌接过精致的铁盒,赵长霖伸出自己的手指,缓缓的打开了铁盒,铁盒开关制作精巧。 若非是熟悉铁盒构造之人,否则根本就打不开。 只听得清脆的“咔嚓”一声响,铁盒被打开,里面是一方素白色的帕子,包裹着一支短小的弓弩箭矢。 赵长霖手掌发紧,心中不自觉的开始担忧起来。 虽然夏知元并未在这支箭矢旁边书写什么文字,但赵长霖一眼就能读懂她的意思。 做工精细,桐油涂杆,箭矢的箭头更是上好的黑铁,打磨锋利。 能有这样规模出产箭矢的工厂,必然是来头不凡,赵长霖直接拿起那锋利无比的箭矢。 放在自己的指上。 她对于皇家出厂的箭矢尤为了解,箭矢在窗外微光下的映射,纹路尽显,只是稍稍看上一眼,赵长霖就能确定。 这的确是出自于工部之手。 第9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工部尚书果真和他们有勾结吗? 赵长霖收了自己手中的箭矢,轻轻的搁置在桌子上,抬眸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还未退下的影卫。 她轻启红唇。 “派人下去,盯着刘回轩。” 刘回轩就是工部尚书的本名,应州人氏,蓝田刘氏一族,百年世家出身高贵。自从父皇登基以来,成乾二年,就一直担任工部尚书一职。 按理来说,以刘回轩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没有必要与贼人联手,况且父皇平日待他不薄。 甚至可以说,刘回轩是父皇手底下的一员大将,也一直以来支持着父皇的各项改革,从未有过反对。 自从父皇驾崩以来,刘回轩就告了假,只在前几日父皇停灵之际,才看到工部尚书的身影,他身穿着一身素色衣袍,站在人群之中,沉默良久,一言未发。 刘回轩的年龄比父皇还要大上十几岁,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他自然是红了眼眶。 皇帝陛下虽是喜怒无常,但对他却是极好的,平日里问国库兴土木工程,皇帝陛下基本上都会放行,他手头也从未紧巴巴过。 “是,谨遵殿下旨意。” 影卫快速的离开了,他大步流星,走至门口时就听见公主殿下的声音。 长公主又问了一句。 “知元,可还安好?” 这像是担心,又像是只是随口问询,影卫也不敢多想,一五一十的回答。 “回禀殿下的话,夏小姐并无大碍。” “贼人我们已经尽数清除。” “只是…追查下落依旧没有回信。” 况且,追查那贼人下落的影卫和他也并不熟悉,所以,何时归队,他也说不好。 若是换做狄平大人前去,恐怕两个时辰之内就能出结果,只可惜,狄平大人被殿下调去保护夏小姐了。 “没有伤着就好。” 赵长霖只觉得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忧终于松懈了一些,随即而来的就是思念。 怎么才半天不见她,就有些甚是想念。 “知元何时归来?” “回宫的路,派人把守否?” 赵长霖事无巨细的过问,这倒让影卫有些无从招架,但好在,知元小姐的事情,他们作为影卫,自然是不敢怠慢。 熟记于心。 还好自己多长了个心眼。 这要是新来的,只会按照上头的命令行事,必然会吃亏啊。 “回禀殿下,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只是…忠勇侯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夏小姐所说,所以,回程的时间,比预想之中晚了些许。” 赵长霖听到那三个字手指就不禁微微用力,又是他——陆伯山。 果真是在哪里都阴魂不散。 …… 文王府内。 今早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今洲城大街小巷。 由于王府长久没有人居住,已经闲置了许久,就连王府的下人都是这几日从别的宅院卖过来的,所以消息灵通的很。 他们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谈论着西侧门影卫大开杀戒之事,众人都好奇究竟今洲城中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皇城脚下放肆,天子头上动土。 “今早我听采买的周通说…西侧门现在都还是空无一人呢,摊贩们都不敢出街了。” “房梁上,柱子上,都是碗口大的洞!” “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狠家伙!” 这几人手中握着扫帚,清扫着庭院掉落的枯黄树叶,现在今洲城中的天气已然逐步入秋了,树叶飘落的也比以往更多,到处都是枯黄之色。 扫完之后,隔一会儿又要重新扫。 这树还娇贵的很,比她们都值钱呢。 “唉呀…果然是到了乱世啊。” “你们说说,这将来会是谁继位做皇帝啊?” 说到此处,这人声音压小,就像是在耳语一般。 这庭院之中都是熟人,她胆子才大了一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今洲城中流言四起,无非也就是两个传言,要么就是文王世子继位,要么就是长公主殿下继位。 平心而论,作为王府刚刚买进来的丫鬟,他们是不希望…王爷当上皇帝的,王爷要是去做皇帝了,那他们怎么办啊。 若是世子当上皇帝,王爷留在今洲,这才是两全其美之计。 “嘘,你们小声点!” “都别说了,王爷回来了…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几人说得正开心时,庭院之中拱门处钻进了一个家丁,他火急火燎的过来报信。 面色焦急。 听到他的声音,大家都止住了交谈,心里清楚王爷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即便是再蠢笨之人,也知道王爷在忙些什么。 如今宫中那位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然是无暇插手今洲城中的事情,王爷也并没有隐瞒他的狼子野心。 果不其然,他们纷纷噤了声之后,就见远处小桥长廊上,褐色的身影一晃而过,文王甩着长袖,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文王可谓是打碎牙齿和血吞,有气都没处撒。 这弓弩手是自己找过来的,再怎么着也赖不到顾指挥使的头上。 自己反倒还要给顾指挥使赔礼道歉。 “王爷,这实在是我们手底下已经最能拿得出手的弓弩手…谁知道那群鬼见愁会从身后包抄上来。” “这…这明显是殿下她早有察觉!” 身穿着管家青色长衫的男子双手抱拳跟在文王身后,弯着腰,头顶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将自己额头上的帽子都给打湿。 “哼!” 一掌拍在栏杆的圆柱上,文王忍着掌心的疼痛,看着池塘之中遨游的红色锦鲤,心中的怒火被他的理智压下去了几分。 “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看来倒是本王轻看长公主殿下了。” “皇兄啊,皇兄…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日,你早就料到我会对你下手,你早就料到…我会叛变!”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上面红色的痕迹,心中满是不甘,怨恨。 “那我就让你在九泉之下看看,我这个没用的弟弟…我这个只会跟在皇兄身后大哭的弟弟…究竟有没有能力,称得上一国之君!” 第94章 内鬼是谁? 秋风萧瑟,乌云遍天。 站在赵长霖身边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劝慰着。 “殿下,看这天气恐怕是要下雨了。” “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心让雨淋着了身子。” 赵长霖抬头看了眼天,灰色的乌云笼罩在整个皇城之上,风声漫天,吹的呜呜作响。 “先去取把伞吧。” 她并没有回过身,依旧是看着皇城门口的方向。 赵长霖身穿着东宫的服饰,入秋后的衣着,有些厚重,但穿在身上却能保暖。 听到殿下的话,宫女盈盈一拜。 “是,奴婢这就去取伞。” 宫女拎起自己的长裙,快速的离去,若是下雨了自己还没有回来,让殿下淋着雨那可就不好了。 可她刚走,远处就响起一串清脆的打马声,马蹄铁落在青石砖上,清脆悦耳。 赵长霖看着远处的城门缓缓被打开,在众多影卫的身后,一辆马车驶了进来,正是夏知元的马车。 不过片刻,影卫散开让开一条道路,马车便来到了赵长霖的面前,帘子被掀起。 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夏知元手上拿着一把油纸伞,从马车上下来时,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殿下。 她笑眼盈盈。 手指撑开伞柄,走了过去,正在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连绵不绝的,又有些清凉。 影卫们纷纷下马,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异口同声请安:“参见长公主殿下!” 小雨落在油纸伞上,汇聚成晶莹的水珠,夏知元藏在衣袍下的白色手腕露了出来,将伞遮盖在殿下的头顶上。 莞尔道:“殿下怎的不打伞?” “这要是淋着了,那可就是知元犯的大错。” 倏忽地靠近,夏知元看到了赵长霖眼睛的下方,沾染到了些许水珠,于是伸出自己的手指,替殿下仔细的擦着。 “忘记带手帕了。” “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好端端的又说起手帕。 想来是提醒自己那件事情。 赵长霖抬起自己的手,握住了雨伞的伞柄,也握住了夏知元的手,肌肤贴合。 她接过了雨伞。 “倒是知道回来了?” “聊的…很开心?” “嗯?”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的眼眸,自然也注意到了夏知元出去的时候和现在所穿的衣服不一样。 而且…两人长久的相处之间。 赵长霖早就熟悉了夏知元身上的味道,但今日有些许不一样,她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 “没有,知元可想殿下了呢。” 这么一看,殿下肯定吃醋了。 也是,夏知元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决定要好好的哄一哄殿下,可不能让殿下受了委屈。 “也罢,就信你这一回。” “身上一身味儿。” “又淋了雨水,回去洗洗吧。” 今日风大,知元身子本就娇弱,再加上又沾了雨水,身上还有血腥气。 是该沐浴洗尘了。 “好,既是殿下的命令,知元自当听令。” “谨遵殿下之意。” …… 寝殿的暖阁之中,到底还是比宫外渐渐入秋的天气要暖和太多,夏知元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身上披着毛茸茸的毯子,看着窗外摇曳的树荫。 “这是工部尚书近一年来的动向,我已经全部调出来了。” “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就连父皇前年拨发给应州的工程款项尚有剩余,刘回轩都一一退了回来。” “退的部分乃是几百两官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 若是换成平常人所看,这的确是实打实的忠臣行为,而且…还不贪污,是位清民之官。 从国库拨出去的款项,一层一层由上头接手,调遣到下层,若是最后工程能顺利完成,不再向朝廷请求再次拨款。 这已经算是清官一位,他手中居然还有剩余,想必,只可能是两种人。 这第一种,就是众人所见的模样,青天大老爷。 但是第二种,那可就是为了讨好皇帝,故意而为之,彰显自己功绩斐然,让皇帝对自己刮目相看。 日后有更多的差事落到自己手里。 不过,这两种情况都说明了刘回轩的情况,名门望族,家中富裕并不差钱,也没有将手伸向国库。 那这样,工部尚书的目的必然不是为了走私军械而挣三瓜两枣,如若这样说来,工部尚书目的就只剩下一个。 结党营私,夺权篡位。 “会不会是兵部出了问题?” 夏知元靠了过来,将自己的手缓缓的放在了殿下的腰肢上,她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殿下对自己的容忍程度。 鼻腔之中涌入了好闻的气息,是和这大殿之中一样淡淡的檀香之味。 听到身后之人慵懒的声音,赵长霖莞尔一笑,长舒了一口气。 是了,最近一直忙碌,倒真忘记这茬了,虽说工部是管辖建造之事,但军械这部分是由工部和兵部交接。 所以,倘若出事,那也不可能只有工部尚书一人。 赵长霖并没有推开夏知元主动的拥抱,反而是感受着她身躯的柔软,只觉得,不仅驱散了天气的寒意。 也驱散了自己心中的寒意。 “知元有何高见?” “姐姐可要洗耳恭听。” 夏知元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伸出自己的手指,渐渐的挤进了赵长霖的五指之中,两人十指相扣。 她踮起脚尖,一句一句的说道:“这支箭矢并不像最近所造,而是被人为翻新过。” “殿下是否发现,虽然皇家工部的纹路已经尽数被人刻意打磨过,不剩一点痕迹,但这桐油可是被人刻意刷过二道的。” 的确,这箭矢跟工部和兵部所用的箭矢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箭矢颜色…并非是皇家所用的黑漆。 刻意的刷上第二道桐油,也不难猜测,就是为了掩盖箭矢的颜色。 桐油并非是皇家专属用品,平常老百姓家中也会被备有一二,用来防止家具被虫子啃咬、防水、防腐。 所以这背后之人想要弄到桐油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父皇下令改版工部和兵部所用的箭矢也是在近几年。 为了让箭矢更具有平衡性,稳定性,箭矢尾部所用的羽毛,统一用上了皇家才知晓的秘方,包括用来制作上色黑漆。 所以她手中这支箭矢,是当初被替换下来的那一批…按理来说,这批货物应当早就送往抵御北境蛮族的前线。 第95章 断尾求生 果然是兵部之中出了内鬼。 如此说来,知元所说极为不错,这么明目嚣张,偷天换日。 也的确是那些“将军”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恐怕,运往北境前线的箭矢消失不见,工部尚书刘回轩现在都不知情。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查一查这批箭矢是何日所铸,又是何日被运往他处?” “若是铸造日期和出货日期都没有错,那就是兵部所为…不过,工部肯定尚有人接应。” 夏知元慵懒的趴在殿下的身上,闻着殿下身上好闻的芳香之味,心情愉悦。 殿下可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还是和聪明人说话最舒服。 “是了,你比我心细,知元。” “我早该知道,既有能力在今洲皇城眼皮子底下做事,那绝不可能是一群江湖人所能做到的。” “他们虽然有组织有纪律,但还没有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以武功内力挑战皇家的火器火炮。” 说到此处,赵长霖停顿。 如今正值父皇的下葬之际,若那幕后之人不想被影卫揪出自己的小尾巴,必然今夜就会动手,消除影卫要查的档案。 一把火付之一炬,会是那人的最优选择。 若是单独偷窃档案而走,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矛头直指自己,凡是有个脑子的都不会这样做。 冒着风险火烧档案库,反而会将自己以前做过的“陈芝麻烂谷子“一并清除。 “恐怕今夜月黑风高,他们便会动手。” 夏知元自然明白殿下所说之意,于是她缓缓地揉搓着殿下的手腕,替赵长霖缓解连日书写的酸痛之感。 语气轻柔,却又带着引导。 “殿下,事到如今,派人把守兵部、工部档案库是最重要的,若知元是那人执棋之人,必会出动死侍。” “无论殿下是生擒还是活捉,那火烧档案库之人定会寻死。” 夏知元这话说的不假。 赵长霖自然明白。 若是皇宫之外的江湖中人不了解影卫的手段,那倒也说得通,但既然这内鬼是皇宫之中的,是朝廷之上的。 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影卫的手段。 不管是嘴巴多紧的人,或者贼,只要进了影卫的大狱,那都会开口一五一十的说出实话。 所以,这名前来“抹除痕迹”的盗贼必然是位死侍。 “好。” “不能再迟了。” 赵长霖终于回头,看着夏知元的面庞,莞尔一笑。 从前她从未觉得知元离自己这样遥远过,直到知元离开了她,出宫的那一刻,赵长霖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开始如此惦记夏知元。 “你这脑袋瓜子,倒是比兔子聪明,恐怕去参加科考,也能做个探花郎。” “不,知元恐怕和那状元郎相比都毫不逊色。” 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者。 未必会有如此玲珑心思,步步为棋,步步为局。 “夜里风寒…知元可否陪殿下一起前去?” 若是那死侍的嘴巴撬不开,自己还能用系统,夏知元心中打定主意,至少自己得知道,究竟是谁在殿下身后谋划自己的主意。 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原本想拒绝的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眼眸之中坚定的神情,最终没有拒绝。 “也罢,你我一同前去。” “穿着软甲,不准卸下来。” 尽管是松了口的殿下,命令还是如此威严,夏知元点了点头,指尖松开。 转而捧起了赵长霖的手腕,往上面吹了两口气,温热的呼吸擦过肌肤,赵长霖忍着痒意并末抽开自己的手。 “殿下关心知元,知元自然是极开心的,可是殿下,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手伤痊愈,殿下不能操劳过度。” “可好?” 她眨了眨眼,略微有些俏皮,眼底深邃却又赤诚,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一句问候。 …… 顾昭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举着蜡烛,站在昏暗的房间之中。 烛光摇曳,身影绰约。 目光直视着眼前之人,心中纵然有怒火滔天,也没有将肮脏的言语说出口。 毕竟两人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身份。 “只能断尾求生了,王爷。” “若是被殿下查出来我插手此事,恐怕…我这指挥使的乌纱帽不保啊。” 方才派出去的那名死侍,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干将,若是此人失手,当真是黔驴技穷。 坐在对面的文王在昏暗的火光下看着眼前的黑子白子交错,摇了摇头。 “这盘棋,是我们输了。” “看来,此女不除,日后必成本王心头大患。” “你可知…她为何执意出城?” “这和忠勇侯信中所写并没有太大关系,她非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来。” 文王站起身,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扫进一旁的围棋罐之中,黑字白字交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黑白。 “那是为了…?” 顾昭心中早有猜测,对于文王所说之事毫不惊讶,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想要动手杀掉夏知元永除后患。 “让忠勇侯效忠殿下…这点倒还说得通,毕竟忠勇侯立场不明,倘若支持殿下继位,想必将来和侍郎大人结为姻亲关系也尚未不可啊。” “这也算是功成名就。” 将蜡烛放在桌上,顾昭坐了下来,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着近几日收到的有关于司马大将军的消息。 他皱起眉头。 “但…我好奇,夏家小姐又是靠什么说服将军府,难不成,她一个嫡女出身,甘愿沦为侯府的妾室不成。” “让将军府那千金做侯府夫人?” “这不是滑天下大稽吗?” 文王没有立马接话,反而从自己的袖子之中取出了一张信纸,他手指将信纸抵在桌上。 借着幽幽灯火,顾昭扫了一眼,就看清上面所写的字,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他怎么没想到? 如若真是如此…那司马大将军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一个将军也敢夺权篡位? 到时候真不怕各地藩王举兵攻之? “诺子穆只派遣了自己的亲军沿小径回城,避开耳目。” “若非我手底下的人机灵,此刻还未必能抓到这支奇兵的小尾巴。” “这就证明,诺子穆那老匹夫心中尚有疑虑,不敢将自己手中全部士兵调遣回今洲。” “但…如果夏家那丫头也知道此事呢?” 他浑浊的双眼之中倒射着蜡烛的影子。 第96章 火烧档案库 春泥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急匆匆的走着,手上还抱着厚厚的外套,有些困得打哈欠。 本来小姐说不用她伺候了,可是春泥咬牙坚持要跟来,并表示,自己身为小姐的大丫鬟。 怎么能小姐没睡,她在睡懒觉,这是不可以的! 但越走越往前,春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长廊两边均是举着火把的士兵,他们脸上戴着黑铁面具,看不清容颜。 夜晚寂静。 这条路…像是通往宫外的。 春泥脚步开始有些虚浮,紧紧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生怕自己落了一步就被黑夜裹挟。 “启禀殿下,卑职已经拿到工部和兵部的备份门牌,人手已经准备完毕,殿下是要即刻去往档案库吗?” 前方神出鬼没的影卫前来禀报,他的身影就像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那清晰咬字的发言,春泥一定会觉得前方无人存在。 赵长霖抬起眼眸,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一切照常行动。” “将两部之中胆子较小的官员撤换下来…有头有脸的留下来。” 若是自己猜的不错,这人要是十分熟悉皇家与兵部工部之间的运转,恐怕和两部之间有头有脸的官员多多少少有些勾结。 箭矢的制作,无论是从一开始的采购到最后的运往北境前线,两部之人层层把控,能有这个胆子,敢做这些事情。 恐怕这条蛆虫还不小。 “是,殿下。” “卑职遵命。” “狄大人已经奉命在高塔之上守卫,其余几个逃窜点也纷纷布下了弩手。” 听到计划已经按自己所预期而进行,赵长霖点了点头,虽然这计谋是临时起义,但对于兵部和工部的了解,自己未必会比那人差上许多。 火光映射在赵长霖的侧脸上,她轻抿红唇,任凭夜风吹拂自己的鬓边碎发。 回过身来,赵长霖伸出自己的手掌,悄悄的牵住了夏知元的掌心。 手掌原本藏在软软的兔毛绒下,夏知元略微有些紧张,指尖抵着自己的手掌心,倒不是因为害怕前来的盗贼,而是因为晚上的皇宫有些鬼气森森。 到处挂满了白幡,以张示着对大行皇帝离去的悲哀。 甚至,方才几人出来的时候,能够在远处听见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夏知元在宫中待了几日,自然也知道,那地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冷宫居所。 里面大部分是犯了错的妃子,亦或者是不受皇帝待见讨厌的妃子。 冷宫之中的妃子哭泣,也许并非是为了那死去的夫君而哀悼,更多的是…皇帝如若死去,那她们将彻底成为无根浮萍。 虽说朝廷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取消了妃嫔殉葬制度,她们从冷宫之中出来,早就年事已高,若是大家族还有个去处。 但,回归氏族之中。 必将遭人白眼,唾弃与闲言碎语。 赵长霖显然已经对这些事物司空见惯,她腰间别着那把熟悉的长剑,在火光的映射下,金龙熠熠生辉。 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别怕。” 夏知元感觉自己的身体稍稍拽的向前倾去,靠近了殿下的身边。 赵长霖又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冷宫之中传来的哭泣之声,断断续续的,如泣如诉。 “若我登基之后,会帮她们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她的声音融入这夜色之中,殿下的许诺虽轻,但夏知元知道殿下一定会履行自己所说之言。 “知元知道。” “知元相信殿下。” 更多的,赵长霖却是不敢再许诺了,谋定为局,不可心骄气傲,否则便会大意失荆州。 …… 档案库灯火通明,由于皇帝驾崩,年号也即将变更,之前的所有档案根据年号划分,所以他们必须得将以前的记载书册腾挪出来。 “这里这个没油水的差事,可就让哥几个捡到了。” 那人手中拿着蓝色的厚书,打了个呵欠,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到的灰尘。 这地方虽说每日有专人来打扫,但这些档案册那些目不识丁的仆人却不敢翻动,生怕损坏一角,就丢了这宫中的饭碗。 “马兄,你这可就是何不食肉糜呀~” “谁不知道你兄长今年入了翰林,要是新皇登基,必然会从翰林提拔人才,到时候,你兄长分到一大官,你不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倒是咱们几个苦兄弟,还在这里苦哈哈的过日子。” 他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已经分类出了好多册,这些册子都被统一堆放在大箱子里面,过不了多久,就要统一送入皇家宝库之中。 到时候想查阅,可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 “你们可别折煞我了,我兄长是我兄长,我是我,我兄长出息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撇了撇嘴,显然老大不乐意。 “要是被调到我兄长手底下做事,那我还宁愿待在这里天天看册子,至少,和你们哥几个聊的还算开心…” 夜色渐深,几人越说越来劲,忽然间就听见耳边一声轻响,紧接着就见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从门缝之中滚了进来。 那玩意儿还冒着幽幽火光,白烟袅袅。 “有人想放火!” “赶紧的…” 话还没说完呢,几个人就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屋子的人全倒在地上,只见那白色的烟雾还在渐渐的升起,不过一会儿就充斥了整个房间之中。 紧接着,双眼逐渐感到困顿,他们这两三人只在瞬间就入睡了倒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 门缝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一只黑色的长靴子轻轻的从门缝中探了出来,黑人全身包裹严实,穿着一身轻盈的黑甲,脸上戴着面罩。 只露出了两双眼睛。 他弯起腰将那长柱形的火折子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怀中,这才抬头打量这些瘫倒在地的官员。 不堪一击。 这些文官就是如此。 他掏出自己藏在腰间的一个精巧的竹筒,里面放置着燃油,这么大一个书库,想要烧干净不留下任何把柄。 必然得淋上燃油。 指尖敲在盖子上,朝外扭了三圈,打开竹盖子。 而正在黑衣人要朝书架上泼去时,就听得一声破空声起,直直的撞破了窗户。 长箭朝着他的面门就射了过来。 真是好一招绝命杀招! 第97章 黄泉路上彼岸花 闪身躲避,黑人抬起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戴着厚重的护甲,只见眼前一阵花火四溅,箭矢擦过自己的护甲,被打偏。 但他手中的燃油却尽数从竹筒之中洒落,也撒了他一身黏腻不堪的燃油。 如果此时,再用火折子将档案库点燃,那恐怕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闭了闭眼,只在瞬息之间,黑衣人就做出了决定。 今日不完成任务,那他有何脸面再去见顾指挥使,那他有何脸面论功行赏。 生死存亡,如今也只能搏一搏。 他反应迅速连忙打算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重新打开,可就在这时,身后又是一阵破空声起。 第二支箭矢紧接着就射了进来。 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黑衣男子显然早有准备,侧身向前倾去,可…他的判断似乎失误了,又是一声破空声响,第三支箭矢似乎早已经预判他会往何处躲去。 箭头锋利,只在刹那之间,就贯穿了他后背的肩膀,血沫横飞。 一阵刺骨的痛意传来,痛的他咬紧了唇瓣,却不敢立即拔下自己肩膀上的箭矢。 …… 赵长霖弯弓搭箭,双眸视线直直的看着那档案库之中一抹浅色的身影,这是第四支箭。 敲山震虎,引蛇出洞,最后一箭才能射中狡猾猎物的七寸。 她的墨发被夜风吹起,微闭着一只眼,手臂绷紧,长弓随着那人的身影在渐渐移动。 “活口。” 她红唇轻启,两个字无比轻盈,飘荡在夜风之中,竖立在两边的影卫双手抱拳,黑铁面具上的纹路似乎就像是猛兽活了过来一般。 “是,谨遵殿下命令。” 眨眼间,一声轻盈的哨声在影卫之间传开,阁楼上下,无数身穿着黑色盔甲的人拔出自己佩戴在腰间的长刀。 寒芒出鞘。 影卫团团围住档案库,他们手中并无举着火把。 只能凭借着远处的火光依稀辨别脚下的路,脚步轻盈,踩在青石上。 忽然间,就只见一个浑身冒着火光之人从档案库中冲了出来,他身后的楼台冒起了大火。 那火焰就像是一瞬间就吞噬了整个档案库,不过好在…档案库的木料都是经过专业的防腐防潮防火处理,一时之间火焰还烧不了太大。 黑色的“鬼见愁”只记得殿下的吩咐,务必要留下活口,将此人当场擒拿。 他们死死的盯着那站在火海之中的人,只见那人几乎没有半刻犹豫,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 身躯在空中翻滚,就像是鲤鱼落入深潭之中,他挺着身躯在地上滚了几滚,几滩猩红色的鲜血映入眼帘。 黑衣人身上的火焰少了几许,浑身烧的滚烫,皮肤也似乎被撩起了一串串水泡,背后尚未拔出的箭矢抵在地面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这才抬眸一看。 心中绝望。 只见眼前几乎有近百名影卫站在庭院之中,个个手拿着长刀,显然是早有预料。 紧接着,几柄寒芒就朝着他的脖子袭击而来,长刀上映照出赤色的火焰,那是远处火光。 “…你们这群黑疯狗,休想让…老子认命!”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 话语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他的咽喉之中有无数血沫子,他的手指抠在地上,被火烧伤的皮肤一块一块脱落。 那模样,肉麻的紧。 说罢,那人就昏倒在地上,双眸紧闭,似乎真的就像是被火烧死了一般。 但经验老道的影卫并未放松自己的警惕,戴着黑铁面具之人蹲下身,双指并拢,放在那人的鼻前。 打算试探一下,这人是否已经没有呼吸,而他双指刚刚伸出,只见那人灰色的眼眸又再一次睁开。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手拽住影卫手腕上的护甲,几乎是发了狠一般,想将那影卫的胳膊深深的卸下来。 “今日…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将…你们这些…黑色的疯狗…狗牙给敲下来…” 然而这样的挣扎是徒劳无功的,身后的影卫早有准备,刀刃翻转,打在他的背上,一时之间五柄刀刃同时架起来。 那被他握住手腕的影卫护腕坚硬如山,几乎无法撼动,黑铁面具下的眼睛无波无澜。 他就像是待宰羔羊一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那人含羞欲死,牙尖抵着自己的舌头,刚打算咬舌自尽。 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赵长霖的双掌轻轻的拍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一身帝王之气,是自小就灌养出来的。 夜风缱绻,吹拂着她身上黑色的披风。 “好,很有骨气。” “但是,你可知,夜闯皇宫是何罪?” 听到这清冽的女声,男人心中咯噔一声,不用猜测也能知道,来者是谁。 “不知。” “怎么…殿下逮住小人,不杀之而后快?” “整个档案库都被小人一把火烧掉了,殿下即便要查,也无从查起吧。” 听着这人得逞后的嚣张挑衅,和自己所猜不错,他今日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根本没有想过能够活着走出皇宫。 不过,如若是任务失败呢? 这人还能笑得出来吗? “我既然能猜到你今夜造访,那为何猜不到,你究竟想销毁什么秘密?” 一双充满着笑意的眸子,似乎完全不在意男人刚才的挑衅,赵长霖平静的看着他,就见那人的表情如自己预料一般,开始变得惊恐,开始变得后怕。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男人的话语开始变得颤抖,似乎是不敢置信,兵部和工部的档案如此之多,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来销毁哪一本的。 今夜是自己大意了,让这群影卫察觉,想必…自己眼前这位长公主殿下,定然只是来套自己的话。 他才不会上当。 “我为何不知?” “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未免太过于可笑,成了瓮中之鳖也就算了,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情。” “怎么,怕我找不到工部和兵部之中究竟谁才是那颗老鼠屎吗?” 赵长霖向前走近一步,莞尔一笑,她身上着一袭红色的长裙,身姿绰约。 可在那黑衣人的眼中看来,眼前之人就像是黄泉路上盛开的彼岸花,前来勾魂索命。 第98章 知元,小心! “不可能…不可能,若你们早就知道是谁…又何须在这里守着我?” “堂堂长公主殿下,东宫储君,只要你一声令下,就可以带兵去抓人。” 他话说的断断续续,可又掷地有声,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双眸之中充斥了不可置信。 赵长霖并未否认,只是静静的听完这人歇斯底里。 末了,她才开口。 “工部尚书并不知情此事。” “对吧?” “我本就怀疑,是兵部所为…” 听到长公主殿下如此笃定的语气,那人心似万年寒潭,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遍体发凉。 看来殿下早就知道了。 他咬紧唇瓣,声音带着愤恨。 “即便殿下聪慧过人又如何…?兵部那么多人,各司其职,殿下…又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赵长霖听着这人逐渐被自己套出来的话语,一挑眉毛,觉得有些好笑。 “是吗?或许换做以往,你们在西侧门布下天罗地网想要谁死,我不会插手。” “我也并不在意。” “可是,你们居然胆敢,对我的知元动了杀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要你们,一个二个,人头落地。” 赵长霖手掌缓缓抬起,站在一旁的影卫赶忙递上拿在手中的皇家弓弩,赵长霖的手指修长,将一支无比熟悉的箭矢装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人在火光的映射下,这才看清楚,赵长霖手中捏着的那根箭矢,并非是皇家专用,而是…顾指挥手中的那批货物。 “怎么样,觉得很熟悉吗?” “若是工部贪财将这批货物拖出去卖,工部尚书焉能不知?”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私藏箭矢的理由,这批货物是在运上北境前线之后才消失的。” “按照兵部的记载,这批货用来在北境之地抵御蛮族。” “你说说…查到此处,是不是已经真相大白?” 而档案上面记载的一清二楚,负责这批货物的正是顾指挥使——顾家嫡长子顾昭。 赵长霖早就知道顾指挥使狼子野心,可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连朝廷的军械也敢偷。 那黑衣人脸色彻底惨白,身躯几乎已经使不上力气,呼吸渐渐微弱,地上的青石板砖也已经流了一滩血。 如若不是身后的影卫还架着他,恐怕他早就已经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让我死…让我死吧!” “让我死!” 他绝望的哀嚎,可在眼前的余光之中看到了一抹晴蓝之色,白色的绒毛在夜风中摇曳,少女一双盈盈的剪水秋瞳,黑色的长发挽起,乖巧的站在长公主殿下身旁。 “殿下,知元有话要和他说几句。” “殿下可否应允?” 不知为何,黑人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蛊惑一般,甘愿对那女子说出自己心中全部的话。 他意识逐渐混沌,双眼微闭,只剩一条缝隙。 “自然,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也活不过今晚了。” 赵长霖能够猜到这人身份来历不低,否则,普通人见到影卫早就两腿发软,更何况,这人对皇宫之间的了解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拎起自己的裙摆,夏知元缓步来到了那奄奄一息的黑衣人面前,她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宿主,您真的要使用“一吐为真”药剂吗?本次商品价格为两积分,请宿主确认购买」 「确认」 这是刚才来的路上,夏知元挑选了一款物美价廉又对自己大有益处的药剂,还只要两积分。 简直赚翻了好吗? “成乾二十一年,军械武器连同朝廷军饷第五次运往北境的负责官员是谁?” 温柔的女声开口,与刚才那清冽无比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自然而然也让那昏昏欲睡之人放松了心中的警惕。 他唇瓣微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不断有汗珠和血色落下。 断断续续的,有几个音节从他的嘴中一字一字朝外蹦着:“是…是…顾指挥使大人…” “是他命我…前来此处销毁…成乾二十一年所有工部、兵部军械记录…” “顾大人的命令…我…我不敢违抗…” “我的妻儿老小…我的荣华富贵…全都仰仗着…顾大人…” 顾昭,又是他。 赵长霖呼吸逐渐有些不平,看来自己那日让他在家中为自己的亲弟弟守灵还是手段太轻了。 手居然伸的这么长,打算打起了知元的主意,他究竟有何目的,还是说…他早就已经另择主子了? 赵长霖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的人脸,那人与父皇有几分相像,可却比父皇更有城府。 他若生在一个有家室有背景的氏族,想必今日,未必是自己坐在东宫的位置上。 只不过,这位置她既然站了上去,那就不会再让出来。 看到这一幕,狄平却皱起了眉头,并非是她心中多疑,而是夏知元如此轻易的就问出了这黑衣人所隐藏之事。 难不成…是这黑衣人故意为之。 还是…夏知元真有如此魅力,能让所有人都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狄平知道殿下心中十分在意夏知元,自己如果现在提出异议,必然会惹得殿下不快。 殿下本就不喜欢任何人插手她的私事。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夏小姐再说吧,如果夏小姐对殿下没有恶意,那…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此事。 毕竟如此蛊惑人心的能力,只有传说之中的巫蛊之术才能做到,而偌大的皇城,最忌讳的就是巫蛊。 “顾昭…” 赵长霖松开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弓弩,既然这人已经如实招来,那么…也就没必要将他杀死,留在牢狱之中,还能做个诱饵,诱敌深入。 她话音落下,刚想命人将眼前这黑衣男子给拖下去,交由影卫看管。 就见那原本意识不清的男子,睁开了血红色的双眼,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他呲着牙,猛的向前咬去。 带着凶狠之意。 “知元,小心!” 赵长霖反应迅速,赶忙拽住了夏知元的肩膀,就将人往后拉扯,她手中的弓弩又再次被抬起来,对准那人的眉心中间射去。 众人只听得“嗖”的一声。 箭矢横插进那人的太阳穴之中,一箭毙命。 第99章 护她平安 无数血色血沫飞溅。 星星点点的溅上了赵长霖的侧脸颊,她宛若白玉的脸颊,在这一刻沾染上了污垢。 赵长霖的手掌护着夏知元,她呼吸急促,两人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夏知元甚至能够听见赵长霖身上金饰作响的声音。 叮铃清脆。 “殿下!” 影卫们均都担忧的叫出了声。 “太掉以轻心了…知元。” 赵长霖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就此断气而去,这才急忙低下头查看自己怀中之人的情况。 夏知元只有眼睫毛下方沾染上了些许血珠,其他地方,依旧干净整洁,那颗血色的血珠如此突兀。 伸出自己的手指,赵长霖替夏知元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污渍,直到那抹血色彻底消失。 “殿下…太紧了…” 夏知元方才被搂进怀的那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殿下身上穿着皮革软甲,但这软甲只是对于重甲来说,并不重。 可对她一个病患来说,这种盔甲压在身上,可也让人喘不过来气。 赵长霖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这时候在一旁都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春泥,连声都不敢吱了。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帕,还是递了上去。 “殿…殿下…擦擦脸上的血吧…” 听到春泥断断续续又害怕的声音,赵长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自己脸颊上早已沾满上那人的鲜血。 “你没事就好。” 拿过那手帕,赵长霖刚打算擦干净自己的脸颊,夏知元伸出自己的手指,覆盖上了殿下的手背。 轻声言语道:“殿下,让知元来吧。” 她眼眸之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情,赵长霖能够感受到夏知元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是有一些害怕。 但还是主动提出帮自己擦脸上的鲜血,血珠渐渐滑落至下颚,就像是美玉被浸湿。 白雪拂过,又恢复白玉无瑕的模样。 “好。” “既是你主动提起,焉有不让的道理?” 任凭着夏知元在自己脸上用手绢擦着,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的眼睛,心中却已经思量开来。 方才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控? 就这样,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义无反顾的护在她的身前,赵长霖甚至对自己的判断都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又被影响了。 “殿下…可否答应知元,下次不准这么再冒险了?” “知元,很担心殿下。” 她说的情真意切,赵长霖心中刚冒起的疑虑逐渐熄灭,也对,是自己多心。 知元并没有要求自己做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以殿下的身份为她做些什么。 从始至终都是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知元。 “好。” 只是简简单单的回了一个答应,赵长霖开始有些不敢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公之于众,只要她答应下来,那就代表着自己下一次不会行动大于思考。 自己不会失控。 “我答应你,下次不会这样。” “只是,知元也答应我,下次也不可这样莽撞。” 赵长霖又恢复到了以前那副模样,她好看的眉眼低垂,指尖勾住了夏知元垂在胸前的带子,或许是因为刚才下蹲的动作,夏知元身上的绳结有些松散。 她手指快速的解开,缓缓的系上,似乎是生怕这只小兔子在夜风中感染风寒,发烧。 至于自己身后的那具尸体,赵长霖心中也已经有了计策。 既然,此处的消息被封锁,那么外部的人只知道今天夜里兵部和工部档案交接处失火,自己何不将计就计。 让那群人以为自己百无一漏,放松警惕,重新开始大摇大摆起来。 不过,此人已死的消息不能传出去。 必须对外声称是“生擒活拿火烧档案库之人”让那群人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之际,又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如果“他们”不安心,担心此人会经受不住牢狱中的刑罚而将自己供出去,那么势必会派人前来赐他一杯鸩酒。 到时候,赵长霖要从这处下手,找到顾昭——顾指挥使和兵部库部究竟哪几人合谋策划了这件事情。 他们想要杀死夏知元又是听谁的调令? 难道…真是自己那叔父不成。 …… “喂,你们几个听说了没有,昨天…好大一通…”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从几个浣衣的婢女嘴中传出,她们的手指正揪着衣服缓慢的搓洗着。 “会不会是看守的人躲懒睡觉了?” “毕竟…听说那儿都是些少爷公子。” 另外一名搭腔的婢女,抬起手腕,擦了擦自己额头细密的汗珠,又不敢停歇的,继续搓洗着衣物。 “你们两个,不要命了,这种时候也敢聊这些东西?” 看守的姑姑又提了一桶脏衣服过来,重重的放在地上,开口训斥了两个聊得正欢的婢女。 她眉宇之间的凶神恶煞,让两个小丫鬟都不敢开口,只敢忙活着自己手中的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霎时间就变成了两只鹌鹑,将头埋得低低的。 “殿下今日就要去主持先帝的葬礼…听说,还是和先皇后合葬。” “你说这昨天夜里就走水,这不是巧了不是?” 迎面走来的,正是德妃和贤妃的大宫女,两人交谈甚欢,穿着素色袍子,一起跨过门槛。 德妃和贤妃都是出身名门,即便先皇驾崩,按照后宫规定,她们大可以搬去与太后一起居住,所以两宫之中的丫鬟们倒不像皇宫中其他人那样愁眉苦脸。 为自己身后之事担忧。 况且,太后她老人家现在也才四十出头,乃是万德皇帝的第三任皇后,是先皇的继母,所以年龄和先皇也差不多大。 太后保养的极好,若真说起来,比这后宫之中三十多岁的妃子也不为过。 而且,太后出生于国公府无论是人品德性还是礼仪都是极好的,所以后妃之中有不少妃子倾慕于太后。 更何况,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皇帝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也甚少来到后宫。 妃嫔们都愿意去到太后那儿玩牌,遛鸟看花,听曲赏月。 当真是好不快活。 第100章 殿下在意之人 “我看呐,蹊跷的很,不过不是在我们这后宫之中,想来就是…” 宫女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但作为多年以来的姐妹,另外一位大宫女自然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皇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水? 想来必定是朝廷之事,她们在这后院中说说可以,可不能叫外人听了去。 “哎哟,二位是来拿衣服的吧。” “稍等片刻。” 看到两位眼熟的大宫女走来,那嬷嬷眼前一亮,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脸上的褶子往上堆着,对着两位大宫女,腰身微微一欠行了一礼。 “多谢嬷嬷。” “我们家娘娘说了,以后搬去太后宫中,你们浣衣局的宫女们要多走一段路,实在是劳累的紧。” “这不,派我们二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说完,那大宫女后面跟着的两个太监,手上拎着两大盒东西,呼哧呼哧的走了进来。 “各位姐姐妹妹们,这可都是我家娘娘赏给姐姐妹妹的,人人都有份啊。” 德妃和贤妃素来在宫中有着好名声对待手底下的下人也好,她们俩赏赐的东西,宫人们自然也是争着抢着。 正当浣衣局的小宫女们围上来挑挑拣拣之际,站在一旁眼尖的两人看到了浣衣局放在高处的一叠衣物。 似乎是非常小心翼翼的照料着,上面还盖着一层薄纱,防止有灰尘落在上面。 “哟,嬷嬷,这是哪位的?” “这般小心翼翼的护着?” 对于宫中最近的变故,她们不是不知道,可是最近后宫之中也没有哪位新起之秀啊,更何况,皇帝都两腿一蹬,就此西去。 哪儿还会来什么娘娘、答应。 这不是荒谬吗? 嬷嬷面色一变,笑容凝固在脸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凑近了两步,这才低声的回答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情,老奴本不该多嘴。” “可是二位对咱们浣衣局多有照拂之心,那老奴给二位透个底也无妨。” 她这一番话成功引起了两位大宫女的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那浣衣局的老嬷嬷说接下来的事情。 “这衣服,是殿下宫中的。” “但却不是殿下的衣物。” “那位小姐,听闻是从小身子骨就弱,所以殿下身边的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洗完的衣服必须要拿草药熏过,不能沾上些许灰尘。” “我等,自然只能照做。” 但这步骤可比其他娘娘们都还繁琐,不过,殿下私底下可差人送来了不少补贴。 想来是怕这些皮猴们偷懒。 老嬷嬷这样一说,两位宫女的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恰巧,那被罩子罩着的衣物,也是一抹晴蓝之色。 “原是如此。” “这衣料…可是殿下才能用的吧?” 那上面熟悉的云锦纹路,就连她们娘娘一年到头也拿不了几匹,皇帝那老头子有点好东西全赏给自己女儿了。 也不想着往后宫多掏点。 “唉呀,二位都是七窍玲珑心,这些事情,咱们看破不说破。” “如今殿下登基在即,这以后啊…人家就是殿下眼前的大红人。” “刚才老奴还听闻,大行皇帝下葬,殿下也允许那位跟着去了。” 那两名宫女也明白老嬷嬷和自己说的是实话,只是点了点头。 …… 皇陵路上。 马车窗外是一声又一声的悲鸣,偶尔伴随着一两声啜泣之声,夏知元却无心在意,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还在翻看那天夜里早就已经被殿下转移的书册。 只见上面清晰的记载着工部到兵部的交接,里面的官职名称都略微有些熟悉。 “小姐,您已经看了一整夜了。” “要不还是先歇息一会儿吧?” 春泥扫了一眼,只见那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密密麻麻的,对自己而言就像是无字天书一般。 还是粗活适合自己。 夏知元见春泥在一边担忧自己的身体,于是还是指尖顶着封面,还将书册合上了。 春泥说的有道理啊,再看下去她严重怀疑自己要吐马车上了。 闭上双眸,那几个名字在自己脑海中闪烁,夏知元认真的回想他们是否在原着中留有什么剧情。 亦或者是说,这几个人朝廷大员的归属。 “现在到了何处?” 夏知元手指并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感觉自己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回小姐的话,我们在皇陵的路上,想来应该已经快到了。” 刚才春泥没事的时候,又怕惊扰到自家小姐,所以一直朝窗外频频张望,马车大队出了皇城之后,就一直沿着官道前行,从热闹的市区逐渐转到寂静的林子之中。 按照皇家规定,皇帝的葬礼由殿下主持,所以直到入夜前,殿下应当也是没有空的。 自己注定只能独守空房。 罢了。 还是继续想想怎么对付此次刺杀自己以及火烧档案库的主谋,她在心中拨弄起了算盘,夏知元对于顾昭这号人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正当,马车之中归于平静之际,春泥打算从自己身上带的包裹掏出一层柔软的垫子给自家小姐用。 这长途跋涉的,小姐可怎么受得了。 一声一声的清脆敲窗声,打断了马车之中的寂静,春泥看着马车窗,手中还攥着毛绒垫子,十分拘谨、警惕。 听到声响的动静,夏知元也抬起头,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那日去往围猎场的路上,殿下伸出手指,掀开帘子。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自己。 马车窗外的人会是殿下吗? “夏小姐,夏小姐在吗?” “这是殿下托奴才送过来的。” 阴柔的声音略微有些耳熟,春泥支楞着耳朵只觉得这声音就像是宫中的太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自己大惊小怪。 她连忙掀开马车帘子,打眼朝外瞧去,就见一个清瘦的小太监,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塞了进来。 “谢谢,劳烦公公了。” 在宫中待的这几日,春泥自然也学会了宫中客套的那些“礼尚往来”。 “不麻烦,不麻烦。” “日后还指望着夏小姐多加提携。” 第101章 殿下不该登基为帝 原来马车窗外的人并非是殿下。 眼眸低垂。 不知为何,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心中稍稍有些失落,可也能理解,殿下现在必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自己不能给殿下添麻烦。 如今皇帝下葬,文王和各地番王、郡王,以及皇室宗亲,能赶到的均都到场了。 如果自己猜测的不错,不是今日便是明日,这些人…有异心者必定会起兵造反。 更冒险一些,这些人说不定会将日子挑选在殿下的登基大典上,举兵谋反,掀翻而起,长刃直指皇城。 “夏小姐,这是殿下的一番心意,夏小姐打开看看吧。” 小六子站在外面,早晨的风霜吹得他面色有些发紫,紧抿着嘴唇,小六子出声提醒。 宫人本不应该这样嘴碎,看他身上的长袍品阶并不低,向来也是太监之中领头人物。 夏知元被这样一提醒,反而起了疑心,也对…为何殿下不派遣影卫将这锦盒送过来,却反倒派一个太监眼巴巴地将这锦盒送过来。 难道这其中另有什么深意? 修长的指尖落在锦盒上,上面的纹路和宫中常用的花纹别无二致,精致繁琐,手指落在上面,甚至能够感受到花瓣的栩栩如生。 夏知元轻轻的撬开了锦盒,低眉一扫,只见两侧摆放着清香诱人的白色糕点,而正中间,正安静的躺着一枚墨色的狴犴令牌。 这是——可以用来调令影卫的令牌,夏知元手指落到了那狴犴令牌上,只见在墨色令牌的尾处,刻着一行小字。 长霖。 这是殿下的名。 也是权力的象征。 金色的字体镌刻进墨色的令牌,醒目又刺眼。 看来,这的确是殿下送过来的。 影卫调令,难道…殿下猜到今日会有人举兵谋反? “我知道了,你去回禀殿下,就说点心很好吃。” 夏知元从中拿起了那块墨色的令牌,她扫了一眼车窗外的清瘦小太监,黑色的细绳系在他的下颚上,鼻腔之中传出丝丝白气,晨风寒凉。 小太监高抬着袖子双掌插在其中,又弯了弯腰。 “是,夏小姐的话,奴才一定会带到的。” “奴才告退。” 既然殿下派了这太监过来,就证明这太监要么是不知情,要么是殿下的人,若是派影卫前来,太过于明目张胆。 这皇陵之中多少双眼眸都盯着,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打草惊蛇。 夏知元很清楚的记得原着中有过这样一段情节,那就是男主被重新调遣回边陲之地的调令。 是那时已经身为东宫储君的长公主殿下所下。 原本是想让男主回边陲调兵,但是,谁也没想到曾经忠肝义胆的忠勇侯也会起兵造反。 男主彻底拿到兵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立门户,揭竿而起。 若换成寻常人坐镇边陲之地,自然是不敢造反,因为一旦他们举兵向朝廷进攻,那背后的蛮族部落就会群起而攻之。 杀他们个措不及手。 到时候朝廷和蛮族两方围攻,即便是这么厉害的大将军,也难逃一死。 但是,男主毕竟是男主。 就连蛮族部落的公主也喜欢男主,所以特地为男主放行,命令手中的部族撤兵,后退三百里。 扎营驻寨。 夏知元眼眸一凝。 而且…时间线如果往前提了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蛮族内乱为了争夺大汗之位而打得不可开交之际。 …… 白帆在空中舞动,赵长霖身后跟着的一对影卫也已经在臂膀上绑上了白色的绸缎,算是对皇帝殿下的默哀。 自父皇死后,赵长霖只见过尸体两面,第一面是那只苍白沾满血液的手,第二面就是父皇换上皇帝的入殓服。 安静的如同腐朽枯木一样,躺在棺材之中,明黄色的服饰,金丝镂空的发冠,按照父皇多年以前定下的遗嘱。 给他换上的服饰,乃是少年郎的装扮,两鬓长发高高竖起。 “朕不想以一个糟老头子的模样,去见你的母妃。” 这是父皇对自己驾崩的遗言,多的便没有再说了。 看着皇帝的棺椁渐渐被运入地宫之中,赵长霖转身回头,一片雪花之色,台阶下是满朝文武大臣。 除了四品以上的官员对于自己继位并没有表态,其他的五品以下官员,赵长霖已经大概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明日,就是我的登基大典。” “诸位,可有异议?” “若是不满,大可以当着父皇的陵寝前,陈述自己的看法。” 赵长霖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上,气定神闲,她脸上没有一丝哀伤的情感。 这镇定自若的模样,让原本没怎么见过长公主殿下的大臣都有些诧异,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只觉得今日早晨的寒风特别凛冽,吹的双腿颤抖不止。 “殿下,臣以死为谏!” 樊方身穿着白袍,双手交叠,从朝臣之中站了出来,他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似乎是丝毫不惧怕手握着长刃,手持重兵的赵长霖。 “殿下不该登基为帝!” “臣所言是为天下而考虑,女子之仁,难担一国大任!” “殿下若真为大梁考虑,就该自动退位让贤!” 寒风四起,白旗继续被风吹拂着,流苏舞动。 赵长霖听她这话并没有恼怒,只是微微一笑,眼眸之中却含了杀机。 “哦,那照东阁大学士所言,人到暮年,精力不济头疼脑热,是否也该主动辞去职位,退位让贤?” 樊方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没想到,赵长霖根本没上套,完全没有陷入自证的境地,反而是举一反三,质问起他来了。 可他毕竟也算是久经沙场,脑海里快速的过了一遍现下的话,刚打算开口,又被赵长霖回怼。 “而且,不知东阁大学士如何认定何谓‘贤’,难道那痴痴傻傻的世子也读过圣贤书,是圣人?” “我十二岁就入翰林旁听,若真按理来说,东阁大学士还和本宫是同窗呢。” 这一句话,直接让樊方憋红了脸,若非是爹爹在圣上面前一求再求,自己必然也入不了翰林。 这也是他的软肋,是他的伤疤。 如今,殿下却在全天下人面前提起,如何不让他羞愧? 第102章 本殿下也有福星高照 樊方被如此羞辱,自然脸上挂不住,他一撩自己的长袍,双膝微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膝盖撞在青石上,刺骨的疼痛传来,这对于他这种上年纪的老骨头来说,无疑是坐牢一般。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樊方这套把戏是文官谏臣们常用的,所以赵长霖并未有任何波动,但樊方身边的臣子们却纷纷挪开了自己的脚步。 生怕被殿下认为自己是东阁大学士的同党。 “臣并非有二心,还望殿下谅解!” “微臣所说之事,尽数是发自肺腑之言!” 他并未抬起头来,东阁大学士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哪怕今时今日那群“鬼见愁”用锁魂钩将自己勾下去。 他也要言无不尽! “好一个并非有二心。” 赵长霖白色的长靴沿着石阶缓缓的走了下去,她身边的影卫也跟随着赵长霖的脚步缓缓往下走着。 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几乎让人头皮发麻,胆子较小的朝臣,都不敢往那渗得慌的黑色面具上偷瞟。 樊方几乎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耳边一声轻响,紧接着冰凉的剑刃就搁置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赵长霖居高临下的低垂着自己的眼眸,唇边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既然东阁大学士这般忠君忠臣,那去陪父皇如何?” 声音发冷,樊方侧头看着那明晃晃的剑刃,只见上面倒映着自己苍老的脸,他手指紧紧的抓在青石板上,呼吸急促。 浑身颤抖。 仗着自己的出身,樊方平日里没少以儒学大家自居,自视甚高,不过陛下似乎对兵家和法家以及道家更为在意。 给他的位置,也算是给儒家一派的交代。 但如今的殿下,和他记忆中的殿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的殿下,是个会抓着古朴竹简皱起眉头,昏昏欲睡的小奶娃娃,有时候还会被翰林之中的师傅们给一一教诲。 那时候的他,也是刚为人父。 所以,看着殿下,自然是甚是欣慰,把殿下当做邻家儿童来看。 樊方这下子是真的怕了,上回箭矢只是擦过自己的乌纱帽,并没有伤及自己,而这回殿下的长剑却是搁置在自己的脖子上。 丝毫不留情面。 长刃没入肌肤寸许,一抹殷红色的鲜血,顺着剑刃流了出来。 “殿下,要当着天下群臣的面,在自己父皇陵寝面前大开杀戒吗?” 文王站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身素色袍子,眼底乌青,略显憔悴几分。 可语气还是如同当初在皇帝大帐之中一样,充满了斥责,以长辈的姿态高高在上。 “大开杀戒?” “叔父真是好手段啊。” 赵长霖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既然文王打算再往后延迟几天举兵谋反,那自己就偏要在这个时刻拆穿他。 “皇陵西侧和东侧,二百里开外,有一队轻骑兵。” “是当年听遣过叔父指令的军队,其中有人早已升了高官,当然,也有人不幸,已经做了黄土一捧。” “我的确在前几日不知道为何那些人如何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听从叔父的调遣。” 赵长霖剑刃挪开,长剑从樊方的脖子上抬起,横亘在自己黑色的护腕前。 “现在却是知道了。” “因为叔父擅长收买人心啊。” “东阁大学士,顾指挥使,这一桩桩一件件,叔父焉能不知?” 听到了顾指挥使的名字,樊方这才觉得不对劲,虽然自己主张文王世子继位,但却从来没有想过造反这一说。 让世子殿下继位,无非就是皇帝收下世子这个干儿子,以宗室过继名正言顺。 造反乃是手足相残,是大不敬之过,是天下群臣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更何况,一旦兵戈四起。 必定要流血伤亡。 国家内忧外患,夺嫡之争,土匪肆虐,北境蛮族。 “殿下想必是误会了,文王只是…兄长逝世,悲痛欲绝,所以语气才会重了些!” 还没等文王开口,樊方便替文王开口说话,赵长霖见他就被别人当成枪使的样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吗?” 赵长霖话音落下,就只听到四面八方传来马蹄之声,紧接着无数的箭矢射了过来,利刃将皇陵之上的龙旗一箭射穿。 飘荡的旗帜瞬间就破开大洞,布帛撕扯的响声落在了每一个大臣的耳中。 他们纷纷抱着头颅,朝着皇陵周围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果然来了一队骑兵,身穿着重甲。 杀气腾腾。 “我等奉文王之命!前来缉拿贼子!” 那领头的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双腿夹着马肚,脚踩着马镫,手上握着一张大弓,头盔上的红缨飞舞。 “这是,马总镇!” 他身后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若手中有长弩加以地形优势,完全可以将他们杀害在这陵寝之中。 按照宫中以往的规定,下葬皇帝极为严肃,即便是有特例允许,东宫亦或者是皇子都只能带一队人马,护卫安全。 而皇陵的外围则是由近卫军把控,如今马总镇能够大摇大摆的闯进来,想必要么是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了近卫军。 要么就是近卫军之中有叛徒。 大臣们这时候吓得双腿发软,跌落在地,唯独还剩几个武官,手指微微凸起,警惕着观察四周。 但本应该慌张的赵长霖却反而没什么变化,似乎,丝毫不害怕马总镇的威胁言语。 “叔父,你有马总镇,可是,本殿下也有福星高照。” 她笑眼盈盈,头微微一侧,就躲过了一支射过来的箭矢。 箭矢无力的射在地上,歪歪扭扭。 马总镇手中虽握有兵权,但常年在驻兵之地吃香的喝辣的,纵然略懂兵法又如何,这手法还远远不如自己,这么远的一箭,怎么可能会射中。 “不过是个病秧子而已,长霖呐,何必对那女人寄予厚望呢?” “你不会以为,本王算不到吧?” 文王一抖自己的袖子,双掌轻轻拍合,笑的比赵长霖还要开心。 “知道我为何要选今日吗?” “那是因为,这一天之中,是你身边最防守薄弱的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 “你纵然再有能耐又如何?” “带着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和本王的骑兵一较高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痴人说梦!” 第103章 狼子野心,起兵造反 面对文王的步步紧逼。 赵长霖似乎早有预料,她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樊方,漫不经心道:“如何,事到如今东阁大学士还认为让文王世子过继到父皇名下,成为皇帝是忠君之举吗?” 樊方面色发白,他的手掌捂着自己的伤口,猩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他的指缝之中流出。 打湿了他白色的袍服。 原来…原来…文王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可是现在自己知道又如何,那不照样是无济于补。殿下恐怕今日要命丧于此,他抬起自己浑浊的双眼,看着意气风发的殿下。 黑色的貂裘披在赵长霖身上,她干净的侧脸抵着清晨凛冽的寒风,似乎不属于这血色、这哀伤的任何归属。 樊方心中不明白,为何殿下现在还能做到如此镇定,大敌当前,下一刻就是生死之事。 搞不好,连他们这群在皇陵跟前的文武百官,也要跟着遭殃。 “殿下何故着急?” “今日过后,无论长公主殿下认不认子澄这个弟弟都已经无伤大雅了。” “只怕,到时候殿下还得改口尊称叔父一声皇帝陛下。” 文王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指间竖起微动,对着山坡上的马总镇下了指令。 他心中甚是得意,嘴唇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翘起了一抹笑意。 今日过后,便将他们父女两个一起葬入皇陵之中,自己就可高枕无忧,彻底成为这大梁王朝的皇帝。 到时候千呼万唤,这龙椅宝座,后宫佳丽,全是自己一人之物。 文王缓缓闭上了眼睛,出乎意料的耳边却没有响起那熟悉的箭矢之声,没有皮肉被穿过之声。 不可能…! 他有些微微讶异的睁开了双眼,只见马总镇的身后已然乱成一锅粥,无数黑色的影卫从骑兵身后突袭,他们身上所穿的是影卫最高阶的重甲,几乎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甚至有为首的十人背着重剑。 墨色的重剑,上面挂着铜环,叮当清脆之响声,几乎能够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心中诧异。 这是影卫的核心力量,但由于装备繁琐,杀伤力极高,也尤为显眼。 他们的职责素来是看管影卫监狱,若是没有殿下的亲自指派,这些人不会离开影卫监狱。 可是,赵长霖分明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根本就没空调用调令,况且今日还是皇兄下葬的日子,赵长霖更没有时间去往影卫监狱。 那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过众目睽睽的。 正当文王心中疑惑之际,就见远处一抹晴蓝色的身影,站在高崖之上,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呼吸急促,兜帽被风吹下,落在肩膀上。 “是她…?!” 这怎么可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药罐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所有的影卫调集。 荒谬,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叔父,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我有福星。” 手腕翻转,剑柄抵着自己的护腕,凌眉一挑,赵长霖手中的长刃掀起一阵风浪,直直的对着文王的眼眸,剑刃停在文王的鼻梁前。 只要稍稍再进一分,顷刻之间剑刃便能刺进去。 “好好好,好的很!” “我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你会将你的身家性命,系在那即将踏入黄泉之门的病秧子身上。” “久病之人,能成什么事…”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将十重剑调过来,恐怕,难道是用了巫蛊之术不成?” 哪怕现在局面瞬息之间被反转,文王也不急,他反而朝前走了一步,手掌缓缓的握住赵长霖的长剑,碧绿色的扳指碰触到剑刃。 文王用力拽了一拽,将剑刃放在了自己的眼前,他面部扭曲。 “有本事,就一刀捅死我这个叔父如何?” …… 夏知元身后还跟着一队身着着轻甲的影卫,他们手持着长刀,脸上戴着黑铁面具,黑色的盔甲上已经沾满了猩红色的鲜血,不断的滴答往下流淌着。 宛若雪中梅花一般的鲜血,落在了悬崖的石头上,山中寒风肆虐。 “大人,我们来拖住此处贼人!” “您前去营救殿下!” 影卫扛起身上的重剑,束缚住重剑的链条叮叮作响,双手握着剑柄,重重的一剑砍下,几乎有气吞山河之势。 骑着马的轻骑兵根本不敢靠近,他们惊恐的连连靠退,用手阻挡着重剑溅起的尘土飞扬,若是被这墨色的重剑劈砍在身,恐怕顷刻之间就会化作肉泥。 “你们这群怂货,给我一起上!” “畏首畏尾的像什么话!” “纵然是传闻中的十重剑又如何,你们守着小小一座牢狱或许不错,但对于带兵打仗,未必会有老夫懂得多!” 马总镇手上还拿着自己的长弓,扫了一眼团团将自己围住的十重剑,知道此刻再用弓箭,只会是白白浪费自己的体力。 徒劳无功。 他一咬牙,心一横,干脆将自己的长弓丢弃。 长弓在地上滚了几滚,霎时间就消失身影,也不知道是坠落山崖,还是被茂密的灌木给遮盖。 要知道这长弓可是当年万德皇帝所赐给自己父亲的,若非是迫不得已,他又怎么会拿出来使用。 可如今保命要紧,便也顾不得那些了。 “总镇!接着!” 远处打马而来的士兵将自己手中的红缨长枪丢了过去,动作迅如闪电,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马总镇拽紧缰绳,挺起腰板,马儿因着他的动作痛的向上扬起马蹄子,嘶鸣一声。 红缨长枪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威,虽然已经多年不曾亲自下场指挥,但,自己当年跟随着父亲征战沙场之时,就是用的一杆普通的红缨长枪。 杀敌无数。 在他手底下的亡魂,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且让本将军的会一会你们!” 他长枪刺出,红缨飘荡,卯足了劲儿,破空声响。 但,重剑的反应速度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身穿着漆黑盔甲之人,双臂挥舞着剑柄,重剑顺着惯性,就是猛一回挡。 金石碰撞之声,长枪的箭头在墨色的重剑上狠狠刺过,溅起无数星火点点。 第104章 援兵赶到,背水一战! 夏知元并未回头再看一眼,她的手指紧紧的拽着马匹的缰绳,强忍着快被这战马颠吐的欲望。 心知,如若不将这队影卫及时的送往殿下身边。 殿下恐怕性命有忧。 那文王手段当真了得,夏知元心中惊叹,若非自己有系统在身,恐怕还真不是那老狐狸的对手。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有挂——干嘛不开呢? “你们几个,给我拦住她!” 马总镇看着夏知元渐渐远去的身影,气就不打一处来,王爷所布之局,棋子步步为营,如今却被这么一个不知深浅的丫头给搅浑了。 这一盘棋局,已然碎的七零八落。 “是!” 声音落下,就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调转枪头,锋利的枪尖在地上划过,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身躯调整了方向,胯下的马匹也因为这猛烈的惯性,不得已更改了方向。 「宿主小心,身后有骑兵跟上来了!距离宿主您还有二百米的距离!请宿主注意躲避!」 叮咚叮咚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就没有停过,夏知元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这段地形,有些崎岖,不过由于建造皇陵的时候,工匠们常年行走在山林之间。 所以,也相对是留下了一条平缓的小径。 “放绳。” 夏知元的声音融在风中,疾风掠过,几乎不可察觉,跟在夏知元身后的影卫耳力极佳,自然听进去了这句指令。 他们动作迅速,两人翻身下马,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截绳子,等着眼前的影卫陆陆续续从身边掠过,手持绳索的一人,将自己怀中的绳索抛了过去。 墨色的细线在空中抛成一条直线,紧紧的被另外一人的护甲拽住,两人手腕用力墨色的细线被绷直,紧接着,他们抽出了腰间自己的长刀。 单膝跪倒在地,手腕用力,长刀破入地下,护甲靠近刀柄,他们将细线缠在了刀柄上。 这样,哪怕是马蹄的重力,这柄由皇家工造局打造的黑铁长刀,刀刃韧性极好,也不会崩断。 待到那群急匆匆的骑兵跟过来时,想刹住自己手中的烈马已经为时已晚,马蹄的惯性,任凭他们如何拽动缰绳也制止不了半分。 马蹄子就这样直直的撞上了那特殊打造的铁丝细绳,只在顷刻之间,马蹄子就喷出猩红色的鲜血,细绳没入马蹄的关节之中。 影卫这时候反应迅速的解开了缠绕在刀柄上的细绳,但还是因为惯力被拉进那骑兵身边。 不过这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其中一人反手一掷,就将自己的长刀掷了出去,刀刃在空中旋转,被另一人重重的接住刀柄。 手腕翻转,狠狠的一刀刺下,刀刃破开皮肉,径直的插入那人的后脊椎! 只听得“咔嚓”一声,脊梁骨寸断。 这一招乃是影卫惯用的杀招,也是“鬼见愁”的来历,士兵盔甲相接之处,唯独脖子处防护最为脆弱,只要得了些窍门,一刀便可破开! 长刃磨骨,人的脊椎寸断,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无药可救。 当场毙命。 黑色的铁面具上飞溅沾染上了不少血迹,两名影卫没有丝毫停留,抽刀就走。 而前面停滞的骑兵尸体和半死不活的马匹,已经阻挡了后面骑兵追兵。这山间小径原本就不大,如今被这么一堵塞,前面的骑兵不得以勒马而停。 可陡峭的山坡,前方又无平地,马匹岂是说停就能停的。 率先冲在前面的骑兵已经根本来不及从马鞍上跳下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血色飞溅。 几方骑兵堆叠在一起,均是被眼前的尸体给绊倒。 顿时哀嚎遍野一片,状况惨不忍睹。 紧接着,身后的骑兵也有那眼疾手快者立马弃马而逃,从马上摔下来身上的盔甲甚厚可以保护他们的小命,但运气比较差的还来不及逃脱,就直接摔在了马下,被马匹践踏而死。 马蹄踩在盔甲上,一打滑,连带着身上的骑兵又摔在一起。 马匹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夏知元回头望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的手中还拿着那枚刻有殿下姓名的墨色令牌。 既然殿下信任于她,那她就不能让殿下对自己失望。 只是,自己这身体还真是不中用,只是这么一段路程,就已经累得快虚脱了,要不是之前来的时候夏知元找系统兑换的一瓶可以短暂维持体力的药水。 估计此刻早就已经昏过去了。 很快的,身下的马儿就带她来到了皇陵的广场前,这里是用于最后的祭祀仪式,无数文官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常年坐在书桌前批改各省公务的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哪怕是皇帝阅兵,士兵也都是彬彬有礼,从来没有这么血腥的一幕。 但上过战场的几位,也乖乖的混在人群之中,双手抱头,只是他们并未颤抖也不害怕,只是冷眼旁观着事情的发展。 这群文官的老匹夫们见到真刀实枪就吓成这样子了,真是没用、狼狈至极。 除了一些中立的、没有站队的官员,其他的均分为两拨,文王的拥护者护在文王身前。 用着浓厚的敌意,直视赵长霖的眼睛。 而支持长公主殿下的官员们,则是逐渐向赵长霖的方向靠拢,当然这其中不乏见到了天降奇兵影卫救援的“影响”。 “殿下…!” 夏知元用力拽着马匹的缰绳,但马匹因为冲下山坡惯性的原因,在平坦的青石广场上踩了几踩,还是向前冲去。 她有些控制不好力道,只能仅凭着自己的感觉行事。 赵长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身看去,只见夏知元那张熟悉漂亮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她骑着马,稍微有些慌乱。 也对,这样的场景,就连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会赢,但是…夏知元是她唯一值得托付之人。 是她唯一信任之人。 也只有她,才能背着文王,将影卫调动过来。 只不过,赵长霖没有想到夏知元究竟是以何种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看守牢狱的“十重剑”给支援过来。 “跳下来…!” “我接着你!” 第105章 一击毙命,直捣黄龙 听到殿下那熟悉的声音。 夏知元心中才稍稍安定,她心中清楚喝了系统给的药,摔下去顶多躺个十天半月,至死倒是不至于。 于是,夏知元给自己在心中稍稍的加油打气,双眼一闭,从马上跳了下去。 身躯撞在风中,有些控制不好力道。 赵长霖这时候早就将自己的长剑收回了刀鞘之中,她向前迈了一步,正好接住从马上往下跳的夏知元。 只不过,这冲力略微有些大,赵长霖在地上踉跄几步,这才稳稳的接住自己怀中之人。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从夏知元的身上传出,掩盖了她一直以往那股清苦的药香味。 紧抿着嘴唇。 赵长霖仔细打量着夏知元身上每一处,从她的脸颊到腰肢,一寸一寸,没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有没有受伤…?” 方才在山坡上的时候,赵长霖一直强力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欲望,不让自己回头看去,生怕自己因为担心而暴露了软肋。 夏知元的下颚磕碰在赵长霖的胸口上,但好在,那处是柔软的貂裘,下颌并不是很痛,夏知元只是微微轻蹙起了眉宇,抬起头来。 “没事的…没事的…殿下…” 说是没事,她的胸口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骑马还真是个危险项目。 “知元并无大碍…” 她这是死鸭子嘴硬,夏知元心里清楚要是没有系统给的药物,自己恐怕早就双腿发软了。 “没事就好,是我勉强你了。” “但是,知元…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你是…我最大的意外之喜。” 殿下还跟以前一样,夏知元露出苍白的一笑,手掌紧紧的搂住赵长霖的腰肢。 还好,殿下没事。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又增加了攻略对象的5%攻略值,奖励10积分!」 系统的播报声一如既往,只不过这回加的还挺多的,居然有5%,果然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夏知元在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呀! 果然有事业心的女人就是难攻略! “只是幸好,知元不负殿下所托,将所有的一切都办得妥当。” 她笑盈盈的眸子,落在了一旁文王的身上,看着文王那被气的几乎说不出话的样子,觉得甚是舒心。 不是运筹帷幄吗?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吗?那有本事就来拿呀。 “你这妖女,究竟学了什么巫蛊之术!”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纵然是骁勇善战的士兵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就抵达皇陵!” 文王面目狰狞,一抬自己的眉头,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字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往外蹦。 他的身上并未佩戴着有武器,所以纵然再生气也只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恨不得将夏知元生吞活剥。 这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文王的计划在此刻全盘落空。 他声东击西,和顾昭联手就是为了今日,让赵长霖的注意力放在别处,放在彻查其他琐碎小事上面,自己则悄悄的趁着赵长霖顺藤摸瓜时。 连忙将投靠自己手底下的将军从别处调过来,一路上从各州知府,上下打点,文王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这样才能釜底抽薪。 一击毙命,直捣黄龙。 他算来算去,为了以防万一,这件事情就连顾昭都没有告诉。 一个连亲弟弟都能算计的人,有什么值得好信的,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一枚棋子而已,用完就可以抛弃。 与虎谋皮,不过风险略微大了一些,但这收获可是不菲啊。 就像当年他投靠皇兄那样,何其讨好,何其屈辱,可如今深眠在地底下的皇兄还能站起来骂他一句不是吗。 还能站起来斥责自己一句吗? 不能。 “哦,是吗,巫蛊一事也轮得到叔父来指摘了吗?” 赵长霖回眸,眼神和语气之中均是不屑。 “影卫奉命来到皇陵并未违反大梁朝的规矩,反而是叔父从他州各处调兵遣将,瞒天过海,贿赂官员。” “犯下如此重罪之人,有何脸面说这话?” 对于“十重剑”的出现,赵长霖虽然也充满了疑惑,但她知道若非没是有十重剑带着一队人马阻拦马总镇的轻骑兵,今天,自己手底下的人多少要经历一场血淋淋的鏖战。 无论,夏知元是用了什么法子,即便真是巫蛊之术又如何? 对于她而言,她对知元就是百无禁忌。 “你…你…!” 文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若按照他心中所想的计划一般,今日趁着大行皇帝下葬,自己起兵挟持长公主。 控制住整个皇城,前朝以及后宫。 到时候只须再过几日,自己手底下离今洲城最近的军队就能赶过来,包围皇城。 即便,那群有意维护长公主殿下的老将军们,亦或者是长公主手底下自己掌握的兵权,就是瓮中之鳖。 他手里有他们的主子,这些人敢真的打上来吗,用剑架在他们主子的身上,看他们敢妄动分毫! 可如今,这第一子就落错了地方。 满盘皆输。 “王爷,休得跟这妖女多言!” “如今咱们和王爷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拼也得拼!” 几名护在文王眼前的武官卷起了自己的长袍,大有宁死不屈的样子,他们吹胡子瞪眼,怎么能够容忍一介女流之辈,在自己眼前登基。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荒谬! “那你们便试试。” 赵长霖猜测时间也差不多了,看着这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乱臣贼子,轻轻的喊了一声:“狄平。” 就像是有感应一般,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不知道从何处飞出,跌落在文王的面前,那脑袋上面面容惊恐,一双眼睛怒目圆睁,就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鲜血还在从脖子上的断口处不断的滴落。 看到这鲜血淋漓的模样,夏知元强忍着恶心,就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影卫走了过来,她的长刀上尽数是数不清的豁口,刀刃上也有无数道摩擦。 显然是经历过一场血战。 狄平的护甲手腕上都是鲜血,白皙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微微往上一抬,取下了那可怖的黑铁面具。 “狄平参见殿下!” “殿下万安!” 第106章 朕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朝臣看见那血淋淋的头颅,脚步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寸,那颗人头上,虽然鲜血淋漓,但是能依稀辨认出。 这就是刚才还虎虎生威的马总镇! “马兄…马兄…!” 文王只觉得自己双腿一软,原本还嚣张的气焰霎时间熄火,双掌撑在地上,双膝跪倒。 紧抿着嘴唇,膝盖向前挪移,也不管自己白色尊贵的长袍,在地上擦出一团脏污。 双掌捧向那颗了无声息的断头。 “马兄…是本王害惨了你呀!” 他声泪俱下,也不知道是演给自己眼前的支持者、拥护者所看,还是情真意切,真的在缅怀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如何,在座的诸位都看清楚了吧?” “乱臣贼子的下场。” 赵长霖心中早就将各个大臣面色变化记得一清二楚,有几个刚上任的世家公子,自然是心中藏不住事。 身躯哆嗦。 连方才偷看打量的心思也都没有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 “让皇兄好好看看!” 宽大的手掌抚上了那颗头颅的眼睛,缓缓朝下,将头颅死不瞑目的双眼给遮盖了起来。 眼皮合上。 “杀了你?” “叔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杀了你,可你的爵位还在,我难道要让文王世子继承王位吗?” “未免荒谬。” 赵长霖抬起自己的手腕,修长的指尖微动,身后赶到的“鬼见愁”们整齐划一的一拥而上,他们拔出自己腰间所配的长刀,尽数将文王围了起来。 “我要的是一网打尽,斩草又除根。” “就此放过叔父,岂不是犯了和父皇一样愚蠢的错误?” “但父皇是父皇,我是我。” “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白色的刀刃整齐划一的对着自己,就像是又回到了皇兄被刺杀的那晚,赵长霖站在人群中央,被近卫军团团围住。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赵长霖手指放下,指尖顶着自己的掌心,影卫的刀刃齐齐对着文王,杀机迸现。 她淡声说道。 “众将士听令,文王意图谋反,即日起关押朝廷天牢。” “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准探视。” 这淡漠不轻不重落下的旨意,就像是宣判了文王此次刺杀计划的失败。 文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双腿在地上摩擦,挣扎起身。 但狄平的反应更为迅速,她的手掌一手摁住文王的肩膀,几乎是不加思索,一膝盖就顶了上去。 身上厚重的墨色盔甲似乎重若千斤,文王只觉得自己背后吃痛,整个人的腰身更加佝偻,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他好歹也是一方之王,何曾这样落魄过。 “你这个女流之辈!你懂什么…!” “本王这几十年来,吃尽了无数的苦头,在宫中苟延残喘,在封地夹着尾巴讨好我那无用的兄长!” “君子当以自强不息!” “他只顾贪图着江山美人,只顾着自己享乐…何曾打理过这大好江山?” “凭什么…本王不可以代替兄长!”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文王浑浊的双眼流出一行清泪,满盘算计,如今全都化作覆水难收,他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一定,一定是那个女人。 一定是夏家那个闺女。 她定然会使什么巫蛊之术,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十重剑调遣而来。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几十年来,你克扣封地的税务,搜刮民脂民膏,为的就是养精蓄锐,巩固手底下的军队,拉拢将军。” “不惜用黄金百两,拉拢各省朝廷官员。” “甚至不惜对外声称你的儿子是个蠢才是个废物,是个天残之人。” 赵长霖蹲了下来,一字一句缓缓的说着,似乎是在文王图谋大计之时,也将文王的龌龊之事调查的一干二净。 “叔父不会该真的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一无所知吗?” “那这样,叔父未免也太轻瞧了长霖。” 她眼眸之中并没有清剿文王一党的喜悦,赵长霖非常清楚,关押文王仅仅只是这场夺嫡战争的第一步。 之后,反对自己的声音势必会从各地藩王和将军之中传出,若是有心人连结各处大将,狼狈为奸,大举进攻今洲城。 这时候自己手底下关押的文王就还有些作用,赵长霖可以向天下昭示,自己身为皇帝,却并未处死造反的叔父,反而是宽宏大量的对叔父减轻罪责。 何错之有? 她已然是宽宏大量,免除了叔父的大逆不道,免除了叔父的死刑。 难道还不够仁慈吗? 之后,这群狼子野心之辈势必会向朝廷,会向皇室申请谈判,打探自己的态度,打探自己对皇位的坚定。 那时候自己害怕的想要“退位”的模样要展现的淋漓尽致,才能欺骗到这些自诩为大梁王朝正统的将军、谏臣们。 谈判进入到后半段,在自己即将被迫“退位”之际,只需等到这群乱臣贼子放松警惕,以为事半功倍,在今洲城外安营扎寨,半途就喝酒庆祝之际。 自己的手中的军队再从各省他处调遣过来,来一个出其不意背后夹击,瓮中捉鳖。 让这群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你…还有什么图谋!” “子澄…他…是无辜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文王双眸睁大,眼中充斥着惊恐之意,手撑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 他原本就擅长谄媚讨好,只不过这些年来随着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文王已经不屑自己从前的做法。 “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本王争不赢你,那便就争不赢你!” “可是,你不能对子澄他一个无辜稚子痛下杀手…你不能这样做…赵长霖!” 嘶吼声渐大,几乎是震耳欲聋。 狄平眉头一皱,膝盖用了些力气,直接将乱动挣扎的文王死死的压在地上,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不曾剩下。 也对,只有有尊严之人才配得上他人的尊重。 这般无耻之徒,自己为何要给他脸面? “朕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叔父,从今日起,你便不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王爷了。” “你是庶民。” 第107章 这是巫蛊之术! 听到殿下的口中说出“朕”这个字眼,夏知元心念一动,拽着殿下的长裙动作缓缓松开。 这个世界,的确因为自己的干预,而重新书写了结局。 不过,文王这个心头大患,目前来说还不能算是完全根除,更何况,殿下恐怕还要面对将来起兵造反的男主。 这场战斗,仅仅只是幕布拉开的前戏,却已经如此血淋淋的昭告着天下,看清楚了吗,站错队的下场。 就是万劫不复,被割下头颅,这样赤裸裸的丢在众人面前,被围观。 受尽天下人的耻笑与审视。 笑什么呢? 笑你的自不量力,笑你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赵长霖站起身,并未再理会身后文王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至于那个装傻的世子,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 沉得住气,才能布下大网,将所有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走吧,这山谷之中寒风肆虐,又地处极阴之地。” “对你身子不好。” 赵长霖不知何时身上的一身白色长袍,溅到了些许星星点点的血沫子,她是睫毛长长的,若是忽视之前所见一切,夏知元就会觉得眼前的殿下,就是符合世人想象的长公主。 “知元…并无大碍。” 说出这句话之后,夏知元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瘦弱的身姿踉跄,披风抖动径直摔了下去。 糟糕,系统说的,药效即将失灵,她怎么忘记这茬子事了? “还说没事,这么逞强,是和谁学的?” 赵长霖难得放柔了一直冰冷着的眼眸,叹了一口气。 “之后的琐碎事情,我会一一处理好的,不再让知元为我担忧,为我苦恼。” 现在心头大患已除,自己最为重要之事,就是彻底收回还对自己不服气的近卫军,赵长霖深知,自己手底下的影卫有几千名,对付这一支轻骑兵已然是有些吃力。 但好在,影卫的装备齐全,并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安排得当,那阻拦五千轻骑兵也不是难事。 “不,知元…想跟着殿下。” 如今这样的局面,夏知元觉得放任殿下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即便是有这群黑盔甲们跟着又如何。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那名大宫女就是如此,早在事情败露之际,就已经被宫中的人痛下杀手,动手的人有可能是文王,也有可能是殿下。 但,接二连三不断消逝的生命,让夏知元不得不担忧处在众矢之地的长公主殿下。 是否也会遭遇不测? 更何况……再往后,这场皇位战争从皇亲贵胄之间的夺嫡,逐渐演变成一国之乱,这个国家几乎濒临破碎。 就连殿下的生命也因此走到尽头。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那双担忧的眼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知元的眼里有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之意。 知元是在担忧自己吗?可是,又为何要这么伤心呢? “那好,我答应你便是。” “只不过,你可必须要听我的命令,不准忤逆我的旨意,能做到?” 释怀的一笑,赵长霖这样的问询,几乎是在场大臣不曾听闻过的亲昵,要知道,殿下何曾这般叫过他人的名字。 即便是面对昔日身为父亲的皇帝陛下,殿下也不曾这样过。 虽是有些命令的口吻,但更多的,是赵长霖半开玩笑般的逗弄。 “自然,殿下的命令,知元…不敢违抗。” 夏知元先认了怂,这副躯体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病弱,系统给的药效一断,夏知元就觉得眼前困顿,想要就此睡了过去。 简直就是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她的声音渐弱,两眼一黑,鼻梁擦过赵长霖胸口,就这样靠在了殿下的身上。 赵长霖心中一惊,赶紧捂住夏知元的手臂,手指放在了夏知元的额头上,心中猜测难道是因为早晨山中凉意更甚,夏知元的身子抵御不住,所以才会困乏吗。 “知元…知元…?” 轻轻的呼唤了两声,怀中的人并没有应答。 赵长霖脖颈处能够感受到夏知元温热的呼吸,连绵起伏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温热的水漫过自己的肌肤。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 赵长霖伸出手指仔细的将夏知元的披风整理好,一路奔波,就连夏知元晴蓝色的披风上面也沾染了些许泥点子。 甚至,隐隐约约的掺杂着一些猩红色的血迹。 “巫蛊…这是巫蛊之术!” “必然是这女人不知廉耻,献祭了自己,才能换来殿下的大捷!” 身后文王咬牙切齿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狄平正欲动手,封了他的穴道。 就听见,殿下的声音不轻不重冷冷落下一句。 “那又如何?” “一个阶下囚徒,以什么身份说话,叔父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这番说辞,留给天牢之中的犯人说去吧。” 手臂用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赵长霖朝着早就已经备好的马车走去,她脚步轻盈平稳,只留给满朝文武一个背影。 而事先就站队了的文臣们也纷纷跟随着殿下的脚步离开了皇陵。 大行皇帝的下葬仪式直到今天彻底了结,随之而来的就是东宫储君的登基大典了。 一路无言,刚才维护文王的几个大臣们也有自己的骨气,知道,殿下手底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哪怕逞一时之快将他们都抓了起来,也不能治他们的罪。 “马车上毯子可备好了?” 撞开帘子,赵长霖靴子踩在马车上,身姿稳稳当当,稍一用力就跃了上来。 这番举动可把待在马车之中的春泥吓得够呛,可来不及害怕,春泥就看见了躺在殿下怀中的自家小姐。 “小姐…小姐…!” “小姐,这是怎么了…!” 满眼的担心,春泥赶忙接过夏知元,生怕殿下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家小姐摔在地上。 “睡过去了。” 看着咋咋呼呼的春泥,赵长霖轻皱紧眉头,最终没说什么。 虽然她并不觉得春泥是一个很好的丫鬟,但这既然是知元信任之人,至少,是不会加害于知元。 第108章 我愿助你,达成你的所愿 听到殿下的回答,春泥这才知道自己在殿下面前失态了。 于是身子瑟缩着,赶忙找出自己藏在身后的毯子,缓缓地铺开,盖在了夏知元的身上。 马车帘子微微摇曳,两人只听得身后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哀嚎。 春泥被吓得闭紧了眼睛,手指还攥着打算给夏知元盖上去的毛绒毯子,那才叫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耳畔响起一般。 “我来吧。” 赵长霖此刻已经卸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墨色貂裘,放在了一边,她的手指伸了过来。 接过了春泥手中的毛绒毯子,动作轻柔,缓缓的盖在了夏知元的身上。 “知元的药可有备着?” 赵长霖手指放在夏知元的额头上,掌心的温热逐渐被一片冰凉取代,这样的症状比发热还要糟糕。 知道殿下所问的是什么,春泥咬紧了嘴唇,摇了摇头。 “回殿下的话,小姐的药都是每日煎服,趁热饮下,不曾断过。” “可是今日…因着要来皇陵。” “小姐并未…” 声音渐弱,春泥的话并没说完,她将头深深的埋下来。 这几句话说的赵长霖心中自责,最近她都在忙朝廷的事情,在忙批改大臣递上来的奏折,的确是疏忽了知元。 “治愈寒症的药方,太医院的确没有不需要煎服的方子。” “只不过,我的吩咐,他们也敢怠慢。” “看来的确是嫌命太长了。”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紧咬着唇瓣痛苦的样子,眉宇间轻蹙起,心中不知不觉间燃起一片怒火。 蔑视她的命令,打的是什么主意,真以为她不会不知道吗? 在观望什么,是认为自己成不了皇帝吗? 平日里她不会对这群摇摆的墙头草有什么所作所为,可若是按照平日里的规定,连自己的命令都敢忤逆的话。 那也没什么必要留下来了。 “殿下…不需要煎服的方子…前几日忠勇侯托人送来了…说是给小姐的。” 春泥低着头,勾着自己的手指,老老实实将这话说了出来。 她每次看到小姐喝药痛苦煎熬时的样子,就想着有没有方便一下的法子,若是有药丸的话,小姐可以就着一些温水喝下去。 这样,每日就不需要喝那浓稠苦涩的药汁。 但是,小姐却没有要那药方。 连看都没看,就叫那人拿回去。 “可用了?” 尽管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赵长霖还是强压下去,她知道对于一个久病之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的机会,是身体安康的机会。 所以自己不该苛责,也不该在这件小事上面大发脾气感到不悦。 春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有,小姐说…有殿下的药就足够了,殿下命人送来的药,胜过其他药石百倍。” 这话虽不是从夏知元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可却还是让赵长霖手顿住,沉默着没有说话。 马车之间一时恢复了寂静。 自己对她而言,果然如此重要吗。 知元为了自己东奔西走,甚至调动了十重剑,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若是这些将军大臣所为,必然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功绩,论功行赏。 可是知元并没有这样做。 “我知道了。” 赵长霖轻声应答,可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感觉自己的长袖被夏知元轻轻的牵住了,她的指尖晃晃悠悠。 显然是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殿下…殿下的令牌…还在…这里…” 话语断断续续的,可是赵长霖却听得很清楚,就见夏知元抬起自己的手,将那块墨色的令牌递了过去。 她的指尖是冰凉的,几乎就和那块墨色的令牌没什么差别,赵长霖并没有接过来。 而是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夏知元的手背上,情真意切的说道:“你且先拿着这个,就当是为了防身。” “我的安危,我自有安排的,会有人保护我的。”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知元…” “你在我的身边,有太多人盯着你了,有太多双眼睛,想要你死。” 赵长霖将人抱住,她长长的眼睫低垂,红唇微抿,两人的侧脸贴合在一起,鬓边的青丝落在白皙的脸颊上。 声音柔软,就像是南方小调一样。 可是赵长霖说的话,却并不是柔情蜜意,一旦走上这条路,她已经不能回头,她要一步一步往上走,她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 蔑视她的,终有一日,一个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嗯,殿下所说,知元都知道呢。” “殿下有必须要做之事,有必须要完成之事。” 马车内暖烘烘的,夏知元的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主要还是系统那个家伙,一直在自己的耳朵里拉警报,诱惑自己去商店把自己手中的积分全部花光光。 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副自己要死掉的样子,骗自己把最后的积分花出去,好给它冲kpi。 简直是太没有良心了。 虽然是在想着系统的事情,但看过原着的夏知元太知道赵长霖是什么样的性格,这个时候自己别的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静静的安慰。 她的手掌尽管没什么力气,但夏知元还是努力的往上抬了抬,手放在赵长霖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知元…不是说过吗,殿下所愿,就是知元所愿…”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好感值又增加了5%,最近进展很不错呢~老样子,还是10分积分!」 「恭喜宿主已经解锁了攻略对象的50%好感,已经到达了54%~请宿主再接再厉,勿忘初心!争取早日完成攻略任务!」 原来已经到了50%吗? 看来,自己离彻底拿下公主殿下的时间也不远了! 夏知元微微的咳嗽了两声,身体颤抖着,痛并快乐着。 苍天啊,大地啊。 有没有人知道她为公主殿下上刀山下祸害,差点连老命都丢了,终于解锁了50%,简直是不容易啊。 “先别说话,马上就回宫了。” “之后,我要叫那群老匹夫跪在你面前,和你磕头认错。” “若是他们有法子却不治,那就别怪…我找他们算账。” 赵长霖只觉得自己心中揪痛,她将夏知元搂得更紧了。 第109章 殿下身上好暖和 尽管浑身上下被暖洋洋包裹。 夏知元手指微动,只觉得自己身体还是像一块坚冰一样,万年不化。 可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的背脊处传来一阵温热,那种感觉几乎无法言喻,像是温热的水漫过了自己全身四肢百骸。 逐渐在唤回自己的理智。 “呼…呼…” 情不自禁的喘着气,夏知元手指抠在了床榻之上,鼻息急促。 这副身子,还真是…不能过度使用啊。 下次,下次一定。 一定要好好养病。 夏知元意识朦胧,想睁开眼却发现双眼无比困顿,只能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指尖向上摸去。 紧接着,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绸缎?! 这是绸缎吧? 她心中起了疑惑,仔细摸去,可是却觉得不像是绸缎,柔柔软软的,又很顺滑,而且…还很滚烫。 比起自己身上那一股股冰凉的寒意,手指触碰之物,简直就像是一个柔软的暖炉子。 夏知元不由自主的向前靠去,这是她的身体本能,想要求生的身体本能。 双腿也紧紧缠绕上来,她此刻就像是一只八爪鱼一般,紧紧的束缚住自己怀中的身躯。 赵长霖刚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怀中的夏知元给搂住了,也不知道虚弱的夏知元是哪儿来都有这么大力气,赵长霖猝不及防的整个人就被压低了。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鼻尖触碰,赵长霖甚至可以看见夏知元略微有些苍白的唇色。 她的眉头还在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不可言喻的难过之事。 是身体还冷吗? 赵长霖手探了过去,撩开她鬓边的发丝,将那一缕缕青丝别在夏知元的耳后,指尖触碰着夏知元的额头。 还是一片冰凉。 如今知元这样昏迷不醒,又没有用过膳食,腹中空空一片,恐怕就连药汁也是喝不下。 即便喂下了,那也不好消化。 看来只能用药浴了。 昨天晚上她吩咐下去,想来今早药浴所需的各种药草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 赵长霖低眸看着还在沉睡的夏知元,不自觉幽幽的叹口气,还是先让知元再睡一会儿吧。 最近,她一直在为自己的事情劳碌奔波,没有过片刻停歇,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歇一歇了,就得好好休息不是吗。 况且,自己再过几日恐怕也不能来陪她了。 时局尚未稳定,自己还有诸多事情要做,如何处决文王,如何面对各省将军官员的虎视眈眈。 以及,如何坐稳眼前这把龙椅。 “暖和…好暖和…” 细碎的呢喃声,从夏知元的红唇中传出,她几乎是眷恋般的扬起了自己的脖子,贴在了赵长霖的脸颊上。 红唇擦过脸颊,赵长霖的心思也似乎被荡起一层涟漪,视线往下,就看到夏知元微微起伏的锁骨,以及她如同白瓷一般的肌肤。 “是…殿下吗?” 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夏知元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尽管睁不开眼,半梦半醒,意识沉沉浮浮的。 “嗯哼…殿下身上…真的好温暖…” 听到她的话,赵长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不知道夏知元究竟是醒了还是没醒。 也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夏知元的浅眠。 “殿下…再陪…知元…睡一会儿好吗?” “就睡一会儿。” 断断续续的,夏知元在倾诉着自己的需求,她的手掌开始的落在了赵长霖的背后,一直往下,直到揽住了腰身。 掌心贴合住肌肤,她非常喜欢殿下身上滚烫的热意,似乎这样能够驱赶身上的冰冷。 夏知元还能感觉到脸颊上墨色长发的轻抚与触碰,让人心猿意马,酥酥麻麻,流连忘返。 红唇微启,一个柔软的吻。 就落在了赵长霖的耳垂上,就像是恶作剧,夏知元故意亲抿了一下,这才得逞一般的放下。 殿下的耳垂上,有一颗漆黑小巧的痣,如若不是凑得极近,几乎是看不清楚的。 之前,夏知元坐在殿下身边看书的时候,屡屡走神,视线放空就盯着赵长霖的侧脸,久而久之就发现了这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什么圣人言语,倒是真的及殿下好看的眉眼吗? 耳垂被湿热包裹,赵长霖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只贪吃的猫给咬了一口,有些痒痒的。 “真是的…一早上这样…” 赵长霖无奈的笑了笑,卯足了劲,有些不服输的也在夏知元的鼻梁上落下一吻,轻轻的,晶莹的水色光泽在鼻梁上流淌。 两人又互相抱紧了些,不管身上的衣物松垮,也不管白皙的肩头裸露在外,她们彼此的锁骨互相抵着。 骨头就像是融入了彼此的躯体一般。 “再睡一会儿,就该起来喽。” “要去泡药浴…要好好吃饭。” 赵长霖就像是哄小孩入睡一般,轻声耳语。 …… 大殿的屏风后,热气氤氲往上。 无数宫女们正在纷纷的挑拣着托盘上面的药材,春泥皱着眉仔细的核对着,生怕自己看漏了什么。 会耽误小姐的治病。 药材被一一的放入池水之中,不过一会儿,透明的池水就已经被染上一层药草的绿意。 池水之中散发着清苦的味道,飘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春泥姐姐,这套衣服夏小姐可还喜欢?” “若是夏小姐不喜欢,折枝待会儿下去就换了。” 一个宫女领着几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小宫女们手上托着红木色的托盘,鞠着躬,毕恭毕敬的。 似乎是生怕得罪春泥一般。 托盘上的衣物琳琅满目的,春泥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在皇宫之中也算是上的货色。 毕竟现在,夏知元可是殿下眼前的红人,整个六宫之中,风向已经逐渐清晰明朗。 她们对春泥恭敬,也是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如今文王被捕入狱,处决还犹未可知,还要等到殿下与文武百官裁定,但机敏之人早就知道文王大势已去。 剩下的也不过是泥鳅再难翻起风浪。 “这套暖和些的留下来吧。” “小姐喜欢暖和一些的衣物。” 春泥仔细挑选,指着其中一套。 仔细看了一下花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这才继续嘱咐道:“先拿下去用药草熏一熏。” 第110章 没有白天黑夜的限制~ “是。” 宫女们连连应声,缓步的退出了大帐之中。 紧接着,一旁的帘子被撩起,碧玉色的珠串微微摇曳,赵长霖那双凌厉的眉眼出现在众人眼前。 “参见殿下!” 在浴池边忙碌的宫女们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双手交叠,对着赵长霖的方向行了一礼。 “都退下吧。” 她怀中抱着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夏知元,如今天气越发寒冷,大殿之中尽管早就已经升起了炉子,但对于夏知元的身体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柔软的毛毯盖在夏知元的身上,匆匆一瞥之间,春泥只见到白色的绒毛贴在自家小姐的侧脸颊上。 小姐的气色要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脸上也有些红润的生机,不像前几日那样死气沉沉的苍白。 春泥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是,殿下。” 宫女们陆陆续续退至殿前,等待着殿下接下来的指示。 赵长霖遣散了众人,环绕了一圈浴池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褪去衣裳,薄纱般的外套跌落在木色的地板上,地板上的油脂反射着层层微光,这蜡烛显然是新换上的,明亮又温馨。 修长白皙的小腿踏入了池水之中,绿色的池水映衬出肌肤的白,没有了发冠的束缚,赵长霖黑色的长发倾斜而下。 墨发遮盖了她的臀部。 赵长霖缓缓的放下了自己怀中所抱之人,这里药浴所用药材都是名贵且温和的,而且还加了几味安神功效的药材。 和自己小时候浸泡的药浴很相像,赵长霖并无不适,反而感到非常舒爽。 看来,还是每次早晚都将知元的沐浴更换为药浴,甚为妥当。 “殿下…?” 夏知元感受到身体非常轻盈,一扫往日的疲惫,从池水之中探出了自己的手臂,晶莹的水珠不断的从手臂流淌而下,她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身姿绰约的殿下。 “已经到…早晨了吗?” 夏知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凭借着自己的生物钟能够感觉,此刻应该已经是白天了。 “嗯,知元睡了好久呢。” 久的她连那些无聊的奏折都看完了。 逐渐靠近,夏知元有些害羞的咬紧着自己的唇瓣,她感受到自己的大腿正在被一双手给按压着。 长公主的长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遮盖在胸前,若隐若现的。 夏知元羞耻心一下子就被撩了起来,头微微侧了过去,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在偷瞄着赵长霖。 殿下真的是…太好看了。 她的脸霎时间就涨红一片,脑子里开始变得晕晕乎乎,夏知元这般模样,倒是让赵长霖发出一声气笑音。 “知元为何这般害羞……?” “该看的不该看的,不是都看过了吗?” 手掌撑在池底,赵长霖向前靠近了几分,她吐气如兰,身上还在不断流淌着水珠,一点一点滴落在池水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她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真的很经不起撩拨的,要不是这副躯体,夏知元觉得…自己一定是上面那个! 不服气! 都是身体拖累了她成为最伟大的a,如果换一副身体…她一定不会认输的。 夏知元在自己心中,朝着系统竖起了一个中指,莫名其妙被鄙视了的系统脸上出现了一个问号。 「宿主,如此香艳的场景,怎么只想着谁做上面那个谁做下面那个?多肤浅啊,本系统严厉谴责!」 「再说了做下面那个有什么不好?」 系统翻了个白眼,机械的声音在夏知元的耳朵中响起。 「不是你丫的,又不是你被压在下面…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要不要看看我这个身体呢?」 夏知元继续在心中比着国际友好手势,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她可不想一闭眼又被榨干了。 「 oh~ 原来如此,宿主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啊,那不早说!」 「酱酱酱!本系统商店最近上新了一款有助于提高体力和夜生活质量的药水,请问宿主是否购买?现在限时打折,只要3积分即可兑换!」 「该产品一经推出受到了广大攻略者的购买和疯抢!备受欢迎呢!」 「过时不候!」 系统充满了诱惑力的话语,一点一点引诱着夏知元,不知不觉间,夏知元发现自己的意识差一点就点了「确认购买」按钮 糟糕,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恶魔低语啊。 不对,这好像还真挺有用的,再说最近自己富的流油,背包里积分鼓鼓囊囊的,干嘛不能换? 「哎呀,不买就不买嘛,本系统只是按照规定弹出来广告罢了,既然宿主并没有这么龌龊的想法,那…」 系统的声音有些委委屈屈的,刚打算把自己的礼包页面给收掉,就听到夏知元急切的声音。 「桥豆麻袋,等一下,我买了!」 「好的,本次活动限时不限量,请问宿主您一共要购买几瓶?」 俗话说的好,夜生活虽好。 但是伤身体。 「就浅浅的给我来个5瓶吧!」 「……?」 「您是认真的吗?宿主?」 「作为宿主您的专属系统,本系统必须要亲切的提醒宿主您一句,宿主您的身体真的能够承担起…5瓶的剂量吗?」 它只是兢兢业业,简简单单的打一个广告,并不是想害自己的宿主死啊! 「谁说我一次性要喝5瓶?就算是牲口也不是这么用的吧…还是说你把老娘当牲口看了!这不是想趁着打折多买一点,有什么毛病吗?」 夏知元原本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在系统那一声声质问之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但好在她有三寸不烂之舌。 「这样啊,本系统知道了,那宿主记得谨慎使用,一共是15积分,购买完毕之后,药水会放进宿主的背包之中,随时随地都可以取出来饮用~」 「没有白天黑夜的限制~」 不是,后面那句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还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夏知元思绪刚抽回来,就感觉脸上被人撒了一些水珠,温热的水珠迅速变凉,从自己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又走神?”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在想些什么别的事情?” 第111章 我要殿下 夏知元被揪住了小尾巴,刚要开口解释,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长公主殿下就倾身而下。 含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堵住了她要说的言语。 瞳孔微动,夏知元背后抵在了浴池边缘,承受着长公主殿下这突如其来的吻,池水表面溅起层层涟漪,波浪拍打在肌肤上。 赵长霖的指尖一寸一寸攀登往上,滑过夏知元的后背,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也像是这绿幽幽的止水一样,晃荡起伏。 有些承受不住的,琐碎的喘息声,从唇齿之间逐渐溢了出来,夏知元紧闭着双眼,被亲的几乎不能呼吸。 殿下…实在是太赖皮了。 怎么能够趁人不备,搞偷袭呢。 谴责,严厉谴责。 “这是惩罚,谁叫知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不专心…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鼻腔之中终于得到了新鲜的氧气,夏知元被憋得有些受不了,大口的喘着气身体起伏着。 满面桃色。 “如果还有下一次,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赵长霖眯着眼睛微微的笑,指尖从夏知元的鼻梁一点一点往下,最终停在了夏知元的红唇上,用力摁了摁。 用拇指擦去了夏知元唇角沾到的晶莹水珠,赵长霖的语气就像是开玩笑一般,但是了解公主殿下的夏知元却不这样认为。 殿下大概说的是实话。 「加油!宿主!宿主本系统相信您,现在就是最好的反扑时机!」 原本嘴硬的夏知元在此刻似乎也被点燃了征服的欲望,俗话说的好,要是一个人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系统说的对,自己就应该征服长公主! 于是,嘴巴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夏知元干脆直接伸手用力摁住赵长霖的后背,整个人凑了上去。 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赵长霖显然没有想到,夏知元会突然使劲,再加之池底的玉石非常的润滑,她猝不及防的就被夏知元带进了水中。 透明的水花在眼前溅起,赵长霖反应迅速,刚想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腰肢不知何时已经被夏知元牢牢握住。 那只手的力道并不是很大,自己想要挣开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赵长霖克制住了自己本能的反应。 任凭着夏知元的随心所欲。 两人跌入水池之中,但这池水并不是很高,夏知元昂起脖子,红唇在赵长霖的耳边微微张合,语气几乎是带了媚态。 “殿下…知元为了殿下,近日劳碌奔波,不知殿下…可否有什么奖励?” 她像只狐狸一样,得逞的小狐狸。 “你…想要什么…?” 似乎已经能够猜到这呼之欲出的答案,但赵长霖还是想明知故问,今日她只想忘却掉身上那一堆繁琐之事,好好陪她,所以对于今时今日夏知元一切过分的要求,赵长霖都会应允答应。 听到殿下的问询,夏知元开心的双眼微微眯起,脸颊紧紧的贴在了赵长霖的侧脸,继续用那蛊惑的腔调说道:“知元…想要殿下。” “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夏知元的胆子倒也大了一回,鼻梁蹭着赵长霖的鼻梁,就像是回礼一般,又轻轻的吻了上去。 两人的身躯在水中起起伏伏,热气氤氲,就连烛火的火光也似乎被浓厚的白色水雾给遮挡。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春泥并不像竖立在宫殿中的宫女一样需要等待着殿下更衣,她手中拿着小姐这几天书写的书册,规规矩矩的整理着。 春泥并不识字,所以也看不懂小姐在书册上面涂涂写写的是什么东西。 “春泥姐姐,怎么殿下…和夏小姐…泡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忽然间,一个宫女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边,话语间踌躇,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前去打扰殿下的雅兴。 攥紧手中的书册,春泥差点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她没发出什么大的动静。 春泥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些宫女到底是怎么练出来脚步走路没有声音的,老是能吓死个人。 “要不再等一会儿吧…?” 春泥在这宫中待久了,自然也明白这宫女是什么意思,她们并不想前去打扰殿下,可是殿下的时辰早就已经安排的满满当当。 早已没有剩余的部分。 如果她们不提醒,这是她们的错,如果她们提醒了,肯定会惹得殿下不快。 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殿下对现在夏小姐究竟是何种念想。 不放出宫去,精心照料,夏小姐的诸事,殿下都要亲力亲为,方才放心的下。 听到春泥的回答,那宫女颇为为难的解释道.“实在是时间紧迫,春泥姐姐,不然我等也不会如此急促…殿下待会儿还有朝臣要面见,恐怕,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原来是要紧的事。 春泥看着那宫女眼底的焦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也有些犹豫。 自己若是这样贸然闯进去,不仅殿下会不开心,恐怕连自家小姐…也会不开心。 看到春泥面露犹豫,那宫女赶紧乘胜追击,紧接着就说到:“春泥姐姐,您可是夏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和我们不能比,如果…您都不敢进去…那我们恐怕就只有挨罚的份儿了。” 春泥原本就是个心软的,看着宫女可怜兮兮的模样,也知道殿下和自家小姐的事情,让外人看去了多不好。 至少自己…不会乱嚼舌根。 叹了一口气。 春泥点了点头。 “你们且将衣服备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春泥放慢脚步,转身就往大殿后面的屏风走去,烛光还在隐隐绰绰的燃烧着,透过屏风可以看见不断有热气从里面涌出来。 逐渐走近,春泥的耳边出现了一阵声音,听得她霎时间就面红耳赤。 迈出去的一只脚,也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该继续往前挪去。 那是…那是…自家小姐的声音? 作为夏家府邸的丫鬟,春泥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但也听那些下人们私底下聊过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如今一遭遇…这还是…这还是她第一次。 第112章 那…知元就努力给我看? “不公平…殿下怎么又…只知道…欺负人…” 明明好不容易站了上风一次,这回夏知元还没尝到甜头呢,又被赵长霖给抵在浴池边缘。 她眼眶发红,眼睫根根分明,气息急促,被池水泡的发红的肌肤抵在了木色之上。 夏知元胸口起伏着,随着止水的波纹沉沉浮浮,她的手指抓在了殿下的身后,脸上的水珠在不断的流淌。 “这不公平…” “呜…殿下…殿下…”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破碎的从唇齿间吐出,夏知元几乎情难自禁,似乎是委屈极了,又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波涛汹涌。 脖子微微仰着,她不用低头看也能察觉到自己脖子上已经有深浅不一的咬痕,自然…殿下身上只有一些极为浅淡的痕迹。 要不现在就把那瓶药用了。 被打湿的长发落在自己的胸前,尽管是湿漉漉的,却还是那样痒,从肌肤的表面,一直痒到心中去。 几个回合,赵长霖又逐渐占了上风。 毕竟,她常年习六艺,无论是琴棋书画,亦或者是圣人之书,更甚者骑马射箭,样样都精通。 这都是皇家子弟必学,赵长霖从小就争强好胜,想着要比他们做的好一些,更好一些。 这样自己才能成为万人之上。 所以便卯足了力气。 她幼时基本上没有贪玩的时间,没有多喜欢的事物,直到遇见了知元,赵长霖才觉得自己空荡荡的人生有了那一抹光明。 有了一抹照耀之处。 “那…知元就努力给我看?” “可好?” 赵长霖双眸之中含着笑意,手撑在池底,靠近了一些。 两人的身躯互相纠缠着,赵长霖对语气之中有着明显的挑逗,夏知元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即便想再次将二人的身份对换。 也有心无力。 殿下真的是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子欺负她。 “努…力…?” 夏知元脸上的水珠不断的流淌往下,烛火映照,她只能看见殿下光滑而精致的锁骨,以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身体的颤栗,让她根本无法掌握主导权,只能任凭着波浪的推波助澜,夏知元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孤舟,“努力”的向山而去。 鼻尖触碰。 夏知元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殿下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似是笑着,又似乎是诱惑一般:“嗯——没错。” “努力一些。” 身体也快快好起来吧。 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但是赵长霖还是觉得如果细心调理,夏知元的病会好起来。 不会像现在这样,像只病猫儿一般,就连压在自己身上,也是有气无力,想干的事情都做不了。 不觉得很可惜吗? “殿…殿下……小姐…已经到时辰了。” 春泥低着头,说完之后,嘴唇紧抿。 她有些哆嗦,不知道打断这纠缠的两人自己会不会遭受到惩罚,但是,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如若殿下还不去上朝。 恐怕,群臣们心中有恼怒之意。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知元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变得更烫了。 啊啊啊啊啊啊!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春泥看光,简直是…简直是难以启齿啊。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夏知元当然没什么心理负担,可是现在自己是两个人! 而且还是自己当零全过程。 怎么样想都很羞耻吧! “知道了,你且退出去…稍等片刻。” 赵长霖也知道不能再赖下去了,更何况这浴池之中的池水开始逐渐变冷,再待下去,知元的身子受不了。 “是,殿下。” 眼见着殿下没有生气,春泥如释重负,脚步轻盈,缓缓退了出去。 “该起来了,如果知元还有什么想法的话,留到晚上,我们再彻夜长谈吧。” 从浴池之中站了起来,赵长霖的身形修长,小腿和手臂的线条看起来非常有力,就像是雕塑一般。 夏知元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了自己的胳膊,总感觉…女主的身体,做两个俯卧撑都会振翅飞翔。 光滑的脚踝踩在地上,留下了些许水渍,赵长霖用手拨开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走到了衣架旁边。 她虽然是不介意宫女看到这些暧昧的痕迹,但是赵长霖知道夏知元会在意这些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叫宫女们进来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白色的长袍裹在身上,赵长霖拿过一旁的浴巾,顺手擦了自己的长发,差不多将手上的水珠都擦干净。 这才拿起另外的衣衫和浴巾,走到了浴池旁。 “来吧,知道你害羞,所以…我没叫别人进来。” 殿下如是说道。 她身上的浴袍带子并没有系起来,反而是垂在两侧,这样可以看到殿下的胸口和腹部。 白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夏知元打量了两眼,又只觉得脸颊一热,耳廓通红。 对不起,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她真的有点遭不住啊。 不信——你们谁来都是一样! “还不起来吗?” “水都要凉了。” 赵长霖臂弯处搭着白色的长衫,指尖落入了池水之中,感受着池水的温度,她挑着眉看着夏知元。 沐浴之后,殿下的脸很是清俊,不像往日那般威严,也不像在朝臣面前板着一张脸的样子。 “哦…这就起来…” 或许是泡的时间太久了,也或许是早晨身体有些虚弱,夏知元脚刚踩到池底,就觉得有些站立不稳。 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下一秒,就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摔进了池水之中。 这模样很是狼狈。 正当夏知元认为自己要和池底来一个亲密接触之际,一只手伸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肘。 白色的长衫落入水中,衣袖被池水打湿,赵长霖的手及时拽住了夏知元地手肘,这才没有让夏知元摔个结结实实。 溅起的水花,又撒了长公主一脸。 “摔痛了吗?” “膝盖有没有事?” 赵长霖很是关心,松开拽着夏知元的手肘,又连忙牵住夏知元的掌心,她眼眸之中的关切几乎是难以掩盖的。 “没事…不是很痛。” 丢了个这么大的脸,夏知元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第113章 是我帮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没事就好。” 赵长霖将自己手中白色的浴巾盖了上去,细细地擦着夏知元发丝上的水珠,指尖揉搓。 手法很好。 夏知元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殿下养的一只宠物,正在惬意的享受着主人对自己的抚摸。 不对,等等…什么主人不主人的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莫名其妙奇怪的事情? “头发擦干了,赶快来穿衣裳。” 循序渐诱的。 赵长霖很有耐心的调教着眼前的夏知元,她手指将毛巾折叠,一点一点擦过夏知元的脸颊,往下到脖颈,连带着下颚。 刚才轻轻咬过的地方,又被毛巾擦过一遍。 绒毛所到之处,令人浑身颤抖。 夏知元强忍着痒意,并没有躲。 任凭着赵长霖对自己为所欲为,直到赵长霖收了自己手上的白色浴巾,夏知元才从池水之中跃出。 就像是天鹅出水一般,优雅,又让人挪不开眼。 她眼尾的红意更甚,甚至带了几分媚态与诱惑。 紧接着,夏知元伸手勾住了殿下的脖子,她白皙的手臂上还带了不少水珠,冰冰凉凉的落入了赵长霖的脖颈中,压住了湿漉漉的黑色长发。 她将赵长霖的身躯又往下带了一带,赵长霖担心两个人一起跌落池水之中。 身体往后退了退。 夏知元顺着赵长霖的动作,借力打力,一下子就占据了上风。 身体失去平衡,背脊抵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赵长霖只觉得后脑勺有些疼痛,但并不是很严重。 夏知元身上带着水珠,吻上了赵长霖的唇瓣,手臂护住殿下的后脑勺。 这个吻绵软,又带着几分摄人心魂。 唇瓣擦过唇瓣,赵长霖只觉得自己的口腔中氧气都要消耗殆尽,可是夏知元依旧不依不饶。 似乎正在暗暗较着劲。 看看到底是谁先落败,谁先举手投降。 “知元…知元…?” 终于得到喘息,赵长霖只觉得双眼有些朦胧,勉强睁开才看到同样脑袋发晕的夏知元。 “呼…呼…” “殿下…这回,算是知元扳回一局了吗?” 手指落在木板上,夏知元也不管现在自己身上是何模样,她吃过的亏,一定要讨回来。 看着整个人就跟烧熟的虾没什么区别的夏知元,赵长霖也没打算再继续“一较高下”若是再这样下去,当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是是是。” “这一局,自然是知元赢了。” 手落在夏知元的肩膀上,赵长霖弯起身体,她的腹部线条紧绷,在夏知元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就当是我认输了。” 赵长霖莞尔一笑,语气悠悠像是哄人一般。 “知元赶紧把衣服穿上吧,免得待会儿,又要喝药了。” “不是嫌药苦吗?” 几句话就让夏知元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处境,夏知元一下子就从赵长霖的身上起开。 紧接着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色的长袍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遮挡了夏知元接近一半的视线。 “来吧,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赵长霖手上还攥着毛巾,继续笑着。 “我…我自己来吧!” “不用劳烦殿下了!” 手指攥紧衣服的领口边,夏知元抬起眼睛,似乎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将自己的勇气用光了,此时此刻蹲在地上咬紧唇瓣。 略微有些羞涩。 “那好,要快些哦。” 赵长霖指尖拨弄了自己黑色的长发,似乎是看出了夏知元的羞涩之情,赵长霖转过身去,面对着宫殿之中的墙壁。 不再去看夏知元的动作。 见到殿下转身,夏知元这才反应过来,殿下或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所以才这般做。 …… 大殿之内早就已经点上了檀香。 赵长霖让宫女给自己穿完繁琐的衣物,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此时,一轮红色的朝阳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冒出了一个头。 隐隐绰绰的阳光,透过林荫处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鸟啼之声。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已是辰正。” 确实已经不能再拖了,赵长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午时让太医院的那群人,在殿中等着。” 这样的命令,让那宫女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也不是她们这等下人该考虑的事情。 “是,殿下。” 听到殿下要传太医们,夏知元心中隐隐约约有这一个猜测,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前几天拒绝了忠勇侯的好意,让殿下知道了? 所以今天殿下要去削一削太医院那几个大萝卜头? 嗯,此猜测合理。 吩咐完这些之后,赵长霖转过身,几步走到了夏知元的身边,许是刚泡完澡………的原因,赵长霖的脸色要比以往更加红润。 她眨了眨眼睫。 “天气越发严寒,宫中的红枫也都红了,许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冰霜。” “要是觉得冷的话,叫人再抬上几个炉子。” “知元可莫要再生病下去了,姐姐我啊,心疼得紧。” 她这话既有调侃,又有关怀。 “不过,千万不要将门窗关上,得留着一些通风,也好观赏窗外的景色。” 大殿之中起的炭炉越多,那也意味着空气需要流通,不然有晕过去的风险。 “早膳待会儿就过来了,都是些清淡的。” “姐姐午时再过来,可好?” 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夏知元总觉得殿下此刻母爱光辉灿烂…但老实说,如果按照自己灵魂的年龄来算,自己的确要比殿下…大? 到底谁才是姐姐啊? 这还不是吃了身体的亏! 不行,既然已经吃了称呼上的亏,那么自己就不能再被殿下撩拨,这也吃亏那也吃亏,怎么办啊! 那还是a吗? 于是,夏知元挺起胸膛,伸出自己的手指主动的勾上了赵长霖的小拇指。 “好,殿下的邀约,知元怎么能推辞?” “殿下可要快快回来,莫要被政务缠住了。” 肌肤相贴,夏知元蹭着赵长霖的小拇指指骨,媚眼如丝。 赵长霖显然没有想到夏知元会这样回答自己,愣了一秒,缓缓的也勾了回去。 “好。” 第114章 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 殿下走之后没有多久,宫女们就陆陆续续将今天的早膳给传了过来。 看着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夏知元在心中默默的数了数,虽然数量众多,但大多数都是些偏口味清淡的菜品佳肴。 凄苦啊,凄苦。 不过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忍住吧。 作为无肉不欢者,夏知元心中泪流满面,刚拿起筷子,打算夹起一根青菜,就听到门外一声尖细的声音。 “德妃娘娘驾到——” 德妃? 夏知元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顿,继续将那根青菜夹到了自己碗中,皱眉疑惑。 原着中并没有怎么提及老皇帝的后宫,毕竟这和她们前期的宅斗也没什么关系。 哪怕是后面进化为后宫争斗,那和老皇帝的前妃子们也没有交集,所以作者并没有怎么描写。 可如今,为何德妃娘娘会找上自己。 正在思索之际。 就见一个身穿着素色衣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墨色的鬓发并未戴有什么繁琐的首饰,只是样式普通的簪子斜插入鬓。 大行皇帝正在丧期,后宫中的妃子无论对皇帝有情或是无情,那都要为自己的夫君守丧礼。 不过看德妃的表情,似乎对自己老公的去世没有什么难过的。 她反而笑眼盈盈,走了过来。 伸出自己的手,摒退了身后跟着的宫女和小太监。 “你们都且下去吧,我有话和夏家的女儿说。” 听到自己主子的吩咐,几人都微微欠身,没有踏进大殿。 宫女和太监齐齐站在大殿门外,等待着德妃娘娘接下来的吩咐。 有话和自己说,这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夏知元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放下了自己手中筷子。 露出一个无比商业化的笑容。 “参见德妃娘娘。” 她刚要起身,却被德妃伸手给制止了,德妃似是自来熟一般,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 “不必客气。” “今日我来呢,也就不和你兜弯子了。” “是太后她老人家叫我过来的~” 手掌抵在下颚上,德妃双眸含情,直勾勾的盯着夏知元,就像是一只狐狸精一样。 这鼠么意思? 夏知元正在考虑要不要叫系统出来先扫描一下德妃娘娘的底细如何,不然自己心中没底,该怎么对付眼前之人。 可还没开口,就见德妃从自己的身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黄梨木盒子。 上面雕刻着一束梨花,栩栩如生。 不是,她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这个也能藏!? 夏知元睁大双眼,还未来得及言语,德妃娘娘就将那盒子放在餐桌上,向前一推,推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太后吩咐我送给夏小姐的。” “还望夏小姐不要客气,收下就是。” “夏小姐也知道,皇帝那老登死了,太后也得装装样子不是?” 哇,这种话可以随便乱说吗?真的不怕隔墙有耳。 被人偷听去高低也得赏两一丈红吧! 夏知元原本稳如老狗的动作停顿了,手中夹着的一块嫩豆腐跌落碗中。 “怎么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那老登在的时候我们都这么说,更何况那老登死了~” 德妃之所以是德妃,那自然是因为她出生世家,开国功勋,在这后宫之中没人敢对她不敬。 更何况,老皇帝生前就知道后宫众人的风言风语,不过他并不在意,不少人打小报告打到老皇帝的跟前,老皇帝都置之不理。 或许是因为愧疚,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所以后宫嫔妃们都习惯了,这么称呼老皇帝,当然私底下更调侃更过分的称呼都有,只不过德妃还算给死去的皇帝一个面子没有当着夏知元的面说出来。 “但是话虽如此,德妃娘娘不怕隔墙…有耳吗?” 夏知元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德妃娘娘在大殿中小声一点。 别人可以这么说,可是殿下的大殿之中,未必能这么说啊! 这不是牵连殿下吗?! “有什么好怕的,皇帝老登都死了,如今宫中人心惶惶,他们这些小耗子啊,巴不得讨好巴结公主殿下呢~” 德妃语气轻快,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挑了一块看起来美味可口的糕点,就塞进了自己口中。 “不过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不是太后她老人家吩咐我才懒得过来呢。” “哎呀,只有趁着这回,我才能比其他姐妹们多和太后说上两句话。” 德妃眼中流露出对太后的浓浓的崇拜之意。 嘶,该说是崇拜吗? 她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夏知元总觉得德妃提到太后时的表情有些古怪,按理来说,后宫之中的婆媳关系应该非常严峻啊。 难道说,因为大行皇帝子嗣稀薄,所以各位娘娘之间也没什么好争的,皇帝只有一个先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殿下。 自小当做继承人培养,视若珍宝。 后宫诸位娘娘不约而同的都达成了协议,大家彼此之间互相和睦友爱不扯头花,普天同庆? 如此说来,老皇帝误打误撞的“专一”还倒是件好事? 但是,前朝诸臣却不这样想,认为皇帝即便是生不出来,那也得找个宗室子弟,认成自己的儿子,好在将来当做皇子培养。 “我们家太后啊,知道夏小姐身子不好,所以托我给夏小姐传个话说最近没时间去见夏小姐,等事情忙清楚之后,就来殿下的宫殿拜访。” “这里面呢,是一只上好的老山参。” “另配两朵天山雪莲,不管是配药喝还是煲汤喝,那都是上好的。” “怎么样,我们家太后够意思吧?” 不是怎么口口声声都是我们家太后,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 夏知元这才重新夹起那块豆腐往自己嘴中塞去,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的大脑cpu都快烧起来了。 直到这一块豆腐咽下去,夏知元才调好自己的状态,轻声应道:“明白了,还请德妃娘娘帮太后传达,说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知元没齿难忘。” “知元随时有空恭候,太后大驾光临。” 第115章 德妃和太后的关系真乱! 德妃看到眼前女子上道的样子,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并道:“素来听闻你是个聪明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替我们家太后的话说完了,这会子我倒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人人都说后宫不可干政,可后宫的一朝一夕,又能与朝廷脱开干系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是那些谏言文官的冠冕堂皇罢了,后宫之事和朝廷乃是紧密不可分。 皇帝的娶妻生子,都要顾忌,都有打量。 夏知元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她就知道德妃娘娘怎么可能只是替太后传一句话。 “德妃娘娘请说。” “不必客气。” 乖巧的坐好,夏知元搁置筷子,接过了春泥递过来的手帕,轻轻的擦着嘴角。 眼含着笑意,看着德妃娘娘。 捏着手帕的手,抬起。 站在大殿之中的宫女都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将寂静的大殿留给两人。 德妃见她这种处变不惊,倒也没有继续端着架子,反而大大方方的直接开口:“夏小姐那日…出宫去了将军府?” “那么夏小姐知道,司马大将军有什么意向?” 嗯……? 就这么水灵灵的问出来了? 夏知元虽然知道那天自己出皇城的事情必然瞒不过宫中众人的耳目,但也没必要到…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德妃一上来就开大,显然是想从自己的嘴中问出来些什么,目前自己还不知道她的意图究竟为何,若是直接说出来。 那无疑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她敢上来问自己,想必肯定是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早已磨刀霍霍向猪羊。 「系统,我要开启扫描!」 有外挂就赶紧用。 「知道了,宿主,扣除你的两点积分值,系统正在扫描德妃的全部信息」 「50%——100%——」 「德妃——祖籍漠西人士,其父位乃是大学士列内阁之中,手握重权,目前所属太后阵营,对皇帝好感-100%,对太后好感100%,对长公主好感68%——对宿主您的好感70%……」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自己的好感度会比长公主殿下还要高? 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你确定…你没有算错,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呢?」 夏知元严重怀疑系统是不是算错了,拜托,她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攻略长公主殿下才攒到了50%左右,怎么德妃娘娘一上来就快刷满了,这简直是bug级别的吧! 「接收到宿主异议——系统正在重新扫描——98%——100%」 「再次确认无误,德妃对宿主您的的好感确实是70%」 「这是经由搭载阿尔法引擎的精密扫描,绝对不会出错误的,作为系统为了服务宿主,我们可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这70%的好感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来的?」 夏知元看着眼前德妃那笑眯眯的样子,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这眼神和殿下看自己的时候不一样,虽然殿下有时候也会这么轻挑,但夏知元可以肯定,殿下那副模样绝对是装出来给自己看的。 殿下并不是真的轻佻。 而德妃却是完全不一样,她这模样就像是发自骨子里想将自己……拆吃入腹? 「好的,正在为宿主调出德妃的好感来源——颜值占比99%,性格占比1%」 「综上所述,宿主,您的颜值正好是这位npc所喜欢的所以好感才会涨得如此之快!」 原因这么肤浅的吗?! 这样看来,这德妃完全是颜狗啊,那她不喜欢长公主殿下又是为什么呢。 「申请!我要看德妃对殿下的好感占比!」 对不起,原谅她有些八卦。 这辈子也只剩下这么点小爱好了,可不能错过。 「 ok,正在为宿主调去德妃娘娘对长公主殿下的好感——对长公主性格好感-100%,对长公主的颜值好感为100%%,正负相抵」 「其余68%的好感组成成分全部由长公主生母先皇后的好感~」 为什么性格好感为负? 难不成这之中有什么秘辛吗? 夏知元在自己脑海里想象出了一幅画面,年幼的赵长霖一把拽住前来“关心”先皇后的德妃娘娘,小手一挥。 德妃娘娘的发髻全乱,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又或者是赵长霖调皮捣蛋,气得帮忙带娃的德妃娘娘肺都快炸了。 看着夏知元思考的模样,德妃就知道,这么轻而易举的询问,夏知元必然不会说出来。 自己该给的甜头和甜枣一个都不能少。 也罢,就拿出诚意来。 “夏小姐放心,太后很喜欢长公主,必然不会为了一个边陲之地的庶子和长公主殿下起什么冲突。” “正所谓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即便那老东西有脸求到太后跟前,太后也会视若无睹的。” 德妃说这番话,自然是在夏知元的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意味着太后阵营的人都会支持长公主殿下。 其实这点夏知元倒是可以相信,因为在原着中太后一党也是支持殿下继位,而反对文王以及男主。 后宫的关系盘根错节,娘娘们的明面表态,自然也代表了一整个家族。 究其根本原因,那还是因为文王是庶子出身,他若得势必然会为自己母家势力一再进爵。 外戚势力的渗入,必定会挤压到部分人的利益。 究竟是谁做皇帝,对贵族世家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脉做皇帝,对他们有利与否,对他们是否会造成威胁。 如此想来,今日德妃娘娘问自己这么冒昧的问题,肯定是为了让自己先拿出诚意。 若是他们要保护殿下,和殿下站在一起,自然会怀疑自己这个最近冒出来的“殿下身边的大红人” 。 “既然德妃娘娘想知道,那知元说来也无妨。” “其实那日拜访将军府是诺家千金邀知元共同赏花,不过顺道说了些有的没的。” “诺小姐并没有给知元承诺,只说将军在等一个答案。”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德妃娘娘的注意,德妃眼眸一亮,敏锐的嗅出了夏知元的话中有话,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什么答案?” 第116章 金屋藏娇 夏知元微微一笑,手指放在自己的红唇上,轻声道:“诺小姐说,将军在等侯爷的答复。” 只是这一句话,德妃瞬间就明白了夏知元所说是何意。 将军在等侯爷的答复,那么无非就是为了那日在皇家围猎场司马将军当着圣上的面恳请圣上赐婚。 而这赐婚的对象,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猜出来,司马将军是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忠勇侯。 等侯爷的答复,难不成是想和自己女婿站在同一条道上? 这倒也说得通,毕竟敢造反的只有手中有兵权之人,对于武将们而言自己的亲卫军那当然是不够,肯定希望自己手中兵权越多越好。 联姻自然是最快捷的方式。 既能收获一批忠心耿耿的士兵,又能壮大自己的家族势力。 诺子穆那个老狐狸,倒是比太后还会算计。 如今司马将军的位置都不满足了,只想要更高的权力,更重的地位。 难道他还想篡位不成? 德妃点了点头,得到了答案的她非常满意夏知元的态度,伸出自己的手指向前一挑,就捏住了夏知元的脸颊。 微微一用力,脸颊被扯住。 德妃娘娘几乎是带着笑意,语气略微调侃:“倒是个拔尖儿的美人,就这么被长霖那丫头金屋藏娇在此处,实属是有些可惜了~” “不如以后常来我宫中玩,姐姐我啊,绝对比长霖还要更懂女人心。” “并不会让这么美的小美人儿一个人待在宫中,孤零零的,那多不解风情不是。” 在德妃的嘴下,赵长霖仿佛就成了那坐怀不乱的柳下穗,不过夏知元紧抿着唇瓣,眼神有些躲闪。 略微有些羞涩的说道:“娘娘…殿下…殿下就在身后…” 这话可不是自己说的! 夏知元默默在自己的心中给德妃娘娘点了一根蜡烛,正所谓开屏孔雀会招人打啊! 她的眼睫低垂,看起来就像是被别人欺负过的糯米团子一样。 这话自然让德妃回头。 就见大殿门外一抹熟悉的红衣身影正被微风吹得飘荡,赵长霖手中还拿着折枝花,放在怀中。 她墨黑色的鬓边碎发垂落在花枝上,几乎就像是皇宫中所画的洛神图一样,令人心生向往之意,无不被她迷惑。 甘愿臣服,做那裙下之臣。 她轻挑着眉眼,似乎是对德妃的逾越之举感到非常不满。 至于怀中的那枝花吗,这一看就知道是她从御花园那个树上薅下来的。 长霖果然还跟以前一样,性格什么的都没有变化,还是这么的欠揍又欠抽。 果然没有母亲管教,就是不懂礼貌。 德妃有些悻悻的松开了手,看着赵长霖,言语之间充满了慵懒。 不得不说,长霖这小丫头和他的母亲是真的有几分相像,以至于自己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想到她那故去的母亲。 “不就是揪了一下,有这么心疼吗?” “还是说殿下心里舍不得让人碰一下?” 德妃站起身,她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往日珠光宝气变成了素色衣裳,倒是赵长霖还穿着东宫的衣服。 光彩依旧,明媚动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心中咬牙切齿,德妃故技重施,伸出自己的魔爪也想掐一掐赵长霖柔软的脸蛋。 竟然见不着死去的故人,眼前这不是还有一位相像的嘛,总能慰藉一下相思之苦,也不至于自己还苦哈哈的想着她。 那死女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真是不把各宫姐妹放在眼中。 赵长霖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德妃的所作所为,头微微一偏,就躲过了德妃的猛力一击。 手指落空捏到了空气。 “霖儿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狡猾呢。” “让我捏一下又怎么了?” “这般小气的紧,真没意思~” 收回了自己的手,德妃此刻觉得站在诸多美人之间赏心悦目。 在后宫也就这个好处了,更何况大行皇帝两腿一蹬,自己的好日子正在等着自己呢。 “娘娘怎么来我这儿了?”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娘娘是有要紧的事情吧?” 赵长霖刚刚赶到就看到了德妃娘娘正在“调戏”夏知元这一幕,所以连方才两人在说什么都没有仔细听。 她这一番话简直就跟审犯人没什么区别,听得德妃颇为不乐意。 自己好歹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小时候还亲手抱过赵长霖,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岂有此理,是也。 “你这家伙,还是那么讨厌。” 德妃双手环胸,姿态优雅而高贵,从赵长霖身边擦肩而过,抬脚就走了出去,就停在门外时悠悠的说了一句:“这是我和夏小姐之间的秘密,霖儿就不必多问了吧。” 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赵长霖似乎早就司空见惯,对于德妃的态度并没有恼怒。 若是一个人在你面前犯贱,你自然会生气,可若是这个人在你面前十年如一日的犯贱。 你当然会视若无睹了。 这家伙恐怕已经病至晚期。 “是吗,是慈宁宫那边派娘娘过来的吗?” 赵长霖这话虽是问询之声,可无异于已经肯定德妃前来此处的意图。 说完这句,赵长霖就往前走去,于德妃娘娘之间拉开了距离,来到了夏知元的身边。 夏知元却不知为何殿下去而复返。 她站在原地看着殿下的眼眸,刚想开口。 就见殿下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连带着那折枝花塞了过去。 “这是太医院今早送过来的。” “还算他们识相。” 或许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又或许是太医院“恰好”在今日将方子送过来,以及一瓶成品药丸。 “适才找人试过药了,里面是些温和药材,即便无用,也不会对你的身子有什么损害。” “但是,这药性之间必然有冲突,你今日的煎服药就停了吧。” 字字嘱咐,字字关心。 夏知元却答非所问:“难道殿下去而复返就是为了将这药方亲自赠予知元手中吗?” “这样是否有些太过于鲁莽,前朝诸臣还在等着殿下呢。” 话虽是如此说,但夏知元心中还是开心的,至少殿下这50%不像是德妃娘娘那68%一样是来自于颜值。 殿下的50%左右,是完全在乎一个人,才会开始关心一个人,才会对一个人有好感。 第117章 殿下就不怕,我和德妃娘娘把酒言欢吗? 面对知元的“询问”。 赵长霖反而不答,指尖落在了夏知元接过的花枝上,白色略带一些粉嫩的花瓣似乎还带着清晨的朝露。 看着格外讨人喜欢。 她道:“也并非是全然为了给你带药方子过来,而是…我见这枝花甚是喜人,便特地亲自送了过来。” “喜欢吗?” 笑意直达眼底。 其实方才在路上,赵长霖就已经听完了影卫的回禀。 这才特意要将那群大臣晾一晾,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皇宫之中的主人,谁才是手握大权的主人。 “这样萧瑟的季节,能有这么好看的花儿,想来也只有东宫能观赏到了。” “这是知元的福气。” 比起这娇嫩的花朵,夏知元更多的视线是放在了殿下的手上,那白皙光滑的手背,上面有一道浅色的伤痕。 不过这些时日的保养以来,痕迹又淡了许多,紧接着就是殿下手指上那一层薄薄的老茧。 骑马、射箭、握笔……一桩桩一件件,都使殿下的手要比平常贵族女子粗糙许多。 只不过,还是那样好看。 “倒是会说话,这般伶牙俐齿的,方才和德妃娘娘聊了些什么?” 赵长霖不急,她约摸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从东宫动身到金銮殿,时间刚刚好。 让那群老头子干着急去吧。 文王剩下的党羽已经在自己的示意下,从各省各州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袭皇城。 想必不日就会兵临城下。 这正是合她意。 若是自己抽出时间,调用兵队,逐个击破这群狡猾的老兵,不仅天下黎民百姓遭殃,流离失所。 而自己的皇威也会摇摇欲坠。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群人引诱到自己所布置下来的陷阱,让他们毫无察觉,以为大胜之际。 一脚踩空,跌的粉身碎骨。 再也爬不起来。 长满獠牙的嘴,打碎牙齿活血吞。 赵长霖要的就是这些人松懈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以为这样就好拿捏自己了吗。 “没有聊些什么,只不过…德妃娘娘问了知元一些有关于忠勇侯的事情。” “殿下是有什么也想问的吗?” 她询问出声,声音就像是窗外细碎的雨滴,将那柔软的花枝放在掌心之中,向前凑近了一些,笑靥如花。 “若是殿下的话,知元什么都愿意做哦~” 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这腔调,是最近在戏台子上听来的,还是刚才跟德妃娘娘一起学坏的。 只不过,这副轻挑的姿态就应该满心满眼是自己。 “我别无所求,你平安就好。” “知元,文王剩下的党羽可能不日就会抵达皇城周围,到时候…你暂且搬去慈宁宫。” “我每日都会向皇祖母请安,能见你一面。” 殿下这样的安排,夏知元又怎么会不知道殿下究竟是何意?慈宁宫乃是太后居住的宫殿,哪怕文王的党羽直接冲进了今洲城将皇城围剿。 那也是不敢对慈宁宫下手,反而是得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太后。 毕竟若是想要合法继承皇位,不遭天下人口诛笔伐,唯有此招。 再说了,文王身为先皇的亲弟弟,本身也有合法继承权,只不过,按照血统来讲排在他前面的是长公主。 自然,其他地方的藩王也有心生不满。 正所谓是兄弟不发达,看着心疼,可要是兄弟发达了,那比谁都恨。 都巴不得踩上一脚。 宁可看别人高楼起,那也不能看兄弟发财。 “安排好的事,这次可不能拒绝我了,就算你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理由再充分,我也不会心软。” 赵长霖话虽是这样说,可头一次却逃避了自己的眼睛,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听到殿下这么无情,夏知元顿时就来了兴致,想要逗一逗殿下。 于是干脆凑到了殿下的身前,贴着殿下的耳畔,宛若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在耳鬓厮磨一般。 “这样…那殿下就不怕,我和德妃娘娘把酒言欢吗?” 不出所料的,夏知元成功的在殿下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是那种一瞬间的在意,一瞬间的躲闪,紧接着又归于平静的表情。 果然还是在意自己呀,殿下…为何渐渐变得不善于表达了呢。 “她不敢,宫中戒严,禁止饮酒。” “没有人能是例外。” 不过,一开始还相信了殿下所说这话的夏知元后面被狠狠打了脸。 感情殿下自己也没有在慈宁宫久待过,所以只是拿皇宫中的条例猜测德妃不会做如此大胆的事情。 但是殿下在众位妃子面前和夏知元在众位妃子面前的地位那就另当别论了。 “今日,你陪我一起。” “去面见那些朝中诸臣。” “知元有何高见,姐姐愿意洗耳恭听。” 这样充满了诱惑力的邀约,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阻挡,不管是出自于颜值,还是出自于自己的欲望。 根本无法拒绝。 自然,夏知元也知道自己并非是那阳春白雪之人,果断的伸出了手。 与之相比,她还有比犯花痴更重要的责任,那就是负责一一排查朝中众人对于长公主殿下的导向以及好感值。 如果是友军呢,那自己就不用开炮了。 如果不是友军呢,那自己就得考虑这个人的留去是否,以及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和背后的家族对殿下抱有什么异样的看法。 要知道,一个官员往往能代表一整片地区,他们世代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你帮我,我帮你,互帮互助。 逢年过节,那都是一个祠庙。 这个时候就需要敲山震虎了,道理一样,擒贼先擒王,若是想让文官谏臣乖乖听话,那必须解决他们的世族之中最具有影响力的代表人物。 这样,剩下的人就会树倒猢狲散。 “殿下的邀约,知元自然不会拒绝。” 听到夏知元肯定的回答,赵长霖就把德妃那人抛诸脑后,当做从不曾来过一般。 “你先试试这药如何,如果吃了感觉身体排异,那便断了吧。” “若是药效不错,可以叫太医院继续沿着这方子研究下去,想来,不日之后也能成。” 第118章 浅尝辄止 殿下絮絮叨叨的言语听在耳中,夏知元只觉得心中甜滋滋的,她指尖落在了赵长霖的肩膀上。 将人往外推去。 “好了,好了,殿下,该去上朝了。” “若是让那群大臣们等久了,说不定改天又要参我一本。” 在帮赵长霖批改奏折之时,夏知元没少见有些大臣们在自己的折子里暗夹私货,痛斥自己是——红颜祸水,狐媚妲己…诸如此类的。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比如成为文官们恨的咬牙切齿的大美人儿~ 咱也是做上了一回褒姒。 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精神,让夏知元完全没有负罪感。 “怎么,这么着急赶我,是想着早点去和德妃把酒言欢?” 赵长霖任由她推着,笑着调侃。 “那倒也不是。” “若是能和殿下把酒言欢,那自然是最好的,知元求之不得呢。” 踮起脚尖,夏知元的身躯微弯,将自己的下颚搁置在了赵长霖的肩膀上,像一只慵懒的猫,黏着自己的主人。 大殿外的阳光正好,清晨的雾气逐渐被驱散,叶片从湿漉漉的转为干爽。 新开的粉花,连片连片的从红墙边探出枝丫,风一吹就能闻到淡花香。 “所以说啊,殿下要赶快将公务处理好,这样才能有时间和知元把酒言欢。” “不是吗?” 就连哄人的语气也像是在撒娇,赵长霖闭了闭眼,身体僵直没有任何动作。 她害怕自己一回答就开始露馅儿,其实…自己也在期盼和知元在一起,多睡一个时辰,或者做一些什么别的事情。 只要在一起就好。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您的攻略对象好感加了5%~相应的积分已经到账,请宿主记得在背包领取哦~」 「攻略对象好感值已经过半——恭喜宿主解锁一份攻略积分大礼包,积分+50!」 嗯?这样也能加? …看来只要方法得当,殿下是软硬皆吃啊,夏知元在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那知元想喝什么酒?” “普天之下,藏酒无数,可无一例外,这些皇宫中都有。” 赵长霖侧过头,低头看着夏知元的眼睫,她问出这句话似乎真的有在考虑夏知元爱喝什么酒。 这话简直是炫富啊,夏知元无奈一笑,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对于在皇家之中长大的人来说,金子根本就是平常俗物。 和粪土也没什么区别。 “听说,金桂酿造而成的酒有一股幽幽香味…” 夏知元还真的在心中选上了。 老实说,她工作的时候也没少应对“酒桌文化”所以如果单凭自己的酒量,对于古代这种低度数的酒,应当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 “说一句,你便想上了?” “就这么嘴馋?” 额头上挨了殿下指节轻轻一敲,并不痛,反而是很温柔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在轻抚自己的眉宇之间。 夏知元是因为身体的条件反应,匆忙的闭上眼睛。 “先养好身子。” 说完这句话,赵长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若你身体好一些,你想做什么我都应允。” “就当是报答,知元的数次救命之恩。” 换成别人说这句话,夏知元可能纯粹就当做是普通的客套,但这话是殿下所说,她就会觉得这话一定是真的。 从不轻易许诺的人,却在你面前一字又一句郑重的许诺。 含金量自然不言而喻。 “好,那今日…知元就依殿下所说,收拾好物什,去找太后她老人家了~” 尾调上翘,夏知元想着既然殿下担心自己,要将自己送去慈宁宫,那自己去见见太后她老人家也无妨。 还可以打探一下太后对殿下究竟是什么心思。 “殿下,可要记得想知元哦~” 话语在此处戛然而止,紧接着赵长霖就感觉耳廓上一阵温热,原来是身后的人轻轻的落下了一吻。 像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 太阳已经彻底升了起来,站在金銮殿的大臣们,纷纷用自己的眼角余光朝着大殿外打量而去。 殿下将他们晾在这里许久。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大殿之中,有几个大臣伸出手掌打了个呵欠,可这刚才哈一口气呢,就听到阴柔而尖细的嗓音在金銮殿外响起。 “东宫驾到!” 一声又一声,太监们接连通传。 这让原本打哈欠的几个大臣硬生生的将哈欠夹断,一口气堵在喉咙之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难受的紧。 自然也有人如释重负,规规矩矩的整理了自己朱红色官服上的褶皱,生怕自己在殿前失了礼仪。 即便殿下现在是东宫没有继位,那殿下也是长公主殿下。 该有的规矩,那是一点都不能少。 赵长霖步履生风,进了大殿之后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丝毫不给这些朝臣说废话的时间。 “文王剩下的党羽一路畅通无阻,各位爱卿可有高见啊?” 坐在了龙椅之上,赵长霖漫不经心的问出这句话,完全没有在危墙之下的警觉。 不明状态的官员早就已经急的嘴边起了几个水泡,心中揣测殿下是真不知叛军打进皇城,那么皇宫之中的人,该面临怎么样的刑罚吗。 这岂非是儿戏!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大臣站了出来,是个眼熟的面孔,只不过这人不怎么发言。 所以平日里,赵长霖也懒得点他。 没想到今天倒是第一个积极,看来这人是怕死啊,怕死怕的要命。 “殿下,如今直达今洲城的各州各府防线已然失守,叛军说不定即日就会到达皇城,殿下果真要如此当做看不见吗!” 即便文王在殿下手中又如何,敢造反的穷凶极恶之徒也未必会顾得及自己的主子。 “你说的有理。” “不过文王剩下的党羽在我眼中,不成气候。” “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准备登基大典。” “我要让这群叛军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她这模样,有几分轻浮,又有几分志在必得,几乎将金銮殿之上的所有大臣都骗了过去。 一部分人认为殿下或许留有后手,所以才不惧怕文王剩下的党羽,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长公主殿下无非就是妇人之仁。 没有眼界,鼠目寸光。 第119章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臣听到赵长霖的回答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大梁王朝迟早要毁在这个女人手中。 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叛军攻城,岂是儿戏。 如若不小心仔细处理,调兵遣将,加强各州各府防御,恐怕殿下到时候连自己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殿下,守城之战,岂可儿戏!” “历朝历代的君王面对藩王的起兵造反,那可是绝不心软!” “如今您不仅不治文王的罪,还…还完全把叛军喊的口头号当做耳边风!殿下这妇人之仁,殿下可不能再犯!” 说完,他攥紧手中拿着的玉牌,双膝微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音悲怆,似乎在为整个大梁王朝感到悲哀,感到不幸。 而他更多的是担心一旦叛军打入皇城之中,如若叛军之流拥护文王亦或者是文王世子登基为帝,那么群臣之间势必会迎来一番清洗,而自己将保不住自己的乌纱帽。 轻则流放边疆,世代为奴、充军。 重则满门抄斩,九族世代不能为官。 这人怕死还是忠国,另当别论。 不过他这样杯弓蛇影的反应正好是赵长霖此刻需要的,就是让这群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才好糊弄那些雄赳赳气昂昂冲进来的叛军不是吗。 “继续说,我听着。” 赵长霖依旧不恼怒,对于这些朝臣心中所想之事,她一清二楚。 这样的局面正在朝自己所设想的布局所走下去,他说的并非不是没有道理,文王党羽是乌合之众吗? 自然不是。 相反,这么些年,自己的好叔父,利用自己王爷的身份地位,从分封之地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的军队打造精良装备。 他手底下再怎么说也是有上好的军械,只不过和工部所用的精良制作或许有些出入。 毕竟,自己搭建起来的小作坊,定然比不了百年运作的工部。 那大臣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训斥声,略微一顿,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殿下居然没有斥责自己。 反而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他的掌心撑在地上,早就一片冰凉,但心中却燃烧起了一团汹涌火焰,于是他赶忙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应该让忠勇侯和诺将军前去支援叛军所过之城!” “只要他们过不了庸河,那就万事大吉,皇城不会有危难!” 感情这家伙算盘珠子,一早就打好了,赵长霖将他所说之言在脑海中试想了一番,也不是不可。 如果将叛军尽数诛杀在庸河边,倒是个可行之法。 庸河原本是今洲城郊外边缘处一条不大的溪流,后来被父皇加以改进,年年扩河,大兴土木修建堤坝。 其目的就是让庸河成为今洲城的第一防护,这条河流被加以改进,河水湍急,若是稍有不慎掉下去,那就是天人两隔。 而庸河上面的大桥则是军队唯一能够进入今洲城的方法。 当然不走庸河也行,只不过山路崎岖,今洲城是个盆地地形,若是想从大山之中率兵突袭,那只能用游击的方式。 而这对于今洲城的防守来说无疑是挠痒痒级别的。 历朝历代,皇帝都会翻新城墙,修筑今洲城的防御,加强兵力。 可以说,一国之都,那就是这个国家全部的表现,如若轻而易举就让人攻了进来,岂不是笑掉大牙。 “爱卿说的有理,只不过,这还要看二位将军的意愿。” “我也带兵打过仗,自然也深知兵家的规矩,将军啊爱兵如子,兵只听将的调遣,我虽身为储君,也不可越级行事。” “这有失体面,也有失皇家的规矩。”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这么浅显的道理,在座的诸位大臣没有人能够不明白,况且殿下这番话之前也和面见过殿下的群臣所说。 他们自知地方的军队不可私自挪动,唯独就只能指望驻扎在今洲城的兵队,可是殿下这一个皮球踢的诸位朝臣都没人伸手敢接。 “既然如此,那殿下何不将忠勇侯和诺将军召来大殿,我等可以劝说忠勇侯和诺将军!” 义正言辞。 那身穿着红色官服的大臣一板一眼,身为谏言之臣,他自然苦练舌战群儒之姿,所以对于这保家卫国的差事,心中有数。 忠勇侯和诺将军有何条件不答应? 倘若今洲城被攻破,这两位将军必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们的军队仍旧停留在今洲城外,大批驻扎。 每日还需要不少的军饷。 吃着朝廷的皇粮,问着朝廷要军饷,如今朝廷有难,又有什么资格置身事外。 “也罢,既然这是爱卿要求,那就几日后在这大殿之上,见个真章。” “若是忠勇侯和诺将军肯出兵,那么,我会派遣皇城近卫军随着两位将军一同前去。” 听到殿下的回答,那大臣如释重负,似乎是心服口服一般,额头抵在了自己的朱红色长袍上。 轻轻的磕了一磕。 “微臣领命。” 赵长霖却莞尔一笑,她原本是不打算让忠勇侯和诺将军出场,不过既然有人给自己递刀子了,那为何不用呢。 这两位将军的兵权,一向是手底下的亲兵骁勇善战,好东西自然也给了自己手中的亲兵。 旁的部队可分不到一星半点。 这两支亲军卫队的战斗力,以武装到牙齿的军械来看,起码能做到以一敌三。 再加上,亲军卫队常年跟随着将军们到处征战,经验丰富,无论是平原还是陡峭山坡、荒漠草原、山陵盆地。 那都有一定的实战经验。 这并非是纸上谈兵能够企及的。 更何况天气的转变,干燥和湿润都能够影响军队。 如若这两位将军有二心,从今洲城内部调转马头,剑指皇城,恐怕以近卫军和影卫的兵力抵抗有些玄之又玄。 能不能赢都两说。 可要是能让这两位将军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支持文王的党羽们在庸河上打上一打。 那自己可就要做这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了。 何乐而不为呢? 第120章 吃软饭的兄长 一所书院前。 几名书生在一起互相打闹着,拎着个挎包,手中卷着蓝色封皮的书籍,欢声笑语。 而唯有一人满面愁容,紧抿着嘴唇,和这群开朗的男书生们融入不进去。 “今日夫子所说,大家伙可都记住了?所谓忠君之道……”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名书生用卷起的书籍敲了一下脑袋,颇为不满的说道:“你这人真是好没趣,好不容易下学了,不如想想…今晚去哪里吃饭啊?” “最近我家老爷子忙得焦头烂额,都没时间查我功课,地点你们定啊,我奉陪,反正本少爷有时间!” 几人你推我搡,撞到了一旁垂头丧气的公子哥身上。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 夏知松吼了一句,他怒发冲冠,墨黑的眉毛拧巴在一起,这才让众位书生停了下来。 其他几人听到这阵仗立马变得安静,低着头扫了对方一眼,面面相觑。 “夏公子,这是怎么啦?” 而其中一人却并不害怕双手环胸,气宇轩昂,他看着夏知松那副狼狈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过,他并未说穿。 “关你什么事,狗腿子。” “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夏知松横眉冷对,紧抿着嘴唇,非常不服气,他就见不得这种不需要科考,有世袭官位的公子哥。 凭什么同样都是人,有些人不需要参加科考,也能头戴乌纱帽,身穿红官袍。 真真是叫人不爽。 “你说谁是狗腿子,我呸!” “夏知松,如今谁不知道你老爹上赶着有人巴结,怎么,这狗腿子莫不是说的是自己吧?” 对面尖酸刻薄,可又说的直击要害,让夏知松根本无言反驳。 见到夏知松熄火了,对面的公子哥乘胜追击,可谓是一句比一句还要厉害。 “现如今整个今洲城中谁不知道,你老爹为什么有人巴结,还不是因为你妹妹被选去做了殿下的伴读!” “怎么,你还有脸说我?” “我们家要是有这个本事啊,老子做梦都能笑醒。” “各位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张开双手,白色的书生袍在风中舞动,眉尾上挑,模样颇是得意。 身后一群簇拥着他的书生连忙拍手叫好,众人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还起哄道。 “夏公子,这是好事啊,你以后也用不着在咱们书院补习功课,读圣人书了——” “你回家,去求求你那好妹妹,说不定你的好妹妹一心软就去殿下面前给你求得一官半职呢!” “大家伙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书院门口传来哄堂大笑声,秋日松柏的清香裹挟着微风悠悠飘荡在每个学子的鼻腔之中。 令人心旷神怡。 而夏知松却并不这样想,他几乎气得半死,被发带束缚的墨发任凭风吹拂着。 在这一声声嘲笑之中,夏知松咬着牙关,渐渐的开始转变了笑容,从怒不可遏到满眼不屑。 “本公子和你们这群废物说什么,舍妹能得殿下的赏识,那是舍妹之幸。” “你们还不如想想,以后在这今洲城如何立身吧。” 他似乎胸有成竹一般,这群人嘲笑归嘲笑,可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大不了自己就去求自己的妹妹。 自己作为兄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再怎么说,为了念及手足之情,夏知元也应该在殿下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这有何不可? 受尽世人嘲笑又如何?只要自己手中握着官位,还不是有人上赶着要拍自己马屁。 这群只知道读酸臭圣人学书的世家子弟,不过是仗着有家世罢了,自己又比他们差在哪里。 若真是要论,那自己好歹也是清流出身,寒门之子,和这群散发着铜臭味的纨绔子弟才没有闲话可说。 “切~说的好像咱们稀罕似的。” 为首那人高昂着脖子,依旧拿着眼角余光乜着夏知松,似乎是早就知道他的结局一般。 “恐怕咱们夏大公子是不知道吧,如今文王党羽就要攻进城中来了,说不定…殿下马上就要失权了……” 然而他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听得身后一阵破空声响,紧接着一把戒尺丢了过来,精准无误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无知稚子,口出狂言!” “书院乃清修之地,岂是你们在这里说些浑话的地方!” 只见一身穿书院夫子服饰的老者立在石阶之上,站在书院的牌匾之下冷着一张脸看着诸位说说笑笑的弟子。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手上的戒尺刚刚抛了出去。 那被砸中后脑勺的书生一脸委屈地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尽管心中不愤,却也只能双手作揖。 “夫子…是学生们鲁莽了,不该在此说这些……” 他这认怂的态度倒是极快,夫子也懒得和他们计较。 清咳了一声。 郑重的说道:“你们知道就好,如今这是什么世道,咱们书院的地处偏僻,所以才没有那么多隔墙有耳,这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你们哪来那么多脑袋来陪!” “楚山呐,说的就是你…若不是你爹,仔仔细细嘱咐老夫要好生管教你,老夫才懒得管那么多事情……!” “这朝廷如何,这世道如何,不该是咱们这些人管的,即便你们家中有什么意思,也不该在学院里交流。” 更何况,长公主殿下手中还有那令人发愁的鬼见愁,无论是什么风吹草动,心怀鬼胎,都躲不过那身穿黑甲戴着铁面具的影卫。 黑甲面具是用着狴犴的形象雕刻而成,传闻中狴犴是龙之九子的第七子,威风凛凛,秉公执法。 眼中容不得沙子。 那面具栩栩如生,就仿佛是有生命一般,能够看透人心中的所有非法之念。 “知道了…夫子,下次学生不会再说了。” “学生知错了。” 被夫子称为楚山的男人率先滑跪,他低着头,还有些不满意的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知松。 而对于夏知松夫子则是看了一眼,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干脆走过去。 伸手一挥,将其他几个人都摒退。 “你们先回家去吧,莫要让老爷们等很久了,至于…知松,你过来,夫子有话要和你说。” 第121章 风平浪静 听到夫子叫自己。 夏知松赶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袍长摆,回头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几个在夫子面前的同窗,他恭恭敬敬双手作揖。 “是,夫子。” 一抬脚,他便大摇大摆的跟着夫子走了进去。 剩下几个人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白眼连天。 “拽什么拽,不过是因为他妹妹出息吧。” “跟他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夫子也这么势利,上赶着巴结讨好夏家那无知小子。” “就是,这要是以后啊,殿下失了势,看他还那么得瑟!” 这些酸言酸语声音不小也不大,正好落进远处树杈上的一个黑影耳朵之中,黑影身穿着一袭便衣,唯独腰间缀着特殊的腰带,上面别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暗器。 他的脸上戴着有黑铁面具,可在树荫的遮挡下几乎看不清黑影的身形。 手执着细细的墨色笔杆,寥寥几笔,那戴着黑铁面具的黑衣人,就将书院门口的事情记录在案。 “唉唉唉,你们都别吵了,别吵了。” “夫子不是说了,今日的事,不要再议论啦!” “真是嫌最近风头不够紧是不是?” 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伸出双手,站在众人之间,直接打断了众人的言辞。 “放学了,咱们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备考的备考,学习的学习。” 他这一番话确确实实扫兴,可众人也听在耳里,四散开来。 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归。 眼见着书院门口聚集的书生,开始陆陆续续走下了台阶,那黑衣人扫了一眼石狮子,心中有些疑虑。 收了手中的毛笔,手指渐渐合上手中的小铁册子,最后还是悄无声息从树上一跃而下。 此事须得禀告殿下。 …… 推开书房的大门,两鬓斑白的夫子一脚踏了进去。 夏知松也连忙走了进来,紧接着,夫子对外扫了一眼,缓缓的将木门合上。 书房内有些昏暗,充斥着油墨香味,无数巨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一些是用于教学的圣人书籍,一些则是夫子平日里自己爱看的书坊奇谭。 “夫子叫学生来有何事吩咐?” 难不成是要给自己开小灶,告诉自己往年科考的题目?要知道,夫子他老人家可是出生书香门第,自然也常年与那几位大学士有所往来。 夏知松在心中已经开始美美的想上了,结果就见夫子沉着一张脸,言语之间有些踌躇。 “知松呐…老夫知道,老夫身为人师,不该问这些事情,但是…老夫也是身为人父,该为家中一家老小考虑。” 听着夫子话中有话,夏知松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这其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知松,坐吧。” “老夫这里有上好的武夷岩茶,且喝着,茶水还是滚热的,方才烧好的。 ” 夏知松挪开了椅子,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他听话的拿起了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两杯茶。 看着那热气往上飘。 夏知松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口:“夫子找学生,要问何事?” 他眼眸之中翻滚着惊疑不定,缓缓的握上了那紫色的茶盏,放在自己的唇边,饮了一口。 “既如此,老夫也不必藏着掖着。” “如今时局动荡,这天下朝夕之间就可易主,老夫想知道,夏公子可知文王余党何日到达今洲城外庸河旁。” 究竟何人称王称帝,对他而言不是最为主要的,而是今洲城恐遭大难,为了一家妻儿老小考虑,他是时候是得将书院暂时关闭,考虑去外省避难。 客气起来,夫子连称呼都换了。 夏知松手指紧紧握着茶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言语,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对于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情。 妹妹如今在皇宫之中如鱼得水,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连父亲都不肯见一面,更别提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兄长。 夫子见夏知松面带犹豫,也知道这话涉及朝廷机密,自己并非朝廷中人,随意提及,恐怕夏知松担心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于是,他早就做好准备,转身从一堆蓝色的书籍下摸出一张褐色的档案,放在了桌上。 “知松,夫子呢,也不让你白来一趟。” “只要你说了,这东西就归你。” “我素来与那几个有些交情,这上面的东西虽然不能猜个全对,但是中个七八成那是没有问题的。” 再看到那褐色牛皮封袋的一瞬间,夏知松眼珠子都快直了,要知道,自从十二岁以来,他年年参加科考,可是年年落榜,自己已经不知道被父亲数落了多少遍。 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放在自己眼前,怎能错过! 如果有了夫子给自己透露的题目,那么明年的科考,想必…自己竟然能够一鸣惊人。 这进士出身还不是手到擒来。 尽管夏知松并不知道文王剩下的党羽何时抵达今洲城边界,但他风言风语可没少听说。 心中自然也有猜测。 “夫子放心,等学生回去之后,就和舍妹商量,定然会给夫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眉眼之间含着笑意,满口应承。 …… 慈宁宫。 午后的阳光正好,斜斜的落在庭院之中,清风拂过,只听得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后,这局可又是我赢了。” 德妃姿态慵懒,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狸奴,她指尖落在狸奴的头顶上,将小狸奴逗弄得十分开心。 呼噜声渐渐变大。 “是是是,不过今日啊,赢了也没奖励,本宫还要忙着应付殿下给的差事。” 说完,德妃娘娘对面雍容华贵的女人抬起眼眸,看向了步履匆匆面带焦急而来的宫女。 “清荷,何事这么着急啊?” “打扰我和太后的休闲时光。” 德妃似乎有些不满,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把棋子丢回了棋碗之中,悻悻的收回手,看着青涩稚嫩的小宫女。 “回…回德妃娘娘的话,回太后的话…是,是殿下嘱托的夏小姐已然到了慈宁宫。” 清荷忽然之间被德妃娘娘点到,有些怯生生的,她是这几天才被调上来伺候太后她老人家的。 所以,对慈宁宫之中的事物还有些不熟悉,但好在秋桐姐姐愿意教导自己。 第122章 严重怀疑德妃不是直女 “参见太后。” 紧接着,清荷身后就出现一抹晴蓝之色,夏知元站在红墙之下,盈盈一笑。 对着正在弈棋两人行了一礼,她虽看着脸色苍白,有些病怏怏的,可是这精气神却并不像是久病之人。 反倒生机蓬勃,令人羡慕。 “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反倒来了兴致,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站起身来。 她今日所穿衣物稍稍带了些颜色,可到底也是素色衣袍,不过增添了几分清爽之感。 “怎么,殿下差你来的?” “霖儿那丫头自己没长嘴吗,非得这样差使人,真是越长大越发不温柔,越发不淑女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反正一点都不像她娘亲。” 听着德妃数落殿下,夏知元只觉得好笑,原来殿下在诸位娘娘眼中竟是这般形象吗。 还真是可爱呢。 “素馨,你就少贫两句吧。” “长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说不定又要赏你两天禁闭。” 太后倒是乐得自在,她这宫里每天来来往往的,数不清的嫔妃给自己请安,又不差夏家女儿这一个。 更何况,这还是殿下亲自嘱咐。 她自然得尽心竭力,这才对得起殿下的嘱托。 “我不管,咱们这宫中好久没来新人了,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一个,我才不管那么多~” “来,陪姐姐妹妹们一起玩儿。” 德妃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了夏知元的手腕,她身上佩戴着几个香囊,味道散发着悠悠清香,很是好闻。 指尖冰凉,德妃比上次在殿下的寝居之中见面还要热情,一时之间夏知元有些无措。 “发什么愣啊,夏家的姑娘。” “长得这么标致,若是和长霖一样这么无趣,那可是暴殄天物啊。” 她另一只手掐住了夏知元的脸颊,微微用力,双眸之中含着笑意,显然是图谋不轨。 「系统,请问能申请查询性取向吗…我严重怀疑德妃不是直女啊!」 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正在被无情大手揉搓着,夏知元拧着好看的眉毛,但没有反抗德妃的上下其手。 毕竟自己在慈宁宫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一上来就和德妃娘娘产生冲突,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恭喜宿主,您终于聪明了一次,看开一些啦,古代人没有宿主想的那么保守,偌大一个后宫,就算皇帝想雨露均沾那也有心无力呀,所以宫中娘娘们之间盛行磨镜,以此来慰藉寂寞之夜~」 夏知元无语凝噎,什么叫看开一点,现在被当成案板上的猪肉是自己啊! 「不是,你也没说攻略系统有支线任务啊!」 「难道…我的支线任务是要和后宫中的娘娘们打成一片,等一下我考虑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宿主你想多了,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你头上呢~」 「不过,咱们攻略系统也不会干预宿主的选择,只要宿主您是时间管理大师,能够不让您的被攻略者发现,那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素馨不要这样子,一上来就把人家孩子吓着了。” 太后站起身也走了过来,紧接着原本跟在夏知元身后的秋桐挪着步子走到了太后旁边,伸出双手扶着太后。 “今日早晨,殿下来哀家这慈宁宫请安时,已然说得清楚。” “哀家都已知晓。” “你的住所,哀家也已经安排秋桐派人扫撒完毕,想来被褥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要去看看吗?” 听到太后早就帮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夏知元点点头,自己今天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东西。 但是殿下就像是不放心一般,又加派了几个人手,叫来了几口箱子,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整理的整整齐齐,全部都塞了进来。 “殿下,只是从殿下的寝宫换到了慈宁宫,又不是真正的腾地方。” “还是说,殿下这番举措,是不希望知元回来?” 夏知元伸手搂着赵长霖的腰肢,贴着殿下的耳鬓旁轻声软语,她像是一只没骨头的猫,正在斥责主人收拾自己的小窝。 赵长霖靠在榻上,视线从那一堆尚未处理的折子上收了回来,她红唇微启,明艳动人。 一双眼眸波光粼粼,看着夏知元白皙柔软的侧脸,心猿意马。 两人的脸贴的极近,连心跳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分彼此,不分你我,水乳交融。 “舍不得,是舍不得…” 可舍不得又如何? “但你的安危更为重要,继续留在我的身边…有太多危险,等文王剩下的党羽被一扫而空…” 话语还没说完,赵长霖的眼眸就被柔软的掌心给覆盖,紧接着鼻腔闻到了夏知元身上的味道,悠悠一股清香。 两人身体靠近,肌肤相贴。 唇瓣传来温热之感,夏知元就像是故意使坏一样,轻轻的含住了赵长霖的下唇,将赵长霖剩下的话语吞吃入腹。 一句也不剩。 身体抵着后背的长榻,赵长霖被吻的猝不及防,脸上一阵红意,心口怦怦直跳。 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身后梨木雕刻的海棠花枝,蔓延至自己的肌肤上。 夏知元要比之前都熟练许多,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快将唇齿之间的氧气席卷殆尽。 不留分毫。 手掌有些无力的,堪堪扶住她的腰。 赵长霖怕夏知元忘我之间一不留神摔下去,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鼻梁触碰,有些微微发痛,但即便是这样夏知元也没有松开殿下的唇瓣,这段时日,她觉得自己的吻技已经精进了很多。 “可…可以了…” “知元…知元…” 赵长霖喘着气仰着脖子,身体起伏,几乎整个人都已经瘫倒在软榻之上。 “呼…是吗……?” “殿下…可是…知元觉得不够呢…” 她伸出自己的食指,一点一点划过赵长霖湿漉漉的唇瓣,抵着那红肿的红唇,眼底的神情几乎是要把赵长霖吞吃入腹。 “知元…还想要更多…在离别之前…” “殿下是不是…好久都抽不出来空了?” “那这样的话,知元要的就更多了——” “嗯哼……” 又是一吻落下。 第123章 和你一起偷得片刻清闲,那也不算堕怠不勤 夏知元几乎不给赵长霖任何反应,两人额头相抵,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正在攀升。 烫的能吓人。 “还亲不够吗?” 赵长霖一挑眉毛,手掌微微用力,直接将夏知元给摁趴下了,猝不及防的,夏知元倒在了赵长霖的怀中。 刚才一顿操作猛如虎,差点把她老腰都快折了,这身体…还真是身娇体弱,一步三喘啊。 影响她超a的发挥! “没有。” “那殿下亲够了吗?” “殿下不想继续吗?” 夏知元听着脑海里系统的播报声音,继续挑逗着,鼻间一点一点触碰,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夏知元只是轻轻触碰殿下,她没有继续亲下去。 这招果然有用。 看着赵长霖眼中闪动的情绪,赵长霖柔柔一笑。 “折子还没批呢……” 压制住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欲望,赵长霖还有些许理智,看着桌上那一堆尚未处理的公文。 就要起身。 “殿下为何不回答知元的问题?” 夏知元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双手勾住赵长霖,说完,她又要亲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赵长霖却没有让夏知元继续得逞,她挺直身板径直向前,一口就咬在了夏知元的锁骨上。 带了些微微的较劲。 夏知元感受到自己肌肤传来一阵微微的痛感,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栗,轻蹙起眉。 赵长霖很快松开,伸出手指指尖落在那片嫣红之上,指尖沾染着些许水意,赵长霖看着上面的痕迹,心中居然涌起莫名其妙的满足之感。 “知元…这可算是回答?” 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媚态,几乎让人无法拒绝,夏知元张了张口刚想回答什么,可却再次感到脖子被含住。 赵长霖挺翘的鼻梁抵在夏知元的脖子上,她的动作有些大胆。 …糟糕,自己是不是玩脱了? 夏知元刚想挪动自己的身子,结果就被赵长霖抱了起来,她的膝盖抵在赵长霖的腹部。 柔软一片。 她满眼笑意,脸上还带着微微酡红。 “若是和你一起偷得片刻清闲,那也不算堕怠不勤。” “这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时间如白驹过隙,天子自当勤勉,昔日夫子们的教导均在耳边,但对于赵长霖而言,和夏知元在一起并不是心生倦怠。 而是自己的渴望。 赵长霖的脸颊上出了一层薄汗,沾了些许垂落的发丝。 身体的忽然失重,让夏知元本能的抓紧赵长霖的肩膀,身躯微微向下趴着,抵在了殿下的身上。 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 差点吓死她了。 “是吗…?殿下所说果然当真?” 夏知元略微有些不信,但她的眉梢眼角却带笑意,丝毫没有半分生气的意味。 “当真,自然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可是,今日这般撩拨,知元才应当负起责任吧?” 赵长霖将她放了下来,伸出指尖整理了夏知元有些凌乱的鬓边发丝。 手按在殿下的肩膀上,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有些腿软,但她依旧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好啊,殿下…明日知元可就去慈宁宫了。” 她似是轻声耳语一般,摄人心魂。 昂头看着赵长霖长长的眼睫,这语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告别。 原本已经让自己好不容易忘记这件事的赵长霖,又被夏知元唤了起来。 看见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赵长霖变得一瞬间失落的表情,夏知元又有些开始于心不忍。 自己是不是不该对殿下说这么过分的话? 所以,夏知元在后面又很快的招补了一句,生怕殿下今夜无眠。 “但是,知元今天会好好陪殿下的。” “不会…离开。” 指尖落在殿下的肩头,夏知元在暖烘烘的殿内就并没有穿那么多,反而更舒适一些。 她微微松开了自己肩上穿着的外套,顺便也将殿下身上的外套一并给取了下来,霎时间白色薄衫裹挟着的娇好身材一览无余。 若隐若现。 赵长霖并没有反抗夏知元的一举一动,反而是颇为享受一般,任凭着夏知元对自己为所欲为。 直到自己的外套跌落在白色绒毛的毛毯上,薄如蝉翼的布料擦过了自己的小腿。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并未有宫女服侍,烛火摇曳,在明亮的大殿中,两人都可以看见彼此。 “方才是咬重了一些吗…” “那我这次轻一些…好不好?” 赵长霖低头看着夏知元脖子上的痕迹,或许是刚才急于反击,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分寸,所以才会如此。 她长发披散着,并未佩戴珠钗发饰,但也美的让人几乎挪不开眼睛。 夏知元上前点了点头,她这会胆子肥了许多,发言也越发越界。 “痛…很痛……所以…殿下说这话的意思,是让知元咬回来吗?” “既然如此…那知元可就不客气了。” 她的语气之中夹杂了几次娇嗔,脖子一扬就吻了回去,她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像殿下似乎早就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她的猎物一般。 赵长霖并不像夏知元被偷袭时那样手足无措反而很期待夏知元的主动。 感受到脖子的温热和湿润,赵长霖几乎是非常舒服地眯起了双眸,用手堪堪搂着夏知元。 那褪下来的衣物落到了腰间,落到了手臂上,酥酥麻麻的痒。 似乎是怕她着凉,赵长霖用手挂着那衣衫,不让夏知元身上的衣物落了下去。 白色的衣衫包裹着手臂,若隐若现。 “求之…不得。” 尽管意识朦胧,赵长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夏知元的问题,她的指尖贴着夏知元的肌肤。 两人一起跌落在软榻之上,软榻角落极为狭小,但恰好能够容纳一人小憩,平日里夏知元也会坐在这上面翻看民间的一些奇闻怪谈。 夏知元压在赵长霖的上方,脑海中想到殿下平时正襟危坐的样子,再联想到殿下在自己身下如此的模样。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此时的赵长霖衣衫已经迅速落到了手肘处,对于夏知元的“以下犯上”没有丝毫恼怒。 反而主动用手撩开了夏知元遮挡在胸前的长发,又是一吻落了下去,姿态亲昵,动作温柔。 第124章 恶人先告状 春泥伸出手在自家小姐面前晃了晃,略微有些不解,不知道大白天的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 就这样怔怔的站在这里,满腹愁思。 “小姐,小姐?” “小姐!” 在第三声呼唤之后,夏知元才回过神来,从昨夜旖旎的梦境之中抽身而出,她的脸上起了一层薄红。 “在呢,方才在想别的事情。” 她慌忙的应付春泥的问询。 夏知元视线放在太后给自己布置的厢房,里面陈设但凡只要是个有眼的来看,就知道绝对是价格不菲。 出自大家之手。 看来太后她老人家果然是把殿下的话放在心上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跟着享福吧。 “什么事情,小姐有什么事!只要吩咐春泥,春泥都会去做的!” 看着夏知元坐上了一旁的软塌,春泥十分狗腿的跟了上来,以为自己有什么活儿要做了。 结果,夏知元轻蹙起眉头,视线直接绕过眼巴巴的春泥,停留在了厢房门外,只见衣着华贵的女人,身边并未跟随着那眼熟的两个丫鬟。 春泥看着小姐的视线也连忙回头,太后她老人家的尊容映入眼帘,春泥顿时吓得不敢吱声。 连忙行了一礼。 “参见太后!” 太后微微一笑,见到夏知元要起身给自己行礼,开口道:“不必如此多礼,我来找你,自然是有话要和你说。” 看她这孤身一人前来的架势,也不难猜出太后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但俗话说的好,客套归客套,礼貌还是要的。 夏知元起身行了一礼,站一旁的春泥十分有眼色的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做完之后就悄悄的退下了。 毕竟太后方才也说了,有事找自家小姐“私底下聊”。 机灵的春泥顺带还将房门微掩,生怕别人偷听了去,她站在门前,宛若一座门神一般。 盯着庭院中拎着水壶来往浇花的宫女们,不敢松懈半分。 …… 太后坐了下来,并不像夏知元想象的那般皇亲贵胄贵妇做法,她反而肆意洒脱,眉梢带了几分笑意。 若说年纪,太后的确和大行皇帝差不了多少,甚至打眼看上去,太后还要更年轻些。 保养得当,约摸也不过四十出头,眉眼凌厉,脸型立体,很像夏知元在模特杂志上看到的模特。 “那哀家也不便藏着掖着了,有话就直说与你。” 原本她还想着过几日亲自去找夏知元,谁知道长霖那小家伙倒是快人一步,先把这妙人儿塞到自己这儿来了。 像是生怕晚一步,就会被别人偷去似的。 既然都说那么多好话,要自己照顾她了,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吧,高抬贵手不过是顺手的事。 “太后请说,知元洗耳恭听。” 坐姿端正,夏知元倒是很好奇太后要和自己说什么,这么正襟危坐,也没有带随行的宫女,想来应该不是后宫的事情。 毕竟自己进宫以来,和后宫的娘娘们也没有任何接触,真要说的话,那就是前几天和德妃娘娘才刚见过面吧。 记忆犹新。 “好,哀家就喜欢有话直说的女子。” 太后颇为欣赏,心中甚是满意,不得不说长霖那小孩看人的眼光一向刁钻无比,果然能让她看中喜欢的自然是个冰雪聪明,七巧玲珑之人。 “文王剩下的余党,不日便会抵达庸河城边,想来你在殿下身边,也应该早知道这件事了。” “他们要求第一轮谈判,那就是先放出文王,要求长霖让出东宫储君之位。” 狼子野心之辈,自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口咽不下,也要将肚腹撑破。 方才觉得大快人心。 “是,回太后的话,知元确实知道此事,只不过…具体涉及朝政之事,殿下也没有和知元细说。” 不过这无伤大雅,其实说不说也不重要,夏知元早就已经知道剧情后续的运转,不仅仅是文王的余党甚至连忠勇侯和司马大将军都会造反。 这就是,真正的狂风海啸还在后面吗? “想来也是,长霖那孩子的性格,是哀家和你都知道的清楚。” “不过,哀家今日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回答。” 太后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夏知元的身上,似乎能够看透人心一般,将人剖析的透彻。 “你那日出宫去见忠勇侯,可曾给过他什么承诺?”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难道太后她老人家是怀疑自己和男主有一腿吗。 夏知元心中惊异,自己那日前去的确是顾及到了男主,不想让他那么提前炸毛。 不过她最为主要的目的是破坏男主和司马将军之间的联盟,以及笼络诺家小姐。 “不曾。” 夏知元摇了摇头,否认自己和忠勇侯之间有任何瓜葛。 她问心无愧,自然说的坚定,不曾有半分心虚。 “原是如此,那这封信,想来应该不是出自于夏小姐之手吧。” 太后听完,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封褐色的信纸,放在了红木桌上,直接往前一推就推到了夏知元的眼前。 桌上还摆着一枝弯弯花枝,瓷白的花瓶,上面的碎冰纹路细细密密,褐色的纸上面的字迹的确是自己的。 而且是自己那日写给诺寒雁的回信。 这封信又怎么会在太后手上?难不成将军府和太后之间还有什么往来不成? 不对呀,在小说中两家没有明显的交集,但根据走势来看将军府和太后之间应当属于暗暗较劲的劲敌。 毕竟后面一方支持长公主殿下继承大统,一方支持忠勇侯江山易主。 “这信上的字的确是我的,不过是知元那日写给……诺小姐的回信。” “为何这封信会出现在…” 指尖触碰到那张褐色的信纸,夏知元一眼就看到上面有打开的痕迹,想也知道这恐怕已经有许多人看过了。 “是忠勇侯递给哀家的。” 想到那日忠勇侯声泪俱下和自己诉苦,太后就觉得有些好笑,平日也没有见到忠勇侯这么巴结自己,如今倒是为一个女儿家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他说有此信为证,你们二人心意相通,是长霖巧取豪夺,不知人间冷暖,硬生生拆散你们二人。” 第125章 思君,念君 嗯?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封信是她写的,难道她还不清楚吗,信的具体内容就是一份很规整的回信罢了。 毕竟诺寒雁是大家闺秀,自己若是不以今洲城的礼节回应,恐怕在大小姐眼中有失体统。 万一这样心生怒气,不理会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道是陆伯山这个不要脸的臭东西,私底下偷偷将自己的回信截胡,然后胡编乱造一些有的没的吧。 “既然如此,那你便拆开看看吧。” 太后依旧没有恼怒,她反而很期待究竟是夏家女儿所说是真,还是那块小黑炭说的是真的。 “嗯。” 指尖飞快的拆开了信封,夏知元打开了信纸,只见上面的字迹和自己的确实非常像,即便是作为本人来看,也险些有些分不出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君,念君……」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前面的几段,夏知元简直肺都快气炸了,不是,这上面写的都是啥? 污蔑啊,这简直是污蔑! “回太后的话,这封信的确不是出自知元之手。” 夏知元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主要是男主那个脑子有坑的家伙看不出来这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吗! ooc了还信。 “原是如此,不过即便这封信是你写的,那也无伤大雅。” “毕竟长霖从来不喜欢蠢货。” 这话虽然是夸赞自己的,但在夏知元耳朵里听来却怪怪的,难不成太后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果不其然,太后紧接着就说了出来。 “但是,哀家还需要你做一件事情,继续和忠勇侯书信往来。” “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打蛇专打七寸,既然忠勇侯如此心系夏家的女儿,那就不能放过这一步好棋,若是利用的妥善得当,想来也不失为一大杀招。 听到太后所说话语,夏知元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哀家也知道要你虚与委蛇做这些事情着实是有些为难于你,但是,庸河一战如若能得到忠勇侯的助力,必然能够削减两方羽翼。” “对长霖来说,这是好事。” 事到如今,忠勇侯会不会出战那是两说,即便迫于朝臣之中的压力忠勇侯接下来这桩苦差事,调兵遣将赶去庸河。 肯不肯出力又是两说。 万一要是和叛军聊得投机,投靠文王也未尝不可,毕竟陆伯山并非是文官,他自己手中有兵权,走到哪儿别人都要让他一步。 若是投靠文王,想必文王的余党恐怕是举双手双脚赞同,欢声笑语举酒宴请宾客的欢迎。 “知道了,知元必定不会让太后失望的。” 看了手上的信封,夏知元心中有数,自己那天的回信多半是被刺杀之人给截获,然后那人模仿着自己的笔迹,将信纸重新装填了回去,再寄给身处在将军府的陆伯山。 陆伯山看到信纸的内容,几乎是瞬间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在殿下面前过得凄苦无比,委身于人。 而且,让陆伯山更加确定的是夏知元在信纸之中对他的倾诉以及爱慕,狠狠的满足了陆伯山一直以来最想要的。 就算是殿下的伴读又如何?是殿下眼前的大红人又如何?还不是爱慕自己。 他们这样天造地设的鸳鸯为何要被皇家给硬生生拆散,既然如此,那他自己当皇又如何。 所以他凭借着自己在皇宫中安插的眼线,直接绕过了赵长霖的人手以及影卫,将这封信送到了太后手中。 希望太后帮自己一把。 忠勇侯心中算盘打的响亮,他认为赵长霖既然和太后她老人家没有直系血亲那么支持谁登基为帝也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自己的许诺足够丰富,足够让太后心动,太后必然会给自己行一条方便之路。 所以他就先拿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来试一试太后的口风,看看太后究竟愿不愿意帮自己对抗长公主殿下。 如若太后同意,那就证明他这一招并没有算错。 剑走偏锋,棋行险招,方能破局。 “好,好孩子,既然你明白这些事情,那哀家也就不和你多说了,免得到时候长霖过来要兴师问罪哀家。” 说吧,太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做出一副倦怠的样子。 “哀家年纪大了,这时常头昏脑热的,受不了长霖那么凶巴巴的语气质问,还是她娘亲在时好啊,人温温柔柔的,来和哀家请安,那是没得话说。” 为何在宫中诸位娘娘的风评中,殿下总是这么不受待见呢。 夏知元若有所思,难道是小时候太过顽皮,所以导致于殿下长大之后刻板印象加深。 为什么她感觉殿下其实是很温柔的女子,只不过偶尔殿下有一点点那么傲娇,顺带说话有些冲,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上位者能好好说话的人也不多。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哀家也都说的一五一十了,之后的事情,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来找哀家。” “只要哀家能够帮忙解决的,必然不会藏着掖着。” “哀家这可是百忙之中偷闲才来见你的,现在得去应付各位宫中娘娘的请安了,还请夏家姑娘见谅。” 太后在慈宁宫的日子,也说不上有多清闲,反而是忙碌的紧,大行皇帝并没有再立皇后,所以后宫中的大权都是由德妃和贤妃掌控,而德妃又喜欢没事有事拿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问自己。 又是头疼脑热,又是算不清账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讹上慈宁宫呢。 “不敢,知元恭送太后。” …… 金銮殿外。 小太监们的脚步匆匆,生怕自己慢上一步,就跟不上长公主殿下的步伐。 今日哪怕他们还不清楚究竟金銮殿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能明白殿下心中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难道和如今宫中上下盛传的传闻有关系?文王剩下的党羽果真不日就要攻进皇宫谋权篡位了吗? 如果真是如此,殿下如此大动肝火,那也不是说不过去。 “你们都往后一些,我来伺候殿下。” 小六子十分有眼力见的缓步走了上去,将跟在殿下身边的两名小太监摒退。 第126章 我想见你,便来了 赵长霖手指紧紧攥着,燥热之气从肺中呼出,纵然她知道今日在朝堂之上,陆伯山不会说出来什么好话。 可是,也没有想到陆伯山会拿知元要挟自己。 什么叫做出兵之后自己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拿兵权要挟自己吗。 若非现在时局动荡,赵长霖不想将夏知元置之高台,成为众矢之的。 她根本就不需要忠勇侯和将军府的兵权,只不过她手中的军队从外省调遣包抄而来,需要足够的时间。 而这之前,她一人能够应付。 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还真是让人不爽,若是哪天让自己逮到机会,一定要将他的犬牙狠狠的敲下来。 看他还敢不敢和自己说这话。 “殿下,如今秋风渐起,实在是不宜在外吹着凉风。” “殿下还是赶紧回东宫吧。” 折技手中捧着用来御寒的披风,这天气越发寒冷,或许不久之后,便大雪飘满城,银装素裹。 听着身后人的宽慰,赵长霖回过头来,视线沿着身前的长廊看去,青色的石板一望无际,融在这株红色的城墙中。 “今日不回东宫。” 任凭宫女将披风披在自己身上,赵长霖呼出一口热气,淡淡的雾气消散在空中,秋意更甚。 折技一瞬间就明白了殿下心中所想,若是此刻不回东宫,那必然是去慈宁宫。 去见夏小姐。 “是,殿下。” 折技非常有眼色的悄无声息退下,她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腰前,对着身后的小六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六子非常机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从皇帝驾崩以后,干爹一蹶不振,如今请了长假正在休养,小六子自然就挑起了这份大任。 他知道,如今大厦将倾,如果自己还不努力的话,恐怕自己和干爹的地位都难以保全。 赵长霖心气不顺,在整个朝廷上下,少有人能让她如此大动肝火,说到底还是这些承袭爵位,有祖先功勋树荫乘凉的贵族过于嚣张。 如今敢在她的头上动土,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到时候只怕有些人是有那个命,继承爵位却无福消受。 赵长霖平日里步伐不快也不慢,今日却快了许多,跟在赵长霖身后的一众太监宫女几乎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这是心中有闷火了,那些个大臣们下朝了是轻松,生气了的殿下还得他们伺候着。 可真是难熬啊。 这老腰一天就没直起来过。 “哟呵,霖儿,今儿个不是早上才来过吗,怎么晚上又来给太后请安?” 坐在庭院之中悠闲品茗的德妃正在和贤妃说话,这一转头就听见身后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她手中拿着轻巧的茶盏。 眼神中尽是调侃之意。 赵长霖闭了闭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并没有搭腔。 就像是没看到德妃一样。 反而是脚步一转,大队人马跟着赵长霖的方向又调转枪头,往慈宁宫另一个长廊走去。 “你啊,又这么逗她,不怕殿下发火?” 贤妃乐得自在,看着眼前一套整齐的茶具,拨开盒子,手中捏着竹片,从里面舀出来一勺茶叶。 簌簌抖动着落进了茶盏之中。 乌青色的茶叶,散发着清新的香味,在这秋意之中,倒是增添了一份春色。 贤妃温婉恬静,一双杏眼,让人看的直入迷。 “好妹妹,咱们待在太后的慈宁宫中,殿下就是想打,她也打不着啊。” “恐怕霖儿这次过来,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是来看太后她老人家的,分明就是自己心里揣着事。” “依姐姐看啊,那无非就是冲着那小丫头来的。” 少女怀春便是如此,青涩如酸梅一般,散发着果肉的清香,又让旁人觉得直酸掉了牙齿。 “这么爱贫嘴。” 听到贤妃的回答,德妃可就不乐意了,伸出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掐了一把贤妃的脸蛋。 “这岂能是贫嘴,姐姐和你说的那都是掏肺腑的话,妹妹爱信不信。” “不信便罢了。” “我们再过几日走着瞧。” 看着德妃如此笃定的模样,贤妃有些无奈,刚才那手一掐,害得她茶叶都撒出去了不少。 这可是自己娘家寄过来的,今年家里的茶庄就只产了这么点儿,可宝贝呢。 要不是眼前这家伙嘴馋的紧,她也不会巴巴的拿过来,和这家伙共同品茗。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总行了吧,我不和你争辩。” “没意思的紧。” “还是来喝喝这新产的。” “我姐姐亲手栽种的,细心照料着,整个茶园可就两三株呢。” 听到贤妃如此说,德妃微微一笑,语气颇为期待。 “如此说来,姐姐可是要好好的品尝一番了。” “有劳妹妹。” 在这清秋时分,赏花品茗乃是人间幸事,怎可错过。 …… 赵长霖来到了之前太后告诉自己的庭院前,她止住了脚步,抬头往上看去,是熟念于心的几个字。 “你们在此稍等。” “我去去便回。”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太紧,赵长霖并未多做解释,一跃而进。 宫女和太监们看着殿下远走的身影,也都舒了一口气,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喘。 苍天怜见啊,殿下终于不用带着他们这么一大帮人走来走去了。 长裙微动,赵长霖几乎几步就走到了房门前,这院子里清冷,是太后几天前才命人整理出来一方小院。 倒也算上干净整洁。 不知住在这儿,她可习惯,吃的可好? 慈宁宫的饭菜一向清淡,如今父皇驾崩,倒是更加清淡了,不过好在每日午后会有餐后甜点送过来。 多数是些奶制品,想来知元应该很喜欢吃这些,她上次喜欢吃宫外那家专门做桂花酒酿丸子的,味道甚是不错。 正在犹豫之间,眼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夏知元抬头就看见了殿下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这门外站了有些时间了,连脸都被冻的有些通红。 “殿下…?” “殿下处理完朝政了吗?” “为何要在这寒风中久站……” 询问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夏知元就感到自己的身躯一紧,赵长霖抱了上来,几乎是眷恋不舍一般。 贴着她的耳廓,轻声细语:“我想见你,便来了。” 第127章 此生唯有知元不娶 赵长霖心中泛起一些醋意,萦绕在心口,她不想让知元知晓自己正在吃醋,也不想让夏知元知道自己在生陆伯山的气。 她一向骄傲惯了,让她承认自己有弱点,乍然之间,是不可能的事情。 被紧紧搂住的夏知元自然知道殿下这是心中憋闷着一股郁气,至于发生了什么,从太后她老人家的言语中就可以推测出来。 多半是忠勇侯和诺将军说了什么让殿下不开心的话,才让殿下此刻如此? “殿下…知元知道了,现下天气寒凉,殿下进屋坐坐吧。” “方才贤妃娘娘送了上好的清茶过来,知元正愁无人对饮呢,殿下这不就过来了?” 手放在了殿下的身后,夏知元的语气不知不觉间放柔了几分,就像是轻哄孩童一般。 听到贤妃的名号,赵长霖这才动了动自己的脑袋,看向夏知元的侧脸,问询出声:“德妃…可来找你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殿下也能联想到德妃娘娘。 “不曾,倒是太后她老人家来过。” “太后很是关心殿下。”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来,庭院中的树叶也被吹的漱漱作响,秋意正浓。 夏知元往后退了几步,抱着殿下就往里走,应着是两个人的重量,脚步有些踉跄。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知元的心意,赵长霖稍稍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搂着的手,背后的寒风吹拂而过。 她顺着夏知元的步伐朝里走了几步,两人这般动作,在宫中自然是不合规矩,有失体统。 可是没人看见。 所以赵长霖愿意放纵自己,在这片刻之中,偷得一抹欢愉。 在脚步踏进来之时,赵长霖几乎是带了些许眷恋亲在了夏知元的侧脸上,带着些许温热的晶莹。 让夏知元有些猝不及防,她看着殿下含笑的双眸,有些语无伦次。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您的攻略对象好感值加了10%~宿主的20分积分已经发放在背包,请宿主记得领取!」 她好像已经有好多积分没有用了。 是殿下后面变得越来越好攻略了吗,还是…自己不想用了? 夏知元总觉得系统说的没错,自己就像个仓鼠一样,喜欢把这些东西囤起来再用。 就连殿下也这样说过。 「没事的,宿主反正积分多不压身嘛,到时候有时间就好好逛一逛商店,购买多件商品有优惠哦~」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想来也是,像她这种积分大富翁,理应优待! 那积分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 “怎么了,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品茗吗?” 赵长霖学着夏知元的模样惬意的将头靠在夏知元的肩膀上,她的鬓发散落,红唇蔓延着热气。 让一向镇定的夏知元有些不知所措,殿下真是的,突然抱住自己,说一些很暧昧的话,就算是侄女也顶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吧。 更何况…她还只是个颜狗。 为何殿下感到心动之时,自己的心也会跟着怦怦跳跳呢,难道自己也喜欢上了殿下吗? “嗯…但是殿下这么抱着知元…恐怕不能一同品茗。” 夏知元有些无奈,但还是顺从着殿下的意思,并没有推开殿下。 这时候如果这样做,那就未免有些太不解风情了。 听到她语气之中的娇嗔,赵长霖觉得自己的神魂几乎在一瞬间被勾走,她松开紧紧搂着的手臂,坐了下来。 心中的怒火这才消下去一些。 事在人为,只要自己想,那就没有人可以将知元从自己身边带离。 她会一直陪着自己。 “约摸还能再待一个时辰,我想和你好好说些话。” 赵长霖眼底有一片乌青,脸上的神情略带着些疲惫,和自己初见时的公主殿下依然有些不同。 少了些意气风发,多了一些威严缜密。 越来越像后期的赵长霖。 但殿下见自己的姿态还是那样悠闲,就像有说不尽的话,看着自己心上之人,满心满眼。 这是自己的错觉吗? 还是殿下真是这样想的。 “殿下有什么话要对知元说?” “知元洗耳恭听。” 坐了下来,夏知元手拿起那名贵的茶壶,给殿下倒了一盏茶。 这还是方才贤妃娘娘送过来的,夏知元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还得想想改天再给贤妃娘娘回什么礼物才是。 “知元,陆伯山来找过你吗?” 赵长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夏知元看着殿下的眼睛,在那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能找到一丝的哀伤。 既然殿下有此一问,那么想必太后她老人家肯定给殿下打过招呼。 她就知道,这偌大的后宫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狐狸窝,太后那就是狐狸长老,怎么可能单方面通知自己不和殿下透露呢。 倘若加这封信和今天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那么殿下如此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不然自己的好感值是白刷的吗? 况且,如今局势渐渐逼近,虽说这都在殿下的预料之中,可是节外生枝是最令人烦恼的。 若是出了差错,一子落错,则是步步落错,殿下虽然胸有成竹,可说到底这也是在赌。 但凡只要是赌,就没有不危险的勾当。 打算递过去的茶盏被放了下来,清脆的声响,夏知元双手捧起了殿下的脸颊,隔着桌子站起身。 笑眼弯弯的看着殿下。 “回殿下的话,忠勇侯确实来找过知元。” 她似乎完全不生气,也不在意自己质问她,赵长霖好不容易板起来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松动,不自在的侧过头。 看着房间的地板。 为何知元总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和自己说话,好像是自己错了一样。 “他说心悦知元,此生唯有知元不娶。” “他说知元在这皇宫中受苦了。” 一字一句。 赵长霖只觉得自己心中绞痛,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夏知元的额头就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一阵温热传来。 她的身上是暖洋洋的,很温暖。 “可是殿下,知元并不这样觉得。” 鼻梁微侧,夏知元柔软的唇瓣吻了下去,几乎不给赵长霖任何反应的时间。 第128章 知元,你不会跟他走 由于两人的身前还有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茶具,赵长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将茶水打翻在地。 那茶水滚烫,泼在人身上肯定不好受。 夏知元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生涩,手指动作缓慢的别住了赵长霖的耳廓,直到肺腑之中的空气耗尽。 由于刚才的磨蹭,肌肤已经红肿一片。 “…殿下可消气了?” 夏知元松开了自己的手指,拇指按了上去揉搓着赵长霖的耳朵,语气还带着一些水意,她的眼眶微红。 “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有些嘴硬的不承认,赵长霖被亲的有些发懵,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变得软糯,是夏知元之前从不曾听过的一种语气。 她的心一瞬间便软化几分。 继续揉搓着殿下的耳朵,软软绵绵的很好摸,而且原本有些冰凉的耳朵现在已经变得温热。 “好,是知元的错,殿下没有生气。” “对不对啊?” 这简直就是哄小孩的把戏,赵长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说这很幼稚,可是心中又担忧,看陆伯山的样子,肯定没少在知元面前献殷勤。 知元会不会真的和陆伯山离开,去做侯府夫人,不再理会自己。 她患得患失,想到了年幼时母亲抛下自己,放弃这凡世间一切牵挂,口中念叨着出家、六根清净。 母亲也是像她这般温柔,轻轻的哄着自己,不会离开。 所以知元会离开自己吗? 会要毅然决然的抛下一切吗?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像母亲想要皈依佛门,知元也有想要做的事情吗。 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赵长霖想到了幼时父皇送给自己的一只金丝雀儿,黄金的鸟笼与它身上的皮毛甚是相配。 可是那只漂亮的小鸟,似乎并不喜欢囚禁自己的牢笼,日日夜夜的啼叫,用自己的爪子抓着金色的鸟笼。 用自己的脑袋往上面撞,用自己的嘴咬着鸟笼,直到把自己折腾的奄奄一息。 “为什么不回答…?” “殿下有心事吗?” 夏知元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亲的有些用力,低下头正要查看赵长霖的唇瓣,却被赵长霖抓住了手腕。 “知元,我虽不知道陆伯山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但他不是个值得可信,值得托付之人。” 赵长霖的指尖没有用力,只是堪堪的握着夏知元的手腕。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几番阻拦,就像是有备而来,最终在群臣的舌战群儒之下。” “他要求我答应他一个承诺。” 话至此处,赵长霖没有说下去。 但夏知元也能猜到陆伯山究竟要了什么承诺,可是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来,那陆伯山岂不是直接得罪了将军府。 所以,陆伯山必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相反是模棱两可,若是不明白其中深意的大臣可能认为陆伯山只是在讨自己应得的奖赏。 不用想也能知道,朝廷上必然也是一阵支持之声。 他不直接说明白,自然也能让诺子穆相信陆伯山是诚心诚意想娶自己的千金,这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所以自己刚才直接承认,反而让殿下越发不安,夏知元心中愧疚几分。 走了过去,蹲了下来。 抓着殿下的手腕,指间一寸一寸挤了进去,两人十指相扣。 殿下的手有些冰凉,想来应当是方才在外面站了许久。 夏知元拽住殿下的手,往自己胸前靠了靠,呼出一口热气。 “无妨,殿下便给他承诺。” “知元想去何处,容身之所,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即便是殿下的命令。” “知元的所思所想,唯有知元可以决定。” “殿下可知道知元的选择是什么吗?” 她身上的坎肩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白色的绒毛也覆盖了上来,尽管隔着外衫,赵长霖还是觉得有些痒,话语哽在喉头,说不出来回答。 忽然间,赵长霖发现自己有些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答案,她甚至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自私想法。 想将那鸟笼关紧。 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只有自己可以,只有自己才有那把鸟笼的钥匙,只有自己才能掌控它的全部。 赵长霖全身绷紧,视线落在了夏知元翘挺的鼻梁上,刚才她还用她的鼻梁亲昵的蹭着自己的侧脸。 她也是在意自己的吗? “你不会跟他走,对吗?” “知元,你不会跟他走。” 她不能恼怒,也不能在此刻动怒,围剿之际,要等待猎物一步一步踏入,方能一击毙命。 但理智和情感冲突,赵长霖也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她的语气已然带了几分不舍得。 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看见殿下如此失控的模样,夏知元有一秒错愕,但随即就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连轴转的精神压力过于巨大,最终还是让殿下有些失控。 说到这儿,那也就不能怪为什么皇族十个皇帝九个疯,剩下一个就在画山水花鸟图,闭门造锁。 夏知元真的怕殿下会忙的精神错乱,要不自己有空的时候还是去系统的商店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用于精神治疗的药物。 “不会的。” “知元不会离开殿下的。” 向前再靠近了一些,夏知元干脆乖巧的躺在了赵长霖的腿上,殿下的红裙显然是被药草熏过,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就连趴上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 反而很舒服。 “更何况,殿下说不是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吗?” “何须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是吗?” 拉住了赵长霖的手,夏知元将赵长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锁骨上,尽管隔着厚厚的衣衫,赵长霖仍然能够想象夏知元锁骨的柔软以及滚烫。 在秋意盛浓的夜里,她曾经悄悄地吻了上去,情难自禁,情难自抑。 “忘记那些吧,殿下,不该顾虑这么多。” “要一往直前。” “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几乎是如同魅惑般的耳语,在赵长霖的耳边响起,赵长霖手指发紧,喉咙发干,觉得自己就像是久旱逢甘霖。 完全被夏知元捏在掌心。 她从前怎么没发觉…知元这么擅长于攻心。 第129章 偷情被抓 庭院外。 一排人还在齐齐的站着,折枝叹了口气,还好今天自己出来穿的厚,不然回去少不了一顿头疼脑热。 殿下素来是这样,从来不会找什么由头苛责下人、克扣下人的钱,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但殿下也不会特别体恤他们这些宫人。 “怎么都在这儿等着呢?” 德妃不知何时溜了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大橘猫,这橘猫毛发油光水润,乃是太后所养之猫。 真不知道德妃是怎么把这么胖的肥猫给抱起来的。 其他人见到德妃娘娘出声赶忙行礼,微微欠了欠。 “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反应迅速的用自己的手指盖住了大胖猫的耳朵,生怕大胖猫受到惊吓从自己的手上溜出去。 免得到时候自己又要找这只胖猫,找许久,没找到其他姐姐妹妹就要顺带斥责自己没有看好太后的胖猫。 “不用这么多礼。” “你们主子去哪儿了?” “你们敢放她一个人到处乱逛?” 德妃这是显然的明知故问,她自然知道这座小院是太后娘娘收拾给夏家小姐的,殿下将这么一大帮人搁置在这儿。 还能有什么道理,无非就是殿下自己溜进去了呗。 几名太监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愿意上去触这个霉头,他们在宫中待了几年,自然对德妃的大名也有所耳闻。 传闻中,德妃娘娘喜怒无常,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得丑的可千万别在德妃娘娘面前晃悠。 因为德妃娘娘喜欢皮相好的人,要是长得丑,还敢在德妃娘娘面前出没,那就别怪德妃娘娘赏几个耳光吃。 折枝倒是非常有眼色,毕竟…现在她是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殿下的一切起居事务都由自己负责。 自然,要回话也是自己来回。 “回德妃娘娘的话。” “殿下正在院中,吩咐奴婢们在此等候,不便打扰。” “还望德妃娘娘谅解。” 听着宫女的回复,德妃向前走进了几步,仔细打量,只见折枝面容清秀,颇有几分姿色。 “原是如此,也罢,见你生的这样好看,本宫也就不多为难你了。 ” “让本宫进去。” 德妃娘娘毫不客气,手指继续揉搓着胖猫的头颅,她的凤眼微微眯起,语气是不容置疑,迄今为止还没有谁敢违抗她的命令。 “这…德妃娘娘,殿下有命…” 折枝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德妃的手指就挑上了她的下巴,言语之间尽是挑逗之意。 “小家伙,本宫劝你识趣一些,如果现在不让开的话,日后你在宫中的日子可不好过哦~” 两人的距离靠得极近,折枝手背甚至能够碰到那只是大胖橘猫的绒毛。 说完,德妃也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折枝,她迈起步子的朝里走着,让其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看的一愣一愣的,惊恐无比。 可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毕竟大家伙都将德妃方才所言,记得一清二楚。 “折枝姐姐…我们…我们…” 小宫女小太监的话犹在耳边,折枝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他们。 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跟过去。 “如果殿下责怪下来,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毕竟刚才是她放了德妃进去,可若是想拦下来,又有谁能做到呢。 小太监小宫女们面面相觑,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又退了回去。 折枝是殿下身边的大宫女,即便出了什么差错,那也不会要了小命。 可是他们就两说了。 …… “小胖墩,太后真得少给你喂一些小鱼干,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再胖下去,本宫可是抱不动你了。” 拍了拍猫咪的屁股。 德妃走了过去,抬眼就见这精致的院子之中空荡荡的,连房门都是虚掩着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将房门虚掩,这究竟是在干什么?这不言而喻啊。 德妃觉得自己挑了个好时间过来,就是不知道长霖那家伙会不会揍自己? 反正自己又不是没事找事,是家族中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要和长公主殿下商量。 眼巴巴的送信过来,这才叫自己代为传过去。 德妃不用猜都能知道,这必然是什么机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经过自己之手转达给殿下了。 或许和文王的余党有关系,也说不一定。 “见过…德妃娘娘。” 突然间一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出现在了德妃的耳畔,春泥手中端着一大堆需要的物什就看见德妃娘娘鬼鬼祟祟的。 虽然春泥觉得德妃娘娘擅闯小姐的院子很不礼貌,但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差别过于巨大,所以春泥还是很有礼貌。 “是你,本宫记得你。” “长的呢,倒是也有几分姿色,只不过…略微土气了些。” 做贼心虚的德妃,差点被吓了一跳,清咳了两声,瞥了一眼春泥。 重新捡回了德妃的架子。 春泥听到德妃的评价,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在宫中这么多天,她不是没有听过德妃娘娘的各种各样八卦。 尤其是,德妃娘娘偏爱长相美丽的女子,无论是妖艳妩媚还是清新秀丽,德妃都很喜欢,甚至心情好,还会赏一把金叶子。 “…谢德妃娘娘关心,不过…小姐现下在休息,请容奴婢进去通报。” 春泥端着东西刚要敲门,就被德妃抢先一步。 让这孩子先打草惊蛇,那自己怎么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场景,岂不是可惜? 房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衣衫半敞的赵长霖,她脸颊酡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了酒醉成这模样的。 靠在赵长霖身上的是夏知元,相较之下夏知元还算是有个人样,至少衣衫还在,并没有凌乱不堪。 况且,她的肩上始终有一只手扶着她的衣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只手是谁的。 赵长霖担心夏知元的身体被寒风所累,所以一直护着她的衣服,任由她乱来。 脖子上还有着些许痕迹。 德妃心满意足。 还没开口说话呢,就被赵长霖给瞪了一眼,夏知元的手指也赶忙卷起殿下的衣服,将殿下的锁骨给盖了起来。 生怕别人看见。 第130章 a过头了 “哟呵,还护食呢?” “这有什么是本宫不能看的吗?” 德妃语气轻挑,继续揉搓着自己怀中胖橘猫的肥嘟嘟的脸,手法熟练。 “未经允许,擅自闯进来,德妃可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赵长霖一挑眉尾,毫不客气的说道。 而这时,刚刚还盛气凌人和殿下对峙的夏知元只觉得羞死个人了,趴在殿下的身上,想走却觉得双腿发软。 于是她干脆将头都没抬起来。 赵长霖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用自己的手掌按住了夏知元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了夏知元的肩头。 不让德妃多看一眼。 真是小气又护食,德妃觉得自己偏不要她顺遂,于是视线放在两人身上就没挪开过。 春泥看到这一幕,也一时之间怔住了,不过很快,春泥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毕竟这种场面自己之前又不是没有见过。 “德妃娘娘,外面风大,还是莫要在门口久站了。” 她款款行了一礼,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焦急,似乎是怕傍晚的凉风吹进来,将寝殿中的暖气给带走。 方才出去,春泥就是拿了一些银炭,想着晚上点个小炉子,方便小姐取暖,不至于夜里寒凉又要加盖被子盖在身上厚重不舒服。 听着身后的小丫头催促自己,德妃向前走了一步,踏了进来。 她眉眼含笑,将小胖猫放了下来。 春泥这才将门虚掩上,又赶紧将自己领回来的东西整理好。 这才对着赵长霖行了一礼。 “见过长公主殿下。” 小小的身躯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德妃看着就觉得心疼,心想如若不是这小家伙是宫外的人,但凭着长相也能在自己宫中谋个好差事。 她这会子在脑中就替别人把事情安排的妥帖,也不管春泥是作何感想。 “不必…多礼。” 赵长霖看着春泥手上那一大堆东西,心中已然有了思寸,还是觉得知元这院子伺候的人手不够。 自己回去之后,得去内务府调派几个人手过来。 “这犯了什么过错呢,本宫是不知道的,本宫一向如此。” “今日本宫过来,也并非是有意打扰殿下的雅兴。” 德妃也正经了,将自己的轻浮全数收了起来,她坐到两人对面,那只肥胖的橘猫也十分熟练的一跃而上钻进了德妃的怀抱。 对面的赵长霖并未回话,反而是仔细的看着夏知元的衣衫领口,用自己的手指仔细的整理着,抚平褶皱。 赵长霖眉眼柔和,对着夏知元就是莞尔一笑,她的指尖放在她的耳廓后,用手掐着她的脸颊。 “好啦,起来吧。” “门关上了。” 这两人如胶似漆似的,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德妃细细品味着。 夏知元也知道在德妃娘娘面前,自己不可太过于放肆,于是忍着羞耻,从殿下身上下来。 早知道就不a过头了!!! 现在是摸了老虎的屁股,骑虎难下。 “殿下,德妃娘娘,知元…失陪片刻。” 夏知元咬着唇瓣,脸颊上通红一片,表情略微有些羞涩,她赶忙行了一礼,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快速的溜走了。 相反,比夏知元更为严重的赵长霖却不觉得有什么,她的下颚处甚至有一抹红印,在烛光的映射下,很难看清楚那究竟是咬出来的痕迹,还是胭脂的嫣红色。 赵长霖指尖撩开自己的长发,抬起那双有些朦胧的眼睛,看着德妃。 “有何事?” “下次再这么打扰我,苛扣你月钱,信不信?” 这句威胁可谓打蛇打七寸,但德妃并不是因为缺钱所以才稀罕宫中发的那几枚月钱,她多数是家里给的补贴。 想花多少花多少,还不用打报告写申请。 只不过,这月钱也是一大笔银子,德妃每次一到手就赏给自己手底下的人了,听着她们脆生生的叫着自己。 德妃心中就甚是喜悦。 “别这样嘛,本宫发誓,下次不打扰霖儿的好事了。” “本宫这次来,是真有急事要说。” 说罢,德妃摊开自己的掌心,就见一个小巧的玉制竹节出现在赵长霖的眼前,德妃轻轻一拉,黑色的长绳绷直。 玉枝竹节从中断成两半。 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滚落了出来。 “这是家中传信过来,询问本宫殿下可否需要家中的支持?” 赵长霖听到她这样说,神情立马认真了起来,指尖接住那褐色的纸条,放在自己眼前,摊开细看。 里面的字很简洁,和德妃说的没什么区别,果真是来问询自己的意向,以及对于文王余党马上就要攻入今洲城是何想法。 “这算是投名状吗?” 赵长霖话是这样说,可还是小心地将那纸条给收了起来,若是旁人突然跳出来说要支持自己,赵长霖可能会思索许久,这人究竟是否怀有二心。 但若是德妃的母家,漠西墨氏一族,那还是值得一信的。 “殿下愿意怎么想,殿下就怎么想,这是本宫家中的意愿,本宫也算是代为传达了。” 至于她自己吗?那当然是太后,她老人家往哪儿站自己就往哪儿站。 慈宁宫和整个后宫如此祥和一片,绝对不能让有异心之人给糟践了。 “既是如此,我想知道周将军意下如何?” 赵长霖脑海中瞬间就快速的过了一遍与墨家有关的势力,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乃是周家将军。 周惇——他是墨老的学生,自幼是在墨家私塾读书,据自己影卫回禀上来的资料来看,周惇逢年过节都会拜访自己的老师,两家感情甚好,至今都没有生了嫌隙。 他虽是坐镇漠西一方的镇守世袭将军头衔,权力不比在朝廷中央常年走动的将军们大,可他手里头确确实实是有一万左右的兵马。 而这一万并非是草台班子招兵买马,而是实打实的经由自己训练之后,收纳为正式编队的漠西军。 漠西军非常熟悉山野地形,要比常年在草原打仗的陆伯山更有优势。 德妃见赵长霖一针见血,心中忽然感叹,也只有在此时此刻,这聪明模样才像她的娘亲。 已故的先皇后。 第131章 殿下流泪了,真的哭了? 夏知元在屏风后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支楞着耳朵,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干二净。 漠西军? 几乎是在瞬间夏知元就猜到了德妃娘娘和殿下正在聊什么。 如果据她猜测的不错,那么殿下和德妃娘娘此刻正在谈论的就是漠西的镇守将军,周惇。 这人在原着中,戏份占比不大。 可却是实打实的转折点。 如果按照书中的故事路线来走的话,漠西军得到殿下的命令,调遣支援及时,那么男主就不会轻而易举的攻进皇城之中。 殿下就还有反转的机会,不至于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 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必须得提防陆伯山有意拦截今洲城中送往漠西的加急信件。 这样或许,便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 思及此处,夏知元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原来不知何时德妃已经和殿下交谈完毕。 “在想什么?” 赵长霖绕过屏风,来到了她的身边,只见夏知元身上凌乱后的衣襟已经被她整理的干干净净。 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就像两人从未那样耳鬓厮磨过。 知元总是如此,和自己亲密无间之后,又能很快的抽身而出,赵长霖很佩服她这一点。 因为…她做不到,甚至…在知元离开自己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赵长霖都会回味这般犹如蜜糖一样的触碰。 作为一个完全的上位者和掌权者主导者两人之间的关系,赵长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但偶尔又会很享受。 “没在想什么。” 夏知元松开了自己的衣袖,认真的看着殿下的眉眼,只见赵长霖的眉头微微轻蹙着,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萦绕在她的心头。 “殿下不是说只有一个时辰吗,现在已经快过去了…” 她担心殿下因为自己的原因,搁置下太多事情,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殿下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去联系墨家。 好让自己的大计稳固,不容节外生枝。 “知元,人总是贪心的。” 赵长霖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第一次开口打断了夏知元的话语。 “我想和你多待片刻,或许…” 剩下的话,赵长霖没有说完,她也不喜欢这样将自己过早的认定为输家,不到最后一刻,棋局就不可能分胜负。 “殿下的话,知元心中都清楚。” 物理意义上的清楚。 毕竟,她真的有读心术。 “殿下此时此刻想的什么,知元也都一清二楚。” 朝前走了几步,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夏知元可以看见殿下的眼睛,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她依旧看得清晰。 那里面有一分不舍,转瞬即逝。 “殿下,知元知道说这话,算是越界,可是即便如此,知元也要和殿下说清楚。” 夏知元和赵长霖面对面的互相看着,她的语气坚定,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情一定要传达给赵长霖。 见她固执,赵长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总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无论是何种要求,都会率先妥协。 “知元所说,我自当洗耳恭听。” “放在心上。” 方才她和德妃的交谈并没有避讳夏知元,所以此刻知元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赵长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她站定在原地,春泥还在细心的生着炭火,房间里已经比之前暖和了许多。 太后挑选的这处宅院,虽然僻静,可的确是个风水宝地,无人打扰,又暖和。 对于身子娇弱之人自而言,自然是极好的。 “好,既然殿下愿意倾听,那么知元一定言无不尽。” 夏知元凑到了赵长霖的耳畔边,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殿下,去给周将军送信,不能用自己的人。” 此话一出,赵长霖心中惊骇万分,不易察觉的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安定下来,她抬起自己的眼眸,眉宇之间的忧思更甚。 “此话怎讲?” 难道,有人猜到了自己有意和周惇周家联盟? 可刚得出结论,赵长霖就在心中推翻。 这怎么可能,自己根本就没有透露出有意联盟的半分消息,即便今洲城这些老狐狸们能猜到一二,也只能顺藤摸瓜摸索到自己和德妃娘娘之间的关系,猜测墨家可能会投靠自己。 如果仅凭这两句话就斩钉截铁确信谣言,那这群人早就死到不知哪儿去了。 看到殿下如此惊骇的表情,夏知元在心中提了一口气,果然…和原着中一样,殿下还没有察觉到男主已经开始注意影卫的动向了。 虽然殿下很快就调整自身的状态,又重新回到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惊骇,还是让夏知元捕捉到了。 她继续开口道:“殿下,忠勇侯早有反意,他书信中若单抽几字出来,就是——我意为皇,娶你为后。” 说罢,夏知元的视线放在远处的红木柜台上,只见那上面早就放了一张褐色的信纸。 看来,陆伯山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又送了几封信过来,是通过太后的人手吗? 赵长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若想在自己手底下瞒天过海,在整个皇宫中如鱼得水一般。 恐怕,陆伯山这家伙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太后这条线。 果真是好手段。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自然会提防他,知元,今日我不想聊他的事情。” 忠勇侯也好,陆伯山也罢。 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听见了。 “我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太后授意的吗?” “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心中清楚,她只是把你当成棋子。” 赵长霖继续往前走,不管夏知元的身后是厚重的屏风,将人抵在了上面,赵长霖已然是怒到了极点。 她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温热的喷洒在夏知元的脖颈处,两个人方才“亲密无间”的痕迹还在。 可关系又再一次转变。 变得针锋相对,不再是柔情似水,温暖依存。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为我,深陷险境,做到如此地步,知元…你可曾知晓?” “我的心意…” 夏知元怔在原地,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殿下方才一番斥责的话语,而是因为,她看见了赵长霖脸颊旁的一滴清泪。 殿下流泪了。 第132章 我心悦于你 那滴眼泪,在幽幽烛光的照映下如此真实,甚至夏知元能够看见,赵长霖侧脸的泪痕,以及湿润的眼睫毛。 “殿下…知元并非…” 她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夏知元有些仓惶开口,这就像自己把亲戚家的小孩子哭一样着急,但又完全不同。 毕竟,在夏知元的心中,赵长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殿下,女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王者。 她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的折叠起来,就要给赵长霖轻轻拂去眼泪。 夏知元脸上的关心,不言而喻。 赵长霖最讨厌她这样,为何每次都能够如此镇定的决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能主动的前来安抚自己。 这一切,应该是自己才对。 就连,冒险的决定,也是夏知元擅自同意了太后,都没有和自己说一声。 她究竟将自己置于何种地位,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还是遥不可及的东宫储君。 亦或者,这二者这都有。 可是她不知足,她想要更进一步。 抬起的手腕,夏知元捏着帕子,才刚刚触及到殿下的侧脸,就被赵长霖握住了手腕。 往上一压,虽然殿下的动作一开始带了猛力,但后面又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赵长霖于心不忍,将她捏的太痛。 “我知道你心中自有分寸定夺,我本不该…这样怒火冲天,可是,知元,我…不想让你再去见他。” 兜兜转转的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因为殿下吃醋了,夏知元并没有生气,只觉得殿下这模样甚是可爱。 她的手指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夏知元能够感受到殿下手掌的温热以及掌心的薄汗,和木制屏风的冰冷。 虽然有些不太适应这种,被束缚的场景,但夏知元也并没有生气,和失控。 她知道殿下自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忤逆过,所以偶尔有些小脾气也很正常。 只不过,夏知元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殿下因为吃醋而哭起来,怪可爱的。 夏知元不急不恼,反而用另一只手搭在了殿下的脖子上,眼睛之中含着笑意,一双剪水秋瞳清澈无比,却又带上了几分妩媚。 她伸出食指,落在了赵长霖的脖颈上,沿着白皙皮肤上青筋纹路,一点一点划过,指尖所到之处,皆泛起了片片涟漪。 “殿下,吃醋的样子,甚是可爱。” 最后指尖停到了赵长霖的胸口处,点了点,夏知元似乎能够感觉到殿下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如此鲜活。 倘若换做旁人,必然不会如此调侃长公主殿下,但夏知元从始至终就和别人不一样。 “殿下难道不知道,知元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那是因为知元信任殿下。” 她仰起脖子,向前靠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洒落在赵长霖的脖颈间,带起了阵阵痒意。 夏知元一眼就能看透赵长霖心中在想些什么,不需要用系统,只仅凭着自己的直觉。 “知元相信殿下,会一往直前,做什么都成功。” “不会因为忠勇侯的摇摆不定,不会因为朝廷上下乱成一团而变得手足无措,而变得只有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殿下可知,为何知元要选择留在殿下身边?” 听到这句话,赵长霖有片刻错愕,怔在原地,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夏知元是为了摆脱夏家对她的操控,所以利用自己。 可这样的人选,并非一定得是自己,在今洲城中有太多人都可以达到夏知元想要的目的。 忠勇侯陆伯山同样可以。 侯府夫人的身份地位,对于四品非世袭文官来说,已经算是门当户对,甚至是高攀的婚事。 更何况,陆伯山并非是手中无兵权的草包一个。 赵长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她眼里翻涌的情绪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汹涌,反而是静下心来仔细听夏知元对自己的引导。 “不知…” 殿下果然还是这样,浪漫的时候非常浪漫,可是轴的时候就非常轴,不知道的话也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算了,原谅她了。 她不和伤心的殿下计较,她大度一点吧。 “那知元就大发慈悲的告诉殿下吧。” 夏知元轻轻的在赵长霖的耳垂上落下了一吻,带着些许眷恋。 温热湿润感席卷而来,赵长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夏知元的声音裹挟着一阵湿意,悠悠的在自己耳畔响起:“自然是因为,知元从见着殿下的第一眼起,知元就深深的爱上了殿下。” 这话,让赵长霖脸颊一瞬间就红了,从原本有些怒气的状态一瞬间改变,赵长霖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夏知元用来糊弄自己的手段。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不准反悔。” 赵长霖松开了一直抵着她手的动作,有些心疼的看着上面的痕迹,屏风上面的海棠花,盛放依旧。 连带着夏知元的手腕上,也印起了片片粉嫩色的海棠花。 “当然,殿下是知元的姐姐,知元自然不会欺骗殿下。” 轻轻一笑,赵长霖歪头。 继续抱紧了她。 再过一会儿,自己真的得离开这了,之前两人日日夜夜相处在一起的时间都显得珍贵,可是自己现在必须得规划一切,才好见她。 不然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有数不清的眼睛与小尾巴跟着自己。 “我知爱意甚难说出口,一旦说出去什么话,就必然要作出决定,覆水难收。” “你如果只是迫于我给的压力,不必如此。” 她的眉梢眼角依旧是妩媚的,美的惊心动魄,让人忘记呼吸。 “今日……是我失言了。” 赵长霖似乎真的当着夏知元的面,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她的语言与认真,让夏知元扑哧一笑,继续吻了上去。 她的牙齿加重下了力道,在殿下柔软的耳垂上留下了痕迹,夏知元舒服的眯起眼睛。 “殿下没有错啊。” “知元要的不是殿下的道歉,而是殿下的承诺,殿下是否也像知元爱着殿下一般,爱着知元?” 亲密无间的举动,暧昧的话语,心上人的脸庞,都历历在目。 这该让她怎么回答? 自然是欢喜,自然是雀跃。 “是,我心悦于你。” 第133章 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由你 赵长霖说的认真,几乎是直面自己的内心,因为她知道,如果此刻不说出来的话,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如今文王余党不日便会抵达庸河,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在所难免,赵长霖扪心自问,但她心中有愧,因为她做不到心无旁骛的面对夏知元。 “知元亦是如此。” “殿下,该到分别的时候了,温香软玉虽好,殿下也莫要多沉迷。” 夏知元的手指抵着赵长霖的背部,将人往外推去,赵长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顺着她的意思,挪着脚步向外走去。 她看着在自己身后的夏知元,眉眼之间含着笑,一双细眉,却从不见忧愁,似乎早已知晓棋局终局的走向。 若说以前自己对知元的印象停留在冰雪聪明,那么现在又是完全不一样的认知,知元更像是在古籍中记载的——神女。 “恭送殿下…” 春泥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火夹子,方才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在心中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 但是,即便是如此,依旧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所以此刻春泥的脸颊要比自己的主子还要红。 她压抑住想冲上前去替自家小姐整理衣襟的动作,退到一旁。 赵长霖被她这声喊声给叫停了,停止住了往外走的动作,打眼一瞧,就见那精致的炉子之中,燃烧着银炭。 是了,天气再这样冷下去,恐怕不日便要落下大雪。 得多备一些银炭,也不至于到时候冷天还得出去取。 赵长霖原本想过,如果自己特意嘱咐内务府的人关照太后这方小院,必然会引起诸多不必要的视线打量过来。 所以,还是省事一些。 “可还缺些什么?” 听到殿下问询自己,春泥连忙摆了摆手,表示并不缺任何东西。 “回殿下的话,在此处什么都有,并不缺少什么!而且…而且太后娘娘都把东西准备好了,奴婢方才只不过是去取而已。”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夏知元看她这样子,都担心春泥被自己的话给噎死,两人互相对视一笑。 夏知元手指放在自己的红唇上,不想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太开心。 但她翘起的眼角,却是难以掩盖。 “先把脸上的灰擦擦吧。” 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手帕,夏知元递了过去,她的视线落在春泥白皙的侧脸上,只见那姣好的脸蛋,有一抹黑色。 显然是春泥拨弄炭灰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脸上,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滑稽。 “小姐…是春泥的脸上有灰吗!” “春泥这就擦!” 她惊恐的掏出了自己的帕子,往自己脸上擦着。 看到这一幕,夏知元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似乎早已习惯春泥如此慌张的模样。 “殿下,知元送殿下一程吧。” 说罢,夏知元走向衣架处,从上面拿下了一件用于御寒的披风,她搭在自己的臂弯处,又重新回到了赵长霖的身边。 手指展开披风,仔仔细细的披在赵长霖的身上,夏知元低垂着眼眸,动作认真。 “傍晚风急,你身子又弱,还是不必了。” 尽管舍不得,但赵长霖知道这时候让夏知元冒着冷风送自己一程,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今日一别,你我二人或许很长一段时日都不能再见。” 朝廷的事情,到现在都没个定论,局势风云瞬息变化,所以她现在必须得专心抽出时间对付陆伯山。 不过多亏了知元给自己提醒,赵长霖心中已然有数,该如何取舍,该如何抉择。 “知元正是知晓,所以才要送殿下一程。” “不出慈宁宫就好了。” “如何?” 夏知元做出了小小的让步,想着好久都要见不着殿下了,自己送一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 拗不过她,赵长霖只能答应。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门,这时候赵长霖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宫女太监们丢在了院外。 不知是什么时候折返过,天色已经将黑,为首的几个小太监拎着灯笼,站在寒风之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大气都不敢喘,只有一口一口的白气正在唇齿之间蔓延,昏黄的烛火映射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灯笼也随风飘零。 “参见殿下!” 折技率先反应过来,凑了上去,行了一礼,虽然心中甚是好奇,但一直以来的教养让她的眼神没有胡乱乱瞥。 “参见殿下!” 紧接着,其他的小太监小宫女立马跟着折技的动作行了一礼,唯恐自己慢了一步。 赵长霖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不必多礼。” 转过头,赵长霖最后看着在风中的夏知元,她心中有些不舍,伸出手指将夏知元身上的兜帽往下压了一些。 手指触碰到柔软的白毛,赵长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白色的绒毛给挠了一下。 赵长霖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熟悉的墨色令牌,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防身。” “就算是太后宫中的人,也不敢对你做些什么。” 虽然赵长霖自幼就和太后相处,只不过那时候太后时常嫌弃她聒噪吵人,所以两人的关系并不似外界所言那般要好,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利益让她们走到了一起。 殿下手中的令牌十分眼熟,在昏黄的烛火下,夏知元看到了那金色的小字——长霖。 这是,当初在皇陵殿下送给自己的那一枚,只不过今时今日,殿下并非对自己有所求。 而是要用这枚令牌保护自己。 “殿下…这么贵重的物品…” 夏知元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腕温热,被赵长霖握住了手腕,往上一拽,掌心上冰凉一片。 那枚令牌就落了上来,躺在自己的掌心上。 “知元,我信你,不仅能用它保护好自己,也能用它保护我。” 赵长霖鲜少将自己的性命交由他人,只是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赵长霖确信夏知元能够做到。 她抬起眼眸,语气无比认真。 “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由你。” “知元,这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我。” 第134章 庸河一战 庸河旁。 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落在士兵厚重的盔甲上,天寒地冻,就连手中的长枪也变得迟钝。 他们嘴唇哆嗦,仍旧一步一步走在泥土地上,看着前方手中拿着军旗,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袍将军。 “将士们,莫要胆怯!” “今日此战胜了,咱们炖嫩羊羔!” “吃香的喝辣的!” 拽着缰绳,陆伯山夹紧马肚,调转方向就来到了将士的身前,这些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亲兵,尽管身体素质不错,下过战场,打过蛮族,可到底对于今洲城还是有些水土不服。 对于将军的许诺,将士们举起长枪,对着天空大喊:“此战必胜!此战必胜!” 声音洪亮,几乎和汹涌的河水融为一体,长枪在雪中闪烁着银光。 也代表了将士们必死的决心。 看到这一幕,陆伯山得意的一挑眉毛,他扭过头,手中的军旗搁置在手中,看着河水对面骑着马儿来的文王余党。 满不在乎。 根据他事先派摘月楼那帮江湖人打探的情况一模一样,因为连夜的奔波徒劳,文王余党赶到此地时,已经疲惫不堪,粮草也快用尽。 如今好不容易来到庸河边,就是背水一战,直达朝廷。 “侯爷,千万不可大意。” “虽说文王余党行至此处,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再不济那也是能狠狠咬人一口的。” 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伯山侧头看去,就见一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重甲,那人头上戴着白色的抹额,似乎是在替谁守孝。 “顾指挥使,你一个负荆请罪之人,轮不到你对本侯指指点点。” 陆伯山昂着头,完全不拿正眼看待顾昭,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顾昭,不过是头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并马而行。 听到陆伯山对自己的冷嘲热讽,顾昭心中纵有怨气,也只能一笑而过。 他用眼角余光斜瞟了一眼陆伯山,继续慢悠悠道:“侯爷,我曾经也像侯爷这般——目中无人,认为长公主殿下不过尔尔。” “可到头来,还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侯爷和诺将军的联盟就一定可靠吗?” “不过是仰仗着诺家千金的几句话而已。” 他话里话外都是讥讽之意,嘲笑陆伯山是个吃软饭的家伙,要靠女人,靠岳父,才有如今的权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叉着腰指指点点。 “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更何况,本侯何时说过要娶将军府的千金?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两人的声音融在风中,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听不见,陆伯山脸上被冻得青紫,所以此刻就算是被顾昭说得涨红了脸,也基本分辨不清他是被冻红的还是因为恼羞成怒。 “是我逾矩了,不过侯爷您和诺家千金倒是门当户对,至于那侍郎之女吗…哈哈哈…侯爷,您就甭想了。” 顾昭似乎说的尽兴,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他知道这能够激起陆伯山的怒意。 他就喜欢看陆伯山这气的咬牙切齿,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吃瘪模样。 这不是很愉悦吗? “你丫的给老子闭嘴,给你脸了不是?” 陆伯山挥舞着军旗,一棍横扫,就抵着顾昭的下颚,他眼眸之中是怒火滔天,似乎已经不想听顾昭再多言语什么。 一向挂在嘴边的礼仪速抛诸脑后。 感受着冰冷铁棍的温度,顾昭低垂着眼,完全没有被陆伯山这威胁的举措给吓到,反而是颇不在意。 他伸出手握住军旗,一下子就握紧,差点将陆伯山从马上拽了下来,但好在陆伯山常年行军打仗,那也不是泛泛之辈。 挺直腰板,一下子就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这狼狈的举动却引得顾昭轻蔑一笑。 “侯爷可知,无论你如何哀求殿下,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殿下提出许诺,殿下也不会把自己的心上人让给你的。” 听到‘心上人’这三个字,陆伯山明显一怔,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他只觉得自己喉头发紧,却又无法反驳顾昭所说的实话。 “怎么样,侯爷?” “侯爷知道和殿下作对的下场吗?” “殿下可不是先皇,殿下是真有胆量褫夺侯爵,即便侯爷家中有丹书铁券,那又如何?” “殿下是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所有之物。” “侯爷心中不清楚吗,这普天之下,除了殿下自己,还有谁能够调遣影卫?” 初次交锋,顾昭就已经在赵长霖在手中吃了个大亏,差点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了进去,他如何不惧。 就连以往的傲气也收敛了不少。 陆伯山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明了大半,恐怕顾昭是在殿下手中吃尽了苦头,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般窝囊模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杯弓蛇影罢了。 “我和你又不一样,你是你,我是我,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 “这般道理,恐怕顾指挥是不是不明白吧?” 两人正在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之间,就听得号角声响,紧接着,一人骑在马上在河岸对面大声喊道:“对面可是忠勇侯!吾乃徐家军传人!” “但求一战!” “你我二人公平比武!若我胜了!你便放我过河!” 那人手中握着一杆银色长枪,红缨在雪地中甚为醒目,他身穿着一身褐色盔甲,脸上沟壑纵横,显然已经是上了年纪。 不再年轻。 可这般言语声如洪钟,想也知道,这人平日里必然是每日勤操苦练,从没有落过,才能这般年纪如此健壮。 他身后的士兵听到将军如此说道,如同兴奋的猴子一样,举着手中的长枪,大声嚎叫,为将军摇旗呐喊。 徐家军传人,那个传闻中曾经能够以一敌百的军队,只不过昔日徐家军的家主不慎落败被蛮族掳去。 万德皇帝脸面无光,勃然大怒,在朝廷之上一气之下就解散了徐家军。 从此之后,徐家军的威名不再流传,更多的则是流传在民间戏曲的一段往事,供人在茶余饭后品味谈资。 第135章 单枪匹马,一决高下 这般浅显的激将法,顾昭不屑一顾,他伸手将陆伯山手中的军棋丢了回去,抬手招了招自己身后的军队。 就要命令自己的兵队弯弓搭箭,对准河对面的军队,释放火箭。 “慢着,这如今是我带队还是你带队?” “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陆伯山收起了军旗,往下一丢,就丢进了自己的亲卫怀中。 听他如此说,顾昭抬起了头,略微疑惑不解,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又要闹出什么名堂来。 “你莫不是疯了…” 听到顾昭的质疑,陆伯山不以为意,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长枪,长枪在他的手中,宛若蛟龙入水,飞舞在天。 他耍了一个枪花,得意洋洋。 “只有像你这样阴沟里的老鼠,才会一味的使那些下作的手段,你要知道,为将者,就得给军队起一个良好的带头作用。” “如若我单枪匹马,就将那老匹夫一枪挑下马,你说,会不会士气大振?” 陆伯山信心满满,他就是看准了时机,相信对方不过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将,怎么可能和年轻气壮的自己相比。 “狂妄无知。” “事到如今,我算是知道,为何殿下要派遣你来了。” 恐怕这是一朝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之举。 如若忠勇侯今日胜了,那么将文王余党困于庸河外必然也是一场拉锯战,会消耗陆伯山手中大量的军饷和军械。 不过今日忠勇侯看起来,没那么容易赢,如此莽撞,笃信自己会打赢对面的徐家军传人,未免也太拿自己当盘菜了。 传闻中,徐家军的家主被掳去蛮族,卧薪尝胆二十余载左右,这才彻底做了漏网之鱼,从豺狼虎豹之中逃窜出来。 他一把辛酸泪,无人言说。 在边境重新招兵买马,立寨招安,终于重新又集结了自己的军队,只不过那时候他已然上了年纪,再想去找蛮族复仇,实属是勉强。 只能在临终前,对自己的子孙后代反复叮嘱,含恨而终。 但由于徐家军的名号,早年间在民间尤为响亮,所以前来投靠的人源源不断,这建立在边陲之地的寨子,名声也越来越大。 手中所拥立的军队,从一开始的几千人扩展到了几万,对于朝廷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所以先皇派遣朝中曾经与徐家军有过婚姻亲戚关系的大臣们前去交涉,这才成功的拿下了徐家军的寨子。 让他们归顺朝廷。 “我懒得与你计较,你这无能之辈,也就只能在这里和我用嘴皮子较量。” “若等我大胜归来,看你待会儿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陆伯山没有再多说什么,拽着缰绳打马而去,他的长枪甩在身后,示意所有的士兵都不要跟着他,紧接着陆伯山对着看守铁桥的士兵大吼一声。 “将大桥放下来!” 这句话,让其他几个跟随在陆伯山身后的将军都眉头一皱,尤其是一直走在最后一言不发的诺子穆。 要是将铁桥放下来,对面如若不讲信用,强行突破铁桥,那么今日恐怕庸河就要失守。 “侯爷!万万不可!” 凌统冲着那白色的背影大喊道,而他这动作始终是慢一步,看守庸河的士兵早已经被忠勇侯手底下的亲兵给替换。 他们只听陆伯山的调遣,对于其他人的命令视而不见。 只见铁桥缓缓放下,陆伯山打马而上,枪尖撑着桥面,枪杆微动,他一跃而下,盔甲下的长袍飞舞,意气风发。 “既然您是徐家军的传人,那本侯相信将军能够做到一言九鼎,不会言而无信。” “今日我们就来比一场!” “若是我赢了,那么希望将军答应鄙人一个要求。” 对面也打马而来,一跃上的铁桥,他身后的军队果然没动弹,这让陆伯山身后的大将们均都松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即便徐家军没落至此,但这最基本的仁义道德还是在的,不会贸然出手。 他们起兵谋反,恐怕是文王许诺了什么好处,亦或者是文王曾经给予过徐家军什么优待。 这其中根本的原因也不难猜测,对于招安来说,这并不能平反昔日徐家将先祖所受的委屈,他们要的,恐怕是光宗耀祖,是被朝廷承认。 “好,既然忠勇侯如此仗义行事,那么老夫焉有不答应的道理!” “今日你我二人,就在此比试一场,如若我输了,那老夫说到做到,徐家军从此以后再也不插手朝廷之事!” “可好?” 这份诱惑那是相当之大,陆伯山到底还是年岁太轻,一听到徐家军不会再出兵,就两眼放光。 脸上的表情变得神采奕奕。 他爽朗一笑。 “自然!” …… 今洲城。 一队影卫小队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黑云压寨的天气,无不叹了一口气。 如今小雪飘城,恐怕不日便要降下大雪,到时候路面冻结,这仗只怕是越来越难打了。 目前殿下还是用的国库中的银两库存,不必要从百姓手中增添赋税,只是这场仗若是往后再打下去,那谁又说的好呢。 “别叹气了,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的人?” 另外一人站在城墙上,视线放在远处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上,语气变得有些惊讶,一手拍在领队的肩膀上。 被他这么一说,领队的视线果然放在那打马而来的影卫身上,如此加急,身上还穿着重甲。 恐怕是有前线的军情,八百里加急送了回来。 “赶紧开城门!” “想必是有信件送回来了,你…你赶快下去备马,我拿到信件之后,就要去见殿下。” 那影卫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容耽搁,若是前线军情送迟了,耽误殿下的判断恐怕今洲城真的难保。 “是,我这就下去准备!” 马匹在马厩里早就备好,乃是外邦进贡上等宝马,为的就是加急而用 ,这也正是殿下让他们驻守在此地的目的。 只要稍须将马鞍系好,即刻就能前往皇宫。 就是不知这信件是好是坏,但愿是庸河一战大捷传来! 第136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赵长霖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看着眼前一盘厮杀的棋局,白子黑子交错。 大殿之中窗是微微开着的,可以看见一株名贵的红枫,这是昔日东渡往来的僧侣赠送给朝廷的一株扶桑红枫。 叶片较小,轻盈舞动,种在庭院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木香之味。 算是敬献而来的贡品。 “殿下,该用晚膳了。” 折技端了一碗清粥过来,瓷碗之中散发出阵阵诱人清香味道,赵长霖经折技提醒,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那一碗粥。 却没有应答。 她的视线放在远处的香炉上,只见上面白烟飘荡,在大殿之中呈现出一幅宁静景象。 “放这儿吧。” “我待会儿再用。” 而她话音刚落,就听得殿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穿着黑色盔甲戴着面具之人进来。 “卑职参见殿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长霖抬眸看去,就见狄平伸手取下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面具,非常尊敬的行了一礼。 如自己所料,这一刻终究是到来了,不早也不晚,时间正好。 “如何?” 狄平面带微笑,从折技身边走过。 她这举动让折技都为之一颤,从她进宫起服侍殿下以来,就没有见狄平大人笑过一回。 这回倒是第一次见,折技连忙低下自己的头,不想让自己脸上失控惊讶的表情让狄平大人看见。 “回禀殿下,这是前线传来的消息。” “方才才送到卑职手中。” “卑职有事先行赶回宫中,这才有幸得以带给殿下。” 微微鞠了一躬,狄平将自己手上的褐色信件递了过去,上面的火漆并未被人动过。 “好,做的不错。” “留下来喝杯茶吧。” 听到殿下的嘱咐,折技立马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打算准备吩咐手底下的人泡一壶好茶。 “是,殿下。” 狄平听话乖巧的坐了下来,由于觐见殿下随身是不准携带武器的,所以她并没有带自己的配刀过来。 还略微有些不适。 赵长霖没有避讳狄平,伸出指尖拆开了褐色的信纸,只见上面的纸张密密麻麻,白纸黑字。 而上面所描述的情景,丝毫不拖泥带水。 狄平心中忐忑,她并没有接受到指令去庸河,所以对前线战场的战况也并不了解。 “庸河一战失败了,估计明日清晨,文王余党便会进军今洲城。” 赵长霖将手中的信件摊开,对狄平并没有任何隐瞒,狄平心中大骇,紧抿着嘴唇。 今洲城被攻破对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但狄平却发现自己看不懂殿下眼中的那抹笑意。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还是说,忠勇侯和司马将军的战败早在殿下的预料之中,所以殿下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早有准备。 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殿下此招虽然凶险,可却能让朝野上下的人无一不钦佩,无一不心服口服。 要知道人深陷险境之中,惶惶终日不安杞人忧天,这时候神兵天降,那比什么都管用。 自然大部分家眷都待在今洲城的官员必定会对殿下的支援之手感激戴德,不会再支持忠勇侯。 “我本来还以为,顾昭在陆伯山旁边指点一二,陆伯山还会有点脑子,不会直接和徐家军的主帅开打,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如此急躁,当真是难成大事。 不过,这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也不算什么较大的变故,反而是因祸得福。 “徐家军的主帅虽然年事已高,将近知命之年,不过,他到底是长年待在蛮族前线,可谓是宝刀未老啊。” 殿下说到此处,狄平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轻轻开口道:“殿下,难不成,忠勇侯的本意是想仅凭一己之力,战败徐家军的主帅,这样就能让诸位大臣对他钦佩有加?” 听到狄平的话,赵长霖并没有反对,反而是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也太低估徐家军主帅的能力。” “所以才会造成现在如此难堪局面。” 听到殿下如此风轻云淡,狄平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口询问。 “那殿下,卑职明日的任务是什么?” 这是她明确想知道的事情,狄平不用细想也能知道,明日必定是一场满城风雨。 “明日你的任务是,守好慈宁宫。” 这番话让狄平清俊的眉头皱起,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要去慈宁宫。 “殿下,守护殿下才是卑职的职责,这是卑职发过的誓言……” 狄平这还是第一次在赵长霖面前失态,赵长霖看着她这模样,莞尔道:“是,正是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我才要你去做这件事情。” “就同上次那样,狄平,我相信你。” 赵长霖收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般轻佻,因为,她说的话,触及自己心中之人,她不希望知元受到任何伤害。 尤其是在这棋局之中。 是自己将城门打开,将狼子野心之辈放了进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因为自己的算计,因为自己的图谋,而让自己珍重之人,遭受到这一切带来的波及。 那就证明,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她不能做到将全局掌控在自己之中。 也是,父皇说的对,人总有心中心坎之处,有放不下的心结。 但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时的伤春悲秋,但对于帝王之家,对于上位者来说,这就是死穴。 因为一颦一笑,而被影响思绪,被影响判断,这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可她明知这是错误,还想着一味沉迷,不愿自拔,赵长霖低垂着眼睑,看着影卫送上来的信件。 这么多年过去了,唯有身临其境时,她才能明白,书中所说——饮鸩止渴,究竟为何意。 “她很重要,狄平。” “如果这场博弈,我连她都没有保下来,那就证明我输了。” “但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讨厌输。” 这番委以重任的话,往前种种,殿下的不曾和自己说过,狄平一时愣住,心中已然有了数。 她并未在辩驳什么,也并未在言语。 只是低头。 “是,卑职领命。” 第137章 并非是官封侯爵,也非是金银细软 清香的橘子味儿在鼻腔之中传开,夏知元拿了一片黄澄澄的橘子,往自己嘴里塞去。 “男主居然输了…?” 这实属是没想到的。 毕竟夏知元当初也很好奇,为什么男主要做出这么无脑的举动。 不过,当初庸河一战。 殿下确实不敌徐家军的主帅,惨败在庸河旁,在这一段夏知元几乎是闭着眼睛跳章看的。 原因无他,输的太惨了。 夏知元根本就不忍心看,赵长霖受苦受难那一段。 可谓是节节败退。 徐家军的主帅,常年在边陲之地抵抗蛮族,不仅对蛮族的出招甚为了解,甚至对大梁朝士兵行军方式也了如指掌。 而且他擅长攻城守城之战,文王派遣许家军主帅用来攻打皇城,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不对,但是还是有一点时间线对不上,按理来说,这时候皇城内乱,北境之地的土匪也应该揭竿而起。 但为何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系统,起来干活了」 夏知元看着眼前放在橘子旁的一张大梁王朝的地图,指尖落在精致的皇城上朝着北方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临沧府三个字上。 殿内还点着好闻的沉香,有助于她凝神思考。 「叮咚!收到宿主指令,正在停止播放画面,请问宿主有什么需求?」 系统掐灭了画面,最后停留在夏知元脑海中的是被用枪头抵着肩膀的陆伯山,庸河大雪纷飞,雪花落进了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中,陆伯山手指被冻得青紫,手中握着长枪。 他头发凌乱,连头盔也被对面一枪挑了下来,墨色的发丝沾染了许多血水,脸颊上也是血色和雪花交织。 双腿跪地,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他瞪大了双眼,白色的雾气从鼻腔中不断涌出。 几乎不敢置信。 「给我查询龙牙寨此刻正在做什么?」 「好的,宿主,系统已经接收到宿主的请求,正在扣除宿主的积分,连接画面——50%——98%——」 「正在为宿主转播——龙牙寨」 闭着眼眸,夏知元在自己的脑海中就看见了,在大雪飘飞之中,一片萧瑟之景。 光秃秃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庞大的寨子,龙牙寨的寨子要比自己想象的破落许多,甚至有许多地方还是有茅草扎成的小破屋。 不过,那偶尔飘起的袅袅炊烟,又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不至于过于寂寥。 「别放风景大片了,赶紧给我直接切入主题」 夏知元无语道,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龙牙寨的地形怎么样,好吧。 「 ok,接收到宿主的指令,正在切换室内画面——」 大堂之中一片欢声笑语,就见无数人围在一起,长桌上放着酒坛子,还有烤乳猪,烤全羊,各式各样的菜肴。 其中几个大汉手中举着羊腿正在哼哧哼哧的啃着,另一只手直接拎着酒坛,往自己嘴里倒酒。 光看着画面,夏知元都能感受到这屋子里充斥的肉香味。 不愧是悍匪啊,这过的都是什么好日子? 而坐在大堂之中的虎皮椅上的是一名粗犷的女子,她翘着二郎腿,用粗布粘着油细心地擦着自己的虎口大刀。 在火光的映射下,刀刃散发着一阵油光,即便是外行人,也不能看出,这是一柄好刀。 杀人如麻。 “说,你鬼鬼祟祟在我们寨子旁边打探了这么些天,究竟有什么意图?” 一脚重重踩在地上,女子声音喝斥,那双手双脚都被捆起来的男人梗着脖子,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哟呵,你这死到临头的朝廷走狗,还挺有骨气的,怎么样,今天你说了,爷爷手中的鸡腿就赏给你吃!” 另一个趴在桌子上,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举着自己手中啃的只剩个架子的鸡骨头,晃了晃。 “呵!我呸!”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身体挣扎着,身体挺的板直,男子汉大丈夫,即便是跪倒,那也要有骨气,不能任人宰割。 “我可是…读过圣贤书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座上的女子迫不耐烦的伸手打断,女子一挑眉,戏谑的看着他。 “你读过什么屁股书,老娘不在意,不过,你知道擅闯龙牙寨犯的是什么罪?” “如果你不是朝廷的走狗,老娘早把你剁碎了,喂猪,喂狗,喂鸡,喂鸭!” 她站了起来,别看这女人身形消瘦,却能够双手拎起大刀,刀尖在地上摩擦,一阵铁花味弥漫在男人的鼻腔中。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知府…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他嘴中嚎啕,可双腿却不停的颤抖,显然是怕极了的模样。 “哈哈哈哈!有意思的紧…” “不会放过我,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究竟是何处境,再和老娘说这话?” “如今,天下大乱,朝廷中那帮人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知府大人恐怕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还有空管你吗?” 听了半天,夏知元终于理清楚了顺序,她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看来现在,进度的确被拖延了,不过…如今得看临沧府知府究竟如何选择,如果临沧府选择出兵,那么龙牙寨势必会反抗。 那么,临沧府的知府究竟是选择招安,还是选择用自己手中的士兵和龙牙寨开打。 不对,自己一定还漏了什么。 夏知元握紧着笔竿,仔细回想着原着中的剧情,临沧府的知府似乎一开始和龙牙寨已经进行到了谈判阶段。 龙牙寨率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若是被朝廷招安,他们要的…是什么来着。 并非是官位侯爵,也并非是金银财宝。 想到这儿,夏知元再一次看了一眼地图,就见褐色的羊皮地图上画的有一片片麦田。 小麦的麦穗在风中摇曳,宫廷画师的笔杆精细,不过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秋收之感。 “粮食…” 是粮食! 夏知元一瞬间就想了起来,原着中,龙牙寨向临沧府知府大人提出的要求就是,粮食。 对于土匪来说,金银细软或许在平常还有些用,可这乱世当道,整个朝廷恐怕都将迎来巨变。 而如今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往家中多囤一些粮食。 以备不时之需。 第138章 巫蛊之术 「宿主,您真的决定好了?」 「要使用“瞬移”技能?」 听到脑海中的系统询问自己,夏知元点了点头,无比确认。 「决定好了,但是…我在临行前,还有要见的人」 不用多言,系统也能知道,这必然是宿主的攻略对象,长仪长公主。 「没问题,宿主,不过现在夜深人静,就算本系统将您传送到了勤政殿,您也没办法和长公主道别啊?」 「为何不明日清晨再去呢?」 不见面怎么煽情?! 怎么刷好感值? 「你问那么多干嘛?」 如果要是让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殿下是不会让自己前去的,况且,夏知元心中也有数。 现在这时日,殿下要忙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自己不该给殿下再添置麻烦,让殿下分心。 「本系统是基于人道主义关心宿主的攻略进展!」 系统的话外之意,夏知元不是听不出来,这丫搁这点自己呢。 但是,现在还不是细语缱绻的时候。 「我知道,攻略和刷好感很重要,但我起码要保证殿下的安全,绝对不能让龙牙寨和任何一方反抗殿下的势力连结在一起」 夏知元站起身,将自己搁置在桌上的书籍文册全部收拾干净,甚至连毛笔也放了回去。 她抬起眼,一双眼眸流转,看向了站在一旁发呆的春泥,莞尔一笑。 「可是宿主,这样做岂不是把危险性往自己身上揽?」 系统不解的询问道,要知道龙牙寨身处边境之地,内忧外患,前有朝廷的追兵,后有蛮族的虎视眈眈。 但土匪就是这样穷凶极恶,过的一天逍遥日子,就是一天逍遥日子。 所以才会如此无畏无惧。 宿主如果是担心自己的攻略对象,也没必要抢着去送死啊! 「见缝插针,才有机会赢」 「如果让龙牙寨和知府彻底反目成仇,那我再代表朝廷出场,为时已晚」 夏知元缓缓走了过去,现在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让春泥帮自己隐瞒,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她不会在慈宁宫的寝殿之内。 …… 夜里静悄悄的,赵长霖睡得并不平稳,轻蹙起眉头,指尖抵着自己的掌心,墨黑色的长发有一半落在自己的侧脸上。 风还在继续刮着,小雪飘落在琉璃瓦上,悄无声息。 若不仔细聆听,是分辨不出来这是夜风和树叶的缱绻,还是雪声在覆盖大地。 大殿暖洋洋的,炉子之中还散发着些许星火,银炭的火光隐隐绰绰的。 夏知元蹲了下来,手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往上拉了拉,目光柔和的看着殿下的侧脸。 她知道她这个决定,有些冒险。 但,夏知元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就像当初甩掉自己的便宜兄长,也要去见长公主殿下。 人生的任何选择,都是一场博弈,赌赢了就是赢,赌输了就是输。 但如果不赌的话,那就是永远的输家。 挫折不可怕,至少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但若是试都不试,那才是真正的懦弱。 思来想去,夏知元还是将自己写好的一封信纸从袖子中拿了出来,放在了赵长霖的枕边。 那里面仔仔细细继续的交代了所有,包括夏知元的打算,只不过夏知元没有说。 她打算用自己手中的30积分换龙牙寨所需要的大把粮食,这些粮食临沧知府必然是掏不出来的。 所以只能自己兜底。 但作为交换的前提,夏知元自然也需要龙牙寨为自己做事,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买卖,反而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令人安心些。 然而,夏知元才刚刚把自己手中的信件放了下去,就听到床榻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是因为自己的动作吵醒了殿下的浅眠,夏知元僵直着身子,停在半空中。 脚步都不敢挪动。 原来爱真的会让人变得犹豫不决,从前夏知元没有这样的体会,可是现在,她看着殿下的眉眼,无论是妩媚还是喜悦,都想从殿下的眉眼之中窥探一眼殿下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 不是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在穿着朱红色袍服的大臣之间尔虞我诈,演着一出出木偶戏。 而是真正的殿下究竟是作何感想?殿下的心中是难过,还是欢喜。 “你…要走了吗?” 睁开眼,赵长霖就看见自己眼前有一个朦胧绰绰的影子,那身形像极了她思念之人。 所以她开口询问,伸出自己的手掌,落在了夏知元长长的袖子上,轻轻一拽。 赵长霖闭上眼睛,无奈一笑。 “你就是如此这般,即便是在我的睡梦之中,也要想着逃离吗?” “狡兔三窟,书上说的果然没错。” “兔子都是…机灵又狡猾的。”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梦中呓语一般,让夏知元根本分不清楚,殿下此刻是醒了还是睡着。 只是那勾着自己袖子长袍的动作还是有些用力,夏知元看着殿下裸露出来的白色手臂,担心手臂在被子外受凉。 于是又蹲了下来,缓缓的将赵长霖的手塞了回去,可正在此时,赵长霖的手指忽然用了力,压住了夏知元的手背。 将她的手掌抵在被褥之中。 “现在,你还要逃走吗…?” 睁开那双充满了水汽的眸子,赵长霖另一只手从床上撑了起来,被褥从她肩膀上滑落。 殿下还是穿着那身熟悉的月牙袍子,上面的金丝细线曾经无数次磨蹭过夏知元的侧脸,令人流连忘返。 “夜里风急,怎么…一个人过来,也没有通报?” 在幽黑的寝殿中,赵长霖有些看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脸庞,但夏知元身上的气息却是确实无比熟悉。 “殿下醒了吗?” 夏知元无奈,看来自己又要找系统多换一颗安眠药,不然今日可能难以脱身了。 “自然是醒了,我以为…你是梦。” 赵长霖手掌落在了夏知元的侧脸上,她清爽一笑,在这隆冬的夜里,却似夏日的柔风。 “知元,我不在乎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来到我身边的,但是…不管你要去做什么。” “我命令你,不准死。” 就在不远处,她的书桌上堆满了密密麻麻有关于夏知元会巫蛊之术的奏折,其中不乏有那天目睹夏知元“神兵天将”的朝廷官员。 第139章 我的宝贝 这群人,就是如此这般。 不管他们是否被夏知元的举措给救了一命,依旧是害怕巫蛊之术,害怕的要死。 生怕有人能勾结鬼神,索人性命。 赵长霖知道秋后算账可以,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将这群人各打三十大板,并不是什么好的收尾。 所以她将这些奏折全部都压了下来,没有回复,冷处理或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绝对是目前为止是最好用的。 听到殿下对自己所说的话语,夏知元有些微微讶异,没有想到殿下居然同意放行自己。 “这么惊讶做甚,我看起来是那样…冷酷不近人情吗?” 赵长霖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单手掐住了夏知元脸上的软肉,看着她那双晶莹的眼眸。 “没有…只是本来想瞒着殿下偷偷过来看一眼的,没想却还是让殿下发觉了。” 她心中已经不想纠结那么多事情了,无论夏知元是用何种方法,将影卫调遣过来,是山人自有妙计也好,是巫蛊也罢。 赵长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知元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背叛自己,就像狄平那样忠心耿耿。 但说是相信,其实赵长霖后面也审问过十重剑和夏知元的事情,对于十重剑毕恭毕敬的回复。 赵长霖心中自有揣测。 “那好,就罚…你哄我睡觉吧。” 不用夏知元动手,赵长霖也知道这小家伙接下来要干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哄骗自己,然后拍拍屁股,无情的走人。 做自己想做之事。 赵长霖伸手用力一拽,就将夏知元拽了上来,膝盖有些不受控制,向床榻之上跌倒而去。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夏知元的鼻尖撞到了殿下的怀中,一片柔顺,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清香味,许是香囊之中的味道。 殿下待在身上的时日久了,自然也被腌入味儿了。 不知为什么,夏知元忽然在脑海里想到这种形容词,憋不住的噗嗤一声轻笑。 她的额头连带着碎发凌乱开来,还有些痒痒的。 罪魁祸首的赵长霖自然听见了夏知元这声轻笑,有些无可奈何的,伸出自己修长的指尖,别起她鬓角的发丝。 “有什么好笑的?” “惩罚你也笑得出来?” 温热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颚,赵长霖低下了自己的头,两人视线相对,就似乎有熊熊烈焰在燃烧。 在这寒凉的夜中,抱团取暖。 “…没有,只是一时猝不及防,想到殿下居然还需要人哄?” 夏知元语气带了些俏皮,紧紧的搂住了赵长霖的腰肢,红唇贴在赵长霖的耳廓旁边。 轻轻的哼起了一首歌谣。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哄人睡觉的歌,夏知元一下子在脑子里搜索不到更好的,所以就浅浅的哼起了比较简单又有印象的歌词。 赵长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柔软的调子,这样的调子就像是江南地区的采莲女说话一般,柔柔软软。 她本就有些困顿的双眼,逐渐合上,下颚搁置在夏知元的肩膀上,不知不觉间赵长霖就已经熟睡。 赵长霖的手掌还搂着夏知元的腰肢不肯松开,夏知元只觉得脖子有些酸软,上面还有着殿下温热的呼吸。 但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到分别的时候了。 手指落下,夏知元轻轻的握住殿下的手腕,将殿下的手腕从自己的腰中挪开,放回了床榻之上。 她转身下床,动作轻柔却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到站定身体,夏知元这才重新再看了几眼殿下。 将被褥盖好。 “殿下,不会去多久的。” “至少,那群乱臣贼子攻进皇城的时候,知元一定会回来陪殿下的。” “见证殿下的胜利。” 若想让胜利加码成功,那么必定要冒着风险,夏知元最终松开了握着殿下的手,将被子重新盖好。 她心中觉得甚是甜蜜。 因为刚才稍微的触碰,夏知元摸到了殿下一直佩戴在手腕的细小红绳,那曾经沾染过鲜血的红绳,已经被洗干净。 再次被人视若珍宝一般呵护。 「系统,开启传送」 「收到宿主指令,系统正在开启传送——目标地点已确认,临沧府,龙牙寨——正在构建穿梭隧道——100%」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夏知元就闻到了一股凛冽的气息,隆冬的雪花飘飞,映入人的眼帘。 脚踩在身后的雪地之中,夏知元却并不感觉冷,因为身上穿着厚重的狐裘,可以供来保暖。 以前在皇宫温暖的大殿之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出来了却觉得这件宝贝当真是举世无双。 还是得谢谢殿下。 夏知元刚想到此处,就听一声唿哨声起,一女子牵着一匹灰色的巨狼,走在雪夜之中。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灰狼皮,一挑眉毛,背上还背着一把细长刀,那灰狼很听女子的指挥,蹲在雪地中一动未动,只是那双绿油油的狼眼睛,死死的盯着夏知元的一举一动。 “外乡人?” “你是做甚来的?” 语气挑衅,那女子似乎完全不把夏知元放在眼中,她仔细的打量着夏知元身上的服饰,在漆黑朦胧的夜中。 尽管看不太清楚,但她也能够依稀辨别那衣服的样式似乎是从中原而来,要说中原也不准确…这像他们从前截获的一批运送给天子的贡品。 上面的刺绣纹路精美,层层交叠。 她眯起眼睛。 “是我方才眼拙,你的来路…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她反手握住自己斜拴在背后的刀柄,只听得“嗖”的一声,刀刃割断背后的绳子,褐色的绳子断在雪地中 女子反手就将刀柄在自己掌中转了个圈,刀刃对着夏知元。 这一阵劲风裹挟,白森森的刀刃就落在了夏知元的脖子上,将她头上的兜帽掀飞,白色的兔绒,也被刀刃给压住。 夏知元却不急不缓,真当她是傻子吗,来的时候不做一点准备? 现在的她可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可是专门找系统兑换的,还要了她五积分呢,能维持两天,其实也不错。 至少这两天之内,不会有任何危险,只不过这药水有一个短板,那就是加防御点了,不加她的血条。 这就导致了夏知元的气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憔悴,眼底乌青,就像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第140章 收买龙牙寨 “这位姑娘,既然我能出现在此,不带一兵一卒,那就证明,我是诚心实意有事与你相商。” 声音轻柔,与这凛冽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夏知元低垂着眼睫。 视线落在那刀刃上,夏知元莞尔一笑,似乎对那身穿狼皮女子的威胁,满不在乎。 亦或者说,她有援军,所以才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临危不惧吗。 身披着狼皮的女子,心中起疑,视线一扫,尽管在这幽暗的黑夜之中,白雪地也是如此醒目。 可是只除了她脚底下的印子,几乎没有雪痕。 龙牙寨坐落在半山腰,积雪深厚,如若是徒步走上来的,怎么可能会没有鞋印子! 难道是今夜风雪太大,这便将痕迹给掩埋了? 可是无论如何,或多或少都有些深浅不一,更何况今夜的雪并非是绒毛大雪,自己方才一直在这周边巡逻,什么都没看见。 更是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听见。 不只是自己,就连自己手上的这条灰狼也没有察觉任何气息。 难道说这女人是凭空出现的女鬼不成?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 自己在这儿龙牙寨上待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那些山野村夫嘴中所说的鬼啊神啊的。 道是朝廷的鹰犬见过不少。 晦气的紧。 “有事相商,这便是你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潜入龙牙寨的做派吗?” “不知小姐是哪方大人?” 穿着这么华贵,想来品阶应当不低。 “你说的不错,我是朝廷的人。” “而且…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利刃从白色的兔毛上取了下来,在寒冷的夜风中划出一道弧度,女子将刀柄握在手中,卸下了满身敌意。 即便这女人有再大能耐又如何?如今荒郊野岭,此处风雪肆虐,又无人烟居住,料她就算是神机妙算,不过也像前几天被抓的那些朝廷走狗一样。 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哭爹喊娘。 一口一个寨主饶命。 看来系统的算法精进了不少啊,如此精准的就将自己传送到了龙牙寨寨主的面前。 还不用自己花时间去找,省事舒心多了,是该夸奖一番吗。 “可笑,朝廷的狂妄自大的爪牙怎么会知道…我们所需什么?” “他们只会许诺几个地方的破落小官,想以此就招安我们,收纳我们为军队,成为送死的卒子。” “更何况现如今整个皇城内乱,即便是当了士兵,吃上军饷皇粮又如何,自己人杀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觉得好笑吗?” 刀刃没入雪中,霎时间就铺满了一层冰晶,沿着刀刃,劈开夜里的寒风。 女子灰色的狼皮毛在风中飞舞,她不屑一顾,横眉冷眼审问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夏知元。 “是吗?” “那你们落草为寇,又是以何为生呢?” “是去抢掠蛮族手中的牛羊吗?” “还是,欺负自己人,劫富济贫?” 朝前走了一步,夏知元的声音犹如雪夜中的神明低吟,在审问她的良心,这一切究竟做的是对是错。 “朝廷在你们眼中是大奸大恶之辈,可是你们做的又对吗,占山为王,说的好听是劫富济贫,说的难听,那是迫不得已。” “每年多少士卒死在前线,是谁为他们善后处理家事?是谁带他们还魂归故里?” 夏知元之前早就研究过,自己该如何劝说龙牙寨这群人,许诺对他们加官进爵只会拉拢他们的仇恨。 如果将一个对你不敬之人奉为座上宾,别人只会怀疑你图谋不轨,这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可是如果你拿出,上位者该有的态度,说只要认错,既往不咎,那么这群人自然就会考虑了。 可千万不要小瞧人性,久居大山没读过什么书的土匪自然和十年寒窗苦读的书生不一样,这两者有根本上的差距,思维都不同,思考的事情也不同。 读书识字是为了做官,书生们自然知道做了大官有什么样的好处,在这官场上又该如何相处。 可土匪上山落草为寇,是为了吃饱饭,并不是为了做官。 乌纱帽还是黄金百两,土匪大多都会选后者。 不过龙牙寨的寨主并没有这么好忽悠,毕竟她到底是有底子的,读过几年书,会提笔写一手好字。 只不过她既为寨主,就不能只考虑自己的事情,也得考虑自己手底下兄弟姐妹的生死,这才是寨主。 “伶牙俐齿,我倒是小瞧了你,你比前几个酸臭书生要强的多,不会只说些空话,生生的盼着将人骗了去。” “不过,即便如此,姑娘还是请打道回府吧,朝廷给的任何东西,龙牙寨都不会稀罕。”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心,朝着身后山下的来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龙牙寨的石阶早就已经被淹没在雪海中,明日还得派人来清雪,否则山下的物资根本运不上来。 兄弟姐妹们又要饿肚子了。 “是吗,若是粮食难不成你们也不要吗?” 夏知元知道现在战乱时期,朝廷国库紧张,军队就已经分配均匀几年的用粮,若是再想从牙缝挤出来,那就得动用朝廷给灾民的救济粮。 那这样势必就会挤压,老百姓的生存空间,更何况如若一段断了灾民们的救济粮,不再搭棚施粥,那么饿疯了的灾民忍不住就会偷抢他人。 甚至烧杀抢掠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人饿到极点了,为了活命,就已经没有善恶之分了。 但是,好在自己有外挂,既然朝廷给不了的,那自己可以给殿下贴补点。 反正,积分也是出自于殿下身上。 “粮食,你们不是诓我的吧?” “谁不知道,如今皇城那几个皇亲贵胄打成一团,自己都火烧屁股了,还有空拨粮食给我们,怕是招兵买马都不够吧。” 尽管她并不相信朝廷能给出供养龙牙寨的大把粮食,但从老虎屁股上面薅下一把肥毛也不是不可。 先骗他们几百担粮食也未尝不可。 “寨主说笑了,这普天之下,如果朝廷都给不起,那还有谁能给得起?” “黎明百姓还是北境蛮族?” 第141章 唯有一愿,沉冤昭雪 她一字一句的质问,让牵着灰狼的女子停住了不屑一顾的反问。 如今荒年肆虐,就连临沧府那些富裕人家手中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又遇大雪连绵,相比秋爽之际,山中的野味更是少了一半。 想要弄到更多的粮食,那确实,只有朝廷手中才有。 更何况,在大雪连绵的山中打猎,也是个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干活,如若稍有不慎,被困在大山之中,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身为统领一寨的寨主,焉能不知? “你说你是朝廷的人,那你有什么证明,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 “若是不能拿出证明,我现在就是一刀砍了你人头落地,朝廷又能拿我如何?” “反正是不敢攻上来!” 两人屹立在风雪之中,说了许久的话,自然也吸引了不少龙牙寨巡逻的土匪向这边靠近。 他们猫着腰,手中摸向自己别在腰间的大刀,脚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坨坨积雪声。 逐渐的向寨主靠近。 夏知元却丝毫不惧怕,这群土匪若是有意杀自己,那早就该动手了,何至于和自己婆婆妈妈至现在。 杀戮是最低级的手段。 言语,才是攻心之计。 看着围上来的火把,在雪夜之中摇曳,夏知元手指微动。 “那好,你可识得此物?” 一枚墨色的令牌从她的袖子中掏出,寒风中,令牌微微摆动,火光的映衬下那两个金色的字体熠熠生辉。 “令牌…” 对面的女子一皱眉,她自然识得令牌上的两个字——长霖! 这乃是当今长仪长公主的名讳,普天之下能够镌刻这两个字的作坊,恐怕只有皇家工造局才能做到。 那令牌上面雕工精刻,一只狴犴攀岩而上,吞口黑石,眼珠子似乎是两颗黑漆漆的珠玉宝石,在这漆黑的夜里折射出光芒。 它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正威风凛凛,虎视眈眈的审视自己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此等工艺,若是也能作假,那这大梁王朝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若我猜的不错,这是影卫的令牌,只有当今长公主殿下手中才有?” “可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人怎么看都和传闻中的长公主不一样,一股病怏怏之态,就像那戏本子中所说得了相思病的员外家大小姐。 “我的确不是殿下,但我是奉殿下所托而来,并非是临沧知府那个草包老头子。” 用‘草包老头子’称呼临沧知府,这样的大胆之举,恐怕也只有殿下身边的人才能做到。 这称谓倒是让她信了三分,毕竟朝廷中人都散发着一股臭不可闻的迂腐气息,容不得他人反抗。 听他们土匪说上一句脏话,那些个白面书生都要浑身气的哆嗦,双腿一蹬,脸红脖子粗。 “这莫不是假的吧?” 只见一穿着厚黑貂裘的男人从土匪之中走了出来,他一抬眉,面颊清俊英朗,和这些粗犷的土匪并不属于同类中人。 想来他应当是南方人士,并不属于这北境之地土生土长的百姓。 他吐字清晰,不带着北境人的口音,也没有带南方人的腔调,反而用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 这模样应当是读了几年书,更或者参加的科举,说不定是秀才。 “长公主殿下如今在今洲城的皇城之中,内忧外患不断,怎会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予你的手上?” “那些黑甲影卫,对于长公主来说是握在手中的最后之刃,怎会轻易交予他人?” 对宫中事物,知之甚详。 这人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也难怪会让龙牙寨这群看不起文人雅客的土匪奉为座上宾。 夏知元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安静听完,因为这人提出的质疑,都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但如果,你是传说中的那位——殿下眼前的红人,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消息这么灵通吗? 今洲皇城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是山人自有妙计。 “不过我想知道,今洲城到临沧府的距离,就算是快马加鞭,那也要一年半载,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出现在此。” “难不成真有朝野上下所说的那般玄乎,你会巫蛊之术?” 巫蛊二字,在朝廷中都备受人忌惮,更何况在迷信的民间,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是听说谁会巫蛊之术,必然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尤其是在夜晚,山上的枯枝晃动,白惨惨的一片,饶是胆大杀人如麻土匪,也顶不住鬼神之说。 开始疑神疑鬼,抬头四目相望,看着彼此的面容,心有余悸。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番来能给你们带来什么。” 夏知元并不害怕这些人往自己身上灌什么巫蛊之术的名头,说不定还是什么好事呢,反正这些人也伤不到自己。 听到她这话,男人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踩在积雪上,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寨主的身边。 任凭风雪裹挟。 “好,那阁下就说说,阁下究竟能带来什么?” “此处,并不安稳,我们进屋详谈。” …… 今洲城外。 黑压压的军队兵临城下,骑着高头大马的为首之人,手中握着一柄红缨长枪,马背上还放着一白袍小将。 他沧桑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得意的笑容,反而是皱着眉头,一脸严峻。 尽管自己已经抵达今洲城下,但意外的有些进展的太过于顺利,哪怕自己生擒活捉不知天高地厚的忠勇侯。 这份胜利依旧没有实感。 他的指甲握紧了自己的长枪,身上的甲胄碰撞,他眯起眼睛看着站在城墙上穿戴整齐的黑甲军。 就像是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空中操纵。 从自己进入中原以来,一场又一场的捷报,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引君入瓮。 但为了文王殿下所约,即便前方是个陷阱,他也要马踏而过,万死不辞。 他要为祖父洗清冤屈,他要为亡魂人送行,他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他要为他手底下的兵和将,赢一个天下大白的未来! 沉冤昭雪! 他的祖父不是叛国之徒! 第142章 旭日东升,还是夕阳西下 赵长霖手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跪倒在地的群臣,倒是第一次发现,他们居然有如此团结之时。 无论是奏折还是朝堂所言,都是要求自己行使东宫之令,从各地调兵前来,保卫皇城。 然这些人按兵不动的理由,他们此刻居然也不顾及了。 果然在权力面前,还是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殿下,如今文王余党已经在城外,开始搭建云梯,攻城之战!” “我等不能再颓废下去!” 大殿之中已经有一半穿着红袍的朝臣跪了下来,他们手中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朝笏。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 “若是等徐家军攻进城门来,整个皇城危矣!” 这一声比一声高亢,其中有真的为朝廷着想之辈,也有浑水摸鱼,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此刻两者的目的达成了一致,所以互相帮衬。 “你们急甚?” 赵长霖靠在龙椅上,语气轻挑,几乎将这群大臣气了个半死。 “殿下,这生死攸关之事,岂能不急?!” “若是等徐家军攻进城来,不仅皇城难保,整个今洲城的百姓都要遭殃,这无妄之灾,何其悲凉!” 有的是鱼上钩,赵长霖视线扫了一圈,停在那个冲在最前,脾气最为火爆的大臣身上。 停了下来。 “那好,既然爱卿如此着急,不如授予爱卿外交之责,前去与徐家军的主帅会面?” 刚刚还义正言辞的官员愣住了,紧抿着嘴唇,脸颊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下…微臣…微臣之前从未接触过外交之职——怕有失皇家颜面。” 冲在最前的是最心急的,当然也是最怕死的。 他回答的声音有些哆嗦,让赵长霖觉得有趣,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又何妨,徐家军常年待在边陲之地的蛮族地界,想必是没有见过今洲城的文人风雅,爱卿去正正合适。”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是了,殿下所言极是,周兄你就前去吧!” 另一名官员立马顺着赵长霖这话还说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支持赵长霖的决定,还是在心中庆幸这苦差事终于有人接了。 “这……” 他刚想再次回绝,可是打眼一看,满朝文武都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如果他不同意,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让同门同僚嘲笑一辈子。 “微臣领命!” 最终,他闭了闭眼,弯腰对着赵长霖行了一礼,视死如归般的说道。 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徐家军虽然曾经被蛮族欺辱过,但高风亮节的名头在民间中还是广为流传,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这不仅仅是为了朝臣,还是为了自己一家妻儿老小今后的日子,可以好过许多。 …… 刚下了朝,赵长霖就见一人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从各位大臣旁边走过。 狄平一脸焦急,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礼仪了,她双膝跪倒在地,煞有介事地开口:“殿下,卑职请罪!” 她声音坚定有力,落在众人的耳朵里,狄平不似往日一身影卫的黑甲,她身穿着一身便服,淡色的衣衫倒是很衬她。 也有几分女儿家的样子。 不似往日那般威严杀气重重。 不用想,赵长霖也知道狄平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事情。 “什么事,你且慢慢说来。” 赵长霖并没有妄下定论,反而是等着狄平开口,她眉宇之间淡然。 “殿下…知元小姐不见了!” “这是卑职的错,卑职没有看好知元小姐!” “卑职请求,殿下责罚卑职!” 昨天夜里,她命人看守慈宁宫上半夜,等到那人卸了值,她亲自去守下半夜,结果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直到早晨,狄平盯着春泥的忙碌,终于意识到这份不对劲是源自哪里,原来——是知元小姐不见了。 反应敏锐的她第一时间就派手底下的人去彻查慈宁宫进出一切记录,但都无功而返。 狄平也不敢将这件事闹得太大,免得让有心之人知道,所以只是悄悄派人去查,但是消息一趟一趟来报,各宫各院都没有发现知元小姐的下落。 无奈,她只能等待殿下下朝,将这件事报告上去。 “我知道此事,她走之前和我说过。” 赵长霖显得很平静,她看着狄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看看你,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的话,我可就要责罚你了。” 明明是安慰自己的话语,狄平却感觉殿下的眼眸之中有一抹忧思,那是自己如何也琢磨不透的眸光。 “殿下,果真知道此事?” 狄平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即便殿下知道此事,那为何一点出入记录自己也查询不到。 按理来说,但凡是只要存在,那必然会有蛛丝马迹留存,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呢。 难道…真如外界所言那般吗? 知元小姐会用巫术? 她在心中猜测,却不敢说出口,自己的职责是非,狄平还是分得清楚的,更何况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狄平是非常相信知元小姐的为人。 知元小姐必然不会伤害殿下。 “何必诓骗于你,你以为,我不想让她留下吗,我不想让她平安的待在慈宁宫吗?” 赵长霖站了起来,她在耳边似乎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金銮殿外,皇城外,荒原上一片厮杀之声。 弈者必须有放弃的弃子,就如同今日这场战争,那些用来牵扯徐家军主力的士兵士卒。 亦或者更多,沿途的村庄百姓。 但这已经是赵长霖竭尽全力让伤亡降到最小,因为,她知道自己调用自己手头全部的兵力在今洲城开战。 一城百姓将会面临何种地狱之景。 烽火连天,硝烟弥漫。 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我虽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事,但我知道…她有她的打算,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迎风就倒。” 旭日东升,今日的太阳格外的猩红,照拂在整座皇宫之上,倒是让人分不清,这是初生之景还是夕阳余晖。 “我信她。” 第143章 朝廷的救济粮 打着哈欠。 寨子里的土匪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看见了走廊外堆积的大堆粮食,拿着麻皮口袋装着,一袋一袋垒放在一起。 只见上面还有个非常怪模怪样的字体,不过他们依稀能够辨认,那大约是个“米”字。 还真是稀罕,这大雪天怎么会有米面粮食自己送上门来,难不成昨天夜里大当家的又去抢了一波? 今儿个早上小弟们倒是有口福了,这天天吃风干了的干巴肉那也不是个事儿,况且如今山林子里的野味儿大多数都在冬眠,把人家一家五口杀光抢光那也不好。 来年他们吃什么? 未雨绸缪啊。 “哎哟,这米还是好米呢!” “怕是江南大户人家吃的也不过尔尔!” 一人早就扯开了麻皮口袋,伸手掏了一把进去,只见里面果然是白灿灿的一把米,晶莹剔透。 “你这脏手丫子也好意思去摸?” “赶紧放回去!” 另外一人嫌弃的用脚踹了一下他的屁股,那人踉跄几步,悻悻的就将大米放了回去。 “干什么,不过就是摸了一下嘛。” “兄弟们都多久没见过米长什么样了,稀奇一下不行吗。” 北境之地多是面食,也适合栽种小麦,南方雨水多,因此水田居多,大部分南方老百姓都是栽种水稻。 虽说穷吧,那也是真穷,但自从当了土匪以来,再怎么说吃过见过。 他自然知道这米是好米,白灿灿的这一片,和穷苦人吃的完全不一样,若是穷人,里面多半是打碎了的糠壳多,哪有这么多米。 “这还真是开了天眼了,大当家的莫不是去抢了进贡给天子的皇粮?” 不然,这么好的米,哪儿来的? “你还真说对了,这的确是皇粮。” 牵着一匹灰色大狼,链条声声作响,披着狼皮身形略显壮硕的女子从身后走了出来,她莞尔一笑。 看着那人承诺给出的粮食,心中甚是愉悦,看来此人并没有欺瞒于她,这么好的米面,若非是皇家朝廷,这普天之下又有谁给得起。 哪怕是贡米相比也不过尔尔。 既然她拿出了诚意,那自己也就说到做到,至少先帮兄弟姐妹们将这个冬天度过去。 这些米面粮食,还可以让他们先拿下山去,给自己家里人送去。 若非是家里兄弟姐妹众多,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谁又会想着落草为寇,无依无靠呢。 “啊…啊?” “大当家的,您昨儿个夜里真去打劫皇粮啦…这个节骨眼儿,您这劫的该不会是军饷吧?” 到底是大当家胆子大呀,他们龙牙寨什么时候这么威风了,连朝廷的军饷都敢劫。 那人眼眸之中闪现一片憧憬,搓着自己的大手就凑了上去,似乎是想像夜晚寒风中大当家犹如鬼魅降临一般,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护送军饷的军爷,打的落花流水! 得罪了朝廷就得罪了朝廷呗,今朝有酒今朝醉,说的好像不得罪朝廷,朝廷就不会剿匪了一般。 “说什么呢,如今大雪封山,道路难行,会有军饷打我们这过吗?” “你倒是想得美。” 女人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放进了灰狼的皮毛之中。 那人挠了挠头,颇为不解的问道:“那…大当家的,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 “总不可能是天上掉馅饼吧!” 听着他一惊一乍,龙牙寨寨主视线放在远处,盯着一抹柔和的身影,直接看愣在原地。 她回答的声音有些像喃喃自语。 “是…朝廷给的。” 虽说是朝廷给的,但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却和朝廷并没有什么关系,要说的话,她反而觉得那女子像是书中知书达礼的大小姐。 手指放在柔软的狼皮毛发中,她顺了顺那油光发亮的蒜瓣毛,这样说也不准确,哪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像个军师一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听着大当家话语之间的犹豫,紧接着,他身后响起了坨坨雪声,男子循声望了过去,就见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子,撑着伞站在雪中。 她的手指被冻得有些发红,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畏惧严寒,有几片雪花躲过了油纸伞的遮挡,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睫上。 “如何,可还满意?” 这当然不是全部的粮食,夏知元自然知道做事要留一手的规矩,谁会一上来就把家底全部都露给他人看。 这不是赤裸裸的对着别人说,我是肥羊,快来宰我吧! 她眼含着笑意,看着房檐下的土匪们,完全没有身处贼窝的害怕之感,和先前那几个酸臭的秀才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女子胆色果然令人敬佩,恐怕和大当家也是不相上下了。 “满意,当然满意。” “既然这样,这位朝廷来的小姐,可否告知阁下,你的意图,又要我们帮你做什么事情?” 她还是头一回说话这样咬文嚼字,感觉有些许奇怪,不过也无伤大雅,反正自己一向粗俗惯了,如若不是顾及这位小姐是朝廷来的文雅人士。 自己又有意联盟,恐怕早就脏话直出了。 朝廷给的…!朝廷给的!? 难道自己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是朝廷的来使不成?! 那她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刚才大当家的也说了,如今大雪封山,这荒山野岭的,哪怕是他们熟悉地段的土匪,也要一队人马准备再三才敢出门。 “你…你…真是朝廷来的,你不会是…女鬼吧?” 他看着女子的面容,心中惊骇,这般美貌,他越是仔细打量,就觉得越像山中女鬼。 该不会是要索谁的命吧? “你丫的别大惊小怪了,赶紧过来搬东西,管她女鬼真鬼呢,这米面粮食又没骗人。” 屋内就走出了几人,他们怀中均抱着一大捆箭矢,后面有人提着一桶油,跟在两人后面。 这箭矢都是他们压箱底的货了,若是要拿出来使用,必然得拿出来保养一番。 这又是闹的哪出? “你们好端端的拿这么多箭……该不会是朝廷那群人攻了,上来吧!” 如此说来,这名女子很有可能是朝廷放出的诱饵,用来迷惑他们,和他们谈判的。 第144章 援兵赶到,神机妙算 “当然不是,是大当家吩咐下来的,你屁话那么多作甚?” “按照大当家的吩咐来就是了。” 其他几人蹲在地上,将箭矢摊开来,仔细的数着检查箭矢上有没有别的生锈痕迹。 不过这么点当然不够,夏知元打算等他们射箭的时候,再添一些进去。 如果此时此刻明目张胆的拿出箭矢,势必真的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方才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夏知元特地吩咐系统早上利用障眼法幻化成朝廷的官兵,送上来这些米面粮食。 甚至还有一些新鲜的青菜,鲜虾鱼肉。 这对于困乏已久的土匪来说,这无异于是救命稻草,抓住了便不肯松下。 “不是什么大事,不要你们做的,必然不会委屈你们。” “这是桩公平的买卖。” “人人都能受益。” “不过必要的牺牲也在其中。” 夏知元从雪中走了出去,在这白雪皑皑之中,留下了一串的脚印,她语气轻柔了,说的却是官腔官调。 不过,倒也算个实诚人,总不像其他朝廷派来的官员一般,封官加爵说的天花乱坠。 朝廷开出的条件好的,只让他们怀疑是羊入虎口,而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多年前朝廷就是凭借此招降服了曾经为祸一方拥兵自重的土匪寨子。 说什么招安,不过是把人诓骗去,乌纱帽一戴,擒贼先擒王。 在皇宫之中,任凭你有再高的本事,那也是飞不出这座铁血牢笼,这招空手套白狼,可谓是阴险至极。 所以在那之后,北境之地的所有土匪寨子对朝廷所谓的“招安”都敬而远之。 生怕自己一到皇城入了关,那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是生是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既然朝廷来的小姐都说的这样清楚,我等也该拿出诚意,不过,我们也不是那任人欺负的出头鸟。” “如若腹背受敌,就按事先说好的那样,我们不会出兵,我们的兄弟姐妹也不会贸然送死。” “还望朝廷能够理解。” 这是事先都说好的,夏知元也知道,这已然是土匪们能够做出来的最大让步了,她查看过系统的后台数据,给出的粮食分量也不多不少。 “好,自然。” “今日午时,听我号令。” …… 今洲城,城墙之上。 赵长霖看着跌跌撞撞爬上来的官员,眼底的笑意一隐,紧接着换上了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那官员拎着自己的朱红色长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得通红。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手撑在地面上,脑中不断回想着,自己所见到的刀光剑影,心中余悸不断。 但好在,文王余党的主力,徐家军的主帅还算是讲义气,讲信用,并没有将他斩于马上。 而是放他回来,命他带话给长公主殿下。 天上还在飘着雪花,连绵成一片,大地银装素裹,赵长霖坐在了椅子上,她的身后就是今洲城的城外。 无数文王余党,被困在城墙下,进不来今洲城。 手指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手肘搁置在红木椅上,赵长霖轻声开口道:“对面怎么说?” “你且慢慢道来,不用心急。” 小雪落在赵长霖头顶上的油纸伞,身着黑色重甲,带着黑铁面具的影卫纹丝不动的执着伞柄,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 令人望而生畏。 “是…殿下。” 那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液,这才开口。 “他们说,若是殿下能够答应三条要求,他们就退兵。” 和自己预料之中猜测的差不多,赵长霖点了点头,示意这人继续说下去。 那人看着殿下的动作,连忙说道:“这第一条就是,他们要求殿下无罪释放文王。” 越往下说,他头上就浸出细密的汗珠,如若不是得到了殿下的允许,这些话只要被别人听见,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这第二条…第二条…就是,他们要求殿下为自己的先祖平反罪名,得到应有的荣誉,与追封。” 一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和天上落下的雪花融在一起。 “第三条…第三条是…!” 说到此处,他头重重往下一磕,抵在了冰冷的青石砖上,声音有些嗡嗡的。 “要殿下即刻交出,储君之位…立文王世子为东宫储君!” 果然还是打的这如意算盘,不过未免想的有些太美了,赵长霖点了点头,微微一抬手。 “你且先下去吧,免得刀光剑影伤了你。” 赵长霖话音落下,在城墙上的诸人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整个隆冬的大雪发生了雪崩一般。 要将整条庸河给淹没。 同样的,兵临城下的徐家军主帅自然也听见了这声轰隆巨响,无缘无故的,凛冽的寒雪怎会有这宛若炮仗般的声音。 他拽着缰绳,不再与皇城上的人对峙,马尾一甩,就看着远方山坡上黑压压的一片。 无数骑兵骑着马冲了下来,为首的将领挥舞着一杆大旗,赤红鲜艳,那是漠西军的旗帜。 “杀啊啊啊啊啊!” “杀啊啊啊啊!” 将士的嘶吼声,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庸河的对岸,他们面上被冻的青一块紫一块,但握着长枪的手依旧稳固。 漠西军的铠甲尤为好认,褐中带红,侠肝义胆。 不过顷刻之间,黑压压的兵马就来到了庸河对岸,为首一年轻小将,手中挥舞着旗帜,夹着马肚。 对着对面大喊一声。 “吾乃漠西世袭镇守将军——周惇是也!” “令殿下之命,特来此缉拿贼人!” 霎时间城墙上所有的官员都震惊了,愣在原地,他们身为武将,怎么不知漠西离今洲距离甚远,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赶过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打眼仔细一瞧庸河对面的漠西军不仅没有半分长途跋涉的疲倦,反而神采奕奕。 显然,这并不是匆忙赶过来,而是早有预谋。 率先反应过来的几人,将视线放在了殿下身上,只见赵长霖丝毫没有惊讶,依旧坐在椅子上,他们原先的那股轻视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难道殿下并非是轻浮无道,而是…而是胸有成竹才这般怡然自得吗!? 第145章 死守皇城,胸有成竹 周惇——原来这就是等着他的这张大网吗? 徐家军的主帅拧着眉头,手中握着的长枪微微发颤,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奔波与战斗,早就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精力。 如今还剩下一口气强撑着,他深知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若不是到了皇城门口,势必会让自己的士兵安营扎寨,先喘一两口气。 过了长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相反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攻城。 赵长霖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她的身影在城墙上显现,一身红色的软甲,尤为醒目,皮革从手腕一直扣到领口。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士兵,红唇微启,只说了两个字。 “断桥。” 站在一旁的影卫队长听到了命令,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墨刃出鞘,对天一指。 “断桥!” 他声若洪钟,墨色的长刀迎着风雪,传达着殿下的旨意。 周惇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一挥自己的旗帜,红旗在风雪之中尤为显眼,振奋人心,大声回道:“微臣领旨!” “一队人马出例!” “例阵!” “二队人马出例,弯弓!” “三队人马出例,准备断桥!” 他的旗帜飞舞,指挥着自己手底下例成三队的兵,第一队需要以半圆为阵,将整座桥的出入口给死死围住,不能让桥上的人突围过来。 第二队人则是弯弓搭箭,负责射杀企图利用快马飞踏而出的士兵,第三队人马则是准备利用特制的铡刀,将固定铁桥的锁链硬生生断开。 第三步是最为艰难的,因为庸河的铁桥可谓是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再往后直接就是城门,所以哪怕是再大的贪官,也不敢在这上面偷工减料。 用于制作铁桥的黑色玄铁,那都是一等一等精良,若非几百个人一拥而上,使用特制的工具,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甭想断开。 一队和二队都是为了三队拖延足够的时间,这是殿下早就和自己说好了的,而且再三叮嘱,周惇不敢不从。 大行皇帝对老师多有提携,老师对他又是照顾有加,岂能背信弃义。 更何况,他的镇守将军爵位也是世袭而来,自然是见不得这般谋权篡位之举,即便当今殿下是女子又如何,只要大行皇帝认可,那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若是今后,自己生了女儿,这镇守将军的爵位自然也要传给她,怎么能让那种痴傻侄子得了便宜。 作为,冲在第一线的敢死军援军,周惇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这第一点缘由就是漠西军擅长山丘陵地作战,要比徐家军、忠勇侯这类常年在草原上打仗的武将来说,对于山野之间更为熟悉。 所以胜算就更为大。 可别小瞧这地形之分,行军打仗,便是如此,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哼!真是好一招请君入瓮!” “也难怪王爷会在殿下手中吃一堑!” 徐家军的主帅头顶上悬停的一把利剑,终于落了下来,他微闭双眼,感受着漫天风雪的凛冽空气。 “罢了!罢了!既然都把底牌亮了出来,那老夫也不再客气了!” “先祖莫名须有的罪名,老夫一定要为此沉冤昭雪!” 他最后抬头望了一眼,看着城墙上面那被黑色盔甲们重重围着的女子,心中不由的钦佩。 能够临危不惧,到这种地步,这手段恐怕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平心而论他觉得赵长霖的胆识要比过万德皇帝。 那昏庸的老皇帝,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生崽,荒淫当道,是非不分,重用奸臣沉迷酒色。 放逐他们这样的忠臣良将,实在是乃大梁朝不幸! 若是现在换成万德那狗皇帝还在位,只怕他率领着徐家军长枪直入,早就吓得弃城而逃了。 南下江南,另立新都。 左拥右抱,吃香的喝辣的,乐不思蜀。 赵长霖饶有兴致的看着皇城下丝毫不慌乱的徐家军,心中思索,徐家军不愧是威名在外,几代传承。 纵然这其中有自己放水的成分,但他们依然能够长驱直入至此,甚至大败忠勇侯的军队,依然是一支足够精良骁勇善战的军队。 若是此次战役,还能有和解的余地,倒是可以考虑收编,将徐家军的驻扎之地,改善为抵抗蛮族的第一防线,想来应该是个不错的决定。 只不过,还得看他自己怎么选择。 文王能给徐家军的条件,不过是画饼充饥,她确实实实在在能够给出眼前的利益。 “众将士听令!” “徐光!你留守在此处继续攻城!” “徐益!你随我一起阻止漠西军断桥之举!” 他一甩自己手中的长枪,拽着缰绳,跃马而去,眼中凶光目露。 两方兵力都差不多,今日必然是必死一战。 更糟糕的是,他尚不清楚长公主殿下究竟还有没有后手,倘若是还留有后手,那么… 思及此处,他没有再细想下去,兵者,最忌讳给自己倒泼凉水,士气的重要性,他不是不知道。 “得令!” 只听得两声应答之声,纵马分开,红缨长枪在雪中飘荡,几人就冲到了铁桥中央。 一场厮杀在即。 “听我号令!放箭!” 骑着高头大马的周惇挥舞着旗帜,他的褐红色头盔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手势变化,不绝于耳的破空声响起。 万箭如雨而下,破开雪色,黑压压的一片。 “盾兵出例!持盾!” “布阵!” 他这次来几乎是将全部的家当都带上了,盾兵并不算多,但好在训练精良,面对如此阵仗,没有惧色。 盾牌在铁桥上竖起一道防御线,抵御着桥对面的猛攻,第一轮箭雨下来,他们只损失了几个躲闪不及时的士兵。 尤其是徐家军的主帅宛若定海神针一般,稳定的军心。 “弓兵!收弓!列队!” “准备!” 周惇红色旗帜再次变换,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弓兵变换射击地点。 …… “殿下,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漠西军能够如此迅速赶到庸河,恐怕是轻装减行了吧?” 站在城墙上,许久没有任何表示的诺子穆终于出列,他卸下头盔,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眼里已是敬佩之色。 周惇那小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镇守漠西的几个土匪和强盗还可以,真论起打仗来还差点火候,这排兵布阵的本事,恐怕是另有高人指点。 而这个“高人”是谁? 自然不言而喻。 第146章 草船借箭,大败敌军 指尖抵着冰冷的盔甲,诺子穆这带头举动让与其他站在城墙上的武官也均都回头。 要知道他们的士兵可都在守城,一旦今洲城门破,那么下一道城门就是皇城。 如若皇城失守,那么天下就将易主。 有异心的又何止是文王一人,多少藩王在观望,在觊觎这把龙椅。 大行皇帝活不了多久,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日益衰弱的身体,朝政也越来越处理不得心。 甚至有时候还要让长公主监国。 如今并不是他们支持长公主殿下,而是被迫站在了这个位置,只要城墙还在,他们手底下的士兵就没必要去送死,守城之战虽是下策。 但对他们来说是上策。 这年头,兵就是权,有兵才能保命。 什么来了都不好使。 “是,所以他们穿的都是轻甲。” “如若一旦和徐家军主力发生冲突,胜算渺茫。” 赵长霖抬眸望了他一眼,直言不讳,但是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徐家军的势头这般凶猛,一旦越过了铁桥,恐怕周小将军性命难保啊!” 这唯一的解法,就是漠西军在徐家军主力还没有冲过来之际,立马断桥。 断桥之后,他们的粮食补给就会立马断掉,什么东西都运不进来,更何况攻城所需要的那些器械和火药。 而且唯一的退路也被斩断,如若山穷水尽之际,被城内的人反扑,那这可真的是要闹一场大笑话了。 但是,这么浅显易见的道理,徐家军的主帅如何能不明白? 所以即便是冒着被射杀的风险,他也不会留下来守城,而是进攻,只要手底下的盾兵能够突破漠西军的箭雨,将漠西军派遣断桥的士兵斩杀。 此局方可破解。 另外一名武官,他嘴唇冻得青紫,耐不住性子。 局势已经渐渐清晰明了,漠西军纵然已经预料徐家军的动向,但真的上手交战,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诺子穆朝旁边挪了一步,似乎是有些嫌晦气,并没有多言什么。 他花白的鬓发在风雪之中有些凌乱,视线又再次放在城下厮杀的两军之中。 赵长霖没有理会武官的急躁,她抬手手势再次变换,站在身旁的影卫,黑色的盔甲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他遵循着长公主殿下给出的指令,划着自己的长刀,墨黑色的长刃在风雪之中尤为显眼。 但这特别的指挥方式,城下的徐家军却看不懂,这也是事先赵长霖给周惇下的指令,要求他将这套指挥方令背下来。 到时候上了战场,她不会用常规的方法指挥,这样太容易让徐家军的主帅在一瞬间就找出破绽。 刀刃一招一势之间,周惇尽管不解,但还是遵循着殿下的方案,他红色的旗帜飞舞,士兵猫着腰朝后退去,雪声坨坨。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将军要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命令他们往后撤退,但军令如山,将军说一,他们不说二。 …… 站在悬崖之上,龙牙寨的所有土匪们都已经聚集在此,他们擦着自己手中的大弓,颇为不解。 “朝着山崖下面射箭?” “这不是浪费吗,还是说这下面有野猪啊?” 话是这样说,可是他们都十分老实的弯弓搭箭,这些箭矢是龙牙寨的土匪们专门为了狩猎山中的野猪,特地铸造的。 若是使用的得当,只需要几箭便可以放倒一头巨型野猪,箭矢的刃口是专门制造出来目的不是为了一击毙命,而是为了给巨型猎物放血。 让它们活生生流血流死。 “让你干就干,屁话那么多干嘛,今天早上番薯白吃了是吧?” 一人拎着一捆箭矢走了过来,将箭矢搁置在雪地之中,整个寨子的人全都密密麻麻的站在山头上,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山头白雪皑皑都被踩成灰扑扑的颜色。 “好了,诸位兄弟姐妹们!” “听我号令!” “拉弓!” 夏知元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 心思却已经落在隔着万水千山的殿下身旁,做这一切,她都有和殿下商量,包括箭矢最终会去往何处。 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只有她可以做到,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也只有她可以做到护殿下无忧。 “你笑什么?” 牵着灰狼的女子站在她旁边,手中撑着一把伞,她甚少用伞,在这荒郊野岭之中,这般雅趣,倒也没什么必要。 只不过她今日撑伞,这伞并非是给自己用的,而是给自己身边这位朝廷来的小姐所执伞。 这样病怏怏的身子,她真怕山上雪厚一些,就将这人掩埋了。 “难道这山底下有蛮族不成?” 夏知元摇了摇头,她瘦弱的双手掀开了盖在自己头上的兜帽,白色的绒毛飞舞。她眉眼含着笑意,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这是个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除了殿下。 “放箭!” 一声号角吹响,呜呜声响荡在大山之中,风雪连天,白茫一片。 “嗖——嗖——嗖!” 破空声乍响,黑色的雨点驱散了雪花,无数箭矢落进了悬崖之下,顷刻之间白色的浓雾就裹挟着箭矢消失不见。 「正在开启传送——由于目标太大——系统需要计算时间还请宿主等待片刻—— 「50%——68%——75%——100%——」 「传送成功!」 「正在为宿主切换画面——」 紧接着,夏知元的脑海中就响起了兵戈铁马的声音,一阵厮杀声响,铁桥晃动,河水汹涌,碎冰晃动。 盾兵还在艰难的朝前,他们手中的盾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但勉强还能支撑得住。 “天上那是什么?” “箭…箭羽…!”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举着盾牌,护卫在徐家军主帅旁边的亲兵,他的职责就是注意上方有无乱箭飞射而来。 “怎么会凭空冒出来这么多…箭!” 难不成还有追兵?! “更改队形!护卫主帅安全!” 徐家军主帅身旁的亲兵当机立断,他是主帅的养子,也是主帅的得力干将。 漫天箭雨,几乎是不给人一点活路,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战场中央。 赵长霖连眼都不眨,她知道这阵箭雨裹挟临沧的风雪。 是她送过来的。 第147章 不可,我偏要为你忧思 “…天降神兵。” “殿下,恐怕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吧?” 诺子穆眯着眼睛看着城墙下的状况,断桥上无数尸体横列,血流成河,猩红色的鲜血只在瞬间就凝结成冰。 即便凶猛如徐家军这般的军队,在无数密密麻麻的箭雨的轮番轰炸下,也难以抵抗得住。 其他几个武官都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是年纪大了,开始老眼昏花。 他们的护腕撑在城墙之上,也顾不得城墙已经结冰,冰冷刺骨。 “这…漠西军的火力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增强那么多…” “难道是老夫眼花了不成?” 原本和徐家军对峙处于下风的漠西军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 徐家军不得已,为了保全主帅,只能牺牲前方的盾兵,往后撤去。 哪怕是意志力再坚定,面对此次大败 ,盾兵全灭的局面也抵挡不住精神崩溃。 主帅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揪痛,这都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盾兵,出生入死,斩杀无数蛮族。 如今没有死在蛮族手中,倒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让他更为绝望的是,他知道自己只要此次往后退一步,这断桥八成是攻不下来了。 最后一次自救的机会也将失去,彻底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究竟是什么邪术!” “这究竟是什么…邪术!” “老夫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般诡异莫测的…” 他肩上和背上都各中了一箭,但幸好身上的盔甲是祖传之物,乃是昔日先祖还得圣上宠时,赐下的盔甲。 箭矢只是稍稍的卡在了盔甲镂空的设计之中,并未再进一寸,他只受了些轻伤。 这盔甲可谓是宝器一件,奈何制作工艺过于繁琐,如今也只有将军们能穿上。 也正是因为此宝甲,他才可以在蛮族的弯刀面前毫无畏惧面不改色,哪怕蛮族的弯刀再过于凶险,也只能伤及他的皮肉,断不了他的手臂。 …… “诺将军,难不成你也以为我这个储君是草包不成吗?” 赵长霖好笑的回头,她依旧云淡风轻,世人都惧怕巫蛊危害自己,那她不怕。 她的知元怎么会害她呢? 看啊,如此大捷不正是知元送给她的吗? “老臣不敢。” 诺子穆皱纹叠起,率先为自己的不敬认了个错,他继续开口:“只是殿下,这些歪门邪术还是少用吧。” “行军打仗,最忌讳将性命托付于他人。” 他欲往下说,就只听一熟悉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是婉转的翠鸟。 “将军说笑了,这分明是漠西军的功劳,怎么能说是歪门邪道呢?” “难不成将军是不服气周小将军抢了将军的风头吗?” 赵长霖率先反应过来,脸上许久未变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她心口悸动,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城墙上的火把摇曳,赤色的火光倒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思念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知元!” 她此刻再也顾不得自己的礼仪,疾步上前,一向成熟稳重的长公主,在自己所思念的人面前,也会有片刻的失礼。 “是我,殿下。” “在宫中甚是担忧殿下的安全,索性就央求着狄平大人带知元过来了。” “但愿知元没有给殿下添置麻烦。” 拿出狄平作证,夏知元就是想让诺子穆这个老匹夫闭嘴。 夏知元身上的坎肩披风早就已经换了,又回到熟悉的晴蓝之色,但她的脸色却不如前几日红润。 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初遇之时那病弱的样子。 自己好不容易在皇宫之中将她养好了一些,怎么出去一趟又变成这样子了,赵长霖抬起自己的手,眼中只觉得怜惜。 她凑近了一些,手掌捧起夏知元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似乎是生怕她冻着一般,又哈了几口热气。 白色的雾气在城墙之上飘渺,夏知元只觉得手背暖暖的,在龙牙寨受到的风寒已经尽数融化消失。 “殿下,知元无事。” “殿下不用过多忧思。” 夏知元话虽是这样说,可她脸上憔悴的气色根本掩盖不住,尤其是眼底的乌青,和自己都没什么区别了。 她是因为朝廷的诸事缠身,没日没夜的熬着,整宿整宿的没睡,批改着奏折,所以眼底才有乌青色淡淡。 而知元和自己不一样,她是因为病痛的折磨才会如此。 “不可,我偏要忧思。” 她有些高傲又任性的说完,牵着夏知元的手腕来到了城墙边,浓厚的血腥味在凛冽的空气中翻涌。 “你来的正是时候,徐家军大败,此刻已经是我的瓮中之鳖。” “只剩下一口气,徒原地挣扎。” “我尚在考虑,究竟是留他们一命,还是就地正法。” 虽然,徐家军骁勇善战,但动了歪心,投靠文王,起兵造反。 哪一件事不是杀头的罪过? 如果自己不以儆效尤,就此放过徐家君恐怕不能服众。 但这一支精兵良将,死在自己人手中也未免太过于可惜,蛮族部落对北境之地虎视眈眈,时不时前来骚扰,劫掠一番。 若是能够劝降徐家军的主帅,让他将功赎过率兵镇守蛮族前线,倒也可行。 “那殿下还不如让朝中大臣们决定?” “今日徐家军的凶猛,想必各位将军、将领们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自有定夺。” 踢皮球这招谁不会呀? 如果要殿下亲自出手处置徐家军,恐怕不光是秉持着大梁王朝律法的谏言文官不同意,就连这群心中各怀鬼胎的武官也是不同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就先关押,先把小命勾住,之后的事情再说。 夏知元顺着赵长霖的目光,望向了今洲城下,只见“轰隆”一声巨响,铁桥断裂,连带着桥上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徐家军盾兵,以及兵卒尽数葬身于波涛汹涌的长河之中。 他们的身躯被碎冰割裂,只在刹那之间,就被河水淹没,河中一片鲜血,将碎冰渣子染红。 “徐益!徐益!” “吾儿…吾儿!” 老者的双目通红,无力跪倒在地,只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因为来不及撤退,而随着兵卒一起葬入滔滔河水之中。 他双手抓着一团雪,仰天长啸。 第148章 三个王八羔子 今洲城中张灯结彩。 百姓们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互相奔走相告,心中连日来的阴霾一并被驱散。 甚至有些大户人家,都在感恩上天垂怜,开始行善积德,搭棚施粥。 “要我说,这如今谁让咱们平头老百姓过得好,那谁就坐这把龙椅。” “我保准服气!” 他们这是劫后余生,此时此刻城中的百姓都对长仪长公主殿下即位,没有二话可说,若真是让文王进京,恐怕整个今洲城都得血洗一番。 更别提他们这些可怜的平头老百姓应该何去何从?那些将军手中的士兵在将军面前是乖巧的士兵,可在老百姓面前那就是饿狼扑羊。 “如今天下不够乱啊,这话也敢说出口,我看你真是嫌命长了。” “赶紧闭嘴吧!” 两人正在书店中挑选着大家字帖,这时候书店中的人也不是很多,估计明儿个才会来。 “哟,夏少爷,您是要来取书的吗?” “赶巧了不是,这好不容易今洲城才恢复通行,上个月搁置的一大批货物,今儿个才到。” “这是您要的《南子游国记》就只剩下这么一本了,是给夏少爷您留着的。” 书店掌柜熟练地从柜子下取下一本书,那书还用布包裹着,似乎是生怕受潮一般。 他双掌捧着那本书,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掌柜的,您这可就不实在了,方才我问有没有,你不是说没有吗?” “怎么给夏少留着一本呢。” 他们三人都身穿着学院的书生长袍,是这书店之中的常客,掌柜又不敢得罪,只好尴尬一笑。 搓了搓手解释道:“方才都说得清楚了,是夏少爷在我们这儿先预定了一本,交钱了的,我也是按照规章办事吗。” “二位也不要生气,明早我这就派店里的伙计一早给两位送到府上去!” 这些脾气大的少爷们自古就难伺候,反倒是名门闺秀的小姐,脾气好一些,有事也好商量。 “我看你就是狗眼看人低,怎么,如今夏少爷也要靠着妹妹的脸吃饭?” 他们朝前走了一步,撸起袖子,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拍了拍,这动作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几乎是将夏知松当面羞辱,丝毫不顾及同窗之情。 他二人说完之后还互相对视一笑,肩膀挤着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更生气了。 那日,夏知松得到了夫子的“赏识”回到家之后点起蜡烛,火急火燎的就给自己的妹妹写了封信。 眼巴巴的差人送到了皇宫中去,可至今为止,夏知元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找到父亲,扭捏了半天,好不容易开口,结果却被父亲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说他整日不知道好好读书写字,净想这些歪门邪道,还说,如今天下局势未定,是不是长公主继位都难说。 眼前这个节骨眼儿上前赶着去巴结,不是等着日后被翻旧账吗。 在家中屡屡受气也就算了,父亲妹妹没一个理自己的,就连在书院之中,也要受这些人的气,他真是一口也咽不下。 “你们两个王八羔子,再在本少爷面前傲气一个试试?” “看本少爷不把你们揍的鼻青脸肿?” 夏知松咬紧牙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几人扭打在一团,扯长辫的扯长辫,扯衣袍的扯衣袍。 吸引无数路过的百姓驻足观看,甚至有人还去隔壁摊贩处买了一把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谁说这书生就文雅了? 打起架来还不是脸红脖子粗。 …… 书生在书店当街斗殴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赵长霖的耳中。 不过是一件小事,本不值得影卫将此事上报,但这是殿下特意嘱咐过的,所以影卫一直都派人跟着夏知松。 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用小册子记录下来,仔仔细细,全数上报。 今日夏知松干了屁大点事,吃了几顿饭,一顿饭吃了几粒米,上了几趟厕所,都写的一清二楚。 指尖落在那本交上来的册子上,赵长霖另一只手捏起了放在桌上的信纸,这是前几日影卫截胡的。 自从上次陆伯山通过太后的人将手中的信纸塞到了知元殿内之后,赵长霖就一直提防着任何来偷腥的猫。 警惕万分。 信纸里的内容,赵长霖早就看过,里面所讲述的东西赵长霖甚至能够背下来,夏知松的心思并不难猜,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愚蠢的地步。 真不知道,知元为何会有这样的哥哥,这般不近人情,只知道急功近利,还称得上是兄长吗。 不过是个吸血蝗虫罢了。 “殿下,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在看什么?” 夏知元猫着身子从前厅走了过来,她探头探脑的,漂亮的脸蛋从屏风处窜了出来。 手中还揣着一个手炉,双手交叠,语气轻快,眉眼含笑。 隔着老远赵长霖就能闻到夏知元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橘子香味,想来这小家伙是偷吃了不少才跑过来见自己。 “没看什么。” “你若是…想看就自己来吧?” 赵长霖放下了自己眼前的事物,视线就一直侧着看夏知元的脸庞。 气色终于是好了一些,脸上多了一些红润,少了一些憔悴。 看来这两日太医院进贡的药品实属是上心了些,那群老狐狸们不训一下,不吓唬一下,还真就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藏拙。 听到殿下的邀约,夏知元摇了摇头,以为殿下又是约自己一起看奏折,她脑子里就无数个水果在飘舞飞翔。 “算了,我就当陪殿下一起,但看折子殿下还是自己仍需努力。” 屁股坐在软榻上 ,夏知元很没良心的抛弃了自己对面的殿下,她捧起桌上的一杯茶,闻了闻。 香喷喷的。 “这是…奶茶?” 茶叶的清香和奶味的醇厚,直冲天灵盖,但有一点不一样,这奶味儿有点腥。 “知元知道此物?这是牧民们的东西,以砖茶、牛乳制成。” “还加了少许粗盐。” 赵长霖抬眸看着她,颇有耐心的解释。 只是听着殿下的描述,夏知元就觉得口齿生津,掀开了茶盖,放在自己的唇边。 “那——殿下,我可以喝吗?” 第149章 殿下,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 赵长霖颔首,笑道:“自然可以,不过你方才又吃了不少橘子吧,小心吃的积食坏了肚子。” 凑过去一些,赵长霖的视线放在夏知元的肚子上,她轻轻嗅了嗅。 夏知元的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橘香味,味道偏甜口,应当是上林苑温室里培养的蜜柑。 被戳穿了的夏知元脸不红心不跳,手捧着那碧绿瓷盏,放在自己的唇边,小口的饮了一口。 只觉得自己浑身通畅,这味道虽然不比奶茶店卖的那样甜口,但别有一番风味在。 如果配以点心食用,想来是极好的。 “多谢殿下关心。” “不过,知元的身子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不信的话,殿下可以来摸摸?” 无畏无惧,夏知元的视线落在了赵长霖的手上,那道疤痕已经逐渐淡去,看不见痕迹。 不过,还有一点淡如新月的模样。 也挺好看的。 “你啊,总是这样引诱我?” “万一我要是抵抗不住,上当了怎么办?” “那知元得负全责。” 此时窗外阳光正好,青竹的影子倒映在纸窗上,墨影斑驳,甚至能够听到竹林婆娑摇曳的声音。 “好啊。” “知元,求之不得。” “上回殿下还欠知元一次呢~” 她语气带了些俏皮,掌心中握着那盏热茶,身体向前靠了靠,身上奶香味浓郁。 红唇上沾了一些奶白色的液体,这茶底是红茶,所以又带着一些褐色。 情不自禁的,赵长霖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夏知元的唇瓣上,她用拇指轻轻的捻着,这才将夏知元红唇上的奶汁擦干净。 “那日,那些人没有威胁你吗?” 她似乎是有些担心,又有些后怕的询问,赵长霖本来顾及到夏知元的隐私,一直憋着没问,可直到今日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她本就是个率直的性子,若非是有必要隐瞒,那么赵长霖是藏不住的。 “殿下是怎么想的呢?是知元披荆斩棘,还是知元被那群人胁迫?” “被迫答应了他们无理的要求?” 夏知元说这些话是想试探殿下的底线在何处,但好像她已经快触及到了,殿下都没有生气。 “我自然是信你的。” “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的。” 收回了自己的手,赵长霖只觉得拇指上还有些许粘腻,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这话听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哦,知元知道了。” “殿下是手握大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将茶盏放下,夏知元站了起来,双手捧着赵长霖的脸颊,她笑眼弯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下她还有些不适应。 拇指按压着脸颊上的软肉,夏知元只觉得触感很好,殿下这张脸蛋,恐怕从来没被人摸过吧。 那她倒是做了这第一个。 “知元——很期待,殿下的登基大典。” 低下头,两人的距离缩短,夏知元能够看见赵长霖眼底的一片澄澈,她鼻息的热气逐渐落在赵长霖的红唇上。 轻轻的吻了下去,她动作温柔,又很虔诚,两人的影子就这样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检测到攻略对象的好感值大量增加——20%!」 「目前宿主的攻略值已经累积到了94%!不日之后我们就可以完成任务了!拎包袱走人!」 「大量好感值增加,额外追加奖励宿主50积分!请宿主记得及时兑换!」 系统的声音充满了欢快和愉悦,没想到这次的kpi这么早就可以达成了,还不用自己催。 而夏知元在听到脑海中那一句——可以拎包袱走人,又变得有些犹豫,就连亲吻的动作都变得停滞。 而她的不专心自然让赵长霖注意到了,赵长霖手背摁上了夏知元的脊背,将人稍稍往下带了一些。 声音带了几分妩媚。 低声耳语道:“知元…你不专心。” 何止是不专心,夏知元的思绪在飘往别处赵长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但她不知道的是为何夏知元会走神。 鼻尖都变得有些湿润,赵长霖的登基大典就定在明天,她的前方再无阻碍,所有遮挡在路前的荆棘已经尽数除去。 到时候她就不再是东宫的储君,而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掌管着着大梁的江山,五湖四海,山峰山峦。 一吻绵长,夏知元只觉得唇瓣被啃咬的有些疼痛,应当是赵长霖不满她在做这些肌肤之亲时,还在想些别的事情。 她连朝臣的折子都放了下来,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莫不是在想那卧病在床不肯见人的忠勇侯吗? 酸涩在心中开始弥漫,赵长霖有些管控不住自己的心绪。 “殿下…” 温热的气息被缓缓喘了出来,夏知元的眼睫微湿,胸口起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难道这就是她方才走神的原因吗? 赵长霖停顿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抬手替她擦拭,手在半空中就停顿了。 那只是眼睫微湿,并无眼泪流下。 “如果有一天,知元会离开皇宫,离开此处,殿下会伤心吗?” 她的问询掺杂了一些犹豫,攻略完成之后,她可能真的要面对和殿下分开的局面,不是假设。 而是真真正正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赵长霖听到她说这话,眉头微微蹙起,伸出的手最终落在了夏知元的手腕上,不禁用了力气。 骨节分明的指尖握着她的手腕,似乎是不愿意放开。 “你要去哪里,是…回夏家宅邸?” 还是皇宫让她感到太压抑了吗?担心的话语询问出声,就连声音中也有一丝微颤。 看见殿下如此紧张,夏知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或许现在不是该说这个话题的时候,至少再怎么样,自己也得等到殿下的登基大典完毕。 自己不该让殿下分心。 “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有那么一天呢?” “殿下该当如何?” 夏知元脸上哀伤的情绪一瞬间就收了回去,似乎方才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才故意装成那样子。 “打个比方也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既然是我的伴读,那就要做好伴读该做的事情。” 哪怕,是动用我的权力,我也不想你从我身边离开。 第150章 登基大典,吾皇万岁 听到殿下而变得严厉的话语,夏知元反而无奈的一笑,走到了殿下的旁边,蹲了下来。 “知元,之前怎么没发现殿下这般无赖呢?” “若日后殿下成了帝王,是不是也这般呢?” 她转守为攻,将赵长霖的掌心缓缓摊开,指尖一点一点,一笔一画的写了一个字。 赵长霖原本还有些怒气和酸涩在此刻烟消云散,抬起眼看着她。 “你可知,还从来没有人在我的气头上劝过我。” “你倒是头一个,就这般胆大?” 拇指压上了夏知元的手指,她的手还有些冰凉,又惹的人怜惜。 赵长霖原本想捏一捏她,到此处又变得犹豫,最终只是拿拇指按了按,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是她嘴上说的又是对夏知元的承诺。 “若我继位之后,定然要让知元入朝为仕途。” “此般人才不可埋没。” 殿下从来不说谎话,也从来不说假话,只要出口,必然成真。 就像殿下说不会追究她,不会问询她究竟是以何种方法做到“天降神兵”果真就没有再问过。 “那知元就在此先谢过了殿下对知元的赏识。” “但,知元更期待的是,殿下明日登基为帝。” …… 文王余党尽数伏诛,而此次事件的主谋徐家军却成为了各位朝廷大臣争论不休的议题。 有人主张乱臣贼子就应当诛九族,也有人主张如今北境战线吃紧,士兵短缺,军饷短缺,这么多骁勇善战的军队,死在自己人手中着实可惜,不如让他们将功抵过和蛮族打上几打。 如若赢了,便可以戴罪立功。 但这些都是后话,如今让整个今洲城瞩目的是,长仪长公主的登基。 这虽不是历朝历代来第一任女皇,但却是大梁朝自开国以来的第一任。 所以,五湖四海皆为震惊。 一开始还以为文王会继位成功的人都没想到,叛军直捣黄龙,兵临城下,雄赳赳气昂昂,却会被一介女流之辈守住城门。 硬生生像个瓮中之鳖一样,主帅被捉,军心溃散,大将战死。 而殿下却不费一兵一卒,似乎早就料到了徐家军攻城的决心,特意让徐家军过了铁桥,再行断桥之举。 这样的举措,是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将军主帅也不敢贸然实行。 城墙防线固然牢固,但是城门一旦要是没守住,那就是直接把自己的脖子亮给了敌方军队。 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但兵行险招,必然大胜。 只能说当今殿下,果然是胆识过人! 而在朝廷之上,却有一人开心不起来,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此刻就将自己身上的官袍一掀,打道回府。 此人正是前几天被许家军主帅放在马鞍上,狼狈不堪被当成“战利品”的忠勇侯——陆伯山。 他这几日是今洲城之中的茶余饭后的笑料,不同于殿下的人人夸赞,陆伯山可谓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前他驻守边关之际,别人酒到浓时还说一句少年英雄忠肝义胆。 如今夹起花生米,只剩下一个窝囊草包,不过是受了先祖的荫蔽而已。 换成只公鸡上来指挥打仗都比他强。 陆伯山想到此处气得牙痒痒,这些没有打过仗的人,懂个屁的仗。 若是那日他不大意轻敌,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徐家军的主帅打退,那么现在,即便是高傲如殿下,也要军礼相待。 轮得到这些老匹夫来数落他吗? 思及此处,陆伯山就只听到耳边一声擂鼓声响,连绵起伏,不绝于耳。 刺眼的阳光落在地上,赵长霖身穿着一身龙袍,缓步走着,她的身后是连绵的礼仪仗队。 哪怕再不情愿,陆伯山也只能跟随着众位大臣的动作,转向鞠躬。 看着眼前一片红海,诸位大臣们均都到场,包括在皇宫里已经住了一段时日的五品官员们。 这些时日,赵长霖几乎已经将他们所有人的底细都给调查的一清二楚,对于他们想要什么也很清楚,了如指掌。 如果真要在这些功臣里面细数的话,赵长霖唯独不知道一个人的心愿是什么。 那人似乎什么都能预料到,就连想法也和自己一样,心有灵犀一点通,助自己夺得这江山,夺得这皇位。 赵长霖却始终不知道她要什么,如她嘴中所说的那样吗,她只是不愿意依靠父兄争、不愿依靠嫁人,不愿依靠丈夫,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吗? 知元,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为何我总是看不透你? 你所说的离开又是什么? 是身子骨不好还是另有原因,若是身子骨不好,她可以想尽办法,哪怕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去寻找。 总会有办法的。 迎着初升的太阳,赵长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步伐坚定。 只要有权利,那么这世间万难也能排除移山倒海。 人人都说夏知元会巫蛊之术,来无影去无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就连狄平也曾提醒过自己,要提防夏知元的一举一动,她并非是常人。 但赵长霖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知道知元不会加害于自己,她不会相信错人,正如那日大雪飘飞一样,知元答应自己的,不是都做到了吗。 那么是不是巫蛊之术有那么重要吗。 皇权世家,但凡是帝王,都害怕术士用巫蛊之术将自己害死,或是诅咒,或是短寿。 但是她不怕。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鬼,不由神。 身后的衣袍沉甸甸的,这套继位的龙袍赵长霖只在试穿的时候穿过,这是第一次正式穿出去。 在太阳的光辉下,金线闪着耀眼的光芒,像是湖水一般闪烁着波光粼粼,她的鬓发也高高竖起,头上珠帘微动。 赵长霖浑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和她平日所穿的大红正色有些不同,这样的殿下,真的就像是九五至尊。 无人敢反抗。 万人臣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旗一面一面被吹动,连绵不绝,夏知元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赵长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耳边还在不绝于耳的响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 她手落在城墙上,摸着那岁月斑驳的痕迹,看着赵长霖的身影,夏知元也低低的念了一句:“吾皇万岁。” 第151章 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 卸下了一身繁琐。 赵长霖好不容易应付完朝臣,身上已经带了一股倦怠之气,她修长的指尖落在眉心处,轻轻的揉了揉。 看着自己的宫殿之内,烛火通明。 从今日起,她就是整个皇城的主人,无人能够取代。 她幼时的承诺,在这一日,终于全部实现,赵长霖缓步走到了庭院的小桥上,看着欢快游曳的锦鲤。 指尖缓缓落下,月光洒落,碧波点点。 赵长霖的手指触碰到了肥嘟嘟的锦鲤们,红白相间,鲤鱼们以为是有吃的所以讨好般的蹭着赵长霖的手指。 冰凉的池水,和鲤鱼的鳞片刮过自己的手指,触感滑腻。 可赵长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很欢喜,她看着远处的月光落在了残荷上,夜风吹拂,碧波荡漾,残荷连成一片。 听着雪声簌簌的声音。 小雪飘荡,相比几日连绵的鹅毛大雪现下雪况已经好了很多,今洲城大多数行商路线已经恢复了往来。 隆冬已过,是件好事。 “殿下,下雪了,为何不打伞?” 夏知元走了过来,臂弯处还抱着赵长霖的黑色披风,她手撑着小伞,走在庭院之中,信步款款。 雪还不是很厚,刚才宫人们也清扫过,青石路面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雪,甚至能够看见花纹雕刻。 莲花缠绕,双莲并蒂,步步生莲。 熟悉的声音,如此悦耳。 诸事皆清,最想见的人是她,赵长霖在水中看到了石灯烛火的影子,也看到了一抹倩影。 水面被鲫鱼的尾部搅的波纹荡起,夏知元蹲了下来,将自己手上的披风展开,披在了殿下的肩膀上。 厚厚的熊皮还是温热的,似乎是夏知元刚从火炉边拿出来,很是保暖。 “本来想再待一会儿进去的,原来知元还没歇下?” 赵长霖回眸看着她,很自觉的伸手接过了伞柄,两人依偎在一起,就这样看着锦鲤们互相挤来挤去。 夏知元将自己的下颚搁置在赵长霖的肩膀上,柔软的皮毛擦着下颚的肌肤,非常的舒服。 “当然没有,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知元在等着殿下回来呢。” 红唇微启,夏知元贴到了赵长霖的侧脸边,一字一句的说着,极具诱惑之力。 她并没有说谎,看完了殿下的登基大典之后,夏知元就回到了寝殿之中,提起毛笔,写了几篇长长的诀别书。 比起刚来的时候,她的字体已经变得更加精进,握毛笔也不会感到吃力。 那几篇还是她凌乱拼凑起来的,每次写到殿下要好好吃饭之际,总会顿住笔尖不知道再怎么写下去。 这样的告别尤为残忍,可是攻略完成之后,她得离开这个世界。 “大喜的日子,是吗?” “我有东西要赠予你,就是不知知元可还喜欢?” 说罢,赵长霖从自己的袖子之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 她另一只手掌放在锦盒上面,似乎是在为锦盒遮挡风雪,那双眼眸真诚,早已没了面对群臣时的冷漠。 反而是一双含情脉脉,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这是何物?” “殿下可真是勾起知元的好奇心了。” 夏知元非常上道的应承,但她心中也很期待,殿下究竟带了什么东西过来,该不会是传国玉玺? 那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殿下,反正系统也没说不可以留在此处。 咳咳…有点歪题了,重回正道上。 “既然好奇,那就打开看看吧。” 赵长霖伸手将锦盒递了过去,莞尔。 好吧。 既然殿下再三邀约,自己再拒绝那可真的就不像话了。 夏知元指尖扣在锦盒上,轻轻一抠,锦盒便被打开,清脆的声响在雪夜里尤为明朗。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碧玉掺合着一丝纯白,就像是青山之中,瀑布飞泻,银丝万千。 镯子安静的躺在红色的丝绒上,是从春日之中掠过的一抹春色,惊艳万分。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赠予心爱之人。”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送出去。” 帝王之情,何其寡然。 常年行走在权力之巅的赵长霖又何尝不明白,她权衡是非太多,就连自己从小的玩伴林晓霜,赵长霖也会秉公执法。 可唯独面对夏知元她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己已经够累了,停泊靠岸,找座小山休憩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这算是告白吗?! 夏知元瞥了一眼凑在一起,互相你推我搡的小锦鲤们,这些家伙还以为有夜宵吃呢。 都胖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吃! 见夏知元愣在原地,赵长霖还以为是她不喜欢,叹了口气,就要收回去。 “知元…不喜欢吗?” 愣神的夏知元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抓住殿下手中的锦盒,摇头如拨浪鼓。 “没有啊,很喜欢!” “只是,殿下说这些话…是在向知元袒露心悦之意吗?” 她就要明知故问一回,看看殿下是如何回答的,双膝微弯,夏知元踩着雪又向前挪了几步。 她的手指落在了那碧玉镯子上,满心满眼的欢喜,根本骗不了任何人。 至少,赵长霖在此可以确定知元真的很喜欢这镯子。 “是,我以为这很明显。” “还是说,知元想再听一遍?” “若是将心中的欢喜隐藏在心底,那么无论是自己,还是满天的神佛,都实现不了心中祈求的愿望。” 赵长霖这一番话可谓精辟,夏知元的动作却愣住了,为何殿下会讲出这样剔透的道理。 这像是一个半百之人,在临死之前,形如槁木般如泣如诉,自己的过往,大是大非。 “所以我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像我见你的第一眼起。” 这和殿下的母后有关系吧,一个正值鼎盛之年权力巅峰的女人,为何会心如死灰,愿意去信满天神佛,带发出家。 那是因为,想放下七情六欲,却又放不下七情六欲。 “知元——你也同我这般吗?” “还是说这是我的一厢情愿?” 赵长霖的眼里有探究之意,哪怕是面对文王起兵造反,她都没有此刻紧张害怕听到夏知元的拒绝。 第152章 你不可以撩拨了我,又若无其事的逃开 赵长霖站了起来,手持着伞柄微微倾斜,阻挡着漫天小雪的侵扰,她身后的黑色披风绒毛上也落了不少雪。 “如今我已登基为帝,知元想要什么?” “这是论功行赏,知元应得的。” 按理来说,明日才是正式谈论这些的时候,但赵长霖私心的先问起夏知元喜欢什么。 听到殿下的询问,夏知元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算是自己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吗。 那既然殿下开口问了,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她心中思索片刻,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夏知元缓缓站起身,和赵长霖视线相对。 黑夜里的风雪,没有白日那么激荡,反而更显柔和,清风凛冽,倒叫人清醒几分。 以至于她能够说出这番犹豫酝酿许久的话语。 夏知元伸出手指压了压自己鬓边不听话的青丝,用手指卷了卷,别在自己的耳后。 她朝前走了一步,双手勾在赵长霖的脖子上,这姿势暧昧无比,除了她以外,没人再敢对殿下做这种事情。 这般逾矩,不合规矩。 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定是要说夏知元是那祸国殃民的狐媚子,可是夏知元又身子虚弱,病态尽显,哪里和风情万种沾得上关系。 她反倒像是白雪融化的清流雪水,自天山而下,普渡凡人。 赵长霖听不得别人这样说她,但凡是这样指摘过夏知元的人都被她了无痕迹的处理了,是自己要这般沉溺于此,和知元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脏水赤裸裸的泼在她身上,赵长霖自然不允许,背地里说那就背地里处理,光明正大的说,那就光明正大的处理。 “殿下真的要先问知元的意思?” “那殿下可要答应知元……” 凑的越来越近,这人就像个没骨头的,赵长霖却不恼怒,轻哼笑出声。 “是,特地前来问你,还要这般与姐姐扭捏吗?” 在她的面前,赵长霖还是如以前一样,并不像是在朝臣面前自称“朕”一般。 也像夏知元并没有改口,或许是‘殿下’二字说顺口了,也或许是夏知元根本就不想改。 但赵长霖并没有责怪,反而很享受知元还愿意以殿下相称自己。 “那…知元就不客气了。” 她靠得很近,尽管是笑眼盈盈的样子,可赵长霖却觉得夏知元有什么难言之隐。 眉宇轻蹙起,赵长霖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了夏知元的回答。 “殿下能否答应知元,无论今后知元做了什么事情,殿下都能原谅知元?” 诚恳又认真,似乎真的像是在问自己论功行过,讨要奖赏一般。 “原谅…?” “你这是提前向我请罪吗?” 赵长霖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又想到前几日夏知元和自己所说的“离开”等字眼。 “是,殿下…会答应吗?” 她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用力压了,将赵长霖摁进自己的怀中,夏知元如同母亲一般,轻轻的拍打着赵长霖的肩膀。 “殿下不答应的话,那知元还和从前一样,回答殿下的话是…知元别无所求。” 听着她在自己的鬓边耳语,赵长霖的手指忽然用了些力气,掐住了夏知元的腰肢,让夏知元察觉到了微微痛感。 就算是生气到了极点,赵长霖也没有对夏知元做出什么事情,她像是自顾自的生闷气一般,紧抿着唇。 承受着情绪的山呼海啸。 “我答应你。” “知元…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但唯独一点……” 赵长霖看着伞上堆积的小雪倾斜落下,在夜风中飞舞,只觉得喉咙发干发涩,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酸涩。 “我不会答应你。” 脸颊冰凉一片,赵长霖感受到温热的泪水划过,落在自己的唇边,泪珠有些发咸发苦。 她红唇微启,正要继续说下去,似乎是要把那尚未捅破的窗户纸,撕扯开来。 然而却被一根有些发凉的手指抵上了红唇,夏知元轻轻的嘘了一声,莞尔笑道:“殿下,这样说来的话,岂不是和前面答应知元的要求完全相反?” “殿下的话不能作数了?” “君无戏言哦。” 赵长霖还欲再说什么,但却被夏知元握住手腕,朝里面走去,油纸伞微微摇晃,赵长霖对她根本就没有设防备,所以一时间管控不住自己的脚步,也跟着朝前走去。 踉跄几步,鞋底蹭了不少白色的雪花,这才走到大殿前。 此时,屋顶上早就已经白雪皑皑的一片,遮盖了琉璃瓦以往的金碧辉煌。 石灯还在悠悠的燃烧着火光,整个庭院清晰可见,只不过火光有些晃动,连树枝的影子也照的斑驳。 “今天晚上,殿下都不可以和知元吵架,好吗?” 她知道自己这样所作所为是有些无赖行为,但偏偏这招最好使,殿下也最是吃这招,所以夏知元用的顺手也最喜欢用这招。 “可是……” 夏知元的手指挪开,赵长霖的唇瓣刚刚得到了片刻喘息,可紧接着夏知元率先开口又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殿下不是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吗?” “那么,大喜的日子不该做该做的事情吗?” 很明显的转移话题,但是赵长霖却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一下子就被带了进去,她没办法忽视站在自己眼前的夏知元。 虚与委蛇这一招。 赵长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可是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将这一招用在夏知元的身上。 为什么要别离?为什么要离开?难道长长久久,一辈子待在一起不好吗? 就像自己母后那样,一心求死,又是正确的做法吗。 人为什么不能将所有的命运攥在自己的手中?她所爱之物,她所珍视之物,她所在乎之物。 一定要牢牢抓紧。 “今日,我不同你争论。” “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但我也会考量。” “知元,我承认,作为一个猎手,你很优秀,你成功的俘获了我,让我甘之如饴。” 赵长霖缓缓的收了伞,她的手指握着伞柄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但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切是我甘愿的。” “如若哪天我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左右我的想法。” “知元,你也不可以。” 你不可以撩拨了我,又若无其事地逃开。 第153章 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殿内是暖和的,相比外面风雪肆虐,这里是一方净土,还燃着好闻的沉香,白烟飘飘渺渺,从黄金铸造的金山上蔓延而起。 脚踏了进来。 立马就有小宫女上道的给两人整理衣袍,松衣服。 夏知元从一开始的不怎么习惯,到后来渐渐的习惯,为此感叹了一句。 果然是花花世界迷人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赵长霖张开双手,任凭自己的外衫,被宫女们脱下,她闭着眼,依旧是一言不发。 两人刚才在大殿外面可以算是闹了不愉快,说是不愉快也不准确,反正二人心中都有一些小别扭。 殿下是憋着一口气。 而夏知元更多的是对殿下的愧疚,分明是自己撩拨了殿下,现在却要和殿下主动提离开的事情。 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 就算是去网上开帖——好不容易攻略了心仪的女神,结果自己要穿上了裤子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想绝对会被骂死吧! 于是即便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难以缓和,夏知元还是想上前主动,和殿下提和好的事情。 再怎么样自己也得把这剩下的6%好感刷上来,这样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系统也才会放自己离开。 她看着春泥将自己的衣服抱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夏知元这才缓步的靠近赵长霖。 “殿下…殿下…?” 声音婉转,夏知元刚才被冷风一吹,整个人的气色算不上好,即便是在这暖和的大殿之内,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跌倒。 “嗯?” 听着这两声轻轻的呼唤,赵长霖最终睁开眼睛微微颔首,她是拿她没办法,原本想生闷气,将她搁置上几天不理会的打算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这人啊,怎么生的这般让人心疼,赵长霖生怕自己用力一些,夏知元就会像异域外邦进贡来的玻璃一样,碎在自己的手中。 “又有什么话要说?” 赵长霖厚重的外套已经全部脱下,此刻只剩下里面的月白和金色交织的内衬,金线的游龙飞舞,踩踏着祥云,龙头回首看着自己的尾巴,胡须卷曲飘荡,略显几分俏皮,没有那么威严。 她头上的束发金冠也已经被取下来,只是单单的挽着一个发髻,墨色的碎发披散在肩上。 赵长霖抬眼看着她,那双眼眸之中是说不清楚的感情,在自己登基之前,就已经有不少朝臣递上奏折。 在折子里面大书特书,说要自己充盈后宫,择选男宠。 统一都被赵长霖给压了下来,谁敢再提一句,她就削谁。 但是她并不想将知元关在这后宫之中,母亲身为皇后的郁郁寡欢,她看在眼中,所以赵长霖希望夏知元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知元的能力,可以做到更好的事情,她要比朝中大多世袭爵位的子孙,要敏锐的许多。 看到愠怒的殿下,夏知元甚至觉得这样的殿下,看着很美。 原来殿下生起气来也这么美,夏知元有些情不自禁的看入迷的,这样的殿下才有一些活人的气息,会喜,会怒,会悲,会伤。 “作甚的…摆出这副表情?” “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原本还有些怒意,赵长霖在此刻烟消云散,她只觉得夏知元这样子有些好看,伸出手直接落在夏知元的耳垂上。 用力捏了捏,又拧了一拧。 温热的耳垂,很舒服,她似乎捏的有些上瘾,不断的揉搓着,直至整个耳垂发红发烫也没有放下来。 夏知元任凭着赵长霖手中的动作,没有任何动作,她的指尖抬起,想回应殿下,可又有些犹豫。 话到嘴边,夏知元调转枪头,临时一改,最终还是问了出口,她轻声身道:“那…殿下为何又要留下知元呢?” “知元…想知道殿下为何要留下知元?” 她眼眸之中神情坚定,似乎今天就想知道答案,想知道为何殿下不让自己离开。 这大殿之中还站有宫人,赵长霖却毫无顾忌的朝前走了一步,既然她问出口,那她答她的问题也无妨。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 “永不分离。” “我说这话,知元难道也不信吗?” 她的龙袍微微敞开,夏知元甚至能够看清楚殿下身体曲线的起伏,如此赤诚,不夹杂任何犹豫,一口气的说了出来。 她的眼里是一抹淡淡的幽思,无法抚开,也无法化解,就像是万年寒冰,亘古不变。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寂静,就连站在一旁的宫女们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自己出声动作打扰了这重要的时刻。 烛火悠悠,窗外风雪肆虐。 雪声簌簌。 就连池塘中的鲤鱼也睡着了。 “在这天下,万人皆为民,万人皆为臣,可唯独你不一样,知元…” “你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为皇者,为君者,都有私心。 这是父皇母后自自己小时候就告诉自己的道理,这是夫子自幼时就告诉自己的道理。 但,这份私心要控制在方寸之中,要控制在可以取舍之中。 赵长霖从来都是争求做到最好、最优、最上等,她不服任何人,她不服那些少年郎,于是从下定决心要做帝君那一刻起。 她就从来没有对自己松懈过半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的名字,长霖。” “那年大旱,万物凋零,是我降生之日,母后与父皇一同取得,意为雨水连绵,世间永无大旱,百姓五谷丰收,其乐融融。” “知元,你亦是我的雨水。” 说出这样的话,赵长霖没有任何臊意,她反而认真,发自肺腑。 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这八个字一直在夏知元的脑海中回荡,紧接着一阵熟悉的提示音驱散了这片刻的思考。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已经完成攻略好感!现在宿主的攻略对象好感值已经达到了100%~」 「宿主获得投胎机会+1!重生机会+1!剩余的积分可以兑换!」 「请宿主为本次系统的服务打出一个五星好评,咱们下次再见!」 第154章 没人会打扰我们,就在今晚…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如同炸雷一样,连绵不绝的提醒着自己,夏知元却只觉得心中烦躁,不想听系统多言。 「先别说话了!」 「给…老娘停下!」 被夏知元痛诉的系统有些委屈,它不明白为何宿主和许多人都不一样,明明攻略成功不应该欢呼庆幸吗? 还可以选择重新投胎的机会,也可以选择重回上一世的人生,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是多少人求之不得梦寐以求的。 难不成是…宿主对攻略对象产生了感情?! 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在系统的脑海中成型——紧接着就见赵长霖靠了过来,她修长的指尖放在夏知元的眉眼上,一点一点描摹着夏知元的眉眼。 “知元,难道你不愿意吗?” 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将她的心拿起来又放下,她是唯一一个,是最后一个,是自己认定之人。 “你可以……” 赵长霖似乎真的对夏知元的回应而失望,她眼里红了一片,但凡只要凑近就能看到,那是殿下的泪水。 “殿下,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心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就连眼前的选项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夏知元看着赵长霖的眼睛,第一次觉得殿下是如此的鲜活,站在自己的眼前。 从前在满天漫黄的银杏树下初见,夏知元只觉得殿下是书中一个绝美的npc,她应当有更好的结果,她的结局应当配得上她的努力。 所以,夏知元想帮助殿下,也想和殿下的关系变好,看一看殿下究竟和书中有什么不一样。 她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吗? 夏知元不知道系统还会不会催促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离开究竟可以缓留多少天。 但是她还想多留在殿下身边几天,帮助殿下将男主这个心头大患除掉,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离开此处。 夏知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忧愁善感了,从前跟系统说攻略到100%就离开,后来又跟系统说让殿下成为皇帝再离开。 直到这两种,今天都成为了现实,她还是为自己找借口,想着帮殿下铲除最后的阻碍,再离开殿下。 “为什么哭?” “知元…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是谁欺辱于你?” 长发散落,尽数披散在肩头,赵长霖半蹲身子,心中忽然又愧疚万分,自己不该这般咄咄逼人。 这样逼迫夏知元做出选择。 “是谁?究竟是谁?只要你同我说…我必手刃于他。” “是你兄长还是你父亲?” “亦或者是你母家?” 夏知元的眼睫只是微微湿润,并没有流出泪,反倒是赵长霖的泪痕还清晰可见,殿下即便如此失了仪态,也要安慰自己吗。 她还真是有些心动了。 真是无可救药啊,夏知元。 手指渐渐的挤进了她的指缝中间,赵长霖语气有些着急,似乎恨不得将那些人杀之后快。 “便是同根生又如何?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罚那些人,不会让他们好过。” 温声细语,可那语气之中又夹杂着蓬勃的杀意,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早就害怕的往后退了三尺。 但夏知元并不害怕,殿下从来都是如此,直率而又意气风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手掌乾坤,翻云覆雨。 “你兄长的事情,我早就已经查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和你说。” “我知此事不该瞒着你,但我…不想让你牵扯太多,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我的书房。” 她蹲了下来,九五至尊就这样抬起头,仰望着她的心上人。 说着心中最柔软的话。 赵长霖大概是生来第一次挽留人,所以如此生涩,如此不自在。 等一下,岔开个话题,这和她那个便宜哥哥有什么关系,殿下如若不在此刻提起,夏知元早就已经忘了这号人了。 “关于兄长的事?” 夏知元询问出声,她还真不知道这茬,主要是因为一直忙着龙牙寨的事情,还有宫中的大小事宜,就连系统也没提醒过自己。 听到夏知元疑惑的声音,赵长霖点了点头,继续揉搓着她的手背,似乎是嫌弃夏知元的手背过于冰凉。 好不容易自己捂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热气,可不能跑了。 “嗯,我已经派了人跟着他有一段时间了。” “先前他写过一封信,要寄给你,但被我拦下了。” 赵长霖似乎完全不担心夏知元会生自己的气,她兄长是何人,夏知元比自己更清楚。 但她知道自己这样武断的行为不好,可又何妨,不让她知道这些糟心事更好。 “信上…是什么内容?” 夏知元好奇的问口出,她的手背温热,在大殿之中待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意已经被驱逐大部分了。 “我不喜欢的。” 稍稍用了些力气,摁了一摁夏知元的手背,赵长霖直接承认道。 “若是知元想看的话…明早随我一起去书房。” 赵长霖站了起来,她白金色的长袍在地上摩擦,略微带了些褶皱,绸缎光滑一站起来又重新垂直。 “但是今晚,先歇息吧。” 朝前走了几步,气息温热,赵长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接下来,知元…想做什么都可以。” 满目柔情,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被勾走了,抬头看着殿下的眼睑。 赵长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脖颈间摸去,顿时一片温热席卷了自己的掌心,带着灼热的气息。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要被烧起来了一般,指尖落在了殿下的龙袍上,夏知元似乎可以触碰到刺绣上的龙鳞纹路,一层一层叠加着非常润滑,就像是真的龙鳞一般。 紧接着,那外衫脱落了下来,夏知元眼前看到的就是一片光滑景象,她的指尖被带动着一寸一寸往下,几乎情难自禁。 “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就在今晚…” 指尖触碰到肌肤,夏知元就像是触电一般缩回了手,喉头蠕动。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哦…” 柔软的发丝贴着自己的脸颊,夏知元几乎要被带着踏进这个陷阱,脚步微微挪移,踩在雪白毛毯上。 一步一步朝着床榻间走去。 第155章 三个臭皮匠 忠勇侯府。 陆伯山一拳捶在红木桌上,皱着眉毛,气得咬牙切齿,整张脸涨成猪肝色,心中一股戾气喷薄而发。 其他几个站立在旁的仆人家丁都不敢上前,唯唯诺诺的看着地面,生怕侯爷气到极点,一个茶盏摔过来,他们项上人头不保。 “这些老匹夫,一个二个上赶着参我的折子是什么意思!活的太腻歪了是吗!” 他宽大的手掌捏在桌子上,恨不得立马将桌子掰成两块,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自己点兵点将出征前这些老匹夫是怎么跟自己说的?小侯爷乃是令洲城中清俊豪杰,义薄云天,乃是大梁朝的救命恩人。 现如今自己不过是打了一场败仗,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群人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急吼吼的,巴不得看自己被卸任。 怎么着,想让自己的儿子上去顶着吗? 没门儿! 他正独自生着闷气,忽然就听见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身上的甲胄摩擦声响,让陆伯山的理智稍微回笼。 紧接着就听门外的一声嘹亮嗓音:“启禀侯爷,有要事相商!” 这是他的亲兵卫队,也是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之间虽是上下级关系,但陆伯山一向信任此人。 听着他的声音,这气才消了一半。 但还是有些颇不耐烦,陆伯山挥了挥自己的手,示意站在屋内的家丁将门打开让人进来。 “吱呀”一声响,本就虚掩着的房门被打开,穿着褐色盔甲的高大个子一步走了进来,他双手抱拳行礼道:“启禀侯爷,顾指挥使,和夏家公子有事要见侯爷。” 顾指挥使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必然是顾昭那个嘴巴大的贱人,至于这夏公子吗? 他倒还真没个头绪,这今洲城贵姓夏的也不多啊,刚想到此处,陆伯山一下子就精神了,松开了自己的大手。 难不成是? 知元的兄长! 陆伯山“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身,喜上眉梢,正所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只要夏家还是有意和自己结合,那么让夏家闺女嫁进侯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从,自己在庸河一战输了之后,夏家的老匹夫就和自己彻底拉开了距离,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今洲城内,看见自己只是避讳的打了个招呼。 不愿多说一句话,生怕是有牵扯。 自从殿下登基继位以来,就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朝廷内部的官员,不少早就已经是烂窟窿账滚账的大臣们纷纷惧怕不已,甚至有主动请缨告老还乡,荣归故里的。 这都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但若是贪的太多,即便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流涕殿下也未必会留情。 哦,不对,现在不应该称呼长公主殿下为殿下了,而是陛下。 真正万人之上的陛下。 就连一向爱说风凉话的文官谏臣们也开始纷纷担忧自己的前程,每日不断的打听皇宫之中的消息。 这首当其冲被人拜访的自然是夏侍郎,按理来说,一个三品大员都不到的官,何以引得其他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前去拜访。 这其中缘由,自然和殿下有关系。 细细说来,也不难猜。 殿下至今未择夫婿,甚至连登基之后,也不让群臣提起此事。 赵长霖并不像是历朝历代的傀儡皇帝一般,她手中握有实权,就光皇城之中的影卫,就有八千余人。 可别小看这八千,这与将军们手底下的普通士卒,那是截然不同的,八千可谓是精兵良将,上好的武器,上好的盔甲。 和兵卒们穿的皮革软甲不能相提而并论,况且影卫自小是挑选而来,并非是征兵而入,自小风吹雨打,习武练艺那可是皇家督察一手监管。 又岂非常人能比。 更何况,现如今驻扎在今洲城外的几支军队,都是倾向于赵长霖继位。 这样的局面,如何令那些墙头草们不趁热巴结? “快快请进来,莫要耽搁。” “哦,对了,把上好的茶盏茶叶拿出来,不准有次品,本侯要宴请二位贵客!” 顾昭来不来有甚的所谓,只要夏公子来就好了,像他这么个草包,必然是来传达夏侍郎的指令。 陆伯山摸着自己手中的戒指,心中就只觉得舒爽,他原本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这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此刻脑中就只剩下夏侍郎答应自己的要求,好让知元过了他们侯府大门,成为他们侯府的夫人。 若不是在庸河的那一场仗打输了,那他此刻早就向陛下提出自己的要求了,他要的就是夏知元嫁给他为妻子。 郎情妾意,有陛下什么事儿吗? 正在得意洋洋之间,陆伯山一抬头就看见了两人走到了房门口,顾昭还是一如既往,脸上挂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了只觉得让人渗得慌。 他不喜。 而另一边站在顾昭旁边的夏知松要矮上一截,可那书卷气息尤为出众,真不知道这家伙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仍就是没读出个名堂。 这副书生打扮做给谁看?还不如学今洲城的诸位当个纨绔呢,平添难受。 罢了。 这人好歹将来也是自己的小舅子,能忍则忍吧,看不爽是一回事,但相处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要说他看不爽的,还是当今陛下呢。 “见过侯爷。” 夏知松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眉梢眼角带笑,方才在长廊外的犹豫一扫而空,就连一旁的顾昭都有些惊讶。 刚才还以为这家伙是个实心的草包呢,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眼拙了,这家伙心眼子怕是有八百个。 跟着自己一起的时候,脸拽的跟个什么样,见到了侯爷本尊就上赶着巴结了。 不过,看他有个好妹妹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这兄妹两个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顾昭见过夏知元的果决,一子落定,从来不悔。 莫说是上阵杀敌的士卒,见到了那一身黑压压的影卫和近卫军,恐怕腿都要颤三颤,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丢了,而是影卫的出现,那就代表着九族可能都要遭难。 “快快请起,不必客气。” “既然来了侯府,那就是本侯爷的客人!” 第156章 请宿主作出选择 浑身黏糊糊的,夏知元手指摸索着身下的床榻,只觉得被子也是黏腻一团,她努力睁开眼。 只觉得眼前还是模糊一片,有些看不清楚,手指慢慢的攀爬紧接着就触碰到了熟悉的肌肤。 柔顺嫩滑,像是碧玉。 心中有些喜悦,侧过头去,夏知元看到了殿下的模样,只不过殿下似乎还在睡觉,眼眸闭着。 呼吸清浅,身上的内衫一半穿着一半没穿,所以夏知元甚至能够看见殿下锁骨的起伏,像是蝴蝶振翅欲飞。 指尖终于摸索了上来,从被子里探出,夏知元替殿下整理了衣裳,又顺带将殿下凌乱的长发给整理好。 寝殿内还是暖和的,想来应当是才加过一轮炭。 大殿之中寂静,夏知元不仅能够听到殿下的呼吸声,也能听到窗外隆冬大雪簌簌的声音,大风卷过,枝桠摇曳。 “醒了?” 忽地,赵长霖睁开了眼睛,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但不影响她和自己枕边人说话。 “嗯,天就要亮了,陛下还能起身上朝吗?” 换了一个称呼,夏知元觉得还有些别扭,她的手掌支撑着太阳穴,笑盈盈的看着赵长霖清俊的侧脸。 满目柔情。 听着她这样的挑衅,赵长霖反而一笑,挺直的腰板转了身来,侧着身子看着夏知元居高临下的模样。 “那,知元说说,朕还能起来吗?”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反而是反客为主。 听着赵长霖这样的自称,夏知元不知为何有些憋不住,她唇边荡出一抹笑容“噗”嗤扑一声笑了出来。 忍不住,整个人趴在了赵长霖的身上,昨天晚上一场酣畅淋漓,导致于她浑身都是酸软一片,只有此刻靠在殿下身上,才觉得舒爽。 “陛下若是不想起,那知元也没办法,陛下说是不是啊?” 她的红唇几乎贴在赵长霖的耳廓旁边,媚态尽显。 “你…当真没有办法?” “又翘着狐狸尾巴在这里诓骗于人了。” 赵长霖闭上眼睛,朝前凑了过去,她身上穿着的龙袍,因为动作的原因,龙纹折叠,只剩下一条翘起的金色小龙尾还在外面。 轻轻的落下一吻,在夏知元的额头,犹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再睡一会儿吧,知元…” 声音闷闷的,殿下的额头靠在夏知元的胸前,甚至还蹭了蹭,语气竟然有些娇俏的意味,让原本还打算催促殿下起来上朝的夏知元愣住了。 殿下如此做法,她真的没办法拒绝啊,太卑鄙了,实在是太卑鄙了! 夏知元的胸口能够感受到殿下温热的呼吸,和鼻梁抵了上来,肌肤相贴。 “那好吧…我们只能再睡一会儿哦…” 虽然话是这样说,夏知元闭着眼睛却一点也睡不着了,她脑海里纷乱的消息太多,甚至还有系统不断的在骚扰。 夏知元都没有理会,她想再帮殿下最后一把,把男主彻底收拾之后,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文王已经败落,那么下一个起兵造反的就会是男主,自己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这场皇位之争,还没有彻底落下帷幕。 「宿主!亲爱的宿主!你不能抛下扶持您大业的系统啊!」 「宿主!宿主!」 「咱们有事好商量不是,不要这样子,已读不回啊!」 系统的哀嚎声还在脑海中不断响起,夏知元抬起自己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样的作为显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反正——现在我就只有一件事,我还不想离开这个世界,除此之外,别的都好谈,但如果你一定要催我回去,我就当没听见」 夏知元干脆坦诚相见,将自己的诉求全部都说了出去,夏知元又不是傻子,她能够隐隐约约的猜到系统的干预权并不是很重。 否则也不用等自己同意了,直接开洞把自己带走就行。 这倒是一个把柄,得好好利用。 这样才对,这才叫系统,凭什么系统控制主控的想法,这不是倒反天罡,荒谬实在是荒谬。 「根据本系统的查询,不愿意回去的攻略者高达68%,这其中主要是因为攻略者上辈子大多数过得不幸……」 「所以我们研发出了针对于攻略者售后的一系列服务,还请宿主慎重选择,如若留在这个世界,那么宿主只可以对应相应的积分,转世为人和重生的机会将全部清零!」 「当然,宿主您也要承担留在书中世界的后果,一旦确认结局,本系统将和宿主彻底解绑,不再帮助宿主!」 「距离宿主彻底确认结局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从现在开始进入倒计时,请问宿主是否愿意?」 静静的听完系统一长段叽里呱啦的话,夏知元渐渐变得沉默,最后只问了这样一句话:“不确认会怎么样?” 「请宿主慎重考虑!不确认的后果是——宿主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直接进入六道轮回……」 「宿主的灵魂将面临…」 原来这就是撕毁约定的惩罚吗?还真是残酷啊,不过夏知元并没有打算撕毁约定,至少现在,她离不开系统。 如果自己想完全战胜陆伯山,那必然离不开系统的一系列帮助,她既然答应殿下。 那就一定会让殿下成为着全天下最稳固的皇权,没有人敢造次,没有人敢有异议。 「好,我答应你」 在宿主是否愿意那条选择框下,夏知元毅然决然的点向了确认,没有丝毫犹豫。 “知元…不睡吗?” “挽留我的人可是知元…” 赵长霖朦胧之间似乎意识到夏知元的心思飘到了远方,她轻蹙起眉头,继续贴着夏知元的脖颈说道。 殿下这副模样,百年难得一见,夏知元直接看着痴了,点了点头,手臂搭了过去,按着殿下的腰肢。 整个人枕在殿下的龙袍上。 两个人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睡…” 有殿下陪着,为何不睡呢? 窗外的风雪来急,掩盖了世间万物,唯有这浮生半日行,令人留恋。 第157章 陛下乃是一国明君呀! 金銮殿内。 诸位大臣之中显然已经换了几个新面孔,正是春风得意至极。 他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朱红色的官服,颇为得意。 而另一边一向垂头丧气的陆伯山这几日也不再郁郁寡欢,反而是打起了精气神,何朝堂中诸位大臣开始活络关系。 虽然陆伯山被婉拒的次数不算少,但也有迫于忠勇侯府的压力,而与陆伯山虚与委蛇的大臣不在少数。 “陛下今日…怎的起的这般晚?” “我这可还有要事要与陛下相商…” 有几个性子急躁沉不住气的大臣们就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而沉默不作声的大臣也在心中纷纷猜测陛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推迟了早朝,要知道陛下从继位开始,一向比他们还要准时。 甚至还有时间将他们前几天上报的折子给拎出来单独讲,大臣们被当面批评,也不敢说什么。 只能认了下来。 而赵长霖也并非是一味苛责打压,觉得好的便夸,觉得差的便骂。 “谁不是呢,今儿个可真是奇了怪了,侯爷,您说说…是个什么事儿呢?” 这上前讨好陆伯山的乃是工部的官员,自从出了上次那档子事之后,工部除了工部尚书,人人都岌岌可危。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工部尚书乃是老皇帝的忠犬,虽然对殿下继位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工部尚书也并没有出手制止,依旧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今洲城城墙的加固工程,殿下也是如同老皇帝一样,依旧将这项责任交给了工部尚书。 所以工部尚书现在仍然忙得脚不沾地,以至于朝廷中人都非常羡慕,这无异于是上岸成功。 陛下对工部尚书不会出手。 可是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可遭了难了,前几日整个工部要将所有官员的名册整理出来,上报给陛下。 从工部尚书开始,一直到整个工部最小的官员,全部都要记录进去。 陛下此举,自然并不难猜啊。 恐怕整个工部都要迎来大换血! 所以他地必须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哪怕是巴结忠勇侯又如何,再不济侯爷也是个侯爷啊。 “什么个事儿,不知……” 陆伯山嘴上说着不知道,可心里却门儿清,他如何能够不知道,陛下此刻恐怕是春宵苦短,一刻千金。 而这几日,诺子穆这个老匹夫也开始有意无意和自己拉开距离,甚至不让自己去见他的千金。 有什么好神气的? 庸河一战,诺子穆那个老匹夫照样不是做了缩头乌龟,将自己手头下的兵往今洲城中撤离。 那官员见陆伯山面上不悦,正欲搭话安抚,忽的就听见殿外传来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这时候朝臣们都纷纷整理自己身上的官服,避免出现褶皱和不雅观,回身,手势一摆。 恭敬的低头,乌纱帽微微晃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整个金銮殿中震耳欲聋。 陆伯山也跟随着身边人的动作,懒懒的鞠了一躬,反正此刻陛下又没走进来,看不见他的动作如何。 …… 对于眼前的这把龙椅,赵长霖早就适应,她身上新换了一身龙袍,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从群臣之间掠过。 “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恩典!” 赵长霖姿态慵懒的坐了下去,紧接着就有大臣请示出列,黑色的乌纱帽攒动。 “陛下,如今文王余党主谋的惩罚已经一锤定音,如今微臣以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文王的封地回收,或是派兵驻守!” 文王的封地在边陲之地,与他国接壤,大罗国虽不比蛮族那样善战,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大罗国靠近海域,主要做沿途国家的渔货、海盐之类的生意,虽国土面积不大,但大罗国却很富强。 也是倚仗于大罗国的皇帝治理国家得心应手,将大罗国从一个破落小国,发展至以贸易为生的富国,的确是不容易。 前几年大罗国还有意与大梁朝建立贸易沟通往来,如今倒是没怎么提过了,不过大罗国和大梁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交际的。 比如,趁着大梁朝抵御北境之乱的功夫,大罗国就已经派侦察兵频频探寻大梁朝和大罗国之间的边境。 原本,万德皇帝将文王分封至此,根本就没想过后来的大罗国会依靠着港口贸易而富强起来。 只觉得,这臭海沟子最多能盛两升盐,还有什么好处吗,又不能种农田栽种树木,不能建屋。 派皇家的盐商看管就行了。 而且万德皇帝在位时,非常忌讳他国的文化,以至于万德皇帝在位之际,许多大臣们手里的提案全都搁置了下来。 让国家富强,让自己的百姓富强是一回事,自己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不保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此没有谁敢去触万德皇帝这个霉头,只能叹了口气,将写好的提议全部收了起来。 那大臣,见陛下并没有打断自己,便继续义愤填膺的说了下去:“如今,大罗国日益富强,都购置了许多洋枪洋炮,陛下,如若我们不再做出防备和改革,恐怕西州城即将失守!”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但的确是忧思过甚的表现,这人虽是中央官员,但他的祖籍乃是西州城人士,如此这般操心,倒也说得过去。 在朝廷中央成了大官,若是不能为自己的家乡谋一方福利,那倒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此事朕知,西州城原本富强,奈何文王为了一己私欲,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铸造军械,导致西州城的城防和周边港口,依旧是皇爷爷时期所翻修,如今已经破落不堪,连商船都是盐商们自己掏钱维修。” 听着殿下的回答,那臣子老泪纵横,仿佛遇见知音一般,双膝微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陛下圣明,陛下乃是一国明君呀!” 他这提案屡屡被老皇帝驳回,原因就是皇弟封地他不宜插手,不该越界插手。 既然万德皇帝将此地划分给了皇弟那就是皇弟的责任。 赵长霖莞尔,她道:“但朕想让一人负责重整西州城的重任,直到明年春分科考结束之后,再派人上任主管西州城的大小事宜。” 第158章 陛下的重臣,礼部侍郎之女 霎时间,大殿之内寂静。 大臣们互相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心中各自猜疑,算盘珠子可就拨的响亮。 陛下所说之人,他们一时之间都没有头绪,更何况之前早朝陛下没有透露半分消息。 难不成是陛下新从翰林提拔而上来的人才,这便要安插在朝野之中? “如何,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赵长霖脸颊抵着指尖,低垂着眼眸扫着站在金銮殿中的各位朝臣,她这并不像是在询问,反而是传达天子的御令。 被扫到的官员们心中都一惊,战战兢兢的弯下腰,卑躬屈膝。 “启禀陛下,微臣没有。” 他们手中持着朝笏,异口同声的回答,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赵长霖面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她继续说道:“既如此,朕便派礼部侍郎之女前去。” 一锤定音。 大臣们纷纷愣住,就连站在末尾的夏溢之也不敢相信,他瞪大了双眸,狠狠的捏着自己手中的朝笏。 这般油水怎的他没捞着,反而让他女儿捞着了!?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啊!” 这时,几个官员扑倒在地,他们都是西州城出身,自然担忧自己的父老乡亲,闺阁之秀如何能担当大任? 西州城怎可为陛下博美人欢心的玩物,这实在是朝野上下的不幸,大梁之悲哀! 陛下此番岂不是胡言乱语?!实在是太过于儿戏! “陛下,西州城如今亏损至今,百姓疲倦,叫苦连天,正是有用贤能之才,大展拳脚之地,怎可派遣一个尚未出过家门的闺阁之女!” 那人义正言辞,唾沫星子横飞。 “臣附议!” “张大人所说就是微臣心中所想!” 这一团乱粥,早在赵长霖的预料之中,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些青紫的痕迹。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这场戏登台唱足了,似乎要将赵长霖置于高台之地,硬生生逼迫赵长霖放弃这个鲁莽决定。 陆陆续续的,又有其他朝臣加入了此次行列,声势浩荡。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反对的人足够多,陛下必然会迫于形势压力,而放弃自己的决定。 “哦~既然如此,那你们之中可有谁愿意前去西州城?” 赵长霖看着那几个身影,他们的官位品阶都不低,若是派遣他们前去西州城担负重铸大任,恐怕没一个愿意的。 这边陲之地,严寒酷暑,常年有海盗侵扰,隔海相望又有大罗国虎视眈眈驻扎在国界线。 岂能是一门好差事,对他们身居朝野之中的高官来说,这简直是自降身价的烫手山芋。 远离了朝野中心,哪儿来那么多油水给他们刮。 “这……”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张大人方才,说的这般义正言辞,不如张大人前去如何?” 龙椅之上至高无比的九五至尊并没有因为这几个人的刁难,而龙颜大恕。 反而认真的询问起,究竟有几人愿意前去西州城整顿边境,还百姓一个安乐。 被点名的老者站在原地,干咳两下,苦笑一声,眉头深皱起,他声音充满无奈的道:“陛下,并非是老臣不怨,若老臣再年轻个那么几岁,身强力壮,自然也就不怕这跋山涉水,山高路远。” “可老臣年岁已高,牙齿都快掉没了,家中又有家眷要照料……” 好的坏的全让他说完了。 赵长霖颇有耐心将这一长串的推脱之词听完,站了起来。 那老臣以为陛下要发火,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掌撑在红色的长毯上,老泪纵横。 这变脸的手法倒是比那耍戏的还要利索。 “张爱卿既年事已高,那还有何人愿意自动请缨?” “莫不成朕偌大的朝野之上,竟无一人愿意?” 就这点小算盘,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想让她从别处调人,去填补这个窟窿,他们好以官位拿捏,克扣西州城的油水。 表面上这群西州城出身的官宦大员,义薄云天,担心自己的父老乡亲,可实际上他们是想着如何从家乡捞油水罢了。 朝廷若想重建加强西州城的防御,必定要拨动国库,大把大把的雪花官银往外流,这一关又一关,一刮再一刮。 真正到西州城府衙的又有多少? 让他们自降品阶回去,一个两个又跟吃了苍蝇一样,恨不得立即吐出来。 “陛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何不从去年科举之中挑选?翰林也是大把人才,陛下何愁无人可用?” 方才率先开口的官员,继续劝诫,他是状元出身,即便年岁不高,整个朝野上下也对他刮目相看。 这番话说出来,自然是夹带了自己的私心,翰林和科举的进士多半是他的同窗好友,如若赵长霖真的从翰林和进士调人走马上任,他也算是替自己的同窗美言了几句。 别看这官位不大,蚊子腿也是肉啊,总比赋闲在家啃老本要强。 “并非是朕不愿。” “西州城边境常有水匪海盗,杀人如麻,书生只读圣贤书,许能体恤百姓粒粒皆辛苦,可不读兵书,又如何能够保家卫国?” 赵长霖是故意说这话,她自然知道文官谏臣,不乐意听自己说这种贬损文官的话。 但是,她要的就是文官们恼羞成怒。 果不其然,接下来那状元郎就继续说道:“陛下何出此言?书生保家为国乃是本分之事,只要陛下有难,只要国家有难,西州城有难,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他正欲言语,乘胜追击之时,此时诺子穆大腿一迈,双手端正持着朝笏,身姿矫健的走了出来。 威风凛凛,宝刀未老的司马将军不屑一顾的瞥了那状元郎一眼。 他道:“老臣以为,陛下所说实属有理,这行军打仗岂能和提笔落纸相比,生死只在一线之间,更何况水匪远比山寨土匪还要凶恶,他们占岛为巢,一家老小都养在水寨之中,闻言西州城外的水匪都擅使一柄弯刀。” “他们喜欢夜里潜水游上西州百姓的渔船,那弯刀银如皎月,一刀就能将人的头颅割下来,筋骨寸断。” “再侮辱死者,毁尸灭迹,将整艘船搜刮干净,船能带走则带走,带不走就一把火付之一炬。” “这些,状元郎也能做到临危不惧?” 第159章 诀别书 究竟派遣谁去西州城的话题,最终演变成为文官武官的乱战。 几位大臣在朝廷之上吵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当场挽起袖子就打起来。 直至下朝时刻,舌战群儒的大臣们都没有分个胜负,若是普通的武官必然说不赢身经百战的文官。 这打仗带兵,他们在行,可这大殿之上动嘴皮子的功夫,怎么可能比得过谏臣。 只不过武官们带头的诺子穆可不是泛泛之辈,出生世家的他,对于文官谏臣的说辞可谓是熟记于心,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这才让文官们集体哑口无言,气的直跺脚,却又不敢指着诺子穆的鼻头大骂。 只能挑一些温和的苍白的话语反击。 赵长霖却丝毫没有被两方的争吵给影响心情,大吵特吵,吵成一锅粥,这正是她需要的,不管这些人同意与否都不影响自己的决定。 她要让知元前去,就是为了给知元铺好这青天大道,大罗国又如何,水匪又如何,若她两万精兵驻扎在边界线,她倒要看看究竟谁有这个胆子前来举兵来犯。 虽然赵长霖此刻心情不错,漫步走在宫廷的长道上,但跟随着赵长霖的一众仆人却纷纷的开始揣摩陛下的心情究竟如何。 登基之后,赵长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长公主殿下,而是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女帝。 他们做事都要比从前更加小心,规矩也比从前多了一箩筐。 “陛下,是否回宫?” “晚膳已经备好了。” 折技上前行了一礼,按照规定的时辰陛下此刻该用晚膳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御膳房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又要辛苦再做一份。 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赵长霖想到了重新搬回来的知元,心中只觉得愉悦。 自己定然要让她看的好好的,既然不想待在皇宫之中,那便去往天高海阔的地方,振翅飞翔。 以她的才华,又有何事做不成呢。 只要不提离开自己身边就好。 “回宫吧。” “哦,对了,之前吩咐御膳房做的点心,可做好了?” 赵长霖从金銮大殿中走了出来,就已经卸掉了身上的威严之气,倒跟平日没什么区别。 似乎还像是以前长公主的做派。 折枝早有准备就知道殿下一定会问起这个,于是立马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回陛下的话,已经好了,这会儿正放在锅里温着呢。” “那好,朕亲自去取。” 赵长霖抬起脚,方向一转,就往御膳房的方向调转。 “陛下…陛下当真?” 小六子愣在原地,虽然他知道在陛下的心中,知元小姐无可取缔,但是陛下愿意做到这份上倒也是头一回。 这只差没有洗手为爱做羹汤了吧。 …… 新雪盖竹,翠绿掺白。 窗外的寒风凛冽,卷起空中的飞雪,而窗下正端坐着一女子。 夏知元手握着毛笔,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毛笔上沾染着墨珠,久久未有落下这一笔。 白色的纸张,依旧只是开头几个字,看起来寂寥无比。 这封诀别书,自从系统给自己最后的通知时刻,夏知元就一直在想究竟该怎么写下去,自己该怎样殿下才不会生气。 所以每次刚开始写了两个字,又畏惧、退缩,舍不得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长霖…… 在这两个字之后,她怎么才能写得出来诀别之字呢。 “小姐,陛下过来了!” 原本在门外值守的春泥听到远远传来的声响,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撩开帘子,来到了夏知元的面前。 双手交叠,行了一礼。 夏知元被春泥这个一惊一乍给吓得够呛,她连忙将自己手中的纸张收了起来,似乎生怕让人看见一般。 见到自家小姐这个动作,春泥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但她并不识字,所以也看不懂自家小姐究竟在写些什么。 春泥连忙退了两步。 “知道了,陛下既然回宫,那就下去准备晚膳吧。” “好,小姐,春泥这就去。” 然而,春泥前脚才刚离开宫殿,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尖细嗓音的通传,响彻在整个宫殿之中。 夏知元手忙脚乱的整理着,或许是因为烦心事过多,就连桌子底下也堆积了不少她揉成的纸团。 揉的时候有多痛快,捡的时候就有多狼狈,这句话当真如此啊。 好不容易拉开抽屉,一股脑的将东西藏了进去,紧接着书房的珠帘就被撩开,熟悉的人声传了过来:“知元,你在…做甚?” 赵长霖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撩开珠帘,她清俊的眉眼映入眼帘。 “不过是些杂谈,觉得有趣就抄录了下来。” 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倒是与日见长,而且夏知元觉得自己的演技还见长了不少,主要是想瞒过殿下实在是太难了。 夏知元信步款款,来到了赵长霖的眼前,两人四目相对,赵长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脸上。 那有一抹很淡的墨痕。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染上去的,看样子已经干涸了许久。 她伸出另一只手,左手还有些用不顺,拇指抵上了夏知元的侧脸,赵长霖轻轻的揉搓着。 干涸的墨迹很快就掉落了下来,但有一些仍旧是晕染在夏知元苍白的脸颊上,看着甚是可爱。 赵长霖手指往后一移,在夏知元的脸上磨出了一条长线,看着那墨色的痕迹,她噗嗤一声轻笑。 面对殿下的突然袭击,夏知元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后来就渐渐认命,任凭着赵长霖的左手在自己脸上为所欲为。 退一万步来讲,她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啊。 “好了,殿下不用笑知元…”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夏知元被这么一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起来。 “好,不笑便不笑。”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将自己手中的食盒拎了起来,赵长霖靠近两步,她眉梢带着悦色。 将朱红色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你刚才说…抄写的是先杂谈?” “是全部收起来了吗?” 看着桌上一反常态的干净,赵长霖心中疑惑,不过也并没有仔细去想。 “殿下带了什么来?” 夏知元直接略过后面那两句话,她做贼心虚,只回答了前面的一句。 万一要是让殿下看见,那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160章 我要你平步青云 装作十分好奇,夏知元乖巧的将脑袋凑了过去,盯着那朱红色的食盒,一股糯米的清香味,飘进了鼻腔。 十分的好闻。 “殿下有心了,不过马上要用晚膳了,现在吃这些点心,恐怕…待会儿要吃不下饭了吧?” 夏知元看着殿下的动作,用手指戳了戳赵长霖的脸颊,好奇的问道。 窗外的飞雪已经渐渐的停了下来,这几日大雪也落得少了,连连小雪不停,再过不久,就是春节时分。 整个今洲城都要张灯结彩,欢庆新年的到来,以及劫后余生。 “先吃一两个吧,待会儿和晚膳一起。” “要是吃不来,便赏给她们。” 赵长霖不由分说的就拿起了一块点心,里面似乎涵盖着一股悠悠的花香,但夏知元分辨不出来,仔细嗅了嗅,夏知元闻到了陈皮的味道。 难不成殿下是成日里看自己偷吃橘子?所以才命人专门做了这款点心糕点吗? 如此说来,倒是殿下有心了。 “好。” 赵长霖手上动作没有停顿,但越想越不对劲,和夏知元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她太过于清楚知元身上的小习惯。 包括镇纸摆放在何处,毛笔挂在何处,写完之后的手稿放在何处都一清二楚。 可如今这一切都…整齐的有些太过分了。 这不像是平日里的知元,反而是有心事的知元。 知元从来都没对自己说设防,这点赵长霖无疑是最清楚的,但如今空荡荡的书桌,夏知元显然是要隐瞒自己什么事情。 难道真是她所想的那般吗? 赵长霖指尖泛出红意动作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但她仍旧没有表现出来。 她不想和知元陷入争吵。 对错与否,她比道理重要的太多了。 拿着食盒里的筷子,夹起了那切成一块块的糕点,绵软芳香。 赵长霖递到了夏知元的唇边,一下子就塞进了夏知元的口中。 殿下还和以前那样霸道任性又傲娇,就连喂东西也不由分说,夏知元腮帮子鼓鼓的,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任由着赵长霖的投喂,咬了一口,的确不错,而且花香味很浓郁,又和糯米的芬香融合的恰到好处。 不会甜也不会腻。 手指扣了上去,夏知元触碰到了殿下的手腕,接过了筷子。 她又咬了一口,但这块糕点还剩半块没有吃完,只有一个小巧的牙印,在奶白色的糕点上。 “殿下…不吃吗?” 反客为主。 夏知元捏着筷子凑近,双眸含笑,看着赵长霖,大殿之中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二人。 其他宫女太监均退至大殿外,等候着两人过来用晚膳,不在内殿。 看着糕点上晶莹的水色,赵长霖毫不嫌弃,她的手不服输的又重新覆盖了上去,指尖抵在夏知元的手背上。 用了些力气。 一口咬了上去,在那剩下半块不多的糕点全部吞吃入腹,这才放过了筷子。 殿下厚重的冠冕已经卸了下来,只剩下轻盈的金冠束发,相比其威严的殿下,此刻的赵长霖更像是东宫时的模样。 夏知元感受到手腕的沉重,差点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向前倾去。 这次倒真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猛的站起来,眼前发黑发昏。 夏知元就知道这副躯体又开始犯病了,没办法,谁让她穿到了一个病秧子身上呢,就要认命。 脚步踉跄,夏知元手有些虚虚的撑在了殿下的胸膛上,一片绵软。 “殿下…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面对夏知元的道歉,赵长霖却有些不悦,她的手掌抵在了夏知元的背后,将人往前带了一些。 两人的肩膀相抵,绸缎摩擦。 看着眼前那双剪水秋瞳,赵长霖心中一动,率先开口道:“总是…这般要与我生疏?” “是你身子不好,不用向我道歉。” 她的掌心抚摸着夏知元的衬衣,只觉得这个隆冬以来知元好像又瘦了一些,几乎要瘦得脱形了。 原本秋日里长的一些肉,也还回去了。 叫人看着,只觉得心疼,我见犹怜。 “我眼巴巴的送过来,没有一句谢吗?” “嗯?知元…但真要如此,那姐姐可要伤心了。” 赵长霖轻挑眉尾,她不喜欢知元和自己刻意拉开的距离,如若知元要往后退一步,那她偏生要往前进一步。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那躺在瓷盘中的糕点还散发着白烟袅袅的热气,蒸腾而上。 殿下很久没有这样了,这般轻佻,这般妩媚,这般裹挟着自己。 夏知元发现自己真的很卑劣,她不仅不恼怒,心理上和肢体上都很喜欢殿下这样对待自己。 完蛋了,自己该不会是…… no no no. 想这些做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殿下的情绪,不然待会儿自己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知元,很喜欢。” “殿下莫要再生气了。” 将手中的筷子搁置在桌上,夏知元伸出手捏着赵长霖的脸颊,揉搓着,想让赵长霖开心一些。 “也罢,不和你计较这些。”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赵长霖搂着她就朝外走去,大殿之中传来悠悠饭香,夏知元的脸颊被赵长霖贴着,就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句话:“如果你想离开皇宫,我答应。” “西州城重铸的任务,我交予你,另派影卫跟着你,他们保护你的安全。” “这将是你踏进朝廷的第一步。” “知元,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会将他们调遣过来,驻守在西州城的边境…那群水匪,是时候该除掉了。” 赵长霖在处理文王的时候,早就已经看见了文王和水匪勾结,谋杀皇家盐商,利用职务之便,和外邦贸易,赚取官银的事。 因此,大罗国买了不少军械装备,都是文王自己的私库所出。 只不过她一直压下来没有说,原因很简单,这是皇家丑闻,如若公布出来西州城恐怕民心大乱,对皇家朝廷不再信任,反而会自主武装势力。 所以即便文王已经是众矢之的,赵长霖也没有将这件事公布出来。 “我要你平步青云。” “也要你相安无事。” 第161章 殿下得知真相 原来殿下这几日胡思乱想,竟然是在想这些事情吗? 心中惊骇万分。 夏知元却又有些鼻子发酸,她知道殿下大概是患得患失,不想让自己离开她的身边,所以让出的抉择。 话到嘴边,夏知元本想拒绝,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又咽了回去,西州城是个烂摊子,但却又不是个烂摊子。 如若利用得当,的确可以绞杀陆伯山的势力,自己只是单方面用言语引诱陆伯山,那必然不是一个十足的陷阱。 猎人出击时,子弹怎可不上膛呢。 “如何,若是你不喜欢,那便不去了。” 两人入座,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品,不过夏知元却没什么胃口,一是因为她最近确实吃不下东西,吃啥吐啥。 饭后还要吃药。 天气越发严寒,她的病症就越来越严重,所以刚开始下雪那几日,夏知元还有闲情雅致去赏宫中的红梅。 现如今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劲儿的窝在家中,研究着话本与民间传闻。 听到殿下这样说,夏知元捏着个瓷白勺子重新放回碗中,摇了摇头。 “知元多谢殿下提携,只要是殿下有需要,知元自会前去,万死不辞。” 这番官腔调子,从她嘴中说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赵长霖听她答应,眉梢眼角带笑,可心中却已经起了猜疑,和自己想象中有所不同,知元似乎对前去西州城并没有什么兴趣。 “好。” 最终,赵长霖什么都没有说。 她将怀疑埋在心底,企图用泥土掩盖,可是她忘了,终有一日种子会发芽成大树。 …… 在朝臣们整整争吵了三日之后,终于出了结果,他们谁都不服谁,最后打碎牙齿和血吞。 若是让对方讨到这个职位,那还不如让陛下亲自派人前去。 于是,赵长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一众朝臣服服帖帖。 “山高水远,朕送知元一程。” 赵长霖穿着软甲,赤红色的披风覆盖着她的后背,单手拽着缰绳,墨发长束而起。 金冠镂空,游龙在天。 这是第一次殿下在她面前自称‘朕’。 夏知元看着呆愣住,脚踩在马车上,一时间忘了起身。 官道上的厚厚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还有几个小太监,手中拿着竹扫帚,在清理远处的积雪。 赵长霖身后跟着是一队乌泱泱的影卫,打眼望过去,约摸有个几千人。 他们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手中握着长刀,毕恭毕敬的对着夏知元的方向行了一礼,异口同声的喊道:“参见知元大人!” “我等奉陛下旨意,保护知元大人一路无忧!” 赵长霖几乎是将自己身边的影卫,尽数调了过来,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放心。 西州城她也要先做好措施,让驻扎在附近的军队,调兵遣将过来。 这样方可保佑知元平安。 这样的场景,就连朝中大臣都没有想到,他们自然知道陛下对夏知元的器重,可是影卫对陛下而言,那是握在手中的利刃,能够以一敌百的军队。 如何能够轻易让予他人? 坐上了马车,夏知元主动的掀开了一方帘子,她朝外瞧去,果不其然就见到了一匹黑色骏马。 长长的马鬓毛油光水滑,马蹄子走起来一抖一抖的。 这是殿下的若雪,夏知元朝上打量,就见殿下身着着一身戎装,和自己并行在官道上。 白茸茸的兔毛贴着她的脸颊,夏知元鬓边发丝垂落,被寒风掀起几缕,她的指尖有些微微发红,应当是被这严寒所冻。 赵长霖想着前几日塞给她的保暖手套,也没见她戴上,可别离之际,又不想斥责于她,让两人闹得不开心。 她眼底神情晦涩,转瞬即逝。 那日,自知元熟睡之际。 赵长霖掀开了被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怕发出声响将夏知元从床上吵醒,她就连鞋都没有穿。 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佝偻着腰肢朝前走着。 这倒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平生第一回做贼,说是做贼也不准确,这反倒是她自己家,怎的能叫做贼。 她想找到知元抄写的书籍,以往赵长霖虽不在意这些琐碎小事,可平日里回来之际,也总能见到那放在窗边,未写完的书册。 墨迹斑驳,字迹娟秀。 知元相比较自己在长公主府的那段时日,字迹书法的确有很大的提升,现在恐怕要比林晓霜写的还好看。 只是,今日知元仿佛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的,将那书册和纸团全部都收了起来,一个字也不让自己看。 就算是看了书坊之中的春宫图,也不必如此害羞吧。 一定是心中有什么古怪,但又不肯和自己直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就算是再细心的知元也藏不住事,赵长霖看着那上了锁的抽屉,站在大殿一动未动。 她的脑海正在天人交战。 这抽屉的钥匙,作为整个皇宫的主人,她手中自然有,只是这样冒昧的打开,就意味着自己彻底的侵占知元的秘密。 可是,赵长霖扪心自问,她还没有大度到可以打开鸟笼,将自己心爱的雀儿放飞于天空。 弃自己离去。 是啊,她一直都是如此卑劣。 赵长霖墨色的长发散落,遮盖了她的侧脸,大殿之中烛火悠悠,将她的影子拉长。 蹲了下来,她看着那抽屉,指尖撑在红木桌上,触碰到冰冷的铜锁。 闭眸之间,她做出了决定,自己不该这样肆无忌惮的触碰知元的底线,那样会惹得知元不开心。 松开了铜锁,赵长霖刚打算起身,但或许是蹲的时间有些久,不知不觉间腿就有些酸麻,站起来一晃神,赵长霖看到了在桌角的角落,有一团白色的纸团。 上面墨迹点点,显然是有字迹的痕迹。 也是,如果按照以往知元细心的模样,她必然不会遗落就丢在地上的废纸,但今日自己的突然造访,让知元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这一幕幕,赵长霖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这是知元在慌乱中,尚未整理的草稿。 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赵长霖克制不住的,捡起了那团纸。 她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 第162章 离开皇城,布下大网 寒风凛冽,就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大雪满天,覆盖了整座皇城。 赵长霖拽着缰绳的手,直到现在还在颤抖,她心中的一股郁气,根本无法发泄。 那寥寥几个字眼,就像是针扎一般,让她苦痛不堪。 “殿下,殿下?” 夏知元的手伸在风雪中,对着赵长霖打招呼,片片雪花落在她的指腹上,瞬间就融化为雪水。 就连殿下的身影也模糊不清,夏知元趴在马车窗前,鼻尖被冻得通红。 「宿主,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作为系统,真的得提醒宿主一句了,宿主的积分还剩余……」 耳边沉寂已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那是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它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还非常贴心的将商城系统给调了出来。 琳琅满目的商品界面,充斥着夏知元对眼前,系统还在贴心的打着广告,但夏知元却已经无心听讲。 作为任务通关的老玩家,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彻底的结束游戏? 自然可以选择打支线,也可以选择不打。 她看着殿下的脸庞,却只觉得很近又遥远,明明是同榻而眠的枕边人,亲密无间,可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远若银河一般。 细碎的情感在中间流动,就像被这满天风雪给冻结。 “嗯……?知元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她打马而出,按照皇家规定,最多只能送行在皇宫城门口,所以赵长霖格外珍惜这段时间,经此一别,又要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勒住马绳,赵长霖俯下身体,靠近了马车窗旁边,她伸手帮夏知元掀起了马车帘子,一双好看的眉眼映入眼帘。 貌似的眉尾处还沾了些许雪花,赵长霖满目柔情。 看不出来一点端倪。 难道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车辙声发出细碎的声响,慢慢悠悠的朝着宫门驶去,赵长霖见她许久不说话,便主动开口:“怎么,是舍不得姐姐吗?” “等我将手头的事情忙完之后,会去西州城见你。” 这是她的许诺,绝对不会变的许诺。 西州城正值荒废期间,文王下任之后,大大小小的官员惊恐不已,生怕查到自己身上。 于是辞官的辞官,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乱成一团。 不过,这些辞呈全都被压了下来,毕竟等到大厦将倾后再想走,已经晚了。 朝廷上面派人来,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或许要慢一些,或许要快一些,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大罗国自然也知道西州城的种种事情,两地隔海遥望,大罗国是个半岛之国,消息灵通的紧。 想着趁此机会多捞一笔,反正如今西州城不过是具空壳,只有少量军备力量,还在坚持驻守。 所以,为了稳固民心,让百姓们看到曙光重新支持朝廷,重新支持大梁王朝。 赵长霖原本是打算继位之后就前去西州城巡游,以彰显皇家的威严,以及安抚被文王欺压的当地百姓。 她势必是要以身作则。 “好,知元相信殿下。” 这是她们在临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夏知元缓缓的合上了马车帘子,转过头对春泥说道:“那封信送出去了吗?” 这是她特意写给陆伯山的一封信,上面仿照着先前她看到的那封信的肉麻内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不过其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陆伯山彻底相信自己是向着他那一边的。 陆伯山虽然平日里狂妄自傲,但他并非是没有脑子之人,那日在庸河旁的一战,的确是他狂妄自大,以为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赢下对面经验丰富的徐家军主帅。 他年少意气风发,想出风头的心,压抑住了平日里的沉稳,所以才会导致败的一败涂地。 倘若那日他要是赢了,必然就可以直接向殿下大大方方的请求赐婚。 哪怕殿下不同意,这也实实在在是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让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如今,陆伯山吃一堑长一智,庸河一战过去之后,他成为了朝廷上下所有人的笑柄,痛定思痛,这几日的确是没再翻起什么水花。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静下来比动着还要可怕。 在朝野上下活蹦乱跳,刷足存在感,至少说明陆伯山光只是心思活络,脑袋却空空,水声回响,没装事情,可要是陆伯山一旦静下来,那这就代表绝对是有狗头军师在悄悄给陆伯山支招。 所以她必须要小心行事,字里行间都不能透露半分,要让陆伯山绝对信服自己所说的是真的。 “回小姐的话,送出去了。” “今天早晨,奴婢特意亲自送到宫门口的,看着那小厮消失之后,奴婢才离开的。” 那小厮是将军府的人,而且还是忠勇侯身边的家丁,所以春泥不敢怠慢,她以为小姐和忠勇侯还有什么话要说。 但碍于陛下的关系,所以自家小姐只能出此下策。 “好,做的不错。” “春泥,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随我一起前去西州城吗?” 路途山高水远,夏知元想着如果春泥不愿意前去的话,自己还是让她留在夏家府邸。 或者,任由她去往何处。 “我先前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做得好决定了,就带着那些房契田地离开夏家吧。” 春泥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说实话她确实心动过,这么多东西,即便是在大户人家,当一辈子丫鬟也挣不到这么多。 更何况,小姐送给自己的已然不能算差,而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今洲城内大部分房契宅地是皇家的,今洲城郊的田契宅地那也是千金难求,能得那样一座宅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 “不,奴婢不愿离开小姐。” 春泥挣扎过,她也想过自己一个人独自出去生活,但那种空空荡荡的,寂寥无比,她自小就被调到了小姐身边伺候着小姐,所以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小姐身边这种事情。 “奴婢小时候对菩萨发过誓,奴婢绝对不会离开小姐的身边,若违反此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春泥如此坚定的声音,夏知元赶紧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无奈道:“好了,随我一起便随我一起,不用发这么毒的誓。” 第163章 新官上任,起兵造反 忠勇侯府。 几人围坐在桌上,面上带着笑意,碧玉的果盘中摆着各式瓜果,桌子中央还生炭火,架着一小炉子。 热气飘渺网上,炉子旁边还烤了几个橘子,茶水正在咕噜咕噜直响。 “侯爷,今儿个朝中可是做了决定?” “究竟是让谁前去西州城,收拾文王留下来的烂摊子?” 顾昭怡然自得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似乎像是不怕烫一般,直接拿了起来,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听到对面顾昭的提问,陆伯山嘴角瞬间就撇了下来,任谁看都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能是谁,我看依着当今陛下的意思,恐怕不日之后,朝廷之中就会设有女官的位置。” “此番打算,陛下就是想让知元做她大计的卒子,若是成了,这功劳也是陛下的,若是不成,知元恐怕性命危矣!” 眼前唾沫星子飞溅,顾昭赶紧将手一扬,把自己的茶杯藏在了身后。 偏生此刻,他还不能数落陆伯山什么,这被娇惯长大的小侯爷,虽然吃了几年苦,打了几年仗。 可这官场上的苦,他倒还真没怎么吃过,毕竟生在侯爵世家,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儿八经靠着功勋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武官小将,怎么敢惹这尊大佛? 不是点头哈腰,就是忍气吞声。 又真有几人敢和他叫板,恐怕也是身世背景差不多的世家子弟。 “侯爷先莫急,依着侯爷的意思,侯爷是觉着舍妹被陛下忽悠了?” 夏知松脸上还挂着阿谀奉承的笑容,不过他这般讨好,自然令陆伯山很是满意,甭管是真的假的,陆伯山要的是夏家的态度。 如果夏家对他言听计从,那么,自己所思所想之事,还不是事半功倍。 “忽悠,你要这么说也行吧。” “陛下打的什么算盘,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偏生诺子穆那个老匹夫还出手帮衬!” 旁人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诺子穆表面上是为了武官派系,而反对陛下派遣文官大员前去镇守西州城,实则他这是明贬暗褒。 果真是狡猾的,如同一只泥鳅一样,说是老狐狸都算是小瞧了他。 “恐怕如今,司马将军府也要投靠陛下…我们的处境堪忧啊。” 陆伯山先前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空,现在只剩下满腔阴郁,窗外的大雪还在簌簌的下着,没个尽头。 庭院之中枯黄的芭蕉,带着些翠绿,大雪覆盖在上面,忠勇侯府这般美景,陆伯山也无心观赏。 然而,他对面坐着的顾昭却不是这般想,顾昭轻抿着嘴角,将已经喝完了的茶盏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侯爷,这岂不是好事?” 这哪能是好事呢?听听顾昭说的是什么话,这家伙该不会是存心找自己不快的吧,在这说风凉话? “好事,司马将军府一共有多少士兵,顾指挥使比我还清楚吧?” “这也能算是好事,那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眼见着陆伯山就要一掌呼在自己脸上来,顾昭轻咳两声,不再开玩笑道:“侯爷,我的意思是,既然敌我已经明确,那侯爷岂不起兵?” 听到他这样的话,陆伯山脸色变了再变,心中怦然心动,他早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碍着诺子穆那个老匹夫的原因,没敢轻举妄动。 而一旁的夏知松却面色一变,他没想到今日前来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不过……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指尖抵在掌心处,已经汗涔涔一片。 “起兵,若是现在起兵,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顾昭便直接打断,微微颔首,道:“侯爷说的有理,所以若是想起兵,咱们不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起,得换个地方。” “招兵买马,扩充军队。” 一语惊醒梦中人。 …… 西州城中街道杂乱无章,不似往日,无数百姓挑着扁担高声叫卖吆喝,正在售卖渔货,讨价还价声热火朝天。 这几日,官府前来巡街的次数大大降低,反倒是便宜他们这些小摊贩在此处售卖东西。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原本交了摊位费的,如今被挤兑的没地方,更甚者有小偷,在街上光天化日目无王法直接上手抢东西。 抢完脚底抹油溜的跟个猿猴一样,一下子就上墙,根本没人抓得住。 “让一让,让一让,大家伙!听说了吗,朝廷派人来接手我们西州城啦!” “以后这街上那些小偷再也不敢如此猖狂!” “还有那些水匪……” 他话还没说完,一人就丢了一条活鱼过去,泥水点子,砸了他满头满脸,让那高大男人毫不狼狈。 环顾四周,男人双手紧紧攥起,怒目而视,大声咒骂道:“哎哟喂,哪个小兔崽子,本大爷好心来给你们报消息,就这么对本大爷的吗!” “看你们活该被欺负!” 他一脚踩上鱼头,就将那活鱼的眼珠子给踩了出来,长衫上也沾了不少血水,似乎这样还不足够解气。 那小渔女却不以为然,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杀鱼刀放下,擦了擦手。 “方才是我丢的,怎么了!” “派人来了又如何,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大家伙还信朝廷的吗?” 她这话若是放在以前,那保准是被拉进官府吃几大板子才能放出来的,可是如今这世道,官府自己都自顾不暇,文王的烂摊子,他们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不保,哪还有空管这些市井上的流言蜚语。 更何况,这便是西州城百姓心中所想,他们早已不再信任大梁王朝的朝廷。 “吕家姑娘,说的对!” “你个臭秀才,别在我们面前搬弄是非了,不过是又走了一只豺狼,再来虎豹罢了,真当我们平头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啊?” “又不像你,朝廷免了赋税。” 这话说的那被称为秀才的男人,气得脸上青一阵子一阵咬紧牙关狠狠道:“你们还别不识好歹,听说这可是朝廷上今的人,到时候,保准把你们这几个通通抓进去,打上十几大板再放回来!” 第164章 初到西洲,县衙老爷讨好 不同于平头老百姓的看不起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坐在府衙之中的县老爷可就不是这般做派了。 他急得焦头烂额,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却仍旧没有想出一个好的方法,该怎么面对或者说是敷衍着朝廷派下来的人。 文王殿下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可人家是王爷,自己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听之任之。 这皇家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小官员又如何能够出声,哪有他说话的地呀! “大人,何须如此这般着急?” “不过是朝廷派来的一介女流之辈,有何可惧?” 他这话说的真真是让人发笑,县衙老爷大步一迈就走到他面前,一掌就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怒目而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陛下为何会有此举,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那这个狗头师爷你不做也罢!” 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但碍于这是在公堂之上,有辱门风,他最终还是深深的忍住了,一拂自己朱红色的长袖。 走回了案台上。 “女流之辈?!” “如今,当今陛下也是女流——你真以为此事如此简单吗?” “陛下就是想趁此机会,打压我们西州城…好让朝廷的势力渗入,好让…”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只听府衙门外一声马儿的嘶鸣,紧接着,身穿着黑色玄甲的影卫疾步走了进来,腰上带着长刀。 脸上戴着墨色的面具,气势轩昂,他双手展开金黄色的圣旨,声如洪钟的宣读着:“陛下有旨!” 也不知那影卫究竟有没有听见两人方才的言语,隔着面具,站在案台的县衙老爷也看不见影卫的表情。 他真是怒火冲上脑了,一下子口不择言,这种混话也说得出来,若是隔墙有耳叫旁人听了去,那可怎么办? 日后还是得小心谨慎些。 毕竟如今不是王爷在西州城当家作主了,而是陛下派来的高官。 “微臣听旨。” 站在府衙之中的一众人连忙纷纷弯腰鞠躬,那圣旨繁琐,从贬黜文王,废黜王位,一直到复兴西州城,一桩桩一件件都讲的极为清楚。 约摸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影卫才抬头,手中捏着圣旨,说道:“大人过来接旨吧。” 听到末尾处,县衙老爷在心中才长叹了一口气,多日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还好,陛下的圣旨中并没有说关于撤掉自己乌纱帽的事情。 那就是说,陛下或许并不打算撤掉他的职位,而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连忙上前,脚步轻盈,面上带着微笑,轻声说道:“是,微臣领旨,多谢陛下 恩典。” 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影卫递过来的圣旨,刚握在手中,还没捂热呢。 一个人影就出现在县衙的门口,她身边的婢女为她撑着一把竹伞,白雪飘落,覆盖在竹伞上。 女子穿着一身晴蓝色衣袍,白色的兔绒毛贴在她的脸颊边,她眉眼柔和,不似是这寒冬腊月的红梅,而像是冬末初春的沁香蜡梅。 “见过知元大人!” 那影卫立马转身,双手抱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反而是收敛锋芒,盈盈一拜。 “不必多礼,路途遥远,想来诸位也疲乏了,不如先在府衙之中歇息片刻,再谈之后的事情。” 夏知元朝前走了几步,扫了一眼,那堆在而已,案台上的诸多公文。 想也知道最近西州城大事频发,他必然没有心思处理,这些琐碎事物。 以至于自己方才过来的时候,目之所及处都是脏乱不堪的环境,大街小巷弥漫着马粪、鱼腥臭味。 就如殿下临行前和自己交代的一样,西州城的确已经没了治安。 想到殿下,夏知元心中又有几分不舍,自己方才在马车之中写了一封信解,但因为颠簸的原因,笔画有些凌乱,写出来的字也有些潦草,就是不知殿下能不能够看懂了。 但殿下应当是可以的吧。 那县衙老爷看见夏知元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一时之间有些忐忑。 “多谢知元大人体恤,卑职这便去命令他们暂且歇下。” 那侍立在一旁的影卫站直了腰身,一挥手,身后几个保护夏知元的影卫便上来接替了他的职位。 陛下临刑前有过吩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知元大人一人身处险境之地,他们牢记在心,不敢有耽误。 见到凶神恶煞的影卫抬脚离开之后,县衙老爷这才敢抬起头,殷勤的给夏知元介绍这县衙之中的大小官位职务,以及平日里处置的事情。 “这些公文,原本这几日就要处理,可是大人您也知道,如今这世道乱的很,陛下处处在查有关文王余党的名册,咱们只能暂且把这些事情搁置下来。” 他先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言语之间都是自己并非是偷懒躲懒之辈,而是因为文王被贬黜,所以才导致如今这个模样。 官场上的人就是如此圆滑,即便是有真心话,那也不敢直说。 但他们身处在西州城这样的边陲小城,自然不比朝廷上的大员们说话小心,纵然已经收敛许多,但夏知元还是能听出来县衙老爷心中所思所想。 “如此说来倒是陛下的不是了?” 夏知元伸出修长苍白的指尖落在公文册上,她莞尔一笑,说出去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刺入县衙老爷的喉头,让人梗在原地接不上话来。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还望大人谅解,望大人谅解。” 他真想给自己这张破嘴来两下,怎的又说漏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往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去。 夏知元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他说的话,指尖轻挑,就将那本公文册打开了。 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最近的一桩冤案,诉文如泣如诉的讲述了一名妇女因为被夫婿醉酒后殴打致小产,因此待那妇女身体好转之后,便抄起家中的菜刀,几人在家中发生争执,夫婿的亲弟弟原本是想劝架,却不曾想被醉酒后的兄长打成了瞎子。 后面的则是那弟弟帮衬着嫂子将自己的兄长剁成了杂碎,喂了家门前的野狗。 第165章 上任三把火,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么重要的案子,大人也要搁置吗?” 今日一路走来,夏知元在街边市井听到的最多就是关于这件事的传闻,甚至大于朝廷处理文王的茶余饭后。 不过也并不稀奇,毕竟文王的事情已经成了定音,任凭谁来都翻不起风浪,更何况文王这么些年来,都只在琢磨如何成为皇帝,对这一亩三分地,压根就不上心。 也没有怎么精心打理过。 他以为自己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边陲小城,回到今洲城重新成为呼风唤雨的皇室子弟。 如今自己要着手接过重整西州城的大任,必然要从百姓家长里短下手,赢得民心。 “不敢,不敢…这案子着实是棘手,属下派手底下的人去那村子打听过几回,流言蜚语都说,那弟弟与自己兄长的嫂子有染,这…这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上来就说自己并非没有处理此事,而是刚洗了个头就有事搁置。 “好一个清官难断家务事。” “大人这该不会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吧?” 夏知元将那诉状拿在手中,她态度并不是县衙老爷所想的那般凌厉,反而很柔和,但这种女人最值得警惕,这正是所谓的温水煮青蛙。 “自然是不敢的。”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夏知元也并不打算今日就急于操刀,而是轻咳了一声,姿态非常自然的就坐在了椅子上。 将手中的诉讼摆了上去。 “事已至此,陛下派我来此,那我必然要尽心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你,随着手底下的人一起去东西街巡街。” 这话杀伤力不可不大,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县衙老爷,这种抛头露面巡视市井小街的小事岂能叫他前去,这不是杀鸡焉用牛刀? 果然,他就知道今洲朝廷来的女人先前只不过是跟自己客气罢了,如今这会儿倒是露出真面目来了。 “大人,本官前去……”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这一抬头就见到了夏知元唇边的笑意,只见她手指微微抬起,身后的影卫就如同鬼魅一般,抬起了自己的手肘,利刃出鞘。 墨色的剑刃寒芒一闪,只叫人心惊胆战,不敢再有多的言语。 “去还是不去?” 正所谓对人要软硬兼施,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如若软硬都不行,那就软硬都一起来。 “去去去,自然前去!” 听到了令自己满意的回答,夏知元的芊芊玉指放了下来,按压在桌上的公文,她今日就要看一看这西州城往来的账本和堆积的案件。 今日恐怕要忙到深更半夜。 但是她想趁着自己的时间再多一些,可以为殿下的江山打好基础,至少自己得将西州城人心涣散的局面给整理好,再将西州城的兵权握在自己手中,交还给殿下。 “那好,大人,慢走不送。” “如今西州城治安甚差,大人出行恐怕只有官府的士兵是不行的,我便叫一支影卫跟随大人可好?”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知元说这番话根本就不是担心县衙老爷在路途中被突然跳起来的暴匪一刀毙命,而是担心他使什么小心眼子。 不过说是保护也可以,毕竟自己刚到这西州城,怎么能让县衙老爷一命呜呼呢。 留着这人的这条狗命还大有用处所在。 夏知元目送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却又想到了殿下临行前的样子,顶着风雪,不顾严寒,送自己到了皇宫门口。 千叮咛,万嘱咐。 字字不离平安。 也不知道,殿下何日才能收到自己寄过去的信件,山高路远,万望珍重身体。 …… 金銮殿内。 烛火幽幽,帷幔微动。 赵长霖手指拿起桌上的折子,那龙飞凤舞上面的三个字,她是多看一眼都不想看,但于公于私她都要看。 又是向自己恳求什么?是求赐婚,还是别的? 视线一扫,看到那上面白纸黑字所写,赵长霖反而轻笑一声,原来他所求的是要撤兵出去,回自己的驻扎之地。 这倒不是什么难以成全的事情,反而正中赵长霖的下怀,她本就是这样想的,如果陆伯山能够自己识趣一些,主动提出离开今洲城,那倒是好办。 恐怕不日之后,他便要起兵造反了。 赵长霖虽然不能十足的确认陆伯山有这个心思,但她也能猜测到一二,陆伯山的顾忌就是自己的侯爵之位,自己先祖的功绩和荫蔽,可如果他闻到了自己要撤他爵位夺他兵权的味道。 那么,他必然狗急跳墙。 撤离路线,会一路往上,进入北境的边境长城防御线,还是会特意绕道路过西州城? 如果是特意前往西州城,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知元,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真以为自己手握兵权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吗?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吗。 赵长霖捏着毛笔,笔尖落到了砚台上,舔了舔墨水,提笔快速的写下了自己的回复。 “陛下,有加急的信件。” 殿外清脆的声音响起。 折枝上前,将自己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这是影卫亲自交给自己的,所以她不敢有半刻怠慢。 怕是有什么急事要交给陛下处理。 信件外面只套了褐色的封纸,并未写什么字,赵长霖伸出指尖拿起了信件,她心中忽然徒增起那么一丝期待。 会不会是知元寄过来的信件。 按照时日来算,若是走官道,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到了西州城。 但愿平安无忧。 折枝见着陛下就要拆开信件,非常有眼力劲儿的往后退了一步,悄悄的退到了殿外去。 不再打扰。 摊开白色的宣纸,果然上面的字迹非常的眼熟,但似乎是马车上非常颠簸的原因,夏知元有几个字的笔画重叠。 就是这样看来也甚是好看。 就像她偶尔犯傻一样。 「参见殿下,问殿下安好,仅此一别,已经过了数日,不知殿下可否吃好睡好……」 她继位以来,所有人都改了口,却唯独夏知元一人没有改口,但赵长霖却非常喜欢她这样叫她。 所以心中没有半分恼怒,而是甜蜜交杂。 第166章 和攻略对象步入婚姻的殿堂! 仔仔细细看完,赵长霖却反而有些舍不得放下,她的指尖落在墨色的字体上,凑到了鼻子前轻轻的嗅了嗅。 淡淡的墨香传来,似乎还带着夏知元的味道。 大概是过了好一会儿,赵长霖才发现自己已经失态到了这种地步,会抱着知元寄过来的信件而黯然神伤? 但让她送去西州城是自己的打算,不是吗。 相比于远在边陲之地有水匪威胁的西州城,赵长霖更加不信任的则是这今洲的皇城。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她要除干净这些威胁,才能迎接夏知元回皇城。 更有一点,赵长霖相信夏知元能够处理好西州城的事情,凭她的能力,能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 西州城这块心头大患,她是最好的解法。 看着那刚刚回复完的折子,赵长霖就把陆伯山这人抛诸脑后,不再理会,她重新拿了一张黄色的绢布,铺开在桌上,提笔写的回信。 「知元,见字安好,近日皇城之中,并无大事发生。反之,你吃住可还习惯?有无不妥之处,西州城的官员是否刁难你与否?若是有难,必然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她只觉得纸短情长,提笔如何书写也写不尽自己的思念,所以,每个字都写的珍重。 …… 街上卖货的渔民们吵嚷声不绝,几家面馆都座无虚席,这其中吃白食的也有,那几人正在和店家纠缠不清。 狄平手放在自己的长刀上,并未取下自己的面具,她一双眼睛只盯着眼前那拎着腰带行走在人群中的县衙老爷。 “官爷救命,官爷救命啊!” “这几个流氓土匪不仅吃白食不说,到处诽谤官爷们……” “哎哟!” 那店家话还没说完呢,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瞬间瘫倒在地,连门牙都被打飞了一颗。 “你这老小子,胆子大了不是,敢用朝廷的狗官威胁我们?” “他们这群吃白食的狗自保都难,几天没有上街了?怎么可能巡……” 话说到一半,那人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街上原本起哄的人群纷纷噤声,甚至有的,悄悄摸摸的踮手踮脚开溜了。 “哪来的小贼,本官在此也敢如此猖狂!” “还不速速跪下,磕头认错!” 县衙老爷一看事情不对,顿时就火冒三丈,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群人就不能安生一些吗?如今朝廷的命官在此,还嫌西州城的近况不够丢人吗。 真是水匪打进来了,这群老百姓才知道遭殃二字怎么写! 那吃白食的几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塌天的祸事被自己撞上了,他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出门吃白食,没有官府的管控,这群老板就是打碎牙齿活血吞,也无处叫苦。 能耐他们如何? “官爷…官爷…” 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那几人本就是地痞流氓,若是真有本事早就发了横财,何苦在这里上门讨要白食。 所以认怂也认得飞快,头磕在泥水上,恨不得连磕三个响头。 狄平也跟了上来,她双脚站定,打量着这面馆门前的一地狼藉,能够看出来有些是不对劲。 这面馆的旗帜上面写着诸多菜品,可如今已经撤掉了几样,都是名贵的肉菜,想来这几日西州城的日子的确过得紧巴。 就连插在面馆旁边的招牌也染了不少泥点子,对于做生意的商家来说,这金字招牌无疑就是脸面。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 若是店家不是忙着这店里大大小小的破事,为了生意必然会将自己的招牌擦的干净。 这几个人一看浑身穿着黑甲,拿着长刀的影卫,吓得连胆都破了,几乎要尿了出来。 尤其是那戴在脸上的面具,在他们大字不识的平头老百姓眼里,犹如恶鬼一般前来勾魂索命。 “本官看你是不是有些眼熟,你就是前几日下河村那个说…那死者兄弟和嫂子有染的村民?” 县衙老爷的记性还是很好的,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主要是他长得太有记忆点,胡子拉碴、肥头大耳,一看就没怎么吃过苦。 “回官老爷,那人确实是我!” “官老爷是为了此事找草民吗?草民一定言无不尽!” 他将毕生所学都拿了出来,额头上沾的泥水在脸颊上流淌,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立马坐了起来,上前献着殷勤。 “就问嘛,肯定是要问的,但是…你今日在这里撒泼打野,就跟我回县衙一趟吧!” 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县衙老爷恨不得立马就回去,在这街上抛头露面,真是有够跌他的面子。 狄平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声制止,在外面巡街也有大半日,的确是该回县衙看看知元大人如何了。 不管西州城发生如何变故,自己的第一任务是保护知元大人的安全,其他的都只能往后排。 如果不是知元大人的命令,她必然不会跟着这种腐朽的烂人一起上街。 …… 夏知元不出半日就将这县衙堆积的案件全部整理了出来,但这些只是近几日的,还有那些陈年旧案,目前还没有时间去管。 她要的是解决眼下燃眉之急,然后再去慢慢的平反这些冤假错案。 吃饭得一口一口吃,要是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到。 「尊敬的宿主,本系统刚收到一个新增的支线任务,请问宿主是否要接取?」 「保证不坑人,童叟无欺!」 「什么任务……有话直说,别在这里当谜语人」 夏知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系统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语不惊死人不休的话。 「那就是——和攻略对象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可是本系统费尽心机为宿主争取来的支线任务,还望宿主好好珍惜!」 听到这句话,夏知元的动作一下停顿,手中拿着的书册也放了下来,居然觉得这条件让人怦然心动,无法拒绝。 和殿下的大婚? 之前她从未想过…可如今也不是不能想,反正这本小说就够离谱的,她和殿下既然是真心相爱,那结个婚怎么了。 第167章 引蛇出洞,放虎归山 「咳…咳…也不是不行」 「那我就接下这个任务了」 夏知元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涌入一个画面,那是凤冠霞帔的殿下正朝自己走来,一身大红色,殿下眉梢眼角带笑。 勾住自己的手指。 用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将她的手掌拉了起来,涂满了大红胭脂的红唇,美的惊心动魄,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苍白的手背上,如同梅落雪地一般落下一个猩红的印子,梅花沁香,温热含雪,直叫人心猿意马。 珠钗摇晃,鬓发摩擦,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心神荡漾,一时之间想的入迷。 如若真是如此,殿下这般模样也太美了,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呢。 「 ok,宿主,本系统已经帮您规划好了任务列表!」 这年头ai都这么有事业心的吗?看来她不努力不行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草民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草民真的没有欺瞒官老爷的意思…” 粗犷夹杂着哀伤的声音,在县衙门口响起,只见身穿着捕快服饰的两个精壮男子拿着弯刀,架在了那壮硕无比男子的脖子上。 尽管只是隔着黑色的刀鞘,也让那男子吓得不轻,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脸上的皱纹几乎都流满了泪痕,看着让人觉得恶心又可怜。 “这是?” 夏知元出声询问,难不成叫这县衙老爷上去巡个街,他就抓了个杀人犯回来? “可不是赶巧了吗?不是,这就是大人您刚才所说那杀夫分尸喂狗案的证人,是他提供的证词,说…这嫂子和小叔子有染。” “本官想着大人对这件事极为上心,就特地将这人请到了官府县衙,让大人好好问询一番。” 他说的诚恳,不过夏知元倒是一眼能够看透,这人八成就是怕死,街道上如今乱的很,想一板砖拍死他的百姓,估计不在少数。 不过也罢,处理好这件事情,可以稳固西州城本地的民心。 夏知元淡声说道:“先关押吧。” 听到这句话的大汉如同天都塌了一般,双膝一弯,就想下跪求饶,还好那两名捕快眼疾手快将他给拽了回来。 不容他放肆。 “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并无半句虚言…” 他抬眼一看,这才惊觉坐到高堂之上的居然是一名柔弱女子,那高悬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正大光明”二字,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而那女子,没有身穿着朝廷的一身朱红色官服,而是一抹晴蓝之色,两边都竖立着那身穿黑色重甲的可怕侍卫。 手握着长刀,隔着那面具,似乎就能审视他的内心。 夏知元看着还没开始询问这人就被吓成了这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还以为这在背后乱嚼舌根之人,能有多大能耐。 没想到见了县衙也被吓成这样。 也罢,他说的是真是假,等关上一段时间便会说了。 人最恐惧的时候并非是自己即将赴死之际,而是未知的恐惧永远悬挂于头顶,这种放也放不下,上也上不来的感觉,最让人心里崩溃。 听到了夏知元的命令,那两名捕快纷纷转过头去,看向县衙老爷的脸庞,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抉择。 虽说这是朝廷来的命官,但他们毕竟是在县衙老爷手底下做事的,到这种时候自然得听县衙老爷。 更何况,那黄榜上张贴的告示也说的一清二楚,朝廷派下来的人不过是暂时调遣,治理好西州城之后又不会继续待在此处,反而是拍拍屁股,走人回朝廷上今。 被那两人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县衙老爷呵呵一笑板着张脸,甩了甩自己的袖子,示意两人将人带下去。 “赶快去呀,没听到大人发话了吗,平日里耳背,就多采采耳!” 听见县衙老爷隐隐约约有不快之意,两人立马夹着这大汉,就朝外走去,往县衙关押犯人的地方疾步而行。 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被县衙老爷当场革职辞官。 “好了,大人先回去休息吧。” “这里的卷宗,我还有一些没整理完,还望大人见谅。” 话是如此说,可夏知元连眼都没有抬,她完全不在意这县衙老爷能掀起什么样的水花。 …… “陛下,当真要放忠勇侯等人离开今洲城吗?” “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大理寺卿好不容易处理了身上的案子,这才连夜进宫赶来劝诫赵长霖,他用心良苦,白日当着天下文武两官面前并未反驳陛下的一句不是。 而是,想着私底下劝诫陛下,不至于让殿下下不来台。 此事也好做商议。 他低着头,夜风寒凉,将他的脸颊都冻得通红,但仍旧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昔日的少年郎,早已没了意气风发,如今只剩下中年沧桑,和那烛火悠悠的坚韧。 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与自己故去之人模样甚像的皇帝陛下。 同样都是皇帝,可两人对于帝王之术的运用,却截然不同,先皇喜欢公事公办任何事情能在朝堂上说清楚,那绝对不会拖到明日。 以至于上朝上到一半和朝中大臣们互相怄气,那也是常有的事情,每次都是把自己气得个半死不活。 而当今陛下却不会如此,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冒着严寒前来的原因。 “为何不可?” “让他们驻扎在今洲城中,岂不是更危险?” 赵长霖自然知道放行的危险,但这个险她不得不冒,若是一直求安稳,那必然迟早会被温水煮青蛙,她要的就是剑走偏锋,兵刃对兵刃,看看谁的剑先捅进对方的咽喉之中。 “若是在京城之中,护卫军和诺将军还能牵扯忠勇侯,可若是忠勇侯回了自己的军营,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微臣恳请陛下三思,莫要铸成大错,如今大梁朝已经经不起内战的消耗。” 情真意切,的的确确是为大梁朝考虑,赵长霖继续批改着折子,安静的听着。 这折子上也如大理寺卿说的一般,全都是劝她莫要放虎归山。 这谁都知道,陆伯山这个时间节点提出要离开今洲城,他绝对是没憋什么好事,说不定早有异心。 第168章 月黑风高,适合见人 “段爱卿,朕能明白你的忧虑。” “只不过,朕有一件事想问你,若你身上长了一个毒疮,你是用药膏每日一敷,时刻警惕着毒疮的状况,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火烧刀子,将毒疮之中的脓水放出来?” 这个举例已经很明显了,赵长霖相信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大理寺卿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当不需要她再复述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果不其然,赵长霖说完之后,大理寺卿就愣在原地,相比于他们在文字里寻找处处披露,小心谨慎,而殿下却是截然相反,兵行险招,当断则断。 如若不让老虎对人起了杀意,又怎么能打死老虎,若是陆伯山一直做小伏低,在朝野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即便陛下真想回收他手中的兵权,那也无从下手。 “微臣知道了,殿下之志当真是鸿鹄,是微臣鼠目寸光……” 听到他这样说,赵长霖打算乘胜追击,从自己的桌面之中抽出了一个册子,一挽衣袖,递了过去。 “不,朕也有事要求段爱卿去做。” “如今,朝堂之上,以男子居多,朕想让天下女子也能为官,所以拟定了这份草案。” 听到殿下所言,大理寺卿心中一惊,他身处要职,自然明白改革对于整个朝堂的体系来说有多么重要,恐怕大梁王朝的半边天都要改变了。 “陛下当真?若是此举,必然会引发朝廷之上,群臣纷争。” 赵长霖微微颔首,看着大理寺卿接过折子的动作,继续说道:“朕自然知,朝廷之上必有不少人会反对,但这件事,朕非做不可。” 就像当初,在这皇宫之中,无一人看好她继位这龙椅宝座,可如今自己不也坐上去了? 她要做的事情,普天之下还没有做不成的。 “可这…” 大理寺卿还在犹豫,如若自己出手,势必会将整个段家卷下水,他扪心自问,朝堂之上,公平正义当然重要,可家族利益也是不可抛弃。 是父亲母亲养育他至此,他如何能够代替整个段家做出这样离经叛道之举。 “若是一上来,便大赦天下,要求男子与女子平等,只会适得其反。” “朕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朕要做的是,是从官家女子之中,挑选文才武略品德良好之人,担任朝廷要职。” 这个过程必须得循序渐进,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但终有一日,大梁王朝会彻底改革。 这一盘棋的时间很长,但她有足够的耐心,让最终的赢家成为自己。 “朕记得,段爱卿的千金,文采韬略在整个今洲城之中都属上乘,想来,可以一试。” 这既是邀约,是橄榄枝,也是一份风险。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枪打出头鸟,若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么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盯着你的一言一行,找着你的错误。 这般巨大的压力,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扛住的。 “陛下过誉,微臣的小女不过是略微懂一些书法,读了一些大家圣人之书。” 大理寺卿并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前去担任官职,而是他害怕这会给自己女儿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 “不用着急,朕会等知元回来之后,再让段爱卿作出抉择。” “想必那时,西州城已经不如现在这般荒凉,而是欣欣向荣。” 听到这话,大理寺卿恍然大悟,之前他听同僚说过,陛下执意要让自己自己的心腹前去西州城是想攻打大罗国。 他还为此生了一场闷气,大梁朝现在并不适合与任何国家开战,最主要的是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家乐业。 这才是正道之举,若是像万德皇帝那样,大兴赋税,攻打他国,好大喜功。 大梁王朝只会日渐衰弱,又何谈国家兴盛。 没想到陛下的本意,是让自己的心腹,在朝廷之中为女子立稳脚跟,所以才派遣了殿下唯一信得过之人,前去西州城这块边陲小地,收拾文王的烂摊子。 “微臣知晓。” …… 终于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夏知元这才得空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沐浴更衣。 县衙官府的住宿条件自然是不比今洲皇城,不过这间房子显然是之前就收拾出来的,打扫的干净,里面的盆栽绿植也是新换上去的。 小巧翠绿的文竹松柏,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小姐,水已经热好了,正等着小姐回来沐浴更衣呢。” 春泥上前帮夏知元整理着身上的衣物,将那兔毛的坎肩卸了下来,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好。” 夏知元绕过屏风,手指搭在浴桶边,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于是她便一脚踏了进去。 上面还被春泥撒了一些干花花瓣,带着些馨香的味道,屋内燃着炉子,隔绝了窗外的严寒。 西州城并不像今洲城那样冷,不过正值冬季,到处都是寒风四起,夜里温差大,白日还好,若是到了晚上,那可真的是注意要保暖了。 或许是因为疲惫的原因,夏知元靠在了浴桶边,就有些昏昏欲睡,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她干脆眯起了眼睛。 脑海里却想着方才系统跟自己说过的话,要和殿下结婚。 「宿主,要是真想和攻略对象见面,咱们直接传送过去不就行了?」 「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系统冒了出来,它自然能够感受到夏知元的低落心情,这两人分开大概有几个月了,这样对热恋期的情侣很不友好。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万一要被别人发现了呢…我这不是坐实了巫蛊之名?」 夏知元倒是不怕,那群老登把自己怎么样,她是担心,这群人会为难殿下。 所以,就算是使用穿梭,她也得思考良久,随地大小穿的话,对自己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光明正大不行,那就趁着夜深人静啊,反正…只要您的攻略对象,相信您就行了!」 「那时候大家伙都睡觉了,自然也就看不见宿主你了!」 说的好有道理,她居然还有那么一丢丢心动是怎么回事,不,不对,不应该是一丢丢心动,而是非常心动。 第169章 难以自拔的思念 那就试试吧。 反正自己身边还有系统在,要是实在不行还可以开穿梭直接溜掉回到这里,只要自己偷溜的够快,那么就没人能够发现自己,也没人能够抓住自己。 如此甚妙。 夏知元一下子就从浴桶之中站了起来,身上的水滴滴答滴答落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有柔软的花瓣贴在她的身上。 她真的很想很想殿下,很想很想和殿下见面。 反正这件事情自己又不是没干过,在出发去龙牙寨之前,夏知元就已经偷偷的溜进殿下的寝宫,见了殿下一面。 故技重施的话,殿下应该不会生气吧? 拜托,夏知元,自己是去见殿下,殿下怎么会生气呢。 …… 原本今日,赵长霖是直接打算在勤政殿歇息的,毕竟看了那么多奏折,身体疲倦,精神也疲惫。 的确该好好休息了。 但是,看了一眼勤政殿那毫不熟悉的床榻,躺了下来,赵长霖怎么睡也睡不着,心思飘荡。 似乎比雪花还要飘渺,如果上天能连带着这份思念,传达给知元的话,她能不能够听见呢。 索性她直接披了外套站了起来,手指扣在柔软的外套上,摩挲着上面的金色刺绣龙纹鳞片,赵长霖忽然想起来知元也有这么一个小习惯。 每次抱着自己的时候,手指总是不自觉的去触碰她身上的龙纹刺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赵长霖却并不讨厌,反而很喜欢夏知元这样对自己的触碰。 大殿之内隐隐绰绰的,昏黄色的蜡烛已经燃烧到了一半,小宫女站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 赵长霖轻声走了出去,并没有打扰她们,然而走到门口,几个值守的宫女就转过身来对她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 这一声‘参见陛下’,自然也将那打瞌睡的熟睡小宫女给吵醒了,一下子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站在大殿门口的陛下。 赵长霖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月白色龙袍睡袍,站在漆黑的夜中,一只长靴已经越过了门槛。 夜里卷起一阵风来,赵长霖身后的墨发飞舞,看着让人心惊胆颤的。 陛下这样下去可不能行,要是头疼脑热的,她们可怎么办!少不得要挨嬷嬷们一顿训。 “没事,你们且在这守着吧,朕要去别处散散心。” 听着陛下话语里决绝的意思,其他宫女也不敢上前阻止,而是阻止了也没有用,一旦陛下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不会再收回来。 “陛下既然要去散心,那先换一身保暖的吧。” 一旁的折枝将厚重的熊皮袄子从衣架上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赵长霖并没有婉拒,反而是自己接过袄子披在身上,一脚跨了出去。 宫中还有不少太监和侍卫提着灯笼正在巡逻,赵长霖轻车熟路的记着那条小径,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大殿之中还有人在照看着,庭院之中的石灯染着悠悠的烛光,积雪清理的干净,赵长霖一路走了过来,只有浅浅的白色脚印。 看到熟悉的宫殿门口,赵长霖在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的模样,总是那样笑眼盈盈,在夜晚拎着一盏灯笼,等着自己回来。 有时候是站在小桥边,端着玉碟,依靠在栏杆上,一边和池塘之中的鲤鱼悄声的说着话,一边撒下一把鱼食。 只听得池塘中欢快的水声 一圈一圈荡起涟漪,就好像也荡进她的心中。 可惜,今夜在宫殿门口,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来,赵长霖叹了口气,白雾在烛火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她的眼睫也不知何时湿润。 “陛下怎么来了?” 看见小桥边有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几名宫女还以为是自己眼睛晃神了,难不成是白天太累导致的? “嘘,你别那么大声,陛下来了就来了,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们赶紧准备好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想来也知道殿下这么晚还至此处,肯定是回来睡觉的,于是另一名宫女溜了进去,偷偷通风报信。 剩下几名上前迎接。 但赵长霖不想如此高调,只是食指放在红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走了进去。 她疾步而行,不知是厌弃这外面的天寒地冻,还是因为身体困乏,想早些睡觉。 宫殿之内的气息是如此熟悉,只不过少了自己想见的那一人,赵长霖怔怔出神,忽略掉了殿内的几个宫女。 直接往寝殿而去。 “陛下…陛下…” 小宫女叫了几声,还没来得及接过赵长霖身上披的袄子,就见陛下已然消失在一串珠帘之后,碧绿色的珠子微微晃动。 她们几人也不敢继续跟进去,再往前,那可是陛下的寝宫,没有值班的允许,她们是绝对不敢往里踏进一步的,里面涉及的重要机密实在是太多了。 陛下平日写的一些公文要件都放在寝殿之内,当然要说多重要自然也比不上勤政殿堆放的奏折。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她们也不敢逾越。 进入到寝殿里面的赵长霖最后一丝希冀破灭,寝殿空空荡荡,只剩下一盏灯笼在幽幽燃烧。 “果然是糊涂了…她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赵长霖语气放低,坐在床榻上,怔怔出神,可是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伤心难过的,明明是自己要送她出皇城,要送她去西州城,这一切的一切不是自己咎由自取吗。 若要给予鸟儿自由,那必然要忍受她不在主人身边,赵长霖还是不那么擅长,就像幼稚的她根本就没有打开过鸟笼子。 也没有让鸟儿振翅高飞。 她躺在了枕头上,轻轻的嗅着那熟悉的香味,平日里自己的宫殿会点上同样的熏香,但唯独此刻赵长霖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似乎只有知元常睡的这张卧榻上,有让她迷恋的味道。 难以自拔。 脸蹭了蹭被褥,赵长霖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而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感觉有一双手落在了自己的耳廓上。 从一开始的冰凉,到后来的温热,那双手是如此的熟悉,让人记忆犹新,就好像是知元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第170章 睡袍捆绑 “是你吗,知元?” “是你在此处吗?” 低声的喃喃自语,让赵长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不过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许是白日里太过于操劳,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 就连抓握的方向也是那样虚弱的无力。 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到空荡荡的一片,心中难免失望,也是,知元此刻现在正在遥远的西州城,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城中。 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可曾有人刁难于她? 手指微微落下,赵长霖刚要撤回,却忽然被一片温热握住了,熟悉的触感,将她的手腕拽了回来。 夏知元有些心疼的看着赵长霖乌青色的眼底,指尖拂过她额头上的碎发,刚想将赵长霖不老实的手臂重新塞回被子之中。 却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之中传来:“是你吗…知元?” 赵长霖睁开朦胧的双眼,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困乏,她还看不清楚眼前人的长相,在一片烛火中,赵长霖眨了眨眼睫,依稀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可仅仅只是一个轮廓,也让她怦然心动。 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逐渐浮出水面,但是赵长霖又不敢去确认,她只觉得是自己这几日批改折子晕头转向,所以在梦中也出现了错觉。 听到殿下这样软糯的问询,夏知元难免心都要软化了,此刻真是母爱爆棚。 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殿下睡了许久的原因,她的声音才会这样,但这并不妨碍夏知元满心欢喜。 “是我…” ‘殿下’二字还未说出口,赵长霖就把被子掀开了,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抱上了夏知元的怀抱。 原来,不分离时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旦分开,她才惊觉,自己居然这般想念于她。 殿下身上是暖洋洋的,几乎在瞬间就驱散了自己身上的寒意,夏知元愣在原地,她还以为殿下没有醒过来呢。 “你是梦吗?” “知元…” 温润的红唇贴在自己的脖颈上,赵长霖不愿意睁开双眼,哪怕只是一个轮廓,她也能骗骗自己。 知元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听到殿下如此的问询,夏知元将手放在了赵长霖的头顶,一点一点抚摸着殿下的墨发。 “殿下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殿下觉得我是梦…那我就是梦,如果殿下觉得我是真实的,那我就是真实的。” 她起了一些逗弄的小心思,一边哄着人,一边整理着赵长霖身上凌乱的龙袍,悠悠的熏香味传入自己的鼻腔。 这和西州城的鱼腥鱼臭不一样,夏知元最后手掌放在赵长霖后背上,一点一点轻柔的拍打着。 充满了母性光辉。 “那…知元能陪我睡觉吗?” 赵长霖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眶红润,里面有泪水晶莹,这般脆弱模样,还是夏知元第一次见到,不同于之前的殿下,那般霸道。 果然人在睡觉的时候是最脆弱的,从前夏知元和赵长霖同床共枕时就没有察觉到过赵长霖会像现在这般。 那时候,殿下不管是睡觉吃饭都是一板一眼的,甚至起了心思,还有空挑逗自己。 比如,夹糯米团子塞在自己的嘴巴里。 果然是最近朝廷中事情太多,奏折太多,殿下的压力过于大了吗? “好。” “知元…陪殿下睡。” 然而,夏知元答应的话语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腰上传了一阵力道,裹挟着自己往床榻上躺去。 “你总是这么坏,在梦里也是这般吗?” 赵长霖眼底的阴郁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是一抹得逞,她的指尖从夏知元的后背一直往上挪移,逐渐停在夏知元的肩头。 就像春水拂过湖面,荡起片片涟漪,让人心神荡漾,不由自主的在意肌肤上的躁动。 “还是说此刻的知元,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句话虽是疑问,但却是反问。 这短短的接触,赵长霖就能肯定眼前的夏知元是真实的,她情不自禁按住了夏知元的肩膀,将人压在了身下。 龙袍上的小龙还在张牙舞爪,就如同殿下此刻的表情一般,挑着眉毛,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夏知元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天旋地转,呼吸难免急促。 “殿下…这都让殿下猜出来了吗?” 她并不打算否认,对于自己有系统之事,夏知元并不确定赵长霖能够接受几分,但殿下若是想知道,必然会开口问询自己,但若是殿下不愿意问,那她也不会开口。 毕竟平心而论,若自己是这个朝代的人,谁要是对她说这种鬼话,绝对是不会信的。 所以说事情要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啊。 既然他们认为自己会巫蛊,那就会巫蛊吧,其实系统跟蛊虫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没有副作用呢。 多好不是。 “并非是猜,是我真心实意,希望你是真的。” “知元,你在西州城过得好吗?” 赵长霖取下了自己挂在腰间的睡袍带子,上面的龙纹,和她上所穿的龙袍一样,都是九五至尊的代表。 “挺好的…殿下,这是作甚?” 刚回答完,夏知元就看见自己的手腕被一圈一圈缠绕上了,月白色的睡袍带子毫不留情的将她双手交叉着,捆了起来。 “我不想让你走了…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知元……这是梦,那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是不是?” 半清醒,半迷离。 赵长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动作,她多日以来的理智终于崩溃,在此刻只被欲望驱使着。 她控制不住自己用了些力量,白色的睡袍带子被绷紧扯出褶皱,赵长霖呼吸急促,一下子就按压了上去,将夏知元的双手抵在了床头上。 “呜……殿下……呜……” 闷哼出声,刚想说清楚些什么,一双手就覆盖了下来,捂着她的红唇,夏知元细碎的话语被堵在嘴唇中。 赵长霖笑了,低下头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的动作带着一份强制,又带着几分温柔,另一只手还按在夏知元的手腕上,隔着那柔软的睡袍带子。 完蛋了,自己好像把自己玩进去了。 第171章 蒙住眼睛 双腿动了动,夏知元只觉得原本身上的寒意都已经尽数褪去,烧的难受。 赵长霖却依旧不依不饶,手掌渐渐挪开,温热的唇瓣含了上去,她只觉得自己现在额头烧的厉害,不知是夜里寒风吹的太多,还是此般心境,早已经心如煎熬。 “知元…我好想你…可是我该拿什么留住你?” “你总该是要走的,你的那封信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你要走,你要离开此处…你叫我好好吃饭,你认为我能做到吗?” 这偌大的皇宫,赵长霖之前从不觉得孤寂,她只觉得这天是她的,地是她的,这皇宫也是她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将皇位从自己手中抢走,即便是那些皇亲贵胄也不行。 可如今,她在宫中的长廊走着,会想今日御膳房做些什么膳食,会想着大殿之中是不是太冷了,要多加些银炭。 她的心中多了一份牵挂,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心思,赵长霖也不想掩盖。 从前面对离别,赵长霖只对于母亲的郁郁而终,流过一滴泪,父皇下葬那日,她真的做到了铁石心肠,不再为任何事情难过,不再为任何事情伤感。 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放下过,她就是如此贪恋着身边的温暖,如此贪恋着知元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松开的唇瓣已经微微红肿,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滚烫无比,但她却并不想推开殿下对自己的为所欲为。 殿下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殿下,那…我不走了?” 真是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做到哭的比她还凶,又把她紧紧的压在身下说这些话的。 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哭包a—— “能言善变,你总是这样伶牙俐齿的诓骗于我…” “知元,你说你当真该不该罚?” 赵长霖看着她那双让人沉迷的眼眸,又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太用力了,伸出拇指,轻轻的擦着夏知元红肿的唇瓣。 动作轻柔,似乎是怕她痛。 “那殿下想惩罚什么?” “知元做错了事,就会承认,不会赖账的。” 捆绑的手腕还靠在床头上,赵长霖只觉得夏知元说出来这番话,也是极其的…诱惑人心。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准反悔。” 赵长霖红着眼睛,趴了下来,她的手指顺着夏知元的脖子一路往下。 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赵长霖也是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的动静太大,伤害到夏知元。 她身体不好,经不起自己的折腾。 所以要格外温柔,夏知元并没有躲避赵长霖的靠近,反而是微微的扬起了脖子,露出了上面一片红的痕迹,莞尔一笑。 “是,绝不反悔。” “知元,说到做到。” 或许是因为动作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双手被束缚住,夏知元苍白的手臂脉搏跳动着,衣衫的袖子垂下,露出了她的胳膊,白玉一片,令人浮想联翩。 她的整个腰身弓了起来,靠近在赵长霖耳畔边,轻轻的说道:“但是,殿下要答应知元,能否轻一点?” “不要…那么用力。” “好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知元还用自己的脖颈蹭了蹭赵长霖,在她的耳畔,落下了一吻。 这个吻湿热又绵长,就会让人不能自拔,沉溺进去。 赵长霖被吻的呼吸急促,手撑在床榻上,感受两个人的脖颈贴在一处,锁骨相抵。 衣衫堪堪的落了下来。 她身上的汗渍一点一点落在柔软的被子上,鬓边的发丝,也全都被润湿。 蜡烛已经快燃烧的见底了,但寝殿之内,没有一个宫女敢掀帘而入,都心惊胆颤的守在殿外。 眼观鼻,鼻观心。 整个人似乎泡在温热的浴池之中,但全身上下,又很酸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可是殿下,似乎憋着一肚子的气,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仍旧是不依不饶。 甚至还有空,亲吻她因为生理原因而落下来的眼泪,夏知元一开始觉得还好,直到后面手臂的摩擦,渐渐的有些痛。 手腕颤抖着。 赵长霖自然也注意到了夏知元身体上的不舒服,于是,主动伸出手指主动的解开了夏知元手腕上的束缚。 月白色的睡袍带子,如同瀑布一样倾泻而下,落在苍白的手腕上,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双手终于得到了解放和喘息的机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摸了就要被老虎按在地上吃抹干净。 那睡袍带子自己不听话的落在了夏知元的眼眸上,宛如神来之笔一般,赵长霖怔住片刻,心中便来了兴趣。 蒙住双眼,好像从来还没有和知元这般做过…… 她倒是有些期待,于是带着汗渍的手指捏住了月白色的睡袍带子,轻轻勾勒,上面留下了几个浅淡的印子。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眼前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烛光已经完全被遮盖,她甚至看不清殿下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子,眼前只有白布的雾蒙蒙。 睡袍带子压着鬓边的发丝,赵长霖很快就将夏知元的双眸彻底的蒙上了,她看不见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感顿时少了大半。 指尖划过鼻梁,停在鼻尖上。 赵长霖低哑着声音,克制着欲望,问询出口:“知元,只要你愿意…你在现在可以叫停…”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对她说可以叫停,这不就是霸王硬上弓吗? 殿下真的是无赖至极啊。 “那殿下想停吗?” 因为被蒙着眼睛,夏知元已经彻底看不见,但她的听觉和触觉还没有消失,依旧能够感受到殿下身上灼热的温度。 “自然…是不想。” 赵长霖趴了下来,像是一只已经饿了许久的老虎,轻轻的咬住了夏知元的耳廓边缘,她的舌尖顶了上去,让夏知元浑身颤栗着。 “呼…呼呼…” “那…殿下便继续吧…知元既然已经答应了殿下,那就不会拒绝殿下…”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强忍着身体内的渴望,夏知元很有耐心的回答着赵长霖的问题。 夜还很漫长…… 第172章 反a大计! 夏家府邸。 夏溢之一甩袖子,气得脸红脖子歪,看桌上的茶盏也不顺眼,抓起来就是往地上一掷。 只听得霹雳破碎声响,瓷白的茶盏摔了满地,站在门内门外的家丁和婢女都瑟缩了一下脖子。 紧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不敢开口说话。 生怕打扰到老爷。 “好你个逆子,你知道…撤出今洲城意味着什么吗?” “你的前途!你不要了吗?” 跪在地上的夏知松一言不发梗着脖子似乎并不认为是自己错了,他继续反驳道:“父亲大人,明年春分的时候,我再回来科考不就行了吗?” “如今正是建功立业之际,若不抓住机会,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难道就只指望着科考吗!” 他屡试不中,早就心如死灰,而如今自己那没用的病弱妹妹都比自己先上一步当上了朝廷大官。 这如何叫人不气? 自古以来…虽不是没有女子为官者,但权力这般只手遮天的,终究还是少数,所以他艳羡,他嫉妒,他恨凭什么夏知元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他做梦都想要的官职。 “如今连妹妹都已经…去往了西州城,我凭什么不可以去!父亲大人!” 他歇斯底里,像是一头汹涌的困兽,对着自己的父亲,眼中也没有半点怜惜之情,只是怨恨父亲为何不理解自己。 “你这头蠢猪,你知不知道!如今今洲城外的局势有多危险?” “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你从小就没练过武艺,也不会骑马打仗,你以为有军功,忠勇侯就会分给你吗!” “不过是把你当成棋子,用完就丢罢了,你也上赶着替别人舔鞋!” 气到极点的夏溢之一时之间口不择言,直接谩骂出声,可他这一举措,却直接引来了夏知松的连连反驳:“父亲当真要如此说吗,那当初和忠勇侯府牵线的人又是谁?难道不是父亲吗?” 这大半年来,夏家府邸来来往往的门槛都快被那些上前巴结讨好的人给踏破了,这其中缘由,他就不信父亲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这里装傻充愣。 “不过是因为妹妹甚得陛下喜欢,所以父亲才这般高枕无忧?可是我不服,我是兄长,这些东西都是我应该得的!” 夏溢之一时之间被噎在原地,都不知道如何反驳,气的脚步踉跄一屁股坐在了红木椅上,他伸出手指,指着夏知松的脸庞。 “也罢,既然你要前去,你就跟着忠勇侯一起走,就算死在外面了,也别妄想着我替你收尸…” 听到父亲的气话,夏知松毅然决然地一口应承下来:“好,离家便离家,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在这一隅之地!” 他站起身,一甩袖子就大跨而出,站在门口的家丁根本不敢阻拦,只敢低着头踮起脚尖一路跟着夏知松,却被夏知松训斥了几句,便不敢再跟着了。 如今这朝廷,时局动荡,恐怕再过了隔一两年,妹妹的官位,只怕要比父亲大人还要风光了。 所以,他不争馒头争口气,也要为自己铺下最后一条道路,即便这次前去,有很大的风险,但是这是他不得不冒的风险。 “老爷…” 家丁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不用管他,既然他要去送死,那就让他去送死!” “你们把地上的瓷盏扫一扫,把之前尚书大人送我的那一套玉茶盏拿过来,摆在客厅上。” 夏溢之抬起脚步,一脚就跨了过去,忽略了地面上满是茶盏碎片的一地狼藉。 他气的连胡子都歪了。 …… 天光破晓,清晨的阳光透着纸窗照亮了大殿的一角,夏知元眼上的睡袍带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了。 懒懒散散的,已经滑落到了她的脖子上,有一些痒痒的,夏知元抬起虚弱的手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使不起力气。 大抵是被折腾久了,夏知元心中也有了一股怨气,殿下还是属狗的吗?这么能啃! 她不服,她要抗议。 「叮咚!系统温馨提示宿主,你还有道具没用~请宿主尽快使用,请问宿主要使用几瓶呢?」 「你说的那个该不会是我上次折扣的时候买的吧?」 丢在背包里太久了,以至于夏知元都快忘记了,还有这茬子事情,现在系统和她提到这个,她眼眸都亮了。 手指抓起了殿下的月白色睡袍带子握在手中,不知是被汗打湿还是被泪水打湿,这睡袍的带子上面湿润润的。 加之蚕丝的冰凉,摸起来格外的舒服,让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酱酱酱酱!恭喜宿主答对了~」 「宿主现在不喝白不喝啊,这不是宿主当a大计划迈出第一步的最佳时刻!」 这么诱惑自己,不过确实令人很心动,夏知元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只觉得上面还是红肿一片,有些发痛发酸。 「说的不错,好,很有精神…那我要用——」 夏知元翻身,就压到了赵长霖的身上,毫不客气一般。 她看着殿下的眉眼,只见殿下的脸上是一片潮红,唇瓣也有些微微发肿,甚至脖子和胳膊上也都有一些青紫色的痕迹。 “嗯…知元,你…你…醒了吗?” “睡得…可还好?” 赵长霖问询出声,还没有等到答案,就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夏知元手指缠绕着月白色的睡袍带子,覆盖在她的眼眸之上。 动作不似昨天夜里赵长霖那样粗鲁,反而是很温柔,夏知元一点一点将赵长霖眼睛上睡袍带子的褶皱顺好,又将自己的掌心覆盖了上去。 “殿下,方才还真是不公平呢,知元想要讨一个公道,殿下可否应允。” 对于夏知元的“以下犯上”赵长霖反而只觉得有一股舒爽,在身体里蔓延,她弓起身子,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 反而是冲着夏知元莞尔一笑。 “知元,想对我做些什么呢,都可以哦…只要…是知元想做的事情。” 这短短几句话充满了魅惑能力,尽管夏知元现在看不见赵长霖的眼睛,可还是情不自禁的被殿下吸引。 “嘘,殿下先别说话了。” 指尖点在赵长霖的唇上,夏知元隔着手指,就吻了上去。 第173章 礼物是殿下自己 动作轻柔。 夏知元舍不得对殿下用什么力气,她只觉得看不见眼前形势的殿下,模样可爱极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让殿下听见,不然殿下可就要证明自己了,夏知元用指尖挑开那凌乱垂落在额头的几缕碎发。 没想到,殿下这双凌厉的双眼,看不见人的时候,却是这般纯良无害。 心中的得意浮上心头。 看来今天晚上决定回来的主意甚是不错,能够看到和自己印象中不一样的殿下。 夏知元弯着身子,用拇指一点一点摩挲着赵长霖的唇瓣,带出了些许盈盈水色,落在了脸颊上,温热逐渐冰凉。 心上却如同火煎一般。 赵长霖仰着脖子,承受着这一切杂乱无章的胡作非为,她并不讨厌,反而很是渴求。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许久就没有见过知元的原因,她们有多久没有肌肤相贴了,有多久没有这般耳鬓厮磨了? 就连今洲城去时的雪都要停了。 “殿下…西州城的事情,殿下不必担忧,知元会处理好一切的,必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殿下…可信知元所说?” 虽然,夏知元觉得工作上的公事拿在床榻上说并不太好,这就有点感情和工作分不开,但夏知元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空,和殿下说的一清二楚。 明明亲吻自己也不专心,断断续续的,还要夹杂着远方的消息,赵长霖不知为何想要自欺欺人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是你做事,我必然放心。” “只是这种时候,知元…也要提起吗?” 感受到脖颈一痛,赵长霖侧了下头,莞尔一笑。 “那我,也要同知元说一句公事。” “礼尚往来。” 修长的手指,落枕了夏知元的脊背上,搂着她的腰肢,赵长霖似乎是有些小小的吃醋,于是不服输的表示自己也有事要转达。 “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夏知元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视线,双膝从床榻间微微挪动,好奇的问询道:“难道殿下要说的是…西州城的事情?” 不知为何,知元听见公务就这般精神,赵长霖都觉得自己现在在她心中比不上西州城的大小事宜。 “嗯,是有些关系。” 赵长霖将耳朵埋在了夏知元的胸口上,听着她胸膛的心跳,感受着她胸部的柔软。 “忠勇侯已经撤离今洲城,知元…我不知他会不会路过西州城。” “若是放在以往,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稀罕用大把兵力率先攻下西州城,可是如今,我却断断,不能如此果断。” 而现在,西州城并不是空城一座,也并非是毫无价值的小渔城,知元坐镇在此,陆伯山若是真想得到知元,必然会兵行险招,改路线至西洲城。 “殿下…为何不能断定?” 心中一个猜测隐隐约约即将浮出水面,可是夏知元还是想等殿下亲自说出口,到时候如果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不就是闹了个大笑话吗。 “因为你,我知他,喜你,爱你,想要得到你。” “所以,我不能断定,他会不会放弃原来定好的路线,转而去找你。” 尽管眼睛被蒙住,但赵长霖似乎还能看见那人在自己眼前的轮廓,她说的认真,仿佛连自己心中的不可诉说,也一并说了出来。 夏知元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反而没那么紧张,看来殿下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生的闷气。 从前她怎么没觉得殿下是个醋精? 大概是分别的时间太久,人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殿下是因为这个事情,而不开心的吗?” “若是忠勇侯真的兵临城下,那么知元就守城。” 正好她还有一堆积分没用呢,弄不死他丫的,这不是上赶着挨她的巴掌吗。 “知元,可我…担忧于你。” “我放心不下你…” 殿下情真意切,说到此处,难免手掌紧了紧,捏住了夏知元腰侧的软肉。 “知元不必害怕,我已经调遣军队,从西州城南下绕兵而行,和他们的路线正好岔开,不会相撞。” 只是这样行事,有一个缺点。 那就是绕路而行,在路途上消耗的时间会更久一些,好在,那一段路都是平坦地带,不然就连粮食消耗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听到殿下劝诫自己不要害怕,夏知元只觉得有些好笑,夏知元一把掐住殿下脸颊的软肉,哼哼了两声。 略微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难道,知元在殿下心中就是这样的弱不禁风吗?” “殿下,这一切你从一开始就设套吗?” 果然是心机girl啊。 聪明的girl。 设套?……知元若要这么说也可以,让你离开皇城,我又怎么可能不做二手准备?” 那样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风险过于巨大,一旦发生什么后果,就是无可挽回。 “弱不禁风是指身子,但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身体好起来了?” 赵长霖这话自然是意有所指,夏知元浑身都是热的,这会儿反倒不害臊了,她将下颚搁置在赵长霖的肩膀上,微微颔首。 “自然…所以,为了庆祝知元的身子好了一些,殿下可有准备什么礼物吗?” 循循诱导,夏知元很喜欢看殿下踏入自己部下的陷阱那一刻,她心中甚是欢喜。 “礼物…知元想要什么?” “大可以提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全都被夏知元堵在了唇齿之间,赵长霖看不见夏知元偷袭的动作,又对她没有设防,所以整个人被按的死死的。 “这礼物,自然是殿下自己…” 夏知元只觉得夜晚还长,不想就此放过殿下,所以她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不得不说,系统给的药,还是很有用的……! 现在她感觉是腰也不痛了,肩也不酸了,手也不抖了,一口气能上五层楼。 不过可惜药效有限,过了时间的话,又得重新萎靡起来了,夏知元决定好好珍惜这段短暂的时光,好好的“伺候”殿下。 至于,陆伯山会不会攻打西州城这桩事情暂且先搁置,等他快马加鞭赶到西州城的这段距离,自己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足矣。 第174章 事后—— 日上三竿。 寝殿外的小宫女急得团团转,不时的朝着殿内打量,不明白为何已经到了这时,殿下还没有起身。 “折技姐姐,你说该怎么办啊…?” 昨天夜里,殿下说是走一走就回来,可是已经天光大亮,殿下还是没有回来,折枝自然被这群小宫女叫到此处。 让她来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虽说今日休沐,可陛下…总得起来用过早膳,不然腹中饥饿,对身子不好。” 待在陛下的身边,时日已久。折枝自然清楚,陛下此刻没起,必然不是贪婪睡觉,说不定…陛下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们这些人知道,所以才会在此处。 “你们都且退下吧,让我前去…” 折枝咬了咬牙。 知道这是自己身为大宫女的职责,有义务提醒陛下,以前都是这群小宫女胆怯,所以春泥不得不亲自去叫陛下和知元小姐起床。 春泥毕竟是知元小姐从夏家府邸带出来的,自幼就服侍知元小姐,所以陛下即便有什么不悦,顾及知元小姐的面子。 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在她们之中陪伴陛下最久的,也莫过于自己,自从自己升职之后,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刚打算掀开帘子,就见陛下穿着松松垮垮的月白色龙纹刺绣的睡袍,从里面走了出来,只不过陛下似乎还有些懵懂,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的按压着。 “知…元呢…?” 隔着那碧色荡漾的珠帘,赵长霖问询出口,指尖的按压很好的缓解了自己的头痛,赵长霖深呼吸了几口。 方才起床之际,她并没有看见昨晚还在自己身边同榻而眠的枕边人,床榻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连那处的温度也是冰凉的,似乎夏知元早就已经离开许久,赵长霖哽着一口气,眼底乌青一片,脖子上也有淡淡的咬痕。 乍然一见,只觉得让人脸红心跳。 “回殿下的话,折枝并未见过知元小姐。” 其他几个站在殿外的宫女也学着折枝的模样给陛下行了一礼,不敢有丝毫怠慢,但好在殿下还是起来了。 不然,她们真就不知道怎么交差,回去又得挨嬷嬷们的训。 “知元…不在吗?” 赵长霖挪动着步伐,缓缓地转了一圈,似乎并不相信折枝给予自己的回答,但这寝殿之内空空荡荡,除了自己,真的再无第二个人。 就连昨夜燃烧的蜡烛,已然也见了底,蜡烛油堆在一起,犹如道道泪痕。 “她不是没有来过…而是已经走了。” 赵长霖喃喃自语,稍微有些失落,只不过她眼底晦暗不明的神情,转瞬即逝,紧接着就恢复到了清明。 隔着厚重的珠帘,小宫女并没有听清楚殿下究竟在说什么,只有隔得比较近的折枝耳朵里隐隐约约落进了几个‘知元’。 但不用仔细猜想也能知道,殿下此刻思念的人是谁。 “你们先下去准备早膳吧,沐浴就不用跟着朕了。” 赵长霖心情很是不好,也不想有旁的人在一旁打搅她,于是找了个由头,就将守在自己寝殿门口的宫女给摒退。 “是,陛下。” 如同被大赦一般,几个小宫女缓缓的就往门外退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折枝也不敢多言什么,随着众人一起下去吩咐给陛下备起热水。 赵长霖看着守着大殿的宫女终于全都消失不见,这才又往后退了几步,退至床榻跟前。 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眼睛如同尺子一般,找寻着床榻上的痕迹,熟悉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自己的鼻腔,让自己魂牵梦绕。 这的的确确是知元身上的味道,是她特地研制而成的香囊和知元身上的药味糅杂在一起的味道。 无比熟悉,让人不能自拔。 “果然是又溜走了吗,跑的倒是比谁都快…是怕我第二天起床与你生气吗?” 赵长霖自顾自的说着,蹲了下来,似乎是有些着迷,一般将自己的侧脸贴在床榻之上,依依不舍。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要疯了的样子,被思念割舍成两半,还要面对那些铺天盖地对知元的指责。 赵长霖不屑一顾,这些人只知道惧怕,但她偶尔看到用那极其言语不堪的文字羞辱知元时,不免怒火中烧。 也难怪父皇做皇帝时,隔三差五就要摔个茶盏,赵长霖在此刻算是能够切身体会了。 每次她都会额外掏出一个名册,将那羞辱知元的奏折主人记录下来,一笔一画,字写得很规整。 “知元…如果你不想飞走的话,就留在我的肩头吧,就留在我的身边。” 赵长霖躺进浴池之中,看着满身的痕迹,只觉得心中欢喜,她的手指搅动支持睡,似乎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暧昧缠绵,水乳交融,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水珠一点点从手腕流下,赵长霖靠在浴桶边,思索良久。 她的脑海中逐渐已然开始形成整个大梁王朝的地图,从今洲城一直到西州城,覆盖的面积极其广阔。 水声哗啦啦的响动。 一场棋局也同时展开。 …… 「宿主,感觉怎么样?」 「本系统都说了,药效是不是很顶!」 夏知元这个回笼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熟悉的声音,她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不仅身上酸痛,就连手臂也很酸痛。 「有没有…特别的药?不然别叫我起来了,真的很累」 原来有夜生活的人,这么牛逼。 夏知元这才明白要想成为时间管理大师得牺牲多少,不管了,先让她睡把觉吧。 本来就想悄咪咪的回去看一看殿下,没想到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做了,当然这其中包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当然有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些东西呢,请宿主打开商店页面进行挑选——」 「你帮我选吧,我相信你的眼光,统统…再让我眯一会儿」 听到这声肉麻的‘统统’系统一时间愣在原地, cpu都快烧了,这才处理过来这句话的信息量。 真是的,这女人能不能别到处乱撩! 第175章 小郡主的心意 县衙大牢散发着一阵湿臭的气味,狄平手握着黑色的长刀鞘,一步一步走着,脚步声清脆。 “大人,那小子一直吵嚷着说自己有冤情在身,要见大人…大人,您看这……” 拿着一串钥匙的捕快,根本就不敢往狄平那边看上一眼,黑色的面具,在这漆黑的大牢之中,犹如恶鬼索命一般。 狄平身上又穿着重甲,每走过一步,就能见到监狱里的罪犯双手抱着头,颤颤巍巍的,头磕在大牢脏污不堪的地面上。 哆哆嗦嗦的求饶。 “就是这人?” 狄平其实只是堪堪看了一眼,就能猜出来这人的身份,她的记忆力还没有健忘到昨天见过的人,今天就忘了。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恐吓这人罢了。 “大人…大人!” “草民真的是无辜的啊…大人!” 凄惨又微弱的声音,在狄平耳边响起,狄平看着那一双充满了脏污的手指,抓上了大牢的栏杆。 黑色面具下清俊的面容挑起一抹笑容,这人是真的无辜,还是假的无辜,知元大人自会有定夺。 “你当真无辜?” “看着我这把刀好好说话!” 狄平手指用力,往上猛的一掷,黑色的刀鞘在空中翻转,银色的铆钉反射着这大牢里为数不多的幽光,却宛如一道利刃,刺进了那大汉的心中。 墨色的刀刃出鞘,狄平另一只手飞快的接触刀柄,而站在旁边的捕快早就已经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他们从前在西州城也见过几个将来办差事的影卫,手段极其残忍,但几乎每次都能要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人…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尽管很害怕,但捕快还是想劝眼前的影卫不要冲动行事。 “我说,我说…!” 那蓬头垢面的大汉原本还想装疯耍赖躲过这次盘问,但他看见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捕快都已经被旁边的影卫吓得面色苍白。 心中就已然明了几分。 这身穿黑甲之人的来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若是真一刀把自己捅死在这监牢,恐怕都没人替自己申冤。 于是,他将自己的小心思全部收了起来,立马认怂。 “大人明鉴…小人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事…还望大人三思,当初的确是小人说了假话…”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眉毛皱起,脸上苦大仇深,急匆匆的说道。 这模样似乎是生怕自己晚了一分,就已经被那墨色的长刀削成萝卜块了。 “哦,你说了什么?” 狄平的手指抵着刀柄,又将刀刃塞了回去,果然,这句话和知元大人所说的一模一样,这粗壮汉子没有说实话。 “那小叔子和嫂子并…并没有染,只是我那时候一时鬼迷心窍…觉得老刘他媳妇儿漂亮…想着,传些流言蜚语过去。” “老刘的脾气火大,又爱喝酒,一有顺心不得意的,就和别人干架,倘若他知道,他媳妇儿在背地里和别人有染,必然火冒三丈,当场休妻!” “若是别人,老刘还不一定会信,毕竟…他也宝贝他媳妇儿宝贝的紧,连外人看一眼都不肯,但若是换做他那眉清目秀,又在私塾教学的亲兄弟,那可就未必了。” 握着监狱栏杆的手微微颤抖。 他心中清楚自己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轻则重打几十大板,落得个半死不活,重则…关上十年半载,在这牢中郁郁而终。 可如果现在不说出来,自己的小命就即将丢掉。 “所以你就以讹传讹,说小叔子和嫂子有染,让夫妻二人的猜测蔓延下去?” “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看来如果不是刚才自己亮出长刀,吓唬他一番,这些事情他尽数会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对外透露。 “大人,我左右不过是喝醉酒了,多说了两句,当然有胡编乱造的…可那老刘不信他家媳妇儿与我有关系?” 两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净。 “还在这里狡辩?要我把大梁律法背一遍给你吗,你啊,死罪难逃,活罪难免。” “不过,说不定这律法,在你定刑之际会大改,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狄平故意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副官威摆的虎虎生威。 知元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这人的确是案件的突破关口,只是…也忒不经吓了些。 …… 这桩冤案,并非是重重叠影,让人难以猜透,而是人性深处最阴暗的一面。 夏知元听着狄平的汇报点头如捣蒜,她的脸色比昨日些许红润了许多,只不过看着像是没睡好。 “知元大人可是困了?” “若是困了,今日大人便暂且歇着吧,这县衙就由…” 狄平担忧的看着夏知元,心中自然记起陛下对自己的嘱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知元大人为优先考虑。 若是知元大人的身子的确不再合适去处理公文,那她顶上便可。 这是陛下对自己的原话,所以狄平谨记在心中,不敢有半分忘却。 “不是很困…” “哦,对了,狄平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由你去办,你办事,我放心。” 夏知元打了个呵欠,用手掌捂着自己的红唇,这会子她已经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 “明日,知元大人尽管吩咐,狄平一定做到!” 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狄平的黑色面具系在腰间,微微晃动。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夏知元的脖子上似乎有一团青紫色的印记,狄平立马又撤回了自己的视线,根本不敢多看两眼。 她心中如同战鼓敲响,想到了那日小郡主偷亲自己脖子,温柔的唇瓣贴紧自己的脉搏,让人心猿意马。 不过,狄平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小郡主一向如此,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做事偶尔会冲动。 小郡主和殿下的性格很相似,却缺少殿下那一份沉稳,多了几分活泼和挑逗,很喜欢逗人,所以狄平哪怕当时若有所思,现在也已经彻底忘却。 如若不是看见知元大人脖子上的印记,此刻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桩让自己难以忘怀,甚至有些回味的事情。 第176章 离别吻 “陛下,该更衣了。” 小宫女双手捧着龙袍,站在屏风后面,她的影子绰约,声音轻柔。 听着宫女的话,赵长霖站了起身,看了自己这满身的痕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占有欲望,从前她并不介意宫女们为自己宽衣解带,但如今…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开始在意这些小事。 她不想让人看见,这专属于自己的暧昧痕迹。 于是声音有些恹恹的。 “将衣物留下,且先退下吧。” 赵长霖从浴池中站起身,晶莹的水珠顺着锁骨一直流到脚踝处,赵长霖低头一扫,这才看清楚自己身上全部的红痕。 有一处从腹部蔓延,一直到大腿内侧,赵长霖不觉得疼痛,反而满心欢喜,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是,陛下。” 站在屏风外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托盘放置在一旁,缓步退了出去,不敢再打扰。 赵长霖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旁的梨木架子上,取下那上面挂着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渍。 柔软的毛巾触碰到昨天的痕迹,赵长霖只觉得心神恍惚,似乎被蒙着眼睛的触感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她从前怎么没发觉,知元若是有力气起来,也这般粗鲁,倒是不像她。 赵长霖原本心中犹豫不决的决定,在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打算围剿陆伯山之时,御驾亲征,亲自前去接夏知元回皇宫。 不管是天下人悠悠众口如何说道,知元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害她的事情,知元是她的福星。 叫她如何割舍? 身为帝王,若是连自己想保护之人,都不能护以安全,那这个帝王,不做也罢。 穿戴整齐完毕后,赵长霖绕过屏风,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外,那渐渐停止的小雪,心中忽然懊恼。 自己昨夜里不该只顾着贪图享乐,倒是多叫她带几身衣裳。 对于知元的身世,赵长霖曾经去找寺庙里的僧侣问过,也去找那清修道观之中的道士问过。 但无一例外,得出的结果都是,卜不出来、算不出来。 “无归处,无来处,无去处。” 这九个字宛如针扎一般,一直深深的烙印在赵长霖的心中,但是赵长霖从来没有和谁讲起过。 如若知元没有归处,那自己就做她的归处,不管来来处是什么,不管去处是什么。 “春分时刻,我就可以见你了,知元……” 还真是糟糕,怎么刚刚才分离就开始想念了? 赵长霖自己都无奈,手指抵着掌心,已然下定了决心。 ……… 夏知元放下毛笔,猝不及防的就看见了狄平那眼眸之间的躲闪,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自己方才起床的时候,只顾着把自己穿多一些,包的紧一些了,倒是忘记殿下在自己的耳朵后面,还有脖子上面留下的几处痕迹。 狄平应当是看见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不过,狄平撤回的速度极其之快,几乎是跟无事人一样,转瞬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夏知元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后面的痕迹,她并不在意别人看见会作何感想,只是想到,殿下昨天晚上蒙着眼睛的时候。 简直是美若天仙,让人想一尝芳泽,永世难忘。 一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夏知元淡淡开口,就像是在宣布一件日常小事一般。 “前去接成王郡主。” 听到这个名字,狄平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成王郡主——正是赵以寒。 那日在皇家狩猎场一别之后,狄平再也没有见过小郡主的模样,但让她念念不忘,至今的原因是因为小郡主送给她的一个“离别吻”。 像是蝴蝶停留在花朵上,赵以寒轻轻地在她的脖颈上落下了一吻,算作是告别,也是希冀两人重逢的那一日。 狄平出生于世家,自小便被挑选跟在长公主身边做了殿下的侍卫,随着殿下的身份水涨船高,狄平自然也逐渐掌握了影卫大权。 她和殿下、以及小郡主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但殿下大部分时间是板着个脸,要完成皇帝陛下布置的任务,所以没时间玩耍。 唯独小郡主不依不饶,每次都要缠着殿下,于是殿下就只能叫自己陪小郡主玩,狄平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在日复一日的操练之中逐渐失去了同龄孩童的兴趣。 “狄平,你学殿下什么不好,天生要学殿下那副霸道的模样吗?” “冷冰冰的,怒起来就像是个炮仗。” 赵以寒伸出稚嫩的小手,掐着狄平的脸颊,毫不留情狠狠的揪了一把,扯的狄平眉头一皱,脚步踉跄,略微有些无辜的看着赵以寒的动作。 “你逗她,就逗她,扯我做甚。” “我要划清界限。” 站在一旁,看戏的赵长霖一挑眉毛,似乎对于赵以寒的意有所指,很不满意。 “我说的是实话啊,长霖姐姐难道要否认吗?” 赵以寒就像是个小霸王一样,不依不饶,手指继续按压着狄平的脸颊,只觉得手感非常柔软,像是个馒头。 “随便你吧。” “待会儿夫子就要来了,我先回去检查功课了。” 找了个借口,赵长霖踢腿便跃进了门槛,她才懒得和这个幼稚鬼多说两句话,不然待会儿又要在自己面前哭。 哭还不是真哭,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哭——就更气人了。 “长霖姐姐,别走啊…夫子交代给以寒的作业,长霖姐姐帮以寒写完好不好?” 赵以寒刚要撒手去追已经走了几米远的赵长霖,就听见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郡主…卑职可以帮郡主写。” 鼓起勇气,狄平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她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小九九,狄平想着如果自己出手帮小郡主写完夫子布置的作业, 那么,小郡主之后是不是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 听到这句话,赵以寒眼眸都亮了。 她连忙松开掐着狄平的动作,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喜上眉梢。 拍了拍自己的手。 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好,狄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不准赖账~” 第177章 殿下是午夜忧郁纯情总裁 从那以后,赵以寒就彻底缠上狄平,无论任何大事小事,都要叫上狄平一起,两人天天黏在一块。 直到成王离开今洲城。 连带着身边的小郡主也一起带走了,十多年来只有在皇宫小住之时,狄平才能远远见上一眼小郡主的模样。 她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又傲气,只不过相比于小时候的喜怒哀乐的外溢,赵以寒也学着殿下的模样,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狄平远远的望上一眼,便已经觉得十分知足,小郡主出落的越发美艳动人,就越吸引她的目光。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 狄平也甘之如饴。 “是,知元大人,卑职领命。” 语气重重的落地,狄平心中忐忑,但她也能猜到几分,如若知元大人在此,陛下必然会派遣自己信得过的人前来支援西州城。 不然按照西州城现如今的防御,恐怕只能抵御那几个缠人的水匪,对于浩浩荡荡的军队,是毫无办法的。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是我有事相托。” 她的语气有些慵懒,完全没有上位者的威严,反而是很随意。 狄平愣在原地,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知元大人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殿下完全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一人冷静威严,皮笑肉不笑,一人则是漫不经心,胜券在握。 继续揉着自己的脖子,夏知元这才觉得后知后觉的酸痛全部袭来,埋头苦干时,只记得颤抖的欢愉,如今倒是全部返涌了上来。 这难道是反向说明药效很好…! “知元大人,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狄平不免担忧的问询出声,她这才想到临行前陛下交代自己的事情,还有那几大包药物,正堆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这一忙起来,她倒是将陛下的嘱托给忘了,真是罪该万死。 “可以…这么说吧,怎么了?” 要怪的话就怪陛下吧,即便是看不见,殿下的动作也还是那么……想到此处夏知元不免耳垂红了。 那紧绷的手臂线条似乎还在擦过自己的肌肤,指尖带起颤栗,想到此处夏知元就只觉得身上跟灼烧了一样,要被点起了火。 在心中甩了甩头将这些龌龊的事情尽数抛诸脑后,打算开始认真工作。 “狄平…你有事要说吗?” 夏知元也不是个傻子,她自然能够看出来狄平眼中的犹豫,断断续续的,今天早上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向沉稳的狄平愣神都已经愣了好几次。 总不能是自己身上的印子给她这么大反应吧,那如果这样说的话,狄平…只是看着威严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实际上也是纯情的小女孩? “卑职疏忽,知元大人,此次前来西州城之前,陛下曾经叮嘱过卑职,有一些东西,等知元大人安顿好了,再交给知元大人。” 听到陛下二字,夏知元一下就精神了,瞬间觉得腰也不疼了,胳膊也不酸了,脖子也不痛了。 她松开自己的手,挺直了身体,支棱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那便…拿过来吧。” 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一些小期待。 明明两人昨天夜里还见过,只是分别之后,夏知元又觉得很想她,对于自己的不告而别,心中愧疚更甚。 可是她怕殿下醒过来之后,拉着自己的手腕,随便说些什么,自己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不愿意再离开。 “好。” “知元大人稍等片刻。” 狄平很快起身,就走了出去,只留一个黑色披风的身影,让夏知元看得怔怔出神。 会是什么东西呢?不过按照陛下的性格,应该是一些用得着的有用物品。 殿下还真是败家啊,明明已经悄悄摸摸的塞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昨天晚上在床榻上还一个劲儿的问自己缺什么。 这就跟午夜忧郁纯情总裁有什么区别,她真的很难不心动唉。 心动到想把殿下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但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不愧是出生皇家,花钱就是大手大脚,不对,也不能这样说,毕竟钱就是她们家印的。 看着自己眼前整理出来的文册,夏知元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县衙老爷不算是昏庸草包,但也算不上是个人才,这里面大多数冤假错案都有迹可循。 夏知元看的头昏脑胀,后面干脆直接交给系统,让系统一键判决。 这样她就省事许多,还能有时间摸鱼,可别怪她不人性化,因为系统本来也不是人,谈不上什么人性化。 「叮咚!宿主,本系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宿主,请问宿主是先听好消息还是听坏消息?」 什么时候系统还有这种功能呢,她怎么不知道。 「先听好消息吧。」 夏知元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有些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就是所谓的情场和职场都得意吗? 真是太爽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成为人生赢家是什么感觉?这还重生个屁,凭什么重生,不重生了! 「好的,好消息就是,本系统察觉到有大批人马前来西州城——」 「等一下这个我知道,不就是成王领了陛下的圣旨吗?」 「这种知道的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吗?」 夏知元觉得系统是在脱裤子放屁,于是提起了申诉。 「 no no no~不是成王,是宿主您的攻略对象即将领兵前来西州城。」 什么,殿下要来? 那为何殿下昨天夜里不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反而是系统告诉自己。 「这也是本系统刚刚检测到的,说不定会有变故,只是给宿主您提一个醒,制造浪漫偶遇的机会啊,不浪漫怎么结婚呢,怎么步入婚姻的殿堂,怎么完成大婚的支线任务!」 「所以请宿主务必珍惜好这次机会!」 刚刚检测到的,那也就是说殿下是在起床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吗,是放心不下自己吗? 夏知元在心中猜测起来,但她也能够确定,殿下多半是如此决定的。 最后一战就在,西州城外。 虽然和原着中有些差距,不过也算是边陲小城? 想必陆伯山将自己的军队撤离今洲城之后不久,必然会招兵买马,就此举旗造反。 而他的第一站,一定是自己发家的地方,也就是当初从今洲城忠勇侯府离开,就任的第一个官职所镇守的地方。 第178章 青梅竹马 不过片刻。 狄平便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了过来,整整齐齐的摊开,将夏知元桌子都占了一半的面积。 “这就是全部了。” “原本陛下是嘱咐卑职,过几日再拿给知元小姐的,只是卑职想着,知元大人此刻或许用得上这些东西。” “便一并给了。” 只见,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膏,还有冬季和春季的中药方子,都是分的很开,甚至精细到何日换药,何日区分服下。 “陛下还真是…” 夏知元只觉得心中一暖,喜上眉梢,直接拿起一盒膏药,淡淡的药草香味传来,不似自己平日里喝的药那样苦涩。 这里面应当是添加了一些东西进去,还有一股悠悠的春日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旁边拿锦盒封的死死的,也抵挡不住散发出的果脯蜜饯味道,夏知元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眼,想来应当是今洲城最受欢迎的那几家。 而且当初自己还特别嘴馋,叫人出宫去买。 没想到殿下连这些琐碎小事也熟记心头,夏知元只觉得甜蜜中又带了几分酸涩,心口痒痒的。 里面甚至还放了几封信,字迹端正,不像殿下平日里龙飞凤舞的笔迹。 她对她字字珍重,就连书中言语的情况,也舍不得写快了半分。 不过这信的内容她就不当着狄平的面展开看看了,毕竟虐单身狗是不好的。 “既然知元大人都看过了,那卑职这便退下,去迎接成王郡主。” 站起身,狄平退了出去,取下了自己腰间的黑色面具,重新绑了上去。 虽然这无异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但黑铁面具至少可以遮挡自己看到小郡主时的面容。 影卫的守则之一便是,不可动心,不可用情,唯有忠君。 人若是一旦有了牵挂之物,那么心中所思所想便会被动摇,所以,狄平从来不敢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 她一步一步走的坚定,若是再见到小郡主时,自己一定要拒绝的干脆。 看着狄平的背影,夏知元手指抵上自己的下颚,若有所思,方才相处之间,她总觉得狄平有心事。 难不成和成王郡主有关吗。 「系统在吗?不用不出声,刚才还有一个坏消息没说呢,快点说,说完,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这问题当然就是,狄平的过去。 夏知元总觉得就算自己亲自去问殿下,殿下也是一知半解,说殿下是木头,那确实是有点过分,但殿下也比木头强不到哪儿去。 「 ok,坏消息就是,男主的路线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男主的军队出了关之后,立马改道行之,往宿主所在的地方来了」 「目前为止系统还不能确定,男主究竟有什么意图,不过还请宿主小心」 「要是做支线任务被抓走了,宿主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系统正在为宿主确定目标——50%——100%——主要任务确定,宿主目前需要加强城墙防御、稳定西州城治安、目前民心值为25%——需要获得民心达到65%往上」 「距离敌军到达,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城墙防御目前检测值为60%——可以抵挡半月的炮火进攻」 夏知元听着皱起了眉头,立马拿起桌上的毛笔记录了下来,系统说的没错,自己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加固西州城的城墙防御。 不仅仅是为了抵御男主的军队,更有那虎视眈眈的大罗国,以及已经成了气候的水匪寨子。 …… 西州城外,碧海连天。 狄平双腿夹着马肚,领着一队影卫,打马而行,这里的官道显然许久没有被修葺,砖缝里都已经长出了许多杂草。 有些地方已经被风沙蚕食,但好在,骏马的马蹄铁踩上去依旧平稳,狄平黑色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大概是往前行了约摸好长一段路程,她才远远的见到,黑压压的军队朝着西州城而来。 领头的正是身穿着一身金黄色铠甲的成王,那铠甲上蛟龙腾飞,一跃入海,龙爪盘旋在护心明镜上,威风凛凛。 成王皱着眉头,显然心中是有烦心事,他也看到了那一身漆黑,身着重甲的影卫小队。 于是,成王勒马而停。 抬起自己的手掌,冲着身后的军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停下。 “王爷,想来,那便是陛下所派的影卫吧?” 另外一位副官上前,与成王搭话。 “是,但是…这地方有些过于安静。” 成王之前来过西州城,对这里还算略微有些熟悉,更何况此事成之后,殿下许诺,会将西州城划分给自己。 所以,他才会如此信心满满,领兵而来。 “到地方了吗?父王?” 赵以寒掀开马车帘子,一颗圆润的脑袋就从里面探了出来,好奇的朝外看着,海边的微风吹拂着她的玉冠,头上的碧玉珠子轻轻摇曳。 她也看到了那一身英姿飒爽的影卫。 只觉得熟悉无比。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这并不妨碍赵以寒回味起多年以前的回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肢体记忆。 她心中已然有数。 领头那人,想必就是狄平。 不过…赵以寒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见过狄平远离过赵长霖的身边,难不成长霖姐姐也在西州城?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赵以寒在心中就立马摇头否认,今洲城不可无君主,想必长霖姐姐必然是待在皇宫之中。 那狄平出现在此地,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就是狄平是奉了长霖姐姐的命令,才来到西州城。 “自然是到了。” “你这小鬼头,父王跟你说了多少遍,此行凶险万分,你好好待在王府,可你偏偏不听,非得跟过来。” 成王实在是拗不过她的决定,再加上陛下对自己的许诺,他心中也活络起来,想着若是今后贵族子女不分男女均可承袭官位,爵位。 以寒确实也需要磨砺一番。 所以特地将人带来西州城,打算瓮中捉鳖那贼子,将这军功分一半安在她的头上,好向陛下名正言顺,讨个一官半职。 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天天在王府照看着以寒这一天天不让人安生的家伙。 “狄平!” “狄平……!” 第179章 东风不起,何来万事 海风吹拂着骏马的棕色鬓毛。 熟悉的呼唤声音在耳畔响起,狄平用手腕紧紧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马蹄声渐停。 她戴着黑铁面具的脸,让人看不清神情,但狄平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随着军队而行的马车。 只见头戴金冠,身穿着一袭蓝色便袍的赵以寒正笑眼盈盈的看着她,双眸之中充满了憧憬。 狄平略微躲闪,就将自己的眼角余光挪开,她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双手抱拳。 “参见成王殿下!” 成王正是赵以寒的父王,狄平要接见的人。 “难为你们有心了。” “陛下派本王来此,先驻扎在这郊外,不便进城,你且先将郡主带过去。” “记住,保卫郡主的安全。” 手中捏着马鞭,成王这才放下了一口气,若是一直让以寒跟着军队,还不知道她要惹出什么塌了天的麻烦。 “是,成王殿下。” “卑职领命!” 听到父王的话,最开心的莫过于是赵以寒,她干脆趴在马车窗边,对着狄平的方向挥手。 不过,对于狄平这冷淡的反应,赵以寒显然是早有预料,她心中有数,在这么多人面前狄平应该是不好意思。 换而言之,狄平是见到她再次害羞了。 “你一定是特意过来接我的吧?” “嗯…?” 两人并肩而行,狄平牵着马匹,和身后乌泱泱的军队分开,骑着高头大马的影卫将二人围在中间,警惕着周围。 “回郡主的话,是知元大人派卑职来此。” “这是卑职的任务。” 依旧是这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听了真让人不爽,赵以寒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岔开了一些。 “又不肯和我说实话?” “算了,和你这块木头也没什么好说的。” “待会儿进城后,我要直接去见见知元……” 久别重逢,还是这股官腔调子,赵以寒瞬间失去兴趣,既然狄平不理会她,那她也不理会狄平这家伙好了。 做什么的?要她一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理都不理她,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多苦。 两人就这么默默前行着,直到赵以寒回身打算重新掀开帘子回马车之中,狄平才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她戴着护甲的手指有些冰凉,但握在人手腕上却不觉得刺骨,狄平终于开口说话道:“但我自己,也是想来见你的。” 于公于私,狄平分得很开。 她这番话说的柔软,一瞬间就让赵以寒愣住了,也不知道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狄平居然会这么主动。 难道是自己故作生气的样子,让狄平觉得自己真的生气了? 好吧,其实也有那么一点。 只是,过一会儿她的气就会自己消掉了,狄平是什么性格,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甚至比长霖姐姐都要了解。 “是吗,可你方才不是这样说的。” 赵以寒板着脸,手掌心就落在了狄平黑色的护甲上,一手将她的手拎了起来,乖乖的放回了狄平的胸前。 “现在再和我套客套,已经迟了。” 被拒之于外的狄平一下子愣住,紧接着她就感觉一只手触碰到自己身后的细绳,轻轻一扯。 面具滑落了下来,清俊的眉眼映入眼帘,赵以寒看着她这模样才觉得眼熟,而不是那冷冰冰的一块铁。 “以后和我说话,不要戴着面具。” “就像你和长霖姐姐说话那般,要把面具取下来。” “听见没有?” 对于狄平和自己说话时,喜欢戴着面具的行为,赵以寒一直很有意见,她甚至和赵长霖提过好几次,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让赵长霖答应自己的要求。 不过,赵长霖显然对二人之间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她只觉得面具这件事,狄平若是愿意脱就脱,若是不愿意那也没事能够勉强。 她没有必要强迫自己的手下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郡主,这不符合规矩。” “请恕…卑职无法答应郡主的要求。” 修长的指尖扣住了自己墨色的面具,狄平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如果彻底在她面前褪去伪装,狄平不否认自己会失态,她也担心自己会失态。 “那你,和我说‘想你’作甚?” “糊弄我的吗?” 赵以寒这回是直接被惹炸了,干脆头也不回的就上了马车,决定,在日落西山之前,她再也不要和狄平讲上一句话。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众多影卫看在眼中,有人惊讶,有人平淡,也有人冷静。 他们从前从来没有见过狄平队长,这样错愕的表情,不免多看上几眼,不过这样的好奇只仅仅是几眼就消散了。 影卫就是如此,不该有多的思考。 直到身后的马车车辙声响起,狄平这才意识到,原来郡主是真的生气了,她酸涩的言语卡在喉头间,却又无从反驳。 算了,就这样吧。 狄平手指握着绳子重新将脸上的面具绑了上去,一脚蹬着马镫,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马车的方向。 …… 西州城,菜市场街口,熙熙攘攘的。 渔民们互相抱着菜篮子,东张西望的看着热闹,矮的便找了几块石头,垫在自己脚底下。 高的便一个劲儿的往前钻去,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精彩的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朝廷新来的命官,要将县衙老爷往日堆积的案子一并处理了…”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连鱼都还没来得及宰,就跑过来看了!” “那群臭不要脸的杀人犯,早该得到惩处了,要我说,就应该一刀全剁了!拖去乱葬岗埋了!” “但愿不是空高兴一场…” 菜市场的百姓交头接耳,已经将这空旷的巷子给挤的密不透风,街头巷尾还在陆陆续续赶来身穿着布衣的百姓,夏知元看着这一幕,很是满意。 看来这几日,白花花的银子不算是打水漂,让那些乞丐散播出去的消息,果然起了效果。 她要的就是这群人越聚越多。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东风不起,何来万事。 第180章 画大饼是必须的 “小姐,若是要下去的话,多穿一些吧。” 春泥有些紧张,她看着那高高的擂台,上面站着三个刽子手,都是身强力壮的壮汉。 在这冷风中也光着膀子,头上绑着红色的绸带,粗犷的大手握着大刀的刀柄,一动未动。 “嗯,披上吧。” 听见小姐的吩咐,春泥立马将自己手中披风披了上去,她仔仔细细系好,不敢有半分闪失。 不过好在,小姐内侧穿着有陛下赠予的贴身软甲,一般的暗器不会轻易伤及小姐。 “我且去会会他们。” 夏知元心中有数,擂台旁边早已经站满了一圈身穿着黑色盔甲的影卫,他们持刀将整个擂台围成一个圈,不让任何人靠近。 戴着面具的影卫目露凶光,有震慑人心十足的作用,导致于,菜市场两边的街道拥挤归拥挤,可没人敢往刀口上撞。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蓬头垢面穿着一身囚服的男子被推了出来,他手上身上被捆的像个粽子一样,但嘴巴可没有半刻停歇,嚎啕不止。 脏污的面颊上,有两道泪痕格外明显,他不断的哭诉着,不肯上台。 什么狗屁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在面对生死攸关之际,跪的倒是比谁都利索,恨不得舔着别人的靴子求饶。 “闭嘴,你杀没杀人,这件事自有朝廷命官裁定!” 捕快们板着一张脸,一下就将那粗壮汉子拖到了擂台上,看着那几把明晃晃的大刀,汉子只觉得眼前昏天黑地。 脚底软烂如泥,站也站不起来。 “全体肃静!朝廷命官在此!何人胆敢喧哗!” 身穿着黑色铠甲的影卫在前开路,只听得‘呛啷’一声响,霎时间,嘈杂的街道安静了下来。 他抽出自己墨色的长刀,威风凛凛,胆子小的渔民都已经抱着头率先蹲了下去,不敢再继续看。 生怕那锋利的利刃下一秒就出现在脖子上,取自己的首级。 “诸位百姓,想必今日都已经期待已久了吧?” 夏知元悠悠开口,从诸多影卫的身后走了出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影卫在此刻都纷纷对着夏知元行了一礼。 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的凭空冒出来一个柔弱女子。 “大人,时间紧迫,还是早些开始吧。” 县衙老爷见到夏知元下了马车,立马殷勤的上前讨好,而他这一举措,几乎让围观的百姓开始纷纷猜测。 难不成,这柔弱女子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朝廷命官! 他们心中猜疑,并非是空穴来风,如若不是朝廷命官,那为何一向势利眼的县衙老爷要费尽心机讨好这弱不禁风的女子。 “不急,我有几句话,要和西州城的百姓说清楚,才能安心。” 夏知元走到了擂台前,冷风吹拂着她的披风,鬓边的发丝也被揉碎开来,但夏知元却半点不畏惧,就连春泥想要给她打伞的动作也被制止了。 “我来这里之前,陛下曾和我说过,西州城并非是中原所想象的那般贫穷。” 虽然此时此刻,夏知元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讲官腔画大饼的的江湖骗子,但没办法,人心是需要鼓励,所以演讲是必须的。 对于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夏知元并没有多加润色,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说的再漂亮词藻堆砌,百姓也未必会能够听懂。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西州城的百姓信服自己所说的,认可自己所做的,这样改革才可以得以推行下去。 如果只是与官府高层方面达成了一致,那么即便改革方案成功推行下去,也不会顺利地融入百姓中。 相反还会适得其反,带来重重阻碍。 “我来到这里,已然有些时日,直到现在我才相信陛下所说确实是实话,并没有诓骗于我。” “西州城沿海而建,可以建造盐场,开放贸易港口,与附近的外邦展开贸易。” “假以时日,必定名震一方,人人富足。” 夏知元这番话有些人听得心潮澎湃,尤其是沿着这街边做着小生意的摊贩,他们多多少少也识得几个字,会算账、也知晓在这市场中柴米油盐的价钱。 这其中当然属盐最贵。 不过在西州城,盐价却不是最贵的,反而是油价贵的离谱。 能够打破封锁展开贸易,那么想必西州城的物价会正常许多,他们手中这些堆积了许久的海鱼干货也能卖出去,说不定运进中原还能赚个差价。 有人激动,自然也有人失落。 这样的空口白话,谁都能说不是吗?县衙老爷刚刚上任之际也是雄心壮志,堪堪做过几件好事,不过几年就腐败完了。 官府中的弯弯绕绕,深如海底天堑,改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这世上就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更何况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海风若是再大一些,就能将她吹倒在地。 “每个上任的老爷都这么说,我们凭什么信你!” 人群中爆发出喊声,那人仗着自己藏在人群深处,抒发着心中的怨气和不满,他的质问声自然也引起了西州城百姓的共鸣,一声一声的附和,大有今天要讨个说法的态度。 “对啊!我们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么浅显的道理,夏知元不是不明白,她静静的看着吵闹的人群,就见远处如同乌鸦一般的身影打马而来。 马蹄嘀嗒声,不绝于耳。 狄平挺直身板,勒马悬停,只见棕色的骏马一扬马蹄,给这群平头老百姓吓得不轻,一时间,拥挤的大道也被让开了一条道路。 “参见知元大人!” 她翻身下马,没想到会在回县衙的必经之路遇见夏知元,狄平的身后还跟着赵以寒。 赵以寒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夏知元,两人阔别已久,想来也有小半年没见面了。 “见过郡主。” 按照礼数,夏知元是该给赵以寒行礼,所以她刚打算弯腰的时候,赵以寒却似乎是急忙撇开关系一般,挥了挥手拒绝。 她道:“不必如此…你和我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 第181章 青梅竹马,很难不发生什么 郡主——二字如雷贯耳一般,让围绕在菜市场门口的百姓都纷纷生出惧怕之意。 要知道,这皇亲国戚,当真可以一手遮天,目无王法,为祸一方啊! “是,既然郡主都如此说了,那我就不便多礼了。” 夏知元侧过身子,继续和百姓们说话:“你们的猜测和质疑,同样也是陛下对我的考验,对我的信任,对我的褒奖。” “今日的告示也早就已经张贴了出去,我相信,大家现在能够站在此处,必然是对处决是否公平,抱有期望。” 她说的坚定,毫不动摇。 赵以寒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有些恍惚,此时此刻的夏知元,已经不像从前有些畏缩的夏知元,倒是更像赵长霖的行事作风。 “我们先从,第一个案子说起。” 夏知元转身看着,跪倒在擂台上的粗壮汉子。 “下河村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耳熟至极。” 她说到此处,人群之中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情相比于水匪的残忍程度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对于平头老百姓而言,这是最彰显县衙仁德的地方。 攻打水匪那需要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可是县衙断案却需要青天老爷明察秋毫。 “大人!大人…草民虽是乱嚼舌根了几句…可并无杀人之过错啊,大人难道要…要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吗?” “诸位乡亲们…都为我评评理!” “我左右不过是喝了几杯浑酒,说了些醉话,谁知道那人会当真啊…” 他的声音高亢,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就连一旁的捕快都要压不住他的动作。 人之将死,这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夏知元看着他挣扎求饶的模样,转过身来,对着西州城的百姓说道:“诸位说说,这件事情,该如何定罪?” 百姓们纷纷沉默,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害怕心中的实话说出来,小命就不保。 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哪敢放肆。 但也有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手中拎着一串小鱼干的渔女站了出来,她双手叉腰的说道。 “按照朝廷的律法处置就可以了,只是,你们官府真的能够说到做到吗?” 这话听得让县衙老爷怒火中烧,这臭不要脸的小娘皮究竟是什么意思,指责自己没有治理好西州城吗? “好大的狗胆!竟敢光天化日质疑县衙的威信!” “本官待会儿连你一起也捉进大牢之中!” 夏知元扫了一眼激动无比的县衙老爷,有些无语凝噎,她一挑眉,站在一边狄平立马会意,抽刀而出。 半截墨色的刀刃卡在刀鞘之中。 狄平对着县衙老爷的方向,脚步挪移,稍稍靠近了一些,她威胁之意只稍稍透露出来一些。 那县衙老爷便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多言什么。 “自然,今日不光是要处决这一项案子,连带着这半个月堆积的案子都会得到相应的判决。” “诸位还有什么疑惑吗?” 她这话说出来,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县衙堆积的案子在短时间之内处理,作为人怎么可能做到。 恐怕这又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冤假错案,屈打成招。 可面对众多影卫,西州城的百姓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噤声,唏嘘不已。 而站在人群中央,方才大胆直言的渔女却盯着夏知元不肯挪开眼,她之前就听人说过,朝廷派遣下来的命官,乃是今洲城的贵女。 陛下的眼前红人。 所以权力才能大到一手遮天。 可今日一见,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如此,夏知元比起官威没有县衙老爷那般狐假虎威。 反而是更加亲民,对待百姓的回答都颇有耐心。 “既然诸位没有了疑问,那,就请诸位拭目以待吧,究竟县衙处理的如何。” 夏知元并不担忧,她知道系统一键审批出来的速度很快,所以西州城的百姓质疑她的所作所为也很正常。 不过,系统的处决是综合了西州城的民意动向,以及西州城的贵族阶级的意见。 是她叫系统平衡了几种不同阶级对此的看法,惩罚必然不能绝对公平,绝对按照大梁律法来,重要的是得让每个阶层的人都达到接受的程度,这才是能够拉拢人心的处决方法。 夏知元来此处并不是来当铁面无私的判官,而是赢得民心,让西州城重新走向繁荣富强的。 所以她在这件事情上难免有些偏颇,有些人罚的重,有些人罚的轻。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必要的牺牲,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至于这位,乱嚼舌根,官府自然不会处死他,他罪不至死,可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夏知元话音一落,那几个捕快就立马将那粗壮汉子抬了起来,又重新押走,看样子是真的没有打算取他的性命。 那哭嚎的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些爱走街串巷、唾沫星子横飞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唇,心中难免心惊胆颤。 纷纷在想自己的下场会不会也是如此。 看来这几日得避避风头了,可不敢再乱说什么话,乱传什么谣言。 “知元几日不见,我倒是真对你刮目相看了。” 赵以寒很是开心的凑到了夏知元的旁边,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她一向是如此,包括那日在皇家围猎场,赵以寒也是这样没有边界。 她像是没骨头一般,贴在了夏知元的身上,和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 双手不老实的放在了夏知元柔软的腰肢上,虚虚的握住。 在皇家围猎场时,赵以寒是没有边界的时不时凉飕飕的冷一下她,例如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问出来,完全没有半点尊重她的意思。 纯粹一欠揍小孩。 而现在就好像是故意气谁一样,恨不得像块狗皮膏药黏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儿,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灵光一闪,缓缓的转身,看向了站在一旁低头的狄平。 难不成这两人也有一段不可说的往事吗? 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毕竟狄平自小起就是殿下的侍卫,而赵以寒又是殿下的妹妹,青梅竹马,很难不发生什么啊! 第182章 夹心饼干~ “我们很熟吗?” 被紧紧搂着腰肢的夏知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她身上的厚重棉袄都已经被赵以寒的动作给卷起了褶皱。 这还是第一次,夏知元觉得小郡主的力气居然这般大,看来平日里是没少练习。 不过相比殿下的长手长脚,赵以寒显然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身高。 这话她只敢在心中想想,要是说出来,赵以寒少不得又要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没个消停的时日。 “熟啊,怎么不熟。” “本郡主…嗯…以前还和你一起吃过桃子!” 是吗?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不记得? 夏知元在内心悄悄的翻了个白眼,那是在一起吃桃子吗,那是坐在一起互相贬损吧。 两人就这么久久的抱着,更准确的来说是夏知元单方面被赵以寒擒拿着,不得动弹。 夏知元又不敢朝狄平发出求救的信号,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这要是鸡飞蛋打,那就完了。 但狄平不愧是殿下身边的影卫队长之一,她察言观色,能够感觉出来知元大人对于赵以寒没有边界感的亲昵和靠近感到不适。 即便她不想开口和郡主产生交集,碍于自己临行前收到的命令,也不得不出手。 她清咳一声,缓缓开口:“郡主,知元大人身子不好,郡主莫要为难了。”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夏知元愣在原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她觉得她现在处于一个抓马的戏剧中心,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青梅竹马之间衍生的爱恨情仇吗? “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狄平,长…陛下不在此处,你没权利命令我!” 赵以寒气呼呼的,脸颊憋得通红,但狄平的说教还是有用,她的手还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抱着赵长霖的动作。 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夏知元闭了闭眼,脚步悄悄挪开,离这战争中心远了几寸。 这时候,影卫围成一圈将几人的动作尽数遮挡,大牢中的刑犯陆陆续续的被捕快押了上去,其中一人站在旁边,手中拿着厚厚的纸册,一条一条的宣读着,这些牢犯的罪过。 这可都是往年堆积的陈年冤案,其中几个主谋,仗着家里有些关系是西州城的地头蛇,关到现在都没有秋后问斩。 今日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被压了出来,着实给西州城对渔民百姓一个极大的震撼,百姓昔日见这几人嚣张跋扈惯了,从来没见过他们如此落魄。 一时之间人群寂静,都在仔细聆听这些人所犯的罪过,和即将接受的惩罚。 “既然你们两个,久别重逢…那我就不便在此处打扰了。” 夏知元就想开溜,她想着今日或许有信要送过来,自己得去看看殿下有没有给自己回信。 虽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的确是有些遥远,但夏知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要她想的话,转瞬就能来到赵长霖的身边。 “谁说久别重逢了?” “我才…才不认识她!” 狄平转过身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夏知元,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的跟着夏知元的步伐。 夏知元的脚步往左挪,她就往左挪,夏知元的脚步往右挪,她就往右挪。 完蛋了,自己好像插足在…这段不可明言的关系之中了。 「系统,我能申请场外援助吗?」 「她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展开说说——」 处理完手中西州城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务之后,夏知元的精气神也没有以往低迷,反而还有兴趣开玩笑了。 顺带一提,她是真的很好奇。 「 ok~本系统正在为宿主调研人际关系,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请宿主稍等——68%——75%——98%——100%」 「系统解读完毕——赵以寒对狄平的好感值为——85%——狄平对赵以寒的好感值为——95%」 ……这俩来真的? 不对呀,为什么她看小说的时候没有在意这些东西,作者这家伙是不是夹带私货! 「宿主还有什么疑问吗?本系统都可以倾情解答~」 「没有了……不对,等一下,先别走」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两个人和好吗?」 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夏知元都可以预见自己以后在西州城的日子,要做她们俩之间的夹心饼干了。 在成王撤兵之前,赵以寒都会一直待在西州城中,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处是在所难免的。 她也总不可能天天找借口尿遁。 「抱歉,宿主,系统无法解析两人之间的前因后果,还需宿主自己用心观察——」 「你直接说,你没办法不就行了?」 弯弯绕绕的,不就是不想承认自己不行吗? 夏知元无语凝噎。 「宿主,系统怎么可以说系统不行呢,这会影响我的业绩履历表!」 果然还是ai好啊,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吧,既然你们不认识,那我就让狄平带郡主去熟悉郡主的房间可好?” 夏知元急中生智,就将手中这个烫手山芋一下子就掷了出去,非常的完美。 她双手环胸,莞尔一笑,轻挑眉宇。 视线放在恨不得站成一条银河的两人身上。 狄平拒绝的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郡主对西州城根本不了解,还是由她亲自带郡主去了解,更为稳妥一些。 若是让郡主一个人随意乱逛,她是如何也放心不下的,更何况如今的西州城并不像往日那般繁华、良好治安。 而是人心惶惶,盗贼数不胜数。 “我不……” 赵以寒刚要拒绝,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狄平上前一步抢先回答。 “卑职领命!” “卑职这就带郡主去往已经安排好的住所,请知元大人放心。” 剩下的话语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赵以寒回头,没想到一直以来冷淡的狄平居然会有如此主动的一面。 她甚少见到。 很多时候,赵以寒是很羡慕长霖姐姐的,因为赵长霖可以对狄平呼来唤去,行使权力,可是自己却不行。 她们之间隔着太多隔阂。 “郡主,请吧。” 狄平让自己的语气不再冷淡,反而是带了几分柔软,她终于在这场较量下,率先低下了头颅,对赵以寒伸出自己的掌心。 第183章 御驾亲征 金銮殿,赵长霖端坐在龙椅上。 她手中还握着一册薄薄的奏折,只是距离隔得有些远,众位大臣都看不清楚,那究竟是谁所上奏的折子。 “陛下,忠勇侯的军队在白龙山关和山匪鏖战已久,如今已然是支撑不住,臣以为,陛下此次乃剿匪良机!必要主动出击,擒贼先擒王!” “陛下!臣附议!” 四五位官员同时出列,他们脸上表情严肃,义正言辞,隐隐约约之间已经有了施压之意。 自从文王被关押以来,今洲城早就已经摇摇欲坠,很多人今洲本地人都不相信今洲城还是个安全之地,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好多些大户人家。 今洲城郊外的土地、田产、铺子更是抛售严重。 他们这些手中握有良田山庄铺子的大员们怎么能够不着急,只怕是急的整宿整宿没睡觉,嘴唇上都起了几个水泡。 这些官员自然不知道龙牙寨下山是为何,但赵长霖可是一清二楚,临行前知元都和自己交代了。 不过,这些人气势昂扬的胁迫自己,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正所谓借刀杀人,顺水推舟,这都要他人制造的一定的环境要求。 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功夫,踏破铁鞋无觅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朕已知晓,那么此次众爱卿可有举荐之人?能够大败山匪?” 这话说的可有些奇怪了,一时之间让无数大臣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剿匪本就不是多难的事情,这山中的土匪,怎么可能和蛮族的骑兵相比,论身板,论武器,论凶残,那可是一件都谈不上。 “陛下,大梁朝泱泱人才,何愁派不出一员武将?” “这岂不是让天下人嘲笑!” 文官见自己彰显的机会来了,立马一个接着一个上奏,他们也不是傻子,如今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没必要再搞这些斗心斗角。 到时候,今洲城再经历一次危难,没人能够承受得起这巨大的损失,上次徐家军攻打至今洲城城墙下。 他们郊外的山庄铺子就已然损失了不少粮食,种好的菜地,也被糟蹋的一干二净。 一株两株菜叶子那确实没什么,这积少成多,谁看了不得心疼。 但说官话的同时,他们在心中琢磨着究竟谁更适合前去前线,攻打龙牙寨的山匪。 “陛下,不如让周小将军前去?” “那日在庸河旁大败徐家军,这样的赫赫威名传出去,那群乌合之众的土匪,说不定就吓得屁滚尿流!” 这人话虽糙了些,但理完全不糙。 有几个文官纷纷点头,况且,周惇的漠西军还停在今洲城郊外驻扎,撤走之后,那就是由国库拨下军饷,他们就不必就近运送粮食了。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之美。 “嗯,诸位爱卿说的不错,那就这么办。” 赵长霖心中清楚,如果在此刻就和这群老匹夫公布自己即将要离开御驾亲征的消息,他们必然不会答应。 而且还不是时候,现在出发为时尚早。 起码也要等到,陆伯山从白龙山关撤离,在沿途几个州府招兵买马之后,调转枪头去往西州城之际,自己再率领军队,堵死他最后一个出口。 西州城她已经派了成王去守,对于成王,尽管他是赵以寒的父王,赵长霖对他还是警备心拉满,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所以,赵长霖并没有给予口头上的承诺,而是直接将西州城分封给成王,这一步,的确是险中又险。 万一成王既要又要,不肯出兵,又想要西州城的封地,岂不是让赵长霖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赵长霖早就预料到这种局面是最糟糕的局面,所以即便陆伯山不打算往西州城前去,她也要逼迫陆伯山朝着西州城的方向前去。 最终一战,将在此落定。 从今往后整个大梁王朝就没人敢与她在唱反调,这些人会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一个一个击破。 “陛下圣明!” “臣等自然为陛下的圣旨马首是瞻!” 这样漂亮的空话,她听过太多太多,现在已然是不放在心上了。 赵长霖指尖抵在自己的掌心处,西州城一战,她要去亲自见夏知元意一面,顺便带一些见面礼前去。 这普天之下,什么东西她都有了,金银玉器,珠光宝石,赵长霖都不缺,知元也并不缺。 所以,赵长霖心中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已经开始成型,她素来是这样,只要想做便会去做。 不会耽搁。 赵长霖想过将自己的所爱,凤冠霞帔,昭告给天下人,可是这个念头一旦刚起,就立马被她掐断。 原因无他。 身处高位之人必然会被惦记,更何况,自己一直拒绝朝臣们‘绵延子嗣,壮大皇室’的请求,如果这个时候再将夏知元推上风口浪尖,那么效果会适得其反。 想要知元性命之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多,如同潮水一般裹挟而来,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得再等一下,再等一下,等到时局足够稳定,等到这些妖魔鬼怪不能够在兴风作浪。 从前,赵长霖并不能明白,为何母后已经是这天下国母,还会郁郁寡欢,还会用尽一切手段,逃离皇宫。 但是现在,她似乎已经能够明白,为何母后要离开。对于下人来说,皇宫就像是一座鸟笼,囚禁他人的生命,囚禁他人的自由。 但对于她来说,这座城是权力的象征,也是禁锢自由的象征。 罢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做出任何事情就必须要有取舍,也要担负风险,投入贪心,那便两者皆失,猴子捞月。 “ 陛下,真的决定好了?” “如果陛下要离开皇宫,那么哀家倒是可以垂帘听政,代替陛下处理这朝中事务,后宫琐事就交由德妃贤妃吧。”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直沉思的赵长霖,太后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手中握着温热的茶盏,赵长霖微微颔首,只是轻笑一声答道:“是啊,太后不必担忧,不过是去去就回。” 第184章 你看着很舒心,很得我喜欢 赵以寒站在庭院之中,手中拿着长弓,她指尖修长,捡起了一旁的箭矢,搭在了长弓上。 闭着眼睛,箭矢对准着一旁的靶子,指尖拉着弓弦,赵以寒深呼了一口气,刚打算射出,就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一步带着一步,身上的甲胄摩擦声响,让人一下子回过头,赵以寒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狄平依旧是老样子,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唯独那白皙的脖颈裸露了出来。 “知元大人,今日您不去菜市场看看吗?” 她这问题很奇怪,又像是有话要说,生硬的找自己拽了个开场白,夏知元慵懒的倚靠在朱红色的门上,指尖翻着殿下这几日寄过来的信件,心中甚是甜蜜。 殿下真是越来越会写信了——诸如此类什么,人间风雪,我同你看,共执一伞…我心似卿心…… 这还是第一次夏知元没有被油腻到,满心欢喜的幻想着那肉麻场景,大概这就是恋爱吧。 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嫌弃恋爱脑,谈了恋爱才知道,人为什么会恋爱脑,这可真矛盾。 她翻阅信件的手指并没有避讳狄平,反而依旧大大方方的看着,漫不经心的答道:“难道又有人闹幺蛾子了?” “这种事情我说过了,直接叉出去就行,若是再犯,那就打上五板,再犯直接抓进牢里。” 夏知元也只有在狄平面前才有些许‘大人’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夏知元心中觉得狄平是可以值得信赖之人。 所以在她面前也没什么架子,儒雅随和。 听到知元大人的回答,狄平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道:“并非是有人喧哗,而是西州城的百姓都信服知元大人的裁决,县衙门口已经堆积了许多百姓们送来的谢礼。” “他们说这些东西是为了报答知元大人明察秋毫,为百姓申冤,所赠送的。” “我们手底下的人也加以阻拦,可是抵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 她说的一板一眼,确有其事。 这个消息却令夏知元情不自禁的笑了,这倒不是她自恋,而是因为夏知元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西州城的民心正在渐渐稳定。 如此一来,那的确是需要自己再添一把火。 “好,既然是百姓有事相求,那么这一面,当然是要见。” “走吧。” 夏知元将宝贵的信件收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这是殿下写给她的信,好不容易跨过千山万水,才来到自己手中。 断断不能丢了。 不然,自己能后悔一辈子。 刚将信件贴身放好,夏知元就听到一声破空声响,箭矢飞射插进了靶子之中,赵以寒手握着长弓,转身回来。 一挑眉毛看着两人,她的指尖还握着弓弦,语气高挑,郡主范儿十足。 “她不准走。” 这个‘她’就很灵性了,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夏知元一时语塞,这么点距离,肯定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自己走过去就走过去呗。 “那好……郡主,狄平在这儿陪你好好玩。” 夏知元抬脚就要走,只见身后的狄平就像是听不见赵以寒的吩咐一般,转身就要跟着自己往外走。 “站住,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赵以寒有些气呼呼的,手指握紧长弓,泛出红色,年纪尚小的她藏不住心中的事,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猜一个准。 没有办法,黑色的影卫只能转过来,定定的看着赵以寒的面庞,声音轻轻如同落叶一般,她道:“那么,狄平究竟怎么做,郡主才能消气?” 原先的答案被她压了下去,若是按照以往公事公办的性格,狄平绝对会说出:保护好知元大人,这是陛下的命令,不容有闪失。 但她终究也是人,也会有心软的地方,也会有软肋。 “消气…问的好,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一个小小的护卫这般上心。” “尽管你五次三番忤逆我,我还是觉得,你看着很舒心,很得我喜欢。” 赵以寒继续拾起一支箭,搭在了长弓上,她说的坚定,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 原本已经溜出去一截的夏知元脚步停顿,支楞着一只耳朵,悄悄的听着。 惊天大瓜啊这是! “感谢郡主抬爱,只是…卑职不值得郡主记挂在心上。” 她像是一棵松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靠近,视线再次低垂,不敢去看赵以寒的面庞。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值得我记住啊,对吗?” “狄平,那你过来,站在我对面,当我的靶子!” 赵以寒这是赌气到了极点,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也毫不客气。 不是吧,好感值这么高,这俩下去得闹出人命啊,夏知元一边偷听,一边难免心中紧张。 夏知元刚想开口劝阻,两人这发展下去就有些血腥的故事,结果就见狄平丝毫没有犹豫,大步一跨,就越过石阶,走了下去。 她动作迅速,和赵以寒擦肩而过,就来到了靶子的旁边,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长杆,狄平轻轻一举,就将那靶子抬高了一些。 正好举在自己眼前。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以寒似乎是发了狠一般,用力拉着弓弦,对准了狄平前面的靶子,只是她气势看着很足,却迟迟没有将那一箭射出。 箭矢停留在弓上,蓄势待发。 “哼!算了,你不配作为我的对手,不配作为我的靶子!” 她话虽是这样说,但不论谁都能看出来赵以寒这是故意给狄平一个台阶下,又或许是她下不去手。 “你走吧,跟着你的大人,你的主子,去公事公办吧,何必在这里理会我?” 赵以寒心中自然有怨气,凭什么狄平这人擅作主张的认为自己来西州城就是为了她,可以不用这么自恋吗? 她来是有目地的,又不是单纯只是为了她,将手中的长弓放了回去,赵以寒两腿一迈的就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不再理会狄平,也不再与她置气。 手指紧紧的握着长杆,狄平剩下的话语含在了咽喉之中,想要追出去的冲动,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一味的这样忍着自己的欲望…… 第185章 知元大人是西州城救星! 站在长廊尽头的夏知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有五味杂陈,这两人的事情必须要解决,不然迟早要将这方院子弄得鸡飞狗跳。 缓缓走了过来,她悠悠开口道:“狄平,你且跟着郡主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跟成王交差。” 和狄平说话就是要如此,要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然这家伙比殿下还要耿,一根筋在原地,不会变通。 这样的人的确做护卫是块好料子。 但为人处事,那可就差了许多,直来直往的性子,必然会将人惹得极不开心。 狄平心中一动,回头看着夏知元的面庞,嘴唇嗫嚅着,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了几个字。 “知元大人…的安危要紧。” 有面具的遮挡,无人看清楚狄平的面容苍白,这也是影卫黑铁面具的最好去处。 让她断情绝爱,放下七情六欲。 “哎呀,这么多人跟着我呢,我又不会有什么事情,倒是你,心不在焉至此,还能好好工作吗?” 都说了办公室恋情要不得! “我……” 被说中心中所想,狄平瞬间就蔫了吧唧的,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她停顿在原地,心思却不知不觉飘往了自己的身后。 “好了,想去就去吧。” “我又不是…殿…陛下,能理解你的。” 夏知元此刻觉得自己真是天地良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老板。 感情上面的事情确实要第一时间解决,不然之后就一直想着这件事情,不得安宁。 “好,多谢大人。” 狄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差,就连影卫基本的警惕心都已经快保持不了,时时刻刻都被赵以寒分走注意力。 以她现在这样差劲的表现,的确是没有办法继续站在大人的身边,保护大人。 “去吧,有话就说清楚,不要一直憋在心中。” “这点你倒是得学学陛下。” 夏知元转过身,晨曦的阳光一缕一缕落在长廊上,细碎的清风夹杂着晨露。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着。 一步都没有回头。 狄平隔着冰冷的面具,看着夏知元的背影,在这一刻有些许明了,为何陛下会如此珍重大人。 …… “老爷,百姓们说什么都不肯走啊!” “非得要…亲自见一见那位大人。” 捕快硬着头皮,将县衙门外百姓们的诉求说了出来,这几日县衙都是被前来申冤和前来道谢的百姓堵的水泄不通。 知元大人的公平公正处理,一下子就在西州城立稳了威名,没有人知道知元大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到赏罚有道,毫不偏颇。 对于百姓而言,这无异于是一轮明日高照在西州城的上空。 当然,有民心有声望是好事,不过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就比如如今,他已经收到了无数桩莫名须有捏造的案件,这些案子,必须要经由自己审查之后才能交给知元大人。 不然,自己这乌纱帽恐怕就不保。 若是捏造杀人案件,县衙老爷还可以将那人逮过来狠狠痛打一顿,可是这老母鸡失窃,老鸭子失窃…这都算是个什么事儿。 这几日他急得连胡子都大把大把的掉,原本就已经头发稀疏,这样下去再过几日,说不定真成了那大光头了。 “加派人手,给我守住…别让这些人进来!” 县衙老爷手中捏着毛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吵闹无比,根本让人静不下心。 若换成以往,他早就几大板,把这些人全部打出去了,可是那位朝廷命官对自己吩咐过,不能对百姓动粗、动武。 否则,这几日她在西州城好不容易建立的声望,又会被付之一炬,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可真是令人头痛。 能用板子解决的事情比用笔杆一个一个圈,那不是快许多。 真不知道这些今洲上城派遣下来的朝廷命官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百姓就是这样,对他们好上几分便得寸进尺。 不打板子,三天就上房揭瓦。 不知道这西州城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了。 “不用了,我亲自去见他们。” 从侧厅走了进来,夏知元身上还是那幅厚重的棉袄,上面的金丝刺绣,一树花枝跃然而上肩头,湖蓝碧色衣裳,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 她的身后还跟着形影不离的影卫,个个身材高挑,手拿着长刀,护卫在夏知元的身侧。 “大人可是当真…这群刁民,脾气大的很,大人看看,这都是胡编乱造的案子!” “本官说的都是实话啊,大人!” 县衙老爷这几天着急上火,不免语气有些冲了,他这举动引得其中一名影卫,薇薇将自己的刀柄抬上了一些。 瞬间,县衙老爷嚣张的气焰就偃旗息鼓,有些心虚的朝后退了几步,将桌上整理好的案件递了过去。 他心中早已酝酿好一场大戏,要在夏知元面前哭诉自己的不容易,然而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夏知元就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来了个当头一棒。 “这些我自然知道,但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分辨这些是你的职责。” “用不着在我这儿哭天喊地的。” 夏知元只说了这两句,便抬脚头也不回的往县衙门口走去。 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沸沸扬扬的人群,步履坚定,没有一刻后悔。 殿下信任自己,那自己就一定会将这一桩桩一件件做的滴水不漏,不会辜负殿下所期。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真的是大人…!” 举着竹筐、菜篮子的渔民百姓,脸上无一不挂着期盼的神情,他们高举着自己手中的活鱼、活鸡、活鸭…甚至还有人拎了猪肉过来。 足以见得,夏知元这些时日在西州城百姓中取得的声望,不过说起来还得多亏系统,不然如果真是自己一个人处理,恐怕处理到明年都尚未能将这些案件整理清楚。 还是开挂好啊。 “诸位,我知道大家是感激县衙终于回归正途…” 然而,夏知元话还没有说完,下面就有一人声音激动的破嗓喊道:“不!只有大人才会…明察秋毫!救我们西州城于水火之中!” “大人您是螺母的转世!” 第186章 修筑城墙,准备剿匪 “螺母”是西州城的神明,也是渔民每日出海前必会烧香磕头跪拜的威严所在,西州城的百姓能够如此称呼她。 想来的确是已经将夏知元抬到了一个无可企及的高度。 同样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好处也会伴随着坏处。 面对西州城百姓的褒奖,夏知元并没有得意洋洋飘飘然,大抵原因是,这些案件,她自己并没有亲手处置过,只不过是还了百姓一个公道。 “感谢大家如此爱戴,只是我实在是受之有愧,这本来是县衙该做的事情,如今…不过是把这些公道还给了西州城的大家。” 夏知元看着人群,忽然计上心头,既然百姓的呼声如此兴高采烈,那自己何不做一个顺水推舟之情呢? 将修复、铸造城墙的计划提前,这样便可以一举两得,自己之后就不用费尽心思思考该如何让西州城的百姓答应重新筑城、整改街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既然现在民心大振,那自己就该乘胜出击,不能放过此次机会。 “诸位说起螺母娘娘,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几日夜里,我梦到一穿碧色衣裳的仙女对我说,西州城有难…唯有百姓齐心协力,方可化解。” 这句话一出,整个县衙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尽数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在心中纷纷猜测…西州城能有恩人至此,想必一定是螺母感应到西州城百姓的苦楚。 “大人请说…只要是螺母娘娘的吩咐,我们平头老百姓一定齐心协力…助西州城渡过难关!” “大人说的是!螺母娘娘在天上看着呢,我等…一定肝脑涂地!” 将螺母娘娘搬出来这招果然有用,夏知元毫不心虚,人呢,为了达到目的,偶尔撒一点小谎,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自己平日里就没少骗殿下。 她向前走了一步,下了一步台阶,几乎站在了西州城百姓的中间。 人群寂静,无数人都在等着夏知元开口说话,他们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又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道,大人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想必大家都知道,西州城外水匪猖獗,近日郊外接连几个田庄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袭…大家辛苦一年到头,这些血汗粮食却偏偏让穷凶极恶之徒得了便宜。” 此话一出,人群愤慨,甚至还有一妇孺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面色憔悴,眼睛肿的跟个核桃般大小。 用手掌揉着自己孩子的额头,凄苦道来:“大人…我家那汉子,不过是平日里…去郊外收些爽口瓜果…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撞上了那些挨千刀的…而今,连尸首都找不到…” “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可怎么过…” “大人,一定要将那些杀人魔头,尽数抓回来…好慰藉亡夫的在天之灵!” 几个街坊邻居,看她如此悲伤,纷纷心中一软蹲了下来,用手拍打着肩膀,有人搀扶着她。 “是啊,大人!西州城水匪一日不除,西州城就永无安宁之日!” 人群中显然已经陷入了气氛之中,抛砖引玉,时机已然成熟。 夏知元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水匪如此凶残,所以,县衙打算出手治理。” 姗姗来迟的县衙老爷听到夏知元。这句话就只觉得两眼一黑,脚步一软,黑色的靴子在青石台阶上摩擦了两步,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还好身后的捕快跟着及时,一下子就将县衙老爷给接住了,两人将县衙老爷搂在怀中,只听得县衙老爷一个劲儿的大喘气,喃喃自语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县衙本就没什么油水可捞,还要花钱养着这么一大帮人,若是派遣西州城仅剩不多的官兵,主动出击前去剿匪。 那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之前文王还在西州城时,王爷手中有大批军队,这群水匪自然不敢前来放肆,可是现如今王爷都已经锒铛入狱。 这军队,自然也就充了公。 有他们西州城什么事儿吗,更何况,西州城近几年来收成本就不景气,县衙有大部分赋税要上交给文王,牙缝里再怎么抠,都抠不出来了! 这朝廷来的命官真是好大的官威,张口就来…也不想想县衙究竟负不负担得起,组织军队,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要拉要撒,地主家都没余粮了! “大人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老百姓能够帮上的,就一定冲锋陷阵!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对啊,大人尽管吩咐!” 夏知元继续朝前走着 ,走进了人群中央,这最后一把火由她来点燃。 “大家可知,抵御水匪外邦的侵袭,最重要的,不是主动带兵出击,而是——先铸造城墙,有容身之所。” 听到这话,百姓们的表情霎时间就变了,修复城墙那可不是动嘴皮子的事情,是真的要掏雪花花的白银,他们现在仍然是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 况且,直接派兵出击,一把火将那水匪的老寨子捣毁,岂不是更加省事。 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夏知元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意外,人群的嘈杂声音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就像石子落入大海。 她继续开口说道:“我知道诸位在想些什么,大家是不是想说,为何朝廷不直接派兵出击,前去剿匪?” “那寨子的据点,我先前已经派人打探过了,他们将在西州城抢来的东西,用货船运出去,和大罗国做贸易往来。” “价钱比我们出的要低廉的多,所以渐渐的,大罗国就只找水匪做生意。” 这其中的道理浅显,是个人都能明白,抢来的东西哪要什么成本,妥妥的无本生意,净赚银子的干活。 “但是那寨子所处之地却是个极好的地方,如若以后在朝廷手中,用来修筑港口,想必连税钱都能收一大笔。 ” “大家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苦尽甘来。” “但如若是出兵剿匪,消息灵通的水匪们得到一点风吹草动,必然会一把火,将寨子付之一炬,也不会让朝廷得到便宜。” 避重就轻,夏知元一套八卦太极拳打的西州城的百姓一愣一愣的,唯她马首是瞻。 第187章 我想做殿下的皇后 青竹摇曳,落在白色的沙纸上。 赵长霖蒙住了自己的双眼,白色的带子垂落在挺拔的背脊后,她双指夹着黑色的旗子,耳朵动了动,听着棋子落下的方位。 闭着眼睛自弈,倒是头一回。 却不想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 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熟悉又令人怀念,赵长霖愣住片刻,白色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那只极为熟悉的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紧接着,赵长霖能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清香味,萦绕在自己的脖颈。 脸颊一热,肌肤相贴。 “殿下,为何不落子?” “是有什么心事吗?” 夏知元轻笑一声,捏着赵长霖的手背,往棋盘一角的格子中走去,指尖往下按压,只听得清脆的声响,白子落在棋盘上。 她分不清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夏知元真的回来了,赵长霖紧抿着嘴唇没有开口,她生怕自己的举动让夏知元如梦幻泡影一般离开自己的身边。 “殿下…为何不说话?” “是知元打搅了殿下的雅兴吗?” 她轻声问询出口,起身走到了赵长霖的对面,柔软的垫子还是那样熟悉,夏知元盘腿而坐。 窗外的阳光正好,雪水正在渐渐融化,大地的苍茫,早就已经退去了一大半。 冬日的严寒,也夹杂了几分俏皮的清爽,让人不再畏惧。 “我在想,你是我的幻觉,还是真正的知元回来了…” 尽管用那日的白袍带子遮住眼眸,赵长霖还是闭上了眼,不敢看身前的人影究竟是真是假。 那朦胧绰约的影子,就如同窗外的竹影一般,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触碰。 “殿下还真是可爱,居然会想这些…” 夏知元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车熟路般直接捏住了赵长霖柔软的耳垂,心猿意马。 感受着她手指的温度,赵长霖指尖主动搭在夏知元的手腕上,轻轻一扣,修长的指尖就将她的手腕全部包裹在掌心。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回来就好,知元…” 看这样子,殿下似乎是打算拖延时间和自己‘彻夜长谈’可惜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并不能陪伴殿下太久,所以她只能情话少说一些,挑一些重要的讲。 日后再来补偿殿下这般思念。 “殿下请恕罪,知元来此是有要事要告诉殿下,总觉得,薄薄的一张纸,写不尽要与殿下所倾诉的事情。” 夏知元的声音带了几分蛊惑,让赵长霖只觉得梦幻,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躺在龙榻之上还是坐在软垫上自言自语的弈棋。 “你啊…总是这样,难不成是西州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是水匪围城,还是大罗国来犯?” 赵长霖故意排除了忠勇侯陆伯山这个选项,她手底下的人都在监视着陆伯山的一举一动,每过一山过一城,赵长霖就能收到飞鹰传来的信息。 “你…可受伤?” “吃的还好?睡得还好吗?” 西州城的口味偏咸淡,不爱吃辣,海边风大,赵长霖甚是担忧。 这一句一句的反问,让人应接不暇,夏知元愣在原地,没有想到殿下居然细心到了这个地步。 赵长霖的指尖渐渐挪移,轻轻的抵在了夏知元的掌心,一片温热。 这般关切的问怀,换做是谁来了都抵挡不住,夏知元自然也被殿下问的轻笑,她满目柔情,身躯微弯,朝着殿下的方向凑近。 “是,知元回殿下的话。” “水匪没有围城,大罗国也没有来犯。” “知元没有受伤,吃得好,睡得好。”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夏知元继续用自己的手指揉搓着赵长霖的耳朵,她的语气温柔缱绻。 就像是在哄一个半大的孩子一般。 渐渐的,赵长霖也察觉出来了不对劲,她的鼻尖抵上了自己的鼻梁,一寸一寸朝下滑落。 温热的感觉在唇瓣上传来,耳中一阵嗡鸣声,赵长霖只觉得自己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那潺潺水声。 夏知元的膝盖缓缓跪了下来,摩擦着柔软的垫子,她的手掌用了一些力道,指尖抵在赵长霖的后颈上。 浅尝辄止。 随后,鼻尖蹭了蹭赵长霖的脸颊,夏知元意犹未尽的说道:“殿下,你会来西州城…对吧?” 御驾亲征去往西州城,赵长霖目前只和太后说起过,而且她也是前不久刚做出的决定,愣神的片刻赵长霖不知道夏知元是从何得知。 还是说知元真的有读心术,可以看透自己的一切,审查自己。 “知元怎么知道…我怎么记得…我没和知元说起这件事。” 温热的鼻息纠缠,赵长霖能看见白色的带子外一个朦胧的身影,但夏知元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却如何也骗不了她。 淡淡的药香味,和自己专门配给她的香囊,就这样引诱着自己。 “我说是猜的,殿下…会相信知元所说吗?” 夏知元知道殿下御驾亲征,虽是有些危险,可是这是殿下自己做的决定,无人能够左右。 而殿下出兵的原因,其实也很好猜,大概是为了自己,让自己在这个朝廷之上得势,让自己的名声名扬四海。 “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 “知元…我会来接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到今洲城,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官职?” “任由你挑选…好不好?” 赵长霖昂着自己的脖子,窗外明亮的光线,甚至能够让夏知元看清楚赵长霖脖颈上的青筋脉络。 那如同白瓷一般的肌肤,让人很难不产生一种破坏的欲望,想要在上面留下一些痕迹。 这话说出来,十足的昏君范,但是意外的夏知元发现自己居然很受用,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要被殿下勾走了。 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呢? “如果我说,我想做殿下的皇后…殿下该如何回答?” 原本打算说自己什么都不要的夏知元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日系统给自己布置下来的支线任务。 现在提出…岂不是大好时机。 “殿下是同意呢,还是拒绝呢?” 这句话换做旁人,那当然是不敢说的,说出来就是掉头,可是被偏爱的从来都是有恃无恐。 夏知元的指尖搭在赵长霖的肩膀上,语气柔媚,带着丝丝蛊惑。 让人欲罢不能。 第188章 春日白雪,岁岁年年 喉头蠕动,赵长霖愣住,她的耳畔边隐隐约约回响着‘皇后’二字,心中起伏不定,原来知元心中所想要的是这个吗? 那她为何不早些与自己说。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知元,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可以给你。” “只是,要劳烦你多等一些时日了。” 赵长霖拽了拽夏知元的衣裙褶皱,示意对方走过了一些,站在自己的身边。 视线落在殿下修长的指尖上,夏知元莞尔,乖乖的走了过去,本来还想和殿下说一些‘公事公办’的事情,结果没说两句,她就被殿下蛊惑进去了。 这可真是罪过。 “没关系,知元相信,只要是殿下答应知元的,就一定会做到。” “殿下从来不会食言,对不对?” 双腿岔开,夏知元坐在了赵长霖的身上,两人肩膀相抵,柔情蜜意。 大殿之内燃着好闻的熏香,幽幽的木香味,像是殿下身上的味道,沉稳而又冷静,又带着一丝冷静克制。 “是,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得到朕的承诺,唯独你,知元…唯独你。” 我愿意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这样说来,倒是知元的荣幸了…” 指尖游离,从赵长霖的后背一直点到肩膀上,夏知元摸的可谓是结结实实,连带着光滑的绸缎都变得褶皱。 最后,夏知元的手指停在了赵长霖的脸颊上,她轻轻一掐,清瘦的脸庞那为数不多的软肉,也被夏知元捏了起来。 赵长霖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意,侧了侧头。 “殿下也要答应知元…去往西州城时一路小心,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在那里等着殿下的到来。” “还给殿下一个想要的西州城,一个不再贫瘠,不再饥饿的西州城。” 既然承诺了,那就必须要做到。 夏知元觉得自己说什么盛世清明这种大话,有些太离谱,但是让西州城从兵荒马乱之后过上吃饱饭的日子,那她还是有信心的。 再怎么说,西州城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差,比漠西一片荒漠优势强太多,渔民傍海,靠海吃海。 只要能够将港口贸易建立起来,再加之和中原地区的贸易路线连接,那么西州城的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我相信你,知元…这天底下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 “你之前送过来的提案,我…都有看过,只是,中间的路线,还需要等待派出去的人实地勘探过,才能知道究竟适不适合铺路建桥。” 无法想象,自己和殿下这般温柔缱绻之际,还要聊一堆公务上的事情。 果然,权力是把双刃剑啊。 赵长霖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感叹夏知元的才华,她该感谢上天的垂怜吗,将这么好的知元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殿下真要这样夸赞吗?” “知元…倒有些不好意思,没脸没皮了。” 说完,她靠近了一些,红唇贴在赵长霖的耳廓旁边,轻轻的含了上去。 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细语。 “不过,既然只是说给知元听的话,那么知元就笑纳了殿下的夸赞。” “如何?” 温热的气息,如同话语一样破碎,湿漉漉的落在自己的耳朵上,赵长霖只觉得呼吸急促,这时候反倒是想解开蒙在自己眼睛上的白布。 她想要好好的看一看夏知元的模样,认真的临摹她脸上的轮廓,唯独只有这样,赵长霖才会觉得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实发生的。 她的知元不会离开她。 “你倒是个鬼灵精,你想听吗…想听的话,姐姐说一辈子于你听可好?” 赵长霖并没有抗拒夏知元的胡作非为,反而双手搂着她的腰肢,用了些力气,将人按倒在自己怀中。 靠在她的胸前,听着心脏跳动声音,赵长霖不想放开,因为她知道一旦只要自己松开手,夏知元必定会离开。 所以让她在仅限的时间之内,做一场不会离开的梦吧。 “不要哦,殿下可知道,承诺之所以是承诺,喜欢之所以是喜欢,那是因为…不能轻易说出口。” “知元不需要殿下对知元有太多许诺,只要殿下从今往后,一直在知元在身边就好。” “春日白雪,岁岁年年。” 另一只手轻轻的扯着赵长霖黑色发丝上修长的带子,指尖一卷,白色的绸缎微微松开,如同瀑布一般散开,落在了赵长霖的肩上。 视线终于不再被遮挡,赵长霖抬起眼眸,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让人朝思暮想的面庞。 夏知元笑眼弯弯,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了赵长霖的脸颊上,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的绸缎。 “春日…白雪,岁岁……年年。” 口中喃喃自语。 赵长霖将方才夏知元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觉得心口悸动。 “嗯,殿下不是说过,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吗?” “这就是知元给殿下的回应。” 浪漫的话说的太多了,好像也变的如同粗茶淡饭一般,夏知元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你啊…” “总知道说什么话最讨我欢心,是不是故意的?” 赵长霖挺直了身子,将夏知元压在了桌子上,棋盘的纹路如同银河,夏知元黑色的长发落在了褐色的棋盘上。 头上的钗子,珠玉微微摇曳。 她的指尖像是运筹帷幄的权杖一般,一点一点在夏知元在胸口上画着路线图,落到了棋盘上,又折返回来。 就像是故意的一样,还加大了些力道。 在第三次殿下的手指折返之际,夏知元秀气的眉毛一拧,已经看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殿下也真是的,有话直接说不可以吗?非得要玩这些暧昧不已的把戏,她真的会把持不住哦。 “这是殿下…测出来的路线吗?” 不愧是她的知元,一下子就猜了出来,赵长霖的指尖最后停在夏知元的心口处,她莞尔一笑,眼眸眯起。 语气温柔,说出去的话,却令人浑身颤栗,不禁软了身子。 “是,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他再也不能够觊觎我的知元。” “这张大网,是时候该撒下去了。” 第189章 羊肠小道,设下埋伏 山林间,炊烟袅袅升起。 男人抬起脚,拍了拍长靴上沾着的脏雪,将脚上的泥巴,一点一点磕去。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卷旱烟,冒着一缕一缕的白烟,双指并拢,将烟嘴夹着,咬在了唇齿间。 “老大,那女人说的是真是假啊?” “咱们这一路下去…能遇到那什么劳子侯爷?” “再这样下去,兄弟姐妹们带的干粮都不够吃了。” 不过还好,这山野林子里有许多正在冬眠的野味,只要寻着踪迹,细心观察,就能找到那些窝在洞穴里的野味们,好饱餐一顿。 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有上顿没下顿的,饿的直叫人两眼发昏。 坐在一旁,正在削着树皮的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甩了甩自己手套上沾的些许褐色碎屑。 “你急什么,想要干大事,这点肚量都没有吗?” “听那位朝廷的小姐吩咐就是…这处地形,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吗?” 听到寨主的提醒,那男人这才抬起自己的眼睛,透过重重树影斑驳,看到了对面狭隘的山势,一时之间语无伦次。 “这…虽是天险之地,但和我们有甚么关系,走这崎岖山道,只会徒增兄弟姐妹的负担。” 高山对高山之间有一条平原小道,地势平坦,路况良好,而这两边就跟是刀削般的,悬崖峭壁,一泻千里。 他从一开始就不明白为何寨主放着那平坦小路不走,偏生要扎根在这悬崖峭壁上,这不是脑子烧坏了吗! “说你是蠢货,倒真是谬赞你了。” “你这家伙,平日里只记得躲懒,寨主说的如此明了,怎的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为何?” 头上的貂皮帽子狠狠的挨了一拳,男人皱眉略微有些不爽,他不用回头,光听这官腔调子就能知道是谁站在自己身后。 他回过身,咬牙切齿,一脚就踹了下去,想要踩到那阴柔男人的靴子上,结果,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有如此一招。 脚收的比谁都快,轻轻往后挪了一步,那人就踩到了还没融化的积雪上,脚踝一歪,屁股就坐到了崎岖的泥泞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哼哼唧唧的,手掌都被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流出猩红色的鲜血,滴落在雪地里。 双眸之中带了一抹恨意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阴柔男人。 嘴中一口唾液,只差没喷出来,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这天险之地,乃是最好的陷阱。” “只要敌方从那平坦小路打马而进,我等布下杀招,岂不是唾手可得?” 阴柔男人蹲了下来,唇边翘起笑容,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头上那顶歪了的貂皮帽给扶正。 “你——不是说,想要在临沧府城内买一宅邸吗,如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怎可儿戏呀?” 这诱人的条件勾的人心里如同猫抓一般,他原本将一句“你个挨千刀的,你生儿子没屁眼!”都到了嘴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哦,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不过在这寒冬腊月的,会有哪个二傻子领兵从这里过?” “朝廷的军队,大可以走官道,何须吃这门苦?” 他的质疑并不无道理,这也是先前龙牙寨众人一致担忧所在,倘若那忠勇小侯爷,不打马从这过,他们费的这番苦心,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但是,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要兵行险招,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作为土匪,他们早就是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赌上一赌,是最需要的。 “等会儿…你们先别吵了,有情况。” 身穿着一身狼皮的女子站起身,她手中握着削好的长杆,秀眉轻蹙,削尖了的长杆没入泥土地中,溅起些许泥点子。 “鸟飞起来了…前面林子里有人!” 众人视线放在远处的林子中,只见翠绿色的海洋,几只黑色的大鸟如同见到了什么恶鬼一般,扑打着翅膀,朝着前方飞去,重新没入林子之中。 “这么大阵仗,该不会是…” 话没有说出来,但他们心中已然有了底数,那阴柔男人继续笑着,点了点头,整理着自己的大氅。 “如何,那位朝廷来的小姐,没有欺你,骗你。” …… 陆伯山骑马而行,眼底是乌青一片,这大半年在今洲城忠勇侯府吃得好睡得好,乍然之间,长途跋涉,他还有些倒不过来。 昨儿个晚上吃的肉干也差不多吐了出来,陆伯山脸色苍白,身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手臂上溃烂。 不过他依旧咬牙坚持着,只要再过了这道山关,那么就能出了大山,到平原。 之前他有考虑过要不要从西州城路过,但手底下的人,坚决反对他这样武断的行为,说他是刚愎自用,得意洋洋。 若是换做以往,只敢说第三句话就已经被陆伯山一巴掌呼出去了,轻则摘掉官职,重则直接打残废。 可是如今,他必须要和这些跟随他的武官搞好关系,笼络人心。 哪怕他自己心中十分厌恶,也不得不对这些人露出笑容,推杯换盏,谈人生哲想,谈诗词歌赋。 “侯爷,要不咱们先就在此安营扎寨,派一队人马前去探探,前面有没有危险?” 夏知松脸色比陆伯山还要苍白,他紧抿着唇,将自己的下唇瓣都快咬出了鲜血,这才勉强支撑住。 整个人骑在马上摇摇欲坠,但又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下马。 “也好,此处虽然是羊肠小道,但还是得先让人探一探,看有没有危险。” “今日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了,吃完干粮再上路。” 手松开缰绳,陆伯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对着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打了个手势。 士兵一看到侯爷放话让他们休息,个个都找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又困又冷又累,浑身打哆嗦。 伙夫们连忙将自己背着的大锅架了出来,打算给士兵烧点热汤喝喝,暖暖身子。 他们人数众多,架起锅来,自然是炊烟袅袅升起,不过这冬日的雾气也多,若是不仔细分辨,倒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第190章 守山关,鹿死谁手 夏知元坐在床榻之上,看着系统给自己的转播,她的指尖还卷着床榻上的被褥,看着赵长霖熟睡的模样,露出笑容。 「恭喜宿主,看来计划正在按着宿主的所预想的那样进行着呢~」 「不日之后,宿主的目标即将达成!」 对于系统的恭贺,夏知元并没有提前感到开心,未到最后一步,她决不会掉以轻心,不会对陆伯山放松警惕。 「那倒也未必,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还是很合我意的」 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盖住了殿下的胸口,夏知元满目温柔,俯下身体,用手指拨开赵长霖额头细碎的墨色发丝,落下了一吻。 “呜…知元…知元…” 清列又夹杂着柔软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赵长霖伸出自己的手臂,将夏知元刚刚才铺好的被褥又打乱了,她的指尖在空中无意识的乱抓着,似乎是想勾到什么东西。 紧接着,微弯的指尖就勾到了摊开的掌心,两手相交,夏知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真是拿殿下没办法。 以前还觉得殿下冷着脸很威风,现在熟起来才发现殿下完全就是外冷内热嘛,冷也不怎么冷,又冷又严肃的那种。 热起来倒是谁都受不了,比如她。 “我在这呢,知元在这儿,殿下…好好再睡一觉吧。” 她的拇指微微的揉搓着赵长霖的手背,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夏知元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颚,继续看着脑海中的转播。 山野林子中刮的寒风,就像在耳边响起一样,明明身处在温暖的大殿之中,夏知元总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冰冷。 完蛋了,该不会是这几日的连续操劳,所以身体不知不觉间就垮了起来? 看来还是得多喝点补药啊。 刚想到这儿,夏知元就感觉鼻腔中一痒,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 站在山崖上的土匪们,看着那平坦小道上一队骑着快马而行的骑兵,心中已然了然。 “这恐怕就是那忠勇小侯爷派出的探路棍了…” 搓着自己冻红的手,那戴着褐色貂皮帽的土匪,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他腰间已经封刃已久的弯刀,这回子倒是可以亮刀饮血了! “你倒是聪明一回了,这回终于猜对了。” “可喜可贺啊。” 他的身边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就是方才和自己顶嘴的那个家伙。 真是欠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自己的跟屁虫呢,不过是阴阳怪气了他几句,就跟粘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待会儿他一定要去找寨主,好好的控诉一番,让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哎,你问这话是不是刚才把我当傻子了,我就知道你这人心里肯定没装好水,一肚子坏水,整天想着怎么取笑我是吧?” 他伸出自己的食指,指着那阴柔男子,语气愤愤不平,眼见这两人就要打起来,一匹灰色的大狼钻了进来,坐在两人中间。 威压气势感非常足。 它毛茸茸的尾巴一扫,闷哼了两声,吓得两人立马不敢开口说话了。 “做好准备,探路小队如果今天夜里返程,那么,明日一早,军队就会启程。” 如果骑兵小队安然无恙的回到大部队,自然,就代表着前方并没有危险。 所以他们不能贸然的阻拦,这样会打草惊蛇。 如若不是事先知道消息,按照他们土匪的做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先上去将这群穿戴精良的骑兵小队宰得一干二净,将身上所有值钱卷走,抛尸荒野。 若真是如此做,想必就要遭了劫难了。 “是,寨主。” 两人各自领了命,回去安排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事务,就剩龙牙寨寨主一人站在山崖之上,看着那打马而行已经快消失在山道尽头的骑兵小队。 果然是装备精良,从脚趾头武装到了牙齿,若是想打,那必须借助天险之势。 硬碰硬的话,他们整个寨子都拿命来填了,恐怕也打不赢这群身经百战的士兵。 掌心中握着光滑的锦囊,她身上披着的灰色皮毛被风吹动,想到了那位朝廷中的小姐对自己的嘱咐。 「这可以助你们在面对忠勇侯的军队时大胜而归,但记住不要乘胜追击,只要让他们赶出关就行了」 「你能做到吗?」 那站在自己眼前瘦弱的女子,明明脸上是病态的白,说出去的话却宛如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响。 “既然是答应你的事情,那么我当然能做到,只不过我希望朝廷来的小姐答应我们龙牙寨的事情也要做到。” 指尖将锦囊扯开,只见里面果然是一张布帛,上面的字体娟秀,像是这山中的青竹,堆着积雪,也宁折不弯。 由于怕被对面的军队发现,今天夜里,土匪们都没有点火取暖,还是一人身上裹着一张兽皮,在寒风中挺直腰板,各司其职。 这风雪还不比前几日更为寒冷刺骨,所以他们早就习惯了。 再加上,今天夜里,寨主吩咐给每个人都发了一袋肉干,虽然分量不多,嚼吧嚼吧,几口就没了。 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再美味不过的食物了。 次日,天亮。 不出寨主所料,这大批的军队并没有在远处的林子里稍作停留,反而是,休整了一晚就立马启程。 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赶着要出山关。 有几人扛着铁锹,气喘吁吁的从山下爬了上来,擦了擦脸上流出的汗,长呼了一口气,他们身上都是泥点子,就连脸上眉毛上也粘着不少。 看上去滑稽可笑。 “报告寨主,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那里的坑洞都挖好了…绳子什么的都埋好了,看不出来一点痕迹!” 他们将铁锹握在手中,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似乎今天过后就再也不用吃苦日子了。 “干的不错,接下来去准备火油。” “记住,不要涂多了,适当就好。” 这山林间如今是雪天雾气弥漫,不容易着火,所以他们要将火势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中,这样才不会让山火波及到寨子中的兄弟姐妹们。 第191章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 陆伯山给自己装上护甲,手中扯着白色盔甲的细绳,用力一箍,继续穿着护甲上的孔洞。 昨日夜里睡得不算安稳,毕竟这天寒地冻的,老林子里又到处是窸窸窣窣的雪落声,松针一滑,就浇得的他们兜头满脸,脖子里湿漉漉的一片,一整个透心凉。 “侯爷,该启程了。” “昨天夜里回来的小队,说前面过了山关,就有几处村落,可供兄弟们歇脚。” “修整元气,再行启程。” 那人双手抱拳,行了军礼,脸上也冻得苍白,手指都伸出了冻疮。 看着自己昔日的兄弟,跟着自己吃苦受累,陆伯山心中也不好过,想着赶紧过了这山关,大家就不用吃干粮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暂且休息。 “嗯,本侯知道了,赶紧将后面的人都叫起来,咱们上路!” 他翻身上马,手中拿着自己的长枪,警惕着周围的响动。 后面的士兵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拍了一拍自己身上沾到的积雪和枯枝败叶,跟着陆伯山的方向朝前走着。 他们这一大堆人马,尤为显眼,几乎将山关这平坦的羊肠小道快铺满了,声势浩荡,所过之处,连杂草都被踩的平坦。 “来了…!” 耳边一声轻呼,紧接着那戴着貂皮帽的男子就回头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众多土匪们打了个手势。 土匪们立马会意,他们纷纷取下自己背上的长弓,手上拿着箭矢,朝着那铁桶中的火炭搅去,火花四溅,沾了油的箭头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银色的箭头,开始逐渐变得漆黑,泛红。 弯弓搭箭,他们屏气凝神,听着下面的响动。 如若贸然出击,这么远的距离,火箭很有可能会被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轻易躲过,所以必须要让他们先自乱阵脚,自顾不暇,这时候出击,才能一网打尽。 第一批埋伏的人,这时候应该已经有所动作了。 想到此处,果不其然只听得那山关平原处一阵战马嘶鸣! 原本打马而行在前方的陆伯山还得意洋洋的想着出了这山关,就去农户家里讨杯浑酒温着喝,鸡鸭鱼肉什么的都来上一只,大快朵颐。 好去去这满身的疲惫。 可是,不知怎么的,前面挥舞着军旗领头的副官却一头栽了进去,他整个人就像是原地消失落入了雪地中,连带着身上的战马也一并消失。 “钱何!” 陆伯山反应敏捷,拽着缰绳,冲着前方的深坑,大声喊了一声,可回应他的却是重重的闷哼声,紧接着雪地开始塌陷,犹如冰河破裂的壮丽景观,马儿受惊,马蹄往后退着,东撞西跑,一时之间原本纪律严明的军队已经烂成了一锅粥。 糟糕,这是中了他人的埋伏! 身经百战的陆伯山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看来…这群人是在此地守株待兔已久,居心叵测!不然为何没有被昨日傍晚的探路小队给发现! 到底是谁,机关算尽,要在此地埋伏他! 是朝中那些看他不爽已久的同事,还是陛下……! 咬紧牙关,陆伯山鼻腔中喷出热气,理智完全被愤怒占据,然而还没来得及指挥自己的军队,不要自乱阵脚,防御列阵,他的马匹就已经开始暴躁如雷。 高大的战马不知道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吃痛的高高扬起马蹄子,发疯失控朝前冲去。 可前方就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自己的副官跌落在深坑之中,现在不知道生死,陆伯山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身后的士兵如何,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自己这条命。 双腿用力,夹紧马肚,手中的缰绳紧紧缠绕在护甲上,胳膊的线条紧绷着,发力想要将马匹拉回来。 但是事与愿违,陆伯山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马儿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再受不得一点点刺激。 此刻,它只想将身上的人甩下来,好缓解自己马蹄的剧痛。 “侯爷!松手!” “侯爷!前面危险!” 身后粗壮的嗓音几乎将喉咙都扯破,虽然顾昭平日里见不得陆伯山犯蠢的模样,但他知道,如果此刻整支军队没有了陆伯山的领头,那么就会做鸟兽散。 这毕竟是忠勇侯的亲兵,世代世袭,早就有感情在里面,岂是他人能够随意插手、接管军队的。 这可真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 夏知松这时候已经一屁股从马上摔了下来,落在了雪地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 只是他那一处积雪中有着猩红点点…想来应当也是受伤不轻。 不过,顾昭这时候已经自顾不暇了。 手腕翻转,握紧手中的长枪,陆伯山当机立断,松开了马匹的缰绳,银色的枪头插进深雪之中,溅起无数雪花。 漫天飞舞。 他整个身躯的力量凝聚在枪杆上,纵身一跃,整个人就跳进了深坑中! 这是目前唯一的解法,如果他和马匹一起摔下去,马儿的重量压在身上,那么就算是不死也得残废,但若是自己撑着银枪,跌落洞底,加之身上有盔甲防护,最多不过也就是受了点伤。 先前这深坑中就已经埋了自己的副官和马匹,想来…也可以做个缓冲。 不过,陆伯山跃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只见坑底密密麻麻都是削尖了的竹竿,上面已然挂了几片血肉。 是方才马匹和… 他不敢细想,也根本来不及撤回自己这猛如虎的动作,只听得“噗呲”一声,长枪插进了马匹的尸首之中。 原本那马儿还没有死绝,被这银色长枪猛然贯穿腹部,也就一命呜呼!鲜血飞溅,染满了陆伯山的盔甲。 只听得肋骨根根断裂,陆伯山虎口被震开裂痕,皮肉皲裂,说不出的钻心刺骨。 “侯爷!” “侯爷!侯爷!” 看着那白色小将的人影彻底消失在血色之中,军队一时大乱,根本就找不到东南西北。 “就是现在,大家伙听令,随着我的指示。” 弓弦拉紧,他们眯着眼睛,对准那一群黑漆漆的军队,箭矢的箭头已经被烧得通红,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风向有变,顺着风,方位——” “放箭!” 第192章 我希望,前世有你,今生有你 铺天盖地的箭雨,如同赤红色的真神下凡,席卷着卑微渺小的凡人。 火势遇风则长,犹如火龙的爪子,一箭一箭刺入血肉之中,只听得皮肉绽开,嚎啕声一片。 站在深坑中的陆伯山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心中骇然,来不及多思考,连忙抓起旁边身躯已经曲折不成样子的副官,挡在自己面前,躲避火箭的侵蚀。 无数箭雨扎过尸体,陆伯山紧紧的拽着自己副官的盔甲,不敢有半点松懈。 「还是这么鸡贼,男主果然不是一般的难杀呀」 夏知元看着这一幕,不免心中有些惆怅,不过她本来也就没想过陆伯山会死在山关。 这手刃叛军首领的机会,自然要让给殿下,才能大定民心啊。 「不过,只要他能够顺利逃出山关就行了,后面还有更大的天罗地网,正在等着他呢」 眼眸含笑,夏知元抬头一扫,就看见摆放在一旁的大梁王朝地图,上面的画功精湛,山南水北,一一描绘。 从山关而下,轻装简行,人员减半,过不了多久陆伯山就会折返去往西州城,到时候自己在再与殿下相见。 在她的命令下西州城城墙的防御已经逐渐进入修复环节中,夏知元并不打算将城墙拆了重建,而是在原有的城墙上加固,打算抵过这次攻城之战之后,再重新勾勒西州城的城墙。 必须得请懂行的工匠,根据西州城的地形,而重新设计一整套城市规划,这可能需要十几年、二十几年。 但是,这是必要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朦朦胧胧的,赵长霖的手支撑在床榻上,被子从她的身上滑落,墨色的长发遮挡住自己的眼眸。 “知元…你何时醒的?” “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修长的指尖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赵长霖不自觉的将自己的下颚搁置在夏知元的肩膀上,她双手用力,紧紧的箍住了夏知元的腰肢,就把人往床上带。 不知不觉间,殿下又变得这般霸道。 毫不讲理。 夏知元猝不及防的没有做任何准备,身躯往后跌倒,压在了赵长霖的身上,她眉头轻蹙,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压痛殿下。 “没事的,你又不重,吃的这般少,瘦的跟个什么似的。” 赵长霖享受着这一刻温馨,近几日,大臣们都休沐在家,她也乐得自在几天,不过,该吩咐的那是都吩咐了下去。 听着赵长霖的欲言又止,夏知元总觉得她要说什么,但最后咽了回去。 “像…什么?” 夏知元不服气的转过身,衣服褶皱摩擦,赵长霖身上穿的睡袍本就不严实,这下更是露出了一大截。 并未伸手整理身上的衣袍,赵长霖手掌松开,堪堪的握着夏知元的腰肢。 她只是挑逗的笑着,并没有回答夏知元的追问,赵长霖觉得这样的知元格外的有趣,是她从前鲜少见到的模样,不免多看了几眼,久久凝视。 “为什么不说话…殿下…” 话还没有说完,夏知元只觉得鼻腔一痒,猝不及防的,一个喷嚏便打了出来。 完蛋了——好尴尬! 夏知元此刻只想钻到地缝里去,将自己完完全全的藏起来,好在这次打喷嚏,鼻涕唾液什么都没有飞出来。 不然真的就是…悲剧了! 然而,在夏知元身下的赵长霖却不觉得好笑,她面色瞬间就变得紧张,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手指快速的抽回,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手被放在了夏知元的额头上。 试着温度。 “有些烫…” 语气急促,赵长霖光着脚连袜子都没有穿,就要下床去找御医,夏知元被赵长霖的动作顶到了一下,伸手拽着赵长霖的衣袍。 但是没想到这不拽还好,一拽下来,赵长霖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光滑的背脊,白皙一片,上面只有一些青红的痕迹。 “先别走…殿下…我没事…” 如果自己现在正在皇宫之中的秘密被别人知晓,夏知元不敢细想,会引发多大的议论声。 到时候不光是朝廷上的官员会联合上奏自己是巫女,整个大梁王朝的百姓也会人心惶惶,认为陛下是被巫女迷惑,靠巫术登上皇位。 虽然把系统归类为巫术是有些不地道,但是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这也是夏知元着急的原因。 殿下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脑子一热的话,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知元…你答应过我,你…不会有事的。” 赵长霖皱起的眉宇就没松开过,她言语之间毫不掩饰的担忧,让夏知元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下一秒就要……呸呸呸,怎么能说那个字呢! “知元没事…真的没事。” 用手指捂住自己的鼻子,夏知元想表示这不过是发烧而已,不是很严重,大概是这几日在西州城的城墙边巡逻,监督修复城墙的重任,吹了许多寒风,所以才导致今日低烧。 “少来,你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吗,你能承受这些吗…” “随我去见御医。” 赵长霖说的坚定,她的指尖狠狠的扣住了夏知元的手腕,将人扯了过来,也没有顾及自己此刻裸露在外的臂膀,白色的肌肤,与烛光交错。 让人一时之间看入迷。 “我不在乎这满城风雨如何言说,我不在乎你在他们心中究竟是如何面貌,我只要你平安,知元。” “若是连长命百岁都做不到,那我宁愿你不要陪我。” 殿下的语气是愠怒的,说出来却让夏知元的心口发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发烧的原因。 “是吗?” “殿下,如果我说…我看到过殿下的前世今生,殿下会信吗?” 年纪轻轻的就早亡于城墙之上,成为皇权之一的牺牲品,殿下这一生都在追逐权力,也同样被权力束缚在皇宫之中。 “我的前世今生…你也如同寺庙的沙弥一样,信因果轮回转世吗?” “那我回答你,我不信前世今生,我只信你,倘若如果有前世今生,那我希望,前世有你,今生有你。” 赤裸的人说起情话是这般动听,夏知元一时沦陷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语。 第193章 火箭雨,生死攸关,中埋伏! 寒冬腊月,山火蔓延。 他们早在各个山脚下挖了一条地沟,就是为了防止这山火烧上来,加上如今老林子中潮湿无比,火势一时之间还蔓延不大。 “停!” “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脚踩着积雪,身披着灰色狼皮的女人莞尔一笑,她的视线放在那四散而逃的军队上。 如果不出“那人”所料的话,待会儿就会有人组织乱成一盘散沙的军队,大面积向山上反扑,所以他们必须乘胜追击,先发制人。 如若两兵相接,就山上土匪这些蛮力花猫架子,面对面必然是打不过身经百战的正规军,所以他们只能出此下策来一招阴损大计。 正所谓兵不厌诈,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何种手段又何妨呢,且说他们土匪讲什么兵礼,那是狗屁不通。 将对方的气势压制下去,这样才能将他们赶出山关,屁滚尿流的从哪来往哪去。 “是!寨主!” 他们动作麻利,将放在背后的漆黑牛角拿了出来,放在唇边,学起了蛮族的那套战乐。 “呜——呜——” 牛角中散发出来的声音,悲鸣而高亢,振奋人心,大有壮士赴死的侠肝义胆! …… 而此刻,躲在盾兵身后的顾昭听到这声音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这是蛮族的乐器! 难不成,对面放火烧山之人,是蛮族的军队吗? 顾昭心思敏锐,不过片刻便得出了结论,不可能,如果蛮族真的已经入侵到山关,那么整个大梁都岌岌可危,按照陛下的手段,是绝对不会让蛮族攻打至此——这是有人在故意扰乱军心! 但普通的兵卒可就没有为将者那般的思考能力,他们在心中揣摩,不禁害怕,难道蛮族士兵真的突破了北境长城的防线,已经打到了山关吗? 军队气势越来越弱,眼看着这一盘散沙都要灰飞烟灭之际,顾昭大喊:“是假的,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有胆的随我一起,去救侯爷!” 这句话立马将几个陆伯山身边的得力干将给喊了回来,如若今日侯爷葬身于此,那他们就算是今日死在此处下了黄泉,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好!顾指挥使!” “一切听你号令!” 他们干脆跃马而下,黑色的长靴没入了雪中,靠着盾兵的掩护,往前边的深坑逐渐靠拢。 听到侯爷还活着的消息,士兵们也渐渐打起了精神,开始围拢成一圈,帮盾兵们支撑着盾牌,不让火箭强攻下来。 这一片小小的包围圈,温度急剧升高,他们每个人的额头都浸出豆大的汗珠,咬牙坚挺着。 身上的盔甲也被烤得滚烫,但手指都被烫起了泡,他们也不敢将手中的盾牌松了下来。 火箭雨的攻势渐渐变小,陆伯山这才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他将自己的长枪,从马匹的死尸上拔出,咬牙切齿的擦了一把自己脸上沾到的血液。 这坑洞并不算深,一开始就是布下的杀机重重,但好在,他这次没有打马在前,否则今时今日,躺在坑底被扎成筛子一般的烂肉那就是自己了。 “侯爷!没事吧!侯爷!” “卑职救驾来迟!” 他手中卷着一捆粗壮的绳子,从洞边丢了进去,陆伯山如释重负,好歹这几个家伙还有点良心,没有落荒而逃,把自己弃之于不顾。 伸手接过粗壮的绳子,陆伯山脚尖用力踩着马背,一下子就蹬在潮湿润滑的坑边,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但好在上头的人拽得够紧,他这才没有从坑壁跌落,不然,这么多断竹,轻则屁股开花,重则当场毙命。 “我没事,你们赶紧将人员组织起来,不能…让他们慌乱没有阵脚,这……这里埋下了…埋伏…守株待兔的人……” “本侯…心中有数!” 咬牙切齿,陆伯山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他浑身浴血,双脚没在苍白的雪地之中。 白色头盔上的鹰羽,也变得湿哒哒的,染满了鲜血,他这样子狼狈不堪,身上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恶臭味。 五指紧扣,拳头攥紧,陆伯山此刻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和陛下打过交道,这样险中之险,又极其阴毒的招数,并不像是长公主会使出来的。 而是——一个人选,隐约约的浮现在脑海中,陆伯山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早就知道该是谁,在这铺天盖地的赤色箭雨落下来之际,他就知道是谁。 知元,你当真要如此这样对我吗? 难道我们之间的飞鸽传书,字字柔情密密,你全都是骗我的吗?你为何要这样欺我、辱我! 我不是已经许诺你,如若我夺得皇位,你就——成为我的皇后吗?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要这样害我性命,要这样置我于死地! 顾昭看到陆伯山安然无恙的站在大家的面前,心中松了一口气。 “侯爷,当务之急,是趁那些阴毒之人再次下手之际……” 听到顾昭对自己的说教,陆伯山略微不爽,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飞往西州城当面质问夏知元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本侯知道,你们几个,赶紧去处理……对了,夏家公子也一并带过来!” 陆伯山眼眸已经带了恨意,他抬眼看去只见天边的山林之间有火光点点,透过老树林子,隐隐绰绰。 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待他休整军队,一定要杀上重围,杀的这群人,哭爹喊娘,片甲不留,让他们在这山上装神弄鬼! “不…不好了…侯爷,有……有人…冲下来了!” 仓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按住自己的头盔,脸上也不知道是在哪摔的,青一块紫一块,鼻子都摔秃噜皮了。 鼻腔中流淌着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模样看着渗人无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昭暗叫不好,如果这时候敌方乘胜追击,他们还没有将军队休整完毕,那么此刻短兵相交,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展露给敌人。 可还没等那兵卒喘过一口气,他们两边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啊啊啊啊!” 第194章 有人偷情?!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嘶吼声传入他们的耳朵中,陆伯山耳里灌了不少血沫子,一时间分辨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他用手掌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耳朵,只恨不得能够快点听清楚,掌心一滩滩猩红的血迹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不好,他们杀下来了!” “侯爷,我们赶紧走吧!” “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侯爷!若侯爷今日遭遇不测,老夫该怎么和九泉之下的老侯爷交代啊!” 陆伯山被自己身后的副官裹挟着,要将他往前推去,陆伯山梗着一口气,站在原地不肯走。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置我于死地!是她吗?!” 陆伯山扪心自问,她从未恨过夏知元不为他们之间争取什么,一味的依附在殿下的羽翼之下,卑躬屈膝的讨好着殿下。 这些他都能忍,当做无事发生。 可如今,夏知元却恩断义绝,想要自己的性命,甚至不惜布下天罗地网,在此处等着他。 “侯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如今军心涣散,还望侯爷成为主心骨,莫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身边的副官都是跟着他久居沙场,对陆伯山的性格多多少少都了解透彻,所以自然对陆伯山心中所在意的“那个人”有所猜测。 “夏家公子呢,撤退可以,但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给老子找出来!” 众位将领听到陆伯山的指令 ,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侯爷答应不在此地死战不退,那他们还是愿意听从侯爷的指令。 此地进攻之人占据了天险之优势,如若储备丰厚,哪怕就是耗,也能生生把他们耗死。 「不错,接下来,男主会同山关撤退直至西州城外」 「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要清算呢」 夏知元站起身,手指触碰到眼前薄纱般的床帘,漆黑的夜里,看不见殿下的面容,倒可以让她的心再狠一点。 不再有任何留恋。 「开启传送」 心中默念这几个熟悉的字。 「 ok,本系统已经接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宿主开启传送——69%——83%——100%!」 夏知元站起身撩开帘子的瞬间就消失大殿中,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赵长霖睁开眼,伸出手指朝着虚空勾了一勾,似乎就能够触碰到知元那消失的衣裙。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夏知元消失在自己眼前,眼眸闪动,眼底的神情晦涩不明,赵长霖并不觉得害怕,不像朝中大臣,听闻巫蛊时的第一反应。 他们唯恐殃及自身,被巫女找上,不得好死。 她反而觉得…心中甚是难过,原来…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知元吗? 西州城和今洲城的距离,对于夏知元而言不过是咫尺之隔,她想来就来,想走便做,由不得自己做主半分。 赵长霖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第一次对权力产生了质问,自己真的能将所有的事情掌控于掌心吗? 还是说,自己从始至终就是任人摆布的那一个,如果知元垂怜她,那么她就能得到知元的陪伴,可是如果…知元不要她了,那她又该如何…… 是被狠狠的抛弃吗,是被知元弃如敝履…就像当年的母后和父皇对自己所做的那样。 她已经忍受不了再别离的痛苦,赵长霖指尖一点一点扣在掌心,握的死紧,盯着那飘荡的薄纱帷幔,做出了一个决定。 …… 睁开眼,眼前是漆黑的一片,只有窗外隐隐绰绰的昏黄色光亮,透过纸窗映射了进来。 脚踩在青石板上,夏知元听着窗外的鸡鸣破晓声,用手指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她刚打算给自己房间点上一支蜡烛,还没来得及动手。 隐隐约约就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而且,那动静还不小。 就算是小偷,也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吧! 夏知元一下子就被勾起好奇心,难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真的有小贼溜了进来。 是想偷自己的公务档案,还是想偷自己房间中的金银细软,发一笔横财? 她踮起脚尖,手中抄起了桌上的烛台,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边,将耳朵贴了上去,就要听听外面究竟在干些什么事,鬼鬼祟祟的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大半夜,难道还有耗子偷听不成?” “本郡主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害臊…上了?” 赵以寒双手叉腰拦在了狄平的去路前,她一挑眉毛,郡主的脾气一览无遗。 手握着墨色刀鞘的狄平停顿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今天夜里轮到她值夜,她不想因为两人之间的琐碎事情就将知元大人从睡梦中吵醒,打搅大人的清修片刻。 这连日的奔波,知元大人比他们的影卫还要忙上加忙,自然也就连续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了。 照顾好知元大人是殿下对自己的吩咐,既然她答应了殿下,那她就一定要做到,绝不能出尔反尔。 “郡主,究竟要卑职做到何种地步,郡主才愿意相信,卑职对郡主并无二心。” 一时冲动的上前安慰,狄平在心中依然是放纵一次,她不能如此贪心,也不能只顾及着自己的事情。 她的脖子上,还有昨日赵以寒发了狠一般啃下的一口,就像是当初在皇家围猎场告别那样,赵以寒依旧是故技重施。 在她面前上演这一幕。 青瓦上还在滴落着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声响,狄平这样打死不认让赵以寒更加生气了。 白天里是有外人在场,所以她不方便说这些,可如今这宁静的夜晚,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她也说不出来吗?难道她对自己真的无话可说吗? 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 “并无二心?” “你总是这样说,可是我却一句都没有信过…” “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偷偷望向我的眼神吗,狄平,你就这样胆小,连将自己心中想法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吗?” 赵以寒伸出手,指尖停在狄平漆黑的面具上,她只觉得那黑铁面具,像是烙印一样,封闭了狄平的心,也封闭了自己的心。 第195章 偷听被发现 趴在门边偷听的夏知元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的脑海中瞬间就脑补了一场,精彩无比的…抓马大戏! 没想到回来还有这种八卦听,夏知元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继续支楞着耳朵。 她是没想到刚才还吐槽别人是只小耗子,现在自己也变成偷听的小耗子了。 “倘若本郡主要是去求陛下,让你成为本郡主的护卫,狄平,你猜一猜,陛下会不会同意?” 赵以寒看着狄平,她言语之间变得挑逗,就像是故意为之,指尖往下一扣,狄平面上漆黑的面具松动,露出了翘挺的鼻梁,秀气的眉眼。 墨色的眉毛,和那双忧郁的眼睛,照进了赵以寒的眼眸之中,让人只觉得心疼,可是赵以寒已经不想再退让了。 她堂堂尊贵的郡主,凭什么要一再忍让狄平…迄今为止,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就连陛下都会让着她。 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卫,自己想讨来,放在身边护卫自己,陛下又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到时候,狄平,你的抱负,你的乌纱帽都会离你而去…你将不再是戴着这冰冷面具的影卫。” “你会成为…本郡主的专属侍卫。” 面具上的绳子最终从狄平的后脑勺散落开来,夜风席卷,将那细绳吹的摇曳,抵在了狄平的肩膀上。 她的下颚也露了出来,依旧是那冷酷无情的模样,若非自己眼前所见,这张脸是白白净净的,赵以寒总觉得那苍白的脸颊上要沾上几滴鲜红的血珠才算是好看。 “郡主当真?” “如果陛下同意,卑职愿意领命。” 她说的不卑不亢,好像一切都听从当今陛下的指令,如果陛下让她前去,她心甘情愿的领命,并无半分私心。 这样的态度自然引得赵以寒更加心冷,她不过是想要狄平待她如从前一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要如此生疏。 就连这个愿望也成了期望吗? “你总是这样,陛下长,陛下短…明明当初我们三人…” “哦,对了,倒是本郡主自作多情了,从前你也是殿下长,殿下短。” “何时眼里有过我…” 听到此处,夏知元疑惑皱眉,感情这两人是因为殿下而吵起来的吗,果然小说诚不其她,青梅竹马的感情就是复杂! “回郡主的话,卑职的任务就是保护陛下的平安。” 狄平理性克制到了极致,在这漆黑的夜里,她的红唇吐出一口薄雾,即刻就消散在漆黑的夜中。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明日我就写信上报给陛下,让陛下将你调遣到我的身边来。” 赵以寒的声音越吵越大,她已经克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指尖捏着墨黑的面具,赵以寒耍起了郡主的脾气,她用力往长廊外一丢。 恨不得将那可怖至极的面具,摔个稀巴烂。 只听得清脆的几声响,面具在地上打滚,也不知道滚去了何处。 这下,狄平是真着急了,面具是影卫的身份象征,也是影卫这辈子绝对都不可能丢掉的重要之物。 她心中的愠怒无处发泄,只恨自己做不到心无旁骛,做不到彻底忘掉郡主,还是这般在意她,在意赵以寒的情绪,在意她是否吃得好,在意她是否睡得好。 手指撑在栏杆上,黑色的百褶长裙飞舞,上面墨线勾勒着踩着祥云的狴犴,狄平从长廊上一跃而下,庭院碧绿色的灌木中。 茉莉花枝被她压塌,狄平在碧绿色的枝叶中找寻着自己的面具,长刀出鞘,墨色的刀刃,往地上一插,刀尖翻转。 狄平轻轻用力一挑,黑色的面具沾染着些许泥土,从茉莉花丛中被挑了起来,狄平手腕翻转,长刃在手中转了一转,插入刀鞘之中。 她伸手一接,白皙的指尖正好扣住墨黑色的面具,只是上面已经泥泞不堪,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这么心急,怎么,是害怕陛下答应之后,你的官运不在恒通?” 赵以寒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臂支撑着下颚倚靠在栏杆上看着狄平发狂的样子。 她发现出乎意料的,她居然有些享受狄平被自己折腾的情绪失控的样子,这就说明——狄平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只是她不善言辞罢了。 什么话都憋在心中,不敢说出来。 “卑职,从来不在乎这些图有虚表的官爵封号,卑职只愿能够尽力做好自身的职责。” “赏罚与否,那是陛下的事情。” “我等不该多加揣测。” 夜风席卷而来,狄平一抬头,赵以寒就看见了她的墨黑长发上掺杂了几片碧绿色的翠叶子,若说是好女儿家插花戴簪,美的国色天香。 如今看来,狄平就算是头上别着茉莉叶片,也如此惊艳,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手中握着一柄长刀,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偏偏会激发起赵以寒朝她身边多靠近一些的欲望。 赵以寒倒是想看看狄平究竟能够硬气到几时。 是否,在自己的手段下还能一直这样硬挺下去。 …… 蹲在房门后,继续听着八卦的夏知元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个人只是互相给对方放狠话,并没有当场扯起头发来,不然自己真的得考虑出去,制止两人之间的“修罗战场”了。 她这么一个脆弱的小身板,赵以寒这一拳都抵不过,更何况狄平一刀鞘。 阿弥陀佛! 夏知元蹲久了膝盖有些微麻,她撑着自己的腰,刚要站起身,就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如同山呼海啸,朝着自己扑来。 糟糕…不好…蹲太久了,脚麻!头也麻! 脚步不受控的踉跄,夏知元朝前倒去,慌乱之中,她撑到了自己的房门,只听得这夜里非常清脆的一声“嘎吱”声响。 夏知元脸贴到了木门的纸窗上,那上面许许雕刻的梅花落印,就好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咳…咳咳…这副身体还真是不好用啊,夏知元心中已经泪流满面,这世界上最尴尬的是,两个人在车里时,她在车底,还好巧不巧被别人发现了! 救命,她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 第196章 大人 这得向朝廷报批吧? 这诡异的嘎吱声响,自然吓到了赵以寒,她原本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秒钟就破功。 一只手掌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早先就听闻,这院子乃是荣归故里的朝廷大员行贪污受贿之事,而被抄家所留下的,被官兵抓捕的那一天,一家老小全部都上吊了,眼睛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所以这栋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宅邸自然也就充了公,归了朝廷。 自然,之后朝廷也请过大师开过光、驱赶过小鬼,好一套繁琐的手续下来,才敢让人住进去。 不过,自从大师们做过法事之后,这宅邸的确没有什么诡异的传闻传出了,但是,今时今日怎么又开始闹鬼起来! 听到这声响声,狄平的反应却和赵以寒截然不同,这传来声响的房间方位,正是知元大人所居住的厢房。 她心中着急,生怕自己值夜期间没有保护好知元大人的安危。 最近几日,西州城可谓是忙得热火朝天,修筑城墙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如今西州城大街小巷,不管是地主、乡绅还是平民百姓,都密切的关注着如今西州城的走向,以及城墙的恢复。 有掏钱出力的大力支持者自然也有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抠搜者,他们不愿意再多花一分钱,但奈何县衙的捕快拿刀天天在大街小巷巡逻。 这是个人啊,也得花钱保平安。 更何况这些捕快平日里威风惯了,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没少干,只不过如今这朝廷派下来的命官在他们头上压着宛如一座大山,他们收敛了许多,不敢造次罢了。 如若等着朝廷的命官回到了今洲城,那他们以后就被这群捕快惦记上,可就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有不少人费尽方法想除掉这朝廷来的命官,让西州城恢复到往日乱乱糟糟的样子,他们就可以干一些不被朝廷律法所允许为所欲为的事情。 到时候别说是捕快了,就算是一板砖拍死那县衙老爷,也没人敢放个屁! 天底下就没有纸包得住火,密不透风的墙,这些事情,狄平自然第一时间就能够听到这些风吹草动,魑魅魍魉的龌龊想法。 她脚踩住花坛的边缘,用力一撑,手就抓住栏杆一跃而上,从小郡主的身边擦肩而过。 狄平的动作非常迅速,这是她常年以来训练的成果,狄平用手肘猛的一撞,就将那扇门撞开了。 然而,夏知元刚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黑影窜了进来,紧接着那木门就要往自己身上倒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难不成她今天要不压塌在这下面! 早知道就不偷听了,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没事吧…大人!” 狄平反应及时,一手就抓住了那破碎的木门,她语气中夹杂着焦急,生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知元大人受伤。 “没事…只不过…刚才我见你们俩在外面说话,就没有出声打扰。” “嗯…是这门自己响的。” 她表示她真的可以解释这一切的,虽然听起来有点假就是了。 夏知元说完这两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凝结了一般,变得沉默尴尬。 狄平嘴唇嗫嚅,她知道这意味着自己方才和郡主所说的谈话,知元大人全部都听进去了。 自己在值守期间擅离,和郡主争吵,已然是犯了影卫的大错,这是自己的玩忽职守。 “是卑职的错,这件事…和郡主没有关系。” “卑职愿意承受一切的责罚。” 她又开始把所有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这一点非常令赵以寒不爽快,她翘起的腿从长亭凳子上一跃而下。 对着狄平怒目而视,但又不是凶神恶煞,像是在对自己的熟人发火一般,有些娇俏可爱。 “是我找你说话的,你做甚的把这些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狄平,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 赵以寒开口果然还是这么欠揍的小孩的腔调,夏知元在内心仰天长叹,估计此时此刻这炸毛的小家伙也只有殿下来了才能治得了她! “停!” “不要再吵了。” “都冷静一下…我先去睡个觉。” “对了,你们也都好好休息吧,今天,需要巡查城墙的修复工作做的如何了,还有,石料、泥灰、这些必须要的货物,何时运到西州城中。” “都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不能掉以轻心。” 夏知元知道自己不太了解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尘旧事,那就干脆拿工作上的事情压她们一头。 这招果然管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夏知元滚回去又睡了一觉,在殿下那儿每次都是你来我往的互相折腾,鲜少有睡觉的时间。 她的枕头边放着这几日西州城用于筑城的支出账本,老实说,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夏知元感觉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大数目的账本。 当然,除非她是会计。 …… 日照东升,橘红色的太阳映照在远处的海面上,美轮美奂。 灰色的城墙上已经搭了不少竹架子,不少穿着灰布衣裳的匠人们,正在用手中的铁器修整着石头。 也有人起锅做饭,就在城墙下,一缕炊烟升起,夹带着丝丝饭香,让人更有了力气干活。 夏知元身后跟着一队影卫,形影不离,他们大步而踏,动作整齐划一。 而西州城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惧怕影卫,反而有时还会替这些巡街的“鬼见愁”们送上一杯热茶,以此来缓解身体内的寒气。 “大人,您来了…” “咱们这,还得向朝廷上面报批吧?” 县衙老爷苦笑,他自然知道夏知元的权力很大,但是,这也不能越级行事啊! 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报批…无事啊,用不着这些麻烦的手续。” “陛下知道这件事情,我早些天的时候已经和陛下说过了。” 夏知元站定身姿,抬头仰望着晨曦的光芒和那焕然一新的城墙,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天西州城的百姓并没有偷工减料,糊弄自己。 什么!陛下知道这件事情! 县衙老爷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夏知元所说的这句话? 陛下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不是扯淡吗! 第197章 被小郡主缠上 听到身后县衙老爷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夏知元无奈一笑,知道自己还是得拿出一点实质性的证明。 才能让这群老头子们放心。 于是她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了一本锦黄色的书册,递到了县衙老爷的身前,夏知元葱白的手指按压在上面,她莞尔一笑。 道:“若是不信,您大可以打开看看,这是不是陛下的真迹?” 仅仅只是看那册子的龙纹模样,金纹在晨光的照耀下闪耀斑驳,龙鳞熠熠生辉,县衙老爷就双手颤抖。 不过此刻他已经是骑虎难下,这册子不看也得看。 双手颤颤巍巍的,县衙老爷面露苦笑,他伸出的手还未触碰到册子就已然犯了怂。 “…老夫没见过世面…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倒是头一回,这是陛下的真迹…嘶…” 看他这副模样,夏知元只觉得好笑,点了点头,她身上的披风舞动,又朝前递过去了一些,生怕这小老头不肯接住。 “千真万确,这的确是陛下的真迹。” “打开看看吧,不然,我怕您不够安心啊。” 在夏知元含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县衙老爷打开了那龙纹册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漆红色的印章,上面雕刻的纹路…让县衙老爷差点双膝跪下。 “咳…咳…咳,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莫怪…这…这陛下亲自应允,自然修筑城墙理应排到任何事情的前头!” 身后的捕快看着自家县衙老爷快站立不稳的模样,两人惊慌失措的伸出手去搀扶,这倒是把夏知元给逗笑了。 原本这公文夏知元是打算给成王看的,毕竟成王虽然表面上归顺了殿下,但保不准还会做出来什么事情,这公家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遍的。 不然就是,不把别人当盆菜。 从县衙老爷的掌心中拿回了自己的册子,夏知元继续向前走着,她得看看城墙内部修补的如何了。 之前来的时候夏知元粗粗的看过一遍,这里面也不知道是哪些缺德的干的,什么脏东西都有,臭鱼烂虾都还好、主要是…里面堆积的粪便确实有些多了。 整顿迫在眉睫! 若是继续这样杂乱无章下去,恐怕瘟疫就要蔓延,到时候大家伙都逃不了。 “大人好!大人今早吃了吗?” “大人,俺们这有包子…” 城墙里的石阶也正在修补中,看起来有模有样,夏知元踩了上去,这都是一整块石头堆砌而成,所以异常的结实。 坐在楼梯旁的几个西州城百姓看到了夏知元的身影立马上前打招呼,他们原本以为修筑城墙是件苦差事,清粥馒头都没得吃…没想到,居然有包子这样好的伙食! 于是一个两个都自告奋勇前来当苦工,只为了吃上这一口鲜嫩多汁的包子。 虽然这包子并不大,但好在也算的是荤腥,更何况味道还不错,配着一碗薄粥,早上就有力气干活。 这些东西都是西州城百姓自给自足,夏知元并未插手其中,不过她守在这儿,那些想往自己口袋里装银子的官员们就只好住手。 所以这油水确确实实的是落到了百姓的身上,东西确实不算多,但好歹他们能吃一顿饱饭。 “不用了,你们先吃吧,若是还差些什么,尽管跟值守的捕快说。” “他们不敢为难的。” 夏知元温柔和煦,让西州城的百姓一时都看呆了,他们在城中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前王爷还在时,西州城常有那趾高气昂的今洲城官员拜访。 骑着高头大马,见到百姓,那是生怕让这些低贱的人触碰到了自己的衣角,恨不得退避三舍。 “多谢大人,咱们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但是大人…此次前来是来检查?” 他们心中隐隐约约猜测,不过好在这几日进度都没有被延误,还加快了一些,想必不日之后等到泥灰彻底干掉,城墙又会稳固如新。 “嗯,就是四处看看。” 夏知元继续朝前走着,忽的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做什么,我上去看看,难道也不行吗?” “爹爹何时管我管的这么宽了?!” 几个士兵围着金尊玉贵的小郡主,他们全副武装,头盔下一张沧桑的脸,面露难色。 不断唉声叹气,跟在小郡主身后不远处的狄平双手环胸,握着自己的墨色刀鞘,并未出声制止。 她低垂着眼眸,不让自己再多看一眼郡主的背影。 或许让成王殿下将郡主带走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该牵扯这些大是大非的事情,在这乱世之中,守着一隅之地,一步也不迈出。 “郡主,您就听王爷的话吧,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待在府衙中,好歹有官兵驻守,也不至于…” 这人是成王身边的副官,也只有他敢开口如此和成王的郡主说话,不然换成其他人,早就高低被赏了几耳光。 “我偏不,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若是爹爹担心我,我待会儿亲自去向爹爹请罪。” 赵以寒朝前跨了一步,一脚踩在石阶上,她身边几个官兵如临大敌一般,身上甲胄摩擦声响,也跟着赵以寒的动作上了一步阶梯。 赵以寒:“……?” “退下!” 她的声音稚嫩,却不怒自威,就让几个官兵连忙双手抱拳,脸上堆着笑。 “卑职也是迫不得已,既然郡主要上去,那就让卑职们跟着…好不好?” “不好,你们跟着我觉得吵,一天到晚只知道王爷说,王爷说。” 这场景和一个离家出走的千金大小姐,被家中的保镖找到,劝慰回家的场景一模一样。 夏知元吃了一会儿瓜,刚想挪开视线结果就被赵以寒逮了个正着,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赵以寒如同抓着救命稻草,对着夏知元大喊了一声:“慢着,知元,你别走!” 这惊恐程度无异于自己上课时被老师点到了名字一样,夏知元立马就对自己吃瓜看戏的态度进行了一个深刻的反省,她刚想转身就走,结果赵以寒就像是个灵巧的松鼠一般,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准走。” 嗯…还真是霸道呢。 第198章 知元,我来见你了 “又要说些什么…?”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这瘦胳膊瘦腿,的确是经不起折腾了,所以干脆停在石阶上等着赵以寒的下一步动作。 “我跟你一起,这样爹爹就放心了。” “如何?” 她好看的眉眼不断的对着自己使着眼色,阳光从城墙上洒落下来,一缕清风穿堂而过。 “不…” 开口只说了一个字,赵以寒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略微有些凶狠,瞪着自己。 这家伙包变脸的吗? 夏知元感觉自己被威胁了,但是她又没证据,于是夏知元话到嘴边改了口,反正多带一个小孩也没什么。 “你要跟着也不是不行,但是…别咋咋呼呼的,我耳朵不好。” 上了年纪就是这样的,夏知元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和小孩之间有代沟,哪怕按照真实年龄来说,赵以寒是要比她大上千岁的古代祖宗。 “如何,我跟着夏大人一起,爹爹还有意见吗?” 赵以寒手挽了上去,和方才威胁夏知元那副可爱模样完全不同,她这会儿倒是人畜无害。 几个官兵,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就像是达成默契一般,盯着成王的副官看。 副官只觉得自己背负着这一生不能承受之重,跟着郡主,简直是虐待老人啊! “…这这这,即使如此,那我们便不多打扰郡主。” 说完,那成王副官又对着夏知元的方向行了一礼,他声音沧桑,却又珍重:“多谢大人!” 那几名官兵动作利落的跟随着副官下了城墙,这方才还着急忙慌的说着要带郡主回家,可是如今这脚底抹油的动作,倒是令人发笑。 当然是褒义词的发笑,不是贬义词哦。 “大人,还是我跟着您吧。” 狄平朝前走着,她今日并没有戴着面具,清俊的脸庞,看得到叫人赏心悦目,不由得多停留两眼。 局势发展越来越不妙,夏知元只觉得自己也成了夹心饼干,她露出了一个商业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 今洲城皇城中,龙旗招展,被飓风吹得烈烈作响,加急的信件被一层一层朝着勤政殿中送去。 小太监忙的双腿几乎都要断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浸出,不敢有半分耽搁。 “陛下…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还望陛下过目。” 身躯微微颤抖着,小太监几乎是咬牙坚持,不然他真要一头栽在陛下的案桌前,就见不到明日早晨的太阳了! “从何处来的?” 赵长霖看着自己画了一半的美人图,心中只觉得厌烦,怎的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时日,想着为她做一幅画。 却也频频被人打断。 朱红色的笔尖正在勾勒海棠花枝,笔尖一抬,那美人的手便被她勾勒的有模有样,赵长霖指尖落了上去,美人的脸颊墨水已经风干,像是她思念中人的模样。 在赵长霖的眼中,知元就像是这初春的海棠,盛放在春日之中,又能抵过春雨的连绵不绝,雷雨天气。 叶子翠绿,坚韧不拔。 “回陛下的话,是从…是从山关来的…!” 小太监急的连话都快说不清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双手将自己手中的信件递了上去。 听到‘山关’二字,赵长霖一下子就愣住了,也提起了兴趣,手中蘸着颜料的毛笔搁置,用旁边的丝绸手帕擦了擦。 修长的手指很快被擦干净,赵长霖将那信件拿了过来,她心中已有定数,如果是从山观传来的消息,那么想必应当是忠勇侯——陆伯山的事迹。 指尖抵着纸张,缓缓展开。 只见里面洋洋洒洒的写了整整三大页,墨水还未有干透,就装了进来,看得出来的确是火烧眉毛。 信纸上的字迹非常简洁、快速的说了山关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亲启,繁文缛节,来不及细述,愿陛下谅解——忠勇侯带着亲兵路过山观,突遇埋伏,被打的落荒而逃,已然退回至山关外,恐怕不日便有所动作,愿陛下给予指示,我等该如何行事,如今寒冬积雪融化,河水水位上涨,山林之中,潮湿无比,泥泞不堪,兵卒们寸步难行,行军速度大大降低……」 赵长霖看到这人字里行间的愁容,不自觉的微勾唇角,看来…逼迫陆伯山从山关撤退的人,是知元无疑。 虽然赵长霖没有收到知元给自己的通知,但她能够隐隐约约的猜到,这就是知元所为。 之前各地州府就急匆匆的给自己上奏折表明,附近有土匪出没,而且声势浩大,恳请朝廷派兵加强各州府的防御以及巡逻。 不过,赵长霖都吩咐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让这群土匪过山。 如今看来,切断陆伯山在整个北境之地招兵买马的主意就是知元所出,她果然算无遗漏,什么都能了如指掌。 “传朕谕令,明日早朝,朕有要事和诸位大臣所说,他们不得请假。” 赵长霖眉眼寡淡依旧没什么表情,这让小太监猜不出陛下究竟是何心理,他只能弯着身躯,表示自己知道了。 “是。” 缓步退了出去。 隆冬的大雪已然褪去,现在褐色的枝芽抽出了嫩绿色的花苞,温度正在渐渐回暖,赵长霖也不像以前裹的那般严实。 长袍下白皙的手肘露了出来,她靠在身后的红木椅上,手中攥着那三张纸,渐渐的开始笑了起来。 大殿之中一幅游龙在天的山水屏风,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龙尾一甩,笼罩在山川万河上。 墨迹斑驳的纸张盖在她的眉眼上,赵长霖平淡波澜不惊的眼眸,终于掀起一丝惊涛骇浪。 “知元,我来见你了。” “但愿…这份见面礼不算来的太迟。” “这一次,不再是你来见我,而是我来见你。” “我没有食言,我的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站起身,赵长霖手握着纸张放在那燃烧的白烛上,只是轻轻一撩,赤红色的火焰便往上涨,一下子就将她中的纸张吞噬,不留寸许。 纸张的灰烬落在了桌上,上面的墨字随之濒临破碎,不再存在,尤其是——“忠勇侯”三个字。 第199章 他心心念念,从未放下的知元 春分时节,西州城的修筑城墙工作已经竣工。 夏知元的手指落在城墙上,看着远方打马而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不急不缓,她的手中撑着一柄油纸伞。 今洲城的工匠的工艺尤为出彩,青竹随风舞动临摹的栩栩如生,真叫人看了一时恍神,是否真是青竹弯了腰盖在了这褐色的油纸上。 小雨连绵,滴答滴答的湿了整个城墙了,这边陲海城,下起雨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轰隆隆的响声,让站在城墙上的西州城士兵略为紧张,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漆黑长枪,他们的喉头发紧,期盼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头顶上再也不用悬着一把将落未落的利剑。 “哼!果然是那毛头小子!” “看来陛下说的不错,在此地守株待兔,几月有余,终于还是等到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本王这就翻身上马,打他个落花流水,不知好歹!” 身旁爽朗的笑声响起,成王穿着一身黑金色的盔甲,上面蛟龙入海,好不威风凛凛,这小雨的水气更是增添了蛟龙的气势,真似那翻江倒海,镇守一方的蛟龙。 他的头盔上也积了一些雨水,不过,成王并不在意,这些年来打仗就是如此风餐露宿,命悬一线,稍有不慎,便会被敌人割下头颅。 “王爷,切莫心急。” “以王爷这般威猛之姿,如若此刻贸然应战,说不定会将忠勇小侯爷给吓得退避三舍。” 夏知元手指放上的那一块斑驳城墙,因为雨伞的遮盖,这才没有落上雨滴,还是干燥的一片,和其他湿漉漉的城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小丫头片子近日来总是反对他的行事作风,不过她说的话又是这般滴水不漏,伶牙俐齿的偏偏叫人说不出话来反驳。 当真是气煞他也,又无可奈何。 “这当面锣,对面鼓,何惧之有啊?” “本王都不怕这些,他怕个锤子!” 就知道成王这急吼吼的性格是憋不住的,这父女俩倒是如出一辙,夏知元轻挑眉毛。 不急不躁。 她在官场处久了,倒也知道如何应对这些耍着皇亲国戚架子的的官威。 “知元并非是瞧不起成王殿下,只不过,知元在等一人。” “想来成王殿下,也该等那人。”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让性子耿直的成王摸不着头脑,但他隐隐约约心中有了个猜测,能让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如此恭敬之人,想必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了。 “你说的这人…难不成是,当今陛下?” 但这又怎么可能,今洲城离西州城距离遥远,若是想尽早过来,那必须得提前几个月,就像自己这般紧赶慢赶。 夏知元只是笑着,两人对视,她的眉眼融在雨雾之中,良久她才说道:“是,陛下会来此。” 坐在一旁的赵以寒眼眸睁大,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唰”的一下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真的吗…?!” 替她撑着伞的狄平连忙将雨伞倾斜,生怕这连绵细雨淋到了小郡主的身上,伞上的雨帘微动,赵以寒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就看见了狄平那双满怀担忧的眼神,她一下子愣住,笑容凝固,红唇紧抿,躲着狄平的视线。 浑身有些不自在。 这家伙这么担忧自己干什么,做戏给自己看的吗,以为自己真的很稀罕吗。 “嗯,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夏知元回头一瞥,她整个人几乎要与雨雾融在一起,还没等赵以寒开口回答,就听到西州城下,杀声响起。 万马奔腾,淌着泥水而来。 为首一人冲锋在前方,他身着白色的铠甲,犹如这雨雾中落下的祥云,陆伯山满脸的雨水,却浇不灭心中的怒火。 他抬头看着城墙上的手指着油纸伞的女子,一时心头悸动,万念俱灰。 果然是她,这一场大棋局,机关算尽,逼他落荒而逃至此。 就是他心心念念,从未放下的知元。 勒马悬停,陆伯山枪尖抵着泥地,对着城墙大吼一声。 “吾乃大梁朝忠勇侯是也!” “还望各位西州城的兄弟们通融一二,放我等进去!” 他松开握着的长枪杆,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对着西州城城墙上的夏知元恭恭敬敬。 既然二人夫妻做不成,那么他拿出忠勇侯的身份压制,就不信这小妮子不给自己打开城门! 有殿下青睐又如何?不过是靠着一副皮囊爬上龙床,这种低贱的手段,他自然是看不上的。 只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算计自己算计的如此厉害,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盘菜,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如今这西州城他是不打也得打,打也得打,那就看看究竟乱世出枭雄,还是她一个病弱女子能够守得住西州城。 然而,一心将重点放在夏知元身上的陆伯山完全没有在意,夏知元身旁还站着身穿着黑金盔甲的成王。 他口出狂言,气势汹汹的样子自然惹得成王大为不快,如今在这西州城中最为风光、官位最大的乃是他成王殿下。 这皮猴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看来真是屁股招打了。 “你是大梁朝的忠勇侯,本王还是大梁朝的成王!” “口出狂言,也不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成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可一世的陆伯山,他这一声喊,气势汹汹,哪怕是这细雨,连绵也不能阻挡。 城下的陆伯山听得朦朦胧胧,但他视力极好,这才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旁边,还有一身穿着黑金铠甲的威严男子。 “是…是成王…!” “他怎么会在此处?!” 顾昭心中一惊,已然有了撤退的打算,他很明白,成王居然能够出现在西州城的城墙上,那就代表,成王绝对驻扎了军队在这附近。 就是不知他们何时冲过来。 “不可能…不可能…难道,陛下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起兵造反?” “这怎么可能!” 顾昭握着自己手中的长刀,那双眼睛盯着站在城墙上不动容山的夏知元,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恐怕,这张大网不知何时就已经从天落下了,他们还毫无知觉,就像是泡在温水池中的青蛙一样。 蠢到极致。 第200章 御驾亲征,三军相战 湿漉漉的雨水落在了赵长霖的脸颊上,顺着她的下颚滴落在黑金色的盔甲上,金色的龙鳞,哪怕是在雨夜中,也闪着一抹幽光,怒目而视。 “陛下,前面就是西州城了。” “是否在此安营扎寨?休憩片刻,派人前去通传,以免误会。” 诺子穆身上也是没一处干的,但好在他们所穿的盔甲工艺极好,里面只是渗了一些水汽,还未湿透。 “不用,继续前进。” 声音清冷,赵长霖拽着缰绳,动作并没有停顿,马蹄铁落在泥泞的土地中,整个森林都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身后的军队,纪律严明,一言不发,实在是被雨水蒙了眼睛才会抬手擦一擦。 “这前面的…脚印像是新的,难不成是西州城水匪的吗?” 虽然年事已高,但诺子穆还是能够一眼看到,这泥土地上被踩烂的松针,虽然脚印和马蹄印已经被冲淡许多,但还是有那一两处装着一洼水的脚印,格外明显。 赵长霖摇了摇头,她对西州城的边防有所了解,水匪一向是心黑手狠,平日这雷暴雨的天气,早就躲在寨子里呼呼大睡,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除非是他们得了什么惊天的大买卖,才会爬起来,在雨夜中埋伏,犹如恶鬼索命。 “不会是他们。” “这是——忠勇侯的军队。” 赵长霖能够从那马蹄铁印子中猜测出来,若是水匪的马,用不了这么好的马蹄铁,甚至…有可能都没有装。 上面的纹路,是朝廷今年的款式,应当是已经发放下去一段时日了,换而言之,如果是水匪的马匹,他们要装也是朝廷几十年前的款式或者几年前的。 西州城是边陲小城,自然不受朝廷待见,往年运过来的补给物资、军械,那都是其他将军不需要了的老旧款式。 “陛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么两眼就看出来如此多的要紧讯息。” “老夫实在是佩服。” 夸赞的话语很少从诺子穆的嘴中说出,不过…赵长霖也懒得理会他这人的虚情假意。 “说这些就不用了,叫后面的军队抓紧跟上。” 赵长霖的眼神似乎能够望穿前方的连绵雨雾,她心中已然有数,恐怕,陆伯山早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但愿西州城能够安然无恙。 她相信她的知元,能够守住西州城的一方平安,能够护佑西州城百姓的安康。 …… 西州城,城墙上。 成王胸有成竹,他粗犷的眉毛一挑,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他伸出手,铠甲沐浴在雨水中。 “拿本王的弓来!” 这一声嚎叫,气势如山。 一旁手拿着大弓的亲兵,连忙将自己手上的弓递了过去,成王一手拿起弓箭,一手拿过一旁特制的箭矢。 箭矢上面带了一个响哨,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哨子一响,他手底下的军队就会即刻进攻觊觎西州城的这群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弯弓搭箭,成王手臂绷得死紧,他瞄准着这城下的白袍小将,似乎然后一箭将对方的主帅给射于马下。 “侯爷,小心!” “还请侯爷,退至老夫身后!” 这时候几名老将已经率先出场,他们生怕小侯爷被一箭穿心,拿着手中的长枪,抵在了陆伯山的胸口,硬生生的将陆伯山胯下的马匹逼退了几步。 “胆小如鼠。” “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成王方才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的,是将这响箭射出去,长满了青茬的下颚嘴角咧开出一个弧度。 他将弓箭缓缓抬起,对着天空中的雨雾就射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声响,犹如流星划破夜空,这哨子声不绝于耳,蔓延在整个寂静的西州城上方。 “坏了!此处有埋伏…” “侯爷,我们赶紧撤退…” 可他们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远处杀声连天响,在雨幕中,一支军队犹如鬼魅般,身穿着黑漆漆的铠甲,手持着大刀,杀了出来。 “东侧…西侧均有埋伏,看来,这一环扣着一环,倒真是惊险无比!” 顾昭原本就在想为何那埋伏在山关的人,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是且战且退,看来…真正的大网,在西州城! 早先他就劝诫过让侯爷不要走这条道路,可是…侯爷偏生不听劝,非得要另辟蹊径,走这条道。 如今可好,中了他人的包围圈,现在是想杀出去都杀不出去了。 “不……还有希望,他们东侧人数少了一千左右,没有骑兵。” 陆伯山方才提高了警惕,他就知道这手笔绝对不会是成王所出,而是站在成王身边风轻云淡的——夏知元。 “全体!听我号令!冲锋东翼!” 当机立断,陆伯山一瞬间就下了指令,他手中的军队经过这几日的招兵买马,人手要比成王手中的军队多出一大截,所以只要能够突破成王早就布下的埋伏,那么他们还是有机会扭转战场的局势。 不至于一直处于被动的情况,让人拿捏。 陆伯山拽着缰绳,大手舞着长枪,长枪上的红缨就如同是河流中飘落的一片梅花,格外显眼,却又被河水裹挟着,跌跌撞撞。他夹紧马肚,朝着东侧冲锋而去,率领着军队,身先士卒。 听到那隔着雨雾传来的喊声,夏知元叹了一口气,果然,男主也不是吃素的,在三关,他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已经不会被成王的军队吓着了。 而是极为冷静的处理了此事,对着自己手下的人发号施令。 不过,倘若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呢,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呢。 “哟呵,这小子肚里还有点真材实料吗,这么混乱的局面,居然能够一瞬间就看出来我军的弱点。” 成王原本对陆伯山这三脚猫的功夫是不屑一顾,尤其是在庸河旁,他被徐家军的主帅狠狠的一枪挑下马来颜面尽失,沦为朝廷中的笑柄之后,成王就更不把他放在眼中,认为他不过是一个承受了祖先荫庇的纨绔子弟罢了。 没想到今日,倒是让他开了眼。 不过,他对西州城的所属权那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让这龟孙得寸进尺! 第201章 西州城危,圣上亲临 “哼,不过本王可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得手!” “你们几个,留在此处…守着郡主,本王亲自去会会那传说中的白袍小将!” 成王大手一挥,将自己的大弓甩了出去,丢进自己亲兵的怀中,他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几个副官说道。 几名副官,跃跃欲试,刚想跟着王爷上阵杀敌,杀的对方片甲不留,结果就听到王爷要他们留守西州城。 “是!谨遵王爷命令!” 那为首老将率先抱拳,如今的他年事已高,确实不再适合上阵杀敌,留守西州城也是光荣一件,且现在的西州城需要他这样经验老道有过守城战役经验的老将所在。 “父王……” 小郡主心中有焦急,她长靴往外一迈,就要朝着成王的方向走去,然而小郡主还没有有所动作,她的衣服裙角却被身旁的影卫给拽住了。 狄平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着:“郡主,莫要冲动,现在留在西州城是对成王最好的交代…刀剑无眼,还望郡主三思。” 略带着沙哑的嗓音,反而捎带着一抹性感,赵以寒停留在原地,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听从了狄平的话语,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虽然整日里和狄平吵吵嚷嚷的,但是赵以寒心中却很清楚,狄平说的一点没错,自己方才的确是过于冲动,就算自己跟着父王前去,恐怕也只是两军相战中的人肉靶子。 若是一不小心被对方掠夺去,那自己可真就给父王添了麻烦,甚至会连累整个西州城的百姓。 她对于自己是几斤几两,还是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的。 于是,赵以寒剩下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她侧过脸看着狄平那双眼睛,最终偃旗息鼓,不知不觉间心中却有一丝欢愉腾升而起。 狄平为何要无视影卫的规矩也要拦住自己,是证明她也是担心自己吗,这可并非是赵以寒自作多情,而是狄平不想插手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胁迫她。 就算是陛下也能理解。 看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的样子,成王略感觉不对劲,皱了一下眉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隔着距离,远远的对着自己的女儿叮嘱了一句:“以寒,听话,此处有夏小姐在此,父王放心许多。” “也多叨扰夏小姐照顾以寒,本王日后,必定好好登门拜谢。” 他客套一番,心中清楚,以寒自小被自己送进深宫中和陛下打的火热,这夏家的闺女看着陛下的交情匪浅,也不会对以寒做些什么事情,更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成王也渐渐放宽了心,毕竟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什么必要搞内讧。 “一定,这是知元应当做的事情。” “成王殿下不必客气。” 夏知元回身,算作是礼貌的和成王打了一个招呼,她双眸含笑,眼神也意味深长的看着,这贴的极近的俩人。 哇,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背着自己偷偷偷情是吧! 果然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唉…要是殿下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支持将狗粮一口塞回去。 “那就多谢夏家姑娘,本王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成王的身影就消失在这雨雾斑驳的城墙上,只剩下原本的几人,城墙下杀声震天,这雨雾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血朦朦,从天空落下。 夏知元不急不缓,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看着两人,打趣道:“成王殿下都走了,你们还不分开吗?” 这么亲密和当众出柜有什么区别! 她必须堵住两人的柜门! “咳…咳咳,方才是卑职一时情急,无意冒犯郡主,还望郡主恕罪,原谅卑职所举。” 直到夏知元调侃的一句话才让狄平犹如大梦惊醒,松开了拽着赵以寒衣裙一脚的动作。 狄平站直身体,又回到那个不动如松,犹如鬼魅的黑衣影卫,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下颚紧绷,沾染了些许水珠的侧脸。 “本郡主不原谅,你又当如何?” 赵以寒虽然担心父王,但是,她对父王行军打仗的经验还是十分信任的,至少,成王凭借着军功得到了万德皇帝封赏时,陆伯山还不知道在哪个泥巴坑里玩泥巴呢。 “甘愿受罚。” 说完,狄平的腰肢就佝偻了起来,她细长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胸前,顶着胸口,虔诚的认错,似乎真的打算当场下跪,让赵以寒舒心泄气。 这两人是在玩什么cosy?还是说自己只是她们其中的一环罢了! 夏知元咬着自己的指尖,看的津津有味,突然间就听城墙下的军队乱作一团,犹如被煮沸了的白粥一般噼里啪啦。 成王这不是刚下去吗,估计此刻都没有坐到马背上,这群人反应怎么如此之大? 手转动着竹节伞柄,夏知元回眸一瞥,只见远处浩浩荡荡一字排开的军队,手持着金黄色盾牌,领头之人,穿着一身黑金色的盔甲。 而那人的身形不如身边几名粗壮的副官,反而修长苗条,看着线条极为有力。 而那人似乎也在望向西州城的城墙,昂着脖颈,沐浴在这绵绵的雨水之中,被海风裹挟。 朝思暮想,大概就是今时今日自己见到知元时心中所想的一般,赵长霖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到了西州城。 既然是自己把知元送去西州城,那也理应是自己把她接回来,让她风风光光的重新回到皇城中,不再受任何人的非议。 “那是…那是…陛下的旗帜!” “陛下果真来了西州城!” 一时之间,两方阵营都不敢有所动作,他们不知道为何当今世上不在今洲城,反而在这边陲小城突然现身。 “是圣上…那是圣上!” “那是皇帝的旗帜!” 站在城墙上的西州城兵卒,也大为震惊,不断的揉着自己的眼皮,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这一城寂静,却是做不了假的。 狄平眼眸闪动,也站直了,身体匆匆两步走到了城墙边上,果然就见那熟悉的旗帜在自己眼前飘展。 为首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睥睨众生。 第202章 她二次元老婆和三次元老婆 殿下,终归还是过来了。 夏知元低垂着眉眼,看着那统帅三军威风凛凛的赵长霖,仿佛就像是看见了小说结尾处,赵长霖的最终一战。 不过这次,殿下不再是孤单一人,而是拥有了这全天下的皇帝,成为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赵长霖。 就像是一个角色,升级到最后,换上了全新的皮肤一样,夏知元在此刻就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对啊,怎么有人能够是她二次元的的老婆,也是她三次元的老婆。 “殿下,果然没有骗知元。” “只是雨中寒凉,殿下须得尽早结束。” “知元,很期待殿下的英姿呢。” 她几句话,随着雨雾就传到了赵长霖的耳中,就像是夜晚缠绵时的,枕边情人的温柔耳语一般,倾诉两人之间的相思情意。 这绵软的语调,像是午夜梦回时,两人额头相抵,鼻梁微蹭,知元对自己所说的话,赵长霖浑身为之一震。 继续看着那城墙上朦胧的身影,怔怔出神,总觉得几日不见她,又变得漂亮了许多。 这人,也不知道为何在自己心中越来越充满魅力,无可代替。 “好,速战速决。” 赵长霖低低的应了一声,她身后的军队举着盾牌,呈现出防御的状态,缓慢的向前行进着。 …… 用手掌拂去脸上沾到的雨水,啐了一口唾液,顾昭看着前方浩浩荡荡包围而来的皇家军队,已然万念俱灰。 如若说方才成王的军队偷袭埋伏,他们或许还有的一拼,毕竟成王军队的人数比他们少了一大截,只要血战一场,说不定能够以少胜多。 可是如今,这包围圈已经完完全全将他们围住,没有突破口,如果要打的话就只能硬碰硬。 “…侯爷如今,只能把这小子推出去了!” 顾昭原本就是蛇蝎心肠,他杀自己亲弟弟的时候连眼都没眨一下,更何况对于一个外人呢。 说完,顾昭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毒蛇一般缠绕上夏知松的身体。 当初将夏知松这个累赘,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带着其目的就是为了拉他出来当人质。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那也只能算是他今日倒霉! “顾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 “大敌当前,你…你…怎么能与自己人内讧?” 夏知松脸色苍白,自从上次从马背上摔了一跤之后,他的腿脚还没有好利索,又一直在路途上颠簸,腿脚隐隐约约有恶化的痕迹。 但他一直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就是害怕忠勇侯把自己当成累赘,随意的丢弃在村庄边,不再理会自己的死活。 “内讧?好笑,你是个什么地位,一无官位在身,二无兵权在身,三…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罢了。”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找你?” “那当然是看中了你的出身啊,不然一个草包阿斗,也值得我们另眼相看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撕破脸皮了,顾昭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夏知松咬紧牙关,任凭这些人羞辱。 他心中忽的有一丝后悔,若是当初听从了父亲的教诲会不会自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惜万事万物都没有“当初”二字。 现在自己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听着顾昭给自己出的馊主意,陆伯山几乎在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 “你们几个,把他架在前面!” “我——倒要看看,陛下会不会手下留情啊。” 陆伯山一抬手,他的手指头微动,身边的两位亲兵侍卫立马调转马头,朝着夏知松的方向前行,将骑在马背上的夏知松如同拎小鸡仔一般,拎了起来。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放开老子……”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额头青筋暴起,方才的挣扎推搡之间,夏知松只觉得自己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肿胀,痛得他大汗淋漓 。 而那两名亲兵侍卫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谨遵着陆伯山的吩咐,将夏知松一路拽着前方,如同捆绑的一只肥羊一般,夏知松完全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而且他一个瘦弱书生,完全挣脱不了,这两个健硕的亲兵护卫。 夏知松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任凭雨水从自己的脸颊上流淌。 …… “喂!” “对面的,你们看看这是谁!” “若是再进一步,我们就把他杀了!” 一柄长刀搁置在夏知松的脖子上,刀剑无眼,他的脖子立马就被割出了一条细小的伤痕,猩红色的血液顺着锋利的刀刃流了下来,濡湿了夏知松的整个脖子。 “妹妹救我,妹妹救我啊!”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他喊的凄惨,三军都听得清楚。 尤其是骑马坐在前面的诺子穆眯起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但见陛下的表情有异,想必应当是极为重要…… 身旁的副官见自家将军疑惑立马微夹马肚凑到了诺子穆的旁边,低声耳语,他道:“将军,那是夏家公子…夏家小姐的长兄,夏侍郎的儿子……” 原是如此,难怪陛下见了他,神情有异,想来是碍于那夏家公子的妹妹心情几何,不敢贸然动手。 于是,诺子穆微微颔首,摒退自己的副官,自告奋勇,来到了赵长霖的身边,他苍老的声音,沧桑有力。 “陛下,如若陛下心神不坚,那么老夫愿以代为行之,将那夏家公子直接斩于马下!” “这三军阵前,生死之间的事情哪儿那么容易说好,想必夏侍郎和夏家小姐也会理解的吧。” 诺子穆一向是如此,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战争的胜利,比什么都大。 他夏家公子的命是命,难道他手中的大头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自己犯蠢被对方所擒,他的兵卒何必要为这蠢人买单! 听着司马将军在自己耳边滔滔不绝,赵长霖轻蹙起眉宇,她知道夏知元对这位兄长谈不上有多喜欢,可是,她也讨厌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 真当自己是好糊弄的吗? “司马将军,朕自有分寸。” 回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第203章 不看便不看,我去看陛下 三军对峙的局面在瞬息之间被更改,西州城城墙上的众位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只见朦胧的雨雾中,骑着高头大马的忠武侯亲兵拿着刀架着一瘦弱男人,从雨雾中走了出来。 他们并非是对着西州城的城墙威胁人质,而是将那瘦弱男人如同罪人一般捆着,往陛下的方向所去。 隔得有些太远,再加之雨水开始渐渐变大,夏知元看不太清楚那人究竟是谁,不过…她心中有个结论,能够让陆伯山拿来威胁殿下的人质,想必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至少也在朝廷上有名有姓。 「系统,将画面放大一些,我看看究竟是谁。」 手指落在了湿润的城墙上,夏知元这下来了兴趣,她饶有兴致吩咐系统。 「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宿主加载画面——请宿主查收!」 一个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夏知元一下子愣住了,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个便宜兄长会在这儿。 还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离家出走这件事跟父亲大人有说过吗?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通了,为何陆伯山会拿他来以此要挟陛下,想要陛下撤退,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哟,那人瞧着很眼熟啊,本郡主是不是在哪见过?” 赵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出鬼没的凑到了她的身边,且也没打着伞,身上的衣袍都被淋湿了斑驳痕迹,衣服领口的绒毛濡湿成一团,看着只觉得她这模样可怜兮兮,可是一开口又觉得纯粹是她单纯想淋雨罢了。 “是大人的…兄长?” 身后的油纸伞倾斜,狄平锲而不舍的给郡主遮挡着雨水,但她说出问询时却是看着夏知元的脸庞,关怀备至。 对于夏家的事情,狄平也略有了解,只是陛下没有让影卫继续深查下去,所以狄平心中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轮廓。 “是他,只是我没想到兄长居然会投靠忠勇侯。” 夏知元并没有否认,只是她多看了两眼狄平心中暗暗赞叹,以前只知道影卫的眼神好,没想到隔这么远都能看见——这还真是24k钛合金狗眼啊! 这孩子长这么大,真是活该吃这碗饭! 但两人之间的氛围自然让赵以寒有些不自在,她踩着靴子,一只手就伸了出来,挡住了夏知元那双剪水秋瞳。 这家伙知不知道这么看着别人,真的很狡诈,别说长霖姐姐了,有时候她都被迷的走不动道,这还是赵以寒不怎么喜欢夏知元的前提上。 看着抵挡在自己眼前红润的掌心,夏知元自然是玲珑心思,她明白眼前的小郡主,大概又是被自己一脚踢翻了醋坛子,正气呼呼呢。 “不看…嗯…便不看了,我去看陛下。” 真的以为她很喜欢成为两人中间的一环吗?她一点都不稀罕的,拜托! 莞尔一笑,夏知元这语气中自然有调侃的意思,她不说还好,一说赵以寒又觉得自己像是跳脚的猫,此地无银三百两,昭然若揭,欲盖弥彰。 “喂!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以寒胳膊肘揽了上去,将夏知元的身躯带的有些微微倾斜,她也知道自己方才只顾着自己说错话了。 如今大敌当前,她的兄长又被作为人质,以此来要挟长霖姐姐,心情自然是不好的,狄平上来安慰两句自己的主子,也无可厚非,反倒是自己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但她娇惯长大,这样做早已习惯,所以一时之间就脱口而出。 况且,赵以寒心中清楚赵长霖以往的行事作风,长霖姐姐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一但是她决定的事情,那么必然会毫不留情。 就像如今的局面三军对峙,陛下也绝不会为了个人恩怨,而放弃军队全体进攻的大好机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腰身,被赵以寒紧紧的搂住了,也不知道这小孩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将自己箍住,动弹不得。 “总之…你若是担心你的兄长,那就别看了。” 这句话说出来,一时间城墙上寂静,夏知元在内心憋笑,不是——这家伙的情商是真的堪忧啊! 虽然夏知元知道赵以寒这样做是担心自己,但她这样还不如不说,这以后要是进了官场,保不齐要吃多少亏呢。 果然还是让狄平留在她身边,是最稳妥的办法。 “无妨,不打紧的。” “知元相信陛下的裁决,也支持陛下的决定,如果兄长真的犯下叛国的大罪,那么知元不会手下留情。” 留情个屁啊。 她跟这人很熟吗? 夏知元遥远的记忆还停留在两人身处医馆之中,大吵大闹的局面。 的确是很不美好的回忆,所以去死就去死吧,她只是一个偶尔人美心善偶尔也会邪恶的小女孩罢了。 “原是如此,大人大义,倒是卑职越界了。” 狄平低头认错,转过身体,不再看向两人,她的情绪最近外溢的太多,实在是已经违背了影卫的守则。 必须要静心。 同时,狄平在心中也很好奇陛下究竟会做出何种选择,如若换做以前狄平肯定二话不说的认为陛下会遵从自己心中所愿,铲除眼前的一切障碍,斩草除根。 可是现在,陛下变了,若说旁人没有察觉,那是陛下隐藏的很好,可是狄平自小和陛下一起长大,又焉能不知? 陛下心中所思所想。 夏家公子平日里再怎么窝囊,那也是夏侍郎的公子,大人的长兄,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了顾及大人,陛下真的会下死手吗? 陆伯山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能用大人的兄长换得一线逃命的机会,那这买卖定了是不亏的,如果…不能,那也能让大人记恨陛下一辈子。 果然是白狼…一匹阴狠狡诈的白狼。 算计人起来,不过短短眨眼的瞬间,就已经想好了这么多因果串联。 狄平开始隐隐约约担心起来,这阴雨连绵,陛下本就连日操劳,身体不比以往,若是感冒发烧,想必又是一场好熬。 第204章 棋逢对手,才是弈者之幸 陆伯山看着前方停滞不前的皇家军队,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得意洋洋,手中握着的长枪甩了上去,荡起不少泥水点子。 果然,把那夏家公子推出去做挡箭牌还是有一些作用的,陛下此刻竟然顾及自己心上人的兄长,不敢对自己有所动作。 他微夹马肚,勒马悬停,正打算呼唤自己身后的士兵向前冲锋,可是手上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指挥,就听到旁边的副官声音焦急,急匆匆的看向自己这边。 “不好了,侯爷……!” “前方阵型变化…东侧和西侧正在不断的增援,并无撤退的打算!” 原本,东侧还有一处薄弱点,他们若是集齐全军之力突击,必然能够,突破这断子绝孙的渔网,可如今,这渔网的漏洞,却渐渐已经被补齐。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想将…我们深深的困死在此处吗?” “不留一点余地?!” “那本侯必然也不能让她如愿!” 陆伯山打马前行,也没有去管自己身边的副官,他高举自己手中的红缨长枪,大吼一声,气势如虹。 “诸位将领!听我号令!” “全体!朝着东侧冲锋!” 副官原本还想劝诫,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如今这样的困境,唯有死战,方能破解。 赵长霖手中拿着自己的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那被忠勇侯亲兵架着的夏家公子,她眼睫上也已经落了不少雨水,但这并不能影响她在风雨中的判断。 以往在山林中打猎,有时候天气要比这恶劣的许多,赵长霖都忍了过来了,而今日,她的面前是赤裸裸的人。 清俊的下颚紧绷着,赵长霖手指快速,射出去一箭,箭矢划破雨幕,对面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见那柔弱的书生胸口上正中一箭。 猩红色的鲜血晕染了他的衣袍,撕心裂肺的痛感,传遍了全身,夏知松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扶起将要倒地的夏家公子,又是一箭从远处飞来,正中那副官的眉心,眼眸睁大,瞳孔涣散,银色的箭头穿过他的头颅。 一箭毙命。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战不退!” “荣华富贵,今日就在此一举!” 陆伯山率先带着自己的一队兵马,冲在前方,他的马蹄越过,直接从夏知松的身体上无情踩踏过去。 原本还一息尚存的夏知松,被重重的马停一踩,背部都已经被踩踏变形,无数骨头从背部刺了出来了,刺破他的衣裳,让他痛的双手抠入泥土地中。 抬起那双步入鬼门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伯山的马尾,无数黑色的血液从他的鼻腔和口腔中喷薄而出,泛起血色的泡沫。 “我不会…不会放过你的…陆伯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一个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的……黄泉下…” 断断续续,夏知松最后的遗言还没来得及说完,背后又是无情的马蹄铁踏来,将他踩踏成一团瘪瘪的肉泥。 赵长霖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动作,生离死别,她早就见惯了,就像父皇当初死在自己面前时,她也是一滴眼泪没有落下。 更何况如今,这无足轻重的人在她眼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列阵,今日,绝不能让他们突围。” 赵长霖冷静的可怕,哪怕陆伯山打马而来,一枪挑死了无数个冲锋在前的兵卒,那杆红缨枪,早就已经血淋淋的不成样子,触目惊心。 钝刀割肉的声音,掩盖在这雨幕下,赵长霖只觉得天上下的雨,也开始变成猩红色,不过,这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起步,只是一个开始。 荡尽叛军、杀光土匪、重新筑城、建立港口。 是她要做的事情,而第一步,就不能心慈手软。 “是,谨遵陛下命令!” 身边几位年轻的小将,已经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指挥着手底下的军队,朝陆伯山的军队进攻。 成王的人手不是很多,而且,长途跋涉,早就已经兵困马乏,对于常年在边陲之地对战蛮族的忠勇侯亲兵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赵长霖正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自己的军队垫后,如果陆伯山真的成功突破了成王军队布下的包围圈,那自己就得全力以赴了。 她布局至此,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赵长霖要的是天衣无缝,不容有失。 …… 城墙下黑压压的阵型再次变化,经过系统贴心的放大之后,夏知元能够很清楚看到殿下的军队兵分三路,往成王的军队靠拢,犹如一股溪流,一点一点注入。 逐渐形成了偌大的声势。 “包围…如今,人数和形式上碾压,这样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夏知元淡淡出声,方才夏知松惨死的情景,她没来得及细看,和原着中差不多,只不过,大概是时间线往后挪移了许多。 这就是他的宿命。 如果,自己没有拯救殿下,那么殿下大概今日也不能站在自己的对面。 自己做出的决定,夏知元从来不后悔,她依旧撑着伞,倚立在城墙上看着殿下运筹帷幄。 眼睛笑的眯起,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 她这笑容让另一旁的赵以寒非常不解,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以往夏知元在自己心中,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已经改头换面。 兄长惨死在三军阵前,这天底下有何人能够做到像她这样淡定的,赵以寒是真没有见过。 “你不伤心吗…?” 不知不觉间,赵以寒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她后知后觉得捂上自己的嘴,眼眸之中闪动好奇的神情。 听到她的问询,夏知元的视线才从殿下的身上转移到小郡主的身上。 摇了摇头,她盈盈一笑。 “我方才不是说过,如果这是陛下的旨意,那么我相信陛下是不会做出错误的裁决,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兄长咎由自取。” “怪不得他人。” “或许…他另有隐情,有苦难言,但这不是他所做之事的借口。” 这般温文尔雅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度的理智,赵以寒一下子愣住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长霖姐姐如此迷恋眼前这人。 棋逢对手,高山流水,遇一知音,才是弈者之幸。 第205章 一箭穿心,死于乱刀之下 “陛下,东侧第一排防线已然崩溃…不如,老臣带兵去守东侧防线。” 诺子穆看着成王军队的防守,逐渐抵抗不住忠勇侯的一次又一次突击,难免着急。 要知道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任何生死存亡的事情就在一刹那间,如果此刻不再派兵驻守,恐怕真能让陆伯山那兔崽子,捡了个大便宜溜走。 这可不是诺子穆想要看到的事情,既然,陆伯山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那自己也得让他吃点苦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得罪将军府的结果是如何! “朕知道,但如果贸然将防守撤退,阵型就乱,更容易让他们找到突破口。” “所以,还请司马将军,稍等片刻,如若敌军真的突破了防线,将军再上前也不迟。” 陛下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支军队之所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排兵列阵,那是因为常年在沙场上演练所达成的契合以及默契。 如若茫然更改,几支军队的融合又不够,只会漏洞百出,一个接着一个,让敌方找到突破点,一举攻破。 “这…老臣知道了,多谢陛下指点,是老臣一时之间,太过自以为是。” 好大喜功,必然要有所冒险。 诺子穆正是如此,他常年兵行险招,对于陛下的稳打稳扎,并不是很认可,但他也不是傻子,手底下这么多将领难免有意见不同的时候,他也并非是那听不进去劝言的老顽童,不然也活不到今日。 …… “陛下亲临…当真是龙威万千啊!” “如此不慌不忙,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趴在城墙上,穿着朱红色官袍的县衙老爷恨不得当场跪下,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西州城的百姓谨遵县衙的告示都躲在家中避难,大门不出,街道上清冷一片,无人敢在大街上溜达。 县衙今日也关了朱红色大门。 所以他也一并跟来,看这有关乎西州城生死存亡的一战,难免心中紧张,犹如战鼓在擂。 只见,赵长霖率领的皇家军队一寸一寸逼近,让原本想要突围的陆伯山只能渐渐缩小军队活动的范围,最终像是包饺子一般,被挤压在军阵中间。 手指浸泡在雨水之中已经隐隐约约发白,赵长霖拿起第三支箭,搁置在自己的长弓上,潮湿和风速都会影响箭矢,她微闭起眼睛,用心感受,银色的箭头在雨幕中寻找着猎物,最终赵长霖停顿,看着浴血在前,身披着红色铠甲的陆伯山。 他一杆长枪耍的出神入化,明明身在三军阵前,却愣是没有被人生擒活捉下来,枪杆上也挂了一些肉沫,看着着实犹如恶鬼修罗。 擒贼先擒王。 没有丝毫犹豫,赵长霖松开了自己紧紧拉着的弓弦,宛若流星的箭矢再次划过天际,这一箭来势汹汹,直取他的性命!陆伯山翻转自己的长枪,原本想格挡这致命的一击,可奈何,对面的骑兵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用手紧紧的扯着陆伯山刺过来的长枪,宁可把自己扎成筛子,也不愿意松手。 他嘴唇中不断吐出黑血,可却露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在嘲笑陆伯山的不自量力。 这杆红缨长枪,是万德皇帝御赐,是自己父亲传给自己的,同样是整个忠勇侯府的荣耀,若是因为这烂命一条丢失在此处,那可真就可不尝试,所以他不愿意松手。 可是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从远处飞来的箭矢,一箭就射中了陆伯山的咽喉处,丝毫不留情,长长的箭杆贯穿了他整个脖子,血肉模糊。 然而还等不及陆伯山有所反应,无数骑兵就抽刀而上,纷纷将他架了起来,喉咙中的血液堵住了呼吸,陆伯山只能忍着疼痛,大口呼吸。 可奈何,天不遂人愿,他除了一腔的血沫子往咽喉中倒灌,什么都感觉不到,就连鼻子也好像失灵了一般。 伤口被雨水蔓延,生疼生疼的……让人皱起眉毛,看着天空。 他的双眼逐渐混沌,失去了意识,只觉得身体开始变得冰凉,连最后一点温度也被雨水蚕食。 …… 瓢泼大雨渐停,笼罩在天地间的苍茫薄雾退散,只剩下血海尸山,和浓烈的腥臭味,雨水也冲淡不了这满地狼藉。 赵长霖翻身下马,她已经长久没有进食,所以身体有些虚弱,不过这都在预料之中,赵长霖只是攥紧拳头,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忠勇侯的军队比起水匪而言,更有纪律性,出招都有讲究,不是胡乱的厮杀、劈砍他人,而之后他们要对战水匪,就得想一套专门对付水匪那无赖流氓的打法,甚至要防止他们走水路偷袭。 “启禀陛下,已经找到对方将领尸首!” “陛下是否过目?” 一小将冲了上来,他满脸带着得意的微笑,想也知道,陆伯山的首级最后是落在了谁手中。 “不用,你且拿着,论功行赏。” 死了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蹦哒,赵长霖也不会再将陆伯山放在心上,担忧知元真的会随他而去,抛下自己。 “是!多谢陛下厚爱!” 双手撑在泥地里,那人也完全不嫌弃,直接就是行了一个大礼,喜形于色。 “参见陛下!” 身旁一穿着黑金色盔甲的魁梧大汉从军队中走了出来,他戴着头盔,身上那蛟龙入海的图腾却是骗不了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长霖这才有了反应,她抬起湿润的眼睫,看向了前方对着自己行礼的大将。 “叔父,不必这么客气。” “朕还要多谢叔父。” 虚与委蛇,赵长霖假模假样的夸赞了几句,不过,今日她的成王叔父的确是这场战役最大的贡献者,也是最大的损失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客气了,本王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还是陛下神兵天降更是威风啊!” 赵长霖没有继续应答成王的拍马屁与客套反而是轻声反问道:“叔父,西州城可还安好?” “是否有水匪来犯?” 第206章 西州城重逢 鸣金收兵。 赵长霖打马来到西州城的城墙下,沿途而过,无数士兵撑着长枪,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呼唤声,让城墙上的西州城官员检查起自己的衣袍,生怕有什么不得理的地方,冲撞了当今圣上。 尤其是穿着朱红色官袍的县衙老爷,一脸紧张的赶紧卷起自己的长袖,检查有没有沾到泥水污渍。 这还是他们第一回能够有幸面见当今圣上的尊容,自然是满心欢喜,又带着些紧张。 然而另一边的三人,却不慌不忙。 夏知元执着雨伞,踩过积水,裙摆微微飘荡,来到了城墙阶梯前。 浩浩荡荡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赵长霖鬓边的墨发微湿,抬眼一看,就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站在石阶上等着自己。 她好看的眉眼,和自己离去时没什么区别,依旧那样夺人视线,让人一眼万年,心中欢喜。 赵长霖所到之处,万人皆拜,可唯独夏知元站在原地等着她,瘦弱的手指捏着油纸伞微微倾斜,她对着赵长霖莞尔一笑。 轻声说道:“陛下来了?” 从油纸伞上滑落的雨珠,溅起一串细长的雨链,让她的面容变得更加模糊,赵长霖只觉得往日来的疲惫,被一扫而净。 她抬起长靴,赶紧迈了几步,来到了夏知元的面前,也不管自己身上湿气极重。 “是,朕说过要来接你,绝不会食言。” 圣上亲临,驻守在城墙上的兵卒和长官,齐齐跪拜,他们异口同声的欢迎皇帝的来临。 看到这般阵仗,夏知元犹豫了片刻,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这样,于是她腰肢微弯,刚打算对着陛下意思意思。 好让众人不再生疑,但奈何赵长霖反而一步向前,担心紧张的握住了她,以为她是在这寒风中受凉,身子支撑不住。 “可是哪里不舒服?” “朕带了随行的御医,若是不舒服,可御医检查一番。” 赵长霖伸出手指就要触碰到夏知元的侧脸,可直到半途中,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染了许多雨水和鲜血。 也许是来的时候太匆忙,蹭到了不少他人的鲜血。 “陛下还是这般不小心…” 看着那一点一点猩红色的血液汇集在指尖,夏知元就觉得心中揪了起来,掏出自己干爽的帕子,将赵长霖的手指包裹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擦着,好让雨水不再浸泡那已经发白的手指。 “这割了一道口子…殿下没有感觉吗?” “痛不痛?” 由于那道狰狞的伤口,夏知元不敢用力揉搓,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殿下的伤口又再度裂开,只是这样,必然会发炎,甚至说不好会感染。 还是得尽早做处理。 她语气轻柔,生怕自己说重了一句话,就会刺激到殿下手上的伤口。 “脑子里想着着急来见你,一时之间失去了分寸,也就没想这么多。” “还以为是谁的血沾了上去。”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用洁白的手帕一圈一圈缠绕着自己的伤口,心中难免甜蜜,自己过来找她,的确是有些鲁莽。 但她不后悔。 “下回可不许这样了,陛下…听见没有?” 在众人面前要更改称呼,夏知元还有一些不习惯,所以叫的拗口。 “知道了,都听你的。” “知元,沿途走来…西州城果然变了一副样子,像是绝地求生,欣欣向荣。” “你果然,不负朕的所望。” “是将相良才,是朕的福星。” 少有的,殿下的夸赞是如此直白的,如此映射人心,夏知元只觉得心口一热,自从上任西州城以来,这群人为自己马首是瞻,可却是能躲懒就躲懒。 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系统,肯定不是被累趴下,就是被气的乳腺增生。 管理小小一座西州城便是如此艰难,夏知元也能想象殿下整日里忙成陀螺一般是为了什么。 “好啦,这些话,陛下愿意说与知元听,知元还有些害臊呢。” 若非是有旁人在场,夏知元可能就直接上手去触碰赵长霖的脸颊了,但殿下现在依然是九五至尊,自己这样做,在众人眼中,是越界行为。 所以只能收敛一些了。 “朕……”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夏知元指尖就落在了赵长霖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将那发丝往耳后一捋。 有些担忧的说着:“陛下,铁甲冰冷,大雨瓢泼,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吧,莫要着了凉。” 听着知元的轻声细语,赵长霖无法忽视她眼中的那一抹忧虑,知道,自己再这样湿哒哒的站在知元的面前,二人是不方便叙旧,于是她干脆发出了邀约。 “也好,你随朕一起。” “朕还有许多话要同知元说,可能有些絮叨了……朕还带了一件礼物,希望知元会喜欢。” 在场众人中,可能也就夏知元浑身上下是干爽的,陛下此番言语,自然不言而喻,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县衙老爷虽然身处在边陲城镇,但对这皇城之中的八卦也略有耳闻,听闻当今圣上还是长公主时,就对这夏侍郎的女儿百依百顺,如今…亲眼所见,当真为实啊! 只是,今日忠勇侯的军队大败,想必不日,就会传入皇城中,恐怕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不过这也不关他什么事了。 反正,有生之年,他这调令也不会升职加薪去皇城中。 赵以寒见到许久未见的赵长霖自然是满心欢喜,恨不得立马冲向前去,可是她脚刚跨出去一步就被身边一只手给牵扯住了。 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回狄平管束自己,牵制自己。 哼!这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要把她留在身边了吧?还没有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就喜欢这样管东管西。 那要是真让她待在自己身边,那还得了! 赵以寒指尖挠着沉默不语影卫的手掌心,她的指尖微勾,像是狐狸的爪子一样,勾着人心,让人浑身痒痒。 不过,狄平硬生生挺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长靴,用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的说着:“先…别去打扰陛下。” 第207章 殿下的礼物是什么? 早春的气候还是有些微凉。 夏知元伸手替赵长霖解开身上缠绕的细绳,将盔甲整整齐齐的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湿气沉沉的盔甲,上面还混合着血水,一滴一滴滴落在木色地板上。 看样子甚是吓人。 一开始,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略有些轻松,到现在反而变得有些凝重。 “这般皱着眉作甚?” “我又不是真的伤到了,知元…” 赵长霖脱下外衣,湿漉漉的外套几乎和她的肌肤不分你我,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只让人看的胸口发热。 脑海中浮想联翩。 修长的指尖撩开自己的衣襟领口,赵长霖莞尔笑道,她知道知元这般所作所为,是担忧自己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你看看,我浑身上下哪处有伤了?”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何时违过约?” 她倒是不害臊的,褪去自己的衣服,湿哒哒的内衬,堆积在腰际,这旖旎场景,反倒让夏知元闹了个大红脸。 明明二人已经坦诚相见过多回,她不知道为何面对这样风情万种的殿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躲在桌子下。 “不敢…看姐姐吗?” “知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姐姐却是…不知道啊?” 语气魅惑,赵长霖凑近了几分,红唇差点就贴在夏知元的侧脸颊上,她也没管自己身上沾染的雨水,只想着现在去挑逗知元可爱的模样。 厢房里还生着炉子,暖和的紧,连带着赵长霖身上的湿气也开始变成一缕白雾氤氲往上。 殿下这样,倒是变得更加迷人。 “没…没有…倒是殿下如今这样,反倒叫人不好意思!” “殿下赶紧把衣服穿着吧!” 转过身,夏知元也顾不得头晕目眩,连忙从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衣架上将赵长霖的月白色龙袍取了下来。 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绸缎,这还是方才,放在炉子上烤过一遍的,就是为了让殿下穿的时候不再冰冷。 上面散发着悠悠的药草香味,夏知元连忙将衣服披到了赵长霖的头上,阻隔了赵长霖看自己的视线。 指尖抓住自己的睡袍,赵长霖将睡袍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过,赵长霖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穿的齐整。 “朕已经换过了…知元在外惹了水汽,应当也换一身不是吗?” 两人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许久未见。夏知元在退无可退之时,才抬起自己的眼眸,仔细打量着殿下的身体。 只见殿下似乎又比往日消瘦了一些,腹部的马甲线也更为明显,隐隐约约的几块腹肌起伏着。 大概是山林之间骑着马长途跋涉,这才消瘦了些许,连带着锁骨也更加的明显,叫人好笑,又有些心疼。 被殿下这般赶鸭子上架,夏知元怕光天化日的就被吃干抹净了,于是在脑海中绞尽脑汁想到了之前殿下和自己所说的,要送自己一份礼物。 她决定先转移话题,这种事情至少也得等着月黑风高再做吧,白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合适,更何况之后夏知元还打算去主持西州城大捷胜利的庆功宴。 可不能就这么被殿下关起来。 “殿下不是说带了一份大礼给知元?” “如今,知元很是好奇殿下究竟带了什么过来…” “此处只有知元一人,殿下大可说与知元,知元洗耳恭听。” 夏知元有了底气就敢造次,朝前走着,将赵长霖没有穿好的衣服,仔仔细细整理好,就连赵长霖那根月白色的带子,也若无其事的拿了起来。 缠绕在赵长霖纤细的腰间,指尖绕着带子,系了一个好看的结,带子飘飘然的垂了下来,还是熟悉的手感。 这似乎是那根落在她眼眸上的白色睡袍带子,夏知元原本还以为以殿下平日的作风,会将那根带子丢掉,没想到殿下还是保留了下来。 “原来知元是好奇这个…” “本就是为知元准备的,如今,你想知道,自然会说于你听。” 赵长霖想着那份准备已久的礼物,心中泛起一丝甜蜜,她日夜问询那件礼物,派大量人手加工加点,就是想趁着自己御驾亲征前,可以将那件礼物捎上,亲自带给知元。 “那是什么……?” 原本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而找到一个问题,夏知元不知不觉间却把自己让了进去,殿下的神情少有这么认真,就连那双黑如黑曜石的眼眸也十分赤诚。 似乎殿下真的为那份礼物倾尽了心血一般,要让它带到自己面前。 “现在还不是公开它的时候…等待你的庆功宴过去,我会亲自交予你手上。” “可好?” 赵长霖自然知道西州城举办的庆功宴,对于夏知元来说极为重要,也对她以后的仕途来说极为重要,所以自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分心。 哪怕是自己千辛万苦带来的礼物也不行。 “这反而会让知元额外的期待…殿下所带来的究竟是什么了…” 殿下还来这一套啊,不说还好,现在一说浑身心痒难耐,都想着那东西是什么物什了。 夏知元恨不得立马就能看见。 “那就好好期待着吧,我不知你会不会喜欢,但…愿它没有送错。” 赵长霖眼神中带着渴求,刚才受伤的手背已经被包扎好了,有些冰凉的指尖落在了知元温热的脸颊上。 看来她这段时日,身子恢复的还是不错,身上终于带了些温热,赵长霖没有管控住自己的手指,多掐了两把。 只觉得夏知元的脸颊还圆润了一些,摸起来软软的,又很有弹性。 …… 夜幕时分,西州城的百姓就已经得知大捷的消息,紧锁的房门纷纷开,将门拴挪移。 还有更令西州城百姓欢呼的消息在人群中奔走相告,朝廷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剿灭叛军,更多的是要荡平一直在西州城边界为祸作乱的水匪。 势要还西州城一个清明盛世,将水匪所占据的重要位置铲除,重新建立贸易港口,将商队船只收编,为朝廷服务。 好未雨绸缪对抗大罗国。 第208章 大巫见小巫 无数火把在长街上亮起,人群攒动,熙熙攘攘的,他们手中端着自家的饭菜,想去犒劳一下今日击退敌军的将士们。 “老刘你可真大方,这么好的腌肉也拿了出来,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吧!” 看着肥瘦均匀的肉条,旁边拎着大饼的男人都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若有似无的调侃着。 “唉,如果朝廷的这些大头兵,真的能够一举击退水匪,别说是这几条腌肉了,我就算是把自个儿家猪圈那头老母猪宰了,做成扣肉,也是愿意的啊!” “我在郊外好不容易盘了一块地,打算种些瓜果,卖给那些果农,这虽然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可比整日出海打渔那要安全的多……可如今,水匪猖狂,连果园里的果子都要抢!” “我这几年是亏的血本无归,差点连裤衩子都赔了进去…如何不能恨他们恨的咬牙切齿!” 作为邻居,老刘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只能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老刘的肩膀。 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这水匪的恶行,哥俩儿要是坐下来倒上一杯白的加上花生米,那能念叨个三天三夜。 怎么能不恨啊? “唉呀,谁不是啊,咱们哥俩可真是难兄难弟,以前还可以去商船找个卸货的活干…挣个三瓜两枣的,回家给孩子交学钱,可如今,他们这群水匪将水道都堵死了,过往船只都要交买路钱,商船只能一再压价,克扣我们的工钱!” 如今年纪上来了,也不知道打渔还能打上几日,西州城物资匮乏,他们想找个手艺活儿养家糊口都没有。 坐在马车内的夏知元用手支撑着下颚,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这就思量开了。 水匪扎根西州城百年有余,对来往商客,百姓层层剥削,甚至偶尔还从朝廷手上刮油,看来身上油水很足啊,这要是能够剿匪成功,想必一座港口的钱,那是不需要再伸手向朝廷要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和成王商量,毕竟成王能够出兵,是因为殿下答应了他,将西州城的封地赠与成王。 不然,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援兵,都是人情世故啊。 “在想什么?” “水匪的事情?” 赵长霖靠在马车上,微眯着双眸,双手环胸,打算歇息片刻,她自然也听到马车外两名农夫的交谈。 逐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是,殿下…如若要在水匪的根据地上建立港口,让商船往来贸易,这事我们得和王爷商量吧?” 夏知元凑近了一些,手指勾过赵长霖身边的毛毯,手指展开,又将毛毯仔仔细细的包裹住殿下的双腿,担心殿下着凉。 感受着腿上知元的动作,赵长霖轻哼的笑了一声,她道:“朕是说过将西州城交予成王,可却没说将这港口给他。” “这也需要问过他的意见吗?” “不过说还是得说,不是现在就是了。” 听君一席话,夏知元醍醐灌顶。 原来殿下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如若没有港口,西州城浑身上下能榨的油水也就那么点,可若是有了港口,那就不一样了。 西州城的渔货和瓜果能够在别处卖出高价,这一切都要仰仗着商队的水陆速度,瓜果能够及时到达目的地且不腐烂,事情这就成了一半了。 “殿下果然精于算计,知元佩服,佩服。” 夏知元拍了一通马屁,连连夸赞,但说是拍马屁,其实也不全然,因为当初夏知元真的没往这方面去想。 赵长霖会将西州城的人口和经济直接拆分,她也确实信守承诺让成王得到了西州城,不过却也遏制了成王进一步的发展可能。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有反心,可这手中没有大把的雪花银,谁愿意跟你过家家? 听着知元夸赞自己,赵长霖一挑眉宇,抬起眼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莞尔道:“精于算计…朕在知元的面前倒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都是跟着知元学的冰山一角。” “知元还记得从前说过的话吗,叫朕不要心慈手软……朕现在做到了吗?” 以前她不愿意这样使用卑劣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后来赵长霖发现这样的想法简直是愚蠢至极,正所谓水至清而无鱼,自己如若不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就一辈子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 任人拿捏。 总觉得殿下这么说有些阴阳怪气,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夏知元挠了挠脸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长霖手上捏着毛毯,凑了过来。 “知元不仅仅是精于算计,还擅长魅惑人心,连带着朕,连带着忠勇侯…许许多多的人…都被知元所吸引,不是吗?” “如此说来,知元夸赞的人不该是朕,而是知元自己。” 殿下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又开始说起陆伯山的事情,哪怕现在的陆伯山只不过是一具无头尸体,也仍旧不能让赵长霖吐出咽下的那口醋。 “可是…要知元来西州城不该是陛下自己吗?” “怎得如今翻起了旧账,又成了知元的错了?” 马车缓缓行驶,夏知元干脆起身,坐在了赵长霖的身上,她笑眼盈盈,手指落在赵长霖的耳垂上。 轻轻的揉搓着,不带着任何力道,就像是抚摸着西州城街道的小猫一样,动作温柔。 这句话直接把赵长霖给怼的哑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闭眸任凭夏知元对自己上下其手,没有任何反抗动作。 夏知元见陛下理亏让着自己,她便得“理不饶人”“变本加厉”的揉搓着赵长霖的耳垂,将那有些微凉的耳垂揉得红彤彤的。 然而,夏知元还没来得及尽兴,马车就微微摇晃,马车厢内一抖,也不知道是马蹄子踩到了石子还是怎么样,夏知元身体失去平衡,手腕一歪,就跌倒在赵长霖的身上。 夏知元的发髻也散乱了些许,落了下来。 赵长霖反应及时,用手护着夏知元的腰肢,不让她跌倒。 她脸上的神情是毫不犹豫的关切。 第209章 护卫万家灯火,我与你一起 “是朕的错。” “所以朕亲自前来,向你赔罪。” 赵长霖指尖柔情,抵着夏知元的脊背认错飞速,也不知陛下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夏知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总不能真的和殿下较真。 “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知元就向陛下认个错…可好?” “陛下…是否愿意接受?” 听着她这样反问自己,赵长霖反而憋不住笑了,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拍着她的后背,示意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错,可不是现在认的,之后,朕自然会向知元索取,但现在就不用了。” 赵长霖慵懒的靠在马车上,双眸含着柔情,看着夏知元的一双剪水秋瞳。 许久没有看到这双眼睛,她只觉得思念如同春水遇到野草,发了狂一般的疯长着,无休无止,占据自己的心房。 伸出食指,赵长霖抵在夏知元的红唇上,她就像是故意般的,用了力道,沾了些许水渍。 知元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原来陛下打的是这个主意…那知元可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究竟该不该向陛下认错…” 夏知元干脆直接坐在了殿下的身上,今日,两人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什么的,说话格外客气,这就像是在金銮殿上上早朝没什么区别。 “打的…什么主意?” “能打什么主意…” “我原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番,之后水匪的事情由朝廷接手,让司马将军为三军车主帅,代理清剿水匪。” “你便不用这样操劳了…” 赵长霖声音轻柔,说的认真,这一切都是她在皇宫之中决定好的事情,包括重建港口,恢复万德皇帝年间就已经断掉的贸易线路,重整西州城。 但这样的边陲小城,如果想发达起来,前期必然要仰仗大量的军队驻守,而朝廷…如若在此处派兵,安营扎寨,那么势必会引起大罗国的怀疑。 所以赵长霖只能将西州城交给成王打理,让成王的军队守在西州城,王爷待在自己的封地,手底下有亲兵,这是符合大梁王朝的礼制,就算大罗国再有异议,也只能憋在心中。 但是,西州城重如心脏的贸易港口,她是绝对不会交予自己的叔父,哪怕成王是赵以寒的亲生父亲。 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人,如果没有亲自品尝过金钱与权力的味道,那么可能还会有所收敛,只是自己一旦将西州城港口的所有权交予成王,恐怕这辈子是别想收回来了。 “那殿下呢?” “殿下是想亲自前去吗?” “将知元丢在此地?” 不用仔细揣测,夏知元也能知道赵长霖此刻心中所想,只是夏知元并不打算退缩,屈居于屋檐之下,仰仗着殿下的光辉。 “我御驾亲征,本就是为了忠勇侯叛军一党和西州城为祸一方的水匪,才至此。” “如果此刻就撂挑子不干,那未免也太有失皇家尊严,言而无信。” 赵长霖倒是想见识一下,能够盘踞在西州城多年,让自己那狡诈如狐狸一般的叔父也啃不下来的硬骨头,究竟有个什么魅力。 “可是,陛下这样岂不是言而无信?” “明明说好了,将整个西州城交予知元打理,这样大的事情,知元怎么可以不跟过去呢,况且…” 说到此处,夏知元有所停顿,她伸出手指抓住了赵长霖的手背,却不敢太用力,生怕这样会触及到殿下手背上的伤口,让伤势更加严重。 那伤,是因为利器割过,所以伤口比较整齐,愈合的也比较快,但是夏知元知晓,那一定是割的极深…不然,殿下的手背早就恢复了红润的颜色,何必还是这样白的苍凉。 “知元担忧殿下…” 她说的认真,完全不像两人方才那暧昧的气氛,身上清淡的药香味,赵长霖只觉得夏知元说的话就像是苗疆蛊虫一般,让她情不自禁跟着夏知元的动作,视线也盯着她的红唇,根本无法挪开眼。 “大雨连绵,想必殿下从皇城一路赶过来,淋了不少雨,人困马乏,现如今又要马不停蹄的去绞杀水匪…知元,如何能够不心疼陛下呢?” 明明西州城的大雨刚过,她的眼里却也笼罩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又像是春日的细雨连绵,惹人怜惜。 也不知道她这模样是装出来的想要跟自己一起前去前线,还是,真的心系担忧自己到如此地步。 赵长霖能够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她始终看不透知元究竟是作何感想,无论如何揣测,知元的所思所想,就像是一片薄纱一样,笼罩在她的眼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知元的伶牙俐齿,倒是比以前更厉害了。” 这样几句话说下来,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赵长霖指尖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夏知元的眉眼,总觉得,像她这样娇弱的花儿,被人娇养着,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这样龌龊的想法,又是何其自私,将她圈禁于温室之中,少了暴雨,自然也少了温和明媚的春风。 “殿下过誉…不过是,和那些个油嘴滑舌的官员学了两句,倒也不算是鸡肋。” 她听着马车外万家灯火的喧嚣声,心中只觉得甜蜜万分,水匪自然是不比陆伯山的军队骁勇善战,可是…今日这么大阵仗,他们必然夜里就已经得了消息,现下,大概是急的团团转,在水寨之中,商讨如何应付朝廷的围剿。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说不定,人家还真有办法对付朝廷来的援兵。 “你啊,倒是会说话。” “如果真要跟着…就先让御医看过吧,御医说没有问题了,那便跟着,我安排狄平跟在你身边。” “她素来做事,我放心。” 赵长霖最终让出了妥协的退步。 说道狄平,夏知元那可就不困了,那两人跟个鹌鹑一样,啥话都不肯往外说,也不肯和解。 自己这几日硬生生一点消息都没撬出出来,所以…夏知元打算撮合一下,当个好人。 当然要想达成这个目的,必然少不了殿下的助力。 第210章 殿下可不许耍赖 半响,夏知元都没有应答自己的话,赵长霖还以为是她不乐意自己又安排人手,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于是,刚要开口解释。 就听到,夏知元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 “殿下,有一件事,知元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虽然说是‘不当问’,可夏知元眼里的探究神情,几乎要溢了出来,说她不想从自己这里问出答案,赵长霖都不信。 “什么事情,你我之间无需多言,直接问便是了。” 赵长霖不太懂夏知元的这些弯弯绕绕,但如果是知元要问自己的事情,她有耐心细心回答。 “嗯…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只是知元很好奇,成王郡主和小狄大人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总觉得,以她的辈分直接喊影卫的队长,多少有些造次,还不如直接叫小狄大人客套一下。 听到她这个新颖的用词,赵长霖明显愣了一下,捋了几遍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们二人可是在你面前吵了?” 说到这个,赵长霖就有些惆怅的,从小到大赵以寒也不知是为什么总喜欢黏着自己和狄平,不过大多时候,赵长霖可以用借口溜掉,而狄平不行。 甚至有时候赵长霖还厚颜无耻的拿狄平当挡箭牌,抵御赵以寒对自己的狂轰滥炸,久而久之狄平和赵以寒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好了。 不过,赵长霖那时候并不在意,她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管理万城、万民,怎可以在这些招猫逗狗、赏花观月的事情上培养闲情雅致。 “嗯…殿下果然是料事如神,这都能让殿下猜到!” 一通彩虹屁夸了上来,赵长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根本就不需要细想,就能得出的结论,又有什么好夸的。 “她们一向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或许过个几日就好了。” “吵吵嚷嚷的,自小就是这样。” 殿下这话说的有失偏颇,狄平可是一言不发,吵吵嚷嚷的另有其人,不过…谁叫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侍卫。 狄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啊。 “那殿下觉不觉得…她们二人之间有些什么事情?” 其他什么的都是浮云,夏知元现在最好奇的是这个问题,她就不信殿下还发觉不了两个人之间鬼鬼祟祟的关系吗! “不觉着。” 摇了摇头,赵长霖在脑海中回想三人平日相处的模式,只觉得…若是谈情说爱,那这场面多少有些惊恐了。 夏知元:“……?” 好吧,她算是高估了殿下这块木头的理解能力,难道她们三人这么长时间在一起,就一点察觉也没有吗! “好吧,如果殿下不觉得有什么,那知元也…觉得没什么了。” 惆怅的坐在了殿下的旁边,夏知元还是感觉自己的第六感没有错,但是自己如果贸然插手这件事情,必然会物极必反。 所以还是悠着点吧。 何去何从,让她们自己决定。 “知元说这话,看样子很失落?” 赵长霖侧着头看着夏知元,开始反思自己过往是否真的有忽略赵以寒和狄平相处间的琐碎小事,但思来想去,赵长霖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她对自己的情绪能够把握的很到位,但对于别人的家长里短,就未必能够猜对了。 “倒也算不上失落…不过,殿下愿意和知元打个赌吗?” “赌注就是,她们二人之中是否有猫腻,如何?” 说的认真,夏知元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递到了赵长霖的眼前,晃了晃自己的小拇指尾巴,示意如果殿下同意的话,那就将小拇指同样放上来。 “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狄平和赵以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知元喜欢玩这个游戏,那她愿意奉陪到底。 小拇指微弯,赵长霖轻轻的扣了上去,如同贴在一起不分你我的红绳。 “那知元许下的赌注是什么。” “洗耳恭听。” 两人拇指贴合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赵长霖自然知道,如果许下约定,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她问的是知元想要什么。 因为从她答应这个不合理的约定开始,她就输的一塌糊涂,连带着自己的身心。 “…到时候殿下就知道了,现在知元还不能和殿下说。” 学的是赵长霖方才在房间里说话的样子,知元还真是会举一反三啊,现在就学会现学现卖了。 赵长霖无奈举手投降,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殿下可不许耍赖。” “殿下能做到吗?” 夏知元看着赵长霖,问得真诚,似乎在说:你真的忍心欺骗吗。 “自然,是你想要的,即便没有这个赌约,我也会倾尽所有去实现。” “知元。” 糟糕,又被殿下给撩拨到了。 夏知元心虚地坐了回去。 …… 孜然的香味飘荡在夜空中,赤色的火光将西州城照的通透,亮堂堂的,大街小巷早就已经敞开了门户,兵卒们坐在城墙外,手中拿着香喷喷的烧饼,正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大嘴的啃着。 黑铁锅中还炖着肉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着泡沫,香气四溢。 他们长途跋涉,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引人耳目,一路上都甚少烧火做饭,吃的是干巴巴的干粮,没什么滋味的,老饼都不知道冻了多久。 如今,到了西州城倒是可以喝上一些鲜鱼汤,和烂肉汤子暖暖胃,这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换啊。 “哎哟…这要是能来二两高粱酒,当真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啊,这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老子也不换!” 脱下了头盔,那人靠在石头上,眯起眼睛,喝着碗里的肉汤,发出了咂巴的声音。 “想什么呢,明日还要去打水匪…这喝得了酒?” “我看你是嫌命长了是吧?” 说到这水匪,他们也略有耳闻,传闻中水匪手段阴狠,个个罪大恶极,捞鱼只放断子绝孙网,杀人那是一家老小,连家中的耗子猫狗都不放过! 从前只打过山匪,倒还真没和水匪们交过手呢。 第211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个玩笑嘛,别那么较真儿……” 那手中拿着陶碗的大汉抹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这才堪堪又喝了一口鲜肉汤。 “就是,说是明日…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未必是明日啊!” 另一人啃着烧饼,口齿含糊的说着,他们这是初到海城,觉得新奇的很,又想着那臭名昭着的水匪,难免一时之间话多了起来。 几人吃喝的尽兴,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另外一人拿着衣服兜着满满一捧果子,走了过来,那果子青翠欲滴,看着就觉得有食欲。 “这是西州城的特产,哥几个来吃?” 这要是一般的果子,他们肯定一个石头就砸过去了,但这西州城的蜜果,可是数一数二的,在今洲城也只有皇亲贵胄才能享受得到。 如今,他们倒是也能吃上一口了。 于是这几个士兵纷纷站了起来,一人拿了一大把,连擦都懒得擦,一口就嚼了进去,入口清脆甘甜,还带着沁人心脾的果香味当真是好果一枚! 听着这清脆的声音,原本没什么食欲的人,这下也想来吃,这果子虽然看着清脆,但实际上甜如蜜汁一般。 他们每人拿了几个,就将那一捧青翠欲滴的鲜果分的差不多干净了,正好饭后解解腻,倒也是舒适自在。 “这么好吃的果子…如果我在老家也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那士兵感叹道,又用手中的枝条挑了挑自己牙缝中的残羹剩饭,眯着眼睛,感受着篝火的赤色光芒打在自己的脸庞上。 好不惬意。 “说的有理,这般好的果子,理应让千家万户都吃到嘴中,享天伦之乐。” “所以,朝廷还得仰望诸位除去这丧尽天良的水匪。” 听着身后细声细气,如同病猫儿一般的声音,那大汉不以为意,以为是西州城的渔女。 于是连头都没抬,就附和的回道:“说的是这么个理!只要朝廷点头,水路畅通,想必这沿海边陲小镇的美食,自然也能运往咱们大梁朝各州府。” 然而他这番通明大义的话,身旁一向爱起哄的兄弟们,却如同鹌鹑噤了声。 一个大字也不往外说。 那大汉顿时起疑,难不成来了个绝世丑女,让这群平日里爱开荤段子玩笑的兄弟们都闭了嘴吗? 只见,那群人纷纷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畏惧,更加让大汉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他疑惑着回头。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身着一身晴蓝色华贵衣裳的女子,笑眼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后,赤色的火光映照在她洁白的脸颊上,一双杏眼,如同秋水,她眉眼生得好看极了,说是那志怪小说中迷惑人心的妖怪,那也不足为过。 衣襟领口一圈白色的绒毛交叠,更是衬托了几分冰清玉洁,这般好看的人儿,想来肯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看的入迷,一时之间倒忘记了有所动作,反倒是夏知元身边的影卫上前,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认错。 “影卫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得这位官家小姐…” 他话还没说完,夏知元便出声打断他,示意他不用这样跪着和自己说话。 “不用行此大礼,是我想和你搭上话,你刚才所说,很有道理,不是吗?” 夏知元这次过来,是想打探兵卒中关于水匪的看法,以及是否情愿拼命,看来情况比她想的要好很多,或许是因为今天打了胜仗,士气高涨的原因。 乘胜追击,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啊…多谢官家小姐的赏识,这…这不过是粗人,随口一说罢了!” 他双手抱拳行了军礼,眼神一通乱瞟,还没来得及多替自己辩解两句,就听到身后山呼海啸的恭迎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中难免咯噔一声,他好歹也是在这军营混了许多年的老兵油子,立马反应了过来,双手撑在地上。 跟随着身后的兄弟们一起喊着。 视线落在湿润的泥土上,只见一双金龙飞腾的黑色长靴出现在他眼前,做工精细,鞋面上的金线刺绣折射出篝火的摇曳火光,如同金龙的龙鳞在闪耀。 他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黑色长靴,男人盯着鞋面,越看只觉得心惊胆战。 赵长霖手腕中搭着黑熊皮袄子,锋利的眉尾一挑,看着这群吓得不轻的大头兵们,轻声回道:“不必如此多礼。” “谢主隆恩!” 士兵们连忙抱拳,还是不敢直视赵长霖的面容,他们心中已经如同敲响了战鼓,哪儿敢再多说些什么。 “怎的又跑到这边来了,不去那边…多享受几句美言?” 修长的手指展开了黑熊皮袄子,赵长霖只怕她在这寒风中着凉,语气温柔缱绻,赵长霖鬓边的发丝垂落,她的金玉冠冕,也在这漆黑的夜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殿下此刻可真像是个追着孩子喂饭的老妈子,夏知元只觉得哭笑不得,但她知道这是殿下的一番好意,自己不能够轻易的拂去,所以只能憋着笑意。 享受着殿下给自己系好细绳。 “拍人马屁的也没什么好听的,知元更想知道…这些出生入死的士兵是怎么想的。” “多听听民众的意见,才能够更加了解。” 夏知元这话说的很轻,是贴在赵长霖的耳边说的,也只说给殿下一人听。 两人旁若无人的咬耳朵,自然引得不知情的人频频打量,不过但凡对皇城八卦有所了解的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陛下为何要御驾亲征,难道真的是担心忠勇侯造反吗。 那可就未必。 这西州城的水匪祸患,迄今为止,大梁朝的历代皇帝根本就没有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除了…当今圣上。 但圣上为何来此?又为何如此重视西州城的重建在他们眼中自然就归类了,为博得美人一笑。 彼时的他们还完全没有把殿下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认为殿下不过是爱江山更爱美人,和大行皇帝一个德性。 而到了许多年后西州城繁华富强,他们才发现,原来当初…自己的猜错是大错特错。 第212章 卑职生性就不爱笑 几人围坐在御桌前,赵长霖并未叫手底下的人上一壶好酒,今日说是庆功宴可也不完全是庆功宴。 明日还有一场大仗要打,所以她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全力以赴,拿出看家的本领。 只是,原本对身外之事毫不在意的赵长霖,如今也打量起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狄平,她一身漆黑,手中执着一柄长刀,身上的披风垂落。 那双深邃的眉眼,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就像生来是与狴犴面具融为一体一般。 她手中握着清茶,热气氤氲,悠悠云雾香气只往鼻腔里钻,赵长霖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赵以寒。 这家伙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动如脱兔,没人能够管制得了。 嘶…这没什么不对劲啊,和她们之前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赵以寒指尖抵着太阳穴,微微的揉搓着。 但是知元如果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那么一定有知元的道理,知元总不会无缘无故诓骗自己,乱点鸳鸯谱。 要不自己试一试?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许多事情一试便知,赵长霖顿时来了兴趣,于是清了清嗓音开口道:“狄平,你也过来一同吃些什么吧。” 听到陛下的呼唤,狄平身体僵住,她连忙行礼拒绝。 “陛下,这不合礼制,卑职…” 她下一句话,赵长霖都要知道她背什么了,两人长久以来的相处,说不上心有灵犀一点通,但默契那还是有的。 “此处又不是皇城,也不是朝廷,更不是金銮殿上,朕要你过来陪朕吃饭,你也不乐意?” “狄平?” 举手投足之间,赵长霖浑身上下都蔓延着一股九五至尊的帝王之气,和之前有截然不同。 就连一旁拿着竹筷的夏知元也愣住,好奇的侧过头看着陛下的脸庞,她的筷子尖正好戳中一块软嫩的鹿肉。 “这…” 狄平还在犹豫,她方才视线匆忙一瞥就看到了唯一仅剩的一个空位,在小郡主的身边,也就是说如果她要坐下来,就只能坐在小郡主的身边。 两人之前小事大事吵个不停,狄平怕自己坐了下去,小郡主一时之间管控不住脾气,当场将御桌都给掀了。 锅碗瓢盆撒了一地,别说陛下的接风洗尘被毁了,恐怕小郡主都得挨几大板。 “嗯…?” “难道你不愿意吗,狄平?” 这两句话,了解赵长霖的狄平心头咯噔一声,知道这是陛下要生气的前兆,自己如果还有顾虑的话,就是大逆不道。 “卑职领命。” 狄平抬头看了陛下一眼,撩起自己黑色的百褶长裙,坐到了郡主旁边的空位,不过是吃个饭而已,狄平硬生生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倒真有些好笑。 刚刚将鹿肉塞进口腔之中的夏知元差点没忍住憋笑出声,但好在,这几日在西州城她的演技实在是一整个大爆发,一飞千里啊。 “怎么,坐本郡主旁边很委屈你吗?” 赵以寒将筷子搁置下去,只觉得自己肚中也是一肚子气,吃什么饭,她气都快气饱了。 炮仗一声响,赵长霖疑惑的回头,不知道为什么赵以寒这么大火气,放个筷子就放个筷子,硬生生整出要掀桌的气势。 “不,是卑职生性就不爱笑。” “愿郡主见谅。” 狄平的回答彻底让夏知元那块即将咽下去的鹿肉卡在了咽喉之中,一股窒息感传来,夏知元憋得满脸通红。 “知元……!” 赵长霖眼中难以掩盖的担忧,手掌赶紧环过她的腰,刚要伸手帮她缓解痛苦,却被夏知元给握住了手,制止了赵长霖进一步的动作。 温热的掌心交叠,夏知元喘着气,好不容易才将那块鹿肉给彻底咽了下去,她看着天空,只觉得自己这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能不能找个地缝就此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忍一忍这辈子很短,马上就过去了。 “我没事…咳咳…陛下,能否帮知元拿一杯温茶…” 夏知元眉头轻蹙,指尖勾了勾,示意自己想喝一杯温茶,赵长霖方才那杯茶只喝了半盏,还是温热的。 “好,你慢些,莫要着急。” 赵长霖拿过自己手边的茶盏递了过去,她掀开茶盖,靠在了夏知元的红唇边,一点一点往里面灌着茶水。 清茶滑过被卡的如同火烧一般的咽喉,夏知元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她的眼角带着些许晶莹的眼泪,打湿了睫毛。 “陛下,知元…没有大碍的。” “没事,只是方才一不小心咽得有些快。” 这么丢人的是自己,还要站出来解释,夏知元只觉得她还不如躺在棺材里呢。 而另一边的罪魁祸首,狄平自然也关心夏知元的情况如何,只是陛下的反应要比她们都快了太多,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依然旧将知元大人搂在了怀中,温柔缱绻的耳语着。 “没事就好。” 赵长霖看着她被憋得满脸通红的脸颊,不觉得心中一阵揪疼,看着眼前那盘鹿肉,不免觉得火大。 “这是哪个厨子做的菜肴,这样梆硬,如何咽得下去?” “传朕的命令…”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厨子,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九族消消乐的边缘。 夏知元赶忙伸出食指,靠在了赵长霖的唇边,低声的劝解道:“陛下…莫要发火了,这是知元的错,不怪那厨子,是知元自己吃饭时不专心,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鹿肉是极好的,只是知元是个粗人,不懂得品鉴罢了。” 她的劝诫,让原本有些失控的赵长霖心中那股燥热的火焰偃旗息鼓,无奈的闭了闭眼,赵长霖真的将夏知元的劝诫听在心中。 对着夏知元和赵长霖旁若无人的蜜里调油,赵以寒只觉得自己还吃什么饭菜,光看这一幕就已经饱了。 于是她抬起头,在众多高朋满座中偷偷的望向狄平的侧脸,冷峻,不善言辞,不会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感情,这就是陛下的亲兵影卫,这就是狄平。 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她吸引呢? 第213章 打草惊蛇,水匪惊觉 赵以寒这偷偷摸摸的动作,自然没有躲过夏知元的一双眼眸,方才,夏知元早就开始观察两人,不然也就不会被狄平一句缺德的发言,给笑的差点将自己呛死。 哼哼,终于被她逮住小尾巴了吧! 这下她终于可以向殿下证明自己说的并非是虚言,而是真实存在的,狄平和赵以寒之间就是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纱纸窗。 只不过这层窗户纸,一直以来都没有被人捅破过,两人也就别别扭扭的到了现在。 腰上一痛,一双小手掐着自己的腰肢,毫不留情用力的扭着,赵长霖不解的看向旁边的夏知元,就见夏知元不断的对着自己使眼色。 让自己看向另一边。 这会,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赵长霖立马会意,就看见赵以寒满脸少女怀春的模样仰望着狄平。 这种发自内心的欣赏与崇拜,若非是时日堆砌而成,那么一朝一夕之间是绝对不可能铸造而成的。 ……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两人在许久之前早就已经有了交集,或许是很早以前。 “陛下如今终于察觉了吗?” “知元…可有欺骗于殿下?” 夏知元趴在了赵长霖的肩头上,软的就跟没骨头似的,在外人看来,她这模样就像是风情万种的狐狸精,正在勾引九五至尊,低声耳语则是吹着枕边风。 不过,竹帘之外的其他官员则是敢怒不敢言,只敢愤恨的夹着那酱肘子,往自己碗中丢去。 如今普天之下,谁还敢说夏知元的半个不是,那就等着被当今圣上大卸八块,丢去郊外喂野狗,一家老小都不得收尸。 长仪长公主的确是明君不错,可,哪怕是游龙在天呼风唤雨的大龙,也有皮下逆鳞,如今,天下的人都知道夏家那病弱的病秧子,是当今圣上的逆鳞。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龙的逆鳞更是碰都不能碰。 谁会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质问当今一手遮天的圣上? 那可真就是活得不耐烦,在金銮殿上求死呢。 “好好好,没骗…没骗朕。” “那,知元想要的赌约是什么呢?” “现在答案揭晓,可否告知一二啊?” 赵长霖能够模糊的猜到,大概是撮合二人的一道圣旨,所以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夏知元,耐心的倾听着夏知元的计划。 …… 次日,清晨。 海边的狂风大作,但天气已然比昨日的乌云压寨要好上许多,城墙外的尸体三三两两的被西州城的士兵和百姓放在板车上,集中掩埋。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无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要怪只能怪他们生不逢时,有眼无珠,认错了主子,错了人。 尸体清理的很快,自告奋勇的百姓想着能从尸体上扒一些值钱的东西,好补贴家用,自然也就卯足了劲儿,争着抢着看谁搬的尸体更多,也就意味着谁能捞的油水更多。 这尸体上虽然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士兵们多多少少会放一些贴身的琐碎银两,以及…诸多家书。 有良心的渔民看到了那染着血的家书,心中一软,自然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替人办事。 他们将家书整理了起来,打算到时候,交给驿站,一起寄回去。 没良心的狂妄之徒,将人扒得一干二净只收到一两封家书,就觉得晦气无比,对着那信纸啐了两口唾液,就一脚踩在地上。 他们只要不过火,一旁的官兵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免费的活儿,能指望找到什么好人。 手脚不干净就不干净有什么所谓,当务之急是需要将这些尸体集中处理,完成上头给的指令。 几个农夫合伙租了一辆板车,运着尸体,就往方才挖的大坑中前行,那坑中已经躺了不少尸体,只等着填满之后,就用一捧黄土将上面仔细掩盖,这就算做是入了土。 他们的任务差不多也就可以完成了,回去还能讨几个馒头,喝碗热汤好好歇一歇。 这要是幸运,说不定还能多拿两个,带回去给自家婆娘和孩儿吃,岂不美哉。 “哎哟,哥几个今天刮到了多少油水啊?” “我这可有几枚碎银子,羡不羡慕?” 摊开掌心,只见银色的碎银子早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不复往日光彩。 “得瑟什么啊,说的好像谁没有一样。” “警告你啊,财不外露,别拿出来得瑟了,待会儿丢了就有你哭的。” 最后一个戴着头巾的小伙子一直沉默不言,他双手推着板车,可谓是最用力的那一位。 直到听见前面两个大汉正在兴高采烈的讨论,他这才悠悠开口:“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去攻打…那…那罪恶多端的水匪?” 他有些口齿不清,就像是不经常说话的结巴一样,两个大汉也没往心上去,以为他就是个结巴。 大汉们颇为不在意的回答道:“是啊,朝廷这回可真是开眼了,按老子说早该把那群天杀的龟孙们,杀的片甲不留哭爹喊娘!” “也就只有当今圣上心中有我们西州城的平头老百姓了,从万德皇帝开始,谁还理会过我们西州城老百姓过得怎么样?” “陛下虽是女儿身,可是,依我看,陛下这完全不输那两腿一蹬的老皇帝啊!” 另外一个大汉,用粗布袖子擦着自己手中的琐碎银子,将那腥红色的血迹擦得半干,点头附和。 “老周,说的甚是在理,今儿个还有免费的大白馒头吃,换成以前,咱们哪有这么好的逍遥日子过的……” 这两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那哑巴小子的耳朵中,哑巴小子的嘴唇边翘起一抹笑容,细长的眼眸睁大半寸,让人不寒而栗,可那两名大汉只顾着低头擦着银子,根本就没看见。 忽然,板车停顿不动,两个大汉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拽,可他们的动作到底是慢了半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具尸体正在缓缓的往后退,板车轮子也从山坡上往下滚动。 另一人急了眼,也顾不得手中的碎银子还在不在,赶紧就扑了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板车。 第214章 少年人意气风发,一言便定天下 他喘着粗气,一张黢黑脸涨的通红,几乎是咬牙硬撑,身边另一名大汉见到这场景,也赶忙来帮忙。 两人一起将板车拉了回来,这才有空喘口气,一人揉着自己的腰,瞪大眼珠子扫了一圈,无比火大的骂道:“方才那小兔崽子呢,现在跑哪儿去了?” “该不会是胆子小了,被吓哭的回去找她老娘要奶吧!” “下回别让老子逮到他…” 话还没说完,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就从脖颈处传来,一柄皎如银月弯刀如同地府的勾魂锁,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身后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你这臭不要脸的老匹夫,说些什么呢,谁他妈是小兔崽子?” “我告诉你们两个,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水匪,你们有本事就来杀我呀,别是吓得屁滚尿流,看到我手里这柄弯刀就什么都不敢了吧!” 话音刚落,那瘦削的哑巴小子,就一用力猛拽刀柄,只听得“咔嚓”一声,大汉人首分离。 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山坡上滚了几滚,溅起不少碎屑石子,一双眼睛瞪的宛若铜铃,死不瞑目。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鬼……” 另一名大汉看到这副场景,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手撑在地上,双腿一软,就从山坡上飞滚了下去。 他的裤裆一湿,一整泡尿就拉在了里面,方才多年好友的黑血溅了他一脸,将他浑身上下都用鲜血淋了个遍。 他用手护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滚到哪儿去了,头昏目眩的。 哑巴小子收了自己手中的弯刀,双指并拢,他轻轻一拂,就将刀刃的鲜血给抹去,指尖上沾染了猩红色的血液他也不嫌弃,反倒是很享受的,一般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中,舌尖搅着指尖,将那鲜血舔的一干二净。 唇边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御驾亲征…呵呵,真有意思。” “那老子倒要看看这身居龙椅之上的皇帝,究竟有个什么本事?” “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女流之辈,也配和我们叫板!” 别看这水匪如此嚣张,他们也是有嚣张的本事,当初万德皇帝想攻打西州城的水匪寨子,聚集了好几次军队,最终都以“水路受阻”的原因,被水匪使用游击战的方式逐一击破,最终大败而归。 朝廷的军队不仅人员伤亡惨重,甚至还丢失了几艘补给货船,可以说是丢人丢大发了,以至于万德皇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待见西州城这里的平头老百姓。 万德皇帝虽然好大喜功,可也不是那不明辨是非之人,他心中门儿清。 坚信是西州城平头老百姓出了细作,将朝廷军队的情况透露给水匪寨子,才会导致朝廷的军队大败而归。 这是根本原因。 西州城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救了还不如不救。 ……… 龙纹旗帜在湛蓝的天空中飘荡,一声大过一声的号角声呜呜作响呢。 身着着黑金色盔甲的赵长霖,拿起了长枪,金色的龙纹一圈一圈缠绕,在漆黑色的枪杆上,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与她并肩而行的,自然是靠在马车之中的夏知元,手指撩开帘子,夏知元看着殿下意气风发的侧脸,说不出来的满腔欢喜。 至于,系统给她的选择,她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昨日这么大的阵仗,那比老鼠还精明的水匪,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说不定此刻都已经查到了朝廷动向的大概。 不过,这有何妨? 如今的他们,要么舍弃自己的水匪寨子,要么就死战到底。 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他们再选了。 为了不重蹈万德皇帝年间的覆辙,夏知元当初在来到西州城的时候,就已经对西州城水匪寨子的各个出入点,做了详细的调查。 当然,如果只是凭借她手底下的影卫,自然做不到这样犹如gps精准定位的扫描,夏知元是查看了系统给出来的详细地图,才将水费寨子附近的所有出逃地点,一一记录了下来。 而昨天夜里她就将这份地图交予了殿下手中的影卫,命令他们加派人手,死守在哪个出入点,只要是水匪寨子中有水匪或者老弱病残逃出来,尽数扣押。 让水匪寨子中的老人孩子先走,一向是水匪的基操,他们是不畏生死,每一次出海打劫那都是签了生死状,如若是为了寨子舍身取义丧生在大海与腹中,那么他的家人,统一是由寨子中的其他水匪赡养。 所以每次,水匪寨子面对朝廷的围剿或者其他冲突,都会率先下场,将自己寨子中的老弱病残提前护送出去。 这样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上阵杀敌连眼都不眨。 水匪寨子外面就是连绵不绝的芦苇荡,白茫茫的一片连着一片,几乎让人看不见自己身处在何地,洞天水月般的幻境。 但出生在此处的水匪对于芦苇荡那是极为的熟悉,几乎每一处芦苇荡的洞口,他们都知道那条支流是通往何处的。 夏知元让影卫提前再次守株待兔,就是想一网打尽,到时候水匪寨子中派去护送家眷老小的水匪没有回来,他们自然军心不稳,乱了阵脚。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出击时候。 这些布局,夏知元昨天晚上就已经和殿下说的很清楚,想来,殿下也知道什么时候出击,是最为稳妥的。 她相信殿下,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未雨绸缪,并非是杞人忧天,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否则心性不坚定之人,面对战役,必然有此一输。 赵长霖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心中已然了然,她一侧头,鬓边细碎的墨发贴在白玉般的脸颊上,眉宇间凌厉如山峰。 四目相对。 那如同秋水般澄澈的眼眸,望向自己,赵长霖只觉得心头悸动,无论过去千百次,无论过去多少回,她也如此为知元的存在欢喜。 马踏春风,千军万马。 赵长霖勒马而停,对着夏知元露出一个的笑容,殿下的长发尽数竖起,黑金色的盔甲衬托出她三军统帅气质。 少年人意气风发,一言便定天下。 第215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芦苇飘荡,碧水连天。 春分时节,万物抽出枝芽,嫩绿一片。 水匪寨子里面早就已经忙成了一团,他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源源不断的加派人手将寨子中的小渔船推了出来。 水面荡起一群一群涟漪,木色的渔船犹如风中的一片枯叶,几个身躯干枯瘦小的老人站在渔船上面,拿着布包裹,面露难色。 “儿啊,可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的今日寨子里面…这般焦急?我看你们来来往往的,哎呀,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吗…虽然咱老头子也是老骨头一把了,可这些事情……” 他话还没说完,那粗壮黝黑的汉子便凶神恶煞的一巴掌拍在木船上,将那原本就薄弱的渔船拍的吱呀作响。 怒目圆瞪,那汉子大骂道:“你这糟老头子,你懂些什么,让你走你就赶紧走,问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我看你就是活得年岁久了,现在越来越不知道‘活’字怎么写了是吧!” 如今水匪寨子已然是危在旦夕,万德皇帝年间官兵剿匪的事情要重新再上演一遍,他如何心中不焦急! 那次他并未亲身经历过,可听寨子中的老人说过,官兵的凶狠和他们水匪是不同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他们将迎来万劫不复……或许今日过后,曾经名震四方的西州城水匪将不复存在。 手中拎着明月弯刀,那漆黑的汉子回身,手中利刃一割,粗壮的绳子顿时就落入了水中,小渔船飘飘荡荡的向着远方驶去,拨开杂乱不堪的芦苇群,渔夫撑着船桨,一船一船的将水匪寨子中的老弱病残,尽数运了出去。 直至小船远走,那粗壮的汉子也没有再看一眼,他早该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终有一天会为自己手中沾染的鲜血付出代价。 只要,兄弟们能够为自己的妻儿老小争取时间,那他们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扛着那柄弯刀,大笑三声。 朝着水匪寨子中的酒坛走去,那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西州城有头有脸的水匪,他们打劫过朝廷商船、杀过五湖四海的商贾,也和朝廷的正规军打的有来有回过,这辈子好像还真没怕过什么。 “兄弟,你可算是来了,这碗酒就是留给你的,今日我们嗜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人细长的眼角眯起,手中耍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他的嘴角已经沾了些许血腥,模样看上去无比渗人。 “好,诸位兄弟,今日我们就打的朝廷那群走狗满地找狗牙,不知道东南西北!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去!” “让他们知道,这西州城究竟是谁做主!” 手中捏着褐色的陶瓷大碗,粗壮的大汉将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碗边靠在自己的唇上,一饮而尽。 一碗烈酒下肚,脸上就带了薄红,大汉将手中的瓷碗一摔,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瓷片破裂开来,摔了满地。他伸出自己的手,让那人在手上划了一道血痕。 猩红色的血液淅淅沥沥,从他的手腕上蜿蜒落下,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木板上。 …… 西州城的地形不像是今洲城那样坎坷,反而是平坦、松软的泥泞土地。 这里的确是很适合种植水果,养鱼。 赵长霖曾经有一段时间,跟着自己的父皇下过皇家的御田,实地考察过今洲城百姓的禾苗,想来…如果能在各地区开展御田…将这皇家特权半开放出去,或许,民间的奇人能够将粮食的产量提升上去。 这或许效果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也能收获…不少。 思及此处,她放慢了缰绳,低头看着夏知元的方向,轻声细语。 “知元,你可知此处…这百里外,有人家否?” “此地…可有主人?” 听到殿下这样问,玲珑心思的夏知元一下子就知晓,殿下究竟意欲何为,她莞尔笑道:“回陛下的话,没有人家,但此地是有主人。” 听到有主人,赵长霖已然明了几分,这样肥沃的土地,拿来栽种果树是再合适不过的,可是如今却长满了杂草,连牛羊都不来觅食,想来——应当是水匪的存在严重的阻碍了西州城郊区的发展。 想必当初,购入这块土地的主人也是这样想的。 “原是如此…” 喃喃自语,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的眼眸,她低垂着眼眸思索,两人还来不及搭话,就听到远处杀声震天。 十几艘巨大的水船缓缓出现在清晨的薄雾中,船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犹如墨黑色的雨点,他们手中举着银月弯刀。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死朝廷那恬不知耻的走狗!” 齐齐呐喊声,像是庙里的钟声震撼人心,赵长霖抬起眼眸,将那十几艘船看的具体,果然是成了气候,这样的规模,就算是朝廷的水师出动,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拿不下来。 十天半月的围追堵截,是常有的事。 这里地形复杂,海域支流贯穿整个水域,浅水区更是犹如迷宫一般,鬼迷日眼,只叫人走进去便走不出来。 身后的军队渐渐的停了下来,赵长霖漆黑的眼眸不仅不惧,反而还带了一丝笑意。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的他们有多威风,待会儿的他们,就有多狼狈。 “陛下,这群狗贼真是贼喊捉贼,究竟谁是贼,他们心中还没有数吗!” “陛下,老臣恳求出战!” “一定要打的这群嘴里没一句好词儿的的狗贼哭爹喊娘找不着妈!” 诺子穆率先沉不住气,他打马而出,就要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水匪崽子一个教训。 说他堂堂司马将军沉不住气,那也的确是冤枉了他,毕竟诺子穆从前上场打仗,敌方怎么说也是凶狠无比的蛮族王子,就算他司马将军不再有往日的威风,那也是老当益壮。 何至于让这群不知身份来历的水匪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不是时候。” “司马将军,让你手底下的人准备的火箭、火油可否妥善。” “以及藏在两边的投石车准备好了吗?” 赵长霖瞪了他一眼。 第216章 水陆之战,针尖对麦芒 这些都是当初陛下和自己商议好的,诺子穆一听陛下要的这些东西,就已然明白陛下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用计谋虽然不是光明磊落之举,可对于这群月黑风高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水匪来说已然是仁慈。 “陛下,两军交战,岂能依附于这些奇思妙想啊,擅长操兵、练兵,这才是将帅所为!” “更何况,这群水匪无组织、无纪律,如何能与我们大梁朝的正规军相提并论?” “何惧之有啊!” 赵长霖懒得听他长篇大论,干脆伸出手制止,示意他不用再多言。 “无组织、无纪律,司马将军可知,大敌当前,轻敌是最愚蠢的行为。” “朕希望,司马将军之后不要在朕的面前,犯下如此蠢钝的错误。” 赵长霖的斥责声虽然不严厉,可也让诺子穆脸上无光,他虽然不赞同当今陛下的所作所为,可也知道,兵不厌诈,这世道向来就是讲究一个“骗”字。 所以,诺子穆见自己的提议不奏效,也就只能悻悻而归,不再谈及此事。 这可真是撞了邪,不仅自己的女儿被那夏家姑娘迷的团团转也就罢了,怎的殿下也变成如此这般,信那妖女所说,向东就不往西,向西就不往东。 他这双火眼金睛,可从来没有看错人,那夏家女儿的胸有成竹,对万事万物的把握,是他这种行军打仗一辈子的老主帅都不曾拥有的自信与怡然自得。 两军交战何其凶险,他如果对自己的决定武断、刚愎自用,那么离人头被敌军割下挂在城墙上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所以,诺子穆直到现在都深信不疑民间的传闻,陛下身边…那夏家女儿绝对是不知从何处偷学了巫蛊之术、亦或者她认识那苗疆传人。 他眯起眼睛,就看向马车窗边那张苍白的脸颊,肤如凝脂,远山眉黛,朱唇微抿,的确是冰清玉洁,京中贵女。 这样的妙人儿,怎会和那阴毒的巫蛊扯上关系? “将军,您虽然统帅陆军,可是却对水师不算了解吧?” “这…西州城的水匪擅长在郊外抢劫,却更擅长在水上杀人卸货。” “将军如若长矛硬碰硬,恐怕,是不比那一柄明月弯刀有杀伤力。”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倒硬生生让他挑不出来一点错处,诺子穆被梗住,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却还会被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小丫头的一张嘴,恐怕比自己家闺女还要伶牙俐齿。 “小丫头,你说的没错,可是这没试过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难道本将军手底下的精兵,还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寨子?” “你可真会说笑。” “罢了,童言无忌,本将军不和你计较。” 他勒马停下,马蹄铁陷入淤泥之中,诺子穆对着身边的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尽管诺子穆并不屑于用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但是既然这是陛下的吩咐,那他于情于理作为老臣,也要完成军令。 “东风已起,吩咐手底下的人,将火箭准备好。” 看着远处诺子穆那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好像自己这样做,是玷污了他清白的名声,夏知元就有一些想发笑。 这老登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手底下的陆军的确是骁勇善战,可以和蛮族的骑兵打的有来有回,但水陆和陆军,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硬碰硬,那么陛下手中的三军联军势必会上演万德皇帝年间的笑话,朝廷的正规军居然打不过水匪。 不过…万德皇帝和陛下都做了同一个决定,不调用朝廷的水师来围攻西州城的水匪就是怕他们事先得知了消息,连夜一把火将寨子一把火付之一炬,开船跑路。 到时候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长霖闭着眼眸感受着风从身后吹来,她的长发和鬓边的辫子被吹起,芦苇的绒毛也四散在空中,海边的风势瞬息万变,她必须要抓住这一刻,率先出击。 打的那群人,找不着东南西北。 …… 站在甲板上的水匪,一个两个红透了脸颊,手上握着自己的弯刀,揉肩擦掌,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将对面朝廷的走狗剁成杂碎,丢进海水中喂鱼。 “慢着……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味道…!” 一人手撑在船边栏杆上,他眯着眼睛,看上远方的芦苇,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浪花,随波逐流一起一伏。 忽然间,那密密麻麻的嫩草叶子中,有星光点点闪过! 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那人扯开嗓子大喊道:“有火,有明火!” 这阵烧糊了的味道也顺着东风传到了那瞎了一只眼的水匪寨子大当家的鼻子里,到底是见过世面,那大当家不慌不忙,看着远处芦苇荡中的星光点点,镇定地吩咐着自己手底下的水匪:“将牛皮拿过来!” “越多越好!” 开船的人无疑最怕的就是海面不平静,海啸骤起,以及船体受损和船舱自燃,之前他们为了防止有人放暗箭火烧船只,就在船舱之中备了许多牛皮,牛皮既可以防水,也能防止火势的蔓延,只要他们用牛皮裹住这些飞来的火箭。 再齐心协力丢进海水之中,那么方能化解此局,让朝廷的走狗吃个大鳖! “是,大当家的!” 几名粗壮的大汉立马转身进了船舱之中,不过片刻他们就抬起了捆捆牛皮,丢在了甲板上,用弯刀割破了粗壮的绳子,牛皮散开,其他人立马上前,手扯住牛皮,一圈接着一圈,将船体围了个严严实实。 看到这一幕,诺子穆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硬如茅坑里的石头,他鼻腔里喷出热气,没想到…这还真是山人自有妙计。 “狗杂碎…还有这一招等着!” 然而一旁的赵长霖却不为所动,这群人能够防守一时,能够防守一世吗? 牛皮再多,那也有用尽的一天,他们若是想一直坚守下去,恐怕做不到吧。 更何况,派出去的影卫,这时候也应该有回信了。 第217章 玄色金弓,火烧连船 滚烫燃烧着火焰的火箭,被牛皮包裹着,一并卷起来了,丢进了冰冷的海水中,海水起起伏伏,裹挟着赤焰。 海面立马就燃烧起了一片赤色连天,映照着岸边人的脸孔,赵长霖看着那群反应迅速的水匪,穿着甲胄的手指抚摸过马匹的鬃毛,她的指尖挑开细细的墨色毛发,眼眸闪过一丝狡邪。 时机已到——是时候聆听她丰厚的报酬了。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大事…大事…不好了!” 在箭雨之中,一名水匪焦急的从船尾跑到了船头,他跌跌撞撞的,也顾不得管这满天箭雨。 “什么事情这样大惊小怪的…” 身穿着一身金色衣裳的男人回头,他的头上绑着黑色的绷带,遮住了那只已经瞎掉的眼睛,那金玉的腰带,在火光的映射下,只让人眼花缭乱。 “我们…我们运出寨子的人…不见了!全都…全都不见了!” “大当家的,这下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有几个扯开牛皮阻挡箭雨的大汉身形一顿,手指卷着牛皮反应慢了一拍,就这一拍的时间,赤色的箭矢贯穿了他的掌心! 烧焦的糊味传来,弥漫在每个人的鼻腔中,大汉痛的满头是汗,咬牙切齿…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猩红色的血液洒落在甲板上,触目惊心。 “噗”、“噗” 又是两箭射来,扎入皮肉之中,那大汉顿时倒地,他的手指抠在甲板上,双眸瞪得宛若铜铃般大小,一点一点向前攀爬着,他看向大当家的位置,嘴中吐出宛若婴孩般的呓语,气若游丝。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您一定要救,一定要救…我的孩儿啊…我的孩儿……还没有拿起过刀…他不可以…” “他不可以就这样死掉啊!” “吾儿年幼……吾儿年幼啊…!” “大当家的!” 他一声悲鸣长啸,响彻整个船头,听到这个消息的自然也不止那失魂落魄的大汉,整船的水匪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心神不宁。 军心动摇,阵型就立马出了破绽。 赵长霖看着船体的一侧,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个漏洞,于是她伸出手指挥着自己身后的亲兵卫队,弯弓搭箭。 而方才搁置在马鞍上的黑金大弓,也被她拿了起来,赵长霖的视线瞄准着那被用铁环扣住的船帆,计上心头。 用铁链代替了以往的粗绳,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做法,甚至可以防止有人背地里使坏,将船帆给卸了下来。 不过,倘若那布做的船帆被一把火付之一炬的呢。 赵长霖自然知道,这船帆防水防火,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让人击破,所以,火力不足,是最大的缺陷。 倘若,她一次性射出三根呢? 漆黑的眼眸怡然自得,赵长霖从墨色马匹侧边的箭囊中抽出三根带了燃油的箭矢,她手指尖翻转,将那箭矢擦过自己的手腕的护腕,箭矢和黑色护甲上镶嵌的火石擦过,霎时间就燃了起来。 而赵长霖的黑金色铠甲经过特殊的处理,自然是不会起火的,那火焰只是堪堪在赵长霖的铠甲上燃烧片刻,立马就偃旗息鼓,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殿下还真是…这么爱逞强。” 夏知元早先就已经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她站在三军之中,临危不惧,而她这一身晴蓝之色尤为明显,身边的影卫手执着墨色的长刀,护卫在夏知元的身前。 也不知道赵长霖听没听见她这句低语,紧绷的手臂,拉着弓弦,三根箭一起放了上去,有些难以掌控。 不过这也在赵长霖的预料之中,箭矢不过片刻就被烧得通红,赤色的火焰迎风就涨,映照在赵长霖英气的眉宇之间,她侧边的长发尽数编成了小辫子,上面串着珠玉,一并束缚在金冠之中。 这是为了防止长发垂落遮住她的眼眸,阻挡赵长霖的动作。 可是这样的殿下却极其诱人,让人没有办法不多看两眼,简直是帅的让人双腿发软。 赵长霖指尖松开弓弦,只听得三声破晓之声,划破天际! 而那三支箭矢,却不像对面船上水匪预期的那样,一箭躲往他们手中张开的牛皮上,而是飞往了船帆! 几个率先看到的水匪心中咯噔一声,坏了,这要是船帆被毁,他们根本没办法借助水路的优势,灵活的穿进芦苇荡之中,甩脱这群朝廷的鹰犬。 到时候,真就是连一条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只是初次交锋,水匪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自从万德皇帝剿匪失败以来,就再也没有朝廷的军队打过水匪的主意,生怕在万德皇帝的伤口上撒盐。 而变得松懈的自然不只是朝廷,许久没有被敲打的水匪也变得开始自大起来,更何况,在这西州城又穷又破的小地方,他们更是肆无忌惮,烧杀抢掠,又有何人敢对他们说一句不是吗? 三根箭矢逐渐落到了不同的地方,就像是精心测量好的一般,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箭矢的箭头做了特殊的处理,犹如鱼钩一般,能够牢牢的挂在船帆的帆布上! “坏了!那不是普通的箭…” 看着帆布逐渐被火焰侵蚀,站在船舱上的大当家,也慌了神,他是三年前才接过老寨主的衣钵,哪里见过这么汹涌的朝廷军队…更何况,还有那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小皇帝。 “他奶奶的!这和外界传的根本不一样,这小皇帝什么时候是个柔弱无力的女流之辈了!” “我看她…有的是阴谋诡计!” 赵长霖看着那汹涌无比的火焰越起越高,船帆已然从一个小洞,逐渐烂成一个大洞,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放过那群嚣张已久的水匪,于是又从自己的箭囊之中抽出箭矢来,放在弓上。 对准了第二艘船,而第二艘船只显然已经有了反应,上面的水匪赶忙爬了上去,意图将那船帆给收起来,铁链绷得笔直,嗡嗡作响。 几个大汉佝偻着身子,在牛皮的掩护下,忙的汗如雨下,手腕拽着铁链,费了老鼻子劲儿,这才扯下一些。 不过,他们这样做,也是为时已晚。 第218章 朕从不求神佛,唯独求你平安 “嗖!”的一声,又是三支箭矢连发而出! 船帆不过眨眼间便燃起了大火,赤色连天,十几艘船连在一起,烈焰见风就长,火舌立马席卷船舱,甲板上的水匪犹如被穿在竹签上的烤肉一般,发出了皮肉嘎吱作响的声音。 “这火救不了…!” “听我的,立马将小船放出来!” 作为一寨之主,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明白现在这样的局面是无法逆转,当断则断,是作为一个英明的首领该有的行为。 “是,寨主!” 大风大浪里来,大风大浪里去,船上的水匪除了年纪较轻的,其他都是和寨主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也对寨主的命令奉若神明。 滚烫的赤风刮过鬓边墨发,赵长霖看见那如同苟命蝼蚁一般忙碌的水匪,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百载传承,凶恶之名,看来也不过如此,到底是西州城没了守卫,百姓鱼肉可欺,让他们嚣张至此。 “陛下,莫要再放火了,若是他们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那殿下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听着铁锁连环哗啦啦的响声,夏知元却毫不受影响,尸山血海是得到权力的必经之路,是为权者所必须经历的事情,她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面的见怪不怪,己然是风里雨里。 “知道了,知元总是这样。” 赵长霖修长的指间,还夹着墨色的箭矢,她听到夏知元的劝解,指尖上的箭矢飞快转了一圈,雪白色的尾羽抵到了夏知元白皙的下颚上,意气风发的皇帝用力一挑,夏知元的下颚微微绷紧,眼眸闪过一丝惊讶。 墨色的骏马喷薄着温热的鼻息,赵长霖骑在马背上,两人的距离让夏知元不得不被迫抬起头,直视着殿下的眼眸。 四目相对。 赵长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就是——知元的眼睛很好看,像是秋日里一潭清澈的潭水,落叶沉淀,荡起的涟漪,就是她琥珀色的眼眸,夺人心魂。 这样的美,不是牡丹国色,而是秋日爽朗,让人贪恋的一缕微风,潭面的波光粼粼。 “可是,朕喜欢你这样…” 或许是担心自己手中的箭尾将知元擦伤,赵长霖只是稍稍用力,又心疼的收了回去,将那箭矢握在自己手中。 “这时候,陛下还有心思说笑?” 感受到那力道从自己的下颚移开,夏知元眼角微眯,清淡一笑。 “是,朕知道今日大捷的头号功臣是谁。” “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够将这寨子所有的出入口和支流调查的一清二楚,想来这世间天下奇人也只有朕的知元能够做到了。” 赵长霖伸出手,她绷紧的手臂在军队之中是如此的显眼,黑金色的铠甲彰显着九五至尊的权威。 一个手势落下。 只见两边的芦苇荡中晃晃悠悠的驶出无数小渔船,立在船头的,乃是手执着一柄长刀的黑色影卫,他们脸上戴着面具,在做了亏心事的水匪看来,这就像是前来索命的阎罗恶鬼! 而小渔船里头,则是老弱妇孺,他们抱着头,吓得浑身颤抖,根本就不敢看站在船头的带刀影卫。 “寨主!” “那是…那是…我家老子…!” 船上的水匪方才还不太信让人通报的是事实,可是如今眼见为实、耳听为真,他们如何能够不信? 赵长霖手势再度变化,躲在芦苇荡之中的军队立马会意,领头的将领立马低声呵斥,士兵们停止了射箭的动作。 “停止放箭。” 他们手握着弓箭,等待着长官的下一步命令。 赤色的箭雨渐渐停止,水匪们见暂时失去了危险,于是纷纷抬起头,朝着那渔船仔细辨认,期望自己的家人不要在其中。 “陛下有令!” “凡是愿意投降者!死罪可免!” 影卫们齐齐出声,他们的声音极具震慑,让船上的水匪顿时起了歪心思,他们的身影佝偻着,尤其是在那老小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家属。 “孩子…孩子…我不想死啊…!” “救救我…救救我啊…孩儿……” 一老头悲泣的声音,裹挟着风声,传到了船头水匪的耳朵中,他干枯的手指抓着渔船,一双浑浊的眼睛,流出浊泪。 夏知元将这一幕看得真切,若说她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的,从前这样浩浩荡荡、生离死别的场景夏知元只在虚假的电影中看见——而且资本家的丑孩子和那么极其不走心的脚演技,让人看了十分出戏。 只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同情罢了——他们沦落到今日,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怔愣在原处,夏知元却忽然发现自己眼前一黑,熟悉的掌心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上面的纹路细密蔓延,昔日还曾经被夏知元握在手中一点一点的数着有多少道手纹。 “别看。” 赵长霖不知何时翻身下马,她贴在夏知元的身后,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霸道,用手禁锢着夏知元的身体动作。 殿下的这句话话音刚落,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鼻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是从前方的船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证实了她的猜想。 “今日老子在这儿!谁都不准认怂!” “也不准向朝廷的走狗投降!” 银月弯刀上沾满了血腥,那紧握着刀柄身穿着金玉长袍的水匪寨主,一手拎着自己同胞的头颅,双眼瞪得通红,他指着船上的众多水匪,随即又指着岸边龙旗招展,黑压压的皇家军队。 大有宁死不屈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知元不必沾染血腥,若是他们化作幽灵恶鬼,也不会来找知元。” “而是来找朕。” 赵长霖不怕鬼神,她杀了叔父、杀了血脉亲情,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她对着满天神佛早就不敬。 可唯独赵长霖也怕的一件事,那就是知元不能平安。 她没求过神佛什么事情,如今重铸寺庙、道庙,捐赠佛祖金身,仙君彩塑,唯一要求的就是知元身体安康。 平安。 第219章 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吗 兵戈声响起,杀声连天。 赵长霖冷着眼看着血流成河的一幕,正如她说的那样,如若不降,那就死无葬身之地。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不过一夜之间,昔日名震大江南北风光一时的西州城水匪已被除尽,不仅仅是西州城的老百姓奔走相告,就连中原来往的客商也为此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早就看西州城那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水匪不顺眼了,如今路过西州城要塞终于不用把自己的老婆本掏出来付过路费了! 可真是大快人心! 当今圣上继位以来,做的这件事最令他们口头称快,更何况,朝廷还许诺将国库拨出重金重新修葺道路,让沿海区域的运输更为方便。 到时候,他们不仅仅是路程变短,就连想吃到新鲜的海货鱼鲜,那也不再困难。 “何止啊,各位老兄们,从今以后被水匪占据的水路又重新开放了!” “届时我们想做些小本生意,那也不再是难事,听说…陛下还要下放港口的税收呢!” 人群嘈杂,西州城百姓的篮子里装满了鲜花,他们站在城门口,打算热烈欢迎剿匪归来的朝廷卫队。 这里的匪患成群,西州城从万德皇帝年间就备受苦恼,直至今日,这群嚣张至极的水匪,才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要我说啊,这一切咱们都得好好的感谢那位大人啊…”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叫我们修筑城墙,恐怕,我们连叛军的突袭都抵挡不住!” 西州城的百姓想到那日城墙外杀声震天,就觉得心有余悸,幸好,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园,也守住了自己的城。 几人还欲要再言语,就只听得城门外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潮,他们赶紧闭上了嘴巴,手中抓着一把鲜花,淡蓝色的花朵散发着阵阵淡雅清甜香味。 这是螺母为西州城撒下的赐福而幻化成的花朵,同样也是西州城拜见对于外人最高的敬意。 墨色的骏马从城门而出,率先打马而来的,是护卫在年轻皇帝两旁的影卫,赵长霖怀中抱着夏知元。 这是她执意为之,赵长霖已然做了决定,要让知元和自己成婚,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 “陛下如此这般,不会觉得太过高调吗?” “还是说陛下,对自己胸有成竹?” 夏知元对于这几月赵长霖的转变,不可谓不震惊,从前殿下虽然骄阳似火,但顾虑的太多,像是一轮红日,收敛着自己的光芒,不让它灼伤万物,亦不让遮云蔽日的云雾阻碍自己。 而如今的殿下似乎对自己手中的权力,运用自如,不再惧怕任何威胁,从殿下的小心翼翼不能确定,后来的胸有成竹,夏知元不用细想也能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殿下一定做了许多决策。 这其中大概也包括殿下口中所说的那份“大礼”,虽然夏知元隐隐约约有猜测,但她依旧不能肯定殿下要和自己所说的,究竟是不是——迎娶自己为妻。 “胸有成竹…大概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这是朕想做之事。” “就像朕许诺知元的那样,会再次来到知元的身边。” 马蹄悠悠,无数淡蓝色的花朵从空中落下,落在了人墨色的鬓边发丝上,花朵亲吻着长发,一股馨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赵长霖闭起眼眸,贴在了夏知元的侧脸颊上,她一身帝王之气,却甘愿为眼前之人收起龙尾,收起龙爪,封刃利齿。 甘愿沉溺在她的身边。 “朕要说的事情,想必知元也已经猜到了吧,你这样剔透心思,七窍玲珑心,还有什么是瞒得过你的眼睛呢?” “知元啊……” “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吗,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妻吗?” 这样温柔缱绻的问询,只有两人能听见,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夏知元怔愣片刻,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殿下这样亲口说,她还是难免心中怦然跳动。 只觉得有一股酸甜流淌在星河中,那双淡色的眼眸,霎时间就变得亮晶晶的。 虽然她知道殿下一切都做了决定,可是,这样前来要问她,遵循她的意见,还是让夏知元觉得殿下格外珍重她。 “殿下想听到知元的答案吗?” 抬起头,夏知元的红唇离赵长霖的侧脸只有极近的距离,只差一些,她就要吻了上去。 赵长霖听到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她闭着的眼睛睁开,淡蓝色的花瓣,从眼睫滑落。 “难道知元不愿吗?” 赵长霖问出口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透过知元心中在想些什么,是志在四方,还是…身居高位。 即便她讨厌,自己尚不知情就被知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可却还是无法阻挡,自己被她吸引着。 只有她,唯独是她,能够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破例,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底惦念起的名字。 是啊,她是一个成功的掌权者,却是一个失败的情手,从始至终赵长霖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主导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她做不到看着那一双悲戚的双眼,无动于衷。 “愿意。” 看着殿下站在原地温柔的等待自己,夏知元只觉得自己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她低垂着眼眸手握住赵长霖的手背,将手背上的寒意给驱赶。 莞尔一笑,像心中如释重负。 赵长霖终于等到了夏知元的回答,她并不像外表看的那样坚硬,她其实很惧怕夏知元拒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概赵长霖觉得自己又会流泪。 “知元…朕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你最好不要欺君罔上。” “现在,你还可以拒绝我。” 赵长霖抬起眼眸,让自己的视线放在远处人山人海上,他们洋溢着喜悦的笑脸,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天理仁义。 “为何,殿下认为知元说的不是真心话呢?” 起了逗弄的心思,夏知元仍旧觉得游走在炸毛边缘的殿下十分可爱,她像是拿起逗猫棒的主人,不断挑逗着殿下。 看着灵巧的狸奴在自己面前翻来覆去,想要抓到自己手中的“答案”。 第220章 殿下的妻,凤冠霞帔 昏黄的烛火,将庭院的长廊照的亮堂堂,远处的欢歌载舞,悠悠扬扬。 夏知元吹了一整日的冷风,难免困顿,方才在马上把殿下惹炸毛之后,殿下显然还没有歇气。 仍旧是气鼓鼓的跟在自己身后,像是被踩到尾巴闹别扭的小犬,不愿向主人讨好,又渴望着主人回过身来抚摸小犬的头颅,小犬想要伸出柔软的舌尖舔舐主人的掌心。 “殿下,不是说有礼物吗?” “如今真正的庆功宴也过去了,殿下还不愿意拿出来吗?” “这可真是让知元白白期待一场啊。” 回过神来,夏知元主动低头,走进了殿下的身边,她知道殿下今日婉拒了将军们的邀约,并没有去庆功宴,而是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要陪着自己。 这一点,夏知元还是挺开心的,她弯下身躯,手指勾住了赵长霖的小拇指,渐渐的将殿下拉了过来。 她身上的白色绒毛被吹得翻飞,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兔子,正在用自己的体温包裹着赵长霖的手背。 又这样转过身来轻声哄自己消气,赵长霖只觉得心中郁闷,可也舍不得甩开她的手。 任由夏知元将自己的手背完全包裹,感受着她温热的指尖揉搓着自己的手背。 “你啊,让我拿你怎么办。” “继续往前走,就在你的房间里,我早就准备好了。” 赵长霖不愿意两人过分生疏了,所以即便夏知元想用君臣之礼称呼她,她也是不愿意的,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唯独在她这儿想寻求一隅容身之所。 听到殿下这早有准备的话语,夏知元叹了口气,她早该知道像殿下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忘记答应自己的承诺。 于是,夏知元果断的撒开了殿下的手,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这大半年来,夏知元一直待在西州城宛若一只采花蜜的小蜜蜂,辛勤的操劳着,这处地方也就成了夏知元三点一线的安歇处。 看着夏知元远去的背影,赵长霖只是若有所思的收了自己的手,闻着上面清淡的药香味,她视若珍宝一般,将自己的手背放在了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温热的感觉传来,赵长霖又被自己唇瓣的水色给惊醒这场美梦,她就像是做贼心虚的小偷一般,赶紧将自己的手藏在了龙袍后,指尖微微曲卷着,那股清新淡雅的药香味还萦绕在鼻腔边,昭示着她方才所作出的越界行为。 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夏知元推开了自己的厢房房门,门是虚掩着的,显而易见的,是有人进来过。 这个“人”应当就是殿下了。 不然殿下又是如何将礼物送进来的。 手指从木门上挪开,夏知元就见到了自己终身难忘的“礼物”。 映入眼帘的是大红色的装饰,将原本朴素的房间点缀的满满当当,红色的绸缎犹如山林间漫无边际的红枫一样璀璨,让人心生向往。 而放在床榻间的则是两件凤霞披冠,凤凰缠绵,金玉镶嵌,大红色在烛光下当真宛若流火。 她愣住,就连脚也停顿在了门外,没有往里面踏去,夏知元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只觉得感触万千。 “怎么,是不喜欢吗?” 身后的身影贴了上来,赵长霖看着夏知元的背影难免关怀,她也忐忑知元送出这份礼物,知元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很喜欢。” “只是没想到,殿下连自己的一份都准备好了?” 她眉梢眼角带着笑,勾住了赵长霖的脖颈,往下带了带,夏知元的身躯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盈,她又比分别的时候轻了很多。 赵长霖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跌倒了,于是赶紧用手环绕着夏知元的腰肢,她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也根本没有打算掩饰。 “是,既然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么成婚大典,就不能敷衍。” “这一切,我都准备好了。” 从西州城的胜仗开始,赵长霖将交往后的一切都安排好,从今洲城到西州城的一路上,她从来就没有松懈过。 “今夜你我,便是真正的妻。” “如知元所说那样,春日白雪,岁岁年年。” “我想同你看四季,不只是共执一伞,小雨白雪,不只是君臣之礼。” 夏知元从来没有见过殿下这般认真的样子,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也忘记有所反应,赵长霖低下头,她墨色的发尾落在了肩膀上。 鼻梁相抵,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夏知元的唇上,赵长霖动作轻盈,生怕自己一用力,就将夏知元给推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胸腔中的气息已然被用尽,夏知元这才推了推赵长霖的胸膛,示意殿下不要再“肆意妄为”。 凌厉的眉尾一挑,赵长霖这才彻底放下怀抱中的夏知元,她没有管自己唇瓣上的一片晶莹,反而有些哼笑出声,对于夏知元红彤彤的脸颊,略微有一丝担忧。 “殿下还真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里还是走廊,殿下就不怕有他人撞见吗?” 夏知元气鼓鼓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微肿的唇瓣,她此刻的模样像只气鼓鼓的小兔子,蹬起双脚不停往上刨的样子。 “能够进你内院的,我只吩咐了狄平,其他人都不能进来。” “而如今,狄平不是如你所愿,被调去了以寒身边?” “我估计,她大概许久都不能回来一趟了。” 眼角微红,赵长霖照样呼吸急促,可是她对夏知元毫不犹豫的嫌弃之情,她抬起玄色的长靴,一脚踏了进来。 这厢房的门槛,并不是很高,但也不低,于是赵长霖转过身来,对着夏知元伸出掌心,她另一只手放在身后,大有邀约之意。 因为两人刚才动作而凌乱的长发从赵长霖的额角垂落了下来,细碎的飘荡着,又增添了几分英气。 指尖微动,夏知元看着殿下这模样,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指尖贴合,夏知元拎起裙摆,就跨了进来。 “去试试吧,本就是带给你的礼物。” “你自然应当试一试。” 第221章 饮交杯酒,殿下心愿 大红色衣袍比自己想象的要精美华贵许多,上面的流光溢彩,指尖只是稍稍触碰,都能感受到绣娘的用心。 夏知元甚至觉得殿下身上所穿的龙袍与之相比,也不过尔尔。 “可还喜欢?” “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改了又改了,想着…得做好些来见你。” 赵长霖的指尖落在了那两只缠绵的凤凰上,金凤的尾羽宛若仙人衣袍上的垂带,流光溢彩,五彩斑斓。 她的指尖修长,骨节分明,上面有弓弦勒出的痕迹,青紫色甚为明显。 耳语缱绻,赵长霖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她的眼眸带着期待答案的神色,看着夏知元。 “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物什,留在了皇城中,你可愿,随我一起回去看一看?” 打从第一眼见面起,殿下何时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她好像真的学会了如何去爱人,如何去珍重自己身边之人。 这和万人之上,意气风发的殿下并不一样,可却无比的吸引着夏知元。 “好…但现在还不行。” 赵长霖愣在原地,不知道夏知元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那放在火上的煎锅一样,蒸腾着热气,油温灼热。 又像是隆冬去而复返,将她心中的这一寸之地彻底冰封。 “要先试过这身衣裳,才能知道,是否合身。” 夏知元的手握在赵长霖的手背上,将那大红色衣裳的衣襟领口给勾了起来,轻轻往上一拽,掌心就握住了绵软的绸缎。 “既然有两身,那么殿下那一身,也该试一试。” 将衣服展开,那只金色凤凰的身影也彻底展现,凤凰的尾羽灿烂,涅盘重生。 夏知元毫不客气的就将那红色的嫁衣放在了赵长霖的身前,对比着殿下的肩宽,用手指仔细描摹着,想试一试殿下是否能够穿得进去。 “错了。” “这套是你的。” 唇角淡淡勾勒起一抹笑意,赵长霖有些无奈的回道,她弯起腰身,亲自将夏知元手中拿的那套衣裳,披在了夏知元的身上。 冰凉的绸缎,异常的合身,只是夏知元外面还穿着一套衣裳,所以略显臃肿,不过这套衣服,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件。 “这套才是殿下的吗?” 夏知元又重新拿起了床榻上的另一套,赵长霖这次没有否认,反而站在原地,张开了双手。 “嗯,这次轮到你了。” 从前都是皇宫中的宫女伺候着她穿衣,但后来赵长霖发现夏知元有些不自在之后,就开始自己学着如何穿衣。 倒也不是很繁琐,只不过偶尔,略微有些别扭罢了。 “那好,既然这是殿下要求的,那知元就大发慈悲的满足殿下的心愿。” 她开着玩笑,熟练的将衣服披在了赵长霖的身上,靠近了她才闻到,这大红色的衣裳上面有一股浅淡的幽香味,十分的沁人心脾。 想来也知道这必然是殿下让人安排的,而且这股幽香还带着清淡的药味,清心。 听到她这样说,赵长霖也没打算扫兴,点了点头,任凭着夏知元对自己“动手动脚”。 两人穿戴完毕,赵长霖率先坐了下来,她的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壶酒,酒盏做工精致,已经将夏知元原先放在桌上的那壶陶瓷茶具换了下去。 “这是交杯酒,知元可能饮酒?” 虽然是度数不高的甜酒,赵长霖也有些怕她的身体负担不起,想着要是不能,她自己一人喝两盏,也不是不可。 “自然能饮。” “殿下把知元想成什么了,是一沾酒就倒的一杯倒吗?” “知元的身子已然没有之前柔弱。” 就像是赌气一样,夏知元一屁股坐了下来,手握住杯盏,她好看的眼睛对准赵长霖露出了一丝挑衅,红润的指尖捏着杯盏,大有不服输的意味。 “好。” 赵长霖手腕微弯,两人交叉着杯盏,靠近了红唇边,一饮而尽。 这样的仪式虽然简陋,但夏知元知道殿下想来只是告诉自己,她要娶她为妻,这之后的事情,还需慢慢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是殿下这样慢工出细活的人。 酒液温润着唇瓣,冰凉的酒液裹挟着一丝花香,咽入咽喉之中,让人心痒难耐。 夏知元闭起眼眸,感受着手腕的温度,转身即逝。 紧接着,熟悉的一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殿下带着温凉的拇指,慢慢的擦着夏知元唇边溢出来的酒液。 她满目柔情,像是碎了的银河缓缓流淌。 “殿下方才在想什么?” 夏知元的语气带着薄醉,问询出声,她是真的很好奇,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出,夏知元想要去描摹赵长霖墨色的眉宇,那如远山一样俊美的秀眉。 “不告诉你。” “知元能否在心中猜一猜,猜到了,想要什么,朕都能给得起。” 就像是故意的,赵长霖特意将额头凑过去了一些,让夏知元的手指好落下来。 她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带着勾人魂魄一般,让夏知元着迷进去。 殿下可真是——变得越来越坏了。 这样让人讨厌,又让人更喜欢。 …… 西州城自打水匪被灭之后,渔民渐渐开始陆陆续续在郊外开辟庄稼地,碎石嶙峋的烂地,种不了口粮,但将大石头筛一筛,还是能栽种些许果树。 最重要的是,没有主人的土地,都被官府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抛售给百姓,百姓们争相购买,甚至有连自己家当都掏出来的。 有商机的百姓他们深知,只有在此刻,花了血本,将来才有可能名利双收,虽然现在土地便宜,可是等到一棵果树成长,再怎么说也要三两年,若是名贵好果,说不定还要五六年才能见收成。 所以种树、种苗,一定要趁早。 到时候朝廷将官道修通,水路也彻底打通,那他们就能坐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人种树,自然也有人想入股商船,甚至有的整个村子,他们举全家之力,购买一艘大船,为的就是等待朝廷将水路修通,将来可以下海,将西州城得便宜渔货利用差价,带入中原,狠狠的赚上一笔。 第222章 西州城兴,丰功伟绩 “收渔货喽!” “收大鱼!收小鱼!” “船上有货的,赶紧拿过来!” “过时不候啊!” 站在船上的大汉不停的吆喝着,他们手中还拿着翠绿的蜜果,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似乎是吆喝累了,吃两个蜜果子解解渴。 “从今日起,税钱又少了一枚铜板,各位,还不赶紧的?” 一听到少税钱的消息,几个渔民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们手中拿着装着鱼的竹编箩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肥硕的大鱼。 几乎不敢置信。 虽然前几日就在街头小巷听说过这消息,不过,像他们这样常年打渔为生,将鱼卖给过往客商的渔民自然是不信。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能轮得到他们身上,再说了,有些黑心的客商,即便知道朝廷降低了赋税,也还是照样收他们原价。 “怎么的,哥几个还不信呢?” “呐,这里有文书,白纸黑字,还有盖章呢!” “朝廷刚颁布的!” 别看这一枚铜钱不多,可对于他们这种以量取胜的客商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这一趟下来,都不知道要赚多少银子。 眼见着眼前这几个渔民眼珠子都看直了,那大汉“嘿嘿”一笑,将那白纸黑字的文书收进自己的怀中,宝贝的不得了。 他登时又变了一副脸孔,用手指着渔民手中的箩筐,开始了刻薄的挑挑拣拣,一刻也没闲下来。 “我说啊,咱们船上只要新鲜的啊,你们可别把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爷爷面前来。” “今儿个这船这可都是运往皇城!今洲城的!” “别干那些缺德的事情,得罪了人家今洲城的贵人,有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听到是开往皇城的船,几个渔民就开始有些羞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爷,俺们也知道,你们一向是最讲信用的,从来不给我们缺斤少两,所以俺们也愿意将鱼卖在您这儿来。” “可是…今日这鱼的品相,的确没有前几日好了,要不下次您来,俺们一定合伙送上几条好鱼。” 那大汉扫了一眼,这些渔民打捞上来的鱼确实没有前几日的肥硕,但也相当不错了。 “罢了,料你们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小鱼也一并包起来。” 他一抬手,就决定和这些渔民讲掏心窝子的话,给他们指个明路,也让他们不必累死累活。 这几个渔民都是身体有些不好,多多少少腿歪眼斜,所以才会每日天不亮就早早的等在此处,运气好的话,遇到了大船来收鱼,一下子就全给收了。 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守的黄昏也卖不出去。 他们手中的鱼,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但好歹是讲诚信,绝对不缺斤少两,所以这大汉也继续愿意和他们合作。 “下回,你们直接做成鱼干吧。” “这样好方便运输,你们也不必如此辛劳了。” 听到大汉叫他们去收鱼干,他们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爷…这小鱼干才值几个钱啊,咱们可都是要吃要喝的…” 听着他这细弱蚊子一般的反驳声,那大汉直接翻了个白眼,直接将那人打断,解释道:“说你们是蠢货,你们还不明白,至如今皇城中的贵人们那都喜欢养些什么猫猫狗狗的,你们做成鱼干之后,我这里都会收的,品相好一些的,直接翻倍啊!” “品相不好的,直接剁碎,切成烂肉碎末,也能卖个好价钱。” 几个渔民这下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他们着实没想到皇城中的贵人们,如今都已经富足成这样了,这小虾米、小鱼干的他们如今可都是当着主食在吃啊。 哪儿有多余的喂给猫猫狗狗,只有吃的骨头渣子,猫狗都经常为此大打出手。 “这不都仰望着陛下那位举世无双的大人,咱们才有今日啊,就我方才所说的,关税下调,那也是大人的手笔!” “今洲城如今也是蒸蒸日上,也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在郊区买上一座宅邸,两三亩水田啊。” 大汉倚靠在栏杆上,手中夹着一卷旱烟,任凭海风吹拂着他的卷发,满脸沧桑,他又一边想着给自己置办宅地,只觉得信心满满。 两地跑的习惯让他早就练就了西州城的方言,这会儿就想着和那几个渔民多唠一会儿嗑。 待会儿等船上的秤下来,过完这渔货斤重的之后,他还需要那些渔民用碎冰碴子将自己箩筐中的渔货尽数掩盖起来,抬进船舱中。 “果真是那位大人!” “想当初…我们西州城危在旦夕之际,也是那位大人,挺身而出,拯救我们西州城的老百姓于危难之中啊!” “唉…几年前,这地方还是那凶神恶煞宛如恶鬼一般的水匪窝子,咱们西州城老百姓的日子,可一点都不好过啊!” 这事儿,大汉也没有见过真章,他是从西州城的水路打通之后才开始做这边的生意,不过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位大人奇女子的故事,他自然是在众多说书先生的嘴中都有听闻过,以前只觉得,不过是这些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讨饭吃的说书先生往夸大了讲,实际上,哪儿有那么厉害。 可是如今,倒也不得不信了,他虽然对别的职位不清楚,可是对这管辖水路的大官那可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啊! 自从那位大人被调过来之后,这水路的规章制度就合理了许多,虽改的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小规则,可对于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来说,这蚊子腿也是肉啊。 这些大官们,手里但凡露出来一点,那也够他们吃的。 “果是如此?” “看来…这民间的盛誉,倒也没有往大处夸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当初一手将西州城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渔船改造成如今的外贸大城,除水匪、荡贪官这事都是出自于那位大人的丰功伟绩。 “那是自然啊,咱们大伙可都是有目共睹,夏大人初来乍到西州城第一件事,就将西州城昏庸无能的县衙堆积一桩桩冤案、命案,沉冤得雪!” 相熟渔民的夸赞不绝于耳,大汉也发自内心的服气,就凭这他怀中揣着的这文书,也不得不服气。 第223章 下回您来,听个全曲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泊在街道的巷口,身着着粗布衣裳的的大汉,双手叉腰,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车上好的渔货,放在了簸箕之中,齐齐陈列着。 几个大户人家挎着菜篮子的丫鬟,早就在下面等候着,她们手中握着几两碎银子,这时候就已经开始挑选上了自己心仪的大鱼。 “上好的海货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过时不候啊!” 一字一句的吆喝声,落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中,更是引得在楼上吃着早点的富家子弟,用折扇撩开竹帘,往下看了一眼。 他们手中握着茶盏,上好的清茶散发着淡雅的馨香,热气氤氲,往竹帘飘去。 “海货,哥几个有兴趣吗?” 这海里的鱼呀,土腥味自然没有湖里的鱼大,所以也更受欢迎,只是煲汤喝的话,还是得上好的一尾肥美鲈鱼,千金都不换啊! “没有什么兴趣,还是吃我这虾仁海鲜粥,有滋有味。” 公子哥捏着瓷白的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里面盛着微红的虾仁,点缀着些许碧绿的鲜葱,他放在唇边,一口咽了下去,即便被滚粥烫的皱起了眉毛,那也不肯松口。 他这滑稽的模样,自然引得几个同行的兄弟们拍桌捧腹大笑,其中一人乐道:“瞧你这没吃过的样子,你这不也是海货,里面怕是放了不少好东西吧?” 那人倒也没有赖账,反倒直接承认。 “是啊,如今我这碗海鲜虾仁粥,可是人家招牌名菜了,怎么你们来酒楼吃饭还揣着书生范呢?” “别装了啊,都给爷少装几个,赶紧塞吧!” 听着隔壁的嬉戏打闹声,夏知元颇有些无语,不过这隔间不隔音倒也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不至于她和殿下两人在这里略显孤寂。 大眼瞪小眼。 “怎么,殿下方才不是吵着要吃这碗海鲜虾仁粥吗,怎的如今不动勺了?” 夏知元笑眼眯起,认真的看着赵长霖的眼眸,她伸出手越过那小小的木桌,捏住了殿下眼前瓷白的汤勺,手指微微搅动,就舀起了一勺白粥,上面还盛着一颗虾仁。 窗外的一缕金色光芒打了进来,阳光正好,半开的纸窗影子映照在两人眼前的桌上,那根清翠竹竿身影被拉的老长。 赵长霖见对面的人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她有些抵挡不住,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眉尾挑起,丝毫不加掩饰。 “竟然劳烦了大人这双日理万机的巧手,那,这口热粥,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罢,她红唇微启,牙尖轻轻的就咬住了瓷白的勺子,夏知元没想到自己的挑逗,居然不起作用了,于是愣神的片刻,手腕就被赵长霖给握住了。 拇指温柔的按压在她的手腕上,赵长霖轻轻的揉着,一口粥喝完了。 赵长霖这才来得及说话,她语气中难以掩饰关怀。 “这几日,难得约知元出来游上一圈,手可否还酸痛?” “要是疼的话,现在就要敷药了。” 说罢,赵长霖就往自己的衣兜里掏去,那里显然装着什么,不过片刻,赵长霖就摸出一个温润的玉盒子。 她指尖灵巧,很快就将盒子打开,指尖擦了一点奶白色的膏体,就要往夏知元的手上抹去。 听着殿下的这两句话,夏知元居然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品出了一缕醋味,仿佛整个包厢中都弥漫着醋坛子的味道。 殿下这是吃醋了吗? 是因为自己整日要打理手里的公文,所以忽视了殿下的感受吗,可是殿下身为皇帝,不应当比自己更忙吗? 剩下一个结论在心中隐隐约约即将浮出水面,夏知元却依旧不敢断定,自己心中所想就是事实。 直到冰凉的膏体落在了手腕上,殿下的指尖慢慢揉搓着,昨天夜里的酸软,被彻底缓解,夏知元这才缓过神来,从游走的状态到清明。 赵长霖很清楚手腕使用过度之后,那阵阵的酸痛,如若不好好保养,以后落下病根,也是说不好的事情。 她的指尖在白皙的手腕上游走着,低头认真说着:“以后,你的公文不必写的那么规整,有一些长话短说就可以了,他们在你手底下办事也有一段时日了,自然能够看懂。” “若是看不懂,那就证明,这人啊,太过呆板,不适合待在这样圆滑的职位上,或许,调去百姓中是更好的选择。” “但也不能亏待了忠义耿直之人,得挑个好官位,让他们心甘情愿。” 殿下说的一番话,夏知元认真的听了进去,于是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殿下揉搓的动作。 殿下似乎俨然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手了,对于手腕哪处酸痛,得心应手,宛如那拿了锦旗的老神医一般。 想到殿下拿着锦旗这模样,夏知元只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样与你说,你又听不进去。” “那是不是得到了夜深人静,你讨饶的时候,才能听进去。” 直到药膏全然化解,赵长霖这才收回了手,拿出手帕,细细的擦着她的手指。 殿下怎么七拐八拐又拐到别的话题上了,夏知元无奈,只能率先低头认错。 “好了,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在殿下专心的时候,想些乱七八糟的,不该在殿下认真的时候……” 夏知元认错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长霖就已经重新拿起了白勺,她手腕微微一荡,重新舀了一勺粥,递到了夏知元的唇边。 这时候,清晨的街道已然热闹起来,酒楼的一楼人声嘈杂,熙熙攘攘的围满了不少人,他们互相推搡着,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抢不着一个好位置。 “啪!啪!啪!” 只听得三声响亮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原本还你一句我一嘴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霎时间,整个一楼又恢复了宁静。 “各位看官,今儿个接着上一次没说完的接着说,这有不懂的呀,还望海涵。” “下回您来,听个全曲儿!” 那拿着折扇的说书先生,对着人群敬了一礼。 “好!先生您接着说!” “这儿给您捧场呢!” 坐在前排的几个富家小姐公子,拍手叫好,他们依靠在大厅的太师椅上,一副想继续听下去的样子。 “那好,老夫就接着说了。” “书接上回,咱们可就说到了那位大人平定西州城内乱,火烧水匪连船……” (正文完) 第224章 慎入!番外:穿回现代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了全部通关结局——已经达成支线结局!」 「系统现在送出一个现代番外体验礼包,那么,旅程现在开始喽!」 「还请宿主好好享受这段美妙时光,这是系统最后送给宿主的礼物!」 什么…有话仔细说,说这么快,她根本理不清楚啊。 指尖落在自己的额头上,夏知元下意识的揉着眉毛,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昨日不是还和殿下对酒当歌,喝的烂醉,然后两人一并躺在宫中的软榻上,看着庭院中那颗盛开的金桂,摇曳着淡黄色的桂花吗? 如今这是哪儿…手指能够摸到柔软的被褥,不过这触感并没有宫中的绸缎好,紧接着…夏知元摸到了一双干枯的手,那皮肤粗糙,夏知元一下子就惊醒了。 “知元…知元…” “你醒了!” “知元…你身上还疼吗…” “我这就去叫医生…” 那身影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耳边响起一串脚步声,夏知元睁开眼便是一片白茫,消毒水的气息,弥漫了进来。 “我…这是在哪儿,医院吗?” 荒谬,她一定是昨晚喝酒酿喝的太多了,所以导致今天早上出现了幻觉,下次可不能这样胡来了。 怎么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一定不是医院吧,不过是梦里…” 夏知元艰难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脸颊上戴着呼吸面罩,耳边仪器的声音正在不断的滴答响着,震耳欲聋。 殿下呢,为什么…殿下不在她身边,夏知元这手指有些无力的摸索着,可除了医院那略有一些粗糙的床单被面,她的指尖什么都触碰不了。 “你表妹真的只是…上厕所的时候摔倒了吗?” “我觉得还有必要挂一个心理科,她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身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看着夏知元那苍白的脸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劝告夏知元的朋友。 他的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但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医生,知元好不容易醒过来,您能仔细看看吗…看看她究竟是犯的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女人的年龄显然已经三十岁往上走了,眼角有着细密的鱼尾纹,黑色的长发,略显干枯,里面还夹杂着几根显眼的白发。 显然是这几日长起来的。 “前几日我就已经和你说过,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已正常,没什么大问题,如今醒过来了,打上几瓶葡萄糖,就可以出院了。” “只不过…除了每周的复诊,我这边建议您,挂一个精神科和心理科的号,她的精神状态有些堪忧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那女人只能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一定是知元平日里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要不以后,自己还是给她找一个就近的房子,照看她一下。 脑子放空,夏知元的视线模糊,她能够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重叠身影,一个穿着白大褂,毋庸置疑,这应当是医院的医生。 而另一位,则是个女人,她身穿着驼色的大衣,身形修长,却能看出一身疲倦之意。 那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夏知元在脑海中恍惚,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女人究竟是谁。 “我一定是最近公文奏折看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做这么荒唐的梦…下次,还是不要帮殿下分担没看完的奏折了…” “让殿下自己看去……!” 夏知元在心中愤恨的想着,西州城的城墙草图她已然过目,都是用防水性极好的石料,这样能够使城墙更加坚固。 还有今洲城运河的草案,她也已然过目,只差和工部尚书洽谈,划分百姓拆迁的地区,以及新建村镇的琐碎事件。 然而,无论夏知元怎么闭眼回想,她都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知元…我知道你心中有事,可是,你不能这样消沉下去了。” “住院这些时日欠的医药费,我和你姐夫,都已经垫付,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日后慢慢还就是了。” 女人缓缓走了过来,站在夏知元的床头,她的双眸之中已经泛起了不少红血丝,语气说的诚恳。 她的声音,再一次清晰的在夏知元的耳畔响起,不似方才那样朦胧模糊,夏知元在此刻彻底愣住了。 这是她表姐的声音……! 是她再也熟悉不过,这世上唯一一个还愿意对她好的人。 夏知元手掌撑着被褥,艰难的让自己的背脊靠在枕头上,而这个时旁边的熊孩子也揉着惺忪的睡眼,手中握着遥控器,一醒来就要打开病房里的电视。 或许是昨日她的家长看了些社会新闻,所以电视节目停留在一个家喻户晓的八卦栏目上。 熟悉的bgm,让夏知元的心又冷了几分,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几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难道她真的穿回来了吗。 「叮咚!宿主暂时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这只是一个番外体验,算是宿主达成支线的礼物!」 「不是你丫的……你丫的不早说礼物是这个?」 「现在让我一穷二白穿回来,我要上诉,我要申诉,我要告你!你个死人机!」 「我辛辛苦苦奋斗了那么多年,总不能被你放个屁就给崩没了吧!」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胸口怒意翻滚,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氧气,白色的面罩上顿时充满了雾气。 此刻她的心情就是一只粉兔子拎起另一只粉兔子恨不得一拳砸下去的表情。 “根据本台报道,昨日长霄集团已经公布由长霄集团由赵氏长女继承——” 电视机里陆陆续续传来声音,一旁的熊孩子摸索着遥控器,表情变得厌烦,她显然对社会新闻不感什么兴趣,只想看两头傻熊傻乐呵。 然而,正在此刻,电视的画面一闪,主持人消失,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大荧屏上,女人的墨镜架在头上,墨色的发丝倾泻而下,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占据了电视的大屏。 “请问,赵大小姐,您如何看待长霄集团未来的走势呢?” “赵大小姐,您对您父亲的死……” 第225章 那是殿下…殿下的模样! 赵长霖听着耳边轰隆隆的快门响声,有一些不舒服的轻蹙起眉宇,她不懂这些人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发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响声… “不好意思,大小姐没有责任回答你们任何媒体人的问题。” “请你们退后!” “请——你们退后!” 身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身上还套着一层防弹马甲,他们冷着一张脸,手中拿着钢铁的防暴叉,将蜂拥而至的记者全部拦在门外玻璃门外。 “长霖,如今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如今倒是装上了?”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从身后的玻璃门走了出来,他的身边带着两名保镖,冷言冷语。 这人竟敢直呼其名自己,赵长霖非常不爽,身为九五至尊,这天底下谁人见到自己不是吾皇万岁,那高低也要说一声长公主安。 但她回身,就见那人的眉眼略略有些眼熟,似乎是——文王,自己的叔父。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又活了过来,难道和这异世有所关联? 赵长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她抬头看着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想到了自己平日里捡起知元的后脚,看的一些奇闻怪谈、民间杂书…里面多多少少都提及着有异世光彩。 就譬如那,桃花源记。 “今日,是我技不如人,略输你一筹,可是长霄这块肥肉,我断然是不会让给你的。” “长霄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你这只小狐狸,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也不知他是恼羞成怒,还是想给自己找回面子,身穿着白色衣装的男人,迎着媒体走了出去,看到那亮如繁星的镜头,中年男人面带微笑,手指整理着自己的西服,接过了媒体给的话筒,他侃侃而谈,和媒体打的火热。 ……果然,她的叔父不管成何模样,依旧是这般刚愎自用。 赵长霖沉默着,她看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也有一道浅淡的印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赵大小姐!赵大小姐!请回答我们的问题…请问赵大小姐怎么看待方才…” “赵大小姐…赵大小姐…” 记者的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整个长霄集团的楼下被围的水泄不通,赵长霖还有些不适应自己脚上踩的这双高跟。 但她依旧没有怯场,赵长霖不知道自己是深陷一场幻梦,还是眨眼间就会醒来。 既然这些人想要自己的回答,那就给他们一个回答,赵长霖修长的指尖撩起自己鬓边垂落的墨色发丝,涂着大红色的唇瓣,鲜艳欲滴,她勾勒起一抹笑。 朝着记者们走去。 ——知元会在此处吗,还是正在熟睡中? “我对既定的事实,对自己的实力,从来不会抱有否定的态度,既然此事是我的责任,那我——” “尾生抱柱,至死不休。” “认定的事情,我不会后悔,也没有时间后悔,伤心难过。” 她的一番话说的记者愣神,对那美若天仙的长相只觉得自己此刻报道的不是豪门内斗的家长里短,而是星光璀璨的明星红毯。 几个记者抽出夹着的笔杆子,哗哗的就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满了劲爆的头条。 看来外界传言的果然不错,长霄集团的几个嫡系血亲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互相看不顺眼许久,为争夺长霄集团的继承权,手段频出。 …… 那是殿下…殿下的模样! 夏知元手指飞快的取下了自己戴着的呼吸面罩,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走到了电视面前。 她瘦弱的身躯,显得医院的病号服都飘飘荡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夏知元给吹走,她这模样看得让人心惊胆颤。 穿着驼色大衣的女人赶紧伸手前去搀扶,不懂为何夏知元看到电视的反应如此之大。 “知元,这地上凉…你赶紧把鞋穿了吧,别感冒了。” 夏知元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呼吸急促,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吗,还是因为这个破系统的原因,才将殿下也一并牵扯进来了。 「宿主,这点本系统要申诉一下,这真的和本系统没有太大关系,在您决定攻略者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换而言之,宿主您的真命天女,可是你一眼相中的哦,这不能怪本系统!本系统可是纯良、无辜!大大滴好人呢!」 听着脑子里嗡嗡的响声,夏知元愣神的片刻,指尖就情不自禁的伸了出去,贴着电视的荧屏,看着那光彩斑斓的色彩。 夏知元真的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在电视的荧屏上见着殿下的模样,这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偷喝了太多酒酿的惩罚吧! 「很遗憾不是哦,宿主现在这里就是现实的世界~」 系统的一盆凉水又飘了下来,让夏知元彻底的清醒,只不过夏知元看见银幕中殿下的那双眼眸,一瞬间愣住。 紧接着她就听见,殿下熟悉又平缓的声音传来:“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然而还没有等殿下的声音说完,那熊孩子终于研究透了自己手中的遥控器,他伸出稚嫩的手指一摁,电视台立马就调换,殿下那张熟悉的面庞就消失在银幕上,随之而来的是两头褐色的大熊围着一棵粗壮的树木,欢快的跳舞。 bgm也随之变化。 “…冬眠假期刚刚结束…我还有点糊涂…” “鸟儿在头顶把森林叫醒…春天空气让我很舒服……” 慵懒的女声让夏知元这回是彻底的找回了理智,她干嘛要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着两头傻熊傻乐呵。 这简直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吧。 而且,没穿鞋的下场就是,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脚底板凉飕飕的,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看来还得去洗个脚。 “知元…知元…?”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女人伸出自己的手掌在夏知元的面前晃了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今天叹的第几口气,她有些无奈。 “知道了,表姐,我们出院吧。” 夏知元有些虚弱的手指握住了久违的家人,她只觉得,自己这副身体显然是许久已经没有进食,她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两眼昏花,急需补充糖分。 第226章 凭什么殿下就这么好命! 人这一辈子的分水岭果然就在羊水。 凭什么殿下就这么好命!是天生富贵命吗?两辈子都是有钱有势。 夏知元换好了表姐带来的换洗衣物,站在医院大门旁,只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响起,沙县小吃的鸭腿饭香味悠悠而来。 别说,在皇宫大鱼大肉吃多了,还有一些想念这街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小吃呢。 昂着头,夏知元眯起眼睛,就见医院旁边炫彩的广告牌上也正在转播长霄集团的事情,不过此时的镜头已经切换成穿着白色西装的油头男人。 那男人的面孔,夏知元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饮下鸩酒死在了监狱的文王。 靠北,这家伙怎么还活着,真是到哪儿都阴魂不散啊? 「死人机系统,你是不是把任务难度也给重置了,说好的番外世界只是好好享受呢——又骗我!」 「再骗我就不会再相信你这个死系统说的话!」 被夏知元一通狂轰乱炸的系统也有些无奈,这番外事件有50%的随机概率,是不由系统掌控的,所以具体的事情它也不知道。 「只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意外,还望宿主海涵…之后,应该不会有那么多boss的复活赛要打,本系统这边会立马跟上级反映!还请宿主,稍等!!!大概过一个小时之后总部会给本系统反馈」 听到系统匆忙的解释,夏知元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些许,好歹是有反馈成功,总比系统装成人机装死要强。 “算了,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殿下……也不知道殿下熟不熟悉现代社会的一切。” 夏知元看着对着媒体侃侃而谈的中年男人,心中难免提心吊胆,真要是比心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殿下未必会输给文王。 可是,其他的地方殿下未必就能懂了,比如这车水马龙的城市,以及长霄集团庞大的现代化产业。 还好有钱人家都是有司机保镖配置,不然如果让殿下自己开车,夏知元根本就无法想象,骑马骑习惯了的殿下开起车来… 不行,必须得马上找到殿下,不然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殿下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现代社会,面对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好了,走吧,知元。”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的东西,我也给你收拾好了,都在这袋子里了。” 女人抬起手,一个帆布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的都是夏知元这段时间来住院用过的换洗用品。 “谢谢阿姐…这段时间辛苦阿姐了。” 夏知元围着米白色的羊毛围巾,感受着空气中的冷冽,这才觉得自己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片刻,她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番外的世界线,连接的是自己穿越之后的日子。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自己这副躯体还能够适应穷逼的苦日子,也不算太差。 夏知元的内心苦中作乐,笑了一下,什么叫做人生的大起大悲这就叫做人生的大起大悲! 可恶,死系统还她的荣华富贵啊。 她现在已经切实的体会到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十个大字到底是怎么写了。 “你和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也算对得起你父母的交代了,外公外婆的叮嘱了。” 女人眼角带着泪花,拽着夏知元的手腕,就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日系的轿车算不上有多名贵,但勉强也是遮风避雨处,日常通勤已然足够。 坐在车里的,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他手中夹着一支已经抽了一半的香烟,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赶紧将香烟掐灭。 他回头看着坐在车厢后的夏知元,面露一个微笑,搓着手掌。 但这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浓厚的苦涩,即便是夏知元这个外人也能察觉出来,姐夫的日子似乎是不好过。 “你做出这副样子…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老公心中有事,于是她扫了一眼夏知元懵懂的表情,看着夏知元整理自己头发的动作,对自己老公略微有些不爽,不懂为什么,他有话不能直说。 听到自己的枕边人逼问自己,男人原本还想用笑容将这消息掩盖下去,结果没想到,更为明显了。 早知道就不做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了。 “唉……原本是不想在接知元出院,这个大喜的日子说的,可是……我瞒着你们也不是个事儿。” “既然你们都发现了,那我直说也无妨。” “长霄集团把我开了……” 他这几句话连连叹了好几声气,似乎对自己的职位充满了无限的惋惜,果不其然,男人说出这句话之后,车厢一片寂静。 女人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为何男人会被长霄集团给开除。 而夏知元却是被男人话语中的那句“长霄集团”给吸引了注意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方才电视节目里殿下继承的集团,就是叫这个名字。 长霄——一个在本国响彻大江南北的名字,涉猎广泛,早些年是靠着电子智能产品稳坐世界百强龙头,如今,不仅仅是智能产品,甚至连家电、影视、房地产,也逐渐有了长霄的名字。 如果……殿下真的是长霄集团的的首席继承人,那么…换而言之说是天下拥有了一个商业帝国,那也不足为奇。 还真是,有些人注定生来就是要在罗马的。 而她生来就是要成为牛马的。 “虽然那工作是好,可是……没了也没办法,如今只能想办法继续找工作了。” 男人颓废的靠在驾驶座上,眼神不断的望向放在车窗前的烟盒,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当着一个刚出病的病人面前抽烟,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妥当的。 “这好好的,怎么会把你开了?” “是你犯事了吗?” 女人问询出口,看着男人,似乎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唉…我老实人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还不是因为老董事长一命呜呼,公司内乱不断,几家分公司的代表都在办公室里直接打起来了,我这个没本事的,自然也就被当成前朝余孽给开了呗!” “只是可怜…一向柔弱的大小姐,恐怕守不住老董事长留下了这么多产业哦。” 第227章 谁会开着迈巴赫来打劫啊! 姐夫言语之中若有所指。 夏知元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去看自己那已经摔成战损版的手机——这都是看小说害的。 难道,殿下此刻的情景很糟糕吗? 呸呸呸,自己在想些什么,这不是肯定的事情吗,如果…系统真的将殿下也拉到了现代社会,那么对现代社会不熟悉的殿下必然会吃亏! 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垂头丧气,殿下现在需要自己,自己必须要找到殿下。 夏知元摁开了手机,直接在搜索栏上打下了“长霄集团”四个大字。 她心中忐忑,指尖抵着屏幕,看着屏幕上的圆圈不停的转动着,也不知道,昏迷这么长时间以来手机话费有没有欠。 不要动不动就扣她几百大洋啊,兜里真的没钱了!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的几万积蓄,一进医院一躺,双腿一蹬,就差不多只剩几枚冰冷的硬币。 她就想跳河了。 人生总是苦涩如一杯咖啡…… 兴许是医院的信号不太好,夏知元足足等了一分钟,才看到自己手机上缓慢弹出的页面。 上面果然有写长霄集团的总部,正好就位于清水市的中央位置,这果然…就是有钱豪横,那里的地皮让夏知元觉得就算是那儿的老鼠都比自己的身价要高。 自己就这么贸然的过去,真的不会被尊贵的保安乱棍打出来吗!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刚打算启动汽车的时候,就发现,有五辆纯黑色的迈巴赫将自己轻薄的日系车团团围住。 透过那薄雾一般的黑色车窗,三人可以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冷峻男人。 “遇到黑…社会打劫的了?” “总不能这么倒霉吧!” “还有谁会开着迈巴赫来打劫啊!” 手指颤抖着,握着方向盘。 男人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要是一不小心扭动方向盘撞上了眼前这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豪车,那么就是把自己的屁股都卖了都赔不起啊。 “别那么紧张,说不定不是来找我们的,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还是表姐淡定一些,她转过身,对着自己的丈夫劝慰道,另一只手放在副驾驶的的车门上,打算下车和那几位车主商量一下,能否通融让个道。 这停车位堵着也不好让啊,他们驶出去才能换。 然而,表姐的手刚打开车门,对面一排人齐刷刷的从车中跳了出来,他们统一身穿着黑色的制服,有男有女。 领头的那人,墨镜上还夹着微型摄像头,身姿挺着,大有一副杀人索命的派头。 他来到了姐夫的车窗前,手指敲了敲敲敲门,还算颇有礼貌。 难道是自己杞人忧天,心虚一场吗? 男人抬起头,看着那黑漆漆的墨镜片,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立马将车窗放了下来,好让两人方便交流。 “这位小哥儿,您有什么事吗?” “唉呀,我们就是这附近前来看病的病人,身上没个三瓜两枣的,要不您通融通融?” 他搓着手,说的还怪不好意思。 然而,那小哥却完全不理他。 只是从自己的手中拿出一张古色古香的画卷,小心翼翼的展开卷轴,他声音威严,对着男人说道:“我们要找这个人,你看见了吗?” 那画卷上的女子,站在一棵粉嫩色的海棠树下,手指卷着花瓣,女子穿着晴蓝色的富贵衣裳,眉眼清澈,双眸含着情晴,仿佛对着自己盈盈一笑。 这…这不就是知元吗!!! 他下意识的动作就出卖了自己,扭头的瞬间,那站在窗外戴着墨镜的男人也朝着后座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围巾,和自家小姐给自己的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坐在后座。 只不过,女人的气色略微苍白几分,和大小姐画像上气色红润的女子略微有些不同。 “呼叫狄队!” 眯起眼睛,戴着墨镜的男人当机立断,他捏起自己别在门口的对讲机,立马就呼叫坐在车上的队长。 “小姐要找的人,我们找到了!” 即便此刻脑子再发晕,夏知元也弄清楚了自己目前身处的状况,还有那墨镜男子嘴中的“狄队”该不会就是——狄平吧! 「呵呵……你个死人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你也没说会把狄平牵扯进来这件事情!」 听到宿主对自己声嘶力竭的控诉,系统干脆装起了死。 「宿主,番外就是这样的,总不能只有主角没有配角吧,那么本篇小说的番外就构不成番外啊!」 它还真是满肚子歪理,夏知元心中已然有数。 想着如果真是殿下派遣狄平前来寻找自己,那么,自己跟着狄平前去走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男人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另一辆黑色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着黑色西装制服,从车门中跳了出来。 她墨色的发尾,落在肩上,身上还穿着防弹甲,那张清俊的脸庞,一眼就让夏知元认得出来。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居然第一个人见到的是狄平这家伙,也不知道小郡主在不在,有没有被系统也一并缺德的给传送过来。 狄平似乎是早就得知了夏知元所在的方位,她下车后的第一眼,就是看向夏知元的方位,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直叫人心头发颤。 她这样…还不如戴着面具呢。 夏知元咽了一口唾液,总感觉狄平不是奉殿下的旨意前来找自己的,而是下一秒就要抽出匕首一刀把自己捅了。 “慢着…你们小姐是谁,这幅画又是怎么回事,和我们家知元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你们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吗?” 中年女人显然不吃这一套,她虽然粗粗的看过…那画卷上女子的长相,只觉得,两人只是神似,而相貌却不一样。 男人沉默着,想到了自家大小姐对自己的嘱咐,于是,不善言辞的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言语。 毕恭毕敬的客气道:“回这位夫人的话,我们小姐是长霄集团的现任继承人,赵氏长房所出。” “我等是奉小姐的命令,前来找这位夏小姐。” 第228章 大小姐在等着您 长霄…长霄集团! 这如雷贯耳的四个字落进了众人的耳朵中,男人原本还不信,可直到狄平的走近。 他这才能够彻底的确定,眼前这些身穿着黑衣的不速之客,就是长霄集团的大小姐派来的。 再怎么眼盲,在长霄集团待了那么久,他还是能够确认这位常年身处在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保镖。 看到自己丈夫的脸色变了几遍,女人也开始有些犹豫,难不成这几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真的是长霄集团派来的! 于是,夫妻二人疑惑的双眼纷纷的放在了夏知元的身上。 他们怎么不知道,夏知元还和长霄集团的大小姐认识…总不能是得罪了人家大小姐被追杀至此吧。 话不能说的这么满,按照大小姐眦必报的性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的夏知元,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咬紧自己的唇瓣,之前她还担心,殿下会不会发生烂俗小说里面常见的套路,一穿到现代就失忆了。 如今看来,这些都是自己多虑了。 殿下穿过来的日子,恐怕要比自己还早。 “夏小姐,大小姐的原话是希望您能去见她一面,我们已经为夏小姐准备好了回大小姐别墅的座驾。” “还请夏小姐通融一二。” 狄平很有礼貌的弯着腰,她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肩上,对着车上的人行了一礼。 那冷着的眉眼,也带了几分柔和。 这是什么狗血的抓马剧情,夏知元在姐姐姐夫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轻咳了两声。 “那个…那个,你们家小姐现在还好吗?” 糟糕,问了一句脑残的话。 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如果现在直接承认…那这不就代表了自己在姐姐姐夫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被别人误会就误会吧。 现在,自己回到殿下的身边是最重要的事情。 听到夏小姐的回答,狄平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小姐,可是,听从殿下的指令,是自己自小以来就收到的命令。 狄平已经养成了听话的习惯,她绝不会忤逆大小姐的任何要求,也不允许有任何人忽略大小姐的命令。 “回夏小姐的话,大小姐现在…过得好,也过得不好。” 她迟疑着,最终还是履行了大小姐临行前对自己的吩咐,对着夏小姐知无不言,言而无尽,实话实说。 大小姐的情况,相比老爷去世时要严重的许多。 时常会忘记一些基本的常识,也会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但幸好,大小姐的脑子还算正常,能够处理基本的人际关系,以及应付媒体无休止的盘问。 这几日,大小姐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直到有一天大小姐掏出一张画卷,让她去找画卷上的美人,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大小姐会亲自画出一幅美人图,让他们去找。 是因为,已经厌恶了他们时时刻刻的保护吗? 狄平不敢多想,只能快马加鞭的尽力完成大小姐对她所说的每一个任务。 …… 金碧辉煌的别墅,让夏知元一时之间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这和皇宫相比,也可以说是大差不差了。 璀璨的灯光,犹如繁星银河,落在她的脸上、眼眸里,让她一时恍神。 好像真的回到了昔日熟悉无比的皇城。 狄平领着自己一路走过去,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好奇的打量着别墅的每一处布置。 路过的佣人,都可以对她恭敬的行礼,他们手中端着的餐具有纯金的,还有纯银的,无一例外都是点缀满了宝石,让人眼花缭乱。 “今日是以寒小姐举办的聚会,想拉着大小姐,让大小姐的心情好一些。” “所以,宴请的宾客人数会有些多,但都是大小姐的同学或者朋友,希望夏小姐不要惊慌。” 狄平停在了庭院的长廊,她低垂着眉眼,悠悠的向着夏知元介绍道。 微风卷起她墨色的发尾,更衬得英气几分,身上的防弹马甲一早就卸了下来,狄平身穿着英伦风的服饰,站定。 “按照规矩,我只能停在此处,最后的路,还望夏小姐一个人走。” “大小姐在等着您。” “她很想念您。” 这一幕又回到了当初,自己站在长公主府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正在微微的跳动。 “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万一,我要是迷路了呢?” “你岂不是,不能和大小姐交代了?” 夏知元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进去,有那么一丢丢的危险,还是将狄平这个高武力值带在身边比较安心。 听到夏小姐的邀约,狄平顿时愣住,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随即她想到大小姐对自己的吩咐,只能点了点头。 “好吧。” “我带路。” 她迈起长腿,走在长廊上。 夏知元跟在狄平的身后,若有所思。 有了狄平的带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泳池旁边,毫无人性的装潢,让这样巨大的泳池居然有三座。 种在旁边的椰子树被风吹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椰香味。觥筹交错,夏知元的到来让全场都寂静。 拿着酒杯的上层阶级,都停住了自己唇边的话语,他们有的好奇,有的打量,有的拧着眉头,不敢相信。 原因无他,而是因为能让大小姐身边最信得过的狄平带进来的人,那么恐怕,就是最近盛传的那位大小姐的‘秘密情人’了。 行事冷静克制的赵长霖一向在他们眼中是个会按部就班的好孩子,她也是赵氏最为优秀的孩子之一,作为长房,她理应继承长霄集团的一切,成为这个商业帝国新的主人。 只是,前段时间,赵长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定要找一个人,一定要去见一个人。 甚至不惜动用自己手底下大把的资源,一寸一寸翻遍清水市的每一层,他们一开始还派手底下的人去查,想着若是能找到这个人,说不定还能和赵长霖“做一笔”不错的生意呢。 不管这女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只要,她对赵长霖重要就行了,能够让他们在长霄的手中讨得好处,那就是划算的。 可是,查了几天也没有音讯,反倒是有不少人说,那个女人不过是赵长霖杜撰出来,提防他们的借口罢了。 第229章 当着众人激情拥吻 夏知元被夜风裹挟着,她抬起眼眸,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央的赵长霖,一身黑色的流光长裙,墨色的长发落在身后,红唇轻抿。 殿下的脸颊染上了微醺的酡红色,她修长的手指,还夹着高脚杯,里面的酒液,微微摇晃着。 显然是才刚倒进去的红酒。 真是糟糕,殿下肯定不知道现在的酒,酒精度数要比古代的酒够高上许多,这要是喝下去,没错过几杯,殿下恐怕就要醉倒在地了。 夏知元心中焦急,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一手抢过殿下手中的红葡萄酒高脚杯。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既然已经见到了殿下,那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也不是有多重要。 提着一口气,夏知元感受到自己胸前的围巾,也被夜风吹得飘荡,这里不知道是有恒温系统还是什么,身上开始弥漫起燥热,越走近,空气就更接近春日的温暖和煦。 有钱人还真是奢靡啊。 这样的日子能不能让她过一天! 朦胧的双眼逐渐映入一个人的身影,赵长霖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知元正在向自己靠近。 指尖传来酒液的冰凉,赵长霖就连呼出的气体都是带着微醺,酒味弥漫在唇齿间,让人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轻抿一笑,如果这是真的,是知元来找自己了,她倒是可以好好的问一问,这究竟是不是知元笔下所写的异世…… 赵大小姐从来不怎么笑过,她永远是那副严肃的样子,读书上学时就是一板一眼,进了长霄之后更是如此。 以至于,这重若千金,倾城的一笑,让不少人都看痴了眼,舍不得挪开。 只是这轻轻的一笑,霎时间就让人看呆了。 当真是昙花一现,再见可就难喽。 整个清水市的梦中情人,还真是名不虚传啊,有钱又多金,让人着迷。 三步并做两步,夏知元一下就将狄平甩在了身后,朝着殿下的方向而去,她和那些身穿着礼服的上层阶级擦肩而过,夏知元也没有过多的停留。 真正的世家子弟,在她穿成病秧子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他们的嘴脸了,又何必在此刻多做停留,从头至尾,她在乎的只有殿下一人。 “知元…是你过来了吗?” “那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那里开…” 赵长霖看着径直朝自己走来的夏知元,心中不知为何,只觉得泛起丝丝甜蜜,她翘着二郎腿,还有些不适应脚上穿着的高跟。 不过这都怪…那些女佣一定要自己穿上,还真是…让人苦恼啊。 距离缩短,最终,朝思暮想的人站在自己眼前,赵长霖昂着头,看着夏知元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 她有些情不自禁的就想伸手替她整理鬓边凌乱的发丝。 “知元…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我好想再见你一面…想的不得了。” 低声的耳语呢喃,赵长霖带着薄醉的酒意喷洒在夏知元的侧脸上,令人心猿意马,根本就不能集中精神。 “殿下…” 嘴巴比脑子还快,肢体记忆一下子就呼唤起了‘殿下’。 夏知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舌尖顶着自己的下颚,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这样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了。 “我在…知元…我在这里。” “我好想你。” 原本重要的事情到了嘴边,赵长霖却尽数忘记,在酒精的催使下,她只能记住了自己心中一直惦念的那几句话。 夏知元被殿下宽大的手掌压着腰肢,有些不自在,再加上,无数人打量的双眼放在她和殿下的身上,她想挣脱,可是这副身体根本就没有力气……或许是躺在病床上久了许久没有运动的原因。 “…殿下,殿下,能不能……” 急促而细碎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夏知元就只感觉自己的红唇上传了温热感,赵长霖墨黑色的长发,有一半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柔顺的长发抵着脸颊,夏知元能够闻到那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鼻梁硬挺着,抵着她的鼻子,有些微微的痛觉,夏知元的脸颊就如同火烧一般,霎时间就红成一片。 还…有人在看呢! 殿下怎么这般胡来,真的不用顾忌…这么多宾客吗! 紧接着,夏知元的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唇齿间不断涌来的红酒气息比自己方才鼻尖闻到的还要浓郁,显然就是,殿下方才喝了不少红酒,这会儿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才会做出这些越界之事。 唇瓣被吮吸着,夏知元脚步踉跄,连忙往后退去,她生怕殿下一个不小心就从自己身上摔倒了下去。 尤其是,殿下还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个子比自己高出了一个个头,夏知元真的担心,她的手臂环了上去,勾勒着殿下纤细姣好的腰肢。 这不搂还好,一搂之下两人的关系更显暧昧,像是在夜风中缠绵的爱侣一般。 就连一旁的狄平也看呆了,她虽然知道这位夏小姐对于大小姐来说很重要,可是,一上来就当着诸位…热烈拥吻。 这未免也太…也太激情了些。 狄平只是稍稍的看了一眼,耳垂就蔓延了红意,她连忙低下头 ,盯着自己黑色的鞋面,不让自己分散太多注意力。 而另一边,和自己几位小姐妹说的热火朝天的赵以寒在众多闺蜜的挤眉弄眼下,这才看向赵长霖的方向。 只见,一向清冷克制到极致的赵长霖搂着一个女子吻得忘情,甚至,目无他人。 “什么时候…长霖姐姐变成这种人了。” “刚才她不是还在借酒消愁吗?” 赵以寒看的仔细,只觉得,那被长霖挡住脸的女子略微有些熟悉,自己就像在哪见过一般,可是让她一时半会儿想,她又想不起来。 “哎哟,以寒…你认识这位吗?” “我看方才,还是狄平将她带进来的呢…嘶…这如今能在大小姐面前有这份殊荣的,恐怕不多了吧?” 耳边响起好闺蜜的声音,赵以寒将她的话语听得真切,直到‘狄平’那两个字落进了耳中,赵以寒的表情有一瞬间不对劲,不过她克制的很好,只不过一抬头便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第230章 殿下莫要再胡来了… 在远处的狄平依旧是低着眉眼,不敢去看大小姐放肆的举动,可是她心中已然盘算开来,作为大小姐的贴身保镖,大小姐究竟是何时…认识这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夏小姐呢? 若说是容貌,夏小姐的确算得上是清水出芙蓉,有几分姿色,可是这和大小姐身边平日里打转的那几位…倒也相差甚远。 这位夏小姐接近大小姐究竟是真的情之所动,还是另有图谋? 思及此处,狄平看见翠绿色的草地出现了一双鞋,极其耀眼的logo,让狄平下意识的抬起头,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脸庞。 年纪不大的女孩身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和西装裙,风吹动她的发丝,一向不听话的赵以寒发侧一边染了黄色的挑染。 让她明艳而张扬的美更增添了几分攻击性,赵以寒手中拿着玻璃酒杯,不过里面装的是不合时宜的橙汁。 淡淡酸涩的橘子清香味,被夜风一吹,在二人中间弥漫。 气氛开始有些暧昧。 赵以寒挑眉一笑,十足的富家千金游戏人间的态度,和大小姐的成熟稳重完全是两码事。 “狄平…是你把那家伙带进来的吧?” “说说吧,长霖姐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 “我倒是很好奇呢~” 铁树也会开花。 她倒是小瞧了长霖姐姐,没想到平日里铁面无私的模样,只是装给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看的,真的遇上了真命天女,那温柔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大小姐的命运,将那个女人找回来而已。” 视线只是短暂的交触,狄平就飞速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无意识的看向别处。 “你就这么保密,不肯对我说实话吗?” “一见面就抱着吻上了,最起码这两个人已经私混了有一段时间吧?” “你会不知道?” 狄平这话,赵以寒肯定是不信的,虽然她知道赵长霖谈恋爱肯定不会和自己说,但凭借着两人血脉的联系,以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次数,赵以寒对赵长霖那稀奇古怪的脾气,还是有一些认知的。 要是能给赵长霖这铁石头心给捂化了,那她多少不能戴着有色眼镜去看这位今日来访的客人。 “回以寒小姐的话,狄平不知。” 她身形修长,往那儿一站就像是女兵。 赵以寒时常被狄平的回答给噎的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只能喝了一口橙汁,让自己的火气消一消。 算了,自己跟一个保镖置什么气。 狄平是长霖姐姐最得意的看门狗,必然不会跟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 …… 自然,如果连赵以寒都不知情的话,那么整个和赵大小姐有过交际的人,都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的来历,究竟为何。 他们好奇,但看着夏知元那毫不起眼的穿着打扮,又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究竟是怎么让这穷人站上边儿的,还是说,这是两人之间的什么会趣味吗。 窃窃私语传开。 赵长霖却不管不顾,她的动作轻柔,继续搂着夏知元的腰肢,黑色的长发落在了夏知元的围巾上,赵长霖凌厉的下颚,还在继续往前,她的唇瓣轻轻吮吸着。 神情认真。 这样的赵大小姐,是多少人都不曾见过的,她是万人之上,整个清水市经济帝国的主人,只有他人单膝下跪献上玫瑰的份,又什么时候轮得到大小姐这样眷念、迷恋。 “殿下…殿下…不要再亲了…” “还有人看着呢…” “好不好…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求饶声音,细碎的从夏知元的唇边溢出,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娇嗔。 手指也勾着赵长霖的长裙,上面的水钻,略微有一些钝痛传来,但是这是唯一可以让夏知元不沦陷进去的触觉。 听到了她这样的讨饶声,赵长霖果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已经许久没有流过泪的她,眼尾处沾染了一些湿润。 美的更加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你刚才叫我什么…知元?” 她的红唇移到她的耳廓旁,语调温柔缱绻,似乎是想引诱夏知元再叫一遍自己。 并非是这两个字对赵长霖有什么意义,她做得了大梁王朝的长仪长公主,也做得了大梁王朝只手遮天的皇帝,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用何种称呼称呼自己。 可是,这两个字,唯独是她叫起来,别有一番韵味,赵长霖很是喜欢。 “殿下莫要再胡来了…” “还有好多人看着呢!” 夏知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脑筋一热,在病床上还担心殿下过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在现代社会适应的好不好。 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多余的嘛。 殿下不仅适应的很好,连高跟鞋踩着都不崴脚! 这玩意儿她穿,说不定都要摔个狗吃屎,殿下去踩得稳稳当当的,完全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这处大别墅的设施应有尽有,甚至连游泳池都有三个,完全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还有——其实原本殿下就只比她高那么一丢丢,现在踩个高跟鞋, 连kiss都只能踮起脚尖了。 听到知元害羞的话语,赵长霖莞尔一笑,这才松开搂着她的腰肢,她抬起指尖挑起顺着夏知元鬓边凌乱的发丝,将那几根不安分的墨发给顺了下去。 “好,我不乱来了。” “只是,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向知元求教。” 赵长霖并没有顾及这些异世之人太多的眼光,她的眼眸之中只有眼前的夏知元,就连和夏知元说话,也是能够溺死人的温柔。 “这里…究竟是何处?” “这里可是知元从前在笔记中所写的…异世之处?” 殿下所说的话语,直接让夏知元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写在纸上的秘密居然会被殿下所看见。 “看你这样愣神,这下我能确认了…此处就是你之前所写之处吧。” “亦或者,知元不仅仅对这处地方有片面的认知,知元是到过此地?” 第231章 她们俩撞号了吧! 赵长霖初来乍到这地方,不过几日就已经弄清楚了自己身处的职务,以及这个…类似于朝廷运行的庞大机构。 不过…让人可惜的是,她那庞大的军火库如今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遍地的金库。 …看来,自己应当是类似于皇商的身份,不能直接调用国家军队。 但好在,这府中家丁还剩若干,也不是完全的光杆司令,防范贼子已然是够用。 至于…为什么狄平会拥有不一样的记忆,赵长霖到现在都没有弄懂,只能猜测出一个大概,估计和自己身处的异世有关系。 “殿下,就这样带我走,是否不合制礼?” 夏知元这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荒谬,明明已经回到了现代,可和殿下说话还是一股文绉绉的味道。 她的指尖抵上自己的红唇,夏知元轻轻的拍了两下,在内心腹诽。 “夏知元!夏知元!这是现代,禁止说古文,你丫的,要是不想被表姐姐夫当成精神病患者,就继续说!” 不过,幸好说话的对象是殿下,赵长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唯独没有被改变记忆的,只剩她们两人。 她转过身,高跟鞋停顿在楼梯上,清脆的声音顿时停歇。 “不符合礼制?” “我并不觉得。” 赵长霖转过身,一双眉眼清澈,她依然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殿下的地位。 “这里如今的一切都是由我做主,没有人敢忤逆我,包括在外面的所有人…他们等着我的点头,我的签字。” 黑色的流光璀璨长裙,在大厅中水晶灯的照耀下,夏知元在这一秒,直接看的呆愣住,随即又释怀的笑了。 殿下所言极是,像殿下这样的人,在什么地方不能成功,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于殿下而言,不过是换了个环境。 “可是…这一切,都不及你出现在我面前重要。” “我的能力,我的权力,可以让我暂且搁置他们,来见你。” “知元,我很开心。” 那修长的手指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像是被微风吹动波光粼粼的湖水一样,让夏知元一时间紧抿唇瓣,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下的身上,不知喷的什么名贵香水,前调像是晚风中的红色玫瑰肆意昂扬,后调又像是森林中积着厚厚积雪的雪松,冷冽,沁人心脾。 夏知元被说的耳朵红彤彤的,有些情不自禁的,将下颚埋在了围巾处,她的发丝垂落,遮挡住了侧脸。 就像是少女怀春一般羞涩。 ………… “长霖姐姐还真是不够意思,明明这场party说好了就是为她开的,怎么能临时溜了。” “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宾客吗?” 赵以寒双手撑在下颚上,幸好,来的都是一些昔日的同学朋友,或者是家族世交好友,不是什么生意合作伙伴,阿猫阿狗之类的。 不然,到时候可真要赔礼道歉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寒…以后你谈恋爱,春心萌动就会明白了。” “不过…这女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来历啊,看那一身寒酸的派头,也不像是哪家女儿啊?” 方才,她们也偷偷瞄了几眼。 那女人浑身上下,都是一身不出名的派头,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地摊货买的,看上去实在是和赵大小姐不搭的紧。 “还有…我之前不是听说,你们家长霖和她身边那个贴身保镖有一腿吗?” 对面朋友说到这句的时候,赵以寒还在喝自己那杯没有喝完的橙汁,这句话一说出口,赵以寒顿时就憋不住了,直接喷了出来。 漫天的橙汁犹如雨幕一样落下,撒了满桌,赵以寒自己也被呛到,捂着嘴咳嗽不止。 她这么大的反应自然把另外几个人吓坏了,赶紧掏出兜里的手帕和纸巾,递给赵以寒。 “慢点喝啊,以寒…又没人跟你抢。” 她们赶紧给一向以娇贵出名的小公主擦干净身上沾染的污渍,言语之间,自然毫不掩盖的担忧。 赵以寒这人平常虽然难伺候一些,但她对身边的朋友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动不动就是十几万的礼物随便送,对方想要,一句话的事情,直接刷卡就买。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赵以寒身边都是一些讨好她的,自然,装也要装全套。 但也不免对她真心实意好的。 赵以寒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捂着唇,她有些哭笑不得。 “荒谬,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怎么会有人传长霖姐姐和狄平的绯闻,这简直就是…难磕到极致啊!” “你们自己看看这两人合适吗!” 赵以寒抬起有些愠怒的眼睛,一个一个审视正在自己面前的闺蜜,她似乎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否则誓不罢休。 “不…不知道啊。” 剩下几个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挠了挠头。 “我也觉得,她们俩要是真在一起,撞型号了吧…这多不合适啊,不可以。” 站起来给赵以寒擦身上沾染污渍的那个闺蜜,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番不可描述的画面,于是她点了点头,非常认同。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啊! 怎么想都觉得非常难磕!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赵以寒满足的闭上了眼眸,点了点头,对着那名非常懂自己心意的闺蜜竖起了大拇指。 “说的不错,就是这么个理。” “况且…狄平那家伙就算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以下犯上。” 正所谓说多错多、也漏多。 赵以寒这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小心思给卖的无疑了,几句不离开狄平长、狄平短的,这分明就是赵以寒自己对狄平有意思还差不多。 于是,赵以寒其他几个闺蜜都纷纷闭了嘴,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的,立马就朝着狄平的方向打量。 作为长霄集团继承人的贴身保镖,狄平在她们眼中,地位不低,因为只要是有狄平出现的地方,那大概率就代表着长霖大小姐也在附近。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穿着西服的女人,站在长廊边,纹丝不动,眼睛漠然的看着前方。 往那一杵就是兵…… 第232章 看够了吗? “大小姐,晚上好。” “大小姐现在是否需要沐浴?” “我这就派佣人去准备。” 一个身穿着马甲的柔美女人,站在赵长霖的房间前,她的手上还搭着赵长霖的换洗衣物,显然是趁着赵长霖不在时,才敢进来打扫房间。 柔软的白色丝绸,让夏知元一下子看愣住,脑海中就开始浮想联翩,殿下穿上这套米白色的丝绸绸缎,究竟是何模样。 一定很风情万种吧。 “嗯,是有些疲乏了。” “你再多拿一套衣服来。” 赵长霖从小到大,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被人伺候长大的,所以,她对于佣人的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并没有什么好排斥的。 听到大小姐如此说道,那柔美女人这才抬起眼睛,朝着夏知元的身上打量而去,她的眼光锐利,一下子就将夏知元的身材得看得透彻。 “大小姐,是否需要派人从……” 她的话还没问完,赵长霖就已经猜到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干脆直接吩咐道:“不用,拿我的就行。” 听到大小姐的吩咐,管家明显有一秒愣神,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方才的诧异,不过是转瞬即逝。 “是,谨遵大小姐吩咐。” 她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褐色马甲,是标准的管家打扮,这身套装,夏知元从前只在什么豪门恩怨情爱的电视剧中看过,没想到这次倒是…一饱眼福。 “看够了吗?” 直到那管家走过去,赵长霖这才依靠在墙上,目光直直的盯着夏知元若有所思的脸庞,她方才就察觉夏知元一直在盯着那管家看。 不免心中起了一丝挑逗的意味。 “看够了……我只是从来没见过,所以略微好奇了些。” 夏知元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支楞起耳朵,她有些做贼心虚,不敢和殿下的眼睛对视。 “这里的许多地方,我也很好奇。” “还有,知元身着这异世外邦的服饰…甚是好看。” 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发自内心夸出这句话的,拜托她的不过是普通的大衣而已。 夏知元严重怀疑自己要是把医院那套条纹格子穿出来,殿下也会不假思索的说“这异世外邦的服饰甚是好看吧!” “这不过是件普通的衣裳,殿下何故硬夸?” 夏知元叹了口气,果然人和人真的不同命呀。 「死系统,你让我有钱一辈子会怎么样!响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要发癫了!」 听到夏知元的反问,赵长霖手放在门把上,打开了房门,靠在门边,示意夏知元先走进去。 “怎能是硬夸,这些都是我发自肺腑之言…我是真心觉得,知元穿这身衣裳甚是好看…” 就像是,夏知元本来的样子。 从前,赵长霖只觉得看着她就像是隔了一层薄雾,尤其是夏知元那日渐消瘦,盈盈一握的身躯,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可是现下,知元的气色虽然也略有些苍白,但比从前要好了不知多少,唯独这点,赵长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殿下定是今日喝多了酒,胡言乱语了。” 夏知元走了进来,她看着这宽大空旷的卧室,只觉得辛酸泪要从嘴角流了出来,这丫的也太大了吧,简直比自己租住的1室1厅1卫还要大。 而且,卧室还养了一些青翠欲滴的绿植,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弥漫在卧室中。 夏知元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的屁股享受到了超级无敌vip的待遇,她的手指连动都不想动,方才被殿下亲的红潮还没有彻底褪下去,就连唇瓣红肿着也有些隐隐作痛。 殿下还真是,一点情都不留啊。 “是吗…这异邦之酒,的确有些醉人,多喝两口,就有些晕乎乎的。” 赵长霖对于夏知元的评价并没有加以否认,这里酒醉人的程度的确和她往日喝的有些不同。 就连…那黑漆漆的铁壳子,也取代了往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 甚至,就连文库的储备,也不再是单调的纸制传承,而是用一方小小的透明镜子,就可以浏览全部的信息。 这些的确是大有用处,如果大梁王朝也能用上,想必…富强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事情。 “所以说啊,殿下,酒酿虽好,但也不能多喝…殿下知道吗,酒喝多了,伤身。” 夏知元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赵长霖,只觉得,两人这样安静的相处,她心中的大石头才得以落地。 还好…还好,殿下能够照顾好自己。 不然,夏知元觉得自己一定要揪着系统的耳朵,狠狠的威胁系统,让它重启。 “是吗?”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知元这般爱教训人呢?” 赵长霖并没有说出来,这几日,她为何要多饮酒,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父亲去世而伤春悲秋。 实际上,赵长霖只是借酒消愁,因为,知元不在她的身边,她只能喝醉酒之后才能见一见夏知元的样子。 只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赵长霖就已经为自己想好了一整套方案,她不能颓废下去,尤其是在这重要时刻,尽管她与这些人素不相识,可是这些人确实只取自己的性命而来。 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争夺她手中的股份遗产,这样的戏码,她上辈子就在经历,父皇的兄弟,她的叔父们不也为了那一个龙椅宝座手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赵长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失去了手中的权利,那么就连找寻知元下落这个要求也会变得苛刻。 所以,她必须要守住自己手中的权力与财产,让这群不怀好意的豺狼虎豹,打碎犬牙和血吞,让他们找不着东南西北。 明明是反问自己。 夏知元却总觉得自己在殿下的眼眸中看见了一抹深不见底的幽思,这样的殿下,是自己从前在皇城中不曾见过的模样,令人忧思。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手指就落在了殿下的脸颊上,捏了一捏,试图让殿下变得开心起来。 “是…知元话说重了。” “殿下…莫要生气…好不好嘛?” 第233章 叫姐姐很吃亏 听着她温声软语,赵长霖只觉得自己被哄的极是开心,背脊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脸颊枕着发丝,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我让狄平前去找你,可给…你增添烦恼?” 对于这个陌生的异世,赵长霖暂且也尚未掌握更多的信息,所以她怕自己做出的决定会对夏知元原本的生活造成影响。 知道殿下是担忧自己,夏知元干脆直接蹲了下来,手放在赵长霖的掌心处,夏知元趴在赵长霖的长裙上,下颚枕着赵长霖的膝盖。 “没有…反倒是我,格外担心殿下。” “担心殿下,吃不好,睡不好。” “如今看来,殿下过的得很好。” 和在公主府时不一样的,夏知元这时候反倒没有那股高深莫测的感觉,赵长霖有一瞬间的停顿,好像在此刻,她才彻底看透夏知元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得好?怎么得出的…” “知元啊,我很想你,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即便我仍然被千万人簇拥,可是…我却不喜欢这儿。” “这里和皇宫,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过初来乍到几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人心叵测。” 赵长霖说到此处,却意识到自己的手掌正渐渐被人摊开,一双温热的手,挤了进来。 十指相扣。 “殿下想来是困了吧,不如…一同前去沐浴如何?” 夏知元之前早就想洗个澡了,只不过一直因为医院的事情耽搁,本来之前想着坐姐夫的车回家之后再洗一下,但奈何又被狄平直接带到此处。 她知道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对于殿下来说,必然是有些不适应的,不过…殿下的初始配置比自己好了太多吧! 想当初自己刚刚被系统塞过来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天天被迫喝着那苦入胆汁的中药! 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再说她就想跳楼了——人果然不能对比,因为人比人气死人。 听到了夏知元的邀请,赵长霖一挑眉尾,随即就站了起来。 方才进门的时候,她就将高跟鞋换下,因此,现在脚上只穿了一双绵软的拖鞋。 尽管这样,赵长霖的身高还是傲视群雄,她拉着夏知元的手将夏知元的手臂往上抬了一些。 一脸懵懂的夏知元还不清楚殿下究竟要做什么事情,只能顺着殿下的姿势,听之任之。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腰上一紧,赵长霖的双手放了上来,紧紧搂住她,用力一举,就将夏知元抱起来一点。 失重感传来,她憋着一口气,身体下意识反应让她情不自禁的抓住赵长霖的肩膀,脚上的那双运动鞋几乎触及不到铺在地上的柔软地毯。 “殿…殿下…” 虽然没有被举得多高,但夏知元还是有些怕自己摔了,说是自己摔了,那有些太过……主要是她怕殿下把自己老腰折了! 这真是太胡来了! 可是,殿下现在心情不好,夏知元知道自己说话也不能说的太重,否则,把殿下的逆反心理给激起来,自己可就得不偿失。 毛茸茸的围巾垂在赵长霖的长发上,耳朵也被轻轻的触碰着,就像是夏知元本人在轻咬她的耳朵一样,赵长霖尽管觉得有些痒,但还是忍住了。 “不是说想去沐浴吗?” “那便一起去吧。” 昂着头一步一步走着,这卧室的布局很简约空旷,黑白灰的色调,虽然看着舒心,但却少了那么一丝韵味。也并不像自己在皇城中的寝居一样,所以赵长霖也并不怕磕着碰着。 日后还是得添置几幅挂画、家具,以及插花,这房子才能勉强住人不是。 “殿下…可以放我下来吗,这段路知元自己走就行。”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段路自己走完全可以。 “不可。” “好不容易找着你了,若是一放下来,知元逃走了呢?” “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赵长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长久的相处让她足够了解夏知元的性子,她早就看出来…这只小兔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想逃走。 这里让她感到不安,所以…知元才会产生逃走的欲望吗? “殿下说什么呢…即便知元要离开殿下的身边也会和殿下说明的,绝对不会擅自主张。” 糟糕,自己那点小九九全都被殿下看出来了……夏知元社死的心都有了。 她是想过想走,不过不告而别,这种事也太幼稚了,只有言情剧中的女主才会做吧! 她回去是想给姐姐姐夫报个平安,说自己,并没有被长霄集团的大小姐给当做什么换肾换肝的备用资源库…… 也不知道他姐姐姐夫是不是小说看太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能脑补出来,就算长霄集团的大小姐真的需要换肾、换肝,那也要经过医生的筛选啊! 胡乱移植会出现严重的排异的! “是吗?” “我不信。” 说到此处,赵长霖将夏知元放了下来,透明的磨砂玻璃若隐若现,夏知元被抵在玻璃门上,被迫仰头看着赵长霖那张养得惊心动魄的脸。 说是大小姐,殿下身上却没有大小姐的气质…反而更倒像是让人情不自禁臣服的女王殿下。 “是真的…” “殿下为何不信?” 听着她一口一个“殿下”长、“殿下”短的,赵长霖只觉得她这模样甚是可爱,自己忍不住逗弄。 不过,这里已经不是她的故土,再叫殿下,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了。 于是赵长霖低哑着嗓子开口:“在此处,知元也要用‘殿下’的称谓叫我吗?” 听到殿下如此问询,夏知元一时愣住,殿下说的并不是不无道理,这里已经不是古代,而是现代社会,如果我不想被别人当成精神病患者晚期对待,那么说话还是要正经一些的。 “可是…不叫殿下的话,难道叫姐姐吗?” 总感觉自己很吃亏的样子! 要不殿下先把身份证证明拿出来,让自己看一看殿下的年龄究竟多大,再考虑两个人之中谁叫姐姐谁叫妹妹? 这样才公平嘛! 第234章 一起沐浴 “这样,倒是可以。” “我很满意。” 赵长霖甚少听到眼前的人这样称呼自己,她情不自禁就翘起了嘴角,指尖撑着浴室的玻璃门,缓缓将门推开。 浴室很空旷,比自己卧室还大不少。 里面放着一个瓷白色的巨大浴池,看样子就很舒服,菱形的设计,让浴池紧贴着玻璃窗,磨砂的玻璃只能看见别墅的庭院外璀璨的霓虹灯光。 这样看来,颇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还未等夏知元再反驳两句,赵长霖就已经走到了浴池旁边,她的指尖触碰到深厚的礼服,手指轻挑,雪白色的肩膀就露了出来。 不过眨眼睛的功夫,那璀璨流光色的长裙就已经跌落在瓷白的地板上。 “不是说要来沐浴吗?” “怎的还不来…” 浴缸开始缓缓的放着水,热气氤氲而上,霎时间,整个浴室就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水蒸气。 几乎让夏知元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她只觉得殿下的肌肤就像是白瓷一般…少了那么些狰狞的伤口,看着就像是美人如玉。 修长的小腿迈出,赵长霖落进了池水之中,她慵懒的依靠在浴池边缘,像是一只优雅而高贵的美人鱼,抬起那双睥睨众生的眼眸。 直勾勾的盯着浑身裹得像个粽子一般的夏知元,赵长霖指尖沾染了些许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池水的水面上。 指腹按压在红唇,赵长霖的眼眸美的极具攻击性,只要多看几眼,夏知元只觉得自己双腿软绵绵的。 殿下还真是…变成霸总之后,更加让人承受不住了呢! 如果换做以前殿下身着威严的龙袍,乃是九五之尊,夏知元绝对不会生出这么龌龊的思想法…可是现在的殿下,已经完全褪去那不敢让人直视的龙袍,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全都是自己以前看过的言情霸总黄色废料。 “知元若是要站在这儿,看着我洗…那也不是不可以。” 赵长霖有半截长发落入了池水中,贴着她雪白色的肌肤,一时之间就让人浮想联翩。 喉头蠕动,夏知元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液,就像是被蛊惑一般,抬起自己的腿,走向了瓷白色的浴池边缘。 “这样才对嘛。” “进来吧…这里的水是恒温的。” “不过,也得洗快一点才行。” “泡久了…容易发晕。” 赵长霖知道夏知元面对自己,偶尔还会害羞,所以她暂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夏知元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可是,除了浴室的换气系统发出些许微弱的声响,赵长霖能够听见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弄出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夏知元咬着自己的唇瓣,手指略微有些发抖,知道,殿下不会等自己太久。 但奈何她冬日里怕冷,裹得有些紧,所以里三层外三层穿了不少,这些衣服一起扒掉,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死手,快点解开啊! 大衣堆落在自己的浴室的地板上,夏知元只觉得有些毛茸茸的发痒,但这一切,都已经被她忽略。 终于,浴池的水被搅动。 赵长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坦诚相见”的夏知元莞尔一笑。 “怎么…如今,还有些害羞吗?” “我们这样,又不是没有见过?” 但,赵长霖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还挺喜欢夏知元这副害羞的样子,她嘴角噙着笑意,腾开了一点空间,让夏知元坐进浴缸来,更加舒服。 温热的池水漫过自己的身体,夏知元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洗涤干净。 实在是太爽了啦! 这么大的浴缸…一瞬间就让她想起在皇宫的美好日子,老天爷,这样的好日子,能不能再让她过几天。 她真的舍不得啊! 羡慕的泪水要从嘴角流出来! 然而还没等夏知元闭上眼睛享受几秒,锁骨上就被赵长霖抹上冰冰凉凉的沐浴露,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浴球就擦了过来。 赵长霖修长的指尖按压着绵软的浴球,一点一点仔细的擦洗着夏知元的肌肤,细密的泡沫逐渐冒了起来,覆盖在夏知元的肌肤上。 “…殿下…” 这两个字说出口,赵长霖就抬起头,疑惑的嗯了一声,紧接着说道:“如今,还要这样称呼我吗?” “方才不是说…要叫姐姐吗?”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接下来的动作,赵长霖的指尖加大了力道,按压在夏知元的皮肤上,她就像是认真的宠物师正在清洗着粘了灰尘的小猫。 渐渐的,细腻的泡沫也染满了赵长霖的手腕,淡淡的橙花香味逐渐蔓延开来,充斥在鼻腔中。 听到殿下这样诱导自己,夏知元的舌尖顶着自己的唇齿,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张了张唇,还是将那两个字叫出了口……只不过略微有些羞涩,有些口齿不清。 “姐…姐…” “还不够。” 赵长霖很贪心,她要的不仅仅是知元叫自己…姐姐,她还想要更多,更多的占有,更多的占据夏知元的身心。 “知元…还可以过火一些…还可以大胆一些…” “继续下去吧…我很想听到…” 这就像是勾人心魄的钩子,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身上都是热热的,几乎要被这热水给烫坏了… 殿下还想听到什么呢? 于是,牙关有些用力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瓣,夏知元呼吸急促,脑子里开始迟钝的转动着,想着…殿下究竟想听到什么。 “长…霖…” “长霖……” 在皇宫中,只有殿下的长辈才可以直呼殿下的姓名,所以,夏知元从来就没有动过这心思,可是,这里是现代,不是古代,时代已经变了。 她终于叫出了口。 听到这两个字,赵长霖一时恍惚,随即又像是很受用一般,将红唇贴在了夏知元的耳垂上,轻轻的含了上去。 “嗯……” “知元…我在此处…” “我在此处…” 断断续续琐碎的声音,被浴室里的热气氤氲所掩盖,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背部,抵在了温热的浴池瓷缸边缘。 她有些承受不住冰凉。 第235章 沉迷进去,不可自拔! “根据本台最新报道,长霄集团的董事会已经遵从赵董事长的遗嘱,将董事长的股份全权……” 看着电视上主持人滔滔不绝的介绍,赵以寒就垮着个脸,有些不耐烦。 她手指摁着遥控器,用了些力道,接连跳了好几个频道,只见宽大的液晶屏一闪一闪,各个熟悉的明星被她接连跳过。 “算了,有什么好看的。” “被赵长霖这家伙放鸽子就算了,难道我在家,也要看她那张臭脸吗!” “还不如去找……” 说到这儿,赵以寒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热热闹闹的红点,就觉得没什么兴趣,不过她的拇指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点了进去。 置顶的只有两三个人。 赵以寒手指一滑,情不自禁的就点了进去,看着那漆黑头像上顶着一个阿拉伯数字一的标识,心中不禁腹诽,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了绝世大猛一了吗。 虽然她知道,这只不过是狄平在赵长霖身边保镖的编号,但她每次看到还是觉得略微有些不爽。 手指按在键盘上,赵以寒本想发过去几个问候,可不知怎么的,指尖点在对话框,删删减减,最终变成了很不礼貌的质问。 「那女人回去了吗?」 「你不会还守在…赵长霖门口吧?」 「这么尽职尽责?」 站在寒风中的狄平并没有动作,今天晚上,是由她值夜,守着大小姐的安全。 只听到自己放在西裤里的手机叮咚叮咚直响,狄平有那么一瞬间诧异,想着…会不会是大小姐给自己吩咐任务了。 于是,在其他两位保镖队友的疑惑目光下,狄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面部解锁。 只见,绿色的软件上弹出了几个红点,的确是有人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以寒…” 狄平在心中喃喃自语,点了进去就看到以寒小姐几条窥探欲望极重的信息问询,她有些无语凝噎。 不过,以寒小姐提醒她的方向并没有错,那女人的身世来历尚未调查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放着她待在大小姐的身边。 哪怕,这是大小姐的命令。 「没有回去」 「以寒小姐,您在我面前不可以这样称呼大小姐,即便大小姐今日做的有所不对,可大小姐也依旧是您的姐姐」 「至于职责,这是我的本分之事,以寒小姐有何疑问?」 很快,赵以寒就收到了这三条回复。 她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欠揍!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心疼她们俩中任何一人,到头来吃亏当小丑的还是自己! 不过她就知道…刚才看赵长霖那迷恋的样子,恐怕今天晚上,是不会放那女人离开此处的。 不行…自己还是得好好调查一下,万一这要是敌方使出来的美人计,那可不就糟了? 她看赵长霖就是大头朝下,完美的中了计策! 沉迷进去,不可自拔! 两人虽没有共通过,但已经下意识达成了一致,赵以寒不希望赵长霖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到时候被骗身又被骗财,人财两空! 而狄平作为从小到大就护卫大小姐的保镖,她自然也不能束手旁观,哪怕这有违大小姐的命令。 …… 昏昏沉沉的,就像被热水泡散架了一般。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软了,也不知道何时被殿下抱起身,放在了床榻上。 她双眼困顿无比,嗓子也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度的原因,夏知元的手指往下探着,揉搓着自己的腰肢。 “真是的…殿下也太胡乱来了吧…” “能不能节制一点…” 她这副身体在医院躺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还有些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 算了,不说了,越想越害羞。 手指在被窝下的乱动,自然也惊醒睡在一旁的赵长霖,长长的眼睫紧闭着,赵长霖只觉得自己的手还有些酸软,不过,她能够感知枕边人的小动作。 于是,夏知元揉搓到一半的动作停止了,感受到了一双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慢慢替代着自己的手指,帮自己揉搓。 紧接着,殿下的下颚就枕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温热的气息喷薄,令夏知元的心神荡漾,忍不住想入非非。 手指缓慢的点着。 赵长霖问询出口:“身上是不是还疼着…要不待会儿,去拿一些药?” 她的声音很软,夏知元却格外熟悉,这只有殿下睡眼朦胧时才会用这样软绵绵的调子和自己说话。 平日里的殿下,声音是很清冽的,这时候的殿下,就像是被煮开了的温水。 “不用了…” “只是有一些酸,你揉揉就好了…” 手指扣了上去,夏知元非常享受着殿下的主动服务,要知道就在以前,可是非常罕见的。 忙完手头上奏折公务的殿下,基本上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所以,平常是自己帮殿下按摩还差不多,没想到…今天这种好事还轮到自己头上了。 夏知元也就顺杆子往上爬,格外的享受了起来,她用自己的下颚,蹭着赵长霖的肩膀,哼哼唧唧的,在殿下的耳边说着自己这里痛、哪里痒。 听着她的吩咐,赵长霖颇有一种自己被拿来当成下人对待一样的感觉,不过她也不恼。 反而是配合着夏知元的要求,说东就往东,说西就往西,绝对不偏着走。 由于是穿着赵长霖的睡袍,所以略微有那么一丢丢不合身,夏知元胸口大片的的肌肤露了出来。 她也并不在意,反而觉得,穿着宽大的睡袍很舒服,不会有束缚感,况且殿下身上也很柔软,要比这舒服的大床还要暖和。 “你…姐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我会帮你解决的。” 赵长霖是方才才收到的消息,她穿着拖鞋,怕打扰夏知元的休息,所以才走到了别墅的阳台边,安安静静的听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汇报来的消息。 听到殿下提起姐姐、姐夫,夏知元原本还有些困顿的眼眸一下子就睁开,瞌睡也全然醒了。 “…怎么解决?” 难不成是直接甩支票1,000万? !!! 第236章 今日,我要公布我和知元之间的关系 两双眼眸对视。 赵长霖莞尔一笑,知道人之常情,知元肯定会问询自己如何处置。 她在枕头上轻轻的蹭了蹭,又将自己的身子往前挪了一些。 “你姐夫原本就是长霄集团的职员,让他的职务物归原处变好…” “至于你姐姐,我打算让她自己做决定。” “可好?” 听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知为何,夏知元颇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富婆看上了? 简直是…太爽了! 以后…这里的大床房,这里的影视厅…自己都能随意使用! 对不起,是她太世俗了,但是这种感觉简直是无与伦比啊,好像上辈子做的美梦,都在这一刻被实现了。 看着夏知元怔怔出神的表情,赵长霖干脆起了身,依靠在床头上,她身上披着光滑的丝绸睡袍,慵懒的长发曲卷着,让人过目不忘。 “不过…在等到你姐姐姐夫的回应之前,我还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开明许多。” 赵长霖想到了前几日看到的钻戒,这和大梁朝的嫁妆、聘礼有些相似,若要仔细说的话,应当是那一纸婚书? 于是,赵长霖摸到了自己手边那方方正正的铁盒子,修长的指尖顶着那被啃了一半的苹果logo,指尖划过浏览界面,将官方商城正在售的几款钻戒递给了夏知元观看。 “前几天,捣鼓了一下这玩意儿。” “知晓了这里的人,表达爱意的倾诉方式,是赠送心上人名为‘戒指’的契约,以此来表示自己此生心如磐石,坚不可摧之意。” “我虽有些生涩、不太懂。” “可是入乡随俗,我也想赠予知元我的心意。” “就是不知,知元可否愿意?” 看着眼前那宛如鸽子般大小的钻戒,和让她眼睛都看散光了的数位零…夏知元就觉得这一个戒指就可以买她一条命了。 …殿下还真是,无论身处在何处,都是如此真诚,如此令人心动。 叫她怎么抵抗呢。 “殿下这样,知元可真是…受之有愧呢。” 夏知元说是这样说,立马上套就拿起了赵长霖的手机自顾自的挑起来了,她一目十行,这里面价格最低的都是30万起步。 看着她真是有一种自己手中有一亿的感觉。 不过,按照殿下现在的身家来说,一亿也不过是洒洒水罢了吧。 不行,自己怎么能有这么败家娘们儿的想法呢! 看到夏知元感兴趣的样子,赵长霖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并没有选错该送的礼物……不过看知元如此反应,赵长霖心中那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呼之欲出。 …… 差不多洗漱完毕之后。 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节奏很轻盈,只是微微的叩了两下,便收回手,等待在门外。 “大小姐,今日是您的继任发布会,各位股东会在9:30左右,长霄集团的大厦举行接任仪式。” “大小姐,是否需要现在起床?” 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应当是昨天晚上的管家,夏知元看了看了浴室昏黄的灯光,有些犹豫。 殿下此刻正在洗漱,自己还是不要上前打扰的为好,要不还是自己去开门,反正,以后…自己大概率和这个管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 于是,夏知元踩着拖鞋,用手指顺了顺自己凌乱的发丝,手指握着门把,就将门打开了。 “大小姐…” 刚开口,管家就意识到自己失言,来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大小姐,而是昨天夜里被大小姐带回来的陌生女人。 “ sorry,夏小姐,我刚才一时没有看清…” 她的职业素养让她马上道歉。 不过,尽管如此,夏知元还是能够看出这管家内心对自己的轻蔑,她也能理解,这倒不是因为她是圣母! 而是因为…管家此刻的眼神和自己邻居家那被骑着鬼火机车黄毛拐走女儿的父母极为相像。 这就像是,昨天晚上所有人都认为殿下这颗好白菜是被自己这头猪给拱了一样。 “没事,给知元也准备一套礼服吧。” “简洁一些就好,不要太过繁琐。” “今日,我要公布我和知元之间的关系。”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清冽的声音就在夏知元的身后响起,赵长霖就走了出来,她的脸颊沾了些许的水润色,看着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自然而然的,赵长霖就靠近了夏知元的身边,姿态亲昵。 听到这炸裂般的消息,门外的管家有一瞬间愣神,不过她到底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片刻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对着赵长霖的吩咐,管家立马应答:“是,大小姐?” “是您上次看的那一套吗?” 到底是在赵氏工作多年,对于大小姐的心思,管家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听到她这样问,赵长霖点了点头,示意她就这样去做。 …… 长霄集团大厦下,已经有不少记者架起了相机,准备拍摄。 今日的媒体都是长霄邀请而来的,所以每个位置都是按照新闻杂志社来排序,他们自然也知道长霄集团的交接仪式,不容有误。 但也没想到长霄会派出整整一千多名保镖维护现场秩序,似乎是生怕有人捣乱。 “你们说…赵大小姐的亲生母亲今日会不会回来呀?” “这要是回来了,可就有好戏看了!” 他们多多少少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出了一些名堂,所以知道的内幕不比那些专扒明星裤裆里那点事的狗仔要差。 只不过,他们都有新闻媒体人的自尊,懒得做这些丢脸的事情。 “谁知道呢,这豪门的事情,瞬息万变,你说想当初长霄集团太子爷继任的时候有多风光?” “那可真是万人空巷…昔日盛世啊。” “还不是过了几年,就一命呜呼了…留下个年岁不大的女儿,谁知道能不能够撑起这么大的商业帝国。” 那记者一边调试着相机,一边感慨,不过今日这样隆重的场景,也不比当年长霄集团的太子爷继承长霄董事长职位要差上许多。 还隐隐约约有反超的迹象。 第237章 她是我的爱人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站在人群中的记者整理了自己领子上挂着的工牌号,用指尖捏着纸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还没等他放下,就只听到远处的汽车嗡鸣声,紧接着十几名保镖在前开路,死死的护着漆黑色的豪车。 车辆缓缓停住,在鲜艳的红毯前。 转播的记者,这时候也十分激动,他们平台可是全网直播,容不得一点失误,如若一旦出现什么闪失,他这碗饭可就算是丢了! 只见,为首的保镖弯着腰,拉开了车门,对着车里的人毕恭毕敬。 率先出场的,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加西裙的赵长霖,赵长霖下车的一瞬间,无数相机的声音纷纷响起,她黑色的长发被清晨的阳光与微风拂起,金尊玉贵,豪门世家。 “嘶…这长得也太正了!” “不愧是…清水第一太子女…这气场……不是那几个世家子弟能比的!” 记者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手指摁着快门键,咔嚓咔嚓的一顿狂拍,生怕自己错过一帧。 “等会儿,车里面还有人…” “wow…该不会是,赵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吧?” 昔日长霄太子爷曾经留学期间爱上过一位混血的欧洲皇女,虽说皇室在欧洲因为君主立宪制的关系的权力已经大不如前,身为皇亲贵胄,家族遗留的矿产和宝石足够让他们富足一方,掌握整个国家的经济中心。 而他们都只能得知,赵氏大小姐的生母的确是源于曾经统治整个欧洲的雷德伯克家族的皇女,具体的便不得而知,这方面的资料被长霄集团和雷德伯克家族隐藏的死死的。 然而,接着下车的则是一名和赵大小姐年纪相仿的女子,她穿着和赵大小姐一样的款式,白色的西装和西裙,犹如皑皑雪山,让人目光挪移不开。 赵长霖没有顾及那么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感受到夏知元的指尖落在自己的掌心处。 她莞尔一笑,满目柔情。 “…我靠,这穿的是…情侣装吧!” “难不成…赵大小姐,要要…当场出柜!” 当然,震惊的可不只是站在现场的记者和新闻媒体人,现场直播的各大平台,网友一时间都看呆了。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怎么露面的赵长霖居然会在长霄集团的继任仪式上,公布自己的性取向以及…女友。 「我去,真的真的假的啊?老公…老公真的出柜了?」 「哇…路人路过,对象也好好看哦……」 「这女的谁呀?是哪个明星吗,这么有能耐,能够睡到长霄集团大名鼎鼎的太子女?」 「楼上+我也好奇,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人!」 听着耳边的山呼海啸,赵长霖不为所动,她牵着夏知元的手掌心,就往长霄集团走去。 看着这样的场景,夏知元意外的居然一点都不紧张,可能是她已经见过太多战场的生离死别,对于这群记者手中拿着的“长枪大炮”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请问,赵小姐身边的这位女伴可是今日与长霄集团继任仪式有关的人物?” “赵小姐…” 远处记者的声音飘飘荡荡的传来,紧接着,就有无数的话筒抵在了保镖的肩膀上面,在前排的记者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想知道这位站在赵长霖身边的女士究竟是何来历。 听着这些人的问询,赵长霖并没有生气,恼怒,反而是怡然自得,站在了那伸得最出来的话筒旁边。 淡定自若的回答道:“有关系。” 这三个字,就像是如雷贯耳,所有记者都停顿了手中的动作,聚精会神的聆听着长霄接下来的回答。 “她是我的爱人。” “也会是我共度一生的伴侣。” 这短短的两句话,让现场再次鸦雀无声,记者们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赵大小姐这回可是直接公布了自己的另一半啊! 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年,长霄集团一直对自己的继承人是持保密态度,就连物料也是寥寥无几,可是赵长霖的十八岁生日宴,第一次亮相出场,就轰动了整个清水市,成为无数人心中的梦中情人,有钱多金、身材高挑、美的惊心动魄,更是整个商业帝国的唯一继承人。 这让谁不心动呢? 但相对于身边亲朋好友富二代的绯闻频出,赵长霖可谓是高岭之花,她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硕士、博士双学位的消息倒是频出,可唯独没有绯闻。 没想到今天头一回公布,还不是狗仔爆料出来的,倒是让他们这些各大杂志社捡了个便宜! “我希望你们不要随意的去揣测我爱人的出身以及家庭,是我,先爱上她的。” 赵长霖大大方方的回应,没有遮遮掩掩,她也不喜欢遮遮掩掩。 面对殿下的高调示爱,夏知元倒没有退缩,只不过,她耳垂泛起的一丝红意,出卖了她心中所想。 她看着媒体,坚定不移的选择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盛世场景,似乎和自己梦中的婚礼,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感受到指尖的触动,赵长霖回眸看着夏知元,迈着长腿,从记者身边擦肩而过。 然而,在红毯的另一头,狄平撑着黑色的遮阳伞,低着头打开了车门,这边的动静也不小,不过刚才所有记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大小姐高调示爱自己的爱侣上,才错过了另一辆豪车驶进场的局面。 他们纷纷猜测,这车中的人,应当是长霄集团的高层股东前来参加长霄集团的交接仪式。 可是,车门打开的瞬间,记者们纷纷愣住了,只见一个有着混血长相的女人,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着,她的头上还别着一副墨镜。 女人对着镜头漠然,反是径直的走向了赵长霖的所在之处,她的臂弯还搭着一捧鲜花,色彩艳丽,在清晨散发着悠悠盛香。 “这…这不会是……” 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在众人心中逐渐落实,金色长发的女人向着赵长霖走近,她的面容有几分熟悉,让赵长霖一时愣在在原地。 是母后… 只是这宛若金色绸缎的长发让她愣神几秒,险些有些认不出。 察觉到殿下的异样情绪,夏知元用手指安抚着殿下的手腕,她动作轻柔,也直视着那大步而来的女人。 直到一捧鲜花簇拥到二人面前。 “长霖,好久不见。” 女人淡淡开口,难得一笑。 第238章 今天回来,是想为长霖撑场 “这位是,你的小女友朋友?” 说眼前这个女人美的是有异国风情,夏知元却觉得的她又不失东方的婉约,只不过,那双含情的眉眼,在金色飞舞的发丝下略显凌厉。 “母…” 听到殿下的话。 夏知元指尖略微用力,掐了一把殿下的手腕。 赵长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在这里她不能用“母后”称呼眼前的女人。 “母亲。” 听着她的声音,虽然成熟了一些,但和小时候,那软糯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我,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原本以为,那小子是装病骗我的,没想到,他确实没剩下多少日子了。” 女人似乎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多少感情,又或者说是,二人多年以前早就已经形同陌路,分道扬镳。 “但妈咪今天回来,是想为长霖撑场。” 她心里清楚,赵长霖在长霄年岁不大,如果身后没个主事的,那么,就是一步三坑。 势必要摔个头破血流。 “只不过,你看起来不太需要?” 女人的手一把就掐在夏知元柔软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只觉得夏知元的脸颊摸起来舒服极了。 “美人在畔,倒是潇洒。” 脸颊被揉搓的有些红彤彤的,夏知元往殿下的身后缩了缩,她只觉得女人的手劲儿挺大的,捏着她脸还有些痛。 旁若无人的交谈。 这可让媒体,插不上嘴,只能举起摄像头,一个劲儿的对着三人狂拍。 牵扯到雷德伯克家族的事情,那可就不止国内本土有所关注,整个世界,都可以将目光投注到长霄此次继承人交替。 这次消息,必然能够掀起轰然大波! …… “哼,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早说过,我们长霄就不应该和雷德伯克扯上任何关系!” “他们就像是块狗皮膏药,粘上了就撕不下来!” 赵泽楷冷着眉眼,首位长桌右侧的位置空空荡荡,他身穿着一身名贵的白西装,站在了长霄集团的落地窗前。 冷眼看着,楼下浩浩荡荡的记者发布会。 不过是今天回来叙个职,倒是让她耍尽了风头。 “泽楷兄,matilda可是在雷德伯克家族接手了钻石矿产生意,今时不同往日,您还是得客气些呀。” “人家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公爵大人。” “更何况,她和长霖父亲的往事也一笔勾销,二人也早就离婚,这生意是生意,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 “还是得分开不是吗?” 长霄集团的其他股东对于赵长霖的母亲matilda的到来,还是一种表示,欢迎态度。 只要这女人不是来夺权,而是来谈生意的。 听着这些狗腿子还没见到matilda的面,就已经开始倒贴上去,赵泽楷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他整理着自己别在西装领口的胸针,那荆棘丛生的别针看着让人极度不舒服,长腿一迈就走了回来。 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留了痕迹,他明明比赵长霖的父亲还要年轻几岁,却看着要大上一圈不止。 “哥哥,泽楷会让你明白,你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娇惯长大的长霖,不过就只是一张白纸而已,风吹雨打,就会破碎。” 这身嘲弄刚刚落地。 会议室的门,就被保安打开。 赵长霖走了进来,她穿着得体,饶有兴致的看着的众人。 冰冷黑白色调的会议室,倒是不如她的金銮大殿,不过若是差使这些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见过大小姐!” 几个职位低的小股东立马讨好的站了起来,对着赵长霖嘘寒问暖。 在今日之前,他们还有些左右摇摆,可是既然大小姐的亲生母亲特地从欧洲赶过来,给大小姐撑场子,那他们也是时候该拿出自己的态度。 支持大小姐了。 这一举动自然让,坐在旁边的赵泽楷气的不行,不过,到底是摸爬滚打多年,她方才的愠怒情绪已经很好的被隐藏起来。 如今只剩下,眼底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平……” 赵长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于是连忙给憋了回去。 “你们都坐吧。” 另外一个更是狗腿的跑到了长桌首席的座位,拉开椅子。 “大小姐请坐,大小姐身体可否好了先?” 看着这些人,赵长霖倒没说什么,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柔软的皮质大椅,坐起来,倒是比自己的龙椅舒服。 这是什么原理? “大小姐,按照董事长的遗嘱吩咐,各项资产都已经转到您的名下,以及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还请大小姐过目。” “可否,要有所改动?” “这是今年我们影视部所投资的几部电影视作品,资金已经步入正轨,演员也已经洽谈完毕。” 坐在这张长桌下的,那都是长霄集团各个分公司以及各区领域的开拓者。 长霄最为核心的电子产品区,赵泽楷主管乃是北方区域,但北方的重工业远比轻工业发达,所以长霄这几年,在他手中的电子产品已经陷入了滞销。 若不是家大业大,恐怕还不够他赔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泽楷这么急吼吼的希望在本家拥有立足之地,他对长霄的北方电子,已经彻底失望。 认为,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烂活,就算是神人来了,那也盘不活长霄在北方的电子产品发展。 可是长霄混的如鱼得水,制霸一方的南方电子产品,可是死死的被握在他兄长手中,他就算是兄长手中露出的那一点缝也舔不着。 他盯上的是长霄这几年在北方新开辟的房地产产业,虽然,还不算成熟,可是已经初见成效。 几座楼盘的兴起,和平稳的房价,让不少北方的百姓都寄希于长霄,四处打听长霄下一个楼盘开在何处。 若是自己能够吞下这么大一口肥的流油的肥差,那么,说不定还能拉一把自己手中的长霄北方电子。 至于这群人方才所说的影视区,他倒是不稀罕,几个戏子搭台唱戏才挣几个钱儿,还不如自己倒腾楼盘。 第239章 有内鬼终止交易 “大小姐,这是南北方房地产的所有项目,还请大小姐过目……” “大小姐,这是我们长霄电子今年下半年,电器的新产品前瞻……” 一段接着一段,赵长霖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甚至还发现,这里的当朝会议,居然没有一点废话。 不像平日里,那群大臣递上来的请安帖,都是没事接一通乱七八糟的。 只不过,她对这些琳琅满目的项目,看的有些不太懂,不过…这房地产,倒是和工部递上来的奏折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北方怎么欠缺这么多项目?” “若是,要按照三年之内起十栋楼的初期试水来说,这是不是来不及了?” 赵长霖一眼就看出北方地产的巨大缺陷,于是,她直接拿过那蓝色封皮的策划书,黑色的眼眸凌厉,看着北方区域的负责人。 那人,苦笑一声。 没想到之前从未涉及过集团内部事务的赵长霖会如此犀利,南方的稳定,北方的动荡,都逃不过大小姐。 “大小姐明鉴,这可真不是我们北方区域的负责人偷懒…是因为,是因为游龙集团从中作梗,他们率先将董事长之前看好的几块地皮,花费两倍重金购买下来…这才导致,北方项目空缺如此之多!” “董事长说过,这地皮就只值这个价,如果长霄将地价抬了上去,那么势必,整个周边都会贵上一圈,我们的资金也会缩水…所以,董事长不得已只能放弃北方初期计划。” …… 坐在休息室内。 夏知元听着系统的转播,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游龙集团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无非就是想用垄断的做法,来逼迫长霄集团退出进攻北方房地产的打算。 若是成功,他们也只是亏了几块地皮钱,就能够守住自己在北方拥有房地产龙头老大的位置。 这对于初次转行,想将房地产作为副业扩大的长霄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冰雪。 长霄集团不可能用本部电子核心的流水资金,在这上面打水漂。 电子产品的新品研发智能升级和硬件、软件的双重需求,无异于都是需要高额的流动资金支持。 所以,殿下的父亲放弃进攻北方项目也是不得已无奈之举,丢卒保车,这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殿下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是不会被这摆在了路前的拦路虎给吓退。 「系统,给我调查游龙集团这几年的业绩和风评」 夏知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选址楼盘和地皮是公司高层的机密,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每次都被游龙集团知晓,说是一次二次,可能是偶然,可是次次都被抢,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长霄北方负责区域有内鬼,或者是长霄集团本部有内鬼。 这些人源源不断的向游龙集团提供着长霄集团的内部机密,以此来换取金钱或者好处。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又棘手呢。 「 ok,好的,系统正在为宿主查询——游龙集团乃是北方上世纪末代开始兴起的房地产公司,扎根北方近半百年之久,具有十足的品牌影响力」 「不过近几年由游龙集团董事长次子、陆大少爷接手之后,游龙集团爆发了一桩世纪性丑闻,导致于在北方的口碑大跌」 「世贸双塔因为游龙集团偷工减料的原因,在市中心坍塌,导致百余受伤、五十人死亡,马路损毁,周边店铺也无一幸免」 这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中小型企业,恐怕,早就赔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如今还能逍遥法外,看来家底够硬。 「游龙集团总负责人在第一时间出来召开新闻发布会,安抚受害人家庭,以及,追责外包团队」 「他们的处理滴水不漏,很快就得到了北方百姓的原谅,不过,世贸双塔的倒塌,也同样促进了其他房地产的兴盛」 「游龙集团这几年业绩有回温,仍旧是北方居民的首选」 系统在夏知元的脑海中罗列了,各种各样的数据表格,以及世贸双塔当日倒塌的景象。 警车的鸣笛以及路人的惨叫,烈焰熊熊让房屋连绵成一片,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看来,的确不是吃素的」 「这但凡换成垃圾一点的公关,这公司就可以直接抬走了」 夏知元这下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强势如日中天的长霄也要在游龙集团手中吃亏。 「我得想个办法提醒殿下,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和游龙集团争抢地皮,而是查出,这幕后黑手是谁」 「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们故伎重施」 ……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心事重重的小姑娘,matilda想着长霖走时三步一回头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代替自己的宝贝女儿,照看她的女朋友。 “你好,我叫matilda。” 对面的女人伸出手,夏知元一时愣住,虽然以前在殿下的皇宫中看见过先皇后的画像,不过,这一头耀眼的金发,还是让她无法忽视。 “hello…” 说完之后,夏知元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开始拽洋屁了。 “我叫…” 指尖相处,金发美人接着回道:“我知道,你叫知元。” 夏知元就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精神分裂了,完蛋,她看见眼前这人就想喊一声皇后娘娘,怎么办! 不过,真要说起来,那恐怕得是殿下更想叫吧。 指尖相触很快就松开,女人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身穿着一身保镖西服的狄平走了进来。 狄平这会子倒是正经了许多,腰间别着对讲机,身形修长。 “夏小姐,大小姐请你进去。” “由我护送。” 夏知元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今日不是殿下和诸位股东开会和殿下交接,殿下那便宜老爹双腿一蹬留下的烂摊子吗? 怎么这里也有自己的戏份? 「系统,我警告你,你别搞我!前面是什么剧情?」 「尊敬的宿主,本系统无法检测,前方未知剧情点,还望宿主小心——嘟嘟嘟嘟嘟——」 「给我再探再报!」 第240章 想扶你的情人上位? “既然北方项目负责人已经被父亲撤下去了,那么,接下来就由我全权接手。” 赵长霖指尖转动墨色的钢笔。 居高临下的看着长桌下的所有人。 她依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手背撑着脸颊,显然,一副大权在握多年的模样。 “不妥,我反对!” 赵泽楷大手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块肥差,他就等着咽下肚呢,怎么能让赵长霖率先给插足了。 “长霖,你是哥哥唯一的女儿,叔叔知道,你这几天因为兄长的事情,伤心欲绝。 “接下来,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叔叔,全权处理。” “长霖你呀,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夹枪带棒,这番赤裸裸的威胁,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听着男人侃侃而谈。 赵长霖手中墨色的钢笔抵在了朱红色的长桌上,“咔哒”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同于赵泽楷方才,大吵大闹的一巴掌,这细小的响动,却像是落进了众人的心中一样。 坐在长桌上的所有人都支楞起耳朵,齐刷刷的看向了赵长霖的方向,不敢有片刻怠慢。 墨色的长发从耳廓落下。 赵长霖勾起一抹笑容,如同凛冽雪国的寒风一般,只让人心底发怵。 “是吗,叔父是怕我忙不过来吗?” “这担忧的确是人之常情,那长霖就先收下了。” 先礼后兵一向是赵长霖的惯用手段,若是有防备的,自然会对赵长霖率先的示弱而感到害怕,心里清楚,赵长霖这时候,恐怕就要动用真正的手段。 开大了。 而不知道的,自然也不会设下防备,真以为是自己的机灵才智过人,威慑了赵长霖这个上位掌权者。 德不配位,就坐不稳位。 听到她这句话的赵泽楷脸上也洋溢起一抹笑,顺杆子就往上爬。 他接道:“自然,依我看呢,这北区的房地产项目,就由叔父全权接手如何?” “咱们都是自家人,也信得过。” “我,包准做的漂漂亮亮的!” 赵泽楷平日里还没有在赵长霖这小丫头面前低过头,不过如今,他要是能够拿到长霄在北方的房地产总负责权,那么在这小丫头面前低个头,也不是个事儿。 长桌下的人都各怀鬼胎,不停的看着打着包票的赵泽楷,和坐在首位无动于衷的赵长霖。 难不成,大小姐真的愿意给赵总放权? “这——倒不是长霖不想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叔父。” 直接转动着钢笔,赵长霖就像回到了,骑在马背上,弯弓搭箭,瞄准猎物时的姿态。 “而是,叔父手中不正有长霄北方电子,这如何能够忙得过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这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就算和昔日董事长相比,那也是不在话下。 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被噎在原地的赵泽楷一愣,他就知道,这小丫头若是肯将长霄集团的肥差放出来,那么实力就会拿回去一样东西。 “长霖呐,叔父自然应付的过来,你何必如此担忧?” 赵泽楷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 只听得门外敲门声响。 “进。” 赵长霖淡声说道。 会议室的大门就被推开,狄平率先走了进来,她的手放在胸前,对着会议室的人行了一礼。 墨色的发尾落下,狄平锐利的眼睛,瞥向了一旁的赵泽楷。 “大小姐,遵您的吩咐,我已经将夏小姐带过来了。” 只见,门前站着一个气色略显苍白的女子,白色的女士短款西装外衬得腰肢盈盈一握,她唇红齿白,一双剪水秋瞳,如同春水映梨花。 让人的心中如明镜,泛起涟漪。 夏知元对于楼下的新闻媒体人来说可能是崭新的面孔,可对于在座的诸位,那都是记忆犹新啊。 昨天晚上,赵大小姐直接甩了场子,甚至就连以寒小姐的面子也不给,为的就是烽火戏诸侯,博倾城佳人一笑。 他们,私底下可都传开了。 谁也不敢乱瞟一眼。 “狄平,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带些阿猫阿狗,就能过来的地方吗?” 赵泽楷看着那瘦弱的姑娘,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该不会赵长霖想要给自己这枕边情人,抬些权位吧。 “还不将这人给我带出去!” 赵泽楷手指着夏知元。 “我们长霄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听了?” 看着他这如跳脚耗子一般 夏知元反倒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文王滚到现代来了,智商还降低了。 「谢谢你系统,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弥补我,所以降低了副本难度」 “是吗,叔父?” “既然叔父想要主动请缨肩负长霄在北方的房地产,那么长霄的北方电子负责人,是否换人承担?”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赵长霖自然明白,拿现如今如日中天的房地产项目区域去换一个日落江河西下已经被叔父将要整垮的长霄北方电子。 确实算得上是亏本买卖一件。 可是,急功近利,急着削番,那就是什么也讨不到,只会让自己陷入龙困浅滩之境。 听着赵长霖的问询,赵泽楷面色一滞,他心里自然清楚,要想从赵长霖的嘴中抠下一块肉来,那么自己也得拿出一些代价。 虽然他有些舍不得自己经营已久的长霄北方电子,想当初这还是老爷子在的时候,分给自己的。 不然,哥哥他又怎么可能会拱手相让于自己。 但,身为总负责人,赵泽楷心里十分清楚,哪怕是再投一个亿进去,长霄北方电子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与其这样自己拖着,还不如将这烫手山芋给丢出去,即便将来长霄北方电子倒闭,那么也轮不着自己成为赵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他那时候倒是可以顺杆往上爬,去族中,告上一状,说是赵长霖经营不善,导致长霄北方电子直接关门大吉。 “好啊,既然长霖你想扶你的情人上位,那叔父就做个顺水人情,北方电子归你,房地产归我!” “一言为定!” 第241章 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她就是我 “时尚财经为您报道,今日早晨,长霄集团商业帝国正式迎来它的新主人,也是昔日长霄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独女——赵长霖。” “与此同时,许久未在媒体面前露面的赵长霖表示,宣布自己的挚爱和另一半……” 液晶屏幕闪烁。 坐在电视前的两人沉默不语。 良久,男人这才颤抖着开口。 “老婆,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知元还有这么一遭遭遇呢?” “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大小姐认识的…这俩人的社交圈都跨物种了吧…” 即便当初他在长霄集团工作,那几十年下来也没亲眼得见过大小姐的阵容,每次只能带着工牌的时候,路过公司的4k显示屏。 才能得见大小姐的尊荣。 没想到,再次见到大小姐,这回确实在电视上,看着大小姐挽着自家知元的手臂,这如何让人不震惊。 “老婆,要不你回去翻一翻你们家户口本,该不会,知元是从哪抱养来的富家豪门千金?” 说完他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点开了某社交平台,播放出收藏了几个富豪父母千里寻子的视频。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有些不耐烦,看着他手机里的视频就知道这家伙上班的时候没少刷,难怪被别人开了。 “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谁生的?我一清二楚…你少在这怀疑。” “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这千金大小姐会看上知元…别是什么猫腻。” 女人的脑海中一瞬间涌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狗血剧,比如什么,富家少爷小姐,喜欢欺辱人的剧情,以及富豪为自己准备的…… 想到此处,她手指紧扣掌心,就不敢多想。 男人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家老婆正在担心什么事情,说这事不邪门,他也不信,可是他毕竟在长霄待了这么多年。 长霄福利待遇是他待过最好的,和别的地方那真是不能比,这要是一比起来,长霄简直就是天堂啊!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 就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响。 “难不成是物业上来收费?” 男人疑惑,赶忙起身,走到了门口。 拉开门,就见自己的老上司,亲自走得过来,手中还拎着一大篮水果。 “唉呀,国梁,之前开除你的事,是我仓促了,这不,今天过来是想和你掏心窝子聊一聊复工的事情。”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共事了多年的老上司,男人保准觉得对面是诈骗犯还差不多。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激动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难道领导真的发现他的才能了? 发现了公司离开他就赚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知道,金鳞岂非池中物,怎么可是公司其他卖几个王八绿豆糕的能比的。 “哎呀,老板,你就客气了。”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呢?” 话是这么说,李国梁伸手拽果篮的速度,那比猴子都还快,一眨眼,就将果篮放在了客厅上。 几人坐了下来,男人一抬眼,正好看见了屏幕中的赵大小姐。 他不禁双腿打颤,指尖从自己的西装外套中取出手帕,擦着自己的额头汗珠,舔了舔唇,这才继续说道。 “当初,是我有眼无珠…国梁啊,那个你别介意,你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最好的待遇,这个说到做到。” 他可真是有眼无珠,这话不是客套。 他出门前可真是要算一卦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无意间开除的一个小职员,居然会是大小姐枕边人的姐夫。 这不是要了他老命吗? “那个,我这里还有一份合同申请,给你媳妇儿也看一眼…” 这天降的大饼还真有一天砸到了自己身上,李国梁都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被馅饼砸的眼冒金星。 这要是他们二人都能进入长霄集团,那么大别墅、大豪车指日可待呀,还用待在这儿穷乡僻壤嘛! “唉呀,一定,一定,头儿,用不着这么客气。” 看着李国梁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继续客气。 “那就,以后,可指望着国梁你在大小姐面前美言几句了。” “咱们部门,将来,恐怕也得全权由大小姐本人亲自负责。” “我这可是先给你兜了底的。” …… 莫名其妙被甩了个官位的夏知元,还有些懵逼,殿下又是这番操作。 两人朝夕相处,夏知元自然知道殿下让自己接手长霄集团北方电子产业,是为了,阻止赵泽楷后悔。 房地产别看是块肥肉,可是要想将这块肥肉吃到嘴里去,从长霄集团拿到权力仅仅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赵泽楷接下来不仅要面对长霄内部势力的混战,还要面对游龙集团的虎视眈眈。 但所谓高风险,高回报。 赵泽楷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自己接手长霄集团北方房地产的相关项目,必然会遭到公司内部、以及北方房地产市场的介入。 但他有信心。 能够经营好,这兄长留下来的烂摊子。 “负责北方电子产品的相关人员,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知元。” “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她就是我。” “懂了吗?” 赵长霖站起身,走到了,夏知元的身边,只见其他几个狗腿子非常有眼力见的站起来,连忙来到夏知元的身边。 只是一晃眼,夏知元便看清楚了,那工牌上面写着的字。 「长霄集团北方电子产品区域负责人」 但是那上面一小行的职位她就却看不清楚,想来,这人应该之前是在赵泽楷手中做事。 不过如今头顶上的老板更新换代,这群呆在赵泽楷身边的狗腿子,也意识到了,自己该换个人献殷勤。 夏知元看着这一幕,连忙拽着赵长霖的西裙百褶一角,轻轻的扯了扯。 赵长霖这才回身看着夏知元的眉眼,莞尔一笑,将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 “殿下,你这样真的不是胡来吗?” “万一,文王那家伙,杀个回马枪,殿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这熟悉的称呼,让赵长霖心中一暖,静静的听着夏知元对自己的斥责声,尽管这里面夹着一丝娇嗔。 第242章 是铁树开花,不是情窦初开 “有你在,便是定海神针。” “我自然放心。” 听到殿下的这句话,夏知元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站得越高责任越高,殿下对她的信任是不是有些盲目了? 「 hello,系统你还在吗?」 「我亲爱的外挂,在的话你就吱个声!」 要是有系统,夏知元倒是可以放心,外挂在手,庸人都可不俗! 「亲爱的宿主,本系统一直都在哦~有事请联系——」 不过接手长霄的第一天,就明目张胆的在集团内部塞人进来,长霄北方电子虽说不如以前,可到底瘦死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一个夜夜承欢的枕边人指染! 赵泽楷和其他股东,心中隐隐约约都有些不悦,即便赵长霖自己亲自接手了长霄北方电子产业,他们也不会放个屁,可如今一个外人,如今也敢在长霄内部动手动脚,分一杯羹。 叫他们如何不气! 可是,当着赵长霖的面没一个人敢将这话说出来,他们心中也清楚,这话说出来,恐怕还没等那女人被收拾。 自己倒是先被大小姐给辞退扫地出门。 他们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商讨,如何一致对外,将大小姐的新欢从公司逼走。 …… #长霄集团太子女 公布爱侣 #赵长霖 继任长霄 #赵长霖 les #什么人才可以睡到长霄集团太子女 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的热搜,几乎,都快要瘫痪了。 很多人不知道赵长霖是谁,可是网友一听“长霄集团”就能恍然大悟。 这的确是在本国以及国外都有着只手遮天能力的长霄集团,要说是h国排行第一的富二代,那也是全亚洲公认。 长霄集团涉猎极广,这几年不断在开拓新的版图,甚至在娱乐圈、影视圈上面也取得了不错的成就,去年暑期档、以及寒假贺岁档,长霄集团自制剧几乎没有扑过。 他们旗下签约的艺人也几乎是如日中天事业走上了正轨。 所以,几乎在看到热搜词条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猜测赵长霖是不是和长霄影视部最近当红的一姐,四小花旦之首——林晓霜在一起约会。 然而点进去,他们发现,赵长霖的另一半几乎和整个高层没什么关联。 那双灵动犹如小鹿般的秋水眸子,和面对媒体的从容不迫,一时间让网友愣住,卯足了劲儿,想要扒到赵长霖女朋友的信息。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的天呐呐呐呐呐呐!没想到赵长霖还真的是,这么高调示爱…感觉像是被掰弯的呀! @不穿秋裤:赞同楼上,我也觉得赵氏大小姐是被掰弯的,这女人什么实力…也太恐怖了吧,活该嫁进豪门… @我不是侄女:太有实力了,要知道赵长霖一向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如今能够在长霄集团的继任仪式上力挺女友,这程度,跟下降头也没什么区别了…… @布吉岛:什么鬼啊,不是说赵长霖正在和长霄影视部一姐林晓霜正在谈吗? @用户:赵大小姐的女友,是我的高中同学…说好的一起做穷逼的,她怎么发达成这样了!!! 很快,用户这条评论立马就被顶了上来,点赞也破了十几万。 无数人在下面留评,就是想知道赵长霖女友究竟是什么身份。 要知道以往消息迅速的媒体,在此刻,都跟哑了炮一般,挖到现在还没挖出来一点实料。 可让他们心痒难耐。 …… 靠在自己椅子上,正在吃着瓜的林晓霜猝不及防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差点翻了个白眼过去。 拜托,她是长霄的员工不错。 但这又不代表她和赵长霖那大魔头经常见面,这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洗脑包,荒谬,太荒谬了! 还好她的粉丝还算贴心懂事,在下面疯狂出警车,警告那人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晓霜,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那女人的身世,我去查了…可是,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 赵以寒翘着二郎腿,腿上放着一纸档案,这还是她手底下的人连夜整理出来的详细资料,寥寥几页,将夏知元的大半人生写的一干二净。 “那就别查了,反正,长霖做事,你我一向也拦不住啊。” 面对网友铺天盖地的七嘴八舌,林晓霜看的差点笑了过去,她真是不懂,这些网民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有梗。 笑得她妆都差点化了! “我就是怕…长霖姐姐情窦初开,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我这不是及时止损吗,这要是个来历清楚的女人,我也不至于如此提心吊胆呀……” 也不知道赵以寒这年纪小的妹妹脑子哪根筋抽了要去管年纪大的赵长霖。 林晓霜用见鬼了的眼神回过头看着赵以寒,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确定是长霖这家伙是…情窦初开而不是铁树开花吗?” “她有对象不是一件好事吗?” 只要,不要被网友们误认为是和自己谈恋爱就行了,想想还真是惊悚呢! 一低头,赵以寒就看到了一条让自己满脸黑线的新闻头条。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 林晓霜真的很想说一句: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她只能顺从着赵以寒的意思,无奈的接过手机。 「据最新消息,本记者为您报道,长霄集团的北方电子总负责人商业版面姓名已经更换为长霄集团太子女的情人,这究竟是另有隐情,还是二人的初遇就已经是一场计谋?」 看到这条消息,就连一直对赵长霖谈恋爱没什么反应的林晓霜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赵长霖的性格是极其难以亲近的,即便,真的能够做到赵长霖身边的诸多好友之一,那也不会有这份殊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北方电子的直接控股人不是…赵泽楷吗?” “赵长霖是怎么拿到北方电子的控股…” 身为长霄集团影视部的员工,林晓霜倒也不是花瓶不学无术,她对公司的基本运转还是有个了解的。 避免日后跑路不及时啊! 第243章 办公室恋情是什么? “我也是刚知道,所以去官网看了一眼…” “长霖姐姐用长霄在北方的房地产计划,换了赵泽楷手中的北方电子控股。” 赵以寒实在是想不明白,长霄的北方电子在赵泽楷的经营下,已经变成了年年亏损的无底黑洞窟窿。 就算是本部及时收回,那也改不了日落江河之势。 看着官网上的负责人职位挪动,赵以寒表情越来越冷淡,就算是有十年脑血栓也做不出来这样自己掏银子,给别人填窟窿的做法。 甚至,还是用眼前最炙手可热的长霄新项目房地产去换。 林晓霜这时候自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若是平常谈恋爱还好,顶天了分手那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可是,赵长霖如若执意要将长霄的核心股份转让给她的新任女友,那这个就是有些蠢了。 且不说,这女人是凭空出现的,再进一步赵长霖迷恋成这个样子,都已经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难不成真被下降头了?” “现如今房地产的势头多好啊,干嘛放弃…去盘北方电子那许多年没有动静的僵尸肉。” “我要是赵泽楷我做梦都得笑醒,不仅有人给我擦了一屁股烂账,甚至,还亲手将一个顶好、油水肥…的好项目送到了自己眼前。” 林晓霜纸巾落在沙发上,说着说着就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 “不对…游龙集团那边应该还有动作吧?” 说道“游龙集团”这四个字,两人的动作都稍微有些停滞,一瞬间回神。 借力打力。 难道这就是长霖姐姐的打算吗? …… 阳光落在落地窗前,赵长霖回眸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夏知元。 “你的办公室,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装修好,要不…这段时间就待在我这里?” “亦或者,你想先休息?” 在职位正式交接前,夏知元都是悠闲的,赵长霖却没有这个空闲,她处理完国内的交接事务之后。 就要飞往国外和长霄集团的海外负责人见上一面。 听到殿下的嘱咐。 夏知元倒是很顺手就坐在了赵长霖的董事长的椅子上,黑色的皮革软椅,异常的舒服。 她侧头看着殿下的眼睛,唇边带了抹笑。 “殿下,第一天就给知元这么大的权力,就不怕知元顺杆往上爬?” “还是说,殿下想和知元来一场办公室恋情?” 听到有些陌生的词汇,赵长霖转过身来,墨色凌厉的眉尾一挑,尽管这几日,紧赶慢赶的学了一些词汇。 可她还是听不懂知元每次调侃她说的那些奇言怪语。 “办公室恋情?” “那是什么?” 手中的咖啡杯放了下来,赵长霖对着苦涩的咖啡,并不算排斥,苦说是苦,那到和中药没什么区别。 喝久了也都不觉得苦了。 看着殿下胸前的领带垂了下来,那带着无数颗钻石的飞鸟别针,映入眼帘。 夏知元挺直身子,椅子一滑。 纤细的手指就勾上赵长霖灰色的领带,冰凉的绸缎,让夏知元将领带往前一扯。 猝不及防的,赵长霖脚步踉跄,身形一歪,双手撑在桌上,抬起疑惑的眼眸,看着夏知元。 “殿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手指一圈一圈勾着领带,夏知元触碰到那冰凉的飞鸟别针,只觉得殿下现在这副纯良的模样,真的很想让人在殿下的脸颊上掐上一把。 “不知。” “不知者无错。” “知元,可否讲解一二?” 并没有管自己的衣服领子褶皱,赵长霖反而还向前凑了一凑,鼻尖相触。 夏知元显然被殿下的突然靠近吓的手指一松,领带从指尖松出去半截,拇指只够堪堪握着领带的尾巴。 “算了,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若殿下将来知道了,那么,我们再来商讨如何?” 轻轻一推,夏知元的指尖抵在赵长霖的肩膀上,就将领带放了回去。 她的动作带了几分妩媚,让人流连忘返,几乎挪不开眼。 “将来…还很遥远。” “知元真的不能现在就说与我听吗?” 不依不饶的,赵长霖绕过长桌,来到了夏知元的面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赵长霖的手指勾着领带。 故意将领带扯得松开了一些。 她眉梢眼角带着笑意,已然完全没有在那群下属面前的高贵和矜持,赵长霖看着桌上那一堆堆,高耸入云的档案袋。 就觉得,在这办公室之中,偷得片刻清闲,也无不妥。 听到殿下的继续问话,夏知元故意卖着关子,轻笑。 “我和殿下,现在不就是吗?” “这里只有…殿下和我。” “这就是,办公室恋情啊。”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夏知元很清楚狄平此刻就站在殿下的办公室外,她挂在耳朵上的蓝牙,应该是能够听见办公室里的响动。 所以,看起来殿下空旷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实际上是有三个人的。 赵长霖:“……?” 眉头轻轻一蹙,她似乎能够理解知元口中的“办公室恋情”究竟是什么回事了。 …… “让我进去,狄平,我有事找长霖姐姐。” 赵以寒拽着林晓霜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一脸严肃的盯着守在门口的狄平和另外一名保镖。 除了狄平依旧是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另一名保镖脸上已然挂起了讨好的笑容。 但是,的职责是听从狄队的安排,所以就算要有所动作,那也是狄队下达指令。 “大小姐正在工作,请以寒小姐稍等片刻。” 一本正经,狄平面对赵以寒的气势汹汹,依旧不畏强权所屈服。 “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长霖姐姐,耽搁了,你负担得起吗?” 赵以寒看着狄平这榆木疙瘩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而另一旁的,林晓霜举起了手,对着狄平示意。 她的意思是,两人不要在门口打起来了,毕竟,赵长霖再怎么说还是在董事长办公室的。 “若有要事,我可代为通传。” 见到林晓霜也跟着赵以寒一起来了,狄平心思一动,最终退了一步。 第244章 叫她嫂子 “咚咚咚…” 门外敲门声轻响。 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夏知元刚被赵长霖修长的手指摁在黑色的皮革软椅上。 “进来。” 赵长霖侧过身,似乎有些不耐烦自己被打断,不过,她也能明白,这里终归是办公的地方,不适合干一些别的事情。 如果,要干别的事情。 那还是得选个好地方。 避免外界的干扰。 狄平推开了门,见到赵长霖依旧是习惯性的行了一礼。 她黑色的的发尾高高竖起,这股精干女强人的样子让夏知元有一瞬间恍惚,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西州城的时候。 狄平每日见到自己,也会说上一声。 “大人安好。” 她们俩的命怎么都这么苦,两辈子都是吗喽,不过,狄平要比自己好太多,毕竟狄平可是殿下的高级吗喽。 “以寒小姐说要见…”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狄平身后就涌进了两个人,赵以寒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潮牌,走了过来。 “长霖姐姐,你真的打算将北方电子,给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 赵以寒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嫉妒,长霄集团业务极其广泛,她父亲手里执掌的是旅游区这一块,要论挣钱,的确是比不上房地产以及电子产品,可是,酒店产业,也不输这两样吸金的能力。 自然,赵以寒在整个长霄集团也有话语权。 这几年父亲和旅游区当地政府正在积极开辟飞机、地铁、水陆航线,一旦打通,那么旅游区的交通方便,就会有一个质的提升,人流量自然也会大,消费能力也会上来。 可以说,长霄集团在旅游区这一块的良好发展也是许多人愿意投资的根本原因。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面对,赵以寒的出言不逊,赵长霖几乎一瞬间就冷了脸,她居高临上的乜了一眼赵以寒。 “你既然称呼我为长姐,那也得叫她嫂子。” 听到殿下这句话,夏知元方才伸出为了掩饰自己尴尬而喝的咖啡呛在了喉咙中……殿下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什么…什么嫂子! 赵以寒显然被赵长霖气得够呛,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心中烦闷。 “是你喜欢又不是我喜欢,我为何要叫?” “赵长霖,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你知道她的来历吗,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将长霄的股份转让出去…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赵以寒虽然长得没有赵长霖高,但她的气势却是不输。 看着眼前那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的赵长霖,唯独有领带上有些许褶皱,赵以寒能猜到这两人方才在办公室里做了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 “你们,根本就不了解知元。” 赵长霖那双眼睛,里面充斥着愠怒。 果然,无论到了哪个时代,以寒的性格总是这样。 听着赵长霖这冷静的像是恋爱脑的发言,林晓霜情不自禁的用指尖捂住了自己的红唇。 吵得这么激烈,看样子她还是不要开口说话好了。 风紧,扯呼! “好,是我们不了解,是我就不该担心你,是我不该插手你的私人感情!” “赵长霖,你以后被骗了,别找我哭!” 气呼呼的咬牙切齿。 赵以寒转身就夺门而去,她生怕自己再在办公室里待上一秒,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落下来。 到时候可真的是在大家面前都丢人丢大发了。 一旁沉默不语的狄平听到房门被拉开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用眼角余光瞥着房门一角,心开始变得忽上忽下。 “大小姐,以寒小姐她…” 狄平这还是头一回开口替人求情,难免在大小姐前有些…开不了口的结巴。 “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性格,所以…狄平你且跟着她吧。” “免得她在路上出什么事情。” 赵长霖的嘱咐中还透露着对赵以寒的关心,不过,赵长霖怎么也没想到,赵以寒的性格,居然会变成和自己大呼小叫那般。 或许,这跟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有那么一丝关联。 现代社会的书籍,对君主的统治,无一例外是清一色的贬低,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卑躬屈膝的说法。 “是,大小姐。” 狄平很是焦急的一同追了出去,她步伐稳健,长腿一迈,似乎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跟不上赵以寒这宛如兔子一般的速度。 看着原本还热闹的办公室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自己和那坐在一起的臭情侣,林晓霜心中五味杂陈。 好家伙,现在自己变成了千瓦电灯泡,锃光瓦亮的。 “晓霜…?” 两个字从嘴巴中蹦出,夏知元试探性的先问了问,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熟人。 “是我…” 林晓霜的职业素养让她扬起了一个商业性的笑容,笑眯眯的看着前方的夏知元。 和网上刊登的照片一样,夏知元身上有一股柔弱的气息,面色略微有些苍白,就像是大病初愈一样。 乍一看过去,一时间还让人挪不开眼。 “那个…那个…你好?” “我觉得你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林晓霜可不会像赵以寒那样硬气,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自然膝盖微滑。 ……这怎么比之前认识的时候还要怂蛋一些,难道这家伙只在牌桌上才大杀四方? “我今天来,只是久仰大名,回公司商讨一下影视部的具体规划…既然见过了赵董,那么,小的这就告辞了!” 说完,林晓霜拎着自己的包三步并做两步就朝着大门去,她这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等一下。” 夏知元手指撑在冷色调的办公桌上,站了起身,开口挽留,她这一句话就让林晓霜愣在原地。 咋这么有气势呢,就像上辈子是当过官一样。 “我有事要问你。” “不知,林小姐可否愿意回答?” 夏知元在林晓霜进来的时候,就用系统查看过她身上的大概信息,因此对林晓霜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声音柔软,却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意味,夏知元缓缓走了过去。 她看着林晓霜的眼眸,清浅一笑,如同清风拂过潭水。 “如果,北方电子的系列产品找你代言,你需要多少代言费?” 第245章 打得了商战,干得了家政 “夏知元…” “从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会儿倒可真有点意思了。” 男人靠在太师椅上,他的指尖放在青花茶盏上,鬓边的碎发垂落,露出一双玩味的眉眼。 “少爷,可不止您没听说过,咱们手底下的人,也没一个听说过啊。” “这女人既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也不是国外硕博生归国,难道…就凭这一张动人的小脸,就能让长霄集团太子女拱手让出,北方电子这块香饽饽吗?” 坐在对面的清瘦男人开口,他的指尖还盘着一串佛珠,手指抵着茶盏,滚烫的茶水从茶盏中溢出,浇在了茶宠上。 荔枝开始变得鲜红。 “甭说是你了,我也想知道。” “我是赵长霖,我还捣鼓什么北方电子,直接和雷德伯克家族认个亲,转头就去开采矿石产了,何必还在这里苦哈哈的研究电子智能产品。” “如今这社会穷鬼多的要死,电子产品的价格会一直往下走,唯独啊,这钻石、黄金,永远有人追捧。” 男人停止了拨动手中的佛珠动作,似乎是很遗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奈何,本少也没这个命啊,只能守着家父留下来的这几栋楼,打着算盘。” 他这话可完全是往小了说,说是谦虚都有些过了,不如说是明贬暗褒自己。 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游龙集团在整个北方是个什么地位。 更何况,游龙集团的关系网遍布整个北方,可谓是枝繁叶茂,点个头,就有人上来搭话。 “依我看,咱们如今不仅仅要防住长霄集团染指房地产、扎根北方的宏图大计,更要,出其不意,让他们觉着压力。” 随即,男人戴着玉扳指的食指,沾了些许茶水,在桌上,指尖笔走龙蛇,写出了两行字。 对面的清瘦男人看得清楚,心中不免咯噔一声,抬起眼眸,诧异的看着坐在对面金尊玉贵的大少爷。 “可是,少爷,您方才不是说过了吗,电子产品不挣钱吗?” 他可真是搞不懂这位少爷心里想的是什么事情。 男人一听他的问话反倒乐了,等的就是这一遭。 清了清咳嗽,收了自己的指尖。 “这挣钱不挣钱,那是得用什么计策,你若是想做好的产品,自然也只有辛苦钱,这大风刮来的钱吗,得有这阵妖风啊。” “既然,长霄那边,更换了两任负责人,我们前有狼后有虎,既要防着赵泽楷那老匹夫,也要防止赵长霖。” “收购地皮的计划继续跟进下去,得了消息,咱们就加倍竞标。” 这一招虽然阴损,但胜在有用,哪怕是当年风华绝代的长霄集团董事长,也输在了这一招上。 “至于这,北方电子吗…” “垂死挣扎,那咱们就给添把火,如何?” 清瘦男子一听有戏,立马来了精神,连忙凑了过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少爷,您请说。” “这还不简单,咱们拨钱,收购几家具有知名度的中小型的电子产品公司,然后,联合打造一个专为没钱的穷人设计的一系列电子产品 “这质量吗,过得去就行,咱们只要将价格拉下来,打起价格战,你看北方电子还会不会有所动作?” 不愧是有北方白狼之称的——陆伯山。 他这一招,够阴损,让对面拿着茶盏的男子手一顿,各怀鬼胎的两人相视一笑。 已然达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合作。 ……… 夜风缱绻,夏知元和赵长霖并肩行着,公司楼下的路灯,亮堂堂的。 “殿下,是要送我回家吗?” 看着赵长霖来时坐的那辆车,夏知元忽然调侃,她想到从前都是殿下,在自己面前骑着高头大马在草原驰骋。 可是如今的殿下,未必会驾驶这汽车。 她心中便扬起一分得意,搂住了赵长霖的手臂,贴着赵长霖更近了一分。 “你那家,我去找人看过了,住着实在是不妥,闷热且就算了,厢房还小。” 赵长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房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酸涩。 “嗯,殿下说的有道理。” “既然殿下开口了…那知元便留下来,可好?” 住在哪儿,对夏知元来说没什么区别,再说了,殿下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看着那表情就可怜兮兮的。 她真是于心不忍将殿下一个人丢在偌大空荡荡的别墅中……不对啊,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么大一座别墅,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殿下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对了,殿下什么时候穷过……一直都是身在福中——够了,她可怜自己了。 “这可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不准反悔哦。” 赵长霖指尖抵住夏知元的掌心,两人朝着前方的车子走去。 “大小姐,请问,是否现在回家?” 车里一直有司机在等待着,这个点,通常都是赵长霖下班回家的点,所以,司机在这个时候就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也不敢丝毫懈怠。 “嗯。” 赵长霖指尖扣着车把,刚要打开车门,去坐后座的位置,结果却被夏知元给拦了下来。 “我来开车。” 此话一出,司机和赵长霖都愣在了原地,尤其是手放在方向盘上的司机更是一脸懵逼。 难不成他个开车的活也要被抢吗! 做老板的情人不至于卷到如此地步吧! 这下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网上都说……大小姐是被这女人给掰弯的了,这哪里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简直就是打得了商战,也做得了家政! “知元…要不还是让他来吧,你身子没好利索,加上今天一天也劳烦了一天。” 赵长霖靠近,忽然有些后悔将一堆事情堆在一起,若是一件一件来,说不定知元也不至于如此劳累。 她如果不这样做,舆论就会越演越烈,若是错过了最佳的发表时机,满盘皆输。 “没关系。” 夏知元踮起脚尖,贴在殿下的耳边,轻轻的说起了悄悄话,不让让司机听见。 “从前都是殿下骑马带走,今天我也要骑着大铁兽带殿下一回。” “如何?” 第246章 赵长霖是个大坏蛋 拥有驾驶证的夏知元对于开车这件事情还是得心应手。 不过从前开车是为了上班当牛马,这回,夏知元倒是可以真的好好享受一下什么叫做豪车。 被剥夺了工作的司机站在原地,满眼担忧的看着赵长霖。 “大小姐…夏小姐真的可以吗?” 赵长霖面对司机犹豫的问询,坦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知元…的驾驭能力。” 她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会开眼前这“大铁兽”叫什么,姑且称作为驾驭的能力吧。 “大小姐,我这就去开另外一辆车跟着。” 司机脚底抹油麻溜的溜开了。 赵长霖若有所思,不过也没有制止司机的所作所为,的确,来到这里之后,她的身边没有成群结队的影卫跟着。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真是的。 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她的驾驶证还放在钱包里呢,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考出来的! “殿下,把安全带系好。” “我们行车要规范。” 夏知元侧着头看着赵长霖,头抵在座椅上,车窗外吹来的风,轻撩着她的发丝,她这模样,是少有的意气风发。 赵长霖一时间看得愣神,忘记了回答了夏知元。 “真是的。” 手伸了过去,夏知元的指尖勾住了副驾驶的安全带,指尖摩挲着安全带,夏知元低着头,将安全带扣了上去。 清脆的“咔哒”声响。 夏知元抬头和赵长霖对视,夜晚灯光璀璨,隐隐绰绰的。 “知道了…” 反应慢半拍的赵长霖这时候略显得有几分可爱,她的眼眸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夏知元的脸庞。 就连说话也没有之前有底气。 夏知元看着殿下这模样,不由得心软,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 汽车嗡鸣声响起,行驶在平稳的马路上。 …… 夜晚,繁星高照。 狄平取下了别在自己领口的对讲机,她修长的指尖抵着黑色的对讲机,听着对讲机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队长,我们找到以寒小姐了!” 那人气喘呼呼的,还来不及抹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赵以寒看着围追堵截的这群人,双手环胸,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她拍了拍手,一脚踩在保镖黑色的皮鞋上,毫不客气的指着挡住自己路的“大黑狗腿子们”。 “你们几个,回去跟赵长霖说,我现在很生她的气,叫她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更不要妄想用长辈的姿态,管控我。” 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尽管脚被踩,却还是对赵以寒露出一副标准的职业笑容。 “以寒小姐,我们同时也受雇于您的父亲,所以,你也是我们保护的对象之一。” 不是,这丫也太会挣钱了。 怎么干一份活,接两个保护对象的? 做人别太贪婪! “别拿我爸来压我,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回去。” “你们队长来了,我也不回去!” 少年人的赌气,别扭、固执,横冲直撞,少有人能够承受这青涩的心事。 “是吗?” 白色的墙角,拐出来一个人。 她穿着平日里那套干练的制服,胸口的黑色皮革,衬托出她有力的线条。 声音听着不冷也不热,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只不过,狄平白色的衬衣领口前,塞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兔子玩偶。 这样的穿搭很是诡异,但看久了又觉得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路边,抄起玩具枪,一口气打了十个气球换来的。 “以寒小姐,大小姐很关心你。” “这只兔子,是大小姐的道歉礼。” 狄平面无表情的捏着兔子的耳朵,将那只兔子递到了赵以寒的面前,她清俊的眉眼,和这只严肃的兔子,倒是有几分相像。 “你骗我,这是你自己的东西吧。” “狄平。” 几乎是一眼看穿,狄平用来劝自己的小九九,可是赵以寒发现自己居然还挺受用,她捏住兔子身躯,接过狄平送过来的兔子。 其他几个保镖纷纷愣住。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一丝不苟,几乎不笑的狄队居然还会买这么粉嫩嫩的兔子,还能将最难搞定的以寒小姐给三言两语的哄好。 不愧是能够成为大小姐心腹的狄队啊! 还有许多地方值得他们学习! “是,所以,以寒小姐能别生气了吗?” 狄平这次并没有嘴硬的否认,她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将外套盖在了赵以寒的身上。 低着头,狄平仔仔细细的将衣服扣好,虽然这样赵以寒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臃肿的企鹅。 不过,夜晚的寒凉,已经被驱走一半。 赵以寒赌气出来本就没有穿多少,又在大街上游荡许久,鼻头早就已经被冻得红彤彤。 乍然间,狄平带着温热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赵以寒鼻腔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赌气说道:“让我不生气,让我回去也行,狄平,那你得说一声赵长霖是大坏蛋。” “这样,我就气消了。” 抬起头的赵以寒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她似乎急需要认同——赵长霖是个大坏蛋,这个事实。 面对赵以寒无理取闹的请求,狄平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她的主要任务一直以来都是保护大小姐,虽然,狄平也对这次大小姐所做之事有些偏颇。 可她终究不过是护卫大小姐安全的保镖而已,大小姐的私人感情,她们是不得插手。 这一开始也写在了守则之中。 “你既然不愿意说的话,那我也不勉强你。” 赵以寒转身就要走。 再说了,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在路边逛个街,又不会被怎么样。 “等等……” 狄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拽住了赵以寒的手腕,她的指尖扣住了赵以寒的手腕,有些控制不住力道的将赵以寒往后一拽。 赵以寒踉跄几步,回过头来。 狄平咬紧红唇,似乎下了一个很难决定的决策,她张了张口。 “大小姐…是个大坏蛋。” 这么一本正经严肃的脸说出这几个字,赵以寒都有些差点憋不住笑了。 她干脆站定,食指抵在狄平的额头上,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赵长霖是个大坏蛋。” 第247章 羡慕嫉妒恨 鼻腔微痒。 赵长霖打了个喷嚏。 这动静自然引得刚下车的夏知元担心不已,想着是不是自己车速开太快,让殿下吹了夜里的寒风。 着凉了。 “殿下,头痛吗?” 夏知元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到了之前殿下居住的别墅中。 “我没事,知元,莫要担忧。” “许是方才…想些事情想入迷了,一时不察,才被凉风吹着了些许” 看着夏知元紧张的样子,赵长霖这才起身,但她终究是没有熟悉过现代社会的生活,看到知元担忧的表情,下意识就想去安抚知元自己没事。 所以赵长霖一时间又忘了自己身上还系着有安全带。 动作被安全带扯住,赵长霖轻蹙起眉,可是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却被夏知元抢先一步。 纤细的手指勾着安全带子,轻轻触碰,夏知元就将安全带解开,指尖划过赵长霖腹部。 夏知元干脆直接抱了上去。 殿下身上好闻的味道只往鼻腔里钻,夏知元憋了一整天的小心思,此时终于能够偷偷得逞。 她亲在殿下的脸颊上,红色的唇印,在白玉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知元…” 赵长霖被亲的有些发懵,不过,她并不讨厌夏知元的突然袭击,反而是有些享受。 指尖勾住夏知元的衣服领子,赵长霖依旧是以往的那副模样,有些不可一世,有些盛气凌人,贵不可言。 “就这么想亲吗?” 此时的别墅并没有别人,只有门口的保安,站在大门边。 车厢里静悄悄的,唯独能够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当然啦…殿下之后不是要去国外呢,仔细一想,好久都见不到殿下了。” “所以,这个吻就当是警醒殿下,殿下好好的数一数算一算,究竟欠了知元多少个吻。” 她当真是无赖至极。 就连欠下多少次数要数的一干二净,似乎是生怕少了一般。 夏知元笑眼弯弯,一只手撑在副驾驶的车座上,一只手撑在赵长霖的大腿上。 “好,既然是欠你的,那今晚,先偿还一些如何?”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长霖早就熟悉了夏知元的路数,她双手勾住夏知元的腰身,长腿一迈,就从车中走了下来。 这异世之中的人对于爱意的表达远远要高过大梁朝。 他们以拥抱取暖,以耳鬓厮磨,来确认彼此的爱。 少了满腹猜忌,多了几分赤诚。 赵长霖虽还有些不习惯,但她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做入乡随俗。 “好啊,只要是殿下想做的事情。” “知元必然不会反悔。” 此时还信誓旦旦的夏知元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待会儿讨饶的声音,会有多么的让人心软。 “这可是你说的…那不准反悔。” 赵长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 长霄集团办公室内。 一群人早就坐满了会议室。 他们都是长霄电子北方分部的主要成员,从长霄集团董事长接任以来,他们连夜坐飞机赶过来,之后就没有回过北方分部。 “我跟你们说,今天你们都客气些啊,心里有不满的,也都给我咽下去。” “这可是咱们大小姐钦定的,要是不想这个饭碗被丢,你们就尽管甩脸子。” 顶头上司换人,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是在长霄这偌大的集团,那么几个顶头上司也是屈指可数。 “老许,你说的我们都知道。” “可是若是真让这么个什么也不懂的外行人,插手北方电子的事情,是嫌我们亏损的还不够多吗?” “更何况我们这个春季还有“乘云”系列的手机准备上市,这样的大事,怎能耽搁。” 话至此处,大家伙都沉默了。 “乘云”系列,是他们寄予厚望的一部产品,只要“乘云” 首发能够卖出100万,那他们也不算是丢了长霄北方分部的脸面。 这款手机的主要针对人群,是高中和大学生,也是目前为止,最需要手机群体的两拨人。 “乘云”针对上述以及性能做了优化,专门服务有拍摄需求以及游戏需求的人群,也正是高中生和大学生。 若是“乘云”系列成功,他们有了流动资金,便可以转身继续研究笔记本电脑这块区域的需求人群。 他们分部只要能做出成绩,也就不枉费挂在大名鼎鼎的长霄旗下。 迄今为止,无论是北方或者南方,亦或者是整个h国,电子产业链这端都被长霄死死的攥在手中。 长霄的主打品牌,也正打算在今年春季公布11号机型,上任董事长的离世以及大小姐的继任,让外界对11号机型,充满了探究欲望。 随处可见的帖子,以及外形的猜测也能看出11号机型达到了往年最热。 就冲着这热度,官网预售也已经有了5,000万台,简直是让所有友商都望而止步的地步。 “嘘,别说了,人来了!” 一声惊呼,所有人看向窗外。 只见绿油油的绿植,正郁郁葱葱的生长着。 身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夏知元走了过来,她的衬衫扣到了最后一颗,反倒增添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她的年龄,比在场诸位都要小上了一圈,可气色却是说不出来的红润,自然夏知元锁骨上的痕迹是被遮掩了。 可眼尖的也不难看到她脖子上的斑驳痕迹,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绝对是大小姐的“杰作”。 他们作为打工人,回去之后自然也没少到网络上搜索夏知元的出生来历,可是,夏知元就像是一张白板。 有无数人讨论,可仍旧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地位。 “夏总好!” 异口同声齐刷刷的问好,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敢显现的有半分不敬。 私底下谈论夏知元如何如何,那的确是没有问题,可是如今长霄的当家主人,是赵大小姐、赵长霖。 那他们可得掂量着些了。 夏知元眼底有一圈淡淡的乌青,这都是拜殿下昨天晚上所赐…… 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做到忙的跟个陀螺一样,还精神如狼似虎的。 她可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第248章 接手北方电子,整顿职场 “你们今天要和我汇报的是关于,北方电子的新产品”“乘云”系列对吗?” 夏知元深刻的明白自己,此时不能对这些人太客气,既然要下马威,那就要现在给。 不然等到以后这些人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好欺负的时候再出来杀鸡儆猴,那威力就小了许多。 “是。” 带着工牌为首的男人立马接到。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夏知元的眼睛,只觉得这句问话,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就像是大小姐坐在他面前一样。 翘起二郎腿。 夏知元看着放在桌上的汇报表,那丑不拉叽的手机外形,让她无语凝噎。 “这是你们的设计手稿?” “目前有投入到工厂吗?” “已经造了多少?” 其实这些准确的数据,夏知元在心中已经尤为清楚,不过此刻她说出来的目的就是敲山震虎。 让这群人意识到,不是一味的将手机性能的优点放大才是最重要的。 “回夏总的话,我们目前只做了百台模型,并未正式投入生产线,不过…若是想赶上春季售卖,那就得早早准备了。” 他以为夏知元生气的原因是,“乘云”1号并没有正式投入工厂生产线。 所以,这时候男人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不禁感慨道,这女人果然是个外行,一上来就催工厂生产线的进度,这不就是典型的外行人做法。 看来,自己之后也就没必要提心吊胆的防备着这女人之后的汇报,三言两语恐怕就能糊弄过去,自己还能捞不少油水。 “早早做准备?” “这么丑的东西,你们也打算拿出去卖?” 指尖将档案扣了上去,夏知元不想多看一眼。 “总设计师在吗?” 夏知元视线扫过长桌,就见一男一女两人站了起来,他们低着头,语气倒是不卑不亢。 “夏总,您对“乘云”1号外型有什么不满的吗?” 还挺硬气。 不过这两人也有硬气的本事。 他们曾经策划了长霄5-8旗舰机的外型,时至今日这几款机型,都被人夸赞至今。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被调去了北方电子后,就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成就,反倒,北方电子之前的几款系列都被人吐槽,是丑中之丑,池子中的王八羔子。 “我并不喜欢一言堂。” 夏知元手搁置在下颚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系统罗列的分析表,让她一目了然。 “你们首发的这三款颜色,都是很典型的黑、白、灰、原始色。” “这一步,稳打稳扎,没什么错处。” “只是,既然,你们的主攻人群是年轻的消费者者,那么,这快长满了手机背后的摄像头,你们觉得好看吗?” 密集恐惧症都要犯病了吧!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做摄影强项的手机,那,又额外增添游戏的散热系统,给手机增添负担,又是为何?” 此话一出,这两个总设计师,却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立马神采奕奕接话道:“夏总说的对,我的原意,是想做的简洁一些。” “可是,赵总总是反对,说,既然是做性能相关的手机,那就要将性能着重突出出来,不然,客人怎么知道你这产品的卖点是什么?” 那设计师说的激动,梗着脖子,兴高采烈地从自己的档案中抽出了原本设计的几套图案。 立马走上去,递了过去。 “夏总,请您明鉴,这是我一开始的原手稿!” 夏知元没想到,自己这一招敲山震虎,还真的给敲出了真材实料,她低头一扫,只见原本的手稿简洁外观十分舒心。 “这版的确是不错。” “不过,你们要在经典的三原色基础上再添几款式,一同发行售卖。” 夏知元仔细的翻看着总设计师递上来的手稿,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系统,这a、b、c、d、4款型号如果投入市场,哪款更受欢迎?」 「收到宿主提问,正在扣除宿主积分- 5-正在为宿主加载正确答案」 「9%——28%——45%——75%——100%——民意调查已加载完毕——最受青少年人群喜欢的是b型、最受老年人喜欢的是c型」 「系统汇报完毕!」 夏知元心中已然知晓答案,不过她还不能这么快的下决断告诉眼前这群人,毕竟,夏知元还要花时间排除赵泽楷的安插的眼线,将这件事转告给赵泽楷。 “那当然,实不相瞒,夏总,我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也觉得,目前还使用三原色,不额外增添其机型颜色供消费者选择,实属是有些太过时了。” 长霄北方电子分部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进展的原因也和内部两派人员有莫大的关系,其中一派是革新派,支持手机内外的革新。 而其中另一方就是保守党。 他们认为,只要根据总部提供的基础资料按部就班,就能,稳扎稳打,至于标新立异的革新派,他们是不支持的。 “不错,一周之内,能将原稿改出来吗?” 夏知元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总设计师,虽是询问,可是这语气就像是肯定一样。 “当然能,不过…夏总,您有什么意见吗?” 对于赵总平日里“五彩斑斓的黑”总设计师早已习惯,所以,他只是习惯性的问上了一句。 “没有意见,按照你的来。” “我对于设计手稿,的确是外行。” “不过,我需要你跟我一对一的跟进。” 这样她就能根据系统的提示及时调整,不至于到时候火烧眉毛,连夜改也来不及了。 “没问题的,老臣一定肝脑涂地!多谢夏总赏识!” 总设计师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周围的同事也很惊讶,这几乎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总设计师这么开心的样子。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在末尾处的光头男人,顶着锃光瓦亮的光头,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长桌首位的夏知元,攥紧了手指。 喀吱作响。 “接下来我要和你们商讨的是,“乘云”系列的总代言人,可有人选?” 第249章 殿下,过刚易折 话音刚落。 那光头男人站了起来,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夏总,真是好大的官威呀。” “宣传这方面,恐怕不归夏总您管吧?” “就算是,大小姐今日在我面前,我也要开口说这个话。” 其他人都带着工牌。 唯独这光头男人,穿着一身名贵的西装,他油头大耳的,加大版的西装,也被撑的鼓鼓囊囊。 像是膨胀了的气球。 夏知元和男人正对着眼,那双眼睛锐利无比,几乎在此刻,要将自己撕开,看一看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何种想法。 “哦,是吗?” 清冽的声音响起,赵长霖推开会议厅的门,不同于所有人都穿着正式的服装,赵长霖反而随性,手指勾着自己的西装外套,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 能够看见白皙的锁骨,上面暧昧的痕迹,不难看出大小姐昨夜的不眠之夜。 墨色的长发遮盖了一侧,隐藏在发丝中的吻痕,看的人脸红心跳。 尤其是在这办公室的大部分人都是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更是,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液。 这样的领导和上司,看着未免…也太美了些。 “你方才说的话,当着我的面再重复一遍呢?” 赵长霖径直走了过去,她靠近夏知元的身边,手撑在桌上,低头扫过夏知元眼前的档案,莞尔一笑。 但这笑是冷笑。 但凡有个眼色的都能看出来,大小姐这是生气了。 今天,坐在会议室的员工,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参加昨天的长霄股东大会,所以对于昨天具体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可今时今日,他们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外界都在盛传——是夏总将大小姐从高岭之花的直女掰弯了。 这样暧昧的眼神,可是他们从来不曾在大小姐的身上看过,如今得见,更是柠檬树下柠檬果。 “大小姐,您虽然是董事长的独女,整个长霄也的确是大小姐的私有财产,但是,作为一个在长霄工作了多年的员工,我也要冒死,向大小姐说一句。” “莫要感情用事。” “更何况,夏总初来乍到,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学会,就这样颐指气使,恐怕不合适吧?” 静静的听她说完。 赵长霖手掌撑在桌子上,将夏知元环了进去,她另一只手指着桌上的档案履历。 脸颊贴着夏知元的额头,赵长霖抬眸看着男人,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她刚才过来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不在,有人,倚老卖老,仗势欺人。 “郑毅,入职公司十五年,曾经担任长霄集团影视部负责人,于八年前申请调职,调职前往长霄北方电子,担任宣传部部长。” “宣传部八年来的业绩,是整个长霄集团排行倒数,斥巨资请来的两名男性艺人都因为道德问题而被封杀,这两人对长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赵长霖的声音很有威严,她一字一句说完,从始至终,眼神就没离开过光头男子。 听到自己的耻辱被旧事重提,光头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他开口为自己辩解道:“大小姐,这决策上的失误是难免的,可这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 “再者,跟着赵总这么些年,守住长霄在北方的名声,实属是不易啊。” 这档案内部只有赵长霖以及赵泽楷才能翻阅,因此,就连在会议室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郑主管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屈辱史。 但他们的确是听说过长霄因为那两个劣迹斑斑的艺人遭到了网民的声讨。 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出现了大量的调侃,说是长霄选谁当代言人谁就塌房。 “怎么,现在倒是满口为自己辩解?” “你现在还是宣传部的主事人,那么,长霄就没有否认你这些年对长霄的贡献。” 赵长霖可不惯着这群蹬鼻子上面的阿猫阿狗,若是赵泽楷在场,赵长霖也是照骂不误。 尸位素餐,怎么还有理去质问他人? “不过,你若是再有不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和父亲不一样,我不会容忍你们这些心怀鬼胎之人。” 赵长霖在自己的接任仪式上,都没有对股东们说过如此狠话,今日,赵长霖敲山震虎,即便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大小姐就是在意夏总在长霄内部被人欺负,所以才会在隔壁股东大会结束后,就直冲进夏总的会议室。 实力护妻。 听着殿下这冰冷冷的威胁,夏知元赶紧拽了拽殿下的衣服下摆,贴着殿下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道:“殿下,过刚易折。” 殿下想帮自己的心,夏知元能够明白,就像在西州城一样,殿下也是如此。 不过,现代人和古代人可不同,古人饱读诗书,有忠君思想。 但现代人,可就没有这个顾忌。 言外之意,狗急的跳墙,兔子急了咬人。 听着知元的劝诫,赵长霖干脆站了起来,她一抬手,门外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走了进来。 “明日,就由狄平全权负责知元的人身安全。” “你们,注意言辞。” 不久之后,她就要飞往法国处理长霄国外的交接事务,所以这段时间之内,赵长霖深知自己无法紧盯着知元的一举一动。 鼎盛的权力,同样也意味着,暗如潮水般的鬼魅会缠上来,赵长霖自然是清楚,若是一个普通人,一步登天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形。 所以她在她走之前,必须要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任何污迹都不能残留。 会议厅,满堂寂静。 无人敢开口说话。 他们在见到狄平的那一张脸时,就已经从一开始的羡慕到震惊,世人谁不知,狄平对于赵长霖来说几乎相当于是贴身保镖。 如今,大小姐这般的溺爱,恐怕只是一个开头。 就连早就已经接收到大小姐指令的狄平,也抬起头,扫了一眼夏知元的样子。 正如以寒小姐询问自己的那样,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大小姐能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如此迷恋。 赵长霖很满意这群人的态度,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她要的是所有人都对知元心服口服的臣服。 “知元…我相信你。” “你能做到的。” 贴着夏知元的耳廓,赵长霖低着眼睑,沉溺一笑。 第250章 通通都拉黑掉! 几人坐在车上。 赵以寒气得双手环胸,侧着头,看着长霄集团大楼,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让她心生厌烦。 “以寒,要不你还是先跟你姐姐道个歉吧?” “不是说长霖之后就要去国外吗?” “恐怕一时半会儿会回不来吧。” 她们说的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赵以寒就是铁了心的不想跟赵长霖低头,哪怕知道这人今天要离开长霄。 “要不,以寒你就把狄平要过来?” 其中一人,探出头来,手指搭在副驾驶上,开始给赵以寒出馊主意。 说是馊主意也不全然,因为,赵以寒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她不知道今天狄平急匆匆的赶回长霄集团是为什么。 但也能猜个大概。 恐怕又是赵长霖差使人起来了。 “我倒是敢开口,就是不知道狄平是否愿意。” 这话听起来像是赌气。 但实则是赵以寒心中的真心话,她知道狄平低声下气的掏出兔子来哄自己,不过也是长霖姐姐的任务而已。 实际上,自己在狄平心中的占比,根本就没有赵长霖一半重要。 狄平全世界最在乎的人,是赵长霖,而不是自己。 “快看…快看!” “那是不是长霖…!” 小声的惊呼在自己耳畔的响起,赵以寒一把摘下架在自己鼻梁上的墨镜,往上抬了一抬,趴在窗户边儿。 朝外探头看去。 果然就见赵长霖在人群的簇拥下,站在长霄集团的大门口,相比以前的沉稳,这时候的赵长霖更像一个上位者,一个真正的掌权者。 她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随性肆意。 而一向护卫在赵长霖身边的狄平头一回,没有站在赵长霖的身边。 一反常态。 狄平跟在夏知元的身边,还是熟悉的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就算是车内迟钝的人,也察觉出来了,有什么不对劲地方在暗潮涌动。 “狄平…该不会被调去那位身边了吧?” 那位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整个圈子里对于夏知元的风评是毁誉参半,一部分的人佩服夏知元能够将赵长霖这棵万年铁树给盘开花,一部分人又嫌弃夏知元的出身家世不入流,简直是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可无论他们怎么在私底下讨论,这也改变不了赵长霖如今无法无天的偏颇,就连长霄集团内部对于赵长霖的做法也是稍有微词。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个只凭借着大小姐宠爱上位的女人能有什么实力和商业头脑,不出几日,长霄扎根在北方的那点产业,恐怕就要被这女人败得一干二净。 几亿的资产丢下去,连个水花都听不着。 这简直就是长霄的悲哀啊。 不过,这些茶余饭后都还算好的。 赵氏旁支的猜测,却是更为过分,他们一味的认为,赵长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将长霄毁于一旦。 将来赵长霖好拿这件事为投名状,厚着脸皮去找雷德伯克家族为自己撑腰,入主“绿翡翠庄园”成为雷德伯克家族的一员,彻底抛弃长霄。 不过这谣言很多人都不信,毕竟,长霄现如今不就是赵长霖的私有物,即便赵长霖和雷德伯克家族有商业上的往来。 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 “狄平,有人在看你。” 赵长霖只是轻轻一瞥,就见到了远处车窗绰约的人影,不用细想也能知道,究竟是哪几只小耗子躲在车上。 在这里偷窥他们几人。 “大小姐,我知道。” 听着狄平闷闷的声音,赵长霖也猜得到狄平心中有不服气,可是让狄平留下来,是于她而言最好的选择。 “你们还真是前世的孽缘,今生今世,也难逃纠缠。” 赵长霖略微有些感慨,她的衣袍被风吹起了,走到了夏知元的身边,指尖勾勒,赵长霖将夏知元的手牵起。 这句话说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可唯独,站在原地的狄平不知所谓。 她的视线,在这一刻擅离职守,看向了远处那熟悉的车辆,心中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赵以寒在自己面前笑着笑着哭了的样子。 从前,赵以寒在她面前总是居高临下的模样,少有心事,就算赵以寒有不痛快了,那也是当场就报复了回去。 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 但这样无法无天的赵以寒在面对赵长霖的时候也会瞬间萎靡下来,就像是百口莫辩,无论如何,赵以寒总是推翻不了赵长霖的观点。 两人的事情相触,赵以寒气的咬牙切齿,干脆将头上的墨镜放了下来,不去看这令她火大的三人。 “调去就调去,搞得我很稀罕一样吗?” “你们几个,今天晚上,陪我来嗨!” 赵以寒干脆躺在副驾驶上,她真是越想心气就不顺,于是干脆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狄平的头像。 毫不留情的将人给拉黑掉。 哼!先晾她几天,到时候,看自己心情,再把她放出来! 哦,对了,怎么能只拉黑狄平,还有赵长霖这个大坏蛋也一起关小黑屋吧! 一口气拉黑了一长串人,赵以寒这才觉得心中解气。 “不用今天晚上,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赵以寒的怒火中烧都快将整个车给点燃了,其他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这火势见风就长,一个不小心就烧到他们身上了。 “好啊,去就去,现在就去。” “刻不容缓。” ………… 游龙集团会议厅。 陆伯山指尖点在几块地皮上,喝了一盏热茶,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身边的秘书对他轻声耳语。 “少爷,长霄的赵总想见您一面。” 原本满不在乎的陆伯山听到这三个字,眼眸之中一下子就迸射出金光。 他摸着自己的下颚,忽然间觉得,这嘴巴里的大红袍,也没有这个消息带劲儿。 “快,请大名鼎鼎的赵总进来。” “不能耽搁!” 原本他还打算先防着赵泽楷这个老狐狸偷袭他的屁股,没想到今天这第一天,就给了他如此惊喜。 这正所谓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放下芥蒂,先和赵泽楷联手除掉赵长霖之后,他便可不用防范着两面夹击,专心反过头来对付赵泽楷。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第251章 狼狈为奸,各怀鬼胎 站在门外的赵泽楷这回倒是特地拾掇了自己一番,就连头上的墨发,也抹了发油,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他自降身价前来求陆伯山,无非就是为了削弱赵长霖在北方区域的影响力。 既然,赵长霖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当自己的挡箭牌,前来统辖长霄北方电子产业,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不怜香惜玉了。 “来来来,赵总,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 “您喜欢喝些什么茶?” “我这儿可都有上好的。” 摆出了一套崭新的茶具,陆伯山这也算是拿出了待客之道,若不是赵泽楷在长霄还有说话的地儿。 他见到长霄的人就乱棍打了出去。 这做电子产品就做电子产品,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来房地产捞一杯金,就算游龙这几年的确呈颓废之势,那也轮不到这群外人。 “不用这么客气,大少爷。” “您可比我们家那位大小姐懂事多了。” “这对长辈的礼仪呀,还是能做到的。” 赵泽楷开门见山,就对长霄现任掌权人赵长霖一顿贬损,这但凡是个有眼力劲儿的,都能看出,长霄这几个血戚早就碎成了四分五裂,心中各怀鬼胎。 这出来找外援,是迟早的事。 “我不过是做了些该做的,赵总。” 两人依旧客套。 不过,陆伯山早就将会议室的闲杂人等全部都请了出去,如今这会议室只剩他们二人,想说什么,都不必顾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少年人就是有胆气,素来听闻陆少爷也是个风流人物,可这将枕边情人抬到家族内部,这样的荒唐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指尖落在温热的茶盏上,陆伯山眼眸抬起,他对赵泽楷厌恶赵长霖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平心而论,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那群叔叔伯伯也没少给他添堵,所以,这关系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赵泽楷有一点说的没错,赵长霖的枕边人,的确很美,美得他心神恍荡,两人就像是前辈子就见过一般。 于是,鬼使神差的,陆伯山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不急不缓。 “敢问,赵总,那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能够让咱们大名鼎鼎的大小姐过目不忘,流连忘返呐…” 他这话说的不错,赵长霖自小出身名门,别说是本国的高官侯爵,就连整个欧亚的名门望族,她也没少打过照面。 雷德伯克家族就连现任国王都有几位,这可谓是权势滔天。 能够瞧上如此不起眼的一个平头老百姓,这可是让全世界的媒体都为之报道。 “别说少爷想知道,赵某也想知道啊。” “这女人就像是个迷一样,我派手底下的人去查,也只能得到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背景调查。” 面对赵泽楷的回答,陆伯山还是持怀疑态度,他继续面不改色的追问道:“当真是普通人吗,可有诈?” 赵泽楷饮了一杯热茶,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就变了,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 “普通人,呵,这话也只能骗骗那些傻大个,既然我和少爷如今已坐在这儿,那我也就不瞒着少爷。” “昨儿个,她正式接手长霄北方电子,这一上来,可就将赵某安插的眼线给打的措手不及。” “还将赵长霖那丫头拉过来,给自己做挡箭牌呢。” “这不是人精是什么?” 恐怕别人在岗十几年都没有夏知元这般老练精干,打蛇专挑七寸打,打人专挑弱点揍。 听着倒像是只缠人的小野猫,陆伯山顿时就来了兴趣,指尖擦着自己的唇瓣,邪魅一笑。 “这说的我倒是来了兴致。” 听到这句话,赵泽楷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他倒不是个傻的,游龙集团的大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一目了然。 无非就是对这女人也起了心思。 这女人是魅魔转世吗?怎么是个人见了都被她迷得要死要活?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赵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这,长屿山的地皮我可以让出来,不过,其他地方的,那不行。” “而且,赵总,我有个朋友,最近呢想出去闯一闯,他对于电子产品这方面,一穷二白,还要指望着赵总多多指点,派遣几个人手过来,友好的交谈一下。” 听到前面一句话,赵泽楷心中就心痒难耐,可他知道,游龙集团的大少爷一向是个狗嘴,吃骨头不吐骨头渣子。 若是想在他手中讨得便宜,恐怕自己也要脱层皮,所以,来的时候赵泽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听一听陆伯山究竟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可以答应合作。 “你们想要…进攻电子产品?” 赵泽楷眯起眼睛,霎时间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游龙集团乃是房地产,在最为鼎盛时期,也没有想过转行做其他产业。 可是如今,怎么自己一被调任到长霄的房地产项目,他们游龙集团便急着急吼吼的转型。 这水坛子里怕不是有鬼哦。 “那是自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游龙集团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如今市场分割,与其守着这一亩三分地防范,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若是赵总不愿意,那我也只能另寻高就了。” 陆伯山本就没有打算赵泽楷会同意自己的请求,毕竟,这狮子大张口,若不是真有急事,普通人一时半会儿,也咽不下来这口气。 “这…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赵某想问,陆大少爷打算让出长屿山多少地皮?” 长屿山依照目前来看,的确算不上是一个繁华之地,可是赵泽楷接触这块地皮,那是因为,政府有意拆迁,将此处建一个大型的体育场馆。 这还只是暂定的项目,以后有追加或更改,那也能说明,长屿山这块地皮日后的含金量肯定要比现在高上不少,只要他们长霄能够拿下长屿山这块地皮,也算是在这座城市里稳了根基。 这万事开头难,可只要将开头做好了,那接下来所有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第252章 我要那个女人,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鱼儿上钩了。 陆伯山爽朗一笑,指尖点在长桌上。 “全部。” “怎么样,赵总可还满意?” “长屿山可是政府钦定的大项目,这块香饽饽,我们游龙一早就跟了进度,如今,半路吐出来,已然算是对赵总,您的尊敬了。” 一字一句的,陆伯山说的让赵泽楷眼红心动,之前兄长一直不允许他们碰长屿山这项目,是怕和政府起了冲突。 可如今只要协商好,什么冲突那也能迎刃而解,再说了,如今自己也不统辖长霄电子这方面的事务,就算将自己手底下的人派遣过去,帮助游龙集团那也是自己的私事。 已经和长霄北方电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正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如果不是自己在长霄有着丰富的电子产品经验,恐怕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长屿山这么好的项目,游龙多半会转给自己的子公司,进行经营。 “既然如此,那…就恭贺合作愉快了。” 赵泽楷伸出自己的手掌,面带着微笑。 陆伯山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不过他的手掌停顿在半道上,迟迟没有过下去的打算。 “哦,对了。” “赵总,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赵总,可否答应?” 陆伯山显然是在关键上摆了一道赵泽楷,这令赵泽楷眉头轻蹙起,但事情已经谈到了末尾,再让他鸣金收兵,那是不可能的。 这到嘴了的鸭子怎么还能飞走呢。 “什么事,大少爷尽管直接说就是了,若是能够帮得上忙,赵某必定不会拒绝。” 听到他这句答复,陆伯山才将手指放了下去,两人掌心相握。 “我要那个女人,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如何?” 他这人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唯独有一点,这别人的心头好,他看了就想夺过来。 尤其是赵长霖如此痴迷,更引的她也想一尝芳泽,试一试,这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所有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大少爷,您这是认真的?” “长霖可把那兔崽子看的比谁都紧,我的人都近不了身,您还不一定能够得手呢。” 赵泽楷自嘲的笑道。 不过,恐怕如今整个清水市,想要夏知元性命的不在少数。 “自然是真的。” “怎么,赵长霖睡得,我睡不得吗?” “我倒是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把赵长霖迷得五迷三道,恨不得将自己的家产都交出去。” 陆伯山之前只在新闻报道上见过夏知元的模样,除此之外,赵长霖将她保护的很好,几乎不对媒体宣传任何两个相知、相识、相遇的过程。 这也就导致了,如今的狗仔正在集中攻克夏知元的身世,以及来历。 “那自然不是。” “既然,陆少爷有需求,那这点小事,赵某就不推辞了。” “必然鼎力相助。” ……… 机场,人声鼎沸。 赵长霖几乎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无数记者和狗仔,蜂拥而至。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赵长霖这回戴上了夏知元准备的墨镜,一身白色的西装制服。 但她这样,逼格一下子就上来了。 站在远处的夏知元还蛮感慨的,也不知道,殿下一个人坐飞机去远处还习不习惯。 看这臭屁的样子,别等会儿得意忘形,忘记自己临行前嘱咐的事。 记着你推我攘的,恨不得每个人都站在前排,赵长霖如今常年挂在热搜榜单上,曝光率都和一线大花差不多了。 甚至就连站姐也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赵小姐,赵小姐——” “请问您怎么看待如今外界对于夏小姐的评论?” “请问您怎么看待,您将长霄集团北方电子产品负责人的职位交给夏小姐引来争议的事情?” “请问……” 络绎不绝的提问声,在赵长霖的耳边响起,这有好的有坏的,不过赵长霖尽数听了进去。 她的步伐渐停,身边的保镖也逐渐停了下来,严防死守的围在赵长霖的身边,机场的风撩起赵长霖鬓边的长发,让赵长霖就像是神女一般,令人挪不开眼,目不转睛。 修长的指尖抬起了墨镜,赵长霖对着摄像头,勾唇一笑,摄人心魂。 她轻声一哼,勾起自己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廓后。 这时候记者才能清晰的意识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长霄集团的大小姐,也同样是长霄的新任掌权人。 “我相信她。” “她不是俗人,她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 “至于,如何转赠股份的事情,这是我的私人隐私,抱歉,恐怕不能和你们说明。” 记者听到这话,还想多问两句,结果话筒就被赵长霖给扣住。 “凤凰、橘方、星途……” 赵长霖的声线充满了诱惑力,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他们有些不可置信,因为赵长霖念出来的名字正是他们所属的公司和新闻社。 换成常年浸染在娱乐圈的明星都不一定能够一五一十叫出来他们的名字可是,赵长霖居然没有一丝疑虑,全数都叫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记住,不要动些歪心思。” “知元也不是你们该议论的。” 那双黑色的眼眸,让记者们蠕动着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顶级的猎食者给盯上了。 就连身体的颤栗,也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天底下有明事理的人,也就有头铁的人冒出来。 赵长霖刚松开手,也不知道哪里横插一脚的麦克风就递了过来。 兴奋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么请问赵小姐对于雷德伯克家族绿翡翠庄园的事情如何看待?” “您是否真的要抛弃长霄集团的一切,前去继承绿翡翠庄园呢?” “请问,赵小姐又是如何看待雷德伯克家族以及绿翡翠庄园的……” 她一连串的问询,让其他记者也恍然大悟,有关于赵长霖要将长霄集团的股份卖掉,转身投去雷德伯克家族的绿翡翠庄园,这传闻目前还只在小面积的流传。 可是一旦赵长霖要是正面回应了有关于雷德伯克家族和绿翡翠庄园的事情,那么,整个欧洲的新闻,都有可能会报道此事。 第253章 我是a,殿下是o行不行? “抱歉,诸位媒体朋友们,关于雷德伯克家族以及绿翡翠庄园的事情,我并没有和长霖说起。” “你们不用追着她问。” 金色长发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身上好像有欧洲人的深邃棱角,也有,亚洲人的柔和。 可这头张扬的金色长发,让人无法忽视,赵长霖的肩膀被压着,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母后。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虽然,她知道母后有外邦人的血统,可是,这和她记忆中有些温婉的母后是不一样的。 但,那已经是赵长霖幼时遥远的记忆,所以,对于母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赵长霖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一向镇定自若,可唯独在望向母亲时,失神片刻。 夏知元隔着老远看到这一幕,心中还有些感慨,虽然不知道系统颁布的这番外什么时候结束。 但是,能让殿下见一见逝去的故人,也是一件好事。 人总是在怀念没有得到的东西,或许得到之后殿下的执念会少了许多。 「酱酱酱~多谢宿主的满意自己给出的5星好评,本系统就收下来了!」 不是,这丫的什么时候偷听自己的心声,简直是太不要脸些了吧! 「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什么时候打出五星好评,夸你一句你就得瑟上天了,真是不经夸,下次不夸你了……」 「呜呜呜……请宿主不要这么无情吗,咱们还是得互相鼓励一下!」 「由本系统为宿主更新番外任务——」 「 excuse me?我还以为没任务呢,原来是有任务啊,你不早说……」 夏知元此刻已经满脸黑线,如果此刻她的手掌能够够到系统,她绝对要不假思索的扇上一巴掌。 「宿主留情啊!这不是还没有触发到关键剧情点吗,当然是宿主触发了,咱们才能更新主线任务!」 算了,自己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劲。 夏知元觉得,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事情是看一下任务要求是什么。 「 ok,宿主请稍等」 「正在为宿主更新任务——1主线任务,拯救颓败的长霄北方电子」 「主线任务——2和您的攻略对象,在现实世界中也达成结婚结局」 「很好,你终于想起来你是一个攻略系统了,那么就请,好系统不要再拆散我和殿下这对壁人了…我觉得我们在大梁朝养老也挺好的~」 「该不会是,你其实就是想赖着我不走吧,好美美完成你的kpi?」 「骡子都不当这么用的!」 被看穿了心思的系统,装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它心虚的哼起了一段难听的电波歌,让夏知元只觉得这简直就是噪音在世——贝多芬听了都想自杀。 「这个…那个…宿主,既然您是本年度最优秀攻略选手,就不能让着大好的魅惑才华外流啊,您看看,去各个世界体验一遭,不就当做是度蜜月了吗?那多好啊,还省了一大笔钱呢~」 真是会说话。 「说吧,你丫的下个副本想把我们塞哪?」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字母吧——」 夏知元心下骇然,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是不是有点惨?! 「哎呀哎呀,我先下线了宿主…嘟嘟嘟嘟嘟——」 「果然被我猜到了吧,你个心虚的人机!」 「是不是那三个字母,果然就是那三个字母吧,真是一点都不为我考虑啊!」 此刻的夏知元已经不是满脸黑线,而是满脸苍白,她一想到自己脑海里飘的那三个字母,就觉得有些腿软。 「等一下,你这个死人机,你如果真的敢这么做的话,不想被我追杀的话,那就——我做出最后的让步」 「我是a,殿下是o行不行?」 「我们有事好商量啊,别装死——」 然后回答夏知元的则是无尽的宁静,很显然被看穿的系统开启了装死模式。 一想到,自己平日丰富的阅读量,有一天会毒害自己,夏知元就要双目流泪了,早知道她就不看那么多歪门邪道。 果然,有一天那三个字母也要落在自己身上! …… “夏小姐,机场风大,这是大小姐来的时候,嘱咐我的。”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狄平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她双手捧着一件大衣外套,来到了夏知元的身边。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格外的诡异。 之前,夏知元就跟系统求证过,番外的剧场内,狄平并没有上个世界的意识,不过要是翻译的再具体一些。 那就是,被抓过来给系统打工冲kpi的只有自己和殿下两个人。 夏知元没有反应,狄平指尖勾勒起大衣外套的衣角,直接将衣服展开,往前走进了几步,就要披了上去。 她身后的马尾被风吹动,狄平几乎是将头侧着,不敢仔细去看夏知元的面容。 她有些害羞,更多的是因为,大小姐嘱咐自己的时候,用一种醋坛子打翻了的眼神。 狄平听到大小姐嘱咐的时候,就感觉如坐针毡,好像自己被一双眼睛审视着。 但她对夏小姐真的没有别的非分之想,相反更多的,狄平是警惕,是好奇夏小姐的身份来历,究竟是如何能够让大小姐这样念念不忘。 “喂,你们两个干嘛呢?” “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吗?” 赵以寒气的咬牙切齿,做一个名门闺秀的大小姐,她没有将手中的冰美式泼到夏知元的脸颊上,已然是给足了面子。 完蛋了,该不会,在西洲城的那一幕又要重新上演了吧! 夏知元现在颇有一种自己是夹心饼干的觉悟,还真是…有人生来就是在车底的命啊! “那个,那个,要不…赵小姐,这外套您穿着?” 既然之后要好好相处,夏知元觉得自己对待赵以寒不能像以前那么态度恶劣,起码自己也应当拿出一个“嫂子”该有的态度。 于是,夏知元直接捏住衣服领子,这件外套脱下,递给赵以寒。 “我才不稀罕。” “你这么瘦弱的小身板,还是你自个穿着吧。” “别到时候感冒发烧,一步三喘。” “赵长霖这家伙生气了,就要唯我试问。” 赵以寒朝前走着,瞪着一双杏眼,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就像是一碟醋溜白菜。 好吧,她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第254章 壁咚…玩这么野的吗? “以寒小姐,照顾夏小姐是大小姐的命令,还请以寒小姐不要无理取闹。” 狄平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她眼底一片乌青,显然这段时间也没有吃好睡好。 能够让狄平如此担忧的,无非也只有赵长霖这家伙下的命令。 “无理取闹?” “狄平,你和我说话什么口气?” 赵以寒上前一步,伸手直接推开站在旁边的夏知元,奈何夏知元早有先见之明,她脚底抹油往后一退,完美的避开了小郡主这毫不讲理的一推。 nice. 这下,夏知元总算是明白当一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是什么感觉了。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千瓦的大光射,如此耀眼,如此有存在感! “对不起…以寒小姐,是我一时……” 对上那双眼睛,狄平就连公式化的言语都快忘得干净,她紧抿着红唇,低着头,不敢直视。 两人的视线错开,赵以寒却并没有就此算放过狄平,她不依不饶,伸出自己的食指,抵在了狄平的肩头。 运动鞋向前一步,抵住了狄平穿的马丁靴,黑白相映交错,赵以寒几乎要贴在了狄平的耳边。 “我知道你不会违抗长霖姐姐的命令,可是,狄平,难道你连自己的判断都已经失去了吗? ” “这个女人,她来历不明,却马上就执掌了长霄的高层权力…你真的一点都不嫉妒吗?” 瞳孔阵阵缩紧,狄平却不是因为赵以寒那一句一句魅惑人心的话语,而是,她闻到了赵以寒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具体很难形容…像是春天万物复苏的花园,和夏日青涩的果物,纠缠结合… 不是,自己还在这儿呢,这么正大光明的蛐蛐自己合适吗? 夏知元认命的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机场的圆柱上,叹了口气。 她自我安慰。 ——有时候太过优秀的女人,难免遇到这种尴尬的场景。 狄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瞥了一眼乖巧站在一旁,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夏知元。 她摇了摇头。 凭借着这几日的观察,狄平可以断定,夏小姐对于大小姐来说,并无谋害之心。 只是,她是个有备无患的人,只要一日没有查清楚夏小姐的身份来历,她便一日也不得松下这口气。 “夏小姐并不是坏人。” “至少这点,我可以保证。” 这样的说辞,赵以寒听了有些愠怒,她不知道这女人最近有什么魅力,狄平跟了她几天,就突然转了性了,变得跟赵长霖一个德性,替她说话。 “保证,你怎么保证……狄平,难道,你一直以来的坚守,你都忘记了吗?” 双手推着狄平的肩膀,赵以寒将狄平抵在墙上,虽然两人有着身高差距,但是,这并不妨碍赵以寒仰着头看着狄平。 “壁咚…玩这么野的吗?” 夏知元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袋椒盐味的瓜子,她的指尖捏起瓜子壳,一边磕一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此时,机场的记者们也已经准备收拾好东西回家,并没有注意到,机场二楼上的这出戏剧。 成为这两人其中的一环,夏知元觉得还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自己可以当前排观众,坐下来观看啊。 岂不美哉? 不过,不止夏知元吐槽这两人光天化日的,机场其他乘客自然也能看出来,赵以寒不仅仅是身高比狄平要矮上一截,就连那小身板也比每日健身的狄平要瘦小一些。 毕竟,要是细狗,蝴蝶振翅,别说保护殿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吧! 就凭赵以寒想要遏制住狄平的动作除非狄平自己缴械投降,否则,赵以寒只有被压在地上的份儿。 “真是的,现在的情侣想要调情就不能回家吗,当着众人的面,这不就是内涵咱们几个母胎solo吗?” “就是就是…瞧不起谁呢,没对象怎么办,咱俩友情也能秀啊!” “我去,你丫是不是没谈恋爱,饿的眼冒金星,连朋友都下得去手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警告你,别打老娘的主意!” 旁边的路人有说有笑,对于在机场光天化日的虐狗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谴责。 “那咋了,要不咱们凑合一下呗?” “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你看咱们俩这么多年了,依旧不离不弃待在一块儿,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我去,你再这样我爬山了,我崆峒了!” 听着身后人的讨论,夏知元差点没憋住笑了,不过好在她经过良好的训练,一般的普通情况下,是绝对不会笑的。 ………… “我没忘记,以寒。” “你能不能,先松开……” 身后的冰凉让狄平生硬的转移的话题,她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反复提起夏知元的事情,至少现在在赵以寒的面前,这无疑是自投罗网,火上浇油。 “不能。” 赵以寒贴紧了狄平的胸口,从小娇惯养大的性格,让她分不清如何对待昔日的玩伴。 “你不是要跟着她吗?” “那我,就不让你跟着她。” “从明天开始,你待在我的身边,如何?” 既然,狄平不同意,那她去问夏知元那个女人,总能同意自己吧。 “狄平,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清水市,整个帝都,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狄平你以为你是机器人吗,能够防范那么多双眼睛吗?” 如今,赵长霖离开国内,妖魔鬼怪蠢蠢欲动,全都想要夏知元的性命。 狄平如若守护在夏知元的身边,那么将是无穷无尽的危机。 “能不能,并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中。” “以寒小姐,无论是谁有危险,无论有多大的风险,我都会前去营救,万死不辞。” “所以,以寒小姐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吗?能放开我吗?” 声音坚定,她丝毫不畏惧。 狄平抬起眼眸,两人四目相对,可不知为何,一向咄咄逼人的赵以寒却在此刻退缩了。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里面,包括我吗?” 忽然间,垂下的手指被勾住,狄平带着冰凉的手指裹挟着她,像是骑士一样,将公主的手牵了起来。 “当然。” 第255章 宿主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本台消息持续为您报道,于今日上午9:30,长霄电子北方分部宣布了“乘云”系列的首发机型……” “这是由长霄集团高层大换血之后,第一部系列产品,因此,收到了各大平台的网友高度关注,而“乘云”本身也因为主打的摄像和游戏性能而备受期待……” 电视里的主持人,身形一晃。 紧接着,电视台的记者就已经来到了长霄集团总部,记者拿着麦克风,对着“乘云”计划的总负责人,问询采访。 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眉眼微弯。 面对着镜头的采访,她丝毫不胆怯,反而是和记者侃侃而谈,对于记者提出关于“乘云”的各种问题,都能一一作答。 “头儿,就是这女人吧?” 其中一人拎了几大碗盒饭上来,他扫了一眼电视上那光彩夺目的美人胚子,霎时间就觉得挪不开眼。 “按照上头给的说明,就是她,没错了!” 光头男人靠在椅子上,手中还夹着一根褐色的雪茄,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桌子上,上头线人递过来的档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发黄的牙齿狠狠的咬了一口烟尾巴,吞云吐雾,血红色的眼睛隐藏在烟雾中。 “这女人,可不好对付…” 倒不如说是,但凡只要和长霄集团这四个字扯上关系的人,那都是一个比一个难杀。 “要不,头儿,咱们直接跟上头说,接不了这……” 那人坐了下来,打开手中的袋子,将盒饭全部都堆了上去,霎时间,这废弃的工地,充斥着悠悠的肉菜香味。 他撕开筷子,颇有眼力见的给自己的老大递了过去,狗腿子的模样,也怪不得他经常做这跑腿的活。 “接不了这!我告诉你,这主要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没有回绝的份!” “咱们接不接得了,都得干这一笔!” 在这阴沟子里常年摸爬滚打,他能不知道,上头那些人是个什么嘴脸。 只要自己胆敢说个“不”字,明天这河沟子里飘的就是自己的尸体! “还好这女人,没什么家世背景,不然…到时候你我,就插翅难逃。” “不过是暂时傍上大款,说不定,消失几天,人家长霄集团的大小姐,转过背来就忘了。” 光头男人接过筷子,将竖立在自己眼前的小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家伙儿,这回,当老大的也跟你们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咱们事成之后,可以拿三百万…” “这定金吗,就是五十万,事成之后还有二百五十万,等着大家伙呢!” 一听有定金,这可谓是各家欢喜各家愁,欢喜的是这单酬金足够高,要是他们几个做完这笔之后,大可以金盆洗手。 可愁的自然也知道,这任务,不是一般的难。 要知道,长霄集团是什么来历,那简直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更何况,这荧幕上的女人如今可是长霄集团大小姐的枕边红人,别说一出场就在赵长霖身边拿下了长霄北方电子分部负责人的职位,如今更是抢占了长霄集团旗舰机的春季首发。 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赵长霖这是在给自己家老婆铺路。 甚至连长霄总部主打的旗舰机位置都能让出来。 这消息,可早就在各个富二代圈子里传遍了,赵长霖这番做法,让那些友商都恨不得将自己儿子、女儿送过去当做赵长霖的枕边情人。 这何止是情人的待遇,哪怕是其他集团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排面! “头儿,咱们是今天晚上行动吗?” 亡命之徒迫不及待的两筷子就将肉菜送进了嘴巴里,他吃的满嘴流油,脸上洋溢出诡异的笑容。 似乎巴不得那十几万的分款,立马进自己的兜里。 光头男人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上头的意思,是让咱们,尽快办好这件事情。” “若是再拖下去,等到赵长霖回国,咱们可就彻底没机会了。” 他立马扒了好几口饭,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群人,又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可是标出了每个摄像头的所在地,大家伙,每人一份啊。” “给老子仔细把这些背下来看清楚些,别到时候犯一些不该犯的错误。” “要是谁被逮住了尾巴,那就别怪,咱们大家伙断臂求生了。” …………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记者,夏知元这才有空享受空荡荡的办公室。 如今“乘云”的首款机型,预购已经突破了100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达成她定的目标300万。 这姑且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至少自己没有辜负殿下的期望。 也不知道,此时的殿下有没有睡。 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无意间偷拍的一张殿下熟睡的样子,夏知元就是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手机屏幕上赵长霖的脸颊,突然觉得,自己那日在机场上,嘴硬说不会想殿下、要殿下早早回来,是多么铁石心肠的行为。 可是明明殿下离开也没有几日,为何会觉得,思念甚浓呢? 「那当然是宿主你完蛋了,你坠入爱河了!」 系统不合时宜的飘了起来,语气还有一些贱兮兮的追问。 「宿主,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a上去呗!宿主,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这边不仅能够提供极为良好的wifi,不卡网、不卡顿,供宿主打视频电话,甚至还能提供虫洞穿梭技能~」 「穿梭一次只需要5积分,物美价廉,童叟无欺,价格美丽!」 系统的宣传标语,让夏知元有些怦然心动,甚至都已经开始翻看自己的积分余额。 要是偷偷摸摸去见殿下一次应该也不算很过分吧。 正好上次买的一大堆还放在系统仓库里,自己还没拿出来用呢,要是不用的话多可惜! 想到此处,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心就跟小猫在挠一般,脑海里的低语,也在诱惑着自己。 可这时候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手机也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 是殿下打来的视频电话。 第256章 什么时候生孩子 “长霖,这么想念你的小女朋友?” “晚会才刚开始,电话粥就煲上了?” 女人走了过来,姿态颇为亲密的用手搭在赵长霖的肩膀上,她的视线看着赵长霖手机屏幕里的人,莞尔一笑。 女人落落大方的姿态,不像是母后含蓄的样子,赵长霖一时愣住。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在屏幕另一边的夏知元主动打破了赵长霖的沉默,她伸出手对着赵长霖跟母亲打招呼。 “那个,伯母好!” “之前匆匆见了一面,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不知道伯母喜欢什么…” 夏知元这还是第一次有面见殿下长辈的烦恼,毕竟之前,殿下的父皇看起来不像是长辈,更像是皇帝。 嗯,自己好像说了废话,本来就是皇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女人干脆将下颚搁置在赵长霖的肩头上,听着对面的女声。 “瞧你这话说的,本来就是,我该给你们准备礼物,只不过…也没想到一下飞机,长霖就直接当着你们国家的媒体出柜了……” 那人山人海的阵仗,她到现在都有些忘不掉,只是稍微有些错愕,为何自己女儿身边那么多男人打转。 她却硬生生一个都没能瞧得上眼。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 她若是交了个女朋友,自己也没必要提心吊胆的盯着那个凤凰男飞上枝头吃绝户了。 “母亲…这些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再提了。” 绿翡翠的城堡庄园中,还有许多雷德伯克家族的贵族后裔,他们其中不乏有人能够听懂外语。 所以,即便是贵族,探究打量的眼光,也从来不会少。 金发女人听到她这样说,有些无奈的耸耸肩,然后,换了个话题。 这这话题还不如不换呢,简直是语不惊死人不休!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刚拿过桌上水杯的夏知元一下子愣住了,虽然这话题有些快,但好在在她的接受范围中。 可是接下来,夏知元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要孩子?” “咳…咳…咳…” 夏知元捂着嘴,咽喉中的水没咽进去多少,全都被她咳了出来。 她双眼被憋得通红,几乎不敢看视频通话的两人,脚趾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母亲,这都什么跟什么——” 赵长霖总觉得自己脑子里忽然之间被塞了一大堆难以消化的信息,她双眸微睁,很是疑惑。 “什么是什么跟什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们雷德伯克旗下有好几所专门服务于两位母亲或者是两位父亲的生育机构。” “你要看看吗?” “现在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只要你的另一半,或者是你,是健康的子宫,那么就不算什么难事。” 果然,网友诚不欺我。 外国人就是开放……! 按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来说,她们两人也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更何况,夏知元一想到小孩子们大哭大闹的声音,就觉得自己精神有些萎靡。 她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可能还欠缺火候。 “不用了,母亲。” “如果我们之间真的需要小孩的话,我会来找母亲的。” 赵长霖不知不觉间脸颊也攀爬上了红意,有些不敢看手机另一端夏知元的表情。 关于孩子这件事情,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倒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和朝廷上的官员们,年年上奏叫自己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为何,到了如今这个时代,长辈们也总有操不完的心。 她的指尖抵着额头,赵长霖这倒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的羞红脸。 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模样,一旁的金发女人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年纪小,便是如此含蓄。 也不是不能理解。 于是她干脆一手夺过赵长霖手中的手机,和视频中颤颤巍巍拿着水杯,用纸巾擦着红唇的夏知元继续对话。 “知元,既然长霖这小家伙害羞,那我就和你说,不知道你有生孩子的打算吗?” 夏知元一下子又被噎住了,不过还好她有准备,这次,倒是没被呛的脸红脖子粗… “那个伯母,我觉得我们现在还很年轻,对于小孩子的规划……” 当官当久了,就有说官话的习惯。 夏知元也不例外,再加之夏知元面对殿下的母亲时总感觉不是在和殿下的母亲说话,而是在和皇后娘娘说话。 所以她难免显得拘谨。 “放心,如果你们不想养的话,可以丢在我们雷德伯克,这里的教育环境,相对比较轻松。” 这是什么抓马的剧情吗! 夏知元一下子就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女人似乎看出了夏知元的害羞,她有些爽朗的笑着,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 “算了,这生与不生是你们自己的权力,我左右不过是提一嘴。” 她对血脉的延续看得很重,也是因为雷德伯克家族的家族影响,轰动于整个世界的绿翡翠庄园都是家族内部的传承。 翡翠庄园可谓是整个欧洲最富强的帝国,说是翡翠庄园,其实这相当于是一个公司的总部大厦,翡翠庄园的主营业务就是矿产中的宝石、玉石、钻石、黄金、白银。 各种眼花缭乱的奢侈品,应有尽有。 甚至,有些许地产,还被挖出来源源不断的石油。 说是富可敌国,那也不为过。 但近几年,雷德伯克家族的人丁逐渐减少,手中握有大权的几家,更是屈指可数,一桌都能坐完。 权力的集中有利就会有弊,如若没有旁枝来扩大雷德伯克家族几千年来的荣耀,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雷德伯克家族需要自己回去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放弃了自己的丈夫和家庭,重新回到了雷德伯克家族的翡翠庄园。 拿起了权柄,统治这延续了千年的繁荣。 “我会考虑的…伯母,不过,这一切得经过我们二人的深思熟虑之后才能下决断。” 夏知元并没有扫兴,反而是,接了下来这话茬。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答应。 第257章 中了埋伏,夏小姐有危险! “头儿,各个地方我们都布置好了!” “到时候,只等那女人,踏入我们的陷阱,我们就能瓮中捉鳖,打个措手不及!” 对讲机里随着电流的滋滋声传来了远方的信息,嘴中叼着一根香烟的光头男人,看着手中的定位机,点了点头。 一缕白烟从废弃的大楼栏杆后,往上飘着,隔着墨镜,整条街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医院,也是政府打算下个月开工正式拆除重建的医院。 现在这废弃的医院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医生和患者全部都转入了新院区,四处静悄悄的。 而他们之所以把地点选在此处,是因为这里离长霄集团的大楼非常的近,不知是何种原因,长霄集团的交接仪式结束后,已经升职为长霄北方电子总负责人的夏知元没有离开长霄集团的总部。 只有,长霄北方电子的一部分人重新回到了北方着手准备“乘云”一号旗舰机的发售。 “对了,赵大小姐身边总跟着的那个保镖,有没有跟着我们这次的目标?” 他们对狄平有所忌惮的,长霄集团雇佣的保镖均是一流武校毕业,甚至,狄平还拿过剑术冠军。 所以他们一旦爆发起冲突,那么,自己手底下起码要派2~3个人出去围攻狄平。 “回头儿的话,咱们这几天派出去的眼线都说没看见,这倒是和上面那位给的资料不一样啊……” “该不会——这其中有诈吧?” 手底下人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根据他们手中上面给出来的资料,清清楚楚的写着狄平没有跟随赵长霖前去雷德伯克家族的绿翡翠庄园。 反而是留在了长霄集团总部……不对,如果说具体一点的话,狄平是受了赵大小姐的命令,留在了她的枕边情人身边贴身保护。 “你说的对,我们要小心些…” 光头男人眯起眼睛,压低嗓音,对着别在自己胸口的对讲机继续说道:“咱们不能出现纰漏,这生死荣华富贵,就在今朝,各位兄弟们,可得加把劲要小心…” “知道了,头儿!” “放心,咱们有的是经验!” ………… 夜风缱绻,狄平被关在赵长霖别墅的客厅中。 她有些着急,看着自己习惯的那身保镖制服已经被叠放在一旁的托盘中,而自己身上仅仅只是穿着灰色的休闲卫衣。 和一双匡威的高帮鞋。 狄平脸上还被塞了一副黑框眼镜,她这模样看起来和女大学生差不多。 指尖贴着裤缝,狄平坐得端正,即便她对赵以寒的别墅尤为熟悉,可心中那股忐忑不安,依旧是无与伦比。 “别想着逃了,至少在长霖姐姐回来之前,你都是属于我的。” 很霸道的发言,让狄平愣在原地,赵以寒不知道从哪儿取了一瓶牛奶过来,重重的落在了茶几上。 “以寒小姐,我不能辜负大小姐对我的托付,既然保护夏小姐的安全是我的职责,那我就不能…擅离职守…” 话还没说完,狄平的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切好的苹果,赵以寒拿着叉子,柳眉微弯。 “保护她?” “你以为把你弄到这儿来,没有夏小姐的点头同意,我会做这种事吗?” “是,没错,长霖姐姐是嘱咐你待在夏小姐的身边,可是,狄平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在赵长霖的心中,究竟是你的占比更多一点,还是那位夏小姐的占比更多一点呢?” 说出这句话,赵以寒是有些赌气的。 她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赵长霖这个没心没肺的大猪蹄子,就算她对狄平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是上下级关系。 那么,也不能随意的将狄平当条狗一样差使,让狄平去守着谁就守着谁,这做法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苹果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狄平一时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慢慢的咀嚼着,不扫赵以寒的兴致。 以寒小姐总说,大小姐很难伺候,不把人当人一般差使,其实在她心中,大小姐很人道,做事也有自己的分寸。 真正难伺候的,让她手足无措,猝不及防的,是眼前的赵以寒。 苹果嚼了一半,狄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慢慢的停了下来。 可是她这要嚼不嚼的动作,彻底激怒了,原本就心情不太顺的赵以寒。 双手撑在沙发软垫上,赵以寒朝前挪了一些,手掌撑在柔软的沙发背景上,赵以寒用手指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启朱唇。 咬了上去。 狄平瞳孔震动,几乎就要往后退,可是赵以寒却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肩膀用力往前一推,狄平就跌倒在沙发上。 背脊抵着沙发背。 其实以她的反应能力,反手制服赵以寒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可是,狄平虽然迟钝,但她能明白,最好不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激怒赵以寒。 唉…算了,就当是被路过的野猫亲了一下吧。 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嗡嗡震动了起来,似乎要将密不可分的两人给打断。 狄平被亲的满脸通红,但她的气息仍旧平稳,反倒是先撩拨的赵以寒率先败下阵来,高举白旗。 双腿一软,差点就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还好,狄平反应及时伸出手,赶紧将赵以寒搂在怀中,她脸颊鼻梁上都是通红一片,或许是因为刚才蹭到的原因。 被狄平接住的赵以寒只觉得很没面子,现在这个角色,自己是主人应该才对! 于是她生硬的转移话题,视线落在狄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你来消息了,你不接吗…” “不过,要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免谈了吧,我帮你请了假。” 至于向谁请假,那自然是不言而喻,赵长霖不在国内也管不了狄平,现在狄平的顶头上司,可是夏知元。 狄平一听到工作,脸上的红潮就褪色了一半,她心中清楚,这个时间点如果自己手底下的小队成员来找自己。 那么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指尖上滑,狄平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似是风琴般在拉扯,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拼凑出一整句完整的话。 “狄队…狄队…我们遭遇埋伏了…” “夏小姐…她有危险!” 第258章 番外:古代篇——续 车窗外疾风掠过。 夏知元手抓着车门,感受着车体的晃荡,她的话堵在嗓子中,朝后看了一眼,很明显能够感受到,有两辆车正在夹击自己身处的位置。 「我去,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难道我的副本难度又升级了?」 「本人可以申请提前结束番外时间吗——」 “夏小姐,不要惊慌…” “我们…奉大小姐的命令,一定会保护好夏小姐的!” 一旁的黑色西装男人抓住方向盘,视线盯着后视镜,几乎是咬着牙在安慰夏知元。 现在这种情况,是她保护他们还差不多。 「系统,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给我查询,跟踪者的具体信息,以及,他们有多少火力?」 夏知元已经在查看自己系统内的道具,她闭上眼眸,一页一页划过。 「火力压制:可以让宿主享受300枚子弹火力的全面覆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偷袭宿主的身边,是一款防盗、防狼、防贼寇的居家必备旅行品——售价50积分」 「超滑香蕉皮:可以让受害者享受“飞一般的感觉”宛如在露天滑雪场,奔驰的刺激感!根本停不下来——售价5积分」 「眼花缭乱迷惑烟雾:此物品散发出来的烟雾,能够像鬼一样,缠绕敌人的眼睛,达到物理上迷惑敌人的效果——售价10积分」 目前这三个都不错。 不过,火力压制有点危险。 夏知元可不想担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毕竟像她这种有系统的人,还是得低调一点,伏地魔一点。 「先来两个超滑香蕉皮」 夏知元手指点在那黄澄澄的图标上,手指飞速的点了两下,看着x2的显示。 手指一滑,两块香蕉皮就丢了出去。 「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宿主传送香蕉皮——传送完毕!」 原本正要二次夹击的黑色汽车,突然打滑,在马路中间停了下来。 黄褐色的香蕉皮被轮胎碾烂,在柏油马路上擦出一道恶心的印记。 “该死的,谁她妈这么缺德,在大马路上丢香蕉皮?” “又不是吗喽…这么没素质!” 打开车门,轮胎被烧焦的气息,往几人的鼻子里直钻,白色的烟雾,在黑夜中被车灯照耀出来。 那人一拳锤在车窗上,车窗震了两震,险些碎掉,嘴巴喃喃自语的咒骂着,另一人见状不妙,立马拿起别在领口的对讲机。 “报告, a计划作废!” “ a组请求实行b计划!” “重复一遍, a计划报废!” “ a组请求实行b计划!” 解决了身后的两个小尾巴,夏知元这才觉得如释重负,回过身来,夏知元靠在椅上。 紧接着,她的手机就如同炸雷一般响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备注,夏知元知道,自己这边出事,肯定会有人通报给狄平。 “喂…”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对面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夏小姐,请小心…” 狄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只箭矢就破开车窗,无数的玻璃碎片飞溅,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的司机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了满脸血色! 那白色的尾羽闪过,就像是无比精准一般,一下子就扎中了夏知元的胸口。 疼痛传来,锥心刺骨。 夏知元顿时就觉得眼前一片血色模糊,她几乎要看不见车窗外的夜色。 脸上似乎沾上了自己黏腻的鲜血,手指也无力握起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车上。 血色渐渐浸染衣袍,猩红色的血液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箭矢没入血肉,夏知元低头一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被贯穿。 “我去…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偷袭……” 「警告!警告!宿主受到致命危险,系统将会采取a方案,强行结束番外!」 「将尽一切挽救宿主的寿命!」 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要被痛的昏死过去,身体似乎被一片冰雪掩盖,她如何拨弄,也从那雪地中爬不出去。 方才眼前突然出现的箭矢并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所有物,而更像是——大梁朝时期的造物。 大梁朝…… 「系统,你丫的给我一个解释…」 总不能是bug乱窜,前朝的剑斩今朝的臣吧! 这样自己岂不是更冤了,像个大冤种! 「正在为宿主开启逃生通道——50%——100%」 ……… 海棠垂枝,雨露落在翠叶色的叶片上,云卷云舒,映照出一幅上好的画卷。 马蹄在青街长巷上响起。 身穿着盔甲的士兵,打马而行。 他手中扬着鞭子,满脸焦急。 今洲城的百姓赶忙捡起自己的摊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懂军爷大人为何如此着急。 “隔壁狗剩,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儿?” “难不成今日,皇城中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看到人的盔甲样式,不像是今洲城的驻守士兵…应当是外地别的州府过来的吧?” 那被称为隔壁狗剩的男子,四仰八叉的倒在面馆的桌上,手中还捏着陶瓷酒盏,几分浑酒,喝的他不知东南西北。 面前两碗吃完的卤面,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他眯着双眼,将酒盏靠近自己唇边又猛吸了一口,发出一阵窸窣声。 “嗝…嗝…嗝…” “这天子的事,轮得着咱们吗…你说别地的州府…我倒是听说,西州城不是要开辟运河吗…” “招募工人,还有工钱…” “我这几日就准备,去河里开工了,也给自己整个棺材本,要是,能一直跟下去的话,说不定连老婆本都能挣到…”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 旁边的书生,放下手中的碗筷,他面色凝重,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真的不知?” 这若有所指的言语,一时间让整个面摊子的客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书生,就连旁边,拿着面团正在揉面的老板。 动作也稍稍停滞。 回过头来看着那书生。 “你这人,吃面就吃面,做甚的卖关子?” “能说就赶紧给爷们说出来,否则…爷们几个可不放过你!” 大汉拍下了自己手中的竹筷,瞪着那卖关子的书生,颇有不满。 书生似乎被吓了一跳,也不敢有所隐瞒,连盘托出。 他咽了口唾液,说道:“那士兵方才所穿的盔甲…是去年朝廷,为西洲城守军准备的…” “海啸…藤编花纹,绝对错不了!” 第259章 夺命危机,究竟谁是幕后之人? 庭院外。 早春各色花卉开的正好,团团簇拥。 可来回踱步的人,却并无心思欣赏。 几个驻兵团的将领,面色苍白,双手放在身后,哪怕是面对来劫掠百姓的山匪马贼都没有如此胆怯过。 “你们说说这可怎么办啊,老夫这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十岁妻妾,还有一双儿女,这若是…在此处丢了性命。” “老夫那一大家子,日后可怎么过啊!” 摊开的手掌,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老茧,显然是常年操练留下的。 “常老头,你丫的可闭嘴吧,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就乌鸦嘴上了?” “这几日,我可是日日在佛龛前祈祷,知元大人会平安无恙,可别被你这几句丧气话,给送走了!” 八百里加急的文件,想来不日,便会递到陛下手中。 在他们几个的地盘上让知元大人受重伤,想来必然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还好当今圣上是个明事理的,不然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诛九族那都不在话下。 窗外的嘈杂声若隐若现,门槛也似乎快被人踏破了,来来往往的。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肺腑中,充满了血腥气味,她真的很想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系统竖起中指,然后做一个没有素质的公民。 口吐芬芳,鸟语花香,花开富贵! 但意外的,夏知元鼻尖轻嗅,没有闻到医院那股刺毒的消毒水,以及,淡淡的酒精味。 反而是让她熟悉无比的药草味,萦绕在她的身边,包裹着她的全身,就像贴着自己一样…… 该不会真的是贴着自己的吧! 夏知元犹如梦中惊坐起,手撑在床榻上,眼睛还没睁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她下意识的咬紧嘴唇,却只尝到了自己唇瓣边,鲜血直流的味道。 “小姐…您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夏知元只觉得恍如隔世,她怎么听到春泥这个大漏勺的声音… 该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也没说,受伤之后会产生和吃了蘑菇一样的幻觉! 看着夏知元苍白的面色,和已经咬破了的嘴唇,春泥不经担忧,连忙拿过放在一旁的毛巾沾了些温水,仔仔细细的擦着夏知元的唇瓣。 她动作极轻,似乎是生怕触及到夏知元胸口上的伤,触目惊心的一幕,几乎让人无法忘记。 那从天边飞过来的箭矢,就宛若长了眼一般,直直的刺入夏知元的胸膛。 「系统…系统,你在吗?」 「如果在的话,赶紧回答!」 夏知元微微咳嗽两声,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不仅仅是疼痛,还有那熟悉彻骨的寒意,又再次席卷身体。 坏了,女主这副身体… 又要开始折磨她这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脆弱小女孩了… 「嘟…嘟嘟…嘟嘟—宿主,本系统已经重新上线,为了挽救宿主的生命,不得已,本系统只能强行结束番外!」 「根据bug排查,本系统能够确定,威胁宿主生命的根源,并不来自于现代异世界,而是这本小说中埋下的祸患!」 「若想要宿主的生命安全无忧,还请宿主配合系统,一并查出,灾祸的源泉!」 「世界线重新规整——从宿主离开的两日后开始!」 来源于这本小说…该不会,那支射穿她胸膛的箭矢,并不是现代社会的箭,而是大梁朝的箭——也就是说,之前追尾她的那两个小贼,并不是想要谋害她性命的主谋。 而真正想要她性命的,则是这个世界的人。 ………… 原本还好好的天,不知是遭了什么孽,又开始流起眼泪来,细雨绵绵。 赵以寒站在远方,手里撑着油纸伞,有些心疼的看着跪在雨中的狄平,不知道如何去劝。 她想说那支天降而来的箭矢,狄平不必自责,料她身手再过于敏捷,也不可能快过箭矢。 可这番话,在她喉头中滚了几滚,最终也没有说出去。 如今,夏知元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她就算是有心开导狄平,也解不开狄平的心结。 黑色的长靴没入雨中,锦色的纹路,精美华贵,赵以寒也不嫌弃雨水打湿她蓝色的衣裙。 反而是大踏步的走到了狄平的旁边,黑色的油纸伞倾斜,赵以寒这还是头一回学着给人撑伞,多多少少有些不熟练。 她手中拿着的雨伞也晃晃悠悠,银白色的雨链,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溅在青石板上。 “你…要跪到何时?” 没话找话,赵以寒刚开口就有些后悔,这家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把自己跪残废,才肯善罢甘休。 “回禀郡主的话,在陛下来之前,卑职都不会起身的。” “这是卑职的错,卑职辜负陛下的信任,是卑职让知元大人受苦…是卑职没有保护好知元大人…”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狄平一向平稳的声线逐渐变得有气无力。 看的赵以寒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这人平常一向看起来很有主见,可一旦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就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 “你啊,总是这样固执。” “狄平,你知道吗,就算你现在如何作贱自己,那也更改不了了如今知元就是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的失职,不会因为现在的认错,而变得有多么忏悔。” “你若真想忏悔,那就好好的拾掇自己,重新做回自己影卫的职责。” “这才是不失职。” 赵以寒蹲了下来,她的脸颊上也被雨水沾染到些许,鬓边的发丝上,都挂了些许雨点。 她蓝色的裙摆,有部分没入水中,雨水晕开蓝色,像是深潭。 赵以寒认真的看着狄平的眼眸,她纤细的指尖落在了狄平的脸颊上,伸出手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 手指卷起手帕的一角,赵以寒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擦着夏狄平的脸颊,将她脸上的雨水,尽数给卷了去。 那手帕上绣的是青竹枝叶,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就连这昏暗的雨夜,和淡淡的石灯烛光,也逐渐变得温和。 第260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陛下!” “这是西洲城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小六子双膝跪倒在地,头上急出细密的汗珠,将他系在鬓边的黑色长绳给浸湿。 从得到这信件的那一刻,小六子就马不停蹄,赶忙送进了勤政殿,他生怕因为自己的耽误,而被陛下责罚。 这可是有关于西州城的消息,他若是耽搁一刻,说不定明日就只能滚回老家,和母亲相依为命。 指尖撑着太阳穴。 葡萄酒的微醺,还尚未让她清醒。 赵长霖睁开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自己陌生的欧式建筑,而是…熟悉的金碧辉煌。 “何事…如此慌张?” 乱成一地的折子。 几乎警醒着赵长霖在长桌上昏睡的事实,指尖早已沾染了一团笔墨,赵长霖之前经历的异世一劫。 似乎只是在梦中出现而已。 “陛下,这是西州城的八百里加急…陛下是否要先过目?”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 赵长霖心中一动,不禁欢喜,她暂且将脑海中的光怪陆离全部都摒弃,指尖伸出,接过了小六子双手捧着的信件。 褐色的信件,显然被保护的很好。 可是,纸张的丝丝湿润感,让赵长霖一下就惊觉,原来殿外此刻已经下起了连绵小雨。 不会是…河道遇到了洪水? 自古以来,开采大运河,最难克服的就是,天降大雨,洪水肆虐,将河流改道。 这对于刚挖好的河道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就连大坝都没有修,河道是脆弱无比的,只要洪水一冲,所有泥沙便能滚进去。 原本知元要前去主事,赵长霖就是不同意的,若是其他的事情都还好,可唯独这么危险的事情,她是不希望的她的知元前去冒险。 河道改迁、修筑大坝、开采扩建,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就光是和当地的百姓交谈劝阻也要花费一番力气。 更何况,万德皇帝好大喜功,在位期间,就不断的筹集兵马粮草,去攻打北境的蛮族,压根就没留下多少国库。 所以,一旦动了河道。 必然就会牵扯到当地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或多或少心里都打着算盘,一颗一颗拨弄着算盘珠子,盘算着怎么将知元从身居高位,拽入泥潭。 指尖快速的摊开褐色的信纸。 然则,看到入目的第一个字。 赵长霖的心就如坠冰窟,动作一滞,仿佛咽喉被人遏制住,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是知元的字… 能够直接送到自己手中的西州城信件,除了知元,再无他人。 手指开始颤抖,赵长霖平日里就没有能够让她害怕退缩的事物,可是这次…她是头一回,感到了确切的害怕。 不…不可能…知元不会有事! 自己为何要在这里一惊一乍,赵长霖顺着第一个字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触目惊心的词眼,一遍一遍漫过她的脑海。 几乎不给她留一条活路。 重伤…失血…昏迷……生死未卜。 跪倒在地的小六子见陛下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也开始惊疑不定,他只以为是西州城要紧的事务需要陛下亲自做决定。 可如今看来能够让陛下,一言不发许久的信件,看来和那位大人出事有关… 淅淅沥沥的鲜血一点一点落在纸张上,赵长霖急火攻心,一口鲜血落在了掌心,就从指缝中流出…尽数滴落在纸张上。 “备马…朕要亲自前去…” 赵长霖呼吸急促,也顾不及自己此刻模样有些狼狈,她站起身来,有些颤抖。 “陛下,万万使不得——” “陛下…” 小六子看到赵长霖凌厉的下颚都沾染了鲜血,难免心惊胆战,陛下万一有个好歹,那他们整个后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别想讨着好。 “莫要阻拦…这是朕说的!” “朕…要去见她…”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她这副身体,日夜不停的操劳,早就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乍一听闻夏知元的噩耗,眼前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绰约。 “你若是要阻拦朕,你大可试试…” 任何事情,赵长霖都能静下心仔细去思考,可关于夏知元生命安危,她无法冷静,也无法权衡利弊。 况且,那条河运的开采路线…暂时还没有修筑到西州城内,若是从之前修好的官道打马而去,日夜不停歇,想来,也不过两日便可见到她。 他人言语,赵长霖是断断信不过的,唯独她要亲眼见过,知元现在是何种情形,赵长霖才能彻底安心。 如今,洪水肆虐,知元遭贼人暗算,她如何做到气定神闲? “陛下…奴才并无阻拦陛下的意思…” “可是陛下…若是如此匆忙之间…” 小六子头搁在地上,身躯颤抖。 赵长霖微微站定身躯,深呼吸几口气,她的脑海中近日里装了太多东西,那宛若桃花源记一般的梦境,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璀璨夜景。 但这些她都不在乎,若是大梦一场,也好。 指尖的鲜血,渐渐的滴落在赵长霖明黄色的龙袍上,听到响动,簇拥而来的宫女们,见到陛下这样个个都心惊胆颤。 生怕,陛下这是得了什么重病… 于是连忙端来热水,浸湿帕子。 给赵长霖的脸颊擦洗干净。 ………… 夏知元手腕颤抖的看着自己碗里那浓稠的黑色药汁,只觉得,这还不如让医生压着她的胳膊肘,给她来一针。 瓷白的汤勺,舀起了一勺黑漆漆的药汁,夏知元刚把汤药送到自己嘴边,就觉得无与伦比的浓稠苦味。 向自己的舌尖席卷而来。 老天奶奶的,她一要找到那只箭矢的源头,还她的大别墅,还她的女强人人设! “小姐,大夫说了,您不能再偷吃那些甜点了,否则,会破坏药性。” “恢复的速度…就没那么快了。” 原本,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 可是系统一直来回排查,也没有查到这箭矢的来源,所以系统也无法修复夏知元胸口中的这一箭。 只能依靠她身体自身的免疫力来愈合,以及药物的助力。 当然,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忙,夏知元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喂房门前那几颗摆在窗户下的几棵盆栽一同共品。 第261章 调虎离山,毒蛇复仇 阴雨连绵,落在了河道上。 野草因为这几日雨水的滋润,也逐渐从工民踩踏过后的泥地里,抽出新的枝芽。 “老大,就算我们把这群苦大力全都杀了,那也无事于补啊,他们兜里,恐怕连三瓜两枣都没有吧!” 几人带着斗笠,身披着蓑衣。 站在远处的密林中,看着因为大雨而停工的河道,洪水浑浊不堪,一路朝下,奔腾席卷。 甚至里面裹挟着无数断成一节的树枝,若非是他们几个见过大风大浪,常年在江河湖海中讨生活,见到这场面,也不禁腿软。 “啪”的一声。 男人的大手拍在了其中一人的斗笠上,周边晃悠晃悠,斗笠上的雨水倾泻而下。 他横眉,冷着一张脸。 “杀人,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这书上有句古话,叫做擒贼先擒王。” “你们知道,这监督河道扩建的为首官员是谁吗?” 西州城要挖大运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普天之下,各府各州各县,就没有不知道的。 其中这路径途经大半个大梁朝,一旦河道扩建改造完成,大坝修筑。 将来,这条运河途经之际必然是一幅欣欣向荣。 那位大人被称为“天纵第一奇才”。 所以对于这村口下至黄口小儿,上至古稀老者都知道的,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是…那位在当今圣上面前尤为重要的女官吧?” 听到这句回答,男人还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至少自己手底下的这群饭桶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吃饭。 他的指尖拂过自己脸上的刀疤,语气笃定的说道:“自然就是那女人没错,只要我们能够…把那女人抓回来,就能够到各地州府,狠狠的敲上一笔…” “记住,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否则…就会被那些官兵抓住小辫子…” “一旦被揪住小辫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谋害朝廷命官的罪行,可和我们杀几个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你们几个人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 他的手指朝下,落在了腰间那一柄弯刀上,大火连天的场景,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牙关紧咬,他这一身的烧伤,都是拜纳日火烧连船所赐。 这口恶气,只要他这条贱命还在,那么这辈子他都咽不下去。 他的妻儿老小,早就在那场火海之中尽数被烧成了焦炭,没留下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一个全尸。 “是,老大,你说的大家伙儿都清楚。” “可是,我们这几日已经将附近的地形踩点的差不多了,等到时候洪水停了,那群苦大力的休息够了又要来上工…到时候岂不是人多眼杂,更难下手?” 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也没不识几个字,可这靠山吃山的本事,让他们不过几日就对这山地的形势,摸得一清二楚。 了如指掌,宛如走自家后门一样 “放心,你们的任务,就是杀了这群苦大力的。” “但是你们给老子记住,不能全都杀完了,听见没有。” 男人蹲了下来,捡起一根湿漉漉的树枝,他嘴角翘着一抹弧度,树枝抵在沙地上,渐渐的画出营地的模样。 “这方营地,就是督工所在。” “前几日我得到消息,那女人不知何原因受了重伤,正卧榻在床,昏迷不醒。” “所以我们此番的目的,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扩建河道,他早已打探清楚,上头一共派了五千精兵盯着,这其中二千五守在督工营地,剩下的二千五百名士兵是驻扎在河道,维护这六千名壮丁之间的顺序,以及防止有过路的土匪和马贼烧杀抢掠。 至于,朝廷为什么不派这么多兵,那原因也很简单,若是大兵出境,各州府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他们可不知道,朝廷派这么多兵下来,是真的想扩建河道还是想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 因此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扩建河道的任务能够进行下去,这刚开始的一段路,必然朝廷也得顾及到各州府、以及各地藩王和世家的小心思。 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也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只要将那女人掳来,或者直接杀死,将尸体带走也行,到时候,他就不怕那小皇帝找不过来。 但凡小皇帝还在乎这女人,那么肯定会从她的皇城之中,马不停蹄的奔向这奔腾的河岸边。 到时候,大人的大计,就成功了一半,他不愁弄不死这两个女人。 另外一个男人蹲了下来,他身上的蓑衣还在不断的滴落雨水,可是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冰冷。 相反他只觉得燥热难耐,恨不得立马就抽出腰间的大刀,杀他个浴血痛快! “老大,此计甚妙啊!” “可是老大…我们手底下的人,对付朝廷养的精兵,恐怕还是差点火候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身后几个跃跃欲试的兄弟们也开始变得犹豫,要是换做以往,他们绿林好汉打劫来往官员的贡品,那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若是和朝廷的精兵相对,这的确,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啊! “谁让你们直接硬碰硬的?” “这些朝廷养的走狗们,一身盔甲,坚硬如铁,手中更是上好的精刚长枪握着,就算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那群朝廷的走狗戳个稀烂。” “自古以来,以多胜少,那都是有讲究的,要讲脑子。” “你们杀了几个苦大力之后,制造出动静,最好是能将驻守在河岸边的所有朝廷精兵给引过去。” “且战且退,记住,不要正面起冲突。” 说罢,男人转过身来。 他的眼睛落在了雨雾蒙蒙的密林中,山峰层层交叠,索幸,他们这几日已经将每条山沟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从今天开始,你们去街上买些捕兽夹子,记住,不要一窝蜂的买,最好是隔三差五去不同的铺子里面买上一堆,就说是猎熊、猎猪、猎老虎用…” “然后,再买一些火油。” “用桶装着,盖着厚布,全都藏在捕兽夹子旁边。” 刀疤男人说着,其他几个长大了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什么。 “到时候,再找个箭法好的,一箭点燃…你们说,那群穿着铁盔甲的朝廷走狗们,是不是要变成烤狗肉了?” 第262章 上好的精铁,白鹰的尾羽 双手颤抖的捧着喝完了的药碗,夏知元只觉得自己似乎将这辈子的苦都咽了下去。 简直太特么——苦了! 眉毛拧巴着,夏知元将将药碗塞到了春泥的手中,手指微微一勾。 春泥捧着大碗,将耳朵凑近了些,生怕自己听不到小姐的嘱咐。 “小姐,您说我在这儿呢!” 耳朵嗡嗡作响,夏知元感叹许久没见,春泥这丫头还是这么生龙活虎。 “把射伤我的箭矢拿过来…” 按照系统的说法,由于番外和本书正传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她们被系统拉去冲业绩的时候,这边的时间是滞停状态。 直到眼前这支箭矢射出,她处于现代番外的灵魂受到了波及,才会导致古代的身体也同样遭受到了致命一击。 言简意赅,射出这支箭的主人,知道自己的灵魂不处于这个时代,那人的目的——是想杀死自己。 「尊敬的宿主,很抱歉,目前还是没有查询到究竟是谁射出的那一支箭…」 「这已经是本系统第999次查询,依然无果」 听到系统的汇报,夏知元看着春泥用白色的手帕捧着一支沾染着血色的箭矢走了过来,那白色的尾羽上已经粘了不少了凝固的血液,黑漆漆的一团,看着甚是恐怖。 “小姐,这是狄大人第一时间保存下来的物证,还请小姐过目。” 隔着手帕,夏知元将那只箭矢拿在掌心中,视线低垂,箭头锐利无比,箭杆上还有着丝丝裂纹,显然…这是箭矢强行破开车窗时,被车窗玻璃给划烂的。 “上好的精铁…白鹰的尾羽。” “能拿出这支箭矢的主人,想来,的确有资格要我的命。” 夏知元将箭矢在手中转了一圈,只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人究竟是怎么精准定位到自己的灵魂…甚至还能干扰系统。 「统统,该不会,这个世界不止你一个系统吧?」 「不可能,本系统早就已经排除了这个bug,这个世界的副本,只有本系统接任,不可能存在其他同事的!」 「就算……就算有其他同事的存在,那也会在我的区域网显示,这是总部的规定,它不可能没有型号!也不可能不被察觉!」 系统的声音开始变得激烈起伏,似乎对于夏知元的猜测极为敏感。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提出一个假设,你这么激动干嘛」 春泥听的一怔一怔的。 “小姐,可是…这当地的百姓和驻守的兵官,都说这是有山匪来袭,想要小姐您的性命。” “难道,小姐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指尖从箭矢的尾羽处捡出一块亮晶晶的玻璃碴子,夏知元苍白的脸颊,笑出一抹弧度,她的眼睫低垂着,睫毛漆黑。 “山匪?” “山匪如若是能够用上这么好的装备,恐怕早就自立为王了。” “还用得着谋害我一个小小的朝廷命官吗?” 夏知元看着这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玻璃碴子,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既然这家伙将眼线埋伏在西州城大运河附近,那么想必,那人一定有内鬼埋伏在自己身边。 如今最为紧要的是找出内鬼… 她倒要看看究竟谁敢在她头上动土。 ……… 悬赏公告栏旁,几名带刀捕快,手中拿着黄褐色的公告,另一人提着米糊,手中拿着刷子。 刷子落进桶中,搅了几搅,沾着黏糊的米糊,捕快立马刷在公告栏上,另一人仔仔细细的将衙门派发下来的公告一一贴了上去。 前来买菜的围观百姓,这会儿一拥而上,都要看看热闹。 “哎哟,要我说啊,肯定是前几日夏大人遇袭那件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居然连夏大人也下得去手,这修筑运河,本就是为我们百姓着想,再加上…这几年洪水肆虐,河道再不改流,恐怕都要淹到我们上荷村了!” 另外一大妈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塞满了新买的一斤猪肉,猪肉拿着荷叶仔仔细细的包裹着,只露出来一点荤腥。 大妈用手护着猪肉,生怕被哪个挨千刀的给顺手牵羊给牵走。 “谁说不是呢,以前修筑运河哪儿发过工钱啊,都是打发一碗薄粥,如今小夏大人上位…我们那家口子,这才每月领到一些工钱。” 虽然不多,可是也总比打白工强啊,隔三差五的,还能往家里捎几个粗粮馒头。 至少家里的孩儿是吃饱了的。 “陛下,是否要卑职前去查看?” 身穿着一袭粗布麻衣的男人,双手抱拳,他们几人坐在茶馆之中,小二正忙得热火朝天,还没来得及顾及他们这桌。 赵长霖依旧冷着一张脸,轻装简行,她并没有大张旗鼓从皇宫正门而出,相反,是乔装打扮,换了最简朴的粗布麻衣。 但她这副贵不可言的气质,又让人觉得,这女子不像是平常农户所出的女子,反而是仗剑走天涯,嫉恶如仇的女侠。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去去便回。” “是,卑职谨遵!” 男人转身便出了茶楼。 这一路上,赵长霖心揪起,就没有停过,她听闻了无数有关于知元遇袭的消息,有说夏知元现在生命垂危,人在鬼门关,只剩一口气。 也有说小夏大人,福大命大,必然会安然无恙。 猜测众说纷纭,可是…赵长霖知道,知元一向是个冷静的,这件事的消息能够散播的这么快,这么迅速… 想必,知元定然已经严重到了,无法隐瞒自己的伤势。 “重金悬赏…行踪可疑之人?” “举报一条消息…可赏一百文?” 茶馆走进来互相说笑的两人,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柄破折扇,大有落魄书生的样子。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我看,衙门就是想找出刺杀那位大人的幕后黑手,急的脚都不着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一人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抬手唤了声小二,继续和对面的男人说道:“如今看来,那位大人果真是性命堪忧,不然…这衙门啊又何必急着甩锅出去呢?” “是不是生怕…” 说到此处,那男人四处瞥了一眼,发现也没人在盯着他俩看,这才起身贴着另一位男人,轻声说道:“当今圣上责怪呀……” 第263章 忧思甚过,快马加鞭 茶盏落在桌上。 赵长霖极力的克制,让自己的手腕不再颤抖…若说前几日,她加快马加鞭路过各州府的时候,还只是百姓谣言。 可是如今,就连当地的衙门,也张贴出了这样的告示。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向知元恐怕已经…命不久矣! 指尖顶着自己的掌心,赵长霖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站起身,已经不想等待。 端着热气腾腾饭菜过来的小二看着站起来的赵长霖,连忙开口:“这位客官,您的饭菜都上齐了,您…不吃吗?” “不用,这些饭菜留着给饿肚子的人吃吧。” “家中且还有事,不能再耽搁。” 说罢,赵长霖手中落下碎银子,转身就出了茶馆的大门。 小二看着赵长霖纤细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年头可真是什么客官都有,不过好在,这位女侠不是个吃白食儿的。 他上前,将碎银子收了起来。 ……… 躺在床上,狄平只觉得四肢软弱无力,她在雨夜中连跪几天,身体终于是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摔在了雨水中。 脸颊也被烧得通红一片。 赵以寒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她侧着头睡,已然是在狄平的身边守了整整一夜。 “劳心郡主…” 声音有气无力的,狄平支撑着身体,从床榻上起来,太阳穴依旧是嗡嗡作痛,只不过,她素来体质强健,所以哪怕是虚弱至极,身上也使得出来一些力。 听到狄平虚弱的声音,赵以寒揉了揉有些困乏的双眼,伸了个懒腰。 “知道你是个麻烦精就好,劳心…的话也不必多说。” “至于,影卫那儿,我已经给你请了几天假,你可以安心养伤。” “哦,对了,狄平你不要想着前去继续完成自己的职责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不要把病气过给知元。” 赵以寒说话虽然糙了一点,但狄平知道她并不是无理取闹。 “多谢郡主。” 和方才差不多的话语,从狄平嘴中吐出,赵以寒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干脆掀起自己盖在身上的薄毯,双脚落地,但也许是在躺椅上睡得有些久的原因,赵以寒双脚发麻。 差点摔了个趔趄。 但好在她身手敏捷,一手撑在椅子上,这才没摔了下去。 看着赵以寒摔倒的身形,狄平掀开被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光着脚踝,踩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狄平眼中是一片焦急之色,她呼吸急促…… 就连身上的衣袍也没有穿好,她光滑的锁骨露了出来,白色的带子垂在身边两侧,晃晃悠悠的。 “郡主…” 温热的手指扶住了赵以寒的腰肢,触及到赵以寒的手背,狄平这才清晰地感受到,赵以寒的身体是如此冰凉。 许是只有这一方薄毯,根本就不足以御寒。 她黑色的长发,只单单是挽了一个素色的发髻,细碎的发丝垂落,落在了红润的肌肤上。 “我没事。” “倒是你,怎么不穿鞋?” 浑身上下,也就剩下嘴最硬了。 赵以寒回头就见狄平搂着自己,生怕自己跌倒的模样,让她觉着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 自己什么时候柔弱的要生病中的狄平保护了? 这家伙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郡主,是卑职越界了。” “卑职一时着急,所以才…” 意识过来的狄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她低头一扫,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大不敬之过,居然连身上的衣袍,都没有好好整理,便这样着急忙慌。 她的手指连忙勾住衣袍带子,耳朵漫上红意,急匆匆的转了过去,背对着赵以寒。 看着狄平这样束手无策的样子,赵以寒只觉得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还有些小得意,似乎是很乐意看见狄平这样吃瘪的模样。 “一时着急…好吧,本郡主大人有大量,看在你是着了凉的份上,这便不和你计较。” “不过,生病了就好好养伤。” “别再这样,一听到有风吹草动,就冲在前头。” 赵以寒走到了狄平的身后,刚想替狄平将衣袍的褶皱整理好,结果,狄平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作为心思缜密的影卫,狄平早就已经将赵以寒的性格猜的一清二楚,小郡主会这样和自己说,恐怕…是知元大人那儿,出了什么事情。 她转过头来,一双眼眸有些落寞。 “郡主,知元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卑职知道卑职身上现在带了病气,不能轻易靠近知元大人,可是,无论再怎么样,陛下将卑职调过来…卑职都有义务…” 这一长串的话,让赵以寒沉默。 有些赌气的一把就掐住狄平的脸颊,用力扯了扯,直到狄平的脸颊都变了形状,腮帮子鼓鼓的。 她的指尖扭着狄平脸颊上的软肉,毫不客气,红色逐渐在苍白的肌肤上蔓延,狄平这还是第一次有些委屈的轻蹙起眉,又不敢反驳赵以寒的所作所为。 只能任凭赵以寒上下其手。 “陛下将你调过来,是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跟着知元大人,知道吗?” 赵长霖这家伙可真会差遣人,把狄平拆成两半用,怎么不付两倍的月钱呢? “这…可是,郡主,影卫的职责就是卑职的职责,只要卑职一日是影卫,那卑职这辈子也都会是影卫。” 每次和这人讲点什么道理,她总会用更大的道理搪塞自己… 算了,既然她是病患,那自己就不和她计较这么多了。 “知元醒过来了…只是,情况很糟糕。” “那箭矢利刃穿过她的胸口,伤及她的心脉,伤口反反复复恶化,已然换了许多膏药,但都不见成效。” 赵以寒说的是实话,前几日她还前去探望过,也不敢打扰熟睡中的夏知元,所以二人并没有说上话。 只是见她那一脸苍白憔悴的模样,赵以寒看着都觉得心惊胆颤,她不敢想象,就是长霖姐姐看到,得该心疼成什么模样。 那样深的伤口,如若不是神明保佑,恐怕换做常人…早就已经一命呜呼,归于西天。 第264章 风雨无阻,生死无阻 “恭迎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乌泱泱的军官跪了一地,他们身穿着甲胄,头戴着头盔,也不顾地上泥泞一片。 赵长霖翻身下马,黑色的长靴落在泥地里,斑驳一片。 她眼底带着乌青,简直是彻夜马不停蹄,一路风尘,急匆匆赶来。 当今圣上会光顾此地,是他们提前得到的消息,但,这消息并未对外公布,所以,各州府的知府是完全不知情的。 陛下这样的用意他们也能猜到。 若是过于招摇。 那么,在此埋伏夏大人的乱臣贼子,恐怕,未必走远。 好在这几日知元大人的病情有所好转,不然,他们这几个老骨头恐怕要晚节不保,被当今陛下革职查办。 “不必多礼,你们且起先起来吧。” 赵长霖手中拿着褐色的马鞭,大步朝前走着,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她不能朝这些驻守的官兵发火。 否则,等知元伤好之后,这群老骨头,未必还愿意配合知元修筑大坝,暗地里使绊子。 “是,谢陛下隆恩!” 宛如得到了免死金牌的官兵们站起身 ,他们依旧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赵长霖的方向。 小雨还在连绵不绝的下着。 跟在赵长霖身后的仆从,连忙举着褐色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地里,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长袍沾染泥水点子。 只怕,陛下淋了雨水,着了凉。 到时候,他就算是有十个头,那也不够人家刽子手砍的。 额头被小雨淋湿,赵长霖只是用手背擦过眼睫上的雨水,她步履急匆匆的,恨不得现在就来到夏知元的面前。 “陛下,还请慢些…” 一路走过,但凡是见了赵长霖尊容的士兵、官员,一一都弯了腰。 舟车劳顿,并没有让赵长霖感到疲惫,反而是走到了夏知元的房门口,赵长霖产生了怯懦之情。 这处地方,是临时搭建的一处宅院,并不算多么豪奢,相反,还有些逼仄狭小,不过…本就是建在河边的临时指挥营地,大约将此处河道挖通,他们又要腾挪地方,所以…这处原本夏知元也并不打算投入多少精力。 听着屋门外的动静,春泥也来不及出门查看,原本前几日小姐的病情还有所好转,可是到了现在,却忽然加重了病情。 伤口恶化。 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摇头,一边叹气,一边抓了一些消炎的药草,嘱咐温和着用量,每日服下。 解开小姐胸口衣襟领口,缠绕的绷带,又渗出血液,可这血液却是极浅淡的粉色…掺杂着脓水,看着就令人心惊胆颤。 夏知元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嘴唇也发干,变得乌青。 她轻蹙起眉毛,似乎在梦中睡得极不安稳,指尖抓住绸缎,轻轻的蹭出褶皱。 “殿下…殿下…” 宛如婴孩一般的呢喃细语,夏知元几乎要痛的没有知觉,她只觉得胸口的伤口像是被滚烫的热铁穿过,而她的身躯又像是破碎的冰川,一样寒冷。 站在门口的赵长霖解开了自己的披风,她怕将这一身寒气带给知元。 执着伞的仆从,非常有眼力见的接过赵长霖手中的披风,不敢多言什么。 若是从那个荒诞的梦开始算起…不,也许那并不是梦,她们已经有许久未见过面,明明离别时,知元还是那样笑容明媚,一双剪水秋瞳,直直的看着自己。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手指抵在冰冷的门框上,赵长霖发现自己逐渐要被懦弱给吞噬,她咬紧牙关,深呼吸一口气,浑身的颤栗,这才稍微松懈了下来。 自己不能害怕,自己不能担忧。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赵长霖抬起长靴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是发苦的,将这屋子都淹入了味。 “参见…陛下…” 春泥的手中还拿着夏知元替换下来的纱布,她看着陛下那张憔悴的脸,声音有些发虚。 长长的绷带上,晕染着一滩不深不浅的粉红色,看着就是触目惊心。 下意识的,春泥记着自家小姐的嘱咐,想要将纱布藏起来,可是她的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赵长霖的眼眸。 「系统…我要在你的腿上写个‘惨’字…我…是不是绑定了什么…酷刑系统…而非是…攻略系统!」 夏知元意识已经被烧得模糊不清,但她能够感觉,系统在自己耳边不停的说着话,虽然…现在她这副状态,实在是听不懂… ……… “知元,别怕,我来了。” 赵长霖看着夏知元被纱布包裹的锁骨,指尖颤抖,她有些不敢落下去。 只觉得夏知元的身子像是冰火两重天,她趴在夏知元的床榻前,另一只手狠狠的握着,骨节嘎吱作响。 赵长霖只觉得怒火中烧,五千驻兵,这群没用的酒囊饭袋,还能让一支箭矢飞过来,就连一只箭都防不住,又如何能够防住敌军的千军万马。 “殿下…” 轻抿着唇,夏知元张了张口,她这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我在,我在此处,知元…” “我在此处…” 再次见到殿下的眉宇间,夏知元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她依旧睁不开眼,她真是觉得这段日子…这副身躯的白细胞都已经快全部阵亡了。 呵呵——那个放冷箭的最好别被她逮住,不然…她一定要将那人丢进水牢之中…让那人也试试,一箭穿心的痛苦。 “…这箭…射穿了车窗玻璃…” “殿下…” 夏知元将头搁在赵长霖的身上,她能闻到殿下那股好闻的味道,顿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似乎就连病痛,也被驱赶了大半。 听到“车窗玻璃”二字,赵长霖浑身一僵,她的眼眸就像是停滞一样,根本来不及思考。 冰凉苍白的指尖落在了赵长霖的侧脸上,夏知元昂着脖子继续说道:“殿下…光怪陆离的梦是真的…如果殿下回到…那个梦,或许…我已经死了…” 夏知元并不清楚自己现代世界的身体会怎么样,或许,早就已经停止了心脏的跳动。 “不…我不准你死…” “知元…你不要吓我…” “这幕后之人,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将他找出来…!” 第265章 金蝉脱壳,兵家百诈不厌 漆黑的面具,落在鼻梁上。 换上重甲。 赵长霖手握着影卫的墨色长刀,她的长发束起,修长的手指,将面具后的细绳重新系好。 这件事,无论谁去查,她都不能放心。 “这样,就不错了…不过,长霖姐姐,我弄脏了你的龙袍,你不会生气吧!” 赵以寒本就和赵长霖有几分相似,易容之后,除了身高之外,和身上带的那份稚气,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是常年服侍陛下熟人,这乍一看,还真分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以寒。” “你留在此处,只会被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或许,知元此次遇袭,就是为了将我从皇宫之中逼至此处。” “他们拿任何事情做赌注,或是边塞,或是北境,亦或者蛮族…” “朕或许不会走这一趟,可是知元是西州城运河的主事,一旦知元出了任何事情,此次工程,耽搁下来…若是再想重新动工,恐怕就是难上加难。” 赵长霖知道自己将赵以寒藏在此处,假扮自己的身份,的确是有些危险,可是…如今这是最好的解法。 她会调兵遣将,加强营地的兵防。 天子降临的消息,恐怕不日之后,便会被传的大江南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只要自己一日不在皇宫中,那么…总会有人想趁此要自己的性命。 偷梁换柱,金蝉脱壳。 兵家百诈不厌。 “陛下,请让卑职跟着陛下前去!” 刀鞘落在地上,狄平脸色苍白,她的手指握紧着刀柄,几日的调理,虽然身体还有些体虚,可是…她已然好了大半。 影卫平常的巡查工作也不在话下。 赵以寒看着她这样子,恨不得上去踩上一脚,狄平这家伙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是吗! 抬起黑色的长靴,赵长霖朝外走着,她听到狄平刀鞘嗡鸣落地的声音,只是微微一侧头,月色的光亮从半开的窗户中落了进来,一阵微风卷过。 洁白的月色落在了赵长霖挺拔的鼻梁上,多日来的阴霾,狄平这一句话,难得让她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这笑,带着几分苦涩。 “狄平,你身上有病未愈,还是在此处好好养伤。” “待到病好,自然需要你走马上任。” 陛下的声音很是平静,和昨日流着泪的样子有些许不同,看来,陛下也已然作出了决定。 狄平猴头哽咽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她知道在陛下已然作出决定的时候是不能再插嘴,这样是犯了影卫的规矩。 多年以来的相处,赵长霖自然也知道自己就这样把狄平搁置下来,予她闲职,狄平心中必然会不好受。 所以,赵长霖接着说道:“你本来的任务,就是保护郡主。” “这一点,也是最初朕吩咐你的。” “代替朕的身份,穿上这身衣袍,就会有络绎不绝的刺客、亡命之徒找上门来。” “朕想你应该知道,此行凶险…攻和守,攻易、守难。” 说罢,赵长霖便再也没有回头,她漆黑的百褶长裙,融进了月色中,唯独刀鞘上的铆钉,折射出出月色光华。 ………… 床头柜上堆满了整整齐齐的褐色信件,浓厚的笔墨味,几乎都要掩盖厢房里的药味。 这是前些日子,夏知元命人张贴出去的悬赏栏收回来的举报信件,里面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她要一一亲自排查。 「大人亲启,近日草民发现了一件怪事,上荷村的鸡蛋数量骤减,老母鸡也连连失踪,就连村长家那只养了六年的老母鸡…也…也惨遭辣手摧花呀…毛都快被拔光了…」 夏知元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提起毛笔,在那如出一辙的字体上写道:黄鼠狼子干的。 也不知道,这村里的代笔书生看到这么些奇葩的理由,有没有笑岔气…语气,倒也不用这么接地气吧! 这已经是今天看的第一千零三十封了,夏知元用食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烛心也已经不知道被值守的春泥剪过第几回了。 再看最后一封! 然后收手! 这么安慰着自己,夏知元颤抖的手,又要拆开一张信封。 春泥有些看不过去自家小姐如此劳累,于是连忙走了过来,将夏知元审完的那些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这里面虽然有用的信息没多少,可到底也是百姓的一番心意,总不能糟践了不是。 这是…小姐和自己说的。 「大人,草民深知您的丰功伟绩,名扬四海,可是有一件事情草民不得不说,自从大人剿灭西州城的水匪之后,和水匪做过私底下交易的那群人…很有几户人家,是草民村中的邻居,他们整日担惊受怕,生怕大人查到此处…」 「在不久之后,这群做了亏心事的贼子们,将家中所有物品典当,推着板车,远走高飞…可若是事情只有这般简单,草民绝不会上书,打扰大人清修养病…」 哟呵,还真让她查出来了,这封村民的举报信件绝对有猫腻!凭借她以往敏锐的直觉,夏知元能够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蛛丝马迹。 「他们走了许久,也从来没有回村子中废弃的老家看一眼…可直到有一日,草民上街的时候,这才发现,隔壁的狗剩已经改名叫彪子,他站在猎户老板的摊位前,买了些许猎物…又买了许许多多的捕兽夹…」 「可是,狗剩之前在村中最是好吃懒做,若非是他媳妇每日早出晚归,卖些豆腐,狗剩早就不知道饿死在何处了!」 「他平日里就是这样,不三不四…所以才会和水匪勾搭上,把媳妇起早贪黑挣的那些钱财尽数给了水匪,卖些不该买的…」 「他连做豆腐都不会,又怎么可能上山打猎呢,大人,因为他媳妇儿在我们村中还算是个好人,平日里做多了卖不出去的豆腐还会分给村里人…所以,草民有些担忧…就跟了狗剩一路,也没有发现他媳妇儿究竟去哪儿了,大人,草民深知您同是女子,草民唯有一求,求求大人帮帮卖豆腐的阿梅脱离苦海吧…大人…草民说这些,分文不取!」 第266章 汪汪小狗队,忠犬殿下 洋洋洒洒的,这信纸总共用了三页,才堪堪将这件事讲完,夏知元指尖捏着信纸,只觉得,这空气中弥漫的药草味,都不那么苦涩。 门帘被掀开,身穿着漆黑甲胄的人走了进来,看这身形…并不像是夏知元熟悉的狄平,而是殿下! “还在看这些?” 赵长霖伸出手指,落在了自己佩戴的墨色面具上,她修长的指尖感受着面具的冰冷。 方才,戴着面具,只是想试一下是否合适,在知元的面前,她无需隐藏自己的身份。 “是,殿下。” “总算是找到了一封有用的信件。” 夏知元将信纸折叠,递了过去。 那穿过她胸口的箭矢还被放在床头柜上,虽然上面血迹斑斑,但对于夏知元来说,唯独这样,才能时时刻刻警醒。 有人正在暗地里盯着自己的性命。 这几日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夏知元知道系统也没办法干预,自己所受的这一箭,相当于是bug般的存在。 赵长霖接过信件,她漆黑的眼眸一目十行的看了下来,最终停留在水匪、捕兽夹等几个字眼上。 心中有了猜测。 购买大量的捕兽夹…一个各处逃窜的懒汉,必然手中掏不出这么多银子,他如果一口气买了许多,那么就证明,这人身后绝对不止自己一个人。 或许是以前和水匪有过勾结的,又或许是,当初没有铲除干净的水匪余孽。 不过…他们能够现身在此地,那么就证明,刺杀知元,必然有这群人一份力。 赵长霖将信纸合上,攥在手中。 低声说道:“如今,并不是秋季,山野之中野兽稀少,买上这许多捕兽夹,恐怕他们不是用于捕杀野兽。” 听到殿下的声音。 夏知元点了点头,用手指勾勒自己鬓边垂下的碎发,顺在耳后。 尽管脸色苍白,但夏知元还是冲着赵长霖柔柔一笑。 “殿下所言极是,只不过,我们如今得想办法抓住这人的小辫子。” “但是,又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所以,让衙役官府去查是万万不可的。” 这是,夏知元之前就想好的,她故意让各地府衙将这件事情闹大,将自己受了重伤的事情传的满天飞。 无非就是想要这群躲在暗处的人放松警惕,或者谋划着怎么从重重防御中,再给自己最后致命的一击。 声东击西,这一招虽然无赖,但是,管用啊。 “那按知元的意思?” “要怎么实行?” 赵长霖尽管穿了一身影卫的服饰,看着却怎么也不像是影卫,反倒是那一身金尊玉贵的气质,更加凸显赵长霖像个闲云野鹤的郡主。 ……没错,这气质有几分像是无忧无虑没有约束的赵以寒。 “当然是,派一队汪汪小狗,绕后突袭。” “就从捕兽夹这点开始查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找到上荷村的村民们,了解一下卖豆腐的阿梅。” “然后再以卖豆腐的阿梅为切入点,沿着阿梅周边开始走访调查,这样,就能打消那群眼线的疑虑。” “毕竟,这份检举书的侧重点可不是捕兽夹,而是要我们找回阿梅。” 夏知元侃侃而谈,她这模样哪里像是一只兔子,分明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汪汪…小狗队?” 赵长霖手搁置在床头柜上,手背撑着侧脸颊,一脸温柔的看着夏知元认真的说出这五个字,不知为何她难得的笑出了声。 似乎,近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嗯,就是殿下啊。” “穿成这样,殿下不觉得…很适合做些什么吗?” 虽然人躺在病床上,但是,两人再怎么说也算是“坦诚相见”许久的关系。 夏知元指尖落在了赵长霖胸前的黑色皮革护身前,只觉得这样的殿下,很是迷人。 黑色的绸缎,上面有着墨银色的纹路,几只奔腾的狴犴踩着朵朵祥云,攀爬而上,落在衣襟口,一双兽瞳,怒目圆睁。 很有威胁,震慑人心之意。 不过看久了夏知元倒觉得,影卫这身衣服,黑色的隐匿和危险之感,反倒变得安心,就像是护卫在主人身边的忠犬。 或许是看高高在上的定下时间太久了,偶尔换一换口味,夏知元就有些想亲。 “你啊,还是安心养伤……” “你知道那日,我赶过来,见你的样子,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赵长霖没有反抗,任凭夏知元的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口前,她反倒是担心夏知元伸出来的手指和手臂,失去了被子的庇护,会变得凉飕飕的。 “知元…无论是在此处,无论是在…那光怪陆离的异世之中,我,只想让你平安,这是我唯一的诉求。” “权力、名利,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任何人也不可能夺走,也不可能抢走。” “可唯独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变数。” 赵长霖自小开始,就从来不觉得自负这件事,对自己而言是件坏事。 她觉得自己能做到的就一定能做到,从不有惧意,也从不有悔意。 就像这皇位,是她的终究是她的。 谁能拿走? 夏知元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殿下简直是说情话可以出书的程度,这么会撩人,就怕她把持不住? 虽然…人在病中,但是yy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宿主,您还是安静养伤吧,这种事情本系统虽然喜闻乐见,但是一点都不支持宿主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进行下去」 持续排查的系统,这时候终于有力气和夏知元搭上一句话,也不知道,这家伙查了这么些天,有查出什么。 「统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咱们俩都认识了这么久,有什么事情,统统你就直接说吧…虽然是你出了bug,但是统统…你也算是拼尽全力救了我一命,至少现在,我还不想揍你」 夏知元决定今天先友好一下,毕竟甲方、乙方之间还是需要好好相处的。 老是自怨自艾,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啊! 「好的,宿主,本系统的确有一件事情要和宿主汇报。」 第267章 不做几日皇帝,做几日护卫 「根据本系统这几日24小时不停歇的的排查,甚至向总部申请调出了系统各个机型的编号代码——终于查出,和总部失联的目前一共有5个系统!」 夏知元听到此处愣了一下,这死人机,刚开始还嘴硬,结果背地里还是偷偷的去调查了自己的同事啊!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你失联的五个同事所做的?」 「也不一定,不过,这可以算在未知因素之中,至少,可以往这方面排查,也不算是无用功」 「能够让本系统毫无察觉,且直接跨世界精准定位宿主…想来,的确是和总部有关系,所以,本系统已经将宿主的情况提交至总部,还请宿主耐心等待」 看来,系统这段日子,过得也不好。 见,自己说完这段话之后,夏知元一直处于愣神状态,赵长霖以为是夏知元不相信自己所说。 于是她干脆解下了自己装在手腕上的护腕,手指抽出长绳,轻轻一扯,墨色的细绳子,从她的手腕落下。 护腕脱落。 赵长霖舒展着手指,手掌落在了夏知元的手背上,拇指触及夏知元手背的肌肤,赵长霖轻轻的揉搓着。 “从今日起,便不做几日皇帝。” “独做知元的护卫…可好?” 殿下这几日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眼底是一片乌青色,淡淡的痕迹,看着让人…心疼至极。 “好。” 轻声应道。 夏知元伸出自己的食指,对着赵长霖勾勒唇角,她眼角微眯,一眼就能看出这只小狐狸,没打什么好算盘。 “作为护卫呢,殿下最好是要十二个时辰,都守在知元的身边,一同休息,一同吃饭,寸步不离。” 她说完一句就竖起一个手指,在赵长霖的面前晃了晃,似乎是生怕赵长霖不同意一般。 这都是些什么理由。 赵长霖笑得更甚,如同牡丹国色盛开一般,她自然知道知元这番言语,是担心自己,所以也同样的伸出自己的食指,落在了夏知元的食指指纹上,轻缓的朝下按压着。 就当做这是自己同意了。 ……… 有句俗话说,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可是赵以寒觉得自己还挺像的,只不过…长霖姐姐的衣袍,对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宽大了。 穿上去,略微有些松散。 不过好在这腰带可以收紧一些,看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 “郡主,夜已深,要不还是安歇下吧。” 狄平回过身来,手中握着墨色刀鞘,她规规矩矩的站在墙下,不敢有半刻的靠近。 “又来规劝本郡主?” “狄平,你要知道,现在…你可不是长霖姐姐手底下的人了,你是我手底下的人。”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听我的话。” 赵以寒坐在了床榻上,她打算今天晚上就拿狄平试试手,看看自己演的到底像不像赵长霖。 于是,说出去的话,也开始变得森严,就像是在审问自己手底下的人一样。 赵以寒像是个没骨头的,依靠在床榻上,她看着规规矩矩站着的狄平,不知为何,心里起了捉弄的意思。 伸手捏起放在床头的一串青色提子,珠圆玉润,新鲜的葡萄,在烛火的照耀下,让人很有食欲。 “好狗狗,过来。” “朕要赏赐你。” 她这样子哪里像是殿下,分明是在演自己。 狄平说不出话,但陛下的吩咐,的确是让自己这段时间内保护郡主的安危。 将青色的葡萄塞入口中,赵以寒嚼了嚼,甜腻的果汁在口腔中蔓延。 这是一日前,知府大人特地送过来给陛下准备的,这温室中的青葡萄,虽然没有应季那样鲜甜可口,不过吃着也尚可。 “不过来吗,狄平?” “朕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哦~” 继续从葡萄藤上摘下一颗青色的葡萄,赵以寒捏着葡萄,朝前一抛,对着狄平的方向砸了过去。 手指握紧刀柄,刹那之间,狄平就将刀刃抽了出来,葡萄轻轻跃下,就落在了墨色的刀刃上,咕噜噜的朝前滚着。 狄平手腕依旧持着刀刃,极度平衡的状态,葡萄停在了刀刃的中间。 “郡主,夜间不宜多食。” “会积食肚胀。” 狄平看着那颗葡萄,最终继续开口劝道。 陛下只是吩咐自己守卫郡主的安危,可并未说,自己要全权听从郡主的指令,所以,狄平依旧还是把自己当做影卫队队长的位置。 “那岂不是更好,生病了就不用装病了,反正我们的任务不就是让那群贼人相信…当今圣上,在这处营地吗?” 赵以寒倒是看得开,也只有自己装扮成赵长霖的模样,成为此处的定海神针,那么赵长霖才可以专心去调查究竟是谁想要阻止大运河的扩建。 整条运河下游的百姓几乎已经全部搬迁,只留下朝廷划分出来的人家。 百姓搬迁的村子,是属于朝廷的土地,此处可不是荒郊野岭,若是没有朝廷的准许,他们纵使有再大的胆子,那也是不敢开垦荒地,种上粮食。 所以为了让百姓搬迁,朝廷准许,村中的村长以及当地的父母官一起划分土地农田,好将整个村落给治理。 这样的做法一致获得了好评,况且直到来年开春,朝廷也会有补贴,虽然数量并不多,但这也足够让省吃俭用的老百姓挨到秋收季节。 因此,大运河计划一帆风顺,朝廷拨款,也很及时…毕竟手底下的大家伙都知道,负责这项工程的的主事人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陛下的枕边人,这要是缺斤少两了。 那自己的乌纱帽就等着…掉落在狗头铡面前。 不过,这件事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愁。 一旦运河航线开启,那么原本吃这碗饭的人,必定会受到波及。 一开始夏知元用来测试的那条航道,就已经,挣的盆满钵满。 大多数人受利之后,必然会剥夺原本受利的那一小撮人的一杯羹。 狄平听到了赵以寒的诡辩,沉默在原地,她手腕翻转,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将墨刃收回刀鞘之中。 道:“郡主,此非儿戏。” 第268章 影卫大人睡在外侧,本郡主睡在里侧 又是这句话。 真是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赵以寒手掌撑在床榻上,拍了拍床榻,一挑眉,直勾勾的看着狄平。 “本郡主自然知道,这并非是儿戏。” 她要的不过是逗弄狄平… “贼人有这个贼心,就有这个贼胆。” 手指落在柔软的绸缎上,赵以寒向前勾了一勾,继续引诱狄平朝前走。 “所以,身为影卫的你,难道不应该好好的保护本郡主吗?” “站那么老远,这万一,抽刀不及时,让本郡主被贼人误伤了可怎么办?” “让本郡主被贼人掳走了怎么办?” “这些…你可负得起责任?” 狄平拧着眉毛,自然听出了赵以寒的弦外之音是什么打算,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乖乖的跟着赵以寒指尖的节奏,走了过去。 站定在明黄色的帷幔前,狄平以为赵以寒是嘴硬,所以才用这样半开玩笑的方式,让自己前进些许,陪伴在她身边。 看着乖乖上钩的狄平,赵以寒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略微有些俏皮,顺手捏住狄平手中的青色葡萄,就要往上抬。 意识到不对劲的狄平想在此刻,抽身逃离,可是她的动作,早就已经被防范的赵以寒给看的透彻。 另一只手早就已经拽住狄平系在腰间的腰带,冰凉的银饰,让赵以寒将狄平的腰带拽得更紧。 “现在还想逃吗?” “可惜啊…已经晚了。” “想走的话,方才可就不该过来哦?” 赵以寒将青色的葡萄递到了狄平的红唇边,这样的角度只能看见狄平精致的下颚,以及那鼻梁上墨黑色的面具。 怒目圆瞪的狴犴,这时候看着也不凶神恶煞,反倒有几分可爱。 “别这样…郡主。” “郡主…请放卑职离开。” 狄平能够闻到青色葡萄略带酸涩的甜味,可是,她仍旧不愿意将陛下的贡品吞吃入腹。 这是对陛下的不尊敬,也是对影卫的亵渎。 “保护人就该有保护人的样子…就算,现在你再怎么求我…本郡主也不会让你离开。” “因为本郡主贪生怕死~” 她不贪生也不怕死,不过都是贪图眼前之人的美色。 很久很久之前,赵以寒就想这样子做了,她想看看狄平面具下羞涩的样子,她想看看狄平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龙袍披在身上。 赵以寒眉眼一挑,她的长相是偏温婉的,有着江南女子的风采,成王的王妃便是从江南名门望族迎娶而回。 可说她柔弱,又不尽然。 生龙活虎,赵以寒的精神要比赵长霖还要旺盛,她鬓边的碎发,在玉冠之下,倒颇有几分醉王孙的风采。 “郡主,若是害怕…卑职会谨遵职责,绝不擅离职守,一直守候在郡主身边。” 狄平只能任凭赵以寒的随意动作,不过好在影卫身上穿的制服,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被人解下的。 而设计这套衣服的最初也是因为为了防止有贼人将影卫杀死之后,用易容术乔装打扮,混进影卫之中。 这衣服的解法、穿法,但凡是错了一个步骤,就会有很明显的不协调。 狴犴图腾的位置就会错位。 因此,此招也防范过许多居心叵测的贼人。 当然,想解下这套衣服更是难上加难,稍有不慎,就会让影卫的制服被扯坏。 “嗯…你说的对,本郡主的确害怕。” “所以麻烦今天晚上,影卫大人睡在外侧,本郡主睡在里侧,可好?” “这样既能第一时间保卫本郡主的安全,又能防止贼子偷袭,如何?” 几句话说的头头是道。 不过都是些歪门邪说。 狄平愣住,喉头蠕动,咽了一口唾液,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以寒的过分的要求。 即便是从前,她离殿下最近,也不过是守在殿下的大帐外,这样和保护的人零距离的接触,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作甚的不说话?” “该不会…狄平你是害怕了吧?” 激将法有时候很不好用,可有时候又额外的好用。 比如现在,狄平沉默着,干脆将别在腰间的墨色刀鞘卸了下来。 “既然郡主担忧,那么卑职万死不辞。” 如果两人再拉扯下去,恐怕直到明日早上都没得觉睡。 “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以后在本郡主面前少说。” “不过是让你…在这床榻上守上一夜,又不是什么难事。” 赵以寒乖乖躺下,她身上还穿着赵长霖的龙袍,飞舞的腾龙,更是让人不怒自威,好不气派。 “来,替本郡主更衣。” 张开双手,明黄色的袖子滑落,露出了赵以寒的手腕,白皙纤细,在狄平的眼前晃来晃去。 赵以寒头靠在枕边,笑盈盈的。 差使堂堂影卫大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不可多得,如今她是狐假虎威。 嗯?要问谁是虎,谁是狐?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 藏在黑色护腕下的手指微微颤抖,狄平紧抿着唇瓣,只觉得自己的唇也干裂,刺痛着。 她冷着一双眸子,让自己镇定下来。 弯着身,找到龙袍的带子,一点一点解开,动作极为轻柔。 毕竟这可是陛下的龙袍,若是轻易损坏,狄平这一整年的月钱说不定都要赔进去了。 享受着狄平的伺候,赵以寒甚至懒得腾挪藤身子,不过一会儿,披在外面的龙袍,就已经被解了下来。 “劳请郡主起身,卑职好将陛下的龙袍挂起来,明日,让宫女拿下去换洗。” 在殿下身边当差久了,狄平哪怕是不负责伺候殿下起居的职责,但她也知道全部的流程。 所以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没有什么。 就算是屈居人下,狄平说话也是能让人变得气呼呼的,赵以寒这回可不上当,毕竟她已经先用了激将法。 那么狄平再想对她用一次是不管用的。 于是,手指撑着被褥,赵以寒慢慢起身,昂头看着狄平的下颚,另一只手渐渐伸出,落在了狄平今日从未卸下的面具上。 轻轻一扯,赵以寒感受到狄平手上的动作一停,似乎想连忙往后撤。 不过在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郡主之后,又强忍着让自己站定在原地。 清澈的眼眸露出,两人视线相对。 墨色的细绳落在了狄平的肩头。 第269章 豆腐豆腐,老头老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 打更人手中拿着铜锣,轻轻一敲,铜锣的声响悠悠晃晃传遍了整个街道。 而趴在柜台下的几个药童,却各怀鬼胎,他们手中举着一盏红烛,低着头,蹲在柜台下。 “你们拿的,可是这药方子?” 药童说话一板一眼,似乎对眼前这几个人,防备甚严。 “是这,没错。” “你这小孩儿,赶快交由你们掌柜看一眼吧。” 两个大汉搓着手,只觉得蹲在这柜台下面,颇为不舒服。 能够开一通夜的店铺,也只有这城中的药铺子,掌柜的为了防止半夜有人来抓药,或者来看病,所以会派药童站在柜台前,留着一扇小窗,一盏小灯,守一整夜。 “那好,我去去便回。” “你们可不准在这乱动啊,这都是师傅今日刚刚研磨好的药料,可贵着嘞!” 药童,将那黄褐色的方子揣进了自己的怀中,就往门帘子而去。 两个大汉回头一眼,见那药童离开。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狗剩,你这回可算是闯下了塌天大祸…你说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到时候,衙门那群狗鼻子顺着你媳妇儿的消息,顺藤摸瓜,摸到咱们俩,老大还不一刀就跟剁烂瓜一样,把咱们俩的头当球踢!” 这几日,上荷村有件事闹得不小,可谓是人尽皆知。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他们家搬家的事儿一股脑的说出去,非说是自己虐待媳妇儿,要求衙门彻查。 这下可好,倒真把衙门的人引来了。 虽然只有两个捕快,整日呆在茶摊,盘问上荷村的村民,可是…他们这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是风声鹤唳。 听到什么都觉得疑神疑鬼的。 “我怎么知道…那群目光短浅的家伙,整日就知道面朝土地背朝天,拿着个烂锄头翻着那几亩地…哼,这样下去能有什么出息!” “他们都不理解我…我说我将来会挣大钱…他们嗤之以鼻,都笑我…笑我是癫子…” “他们那些绿豆王八,怎么会知道…这挣钱的勾当啊,全都别在裤腰带上了!” “怎么如今看着我发达了,就眼红的紧…等着向衙门举报我!” 狗剩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碎嘴子给找出来,生吞活剥,喝血吃肉。 两人说的话头都没停下来,这时候只见站在身后已久的掌柜,轻哼一声。 “没用的蠢货!你们当真以为…衙门有这闲心管你们的家长里短吗?” 孤零零的药房中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光,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 掌柜的更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尤为渗人。 “我看呐,多半是你们二人之中谁的马脚露了出来,让衙门的狗腿子闻到了腥味儿,这才找上门来。” 两人回头,赶紧噤声。 有些惧怕的看着药店的掌柜。 这是老大的线人,也是多年以前就和水匪有过勾结的老熟人。 “掌柜的,天可怜见啊,咱们兄弟二人,只是隔三差五去街上买些捕兽夹…这也不是偷人家东西,抢人家东西,怎么就碍着衙门的事儿了!” 其中一人,连忙开口辩解。 他们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可不想一命呜呼,至少,这手头里的银子,得花上一些吧。 “既然衙门没有从捕兽夹开始查,那就说明,衙门那些草包,目前还没有怀疑到捕兽夹上。” “你们几个,这几日就不要再去上街了…换成别人来。” 掌柜的放下手中的药方,摸着自己的胡子,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个大汉,这药台柜子有些狭小,不过也够两人容身。 “至于狗剩,要不…你干脆把你媳妇儿送回上荷村,直接写上一封休书如何?” “反正,这从今以后的好日子,没必要带着个拖油瓶累赘。” 听着掌柜的话。 狗剩面色一变,他漆黑的脸上,略微有些不舍,可是一想到这件事情,如果被衙门继续查下去。 到时候,他们一家老小都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就在此刻将人休了,让阿梅滚回家去卖豆腐。 自己日后,还可以悄悄摸摸的回来找她们娘俩。 ……… 正午,茶摊前。 两名带刀捕快,用毛笔沾了些墨水,眯着眼,听着上荷村村民的叙述。 一边点头,一边涂涂画画。 站在房门里的赵长霖冷眼看着这一切,墨色的刀鞘,别在腰间。 “陛下,已然过去了两日…除了这些零散琐碎的消息,村民说的也都是些重复的,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弯着腰,那影卫身后已然是堆了无数的笔墨,可是,除了那卖豆腐的阿梅一些琐碎事情,这上荷村的村民也说不出来什么别的了。 “继续,而且也不能有耽搁。” “事出三日,这群躲在后面,不敢吭声的老鼠,也是时候该冒头了。” 赵长霖将重要的信息全部都拼凑出来,已经得出了一个大概。 当初卖豆腐的阿梅并不是自愿离开上荷村,而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惹上了“麻烦事”不得已将家产田地变卖,急匆匆出走。 而村民们吞吞吐吐都说不出来的大概,则是狗剩在外面干的那些事。 他们也知道一旦衙门彻查,那么就不仅仅牵扯的只是卖豆腐的阿梅,恐怕,就连整个上荷村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正在这时,门外茶摊前,一名老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双膝颤抖,手抓在泥地里,怕的要死。 “大人…大人…您别抓我去衙门……您别抓我去衙门!” “只要大人想知道…老头子,我一定…一定全盘招了!” 他原本在家中躲了几日,想着上荷村这么几百户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可是今日早上邻居急匆匆跑过来跟自己说,衙门的人已经点名,若是有人漏了不去,改日就将他们通通抓回大牢。 破屋强行检查,这心里有鬼的人,有没有私藏什么。 老头心里本来就藏了事,如今,被邻居这么一吓,自然屁滚尿流的拄着拐杖,就去找坐在茶摊前的两位带刀捕快。 第270章 水井里有矿,诡谲异常 “哦,你要说些什么?” 两名捕快,也是人精。 他们搁置下手中的毛笔,仔细打量这跪倒在地的老头,这老人家虽身穿麻布衣服,可是上面却无一处补丁。 这在上荷村实属是罕见之事。 除了那几户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其他百姓身上所穿衣物,都是布丁缝布丁。 老头咽了一口唾液。 立马说道:“大人,我说…” “我这就说…” “老夫的屋后…有一处地洞…那里可以直通一处废弃的矿井…” 他说的断断续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可这一句话,却令全场噤若寒蝉。 甚至有人倒吸了几口冷气。 要知道,上荷村从始至终就没有过什么矿场,开采矿场这件事情,在朝廷还是重中之重,如若有人私自开采,犯了诛九族的过错!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那矿井,是什么时候打的?” “你又是从何得知?” 带刀捕快眯着眼睛,站了起来。 他走到老者身前,想问出个究竟。 这可是件大案子,万一要是办的好了,说不定他二人升职加月钱,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老者看见自己眼前的黑色靴子,立马吓得又磕了几个响头,高声叫道:“回大人的话…那矿井不关老夫的事,老夫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自家屋后出现了一口大洞。” “只是…只是…我屋后本就有一口井,原以为是泉眼干涸,打不出水…后来有一日,我想着…” “总不能一直去邻居家打水…免得又遭二牛的白眼。” “于是自个儿便磨了锄头,挂了粗绳,一点一点向下挖着……” 听到他说到这儿,捕快接话道:“这么说来,你接着就发现…你的水井被人挖通了?” 这倒能解释为何这老者屋后的水井再也不出水的原因。 老头点了点头。 “…下去之后,老夫才发现,脚底下全是淤泥,水井的水全都渗了下去,往前走几步…那里被人挖了个大洞!” “这水井当初打的时候,原本偏离了泉眼…所以,打的要更深一些,若非是带着梯子和绳子…纵然给老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下去啊!” 听到此处,赵长霖轻蹙起眉,她没想到原本是来查捕兽夹的事情,居然还牵扯了走私案。 不过,这件事如若属实,那的确有重查下去的必要。 修长的食指抵着下颚,赵长霖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若是换在平常,她必然不会这样想,可是如今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出现在同一方地界。 那这巧合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来这件事情,自己的修书一封,告诉知元,让她小心警惕些。 ……… “水井里有矿?” 夏知元看着殿下飞鸽传书,送回来的信件,顿时觉得这感觉就像,自己拔出萝卜,萝卜坑底下藏着土豆。 “小姐,该喝药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还操心不断的夏知元,春泥在心中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了桌上。 苦涩的药香味传来。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命也如同苦涩的药一样。 “知…道了。” 接过药碗,直接捏起瓷白色的勺子,夏知元舀了一勺药汁。 这几日汤汤水水的灌下去,身体的炎症总算是消停了一些,她的精气神也好了大半。 “哦,对了…春泥,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出名的铁匠吗?” 夏知元看着那支箭矢,喝着药。 心中开始猜测。 她好歹也是在朝廷中待上过许久,自然对工部军械库的手艺有所了解,这箭矢精致是精致,可是并不像是出自于工部的手法。 而更像是,一个手法很好的老师傅,出的孤品。 不,也许不是孤品… 但这只箭矢不像是批量制作出来的,因为它的质量实在是有些好不过分,甚至就连白鹰的尾羽,纹路和防水处理,至少都做了两三层。 这更像是——样品。 也就是说,这是展示给客人看的样品。 用这么好的精铁打造一支箭矢,那么,铁匠必然能够接下这笔单子,可是,如果想加倍呢…… 样品卖出去了,下一步就是到谈生意的时候,能够准备这么多精铁的人,肯定不会是铁匠。 所以说,铁匠的背后必定会有人提供精铁,这一点倒是恰恰和上荷村出现井矿可以吻合。 难道,是为了运输方便,不被发现,所以这群人,找到了一处可以开采矿石的地方,提炼精铁? “小姐…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春泥又惊又喜,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发问,可是恰巧这个问题她真的知道答案。 “难不成你祖籍是上荷村?” 夏知元愣愣发问,没想到啊,春泥这大漏勺子还有卧虎藏龙这一天。 “当然不是啦,小姐。” “我是夏府的家生子…只不过,我们府中有一位阿绿,她是隆城人,以前,还在夏府的时候…她经常跟我们提起,隆城中有一名名气很大的铁匠!” “不少绿林好汉、还有江湖中人,都会找这位铁匠打铁做兵器。” “也是紧靠着那一柄锤子,铁匠,养活了一家老小,甚至还给自己在隆城中买了一座大院子。” 听到,这人的身份信息。 夏知元立马打了个响指。 「系统,出来干活了,既然查不到bug的所在,那咱们就只能手动排查了~」 她就不信,人在做,天在看,凡有行,必有腻! 「正在为宿主查询——隆城铁匠——已找到五位满足条件目标,请宿主过目——」 紧接着,夏知元这脑子里就被塞满了五位铁匠的信息,让人眼花缭乱。 “那他叫什么名字?” 夏知元仔细翻看着五位铁匠,的确和春泥所说的都能对上,只不过其中有三位年纪稍大了些,其中有两位看着年轻力壮。 “回小姐的话…那人叫…那人叫…” 挠着头,春泥冥思苦想,停顿了半晌,最终说了出来。 “叫周…周阿三!” 周阿三。 夏知元视线停留在周阿三的面板上,此人四十岁出头,面色沧桑,或许是因为常年打铁的原因,两臂健硕,小麦肤色。 头发倒算是茂密,算是五个人之中最不头秃的那位了。 第271章 顺藤摸瓜,造箭之人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街道上。 “卖馄饨喽!又香又嫩的馄饨!” “卖包子…!一文钱一个的大包子!” 街道外的吆喝声,尽数传进耳朵里,夏知元手指揉着自己的伤口处,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 她紧抿着唇,之前来的时候向系统申请要了几枚止痛药,虽然不知道是遭受了什么干扰,药效很弱。 但是,好歹能止痛。 至于这件事情,在还没有查出内鬼是谁之前,夏知元只打算亲力亲为。 既然殿下都能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查上荷村的古怪事,那自己去见一个铁匠,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马夫驾着车,轻轻的拽住缰绳,叫停了马儿。 他回头冲着马车里说道:“小姐,这再往前可就是巷子了,咱们这马车可进不去,您要找的周铁匠,就在这里面。” “劳烦小姐亲自走一趟了。” 为了以防万一,夏知元甚至还是亲自自掏腰包打的滴滴。 下了马车,夏知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还是觉得,外面街道的风儿吹的甚是喧嚣。 微风吹起她的鬓发,指尖勾勒着发丝,夏知元抬眸一扫,只见街道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并肩而行。 低矮的房屋,青瓦连绵成一片。 拐角处,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忙得热火朝天,他手中拿着大锤,一下一下砸在赤红色的铁块上。 火星四溅。 身后的铁匠铺,里面挂着菜刀、锄头、各种各样的农具,大刀什么的,夏知元还真没看见。 看来,这家伙还知道藏拙。 “二位客官,你们…要买些什么?” 用手肘擦了额角的汗,大汉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位富家小姐,穿着蓝色的衣裳。 他握紧了锤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夏知元不慌不忙,莞尔一笑。 她轻声道:“父亲大人近日新养了一只猎犬,想着,哪日带着狗子出去打马耍上一圈,所以…叫我过来这城北口的周师傅此处,看看,师傅是否愿意卖一些箭矢。” “要些成色好的。” 听着这番说辞,男人心里也有了底,往日这些大户人家都是派手底下的家丁和丫鬟前来,就是不知今日为何这主子前来。 说是给父亲准备,这由头顿时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他蹲下腰,黑漆漆的双手,在抹布上擦了一擦。 打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十几支箭矢。 “这些价位都是不一样的,还望小姐挑个喜欢的。” “若是猎杀猎物,这最低一档次的,也能用,量大,也好做!” 一排排摆开,夏知元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春泥前去挑选,她侧站在一边。 装作仔细观看的样子。 这些箭矢,成色不一,有新有旧,显然的确是样品。 一共一十二支箭,并没有自己手上这支,看来,这批箭矢的确是作为孤品出售。 看了半天,春泥十分有眼色的,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于是退了一步,假模假样的贴在夏知元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实际上她一句话也没说。 另一旁的铁匠,顿时愣住。 他的眼角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夏知元坠在腰间的荷包,那里鼓鼓囊囊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肯定装了大把银子。 如果自己能把这单生意吃下,那么今年下半年,整个铁匠铺子都不愁没生意做。 自己最近又生了个老幺,正是用钱时候,媳妇儿坐月子又需要老母鸡汤补一补身子。 他存的那几个碎银子,已经快见了底。 最近,大雨连绵,流年不利,就连农民都甚少来买农具,这几月可让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小姐可是不喜欢这些?” “这可都是打猎用的好箭!” 他急的一下子就从打铁台后面钻了出来,生怕,自己留不住这两个大客户。 夏知元摇了摇头,抬起那双好看的剪水秋瞳,客套道:“周师傅的手艺,的确也算是隆城中的上乘手艺,可惜…父亲大人是个精益求精的,恐怕…女儿家若是将这些带回去给父亲,父亲必然会责怪女儿办事不用心。” 拐弯抹角的,不就是说他手艺不好吗! 男人面色凝固,手指撑在温热的大铁台上,心中一动。 俗话说的好,财不外露,这技巧也是一样,他并非是打不出来更好的铁,而是如若自己的手艺在整个隆城中一骑绝尘,就会有无数的铁匠联合起来,垄断自己的生意。 他们往往以更低廉的价格,粗制滥造的工艺,来引诱农户去他们的铺子购买。 手艺再精巧又如何、巧夺天工又如何…这世界上英雄豪杰少、打马行军的人少、唯独百姓多。 “既然小姐,礼贤下士,愿意和我这个臭打铁的说上这么多,那我也便不藏拙了。” “这更好的箭、和弓…我这儿都有!” “只不过,我没留下样品,要不,小姐过一日再来看,我包准能让小姐满意!” 听到他这样说,夏知元向前走了一步,撩开自己的披风,从里面取出了一支箭矢。 带着血迹的箭矢,看着触目惊心。 却让周阿三顿时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嗡的一声炸开! 这支箭矢…怎么会在…怎么会在这女人手中! 难怪,他就说若是以往大户人家购买府中的必需品,都没有如此…拐弯抹角,模棱两可! “这支箭。” “师傅看着可还熟悉?” 夏知元两句话问询出口,男人只差吓得跪倒在地。 他嘴唇苍白,不敢直视夏知元的眼睛。 看他这样的表现,夏知元能够百分百的肯定,自己手中这支从天而降的箭矢就是出自于男人手中。 “你们…有什么意图?” “又想问一些什么?” 周阿三哑着嗓子,不敢斥责的太大声,街道上人来人往,万一要是吸引了其他行人的注意。 那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官府一旦细查下来,自己恐怕从今往后,都吃不了这碗饭。 “放心,不会要你的性命。” “我是上门来问询,不是派人来抓你,这还不够诚意吗?” 夏知元指尖转着那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箭矢,轻轻的将箭尾抵在了铁匠的肩膀上。 第272章 魑魅魍魉,水落石出 举着幽暗的火把,身穿着黑衣的影卫穿行在地道中。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整个地道水汽极重,石道两边,全是滑溜溜的水渍。 影影绰绰的火光,将影卫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人并肩而行,一只手放在刀柄上。 石道两旁全是破烂的箩筐,里面还装着,废弃的石块。 显然,那老头说的没错,这处私挖的矿井,早就已经废弃…不过这么大的工程,想来,不是一朝一夕之间。 恐怕从那老头水井断水之时,这群人就已经挖了下来。 “陛下…前方路口狭窄,只容一人通行。” 其中一人率先走在前方,将赵长霖护在身后,他们这样做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有人偷袭赵长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老子的!” “上头说的果然不错,衙门的走狗摸了过来!” 光着膀子的大汉拎着大刀,他们手中提着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笼,身上已然是湿漉漉的。 这笑声,在寂静的甬道中,瘆人的紧。 听到这动静,耳朵极尖的影卫连忙抽出了手中的长刀,不过,地方逼仄狭小,他们有些施展不开。 紧接着,就见前方,一声清脆的水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前方的甬道泥地里。 紧接着,倒地的蜡烛,很快就将灯笼给点燃了,一阵浓烟呛出,扑面而来。 这气势,犹如火龙。 上荷村查出井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赵长霖想着如果井矿的事情真的和射伤夏知元没有关系,那么,此人必然会按兵不动。 可如果这之间有直接的联系。 那么,对方一定会出手,将下井调查的带刀捕快,尽数斩杀干净。 如果是她的话,必然会散播井矿闹鬼、吃人的言论,让那些心有贼胆的人,不敢靠近。 “狗官!拿命来!” 一柄虎口大刀,从天落下。 带着凛冽的风势。 影卫们的眼睛被浓烟所呛,几乎都要睁不开,但好在他们脸上戴着面具,一时之间浓烟还漫不进来。 所以,眼眸之间能够看见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举着大刀朝他们而来。 “小心!” 一声轻呼,手腕翻转,墨色的刀刃迎刃而上,双刃触碰,火星四溅。 虎口微微发麻,那大汉顿时就意识到不对劲,他这口刀,带下来都花了一番力气,少说也有十几斤。 衙门捕快身上的那柄刀,怎么能和自己的相比! 能够硬生生接下这一刀,就算是那捕快小子有本事,但,他的配刀也应该早就断裂! 除非,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并非是衙门的人… 大汉,心中咯噔一声。 在漆黑的夜里,借助着一点光亮,这才看清楚,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身穿着一身黑衣…戴着狰狞面具的人! 不是衙门的人! “糟糕,我们上当了!” 他连忙撤回自己的大刀,就要朝后跑,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影卫可不是吃素,他们抽刀上前,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就像那大汉扑倒在地,刀柄抵着大汉的背脊。 “哎哟,我去…” 大汉扑倒在泥地里,满身沾染了脏污,他的手抠着泥巴,想要摸索到自己的大刀。 可是除了满手的污泥,却什么都摸不到。 然而就在此时,浓雾中,一声破空声响,撕开烟雾。 紧接着就是六发箭矢射了出来,在这狭小的甬道之中,即便是箭术再差之人,那也能射中! 影卫躲闪不及,两人肩膀上都各中了一箭。 “小心…” 所有人都顾不得疼痛,只想去拦住那直冲陛下面门而来箭矢。 抽出刀刃,赵长霖挥手就是一挥,两支箭矢擦过墨色的刀刃,发出刺眼的光亮。 刀刃立马,朝下转了两圈,两支箭矢被赵长霖丢了下来。 “冥顽不灵。” 赵长霖冷着眉眼,她可没时间继续玩闹下去。 ……… “原本这件事情,我是打算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说出去的…” “可是既然,你们了找得上来…那我也没得选择。” 转身回到了屋内。 周阿三苦着一张脸,可正当他走在柜子前时,嘴角却忽然咧出一个弧度。 他这方向,正好是背对着夏知元,手指落在柜台上的一把剪刀,周阿三猛的回头,对着夏知元的眼睛就要戳下去。 「收到宿主指令——开启控制模式——50%——100%」 身形忽然停在半空,周阿三惊奇的发现,自己高举在空中的手,如何也落不下去。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浑身上下,都紧紧包裹。 “怎么,到现在还不老实?” “你以为,我敢孤身一人前来找你,就没有手段对付你吗?” 夏知元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周阿三这铁铺后面三三两两的铁具,指尖一点一点触碰。 忽然一笑。 “你说,这附近的铁匠手艺都不如你?” 听到这句话,浑身动弹不得的男人,瞳孔瞬间放大,这话方才他只在心中想了一想。 并没有说出来。 这女人又是如何得知! 难不成…她会巫术?! “你真觉得,这附近的铁匠手艺都不如你,还是…你手里有上好的精铁…和他们手中拿到的破铜烂铁,能一样吗?” 指尖一点点过,夏知元能够看到,这些铁具的精铁含量都极为高,相比自己之前走访了几家,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 夏知元看着停顿在原地动弹不得,面目狰狞的男人,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原本,我还想着…若是你浪子回头,苦海无涯,搭救你一把。” “可是,你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白白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那我,也没什么必要留你一条狗命。” 指尖轻触。 男人只觉得自己被无形大手掐住的嗓子,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他喘着粗气,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我都说…” 他呛的眼泪鼻涕直流,模样好不狼狈。 高举在空中的手臂,还是纹丝未动。 “是我方才…鬼迷心窍!” “这些精铁的来源正是…正是…上荷村那口废弃的矿井!” 第273章 殿下的回礼,一个吻足矣 藏在面具下的薄薄镜片,可以让赵长霖将眼前的敌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团红温,逐渐在她眼前成像。 那两人正在弯弓搭箭。 再次朝着她射过来! “陛下…” 跟在赵长霖身后的影卫们,几乎是看的心惊胆战,但是赵长霖却毫不畏惧,又是一刀挥出。 刀刃碰撞,剩下几箭,哗啦啦的掉落在地上,这时候将箭杆从中折断的其他几名影卫,也立马反应了起来。 他们两人拽着大汉的肩膀,将大汉抬了起来,放在面前,就像挡箭牌一样。 大汉双腿深陷在泥地里。 不肯再往前一步。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几个…臭不要脸的…朝廷走狗……” 他口中骂骂咧咧,就没消停过,可双腿微微的颤栗,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恐惧。 果不其然,前方隐匿在黑暗的两人停顿住手中的动作,他们拉着弓弦,却没有继续射下去。 显然是怕误伤到自己的同伴。 但在这场生死博弈之中,犹豫的下场,就是失去生命。 赵长霖没入烟雾之中,抬起自己的手腕,袖箭刹那间射出,“嗖”的一声。 在漆黑的洞穴中,无比响亮。 原本还在犹豫的两人,动作一顿,又是几箭射出,他们刚才还能凭借着对面影卫高举的火把,依稀辨认。 可是,方才几箭过后,洞穴中,就连一点光亮,都不剩下了。 “噗、噗!” 箭矢破开皮肉,那大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但好在他皮糙肉厚,这几箭射中胸膛,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狗日的!你们两个…别他妈射了!” “老子…挡在前面呢!” 大吼几声,大汉只觉得自己的咽喉之中,也到处是腥臭的血气。 “啊……!” 袖箭准确无误地刺入其中一人的眼眶,那人手中的弓,立马跌落在地。 他本人也躺在了地上,双膝微弯,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强烈的刺痛感,让他几乎不清东南西北。 “有暗器!” “风紧!扯呼…” 洞穴中的另外一人,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们收到的情报不一样,下来的根本就不止衙门的那几个捕快。 刚才那几个人,分明中了自己几箭,可依旧安然无恙。 只有一个说法能够解释的通……要么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衙门的捕快! 而是朝廷的官兵。 ……… “殿下果真要前去吗?” 依靠在床榻上,穿着白色睡袍的夏知元看着民间的奇闻杂谈,好奇的探出头,看着坐在蒲团上,批改着公文的赵长霖。 殿下既舍不得她一个人待在此处,也舍不得,这堆尚未处理的公务。 所以,便搬了张矮桌子过来。 直接坐在她的床榻下,就开始认真的批写。 “自然。” 赵长霖提起毛笔,沾了些墨水,字迹规整的在奏折上书写。 “那殿下,把这些东西拿着吧。” 夏知元拍了拍自己床榻上的被褥,对着赵长霖抿起一个笑容,尽管这个笑有些苍白,但也能够看出这些日子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疑惑的抬起头。 赵长霖将手中的毛笔搁置,还未写完的折子,也放在梨木书桌上。 “什么物什…难不成,知元还为我临行前准备了干粮?” 这话还是开玩笑,但赵长霖见她气色逐渐变好,心中紧紧揪着的一口气,终于是缓缓松懈下来。 “殿下要这么理解…那也可以这么理解。” 差点被殿下这副模样逗笑的夏知元,捂着胸口,点着自己的锁骨。 警告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否则…待会儿一会把伤口笑撕裂了,那她可真就成了个血人儿。 得不偿失! 到时候就不是自己逗殿下笑了,而是逼殿下哭! 站起身,赵长霖坐久了的身子还是有些发麻,但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不想让知元为自己担忧。 缓缓的坐在床榻上。 夏知元一下子就掀开了被褥,只见,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上面绣着一只凶猛的老虎下山。 看上去气势就很足。 “这个,殿下要打开看看吗?” 这可是夏知元在商城里精挑细选出来,花费了一笔积分,为殿下专门购买的道具。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任何事情做好准备,那心里都是有个底的。 “又是什么鬼灵精的东西?” “是三字简言…还是劝我不要过度劳累?” 手指接过了那只小老虎的锦囊,赵长霖触手温热一片,显然这东西是在被窝里捂了好久。 夏知元是见自己忙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殿下莫要在这里问东问西了,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吗?” 指尖往上掐住了赵长霖的脸颊,夏知元稍稍的用了一些力的,殿下的脸颊没什么肉,很是清瘦。 所以摸到的也是柔顺的肌肤。 赵长霖对于夏知元的“为所欲为”并没有什么动静,反倒将自己的脸颊靠过去了一些。 任凭夏知元反复揉搓。 “那好吧…我就且先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可不能辜负知元眼巴巴的一番心意…” 话还没说完,赵长霖只觉得自己脸颊侧边一热,原来是夏知元一口亲了上去。 温热濡湿的感觉,在侧脸颊上。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动,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几日总是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赵长霖眼底的一片乌青,从来就没有断过。 但好在从皇城之中带过来的御医,还算是有些用,服过了药膳之后,知元这几日的精神头都很不错。 甚至还起了挑逗自己的心思。 夏知元双手搂过赵长霖的后背,整个人就像是没骨头的猫一样,恨不得挂在赵长霖的身上。 她的红唇贴在赵长霖的下颚线上,继续柔柔一笑。 “在此之前…殿下啊…能给知元一个回礼吗?” “知元并不贪心哦~” “只要,一个吻足矣…” 鼻梁相触,夏知元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殿下的靠近,紧接着温热彻底包裹了自己的唇瓣。 一寸一寸贴合。 赵长霖并没有用力,反而是轻柔的、软绵绵的…吞吃着夏知元肺腑中的空气。 第274章 蛛丝马迹,一网打尽 猩红的鲜血落在了淤泥地中。 男人抓着自己的肩膀,喘着粗气,就像是篝火中被极速燃烧的柴薪。 “你快些走…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大!” 箭矢撕裂臂膀的疼痛,一寸一寸蔓延,他眉头紧皱,浑身已经被淤泥打湿。 “要走一起走,当初咱们地为炉,插草为香时…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拼了老劲儿,他将那人往外拽着,可这地洞狭窄,拽着男人,他就看不见前面的情形,臂膀贴着石壁两道,滑溜溜的往外挪着。 “事到如今…再不走,你我二人,恐怕都要葬身此地!” “这地洞里下来的…绝对不是朝廷的带刀捕快…” 嘴唇溢出鲜血。 其中一人,用力将自己的兄弟往前推着。 “我死了…还有你,可若是你死了,那…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啊!” 他苦笑一声。 “当初,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就知道菩萨不会放过我…我日日去求菩萨…早该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他话还没说完,漆黑的地洞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刀刃声响。 一身漆黑,犹如鬼差身形修长的人影,站在洞口。 冰冷的刀刃几乎瞬间就抵上了自己的脖颈,根本不给任何反应时间。 “既要忏悔,何不将所有的罪孽说出来?” “瞒天过海,只会显得,你私心更甚。” 清冷的女声,在这寂静的洞穴中,尤为明显,而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在那黑铁面具下,他们看到了一抹红色的幽光,纵横交错。 刀刃破开,皮肉寸许。 血液沿着墨色的刀刃一滴滴,滴落,那犹如鬼魅的身影握着刀柄,手腕没有丝毫颤抖,握的稳如泰山。 “你是…你是…皇帝的走狗!” 刀刃上的花纹,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隐隐约约的猜测浮上心头,男人回头。 只见身穿黑色衣裙的影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他就说…他就说…若是县衙派来的带刀捕快,怎么会中了几箭都不死! 带刀捕快身上只穿着一身捕快衣裳,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腰间别着的那把大刀。 以他们的本事,处理几个带刀捕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那你们又是谁的走狗?” “你们可知,私自开采朝廷矿石,是犯了什么罪过吗?” 赵长霖丝毫没有手软,反而更近了几寸,就算一刀将这人了结在此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过,两张嘴总比一张嘴知道的事情多得多。 “杀了我吧!” “我告诉你,朝廷的走狗…就像我今天老赖死在这儿,我也不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往外说上一句!” 哼哧哼哧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赵长霖倒也不惯着,黑色的长靴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将人踹倒在地。 手腕翻转,黑色的刀柄朝下,猛的一撞,那人的后脑勺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眼一晕,就晕了过去。 收回刀柄,赵长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眼前另一名大汉对上眼,在面具下的她,勾唇一笑。 “想走?” 大汉往后退的动作,自然逃不过赵长霖的眼睛,手肘抵着刀刃,赵长霖反手就是一刺。 那大汉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可是在这狭窄的地道中,根本施展不开身姿,他却不懂,为何眼前这身穿重甲的影卫,动作能够如此麻利迅速。 火星四溅,刀刃划过石壁,一道深深的沟壑显现出来。 男人的手臂几乎被整条切了下来,他痛的龇牙咧嘴,可依旧不肯认输。 之前他就听老大说过,皇帝的水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是漆黑黑的地窖,无数的铁网隔开房间,黑色的污水漫过肩膀,只留出人头。 污水中有不断投放的吸血蚂蝗、蜘蛛、水蛇…… 为的就是让这些嘴巴坚硬如铁的人,开口说话。 这招虽然阴险,可是,胜在好用。 百姓对于水牢的做法,自然是拍手称好,因为能够被关进水牢的人无一不是作恶多端、穷凶极恶之徒。 当地百姓早就对此恨之入骨。 “我就算是死…” 话至此处,赵长霖翻转刀背,又是一刀挥下,那大汉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如烂泥,倒在了地道中。 “陛下…怎么处置这二人?” 好不容易止完血的影卫匆匆赶来,只见殿下孤身一人,已将这二人降服。 他们心惊胆颤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行了一礼。 “将他们脸上的血污和淤泥洗净,关进大牢中,找两个会问的影卫,日夜看守,软硬兼施。”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后面装神弄鬼,只手通天。 能够有本事私自开采矿井,这当地的县衙,自己恐怕也得好好查一查。 “是,谨遵陛下旨意!” ……… 搬了把竹椅坐了下来。 夏知元好整以暇的看着那被自己控在原地不得动弹的铁匠。 “好了,你继续说。” “那裹着黑衣服的人,找你定做了一批箭矢……这精铁,也是他们运过来的?” “是,而且…他们说这批货只提供给他们的人…那时候我胆子就怂,想着,朝廷素来对矿石看管极严…他们是从何得到如此质量上乘的精铁!” 这其中的猫腻,深知铁矿价格的铁匠又如何不得知? 只不过他没胆子说出来。 “既然他们有精铁…又为何要找你来打造箭矢?” 这俗话说的好,财不外露。 若是一旦走漏了,他们手中有精铁的消息,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自然是…自然是那群粗人,学艺不精…这上好的精铁到了他们手中,也不过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好端端的一块铁料,硬生生可以打成废铁,这哪个铁匠见了都心疼不已啊!” 说到兴头上,周阿三似乎还很自豪,毕竟整个隆城十里八乡,谁打铁的手艺能有自己好? 那可不是扯犊子吗! “于是你就干脆向他们提出要求,你要入团伙?” 夏知元几乎一眼就看透,那铁匠避重就不肯提及的问题,她接着说道:“所以作为交换,你就拿到了…那处铁矿的地址,对吗?” 第275章 马贼来袭,杀人如麻 连绵的小雨终于不再落下。 湿润的街道也恢复干爽,太阳的微光,洒落在百姓们晾晒的被褥上。 林间密林中,放哨的几人,看着陆陆续续回来上工的苦大力,他们抽出。别在腰间的大刀。 凶相毕露。 俗话说的好,剑乃百兵之君,也是君子之剑,拿得起放得下,帝王之相才可配用。 这杀人利器呀,自然得是大刀阔斧,一刀断头,鲜血直流。 “老大有吩咐,这几日…风向有变,咱们得加快突袭…营地的进度。” “咱们兄弟同甘共苦,不争以后,只争朝夕!” 为首那人,抽出了腰间的银月弯刀,斑驳细碎的阳光落下来,弯刀银光闪闪…好似这天上的明月铸就而成。 “记住,兄弟们,咱们的目标…是将那群守军,引至密林深处,不得有误!” 如若他们这一关失败,那么偷袭大营的任务,也会紧跟着一起失败。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他们必然不能退缩,也不能让任务失败! ……… “今儿个早饭…是不是有馒头啊?” 搓了搓手,他紧了紧衣裳。 这清晨河边的寒风,可不是一般的凛冽,若非是每日习惯了,还真是有些顶不住。 “听说是有的,怎么…饿了啊?” “那咱们一块儿上前去问问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这里的官爷脾气都挺好的。 若是凶神恶煞一些的,纵然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去问。 “那好啊…一会儿去看看呗。” 那人磕了磕鞋底沾染的泥巴,刚打算往伙食营地走,就听到身后,一阵杀声喊天。 紧接着,身后几人裹着东西,急匆匆的朝着小道上奔逃。 “不好了!不好了!” “有马贼打劫了!” “有…有…马贼!” 坐在一边,正打算喝一碗热乎的驻守兵丁听到百姓的惊恐叫声,立马站起身来,一手抓住搁置在一旁的长枪。 戴上头盔,眯着眼,朝那喊声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坡上为首几人打马而来,红枣色的高头骏马…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看来还真是马贼!” “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胆子这么大,就连朝廷的工程也敢来劫!” 连忙系好头盔的绳子,为首的驻兵军官,回头看去,对着自己身边的副官说道:“小徐,你先回营地,告诉大人们这边有马贼来袭!” “叫他们小心…” “是,长官!” 一挥长枪,红缨舞动。 悠悠号角声在驻军营地中响起,这是集结的信号,提醒所有的士兵进入警备状态。 提枪面对冲过来的贼人! 原本还在河道忙着挖泥沙的百姓,听到这浩浩荡荡的喊杀声,不免心中慌乱,连忙往后撤着,几脚陷入泥土之中。 就连锄头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而这些倒霉,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百姓,心中焦急万分,他们听着马蹄声渐近的声音。 不禁肝胆俱裂。 这马贼的名声,在隆城中可不是一般的臭,可谓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非是朝廷的驻兵守着扩建运河,他们这群人,哪儿有胆子往运河这边走。 “救命啊…救命啊…”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 话还没说完,一柄大刀就砍了下来,血色飞溅,染红了河道。 浪花滔滔,逐渐变成粉嫩一片。 “朝廷的狗贼!有胆量…就和老子战上一场!” 看着列阵在前的盾兵,骑在马上,停在河岸对面的男人,阴狠一笑。 他们的人数,只有朝廷守军的一半左右,可是气焰却无比的嚣张,似乎胸有成竹一般。 这副模样,自然迷惑了驻守的军官。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贼子如此嚣张,身后必定有埋伏!” “你们二人且率一支小队,将河道中的百姓营救出来。” 为首的军官,好歹也是浪里来,浪里去,见过世面。 他早些年在塞外打过仗,对于蛮族、山匪的游击手段,了如指掌。 所以,乍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就已然有了掂量。 眼见他的两名副官,率领了一队士兵,往山坡下冲去,打算营救还陷在河道里的百姓。 他便招了招手,对着身后的士兵发号施令。 “弓兵!列阵!” “掩护小队救人!” 这二千五百名的驻守士兵中,本就有三百名弓箭手,为的就是防止,这群骑在马上的马贼,手舞着阔刀,来无影去无踪。 弯弓搭箭,弓弦紧绷。 弓兵们头盔上的鹰羽被风吹动,感受着,风向的变化。 “老大,那鸡贼的不上当…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的任务…可不是要功亏一篑的吗!” 听着旁边蠢货的发言,为首那人看着排兵布阵的弓兵,直接赏了旁边那人一拳,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们要详装撤退…知道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冲锋在前的先锋不死掉几个,朝廷的守军是绝对不可能的乘胜追击的。 他们要演的第一出戏就是夜郎自大,不敌朝廷的守军,且战且退,逃往深山中。 被老大揍了一拳,他脑袋嗡嗡作响,可这时候也明白了,老大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放箭!” 站在河对岸的守军将领红缨枪一挥,红色的长枪格外醒目,所有弓兵齐刷刷的松开了弓弦。 只听得铺天盖地的“嗖、嗖”声。 漫天的箭雨,从空中落下。 马贼们四散,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他们中间空出一块空地,只有几个来不及逃窜的马贼倒地不起,脸上胸口上被扎满了箭矢… 鲜血直流。 “看来这些人,在此处,已然是踩点踩了许久…对此处的地形,恐怕是了如指掌。” 守军将领面色渐渐凝重,心中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开始浮现。 寻常的马贼,那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抢东西、瞧上个什么就抢回来什么,抢东西之前从来不看日子。 如果能让他们提前打窝,那么恐怕这群人盯上的是朝廷拨给百姓修筑大运河的雪花官银! 如若官银失窃,自己好不容易从前线调回来的肥差,又要拱手让人! 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群马贼,不给他们颜色瞧瞧,还真把自己个儿当盘菜了。 第276章 抓住耗子,乘胜追击 躺在软榻上,睡得一塌糊涂的赵以寒非常不满的捂着耳朵。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只听得外面嘈杂一片,不懂大清早有什么好吵嚷的。 “狄平…狄平…” “你…在吗?” 冷着脸的狄平带着一身风寒,推开了厢房的房门。 “郡主,外面出事了。” 短短几个字,原本还想拉着狄平撒娇的赵以寒一瞬间就变得正经起来,她到现在还没忘记,自己答应长霖姐姐的任务。 “什么事情…是知元的病情恶化了吗?” 这个很重要,可不能忽视。 不然,到时候长霖姐姐回来了,肯定会很伤心。 “不,和知元大人没有关系。” “是运河旁,有马贼来犯…他们带了大批人马,起码有近一千人左右。” 狄平低垂着眼眸,一五一十说道。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一千多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凑齐的,这群人,多半和当初夏知元遇袭事件有所牵连。 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 “营地这边的驻守军不能动…郡主,赶紧把软甲穿上。” 狄平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份担忧,虽然她不能确定,那群人究竟会不会调虎离山,前来突袭知元和陛下所在的营地。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走到了放置软甲的衣架旁,取下了陛下留在此处的软甲。 软甲有些沉甸甸的,但能够防住大部分暗器,这也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穿在身上的软甲。 “哦…” 面对狄平那迫不及待的眼神,赵以寒总觉得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拽着自己身上的衣袍。 明黄色的龙袍,从身上垂下,露出了单薄纤细的肩头。 看到赵以寒这副模样,狄平一时间愣住,咽了口唾液。 她连忙将视线挪开,钉在一旁的地毯上,看着那上面缠绕的藤蔓花纹,语气变得有些结巴。 她道:“郡主…不用连带着里衣,一并褪去,软甲坚硬,还是将里衣穿着吧。” 狄平总是这样容易害羞,明明脱衣服的分明是自己,她倒是面红耳赤上了。 赵以寒这回倒没继续逗弄拌嘴,还是乖乖的将衣服给重新寄了回去,将衣袍的带子整理好。 张开双手。 “好吧,我不会穿这个…那就劳烦狄大人帮帮我了。” 其实软甲穿着方式并不难。 不过,赵以寒觉得还是狄平帮自己好一些,免得到时候扣错了位置,自己还真有可能背后中一冷箭。 就像知元那样…十天半月都下不来床。 事关重要,狄平也来不及顾及那些害羞不害羞的事情,于是她强忍着脸颊上蔓延的红意。 手指灵巧的解开软甲上系扣,将软甲往赵以寒的身上扣去,狄平做事细心,一点一点将软甲穿戴整齐。 ……… 趴在远处的黑衣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运河边传来消息。 “该死的…不会是那边没有成功吧?” 如果不是,他们的消息提前被泄露,派去井矿的几波兄弟,通通没有回来,老大也不会仓促之间作出决定。 倘若现在不出手,如果等到——大运河修筑完毕,夏知元伤好,当今圣上离开隆城。 那他们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如果没成功的话,我们就只能按照老大说的,按兵不动,暂且在这里等待命令。” 其中一人看出他想要抽出弯刀的动作,于是那人的大手按在了刀柄上,示意说话的这人,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咱们为的不就是今天这一遭…” 两人声音越说越大,都有些面红耳赤。 他们这些被逼上寨子里的人,多数是些脾气暴躁的暴徒,彼此之间常有摩擦,那也是家常便饭。 看得开,喝上几杯浑酒,又是好兄弟。 看不开,要把对方打死的事情,在寨子中也不在少数。 老大也不加以制止这种兄弟相残的局面,反而是很鼓励,因为他认为,只有足够有血性的人,才配站在他身边,匡扶他的大业。 “你们,在找什么?” 林荫舞动,一身黑袍从天而降,墨色长刃,上面的狴犴图案熠熠生辉,刀背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赵长霖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遇上,这群人躲在沟壑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远处的杀声震天,她自然也听见了,不过河道旁有二千名驻兵守着。 对于来袭的马匪,赵长霖心中,还是有数的,倘若这群人连非正式武装的马匪都不能解决,那自己的确的考虑…将这批人送回兵营,重新操练了。 “鬼…见愁!” 惊呼出声,两人只是堪堪对上赵长霖脸上的面具,心中就暗叫不好,他们抽出弯刀,银光一闪。 手中挥出一把白色的石灰。 就要从此地撤退。 这下可好,就算是想硬闯…恐怕也没那个机会。 如今之计,最为重要的是全须全尾地从这处营地逃出来。 赵长霖一只手盖上漆黑的面具,另一只手,掷出长刀,白色的石灰落在墨色的衣裙上,像是冬日的初雪。 刀刃在空中旋转,精准无误的插入其中一人的背脊,血色飞溅。 “咔嚓”一声。 只听得骨骼清脆的响声。 “殿下…果然是好刀法。” “从前,知元只见过殿下挥舞剑刃的模样,却从来没看见过殿下拿起刀的模样。” 夏知元撑着一把油纸伞,阻挡着烈阳的照射,她一双眸子笑盈盈的,的确没想到,今日这群藏在暗地里的蛇虫鼠蚁,会倾巢出动。 弯着腰抽回了刀刃,赵长霖身上落了一身石灰,但也看不出半分狼狈的姿态。 猩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刃,一滴滴往下滴落着,浸染着泥土。 “怎的出来了?” 赵长霖,朝前一步,走向夏知元的方向,她身后的影卫一拥而上,纷纷抽出刀刃,架在了剩下那人的脖子上。 “抓回来一只知情的小老鼠,但是看来…殿下这边也收获颇丰。” 掏出自己的手帕,仔细叠着。 夏知元给赵长霖擦着身上沾染的白色石灰,她神情认真,似乎生怕自己遗忘一个角落。 “不如…我和殿下啊,接下来一起审问审问,这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么想要…我和殿下的性命。” 第277章 巫毒铜镜,银月弯刀 男人拿起一面铜镜,看着自己被烧毁的一张脸,他唇角勾勒,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 黄色的铜镜里,那个同样面目可怖的人,随着他的动作,也逐渐渐渐的笑了起来。 “头儿,东风有变,恐怕要镜花水月一场。” 他这说的是暗语,意思就是——事情开始不利了起来,恐怕要全盘皆空,成一盘散沙。 “是吗?” “你们这群废物,做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如今,赵长霖不在皇城之中,夏知元受了重伤昏迷,孤立无援。” “不过区区五千的驻守精兵,你们,这也做不到吗…?” “那我拨银子养你们干什么?” 这一笔笔款项,都是从顾府中运来的,如今,父亲大人如若再有动作,怕是逃不了当今圣上的耳目。 “头儿,实在不是我们不想…可是,我们招揽的人手,除了从西州城中一起跟随过来的兄弟们,这些杂鱼们…没一个顶用的啊!” 手中的铜镜重重一摔,啪的一声摔在了木桌上,顾昭那所剩无几的眉毛,皱了起来。 “别和老子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 “我现在想问你们,被关押在牢狱中的文王世子可还活着?” 文王被赐鸩酒一杯,这是全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稚子年幼,赵长霖并没有立即杀了文王世子。 毕竟,文王世子没有直接参加谋反,还有数不尽数的藩王为文王世子求情,所以…文王世子目前还被关押在影卫看守的牢狱中。 由“十重剑”其中一人,专门守着。 “活着…他没死!” “不过…那家伙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并非是真傻,而是装傻。” “皇帝知道此事。” 赵长霖岂非是等闲之辈,顾昭又扫了一眼镜子,见那镜子迟迟不说话。 他心沉了几分。 不过有人在场,顾昭并没有直接开始审问那面镜子。 这秘密最好是他一个人知道,要是多了些人,这些人保不准会起什么歪心思。 “只要没死就行…之后,我们可以打着文王的旗号,继续招收当初文王在皇城之中发展的人脉。” “他们是不是忠于文王那并不重要…只要,我们能达成协议,共同谋划大计,就可。” 人总是贪婪的。 文王常年给他们送去银子、粮食,这乍然之间猛的断掉,又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了? 他们心中自然惦念着那待在牢狱之中的文王世子,只要达成这一点共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 “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 “那些…今儿个失败了的人,让他们回来见我。” “我有话要同他们说。” “是。” 答应了一声。 那人麻溜的从地上起身,生怕在这大堂之中多待上一刻。 自从水匪寨子被攻下之后,他脑袋瓜机灵,手底下的一群人趁乱逃出,在芦苇荡中,整整躲了两个月,天天就是活鱼炖芦苇草根,渴了也吃芦苇草。 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生扛硬扛,等到朝廷的大部队撤兵之后,这才敢出来,沿着西州城的一条小道,一路朝下,这才来到隆城。 可是,他们自小就只学会了烧杀抢掠,让他们去种农田那不是杀鸡焉用牛刀大材小用? 老实本分了没多少日子,手底下的兄弟们,就已经饥渴难耐,恨不得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好疏解心中的烦闷。 可他们知道隆城这条运河,不久之后,就会被纳入到西洲城大运河的计划中,这时朝廷已然昭告天下,让所有的百姓迁居到别处,朝廷补贴田地。 到时候,朝廷的驻守官兵下来。 隆城的纪律,必然会上涨。 恐怕,隔三差五还会宵禁。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在他处的兄弟联系了自己,那人虽是西洲城水匪出身,可也地地道道的当过几年山匪,马贼。 对,打劫烧杀抢掠这一套,很是了解。 他甚至还参加过当年的起义军。 不过,没出两天就被大行皇帝派出的兵马,给杀的屁滚尿流,领头的那位,直接脑袋花开了瓢,血流了一地。 都没人敢来收尸。 秃鹫和老鹰吃了整整两天才吃完。 在那人的引荐后,他见到了这个浑身上下被烧的一塌糊涂的男人,可这男子城府却是极深。 他自称是今洲城的贵公子,顾家之后,昔日曾担任朝廷大员,指挥使的职位,手里也曾经有过不少兵马。 ……… “镜子,我知道…你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那个女人没死?” “你拥有…鬼怪之力,通天鉴眼,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坐了下来。 顾昭的手背敲着桌面,他的手臂,也是被烧伤整片,触目惊心。 看着身上的所有皮肤,黏腻在一起,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警告…警告…系统无法满足…非绑定人员的愿望…系统无法满足…」 那熟悉又聒噪的声音,重新在大殿之中响起,顾昭欣喜若狂的站了起来,除了上次自己对着铜镜射出一箭,强迫它杀死夏知元之后这面镜子就跟死了一样。 “此等好物,想必你主人生前,一定是个得道的巫师…” “不过,既然被我找到,那你可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就将这柄镜子摔碎,让你一身修为,全部散尽。” ……… 刀架在脖子上,手拿弯刀的人,双眸充血,他看着那一身墨色衣袍在风中飘荡的样子。 恨之入骨。 “朝廷的走狗,还我父亲命来!” 银月弯刀,割破利风。 一声炸响,男人也不管自己的脖子被墨色的刀刃硬生生嵌入,他瞪大着双眼,手握着刀柄朝着赵长霖的方向而去。 影卫们纷纷架着刀,陛下方才吩咐过,要留活口审问,他们不能让这人自戕成功。 可是,这人不知道哪儿爆发出来一阵蛮力,双眼凹出,使出浑身解数将刀柄掷出。 银月弯刀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称号,那是因为,水匪们不仅喜欢拿月牙割人头,也喜欢将弯刀掷出,抛出一个圆形的弧线,杀人于无形之中。 渔夫们立在船头,在水中倒影只能看见一轮明月的影子闪过,顿时脖子就血流如注,被一月弯刀割破咽喉。 倒入海水之中,摔碎月色。 第278章 软硬皆施,不孝子孙 墨云压月。 赵长霖长刀挥出,弯刀落在刀刃上,只听得弯刀发出清脆声响,滑过长刃的狴犴图案。 最终停留在墨色长刃刀格处。 “银月…弯刀?” 几乎只是一眼,赵长霖就认出了这特殊的弯刀制品,她有片刻愣神,不过…也不算太意外。 隆城离西州城很近,可是地理位置却没有西州城一半好,此处接近内陆,也做不了港口生意。 农民种地也没几块好地,大部分是碎石嶙峋,只能捧几捧,种些小菜在石头洼上。 雨天但凡雨水大一点,都能把菜地冲走。 因此西州城其实有很多水匪并不是西州城本地人,而是从外地逃荒逃来的隆城人。 西州城人刚落地,差不多就要跟着父亲母亲出海打渔,所以即便饿得两眼发慌,那也是有一门求生本能。 他们不稀罕做那绿林好汉,整日提心吊胆,风餐露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 尸体烂了、臭了,野狗一口就囫囵吞枣,像嚼猪骨头一般,给尽数咽了进去。 化作一泡狗屎。 能够递上投名状的,大部分的确是走投无路实在是没有谋生手段,或者是杀了良民,触犯朝廷的纪律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义薄云天,不过是喊两声嘹亮的口号罢了。 “这样说来…你是隆城人?” 夏知元上前,取下了那柄银月弯刀,放在手中仔细打量。 只见这柄弯刀的打造的确独特至极,她甚至能在刀面银白的光泽,看见自己的一双眼眸。 “狗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哪怕是做鬼…” 他双指深陷泥地中,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着,脖子的鲜血还在不在往外流,夏知元倒没有因为这人死到临头的破口大骂而生气。 “你是隆城哪个村镇的村民?” “我这里有一本手册子,是前几天派手底下的人,收集的独居妇孺、以及膝下无儿女照料的老人。” 这话,让原本还气焰嚣张的男人,表情一瞬间凝固,他低垂着眼眸…几乎辨别不清夏知元说的是真的,还是用来骗弄到他口中的消息。 “狗官…你休想知道…” “我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双眸瞪大,赵长霖看他这样子,知道若是再让他流血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这人就是一具冰冷的干尸。 一抬手,手指微动。 其他几名影卫立马会意,收了长刀,从腰间抽出白布,取出药瓶。 他们蹲了下来,将用来止血的金疮药,撒在了男人脖子上的伤口,又用白布裹了上去。 涓涓不止的血色,这才算是被止住。 夏知元不予理会,直接打开册子。 “看你的年岁,也不过二十出头,如此一来,倒是好办。” “这样,范围能够一下子缩小。” 浅浅的一笑。 男人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的跳动着,他眼里逐渐从恨意变成惊恐。 当初离开家乡,他发过誓,如若挣不到大钱,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当然…他也暗地里发过誓,如果自己被人杀了或者犯了错事,这辈子都不会连累自己的家里人。 常年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作为亡命徒,吃这碗饭,他比谁都清楚,和朝廷对着干,造反谋逆是什么罪名。 ——诛九族。 赵长霖手腕翻转,刀刃划过刀鞘,利落的落了回去。 侧过眼眸,她看着夏知元,倒是越发敬佩起来。 知元这一年来,已然成长了不少。 亡命之徒不怕死,但是…他们怕何时死。 正如秋后问斩的人一样,倘若知道自己的死期,那些人死前还能大吃大喝,从容赴死。 可若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头顶上悬着的利剑,一直尚未落下,他们就会忧思,就会担心。 食不下咽,日渐消瘦。 “万寿村——许氏一家,二人育有一子,成乾十年冬末生,游子在外,至今未归。” “同坎村——漠氏一家,二人育有一子一女,乃是龙凤双胎,成乾十一年初春生,次女于去年盛夏时节嫁于上荷村周家三子,长子至今未归。” 原本念到同坎村时,男人的面色还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到了次女出嫁时,他的面色有一瞬间错愕。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没回去。 妹妹竟然,早就已经…嫁作人妇。 说好了,等着长兄回来,背她出嫁呢? 夏知元合上手册,看男人这副样子,她也没必要继续念下去了。 “隆城资源匮乏,就连种地为生,也甚为艰险,其中大部分青年才俊,都游荡在外,每逢佳节只能托人、托驿站,捎些琐碎银子回乡。” “我整理这些,是想着,往后可能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大运河扩建起来,隆城可以作为停泊的港口,到时候,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 “隆城的百姓虽不能靠种地为生,但也总能在港口谋求一份生意,一份工作。” “或是修建客栈,或是摆小摊…” “亦或者,你们想北上的皇城打拼一番天地,那也不需要被来往的黑商客狠狠宰一笔。” “朝廷,会雇佣隆城的船队,成为朝廷的正式编制。” “价钱合理,童叟无欺。” 男人从错愕的眼神,再次变得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在头儿嘴中狡猾至极的女人,居然…这么为百姓着想。 开采大运河,是世人皆知的肥差,同样也是无数官员,争的头破血流,都想插上一腿的肥田。 真的能够有这样清风皎皎的人吗? 亦或者,这女人,只不过是说来诓骗自己。 “我知道你不信,我能够做到如此。” “但,同坎村如今还在,这是不争的事实。” 软硬皆施,才能让紧闭的嘴,渐渐张开。 男人听到同坎村二字,心中开始犹豫,他死了的确是不要紧,可是如果连累自己的父亲母亲,连累刚刚嫁人的妹妹。 那他到了地府也会死不瞑目。 “我…我说…” 浑浊的泪,落在了淤泥地里。 “我全都说出来…求大人,求大人…放过我的家人…他们这辈子…没有因我这个没用的儿子,享上半点清福…” “我不希望…我不愿他们…半截入土的人,还要替我承担这杀人放火的罪责!” 第279章 帝王之术,平衡之道 朝廷清剿完西洲城的水匪之后,水匪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而他也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前几日狠下心杀了一个落单的老渔夫,递了投名状。 可没想到,在水匪寨子中,还没混吃混喝上几天,整个寨子就被朝廷一窝端了。 那日,因为他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刚入水匪寨子的打杂的,所以被派去岸边去海中打捞小鱼,给水匪寨子们中养的狗晚上准备吃食。 刚下了没几篓子,就听到远处马蹄声,阵阵尘土漫天。 他猫着腰,抱着鱼篓子,躲在了芦苇草中,仔细看着远处岸边的情形。 就见到,为首身穿着黑金色铠甲的女人,拉着弓箭,箭矢燃烧着烈火熊熊,划破天际。 可谓是又快又准,不过顷刻之间就将水匪的大船给点燃,火势熊熊,几乎燃烧了整整几个时辰。 他一动都不敢动,心中暗想全都完了,接下来几日,朝廷的士兵都在芦苇荡中排查。 但好在,他们这些水匪精通芦苇荡中的每一条小径,如同耗子躲猫一般,溜了几日。 朝廷的士兵便撤军。 回了西州城。 正当他以为,自己前途又是一片迷茫之际,没想到却遇到了同样大难不死的老大。 老大的手中已经筹集了十几号没被烧死,没被朝廷的士兵发现的水匪,他们清点人数,只剩下二十多个人。 原本热闹嘈杂无比的寨子,只剩下二十多号人。 大当家、二当家的,头都被挂在西州城的城墙上,以供西州城的百姓解气。 “二十多号人?” 夏知元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她的手指按压着被风吹起的披风坎肩,白绒绒的兔毛,摸着甚是暖和。 二十多号人,从芦苇荡中逃出来,恐怕脸比屁股还干净,怎么可能还有钱招兵买马,扩大到一两千的规模。 即便,他们重新做回水匪的老勾当,打劫路过的客商,那也得好几年才能攒下一笔丰厚的家底。 况且,自己那时候已经确定下西州城运河的航线,怕朝廷精兵追杀的的山匪、马匪以及水匪,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根本不可能在隆城的荒郊野岭躲躲藏藏。 “是…老大,让我们临时搭了个窝棚,整日在海边捞些小鱼小虾吃…老大还说,他要重新建立起水匪的辉煌,重新…让朝廷都为之忌惮…” “直到有一天…我们…我们见到了一个浑身烧伤的男人…!” “老大,以为他也是半死不活的兄弟,所以,让我们找了些治疗烧伤的药草,敷在了他身上。” 听到此处,夏知元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她眉头轻皱,看来,养着这群水匪的人,应当就是那被水匪头子救回来的男人。 “你可知那人的身份?” 赵长霖侧过身,替夏知元挡住了远处吹来的冷风,赵长霖身上还落着一层白白的石灰,但丝毫不显狼狈。 她冷声开口,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人口中所说浑身被“烧伤的男人”。 要知道,能够有如此财力养这么多人手,这人的身份来历绝对不会简单。 “这…不知道…” “那人有什么话,只会和老大说,他瞧不上我们这些…不识字的蠢货…” “老大曾经上过几年的私塾,所以…还识得几个字,才能入他的眼。” 听如此描述,夏知元更能确定,这人恐怕身份来历还不一般,多半是世家出身。 这股子恃才自傲的味道,和官二代倒是如出一辙。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说这些,也不期望朝廷能放过我…杀人偿命…一命还一命…只要你们,能够答应我…不去找我父母…不去找我妹妹…我也算死的瞑目。” ……… 马蹄嘀嗒,赵长霖将人搂在胸前,沿着泥泞小道,马儿一路小跑。 “真要去看看,前方战况?” 赵长霖原本想劝夏知元留在大帐中,可是知元执意要去前方看一看,那群马贼和朝廷的驻兵打的如何了。 “是,殿下。” “如若不亲眼见一见,是不能发现,那些蛛丝马迹的。” “我想要找出,究竟是谁,射出那一箭。”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群贼子的幕后之人。” 感受着身后赵长霖的温度,夏知元更不觉得害怕,哪怕,今日的狂风甚是喧嚣。 “我心中倒是有一个猜测…不过,并不能断定。” 赵长霖想到那日,手底下的士兵将忠勇侯的尸首以及夏知松的尸首,和顾昭的尸首一并带了回来。 白布裹尸,三人均是血肉模糊。 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火焰也几乎吞噬了他们身上的皮肤,只剩下烧成焦炭的表皮,曲卷着,更甚至…腐烂的地方,早已生出了蛆虫。 忠勇侯府被查抄,顾家老爷子主动请求降职。 赵长霖原本是打算处理顾家人,不过,顾老爷子似乎是心中有愧,还没等她和诸位大臣商议处罚结果,顾老爷子便率先上书自愿调离皇城。 顾老爷子,昔日曾经在军营中教授过不少军官,桃李满天下,这也是为什么赵长霖不能干净利索的处理此人。 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如果真的因为顾昭的原因下了圣旨处死顾老爷子,那么恐怕曾经奉顾老爷子为恩师的朝廷武官们,心中定会愤愤不平。 再加上,自己又查抄了忠勇侯府,如今,手握重拳的武官们更是杯弓蛇影,生怕哪日这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就用一套“杯酒释兵权”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力。 帝王之术的精髓在于平衡之道。 如同下棋,并不是胜者为胜,而是平局为大,既不能让黑子赢了白子,也不能让白子赢了黑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赵长霖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为女子谋求官位,也是从贵族阶级开始,渐渐的让上层阶级潜移默化,接受这温水煮青蛙的新规则。 听到殿下的声音,夏知元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莞尔一笑,轻声道:“知元知道殿下想说的是谁…因为,知元也是如此想的。” 第280章 风紧,扯呼!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远处灰头土脸的百姓,拿着锄头,光着膀子,狼狈的从小道往回跑。 “大人可是要去…前方?” “那大人可得小心了,那里…正打杀着呢!” “刀剑无眼啊,大人…” 急匆匆往回逃的百姓,自然认得,骑在马背上的夏知元。 他们平日里待在村子的时候,也没少听说马匪烧杀抢掠事迹,所以这乍一见到,只觉得双腿发软,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马匪一刀割断头颅,带回寨子中,撒下葱姜蒜料,泡酒喝! “我已知晓,倒是你们,不要如此惊慌,回了营地之后,找到驻守的官兵,挨个休息下吧。” 夏知元看着他们脸上沾染的河沙,以及匆忙的步伐,苍白的脸色,温声安抚。 “多谢大人…” “大人小心!” 墨色的马匹,沿着这条小道,一路朝前,耳边的打杀声更甚。 赵长霖警惕的看着周围,她袖子中的袖箭,早就已经换上了新的箭矢,防的就是有人暗中偷袭。 河对岸的情形逐渐明了,夏知元在心中,呼唤了一声系统。 「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宿主放大高清画面——50%——100%」 对面的场景,瞬间在眼眸之中清晰了起来,夏知元能够看清楚,为首几人,果然腰间别着一柄弯刀。 但并不是所有人腰间都挎着西州城水匪的银月弯刀,剩余的人,手中有拿着长枪的,有拿着大刀的,更有拿着阔斧的,五花八门的武器,可谓是应有尽有。 说这是马匪,倒也不为过。 但显然,这群亡命之徒,并不全然是从西州城中逃出来的水匪,他们,应当是,后来才投靠西州城水匪的恶徒。 “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驻守河道,守卫百姓是我们的职责,大人无需担忧!” 手握着长枪的军官,回头看了一眼打马而来的影卫小队。 他立马迎了上去,两方正在焦灼,不过幸好,被困在河道中的百姓,已经被救了上来。 暂且无了性命之忧。 夏知元点了点头,对着那军官说道:“且来看看,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 “敢在天子脚下动土。” 的确是在天子脚下,如今,皇帝陛下正在隆城中,只有他们营地的人知道。 不过,那军官左右扫了一眼,也没有见到陛下的身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想来,陛下这几日舟车劳顿,肯定是在大帐之中休憩。 他道:“对方…迟迟没有进攻,反倒是在边缘处,来回徘徊,想来,背后定然有埋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待到我们摛拿到那小贼,便可高枕无忧。” 这驻守的军官,虽然平日对夏知元是言听计从,可是那仅仅是在于河道扩建上,对于行军打仗,他更依赖自己的第一直觉。 所以,他最怕的是,大人不懂排兵布阵,胡乱指挥,害了他手底下将士性命。 夏知元自然能够听出那武官语气中的不信任,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又是从蛮族战场上退役下来的,有些心高气傲,也是可以理解。 “你当真以为,这是大部队吗?” “想来大人,久经风霜,必定明白钓鱼撒窝的道理。” 赵长霖率先翻身下马,她伸出双手,将夏知元抱了下来,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 对于夏知元身边常年出没的那位影卫大人,驻守军官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放在心上。 “钓鱼撒窝…大人的意思是…大人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猛一抬头,那军官又扫了一眼河岸对面,心中,开始有了盘算。 正午的烈阳,有些晒人,赵长霖顺手撑开了一把褐色的油纸伞,遮盖在夏知元头顶上。 她抬着眼眸,也看向对岸。 只见那群马贼,不退也不进,就像是故意的,要引诱他们追击过去。 “自然,恐怕这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抢劫,他们,都是有预谋而来的。” 两人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相配感,军官这才注意到站在夏知元旁边的黑色影卫。 这人身材高挑,看上去不怒自威,并不像是恭敬站在知元大人旁边一动不动,宛若雕塑的那一位。 更像是…学过礼仪的,这站姿,可不是一般的挺拔,而是优中带雅。 那人离知元大人站的极近,几乎没有一点分寸,若是换成平常的影卫跟着知元大人,恐怕也要留出一寸的礼貌范围。 难不成,军官心中开始有了猜测,他不敢细想,有时候,有些事情,往往不说出来,才是聪明人的举动。 倘若这人真是当今圣上,那自己方才不敬之举,恐怕…多少也被圣上看在眼中。 但这也太胡乱来了。 陛下怎能不保重龙体,反倒是,跟在知元大人身边。 …… “那对岸的女人是…夏知元?” “不是说她病重吗,怎的如今…安然无恙!” 眯起眼睛,大汉用手背遮挡阳光,他看着对岸的军队,迟迟不肯过来,心中自然焦急万分。 头儿吩咐的事情,若是没能按时完成,他们轻则少说也要讨一顿打。 “这药罐子,果然…像传闻中的一样,会巫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惯会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似是那柔弱的妹妹,一步三喘。” “实则,满腹算计,狡猾如狐狸。” “风紧,扯呼!” 一甩长刀,重新别在了背后,那大汉,指挥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们,一步一步朝后退着。 他心中清楚,如若再对峙下去,恐怕,就凭他们这几个大字不识的人,岂止是那女人的对手。 昔日,名震蛮族的忠勇侯小将军、以及西州城不可一世的水匪,更甚者是坐镇一方的藩王,都曾经在她手中吃过亏。 她劝降了北方一患的龙牙寨,更是彻底削弱了,身为土匪的嚣张气焰,如今投靠了朝廷的龙牙寨,更是知道怎么欺压土匪,打蛇专打七寸。 于是,北方的山胡子,几乎都要被赶的,朝着南下而去。 南方多商贾,为了防止土匪烧杀抢掠,不少人都雇佣的有家丁,这没套装备,甭说去抢人家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281章 殿下…能抱我起来吗? 夜晚,繁星高照。 赵长霖将一身的重甲卸掉,她脸颊上,有些微微的红痕,显然是还不适应影卫的面具与常年戴在脸上。 “殿下,这模样,看着倒像是一只浣熊。” 夏知元蹲在了池边,用手指试探池水的温度如何,两人,已经许久未有共浴过了。 她身上几乎全是药材的气息,夏知元巴不得下去泡一会儿,不过…她胸口的伤还没有好全。 因此只能避开伤口,躺在浴池边上,温热的池水漫过肚腹。 赵长霖原本心事重重,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乱,但好在,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至少,所有的信息都指向那幕后的人。 “浣熊…那是什么?” 赵长霖眼睫眨了眨,略微有些疑惑,不过…想来应当也是那异世之中的东西吧。 “嗯…待会儿洗好了,就画给殿下看看吧。” 夏知元指尖点在水面上画了个浣熊的图案,但是觉得这样又不具体,殿下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于是她收回了手指。 轻咳了一声。 双手拨开池水,赵长霖躺在了夏知元旁边,她双腿修长,一下来夏知元就能敏锐的感觉到池水上涨了不少。 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中,烛光映射,夏知元能够很清晰的看到,殿下那双修长的双腿。 有型,线条紧绷。 白皙。 舔了舔唇,夏知元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在如此情况危急的时候,还想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你啊…倒也不必如此操劳。” “伤口好了一些吗…让我看看,可好?” 凑近了一些。 两人臂膀贴着臂膀,向下滑落的水珠,也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你我,一同滴落在池水中。 热气氤氲。 赵长霖的长发湿润,贴在她的脖颈上,更是增添了几分韵味。 “没什么大碍了,若是有碍,知元…必然也不可能和殿下在此处欢声笑语。” 尽管伤好了许多,但夏知元还是有些不敢让殿下看到自己胸口的伤处。 看着,夏知元如此小心翼翼的岔开话题,赵长霖心中知道她是担忧,自己担心。 不过,趁着夏知元熟睡的时候,赵长霖也学着给她换药,伤口倒是见了不少会。 从前的知元睡眠很浅,几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吵醒。 那个时候的她,或多或少…都会搂着自己的腰肢,哼哼唧唧的,说上一两句梦话,亦或者是使劲往自己怀里钻。 但醒过来的夏知元,就会和自己摆出一副官腔调子,殿下长、殿下短、殿下早上好、殿下晚安。 “好吧,既然知元不让看,那我便不看了。” 赵长霖靠在池边,摆出一副坦然的样子,她闭着眼眸,似乎真的…不再打算看夏知元一眼。 真是的,殿下总是这样。 夏知元手指潜入水中,拨开一圈一圈水花,指尖往上走着落在了赵长霖的锁骨上。 “殿下真的打算不看吗?” “只是…身上有伤,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哦~” “今天,知元有很多话,想和殿下说…大概会夜不能寐吧…” 稍微用了些力,赵长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夏知元指尖攀爬的力道,她的手带起一阵水珠。 抓住了夏知元的手指。 黑色的眼眸睁开,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夏知元这时候,已经转过身,面对面的贴着赵长霖的额头。 “殿下,如果…真的有人想要知元的性命,知元希望殿下也不要悲伤。” 以前,夏知元不懂,为何有人能够借着玩笑话说出真心话。 现在她明白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夏知元大约没有勇气和殿下说再见,所以,她宁愿把真心话藏在玩笑话中。 糖果里带着苦涩。 “你总说这种胡话…知元,这辈子,我想留下来的东西,却没有留不下来的。” 赵长霖眉毛挑起,凌厉万分。 两人的食指五指相扣,温柔的肌肤,却像是火炉一样滚烫。 “朕……” 命令的语气还没有从咽喉中吐出,夏知元就率先发起了进攻,闭起眼眸,她含住赵长霖的唇瓣。 鼻梁相触,赵长霖脊背朝后靠了一些,似乎是怕两人的锁骨抵在一块,触碰到夏知元的伤口。 没有节制,也不想要节制。 …… “好了,再泡的话,人就要熟了。” 赵长霖轻声的哄着,她的唇瓣还有些微肿,能够看出轻轻啃咬的痕迹。 “嗯…殿下…能抱我起来吗?” 睁开朦胧的双眼,隔着热气,夏知元能够看见赵长霖那双雾蒙蒙的双眼,她的指尖勾勒着殿下垂落下来的湿润碎发。 在指尖揉搓着,玩的不亦乐乎。 往日的疲劳,好像在今日被一扫而空,赵长霖无奈叹了口气,她用食指点着夏知元。 “这全天下,倒是你,差使我差使的起劲。” 虽然嘴上是和知元互相斗嘴着,但赵长霖的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她抱着夏知元从水中站起身。 踩上了木色的地板。 “要我帮你擦干净吗?” “要…” 嘟囔着,夏知元的视线却没有离开过赵长霖的唇瓣。 她还想再吻上一次,怎么办? 视线扫过放在架子上的毛巾,赵长霖缓缓的将夏知元放了下来,光滑的脚踩着赵长霖的脚趾。 夏知元对着赵长霖缓缓笑着。 “我要驳回殿下方才说的话,明明是殿下乐意被我差使。” 说完这句话,夏知元手指便做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掐上了赵长霖的脸颊。 她继续问道。 “难道不是吗?” 知元,还真是狡猾的像是一只狐狸啊,赵长霖根本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以前还能在口头上讨些便宜。 现在已经完全…被攻城掠地。 “是。” 轻声应道。 赵长霖拿出毛巾,仔细的擦着夏知元身上沾染的水珠,她动作轻柔,看着柔软的白色毛巾,擦过红润的肌肤。 语气略微有些宠溺。 “看在,知元日子是伤患的份上,倒是乐意被差使,不过…知元,是不是还欠着朕的月钱呢?” “雇佣朕…可不便宜哦。” 和知元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赵长霖倒是知道怎么治她。 果不其然,听到赵长霖这么说,夏知元略微有些害羞,将头侧到一边。 “那当然…殿下想要什么,知元必定不会拖欠。” 第282章 知元要送殿下一个平安盛世 洗漱完毕后,夏知元光着脚丫子,踩在白色的羊毛毯上。 她坐在殿下常用的金色蒲团上,提起毛笔,找了一张白色的布帛。 笔尖沾染墨水。 下笔如有神,夏知元眯着眼睛勾勒出,浣熊的模样,胖胖的浣熊翘着尾巴,手上还抓着一块南瓜。 “就是这样…怎么样,难道…殿下不觉得吗?” 指尖拿起白色的布帛,夏知元将画好的画,凑近了一些。 原来是在打趣自己。 赵长霖倒也不恼,反倒是接过夏知元手中的白色布帛,仔细打量。 “山林中未曾见过这样的动物,不过,知元所作之画,倒是颇有大师风范。” 真搞不懂,殿下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暗戳戳的点自己画的丑。 夏知元懒得计较,干脆双手撑着下颚,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殿下。 所幸,殿下鼻梁上的红痕已经少了些许。 “殿下没有见过的动物,恐怕很少吧?” 毕竟,身为一国之主,殿下有太多机会接触,诸如国外的贡品、小国的朝圣。 “这倒是事实。” “不过,这小东西,可否能够像狸奴一样,抓取耗子,为百姓人减轻负担?” 听到殿下单纯的问询,夏知元差点憋不住笑,她摇了摇头。 回到殿下的话。 “不,相反,这小家伙更擅偷盗。” “不过呢,因为长得可爱,所以…大部分人,都能原谅。” 赵长霖听到夏知元的回答,略微皱起了眉,叹了一口气,又将这幅画放在桌上。 “不能因外貌而卸下防备。” “若是,日后成了祸患,想必…又会闹了饥荒。” 殿下不愧是操心不断的天子。 自己随手画一张画,就能想到,日后百姓饥荒。 “殿下,知元曾经学到过一句诗句。” 双手掐住赵长霖脸颊,夏知元继续笑盈盈的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赵长霖静静听完。 “是吗,那此人还真是鸿鹄之志,和雀鸟不同。” “不过,朕身为皇帝,这并非是志愿,而是职责。” 夏知元点了点头,非常认可殿下的说法。 她将那张布帛翻过来,继续拿着毛笔,墨色渲染,江山跃然纸上。 “殿下,西洲城的港口已然要竣工,到时候,不仅有大罗国的商人前来贸易,想必还会有东洋群岛的客商过往,可是…知元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赵长霖眼睛被说的一亮,和朝中大臣讳疾忌医不同,夏知元从始至终都对大罗国以及东洋群岛格外关注。 她似乎对于外界,从始至终…不是抱有害怕的想法。 “为何,知元…这么关心西洲城以外的大事?” 若是说她密切关注大罗国的举动,赵长霖还能明白一二,毕竟大罗国和西洲城接壤,隔海相望。 随时可能会有冲突,若是掉以轻心,不加以防范,恐怕到时候西州城要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这正是我要和殿下所说的,西州城是个好位置,我们可以和更远更远的国家…做上交易。” “比如隆城山石为多,地形陡坡,泥土较浅,并不好种植水稻、小麦,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能够让百姓吃饱饭的食物。” 赵长霖瞬间明了,原来知元打的是这个主意。 前朝皇帝们,历代派遣马队,一路西行,才换到了数种坚果,以及珍馐美味。 但唯独,缺了能够在本国种活的的主食粮食。 “你一直在朝廷顶着压力,力排众议,坚持出海贸易…这也并不是独独只为了西州城的百姓着想。” “为何,一开始不和我说?” 赵长霖也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 她自然也明白夏知元埋在心中的顾虑,不过赵长霖这样引导着夏知元说出来,只是希望,她心中能够好受一些。 “自然是,不想讲话说的太满。” “让百姓们白白期待一场。” “挑选主粮…育种,没有十几二十年,根本实施不下来。” “可是殿下,知元想为殿下创造一个太平盛世,一个…方才知元所说的太平盛世。” 夏知元其实早就在系统预购了一袋,玉米种子。 不过,她为了让百姓们能够心安理得栽种玉米,还是用自己的方法,让“玉米”的“出生”变得合理。 毕竟民间对于“巫蛊”最为忌讳,倘若,这天降的粮食,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百姓们根本就不会栽种。 借用港口贸易,他国品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山地地形,种植玉米、番薯,是最为合适的,尤其是玉米,陡坡上也种得,只不过…对肥料的需求有些大。 所以,玉米品种收成差一些不要紧,需要的是,种出来的玉米能够颗粒饱满,又不需要太多肥料。 “你啊…总是如此忧心。” “快快把伤养好,才是重中之重。” “这些事情,交由我来办就好。” 赵长霖知道知元每次和自己说的提案,都几乎接近完美,无处可挑。 可是真正的要实行下来,又是难上加难,上面有自己顶着,虽没有人为难。 可是,下面实行起来,又何尝简单。 从西州城一直到皇城的这条运河,可谓是横跨整个大梁,隆城不过是其中之一。 知元就遭遇到这群人的射杀,险些丧命葬身于此。 赵长霖手握得死紧,只觉得,指尖还有些颤抖。 “从前,我在寺庙的时候,母亲曾经给我求过平安符,那时候,我也跟着母亲整日诵念经书。” “只不过,我对菩萨、佛祖,心并不诚,所以…也不知道,这平安符是否有用。 ” 赵长霖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一个赤色的盒子,递了过去。 这盒子放在桌上,有些时日了,夏知元早就看见了,只不过一直没问。 没想到,这盒子里的东西还真是送给自己的。 “不过,好歹也是染了些十几年的香火,你拿着吧。” 盒子被打开,只见红色的平安符,躺在其中,赵长霖拽过夏知元的手掌,将盒子放了上去。 “带在何处都好,只要带在身上…” “不知我和你说这些,母后…是否生气,说我总是贪心,要这许多…” 赵长霖低眉一笑。 第283章 谁是细作,一同连坐! 同榻而眠。 夏知元手指还抓着殿下方才所送的红色平安符,上面的刺绣很工整,绣着寺庙的名字。 平安符落在被褥上。 帷幔外的烛光悠悠,忽明忽暗。 又朝外凑了凑,夏知元趴到了赵长霖的肩膀处,手指将殿下的墨色长发轻轻拨开。 “殿下,知元心中还有一个疑虑,想要和殿下说起。” “不知,殿下可否…听知元的谏言。” 听到,夏知元小声的呢喃。 赵长霖侧过头,想来…夜深人静,知元才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必然只能是二人才知道的重要事件。 “什么事,不能同我说?” “你细细说来…” 看着她的眼眸,赵长霖伸出手指,也整理了夏知元侧脸上沾染的墨色发丝。 见殿下如此坦然,夏知元干脆直接贴在殿下的耳边。 “殿下,我怀疑…军营之中有…细作。” “不然…对方不可能对于,大运河的地点,如此了解。” “甚至知道,防备临时营地中的驻守军。” 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对方,今日没有主动进攻,反而见勾引驻守军团不成,就光速撤离的果决来看。 这并不是,平日里寻常马匪做出来的事情。 杀人杀习惯了他们,抽刀出刀,那是非常利索,可是,要让他们仔细思考,这杀人了有什么后果。 必然是不可能的。 到嘴的鸭子,马匪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会松上一口,让旁人得了便宜。 能够,如此迅速的撤离,只能说明,这群人…已经不仅仅是当地匪患。 “知元说的有理…那么,知元怀疑之人是谁呢?” 赵长霖也同样压低嗓音。 她耐心的等着夏知元的回答,不骄不躁。 “守兵将领之一,不过…我目前还不能确定。” “那几个老头儿,这几日安静的很,见到殿下你,就变成鹌鹑一样。” “也不敢像平日里,聚在一起,不时喝点小酒,耍枪弄棍。” 夏知元之前有仔细观察过,按理来说,这五千精兵,不需要这么多守兵将领,这其中有一些,是隆城的衙门派遣过来的。 明面上说是为了保护朝廷命官,但实则,夏知元觉得这群好吃懒做的老头,无非就是为了监视自己而来。 不过,她并没有挑明之说。 毕竟,隆城并非是天子脚下,自己如果打马上任,一下子把整个隆城的地头蛇都给得罪完了,那么之后…修筑运河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玩忽职守,确实该罚。” “不过…也不能罚得过重。” 赵长霖自然也知道夏知元的担忧,整个大梁朝唯一能够做到铁面无私的,恐怕就只有大理寺卿。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朝廷的律法。 可是,做官却不能如此。 “殿下的意思是…连坐?” 夏知元瞬间就听懂了赵长霖的方法,她的指尖稍微用力抓着赵长霖的臂膀,凑得更近了些。 红唇几乎要贴上赵长霖的脸颊,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又黏糊在一起。 “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惶恐,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何处露出了马脚。” “倘若是心中无鬼之人,那么必然会认为是这次自己表现的过于失职,令朕生气,让大人受伤。” “就像,知元所说的那样,悬在头上的利刃,将落未落的时候,才是最吓人的,不是吗?” 莞尔一笑,赵长霖继续顺着夏知元有些炸毛的鬓边发丝。 “的确是个不错的良计,殿下果然聪慧至极。” 夏知元顺带拍了一通马屁,她将下颚搁在赵长霖的脖颈肩,感受着殿下身上的温度。 二人依偎着,一夜好梦。 …… 次日,天刚朦朦亮。 一群驻守兵官,就被陛下随行的太监给叫醒了。 那太监手中捧着一盏清茶,坐在椅子上,看着诸位露着讨好笑容的武官们。 “不知公公到访,是我们的失职,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谅解。” 其中资历大些的,率先出列,他双手抱拳,一鞠躬,姿态放的卑微。 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大家伙心中都有数,陛下,这是要和他们“秋后算账”,至于算的什么账,自然是知元大人,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的罪责。 “你们心中有数,那洒家也就不多说了,不过…诸位,陛下虽是个仁慈的,可你们死罪难逃,活罪难免。” 太监站了起来,只见,屋里几个武官也陆陆续续穿了官服,低着头走了出来。 他们常年在隆城中待着,这何曾见过,皇宫中的太监。 自然觉得新奇。 不过,纵然心中有些好奇,那也是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的。 “奉陛下口谕,诸位大人让朝廷命官受伤,犯了护卫不力的罪责,幸好知元大人福大命大,性命无忧。” “因此,诸位将军,停职三月,停薪水三月,面壁思过三月。” 太监奸细的嗓音在整个院子中尤为嘹亮,武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只是停职三月,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朱红色的长袍落在了青石地上。 粗糙的大手撑在莲花纹上。 沧桑的声音,整齐划一。 “谢主隆恩。” “微臣接旨。” 然而,这里面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自己保住了官位,再也不用终日提心吊胆,担心陛下一怒之下把他们通通全砍了。 忧愁的,自然是各怀鬼胎之人。 那人膝盖颤颤巍巍,磕在了石板上,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按理来说,当今陛下的脾气,那可是眼中揉不得沙子。 更何况,这回是殿下的心上人、枕边人,受了如此重伤,殿下当真能够轻拿轻放? 他早些年也是在皇城当过差,是因为,犯了过错,将五十匹战马丢失,才被贬到了隆城,当一个驻守小官。 若非是祖上有阴蔽,恐怕,他早就被隆城的地头蛇们一屁股给挤到没边了。 也不知跪了多久,待到陛下身边的太监彻底远走,他们这才敢站起来,揉着自己的老腰。 “哎呀…可痛死老子了。” “走吧,大家伙儿,今天,咱们可就得回家面壁了,不然…让陛下看见了,咱们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第284章 平安喜乐,健康无忧 睡得舒服,夏知元自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开始还有些克制,直到后半夜,夏知元就像只八爪鱼一般,勾上了赵长霖的身体。 紧紧的贴合着。 这里不同皇城中宫殿的暖阁,厢房虽然家具摆设,吃穿用度都不算差,可是…和皇宫比起来,倒也只是一个储物间。 赵长霖看在眼里,自然疼在心中。 这几日她令人添置不少东西,就连用的窗纸也换了一层,这窗纸是特供给皇帝所用,精美华贵,甚是防寒、防潮。 地上也铺了毛毯,叫人摆上一个小小的暖炉,这才觉得,尚且舒心了些许。 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待到进入夏初,想必就会好了些许。 “知元…要多睡些吗?” 看到,夏知元恍恍惚惚睁开的双眼,赵长霖轻声问道,一夜过去,她的嗓子稍微有些沙哑。 可是听着,也极为悦耳。 夏知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殿下下蛊了,不然为什么早晨刚起来,就觉得殿下的声音,这么诱惑人。 “不用了,我昨天夜里,还有一件事没有和殿下说起。” “知元…抓到造出射伤知元那支箭矢的主人了。” 眼角微眯,带着笑。 夏知元就像是一只嘴里叼着耗子的狸奴,正在向主人得瑟,翘着尾巴,踮着脚尖,走来走去的样子。 “是吗,是趁着我去上荷村的时候,做的小秘密?” 几乎不用仔细猜,赵长霖也能知道,夏知元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一个人行动的。 “怎么能是小秘密呢,殿下不也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下了矿井?” “不过看来,知元送给殿下的热成像,还是有些作用。” 夏知元当天就得到了消息,矿井里的确有人埋伏,而且,有两名影卫,身上都中了箭。 不过好在,影卫的盔甲是经过朝廷秘制打造,能够防住箭矢,他们只是受了些轻微的伤。 并不算严重。 可是,夏知元还是为此担忧了一整天,虽然,夏知元对殿下的身手还是非常信任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殿下是人,并不是神。 正是知道,殿下要义无反顾的去矿井亲自查看矿井的消息,所以夏知元才会在系统商城里挑选了——现代科技外挂,只要戴上了热成像。 那么,不管况且中有多么漆黑,多么伸手不见五指,只要对面出现了敌人,殿下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宛如开了透视挂一般。 “的确是好东西,不过…知元,这也是从那异世所获?” 直到打开锦囊的那一刻。 赵长霖这才能够确信,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那一遭并不是一场周公梦蝶,而是真实存在的。 “嗯,殿下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要好好收着。” “可不便宜呢…” 的确是不便宜。 毕竟,这可是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及积分,虽然每天夏知元都在对系统竖起中指,要求系统给自己精神损失费。 ——意味着,系统将折算积分给自己。 这也不算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吧,毕竟,夏知元差点因为系统的失误而一命呜呼了。 「宿主,针对此次大型bug,本系统已经向总部反馈,想必不日之后补偿宿主的1000积分就会到账,还请宿主稍安勿躁的等待」 就像是能听懂她心声一般,郁闷了许久的系统再次上线,它一直来回排查,可仍旧是一无所获。 系统觉得,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它始终排查不出来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源于总部的——系统之间,互相不干涉条例。 「1000积分…这么多,亲爱的统统,那我可以兑换一个,下辈子投胎好运转运卡吗?」 「当然可以,不过很贵哦,宿主还请三思而后行」 夏知元定睛一看,顿时觉得自己的母语是无语,这何止是卖的一般贵啊,这售价就是1000积分。 「好吧,保命要紧…」 她还是先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吧。 “那,知元想要什么回礼?” 赵长霖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现如今,已经日上三竿。 想来,她派出去的人手,这时候也应当回来了。 墨色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倾斜而下落在赵长霖白色的睡袍上,刺绣的金色龙鳞层层交叠,触手摸着,很是润滑。 这就像是真的龙鳞所制,手感贼拉好。 “殿下昨日晚上,不是都已经送给了知元吗?” “寺庙求的平安符,知元还是喜欢。” “平安喜乐,健康无忧。” 夏知元靠在了赵长霖身上,还有些依依不舍,这早晨的独处时光。 她手腕上搭着的红色平安符落在了赵长霖的肩膀,晃晃悠悠的。 心中一喜。 赵长霖握住了夏知元的手腕,侧头轻声对她说着:“知晓了。” “不过,知元昨天不是想知道,那群马贼,究竟有什么意图吗?” “想来,今天早上,影卫就会带回来答案。” “不如,知元一同陪我去听听?” “可好?” 赵长霖站起身,也没有管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她反而搂住夏知元的身子,指尖触碰到夏知元的肌肤。 还是有些冰冷的。 不过,赵长霖早就有些习惯了。 她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再也不松开。 “倘若他们真的受雇…于那资助水匪背后之人,恐怕,整个皇城中…都是风起云涌,我定要去彻查究竟有哪几户人家,牵扯其中。” “狼子野心,留他们不得。” 这就是所谓的拔起萝卜,带起泥,纸终究包不住火,但凡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能够掏出这么大的银子,是最为直接有力的线索,也很有指向性。 隆城的府衙哪怕是再贪,也刮不了这么多油水,他们若是世家荫蔽,倒也好说,可是隆城中除了做生意起家的地头蛇,倒还真没有什么大官、侯爵。 即便皇城中有官员和隆城有些血缘亲戚关系,那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到这穷乡僻壤的乡下。 说的好听些,叫告老还乡,认祖归宗,落叶归根。 说的难听些,那就是办事不力,被陛下贬了过来。 第285章 天地为局,谁更胜一筹? “卑职,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名影卫,早就在偏房等待多时,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房门吱呀一声推响。 两名影卫纷纷抬头行礼,他们双膝跪地,带来的东西,早就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 等着陛下前来查验。 “不必多礼。” “你们可查到些什么?” 赵长霖今日穿的有些随性,墨色的衣袍,软甲束身,这是影卫卸下重甲的着装。 平日里休沐,也是如此着装。 马尾竖起,赵长霖自然看见了放在桌上的,捕兽夹。 上面沾了些湿润的泥巴,铁锈的味道,逐渐在厢房中蔓延。 最近阴雨连绵,捕兽夹的利刃上也蔓延出了许多,褐色的痕迹。 显然,这捕兽夹在山林中待的时间很有一段时日,才会滋生出这么多铁锈。 “捕兽夹…” 夏知元跨过门槛,也走了过来。 两名影卫顿时向旁边侧了一侧,挪开位置。 “回大人的话,这是在附近的山林之中发现的,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一共查出了…零散的几百只捕兽夹。” “应当还不止这些。” “那群马贼撤退之后,带走了不少东西。” “我们还在山林之中发现了油桶堆积的痕迹,从泥土沾染露出的一些油渍可以辨认这的确是火油。” 说罢,那人从胸口中取出用油纸包裹的泥土,他指尖拆开油布包裹,只见褐色的泥土,的确是裹上了一层油脂。 “看来,这山林之中,没有伏兵,却有埋伏啊。” 夏知元这下更加能够确定,指挥,这些马贼的幕后之人,的确是…读过书、行过军打过仗的好手。 这一招更比一招阴险,应当不是死翘翘了的男主。 更像是——顾昭所为。 不过,顾昭的尸首不是都已经运回了顾家吗? 短短两年之内,痛失长子和次子的顾老爷子也已经心灰意冷,告别朝廷。 还是在陛下打算清理顾家之前,就已经,自动请缨,称自己愿意放弃一切,愿意做一个小官,为朝廷赎罪,为儿子赎罪。 在顾老爷子请辞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陛下都有派影卫暗中观察,除了每日处理手中的公务,顾老爷子就是蜗居在自己的宅院之中。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似乎真的已经清心寡欲,忘记一切。 嘶——难道说,顾昭并没有死。 夏知元和赵长霖互相看了一眼,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明了对方的想法。 “陛下,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摇了摇头,赵长霖修长的指尖抵着自己的下颚,她回过头,看着两名影卫。 声音清冷的说道:“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由你们去做。” 两名影卫一听,立马又鞠了一躬。 态度十分恭敬。 他们异口同声道:“请陛下吩咐。” “立马回皇城,调查,顾家祖坟顾昭之墓,有任何疑点,都记录下来。” “你们仔细留心顾家人的一举一动,切记,不要暴露自己。” “否则,将功亏一篑。” …… 指尖落在脸上的面具上。 顾昭触碰到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花纹,一寸一寸描摹。 他拿着那面铜镜,昔日与少年郎的风光,再也不成。 想当初,就任指挥使时,顾昭骑着骏马,踏着风光,好不得瑟。 这皇城中的贵女,无一不迷恋着他,砸下一朵望春花,望山、望水、望情郎。 也望这春色。 可如今倒好,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夏知元…纵然你机关算尽又如何,纵然你运筹帷幄又如何,纵然你手握大权又如何?” “你一定想不到,我…顾昭还活着吧!” “只要有这面镜子,只要有这面镜子…我就能杀了你,我就能杀了皇帝,自己登基大统!” “我要让那些害怕我的人,日日夜夜都盯着我这张脸看,让他们…不敢发出一声唏嘘,否则…我就要他们人头落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蹲在屋外的水匪老大,却面色凝重,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倘若只是这次偷袭失败,那倒还好。 可是,矿井的事情被查出、就连接头的周阿三也被丢进了隆城的衙门中,至今没有音信。 但,幸好撤退的早,他们手底下,损失的人不多。 只不过,自己从西州城带过来的那几个家伙,也不知道…是这几日在外面躲避风头,还是早就已经见了西天。 这几日都没有见他们回来。 “大山,进来。” 笑完之后。 顾昭又恢复到冷漠的样子,他脸上的皮肉几乎是全部外翻,愈合之后的样子,更是令人看了就心生胆怯。 倘若是胆子小的,估计一泡尿都要被吓出来了。 “是,老大。” 被称为大山的男人,立马了起来,他踏进门槛之前,犹豫了片刻,整理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这才,毫无顾忌的踏了进去。 “老大,你叫我。” 大山也还算是有些血性的,倘若不是这被烧伤的男人愿意一直出银子资助他们,和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杀了祸害西州城根源的朝廷狗官——那位大人。 他,早带着兄弟们另立门户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出身,能够源源不断的从当地铺子之中取出官银,但他们水匪就是这样。 只求今朝,不求明夕。 “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你的事情做的一塌糊涂,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顾昭意有所指,不过今日他拿到了这定制的面具,心中觉得舒爽不少。 原本他以为夏知元中了这一箭,起码不是当场毙命,那也得是残废。 可是没想到,夏知元如今还生龙活虎的,在自己面前蹦哒。 倘若,夏知元不是奄奄一息的状态,那么就算是自己亲自上阵,恐怕也在她手中讨不了半点好处。 因此,顾昭言出此意,并不是因为他善解人意,而是他在夏知元的手中吃过了太多的苦头。 “我知道,比你们这些没读过书的脑子,怎么可能对付清醒着的夏知元。” “除非她昏过去…或者孤家寡人,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才能将她彻底关入囚笼之中。” 第286章 机关算尽,图穷匕见 他转过身,走到了身后的羊皮地图上,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刺绣工艺。 “这玩意儿,可花了我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别处运过来。” 大山抬起头,只见那精美的羊皮地图,上面描摹着整条大运河的走势。 就连山川之流,也一一描摹,层层交叠的刺绣,仿佛真有潺潺流水声在耳边响起。 “既然,我们在隆城埋伏不成,何不换个地方?” “这次我亲自上马,且会一会她。” “看看是她的命硬,还是…我的阴谋够狠毒。” “你看看,隆城往上一直走,就到了皇城。” 他的指尖点着河流,点着波涛。 眼里闪烁着精光。 大山一直一言未发,他觉得现在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谋划如何杀害朝廷命官。 而是,该如何自保。 “头儿,周阿三被抓了…” 听到这句话,烧伤的男人缓缓的转过头,他那一双充满着眼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山。 若是旁人见了,定然浑身的毛发要被吓的竖了起来。 “抓了,衙门的捕快…这么有本事?” “还是说,他进了影卫的水牢啊?” 三言两语间。 顾昭已然猜到了周阿三的去处。 不过,顾昭早有预料,与这等只知道偷鸡摸狗之辈狼狈为奸时,就要做好准备。 大山低下头,有些羞愧的回道:“回头儿的话,是去了影卫的水牢。” “我们在军营中的线人,说…说是夏大人亲自带回来的。” “水牢严酷至极,估计八成周阿三已经全招了。” 西州城的府衙并没有水牢,他们水匪寨子的水匪也没有谁坐过水牢,但他们曾经听闻,文王在自己王府下,挖过水牢,也关押过犯人。 不过显然,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出身 ,虾兵蟹将的,人家尊贵的王爷,自然是瞧不上。 “还有什么消息吗?” “别他妈拖拖拉拉的,一口气给老子说完。” 顾昭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挥衣袖,又继续站在大运河的航线图上,看得津津有味。 他满肚子坏水,正在酝酿,从何处出击,能够借用地势,将夏知元的军队,打个措手不及。 “有…头儿,我们在大营之中的眼线,被停职三月,面壁思过。” “而且,这是皇帝下的口谕。” “夏大人受伤,在场的所有官员,均被降下责罚。” 连坐? 这可真有意思。 作为和赵长霖在朝堂上打过照面的顾昭又怎么不明白,当今圣上,长公主,是个什么性格。 她素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敢想敢做,绝对不会心软。 “护卫不力”的罪名可大可小,这完全取决于当今陛下的心情,如果陛下心情不好,那么这群官员就算是一家老小都跪在大殿前,那也无济于事。 该革职查办的革职查办,该抄家的抄家,该充公的充公。 若是旁人受伤,陛下大度,那也无可厚非,可是……这会子受伤的可不是陛下的“旁人”啊。 “坏了!” “这消息…是不是他今日给你的?” 顾昭心中咯噔一声。 赵长霖能够下这命令显然是得到了夏知元的指使,也就是说,她们想找到藏在兵营之中的内鬼究竟是谁。 以夏知元警惕的性格来说,她们一旦出手,那就是已经开始怀疑。 所以,这招是守株待兔,等的就是,有人按捺不住,自投罗网。 “是。” “怎么了,头儿?” “今天只捎了这一封信件来,他说,这几日恐怕都要在府邸之中闭门思过,提笔研墨,写上忏悔书,到时三月之后,好上交给陛下。” “以此忏悔来求得陛下的谅解。” “啪”的一声,顾昭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他的面部被重度烧伤,因此也看不出来被气得红温的样子。 “糊涂!糊涂啊!” “今日捎信这番作为,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你们当真以为,那皇帝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吗?” “她这无疑是在试探,想探探你们的口风怎么样。” “没有直接把你们抓起来,当场斩首示众,那都是处罚的轻了!” 身躯颤抖着,顾昭对于周阿三的下场,并不在意,说到底只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既想要阖家团圆,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又想要千家万产,缠腰满贯。 出身低贱的人,这辈子都只能在梦中想想。 钱若是真那么容易赚,那这年头,五湖四海被逼到无路可走的老百姓,又何必,递上投名状,把胡须剃的得精光,上山为匪。 他唯一在意的是,自己留在军营中的线人,被夏知元有所察觉,恐怕自己之后将会彻底失去,有关于营帐内部的消息。 这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又白费力气! ……… 整整躺了几天几夜的赵以寒一把掀开被子,除了那日有马贼来袭。 之后的日子,趋近于平淡。 “长霖姐姐真是的,该不会要让我在这里,装皇帝装到死吧?” 说好的危险呢,害得她白期待一场。 赵以寒拿开枕头,只见,赵长霖的龙床上被她满满当当的摆放上了一系列,银光闪闪的刀具。 “这可都是大师级别的匠心作品,一刀,就能切断人胳膊。” “我还从来没试过呢。” “真没意思。” 赵以寒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匕首打磨的足够细致,就连银色的刀刃面都能看清楚,自己的倒影。 “这么期待被抓?” “到时候,屁股被打开花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晴蓝色的衣裳长裙跨过门槛,夏知元声音打趣,她双手环胸,鬓边别着步摇钗子。 珠钗微微摇晃,还别有一番风味。 “知元…你怎么来了?” 什么大夫下药这么猛,这才几天过去,夏知元就生龙活虎的跟个什么一样。 也没说…和心上人同床共枕,有这般魔力啊? 要不以后她受伤了也试试,总感觉效果还不错的样子,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为何不能来?” 夏知元的身后,站出一个人,她身材高挑,一脚就迈了进来。 赵长霖挑眉看着坐在龙床上的赵以寒。 第287章 大人,时代变了 赵以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胸前。 看着她这举措,夏知元差点都要憋不住笑了,拜托,这家伙以为她身材很好吗? “放心啦,我不看。” “陛下也不会看的。” 于是,抬起手夏知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顺带也捂上了殿下的眼睛。 她语气略微,有些调侃。 看着眼前的掌心,赵长霖居然微微的点了点头。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是赵以寒眼尖的还是看到了。 “你们俩有事吗?” “有事…就快点说吧。” 赵以寒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她睡得懒散,也没有去管松散的长发。 “没事就不能来了?” 赵长霖的手指搭在了夏知元的手背上,她莞尔一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站在二人面前的赵以寒。 “自然能来。” “不过陛下日理万机,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赵以寒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大早上的,她的确是要醒醒神。 这茶水应当是半夜狄平起来给她换的,所以早晨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看起来甚是舒心。 这话听着怎么怪阴阳怪气? 该不会是——刺激到单身狗了吧! “嗯。” “马贼退去。” “扩建河道已经恢复了原样。” “但,朕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由你去办。” 赵长霖拽着夏知元的手腕,坐了下来。 她手中还握着一枚令牌。 赵以寒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只见,那令牌极为眼熟,她心中猜测,便说出了口。 “这是…西洲城港口的调令?” 父王并没有西洲城港口的治理权,这是当初,陛下答应将西洲城这块封地封给父王时提出的要求。 朝廷向来对港口看的极为重要,所以成王也并没有想那么多,再加上当时的西洲城,不过是一个沿海小城。 就算是开通港口,估计也只能和大罗国做些生意往来。 他做生意素来不在行。 便也没想那么多。 “是,朕信不过成王。” “你的父王。” “但朕信得过你。” “以寒,你回西州城就是回家,没有人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西周城港口的调令,给你…是让你防范着有人想对上游的大坝不利。” 此话一出,赵以寒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的指尖还捏在茶盏上,可这盏茶却是如何也咽不进去。 “陛下,您的意思是怀疑…父王会对运河下手?” 茶水微微摇晃,赵以寒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难道…她真的要同意陛下,对着自己的父亲拔刀相向吗? “不…不一定。” “只不过,现下,想要毁掉运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将源头的大坝凿碎。 “定然会有人会这样做。” “至于是谁,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赵长霖修长的指尖落在墨色的令牌上,腾龙入海的令牌上有金丝镶刻,一颗龙珠硕大,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潮澎湃。 她往前一推,就推到了赵以寒的面前,赵长霖轻轻一笑,眼眸里尽是一片温柔。 但她说出来的话,可截然不同。 “一旦查到,朕希望你不用手软。” “斩立决,杀无赦。” “这是朕赋予你的权利。” “朕不希望,在你的监督下,西洲城港口还能有人闹事。” 夏知元双手撑在桌上,也看着殿下这副模样,透过纸窗,柔和的日光落了下来,殿下这杀伐果断的模样,果然充满了魅力。 “狄平,过来。” 一声令下。 站在屏风后的狄平,走了出来。 她双手抱拳,对着赵长霖行了一礼。 “卑职但凭陛下吩咐。” 似乎,狄平早就知道了赵长霖会有这样的打算,如今隆城这关,那幕后之人没有得逞。 必然会另寻他法。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西州城运河若想开通,水势必定是一路往下走的,所以隆城才会被选为开通大运河的城镇之一。 若是想让大运河功亏一篑,那么最简单直接的做法,的确是直接杀死一手策划大运河计划之人。 刺杀知元的计划失败。 那幕后之人在隆城偷鸡不成蚀把米,必然会选择万无一失,又铤而走险的方法。 他们若是能将朝廷修筑的大坝炸掉,洪水滔滔,会一路奔腾往下,沿着运河两旁肆虐。 到时候,两旁百姓必然难逃一劫,人间炼狱的景象,跃然纸上。 “朕命令你,你的责任不仅仅是保护成王郡主,你的义务,更是守护西州城,守护大运河。” “等到隆城的河道挖通,想必不久之后,他们必然会再有行动。” 听到赵长霖声音清冷的,一条一条安排好。 赵以寒却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的确和自己的父王没什么关系。 不然…到时候她可能真的要在大义灭亲面前和忠于朝廷之间二选一。 “是,卑职遵旨。” 双手抱拳,狄平跪了下来。 她低垂着眼,姿态虔诚。 “哦,对了,小狄大人,这个给你。” 夏知元从进门的时候,手里就揣着一个小盒子,赵以寒一直想问,不过这样又会显得她很好奇。 所以她干脆就没问。 “这……” 狄平愣神,看着夏知元蹲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盒子。 她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陛下的方向。 “拿着吧。” “这是知元的一番心意。” 听着殿下说这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夏知元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头。 “里面的东西很有用,若是你不会用的话,我也写了使用手册。” “仔细研读就可以了。” 彻底将盒子塞了过去,见得到了陛下的应允,狄平也没有再推脱。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沉甸甸的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想来,应当是知元大人准备了许久的方案。 站了起来,夏知元将东西送了出去,这才彻底舒心。 其实,这是一把枪。 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既然对方那么爱放冷箭,那就让对方尝一尝热武器的厉害。 夏知元还很贴心的换了一把手枪,毕竟若是换什么ak之类的,她很担心狄平一下子控制不住。 第288章 乍见之欢,刻在心底 寂静的厢房,只有二人对坐。 赵长霖的手指落在棋碗中,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整个棋局。 指尖捏起一枚墨黑色的棋子,赵长霖率先落了下来,只听得褐色的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这么悠闲,可不像殿下的风格。” 夏知元对于围棋的规则,还不甚了解,她捏着白玉棋子,咬着指尖,纠结着该在哪一处下脚。 抬起的剪水秋瞳,怔怔的望着自己。 赵长霖不知不觉间只要和夏知元对上眼,就会错落一步棋子。 她这是在故意让棋,否则,以夏知元初学者的水平早就被一脚踹出局了。 教导,往往是需要有耐心的事情。 赵长霖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耐心,不,也不能这样说。 只不过,没有人有资格让赵长霖拿出耐心。 可唯独眼前这人能做到,一步一步讲解,一步一步引诱。 赵长霖可谓是细致入微,带领着夏知元了解这盘厮杀的棋局。 “为何这样说?” “和你在一起,我…自然是用不着愁眉苦脸。” “况且,这般难得的独处时光,想必过不了几日,就一去不复返了。” 她打趣。 “从前,刚继位时,只觉得折子甚多,甚至抽不出时间来,与知元一同听得雨打莲花之姿。” “不过如今,已然是反了过来。” “知元心系百姓,倒是,连我这个陛下,都要抛出九霄云外了。” 殿下光明正大的吃醋,夏知元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手指又无意识的捏起了一枚棋子。 “运河扩建初期,的确是要劳心尽力一些,不过,陛下日理万机,要处理天下大事。” “我这左右不过是小小一条运河,自然是和殿下相比不能。” “殿下的丰功伟绩……” 话还没说完,赵长霖便凑近了一些,学着夏知元的手法,捏住了她的脸颊。 轻柔笑道:“小小一条运河?” “知元,倒也太谦虚了些。” “我知道这是你的丰功伟绩,不用张冠李戴。” 指尖揉搓着,夏知元的脸颊触感,倒是要比棋子好摸多了。 “殿下…” 被揪住脸颊肉,夏知元不得不身子向前仰了一些,手被迫撑在桌子上。 “嗯…?” 也不管这盘残局有没有下完。 赵长霖轻轻应了一声。 “殿下是想按兵不动…亦或者是等待顾家那边的动静?” 在一起这样久,夏知元自然能够猜透赵长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 “只要,顾家的人心怀鬼胎,那必然就有所动作。” “不过这些只是猜测。”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失误,连累了顾家无辜之人。” “但那么大的一笔开支,绝非小数,就算是地方一霸,也未必能够掏出来。” 言简意赅。 能够有如此财力的,肯定是在皇城之中浸淫多年,说不定还是世家子弟。 “陛下,开采铁矿这件事情,陛下难道不觉得还有疑虑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长霖瞬间就知道了夏知元所说的是什么。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知元果然聪慧至极。” 这勘探铁矿的本事,也非是一般世家能够做到。 比如这书香门第,那就对地理风水,没那么多了解。 可是行军打仗,脱离了这些是万万不行。 “少时,顾昭的确是对石头有些兴趣,当初…还曾经赠送给父皇一块上好的美玉。” “他另辟蹊径,不像是普通的顾家子弟,一门心思的研读顾家传下来的兵书。” “相反,顾昭对于地形,诡计…更是在行。” 顾昭就任指挥使以来,也打过不少胜仗,不过他的命要比忠勇小侯爷好一些。 并没有被调遣到边陲之地镇守蛮族进攻。 当然,顾昭是个人精,能让自己在大行皇帝的朝廷中混得如鱼得水,这自然脱离不了他满腹算计。 “如果,能够在上荷村这样一块小地方找出来铁矿,那的确…是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同样顾昭也去过西洲城…那具尸体,倘若不是他的。” “而是冒充的…殿下,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说得通了吗?” 夏知元向前凑了凑,额头抵在了赵长霖的额头上,一片温热传来。 她吐气如兰。 几乎就要亲了上来。 赵长霖点了点头,鼻尖触着鼻尖,认可了夏知元的说法。 “的确。” “能够开采铁矿…找出矿脉所在,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可若真的是他…最该恨的人,不该是朕吗?” 赵长霖只听得棋子掉落的声音,但她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想看着眼前的人,长长久久的。 “为何…要对知元下手呢?” 赵长霖的指尖落在了夏知元在伤口处,她不敢用力触碰,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让那伤口再次撕裂。 “殿下,这全天底下想要殿下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他一个吗?” 这安慰人的话倒是另辟蹊径。 赵长霖莞尔一笑。 顺着夏知元的话继续往下说。 “是啊,只是他排不上。” “想要我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指尖握上了赵长霖的手腕。 夏知元继续安慰道:“从前,看到殿下肩膀上的伤痕,不知道箭矢贯穿身体的疼痛,总是想象着。” “可是如今…也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果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夏知元甚至还说起了心得。 “但是,殿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知元相信殿下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夏知元轻轻的在赵长霖的侧脸颊上落下了一吻,她的手指勾着赵长霖的衣领,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时光。 不知何时…将来她们又要面对刀光剑影生活。 只要大运河一天不竣工,这样的日子就不会少,不过夏知元并不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 自己在心中对殿下的承诺,也必然会做到。 “这话倒是没说错。” “不然…我也不会遇见知元。” “想来那日,我见知元抬头望了起来,拾起一片银杏树叶。” “大概…就开始留意知元了。” 素来听闻,夏家女儿多病,恐活不过二十左右,赵长霖也从来没见过这病怏怏的药罐子,直到那日,在药铺对面。 看见,身穿着一身晴蓝之色的夏知元伸出手掌,接住银杏叶。 她眼里是对生的渴望,而非对死的悲凉。 第289章 鬼魅雨夜,纸人替身 雨夜连绵,瓢泼大雨打在竹林上。 狂风刮过,墓地一片寂静。 裹紧棉袄,坐在竹椅上的守墓人心中有些怪瘆人的。 他搓着自己的手掌,哈了两口热气。 “怕什么怕,从我小时候…就待在这儿了,有什么好怕的。” 守墓人这职位,从他爷爷辈就传下来了,一直到他这辈,自然而然也就接过了爷爷的衣钵。 然而,安慰的话才刚说出口,男人就见窗外影子一闪。 一阵阴风,从屋门缝隙中吹来,将他放在桌上的灯笼也吹的摇摇欲坠。 男人一下子激灵起来,赶紧用手。提起灯笼,走到门边。 他的手指触碰到粗糙的木门,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他推开。 突然间,一阵狂风裹挟着黑色的人影闪了进来。 雨点泼洒。 手中握着墨色的刀刃,刀背朝下,轰隆一声,雷声闪过,那手提着灯笼的守墓人昏睡在房屋中。 “晕了。” 两人对视一眼,收了刀刃。 “大约一个时辰之内会醒过来。” “咱们动作得快些。” 又猫着腰,朝着黑夜继续前行。 顾家的墓地一共分为两个区域,新坟和老坟,老坟大多数是顾家祖上的能人。 按理来说,顾昭犯下如此大错,是不配下葬在顾家的墓地。 可顾家家老爷子却想了个招,他命令手底下的人,将顾家墓地旁边的地也给买了下来。 他将顾昭的尸首葬在此处,也就不算葬在顾家的墓地。 上面要查自然是能够查的,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赵长霖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刚继位,的确是不适合和整个顾家闹得天翻地覆。 因此,顾昭的墓地几乎不需要仔细找,两名影卫抽出了背在背上的家伙事儿,一铲子就砸了下去。 褐色的泥土,一捧一捧往外撒着。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结结实实“咚”的一声。 用脚想也知道,这必然是碰到了结实的棺材板。 “这顾家老头子,果然舍得给自己家儿子下血本!” 只是稍稍触碰,他们就能确认,这棺材少说也是百年的好木料。 “开棺吧。” “陛下的吩咐,可不能耽误。” 他们就算是查出这消息,快马加鞭传到隆城恐怕也要好几日。 “好。” “你去那头,我去这头。” 铲子抵了上去,狠狠用力一插,只听得棺材发出了一声吱呀声响,在这雨幕中,尤为明显。 “…纸…纸…人!” 惊呼一声。 二人这才发现,这棺材里根本装的就不是顾昭的尸体,反而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纸人。 由于,大雨瓢泼,纸人身上瞬间湿润一片,露出了里面的竹片。 看来,陛下说的果真不错! 顾昭根本就没有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顾家墓地!” 一柄大刀从空中落下,带着凛冽的刀势,方才还昏死在木屋中的守墓人赶了上来。 他自小守墓,什么怪事没见过,这两人虽然乍一出现的确是吓到他了,但他后来很快就反应过来——哪家黑白无常会穿两黑啊,不都是一黑一白过来的吗? 再加上脸上戴着面具,也没有招魂棒,这分明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吓自己。 一通心理安慰之后,他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顾家的墓地,哪怕是豁出去这条老命。 也要守住。 自己祖上的荣耀! 大刀一刀劈在棺材板上,若非是这棺材足够坚硬,这刀绝对是要捅个对穿。 “纸人…这怎么能是个纸人?” 他几乎不敢相信,然后倒退着。 两名影卫见他错愕,瞬间就抽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刀刃,锋利的刀刃破开雨幕,只听得“嗖”的一声。 双刀立马就架了上去,守墓人虽然是练家子,可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打跑几个前来盗墓的盗墓贼还绰绰有余。 可面对皇城之中的影卫,那可就是不入流的下酒菜了。 况且方才二人是吃惊于这棺材里装的并不是活人的尸体,而是“纸人”才会一时不察让这人偷袭成功。 如今反应过来,二人的刀刃就架在了他脖子上,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屁股摔在淤泥地里。 那人的大刀咕噜咕噜的滚到一旁的草堆中,再也找寻不见踪影。 “是不是你们二人…将顾少爷的尸体给换了!” “你们这些盗墓贼,拿些琐碎的银子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家少爷的尸体都要偷!” “真是逼脸不要…你们等着次日早上,老爷一定会发现…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滔滔不绝的骂着,就是想让这两名盗贼知难而退。 “你们知道我的老爷是谁吗?” “你们就敢来…盗墓!” 听到他这话,影卫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 “吾乃皇帝陛下亲属影卫!奉命前来调查顾家顾昭至死! “你最好实话实说!” 那人堆了下来,他脸上戴着兽形半截面具,适应了黑暗的守墓人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这不是,全天下的人都闻风丧胆的“鬼见愁”吗? 别说怕鬼了,鬼怕他们还差不多吧! 影卫不仅仅可怕,同时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代表你被这个国家的无上掌权者皇帝陛下给盯上了,你的所作所为都在天子的眼中,无所遁形。 “原来是大人…” “小人刚才有眼不识珠,还望大人饶命啊!” “可是大人…小人是真的不知少爷为何会变成纸人!” “啊呸…啊呸,小人是真的,不知为何这罪孽滔天的罪人,会变成…纸人!” “小的日日夜夜守在这里,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上前查看,这还是头一回碰见大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那就该跪时得跪下,就证明一跪值千金。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管墓园的?” 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开始向他凑近,语气冰冷,一下子就抓住了男人话中重要的信息。 “就在不久之前…我父亲…父亲病逝之后,我就子承父业,接管了这座墓园…” “父亲还送我学了武艺,为的就是…好继续做顾家的守墓人。” 看这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那么想必,他应当是顾昭死后才接管守墓人的身份。 陛下说的果然不错,顾家长子,顾昭没有死…不仅如此,整个顾家恐怕都知情! 第290章 你是朕的心上人 晚膳时分。 夏知元捏起汤勺,白瓷的勺子一圈一圈舀着汤,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红唇轻含着。 “殿下,如若…今日傍晚还没有消息传来?” “是不是…顾家那边就已经出了事情?” 夏知元心中计算着,若按照影卫的速度,今日傍晚,殿下恐怕就能收到顾家的消息。 “是,我原本以为…顾家老头子不会如此,看来,算是掉以轻心轻看他了。” “他素来在人前装纯良无害,忠君报国…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赵长霖很清楚,自己手底下的影卫如若没有按时辰传回消息,那么,多半是顾家出手了。 “不过,这也正常。” “天下父母皆爱子,为之计深远,为之收拾烂摊子。” 赵长霖抬起眼眸,一缕金色的夕阳,落进她黑色的瞳孔中,显得琥珀斑斓。 “看来,那浑身被烧伤的男子,的确就是顾昭。” “也同样是…射伤知元的人。” 一锤定音。 赵长霖虽没有见到那男子的面孔,但在此刻,已然能够确定。 “我们…若是想彻底绞杀顾昭。” “那么,恐怕得利用顾家、顾氏一族。” 莲子羹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夏知元一边喝着一边点头。 “可是,殿下…在大梁,顾昭已然是个已死之人,就算是要查抄顾家,恐怕他也不会冒这个风险出来吧?” 赵长霖并没有否认,相反很是认同夏知元的观点。 “没错,他是已死的身份,甚至…在顾氏家族中,也是个不被提起的忌讳名字。” “可是,顾家老爷子却舍不得这个长子,仍就偷偷挂念着。” “这偌大一个家业,不用想也知,顾老爷子的行径,有人欢喜,有人愁。” 夏知元继续喝了一口羹汤,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赵长霖的面前,她柔柔一笑。 “殿下说了这么多,也累了吧,先喝上一口。” “知元觉着这莲子羹的味道,甚是不错。” 低头扫了一眼,就见瓷白的勺子中,圆滚滚的放着一颗莲子。 已经被煮的软烂。 “好…既然是知元所喂,那我必然不能扫兴。” 一口咬了上去,软烂清甜的莲子充斥着口腔,赵长霖喝了一口汤。 顺手接过了夏知元捏着的勺子。 “那这下一口…我可是要监督着知元喝得一干二净了。” 她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顾昭的亲弟弟,是被他杀害的。 这件事情,顾老爷子必然是不得而知,若是知道,自己的长子对次子痛下杀手,又怎么会对自己的长子宠爱有加? “好啊…知元,等着呢。” “不过,傍晚还是不宜吃太多。” 夏知元享受着殿下的伺候,一勺接着一勺喝。 她说不宜吃太多,这嘴可倒是没停过,赵长霖莞尔一笑。 说道:“明日,我陪你巡河。” “也算是,给隆城百姓一个交代。” 天子寻访,对于隆城来说,几乎是上辈子的的事情。 只在万德皇帝年间,有过那么一回。 皇帝为了感谢隆城一位老将的半生戎马,这才礼贤下士。 为此,隆城的大街才好好的翻修一回,将一开始的普通石块,拆了换成上好的青石料子。 整条街道都翻新了一遍。 “好啊,既然天子降临,那么,知元这就去向衙门打申请,让工地上的百姓,吃好一些。” “如何?” …… 街道上张灯结彩的。 隆城百姓个个都面带喜色。 皇帝要来,这可不令人高兴吗! “你听听,这马蹄声…好大的阵仗啊!” 踮起脚尖,隆城的百姓都换上了自己平日里最好的那一身衣裳,生怕自己给隆城丢人现眼。 “怎么样,我就说陛下是重视运河的,不然怎么会前来巡河呢?!” “没骗你吧!” 两人推搡着站在一起,生怕,自己看不到皇帝陛下的仪仗。 “蠢货,还不跪下来。” “陛下尊荣,岂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 那人伸出大手,拽住两人的衣裳边角一把就将两人给拽了下来。 脚步踉跄,往外一看,远处连绵一排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他们也心中胆怯扑通一声跪的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拿着长枪的士兵,维护着百姓的秩序,他们手撑着枪杆,单膝跪地。 声音洪亮。 黑色的骏马踩在青石砖上,赵长霖并非是一人骑在马上,她怀中还搂着夏知元。 “殿下,这是否…有些不合适?” “不然,知元,还是去坐后面的马车吧…” 看着所有的百姓跪下来,高呼皇帝万岁。 夏知元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虚虚的,毕竟自己又不是皇帝,可受不起如此跪下行礼。 “为何不合适…朕说你合适你就合适。” “知元,你为隆城付出了这么多,享受他们的跪拜是理所应当的,这并不是朕是皇帝的原因。” 今日风有些大,赵长霖给夏知元披上了自己的披风。 夏知元整个人小小的窝在熊皮袄子中,身上虽还有些冰冷,但,无伤大雅。 从隆城出发一直到运河边,这条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她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 她的腰腹紧紧的被赵长霖给搂住,没有松开,赵长霖的脸颊也贴着夏知元的脸颊。 微风拂过她鬓边的青丝,金色的装饰品,紧紧的束缚住赵长霖编的辫子。 殿下并非是不喜欢挽女儿家的发髻,而是行军打仗,处理公文,用金冠束发更为方便些。 这长长的辫子,若是不系起来,恐怕又会遮挡视线。 “殿下,不用搂得这么紧……知元又不会摔下马去的。” 她笑出一个酒窝,手指落在赵长霖的软甲上,拽住缰绳的动作一顿。 赵长霖摇了摇头。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对对方也就越熟悉。 “知元这样说,倒是客套生疏了。” “你是朕的心上人,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难道…还有人管不成?” “那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管到朕的头上。” 低声的耳语,融在风中。 夏知元却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为何她还总能因为殿下的三言两语,而心动不止。 真是太不坚定了! 第291章 微服私访,皇帝巡游 二楼客栈。 穿着兜帽的男子,倚靠在围栏边。 他的指尖还握着一杯酒盏。 意犹未尽。 半开的纸窗,一道阳光落了进来,洒在桌上。 “万民爱戴…” “这样的好日子,赵长霖,你究竟又能过多久呢。” 他就不信,自己机关算尽,就不能扳回这一局。 随行的军队浩浩荡荡。 就连,身居高堂的府衙大人,也穿着一身红衣官袍,骑马跟在赵长霖的身后。 头戴着乌纱帽。 寒风刮过,府衙大人脸色也不敢有半分变化。 据说,皇帝这回是微服私访,也不知何日到的隆城。 他心中自有计较。 恐怕和上荷村挖出铁矿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乌纱帽下全是细密的汗珠,这俗话说的好,有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滴——滴——滴——宿主,本系统已经感受到了,有一股同事的味道在附近!」 「本系统这便上报总部!」 「恳求总部支援!」 系统的声音在耳朵里响起,夏知元抬头看去,就见,古朴的阁楼,窗边有一道缝隙。 由于距离有些远。 夏知元只能看到衣服袍子的一角。 那一片墨色,垂落下来。 “殿下…有人正在偷偷看我们。” 夏知元回头,和赵长霖交谈着。 凭借着她的直觉,夏知元能够断定,此人应当就是顾昭。 这家伙胆子还挺大的,都说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来,这话也没说错。 顾昭的生命力简直堪比蟑螂啊,现在还能到处蹦达。 “是吗,胆子倒挺大的。” “今日白天恐怕不能抓他了…不过夜晚,吩咐下去,让全城宵禁。” “到时候就…等着,看戏了。” 赵长霖冷着声音,眼眸往上。 就见到,那木色的窗,被缓缓合上,缝隙也什么都不剩下。 马儿继续朝前走着。 很快就来到河堤旁。 挥着锄头的百姓,双脚陷入泥沙中,正在不断的挖掘着大运河的沙土。 他们身上流淌着汗珠,一点一点滴在身下的河水中。 “恭迎陛下!” 驻守在河边的军队,早就拾掇的干净,顺带连身上穿的甲胄,也擦的锃光瓦亮。 差点把夏知元的眼睛给闪瞎了。 哇塞,这就是皇家严选吗? 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她在的时候这群人怎么没这么积极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起彼伏的声音,赵长霖翻身下马,她身上穿着一身金白色便衣,龙爪摁在尖头上,龙尾延伸至长裙。 黑色的皮革腰带上镶嵌着金玉。 衣服领口更是龙首,胡须飘荡。 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震慑人心。 “下来吧。” “这地里湿滑,知元可要小心。” 伸出双手,赵长霖看着夏知元。 风刮过披风的绒毛,夏知元从马上下来,跳到了赵长霖的怀中。 从前在诸位大臣面前,夏知元和殿下走的这样近,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如今,倒没有如此顾虑了。 其他几个站在原地的将领看的满眼愣神,几乎不敢相信。 他们手指不自觉的攥紧,眼神避开。 从前皇城中的人谣传,皇帝陛下终身不充盈后宫,是因为,心系一人。 不过,赵长霖虽然没有答应众位朝臣,上奏折充盈后宫的要求。 但,却同意了从皇亲贵胄的宗室子弟中挑选将来能够继承大统之人。 这无疑对于各位大臣来说,又是一道选择,宗室子弟那人数可不是少数,能够继承大统的,的确有几位名列前茅。 他们心中各怀鬼胎,那也没什么作用,这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陛下想选谁,那就是谁。 如此看来,这果真不是谣言! 而是…实话。 也难怪,修筑大运河的折子能批得如此之快,想来是知元大人,只在陛下耳边,轻轻耳语几句。 就能得逞。 可是,修筑大运河,的确是为民造福祉……知元大人果然和普通的…狐媚子又有所不同。 “殿下,今日甚是好看。” “知元觉得这身穿的也好看。” 说是微服私巡,赵长霖便真的没有穿往日皇帝的龙袍,反倒是,一身清俊之姿。 瞧着,倒让人心生欢喜。 夏知元忍不住多看几眼,手指就被赵长霖给勾住,一片冰凉传来,赵长霖捂得更加紧了些。 尽管穿的这样厚实,知元身上的病没有减轻半分,所幸胸口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 只是这沉疴难治。 太医院的御医反反复复的配药,也只能减轻些许痛苦,御医说,这是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疾病,不可能根治。 只能,用药草方子压制。 “朕的衣裳素来都是做好了送过来的,不过是量身做的,自然合身些。” “知元若是喜欢,下次叫她们多做几件…可好?” 巡河,说到底,也并不是多繁重的事情。 赵长霖今日还预备着有赏赐给驻守军的物品。 有赏有罚,公私分明。 既然她已经处罚了隆城当地,看管不利的军官将领们,自然,也要赏赐击退马匪的驻守军。 夏知元先后和赵长霖进了帐篷。 按理来说,她是此次主持大运河扩建改道的负责人,自然也应当由自己来招呼殿下。 不过,赵长霖一坐下来,就仔细看着夏知元的脸色。 她们二人之间又何须对接公文? 做这些不过是按照流程走。 皇帝既然已经来到了隆城,那就应当面见整座隆城的百姓。 好在只是被风吹的有些面颊发红,其他的并无什么大碍。 帐篷里早就备好了暖炉子,初春时节,偶尔,也会刮一两阵寒风。 夏知元也早就习惯了。 “待会儿春泥熬的药汁就送过来了,朕盯着你喝。” 赵长霖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地图,上面的航线图已经进行了大约三分之一。 隆城并不大,因为地形多数是山势,所以就连主城的规模也是依山而建。 这运河是扩建而来,将原本的支流打通,贯穿一起。 因此工程量并不是很多,如若不是隆城地势险峻,恐怕,这条运河早就挖通了。 “嗯,这几日殿下辛苦了。” “都听殿下的。” 夏知元拿起毛笔,开始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方才看过的阁楼给描绘了出来。 第292章 他伤你一箭,朕绝不放过 云锦图案… 似乎还有什么不对劲。 「系统,给我开高清大码率图片,不准压缩」 猫猫手指.jpg 若仅仅只是依靠着自己的记忆力,夏知元必然不能如此肯定。 但,有外挂为什么不用呢? 「不要这么指我啦,宿主,请看——」 方才的图片再次在脑海中显现,夏知元的指尖放大图片,只见那人身上穿的黑色兜帽。 果然是有墨色的云锦图案。 这样好的料子。 只有皇城中的贵公子才能穿起来。 隆城那几个土帽子,夏知元见过几回,一听自己是今洲城出身,吓得双腿颤栗,站都站不起来。 那么他们必然,不可能是…站在阁楼上的那位。 “水月料子?” 赵长霖凑了过来,她一眼就认出夏知元笔下所画的布料是什么品种。 “殿下可识得?” 微微颔首。 “嗯,这是今洲城公子哥喜欢穿的衣服,墨色为底,又有油墨的云彩。” “穿在身上,金尊玉贵。” “尤其是站在阳光下,会折射出片片云彩水色模样。” “甚是好看。” “从前,母后也为我做过一身。” “不过,我说那是男孩儿穿的东西,不穿。” 赵长霖说到此处,神情有些落寞,似乎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那…殿下最后有没有穿呢?” 笔尖勾勒着窗台最后一笔,夏知元抬头,正好和赵长霖对视。 “自然是穿了。” “因为母后说,只要好看,是男孩是女孩又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母后说的对。” 夏知元听到此处,将毛笔放下。 双手捧住赵长霖的脸颊,笑眼微弯。 “知元也觉得。” “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 月色降临。 被烧伤的男人,手指落在自己的面具上,他浑身披着黑色的斗篷。 宛如一尊黑无常。 “头儿,今日隆城戒严。” “恐怕我们是出不去了。” 手指抓着陶瓷酒坛,放在了桌上。 门窗这时候已经彻底被打开。 街上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值夜的官兵们,比往日更加勤奋,手拿着长枪,举着火把。 枪头在火光的映射下,无比刺眼。 “哼!出不去?” “那是你们没本事出去。” 不屑的一笑,男人抓起酒坛,他的手掌都被烧焦,狰狞的伤疤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满满当当倒了一陶碗,男人这才止住,任凭酒水洒落在地上。 他眯起眼睛朝窗外看去,只见,这条繁华的街道,只有零星几个房间还亮着灯。 “值守城门的官兵…一共有几位?” 听到男人开口询问。 大山连忙伸出手指。 “一共四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街道和城外,一直都有士兵巡逻把守。” “城墙上也有值守的弓兵。” 这就是所谓的天罗地网,即便他们能够出了城,那也逃不过城门楼子上弓兵的监视。 “这会出来,兜里还剩多少银子?” 男人继续问道。 大拇指捏住陶瓷碗边儿,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口酒。 “回头儿的话,还剩这么一袋。” “兄弟们吃喝都要开销…所以,用的多了些。” 但他们做土匪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不就是吃喝拉撒无所顾忌吗。 “有这么多就行了,这破城楼子里住的王八孙儿,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银子。” 声音沙哑。 他站起身,将陶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由于戴着面具,他的动作受阻,不少酒液从面具里流了出来。 看样子怪瘆人的。 ……… “陛下,我等已经部署完毕。” “只等贼人落网!” 守城的武官单膝下跪。 他身穿着甲胄,脸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赵长霖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冷淡。 “起来吧。” “时辰也差不多了。” “饵可放下去了?” 今早的衣服并没有换,赵长霖只是绑了软甲,手腕捆绑着护腕。 但这一身不像是要去抓人的,反倒像是,骑马狩猎。 “自然,陛下。” 赵长霖起身,来到了自己的大弓前,她伸出指尖,轻轻一握。 就将大弓拿到了手中。 “殿下,要亲自出马吗?” 夏知元早先就看到了赵长霖手底下的人,仔细养护着这张黑金色的大弓,不过,她只是在心中猜测。 并没有确认。 “嗯。” “百密一疏,不能出错。” 隆城城门外,有一条尚未完成的护城河,因为隆城山石太多,难以开采,又加之储水艰难。 所以,历朝历代管理隆城的官员,都想重新完成这条尚未竣工的护城河,但奈何手中银两不够,山石又没地运出去。 因此只能作罢。 这条修了半道的护城河里面有一些积水,甚至偶尔,还有附近有闲散的村民和渔翁前去钓鱼、养鱼。 隆城的衙门也没有去管。 只是警告老百姓,淹死了可不归他们管。 而这未修完的护城河,自然…也成了一些乞丐、难民的居住地点。 他们躲在护城河桥下,依靠着护城河剩下的石料,给自己搭了窝棚。 勉强也算是有个安身之处。 只是,这水多的地方,难免蛇虫鼠蚁多,蚊子也多。 衙门的人不想处理尸首,也时常会派遣新上任的捕快,前来驱散这些个不务正业之徒。 而这处地方,赵长霖早就有所怀疑,当初,设计草图的工匠应当是留了一条,可直通城内的小道。 这条小道,是给隆城的富贵之人所用,也就是说,如果遇到战乱饥荒的年代。 想要逃出这座城,唯独…从护城河这条路,走出去。 如今,这尚未竣工的护城河,未必会修筑有这小道,但是……赵长霖还是做好了准备。 “那我跟殿下一起去。” 夏知元站直身体,她并不想一人坐在这大帐之中,看着殿下替自己手刃自己的仇人。 “嗯,知元。” 将篆刻有龙纹图案的箭囊背在背上,赵长霖另一只手上,也带了护腕。 这大弓若不是从小练习,一般人还真不打不开。 夏知元上次触碰过,虽然看着,没有那群将军们的威武,可是殿下这金色的大弓,射程可不是一般的远。 “他伤你的一箭,朕必然…不会放过。” 赵长霖说的坚定。 第293章 瞒天过海,釜底抽薪 城墙上,火把林立。 狂风将赤焰吹起。 赵长霖抬脚上了城墙,她衣衫上的金龙,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手中握着黑金大弓,赵长霖回头一望,就见到了隆城的万家灯火。 城墙上站着身穿甲胄的士兵,见到了赵长霖都低头行礼。 因为有规定,不准大声议论。 所以今夜,城墙上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这边风小,知元且过来吧。” 赵长霖一上来,鬓边的发丝就被狂风吹的凌乱,但好在,她的发尾被竖起,只有额头一些散碎的发丝,不听使唤。 城墙风大,夏知元头一回被吹的有些找不着方向。 果然这山里刮起风来比海边都还要厉害。 夏知元乖巧的往赵长霖的方向走了过去,她用手掌阻挡着狂风继续肆虐。 突然间,殿下一步上前,用自己的身躯,阻挡了吹来的狂风。 裙摆飞舞,赵长霖的黑色长靴露了出来,她抽出自己背后的箭矢,弯弓搭箭。 朝着城门楼下看去。 空荡荡的城门楼,只剩下几队巡逻的人马。 夏知元也跟着一起。 “如若想要逃出去,那么这次交接值班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 曾经在皇城中待过的顾昭自然不陌生,朝廷这套规矩,什么时候交接,什么时候撤兵。 他身为朝廷大员,自然是一清二楚。 “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么他们就只能等到明日晚上了。” “朕相信,按照顾昭的本事…他绝对不会如此缩头缩脑。” 眯着眼,夏知元靠在殿下的背后,手指勾在赵长霖黑色的箭囊袋子皮革上,她眺望着远方。 脸颊贴在殿下的背上。 「系统,给我扫描可疑人物」 「正在为宿主找寻可疑人物——50%—— 100%——正在为宿主定位可疑人物——」 「已经为宿主定位到可疑人物——」 眨了眨眼,再次睁开眼睛。 果然就见,有一行人,伪装成乞丐的模样,站在小巷中。 鬼鬼祟祟的。 “头儿,这边…只有一个人看守的士兵,咱们就算是把他打晕了,也无济于事啊!” 大汉压低嗓音,在男人耳边说道。 他这有劝阻的意思。 在隆城担惊受怕的日子惯了,大山自然也就没有以往做水匪时那种盛气凌人。 毕竟,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隆城人,人生地不熟的,抢个东西,本地人都还听不清楚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口音。 “嘘,小声点。”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守军…能守在这个位置,必然是卧虎藏龙。” “高低也得是这些高官的亲属啊。” 低声一笑。 男人这句话把其他人都说懵了,他们愣在原地,任凭冷风刮过脸颊,也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见识。” “我且出来会一会他。” “把钱拿来。” 大山乖乖照做,取出钱袋递了过去。 这钱本就是男人的,虽然大山不是没有动过,把人杀之后快,卷钱跑路的想法。 可是,这杀了鸡,那可就没有蛋吃了。 这人吃的穿的无一不是锦衣玉贵,去往钱庄铺子里,就有大把的银子拿出来。 他们这些个没见识的粗老汉,可做不到。 接过了钱袋。 男人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尽管,身上的黑色披风被风吹的烈烈作响。 他也不怕自己被守军发现。 “慢着,来者何人。” 长枪一挥,守军立马精神起来,他站在原地,想到今日上头说道,皇帝陛下要来巡城。 让他们一个两个精神点,不要出丑。 按理来说,就算是不识趣的乞丐,这会子也早就出城了,要么是找个窝棚睡。 怎么还会有乞丐滞留在城中,在这个时辰这么不长眼的找自己。 怕不是活腻歪了。 “这位仁兄,可否行个方便?” 只说了一句话。 男人就将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了过去,他一身黑袍裹得死紧,几乎看不见那张脸。 方才…守军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人虽然看上去像乞丐,可是,这一身完好无缺的黑袍,哪个乞丐会穿得起啊。 “这么多银子…” “你们有什么意图?” 长枪一挑,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挂到了银头枪上,顺手就落到了守军的手指上。 不是——太龌龊了! 怎么可以当面行贿呢! 夏知元甚至都有些想用手掌挡住殿下的眼睛,她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看见,不过…守军这种行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子。 没少干这种事! “仁兄,不过是想问一个去处罢了。” “如今皇帝陛下在城中,这城门一到晚上就宵禁,咱们哥几个儿这日子可不好过呀…有没有不需要城门就能出去的方法?” “通融通融?” 他们站的这处地方刚好是城门楼子的视线死角,不然,守城士兵也不会派一个人在此处盯着。 “这地方嘛…倒是有的。” “不过,今日恐怕是不行呀。” “你们也知道,皇帝陛下在城中,这……徇私舞弊的事情。” “咱们敢不敢做啊。” 话还没说完呢,又是一枚金叶子,丢了出来。 “这些够不够?” “仁兄……贪得无厌…可不能啊。” 金灿灿的叶子,映衬着些许火光。 守城的士兵看了,咽了一口唾液,搓着手。 “那好吧。” “反正皇帝陛下现如今也不在隆城中,估计盯着大运河的开采呢,和我们隆城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士兵立马接过金灿灿的叶子,捂在掌心中,都有些舍不得咬下去。 “你们跟我来吧,这地方…我倒是知道。” …… 看来,城中还真有秘道啊。 “殿下…殿下…!” 夏知元拽住了赵长霖身后的皮革,往回扯了扯。 “嗯…” 赵长霖回头,就见夏知元神情有些不对劲,一脸紧张。 “怎么了?” 踮起脚尖,夏知元贴在了赵长霖的耳廓上,轻轻的说道:“恐怕那群人…是往城中的密道去了。” “殿下…” 意料之中。 顾昭果然还是选了这条路子,符合他毒蛇一般的性格。 赵长霖修长的指尖微微转动,箭矢一滑,就落在了手中。 “走。” “我们先去拦他。” 第294章 满盘大计,毁于一旦 阴暗狭小的地道,几乎只能容纳几个壮汉贴墙行走。 手掌撑着湿滑的墙。 走在前方的大汉停了下来。 “有风…” 想来应当是快到了甬道洞口处。 然而站在人群中央的面具男子,却眯起眼睛,盯着前方的黑暗。 “把灯笼熄了。” 冷冷的,他的嗓音沙哑。 霎时间,一阵阴风刮过,灯笼的光亮,在众人面前熄落。 攥着灯笼的把手,壮汉咽了一口唾液。 “头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要这般大惊小怪?” 指尖落在墙壁上,面具男子感受着墙壁的冰冷。 “有些不对劲…” 他话音刚落,消失在黑暗中。 忽然间,破风声起!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了过来。 “头儿!不好,有暗器!” 作为,常年与兵器打交道的水匪,这声音大山一听,就知道…是箭矢的声音! 赵长霖手腕握紧长弓,这狭小的甬道,让她不得不侧着自己的身子,弓弦的弧度逐渐被拉满。 她眼里是一团红色的人形。 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山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穿过自己的脸颊侧边。 一抹猩红色的血液滴落了下来。 “叮!” 火星四溅。 银灰色的面具,被擦出火星,箭矢的力道霸道无比,深入寸许。 额头刺痛,温热的血液,从额间流淌,落到了鼻尖。 好在,这面具并不是凡品。 不然此刻的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手指握住箭矢,面具出现了裂痕,一寸一寸裂开。 “阁下…可是影卫?”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顾昭几乎不用细看,这样的身手,定然不是城中守军,发现他们逃窜。 胆敢有胆量,孤身深入甬道,也不是那群衙门的看门狗能做出来的事情。 影…影卫…那不是皇帝陛下的亲兵吗?! 大山心中顿时惊慌,看来,那狗皇帝终究还是查到了此处。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知元心中霎时明了,虽然顾昭相比之前,变得沙哑了许多。 但还是能够听出来,这的确是他的声音无疑。 “顾指挥使,别来无恙。” 夏知元开口,他倒要看看顾昭究竟还有什么本事,能够逃得过这天罗地网。 “这一箭,不过是送还给你罢了。” “如何?” “可还受用着?” 这弱不禁风的女声,让几名大汉都愣在原地,想来…这应该是主持运河扩建改造的那位大人? 顾指挥使…这官位听着就威风凛凛,难不成他们头儿以前还真是朝廷大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知元…你果真有本事…” “这都能找到我!” 指尖勾着箭杆,顾昭咬着牙关,手腕猛一用力,直接将箭头拔了出来。 他的嘴角咧的大大的,眼眶中几乎笑出血水。 “是…那一箭的确是我射的…不过,你就不好奇吗?” “我究竟是怎么做的,在那位皇帝陛下万军的保护中,一箭正中你的命门啊!” 额头的疼痛,逐渐蔓延开来。 新长出来烧伤的皮肤,几乎是脆弱不堪的,顾昭痛的就连伤疤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一半。 “夏知元…我杀得了你第一回,自然也杀得了你第二回。” “你别以为…老子是懦夫!” 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癫狂。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停手之意。 “嗖”的一声! 又是一箭射了过来,正中顾昭的肩膀,血色飞溅。 其他几个大汉,才开始反应过来。 他们赶紧将顾昭护在身后,以人肉筑起城墙,生怕顾昭今日就命丧此处。 这可不是因为他们心善,死了别人那自然是不打紧的,死了头儿,那他们日后吃穿用度…该找谁去要? 总不能指望着山野上来往的几个客商,那些人兜里能有什么钱。 能够凑出来一串铜板,都已经算是祖上冒青烟儿了。 “头儿,别怕!” “有大山护着你!” 赵长霖垂落下来的发丝,被弓弦弹开,又是一箭搭了上去。 她冷着眉眼,似乎今日就要做出一个决断。 “殿下…我们还有许多问题要问,莫要将人射死了。” 踮起脚尖,夏知元紧了紧自己的披风,在赵长霖的耳边低声耳语。 她知道殿下心中有怨气,可是人死债消,秘密可就再也不能说出嘴了。 况且,留着顾昭一条性命,还能牵制顾家老爷子,以及整个蠢蠢欲动的顾家。 虽然这招的手段并不怎么光彩,但所谓的兵不厌诈嘛。 就像现在,顾昭为了不让人看见,还不是走了这臭沟子。 因为护城河的停建,这条小道,还没来得及做防水处理,所以整条小道中,都是湿漉漉的积水。 这条小道,藏得极为隐秘。 洞口处长了一大堆的茅草,几乎,将洞口都遮住。 若非是赵长霖事先拿了隆城的城防布图,还不一定能够找到此处。 但这条小道,显然有不少人知道。 在茅草旁边,还能见到用油布盖着的衣物,不过都是一些粗布衣裳。 听到夏知元的声音,赵长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大弓,可是她却没有放下警惕。 虽然,赵长霖知道这通道狭小,对方不可能带多少人过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指挥使,你的确不是懦夫…不过,若是因为你一人,而牵扯整个顾家,你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吗?” 鞋子踩着水渍。 夏知元,朝前走着。 她没有丝毫惧怕。 听到‘顾家’二字,顾昭心中咯噔一声,他抓着在自己眼前的大汉。 满脸憋得通红。 “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查到了顾家的事情?” 若是营救文王世子的计划也被皇帝知道了,那么,别说是顾家了。 他布的整个棋局恐怕要被连根拔起,精心策划,毁于一旦。 “顾指挥使,无需知道。” “想要我的命吗?” “那你还差些火候。” “你派人去炸掉运河源头的大坝,想放水,淹了整条运河,以及这周边的所有村庄,这算盘的确是打的不错。” “然后,你还安排了人手,等到洪水肆虐,就大肆传播民间谣言,说我是妖女当道,毁了大梁朝的气运…才导致运河被洪水冲垮?” “对吗?” 第295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熄灭的灯笼再次被点燃。 一道幽光照亮在昏暗的石道上,几人绰约的影子,逐渐显现出来。 大汉握着灯笼,急匆匆的收了火折子,抬着灯笼往上一看。 就见,身穿着一身晴蓝长裙的女人往他们面前走来,衣帽边柔软的白毛,被甬道中的夜风吹动。 美轮美奂。 一时屏住呼吸,大汉看的呆住。 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液。 “的确是不错的手段,我想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此刻都已经着了你的道。” “但是,顾指挥使…这人在做,天在看。” “我想,凭你的本事,还没有能耐掌控我的走向吧。” 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令人遍体生寒。 夏知元的笑容,在烛光的照映下,依旧是那么温暖和煦,让人觉得如沐春光。 可唯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昭却不如此想。 若没有这个女人,说不定自己早就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权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好不自在! 他眼眸里充斥着恨意,恨不得,冲上前去,双手掐死这个女人。 “我没有本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知元,总有一天…你所有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包括你心心念念的运河…” “我告诉你,这全天下,最不值得怜悯,最不值得同情,最不值得耗费心血的…就是这群愚民!” “他们不会感激你,他们不会…认为你的丰功业绩千秋万代,他们只会诋毁,只会…认为你是个女人…难堪大用!” 眼眸中,几乎要燃起火花。 顾昭克制不住双手向前。 他真想在这里了结这个女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清脆的刀刃出鞘声。 赵长霖翻转手腕,横刀拦下。 墨色刀刃的纹路,一只游龙飞舞,龙爪飞踏,踩着祥云。 顾昭只是堪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并非是影卫所用的长刀,若是影卫所用,那么必然这上面应当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狴犴。 抬起头,顾昭看到了赵长霖那张熟悉的脸,漆黑的眼眸,几乎和烛光融在一起。 “赵长霖…” “怎么是你!” 在这天底下,没有人敢直接称呼皇亲贵胄的姓名,更何谈万人之上的皇帝。 不过,顾昭显然是真的没有想到,赵长霖居然敢冒这个风险,亲自“御驾亲征”前来逮捕自己。 赵长霖…这个名字,顾昭身边的几个大汉之前从未听说过。 但是,赵氏是皇族姓氏,这点他们还是能够明白的。 心中猜测顿时升起,难不成此人是成王郡主,也就是奉命跟在夏知元身边帮忙督查大运河的赵氏宗族。 抬头仔细看,只见,这人虽是穿了一身轻戎装,可是那身金光闪闪的金龙纹路,却难以让人忽视。 ——三爪为蛟,四爪为蟒,五爪为龙。 普天之下,能够穿蟒袍的那可大有人在,可能够穿龙袍的…又是女子,只能是当今圣上! “是朕如何?” “这些事情,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 刀刃往下,刀尖一挑,轻轻一拨弄,男人面上的面具,就被挑的飞起。 落在了远处的甬道地面上。 狰狞的面孔,暴露在了众人眼前,顾昭下意识的想用衣袖盖住自己的面颊。 他到底是世家公子出身,即便是到死,也忘不了自己的金尊玉贵。 眼前这人居然真的是皇帝! 几个没见识的土匪…顿时呆愣。 除了那日,在芦苇荡中远远看上过一眼皇帝的大山,其他几人,均都没有见过当今圣上的面容。 女子,眉锋若远山,凌厉的下颚,又有秋水的柔和。 让人看的几乎忘记呼吸。 她穿的英姿飒爽,一柄长刀,与她的气质就像是浑然天成一般。 但,赵长霖根本就不给顾昭这个机会,手指泛红,赵长霖挥着长刀,再进一寸! 面目狰狞的男人躺在地上,他的嘴角逐渐溢出猩红色的鲜血,身躯抵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咳…咳…咳…” 他咳出两口血沫子,那被烧烂的双手,握上了赵长霖手上的长刀。 笑得决绝。 “陛下,你与我,好歹也是君臣一场,何必赶尽杀绝?” “难道只是因为…眼前这女人吗?” 他手掌流出的血液顺着刀刃上的龙鳞纹路,一点一点蜿蜒流淌。 “狼子野心,朕为何要留你的性命…顾家的事情,朕早有防备。” “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按捺不住…” 甬道里轰隆隆的声响,是甲胄摩擦的声音,顾昭闭紧眼眸。 他脑子转的飞快,今日恐怕沦为皇帝的阶下囚是逃不了的事情,是既定的事实。 那么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自己的实力,至少这条性命要先苟住。 在皇帝眼中,自己恐怕是罄竹难书,只单单是想要谋害夏知元朝廷命官的这一项罪责,就足够让自己死上百八十回。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审判自己的罪责,在赵长霖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必然会细之再细。 被关进水牢又如何?只要自己这条命还活着就还有办法。目前顾家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自己手中还有那面镜子就足够扳回一局。 闭着眼睛,胸口急促的呼吸,顾昭就像是放弃挣扎一般,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夏知元眯着眼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顾昭原本就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性格又足够癫狂。 如今他被抓还能这样,坦然赴死……不,不对,绝对不是坦然赴死。 俗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大半年在西洲城、隆城的经历必然改变了,顾昭许多。 所以自己也不能用以前的思维去想。 这家伙眯着眼睛,估计脑子里正在打什么算盘一肚子坏水啪啪作响呢。 ……… 皇城,顾家。 顾老爷子正坐在高堂之上,手边放着一盏刚沏好的的新茶。 热气氤氲往上,顾老爷子可无心品尝。 他大手一拍,拧着眉毛。 “你们是说,看守墓地的那家伙,今儿个不见了?” 第296章 不是每日都睡在一起吗? 跪在地上的家丁瑟瑟发抖。 他的头磕在地上。 不敢抬头看自家老爷一眼,咽了一口唾液。 “回老爷的话…是…而且…而且…公子…公子,他的墓…有些异常!”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就连坐在顾老爷子旁边的顾老夫人,也不由得揪紧了帕子。 一朵秀丽的兰花被她揉的凌乱不堪。 “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毛头飞贼,居然偷到咱们家头上来了!” 两人坐立不安,若真是盗墓贼前来偷东西那都还好,可要是不是,那他们顾家恐怕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身穿着官服的顾老爷子,面色一变。 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胡子,话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一串仓皇的脚步声。 “老爷,不好了,老爷!” 那家丁浑身上下带着黄褐色的泥土,就连脸上也沾了不少。 “我们几个查看公子的墓时,发现…泥土有被碾压过的痕迹,我们担心是盗墓贼开了公子的墓…” “这才打开一看…发现了,公子的棺材早就被别人打开…棺材钉有松动的痕迹!” “公子的棺材里…什么都不剩下…!” 他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强压下心中的惊疑,顾老爷子只能装作风轻云淡。 整个顾家,若是他先慌了,那可真就是树倒猢狲散。 “知道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顾老爷子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他还不能断定究竟是何人所为。 倘若真是陛下察觉,那恐怕自己真的要因为一时糊涂,一时心软,而葬送整个顾家的命脉。 “夫人,老夫且先出去找同僚打听打听,陛下近日…在隆城有什么动静。” “夫人就安心待在府中,好好善后昭儿的事情。” 一双沧桑的手盖了上来,夫妻二人担心的对看的一眼,那雍容华贵的顾老夫人点头如捣蒜。 “郎君,你且先去吧。” “昭儿安葬的事情,我会办好的。” 沧桑的脸上,沟壑遍布。 摇摇头,乌纱帽抖动,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一挥朱红色的衣袖。 踏出门槛。 ……… 月色高照。 从牢狱的一扇小窗落了进来。 铁栏杆都被照的根根分明,夏知元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打了个喷嚏。 许是这牢狱之中灰尘太多了,她这免疫力低下的身体,抵抗不了才会这样。 指尖揉了揉鼻头。 赵长霖递上了一块手帕,上面有着淡淡的熏香味,一闻就知道这是黄金的味道。 比黄金还贵呀。 “可是夜间风大着了凉?” “要不先回去歇着,这里的事情由我盯着,知元大可放心。” 忙了一整夜的赵长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眼底就有一圈淡青色的乌青,看的让人心生怜惜。 “殿下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有这么多士兵看着呢,应当不会出事。” “况且,顾昭身上失血过多,殿下恐怕还得派两个御医过去盯着,不让他死。” 顾昭虽然该死,但却不是现在。 他知道的事情越多,自然价值也就越高,若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死在了牢狱之中,岂不是便宜他了。 说着说着,夏知元冰凉的手指就握了上来,赵长霖低头一看,就见夏知元眼神有些可怜兮兮的,她这模样,无疑是在向自己寻求温暖。 “穿的这样厚,身上可觉着累赘?” 赵长霖心中难免酸涩,知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可触手一摸还是冰凉。 她又如何不心痛呢。 让她多喝些药,可是药三分毒,又如何…咽得下这么多? 的确是有些累赘的,夏知元已经到了,走一段路就要喘上一喘的地步。 若是不穿这么厚,身体的确没这么臃肿,走路也更轻便些,但是…她恐怕就要被冻死了。 “还好,殿下既然心疼知元…那何不,一同陪……” 视线看了左右一眼。 牢狱里除了手拿着长矛,带着刀,穿着甲胄,值夜的士兵之外,就再无他人。 可当着士兵的面,要说这么肉麻的情话,夏知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臊的。 虽然在殿下面前她不会这样,各种骚话频出,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点脸的。 “知元入睡啊…” 这几乎是贴着赵长霖的脸颊说的,习惯了知元这样神出鬼没,赵长霖低眉一笑。 搂着夏知元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靠近了些。 裹了这么好些保暖的袄子,却仍旧是有些冷。 “不是每日都睡在一起吗?” “知元,为何还出此问?” 额头相抵,赵长霖手指抵在夏知元的耳垂上,笑眼微弯。 自从自己受重伤以来,殿下甚少在自己面前笑,即便是笑了,也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 可是现在这笑容却有些不一样,殿下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那自然…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被殿下带歪的夏知元语气停顿了,殿下可真坏,她就不信殿下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无非就是想自己说出这两者的不一样罢了! “好,我们回床榻上商量。” 赵长霖顺手就牵住了夏知元的掌心,带人往着阶梯上走。 一路上,但凡是只要见到了二人的士兵都会行礼问好。 夏知元秉持着做人礼貌的好习惯,对着士兵也回礼。 她这样的做法自然吸引了赵长霖的观望,自小而生在皇权世家,赵长霖对于使唤人这件事来说,就是呼吸一样自然。 她从前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是平等的。 可唯独,知元的所作所为能够让赵长霖停下目光注视。 “殿下…是很好奇吗?” “那么,知元就是大发慈悲的告诉殿下,这是为什么吧。” 伸出食指,在月色的笼罩下,夏知元显得更加迷人,赵长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步伐,挑眉看向她。 “知元,这是与我在藏拙吗?” 听到殿下,如此发问,夏知元柔柔一笑。 “如果殿下这么想的话,那估计也就算是吧。” “殿下可知礼贤下士也是为君者最重要的,殿下的附庸…会听殿下的话,可是附庸的附庸会听殿下的话吗?” “有时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是知元希望殿下学会的道理。” 第297章 共浴一池 心头大患,终于放下了。 赵长霖躺在浴池中,温热的池水似乎能洗净身上的疲劳,她微眯着眼睛。 就见在热气氤氲中,一个绰约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走来。 簪起的长发被松散披在身后,如同瀑布一样。 盖住了雪山之峰。 修长的玉腿落了下来,水声响动,涟漪荡开,夏知元坐了下来。 赵长霖只是一抬眼就看清楚了夏知元胸口上的伤口,那里的伤痕,已经变得很淡,生出了新肉。 粉嫩的如同盛开的海棠花。 “殿下…怎么了?” “可是知元脸颊上沾了什么水珠吗?” 疑惑的问询出声,赵长霖就已经游了过来,手指撑在池底,赵长霖身上和眼睫都被池水打湿。 她的另一只手拨动水面,缓缓从水中抬了起来,指尖点在夏知元受伤的胸口上…… 那里的肌肤不再柔顺,取而代之是如同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一样。 “倒是好了许多。” “不过,每日去除疤痕的膏药不能断。” “否则,还是会留下痕迹的。” 赵长霖轻启红唇,含了上去。 “嘶……” 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夏知元闷哼出声,方才不觉得这已经愈合的伤口有什么。 殿下一咬上去,夏知元就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身体后仰着,夏知元的脊背抵在了冰凉的浴池上,手指情不自禁的搭在了殿下光滑的腰间。 “没关系的……殿下,不过是道小小的疤痕…殿下不必为此忧虑。” “知元倒是觉得…甚是好看呢。” “毕竟,殿下身上不也有吗…?” 话说的断断续续,夏知元却对殿下偶尔的放肆和不着调满是关怀和包容。 池水的温热包裹着身体,已然是舒服至极。 舌尖擦过,赵长霖闭着眼眸却不这样想,她感受着两人身体的贴合。 语气有些闷闷的。 “知元,你总是这样安慰我…可是你知道,看到你这样子…我就会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这句话,让夏知元噗嗤一声,轻轻的笑出了声。 她开口,柔声说道:“殿下这样说,总让知元想到一句话…” “因为爱,因为在意,所以才时常感到亏欠。” “殿下是这样想的吗?” 心事被拆穿,赵长霖顿时愣住,随即又轻轻的咬了一口夏知元的臂膀。 牙尖叼起肌肤,慢慢的研磨着。 “是啊…知元,总能这样轻而易举的看透我。” “实在是过分至极…” 抬起眼眸,赵长霖身后的长发有一半都湿润,她松开了夏知元肩膀上的肌肤。 指尖靠了上去,那淡淡的牙印,并没有多用力,可是看着还是让人觉得…一片红痕。 “可是……知元并不觉得过分…”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夏知元就被突然靠近的赵长霖抵住了鼻梁。 一个温热的吻,落了下来,亲在了唇瓣上。 夏知元身躯又往前靠了一些,几乎不让夏知元从自己的怀中逃开,她的指尖拨开夏知元的长发。 也不知过去多久,赵长霖逐渐松开面颊发红的夏知元。 她笑得就像是一只得逞的狡猾狐狸,却又有牡丹的国色天资,只叫人挪不开眼。 “明日…我便要启程回皇宫了。” “知元…也一同,跟着回宫述职可好?” 赵长霖说出这句话是带着些私心的,亲自监督运河还是太危险了。 她想将夏知元调回朝廷的中央,不必亲力亲为这些琐碎的事情。 将相之才本就该如此。 玲珑心思的夏知元又如何不知殿下的意图是什么,她心中有了考量。 这条运河一旦开启,那么自己必定就要修筑完成,总不能让人半道截了胡。 “既然是皇帝的口谕,那么知元不能拒绝…” “不过若是回家,恐怕又得面对,难缠的父亲大人…” 夏知元这么说就是想让殿下别把自己安排在夏家府邸,她是真不想回去面对自己那个苦大仇深的便宜老爹。 自从,便宜哥哥挂掉之后,便宜老爹便如同丧失了精气神一般,整日唉声叹气。 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又惧又怕又有些讨厌。 但奈何惧怕自己逐渐壮大的势力,便宜老爹又不得不时常拉下个老脸给她在这儿演父女情深的戏码。 知元偶尔会耍一些小聪明,赵长霖是知情的,甚至还很喜欢。 她看着知元这宛若娇养的狸奴将肚皮翻出来,讨好着主人的模样。 莞尔一笑。 “我送你回去…在夏氏族人面前,好好的耍一番威风,然后,再接你回皇宫,如何?” 赵长霖指尖温柔的帮夏知元顺着发丝,要知道,在整个皇城中聚集了不少朝廷大官,可这能得到皇帝赏赐,亲临府邸的大官…那可是少之又少。 这该死的世俗啊,总是如此引诱人。 夏知元觉得自己简直是腐败了,要是在那一群长舌鬼面前狠狠的气他们一把,那甭提有多爽了。 “殿下,这个甚好!” “别换了吧!” 原本被池水熏得有些昏昏欲睡,夏知元这下子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靠在了赵长霖的肩膀上。 她眯着眼睛,无比享受。 “那不如…待会儿就让知元为殿下宽衣解带…呸呸呸…为殿下穿衣。” “如何?” 得了好处的狸奴,自然是用身上最柔顺的毛发蹭着主人的手掌,摇着尾巴一声一声叫得更欢。 赵长霖见她说错话,噗嗤一笑。 故作威严般的,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姣好的腰肢一览无余。 害得夏知元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水面,可是在波光粼粼的池水倒影,夏知元也能看见殿下的模样。 “光说不做可不行哦。” “朕做好准备了…知元,还不来吗?” 身上的水珠哗啦啦的落下。 甚至有一两滴,滴在了夏知元的脸颊上。 这简直就不是对自己的惩罚,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奖励啊! 夏知元乖乖听话的从池水中爬了起来,走到了赵长霖的身边。 “那就让…知元来伺候殿下吧。” 手指勾住一旁搁置在衣架上的衣袍,夏知元继续说道:“殿下…知元自小体弱多病殿下也是知道的,所以手艺有些生疏,还望殿下不要计较。” 又来这套。 “好,不与你计较。” 温柔又无奈的回答。 第298章 班师回朝,一同乘马 马踏春风。 初春的寒冷,已经褪去了大半。 赵长霖骑在马上,慢悠悠的朝前,一路上青山绿水,亭台楼阁,万民百姓跪拜。 夏知元一开始还有一些精神,好奇的打量着,街道的布局。 到后面,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整个人埋进了兜帽中,雪白色的兔毛压在了脸颊上,夏知元靠在了赵长霖的胸上。 绵软一片。 殿下今日并没有身穿软甲,反倒是一身柔软的金白色龙袍,游龙飞舞,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真是世上无双。 身后的影卫也打马跟随着,他们戴着黑铁面具,攥紧缰绳,警惕着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 皇帝出巡,乃是重中之重。 若是以往,各州各界必然是重兵把守,可是如今皇帝出来的仓促,各州各府也尚未接到通知。 只能紧急通知手底下的军队,戒备全城。 运河的事项,赵长霖已经交由自己信得过的官僚,盯着。 等到隆城的运河扩建完毕,就该朝廷再次拨款,修筑大坝。 知元虽是主事,可…也没必要如此劳心尽力。 “殿下…到哪儿了?” 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腰腹被殿下的另一只手给死死的搂住,有些许的不舒服。 “峰城地界。” “大约傍晚,就能到府衙。” “可是坐的不舒服了?” “要去马车里歇息吗?” 赵长霖走的这条路,正是夏知元标出来的航线图,殿下的良苦心思,夏知元又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杀鸡儆猴。 赵长霖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如若各州地界不加强巡逻防范,那么各州府衙的下场,就会和隆城一样。 夕阳洒落。 夏知元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 “还好,只是刚睡醒,脑子有些发懵罢了。” “殿下…这样搂着,会不舒服嘛?” 好不容易捂的有些热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赵长霖被她说的逗笑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脖颈间。 赵长霖鼻尖触碰到夏知元的肌肤,她摇了摇头,动作甚是轻微。 “怎会不舒服?” “你又不是那秤砣硬铁。” 殿下这张嘴还真是的,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夸夸她吗? “说的也是,不过…殿下这样大张旗鼓各地巡游,朝廷那帮老家伙,不会生气吗?” 自从上任以来,夏知元就没少因为大运河的事情,和这群老骨头们唇枪舌战。 有时候能赢,有时候遇到特别难缠的,夏知元也就只能申请外援,将殿下搬出来了。 在看到那群老臣们宛如苍蝇般的面色,夏知元心中就有一些小小的暗爽。 三寸之舌,再有能耐又如何? 在强权面前,也不过是夹着尾巴仓皇逃窜的狗儿罢了。 赵长霖对于此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运用权力,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这是知元在官场上最该学会的一课,所以赵长霖非但没有厌恶,反而很欣赏夏知元这样的做法。 “生气又如何?” “朝中,还有太后坐镇。” “朕信得过太后。” “她做事,朕放心。” 听到殿下这样夸赞太后,夏知元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虽身为高位者,但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并不严厉,甚至称得上是仁慈。 所以太后在夏知元的心中好感度简直是拉满状态。 “认同。” 夏知元话音刚落,就感觉殿下又贴近了自己一些,靠在自己的耳边,柔声说道。 “知元,亦是如此。” 心脏骤停。 殿下虽然夸过自己很多次,但是听着都像是公事公办的味道,夏知元也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可这回,夏知元竟然有些情不自禁的笑了。 ……… 走到一半,天就下起了小雨。 身穿官服的顾家老爷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他身后的小厮,急匆匆的打开羊皮伞。 “老爷,天冷啊,可别伤着身子了。” 抬头一看。 龙飞凤舞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林府”二字。 门外值守的家丁,一时间都愣住了,还是另外一人率先反应过来,鞠了一躬。 客气的说道。 “见过顾大人!” 犯了浑的另一人也慌慌忙忙的鞠躬对着顾老爷子打招呼。 “赶快通报你们家老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大门打开,小厮一溜烟的就跑了进去,顾老爷子,一甩长袖,双手背在身后。 纵然他心中着急,可是这昔日老友见不见,自己还是两说。 若是不见,那就是摆明了和自己立场不同,恐怕连做朋友也做不了了。 若是见了,那倒是说他心中有自己,不顾皇帝陛下的眼线,也对自己网开一面,能做到如此,也不枉昔日同窗一场,对酒当歌,吟诗作词。 不过片刻,朱红色的木门彻底敞开,今日休沐在家的林老爷子,见了昔日老友,面色心疼不已。 “少修啊,快请进。” “你要说些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当初,顾少修当着陛下的面请辞降职,他也是在场的。 唉,这犯了大错知错能改。 也算是美德一件。 好在陛下没有过多追究,否则恐怕连整个顾家都得遭殃。 两人一同进了里屋,顾老爷子这才来得及抹去自己乌纱帽上的雨水,他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手中还抱着自己刚取下来的乌纱帽,上面浸了些雨水,显得乌黑一片。 “德明,今日我来求你,实在是迫不得已…” 顾老爷子也不藏着掖着了,时辰有限,他只能一口气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倒出来。 “你慢些说,先饮一口热茶吧。” “这可是陛下今年新赏的,说是我那闺女,学识渊博…可堪大用。” 说完,林德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着眉毛,捻着自己的胡须,有些懊恼。 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在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少修面前提起这些。 可是陛下的夸赞,让他这几天又有些得意洋洋一时之间,逢人就提。 两人同僚多年,顾老爷子自然知道了林德明一向是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对人掏心掏肺,不然自己也不会急匆匆的前来找他。 他心中固然绞痛,可还是装作不在意的问询。 “这几日你在朝堂上…可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吗?” 说到此处,两人面色都一变。 顾老爷子朝前凑了一些,停在了林德明的耳旁,轻声说道。 “陛下…在隆城这几日,可传回了什么消息?” 第299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林德明听完之后,面露难色。 他摇了摇头,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将茶壶放了回去。 “少修啊,不是我不愿意同你说这些,陛下的事情,是真不能往外说啊。” 雾气飘渺。 顾老爷子心如坠冰窟,纵然林德明一句话也不说,可是看他这唉声叹气的模样。 也不难猜出,朝廷之中确实有陛下在隆城的消息传回来。 他心一横,撩开自己的官袍,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响,昔日的世家子弟,呼风唤雨好不威风的少修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德明,你就看着…我们昔日同窗、同僚的一场上,将陛下的事情,说于我听吧…” “若是…若是…” 他说到此处,潸然泪下。 用着自己的衣袖,擦了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好不悲哀。 “若是将来陛下要处置顾家,我定然…不会连累你啊,德明…你知道我那儿…” 听着这样悲戚的声音。 林德明急的站了起来,他就要去搀扶顾少修,可是…这手指攥在官服上,触手一摸…林德明就愣住了。 如今被贬了官的顾少修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官,就连这身官袍,摸着也不像从前那样顺滑。 他又何尝不心中悲戚呢? 这从前一起长大的,一起读书的,如今抄家的抄家,被罚的被罚,大家伙啊一个书院出来的,如今散在五湖四海。 也不知如何,有再见一面的机会。 “罢了…罢了,少修,你先起来吧,说与你听…可不能同外人讲起。” “今日这件事,你就说是来找我处理公务的。” 听到林德明终于松了嘴,顾少修这才站了起来,他双眼还是红彤彤的一片。 身躯颤抖着,看上去就像是一棵将要枯死的树木,毫无精气神。 喝了一口热茶,林德明这才悠悠开口,他低声道:“前几日朝堂上,一直都是太后在把持朝政。” “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是个明事理的,陛下…的来去,她也向大臣们交代清楚了。” “咱们做臣子的,那哪能不担忧陛下呢,少修,你说说…这抛下群臣不管,非得去见那女人…” “这是个什么事儿?” “修那大运河,我看就是个劳民伤财的愚蠢计划…这河道挖通了又如何?” 眼见着,林德明又要东扯西扯到别处去了,顾少修这才开口,直击要害。 “这些个都不打紧,陛下在隆城…可否有什么异样?” 回头看了一眼顾少修的模样,林德明自然知道他担忧的是什么,于是,只能收住话头。 继续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来了,虽然,太后她老人家并没有在朝堂上直接提起…可是,隆城那档子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像是野火一样蔓延。” “朝廷之上,已经人尽皆知。” “是…什么事?!” 喉头蠕动,顾少修双眼瞪大,他站起身,有些颤颤巍巍的。 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陛下,革职查办了隆城一大堆官员,听说…陛下一去就查出来有人在私底下开采铁矿。” “那矿脉虽不大,可出的都是上好的精铁,这若是用在朝廷的士兵上,那高低也是利器啊…” 说到此处,林德明也狐疑的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半敞开的窗,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他这才觉得舒心。 手指挡住唇,凑到了顾少修的耳边。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能不生气吗?” “更何况,能懂这寻矿脉,定金石本事的人,恐怕,整个朝廷都找不出几个吧。” “也就不知…究竟是哪个老鼠,敢冒着这么大的胆子,私自开采铁矿。” 悬着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顾少修的手指抠住桌子,浑身一软,难怪…难怪…陛下会杀个回马枪,回来查昭儿的事情。 恐怕和这铁矿脱不了干系! ……… 峰城,府衙门口。 灯火通明。 就连许久未领到新衣裳的捕快,这会儿也换了合身又崭新的捕快制服。 他们握着长刀,不敢有半分松懈。 听说,陛下不过片刻,就要到了峰城。 就连峰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官,都穿着一身官袍,站的规规矩矩,双手放在身前。 以拜见天子的礼仪等待着陛下的降临。 峰城的百姓也早就听闻,殿下要巡游至此,于是民心激荡,有不少人站在长街巷口,张望着脖子。 就盼望见一见,这坐在皇城之中,龙椅宝座上的天子究竟是何模样。 自从长仪长公主继位以来,他们也只在,说书先生的嘴中,窥得一二,皇帝陛下的相貌与丰功伟绩。 马蹄声渐近,城门的吱呀声。 传入了众人耳朵中。 百姓们屏气凝神,纷纷跪拜。 双手撑在地面上,他们心中好奇,纷纷抬起头,只见,身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腰间别着长刀。 拽着缰绳,簇拥着骑在马上的女子。 马尾被夜风吹拂着,亭台楼阁上亮着的灯笼,洒落了下来,与夜色混为一体。 赵长霖眉眼凌厉,黑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她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可觉得冷了?” “先行来的部队,应当已经收拾好晚上歇息的地方。” “等会儿,我就叫人准备好热水。” 温声软语。 夏知元却看着跪倒在地的峰城百姓若有所思,比起身上补丁连着补丁的隆城百姓,峰城百姓的日子显然要好过的多。 他们大多数穿着粗布麻衣,甚至腰间还挂着做工精巧的小小荷包。 一看就有琐碎的银两。 赵长霖也顺着夏知元的视线扫了过去,一下子就心中明了,她开口解惑:“峰城虽然也地处山势,可是这样的地形,适合种植一种树木,树木成型期短,只要十几年。” “他们栽种树木,靠着骡子和牛,运出城去,也能挣不少。” 难怪,夏知元抬眼一望,就见峰城 果然连绵一片,都种满了整齐划一的树木。 这显然,不是野生的。 “可是殿下,这样种植无度,过不了多久,土地就会失肥过多,到时候别说是树了,就连草都长不出来了吧。” 第300章 刺杀皇帝,营救世子 手指拽住缰绳的动作一顿。 赵长霖收回视线,如果不是亲自来到峰城,她也没有发现,树木胡乱栽种的程度,居然会严重到如此。 “是,名木虽好,可如此遍地种植,反倒…了无章法。” “这件事,见到府衙,朕会亲自和他说。” 赵长霖松了马绳,翻身下马。 白金色的裙摆飞舞,赵长霖黑色的长靴落地,鬓边垂落,一缕碎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在府衙门口,头戴着乌纱帽,穿着红色官服的峰城官员连忙下跪。 双手撑地,在皇帝面前,他们也如同蝼蚁一般,如同百姓一般。 “下来吧。” 赵长霖乜了一眼跪下的峰城官员们,并没有率先让他们起身。 她伸出手,朝着夏知元的方向,眉目流转,夏知元朝下看去,可以见到殿下的眼中倒映着峰城的灯光。 心中如同波纹般荡漾。 “嗯。” 吹了一天的风,夏知元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所以对于殿下伸出的援手,夏知元并没有拒绝。 反而是很享受。 跪倒在地的官员,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往日陛下就算是有什么大事,也不会将他们晾在这里。 可是,陛下长途跋涉,这才来到峰城,哪有什么时间体恤民情? 这一路上,都有自己的眼线盯着,也没见到哪个不长眼的村民前去阻拦皇帝的御驾。 脚落在地上,夏知元险些脚一软,好在赵长霖搂的及时,将人给拽住了。 她这才回身,看着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的峰城官员们。 开口说道:“平身吧。” 听到这三个字。 峰城的官员们,这才如释重负。 一把老骨头了,这要是再跪下去,那可就不得了了。 “谢主隆恩!” 声音震耳欲聋,夏知元提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乖巧的站在殿下的旁边。 这一身华贵的晴蓝色,自然也逃不过这些在官场里浑水摸鱼许久的官员们。 他们心中这算盘可就拨的叮咚响。 想必这应当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在意的那夏家姑娘。 更何况,陛下这回程的路线,也是身旁这位女子钦定的航线。 陛下此举,是何意图,路人皆知啊。 “陛下万安,这一路走来,陛下可困乏了?” “我们早就为陛下备好了休憩的地方,小小寒舍还望陛下笑纳。” 佝偻着腰,双手抱拳。 峰城的官员可不敢懈怠,陛下休憩那处地方,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敢怠慢。 那屋子,无论是摆放的花卉,亦或者是瓷器床榻,都是名贵无比的贡品。 专门留着给朝廷大员所用。 “知晓了。” “今夜天色已晚,明日,在这大堂之中,朕有话要对你们说。” 赵长霖并不打算,在此刻摊开来说,更改种植林地的事情,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 更何况,舟车劳顿,长途跋涉,她虽然有些精力能够熬得住,可是知元的身子熬不住。 必须暂且休息,用过晚膳,再喝些汤药,驱驱寒,取暖。 …… 烛光昏黄。 屋内散发着阵阵酒气。 桌上还堆着,几盘下酒菜。 “哥几个,隆城那边传来消息,顾家公子被陛下当场逮个正着…咱们,要不及时收手吧!” “这时候收手还来得及…不至于万劫不复!” 几人喝酒喝得面红耳赤,这才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 “蠢货…你们可真是顶天的蠢货…真以为,这样,陛下就会放过你们吗?” “再说了…如若我们及时收手,弃那在牢狱中的世子于不顾,那我们岂不是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那人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竹筷“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 开始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臭骂道。 “福贵儿,你当年婆娘生产…嗝…嗝…不正是王爷给大家伙儿寄了一笔银钱…你婆娘,才保下来的…不是吗?” “还有你的,富生…你不也是一样?” “不当军以后…你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整日就知道喝酒…家里被你典当的…狗碗都不剩…!” “不都是王爷,给咱们寄些银子,咱们才得以苟活至今!” “如今…王爷已然不在了…我们,能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这一句句责骂。 让在座的众人都觉着脸上无光,只觉得是自己亏欠了文王。 被说的脸红通通的富生,手指攥紧拳,颇为恼怒。 一拳捶在桌上。 只听得陶碗作响。 “你倒是真会慷他人之慨…那水牢是什么地方,就凭我们这几个凡人之躯…凡夫俗子,也想着进皇帝的水牢劫人?” 他的食指伸进酒杯中,点了些水洒在自己的脸上。 “咱们这几个货色,一把老骨头了,拿什么和皇帝比?” “她手中有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鬼见愁,还有…那…那…会使巫术…诡异莫测的女人在身边辅佐…咱们,就是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 富生嘴皮子利索,不少围坐在旁边的大汉都心痒难耐,他们纷纷点头认同。 富生说的可不假啊。 如今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拿什么和当今陛下比呢? 听到这些人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那人一脚就踹上了桌,将一碟花生米给踹了下去。 “机会…可不是给你们这些自怨自艾的人用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可知道,这小皇帝啊…不日便要回到今洲城…她路过城门的时候,不正是咱们的机会吗?” 听他这样说,其他几个人面色瞬间就变黑了,纷纷摆手摇头。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这刺杀皇帝,古往今来,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罪,一旦被查到…就是杀头的罪过!” “何止是杀头啊,恐怕…连九族…” 众人各怀鬼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那人手指捏了陶碗,狠狠一丢,摔在了地上,只听得陶碗破裂。 他双手叉腰,继续说道:“谁让你们去杀那小皇帝了,她身边鹰犬林立,就算是王爷还在,那也得不了手!” “咱们的目的,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趁着城门口乱作一团的时候,好将世子殿下从牢狱中劫出来!” 第301章 绑起来、捆起来、关起来 药、药、药! 喝不完的药… 夏知元捏起汤勺,看着自己碗里的黑乎乎药汁,心中不禁感叹一声。 要是有人和自己干一个就好了,也不至于,一个人独自吃苦啊。 「统统,要不你也来喝一口…我看你最近也很忧愁啊。」 已经彻底被浸泡成药罐子的夏知元,对着自己手上捏着的汤勺吹了一口气。 一阵苦味飘荡,落入鼻腔中。 “怎么了…可是不想喝?” 赵长霖推门而入,她已经将要交代的事情,尽数交代完毕。 一抬眸就见到了夏知元坐在床榻上,一脸苦涩的模样。 担忧自己带进来的寒风会过给夏知元,赵长霖赶紧将,自己披在肩上的披风给取了下来。 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夏知元的身边,蹲了下来。 “是啊,殿下…今日可不可以不喝?” 夏知元知道讳疾忌医是一个不好的行为,可是这样真的…太!苦!了! 就算是硬如防御塔的她,也难以抵挡啊。 “不可,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要好好吃饭,要好好喝粥…” “然后一同回皇城。” “之后,你便不用如此劳心运河的事情了。” 听到此处,夏知元的表情一顿,继续喝药的动作也停止了,她侧着头看着赵长霖。 “殿下…不用如此劳心是什么意思?” 夏知元以为自己回皇城,不过是简单的叙一下职,将自己在隆城和西洲城的事情,处理完毕后。 便可以重新回到运河的实地。 这毕竟是她手头中的项目,如果,自己不老老实实盯着,那她心中始终是觉得空落落的。 “是,我不想让你再去了。” “知元,你先喝药…之后的事情,我们之后再商量。” 赵长霖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她不过是略略松了一些口风,知元的反应就如此之大。 可是她,再也不愿意冒险。 “殿下如果不说明白,这药,知元就算是喝了,心病也不会好。” 似乎是为了让赵长霖把话说清楚,夏知元干脆闭着眼睛,另一只手捏着瓷碗,一口气就给自己倒灌了下去。 这酸爽,简直无与伦比。 夏知元觉得自己刺客都跟一根苦瓜没什么区别了。 “知元…” 心急如焚,赵长霖担心她烫到,于是用着自己的袖子,抵住了夏知元的红唇边。 溢出来的黑色药汁,尽数打湿了赵长霖袖子,金白色的袖子,龙鳞霎时间湿润一片。 可是,赵长霖并没有去管。 她的拇指抵在了夏知元的脸颊上,目光担忧,深呼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你一时接受不了。” “可是,知元你知道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放任你出去了。” “我不愿再看到你受伤,我不愿再看到你流泪…” 赵长霖说得决绝。 “你既是朕的下属,也是朕的臣子,难道不应该听朕的话吗?” 素来,殿下是不喜欢拿权威强压自己一头,就算,在自己面前也是放低了身段,很少自称为“朕”。 可是这样被束缚的感觉,夏知元并不喜欢。 “殿下,你就这样将知元困在此处…困在殿下的身边,难道,知元就一定安全吗?” “殿下有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是吗?” 坐在床榻上,夏知元就这样仰望着这个国家的九五至尊,就这样仰望着这个国家权力至高无上的女人。 同样,令无数人倾倒的皇帝陛下,也是她最为珍重之人。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中箭时的疼痛?” 夏知元低下头,对于天子的命令,也敢忤逆。 “朕是皇帝,朕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保护你。” “朕不会让任何人得逞。” 清俊的脸庞,眼底的乌黑一片。 看着就让人心疼不已。 “那好,殿下,知元可以告诉殿下一件事情,如果殿下真的想控制住知元,那最好……把知元给绑起来、捆起来、关起来…” 那沾满了苦涩药汁苍白的手腕,伸在了夏知元的面前,清晰的青筋脉络,夏知元莞尔一笑。 像是夜间的昙花一样璀璨。 “殿下舍得吗?” “倘若殿下舍不得,那么,即便是有千难万险,知元也要前去…” “殿下说的对,殿下是皇帝,不再是殿下了,所以,殿下要行使皇帝的权力,那也应当明白…用殿下的身份,以皇帝的命令,知元是不会听话的哦。” 这一番话将赵长霖说的愣在原地,手指攥紧。 “知元,如果护你安全…一定要如此的话,那我会的。” 胸口血气翻涌,赵长霖只觉得自己急火攻心,但她强忍着将身体的不适给压了下去。 那涌在喉头的鲜血,也随之咽了下去。 “好,殿下…那身为臣子,今日恐怕就不能和殿下同榻而眠了。” “臣子所做之事要有分寸,不该如此登堂…” 知元这是在生闷气,赵长霖一眼就能看出,她干脆起身。 “那朕命令你呢?” “命令你,和朕同榻而眠。” “知元要抗旨吗?” 赵长霖双手扯出床边的帷幔,丝毫没有放人走的打算。 果然是个暴君。 夏知元在心中猛戳了两下赵长霖的脸颊,尽管这个行为很解气,但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自己究竟是殿下的什么呢? 纠结这个问题,恐怕这辈子就没有答案。 殿下生来就是长公主,凌驾所有人之上,先皇后的病逝,更是让皇帝心中亏欠,力排众议,让殿下成为储君。 所以从小到大,赵长霖都是使唤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被人忤逆过。 也没有人敢忤逆出身尊贵,的长公主。 “殿下还真是霸道。” 难道全天下的皇帝都是这样吗?? 不行,女人怎么能轻易认输? 夏知元决定硬气一回,于是站起身,踮起了脚尖,和赵长霖面对面。 “是吗,可是这话,我只听知元说起过…” 赵长霖的眉眼低垂,她是收敛了锋芒的剑,她是不肯退缩的河底石。 “纵然是自私一些,霸道一些,又如何呢?” “我…已经不愿失去你。” 白色的布帛,缠绕上了手腕,赵长霖一圈一圈往回收着,彻底将夏知元束缚住。 第302章 爱的囚徒 感受到手腕的束缚。 夏知元没有害怕,却反而有些期待。 她抬起眼眸,看着赵长霖。 任凭双手交叠。 夜晚的风缱绻吹着,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凉意,反而夏知元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那双眼眸里,是一丝笃定。 是较量。 “殿下,若是敢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哦~” 对于守在运河,夏知元其实也没多大执念,但是赵长霖这几乎失控的行径,让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调教一番。 殿下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判断。 夏知元知道她们彼此都对彼此很重要,但是…她们彼此却不能成为彼此的软肋。 “知元…你知道我不想的。” “我不想这样…” “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手握着权力,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赵长霖从未这样求过人,她用着生涩的言语,还有些不熟练。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 反反复复的言语有些苍白。 就连赵长霖自己都觉得可笑。 “知元明白,但是殿下…是皇帝,即便殿下真的这样做了…知元也不会生气。” 她这说的分明就是假话。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赵长霖又怎么听不出来夏知元的弦外之音。 这分明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眼尾发红。 赵长霖又想到了从前那被关在笼子里的囚笼之鸟。 …… “长霖,这鸟儿啊,分两种。” 身穿着龙袍的男子,头戴着金冠,手指上停着一只翡翠色的飞鸟。 男人微微一笑。 继续说道:“第一种呢,就是笼子里饲养的那些,温顺、听话、可人,声音委婉动听。” “即便被放出了笼子,也会回到主人的身边。” “可是,所有人都喜欢第二种。” 赵长霖接过父亲手中那翠色的小鸟,盯着小鸟圆溜溜的脑袋,仔细看着。 有些不懂。 “父皇,第二种是什么呢?” “难道是不会唱歌的小鸟吗?” 听到赵长霖的回答,男人眺望着远边的景色,一挥龙袍。 哈哈大笑。 蹲了下来,他也不管自己的龙袍落在地上。 男人认真的盯着站在自己眼前豆丁大点的女儿,摇了摇头。 “说的对,也不对。” “这是第二种,恰好反着。” “它有野性,没有被驯化,是身在天穹上的飞鸟,自由自在,高可见云层环绕,低可见空谷幽兰,无拘无束。” “所以,站在地上的人,永远都想要得不到的飞鸟。” “长霖,你也是这样吗?” 父皇抬头,一只洁白的鸟儿,从柳枝上起身,从空中划过,只剩下一片洁白的羽毛。 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父皇…” “这有什么区别吗?” “大家为什么不喜欢温顺的鸟儿呢?” 赵长霖用手指磨蹭着翡翠色小鸟的头顶,只觉得鸟儿身上柔软,令她在意。 “当然有。” “这只鸟儿是父皇养的,它只听我的命令,长霖,它不属于你。” 穿着龙袍的男子一招手,果然那翠色的鸟儿就乖巧的回去了。 停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现在,长霖,你想把它据为己有吗?” 手掌上空空落落的,方才还对自己极尽讨好的翠色小鸟已经转瞬即逝。 赵长霖盯着小鸟有些不可置信,方才明明那么亲近自己,可在父皇的一声令下,它又离自己而去。 “若是想据为己有,就只能彻底的占有,否则…长霖啊…它终归会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你。” …… 看着愣在原地的赵长霖。 夏知元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宿主,你是不是有些玩过火了?本系统检测到赵长霖的情绪值不稳达到了100%」 「宿主还请小心啊……」 耳边的系统正在嗡嗡的说着话,夏知元却听不进去,因为她看见殿下眼睫湿润。 “你这样…尽心尽力,为我聆唱一支婉转美妙的乐曲,是想着…讨我欢心,尽早离开我身边…” “回到异世之中吗…知元。” 赵长霖逐渐靠近,也渐渐失了温柔的力道,夏知元被扯的手腕生痛。 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赵长霖一把推在了床榻上。 好在身下还有柔软的绸缎,否则这一摔,夏知元只觉得自己这小身板都要断掉了。 “殿下…何出此言?” “知元说这些都是发自肺腑…殿下为何不信?”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夏知元咬着薄唇,抬头看着赵长霖。 只觉得此刻的殿下极为陌生。 陌生的就像她从来不认识那样。 “父皇说的没错,你终究是要逃离我身边的飞鸟…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知元你也不属于我…” “朕一次一次,被裹挟在其中。” “难道,朕连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吗?” “你的脑子中…是有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一直在和你说话…对吧?” 赵长霖其实早就知道了。 她的放纵,她的容忍,她高贵的身份,让她压抑,让她平息,不去过问。 “它在和你说些什么?” “让…你离开我吗?” 双手撑在床榻上,指尖泛起红意,摁出褶皱。 赵长霖的精神接近崩溃,她不知道今夜为何会这样崩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囚禁知元的欲望。 如果要离开自己身边,如果要离开自己的羽翼之下,赵长霖宁愿她恨自己。 “没有。” “殿下,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我们必须得……” 话还没有说完呢,夏知元只觉得自己鼻梁一痛,紧接着赵长霖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样的感觉许久没有了。 殿下之前的动作都是很温柔的,夏知元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连夜的舟车劳顿,让她的身体本就已经濒临到了体能的极限,身上时而阵阵发冷,夏知元都是咬牙硬挺,没有说出来。 她不想让本就心烦意乱的殿下再次为自己担心。 像是标记又像是誓言。 赵长霖咬的有些用力,她总在想…为何知元会那么耀眼,为何知元那么气定神闲。 她欣慰她欣喜,她的成长。 可又怕她走的太远。 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抛弃。 知元有更在乎的东西,赵长霖并不傻,她能够看出来。 第303章 冷战 浑浑噩噩的。 赵长霖抚摸着自己的下颚,那里一个浅淡的咬痕。 “陛下…这是陛下昨夜要的种植管理图…微臣是新上任的峰城…” 耳鸣声阵阵。 冷着的眉眼低头一扫,赵长霖就看见了一本泛黄的书册。 这显然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了,至少也是成乾年间的记录。 头发微微松散着,赵长霖穿着龙袍,睥睨众生。 “你上任之后,没有对峰城的栽种区域进行管辖吗?” “这册子…还是父皇年间的。” 皇帝的语调听不出脾气。 不过这么一大早,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有谁精神好。 所以,坐在长桌旁的众多头戴乌纱帽的峰城官员,都不敢触这个霉头。 他们沉默着一言不发。 手揣在朱红色的袖子里,等待着府衙大人开口。 “回陛下的话,这管理手册的确是成乾年间定下的规定,但微臣初到此地,还尚未做出合理的规划…” 他双手抱拳,姿态谦卑。 “陛下仁君明德,恳请陛下,为微臣指条明路!” 他这一套动作,将坐在下坐的几个老头都给看呆住了,他们心中暗暗感叹。 不愧是从皇城调任过来的,这位府衙大人真可谓是大有一套。 先说明自己是新被调任过来的,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如果陛下想查、想追究的话,那就去找峰城上一任府衙。 然后再伏小做低,说要听听陛下的指导方针,到这一步只要察言观色就能看明白陛下究竟是什么意图。 如果陛下要扩大,那就拍马屁,二话不说立马扩大。 如果陛下是要管控,那立马就唱白脸儿一脸严肃,大手一拍,表示自己绝对会做到一个父母官的职责,绝不姑息。 高啊,实在是高。 不愧是读书人儿。 这个就叫官场老油条。 赵长霖又岂是看不明白这人的意图,不过,有一话,他说的也没错。 他应当是去年才被调任峰城这里的,大概还来不及熟悉,又如何使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置峰城这胡乱栽种树木的局面。 涉及当地经济来源的重途。 恐怕,就算是朝廷大员下来了,也得掂量几分,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做。 “胡乱栽种树木,势必会造成土地贫瘠,可若是一时之间,让百姓们退林还耕,那也是痴人说梦。” 赵长霖的指尖抵在自己的侧脸颊上,她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听到陛下这样说,其中一位官员,立马就抖了个激灵。 “陛下,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群刁民胆敢不从,直接去衙门口领棍子!” “臣愿意自动请缨,负责此次事件。” 听到这官员这样说,赵长霖一时间愣住,她的眸色冷了几分。 而坐在赵长霖身边的峰城府衙,这时候,急得一身冷汗。 这家伙,早知他嘴笨,就不带他来了,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真不怕陛下大发雷霆,将他们都处置了吗? “百姓乃立国之根本,大人此番言论,恐怕不妥吧?” 里侧折梅屏风后,走出一人。 她眉眼柔和,现下已然到了春暖时节,可她还是身穿着一身暖和的棉袄子。 雪白的兔毛,映入眼帘。 声音有些软,听着像是体虚之人,卧榻在床时提起精神与人闲聊。 那站起来的官员,一动不敢动,只敢用眼角余光朝后瞥去,他只能见到一抹晴蓝之色。 心中咯噔一声。 顿时有了猜测。 这应当是昨天夜里,和陛下共乘一马的小夏大人。 …… 赵长霖的视线自然也放在夏知元身上没有挪开过,尽管二人…昨天夜里吵了一架。 但是,她还是心怀愧疚。 看到知元颤抖的身体,赵长霖根本没办法对她下太重的手。 只能将她死死的搂进自己的怀抱里,不让知元从自己的身边逃窜、离开。 两人的视线交触。 赵长霖率先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她喉头蠕动,对于峰城的事情,也逐渐抛诸脑后。 既然知元要管这件事情,那便让她管吧。 站在原地的官员,见陛下没有发话,自然知道,自己不能让氛围冷了下来,这话茬就算是不想接也得接。 于是他绞尽脑汁,转过身来,对着夏知元的方向,继续弯着腰。 “大人说的是,可是如若不使些强硬手段,那群百姓是万万不肯让出林地的呀。” “这一棵树,就能买好些银子,他们又怎么舍得呢?” 这人说话最耿直了些,但是他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夏知元走了过来,有恃无恐的在赵长霖的旁边坐了下来。 比起昨天晚上,今日殿下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想来心中的怒气应该也消了一半吧。 「 no no no no~宿主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根据本系统查询到的您攻略对象的心理变化没有丝毫改变」 「还请宿主慎重」 这么说来,殿下的怒气是还没消喽。 夏知元回头看了一眼赵长霖的脸色,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很难形容。 算了,还是解决峰城当地百姓的事情吧。 “名贵的树木需要大量的肥料滋润,而…这地每年栽种树木,是不是就连野草也甚少长起来了?” “不仅如此,恐怕…今年树苗的成活都很低吧。” “有几成?” 知元的声音听着让人不自觉的担忧,原本挪开眼不打算继续看的赵长霖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 又偷偷的望了过去。 “这…回大人的话,只有四成。” 峰城的府衙开口,这倒让夏知元看了他一眼。 “这样不就好办了,你们无需严刑拷打,只要先从峰城城外的林地开始规划,宣传此事对土地的危害,以及为何如今树苗存活如此低。” “我相信…百姓能明白的。” 这法子让一众官员都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为官多年,又不是没有见过百姓横行霸道的样子。 真的能行吗? 于是,峰城的府衙朝皇帝投去了目光。 这里究竟谁是主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要陛下点头同意,那么就算是将来铸就了大错,自己也能免去死罪。 “就按知元说的做。” 第304章 殿下生气了! 一张地图摊开在众人面前。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烛台拿了远些,烛火摇曳,他用长满老茧的手护着烛光。 生怕这蜡烛一不小心就将地图给点燃。 “这地图将整个皇城的结构…都已经画了出来。” “大家伙都小心些啊,这可是花了血本买回来的,不能一不小心…就给烧没了。” 食指一点。 其中一人点在那皇城上,皇城的地图是模糊不清的,因此他们看不清楚。 只能看清楚皇城以外街道的布图。 “这地图准吗?” “要是不准的话,可别把兄弟们的命给搭进去了。” 说完这句话后,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买地图的人。 那人搓了搓手掌,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他手撑在桌上,喝了一杯酒。 “那当然,这地图…可是我从一名画师手中买来的,他经常售卖这玩意儿,据说…今洲城的布局是他用脚一步一步丈量出来的。” “绝对错不了…” “你们看看,若是我们埋伏在此处,将那皇帝身边的影卫通通引走,那不就大功告成?” …… 将峰城的事情吩咐好。 赵长霖又要立马启程,太后今日也传来了消息,让她最好尽早回归朝廷。 国不可,一日无君。 手中的信纸折叠,一股墨香味,在鼻尖飘荡。 赵长霖心中装满了满腔心事,她对夜里的事情,很愧疚。 可是又不后悔这样做。 知元早应该明白的,她是一国的皇帝,不是什么温顺的绵羊。 更不是,她达成目标的阶梯。 赵长霖可以为了爱,而容忍这些,可是…她讨厌知元弃之如敝履地抛弃自己。 将自己留在原地。 “殿下在想什么事情?” “可以和…知元说说吗?” 两个人的冷战,终究还是要有一人先站出来把事情说开。 夏知元在内心叹了口气,她总不能指望殿下老是主动,再说…昨天夜里的事情,夏知元觉得自己的确是有做的过分的地方。 虽然殿下也有。 “没什么事情。” 赵长霖回过头来,她脖颈上还有淡淡的痕迹,昨天夜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那双眸子冷了几分,夏知元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像是被掷下一颗石子荡起涟漪。 “知元,可有什么事情要与朕说吗?” “这里除了朕,就不会再有别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朝前走了一步。 赵长霖穿在身上的金龙舞动,她清俊的眉,褐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又再次缠满全身。 不能在这一步退却,夏知元手指攥紧,她知道殿下靠近一步是在恐吓自己。 殿下还真是平常不生气,一生气就生半年的那种类型啊。 “还是说,知元对着朕说不出来话?” 赵长霖双手放在身后,第一次觉得夏知元此刻有些怯懦的表情,还是怪可爱的。 原来,夏知元…真的有许多许多面都是自己不知道的。 “好,既然殿下想知道,那知元便率先摊牌吧。” “殿下可愿意,和知元约法三章?” “为了公平起见,彼此对对方立下约束……” 话说到一半,夏知元的手腕就被赵长霖给握了起来。 “约法三章…?” “不可。” 赵长霖鼻息落下,夏知元瞬间愣住…脑海中飞速运转,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触怒了殿下吗? “为何…不可?” “殿下…若是不愿,直说便是。” 下颚被赵长霖捏了起来,夏知元被迫抬头看向赵长霖的眼眸。 勾唇一笑,和以往的温柔不同,殿下此刻的模样倒真像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皇帝。 肌肤微微泛着红意,疼痛逐渐蔓延。 “因为…知元太过于聪明了。” “哪怕是朕,也会陷入知元的陷阱中,分不清真实,虚假。” “如果…朕没有办法完全掌控,那么朕就只好出此下策,卑鄙无耻一番了。” 若有若无的苦涩药味,渐渐浸染赵长霖的心。 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一些脸颊肉,又因为一场大病,而逐渐消失不见。 她看着心疼。 却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根本就不能干涉夏知元的所作所为,以及护卫知元的安全。 “殿下…别这样…” “很痛…” “…痛…” 夏知元有些承受不住,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好像被禁锢了一般,根本就动弹不了。 原来殿下以前,都是这样轻手轻脚的吗。 松开手,赵长霖还是听不得知元在自己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 “朕可以允许许多…但是,唯独这点…不准。” 低着头,转过身子。 赵长霖径直走了出去,她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否则自己之后干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都不能保证。 手指攥紧,抵着自己的掌心,赵长霖闭上眼眸。 绝决的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 在峰城不过是短暂的歇息。 很快,她们就要离开峰城…这处地方。 一路上,二人的氛围诡异到了极点。 殿下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关心自己,什么都不曾少了,甚至就连自己喜欢吃的糕点,都会预备上几份。 可唯独只要自己一提起运河的事情,赵长霖便会装作没听见一般,不搭理夏知元。 说是生气吧。 也不算是生气。 说是冷暴力,也不算是冷暴力。 夏知元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殿下就像是刻意淡化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冲突点。 但是,这已经是哽在喉头的一根刺,夏知元不想就此一了百了,再也不谈这件事情。 半夜里,夏知元故意装睡,借用身体寒冷的缘故,寻找温热的源泉,赵长霖也不会拒绝。 甚至会主动搂着自己,将被子盖紧,生怕自己着凉一般。 殿下的手很温暖,也很修长。 可唯独,那双眼睛,不再同以前一样,像是结了霜,充满着担忧。 「宿主,这种关于两人之间情感的生活,还得宿主自己努力解决呀,本系统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要不这有本“如何让自己的爱人开心100天课程,包准教会,让您脱离跪榴莲的局面”的教程,宿主您要吗?」 第305章 陛下遇刺,九死一生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夏知元小心翼翼的从被子中探出头来,用自己的食指点着赵长霖的鼻尖。 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殿下为何总是要如此固执呢? 难道这和殿下的心结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从小身居皇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关系吗? 想到此处,夏知元皱起眉头,内心的小人也跟着摇了摇头。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如果真是如此,殿下是带着上等人的想法,那么一开始就不会选自己作为伴读。 而是在宗室子弟中务色。 也不会在那一天,自己利用便宜兄长的时候,出手为自己解围。 这几天足以说明,殿下是不在意出身的,不过殿下身上确实有贵族子弟的气质。 不过这也很常见嘛。 要是她有钱的话,那花起钱来也对钱没有个概念啊。 难道是因为,殿下小时候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头上宛若冒起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小灯泡。 夏知元觉得自己已经无限的接近真相,一般来说这被称为pdsd(创伤后应激障碍),殿下肯定是有过之前的遭遇。 所以才不想让自己去往运河边,不想再看到自己受伤。 难道是先皇后的去世…… 刚想到此处,夏知元就觉得自己腰间一紧,睡在枕边的人睁开了双眸。 盯着自己的唇瓣。 “在想什么,这么晚了都不睡?” “明日早晨,就要到皇城了…” 赵长霖一眼就看透了,闭着眼睛睫毛微微抖动正在装睡夏知元的把戏。 “回宫就不能一切从简。” “哪怕是朕,也是如此。” 手指抵着自己的脊背,将自己朝前抵着,没有办法,夏知元只好借着这股力道。 靠在了赵长霖的身上。 老是说自己瘦了、轻了、气色又差了。 可是,殿下也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压根就没好到哪儿去。 担忧着自己,却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殿下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吗。 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想呢? “知道了…” 夏知元回答了一句,她的声音有些委委屈屈的,似乎是受不了赵长霖用这么凶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知元这就睡了。” 才不会和你多讲几句话呢! 额头抵在赵长霖的锁骨上,夏知元说到做到,果然是一秒入睡。 看着那熟悉的侧脸,赵长霖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天…两人心里心结一直没有打开。 这样别扭。 赵长霖另外觉得还有些不错,至少…知元顾及自己的心情,不会得寸进尺。 是吗?或许得寸进尺这个词用的不对。 但她也来不及想别的了。 温柔的唇瓣落在了夏知元的额头上,赵长霖闭上双眼。 松开。 …… 龙旗招展,皇城即将迎来它许久未归家的主人。 今洲城的老百姓,有热闹当然不能错过,听说这回,陛下不仅自个儿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小夏大人。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小夏大人在外面忙着运河的事情,忙得热火朝天。 已经许久没有回过今洲城。 挎着菜篮子,今洲城的百姓七嘴八舌的商讨着。 这里面有真心实意祝福的,自然也有那酸言酸语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 “听说那运河修的可是真不错啊,要是这水路一开,也不知道,以后…咱们是不是去别处走亲访友,会方便许多?” “那不是当然,想必从今往后我们做生意都会方便许多。” “这外地的菜呀,也没那么贵…” 围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站在角落的大汉却不屑一顾。 什么丰功伟绩? 那都不过是障眼法。 他们老百姓手里有钱花才是最实在的,没有那就是放屁。 “修了这么久的运河有个什么用,还不是让西洲城那群孙子把便宜占了。” “他们日子如今倒是过得气派,咱们还不是苦哈哈的。” 西洲城如今欣欣向荣。 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副落魄景象。 更何况西州城的大祸害水匪已经除了个干净,西州城的百姓到哪儿都不用担惊受怕。 “你这…叫做鼠目寸光。” “懂个什么?” “长远计划,若是一朝一夕能成,那当地的府衙不是早做了吗?” 几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大汉听着这些人的发言,只觉得,这群百姓已经无药可救。 “再说了,如若不是小夏大人向陛下提起,将今洲城郊外村镇也修筑道路,咱们…今日买的这菜恐怕还要贵一些呢…” 说到此处。 远处的城门被缓缓打开,紧接着打马走在前面的,是朝廷的军队。 陛下的亲兵。 身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威风凛凛,手握着长枪。 他们头上还插着黑色鹰羽,随风舞动。 百姓们连忙低头。 紧接着就是一队穿着铠甲,脸上戴着黑铁面具的影卫,护卫在赵长霖的身边。 他们拽紧缰绳。 直到中间,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才出现,百姓们纷纷跪地,行着大礼。 赵长霖这次是一人乘着高头大马。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拂着,手拽着缰绳,赵长霖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并没有多的反应。 …… “看清楚了吗,她就是当朝小皇帝。” 穿着一身黑衣的人,躲在小巷子里,他们手中拿着弹弓。 铁粒子放在手中,眯着眼睛,瞄准着来来往往的马蹄。 “知道了,头儿。” 视线随着马腿游走,他们只要打中小皇帝的马蹄,让马儿受惊,将赵长霖从马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再派准备好的人手上去,射上几支暗箭,就能溜之大吉。 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杀死皇帝,而是营救被关在牢狱之中的小世子。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浑水之下,总有影子。 “听我号令,动手!” 一声令下,铁粒子“嗖、嗖”飞出。 不知情的百姓,有的身上中了几颗铁粒子,立马痛的在地上打滚。 “有刺客…!有刺客!” 几声嚎啕大叫,赵长霖敏锐回首,结果耳边就传来呼啸声,她猛一低头,却发现自己骑在身下的若雪根本就不听号令。 马蹄高高扬起,马嘴嘶鸣着。 不好—— 第306章 一级警告,一级警告! 有人耍了阴招。 赵长霖小腿用力,夹紧马腹。 手掌拽住缰绳,忍着疼痛。 视线一扫,赵长霖就看见了远处几个抽刀上前的黑衣人。 一时间,整条街道刀光剑影。 手拿着长枪的驻守士兵,一拥而上,打杀在前方的黑衣人连忙向后撤。 “救命啊…救命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还看戏的百姓,此时已经吓得双腿酸软,根本挪不动腿。 身着着黑色甲胄的影卫,立马抽出腰间的墨色刀鞘,将长刀拿在身前,刀刃出鞘,护卫着皇帝的安全。 “不用担心朕,去守着马车。” 赵长霖还不清楚,这一行人究竟有多少,她堪堪稳住马身,安抚着若雪的脾气。 视线扫着街道混乱状况。 “陛下,可是…” 为首的影卫,不愿离开。 他心中忧思,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情,那就算是拿他全家的人头来填,也是不够的。 “这是朕的命令。” 赵长霖声音冷了几分,她的手掌开始隐隐作痛,应当是方才已经被勒出了淤血。 “是…!” 常年服侍在陛下左右。 作为影卫,他又何尝听不出陛下语气中的怒意与决绝。 若是自己再忤逆陛下的旨意,那便是违背了影卫的守则。 额头沁出冷汗,疼痛从手掌开始蔓延,赵长霖还是忍着疼痛,抬起自己的手掌。 打算指挥乱作一团的士兵。 这些偷袭的贼子,显然对朝廷军队的运作十分熟悉,打蛇专打七寸。 方才他们射的都是马匹的眼睛、马蹄,马儿暴乱,骑在马上的长官,根本来不及对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下命令。 这些人分得清楚…自己手底下的每一个军官,显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今日打算要自己的性命。 赵长霖不敢有半分松懈。 …… 站在屋顶上的人,盯着那明黄色的身形,他勾唇一笑。 不屑一顾的将自己手中的弹弓丢了出去。 就用这玩意儿,怎么可能杀死皇帝。 救那什么劳什子的世子,为了那几个散碎银两,他才不稀罕。 他要的,从头到尾就是小皇帝的性命。 绑在袖子中的袖箭,乃是杀人利器,这可是皇宫中一等一的好货,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正好,这么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小皇帝啊。 闭着眼睛,剩下的青瓦抖动。 他瞄准着骑在马背上,临危不乱的赵长霖。 箭头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 坐在马车中。 夏知元自然也感受到了街道外混乱的状况,不过…她也算是大风大浪拍打过的。 谨慎起见。 夏知元并没有第一时间下马车,甚至都没有掀开马车帘子。 她唯一担心的是殿下会不会有事? 这场鸿门宴,显然预谋已久。 选的地点用心良苦,这种地方虽人多眼杂,可也好就好在浑水摸鱼。 「叮!叮!叮!不好了,宿主——本系统检测到您的攻略对象即将面临生死攸关的危险——还请宿主及时救援——」 尖锐的电子音。 让夏知元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呼吸急促,夏知元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 她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就要踏了出去,然而迎面来的一阵冷风。 让夏知元抬头一看,就发现戴着黑铁面具的影卫站在自己眼前,影卫手中还拿着墨色的长刀。 “大人,陛下吩咐我等誓死扞卫大人的安全。” “还请大人,配合陛下的命令。” 夏知元被长刀拦着,根本就出不去马车。 “让我出去。” “陛下…会有危险。” 或许是因为情绪的起伏太大,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夏知元喘着气,面色变得苍白。 看上去就很吓人。 那守在马车前面影卫,见到夏知元这副模样,态度更是坚决。 “大人,陛下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还请大人不要让陛下寒心。” 听着言语,夏知元只觉得脑海中的尖锐耳鸣更盛。 她已经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了。 手指握住刀柄,只听得“嗖”的一声。 夏知元一用力就将墨色的刀刃给抽了出来,她瞪着双眸,一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眼里的神情是绝不退让。 “让我出去,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 这群人真以为她需要他们保护吗? 刀刃被架在脖子上。 影卫的眼中有片刻的怔愣。 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变得张牙舞爪极具攻击性的女人,居然是昔日一步三喘,如同药罐子般的女人。 而趁着眼前影卫这片刻的停顿,夏知元犹如灵巧的兔子一般溜了出去。 狂风吹拂,马车外是一片厮打的声音。 夏知元手中握着墨色的长刀。 这才反应过来的影卫,立马回头,懊恼自己犯下了大错。 …… 风声被拦断。 一支银色的袖箭划破天际。 朝着赵长霖的后脑勺而来。 “殿下…!” 夏知元强忍着耳朵中的耳鸣声,对着赵长霖的方向大喊一声。 手指微微发颤,几乎都要握不住刀柄。 「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宿主开启——时间暂停——50%——78%——90%——100%——」 一抹鲜血,落在了夏知元领口的雪白兔毛上。 猩红色的鲜血,凝结成血珠。 以往使用系统的时候,夏知元并没有如此痛苦的,可是今日却不知为何,肺腑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再次抬起眼眸,空中的所有一切都被暂停了下来,举起长枪抵挡着冲杀进来的士兵、和拿着菜篮子扣在自己头上的村民。 以及站在自己身后,企图将自己拽回来的黑色影卫。 鼻腔中的铁锈味更深,夏知元根本就来不及擦拭自己的鲜血。 “还好来得及…还好来得及…” 喃喃自语,夏知元撑着疲惫的身躯,就要朝赵长霖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这刻,脑海中一片雪花闪过…但是漂泊的大雪,彻底阻拦了自己和系统的联系。 「警告!警告!一级警告!」 「连接受损…连接受损…紧急启用自救方案…系统即将和宿主断去联系……」 眼前的雪花在一瞬间褪去。 震耳欲聋的声音,又出现在脑海中。 那支银色的箭矢重新恢复了原有的力道。 赵长霖身躯一怔,她听到了知元的声音。 第307章 谁是丧家之犬? 回身。 赵长霖看到了手持着长刀,站在风中的夏知元。 心中莫名酸涩。 两人长时间以来的冷战,都没有好好的说上几句话,这会子知元倒是愿意放下自己的坚持,率先向自己开口。 然而,赵长霖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感到自己的肩膀上猛的一痛,紧接着,手中的缰绳松开。 血色飞溅。 守在赵长霖身边的武官,霎时间都吓得脸色苍白,赶紧翻身下马冲了过去。 “陛下…陛下…!” “陛下…!” 金白色的龙袍,渐渐的被血色浸染,赵长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贯穿了。 这样的疼痛,和小时候极为相似。 她眉头深深蹙起,但好在意识还没有消散。 疼痛侵蚀不了她心中的思念。 “殿下…” 和所有人的呼唤声不同,无论自己继位多久,知元还是没有更改称呼。 这一点,是赵长霖最喜欢知元的地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她并不觉得…这是知元无视自己的帝王之尊,而是知元对自己的“特殊”。 “殿下…没事吧,殿下…” 将长刀丢在了地上。 夏知元冲了过来,这时候盾兵已然列阵,将赵长霖死死的围住。 皇城出动的守卫军,如同潮水一般,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这条街道。 躺在地上,赵长霖长发松散,发丝垂落在侧脸颊上。 “知元…你不生气了?” “你…终于舍得肯向我主动搭话了。” 受这一箭,看来…也不是很亏。 至少,知元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 “说什么胡话呢,殿下…挺住,御医马上就来了。” 双膝跪在地上,夏知元有些狼狈,她根本就来不及擦自己鼻腔流出的鲜血。 赵长霖抬起手,自然也看到了夏知元苍白的脸色,和滑落在下颚的鼻血。 指尖轻轻触碰,赵长霖眉头蹙得更深。 “怎么一会儿不见了,又变成这样了?” “知元……” 赵长霖只觉得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漆黑一片,可是,知元的轮廓又是如此的清晰。 难道是天黑了吗? 指尖沾染到夏知元侧脸的鲜血,赵长霖虚弱的笑了一声,也不管自己嘴角溢出的猩红色。 “幸好…这回是冲着朕来的。” “不是来索知元的命。” …… 听到这句话的夏知元顿时愣住。 许久没有落过泪的她,这回生理的本能反应让眼泪在眼眶打转。 这样在乎自己的话。 殿下其实甚少说出口。 可是,她的的确确做到了。 看着缓缓合上双眸的赵长霖…夏知元只觉得心如刀绞,她不顾在场的所有人。 冲上去。 将赵长霖抱在怀中,感受着殿下温热的体温,开始逐渐下降。 「系统正在尝试重新连接宿主——重新连接成功——总部已经屏蔽干扰——」 耳边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夏知元睁开双眼,眼中能够看透整个皇城的结构。 「找到那个凶手」 「将他带过来见我」 远处趴在屋顶上,笑得得意洋洋的那张笑脸,映入眼帘。 夏知元攥紧的手指渐渐松开,她用手背擦去了自己脸上的鲜血。 鲜血在手指上流淌,夏知元冷着眼眸,站了起身。 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隐藏自己。 「收到宿主指令——正在为宿主执行——」 一旁的士兵都愣住了,纷纷抬头看着要走出圆阵的夏知元。 “大人,莫要出去…!” “外面甚是危险!” “大人!” 夏知元却没有管身后的人大喊大叫,她只觉得这群人聒噪至极。 「让他们全部闭嘴」 一个抬眸间,整条街道变得寂静无比,就连战马的嘶吼声也停了下来。 惊觉自己出不了声的士兵捂着自己的咽喉,回首,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也捂着喉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知元站定脚步,她抬头一望,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空中摔了下来,结结实实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是,他呲牙咧嘴,咽喉中硬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是你,射伤了陛下?” 耳鸣声更甚,夏知元知道系统受干扰,恐怕又要下线。 但是,她不会放过…让殿下倒地不起的罪魁祸首。 鼻间的鲜血,一股一股涌出。 滴落在青石街上。 夏知元笑了起来,她看着那摔在长街上的袖箭,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恐怕这人是哪个宗室子弟的手下,殿下说过将来会在宗室子弟中择优者继位大统。 这群人,这么着急,就开始想摘桃子了。 没门。 那人倒在地上,从天上摔下来,将他的脊椎骨硬生生摔成骨裂,这锥心刺骨般的疼痛,岂非常人所能忍受。 耳鸣声达到了顶点,夏知元痛的皱眉,再次睁眼,系统的声音随之消失。 所有的一切,又恢复方才的样子了。 只剩下瞠目结舌的士兵。 “这…这人…是凭空从天上落下来的?” “这究竟是什么…”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那百姓连忙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去看身上沾满了血色的夏知元。 一脚抬起,夏知元直接踩在了那人的手掌上。 “说,是…哪个姓赵的指使你干这件事情的?” 已经摔断了的手指,根本承受不起夏知元这样的一击。 鲜血继续从下颚滑落,夏知元美得就像是一朵在彼岸盛开的蔓珠莎华。 听到,夏知元如此称呼大梁朝的国姓,百姓们身体都抖得如筛糠,只怕今天这一遭连累了自己的小命。 这天底下,但凡是有人书写都得缺笔,当着这么些人,称呼国姓,岂不是与找死无异。 “你…你这女人…果真…果真如同传言那般…会些歪门邪道的巫术!” “我刺杀皇帝…是为了大梁,是为了赵氏宗族…是为了天下万民!” “一个女人,一个巫女…难堪重任…” 嗓子沙哑,那人眼中有着赤裸裸的恨意,他断成几节的手指抠着青石板。 白骨刺破皮肉,血肉模糊。 “是吗?”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夏知元继续笑着,并没有因男人的挑衅而大发雷霆。 她的语气笃定,似乎对她而言,查出幕后黑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女人又如何…” “现在的我,不是照样…把你踩在脚底下吗?” “嗯…让我看看,究竟谁是丧家之犬?” 第308章 没有和殿下生气,没有和殿下吵架 一盏灯笼放在桌前。 夏知元的指尖点着灯笼上的山水画,若有所思。 床榻上的人,紧皱着眉头,身上的绷带已然换过好几回,可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系统失联到现在,也没有重新联系上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额外的变数…又再次出现。 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原本点着檀香的寝居,此刻已经全然换成了幽幽的药香,夏知元只觉得这几日,自己都要被熏入味了。 “知元…知元…” 寂静的夜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赵长霖的声音还略带着沙哑。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床榻上摩挲着,这样的声音,不含一丝冷意。 只是单纯的寻求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夏知元猛一起身,赶忙就冲了过去,才走两步夏知元脚步就放慢了些许。 这会子倒是只在乎殿下是个病患了,忘记自己也是个差点丢掉了半条命的家伙。 眼前冒起了片片金星,头昏目眩的。 没有系统跟自己唠嗑,夏知元就连后宫秘史都要看完了。 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夏知元大磕特磕了几对后宫嫔妃,就觉得索然无味。 干脆直接双手撑在下颚上,看着殿下的床榻发起呆来。 “知元…” “还好吗…” 身受重伤的赵长霖还惦记着夏知元究竟如何,她眼前不断闪过的画面是那日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幕。 夏知元的脸上全是猩红色的鲜血,一想到那全是知元身上的血,赵长霖觉得自己根本呼吸不过来。 指尖攥紧被褥,扯起了层层褶皱。 赵长霖呼吸急促。 只觉得夏知元清晰的轮廓渐渐模糊,开始演变成一抹血色。 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无论在哪里自己都找寻不见。 突然间,手背被一抹冰凉覆盖,这凉意却不让人感到寒冷,反而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像是夏日的微风一般。 “殿下…还好吗?” 蹲在床榻边,夏知元只觉得殿下的手很温暖,不像那日自己触碰到的那样冰凉一片。 可是,原本想说的话。 临了,到了现在。 夏知元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硬生生憋出,这一句不痛不痒,关怀的话。 …… 睁开眼眸。 赵长霖长呼了一口气。 身躯被柔软的被褥盖着。 “知元,到现在…你还要同朕生气吗?” 她能够感受到,那细密的掌纹是属于知元的。 听到殿下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两人的冷战,是否很好。 夏知元就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内心无奈,却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现在的殿下是个病患,自己有什么必要和病患生气呢? 那岂不是真成怨妇了。 “知元何时生过殿下的气?” 这句无奈的反问,直接让赵长霖笑了,她侧过身,两人双眸对视。 “还不承认…?” 问出口的瞬间,赵长霖又很是心疼夏知元现在的模样,看着她眼底那一圈乌青色的痕迹。 就知道知元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恐怕是一直守着自己的原因。 “你呀…这些时日以来…一定很累了吧?” “要上来睡吗?” 赵长霖其实很多时候,都可以醒过来,只是她不愿意。 因为知道自己只要一睁眼看见知元的模样,就会变得心软,就会变得好说话,说不定…她的祈求下。 自己真的会连谨慎的坚持也变得荡然无存。 往里面挪了挪,赵长霖将外侧的床位让了出来。 夏知元看着床榻,坐了这么久以来的板凳,她的屁股都快坐扁了,别说现在还真想头搁在枕头上。 大睡特睡。 “可是…这样不会压着殿下吗?” 对于病患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夏知元倒是不担心殿下会压在自己身上,她担心的是,殿下被自己不小心给压着了。 万一伤口崩裂,那自己可真就是罪人了。 “有什么要紧的…?” “从前…不都是这样睡吗?” “还是说如今,知元嫌弃我这个病患了?” 赵长霖一挑眉毛,表情略作惋惜,似乎对于夏知元的婉拒很是不满。 “没有的事…” “殿下看起来,还真不像一个病患。” 难道,是因为自己身子虚弱的原因? “那是自然…不过区区小伤,将养些时日,就会好了。” 赵长霖低头扫了一眼,那缠绕上自己整个臂膀的白色纱布,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样的遇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赵长霖就要经历一回。 不过,那些人也少有得逞的时候。 “又说大话。” 夏知元乖巧地脱了自己穿在身上的外套,躺在了床榻上。 药香味浓的夏知元也分不清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味道了,不过…殿下这几日,都是她亲自负责的擦洗。 所以,尽管殿下身上都是苦涩的药味。 她也不嫌弃。 “不是大话。” 赵长霖没有看过去,但也嘴硬的反驳着。 她心中还是有些傲气的,想着知元既然愿意先低头和自己说话,那就,让知元多说几句。 她想听听。 然而,这句话说完之后,赵长霖再也没等到夏知元的回复。 她有些疑惑转过头一看,就发现,双手拽着被子的夏知元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入睡。 呼吸起伏,夏知元眼眸闭着,鸦青色的眼睫落在眼睑上。 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像是被羽毛挠过一样,痒痒的。 睡了? 肯定是这段日子,照看自己,累成这样的吧。 赵长霖下意识的想抬起自己的手,搂过夏知元的肩膀,然而伤口的拉扯,让赵长霖停止了这番动作。 见到了夏知元,她居然忘了自己的手臂…被箭矢贯穿的痛苦。 还真是不长记性。 …… “陛下…卑职回来了。” 隔着朱红色的门窗,狄平满脸风霜,她们守株待兔,终于抓到了想要炸毁大坝之人。 这消息,交给谁带回来,狄平都不放心,于是狄平便快马加鞭。 自己亲自回来向殿下述职。 “还有,关于刺杀殿下之人,卑职也审问清楚了。” 狄平还未赶到京城就听闻了赵长霖遇刺的消息,她顺带将那牢狱之中被逮了个现行的罪人,一并审问。 第309章 满朝文武,无一人发言 听着门外的声音。 看向窗外,赵长霖淡声应道。 “进来吧。” 得到了殿下的允许,狄平轻轻的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陛下的暖阁很是温暖,狄平只觉得身上的疲惫,顿时去了一半。 赵长霖已经从床榻上起身,依靠在枕头上。 “卑职参见陛下。” “陛下万安。” 狄平单膝下跪,该有的礼仪一分没有少,只是她的声音要比平常低了许多度。 因为狄平知道知元大人恐怕睡在殿下的床榻上。 隔着白色的帷幔,居然看不清楚,但那影影绰绰的影子,凭借着敏锐的直觉,狄平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嗯。” “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朕听吧。” 赵长霖看着自己的肩膀,咬紧牙关,方才见到知元的时候已经忽略了肩膀上的疼痛。 但是现在,这隐隐作痛的疼,还是让她轻蹙起眉。 看来自己还是得找时间,让御医开一副止疼的药。 “是,陛下。” “根据卑职这几日所审问到的信息,可以确认,刺杀陛下的,和那几百个当街闹事的并不是同一伙人。” 听到,狄平说到此处。 赵长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一伙人,那就代表着,他们有两个目的。 “另一伙人有什么图谋?” 声音冷了几分。 狄平不敢有耽搁,连忙回答。 “回陛下的话,他们…的图谋是企图救回关押在影卫牢狱中的文王世子。” “所以,才会想到此招,出此下策。” “让陛下的座驾受惊,好让影卫的兵力出动,前来救援殿下…他们好将文王世子给救出去。” 听到此处,赵长霖却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只要这群另有图谋的人,不是对着知元而来就行。 “那,牢狱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既然,另一边得手,那么想必文王世子那边,定然也是一样,会倾巢而出。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有,不过…他们并未得手。” “文王世子,吓得呆傻,并未跟出去。” 听到狄平的回复。 赵长霖有一瞬间的停顿,低垂着眼眸,赵长霖想到自己曾经查到的线索。 摇了摇头。 “狄平,到现在你还看得出来吗?” “那家伙,并不是真傻。” “他不离开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群莽夫,不带任何退路的前来营救,不就是指望着他,将来起兵造反。” “可是文王府已经被查抄,就连文王的封地,朕也已经重新分给了成王。” “你说,他还能有任何水花吗?” 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长霖倒是将文王世子看得透彻,不过,留着他还有用。 只要,文王的支持者还有余孽,那么,文王世子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诱饵。 就像自己回皇城时,能够勾出来的大鱼,祸患也不小。 “是,卑职谨记陛下教诲。” 听到,狄平的回答,赵长霖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如今文王世子不是最主要的。 她要找的是此次谋杀自己的主谋。 好一招借刀杀人。 倘若不是,将那主谋给抓起来,恐怕…这就是一桩结结实实的冤假错案。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抓到…那刺杀朕的主谋。” 听到陛下的问询,狄平面色犹豫,但还是如实的说了。 “回陛下的话,是…是知元大人亲手抓到的…” “虽然卑职并没有亲眼见到…但走访了许多人,他们都说…” 听到,知元二字。 赵长霖彻底转过头来,盯着跪倒在地的狄平。 她冷声道。 “继续说。” “知元是如何抓到那主谋的。” 心中的猜测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浮现,倘若真的是知元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做了此事。 那自己堆积的许多折子里,恐怕已经有不少大臣开始风言风语。 “凭空出现。” 四个字,如同雷声炸响。 赵长霖长舒了一口气,低头扫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夏知元。 她继续问道:“流言传成什么样了?” 陛下果然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好在,狄平足够了解赵长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调查。 这要换成其他人,高低也得挨陛下一顿训。 “回陛下的话,几乎半个皇城的人都见到了知元大人让那贼子凭空出现,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知元大人是神明下凡,也有人说知元是会巫蛊之术的巫女…” 手指抵在额头上。 “朝野中呢?” “群臣又是如何?” 民心尚且容易安定,可是朝中的大臣,并不是那么好糊弄。 这是赵长霖目前最为担忧的事情,若是所有的世家联合起来,要自己处罚知元。 那可真是无比棘手。 “无一人发言。” “陛下。” 这样的回答,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赵长霖笑了一声,算是明白这群老头子,为什么不敢对知元七嘴八舌,乱嚼舌根子。 他们怕的是,下一个,凭空出现,摔倒在地的人,会是自己。 “那就好。” “事情我已经知晓了。” “剩下的事情,交由你去做。” 赵长霖放松的身体,依靠在枕头上,手指勾勒住被褥,往上勾了勾,盖在了夏知元的身上。 得到了狄平的回答,赵长霖重新躺了下去,随即听到房门吱呀声。 狄平重新把门锁上,渐渐远去。 看着夏知元苍白的侧脸,赵长霖痴痴的盯着,抬起自己的指尖,落在了夏知元的下颚上。 那天,夏知元脸颊上沾满鲜血的场景,还在赵长霖的眼前晃悠。 令她心惊胆战。 “知元…不用害怕。” “纵使天下满是流言蜚语,难又如何…朕想留下来的人,想保下来的人…就没有做不到的。” “朕同夫子们上课时,总听到夫子们说,天子应当自强不息,洁身自好…不该君王不早朝。” “朕以前总认为,这不过是写来规劝那些不爱上朝的君王。” “可直到现在才发现。” “原来…夫子们说的都是真的。” 喃喃自语。 赵长霖小心的挪动着自己的手臂,终究还是抱了上去。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心无芥蒂过了,但好在,知元愿意,不再躲着自己。 “是吗?” “那殿下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呢。” 回过头来。 夏知元睁开充满水色的眼眸。 第310章 她不是巫女,她是朕的福星 手中拿着朝笏,站在金銮殿上的群臣们互相交头接耳。 金龙宝座上,空无一物。 陛下此刻,还未来上早朝。 “今日,我等必然要向陛下说明,那女人是妖女,是巫女,擅使巫蛊之术,迷惑人心!” 听着身边的同僚,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大理寺卿却笑道:“哦,诸位,夏大人可是当着众目睽睽,将刺杀陛下的罪魁祸首,直接给逮了个现行。” “难道诸位…不怕此番言论,落进陛下耳中吗?” “救了陛下的功臣,如今却被你们贬为祸国殃民的妖女。”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到大理寺卿发言,其中有些心眼子多的大臣立马就明白了,大理寺卿一向是向着陛下的。 这番言论,自然而然也就代表了陛下。 如今,这天底下那么多卖弄神神鬼鬼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夏知元在陛下面前耍的把戏。 只要能讨到龙颜大悦。 那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高官侯爵,那不就是手到擒来。 其中一人立马狗腿子的站了出来,他语气放柔,就像是打圆场一般。 “大理寺卿大人说的对,普天之下,这道士还讲究求仙问丹,夏大人且会一些术法幻术…将来必然是,得到了仙人指点啊!” “依微臣看,这是陛下的福气,这是大梁朝的福气啊,得此神女,还有什么可求的?” “这是老天爷的赏赐!” 他妙语如珠,将其他身穿着红色短袍的大臣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八成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才爬上金銮殿的。 “说的好。” 寂静的大殿之中,清冷的女声传了出来。 所有大臣双腿一软,身体本能的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异口同声,不敢抬头。 视线只能看见踏入门槛的一双金龙缠绕的黑靴,咽了一口唾液。 “爱卿叫什么名字?” 赵长霖大踏步往前,坐到了金龙宝椅上,她的气色有些消瘦,不过依旧不减金尊玉贵。 听到陛下点名,那大臣连忙抬头。 “回陛下的话,微臣姓崔。” “单一个…林。” “树林的林。” 崔林这还是头一回,被陛下叫到名字,他自然欣喜若狂。 “嗯,朕记住了。” “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依靠在龙椅上,赵长霖自然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惹来朝臣争议。 不过,她并不在乎。 正所谓,要给个甜枣,才能一巴掌。 她赏赐这些花言巧语的朝臣,自然是为了遏制,这群以自己利益为中心,抱团取暖,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的言论。 在她眼前的,是一杆秤。 秤砣要平衡秤杆。 “陛下,这俸禄微臣是够用的,并不需要额外的赏赐…只不过,陛下这今洲城之中的宅邸,实在是拿银钱也买不到啊——” 他抬起自己朱红色的衣袍,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双眼通红,声泪俱下。 “微臣上有老下有小,这平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将自己的妻儿老小,尽数接来今洲城,共享天伦之乐啊……” 其他大臣听到这不屑一顾,这人可真是忒不要脸了些,这皇城之中的房子,哪那么容易买? 有钱你都买不到。 这点小事,也配拿在金銮殿上大肆讨论?真是下里巴人。 居然敢求到陛下的头上,真不怕陛下高低赏一耳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长霖并没有打断,反而是静静听完。 “嗯,爱卿也是良苦用心。” 赵长霖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太监,吩咐了一句。 “小六子,下朝之后,你便替崔爱卿,物色宅邸吧。” “按照崔爱卿的要求来。” 听到陛下的嘱咐。 小六子立马弯了腰,面带笑意。 “是,谨遵陛下口谕。” “小六子一定办的妥妥的。” 听到,皇帝陛下居然真的吩咐了身边的大总管帮自己处理这件事,那大臣立马变哭为笑。 头磕在地上,满脸忠诚。 “谢主隆恩!” 一旁刚打算上奏皇帝陛下的群臣面色一变,将朝笏藏在了自己朱红色的袖子里。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他们这动作,自然逃不过身居高位的赵长霖,乘胜追击,赵长霖率先开口。 她的视线死死的盯着方才那几个说得起劲的群臣。 作为官场中的老油条,陛下的视线,他们又如何察觉不到。 这回只觉得,自己一旦跳出来说了这件事情,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谓赏罚分明,就是有赏、有罚。 既然陛下已经赏赐。 那么就一定有罚。 于是,那被皇帝陛下盯的有些压力山大的官员,径直走了出来。 举起自己的朝笏。 开始鬼扯。 “启禀陛下——” 听到此处,原本沆瀣一气的官员都支楞着耳朵,生怕自己漏了什么没听进去。 “说。” “爱卿,可有什么急事。” 那官员鞠了一躬,面不改色,心不跳,正义凛然的说道:“陛下,如今运河扩建,微臣觉着……” 下颚靠在指背上。 赵长霖向前靠近,她盯着那大臣的面容,决策就在一瞬之间。 赏也赏了。 那么此刻,该来的便是罚了。 视线瞥到赵长霖身上金色的龙袍,大臣稍微停顿,继续说了下去。 “应当加强人手,从各地府衙,再招一批年轻力壮的青年劳力送过去。” “让夏大人不必如此劳累。” 那跪在地上的大臣都傻了眼,心中暗道,果然这世道上姜还是老的辣。 这老家伙方才嘴里还口口声声说夏大人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听到,这大臣的言语。 赵长霖反而笑了。 “有理,那么此事便交由爱卿去办。” “哦,对了,钦天监,监正。” “下朝后,来朕的勤政殿。” “关于,这天象异况。” “朕有话要对爱卿说。” 赵长霖笑眯着眼睛,钦天监正,站了出来,他立马弯腰。 “是,谢陛下垂怜。” “这是老臣本分之中的事情。” 皇帝陛下召见钦天监正,所为何事,站在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万民百姓怕鬼神、巫蛊。 可也相信这天象连珠。 是万民福照。 陛下,果真…为那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第311章 为权者,图谋着 看着池塘中的青翠色睡莲。 赵长霖站在油纸伞下,手中拿着玉碟子,指尖捏起一团鱼食。 往水中撒去。 清晨的阳光正好。 看着从池水中冒出来的锦鲤,挤在一起争抢着鱼食,赵长霖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陛下,夏大人醒了。” 站在赵长霖身后的太监弯了一腰,毕恭毕敬。 他不敢有耽误。 六公公前去处理,陛下吩咐的事情,这会儿让他值班呢。 “知元…醒了?” 赵长霖回眸,就见在石桥的另一边,夏知元身穿着一身月色白袍,看着自己。 她甚少穿着这色系的衣服。 乍一看。 赵长霖只觉得甚是惊艳,像是那水中月,雾中花。 对她而言,也的确如此。 究竟,该怎么样才能窥探到知元的内心呢,该怎么样…才能永远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赵长霖忽然想到,前些日子里,自己前去宗室子弟挑选,合适的继任人。 有一位,小姑娘,甚至像她。 一双剪水秋瞳,看着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悯,可又是一株带刺的花。 任何人摸不得,碰不得。 只能驻足观望欣赏。 像是像,可终究没有知元那样聪慧,那样…令人念念不忘。 干脆将手中的鱼食丢在了太监的手中,赵长霖急匆匆的走了过去,手握着名贵玉器的小太监,撑着伞。 着急忙慌的跟着陛下的步伐。 生怕自己晚了一步,陛下就被太阳淋到了。 “清晨风大,你的伤还没有安好,怎的出来,在这外面瞎溜达?” “是嫌这几日躺的不够吗?” 赵长霖轻蹙起眉头,看着夏知元那身单薄的衣物,就只觉得心惊肉跳,令人担忧不已。 莫名其妙被殿下训了一通的夏知元有些不服气。 干脆直接回怼道。 “殿下受的伤,恐怕…比知元的还要重吧。” “怎的有这闲心,在外面顶着风,喂着鱼呀?” 被反将了一军。 赵长霖也不恼怒。 只有这新来当值的小太监看着心中七上八下的,知元大人虽得圣宠,是陛下身边最红的人儿。 可是,这么豪横的同陛下说话。 真就不怕岸边湿鞋吗? 陛下再怎么和善,那也是万人之上的陛下,九五至尊。 还有…为何知元大人,要直呼皇帝陛下为殿下,陛下早就不是大梁朝的长仪长公主。 而是一国之主。 看着,小太监疑惑的眼神,夏知元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方才上了早朝,约了大臣来见。” “站在这儿无事,打发一二。” 夏知元走了过来,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玉碟,走到御桥边,也要喂一喂这池塘中的锦鲤。 “那,殿下约了谁?” “可是…知元认识的大臣?” 在皇宫中,不如在隆城中自在,夏知元也收敛了许多懒散的气质,她手指抓了一把鱼食。 朝下投去。 碧绿色的湖面,泛起涟漪。 鱼儿们争先恐后的争夺着。 看着她苍白的气色,赵长霖最终,卸下了自己披在身上的披风,手腕搭着披风,走上前去。 仔仔细细的给夏知元系上。 “同朕说起公事,便这么勤快?” 手指穿插,无论是继任皇帝、还是从前意气风发的长公主,赵长霖,仍旧还会这样低着头,给自己披上披风。 但她没有办法,知元想知道,便就说与她听。 赵长霖唯一的坚持,不过是知元不要再出去涉险。 唯独此处,她不会让步。 “是,传了钦天监的监正。” “要与他说的是,同知元有关。” “知元要来听吗?” 卸下了厚重的披风,这初春的太阳,赵长霖忽然也不觉得冷了。 她笑着。 “那还是算了吧。” “知元等着殿下一同用早膳便是。” 夏知元干脆蹲了下来,手指戳着在池水中欲求不满,还要张着大嘴,求着吃食的肥锦鲤们。 啊,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陛下,微臣来迟。” “还望陛下…” 按照礼仪,换了一身衣袍,匆匆赶来的钦天监正,停在了御桥边。 他抬头一望,自然见到站在桥边的二人,不,准确的来说是一蹲一站。 能在陛下面前如此失礼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夏大人一人了。 “无事,不过稍等了片刻。” 赵长霖并未过去,而是看着夏知元的背影。 ……… “陛下,观测天象的确是微臣知之职,可是…若是随意更改,天象之意,恐遭祸患无穷啊。” 钦天监正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什么。 “朕有说过…让爱卿随意更改吗?” 赵长霖看着这七老八十的老头,心中摇了摇头。 愚昧,有时候是好事,也是坏事。 不过,她相信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还留有全尸,加官进爵的,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蠢。 所以,自己敲山震虎下去,就能听个响。 至于,钦天监正愿不愿意配合,那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没有太多耐心,等待一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那陛下的意思是…?” 抬起头。 钦天监正咽了一口唾液,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 “朕的意思?” “朕要知元无忧,让天下人…都为之信服,朕要的,不仅仅是他们闭嘴。” 坐在椅上,赵长霖低着眼眸,正好对上钦天监正那浑浊的视线。 “朕相信监正能够做得到的。” 如果做不到。 那她的确是可以考虑,让下一位监正做到。 相信做得到…那如果做不到呢? 钦天监正瞬间就明白了陛下的话中有话,他闭紧眼眸,头磕在地上。 想到了从前师傅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观测天象果然重要,可是…观测人心也同样重要。 天象不仅仅是代表了上天的旨意,同样…也要代表人心的旨意。 “是,微臣明白了。” 他低声应道,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懂了就好。 不需要她再多的复述。 “那爱卿便回去休沐吧,这是朕的特许,爱卿不必惊慌。” 赵长霖说完,就起身,朝外走去。 知元还在等着她,一同共进早膳。 “是…” “陛下。” 第312章 宗族子女,储君之选 私塾。 夫子正拿着一卷书,坐在讲台前,看着台下这群锦衣玉食的祖宗们。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夫子,我觉着…明台,这处写的不对。” 其中一位挂着长命锁的男孩,指着其中窗边女孩的书册,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被称为明台的女孩,气鼓鼓的搁下了毛笔,抬眸看着他。 “我何处写的不对了?” “你休要…胡乱说话!” 她的字迹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已经是这群世家子弟中,写的最好的。 “你莫要闹了。” “明台写成什么样,与你有什么干系?” 坐在女孩后座同样稚嫩的女孩站了起来,她比这些世家子弟,还要稍微年长些。 所以,也略懂事些。 算是让夫子最为省心的一位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本公子和明台说话,轮不着你个臣子陪读插嘴!” 带着长命锁的小公子,瞬间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撸起袖子。 他平时在府邸中也是如此豪横,身边的家丁、小书童,根本不敢得罪。 也不敢多说一句。 生怕招来一顿拳打脚踢。 夫子一听,连连摇头,赶忙下来规劝。 “明风啊,话可不能乱说啊…这要是让陛下听见了,你今天晚上…恐怕就要留堂。” 夫子这说的也是实话。 陛下的确会时不时前来观看,这群宗室子弟,学的如何了。 毕竟,皇帝陛下也的确该考虑到,立储的问题。 不然,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 “怎么大早上的就吵起来了?” 夏知元踮起脚尖,用手掌遮挡着刺目的阳光,看着那半截竹帘,遮挡的私塾。 亭台里隐隐约约的影子,能看出个模糊大概。 “稚子年幼,想必…是有些许矛盾吧。” 赵长霖反倒不在意,她看着知元的侧脸,想起前几日,觉得有个小姑娘真是不错。 像是知元。 就连身子不大好,这一点…也尤为相像。 “殿下,稚子争吵,并非是小事。” “不能因为,年幼而忽视事情的起因结果。” 夏知元伸出食指摇了摇,态度坚决的否认赵长霖的治理孩子的决策。 看到她这模样,赵长霖觉得甚是可爱,低头一笑,随即说道:“是吗?那知元有何见解?” “朕,倒是想认这个错。” 抬起手指撩开竹帘,夏知元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回头拽着赵长霖的手腕,将人也往前拽去。 “殿下和知元一同听听,事情的起因结果,不就知道该如何抉择。” “不是吗?” 被有些冰冷的肌肤握着。 赵长霖只能无奈的跟着,她今日只是依着知元的想法过来看一看,这私塾如何。 并不想,一板一眼的,抽查这群稚子那写的乱七八糟,如同母鸡刨食一般的丑字。 …… “明风,夫子教书育人以来。” “从来没有让你说过,如此龌龊之词吧?” 赵明台站了起来,因为早产的原因,她的身子也一直不好。 可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赵明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来就是个臣子之女,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本公子说话…就没有她插嘴的份儿!” 赵明风依旧梗着脖子。 没有半分想认输的架势。 眼看着这几位祖宗又要吵起来,夫子愁的自己的胡子跟头发都要大把大把的掉。 “祖宗们,别吵了…这儿是私塾,不是——” 话还没说完,亭台外的竹帘就被人掀起,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女子映入眼帘。 腾龙踩着祥云,金冠束发,赵长霖眉目凛冽。 夫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长霖环视了一圈,果见那几个小家伙,又吵作一团。 “参见陛下…” 赵明台率先反应过来,她怯生生的叫了一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害怕。 随着,赵明台和夫子的动作,整个私塾的小孩子,也随着他们二人的动作,鞠了一躬。 看见赵明台小小的身躯,夏知元瞬间就来了兴趣。 这么一屋子世家子弟,就她反应最为机敏,而且也是方才争吵的主要人物之一。 想来,必然是受了什么委屈。 才会眼眶发红,手指攥紧自己裙边的布料。 于是,夏知元走过去,蹲了下来,昂头看着半佝偻着身子的赵明台,手掌包裹住赵明台纤细的小手。 “你…叫什么名字?” 她目光柔和,一双剪水秋瞳,瞬间就让赵明台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明台。” “我兄长是博山郡王。”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夏知元忽然,笑了。 因为…在原着中,女主的儿子,最后成为了皇长子,已经死翘翘了的男主改大梁朝为大齐朝,决心要废除自己曾经亲手立下的皇长子。 让女二所生的皇次子继位。 而,赵明台就是皇长子和皇次子,都喜欢却得不到的女人。 属于是拿了女主剧本。 不过,赵明台最后选了谁,结局如何,夏知元还没来得及看呢。就来到了这里。 大厦将倾,赵明台是赵氏宗族中,唯一一个还坚守赵长霖为储君的。 “好名字啊。”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夏知元到此时,才明白作者埋下的伏笔,赵明台的结局,注定是悲剧。 不过,既然遇见了她。 那就帮她一把。 不过是逆天改命,这样的事情她做的还少吗。 “那你呢,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赵明台虽然经常见到陛下的面容,可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夏知元的长相。 所以她心中好奇,忍不住追问。 夫子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这群还没出了私塾的世家子弟,想必还没有听闻过夏知元的鼎鼎大名。 若换成任何一人,夏知元的所作所为,都够千刀万剐。 可唯独她,是陛下的逆鳞。 这世间的盛宠,陛下谁都不曾给,独独给了她一人。 夏知元说要建大运河,陛下便恩准,世人都说夏知元是巫蛊妖女。 陛下却说,她是陛下的神女。 “我啊…姓夏” “名,知元。” “怎么样,好听吗?” 眼眸里带笑,赵明台点头如捣蒜。 “好听。” 第313章 殿下是全天下最聪慧的皇帝 赵长霖站在夏知元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醋意。 为何,知元也对这孩子,一眼中意。 是因为,相像的心有灵犀吗。 “陛下,方才我左右不过是和明台说了一句话,她便凶我。” “还有,御史家的……” 眼见着赵明台讨了陛下身边的人开心,赵明风也顺带跪了下来。 他在家中就经常用这一招,对付自己的长兄,长姐。 屡试不爽。 父亲和母亲都更偏袒年幼的他,他这一招还从未失手过。 每次见到被训的抬不起头的长兄、长姐,赵明风心中都无比的爽快。 “陛下,这和阿然没有关系。” “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赵明台直接打断了赵明风的恶人先告状,让赵明风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接不住话茬。 她这伶牙俐齿模样也和知元有几分相像,赵长霖走了过来。 “你小小年纪便懂得为人出头,倒有几分勇气,朕很欣赏。” “不过,朕问你,你们几人是因何吵架?” “将这私塾给闹得鸡犬不宁?” 赵长霖靠在夏知元的旁边,还挤了一下夏知元,两人的行为都有些幼稚。 回眸看了一眼赵长霖。 夏知元干脆挪出些地方。 殿下真是的,这也要跟一个小孩抢? 不过好在,方才自己说的话,殿下有好好听进去,不至于…一上来就各打二十大板。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说,是因为夏知元曾经见过,殿下烦不胜烦时,就会对自己手底下的朝臣这样做。 不过,那大多数是鸡毛蒜皮的扯皮事,所以做了也无伤大雅,夏知元就并没有多加阻拦。 “回陛下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明风嫌弃我写的字丑,然后阿然替我说了几句话。” “明风便开始用言语折辱阿然…我气不过,就同他争吵了起来。” 夫子这时连忙附和。 “回陛下,事情的确是这样的。” “老夫可以作证。” 在私塾教书这么多年以来,夫子自然明白,当今陛下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如若自己说谎那么,别说这私塾夫子的职位保不住。 就连自己的小命恐怕也要保不住。 听到夫子的回答。 赵长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看向明风的方向。 依旧是,冷冷的笑容。 “赵明风,念在你年幼的份上,朕可以不和你计较,不过…我想,你的父亲、母亲,有权知道今天的事情。” 赵明风脸色霎时间一变。 他虽然年幼,可也明白,陛下的口谕若是传到了自己府中,那么自己回府,高低也少不了父亲母亲一顿斥责。 “陛下,明风知错了…” “明风愿意改,明风再也不犯了…” 这哪儿是怕自己。 这分明就是怕自己的责罚。 赵长霖却没有理会,她站起身,拍了拍手。 “都起来。”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 从私塾回去的时候。 夏知元能够敏锐的察觉到殿下,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于是,夏知元从和赵长霖平行的状态,渐渐的停住了脚步,与殿下保持一前一后的步伐。 手指一勾,就勾住了赵长霖柔软的掌心,夏知元轻抿唇角,莞尔一笑。 “殿下,难道也如同方才的稚子一般,有什么烦心事吗?” 手腕被拽住。 赵长霖停住了向前的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夏知元的脸庞。 “没有。” “只是想的事情有些许多了…” 话还没有说完,赵长霖只觉得脸颊一片冰凉,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夏知元的双手捧了上来。 脸颊肉被捧起。 夏知元笑眼微弯,将赵长霖顶在了身后朱红色的柱子上面。 “殿下莫要再诓骗知元了。” “殿下心中想的什么事情,知元都知道哦。” 踮着脚尖,夏知元凑近身体靠到了赵长霖到耳边轻声细语,她这模样,要比长廊外的花树更加迷人。 “如今,天下民心不稳。” “陛下,是想择储君,来堵住悠悠众口吗?” “所以…方才那个孩子,入了殿下的眼缘吗?” 听到她这样说,赵长霖错愕片刻,有些无奈的笑了。 “是入了知元的眼缘吧。” “不过,我的确是觉得那孩子不错。” “就是一张嘴,过于伶牙俐齿了些。” “这点,得改。” 赵长霖伸出食指点在了夏知元的红唇上,轻轻的按压着。 真是,殿下分明说的是自己吧,又在指桑说槐了。 “知元觉得倒是不用,这伶牙俐齿一些有什么不好?” “免得到时候,说不过那群朝臣,又要被气的怄气。” “这世上,像殿下这样聪慧的皇帝,应当不出第二个。” 又换着法子拍自己马屁,逗自己开心。 赵长霖干脆将下颚靠在夏知元的肩膀上,笑着弯了眼睛。 “我会考虑的。” ……… 监狱。 夏知元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了过来。 想着趁着今天身子好了一些,夏知元要亲手解决,这刺杀殿下的刺客。 究竟是什么出身? “见过知元大人。” 就连锁在监狱中一向一言不发的影卫,也齐齐行礼。 如今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夏知元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手眼通天,尤其是…夏知元那会巫蛊的传闻,愈演愈烈。 可是陛下,却不以为意。 披风系在身上,夏知元朝前走着,所有被关在朝廷监狱中的罪犯,那都是犯了杀头的过程。 如今能苟活着,全然是因为嘴巴够硬,硬生生不吐出一个字。 不过,这对夏知元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难事。 有时候,她要的未必是这群人对自己说实话,反而是从他们说话的漏洞中,反复推敲。 “你们休想让老子说出…说出真相……就算是老子今天死在这儿…老子也不会说的…” “我呸!” 浑身上下被铁链捆绑的男人,身上还裹着纱布,显然前不久才有大夫看过他的病情。 确认他不会死在牢狱中。 “是吗?” 熟悉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出现在男人的耳中。 他惊恐一抬头,便发现那明媚如同春水一般的女人,和煦一笑。 第314章 无用弃子,冥顽不灵 坐在椅子上。 夏知元翻看着这些时日来影卫处理的各个案子,指尖捻开书册,只见上面的字迹规整,记录的十分详细。 却独独少了刺杀殿下一事的记载。 “知元大人。” 站在旁边,手握着刀柄的影卫一眼就看见了夏知元打量的眼神。 他双手抱拳,弯了一腰。 “这家伙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我等奉命行事…也不敢对他过多逼问。” 头发凌乱,跪在地上,身穿着一身脏兮兮囚服的男人,他仰头大笑。 “你们这群没本事的狗腿子,不是想知道吗…不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要杀那小皇帝?” “老子偏不告诉你们…” 他脸上早就已经烂的血肉模糊,不过…能够看出监狱中的守卫的确是怕他死,请了大夫过来,给他敷上了药。 “你…不说?” 夏知元对于他的挑衅倒也不恼。 反而是笑眯眯的,随手将手中的册子搁置在桌上。 似乎完全不在意一般。 “是,老子不怕挨打,我看你们…还能奈我何?” “你这个巫女…有本事,你就用巫术让我开嘴,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说出来?” 这张嘴能一口气叭叭的说出这么多话,证明这人精神气还挺足。 “对付你这种人呢,还不需要。” “浪费我的精力。” 夏知元气定神闲的拿起了毛笔,在砚台中沾了些许墨水。 她摊开一本空白的册子,提笔就写。 “你虽不是文王的余党。” “但,你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知道他们的计划,是营救文王世子。” “对吗?” 那人听到这里,笑容顿时就收敛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女人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些个破事,前几天那群“鬼见愁”不是都已经问完了吗? 再问一遍的意义何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这句话说出口,身旁的影卫拔刀而出,墨色的刀刃在牢狱的火光下,折射出一抹幽光色泽。 黑铁面具,犹如阎罗地狱的钦差一般。 “不可对大人不敬!” “大人让你老实回答,你老实回答!” 夏知元挥了挥手。 “无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想必你们这几日也已经知道了吧?” “陛下,近来公务繁忙…需要忙着择选储君的事情。” 她这话一落,整个牢狱中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能够被关在这儿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哪个不是曾经手握重权,呼风唤雨,称霸一方。 那些人手中抓着牢狱栏杆,耳朵朝外,生怕自己错听了什么。 没有听到夏知元口中的消息。 这若是旁人,他们还未必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坐在这高台之上的那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 择立储君。 其他人在陛下面前上奏折,那可未必有夏知元的一句话有份量。 如今,天下人皆知夏知元是天赐神女而非什么巫女。 这么大的排面,不是陛下出手,又有何人能够左右钦天监正? 听到这句话,那人面色一变,不过随即就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那小皇帝倒是怕死…” “怎么,害怕她驾崩之后…赵氏宗族无人继承这大梁是吗? 这话刚说完,一块砚台就摔了下来,墨汁溅了那人一身。 夏知元依旧是面带微笑,可她的手指却有些微微发颤。 “驾崩?” “你再说一句试试?” 干脆直接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夏知元身上有一股清苦的药香味,她苍白的面色,和她这雷厉风行的手段。 实在是让人难以联想起来。 “真以为,我不敢割你的舌头吗?” “我方才同你说,陛下择储君之事,是为了告诉你,你背后那人…我已知晓。” “只不过,杀他,还需要时间。” 夏知元蹲了下来,她身上雪白的兔毛,擦着脸颊。 眼里的神色,似乎已经洞察一切。 “陛下心中,已有心仪的储君人选,而你猜猜,会是谁呢?” “是你的老东家吗?” 墨汁从那人的脸颊上,一点一点滑落,他双眸瞪着夏知元,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不打颤,不匍匐下来,俯首称臣。 “这几日,你知道影卫拦截了几批前来刺杀你的人吗?” 掏出自己的手帕,夏知元依旧动作优雅,将自己丢出去的砚台给重新捡了回来。 她有些心疼的,看着上面被摔破的一角,然后和那人视线对视。 果不其然,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一幕,男人咽喉蠕动。 心中已经开始思前想后。 刺杀他的人,难不成是…世子所为! 重新将砚台放了回去。 夏知元脚步微挪,回头再望了他一眼,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砚台清脆的声响,也同样落进了男人的心中。 这样赤裸裸用言语的威逼利诱,可比严刑拷打要厉害的多。 这六字,就连站在一旁的影卫,都心生胆惧。 知元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擅长攻心,仅仅三言两语,就能让这人的心理防线如同坍塌的堡垒一般,荡然无存。 男人额头,背后,鬓边的发丝中都浸了不少冷汗。 他呼吸急促,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世子殿下真的要自己的性命,那他…那他还不如说出去! “我…我…” 张了张口,他的指尖抠住地板缝隙中,猩红色的血液,沾湿了石砖。 却仍旧,说不出来。 “你做了此等错事,自然,现在说出来,投案自首,陛下和我都可网开一面。” “不过,这得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我可以向陛下求情,为你美言上几句,但,你必须得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真相。” “否则,别说是你的命…就连你九族的命,我也查得出来。” 夏知元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从她进来到审问完毕,不过一炷香左右,原本嘴硬了十几天的钦犯,也认了怂。 这一幕看的其他几个嘴硬的囚犯,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样的手段,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一炷香的时间,也支撑不了。 “我…说。” 做出这个决定,男人知道,自己犯了如此大错必然是活不了。 可是,世子既然已经打算对自己出手。 更不会饶过自己的家人。 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哽咽的说道:“但求,大人保佑我的家人。” 第315章 《三朝元老》 梨园戏曲,咿呀咿呀的唱着。 一穿着蓝色衣裳的少年公子,拎着一壶酒,倚靠在栏杆上,他手中握着瓷白色的酒盏。 喝的烂醉如泥。 “这普天之下,如今最受宠的权臣…应当是工部尚书刘大人呐!” “这出,三朝元老,应当如是!” 对面的世家子弟,看到兴头上,说话便也没了顾忌。 “是吗?” “我…却不这样觉得。” 男人眯缝着眼,看着梨园中那一棵清脆挺拔的松树,松针微微摇曳,不屈服于威风之势。 只听得,楼下继续咿咿呀呀的唱着:“我本就是这三朝元老,匡扶天子~” 他摇了摇头,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如今能够左右陛下决策,让陛下放在心尖上的臣子,恐怕,当今朝野,唯有一人能够做到。” “你我啊,皆只有艳羡的份。” 枯黄的树叶飘荡,落在了支撑纸窗的竹杆上,又飘落下去。 对面的世家子弟一听不屑的一哼,表示不赞同。 “不过是凭着美色,蛊惑了殿下…这人,能有什么本事?” “倒是岁月流逝,陛下未必…还沉溺其中啊!” 听到这句贬低的话,那握着酒盏的人反而笑了。 “你说的也对,的确是凭着美色…吸引了陛下的注意啊。” 他这句话刚说完,楼下咿咿呀呀的声音瞬间就停歇了,原本敲锣打鼓的伴乐也如同偃旗息鼓一般。 一队影卫,在庭院中率先开道,“鬼见愁”们身穿着黑色的盔甲,从马儿上翻身下地。 吓得梨园中的众位客人,花容失色。 胆子小的,更是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双手抱头,不敢多看一眼。 今洲城因为皇帝陛下遇刺的原因,这几日更是风风雨雨,到处抓人。 他们这好不容易得了空,来梨园子看出戏,放松放松,却没想着又见到了这群令人浑身发怵的“鬼见愁”。 然而,影卫下来第一件事却不是直接查案,反倒是站成一排,犹如那雕塑一般。 对着梨园门口,毕恭毕敬。 紧接着,一人走了进来。 她身形消瘦,一看就知,不是男子。 如今在整个皇城中,能有如此风光派头的女子,仅此一人。 趴在栏杆上的两位世家子弟,也瞬间来了兴趣,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吗? 另外一人越过桌子,低声耳语道:“难不成,那位陛下的心上人儿,也是来此处听这出《三朝元老》的?” “那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不是说来听闻,那位上任以后,一门心思就放在了如何改造、扩建大运河?” “这玩弄权势啊,还来听什么三朝元老?” 他这话自然不乏夹杂了一些酸言酸语,不过,说的却也是实话。 夏知元的确是忙的脚不沾地,如果不是陛下强行要将她带回今洲城,恐怕此刻,她还在忙碌大运河的事情。 “这话…在此处就别说了。” “小心隔墙有耳。” 男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立马想拉开距离,可惜…他们这处地方,实在是不好挪动位置。 不然,方才影卫围上来的时候,他就考虑要换处地方了。 …… 梨园的老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着夏知元极尽谄媚。 “大人,不知大人光临寒舍,是小人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还是大人,想来听一支曲?” “大人想听什么曲儿,咱们这儿可都有,是……” 夏知元看着他这副模样,干脆坐了下来,她靠在椅子上,看到了梨园老板的面色霎时间一变。 “大人…这这位置是,禄衫世子的专属…” 声音颤抖着,梨园老板有些不敢直视夏知元。 “是吗?” “可是我瞅着,这处地方无人。” “怎么,我不能坐在这儿吗?” 手边还放着各种水果、甜点,一盏温热的清茶,各式各样都点缀的甚好。 的确,若是在这看一出戏,那是富贵人间,逍遥自在。 “大人,当然可以坐。” “不过是请大人看一出戏,这点琐碎银两,本世子还是有的。” 一柄玉折扇靠在胸前衣襟上,方才喝得烂醉的世家公子走了下来,他身着藏蓝色的衣衫。 一看就知道,出身非富即贵。 面若冠玉,头戴银冠。 夏知元心中已然有了定夺,她的指尖落在了一旁的桌上。 “禄衫世子,不是应该待在封地,帮启王处理封地事宜吗?” “怎的如今,来了这今洲城中。” 没有半分谦让的意思。 她抬起眼眸,那一双剪水秋瞳,看着禄衫世子,不怒自威。 被这样一个病怏怏的药罐子给审问,禄衫世子心中自然是不屑。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就如同台上这出《三朝元老》的戏一样,如若不会卑躬屈膝,以退为进,那在这官场上,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 若是旁的官员,这样赤裸裸的问询自己,他二话不说,高低要摆一摆他这世子殿下的威风。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这要是晚上,找到陛下,吹一吹枕头风,那自己…可就危矣。 “回,大人的话。” “父王,托我带了些东西,让我转交给陛下,都是些…家乡特产,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也稀奇的紧。” “只是,陛下这几日受了刺客的惊扰,我等也只能搁置些时日。” “等到陛下身体安康,再来进贡。” “这不…听闻今洲城的戏曲是一绝,和我们那处乡下的地方,完全不同,便起了兴致,来这听一听。” 他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言外之意就是,咱们皇亲贵胄的事情,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儿? 就算你再有荣宠,那又如何? 终归不是他们赵氏族人,也掺和不进来他们皇亲血戚的事情。 夏知元见他这样子,也决定不和他兜着了。 “是吗?” “原来前些日子,陛下遇袭…禄衫世子是知道此事?” “那么,禄衫世子可认得此人。” 放在桌上的时候微微一抬,夏知元苍白的手掌,宛若冬日的飞雪。 她莞尔一笑。 就见身后的影卫,展开一幅画卷,一张枯黄的人脸,映入眼帘。 第316章 我本是那 帝王忠臣 禄衫世子登时愣住。 这会子,他心中是真的有些害怕。 手指情不自禁的就攥紧了掌心中的玉折扇,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朝前走了一步。 “此人,看着有些面善,但我的确是不认识。”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有几分。 能够不露声色的掩盖眼眸里的那一抹震惊,已经胜过大多数世家子弟。 “是吗?” “那看来,是我误会禄衫世子。” “该向世子殿下说一声对不住了?” 夏知元在这群不可一世的皇亲贵胄面前,也没有任何畏惧之意。 相反,夏知元表现的更像是一个上位者,一个真正的掌权人。 阳光落下,有些许微风吹动夏知元身后的雪白兔毛,她的指尖捏起了一串放在玉白瓷盘中的葡萄。 影卫手中拿着的那幅画卷也在空中微微舞动,禄衫世子低眸一笑,故作谦虚道。 “自然不需,大人不过是查案子急迫了些,我能明白的。” 看着他这副样子,夏知元就知道此人是冥顽不灵,看来自己必须得使出一些看家本领了。 纤细的手指放下瓷白色的茶盏,然而还没等到夏知元开口,梨园门边,一众的影卫早已跪下。 他们异口同声。 “参见陛下!” “陛下万安!” 夏知元回眸一看,果然就见赵长霖穿着一身金黑色的长袍,踏步而来。 赵长霖身后还跟着一众急匆匆的太监宫女,不过,这些人就没有身穿宫中的服饰了。 殿下这样,与其说是悄悄摸摸出宫,还不如说是正大光明的出宫。 原本还有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禄衫世子也连忙跪下,他盯着赵长霖那一双黑色的长靴。 语气谦卑。 “见过陛下。” “陛下万安。” 然而,这面上谦卑,心中可不是如此想的,他心中惊疑不定,这女人什么时候通风报的信,将陛下这尊大佛也给请了过来。 赵长霖环视了一圈,一挑眉毛,并没有理会这群人,相反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红木椅上的夏知元。 开口劝道。 “又是什么时候,背着朕出宫的?” “朕不是同知元说过,做什么事,要和朕提前打声招呼吗?” 在人前,赵长霖的语气有些许威严,不像只剩两人的时候,那般耳鬓厮磨。 夏知元笑着看向殿下。 将自己手边的茶盏递了过去。 这茶水还是温热的,方才梨园老板又换了一盏过来。 “殿下,要喝吗?” 跪倒在地的禄衫世子心中惊骇,现如今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已经继位,那么按照皇宫中的礼仪规矩。 就算是大行皇帝还在世,那也得尊称一声陛下。 可是如今,这女人怎的这般不怕死,居然敢直接称呼陛下为殿下。 是她真的不怕死,还是陛下已经纵容到了这种地步。 “这里的茶水,朕素来是喝不惯的,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倒也来看过几出戏。” “和宫中的贡品相比,的确是差得远了。” “不过,若是知元亲手送过来的,那倒也可以试一试,滋味如何。” 伸出掌心。 赵长霖示意夏知元将瓷白的茶盏递过来,她抬头一看,只见这戏台子上的装束。 甚是眼熟。 像是自己年少时看过的一场戏。 没想到如今,这场戏依旧火爆,梨园还在排。 姿态慵懒。 赵长霖依靠在椅背上,并没有管跪倒在地的禄衫世子,就像是眼中没这个人一般。 “这台上演的可是三朝元老这出戏?” 轻轻的问询声,把梨园老板吓得双腿打颤。 不过从前,陛下还是长仪长公主时,也光顾过这座梨园子,所以梨园老板还算镇定。 用衣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梨园老板继续弯着腰,卑躬屈膝。 “回陛下的话,的确是这出戏。” 更有多的他也不敢说了。 往日招待客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不是拿来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的。 “那就继续奏乐,接着演下去。” “朕想看看。” 什么都能察觉到,却什么都不说。 这一点让禄衫世子心中大为不安稳,虽然自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否认了夏知元那画上的人。 可是既然能够查到自己的头上,那就证明,夏知元这女人,绝对是使了什么邪法巫术。 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难道,今日皇帝陛下出现在此处,也是为了追查…那刺客的消息吗? 他心中开始变得惧怕,可是,多年以来的处世为人,让他依旧波澜不惊,身体挺的板直,跪也跪得规规矩矩。 …… 敲锣打鼓声继续。 台上的戏子,尽管心中也打着鼓,可是,这戏却是不敢乱。 这世上,能有几人,为当今圣上表演一出戏? 他们唱的好了,自然少不了金银打赏,可若是唱的陛下不舒心,那么——这小命还尚不尚在,那就两说了。 “朝野上下~奸佞当道~” “我本是那~帝王忠臣~” 看着台上一来一回的身影,身穿着大红色的角儿,踏着方步,唱的婉转动听。 赵长霖却只稍稍看了一眼,随即就将视线落在夏知元的身上。 这腔调,比她往日听的要差了许多,想来这在台上表演的,应当是一位在这梨园担当主角不久的戏子。 “殿下,不是说要看戏吗?” “怎的如今,台上唱了起来,陛下却不看了?” 夏知元认真的听着,这和自己平日里喜欢看的民间杂谈,有些相像,想来,也是根据老百姓们口头相传的故事改编而来。 越有流传度的戏,百姓们就越是看不厌。 尤其是这种,青天大老爷当道,帮百姓们平反的戏码。 和现如今的爽文也没什么区别。 “这出三朝元老,唱的正是时候。” “想来我也不必看了。” 赵长霖一扬手,就接过了影卫身后的画册,随手一丢,精美的画册摔在了地上。 语气颇为不在意。 “禄衫,你再看看,这人你究竟认不认识?” 修长的手指垂下,赵长霖耳边依旧是台上戏曲的锣鼓喧天。 禄衫世子心中这时候已经凉透了,早知如此,当初进来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点这一曲。 三朝元老。 第317章 赘过来 事到如今。 只有咬紧牙关,说自己…不认识,方可脱罪。 禄衫世子依旧摇头。 反正,陛下手中又没证据,倘若自己被这一炸,就给慌了神。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回禀陛下,我的确不知。” “这人究竟是谁,家住何处,我一窍不通啊。” 禄衫世子跪在地上,这回脊背是彻底弯了下来,手撑在地面上,语气说的斩钉截铁。 此时站在阁楼上的几个世家子弟,正不断朝这边张望,这心中可就是活络开了。 今儿这阵仗,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排面啊。 皇帝陛下亲临此处,想必肯定是禄衫世子犯了什么大错,亦或者说是禄衫世子的父王犯了什么大错。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朕素来就不喜欢,不说实话的臣子。” 居高临下,赵长霖并未给禄衫世子一个正眼。 她继续看着台上那出戏。 不过,赵长霖的兴致并不高。 反而是冷着一张脸,看着三朝元老这出戏的大臣,指尖点在木桌上。 若有所思。 “陛下明察秋毫啊,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阁楼上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禄衫世子终究是在封地待的久了,根本就不熟悉如今这位大梁朝的皇帝陛下。 是何种作风。 能这么问他,显然陛下这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让他自己如实招来。 可如若到了这种地步,都不肯说实话。 那么,禄衫世子怕是连自己老子都要牵连进去。 俗话说的好,不怕家里有个败家儿子,就怕这群世家子弟突然上进心起来,给自己老爹都给折腾进去了。 “陛下这么问…是不是禄衫真的做了什么事啊?” “可是近几日,除了皇帝陛下遇刺这件事情…今洲城再没有什么别的大事了…难不成,这两者之间…” 说到此处,众人的面色皆是一变,似乎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可别说了,待会儿…就查到我们这儿来了。” “陛下,自从继位以来,要除掉的人…那可就没有不得手的。” 他们几人低声耳语,阁楼上风声乍起,几乎没有人能够听见这几个人在低声耳语什么。 除了,抬头向上张望的夏知元。 几个虾兵蟹将,倒是不足畏惧。 不过,敲山震虎这一招,虾兵蟹将也不能放过啊。 夏知元单纯是来了兴趣,见到几位吃瓜吃得这么开心,也想着叫他们下来一趟。 思想教育得趁早,不然到时候,长歪了可就难办了。 抬起手腕,打了个响指。 夏知元另一只手扯了扯赵长霖的衣袖,朝着阁楼上看去。 “殿下,你看…不如将那群人,也一并拉下来给禄衫世子做个伴如何?” “反正,不也是一起进戏园子看戏的?” 衣袖被轻轻扯动,赵长霖回头,顺着夏知元手指的方向,果然就看到了几个探头探脑的脑袋。 她轻轻一笑。 颇为赞同的微微颔首。 “知元,说的不错。” …… 然而躲在一旁朱红色柱子后面的诺寒雁支楞着耳朵,只觉得…自己要碎掉了。 自从伯山哥哥死后。 她就一直躲着夏知元,和皇帝陛下。 可是身居高位的夏知元似乎好像完全不需要自己的躲避,因为她们俩根本就碰不上。 夏知元日理万机,如今已然成为了全今洲城所有贵女艳羡的对象。 能够如同男儿一般,玩弄权力为股掌之间,可是又能让万民爱戴,奉若神明。 更何况,夏知元无论是自己的事业,亦或者是隆恩盛宠都是两手抓。 就连阴晴不定的陛下,在夏知元面前,都会退让几步。 这更是让今洲城的闺女们,茶余饭后,闲来赋诗,都会谈论到夏知元这个绕不开的话题。 就连,诺寒雁从一开始的伤心难过,到后面的释怀,再到心痒难耐。 和自己的闺中密友一样,都有些艳羡夏知元。 再加上,父亲母亲也支持自己让自己学习武艺,兵法,诺寒雁这才明白为何夏知元铁了心一定要修筑大运河。 她这真的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考虑,而非是为自己的前途与权力。 听着楼下厚重的脚步声。 诺寒雁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陛下身边的影卫,上楼要将他们这些人带下去。 于是她吞咽了一口唾液。 从上往下看。 想试一试,自己从这楼台上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 还是会落在那棵歪脖子树上? “寒雁,你也在这儿?” 喝了一口温茶,夏知元抬眸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瞬间轻抿着唇角。 自从上次在将军府一别,她们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不过,让夏知元更好奇的是,诺寒雁究竟有没有为男主哭过。 如果有的话,那她还是可以好好的劝一劝的。 毕竟,男主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黑皮体育生,没了就没了。 这今洲城中186的大帅哥应该比比皆是,要是诺寒雁能有看上的,直接叫殿下下旨,让对方赘过来不就行了。 此计甚可。 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和诺寒雁之间的关系和解,又没必要每天针锋相对,毕竟如今司马将军,也算是站在陛下这一边。 虽然他偶尔也会有些小动作,不过都在正常范围内。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庙里哪有不偷香的老鼠啊。 “嗯,回大人的话,我…是来看戏的。” 抬头看着天,诺寒雁有意的躲开和夏知元的四目相对,她真的心虚。 “那就坐吧。” “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夏知元倒是无所谓,伸手一拉就拉过了旁边的椅子,给了诺寒雁格外的优待。 其他几个世家子弟看的眼热。 不是说从前诺寒雁和夏知元不对付吗,怎么如今这二人有说有笑的。 就连禄衫世子也有些震惊,这可和他收集来的情报不一样啊。 究竟是那个挨千刀的,敢骗他的银子,下次可别让他逮到了。 否则高低要赏两耳光。 诺寒雁扫了一眼自己身边不怎么熟悉的世家子弟,决定还是不要给自己父亲添麻烦,于是大踏步的,跨了过去。 非常心安理得的。 “投敌”了。 第318章 谁是储君? 她坐下来。 身后的小桃也连忙跟着,双手揣在袖子里,生怕跟丢自家小姐。 “作甚的要抓禄衫世子?” 诺寒雁前几日都在自己家的庭院中练习长枪,这日是好不容易得了空,才抽出时间来这梨园听一出戏。 这《三朝元老》是她爹爱听的大戏,诺寒雁并不怎么感兴趣。 她等的是下面一出《龙牙山寨》。 听到诺寒雁的问询,夏知元这下也知道她算是想开了。 毕竟男主已经死翘翘了。 就连,忠勇侯府都抄了家。 现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早就已经贴了封条。 至今未有人光顾。 好孩子。 “自然是做了坏事,才抓他。” 夏知元芊芊玉手,继续剥着葡萄皮,台上这出戏唱的热闹,就连趴在桌子底下的宾客,也这样将就地看了起来。 他们来这戏曲园子,本就是为了看这出戏来的,如今这交了银子,看不到多可惜。 更何况,皇帝陛下和夏大人此番前来应当是为了缉拿这犯了错的皇亲贵胄,和他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联。 “难道是…” 脑海中灵光一闪。 诺寒雁瞪大了双眼。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啥,夏知元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指尖掀开茶盖,又喝了一口温茶。 她看向禄衫世子。 “启王他老人家,忙里忙外,又是向我提议要进贡大运河所需的木料,以及青石砖料。” “世子殿下,你说,你这般落井下河,是不是有些太对不起为世子殿下考虑许多的启王。” “嘶……寒雁。” 听到,夏知元忽然点到自己的名字,诺寒雁立马立正身体,双脚放的整整齐齐。 “我依稀记得禄衫世子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啊?” 这句话,说的当场所有世家子弟全都愣住。 禄衫世子的确是有个弟弟不错,而且…这弟弟还是启王后来的填房所生,并非是禄衫世子已故去的母妃所出。 但为了亡妻的遗愿。 启王也是早早就立禄衫世子为启王世子。 这才打压了部分人的疑虑。 可是,如今这个年岁尚幼的弟弟,已经越来越得启王的喜欢。 开始逐渐取代禄衫世子在启王心中的第一。 “是。” “回大人的话,我也听说过。” 诺寒雁的确只是听说过,毕竟她身为司马将军的独女,也不只是整日游手好闲观察别人的家长里短。 “那家伙不是我的弟弟!” “和我没什么关系!” 却不知,诺寒雁这句话落地,禄衫世子原本还谦卑的态度,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瞬间恶化。 赵长霖看到他这样,心中明了。 也难怪,这人如此着急,不过他当真以为自己择储君,是看谁的出身而来吗? 她是皇帝。 只有她有权力,决定谁是未来的储君。 纵然其他人想这许多,也是轮不到他们。 “怎么,启王难道动了废立世子的心思?” “说起来,朕倒是忘记了,前些日子启王的确是给朕写了一本折子,只可惜朕前几日身子不太爽利,并没有拆开。” “如今看来…说不定,就是关于废立世子。” 赵长霖顺着夏知元德话头继续说了下去,她要的就是这嘴硬的家伙,当着全皇城世家子弟的面,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无处狡辩。 “来人。” 一抬手,身后带着刀的影卫,弯下了腰肢,站在赵长霖的身侧。 “但凭陛下吩咐。” “给朕回去取那本折子。” “是,还请陛下稍等片刻,卑职去去就回。” 身穿着黑色盔甲的影卫,转身就骑上高头骏马。 只听得马蹄嘀嗒声,逐渐从长街飘向远方。 赵长霖再次开口,声音却已然是带上了几分松散的意味。 “今日,撞到了禄衫世子在此处,那么朕也就做一回理中客,看看世子对启王的做法有何异议。” “正好…朕也可以当着你们的面说说,朕心中储君的人选。”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会儿,就连趴在桌下看戏的看客们都已经没了兴致。 他们好奇究竟是谁,会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入主东宫,成为大梁朝的储君。 一朝变成天子。 跪倒在地的禄衫世子,这时候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他分明记得顾昭手中那面会说话的镜子。 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将来会是大梁朝的天子,大梁朝的东宫。 人可能会因为心怀鬼胎,而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这面镜子,应当是有着灵性,会口吐人言。 镜子又怎么会诓骗自己呢? 他眼中闪烁着欣喜的神色,这一幕落进了夏知元的眼中,果然,这群人一听到殿下要选储君的消息。 就跟喝了兴奋剂一样。 无不期盼,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摔在自己头上。 就连在一旁的诺寒雁也没想到赵长霖会提及这个朝野之中有些忌讳的话题。 她爹爹都不敢当着朝臣的面,说一句储君如何、如何。 唯独就怕陛下大发雷霆。 赵长霖相比刚刚上任那时候的收敛,这时候她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天不怕地不怕。 显然,是真正的九五至尊。 “朕觉着博山郡王…那一脉甚是不错。” 此话一出,唯独梨园中的松柏舞动声能听清。 禄衫世子心中那一抹燃起的期许,在此刻尽数被浇灭。 不,不可能。 镜子明明说过自己才是大梁王朝的储君,怎么可能会是…博山郡王那家伙。 赵长霖并没有直接将赵明台的名字说出来,因为如若自己真的透露出信息,恐怕赵明台活到长大都困难。 但是,博山郡王是个什么家伙,她心中有数的很,这人平日里风流成性,不学无术,不过是仗着有祖上的荫庇。 才能分到一官半爵。 所以,赵长霖若想让赵明台成功成为储君,那么势必第一个要处死的就是赵明台的兄长。 否则,这王位宝座,赵明台是坐不稳的。 听到殿下说出这两个字,夏知元瞬间也明了殿下的做法,不过那日去私塾,夏知元是真没见过赵长霖对赵明台有什么额外的欢喜。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自己格外满意那个孩子吧。 她的天资聪慧,是书中的一大看点。 第319章 好一个威逼利诱 “陛下,万万不可啊。” “博山郡王素来沉迷女色,嗜酒成性,如若他成为储君,想必将来大梁朝必是水深火热。” 禄衫世子双膝,向前挪动。 他似乎真的想劝阻赵长霖撤回这条口谕,重新考虑自己。 “是吗? “朕的决定,这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够左右一二的。” 听到这句话,诺寒雁很想翻一个白眼,虽然博山郡王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禄衫世子又觉得自己是一盘菜了? 个个都想争当着储君。 无非就是奔着储君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而去。 又有谁真的是为了百姓考虑,为了天下万民考虑,为了军队考虑。 “不过,朕方才不是说了,这尚在考虑间……禄衫世子又何须如此着急? ” “博山郡王并无封地,想来将来也不必治理一方水土,倒是不如世子。” 这一句,两句,都听得禄衫世子心若寒潭。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说,自己不配成为储君的人选吗。 既如此,那他博山郡王又是凭什么,成为陛下所选的储君! “陛下……” 刚一开口,就只听得去而复返的马蹄,在梨园门口响起。 紧接着,影卫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折子捧到了赵长霖的眼前。 “启禀陛下,折子已然拿到。” 上面的纹路,禄衫世子再熟悉不过,他经常看到父王提起笔又搁下笔,在那折子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一边唉声叹气,又一边凝眉思索。 这是献给当今陛下的折子,作为启王世子,他又如何不知。 赵长霖伸手拿过折子,打开了折子,她深沉的眉宇间,带了一些笑意。 坐在一旁的夏知元也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朝赵长霖的方向看去,她探头探脑的。 赵长霖的手指夹住折子。 干脆往夏知元那边,挪了一寸过去。 两人亲密无间的举措,更让坐在一旁的诺寒雁有些觉得自己多余。 其实…她也挺想看的。 不过这涉及到皇家秘辛,自己还是不要牵扯进去吧。 今天被陛下逮到,已然是很丢脸的事情了。 不出所料,里面果然写的是恳请皇帝陛下废除禄衫世子的要求。 不过,理由确实很另辟蹊径。 夏知元都一直分不清楚,启王到底是真的宠溺这个长子,还是实行恶毒的捧杀计划。 这两者,都是温柔刀啊。 唯一的分别就是,第一点身为家长,可能没有察觉,自己正在温水煮青蛙的杀死自己孩子。 这是第二点,无非就是全天下家长都逃避不过的一道选择性难题,那就是偏心。 “看来…外界传言非虚啊。” “禄衫世子,哦,不对,可能今日就要改口了。” 夏知元视线从折子上抬起头来,看向了跪倒在地的男人。 …… 阴暗的牢狱中。 顾昭手指摸着自己粗糙的衣裳,从里面掏出一面古朴色的铜镜。 铜镜倒映出他的人脸。 上面的烫伤纵横交错,几乎看不出来一点人的模样。 说他是怪物,也不为过。 “镜子啊,镜子…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肯认同我这个主人呢?” “只要你把我救出去…无论你之前受到了什么冤屈,我都能替你平反。” 他素来听闻,这被关在容器之中的怨灵,都是经过非人虐待。 才会产生极大的怨气。 “你是…兄长被杀,还是父母双亡?” 喃喃自语。 顾昭心中已然只剩下镜子这一个倾诉对象。 然而,话说到一半,只见铜镜里的倒影如同湖水涟漪变幻。 紧接着,出现了一张顾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脸。 “是顾昭…就是他没错!” “他说我将来能成为大梁朝的储君…所以我才这般作为…” 头磕在地上。 禄衫世子最终还是将心中知道的秘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这天下,岂有五十岁的太子? 既然那如同仙器一般的铜镜,说自己会成为大梁朝的储君,定然是错不了的。 这是仙人的旨意,是上苍的旨意。 只要除掉赵长霖,那么自己就能登基,成为整个大梁朝最尊贵的男人。 顾指挥使? 诺寒雁听的一愣,忠勇侯死后陆陆续续的,她也曾打听过一些有关于西州城战役的事情。 不过,众说纷纭,七嘴八舌的,那可是说什么的都有。 “果真是他?” 夏知元丝毫不诧异,对于顾昭的死而复生,这件事情目前还只有殿下和自己知道。 殿下并未将这件事抬到朝野之中,和诸位大臣们商量。 听到夏知元的风轻云淡,禄衫世子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顾昭还活着的消息,不仅仅只有自己知道。 当今圣上,以及夏大人也是知晓此事的吗?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这一脚就是踩到了破碎寒冰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看来你对他活着的消息很是诧异?” “怎么…顾昭的变化,是不是让人难以想象?” 夏知元只是稍稍一眼,就看透了禄衫世子心中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火急火燎的上赶着刺杀皇帝。 不过是被别人借刀杀人罢了。 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命中不凡吗? 一盏茶放在桌上。 此刻,台上那出三朝元老的戏,也正好落幕,水落石出。 奸佞小人被按在狗头铡上,一铡落下,红布拉了上来。 若换做以往,这时候就该台子底下的看客打赏,可是现在…无一人动弹。 “将人带回去,传朕的口谕,命令启王在三日之赶来今洲城,不得有误。” 赵长霖起身,只见身后的太监搬起一盘,金灿灿的黄金,走了上来。 “这是陛下的旨意,拿着吧。” 梨园老板在这今洲城也算是大风里来,大风里去,见过世面的。 可这还是第一回见过如此多的黄金,难免咽了口唾液。 他立马跪下。 双手撑地,口中念念有词。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赵长霖却并未多看一眼,转过身只是对着这些今洲城中的世家子弟,淡声说道。 “打扰了诸位的雅兴,这些,就算做是朕请诸位看戏的。” “还望,诸位忘了今日的事。” 当真是好一个威逼利诱啊! 第320章 一同饮茶先 一同出了梨园的门。 诺寒雁步子一拐,就想往司马将军府走去。 “来都来了,不如回宫中喝杯热茶?” 刚刚才喝了一杯茶的夏知元对诺寒雁发出了友好的邀请,可这句话在诺寒雁的耳朵里听来。 就没那么美妙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反过来也是如此,夏知元邀请自己,这就不是三宝殿了,这是鸿门宴啊。 从前二人的身份对等,诺寒雁还可以耍下威风,可是现在双方的身份差距拉大,彼此都不似当年。 诺寒雁自然也就收敛了许多。 她这态度,更是让夏知元觉得,孺子可教。 如果拉来,成为殿下的得力助手,想必也是多了一份保险,至少能让殿下在皇城中少一份危险。 不过,夏知元都已经开口邀约,当着陛下的面拒绝,这实属是有些自讨苦吃了。 于是乎,诺寒雁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夏知元的要求,她抿着唇,尴尬一笑。 是个人都能看出。 诺寒雁的脸上写着:“认真的吗”四个大字。 “既要共饮一杯,那朕也不客气。” “就是不知,知元可否欢迎朕?” 赵长霖将头凑了过来,显然并没有打算让诺寒雁和夏知元独处的打算。 温热的热气落在了自己的颈间,夏知元好没脾气,对着殿下盈盈一笑。 “殿下若是想来,这天底下,也无人敢阻拦。” 赵长霖掀开了马车帘子,率先坐了上去,似乎是抢占位置。 “是吗,可是,知元若是不愿意让朕这个陛下倾听,那朕也可不来。” 修长的指尖抵着下颚,赵长霖那一双方才还极具侵略性的眼神,霎时间变的温情似水。 就连诺寒雁都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压力。 不过好在,她面前还有夏知元正在扛着。 “殿下在旁人面前,也要生这个闷气吗?” “那可真是不大度了。” 一脚踏了上来,夏知元身上新换的这身披风,上面绣有折枝海棠。 粉色和青绿交杂,甚是好看。 这身衣裳,夏知元原本觉得有些太花哨了,可是这是殿下眼巴巴送来的,她总不能拂了殿下的好意不是。 索性就直接穿上了。 不过,穿在身上的确不错。 “是,无论是谁,在你身边…朕总是觉得不安心。” 尤其是曾经和忠勇侯有过交集的诺寒雁,哪怕今日司马将军在此,赵长霖也依旧会戒备。 “好了,殿下,莫要让诺小姐等久了。” 夏知元倒是能理解殿下这突如其来的吃醋,不过,就算是打翻了醋坛子,那也只能先暂且忍一忍了。 毕竟目前最为重要的,是拉拢人心。 “要不,大人,我们还是改日再约吧。” “小女忽然想起来,父亲大人还有事要吩咐小女去做。” 诺寒雁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 突然就听见,远处清脆的马蹄声响,一人手握着长枪,身姿挺拔。 “朝廷办事,请小姐速速回避。” “莫要耽搁,朝廷大事。” 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 夏知元好奇的掀开马车帘子,果然就见,骑着马的女子,手握着长枪。 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在马车外的诺寒雁,她鬓发飞舞,一身铁甲。 正义凛然。 若非是先前见过这女子身为山匪的模样,就连夏知元都要被糊弄过去了。 这女子是…龙牙寨的寨主。 “是你。” 诺寒雁莞尔一笑,有些欣喜。 自从龙牙寨子被招安之后,朝廷为了安抚人心,也同样想将此事宣扬出去,令更多上山为匪的土匪自动投靠朝廷。 在各州各府各城镇,都扶持了许多曲目,这戏本子可是朝廷专门写来免费赠送给各处,让他们演唱。 因此,龙牙寨的事迹广为流传。 那骑在马背上的女子拽着缰绳,听到诺寒雁的言语,顿时一愣,她眼眸低垂,仔细思索。 自己可曾在哪儿见过这位官家小姐? 可是,思来想去,她也不曾有过这方面的记忆。 “小姐,宫某并不认识小姐。” “劳烦小姐,先让个道。” “鄙人,的确是有要事,要面见当今圣上。” 而此刻坐在马车内的赵长霖并没有主动阐明自己的身份,她倒是想看看诺寒雁为什么会对龙牙寨的寨主——宫思雨感兴趣。 起初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赵长霖有些愣住,唯独夏知元倒觉得没什么。 思雨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江南女儿家的闺名,和她这样骑在马背上,指挥着一整个寨子的山匪,的确没什么必要的联系。 “我瞧着,殿下也适合这名字呢。” “不过,比起思雨这样忧愁善感的名字,知元还是更喜欢长霖这样简单的诉求。” …… 听到“当今圣上”这四个字。 诺寒雁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好。” 她原本想多搭讪两句。 可是看着眼前这人有要事要进宫面圣,自己也不好多加阻拦。 于是刚打算让开。 就听到,一声柔软的嗓音。 “宫大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陛下就在这儿呢。” 宫思雨回眸,正好就和夏知元对上双眸,她的思绪一瞬间就被拉回到那日狂风大雪。 雪花白了两人的头。 灰狼的锁链,被自己握的温热。 也如同今日,骏马的缰绳,紧紧的勒在掌心中。 她还是那样好看,一双剪水秋瞳,澄澈无比。 可宫思雨十分清楚,夏知元的胸怀城府,恐怕要比这世间大多数权臣都还要深沉的多。 陛下的隆恩盛宠,更是让夏家府邸,成为了无数人想攀上的高枝。 “宫大人…宫大人?” 夏知元看她愣神,又打了两声招呼,猝不及防的,腰肢却被身后的殿下给揽住。 殿下的下颚搁置在了夏知元的颈边,两人的姿势,更是密不可分。 赵长霖抬起眼眸,她墨色的眉宇,正好和宫思雨对上。 果真是皇帝陛下。 翻身下马,宫思雨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她果然是一时糊涂,方才看到了知元的面貌就应该知道。 陛下也应当在此。 “卑职参见陛下。” 赵长霖原本不想惊扰宫思雨,但既然已经遇见,也就先处理她带回来的消息。 “起来吧。” 第321章 北境之地,归谁统领 坐在宫殿中。 宫思雨有些浑身不自在。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一盆兰花上,翠色的叶片,看着甚是舒心。 就连山中,她也不曾见过这样长势极好的兰花。 看来,这皇宫中,当真是天下之宝都应有尽有。 “二位怎的不喝茶?” 夏知元早就熟悉了这个宫殿中的每一处布局,甚至就连殿下的折子,她也没少看。 因此虽同为臣子,但夏知元却硬生生,更像是皇宫中的主人。 “这可是,上好的新茶。” “不喝,错过这回,下回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同样是皇城中的贵女,诺寒雁被她一说,就勾起了肚中的馋虫。 “那便谢过大人。” “我这就不客气了。” 她的淑女样子,装了这大半天,也快装到了尽头,夏知元看着只觉得好笑。 不过这茶嘛。 倒是好茶。 不是熟悉之人,夏知元才懒得拿出来招待呢。 “陛下换身袍子再过来。” “二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趁着陛下不在,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同我说说。” 入主官场以来,夏知元自然知道,身为臣子,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若是惹得陛下震怒,恐怕,大家都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过,相处这些时日以来,除了那一次在隆城中,陛下对着自己发了一通脾气之后。 两人也再没有争吵过。 夏知元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十分符合,那群大臣天天在奏折上蛐蛐自己所写的——“恃宠生娇”四字。 “大人倒是客气,可是大人…就不怕陛下生气吗?” 这是二人的再次相见,常年在下九流中摸爬滚打的宫思雨自然能够看出陛下对夏知元不同寻常。 不过她有一点始终想不通,既然如此,那为何当初陛下舍得让夏知元前来龙牙寨冒这个险。 这人说话也忒耿直了些。 若是陛下在此,说不定又要生闷气。 摇了摇头,夏知元否认。 “这世人皆道,朝野皆道,陛下喜怒无常,处罚人起来也从不仁慈。” “可是,我并不这样觉得。” “若是陛下的喜好,让人一下子就窥探而去,那岂不将来,整个朝野上下,按照陛下的喜好行事?” “这世间,将无清明所在。” 站在屏风里侧,赵长霖静静听着夏知元所说。 褐色的屏风,上面绣着连绵盛开的玉兰花,上面似乎有一幽香味。 沁人心脾。 “哈哈哈哈哈,大人说的极是。” “倒是我这莽草出生的草民,不懂里面的弯弯绕。” 宫思雨也喝了一口茶,她这完全是谦虚。 看过原着的夏知元十分明白宫思雨根本就不是莽草出身,相反,她可以说是出身尊贵,只不过…私生子的身份。 让她永远也抬不起头。 最终宁愿放弃,苟活他人屋檐下,选择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不知其他人如何看待,但她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是十分欣赏的。 手指捏在白色的瓷杯上,诺寒雁又偷偷打量着宫思雨。 心中几分明了。 娘亲和爹爹最近几日,没少和自己提起宫思雨的处境。 他们二人说,如若能混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没有辜负将军府。 所以,在陆伯山死后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诺寒雁心中也开始有了一抹希冀。 倘若自己,也能看一看陆伯山口中所说的北境风光,想必也就不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期望。 是啊,宫思雨能够在北境之地,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那为何…自己不能呢? “爱卿说笑了,倘若爱卿是草莽出身,那朕朝野之上,一半的老东西,都要自愧不如。” 水蓝色的衣裳,看着到衬托的殿下像是出水芙蓉,清新脱俗。 鬓边一串小辫子落下,碧色的珠子坠在墨色的发尾上,夏知元曾听殿下说过,殿下的母妃有塞外人士的血统。 这扎一个小辫的习俗,也是塞外传来的,意味着祝福身体安康,一岁一长。 所以,殿下的母妃从小都会给殿下鬓边扎起小辫,再将剩下的发尾,用发冠束着。 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有塞外人士的英姿飒爽。 赵长霖走了过来,怡然自得的坐在夏知元的身边,看着正对着自己的宫思雨。 “陛下才是谬赞。” “这次前来…卑职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想来不日之后,任务交接完毕,就不用叨扰陛下了。” 宫思雨将一饮而尽的茶盏放了下来。 诺寒雁顿时看得呆住。 喝茶哪有这样喝的? 这不就是水牛喝水吗?! 她欲言又止,当着陛下的面,诺寒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反道是心思细腻的宫思雨察觉出了诺寒雁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她也没有当场挑明。 “好,既然…爱卿信守承诺,那么朕也应当赏罚分明。” “当初答应过爱卿的事情,朕今日便应允。” “如今,忠勇侯伏诛,北境之地,无大将看管,终归不是个道理。” 赵长霖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依旧是怡然自得,她的手指拿起了茶壶,又替自己倒了半盏茶。 顺带,给夏知元满上。 这碟子里的桂花糕少了几块,想也知道,是哪只馋嘴的猫儿,偷吃了去。 赵长霖顺带凑近了一些。 在夏知元在耳畔边低声耳语。 “知元可得多喝一些茶水,免得到时候,噎得慌。” 她低垂着眼眸,微微一笑。 这副模样,哪有九五至尊的那样子,分明是眼中只有自己心上人的少年人。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宫大人,前去镇守北境之地,接替陆…接替忠勇侯的位置?” 听到诺寒雁诧异的声音。 赵长霖抬起头,微微颔首。 莞尔一笑。 并没有否认。 而另一旁,宫思雨的心中早就已经欣喜若狂,只不过她多年以来的修养,让自己并未表现出来。 “多谢陛下。” “卑职,定不辱使命。” 诺寒雁看到这一幕,心中忽然生出希冀,要不,自己也向陛下求一求。 说不定也能顺带去北境之地,看看北境的大好风光。 将来,自己也能让爹爹和娘亲以自己为荣。 “陛下,小女也想前去…” 第322章 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 听到诺寒雁的诉求。 宫思雨回头乜了她一眼。 她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这皇城中的贵族女子,她少有见这样有胆识,又这样意气风发的世家小姐。 “你这样瞧我作甚…难道是不相信,我能说到做到吗?” 诺寒雁有些不服气,自己爹爹好歹也算是司马将军,为大梁厮杀一辈子,自己怎么可能,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被当场揭了短,宫思雨也毫不恼怒,她本就是草莽出身,在这官场中,早就习惯了有人如此。 “是,这位小姐,虽不知你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但去前线和北境蛮族打交道…并非是戏本子中那样所说简单。” 她凑近了一些,低声耳语。 “是会见血的。” 血算什么? 她什么没见过? 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诺寒雁一挑眉,当即回怼道:“如若北境是凶险之地,那我愿去,即便战死,也算是对得起……” 她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的赵长霖率先打断,知道诺寒雁说话如此,没有分寸,这是被气到了。 “你若想去,朕可以恩准。” “但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赵长霖鬓边的碎发被风吹起,她这模样若说是君,倒更像是闲散的读书女儿。 “真的吗,谢陛下恩准!” 欣喜若狂。 诺寒雁求了许久的爹爹,都得不到回应,爹爹娘亲只是一味的说让自己好好练兵法,熟读兵书。 可却从来没承诺过自己什么。 “是,但有一件事,你做到,朕就下谕旨。” 听到赵长霖这般说。 诺寒雁心又凉了半截,她就知道陛下哪有这么容易松口的。 果不其然,赵长霖紧接着说。 “你去北境,须得经过司马将军的同意。” 听到‘司马将军’这四个字。 一旁的宫思雨心中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荡起涟漪。 原来,这位模样生的极好的女儿家,居然是那位凶神恶煞司马将军的千金。 素来听说,司马将军是北境的杀神,常年扎根北境,更是深受百姓爱戴。 手底下的军队,那也是训练有素。 她倒是想会上一会。 听到自己爹爹的官位,诺寒雁瞬间又变成一脸苦相,她蔫了吧唧的低着头。 “陛下,您这不是有意为难我……” 看到诺寒雁这样子,夏知元都忍不住笑了,不过也好,至少她从男主死翘翘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大女人嘛,就该忙着自己的事业。 何故伤春悲秋呢? “这可不是为难。” “你父亲是戎马一生的老将,膝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朕是随意做了决定,不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见,岂不是寒了老将的心?” 赵长霖笑道:“既然真想去看一看北境的风光,那也应当知道北境的残酷,这些…如果司马将军同意了,那朕自然是没有二话。”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夏知元点了点头,指尖落在温热的茶盏上。 心中想到,殿下还真是狡猾啊,这一脚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听到此处,一旁的宫思雨开口。 “你若真想前去,不是稚子幼童过家家,那么,我愿意帮上一帮。” “就是不知,你可愿意?” 宫思雨回眸,正好和诺寒雁对上。 …… 顾家宅邸。 顾老爷子垂头丧气,喝得烂醉如泥。 林德明搀扶着昔日同窗,来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他刚要推开大门。 结果就听到顾老爷子,闷声摆手。 “德明啊,你且先回去吧,这些时日,都不要与我来往了。” “顾家大势已去,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我为那不孝子奔波劳碌,已经倾尽家产…可不想再把你连累进去了!” 他虽然算计林德明,让昔日同窗对自己吐露了消息,可心中终究是过意不去。 更何况,林德明对自己掏心掏肺,他如今也想说上一两句实话。 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少修…你莫要这样说了…还有法子的…” 林德明叹了一口气,话还没说完,结果就听到耳边马蹄声嘀嗒,紧接着顾家府邸外,亮如白昼。 赤红色的火光,燃了起来。 骑在马背上的影卫,犹如黑夜的潮兽,涌了过来。 “奉皇帝口谕,顾少修参与谋逆一案,即刻逮捕!” 身穿着黑色盔甲的影卫,在皇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是皇帝的爪牙。 纵然醉意上头,顾少修听到圣旨亲自到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顾林德明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顿时就磕出了血沫子。 “陛下,臣认罪…臣认罪啊!” “愿陛下饶了顾氏族人!” “他们与此事无关…也尚不知情…陛下…陛下……” 这一声一声的悲戚之声,听的人心里发麻,林德明也跪了下来,不敢再言语什么。 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 少修这是大势已去,他再开口恐怕也要引火烧身,到时候别说是顾家被查抄,恐怕他林家也不得安生。 “是吗?” 月色中,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赵长霖打马而出,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湖蓝色的衣衫长袍,只不过,身上多了些软甲。 “顾少修,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有想过顾家的族人吗?” “如今,与朕聊起了忏悔?” 林德明这时候也吓得瑟瑟发抖,但他心中却并不这样想,反而…有些钦佩。 陛下能够查得如此迅速,想必是手中已经掌握了能够定罪顾家的证据。 “陛下…臣,也是迫不得已,父母爱子之心切,一时之间犯了糊涂。” “还望陛下谅解…” “昔日,先皇后去时…陛下,不也是如此?” 顾少修声音沧桑,他知道,自己提出先皇后,就是在当今陛下的心中狠狠的扎了一根刺。 可是,他只有赌一赌,说不定顾家族人才有一线生机。 赵长霖眸色瞬间变冷。 母后去世,那段日子,她谁都不曾言语过。 这血淋淋的伤疤,又再次被人掀开。 她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好,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顾氏族人——实际上,顾少修你私心更甚。” “事到如今,朕告诉你也无妨。” “顾二公子,是死在顾昭手中。” 第323章 再回夏家 听到了陛下口中所说。 顾少修登时就愣住了,只觉得冷汗浸透了身上的朱红色官袍。 “昭儿…不,不可能…” “陛下,你莫要诓骗老臣……昭儿素来孝顺,爱戴长辈,对后辈宽和…怎会如此……” 心中,就好像有什么被梗住了一样。 赵长霖翻身下马,她玉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映衬下,也变得有些幽暗。 修长的指尖揉着手腕。 赵长霖朝前走着,每走一步身后的影卫都跟随着,生怕陛下出了什么事情。 而这层层叠叠的影卫官兵,自然吸引了其他府邸的注意。 尤其是顾氏族人,在大院中更是心惊胆战。 老爷今日去找同僚喝酒,顾老夫人是知道的,可是算了算时辰,这会子也应当回了顾家府邸。 “不好了…夫人!” “不好了…” 小丫鬟面色通红,一口气溜了进来。 “外面…外面来了好多…黑色的士兵…他们脸上戴着面具…” 方才,站在朱红色大门内,小丫鬟只是堪堪往外看了一眼,就被吓得神魂俱散…差点一口气咽不上来,就去了幽都鬼城。 这些丫鬟没见过世面,可是顾老夫人那可是实打实的进过皇城,面过圣。 她一听到小丫鬟说,戴着面具,身穿黑色甲胄…心中就如坠冰窟。 几下就猜到了恐怕是朝廷中的人,找到了老爷,要秋后算账了。 一口气没喘上来,顾老夫人面色苍白,手指颤颤巍巍,就连桌上的茶盏也打翻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小丫鬟赶忙上前搀扶。 “是陛下来了…是陛下来了!” 听到老夫人这样说,小丫鬟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影,那人身形消瘦,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裳。 夜风缱绻,吹起那人的长发。 打眼一瞧,的确是女子。 传闻中,当今圣上是绝世女子,好似那高山雪峰,又好似那京华牡丹。 她当真是皇帝陛下吗? …… 顾家锒铛入狱的消息,霎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今洲城。 与之而来的,还有顾昭并未身死的消息。 这让大街小巷,一下子都沸腾了起来。 “陛下,在想些什么?” 坐在马车中,昨天夜里的事情,夏知元并没有过多询问,也没有跟着陛下前去。 因为她信得过陛下,能处理好这一切。 “并未在想些什么,只不过,回夏家的事,你当真想好了?” 世人谁不知,如今的夏家还能在今洲城有一席之地,那全是因为夏知元的缘故。 若是没有这个女儿。 恐怕当初,夏家的长子随着忠勇侯西下的时候,就会被满门抄斩了。 陛下的盛宠,整个朝野上下,谁不嫉妒夏知元。 如果说工部尚书刘回轩,那是因为同先帝情意深厚,再加之陛下继位之时,并没有临阵倒戈。 他这份得陛下的青睐,那也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不胡乱站队,不胡乱说话,夹紧尾巴做人。 可夏知元做事乖张,又精益求精,但凡做她的上司或者做她的手底下人,都得小心着自己的皮。 否则,这事儿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恐怕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丢了性命。 “自然是想好了。” “倒是殿下,这会子反倒和知元说起谎来了?” 分明就是在想昨天夜里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又不愿意和自己袒露心迹。 难道是因为,太过于劳累了吗。 听到知元的声音,赵长霖睁开眼眸,朝着她的方向望去,唇角边挂了一抹笑容。 若有似无。 “好,既然…你想知道,回宫便跟你说。” “如今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由知元去做。” 赵长霖缓缓开口。 “赵明台是个不错的孩子,你,那日我瞧着,很是喜欢?” “若是喜欢的话,那便收来带在身边,做个徒弟可好?” 她这样想着,心中已然做了打算,储君定然要能够称得上储君,必然是要好苗子。 这旁人带出来的,是养不熟的狼,唯独知元自己带出来的,她这才放心。 身为皇帝,赵长霖很明白,自己精于谋善,可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她想着…若是将来,自己真的不在,那么储君也能护着知元百年无忧。 “陛下这样说…心里可又是在想些什么不好的盘算呢?” 指尖点在赵长霖在胸口处,相处这么久,夏知元还能不明白,殿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忧思过剩啊,陛下。” 生起气来,连殿下都不想叫了。 赵长霖并没有否认,反倒直勾勾的看着夏知元。 “是啊,忧你,也思你。” 话音刚落,马车声渐停。 守在夏家府邸门前的两名家丁,看着这四匹高头骏马,拉着的马车。 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这马车的做工用料,一看就知道,定是皇城哪位皇亲国戚,前来拜见他们家老爷。 自从,小姐出息之后,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夏家府邸,每日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这从前只有在金銮殿上才能见到的大官,都天天往他们这儿跑。 给老爷献殷勤。 夏知元掀开马车帘子,只觉得,许久未见…夏家府邸的模样了。 两名家丁瞪大了双眼,朝外看着。 “小…小姐……” 他们喜极而泣。 “果真是小姐回来了…是小姐回来了!” 这家,夏知元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药味甚重。 可是身后的春泥,却早就已经两眼泪汪汪了,她在夏家府邸,还有许多至交好友。 昔日的小姐,喜欢穿一身绿荷色衣裳,整日以泪洗面,可现如今的小姐,身披着披风,雪白色的兔毛,海棠折枝。 瞧着就让人觉得,精神气十足。 “小的这就回去禀报老爷!” 另外一名家丁,推开了夏家府邸的大门,转身就朝着庭院内走去。 夏溢之这几日休沐在家,正和本家的几位亲友,正在执子下棋。 他穿着一身白袍,手中握着棋子,思虑再三,想着该从何下棋。 “老爷…老爷!”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这一声叫,整个庭院中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手腕抖动,夏溢之手中的棋子撒了一地。 第324章 父亲知错,愧对知元 来不及弯腰重新拾起棋子。 夏知元抬着脚步就走了进来,她的身边站着赵长霖。 这时候,所有的夏家族人,全部都跪倒在地,他们双手撑在地上,身躯颤抖着。 不敢抬头。 “参见陛下!” “陛下万安!” 不过是穿了简单的便衣,但赵长霖的眉眼,整个今洲城的官员,又怎么会认不出。 双手负在身后,赵长霖并不是第一次来夏家的府邸,若是说上一次的话。 那还是,自己前来带走夏知元的时候,这庭院的规模已然大改,少了些青翠的竹枝,多了些苍劲的松柏。 昔日她还是长公主的身份,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 夏溢之心中七上八下,紧抿着干裂的唇,不知如何开口。 松儿是犯了谋逆都罪责,于情于理,整个夏家都要被牵扯进去。 他本就是寒门出身,又不像顾氏宗族那般,盘根错节,官官相护。 陛下即便是想除去顾氏宗族,那也得掂量掂量时间谋划一番。 可是——夏家至今如此,能够安然无恙,夏溢之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因为元儿的原因。 抬起头,夏溢之浑浊的双眼,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夏知元的模样。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一身精致的衣裳,是只有后宫嫔妃才能有福消受的起。 “众爱卿,平身吧。” 赵长霖不似在朝堂之上那般威严,她负手而立,朝前走着。 “是,谢陛下隆恩!” 夏家的族人,这才敢从地上起身,要知道,天子降临,是何等荣光,却不曾想这样的好福气,也让他们见着了。 “这院子可觉得如何?” “要重新翻修一番吗?” 抬手,赵长霖抚摸着青翠松柏的松针,只觉得指尖柔顺,这松针倒也没那么扎手。 她眉目含笑,温情至极。 不用想也知道,是问寻何人。 这明明是自己便宜老爹的宅子,殿下倒是做主,就开始打起小算盘了。 看来回来还真是给自己撑场子的。 夏知元莞尔一笑,手指扣紧了自己的披风,压在了雪白的兔毛上。 摇了摇头。 “不用,这样甚好。” “终归是旁人的东西,知元拿了,倒是夺人所爱。” 夏知元此番话,跪倒在地的夏家人又是如何听不清楚,她是在说…自己和夏家并非是一家人。 夏家是夏家,她是她自个儿。 “是吗,朕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这群人,朕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知元,你无需替他们求情,替他们留着,这偌大的院子。” 勾勒唇角。 殿下果然是来敲山震虎的,这一番话说出来,在旁人耳朵里听来,那果真是龙颜大怒。 “此处,朕瞧着,虽依山傍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可到底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要是…朕赠于你的话。” “昔日长公主府外的…那处王府不错。” “现下,那处院子也已经空置许久。” “知元回今洲城,若是不想待在皇宫中,也可前去散散心。” 跪倒在地的众人,心中俱是一惊,陛下早就对夏家族人心中不满,他们又岂能不知,但好在元儿是个中用的。 没有忘本。 “何须劳烦陛下费心,这住处,在哪儿不都一样?” 夏知元笑盈盈的继续朝前走着,看到了父亲,只觉得他鬓边的白发又比往日多了些许。 “父亲请起吧,陛下不是都说了,让父亲不必久跪。” “父亲身子不好,就不必逞能。” 话说的客气,夏知元却并未搀扶夏溢之。 夏溢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元儿为何这样,不过就是还在生自己的气,生他对她母亲的气。 她比她兄长,还要聪慧……也不似从前那般,只知道以泪洗面,整日郁郁寡欢。 现在的元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知道韬光养晦,知道以天地为局,知道如何笼络人心,如何揣摩圣意。 膝盖逐渐发酸,夏溢之有些狼狈的摁着褐色的桌子,站了起来。 对着赵长霖又是一鞠躬。 “陛下前来,微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饶恕。” 他的气色远不如以前要好,可面对赵长霖依旧也无任何惧怕之意。 早在当初,松儿身陨的消息传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活不久了。 “哦,爱卿说说,爱卿何罪之有啊?” 回眸看着夏溢之,赵长霖依旧是金尊玉贵,她并没有直接挑明,要的就是夏溢之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 “往事种种,是微臣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了元儿,让她…久卧病榻,让她,不能同寻常女儿家一般,插花打球……” 夏溢之这话是说给夏知元听的,也是说给赵长霖听的。 “无妨。” “往事不可追忆,唯独今朝,知元想做什么,朕都应允。” “朕今日来,是想给夏大人提个醒,既然已经知错,那便…不要再踏上了顾家的后尘。” “朕的耐心,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好。” 赵长霖坐了下来,看着这一桌上尚未下完的残局,她的指尖捻起了一颗棋子。 轻轻落下,顷刻间便破解了此局。 …… 出了皇宫。 诺寒雁走到了自家马车前,可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 就见宫思雨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她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叫人觉得挪不开眼。 “一同骑马吧,坐甚的马车?” “不是要回家去见父亲,让司马将军同意你的事情?” 她拽住缰绳,和诺寒雁说道。 这声音极为耳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诺寒雁回过头来,就见到宫思雨正看着自己,她眼眸之中带着期盼的神情。 似乎正在等着诺寒雁同意自己。 手中捏着的马车帘子,放下也不是,掀开也不是。 诺寒雁转身,双手叉腰。 只觉得,宫思雨虽然名字起的好听,但完全和气质不符嘛。 “好啊,既然是宫大人,盛情邀约,那么小女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对着宫思雨伸出了手。 “既然如此,那宫大人,就陪我去见爹爹吧。” “也好一同商量,前往北境的事情。” 第325章 再遇铜镜,真相大白 怀中抱着小巧的锦盒。 赵明台有些怯生生的看着领着自己朝前走的宫女。 直到木门被推开,赵明台看见了,手拿着一卷书的夏知元,这才眼眸亮起了精光。 有了些许期待。 “姐姐,你便是陛下所说的夫子吗?” 她怀中所抱的,是带给夫子的礼物,也是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 没想到,居然是上回看见的姐姐。 殿下还真把这孩子带来了。 是不是想让自己离开皇城吗? “是啊。” “是陛下叫你过来的吗?” 放下手中的书册,夏知元从椅子上坐起身,她笑着,对赵明台招了招手。 示意赵明台走过来。 至少这小孩,还挺懂事,一不吵,二不哭,三不闹。 夏知元觉得自己勉强还能忍,要是又吵又闹的,她高低一靴子就给揍出去了。 “嗯,是陛下叫我来的。” “原本我还以为,夫子是个很凶很凶的人呢,如今看来…是明台多虑了。” “夫子一点都不凶。” “甚至还很…好看。” 她这张小嘴,说话倒是好听,夏知元眯起眼睛,勉强就受用了。 “是吗?” 手指落在赵明台的脸颊上,夏知元心中思量颇多,但她指尖的力道却很柔顺。 “是啊,夫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赵明台这说的是真心话,她眼眸里像是有月亮,让夏知元都情不自禁的笑了。 “那朕呢?” 身后脚步声响起,赵长霖走了进来,自从知元从运河边回来之后,她脸上就多了许多笑意。 不再像以前那样,晦涩不明。 听到赵长霖的声音,赵明台回过身来,就见到赵长霖那双眼睛。 长身玉立,此刻已然是初夏时节。 赵长霖的手中拿着一朵粉嫩色的荷花,翠色的荷叶,倒衬托的她有几分少年人心性。 白皙的手腕上沾了些许水珠,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方才殿下前去摘荷花所留下的痕迹。 她走到白玉花瓶边,只见里面的水色还是尚好,于是就将手中的荷花插了进去。 “又去摘花了?” “知元要是荷花们,见到殿下的模样,恐怕都要怕的掀起了肚皮。” 她说这话,让赵长霖想起,微风吹拂,碧绿的荷叶,连绵成一片,荷叶的背面,泛出微白色。 就像是天边的鱼肚白。 初夏时节,天气开始闷热。 但人心,也不像冬日那样,郁郁寡欢。 “朕在问她,知元倒好,得了便宜再卖乖?” 将荷花摆了过来,正对着夏知元的方向,赵长霖笑着。 正在这时。 狄平率先走了进来。 “陛下,卑职有要事要禀报。” 她单膝下跪,双手奉上,只见一面古朴的铜镜,展现在众人面前。 赵长霖坐在了夏知元的身边,接过了夏知元递过来的手帕,仔细擦着自己手腕上沾染的水珠。 “说吧,什么事?” 狄平听到陛下的声音,这才继续往下说。 “陛下,卑职发现…顾昭在牢狱中,有些许异常。” “索性,就查了他数日已久,果然,这一查之下,就有了发现。” “他时常对着这面镜子说话,而且前言不搭后语,很是凌乱。” 听她这么说,赵长霖倒是来了兴趣,抬头扫了一眼那古朴的铜镜。 “这镜子的做工…像是前朝旧物,非大梁爱用的装饰。” 只是堪堪一眼。 赵长霖便认出了镜子的身份来历。 “是。” “还请陛下过目。” 狄平将镜子递了过去。 拿在手中的分量有些沉甸甸的,赵长霖左右并没看出什么不一样,只是觉得镜子中的自己,面庞有些许模糊。 “陛下,可否让知元过目一二?” 伸出手,夏知元接过了那镜子。 这时候,脑海中的系统,爆发了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宿主——宿主小心!」 「检测到不明生物…不明生物…」 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夏知元瞬间愣住了,直到白皙的指尖触碰到镜子把柄的一瞬间。 夏知元看到了一团虚构的代码,正在不停的从自己的眼前飘过,而那些…全部都是书中的文字。 一个字一个字,和标点符号。 “尊敬的宿主,请问,你有什么需求?” 两道重合的声音,让夏知元夏知元头疼欲裂,险些就有些握不住手中这面古朴的铜镜。 她面色苍白。 赵长霖率先反应过来,顺手夺过镜子,放在了一旁。 她有些湿润的手掌,触碰到夏知元的脸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知元…知元…别睡!” 此刻顾不得那么多,赵长霖将夏知元搂住自己的怀中,她心下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顾昭在镜子上做了什么手脚。 才会导致知元如今这副模样。 感受到殿下身体的温热,夏知元这才来得及喘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脑海中那一刻的晕眩感,少了许多。 ——不过,一个猜测在她心目中也紧接着水落石出。 看来,眼前这面铜镜,的确是系统和自己说过的,它失联的同事。 错不了。 “殿下…知元没事。” 夏知元长舒了一口气,下颚搁在赵长霖的肩膀上,手环住赵长霖的腰肢。 “殿下不必担忧…知元真的无事。” “这面镜子,殿下…可否,让知元拿回去?” 她的视线还盯着那被赵长霖随意搁放在桌上的铜镜,心中就像是有猫抓似的一般。 想一探究竟。 听到她还要涉险,赵长霖下意识就想回绝。 可是想到,这面镜子涉及的事情,正和知元有关系,知元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自己,本就不该多加劝阻。 只是,这镜子的风险,犹未可知。 方才只是堪堪看了这一眼,知元的脸色就如此苍白,叫她如何放心的下。 “殿下可是要不同意…?” “那…知元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以退为进。 夏知元知道殿下素来最受不了自己这一招,即便殿下心中清楚,自己是在耍花招,可是也还是会同意。 “罢了,既然知元要看。” “朕准了便是…不过尚有一点…知元可要答应朕。” 听到赵长霖这样说,夏知元微微颔首。 “嗯,殿下说什么,知元都答应。” “可好?” 第326章 铜镜的秘密 水声阵阵。 夏知元沿着石阶朝下走着,她手中还拿着那面古朴的铜镜,映射出青石砖墙。 火把的光亮,落在地上,一摊摊水渍,这地方…不愧是有“水牢”之称。 「宿主,本系统已经向总部报备,打算回收该系统,但是该系统失联已久,恐怕还要等一些时日」 「宿主切记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该系统给缠上!」 「否则信号干扰,会让世界脱离轨道——」 「如果成功解决此次事件的话,那么,相信在不久之后,宿主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切,皆由宿主选择」 系统的话还不断回想在脑海中,夏知元的指尖,将铜镜握得温热。 “大人,贼子就关押在最里间。” “卑职这便为大人带路。” 带刀的影卫,朝前走着。 夏知元点了点头,她心中清楚殿下能够让自己去查这件事情,已然是最大的让步。 所以,自己这次偷偷溜来水牢。 陛下知道,肯定会生气。 但她还是要来,这积压在心头的事情,如果不解决,夏知元是夜不能寐。 她不希望因为系统的事,而连累陛下。 指尖抵着掌心。 顾昭听到了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这人脚步轻盈,并未身穿甲胄。 他侧过头,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在水牢之中,来来往往的都是负责巡逻的影卫,能够有资格进来,且不穿甲胄,那么除了皇帝身边的狄平,除此之外…就是赵长霖本人。 当然,还有一个人选。 那就是,皇帝最为纵容,最为聪慧的——夏知元。 “顾指挥使。” 清脆的四个字落进耳中,顾昭回眸一看,只见那面铜镜,赫然在夏知元的手中。 他浑身上下都被池水浸泡,离死也已经不远了,不过顾昭还是撑着一口气。 因为,他尚不知道顾家现在的情形是如何,父亲现在的情形是如何。 还不能死。 “咳咳咳…你是来看我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吗?” “夏知元…” 抬起那都是眼白的眸子,顾昭只觉得胸中恨意滔天。 “我做的错,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可你们…为何要牵扯我父亲!” “顾氏族人,并不知情!” 时至今日,顾昭还在此处诡辩。 站在原地,夏知元静静听完顾昭的嚎啕大吼。 并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夏知元反而走近了两步。 淡生说道:“昔日,你让忠勇侯离开皇城的时候,是否去见过兄长?” 听到夏知元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顾昭面色骤然一变,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屑的轻哼一声。 顾昭身上的铁链,在水中舞动,氮气翩翩涟漪。 “是又如何?” “是他自己不甘屈居人下,不甘这辈子只当个书生,只进翰林。” “所以我提点了他,帮了他一把,这本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可奈何有人从中作梗。” 听到顾昭的叙述,夏知元这下可以确定,自己的便宜老爹,在这件事上的确没有欺骗自己。 那便宜哥哥,的确是因为受了顾昭的蛊惑,所以才跟着男主。 “顾家犯了什么罪,自有陛下会定夺,与我并无关系。” “只不过,兄长的事,父亲已经拟好了奏折,交给了陛下。” “愿意站出来,揭发你和顾家。” “你真的以为,你犯下了如此塌天大祸,直到此刻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吗?” 夏知元见顾昭还是沉着一张脸,脸上的疤痕被池水泡的发白,她并没有丝毫恐惧。 引诱蛇出洞,这才到第一步。 慢慢来。 “你们这是伪造罪证…” “我左右不过是口头上承诺了夏知松一些事情,又怎么能当真!” 听到此事会牵扯父亲,会牵扯到整个顾家,顾昭这下是慌了神。 他知道父亲如今还能在官场上混下去,并不是因为皇帝大度,而是因为父亲这些年在官场上积攒下的人脉。 足以救父亲一命。 学生有成,同僚又都是大官。 再加上父亲平日乐善好施,帮助了不少翰林的学生,所以,顾家的名声才会格外好。 让自己学武,弟弟学文。 也是父亲的主意。 “伪造罪证?” “这话,你一个罪人配说吗?” “此事须得等陛下过目之后,才能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听到了这句话,顾昭如坠冰窟,世人谁不知晓,夏知元对于陛下而言,是什么存在。 她只要稍稍的吹吹枕边风,不管是什么,陛下都会如同献宝似的一般交予夏知元的手中。 “你到底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夏知元,有话你就直说。” “是我的秘密,还是那面镜子的秘密?” 他终于是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干脆摊牌。 如果,能用这镜子的秘密换上父亲的命,那也不算亏本。 听到顾昭直呼其名,嘴巴里还没点干净的,夏知元身边的影卫,已然握住了刀柄,就要拔刀出鞘。 夏知元却缓缓伸手,从雪白的绒毛边探出,制止了影卫的动作。 “你的秘密…我都已然知晓。” “分文不值。” “自然是,这镜子的秘密。” 指尖点在铜镜上,夏知元能够明显的看见,铜镜中的倒影。 昨天的那种感觉,不再浮现脑海,这镜子,状态极其不稳定,显然…是昏睡已久。 如果想再次叫醒它,怕是得用一些手段了。 靠在墙壁上,顾昭仰头大笑。 “你果然对这镜子感兴趣…” “…这镜子的确是我见过世界一等一的奇物。” “知道吗,夏知元,我差一点…就用这镜子杀死了你。” “可惜,你终究不是俗人。” 这一点,即便是败在了夏知元手上的顾昭也不得不承认,夏知元是他见过,最为聪慧的人。 如果要让他来说的话,那么夏知元比当今圣上,还要难杀。 他原先以为,夏知元不过是待在深闺大院的无知小姐,初次交锋,他便用了最阴狠的招数。 因为,顾昭并不喜欢变数。 一击就要致命。 但,他算不如人算。 夏知元压根就没有上当,反而反将他一军。 第327章 强行解绑系统 看着那张铜镜。 夏知元听到了顾昭口中所说,这下是真的能够确定,自己当初,在车厢里受的一箭,的确是顾昭用这镜子捣的鬼。 “可你没有得逞…而这镜子,也不听你的话?” “对吗?” 夏知元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想着这面镜子,既然可以将实体转化,那也就说明——只要是自己看过的小说,都能够穿进去? “顾昭。” “果真是你。”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长霖大踏步而来,她脸上的神情,带了一抹阴郁。 “参见陛下!” 影卫齐刷刷的抱拳,夏知元也回眸。 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 这回她是背着殿下,偷偷来的水牢,所以格外有些心虚。 舔了舔嘴唇,夏知元还是想将镜子藏在自己的衣袖中,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 赵长霖就率先一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有些担忧的环视了一圈。 湿漉漉的墙壁,和恶臭的水渍,整个水牢,本就是为了这群穷凶极恶之徒准备的。 定然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 方才,夏知元和顾昭的对话,赵长霖是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她听到顾昭说差点杀死知元的时候,胸口不禁紧了紧,指尖抵着自己的掌心。 想抽刀将顾昭当场处罚的的心思骤然升起,可是她又有些生气,为何知元能够坦然面对一个曾经无数次想取她性命的犯人。 知元能做到,于公于私,分得很清。 可是,在这一点上,赵长霖非常清楚,自己是做不到的。 看着殿下沉下来的脸色。 夏知元心中已然有了揣测,殿下真是生气了,是因为,顾昭方才的那番话吗。 这倒是,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以她的了解来说的话。 “你既想死,那么朕成全你,让你们顾氏,一起去死…如何?” 赵长霖已经将顾老爷子,抓回了监狱,只不过想着他年纪大了,或许撑不到刑场的时候,就会被水牢折磨至死。 所幸,赵长霖直接将人软禁了起来,包括顾家宅邸,她也是打算让影卫以前去抄家。 “陛下,我父亲并不知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陛下要杀要剐,请冲着顾昭一人!” 反正此刻他已经是烂命一条,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若是能为父亲,母亲,扛过这一劫,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听到他这样说,赵长霖只是勾了一下唇,皮笑肉不笑。 “你父亲,的确是不知情。” “但是此刻,朕已经将全部的事情说给他了。” “他决定,站出来,指认你这个儿子的罪行,包括整个顾家,会面临什么样的牢狱之灾,什么样的处罚,你父亲心中都有数。” 听到这句,顾昭又是不屑的一笑。 “陛下,父亲怎么可能会指认…”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戛然而止。 心中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开始逐渐浮上心头,让顾昭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他脑海中,回想起了赵长霖方才所说的那句话——‘朕已经将全部的事情告知他了’ “怎么,不说话了?” “顾指挥使,是不相信朕说的话吗?” “为何不信呢?” 赵长霖气定神闲,但她没有给顾昭喘气的机会,继续说道。 “顾指挥使的庶弟,是不得顾指挥使欢心吧?” 听到赵长霖提到自己的弟弟,果不其然,顾昭有些心虚的躲开了赵长霖的目光,盯着起伏的波浪。 他深呼吸,咬紧牙关。 “顾家的一切本就该是我这个嫡子的,于他有什么关系?” “纵然他叫我一声哥哥,叫我一声兄长,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破罐子破摔,顾昭提到自己这个弟弟,就觉得心生怒意,凭什么父亲,把最多的关怀,都给了弟弟。 甚至,就连顾家府邸的下人都在盛传,将来,老爷还会把这栋宅子过给二少爷,让大少爷,前去北境战场。 自个儿谋取功名。 “那么倘若,顾指挥使谋害庶弟的事情,顾老爷子已经全然知晓,顾指挥使说说,顾老爷子会怎么选?” “是继续选择包庇顾指挥使你这个大儿子,还是心怀愧疚,想要给小儿子一个交代?” 夏知元顺道说了下去,她的手指牵住了殿下的手腕,带着安抚意味的揉着。 “不可能…父亲怎么会相信,你们这空口无凭…你们分明就是想让,父亲指认我造反……” 铁链束缚住身体,顾昭在水中挣扎,只恨自己真不拖着铁链,从水中爬出来。 “空口无凭?” “若是真的空口无凭,顾老爷子的确是不会相信我们。” “顾指挥使,人过留踪,但凡是只要你做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所有的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 在顾昭口中得到了这镜子的由来,夏知元心中有了猜测,这镜子…应当是作者上一个世界,攻略者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作者的两个世界观,是可以串联起来,那么系统曾经到过的书中世界,也会影响到下一本书的事情发展。 「每次都写这么雷人的剧情,也难怪被系统盯上,当成素材库用了!」 夏知元扪心自问,这作者写爽文没有两把刷子,可丫的写脑溢血文那可是手到擒来。 「宿主,请不要这么大声蛐蛐好吗?」 「本系统能够听见的哦!」 「既然已经找到了失联的同事,我这边会报告给总部,让总部尽量想办法,让它从这铜镜里出来」 「不过——目前能够确认的是,该系统并没有捆绑宿主,也就是说,它的宿主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根据总部发来的系统崩溃档案具体分析——本系统得出一个结果,该系统很有可能是在拯救黑化的宿主时,被强行解绑」 还有这种操作? 这么新颖的吗? 「强行解绑要么是宿主本人意愿不配合,但针对宿主意愿不配合,总部有非常丰厚的经验,一般来说不会发生」 「第二种,就是宿主的生命遭到了威胁,系统为了拯救宿主强行扭转乾坤,亦或者是耗尽能量,才会与总部脱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