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祖坟冒青烟了，连中六元》 第1章 大哥居然死了 “死丫头，又偷懒，我看你是皮痒了！” 沈青云被一阵呵斥声吵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湫湫的屋顶。 愣了半晌，沈青云才反应过来。 对了，他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了，而是变成另一个时空的小孩子了。 从三十岁变成了八岁的娃娃。 这是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叫大周朝。 沈青云推开窗户，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干瘪的少女，正一脸忐忑，她面前站着个凶神恶煞的老妇人。 “又被骂了。”沈青云轻声呢喃。 “小叔，二姐又被逮住了，几个姊妹中，就数她倒霉，之前干活奶没看见，歇息一下就被抓到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躲过去。” 突然，窗户下面冒出个脑袋，小声跟他说话。 这丫头跟他同岁，小名叫四妹。 她口中的‘奶’就是老妇人，也是他的母亲。 陈氏性子泼辣，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 四妹突然双手搭在窗户上，手肘一撑，利落的钻了进来。 沈青云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这丫头，属泥鳅的吧。 四妹小声道：“咱们家，就小叔你屋里最安全，我在这边歇息奶绝对不会找来，二姐要是觉得打猪草累了就该来这里，院子里奶随时会出现，可不就被逮着了。” 沈青云被逗笑了：“你还挺会挑地方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奶喊过来？” 四妹顿时急了，凑到沈青云耳边讨好道：“小叔，我要是掏到鸟蛋给你分，烤蚱蜢也给你分，你千万不要喊奶，好不好？” 沈青云被小丫头逗乐了。 沈家，就属他的待遇最好。 幺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 他就是幺儿子。 陈氏和沈老头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大儿子就是四妹的爹沈大，还有四个闺女，都已经嫁出去了。 沈青云就是最小的幺儿子，还是老两口的老来得子，受宠程度自然不用说，尤其是沈大只有五个闺女没有儿子的情况下。 大嫂连生五个闺女，伤了根，生下五妹好几年肚子都没有动静了，找郎中看了，说是以后怀孕很困难了。 孙辈，没有儿子！ 这就意味着，沈家的传宗接代任务，都落在了他头上。 院子里传来了二妹的哭喊声，陈氏的骂声变大了：“哭哭哭，你偷懒了还有脸哭，看我不打死你个赔钱货。” 在沈家，男丁是宝，女娃是草。 沈青云闻言不对，连忙挣推开房门，就看到被打的满院子乱窜的二妹。 “娘！”沈青云顾不得陈氏拿着竹条，直接扑进了陈氏的怀里。 陈氏见宝贝幺儿子来了，连忙把竹条丢开，生怕误打了他。 “狗蛋怎么醒了？是不是娘吵到你了，哎哟，都怪二妹这个死丫头！”陈氏抱着宝贝儿子，一脸慈爱。 狗蛋这个名字，沈青云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贱名好养活，狗蛋，在村里一抓一大把。 “娘，”沈青云对着陈氏一笑，已经熟练撒地起娇来：“我中午睡觉的时候梦到你了，你背着我上山摘果子吃，又甜又大，汁水多，可好吃了。” 沈青云背后的手疯狂的挥舞着，示意二妹赶紧走。 二妹瞬间明白了，小叔帮她不是第一次了，看到窗户口四妹向她招手，索性溜进了小叔房间。 院子这么大，陈氏又不是瞎子，幺儿子帮助打掩护，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的狗蛋最孝顺，做梦都记得娘。” 沈青云：这算哪门子孝顺！ 打发走陈氏，沈青云回了自己房间，就看到刚刚还在哭喊的二妹已经笑嘻嘻地跟四妹说悄悄话。 二妹看见他，高兴道：“小叔，今天多亏你，明天我给你摘野果子吃。” 沈青云听着她哄孩子般的语气，默默叹了口气，别看他辈分大，其实要比二妹小四岁。 “你们爷爷回来了吗？”沈青云问。 “还没，刘把式都回来了，爷可能有啥事耽误了。” 刘把式有牛车，一般去县城都要坐他的车，因为小河村到县城走路要两个时辰。 一大早，沈老头就去县城了，带了些大嫂云氏做的腌菜，送去给沈大。 秋收已过，沈大在县城里给人做短工，沈老头也是担心大儿子，所以才想给送点开胃腌菜。 沈老头每次出门，回来总会给他带点好吃的，享受过二十一世纪的富足生活，沈青云实在不习惯现在的贫穷，因此心心念念好吃的解解馋。 傍晚，沈老头还没回来，陈氏站在门口张望。 “不好了不好了，陈氏你家出事了。” 陈氏右眼皮一直在跳，听闻，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陈氏颤抖着开口：“出什么事了？” 报信的那妇人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人说的，你男人拉了草席回来，好像……死人了，哎，你快去看看吧！” 陈氏几乎是强撑着身体往村头跑去。 沈青云和四妹对视一眼。 沈青云道：“我出去看看，你别跟来。” 四妹已经慌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确定的道：“你要出去？” 沈青云点头：“嗯，反正你不许跟来。” 二妹也吓坏了，拉着沈青云不肯松手：“不行，我听到死人了！” 沈青云拍了拍二妹的脑袋，安抚道：“我是男人，我不怕。” 沈青云个子矮小，走到村口时，已经围了一群人。 隔着嘈杂的人群，远远地就听到了陈氏的惨哭声。 沈青云心头猛地一跳。 沈青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还没挤进去，就已经满头大汗。 好在有个人注意到他，给他让出一条路，还碰了碰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再提醒身边的人。 不过片刻，他面前已经没人阻挡了。 沈青云看到了惨哭的陈氏，她正抱着已经没了气的沈大。 沈大身体僵硬，裹着草席，面色已经发青。 沈老头也在低声哭，这个经历了大半岁月的一家之主，在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只能用眼泪发泄悲痛。 沈青云眼泪不自觉掉下来，这个会抱他逗他的大哥居然死了！ 第2章 送狗蛋去读书 人群中的陈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急忙喊道：“狗蛋，你快回家去。” 沈青云已经走到陈氏身边，颤抖着手，想要去碰沈大。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正是陈氏。 “娘，大哥他……”沈青云轻声问道。 “呜呜呜……”陈氏哭得更伤心了，“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怎么对我，老天爷啊……老天爷……” 陈氏哭晕过去了。 后面赶来的大嫂云氏，也哭晕了。 沈老头强忍着悲痛，把沈大的尸体抬回了家。 沈老头看了眼幺儿子，除了偷偷擦眼泪，没有大哭大闹。 沈大还不到四十岁，这个尴尬的年纪去世，无法像正常老人那样埋到光线好的后山坡，只能往阴暗处的阴沟山背面埋，那边大多都是惨死鬼。 连续三天，沈家都是哭声。 天气热，尸体无法停放太久，在村里人帮忙下，沈大埋到了阴沟山。 沈老头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哑着声音道：“老大死的惨，我们家没权没势，无法跟他们斗，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这事，都记住了吗？” 一时之间，没人作声。 沈青云暗自捏紧了拳头，正如沈老头所说，沈大绝对不是斗殴身亡，那么和气的一个汉子，在村里都没跟人红过脸，怎么会跟人打架，并且还身亡了！ 沈大的尸体他悄悄看过了，身上全是伤，明显是被人殴打，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陈氏没忍住，带着哭腔道：“老大命不好，活着的时候没享过一天福，死了还要遭受这样的屈辱，老天爷要惩罚就惩罚我，呜呜呜……” 沈青云忍不住别过脸，用力狠狠抹了一把。 沈老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不在外面提，可我们都要记得，你们的爹和大哥是被人害死的！” 这句话点燃了众人的悲伤，屋里又响起了低低地啜泣。 沈老头看向沈青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狗蛋。” “爹？” “跪下。” 沈青云愣了一下，随即听话地跪在了沈老头面前。 沈老头继续说道：“老大没了，可我们沈家不能这样完了，我打算送狗蛋去读书。” 陈氏瞪大眼，嘴皮子颤抖：“孩子他爹，你这是想……” “没错，狗蛋聪明，要是能考中，将来就是官老爷，到时候老大的仇自然能报，若是……考不中，读书识字，将来不用在地里刨食，也是一条出路，咱们沈家，就狗蛋这颗独苗了！” 云氏突然跪在了沈青云身边，冲着他磕了个头，“小叔，只要你能替孩子他爹报仇，我这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愿意供你读书，大妹你们几个，快来给你们小叔跪下，磕头。” 五个丫头，全都听话跪了下来，朝着沈青云磕头。 沈青云性子散漫，来到这里好几年了，虽然知道读书是条好出路，也从来没想过读书。 一来是沈家太穷了，劳动力少，张着嘴巴吃的孩子不少，二来，他不想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 这一刻，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一双双带着期盼的眼睛望着他。 不过是片刻功夫，沈青云已经想明白了。 “爹，娘，大嫂，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考取功名，为大哥报仇。” 沈老头扶起他，一把抱住：“儿啊，光宗耀祖，为你大哥报仇，全靠你了。” 沈老头短短几天仿佛老了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 *** “娘，真的要供小叔读书？” 大妹关上房门，走到云氏身边，小声地问。 “刚才你不都听到了？你爷奶都决定了，还能有假。” “可小叔那样……”大妹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憋了半天，道：“小叔调皮捣蛋还行，读书得要聪明人，小叔怎么看都不是这块料。” 云氏沉默片刻，小声说道：“沈家男丁单薄，跟人争点啥都争不赢，别人家兄弟多，可你们就只有这个小叔，将来你们出嫁了，娘家不得力，受委屈了都没人撑腰，要是你们小叔是读书人，别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云氏很清醒，男人死了，将来要依靠的就是这个小叔子，要是她跳出来唱反调，惹得公婆不快，在沈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男人死了，她更得为闺女们，为自己打算。 至于狗蛋会不会读书，其实没多大关系，只要能识个字，当个账房就行了。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陈氏。 别看她一口一个幺儿子，儿子什么样她心里门儿清，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坐都坐不住，哪里安得下心考取功名。 之所以赞同男人的做法，还是想让幺儿子一辈子轻松，不用干什么苦力活，等到了年纪，给他找个媳妇，他们帮扶着，这辈子不用吃什么苦。 唯一对沈青云充满信心的只有沈老头，他知道儿子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次日，沈老头带着沈青云去了邻村，小岭村。 村里有个老秀才，多年考不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能靠收束修糊口。 张秀才须发全白，身穿青布长衫，看起来严格的老人。 “张爷爷好。” 一进屋，沈青云就主动打招呼。 张秀才看到沈青云，眼眸微眯。 来他这里的学生，无一不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这小子倒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沈老头拘谨地弯着腰，下意识把出汗的手心在衣裳两侧上擦拭，恭敬道：“我家狗蛋八岁了，想送到您这里识字，还望老先生收下。” 张秀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抚了抚胡须，问道：“识字吗？” 沈老头更加拘谨了，磕磕巴巴解释：“我家狗蛋特别聪明，东西一学就会，只不过家里没条件，孩子平时帮着干活下地，哪里识得什么字。” 张秀才点了点头，送到他这里来的情况大多差不多，只需要识一些字，将来当个账房先生。 沈青云看着张秀才，不料他突然看过来，四目相对。 他冲着张秀才一笑。 张秀才看着沈青云，目光清澈，风度豪爽，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看这小子机灵，是个读书料。” 沈老头大喜。 “取名字了吗？” “狗蛋。” 张秀才蹙眉，沉吟想了下，“不如叫青云，莲幕青云贵，翱翔绝后期。” 沈青云心中诧异。 居然跟他上辈子的名字一样。 第3章 拜师 沈青云甩掉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对着张秀才行礼，道：“多谢夫子，青云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这么小的一个人，一副严肃的样子，让张秀才觉得好笑。 张秀才扶起他。 “准备好上课需要用的笔墨纸砚，书籍的话暂时不用买，先跟着我学识字。” 沈青云应下。 沈老头也高兴，这意味着张秀才收下狗蛋了，等回去就把束修准备好，正式拜师学习。 离开之前，沈青云朝着张秀才再次行了礼。 沈老头赶忙学着沈青云的样子行礼，狗蛋平时看着调皮，没想到关键时刻礼数比他还周到。 看来送狗蛋读书识字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翌日一大早，沈老头带着沈青云去镇上赶集，买束修六礼，笔墨纸砚也不可缺。 去镇上要走半个时辰，沈青云调皮归调皮，但无法长时间走路。 不知道是不是脚磨出泡了，疼得不行。 沈老头心疼儿子，在他面前蹲下，“狗蛋，上来，爹背你。” 沈青云大囧，心智已经是个成年人，哪里干的出要人背的事。 他刚要摇头，沈老头已经按住他的肩膀，抓住他的手臂，把他背起来了。 沈青云挣扎了一下，被沈老头拍了一下屁股。 “别乱动，小心摔着。” 沈青云不敢乱动了，抱住沈老头的脖子，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头发白了一些，因为常年干活的原因，手上有厚厚的茧子，脸和脖子晒的黝黑发亮。 “爹。” “啥事，狗蛋你说。” 将来他一定好好孝顺父母，沈青云暗暗发誓。 “没事，爹，我就是想叫一下你。” “嘿嘿，你不要担心，镇上不远，很快就到了。” 镇上远比县城人少，所谓的集市就是一条街，几分钟就能走完，好在街道两边有些零散的铺子。 整个集市只有一家书铺，沈青云买了最便宜的笔墨纸砚，也花了两百多文。 难怪供一个读书人要倾家荡产，按照这个花钱速度，用不了三年，沈家连吃糠咽菜都要吃不上了。 看来他必须得想法子赚钱，不然沈家根本无法供他考功名。 束修六礼，是指干肉条，莲子，桂圆，红豆，红枣，芹菜，干肉条和芹菜不用买，家里有腊肉，芹菜也种了些。 买好需要用的东西，沈老头不敢耽搁，带着沈青云回家。 途中，沈老头要背他，沈青云拒绝了，咬着牙往前走，表示自己还有力气。 沈老头见他真的走的动，就没有勉强。 回到家，沈老头去山上砍了竹子，给他织了个书箱，书箱并不大，正好盖住背。 次日一早，沈青云就将他的小书箱背在背上。 沈家其他人，全都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陈氏一脸不舍，好像他不回来了似的。 云氏站在陈氏身边，脸上带着淡淡悲伤。 五个侄女，看他的眼神各种各样，最多的还是好奇和羡慕。 农家的女娃，根本没机会识字，家里的所有资源只会给男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年代，女儿并不是真正的自家人。 到了张秀才家里，张秀才已经端坐在主位。 沈青云跪下，恭恭敬敬拜了三下，敬茶，张秀才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才拉他起来。 这就算是行完拜师礼了，沈青云正式成了张秀才的学生。 张家一共有六个学生，加上他，就是七个了。 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有两个沈青云认识，是本村人。 一个叫杨学明，是村长的孙子，另一个叫李俊，是李大福的儿子，李大福和沈大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在一起干活。 李大福要比沈大幸运，本来约好要一起去做短工的，他丈母娘家突然有事，耽误了，没去成。 没想到因祸得福，逃过了一劫。 其他三个年纪看起来挺大的了，再读个一两年就可以送去当账房学徒，谋个差事。 另外一个和他同岁，叫张廷良，是张秀才本家的孙辈。 沈青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练习写字。 沈青云看了眼，李俊的字有点潦草，杨学明的倒是工整些，就是上面有些墨点，唯有张廷良字迹工整，纸面干净，看得出来下了苦功。 室内只有七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一张长凳，其中六桌已经有人坐着，还剩下一张空的。 应该是张秀才专门给他准备的。 沈青云第一天上课，张秀才让他写自己的名字，纸张上已经写好，他只需要照着模仿就行了。 每个学生的进度都不太一样，张秀才需要一一教导。 沈青云舍不得浪费纸张，字写的很小，繁体字并不难，有上辈子的基础，看一遍就会了。 他不打算藏拙，毕竟沈家没有多余的银钱供他读个十年八年的。 名字写好之后，沈青云往张廷良纸张上看了几眼，照着他的字写。 几乎是瞟过去，他就知道是哪个字了，但只能装不懂，需要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 张廷良发现他的动作，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他纸上已经写了大半了，字虽然没他写的漂亮，有些歪歪扭扭的，但都写对了。 “你以前识字？”张廷良问。 沈青云摇头，“不会。” 张廷良不说话了，六个学生中，他觉得自己最聪明，但如今，来了个沈青云。 不知道为何，他有种危机感，好像这个新来的会抢走他所有的光芒。 沈青云写的认真，并默默的背下来，就在他入神的时候，耳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你会写《千字文》？” 是张秀才！ 沈青云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背站的挺直，不卑不亢回答道：“不会。” “那你怎么会写？” “我照着张同窗纸上写的。” 张秀才看过去，果然和张廷良纸上的字一样。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沈青云回答的理直气壮。 张秀才并不恼，反而带着隐隐地兴奋，“我教你读，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每个字都要对上，记住了吗？” “记住了。”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张秀才心脏怦怦跳，开口道：“刚才跟着我读的这段，会背吗？” 沈青云刚要开口说话，李俊的声音插了进来，“夫子，我们之前用了四五天才会背这段，他才读一遍，肯定不会。” 第4章 拉仇恨 张秀才不悦，看向李俊。 李俊茫然看着张秀才，不明所以，直到发现张秀才脸色不好看，这才知道犯错了，赶忙低下脑袋，不敢吭声了。 张秀才又看向沈青云，道：“你回答。” 沈青云用稚嫩的声音道：“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是刚才张秀才教的那段话，沈青云直接背出来了。 他要是说会，没准李俊还会说他撒谎，既然这样，还不如直入主题。 背完，他状似不确定地问道：“夫子，我应该都背对了吧？” 张秀才已经不能用震惊表达此刻的心情了，教了这么多年的书，第一次遇到这么聪明的学生。 之前当着沈老头说他聪明，不过是场面话。 张秀才压下心中激动，三四岁会吟诗的大有人在，五六岁能熟背《千字文》《百家姓》的同样大有人在。 人品，学识，风评，都需要细细考评，至于沈青云是不是读书这块料，还需要再看看。 张秀才笑着眯起眼睛，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青云，我会先教你识字，这张纸上的全部字你今天之内全部熟记，明天一早我会让你默写。”张秀才又道：“就算你现在全都记住了，也不能懈怠，必须牢牢熟记，无论我念到哪个字，你都必须默写出来。” 沈青云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性子散漫，没想过会走上读书这条路，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么就不会半路退缩。 他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莫名其妙死去的沈大，以及沈家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给沈青云布置好任务后，张秀才去看其他学生儿课业了。 沈青云写的很认真，每个笔画都记得牢牢的，用着上辈子学习的方法，把每个字重复五遍。 记得牢了，代价就是纸用了五张，要是这样算下来，一天就得六七张纸。 他本来想用笔沾水在桌子上写，但力道以及下笔的习惯跟纸张上还是不同。 他的字并不好看，要是想走的长远，就必须多写，要知道，科考卷面要是不整洁，第一关就会被刷掉。 上午，沈青云一直埋头苦写，中途张秀才几次看他，他都没有察觉。 下午，他空闲下来了，手肘撑着下巴，听张秀才授课其他同窗。 贪多嚼不烂，所以他并不打算继续写其他的字，反正已经达到让张秀才重视他的目的。 此时，张秀才正在说教杨学明。 “你资质本来就一般，还不知道用功学习，难道真想去当账房先生，你爷爷期望你考取功名走上仕途，这条路艰辛，你更应该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寒窗苦读，不是一天两天，你须得养成刻苦学习的习惯，将来才有下场的机会。” 老族长手持戒尺，语气严肃。 看着老族长手上的戒尺，杨学明吓得不行，出于对先生的惧怕，还是伸出了手。 张秀才丝毫不手软，啪啪啪三下，狠狠打在杨学明手上。 张秀才语重心长道：“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覆，器欲难量。释义刚才我已经讲解了，你再重复一遍是什么意思。” 杨学明额头冒出冷汗，刚才夫子提问就没答上来，要是再答不上来，手还不得被打断！ “说、说容器很大，无法、法用工具量测。” “啊？” 沈青云没忍住发出声音，实在没想到还可以解释成这样。 杨学明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声。 张秀才脸都黑了，指着沈青云，“你啊什么，不如你来释意。” 沈青云暗悔，早知道就不看热闹了，果然吃瓜群众当不得。 “刚才你一直看着，别说不知道。” 沈青云挠了挠头，刚才确实一直看着。 “不要谈论别人的短处，也不要依仗自己有长处就不思进取。诚实的话要经得起考验，器度要大，让人难以估量。” “不错 ，不错，不错。”张秀才一连说了三遍，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转而对杨学明训斥道：“你瞧瞧，青云第一天上课都能如此认真刻苦，你比他多读几年书，却连他都不如，将来要怎么考功名。” 杨学明恭敬低下头，认错道：“夫子教训的是，是学生不认真，还请夫子责罚。” 杨学明再次伸出了手掌，闭上眼睛，不敢看。 张秀才看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行，又是狠狠三下打下去。 杨学明疼得叫出声，可随着三戒尺落下，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只能咬牙忍痛。 课间 杨学明一脸复杂看着比他矮了一截的沈青云，在他记忆里，沈青云满村子撒欢，要不是沈家宝贝这个幺儿子，没准他还要往山里跑。 他怎么看着都不想读书的料，怎么说变就变了？ 沈青云一抬头，就看到杨学明正在打量他。 沈青云微微歉意：“对不住，你的手还疼吗？” 回应他的是杨学明的一个白眼。 沈青云无奈，无形之中给自己拉了一波仇恨。 天边云彩，晚霞，学堂里放学了。 李俊和杨学明两人你追我赶，很快不见了身影。 沈青云还打算跟他们结伴，毕竟是一个村的，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 沈青云刚从张秀才家走出来，到了村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沈老头。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个憨憨的表情，“狗蛋，我以后都来接你。” 沈青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想了想，道：“不用了爹，回去不远，我自己能行。” 沈老头嘴上含糊答应。 父子俩，迎着天边的晚霞，往家里走。 远处就是沈家，沈青云看到了陈氏的身影，她坐在大门口，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看。 应该是看见他们了，陈氏站起来，眼里含着笑。 等走近，沈青云才注意到陈氏脸上晒出了一层汗。 “狗蛋，你今天学得怎么样？张秀才打你了吗？”陈氏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生怕他受夫子责罚。 村长家和李大福家有孩子送去了张秀才那里，都说张秀才特别严格，学的不好就会被打手板心。 “娘，你放心，我没挨打。” “那就好那就好。” 如今，幺儿就是她的命根子，不能受半点伤。 第5章 读书太费钱 “狗蛋，家里给你煮了个蛋，读书辛苦，以后每天吃一个，不能亏了身子，咱们家，可就你这个宝贝疙瘩了。” 陈氏拉着他，饭菜早就端上桌了，其中一只碗上放着煮好的蛋。 不仅如此，沈青云还发现，在蛋的旁边有一块手指甲大的猪油。 之前，家里也会经常给他吃蛋，猪油主要是给沈大，因为沈大要干力气活，多吃油才有力气。 沈青云知道，如今是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一人了。 再看其他人，一个个瘦黄营养不良。 沈青云把蛋一分为二，给陈氏和沈老头一人一半。 陈氏连忙推拒，“你吃，娘不要。” 沈老头也不肯要：“爹身体好，不用补，咱们狗蛋在长身体，多吃蛋好。” 沈青云急忙把猪油和饭搅和，碗收到身后，摇头道：“给爹娘吃，我吃猪油就行了，也能长身体。” 沈老头和陈氏对视一眼，哪能不知道幺儿子的心思，这是孩子孝顺他们呢！ 狗蛋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吃完饭，沈老头问坐在院子里的沈青云，“狗蛋今天在学堂都学了些什么？难不？” 沈青云眨了眨眼睛，“不难，夫子还夸我了。” 沈老头眼睛一亮，激动地搓手，“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家狗蛋有出息。” 陈氏听到父子俩的笑声，凑了过去。 大妹见状，走到云氏身边，小声道：“娘，小叔莫不是诓骗爷奶的，这才进学第一天，夫子能夸他？我听杨家那小子说夫子很严格，不被打就万幸了。” 其实云氏也是不相信的，可见老两口那么高兴，只好小声回答：“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你小叔是不是读书这块料，早晚都得明了。” 云氏不介意供小叔子读书，识几个字，将来在县城里当个账房先生，人脉广了，说不定还能给她的闺女找个殷实人家。 要是小叔子读书好，她作为他的嫂子，也能受惠。 只是可惜，她生的全是丫头片子，要是有个儿子，就不用把所有期望寄托在小叔子身上。 沈青云把老两口哄的眉开眼笑，院子外面传来几个丫头的笑声，接着看到她们进来了。 “爷，奶，小叔，你们看，我们捡了很多毛栗。” 确实很多，三人背篓都是毛刺球，满满当当的。 二妹拿出几个，用鞋子狠狠一踩，深棕色的板栗子米露了出来，直接抓起一把板栗塞到沈青云的手中：“小叔，你拿着吃。” “毛栗子几天就长虫了，也就吃个新鲜，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还喜欢打屁，狗蛋，你少吃点。”陈氏怕他贪嘴。 沈青云在这里好几年了，每年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弄来板栗。 之前没有挣钱的心思，就没想那么多。 “二妹，毛栗多吗？” 不等二妹回答，沈老头道：“多，满山都是，这毛栗还没刺梨好吃，刺梨大家还抢着摘，这个满地都是都没几个人愿意捡。” “爹，咱们家卖栗子，咋样？” 沈老头想都没想道：“给都没人要，谁会花钱买。” 陈氏不想儿子的心思在这些琐事上，道：“你爹说的对，没人要，狗蛋啊，你是担心家里的银钱吧，不用担心，我跟你爹还有力气，能干不少年，还有你大嫂，几个侄女，不会缺了你的。” “读书费笔墨纸张，今天，我就用掉了就八九张，按照这个速度，之前买的纸最多还能用三四天。” 沈老头大惊，知道供读书人花钱，没想到能这么花钱。 他咬咬牙道：“狗蛋你放心，明天我再去镇上给你买。” 沈青云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光是毛栗，确实卖不出去，要是换成栗子糕之类的点心，到时候他们肯定就不会这样想了。 等他把成品折腾出来，只要他爹娘有点想法，肯定就会想去卖。 毕竟读书是真的太花钱了。 天色黑下来，沈青云找到二妹几个。 “你们明天把毛栗全部剥出来，皮也去掉，留下毛栗果肉。” 二妹还以为他贪吃，“小叔，你要是想吃我和三妹都可以帮你剥，我们几个人同时剥，你吃都来不及，哪里用提前剥好，再说，爷奶也不许你多吃。” “我不是吃，我想用来做糕点，山里毛栗多，要是全部用来做糕点，卖去城里，咱们就有钱了。” “糕点？”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云氏何时站在了身后，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都没发现。 “大嫂。” “娘” 几个人都站起来。 云氏看着沈青云，问道：“你刚才说用毛栗做糕点，那板栗糕点好吃吗？比得上铺子卖的吗？要真的做出来了有人买吗？” 云氏一连窜问题，沈青云都不知道先回答她哪个好。 “大嫂，二妹她们手艺肯定比不上你，你要是愿意帮忙最好不过了，至于味道咋样到时候做出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云氏点头。 家里如今只有有沈老头一个壮劳力了，并且他还比不上年轻人，好在秋收过后了，家里暂时不缺吃的。 明年，要是揭不开锅，她真怕公婆把她的闺女们卖了。 “不过狗蛋，真要做这个糕点，你还得说服爹娘，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敢做。” 云氏很懂得分寸，她男人没了，在婆家没人给她撑腰出头。 这种大事，肯定瞒不过公婆，她要是掺合进去，公婆到时候不会骂小叔子，只会拿她撒气。 翌日 陈氏找到云氏，“狗蛋说要做栗子糕，你帮忙，让二丫她们也多捡些回来，等会儿我去镇上，买些糖和面粉回来。” 云氏没想到小叔子还真的把公婆说动了，心下一喜，“好，娘，家里我看着，你不用担心。” 陈氏叹了口气，不同意有啥办法，老头子说都发话了，还有宝贝幺儿子一个劲儿的说，她要是不同意反倒像个后娘。 算了，这些好东西糟蹋就糟蹋了，大不了倒时候她全吃了。 云氏看着婆婆边走边叹气，一副肉疼的模样，不明所以。 上了一天学，下学，没有意外，再次看到了等在村口的沈老头。 沈青云心疼道：“爹，我自己能回家，你不用接我。” “好好好。” 沈青云一听他敷衍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放心上，明天肯定还会来接他。 算了，这颗拳拳爱子之心他还是别阻拦了。 第6章 栗子糕 回到家，沈青云第一时间往厨房跑，看到他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顿时喜笑颜开。 家里陈氏和云氏都是做饭好手，沈青云只知道做法，具体的还是要她们来操作。 粘米粉和糯米粉，加上煮好的栗子碾成肉泥，白糖，混合揉在一起，揉成大面团，上盖醒发。 最重要的就是面团揉的好，味道要是对了，栗子糕就成功了一半。 其实需要模具，这样做的栗子糕大小一样，花样漂亮，卖相俱佳。 目前条件有限，第一次做的也不多，陈氏抠抠搜搜的，还是他在旁边盯着，才揉了一团。 接下来就是上锅蒸，这下陈氏不抠搜了，家里的柴禾不缺。 “都还没吃饭，先去吃饭，等我们饭吃完了，也差不多蒸熟了。”陈氏道。 沈青云这才觉得肚子饿。 饭桌上，沈青云坐不住，动来动去。 沈老头看出他心急，给他夹了点菜，“厨房蒸着，不会长腿跑了，你先吃饱饭。” “香，好香。”才五岁的五妹吸了吸鼻子，咂吧嘴。 沈青云也闻到了香味，看到五妹已经站起来指着厨房方向，要不是她嘴里还有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家其他人，前后都闻到了这股香味。 三妹扔下碗，一溜烟跑进厨房。 二妹也想去，陈氏一拍手，“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咋那么贪吃，云氏，你得好好管管，免得以后嫁去夫家，说咱们沈家不懂礼。” 四妹屁股抬起了一半，听到这话，又默默的坐下，还不忘踢了一下沈青云，给他使眼色。 “娘，三妹干活很勤快，很多时候不用人说主动找活干，她肯定是去厨房看火，怕烧锅。”沈青云打圆场。 陈氏本来还想说云氏几句，幺儿子都说话了，便不好再说，硬生生闭上了嘴。 云氏心下一暖，朝着小叔子投去感激的眼神，小叔子则是朝着她笑。 其实沈青云也待不住了，几大口刨完饭，就往厨房钻。 脚刚踏进门槛，就看到三妹正踮着脚往榛子里看。 三妹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见到是他，欣喜道：“小叔，真的太香了，你快看，黄黄的，好想吃一口。” 蒸好的栗子糕还需要放凉，等凉了会变硬，到时候再一块块切好，点心就算做好了。 云氏按照沈青云的要求，把栗子糕放在四四方方的木匣子里，边缘地方用木块修理平整，高出的地方压平，就等着凉了定型。 沈家人坐在院子里歇凉，孩子们都不出去玩了，都想第一时间看到凉好的栗子糕是什么样。 就在这时，王婆来串门了。 王婆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什么事被她知道了，不出半天，全村人都知道。 她还特别小心眼，要是得罪她，会想方设法说人坏话，是个不好相处的。 陈氏看到王婆，眉头皱一起，别人来你家不能不招呼，不然以后没人愿意跟你来往。 “石头奶来了啊，快坐。” “你家弄什么好吃的，咋那么香呢，我在外面就闻到了。”王婆眼睛滴溜溜转，一下子就看到了几个人围着的木匣子。 她走近一看，呀了一声，“这是啥糕点，看起来就不便宜，狗蛋娘，你还天天哭穷，说家里揭不开锅，没想到暗地里都吃糕点了，难怪有钱送狗蛋去读书。” 陈氏啐了一口，“我家幺儿有名字了，叫青云，你以后不要再那样叫了，要叫我青云娘。” “狗蛋多顺口，狗蛋好，名字贱人好养。” 陈氏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理论，伸手去拉她，“你跟孩子们凑什么热闹，来，咱俩唠唠嗑。” 王婆还想去看，无奈被拉着，只能坐下，可眼睛怎么都止不住，不停地往那边张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味道太香了，王婆不停地咽口水。 陈氏见她这副馋样，脑子转的飞快，也许狗蛋说的可以一试，要真的能靠毛栗赚钱，毛栗漫山遍野都是，那得多少钱啊！ 四妹碰了碰沈青云的胳膊，“小叔，好像凉了，你看可以了不？” 沈青云摸了下，硬度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因为有王婆看着，他便把木匣子抱进了厨房。 也幸好陈氏拉着王婆，不然王婆靠近仔细看，就会发现端倪，买来的糕点根本不会那么一大块，都是小块。 沈青云把栗子糕切成小块，拿着一块丢进嘴里，香甜软糯，吃完过后，唇齿留香，余味无穷。 等他抬头，就看到几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青云觉得好笑，给几个丫头一人一块，“你们都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三妹是个急性子，一口就吃了，速度太快，差点噎住，幸好沈青云眼疾手快发现不对劲，给她喂了水。 五妹舍不得吃，一口一口舔，每舔一下，满足的眯起眼睛，不过一会儿，她手上都是栗子糕糊糊。 其他几个丫头看着就正常很多，她们吃完，表情和沈青云差不多，都是意犹未尽。 院子里，王婆见几个孩子躲去厨房，知道他们肯定吃点心去了，也想吃一点，无奈陈氏人精，根本不许她过去。 最后她还被陈氏拉去外面说话去了。 等陈氏甩掉王婆，进了院子，就把院门拴上。 除了陈氏，其他人都吃到糕点了，沈青云端着剩下的一块，“娘，你吃。” 陈氏舔了舔唇，摇头，“娘不喜欢吃，你留着吃。” 沈青云又心疼又好笑，“后面还做，我有吃的，这个给你，你快尝尝。” 陈氏没忍住诱惑，吃进嘴里，那滋味太好了，要不是她理智还在，都还想再吃几块。 因为陈氏的抠搜，第一次做的量不多，每个人只分到一小块。 夜里 几个丫头去睡觉了，老两口屋里，罕见地点了灯。 屋里除了老两口，还有沈青云和云氏。 沈青云开口：“栗子糕的味道你们也吃过了，要是去镇上卖，一文钱一小块，肯定能卖出去。” 陈氏点头，“一文钱还好，要是我在镇上看到有卖的，肯定也会买两块。” 云氏道：“糕点很贵，像这么便宜的糕点根本买不到，别人一听是糕点，肯定愿意买，就算是再贵两文钱，也是便宜的。” 沈老头心里有笔账，毛栗子山上捡得到，糯米家里种的有，只要买白糖和面粉，一小块就是一文，要是蒸一锅，能切成几百块，要都卖出去了，那就是几百文！ 第7章 改名蛋黄香糕 沈老头拍板：“咱们家就卖栗子糕。” 沈青云心里石头放下，只要沈老头点头，那这门生意算是成了，也多亏陈氏和云氏手艺好，第一次味道就能这么好。 “不过得换个名字，咱们这毛栗子太多了，别人都不稀罕，说不定一听是栗子糕，就算再好吃也看不上。” 沈青云记得很清楚，老家那边盛产橘子和柚子，去别人家串门，主人端出来的招待水果就是这两样。 等到成熟的季节，全是都摘橘子和柚子，摘不完的扔树上，路人看见了都懒得摘。 什么东西一旦泛滥，就不值钱了。 陈氏觉得幺儿子说的很有理，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叫栗子糕，那叫啥？” 沈青云低头沉吟了一下，道：“颜色是黄的，不如叫蛋黄香糕？” “蛋黄香糕。”云氏念了一下，担忧道：“又没有蛋黄，要是叫这个名字，客人买了，说没有蛋黄，找我们算账咋办？” 沈青云笑了笑，“这不更好，别人一听蛋黄，肯定会觉得好吃，蛋又是好东西，一文钱能买一块多划算，要是被人跟风，肯定以为咱们家用蛋黄做的，就是想仿照我们，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 说完，见云氏还是担心，便道：“这颜色像蛋黄，至于有没有蛋黄不重要，我们卖的是糕点。” 云氏没想到小叔子脑瓜子这么好使，这样一来，确实是好主意，就算是别人找他们算账，那也能解释得通。 沈老头也想明白了，激动拍手，“狗蛋就是聪明，好，就叫蛋黄香糕。” “要去山里捡栗子，不可能瞒过村里人，别人看见我们卖，肯定猜的到是毛栗子做的。”陈氏觉得没那么容易蒙混，村里藏不住事。 “去县城卖，那边人多，生意好做些，也不容易遇到村里人，就算是遇到了也没事，等他们琢磨出来了我们已经卖上一阵子了，而且大家一起卖，也是谁家做的好吃谁家生意好。” 沈老头点头，“狗蛋说得有道理，就比如集市上那么多面摊，我只喜欢去许老头那里吃。” 事情商量完，沈青云就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 明天还得早起去学堂，不能熬夜。 沈老头老两口躺床上，正在议论沈青云。 “孩他爹，我算是看出来了，狗蛋调皮是因为太聪明了，你看他平时上窜下跳，村里没任何人说他干坏事，你再看看别人家的皮小子，哪个不被人说。” “狗蛋随根，我脑瓜子好使，他比我脑瓜子更好使。”沈老头颇为自豪。 陈氏掐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事，你正经点。” “疼，你别掐了，好好好，说正经事，你说你说。” 陈氏这才松手，“咱们就狗蛋这个儿子了，不管他会不会读书，咱们都要让他念，要是家里供不起，就把几个丫头卖了。” 不是她不心疼丫头，而是丫头长大嫁人，是别人家的，比起幺儿子，是可以用来牺牲的。 沈老头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还干的动，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云氏提心吊胆，咱们给丫头们找个好人家，近一点，以后有了姻亲，狗蛋也能多几个侄女婿，到时候别人想欺负他，也要掂量掂量。” 陈氏应了一声。 *** 沈青云一早就被沈老头送去张秀才家了。 沈青云进了张家院子，看到沈老头还站在那里看着。 “爹，我自己进去，你回去吧。” “好，你先进去，我看着你。” 沈青云只能在沈老头的注视下进了学堂，坐下，打开书箱，拿出笔墨纸砚。 他突然站起来，朝着外面跑去，出了院子，看到沈老头快要消失的背影。 他背脊因为长期干苦力佝偻着，已经无法立直了。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身形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头，不料看到站在身后的张秀才。 张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好好读书，才不枉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沈青云这几天才真切的感受到承载着别人的期望的沉重，为了枉死的沈大，为了视他为眼珠子的父母，还有需要他照顾的嫂子侄女们。 课堂上，沈青云十分认真，除了需要记住和新认识的字，还要用这个时代的人思考问题。 只有把自己思维改变，才能更好理目前学的东西。 *** 云氏带着三个丫头去山里捡毛栗子，这次就不捡毛刺球了，而是直接捡毛栗子米，除了裂开崩出来的栗子，其他的需要剥开。 大妹已经十四了，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就没怎么干粗重活了，在家里养一养，到时候说个好人家。 五妹则是年纪还小，干不了什么活，在家里还能帮着添根柴。 陈氏擅长厨房里的活，云氏不在，做栗子糕就要她来，大妹在旁边打下手。 “五妹，烧大火，毛栗子煮熟要碾碎，我这边和面醒发，大妹，你去把豆腐箱子洗好，放太阳下晒着。” 陈氏手里忙着，嘴巴不停，吩咐两人干活。 *** 在学堂里读了一天书的沈青云揉了揉酸疼的手腕，今天写的字比昨天更多，纸张用的也比昨天多。 张秀才给他们布置课业，明天月末，是休沐日，课业比平时要多点。 李俊唉声叹气，在张秀才看不到的时候抱怨，面对张秀才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秀才布置好每个人的课业，学堂里就下学了。 沈青云走到村头，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沈老头，果然没猜错，他这是要每天都要接送他。 父子俩走回家，还没进院子，一股浓郁的香萦绕在鼻尖，烟囱冒着烟。 品尝过无数美食的沈青云，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迫不及待跑进去，却发现院子门关着，里面的大妹听到动静，走过来开门。 “小叔，爷，你们快进来，门要拴着，不然老有人过来偷看。” 沈青云溜进去。 栗子糕已经做好了，装箱冷着成型，质地金黄滑润，平整摊开，散发出一阵阵香气。 “狗蛋，给你留着呢。” 陈氏走过来，给他嘴里放了一块。 一股浓浓的甜香在舌尖融化，在口中蔓延开来，甜味散发到味蕾，甜而不腻，香而不腻。 沈青云眼睛亮了，“娘，今天比昨天做的还好吃。” 陈氏解释：“多放了点糖和栗子，确实更好吃了。” 沈青云没想到陈氏抠搜的性子还能多放糖。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陈氏笑骂道：“你娘我不是抠搜，我那是精打细算，多放糖也是因为要靠这个赚钱，当然是味道越好就越好卖。” 第8章 卖栗子糕 夜里，沈青云都没怎么睡好。 听到动静，他立即睁开眼，迅速穿好衣服下了床。 “狗蛋，你咋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沈老头见幺儿子睡眼惺忪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爹，我跟你们去城里。” “不行。”陈氏从茅房那边走过来，“我和你爹要卖糕点，到时候忙起来顾不上你，城里坏人多，要是一个不注意把你拐走了，我跟你爹要去哪里找你。” 沈老头刚才差点答应儿子了，听老伴这样说，跟着点头，“狗蛋，你娘说得对，你就在家里，要啥爹给你买回来。” 沈青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答应，早就想好了借口，“要买一些纸，纸有不同，我说了你们也弄不清楚，镇上那书铺很多东西都没有，休沐过后又要上学，等休沐还得再一个月，纸就剩下一点不能等，爹娘，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乱跑，就算你们忙，我也会乖乖在一旁等着。” “这……” “爹，我已经跟夫子读书了，比以前懂事很多了，你放心，我说不乱跑就绝对不乱跑。” 夫妻俩没有拗过他，但要真忙起来，也确实顾不上他，所以老两口就让云氏也跟着去，好让云氏看着他。 云氏没想到自己也能去城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进城需要坐牛车，刘把式早就等在村口，车上是空的。 “咱们村就你们，快上来，我还得去其他村看看能不能再带几个人。” 刘把式看到他们，就招呼起来了。 跑城里一趟，多带几个人，就能多收点路费，这样才划算。 刘把式看到跟在沈老头后面还有个沈青云，笑着打趣，“狗蛋，去城里玩耍呢。” 沈青云笑着跟刘把式打了招呼。 刘把式哈哈笑，“读了书就是不一样，你看看狗蛋还知道行礼了，哪像以前上窜下跳。” 沈青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陈氏心里郁闷的要死，大家一口一个狗蛋，啥时候才能改口，也不知道幺儿会不会被同窗笑话？ 路坑坑洼洼，刘把式把牛车赶的稳稳的，在进城的岔路口又遇到了几个要去城里的邻村人。 “进城咋还拿那么大个木桶？” 一位中年妇人说话间就想掀开木桶看看里面是啥东西，她常去城里做点小生意，春天采点嫩芽野菜卖，秋天就摘些山货卖，看到这个木桶就知道要去做买卖。 这一桶栗子糕被陈氏宝贝着，就算是坐在牛车上也一直护着，见到人要掀开盖子，想都没想一巴掌打过去。 啪的一声，声音很响，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妇人先发制人，“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打我干啥？” 陈氏斥道，“你一上来就掀人家盖子，我打你还是轻的了。” “我看一下你能少块肉，难道你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啊呸，你才见不得人，你全家都见不得人。” 陈氏性子烈，这妇人也不是好相处的，一看两人要打起来，沈青云急忙开口：“婶子，你想看我家的木桶，那你得先让我娘看看你的背篓。” 妇人捂住背篓口上的麻袋，一脸警惕看着他，“凭啥让你们看。” 陈氏啐了一口，“你都怕人看见，那凭啥掀我木桶盖子，耍狠不讲理冲着你男人去，我可不惯你臭毛病。” 妇人不占理，又不肯低头，狠狠瞪了一眼沈青云。 陈氏怒了，“你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抠了。” 妇人不敢瞪了，扭头看向路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陈氏哼了一声，这才凑到沈青云耳边道：“还是狗蛋你聪明，咋知道她不让看背篓？” 沈青云早就注意到了，这妇人眼睛四处转，一看就藏着小心思，而且她不经意间总是给背篓口上的麻袋盖严实，肯定是怕人看见背篓里的东西。 *** 矮破的城墙，上面写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进城的人排着队，关口的士兵站在两边，没人敢喧哗插队。 摆摊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摆，城里还有巡视的，要是扰乱街道秩序是要被抓的。 走到了西市，明显感觉到了烟火气息，街道两边都是小摊子，人流多，显得很拥挤。 之前牛车上的妇人交了摊位费，眼疾手快找到了一处好位置，陈氏就没那么好运了，是个角落位置。 妇人故意走到他们面前，得意道：“做买卖可不是下地干活，只要使力气就行，找对位置比什么都重要，就你们这处，都是没人要的，经常空着，真是个冤大头，你们今天的摊位费算是白花了。” 陈氏没理她，其他人顾不上她，沈青云被沈老头拉着，站到了最后面，云氏帮着陈氏摆摊。 妇人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摊位，拿开背篓上的麻袋，“乌枞菌呢，新鲜的乌枞菌，好吃又美味……” 沈青云顿时明白了，难怪妇人怕被人看见，牛车上人多，要是知道她摘了乌枞菌，肯定好多人上山采摘。 到了集市上就不一样了，很少能遇得到村里人，这样一来，她还能抢先多摘几次。 这会儿功夫，婆媳两个站在木桶前，盖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有个女人吸吸鼻子，循着香味，看到了角落里的木桶。 “这是卖的啥，咋那么香咧。” 婆媳俩对视一眼，没想到生意这么快就上门了，陈氏忍着激动，回答道：“蛋黄香糕，很好吃，要不要买点？” 云氏按照之前小叔子的交代，拿出一个小盘子，上面有很多切成小块的糕点，“可以先尝一块，好吃再买。” 女人只是被香味吸引了，好奇而已，还真没打算买，没想到还能吃一块，当下就拿了一块。 唇齿留香，余味无穷。 女人满足地眯起了双眼，“咋卖的？” “一文钱一块。” 女人没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这么便宜，再看这个模样，明明就是糕点。 正好她要走亲戚，正愁拿什么礼上门，这东西可不就正好合适！ “给我拿五块。” 第9章 生意火爆 被香味吸引来的不止女人一个，这会儿功夫摊位前面已经围了四五个人。 有人见女人一下子买五块，好奇问：“你买这么多干啥？” “这可是糕点，我买来用来送礼走亲戚。” 糕点铺里，这么一块，至少得五文钱。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这可不就是糕点，居然才一文钱。 “这么便宜怕是不好吃。” 云氏很有眼力见，笑着对客人道：“我们准备了一盘试吃的，不过也就只有这么一盘，吃完了就没了，你要是担心味道不好，可以先吃再买。” 一听试吃的完了就没了，无论是不是真心想买的，凑过来，想要尝一下。 摊子前面的人多了，其他顾客自然而然过来凑热闹，原本不起眼的角落，变得热闹喧嚣。 “不错，好吃，我前几年吃过一种点心，还没这个味道好，卖家，我要三块。” “我家孙子一直嚷嚷着要吃糖，糖那么小一块，还没这个蛋黄香糕多，我也要两块。” “给我来十块。” 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直接掏出十文钱，“我家过两天就要去岳家下聘礼，这糕点正好派上用场。” 云氏听闻，笑着道：“好事成双，不如直接十二块，月月红，好兆头。” 男人高兴，顿时又掏出两文。 “好勒，这就给你装。” 买的人实在太多了，沈老头过去帮忙了，只有沈青云站在最后面。 他看着陈氏吆喝，云氏笑脸推销，沈老头收钱。 按照这个速度，这次做的栗子糕不用多久就能卖完。 突然，眼前多了一串糖葫芦。 沈青云抬头看去，发现是个中年男人，男人很瘦，尖嘴猴腮，一脸精明相。 “小孩，想不想吃？” 沈青云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盯上了，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舔了舔嘴巴，“想。” “那你告诉我，你家的糕点用啥做的，你说了我就把这串糖葫芦给你。” “那我不要了，我娘不许我往外说。” 男人没想到他居然能抵住诱惑，又拿了一串给他，“给你两串，你悄悄告诉我一个人，你娘不知道。” 沈青云暗笑，面上还要做出一副纠结的模样，眼巴巴盯着糖葫芦，满脸馋样，在男人拿出第三串的时候点了点头。 “说话算话，你不许告诉我娘，不然我娘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你娘。” 沈青云勾了勾，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男人大喜，立马弯腰凑了过去。 “蛋黄香糕蛋黄香糕，肯定是蛋黄啊，伯伯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 男人气闷，忍着怒意问：“还有呢？” “就是蛋黄，好多蛋黄，一大箩筐。” 男人其实早就猜测是蛋黄，没想到要那么多鸡蛋，就是不知道一个鸡蛋能做出几块糕点？ “狗蛋。”沈老头忙里偷闲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卖糖葫芦的正在跟幺儿子说话，“你跟我儿子说啥？” “没啥事没啥事，这不看小孩乖巧，我就给他送了串糖葫芦吃。” 男人匆忙解释一句就跑了，怕被沈老头发现自己的意图。 沈老头看人走以后，这才认真对沈青云道：“这不比村里，坏人多，像那种不认识的人就不要搭话。” “爹，我告诉你一个事。”沈青云凑到沈老头耳边，把刚才卖糖葫芦的中年男人从他这里套话的事说了，结果反被他套路进去了。 “爹，我做的对不对？” 沈老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看着幺儿子稚嫩的脸，点了点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我家狗蛋做的对。” 栗子糕很快就卖完了，陈氏把木桶收好，喊了一声沈青云，“狗蛋，你不是要买纸吗，让你爹带你去书铺。” 陈氏对书铺那种地方带着敬意，不敢跟过去，打算带着云氏转一转，买些需要用的。 几人约好了在城门口见。 陈氏故意在牛车上遇到的那个妇人摊子前面停下来，“哟，还没卖完啊，那你慢慢卖。” 妇人看着得瑟的陈氏，气得不行，枞菌还有大半背篓，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卖的完？ 县城要比镇上大，书铺有好几家。 沈青云走进书铺，一个伙计快步迎了过来。 “公子需要买什么书？” 伙计有些诧异，老头看起来是个庄稼汉，小孩倒是有几分书卷气。 “新来了一批纸，客官要不要带你孙子看一看？” 沈老头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儿子，我们想买点纸。” 伙计愣了一下，看着两人的年纪，心里暗忖，都这么老了，儿子还这么小，要是孩子想考功名，恐怕他死了都考不中。 沈青云摸了摸纸，很粗糙，练字费纸，只能挑最便宜的买。 伙计看他们身上的穿着，以为最多只能买一沓纸，没想到他们一口气买了五沓。 伙计喜笑颜开，更加殷切地招呼他们。 从书铺里出来，沈青云和沈老头直接去了城门口找陈氏两人会和。 今天栗子糕全部卖出去了，沈老头兜里全是收来的铜钱，在城里不敢拿出来数，怕被小偷摸了去。 在刘把式牛车上等了会儿，车上很快就坐满人了，之前那个背篓妇人也在，看她拿背篓的力道，应该还没卖完。 妇人看陈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时不时鼻孔哼气，一副别人欠了她钱。 陈氏却没心思和她计较，紧紧挨着沈老头，深怕他兜里的钱掉了。 终于，牛车到了小河村。 沈家人走在村里，有人打招呼。 “狗蛋娘，你这是把家搬去城里了，在哪发财了？” 村里关于沈家发财的事不少人私下传，不然老两口怎么突然送儿子去读书了，这两天沈家院子又传来浓郁的香味。 这要是没发财，哪里来的钱。 陈氏呸了一声，“我倒是想发财，老天爷啊多眷顾我家，让我们家发大财。” 陈氏这么一说，倒是打消了一些人的疑虑。 看来沈家没发财，可能是沈大死了，得到了一点赔偿。 唉，看沈家这模样，提都没提他，这才死多久，都没人记得他了。 沈家人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回到家，第一时间关上房门。 沈老头把钱袋子打开，哗啦啦铜钱落在桌子上。 第10章 数钱 沈老头兴奋地搓搓手，“数一数今天卖了多少钱？” 数钱时需要用绳子串起来，沈老头主要负责串，沈青云几人数十文放一叠，四个人同时忙活，不过片刻功夫就把钱数出来了。 陈氏声音里带着激动，“六百二十三文，六百二十三文。” 沈青云也没想到一桶栗子糕能切成六百多块，据他所知，沈大做短工一天也不过才一百二十文。 云氏第一次感觉到赚钱好像并没有那么困难，“爹，娘，糕点好卖，趁着这段时间有栗子，可以多做些卖，不然过了这个时间段，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云氏的话提醒了沈老头，他沉思了一下，道：“这几天我们都去山里捡板栗，最好带着壳一块儿捡回来，这样能放的时间能久一点，不带壳的要尽快做成糕点。” 婆媳两个点了点头，对沈老头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沈家每个人都忙碌起来了，就连几个孩子都不得闲，村里人自然看到了沈家人的动作，但没人去城里，因此也没人知道沈家卖糕点的事。 枞菌分散了村里人的注意力，大家往山里跑，捡的不是毛栗子而是枞菌，镇上更是冒出一茬一茬卖枞菌的小摊贩。 *** “又坏了。”大妹提着半桶栗子，一脸肉疼，家里卖栗子糕赚钱，这些坏掉的栗子就是丢掉的钱。 沈青云从外面回来，正好和大妹撞上。 大妹笑着道：“小叔回来了，灶上蛋羹还热着。” 家里喂了几只鸡，下的蛋都要拿去卖，也只有沈青云才有资格吃。 这几天家里赚钱了，他能每天吃到一个，以前是隔两三天才能吃。 “这些都烂了？” “是啊，每天都能挑出来半桶，这些还是长虫眼的，那些看着好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长虫。”大妹无奈道：“这些烂的只能挑出来喂鸡喂猪。” 这些日子，沈老头和陈氏隔天跑一次县城，栗子糕卖的很好，每天都是空着桶回家的。 家里的栗子已经堆满了，要是有虫眼的不及时处理，只会烂的更多，大妹整天忙活，经常累的腰都直不起。 要是栗子能很好的保存，不仅能延长卖栗子糕的时间，还能让大妹轻松点。 “大妹，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毛栗子两三个月都是新鲜的，或者保存起来不会长虫眼？” 大妹摇头，无奈道，“要是有这样的法子我就不用这么忙了。” 沈青云记得，有个同事，年后上班带了很多土特产，其中就包括栗子。 那个同事很喜欢吃生栗子，说是甜脆，这样算起来肯定是保存好的，而且那个同事家里板栗多，完全靠冰箱保存不现实。 那么，一定有法子。 沈青云夜里都没怎么睡好，一直想着栗子保存的事，好在，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法子。 有种萝卜干的保存法子，就是晾干水分，搅拌各种调料，随吃随取，而且萝卜干还有水分，香辣脆甜，很适合下饭。 沈青云找到大妹：“大妹，有个保存的法子或许可以试试。” “啥法子？” “你挑一些栗子，不要有虫眼的，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晒干水分，这几天日头大，晒一天就差不多了，然后放几天试试，看看会不会长虫？” 大妹有些迟疑：“这法子能行吗？” “我也不确定，你先试，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好，我这就去做。” *** “青云，‘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你可知何解？” 张秀才拿着他写好的纸，正看着上面的字，问了这么一句。 沈青云站起来，拱手作揖，“学生不知。” 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张秀才还没跟他讲释义，他只能这样回答。 张秀才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情绪复杂，“这句话的意思：小时候不刻苦学习，是很不合时宜的。一个人倘若小时候都不认真学习，到老的时候既不懂做人的道理，又无学识，能有什么作为。” 沈青云不知道他这话是单纯跟他解释，还是另有所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张秀才不再多说，又去点评其他学生去了。 沈青云原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晌午休息时，张秀才让他去书房。 他到书房时，张廷良也在。 张秀才看着两人，“廷良，你学习很好，是个聪明孩子，但考取功名，往往聪明是不够的，还需要比别人更努力刻苦，我打算从下个月开始教你们四书，先从《论语》开始。” 张廷良诧异，“夫子，我们？沈青云跟我一起学？” 他都已经读一年多了，沈青云入学才多久，一个多月而已，就算是他记性再好好，也不可能追上他。 下一瞬，张秀才给了他确切的解释。 “不错，他跟你一起学，再有一个月，青云《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可以学完，这三本学起来相对容易，主要是识字，但是《论语》不一样，以青云的聪颖，我相信他能听懂。” 张秀才看向沈青云，“青云，你可有其他想法？” 沈青云也惊讶，还以为张秀才会循序渐进，不会让他学这么快。 早点学习《论语》，意味着早点接触四书五经，要是学的好，还可以早点下场一试。 “夫子，我想学《论语》。” “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不过在学之前，你需要把书提前准备好。” 沈青云上次去过书铺，问过价格，很贵。 “夫子，我能借你的书抄写吗？” 张秀才当然不会拒绝，不过还是告诫道：“目前还是要以目前学的为主，不要因为抄书而分心，切勿因小失大。” “是。” 张廷良有股被人比下去的挫败感，不服输道：“夫子，我也想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秀才打断了。 “廷良，我会同你父亲说一声，让他给你买好需要的书籍。” 张廷良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应下。 两人从书房出来，张廷良拦在了他面前。 “沈青云，你不要以为记性好就了不起，读书，我不比你差。” 张廷良有自己的傲气，作为族里最聪明的孩子，有那份自信。 沈青云丝毫不示弱，“读书，我也不会比你差。” 第11章 抢生意 可能憋着一口气，沈青云回来后，就在书房里认真抄写《论语》。 书房其实就是在他房间窗户那里摆了一张桌子，沈老头还说等将来有条件了，再给他单独腾出一间房做书房。 他对《论语》并不陌生，其中有些段落不仅会背，还能释义，加上记性非常好，一页内容只需要读一遍，然后就能默写出来，因此抄书的速度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快。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陈氏他们回来的声音。 陈氏一进院子，看到云氏，就跟她抱怨：“气死我了，看咱们生意好嫉妒眼红，也弄出来个蛋黄香糕，啊呸，他们的味道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个，想从我这里抢生意，简直做梦呢！” “娘，谁抢我们生意？”沈青云停下手里的笔，趴在窗户往外看。 陈氏还没回答，倒是跟在她后面的沈老头开了口；“还能有谁，就找你打听卖糖葫芦的那个人，摊子还就摆在我们对面。” 沈青云来了兴趣，“他把蛋黄香糕做出来了？” 沈老头摇头，“有客人在他那里买了，说是没我们做的味道好，要他退钱，他不肯，结果被人打了，我们卖完的时候他们都还在扯皮，好像有人说要报官，后面咋样就不知道了。” 陈氏痛快地道：“活该。” 云氏想得要多一些，“咱们家生意好，后面肯定还有人卖一样的，就像小叔说的，咱们还是得把糕点做好吃点，以后卖的人多了，客人也只会惦记我们家的。” 陈氏叹口气，“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最多还能卖一个月，到时候栗子都烂了。” 这么赚钱的生意，丢了多可惜，今年还能趁着别人还没做出来能捡点便宜，明年能不能赚钱就难说了。 几天之后 大妹那里有了好消息。 “小叔，之前保存的那点栗子我全部打开了，烂的只有三颗，其他的都很完好，焉了的栗子还挺好吃的，我一连吃了八颗呢。” 很快，沈家其他人也知道了栗子能保存的消息。 整个墉县，毛栗子都很多，每个村几乎都有一山坡的野板栗，要能趁着这段时间把山里的毛栗子捡回家，保存起来，就可以卖上一整年栗子糕了。 这笔账算下来，沈老头忍不住兴奋。 陈氏和云氏是知道栗子糕能卖多少钱，和沈老头想一块儿去了。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激动。 沈青云却不乐观，忍不住提醒道：“家里就这点人，就算天天去山里捡板栗也捡不了多少，爹，你跟娘还要隔天去城里，要是一场雨下来，山里的毛栗子起码又得烂一半，时间不等人。” 沈老头眉头皱起，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想得总要比别人多。 要是家里的毛栗子能够支撑到明年栗子成熟，卖上一年的栗子糕，就算生意没有目前这么好，那也远远比种庄稼给人干短工挣钱。 幺儿子读书，要的是钱，就栗子糕卖的这点钱，比起读书需要花费的，还远远不够。 “孩子他爹，要不我们把几个女婿叫过来？”陈氏思索了很久，说出了这么句话。 老两口有四个闺女，四个女婿都嫁到附近几个村子，之前沈大办丧事的时候那几个女婿就没出现，当时村里就有人指指点点。 一沈老头一想到那几个女婿，脸都黑了，“我当初就说了，以后就是讨饭，也不会要他们一粒米。” 沈青云知道一点，好像是春耕忙的时候，沈老头让几个女婿过来帮忙，二女婿赵老三女婿不愿意，还明里暗里讥讽沈二妹，沈老头知道后就把赵老三骂了一顿。 哪里知道赵老三当着面认错了，转身就把沈二妹打了一顿，沈老头知道后，气不过，就把女婿们全部赶回去了，还放下了‘讨饭不要他们一粒米’这种话。 沈家男丁薄，就算沈大想为妹子讨个公道都不行，只能默默忍下这口气。 “这么多年了，算了，毕竟闺女还要跟他过日子。”陈氏劝道。 沈老头发火：“什么算了，我说话算数，多少年都一样。” 让女婿帮忙靠不住，只能想其他的法子。 沈青云摸黑找到了沈老头。 “爹，毛栗子的事不能耽搁，不如在村里找几个人帮忙，咱们家跟人换不了工，可以给工钱，现在大家都闲来无事，肯定很多人争着干。” 沈老头一脸肉疼，“咋就给工钱，可以换工，我可以给他们干活，干啥花冤枉钱。” “你要往城里跑，家里的重活也是落到你一个人头上，你还得接我回家，哪里有空跟别人换工，爹，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栗子糕瞒不了多久，咱们已经抢先卖了，村里人跟着卖，也是迟早的事。” 左邻右舍，想要瞒住他们何其困难，迟早能猜到蛋黄香糕是用栗子做的。 沈老头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这些事有我跟你娘，早点睡，别操心。” 沈青云知道他想明白了，便不再多说，回去心满意足地睡着。 可屋里的沈老头和陈氏却睡不着。 “孩子他爹，咱们家狗蛋好像个大人，啥事都考虑到我们前面去了，就咱们家这个生意，要不是他，哪能做起来，你说，是不是老大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以前没这么老成 ” 沈老头没吭声。 “咱们是不是做错了，给他太大的担子，他还这么小，以后的路，可要怎么走啊！”陈氏难过地抹了抹眼泪。 沈老头捏紧了拳头：“咱们沈家就狗蛋这个独苗苗了，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他，老大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狗蛋聪明，就该读书。” 沈老头又继续说：“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给爹上坟，坟上冒出了青烟，我去碰，手里就多了个娃娃，那个娃娃就是咱们狗蛋，有祖宗保佑，咱们狗蛋一定能光宗耀祖。” 翌日 小河村咋开锅了。 “听说了吗，老沈家找人干活，一天开一百文工钱呢！” “秋收都过了，他家还要干啥活……捡栗子啊，这是轻松活。” “在家门口能挣钱，我去我去。” 第12章 请工捡毛栗子 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当他们跑到沈家，才发现沈老头已经找好人了。 沈老头找了几家平时关系不错，干活肯下力的实在人，带头往山里去捡毛栗子去了。 捡了两天栗子，沈家后面一大块地都堆满了，山上的栗子也被捡的差不多了。 第三天，一场大雨落下。 接着一个星期，都是大雨，沈家人躲在家里，把栗子全部处理好了。 云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满当当的栗子，“接下来一年的栗子都不缺了，家里，总算是熬出来了。” 大妹站在云氏身边，小声问：“娘，开工钱都是一大笔钱，爷奶去城里一趟，能挣多少，能回本吗？” 云氏去过一次，心里大概有数，每次一桶都买完了，切成块，是有六百左右的，那么每次就是六百文左右。 不仅不会亏本，光是这些日子，已经赚了不少。 云氏看了一眼大妹，“再过两年，就得给你许人家了，家里这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免得以后去了婆家被为难，咱们女人，有时候知道的少了，反而是好事。” 要是婆家不厚道，逼问大妹娘家的进项，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 天气，终于放晴了。 这几天去张秀才家，沈青云都被沈老头背着，骨头都懒了。 村里，炊烟袅袅。 沈青云和沈老头已经踏上求学的路上了。 村长站在院子里，看到父子俩疾步，狗蛋人矮腿短，小跑着，一点都不肯落后。 “学明，别磨蹭了，赶快去读书。”村长大声朝屋里喊。 喊完，村长又跟父子俩打招呼，还让他们等一等杨学明。 都一个村里，在一个学堂读书，是同窗，情谊要比其他人亲近些，沈青云父子俩停下，一边等杨学明，一边跟村长说话。 “青云，我听学明说夫子经常夸你，说你聪明有天赋，还能过目不忘。” 沈青云笑，脆声道：“是学明兄夸大了，学明兄也很厉害，昨天夫子还表扬他了。” 杨学明从里面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脸都羞红了。 夫子夸他并不是因为课业。 “爷，时辰不早了，得走了，不然要迟到了。” “好好好，那你们赶快去。”村长也怕耽误他们，催促他们快上学，一边还不忘对沈老头道：“有空了来家里坐坐，咱们哥俩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沈老头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当回事。 他和村长走的并不近，哪里用得着专门一起喝酒。 村长媳妇洪氏走到他身边，看着三人快步离开的身影，出声道：“你啥时候和沈大山喝酒了？” “你知道啥，我想和沈大山多走动，不这么说，怎么拉近关系？” “和他们家有什么好来往的，沈家男人少，平时喊人帮忙都喊不上他们家。” “今时不同往日，你看沈家现在的日子，都能给人开工钱，还有沈家小子，以后就是读书人。” “要考取功名哪那么容易，他们沈家就没那个根子，几代人都是地里刨食的，依我看，那小子最多就是个账房先生，以后咱们学明肯定能考个秀才。” “头发长见识短，我懒得跟你争，你跟陈氏娘家在一个村，多走动，亲近点。” 村长媳妇不以为意，在她心里，自己的孙子才是真的聪明，那狗蛋上窜下跳，和陈氏一样，一看就没有本事。 *** “夫子，《论语》我已经抄完了，我还能抄其他书吗？” 沈青云把《论语》放在张秀才的桌子上，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全抄完了？”张秀才不太相信。 “是，全抄完了。” “拿来我看看。” 沈青云把抄好的书给了张秀才，这段时间，他挑灯抄书，光是油灯都烧了不少钱。 夜里写字还是太伤眼了，他年纪还小，要是变成近视眼，就算是考的再好，恐怕也无缘官场。 沈青云很爱惜自己的眼睛，这几天是想把《论语》早点抄好，这样就能提前预习，上课的时候再结合张秀才指教，可以事半功倍。 张秀才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这个学生一次次超过他的认知，只是他年纪太小了，这样聪明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张秀才决定压一压他，不让他太过锋芒毕露，“卷面还是不太干净，自己用的书可以不用讲究，但一定要谨记，平时一定要养成好习惯。” “是，学生记住了。” “青云，记性好不意味着学识好，要想科举，面临的困难还有很多，你也还需要多加努力，不然按照目前这个水准，想要脱颖而出还是很困难。” 沈青云神情一凝，没想到科考这么困难。 看来他还是不能太放松，要想走这条路，还得花更多心思。 学堂下课了，沈青云在村口遇到沈老头，父子俩说着话，一起往家走。 靠近家的时候，看到院子外有个女人站在外面。 女人在院子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老头眼睛一眯，认出来人。 “那是你二姐。” “二姐？” 等走近，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确实是沈二姐。 “爹，小弟。”沈二姐有些拘谨，双手捏着衣摆，一脸不自在。 沈老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回来了就进去，站在外面像什么话。” 沈二姐一脸羞愧，低下头，跟在沈老头后面进了院子。 她看到已经长高一截的小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狗蛋，你长高了。” 沈青云拍开她的手，“你上次来家里都是三年前了，这中间你就没想过回家？” 沈二姐一愣，随即移开了眼，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偷偷抹了一下眼泪。 陈氏看到男人和幺儿子回来，脸上露出笑意，当看到二闺女，立马又垮了下来。 “你咋回来了？” “娘……”沈二姐欲言又止，“我、我想回家看看你跟爹，我听人说、大哥他……” “住嘴。”陈氏打断她，不悦道：“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沈二姐不敢再多说，站在院子里，眼睛不自觉往厨房看。 第13章 二姐意图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陈氏看在眼里。 自己生的闺女，什么脾性自己清楚。 陈氏扔掉手里的扫帚，“二妹，你跟我进屋。” “唉，来了。” 陈氏指着她骂：“你个没眼力见的，我不是叫你，我叫的是你二姑。” 二妹又被骂了，默默的往四妹那边站了站。 沈二姐跟着陈氏进了屋，几个丫头凑一起，小声议论。 沈青云轻咳一声，几个丫头看见他，立即止住了声音。 屋里 陈氏开门见山，“说吧，你回来到底啥事？” “没啥事，就是想看看你们，你们都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看也看了，要是没啥事你就回去。” 沈二姐讪讪道：“娘，我看家里挺忙的，不如我留几天，可以给你们帮把手。” 陈氏直勾勾看着她，不发一言。 陈氏一下子就猜到了二闺女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娘家。 家里在做栗子糕生意，做法不难，但有自己独特的做法，味道好，生意红火。 二闺女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这个时候，很难不让人多想。 沈二姐不敢跟她对视，坐立难安，感觉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娘，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二妹。”陈氏语重心长道：“你给人当媳妇不容易，上有公婆，还得伺候男人，要是做不好还会被打，娘家不得力，婆家想怎么欺负你都行。” 沈二姐听闻，眼泪差点掉下来，“娘，我过得很好。” 陈氏不听她的，自顾自道：“咱狗蛋已经送去读书了，等过几年，也是个大小伙了，家里做了个小生意，赚的钱都用来供他，到时候他就是你的底气， 要是赵老三还敢欺负你，我让他接你回来。” 沈二姐没想到小弟居然送去了读书，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要是娘家得力，赵家不敢这样磋磨她！ 陈氏一直看着她，见到她的反应，微微松了口气，“二妹，今晚就在家里住下，明天再回去，至于糕点生意，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娘，你知道……”沈二姐大惊，没想到小心思被目前察觉了。 陈氏叹口气，“再熬一熬，会熬出头的，狗蛋还太小了，再等几年，他就能撑起咱们这个家了。” 赵家兄弟多，就算老大还在，他们也无法替二闺女出头。 吃过晚饭，沈青云趁着没人注意，找到了陈氏。 “娘，二姐回来是什么原因？” “还能为啥，前天我和你爹在城里卖糕点的时候被赵家人看到了，接着你二姐就上门，肯定是赵家人逼她过来的，想要抢咱们手里的生意。” “那给二姐吗？” “不给，这可是咱们家的进项，你还要靠这个糕点买笔墨纸砚。”陈氏似乎想到了，生气道：“赵老三不是东西，脾气大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你二姐，这些年你二姐没少受苦，天可见怜的，等咱们家占上风了，看我咋收拾那个狗东西。” “他打二姐了？”沈青云只知道沈家和赵家关系不好，不料居然还有家暴。 陈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好多年了，可咱们家……狗蛋，以后等你成家了，要是你二姐没地去，你就把她接回来，好歹还能过些舒服日子。” 沈青云捏紧了拳头，“娘，那你让二姐回去，不是把她往火坑推吗，要是赵老三发狠，会打死她的。” “那还能咋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怪她命不好。” “娘，我们是二姐的娘家，我们应该给她撑腰。” “怎么撑，你大哥在的时候，不是没找赵家人理论，结果他们对你大哥动手，连你爹都被打了，赵家人不讲理，油盐不进。” 沈青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事，恨不能冲到赵家，把赵老三狠狠揍一顿。 可理智告诉他，现在的他力量太小了，根本护不住二姐，大哥的仇还没报，如果他不变得强大，以后这类事只会更多。 沈青云暗暗握紧了拳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有了能力之后，这些账会一一算清楚。 *** 沈青云想要隐忍，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哥死的不明不白，以他目前的实力，无法报仇也无法查明真相，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沈二姐的事不一样，不过是夫家作恶，要想收拾他们并不难。 翌日一早，他拦住了要回赵家的沈二姐。 “二姐，你跟我来。” 沈二姐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他走到了一处偏僻地方，这里没人，只有他们两个。 “小弟，有什么事吗？” “二姐，你真的想回赵家？” 沈二姐一愣，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沈青云接着道：“如果和离，你愿意吗？” 沈二姐震惊不已，“小弟，你胡说什么呢，就算赵家再不好，我也不能和离，这是丑事，以后会连累到你们。” 娘家还有这么多侄女，要是她搞出和离，以后沈家女儿还怎么嫁人。 “二姐，你只说你想不想，其他的事先不考虑。” 沈二姐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要是离开了，孩子们怎么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沈青云其实已经料到了。 “二姐，我还太小，没法用拳头教训赵老三。” 沈二姐看着这个小弟弟，她成亲时他都还没出生，算起来他们都没有相处过。 矮小的个子，用稚嫩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沈二姐只觉得心里暖暖。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赵老三的事，最好是他干的坏事，从这个方向入手，不仅可以教训他，我们还可以不出面，这样就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沈二姐立即先到了最近的事，嘴角露出嘲讽，道：“他干的坏事多了去了，就最近，经常去镇上，说是和朋友一起，这话哄鬼，他要真的和朋友在一起，怎么会留下女人的印记。” 说完，才想起小弟还是个孩子，连忙改口道：“我觉得他应该在偷人，至于偷的是良家人还是荡妇就不清楚了。” “二姐，他大概什么时候去镇上？” 沈青云把疑点全都问出来了，沈二姐一一回答，一矮一高，一问一答，谈话的内容全都是他来主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对付赵老三的计划。 第14章 赵老三倒大霉 张秀才家离镇上很近，走路只需要一盏茶功夫，沈青云跑得快，只需要半盏茶。 也算巧，赵老三来镇上的时辰正好是沈青云他们午休时，于是就有了机会。 沈青云一连往镇上跑了半个月。 又过了几天，沈二姐再次上门，这次没有站在院子外，而是在院子里等。 沈二姐满脸喜色，看到沈青云直接笑眯了眼，“小弟，你回来了，” 沈青云笑了笑，“二姐，有喜事？” 沈二姐笑着走到他身边，然后把他拉到一边，这才小声道：“小弟，我知道是你做的，那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然后赵老三倒霉了，倒大霉了，不仅他，还有赵家，全都被人打了。” 沈青云暗中推波助澜，当然知道事情缘由。 这半个月，他天天往镇上跑，还真的摸清楚了赵老三干的坏事。 原来，赵老三真的有个老相好，那个老相好还是人妇，她男人是个老头，可能无法满足她，所以她就给人戴了绿帽子。 那老头家在镇上，家族大，兄弟侄子多，他死了妻子后，过了十多年才再娶。 那老相好家里穷，算得上被娘家卖给的老头，不然一般人哪会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老头子。 老头有间铺子，平时铺子是女人守着，只有午时老头才会过来替换她，让她回家吃午饭休息。 女人就是趁着这段时间和赵老三私会，简直明目张胆给老头戴绿帽。 沈青云去铺子里买东西，然后随口一句老板娘和老板回家去了，把老头认成伙计，不费吹灰之力就点开了女人偷人。 果不然，老头钱都不要了，火急火燎往家里赶。 之后的事，沈青云就没管了。 沈二姐痛快道：“赵老三和那个淫妇被捉奸在床，当场就被送去县衙了，县衙那边判了八十杖。” “赵家人哪里会眼睁睁看着赵老三被打死，一大家子凑一起，每家掏出一些钱，去县衙里打点，这才保了他一命。” 沈青云见她眉色飞舞，“万一赵家没打点，赵老三被打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寡妇又咋样，不用挨打了。”沈二姐抹了眼角的泪水，“现在才是人过的日子，我回娘家也没人阻拦，赵老三躺在床上需要我伺候，得看我的脸色过日子。” “赵家人还在，二姐你也得小心点，我之后不会再去镇上，你也不要露出马脚。” “知道了，赵家人现在不会管我们三房的事，他们掏了钱，吃了亏，现在恨赵老三恨得要死，哪里有空注意我。” 沈青云做的事只有沈二姐知道，就连对老两口也不敢透露半个字。 陈氏看到二闺女又来家里了，以为她还没打消探听糕点的心思，顿时对她冷了脸。 “你怎么又过来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二姐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娘，我没有要打家里生意的主意，这不，赵老三跟人通奸，被送官了，打了板子，命是留下了，下半辈子恐怕得瘫了，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陈氏一惊，“通奸？还瘫痪了？” “可不，要不是赵家人打点了，那些板子打下来，根本就挨不住。” 陈氏厌恶赵老三是一回事，更多的担心二闺女下半辈子。 “那你以后可咋办，你们分家了，没了男人，要怎么过？” 沈二姐心里一暖，“娘，赵老三他平时也没怎么帮家里，春耕秋收都是我没日没夜忙活，还得伺候他，他瘫了，我反而省心了，再熬几年，大儿子娶媳妇，我就算是媳妇熬成婆了，以后家里我做主了。” 沈二姐心里算的很清楚，当着外人的面，她肯定要尽心尽力伺候赵老三，关起门来，这男人要是不顺着她，有他苦头吃。 经过沈二姐的口，很快沈家人都知道赵老三的事了。 沈老头气愤道：“赵老三不是好东西，落得这个下场，活该。” 沈二姐心里还有件愧疚事，“爹，明年春耕，家里要是忙不过来，你可以叫妹夫们过来，我到时候也可以回来帮忙。” 陈氏欣喜道：“孩子他爹，二妹说的不错，咱们可以和几个女婿来往了，多走动，到时候忙不过来就把人叫来。” 沈老头摇了摇头，“他们不来，不是因为赵老三，而是他们本就不想来，赵老三不过是借口罢了。” 活了大半辈子，这点人情世故他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就白活了。 几个女婿，都没把岳家当回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岳家男丁太少，无法帮扶他们什么，反而要向他们索取。 家里是男人当家，女儿们做不了主，面对娘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老大的丧事，他没有通知几个女婿，都是乡里乡亲的，都住在附近几个村，离得并不远，要说他们一点不知情，根本不可能。 都这么久了，没一个女婿上门。 天黑之前，沈二姐回家了，要是在娘家待的太久，保不准赵家那边有想法。 老两口对闺女失望过，可更多的是心疼，知道女人到了婆家身不由己，很多时候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哪里顾得到娘家。 沈二姐回家的路上，不停地抹眼泪，这么多年，对娘家亏欠，没能孝顺父母，临到头了还得要他们补贴。 她怀里，有一百文，那是陈氏悄悄塞给她的。 她越想越伤心，回家看到躺在床上的赵老三时，气不打一处来。 赵老三没注意到她的变化，颐指气使道：“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给我送饭吃，你想饿死老子啊！” 沈二姐关上房门，冲着他低吼：“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 “沈氏，你反了天了，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赵老三腿动不了，随手抓住枕头衣服往她身上砸，嘴里骂骂咧咧，还是以前那副凶恶模样。 沈二姐在这个家当牛做马，伺候男人，照顾孩子，还得孝敬公婆，一句好得不到，还要被男人打骂。 她掏心窝子对他好，他倒好，跟别人婆娘搞一起，现在瘫了还不消停，还想打她。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操起身边的鸡毛掸子，朝着沈老三打去。 “我受够了，受够了……” 她手里的劲道越来越大，鸡毛掸子打的啪啪响，听着赵老三的痛呼，心中莫名地痛快。 第15章 豆子烂了 蛋黄香糕是栗子做出来，这种说法到处都在传。 镇上，城里，冒出来很多卖栗子糕的摊子，而蛋黄香糕叫的人越来越少，大家更习惯叫它栗子糕。 村民们蜂蛹上山，栗子壳被翻了又翻，有人找到了栗子，也有人空手而归。 尽管沈家栗子糕一如既往的保持味道，但生意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 栗子糕和贫穷划上了等号，这些糕点都是穷困穷苦人家才趋之若鹜的好东西，稍微有点家底的，都看不上这个栗子糕。 沈青云早就料到了，栗子在墉县这一块太多了，也就意味着栗子糕再好吃，也都是廉价的。 比起村民们漫山遍野寻找栗子，小河村的人一片唉声叹气。 山里的栗子早就被沈家捡完了，之前请了人专门捡栗子，当初那些私下笑话他们的人，现在都羡慕的不得了。 沈青云正伏案写字，听到陈氏正在跟云氏抱怨。 “那些人脸皮咋那么厚，想从我们家要栗子，又舍不得花钱，敢情我开工钱捡来的栗子都是不要钱的。” 云氏附和道：“可不，借，说得好听，等明年栗子出来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还，而且会做栗子糕的人不少，没准明年栗子抢的人也多，到时候生意才是真正的难做。” 陈氏唉声叹气，还以为只要有栗子糕，卖个十年八年，就能供狗蛋读书了。 结果，没出两个月，就变这样了。 沈青云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不利，原以为自家保存着栗子，好歹还可以卖一年。 可他忘了，这时候的人情世故和亲戚间的关系要比后世复杂很多，农耕社会，利益往来更多，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交换也要比后世深。 在邻居们三天两头过来借栗子，沈老头无法拒绝，借出了栗子。 有一家人借到，就有第二家人，原本可以卖一年的栗子量，最多只能卖五六个月。 找上门来借栗子的，都有逼不得已的理由，沈老头受过他们的帮助，人家要帮助的时候，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沈老头的愁容沈青云看在心里，无法理解沈老头的心思，但能理解他的做法。 好在沈青云并没有把家里的进项全部寄托在栗子糕上，这样的结果倒也能接受。 家人忙着家里的活，沈青云的心思放在学堂里，不知不觉间，冬季过去，已经进入了腊月。 沈青云在学堂里上完最后一节课，告别了张秀才，等下次来，要到年后了。 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沈青云的手被沈老头牵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 沈家院子里 “奶，不好了。”大妹声音里满是焦急。 陈氏从屋里急急忙忙跑出来，问道：“怎么了？” “奶，几袋子豆子全部被雪水打湿了，豆子长斑点，都烂了。” 陈氏一听黄豆烂了，急得跳起来，连忙跑到大妹身边，一看，心凉了半截，“怎么全都湿了，这可是粮食啊！” 好在这几年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不然，没了这几大袋豆子，得饿死好几个人。 云氏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看到已经长斑点的豆子，脸变得苍白。 豆子是她看管的，如今坏了，她还不得被婆婆打死。 “娘，我都已经检查好了，不知道雪会掉进来……” 云氏还没解释完，陈氏已经操起门后的木棍，二话不说朝着她打去。 “我天天怎么跟你说的，粮食就是咱们家的命，一定要保存好，不能生潮烂掉，你口口声声答应了，结果呢！” “你有啥用，儿子生不出，只会糟蹋粮食，我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么个祸害，你咋不跟着老大一起去死！” “奶，别打我娘……” “滚一边去，丫头片子，赔钱货。” 大妹想要劝住陈氏，可孙女在陈氏眼里根本不重要，见她碍事，棍子一扬，打在了大妹身上。 沈青云回到家时，院子里哭声一片，还伴随着陈氏的咒骂声。 “娘，我回来了。”沈青云扬声大喊。 跟往常一样，在他喊声落下，就传来了陈氏慈爱的声音。 “狗蛋回来了啊。” 沈青云已经走进了院子，就看到大雪纷飞，云氏和几个侄女站着，身上已经铺了一层雪。 这样子，明显被罚了。 “娘，大嫂她们……” “这群赔钱货，糟蹋粮食，几大袋子豆子全都烂了。” 沈青云看着陈氏生气的脸，安慰道：“娘，你不是答应我不随意打骂她们，还有大嫂，她也是咱们家的女主人，你咋能当着孩子们的面那么对她。” “犯错了我还不能打骂了，还有那几个丫头片子，都护着她，根本没把我这个奶放眼里。” “娘，要是传出你在家里苛待她们，将来对我名声会有损，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别说考科举了，我不被人骂都是万幸。” “这、这么严重？”陈氏被吓到了，哪家婆婆不是这样，比起来，她已经对她们很好了。 沈青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吓住陈氏，点了点头。 陈氏不太想就这么算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次必须让她们长记性，几大袋子黄豆，可是你爹跟大哥流了多少汗水得来的。” 沈青云为她们说情，“这么大的雪，天气又冷，万一生病了，还得花钱抓药。” 陈氏一听，哪能不明白幺儿子的心思。 她凶恶对几个人道：“狗蛋替你们说好话，这份恩情记住，以后要对你们小叔好，好好孝顺他。” 沈青云：“……” 暗暗松了口，云氏和几个小丫头终于可以回屋了。 云氏和几个丫头进了屋。 四妹轻手轻脚走到云氏身边，小声道：“娘，刚才多亏了小叔，不然我们肯定要在外面站一夜。” 云氏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 要不是小叔子护着她们，她们的日子哪里有这么好，她甚至还看到小叔在悄悄教几个丫头识字。 “小叔对你们好，你们记在心里就行。” 几个丫头不约而同点头。 云氏稍稍放心了，一想到那些烂掉的黄豆，那可是孩子爹还在世时劳作的收成，眼泪不自觉往下掉。 此刻，沈青云正看着那几大袋子烂掉的黄豆发呆。 第16章 臭香味 “狗蛋，别看了，那些黄豆只能用来喂鸡，一下子烂的太多，鸡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吃不完， 那个杀千刀的，没给我们沈家传宗接代，霍霍我们家来了。” 沈青云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陈氏，眼睛一眨不眨。 陈氏下意识捂住嘴，妥协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晚饭已经做好了，陈氏本来不许云氏和几个丫头吃，在沈青云求情下，这才让她们吃饭。 因为烂掉几大袋子黄豆，陈氏肉疼，连粥都没了，只有一锅白菜。 白菜还是水煮的，油盐少，很难吃，唯独沈青云多了一个煎蛋。 沈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家里太穷了，加上还得读书，其他人只能吃糠咽菜。 “白菘还是不好吃，可惜冬天打不到猎物，要是能弄点肉一起煮，那味道……啧啧啧，再喝口酒，赛过活神仙。” 沈老头一边幻想，一边吃着白菜，只能过干瘾。 陈氏忍不住泼冷水，“冬天又不用干活，有的吃都不错了，总比挨饿强。” 沈老头顿时不说话了。 “什么味，你是不是又没洗脚？”陈氏往桌子底下一看，对着沈老头叨叨，“跟你说多少次了，每天都要洗脚，不然有味道，到时候谁还愿意买我们的栗子糕。” 沈老头默默地把鞋子穿上，刚才吃出汗了，就想要散散热，哪知道这老婆子鼻子这么灵。 沈老头为了不在孩子们面前丢脸，梗着脖子争：“哪里臭了，明明香的不得了，比栗子糕还香。” 陈氏怼他，“栗子糕有人买，你那臭脚有人买吗！”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沈青云原本正在吃饭的手一顿，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当下顾不上吃饭，扔下碗就往鸡舍跑。 陈氏不明所以，把错全部往沈老头身上推。 “你看看，狗蛋都臭的吃不下饭了，你也真是的，啥时候脱鞋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这下沈老头不争了，心虚不已。 陈氏放心不下幺儿子，跟着跑到鸡舍，就看到幺儿子正在奋力拖麻袋。 “狗蛋，你干啥，这些是给鸡吃的，你别碰了，脏。” “娘，这些还没被鸡啄，也还没弄脏，你帮我一把，这些都弄出去。” “弄出去干啥，豆子烂了臭，搞得满院子都是，到时候懒得扫地。” “这些豆子还有用处，不能给鸡吃。” “都烂了，做不了豆腐，也不能煮了吃，能有啥用？” “有，有大用，娘，咱们家还能不能挣钱，就看这几袋子黄豆了。” 陈氏立马闭了嘴，一听到‘挣钱’，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帮着拖那些麻袋。 没一会儿沈老头也跟了过来，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把几袋黄豆弄去了厨房。 沈青云动嘴巴，其他人忙碌。 “大嫂，要烧大火，你再多放几根柴进灶。” “爹，把豆子多清洗几次，浮在水面上的不要了。” “娘，你别忘了拿稻草，稻草也要洗一下，弄整齐点，等会儿有大用。” “大妹，锅里放水，还得把蒸笼放上去。” 沈青云说的口干舌燥，好在黄豆蒸上了，大火熊熊，只需要等了。 “狗蛋，豆子都烂了，绝对不能吃，不然会出人命的。”沈老头怕沈青云犯糊涂，这话在他耳边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 “爹，你放心，我不吃。” 蒸了差不多两盏茶功夫，沈青云掀开盖子，抓了几颗豆子， 沈老头眼睛瞪着，生怕他贪吃， 沈青云试了下，豆子一捏就烂了，已经蒸好了。 他让云氏出去弄簸箕去了，这会儿云氏已经把洗好的簸箕放在了他面前。 “小叔，你要簸箕干啥？” “装豆子，娘，你和大嫂一起把豆子全部倒在簸箕里。” 几袋子的黄豆，一共蒸了桶，要不是沈青云不用去学堂了，陈氏和沈老头肯定不会让他熬夜。 一直到大半夜，终于忙完了，簸箕上盖上了稻草，一排排放在架子上，占了很宽的地方。 天气太冷，好在农家可以烧柴，燃烧不完全的火炭可以派上用场，沈青云每天守着添炭火，在他精心照顾下，豆子发酵好了。 陈氏抓起一把豆子，手黏糊糊的，拉丝，豆子发出一股臭味。 “狗蛋，这味道……像你爹的臭脚，黄豆腐烂了，这下鸡都不能吃了。” 陈氏无比后悔，幺儿子哪里懂厨房的事，自己就不该任由他瞎折腾。 沈青云兴奋不已，“娘，这可是好东西，人吃都不够，哪里轮得到鸡。” “啥，能吃？”陈氏震惊不已。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沈老头重重叹了口气，“狗蛋，你要是觉得白菘难吃，明天我们卖栗子糕回来给你买点肉，解解馋。” 沈青云无语，看来没把豆豉做出来之前，他们是不会信他的。 天公作美，冬日里出了大太阳，沈青云指挥，其他人忙活。 发酵好的黄豆需要放盐，还有白酒，搅拌均匀，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 夜晚，用炭火烤。 几天过后，豆子干了，变成了黑色，还散发出臭香味。 陈氏和沈老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沈青云。 “成了。”沈青云颇有成就感，坚定点头道：“跟大蒜炒，或者肉也行，放辣椒，非常好吃。” 陈氏尽管不太相信，在沈青云不断劝说下，还是炒了一碗。 陈氏觉得是臭的，就算是炒了，放了大蒜，还是臭的，这种东西怎么能吃。 沈老头反应完全相反，被这味道香的流口水，第一次发觉这种脚味也能变成一道菜。 出锅，冒着热腾腾的气，豆豉摆在了沈家人面前。 沈青云伸手想抓点吃的，被陈氏拍开了手，“狗蛋，你不能先吃，万一有毒咋办。” 陈氏犀利的目光看向了云氏，云氏身体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青云，青云，这段文章要怎么解，你快帮我看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杨学明的声音，很快，他就跑了进来。 看到沈青云展子啊厨房，想都没想，径自过去了。 村里没那么多规矩，别人家大门要是开着，很多时候都是直接进去。 杨学明把书本递给了沈青云，鼻子吸了吸，视线落在了碗里。 “好香啊，啥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杨学明吞了吞口水，“我试试味道咋样，要是好吃，让我娘也买点回来。” 第17章 李勇上门 他随手抓了几颗，丢进嘴里，香味弥漫开来，辣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美味开胃。 陈氏来不及阻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心提到嗓子眼，要是杨学明在她家出事，可要怎么跟村长交代。 沈老头满脸着急，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倒下去。 杨学明发现沈家人全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他，后知后觉刚才的行为不妥。 他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 沈青云看着一无所知的杨学明，又看了看紧张的沈家众人，学着杨学明的样子，抓了几颗丢进嘴里。 “好吃。” 杨学明感激地看向他，知道他在给自己解围，亏得他比沈青云年长几岁，气量这一块，远远不如他。 他渐渐地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老让他跟沈青云走近点。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孔子说：“批判其他不同立场的说法，难免造成争论不休的祸害。”，这里的‘攻’看成批判其实我觉得不太恰当。” 杨学明看着沈青云一板一眼的解释，收起心思，全神贯注。 “青云，听夫子说你已经学完《论语》，本来我还不信，现在听你解惑，才知道你是真的学得快。”杨学明感叹了一下，提出疑惑，“那你觉得怎样更恰当？” “孔圣人的原则：不要批判别人，因为批判不同立场的说法，难免会造成争论不休的祸害，所以我们应该只谈自己的想法，不与人争吵。如果不用‘攻’，而改以互相切磋请益，则未尝不能促进学术进步。学明兄，你觉得如何？” 杨学明张大了嘴巴，夫子怎么教他就怎么学，从来没想过还能换种方式思考。 可他说的有理有据，比自己考虑的更多。 “学明兄？” “好，好，好。”杨学明除了说好，心里莫名的沉重，他比沈青云多读了几年，为什么现在反而要向他请教。 要是有一天他们同时下场，自己会不会…… 杨学明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沈青云这才读多久，怎么可能和他同时下场！ 两人去了沈青云书房探讨，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杨学明才离开。 沈家人一直注意着他们。 沈老头跑到门口，看着杨学明脚步稳，都过了这么久，要是有毒肯定早就发作了。 他这才放下心。 沈老头等到杨学明的背影消失，这才回到厨房，看着那碗黑糊糊的豆子，这股香味太勾人了，没忍住，偷吃了几口。 越嚼越好吃，忍不住又偷吃了些。 等到陈氏进厨房，看到碗里只剩下一点点了。 味道实在是太浓了，她四下看了看，也吃了一点。 陈氏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开胃，好吃，太好吃了。” 傍晚，炊烟缭缭，到了晚饭时间。 云氏在厨房里忙活，一大碗豆豉已经洗好了，等到锅中油热了，放进去爆炒，不用技巧，炒熟就行了。 出锅前，放大蒜叶，香味传的老远。 周围邻居，不少人端着饭在沈家院门口张望。 “他们家又弄什么好吃的，之前是栗子糕，老香了，现在又是这种香味，难道也能卖钱？” “怎么那么像脚臭味，沈家该不会把臭袜子炒了？” “呸，我就觉得是香味，你不识货就不要乱说话，小心被陈氏听见了跟你算账。” “我怎么觉得碗里吃的都不香了，好想吃点他们家的菜，肯定好吃。”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陈氏端着一碗豆豉。 “自家做的豆豉，不是啥好东西，大家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在场的七八个人，每个人都尝到了一点，还别说，怪好吃的。 陈氏想到了幺儿子的话，笑着对众人道：“这豆豉直接炒着吃，也可以跟肉炒，还有其他很多种吃法，你们要是想尝尝，我家有卖的。” 这下大家明白了，沈家又要做生意了。 “咋卖的？” “大家乡里乡亲的，便宜点，九文钱一斤，放城里，十文钱呢。” 几人讶然，其中一人忍不出开口：“这也太贵了吧。” 陈氏哼了一声，“不贵呢，一点都不贵，我家青云要读书，也是碍于都一个村的，我巴不得都放城里卖，可以卖十文呢！” “卖的出去吗？” 陈氏翻了个白眼，这人说话太难听了，她一点都不想理她。 “大家没啥事，我就先回家了，改天再唠嗑。” 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心思，嘭的一声，把院门关上。 陈氏冲着门外哼了一声，什么人啊，生意都还没做，就来唱衰。 没安好心。 院门外 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沈家如今日子越过越好，好像自从沈大死后，转运了一样。 调皮捣蛋的沈狗蛋，像模像样读书，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文人气息。 要是这个豆豉真的好卖，多买一些，再拿去城里卖，每斤赚一文，卖个一百斤，那也有一百文。 要是每斤能多赚点，那就更有赚头了。 这几个最先尝到豆豉味道的妇人，回了家，都免不了跟家人提一嘴。 李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沈家也真敢开口，要九文钱，还说什么城里卖十文钱，这么贵，送给我都不要。” 李家前几年日子好过些，自从李老汉病倒后，每月都要抓药，家里一下子就垮了。 李婆子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就算豆豉再好吃，哪里舍得花九文钱买。 李勇听到母亲这么说，起了心思，“娘，那豆豉真的好吃吗？” 李婆子酸溜溜道：“好吃，咋不好吃，可下饭了，很香，你去院墙那里，仔细闻，没准还能闻到。” 李勇当真跑到了院墙那里，贴在墙边，皱着鼻子，一副认真模样。 李婆子看了，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馋嘴，也不怕被人笑话。” 李勇没管李婆子，鼻子传来的香味，勾的他唾液不停地流。 这股香味，正合了他的口味，光是闻了，就想尝一尝。 李勇急忙跑回厨房，问到：“娘，沈家当真说城里卖十文村里卖九文？” 李婆子一瞪眼，“卖八文也没用，咱家没钱，不买。” 李勇眼珠子咕噜噜转，看来得去沈家窜门去了。 第18章 李勇的目的 话已经放出去了，至于会不会有人买，陈氏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止陈氏没底，沈家其他人同样担忧。 云氏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跟几个闺女玩的小叔，小声对陈氏道：“娘，要是村里卖不出去，咱们就去镇上和城里卖，这么多豆豉，家里也吃不完。” 陈氏瞪她一眼，“用得着你说，要不是你，也不至于这么多事。” 云氏羞愧低下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婶子，嫂子，你们在家呢，沈叔呢？” 门口传来的声音，引起了陈氏注意力。 她看过去，发现是李勇。 原本升起的欣喜，一点点淡了下去。 还以为来生意了，怎么会是李勇，这个李勇，都二十五六了还没娶亲，是村里有名的光棍。 年轻的时候不想事，好吃懒做，自从李老汉病倒之后，稍微好了点。 不过李家太穷了，以至于没人愿意把闺女嫁到李家去。 “是你啊，你叔在家里，啥事啊？” 李勇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陈氏身边，小声道：“我想问问豆豉的事。” 陈氏一愣，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上门买豆豉的居然真的是李勇。 沈青云虽然和几个侄女在玩，耳朵一直竖着，听到李勇的话，立即跑了过来。 “是勇哥啊，我爹在堂屋里，走，我带你过去。” 沈青云把人带到了堂屋。 陈氏跟了过去，云氏也跟着，不过陈氏怕传出闲言碎语，便让云氏去屋里待着。 李勇没有拐弯抹角，说出了来意。 “叔，婶，你们说城里卖十文，村里卖九文，可是当真，会不会到了城里卖八文，反而更便宜？” 沈青云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 对李勇，他算是知道一些，好吃懒做，但同样地，脑子很灵活。 往往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为了逃避干苦力，才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过的舒服点，自然而然心眼也要比别人多。 沈老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看向沈青云，放话出去是幺儿子的主意，具体要干啥，他还真的不知道。 沈青云笑着道：“勇哥，你要是不信，可以立字据为契。” 李勇一愣，没想到回答他的是沈青云。 “我就是随口一问，叔跟婶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那……那个，还可以便宜点吗？” 沈青云见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有了数，“便宜点也是可以的，不过要一百斤起卖，要是买一百斤，可以八文钱。” 沈老头和陈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百斤！ 谁家买豆豉吃，要买一百斤！ 李勇同样张大了嘴巴，一百斤，那岂不是八百文。 他就是想转手倒卖，赚点辛苦钱，怎么就要这么多本钱。 再说，照家里现在的情况，两三百文还能说服他爹娘，要是多了，根本不可能。 沈青云不动声色观察李勇，他脸上的为难之色全都看在眼里。 李家的情况他也知道大概，知道李勇这是拿不出钱来。 沈青云话锋一转，“勇哥，你是想从我家买，然后卖去城里吗？” 李勇羞愧，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这做法，太不地道了，抢了人家的财路，还被人家发现了。 谁知，沈青云却笑着道：“勇哥，别人就算了，要是你，可以破例一次，你要买多少斤都可以，算你八文钱。” “啊？” 李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他。 沈青云打的就是批发的主意，光是栗子糕，就已经让沈老头和陈氏辛苦了，要是再来豆豉，非得把两人累死。 沈家人太少了，闲暇时间他还能帮一下家里，等明年课业繁忙，根本抽不出身。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豆豉干成批发，村里人只要有人愿意卖，都可以来沈家进货。 沈青云开口：“不过也有要求，只有这一次，下次要想八文钱拿货，就必须一百斤。” 李勇想明白了其中意思，一喜，“狗蛋，这份情我记下了，要是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以后咱们就是兄弟。” 沈青云的肩膀被拍了几下，小身板跟着摇晃了两下。 沈老头和陈氏看傻眼了，幺儿子突然多了个兄弟。 沈青云收起笑意，“亲兄弟也得明算账，立字据也是必须的，你往外卖多少钱我不管，但是不能低于十文钱，勇哥，你要是觉得行，那咱们就把字据签了。” 李勇挠了挠头，“可我不识字。” “我来写，你来按手印就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识字的看一下，确定了字据内容，在按手印也行。” 李勇拍了拍胸脯，“狗蛋，你是我兄弟，你说啥就是啥，我信得过你。” 沈青云嘿嘿一笑，“那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写。” 沈青云跑去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研磨落笔。 窗户开着，堂屋里能看到这里的情况。 李勇感叹，“狗蛋读书了就是不一样。” 沈老头和陈氏对视一眼，这笔生意，从头到尾，他都没插上嘴，幺儿子说的话他都记住了，琢磨了一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八岁的小孩子能想出来了。 夫妻俩不由的骄傲自豪，幺儿子聪明，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很快，沈青云就拿了两份字据出来，虽然李勇说相信他，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念了纸上的内容。 双方确定后，沈青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李勇按了手印。 等李勇走了，沈青云对沈老头和陈氏道：“爹，娘，要是还有人来买，一百斤八文钱，要是买五百斤，可以七文钱，要是量达到一千斤，可以六文钱，六文是最少的了，不能比这个更低，字据我明天再多写些，要是有人买，你就拿过去跟人按手指就行了。” 沈老头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沈青云又仔仔细细跟夫妻俩说了大半夜，既然要做这个生意，到时候出面的只能是沈老头，他不能再掺合其中。 翌日 李勇再次上门，拿了两百文上门，买了二十五斤。 陈氏悄悄对沈老头感叹，“要是豆豉都能卖出去，可比栗子糕省事多了，咱们只要待在家里就能收钱。” 沈老头赞同点头，叹了口气，“恐怕只有李勇买了。” 陈氏跟着叹了口气，两百文就两百文吧，总比没有的好。 另一边。 李勇带着豆豉，来到了墉县。 第19章 悦来楼 李勇到了县城，直奔悦来楼后门，敲了敲门，对着开门的伙计笑脸相迎，塞了几个铜板。 伙计拿到好处，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很胖的男人，头上扎着布襟。 李勇亲热凑了上去，“胖哥，我搞到一种新的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胖哥是悦来楼的大厨，之前李勇在城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伙计，一来二去之下认识的，两人合得来，称兄道弟。 这也是李勇为什么突然对豆豉动心的原因，有门道，自然要利用起来，可惜爹娘不信他，磨破嘴皮子只要到两百文。 要是手里宽裕，他把沈家的豆豉全部买下来，再卖出去，不愁没钱。 胖哥：“哦？是啥东西？我看看。” 李勇拿出豆豉，打开，一股臭香味弥漫出来。 “胖哥，叫豆豉，怎么炒都好吃，你是大厨，做菜你是行家，要不炒一盘试试？” 胖哥随手捡了一颗，丢进嘴里，那股臭香味更浓了，吃完之后，口齿都是这股味道。 胖哥喜欢这股味，当即认定这是好东西，把李勇带进了后厨。 胖哥把豆豉洗了，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有，一道小炒肉放入豆豉，那股香味就出来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 厨房里的其他人全都凑了过来，看着刚出盘的炒肉，里面有黑黑的东西，像豆子。 李勇闻着香味，心里更有底了，主动盛了一碗白米饭，送到胖哥面前。 “胖哥，你吃一口，绝对包你满意。” 胖哥也不客气，夹了一大筷子，混着白米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其他人包括李勇在内，全都盯着他。 胖哥不一会儿就干完了一碗饭，还想再吃一碗，被李勇按住了手。 “胖哥，咱们聊正事。” “勇子，你这是想卖给我？”胖哥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 李勇嘿嘿笑了两声，在他耳边小声道：“胖哥，有钱大家一起赚，你全买了，锅铲几碰，悦来楼一道菜卖出去，那价钱就是你们说了算，回头兄弟我请你喝酒，咋样？” 胖哥想了下，低声道：“价钱咋样？” “都是兄弟，我不跟你见外，实话告诉你，我买的十二文钱一斤，卖给你们十五文，兄弟我来来回回跑腿，也要拿点辛苦钱。” 胖哥皱了皱眉，十五文一斤，和炒肉一起炒，只能炒三盘，要是光炒豆豉，一盘起码要半斤。 李勇一看胖哥这神情，就知道他在琢磨，忍不住在一旁怂恿道：“胖哥，我拿你当亲哥才把买价都告诉你了，要换成别人，我不卖个十八文我都不姓李。” 胖哥点了点头，对李勇的话信了，不过钱掌柜今天在，必须跟他说一下情况。 很快，胖哥就把钱掌柜带到了后厨，还让钱掌柜尝了豆豉炒肉。 钱掌柜吃了几口，当下二话不说，对胖哥道：“炒一道，辣味重点，送去天字号包厢。” 天字号包厢，一般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李勇对悦来楼还算熟悉，看来钱掌柜是为了招待贵客。 他很有眼色上前，“钱掌柜，我拿了二十斤来，要全留下吗？” 钱掌柜没空管这些琐事，对胖哥道：“你看着办吧。” 天字号今天的客人是孙县令，也不知道孙大人遇到了什么事，端上去的那些菜不合胃口，还说悦来楼厨艺不行，以后都不来了之类的话。 要是孙大人不来悦来楼，那些员外富商们，恐怕也不会来光顾，那悦来楼在墉县算是做到头了。 他好说歹说，才把孙大人留下，用最快度的速度把豆豉炒肉亲自端了上去。 孙大人已经站起身，不耐烦挥手，刚要把钱掌柜赶走，一股香味钻入鼻孔。 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钱掌柜手里，“这是什么菜？” 钱掌柜一喜，急忙迎上去，殷切的招待孙大人。 天字号包厢的事后厨一无所知，胖哥还在忙碌，酒楼里出了新样式的菜，会主动端给客人尝鲜，一般三天之后，通过客人的评价，再决定新菜式入不入菜单。 很快，悦来楼客人们的桌子上都有了豆豉，等钱掌柜出来，就看见了客人们吃的津津有味。 他过去和客人们交谈了几句，这才回后厨。 钱掌柜来到胖哥身边，看到了还没走的李勇。 “这豆豉你还有多少？” 李勇大喜，急忙上前，恭敬道：“要多少有多少。” 钱掌柜看着他，眼睛一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李勇是个很圆滑的人，能身无分文的时候混到酒喝，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面对钱掌柜的注视，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 李勇从悦来楼出来，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高兴地蹦起来。 “发了发了。” 他和钱掌柜达成了合作，以十四文的价格，每天给悦来楼送五十斤豆豉，当然，这只是初步合作，要是悦来楼不需要这么多量，他就不需要送这么多。 要是悦来楼的量大，也全都从他这里买。 李勇不甘心就卖悦来楼一家，墉县还有几家大酒楼，豆豉今天已经在悦来楼露面，等到明天，他就可以去其他几家酒楼谈生意。 李勇不敢在城里耽搁太久，第一时间回了村，拿到卖来的钱，说服父母，还有三哥哥哥，凑到了一些钱。 李勇再次登沈家门，拿出钱，要了五百斤豆豉。 沈老头记住沈青云说的话，保证了低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一副自己亏了的模样，卖给李勇七文钱一斤。 生意谈成之后，沈老头拿来字据，双方按手印，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沈青云在旁边看着，没有插一句话。 陈氏热情送走李勇，关上院门，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三两五百文，三两五百文啊。”陈氏激动道，“一天就买了这么多钱，咱们狗蛋读书有钱了。” 沈青云等到老两口乐完之后，提醒道：“爹，娘，五百斤卖出去，咱们家豆豉只剩下一点点了，需要做豆豉了，不然等勇哥下次来买，咱们家就拿不出东西了。” 第20章 云氏娘家 沈家，再次忙碌起来。 一大早，沈老头和陈氏就去了镇上买黄豆，还专门雇了刘把式的牛车。 云氏则是在家里洗洗刷刷，做豆豉需要用的榛子簸箕之类的全都洗干净，还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 沈青云屋里是最安静的，吃过早饭之后，就在桌子前写写读读。 有几次四妹想过来找他玩，都被云氏阻止了。 “你们小叔要读书，没事不许去打搅他，要是让我知道谁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沈青云学习累了，就出院子走一走，到了村长家，和杨学明一起探讨一下。 偶尔能看见李俊，只见他上窜下跳，哪里还有在学堂里的半点规矩。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除夕，这一年，对沈家来说是沉重的。 陈氏大半天都待在屋里，偶尔还能听到她的哭声。 云氏眼睛红肿，神情憔悴，还得强撑着身体里里外外忙碌。 年夜饭做的很丰盛，满桌子的肉菜。 沈青云，几个丫头，全都吃撑了。 正月初一，需要走亲访友。 沈青云并没有什么朋友需要拜访，陈氏要去娘家拜年，沈老头肯定要陪着。 沈大在的时候，每年会陪云氏回娘家，如今沈大去世了，云氏只能一个人回去。 云氏满肚子忧愁，没有男人撑腰，娘家那边又不看重她，也不知道这次拜年，会不会被为难。 就在这时，小叔子清脆的声音传来。 “大嫂，我和四妹陪你回桐木村。” 云氏一愣，心里隐隐地升起了希望，要是小叔子陪她一起去，就可以告诉娘家那边一件事：她并没有被婆家怠慢。 四妹见她不说话，插嘴道：“娘，就让我和小叔陪你去，要是他们欺负你，我和小叔肯定会帮你。” 这时，陈氏从屋里走出来，开口道：“老大媳妇，这些东西拿着，回娘家不能空手，否则要被人轻视。” 云氏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 陈氏不耐烦道：“狗蛋和四妹还是孩子，你要好好看着他们俩，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早去早回。” 云氏明白了的婆婆的好意，重重点头：“娘，你放心，我会看好小叔和四妹。” 家里就大妹和几个妹妹，陈氏让她们把院门关着，不要出去玩，等他们回来了才能开门。 陈氏不放心，又跟邻居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 一屋子女娃娃，就怕他们离开了，有人心怀不轨，做出点什么坏事。 都安排好，陈氏和云氏分两路，往娘家去了。 沈青云他们前脚刚走，沈家几个女婿就上门了，包括赵老三也在内。 赵老三还是被两个连襟抬着过来的。 赵老三抱怨道：“爹娘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明知道我们要来，怎么还走了，这是不乐意咱们来啊。” 被他一挑唆，其他几个女婿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都是附近村的，早就听到沈家的事了，他们这次上门也不仅仅是拜年，更想打听一下生意。 要是自家也能做点小生意，就能添点进项。 哪知，院门紧闭，无论他们怎么喊，静悄悄的，好像无人在家。 大妹捂着五妹的嘴，朝着几个妹妹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一直等到外面声音停止，大妹她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小路上，四妹和沈青云你追我赶，跑在前面，云氏在后面跟着。 四妹笑着说：“小叔，你好像胖了，比之前壮了。” 哪只他胖，沈家人都胖了，最近伙食好了，隔三差五能吃一顿肉，腊月低这段时间，更是肉没断。 冬日里不用干活，吃了睡睡了吃，几天就能长胖。 云氏看着两人打闹，脸上露出笑意，男人死了，起码日子还有盼头，只要沈家不嫌弃她，这辈子，她都会好好的照顾公婆。 云家人口多，外嫁的闺女好几个，家里还有哥嫂们。父亲是一家之主，母亲管着一大家子，没有分家，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 云家院子里，正在讨论云氏。 “五娘应该不会来了，要我说，这些姊妹中，就是她命最苦，儿子生不出来，如今还死了男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小王氏是云家老三的媳妇，也是婆婆王氏娘家那边的侄女，这么多儿媳妇，也只有她敢光明正大提这事。 王氏脸色不太好看。 小王氏继续道：“我是心疼五娘，想让她有个好归宿，那沈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婆子厉害，沈大没了，以后也不知道那婆子会怎么对五娘。” 沈青云三人，正好在院子外听到了。 沈青云看向云氏，见她脸色苍白，显然这些话被她听进心里去了。 婆婆是厉害。 陈氏对她和几个闺女动不动就打骂，也是最近家里顺了，加上有小叔子在一旁说情，情况才好了很多。 云氏怕娘家人说的太多糟小叔子记恨，出声喊人，打断了里面的议论声。 小王氏快步迎了出来，亲热挽住她的胳膊。 “五娘，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我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 云家一大家子都在院子里，沈青云进院子后，作揖行礼。 云老头拉着沈青云，和他寒暄，一老一小，画面很滑稽。 沈青云人小，说话像个小大人，倒是让云老头对他高看了几分。 四妹和其他表兄弟姐妹们玩去了。 小王氏把云氏拉进屋，一起说悄悄话，见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声问道：“五娘，你还年轻，难道要一辈子守寡？” 云氏眼皮一跳，“三嫂，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里又没外人，我是为你着想，你要是有个儿子，我啥都不说了，可你生的都是丫头，以后沈家哪里有你容身之地。” “三嫂，我已经嫁到沈家了，死都是沈家鬼，这话你以后别再说了。” “你怎么不开窍，我是怕你吃亏，寡妇再嫁多的是，你何必死心眼。” 云氏没说话，要是几个月前，可能会动心思。 可现在，她不想再嫁了，守着沈家挺好的，日子一天天变好，把几个闺女寻个好人家，这辈子就圆满了。 要是小叔子不嫌弃，她以后拿他当儿子养，等老了，依靠他，总比再嫁人好。 谁知道再嫁的人家好不好相处，会不会欺负她？ 第21章 田二根显摆 人多，聚在一起，免不了攀比。 云六娘把四妹喊到身边，故意大声问：“四妹，你们家过年吃了啥菜，是不是大骨炖萝卜，水煮豆腐，还有水煮白菘？” 这话一出，几个半大的孩子全都笑了。 云六娘这么问是故意的，因为有一年沈大带着云氏回娘家，带的礼就是猪大骨，萝卜，豆腐，白菜。 那一年沈家光景不好，把唯一的大骨送给了娘家，没想到却成了被笑话的由头。 四妹不知道其中原因，看到这么多人笑，气红了脸。 她双手叉腰，气呼呼道：“才不是咧，是猪脚炖萝卜，老鸡炖蘑菇，鸭子炖黄豆，还有豆腐烧肉，白菘是用肉汤煮的。”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云家二嫂惊讶：“全是硬菜，都是肉啊。” 云六娘指着四妹的脑袋，教训道：“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还吹牛，你说的这些菜，整个村里，也找不出几家。” “我没说谎，你不信就算了，哼。”四妹挣开云六娘，跑到沈青云身边，怕被再指着脑袋。 云六娘显然不想这么算了，给男人田二根使了个眼色。 田二根是这些女婿中家境最殷实的，每次来岳家，都要提着丰厚的礼，把其他女婿衬托的很寒酸。 田二根每次来岳家都是他们巴结的对象，不乐意被一个小屁孩抢了风头，索性来到云老头身边。 “爹，沈家小兄弟拿了这一包，看着还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是白菘还是萝卜，这两样东西占地方。”田二根笑着对沈青云道：“萝卜和白菘就别带过来了，家里不缺，你看，那边还有一堆呢。” 沈青云看过去，在厨房那边，确实有一堆萝卜和白菘。 沈青云又不是真的小孩，哪里感受不到田二根的敌意。 “小弟拿的东西看着确实有点大，田二哥的看着挺小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田二根正愁没机会在其他人面前显摆炫耀，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田二根一副你想看我就让你看的模样，“沈家小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让你看看，别人还以为我看不起你。” 云家女婿们提的礼都还放在堂屋里，云六娘很有眼力见的把布袋子拿过来了。 她下巴抬起，鼻孔哼出气，“一些红糖，还有栗子糕，对了，卖栗子糕的小摊贩好像很多都是小河村的，最后这一包……这可大有来头，不知道你们听说过豆豉没？” “豆豉？好像城里很多酒楼都有这道菜，还挺贵的，味道跟脚臭味差不多。” 田二根嗤笑一声，“这是香味，听说孙大人都喜欢吃，那些大户人家现在都爱吃这个豆豉，就这点，你们猜多少钱？” “这看着好像只有一斤左右，最多不超过十文钱吧？”云家二哥道。 “二哥，你这就不知道了，过年啥东西都涨价，就这点，花了十八文。” “这么贵，都可以买肉了。”云家二哥觉得有钱买这个，还不如买肉。 沈青云知道李勇肯定赚了，没想到他居然赚了这么多，把进件七文钱的豆豉，居然能卖到十八文。 难怪最近家里每出一批豆豉，全都被李勇买去了，除了李勇，还没别的人来进货。 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中间商永远是最赚钱的。 田二根拿的一小包礼，栗子糕和豆豉，红糖，粗略算下来，起码得五十文了。 难怪他拿斜眼瞧人。 云六娘觉得很有面子，身板都直了，“孩子他爹说要好好孝敬爹娘，把家里值钱的都拿过来了。” 王氏听到闺女这么说，欣慰点头，“好孩子，以后你在田家要好好孝顺公婆，和睦妯娌，做好媳妇的本分。” 云六娘应了一声，看到小王氏和云氏出来了，大声道：“五姐，你家那么一大包，到底啥礼，打开让我们大家瞧瞧呗？” 云氏看到了田二根拿的那些东西，为难道：“算了，没啥好看的。” 沈青云赞同点头，“对，算了，没什么好看的。” 这两口子出风头了，哪里会轻易放过云氏，云六娘已经拿布袋子去了。 “五姐，你也真是的，拿了礼还不让看，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算是萝卜白菘我也不会笑话你。” 云六娘已经打开了布袋，发现院子里其他人都看向了布袋，这才心满意足。 这下，五姐拿的礼全家人都看到了，有了对比，爹娘和兄弟嫂子们就知道她拿的礼多贵重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二嫂张氏惊呼出声，“哟，跟六妹他们礼一样啊。” 小王氏接话道：“哪里一样，是白糖啊，还有干肉条。” 沈家布袋子里不仅有豆豉和栗子糕，还有白糖和干肉条，量也比云六娘他们的多。 要说云六娘的礼有五十文，那么沈家的礼，起码二百文。 这一下，所有人都围着云氏，跟她寒暄说话。 原以为沈大死了，沈家的日子难过，谁料拿来的拜年礼比田二根家的都要好。 云氏回娘家，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关注，就连王氏也拉着她的手，问她在婆家那边的日子。 四妹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高声对表兄弟姐妹们道：“我真的没说谎，我家过年就是吃的那些菜，不信你们可以问我小叔，我小叔是读书人，他不会说假话。” 这话一出，云家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沈青云身上。 沈青云读书了，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这时大家又想起来沈青云进院子时行的礼，那作揖的模样，可不就是读书人。 沈大死了，沈家只有沈老头一个壮劳力了，而且沈老头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干不动了。 这种情况下，沈家不应该越过越穷，怎么还越来越好了？ 大家各怀心思。 临走之时，小王氏拉着云氏，意味深长道：“五娘，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咱们亲上加亲，多好啊。” 回家路上，四妹好奇问云氏。 “娘，三舅娘说亲上加亲，啥意思？” 云氏下意识看了眼沈青云，心虚道：“你三舅娘是我表姐，现在又是我三嫂，所以说亲上加亲。” “哦。” 沈青云想得更多，据他所知，小王氏有个哥哥，是个鳏夫，而云氏又是寡妇，这亲上加亲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第22章 准备下场 沈家卖栗子糕，卖豆豉，时间一晃，四年过去了。 沈青云在张秀才的学堂读了四年书。 张秀才前三年一直说他读书天分欠缺，要多加努力，这一年来，才渐渐地夸他。 这四年里，杨学明下场了，参加了县试，成为了童生，可始终无法再进一步，考中秀才。 听村长说，让他再读几年，要是还无法考中，就得去城里谋个差事做了。 沈青云看着张秀才说的话，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严肃模样。 张秀才同样再看沈青云，这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要是不压着他，生怕他骄傲，从而变得不思上进。 好在这孩子懂事，一点就通，从来不曾让他操心，每次他布置的课业，都完成的很优秀。 张秀才抚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他，最近感觉到了吃力，怕是再过些日子，无法再教导他了。 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学生，说实话，他并不舍得放手。 “今年恰逢县试，就在二月，你想下场一试吗？” 沈青云早就做好了准备，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那时候张秀才说他学的还不够。 原以为还要再等两年，没想到张秀才这时候提起这事。 沈青云心跳快了起来，“夫子，学生想试一试。” 要是早两年，张秀才怕他太年轻，要是考上了，太过早慧反而不利于今后发展。 好在他的性子沉稳，不再像以前那样调皮。 “好，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好好备考，另外这次和你一起参加的还有杨学明和张廷良，你们可以多交流，要是有不解的随时问我。” *** “爹，你等多久了？” 沈青云跑向沈老头，见他穿的衣裳单薄，寒风凛凛，就这么站着，寒风全都吹在他身上了。 “没多久，刚来一会儿，对了狗蛋，刚才我遇到张秀才了，说是下课了让我去见一下他，是啥事啊？” “爹，应该是下场考县试的事。” “啊？县试？” *** 沈老头带着忐忑来坐到了张秀才面前。 张秀才跟他寒暄了两句，给他一张纸，纸上写满了字。 沈老头并不识字，但看得出来字迹工整，纸张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墨汁。 “这张纸上的字是青云写的。”张秀才开口。 沈老头眼睛一亮，没想到儿子写的这么好看，“多谢夫子用心教导，青云比以前懂事多了，也在您这里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大道理。” 沈老头不怎么会说话，还是绞尽脑汁说了几句恭维话，说完这话，脸都红了。 “青云是个聪明孩子，记性好，学得快，还知道努力，这四年来，他的努力认真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让他下场一试。” 尽管沈青云跟他提了一嘴，听到张秀才这么说，沈老头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我是个粗人，我家几代连个读书人都没有，青云还是头一个，至于他能不能考中其实我不强求，在我心里，他只要能做个账房先生我就知足了，要是我家青云能考中，张夫子，我就是当牛做马也得报答你。” 张秀才听了，心里很舒坦，不枉他这么用心教导沈青云。 “青云下场考试，要是能通过县试，到时候可以去好点的书院或者县学，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目前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了，就算不下场，他也该另寻夫子了。” 沈老头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我对这些都不懂，夫子你说是去县学好还是书院好？” “目前来说，县学和书院各有长处，如果能考中秀才，县学有廪米和廪饩银，当然，要是没有考中秀才，只能进书院了，还得自己出束修。”张秀才停顿了一下，才道：“书院束修每年要六两，另外伙食和住宿之类的还要另算。” 沈老头心头一紧，要是这样，读书的开销更大了，这几年，要不是有豆豉支撑着，早就供不起狗蛋了。 至于张秀才说的进县学，沈老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那得是秀才才有资格，狗蛋才读四年，哪里考的中秀才。 就是整个墉县，秀才的数量，也没多少。 至于小河村，更不用了，自打他记事起，就没听见有过秀才，还是小岭村这边的人更有出息，有三个秀才了。 沈老头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沈青云考中秀才，到时候就可以为沈大讨回公道。 要知道，秀才见了县令大人都不用跪，还不用服徭役，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看张秀才，不用下地干活，光是每年收束修，日子就比别家过的好。 张秀才又交代了沈老头一些事，这才放人。 沈青云等在外面，看到沈老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喊他。 沈老头回神，抓住沈青云的肩膀，激动道：“好小子，有出息。” 沈青云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下场，结果怎么样还不清楚。” 回家的路上，沈老头特别有劲，回到村，每见到人，都要主动打招呼。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高兴。 沈青云也不由地跟着开心。 “孩子他娘，把咱们家的大鸡公杀一只。”沈老头刚进院子，就朝着陈氏高兴道。 陈氏骂道：“好好的杀鸡干啥，过年的时候不是刚吃一只大鸡公。” “你这婆娘，让你杀就杀，我自有我的道理。” 陈氏来了兴趣，“到底啥事？” “张夫子跟我说了，咱们狗蛋今年要下场，杀一只大鸡公，告诉一下祖宗，让他们保佑狗蛋。” “啥？”陈氏顾不上手中摘的菜，跑到沈老头面前，“下场？咱们狗蛋才读四年，村长家的和李大福家的，可比狗蛋多读几年，咋没听到他们说要下场？” 沈老头腰杆更直了，“还能为啥，当然是咱们狗蛋聪明。” 杀大鸡公，洗腊肉，准备祭祀需要的果蔬和肉块，沈家忙中带着兴奋。 沈青云跪在牌位前，重重磕头请求祖先们保佑，简单的祭祖就成了。 几个丫头在外面玩，经过她们的嘴，很快小河村都知道沈青云要下场的事。 与此同时，村长家也同样在祭祀祖宗。 村里很快都知道了杨学明和沈青云都要下场考试的事。 第23章 不被村里人看好 李大福家的李俊被揍了一顿，村里就他们三人读书，下场考试唯独缺了他，不被打才奇怪。 李俊被打的嗷嗷叫。 他哭着辩驳，“我又不是读书那块料，都说了不读你非要我读。” 李大福看着儿子哭的满脸鼻涕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就这么一个儿子，送他读书，是想他出息，将来不至于土里刨食。 看来他们老李家是真的没读书那块料。 李大福蹲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今年就不送你去了，去城里，当个学徒，学几年，就能当账房先生了，到时候给你娶个媳妇，我跟你娘就可以抱孙子了。” 李俊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纪可以定亲了，然后过几年就能把媳妇娶回家了。 他脸红了，一想到有媳妇，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爹，我想娶个好看的，最好是城里的姑娘，斯斯文文的，比咱们村的好。” “你要是能当上账房先生，给你娶个秀才家的闺女。” *** 村里，老槐树下。 一群妇女唠嗑，说的都是杨学明和沈青云下场的事。 陈氏提了一桶衣服，不准备跟她们唠嗑，不料听到了狗蛋的名字，便加入了其中。 她得听着，不然狗蛋被她们乱编排咋办？ “你家狗蛋了不起，没想到他这么会读书，以后你们两口子有福气了。” “狗蛋这孩子我就知道他有出息，机灵劲儿就比别的孩子强。” “狗蛋娘，要是你家狗蛋出息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 陈氏哪里被这样恭维过，她只有两个儿子，受了欺负，往往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也不敢跟人发生争执，因为沈家男丁少，打起来根本打不过人家。 陈氏没想到老来得子，还是这么争气的儿子。 陈氏心里得意，嘴上谦虚，“还没下场，能不能考中还要另说，不过我家狗蛋年纪小，再等几年也不着急。” 其他人自然挑好话说，一片恭维声中，传来一声嗤笑。 陈氏看过去，是洪氏，也就是村长媳妇。 她们娘家是一个村的，没出嫁前关系挺不错的，经常在一起玩，嫁人之后，处处攀比，慢慢疏远，关系差了。 洪氏嫁给村长，一连生几个儿子，在婆家过的好，不免得意起来，加上陈氏处处不如她，久而久之，看不起陈氏，有时候还喜欢针对她。 陈氏心境发生了变化，不像以前那么怕事了。 “洪氏，你笑啥？” “我没笑，就觉得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那么好考，别说年轻，就是才五岁，下场考到七老八十的也大有人在，好多人考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陈氏被人泼冷水，不甘示弱道：“我家狗蛋好歹四年就能下场，有些人七八年才能下场。” “陈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实话而已。”陈氏冷笑一声，“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你可是村长媳妇，我可得罪不起，不然受了你欺负我也没地儿说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其他人急忙拖劝，跟陈氏关系好的，强行把她拉走。 洪氏回到家，一肚子气，看到儿媳妇在院子里闲着，破口大骂。 儿媳妇一声不敢吭，乖巧的任由她骂。 村长听到动静，把洪氏叫到屋里，这才小声道：“你发什么火，骂骂咧咧像什么样子，你看看陈氏，以前多苛待云氏，可这几年，你有看到她打骂云氏吗！学明是读书人，你不能再这样了，说出去多难听。” 洪氏咬牙切齿道：“咱们学明这次一定能考好，起码比沈家的狗蛋考的好，我看陈氏以后还怎么得意。” 村长蹙起眉，“我不是让你们多走动亲近点，你怎么还气上了？” 洪氏心虚：“你、你是不知道，我也想和她亲近点，可她那副得意劲儿，我看到就够了。” 村长和陈氏交集不多，可他觉得陈氏不是那样的人。 洪氏继续添油加醋，“不然你以为我为啥不跟她走动，她人不行，以前我们那群姑娘都不爱跟她玩，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捧着沈家，他们家有读书人咱们家也有，我看学明比狗蛋聪明多了，咱们学明考的中，狗蛋肯定考不中。” 村长没说话，孙子要是考的好，杨家都跟着沾光，儿子们也能顺利接替他的位置。 要是沈家小子起来了，下一任村长肯定不会出在杨家。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邻居上门，给送鸡蛋来了。 “听说学明要下场了，那得多补补，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捡了些鸡蛋，不要嫌弃啊。” 上村长家门送鸡蛋的人络绎不绝。 沈家这边就没这么热闹了，上门送鸡蛋的只有几家，都是平时跟沈家关系近的。 陈氏全都收下了，把这份情记在心里，狗蛋需要补身子，有了这些鸡蛋，每天可以多吃一颗了。 *** “娘，在家呢，我还怕来往了你们都睡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沈五姐上门来了。 陈氏一看到她，不悦道：“你回来干嘛？” 沈五姐笑着道：“家里买了肉，想着给你们送点，小弟读书辛苦，给她补身子。” 陈氏讥讽道：“狗蛋小时候没奶吃，你那时候有奶，让你喂他，你都不肯，这会儿怎么想到给他补身子了？” 陈氏一共生了四个闺女，其他几个闺女婆家强势，她们被恶婆婆欺负，活的艰苦。 可这个小闺女，婆家人哄着她，她就掏心掏肺，想把什么好东西都搬去婆家，蠢到了极点。 嫁出去心里就没爹娘了。 她那时候没奶，求着她给狗蛋喂奶，小闺女怎么都不肯答应。 这事，她记一辈子，这道坎过不去了。 这段时间，小闺女频繁上门，每次都不空手，不就是知道二闺女做了豆豉生意，也想要掺合进来。 赵家分家了，赵老三瘫了，沈二姐当家做主，说话管事了，陈氏和沈老头有意帮扶一把，就把豆豉生意分给了她一些。 头一年，豆豉生意很好做，家里挣了一些钱，后来，进货的人多了，豆豉价格下来了，如今也只能挣个辛苦钱。 陈氏愿意把豆豉生意给外人，都不会给小闺女。 沈五姐脸皮厚，当作没听到陈氏的嘲讽，自古自进来，把肉放在了厨房。 “娘，我最近空闲，我看你跟大嫂挺累的，不如我在娘家多住一段时间，帮你们一起干活？” 第24章 松花蛋有豆豉好吃吗 陈氏不耐烦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经是朱家人了，春耕秋收喊你都不过来，现在闲的时候你倒是来帮忙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明天一早，你就回去。” 沈五姐回娘家很多趟了，每次都没走空，要是没把豆豉生意弄到手，咱们跟婆家交代。 沈五姐一咬牙，挽住陈氏的胳膊，“娘，你不能那么偏心，二姐你都给她豆豉生意，凭啥不给我，二姐夫当初那么对爹，你们都可以不追究，我家朱老七对爹可是恭恭敬敬。” 陈氏对五闺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要豆豉生意，是你的意思还是朱家意思？” “谁的意思都一样，我是朱家媳妇，娘，你就教教我豆豉到底咋做嘛？” 陈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下去。 “滚，你给我滚！” 沈五姐不可置信捂着脸，“娘，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白眼狼，刚生下来就该把你捂死。” 沈五姐气愤不已，看来是要不到豆豉了，亏得她拿这么多好东西讨好。 “好，不教就不教，你以后别指望我帮娘家，你们啥样都跟我没关系。”沈五姐转身就走。 还没走到院门口，突然又回来，把放到厨房的那块肉带走了。 陈氏气的差点晕过去。 “造孽啊，造孽啊，我咋生了这么个混账！” 村头不远处，一个男人守在那里。 正是没有进村的朱老七，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媳妇捂着脸向他跑来。 “咋了这是？” “不说了，天黑了，咱们快回去。”沈五姐实在没脸说自己被亲娘打了。 “豆豉的事咋样了，你娘家愿意教你了吗？” 沈五姐不知道怎么跟男人交代，心里把陈氏埋怨上了，都是闺女，凭啥二姐可以做豆豉，她这么求着，都不肯教她。 “豆豉的事不用想了，他们不愿意。” “怎么就不愿意，都能给赵家，赵老三之前还跟爹对着干，我可不像他那么混账，爹娘我都敬着，没道理不教你啊，是不是你没说清楚？” “我都说清楚了，你看，肉都不要，他们看不上，算了，豆豉我们不要了，将来等他们遇到困难，我也不管。” 朱老七还想去沈家问清楚，却被沈五姐拉走了。 回到朱家，老两口都还等着。 看到沈五姐，立即问道：“咋样，成了没？” 沈五姐摇了摇头，“没成。” 朱家老两口很失望，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娘家的生意哪里肯教给女婿，还是沈家二姑娘命好，娘家愿意帮扶。 沈五姐的婆婆酸溜溜道：“还是你二姐命好，娘家人 惦记着，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区别咋那么大。” 沈五姐暗自捏紧了拳头，彻底怨恨上陈氏。 这一夜，陈氏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沈老头小声道：“还在想五妹的事？” “我能不想嘛，她也不长脑子好好想想，我为啥教二妹豆豉法子，那是因为二妹分家了，赵老三成了废人，她能当家做主，豆豉在她手里，不会被赵家人抢了去，她日子也能好过点，可小闺女哪一样。” “朱家人八百个心眼，她掏心掏肺对他们，别到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要是豆豉教给她，我们再也别想卖钱了，这就是我为啥不教她的原因。” 小闺女那白眼狼的性子，不止会抢娘家生意，还会反过来踩一脚。 自己生的，什么德行陈氏很清楚。 “很晚了，别想太多，明天还要做豆豉，咱们辛苦点，多挣点钱，供狗蛋。” 陈氏想到幺儿子，这才好受了些。 是啊，她还有儿子。 闺女靠不住，儿子才是她的命根子。 *** 沈青云从陈氏口中得知村长上门了。 陈氏得意道：“洪氏再狂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她男人擦屁股，不过是嫁的好，看不起谁呢，你爹也不差，我这么多年，过得并不比她差。” 四妹小声在他耳边道：“村长提了一篮子鸡蛋，说替杨奶奶道歉，让奶别跟杨奶奶计较。” 村长对自家的善意沈青云早就感受到了，至于这份善意有多少诚意并不重要。 他很清楚，要是在科举的道路上无法走下去，所有的善意都会变，村长现在能对他们笑嘻嘻，以后就会冷眼相待。 对于这种人，沈青云并不讨厌，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谁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陈氏对他道：“狗蛋，我给你煮蛋，你今天多吃两个，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好好的考试，我听说考试可受罪了，很多人进去前好好的，出来时是被抬着的。” 沈青云一想到鸡蛋，就要吐了，已经连续吃了三个多月了。 “娘，家里鸡蛋很多吗？” “多，你放心吃，咱们家多养了几只母鸡，专门下蛋，最近邻居们又送了一些，不用省。” “娘，我觉得身体很好，要不鸡蛋你们吃，还有几个侄女，咱们家人多，一人一个，很快就能吃完。” 陈氏很不赞同，“丫头片子们吃啥吃，吃了也是浪费，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不能便宜了她们。” 沈青云扶额，说了很多次了，陈氏始终改不过来，除了不打骂她们，其他的还是照旧。 沈青云安慰地摸了摸四妹的头。 “娘，我是真的吃不下去了，要不做成皮蛋，买了钱，买肉吃？” “皮蛋，啥东西？” 沈青云一愣，一直以为这个时代有皮蛋，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见过皮蛋。 “对了，应该叫松花蛋，没有吗？” “鸡蛋鸭蛋鸟蛋听过，就是没听过还有啥松花蛋，那是啥蛋，好吃吗？” 四妹也来了兴趣，“小叔，松花蛋有豆豉好吃吗？” “好吃，煮粥，凉拌，豆豉也可以和皮蛋一起做道菜，很多种吃法。” 四妹催促道：“那小叔还等啥，快做松花蛋啊，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氏敲四妹的脑袋，“你小叔要准备下场，哪有空做这些，你也不许打搅她，走，给我挖蚯蚓喂鸡去。” 陈氏转头又对沈青云道：“你把心思都放在书本上，其他琐事都不用你管。” 沈青云知道轻重缓急，在没有考完之前，不会分心。 *** 云氏很焦虑。 大妹婚姻不顺，原先定了亲，谁知道男方反悔，退了亲，大妹被耽误了。 已经十八了，还没嫁出去，是老姑娘了，走到哪都会被人笑话。 就连二妹，也十六了，姐姐还没出嫁，妹妹只能往后推。 第25章 大妹婚事 云氏进屋，看到大妹正在纳鞋底。 云氏坐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养了这几年，皮肤白了，脸上的肉也多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瘦黄干瘪。 “娘，你看啥呢？” “大妹，要是给你挑个鳏夫，你愿意吗？” ‘嘶’，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大妹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云氏赶忙按住她的手，责备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大妹哪里顾得上疼，哽咽出声道：“娘，你要把我嫁给鳏夫吗？” 云氏心一疼，“都怪周家，好好的定亲了又退，耽误了，你年纪大了，要是不嫁鳏夫，找个夫婿哪里那么容易。” 大妹已经十八了，是老姑娘了。 “娘，我不想嫁人，我就在家里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就算我答应，你奶也不会答应。” 陈氏确实不会答应，忙完手里的活，擦了擦手，对云氏道：“过两天我把刘媒婆请家里来，大妹的婚事得提上日程了。” 云氏想让陈氏给大妹找个好人家，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这天 沈青云写了一个多时辰的字，正放笔打算休息一下，就看到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女进了院子。 陈氏热情的迎了过去，两人热络的交谈着。 沈青云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媒婆，自家老娘要给大妹说亲了。 陈氏拉着刘媒婆的手，“我要求也不高，男方踏实肯干，性子好，婆母慈惠就行了，年纪大点都不要紧。” 刘媒婆眼珠子转了转，“那鳏夫要不要？你也知道，你家姑娘年纪太大了，要找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太难了，要是鳏夫的话挑选的余地就多了，再说，嫁过去就能当娘，还不用生儿子，多划算。” 陈氏蹙眉，“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的孩子好，鳏夫可是可以，不过他们家不能太强势。” “晓得晓得，你放心，我刘媒婆出马，就还没有说不定的亲事。” 沈青云这才反应过来，在他看来，大妹才十八，年纪很小，完全可以等几年再成婚，可在这个年代，大妹已经是老姑娘了。 他悄悄来到大房门口，敲了敲门，很快，房门打开，对上狡黠的四妹。 四妹冲着他挤眉弄眼，不停地示意他看刘媒婆。 沈青云没理她，挤进去，进了屋，才看到大妹正在窗户那里偷看。 大妹看了眼沈青云，辈分上他是小叔，其实在她眼里，完全拿他当弟弟，因此并没有在他面前有所避讳。 “大妹，你想嫁人了？” 大妹叹了口气，“嫁不嫁人哪里由得我说了算，我现在只求老天爷对我好点，能给我赐个良人。” 二妹捂着嘴笑。 大妹气恼，捶打了她一下，“笑啥笑，等我嫁了，很快就轮到你了。” 二妹笑不出来了。 院子里，也不知道陈氏给刘媒婆许诺啥好处了，刘媒婆一步三回头，笑嘻嘻离开了。 沈青云来到陈氏身边，问道：“娘，你要把大妹嫁给鳏夫？” “嫁给谁还要刘媒婆物色，要是挑不到合适的 ，鳏夫也行，大妹要是不嫁出去，后面的几个妹妹咋办。” 沈青云还想说啥，被陈氏打断了，“你好好读书就行，家里这些事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沈青云只能作罢，如果大妹不喜欢男方，他说什么都要阻止陈氏乱点鸳鸯谱。 刘媒婆上了沈家的门，这无异于告诉村里人，沈家要嫁闺女了。 村里的妇女们凑一起，话题全是沈大妹。 就连男人堆里，也开始议论沈大妹。 “周大，你后悔没，你家的母老虎可没沈家大姑娘温柔贤惠，我听说你昨晚又被婆娘关在门外了。” 被人调侃的周大，就是和沈大妹定亲之后又退婚的男人。 周大心里苦，中意沈大妹，可他娘不同意，他能有啥办法。 家里的母老虎凶的不得了，娘家兄弟多，他还不敢欺负她。 周大嘴上却不肯落下风，“她再好还不是老姑娘，你要喜欢不如娶了去。” 刚才还在调侃周大的人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都定好亲了，你可别乱说，要是婚事黄了，我找你算账。” 几人正笑得欢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勇哥”。 李勇已经站在这里一会儿了，他们说的话全部听见了。 他目光不善看着周大，“你已经娶妻，就不要提人家了，要不是你缺德耽误人家，别人也不会笑话她，归根到底，你才是罪魁祸首。” 周大觉得没面子，反驳道：“勇哥，咱们两家可比沈家亲，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帮沈家人啊。” 李勇踹了他一脚，警告道：“少他娘的废话，别让我再听到你议论人家，否则，我饶不了你。” 他是从城里回来的，四年光景，从一开始的倒卖豆豉，到现在城里开铺子，买驴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他离开以后，周大啐了口，“傲什么傲，以为挣了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其他人互相看了眼，比起周大，他们更愿意交好李勇。 和李勇打好关系，时不时能挣点钱。 几人默默远离了周大，周大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夸夸其谈。 李家 李勇进了院子，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婆子出屋，看见他，“你傻站在那儿干啥呢，也不进屋。” 李勇回神。 他来到李婆子面前，似乎下定了决心。 “娘，你找人提亲，我要娶妻。” 李婆子大喜，儿子已经二十九了，眼看就要三十了，一心扑在生意上，对娶妻不上心。 可把她愁死了。 “好好好，我这就请媒人去。”李婆子风风火火要找老伴说这件喜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回来。 “儿子，你要娶的是哪家姑娘？” 李勇那张晒得黝黑的脸难得的红了，“就、就咱们村的。” “咱们村的？谁啊？” “沈家大姑娘。” “啊？” 李婆子眼睛瞪大，“你、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比人家大那么多，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也没大多少，就十一岁而已。” “你你你……” 第26章 提前 李婆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如今，跟沈家做着生意，要是这样贸然去提亲，万一沈家不愿意，把豆豉生意搞丢了怎么办？ 最后，李婆子拗不过李勇，找到刘媒婆，让她带着聘礼去沈家提亲。 很快，这个消息在小河村传开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周家，尤其是周大。 刚被李勇奚落了一顿，转头人家就向沈大妹提亲。 要是以前就算了，反正李勇好吃懒做，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也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今日不同往日，李勇生意做得好，家里富裕了，买了驴车，开了铺子，听说还要建青砖大瓦房。 一对比，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嘲笑他。 周大带着郁闷的心情，打算找朋友诉说，谁知道经过隔壁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在议论他。 “看来沈大妹还是有福气，周家婆子姚氏可比李婆子难相处多了，嫁到李家可比周家好太多了。” “原以为沈大妹要成老姑娘，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和李家小子有姻缘，真要成了，她比好多姑娘都嫁的好。” “要沈家小子考中了，李家也要跟着走运，说来说去还是周家没福气。” 周大气的要死，朝着院子里大吼一声，那些议论声才消失。 *** 陈氏笑得合不拢嘴。 “李勇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虽然好吃懒做，现在变好了，能挣钱脾性还好，是个好夫婿人选。” 沈老头跟着点头。 “李家小子能处，把大妹嫁给他，我也放心，他可比那几个女婿强多了。” 自己几个闺女，都是亲娘做主许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家。 沈老头憋了一股气，无论如何，也要给孙女们找个好去处。 陈氏看向云氏，“你是大妹亲娘，你同意这门亲事不？” 云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可比预想好太多。 她连连点头，“娘做主就行了。” “那好，我就答应了，看个好日子，定亲，尽快把大妹嫁出去。” 沈家和李家商量着聘礼，择个吉日嫁娶。 *** 县衙张贴了县试的考试时间，二月十五，以及其他详细事宜。 张秀才带着沈青云、杨学明、张廷良去了县署礼房报名，报考人填写亲供、互结、具结。 亲供包括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 同时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 互结又称五童互结保单，考生携同同考的五人，互结保单，要是有人作弊，其他人连坐。 具结就是廪保，请本县廪生认保，保证考生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 有张秀才给他们张罗，沈青云三人根本不需要操心，张秀才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县试在即，沈青云每天除了复习熟读的四书五经，还需要写两篇文章两首诗。 他薄弱地方就是写诗，好在这四年不敢有任何怠慢，从一开始的惨不忍睹，到现在张秀才点头称赞，其中付出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沈老头和陈氏一商量，直接把家里的豆豉生意都给停了，不然每天有人进货，进进出出，闹声会影响到沈青云。 为了方便沈青云请教张秀才，沈老头直接把李勇的驴车借过来了，好方便去小岭村。 这就是结亲的好处，要是两家不是姻亲关系，哪里好意思借。 陈氏也没闲着，在院门口坐着，要是有小孩子们在附近打闹，都会把人赶走。 至于和她唠嗑的那些妇人，这段时间都没来唠嗑了。 在沈家人紧张中，县试到了。 小河村距离县城太远了，需要提前去县城，还得找居住的地方。 陈氏足足整理了一天，收拾出了两个大包裹，沈青云看到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考试而已，拿这么多东西，跟搬家似的。 这次，是李勇赶驴车，载上了杨学明和村长，去往小岭村，接上张秀才和张廷良父子，满满一驴车。 人太多，加上还有行礼包裹，几个大人走路，沈青云三哥孩子和张秀才坐在驴车上。 一路上说这话，时间过得很快。 县城很热闹，到处可见身着长衫的书生，大大小小的客栈人头攒动。 距离考场进的客栈更是人满为患，原以为提前来了容易找到住的地方，最后还是靠李勇的人脉，给他们租了一家院子。 沈老头对李勇很满意，见他跑前跑后一点怨言都没有，比那几个女婿强多了。 杨学明叫沈青云和张廷良出去逛一逛，不料经过各大客栈酒楼的时候，看到很多考生高谈阔论，还有很多考生拿着书本读书。 三人兴奋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无形之中有了紧迫感，都默默的回房去看书了。 他们是提前三日到的县城，第二天晌午时，院门被敲响了。 来人一身青布长衫，脸上因为太瘦陷进去了，那双眼睛犀利，面相透着股阴险。 沈老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警惕问：“找谁？” “我是张秀才同窗。” 沈老头不敢怠慢，找到张秀才，说了这事。 张秀才蹙眉，城里并没有什么友人，谁会找他？ 当他看见来人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来干什么？” “章之兄，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没事就恕不招待了。” “章之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那么多年的同窗，当初那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你不能迁怒到我头上。” 不提这事还好。 张秀才心中怒意控制不住，朝着薛秀才破口大骂：“滚，你给我滚。” 院子外，冲进来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很胖的少年站到了薛秀才面前。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们夫子好心好意过来相邀，你不应就算了，怎么还骂人！。” 另外几个少年跟着帮腔。 “果然从乡野地方来的，毫无礼数。” “这种人能教出什么好学生，还想科考，恐怕连县试都过不了。” 第27章 县试 沈老头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生气了。 他一把揪住说话的那个学生，“小小年纪心思怎么那么歹毒，把心思不好好放在读书上，学的倒是比妇人还刻薄。” 院子里的动静引起了在屋里读书的沈青云几人。 等他们出来，就看到沈老头正拿着扫把把人往外赶。 沈老头是庄稼汉，那几个人都是读书人，没人上前阻拦沈老头，反倒是被他赶得狼狈出院。 周围住了不少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观看，不一会儿，附近就站了十多个人。 “这是瀚博书院的学生，你们看他们是身上还穿着瀚博书院的衣服。” “这人胆子太大了，居然对书生们态度这么恶劣。” “快看，跑出来那几个好像也是读书人。” 沈青云他们还没弄清楚情况，一群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薛秀才看到这副景象，心里很满意，面上装作谦逊模样，朝着院子里的张秀才作揖。 “章之兄，咱们认识了几十年，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事情过了就过了，何必耿耿于怀，瀚博书院解雇你也过了那么多年，你也想开点，除了瀚博书院，还有其他书院，只要有心，总会找到出路。” 薛秀才做足了姿态，这才带着学生们离开。 张秀才气的身体发抖，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如从前那样，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突然，手上的袖子晃了晃。 他低头，就看见沈青云担忧看着自己。 “夫子，你受委屈了吗？” 张秀才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埋藏在心底的事突然想找人诉说。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看县试在即，不能因为他的事影响到他们。 他拍了拍沈青云的肩膀，“无事，你好好复习，其他的不用管。” *** “夫子，刚才那人就是被书院解雇的张秀才？” 一个少年开口，他长相稚嫩，却挡不住气质卓然。 他叫宋闻，是薛秀才最看重的学生，每次月考都是头名，也是薛秀才压的宝。 宋闻出自宋家，只不过是庶出，不被重视，为了躲避后宅里那些肮脏事，才搬来墉县这个小地方。 而这次下场，是要走仕途，靠自己的本事让本家那边注意到他。 薛秀才扶了扶胡须，一脸惋惜道：“不错，正是他，他学问其实不错，可惜不走正道，才落得……宋闻，这次县试你一定会拔得头筹，夫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宋闻年幼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夫子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 天色还暗着，院子里很热闹，今天是县试的第一场，沈青云他们趁着天色要赶去考场。 夫子一一检查了沈青云三人的考篮，确认需要带的东西都带上后才出发。 李勇早就等在院子外，拿着灯笼，照亮了前方的路。 前面的沈老头点了灯。 驴车到了大街上，路人车辆都多了起来，全是前去应试的人。 黑暗中，有无数的窃窃私语，似乎是家人和友人的宽慰开解声。 望着熙熙的人群，有几十岁的大人，又有几岁的稚嫩孩童。 街口，守着的衙役扯着嗓子大喊。 “闲杂人等不要添乱，一律退出这条街，车马不许通行，让出地方让考生们进来，都不要挤，一个个来，不然要是耽误了时辰吃亏的是考生。\\\" 驴车无法再上前，送考的人也不许再往前，沈老头拉着沈青云，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担忧：“狗蛋，爹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记得跟在你杨学兄身边，不要被人挤了去。” “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沈老头连连点头，在衙役的催促下，轻轻推了沈青云的后背：“去吧。” 沈青云顺着人群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去，只见沈老头正张望他这边，似乎还在抹眼泪。 他鼻头一酸，不敢再看。 脑子里是这些年沈老头背着他求学的画面，不论刮风下雨，这个老人总是背着他，多少个下学的傍晚，他总会站在村口等着。 沈青云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次考试一定要全力以赴，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对他期望深厚的家人们。 进入考场前，需要搜身，防止作弊。 科考棚均座北朝南，最南有东西两道辕门，在考场大院门北面正门，也就是俗称的龙门。 龙门后有块空地，是考子们等候进入的暂待地，有三间大厅，中间为过道两边就是考棚。 沈青云跟随着衙役来到自己的考棚里，幸运的是隔臭号很远（臭号就是茅房旁边的考棚），不用闻着那恶心的味道，就是不知道谁是那个倒霉鬼。 倒霉鬼宋闻不知道自己被念叨了，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入座后，中间过道有衙役来回巡查，禁止交头接耳、移座和换位。 县试一共有五场，第一场为正场，也就是说要是第一场不过，接下来四场都没有资格考了。 第一场的内容是四书里的内容，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需要注意的是字迹工整，卷面整洁，要是有墨点滴上，考官会直接不录取。 沈青云最后收笔，外面敲锣声响起，只是监考的衙役提醒考生添食和方便。 沈青云打开考篮，是沈老头半夜特意蒸的大包子，还有一盘蒜香凉拌皮蛋。 家里那些吃不完的鸡蛋，在他强烈要求下，还是做了一批皮蛋出来，家里人都吃过，还没对向外售卖。 沈青云对面的考生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从入座开始，他就一直神情紧绷。 看到对面那少年，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泰然自若的神态，现在居然还有闲情吃起包子来，对了，他好像还吃了什么黑糊糊的东西，蒜香味，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他咽了咽口水，很快把唾沫咽下去，这少年肯定第一场下场光顾着吃的去了，唉，少年人不经事，经过这次落榜就知道收敛了。 他继续低着头，不打算浪费时间，把心思全放在卷子上。 沈青云吃了个七分饱，举手引来衙役，要了一杯热茶。 热茶花了三十文，要知道平时一文钱都能喝到。 难怪科考难，光是这花费，哪哪都是钱。 第28章 孙大人示好 吃饱喝足后，沈青云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卷子上，他已经全部做完了，检查无误后，誊写。 考场外，全是等待的考子的家人们，沈老头连口水都不敢喝，就怕喝了上茅厕，然后错过沈青云出来。 尽管李勇提醒他到了时辰沈青云才会出来，沈老头还是不敢喝。 考棚里，沈青云放下了毛笔，试卷上已经全部写满，检查了三遍，这才开始收拾。 巡视的衙役注意到了这里，走过来问沈青云要不要交卷。 县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但提前交卷的人很少，衙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位少年居然点头了。 衙役并没有直接带他出去，而是要在出口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位考子在衙役的带领下朝着这边走来。 随着那位考生的靠近，沈青云闻到了一股茅厕味。 好巧不巧，这位考子他认识，不正是薛秀才的学生，不久前他们还打过照面。 宋闻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交卷的，没想到还有人在他前面，而这人正是张秀才的学生。 张秀才那样的品行，能带出什么好学生。 宋闻不屑地哼了一声。 沈青云蹙眉，这人一副倨傲模样，果然跟他那个夫子一样不讨人喜。 衙役还没开门，要再等一会儿，人多了，才能放他们出去。 约莫一刻钟，大门终于打开。 守在外面的沈老头嘴巴已经干的起皮，丑时起来准备，一直没合眼，此刻，眼皮不受控制往下掉。 “大门开了。” 也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沈老头一激灵，瞌睡全跑了。 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幺儿子出来。 沈老头快速跑过去。 “青云，咋样，难吗？” “还好，都写满了。” 沈老头大喜，双手合十，“祖宗保佑，我家青云这次一定要考中。” 旁边有人嗤笑。 “写满了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文要对题。” “县试才第一场，后面还有四场，要是能坚持到四场，那才有机会，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 “科考第一次就想中，还不如回家做大梦。” 这几个考子都是自命不凡的，能提前交卷，自然比其他人多份傲气，一听到沈老头那话，个个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出言嘲讽。 沈青云看向说话的人，“我能不能考中，还轮不到你来决定，上面自有大人们批阅卷子选才。” 那人抬起下巴，“别的我不敢说，这次案首，非宋闻不可。” 宋闻无端被牵扯进去，拱手作揖，谦虚道：“贴榜之前，莫要乱说。” “宋闻，你谦虚什么，平时考教，你都是第一，这次县案首，除了你还会有谁，难不成是个乡下私塾里的学生吗！” 后面那句嘲讽意味太浓了。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不想在门口跟人逞口舌之快。 “爹，我得去拜见夫子。” 沈老头愤愤然，听到他的话，立即被转移开了注意力。 “对对对，是该跟张夫子说一声。” 沈青云一走，那人笑嘻嘻凑到宋闻面前，“宋考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宋闻只觉得舒心通畅。 *** 沈青云已经来到了张秀才面前，而在张秀才身边的，还有几位。 其中，薛秀才他是认得的。 薛秀才让张秀才受委屈了，亲疏远近原因，沈青云对薛秀才没什么好感。 “夫子。” 张秀才看到沈青云，微微点头，“可有把握。” 沈青云实诚道：“九成。” 张秀才满意地摸了摸胡须。 闻言，旁边有人笑了。 “章之兄，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学生，这份自信可谓和你当初一模一样。”薛秀才出声道。 其他夫子，不乐意了。 “怀礼兄，你何必恭维他，要说咱们这群人，带学生带的最好的是你，可惜有些人，只能窝在乡野旮旯里，哪里比得上你，我听说这次县学有意聘你讲学。” 薛秀才无奈摇头，“不要这样说，我心里还是佩服章之兄，当初，章之兄可比我学问好。” “怀礼兄，你心中有丘壑，别人就不一定了，何必处处忍让他。” 这时，宋闻也来到薛秀才面前。 那几个恭维薛秀才的人又转头恭维宋闻。 宋闻确实有名气，年纪虽小，学问却很好，这次下场，一举拿下秀才是很有可能的，至于能不能中举，这就看运气了。 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讨好宋闻，难不成要等他考中后再来！ “这次县试，宋闻定能夺得县案首。” 这话得到了很多人附和，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反正面上都是一副替宋闻高兴的表情。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谁是沈青云沈公子？” 沈青云不明所以，“我是。” 那小厮一脸笑意，朝着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无事，就是想来认一认沈公子。” 小厮跟他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沈青云纳闷，还真的是认脸来了，好端端的，认他脸干嘛？ 然而，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薛秀才。 有人小声道：“那人好像是孙县令身边的人。” 一时间，在场的人看沈青云的脸色都变了。 *** 孙县令作为一县之长，这次县试由他全权主持。 县试一共五场，隔天一场，也就意味着，他只有一天的时间，必须在下一场考试之前把卷子批阅出来，并且需要排好名次。 作为第一个交卷的沈青云，他的卷子自然而然第一个摆送到了孙县令案前。 当然，批阅卷子他是主力，还有其他官吏在旁协助。 这份卷子，他迅速看完，拍案叫绝。 他叫来小厮，让他去见见这位沈青云考子，毕竟城里县学书院以及各个私塾，那些出类拔萃的学子他都是有印象的，唯独这位沈青云，就像突然冒出来的。 他把卷子送给其他官吏，他们看了，表情跟他差不多。 *** 薛秀才一直板着脸，看着张秀才离去的背影眼里全是怨毒之色。 压了张章之这么多年，他绝对不允许他超过自己。 要是张秀才被重视了，以后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说不定连以前那件事都会被翻出来。 要真到了这个地步，他就就完了。 第29章 县案首 沈青云看起来轻松，杨学明和张廷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杨学明苦着一张脸，都已经十六岁了，要是考不过，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杨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供他读书，相反，要是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他们不会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不比沈青云和张廷良，他们俩要是没过，年纪还小，可以再试几次。 杨学明唉声叹气。 村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是他坚持要孙子科考，看来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科考入仕，岂是那么简单的。 张秀才看着三个学生，道：“无须想太多，放平心态，准备下一场考试。” 翌日 县衙大门口围满了人。 这次通过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下一场，因此，第一场的考试名次尤为重要。 沈青云待在院子里，倒是沈老头一大早出去了。 没过多久，沈老头回来了，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青云，中了中了，是县案首，我听说县案首就是第一名，你是第一名，哈哈哈……” 沈老头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无数目光落在他面前，那些他敬畏的读书人纷纷向他打招呼，就是做梦，他都不敢这样做。 接着，是张父和村长回来了，张父脸上带着喜色，村长则是一脸颓败。 结果，就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来了。 张廷良也过了，排名四十，而杨学明，排名五十二。 可是县试，只取前五十。 村长唉声叹气，“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是啊，只差一点，可就那么一点，杨学明就无法参加下一场考试。 杨学明在院子里待了很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沈老头拍了拍沈青云肩膀，“狗蛋，你别想太多，好好准备下一场，我听说县案首没意外的话，就是你了。” 一般来说，第一场的排名，后面四场只要没有太多的失误，名次不会有大的变动。 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一只手抱住县案首 了，只要再加把劲，另一只手也把县案首抱住。 第二场，沈青云还是第一个交卷的人，没有意外，在大门处又遇到了宋闻。 只是这一次，没人再敢小看他，也没人再拿乡野旮旯来嘲讽他。 宋闻不服气道：“第一场是我运气不好，分到了臭号，这一场，我不会输给你。” “那你努力。” 宋闻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要是沈青云和他针锋相对，反倒觉得被重视了，可他这副态度，好像自己根本没被放在眼里。 沈青云确实没把宋闻放在眼里，只是县试而已，科考路上的门槛，将来面对的困难和对手会更多。 第二场贴榜，沈青云的名字还是在最上面，宋闻还是排在了第二，然而，这一次，宋闻并没有分到臭号。 宋闻怔怔看着沈青云的名字，心下那点骄傲荡然无存，这个竞争对手，是真的比他厉害。 第三场，第四场，第五场，沈青云的名字一直位居榜首，宋闻紧随其后，其他人的名次有变动，张廷良止步第四场，没能顺利进入第五场。 三人都是张秀才教授的，只有沈青云一人通过县试，张廷良和杨学明都落选了。 沈青云这个名字，进入了很多人的视线，伴随着的还有张秀才这个教导夫子。 小院里热闹非凡，送喜报敲锣打鼓，动静吸引了周围的住户。 沈老头脸上笑出了褶子，傻愣愣的，根本想不到还要给送喜报的赏钱，还是张秀才给人打赏钱。 周围的住户主动上门打招呼，之前这些人还对他们指指点点，说他们胆大得罪瀚博书院的学生和夫子，在沈青云得到县案首之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恭维祝福声。 其实中间有个小插曲，最后一场进入考场之前，他被人撞了一下，当时没怎么在意，衙役搜身检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卸下书篮，打开细细检查，果然看到了一张纸条。 沈青云不动声色把纸条吃进肚里，把危机解除。 最后一场陷害他，要他真的被搜出作弊，前面的成绩全都作废了，更甚者，他会因此丧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获利最大，谁就是凶手，沈青云怀疑过宋闻，可他就是个少年，在他的注视下丝毫没有心虚。 沈青云排除了宋闻，那么就只剩下薛秀才了，当年，薛秀才对张秀才下手，以至于张秀才只能在家里开个私塾，那么再对他下手，也就不为奇了。 当然，沈青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他人，比如害了沈大的凶手，但能把沈大害死，并且居高临下赔了银子，没有对沈家赶尽杀绝，那么，那个凶手根本就没把沈家放在眼里。 可能在凶手眼里，沈家然不过是泥腿子，命如草芥，死一个人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沈青云只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此刻，他还太弱，没办法护住家人，等将来有一日权势在握，再来报仇也不迟。 小河村 自从沈青云他们离开后，陈氏求神拜佛，还在家里供起了佛像。 每天一睁眼，啥也不干，不停地对着佛像拜，嘴里还小声地说着话。 云氏觉得婆婆魔怔了，可这种关键时刻，她也不敢打搅她，只能把家里打理好，照顾好一家人。 “娘，你说小叔能考过吗？”沈大妹小声问道。 家里人都说小叔聪明，虽然她也这么觉得，可很多聪明人不见得能考过。 云氏坚守了四年，娘家那边多少次让她改嫁，她都没答应，要是这次小叔子能考过，想来娘家那边就不会逼她了。 “能过，肯定能过。”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了四妹的叫声：“奶，娘，报喜的来了。” 陈氏仿佛如梦初醒，一个箭步往外跑，居然跑的比云氏还快。 陈氏一把抓住四妹，“咱们狗蛋中了？” 四妹挠了挠头，这些日子，天天往村头跑，想等爷和小叔回家。 看到敲锣打鼓的从远处来，村里人说这是考中了报喜的人，她就急急忙忙跑回来了。 这会儿，她才想起，除了小叔，村长家的杨学明参加了科考，要是报喜的人去的是杨家…… 第30章 乌龙 陈氏心急如焚，见四妹不说话，骂道：“你这小妮子，咋不把报喜的人直接带过来？” “他们还没进村呢，我跑回来告诉你们。” 陈氏没法在家里干等着，要去村头迎人，还是云氏清醒，想到了还有杨家小子也参加了科考。 云氏怕搞错，丢人，就把陈氏拦住了。 “娘，不能出去，要等人来家里，不然失了体面。” 农家，哪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根本没那么多讲究，可云氏这话一出，陈氏神奇般的安静了。 陈氏再也不想出去迎人的事，等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杨家 周围邻居全都围着，明明那么多人，却没人占道，把道路留出来了，以便报喜的人进来。 周围一片恭喜声，杨家众人脸上红光满面，洪氏更是咧开了嘴，笑容一直没消失过。 随着报喜的敲锣声靠近，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反而安静下来，杨家大门打开，等着报喜人入内。 洪氏让杨学明的亲娘邓氏准备好喜钱，等报完喜，这钱要给报喜人。 报喜的人被人带到了杨家，他拱手道：“恭喜沈老夫人，沈老爷高中县案首。” 周围一片倒吸气声。 报喜人见主家神色古怪，尤其是面前的老婆子，眼睛瞪大，嘴巴张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报喜人刚想再说一次，就听到有人说：“啊，原来中的是沈家小子，不是村长家的小子。” 报喜人意识到搞错对象，询问旁边看热闹的人。 闹了乌龙，好在报喜人很快来到了沈家。 陈氏听到报喜人说完，激动道：“中了，我家狗蛋中了，哈哈哈，中了。” 报喜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每次县试过后，总能看到这副景象。 他高声再次报喜：“沈老夫人，沈老爷中的是县案首，就是第一名，恭喜沈老夫人，贺喜沈老夫人。” 陈氏还沉浸在喜悦中，根本不知道还要给喜钱，还是邻居小声提醒了一句。 陈氏闹了个大红脸，看向云氏，云氏也听到了邻居的话，立即转身进了屋。 报喜人终于得了钱，脸上笑意也格外真诚，“多谢沈老夫人，小的在此祝贺沈老爷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 沈青云本来想直接回村的，在张秀才的提点下才知道县令大人还要召见他们。 他们是孙县作为主考官录取的，将来要是入朝为仕，人际关系算下来，孙县令可以称一声恩师。 官场，各种人情世故，需要面面俱到。 这次宴会，沈青云无疑是焦点，孙县令以及县衙里的的官员，视线都在他身上，除了考效，勉励的话也说了一箩筐。 至于宋闻，就没那么受重视了，案首从来都是众星捧月，谁会在意第二名，尤其官场这种名利场里。 耽搁了几天，沈青云和沈老头才回家，李勇专门赶驴车送他们。 刚到村头，就听见有人大喊：“沈家小子回来了。” 很快，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 “恭喜恭喜，沈老弟，你这个老头子，有福气啊。” “沈老哥，要说养孩子还是你会养，你家要出一个秀才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沈老头你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将来有福享啰。” 沈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就算是沈家嫁娶的时候，也远远比不上现在这么多人。 沈家院子显得狭小，很多人站在外面，几乎整个村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沈老头和村里几个老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办个流水席，小河村多少年没出读书人了，这么大的喜事，该好好庆祝。 沈青云知道后，拒绝了，县试而已，后面还有府试和院试，过了院试才有资格成为秀才，要想做官还得过乡试。成为举人老爷。 他这才哪到哪。 沈老头固执道：“其他的我也不懂，反正我就知道这是大喜事，就得办席。” 要是不办席，哪还算喜事，喜事得热闹，这样才能运气越来越好。 沈青云沉思了下，道：“爹，你要办席也行，不如给大妹办定亲宴？” 怕沈老头拒绝，沈青云抢在他前面开口：“县试就这样大摆酒席，说出去我会被同窗人笑话，不如借着大妹定亲庆祝，都是办席，热闹了就行了。” 沈老头的软肋就是沈青云，听到他这样说，也怕影响到他以后，虽然不情愿，还是点头同意了。 沈家这边跟李家一说，李家哪里会拒绝。 沈青云中了县案首，听李勇说，没有意外的话秀才稳了，两家结了姻亲，那李家就是秀才亲家了。 沈家愿意这个时候给沈大妹办席，也意味着沈家对大妹的重视。 两家人都很高兴，一拍即合。 李勇大方，来的聘礼在小河村是头一份，这也让村里人再次高看李家，看来李勇赚的钱比他们想象的更多。 沈青云看到那些聘礼，也不得不再次感叹：中间商赚差价。 酒席办的很丰富，来吃席的人都没空手，。 陈氏和云氏收礼，手忙脚乱，主屋都要塞满了。 陈氏痛快地道：“看到没，以前看不上咱们家的，这回不都眼巴巴的来了，咱们狗蛋出息，将来的福气多的是。” 云氏娘家那边想让她改嫁，陈氏多少知道一些，说这些话，是想让云氏打消再嫁的念头。 要是幺儿子以后继续科考，寡嫂再嫁名声不好听。 反正在她眼里，所有人都得排在幺儿子后面。 云氏没听出婆母话里的深意，点头道：“小叔聪明，肯定会成为大老爷。” 陈氏高兴，看云氏都顺眼多了。 云家几个女婿也都来了，正月拜年都没这么积极。 赵老三都收起了傲慢，以前欺负沈二妹娘家势弱，自从瘫痪后，就要看沈二妹脸色过日子了，哪里还敢在娘家这边作威作福。 另外三个女婿，也都低眉顺目起来。 沈老头把这些变化全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一切荣耀都是幺儿子挣来的，自己要强了一辈子，都没能做到的事，幺儿子一场县试就给办到了。 心里升起一股骄傲。 幺儿子，给他挣了脸面。 第31章 卖方子 沈青云没想到那次在考棚里吃皮蛋，竟然无意间让皮蛋名声大噪，还有了别称：聪明蛋。 沈青云扶额，找到李勇，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李勇颇不好意思，“小叔（定亲已成，称呼随大妹），这传言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过我在背后做了点手脚，加了把火。” 沈青云当然知道李勇不是循规蹈矩的人，相反，作为中间商能在县城里挣出一份家业，绝对不是靠谄媚阿谀能办到的。 他有自己的手段，知道怎么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也知道怎么更有利于自己。 皮蛋是沈家做的，李勇心知肚明，恰逢他成为了县案首的时候，传出聪明蛋的传言，背后带来的巨大利益可想而知。 李勇正是看见了商机，所以才有了这番动作。 沈青云看着他，“李勇，皮蛋我要是不卖给你，卖给其他人，你想过这个可能吗？” 李勇脸色一变，眼前的人明明是个少年，发怒的时候却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小叔，你别生气了，我找人去澄清，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不该擅自做决定，下次有这样的事我一定提前跟你商量。” “等你和大妹结婚之后，咱们算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想过没有，你用这种法子固然短时间内能让皮蛋卖个好价，可你想过没有，要是顾客吃了皮蛋没有变聪明，找你算账，到时候你名声臭了，墉县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是你的竞争对手再做点手脚，你以后还怎么混？” 李勇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他手里是挣了点钱，在村里人看起来风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见了那些贵人们，得卑躬屈膝，卖力讨好，仰仗他们鼻息讨生活。 “小叔，这次是我目光短浅，你放心，要是有人找我买皮蛋，什么价格你来定，我还会一一澄清，说这不是聪明蛋，不会让人变聪明，铺子那边我会跟伙计说清楚，让他们跟顾客说清楚，我会尽最大可能减少这件事坏影响。” 沈青云深深看了一眼李勇，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聪明，认错的同时又无形之中跟皮蛋绑在了一起，会解释皮蛋不是聪明蛋，这样一来，沈家的皮蛋还真的只能卖给他了。 因为别人，不会尽心尽力解释这件事。 有沈大妹这层关系，从某种程度来说，沈李两家利益一致。 沈青云并不讨厌聪明人，李勇只要对大妹好，其他的都无伤大雅。 “那好，把这件事做好，不能让我跟聪明蛋绑在一起，我要走仕途，不能因为眼前这点小利就迷了眼。” 李勇应下，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再是四年前的男娃娃了，而是变成了真正的读书人，眼界心胸都跟他不再是一个境界了。 要是沈青云真的能中举，成为大老爷，那么他也算是有靠山了。 想到这，李勇更加小心谨慎。 *** 悦来楼规模比四年前扩大了两倍有余，包厢布置雅致，另外在三楼设了雅间，成为了读书人最爱来的酒楼之一。 正值县试过后不久，考子们的文章都已经贴出来，此刻，是读书人们讨论的热闹热期。 “传闻沈公子聪明过人，今日一见，才知晓沈公子更是一表人才。” 沈青云汗颜，不过才十二岁，脸都还没长开，哪里看得出一表人才！ 心里腹诽，面上却一副老成模样。 “二公子谬赞。” 眼前的人，是悦来楼东家许家的二公子。 这人突然邀请他一叙，说实话，沈青云很吃惊，这些年，跟悦来楼做生意的是李勇，他一直专心读书，和悦来楼根本没什么关系。 许二公子一副自来熟模样，跟他寒暄，几句话下来，就和他称兄道弟了。 “沈兄，这是祁山那边过来的红茶，味道很好。”二公子亲自给他斟茶。 沈青云闻见汤色红色深红飘香，赞叹道：“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是好茶！” 他哪里懂什么茶，反正夸就对了。 喝完茶，许二公子终于说明了他的来意。 “听闻有种黑色的蛋，味道奇特，是出自沈兄家，不知可否割爱。” 沈青云诧异，原来是想买皮蛋，这种事找李勇就好了。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许二公子笑道：“皮蛋生意悦来楼想做，我也真心想交沈兄这个朋友，沈兄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才华，将来必成大器。” 沈青云明白了，悦来楼和李勇做豆豉生意是共赢，要是许二公子真的想跟他交好，机会多的是，何必等到现在，想来还是‘县案首’这个身份，才让他高看。 沈青云并不厌恶他的做法，相反，是因为自己有了价值，别人才会凑过来，从另一方面说，何尝不是自己进步了，变好了。 沈青云沉吟，开口道：“不知道二公子要怎么做这笔生意？” “要是沈兄肯卖方子，我可以一次性付钱，那黑蛋的味道我尝过了，确实很好吃，悦来楼需要新的菜式，多了这个黑蛋，想来生意不会差。” 许二公子一笑，“当然，要是沈兄不愿意卖方子，可以和豆豉一样，往悦来楼送货。” “方子可以卖给你，不过……我侄女婿的铺子也要卖皮蛋。”沈青云同样一笑，“当然，二公子要是不想要方子了，我们也可以优先给悦来楼送货。” 许二公子眼睛一眯，接着哈哈大笑。 这个沈青云，年纪虽小，心思可不简单，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腐，反而懂得变通。 许二公子叫来了钱掌柜，沈青云也把李勇叫进来了，他们两人去商量皮蛋的生意，而沈青云继续跟许二公子喝茶。 两人越聊越投缘，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夕阳西下，沈青云才从悦来楼出来。 李勇迫不及待道：“小叔，你知道皮蛋方子卖了多少钱吗？” “多少？” 李勇激动道：“八十两，整整八十两，并且我还可以在铺子里散卖，当然，不能给其他酒楼送货就是了，不过一下子能得到八十两，也值了。” 沈青云一愣，这八十两，除了皮蛋方子，肯定还有许二公子的示好之意，府试在即，这笔钱就像雪中送炭。 悦来楼包厢里 钱掌柜不解问：“二公子，何必给这么多钱，要我说，方子咱们要买，皮蛋他们散卖也不行。” 第32章 抵达晋阳府 二公子意味深长道：“府试在即，农家子想要走上仕途，一个铜板就能逼死很多人，我这时候送去这笔银子，沈青云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想通其中缘由，这时候和他交好，总比等他高中之后再交为好，真到了那时候，我可不一定能交的上。” 钱掌柜明白了，要买皮蛋方子不过是由头，主要还是攀上这位新案首。 有这个案首头衔，不出意外，沈青云肯定能拿个秀才，万一他运气不错，考上举人也是大可能的。 钱掌柜佩服道：“还是二公子想的周到。” 许二公子打开折扇，脸上挂着笑意。 钱掌柜是许家的老人，之前在许家当管事，后面分到酒楼里当掌柜，对主家那些事也是知道的。 二公子上面还有个大公子，受重视的也是大公子，大公子以未来家主继承人培养，而二公子掌管了家里部分生意，好在二公子做的不错，把产业扩大了，这才慢慢收到家主的重视。 而他，是二公子的人。 要是二公子能从许家脱颖而出，受到重视，未免不可以同大公子争一争。 *** 家里做皮蛋生意，李勇放在铺子售卖，听说生意很好。 李勇也没食言，澄清皮蛋不是聪明蛋，而是称为皮蛋。 沈青云专心读书，为接下来的府试做准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四月，府试在四月中旬，这次，他们需要提前十天左右去晋阳府。 去晋阳府需要坐船，然后转陆地，耗时耗力，难怪这时代的人赶考，需要提前那么久。 这次，张秀才不再同行，是沈老头和李勇陪着他去。 李勇做生意，认识了一些人，提前联系好船，只待收拾妥当，就可以出发。 经过一天一夜的水路，半天的陆路，抵达晋阳府的时候，城门都快要关了。 进了城，李勇去问路，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宅院。 管事的恭敬打开了大门，“沈公子，要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就住在隔壁，唤我一声即可。” 管事可不敢怠慢，这是二公子特意吩咐要好生招待的贵客，他们借住在这里也是为了府试。 大门的钥匙给了沈老头，管事的就走了。 三人入了院，才发现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住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厨房也放着新鲜的菜和米。 李勇感叹，“许二公子太客气了，想的这么周到，什么都准备好了，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才好。” 沈老头点头：“咱们人生地不熟，多亏了许二公子帮忙，不然像上次县试，没准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沈青云对许二公子的好感也多了几分，别管他所求什么，起码当下确实帮到他了。 第二日，沈青云就出门了，一直到傍晚才归。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沈老头坐不住了。 “狗蛋啊，就快要考了，你天天去客栈和那些人交谈，都没时间看书了，都说临时抱佛脚，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放松警惕。” 沈老头很少管沈青云学业上的事，这次也是忍不住了，怕他年纪小，不知道轻重缓急。 李勇在一旁附和：“小叔，你要是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行了，你把心思放在书本上，其他的不用操心。” 沈青云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贪玩，这几日，也是有收获的。” 沈老头和李勇对视一眼。 沈老头问：“啥收获？” “这次主考官是府台大人，这位府台大人姓郑，我看过他写的文章，用词简单，并没有多少华丽炫技的地方，加上其他学子对他的评价，强势，说一不二，不太听得进他人之言，由此可以推断，这位郑大人应该是个一意孤行的人，那么写完章就不能太过空洞，一定要言之有物，还得务实。” 沈老头和李勇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俩也跟在沈青云身边，只见他和其他学子们高谈阔论，哪里知道他居然把府台大人喜好都摸清楚了。 沈青云道：“科考，除了学问，还有很多小事也不能忽视，其中主考官的喜好，也占很大一因素。” 两人齐齐点头，反着这些他们搞不懂，听 的准没错。 府试那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青云入座考棚，一副都湿透了，再看对面的考子，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 这一场雨来的太凶，要是身体弱的，恐怕抗不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半日过去，就有考子被抬了出去。 沈青云摇了摇头，把心思放在了试卷上。 府试和县试不同，有三场，难度程度却远远高于县试。 前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这也就意味着最后一场需要在考棚里过夜，过夜的棉被不能外带，只能买考场提供的，价格当然也要比外面贵几倍。 府试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的帖经，考记忆力和书法。 寒窗苦读，就是把需要记住的内容熟记于心，这样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答正确，而且字迹也不能马虎。 中途可以进食，这次不同县试，吃的都是考场提供。 黄昏时分，只要拉动身边的小铃，就会有两名衙役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考生即可离开。 其中，封卷是要钱的，在考试之前就已经交齐了。 沈青云粗略算过，来到晋阳府后，花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了，要是许二公子没有提供他们住的地方，住宿和食宿还得再花一笔。 沈青云不由地再次感叹：科考太花钱了！ *** “出来了，出来了。” 大门打开，考子们鱼贯而出，沈青云人矮小，挤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 直到视线开阔，沈青云才看到沈老头正焦急找他。 “爹，我在这儿。” 沈老头循声望去，看到了幺儿子，急忙跑过来。 “儿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青云摇了摇头。 沈老头从腰间解下水囊，“这里面是姜汤，快喝点，别感染了风寒。” 沈青云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干了，冷水入体，很容易感冒，这时代，小小一个感冒，很有可能要了人命。 咕咚几口喝下，擦了擦嘴角，这才回去。 沈老头让他泡了个热水澡，又给他喝了两大碗姜汤。 许是太累，沈青云喝完就睡着了。 第33章 府试 很快，就剩下最后一场考试了，也是最重要的一场，策论，需要连考两天，一般就是当下朝廷大事会拿来出题。 第一道关于洪水治理，第二道关于流民安置，第三道关于修养民生。 会出这几道题沈青云并不意外，听说南方遭了灾，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往北上而来。 要说治洪水，恐怕最出名的就是领袖人物大禹，治水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当然，这里肯定不能大谈大禹治水，而是就目前的形式，拿出有效的治洪手段，还得考虑可行因素。 沈青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动笔，而是在心里默出需要写的内容，然后写在草稿纸上，删删减减，再添加，最后定稿，誊写到试卷上。 其实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并不难，遭罪的窝在考棚里，还在这里面过了一夜。 好在两天转眼即逝，沈青云从考场里出来，腿都是软的，是被李勇背回去的。 他泡了热水澡，全身的酸疼才减轻了点。 沈老头准备了皮蛋瘦肉粥，配了两道咸菜。 “喝粥，受了罪不能吃的太油腻，先养两天，到时候爹再给你做好吃的。” 沈青云一连吃了三大碗才放筷，抹了抹嘴角，感慨道：“还是家里的饭食好吃，爹，好久没吃豆豉回锅肉，蒜蓉凉拌皮蛋，还有爆炒白菘，红烧鱼。” 沈老头宠溺道：“好好好，过两天都做给你吃。” *** 府试结果还要等几天才能知晓，沈青云打算在晋阳府多停留几天，正好有空逛一逛。 还得给娘和嫂子侄女们买点礼物，这才不枉此行。 钱如流水花出去，李勇看的眼皮直跳，小声对沈老头道：“小叔花钱是不是太快了？” 沈老头早就习惯了，虽然花的多，但也比以前挣钱了，这几年，除去读书的花费，存了一百多两了。 四年前，要是有人跟他说，会存下一百两银子，他肯定还以为那人嘲笑他。 这次来晋阳府，钱花的都是皮蛋方子赚的，拿了五十两出来，虽然用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三十两在陈氏手里存着。 沈老头摆摆手道：“还好，还供得起。” 李勇无语。 他是这个意思吗！ 转眼间，就到了放榜这日。 天还没亮，沈老头就出去了，至于李勇，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到处走动，想看看能不能带点货回去卖。 他有自己的铺子，卖什么都很方便。 只是今日，李勇并没有去淘货，而是跟着沈老头一起等放榜了。 沈青云来到厨房，看到饭菜都在锅里热着，正好饿了，拿起碗开始干饭。 贡院门前，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就连外面的巷子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当然，还有很多人在附近的客栈酒楼里。 沈老头被挤的脸都变形了，还不肯停下，往里面挤，周围有人的喝骂声，也有人的抱怨声。 沈老头和李勇不管那么多，两人一起往前挤，还真的被他们挤到了最前面。 锣鼓声响，衙役从大门里出来，拿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名字。 府试共录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衙役离开，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长条案的最上面一行，上面清楚地写着沈青云的三个字。 沈老头不识字，独独认得儿子的名字。 “中、中、中了。”沈老头激动的嗓子都哑了，说了三次，才把那个‘了’说出来。 李勇也看见了，高兴地大叫：“中了，哈哈哈中了，中了中了。” 不同于两人的兴奋，也有人嚎啕大哭。 有人拍了拍沈老头的肩膀，“你第几名。” 沈老头手一指，“看，名字写在那里。” 那人看去，发现居然是府案首，再看沈老头的年纪，一大把了，看来考了很多年，如今过了，难怪这么高兴。 *** 沈老头和李勇回来没多久，报喜的人也来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沈老头拿出赏钱。 报喜的动静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动静，很多人出来围观。 住在隔壁的管事，端着礼过来了。 “恭喜沈老爷，恭喜沈老太爷，此番高中，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沈老头活了一辈子，哪里被人喊过老太爷，黝黑的脸都羞红了。 府试结束了，接下来的八月份就是院试，这次院试地点是在平青府，也就意味着他们还得去平青府。 墉县和晋阳府的联系更多，而平青府地点更远，加上那边并无熟人，沈青云和沈老头商量了一下，打算就在晋阳府多待几天。 李勇这些日子看好了货，已经跟店家谈好了，但考虑到沈青云他们不回去，李勇便让他们在这边停留几天。 他要回去拿进货的银钱，同时，也给沈青云他们带银钱过来，好供他们在平青府花销。 管事的主动给了银钱，只不过被沈青云拒绝了，之前那是皮蛋方子的钱，万万不能再拿许家的好处了。 沈青云心里有杠称，做事不能太过贪婪，不然会有把柄，以后用这些小恩小惠裹挟，他会陷入两难境地。 好在管事的是个聪明人，没有继续送银钱。 当天傍晚，李勇就离开了。 *** 小河村 “报喜的人又来了？”村长惊的站起来，身体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可不，还是上次那个报喜人，直接往沈家去了。” 村长的脸色变得很古怪，有不知所措，也有不可思议，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那报喜的人还说了，是府案首，案首好像是第一名，那沈家小子居然又考了第一。”村民激动道：“村长，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沈家凑凑热闹了。” 此时，沈家已经围满了人。 报喜的人敲锣打鼓，说着好听话，把陈氏和云氏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大妹扯了扯奶和娘的衣服，轻声喊了一句。 陈氏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里面足足有三百文，倒不是她大方，而是老头子走之前特意交代过，多给点，不能给幺儿子丢脸。 报喜人掂了掂重量，嘴咧开了，又说了一通吉祥话才走。 这还是刚刚开始，小河村的人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往沈家去了。 还以为是沈家的亲戚，直到第二辆马车，第三辆，一直到天黑，足足六辆马车登了沈家的门。 第34章 势不两立 除了小河村热闹，小岭村更热闹。 张秀才家来了贵客，贵客一身长衫，浑身都是书生气息，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多了一丝智慧和威严。 “说起来，我们也差不多十几年不见了，章之啊，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如今书院正是用人之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回来教书？” 张秀才只觉得恍惚，当初灰溜溜从书院逃离，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天，而这一切，都是学生沈青云带给他的。 瀚博书院的莫山长亲自来他的陋室，就为了请他回去。 沈青云这次府试再次拿到案首，可比县试案首厉害多了，如果说得了县案首那么中秀才没多大困难，得了府案首，如无意外，中举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他知晓沈青云聪明，却没想到他能走到这一步。 莫山长见张修才不说话，继续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要是书院能帮你解决，我愿意出力，当然，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张秀才看向莫山长，道：“当初那篇文章，我说过是我写的，薛怀礼那个小人使手段抢了去，所有人都信他，不信我，与那样的人共事，还不如窝在乡野里，莫山长，我可以敞开心扉跟你说，有薛怀礼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他，我跟他势不两立。”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算了，可薛怀礼怎么做的，他一进城，他就找上门。 对他和学生们冷嘲嘲讽，要是这人知道悔改，他还可以不计较，可显然，薛怀礼只会变本加厉。 莫山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章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我相信你又能怎样，你得拿出证据，只要你拿出证据，我给你正名，并且亲自迎你回书院，至于薛怀礼，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看可行？” 张秀才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要是能拿出证据，就不会憋屈这多年了。 莫山长嘴里相信他，心里真的相信他吗？ 两人交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莫山长从张家出来的时候，正好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车帘掀开，四目相对，居然是老熟人。 “嘿，姓莫的，你动作挺快的啊，当初章之被冤枉的时候你怎么不露面，一有好事你就来了，你属狗的啊，鼻子这么灵。” 莫山长一甩衣袖，“粗鲁，枉为读书人。”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也是人。” 张秀才听到动静，来到门口，认出来人，脸上不由地露出一抹笑，“黄兄，好久不见。” 黄月，是百川书院的院长，性格顽皮，没有身为院长的威严，反而像乡间老汉。 他穿着随意，看起来不像夫子，反而像庄稼汉，也难怪这么多年来，百川书院鲜为人知。 城里的人只知道瀚博书院莫山长，谁人知道百川书院的月山长！ 明明姓黄，却嫌弃黄不好听，非要人叫他月山长。 “嘿嘿嘿，章之，不声不响的行啊，手里有这么好的苗子也不跟我说一声，来来来，我们谈谈，食宿住的地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去百川书院？” 莫山长都准备走了，听到这话，脚怎么也迈不动了。 可没人理他，月山长已经拉着张秀才进屋了。 *** 陈氏没把沈青云父子俩等到，反而等到了李勇这个孙女婿。 李勇把沈青云八月份要去平青府参加院试的事详细跟陈氏和云氏说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小叔有自己的安排，爷也跟在他身边，我过两天还要去晋阳府，跟他们碰面后再一起去平青府，等他们安顿下来我再回来。” “好好好，辛苦你了。”陈氏心这才放下来。 李勇大咧咧道：“不辛苦，都是一家人，野和小叔不在，我得多操心的，对了奶、娘，建房子的事我之前跟家里提过，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没，趁着房子还没建，我好去办。” 陈氏和云氏对视了一眼，她们是娘家，这些事哪里能指手画脚，管的太宽了，没了分寸，反而不好。 婆媳两个毕竟是女人，不好和李勇待太久，已经知道了沈青云和沈老头的消息，就没有留他了。 李勇离开的时候，往大房屋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沈大妹缩回脑袋。 这小未婚妻，肯定害羞了。 沈大妹确实害羞了，脸颊发烫，心也跟着跳。 早知道就不偷看了，也不知道李勇在心里怎么笑话她。 二妹把大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笑道：“你们都快成亲了，害羞什么劲儿，等过了门，你也要这样动不动脸红？” “你这小妮子，不害臊。” 二妹性格外向，没什么心眼。 “有什么害臊的，我要是有了未婚夫，想见就去见，才不干偷看这种事。” 大妹恼羞成怒，扬手要去打她，二妹嘻嘻哈哈笑着躲。 “行了，都多大了，怎么还打架。” 云氏进屋，看到姐妹俩闹，出声打断。 “娘。” “娘。” 云氏看了眼两个闺女，招招手，把大妹喊到身边，然后拿出一个木匣子。 “娘，这是……” “李家小子给的，说是买个你的礼物。” 二妹怪叫一声，抢过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银钗。 “银钗，起码几两银子呢，大姐夫可真大方。” 云氏拍了二妹一下，骂道：“难怪你奶经常打你，看你这样子我也想打，这是你大姐的东西，还给她。” 二妹吐吐舌头，“我就是看看，又没想霸占。” 大妹拿过木匣子，刚要去拿银钗，就被二妹拿去了。 “钗子就该戴着，大姐你长的好看，戴上会更好看。” 云氏这次没有骂二妹，点点头道：“确实很好看，戴着吧。” 大妹脸又不受控制红了，“嗯”。 云氏轻轻叹了口气，男人已经死了，恐怕这辈子她都收不到什么礼物了。 然而，第二天，一口木箱子被李勇拿进了院子。 李勇对陈氏解释道：“这是爷和小叔给你们买的东西，驴车昨天在拉货，我就没带回来，这是我今天一早去铺子里取回来的。” 陈氏惊讶，“咋浪费钱咧，我啥都不要。” “爹和小叔的一番心意，奶，娘，我铺子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李勇一离开，陈氏让云氏搭把手，把木箱子抬进屋了。 木箱子打开，布袋子分成了七分，陈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给家里人每人一份。 云氏拿到自己那份，心中酸胀，同时又很感动。 她的坚持对了，只要好好对小叔子，他也拿她同母亲一样恭敬孝顺。 第35章 前往平青府 三辆马车，不紧不慢走到道路上，前面的马车里是几个少年。 沈青云看着新认识的三个朋友，冯柏杉，钟绍柯，还有杜丘，后两个人是他在诗会上认识的，冯柏杉则是找马车的过程中认识的。 李勇从小河村那边过来后，沈老头开始租马车跑平青府，而恰好冯父也在找马车，还想跟人合租，两人一拍即合，就这样，沈青云就和冯柏杉认识了。 两人一交谈，还挺合得来的，然后两家合租马车也就定下来了。 至于钟绍柯和杜丘，是半道上遇见的。 钟家是地主，一辆马车载人，另一辆马车全是钟绍柯的行李，至于杜丘，他和钟绍柯认识很多年了，这次去平青府搭钟家顺风车。 途中在茶馆休息的时候，钟绍柯发现了沈青云，自来熟和他交谈，然后就要跟他们结伴而行。 多几个人，路上更安全，沈青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此刻，他们四人坐在马车里，少年人凑一起，话自然多。 天还没亮时就出发了，在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平青府。 平青府的城墙要比晋阳府高，更加雄伟，坑坑洼洼的城墙上留着历史的印记，抬头仰望，只觉得震撼。 “看来平青府比晋阳府热闹啊。”钟绍柯感慨。 钟绍柯家里在这边也有些产业，跟家中长辈来过几次，知道的比三人多。 “平青府有码头，北上南下走水路，换乘也比较方便，还有很多商人，算得上是个小港口了。” “对了青云柏杉，你们住的地方找到了吗？” 沈青云和冯柏杉同时摇头。 “我家在这边有个院子，不如你们跟我挤一挤？” 沈青云摇头，“多谢好意，我跟我爹已经有打算了。” 寄人篱下滋味不好受，沈青云想住的舒服，宁愿找住的地方。 冯柏杉也不愿意去钟家，虽然相谈甚欢，但毕竟认识的时间不久。 几人进了城之后就分开了。 李勇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就开始找住的地方。 靠近贡院附近的客栈，价格贵的离谱。 “大多都是四五百文一天，距离院试还有三个多月，照这样算下来，光是住宿费就得五六两。”李勇建议道：“还不如找个远点的地方，租子会便宜点，等到快要考试的前几天，再来住客栈，小叔，你觉得怎么样？” 沈青云想了下，道：“这是个法子，那我们就去远点的地方看看。” 人生地不熟，最后还是找了牙人，花了钱，才找到一处合适的小屋子。 屋子在小巷子里里面，往外走一盏茶的功夫就是大街，绕过大街，走一刻钟就是码头那边，出行很便利。 李勇在他们安顿好以后就离开了。 “狗蛋，这里不比家里，啥都要花钱，我也不能啥都不干，明天就出去瞧瞧。”沈老头心里很着急，怕钱不够，委屈了幺儿子。 “爹，你不用太担心，李勇不是说了吗，半个月后过来看我们，到时候会拿钱过来，家里的豆豉和皮蛋都有进项，咱们不缺钱。”沈青云不忍心看沈老头太幸苦，辛苦了一辈子，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尤其是这几年，一边做小买卖，一边雷打不动接送他上下学。 沈老头肉眼可见的变老了。 沈青云全都看在眼里。 “那不行，那些钱还得供你读书娶媳妇，我去找点活干，够咱们日常开销就成了，你放心，我最多干一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我还得照顾你呢。” 沈青云不吭声了，要真的阻止沈老头干活，他反而不自在。 这些年，沈老头从不进厨房，到如今能做饭做饺子蒸包子，都是为了照顾他，怕他饿着。 安顿好以后，沈青云再次投入到学习中，废寝忘食，挑灯夜读，只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几日后，钟绍柯在酒楼里包了厢房，约他一叙，在场的还有杜丘和冯柏杉。 “青云，你可知道外面都怎么传你的？”钟绍柯声音里带着笑意。 沈青云扶额，“你都说是传了，传言肯定不可信。” “哈哈哈。”钟绍柯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好一会儿，才道：“他们说你是个老头子，考了几十年的才中了府案首，你说，那些人要是知道你是十二岁的府案首，还不得气死。” 杜丘跟着附和，“可不，县案首人不少，年纪和你同岁的也有，可府案首，你是最年轻的一个，你要是院试还是案首，那可就是小三元了，来年乡试，中举也是有可能的。” 沈青云摆摆手：“府案首就是运气好，怎么可能院试还拿到案首。”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自信的，但是不能骄傲，张秀才经常告诉他，要谦虚。 “青云，你们县好像有个叫宋闻的，他是不是跟你有过节？”冯柏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青云差点把这个人忘了。 冯柏杉继续道：“之前在晋阳府的时候，他经常跟我走动，直到我提起要和你一起来平青府之后，他就不理我了，我让他跟我们通行，他也没答应，我之前一直不好意思问你。” 还是这些日子他们熟了些。 钟绍柯敲了敲桌子，道：“这人我记得，好像是府试十一名吧，他还在柏杉你名次之后呢。” 沈青云没瞒着他们，“他跟我是一个县里的，我们县试就碰上了，当时他说要超过我，我们俩之间没什么恩怨，倒是师长之间有些旧怨，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钟绍柯豪气道：“那以后我遇到他也离远点，我可是跟你要好。” 沈青云一时间哭笑不得。 ***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时间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六就是院试了。 这三个月里，沈老头经常跑码头，在那边卖包子。 每天两锅包子，卖的精光，如沈老头所说，把他们开销的钱挣回来了。 还有件事，就是沈老头在码头卖包子的时候遇到了冯父，冯父在码头干苦力。 从冯父口中，沈青云才知道冯家和以前的沈家差不多，一贫如洗，为了供冯柏杉读书，可谓是倾家荡产，这次为了给冯柏杉凑考费，更是把家里的良田都卖了。 沈老头庆幸道：“狗蛋，要不是你捣鼓出豆豉和皮蛋，咱们家也得卖田了。” 沈青云笑了笑：“爹，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家该买田了。” 第36章 院试 临近院试，沈青云和钟绍柯四人约好，去官府那边办手续。 手续办好，四人出来后，钟绍柯饶有兴致道：“对了，你们知道下注的事吗？” 冯柏杉眉头皱起，“钟兄，那是赌，还是不要沾染为好，有些人被害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这不一样，他说的是押院案首，青云你也在内，不止你，其他府案首都是热门人选，赔率还挺高的，凑热闹的可不少。” 被杜丘这样一解释，沈青云来了兴趣。 几人去了小巷子里，进了一家铺子，果然和说的一样，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书生。 沈青云看到了写了自己的牌子，只不过下注的人很少，热门的牌子上写着张信。 杜丘见他盯着张信的名字看，解释道：“这个张信了不得，除了是府案首，作的诗还被主考官当场夸奖过，他府试第一场就被当场阅卷，并且还被录取了。” 沈青云了然，“难怪押他的人这么多。” “可不，我也打算押他。”杜丘拿出零用钱，一共四百文。 “青云，你看好谁？” 沈青云拿出荷包，这里面有一两多，全部押到了自己牌子上。 钟绍柯挑眉，没想到沈青云这么自信。 他只犹豫了一下，拿出五两银子押了沈青云。 这下连沈青云都惊讶了。 “你不怕赔了？” “赔就赔了，就当买个开心，谁让咱们是朋友。” 冯柏杉很拮据，手里只有二十几文，还是用来应急的，所以他没有下注。 杜丘摸了摸鼻子，“那我是不是得拿回来，重新下注沈青云？” “没关系，谁都行，就是图个新鲜。” 杜丘最后还是去跟伙计沟通了，说是要重新下注，说了好一会儿，伙计不同意。 院试那天，沈老头挤在前面，沈青云跟在他后面。 乌压压一群人，好在有衙役维持秩序，排上队，就不挤了。 当然，同府试一样，沈青云也打听到了这次的主考官王大人的一些事。 他是礼部那边出来的，任地方学政，主管三年两次的院试，但他世家身份，又有盛京那边的关系，地方的各大官员一般都不敢得罪他。 这位王大人喜好很刁钻，喜好的文章有辞藻华丽的，也有简单的，能探听到的消息也没什么规律。 沈青云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推测出他喜欢繁复的东西。 进场时，这次的搜身检查远比之前严格，沈青云看着光溜溜的身子，害羞地捂住裆。 院试分为两场，正试和复试二，试八股文与试帖诗。 沈青云这次没能好运了，分到了臭号，这是八月的天，那味道…… 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香。 努力忽视外在环境，沈青云把心思放在了考卷上。 这一次，要在考棚里过夜，也就意味着，无论多臭，他都得坚持下去。 检查没有缺漏后，开始审题，院试没有时间誊写，他必须保证每个字都不能出错，每道答题都得在预料之内。 第一场主要考帖经和墨义，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四书五经已经背的滚瓜烂熟，每一句都能知道释义和出处。 后面几道题有点难，想了一会儿沈青云也知道从哪里下手，不过根据推测的王大人口味，还得斟酌用词，既能显出文采，又不会空洞显得没有内涵，这个度需要把握。 中途，可以休息和吃东西，沈青云觉得自己进化了，闻着臭味还能面无变色吃下去，最后还喝了一杯凉茶。 沈青云注意到衙役投来佩服的目光。 吃饱喝足后，此刻大脑供血不足，会犯困，沈青云不敢再做题，收拾好试卷，腾出地方，打算睡一下。 只要睡着，不管睡多久，醒来都会很清醒。 等醒来，沈青云再次做卷子，在夜幕降临之前，只剩下最后一道题。 沈青云放下笔，并不打算继续写。 其实这个速度很快了，因为夜里，需要点灯，这种天气，加上是臭号，很容易引来各种飞蛾和虫子。 沈青云想到密密麻麻的虫子扑过来，不寒而栗。 夜色中，沈青云考棚里没光亮，在他斜对面的考棚里，亮着灯，虫子全部朝他去了。 沈青云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和张信谁比较倒霉了，不错，斜对面那人正是张信，这次院试案首的热门人选。 白天的时候，张信几次呕吐，虽然他不是臭号，可隔茅厕也近。 夜里，不仅受臭味熏，还得受虫子飞蛾洗礼。 对面，响起了鼾声，张信抬眼看去，发现那人居然呼呼大睡了。 这人是真的不怕臭吗，而且夜里不做卷子，能做完吗？ 要是一般人他懒得关注，可这人叫沈青云，是府案首，他们这群人里最年轻的府案首。 他是信心十足还是破罐子破摔？ 张信感到自己心乱了，急忙集中注意力，不再去看对面。 等沈青云睁开眼的时候，天还黑着，养成良好的生物钟告诉他，现在大约卯时两刻。 他拉铃，叫来衙役，上了个茅厕，洗了把脸。 清晨凉爽，虫子飞蛾也都休息去了，他点燃灯，打开卷子，拿起笔。 最后一道题是诗赋，是他最不擅长的，沈青云已经掌握了答题技巧，知道怎么才能把缺点最大限度缩小。 最后一道题写完，沈青云重重松了口气，这时肚子咕噜噜叫了。 昨天下午吃了一点，今天一上午只喝了点水，难怪会饿。 已经快要交卷的时间了，沈青云并不打算吃东西，认真的检查了两遍，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这才放心。 锣鼓声响，该交卷了。 这次试卷是糊名的，是科举制度下最大限度避免作弊的手段之一。 沈青云终于可以放松一下，这次不再忍着，吃了东西。 很快，第二场考试来了。 沈青云还是先查缺漏，确定试卷没问题之后，再扫了所有题目，心中有了数。 这次的内容很多，有经义，杂文、诗赋、算学、以及律法，涵盖面非常广。 他除了诗赋弱点，杂文和经义那些都是这几年寒窗苦读的重点，早就总结出一套规律，大框架对了，细致内容就很好把握了。 第37章 倒霉鬼 沈青云在草稿纸上拟定了答题思路，耐心研磨，等一切准备好，开始答题。 这次院试，他不再誊写，都是直接往卷子上写，这样能最大限度节省时间，但同时带来的挑战和难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不仅要注意力高强度集中，还需要一发即中，因为没有修改的机会，好在他已经这样训练了一年多了，早已经养成了良好的答题习惯。 他这样练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原以为用不上，谁知道分到了臭号。 酉时，沈青云卷子已经完成了一半，眼看着天又要黑下来，他抓紧时间继续做题。 等到夜幕降临，他还是同昨晚一样，躺下睡觉。 看了眼张信，他还在做题，灯光吸引来了很多虫子，不知道是不是他昨晚没休息好，眼皮耷拉，快要睡着了一般。 沈青云叹了口气，以这样的状态做题，怕是要出事。 好在张信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停下了笔，脸上的疲倦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他抬头，看到沈青云又睡觉。 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他灭了灯，闭眼休息，心里却很着急，时间根本不够用，只能睡一会儿，就得起来继续做卷子。 也不知道那沈青云到底有没有做完，据他观察，沈青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这样算下来，根本写不完。 可看沈青云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时间不够的样子，反而很悠闲！ 就这么带着紧张感和疑惑，张信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沈青云并没有一直睡，寅时，睁开了眼。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洗了把脸，开始继续做题。 他低头奋笔疾书，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于周围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而张信被一声哭喊声惊醒了，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考生被衙役拖了出去，还被捂住了嘴。 他见天边已经泛白，这一觉，睡得太久了，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用了，而在他斜对面的沈青云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并且在做题。 张信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就不该学沈青云，不该睡觉。 无论张信怎么懊恼后悔，还得继续做卷子，悄然中，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紧张容易出错，脑子也没能正常思考。 对外界，沈青云已经完全屏蔽。 锣鼓声响，到了交卷时间。 沈青云看着大门打开，外面挤满了人，全是等待考子的家属。 院试，是一考最后一道门槛，过了，就是 秀才，可以享受县学，不仅每月能得到补贴，还可以见官不拜。 要是不想再进一步，可以当个私塾先生，足以养活一家子了。 嘈杂的叫喊声也不再那么令人心烦，沈青云寻找沈老头的身影，好半晌，才在人群中看见他。 “爹，我在这儿。” 沈老头大喜，大声道：“李勇，快，把你小叔带出来。” 李勇年轻力盛，这会儿也看到沈青云了，根本不用沈老头开口，已经来到他身边。 “小叔，咱们先回去再说。” 沈青云只觉得身体一晃，被李勇背了起来。 李勇背着他挤在人群里往外去。 沈青云脸一红，觉得很不好意思，转头一看，发现这样做的人不少，很多考子都被家属背起来了。 当然，像他这样年纪的并不多，而是年纪大的，被年轻人背着。 沈青云确实很累，在考棚里根本休息不好，要不是年轻底子好，早就扛不住了。 颠来颠去，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狗蛋，醒醒，先吃点东西，再洗个澡。” 沈青云感觉到脸被拍了拍，睁开眼，对上沈老头心疼的目光。 “先洗澡，我身上全是臭味。” 沈老头嘿嘿笑了两声，“不臭，这算啥，做农活的时候，要挑粪呢。” 沈青云足足洗了两遍，又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那股味道消失了。 沈老头端来了皮蛋肉瘦粥，一盘咸菜，“狗蛋，趁热吃。” 沈青云狼吞虎咽，很快一碗就见底了，等填饱肚子就睡了。 沈老头守在屋子外面，听到院子外有小孩子嬉闹，轻手轻脚打开院门。 “去去去，去别的地方玩，谁要是再吵我揍谁。” 小孩子们被他一吓，都跑远了。 沈老头索性就坐在院门口，要是有人闹，就把人赶走。 这一天，住在巷子里的人几个妇人凑一起，说起了那个外地的沈老头。 “我还以为他好相处，没想到凶巴巴的，可恶的很。” “可不，听说他儿子去科考了，也不知道在真的假的。” “考的人多了去了，中了那才叫厉害，你看他儿子，年纪那么小，说是他孙子我都相信。” “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有个小儿子，不正经。” 几个妇女哈哈笑起来。 *** 沈青云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躺了一会儿，这才出门。 “狗蛋，醒了，我都准备叫你了。” 沈老头围着锅灶，正在忙碌。 沈青云走了过去，问道：“我睡了多久？” “现在都第二天傍晚了，十多个时辰呢。” 沈青云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么能睡，中间醒了一两次，觉得没睡饱，就继续睡了。 现在神清气爽，舒服的不得了。 “煮了稀饭，炒了几个菜，都是你喜欢的，饿了吧，先吃饭。” 沈青云注意到沈老头眼底的乌青，看来这这几日，不止他辛苦，同样地，沈老头也没闲着。 “爹，你也好好休息，不用太担心我，我这么大的人了，会好好照顾自己。” 沈老头眼中一酸，差点掉眼泪。 “没事，爹不累。” 沈青云取来碗筷，盛了饭，就在厨房里蹲着吃。 “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爹，你是不知道，考场里的饭菜不止难吃，还臭的要死，我对面那个倒霉蛋就吃吐了，嘿嘿嘿，还是我厉害，闻着臭味都吃下去了。” 这个倒霉蛋，当然指的是张信。 吃过饭，沈青云想到了自己三个朋友，离冯柏杉住的地方比较近，就先去看他了。 冯父看到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沈公子，求求你帮帮柏杉。” 沈青云心里咯噔了一下，“伯父，柏杉怎么了？” 第38章 病重 原来，院试结束后，冯父接到冯柏杉的时候，就看到他脸色不正常，是染上风寒了。 冯父到处请大夫，可城中哪里还能请到大夫，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人帮忙，只能硬撑着。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严重，冯父心急如焚，没想到沈青云上门了。 沈青云沉吟了一会儿，道：“伯父，说不定钟绍柯那有大夫，我过去问问，你在家里守着，我会让大夫直接过来，要是钟绍柯那没有，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再回来。” 沈青云去了钟家，钟绍柯除了看起来虚弱点，并没有生病。 听说冯绍柯病了，二话没说，亲自驾马车带着大夫去了冯家。 钟绍柯路上对他说：“每次遇到这种大考，都得先请大夫，不然要真等病了，根本请不到人。” 沈青云哪里想得到这些，家里人几乎没生病，都快忘记大夫这回事了。 沈青云看到了病重的冯柏杉，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冯柏杉还没说几句就咳嗽，那架势，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好在说能治，就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两人从冯家出来，钟绍柯但有道：“接下来还有复试，也不知道柏杉……” 沈青云摇了摇头，都病成那样了，就算进了考场，能扛过去吗？ 要是一个不小心……这时代，小小的一个感冒可能都要人命。 沈青云和钟绍柯刚出巷子，一个小厮跑过来，问道：“可是沈青云沈公子？” 沈青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是谁？” “我是张府的下人，奉我家公子的命令宴请沈公子，地点在状元楼。” 一张别致的请柬送到了他面前，这还是沈青云第一次收到请柬，好奇的看了看。 那小厮见他收下就离开了。 “咦，青云你看。”钟绍柯指着请柬上的一行字。 沈青云看去，嘴角抽了抽，“这日期，算起来，正好是复试后，放榜的那天，张信这是有自信一定能过复试呢，还要我去状元楼，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一起看放榜，话说坊间下注又不是我弄得，他怎么跟我杠上了？” “听说张家可是有人在京城当大官，又是本地的豪门望族，你要是拒了，惹恼了他，以后怕是有麻烦。” “为什么要拒，那可是状元楼，能俯瞰贴榜处，不仅不用跟人挤，还能喝茶聊天等放榜。”沈青云笑着道：“说实话，我都想放榜那天去状元楼，可一问花费，算了算了，还是不浪费那个钱了。” 钟绍柯被他逗笑了。 能和沈青云成为好朋友，就是喜欢他身上这股豁达，一般人面对这种窘境，肯定要小心翼翼地藏着，可沈青云从来不避讳自己家贫，并且能泰然处之。 第一场放榜日到了。 沈青云待在家里，哪也没去，为接下来的复试做准备，至于沈老头，在家里待不住，一早就去守榜了。 沈老头手都在发抖，当榜单贴好，他从下往上看，迟迟没有看到沈青云的名字。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从上往下看，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狗蛋的名字。 “过了过了。”沈老头激动不已。 同样激动的还有钟家的小厮，看到了少爷的名次，一百三十名，这次录取三百二十名，也就意味着自家少爷过了。 他又去看少爷几位朋友的名次，沈公子第一名他根本不用找，接着是冯公子二十八名，杜公子二百零一名。 这就意味着少爷的朋友全都过了。 小厮飞奔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冯绍柯。 冯绍柯很高兴，大手一挥，给了小厮赏银。 张府的小厮战战兢兢，低头站着，根本不敢抬头。 张信冷着一张脸，自己不仅落到了第五名，而坐他斜对面沈青云那小子居然是案首。 他捏紧了拳头，还有复试，这一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就算是靠近臭号，也有法子解决。 和第一场相同，复试还是旧考号。 沈青云拉着一张脸，心里默念：不臭不臭，这是农家肥，每年春耕的时候，大粪都不够用咧。 第一场考完，沈青云进食，看了眼张信，鼻子下面用布条捂着，布条两端系在脑后。 沈青云不是没想过这种法子，天气太热，这样系着布条只会更热，还会影响思考，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靠意念战胜臭味。 当锣鼓声响起，沈青云耷拉着脸离开了考场。 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 沈青云看去，发现张信正得意的看着他。 沈青云无语，就算是有布条，那臭味还是存在，他高兴个屁啊，没看到周围的考生都离他们俩远远的吗！ “沈青云，状元楼，别忘了。” 这是提醒他赴约。 沈青云一拱手，“张兄诚意相邀，小子自然会按时赴约。” “哼。” 张府的仆人接到张信，见他心情大好，便问道：“少爷，有什么喜事吗？” 张信嘴角勾起，这次发挥的很好，不像上次那样让人心烦了，每道题都有把握，相信可以拿到案首。 相反沈青云，没有任何隔臭味的布条，一直拉着脸，一副快要哭的模样，肯定没考好。 另一边 “柏杉被抬出来的？” 李勇道：“嗯，我跟爷都去看过了，伤了根子，也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可惜了，这么好的名次，就这样泡汤了。” 冯柏杉第一场的名次是二十八，只要复试的时候不要出太大的错，肯定能过，可中途被抬出来，怕事凶多吉少。 “冯老弟哭的那叫一个惨，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唉，造化弄人啊。”沈老头同情道。 沈青云连身上的臭味都顾不上了，直接去了冯家，看到冯父的时候，几日不见，肉眼可见的苍老了。 当看到冯柏杉的时候，沈青云脚步立在了原地。 冯柏杉原本就单的身子这么一折腾，就剩下一把骨头了，躺在那里，脸没有一丝血色，像个死人。 “伯父，柏杉他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命是抱住了，以后恐怕无法再科考。”冯父捂着脸，哽咽着，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沈青云什么都做不了，留下一些银子，又安慰了几句话，离开了。 这时候，冯柏杉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时间一晃，到了放榜这天。 沈青云拿着请柬，往状元楼去了。 第39章 小三元 沈青云把沈老头也带了过去，状元楼里面的饭菜好吃，反正都是蹭吃蹭喝，当然要把他带上。 “爹，等会儿想吃啥敞开肚子吃，别人邀请，不用咱们自己出钱，不用省着。” 沈老头犹豫道：“这样不好吧，会不会给你丢脸？” “美食面前，管那么多干什么，吃了再说。” 张信有请，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沈青云可不会跟他客气。 父子俩进了状元楼，状元楼人声鼎沸，今天日子特殊，来这里消费的几乎都是考子书生们。 沈青云在伙计的带领下进了包厢，包厢里除了张信，还有其他人，看得出都是跟张信走的近的。 包厢里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沈青云身上。 “这人是谁？” “好像是晋阳府的案首，谁请他来的？” 张信迎了过来，主动跟他招呼，众人这才明白，是张信请来的。 要知道，第一场沈青云得了案首，把张信的风光都抢走了，按理说这两人不是该互看不顺眼吗！ 沈青云开口问：“不知张学兄找我何事？” “说起来咱们俩渊源颇深，这么重要的日子邀请沈学弟一起等待。” 可不，整个院试期间，他们俩都被茅厕味道熏着。 随着放榜的时间靠近，包厢里的其他人全都焦躁起来，好几个人已经走到了窗户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青云父子俩。 两人专注着吃东西，桌上的那些酒菜都是状元楼的招牌菜，味道自不用说。 “再来一碗。”沈青云摸了摸嘴巴，对守在外面的伙计吩咐的道。 很快，伙计就端来了大米饭。 张信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沈学弟出门前没用饭？” “张学兄相邀，十几天前就已经送来了请柬，如此诚意，我怎么敢怠慢，自然没用饭，不仅如此，昨天的晚饭我就没吃饱。” 张信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贪吃，还不承认，居然还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张信心里堵了口气，和当时在考棚里那滋味一样一样，他面前全是虫子，而对面的人呼呼睡大觉。 沈青云才不管张信心里怎么想，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先吃饱喝足，“爹，这肉软烂好吃，你多吃点。” “儿子，你也尝尝这个炒肉，很嫩，比家里炒的好吃。” 父子俩这副八百年没吃过肉的模样，引得几个人鄙夷。 “这种人，与之为伍我都觉得没脸。” 这话是在窗户那边说的，沈青云并没有听到，就算是听到，也不会当回事。 “来了来了。” 外面骚动声很大，伴随着激动的大喊，是外面开始贴榜了。 包厢里的人再也坐不住了，原本还有几人坐在桌前，这下都跑去窗户那边了。 一下子，桌上就剩张信，沈青云，沈老头。 “沈学弟不去看看？” “我家侄女婿已经去了。” 张信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联想到沈青云在考场里的种种作为，那股闷气又来了。 沈青云不着急，沈老头急。 他屁股动了动，“我过去看看？” “他们都挤满了，你过去也要挤，何必受罪，就在这里等着就行，李勇会第一时间过来给咱们报信。” 窗户那边，挤的不成样子，明明都是读书人，可这会儿推搡，哪里还见平日里半分端正模样。 沈老头都被惊到了，“儿子，还是你说得对，不要过去挤，你看看那几个人像咱们村里的打架扯皮的泼皮户。” 噗嗤。 张信没忍住，笑了出来。 “贴了贴了，能看到吗？” “下面人太多了，挡视线了，看不太清。” “案首是谁，案首是谁，案首是谁？” 窗户边那几个人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底下围榜的人已经大声嚷嚷开了。 “案首，是墉县的沈青云。” “墉县的沈青云，高中案首。” “谁是沈青云？” “怎么会是沈青云，怎么不是张信？我的银子，我的下注，啊……” 原本吵杂的包厢一下子安静起来，尤其是窗户边挤来挤去的那几个人。 沈老头可不管那么多，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我好像听到下面的人说，案首是你，青云，我没听错吧？” 不用沈青云回答他，楼下响起了李勇激动的声音。 “小叔，小叔，你中了，是案首，哈哈哈，案首。” 沈老头急忙跑出包厢，对着大叫的李勇道：“案首真的是青云？” 李勇用力点头，“不会错，我看了好几遍，案首就是小叔。” 状元楼里几乎都是考子以及考子的家人，听到李勇的话，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还有些人跟李勇贺喜。 等李勇来到二楼包厢，张家的下人也跑了上来，与李勇前后脚。 “公子，你中了。” 张信哪里还有半点喜意。 下人面露惧意，不敢再说。 张信咬牙切齿问：“第几名？” “第、第二。” 张信捏紧了拳头，下场之前，父亲就告诉过他，切勿骄傲自满，更不要小看任何人。 之前他不以为意，现在却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好一会儿，张信才调整好情绪，抱拳作揖。 “恭喜沈学弟，连中案首，小三元。” 沈青云还以为张信恼羞成怒，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恭喜他。 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无论是作风还是气度，都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沈青云回以抱拳作揖，“也恭喜张学兄。” “沈学弟，这次我认了，下次我不会再输给你。” 咦，这句话好耳熟啊。 好像张廷良也跟他这么说过，然后张廷良止步县试第四场。 包厢里的其他人见张信都向沈青云示好了，就算他们再看不上沈青云，可人家是实打实的院案首，并且还是小三元。 虽然现在只是个农家子，几年过后，指不定会有怎样的造化。 “恭喜沈学弟。” “贺喜沈学弟。” 沈青云笑着道：“同喜，同喜，同喜。” 从状元楼里出来，到了人少的小路上，沈老头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沈青云。 “狗蛋啊，你真给咱们沈家争光，咱们家往上数五代，就没出过读书人，你是头一个，还是三个案首，是小三元呢，以后见了列祖列宗，我都能直起腰杆，他们都没我会生儿子。” 说着说着，沈老头哭了起来。 第40章 沈公子中了，是院案首 沈青云父子俩回到家的时候，报喜的人已经在院子外敲锣打鼓一会儿了。 沈老头赶忙上前给人家发赏银，把高兴的报喜人高送走后，又去屋里取了一把铜钱，撒在门口。 一时间，巷子里热闹无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出了个秀才公。 这次院试，钟绍柯和杜丘都中了，原本排在他们前面的冯柏杉没有意外也是可以中的，可惜造化弄人，不仅病倒了，还无缘这次秀才。 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冯家，这次可谓是雪上加霜。 沈青云三人去下注那里拿了赢的银钱，当初钟绍柯出于义气，支持沈青云，这下，他拿的银子最多。 杜丘全赔了进去。 沈青云和钟绍柯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些银子送给冯父，另外钟绍柯又拿出来了十两银子给添上。 “挺过这次，希望柏杉还能像以前那样。” “希望吧。” 三人去冯家看望冯柏杉，还以为他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他精神状态要比之前好很多，看来只需要按照大夫的话按时吃药，能把身体养好。 “柏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沈青云问道。 “不考了，回到家乡，当个教书先生。” 沈青云和钟绍柯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冯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就算是冯柏杉还想继续考，家里不一定能支持他，相反，要是当个教书先生，起码可以给家里减轻负担。 从冯家出来，沈青云心情格外的沉重，农家子想要进入仕途，何其艰难。 “青云，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去？” “过两天，等收拾好，就回去。” “那可惜了，我们不能通行了，我家中来了书信，今晚就得离开了。” 杜丘和钟绍柯家乡在一个地方，两人要一起回去。 两天过后，沈老头和冯父租车，两家坐一辆马车回去，先到晋阳府，然后再从晋阳府走水路回到墉县。 两家人在晋阳府分开，临别之际。 沈青云对冯柏杉道：“要是有困难，可以来小河村来找我。” 冯柏杉对他感激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些事必须我自己面对，沈青云，我虽然不科考了，可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 在沈青云到达墉县的前三天，他得了院案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黄皮是黄月家的奴仆，听从月山长的吩咐，急忙往小岭村去通知张秀才了。 黄皮进了张家学堂，正好碰到张秀才正在给学生们授课，只好按住兴奋在外面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张秀才出来，直接凑上前去。 “张老爷，我家老爷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沈公子中了，是院案首。” “什么？院案首，那不就是小三元！” “夫子，院案首，谁啊，是青云吗？” 杨学明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很失礼的问出口，实在是太好奇了。 张秀才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的头晕目眩，哪里会呵斥学生，只想找更多人的说这件事。 他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不错，青云中了秀才，还是小三元。” 张廷良止步于第四场，曾经想要和沈青云比较，并且觉得自己不比他差。 然而，现在，张廷良想法完全变了，小三元，可能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甚至他要是在杨学兄这个年纪能考中秀才就很不错了。 可沈青云，不仅是秀才，还是小三元，这背后的深意和普通的秀才还不一样。 “你在家里用饭了再回去，我让家里人准备饭菜去。”张秀才高兴，留黄皮吃饭。 要是平时，黄皮不会留下，但现在不一样，自家老爷想要请张夫子来百川书院当夫子，如果说之前也有很多书院盯着张秀才，那么在沈青云得了院案首之后，张秀才无疑是香饽饽。 有沈青云那个活字招牌，无论张秀才去哪个书院，都会吸引更多的学生。 留下吃饭，可以找机会帮百川书院说好话，博得张秀才好感，好让张秀才答应去百川书院。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什么！” 薛秀才的脸色极其难看。 报信的人不明所以，小声重复了一遍，“宋闻宋公子中了秀才，排名四十。” 这个名次不低了，要是放在平时，那也是县里最好的名次，可这次不一样，有沈青云那个小三元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看到沈青云，哪还有人记得宋闻。 他费尽心机，把张秀才赶去了乡野，谁知道，会输在学生这里。 那次，沈青云拿了府案首之后，听说莫山长去了小岭村，他一直担心莫山长会把张秀才请回来，好在最后，莫山长找他说话，说他才是书院主心骨。 在他和张秀才之间，莫山长选择了他。 可这次呢？ 莫山长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院案首，那意味着只要沈青云下场，如无意外，肯定会中举。 墉县的举人老爷数量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沈青云天资聪颖，年少有为，要是能把他拉到瀚博书院，那么将会让瀚博书院的成为墉县第一大书院。 莫山长停下脚步，坐会桌前，写下一封信。 他叫来了小厮，“带上一份贺礼，送到小岭村张秀才家里，另外我这里有封信，也一并送给他。” 天色已黑，张秀才家的门再次被敲响。 信送到了张秀才的手里。 张秀才打开一看，瞬间明白了，这是莫山长向他示好，并且表示只要他愿意去瀚博书院，就让薛秀才离开。 “这是我家老爷给先生的贺礼，恭喜先生教出小三元。” 黄皮看到莫山长家的小厮，心急如焚，生怕张秀才被他们抢了去。 毕竟瀚博书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比百川书院强。 张夫人看着翻来覆去的相公，轻轻叹了口气，道：“夫君何必那么烦恼，瀚博书院和百川书院，肯定选瀚博书院，至于咱们家的学堂，就关了吧，去大书院，对以后好。” 张秀才瞪了她一眼，“头发长见识短，目光短浅。” “怎么还迁怒到我身上，难道你想去百川书院？” “你别管，家里的事别让我操心就行了，我心里有数。” 张秀才很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青云带来的，具体该怎么选，还当问一下沈青云。 第41章 回乡 “快看，是秀才老爷，是秀才老爷，他们回来了。” 沈青云他们刚到村口，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这些人，面上全挂着笑。 各种问好声，还有人给他们送鸡蛋，往他们手里塞东西。 “乡亲们，这些东西真的不能收，平日里已经受了你们很多照顾，好意我心领了。” 沈老头声音并不大，可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沈老哥，你这次是真的见世面了，咱们都还没去过墉县呢，好家伙，你都跑到墉县外面去了。” “沈老哥，听说孙大人请你吃饭了，到底是真是假？” “沈老哥，你可了不起啊，要我说，咱们这群兄弟，就属你命最好。” 沈老头被众人恭维，一句好话接一句，当初，别人都是打趣沈老头只有一个儿子，后来沈青云出生以后，又打趣他老当益壮之类的。 还从来没被人说命好。 沈老头心里飘飘然，可不就是命好，家里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手里余钱多了，如今，还成了秀才老爷的老爹。 作为焦点，沈青云被人拉着，胳膊也不知道被谁捏了一下。 还有大腿，屁股。 沈青云不知道谁那么变态，居然摸他。 可很快，沈青云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因为围着他的女人们年纪要不和陈氏一样，要不就是和云氏一样。 “秀才老爷，你还没成亲，不知道中意哪家姑娘？” “我看村里这么多娃娃，就你最不一样，原来是大老爷的命。” “秀才老爷啊，等你将来做了大官，可不能忘记我们啊。” 沈青云哭笑不得，这些人都是长辈，还不能说她们，只能任由她们摸来摸去。 好在这些人还有分寸，没人喊他狗蛋，要么是秀才老爷，要么是秀才公。 “小叔，小叔你回来了。” 四妹风风火火跑过来，脸上红红的，激动的不得了。 沈青云终于找到借口从这群人中抽出身，来到四妹身边，重重叹了口气，“她们要吃人似的。” 四妹捂嘴笑，“她们想跟你套近乎，这是看你以后有大出息，提前巴结。” “对了小叔，赶快回去，奶一直念叨你，想你想得不行。” 沈青云还没到家，就看到陈氏正在匆匆往村头这边走。 陈氏也看到了他，脚步飞快，一下子就到了跟前，一把抱住他，“儿啊，我的幺儿啊。” 自从府试过后，就一直没回家，算起来快五六个月了。 沈青云眼眶发酸，“娘，我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先回家再说。”沈老头出声，打断母子俩。 陈氏连忙擦了擦眼睛，“对对对，你现在是秀才老爷了，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小叔，我先去家里把驴车卸了。”李勇的驴车是从城里回来的，除了有沈青云的东西，还有很多自家的东西。 他和沈大妹的婚事也在八月份，还剩下几天的时间，很多小事需要准备，加上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沈青云，家里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都还不清楚。 沈青云回到家，才知道主屋里堆满了东西都是他这三次拿案首别人送的礼。 “村里人送些鸡蛋菜之类的，这些金贵礼物都是城里大户送到，我本来没收，可送礼的人说的头头是道，我根本不知道咋拒绝，狗蛋，那些礼物以及送礼的人我都记着，我都说给你，你看要咋办。” 从陈氏的话里，沈青云才知道送礼的人大多和自己都没什么交集，这次来示好，也表达了想和他交好的态度。 沈青云把礼物全部过了一遍，不得不说送礼的人花了心思，礼物不太贵重，都是他用得上的，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沈青云道：“娘，都收下吧，等回头我做份名单，把谁人送的什么礼全都写清楚。” 沈青云顿了顿，道：“娘，这次收了就算了，下一次无论别人送什么都不能要了，还有村里的人，也不能拿他们的东西。” 如今，他还是白身，拿这些还没什么，要是考中为官，再拿这些东西，那就是贪污受贿了。 陈氏虽然想占便宜，但知道轻重，“你放心，以后都不收了，家里帮不到你，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给你拖后腿。” 沈青云知道陈氏是个有主见的，而且他也会在旁提醒她，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些布匹，挑出两匹给大妹，剩下的给家里人做两身新衣裳。” 云氏面上控制不住的欣喜，其实早就想给大妹添点嫁妆，但家里是婆婆做主，她哪里敢开口。 陈氏心疼，“这么好的料子呢，我打算都给你做，你读书和见朋友都需要好衣裳，我们都有衣服，不用了。” “娘，你按照我说的做，你看四妹，袖子短了一大截，哪里有衣服穿，还有二妹，都是大姑娘了，还穿着补丁衣服，等到大妹出嫁，很快就要轮到她了，总不能太寒酸。” 大房屋里 四妹兴奋地说：“我亲耳听到的，小叔要给大姐添置两匹布做嫁妆，还有我们，都能做新衣裳。” 大妹正在缝嫁衣，没条件像大户人家那样绣花样，只能在袖口处弄点花朵点缀。 临近出嫁，家里的活都不用她干了，只需要缝缝嫁衣。 嫁衣也不是什么凤冠霞帔，就是红布做的衣裳，穿个喜气。 大妹听到这些话，感动道：“小叔对我们是真的好。” *** 八月二十五，是沈大妹出嫁的日子。 来沈家吃喜酒的除了本村人，还有很多墉县人，大多也是之前跟沈家示好送礼的人家。 沈青云不再收他们的贺礼，留下他们吃喜酒，一时间，小河村来了很多马车，车子无法停在沈家，周围几家邻居家门前的空地都被占了。 “沈家是真的起来了，看这架势，要不了几年，也是大户人家了，唉，谁能想到，男丁单薄的沈家，居然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家，我还以为村长家的小子会最有出息咧。” 当初，她可是给村长家送鸡蛋了，要早知道，这鸡蛋送到沈家好了。 如今，陈氏跟别家走的近，她想要巴结都不知道从哪里巴结了。 身边的人撞了撞说话那人的手臂，小声道：“你小心点，洪氏在那里，要是听见你这话，肯定要记恨你了。” 洪氏看着热闹的沈家，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第42章 买田置地 沈家有多热闹，杨家就有多冷清。 要不是村长压着，不许家里人说沈家的坏话，他们早就骂骂咧咧了。 村长不仅不许家里人说沈家，还带着两个儿子去沈家帮忙了，就算是杨学明，也亲自向沈青云道喜去了，还送上了贺礼。 沈青云笑着对杨学明道：“杨学兄，我那几本四书五经，做的有笔记，还有一些我自己的心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给你。” 杨学明一喜，沈青云是小三元，那些笔迹和心得就显得尤为珍贵，还不知道怎么向他开口，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出来。 “青云，那就多谢了，借我几天就行，我把笔迹抄一份，不会耽误你。” 沈青云点点头。 张秀才看到沈青云有这样的气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胸怀，很难得。 “青云，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 杨学明很有眼力见，知道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找借口回家了。 沈青云见张秀才神情严肃，不由地端坐，“夫子，什么事？” 张秀才没有隐瞒，把瀚博书院的莫山长许诺的事，还有百川书院的事都说了。 “这两家书院都想让你过去读书，并且许诺像县学一样给你廪米和廪银，食宿那些都可以免费，不用花一分钱，待遇很好，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想法？” 沈家家底还是太薄了，要供他读书得好大一笔开销，如果能免费，确实是个好去处。 沈青云原先是想进县学的，如今书院给的条件比县学更好，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夫子，您觉得呢？” 张秀才是他的启蒙老师，也是他的恩师，沈青云很看重他的意见。 张秀才沉吟了一会儿，如实道：“瀚博书院，无论哪方面来说，条件都是最优的，但是……” “夫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瀚博书院的莫山长，我不太喜欢他的行事作风，当然，这是我个人感受，为了你将来考虑，瀚博书院确实是最好的去处。” “那百川书院了？” “百川书院的月山长，我跟他相识多年，德行方面没有问题，就是百川书院知道的人并不多，教导的夫子们也要比瀚博书院少。” 张秀才其实希望沈青云去瀚博书院，因为那里夫子多，能帮到他更多，至于他自己…… “夫子，那您呢？” 张秀才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跟你师母商量了一下，去百川书院，我和月山长是多年好友，他诚意邀请，我不好拒绝，而且，三后年的乡试，我想试一试。” 沈青云一喜，“夫子，您也要下场吗？” “说来惭愧，是我太狭隘了，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中，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不用太操心，所以还是想试一试。” “那太好了，夫子，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去考乡试，您去百川书院那我也去这里。” 张秀才震惊不已，“青云，你很聪明，又年轻，资质好，其实可以去瀚博书院……” “夫子，我是您教出来的学生，您的学问不比他们差，不然我也拿不到小三元，四书五经的内容都已经学完了，其实在书院里也学不到多少东西了，接下来的备考，侧重方向需要变一变，再说，我要是遇到难题了，不是还可以请教您，再者，墉县那么多夫子，我总能把问题搞清楚。” 张秀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夫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您帮我跟月山长说一声，我很想去他那里。” 张秀才叹了口气，“罢了，你想好了就行。” 以后他多看着点，绝对不能让沈青云放松，要比之前更加努力，作为夫子，他也要为沈青云多考虑。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外面热闹声响起，沈青云心思全被勾出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自家人出嫁。 张秀才挥挥手：“新娘子出门是大喜事，你过去，说不定有事要忙。” 沈青云拱手行了一礼，“那夫子您先坐会儿，等会儿开席了我再过来请您。” “去吧去吧。” 沈青云撒腿往外跑，到了院门口才停下。 村里嫁娶一般都是用牛车，刘把式家里的牛载过很多新娘子，但李家并没有用牛车，而是抬了四人轿子。 至于八抬大轿，那只有大富贵人才能花销得起。 李家的四人轿，也引来了不小轰动。 “沈大妹可真有福气，嫁的近，婆家还用轿子迎娶，这是看重啊。” “能不看重么，那可是秀才老爷的侄女，娶了沈大妹，以后跟沈家就是姻亲关系了。” 鞭炮声，锣鼓声，就在院子外吹吹打打，李勇坐在大马上，一身红衣。 媒人催了三次，新娘子终于出来了，在一片热闹声中离开了沈家。 看着迎亲队伍走远，沈青云一回头，发现陈氏红了眼睛，云氏更是捂着脸低低哭泣。 沈大妹出嫁带来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生活还要继续，每个人都在忙碌。 沈青云一直惦记买田地的事，把这事跟沈老头商量了一下。 沈老头摇头，“狗蛋，家里是有些余钱，可那些余钱不能动，还得留着你读书和科考。” “爹，乡试还有三年，这三年我要去书院读书，束修和食宿那些都不用花钱，每月还有廪米和廪银，家里还有皮蛋和豆豉生意，每天都要进项，可以先买点田地。” 沈老头还是犹豫，“乡试在郡城，离家那么远，穷家富路，不能动那些钱。” “爹，我过两天要去县衙办秀才文书，不仅可以免除徭役，还能减免赋税，咱们家的田地都可以不用交税了。” 沈老头眼睛一亮，种了一辈子的庄稼，跟田地税这些打交道，没人比他更清楚每年要交出去多少税钱。 这样算下来，确实很划算。 “孩子他娘，你把钱都拿出来，咱们算一算，看家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陈氏一直没出声，听到这话，把床下的木匣子抱了出来。 铜钱串好了，一吊钱就是一两，还有碎银子和整两的，数下来，足足有五百多两。 沈老头咋舌，“我还以为家里最多三百多两。” 去郡城科考，以及之后的会试，最少也得三百两，这也是他不敢动这笔钱的原因。 沈老头一拍手，“买田置地，我有的是力气，再干十年不是问题。” 第43章 之啊，你捡到宝了 第二天一早，沈老头提着一块腊肉，去了杨家。 洪氏在院子里扫地，看到来人，脸上有些不自在。 “有啥事？” “我找杨老哥，跟他问点事。” 洪氏要叫人，村长已经听到声音了，出来迎人。 “来来来，快来家里坐，你看看你，都是乡里乡村的，还带什么东西，拿回去，我可不收。” 村长很热情，除了沈青云考中秀才之外，还因为沈青云给孙子杨学明借的那些书。 这几天，孙子熬夜都在抄写，就是为了尽快把那些笔迹全部记在自己的书上。 这对考科举的学子来说，何其珍贵，村长感激沈青云的帮助，自然而然对沈老头也真诚相待。 沈老头寒暄了两句，才道：“我打算买点田地，也不知道咱们村有没有卖的，要是离我家田地近那就更好了。” 村里这些事，问村长最清楚。 村长想了下，道：“咱们村没有，不过邻村有人买，离得也不是太远，你要是有意向，我给你牵个线，具体的细节你们自己谈。” 沈老头一喜，“太好了，成，我去看看位置。” 村长带着沈老头去看位置了，其实离小河村不远，反倒是离邻村有点远，这也是主人家为什么想卖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这些田地离马路都不远，要是以前，沈老头都不考虑了，可李勇家不仅有驴车，还有牛，到时候收成的时候，把牛借过来，岂不是比自家的田土都还方便。 村长带着他找到了邻村的村长，又经过村长找到了田地的主人，最后商量好价钱，都给买下来了。 “什么？九亩田四亩地？这得多少钱啊，沈家不是供沈青云读书吗，咋还能拿出这么多钱买田地？” 村长回到家，把这事跟媳妇提了一下，没想到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是不少，沈家也不至于买不起，你看看他们家的豆豉，每天往外送多少货！说实话，就他们家的豆豉，比好多铺子都赚钱。” 洪氏对沈家嫉妒，也只敢私下里，如今，面上她是怎么都不敢得罪了。 尤其是对陈氏，卖力讨好，她嫁到杨家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讨好一个人。 村长瞥了一眼自家婆娘，知道她这是嫉妒心作祟，看不惯沈家。 “学明科考路上还要沈青云帮助，如今，沈青云已经是秀才，就不是咱们家能得罪的了，我要是想继续当村长，跟沈家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的很，要是因为你坏了关系，杨家不留你，你回洪家去。” 洪氏震惊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孙子都有了，婆家早就没有爹娘了，回到娘家，谁会收她！ 想到这里，洪氏打了个哆嗦。 “行了，只要你有事没事不去找陈氏麻烦，我也不会送你回去。” 洪氏这才松了口气。 *** 天还没亮，沈家已经忙碌了好一会儿了，厨房灶锅里都是油香味。 今天沈青云去要去百川书院，陈氏天还没亮就起来做油渣沫子，就是肥肉熬成油渣，然后切碎，和葱一起搅拌，就是一道很好吃的下饭菜。 油渣沫子有油，吃了养人，自从家里不那么拮据后，陈氏经常给他做。 “饼子烙好了，里面包葱油渣沫子，这样好吃些，要是有啥事给李勇捎个信，要是想吃娘做的饭菜，我做好给你送去。” 陈氏悄悄擦了擦眼泪，“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回来，狗蛋，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想家了，就回来看一看。” 沈青云有些哭笑不得。 “娘，书院每个月会放假，到时候我会回来。” “好好好。” 沈老头见陈氏唠叨个没完，道：“行了，我们还要去小岭村那边接夫子，时辰不早了，狗蛋，咱们该出发了。” 这次去城里是坐的刘把式的车，等接到张秀才的时候，车上已经挤满了人。 有大事的时候可以用李勇家的驴车，但平时还是不方便，如今狗蛋又在城里读书，以后少不了往城里跑，沈老头起了买驴车的心思。 百川书院 “张夫子，你们来了，山长一早就交代了，说是你们到了直接进去。” 沈青云小声问张秀才：“夫子，他们为什么都看我？” “你是小三元，又是第一天来书院，他们肯定想看看你长的什么样。” 果然，这些人不仅看他，还在小声议论。 “看起来年纪好小，居然是小三元，放在以往，咱们县里也没出这样厉害的读书人。” “听说还是个农家子，也不知道师从何人，居然这么厉害。” “听说他以后就在咱们书院了，能跟他成为同窗，何其有幸。” 沈青云顶着众人的视线，见到了月山长。 “章之，他就是你的教出来的小三元？” “青云，这就是月山长。” 沈青云上前行礼，“学生见过月山长。” 月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以后就在书院里安心读书，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 沈青云在月山长这里没有呆多久，来这边住宿，还有很多行礼需要收拾。 他离开以后，月山长重重呼出一口气，跟张秀才调侃，“你这学生收的太值了，舍弃前途跟你来我这个小地方，换其他人，可做不到，章之啊，你捡到宝了。” 张秀才与有荣焉，“是捡到了个宝贝。” 月山长摸着胡子，“我也捡到宝贝了，自从放出风声，说你要带着小三元来百川书院，就这些日子，来求学的人比之前多了两倍，听说还有其他地方的学子正在往这边赶，也要来百川书院。” “学生多了，责任更重，你身为山长，切勿本末倒置。” 月山长掏了掏耳朵，“有你在身边，我要是哪里没做好提醒我，对了，薛怀礼被瀚博书院解雇了，还传出当初的作弊元凶其实是他，臭名声传出了，他以后怕是在墉县很难有所作为了。天道有眼，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太好了。”张秀才激动地一拍手，“这个伪君子装了这么久，总算是自食恶果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喝一杯。” 与此同时，薛秀才也在家里喝酒。 他喝的醉醺醺，屋里被砸的一片狼藉。 原以为平时优待那些家境好的学生，关键时刻，他们能帮自己一把。 可他连续找了好几家，他们总是用各种理由推拒，躲着他，生怕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张章之，咱们走着瞧！” 第44章 求娶二妹 “勇子娘快家里坐，来就来了，怎么还拿东西。” 陈氏正在院子里筛豆子，一抬头，就看到李婆子提着东西来了。 “婶儿，选豆子呢。”李婆子笑盈盈进了院子，“这礼物可不是我送的，是别人送的，至于要不要收，那不是婶儿你一句话的事。” 陈氏听出了点异样，“这要怎么说？” 李婆子压低声音道：“城里有个罗员外，李勇的铺子挨着罗家的，一来二去也算熟了，这礼物就是罗家送的。” 陈氏想到沈青云的话，摆手道：“也不瞒你，青云不让收礼了，他还只是个秀才，没功名在身，这些东西烫手。” 李婆子哈哈哈笑了。 “婶儿，你误会了，这礼物是冲着二妹来的，大妹成了我家媳妇，二妹可还没许人家。” 陈氏惊讶不已，脱口而出：“二妹啊，她长得又不好看，罗家怎么会看上二妹，该不是犯糊涂了？” 说完，陈氏觉得不好意思，哪有当奶奶的那么埋汰孙女。 李婆子没见外，自从李勇和沈大妹定亲后，两家来往就亲密了。 “婶儿，我听李勇说，罗家不仅有田产还有很多铺子，员外家大小是个地主，家境是没得说，要二妹真能嫁过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陈氏微微蹙眉，“这么好的人家咋会看上我们家？” “婶儿，我就是过来探口风的，这事就我知道，要是不放心那就私下里查查，左右耽误不了什么功夫，要是不成，也不会坏二妹的名声。” 陈氏点头，“这是个好法子。” 李婆子又去找云氏说话，说起来她和云氏才是同辈，不方便和陈氏说的可以跟云氏说。 云氏知道这事后，并没有太大的喜悦。 “门不当户不对，我怕二妹嫁过去吃苦，二妹性子直，说话也不圆滑，这么多姐妹中，就她经常被她骂，还不如找个差不多的人家，要是受委屈了，我也好给她撑腰。” 都是当娘的，李婆子能体会到云氏的心情。 “你也别太忧心，我让李勇再好好打听，对了，罗家那小子好像在百川书院读书，他小叔不也在这家书院吗，可以让小叔帮忙看看。” *** “罗员外家想求娶二妹？” 沈青云不太敢相信，可李勇亲自跟他说的，总不会拿他寻开心。 “李勇，你打听清楚了没，罗家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不然城里那么多好姑娘，没理由看上二妹啊！” “据我所知，罗家没啥问题，罗家小子叫罗峰，就在百川书院里。这些日子我还让大妹待在铺子里，跟周围邻居们打听罗家的事，她说罗家其实当家的是罗夫人。” “这门亲事也是罗夫人做的主，至于罗员外，出手大方，为人阔绰，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他不仅天天请我喝酒，还给我银子帮我做生意，说来你可能都不信，就是现在那个铺子原本也是罗家的，知道我要开个铺子，他二话不说就把铺子关了，让给我来开。” 沈青云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大善人，没把家财散尽都算是万幸了。 “不过罗夫人和罗员外完全不一样，就现在的皮蛋生意，她把进价压的很低，还有其他生意，反正跟她谈的，利润都很低，是个做生意的好手，罗家要不是她撑着，恐怕早就垮了。” “说起来，豆豉生意最开始是罗夫人主动找上我的，她做生意的眼光很不错，后来消息传开，罗夫人就自己去小河村进货了，可能是这个原因，罗夫人和二妹有交集，所以才有那样的心思。” “行，我心里有数，等我见见罗家小子，到时候再说。” “好，小叔，大妹给你做了点吃食，你要是还想吃啥，跟我说，我明天就给你送来。” 自从来了百川书院，李勇几乎隔天就要过来一次，每次都会带上食盒，变着花样给他加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胖了一圈。 被沈青云称为‘罗家小子’的罗峰，比沈青云高了一大截，两人站着，沈青云只到人家胸口处。 罗峰挠了挠头，“沈同窗，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罗峰身边，好几个学子，年纪都跟他差不多。 沈青云点了点头。 罗峰就是随口一问，看到他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于是，街道上，出现这么一副奇怪画面，只见几个少年书生走在前面，时不时还要买东西，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一言不发，不近不远的跟着他们。 “罗峰，要不我们把他甩了吧，这样在身后盯着，怪不自在的。” “对啊罗峰，咱们才是朋友，这沈青云虽然读书厉害，还是小三元，可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罗峰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同窗，他还主动跟我玩，要是甩掉他那就太不讲义气了，我罗峰不是这样的人。” 另外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什么。 几人进了一家书铺，掌柜的殷勤迎上来。 “几位公子，铺子里又来了一批新书，一直给你们留着，要不要瞧瞧？” 罗峰几人去看新到的书了，沈青云走了过去，瞥了一眼，居然是话本书。 沈青云眉头一皱。 罗峰注意到他的表情，解释道：“这些书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沈同窗你放心，不会耽误功课，你要不要也挑几本？” 沈青云嘴角一抽，“课业繁忙，每天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需要话本打发。” 罗峰这才想起来这可是小三元，“那你去挑几本用得上的书，放心，朋友一场，今天我给你付钱。” 沈青云身子一转，找到需要的书，最后挑选了五本。 结账的时候，不仅沈青云，连同罗峰身边的那几个学子，全部是罗峰付钱。 掏了好几两银子。 沈青云忍不住开口道：“每次都是你付钱吗？” 罗峰没觉得不妥，如实道：“大家都是朋友，这点小钱不用在意。” 旁边有人附和。 “罗峰可是家里的独子，将来所有的家业都是他的，别说这几两银子，每天就是花百八十两，罗家也养的起，罗峰你说我说的对吗？” 罗峰摆摆手，“我家也没那么多银子，不过大家都是朋友，我帮你们付也是应该的。” 第45章 罗峰傻白甜 一连好几天，沈青云都找罗峰玩。 每次罗峰身边都有那几个‘朋友’，他们每次总是换着法子买些东西，然后罗峰付钱。 沈青云无力吐槽，看这架势，罗峰不仅当冤大头还当提款机，就算是有家产不差钱，也不带这样花。 罗峰虽然是富家子，但并没有什么纨绔行为，就是跟‘朋友’在一起时太义气，加上那些朋友捧着他，然后他钱包就遭殃了。 每个书院都有混子日的学子，很显然，百川书院就是罗峰这些人。 沈青云单独找到罗峰，问道：“你帮朋友们付钱，讲义气，那礼善往来，他们帮你买过东西吗？” 罗峰一愣，道：“他们家没我家有钱，用不着他们买。” “朋友之间，哪有看家境的，既然你都能帮他们付钱，那他们应该也要帮你付，这才叫义气，不是吗？” 罗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仔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罗学兄，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那些朋友不会帮你付钱超过三次。” “不可能，我都帮他们付好多次了，区区三次而已，他们肯定会帮我付，沈学弟，要不你换个有难度的，不然你绝对要输。” 沈青云长长叹口气，“真是个傻白甜。” “傻白甜？什么是傻白甜？” “没什么，罗学兄，既然你觉得自己赢定了，不如一试，也好让我输的心服口服。” “行，你一定要赌，那我奉陪。” 沈青云把罗峰打发走以后，揉了揉眉心。 人品方面，罗峰没什么问题，长相方面，好像是二妹占便宜了，至于家世，恐怕罗家也存了小心思。 沈青云并不反感这点，在他看来，要是完全没有所图，反而不敢让二妹嫁过去。 几日后，罗峰再次找到他，垂头丧气。 “沈学弟，我输了。”罗峰解释道：“也是我运气不好，这些日子，他们家里都出了点事，身无分文，不然我就赢了。”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难怪罗峰被当提款机这么多年，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居然还觉得那些人是真的家里出了问题。 沈青云看破不说破，问道：“罗学兄，说起来你也到成亲年纪了，如果你成亲了，会怎样待你的夫人？” 罗峰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我家不缺钱，谁家姑娘要是嫁进来了，肯定不缺吃穿，至于我……我反正考不上秀才，别逼我读书就行了，她让我好过，我也不会亏待她。” 当沈青云把罗峰的话，以及罗峰的傻白甜行为全部都给沈大妹说了。 “大妹，你回村里跟娘和大嫂说一下，这门婚事到底成不成还得她们俩做决定。”沈青云想了想，道：“你跟娘和嫂子说一声，二妹的意见也很重要，要是二妹不肯，那就算了，不要逼她。” “好，小叔，我今天就回去，把这些话告诉她们。” 傍晚，陈氏和云氏就知道了。 婆媳两个一商量，觉得罗家不错，有意把二妹嫁过去。 但有沈青云的话在前，两人还是把二妹叫过来问了问。 “嫁给罗夫人的儿子？” 二妹可不像大妹那么害羞，对自己的婚事上心，“奶，娘，罗夫人有本事，做生意也厉害，最主要她还挺讲理，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好婆婆，我嫁。” 云氏脸都红了，“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我又没说错，婆婆要是厉害，我嫁过去了也是受苦，像大姐，她婆婆对她就好，你看大姐过得多好。” 沈大妹在夫家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李勇护着她，李婆子也不是那种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妹比在娘家过得还舒心些。 *** 大约是半个月后，沈青云收到了家中口信：二妹和罗家的婚事成了。 与此同时，沈青云还遇到了故人，看到钟绍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 钟绍柯笑着道：“这才分开多久，不认得我了？” 沈青云上前，和他抱了一下。 “你怎么会来墉县？” “小三元可是传开了，这边有名师，多少人盯着呢，来墉县的不仅我一个，还有很多学子，以后咱们就真的是同窗了。”钟绍柯小声抱怨：“墉县太远了，路又不好走，坐的我腰都要散架了。” 沈青云笑，“有马车坐就不错了，大少爷你就知足吧。” 钟绍柯的到来就好像一道开关，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远道而来求学，原本沉寂的墉县再一次热闹起来。 还在观望的县学学子，以及各大书院优秀学子，随着这股求学热潮，来到了百川书院。 小小的书院，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书房里 月山长的不停地抓头发，案几上散落不少发丝。 张秀才进来时，就看到他这副狼狈样。 “黄兄，你这是怎么了？” “章之，你来的正好，你看看，好好看看。” 案几上，堆着厚厚一叠信。 张秀才一连拆开好几封，都是求学的学子送来的信。 “我这个小小的庙，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现在怎么办？” 张秀才半点不为所动，“你想让沈青云来书院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层，现在如你所愿，不是该高兴吗。” 月山长委屈道：“我就是想让书院热闹点，谁知道会这么热闹，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就书院里的夫子，哪里够教他们，这次求学而来的，秀才居然是最多的。” 张秀才眼珠子动了动，“想要教这些学子，确实还需要好的夫子，如今这情况，恐怕一般人教不了。” “对啊，问题就出在这里，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秀才眼珠子一转，“你可以把萧老先生请过来，别说是秀才了，就算是举人，有萧老先生坐镇，又有何惧。” “啊？” “有萧老先生这样的大儒来百川书院，想必还会吸引更多的学子，到时候可以适当提高入学要求。” 月山长摸着胡子，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能把萧老先生请来的理由。 张秀才提醒道：“可以请萧老先生来墉县享受天伦之乐。” 第46章 岁考 “听说了没，萧老先生要去百川书院教授课业了。” “真的假的，是那个萧老先生吗？” “这还有假，不是萧筠老先生还能是谁，好像百川书院的山长不仅是萧老先生的学生，还是他的女婿。” 转眼已经腊月，而关于萧老先生会来百川书院的事得到了证实，只不过要年后才会抵达。 沈青云知道的要比别人详细些，谁叫他有张夫子，张夫子和月山长又是多年好友，这其中缘由张夫子都跟他说了。 萧老先生根本不愿意来百川书院，是月山长死皮赖脸祈求，还把妻儿女全都带了过去，足足十天才把萧老先生说动。 萧老先生对月山长有气，非要年后才来，也算是给月山长脸色看。 “青云，要是分了班，甲班肯定全是秀才。”钟绍柯一边冷的直发抖，一边还要去碰竹叶上的雪。 这场雪很大，一夜之间，仿佛天地之间都变成了白色。 “秀才差不多六十几个，甲乙两个班应该都是，听说还会按照年纪来分，我们应该能在一个班。” “这样就太好了。” *** 岁考之前，班级分好了，沈青云和钟绍柯分到了乙班。 甲班的年纪比较大，乙班要年轻些。 只是沈青云怎么都没想到，就连薛秀才看重的宋闻居然也转到了百川书院。 岁考是三年两次，是每个秀才都必须参加的，目的是为了督促秀才继续学习。 岁考比起院试要简单很多。 只要还想继续科考的，不曾放下学业的，岁考对他们而言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岁考过后，书院陆续放假。 外地的，腊月二十就放假了，本地的，要到腊月二十四。 放假这天，沈青云把钟绍柯送到了码头，看着船离开，这才准备回去。 不料，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爹？” 只见沈老头扛着包，正艰难地排着队往船上运货，旁边还有工头正在叱骂。 “那老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别干了，等着找活干的壮劳力多的是，你别跟人抢活。” “别啊，你别看我年纪大，跟年轻人比起来一点都不输，你看，我还能再扛一袋。” 一袋货放到了沈老头肩膀上，他背脊压的更弯，还不受控制踉跄了一下，幸好身边的人拉了他一下。 “大爷，干不了就别逞强，把身体累垮了不值当。”身边的人劝他。 沈老头生怕被辞退，“我能干能干，啥活都能干。” 沈青云悄悄抹了一下眼角的酸涩，心里难过又心疼。 这段日子，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他，可每次都找不到人，还以为是错觉，如今看到爹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勇来看他的时候，也没说这事，所有他根本不知道这事。 沈青云想要上前打招呼，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察觉到沈老头看过来时，下意识躲了一下。 沈老头在人群中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熟人，看来是他的错觉，并没有人看他。 *** 从码头回来以后，沈青云一直想这事。 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征兆，之前沈老头就提过，说要来城里陪他读书，还说要亲眼看着他才放心。 沈青云给拒绝了，书院里什么都安排好了，根本不用人照顾。 没想到沈老头会偷偷来码头干活，就是为了每天偷偷看他。 沈大的死，还是在沈老头心里留下了阴影，或许这个老人怕有一天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放不下心。 沈青云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定，与其让沈老头在码头干苦力，亏空身子，还不如让他来县城。 这样就不用偷偷干活了。 可来县城，面对最大的困难就是住的问题，要是让沈老头在李勇那里住下，吃也是开销，他本就怕银钱不够，肯定还会偷偷干苦力。 那要是自家开个铺子呢？ 这个念头一闪，沈青云心里就有了决定。 开个铺子，不仅能解决沈老头在县城里吃住问题，还能给家里添进项，买田地花出去的那笔银子挣回来了，家里人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沈青云来了城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说书院，对城里铺子情况并不清楚。 他来到了李勇的李记杂货铺，旁边就是一家成衣铺子，是罗家的产业。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掌柜吗？” “嗯，阿贵，李勇在吗？” “在呢，在后院清库存盘货，我去叫他。” 沈青云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找他。” 杂货铺子后面有个院子，有间房做了仓库，另外两间是李勇和沈大住的，空着的那间作为客房。 沈大妹和李勇在一起，看到沈青云过来，高兴道：“小叔，你们放假了？” “还要两天，我在码头那边送钟绍柯，书院里也没什么事了，过来看看你们。” 寒暄了一会儿，沈青云才问：“李勇，有合适的铺子吗？” “小叔，你要开铺子？” “嗯，有这个打算。” “那打算做什么生意，这样才好去找，我跟朋友们打听打听，应该不难找。” 主要给沈老头找点事做，又不会让他太劳累，沈青云脑子飞速转动， 心里有了主意。 “不用多大的铺子，一个小门面就行，不过需要带院子，有住的地方。” “要这么合适的恐怕不好找，不过小叔你放心，我多打听打听，对了，铺子要的急吗？” “主要给我爹找点事做，能尽快找到最好，要是找不到那也没办法。” *** 四日后，书院放假。 沈青云回到小河村，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沈老头。 “爹，这些日子你都在干啥？” “还能干啥，猫冬，天寒地冻的，哪也去不了，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沈青云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信了这话。 远远地，就看到了陈氏和云氏站在院门口，正在翘首以盼。 沈青云快步往家走。 “娘，大嫂，以后不要在门口等，风大，小心别生病了。” 陈氏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嘴上敷衍应着。 “狗蛋又长高了。” 沈青云笑了笑：“还长胖了。” “胖了好，胖了身体好，健康有力气。”陈氏摇了摇头，“不行，你还是太瘦了，还得再补补。我可听你爹说了，你有个朋友就是身体太差，在考棚里差点没熬过去，把命都差点搭进去了。” 沈老头顺势接话道：“狗蛋，要不我去书院照顾你，给你单独开小灶？” 第47章 看铺子 沈青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氏抢先回答。 “我看行，你一个人在外我们也不放心，有你爹看着，我睡觉都睡的安稳些，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年后去书院把你爹也带上。” “这想法好，我也用不着多大地方，在你床边打个地铺就行了，白天也不在书院里乱窜，不给你添麻烦。” 沈青云明白了，难怪李勇不知道沈老头在城里，敢情还有陈氏在掩护。 看来在城里开铺子得尽快提上日程，不然沈老头两头跑，早晚要累倒。 “爹，你真的想去城里？” 沈老头点头：“你一个人在外，我跟你娘都不放心。” 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了，要是出点事，他和老伴还有什么指望。 为儿为女，如今做什么都是为了幺儿子，狗蛋好，这个家才会好。 沈青云轻轻叹了口气，“爹，咱们家去城里开个铺子吧。” “啥？铺子？” 陈氏着急道：“咱们家就可以卖豆豉和皮蛋，还不用租子，在家里你大嫂和几个侄女都能帮忙，要是去城里，不是白白花冤枉钱么，不划算不划算。” 沈老头也从欣喜中醒过神。 “你娘说得对，不划算，还是算了，我去你那打地铺就行了。” 沈青云看出了沈老头眼中的失望，只能等李勇那边的消息了，要是找到合适的铺子，再跟他们细说。 腊月二十七，李勇从城里回来，带来了好消息。 “小叔，看了几家铺子，都可以租。”李勇一边高声道，一边喊沈青云。 沈青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李勇，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可不，有人帮忙，自然快。” 李勇身边跟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手里还提着个盒子。 沈青云正疑惑他的身份，男人已经朝着他拱手一拜，“沈公子，小的是罗家的管事，夫人知道沈家要租铺子，特意让小的走一趟，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李勇在一旁接话，“罗掌柜你太谦虚了，罗家的铺子，大多都是你帮着看管，找铺子这些事我才是外行，你是内行，找你比人牙都管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勇一个劲儿的夸罗掌柜。 罗掌柜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罗公子，夫人知道我要来，特意带了些家里做的吃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沈公子别嫌弃。” 沈青云在心里不得不赞叹罗夫人会为人，派罗掌柜走这一趟，给足了想要帮忙的姿态，又不忘礼数，要是其他礼物，沈家还会拒绝，这种吃食，实在不好推拒。 “罗夫人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罗掌柜又拿出一个小锦盒，“少爷知道我要来小河村，特意交代小的一定要送到二姑娘手里。” 沈青云把二妹叫了出来。 二妹接下盒子，回到了房间里，几个姐妹全都围了过来。 “二姐，是啥啊？” “快打开看看，未来姐夫给你送的啥礼物？” “二姐，看来未来姐夫也很心悦你。” 二妹斜了她们一眼，“去去去，起什么哄。” 二妹不害羞，直接打开小锦盒，一股香味飘出来。 “是香粉。”三妹眼睛都亮了，“二姐，是香粉，这个可贵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们好像都用这个，看来未来姐夫是要讨你欢心呢！” “不就是一盒香粉，真要讨我欢心，还不如把银钱都交给我保管。” 三妹翻了个白眼，“你都还没嫁过去，要给你保管，也得你进了罗家门之后。” 小姑娘们从香粉讨论到胭脂水粉，叽叽喳喳的，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沈青云进了主屋，和老两口商量了下。 “爹，年后事多，元宵过后我又得去书院，到时候就没时间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进城一趟，看看那些铺子，要是合适，就租下来，咋样？” “不是说不租了吗？咱们家就能卖，何必花那个冤枉钱。”沈老头疑惑道。 沈青云压低声音道：“爹，咱们不卖豆豉和皮蛋。” “那卖啥？和李家的铺子一样？卖百货？” “卖糖，铺子的位置倒是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有院子，到时候忙起来的时候，你跟娘还有大嫂和侄女们，都能住过去。” 沈老头惊讶不已。 “糖可是精贵物，咱们手里这点银钱，够做这个生意吗？” “这个不用担心，钟家就是做糖的生意。”沈青云停顿了一下，解释道：“这个钟家就是钟绍柯家，爹，钟绍柯你还记得不，他转来百川书院了，本来想带他回村里做客，可课业太忙了，一直没有假期，又临近过年，他就先回家去了。”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你和钟少爷是同窗，要是咱们家跟钟家做生意，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友谊？” 沈青云心中一暖，沈老头想的不是占便宜而是怕对他不利。 “爹，就算不跟钟家做生意，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进货，糖的生意可以做，只要花心思，将来会比豆豉和皮蛋更赚钱。” 老两口对视一眼。 陈氏道：“老头子，狗蛋说能做，那就能做，他是读书人，懂得多，眼光也比咱们好，四年前咱家是啥情况，再看看现在啥情况，听狗蛋的准没错。” 沈老头那点犹豫没了，拍板道：“那就开铺子。” 四人坐上了罗家的马车，往城里方向去。 村里有不少人看见了，眼热的不行。 “之前还有人笑话豆豉臭，说沈家做那生意，身上都是那股臭味，瞧瞧，人家就是靠这臭味给孙女找了个大户人家，等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了。” “命啊，还真说不准，谁能想到二妹那么好命，等嫁到罗家，就不是庄户人家了，而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这些话沈青云他们自然听不到。 到了城里，有罗掌柜带路，几人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咚，咚，咚” “谁啊？” “我，罗珅，你家不是有铺子要租，我带人过来瞧瞧。” 门打开，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看到罗掌柜，热情道：“是罗掌柜啊，是有铺子，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中年男人寒暄了几句，小声问道：“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你罗大管事，他们什么来头？” 第48章 买铺子 罗掌柜可是罗地主家的人，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还要仰仗罗家讨口饭吃，平时罗掌柜对他们的态度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和善。 想来想去，根由肯定出在罗掌柜身边的那三人身上。 那个年轻点的男人，看起来倒是像个生意人，那个年迈的，怎么看都像庄稼汉，至于那个小少年，看着好像是个读书人。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才大着胆子询问罗掌柜。 “不该你问得别问。”罗掌柜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 中年男人立即不做声了。 沈青云他们来到一条街，这边人流量并不多，街道两边多是米粮铺子，好在道路还算宽敞，两辆马车能同时通行。 中年男人拿出钥匙，打开铺子的大门。 罗掌柜对着沈老头和沈青云恭敬道：“这里离东市近，平时人可能不是很多，每到了赶集日，人就多了，经常人挤人，价钱也算合适。” 中年男人见罗掌柜对他们态度这么恭敬，也不由地恭敬起来，“对对对，价格算便宜了，每月三两银子，要是一次性付一年的，可以算你们便宜点，三十五两，很划算。” 沈青云走进去，门面大概二十几平，后面的院子很小，堆满了东西，有两间厢房，可以住人，还有一间库房，可以存放货物。 沈青云蹙眉，对这里并不满意。 沈老头看幺儿子这模样，开口道：“再看下一家吧。” 罗掌柜又带着他们绕到另一条街，找到铺子主人。 铺子主人穿着富贵，身材肥胖，没有之前那个中年男人阿谀。 “我们这条街主要是糕点铺子，人多，街道也宽敞，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女眷最喜欢来这边，再往前转个弯，就是金铺子，各种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不便宜。” 罗掌柜开口道：“你的铺子是好，租金得降降，不然我们不要。” 肥胖男人不屑道：“铺子不租了。” 罗掌柜怒了，“刘胖子你怎么一会儿一个说法，之前明明说要租，我把人带过来看你又反悔，耍我玩呢！” 刘胖子苦哈哈，“此一时彼一时，我也不想，我这铺子是不租，可我卖呀，你们不如买下来？” 沈青云：“……” 沈老头一想到买铺子，没有一百两肯定下不来，想都不想就要摇头。 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是幺儿子冲着他摇头。 沈老头深吸一口气，道：“先看看铺子再说。” 刘胖子指着两间大门面道：“喏，就是这个，走，我带你们去后院看看。” 后院要比上一家大，光是厢房有就三间，库房两间，院子里还有口井。 沈青云一眼就喜欢上了。 “要买不，要的话二百两卖了，也是你们运气好，要是平时，这没有二百五十两下不来。” 沈青云开口道：“你这两间铺子都还在做生意，你确定能卖，别到时候我们给银子了又扯皮反悔之类的。” 这两间门面都是卖糕点的，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伙计都是一脸懵，不过铺子的生意看着有些惨淡，客人都在对面的铺子。 对面铺子的生意看起来很不错，要是这变成自家铺子，沈青云有信心把客人吸引过来。 刘胖子冲着外面大喊：“你们都滚，铺子不开了，我要卖铺子。” 两个伙计不明所以，急匆匆跑过来。 “东家，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不开了，老子我要卖铺子，你们俩给我滚。” 那两个伙计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扯开衣襟：“要我们滚也行，欠我们的工钱结了。” 刘胖子瞪了他们一眼，“没看到我要卖铺子，卖了就给你们工钱。” 那两个伙计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去了前面，把大门关了，另一人守在一旁，一副你不给工钱我不走的架势。 刘胖子得意道：“看到没，我是东家，我要卖就卖，你们看的咋样了，要不要买？” “我们商量一下。” 沈青云四人走到角落，他小声问罗掌柜，“这个人什么情况，好好的铺子为什么要卖？” 罗掌柜摇头：“大概是赌钱输了，刘胖子是出了名的败家子，这些年，陆陆续续挥霍了大半家产，距离上次卖铺子，还没有三个月。” 罗掌柜看了一眼沉思的沈青云，建议道：“这是个好机会，要是能拿得出来钱，不如买下来，刘胖子有句话说的不假，要是放在平时，没有二百五十两确实买不下来，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李勇也小声出建议：“这个地段好，要是买下来不自己做生意，就是租出去，也划算，要是自己做生意也行，不过要是卖杂货的话……其实浪费地段了。” 罗掌柜和李勇都这么建议，沈青云心动，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想卖糖。 单纯的卖糖并没有多大优势，可他要是进货红糖，卖白糖，一倒手，这其中利润就大了。 与其巴巴守着家里那点银子，不如把钱拿出来，做点生意，将来赶考还要花钱，为了不让沈老头沈老头偷偷做苦力，他也得想法子挣更多的钱。 “一百两。” 当沈青云说出这话的时候，刘胖子被气笑了。 “我卖你二百两已经算很便宜了，你一开口就一百两，做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沈青云继续道：“一百一十两。” “不行，二百两，没得商量。” “一百二十两。” “二百两。” “一百三十两。” “我可以给你再少点，一百九十两。” “一百三十五两。” 两人就这样讨价还价，刘胖子从一开始的气急败坏，到现在已经很淡定了，觉得对方在加价，那就是拿出的诚意。 “一百五十两，我不跟你讲价了，要卖就卖，不卖的话我看别的铺子去了。” 刘胖子皱着眉，走来走去，半晌，一拍手，“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不过我有个要求，必须立马把钱拿出来。” “成交，银钱可以给你，去县衙办手续，铺子放到我爹名下。” 双方达成协议，一同去了县衙。 罗掌柜在县衙有熟人，事情办起来很顺利，等再出来的时候，沈青云手里已经多了一份地契，过户的时候，沈老头一定要写他的名字，所有这个铺子是在他的名下。 第49章 云氏娘家态度大转变 一下子出去一大笔钱，沈老头皱着眉，一副肉疼模样。 罗掌柜完成了任务，和沈青云他们告别了。 本来沈青云想请他客感谢他，罗掌柜说还有很多事要忙，说是下次有机会再同他一起喝酒。 沈老头道：“罗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做事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小叔，接下来是回村还是收拾一下铺子？” 已经腊月二十七了，要想赶在年后把铺子开起来，还有很多事要忙。 “先去收拾铺子，对了李勇，这边你有认识的木匠吗，铺子还得需要重新整理下。” “认得，就住在城里，那我带你们过去，早点去找人，免得过年了他不接活。” 找到田木匠，知道他们要赶工时，一脸为难。 “要是能在元宵节之前把铺子弄好，我付双倍工钱。” 田木匠眼睛一亮：“成，东家你们放心，我只要答应你们了，说到做到。” 这时候的人信誉还是很好的，不过在商言商，沈青云还是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要是元宵节前不能做好，我就不付双倍工钱了，按照平时的一样。” “没问题。” 花了半天时间，沈青云跟田木匠说了自己的要求，以及铺子里装修设计，又沟通了很多细节，双方敲定，事情忙完以后都已经半夜了。 沈青云和沈老头在李勇铺子后院住下了，第二日一早，沈青云带着沈老头跑码头，找商人购买红糖。 也是这个时候沈老头才反应过来，沈青云一开始就是宽慰他，根本不会去钟家购买糖。 沈青云解释道：“我们要在元宵节开业，去外地购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在本地购买一批，等到铺子开起来，时间充裕了，再寻找更便宜的糖。” “这还差不多，本地进的货，没有什么利润，还是要去外地买货，等下次李勇去外地进货，我跟他一块去。” 腊月三十这天，沈青云和沈老头终于赶回家了。 陈氏抱怨道：“我还以为你们不回家过年了，就是去看个铺子，怎么去了这么多天，老头子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老头不敢作声。 陈氏继续问道：“租好了吗，花了多少钱？” 沈老头把钱袋子拿出来，对上陈氏询问的目光，身体一抖。 “狗蛋，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出去了，你把钱袋子给你娘。” 沈老头逃跑了，把烂摊子留给沈青云。 陈氏一无所知，拿过钱袋子，看到里面的银钱时，有些不可置信，索性把钱袋子翻转过来。 “就几十个铜板了？其他的钱呢？” 陈氏身子一晃，差点摔下去，还是沈青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陈氏一把抓住沈青云的手，目眦欲裂，“狗蛋，到底咋回事，咱们家的银子呢？” 出去的时候，拿了二百两，回来的时候，不剩二十个铜板，这要让她怎么接受！ 沈青云让陈氏坐下，“娘，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 沈青云便把他们在城里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还把契书拿出来了。 “娘，你看，咱们家有铺子了。” 陈氏看不懂字，可看得懂地契，拿着契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娘，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太高兴了，有了这个铺子，可以传子孙后代，咱们老沈家也有铺子了。” 除夕到了 沈家因为花了一大笔钱的缘故，陈氏把原本要准备的肉菜给直接掐了，就煮了一锅腊肉炖萝卜。 去年都还是一大桌子肉菜，今年就变成一锅炖了，这落差，不是一点点大。 沈青云拿出一个大碗，走到陈氏面前。 “娘，你看这是啥？” 陈氏看了眼，“白糖。”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劲，惊呼出声，“哪里来的白糖？” 沈青云笑了，这次回来，除了铺子的契书，还有红糖，但没有白糖，陈氏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那么惊讶。 沈青云凑到陈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陈氏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震惊，到最后变成了欣喜。 她再次开口，声音都颤抖了。 “狗蛋，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白糖做不了假，年后我就要去书院读书了，这些事还是得你操心，咱们家白糖全都靠你了。” 白糖和红糖价格相差很大，红糖变白糖，就这个一转，价格可就天差地别了。 陈氏顿时不忧伤了，对云氏道：“老大媳妇，捉两只大公鸡，杀了加菜。” 云氏一喜，“好勒，我这就去。” 不仅杀了鸡，还炖了猪脚，家里还有豆豉和皮蛋，忙活了一阵子，满满一桌子的菜。 这场除夕饭晚了，好在每个人都吃的高兴。 正月里，走亲访友。 陈氏和沈老头去了陈家，而沈青云则是同往年一样，陪着云氏去了云家，只不过这次陪着去的还有二妹，四妹不乐意去了，说是云家不好玩。 “来了来了，五娘来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别愣着，快去迎迎你们五妹。” 小王氏和云二嫂笑嘻嘻出门去接云氏了。 沈青云三人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双双殷切的眼神，还不等他开口，云家人已经率先说话了。 “秀才公也来了啊，快坐啊，走累了吧，我给你倒杯茶去。” 沈青云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考中秀才以后，原来认识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恭敬讨好。 “五姐，这么久没看见你，想死我了。” 云六娘热情的挽着云氏的胳膊，一副姐妹俩关系很好的样子，哪里还见以前的刻薄样。 田二根朝着沈青云讨好道：“秀才公，新年大吉。”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青云回了一句：“新年大吉。” 二妹以往来外家，和四妹差不多，都是被忽视的存在，这次不仅没有受忽视，以前那些不怎么玩一起的表姐妹们全都围在她身边。 三人从云家离开后，都松了口气。 二妹讪讪道：“太被关注了也不好，我打个隔都有人问，那我要是放个屁多尴尬啊。” 云氏一巴掌拍过去，“多大的人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沈青云笑出了声，二妹这性子，也不知道以后罗峰吃不吃得消。 第50章 正月十二，宜开业 “小叔，这么多瘦肉都用来做你说的那个肉松吗？”四妹一边切瘦肉，一边肉疼的说。 这些肉要是炒来吃多好吃啊。 沈青云好笑，敲她的脑袋，“别废话，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三妹，你把咸蛋黄处理好，油别洒了，都用碗装好。” “小叔，你放心吧，这个活难不倒我，咸蛋我都做出来了，取黄要是取不出来，岂不是大笑话。”三妹信誓旦旦道。 五妹见自己被忽视了，不满道：“小叔，还有我呢，我把红豆和桂花都洗好了，已经放着沥水了。” 沈青云满意点点头，“五妹能干。” 五妹抿着嘴咯咯笑。 沈青云转身去了后院，后院弄了偏屋，地方宽敞。 陈氏和云氏正在给红糖脱色，得出的白糖色泽白润，一粒粒看起来饱满诱人。 陈氏见到他进来，高兴道: “狗蛋，这法子是真的好，这么一弄，红糖都变白了，味道也更甜了。” 沈青云抓了一点放进嘴里，很甜，比在铺子里买的都要甜，可以当上品白糖。 “娘，大嫂，这法子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传，免得惹出不必要的祸端，跟二妹她们几个也要说清楚，让她们别往外说。” 陈氏笑着道：“你放心，这事轻重我们还是知道的，小孩子嘴不严，我跟你大嫂都没跟她们几个说。” 云氏在一旁点头：“对，没跟她们说，她们不知道白糖是我们自家弄出来的。” 之前做豆豉和皮蛋的时候，陈氏有意避着几个孙女，怕她们在外乱说，一来二去，陈氏干活的时候，只要门一关，几个孙女都不敢往这边来。 沈青云并不是有意瞒着二妹她们，实在是他能力太弱，在没办法保护家人的时候，这些秘方还是不要外传最好。 正月初六，沈青云和沈老头天还没亮就去城里了。 铺子里的陈设已经完成，入门就是一条过道，左边的柜台上有很多小盒子，供样品摆放，柜台下可以存放货物。 右边是一条长方形货架，货架层层叠叠，每层上面都可以摆放商品，没有遮挡物，可以一眼看见。 田木匠指了指角落，“那是牌匾，已经做好了，只要在上面写字就行了。” 沈老头一喜，掀开红布，看到了一块很大的的牌匾。 牌匾周围已经刷漆，唯独中间空着。 “青云，你说咱们铺子取什么名字好？” 沈青云早就想好了，“爹，沈记糖坊，你觉得咋样？” 沈老头默默念了几遍，眼睛里全是笑意，“不错，取得好，那就叫沈记糖坊了。” 沈青云笔走龙蛇，写下沈记糖坊四个字，字迹苍劲有力，矫若惊龙，又不失铁画银钩的柔美。 “好，好看，太好看了。” 沈老头不认得字，只觉得这些字好看，喜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店铺的陈设装饰沈青云都很满意，跟他预期的差不多，按照之前的约定，给田木匠付了双倍工资。 田木匠拿了钱，乐呵呵，“那我先在这里祝东家生意昌隆，财源滚滚。” *** 正月十二，大吉，宜交易，纳财，开业，动土，挂匾，伐木，掘井，破土。 店门打开，牌匾挂上，爆竹声响。 陈氏在后院忙活，云氏和二妹则是站在柜台那里，招呼进店的客人，沈老头和沈青云站在门口，招揽人。 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是悦来楼伙计，拿了一份贺礼。 “我家二公子有事抽不开身，特意命小的过来给沈老爷和沈公子贺喜，小小心意还请别嫌弃。” 沈老头喜出望外，嘴巴开瓢，话都不利索了，“多谢许二公子美意。” 悦来楼的伙计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货架上摆放的糕点，样式和寻常见到的糕点并不一样，心里纳闷，不是糖坊铺子吗，怎么还卖糕点？ 伙计再仔细一看，瞧见了盒子里的糖，有红糖和白糖，色泽都不错。 伙计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白糖和红糖都买了一些，那四样从没见过的糕点也买了。 他回到悦来楼，就把这些东西送给钱掌柜了。 钱掌柜尝了一下白糖，点了点头，味道不错，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品白糖。 他问伙计，“这几样是什么，像糕点又不像。” 伙计把知道的如实道：“这是红豆桂花糕，鲜肉月饼，咸蛋黄酥，肉松条饼，是沈记糖坊的特色糕点，据沈家人所说，这些是祖传手艺，以前只在家里做着吃。” 钱掌柜吃了一口，眼神顿时变了，作为酒楼里的管事，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糕点味道太特别了，和常见的糕点不太一样，连他这个平时不怎么爱吃糕点的人都觉得好吃。 钱掌柜对吃的要求高，立马意识到这些糕点将会带来的收益，立马对伙计道：“你去沈记糖坊，定下这些糕点，咱们悦来楼要。” “这恐怕不行，他们今天开业，哪里会全部卖给我们。” “猪脑子，我不是要他们手里的现货，我要的是订货，只要他们应下，自然能提供出来。”钱掌柜越看伙计越火大，“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 钱掌柜到了沈记糖坊，看到人来人往的车辆傻眼了，原来不止悦来楼送来了贺礼，还有罗家，其他大户人家，甚至就连孙县令的家仆也过来了。 他们都是向沈家开业道喜送贺礼的！ 钱掌柜震惊的同时又暗暗庆喜，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已经以二公子的名义送了贺礼，维持住了关系。 有人欢喜有人愁，街对面，田记糕点铺的田掌柜，一直偷看对面。 明明年前对面还是刘家的铺子，怎么过个年，就变了，还在短短时间内开了业。 据他打听，对面的东家是乡野来的，没什么背景，花了家里所有积蓄买了铺子。 他还想使点手段，欺一欺对面的人，谁知道一开业，悦来楼的人送了贺礼。 这还只是刚开始，后面一辆马车接一辆马车，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田掌柜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对面的东家是个秀才，至于这个秀才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他一无所知。 不过看这架势，对面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幸好没有贸然行动，不然得罪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爹，人我都找好了，要现在去闹吗？” 就在这时，田掌柜的儿子跑了进来，气势汹汹的，随时要跟人打架的模样。 田掌柜一拍脑袋，咋把这事给忘了。 第51章 东家大有来头 “闹什么闹，你没看到对面那架势？” 田掌柜的儿子看了一眼，“有啥架势，不就一群人说话，真的要买东西的顾客有几个人？” 田掌柜顺了顺气，指着儿子的脑袋骂：“我平时教你的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再好好看看，要是咱们铺子开业，前来祝贺的会有哪些人？再看看别人开业，来的又是哪些人！” “爹，你这么一说还真的不对劲，那些好像都是大户人家的人，难道……对面东家大有来头？” “别管他什么来头，反正看这情况，咱们啥都不能做，你去把人散了。” 田掌柜的儿子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田掌柜看着对面，羡慕不已，啥时候自家要是也有这样的人脉就好了。 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田掌柜在店里装了几样糕点，提着点心到了对面。 田掌柜扯出笑容，“恭喜恭喜，我是对面的田记糕点铺的掌柜，以后就是邻居了，少不了要麻烦你们，小小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沈老头大喜，收下了礼物，也把自家的糕点给田掌柜回了一些。 “以后麻烦了。” 田掌柜笑呵呵道：“互相麻烦，互相麻烦。” 田掌柜回到自家铺子，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的糕点时愣了一下，这样的样式，从未见过。 拿起一块，上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毛茸茸的。 田掌柜咬了一小口，味道咸咸的，口齿余味又有些肉香味，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 不自觉间一块糕点吃完，还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吃。 不大一会儿，田掌柜把回礼全吃完了，咂吧嘴，把嘴唇上的渣渣都舔干净了。 田掌柜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对面的糕点这么好吃，哪里还有自家铺子的活路！ *** “糕点都送完了，小叔，咱们是不是亏本了？” 二妹一脸幽怨，刚开始看到那么多人来送礼，还挺高兴的，可人家送了礼，要回礼，连夜做的糕点就这么全部送出去了。 “糕点跟一般的吃食不一样，寻常人家鲜少会花钱在这上面，只有那些小富人家才舍得，看似回礼，其实也算是给他们尝鲜，再说，别人送的礼不比这糕点便宜，不亏。” 二妹这才好受点，“那明天还需要做这么多吗？” 话音一落，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青云看去，认出是钱掌柜，之前悦来楼第一个来送贺礼，这份情他承下了。 沈青云走到他面前，询问：“钱掌柜，可是有事？” 钱掌柜早就来了，看到了很多人给沈家铺子送贺礼，也见识到了沈家的人脉，不得不感叹，几年前，他还是个不入眼的农家子，谁料中了小三元，成了香饽饽。 “伙计拿回去的那些糕点我尝过了，味道很不错，不知道沈公子有没有意向给悦来楼供货？” 沈青云一开始的定位是维护好客户群体，走高端路线，目前只有四款，后面陆陆续续会增加新样式，走长久路线。 不料钱掌柜会来订货，这能减少零售的压力，能让家人空闲点。 沈青云没有犹豫，点头道：“不知道悦来楼要多少量？” “好说好说。” 沈青云把钱掌柜带到了后院，还把沈老头一块儿叫上了，三人商量了半个时辰，把供货的细节都商定下来了，签了契书。 刚把钱掌柜送走，又来了一家酒楼的采购，居然也是来订货的。 这一次，沈青云和沈老头熟门熟路，商谈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很顺利的签下契书，再一次拿下订单。 铺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直到天黑，几人才吃上饭。 二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原来觉得开铺子好，现在才知道，开铺子累啊，比在村里还累。” 陈氏也不停地揉腰，“可不，不过累得有干劲，在地里干一年，到头来手里也没几个钱，开铺子不一样，能立即摸到银钱，累也值了。” 云氏抿着唇笑，什么话都没说。 沈老头喝了一碗酒，脸都红了，说话有些大舌头，“今天开张大吉，签了好几个契书，明天一早，咱们就得把糕点准备好，酒楼那边会来人取。” 沈青云把契书和银子一块儿拿出来了，“娘，这些东西你保管。” 陈氏没客气，把契书放一边，反正她不识字，银子数了一下，居然有五两多，这还只是一部分，等到糕点取了，酒楼还会再给一笔。 陈氏感叹道：“多的我不强求，要是每天能有五两银子进项，我就满足了。” “五两银子可不少，一个月就有一百五十多两了。”沈老头算了一笔账，发现开个铺子，好像比豆豉和皮蛋更赚钱。 老两口都忘了，他们这个铺子主营的是糖的生意，糕点只是顺带，等到生意好起来，就可以把糕点分开，专门卖糖。 沈青云没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事情要一步步来，走的太快，反而会让他们不安。 翌日，天还没亮，铺子面前出现了马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家下了订单的酒楼伙计都来了。 沈老头几人忙活，把他们需要的糕点装车，一共就四种糕点，每家的订单都差不多，就是其中每个糕点的数量不一样。 糕点都已经分好，装车很快，等到这些马车离开，天边渐渐地泛白。 陈氏已经把饭做好了，一家人吃了早饭，铺子开门。 今天沈青云不再去铺子里，而是在后院里看书。 又过了几天，到了元宵节，经过这几天的口碑发酵，城里大半的大户人家都知道了新出来的糕点样式，不仅花样好看，还很好吃。 闺中女郎，后宅夫人们，聚在一起，说的无外乎一些琐事，这些新出来的糕点自然也成了她们的话题。 要是我吃了，你没尝过，那就是你家落人之后，这些大户人家，最讲究这些，到了元宵这天，自然要把糕点摆出来招呼客人。 为了不输排场，有的人家去酒楼里买，也有人家去沈记糖坊买，无论去哪买，价钱都差不多。 第52章 生意经 沈记糖坊忙得不可开交，幸好提前请了一个帮工，还把村里的三妹和四妹也叫过来了，陈氏回去了，和五妹管着家里的生意。 帮工丁婶子是个勤快人，铺子里主要是她和二妹忙活，二妹不仅要招呼客人，还要收钱找零，好在这几年的在家里她做的多，熟练没出错，脑子转的又快，还会主动给顾客抹零或者让顾客再加点钱，给更多的优惠。 那些优惠是沈青云告诉她的，并且还仔仔细细跟她分析了其中的利润，刚开始告诉二妹的时候，她还心疼亏本，等到沈青云把利弊分析明白，她就热衷推销了。 云氏带着闺女们做糕点，一锅糕点出笼，几乎一盏茶的功夫就卖光了。 沈老头负责干活，铺子里需要力气活的，女人们不好出面，就得他来。 沈青云抽空瞧了一眼，发现沈老头不仅没有得到休息，好像更忙了。 吃晚饭的时候，沈青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咱们和酒楼签下的契书要遵守，答应给他们的提供的货照旧，但铺子里只有五十份，卖完为止。” 沈老头不干，“那咋行，少买一份那都是钱，五十份只够半天的量，最近来咱们铺子里买点心的人多，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不能错过。” 云氏跟着附和，“爹说得对，咱们忙归忙，可比起干农活还是强多了，几个丫头也能帮着干，这里不比村里，啥都要花钱，就是一根葱都得买，不多挣点钱咋行。” 二妹点头，“小叔，你肯定是怕咱们累到吧，你放心，我们不累，现在每天都过得充实，忙就有钱，我巴不得天天这样忙。” 沈青云看着家人们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算了一笔账，光是给酒楼提供的点心，大概有七百多份，加上铺子这五十份，也就是每天需要将近八百份的量，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要是咱们家的点心太容易买到了，过了这段时间，就不招人惦记了。 “要是铺子里控制五十份的量，顾客买不到，自然要去酒楼里，这样一来，酒楼那边卖得好，要的量也就多，到头来，还是铺子里卖出去的。” 沈老头摇头：“那咋一样，他们进货的价格低，我们卖出去的价格要高，一样的量，算下来还是咱们亏了。” 沈青云不禁暗自好笑，沈老头脑袋转的还挺快的。 “爹，李勇的铺子你是知道的，他卖皮蛋和豆豉，进价低，卖价高，中间有赚的，我们自家批发，价格低，到头来，谁赚的多？” 沈老头想都没想，道：“当然是咱们家。” “糕点和豆豉皮蛋一个道理，价格虽然卖的低，但我们量大，还省了其中人工费用以及车马费，让酒楼有赚头，我们才会卖的更多，到头来大家都有的赚，要是铺子没数量限制，到时候酒楼不好卖，他们要的货少，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中间商赚差价，他们当然是最挣钱的。 但要是不让中间商吃肉，他们哪里来的汤喝，沈青云没忘记铺子最主要的还是糖生意，糕点不过是顺带而已。 他这番话说完，沈老头和云氏还在想，显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要时间才能想清楚。 二妹脑子转的快，激动一拍桌子，“小叔说得对，咱们得控制铺子里的数量，这样才能长久赚钱。” 云氏和沈老头都看向她，沈青云也微笑看着她，“二妹，那你好好跟你爷和娘说清楚点。” 二妹撩起袖子，嘴巴动起来。 “爷，娘，咱们村每年都有货郎来，货郎会收山货，那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把山货卖出去，要卖给货郎？” 沈老头：“自己卖费劲不说，不一定卖得出价，给货郎就不一样，省事。” 二妹道：“一样的道理，酒楼就是货郎，我们卖给酒楼，也省事。” 沈老头沉默了，细细想其中的联系，越想越明白。 云氏也回过味来了，酒楼的客人多，比他们新开的铺子客人多，卖给他们，无疑是最省事的。 半晌，沈老头终于点头。 “好，五十份就五十份。” 只要给酒楼需要的点心准备好，铺子里的这五十份固定，这也大大给云氏省了不少事情。 原本的忙碌，好像一下子就不忙了，但神奇的是每天到手的银子并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加。 沈老头从一开始的忐忑，慢慢地放下心来，把心思都放在了糖上。 而在开业第五天后，糖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 元宵过后，正月十八，沈青云回到了百川书院。 令人欣喜的是，萧老先生也出现了。 第一天的课，沈青云就见到了这位萧老先生，还得到了他的指点。 “你的诗词，比起你的同窗，要差，就这点学识，想要入仕为官，还远远不够。” 沈青云以为萧老先生这样的大儒，会引经据典，一箩筐大道理，把人说的心服口服，完全没想到萧老先生会这么直白跟他说这番话。 许是看出他的不服气，萧老先生瞥了他一眼，“不认同我说的？” 沈青云恭敬道：“诗词对人的文采和学识或许很重要，但说到为官治国，学生觉得并没有多大影响，为官者，应该在政绩上做出成绩，为国为民，才堪称官。” 萧老先生摇了摇头：“官场远不是你想的那样，为国为民，前提是你得站住脚跟，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波诡云谲，要是应付不来，又何来为国为民一说。” 沈青云一怔，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当然知道官场如战场，多少贤臣良将死在奸臣手中，又有多少有志者难展抱负。 学校里学的那些诗词，一般问表达了什么中心思想，十有八九都是诗人不得志，一生都在被贬谪，漂泊在外，最后客死他乡。 沈青云捏紧了拳头，问道：“可这些又跟诗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萧老先生想要跟他道清官场的黑暗，这少年太年轻，亦太过刚正。 刚正过头，就容易折。 年纪轻轻的，难的有这么好的天赋，萧老先生不想他就这么被埋没。 “诗词是你的志向反映，以后你要是走上仕途，政见一致的，都能从诗词里表现出来，你需要斟酌你作的每首诗词，亦要清楚每首诗词的目的，只有足够谨小慎微，你才能走得更远。” 良久，沈青云深深一揖。 “学生受教了，多谢萧夫子教导。” 第53章 春耕 时间一天天过去，跟着萧老先生学习的这段时间，沈青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进步飞快，尤其是诗词这一块。 作诗词对他来说，不像以前那么痛苦了，就好似一瞬间开窍了。 最近好几次写下的诗词得到了萧老先生的夸赞，诗文还成了榜样，供学子们欣赏学习。 悄然中，到了春耕，书院里也自正月开学后，第一次放假。 这次假期很长，有十天。 十天，对农家来说，一点都不长。 这段时间，庄稼户几乎是跟老天爷抢时间，要把田地以最快的速度种上。 沈家的几个女婿都回娘家了，说是要帮娘家春耕。 沈老头板着脸，“以前用不着你们，现在更用不着你们，别在我家浪费时间，要是耽误了你们自家的田地，这罪过我可受不起。” 几个女婿面露尴尬，一时之间没人敢吭声。 最后，沈老头把他们都赶走了。 陈氏悄悄抹眼泪，女婿们被赶走，意味着没给闺女们面子，也不知道闺女们在婆家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沈老头哼了一声，“哭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咋样，都是他们的命。” 陈氏抽泣：“她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沈老头没吭声，这么做不是不顾忌闺女们，而是有了前车之鉴，怕连累闺女们。 女婿不帮娘家，要是耽误了春耕，婆家就没理由指责闺女了。 说来说去，还是沈家男丁太少了，要是有五六个儿子，看女婿家谁敢唧唧歪歪。 “好了，别哭了，狗蛋是秀才了，将来下场，说不定还能考个举人老爷，到那时候，我再让闺女们回家，到时候谁要是敢欺负她们，我就让狗蛋替姐姐们出气。” 陈氏这才没哭，“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忘了。” *** 烈日炎炎，沈青云拿着锄头，挥汗如雨。 “狗蛋，要不去树荫下休息会儿，日头太大，别累坏了。” 沈青云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爹，没事，我还能再干会儿。” 沈家去年买了九亩田，四亩地，加上自家还有些田地，到了春耕的时候，人手明显不足。 沈青云在连续干了三天活之后，全身酸痛，下床都成问题了，走路腿肚子打颤，无法再下地了。 “爹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沈青云忧心不已。 云氏带着二妹，三妹，四妹在铺子里忙活，家里只有陈氏和五妹，五妹年纪小，只能在家里做饭，陈氏年纪大了，无法再干重活。 如今他又累倒了，所有担子全落在沈老头一人头上。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扛着锄头，佝偻的身体，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氏见他闷闷不乐，安慰道：“过两天李家的牛得空了，让你爹用牛耕地，这样会省很多力。” “娘，你帮我取两吊钱。” 陈氏转身进了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串钱，这时她才想起问道：“狗蛋，这钱干啥用？” “我去村长家，让村长帮忙找几个工，爹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陈氏眉头皱成一团，“请工啊，那得多少钱？” “咱们家一共十三亩田，七亩地，找七八个人，两天大概就能忙完，一人开一百二十文的工钱，差不多就是两吊钱。” 陈氏肉疼不已，一年到头来挣得也不过三四两钱，这一下子就花出去二两。 沈青云见陈氏一脸心疼模样，“娘，咱们家不比以前了，这两吊钱铺子里一天就能挣回来，爹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他身体要是累垮了，别说两吊钱，就是二十吊钱也买不回来。” 陈氏把铜钱塞他手里，“那好，你去村长家说，要找老实勤快的，那些偷奸耍滑的不要。” 沈青云点头应下。 到了村长家，正值春耕时，家里只有洪氏和年幼的孩子在家，其他人都去地里忙了，就连杨学明也去了。 洪氏见到沈青云，脸上露出笑意。 自家孙子现在那几本书的笔记全是抄的沈青云，加上村长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她就算再嫉妒，也只敢对着陈氏，哪里敢给沈青云甩脸子。 “是秀才公啊，啥事啊？” 沈青云把来意说了一下，洪氏听得心里羡慕不已，嘴上应到：“那你跟我去地里，那边干活的人多，我让老头子跟大家伙说一声。” 沈青云只得去地里找人，春耕都是抢种，一般连午饭多都是家里送到地里，不到天黑不会回去。 果然如洪氏所说，一眼望去，很多地里都是干活的庄稼人。 沈青云找到村长，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村长大喊了一声，把附近干活的人都叫过来了。 “村长，啥事啊？” “是这样的，沈家想要请人帮忙春耕，你们谁家要是能抽出人，帮一把。” 有个妇人苦哈哈道：“哪能抽出人，都恨不能把人当牛用，还有那么多田地，不趁着天色好把地种好，错过了春耕，一大家子吃啥呀！” 附和这个妇女话的人不少，沈青云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一般来说，村里找工都是换工，也就是忙的时候找几个人帮忙，然后不忙的时候慢慢地把工还回去。 “婶子，我也知道大家伙都忙，都抢着春耕，就是想着谁家兄弟多的，抽出一个，凑一起，帮我家一把，我们出一天一百二十文工钱，我家田地不多，最多两天就忙完了。” “啥？一百二十文，这可是城里短工的工钱。” “两天而已，耽误不了春耕。” “秀才公，我，我干。” “我也干，加我一个，我有空。” 沈家之前捡毛栗子的时候就请过工，跟他们合作的都不错，沈青云选了八个熟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百二十文，不包饭，明天一早，就开始干活。” 那八个人自然应下。 “狗儿，你可不要偷懒，上次你给沈家干活就挣了点钱，给家里添了荤腥，这次也要好好干，干好了，等到秋收的时候，沈家肯定还请你，到时候又能给家里添荤菜。” 被唤作狗儿的汉子鼓足了劲，打算好好干，和沈家打好关系，以后好处少不了。 等到沈老头知道这事后，沈青云人都已经请好了。 沈老头心疼银子，又暖心道：“狗蛋这孩子啊，啥都好，就是太心疼我了。” 听他说这话的邻居们纷纷移开了头。 瞧沈老头，那得瑟样，没眼看！ 第54章 引领锻炼热潮 请了人，春耕起来很快，两天过后，剩下的沈老头收收尾就行了。 十天假期结束，沈青云再次回到百川书院。 下地干活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从读书以后，时间几乎都花在书本上了，忽视了锻炼。 因此，沈青云制定了一个计划，每天早起，沿着书院后山跑一圈，然后回到宿舍洗漱，收拾好，再去学堂。 这就意味着要比之前早起，晚上也必须早点睡。 一段时间过后，沈青云早起跑后山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书院，就连月山长都被惊动了。 “为何要跑？” 沈青云看着月山长一副八卦模样，无奈叹口气，解释道：“我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需要锻炼，平时专注读书，没时间锻炼，只能早起跑步了。” “锻炼？这个词倒是贴切。”月山长细细琢磨了一下，“难道这跟科举也有关系？” “院试时，我的一位好友，因为淋了雨染上了风寒，院试第一场二十八名，第二场复试时中途被抬了出来，院试不中，与秀才失之交臂，我怕自己身体和他一样，不足以支撑两年后的乡试。” 月山长摸着胡子，科考中，多少学子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止步科考，更有甚者，明明中了，却在仕途上因为身体原因，不得其法，只能蹉跎一生。 “好法子，青云，你年纪轻轻，无论是学识还是生活方面，都值得同窗们学习，我打算让书院的学子们都早起跑步，你觉得可行？” 沈青云摇头。 月山长还以为他不愿意把法子分享给其他人，刚想要说服他，就听见他道：“有些人病弱是娘胎里带来的，不宜跑步，若山长要让大家跑步，还要细细思量。” 几天之后，书院里贴出告示。 每天卯时，半个时辰体力锻炼课，学子们可以自行选择锻炼类别，有跑步，挑水，打扫，五禽戏，徒步等，自己选择一类，进行锻炼。 一时之间，众人看沈青云的眼色都变了，虽然告示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是从沈青云跑步开始的。 有人支持，也有人唉声叹气。 沈青云怕犯众怒，尽量避开人群，生怕被人报复。 “沈公子，你爹找你。” 沈老头经常来书院给沈青云送吃的，守门的小厮都认得人了，见到沈老头就匆匆过来给沈青云报信了。 书院里谁不知道沈公子这个小三元，他们这些小厮都想跟他打好关系，等到沈公子中举，说不定以后也能帮他们一二。 书院是不许外人进来的，沈青云跑到书院门口，就看到沈老头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食盒。 “爹，又给我做啥好吃的了？” “甜酒煮鸡蛋，天气暖和了，你娘在家里弄了几窝小鸡崽，等养大点送到城里来卖，也顺带看看你。” 家里有几只老母鸡，都是用来下蛋的，家里的咸蛋和皮蛋都需要大量的蛋。 “爹，咱们屋子后面那个小山坡草都长起来了吗？” “都长起来了，绿油油的一片，你娘还说几天要砍一下，不然草深了蛇喜欢躲里面，怕蛇往屋里钻。” 屋后面那座小山是沈家的，农村建屋子一般都紧靠自家的地或者山。 “爹，你多弄些鸡蛋和鸭蛋，多孵几窝崽，咱们家可以养鸡鸭，就放在小山坡上养，整理一下，在山脚背面弄鸡舍和鸭舍，两个棚子隔点距离，对了，还要个粪池，把粪便集中处理，这样干净些。” “狗蛋，这不行，鸡鸭不能多养，容易出现鸡瘟。” 沈青云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只要清洁工作到位，喂食得当，不会那么容易出现鸡瘟。 “爹，不养多，鸡一百只左右，鸭的话六七十只左右。” 沈老头心想：这还多啊。 沈老头也只是这么想想，家里的种种变化都是依靠幺儿子，听他的准没错。 “行，我明天回去一趟，把鸡舍鸭舍弄好，还得用栏栅围起来，狗蛋，你想吃啥，到时候我给你带来。” 沈青云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爹，这段时间我长了好几斤了，不用天天给我送吃的，书院里的吃食不错，以后我在书院里吃就行了。” “那咋行，家里的吃食才合胃口，再说，你吃的越壮约好，现在还是太瘦了，还得多长点肉。” *** 沈老头回到家，找了李家人帮忙，几天就把后山收拾出来了。 鸡舍鸭舍是用草棚搭建的，占的地方很宽，又去山上砍了很多竹子荆棘，把山围了起来。 沈老头又花了几天时间，往后山钻了几次，把上山的路修整了一下，草丛荆棘密集的地方砍了，本就是靠近屋子的山，算是熟山，收拾起来并不麻烦。 沈家这些事，没能瞒过村里人。 “听说要养鸡鸭，把山都收拾出来了，怕不是白忙活一场。” “养鸡鸭可没那么容易，之前村里不是有人养了，发了鸡瘟，几天全部死光了。” “沈家这回肯定要栽跟头，不信等着看吧。” 这些议论声哪里逃得过陈氏的耳朵，气的她两夜没睡好觉。 陈氏跟沈老头道：“那些人都等着看咱们家的笑话，我偏不如他们的意，那几窝鸡崽我好好照料者，养的胖胖的，天天下蛋。” 陈氏对鸡崽鸭崽很上心，天气变暖，只要给破壳的崽子喂好，又有母鸡护着，那些鸡崽鸭崽神采奕奕。 等到沈青云休沐回家，家里的鸡鸭崽子已经放到新搭建的鸡舍鸭舍里养着。 沈青云看了一圈，不由地暗暗称赞，沈老头做的这些，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已经到了夏季，白天温度高，山里的树荫下就是最好的遮阴地。 “娘，鸡鸭喝的水要干净，最好打水井里的水，每天更换，粪便也要及时处理，粪坑要是满了就舀出来堆肥。” 沈青云一边看一边提意见，陈氏一一记在心里。 村里人等啊等，等着看沈家的鸡鸭死，转眼秋去冬来，沈家的鸡鸭不仅没有发瘟，反而下起了蛋。 陈氏嘴巴都咧到耳后跟了，提着篮子，里面装着满满的蛋。 她故意在村里走了一圈，见人就打招呼，“李家嫂子啊，这是要去园子里摘菜……我啊，没啥事，就是去山里捡鸡鸭蛋，这不，这一篮子还得空出来，等傍晚那时还要用，鸡鸭蛋不及时捡就坏了。” 第55章 沈老头算账 有了陈氏故意炫耀，没出两个时辰，村里人就知道沈家的鸡鸭下蛋了。 “听说沈家的蛋每天都要捡两篮子，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我悄悄看了，陈婆子确实每天要捡两篮子鸡蛋。” “沈家咋就没发鸡瘟，到底咋养的，咋那么会养牲畜。” 鸡鸭在陈氏用心照料下没有发瘟，沈记糖坊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口口相传，不仅糕点成了各大酒楼供货，白糖更是引来了客商。 墉县的码头很小，人流量却明显地比往年多了，来这边进货的商人络绎不绝，就连汉子们都更容易找到活干了。 沈老头又送走了一位客商，签订了单子，白糖又卖出去一批。 临近年关，沈老头把账本拿出来，盘账，这还是狗蛋教他的法子，不用识得多少字，记住几个字符，就可以看懂账本。 当然，这些账本外人看不懂。 沈老头算了大半天，除去铺子里的开支，进账居然有两千多两。 他盯着那个数发怔，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这可比之前那四年卖的豆豉和皮蛋都要赚。 外地来进货白糖的人多，沈老头给人卖了白糖，还会顺嘴提一句自家的豆豉和皮蛋，今年的豆豉和皮蛋应该也比前几年卖得好。 沈老头怕自己算错，打算等沈青云过来，让他算一遍。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狗蛋熟悉的声音，沈老头立即放下手里的账本，起身出去迎。 “钟伯父，到了，这就是我家的铺子。” 沈青云从钟家的马车上跳下来，钟绍柯紧随其后，帘子掀开，一个中年男人也下来了。 他就是钟绍柯的父亲钟老爷。 钟老爷看了一眼街道，再看看铺子，就知道这个地段不错。 沈青云见到沈老头，笑着道：“爹，这是钟伯父，绍柯的父亲，这次来墉县除了接绍柯回家过年，还要进些货回去。” “钟老爷，幸会幸会，早就听青云和钟少爷提起过你。” 钟老爷听过管家说起过沈家，知道沈家是庄户人家，再看沈老头，举手投足之间淡定从容，哪里还能看得出庄稼汉影子。 “幸会幸会，绍柯和沈公子是同窗好友，我也不跟你见外，叫你一声沈老哥，我这次来是尝了绍柯带回去的白糖，味道很甜，就腆着脸过来看看货。” 两人商量着生意场上的事，钟绍柯无聊，冲着沈青云挤眉弄眼。 沈青云看了一眼沈老头，只见他侃侃而谈，便带着钟绍柯去了后院。 “真没想到，你家白糖这么甜，就算是平青府那边，也不见得有这种好货，我爹一尝就要过来进货，还是我给拦着的，谁知道这次居然亲自来了，青云，给你添麻烦了。” 钟老爷很多时候不在家，钟绍柯院试时都是家奴陪同的，看来这次来墉县，是真的很看重白糖。 “照顾我家生意，怎么会是添麻烦。”沈青云冲着他挑眉，“参加乡试，需要银钱，白糖多卖出去些，我的路费就宽裕点。” 钟绍柯一笑，知道沈青云这是怕他多想，安慰他。 “到时候咱们还能一起参加乡试。我这次来百川书院真的来对了，有了萧老先生的教导，感觉自己进步了很多，要现在让我去考乡试，我都不胆怯了。” 两人在后院玩的开心，还吃了一些点心，铺子里，沈老头和钟老爷签下单子，达成合作。 钟老爷笑着道：“沈老哥，我这次没白来，有了这些白糖，在家乡那边有了优势，不怕被人抢了生意。” 沈老头客气道：“钟老弟我也要多谢你照顾我的生意，今天就在家里吃饭，咱们哥俩喝一个。” 钟老爷有意和沈家打好关系，沈青云可是小三元，又是儿子的同窗，将来要是都步入官场，有这份交情，也能帮扶一二。 “老哥诚意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听绍柯说你家饭菜好吃，我早就想尝一尝了。” 逢年过节时，钟绍柯没有回家，就会去沈家，这一年来，已经蹭过好几次饭了。 傍晚时分，沈青云父子俩去码头送钟家父子俩。 船只离开，沈青云拢了拢衣衫，吹了好会儿风，冷的发抖。 沈老头感叹道：“谁能想到，开这个铺子的时候，我还以为咱们家的糖源要从钟家买，年末，就变成钟家来我这里买货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沈青云揉了揉鼻子，“爹，别感叹了，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好，回去，我盘了一下账，算出来个数，也不知道对不对，正好你给算算，看看今年咱们家到底挣了多少？” 沈青云回到铺子，拿过沈老头做的账本看了看，虽然很潦草，有些字歪歪扭扭，还有些看不懂的字符，好在那些数字写的还算工整。 沈青云算了一下，发现和沈老头的有出入，不过出入并不大，沈老头少算了十多两。 他把沈老头算错的地方指出来，教他改正，沈老头学的认真，有不懂的地方就问。 书院放假，沈青云收拾好书箱，跟着沈老头回了小河村。 “沈老哥回来了，这是发大财了，买这么多年货，要过热闹年啊！” “沈老头你一走就看不到人影，唠嗑都没伴了，等会儿咱们哥俩喝一杯。” “沈哥，有空来我家坐啊。” 村民们热情打招呼，沈老头碰到熟人就要停下唠嗑，足足花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家。 陈氏抱怨：“有啥话不能先回家了再跟他们聊，你站在哪里说闲话苦了狗蛋跟着吹冷风，狗蛋的手都冻红了。” 沈老头尴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一时聊高兴了，把狗蛋都给忘了。” 沈青云怕陈氏还要指责沈老头，连忙打断她，“娘，有姜汤没？” “有，锅里炖着，娘给你盛一碗。” “嘿嘿嘿，还是回家好，有娘疼。” 陈氏被哄的心里舒坦，越发稀罕幺儿子了。 沈老头跟在陈氏身后，“我也要喝，给我也盛一碗。” “自己没长手。” 沈老头吃瘪：“我这不是想让娘子亲手给我盛。” 陈氏眉头一皱，“从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老不休。” 沈青云索性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第56章 该给她们点银钱 沈家人这一年来，难的聚在一起，满桌子的丰盛菜。 四妹吃着软糯的红烧肉，幸福地眼睛眯起来，“可真好吃，这些日子在铺子里都没时间好好吃饭，天天吃糕点，现在我看到糕点就想吐。” 五妹羡慕道：“让我天天吃就好了，我肯定吃不腻。” 三妹笑着道：“我还挺喜欢在铺子里干活，风吹不着日晒不到，可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明年我还想去铺子里。” 陈氏看着一家子人，心里高兴，“三妹四妹，明年你们俩可得多干点活，二妹明年留在家里，婚期快到了，该置办的置办，绣个红盖头，在家里干点轻松活。” 一屋子人全都看向了二妹。 二妹有些脸红，“我在哪都行，听奶安排。” 沈青云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二妹也快要出嫁了。 吃完晚饭，沈青云去了主屋，陈氏把木匣子拿出来。 “这是今年挣的钱，都在里面。” 铜钱已经数好串起来了，加上银角子，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两。 “今年生意比前几年好，多挣了出几十两。”陈氏道。 沈老头嘿嘿一笑，“可不，我卖糖的时候可没忘咱们家的豆豉和皮蛋，要是不多挣点，我那口水不是白浪费了。” 沈青云他们回来，拿了一口木箱子，里面是今年铺子里挣的钱。 当陈氏看到打开的木箱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都、都是的？” 陈氏话都说不利索了，生平哪里看到这么多钱，还以为木匣子里的钱不少了，谁知道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一箱子钱。 就算是做梦，也不敢妄想。 “爹，娘，这一年大家都累坏了去，尤其是大嫂和几个侄女，在铺子里就没休息过。” 陈氏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狗蛋，你想说啥？” 沈青云一笑，讨好道：“不能只让马跑，不给马儿吃草，娘你看哈，她们也累了一年，咱们应该给她们点甜头。” 沈青云等着陈氏问什么甜头，可等了又等陈氏都没吭声，他只能尴尬咳嗽一声，接着道：“应该给她们点银钱，手头有钱了，要买什么也方便，来年干活肯定会更加上心。” 陈氏一脸肉疼，“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伙食也开的好，你看看她们都胖了一圈，哪里还用得着钱。” “娘，我跟你说的你又忘记了。” 陈氏纠结：“没忘，要对她们好点，不然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可对她们好就得给钱？” 沈青云见劝不动陈氏，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沈老头。 沈老头一直待在铺子里，每天是看着云氏和几个孙女是怎么忙碌的。 “狗蛋说得对，是该给她们点银钱。” *** 大房屋里 二妹揉着酸疼的手，抱怨道：“累坏我了，总算可以休息了，等年后我在家里就没用那么多活了，娘，三妹四妹，你们就不得闲了，要不跟小叔说说，正月里多休息些日子？” 云氏瞪了她一眼，“铺子少开一天就少挣一天钱，正月里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你觉得你爷奶他们能答应？” “跟小叔说啊，小叔肯定会答应。” “这些琐事以后不要麻烦你们小叔。”云氏担心说得多了，引起小叔子的不满，公婆也会认为她偷懒。 三妹点点头：“小叔还要读书呢，不能让他操心。” 二妹撇撇嘴，“我这不是心疼你们吗，咱们在城里这么久，连出去逛一逛的时间都没有，最多就在巷子口那边转转。” 转有啥用，啥都买不起，身上一点银钱都没有。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屋子里一下子噤了声，云氏去开门，一边小声嘱咐几个闺女：“你们别乱说话。” 云氏打开门，“娘，是你啊，是有啥事吗？” 陈氏哼了一声，“有事，进屋里说。” 云氏连忙侧开身子让开。 陈氏进了屋，视线一一扫过孙女们的脸。 二妹几个忐忑不安，生怕刚才的话被听见了。 陈氏把铜板拿了出来，道：“这一年你们辛苦了，这是你们爷和小叔让我拿给你们的，每人五百文。” 二妹惊呼：“这么多？” 以往，家里给她们最多一两个铜板，这次居然五百文！ 云氏也惊讶，家里没分家，开销都是陈氏出，孩子爹又不在了，她们几个女人家哪里能有进项，没想到婆婆居然给这么多。 陈氏也不想给这么多，这五百文是幺儿子坚持要给的，本来她只想没人给二十文。 “你们好好干活，要是明年挣得多，还会给你们更多。” 陈氏嘴瓢，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去了，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只能暗暗肉疼。 云氏高兴不已，“听见没，你们都好好干活，家里不会亏待你们。” 二妹笑嘻嘻把铜钱接过来，“奶，你对我们真好，还有爷和小叔。” 三妹有样学样，也把钱拿了回来，“奶，爷，小叔，对我们都好。” 四妹和五妹也把钱收了。 云氏走过去，拿起那份铜钱，压手的重量让她感到了心安，“娘，以后家里有啥活，只管吩咐我。” 陈氏那点肉疼在孙女们一声声感激中消失了，这是沈大的闺女们，也是他们老沈家的血脉。 陈氏态度软和了，“这些日子你们就好好休息几天，等到年后，又要去铺子里忙，到时候就不得闲了。” 孙女们齐齐点头。 陈氏肉疼而来，心满意足离开。 *** 沈家人正月里忙着拜亲访友，元宵节那日，沈记糖坊铺子开张，又开始了一年的忙碌。 四月二十九，是二妹出嫁的日子。 二妹戴着红盖头，外面是热闹声，屋子里是几个妹妹。 四妹从外面跑来，关上门，小声道：“二姐，我刚才去看了箱子，奶给了你五十两压箱底钱。” 二妹掀开盖头，一脸震惊，“多少？五十两？真的假的？” “二姐，你快把盖头放下。”三妹急忙去拉她的手，把盖头给放好，“娘说了，没出门之前不能掀盖头，不吉利。” 房门被敲响，云氏走进来了。 二妹忍不住问：“娘，四妹说奶给了五十两压箱底，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着你奶放进去的。” 第57章 买下人 云氏也没想到，婆婆居然会给这么多压箱底，这五十两，在村里都能盖青砖大瓦房了。 二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哽咽道：“我还以为奶最不喜欢我，平时也是我挨打最多，没想到奶对我这么好。” 主屋里，被念叨的陈氏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一阵叹息，罗家给的聘礼太丰厚，要是回礼太少，显得上不了台面。 她只能咬牙放了五十两压箱底，另外陪嫁也没含糊，之前幺儿子中了小三元时，收了不少礼物，从中选了几样看着贵重的，给二妹陪嫁了。 迎亲队伍来了，敲锣打鼓，罗峰坐在高头大马上，胸前一朵大红花，意气风发。 沈青云看着二妹上了花轿，迎亲队伍离开，原本热闹的院子，一点点变得冷清。 云氏站在院子外，看着远去的闺女，默默抹眼泪。 陈氏叹口气，“二妹在家的时候不觉得，嫁走了，家里一下子都冷清了。” 一屋子的丫头片子，都嫁出去了，家里会更冷清，不是她不喜欢丫头片子，而是丫头片子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家的。 儿子娶妻生子，给家里添丁，这样才会兴旺。 二妹出嫁沈青云是请假回家的，假期结束，立马赶回了书院。 明年会开乡试，书院里的甲乙两个班都是秀才，也就意味着他们都有资格参加乡试。 书院对他们的课业抓的很紧，授课的夫子们也经常提起乡试，学习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在卯足劲学习。 沈青云见到了同窗头悬梁锥刺股，还不止一个，无形之中，他也把全部心思放在了读书上。 就连休沐日，他也只去沈记糖坊吃个饭，吃了饭就回书院继续学习。 当沈老头找到他的时候，沈青云心头猛地一跳，只见沈老头皮肤黝黑，脸瘦了一圈，身体更加佝偻。 “大夫说你娘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她啊，是个闲不住的，我让她好生歇息也不听，趁着我不注意就去干活。”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爹，你是不是没请工？” 沈老头摆摆手：“不用请，我忙的过来。” “爹，娘是累倒的吧，再这样下去，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还有大嫂和几个侄女。” 沈青云真的生气了，春耕的时候他就跟沈老头说了很多次，秋收忙不过来就在村里请工，这次秋收书院里没放假，他就没回家看，不料沈老头居然没请工。 沈老头见幺儿子真的生气了，急忙解释道：“请工不划算，春耕的时候，花了将近二两银子，要是秋收还请工，起码要花四两银子。” 要是春耕秋收都花一笔银子，田地里的庄稼白种了，全都用来请工了。 沈老头这才硬着头皮自己秋收，只是没想到老婆子承受不住病倒了。 沈青云倒是没想那么多，没算过这些细账。 “爹，你跟娘不能再咬牙硬撑了，你们年纪大了，病倒如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没爹娘了。” 沈老头心脏猛地一疼。 “咱们家劳力不够，那就买下人，多买几个壮劳力，田地里的活就让他们去干。” 沈青云怕沈老头嘴上敷衍他，对他道：“我去跟夫子请假，爹，你等一下，我快去快回。” 也不等沈老头说什么，沈青云一溜烟的跑了，不多一会儿回来了。 “狗蛋，这些事我来就行，不能耽误你读书。” 沈青云叹口气，“你为了省银子，肯定嘴上敷衍我，爹，咱们去找牙人，今天就把下人买好，等天气晴了，你就让他们下地干活。” 沈老头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父子俩去了牙行，找了个牙人。 “说来也巧，老爷公子你们来的是时候，今早刚到的一批货，平时想买壮劳力完全靠运气。”毛牙人见他们装着一般，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一般这种人来牙行，那就是真的为了买人。 毛牙人把两人带到后院，对着角落的那堆人道：“今早来的货都在这里，客官想要什么样的尽管挑。” 沈青云第一次体会到人命比草贱，明明是人，却口口声声被称作货。 毛牙人见沈青云脸色不太好，急忙解释道：“他们身体都好，别看现在焉焉的，那是为了防止他们作乱，饿了两天，你们看看这些身板，都是壮劳力。” 沈青云来的路上就和沈老头商量好了，沈家人口单薄，不能买心思多的，老实忠厚的好掌控。 沈老头从这堆人中一一看过，挑中了两个，然后牙人又带来了一批人过来，这次挑选了三个，一共买了五个下人。 其中四个壮劳力，还有个少年，是用来给沈青云当书童的。 毛牙人嘴都快笑咧了，遇到大客户了，“沈老爷沈公子，他们五个人签的都是死契，价钱自然要比活契贵，我给你们算便宜点，凑个整，一百四十两。” 最后一番讨价还价，一百三十五两成交。 牙行在县衙都有自己的人脉，办好登记过户手续，这五个下人冠上沈姓。 沈虎和沈小山是父子，沈小山就是沈青云的书童，另外三人分别是沈泉，沈壮，和沈林。 沈老头拍了拍沈小山的肩膀，“你先跟我回家好好养几日，等收拾好了，再去书院照顾少爷。” 沈小山恭敬地应到。 沈青云看着几人，道：“沈家的规矩可能没别家那么多，你们可以随意些，但主人的话必须得听，要是有敢以下犯上者，杖死。” 五个下人看着少年，听着他说这番话，都不由地颤了一下。 被发卖的这些日子，他们看到过很多被主人家杖毙的下人，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沈青云知道沈老头心软，叮嘱他：“爹，要是他们敢欺主，一定要告诉我。” “狗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那块地谁家的，怎么还不收，这要是一场雨落下，这一年白干了。” “你急有啥用，那是沈家的，沈家男丁少，沈大媳妇带着几个闺女去城里了，就靠老两口干活，听说狗蛋娘还累倒了。” “咋不请工，之前春耕的时候都请工了，秋收活更重，更应该请人。” “应该是太费钱了，请人开销可不少，没准收上来的粮食还不够开工钱。” 李家刚过最忙的那几天，听到村里这些话以后，才知道沈家的庄稼还没收上来。 李婆子去了沈家，想看看啥情况，实在不行让儿子们帮忙干两天活。 第58章 太能吃 李婆子到了沈家，院子里没人，喊了好几声，才听到主屋那边传来陈氏的声音。 李婆子进了屋，就看到陈氏躺在床上。 “婶儿，郎中看过没，严不严重？” 陈氏坐起来，“没啥大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唉，这些日子忙着秋收，也没顾得上其他，我听村里人说你家的地还没收，你跟叔两人忙得过来吗？要实在不行，我让李勇几个帮忙干两天活？” 陈氏心中舒坦很多，“会不会耽误你们？” “最忙的那几天过了，抽出两三天不碍事。”李婆子和陈氏唠嗑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咋没看见叔，他还在地里干活吗？” “去城里了，郎中开了方子，有几味药城里才买得到，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直到李婆子从家里离开，沈老头都没回来。 陈氏吃了点稀饭，就坐在院门口，等着沈老头回家。 这时候，村民们大多坐在门口歇凉唠嗑，有人跟陈氏说话。 “你家的庄稼得快点收了，不然一场雨下来，庄稼都得被糟蹋。” “你家请工不，要是请工我让两个儿子去干活。” “要我说，还是让你家秀才公早点成亲，给你多添几个孙子，以后干活就不愁了。” 陈氏心里堵的不行，要等孙子长大干活，还得多少年，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等不等得到那个时候。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沈老头？” 陈氏站起来，朝着说话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沈老头。 陈氏等他走近，看着他身边的那几个陌生人，小声问道：“这几位是？” “咱们家的人，狗蛋让我买了下人，四个壮劳力，正好可以干地里的活，还有个半大孩子，给狗蛋当书童，我让沈小山留在铺子里了，等他养几天，在去书院照顾狗蛋，他叫沈虎，是沈小山的父亲，这是沈泉，他是沈壮，那是沈林，都改姓了沈。” “啊？”陈氏惊讶的张大嘴巴。 何止陈氏惊讶，邻居们更是不相信，全都围了过来。 “真是你家买的下人，看着都是壮劳力，那得多少钱啊！” 沈老头笑着跟他们解释：“家里人口少，青云让买几个下人，以后家里的活就不用担心做不完了。” 沈老头又对陈氏道：“我们已经吃了晚饭，坐车坐到了镇上，从镇上走回来的，孩子他娘，你去找找被子，给他们开铺用。” 陈氏回过神，点头道：“好，好，我去收拾。” 沈老头对他们几人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下地干活。” 几人态度恭敬，朝着沈老头应道：“是，老爷。” 围观的邻居们笑着打趣，“哈哈哈，沈老头你也当老爷了，那咱们以后见了你是不是都得喊一声沈老爷？” 沈老头脸一热，冲着起哄的众人道：“去去去，别笑我。” 众人笑得更欢。 夜里，沈虎担心儿子，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新主人看着和善，就是不知道对他们这些下人怎样。 沈壮叹了口气，“我昨天都没敢吃饱，明天要是下地干活，得多吃点。” 沈泉和沈林没吭声，他们虽然被卖到一起，但并不熟。 沈壮已经二十八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卖，可他吃的太多了，加上家里遭了灾，眼看家人就要饿死，为了吃口饱饭，就把自家给卖了，银钱给了家里，算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在这之前，被卖了三次，理由都是他太能吃。 昨天那顿饭，他只吃了两分饱，这会儿肚子咕噜噜叫。 明天要下地干活，就得吃饱，不然熬不住。 一大早，陈氏就做了饭，想到家里多出四个壮劳力，又要秋收，就多煮了点，想着要是没吃完，晌午的时候还可以做中饭。 陈氏打算的好，怎么也没想到沈壮那边能吃，都已经五大碗了，还在添碗。 陈氏小声对沈老头抱怨，“太能吃了。” 沈老头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理解道，“干苦力，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正还有饭菜，他多吃点也没事。” 很快，沈老头闭上了嘴，只见沈壮还在添碗，都已经第八碗了。 只见沈壮咂吧嘴，悄悄瞥了一眼两个主人，很想放下碗筷，可饭菜太好吃了，尤其是那个黑黑的豆豉，一碗饭伴着豆豉，又辣又香，几口就下肚了。 他实在没忍住，把最后那点饭和豆豉全部倒进碗里，就大口就吃完了。 陈氏黑着脸，道：“吃完了就去干活，地里的庄稼得尽快收回来。” 几人跟着沈老头去干活了。 沈老头还记得幺儿子说的话，很想下地和他们一起干活，但忍住了，就坐在树荫下，看他们干活。 沈老头手边放着水囊，渴了就喝一口，时不时开口说话，让地里干活的几个人按照他的想法来。 村里人看了，羡慕不已。 “沈老头，你真成大老爷了，都不用下地干活，只要动嘴皮子就行了。” “喊你家的下人帮我家干几天活呗，我家实在忙不过来了。” 沈老头笑着道：“我家还等着收呢，哪抽得出人，我还想你家出几个人帮我家干。” 说话那人讪讪笑了。 李家本来要帮沈家，一大早陈氏上门，说家里买了下人，不用他们出人了。 李婆子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惊叹，对着儿媳妇们小声道：“看到没，沈家慢慢地跟普通人家不同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变成地主了。” 沈老头不知道李家人的想法，这会儿正惊讶着，没想到沈壮吃得多干活还挺上进的。 他力气大，扛起两麻袋都轻轻松松。 沈老头对沈壮道：“这边堆了好几麻袋了，你把它们先扛回家，趁着天气好，晒一晒。” 沈壮抹了一把汗水，“老爷，我这就去。” 沈壮一只肩膀扛了三袋，足足六麻袋，沈老头见状忍不住吸了口气，却见沈壮走路稳当，丝毫没有压垮的迹象。 沈壮脚步稳健，速度不慢，不过片刻功夫，又回来了。 沈虎几人见沈壮干活这么利索，全都憋了一口气，收下的动作更快，原本要一天才能收完的地，只用了大半天就收完了。 沈老头带着他们又去了另一块地。 沈家的院子里，晒满了麦子，等到她翻晒的时候，看到沈壮又扛了六麻袋过来。 “夫人，这是谷子，要晒去外面吗？” “啊？”陈氏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稻谷了，回过神，这才道：“外面已经打扫干净了，倒在那就行，我过来铺平翻晒。” 第59章 红红的果子 三天，沈家田地里的庄稼全部收上来了。 过了两天，收上来的庄稼刚晒干，就下起了大雨。 陈氏串门，听到好几户人家抱怨：“老天爷不长眼，我家地里的庄稼这下完了。” 陈氏又是庆幸又是暗喜，幸好自家的庄稼收的及时。 吃饭的时候，陈氏看沈壮顺眼了很多，还特意多煮了饭，“多吃点。” 沈壮抬头，一脸感动看向陈氏，“老夫人，你让我多吃点？” 陈氏被噎了下：“你听错了。” “哦”沈壮情绪低落应了一声，等吃到最后，才发现锅里还剩下许多，顿时又高兴了，这肯定是老夫人专门给他留的。 沈壮乐呵呵的去盛饭去了。 沈虎几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们都看得出来，主人家是真的和善，只要听话做事，绝对不会被无故责打。 比起其他大户人家规矩多，动不动就挨板子，运气不好被打死的也大有人在，还是在沈家好，吃得饱，只要认真干活就行。 *** “你是沈小山？”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沈青云再次看到沈小山，收拾干净了，衣服也是新的，脸圆润了，和他记忆中不一样。 沈小山回道：“这是大夫人专门给我买的，说是来书院不能给少爷丢脸。” 这应该是云氏拿的私房钱给沈小山买的衣服，大嫂的这份好意他记住了，既然大嫂不打算再嫁，以后他也得尊敬她，让她在这个家有归属。 *** 这天，沈青云像往常一样，从学堂里回来，就看到说沈小山正在咯吱咯吱啃东西。 沈小山见到他回来，立马站起来，“少爷，我把你衣服都洗好了，房间也收拾干净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青云笑着摇了摇头，刚开始那段时间，沈小山每天小心谨慎，生怕伺候不好。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沈青云除了吩咐他干点活，几乎不责骂他，毕竟是少年人，性子慢慢显露出来。 “你刚才吃了什么？” “甜果，我在集市上买的，少爷，这里还有，我给你留着。” 沈青云看去，发现红红的果子，还以为是红萝卜，拿起来，这才发现是甜菜根。 “小山，你在集市上买的？” “对啊，就在西市那边，一个农家老伯那里买的。” “走，带我去看看。” 两人赶到西市的时候，那个老汉已经收拾摊子了。 “老伯，你家甜果还有吗？” “没了，都卖完了。”老伯笑着道：“你要是想买，得下次赶集了，到时候我会再过来。” 沈青云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那个甜果吃完了，水分足，又甜，能卖完太正了。 “老伯，那个甜果的种子你那有吗？” “甜果地里还没摘完，打算留几根做种，你们要是想自己种，我可以给你送几颗。” 沈青云把老伯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家里那些甜果我全部要了，别摘，留种。” “留种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过两天我让家里人去你家地里看看，对了老伯，你家住哪？” “不远，就在城外的袁家沟。” “那成，到时候我让家里人去袁家沟。” 沈青云跟袁老伯又说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个甜菜种子是他在胡商那里买的。 从西市出来，沈青云带着沈小山回了铺子，铺子里沈老头正在柜台那边打瞌睡，沈林站在门口招揽客人。 沈青云轻手轻脚走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沈老头才醒。 “狗蛋啊，你回来了！” “爹，没休息好吗，怎么打瞌睡了？” “无聊，不用干活，坐不了多久瞌睡就来了。”沈老头反应过来，“今天不是休沐日，你们回来了，是有啥事吗？” “爹，咱们去后院说。” 沈青云把甜果的事说了，这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甜菜可以做糖，多留点种，来年夏天的时候多种点，到时候做成糖，可以放在铺子里卖。” “狗蛋，你说的都是真的？” “恩，你明天去趟袁家沟，把沈壮带上，把甜菜全部买下，也不用摘，等开花结果，到时候再去收种子。” “好，明天一早我就带沈壮过去。” 铺子里是请了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一个月抽出三四天做账，其他时间并不在铺子里。 沈老头用自己的法子记账，清楚铺子里最挣钱的就是糖，关乎到自家的进项，绝对上心。 沈青云说完这件事就回书院了，沈老头把他送到了书院门口。 “读书辛苦，让你大嫂做点好吃的，让沈小山每天回家取食盒，这样多好，为啥一定要在书院吃？” “我和钟绍柯他们一起用饭，还能探讨学问，大嫂忙活店里那些点心就够辛苦的了，让她有空多休息，再说，我每三日就回来一趟，想吃啥都吃到了。” 沈青云进了书院后，就去找钟绍柯了，钟绍柯一见到他，就气冲冲道：“青云，你来的正好，咱们去找夫子，告宋晨那个杂碎。” 能把钟绍柯气的骂出杂碎，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他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学问不行，满肚子小心思，就刚才在花园那边，我听到他说你坏话，贬低你，还说你能考上小三元是投机取巧，总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沈青云笑道：“那你告夫子有什么用，要是他不承认，反咬你一口，你又拿不出证据，到时候你让夫子怎么做，你们两个一起罚？” “那就这么算了？” 沈青云转了转手腕，咔嚓咔嚓作响，“怎么能算了，当然要去见一见宋晨，看看他怎么说。” 钟绍柯被他这反应惊呆了，印象里，沈青云一直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刚才他这番反应，倒是像地痞流氓。 以至于钟绍柯都忘了拉住他，愣愣点头，跟在他后面。 宋晨在丙班，年纪比沈青云大，还没考中秀才，属于不上不下那种。 当两人来到丙班，并没有在找到宋晨。 “他好像去了湖边，沈学弟你找他有急事吗，要不要我帮你把人叫过来？” 沈青云是百川书院的活字招牌，年纪小，小三元，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说话的那位同窗，朝着沈青云散发善意讨好。 沈青云两人到湖边的时候，看到宋闻也在那里，他正在和宋晨说着什么。 钟绍柯做了个噤声动作，把沈青云拉到假山后。 第60章 和狼心狗肺有什么区别 “宋闻，你别不识好歹，我替你出气反过来还要怪我，难不成你想替沈青云说话！” “堂哥，那你也不能当众辱骂沈青云，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 “我就要骂，那厮鼻孔都快朝天了，我就看不惯他，呸，不就是仗着个小三元，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还只是个秀才。”宋晨咬牙切齿道：“你不记得薛夫子我还记得，亏得薛夫子对你那么看重，你现在恐怕早就把他忘了，忘恩负义！” 宋闻脸色一变，曾经薛秀才是他最尊敬的夫子，以他为榜样，谁料他居然是那样的人，剽窃张夫子的诗词，把张夫子害的只敢窝在乡野。 “切莫再说这事，事情真相已经明了，本来就是薛夫子的错。” “那又怎么样，他是我们的夫子，别人都可以指责他，唯独我们不行，尤其是你，夫子对你那么好，你转身就把他忘了，宋闻，你这样和狼心狗肺有什么区别！” “这些跟沈青云有什么关系，你要骂我可以，何必把他牵扯进来。” “啊呸，我就是看不惯他，想让他倒霉，只可惜当初没能成功，不然别说考科举了，没准早就下狱了。” “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当初夫子为了让你中县案首，找人给沈青云书箱塞了点东西，只可惜没能成功，不然他哪里有现在的风光。” 宋闻震惊看着宋晨，“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哼，有什么不能做的，宋闻你要记住，只有你中举，走入仕途，宋家，还有薛夫子，我们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好个一切，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毁掉别人一辈子，枉你还是读圣贤书的，宋晨，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宋闻和宋晨脸色齐齐一变，看去，只见假山后面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居然是沈青云。 宋晨恶狠狠的看着他，“要不是你，宋闻早就是县案首了，你听见了又怎么样，无凭无据，你能奈我何！” “怎么会无凭无据，我就是最好的人证，哦对了，他们也可以当人证。”钟绍柯笑嘻嘻指着右边，那边是一条小道。 小道上，站着五六个学子，他们是跟着沈青云过来的，原本是想看热闹，要是两人打起来了还能劝架，谁让宋晨辱骂沈青云时他们都听见了，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话。 宋晨脸一下子白了。 沈青云已经撩起袖子，钟绍柯拉都没拉住，一拳打在宋晨脸上。 宋晨要比沈青云年纪大，比他高一个头，在挨打后反应过来，反手就要揍沈青云。 卯足劲，好好收拾沈青云一顿，打的他哭爹喊娘，看他这个小三元以后还有什么傲气。 两人扭打成一团。 钟绍柯要去帮忙，快要靠近时停住了，只见沈青云像个狼崽子，滑溜的像泥鳅，几次挣脱宋晨，拳拳打在宋晨身上。 等到书院里的护院以及山长夫子们赶到后，宋晨衣服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而沈青云除了头发凌乱，脸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张秀才不敢置信，小声问道：“可有哪里伤到？” 沈青云摇头，笑话，从小在村里野，跟人打架，岂会打不过宋晨这个少爷。 要不是怕出人命，手里留情了，宋晨哪里还有力气在这里哭。 是的，宋晨哭了，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 县衙那边也来人了，沈青云一群人都过去了，为的不是打架这件事，而是县试书箱小纸条的事。 因为是宋晨亲口说的，加上还有好几个学子作证，又关乎到县考，孙县令对这件事很重视。 他在任已经六年了，没有门路，无法升迁，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小三元，让他在上官那边刷了一下存在感，自然要好好利用。 就算上官不提携他，交好沈青云，等到将来沈青云中举入仕，又是一条人脉，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得好好处理。 “查，给我好好查。”孙县令对着一众人大声道，“查出来，严惩不贷。” *** 事情闹得大，传到了沈老头耳朵里。 沈老头一想到有人陷害沈青云，无尽的后怕，“狗蛋，你说孙大人真的会把凶手严惩吗？” “凶手看似是薛秀才，其实要不是宋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又哪里能实施。” “宋家要害你？”沈老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城里一年多了，自然知道宋家，那可是本地的世家，可比一般的员外家有权有势多了。 “这倒不至于。” 如果真的要对他下手，他早就没命了。 “那怎么办，得罪了宋家，以后他们会不会刁难你？” 沈青云不敢保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触犯到了宋家利益。 “爹，没事，我和宋闻好歹是同窗，有这份情谊在，宋家应该不会跟我们计较，再说，这件事薛秀才才是主谋。” 沈青云嘴上安慰沈老头，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样才能自救，无论宋家会不会对他下手，他都得做好万全准备。 几日后，县衙那边传来了消息。 薛秀才被抓了，以及被他指使的那人也被抓了，至于宋晨和宋家，县衙那边没有任何提及，就好像这件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 “老爷，这事要怎么处理，那个叫沈青云的，需要做点什么吗？” 宋老爷并没有说话，而是计较其中利益得失，要是沈青云是个普通秀才，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偏偏他是小三元，在很多官员面前留下了印象，要是贸然对他动手，影响到了京城那边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区区一个农家子而已，要对付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没必要这时候动手，我们是旁支，还要仰仗京城那边，宋闻虽然庶出，好在他学识过人，受到重视也是迟早的事，你们要细心照顾，万不可得罪。” 宋老爷叮嘱管家，“晨儿那里也要注意，让他不要跟宋闻起冲突。” 管家应下。 *** 沈青云一直等着宋家那边发难，宋家那边还没有动作，等到了宋闻。 “对不起，一切事因我而起，你想打想骂都随意。”宋闻一脸歉疚，低着头，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沈青云捏紧了双手，心中愤懑，做错事的人不来道歉，反而要是宋闻出面。 可他能怎么办？ 他甚至连宋家都不敢得罪，松开握紧的手，嘴角扯出笑，“无事，都过去了，我早就没在意了。” 第61章 乡试 沈老头一直心绪不宁，守在门口，当看到沈青云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他刚要开口说话，注意到幺儿子格外沉默，怕他因为宋家的事有心结，安慰道：“狗蛋，好好读书，那些事就别想了，宋家不跟我们计较，这已经是万幸了。” 沈青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是啊，万幸了，我们得看人家脸色过日子。” 沈老头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感叹道：“咱们家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吃穿不愁，还买了下人，如今村里，谁家日子有咱们家的好，狗蛋，这一切全都靠你啊。” 沈青云不再说什么。 秋末，沈家买了牛车。 沈老头带着沈壮，沈虎，沈林，去了袁家沟，收甜果和甜果种子。 种子成熟了，甜果根茎太老，根本不能吃了。 沈老头舍不得扔了这些甜果，全都拉回去了，前前后后一共拉了五车。 甜果堆在家里占地方，沈老头在养鸡鸭那地方挖了个坑，把甜果全部扔进去了。 秋去冬来，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家里壮劳力多，闲的时候，沈老头就让他们去开荒，陆陆续续的，雪融化之后，春天来了，后山脚下往一直到大河边，大概有四亩地，都开出来了。 村里人感叹：“家里人多还是好，看看沈家，又一大块地开出来了，他们田地可不少了。” 陈氏也感叹：“别看沈壮吃的多，一个人顶三个用，这块地主要还是靠他，要不是他，哪能这么快开出来。” 陈氏做夜饭的时候，给沈壮多添了两块肉，把这汉子激动的落泪了。 沈青云知道这事后，哭笑不得。 大周朝鼓励开荒，新开出来的荒地三年不用交税，种何种庄稼也不会受限制，这块地，正好可以用来种甜菜。 转眼到了除夕，家里添了人口，热闹很多，正月里，拜亲访友。 春耕，沈家不用再请工，有沈壮四人足够了，忙完了地里的活，甜菜也种下去了。 夏季的炎热过去，三年一次的乡试热闹起来。 乡试是八月初七，书院里的学子赶考时间各有不同，书院在六月就已经放假了。 钟绍柯已经去了家乡，到时候直接往郡城参加乡试，至于沈青云，回了小河村。 家里挣了点钱，不用担心路费问题，这次不打算提前太久去郡城。 离开那天，村长带头，沈家来了很多人，都是来给沈青云送行的。 陈氏从昨晚开始就不停地抹眼泪，眼睛红肿，声音沙哑，“狗蛋，你别太有压力，娘不求别的，只愿你能安稳回来，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有李勇和大妹他们照看。” 沈青云握住了陈氏的手，摸着粗糙满是皱纹，“娘，有爹在，沈壮和沈小山贴身照顾我，还有张夫子和书院里几个学兄同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在家也别哭了。” 沈青云叮嘱完陈氏，又看向云氏，“大嫂，家里就拜托你了。” 云氏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娘。” 沈青云要去郡城参加乡试，沈老头不在铺子里，怕云氏她们受欺负，就决定把铺子关了，等到沈老头回来，再开。 沈青云一步三回头，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双双殷切的眼睛，心中慢慢安定。 寒川苦读多载，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八月初四，沈青云一行人到了郡城。 他们一行人找了离贡院远一点的客栈，住下之后，除了必要，几乎都没出门。 好在客栈服务周到，热水饭食很方便，沈老头怕他吃坏肚子，跟客栈借了个小厨房，明天专门给他做吃的。 可能是宋家的事带来的后怕，沈老头每次都要检查他的书箱，生怕里面出现不干净的东西，凡事靠近他的陌生人，也都被沈老头防贼似的盯着。 沈青云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专门来客栈大厅，找一个靠窗的位置，竖着耳朵听学子们的交谈声。 他还是跟往常一样，不动声色打听主考官的喜好。 只是这次的主考官是盛京那边派过来的，关于他们的信息少之又少，更别提主考官所喜好的诗词。 好在这三年沈青云一直跟着萧老先生学习，学问有了很大的长进，学习上不敢松懈，寒窗苦读，对这次乡试有很大的信心。 探听不到消息，应该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他们这些考子知晓，他不再花心思在主考官的喜好上，按部就班，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调整心态，尽量让自己跟平时一样。 八月初五这天，他们办好乡试所需的手续，也要准备起来在考场里需要用的物品。 乡试难度，和院试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光是在考场里就得连续待上九天，之前院试待三天就让不少人脱层皮，更别提这次了。 笔墨纸砚备了两套，以防意外，防雨的也需要，另外还有换洗的衣服，以及被子之类的。 乡试为了防止作弊，连茶水都不提供了，也就是说自己还得带煮茶水的壶，吃食除了干粮，也可以自己煮粥，只不过熬粥浪费时间，大多数人都只会带干粮。 陈氏早就把煮熟的大米晒干，还有从河里捞来到虾米，自制猪肉脯，红枣，还有咸蛋和皮蛋，可谓是费了心思，变着花样，就怕他饿着。 另外还花钱买了熏蚊虫的药草。 沈青云敲响张夫子的房门。 “夫子，这是蚊虫药草，你这边还缺什么没有？” 张夫子心中一暖，“青云你不用担心，该备的都已经备好了。” “那就好，我爹和沈壮送我们过去，到时候可以让沈壮帮我们拿东西，自家做的咸蛋和皮蛋，可以煮粥，尤其是咸蛋，都不用放盐，我也给你带了几颗。” 张夫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感动，只能连连说了三个好。 乡试那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出了客栈。 沈壮拿着包裹，走在前面，他力气大，个子高，沈小山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也不知道这么挤的情况下他怎么做到的。 进考场之前，要搜身，很严格，考子们被脱的只剩一片布遮挡关键部位，说是光溜溜的都不夸张。 沈青云还注意到有个考子扭扭捏捏，那检查的衙役格外仔细，还摸了他的命根子。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那地方要怎么作弊，检查的未免太仔细了。 轮到他时，沈青云神态自若，在一众面红耳赤的考子们衬托下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第62章 行云流水 进入考棚后，沈青云先把东西放好，角落里收拾出一小块空地，可以用来煮茶热吃食。 沈青云拿到卷子，先检查了一遍，确认试卷没有破损，这才开始磨墨。 第一道题，出自是四书中《大学》：“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其实这句话前面还有一句，“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意思是：上自国家君王，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要以修养品性为根本。若这个根本被扰乱了，家庭、家族、国家、天下要治理好是不可能的。不分轻重缓急、本末倒置却想做好事情，这也同样是不可能的。 意思不难理解，但作为乡试第一道题，就不能只看表面的意思，而是要理解其内涵的深意。 沈青云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毛笔沾染墨水，认真答题。 一上午，沈青云都在认真审题作答，等到肚子咕咕叫起来才觉出饿意。 沈青云拿出小锅，把粥煮上，因为是煮熟晒干的米，很容易煮开，不过片刻功夫，大米软烂粘稠，跟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粥差不多。 沈青云放了一些虾米，又放了个皮蛋，一碗简单的皮蛋虾米粥就做好了。 食饱喝足后，大脑不太灵光，想睡觉，沈青云半躺，脑袋靠在被子上。 正是晌午，天气很热，考棚里热气蒸腾，沈青云把外套脱了，里衣是特意改制的，短袖，短裤，这样清爽很多。 他还备了一把蒲扇，可以用来扇炭火，还能用来扇热，扇着扇着，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等再醒来，沈青云洗了把脸，又去了上了个厕所，收拾好，这才继续答题。 沈青云抓紧时间做卷子，等到天黑下来，都是飞蛾蚊虫，到时候不能挑灯夜战，只能后半夜早点醒，那时候蚊虫飞蛾会少很多。 到了吃晚饭的点了，沈青云并没有停下笔，之前睡了会儿，这会儿脑子还挺清醒的。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无法再看清试卷上的字，沈青云才放下笔。 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之前熬的粥有剩余的，天气虽热，他也不敢吃凉的，万一拉肚子，那就麻烦了。 他不怕麻烦，把粥热了，趁热喝了两碗。 沈青云看了一眼天空，星辰明亮，明天应该又是大太阳，再看看对面几个考棚，都是光亮，把飞蛾蚊子都吸引过去了。 沈青云在考棚里走了会儿，消食，脑子里正在想着试卷还没做的题目，只要心中有了答题方向，到时候写起来并不难。 经过上次院试的直接下笔，这三年来，沈青云都是直接在试卷上写，有意训练，如今派上了用场，少了誊写的环节，时间上自然要比其他人宽松。 第一场考完，糊卷，考子们能在考棚里短暂的休息。 其实十多年前，乡试分为三场，每考完一场可以出去，后来发生了特大的作弊案，天子震怒，牵连很广，杀了很多人，从那以后，三场连考。 考子们不仅要忍受恶劣的环境，更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强壮的健康身体，要是中途无法熬住，那基本就和乡试无缘了，更别提之后的会试。 沈青云抓紧时间补眠，脸上盖着蒲扇，遮掉射在脸上的太阳光，也不管热，倒头就睡。 “呕，呕，呕是……” 沈青云是被一阵呕吐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考棚前面一个考子被两个衙役架着。 正好那人抬起了头，沈青云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信？” 张信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呕……” 张信上吐下泻，根本没空想那么多，胃里已经没有食物了，吐的都是苦水。 沈青云神色一紧，这种炎热的天气出现这种症状，像极了中暑。 日头烈，考棚周围又没有大树，阳光直直照射，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哪受得了。 沈青云很庆幸每年春耕秋收书院里放假，他都下地干活了，每次都累的要死，那时候别说太阳了，只要能不干活，就算是站着晒，都是幸福的。 第一场结束，考场的纪律没那么严格。 沈青云小声提醒道：“中暑。” 考子们一般都备了中暑药，也有家境贫寒的没备，张信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沈青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好半晌，沈青云终于看到张信又经过考棚前，这次不再上吐下泻，看着脚步虚浮，人也没什么精气神，一副生了大病的模样。 好在没有半途被抬出去，不然又得再等三年，那才是最要命的。 终于，第二场考试来临了。 这次主要考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要求三百字以上。 这三种文体主要用于正式场合，书写要求都有严格规定，诏，主要是天子诏书，比如看电视剧的时候，圣旨的开头都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入仕为官，对这些官场上的文体要是不熟悉，那岂不是大笑话，乡试第二场考以诏、判、表、诰，也是为了挑选出合格的入仕者。 比如第二道题目：“元朔四年，大败匈奴三百里，汉武帝龙颜大悦，以此拟订诏书。” 题目中提及了‘汉武帝’‘大败匈奴’‘龙颜大悦’，有了这些信息，就必须搞清楚这份诏书的对象是何人？ 汉武帝时期，名将不少，而对抗匈奴的大将最有名的还数卫青和霍去病。 历史的车轮在唐朝拐了弯，李唐之前是一样的。 要是单纯的拟诏，保守写个两人都适用的模板并不难，但这样一来会让考官误以为自己并不清楚封诏的对象是谁，所以必须要明确指出。 如果只是搞清楚封诏对象是谁，何必放在乡试第二场，沈青云听萧老先生提起过边疆，以及大周朝面对的敌人，这样一深想，这其中意味就令人深思了。 院试时提到了水患，三年后的乡试提到了边疆大将，沈青云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思考全面之后，沈青云下笔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一气呵成。 三场考试，足足九天，当贡院大门打开时，很多考子忍不住发出了呜呜哭咽声。 第63章 张家的感谢 外面街道人满为患，家属喊着自家考子的名字，沈青云耳尖地听到了沈老头的声音，还有沈壮的粗犷声。 “少爷，你终于出来了。”沈小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到了沈青云身边，脸上的笑意没维持多久，一股恶心感袭来，“呕……” “少爷，你好臭。” 沈青云无奈，虽然带了换洗的衣服，天气那么热，还被太阳照着，整天汗流浃背，身上全是酸臭味。 “狗蛋，你咋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老头也挤了过来，被他身上的臭味弄得作呕，还是坚持要碰他，要确认他安好无恙。 沈青云疲惫道：“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找夫子，然后一起回客栈。” 沈老头哪里忍心沈青云受苦，对沈壮道：“我们先走一步，你在这里等张夫子，等到了就把人送回客栈。” 这里人满为患，马车根本进不来，回客栈得靠脚。 他们前脚到客栈，沈壮后脚就把张夫子背回来了。 “夫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沈青云看到张夫子，惊讶不已，区区九天而已，张夫子整整瘦了一圈。 张夫子有气无力道：“老夫能活着回来已经万幸了。” 沈青云赞同点头，“夫子，你好好睡一觉，我让沈壮守着，你需要什么唤他就行。” 张夫子实在是太累了，匆匆跟沈青云说了几句就回房了。 沈青云受不了身上的臭味，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这才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晌午，沈青云是被饿醒的。 沈老头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狗蛋，你可算是醒了，我准备了饭菜，都热着，这就给你端过来。” 沈青云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个小炉子，饭菜热着。 “爹，你这是何必呢，天气这么热，守在炉子旁，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沈老头嘿嘿笑，“你能吃口热饭菜比啥都好，你娘之前天天跟我念叨，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是少一根头发，都要找我算账，不把你照顾好，我回去得挨批。” “爹，什么时辰了？夫子醒了吗？” “差不多晌午快过了，张夫子已经醒了，身体有点不舒服，喝了一碗姜汤，这会儿应该在客栈一楼喝茶，还有你那些同窗，有些人醒了有些还睡着。” 沈青云一边听着沈老头说话，一边吃着饭菜，等吃好，下楼去找张夫子和同窗们。 沈青云和他们寒暄了两句，听见他们正在讨论这次乡试的题目，不仅他们，坐在这大堂里的几乎都是考子，都在议论。 沈青云一边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 “客官，里面请。” 伙计在门口招揽客人，声音很大。 沈青云看过去，发现那是个小厮打扮的下人，也不知道他在找谁，伸着脑袋四处乱看。 “那不是张家的下人吗？来这里干嘛？” 这时，那小厮高声询问：“哪位是沈青云沈公子？” 一桌子人齐齐看向沈青云，一同窗更是小声在他耳边问道：“学弟，没搞清楚来者意图，还是先不要出声，看看再说。” 小厮见没人应声，又道：“小的奉我家少爷之命前来寻沈青云沈公子，此前多谢沈公子提醒，不然我家少爷还不知道是中暑，要是耽误了科考，就事大了，特来一谢。” 邻桌的人开口道：“原来是谢人来了，这位沈青云运气可真好，这可是张家，跟张家搭上关系，以后少不了好处。” 沈青云犹豫着要不要承认，身边的学兄已经开口了，“这儿，这儿，他是沈青云。” 小厮疾步走过来，朝着沈青云拱手作揖，“沈公子，我家少爷特意交代小的，让小的过来感谢您，小小心意，还请您一定要收下。” 一个盒子送了过来，沈青云打开一看，是精致的吃食。 不得不说张信有心了，要是直接用银钱表示谢意，他肯定会拒绝，要是吃食点心，收就收下了。 小厮继续道：“跟小的随行的还有郎中，沈公子可要让他看看？” 如今全城都找不到郎中，都被大户人家请去了，正值乡试结束，很多考子都病了。 沈青云笑道：“那就麻烦了，我家夫子有些风寒，还请郎中看看。” 小厮把马车里的郎中请了过来，给张夫子把脉，开了几副药，这才离开。 张夫子心中感慨万千，这一路上，沈青云对他照顾有佳，处处孝顺，说是儿子都不为过。 过了两天，张信亲自来了客栈，邀请沈青云参加诗会，有意与他结交。 沈青云欣然接受，谁能想到，三年前的院试，两人还在针锋相对，三年后的乡试，反倒成了朋友。 放榜这天，沈青云夜里没睡好，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有自己中了的，也有落榜的。 钟绍柯和杜丘两人昨天就来找他了，说是要跟他一起等榜。 早上三人一碰头，都看到了彼此眼底下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 杜丘拍拍胸口，沉重道：“青云，上次我没有买你，这次可是全都下注在你身上了，整整十两银子，我豁出去了，你可以定要中解元。” 钟绍柯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院试的时候你不买青云，乡试买他，还是十两，佩服佩服。” 沈青云惊讶道：“真买我了？” 杜丘点头：“全买你了。” 沈青云只能回他：“胆子真大。” 这次没有打听到主考官的喜好，也没有任何关系主考官的诗词文章，沈青云心里也没底，毕竟是乡试，考子们都是佼佼者，要想中解元，何其难！ 大堂里，坐满了学子，全都一副面貌：紧张、期待、害怕。 沈青云三人找到张秀才那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只是大家聊天都心不在焉。 杜丘：“就看这次了，要是中了，我能娶个家境好才貌上佳的女子。” 钟绍柯：“青云，你连婚事都还没定，会不会被人榜下捉婿？” 沈青云笑着摇头：“我还没想过这事，不急不急。” “怎么不急，你都十五了，成亲都可以了。” 沈青云有苦说不出，自己的认知和他们不一样，在他看来，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也得十八九岁再成亲。 正说着话，大堂里骚动起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来了来了，报喜的人来了。” 第64章 祝沈老爷高官厚禄，官运亨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小二更是站在门口，打算迎接报喜的人，不料眼睁睁看着报喜人从他面前经过，去了对面的客栈。 对面客栈欢笑热闹，自家客栈就显得冷清。 沈青云听到了有人叹气声，接着说话声响起来了，大堂里再次充满了热闹。 外面的热闹好似跟客栈没有关系，报喜的人几次都从大门口经过，去了别家客栈。 伙计着急了，掌柜的更着急，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翘首以盼。 要是今年客栈里没人中举，以后的生意还咋做，考子们都不会来光顾生意了。 就在掌柜的快要抱柱痛哭时，报喜人跑进了客栈：“恭贺墉县张章之老爷高中举人。” “张章之，那不是张夫子吗？” “是张夫子，夫子，你中了。” 学兄们兴奋起来，冲着报喜的人大叫：“墉县张老爷在这里。” 报喜的人轻车熟路，来到桌子前，说了一顿喜庆话。 张秀才激动地说：“中了，中了，我中了。” 沈青云看着张秀才失态，有些好笑，小声提醒道：“夫子，报喜人还等着呢，你准备赏钱没有？” 张夫子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双手从怀礼摸出赏钱。 报喜人拿了赏银，乐呵呵离开了，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以及大堂里的其他学子，纷纷说着贺喜的话。 在一片热闹中，沈青云看到了从外面跑来的沈老头和沈壮，沈壮背着沈老头。 沈青云迎过去，“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沈老头尴尬咳嗽一声。 沈青云看向沈壮，“你们不是看榜去了，怎么背着我爹回来？” “老爷摔了一跤。” 沈青云心提起来，要看沈老头的伤势，沈老头哪里顾得上疼痛，从沈壮身上下来，一把抱住了沈青云。 “哈哈哈。” 沈老头傻笑。 “哈哈哈。” 沈老头继续傻笑。 沈青云被他的笑声感染，“爹，啥事啊这么高兴？” 沈老头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傻笑。 沈青云看向沈壮，沈壮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青云无语，这么明显的撒谎，都不知道掩饰一下。 很快，沈青云的注意力到了客栈门口，只见又一个报喜人进来了。 “恭喜墉县刘宇老爷高中举人。” 刘宇跳起来，仰天大笑：“中了，中了，我终于中了。” 沈青云由衷替他高兴，打趣道：“学兄，这下嫂子不会念叨你了。” “那婆娘，要是知道我中举，还不得把我捧着，我叫她往东不敢往西。” 这话都得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他们都是百川书院的，同窗三载，每个人的情况都是知道一些的。 刘宇媳妇泼辣，在外人面前没少让刘宇难堪，还骂他不中用，这辈子都考不上举人，这次，刘宇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中途，报喜人又进来了几次。 “越往前名次越高，也不知道下一次报喜人会喊谁的名字？” 沈青云看着没中举的学兄们焦躁不安起来，其中一人额头上甚至冒出了汗水。 “恭喜墉县张庆老爷高中举人。” 报喜人高声喝唱。 大堂里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张庆身上。 张庆寡言，平时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这会儿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紧张的脸都红了。 “墉县是哪里？那桌都中三个举人了，都是一个地方的。” “墉县啊，那不是一个下县吗，小地方，听说萧老先生去了那。” “难怪中了三个举人，原来是萧老先生的学生。” 大堂里没考中的学子转而讨论起了萧老先生，中了三个举人，不知道他们有多羡慕。 看来要换个地方读书了，去墉县，找萧老先生，说不定下一次就考中举人了。 外面报喜的人已经到了二十几名了，也就意味着，还没被报喜人祝贺的人，中举的几率很小了。 沈青云就算有把握，这会儿也不由地紧张，毕竟是乡试，参加的学子都是各个府的佼佼者。 他找了一圈，并没找到沈老头，刚才他带着沈壮好像回客房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客房里 沈老头把木匣子拿出来，这里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银钱，取出一些，用来打赏。 沈壮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老爷，会不会太少？” “对，还得多拿些，多准备几份，万一到时候拿不出手，岂不是给狗蛋丢脸，我可不能让别人看低狗蛋。”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锣鼓声，沈老头一蹦三尺高，“来了来了，报喜的人来了。” 客栈外面，敲锣打鼓，舞狮的技人动作娴熟，敲锣打鼓的人大声说着喜庆的话。 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开口，“看这架势，今年的解元应该就在这条巷子，也不知道哪家客栈运气好。” 客栈大堂里，骚动起来，很多学子顾不上失礼，张着脑袋往外看，还有些人直接跑出了客栈去看了。 “这是解元的报喜，舞狮，敲锣打鼓，还要放鞭炮，就是不知道这次的解元是谁？” 沈青云坐着没动，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外面是解元的报喜了，要么他名落孙山，要么就是解元。 这两者谁的可能性大？ “青云，青云……”沈老头在外人面前很少叫他小名。 沈老头来到跟前，见他面色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咋还站在这里，报喜的人都来了。” 沈青云睁大眼，“爹，我中举了？” “中了中了，还是解元呢，我听他们说解元就是第一，好儿子，你可真给爹长脸，我那一摔没白摔！” 此时，外面的报喜人大声叫出了沈青云的名字。 众人哗然。 “又是墉县的，墉县又出了个举人，还是解元！” “听说这位沈解元今年还不到弱冠之年，先前连中案首，是个小三元，这次又是解元，真正的少年英俊。” 有人欢喜有人愁，沈青云正要往外走，一个人撞了他一下，嘴里神神叨叨。 沈青云见他头发白了，衣服凌乱，又是哭又是笑，疯疯癫癫的。 这样的场景不少，很多人考一辈子也不过秀才之命，想要中举何其难。 沈老头把沈青云拉到一旁，“这人咋这时候发疯，咱们别管他，报喜人过来了。” “恭贺墉县沈老爷高中解元，祝沈老爷高官厚禄，官运亨通，直上青云，封侯拜将，扶摇直上。” 第65章 少爷，你是不是想娶妻了 钟绍柯和杜丘都落选了。 杜丘难过了两天，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 钟绍柯去拜访了一些长辈，也要赶回书院继续学习。 沈青云几人还要多留几日，因为要参加几日后的鹿鸣宴。 鹿鸣出自《诗经》，“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嵩；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宴席是在巡抚徐大人府邸举行的，流水潺潺，桂花飘香，举子们青衫白衣，文人骚客，不过如此。 徐大人带领着一众官员，开场先客套了一番，然后举杯共饮，忆往昔以前的鹿鸣宴风光，后又给他们说了一番谆谆教诲，让他们以后进入仕途要为朝廷效力，尽责尽忠之类的。 长篇大论了好一会儿，才提起来年春闱，祝福他们都能高中。 这种宴会，诗词少不了，最受瞩目的当然是他这个解元，还是少年解元。 “听闻沈解元才华横溢，诗词更是一绝，今日不如以桂为题，让在场的众人欣赏一二。” 沈青云站起来作揖，要是三年前，可能还会心虚，可现在不一样，在萧老先生主抓诗词下，他在这方面下了功夫。 闻着飘香的桂花，绿意盎然的桂树，以及雅致的环境，沈青云拿起笔，一首诗一气呵成。 沈青云知道，徐大人这是有意考他，毕竟自己是解元，很多双眼睛盯着，只有做出让人心服口服的文章，才能让质疑声住口。 诗被呈到了徐大人面前，徐大人看完，连连点头，大声念了出来，让众人点评。 徐大人这副赞赏的态度，其他人哪里还敢批评，无论他们存了什么样的小心思，反正说出来的话都是夸奖。 沈青云笑着听，其实心里并不在意，无论今天他多风光，要是来年的春闱失意，万事皆休，现在有多少赞扬声，那时就会有多少嘲笑声。 鹿鸣宴除了吟诗作对，最主要的还是交际，他们这群人，是同年同地方的举人，将来要是做了官，都是有情谊的。 沈青云并不爱攀谈，可这种环境下，只能让笑脸跟人打招呼。 正热闹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来，跪到了徐大人面前。 “老、老爷不好了，小姐落水了。” 徐大人刚要斥责小厮，听到这话，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声吼道：“愣着干什么，救人要紧。” “可、可没人敢碰小姐。” 徐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女子名节比性命都重要，要是被小厮碰到，清白尽毁。 徐大人只能压下心中焦急，快跑去救人。 在场的举子，都看到了落水的徐小姐，鹿鸣宴有条河，徐小姐就掉在河对面。 有人焦急道：“糟了，刚才都还在呼救，现在没声了，是不是沉下去了？” “那群人怎么干看着，怎么不去救人？” “那些都是闺中小姐，谁会下水啊，落水的那位小姐恐怕凶多吉少了。” 沈青云也跟着提起了心，看着水面越来越模糊的衣物，人应该已经沉下去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突然，一道粉色身影跳进了水里，只见那人身形矫健，动作利落，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游到了落水那人身边。 只见少女钻入水里，粉色衣裙像张扬游动的水草，就在沈青云提着心时，那抹粉色身影从水里钻了出来，手臂上还拖着一个人。 岸边有人送竹竿，少女抓住，被拖回了岸边。 徐大人也赶到了，不知道说什么什么，抱着落水的那位小姐离开了，而粉色少女身边也有丫鬟婆子围着。 有了这个意外，鹿鸣宴匆匆结束。 沈青云找到在外面等候的沈老头和沈大状，见两人脑门上都是汗，忍不住道：“天这么热，怎么 不找个茶摊等着，喝口凉茶，人会舒服点。” 沈老头舍不得花钱，狗蛋中举了，人家又是舞狮又是敲锣打鼓，好些人呢，全都给了赏钱，花出去一大笔，哪里还舍得花钱买茶喝。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敷衍地解释，知道他心里想了啥，只能转移话题，“夫子还没出来，咱们等等他。” 徐府小门处，出来一群女郎，沈青云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救人的那个粉衣少女。 她换了一身衣裳，发髻上除了一根钗子，并没有其他装饰，不同于其他女郎头饰繁杂脂粉厚重，不施粉黛，显得格外清纯不染。 她长相出众，在人群中能让人一眼注意到她。 “少爷，你是不是想娶妻了？” 冷不丁的，耳边传来了沈壮贱兮兮的声音。 “你都还没娶妻，我急什么。” 沈壮都快三十了，没卖身前家里穷，养他都困难，哪里还会给他娶妻，如今成了下人，娶妻恐怕也没机会了。 沈壮叹气道：“少爷跟小的又不同，小的是下人，谁愿意跟小的成亲。” 沈青云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那你想娶妻吗？” 沈壮老实点头：“想，娶了婆娘，生几个大胖小子。” 沈青云忍不住笑出声。 少女和众人挥别，其他大家闺秀都是乘坐轿子马车，而她跨上了一匹高头大马。 那马一看就是烈马，少女没有任何害怕，一挥马鞭，身形随着马儿上下晃动，哒哒哒马蹄声从他们面前经过。 少女突然一回头，四目相对。 沈青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谦和的笑，马儿上的少女收回目光，继续策马奔腾。 “那闺女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长的漂亮，看着贤惠大方，没想到还能骑大马，狗蛋啊，你就算是想娶媳妇，这样的咱们也攀不上。” 沈青云不服气道：“就算她是王侯将相之女，我也攀得上。” 沈老头：“啊？” 沈家就是庄稼人，哪里攀得上这样的高门！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张秀才终于出来了。 张秀才不同于以往的刻板严肃，多了几份意气风发。 “青云，你怎么出来这么快，不少人跟我打听你呢。”张秀才笑着道。 “打听我？打听什么？” “当然是青年才俊，婚嫁配许，你可是解元，无数双眼睛盯着，待到明年春闱中进士，怕是抢你做女婿的要挤破脑袋。” 鹿鸣宴过后，张秀才还要留在郡城会老友，沈青云则是收拾行囊，踏上了回乡的道路。 第66章 沈青云公子是乡试解元 “少爷，有消息了。” 一小厮跑的飞快，脸上都是笑意，进入房内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许二公子蹙眉，呵斥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小厮赶忙站好，行了个礼，未得到主人开口，不敢再吭声，可是太兴奋，还不能笑，脸憋的通红。 许二公子不急不忙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有什么消息了？” 小厮这下打开了话匣子，激动道：“郡城那边中举的名单已经到了县衙，我去瞧了，你交好的那几位都成举人了，其中沈青云公子是乡试解元。” “当真！” 许二公子猛地站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慵懒，这几年，经营着家里的酒楼，想要插手其他铺子，却怎么都找不到机会。 他苦心谋划，和书生们交好，为的就是在他们还没有中举之前示好，从而结交人脉，上次的皮蛋方子，就是他向沈青云发出的善意。 许二公子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眼睛不停地转动，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把染坊从他那位好大哥手里抢过来。 许二公子准备动手时，没想到那位好大哥自己弄出乱子来了，正值族里每月进行的议事，族里的长辈连带着许老爷在内，还有他们这群小辈，都得参加。 许二公子是庶出，在一众小辈中并不显眼，几年前，更是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这几年，经营的悦来楼挣了不少钱，才能站在第一排，站在他的嫡出大哥身边。 许大公子看了一眼他，不屑道：“装模作样。” 许二公子放在袖中的手成了拳头，面上风轻云淡，看着好似对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主座上，许家大族长犀利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敏锐的观察力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三房两个小辈之间的明争暗斗。 家族议事，讨论的都是最近发生的大事，产业营业盈亏，面对各种困难，管事人又是怎应对的，以及解决这件事所带来的利益和祸端。 许二公子默不作声，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反倒是许大公子，侃侃而谈，嘴里说出来的全是喜事，坐着的一众长辈，有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有人则是认真听着，也有人脸上无任何表情。 许大公子说个没完没了，许老爷见有人面露不耐之色，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宜儿想来口渴了。” 下人急忙把许老爷手边的茶水端给了许大公子，许大公子还没察觉到异样，接下一口饮尽，喝完还不忘为自己邀功：“我兢兢业业，每天反省，生怕有哪里做不得好，几年如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许老爷连忙替儿子说好话，“宜儿很努力，心思都放在生意上面。” 有人嗤笑一声。 “老夫怎么听说染坊最近新出的一批货全都有质量问题，好几个老顾客闹起来了，说是咱们的染布是瑕疵品，许宜，老夫没记错的话，这几年染坊在你手里年年亏损，如今更是闹出这样的大丑闻，处理不好，影响到的是墉县整个许氏一族。” 许大公子辩解道：“是竞争对手搞出来的，故意陷害我，族叔，你千万别中了他们的道。” “哼，就算是陷害你，那亏损是实实在在的，这又要怎么解释？” 许大公子想说他怎么知道，接手的时候就在亏损，烂摊子一个，怎么还算到他头上了。 “解释不出来吧，既然这样，你手上那几个染坊全都交出来。” 许大公子脸色一喜，很快又掩饰过去，做出一副严肃模样，“一切听族里的安排。” 原以为可以丢掉这个烫手山芋，没想到又听见那族叔道：“对了，我记得你手里还管着几家布庄和金铺，也一并交出来。” 许大公子脸色大变，“金铺可是咱们许氏的根本，布庄就算了，我可以交出来，金铺不行。” 许老爷见他态度差，面对长辈们这样的肯定要吃大亏，出声呵斥：“许宜，怎么跟族叔说话的。” 许大公子不冷不淡道了个歉，态度明确，金铺是这么都不会交出来。 族中站着的小辈有个人站出来，讥讽道：“许宜，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你手里经营的铺子，一年比一年差，年末分红，大家拿到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少，我还听说你经常在账房拿钱逛花楼，要这些铺子继续在你手里，保不齐过几年全败光了。” 许大公子怒目骂道：“你不过区区一庶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人是其他房的庶子，根本不惧许宜，加上早就看不惯他了，恨不能趁着这次机会狠狠咬下一块肉，哪会这么轻易算了。 两人越吵越凶，根本不顾这么多长辈在场，一直没说话的许氏族长重重摔了手中的杯子，这才止住了吵红眼的两人。 “成何体统，许谦，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许谦脸色一变，呵斥了许宜两句，朝着族长重重一揖。 许族长扫过一众小辈，淡淡开口：“族里的规矩想必不用我再提了，既然产业有亏损，那就要想办法盈利，许宜也管了几年了，还没个章程，那就让其他人试试手。” 许谦脸色难看，其他人脸上闪过兴奋之色，都替自家小辈揽这份产业，想接手三房的产业，交出金铺，三房在族里话语权就没了，自家就能获益，这种时候，还矜持什么！ 商人重利，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扎堆。 许二公子一直再等，可看着许老爷任凭那些人争，都不肯替他说句话。 这个父亲是靠不上了。 他站出来，出声道：“各位长辈，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许大公子正在气头上，朝着庶弟发脾气，“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许二公子微笑道：“听闻青云兄，宋闻兄，刘宇兄，张庆兄都有好事，我自然要上门一一拜访，悦来楼也有很多事急需我处理，这才不得不先行离开。” “这些人有点熟悉，是不是在哪听过？” 许族长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开口道：“许韦，你说的青云兄，可是这次的解元沈青云，还有宋闻，刘宇，张庆，他们可都是这次秋闱中举的举子？” 第67章 归乡 “正是。” 这下，议事大厅诡异的安静下来。 许二公子明明是商贾出身，偏偏爱一些酸腐的诗词歌赋，可不是读书的料，做的诗词也普通，因为这，没少被族中同辈们笑话。 谁能想到，如今一朝，几个举子居然都是他的好友。 尤其是那位沈青云，原以为小三元是他的巅峰，这次中举不是大问题，可谁能想到，居然中了解元。 悦来楼和李记杂货铺，沈记糖坊合作密切，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两家铺子的背后人就是这位沈解元，万万没想到，许韦和他的关系好到以兄相称。 半晌 许族长开口：“三房要是想继续管理染坊和金铺也行，但是必须换个人。” 许老爷听到前一句刚要高兴，听到后一句，愣了一下，“换个人？” “许韦，你可愿意？” 许韦心中一喜，计划之中只是染坊，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 “请族长和各位长辈放心，许韦定不负你们的期许。” 族长提出了苛刻条件，“年末，我要看到成效，要是没法让产业有起色，你还得还回来。” 年末，只有三个多月了，是个很大的挑战。 许二公子没有退缩，应下：“我定全力以赴。” 议事结束，族人们陆续离开，三房的人自然跟着许老爷出了大厅。 到了三房院子里，许老爷第一次对许二公子露出的赞赏之色，“韦儿，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为父，染坊，金铺，还有你手里的悦来楼，一定要掌握在咱们三房手里。” 许韦点头，“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经营。” “好好好。”许老爷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儿。” 许老爷离开之后，一直沉着脸的许大公子再也忍不住了。 “区区一个庶子，你不会以为赢了吧，我告诉你，无论你做的多好，将来这些还是得回到我手中。” 许韦心中冷笑，这位好大哥还在自以为是，许家是商贾人家，虽然讲究嫡庶，但没有官宦人家那么严格。 只要他比大哥有能力，族人看见的只有他，谁会在意废物许宜。 许二公子开口道：“大哥，我还有事，告辞。” 也不管许宜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许宜看着他的背影，气的一脚踹在围栏上，“呸，一个庶子而已，居然想骑到我头上，做梦！” *** 今年的中秋节没法跟家人过了，还在回家的路上，沈青云看着圆月，心思早就飘到小河村去了。 沈老头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你娘也不知道在干啥？” 沈青云听出来了，沈老头这是想陈氏了。 “爹，你给娘买的钗子要放好，别丢了，等一回去就给娘。” 沈老头脸一热，“晓得了，我心里有数。” 沈老头想起了鹿鸣宴那天，笑着道：“狗蛋，你喜欢啥样的姑娘，我让你娘给你物色物色？” 沈青云想了下，道：“漂亮，贤惠，孝顺，知书达礼。” 沈老头眉头皱一起，“这就难办了，咱们村肯定没有了，你娘岳家那边应该也没有，只能找大户人家的闺女了，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样的？” “爹，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要是成亲，肯定要找个心仪女子。” 路上耽误了一天，到了墉县时，都已经傍晚了，天边云霞满天，把大地照的红彤彤一片。 “少爷，老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沈小山兴奋地冲了过来，快要靠近的时候生生刹住步子。 “沈虎，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夫人让小的过来等，这半个月里，每天守着，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 沈青云想到陈氏，问道：“我娘来城里了？” “嗯，老夫人说是在城里，等你们一回来就能见到。” 沈青云一行人回到沈记糖坊，就看到铺子里忙碌的三妹几人。 三妹看到他们，一个箭步跑过来，“爷，小叔，你们回来了。” 沈青云冲着她笑了笑，问道：“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这么多顾客？” “小叔，你是不知道哦，喜报传来后，咱们铺子生意比之前更好了，点心我们多做了五十份，糖的生意也好，最近签了好几份契书，都是大单子。”三妹附在他耳边，得意道：“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呢！” 四妹也看到了他们，只不过她并没有过来，而是往后院去了。 沈青云他们还在说话，陈氏已经小跑着出来了。 陈氏一看到沈青云，眼泪刷地往下掉，“儿啊，我的儿啊。” 沈老头刚才已经准备好和陈氏说话，哪知道老婆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抱住了幺儿子。 沈老头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哭啥，家里还有饭菜没，我们赶路都没吃顿热的。” 陈氏这才看见沈老头，放开沈青云，擦了擦眼角的泪，“有的有的，我让沈虎再去酒楼买两个菜。” 陈氏拉住沈青云，舍不得放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儿受苦了，瘦了一圈，外面的日子该多苦，得好好补补。” 重复是喜悦的，一家人都还没来得及进后院，在铺子里卖东西的顾客都围了过来。 “恭喜沈老爷，贺喜沈老爷高中。” 沈青云朝着众人拱手：“多谢。” 云氏跟顾客们赔罪，要提前关铺子了，大家都理解，不仅没生气，反而带着讨好。 铺子们正准备关，悦来楼的钱掌柜来了。 “沈公子，恭喜恭喜。” 沈青云和悦来楼算是比较熟了，没想到自己刚回来钱掌柜就过来了，肯定盯着这边的动静，不然不会这么快知道消息。 钱掌柜送上食盒，“这些是酒楼里的新菜式，二公子让小的过来送给沈公子尝尝鲜，本来二公子是要亲自过来和您道喜，突然有急事需要处理，给耽搁了，还望沈公子不要计怪。” 沈青云心中感慨，如果说中秀才后，和许二公子还算是平等的身份，如今中举，自己反倒压他一头了。 看钱掌柜的讨好态度就知道，许二公子是有意跟他示好。 沈青云收下这份好意，“那就多谢二公子馈赠了。” 第68章 中举回村 沈青云原本想第二天回小河村，哪知道铺子的门刚打开，过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来到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沈青云不由地感叹，这些人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许二公子也露面了，还邀请他有时间去悦来楼喝茶。 一直到申时，沈青云才有空喝口水，这些人来道喜，又不能怠慢他们，只能他亲自和人交谈。 陈氏看得心疼，“这些人也真是的，怎么全凑到一起了，看吧你累的。” “娘，我刚回来，他们只能选择今天来，要是再等几天，我们回小河村了，或者有其他事，这道喜就过时了。” 沈青云把陈氏安慰了一番，这才让她不再碎碎念。 “娘，你戴上钗子可真好看，年轻了了十岁。” 陈氏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道：“你爹买的，他啊，就是喜欢乱花钱，大手大脚，买这些干啥用，还不如多买两斤猪肉。” 恰好沈老头回后院补货，听到了这句话，没好气道：“你这老婆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去去去，我跟狗蛋说话呢，关你啥事。” “你不讲理，要不是前头忙，我非要跟你掰扯一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来吵去，沈青云找机会回了房间。 今天无法回小河村，沈青云打算回书院一趟，见见同窗们，再去拜访萧老先生和月山长。 沈青云带上沈小山，拿着礼物，回了书院。 “青云，真是你啊，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有些不相信，可真有你的，看看，多风光。” 钟绍柯一个箭步冲到了他面前，打趣道。 两人虽然在郡城分开没多久，再见，都有了好多年的错觉。 沈青云反击道：“我再风光哪里有钟大少爷风光。” 钟绍柯一脸问号。 沈青云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回来的时候，遇到钟伯父了，他说伯母给你纳了两个妾室，就等你回家。” 钟绍柯脸上是难掩的笑意，“我娘就想抱孙子，巴不得我生十个八个。” 其他同窗也纷纷来贺喜，沈青云也跟他们说了儿话。 要不是月山长身边的小厮过来喊他，这群同窗还不肯放他离开。 沈青云到了月山长书房，深深一拜。 月山长急忙扶起他，“这里又没外人，何必行如此大礼。” “青云多谢山长悉心教导，要是没有百川书院，也不会有我沈青云的今天。” 月山长满意地摸了摸胡子，“好孩子，日后还要更加努力，接下来还有会试，那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沈青云从月山长那里出来，去了萧老先生所在的院子。 萧老先生正在临摹字画，瞥了他一眼，自顾自，根本没理他。 沈青云老老实实在他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夫子，青云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感谢您，请受我一拜。” 沈青云又低下头，重重磕了个响头。 “行了，再磕下去木板都要被你磕破了。” 沈青云这才站起来，走到萧老先生的身边，看着他写字。 苍劲有力，笔走龙蛇。 “夫子，你的字已经写的够好了，怎么还天天练？” 萧老先生瞥了他一眼，“读书练字，这是要刻进骨子里的，岂能因为一个‘好’字就能停下。” 沈青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朝着萧老先生深深一鞠，“谢夫子赐教，青云受教了。” 萧老先生终于停下手里的毛笔，看向他，“青云，你太聪明了。” “这不是好事吗？” “平时，可能是好事，要是进入官场，祸福就不一定了。” 沈青云沉思，官场上复杂，萧老先生不就是因为懒得面对那些阴谋诡计才选择归隐田园，那么他呢？ 能面对那些吗？ 做好了准备吗？ 萧老先生正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沈青云回答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一试。” 士农工商，只有考科举这一条路才能改换门庭，才能从农变成士族，才能查沈大的死因，为他报仇。 萧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自己。” 沈青云眼睛酸涩，这几年来，萧老先生教会了他很多大道理，也传授了他很多学问，喊一句恩师也不为过。 “青云谢过恩师。” 萧老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 道上，一辆牛车打着火把，正在行驶着。 牛车上，几个大箱子，周围，是沈壮还有几个镖师。 沈壮趁着夜色把箱子运回去，这里面都是别人送的礼，大多都是珍贵的物品和绫罗绸缎，当然，还有一箱，是沈记糖坊挣的钱，都换成了银锭子。 至于为什么要趁着夜色回去，还是沈青云和沈老头他们商量出来的。 沈家在小河村就是几间屋子，要是家里放太多钱财，肯定会遭贼惦记。 趁夜色拉回去，可以避免被村里人看见，这样能避免钱财外露。 牛车到了村口，沈壮就把火把熄灭了，告别了几个镖师，自己摸黑拉着牛车回到了沈家。 沈虎几人都睡下了，听到敲门声，才知道是沈壮回来了。 “怎么这么多箱子，里面是啥？” 沈壮看了他们一眼，道：“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明天一早少爷他们就会回来，先把箱子搬进去。” 沈泉几人也不敢多问，他们都是死契，就算偷了主人家的钱财，也会被官府追查，一旦被捉住，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的生杀大权都在沈家手上，要是不想死，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翌日 沈青云一行人回到了小河村。 小河村热闹起来，沈青云再一次成了村里的话题中心。 “这次没有报喜人来，这沈家小子到底考没考中？” “八成没考中，之前考中了秀才，看看陈氏那股劲儿，一下子全村人都知道了。” “可不，要是沈家小子中了，那可就是举人老爷了，举人啊，可不得了，那可是大官，秀才比都不能比。” 一时间，很多人都觉得沈青云没考中，要是考中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原本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出声了。 笑话，这时候去问，不是招人记恨，沈家好歹有个秀才，没事惹他们家干啥！ 偏偏就有人看不惯。 沈青云一行人刚到家，邻居就过来了。 “沈老头，不好了，你家地里出事了。” 第69章 不然，打断王二麻的腿! 来人是沈大娘，就住在沈家往右第二家，是村里少有的几户同姓人家。 之前村里大多数人看好杨学明能考中，给杨家送鸡蛋，沈大娘则是和沈家更要好，所以是往沈家送鸡蛋的人之一。 陈氏招呼沈大娘坐，一边问道：“出啥事了？” “你家去年不是开荒了吗，地里还种了庄稼，今天早上我去自家地里，经过那边，就看到你家地里庄稼被偷了，翻过的土痕迹都是新的，杀千刀的，肯定是昨晚偷的。” 陈氏一听，那还得了，直接破口大骂：“哪个缺了良心的狗东西，是活不下去还是狗咬他命根子了，偷东西偷到我家头上了，别让我逮住，看我不撕了他张猪脸，呸。” 陈氏还在那里骂，沈青云坐不住了，和沈老头往地里去了。 开荒的那块地足足有四亩多，全部种了甜菜，也不知道被偷走了多少？ 沈青云小跑到了河边，看到一大片都被挖了，差不多偷走了一半多。 沈老头看得心疼，寡言的人硬是被逼出和陈氏一样破口大骂。 沈青云走到地里，去看还没被挖的甜菜，甜菜头还没有完全成熟，还能再过些日子再收。 “爹，一夜之间偷了这么多，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去村里问问，总能打听到。” 沈老头如梦初醒，“对，我这就去打听。” 村里没有什么秘密，只要想打听一件事，其实并不难。 很快，沈老头就有消息了。 “可能是王家王二麻干的，昨天晚上他们家就在进进出出，肯定是偷甜果，不少人都看见了，只不过王家对外说的是收自家地里的庄稼。” 陈氏骂了王家一通，这才道：“那还等着干啥，去王家要甜果去。” “王二麻是个混不吝的，根本不会承认。”沈老头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没有直接去王家，而是回来说一下情况。 “那就这么算了？”陈氏恨得牙痒痒。 “我去找村长，再找几个村里老人，不管咋样，甜果是一定要回来的，辛辛苦苦种的，不能被人这样抢了去。” 沈老头刚要出门，就被沈青云叫住了。 “爹，别去。” “为啥，甜果不要了？” “要，当然要。”沈青云手捏成拳，“甜果可以卖，等你找到村长他们，协商好，说不定他们早就把甜果转移了，现在天刚亮，他们昨晚偷了一夜，肯定还在睡觉，咱们直接去王家。” 砰！砰！砰！ 王二麻一个激灵，直接从梦中吓醒。 他瞬间清醒，揉了揉脑袋，朝着外面大骂：“敲敲敲，敲你娘啊，这么大声要砸门啊……”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院子大门倒下。 王二麻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关着膀子就往屋外跑，正好与冲进来的沈家人面对面。 王二麻心虚了一下，很快又趾高气扬起来，“沈老头，一大早你砸我家门干啥，想扯皮打架还是咋的，别以为你家出个秀才我就怕了！” 这段时间，一直没来报喜人，村里很多人都在暗地里传，说是沈青云没考中。 也对，沈青云之前是运气好，一个农家子而已，哪里比得上那些书香世家的少爷，跟他们争科举，岂不是自不量力！ 沈青云从沈老头身后站出来，目光如刀看着王二麻。 “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把甜果交出来，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不然……” 王二麻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上有股说不清的肃杀。 也不知道沈家祖坟怎么选的，出了个这么好的苗子，可惜了，只是个秀才，他也是有靠山的，其他人怕沈青云他可不怕。 “不然你怎么样？想动手吗？”王二麻吐了口唾沫，不屑道：“捉贼拿脏，给人定罪也得证据确凿，你一张口就要甜果，我还说你家偷了我银子呢，我把你家大门砸了，去你家闹，姓沈的，见好就收，真闹起来，你们讨不到好处。” 沈青云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沈壮你们四人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找，谁先找到甜果有赏。” 几人一听，大喜，沈壮冲在最前面，在王二麻伸手拦他的时候，不耐烦一挥手，“滚开。” 沈壮力气大，王二麻直接被推倒了，几人看都没看他，直接往屋里冲。 “啊……” 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王二麻脸都绿了，“沈青云，我婆娘还在床上睡着，你让你家的狗这样闯进去，污了她的名声，我给你没完。” 沈青云根本没打算和王家好声好气，既然他们不讲理，那还客气干什么。 王二麻的媳妇在里面大声喊他，王二麻只能往屋里跑，屋里传来声响，还有骂骂咧咧声。 这么一闹，王家其他几房都被弄醒了，房门陆陆续续打开，他们就看到沈青云和沈老头站在那里。 有人心虚，有人气愤，还有人冲过来要动手。 沈青云也不是受欺负的主，裤腰带上系着木棍，见人冲过来，抽出来就是一棒子打过去。 “小心……”沈老头话到一半卡住，在他印象里，狗蛋调皮归调皮，读书以后，越来越像个读书人，斯文有礼，见谁都是一副笑脸，此刻，儿子就像变了个人。 他身形矫健，动作灵敏，那木棍在他手里跟活了一样，王家一连冲过来三个汉子，在狗蛋一棍子下，全都倒地不起。 沈老头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憋出一句话：“狗蛋，你小心点。” “少爷，找到了，甜果找到了。” 沈壮轻轻松松提着两麻袋出来，里面赫然是甜果，接着，沈虎几人也扛着麻袋出来了。 王二麻也出来了，看到倒地的三人，一脸不解，“你们躺地上干啥？上啊，沈家人都欺负家里来了。” 王二麻太生气了，也不管他们反应，冲着沈青云扑过去。 这小子，不好好教训他一顿，还真以为自己当个秀才就能上天了。 然而，他刚靠近，沈壮一脚踹了过去。 王二麻直接被踹飞了，出了院子，重重砸在地上。 原本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王家人不可置信看着沈家父子俩。 沈青云指着麻袋，“脏物找到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乖乖把其他的甜果交出来，不然，打断王二麻的腿！” 第70章 靠山 王二麻恨得要死，“沈青云，有本事你就打断我的腿。” 谅他也不敢。 王二麻挑衅看着沈青云，甜果都已经收回来了，只要等到沈家人一离开，就把东西运出去，到时候卖了，钱到手，沈家人说啥都没用。 沈青云嗤笑一声，“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赖，好啊，既然你这么要求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对不起你。” 沈青云根本不给王二麻反应的时间，迅速出手，一棍子打在他的腿上。 “啊……” 杀猪般的叫声把隔壁邻村吓了一跳，手里提的水桶掉在地上，水流出来，湿了一片。 “当家的，你说王家和沈家到底闹得怎么样了，谁占上风谁吃亏了？”邻居妇女问自家男人。 男人骂道：“少管闲事，快去把饭煮了，一家子都等着吃早饭呢。” 王家隔壁邻居不来凑热闹，其他人凑热闹了，两家人这么一闹，动静很大，不少人悄悄地偷看。 “王家太不厚道了，地里的庄稼都偷，要遭天打雷劈。” “王二麻的腿真被打了了？真看不出来，沈家小子下手还挺重的。” “王家人能善罢甘休？沈家也不是好惹的，就是不知道这事要怎么解决。” 村长和村里几个长辈收到消息，都急匆匆往这边赶，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王家的汉子们都倒在地上，女人们则是一脸怨毒盯着沈家人。 王婆子一看到村长，扯着嗓子嚎：“村长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沈家欺人太甚，呜呜呜……” 村长和几位长辈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村长只能上前，开口询问：“到底咋回事？” 其实事情很明朗，只不过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王婆子恶人先告状，把沈家说得十恶不赦，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沈家是恶霸。 王婆子声泪俱下说了一大堆，沈青云短短一句话：“我要回自家地里的庄稼，天经地义。” 村长骂王家人，“都一个村里，你看看你们家做的叫啥事，那庄稼是沈家地里的，他们要拿回庄稼，占理，行了行了，把甜果都归还，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行。”王二麻咬牙切齿，眼珠子咕噜噜转，终于找到了理由，道：“谁说是沈家的地，那是我家开的荒地，是我王家的地，地里的庄稼也是我家的，干沈家什么事。” 众人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王二麻，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厚脸皮说这样的话，一般人还真的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王二麻梗着脖子道：“我家地就在旁边，那开出来的荒地自然也是我家的。” 村长翻了个白眼，这王二麻不仅蠢还贪婪，“王二麻，不是你说啥就是啥，那块荒地开出来以后沈家就去县衙登记了，你就是想抢，县衙那边也不能答应。” “啊？”王二麻傻眼，没想到沈家人动作那么快，村里人开荒，一般要三年后才会去县衙登记，因为很有可能今年开荒种了，然后嫌弃地不好，第二年又荒了。 村长摆摆手，“行了行了，是沈家的东西就要还给人家，都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我做主，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能再找事。” 沈家人动作麻利，一来一回两三趟就把甜果全部搬回去了。 王家人就倒霉了，不仅汉子们被打了一顿，昨夜比牛还累，辛辛苦苦挖回来的庄稼，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 *** “难道就这么算了？”王婆子越想越气。 王二麻捂着被打的腿，一瘸一拐走过来，“娘，我背后大人物，我这就去城里，让他给我们做主。” 王婆子眼睛一亮，“对对对，咱们家可是有靠山的，二麻，你们兄弟几个你最有出息了，咱们家栽了那么大个跟头，你一定要报复回去，不然以后村里人还指不定怎么嘲笑我们。” 王二麻拍了拍胸脯，“娘，你们放心，这仇我记下了。” 王二麻媳妇看到男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拍着胸脯跟家里人承诺，心里堵的难受。 她终于找到机会，小声对王二麻道：“大哥老三他们都没做声，他们也是王家儿子，凭啥出事了都要你出头，你冲在最前面，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 王二麻一巴掌扇过去，“妇人之见，你再咧咧我打死你。” 王二麻媳妇不敢吭声了，委屈的不得了，只敢默默抹眼泪。 王二麻到了城里，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宅院前，大大的牌匾上写着‘宋宅’两个大字。 王二麻给门房塞了点铜板，点头哈腰讨好，门房这才不情不愿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王二麻殷勤上前，“宋管家，可算是见到你了。” 宋管家看到王二麻眼里是忍不住的厌恶，“我很忙，没空跟你这个泥腿子废话，有屁快放。” 王二麻贴近他的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末了，道：“事情就是这样，他们欺人太甚了，要不是吃了大亏，我肯定不会麻烦宋管家，还请你抬抬手指，帮一帮我。” 宋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那沈家人叫啥名？” “老的叫沈大山，小的叫沈青云，那个沈青云着实可恶，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让他长长记性。” 宋管家脸色一变，“什么，沈青云？你确定叫这个名字？” “就叫沈青云，这是他的大名，小名叫狗蛋。”王二麻自以为是的解释，“宋管家你放心，报喜人没来村里，他没考中，就是个秀才。” 宋管家怒火中烧，一口唾沫直接吐王二麻脸上，“蠢货，那沈青云可是这次乡试的解元，是举人老爷，你让我对付他，我看你是想害死我。” “啊，不可能的，报喜人没来村里，之前几次都来了……” 宋管家不等他话说完，叫来两个小厮，“把他给我轰走。” 也不管王二麻怎么解释，宋管家一甩衣袖回宅子里了，这个沈青云连宋老爷都不敢轻易得罪，他是昏了头才回去找事。 王二麻没请到帮手，还被骂了一顿，但也不敢继续闹。 “怎么就考中了，不该啊。” 王二麻纳闷完，又气愤道：“好你个宋大，不就是当了个管家，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哼，等着吧，看咱俩谁笑到最后。” 第71章 被关 “去了宋家，没看错？”沈青云手指敲着桌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没看错，我一直跟着王二麻，我还看到他和宋大说话，宋大就是宋府的管家，不过两人好像谈崩了，王二麻被轰走了。” 沈青云和王家闹成这样，要防着他们使坏招，就让沈林盯着，没想到还真的盯出点端倪。 “少爷，王二麻会不会使坏？” 沈青云沉思了一下，道：“既然他和宋管家不欢而散，没有找到救兵，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村里有人在传我没有中举，王二麻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才敢偷甜果，想着我只是个秀才，有宋管家当靠山，可以随意欺负沈家。” 沈林捏紧了拳头：“那个王二麻太可恶了，好想打他一顿。” 沈青云嘴角勾起，“这个想法不错，我给你找个帮手，你跟沈壮一起干，好好教训一下他 *** 清晨，天边出现了太阳。 勤快的人们，有人在院子里忙碌，有人扛着锄头下地，也有人拿着脏衣服往河边去。 要说热闹的，还数村头。 几个长舌妇聚在一起，分享着村里最新的八卦。 “真的假的，被打成猪头了？王二麻这是招惹谁了，这么惨。” “昨天不是才跟沈家扯皮，是沈家干的？” “应该不是，王二麻不仅脸被打肿。还被脱光了衣服，被绑在王家门前那棵树上，说不定他偷人，被报复了。” 村里，都在讨论王二麻，只要一提起他，就有人忍不住笑。 王二麻腿还瘸着，脸又肿了，祸不单行。 王婆子从外面回来，板着一张脸，朝着院字外大喊：“笑你娘的笑，谁再笑全家死光。” 王婆子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找到王二麻，“咋回事，到底谁打的你？” “还能谁，沈家那两条狗，沈林和沈壮。” 王婆子捏紧了拳头，“不能这样算了，我们去沈家要个说法。” “不行啊，他们先打我再套的麻袋，已经放话了，我们家要是敢去闹，每天都来打我。”王二麻心里惧怕，认怂道：“算了算了，那沈壮也不知道吃了啥，力气大的要死，要是他们真的天天打我，我会被打死的，娘，咱们家认输了，以后别去惹他们了。” 王婆子呸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还指望你替家里出气，你倒好，先认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孬种。” *** 王家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沈家人的生活，甜果都搬回来了，要干的活就多了。 陈氏咒骂道：“都怪王家，要是再过些日子，甜果还会长一长。” 沈家的白糖作坊已经有了一套流程，当第一批白糖被做出来后，后面就简单了，只需要重复的程序。 沈老头感慨不已，“没想到这甜果还能做白糖，这可比单卖果子强多了，狗蛋，这些甜果全部变成白糖，又能卖上一阵子了，铺子里的生意好，经由钟家的铺子把白糖卖出了墉县，进货量也越来越大。” 说白糖是黄金都不为过，卖出去的白糖，换来的银子，一下子让沈家不拮据了。 沈老头还担心家里买了几个下人开销变大，事实是家里手头更宽裕了，有了沈虎他们几人，他和老婆子闲了很多，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 很多时候，可以慢悠悠吃饭，然后慢悠悠逛一圈，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过了两日，沈青云中举的消息还是在小河村传开了。 沈家几个女婿听到消息后，除了震惊之外就是狂喜。 沈二姐在赵家底气十足，就连她的婆婆说她，也敢怼回去。 赵婆子不敢得罪她，只能憋屈咽下心中郁气。 沈二姐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鸡蛋，哼着小曲进了屋。 赵老三瘫了，在柜子上铺了个床，很窄，几乎只能平坦无法翻身，大床则是成了沈二姐一人的。 “赵老三，我小弟中了举人，以后啊，这个家就是我做主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我还愿意养着你，你要是再唧唧歪歪，别怪我把你关地窖去。” 赵老三恨死这个婆娘了，“沈二，你别太得意，这是赵家可不是沈家，等我见到爹娘，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们，看你不脱层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指望你爹娘，分家那一刻，你就被放弃了，就算是你在他们面前怎么告状，都没用的，赵家还有那么多年轻后辈，有我在，才能跟我娘家攀上关系，你觉得你一个废人比得过赵家后辈？” 赵老三不肯相信，大吵大闹，不管手边摸到什么东西，狠狠朝着沈二姐咂去。 可是根本没用，赵老三被沈二姐关进了地窖，他在地窖里大喊大叫，可没一个搭理他。 外面静悄悄的，好似一个人都没有，赵老三又困又饿，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赵老三一喜，大喊：“娘，娘，是我，老三，你快救我出去，沈二那个婆娘太不是东西了，她虐待我。” 外面的说话声安静了一下，赵老三焦急喊个不停，终于，地窖的门被打开。 “娘，太好了你……” “老三啊，我们刚从沈家回来，你媳妇那个小弟是真的出息了，成了举人老爷，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你……忍忍就好了，就当为了咱们赵家，对了，听你岳母说，要把豆豉和皮蛋做法教给你媳妇，这可是大好事，等家里挣钱了，到时候让你媳妇找个下人伺候你。” 下一瞬，地窖的门被关上，赵老三周围再次恢复了黑暗。 赵老三一脸不可置信，因为太过震惊，嘴巴颤抖，脑子里响起了沈二说的话‘分家那一刻，你就被放弃了’。 沈家 自此沈老头和赵老三闹翻以后，还是第一次女婿们齐聚，在沈家留宿。 沈五姐一直粘在陈氏身边，“娘，你豆豉生意给二姐了，那皮蛋生意给谁？” 陈氏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道：“你想要？” 沈五姐一喜，猛点头，“要要要，娘你把做皮蛋的法子教给我吧，有了皮蛋，以后我在朱家也能好过些。” 陈氏生气指着她的脑袋，“朱家对你算是不错了，你啊，就是太念着婆家了，心里没了娘家，我把豆豉生意全部给你二姐的时候，她还说不要，说是狗蛋读书要钱，你呢，根本不问家里咋样，自私自利。” 第72章 我儿子是举人老爷 沈五姐不服气，“娘，家里都变得这样好了，小弟成了举人老爷，你再看看我，还在地里刨食，你帮我一把又咋了。” 陈氏知道五闺女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心寒道：“皮蛋做法我不会教给你，不仅皮蛋，还有豆豉。” 沈五姐愤怒不已，“娘，我可是你的亲闺女，你不能那么偏心，可以给二姐咋就不能给我！” 陈氏脸都黑了，“你瞧瞧你自己什么态度，我是你娘，不欠你的，今天我也把话给你说明白，要是朱家人敢欺负你，我让你小弟给你撑腰，可要想从沈家捞好处给朱家，哼，门都没有！” 陈氏对五闺女确实很失望。 她和老头子还有狗蛋三人商量过，皮蛋和豆豉生意不做了，以后只管沈记糖坊。 铺子里挣得钱是皮蛋和豆豉远远比不上的。 “行了，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娘，就别惦记家里的生意。”陈氏淡淡道。 沈五姐虽然不甘心，但瞥见陈氏脸色不好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翌日 沈老头作为一家之主，给几个闺女和女婿说了一番话，无外乎就是闺女虽然成了人妇，但还姓沈，是沈家的闺女。 几个女婿各怀鬼胎，都想在岳家捞点好处，但如今沈青云已经不再是小娃娃，而是成了举人老爷。 他们也不敢跟岳家闹，只能恭恭敬敬顺着沈老头，毕竟有这层关系在，万一以后遇到麻烦，还有个求助的地方。 老两口四个闺女一离开，陈氏就让云氏把家里几个孙女叫了过来，嫁出去的大妹和二妹也回了娘家，一并被叫了过去。 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氏挨着陈氏身边坐着，心里已经知道婆婆要说什么了。 陈氏在她们脸上一一看过，道：“这几年，你们都辛苦了，家里的豆豉和皮蛋生意都是靠你们忙活，尤其是大妹和二妹，你们嫁了人，但并没有向夫家透露皮蛋和豆豉的做法，这做的很好。” “奶，娘，我跟二妹心里有杠称，嫁为人妇后，所有心思都到了夫家，说起来有愧，我们为娘家做不了什么，哪里还敢把娘家的赚钱生意说出去。” 大妹嫁到李家后，李家还是一如既往从沈家进货，李婆子还有其他人，不是没有问她要方子，可她都忍住了没说，就连李勇问她，也都装傻糊弄过去了。 二妹很赞同大姐的说法，点头道：“奶，娘，大姐说得对，我跟大姐如今日子好过，靠的是啥，还不是娘家庇护，你们是不知道哦，自从小叔考上举人后，罗家人待我小心翼翼，不敢得罪我。” 说到这里，二妹很骄傲，挺起胸脯，“我跟我婆婆商量过了，让罗峰继续读书，考取功名。” 陈氏满意点头，对两人的回答很满意。 说句私心话，她看中的肯定是自己的闺女，算起来孙女还是没闺女亲。 可她不糊涂，闺女嫁的那几个女婿，都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而且精于算计，只能看见眼前的小利益目光短浅。 孙女婿就不一样了，李勇脑子活络，做生意的好手，关键还知道对大妹好。 二妹更不用说了，嫁到罗家，原本是高攀，自从狗蛋考中举人后，沈家算得上更胜一筹。 等将来三妹、四妹、五妹嫁人，她一定要好好挑选，绝对不能再像闺女们那样所嫁非人。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要把皮蛋和豆豉的方子给你们，至于咋做你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以后在婆家那边想要添加进项，可以自己试着做。” 二妹顿时急了，“奶，不行啊，给了我们家里生意咋办，小叔还要考科举，要的是钱。” 大妹心动了一下，听二妹这么说，冷静下来，“是啊，我们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没有皮蛋和豆豉，没什么要紧，最重要的还是小叔考科举。” 陈氏欣慰，更加坚定之前做的决定。 “我跟你们爷老了，干不动了，以后精力放在铺子里，豆豉和皮蛋生意打算停了，要是前几年，和悦来楼还签了契书，你们就是想做皮蛋生意怕是不行，好在后面契书又改了，你们有生财本事傍身，以后不会被人小瞧了去，也不会给娘家丢脸。” 几个孙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氏轻咳一声，对几个闺女道：“这是你们爷奶和小叔的一片心意，跪下，给你们奶磕头，出嫁女能有这样的厚待，在小河村还是头一份，你们得记住这份恩情。” 大妹一喜，拉着三妹和四妹跪下，二妹见状，也拉着五妹跪下。 五姐妹齐齐磕头。 “谢奶，谢爷爷，还有小叔。” *** “家里打了一只野兔，又在山上找了些菌子，一起炖着吃，老香了。” 一大早，陈氏正在家里扫院子，就看到洪氏提着处理好的野兔肉，正一脸笑盈盈看着自己。 自从狗蛋考中，杨学明落榜，两人就很少说话了，虽然没有明面上撕破脸，但也没多大差别了。 陈氏哪敢收她的东西，“说来也巧，早上刚杀了一只鸡，干蘑菇家里也还有，你这兔子拿回去吧。” 洪氏脸上挤出笑意，“你们家人多，一只兔子也不多，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回头再唠嗑。” 洪氏把兔子挂在沈家院子里，急匆匆走了，那模样，好像生怕被陈氏追上。 陈氏一脸莫名，正好沈老头从后山那边回来，就把这事说了。 沈老头想了一下道：“好端端地送什么东西，还是野兔，难道有啥事相求？” 陈氏摇头，“谁知道呢，反正这野兔我是不会要，以前洪氏多傲啊，真是风水轮流转，居然也有求到我头上的一天。” 吃早饭时，陈氏又说起了这事。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过去的往事，主要是她经常被人和洪氏比，处处都比不上洪氏，偏偏洪氏还高傲，经常露出一副我比你嫁的好的姿态。 久而久之，陈氏就有了怨气。 “老大媳妇，等吃完饭你就把兔子送回去，洪氏想用一只兔子收买我，哼，我还真看不上。” 沈老头看破老婆子的心思，知道她还在对过去耿耿于怀，“都陈谷子烂麻子的事了，你以后也少说，狗蛋现在是举人老爷了，咱们的言行举止都要注意，不能给狗蛋丢脸。” 陈氏不耐烦道：“晓得了晓得了，我不会给狗蛋拖后腿，做啥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一遍遍提醒。” “你这老婆子，还发脾威了，越来越惹不得了。” 陈氏哼了一声，“我儿子是举人老爷，我就是老夫人，有点架子咋了，有了架子才不会被人看轻。” 第73章 我、不、是、乞、丐 沈老头懒得跟她争，争来争去，还争不过她。 他悄悄跟沈青云道：“你娘飘了，飘了。” 陈氏确实飘了，洪氏是最先体会到的，在云氏把野兔送回来后，她就知道走陈氏那里是行不通了。 洪氏脸上扯出僵硬的笑，“你婆婆可真客气。” 云氏笑着没有说话，在外，她是绝对不会说陈氏任何坏话，说到底，她跟陈氏才是一家人，真遇到事，能帮她的还是陈氏。 洪氏把云氏送走后，把野兔放回了厨房，找到村长，道：“老头子，沈家怕是不肯帮忙了，要不让学明去跟沈青云说说，他们是同窗，情谊肯定深。”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良久，摇了摇头，“算了，情分这种东西最难说，这份同窗情谊尽量不要用，用也得用在关键时候，用在刀刃上，罢了罢了，我也该好好歇息了。” 洪氏红了眼眶：“凭啥啊，这些年你劳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怎么能这样。” 村长看开了，“我要是不退，里正就得换人当，换成咱们小河村的，还要换成姓沈的，你说彭里正他能愿意？为了自保，肯定要把我推出去，说来说去，咱们杨家得出人，出不了人，几年几十年过后，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 *** “听说了吗，村长要变了，要出来个新村长。” “啊，好好的怎么变了，杨叔不是干的挺好的嘛？” “人家上面还有个彭里正，彭里正去了村长家，也不知道跟他说了啥，反正村长就不对劲了。” “这事我知道，我看见了，嘿，还别说，那彭里正在村长面前就像个大官老爷，后面去了沈家，看到沈家小子，哎呦，腰都弯了，那态度……” “好像彭里正去沈家的时候，沈大树也在，你们说新村长会不会是沈大树？” *** 又是一年除夕，正月里，走亲访友，同一时间，杨村长的村长之位由沈大树接手。 这下，小河村炸开锅了。 “你看我当时说啥来着，沈大树和沈家走的近，果不然，真被我猜对了 ，当时你们还嘲笑我，说我脑子里想的是啥。” “嚯，好家伙，和沈家关系好，就可以当村长啊。” “儿子多有啥用，会读书才是真本事，看看沈家，真是风水轮流转。” 与此同时，陈氏也豁然开朗。 “原来洪氏给野兔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幸好我没收，不然拿人手短。” “你在那叽叽歪歪干啥 ，赶快收拾行李，狗蛋还得进京赶考呢！” 沈老头一声吼，打断了陈氏的思绪 。 她唉了一声，“催啥催，我这就来，狗蛋赶考是大事。” 其实距离沈青云去盛京赶考还有十天左右，只不过沈老头着急，吃不好睡不好，就怕遗漏了什么，耽误沈青云考科举。 尽管沈青云说不用准备得太多，但沈老头根本没听，盯着陈氏收拾，非得把带上的行李都带上。 陈氏担忧道：“是不是太多了，这么多能带走吗？” “多啥多，还有好多都没装上。” 这一夜，沈老头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陈氏好几次被他弄醒，忍无可忍，骂道：“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干啥？” “老婆子，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啥不妥？” “去盛京，那么远的地方，要是路上有个意外……呸呸呸，看我这臭嘴，我的意思是，结伴而行不妥当，狗蛋书院里那些同窗好友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咱们可就狗蛋这根独苗苗。” 陈氏不耐烦道：“不跟同窗好友结伴同行难不成要单独出发？就你跟沈壮，你们能顶啥事，对了，还有个小山，他只是个半大孩子，说不定还要你们照顾。” 沈老头不吭声了。 陈氏眼皮打架，咕哝道：“你啊，一天天的，越老越不着调，我可警告你，这事你别掺合了，听狗蛋的，他主意正，比你见识广，听他的准没错。” 翌日 陈氏忙活了一早上，总觉得不对劲，直到吃早饭，没看见沈老头。 陈氏问云氏，“看见你爹去哪没？” “出去了，把牛车赶走了，还带上了沈壮。” 陈氏蹙眉，“真是的，做啥也不说一声。” 县城里 沈老头和沈壮从镖局里出来，身边还跟着镖局的镖头。 “沈老爷放心，这几天我会挑选一队精锐，保证安安全全把你们送到盛京。” 沈老头提着的心落地，一把抓住姚镖头的手，激动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一定要上心，挑选可靠的人，这一趟盛京赶考就麻烦你们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姚镖头把沈老头送到了巷子口，微笑着挥手告别。 姚镖头回到镖局，立刻把众人召集过来。 “这是门好生意，要是沈公子高中，咱们镖局也能名声大噪，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这次去盛京 的人我额外再给一笔钱做辛苦费。” 镖局的人全都兴奋起来，有人跳出来，大声道：“头，算我一个，这次一定不能缺了我。” 姚镖头看着不断跳出来的人，欣慰地点点头，心中燃起一股干劲，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这次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墉县有码头，走镖的人少了，他们的生意是一年比一年差，要是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镖局就要关门大吉。 这次沈举人让镖局护送，要是沈举人中进士，镖局也要跟着水涨船高。 真是绝处逢生啊。 抓住这次机会，不愁镖局没生意。 *** 叮叮当当声，十个铜板落入破碗中。 沈壮看着铁公鸡一样的沈老头居然破天荒的给乞丐钱，还一给就是十个。 沈壮来一句：“老爷，你真大方。” 沈老头对着天空双手合十，虚拜了两下，“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一定要保佑狗蛋。”为了表示诚意，他都给乞丐钱了。 沈老头叽里咕噜说完一通，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破碗里只有他刚才丢进去的铜板。 “当乞丐也要嘴甜点，就你这样只知道睡，迟早有一天要饿死。” 沈老头摇了摇头，带着沈壮离开，没走几步，突然疾驰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下他。 沈老头刚想开口骂人，就听见那人对着乞丐道：“薛秀才，你写的什么屁对联，我不要了，你把钱退给我。” 薛秀才？ 沈老头仔细一看，差点没认出来，真的是薛秀才，谁能想到，当初风光的瀚博书院夫子，如今落魄成了乞丐。 薛秀才走亲戚时被羞辱了一顿，高傲如他，哪里能忍受，一瓶酒下肚，醉倒在了路边，被人误以为是乞丐。 薛秀才认出眼前的人，是一条街上的邻居。 刚想要把人推开，胸前一股大力袭来。 薛秀才被人推倒在地，接着他听到埋怨的声音响起：“呸，这钱就是喂狗也不给你，还夫子，你配得上为人师吗！活该成乞丐。” 沈老头扒拉，把刚才丢进去的铜板全部取回来了。 薛秀才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乞、丐。” 第74章 沾你家沈举人的光 “不是乞丐你装什么乞丐。” “我没装。” “亏你还是读书人，怎么敢做不敢当，肯定是坏事做多了才落得这个下场，以前欺负张夫子，人家张夫子考中举人了，你呢，听说都没书院聘你当夫子。” 这句话触到了薛秀才的逆鳞，自从被瀚博书院解雇以后，他就成了笑柄。 偏偏他的仇人张章之还高中了，就连那二三个好友都不待见他了。 沈老头还在继续骂，“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这钱给你了也是浪费。” 薛秀才恶狠狠的看着沈老头。 沈老头丝毫不惧，一招手，“沈壮，上。” 沈壮愣了一下，站到了沈老头面前，“老爷，打他吗？” 沈老头可不糊涂，姓薛的是秀才公，他平头百姓一个，打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打什么打，你嗓门大，大声喊：薛秀才黑心肝，陷害同窗，变成乞丐是老天爷开眼。” 沈壮‘啊’了一声，在沈老头的盯视下，还是喊了出来。 薛秀才注意到行人看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作为读书人，可谓是奇耻大辱。 “你们给我等着。”薛秀才拿他们没办法，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 沈青云和杨学明见面，聊了一些文章，后面说到了村长变更的事。 杨学明自嘲一笑，“都怪我没用，勉强过了县试和府试，无法过院试，取得秀才身份，彭里正怕自己的位置不保，只能拿我爷爷开刀。”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小河村杨家是大姓，当初杨村长能当上村长，仗的也是杨家人多，风水轮流转，他成了举人，小河村的面貌就该换换了。 彭里正本意是要沈老头当村长的，沈老头也准备答应，可成了村长，无法陪同他去盛京，沈老头立马不干了。 正好那时沈大树也在沈家，他是沈大娘男人，也是小河村为数不多的沈姓人家，同为一姓，按照辈分，沈青云应该叫他一声叔。 沈大树和沈家关系一向都比较好，可能这些被彭里正看在眼里，才会有后续的事。 “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还是得科举入仕，我这辈子没机会了。”杨学明羡慕道。 自从杨学明落榜之后，杨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供养一个读书人太费钱了，还无法从这人身上得到好处，闹也是迟早的事。 杨学明就听从家里人安排，去当了账房先生，成了亲，如今妻子已经怀孕了。 沈青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科举这条路，太辛苦了，很多人考一辈子，满头白发，也不过取得秀才之名。 杨学明看向沈青云，一扫之前的颓败，“青云，你这次一定会考中，你已经是小三元了，进士是囊中之物了，以后你就是咱们小河村的名人了。” 沈青云冲着他抱拳，“那就多谢吉言。” *** 沈青云知道沈老头找了镖局的事，没反对，还夸了他，“爹，还是你见识多，未雨绸缪，想到我前面去了，以后这些事，还得你多操心。” 沈老头有了种被需要的感觉，顿时感觉责任重大，“狗蛋，你放心，你好好读书就行，那些琐事我都会替你安排好。” 沈青云其实很无奈，要是打击沈老头，会让他憋屈，人老了，最怕的就是无用。 可他憋了又憋，指着收拾出来的那一大堆，忍无可忍道：“爹，咱们去赶考，不是搬家，可以少带些东西。” 沈老头面露纠结，“这些都是必须用的，不然到了盛京那边还得买，又要花一大笔钱，不划算，还是从家里带方便。” 沈青云看到那么多行李头都疼了，正好院子外面有人喊，沈老头出去了，他急忙把不需要的行李拿出来。 他动作很快，还有做贼心虚的模样，把四妹逗笑了。 “小叔，你当着爷的面拿还好些，要是被他发现，保准又给装上，你这就白忙活了。” “你还在那说风凉话，还不赶快帮忙。” 四妹摆摆手，“我可不敢，我怕被爷骂。” “你个鬼灵精，主意最多，你还会怕被骂。” “嘻嘻嘻，反正我就看着。” 七年过去，四妹已经从黄毛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沈青云和四妹关系最好，这下又没其他人，便开口询问：“四妹，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啊”四妹摇摇头，“哪里是我想不想的问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还得奶跟我娘做主。”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四妹摇头，“我没有，不过三姐有。” 这下轮到沈青云傻眼了，本来想逗逗四妹，没想到挖出个大瓜。 沈青云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是谁？” 四妹捂着嘴，“不给你说，要是让三姐知道了非得扒我一层皮。” 四妹怕沈青云缠着她，急忙跑出去了，然而很快又跑回来，激动的脸都红了。 “小叔，出大事了。”四妹压低声音，语气里还是有难掩的激动。 “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你知道爹在跟谁说话吗？” 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不说每个人的声音都能分辨出来，跟沈家来往多的还是能听出来。 “是大树叔吧，不，现在应该叫村长了。” “不错，就是他。”四妹靠近他，小声道：“他说要把附近几个村的沈姓人家召集起来，小叔，他是不是想把沈姓人家联合起来，这样一来，那咱们沈家要超过杨家了。” 沈青云意外，没想到沈大树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打起了沈家人的主意。 此刻，沈大树正跟沈老头说得口干舌燥。 “老哥，沈家人聚集在一起，相互庇护，帮扶，以后家族才能兴盛，你家青云要是中了进士，咱们小河村都跟着沾光，到时候让我们姓沈的出钱，兴建祠堂，以后就是同宗同姓的亲人了。” 沈老头生了太多闺女，遭受了无数白眼，暗地里吃了很多亏，看到杨家人同气连枝，做事拧成一股绳，别提有多羡慕。 “这能成吗，每家要出钱，他们愿意拿出来吗？” 沈大树心下一松，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连忙拍胸脯保证，“愿意愿意，他们都很乐意，要建了祠堂，他们都是沈家人，粘你家沈举人的光，梦里都要笑醒。” 沈老头不敢直接答应沈大树，而是找到沈青云，把这事跟他说了。 “狗蛋，我觉得这是好事，可会不会对你有影响？”沈老头急忙道：“你最重要，要是对你不利，那咱们千万不能应。” 第75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沈青云从四妹口中已经提前知道了，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爹，这是大树叔办的，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不过真要修建的话，咱们也是沈家人，也应该出钱尽一份力。” 沈老头大喜，“那成，我给他回个话。” 沈老头乐颠颠儿跑出去了。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祠堂好，有了祠堂就有了根，根稳了，家族才能繁荣。” 沈青云看着天边的太阳，耀阳夺目。 墉县的世家大族，比如宋家，靠的就是族人多，族人同气连枝，很多事办起来就容易了。 他要想和宋家为敌，或者以后立足，也必须有自己的势力。 这次修建祠堂正好是个机会。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 沈青云要进京的赶考的事在小河村传开，不过一天的功夫，陈氏的娘家，云氏的娘家，还有五个闺女的婆家，嫁出去的两个侄女的婆家，都第一时间赶来了小河村。 小河村的人更不用说了，一大早就来了沈家。 凡是和沈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几乎都来了，到了晌午的时候，沈大树还带来了很多姓沈的人家。 沈家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三妹看着密密麻麻的人，不由地感叹，“咱们家，啥时候有这么多亲戚了？” 记得她爹去世时，除了要好的几户人家帮着忙前忙后，那时候冷冷清清。 沈青云站在她身后，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三妹回头，“小叔，你怎么出来了？” 家里来太多人了，沈老头怕扰到沈青云，便让他待在房里，不用应酬那些亲戚。 沈青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想到了四妹说的话，问道：“三妹，你喜欢的人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 三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咬牙骂道：“四妹这个作死的，乱造谣，看我不打死她。” “三妹，你先告诉我他叫什么？”沈青云怕她害羞，道：“像二姐，要嫁去罗家之前，我找人打听，你看看二姐现在过得多好，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三妹本想矢口否认，话到了嘴边又止住，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可小叔你还得进京赶考，这是大事，哪里能为我的事分心。” “三妹，你是我的家人，赶考固然重要，你的婚姻大事同样重要，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嫁对人了，日子过的好，嫁不好，一辈子生不如死，看你二姑，熬到赵老三瘫痪，中间遭了多少年的罪，要是运气不好，一辈子都受折磨。” 三妹被沈青云这番话弄得又喜又怕，喜的是小叔对她的看重，怕的是所嫁非人。 “他叫许韦，是一家小铺子的东家，做点小生意。”三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他很会说话，彬彬有礼，像个读书人。” 说到最后，三妹的声音很小，要不是沈青云仔细听着，恐怕就给漏听了。 “他长得好看。” 沈青云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老爷，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正朝着他靠近，脸上一股谄媚样。 三妹小声道：“六姨父，他怎么来了，恐怕没有好事。” 田二根，云六娘的相公，三妹应该称为姨父。 这人势利眼，惯会捧高踩低，沈青云陪云氏回过几次娘家，每次都会和田二根遇上。 “沈老爷，你是越来越俊俏了，也不知道谁家姑娘有那个福分嫁给你。” 沈青云一言难尽看着他，这副哈巴狗模样，谄媚到极致。 与此同时，大房屋里，云氏一脸愤怒看着云六娘。 “你死了这条心吧，给你闺女找谁都行，反正不可能是我家小叔子。” 云六娘不满道：“五姐，我们可是亲姐妹，要是你外甥女嫁到沈家，我们可是亲上加亲，将来也能给你养老送终，要是其他闺女嫁进来，不把你这个大嫂当回事，你以后的日子要咋过？” 云氏冷笑一声，这个六妹什么人她早就看清了，田二根也不是好货，他们两口子能养出什么好闺女，还妄想嫁给举人老爷，做梦呢！ 不是她自大，小叔子如今的身份，就是娶县令家的闺女也是绰绰有余。 “你跟我说没用，我上头还有婆婆在呢，你要想结姻亲，找我婆婆去。” “你给我牵线，我去和她说。”云六娘一喜。 云氏翻了个白眼，“我不做媒。” “不是让你做媒，就是探个口风。” 云氏懒得搭理她了，转开话题，“这事以后再说，爹娘都在外面说话，我得去招呼他们，作为主人家，我要是待在屋里，会被人说闲话的。” 云六娘还想再说什么，云氏已经打开了门，去了院子里。 云六娘揪紧衣摆，恨恨咬牙，“亏你还是我五姐，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不想着我这个妹妹。” 无法从五姐这里下手，云六娘找到闺女田梅儿，在她耳边小声道：“在家里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吧，到时候就按照说的做，只要你跟他扯上关系，管他是举人还是啥，都得娶你。” 田梅儿咬住了嘴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娘，事关女子的名声，要是传出不好的话，我……以后还怎么说亲？” “你这榆木脑袋，名声算啥，等你嫁到沈家，就算最后不能当正妻，当小妾也不错，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到时候你别忘了提携娘家的哥哥们。” 云六娘见闺女一副懦弱模样，直接推了她一下，催促道：“快去办，就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沈家小子要进京赶考了，等考中，那就是正正经经的大官了，到时候再想把闺女嫁过来，就不容易了。 云六娘卯足了劲，无论如何，沈家这颗大树一定要抓住，到时候自家也能过好日子了。 沈家院子就这么大点，沈大树找到沈青云，跟他商量事，两人去了屋子后面，正好把母女俩说的话全听到了。 沈青云伸出脑袋，看到田梅儿正在敲自己的屋门。 屋里没人，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田梅儿鬼鬼祟祟，推开门，钻了进去。 沈大树笑着道：“这田家闺女长得俏丽，你要是想娶妻，正好可以顺理成章。” 沈青云摇头：“大树叔说笑了，我暂时还不想娶妻。” 沈大树还想劝两句，突然想到沈青云已经今非昔比了，顺着话道：“对对对，你娶媳妇确实要仔细斟酌。” 沈大树想到刚才说的正事，继续道：“我已经联系好了，附近几个村的沈姓人家都愿意出钱修建祠堂，并且有一大半愿意迁到小河村来，对了，我还打算把小河村改名字，改成沈家村，你觉得怎么样？” 第76章 进京赶考 沈青云当然不会给他确切的答案，而是道：“大树叔，你是村长，一切得你做主，不过你放心，凡是对咱们沈家有利的，我肯定支持。” 沈大树一喜，同时又不免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歪心思，不然这小子小小年纪，全是心眼子，什么时候被他坑了还给他卖力。 明面上，他做的这一切都跟沈青云无关，将来出事，也到不了他头上，暗地里，沈青云却又给他借势，让他趁着这股东风干一番事。 不得不说，这小子年纪轻轻能中举，绝对不是运气，只怕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也不一精得过他。 真不知道沈大山走了什么狗屎运，生出这么能干的儿子，这要是他儿子该有多好啊！ “阿嚏，阿嚏，阿嚏。” 沈老头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从谈话中回过神，视线一转，找沈青云身影去了。 当看到沈青云带着沈小山进了屋，他这才收回目光，继续跟人交谈。 沈老头面前，是村里跟他同辈，和长辈。 “沈老哥，你这次要去盛京，见了啥吃了啥到时候都给我们说说。” “听说盛京城很大，到底有多大，你也给好好看看。” “听说盛景城啥都贵，啥都要钱，还有很多跑江湖杂耍的，说不定还有胡商呢。” “你小子，会生，能生出青云这样的好苗子，是积了八辈子运。” 沈老头听了心里高兴，嘴上还得谦虚，做出一副你们不要说了，不要夸我了的样子。 活了大半辈子，遭受了多少不公，父母就生了他一个男丁，跟别人家闹矛盾的时候，只能退让，要是跟人硬来，人家儿子们堵在你家，能把你全家打了。 他好不容易生了两个带把的，可老天爷不长眼，收走了老大，只剩了个幺儿子。 如今幺儿子中举，还要去参加会试，从今以后，他们老沈家不再是农户了，成了士族，将来子孙后代，都不用土里刨食了。 再看看小河村，以前那些殷实人家，如今有谁比得上他。 想到这里，沈老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老爷，牛车来了。” 沈虎从外面跑进来，额头上都是汗水。 “沈老哥变老爷了，我们以后是不是都得叫你沈老爷了？” 沈老头嘴角笑怎么也忍不住，摆摆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你们在这里说会儿话，我出去看看。” 沈老头往外走，这些人也跟着出了院子，当看到牛车上整整一头猪的时候，沈家院子里以及院子外全都震惊了。 沈老头腰杆挺直，下巴微抬，得意道：“这不，你们都来家里做客，没啥好菜招待，我让家里下人去城里买了一头猪，等会儿大家都不要客气，吃饱喝足。” “沈老哥，大气。”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人群沸腾，都在议论这头猪，当然讨论的最多的就是沈家的大手笔。 与此同时，沈青云屋子里，房门大开，沈小山站在门口。 屋内，沈青云看着快哭出声的田梅儿，无声叹口气。 “田姑娘，你跟你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田梅儿见到沈青云进屋，找准机会扑上去了，不料沈青云突然侧身，她差点摔到了地上。 田梅儿还在想找机会再往他身上扑，不料听到了这番话，本就不大的胆子，吓得不受控制发抖。 “田姑娘，女子名节关乎性命，我知道你因为母命难违，不得已出此下策，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屋有后门，你从后门出去，不会有人看见。” 田梅儿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表、表叔，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 沈青云摇摇头，“无碍，我没放在心上。” 田梅儿再也不敢多留，从后门离开了。 沈小山关门，来到沈青云身边。 “少爷，田姑娘中长得好看，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她？” 沈青云敲他的脑袋，“人家姑娘要找的是良人，我又不喜欢她，要是娶她，岂不是害她。” “啊？” “这些事少打听，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去小岭村问了，张夫子要先去会好友，然后，过两天就出发了，等到了盛京，再与我们会合。” *** 来沈家送别的人吃的满足，很多人家只有过年了才吃荤腥，能在沈家吃到肉，别提多幸福。 一时间，全是恭贺祝福的声音。 人群中，云六娘堵的心口疼。 看看沈家的大手笔，一头猪啊，这得花多少钱，要是闺女嫁进来，以后她可以天天吃肉。 云六娘想到这里，狠狠在田梅儿手臂上一掐。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你一生下来就该淹死，省的天天气我。” 田梅儿忍着疼，不敢出声。 吃完饭，主家送客。 等把人全部送走，沈家人关上门，沈老头拿着准备好的贡品，带着沈青云上了山。 沈青云跪在坟前，听着沈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叹这些年的不易。 沈老头虔诚跪拜，嘴里念念有词，“祖宗保佑，一定要保佑狗蛋高中，子孙沈大山在这里给列祖列宗磕头了，我跟你们保证，只要狗蛋高中，我年年给你们烧纸钱，烧一麻袋的纸钱，求求祖宗了。” 每次沈老头喊磕头的时候，沈青云重重磕头，额头上留下土泥巴印迹。 三天后，沈青云一行人终于出发了。 码头 沈青云、沈老头、沈壮、沈小山站在船头，朝着岸上的陈氏和云氏，还有三妹、四妹、五妹以及沈虎他们挥手。 陈氏呜呜哭，云氏扶着她的肩膀安慰。 “娘，小叔他们去赶考，是好事，等高中了，小叔就是官了。” 陈氏哽咽道：“我知道，就是舍不得，我的幺儿子啊，我的心肝啊。” 云氏低下头，难过不已。 要是孩子他爹还在，也能享福了，可怜他苦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明不白死了。 等到小叔子高中，当了官，一定要把那个杀千刀的找出来，给孩子他爹偿命。 姚镖头出声提醒，“沈公子，沈老爷，快进来，要开船了。” 第77章 送灵队伍 去往盛京，中间要走水路，还得走陆路，前后要花十天左右。 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差，中途遇到了贼人，好在有姚镖头一行人保护，才险险逃过一劫。 沈小山后怕道：“少爷，还是老爷有先见之明，请了姚镖头他们护送，不然这趟进京，怕是凶多吉少。” 沈青云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偶然，好在之后的路程很安全。 刚抵达盛京，就看到长长的一排送灵队伍，正从城门口出来。 进城的百姓，很多人驻足观望，也有人跪下磕头。 沈青云一行人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沈老头找人打听，没一会儿回来了。 “听说是郑大将军的灵柩，郑家人扶棺归乡。” “郑大将军？”沈青云心下一惊，作为读书人，对朝堂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 如今的朝廷，能被称为大将军的肯定是郑煜郑大将军。 郑家一门忠烈，几代人驻守边关，在几次大战中誓死保家卫国，郑家子孙为国捐躯，到如今，还坚守在边关的只有郑煜了。 如今连郑煜大将军都身亡了，那么边关…… 沈青云只觉得胸腔堵闷烦躁，在看到棺椁从面前经过时，视线落在棺椁前拿着灵位的少女。 是她！ 鹿鸣宴上救徐家小姐落水的少女，也是骑大马奔驰的少女。 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少女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那少女先是茫然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认出了他。 郑柔儿抿了抿唇，移开目光，手中的灵位仿佛快要把她压的喘不过气。 她艰难地朝着前走，一只手牵住了年仅六岁的弟弟郑易。 郑易脸上挂着泪珠子，看向姐姐。 “姐姐，以后我们还回来吗？” 郑柔儿摇了摇头，“不回来了，远离盛京，才有一线生机，易儿，你要记住，父亲一生清明，是忠国忠民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说到这里，她眼泪不受控制流下。 送灵队伍出了城门，沿着国道，越走越远。 “狗蛋，该进城门了。” 沈青云被沈老头的声音惊醒，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看着送灵队伍。 他们跟着人群排队，接受盘查，得到准许后进入了盛京城。 盛京城不愧是国都，放眼望去，宽阔的街道，街两边各种各样的铺子，热闹的人群，川流不息的马车。 姚镖头感慨道：“娘啊，这就是盛京啊。” 沈老头好奇问：“你们镖师走南闯北，难道没来过盛京吗？” 姚镖头不好意思道：“墉县那个小地方，需要镖局帮忙运的东西，一般都是货物，大都是去往南方的。” 沈青云笑着道：“那这次是个机会，你们可以在盛京找些货物，运到墉县，应该能挣一笔。” 姚镖头眼睛一亮，“还是沈老爷脑子灵活，我都没往这方面想。” 沈青云自从中举后，叫他老爷的人很多，听得免疫了，“那你们几时回去？” “过两日。”姚镖头抱拳，豪壮道：“沈老爷，在下已经把你们安全送到，就此别过。” 沈青云想到大家都是老乡，这一路上还遇到了贼匪，算是患难与共了，有意跟他们交好。 “那如果要寻你们，该去哪里找？” 姚镖头毫不避讳道：“十里外的破庙，我们在那边留宿。” 寺庙有提供厢房，供来往的行人住宿，费用相对便宜，要是不想花钱，也可以找一间破庙，姚镖头一行人会武，加上人多，住在破庙也不会有危险。 沈老头和姚镖头结算了费用尾款后，两拨人就分开了。 这段时间进京赶考的人很多，沈青云他们打听起来并不难，一般考子会住客栈，但提前来得早的，住客栈就不划算了。 像沈青云他们，如果要待到殿试结束，还有后面的琼林宴，起码得两三个月，光是他们四人的房费，就是一笔大开销。 沈青云和沈老头商量了一下，打算租个院子，只是今天不早了，加上舟车劳顿，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吃晚饭的时候，沈青云四人的桌子在角落里桌上除了吃饭声，没人说话。 反倒是大堂里，其他客人，都在议论郑煜大将军。 “啊呸，什么一门忠烈，明明就是卖国贼，幸好朝中还有人清醒，没有被姓郑的蒙蔽，那姓郑的的自己心虚，畏罪自，死了也是活该。”说话的男人下巴有颗黑痣，黑痣上还有根长毛，这人面相看着不像好人。 在黑痣男人旁边的那桌站起来一个满身彪肉的大汗，他一拳锤在桌上，茶碗里的水摇晃，溅出水来。 “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要是没有郑大将军，你早他娘的死了，如今郑大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尸骨未寒，岂容你置喙。” 那黑痣男人看到彪形大汉的体格，不敢争论，默默地闭上了嘴。 有人又站出来了，“郑煜就是罪有应得，丢了岩门关，致我大周一连失了六座城池，死了那么多人，那就是被千刀万剐，也难以弥补因他失了性命的万千将士和百姓。” “郑大将军被奸人陷害，以死明志，你们凭什么还要冤枉他,郑家人几代人驻守边关，儿郎们铮铮烈骨，全都死在战场上，你有本事在这里叫嚣，没本事去战场上杀敌，耍嘴皮子功夫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我呸，什么奸人所害，明明是畏罪自杀。” “我日你娘的，敢说郑大将军坏话，我跟你没完。” 维护郑大将军和骂郑大将军的两拨人剑拔弩张，也不知道谁先动手，不一会儿，哭喊声混杂，场面混乱不堪。 沈青云几大口刨完饭，“爹，我们先回房去，别被误伤了。” 几人靠着木板墙离开。 沈老头咋舌。 “这些读书人怎么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我还以为只有村里不讲理的泼皮户才这样。” 沈青云记得以前看电视，朝中大臣们各持己见的时候，当着皇帝的面吵架，那场面和菜市场没啥区别。 有时候皇帝发怒，都无法控制吵红眼的双方。 读书人大多会在意脸面，在外营造谦谦君子的面貌，真要触及到他们的逆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沈青云打开一扇门，看着混乱的大堂，心一点点往下沉。 朝堂之上，是否也是一片腥风血雨？ 第78章 找到住的地方了 翌日 沈老头和沈壮出去找住的地方，沈小山则是留下伺候他。 沈青云不再花心思琢磨主考官的喜好，而是认真备考，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靠投机取巧能取胜了，只有真才实学，肚里有货，才能走得远。 沈小山给沈青云跑腿，需要什么就去做，因为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吃饭都是端进房里。 沈小山说起从伙计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昨天那些闹事的都被送去县衙了，除了打架凶的那几个人被关起来了，其他人没什么事，他们都是举人老爷，县衙那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和沈青云预料的差不多，春闱在即，这些举子都是来参加会试的。 议论郑大将军，无异于议论朝政，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事情一旦处理得不好，会连累很多人。 县衙那边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朝廷对郑大将军什么态度，沈青云大概能猜到一二。 从目前的言论几乎可以确定，郑大将军身死存疑，至于到底是奸臣所害，还是郑大将军卖国，亦或是当今圣上的意思。 无论哪一种，郑家人能带着郑大将军的棺椁回乡，那就证明朝廷对郑家还没有赶尽杀绝，事情就还留有一线生机。 这也是县衙那边把闹事的人放了，大事化小的原因，要是郑大将军真是卖国贼，那么替他说话的人，无异于同流合污，这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尤其这些人还是即将参加会试的举子们。 沈青云心里有了数，便思考着边关的事情，如今郑大将军身死，边关肯定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会试肯定是早就定好的，题目不会轻易改变，但殿试就不一定了，当今圣上随意出题，那么问起边关的事就有很大的机率。 沈青云待在房间里温习，沈小山没事不敢打扰他，坐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 直到外面传来沈老头和沈壮的声音，沈小山一个激灵，急忙起身去开门。 “狗蛋，好消息，找到住的地方了。”沈老头满脸喜色，门一打开，就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跟幺儿子分享。 沈青云放下书本，好奇道：“爹，这么快就找到了，是哪里？” “南市那边，暂时租了两个月，要是住不满，主家愿意退多余的房钱，要是超过了，咱们再补。” 沈青云感慨：“房东可真好说话啊。” 二十一世界，一线城市，押一付三是常态，遇到押一付一的房东，都要赞一声，提前退租，多余的钱想都不要想，房东不想方设法扣押金都算良心了。 故人实诚，居然还能多退少补。 沈壮咋舌，“房租可贵了，就那么一个小小的院子，一个月就要十五两银子，我们还算早的，要是再过半个月，主家说还要涨三两银呢。” “这么贵？” 不愧是寸土寸金的盛京城，三四个月的房租都够小河村修建青砖瓦房了。 沈老头以为沈青云心疼银子，安慰道：“贵就贵点，有单独院子，你读书清净些，咱们家存的有银子，够你花销，来盛京城需要用的银子都备着。” 沈青云释然，连一向抠门的沈老头都能欣然接受，反倒是他钻牛角尖了。 铺子里的利润除了家里花销，另外逢年过节给家里人辛苦钱，剩余的钱陈氏全都存着，就为了赶考需要用。 穷家富路，平时再怎么穷，出门在外，都不能短缺。 沈老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家里存的钱都用在幺儿子身上，不然他也不敢拿钱请镖师护送，也不会干脆租下院子。 花出去的这些钱，都在预算之内，并且现今手里还能用的钱还剩一大笔。 当天，沈老头和沈壮就把院子收拾出来了，隔天一大早四人就搬进去了。 沈青云单独一间，沈老头在隔壁房间，沈小山和沈壮一间，还有一间用来当作临时书房，至于张夫子到了盛京，要是入住，沈老头打算和沈壮他们挤一挤。 要不是姚镖头他们上门，沈青云都差点把他们忘了。 在知道姚镖头他们进的货是一些刀剑枪后，沈青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寻常人谁会买这些，大老远走一趟货，带回去的居然是这些。 姚镖头还在对自己的货沾沾自喜，“不是我夸，墉县那些武器种类哪有盛京多，质量更不用比了，只可惜买不了多少，朝廷对武器限制多，目前这些可是我费了好大劲，不过辛苦是值得的，我打算把武器卖出去，一出手一转手，肯定要赚一笔，这一趟没白跑，还赚了不少，结算接下来半年没生意，也能养活镖局。” 沈青云忍不住提醒这个缺心眼的，“墉县一共几个镖局？” “两、两个啊。” “那这次进京的只有你们镖局吗？” 姚镖头心下一跳，不安道：“他们也送了考子进京。” 沈青云直戳他的侥幸：“他们要是买了武器，那你手里这些货应该在墉县卖不出去了，要是拿去其他的县，卖出去的可能性应该也小。” 姚镖头脸都白了，“那、、那那怎么办？” 沈青云冲他一笑，“要是掌柜的肯退钱，你们把货退了，能挽回损失，要是他们不肯，那么只能祝你自求多福了。” 姚镖头腿一软，差点跪了。 原以为能解除镖局困境，谁知道是雪上加霜。 “姚镖头，你们这趟回去还押镖吗？”沈青云等到他情绪缓和，问出了这句话。 姚镖头心在滴血，忍痛道：“押，赚点是点，总比坐吃山空好。” “有批衣服需要你们带回去，到时候交给罗家，我先给你们付一笔定金，剩下的钱由罗家付。” 姚镖头二话都没说就答应了，罗家在本地也算是地主之家，这点小钱不可能拿不出来，而且还是沈举人老爷押的镖。 隔天傍晚，在城门关闭之前，沈老头把最新样式的衣服送给了姚镖头。 双方简单告了别，沈老头回了南市的小院子，姚镖头一行人则是踏上了回墉县的道路。 沈老头向沈青云念叨：“也不知道二妹买这么多新样式的衣服干啥，盛京这边的姑娘们爱穿，不见得墉县那边也受欢迎，白白花了这么一笔钱，不值当。” 沈青云来盛京之前和二妹见过，知道她不仅新招了两个绣娘，还有意把成衣铺子扩大，这批新衣服就是试水。 “爹，二妹有主意，咱们作为娘家人应该支持她，要是罗家有微词，我们也得护着她，这样她才不会被婆家看轻。” 几日后，小院子里来了一位出乎预料的拜访者：张信。 第79章 张信示好 “沈兄，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沈青云听到张信一开口这句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和张信，真的没什么交情，除了院试一起在状元楼等榜，吃了一桌子好菜，再者就是乡试时他提醒了一句中暑。 那次只是提醒，张家还专门派人来感谢，还送来了大夫，按理说他们两个之间你来我往，互不相欠了。 张信好似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诧异，主动拉住他的手，还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青云，我想你应该对盛京城还不怎么熟悉，不如由我做东，带你看看盛京城的风景，如何？” “张兄不用温习功课吗，会试在即，该抱的佛脚还是可以抱一抱。” “无妨，急也不在一时半刻，家里有人喜欢拜佛，沈兄要是需要，我可以送你一尊佛，别说抱，就是一起睡觉也是可以的。” “……” 鸡同鸭讲，沈青云直接翻了个白眼。 最后，沈青云还是跟着张信出门了，随行的还有沈老头。 沈老头根本不放心沈青云离开视线，尤其是县试的时候还出过陷害一事，这种关键时刻，必须时时刻刻看着才安心。 于是，盛京城的百姓看到了奇葩的一幕。 只见两个长相出众的少年，意气风发，侃侃而谈，身上那种书卷气息让旁观者心生羡慕。 然而，只见年过半百的老头充满兴味的盯着两人，谁说话视线就盯在谁身上，有时候还露出慈祥的笑，来一句：“说得好，好，好。” 最开始，张信为了不冷落沈老头，很尊敬地问了一句：“沈伯父，好在哪里？” 沈老头哪里知道，一拍手，豪迈道：“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你们俩都是举人老爷，肯定是好。” 张信：“……” 张信也不由地感慨，院试在状元楼等榜那次，沈青云的父亲看起来还有些拘谨难安，这次再见，他好似没了以前那份小心谨慎，人变得更从容。 张信的视线落在沈青云身上，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子，连中三元，成为举人，从农一下子步入仕。 沈青云父亲的这份从容，应该是儿子中举后带来的。 几人到了一处酒楼，张信解释道：“这家酒楼的饭菜很好吃，我每次来盛京都得吃上个两三天，想必沈伯父和沈兄应该会喜欢。” 沈青云看了眼沈老头，见他脸上难掩喜色，就知道他惦记那口吃的。 过惯了苦日子，很多时候都没吃饱，对沈老头来说，没什么比吃更重要。 这一路上的闲聊，让沈青云对张信有了新的认识，这人是真的谦谦君子，有这世家大族的高傲，又有读书人的温润儒雅。 一言一行之间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他们一进酒楼，伙计殷勤迎过来。 “张少爷，天字号包厢空着，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伙计点头哈腰，卖力讨好，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对了张少爷，宋少爷他们在玄字号包厢，需要小的跟他们说一声吗？” 张信道：“不必了。” 张信邀请沈青云，除了感谢上次的提醒，还存了结交的意思，要是有其他人在场，就没了独处机会，这样不利于交好。 正当伙计推开门，请他们入内时，玄字号包厢门打开，只见一位身形高瘦，面带笑容，手持折扇的青年从里面出来。 青年注意到张信，大步走过来，“张兄，这么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张信冲着他拱手打招呼，“真巧，宋兄。” 话音刚落，门口又走出来一位少年。 “唉，这不是宋闻宋公子吗？”沈老头低呼出声。 宋闻抬起头，看到了张信，还有他身边的沈青云。 “宋闻，你们认识？”宋缺视线落在沈老头身上，看着就是个普通人。 人不可貌相，宋缺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宋闻走过来，朝着张信和沈青云拱手作揖，“张兄，沈兄，幸会幸会。” 双方打了招呼，没想到宋缺宋闻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他们走进了包厢。 张信介绍道：“这位叫宋缺，是我的同窗，跟在他身边的这位是宋闻，宋缺的庶弟。” “这位是沈青云，我们是院试时认识的，乡试时又碰到了，说来也有缘，我和沈兄两次的考棚都离得近，算是共患难了。” 宋缺精明的目光落在沈青云身上，说实话，刚开始他根本没把沈青云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与他交好了，不过是看在张信的面子，才纡尊降贵和他同坐一桌， 听到这番介绍，宋缺脑子里百转千回，据他所知，这次乡试出了个小三元，能让张信主动交好的朋友也不是没有，还让他这么放低姿态，故意讨好的人，就沈青云一人。 宋缺正在沉思，听到了碗筷敲击的声音。 他看去，只见沈青云和他的父亲，正专心的吃着饭菜，尤其是沈父，专挑肥肉吃，还是大块的肥肉。 沈青云吃的也快，可丝毫不见粗鲁，反倒有种洒脱不羁。 宋缺带着几分讥讽道：“沈兄胃口真好。” 沈青云笑着回击：“胃口好身体才好，这次会试要连考九天，我得熬住啊，宋兄你看着挺瘦的，可千万要保证身体，多吃饭，努力加把劲。” 宋缺：“……” 宋闻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笑。 作为百川书院的学生，又是同一个班的，他对沈青云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着漫不经心，可谁要是得罪他，保准给还回去。 宋缺刚才那句话，带着嘲讽意味，这不，就被沈青云当场回怼了。 张信也不知道听没听出两人之间的较劲，对沈青云道：“和沈兄一起，胃口就好，小二，给我再添一碗。” 转而又对宋缺道：“宋兄，你也多吃点。” 几人吃饱喝足，从酒楼出来了，天色渐黑，江边的画舫格外热闹。 张信是打定了主意要带沈青云领略盛京风光，几人进了画舫，船上有人吟诗作对，有人即兴高歌，最多的还数下注。 沈青云诧异：“这种下注这么明目张胆吗？” 张信解释：“沈兄有所不知，按理说这种肯定不能见光，否则衙门办案，直接抄了，可耐不住，这背后的靠山。” 沈青云看着张信往上指了指天，了然点头。 看来这靠山还不是一般的靠山，难怪敢明目张胆！ 宋缺提议，“来都来了，不如去瞧瞧，看看哪位举子被下注的最多。” 第80章 我这是要出名了 真是应了那句：朝中有人好办事。 真到了船上，沈青云才发现，除了读书人，还数市井人物最多。 这些大都是一些赌徒，也有附庸风雅的文人，当然还有一些闺阁中的小姐们。 之前在包厢里，宋闻一直没怎么说话，几乎都是宋缺出声，看得出来，在这位嫡兄面前，宋闻只能伏低做小。 宋闻不动声色走动了沈青云身边，小声道：“你是小三元，名字已经进入了很多人的视野里，加上你年纪正好，很多小姐们都找你当夫婿。” “真的？” 宋闻无语：“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你自己当心点，别被人阴上，否则到时候想不娶都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闻这番话作祟，沈青云总觉得很多人在看他，尤其是一些丫鬟婆子，对着他指指点点，好像他是一件商品，正在被人挑选。 宋老头刚才也听到了宋闻那番话，心里正高兴，看到有人看他们，热情冲着他们招手表示回应。 “儿啊，你也多看看，要是有合眼的，就娶回家，给咱们老沈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沈青云没打算这么早成亲，怎么的也得十八岁之后再说。 “爹，考功名为重，儿女私情以后再说。” 沈老头心想，会试在即，等考了会试，到时候，再说也行。 沈青云不想被人看猴子一样，指了指前方，“不如去那里看看？” 张信有意跟他结交，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一行人往前走去，房门打开，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只见一长长柜台，柜台上坐着七八个伙计，在他们身后有很多吊牌。 仔细看去，吊牌上赫然是举子们的名字，其中有十张吊牌位于中间，牌子也要比其他大，一眼看去，就能注意到。 “快看，那是你的名字。” 沈老头指着一张吊牌对沈青云说。 沈青云看去，果然是自己的名字，一一看去，这些名字并不熟悉，都是其他郡城的解元。 最末，写着张信的名字。 沈青云诧异，去年乡试，张信中暑，能坚持考完并且中举，已经是万幸了。 依他的名次，出现在这里很突兀。 就在沈青云疑惑之际，也有人跟他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那人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的少爷，语气里带着蛮横，“那个叫张信的又不是解元，还有很多解元都没排上号，他算老几，怎么混进来的？” 沈青云去看张信，发现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宋缺手中折扇收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出声对那人道：“他没资格，你有资格？” 说话那人看向宋缺，打量他的穿着，见他们一行人衣着不似普通人家，身后还跟着小厮，心里暗暗思量。 “我是没资格，可我替其他没上这十张牌的人叫屈，要是那张信像那位沈青云能连中三元，我也不会质疑，说来说去，还是他没真本事。” 突然，旁边有人拉了拉说话那人的袖子。 “这位兄台，你可知道如今的吏部尚书是谁？” 那人抬起下巴，一副骄傲模样，“这个我当然知道，是张尚书大人，我可是听说张大人深受当今看中，是朝中的重臣，享受的荣宠比别的大人……” 那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一点点变得苍白。 张大人，张信，张大人，张信……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张信会排在第十位，剩下一肚子话全都卡住，脸涨的通红，最后说不出来话，灰溜溜的跑了。 沈青云诧异，之前在平青府的时候，就有人说他和张家攀上关系，以后会有很多好处，当时他还不以为意。 原来张信的父亲是吏部尚书，那可是掌管官员调动,考察,任免,考核,可谓是权势滔天，在六部中，吏部为尊。 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也被称为天官。 沈青云看向张信，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结交自己，要知道他有这么粗的大腿可以抱，根本不惧任何人。 张信好似没发现他的疑问，笑着道：“沈兄，不如下一注？” 沈青云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看看热闹就行，不参与了。” 张信笑着道：“既然沈兄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了，难的碰巧，不如我附庸风雅一下，下一注来玩玩。” 伙计非常有眼力见，急忙开口道：“这位公子，这十位都是热门人选，田恒，岳丰，王子非，都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尤其是王子非，出自琅琊王氏，世家大族的底蕴在那里，想必他的学识才华也是佼佼者，至于那位沈青云，是连中三元的风光人物，有望六元及第。” 张信看了看，发现沈青云是十个人中被下注最少的，看来，六元及第还是太玄乎了，毕竟大周朝立国以来，六元及第一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就在张信还在观察的时候，宋缺拿出一锭金子。 宋缺对伙计道：“我压沈青云沈举人。” 说完，他回头看向沈青云，冲着他一笑，“作为朋友，怎么能不支持你。” 沈青云嘴角抽了一下，并不觉得宋缺拿他当朋友，相处的时间虽短，但看得出来宋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善于交际。 相比之下，宋闻就显得格外笨拙了。 沈青云走到宋缺面前，抱拳一揖，“多谢宋兄看中，既如此，那我也得凑凑热闹了，爹，你带钱了吗？” 沈老头立马回道：“带了带了。” 沈老头掏出钱袋子，看着里面的铜板和碎银子，犹豫了一下，拿出碎银子。 沈青云看见沈老头肉疼的模样，有些好笑，把钱袋子拿过来，从里面取出十个铜板。 沈青云冲着伙计道：“我跟宋公子一样，下注。” 伙计一脸为难看着沈青云，“十文？” 到目前为止，最少也是五十文，伙计犹豫着要不要接下，毕竟来这里下注的还有很多举人老爷，看着人 谈吐举止，以及身边的朋友，应该不是一般人。 宋缺呵斥伙计：“这位可是沈青云沈三元老爷，他下注自己状元，你还愣着干什么，登记啊！” 这下周围炸开了锅。 “什么，沈三元？” “自己下注自己，六元及第？” “这人是不是太张狂了，就不怕名落孙山？” 沈青云对这些议论声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冲着宋缺道：“拜宋兄所赐，我这是要出名了。” 第81章 会试 一夜之间，沈青云这个名字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传开了。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沈青云躲在家里读书。 听沈小山说，外面议论他的声音有两种，一种觉得他年少有为，志气昂扬，还有一种，说他哗众取宠，狂妄自大。 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正月底，张夫子他们到了盛京。 沈老头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他们，闲话时，说起赶考那次遇险。 张夫子道：“这事我也听说了点，说是一群流民落草为寇，劫掠进京赶考的举子，不止这一处，很多地方都遇到了，我们运气还算好，是水面上，只是受了点惊吓，陆路上那些就没这么好运了，听说很多人散了财，丢了命。” “他们就算走投无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为之，为什么要抢劫赶考的举子，这不是摆明了跟朝廷作对吗？” 沈青云满肚子疑虑，这些人不像是抢劫，更像是找死。 张夫子摇了摇头，“这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官府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 会试时间二月初九开始，跟乡试一样，连考九天。 无论考子们怎么唉声叹气都没用，拜那次特大作弊案所赐，大周朝的书生们想要走入仕途，不仅要学识过人，更要有好身体。 不然熬不住乡试的九天，会试的九天，说什么都是枉然。 会试和乡试差不多，因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 考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主考官一般称为座主或座师。同考官十八人，由皇帝钦派。另设监临、知贡举、提调、监试等官。 各府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一般录取三百，分南、北、中三地域按比例录取。 考过了就是贡士，第一名叫会元。 初九这天，刚过子时，熙熙攘攘的举子们已经等候在贡院门口。 沈青云站在队伍中，等待前面的搜身检查，至于张夫子和同窗学兄们在哪他已经不知道了。 同一个地方的举子都会被打散，为了防止作弊。 二月的天气，冷的发抖，不能穿夹袄，只能穿单衣，这对需要在贡院里连续待上九天的举子们无疑又是一大严峻挑战。 沈青云看着队伍前方，被检查的举子被脱的光溜溜，冷的瑟瑟发抖，衙役在他身上乱摸，甚至连屁股那里都摸了。 等轮到他，沈青云把衣服脱下，一阵风吹来，冷得他打了个喷嚏。 沈青云看到衙役往下面摸去，闭上眼，默默念叨：朝中那些大臣都经历过，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当衙役往他屁股摸去的时候，沈青云没忍住，睁开眼，对那衙役道：“屁股是拉屎的，那里能藏什么？” “往年有人往里塞纸条。”衙役面无表情解释，他们也嫌弃，还得往里检查，有些人不爱干净，检查完后，都是大粪味。 沈青云终于检查完，长长松了口气。 这种检查很屈辱，可为了走上仕途，进入朝廷，拥有权势，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贡院占地极为广阔，坐北朝南，四角还有了望楼，主要起到监视作用，以防作弊。 东西两面砖墙开有门，挂着牌坊，东面的叫‘明经取士’，西面的叫‘为国求贤’，南墙外有砖影壁，墙的左右面有门，门内正中有‘天开文运’牌坊，正中有大门、二门、龙门，亦称三龙门。 鲤跃龙门，一朝称为人上人。 沈青云进入号门之后，听到了落锁的声音，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站着衙役。 比起乡试，会试的号房要宽敞些，所需的用品都已经准备好，有蜡烛，炭盆，还有清水。 当然，还有个带着盖子的马桶，这次不用出考棚去方便了，可以直接在号房里解决，这也意味着连往外走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关在小小的号房里，整整九天，难怪有人考着考着就疯了。 沈青云已经轻车熟路，先把需要用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免得需要用的时候到处翻。 收拾好后，外面还是黑的，沈青云抓紧时间躺在木板上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击声把他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小窗口木板被推开了，里面放着试卷。 沈青云洗了把脸，等到彻底清醒，这才去拿试卷。 会试的题目和乡试差不多，沈青云还是跟以前一样，试卷上的题目全部过一遍，然后构思，等到构思好，才会下笔。 当然，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上平时的训练，沈青云还是打算直接下笔，不誊抄，这样不仅能节约时间，还能保持平时的习惯，保持自己的节奏。 等到贡院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九天后了。 这些天，沈老头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守在外面。 和他同样守着的人不少，都在等他们出来。 第九天，贡院门打开，沈老头眼泪刷地往下掉，怕被人发现，急忙背过身擦眼泪。 等到沈壮把沈青云背过来后，沈老头摸了摸他的头，哽咽道：“儿啊，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沈青云回到院子里，泡了个热水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连沈壮把他抱上床都不知道。 整整两天，中途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好似睡不醒一般。 沈老头急得团团转，要不是见沈青云额头没发热，身体没发抖，除了疲惫也没有任何病态，不然他吓都要被吓死。 等到沈青云彻底醒来，沈老头抱住他，后怕道：“科考太难了，硬生生把人折腾去了半条命，不考了，不考了，当个举人挺好的，我已经知足了，狗蛋，以后咱们都不考了。”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好似又老了几岁，“爹，让你担心了。” 沈老头心里舒坦的不得了，幺儿子这是心疼他。 会试过后，只等三月放榜，这段时间是举子们最放松的时候。 就好比高考过后，彻夜狂欢，以前没做不敢做的，现在都可以尝试。 沈青云一改之前的低调，每日都要带着沈小山和沈壮出门，参加各种文会、诗会。 经由张信介绍，也认识了很多达官显贵的公子少爷们。 沈青云长袖善舞的模样，让张信大为震惊。 “我还以为沈兄不喜交际，看来是我误会了。” 沈青云叹口气，“没办法，迟早要与这些人打交道，多谢张兄愿意引荐，这份情小弟我记下了。” 第82章 震惊全场 寒梅，不惧严寒，在二月里，绽放生辉。 要说哪里的寒梅最令人神往，还要数齐王府，齐王府有一片山，全是梅，红梅、白梅、腊梅、隋梅等等。 爱梅之人去了齐王府，一定流连忘返。 可惜，沈青云不是那么诗情画意的人，对他而言，在寒风中赏梅，还不如围着炉子吃锅子。 齐王世子举行的这次文会，除了邀请有名的才子之外，这次画舫下注前十也都收到了请柬。 沈青云看着拿着请柬，到了齐王府，看到密密麻麻的马车，庆幸自己是走路过来的。 “沈兄，这么巧。” 突然，身边的马车窗帘掀开，宋缺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谦君子模样，微笑时嘴巴弯起的幅度都恰到好处。 “宋兄。”沈青云跟他打了声招呼。 宋缺这个人，他并不讨厌，但这人绝对不能深交，太能算计了，好似不管做什么都带着目的。 宋缺下了马车，来到沈青云身边，“早知道我也走路过来了，这里实在是太挤了，也对，齐王世子邀请，赴约的肯定一大堆，那些没被邀请的说不定挤破脑袋都想来。” 两人一边说话，不一会儿走到了大门口，恰巧马车上下来的人是张信。 三人会合，寒暄。 三人进了府，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几个人，这几人正在说话，话题正是他们三人。 “张家的张信，宋家的宋缺，一个是吏部尚书儿子，一个是工部左侍郎家的公子，这个沈青云可真有本事，也不知道怎么攀上关系的。” “不然人家怎么会是沈解元，光是左右逢源的本事，就不是我等所能比的。” “区区一个农家子，能走到这一步，肯定有点本事，不过会试之后还有殿试，任凭他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还真的能六元及第，子非兄，这次的状元我觉得非你莫属。” 王子非来自琅琊王氏，眼界和思量比其他人更高，如今世家大族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朝廷，圣上不可能再让世家子弟中状元。 王子非沉下脸，“背后不要议论人短。” 那人还想拍王子非的马屁，被怼了一下，其他人暗暗嘲笑他，气的他脸铁青，偏偏王家人是他惹不起的，只能赔笑讨好。 *** 梅园，梅花灿烂，沈青云看着红艳艳的花朵，确实夺目。 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咏梅，比起其他的花，梅花显得独特孤傲。 正在举子们作酸腐的诗词时，有下人高声道：“世子到。” 原本热闹的梅园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站好，等到世子坐下，齐齐行礼。 齐王世子朱隽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就是要为朝廷效力，为圣上分忧之类的。 一众人跟着附和，有眼力见的拍世子的马屁，也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反正面上看着还挺高兴的。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听闻沈解元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不知道沈解元沈举人可在？” 沈青云没想到会被突然喊名字，第一反应不是作诗，而是世子为什么有此举，会试已过，殿试在即，和齐王府扯上关系会不会有什么不利。 片刻间，沈青云想了很多事。 沈青云站出列，朝着世子行了礼。 世子道：“沈解元原来还是个少年俊才，难怪有自信能六元及第，不如以梅为题，为我们作诗一首如何？” 沈青云心想，这哪里还有拒绝的机会，明明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要是他敢说半个不字，就要把这位世子得罪了，可要是自己随心而作，诗词能达意境，能称为佳作。 但要想在这文会里拔得头筹，并且力压众人，恐怕有点难度，要知道这群人里，除了去年乡试的举子，还有很多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沈青云自信在科考方面能从容面对，但诗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得有灵气，往往不是靠技巧能取胜，而是天赋。 很多双眼睛看着他，有幸灾乐祸，也有担忧，幸好今天没让沈老头跟来，不然看到这副场面，他肯定焦急万分。 有下人上前，放在案几，案几上摆着纸张，还有研好的墨。 沈青云拿起笔，刷刷写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放下笔，拿起纸张，轻轻地吹干上面的墨水，这才恭恭敬敬奉上给世子。 世子朱隽并没有打开，而是让身边的侍从大声念出来，“沈解元的诗，当然要大家一起共赏，在场的都可以细细品一品。” 侍从得到命令，大声念了出来：“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在场原本还有些议论声，等到侍从念出来，现场诡异般安静下来。 突然，一道响亮的击掌声：“好诗，好诗，好诗，沈兄果然才华横溢，在下自愧不如。” 说话的是张信，他爹是吏部尚书，朝中重臣，就连世子也得对他客气三分。 世子开口道：“确实是好诗，听闻琅琊王氏的王子非也来了，不如你也来作诗一首，像沈解元这样，让大家共品？” 王子非站出列，朝着世子行了一礼，“回世子，说来惭愧，有沈解元珠玉在前，在下不敢献丑。” 世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这位是琅琊王氏子的人，世家势大，他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世子挥挥手，对王子非没什么好脸色，又把田恒和岳丰叫了出来，这两人有样学样，和王子非一样的回答，不敢再作诗。 宋缺小声对沈青云道：“沈兄这诗一出，在场的哪还有人敢自取其辱，别说他们，就是我，也不敢班门弄斧。” “宋兄谬赞了。”沈青云心想，这可是陆游的诗，此刻此景，还有哪首诗比这首更贴近。 他自己作的，也是比不上这首的。 文会散了，沈青云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这次众人少了嘲笑，多了欣赏，只因那首诗一经传出，引得无数文人墨客追捧。 沈青云这个名字，除了狂妄，还多了自信张扬。 对此，沈青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除了去文会诗会时成了焦点外。 与此同时，和那群放松的举子们形成鲜明对比的要数贡院里的官员们。 举子们的卷子摆在这些官员们面前，需要他们来批卷。 第83章 阅卷 这些卷子全部糊名了，分成了数量一样的多份，在场的考官们进行抽签，然后按照抽签进行分配。 分到考卷的考官先让阅卷官筛选，要是卷面不干净，文章不通顺，出现错别字，在第一次筛选就有可能被踢出去，也就是俗称的落卷。 挑选出的来的，又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优秀，另一类是替补，然后统一交到考官手里。 考官会全部看一遍，挑出自己看中的，然后上交给主副总裁官。 这个流程其实和乡试没多大区别。 刘玉成是工部一个小小的郎中，是这次阅卷官之一，已经连续多日没休息好，每天都要看上很多份卷子，疲惫不堪。 朝廷对科考重视，他们选出来的卷子后面都会送到礼部，礼部那边会一一审查，要是其中有纰漏，是会被问责的。 几个阅卷官，交叉阅卷，这样的失误会小很多，要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几人讨论，商定结果，但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需要干的活更多了。 晌午时分，刚用过饭，几位阅卷官忙里偷闲喝茶歇息片刻。 茶喝完，又得去阅卷了。 刘玉成刚把一张卷子放在落卷那一堆里，就听见同僚大喝一声，“好，好文章。” 其他几位连同刘玉成在内的阅卷官，全都抬起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位同僚。 那同僚激动不已，“好文章。” 刘玉成几人相视一眼，朝着那位同僚走过去，拿起卷子，仔细看起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刘玉成摸着胡子点头，“用词简练，但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解决法子老辣周到，这位举子应该很关心政事，年纪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不管是对政令的建议，还是考虑事情的周到，都很全面，确实是好文章。” “这卷子，可以推荐。” 几个阅卷官的讨论自然引起了考官的注意，考官被他们的话弄得百爪挠心，急迫道：“到底是怎样的文章能得到你们如此高的评价，快给我瞧瞧。” 刘玉成把卷子呈给考官，考官接下，把刚才看到半路的卷子放在一旁，迫不及待看这份备受好评的卷子。 卷面干净，字迹工整，第一眼给人非常舒适的感觉。 考官很快就被卷子里的内容吸引，不知不觉认真看起来，而在他身旁的几位阅卷官都没有作声。 考官看到最后，才发现整张卷子都看完了，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要是那位考子在，他都想问问：“然后呢？” 可偏偏文章又写完了，提出的问题都有具体的解决方法，但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考官笑道：“这人……聪明又滑头，风骨在，气度大，争论也是引经据典，有凭有据，有文人的傲骨又有世俗的圆滑，要是将来能与这样的人成为同僚，应该很有意思。” 这样的评价已经很高了，而且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几人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脑子里思索这次举子中，是否有这么一位人物，可他们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到底会是谁？ 看完了这张卷子，考官再去看前面那张卷子，索然无味，辞藻华丽，空洞无物。 考官摇了摇头，把那张卷子丢一边，这是落选了。 时间一晃，刘玉成他们终于完成了所有的阅卷，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剩下的由所有考官和主副总裁审卷批阅，填榜排名。 *** 三月初二，礼部放榜，叫杏榜。 天还没亮，贡院门口挤满了人，很多人迫不及待，早早等着。 小院里，格外的安静。 沈小山心急如焚，“少爷，老爷和壮叔两个人早就去贡院了，如今天都亮了，您要是不快点，我们就挤不进去了。” 沈青云正在慢吞吞洗脸，面对沈小山的催促，擦干脸上的水，回道：“谁说我要去贡院？” “啊？”沈小山脑子没转过弯，“今天可是放榜，少爷您不去瞧瞧吗？” “不去。” 沈小山想要去瞧，可沈青云不去，作为书童，他也不能离开。 沈青云洗漱好，去厨房看了看，什么吃的都没有。 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沈老头可能心思全在杏榜上，就没顾得上了。 沈青云叹了口气，带着沈小山去了巷子口一家面馆。 沈青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认识了一些街坊邻居，附近的租子相对而言算便宜了，这里也住了不少读书人。 “沈老爷，还是老样子吗？”面馆的老板一看到沈青云，热情打招呼。 沈青云点了点头，老板立即道：“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这时候的客人并不多，老板有意跟沈青云攀关系，主动找话道：“沈老爷，听说今天是放榜日，你怎么不去瞧瞧？” “我爹一早去了，我现在去肯定挤不通，还不如在家里等消息。” 老板赞赏道：“像您这么淡定的人太少了，我认识好几个读书人，我大门刚打开，就看到他们等榜去了。” 面馆一般天还没亮就要开门。 “说的比唱的好听，应该是没考上，挽尊来了，什么挤不通，找个借口也不像样点。”一声嗤笑传来。 沈青云看过去，认出说话的人。 他是一个中年男人，名叫张璧，是个秀才，年少时意气风发，十五岁考中秀才，原以为会扶摇而上，谁知道考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秀才。 沈青云皱眉，问道：“兄台，我可有哪里得罪你？” “哼”张璧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沈小山气愤不已，站起来指着张璧道：“你这人好奇怪，我们又没跟你说话，你话里带刺，瞧不起谁呢，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他可是……” “小山，不必多言。”沈青云出声打断他。 沈小山还是不甘心，“少爷，他摆明了找茬，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样，人家年纪大了，迟迟考不中举人，读书的一切花销还要靠娘子绣帕子卖，就连普通人家的男人，也没有让女人养的道理，他啊，枉为读书人，何必与之斤斤计较，自降身份，毕竟我可是举、人、老、爷！” 沈小山满腔怒意瞬间消散，故意朝着张璧那桌大声道：“对，少爷您可是举人老爷，咱们不跟穷酸秀才计较。” 第84章 炫耀儿子 张璧气的大拍桌子，“欺人太甚。” 沈小山不甘示弱，“你这老东西，明明是你找茬，别以为我们人小就好欺负，我可告诉你，我家少爷可是举人老爷。” 张璧还没彻底糊涂，举人老爷确实是他惹不起的，可就这么算了又显得很没面子，他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要是传出去怕两个少年，还不得被笑话死。 好在老板急忙出来打圆场，一通马屁吹捧，才把张璧的火气降下来。 老板和张璧认识很多年了，知道他是什么脾性，把人安抚好，这才小声对沈青云道：“他这是心里烦闷，每次春闱放榜，他都要阴阳怪气一下，不用在意。” 沈青云看在老板的面子上，没再继续追究这事。 *** 贡院门口 人挤人，水泄不通，沈壮硬是靠着浑身蛮力，杀出一条道路，带着沈老头来到了最前面。 贴榜的衙役多看了沈壮两眼，心想：这人力气还挺大的，像头牛似的。 杏榜贴好，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沈老头对着沈壮大喊：“从前面看，从前面看。” 就算沈老头不提醒，沈壮也没打算从下面找名字，看着杏榜，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沈青云’。 沈壮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老头，就听见那衙役道：“从前面看要找好久，我建议你们还是从最下面看，这是按照从高到低排名的。” 沈壮指着沈青云的名字道：“我已经找到了。” 好心提醒的衙役：“……” “老爷，我看到少爷的名字了，在最上面，这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又是第一？对了，乡试叫解元，那这次又叫啥？” 这话一出，周围还在挤的人群安静了一瞬，很多人的视线落在最上面那个名字：沈青云。 沈老头反应过来，狂喜，“中了，哈哈哈中了，我儿又是第一，是会元。”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开，状元楼里，正在等榜的张信和宋缺几人，第一时间知道了会元是沈青云。 宋缺原本还在摇晃的折扇收起，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想什么。 宋闻脸上难掩震惊，“居然又是他。” 作为和沈青云同时考县试，然后府试、院试、乡试，每次等榜，第一名都是沈青云。 会试，汇集了各府的举子，优秀的人何其多，在这种情况下沈青云居然还能拿到榜首，这是何等的厉害，何等的幸运！ 他这辈子恐怕多努力，都无法追赶到他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闻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张信对身边的小厮道：“去外面接一下阿福。” 阿福去看榜了，小厮闻言，知道少爷这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会试结果了。 阿福已经在酒楼门口了，小厮看到他，大喊他的名字。 阿福闻言，欣喜道：“中了，少爷排名第六。” 当张信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太欣喜，也没有太失落，这个名次，在他的预料之内。 很快，宋家的小厮也来了。 “少爷，您中了，排名第三。” 宋缺问道：“那第二是谁？” “王子非。” 王子非出生百年世家，世家有丰厚的底蕴，宋家哪里能与王家比，输了倒也心服口服。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卧虎藏龙之下，沈青云居然还能拔得头筹，这倒让他很意外。 报喜人几乎把酒楼包围了，在这里等榜的人太多，报喜一波又一波。 在忐忑等待中，宋闻也得到了消息，他是第三百名，最末尾，不管怎么说，中了，成为了贡士，有机会参加殿试，要是殿试发挥的好，未尝没有机会。 *** 当报喜人来到巷子里，给沈家报喜的时候，张璧嫉妒不已，明明当初自己也是那样意气风发，怎么就不能有别人那样的好运气！ 张璧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姓沈的少年，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沈青云。 他这次拔得头筹，成为会元，已经连续五次成为榜首，也就意味着，要是殿试还是拔得头筹，那就是妥妥的六元及第了。 张璧不敢再看报喜的热闹场景，灰溜溜回了家，看到院子里正在绣帕子的妻子，心里没由来的更加烦闷。 女人看到张璧进来，放下手里的活，担忧道：“相公，外面天冷，厨房里熬了姜汤，我给你盛一碗。” 说着，女人也不等张璧回答，快步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碗姜汤。 张璧看着陪伴自己的结发妻子，脑子里全是早上在面馆的画面，以及自己被讽刺时那两个少年眼中的嘲笑。 他一把打掉碗，生气道：“喝什么喝，滚开。” 女人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汤水洒在她的手上，疼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外面是报喜人大声的祝贺词，女人羡慕不已，那少年她见过，很年轻，没想到这样的年纪能中，还是会元，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那个福气嫁给她。 不像她，命苦，以为嫁的是良人，结果，日子过得跟猪狗差不多。 *** 沈老头红光满面，意气风发，面对众人的贺喜，熟练地回应。 这让皇城脚下 的百姓们不由地高看一眼。 巷子里的邻居们小声议论，“还以为这位沈会元出身低，家里的长辈上不了台面，可瞧着那老头还挺会反会逢源。”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那可不是一般的会元，听说他已经连中五次榜首了，这种报喜场面肯定早就见怪不怪了，能应对自如也是应该的。” “别看他是庄户人家，架不住人家命好，儿子考中了会元，要是成为了状元，一夜之间，鸡犬升天，人家就是就是官老爷的爹了。” “说得有道理，我们得趁早打好关系，不然等人家成了大官，我们想见一面都难，现在结一份善缘，指不定将来能派上用场。” 一时间，踏入小院子里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沈老头一直招呼客人，忙的连水都顾不上喝。 沈青云本来想让沈老头休息休息，不用那么费心招呼人，可当看到沈老头放光的双眼，得意的笑，以及炫耀…… 沈青云摇了摇头，默默回了书房，也许对沈老头来说，目前就是他‘痛并快乐着’的真实写照。 对一个父亲来说，有什么比炫耀儿子更有成就感！ 也亏得在皇城，要是在村里，恐怕他能炫耀三天三夜。 第85章 殿试 今日宫门前和平时不一样，只见三百贡士身穿崭新的士服，整齐有序的站列，腰杆挺直，没有任何交谈声。 很多人面带喜色，走到这一步，已经迈入了士族阶级，寒窗苦读多年有了收获，只待天底下最尊贵那人召见他们。 渐渐地，宫门前热闹起来，马车、轿子，穿着朝服的官员们出现，那些仆人训练有素，主人下了马车、轿子之后，不敢逗留，迅速离开，生怕慢了一步造成拥挤。 沈青云注意到有趣的一幕，有些官员明明先到，可当看到官大的人，还得小跑过去行礼，让官大的站前面。 明明有些人来的很早，到最后，排在了队伍最末。 当宫门大开，那些大臣们有序进入，看着那长长的上朝队伍，不少贡士羡慕不已。 不久的将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 等朝臣们全都进去之后，又等了片刻，侧门出来几位礼部的官员。 告诉他们宫里一些规矩，以及见到皇帝时该行的礼，回答问题时需要注意的措辞，说了一大堆，无外乎两个字：谨慎。 伴君如伴虎，也许上一刻还意气风发，下一刻可能坠入深渊。 沈青云作为会元，毫无意外站在了最前面，以他为首，三百名贡士进入了宫门。 沈青云不敢张望，只敢用余光观察，一路走来，两旁最多的就是守卫军，几乎每两米就有一人。 由礼部官员带领着，来到了大殿外，往里看去，能看到大臣们还在议事。 沈青云精神紧绷，高度警惕，生怕因为一个失神而影响到仕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太监尖锐的声音，沈青云一行人开始进入大殿。 殿试，又称御试或者廷试，只考策问，用时一天。 殿中已经摆放好了考案，监考的是六部尚书，其中又以吏部尚书为主。 其实这和后世的高考有点类似，主考官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试卷之前，还要其他考官们共同检查，以防试卷有打开过的痕迹，防止泄题。 试卷开封后，参加殿试的贡士们考案上会由礼部的人发下试卷。 沈青云拿到试卷，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习惯，先看题目，一道策论题，需要按照特定格式写，比如议论文，必须要有论点、论据、论证。 贡士们做题，监考官们观察，很快，坐在首位的沈青云和其他人想必，格外的特别。 其他考子，都在打草稿，写写画画，唯有他，拿着试卷，好似在发呆。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青云还是保持着不动的模样，弄得监考官走到他身边，提醒了一句。 众官员心想：这位已经连中五元了，应该不是浪得虚名，怎么瞧着有些不靠谱。 就在众人等待中，那位会元终于动笔了，很快这些官员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没有打草稿，而是直接下笔。 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冲击，作为两榜进士出生，他们都是经过科考的，知道其中艰辛，更知道不打草稿直接下笔是多的困难。 只要出一点错，就会与科考失之交臂。 然而，一直到交卷，他们注意到这位新晋会元都没有出错，收卷的官员还特意看了一下，卷面整洁，字迹工整，没有多余的墨点。 “大才，真乃大才也！” 这几乎是很多人脑子里同时冒出的念头。 *** 贡士们做完试卷，接下来要忙活的就是受卷官、监临官、读卷官等。 受卷官负责考场试卷的接收，预阅。一般由太仆寺卿、翰林院侍讲学士、六翰林院修撰、还有七品的给事中等担任。 监临官是监察御史担任, 他们接下受卷官的卷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然后再由卷官负责评审，并向皇帝呈读考生试卷答题。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读卷官所担职责最重要，一般这个职位是所有考官中的等级是最高的。 三百份考卷，分到每个考官手里，相对于会试而言，算是很少的了。 分交读卷官八人，每人一桌，轮流传阅，交叉传阅，每看完一份，都需要给出批阅意见，以“○”、“△”、“\\\\”、“1”、“x”五种记号。 得“○”最多者为佳卷，而后就所有卷中，选○最多的十本进呈皇帝，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 读卷官八人各有心思，造成这种局面的是当前朝廷制度所致，内阁和六部斗争激烈，而这次科考取士无形之中沦为了争斗的工具。 沈青云的卷子，就在内阁首辅徐智甫手里，光是卷面，无任何错处，也没有犯忌讳的地方。 徐智甫在这之前，已经看过所有贡士的卷子，光从笔迹就认出来这是那个农家子的卷子。 他暗道可惜，这人只是个农家子，要是世家大族子弟，可堪为一用。 无论他心里想什么，面上却丝毫看不出。 徐智甫去看策论，从一开始的例行公事，看着看着入了迷，大篇幅上在歌功颂德拍天子的马屁，但又抒发了自己的见解，左右逢源得不着痕迹，这人适合混迹官场，假以时日，怕是强劲的对手。 徐智甫很想把他的卷子画叉，可他策问写的太出色，在交叉审阅后，其他读卷官肯定有人给出圈，这样对比，就显得他做的太过，要是被圣上知道，怕是不妥。 思量一番，徐智甫画了个三角形，然后把卷子给了身边的礼部尚书。 *** 皇帝寝殿里，烛火摇曳，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皇帝朱续拿着一本书，躺在卧榻上翻开，旁边的妃子正在给他剥葡萄，大太监安培站在一旁候着，时不时给朱续添茶水。 “听说世子的文会有个举子作了一首诗，而后，竟无一人再敢作诗，可有此事？”朱续淡淡开口。 这话当然不是跟妃子说的，大太监安培立马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老奴听说那诗极好，其他人恐怕不敢争，才会出现这么有趣的事。” “哦，那诗念来给朕听听。” 大太监能走到这一步，深受朱续的信赖，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当下熟练地就把那首诗念出来了。 朱续细细品了一下，大笑道：“确实有趣，等卷子呈上来，朕定要看看怎样的人能写的如此好诗。” 大太监安培听懂了其中深意，趁着给皇帝换茶水的间隙，把干儿子叫到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陛下要看沈会元的卷子。”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读卷官们的耳朵里。 第86章 皇帝出题 读卷官们熬夜阅卷，把所有卷子全部看完之后，再依照之前的写下的标记排名，然后送去圣上面前。 由圣上选出头甲排名，也就是大家熟知的状元、榜眼、探花。 朱续看着送过来的卷子，着重看了前面三份，而这三份中，沈青云也是其中之一。 朱续拿着第一份看了许久，大太监安培在一旁候着，大气不敢出，生怕搅扰了陛下。 良久，朱续放下那份卷子，剩下的两份，很快就看完了。 朱续似乎在自言自语，“朕倒是越发好奇了。” *** 宫门前，再次出现了三百名贡士。 因为殿试填榜后，皇帝会举行传胪大典，当场宣布殿试结果，这代表着陛下对人才的重视以及渴求，也是读书人们最大的荣耀。 和参加殿试的流程差不多，沈青云还是站在最前面，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进入了宫门。 殿里 圣上和朝臣们正在议事，一些重要的、急切的事拿出来议论之后，大家关注的重点都在新科进士身上。 读卷官内阁首辅徐智甫出列，大声读卷，读完之后，其他读卷官依次出列，读下一篇，直到十份卷子全部宣读完毕。 朱续看了看众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哪三份可以列为一甲？” 一共分为三甲，一甲三人，称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 二和三甲第一名皆称传胪。 众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排名已经有定论了，圣上这么问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但也不能让皇帝唱独角戏，有朝臣站出来附和道：“回陛下，这些文章都是上佳之作，臣等无法分出高低，还望陛下圣裁。” 朱续对这样的回答显然很满意，嘴角弯起，道：“这岳丰文章写得好，可堪探花，田恒略胜一筹，榜眼非他莫属，至于这状元……” 说到这里，朱续故意皱眉，一副为难模样。 而此刻，朝臣们心中惊涛骇浪，会试中，田恒和岳丰分别排名第四第五，现在两人成了榜眼和探花，那就意味着原本排名第二第三的王子非和宋缺要往后靠。 王子非是琅琊王氏的子弟，陛下这么做意思很明显了，自陛下登基以来，世家子弟几乎无缘进士，大都是同进士出身。 而宋缺是工部左侍郎儿子，原本排名第三，要是往后靠，变成二三甲，几乎很难再接近权力中心。 一般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二、三甲进士，如果想要授职为官，还要再经历朝考，综合两次考试成绩，选择优秀的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也就是即俗称的‘点翰林’，其余人可以担任主事或者外放。 其实，会试和殿试的名次差别不太大，要是这位陛下铁了心，他们也只能认下，这样一来，朝中重臣的子孙后代想要再接触权力中心，那几乎是奢望了。 有官员悄悄去看吏部尚书张槐和工部左侍郎宋旭的脸色，发现宋旭脸色快要维持不住，而张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其他官员有子侄参加科考的，脸色均不好看，陛下这么做，未免太失偏颇，就不怕做的太过，引起众怒？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陛下，臣以为不妥。” 又站出来三四个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底下的人争的面红耳赤，作为首辅的徐智甫以及六部的尚书，站定如山，没有丝毫要站出来的意思。 朱续的脸色极其难看，根本不管这些人吵闹，自顾自道：“朕瞧沈青云卷子策问就答得很不错，尤其是关于边关种种建议，远胜在场各位爱卿，你们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居然还比不上一小少年，不羞愧吗，还有什么脸面在朕面前讲狗屁大道理！” 朝堂瞬间安静。 朱续发怒，谁敢这时候触霉头！ 殿外 三百贡士站在外面，很多人面上惊疑不定，虽然不清楚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但吵闹声大家是听见的。 他们这群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生怕连累到他们，陛下一个发怒，人头落地。 这时，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宣沈青云、田恒、岳丰，王子非，宋缺、张信进殿。” 太监一声接着一声大声喧喊，带领他们的礼部官员让被叫到名字的贡士出列，进殿面圣。 沈青云等人进入了大殿，无数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全都是平时他们需要仰望的文武百官。 几人中，田恒和岳丰年纪很大了，沈青云年纪最小，论出身，王子非和张信要远远高于他，可在这群人中，沈青云反而表现的最淡定从容。 这次朝堂争论的无非是一甲三各名额，作为会试第二名第三名的王子非和宋缺本该是关注的重点，圣上也该让他们两人和田恒、岳丰比一比。 然而，朱续却叫了沈青云的名字。 沈青云恭恭敬敬跪下。 “朕官遵古制，律仿旧章，孜孜求贤，有能者委以腹心，边疆多乱，民众受苦，游牧小儿猖狂，寡廉鲜耻，辱我大周，如此奈何?”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边关连失六座城池，郑大将军身死狱中，原以为这件事圣上不会再提，怎料不仅提了，还问了少年贡士。 这是个很刁钻的问题，看似皇帝求贤若渴，要为朝廷招纳人才，其实针指边关。 要是回答的不好，怕是原本排好的名次不仅会变，要是惹怒圣上，恐以后无法步入仕途。 沈青云知道此刻十分危险，但同时，也是机遇。 沈青云思索了一下，恭敬道：“回陛下，以学生拙见，应镇抚相济，军政并用；发展经济，兴边富民；民族团结，华夏一家；备足边戍，军事强边；尊重信仰，以政驭教。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朱续激动站起来，忘记了天子威仪，激动道，“听见没有，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连少年人都懂的道理，为什么你们却束手束脚，缩着当乌龟！” 第87章 跨马游街 “陛下。”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正是内阁首辅徐智甫。 他这一声，拉回了激动愤怒的朱续。 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纷纷出列，劝解皇帝，说辞很隐晦，但意思很明显：陛下，你失言了。 朱续慢慢恢复冷静，手握成拳，这些人都是他的臣子，明明他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可很多时候他并不能随心所欲，还得受他们挟制。 年轻帝王眼中有了杀意。 人老成精的徐智甫，以及其他老狐狸，都注意到了帝王眼里的杀意，他们心惊的同时，又免不了担心，这祸事什么时候会落到自己头上。 大太监安培稍稍动了一下，提醒了愤怒中的皇帝。 朱续收拾好情绪，淡淡道：“刚才沈青云 的回答你们也听到了,你们可还有其他说的？” 朝堂里，没人出声，倒不是沈青云的回答无懈可击，而是没人愿意这时候触霉头，万一圣上发怒，砍人脑袋，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沈青云一行人回到了殿外，归于队伍中。 龙坐上，朱续开口道：“一甲不变，沈青云有状元之才，亦是大周立国以来，第四位六元及第，假以时日，定是朕的肱骨之臣，成就一段佳话。” 众人心里苦笑：陛下可真会玩弄文字，他们争议的不是状元，而是殿试名次和会试相差太大，王子非和宋缺从一甲变成了二甲！ 可没人敢提出异议，只能听天子之命。 站在队伍中的沈青云并没有多大喜悦，刚才在殿内的一幕幕重现在脑海里，朝堂局势不容乐观。 皇帝似乎太激进，做事手段太强硬，对帝王来说，这可能是优点，但要是压不住群臣，遭到反噬，后果是很严重的。 历史上，朱允炆削藩，就是步子迈的太大，把自己玩死了。 就在沈青云思绪万千的时候，奏乐声响起，让庄重严肃的皇宫显得有几分喜庆。 随着奏乐声是一名鸿胪寺的官员，手捧皇榜，大声念：“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隆德七年，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是开场白，就跟学校颁奖典礼一样，前面一大堆废话都是特定的说辞。 鸿胪寺官员大声唱道：“隆德七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云。” 唱：“隆德七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云。” 唱：“隆德七年，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云。” 声音传的很远，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荣耀，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鲤跃龙门。 一甲的三名，都是要唱三遍的。 沈青云走出人群，掀开衣袍，跪拜，大声谢恩。 *** 三百新科进士，只有一甲三人可以从正门出，礼法上，文武百官走左门，王室宗亲走右门，正门是圣上通行的大门，当然，大婚时皇后也可以从正门入宫。 另外，一甲三人也是可以走正门一次，这是特许的，换句话说，就算以后入仕，位列内阁首辅或者六部尚书，要是无法取得一甲，那也是没机会走正门的。 不少王公大臣，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大街上，格外热闹，今天是金殿传胪日，皇城的百姓们都想看看谁是状元郎，还有不少闺阁女子，想挑选个如意郎君，于是在酒楼茶馆定下包厢，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新科进士。 还有脑子灵活的，打算找机会说些祝福喜庆话，讨到一些赏银。 人群中，沈老头被人挤过去挤过来，大喊着，“看着点，我穿的新衣裳，别给我弄脏了。” “老爷，你还好吧？”沈壮靠着蛮力，把周围的人推开，留出一小块地方。 沈老头爱惜地整了整衣裳，又摸了摸头发，看了下鞋子，确定没有不妥后才放心。 “还好还好，你不用管我，盯着大门，要是我儿出来了，立马告诉我。” “我让小山去前面看着，要是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正阳门前，人实在太多了，沈老头见识还停留在墉县那边，只知道今天会热闹，没想到能挤成这样，要是早知道，昨夜就守着，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前不后，卡在这里。 日头正盛，微风和煦，这是春日里最为舒适天气。 此刻，沈青云的穿着和其他进士不同，他穿的是状元服。这是皇帝对新科状元的恩宠的表现，朝服绯罗色为主，圆领，白绢中单，锦绶蔽膝全。槐笏一把。纱帽一顶。光素银带一条。药玉佩一副。朝靴毡袜各一双。 通俗点来说，就是深蓝色海中一点红，因为其他进士服都是深色蓝罗袍。 跨马游街，意气风发，无上荣光。 士兵开道，鼓乐声随行，三百进士齐齐骑马，每匹马还有专人牵引，浩浩荡荡一群人，规模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快看，是新科状元。” “来了来了，状元来了，还有榜眼和探花郎。” 一般来说，状元的年纪都很大，榜眼也不遑多让，唯有探花郎，算得上谦谦君子。 然而，皇城的百姓们发现，这次的状元郎是个少年，不仅长得眉清目秀，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隐隐地能看出英俊相貌，等再过两年张开了，不知道是怎样的俊俏。 榜眼和探花都上年纪了，家中肯定早有妻室，于是，姑娘们对状元郎更上心了。 沈青云看着热闹的人群，脸上正带着微笑，突然有什么东西砸进怀里，低头一看，居然是个女子荷包。 沈青云愣了，不明白怎么回事，抬头看去，就见二楼窗户那，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在对着他招手。 沈青云：“……” 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沈青云还没想出应对法子，没想到第二个荷包扔过来了，这次运气好，没有扔到他怀里，而是掉在了地上。 沈青云看见那女子掩面懊悔，肯定在自怨自艾。 人群中，有个人特别激动激动。 沈老头对着挤他的那人道：“看到没，那是我儿子，我儿子是今年新科状元。” “我儿子，我儿子。” “哈哈哈，那是我儿子，看到没，最俊最好看骑高头大马那状元郎是我儿子，像我，随根。” 周围好些人都听到了，原本想跟沈老头套近乎，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看了看沈老头，又看了看那新科状元，长得根本不像。 于是，周围的人都不理沈老头，还有人小声道：“看他这年纪，怕是考多年考不上，脑子出毛病了。” 第88章 老太爷，你坐好啰 跨马游街所到之处，百姓欢呼呐喊，挤在人群中的沈小山终于来到了沈老头旁边，大声道：“老爷，少爷高中了，是状元郎。” 沈老头早就知道了，听到沈小山这话，还是忍不住激动。 “对对对，我儿子是状元郎，我儿子是状元郎。” 沈老头高兴劲儿过去了，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急忙去擦，生怕被人看见。 高头大马，锣鼓喧天，队伍走到了他们面前。 沈小山和沈壮高兴地蹦起来，尤其是沈小山，还是个半大少年，加上在沈青云身边伺候的时候并没有被立规矩，私下里，少爷就像他的兄长。 沈小山举起双手，蹦跳，兴奋大喊：“少爷，少爷，我们在这儿，老爷也在这儿。” 锣鼓声，欢呼声，沈小山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根本传不到队伍中。 沈小山还在那里蹦跳大喊，周围人被他震得耳朵疼，出声怒道：“你们家老爷脑子不清楚，你们怎么也跟着犯糊涂，虽然今天是喜庆日，但冲撞了贵人，我们全部都要跟着遭殃，还是快快带着你们家老爷家去吧，别在这里碍事了。” 沈小山看着说话那中年男人，一脸疑惑，“叔，你说啥，我咋听不懂？” 周围又有人出声道：“小子，你们家老爷怕是考科举考的脑子有些不清楚了，口口声声喊状元郎儿子呢，还说儿子随根，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沈小山这下听明白了，生气道：“那状元郎就是我们家少爷。” 有人不屑道：“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瞧，那边也有人认儿子。” 闻言，沈老头几人全部朝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头发须白的老人在人群中癫狂呐喊：“儿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这时，沈壮又看了不远处也有人大喊：“我儿子，那是我儿子。” 沈壮对沈老头道：“老爷，确实好多认儿子的。” 游行队伍，一共三百新科进士，一路走过去，认儿子的没有三百也有两百，有人为了面上有光，满足虚荣心，浑水摸鱼，说状元郎是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真假难辨。 皇城的百姓们几乎每三年就能看见这样的场面，但沈老头他们乡下旮旯里来的，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内情，一时傻眼了。 沈小山问：“老爷，还要继续喊少爷吗？” 沈老头嗓子都哑了，摇了摇头。 就在沈小山和沈壮遗憾低下头时，又听见沈老头道：“咱们别耗力气，等你们少爷靠近了再喊。” 沈小山顿时喜笑颜开，“好嘞，听老爷吩咐。” 刚才说风凉话的人摇了摇头，心想：喊得大声又咋样，就算是敲锣打鼓，人家状元郎也变不成你儿子。 他还想有个状元儿子呢！ 眼看队伍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到正面前，沈老头让沈小山和沈壮可以喊了。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了几句，纷纷离这三人远了点，免得一会儿惹恼了状元郎，受到无辜牵连。 尤其是那个老头，怎么看都不像能生出状元郎儿子。 与此同时，茶楼二楼包厢，刘玉成和同僚们往下看，位置优势，让他们一下子看清楚了状元郎的样貌。 刘玉成失笑：“原来这么年轻啊。”能写出那样的文章，他还以为是个老头呢！ 真是英雄出少年。 工部的同僚摇了摇头，惋惜道：“还是太年轻了，朝堂哪里是那么容易站稳的，他以后的道路难走。” 刘玉成没说话了，说来这少年也倒霉，朝堂上争论的那些事他也听说了，圣上做的太过，打压世家，忽视重臣子侄，太多权贵受到了威胁。 圣上拿他堵住悠悠众口，同时，他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要是他有家族做后盾还好，可偏偏是个农家子，没有任何背景，迟早要成为牺牲品。 马背上，沈青云胸前一朵大红花，怀里很多荷包和花枝，想要丢掉又怕弄脏了街道，袍子已经兜了一大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隐隐地听见熟悉的声音。 人群中沈小山和沈壮激动不已，挥手打招呼，“少爷，少爷我们在这儿。” 沈青云冲着两人微微一笑，视线落在沈老头身上，发现他今天穿的新衣裳。 沈青云想起昨晚沈老头对他说的话：“狗蛋，你们明天从皇宫里出来要游街，到时候爹穿新衣裳去看你。” 转眼间，从他进学堂开始，已经第八年了，头几年的求学路，每次都是沈老头陪着他，不管刮风下雨，也不管有多忙。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沈老头怕他冷，会弄一件大衣盖着他的脑袋，背着他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来返学堂和家之间。 转眼间，他已经长大了，而沈老头老了，身形更加佝偻了。 沈老头也在看他，大声道：“儿啊，你给咱们老沈家争光了。” 沈青云心中一酸，在这个时代，农家子考科举是多么的困难，在他辛苦念书的时候，家里人何尝不辛苦。 这份荣耀不仅是他的，也是家人的。 沈青云抬脚要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的衙役一惊，“状元公，游街还没结束，万万不可下马。” 沈青云道：“我爹在那里。” 衙役机灵，讨好道：“状元公稍等片刻，我这就把老太爷请过来。” 人群中，其他人都远离了沈老头三人，衙役请人时正好省去了很多功夫，“老太爷，状元公请您过去呢。” 沈老头活了一辈子，看到衙役需要点头哈腰，尤其是卖栗子糕那段时间，要是碰到衙役过来检查，不仅需要给他们塞点好处，还得把栗子糕孝敬他们，不然得罪了他们，根本无法做生意。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衙役对自己这么礼待，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起来，跟随者衙役来到了沈青云身边。 “爹，你上来，这马大，平稳，你试试看？” 衙役见状，急忙阻止道：“状元公，万万不可，中途是不能下马的，不吉祥。” 沈老头一听不吉祥，立马拒绝，“儿啊，我不骑我不骑，爹已经很高兴了，你穿这一身可真好看，要是你娘看到了，肯定也很欢喜。” 沈青云才不管那么多，对着衙役道：“差大哥，帮个忙，我想让我爹跟我一起骑马，可以吗？” 衙役哪里受过状元公这么客气的请求，不由分说，扶起沈老头上马，“老太爷，你坐好啰。” 第89章 俊俏状元郎 “你们快看，那老头是谁？” “走最前面的肯定是状元郎，那老头这把年纪中状元不容易啊，怎么还把儿子给带上马了？” “不对不对，大红花在少年身上，那少年应该才是状元郎。” “那么年轻的状元郎，不可能的，肯定是他爹给他的大红花。” 看热闹的人，不明白真相，很多人都觉得是老头子中了状元，少年是他儿子。 就是这么大的儿子了，怎么还闹着要骑马？ 当然，也有明白人，包厢里，一位姑娘正在看着跨马游街的状元郎。 徐娇倩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婚配，家中长辈心急如焚，可她想要找个自己心仪的，不想随随便便嫁人。 “小姐，状元郎可真俊，榜眼和探花年纪大，还没他好看，一比，这状元郎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公子。” “多话。”徐娇倩叱骂丫鬟。 丫鬟春桃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奴婢又没说错。” 徐娇倩又看了一会儿，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收回目光。 “该回去了。” 春桃急忙给小姐穿上披风，又给她戴上面纱，这才打开包厢的门。 马夫在外候着，见到主人来了，放好车凳。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到了街道尽头，拐弯进入更宽敞的街道，很快，车子在徐府门前停下。 徐娇倩刚回府，就有丫鬟找了过来，“小姐，老太爷要见您。” 徐娇倩本来要回自己院子的，听闻，只能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很快，她来到了主院，见到了老者。 “爷爷，您找孙女可有事？”徐娇倩俯身见礼，看向坐在院子里的老人。 整个徐府，全靠这个老人撑着，作为内阁首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老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而是充满了心事。 徐智甫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离开，再招招手，让孙女到跟前来。 “看新科进士去了？” “嗯”徐娇倩脸上一热。 “可有相中的人？” 徐娇倩脸更热了，“爷爷，莫要取笑孙女。” “你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爷爷给你看过了，这次新科进士中有不少好儿郎，都还没有娶妻，你要是有中意的，可以说出来，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害羞的。” 徐娇倩自小在徐智甫身边长大，也备受宠爱，府里其他人都怕老太爷，唯独她敢朝老太爷撒娇。 徐娇倩脑子里出现跨马游街的场景，脑子里全是那红色官袍的男子，脸不自觉的红了。 徐智甫笑了笑，“看来有入眼的。” “爷爷！”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告诉爷爷，是哪家儿郎？” 徐娇倩没有作声，想着要不要告诉爷爷，她年纪确实不小了，京中贵女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她，说她是老姑娘，嫁不出去，没人要。 她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开口：“孙女瞧着那新科状元长得一表人才。” “他？”徐智甫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六元及第，确实风光，只是可惜了。” “爷爷，这话什么意思？” 朝堂上的事，徐智甫并不打算跟孙女说，朱续最近几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这次新科进士一二甲中都没有世家子弟，就连官宦子弟文采出色之人，也只能勉强留住二甲，大部分也列入了三甲中。 看得出来，皇帝对世家大族以及官宦子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朝堂里，局势紧张，这次郑煜身死，无疑是触了朱续的逆鳞，但同样地，这场较量中，周朱续输了，年轻帝王，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知道还会掀起多少风浪。 六元及第的少年状元出现，无疑给了年轻帝王希望，大周建国以来，每个六元及第都是帝王的左膀右臂，朱续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人才。 其他人，又岂能容忍这样的人出现在皇帝身边，这少年状元，只怕凶多吉少。 徐家，并不想趟浑水，他老了，只想全身而退，并不想让整个徐家陷入危险之中。 跨马游街结束，沈青云就回家了。 *** 院子外，已经等满了人，就连房主都出现了。 “恭喜状元公。” “贺喜状元公。” 道喜声连连不绝。 沈青云今天听了太多的祝福话，加上精神紧绷，此刻已经很累了。 可能是他的脸色不好看，这些人贺喜完之后都离开了，没人再敢来院子里。 房主离开之前，把租子全部退给沈老头了，还恭维了沈老头一番，把沈老头哄的嘴都合不拢。 沈老头找到沈青云，扬眉吐气道：“狗蛋，你如今已经是状元了，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你大哥的死，也是时候算一算了。” 沈大之死，在沈家没人提，从决定让幺儿子读书那一刻，就决定把伤痛埋心底，要是幺儿子无法入仕途，那也只能忍痛，如今，幺儿子功成名就，仇是时候报了。 “爹，你放心，大哥的死我一直没忘，其实我已经在暗中调查了，沈林在老家，替我做这些事。” “沈林？”沈老头摇头，“这人喜欢偷懒，你是不知道，你在书院的时候，除了家里农忙时，很多时候他在铺子里都待不住，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哪野，我还想着找个机会把他卖了，再买个勤快点的，不买也行，反正沈壮一个人能当三个用。” 正在厨房里烧热水的沈壮耳朵尖，听到了自己要被当三个人用，害怕地抖了一下，还不得累死他！ 沈林那小子，脑子灵活，只可惜，要被卖了，唉，相识一场，等回去了，跟他透个风，主人家厚道，只要他不偷懒了，应该不会被卖。 沈壮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少爷道：“爹，沈林你不用管他，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偷懒之辈，他我自有打算。” 沈老头本来就对沈青云言听计从，哪里还有异议，“行，都听你的。” 沈壮悄悄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这下他不用被一个人当三个人用了。 之后一段时间，沈青云每天都很忙碌，参加琼林宴，还要拜见各位大人，这是为以后在官场做准备。 最后，他的官职也下来了，任翰林院修撰。 沈青云按照规章请假，批了两个月假期，等回乡祭祀后再来京城任职。 忙完这些，都已经四月底了。 沈老头激动不已，行礼早就收拾好了，“总算是可以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 第90章 命如草芥 这次百川书院来京参加会试的一共五人，学兄张庆和刘宇落榜，他们知道会试结果之后并没有在盛京逗留，而是回了乡。 虽然无法成为进士，但也是举人，要是留在墉县，也是吃穿不愁，还能成为乡绅大豪，要还想再进一步，等三年，又可以参加会试。 宋闻之前是为了躲避后宅那些肮脏事去了墉县，这次中三甲，也是鲤跃龙门，不用再躲在小地方。 张夫子是同进士出身，目前还留在京城等待吏部那边的消息。 沈青云这次回去，身份已经和以前是天壤之别了，真正的有功名在身了。 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翰林院是“储相”之地，另外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翰林不入内阁。 翰林院是天子近臣，通常与皇帝、朝中重臣、皇亲国戚打交道，这就意味着，起点就比其他官职高。 此外，升迁速度也极快，通常有两条升迁之路。 一：内部直接升迁，从六品修撰，到正六品侍读或者侍讲，之后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再到正五品的学士，最后便是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阁。 二：找机会外放，留在京中六部或其他衙门任职，少部分会被外放到地方为官。虽然不在翰林，但顶着翰林院这个这个头衔，升迁速度远比普通官员快许多。 像墉县的孙县令，则是没政绩没门道，所以好几年还是在墉县那个小地方，等任期满，也只能平迁去其他地方当父母官。 沈青云对自己的仕途充满了未知，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总让他觉得不安。 这段时间，他拜访各位大人，参加各种宴会，还是感觉的出来，很多人，在躲他。 尤其是那些主考官们，按理说，也是他的老师，可以拜访，但他们都有不同借口，拒绝了见他。 这让沈青云升起一股不安，正愁绪满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沈老头的声音。 “狗蛋，天气热，把外套脱了，这样舒服点。” 沈老头刚从甲板那边过来，额头上全是汗。 沈青云看着他，思绪安定下来，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还有大哥的死，他绝对不能倒下。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都要迎难而上。 沈青云一笑，“爹，不热，船上有风，凉快。” 沈老头没有执着要他穿衣服，而是道：“天快要黑了，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上匪盗，上次真的太吓人了，咱们这次也雇了镖师，还是盛京城那边的，武功比姚镖头他们只高不差，应该不会有啥事。” 沈青云不敢大意，“爹，还是要小心为妙，没啥事别去甲板，待在里面安全些。” 上次那些匪盗太奇怪了，按理说是不敢劫举人进京赶考，可他们不仅劫了，还伤了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被一锅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心使得万年船，无论如何，还是得小心为上。 好在夜晚来临，并没有遇到匪盗，一直到天明，都安然无恙。 沈青云 的心放下来，在经过一个码头的时候，船只要补给，靠岸停两个时辰。 沈老头动了动脖子，“总算是可以下地走走了，咱们吃顿好的，再逛一逛，买点东西，下次靠岸就到墉县了。” 现在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之前在京城，怕路上遇袭，不敢买东西，怕打水漂，现在可以好好的选一选。 几人经过一家首饰铺的时候，沈老头频频往里看，沈青云见他犹豫不定，开口道：“爹，不如给娘买支金钗吧？” 之前沈老头给陈氏买的银钗，陈氏可喜欢了，干活都戴着，还在村里炫耀了一圈，别看她嘴上说着浪费钱，其实心里可高兴了。 沈老头担忧道：“金叉肯定很贵，咱们身上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买支轻点的，钱够。”沈青云索性把沈老头往里推。 等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盒子。 沈老头抱怨，“钱不经用，这么点东西，这么贵。” 沈青云任由他抱怨，确实超支了，给陈氏买了支金钗，云氏和三妹，四妹，五妹也都有份，云氏也是金钗，几个侄女的是银钗，钗子都不是很重，胜在样式别致。 “快走，磨磨蹭蹭，牲口都比你们走的快！” 几个壮汉，手拿皮鞭，狠狠地抽，鞭子尾端从沈青云眼前划过，差点伤到他。 沈老头吓得胆肝俱裂，火气蹭地一下往上冒，指着挥鞭那大汉骂道：“没长眼睛啊，差点伤到人，要是我儿受伤，你们担不起责。” “谁让你们不长眼，没看到我这些货要从这里过，滚开，不然伤到是你们倒霉。” 大汗态度嚣张，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而他口中的‘货’并不是货，而是人。 足足二十多个人，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如柴，一看就是奴隶，因为他们的脖子上还挂着牌子，牌子上面标着价格。 沈青云看了一下，价格都不贵，最离谱的，其中一个奴隶居然只要五两银子。 一条命，就五两银子！ 命如草芥。 在沈青云观察这群奴隶的时候，沈壮怒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们少爷不敬，你可知我们少爷是……” “何必与他们多说。”沈青云出声，打断了沈壮未说完的话。 沈青云侧开身子，让开了道路，倒不是他怕事，而是当下还要赶路话回家，不宜多生事端。 干人口买卖的，一般在本地都是有势力的，他们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老的老小的小，真发生冲突了，并不一定讨得到好。 沈老头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在村里因为男丁少没少受气，能屈能伸，这会儿并不觉得丢脸，见儿子让步，自然也不再计较。 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群奴隶在经过他们身边时，沈老头突然看到一人，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开口：“老大？” 沈青云心下一惊，顺着目光看过去，一人和沈大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咋一看，还真的会认错，再仔细看，就能发现不同。 沈青云没想到，世上毫无关系的人，居然真的有长得很像的。 以前刷短视频的时候，那些撞脸明星的素人，当时就觉得神奇，真亲眼所见了，还是很震惊。 “等等。”沈青云叫住了他们。 第91章 浑身是伤 几个大汉嚣张回头，不善看着他，“还有事？” 沈青云指着和沈大很像的那人道：“他，卖吗？” 大汉一听，脸上的态度顿时缓和了不少，“卖，二十两。” 沈青云皱眉，男人脖子上挂着十五两的牌子，要价却多了五两。 沈壮心直口快问出来：“不是标了十五两，怎么还要二十两，抢钱啊。” “爱买不买。” 沈青云动了怒，“爱卖不卖，十五两，多一文我们都不要。” 这下轮到大汉傻眼了。 沈青云不惯着他们，对沈老头几人道：“爹，我们趁着有空，再去逛逛，不然等会儿船开了。” 那大汉早就听出他们不是本地人，口音不一样，想敲一笔，没想到这人不上当，又听说他们要赶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大汉招招手，把同伴们叫过来，几人叽里咕噜商量了几句，等再抬头，看到那俊俏的少年郎几人已经走远了。 同伴道：“把人追回来，十五两就十五两，咱们卖出去的，能拿赏银呢，有了钱，咱们哥几个喝酒吃肉。” 沈青云一直没让沈老头往后看，眼看就要走到拐弯处，沈老头已经按耐不住了，这时，听到了身后有人喊：“老爷公子留步。” 最后，十五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因为他们还要赶路，也就没有去县衙办手续。 等人到了他们手里，沈老头才发现上当了，因为下一秒，男人昏死过去了。 “这群天杀的，畜牲啊，咋把你伤成这样了。”沈老头不经意掀开了他的衣袖，看到了手臂上血肉模糊，大大小小的伤口。 黑色的衣服并不是汗水，而是血。 之前男人混在那群奴隶中，味道重，因此他们并没有闻到血腥味。 “老爷，少爷，他身上也有，皮开肉绽，这得多狠啊，他们是不是在他身上割刀子了？” “不对。”沈青云神色一变，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人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很多还是旧痕。 买卖人口，就算教训不听话的奴隶，也不会把人伤成这样。 沈青云再仔细去瞧他，发现他手上有厚厚的茧子，这茧子跟庄稼汉还不一样，反倒是像……兵。 只有士兵，日夜操练，才会在手上留下这么厚厚的茧子。 沈青云思绪乱飞，就听见沈老头痛心道：“天杀的，那群人咋这么心狠，老大当初……这群该死的，迟早要遭报应。” 沈老头一副痛心模样，看得出来，他把对沈大的疼惜全部转移到了这人身上。 “先找大夫看看。”沈青云出声。 无论这人到底什么身份，也得等他醒了再说。 沈壮把人抱去了医馆，医馆一看到他满身是血，给处理了血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老大夫感叹道：“这人命大，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死，被人砍了数十刀，要换成一般人，早就凉透了。” 沈青云道：“还麻烦大夫给开药，伤口也弄点药，我们时间不多，还得去赶路。” 老大夫胡子一吹，“那怎么行，他受伤太严重，要是赶路，颠簸来颠簸去，撕裂了伤口，流血过多，迟早要死在路上。” 活生生一条人命，不可能不顾，沈青云他们没办法，只好在这里多留一天，等人醒了再说。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天，足足三天，男人才睁开眼。 “爹、娘……”这是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 沈小山一直守在身边，惊喜看着他，好奇道：“你这是醒了吗，大夫说你熬不熬得过来就看这次了，那你醒了，应该就不会死了，幸好不会死，不然花了十五两呢！” 男人眼中充满了戒备，下意识去摸身边的刀，摸了空，这才回想起昏死前的一幕幕。 “老爷，少爷，这人醒了。” *** 船继续向前行驶，船舱里多了个身受重伤的男人，他自醒来之后，除了那句‘爹，娘’，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镖头对沈青云道：“沈大人，那人看着不像平头百姓，要是留在身边，怕有大患。” 京城那边的镖头是知道沈青云新科进士的身份，所以一路上对他格外恭敬，能说出这番话，看得出来是真的为他好。 “这事我自有打算。” 镖头这才没有说那人的事。 聊着聊着，镖头道：“三天前船靠岸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附近有个匪窝，差不多七八十人，一夜之间，全部毙命。” “官府所为？”沈青云好奇道。 “不是，那匪窝好几年了，要是官府所为早就动手了，哪里能留他们这么多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不过听人说那些土匪全都是被一刀毙命，动手之人应该是一人，但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怎么杀的了一个匪窝，应该是以讹传讹，夸大了。” 沈青云也觉得是以讹传讹，要是一个人一夜之间屠了匪窝，七八十人，那可就是以一敌百的存在，这种人物一般都在兵队里。 说完这句，沈青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人，随即又摇了摇头，应该是巧合，怎么可能是他所为。 沈青云在外跟镖头说话，另一边，船舱里，沈老头拿着药膏，去给那人换药。 沈老头见他还是不肯说话，自言自语道：“身体是父母给的，你得好好护着，他们要是知道你伤成这样，还不得担心死，我那大儿子，命苦，不知道被谁害的，全是都是伤，等我找到他的时候身体都硬了。” 沈老头也不管他答不答，继续道：“我家老大，多老实一个人，干活从来不偷懒，之前给地主老爷家做短工，还被夸了，村里那么多汉子，地主老爷就看中我家老大，可惜老天爷不长眼。” 说着说着，沈老头又说到他身上，“你跟他一样，都是苦命人，唉，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呢！” 沈老头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看了他一眼，在他给他换药的时候并没有拒绝。 沈老头继续叨叨：“身体是父母给的，你要好好珍惜，别让他们担心。” “我爹娘，妻子，儿女全部死了。” 沈老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见他嘴巴在动。 第92章 奶，你听，是不是锣鼓声? 沈老头没想到他这么惨，亲人都去世了，再想到他那一身伤，肯定是别人害的，还被害成了奴隶，命运受他人安排。 想到这，沈老头拍了拍他的肩，“好死不如赖活，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男人眼皮低垂，显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 如今，他伤势太重，眼前这人看着简单，应该不是坏人，先跟着他，等到伤养好，再做下一步打算。 沈老头见他肯开口，想着只要慢慢来，肯定会恢复正常，“你叫什么？” 男人并不想告诉沈老头，敷衍道：“不记得了。” 沈老头：“……” 这明显是骗他的，沈老头也不想追问，道：“那就叫你疤子吧。” 沈老头叫他疤子也是有原因的，男人耳后有一道旧疤痕，一直延到胸口，长长的一条疤，狰狞可怖。 男人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 *** 墉县，县衙后院。 孙县令唉声叹气，看到夫人在那擦香抹粉，哼道：“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小姑娘一样，你，我让你去晋阳府那边多走动走动，你倒好，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疼，涂脂抹粉的时候倒是精神的很。” “那能一样吗。”夫人瞪了她一眼，抱怨道：“前几年我走动的还少吗，遭了多少白眼，可有什么用，你要是能升早就升了，依我看，当一地父母官挺好的，不用看人脸色，想做什么也不用顾忌，何必往高处爬，那高处是那么好待的，一不小心就是灭门大罪。” “你你你、我懒得跟你说，妇人之见，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去。” 孙县令快要被气死了，没人脉没政绩，还不受上官待见，百姓们觉得他是大老爷，父母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抱负无法实现，只能待着小地方磋磨时间。 一地治好了又怎么样，刚做出点成绩，上面一道文书就给你派去别的地方，政绩全部算在别人头上，成了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 他怎么能甘心！ “大人，大人，大人……”曾师爷从外面跑来，顾不上礼节了，脸上的笑意压不住，看得出来有好事。 孙县令故作矜持，先让夫人回避，这才让曾师爷进院子，“何事这么高兴。” “大好事，大人，这是晋阳府那边送过来的信，是瞿大人的亲笔书信。” 孙县令没绷住，失声道：“当真？” 不怪他惊喜，要知道给晋阳府那边送了多少信，都没有收到回信，有时候他亲自去拜见瞿大人，一等就是半天，这就算了，离谱的是十次里面只有三四次见得着面。 这还是他在墉县上任这么久，第一次收到瞿大人的亲笔信，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曾师爷也在一旁等着，“大人，先打开看看，写的是什么？” “对对对。”孙县令激动又紧张地打开信封，仔细看每个字，很快，一封信就看完了。 曾师爷见他脸上的表情奇怪，忍不住问：“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 孙县令疑惑道：“倒是没什么不妥，就是有些奇怪，瞿大人说半月之后，是他孙子的满月酒。” “满月酒？”曾师爷摸着八字胡，想了想，道：“瞿大人这么说，肯定是想让大人您参加，这样一来，送礼就成麻烦事了，重了，对您来说负担大，要是轻了，又怕惹瞿大人不快。” 就在两人想着瞿大人用意时，门房小厮跑了进来。 “大人，京城那边的来信，是考试捷报。” 孙县令本来对殿试结果并没有什么兴趣，墉县这个小地方，读书人少，能考取功名的人也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沈青云。 沈青云已经连中四元，但要在会试和殿试中取得头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多也就是个举人了。 墉县出现个举人，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想到这里，他让曾师爷看信。 曾师爷和孙县令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会试，墉县是不是只有沈青云一个举人。 曾师爷看着看着，脸上的狂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大人，大喜啊，此次殿试，沈青云沈大人拔得头筹，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郎。” “什么！”孙县令因为太过震惊，声音变了调，“状元，那岂不是六元及第！” 孙县令好歹也是一地父母官，震惊过后，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难怪瞿大人会突然写信告知他孙子满月酒，究其原因还是出在沈青云身上。 “此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当初县试，其实他在沈青云和宋闻之间犹豫过，到底取谁当县案首，好在没有选错。 孙县令暗暗得意，管辖下出现一位状元，还是个小县，这次升迁应该十拿九稳了。 孙县令对曾师爷道：“你通知下去，让他们来县衙，本官有事要宣布。” 曾师爷大喜：“是，属下这就去办。” 小河村 自从沈青云他们离开以后，已经三个多月了，沈记糖坊的铺子没有开张，云氏和几个丫头都在家里干活，沈虎他们忙地里的活。 不得不说，自从买了下人之后，家里女人几乎很少下地了，只有抢种抢收时下地帮忙。 几个孙女养在家里，白了一圈，也胖了一圈，人都变得漂亮了。 陈氏日日都要去村头坐一会儿，等着沈青云他们回来。 陈氏看着阴沉的天，好像快下雨了，她喊云氏把晒着的衣服收一收。 云氏麻利把衣服收好，看到婆婆还站在院门口，道：“娘，进屋吧，吹风凉，别生病了。” “你不用管我，我再看看，说不定就把他们爷俩盼回来了。” “娘，书院那边不是送信来了吗，说会试小叔和张夫子都过了，他们还要等殿试，会试都过了殿试不会落榜，小叔肯定有事走不开，等办完事肯定马上回来。” 陈氏哪里不知道，但就是忍不住担心，迟迟等不到他们归，怕他们跟老大一样…… 云氏见劝不动她，只能由着她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妹从屋里走出来，准备把陈氏拉进屋，毕竟年纪大了，要是受了风寒，可不得了。 三妹正要说话，陈氏突然呵斥一声，“嘘，别说话。” 三妹话卡住，隐隐地听到了锣鼓声。 “奶，你听，是不是锣鼓声？” 第93章 新科状元在敲鼓鸣冤 听到的不止沈家，还有村子里其他人家，尤其是靠近村头的人家。 这声音他们并不陌生，几乎每次沈青云出去科考，没多久，就会传来这样的声音。 新晋村长沈大树正在吃饭，听到声音，碗筷一放，火急火燎往锣鼓声那边跑。 等到沈大树赶到的时候，报喜的锣鼓正好到村头。 沈大树口才交际方面是远远胜过前村长的，输就输在村里沈家人少，才无法当村长。 他当下走到报喜人面前，几句话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这可是他们沈家人高中啊，还是状元郎！ 沈大树大声道：“各位辛苦了，这边请，我那老大哥的家就在那个方向。” 这次报喜的阵仗很大，敲锣打鼓，舞狮，还有专门唱的人。 尤其是唱的人，声音高昂婉转，把事用唱的方式说出来，格外的喜庆。 “喜报，喜报，喜报。”说唱人声情并茂，“隆德七年，沈老爷高中殿试一甲第一名。” “沈老爷高中隆德七年状元。” “沈老爷高中状元，沈老爷高中状元。” 说唱人，报喜已经有经验了，唱的越喜庆越好，要是高门大户，唱词就必须很讲究，像小河村这种农家，自然是越通俗越好。 人群彻底炸开，很多妇人不懂，她们一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头，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心思放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 “状元是啥，很大的官吗？比之前的举人老爷官大吗？” “那状元和县老爷谁厉害？” “那以后是不是得给沈家小子喊老爷？那给沈老头叫啥？” 沈大树出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行了，都别吵了，你们记住，等到我沈老哥他们回来，你们称呼都得改一改，辈份大的，可以叫他青云，平辈和辈分小的，以后都得叫老爷，给我沈老哥叫老太爷。” 其他人并没有应声，反而是沈姓人在那里大声应和。 沈大树满意点点头，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附近几个村姓沈的，往上数几代，其实多少都是一个祖宗，只要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块儿使，数十年过去，什么事都能干成。 沈大树还有自己的打算，这次沈青云高中，肯定要留京做官，再过几年，等沈青云扎稳根，让族中聪明的青壮过去帮忙，对他们而言，又是一条好出路。 只要多几个后辈有出息，他们沈家在墉县里，未尝不能像那些大家族一样！ 到时候，他身为大族长，就算是墉县的父母官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 一想到这副画面，沈大树忍不住激动。 沈大树忙前忙后，帮着招待报喜的人，沈老头不在家，做主的是陈氏，妇道人家很多事情不便出面，至于沈虎他们，身份太低微，没人拿他们当回事。 陈氏看着沈大树把报喜的人分配到各家留宿，天黑了，得给客人安排住宿，要是沈大树不帮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陈氏感激道。 沈大树心中受用，面上道：“这些都是应该的，老哥不在家，我得帮忙看着点，沈家祠堂已经修好了，我已经跟大家伙说好了，等青云回来，就开始祭祀。” 祠堂，一般只有大姓才有，比如他们小河村，沈家人逢年过节祭拜祖先，没有特定的地方，只在几个儿家里。 但杨家就不一样，他们有祠堂，祭拜祖先的时候，浩浩荡荡，全是杨家人，男丁可以进祠堂，女人只能在外等着。 如今，沈家祠堂已经建成，等以后有机会，给云氏过继一个孩子，老大这一脉，也有后了。 想到这，云氏连忙点头，“等我儿回来，我跟他说这事。” 陈氏以为报喜的来了，过不了两天他们就会回来，然而，又过了十天，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 陈氏着急上火，整天心神不宁，一有空闲就烧香拜佛求保佑，日思夜想，提心吊胆。 又是一天早晨，陈氏打开院门，打算去村头看看，不料门外站着个老汉。 陈氏眼睛一亮，“孩子他爹！” 陈氏急忙往他身后看，并没有幺儿子的身影，反而多了一个壮汉，那壮汉长得像沈大，但仔细一看，又跟沈大不一样。 陈氏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哽咽道：“我以为……老大回来了。” 沈老头一拍脑袋，怎么把疤子给忘了，引得老婆子伤心难过。 沈老头急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狗蛋中状元了，是大官了，可以为老大报仇。” “儿子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他去书院了，拜访夫子们，说是等从书院出来，去县衙告官，为老大申冤。”沈老头得意道：“老婆子，你是没看见，咱们狗蛋有多风光，我们刚下船，孙大人带着乌压压一群人迎接，还下跪，老天爷啊，那些都是顶天的大官啊，见了咱们狗蛋都得下跪，咱们老沈家真的祖坟冒浓烟了。” 对沈老头这样普通老百姓而言，县老爷就是最大的官，能让县老爷下跪的，那就是顶厉害的。 陈氏注意力被转移，问起码头那边的事，每当沈老头说一次县老爷下跪，陈氏就被哄的哈哈笑。 院子外面的动静云氏和几个丫头都听到了，几人往外跑，尤其是五妹，大喊：“爷，小叔，爷，小叔……” 沈家，逐渐地热闹起来。 沈老头回来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村里那些老人长辈都过来唠嗑。 在这群人中，沈大树最为积极，喊沈老头一口一个老哥。 其实算起来，沈家人中，沈大树一向跟沈老头要好，关系也最亲近，他这个村长位置怎么来的心里其实有数。 沈大树也说了祠堂的事，沈老头听完，没有反对。 “那成，等我儿回来，咱们就祭祀，大树，这事你得安排好。” 与此同时，县衙大门口的鸣冤鼓响起。 衙役急忙往里通报：“大人，不好了，那那那、、、新科状元在敲鼓鸣冤。” 孙县令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什么？新科状元？那沈青云？” “对，就是那沈老爷。” 孙县令想趁着这次东风，往上升一升，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那状元郎击鼓鸣冤，肯定不是小事，万一处理不好，别说讨好这位祖宗了，不得罪他就不错了。 孙县令努力平复好心情，“作为一地父母官，百姓有冤屈，本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孙县令心想：这何尝不是个机会，说不定这次能抱住这条粗大腿，这可是六元及第的少年郎，未来不可限量！ 第94章 各执一词 消息很快传开，不一会儿功夫，很多人都知道了。 “听说那新科状元郎击鼓鸣冤了，说是兄长冤死，特来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连状元郎的兄长都敢谋害？” “你们有所不知道，那状元郎是个农家子，兄长也是个普通百姓。” 百姓们口口相传，传得多了，说啥的都有，一时间，真假难辨。 墉县大户人家里，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许家。 许大公子招来几个小厮，兴奋道：“这么有趣的事，走，去看看热闹。” 他可是听下人说了，那个庶子想要娶沈家姑娘为正妻，要真的让庶子得逞，有了新科状元做靠山，以后许家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地。 趁着这个机会，去新科状元面前说两句，把这事搅黄了。 宋家。 宋晨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惹到了他，这次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沈青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当初自己使坏，都被打了一顿。 想到这里，宋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当初被揍沈青云揍了，自己哭还被同窗们看到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别人口中的笑话。 这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这辈子都忘不了。 百川书院 众多人愤愤不平，“谁那么可恶，居然害死沈学兄\/学弟的大哥，真该千刀万剐，拔舌头下油锅。” 大堂里，沈青云口齿清楚，条理清晰说出了自己的申的冤，以及大哥身死的种种疑点。 源源不断赶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把县衙围的水泄不通，孙县令给了彻查的允诺后，毕竟还不清楚案子背后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谋杀，一切都得查之后才能做决定。 沈青云端坐在椅子上，看向孙县令，道：“这事很容易弄清楚，我大哥干活那有工头，问问工头，还有其他知情人。” 孙县令心想：“这是有备而来啊，那又何必搞这么一出，难道背后还有其他隐情？” 一滴汗从额头滑过，孙县令心中忐忑不安，千万不要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他这个小鬼真的谁也得罪不起。 衙役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知情人很快都被找到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人群中，沈林露出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他已经暗暗查了快一年了，之前怕打草惊蛇，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给主人家招来大祸，还是少爷高中状元的消息传来后，他才敢冒进些。 然而，这一查，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与此同时，公堂上，工头正在述说事情的经过。 “我听沈大提过，说是得罪了人，人家背后有靠山，惹不起，被打了一顿也得受着，我以为这件事被打了就完了，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丢了命。” “那天沈大和朋友一起出去，因为第二天可以回家，说是家里孩子多，给买点吃哄哄他们，然后就遭遇不测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沈大已经没气了。” “沈大，还有张二，他们在一起，两人都死了，身上都是伤，活生生被打死的。” 沈青云听到这里握紧了拳头，恨凶手，也恨自己，要是早点融入这个家，让家里条件变好点，沈大是不是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那个憨厚的大哥，每次做工回来，会买点零嘴，哄他和几个侄女。 他享受着当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却没想这是沈大在负重前行。 张二的家属并不在，张家和沈家是一样的反应，都不敢闹事，咬牙忍痛，拿了赔偿的钱，当作无事发生。 不是他们懦弱，而是怕招来杀身之祸，白白地搭上更多的人命。 孙县令看了一眼沈青云，发现他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心中不由地佩服，不愧是六元及第，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表情不外露，让人探不到心思。 孙县令问：“那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工头摇头，“回大人，小的不知道，但有个人知道。” “那人可在这？” “回大人，在。” 孙县令发话，让证人上堂。 工头往人群中看去，大声道：“王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王四走了出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看得出来很胆小。 果不其然，王四说话的时候声音发颤，“是、是、是宋家的管家，沈、沈大不小心撞到他，然后他们打他，张二去帮忙，也被打了，我、我不敢，一直躲着，看到沈大和张二被活活打死了。” 人群中，正在看热闹的宋晨脸色变了，早知道看热闹看到自家头上，说什么也不跑这一躺。 正这么想着，一道毒蛇般的目光落在身上，宋晨看去，发现沈青云正看着他。 宋晨不止为何，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等他再看，发现沈青云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刚才是他产生错觉了吗？ 孙县令一个头两个大，很想和稀泥，可这么多百姓看着，只能硬着头皮让衙役去抓宋家的管家。 没过多久，宋管家就被抓来了。 宋大态度嚣张，指着衙役嚣张道：“你小子，我记住了，给我等着。” 孙县令一拍惊堂木，宋管家这才收敛，跪下行礼。 孙县令按照惯例，先问好身份后，这才进入正题。 “有人状告你打死沈大张二，可有此事？” “谁？没听过，不认识。” 王四指着他道：“我亲眼看到你让人打的，你还踹了他们两脚，等你们走后，我再去看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没气了。” 王四又说了那天的详细经过，随着说得越来越多，宋管家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面渐渐地变了脸色。 突然，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宋晨。 宋管家仿佛看到了救星，朝着宋晨猛磕头，“少爷，求您救救小的，小的是被冤枉的，没这回事，是他们要陷害我。” 宋晨恨不能踹他一脚，“杀人偿命，真要是你做的，那就给人家赔命，别牵连到宋家。” 宋管家听出了他的威胁之意，作为宋家的家生子，自然知道宋家的行事作风。 要是他损害了主人家的名声和利益，根本不用外人动手，宋家就能弄死他！ 宋管家这时候才知道害怕，连忙跪地求饶：“饶命啊，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他们死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死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有气 ，对，他们还有气。” 第95章 杀人偿命 王四坚持道：“你说谎，就是你打死的他们，我跑过去时，他们没气了，我绝对不会搞错，范工头也可以做证，我第一时间找到他了，还是他帮着一起收尸。” 这八年来，他日日做噩梦，老是困在那个梦境里，沈大和张二被打的惨叫，那群人嚣张，一个个像狰狞的恶鬼，他有时候一起挨打，有时候又变成那个恶鬼，或者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多少次夜里，他想把真相告诉沈家和张家，可他不敢，怕连累到家人，这次敢站出来，是因为沈大的弟弟是状元郎，是大官，可以替他们报仇。 宋管家死活不认，“他们绝对没死，大人，他们冤枉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两边各执一词，各说各的，谁也不肯让步。 孙县令拍惊堂木，让肃静，这才道：“来人，把其他人全都抓过来，本官要好好的审一审。” 一队衙役出了县衙，直接去了宋家，在门房的阻拦下直接抽出了刀。 局势紧张，剑拔弩张。 “都住手。” 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是宋老爷。 宋老爷笑容满面跟衙役打招呼，“各位官爷，这是怎么回事？” 带头的衙役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客气道：“宋老爷，在下奉命行事，还请给个方便。” “当然当然，衙门办事，我全力支持，全力支持。”宋老爷转头，对着下人呵斥，“把那几个人全部找出来。” 很快，衙役们带着那几个下人到了衙门。 看热闹的人群中，也多了一位宋老爷。 宋晨看到他爹，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爹，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宋大啊宋大，居然给我惹这么大的祸。”宋老爷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宋大千刀万剐。 京城那边来信了，说宋大爷如无意外，今年能顺利升为工部尚书，和这个节骨眼上，宋大闹出这么大的事，偏偏还牵扯到新科状元。 这要是被政敌利用，攻击宋大爷，他这旁支，还能找谁撑腰！ “那咱们跟沈青云又要结怨了。”宋晨忧心道：“以前就罢了，可现在……他是状元郎，在翰林院当编撰，以后肯定要进内阁，六部和内阁本来就不和，加上这层恩怨，岂不是给大爷树敌？” 宋老爷恨他不争气，“说来说去，还是你没出息，你要是考个状元郎回来，我们何必怕区区一农家子。” 宋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状元岂是想考就能考的，那宋缺自诩高高在上，对我们旁支很是看不上眼，不还是没被沈青云抢了风头，还有宋闻，都说他是神童，可自从被沈青云抢了县案首之后，谁还提起他！” 宋老爷懒得说教他，思索到底怎么才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不要牵扯到宋家。 正这么想着，大堂里，被审问的那几个宋家下人，说法各异。 “死了，是死了，我当时从他面前走过都没反应。”其实是踩一人的手，可那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没怎么在意，就没探鼻息。 “没死，我看到他睁眼了，大口大口出气，要是死了，不可能这样。” 大堂上闹成一团，孙县令都弄迷糊了，不就是一个小案件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隐情。 他看向沈青云，小声询问，“沈大人，您觉得谁说的是真话？” 沈青云检查过沈大的尸体，身上有很多伤，那是活生生被打出来的，就算当时没有立即死亡，究其原因，也是被他们打死的。 “王四，他们走后你立即就去查看，还是等了许久才过去的？” 王四不敢隐瞒，崩溃哭嚎，“我太害怕了，他们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我才过去。” 这八年来，他日夜难安，就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查看，也许他早点去，说不定两人还有救。 沈青云捏紧了拳头，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沈大被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可迟迟等不到救治，活生生失血死亡。 沈青云似乎看到了那一幕，沈大躺在那里，想要求救，可发不出声音，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无助地看着天空，看着同伴，可同伴胆怯，根本不敢露头，只能看见冰冷的街角，以及那群施暴者得瑟又嚣张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世界里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了。 沈青云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杀人偿命。” 看热闹的群众很多跟着附和：“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宋管家一行人害怕，连连求饶，“饶命，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他们死了，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知道他们会死，我们不会那样做，绝对不会那样做。” “对对对，我们没想要他们死。” 沈青云不会被他们几句求饶声，和那副悔恨的模样欺骗，据范工头所说，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沈大了。 只不过沈大命大，第一次挨住了，第二次没挺过来，才回死，要是没死，下一次，宋管家还是会对他一顿打。 他们高高在上，背靠宋家这座大山，在墉县横行霸道，区区一个管家而已，都视人命如草芥，更遑论主人！ “孙大人，这几人都是宋家的奴仆，可否让在下说句话？”宋老爷出声，打断了僵局。 孙县令急忙把烫手山芋扔给宋老爷，“准。” “是宋家管教下人不严，在下自愿向沈大人道歉，至于这几个下贱东西，该乱棍打死，大人，你觉得如何？” 孙县令心想：太好了。 但面上一副为难之色，“沈大人告官，本官自然要处理，但宋家想要管教下人，本官也确实不能拦着，法律不外乎人情，不如本官就做这个主，你把人带走，和沈大人私了。” 孙县令讨好看向沈青云，“沈大人以为如何？” 沈青云知道宋老爷想杀了这几个人让他泄愤，当下并没有阻拦。 不过他故意闹这么大的动静，可不是单单处置几个下人而已。 沈青云笑着看向宋老爷，“在此之前，有个人要告宋大，沈老爷不如也听听，看他到底欺瞒主人家做了多少好事。” 说完，沈青云朝着人群喊了一声，“沈壮。” 沈壮得到命令，一脚把身边的人踹了出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二麻。 第96章 我儿回来了 王二麻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话说得结结巴巴。 “宋、宋管家他他他、有个老相好是是是、叫叫叫莺儿，这对狗男女谋了我不少钱，是我的血汗钱，我要他赔。” 宋管家目眦欲裂，恨不能弄死王二麻，之前看王二麻就是个地痞无赖，有些肮脏事可以让他做，没想到留着留着留出一条毒蛇出来，最后反咬他一口。 宋管家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着宋老爷重重磕头，“老爷，您别听他胡说，小的跟柳姨娘什么事都没有，他诬陷我，对，就是诬陷我，这是他们的诡计，想要离间我们主仆关系，从而对付宋家。” 最后一句，说到了宋老爷的心坎里，闹这么一出，满城风雨，要是只想为兄长讨个公道，似乎不太合理。 可如今，沈青云功名在身，不是他一介白丁能对付的，还得仰仗京城那边的宋大爷。 宋老爷眼中闪过杀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掉沈青云，这样会不会更省事？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沈青云为了兄长的死迁怒宋家，当下让他出完气，再给他台阶下，这事算过去了。 等到宋大爷顺利坐上尚书的位置，到时候再来对付沈青云，岂不是事半功倍。 权衡利弊之后，宋老爷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 就算沈青云再少年大才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强过宋大爷！ 宋老爷一脚踹在宋管家肩上，叱骂：“狗奴才，居然背着宋家做了这么多恶，老夫要是再留你岂不是天理难容。” 宋老爷转而对沈青云道：“沈大人，这种狗奴才死不足惜，你放心，我绝对给你一个交代。” 县衙里是不容许喧闹的，沈青云刚走出大门，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 沈青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人群四处散开，沈壮和沈林站到了他身前，沈小山则是站在他身边。 三人护着他，生怕混乱波及到他。 前面不远处，宋管家连同几个小厮在内，全都脸色惨白。 原来是宋老爷身边的护卫动手，其中一个小厮人头落地，咕噜噜滚了几圈才停下。 那眼睛瞪的老大，嘴巴还张着，护卫动手的太快，死者都还没反应过来。 而这个小厮，正是殴打沈大其中之一。 宋老爷吩咐身边的人，大声道：“这几个狗奴才横行霸道，败坏主人家的名声，还伤了沈老爷的兄长，老夫在这里让大家伙给做个见证，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 原本惊慌逃跑的百姓停下来，看着宋老爷，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宋老爷朝着沈青云站着的方向拱手，随即吩咐身边的下人，“动手。” 宋管家几人被人按住身子，吓得惊恐大叫，可惜没人搭理他们，等待他们的是拳打脚踢。 “打，给我狠狠地打。”宋老爷满脸狠意。 下人得令，手下不留情，不过一会儿功夫，宋管家几人皮开肉绽。 鬼哭狼嚎声一片，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忍直看，有人议论道：“再这样打下去会死人，这也太狠了吧。” 亦有人道：“杀人偿命，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就不可怜了!” 沈青云冷笑一声，可没心思看着人被活活打死，今天无论这事怎么了断，他和宋家梁子结下了。 他目前还没有能力与宋家抗衡，宋家还有个宋旭任工部左侍郎，不日就要升为工部尚书，到时候对付起来更难了。 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第一步，就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族人想借他的势捞好处，他同样需要族人助力，从中挑出值得信赖的人，培养自己心腹。 蓄精养锐，等到不需要再伏低做小的时候，就是沈家取代宋家的时候。 沈青云离开了吵闹人群，对沈壮道：“先回家，离开这么久了，还挺想念。” *** 小河村 陈氏从一开始的欣喜，变成了看沈老头哪哪都不顺眼，就连沈老头送他金钗，都提不起兴趣。 “你说说你，浪费这钱干啥，狗蛋以后要留在京城，还得一大笔开销。” 沈老头满肚子委屈，替自己辩解：“狗蛋拉着我进铺子里，专门给你挑的，儿子一片心意，我还能泼冷水不成。” 闻言，陈氏嘴巴咧开笑，“你个没良心的，儿子都知道给我买钗子，我当牛做马为你们沈家操劳了一辈子，你怎么就不惦记点我！” 沈老头：“你这老婆子，怎么年纪越大越不讲理，我说啥做啥都是错，你要挑刺就直说。” 陈氏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指着他的鼻子，“我就是要挑刺，你说说你，提前回来干啥，不守在狗蛋身边，万一出事可咋办。” “应该不会吧。”沈老头开始后悔起来，确实不该提前回来，应该守在儿子身边，“咱们狗蛋是状元郎，是连孙县令见了都要跪拜的官，能出啥事。” 话虽如此，沈老头心中不安，家里待不下去，跑到村口。 村里人把他团团围住，询问他盛京城的模样，沈老头哪有心思吹牛，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直到看到几人朝着村子这边走来，顿时有了精神。 沈老头手放在眉头上，眯着眼眺望，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来人的身份。 “回来了，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哈哈哈。” 沈老头飞奔往外跑，村民们愣住了，这是追还是不追啊？ “老哥，沈老哥，等等我。” 不等他们多想，只见沈大树已经屁颠屁颠跟过去了，其他人见状，还矜持个屁啊，这可是和大老爷套近乎的时候，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所以当沈青云看到黑压压一群人朝着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头皮发麻，这群父老乡亲和一般人还不一样，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们。 好在他们并没有靠近，沈青云看着那群妇女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想当初被她们摸过去摸过来，印象深刻！ “爹，各位伯伯叔叔，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好好好” “好好好” 众人七嘴八舌回答。 短短回家路，被这群人围着，每往前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唠嗑。 好在陈氏听到消息，跑出来接他了。 沈青云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外面传来沈虎焦急的声音，“少爷，不好了，宋家送来几个死人，说是给少爷您赔罪。” 第97章 狗蛋是官了 尸体一排排摆在村口，这一幕，让很多人头皮发麻。 “造孽啊，造孽啊。” “天老爷啊，这不是让村里不得安宁吗，弄这么多死人过来，也不怕阎王索命。” “晦气，晦气，太晦气了。” 沈青云看着愤怒的村民们，同样很愤怒，宋老爷这种做法，无异于把他架在火上烤，这事传到京城，别人要怎么看他？ 手段残忍，嗜杀成性，以后他还要怎么在官场上为人！ 宋老爷大可悄悄把他们送过来，让他以慰兄长在天之灵，可宋老爷选择了最具争议的做法。 道歉是挺诚意，面子也给够了，可同时，也给他挖了陷阱。 沈青云看着宋家的下人，冷漠道：“逝者已矣，宋老爷这么做又何必，教训一顿即可，不一定非要夺了他们的性命。” 宋家管事一听，冷汗往下掉，据他所知，老爷打这些下人的时候，沈大人在场并没有阻拦，这时说这番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恶人岂不是让老爷做了。 管事想要替宋老爷说话，摆脱这恶名声，就听到那少年状元道：“宋老爷啊，这份人情我可不敢领，你们把人抬回去。” 管事心一沉，肯定不行，把人打死了送过来，要是再抬回去，岂不是打宋家的脸，老爷那边也交不了差。 就在管事想找借口时，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沈青云直勾勾盯着他，大声道：“把人抬回去，这事就当是误会，不然……” 跟他玩甩锅，看谁倒霉！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听得人自然明白。 管事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只能让人把尸体抬回去，心里一片叫苦，老爷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他的皮。 *** 宋老爷哪里有空管沈青云这边，把管事打发去小河村送尸体后，找到了柳莺儿。 “贱人，我对你还不好吗，居然敢背着我跟下人行苟且之事。” 柳莺儿摸着被打肿的脸，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做出一副梨花带雨模样，“老爷，我冤枉啊，是宋大逼迫我，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你要替我做主啊。” 宋老爷是真的喜欢柳莺儿，她不仅长得好看，身子软的像水一样，每次都能把他伺候的舒服无比。 “真是他逼你？” “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骗你。” “怎么不早跟我说？” “呜呜呜……”柳莺儿揪着手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我不敢，你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想不起我，其余时间我都得看宋大脸色过日子，他身边还有一群狗腿子，我一女人家，哪里斗得过他。” 宋老爷刚要心软，外面传来了下人的声音。 宋老爷没空理柳莺儿，对外道：“让人进来。” 很快，宋管事就进来了。 宋管事低着头，恭敬地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末了，为自己辩解道：“小的怕影响老爷的大计，只能把尸体带回来，是小的办事不利，还望老爷轻罚。” 宋老爷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嘲讽道：“少年人，还是太天真了，真以为考上状元就一步登天了，哼，越高，摔下来才会越痛。” 先等京城那边消息，只要宋大爷正式任命，就是他对付沈青云的时候，暂且先让他分光两天。 宋管事瑟瑟发抖，等了又等，迟迟没有等到宋老爷出声。 他悄悄抬起头，冷不丁的与宋老爷对视上。 宋管事一哆嗦，噗通跪下。 宋老爷淡淡开口：“把柳姨娘卖了。” 柳莺儿大惊失色，扑进宋老爷怀礼，柔弱道：“老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宋老爷不耐烦地一脚踹开她，“残花败柳，还是被下人用过的，我嫌弃。” 几个下人按住柳莺儿，把她往勾栏院里带，至于宋老爷，连看都不愿意。 这时柳莺儿才知道后悔，不该跟宋大搞一起，荣华富贵没了，还要被卖到勾栏院，好不容易从这里逃出去，居然又要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 “宋大啊，你个杀千刀的，害得我好苦。” 柳莺儿以前在勾栏院里认识的沈大，然后听从他的意思，成了宋老爷的姨娘，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一切都白忙活了。 *** 祠堂建成，各家族谱拿出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同一脉，尤其是往上数四代、五代、六代。 原本零散的沈家人，在祠堂建成后，反而找到了根。 祭祖规矩多，每个家族都有自己一套流程，早在沈青云回来之前，沈大树和族中老人就把流程程敲定了。 祭祖是庄重严肃的，女人们不能进宗祠，只有男丁才有资格。 这种陋习沈青云已经无力吐槽了，时代发展有规律，强行把二十一世纪那一套用上根本行不通。 祭祖，整整忙活了一天。 宴席，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陈氏带着云氏和族中几个妇女收拾，男人们则是坐着聊天。 沈大树道：“青云，我划出了一片地，要是族中有人要搬到小河村这里，有地建房子，另外你说的族中规矩我找长辈们定下了，暂时先这样，后面再慢慢完善……” 沈青云时不时点头，或者提出建议，一直到子时，有不是沈大娘过来找人，沈大树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沈老头把所有人送走，关上院子大门，抱怨道：“以前没觉得大树话多，怎么一开口没完没了。” “人家是村长，大小是个官，哪能跟以前一样。”陈氏没好气道。 两人说着说着就斗嘴，大多是陈氏念叨，沈老头时不时反驳几句。 “爹，娘。” 说的起劲的两人同时住嘴，齐齐看向他。 “我在家里最多还待几天。” 陈氏心中满是不舍，“不是请了两个月的假吗，这才半个多月呢，不用那么急，多在家里留几天。” 沈青云安慰道：“我想早点去，免得生出变故。” 宋家，是个不定因素，沈青云不想被动，就只能回到京城，寻找主动权。 他的命运，沈家的命运，都不该被人左右。 沈老头沉默了许久，道：“老婆子，狗蛋是官了，要干大事，咱们不要给他拖后腿，早点回去也好，反正我陪在他身边，会护着他。” 沈青云摇头：“爹，这次我自己去，你留在家里。” 沈老头哪里肯，“不行不行，反正我说什么都得看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屋内，听到他们说话的云氏抿着唇，一脸担忧。 云氏看着三妹，叹气道：“我还想跟你小叔说说你的婚事，看来是说不成了。” 第98章 要听劝才能吃饱饭 这一夜，云氏睡不着，想着闺女的婚事。 小叔子成了进士，当官了，按理说三妹可以高嫁，可三妹年纪不小了，要是再等两年，就成老姑娘了。 小叔子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年才回来。 云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娘，有心事？”三妹靠过去，贴在云氏身上，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 “还不是为了你，你都十八了，村里跟你一样大的，都有孩子了，你两个姐姐嫁的晚，一耽搁，你岁数也上去了。” 三妹红了脸，道：“娘，许韦跟我说了，挑个吉日来家里提亲，到时候两家商定好日子就行了，你不用太担心。” 三妹不说还好，一说云氏直接气的睡不着觉。 “他可是悦来楼的掌柜，许家二公子，之前还骗你说是普通人家，要不是被我撞破，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真实身份，这样的人我能放心让你嫁过去！” “他不是有意隐瞒，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别老抓着这件事不放。” 云氏气的在她身上重重打了两下，“你这死丫头，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就往外拐，跟你那五姑一模一样，没良心。” “我才不像五姑，我念着家里，念着姐姐妹妹们，还有娘你。” 云氏被她哄的心里舒坦了点。 翌日 陈氏挑出一大篮子的东西，有白糖，腊肉，糕点和鸡蛋，差不多有二十斤左右。 云氏见她提着篮子要出门，好奇问道：“娘，去干啥？” “把这东西给刘把式，他赶驴车要去邻村，这不，让他捎给张家。” 云氏一下听明白了，这个张家指的自然是张二家，两人一同被打死，沈家如今的光景好了，能拿出东西送张家。 陈氏道：“你把早饭煮了，我去去就回。” 云氏应了一声。 她去厨房忙活，心不在焉，怕这事说出来给小叔子添麻烦，又怕三妹一辈子过不好。 就在云氏矛盾挣扎中，外面响起了大妹的声音。 云氏皱眉，“你大着肚子呢，走慢点，小心摔了。” 大妹放慢了动作，道：“没事，我小心着，对了娘，三妹的事你跟小叔说了吗？” “哪有机会说，你小叔忙。” 大妹正想要劝云氏两句，就听到身后响起沈青云的声音。 “什么事要跟我说？” 云氏有些尴尬，大妹则是撞了撞云氏，示意她说。 云氏摇了摇头，作为嫂子，实在无法开口，实在不行，到时候她和娘商量，一定要给三妹找个合适的人家。 大妹一看云氏这样，就知道她不会开口了，索性直接把事情挑明，“小叔，是三妹，她年纪不小了，该说亲了。” “原来是这事。”沈青云已经找过许二公子了，之前一直觉得许韦这个名字耳熟，后来突然想起，许二公子不正是许韦。 说实话，沈青云都被惊到了，三妹和许二公子……怎么看怎么不搭，三妹心思单纯，许二公子精于算计，真要凑一起，三妹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小叔，你觉得这门婚事行吗？”大妹问道。 沈青云摇头，“许家太复杂，许二公子是庶出，前头还有个嫡兄，两兄弟并不和睦，三妹要嫁过去，免不了受委屈，再者，许二公子并不是良配。” 云氏听完，心中石头落地，“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妥，既然小叔你这样说了，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姐！” 几人齐齐往后看去，不知道何时，三妹躲在门口偷听，这声三姐是四妹喊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三姐在抹眼泪。 三妹捂住眼睛，躲回了屋子里。 沈青云对云氏道：“大嫂，嫁人是一辈子的事，给三妹好好挑一个。” 云氏点点头。 沈青云每天都有锻炼的习惯，早上起来，一般会跑步，要是不方便，就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沈青云已经很久没在村里跑了，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感慨不已，这次离开，怕是很多年都不会回来了。 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沈青云挥手回应。 这让他想起军训的时候，首长一挥手：同学们好。然后底下一群学生，齐齐回应：首长好。沈青云不禁失笑。 上辈子种种，好像离他越来越远，反倒是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真实。 沈青云跑完步，回到家，正好吃饭。 吃完早饭，他和沈老头端着供品，来到了沈大的坟前。 其实就是个小土包，上面长满了草，没有墓碑，等几十年过后，可能都没人知道这是个坟包，亦或者，不知道这里埋着谁。 沈青云倒了一点酒在坟前，“大哥，打你的宋大几个人死了，也是被打死的，咽气之前生不如死，你遭受的痛苦，他们也体会到了，愿你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沈青云说了很多，回忆从前，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大哥，等找个吉日，我把你迁进祖坟。” 沈老头眼眶发红，忧伤道：“老大，狗蛋考中状元了，是大官，咱们家日子过好了，你没福份，享受不了好日子。” 从阴沟山回来，沈老头情绪一直很低落。 沈青云从四妹口中得知，三妹一直躲在屋里哭，幸亏家里卖了下人，不用她们下地干活，不然三妹哪有闲心想哪些儿女私情。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三妹好好谈谈。 云氏知道后，高兴的不得了，原本还担心小叔子成了官，不会管家里这些琐事，更加不会插手闺女们的婚事。 看来是她多虑了，小叔子对几个闺女还是很看重的，这就够了，将来要是闺女们受委屈，也有娘家撑腰。 云氏嘱咐三妹：“你小叔看的事比咱们都全面，你好好听着，他不会害你，是为你好，你啊，要听劝才能吃饱饭。” 屋里，就剩下沈青云和三妹。 几年前，沈青云还没三妹高，如今，他比三妹高了一点。 “三妹，你很喜欢许韦，非他不嫁吗？” 三妹想了想，道：“他和我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斯斯文文，说话温柔，做事也很有礼，对、、、对我也好，他还承诺以后对我好。” 沈青云叹息一声，作为男人，他自然知道男人的心思。 “三妹，你们认识多久了？” 三妹想了下，“快、快两年了。” “那什么时候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两个月前。” 沈青云心想，果然如此，道：“你们要真的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早点来家里提亲？” 第99章 护你三年，就当报答救命之恩 三妹红了脸道：“以前还没到那个程度。” 沈青云打断她的幻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通过乡试成为了举人后他才开始对你承诺，说要来家里提亲的时间点，应该是京城那边传来捷报，我考中状元，对吗？” 三妹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不傻，听出了小叔话里的深意。 沈青云看她的反应就知道猜对了，叹息一声，“三妹，许二公子是个商人，商人唯利是图，跟他们做生意可以，但是想要托付终身，并不是明智之举。” 三妹不敢相信许韦做的那一切都带着目的，那么一个谦谦公子，处心积虑，算计她！ 可小叔猜的没错。 小叔不会害她。 说来也巧，沈青云和三妹说完那番话后，外面来了人，来的还是媒婆。 媒婆嘴会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进了门之后，把三妹一通夸，引起沈家人好感，然后趁机说了许家有意求娶。 说媒，一般媒人先探口风，要是女方有意，再来下聘礼，等到下聘礼时，周围邻居都会知道，婚事就算定下了。 媒婆道：“这是门好婚事，男方家里富裕，长得一表人才，还有学识，多好的条件，三姑娘要是嫁过去，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云氏幸好提前跟陈氏通了气，陈氏知道是幺儿子不看好这门婚事，直接拒绝：“我们家三妹孝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想多留她在身边一些时日，要是嫁人了，我哪能隔三差五让她回娘家。” 媒婆听懂了，按理说许家可是大户人家，女方本来是配不上的，可她命好，有个进士老爷当小叔，说不定有更好的婚配对象。 唉，可惜了，许家的媒钱是拿不到了。 沈青云对陈氏和云氏道：“娘，大嫂，三妹嫁的是不是大户人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辈子能过得幸福，男方要是欺负她，娘家替她撑腰。” 陈氏有些不赞同，“儿啊，我知道你为她们好，可我还是最担心你，要是她们嫁得好，将来能帮衬你一把，你到了京城，看看能不能联姻，将来你也多个助力。” 云氏心下一紧，婆婆的意思很明确了，只要能帮小叔子，闺女们可能要为妾。 她没见过世面，可知道一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日子过得舒坦最重要。 沈青云看出云氏的担忧，回道：“娘，你小瞧你儿子了，我的官途，用不着联姻。” 云氏闻言，这才松口气。 沈青云一直没插手侄女们的婚事，因为不懂这些，陈氏和云氏是女人，更清楚女人需要什么样的男人以及家庭，只能从旁协助，看看对方人品，给她们个建议，对方是否为良配等等。 *** 当许二公子知道这个消息后，有些不敢相信，深思过后，猜想是沈青云不愿意跟他结亲家。 这么多年的交好，还以为是朋友了，没想到…… 许二公子深知，商户人家再好，那也比不上士族，如今的沈家，早就从农户变成士了，再过些年，两家的差距会更大。 可惜他有心科举，却被绊住了脚，商户这个帽子扣在他头上，注定他要低人一等。 无论他怎么善于交际，那些士族，还是会看不起他。 沈家不就是这样！ 当初做生意的时候，他可以高高在上，可当沈青云高中，身份就对调了。 他要求娶，人家却看不上他。 *** 沈青云在家里待了几天，交代完事情后，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这一次，他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了沈老头，让他留在了小河村。 这次去京城，他带了沈林，沈虎沈小山父子，以及新买来的疤子。 至于沈壮，力气大，干活一把好手，把他留下，地里的活才做的完。 一路没有遇到贼人，顺顺当当到了盛京城。 这段时间，沈青云一直悄悄观察疤子，不得不说，他的身体是真的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休息几天就能走动了。 换成一般人，肯定要躺几个月。 这样的人物，沈青云并不放心留在身边，一不小心，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也跟疤子谈过，疤子是这样回答的。 “少爷放心，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离开，不过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我护你三年，就当报答救命之恩。” 沈青云听到他这么回答反而放心了，至于疤子说的护他三年，根本没放在心上。 到了京城，沈青云重新租了个院子，方便去翰林院任职。 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进了社会当社畜，在这个时代，寒窗苦读多年，最后也是当社畜。 沈青云重重叹了口气，无论在哪里，都免不了当社畜。 沈青云办好手续，终于进入了翰林院，打算大展拳脚，为朝廷做大贡献，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的直觉并没有错，翰林院的同僚有意躲着他，即使他是六元及第，很大机往上升。 沈青云苦笑，这是被孤立了，不过没关系，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大问题。 跟他一同入翰林院的田恒和岳丰，暗中观察，还以为他承受不住，虽然是状元，但年纪摆在那里，换成他们，遇到这种事，不见得有什么好的解决法子。 然而，他们看到沈青云到点坐班，到点下班，完全不受影响，光是这份从容淡定，就让他们佩服。 这日，沈青云跟之前一样，做完手头上的活，悠哉喝茶，要不是场合不对，还想翘个二郎腿磕点瓜子。 “听说了吗，南边出乱子了。” “出什么乱子？” “流民叛乱，海盗猖獗，还有倭寇虎视眈眈，北方又丢了四座城，南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世道，怕是要乱了。” 沈青云还想继续偷听，说话那两人却没说了，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嘘，这话乱说不得，要是传出去，人头不保。” 沈青云对朝廷的局势还是知道的太少，之前南方发大水，还以为朝廷已经安抚好了，如今生乱，怕是不仅仅是水患。 南北方局势紧张，而如今朝廷却无可用的将才，沈青云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可不想朝廷生乱，好不容易考中状元，要是遇到朝廷气数将近，岂不白忙活一场！ 第100章 朕要砍了这群老匹夫 要说翰林院唯一好的地方就属藏书楼了，沈青云闲来无事，就去藏书楼看书。 沈青云还发现了很多失传的典籍和孤本，犹如米虫进了米缸，进去了就不愿意出来。 正在他看得津津有味时，旁边传来了几道说话声。 “陈庶常真是博学多才，令我等佩服不已，以后很多地方还需要陈庶常多关照。” “要说咱们这群人，还数陈庶常有福气，等你和徐家小姐成了亲，我们都得靠你提携。” 被围在中间恭维的陈焕连连摆手，一脸谦虚：“你们莫要拿我取笑了。” “诶，陈庶常你谦虚什么，听说那徐家小姐是徐首辅最疼爱的孙女，长得貌若天仙，你与她，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青云知道陈焕，这次殿试属二甲，是个寒门子。 没想到他居然和徐家小姐有了婚约，难怪区区庶吉士都能引得他们的追捧，有了徐家当靠山，将来官途必定通畅。 不过沈青云并不怎么看好，据他所知，徐家子弟都没能升高官，按理说徐首辅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威望，怎么都不该出现这种局面。 唯一的解释就是圣上忌惮，殿试中能让王子非和宋缺变成二甲，那么让徐家子弟无法在仕途上顺畅，也就理所当然了。 陈焕真要成了徐家女婿，那么待遇肯定还不如徐家子弟，原本作为庶吉士，要是他不想走捷径，慢慢熬几年，入内阁还是很有可能的。 沈青云没有资格置评别人的选择，因为自己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在翰林院都被人遗忘了，要是圣上想不起他，说不定一辈子都要在这个位置上。 可沈青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墉县那边有宋家虎视眈眈，京城这边举步维艰，要是他无法往上升，那一家老小，又有谁能护！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已经成了菜市场。 以徐首辅为首的文官集团，对北方主张义和，提议让公主和亲，对南方以安抚为主，对流民开仓赈粮，海盗招安为主，倭寇通商让利。 说来说去一个字概括：忍。 皇帝朱续哪能忍受，一看到那些文官张嘴脑瓜子就疼，武官集团这边没有与之舌战群儒的能人，加上郑大将军的身死，给了他们人人自危的警惕感。 朱续作为皇帝，天下之主，看似一言九鼎，可真当他想做点什么事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阻拦，弄得他做事束手束脚。 “陛下，战事告急，应当尽早做出决断。”徐首辅眼睛泛红，扑通一声跪下，那样子妥妥一副为国忧心，尽职尽责。 这个老匹夫！ 朱续忍无可忍，手中的折子猛地朝着徐首辅砸去，砸到他的额头上，立即肿了个大包。 徐首辅连痛都没喊一声，直挺挺跪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一时间，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陛下，徐大人也是为了朝廷考虑，和亲是最好的法子，北方休战，百姓们才有活路。” “陛下，徐大人说的有道理，要是强行开战，一旦敌人直驱南下，盛京城危矣。” 朱续看着朝中重臣，心中一股郁气，当初郑煜在北方抵御敌人的时候，他们说郑煜狼子野心，有反叛之心，断大军粮食，造成边关失守，数万将士战死。 如今，又是他们跳出来，要和亲，妄图用公主平息这场战事。 真是可笑，这时议和，岂不是给了敌人休养生息的机会，等到他们补齐粮草，集齐大军，到那时大周才是真正的危矣。 上一次妥协，换来的是什么，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妥协。 “安培。” 大太监安培连忙跪地。 文武百官全都等着，不知道天子会做什么？ 朱续道：“拟旨，封陆迅为镇国大将军，全力抗击大真，待到战争胜利，朕必将犒劳三军。” “陛下，万万不可，国库空虚，此时应当休养生息，万不可再起战事。”一大臣大呼。 其他大臣跟着谏言。 朱续心意已决，金口玉言，绝无再改的可能。 皇帝一甩衣袍，起身离开。 安培尖着嗓子大喊：“散朝。” 回到御书房，皇帝还在发脾气。 朱续踢掉案几，折子哗啦啦散落一地，还觉得不解气，又去砸花瓶，直到一地狼藉，他精疲力尽，才停下。 朱续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朕要砍了这群老匹夫。” 安培听得心惊胆颤，额头上直冒冷汗。 *** 沈青云从宫里出来，外面等候的沈小山和疤子迎了过来。 与其他官员们不同，沈青云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实在没办法，手中拮据，又没有收入来源，暂时只能靠走路。 “少爷，是直接回去吗？” 沈青云看了一眼疤子，摇了摇头，道：“四处走走。” 算起来，已经来京城一段时间了，银子花花往外流，按照这样的花钱速度，沈记糖坊挣得都快要养不起他了。 他琢磨着寻个商机，先弄点银子，手头宽裕了，很多事才好开展。 至于要本钱开铺子的生意，沈青云压根没考虑，先不说京城遍地都是达官显贵，铺子的背后不是这个大人就是那个皇亲国戚，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势，都不占优势。 这样一来，路就窄了。 “有个好出身有什么用，像徐小姐，就算是老姑娘了，照样嫁新科进士，可叫我们这些姐妹们好生羡慕。” “听说陈公子家中原本有娘子，为了和徐小姐定亲，把原先的娘子休了，将来徐小姐嫁过去，不会良心不安吗？” “要我说，还不如一辈子当老姑娘呢，起码没害人。” 前方，有几个姑娘，其中一人在中间，脸色很难看，其他人掩唇讥笑。 摆明了几人欺负一人。 沈小山小声道：“少爷，咱们要过去帮忙吗？” 沈青云摇头：“女人们的事，别掺和。” 这条巷子是近道，要是绕开，就得多走，沈青云累了，不想走远路。 他想了下，抬脚往前走。 可能是看到有人过来，那几个姑娘越发嚣张，突然有个人使坏，在沈青云快要靠近的时候，狠狠推了一把徐娇倩。 “啊……” 徐娇倩大惊失色，以为要摔倒，不料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愣住，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今年的新科进士状元郎。 第101章 老家来信 沈青云实在不想多管闲事，可人朝着他扑过来，不扶一下也太没风度了。 他很快放开了人，问道：“小姐，没事吧？” 徐娇倩脸红了，低头，小声道：“没事，多谢。” 男女有别，沈青云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沈小山和疤子快步离开了这里。 沈青云走的快，所以并不知道少女在看他，直到他身影消失，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那几个姑娘都还未嫁人，正在小声议论。 “他长得挺好看的，年纪看着也不大，身上穿着官服，是什么人？” “他啊你都不认识吗，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跨马游街那天有人还给他扔荷包呢！” 这句话意有所指。 其中扔荷包的少女红着脸道：“你们懂什么，我看他孝顺，跨马游街不忘带上父亲，和其他人比起来特别而已，根本没有其他意思，你们可不许乱说。” 徐娇倩已经听不进去她们的话，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暗暗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直到坐上马车，车里除了贴身丫鬟春桃，没有其他人，徐娇倩再也控制不住，无声落泪。 春桃吓坏了，“小姐，你怎么了？” 徐娇倩不言。 春桃咬牙道：“肯定是她们欺负你了，小姐，你就不该跟她们来往，徐家得势的时候，她们巴结你，讨好你，徐家遇到点麻烦，她们就这副嘴脸，一群势利眼。” 徐娇倩摇头，“并不是因为她们。” “那是因为什么？” 徐娇倩无法跟春桃明说，爷爷给她定亲之前，问过她意见，她表露出了有心仪之人的意思，明明爷爷猜到了，但还是坚持给她和陈焕定亲。 那个陈焕，她一点都不喜欢。 倒不是他不好，而是见过了更好的，别人都无法入眼了。 想到这里，徐娇倩哭得更伤心了，不过她有分寸，无声落泪，并不会给徐家惹麻烦。 与此同时，沈小山也在讨论几个姑娘。 “平日里见那些小姐们知书识礼，温柔大方，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刻薄，居然合伙欺负人，这京中的贵女比别的地方都要厉害。” 沈青云敲他的脑袋：“你见过多少姑娘啊，居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沈小山笑着躲开。 “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疤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吓死个人。 “开什么玩笑，我们才刚见面，我可不相信有什么一见钟情。” 所谓的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沈青云作为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最直接的都是身材。 身材先要入眼，之后再说温柔善良，贤惠温顺之类的，至于内在品质，更要相处中才能发现。 “你第一次见人家，不表示别人第一次见你，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芳心暗许。”疤子继续自己的猜测。 沈青云摸着下巴，一脸严肃，“是这样吗？那我要不要先跟人接触几次，或者来几次偶遇，再者，英雄救美也可以。” 沈小山惊讶道：“少爷，你又想娶妻了？上次那姑娘不要了？” 沈青云又敲了他脑袋：“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三人回到院子里，沈虎已经做好了饭，他们洗手上桌。 在小河村的时候，家里人多，加上有云氏和几个侄女，很多时候需要避嫌，下人们几乎不与主人同桌。 在外，沈青云没那么多讲究，就跟他们同一桌，也没什么主仆之分。 很多时候，沈青云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思想，人哪有什么三六九等，大家都是华夏子民。 当然，在这个时代，尊卑有序还是得遵守，在外面，他为主，他们为仆，只有私下里，才能像朋友们那样。 “少爷，老家来信了。” 吃晚饭，沈青云在院子里消食，沈虎从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沈青云看着信封上‘吾儿亲启’四个大字，不由自主发笑。 看这字迹，就知道是三妹写的，当初他跟着张夫子念书，空闲时间也教几个侄女，后来忙了，就让她们自己学，要是有不认识的，再来问他。 家里没钱给她们买纸笔，都是拿树枝在地上画，因此她们虽然识得一些字，但写出来的歪歪扭扭，跟虫子堆起来似的。 沈青云拆开信封，里面写的是大白话，口吻也是沈老头的口吻。 “狗蛋啊，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照顾不好你，等秋收过后，家里空闲了，我过去找你……” 写了一大堆，反正意思就一个：老子要来京城。 信的最后也说了家里一切都好，三妹定亲了，是罗家的表亲，还是罗夫人牵的线。 沈青云稍稍放心了点，其实他让沈林安排了人盯着，要是沈家出事，能第一时间收到信，但离得太远，万一出意外，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说来说去，还是得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护家人平安。 说实话，他也挺想沈老头的，可如今局势不明，还被孤立中，沈老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着急上火，夜不能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替他担惊受怕，说实话，他舍不得。 他打算等安定下来，再把沈老头连同陈氏和云氏他们都接过来，铺子里的生意到时候可以让二妹帮着打理。 说起来，二妹虽然是几个姐妹中长得最普通的，脑袋瓜却是最灵活，上次送回去那批衣服样式，她和绣娘们商量后，改动了一些，更适合本地姑娘们的喜好。 一售卖，引起了城里姑娘们追捧，赚了一大笔，听娘说，罗夫人对二妹满意的不得了，直夸娶了个好媳妇。 至于罗峰，苦哈哈被逼着读书，有次偷懒跟朋友们喝酒，被二妹吩咐下人绑回家了。 书院里都在笑罗峰惧内，罗峰也跟罗夫人告状，结果罗夫人根本不帮他，还让二妹好好管教，这可把罗峰气死了。 沈青云以为一直要被冷落孤立，至于那位圣上，肯定把他忘记了。 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来了转机。 一纸调令，打破了翰林院的寂静。 一切都像暴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恭贺沈修撰，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的同僚情谊。” 第102章 皇帝钦点入内阁 编修田恒和岳丰都来给他道贺，这段时间，沈青云在翰林院的处境他们看在眼里，还以为这少年要在翰林院失了光彩。 才两个多月左右，他就再次突破困局，让他们刮目相看。 要说之前还觉得这少年抢了他们风头，有些不服气，这段时间下来，才知道年轻少年郎确实有这个本事。 田恒拱手道喜：“听说你的调令是圣上下的，入了圣上的眼，将来官途必定通畅，沈大人，你真是让我等都不知道要怎么努力才能追赶上。” 岳丰也道：“沈大人，你这两个月还不到就进入内阁，就算和前人相比，那也是令人望尘莫及了。” 这话是有道理的，翰林院修撰内部升迁，从六品到正六品侍读、侍讲，再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再正五品的学士，最后才能进入内阁。 换在别人身上，可能要苦熬十多年，才能入内阁，进入权力中心。 然而，沈青云在翰林院不到两个月，就被圣上钦点入内阁，虽然官职没变，还是修撰，但部门不一样了。 内阁，那可是大周朝权势中枢，虽然圣上有意打压内阁，但制度形成，就算打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成效的。 朝廷有什么动向，要实施什么措施，内阁都会第一时间知晓，各地发生什么大事，出现什么情况，奏折也会第一时间送到内阁。 就跟大公司一样，秘书不见得职位有多高，但各部门老总还不是得巴结着，谁让人家秘书在大老板身边做事，掌握着第一手情报，也掌握着大老板的动向以及喜好。 沈青云深刻体会到了人情冷暖，被孤立的时候，一天到晚，几乎没人跟他说话，一纸调令，直接让他成为香饽饽。 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熟稔跟他打招呼，要不是沈青云清楚知道自己跟他们没交情，还以为是多年好友。 “沈大人，恭喜恭喜。” 沈青云看着眼前的陈焕，他可是徐家的女婿，背靠徐首辅这棵大树，只不过他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徐首辅在朝堂之上被圣上责骂，已经传开了。 从陈焕愿意做徐家女婿那一刻，就跟徐家深度捆绑了，享受了徐家的资源以及人脉，但同样地，也要承担风险。 沈青云拱手回礼，“多谢。” “沈大人六元及第，假以时日，必定像前人那样，成为朝廷肱骨之臣，到时候沈大人可不要忘了翰林院的同僚们。” 沈青云察觉到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有些莫名其妙。 他和陈焕并没有什么交集，最多就是在藏书阁遇到过几次，但除了打招呼并无其他，他这股敌意来自何处？ 沈青云一直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回击道：“陈庶常多虑了，说起来，你和同僚们交好，真是时时刻刻为他们考虑，将来想必也会鼎力相助，作为同僚，我就在此先行谢过了。” 陈庶常的脸色很难看。 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众人，他有徐家做靠山，要是同僚们遇到困难可以寻求他帮助，要是他不帮忙，就是没有义气。 陈焕更讨厌他了，恨不能在他的笑脸上狠狠来一拳。 *** 沈青云由皇帝钦点，进入内阁，这个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朝廷上下。 徐家 “陛下这到底几个意思，要提携那小子，可他才多大年纪，弱冠之年都不到，这是急着想要提拔成心腹，可未免太冒进了！”说话的是徐首辅的心腹。 “陛下的心思并不难猜，他铁了心要跟大真开战，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足，这一战凶多吉少，我们一直阻拦，引得陛下厌弃，这时候把这个农家子提上来，用意可显而知。” “可毕竟是个少年，陛下真以为靠他能力挽狂澜，真是笑话。” 心腹们你一言我一语，端坐主位的徐首辅一句话都没说，他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等到心腹们终于争辩完，有人才上前小声道：“徐大人，这事您怎么看？” 徐智甫好似一下惊醒，“啊，你们说完了，说完了那就回吧，太晚了，我也得睡觉了。” 心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徐智甫到底什么心思。 有个性子急得，开口道：“徐大人，你给我们指个道，不然我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徐智甫已经站起来了，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心腹们立即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徐智甫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了，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 丢下这么一句，徐智甫离开了。 心腹们眼神交流过后，纷纷点点头。 子时已经过了，徐府后门出来几个人，他们上了不同的马车，很快消失在徐府后门小巷子里。 *** 宋府，书房里还亮着灯光。 宋大爷宋旭脸色极其难看，烛火摇曳，光线照着一半脸，另一半脸在阴暗之处。 宋缺站着，没了在外面那副放荡之像，脸上的表情亦是不好看。 “我用了那么多关系，花了那么多钱财打点，用尽心思，谁能想到陛下居然把兵部尚书孙大人平调过来了，我筹谋了那么久，最终抵不过陛下轻飘飘一句话。” “父亲，如今朝堂局势不明，陛下坚持开战，结果还尚未可知，你维持原位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旭生气道：“尚书和左侍郎能一样吗，尚书不致仕我能有机会！” 孙熊桂只比他大几岁，还是兵部尚书，行事作风都极其霸道，这人来了工部，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儿子。 等到他致仕，他哪里还有机会当尚书，这次没能顺利坐上尚书的位置，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宋大爷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错过一次机会，想要再拿回来，何其艰难，除非立大功，不然……工部能有大功可立。 宋缺没吭声，这时候多说多错，父亲在气头上，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宋大爷一肚子气，不经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信，是从墉县那边寄过来的。 他随手拆开。 第103章 糕点吃死人 来信是宋家别枝，因为之前庶子宋闻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宋大爷才多关注了些。 信中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全是讨好谄媚之意，宋大爷正要扔掉时，最后几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宋缺见他神色不对，出声问道，“父亲，可有不妥？” “那沈青云是墉县的？” 每隔三年就出来个状元，宋大爷还真的没怎么关注这些，这次注意到沈青云也是因为他是六元及第，只知道他是出身寒门。 宋缺知晓的多一些，道：“是墉县那边的，是信中说了什么吗？” 宋大爷皱起眉头，并没有说话，而是把信给了儿子。 宋缺快速看完信，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爹，堂叔说沈青云的兄长是被府里下人害死的，他已经处死了下人给沈青云赔罪了，但沈青云好像并没买账。” 宋缺指着信道：“堂叔的意思是要不要做点什么，寒门子弟没有家族背景，墉县那边动手会容易很多，爹，堂叔糊涂啊。” 宋大爷脑子里闪过除之而后快的念头，但只是念头，在仕途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走错一步，可能会万劫不复。 “确实糊涂，他想要动沈青云，也不想想后果，六元及第的天才少年，要是探亲回乡身死，圣上震怒，彻查此事，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宋缺暗暗松了口气，真怕父亲和堂叔一样的想法，做出错误的决定。 宋大爷哼了一声，“宋晓没脑子，好在还算听话，没有擅自行动，如今沈青云进入内阁，还不知道陛下打的什么主意，这个关头，动他，简直找死。” 宋大爷拿起笔，写了回信，交于宋缺。 “送去墉县，让下人好好敲打一下宋晓，他们这一房不止他，还有个庶子。” 宋缺听明白了，“是，父亲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早朝。” 从书房里回来，宋缺叫来心腹，吩咐道：“把信亲自送到墉县，告诉宋晓，放聪明点，要是坏了大计，我们这边不介意换个人。” *** “唉……” “唉……” “唉……” 柜台上，沈老头撑着下巴，不停地叹气，精神萎靡。 伙计丁婶子小声对云氏道：“东家老爷这是想儿子了，一上午都叹气八百多回了，我看啊，儿子不在身边，精神气儿都跑了。” 铺子里，云氏和丁婶子在后院做活，沈泉在前头招呼客人，沈老头忙的时候也帮忙招呼，不忙的时候就在柜台那里打算盘。 这段时间，沈老头一直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云氏不知道小叔子在京城那边怎么样了，看到公爹这样，也只能叹气。 丁婶子继续道：“这段时间的生意没以前好了，对面的田记糕点铺不要脸，我们点出什么糕点，他们第二天也卖一样的，抢走了不少顾客。” 沈家人早就想到这个情况了，之前小叔子就说了这事，最近田记糕点铺好像请了个厉害的厨娘，仿照的糕点跟铺子里几乎没什么差别，这也是能抢走客人最主要的原因。 白糖生意也没以前好了，好在铺子里没日有进账，小叔子又当官了，所以沈家人不着急。 这时，外面吵吵嚷嚷。 丁婶子道：“夫人，我出去瞧瞧。” 云氏听了一会儿，好像有人闹事，小叔子可是官老爷，谁那么不长眼，怎么找事找到沈家铺子里来了？ 正这么想着，丁婶子回来了。 “是铺子里的一个老顾客，说是吃糕点闹出人命了，带了一大群人把铺子围住了，夫人，外面乱，你跟我先从后门离开，避一避。” 云氏摇头：“不行，这个时候我不能走。” “哎哟夫人啊，你一个妇道人家，真要是闹起来伤到你就不好了，前头还有东家老爷和伙计呢，他们是男人，能应付，万一应付不来，你在外面还可以帮救兵。” 云氏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跟着丁婶子从后门出去了。 云氏并没有走远，就在铺子对面小巷子里躲着，观察情况。 此刻，沈老头看着气势汹汹一群人，一副明显找茬模样。 他们还抬着一具尸体，说是吃糕点吃死的。 沈老头看着他们，肯定道：“我家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我每天也在吃，我怎么没出事，你别抬个死人诬赖人。” 那汉子气势汹汹道：“你少狡辩，我娘子就是吃你家糕点吃死的，想赖账门都没有，今天不砸了你这铺子，我就跟你姓。” 沈老头拿起棍子，凶恶道：“谁敢乱来，我可告诉你们，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少泼脏水，我儿子可是京城里的官老爷，你敢动我家铺子试试看。” 这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发怵，宋家让他们闹事，事成之后给银子，可这老头说的也有道理，他可是状元郎的爹，真要打了他，会不会倒大霉？ 几人不敢动手，只能叫嚣着，其中一人悄悄离开了，往宋家方向而去。 云氏看了一会儿，也悄悄离开了，直接往罗家跑，打算找罗家人帮忙，没想到走到半路，跟二妹撞上了。 二妹还大着个肚子，走路虎虎生威，看的云氏眼皮直跳。 “娘，我听说有人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去打听打听，居然闹到咱们家来了，你放心，我带了二十几个人，其他人也随后赶来，他们敢闹，我通通打回去。”二妹一看到云氏，嘴巴叭叭个不停。 云氏只觉得二妹嫁人以后更彪悍了，之前还带着仆人把罗峰绑了，做的事简直……以前教她的相夫教子，温柔贤良的话全白说了。 当下，云氏也顾不了那么多，“二妹，你来的正好，他们把铺子围了，你爷还在跟他们讲道理。” 等到二妹气势汹汹赶过去，看到那几个人凶恶的冲着沈老头吼。 她气不打一处来，她都怕的爷爷，哪是这群杂碎能欺负的。 “你们还愣着干啥，给我上。” 二妹是罗家的少夫人，除了夫人，她在家说话最有用，比老爷和少爷都管用。 罗家的仆人一拥而上，抓住闹事的人一拳头打下去。 第104章 连沈老爷都敢欺负，不要命了 去宋家报信的人也回来了，也带了一群人，看到同伴被打，气的大骂：“他娘的，敢打我兄弟，给我上。” 两拨人遇上，谁都不肯让步，打的很凶。 顾客们吓得四散而逃，也有胆大的，躲在街角偷看，想搞清楚到底咋回事。 汉子们有宋家人撑腰，加上又来了救兵，态度十分嚣张。 眼看他们占了上风，正要高兴时，居然又来了一群人。 二妹大喜，这是后面那波人来了。 “都愣着干什么，快帮忙，上啊。” 云氏按住二妹跳起来的身子，吓得花容失色，“你还怀着孕，都跟你说了得小心，别蹦别跳。” 二妹尴尬笑了笑了，这不是太激动了，一时给忘了。 好在罗家有几个护院在她们面前，沈老头身边也有两个护院，这场混乱并没有伤到他们。 “住手。” 这时，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宋家的管事。 宋家管事这一声吼并没有阻止混乱的场面，于是一挥手，对身边的一群小厮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帮沈老爷，这群地痞无赖胆子天大，连沈老爷都敢欺负，不要命了。” 宋家小厮冲了上去，加入了混战。 大汗正吃力应付罗家仆人，看到身边多出宋家下人，一喜，“兄弟，自己……” ‘人’还没说出口，脸上猛地一痛，拳头落在了脸上。 其他同伴下场和他差不多，都被打了。 半盏茶的功夫，闹事是全部被按住了，罗家仆人和宋家下人控制住他们，谁要是动一下，就要遭到拳打脚踢。 宋家管事殷切的走到沈老头面前，恭敬地行了礼，“沈老爷，没大碍吧，这群人该死，惊扰了您，您放心，小的帮您出气。” 沈老头看着帮忙的人，疑惑问道：“你是谁？” “小的是宋家的管事，刚才从这边过，看到这群人欺负你您，便出手帮一把，说起来府里的两位小少爷还是沈大人的同窗呢。” 沈老头没想到宋家人会出手相帮，在村里，遇到这种事，也是需要感谢邻里的。 沈老头有样学样，“宋管事客气了，今天多亏了你，快进去喝杯茶。” 宋管事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的办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正要去县衙，不如这群人小的帮着送官？” 沈老头没多想，“那就多谢了。” “不碍事不碍事，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宋管事极尽谄媚，几乎每句话都拍马屁，这让被村里忽视了大半辈子的沈老头很受用，嘴巴控制不住想笑。 宋管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县衙那边去了，等走过两条街，快要到县衙时，突然转到一条小巷子。 大汉鼻青脸肿，怒道：“宋管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闹事又来打我们，合着好事都让你们做了，我们当恶人，你们也太不厚道了。” 宋管事是知道怎么回事的，本来按照计划，今天要毁掉沈记糖坊的生意，借着死人，把沈家人赶出墉县城。 之后，再找一批人去闹事，区区农家户，收拾他们多的是法子。 他安排好一切，只等把沈家人赶出县城，不料这群废物回来求救，说那是状元郎的父亲，他们不敢动手，于是他又给添了几个人。 正洋洋得意等待好消息时，老爷突然把他叫到了书房。 “老爷，何事吩咐？” “沈家那边先不管了，这段时间，不要去招惹他们。” 宋管事啊了一声，“老爷，小的刚让人去沈记糖坊那边，他们已经闹起来了。” “什么！”宋老爷惊地站起来，对着他吼：“你啊你，别的事没见你这么积极，这事你倒是快，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我叫回来。” “回老爷，小的这样做，岂不是暴露他们是宋家指使的，小的这时候去，不仅讨不了好处，还会引得沈家人记恨。” 宋老爷收到了京城的回信，送信人是宋大爷的嫡子宋缺的心腹，那心腹还提醒了他几句。 他不傻，要是不听话，办不好事，京城那边就要提拔庶子，墉县宋家旁支是他掌握大权，享受着一切，要是让给庶子，哪里还能享福。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了京城那边的信任，京城那边不让动沈家，那他绝对不敢动。 宋老爷气急，一脚踹在宋管事身上，“哪那么多废话，要是事情闹起来，我拿你是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事必须阻止。” 宋管事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几个气急败坏的汉子，没好气道：“放心，银钱少不了你们的，但我警告你们，谁要是嘴巴不严泄露半个字，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宋家做事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想要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给我当哑巴。” 几个汉子心中有气，可又不敢朝宋管家发泄，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他们没人多得了五十文，也不算白挨打。 *** 沈老头看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不少人小声议论。 “吃死人了，谁还敢吃他家的糕点。” “啧啧啧，原来还以为是个厚道人，没想到生意做起来了，变成了奸商。” “以后别去他家卖了，我看对面的糕点铺子还好点，是百年老字号了，信得过，不会吃死人。” 沈老头双眼赤红，默默地收拾，铺子里还是受到波及了，椅子桌子烂了几张，柜台上的糕点散落，铺子里一片狼藉。 二妹哪里见过沈老头这副落寞样子，在她印象里，沈老头是一颗大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撑起整个家。 二妹心里堵得慌，冲着那群说闲话的大骂：“你们知道什么呀，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谁要是敢乱说话我撕烂他的嘴，我告诉你们，那群闹事的人已经宋官了，等到县老爷查清楚，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众人不敢说了，这小娘子，太泼辣了。 二妹刚要回铺子里，就看到刚才那群闹事的人又回来了。 二妹全身刺竖起，刚要喊人，那几个闹事的汉子朝着铺子里拱手弯腰。 沈老头看着他们，没好气道：“咋了，你们不是被送官了吗？” “沈老爷，我们知道错了，别送官了，我们给您赔罪。” 宋管事笑着朝沈老头拜礼，“沈老爷，小的准备给他们送县衙，路上他们一直求饶，我想着铺子生意最重要，于是就自作主张把他们带回来了，不如你听听他们怎么说，再做决定？” 第105章 皇帝要对付徐首辅 “对对对，我们知道错了，我媳妇不是糕点吃死的，她生了病，没熬过去，是病死的。” “我们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想着讹点钱，就糊涂做了错事，沈老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 “沈老爷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儿子，我要是坐牢，他们要被活活饿死。” 沈老头见过变脸的，之前他们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可怜，嘴里说得都是悔过的话，张口闭口求饶，搞得他于心不忍。 沈老头是个厚道人，村里多少嘲讽欺负都忍下了，深知活着不易，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 他刚想说算了，就听到二妹道：“爷，放过他们也行，可咱们铺子生意受影响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老头看着二妹，问道：“那怎么办，真把他们送官，那他们家里的老母亲小孩子怎么办？” “爷，让他们在铺子前站三天，给顾客们解释清楚，把影响降到最低，不然以讹传讹，不了解内情的人还真的以为咱们家的糕点吃死人，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小叔在京城什么都得花钱，铺子没了营收，小叔那边怎么办？” 一提到沈青云，沈老头的心一下子不软了，对着那几个人道：“你们怎么讹人，就怎么把事情解释清楚，要是还有一个人说我家糕点吃死人，你们就给我多解释一天，不然，我就报官。” 那几个汉子根本不在意沈老头的想法，只不过把事情做足了，免得被宋家收拾，一个个便点头哈腰。 “是是是，全听沈老爷安排，沈老爷心善，沈老爷心善。” 因此，沈记糖坊铺子前几个汉子站在外面，每当有人在铺子外议论糕点吃死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这几个人就要解释前因后果。 当然，有些顾客听解释，有些顾客直接被吓跑了。 铺子里的生意多多少少受影响了，对面的田记糕点铺则是暗暗欣喜，这一闹，对他好啊。 宋管事以为这事办的漂亮，把那几个地痞流氓安抚住了，老爷吩咐的事也办妥了，正暗自洋洋得意时，又被老爷叫去了。 他一五一十，把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末了，得意道：“那沈老头觉得小的帮了大忙，对宋家感恩戴德，老爷，这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宋老爷眉头皱起，一直没吭声。 宋管家脸上的得意之色消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主人。 宋老爷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但又想不到，琢磨了半晌都没琢磨出来。 一抬头，看到宋管事还在，差点把他忘记了。 沈老爷挥挥手，让人退下，提起笔，写下一封信，送往了京城。 与此同时，沈家。 沈老头一身疲惫坐下，今天发生的事村里那边还不知道，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二妹道：“今天多亏了宋家，帮着忙前忙后，之前还怕宋家对我们使坏，如今看来，以前的事确实是宋大所为，宋家的主人并不知晓这事。” 云氏心里很不舒服，“就算宋家人不知晓，毕竟是他家的奴才做的坏事，你爹平白无故遭了殃，这事过不去，我记一辈子。” 沈老头听儿媳妇这么说，何尝心里好受，狗蛋说事情一笔勾销，只不过是表面之言。 狗蛋跟他透底了，说目前还无法扳倒宋家，这事只能这样，等到将来有一日，要把宋家连根拔起。 隔着沈大的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奴才作恶，就是主人作恶。 沈老头对云氏道：“这话你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在外不要乱说，宋家势大，咱们奈何不了他们。” 云氏低头，咬唇不语。 一想到老实的汉子，就这么凄惨的被打死，她哪能甘心。 那些凶手，都该死。 叩叩叩。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沈老头让其他人噤声，自己则是透过门缝往外看，这么晚了，谁会敲门？ “沈老爷，是我，姚镖头。” 沈老头听出他的声音，于是打开了门。 “姚镖头，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姚镖头摆摆手，“没啥事，就是问问你们要不要给京城那边寄信，要是寄的话我们给你捎过去。” 沈老头了然，“姚镖头这是要跑盛京城了，去那边做生意吗？” “没有没有，护送一批货，这不，镖局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总得寻点事干。” 沈老头和姚镖头寒暄，二妹则是写信去了，不一会儿，再出来，就多了一封信。 姚镖头拿了信，就离开了。 二妹好奇道：“这个姚镖头经常来家里问要不要寄信吗？” “还好，之前帮着送一封了，今天也不知道为啥来了，可能顺路，想跟咱们交个好，姚镖头这人还是挺不错的，上次遇到贼匪，也是他们拼命保护。”沈老头对姚镖头很感激。 二妹点点头，“看来这人是真不错，只不过脑子不太行，他们镖局啥生意都做，做就算了，还亏本，依我看，还不如别折腾，说不定还能省点银子。” “啊？”沈老头还不知道这事。 二妹解释道：“之前他们从京城进了一批货，好像是一些走镖需要用的东西，在县城里卖，结果摆摊三天，没有一个人买。” “为什么？”沈老头很感兴趣地问道。 “不走镖的谁要那些东西，城里就两家镖局，哪有同行买同行的，传出去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们镖局不行，要从其他镖局买工具。” 沈老头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哈哈笑起来。 “难怪你小叔之前让姚镖头自求多福，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想到这里，沈老头无比自豪道：“还是你小叔聪明，看得远，事情还没发生就料到了。” 二妹无比赞同点头，“可不，小叔可聪明了。” 阿嚏。 远在京城的沈青云揉了揉鼻子，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他已经穿了朝服，往宫门口走。 沈青云并不用上朝，但要去内阁报道，这是他从翰林院调出来后，第一次进入内阁。 内阁，和其他宫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小机构，却是和六部争权夺利的存在，某种时候，甚至可以挟制皇帝。 徐首辅朝上公开和皇帝唱反调，被训斥，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道。 甚至还有很多人唱衰徐首辅，说他老来要晚节不保，而自己进入内阁，就好像一个信号：皇帝要对付徐首辅。 第106章 有徐爱卿，朕之幸也 “沈修撰果然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能有此番机遇，将来官途必不可限量。” 一个长得清秀的男子用夸张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边说边朝着他走过来。 沈青云心中一沉，一来给他戴这么大的帽子，怕不是恭维他，而是给他挖坑。 正值皇帝厌恶徐首辅的时候，内阁不知道有多少徐首辅的人，他这么说，无异于把自己推出去当靶子。 从翰林院那个虎窝出来，又进了狼窝，身边还有各种虎视眈眈的人，沈青云只能强打精神应对。 他拱手行礼，“不敢不敢，下官承蒙陛下恩典，大人们提携，每每想到此就不敢懈怠。” “沈修撰才识过人，又巧言善辩，内阁众多同僚怕是远远不及你，何必太过谦虚。” 沈青云心想，这人摆明了找茬，自己跟他无冤无仇，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别人欺负到面前了，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被看低，一步退让，步步退让，沈青云可没有要做缩头乌龟的打算。 “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乃琅琊韦文乐。” 琅琊，韦家，沈青云思索了一下，琅琊只知道王氏，韦氏听都没听过，应该不是大家族。 沈青云拱手道：“原来是韦兄，你跟我一个故人挺像的，他也好客，为人热情，是村里出了名的……” 说到这里，沈青云故意停顿。 韦文乐见他迟迟不说，忍不住好奇道：“出了名的什么？” “韦兄既然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是不想说，谁让你问起，那我只好直言了。”沈青云无奈摇摇头，“长舌妇，别看他是个汉子，舌头比妇人都还长，后来去世，不少人还说是他话太多，阎王爷嫌聒噪，索性让他去地下待着。” 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内涵。 村里当然没有这样的汉子，沈青云编的，拐弯抹角骂韦文乐是长舌妇，还咒他死于话多。 果然，韦文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沈修撰果然巧言善辩。” “那我还得跟着韦兄多学。” 韦文乐哼了一声，离开了。 沈青云叹口气，梁子结下了，也怪不了他，谁让韦文乐先内涵他！ 另一边 韦文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极其难看，同僚花元知道他去迎沈修撰了，看这架势，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花元转了眼珠子，来到他面前，“韦兄，我见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还好。” 花元继续道：“那沈修撰是不是如传言那般年轻？” “你要是那么想知道，何不亲自去看看？” 花元摆摆手，“我就算了，说起来还是韦兄你去合适，你可是徐大人最看重的门生，如今这内阁年轻一辈中，哪个不是以韦兄你为榜样，那沈修撰是陛下钦点入内阁的，将来处理事务，想必也是你和他打交道最多。” 韦文乐心情稍稍舒坦了点。 他是徐首辅的人，要仰仗徐首辅鼻息，要是徐首辅得势，他能得到不少帮扶，沈青云半路冒出来，要是跟徐首辅作对，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他把姿态做出来，徐首辅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看重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去迎接沈青云的原因，只可惜，太年少，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就凭他今天这么莽撞，要想走得远，几乎不可能。 韦文乐思考的更多，自己想成为阁老，就算到时候徐阁老致仕，也不用再换山头靠。 这花元不过是马屁精，看他得徐首辅看中，跟在他屁股后面喝口汤而已。 “花兄，当值时间，莫要说那些无关的事。” 花元讪讪地笑了笑，又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 花元心中不屑，朝野上下谁不知道皇帝厌弃徐首辅，之后的局势不明朗，韦文乐还清高自傲，不为以后做筹谋，迟早有一天要倒霉。 当然，目前他还不能得罪韦文乐，只能捧着他。 下了朝，沈青云终于见到了徐首辅，向梁次辅，以及三位阁老。 按照规矩，沈青云要行跪拜大礼，原以为徐首辅会为难他。 不料，徐首辅亲自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手背，像慈爱的长辈疼爱晚辈般，“沈修撰不必拘束，我们同为陛下分忧，自当尽心尽力，有难处尽管找老夫。” 沈青云一副惶恐不安模样，脸上闪过的欣喜不似作假，“大人说的是，下官必定尽心竭力。” “好好好，后生可畏。” 向次辅，以及三位阁老，都对他表达了善意。 沈青云不得不再次感叹，越是高官，反而越加平易近人，倒是一些小人物，拿鸡毛当令箭，难缠的厉害。 但沈青云并不敢掉以轻心，这群内阁中的领导，可不是表面那么好相处的，更不敢轻视古人的智谋，跟他们斗智斗勇，可不是那么好斗的。 在内阁当值，沈青云才真正体会到了累，和翰林院那边的悠闲完全不同。 他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连水都没空喝，原以为皇帝会召见他，可迟迟没有等到，就好像忘了他这号人物。 一个月后，北方传来了噩耗。 战争失败，陆迅被封镇国大将军并没有改变局势，一连又丢掉了八座城池。 一封封奏折送到内阁，徐首辅他们每天讨论，有时候还会发生激烈的争吵，批复的折子还要交到皇帝面前审复。 沈青云作为打杂的，需要和各个部门交涉，跑的最多的就是兵部了。 前方的战败，朝野上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就连沈青云这个小人物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 终于，事情有了决断。 以徐大人为首的主和派取得了胜利，朝堂上，圣上亲自扶起了徐首辅，并且大力夸赞：“有徐爱卿，朕之幸也。” 弥漫朝堂上的阴霾好像一下子散去，公主和亲成了最要紧的大事。 沈青云的心情很沉重，说得好听点是公主和亲，难听点就是卖女求得片刻安宁。 两国战事，岂是一个女人就能平息的，不过是两国找的借口，暂时休战而已，等到时机成熟，将会发生更大的战事。 “少爷，你散值回来了，我爹做了一桌子好菜，说是好好给你补补，你最近瘦了一圈。”小山帮他开门，殷切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第107章 参加议事 这段时间，沈虎的厨艺见长，之前只能把饭菜弄熟，现在可以做一些花样了。 桌上，色泽炖猪蹄，凉拌皮蛋，水煮豆腐，红烧鱼，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碗油爆山胡椒。 山胡椒是四五月摘的，刚结出嫩果，这时候的山胡椒最好吃，要是等成熟了，反而没了鲜嫩的口感。 山胡椒和蒜泥一起用油泡，可以保存很久，当然，以前家里穷的时候，舍不得放油，放点盐，也很好吃。 拌面或者跟馒头一起吃，很下饭。 家里有一大罐山胡椒，是姚镖头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从老家寄过来的信。 沈青云知晓了铺子里发生的事，沈老头没看出来，他看出了点蹊跷，宋家的管事好巧不巧出现，这就算了，还忙前忙后，实在是反常。 这背后指使之人，应该就是宋家，这倒不难猜，宋老爷想对沈家下手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他临时后悔，又让宋管事去补救，这就赖人回味了。 沈青云算了一下时间，好巧不巧，正是他被钦点入内阁，宋大爷升工部尚书无望这个节点。 “少爷，味道怎么样？” 沈虎见他发呆，怕饭菜不合胃口。 沈青云回神，连吃了几大口，“好吃，明天可以煮点绿豆粥，天气热，粥放在井水里，冰冰凉凉的，吃着舒服，还可以弄点酸笋，开胃。” “好嘞。” 沈小山好奇道：“少爷，我听外面好多人说，咱们跟大真打仗输了，吃了败仗，还死了好多士兵，朝廷会不会抓壮丁啊？” “外面已经传开了？” “是啊，还有小孩唱童谣，吃败仗是因为郑大将军冤死，上天降罪呢。” 沈青云心下一沉，上天降罪，呵呵，这个罪降到谁身上，这是明指当今圣上。 短短时间内，还变成了童谣，这要是背后没人推波助澜，鬼信呢！ 沈青云感受到了官场上的云谲波诡,朝臣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皇帝与大臣们斗，如走在悬崖峭壁之上，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那群贪生怕死的，会想方设法避战。” 沈青云看去，是疤子口中说出来的。 他话比之前多了些，平时他们说话的时候会插一两句嘴。 沈青云心想：还真被你猜对了，和亲，不就是避战。 沈虎吸溜一口汤，道：“不打仗最好，一打仗，遭殃的都是咱们这群人。” 疤子没有反驳。 沈小山道：“少爷，幸好你是文官。” 沈青云心情沉重：“文官也好武官也罢，朝廷安稳才好。” “眼看就要秋收了，贪婪的大真，肯定要狮子大开口，妥协了，给敌人送粮草，等到他们战马养肥，到那时，只怕……” 沈青云看向疤子，意味深长道：“你想的倒是挺远。” “一贯如此，哪还用想。”疤子语气里是满满的讥讽。 沈青云心中惊起惊涛骇浪，大周和大真一直摩擦不断，大真每年都要骚扰边境，好在郑大将军用兵如神，多次以少胜多，才抵住了敌人攻击。 但有几次大战中，大周败了，最后都是以求和才停止了战乱。 沈青云听疤子语气，似乎对这些很熟悉，之前他手上的茧子，以及平时表现出的种种，都像极了军营里的人。 “你是从边关那边回来的？”沈青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疤子原本正在夹肉的手一顿，后又若无其事，要不是沈青云注意着，根本不会发现这点端倪。 “我不过是个奴隶，从哪里来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沈青云见他不愿意多说，自然不会追问。 *** 沈青云去户部办事，刚走到门口，有人撞了他一下，哗啦啦书籍掉了一地。 那人随后道歉，蹲在地上捡，额头上全是汗水，就连背后的深色官服都湿了一大半。 沈青云帮着他一起捡，这才注意到这哪里是什么书籍，全是账本。 那人一把抢过他手里那本账本，警惕道：“这是户部账本，不能随意翻看。” 那人说完，才认出他来，抱歉道：“原来是沈修撰，你要是办事的话得改天了，你也看到了，户部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应该没人有空搭理你。” 他话一说完，有人叫他，他应了一声就抱着一大堆账本跑了。 自从入了内阁之后，沈青云经常跑各部，认识了一些人，一来二去，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沈青云进去找人，喊了好几个人，他们都叫他等着，说暂时没空。 还是其中一个熟人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要跟大真和亲，那群狗娘养的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两黄金，加上公主的嫁妆，户部哪里有钱啊，所以你也看到了，盘账查账，要忙上一阵子，你这边要是不着急，就再等些日子。” 沈青云本来不想麻烦张夫子，但目前这种情况，也只能去找他了。 张夫子分到了户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主事，好歹也是‘内部人’。 沈青云在张夫子的帮忙下，总算是把事情办好了，回到内阁，听到了几位阁老们在吵架。 吵架声很大，其他人围在外面\\u00267偷听，沈青云一出现，众人朝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青云没做声，把文书放好，这才默默回了自己座位上。 原以为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沈青云按部就班做好分内之事，不料临时被通知，皇帝要召见大臣们议事。 这种议事一般是韦文乐随行的，所谓随行：就是打杂小弟。 韦文乐已经静候在一旁，等着首辅和阁老们出来，然后跟在他们身后。 次辅向梁看了一眼韦文乐，然后道：“把文书给沈修撰。” 韦文乐一愣，下意识看向徐首辅，想知道他的意思还是向大人的意思。 徐首辅哪能让韦文乐看出来，光是一个眼神，就吓得韦文乐低下头。 他恭敬道：“是。” 五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韦文乐重重把文书交到沈青云手上，几乎是咬着牙齿道：“拿好了，别掉了。” 沈青云没心思计较这些，脑子里千转百回，突然带上他，到底什么意思？ 要是换成平时，他肯定高兴，可这个节骨眼上…… 沈青云小跑跟上几位大人，朝着议事大殿方向走去。 第108章 下一盘大棋(改错字) 殿中，已经站了不少大臣，六部尚书，部门的最高上官，还有一些跟他一样。 沈青云站在了最后，与旁边的同僚对视一眼，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病相怜’。 大臣们在寒暄，殿中一片嘈杂声，直到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身穿明黄色的衣袍的皇帝走了进来。 皇上坐下，大臣们纷纷跪下参拜。 朱续并没有喊起身，而是喝了一杯茶，跪着的大臣们不能起身。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青云并不敢抬头，而是听着喝茶的声音，很显然，圣上这是给大臣们下马威。 半晌，才听到慵懒的声音：“平身。” “谢陛下。” “众爱卿不用太紧张，朕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说点贴己话，一个个也都别站着，赐座。” 外面的内侍宫女进来，摆上案几，垫上蒲团，送来了点心茶水，就连最后排的沈青云几人都有座位。 沈青云看着谈笑风生的君臣们，要不是之前有个下马威，他还真的以为君臣和睦。 殿中气氛融洽，端坐在主位的皇帝开口问道：“徐爱卿，你一直主张议和，他们要二十万两黄金，户部那边说拿不出来这么多，泱泱大国区区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如今之计，你可有好法子？” 其实皇帝这么问，着实为难徐首辅了，沈青云看过卷宗，国库亏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南方水患，如今又有流民作乱，倭寇侵扰，北方也是连年征战，户部那边已经不堪重负了。 这二十万两黄金，要是换作平时，还是能拿得出来，但这个节骨眼上，着实难了。 徐首辅站起来，朝着皇帝重重一拜，“陛下，老臣愿意散尽家财，拿出一百两黄金，以解燃眉之急。” 沈青云暗自佩服，徐首辅不愧是首辅，他要是从减少支出，开源节流这方面入手，就会损害很多人利益，但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皇帝那边他又交不了差。 以诚恳的态度，说出散尽家财，捐出一百两黄金，也确实做足了姿态，还摆出一副清正廉洁模样，堂堂首辅，怎么可能只拿得出一百两。 皇帝朱续也没办法逼得太过，在徐智甫说完之后，拍掌，“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大臣，你们还有谁像徐爱卿这样，一心为朝廷，鞠躬尽瘁。” 其他大臣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配合，又有不少大臣站出来，每个都是捐的八十两，一来不好超过徐首辅，二来，捐的太多，岂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贪污受贿’。 一圈下来，二十万两黄金，还差十一二万，皇帝朱续只能用私库填上。 但今天的议事，显然重点并不在这二十万两黄金上。 兵部尚书彭武出列，他跪在地上，态度诚恳：“陛下，北方守备空虚，急需钱粮补给，还得招兵买马，马上就要秋收了，要是敌人大举来犯，边关只怕守不住，到时候大举南下，京城危矣。” 朱续坐直了身体，神情凝重，“彭爱卿所言极是，边关粮草银钱不能短缺。” 工部尚书孙熊桂坐不住了，起身行礼，“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奏。” “眼看就要伏秋了，河道需要修整，江南一带是产粮重地，一旦汛期到来，大水为患，后果将不堪设想，粮食乃国之根本，万万动不得，还望陛下拨款修河道。” “孙爱卿言之有理，河道治理刻不容缓。” 户部尚书李宏明都想直接骂娘了，这个要钱，那个要钱，钱从哪里来！ “陛下圣明，户部实在拿不出钱了，二十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更不用说其他的。” 兵部的人跳出来：“这没钱那没钱，钱都到哪里去了，莫不是都进你们腰包了。” 户部的人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慎言，户部管全国的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等事务，无论哪一项，都有登记造册，有迹可循，谁要是不信尽管查，只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查不出来，尽早回家颐养天年。” 沈青云悄悄看了一眼，发现陛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神情慵懒，一副看戏模样。 这跟他了解的圣上差别太大了，在沈青云眼里，这位年轻的天子应该嫉恶如仇，满怀抱负，面对四面楚歌的局面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和群臣们斗智斗勇。 而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上次圣上次力排众议开战，甚至不惜和徐首辅闹得不欢而散，难道打了败仗，偃旗息鼓认命了？ 下面吵成了菜市场，圣上一直没吭声，就跟看戏一样，无论谁开口，都饶有兴致的看着。 明明是围绕二十万两黄金展开的议事，到最后，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御史跳出来弹劾，被弹劾的官员自证清白。 到最后，就成了政敌之战了，各方人马下场，都恨不能趁着这次机会把对方拉下马。 沈青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跳出来吵架的都是有些小喽啰，像徐首辅和六部的尚书们，除了一开始开口，在吵起来之后，就没张过嘴。 当然，沈青云也不会认为他们无欲无求，跳出来的是嘴替，真正的幕后大佬才是他们。 看似群臣们吵，其实是一场君臣之争。 皇帝打了个呵欠，不顾大臣们在场，伸了个懒腰。 朱续笑着道：“爱卿们好体力，朕都困了，你们看着倒精神。” “臣等惶恐。”众人齐齐回答。 “先这样吧，朕乏了，先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众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在内侍高喝起驾后，大家跪地齐呼：“恭送陛下。” 终于下班了。 沈青云出了宫门，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沈小山和疤子，冷风一吹，瞌睡去了大半。 此时，宫门口到处是大臣们，很多话不宜说，沈青云带着他们两回家了。 一回到院子里，沈小山忍不住开口问：“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青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他总觉得皇上在下一盘大棋，至于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能确定。 第109章 升迁 第二天当值，韦文乐跑到他面前，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停地给他找事。 韦文乐满身写着两个字：不爽。 沈青云要称呼他一声大人，很多事无法拒绝，索性耐着性子，不管韦文乐出什么招，接着就是。 可惜韦文乐再不爽也没用，再次议事，还是他跑去打杂。 一连三次，都是他跟着徐首辅几人。 以至于后面，已经默认变成他了。 不管韦文乐什么想法，内阁的其他人开始主动跟他交好，阁老门似乎有意提拔他，很多时候喊他上前说话。 沈青云也争气，阁老门问话都能接住，有次韦文乐不服气，也要回话，这算是闹到台面上了。 沈青云清楚看到徐首辅摇头，这是对韦文乐失望了，韦文乐可能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发现，还憋着劲儿跟他比较。 秋收过后，北方的隐患还是发生了。 大真再次挑起战事，而公主才刚送过去还不到一个月，二十万两黄金就好像肉包子打狗。 大真大军势如破竹，一直打到了据甬关，好在陆大将军守住了，不然据甬关破，敌人跨过大江，能直取京城。 但我军损失惨重，守住的代价是无数条人命换来的，沈青云每每看到这些战报，都是心惊胆战。 生在和平年代，战争这两个词很遥远，看新闻时跟看电影似的，很虚幻，没有真实感。 这次，沈青云真的感受到了战争就在身边，好似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朝堂上还有迁都的声音，只不过提议的那人被圣上砍了脑袋。 之前每次议事，都跟菜市场大妈们吵架似的，而敌人打到据甬关后，那些争吵声一下子消失了。 沈青云亲眼看见圣上从慵懒变成了严肃，后从严肃变得一夜之间苍老了仿佛十岁。 一个王朝的兴衰绝对不是哪个皇帝能决定的，而是一代代累积下来的，尽管圣上空有抱负，可面对风雨飘摇的朝廷，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南方没有发大水，流民们虽然还有作乱的，但规模已经远远不如之前了。 进入冬天，又有大臣提起迁都之事。 冬天，大真那边牛羊没有青草，这时候他们一般会休养生息，不会轻易开战，趁着这个时间迁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京城和大真之间只有据甬关这个防线，要是失守，京城危在旦夕。 每天都有大臣请命，劝诫圣上迁都。 民间还有传言，说陛下失德，上天降罪之类的云云。 疤子对这个传言，是这样评价的：“难道说错了吗？” 沈青云一时间既无言以对，朝廷不稳，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确实负主要责任。 但他看到的，是年轻帝王心中有抱负，重视科举，大力任用寒门子弟，只是面对千疮百孔朝廷，要想治好岂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沈青云看着疤子半晌，终于问出了心中疑虑，“你恨陛下？” 疤子没吭声。 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皇帝是天，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一般人是不敢有的，但疤子平日里的所言所行，都暗示着他对朝廷的不满。 沈青云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很多事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在敌人来犯的时候，朝廷一众人主张议和，可陛下力排众议，坚持打仗。” “还有这次，那么多大臣每天跪在外面，求陛下迁都，说好听点是迁都，难听点就是弃城而逃，可陛下迟迟没有答应，他要真的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必苦苦坚持。” 疤子冷笑：“可这能改变什么，忠心耿耿的郑大将军冤死，多少将士命丧黄泉，而那位，高高在上，何曾为他的黎民百姓着想过。” 沈青云无言以对，因为疤子说得没错。 *** 局势紧张，沈青云都害怕皇帝扛不住压力，弃城而逃，就算他自己不想走，文武百官，种种压力之下，很多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 好在，一直到春天，皇帝都没有要迁都的想法。 错过了冬天，最佳迁都时间，那些大臣们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在这个特殊时间段，沈青云以为自己要一直待在内阁，不料一纸调令，再次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他被调去了百跃，任命为知州，算得上升迁了。 明升暗贬，在内阁，就算是小小的从六品，那也是香饽饽，离权力中心近，一旦去了外地，就远离了政治中心。 几家欢喜几家愁，韦文乐和陈焕都特意向他贺喜，沈青云没错过两人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色，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百跃是蛮夷之地，那边民风彪悍，此去，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 沈青云回到家，进了书房，确定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小纸条。 这张纸条是大太监安培塞给他的，而且塞给他的时候极其隐蔽，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沈青云小心翼翼打开，靠近烛火，上面写着六个大字：后背亦是后路。 这一夜，沈青云失眠了，坐在书房一整夜，思索这六个字的含义。 纸条在他看过之后就烧了，这六个大字深深刻进了脑海里，圣上给他这张纸条，其中深意，是要细细揣摩。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宫门前面的大道上，帘子掀开，少年俊俏的脸出现。 沈青云望着巍峨的宫殿，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去，不知道是多久。 “少爷，我们该出发了。” 沈青云放下帘子，淡淡开口：“走吧。” 马车缓缓离开，皇宫大门越来越远，沈青云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他都要闯出一条路。 待站稳脚跟，就接家人团聚。 也祝愿陛下能撑住，不要弃城而逃，守住大周朝。 城墙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站着一位贵人。 安培小声道：“陛下，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沈大人还年轻，经验不足，百跃那样的是非之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帝王捏紧了拳头：“他是六元及第，也是朕登基以来第一个，先辈们能在六元及第辅佐下开创盛世，朕也一定可以。” “朕信他。” 话音随着风飘远，不知道是帝王是对身边的人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第110章 拼出一条路 马车摇摇晃晃，颠来颠去，沈青云坐在车里，头晕眼花，阵阵恶心感袭来，肚子里空空，只能吐出苦水。 沈青云深深感到了古人的不易，升官赴任，却被赴任途中的赶路弄得丢了半条命。 哐当一声，马车停了下来，沈小山直直往前撞去，幸好沈青云拉住了他。 沈小山拍拍胸口，“多亏了少爷。” “小心点。”沈青云问道：“沈林，出什么事了？” 帘子被掀开，沈林回头，道：“少爷，前面有伙流民，挡住了道。” 这一路上，越往南，流民越多，和京城的繁华不同，这边的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亡，还有叛军作乱，加上北方战事吃紧，朝廷无暇顾上他们，短短数月，很多地方受叛军侵扰，家破人亡。 沈青云看去，流民大概有二十多人，有老人妇女小孩，带头和最后面的都是青壮，看得出来，这些青壮在护着他们。 “他们不是叛军，我们绕着点走，不会起冲突。”疤子和沈林轮流驾马车，这会儿是疤子休息，本来在闭目养神，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 沈青云很赞同，这一路上，遇到过叛军也遇到过起歹意的流民，好在有疤子全力相护，才得以逃脱。 在他点头后，疤子从沈林手中拿过缰绳，加快了速度，想要绕过这群流民。 沈青云注意到流民正警惕的盯着他们，马车一点点靠近，心也随之提起来，大气不敢喘，神经紧绷。 “不要过去，那边有山匪。” 马车已经从流民们面前经过，沈青云正要放下帘子，就看到一人冲着他们大喊，手飞快的摆动。 疤子拉着缰绳，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下。 他跳下车，对沈青云道：“我去问问他们情况，你们不要下车，要是有诈，我会大喊提醒你们，到时候沈林你驾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 “好。”沈林立即点头。 他们这么谨慎也是前面吃了亏，有山匪扮作流民，让人放松警惕，然后再出其不意，那次要不是疤子舍身相救，他们连第二日的太阳都见不到。 沈青云往后望去，看到疤子已经走到流民们那边了，流民中有个汉子出列，和疤子交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疤子朝着马车这边走过来，沈青云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这群流民应该不是山匪假扮。 “我已经问清楚了，这群人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一群山匪，横行霸道，骚扰村子，抢财抢女人还杀人，三五天就来闹一次，他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背井离乡，想寻一条出路。” 沈青云问道：“山匪距离这大概多远？” “大概一百多里。” “山匪人多吗？” “据他们所说，人不少，具体有多少也不清楚，肯定不下于百来十人。” 沈青云陷入了沉思，要想去百跃，肯定要经过这条道，要是掉头再换一条路，耗时耗力不说，另外一条路是否同这边一样也未可知。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往前走，最好把山匪一锅端了。 但……沈青云看看沈小山的小身板，憨厚老实的沈虎，以及清瘦的沈林，唯一能打的只有疤子，但他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少爷，怎么办，掉头吗？” 沈青云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疤子：“这群人真的不是他人假扮？” “他们是普通百姓，这点，我可以肯定。” 沈青云心里有了底，跳下马车，朝着流民走去。 “少爷……”沈小山低呼，被沈虎捂住了嘴巴。 沈虎小声道：“你好好照顾少爷就行了，少爷要做什么你不得干涉。” 沈小山点点头，委屈道：“我担心少爷。” 这边，沈青云已经和流民们交谈起来了，其中一个粗壮的汉子名叫阿贵，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阿贵恨恨道：“这群狗东西，烧杀抢掠，什么坏事都干，村里不少人死在他们手里，还有大半的女人被他们掳了去，我不怕死，可村里这些老人和小孩……我真恨不能老天爷开眼，劈死他们。” “就你们村子受到山匪们祸害吗，其他村子呢？” “他们情况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我们村靠近山匪窝，损失最重，不得已才离开，他们好一点，尚且还能活命，只是这群山匪隔三差五下山抢劫，他们怕是也要遭殃。” 沈青云看着他，认真道：“你想把这群山匪赶走吗？想把被掳的女人们接回来吗？” 阿贵一下子红了眼，“想，做梦都想，我妹妹还在山匪窝里。” “那就行了，你要是肯信我，我帮你们收拾山匪，救回村里人。” “你？”不是阿贵不信他，而是这位公子看着年轻，还是个半大少年，而且他身边只有四个随从，怎么斗得过上百人的山匪。 “公子有所不知，这群山匪不是普通的山匪，他们训练有素，看起来更像军队，而且各个身强力壮，我们就算人数多上两倍都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就这么点人。” 阿贵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血的教训，刚开始受到山匪侵扰，他们反抗过，可结果，不是死就是伤。 那群人像煞神一样，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村里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那要是两三百人，或者四五百人，又如何呢？” 阿贵摇头：“就算是能拼一下，跟他们斗一斗，可从哪里找那么多人，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沈青云一笑：“这就得看你了，你应该认识附近村子的人，既然你们都深受山匪迫害，何不拧成一股绳，共同御敌，拼出一条路，总比你带着一群人当流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一锅端了，比起前方未知的危险，还不如奋力一搏，这里才是你们的根基，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房屋，难道真的要抛弃吗？” “阿贵哥，他说得对，这里才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家！”一汉子上前，抓住了阿贵的手，激动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111章 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说话的是阿江，从小跟阿贵一起长得，情同兄弟，村里遭了难，也是两人商议离开故土。 不是他们不想救家人，而是不能搭太多人命进去，尤其是小孩子，需要人保护，要是小孩也遭遇不测，那才是真正的‘绝根’。 在那种极端下，只能痛苦地断臂求生。 这个少年几句话，燃起了他们心中希望，也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阿贵朝着沈青云一拜，“可否冒昧问一下，公子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何种身份，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籍籍无名之辈。”沈青云知道，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必须得拿出诚意，“你们放心，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我们要去百跃，必须走这条道。” 阿贵和阿江对视了一眼，百跃他们知道，确实要从这条路经过，而且看他们的穿着，有马车仆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说服了阿贵，剩下的就是联络遭祸的村子。 疤子靠近他，小声道：“都是一些村民，就算有四五百人，面对不下数百人的山匪，还有可能是叛军的山匪，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 “放心，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疤子沉默，半晌道：“何不向官府寻求帮助，由官府出兵，这样一来，胜的机率不仅大大提高，还有望把他们全歼灭。” “我也想过，但此法行不通，这群盗匪在村里烧杀抢掠，要是官府有心管，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而且这群山匪到底什么来头还没搞清楚，要是走漏风声，引来他们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几分把握？” 沈青云沉默了片刻，道：“六成。” 疤子惊讶，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把握，跟在这少年身边，知道他不是妄自菲薄之辈。 看来沈青云心中应该有成算。 *** 夜幕降临，村子一片安静，诺大的村子，居然没有一点光亮。 今晚夜色明亮，两道身影在月光下进入了村里。 “村长，这位是疤子兄弟，他武功高强，愿意同我们一起对付山匪。” 村长看着邻村的阿贵，心中没抱任何希望，“就算他武功高强，区区一人，能挡住对方？那群人都是不要命的，今天来村里了，又杀了三个人。” 阿贵心中怨恨，咬牙切齿，“今天杀三人，明天杀五人，村里女人们被他们抢去，依照他们的心狠手辣，村子还能撑几天？” 村长被堵的没话说，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村长，咱们几个村的青壮联手，加上有疤子兄弟帮忙，可以跟他们拼一拼，失了这次机会，才是真的任人打杀。” 疤子开口道：“贪生怕死改变不了什么。” 村长，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 这一晚，附近几个村的村长，都见到了阿贵和疤子，也全都被劝动了。 快要天明时，沈青云终于等到了他们，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大群汉子。 沈青云花了一天的时间，教他们如何利用地形，隐蔽行踪，保全自己，伏击出击。 八人为一组，训练游击要领。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沈青云掷地有声，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的优势是人多，熟悉地形，尤其是要利用地形，互相守望，打不过就跑，跑也得有章法，把敌人引到我们设的埋伏之类，只要他们入套，我们就能关门打狗。” 众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这次被聚集起来，他们都抱着必死决心，可听到少年的种种计谋以及应对之法，让他们又重燃了信心。 沈青云看着众人，道：“你们绝对不能倒下，你们的身后是父母，妻子，儿女，要想保住他们，就得往前冲，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踏出一条路来。” *** 阿江这个小队，有八个人，都是熟人。 他作为小队长，指挥这个小队一切行动，同时，还要和其他队长打配合，要是遇到的山匪多，就得与其他小组合力。 在他的周围不远处，都是他们的人，阿江很有信心，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只待敌人出现，就是他动手的时候了。 他们除了打手势交换信息，还要学会隐藏，头上盖着树枝，后背盖着草，不仔细观察，很难被发现。 这时，前方传来了说话声。 阿江一动不动，这是那位沈公子交代的，一旦隐藏，就算是蛇从你身上爬过，也不能动。 “呸，之前说得好听，什么有福同享，结果呢，好处都给他们占了，苦差事全部落到我们头上，我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咱们出力都一样，凭啥我们就得低一等。” “行了，别抱怨了，女人太少了，先紧着他们，大当家不都说了，明天再抢搞一批女人，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山匪有五个人，正在巡逻，同时还兼顾着摘草药的任务。 “谁在那！”山匪一声呵斥，朝着前方看去，可看了又看，什么都没发现。 同伴抽出的刀有放回去，“一惊一乍，这一眼就能看全乎，能有什么人，行了行了，咱们快点巡逻，走完了早点会寨子。” 山匪继续往前走，谁都没发现最后那人掉队了，一声砰，前面的人回头，看到同伴被人按住，正要拔出刀，脖子一紧，被人从后面勒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五人都受到了攻击，有个强壮的山匪挣脱开束缚，抽出腰间的刀，满脸横肉抖了一下，气势汹汹要去砍了面前的人。 手举起，而刀却没有落下，只看到壮汉眼睛一闭，直直倒在了地上。 在壮汉的身后，赫然站着阿江。 同伴激动道：“阿江，多亏了你。” “嘘，别出声，快点处理好，换一处地方继续游击。” 在这座被山匪占据的山里，只要是离开寨门在山里活动的土匪，几乎都受到了攻击。 在外的人迟迟未归，其他人发现了不对劲，把这事报给了大当家。 大当家大刀一放，看着已黑的天色，生气道：“加强巡逻，我看谁敢在老子头上蹦跶，老子一刀砍死他。”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小喽啰从外面跑进来，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第112章 攻打山匪 大当家一把提起报信人的后领，像拎小鸡般，“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遇事不要慌乱，天又没有塌下来， 咋咋呼呼，没有半点规矩。” 小喽啰咽了咽口水，“大当家，寨子着火了。” “什么。”大当家惊讶下声音变了调，急忙往外去，走到门口想到大刀没拿，又返回来拿大刀。 这个寨子并不能称为真的寨子，内里有山洞，是他们吃饭睡觉的地方，洞前是一块大空地，空地平时用作训练和唠嗑的地方，四周是树木，再往外延伸，就是悬崖。 要下山，只有一条道，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因此在这里落脚，等以后慢慢把寨子建大，到时候就是他立足的老巢。 大当家大喊：“谁他娘不听老子的话，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不要有明火，你们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这时，又有人连滚带爬从远处跑过来。 “大当家不好了，有人夜闯。” 大当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火可能是敌人干的。 “他娘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他是不要命了。”大当家气愤不已。 附近都是一些村民，胆小如鼠，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到底是谁，怎么找到山上来了？ 大当家很快到了寨门口，看到已乱的兄弟们，大喝一声，作为军营里出来的，他深知纪律的重要性，面对敌人，不能先乱了阵脚。 此刻，沈青云正在一棵大树上，这里能看到寨子上一些情形。 原本已经乱了的贼匪很快稳定下来，甚至排列站队，分成了好几组，再详细的情形，就无不清楚了。 不过这也够了。 沈青云道：“看来，对方有能人，这场仗还需花点心思。”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山寨着火，山匪肯定乱窜，慌不择路下山，而下山只有一条道，他们只需要等待即可。 疤子在一枝丫上靠着，不急不忙道：“他们没按照你的计划下山，这还要怎么打？” “他们会下来。”沈青云坚定道。 疤子不置可否，心里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沈青云聪明归聪明，但战场不像文字，变化莫测，纸上谈兵没用。 正这么想着，疤子看到了寨子门口那边的动静，只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正往下山的那条道走。 疤子惊讶只是一瞬，“就算下山了，他们这么多人马，埋伏只能击中最前面一队人，等他们有了防备，激怒他们，只会等到更残忍的杀戮，靠这群什么都不懂的村民，根本挡不住。” 沈青云往下看去，见疤子还靠在枝丫上，冲着他一笑：“这就得靠你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贼匪头子，没了主心骨，山匪就是一盘散沙，到时再动手，就是事半功倍。” 疤子看向他，问道：“我无法取贼匪头子的首级，你又当如何？” “区区一贼匪头子的脑袋，比起一寨子人，应该很简单，不是吗。”沈青云反问。 疤子一怔，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来我猜对了。” 疤子愣住，这才知道是诈他。 *** “大当家，会不会有诈，山寨着火就是为了引咱们下山。不如待在山上，等待天明，再做打算？” 大当家训斥道：“火势越来越大，扑火就顾不上敌人，到时候腹背受敌，才是真的要命，趁着夜色下山，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大当家冷笑：“我们的兄弟一直在外巡视，附近还没出现官府的兵，这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附近的村民，这群人能成什么气候。” 大当家发话，一群人浩浩荡荡下山，但比较谨慎，没有一窝蜂往前走，而是分小队，中间隔了一些距离，要是有埋伏，后面的人可以随时撤退，还能反击杀敌，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唯一倒霉的就是打头阵那个小队。 果然如大当家预料，前面遭遇了埋伏，后面的人立即停下，等待大当家发号施令。 大当家眯着眼，看着前方，只见山路上有大石头砸下，被砸到的人，跌入悬崖，只留下大喊过后的回音。 “大当家果然料事如神，那些人就是附近的村民，原以为把他们打老实了，居然敢反抗，真是活腻了，早知道就不该留着他们。” 贼匪们气势大涨，区区村民们而已，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后面的贼匪不再犹豫，冲了上去，想要砍了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村民，然而，就在他们快要靠近时，身体一空，直直栽了下去。 这条沟并不深，就是宽，这一跨没过去，就掉进沟里了，正当他们要起来时，上方的人已经刺了过来，被削尖的木棍虽然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但刺进身体里，也疼得不行。 就在这时，地上突然冒出了脑袋，这些人就像从地上钻出来的，他们手拿镰刀，或者持着砍柴刀，割了他们的脑袋，或者手臂。 “啊啊啊……” 大当家的脸色极其难看，这群村民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这明显是军队的打法。 “就凭你们，也想翻出浪来，看老子怎么取你们的性命。” 大当家孔武有力，身强力壮，抓住一人，直接甩飞。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凡是挡在他面前的村民，都遭了殃。 贼匪小喽啰大喊：“大当家威武。” 然而，下一秒，地上草动起来，一张巨大的网收紧，正好把大当家网住了。 大当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刀劈下去，网破了个洞，可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这张网下面还有一张网，两张网，三张网，三张网同时收网，一刀挥下去，只来得及破开第一张。 后面两张的速度太快，举刀再挥已经来不及了，网已经把大当家困住了。 四面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扑了上去，死死把大当家按住，就算是他孔武有力，也不可能在被网住的情况下挣开十几个人。 他第一下没挣开，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一把刀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大当家眼睛瞪大，口流鲜血，至今都没搞懂，这群蝼蚁般的村民居然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贼匪头子死了。”有人大喊。 接着很多人大喊：“贼匪头子死了。” 第113章 有勇有谋 没了领头，这群山匪失去了主心骨，四处逃窜，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凭空冒出来人，或是被绊倒，或是被吓到，或是想掉头，无论哪一种，无一例外，都被镰刀，锄头砸得倒下了。 还有一小队贼匪，大概三十多人左右，他们聚集在一起，有序的往前推进。 他们有刀剑，有长枪，挡住他们的村民们根本打不赢他们，只能让开道，放他们离开。 贼匪们往前跑，直到后面没人追上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头儿，大当家死了，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被称为头儿的人清楚一件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离开，等以后再找机会给大当家报仇，这群杂碎，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头儿，这是一片竹林，地上全是竹叶，结了露水，很滑，都当心点。” 他们慢下步子，走得极为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又突然冒出来人。 走了一段路，很安全，没有敌人，也没有陷阱。 头儿发话：“切不可大意，在没离开这座山之前，都得小心谨慎。” “是” 穿过竹林，前面的视线开阔，加上有月色照着，一眼望去，平坦大路，走过这块地，下山就快了。 他们大松一口气，但并没有彻底放松，继续往前走，可是下一秒，周围草丛一动，冒出来很多颗头。 “有埋伏。”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有埋伏，这里并不是好的埋伏之地，而且他们已经仔细看过了，根本没看到埋伏的人，这群人到底怎么隐藏的？ 不容他们多想，敌人已经冲过来。 头儿大喊：“别贪战，先撤。” 三十多人训练有素，齐齐往前跑，前方开路，后方掩护，同时，前方也可以掩护后面撤退。 可是，平整的大道突然空了，他们倒了下去，还不等他们挣扎，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们的脚掌、脑袋、胸膛、腹部、手臂、大腿。 尖锐的竹尖，密密麻麻，因为惯性，摔倒下去，就刺穿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后方没有遭殃的贼匪，换了个方向逃，仓皇之下根本思考不了那么多，不料，又是大片竹尖。 三十多人的小队，片刻功夫，损失了一半。 这可是竹签阵，有夜色的遮挡，加上充分利用地形，敌人怎么可能躲得过。 这时，他们已经没了胜算的机会，因为周围埋伏的敌人，最少有五十多人。 “乡亲们，杀了这群狗娘样的，替亲人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村民们举起武器，朝着这几个杀了过去。 这一夜，山里喊杀声不断。 附近的几个村子，全都听到了，他们有的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有人冲着老天爷拜，祈求上苍保佑，也有胆大的跑到村口，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家里的壮汉都出去了，说是要和邻村的人连手打山匪，山匪那是什么人，有武功，有武器，一刀能砍死人。 “呜呜呜……” 天亮了，不少村民打开了门，走出了院子，聚集到了村口。 村长，早就守在村口了，他们遥望着，祈求者，害怕着。 要是他们输了，只有死路一条。 “快看，是阿鱼哥。”有个半大 少年，眼尖，看到人，兴奋大喊。 “没错，就是阿鱼，还阿根，阿三他们。” “回来了，回来了，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 很多村民们已经等不及了，快步往他们那边跑，等靠近了，才看到他们身上有伤。 阿鱼的老娘大哭一声，抱着他，大喊：“儿啊，我的儿啊，你身上都是血。” 阿鱼现在都还晕晕乎乎，在小组里，他拿了最锋利的砍柴刀，按照训练的那样，只要前面的小组行动了，他只要去割敌人的脖子就行，割不到脖子，那就砍断敌人的手，然后再割脖子。 月光下，他只知道手起刀落的时候，有温热的液体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还有腥味，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割了第一个人，还要割下一个。 阿鱼老娘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他身上有些伤，但并不致命，这才止住了哭声。 村长默默地擦干眼角因为激动流出的眼泪，走到这几个汉子面前，问道：“你们一共去了七十七个人，回来了几个？” 阿鱼几人脸上的笑容僵住，默默让开了，在他们身后，抬着八具尸体。 在这八具尸体后面，有三十多位姑娘和几个半大少年，他们是前几天被山匪掳去的。 “闺女啊，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家属看到，跑过去抱住，又是一阵大哭。 当然，比起喜极而泣的哭声，苦痛的是那几具尸体家人，他们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村长强打精神，问阿鱼：“那些山匪是死了还是跑了？” 阿鱼知道村长担心什么，大声回答，好让大家伙都听见，“死了，全死了，一个没剩，大家放心，以后不会有山匪了。” 不知道谁欢呼大喊，接着，很多人跟着一起欢呼呐喊。 “乡亲们，都静一静。”阿鱼大喊。 他脸都红了，很少在村里这么出风头，更不用说这样大声说话，很多双眼睛看着他。 他有些紧张，道：“我们从山匪那里找到了几箱子金银财宝，沈公子说了，这些钱财分给我们几个村，这次去山上出力的都有份，牺牲的兄弟们拿双份，并且按照家庭情况可以给出更多一些补偿。” “好好好。”村长激动不已。 这样的情形，几乎同时发生在附近几个村子。 沈青云看着几箱子财宝，对阿贵道：“我们还要赶路，这些就交给你了，按照之前说好的，那些牺牲的兄弟，给他们家人多点抚恤。” “恩公，不如你们在村子里休息几日，补齐干粮，也让我们大家伙好好谢谢你们。” 这一晚都在追赶山匪，加上之前的训练，算起来都已经两天没怎么合眼。 沈青云点点头：“好，那就叨扰了。” 阿贵他们一行人不用背井离乡，可以回到村里，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疤子走在沈青云身边，小声道：“少爷有勇有谋，在下佩服。” “你不肯杀匪首，不就是为了看我能不能赢，如何，结果你满意了吗？” 疤子羞愧：“少爷的本事在下已经领略了，十分佩服，有大将之风，此后，在下愿意听你安排，再也不会存试探之意。” 第114章 胆敢阻拦官府办事 清晨，炊烟袅袅，鸟儿清脆的叫声，孩童追赶打闹。 沈青云看着充满生机的村庄，心里不由地跟着高兴，山匪已死，村民们没了威胁，可以继续过安稳日子。 院子里，疤子手持长枪（长枪是山匪的），招式干净，出枪抬手踢腿，一招一式都能看出不简单。 沈青云坐在屋檐下，看着疤子在那里练枪，许是昨晚的坦白，疤子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开始展现真正的实力。 长枪练完，又拿了一把大刀。 沈青云在影视剧里看过不少武将在武场上耍刀，招式多，花样多，但疤子的很简单，砍下的时候能感觉到那股力道。 “好。” 沈青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跳，看过去，不知道何时，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村里的汉子，刚才那一声好，就是看到疤子耍刀，脱口而出的。 疤子收了刀，汉子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问起来，话里全是崇拜。 晌午的时候，其他几个村都来了人，是来分那几箱财宝的，那群山匪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藏在山洞里。 分钱，是喜事，同样地，也有人哭。 阿贵老爹巍巍颤颤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碗。 “恩公，这是家里珍藏的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委屈你们了。” 沈青云笑着接下，喝了一口，味道并不好，有霉味。 茶是金贵物，以前沈家，都没有茶这种东西，阿贵家应该是放久了，舍不得喝，加上保存不当，所以有了霉味。 沈青云不动声色把茶放下，问道：“不知道有没有马料，这一路上，多亏了这辆马车，给它吃点好东西，路上好更卖力。” “马料这种金贵物村里没有。”阿贵爹有些歉疚，随即想到了什么，道：“不过恩公你不用担心，青草多的是，我知道一处地方，草嫩油油的，喂马正好。” “那就多谢了。” “不谢不谢，这次要不是恩公，我家阿莲哪里还有命回来。” 阿莲被山匪掳去了，命是保住了，只是没了清白，也不知道那姑娘以后会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 沈青云暗暗叹气：好死不如赖活，命在，什么都有可能。 快到申时，阿贵从外面回来了。 阿贵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找到了沈青云，把木盒子打开，里面装着银锭子：“恩公，这些是我和大家商量好的，你别推辞，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恩无以为报，还望恩公别嫌弃。” 沈青云退了回去，“你们留着，村里遭了大难，有这些钱财伴身，你们的日子也能好过点，世道艰难，生活不易。” 阿贵还想再劝，沈青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你也看到了，我们有马车，不缺这点钱。” 阿贵不知道恩公什么身份，但能坐马车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贵人哪里看得上这点钱，于是便没有再劝。 “恩公，我阿贵别的本事没有，贱命一条，只要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啥都不怕，对了，我已经让人去割青草了，干粮让人准备好了，恩公还有什么吩咐？” “不必那么客气。” 正说话间，阿江从外面跑进来，刚要开口，看到沈青云也在，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出什么事了，恩公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可直说。” 阿江点头：“阿贵哥，官府来人了，说我们私藏赃物，要把那些金银财宝充公，我们都已经分给大家了，他们要我们一样一样交上去，还说要是少一个铜板，我们都得获罪。” “这群狗官！”阿贵恨得咬牙切齿，“我们被山匪打杀的时候，报官他们不管，一有好事，就跟闻到味的狗一样。” “现在说这个没用，阿贵哥，要怎么办？”阿江急得团团转，“死的那些弟兄，他们家里都困难，要是没了这钱，一大家子只能等死啊。” 阿贵能怎么办，总不能跟官府作对。 阿贵拍了拍阿江的肩膀，“你先去稳住那些官兵，我跟恩公说几句话。” 阿江点头，转身往外跑去。 阿贵对沈青云道：“恩公，刚才你也听到了，这钱你拿着，先躲一躲，只要不被官兵发现，你这钱就不用交上去，你们从后门离开，一直往前走，然后进山，等到官兵走了，我再去找你们。” “为何要躲？我不是本村人，官兵应该不会为难我。” “恩公有所不知，他们不会讲理，按照以往的做法，肯定会按家挨户搜，到时候发现你们，要是看中了你们的钱财，来个杀人越货，到时候说理都没地方。” 沈青云皱眉，“他们到底是官兵还是土匪！” “恩公，你们先躲，阿江那边拖不了多久。” 外面闹声越来越近，阿贵见沈青云几人还不离开，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拉着沈青云就把人往后门带。 “恩公，一直往前走，那边是进山的地方，不用往深山里去，找个隐蔽地方躲着就行了，官兵搜查一般不会搜到山里。” 沈青云见阿贵是真的急了，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便带着疤子几人往山里走。 沈林问道：“少爷，阿贵他们说这里是红岩县，我记得百跃下面好像有六个县，这个红岩县是百跃辖下的吗？” 沈青云点头，“正是。” 沈林一喜，“那这红岩县的县令可就是少爷你的下官，你是他的直属上官，咱们何必躲？” “我们要到百跃赴任，说起来，村里这些人还是归县官管，要是县令迁怒，反倒连累了他们。” 沈林了然，“少爷心善。” 沈青云哪里是心善，而是知道底层百姓命如草芥，他们生活已经不易了，何必再去雪上加霜。 另一边，村民们齐齐跪下。 “官爷，金银财宝都在这里，绝对没有隐瞒，还请官爷怜我们，村里遭了难，咱们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们高抬贵手，求求你们了。” 为首的官兵丝毫不为所动。 “你们这群刁民，胆敢阻拦官府办事，你们是想造反吗。” 阿贵刚要磕头求饶，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们都是本分庄稼人，绝无此意，你们为了钱财，何必咄咄逼人，乱安罪名，置人于死地。” 第115章 这是沈大人，还不跪下(改错字) 阿贵抬头，看到了沈青云几人，不是让他们躲进山里，怎么又出来了？ 沈青云本来是要躲的，迟迟没看到官兵出村，便知道坏事了，这才跑出来看。 官兵头子王老虎凶神恶煞，盯着沈青云，“你们是谁？” 阿贵刚要说话，看到沈林冲着他摇头。 沈青云看向头子，“这些金银财宝真的要充公？” “哟，外地人啊，轮得到你管闲事吗，官府办事，其他人避开，否则，一律按反贼处理。” 王老虎极其嚣张，伸手要推沈青云，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一只手抓住了他。 王老虎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手底下一群弟兄们看着，又不能叫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撑着，看去，发现这人长得高大，脖子上露出来的皮肤上一条疤痕。 疤子嘴角露出嘲讽，手上力道加重。 王老虎再也控制不住，“啊痛痛痛……” 官兵齐齐抽出大刀，指着疤子，“放开我们头儿。” 疤子手一用力，就把王老虎扯了过来，下一瞬，一把匕首抵住了王老虎的脖子。 王老虎只感觉到一股刺痛，有液体流下来。 “头儿，你流血了。” 王老虎吓得不行，“好、好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疤子嗤笑一声，放开王老虎，然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啊……” 王老虎摔了个狗啃泥，脸上嘴巴里都是泥巴，周围一阵哄笑声，就连他手下的兄弟都有几个笑。 王老虎只觉得屈辱，这人他绝对打不过，硬拼不行，可要这么算了也不可能。 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一干兄弟们道：“上，一起上，生死不论。” 官兵一共八人，沈青云死人，只有疤子一人会武，阿贵给阿江使了个眼色，阿江点点头，悄悄地走到了棍子旁边。 要真的动手，不能让恩公他们受伤，到时候拿棍子拼命，也算报了恩公的救命之恩。 这这么想，只见冲过去官兵倒下了，不过一会儿，八个官兵齐齐趴地不起。 疤子走到王老虎面前，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孬种就算了，还是个小人。” 官兵被赶走了，金银财宝保住了，可大家都笑不出来。 “恩公，你们打了官府的人，这事肯定不能善了，等到他们去县衙搬救兵，万事皆休，你们赶快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沈青云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里离县衙远吗？” “不、不远，你们有马车的话，很快就能到。” “谁熟悉往县里去的路，还烦劳你们给带一下路。” *** “姐夫，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红岩县令张韬正在听曲，昏昏欲睡之际，一声惊呼，把他的瞌睡赶跑了。 张韬很不高兴，刚要训斥王老虎，就被他抱住了脚。 “姐夫，我的亲姐夫诶，你可一定替我做主啊。” 张韬嫌弃地推开他，“谁敢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你。” “姐夫，我不骗你，我保证说的句句属实。”王老虎咬牙切齿道：“我听说在山里作乱的那群山匪被人一锅端了，打听一下，才知道是几个村子联合起来，他们不仅杀了土匪，还得到了几箱子金银财宝，这些金银财宝肯定是土匪的，偏偏有几个不长眼的外乡人，跳出来闹事。” 张韬可不好糊弄，这小舅子不跟他打声招呼就去了，不就是想独吞，事情办砸了，倒是想起他来了。 “几个外乡人而已，你就怕了？” 王老虎嘿嘿笑了几声，讨好道：“姐夫，你是不知道，其中有个仆人武功高强，很难对付，这不，我回来找你帮忙，给我多派点人，我保证把他们抓回来。” 张韬摸着胡子，迟迟没有吭声。 王老虎不傻，忍痛道：“那几箱子金银财宝值不少钱，姐夫你公事繁忙，辛苦操劳，就当孝敬你了，姐夫你吃肉，别忘了给我口汤。” 张韬满意，真要是几箱子金银财宝，那就发了，作为红岩的父母官，看似风光，但他没有门路，无法晋升，再过几年，又得调去另一个地方。 他年纪不小了，不想再这么奔波，要是有了这笔钱财，以后也不用绞尽脑汁搜刮民脂民膏了。 “你去跟孙师爷……” “老爷，老爷，老爷……” 来人正是孙师爷。 王老虎一喜，“孙师爷你来的正好，刚才大人说了，让你再给我派一些人……” “此事之后再说。”孙师爷哪有空管王老虎，来到张韬身边，附在耳边道：“老爷，新任知州到了。” 张韬惊地一下子站起来，百跃一共六个县，红岩县是个不起眼的小县，知州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对了，从京城那边过来，确实会经过红岩县，之前没收到任何消息，什么都没有准备，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上官？ “那现在怎么办？” “大人放心，我把人请到前厅了，叫人通知了其他人，当务之急大人需要身穿官府，去迎接沈大人。” “对对对。” 王老虎见他们要走，急忙拦住：“姐夫，那给我派的人……” “你的事之后再说，先去看看这位沈大人，还不知道他品行如何，你给我安分点，不要闹出乱子。” 等到张韬急急忙忙赶来，已经是一盏茶时间了。 “下官拜见知州大人。” 县衙其他官吏，看到县令大人下跪，纷纷跟着跪下。 原本还在担心的阿贵傻眼了，之前沈恩公自称是知州大人，他根本没信，毕竟恩公太年轻了，哪有大人这么年轻的。 以为是权宜之计，恩公不得不假冒，谁知道居然是真的。 沈青云对阿贵道：“你去让他们把箱子抬进来。” 阿贵得令，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事情还要从王老虎他们离开说起，沈青云怕连累到村子，就让他们把金银财宝上交，当然，一共有三箱，抬过来的是两箱，留一箱给村民，只要村民们守口如瓶，不会有人知道这事。 这些金银财宝传开了，众人只会以为全部充公，不会盯着村里。 “张大人快快请起。”沈青云亲自扶起他，言辞恳切道：“一进红岩，就看到了大人为官清政，充公的钱财本官会让人登记造册，这可是你们红岩立的大功啊。” 张韬一头雾水，但当下只能附和，“沈大人谬赞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唉，你不是闹事的那小子……”王老虎没搬到救兵，过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看到了闹事的那小子。 “放肆，这是沈大人，还不跪下。” 第116章 抵达百跃 王老虎扑通一声跪下，主要是这一声呵斥太严厉，加上姐夫何时对他这么严过，有些被吓到了。 这么年轻的少年，居然是大人！ 王老虎越想越觉得荒唐，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不然区区几个村子，怎么把土匪窝一锅端了，要知道，官府都没精力收拾他们。 王老虎脑子转的极快，心中存疑，但不会当场说出来，等到无人时，再问县令大人。 沈青云看着一张张陌生面孔，知道现在不是耍官威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去百跃，等到那边任职，后面的事再徐徐图之。 想到此，沈青云道：“本官还要赶路，这两箱金银财宝实在是累赘，那就先留在红岩，账册我拿走，不知道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大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官，一句话就能让他丢乌纱帽。 “一切全凭沈大人做主。” 沈青云满意点点头，初来乍到，百跃的情况还未熟悉，怕张韬心生不满，便给他许了点甜头：“张大人剿匪有功，此事我会上报。” 张韬还不知道剿匪是沈青云带领着村里人干的，这功劳当然记到他头上，顿时大喜，“多谢沈大人。” 沈青云并不打算在县衙逗留，在张韬极力挽留下，还是离开了。 道路上，来了很多乡亲们，都是来送行的。 沈青云挥挥手：“都回吧，都回吧。” 这些人不肯离开，还站在道路上，好在他们没有追赶，马车上已经堆满了乡亲们送的瓜果蔬菜，还有鲜嫩的青草。 沈青云对阿贵道：“村子不想惹祸，那箱金银财宝不要对外透露半个字。” 阿贵知道轻重，已经打算连夜把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聚集起来，说说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恩公，你放心，我们不会惹麻烦。” 沈青云对阿贵道：“让乡亲们别送了，早点家去，沈林，走吧。” 沈林一挥马鞭，马车疾驰，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阿贵老爹颤颤巍巍走到阿贵身边，激动道：“他就是知州沈大人啊，真是年少有为，有他这样的好官，我们日子应该会慢慢变好。” 阿贵赞同点头：“沈大人一定是好官。” *** 之后的道路很顺畅，没有再遇到山匪几日后，在要关城门前，沈青云一行人终于到了百跃。 百跃靠近大海，风一吹，空气里都有咸咸的味道。 “这就是百跃啊，太烂了，看起来比墉县的县衙都要破败。”沈虎不禁暗暗失落，果然是蛮夷之地，少爷可是进入过内阁的，再来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委屈了。 “少爷，以后咱们就要在这样的地方吗？啥时候能回墉县？” 沈小山不想待在这里，实在是太烂了。赴任到的地方怎么看起来好穷。 别说沈小山父子嫌弃，沈青云也嫌弃，好歹一个州，城墙破败就不说了，进了城，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道路宽阔，可全是泥巴路，要是下雨，走一圈，鞋子是肯定全是泥巴。 刚这么想着，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灰尘卷起，弄得沈青云嘴巴里全是。 四人问了人，寻到了衙门，这里要比其他地方好点，泥巴路上多了几块大石头。 沈青云脑子里冒出一副画面：大雨哗啦啦，自己站在大石头上，周围全是黄泥巴，脚往下一踩，鞋子连同脚全脏了。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沈小山一回头，就看见沈青云在那摇头笑。 “已经下衙了，衙门口不许闲杂人等逗留，赶快滚。”值班的衙役听到动静，从里面跑出来，就看到四个人站在大门口。 沈林上前，冲着衙役道：“这位是前来赴任的知州沈大人，同知判官吏目等人何在，还不快前来跪拜迎接。” 衙役见沈青云年纪小，有点不相信，毕竟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当知州。 衙役心想：行骗不可能骗到衙门来。 “原来是沈大人啊，小的冒失了，你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沈青云哪里会站在这里等，已经抬脚进了衙门，一阵吵闹声，还要骰子声，这时听到有人压低声音道：“都别玩了，知州大人到了。” 原本的吵杂声一下子消失，偏院一下子涌出十多位衙役，他们衣衫不整，有些人的帽子都没戴。 沈青云没做声，那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齐齐跪下来，却是朝着沈虎跪的。 沈虎愣了一下，小山和少爷年纪看着小，疤子一看就是武夫，反倒是自己，最有可能是大人。 沈虎摆摆手，“这位才是沈大人，你们跪错了。” 衙役们一脸问号，好在吏目出来了。 吏目掌管案牍，负责处理衙内部杂物事宜，知道的要比小吏们多，这位新的大人可是六元及第的少年郎。 “下官拜见沈大人。” 衙役们见吏目跪下，也都纷纷转了个方向，朝着沈青云站着的方向。 没过多久，下了衙其他官吏都纷纷赶来了，已经入夜，衙门灯火通明，沈青云高坐案几，其他人分两侧站立。 沈青云从卷宗上抬起头，笑着道：“各位不用太紧张，本来想明天再来跟你们见面，没想到你们都来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熟悉一下。” 有了沈青云开头，其他人自然要附和，很快，在场的人都纷纷站出列介绍自己。 沈青云把每个人名字都记下了，以及他们的职责，还有根据第一印象对他们做出的猜测。 “听闻百跃之前水患严重，百姓损失惨重，最近又有流民作乱，不知道情况可还好？” 一位年过半百的瘦小老者站出来，是同知俞元继。 “回大人，这几年光景不好，百跃辖下六个县百姓都深受其害，田里收成减半，还有山匪叛军之祸，税难以收上来，加上赈灾，衙门里已经半年没有发俸禄了。” 沈青云不知道他是故意哭穷，还是衙门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京城那边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据甬关能不能守住，反正一时半会儿朝廷那边是不可能拨款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啊。”沈青云感叹一番，对众人道：“本官初来乍到，需要看过案卷，仓廒，账册之类的再做定夺，今晚要劳烦各位帮我一起梳理了。” 第117章 缺粮 其他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俞元继。 知州之位已经空了一年多了，由他暂代知州，衙门一切大小事宜都是经过他的手，原以为知州之位非他莫属，谁能想到朝廷居然派来了个黄口小儿。 俞元继不表态，其他人自然不敢出声。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沈青云没有错过他们脸上的小表情，看来这位俞大人才是衙门里的“当家人”。 俞元继一拜，恭敬道：“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一晚，衙门事多，急也不在一时半会儿，下官已经让人备了酒菜，给大人接风洗尘，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沈青云听他解释，合情合理，甚至还有几分体贴。 “既如此，那就多谢俞大人款待了。” 一行人去了喜宴楼，酒楼已经拿出了最好的饭菜招待，沈青云看着一桌子的海产品，有大虾，鱼肉，螃蟹，海带，满满的一桌子。 百跃，靠近大海，要说最多的东西，肯定是海产品。 沈青云坐下，其他人才入座。 判官王轩殷勤，一直在他身边劝吃，“沈大人，这都是百跃的特色菜，味道极其鲜美，你快尝尝。” “还有这道海鲜汤，是酒楼里的招牌，十个人里头有九个人说好，来来来沈大人，下官给你盛。” 沈青云免不了喝几杯酒，这具身体酒量不行，脑袋晕乎乎的。 他刚想退席，这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我就是要吃白米饭而已，这都没有，这可是酒楼，骗谁呢。” 沈青云心下一紧，这是沈林的声音。 沈林还在继续说：“你们这是故意给下马威，有什么话就直说，搞这些弯弯绕绕算什么。” 伙计一脸无奈，“客官，这可冤枉小的了，酒楼开店做生意，哪会给下马威，实在是店里没有存粮了，唯一的一桶饭，送到了上面的包厢，不如这样行不行，店里还有馒头，给你们多上几个馒头行不行？” “我就爱吃米饭，米饭，就要米饭，不要用理由搪塞我。” 沈青云知道沈林不会故意刁难人，抓着伙计不放，肯定是觉得受到了怠慢。 沈林是他的人，给沈林难堪，不就是给他下马威，沈林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胡搅蛮缠’。 小厮来到了楼下，把沈林和伙计都叫进了包厢。 伙计一进包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不止我们酒楼没有存粮了，其他酒楼情况都差不多，今天还有馒头，再过两天，恐怕连馒头都没有了。” 俞元继起身，“大人，今天您刚到，本来下官是不想说这些事，可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差不多半年前，出现了一群海盗，他们占了丹山岛，海路被阻，粮食运不进来，如今，整个百跃都在缺粮。” 沈青云一直觉得有什么事被忽略了，想到了在红岩的时候，阿贵家把珍藏的茶都端上来了，唯独没有饭。 当时他还以为农家穷，没粮了，就没多想，原来是整个百跃都在缺粮。 这么大的事，俞元继都站出来说话了，沈青云不觉得他会拿一戳就破的谎言来骗他。 沈林反应过来：“原来小二说的都是真的，倒是在下唐突了，对不住。” 伙计哪敢承受，连连摆手：“无碍无碍，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你们端馒头。” 翌日 沈林从外面跑回来，满头都是汗。 “先喝杯茶。” “谢少爷，那小的就不客气了。”沈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角，这才道：“少爷，打听清楚了，海盗猖獗，好几批运粮的船都被劫了，最近，没人敢再出海，全城缺粮。” 缺粮，不是没有吃的，好歹还有东西饱肚，这就能解释衙门为什么都不做。 但粮食的事必须要解决，尤其是出海，百跃临海，百姓们都是靠海吃饭，不能出海，无疑断了他们的生路。 “少爷，百跃这边是老问题了，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不如等到秋收过后，那时候运粮船队应该会来，或者发点大力气从陆路运，总能把这件事解决了。” 沈青云摇了摇头：“目前还有吃的，看着可能不会有大事，一旦没了吃的，百姓们会冒死出海，或者与官府为敌，一旦乱起来，有叛逆之心的人肯定会趁机起事，京城那边局势危急，万一……” 说到这里，沈青云停顿了下，看向了门口。 沈林顿时会意，起身到了门口，四下看了看，院子里疤子，沈虎，沈小山都在，并没有人偷听。 沈林回到他身边，小声道：“小山他们三人在外面，没有其他人。” 沈青云这才继续道：“万一京城城破，陛下已经朝中大臣肯定会南逃，百跃要是被叛军占领，不仅断了朝廷后路，我们这几人，首当其冲，肯定要先死。” 沈林吓一跳：“这么严重？”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把百跃掌握在手中，尤其是要有自己的兵。” 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兵，有兵才有话语权，才能掌控百跃。 百跃这些官员，见他是外地人，年纪又小，肯定不会服他，到时候政令不通，他再有主意也百搭。 政令实施不开，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沈林心头一惊，“少爷，这会不会冒险，万一有人做文章，朝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沈青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去沿海村落看看。” 很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城。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个消息就传到了俞元继耳朵。 “各位同僚，依你们看，这位沈大人如何？” 这个问题就不好回答了，问的是沈大人，其实说的是他们的立场。 有人圆滑道：“俞大人，下官以为这百跃还是要听听您的意见，咱们在百跃这么多年，可谓是劳心劳力，他一个毛头小子，新官上任三把火，火烧完了，又得换地方。” 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俞大人说的是。” 村子临海，大片荒芜的土地，全是滩涂盐碱地，再往外，就是海滩。 海浪袭来，溅起破浪，碧海蓝天，美不胜收。 要是放在后世，沈青云肯定要称赞一声：美景。 但看着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瘦骨嶙峋的百姓，心里沉重无比。 一个强壮汉子从马车面前经过，跟在汉子后面还有十多个男人。 汉子走到一个老妪面前，直直跪下，“娘，我想出海。” 老妪一巴掌打在汉子脸上，颤抖着手怒斥：“你想找死。” 第118章 把百户们叫过来 汉子红了眼眶：“娘，要是再不下海，村里好多人家没吃的了，与其等死，还不如死在海上。” 老妪更生气，在身边摸索了一下，捡到一根枝条，想都没想拿起来，朝着男人身上打，边打边骂。 “你想死我不拦着，你要是死了，你媳妇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我这个老婆子还能活几年，护不了他们多久，你这是逼你媳妇和孩子一起去死啊。” “你爹怎么死的你忘了吗，还有你伯叔他们，这才多久，你都忘了吗！” 汉子一声不吭，任由枝条打在身上。 老妪打着打着就哭了，扑在汉子怀中，大声哀嚎，“老天爷，你开开眼，给我们一条活路。” “婶子，你就让阿亮哥下海吧，我们这群兄弟都信他，我们不去远处，就在附近，弄点吃的回来，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是啊婶子，我们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好几张嘴巴等着吃的，不出海，光喝水哪喝的饱。” 老妪只是哭，没有松口，她的男人是村长，带着一群人出海，想着互相结伴，遇到危险可以照应，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当初她要是拦住男人就好了，如今，说什么都不能再看着儿子眼睁睁去死。 汉子的媳妇和孩子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看到大哭的婆婆，也跟着一起哭。 其他人家，受到了影响，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村里都是哭声。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们想出海？” 阿亮早就注意到村里来了陌生人，但他们只有四个人，便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看到他们主动过来搭话，心生警惕。 沈林笑着道：“别紧张，我不是坏人，那位是我家少爷，他请你过去说话。” 阿亮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位少爷很年轻，看起来还没到弱冠之年，顿时生气道：“我没空跟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浪费时间，要想玩去别处，不要在我们村里溜达。” “你们想出海，可能还要依靠我们家少爷，何必急着拒绝，不如听听我们少爷怎么说，左右不过是耽误点时间，要真能安全出海，可就是无数条人命。” 汉子本来还想骂两句，听到最后一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走到了沈青云身边。 “这位少爷，不知道你找我要说什么？” 沈青云不跟他兜弯子，也知道这会儿拐弯抹角没什么用，还不如开门见山。 “你们有多少人想出海，附近村子还有没有同样要出海的？” “你是谁，问这些什么？” “官府不日将会出海，你们要想出海，可以跟在官船后面。”沈青云冲着他一笑，道：“我是新任知州，姓沈，你通知附近几个村的人，带着要出海的人去衙门，到时候自会有人接见你们。”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青云盯着他，半晌才道：“与其你们自己出海，不如跟着官府，这样危险会小很多，信我你并不会损失什么，相反，我要是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多了一条生路，不是吗？” *** “出海？” 衙门里，嘈杂声一片。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没想到，这位沈大人烧的第一把火居然是出海。 丹山岛住着一大群海盗，神挡杀神佛打杀佛，厉害的不得了，他们都没有办法的事，这位沈大人居然想去啃一口。 该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太过盲目自信，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青云看着他们说话跟吵架似的，有些理解陛下了。 “俞大人，不出海粮食的问题无法解决，难道你有更好的解决法子？” 俞元继心想，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叫他，这是逼他做决定。 也罢，既然沈大人自己要找麻烦，那就让他去好了。 俞大人上前，“大人，下官没有好的法子，不过大人说的出海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出海还需要主事人，要是遇到海盗，还得打战，这主事人嘛就不好选了。” 沈青云心道：这老狐狸，滑不溜秋的，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要是他真的选个主事人出海，选好了，功劳大家都有份，选错了，就是他担责。 沈青云故作为难：“俞大人说的是，确实不好选，本官初来乍到，也不认得什么人，不如这样，把百户们叫过来，本官先看看他们再说。” 俞元继当然没意见。 沈青云暗松一口气，其实绕了这么一圈，就是为了见这些百户，要是直接去见，那些人指不定生什么心思。 有了出海这事，他见这些百户们就理所当然了。 当然，这也是他想要有兵的第一步。 百跃，虽然是个州，但是个直隶州，他的品阶虽然要比知府小，但不需要受知府管辖，这样一来，就有了很大的自主权。 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要是上面还有个顶头上司压着，做什么事都要得到他点头，那才是真的束手束脚。 沈青云也不得不感慨陛下的良苦用心。 很快，三个百户就到了他面前。 沈青云和他们交谈中，知道了他们的意思，梁源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求安稳的，他并不愿意出海。 倪锐心思多，没有明确表明支不支持，老油条一个，看局势来的。 三人中叶禄最年轻，也是最有干劲的，听完沈青云的话，直接表态：“大人，属下愿意出海。” 梁源和倪锐对视一眼，心想叶禄还是太年轻了，这位沈大人也年轻。 年轻人有抱负是好，但做事冲动，不会想失败后的结果能不能承受。 叶禄靠着拼命搏杀才成了百户，这一切来之不易，跟着沈大人胡闹，到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两人同时还在想：只有叶禄一人，肯定不够，沈大人肯定要想方设法把他们两人一起叫上，等到沈大人开口，就是他们提条件的时候了。 两人都做好了准备，等待沈青云开口。 可两人没想到，沈青云拍了拍叶禄的肩，赞赏道：“是我大周的好儿郎。” 沈青云看向两人，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回去，继续操练，我和叶百户商量出海的事。” 梁源脱口而出：“大人……” 沈青云看着他，“可还有哪里不妥？” 梁源总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加上他是武官，弄不来文人那套拐弯抹角，涨红了脸，愤愤离开了。 两人出了衙门，梁源才开口道：“无知小儿，等吃了败仗，就知道姓什么了！” 第119章 多学点，可以保命 清晨，天刚亮，村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阿亮身边有三十多个汉子，他们聚集在一起，以阿亮为首，离开了村。 他们走到了岔路口，路口早已经等了一群人，阿亮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阿全是邻村曾家村的，长得高高壮壮，肤色黑，太阳一照，黝黑发亮。 “阿亮，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去了衙门，会不会被当作闹事的抓起来？” 张家村的阿奎是个脑子灵活的，当即道：“不管真假，等进了城，先去几个人看看，别一窝蜂的全去，其他人躲在暗处，看情况行动。” 毛家村的阿添没什么主见，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对，就按照阿奎说的，要是情况不对，我们再回来，左右不过是跑一趟的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里方向去，到了城门口，就连守卫都觉得奇怪。 “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今天进城的人怎么这么多，而且都是青壮？” “莫不是来闹事的？要不要通知上官？” “急什么，你不知道上面交代的事吗？” “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衙门那边来人说的，说是今天进城的全部放行，简单检查一下就行。” 阿亮几人，忐忑不安，尤其是看着城中的守卫手持大刀长枪，好在，守卫问了几句，就让他们进去了。 几人来到了衙门，正犹豫着要不要询问一下衙役的时候，衙门里面出来一人，还是他们认识的黄荣黄吏目。 “你们是要出海的？” 阿亮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道：“黄官爷我们找沈大人，衙门里有这位沈大人吗？” 黄荣态度十分和善，丝毫不见以往的趾高气扬，“你说的是知州沈大人吧，有有有，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走，我带你们进去。” 几人完全没料到有这样的待遇，晕头晕脑的跟在黄官爷后面，阿奎凑到阿亮耳边，小声道：“看来咱们没受骗，真的是新任知州大人，咱们出海应该有望了。” 很快，几人见到了沈青云，穿着官服的沈大人。 几人齐齐跪下行礼。 沈青云笑着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几人站起来，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他。 沈青云来到阿亮面前，道：“出海的事已经在筹备，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但出海之前需要操练一番，这样遇到海盗有自保之力，你们几个村一共有多少人？” 阿亮抬起头，看着少年，明明穿着官服，却没有其他官爷那么大的官威，甚至有几分亲近感。 “一百五十人，正正好一百五十人。” “不错。” 沈青云满意点点头，冲着一旁坐着的叶禄道：“叶百户，这就是本官跟你说的兵，操练事宜由本官安排，还有你手里的人，一共九十人，加起来就是二百六十人，他们一起操练，你看如何？” 叶禄支持出海，但听到这话只觉得荒谬，“沈大人一介文人，才华横溢学识过人，要论诗词歌赋下官远远不如你，但用兵打战，还是得下官来，海盗猖獗，诡计多端，不是简单操练就能对付。” 在叶禄看来，这次出海必须由他全权指挥，要是有个上官在那瞎指挥，没遇到海盗反倒内讧了。 “大人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反对。” 一个高大的汉子，脖子上那条明显的疤痕，看着狰狞可怖，往沈大人面前一站，态度强硬。 叶禄是武官，靠的是拳头说话，并没有把这人放在眼里，“出海可不是过家家，之前并不是没有官船出海，结果不仅赔了船，还折了兵，要是不懂瞎指挥，害人害己。” “叶大人，既然你不服气，我们过十招，要是我输了，大人不再插手操练的事，全权由你说了算，要是我赢了，就闭上你的嘴，听凭大人吩咐，如何？” 叶禄傲气，并不愚蠢，能爬上百户这个位置，靠的是拳头打出来的，对方说这样的话，肯定有备而来，自己要是贸然答应，岂不是中了计。 疤子嗤笑一声，不屑道：“看来叶大人不敢应战，那我吃亏点，让你七招。” 叶禄大怒：“欺人太甚，看招。” 沈青云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点，免得被误伤。 果真是莽夫，说打就打。 两人赤手空拳，叶禄攻势猛烈，每一招都能致命，看得出来，叶百户是真的有本事。 疤子没有还手，只是躲闪，每次叶禄要打到他的时候，总能避过去。 叶禄咬牙切齿，几招下去，都没能碰到他一根头发丝，从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强劲的对手。 就在叶禄踢腿攻击时，疤子咧嘴冷笑，“七招已完，现在轮到我了。” 疤子一只手抓住叶禄的脚，另一只拳头已经到了叶禄面前。 只要再往前一寸，拳头就会落在他的脸上，叶禄顿住，一滴汗滑落。 场面静了，谁都没说话。 叶禄低下头，沉闷道：“我输了。” 沈青云一喜，啪啪啪拍掌，“好，叶百户不愧是军中强将，出海有你坐阵，必定万无一失。” 好话谁不喜欢听，叶禄心情好了点，“我说话算数，操练不再插手，但要是出海，还请大人多听听下官的意见。” 沈青云收敛神情，朝着叶禄认真道：“叶百户请放心，本官很多事还要向你请教，到时候还望百户不吝赐教。” “沈大人言重了。” 半个月的时间，要想把村民们操练成兵，根本不可能，沈青云也没打算这么做。 躲在暗处的村民们焦躁不安，都进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被抓了？ 有人按耐不住，道：“肯定是被抓了，那群狗官哪有什么好东西，阿亮他们肯定被骗了。” “这下完了，出不了海不说，还搭进去好几个人，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来。” 还有冲动的人要去衙门找人，被同伴死死拉住，就在村民们内部要起骚乱的时候，阿亮几人从衙门里出来了。 有人眼尖，激动道：“他们出来了。” 大家一窝蜂涌上去，有人焦急问道：“咋样，能出海吗？” 阿亮几人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真的？不仅能出海，还教咱们保命的本事？有这样的好事？” 阿亮大声道：“这还能有假，沈大人亲口说的，不仅如此，而且还让我们跟士兵们一起操练，你们可得好好学，多学一点，到时候可以保命。” 第120章 操练 校场上 沈青云看着分两拨队伍，村民们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没精神，士兵那边，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沈青云大声道：“水性好的出列。” 队伍中有了骚动，阿亮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站出来，犹豫了片刻，他走出了队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最后，水性好的居然有五十多个。 沈青云一想就明白了，百跃临海，水性好的人多不足为奇。 “箭术好的出列。” 这次，有三十多个人出列。 “力气大的出列。” 这次站出来的人少一些，差不多十多个。 两百多个人，按照类别，分成了好几队，就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沈青云站了出来。 “这次操练跟以往不同，是专门针对海盗的操练，你们都要认真学，半个月的时间，任务重，会很辛苦，但本官在这里可以给你们保证，凡是这次出海的，等运回来粮食，每人奖励一石粮食。” 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众人，听到这里全部沸腾了，一石粮食，那可是能救活一家老小的，原本心里有怨气不想冒险出海的人，一听到这话，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尤其是村民们，脸上的兴奋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疤子微微皱眉，据他所知，衙门的粮仓都空了，账本上根本没什么钱，两百多人，那就是两百多石，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操练所需的花费，哪一样都得花钱。 沈青云从哪里弄这么多钱？ 叶禄也在一旁看着，听到这话，诧异不已，这位新任知州大人，信口雌黄，轻易许诺，到时候无法办到，岂不是要成为笑柄。 操练开始。 “快快快，还得再快，跳起来，翻过去。” 疤子跟在后面，不停地催促，谁要是慢了，屁股上还会被踹一脚。 在这些人面前，是逐渐增高的障碍物，很多人前面还能翻过去，越到后面越难。 疤子还在厉声呵斥，掉队的人没办法，只能咬牙继续往前跑。 另外一队，水性好的，正在练习憋气，每次憋气都挑战上一次的时长。 “下水憋气之前多吸几口气，深呼吸，来回好几次，不要嫌麻烦，也不要嫌繁琐，练习的时候就要养成好习惯，下水后，你憋气的每一刻，都是在跟阎王爷赛跑，憋的久，阎王爷想勾你都勾不走。”沈青云巡视过来，看到他们在练习憋气，便说了这番话。 这话引得大家哈哈笑，还有人反驳：阎王爷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说这话的人被叶禄一把按在水里，挣扎着，把缸中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还有一队人在练习射箭，不过他们并不是站着射，而是站在浮木上，靶子同样在浮木上，浮木在摇晃，这样难度增加了许多。 沈青云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样训练很有用，有几个人刚开始一箭不中，后面能渐渐能中了，他们本就是射箭好手，几天下来，几乎都可以十发八中了。 沈青云的重头训练还是在防守上，因此这两百多个人中，有一百多人练习长枪、铁镰，海盗人数不明，但规模肯定不小，而他们这两百多人，最怕的就是接舷。 一旦敌人接舷成功，强夺船只，近距离攻击，那么就很难对付了，但没办法，海盗最擅长就是攻船，只能在这上面想办法，并且还要随机应变，让敌人猜不透。 因此，沈青云特意去见了掌舵人，跟他们说了航行的过程中要怎么变换船队，每个信号代表着什么意思。 其实这方面沈青云不用费什么心，因为他们常年在海在漂，比他更懂。 他们都是开船的一把好手，练习几次之后，隐隐地领略到了沈大人的用意，因而训练的更加用心。 沈青云前三天亲自盯着，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做，便让疤子和叶禄监督。 沈青云正在翻看账簿，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是沈林回来了。 “怎么样，这三日可有什么进展？” 这里没外人，沈林便没怎么讲究，一屁股坐下，喝了一杯茶，这才道：“少爷，城中所有的商船都联系了，有一半观望，还有一半人表示愿意同行，为了说服他们，小的嘴皮子都说破了，好在事情进展的顺利。” 沈青云满意点点头，看来这事交给沈林不会有错，一直以来，沈林就像他的秘书，很多他不方便出面的都是由他来。 不管是打听消息，还是谈生意，沈林还没让他失望过。 “大概有多少艘船？” “有两艘大船，还有十艘小船，少爷，加上官府和村子里的，规模不小了，这么多船出海，海盗见了肯定不敢来了。” 沈青云摇了摇头，“不见得，我们这么大张旗鼓，海盗那边也会收到消息。” “那怎么办？” “无妨，等到了海上，海盗们肯定也不会放过，与其这样，不如光明正大出海，告诉那些商船，想要操练的也可以，到时候叫几人去帮着操练，但校场那边，不要让他们踏足。” 沈林瞬间明白，“少爷，校场那边都封闭了，进去操练的人直到出海才能出来，这样一来，那边怎么操练的不得而知了，这次出海，他们才是得胜的关键，对吗？” 沈青云点头，“不错，这趟出海除了运粮，还要把货物运出去，换了钱，才能买粮。” 想到这里，沈青云小声道：“你找两条小船，运货。” 沈林一下就明白了沈青云的用意，除了明面上的出海，私下里，这些货物倒卖，赚回一大笔，一来一回，可比沈记糖坊的铺子赚的多。 正这么想着，钱袋子送到了他面前，沈林就听见少爷道：“日常开销的银钱我已经给沈虎了，我自己还留着一点急用，这里面的钱你全部用来买货，尽量把两条船装满，等出海回来，给你分利。” 沈林眼睛放光，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好处，顿时大喜，“那小的就在这里先谢过少爷了。” “你就不怕出去了回不来？” “少爷做事我从不怀疑，小的相信，只要有少爷在，这次出海两条船绝对会大赚。” 出海前最后三天，沈青云让他们进行演练。 “演练要遵守规则，要是身上被留下记号，就代表死了，不许说话，也不许给其他人提供信息，更不许随意走动，只能待在原地等待，谁要是违法规则，一石的粮食取消作废，演练过程中，表现最好的十人，再加一石粮食。” 沈青云说完，铜锣一敲，“演练正式开始。” 第121章 出海 张浪是叶百户手下的一个小卒，胆小，个头矮，平时都是拖后腿的那个人，这次演练，他负责侦查。 沈大人说，侦查很重要，这次两百多个人里，选出来的侦察一共才三人，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操练的时候，别人挥枪，练铁镰，而他们三人轻松很多，只需要坐在城门上，看着城内城外的百姓进出，然后找准目标，盯着一个人，看那人做什么，什么身份，进城或者出城有什么目的。 他不知道沈大人为何要他们做这么无聊的事，但命令吩咐下来，也只能照办。 此刻，他登上船，身上腰间插满了旗帜，走到了了望台，船上除了船帆，就属这块小地方最高。 很快，张浪就发现，他不仅能一览整个船，还能看到船外面的情况，四周有什么动静都能看清楚。 张浪心里激动起来，自言自语道：“沈大人说了，我们很重要，敌人来了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要是没有我们，整艘船成了瞎子。” 此时，阿亮拿着长枪，站在甲板上，再往左右两边一看，像他一样站立的兄弟们很多。 阿亮心情激动，眼睛除了注意周围，还要时不时看向哨兵的位置，就在阿亮准备移开目光时，看到了哨兵挥旗。 阿亮激动道：“信号来了，信号来了，信号来了。” 其他人，纷纷看向哨兵。 此刻，张浪很紧张，因为他发现了敌人，沈大人说了，发现敌人挥红色的旗，船数量少的情况下左右挥动旗帜，挥动的次数表示敌船的数量，要是数量多，就双手挥红旗，每做完一个信号，就得把旗收起，然后再重复动作，一共三次，为了把信号传准确。 张浪刚要挥红旗，发现敌人停下来了，于是一手挥红旗，一手挥黄旗。 阿亮看着信号，道：“红旗和黄旗，这是有敌人，但敌人暂时没有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三天的演练结束，载满货物的五艘大船和十四艘小船浩浩荡荡出了海。 码头上 王轩一直挥手，显得极其舍不得，等到船离开视线，立即变了一副脸，朝着俞元继点头哈腰。 “俞大人，沈大人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看着船多，其实能战的没有多少，还有那些商船，根本靠不住，其实不带他们还简便些。” 俞元继懒得搭理这棵墙头草，沈大人在的时候，像条尾巴，一副要表忠心的模样，现在又来他面前讨好，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俞元继心情大好，哼了一声，连正眼都没看他。 王轩讪讪的笑了笑，沈大人此去怕是回不来了，以后这百跃做主的又是俞大人了，可惜了。 沈青云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情格外的沉重。 叶禄开口道：“沈大人，这次出海，航线做出了改变，这条航线以前没走过，而且距离丹山岛很远，想必他们不会想到。” “不熟悉的航线意味着未知的危险，还是要提醒下去，让他们警惕，小心触礁。” 如今，丹山岛的海盗是这一块的海上霸主，晚上，哨兵发现了敌船，好在敌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跟着，敌方只有一艘大船。 叶禄激动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肯定是海盗的前锋，过来打探消息的，要是把他们打了，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沈青云摇头，“切不可大意，防御为主，情况有变再见机行事。” 叶禄反驳道：“此时不打，之后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大丈夫行事不能婆婆妈妈。” 疤子冷笑一声，嘲讽开口：“难怪你凶猛强壮却只是区区百户，原来是光动手不动脑子。” 叶禄脸一阵青一阵红，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在他脸上揍两拳。 沈青云有自己的考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群海盗无非为钱财女人，女人这里没有，那么就只能是钱财。 要他是海盗头子，肯定等返程再打，那时候的肥羊，可比现在肥多了。 沈青云没猜错，那艘船一直远远跟着，在进入东番海域后，那艘船就消失了。 这条线路也是沈青云经过慎重考虑过后做出的决定，目前东番这里有很多外族人，在这里交易，瓷器，丝绸，茶叶能卖上天价。 在这里卖货，获得的利润最高，同时，还能买好香料那些紧俏货，到时候再一转手，利润还能再翻。 随着船只靠岸，沈青云那颗心彻底放下来，他把商船的管事以及村子里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叫了过来。 “东番这里看着没什么危险，但大家还是要小心，做生意的时候最好结伴同行，叶大人会守在船上，要是遇到了麻烦尽量不要起冲突，找叶大人商量。” 沈青云说完以后，指了指身边的沈林，道：“这位是沈管事，他要去谈生意，要是你们信得过可以随他同行，商谈不下来的可以跟他商量。” 沈林抱拳算是跟他们打招呼了，其他人纷纷点头。 交代完之后，沈青云回到了船上，当然，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没过多久，沈青云再出现，就变成了一个富家纨绔少爷。 疤子跟在他的身后，好奇道：“大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既然来了，自然要四处看看。” 那两船的货物沈青云根本不用操心，全让沈林去忙活，至于他，当然要看那些外族人的货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淘到宝贝。 “两位大哥一看就是外地人，小弟可以帮你们带路，整个东番就没我不知道的地方，不是我自夸，大家一般都叫我‘万事通’。” 沈青云颇有兴趣，“哦，怎么不叫百事通？” “这你就不懂了，百哪有万牛气。”他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万还沾了万岁爷一个字，你说万好还是百好？” 沈青云见着半大少年全身透着股机灵劲，就是太滑溜，心眼太多。 不过沈青云并不反感，这个时代，能靠嘴皮子吃饭，也是种本事。 “不知道那些外族人有没有什么好宝贝，要是我们有看中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122章 红薯 说完，沈青云把手中的银子往上抛了抛，果然看到了万事通眼睛里的贪婪。 沈青云心想：就这点银子充门面了，在沈林没把货物卖出去之前，这银子他是不打算用了。 有了万事通这个熟人带路，沈青云很快看到了外邦聚集的地方。 一眼望去，金发、红发、棕发、好像进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人头世界，沈青云不禁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 万事通一直注意他的变化，见他笑了，就知道来对了，更加卖力道：“公子，这些人都是外族人，他们手里很多稀罕物在大周是买不到的，你要是需要人传话，我也可以帮忙，不过嘛，这个就得……” 万事通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直勾勾看着沈青云手里的银子。 沈青云失笑，原来热情带路不收费，翻译才是真正的收费项目，还挺有经济头脑的。 沈青云听着那些人说话，虽然跟他知道的外语有些出入，但仔细辨认，加上他们还有肢体语言，不太复杂的并不难懂。 再看眼前的万事通一脸期待的模样，沈青云掏出铜板，道：“这是定金，要是你传话传的好，我买到想要的东西，再给你钱。” 万事通看着手里的铜板，差不多五十文，嫌弃道：“你看着不像差钱的少爷，怎么出手这么抠？” 沈青云回怼道：“你还什么都没做就有五十文，别人一天累死累活，也不过才一百文左右，你要是不想要，还给我。” “要要要，我没说不要。”万事通见要抢他手里的钱，急忙收起来，还不忘小声抱怨：“有总比没有强，最近生意不好做，挣一点是一点。” 万事通带着他们找到一位红毛，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红毛显得很激动，手舞足蹈，然后对着沈青云就是一抱，热情的不得了。 万事通翻译：“这位是克里斯先生，他说他有很多货物，公子需要的话可以去看一看，还说跟你是他的好朋友，刚才那一抱是跟你打招呼，和你亲近。” 沈青云嘴角抽了抽，在红毛怪背上拍了两下。 几人跟着红毛进到了一处住宅，看着不起眼，普普通通，进去之后，原本宽敞的房间变得狭小拥挤，每个架子上都塞满了货物。 沈青云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并不感兴趣，等沈林把瓷器茶叶卖完，换来银子，自然会再买两船货物。 他的目的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农作物，要是能有玉米红薯就更好了。 沈青云摇了摇头，对这些并不满意。 万事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公子，这些都是稀罕物，你看看那些宝石，多好看，这要是拿来珍藏或者送礼，都倍有面，或者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一大笔。” “有吃的吗？” “啊？” “吃的，我饿了。”沈青云还做了个吃的动作。 红毛怪满脸的大胡子抖了抖，一拍手，耸肩，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话。 万事通听完，翻译道：“他说他们吃了也不多了，没法招待你，很抱歉，还说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一下，到了晚餐时间，他可以把食物分你一点。” 沈青云遗憾，既然这个红毛怪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再去别处看看。 他往外走，没有注意到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身体前倾，幸好身旁的疤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避免了摔倒。 沈青云还来不及嘘嘘，眼睛突然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住，然后眼睛慢慢瞪大，藏不住的欣喜。 红薯，红薯，是红薯！ 沈青云很想大声呐喊，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表现的太激动，不然接下来的生意不好谈了。 红毛怪已经走了过来，把地上散落的几个红薯捡起来，把那一大袋子捆好。 沈青云抓住万事通，小声道：“你问他，这个东西卖不卖，有多少？” 万事通点头，转头问红毛怪，然后红毛怪又是叽里咕噜的一大串话。 不用万事通翻译，沈青云已经听明白了，这个红薯他们不卖，还说这是他们的食物。 沈青云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带着疤子离开了，万事通跟在身后，不停地劝：“公子，何必盯着那个吃的，我看也没多好吃，你要是想吃东西可以去酒楼，那里什么都有，保证吃个够，不如再回去谈一谈，买点其他东西？” “去酒楼往哪个方向走？” “啊？”万事通愣了一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 三人去了酒楼，路上万事通一直劝他买货物，活脱脱销售作风，好在酒楼不远，不用一直听他唐僧念经。 沈青云找到酒楼掌柜，买了一桶羊奶，借了口锅，至于万事通，被他一顿饭打发了，正津津有味地在大堂吃着。 疤子好奇问：“大人这是准备做什么？” “奶茶，既然他不肯卖，那我就用奶茶换，我就不信老外能抵住奶茶的诱惑。” “奶茶？”疤子看着那一桶羊奶，了然道：“就是茶水和奶水混在一起，对吗？” “差不多吧。” 半个时辰不到，满满两桶奶茶做好了，沈青云还下了血本，奶茶中放入了很多白糖。 红毛怪是欧洲人，口味和亚洲人不一样，嗜甜，只要是甜腻腻的东西，一般都很喜欢吃。 沈青云让疤子去外面买竹筒，这边靠海，外来人都是坐船来的，因此竹筒需求量大，卖竹筒的人也很多。 大堂里 万事通还在自言自语：“我饭都吃完了，怎么人还没出来，该不会舍不得那点辛苦费跑了？不不不，应该不至于，能来这里做买卖的，总不能连那点钱都拿不出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喊了他。 “小通，带我们去见红毛怪。” “小通？你叫我？” 沈青云点头，“除了你，这里还有第二个通？” 万事通不满道：“我叫万事通，不是小通，你不要乱喊。” “好的小通。” “你……” 万事通鼻子都要气歪了，为了那点辛苦费，不得不带他们再次找到了红毛怪。 红毛怪见到他们就摆手：“nonono……” 竹筒打开，一股奶香味混合着茶香味飘来，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有股甜腻腻的香甜，说不出的美妙。 红毛怪眼睛放光，用蹩脚的调调说道：“好香，我可以尝一口吗？” 第123章 海盗来袭 快天黑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回到了船上。 阿亮看到阿奎脸上全是喜色，走过去，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声道：“你们村的全卖出去了吗？” “卖了大半，还剩下一点，明天应该能全部卖完，你小子，可都跟你说了，那你也得说说你们村的，咋样，好卖吗？” 阿亮忍不住嘿嘿嘿笑了几声，“卖完了，这边可真好，比宁港那边好卖多了，还不会被压价，这一趟出来的真值，等买了粮食，家里人就不会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阿亮眼睛酸涩，家里老娘跟媳妇孩子，都勒紧裤腰带，饿了就喝水，实在受不了就去海滩上捡点吃的，吊着一口命。 阿奎安慰道：“谁说不是呢，都等着粮食救命，刚才我看到沈管事了，他把货全部卖给红毛怪了，然后又买了好多香料，我琢磨着，把船上也装满货，到时候去宁港卖，肯定还能赚一笔，到时候家里不仅有粮食吃，还有余钱。” 阿亮没他这么乐观，“我们来的时候，有海盗盯着，这次去宁港，他们肯定要动手，船要是装货，被抢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怕什么，人家沈管事都敢装货，我跟着干。”阿奎想了下，道：“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还是要留一条后路，钱分两半，一半买货，就算被抢了，另一半还能买粮。” 阿亮想了想，道：“那我就不装货了，这次能出海，以后肯定还能出，等海上安稳了再说，这次主要目的还是买粮。” 其他几个村的，知道消息以后，都跟阿亮一样的想法，不装货了，这次先空船去宁港，到了宁港再买粮食回程。 就在阿亮他们几个头对头商量的时候，看到了沈青云。 “那不是沈大人吗，他肩上扛得啥。”阿亮一拍大腿，道：“大人怎么能干这种苦力活，我去帮忙。” 其他人一看，阿亮这么上道，去讨好沈大人，他们千万不能落了后。 沈青云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围过来，抢着要帮他扛东西。 “大人，这是啥东西，吃的吗？” “这看着像果子，有泥巴，应该是长地里的。” “大人的东西，你们乱猜什么，小心惹祸上身。” 大家顿时不敢猜了，主要还是沈大人看着太年轻，对他们又太好，和以往的官爷都不一样，一时之间忘了分寸。 大人就是大人，他们普通百姓，得供着，千万不能得罪。 沈青云看他们动作粗鲁，急忙提醒道：“小心点，不要磕着碰着。”这些可都是宝贝。 红薯啊，有了红薯，能养活更多的人。 三日后，船再次出海。 这一次，沈青云极其小心，刚出海的时候就让船排着阵法行驶，以便随时应对敌人，之前一直盯着他们入了东番的海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现在都卖了货物，换了钱，重新装了货，妥妥的肥羊，海盗要是什么都不做，除非脑抽了。 沈青云吩咐道：“哨岗三班轮换，只要感觉到困意就去睡觉，一定要警惕，海上发现船只无论敌友一定要第一时间挥旗发出信号。” 这个命令发下去，船上所有人都警戒起来，每当有人心浮气躁的时候，看到甲板上站着的沈大人。 那身形高大，宽胸，像一座大山，能给他们遮风避雨。 船走了一天，快要入夜的时候，发现了敌船。 五艘大船，正朝着他们飞快冲过来。 沈青云稳住心神，朝着吹号角的人道：“鸣笛，全员戒备。” 敌人来了五艘大船，而他们的官船，也正好是五艘，这不仅要打劫，还充斥着明晃晃的挑战。 “大人，你进里面避一避，外面太危险了。” 沈青云摇头：“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走，其他人看到我，才会坚信我们能胜，要是我走了，他们的心也会跟着散，不战而溃，是大忌。” 砰的一声，船身狠狠地晃了一下，沈青云急忙抓住栏杆，差点被甩出去。 等他抬起头，就看到海盗们叫嚣，他们仿佛在庆祝一般，敌船已经靠近，海盗拿着铁钩飞甩过来，想要登船抢劫杀戮。 阿亮腿肚子都在发软，出海这么多年，并不是没见过海盗，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海盗们手持武器，嚣张至极，说要砍掉他们的脑袋喂鲨鱼。 阿亮稳住身体，想起操练的时候，几乎是机械般拿起长篙，往前刺，在他身边的队友，拿着的是铁镰，铁镰弯弯，锋锐无比。 他们这一排，长枪，铁镰，长枪、铁镰，相互交错，前面的人刺一轮之后，轮到他们上。 他们又一样的动作，重复，往前刺，刺的时候嘴里还发出声音“嘿”。 “嘿” “嘿” “嘿” 这个声音整齐划一，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进行某项仪式般。 始终坚守岗位的张浪，站在船最高的位置，视线最开阔，能看到整个海盗进攻的全过程。 看到海盗甩钩要强行登船的时候，他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那些海盗顺着铁钩并没有成功登上船，而是随着‘嘿’的一声响，掉入了海里。 张浪看的清楚，有人被长枪刺破了胸膛，有人被铁镰勾走了脑袋。 鲜血染红了甲板。 海盗头子正洋洋得意，等着手下拿下船，到时候他就能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听说还有个大官也在船上，到时候要那大官给他跪下磕头。 可谁能想到，明明那么近，可仿佛天堑般，去的兄弟一个个坠海，很快，船只周围红了一片。 “他奶奶的……” 海盗头子还没骂完，突然身体一躲，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多了一条血痕，在他的周围，已经多了好几只箭矢。 只见官船上，一排排弓箭手，朝着他们射过来。 “啊啊啊……” 他身边倒下去好几个兄弟，官兵箭法极准，几乎是百发百中。 海盗头子差点咬碎了牙，“官兵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前可是一群怂蛋。” 就这么一走神，他的腹部中了一支箭。 “啊……” 海盗头子目眦欲裂，“老子要是杀光啊……” 还在凶神恶煞的海盗头子，话音还没说完，脑袋上一支箭特别醒目，倒下去的时候眼睛睁的很大，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死于箭下。 甲板上，疤子一手拿着弓，另一只手上的箭已经空了。 疤子冲着沈青云一笑：“大人，擒贼先擒王，上次欠你的还了，我的箭法还不错吧。” 第124章 大胜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百步穿杨了。 沈青云鼓掌，赞赏道：“好箭法。” 贼船上，海盗们看到倒下去的二当家，顿时慌了神，也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二当家死了。” 原本还在抢夺登船的海盗听见，不知道是回头去看二当家还是继续登船，就在犹豫间，箭射在了他们的胸口，脖子，脑袋。 顿时哗啦啦的海盗坠入海里，像下雨一般。 疤子见状，率先跳了出去，第一个登入了敌船，海盗们冲过来，想要杀了他，不成想，凡是靠近的，都被他一刀砍死。 沈青云心想：果然。 那个山匪窝，全是一刀毙命，不是疤子还能是谁。 沈青云大声道：“兄弟们，海盗要抢船，是要了一家老小的命，现在海盗头子死了，还等什么，冲上去 ，抢占船，把他们通通赶走。” 当然不是全船去攻贼船，而是由那些练习翻跳的人行动，他们翻越高高的障碍物，跳上甲板，强夺敌船。 这些人动作矫健，身形敏捷，训练有素，登上海盗船，在疤子周围聚集，杀出一条血路。 五条海盗船，这只是其中一只，每艘船上差不多两百多人，海盗能战的人数几乎是官船这边的五倍。 沈青云也没靠疤子他们这群人拿下这条船，他们不过是个幌子，分散海盗的注意力。 此刻，一群水性极好的小队，他们趁乱跳入海，有坠海丧命的海盗做掩护，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另外四艘船底。 他们手里的工具是特制的，凿船舱底的速度极快，中途有人憋不住气了，稍微浮起来透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凿。 三人一组，很快便完成了任务，然后在水下做了个手势，开始朝着官船那边游去。 在海盗船上的疤子收到信号，带着兄弟们撤了回来，原本士气萎靡海盗瞬间信心大涨，有人甚至激动道：“他们能打的不过才区区两百多人，我们可是有一千多人，怕他们干啥，上啊，这可是大肥羊。” 伴随而来的是更猛烈的攻击，不止沈青云他们这条船，还有其他四艘官船，商船和村民们的船都被护在中间，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受到波及。 “坚持住，不能让海盗抢了船，我们还等着回去救一家老小的命。”阿奎大喊，受伤的竹篙铁镰保持着训练时的状态，一直往前挥，无论有没有刺到敌人都要保持队形，让身旁的队友补刺。 “啊啊啊……” 强行登船的海盗们实在无法抵挡住，这会儿他们也看明白了，这群官船以防守为主，根本没打算攻击，刚才登船不过是幌子。 二当家死了，船上还有几个头目，他们杀红了眼，要是无法把官船抢回去，到时候又死了二当家，大当家他们饶不了他们。 左右不过一死，拼一把，还有条活路。 一个小头目举着大刀，大声喊道：“给我冲，谁第一个登上官船，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海盗不怕死的太多，他们卯足劲，打算一股劲儿冲上去，就不信这么多人强行登船，官船不过区区两百多人能挡住！ 然而，还不等他们搏命，有人大喊：“不好了，船沉了，船沉了！” 大小头目震惊无比，出海之前船都检查过了，修补的地方已经修补好了，怎么会沉船？ 可事实摆在这这里，船正在往下沉，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都得葬入大海。 “修啊，快去修，这可是大船，要是毁了，大当家的饶不了我们。” “修不好，船沉了大半，现在必须弃船，不然全都要活活等死。” 海盗，靠的就是船，一旦没了船，落入大海，死路一条。 大小头目气急败坏，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强行登官船，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就船沉等死！ “抢了官船，我们不仅能回去交差，还能得到大笔钱财，兄弟们，还等什么！” 可惜，沈青云怎么会给他们机会，在水性极好的那些小队全部安全回来以后，已经让商船和村船撤退。 官船也迅速换方向，同时一排排弓箭手矗立，凡是想要登船的全部被射杀。 官船和海盗船拉开了距离，想要靠船已经不可能了，面对死亡没人能镇定，船上乱了起来，海盗们纷纷逃命。 沈青云站在甲板上，让弓箭手射杀，能射多少射多少，当然，这群海盗水性好的肯定有，他们抓住浮木，还是能捡回一条命的。 但这样的人肯定不多，其他人还是死路一条。 官船在海盗船周围像射靶子一样。 弓箭手阿飘哈哈哈大笑。 “原来真的有活靶子，难怪沈大人让我们训练，当时我还挺不服气，没想到沈大人的用意在这里，沈大人真的太厉害了，神机妙算。” 同伴听到这话，激动的脸都红了，“已经有多久咱们都没打过这么痛快的战了，那些上官，只知道躲，明明咱们是官，却被打的和匪盗一般，四处乱窜，这一次可真他娘的得劲。” 海盗船全部沉入海里，原本还在哭喊的声音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沈青云让人打捞，还活着的捆起来，死的不要，扔海里喂鱼。 叶禄带着人打扫收尾工作，同时，船队再次摆起阵队，两艘官船开道，其他三艘官船左右后三面护着。 沈青云吩咐道：“全速往宁港方向前进。” 海盗大部队肯定想不到五艘海盗船败了，肯定还在等着他们大胜而归回去庆祝，要是迟迟等不到船回去，或者有活着的海盗回去报信，海盗肯定还会席卷重来。 他要打个时间差，在海盗大部队收到消息之前赶到宁港。 海面上，清澈碧波，海天一色。 阿亮他们啃着干粮，到现在都还在心情澎湃。 “胜了，哈哈我们胜了，咱们两百多人打败了一千多人，大胜啊，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等回到村里，我一定要好好显摆显摆。” “可不，老子也能打海盗了，那群狗娘养的，下次在碰上，看我不打的他们哭爹找娘。” 不止将士们高兴，叶禄也高兴。 他带着人，来到了沈青云身边，大声笑道，“沈大人，俘虏一百二十五人，已经全部捆起来，分在不同的船上，这次大胜全靠沈大人神机妙算，下官佩服。” 亲眼看到区区两百多人，大战海盗一千多人，叶禄彻底服气，就算是千户，哦不，那些所谓的骁勇善战的大将，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个程度。 沈青云没那么乐观：“救治伤患，安抚大家情绪，后面的事再议。” 第125章 叫个能做主的来 宁港，要比东番热闹，这边的地理位置不如东番，因而外族人一般在东番落脚，很少有人来宁港这边。 其中最主要原因还是宁港这条路，暗礁太多，要是不熟悉航路，很容易触礁。 沈青云这行人，都是本地人，来返宁港是家常便饭，对暗礁的位置极其熟悉，避免了很多未知危险。 船在码头停靠，一行人踩在地面上，有了种脚踏实地感。 阿亮懊恼道：“早知道就跟阿奎学了，这一趟，他比咱们赚的都要多。” 阿奎是几个村子里唯一运货过来卖的，面对其他人的羡慕，笑着道：“无妨无妨，下次你们再运货也是一样。” 大家羡慕归羡慕，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便约好见面的地方，各自散了。 沈青云下了船，看到宽阔的道路，酸溜溜道：“区区一个港口，都比百跃城宽敞。” 这话其他人不好接了，叶禄摸摸鼻子，眼睛看向别处。 “少爷，小的先行一步。”沈林站了出来。 沈青云知道他装了两船货物，在宁港出手，能赚一大笔，这些钱肯定还得用来再买货，运回百跃，还能再挣一笔。 沈青云估摸，转几次手，利润应该不小。 “好，你自己当心点。” 沈林匆匆走了，当然，他身边还跟了好几个壮汉。 沈青云看向叶禄，问道：“叶百户可知宁港这边最大的粮货商在哪？” 叶禄摆摆手，“这我哪知道，我一般不管这些事。” 沈青云暗骂自己多此一问，叶禄就是个武夫，哪里懂得生意场上的事。 这次五艘官船都要用来运粮，粮食需求量大，一般的供货商肯定承受不起，至于其他商船，运什么货物他并不管。 沈青云看着叶禄，“叶百户不守着船，跟着本官做什么？” 叶禄：“……” 总不好直说，是因为沈大人太厉害了，他想跟他多亲近会儿。 叶禄摸摸鼻子，“太久没吃白米饭了，下官找个饭馆，想尝尝白米饭的味道。” “那请便。” 叶禄：“……” 他抬脚大步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又回头，“沈大人不吃吗？” 沈青云直接拒绝：“不吃。” “哦”叶禄没能成功和沈大人亲近，只能败兴离开。 疤子一直跟在沈青云身边，了解的事情要比其他人多，小声问道：“大人，虽说到了宁港，但回程，恐怕凶险很多，这次运粮，能顺利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沈青云虽说是知州大人，要兵兵没有，要粮粮没有，还面对凶恶的海盗，这种境地，真不知道他要怎么扭转。 沈青云笑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利益足够大，没人能抗拒。” 疤子是一介武夫，关于行军打仗，他可以说出门道，但这种玩弄文字的事，还真的不擅长。 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前走，当看到一家牌匾大气的铺子，沈青云下意识停下来。 “是粮铺，看着挺大的，要不要去问问？” 沈青云点头，两人走进了铺子。 “客官，需要买粮吗？” 沈青云目光扫了一圈，摇摇头道：“粮食太少了。” 伙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些都是摆在外面散卖的，客官要是需要的量多，仓库有的是，您要多少有多少。” “五条大船，另外还有十艘左右的小船，全部装粮，你们仓库有那么多吗？” 伙计一听，这哪里是大客户，这是财神爷啊。 当下欣喜道：“客官，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掌柜的。”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略胖，一脸笑眯眯的掌柜迎了出来。 “客官，久等了，久等了，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客官上茶。” 夏掌柜小跑过来，说了一番好听话，这才道：“你们要的粮确实太多了，仓库那点远远不够，不过客官请放心，我们还有其他仓库，粮食要是运过来的话，可能要等上一两天。” “那好，就两天，两天之内，粮食必须全部到位。” 夏掌柜大喜：“客官放心，我们大通商行，信誉口碑那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嘛，这价格……”沈青云看着夏掌柜，态度强势道：“市场价六折，可行？” 夏掌柜脸上的笑意僵住，“六折，那我们都不赚了，人力物力，加上运费，我们还要亏本，客官要是存心想要，再加点。” 沈青云大手一挥，道：“既然掌柜的做不了主，不如把能做主的叫来。” 夏掌柜不敢怠慢，能要这么多粮食的绝对不是简单人物，这利让的太多，他也确实做不了主。 想到这里，夏掌柜恭敬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东家。” 很快，一身锦衣的男子从后院走了出来，剑眉星目，英气爽朗。 一开口，声音洪亮，“六折，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卖，空忙活一场，还要倒贴，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做善事，你要这样的价钱，就算是把宁港翻遍，也找不出第二家。” 沈青云起身，“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姓夏名一个恒字。” “原来是夏兄，这笔生意还是可以做的，可以移步详谈。” 夏恒本想把人赶出去，见这人年纪不大，浑身却有种说不出的气派，吩咐道：“夏掌柜，我带贵客后院说事，不要让外人打扰。” 两人去了后院，夏掌柜和疤子留在了铺子里。 两人进了一间屋子，夏恒给他倒了茶，问道：“客官，这生意你想怎么谈？” “粮食无利可图，那这个呢？” 沈青云从怀里掏出一包纸，打开，雪白无杂质的盐摆在了面前。 夏恒不甚在意，以为是糖，糖精贵，但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都能买到。 “夏兄愿意做这笔粮食生意，我也愿意和夏兄做这笔盐生意。” “什么？这是盐？” 夏恒倒吸一口气，还是不敢相信，盐哪有这么白，这么细腻的，他们家商行这么大，盐的生意也在经营，就没见过这种品质的。 “要是不信，可以尝尝。” 尝，当然要尝。 夏恒用手捻起一点点，放进嘴里，咸咸的味道，没有任何苦味，这种上好的品质，就算是夏家商行，哦不，整个宁港，也没比它更好的了。 第126章 那是我们沈大人 夏恒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一片淡然。 “这盐，还不错，不知道沈兄要怎么做生意？” “粮食市场价六折。” 夏恒不想答应，可抵不住白盐的诱惑，内心挣扎不已，道：“能卖是能卖，不过这盐，你打算怎么交易？” “那就看夏兄的诚意了。” 夏恒皱眉，思量这话里的深意，“沈兄这话从何说起？” “丹山岛多了一群海盗，在海上作威作福，阻断海路，这事夏兄应该知道吧？” “实不相瞒，丹山岛那群海盗已经横行霸道一段时间了，宁港这边的货物运不过去，百跃那边的货物也过不来，海上一乱，我们生意也不好做。” 粮铺能拿出那么多粮食，都是无法进入百跃所致，货物大量堆积，压在手里，要是等新的一季稻谷收割，这些粮食的价格还要再低。 遇到这么大的主顾，一下子能清空他手中粮食的积压，别看他面上淡定，心里其实高兴的要命。 “那夏兄可知，我们从何而来？” 夏恒心想，难不成从百跃来的，嘴上还要做出一副好奇样：“愿闻其详。” “正是百跃而来，此次购粮，也是运回百跃，这次合作愉快，以后百跃的粮食也在你家买，只要夏兄愿意，之后的价格还可以再往上提一点，至于白盐的生意，也定有夏兄的一份。” 夏恒心想：低价卖粮食，盐的生意能掺和一脚，看着天大的利润，但什么实际好处都没捞到。 正当夏恒要拒绝的时候，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沈兄，您说百跃的粮食？这话什么意思，您能代表百跃？” 要是百跃的粮食都从他这里买，粮食的量又何止这五艘船，那是整个州的粮食！ “夏兄，何不亲自去码头看看。” 这么大的事夏恒自然不敢大意，让夏掌柜招待沈青云，自己则是亲自去了码头。 粮铺离码头并不远，等到夏恒到的时候，就看到五艘大船，当然，码头不止五艘大船，但只有这五艘大船是官船。 官船，意味着官家！ 说来也巧，叶禄正好吃完饭，准备回船上，就看到夏恒站在那里看。 叶禄凶恶道：“看什么？” 夏恒是个商人，生意在宁港做的红火，和官府打交道也不少，像叶禄这种武将，身上的铠甲表示什么心里门儿清。 这是个百户。 夏恒急忙作揖，“官爷，不知可否认识一位沈姓的公子？” 叶禄防贼般道：“我们这么多将士，姓沈的多了去了，你找哪位？” “就是一位很年轻的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看着魁梧，对了，身上还有道疤，那疤很明显。” 叶禄顿时怒了，一把揪住夏恒的衣领，凶神恶煞道：“那不是什么沈公子，那是我们沈大人，我们的知州沈大人，那也不是什么小厮，那是疤子前辈，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居心，老实交代，不然……” 亮光一闪，是刀刃的光，差点射瞎夏恒的脸。 一盏茶的功夫，夏恒再次出现，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来是沈大人，夏某多有得罪，失敬失敬。” 沈青云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客气，“夏兄不必 介怀，粮食的生意如何，要是能做，咱们就立契，要是不能做，我再找别家。” “能，能，能。”夏恒讨好道：“那盐的生意，也希望沈大人说话算数。” “这是自然。”沈青云答应的干脆，只不过话锋一转，“盐在丹山岛，如今丹山岛被海盗贼匪占据，要是夏兄能肯出一份力，等丹山岛收回，夏兄可以在上面建盐厂。” 夏恒心生疑惑：“丹山岛有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我本来也是不知道的，这次出海，遭遇丹山岛那边的海盗拦截，多亏将士们奋勇杀敌，打退了海盗，还在海盗船上发现了这个。” 沈青云拍了拍桌子上那包白色没有丝毫杂质的食盐。 夏恒疑虑打消，自问见多识广，可没见过这等好的盐，难怪海盗盘踞丹山岛，原来哪里有盐矿。 要是打退了海盗，盐矿那里就能分一杯羹，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没了海盗阻拦，百跃那边的生意也能恢复正常，而且这位沈大人还是知州，有了这层关系，何愁没有银钱。 财帛动人心。 夏恒深深一鞠，“夏某愿意听沈大人吩咐。” 从夏家的粮铺出来，沈青云继续在宁港转悠，几乎一天的时间，宁港不少商行船队都听说了一个消息：丹山岛有盐矿。 夜色降临，宁港的商行，船帮，全都躁动起来。 “是真是假？丹山岛真的有盐矿？” “千真万确，那盐我看过了，上等品质，味道也是一等一的纯正，我亲自尝过，没有任何苦涩味，也没用泥沙杂质。” “听说夏家粮铺少东家要出两百个人攻打丹山岛，百跃那边也许诺了，说是一旦丹山岛攻打下来，可以让夏家建盐厂。” “夏家出两百人，老子出五百人，我也要建盐厂。” 能在盐矿建盐厂，这是多大的诱惑，他们有自己的门路，只要能搞到盐，除了门面上的，私下里，稍微运作一二，那是多大的利润！ 深夜，巡逻的士兵就看到了一群人，他们大多都是年长者，也有年轻点的。 士兵手里均被塞了银钱。 “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是商行还有船帮的人，想拜见沈大人。” 这群士兵是不敢轻易坏规矩的，自从沈大人操练他们以后，纪律极其严苛，凡是违反者，都被军法处置，相反，只要遵守规矩，也能拿到好处。 他们已经提前收到命令，要是有人求见沈大人，带人上船即可。 这群人被带上船了，见到了传说中的沈大人。 当然，也有很多人发现了沈大人身边熟悉的一个人，正是沈林沈老板。 他们或多或少都从沈林那里买了不少稀罕物，也估算过，这一次沈林赚了多少，还有人心生歹意，想要据为己有，当看到沈林站在沈大人身边，顿时什么歪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次夜谈，直到第二天晌午才结束。 这群人从船上离开时，脸上都是笑脸。 第127章 伴君如伴虎 沈林看着众人离开之后，这才小声对沈青云道：“少爷，这群人愿意助我们攻打丹山岛，这次返航就不怕了，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何不让百跃那些商人出马，这样一来，我们让利不用那么大。” 沈青云摇头：“那群人能管到百跃，可手没那么长，伸不到宁港来，这样行事起来才不会束手束脚。” “原来如此，少爷深谋远虑，小的佩服。” 沈林越是待在沈青云身边，就越觉得少爷心思缜密，以前只觉得少爷读书厉害，连连高中，跟着他有肉吃，如今看来，只要好好效力，就算身为仆人，他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以前别人看不起他，如今，别人见他得点头哈腰，费心讨好，还一口一个沈老板的叫。 疤子听闻，讥讽一笑，“大人如此大动作，就不怕俞元继那些老家伙做文章，到时候去朝廷那边参一你一本，现在做的越多，到时候越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个我自然考虑到了。” “考虑有什么用，那位可不会明辨忠奸，纵使你有再多功绩，为朝廷做了多少好事，只要行错一步，一道圣旨，就能抹去所有，运气好点，保住一条命，运气差点，不仅自己引来杀身之祸，还祸及族人。” 沈青云听进了心里，疤子说得未尝没有道理。 伴君如伴虎，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抄家灭族，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走到这一步，何其艰难，寒川苦读考取功名，要是最后连累家人，那么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谢谢，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 疤子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眼睛看向了别处。 夜里，宁港城很多人出动，他们穿的衣服一样，手持武器。 在海上做生意，哪能没有自己的武力，这些船帮和商行为了在盐生意上分一杯羹，都下了血本。 夏家 夏恒看着聚集在一起的两百人，是夏家在宁港的四分之一兵力，为了这次盐厂，也必须打赢。 他拍了拍领头，语重心长道：“夏庆，这次出海，不仅要把货船安全运到百跃，也记得在沈大人面前露露脸，咱们的盐厂，必须建。” 夏庆拱手：“少爷放心，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王家 王家主事同样看着五百人的护卫，讥讽道：“这宁港还是我王家船帮的天下，想借这次盐矿越过我家的，都做梦，王耀你只管听沈大人吩咐，等立功回来，我重重有赏。” 王耀一喜，“属下领命，这群海盗，敢抢生意搞垄断，看我不弄死他们。” 码头 忙碌一片，很多人搬货，来往各个船只前，还有不少吆喝声，大家接力把货物运上船。 来往的商人，看到这副景象，不由地好奇。 “这是哪里的船队，怎么这么热闹。” 有知情人道：“再好好看看，那是官船，运粮的，你仔细看看，那些都是粮食。” “真是官船，运这么多粮食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百跃啊。” “百跃？那边不是有群海盗吗，听说那边的人好几个月都不敢出海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沈大人打败了海盗，那边已经可以出海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训练有素的士兵上船，举着长枪，铁镰，威严又肃杀。 官船上整装待发，其他大大小小的船纷纷开始离岸，就在大家以为他们终于要全部离开码头时，也不知道从哪又来了一排排船。 这些船大小不一，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旗帜。 “那不是夏家商行的旗帜吗？” “快看，那是王家船帮的旗帜。” “天呐，还有好多叫的出名的帮派，怎么出来这么多人，他们这是出海还是打战？” 没人能回答他们，终于，响亮的号角声传开，五艘官船有序启航，其他船只更上。 离开了码头，到了宽阔的海域中，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这些船队开始变换阵行。 这么多艘船，其中一艘上挂着大大的大周旗帜，正是沈青云所在的船。 浩浩荡荡的船队，全听他号令。 叶禄一路上都在兴奋，激动道：“沈大人，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借到了这么多人，我还担心回程的时候海盗偷袭，这下不用担心了，我们这么多人，海盗肯定要被吓破胆。” 沈青云心情沉重道：“我们看着人多，也只是和之前相比，海盗之前五艘大船出动，实力不容小觑，丹山岛那边到底还有多少人马，我们都还不清楚，打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叶禄不以为意，“沈大人，你想的太多了，反正我要是海盗头子，看到官府出动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青云眼中突然一亮，“你说的有点道理。” 叶禄更加得意，“我可是双拳拼出来的，在我这个年纪能当百户，整个百跃，一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唉，沈大人……” 还没说完呢，沈大人怎么走了！ 叶禄看着沈青云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得劲，难道话太多，惹沈大人不高兴了？ 沈青云叫来一队人，共五十人。 “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青云勾勾手指，“来，你们都靠近点。” 沈青云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自己的计划。 等到他讲完，那五十个人行礼。 “大人放心，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一定完成任务。” *** 丹山岛 “大当家，巡逻的兄弟们回来了，说是百跃那些官船回航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他们不敢回来了，正好，看我不亲自杀了那个狗官，以慰二弟在天之灵。” “可可可是……” “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们人很多，光是大船就有八艘，小船差不多三十多艘，约莫有上千人之多。” “什么！” 大当家惊地站起来，来回踱步，“怎么会，他从哪里调兵的，百跃那边根本不可能支持他，难道是虚张声势？” “大当家，要怎么办？还拦截吗？” 大当家思索了半晌，一拍桌子，“拦，老子是海盗，他们上千人又如何，丹山岛这么多人马，难道还怕了不成！” 第128章 第一个人头，赏银百两 海上，大雾天气，明明是白天，却已经看不见前方的路。 二十艘大船，每艘船上都挂着大大的黑色旗帜，在这样的天气下，浓雾太多，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的船在这边吗，船呢，你告诉老子船去哪了！” 大当家气急败坏，一脚踹在小弟的胸口上，“我们二十艘大船，四千多人，岛上只留两百多人，这要是出意外，老子扒了你的皮。” 巡逻的小弟差点哭出声，“大、大当家，明明看到他们的船了，按照速度，应该到这地方了，是不是雾太大，挡住了视线？” “那么多船，这点雾怎么挡得住！”大当家气得不行，吩咐道：“再多派几艘船，给老子仔细搜，老子就不信他们还能凭空消失。” 在二十艘大船周围，陆陆续续出来五六艘小船，小船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大当家站在甲板上，身上散发着怒意。 “大哥，不必动怒，海上不比陆地，这附近是咱们的地盘，他们不过区区千人而已，而我们，足足四千多人，只要小心点，即使他们有三头六臂，也能把他们全砍了。”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白净，相貌清秀，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也是丹山岛的三当家。 “三弟，你向来主意最多，依你看，这次该如何打？” 白威本就不大的眼睛一眯，跟闭着似的，“大哥，之前二哥带着五艘船都没能打赢，据回来的兄弟们所说，官兵训练有素，秩序严明，尤其是进攻时的阵队，另外那位沈大人身边还有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光是这些种种，就值得我们小心谨慎。” 大当家一听，赞同点头，“三弟，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得小心。” 话音刚落，利刃破空声，插着两人中间而过，一支箭稳稳地刺进木板里。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保护大当家，保护三当家。” 很快，在两人身边围起了人墙，里三层外三层把两人护在最里面。 大当家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刚才那箭只差一点，就能射穿他的脑袋，只差一点，他就跟二弟一样了。 “大哥，是何人所为？” 三当家从最初的震惊之余已经回神，来到大当家身边。 当大家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小弟，朝着前方看去，不知道何时，两艘大船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到底怎么出现的？ 茫茫大海，难道还能凭空出现？ 此时，对面的大船甲板上，站着一位拿着大弓的男人，男人站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煞神。 大当家作为海盗头子，本领不差，不然底下一干兄弟也不会听他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大声道：“拿箭来！” 三当家拦住了他，小声道：“大哥，你并不擅长射箭，对方肯定知道，所以故意挑衅，要是大哥你失手了，对士气不利，不要上了对方的当。” “大当家，三当家，敌人逃了。”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原本出现的两艘大船不见了，加上雾气太大，实在是难寻踪迹。 “追，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大哥，不可，以不变应万变，如今我们占上风，不管是人数还是船的数量都远远高于他们，切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迷雾的另一处，两艘大船安然出现，哨岗处的人发现是自己人，还是把信号送了出去。 在大船靠近，确认上面是沈大人他们之后，很多小船往大船那边靠拢。 他们已经在海面上行驶了三天，这三天里，不仅扬帆的舵手们累，将士们、村民们、船帮商行的人，全都处在操练中。 这次的操练很奇怪，反正他们前所未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沈大人一介文人，也不知道这奇奇怪怪的操练法子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出海剿匪，练得应该是夺船攻打，他怎么老是叫咱们配合，我们可是正经从军营里出来的，那些村民和走货的护卫，哪里配跟我们一起。” 说话的人叫孙二，是军中的将士，上次操练长矛和竹镰刀侥幸打退了海盗，他不觉得这次还能侥幸。 也不知道叶大人到底怎么想的，沈大人说啥信啥，哪里还见当初的傲气和自信。 正好这时候叶禄巡视到这边来了，孙二实在没忍住，开口道：“叶大人，我有话要跟你说。” “孙二啊，你这小子，莫不是又要闹幺蛾子，我事先警告你，要是操练不好，军法处置。” “嘿嘿嘿，叶大人，我肯定不会拖后腿，就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 “说。” “沈大人教我们的训练方式奇特是奇特，但只适合防守，海盗人数那么多，要是强行登船，到时候我们根本招架不住，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孙二嘿嘿嘿笑了几声，讨好道：“还是咱们以前的操练方式更为妥当，大人，要不我们还是按照以前那样操练，万一敌人登船，我们还有招架之力。” 叶禄目光锐利，直直盯着他。 “这是你们的想法还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孙二斟酌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我觉得以前的操练方式更好。” “自作聪明！” 砰的一声，孙二直接被踢飞了出去，要不是撞上栏杆，直接掉海里去了。 孙二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发抖，怎么都没想到叶大人居然这么生气。 哗，大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叶禄厉声道：“孙二，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但你要是再敢扰乱军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沈大人怎么说的你们就怎么做，谁要是敢阳奉阴违，老子宰了他。”叶禄用刀背拍了拍孙二的脸，“好好操练，再敢有其他心思，别怪我没提醒你。” 叶禄话音刚落，号角声响起。 叶禄看着哨岗，看到了沈青云那边发出的信号命令，顿时精神一振，“所有人听令。” “全力剿匪，谁拿下第一个人头，赏银百两。” 第129章 来多少打多少 海盗船中，有人大声喊起来。 “攻、攻过来了。” 大当家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来的正好，老子早就想痛痛快快打一场，哼，之前官兵出动，五十艘船一万人都能被打得逃窜，区区这点人，还妄想抵抗！” 与此同时，官船这边也在骚动。 他们船里有粮食，一旦失败，粮食运不回去，家人要被饿死，货物被抢，他们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 这场仗，必须打，还必须胜。 主船那边，传来整齐响亮的高呼声：“打倒海盗，护我家人，打倒海盗，护我家人，打倒海盗，护我家人……” 他们好不容易出海，千辛万苦运来了粮食，只要战胜了眼前这些海盗，就能回家，家人们有粮食吃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沈青云大声道：“进攻，杀退海盗。”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艘小船迅速出击，穿过迷雾，狠狠的撞击上敌人的大船。 哐当一声，海盗大船晃动，两方的战争彻底打响。 官船并没有强夺占船，而是撞击之后就跑，船跑并不容易，然而，这些船却偏偏灵敏地调转方向，然后迅速前行。 当第三批官船撞击之后，再度跑开的时候，海盗船上，三当家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大哥，这些官兵不过是试探，并不敢真的跟我们正面打起来，不必再畏手畏脚，让兄弟们反击。” 大当家一喜，“太好了，那还等什么，给我上！” 果然，官船第三批逃离以后，第四批又来了，这是这一次，海盗们大声叫喊，强行登船。 大船上的人数远远是小船的数倍之余，海盗最擅长的就是抢占船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就把小船抢下来了。 船上的官兵不敌，被打坠入海里。 “哈哈哈，这群官兵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经打，真是没长记性，看来还没被打怕，兄弟们，等会儿都不要手下留情，让那群官兵看看什么叫海上霸主。” 这批船只中，出师不利，下一批船只中，又袭击了过来。 海盗兴奋大叫：“冲啊，冲啊，把官兵狗全灭了。” 这一次，官船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海盗船已经把他们包围了，他们全力抵抗，可是海盗们势如破竹，登上了船，想要一举歼敌。 阿亮满头大汗，心想：这一次要死在这里了，也不知道老娘和媳妇孩子们会不会伤心。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三天的训练，已经让他无法多加思考，一船人每十二个人为一队，队友配合，与海盗厮杀。 阿亮在队伍中手持长枪，与他一样的有四位队友，在他和海盗打斗中，完全不用管身后，因为身后会由队友防御。 几次和海盗交锋，阿亮手震的麻了，腿软了，再也无法抵抗，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眼看海盗的长枪要刺o过来，阿亮还怕的闭上眼，心里大喊：完了完了，老娘，儿子不孝。 “阿亮你个牛日的，还不快起来，队长命令:变阵。” 阿亮根本管不了周围什么情况，听到‘变阵’两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迅速往旁边挪移，瞬间站了起来，再次拿起了长枪。 “啊啊啊……” 阿亮看到前后左右的队友都杀了敌，顿时红了眼，平时训练的时候他不会比任何人差，不然也不会拿长枪，当下什么都顾不了，看到海盗来袭，一枪刺了过去。 原本还在气势汹汹的海盗胸口被戳穿，扬起的大刀掉在地上，身形往外倒下，掉入海中。 阿亮顿时得意，大笑道：“哈哈哈，海盗算什么，来多少打多少。” “不好。” 这一声惊呼是三当家发出的，不知不觉间，原本那些撞击大船的小船只，不知道何时已经混入到他们这边来了。 海面上不比陆地上，船要是混入进来，外力几乎很难把船‘挤’出去。 一艘大船对付小船几乎是压倒性胜利，但同时四五艘小船围攻一条大船的时候，这种局面立即调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阵法，前后左右的小船都能迅速调转方向，大船防不胜防。 强攻过去的海盗登上了甲板，和官兵们正面打了起来，可不知道官兵是什么打法，他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杀了很多兄弟。 眼看情况不对劲，大当家当机立断道：“不要和他们纠缠，撤。” 海上是公平的，小船很9难被‘挤’出去，同样地，大船要撤退，小船也无法阻拦。 原本官兵占了上风，随着海盗船的撤退，这种优势不复存在，因为在人数上，和大船的数量上，海盗还是远远多于官兵。 叶禄已经做好了全歼海盗的计划，看到他们撤退，脸色变了又变。 也不知道沈大人那边有什么安排，这样下去对他们很不利。 沈青云当然知道，海盗船上没有货物，官船上有粮食，真的硬碰硬，吃亏的还是他们。 这次正面攻打，看似海盗吃了大亏，可他们人数上的优势还是远远高于官兵，想要走出困境，必须寻找突破口。 疤子看着正在深思的沈青云，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可否需要属下去取了海盗头子的首级？” “不可，一艘船上起码两百人，就算损兵折将，一百多还是有的，你要取他首级何其难，就算侥幸取到了，恐怕也得搭进去自己这条命，不值得。” “如今已经不是值不值得，大人，我们需要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危险。” 沈青云知道，“再等等，再等等，他们一定可以。” *** 五十人的小队已经悄无声息靠近了丹山岛。 岛上有海盗巡逻，码头更是严防死守，要想硬闯，无疑以卵击石。 有海雾的遮掩，他们不敢把船靠的太近，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离开了船，跳入海里，朝着岛的方向游过去。 终于，他们靠近了岛，除了码头方便登岛，其他地方都要费一番功夫。 好在他们齐心协力，终于让第一个人登上了岛，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登岛，直到最后，剩下两个人，又消无声息游回船上。 很快，码头乱了起来。 有人大声喊：“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第130章 戏耍海盗 码头边的海盗急于救火，这些动静让留在岛上防守的小头目如临大敌。 大当家他们不是出海了吗，这火又是怎么回事？ 小头目吓得胆肝俱裂，带着一队人赶到码头，火势很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扑不灭。 他抓住一个小弟，厉声质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走水？” “不知道，突然就烧起来了。” 小头目大骂：“蠢货，肯定是敌人混上岛了，还不快去搜，要是酿成大祸，咱们都得遭殃。” “那那码头那边的火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滚。” 小头目急得不行，大喊一声，“兄弟们，跟着我……” 话音还未落，一个心腹跑了过来，抱住了小头目，“哥，不好了，大当家被官兵抓了。” 小头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骂道：“放屁，大当家英勇神武，怎么可能被抓，我看你是内鬼，扰乱人心，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心腹欲哭无泪，直接跪下，“哥，我怎么可能骗你，不信你自己去看。” 小头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海面上一艘若隐若现的船，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像鬼魅一般。 就算是若隐若现，船头上那个被吊着的男人，看身形和穿着，正是他们的大当家。 小头目刚想说大当家带的人多，不会被掳，身边的兄弟们已经乱了。 “大哥，大当家被抓了，咱们快逃，要是落入官兵手里，下场会跟大当家一样。” “哥，咱们有船，现在逃还来得及，等官船包围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走，日后再给大当家他们报仇。” 小头目当海盗为的是活命，之前海盗势大，他投靠效命，如今大当家都被抓了，哪里还会负隅顽抗。 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当下，小头目哪里还有理智，只顾着逃命，大声吩咐，“咱们先撤，日后再寻机会给兄弟们报仇。” 小头目带着海盗逃跑，码头那边的火没人管，很快就把码头烧光了。 留守的大部分海盗，趁乱坐着船离开了，只是船开出还不到半个时辰，遇到了很多只船。 小头目定眼一看，那些船上面挂着的旗帜，立马认出那是官船。 “不好，我们上当了。”小头目大惊，这里有这么多官船，那么岛上那边就不可能还有这么多。 “掉头，快掉头啊……” 已经来不及了，小头目脑袋掉在了船上，咕噜噜滚了几下，把船板染红了。 其他海盗大惊，想逃，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包围了，左右都要一死，当下还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条活路。 “举手投降，缴械不杀。” 原本还想奋死一搏的海盗犹豫了片刻，纷纷扔掉了手里的武器。 很快，这些海盗就被绑了，官兵也说话算数，没有要他们的命。 “大人，这些人以为我们真的抓了海盗头子，想逃命，现在都被控制住了，下一步怎么办？” 沈青云看着海雾，“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还是按照之前的训练，让舵手先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剿匪。” “大人，我这就吩咐下去。” *** 丹山岛 破烂的茅屋里，有一群女人，她们衣服凌乱，精神萎靡，听到外面的打杀声也没有反应，很多双眼睛里只剩下空洞。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不一样的眼神。 罗芙，正值妙龄，瓜子脸，柳叶眉，那双眼睛带着媚意，偏偏还有一副好身子，男人见了，一般都抵挡不住，想要尝一尝她的味道。 她出身风尘，刚长开就被老鸨逼着接客，好在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她运气不错，遇到位对她倾心的公子，也哄的公子为她赎了身。 公子准备带着她回家，娶她过门，不料遇到了海盗，一船的男人都被杀了，女人都被俘虏了过来。 一开始，不从，被打的奄奄一息，最后还是免不了被糟蹋的命运，后来她想通了，要活着，亲手杀了这群畜牲。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杀他们，只能假意顺从，再慢慢寻机会。 罗芙趴在门缝往外看，也不知道这群海盗又劫了多少条船。 “呜呜呜……” “这群天杀的，又作孽了。”有人低声骂道。 “我们逃吧。” 罗芙看向说话那人，道：“逃，逃哪里去，茫茫大海，没有船，就算出去了也是喂鱼，万一被抓住，生不如死。” “难道只能等死？” 这话没人能回答，她们已经被糟蹋了，就算是被救，旁人的指指点点，能承受的住吗？ 罗芙冷笑：“就算死，我也要拉人垫背。” 按照以往，等到海盗劫杀结束，肯定会庆祝，到时候她会被逼着伺候人，这一次，她要想尽办法勾引海盗头子。 只要海盗头子看上她，今晚就不用伺候别人了，等到海盗头子熟睡后，刺穿他的脖子，这样就能为公子报仇了，到时候她自杀，这些海盗，休想再糟蹋她！ 已经打算好赴死的罗芙，闭上眼睛，不再去管外面的打打杀杀，她现在需要养精蓄锐，保持体力，这样才有机会杀了他。 然而，这场打杀迟迟没有结束，一直到天黑，再到天明，外面男人说话声惊醒了她。 罗芙猛地睁开眼，砰的一声，门被踹开，吓得她捂住了脑袋。 “嚯，这里居然这么多女人，长得都挺好看的。” 孙二在最后面，听到这话，立马挤开前面的人，钻了进去，当看到一屋子的女人时，眼睛冒光。 他还没娶媳妇，平时操练辛苦，只有逢年过节放假，才能去消遣一回。 女人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馋得他睡不着觉，他伸手抓住一个女人，等看清她的脸，顿时大喜。 “小娘子，陪陪哥哥。” 罗芙脸上全是厌恶，大喊道：“放开我。” 孙二迫不及待在她身上摸了一把，手感很不错，管不了那么多，飞快解裤腰带。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同伴提醒道：“孙二，这跟以前不一样，沈大人说的话你都忘了。” 第131章 快看，女人 孙二手一顿，一边是欲望，一边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欲望，把解开的裤腰带又系上了。 同伴道：“先把她们带出去，具体怎么处置还得沈大人发话。” 打了一天一夜，他们不仅没觉着累，心情说不出的激动，谁能想到，利用海雾，和夜色的遮掩，居然把海盗一锅端了。 那位海盗头子还想跟沈大人叫嚣，直接被疤子挑断了手脚筋。 “话说回来，要是以后能跟着沈大人，那该有多好。” 孙二看了一眼同伴，道：“可不，咱们俘虏的人都有两千了，现在想想都后怕，海盗人数是我们三倍有余，真要硬碰硬，咱们肯定输，多亏了沈大人用兵如神，咱们才能以少胜多。” *** “哈哈哈，妙，太妙了，不需会打仗，只需会打圈，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不赢就钻，钻不赢就化，沈大人高技，下官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居然都没领悟到这个道理，如今亲身体会，才知道其中奥妙无穷。” 叶禄说这话的时候，看沈青云的时候就像看美人，恨不能抱起来嘬两口。 疤子也面露佩服：“大人，这跟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次能胜，靠的就是把海盗逼的来来回回跑，激怒他们，一旦他们追着我们不放，就中了我们的圈套，轻轻松松夺船杀盗。” “然后再伪装成海盗，把他们骗得团团转，出其不意攻击，多次利用海雾和夜色做隐蔽，屡试不爽，这次能大胜并活捉大当家大狸子，没有大人的高深计谋，根本不可能，只是可惜让三当家逃了。” 自从大胜后，叶禄和疤子两人几乎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他，沈青云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他脸上发烫，道：“疤子，要麻烦你和叶百户了，在岛上多搜搜，应该有财物，另外管好下面的人，不许生乱，谁要是敢违反纪律，就地处决。”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属下遵命。” 沈青云点点头，让他们出去了，当然，他身边有一队人保护，万一还有海盗，伤了大人可就不好了。 只是这时候沈青云并没有注意到，疤子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自称‘我’，而从这一刻，变成了‘属下’。 此时的他也不知道，对一个原则性极强，极其有傲骨的人来说，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 岛上很大，好在有不少俘虏，审问之下就找到了财物。 这些财物藏在几个当家人以及大小头目居住的地方，一箱箱财物被抬出来的时候，叶禄嫉妒地红了眼。 “这群狗东西，还真有钱，咱们每月拿的那点饷钱，还没人家零头多。” 疤子也看的瞠目结舌，这些海盗仗着人多势众，打劫过往的商船，所获的财富比山匪多得多。 不止有各种珠宝玉石，还有很多香料，尤其是胡椒粉，居然有半箱子。 疤子忍不住尝了一点点，香料味道很足，是上等货，值不少钱。 “再找仔细点，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叶禄带着人，把丹山岛翻了个底朝天，缴获的财宝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与此同时，夏庆王耀等人，也在岛里四处搜寻，然而，几乎把岛上全部翻了一遍，也没找到盐矿。 “你说这盐矿到底藏在哪里？” 王耀皱眉沉思，好半晌，才回道：“会不会根本没盐矿？” “不可能。”夏庆说的斩钉截铁，“我家主子亲眼见过，那盐雪白剔透，市面上还没见过这样上等的盐，如果不是新的盐矿，已知的盐矿根本产不出来。” 王耀觉得夏庆没必要帮沈大人说谎，毕竟夏家也出了人，这次剿匪，也失了不少兄弟，算起来，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盐矿。 要是沈大人真的骗人，夏家肯定比他们还着急。 想到这里，王耀道：“那就再找找，肯定能找到。” 另一边，沈林附在耳边，小声道：“那些人满岛转悠，肯定再找盐矿，少爷，这恐怕隐瞒不了多久，还是得早早做打算才是。” 沈青云摆摆手，“这无妨，要盐容易的很，当务之急还是岛上的秩序以及防卫，另外这些粮食也得尽快运回百跃。” 沈林心想：少爷肯定有把握，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沈大人……” 这时，叶禄的生意响起。 人还没进来，欣喜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沈青云对沈林道：“听这语气，应该有好事。” 确实有好事，装金银财宝的箱子足足十个，另外香料以及奇珍异宝，也有三大箱。 沈青云大喜，有了这些财宝，百跃的衙库终于不再空荡荡了，另外搜到的粮食，加上这次买的，足够解决百跃粮食危机了。 “叶百户，你配合文书，这次参加剿匪的情况成果核实一遍，咱们论功行赏，明日一早，开始行赏大会。”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叶禄高兴的不得了，只要有赏赐，让他天天不睡觉都行，熬夜算什么！ 打了胜仗，搜到了金银财宝，还有粮食，沈大人又要论功行赏，这个消息传开，原本失去了兄弟的悲伤也被冲淡了很多。 当然，还有两队人在海上打捞尸体，这是沈大人吩咐的，说要让兄弟们入土为安，要是实在找不到，到时候用衣物代替。 巡逻岛上安全的有五队人，随时保持着警惕，怕还有遗漏的海盗反扑。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海盗头子都被抓了，其他小弟不会豁出命来救，这些海盗最会审时度势，忠心耿耿的人，根本不会有多少。 翌日 平地上，站满了人，大家正在热烈讨论中。 “也不知道这谁记头功，头功奖励什么？” “我就不奢望了，我只杀了两个敌人，应该要垫底，幸好出海有一石粮食，沈大人真的太好了。” “我兄弟死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让大家知道他。” 这话一出，原本高昂的讨论声小了很多。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热闹声，有人眼尖，欣喜道：“快看，女人。” 岛上被海盗囚禁的女人们被带了出来，她们几乎都是低着头，有些人衣服敞开，露出了大片春光。 有不少汉子大声吞咽口水，眼里泛出贪婪之色。 这时，有人高声大喊：“沈大人来了，沈大人来了，沈大人来了。” 第132章 行善大会 沈青云在叶禄一群人的簇拥下出现了，原本嘈杂的广场一下子安静了。 不少人心情激动。 尤其是阿亮他们几个村的，光出海就能获得一石粮食，这次出海又卖了一批货，海盗死的死逃的逃，今后再出海，就不用担心了。 同村的汉子更是小声道：“阿亮哥，我这次杀了海盗，不知道会不会跟官兵一样拿到赏赐？” “嘘，别说话，听沈大人讲话。”阿亮目光热切，直勾勾看着沈青云，像看香饽饽一般。 这时，沈青云已经走到了高台上。 沈青云调整好情绪，必要的开场白是必须的，慰问也是必须的，鼓励更不用说了，还要给他们画大饼。 “这次能胜，多亏了各位，要不是你们奋力杀敌，就没有如今的胜利……” 一大段话说下来，有些感性的人控制不住流泪了，怕被人发现，又悄悄地擦眼泪。 人群中，阿飘作为这次的弓箭手，杀敌十人，是他们这群人中靠前的。 此刻，他看着讲话的沈大人，脑子里想的是死去的兄弟，有一次他差点死了，是兄弟们全力掩护，才让他得以活命。 他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兄弟们能活过来，突然，胳膊被旁边的战友撞了撞。 “阿飘，沈大人念他们的名字了。” 战友声音里带着哽咽，又有几分欣喜。 阿飘急忙集中精神，去听沈大人说话。 “吴德轩、大奇，阿空……” 阿飘忍不住激动，阿空，就是为了救他而亡。 他听到高台上的沈大人声音洪亮，“这些人都是统计出来清剿海盗而亡的英雄，要是还有遗漏的，也可以站出来告诉我一声。” 说到这里，沈青云看向台下，等着他们开口。 陆陆续续的，站出来好几个人，说出了好几个人名。 沈青云点头：“大家放心，他们是为国战死，光荣闪耀，这些烈士家属由衙门发放抚恤慰问，每人二两银子，每月领一斗粮食，可领三十年。” 这话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 就连叶禄和疤子，都震惊无比看着沈青云，在他们看来，能给二两银子抚恤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能领三十年的粮食！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沈青云被这一阵阵大呼声弄的心情澎湃，等到那股悲壮情绪缓和，一抬手，呼喊声顿时消失。 “下面为这些烈士默哀。” 沈青云率先闭眼，低头，其他人看到这幅画面，纷纷有样学样。 一时间，放眼望过去，全都闭着眼，低着头，疤子看到这一幕，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涌在心间。 这一瞬，他有种预感，假以时日，这位少年将会比大将军更加有威望。 这一简简单单的为烈士默哀，活着的将士们，会对沈大人感恩戴德，家属们会念着他的好，要是换成自己，那时候，要是朝廷能给他死去的兄弟一个烈士，安抚好兄弟们的家属。 他可以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为之效命。 烈士默哀结束，便是表彰大会。 凡是被念到名字的，都上了台，接受大家的目光注视，沈青云亲自把银两以及粮食发给了他们。 沈青云还一一跟他们抱了一下，拍了拍他们的肩，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当然，还有很多重伤无法到场的英雄，由战友代领。 吴贵是这次五十人行动小组的队长，他们放火烧了码头，并且佯装抓到海盗头子击溃海盗的防线，让他们仓促下逃命，把人引诱入包围圈。 他们胜了，可他也失去了一条腿。 他躺着，无法瞧见外面的动静，只能听到一阵阵欢呼声，今天沈大人在举行行赏大会，可惜跟他无关。 失去这条腿，他以后还怎么操练，肯定要被赶出来，到时候回家，也不知道家中兄弟会不会嫌弃他是个累赘？ 吴贵捂着脸，痛苦不已，不敢再想下去。 “队长，队长……” 吴贵抬起头，就看到战友朝着他跑过来，脸上全是喜色。 他掩饰失落，努力扯出一抹笑，问道：“行赏大会结束了？” “结束了，你知道我得到了啥吗？” “啥？” “三石粮食，另外还得了一两银子，哈哈哈，没想到打海盗还能拿到钱。” 吴贵艰难扯出一个笑：“挺好，挺好。” “嘿嘿嘿，队长，我是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你带领我们行动，哪里会有这些好处，对了，这些是你的，一吊五百文，还有粮食，我先给你放着，等回到了百跃再给你。” 吴贵激动的眼眶发红，“我、我也有？” “沈大人说了，你可是大功臣，当然有啊，沈大人还说了，你的腿好好医治，治好了归队，要是……” 吴贵还怕地揪住了衣服，“要是治不好，就让我回家，是吗？” “嗯” 吴贵痛苦不已，这时，听到他又说：“沈大人说你要是不想回家，也可以留在岛上，这边要建盐厂，到时候给你安排活干，好歹有份进项，将来也不用饿肚子，当然啦，你要是不想留在岛上，回百跃，也可以谋个其他的差事。” 吴贵睁大眼，全身都在发抖：“真、真的？” “这还能有假，沈大人亲口说的，凡是打仗受伤的，由衙门统一安排，队长，你回百跃还是留在岛上？要是回百跃的话，今晚就要动身了。” 吴贵几乎想都没想道：“岛上要建盐厂，肯定需要人手，我留下。” 两人的对话，在这里治伤的都听见了。 “当真，我们这些人都能安排差事？” “那可不，沈大人亲口说的，不信你们可以问其他人。” 这些人哪里是不信，而是太过欣喜，想要确认一遍，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高兴不已，还有很多人露出一口牙齿，哈哈大笑。 “还有件事，那些海盗俘虏了很多女人，沈大人说不能随意欺辱那些女人，但要是真心求娶，只要人家姑娘答应，可以成亲。” 有人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些女子都被糟蹋了，不是清白姑娘，娶媳妇应该娶黄花大闺女。” 有人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她们又不是自愿的，而是命不好遇到了海盗，沈大人愿意救她们，并且给她们选择，而不是让她们在军营里做那档子事，就这一点，她们能从新开始生活。” “反正我娶妻，绝对不娶这种女人。” 第133章 沈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多粮食 岛上，有处屋子，住的全部是女人。 罗芙就是其中一人。 “阿芙，你真的要留在这里，万一那些男人不怀好意……不如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罗芙自嘲笑了，“离开这里，能去哪里，我这种身份，在哪都会被人轻贱，今天我看那沈大人跟一般的官爷不一样，也许留在这里，会有所不同。” 很多姑娘都沉默了，她们有的人是人媳妇，有的还未出嫁，无论哪一种，被海盗俘虏这么多天，那些闲言碎语，肯定会伴随他们一生，还会连累家人。 一时之间，原本很多准备离岛的女人，都犹豫起来。 回到了家，真的会好吗？ 叩叩叩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里面的女人们立即不吭声了。 “要离岛的出来，上船了，我们要出发了。” 有人留下来，自然有人要离开，罗芙认识的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天色黑下来，码头上的船缓缓离开丹山岛。 沈青云站在甲板上，冲着叶禄点点头。 叶禄看着船渐渐离开，忍不住沿着海滩跑，追着沈青云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好好守着岛，操练俘虏，等着您回来。” 沈青云朝着他挥挥手，转身对疤子道：“等到了百跃，那些俘虏你亲自操练，最好给他们打散开，免得聚在一起闹事。” 疤子应了一声，问道：“大狸子怎么处理？” *** 衙门里 已经到了下衙的时间，灯火通明，以俞元继为首的一众官员都在。 俞元继坐着，喝着茶，其他人站着，等着他开口。 梁源和倪锐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倪锐忍不住开口问道：“俞大人，我们是不是该派官兵去支援？” 哐当一声，茶杯放下的声音，可能是太安静，显得声音很大。 俞元继看向倪锐，意味深长道：“至今都还没有消息传来，肯定还在打，并不是不派人去支援，而是那些海盗你们都打过交道，州里的官兵并不多，这次已经派出去不少，要是再支援，到时候全部折在里面，谁担待得起！” 俞元继冷哼一声，“难道倪百户你负责吗？” 倪百户大骇，“不不不，小的就是这么一说，具体的法子还要各位大人商量，下官区区一百户，哪里做得了主。” 俞元继的心腹嘲笑出声，“武夫就是武夫，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 倪锐很想回怼几句，然而理智让他保持了沉默。 梁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发声不表态，作为百户里的老人，在军中还是有几分威望的。 俞元继还是很看重梁源的态度，万一他和知州大人走近了，他这个同知州到时候说话就不那么管用了。 “梁百户，这事你怎么看？” 梁源被点名，仿佛才回神一般，冲着俞元继拱手一拜，这才道：“海盗猖獗，是该清剿，既然沈大人亲自带兵出动，下官静候他的佳音。” “说得好。”俞元继拍手，对梁源的回答格外满意，故意看了一眼倪锐，意有所指道：“还是梁百户思虑周全。” 倪锐快被气死了，主动向俞元继示好，结果还被嫌弃了，要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像叶禄那样，随沈大人出海。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沈大人注定要败，这恐怕是百跃史上在任最短的一位知州大人。 俞元继又说了一些话，明里暗里表示：百跃，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天色不早了，各位早点歇息，明天还有很多公务等着咱们。” 其他人连连称是。 原本灯火通明的衙门，很快吹了灯，除了值夜班的人，都回去了。 俞府 俞元继回到家，让小厮把新娶进门的小妾叫了过来。 他一把搂住小妾，在她脸上亲了两口，“小心肝，稀罕死老爷了。” 小妾一脸娇羞，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那妾身伺候老爷睡觉？” “小妖精，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老爷，你欺负人家。” 俞元继抱着小妾去沐浴，等到两人出来时，浴桶周围湿了一片。 俞元继在小妾的搀扶下躺上了床，刚才那一番折腾，已经抽干了他的力气。 小妾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老爷，那知州大人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莫不是在大海里喂了鱼？” “哼，毛头小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召集一群乌合之众攻打丹山岛，我看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太好了老爷，他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又是咱们百跃最大的官？” “还是你这小嘴会说话，老爷喜欢。” 俞元继一用力，把小妾压在身下，没过多久，气喘吁吁，一副动不了的模样。 小妾暗中翻了个白眼，老头子年纪大了，不中用，跟他在一起活受罪。 俞元继累坏了，呼呼大睡，只要过了今夜，丹山岛那边肯定会传来消息，到时候沈青云身亡，百跃大小事务，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是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浩浩荡荡一群船趁着夜色正往百跃这边赶。 城门口，很多睡在路边的百姓，他们是来城里买粮食，可城里已经没有粮食卖了。 他们村子靠着沙滩，退潮之后可以找点吃的，但人太多了，海滩上那点东西哪里够塞牙缝。 来城里，碰碰运气。 天刚亮，城门大开，就在百姓们准备入城的时候，护城河上，浩浩荡荡一群船，为首的船只上写着‘官’字。 守城门的士兵，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不太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是官船。 与此同时，很多人都看到了甲板上站着的少年，那不就是新任知州沈大人。 一阵锣鼓声响起，只见船上，有人正在敲鼓。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事，有人大声道：“粮食运回来了，想买的都可以去粮铺，价格公开透明，谁要是敢抬价，告到衙门，重重有赏。” 这个消息在百跃城里炸开了。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其实哪里用得着看，码头上，一袋袋粮食运下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 俞元继被扰了好梦，起床气发作，冲着小厮大喊：“天塌了还是地动了！” “都不是，是那沈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多粮食。” 第134章 行刑 沈大人凯旋归来，活捉了海盗头子，带回来了粮食，这个消息迅速在百跃城中传开。 百姓们奔走相告，一片欢庆声。 衙门的官员们，则是心思各异，就连梁源和倪锐两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怎么可能，沈大人就带着叶禄，还不到一百人，另外那些人都是村民和商船，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打的过丹山岛那群海盗，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蹊跷？”倪锐想来想去，百思不得解。 梁源知道的多一些，道：“听说沈大人在宁港那边召集了一批人，把各大商行和船帮的人加入了进来。” “那也不可能打赢海盗，那群海盗我可是亲自交过手，狡猾凶悍，加上熟悉海域，官兵在他们手里讨不到半点好处，而且他们人数众多，百跃的全部官兵出动，那才有可能一胜，沈大人他们人再多，也不过千余人而已。” 梁源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这场仗，出乎他们的预料，原以为沈大人肯定有去无回，结果不仅回了，而且还带来了粮食和货物。 倪锐心里有了其他想法，沈大人年轻，听说还是状元出身，文韬武略，这样的人以后肯定前途似锦。 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必须得改变一下态度，要是沈大人真的势大起来，到时候再示好就来不及了。 梁源年纪大了，早已经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对他而言，粉饰太平，顺利致仕，为子孙铺好后路，百跃谁当家，他就听谁的。 两人都怀着小心思。 *** “大人，粮食已经分放到各个粮铺，百姓们都可以买到，另外几个村子里的人帮咱们盯着，谁要是敢抬高粮价，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大人，这段时间各个铺子都缺货，这次从宁港运来的货全都被定下，只要他们付了钱，银两马上能到账。” “大人，这些是这段时间堆积的公务，都等着您处理。” 底下的人一件件汇报，沈青云手撑着额头，看来这段时间得熬夜加班了。 沈青云看着底下一群人，问道：“其他的事先放一放，午时三刻斩首大狸子。” 现在已经午时了，也就是说大狸子要被押去刑场。 一个衙役出列，“大人，小的们这就去办。” “等等”沈青云深深看了那衙役一眼，道：“这事本官自有安排，你们拿着锣鼓去通知百姓。” 那衙役心一惊，面上显露了出来，被沈青云看得清清楚楚，其他人脸上几乎是喜色，按理来说，这样的海盗头子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沈青云挥手，让他们办事去。 他也要换上官服，赶往刑场。 衙役出了衙门，穿过两条巷子，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拐了个弯，朝着俞府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跟着两个很不起眼的人，这两人都是村民，是阿亮推荐过来的。 两村民看到衙役进了俞府，其中一人悄悄地离开，把这事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 沈青云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海盗对我们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连虚实都知道，肯定有人通风报信，盘旋在百跃附近的海上霸主，公然跟官府叫板，能逼的整个百跃缺粮，要是没靠山，鬼都不相信。” 疤子小声问道：“大人，要怎么收拾姓俞的？” “我们初来乍到，根基不稳，也没有多少能用的人，把姓俞的逼太紧，狗急跳墙，反而坏了大事，先把大狸子宰了，那些俘虏没了盼头，我们又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好好操练，必能为我们所用。” “那大人打算留姓俞的多久？” 沈青云看着天空中的烈日，眯起眼，道：“俞元继靠的是手中的权力，只要权力没了，那些人自然会离他远去，对付他，其实很容易。” 沈青云轻笑：“我要是官再大点，还真不一定好对付他，偏偏谁让我是他的顶头上官，要收拾他，还不是我一句的事。” 疤子松了一口气，大人能把粮食运回来，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只要徐徐图之，百跃定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走，去刑场。” 刑场 这边已经来了一群百姓，当然还有一些官员，俞元继也在其中。 一看到他，俞元继热情过来，礼数周到，一副敬重上官的模样。 沈青云暗中感叹，果然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之前对他还是一副敷衍模样，这会儿反而像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演习谁不会！ 沈青云亲自扶起他，“俞大人何须行如此大礼，这段时间本官不在，多亏了俞大人坐阵，不然哪里有现在的光景，此次运粮，功劳也有俞大人一份。” 俞元继一副惶恐模样，“下官哪里敢居功，听说大人要砍海盗头子的脑袋，过来凑凑热闹，除掉这样的大害虫，是百跃百姓之幸。” “唉” “大人为何叹气？” “还不是这大狸子，临死之前胡乱攀咬，说他和俞大人你……” 俞元继刚站起来，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明察，这种穷凶极恶的海盗头子故意攀咬，搅乱百跃，临到头了，还不忘拉人下水，实在是可恶。” “诶，俞大人不必紧张，本官初来乍到，大狸子就是利用这一点离间咱们，我又不昏聩，怎么会中了他的奸计。” 俞元继这才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一旦和海盗头子扯上关系，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沈青云在衙役的簇拥下坐在了主位上，看着案几上的香，还剩下一点点。 “大狸子，你可有话要说？” 大狸子的头套被掀开，露出一头乱发，早已经不见了之前的凶狠，那双如狼的眸子死死盯着沈青云。 “没想到知州大人如此年轻，栽在你这样的小儿身上是我倒霉，老子吃香的喝辣的，黄花闺女人家媳妇，什么都玩过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沈青云讥讽出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没有遗言那就斩了吧，俞大人，你觉得如何？” 俞元继没想到他突然叫自己，愣了一下，“大人，下官没意见，这种大恶人死了活该。” 大狸子原本还好好的，这时候才注意到俞元继。 第135章 你可愿意当兵 行刑人抽掉他的犯由牌，大刀上吐了一口酒，酒水洒在他的脸上，脑袋被按住。 这一刻，大狸子才感觉到真正的害怕。 他目眦欲裂，情绪激动，冲着俞元继大喊：“俞大人，救救我，是你让我占岛为王，你不能不管我。” 这话一出，无数双眼睛看着俞元继。 尤其是百姓们，炸开了锅。 “海盗头子啥意思？” “这又不是外邦话，他的意思就是俞大人勾结海盗，打劫过往的商船。” “原来是他搞的鬼，他不是大官吗，怎么能干这种事！” 百姓是不敢议论官员的，这时说话的人多，加上海盗实在是太可恶还有更大的官沈大人在。 他们的愤怒爆发，不知道是谁朝着俞元继扔了烂菜叶。 衙役大声呵斥：“放肆，不得无礼。” 百姓们的怒意哪是一个衙役就能浇灭的，有第一个扔烂菜叶的，就有第二个。 俞元继脸上被砸了一下，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接着又是什么东西砸在他的身上，黏糊糊的，伴随着一股腐臭味。 衙役们齐齐出动，拦住愤怒的人群，才避免了一场混乱。 在无人发现的地方，疤子冲着人群中几人点点头，那几人悄然离开。 明面上动不了俞元继，私下里有的是办法。 香燃尽，令牌扔地，刽子手高高扬起大刀，下一瞬，血溅了一地。 百姓欢欣鼓舞，都在欢呼海盗头子死了。 沈青云扶起俞元继，担忧问道：“俞大人可还好，要不要回去歇息？” “谢大人关心，公务繁忙，下官不能休息。” “身体为重。” 沈青云一副关心至极的模样，好说歹说，可算是把俞大人劝回去了。 等人一离开，沈青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这个老匹夫，是时候教训一下他了。” 疤子小声问道：“大人，要不要属下带几个人，拦在他必经之地，然后套上麻袋，拖到无人的地方揍一顿？” “这样容易留下把柄，打草惊蛇，这次大狸子临死之前的大喊，被不少百姓听到了，他堵不住悠悠众口，同知州，可是好位置，不少人盯着。” *** “姚兄，你说姓俞的真的勾结海盗了？” “孟兄心中已经有定论，何必再问我。” 孟雨泷唏嘘道：“谁能想到，俞元继居然这么贪心，这么多年捞了那么多好处，居然还不满足，搞个海盗，想把这个百跃全吞了不成，孟家的不少产业都被他害的亏了钱。” “谁说不是呢，姚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个商号都给关了，幸好沈大人出海打败了海盗，不然迟早要被俞元继拖死，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 两人都是从七品的判官，和王轩逢迎拍马屁不同，两人不屑讨好沈青云，更加不愿意和俞元继同流合污。 姚孟是百跃的大世家，名望无法和琅琊王氏那样的名门望族相比，在百跃地界，也是有很大的话语权。 两人正说这话，衙役过来传话，说是沈大人喊他们过去，说是有公务相商。 两人还以为只是寻常，等到了，才发现没有其他官员，就他们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大人找他们什么事。 沈青云抬手，“姚大人，孟大人，不必太拘谨，叫你们过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你们话话家常。” 两人都没表态，敷衍地回应他。 沈青云丝毫不气恼，拆开桌上的信封：“这是京城那边送过来的信，京城已破，朝廷已经迁至杭城，眼下百跃城也是多事之秋，本官实在是精力有限，想找两个得力的帮手，不知道两位可愿意？” 两人都是一惊，京城破了，皇帝陛下逃了，暂时在杭城落脚，这意味着天下将要大乱了！ 要是朝廷抵挡不住大真国，肯定还会继续南逃，百跃地处海域，附近还有很多岛，等到朝廷无路可逃的时候，百跃肯定会成为临时都城。 这意味什么，天子脚下，就算他们是小小的判官，到时候身份地方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家族步步为营，几代人的积累，在乱世中保全实力，和平年代发展壮大，才有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遇。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朝着沈青云行礼。 “大人只管吩咐，下官必定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 “太好了。”沈青云见时机成熟，开门见山道：“本官会跟奏请朝廷，封你们二位为同知州，两位可还有什么顾虑？” 同知州！ 居然还是一下子封两人！ 两人同时跪下：“谢大人提携之恩。” 两人都不是蠢才，一下子就猜到沈大人的用意了，无非是想让他们和俞元继相争。 可那又怎么样，诱惑太大，权势诱人，明知道是坑，两人也只能跳进去。 两人走出来，相视一眼。 “孟兄，可有什么打算？” 孟雨泷一笑，“这是好事，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帮沈大人处理公务，这也是我们的本分不是吗？” 姚文畅点头：“还是孟兄通透，确实是好事。” 他们两家连手，和俞元继还是可以斗一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等到俞元继知道这个消息后，哪里坐得住，连夜来找沈青云，可从衙役口里得知：“沈大人白天出城了，还没回来。” “出城？他出城干什么？”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大人去哪，哪会告诉我们这些小吏。” 海边的刘家村 阿亮老娘和媳妇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双儿女正在打闹，进进出出，嘻嘻笑笑。 沈青云看着，想到了小河村。 “大人，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怠慢了您，还请不要怪罪。”阿亮老娘诚惶诚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跟这么大的人物近距离说过话。 “老人家，这些饭菜很好了，辛苦你了。” 阿亮娘更害怕了，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阿亮提着酒进屋，看到老娘那副模样，笑着道：“娘，沈大人很好，你不必太紧张。” 这段时间相处，阿亮见过沈大人很多面，唯独对待百姓这一面，沈大人和其他官爷不一样。 沈青云冲着老妪笑了笑，露出和蔼可亲的模样，这才让老妪放松了一些。 几杯酒下肚，沈青云终于说出了来这里的目的：“阿亮，你可愿意当兵？” 第136章 撕破脸 阿亮没有立即说话，父亲身亡，家里全靠他撑起，要是出个意外，老娘媳妇孩子们怎么办？ 沈青云见他迟迟不回答，问道：“可是有什么顾虑？” 阿亮起身，在他面前跪下：“沈大人，我不想当兵，当兵意味着丧命，家里老小没人照顾，到时候他们怎么过活。” 沈青云点点头：“无妨，人各有志，你要是不愿意，那就遵从本心。” 阿亮朝着他磕头，等抬起头来后，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可沈大人您不一样，您跟那些狗官不同，这次出海要不是您，我们怎么可能以少胜多，海盗占据丹山岛那么久，百跃缺粮，那些狗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解决，要是您早点来百跃，我爹可能不会死。” “大人，我刘亮没什么本事，我只知道一点，跟着大人有饭吃，这事您提出来，那我就愿意当兵。” 沈青云心头狠狠一颤，突然体会到了那句‘得人心得天下’。 也许他们被剥削的太久，只要一点点甜头，一石粮食，一点奖励，牺牲后给家属抚恤。 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他们就能放下家庭，愿意跟着他搏一搏。 沈青云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会让疤子操练你们，每月你们轮流出海，其他时间用来训练，组建成商帮在宁港东番这一片做生意，所获的利润给你们分成，当然，这只是暂时，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上报朝廷，让你们正式入军营。” 这是沈青云仔细思考后想出来的办法，从海盗那里搜刮的金银财宝填充府库，但这只能维持府衙正常运行，要想养军队，根本不现实。 这些兵他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插手，一旦放在明面上，到时候半途跳出来个人搞破坏，那么他花这么多心思就白费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想让全民皆兵，那么从海边几个村试手，先从局部慢慢来，再潜移默化扩大。 当然，这种没个几十年，根本不可能。 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他，有这样的权力，就该利用起来，万一大真国真的打过来，到时候靠不上朝廷，只能自救。 沈青云从刘家村出来后，又去了附近的张家村，曾家村，毛家村。 阿奎，阿全，阿添出自这三个村，都参加过这次海运的，沈青云一提这事，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疤子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兼顾几个村，所以选了个地方，离几个村距离都差不多，每天在这里集合，然后训练。 沈青云安排好这边，第二天就回到了城里，刚进府衙，俞元继就找出来了。 “沈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青云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俞元继，根本没理他，作为上官，下官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真当他没脾气！ 俞元继见沈青云无视他，气的摔了花瓶，大声质问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百跃，不是你老家，这里，还轮不到你发话。” 沈青云猛地回头，目光如狼盯着他，“俞大人，以下犯上，你可知是什么罪？” “少拿官腔吓唬我，我在百跃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你想要分我的权，做梦！” 沈青云本还想徐徐图之，一点点架空俞元继，如今已经撕破脸，没有装的必要了。 沈青云冷笑：“俞元继，本官念你年纪大，辛苦劳累，想找人替你分担一些，你既然不领情，那本官也不用再顾忌你，你手头上的公务全部移交出来，让姚文畅和孟雨泷接手。” 俞元继哼了一声，气急败坏离开。 沈青云看了看周围，很多衙役窃窃私语，两位上官闹成这样，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 俞元继一脸铁青回到俞府，新娶进门的小妾立即迎了上来，“老爷，你不是去上衙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哼，上什么上，再下去别人要架空我，摘我帽子，竖子小儿，居然敢跟老夫叫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妾一脸担忧：“老爷，切莫冲动，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知州大人，要是无故身亡，朝廷肯定会震怒，到时候全部都得遭殃。” “管不了那么多了，把老夫逼到如此地步，要是再退让，以后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俞元继眼里全是杀意，既然沈青云要分他的权，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解决了，以后这百跃还是他说了算。 小妾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心下一惊，害怕的不行。 听说那位新来的沈大人，把丹山岛的海盗一锅端了，肯定是善于用兵之人，老男人要对他动手，能成吗？ 突然，小妾下巴一痛，原来是被俞元继捏住了。 俞元继眼中是杀意，“你都听到了。” 小妾吓得花容失色，“老爷，妾是你的人，妾什么都不知道。” 半晌，俞元继才放开她。 就在小妾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腰上一紧，接着整个人被搂住了。 俞元继贴在她的耳边，哄着道：“心肝儿，刚才老爷是不是吓到了你了？” 小妾打松口气，埋在他怀礼，轻轻捶打他的胸膛，“老爷，你讨厌。” “老爷还有更讨厌的。” 小妾被俞元继带进了房间，里面发出嘎吱嘎吱响动的声音，只不过这种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下子就结束了。 小妾一脸遗憾，这才刚开始，就完了！ 她雪白的手臂缠绕住他的脖子，娇媚道：“老爷，你好坏。” 俞元继拍了拍她的肩膀，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老爷舍不得你，但你，必须死。” “啊。” 小妾低头，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打湿了肚兜，直到倒下去后，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俞元继出声，“来人。” 两个小斯进来了。 “处理掉，不要脏了院子。” “是” 俞元继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在三天之后，才把几个官员叫到府上密谈。 “俞大人，这么晚了相邀，不知有何要紧事？” 俞元继看着梁源和倪锐，热情道：“得了好酒，想请两位共饮，来来来，咱们喝一杯。”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只怕是鸿门宴。 第137章 砍下沈青云的脑袋 沈大人和俞大人闹得不欢而散，如今谁人不知，这时候把他们两个叫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俞元继平素里自诩清高，看不起他们这些武将，有好事的时候想不起他们，坏事的时候，次次不落下他们。 两人并没有喝酒的打算，梁源道：“俞大人，今晚下官还得当值，不能饮酒，还望见谅。” 俞元继并不恼，反而越发的随和，“梁百户尽忠职守，劳苦功高，要不是你，百跃哪里有现在的安稳局面，老夫在这里谢过你了。” 梁源起身拱手，“不敢不敢，俞大人言重了。” “唉，这里又没有外人，不需如此多礼。”俞元继亲自把他扶起来，重重叹口气，道：“沈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次大胜，收回了丹山岛，还把叶百户留在那里，看来他很信任叶大人。” 两人都没有作声，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哪能听不出来。 俞元继道：“叶大人年轻，正值壮年，这次清剿海盗有功，要是沈大人替他向朝廷请功，要不了几年，应该能升千户，真是令人羡慕。” 倪锐哼了一声，道：“论资历，论功绩，叶禄还排不上号，要升千户也轮不到他。” “人家有沈大人提携，走了大运，等将来沈大人回到朝廷，叶大人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到那时候，就算是老夫见了，也得下跪拜。” 两人没做声，京城没守住，朝廷迁至杭城，至于后面情势如何，谁也不敢说。 一直沉默的梁源开口：“不知俞大人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俞大人笑道：“梁大人不用紧张，此番邀你们前来，也是有事相商，这位沈大人行事作风你们也看见了，种种做法无非是想培养自己的心腹，我们这些老家伙成了他的绊脚石，唇亡齿寒，我们要是坐以待毙，迟早要被他踢出局。” “那俞大人打算怎么做？” “沈大人斩了海盗头子，引来海盗的报复。”俞大人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源和倪锐瞳孔一缩，心想：文官杀人于无形，难怪连声名显赫忠心耿耿的郑大将军都被奸臣陷害致死。 多少忠诚良将，都死在了那群文官手里，他们在百跃，天高皇帝远，苟且偷生，俞大人今天能杀沈青云，那么日后呢？ 是不是就轮到他们了？ 但俞大人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要是百跃是俞大人当家，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要是沈大人插手，一切就不一样了。 俞大人暗自鄙夷：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他们许好处，他们不会愿意上同一条船。 俞大人道：“叶大人还是太年轻了，千户，应该是梁大人和倪大人，老夫要是暂代知州一职，定当给两位大人向朝廷讨请功。” 梁源朝着俞大人举杯，“那下官敬俞大人一杯，祝您心想事成。” 倪锐见梁源答应了，想了下，也举起了酒杯。 俞大人大喜：“同贺同贺。” *** “行行好，赏口吃的。” 衙门的后门，小巷子里，几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正在乞讨，过路的人，有好心的给他们扔点铜板，或者扔点吃的，也有人一脚踢开他们。 “滚开，臭要饭的，别挡老子的路。” 一辆马车在侧门停下，车帘掀开，沈林跳下马车。 这时，几个小乞丐见状，小跑过来。 “行行好，赏口吃的。” 沈林掏出钱袋子，放在小乞丐手上，道：“拿着，买点吃的。” “谢谢，谢谢……” 沈林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小声问道：“可有情况。” 小乞丐阿东很机灵，小声道：“军营里的梁大人和倪大人去了俞府，还有张大人王大人他们，好像有十多人。” “好，继续盯着，有消息告诉我。”沈林掏出碎银子给了阿东。 阿东欣喜不已，急忙藏起来。 沈林进了后院，在书房找到了沈青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第三天就按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沈林担忧道：“大人，我们手里可用的人太少了，俞元继根基都在这边，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俗话还有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俞元继想揽权，我们之间终有一战，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沈林眼皮一跳，“少爷，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沈林，你要记住，对他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我已经给他留余地了，他选择了最坏的一条路，我只能正面迎敌。” “少爷，小的需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沈青云附在他耳边，嘴皮子上下动，沈林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 夕阳西下，关城门最后一刻，一匹马飞快出了城，朝着刘家村而去。 没过多久，疤子见了那人，一封信送到了他手中。 疤子打开信，越看眉头越深。 阿亮见情况不对，小声问道：“前辈，是出什么事了吗？” “城中情况有变，大人有危险。” 阿亮一听，那还得了，“前辈，我们去救大人。” “不急，今天的训练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寅时在这里集合，到时候听我命令。” “是。” 大家散开之后，阿亮、阿奎、阿全、阿添几人凑到了一起，他们四人分别是四个村的队长。 阿亮咬牙切齿道：“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得把沈大人救出来，有沈大人在，我们才能吃饱饭，那些狗官想对沈大人不利，我第一个不答应。” 阿奎赞同点头：“我们还要出海，把村里的海货卖出去，把外面的东西买进来，带家人过上好日子。只有沈大人，才会为我们着想。” 天刚亮，城门还没打开，外面等了很多人。 等到城门打开，百姓们陆续进城，守卫的士兵对同伴抱怨：“今天进城的人怎么这么多？” “可不，好多进城做生意的，不少人推着板车，又不过年过节，咋这么热闹？” 俞府 俞元继身穿官服，腰间插着一把匕首，家丁护院各个拿着武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俞元继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所有人听令。” “在。” “去衙门，击退海盗，救回沈大人。” 众人齐呼，“救回沈大人。” 俞元继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只要借口海盗袭击衙门，为海盗头子报仇，趁乱要了沈青云的狗命。 这一次，他要砍下沈青云的脑袋！ 第138章 不好，我们中计了 百跃的百姓，看到很多家仆出动，队伍整动，穿过大街。 百姓们吓得纷纷避让，有些人怕惹事，直接关上院子，不许小孩子出声，透过门缝悄悄观察情况。 一男人轻声呢喃：“这些人好像朝着衙门方向去的，是衙门那边出事了吗？” 同一时间，军营里，士兵齐齐站着，手持武器，整装待发。 倪锐站在梁源身边，小声道：“梁大人，真要这么干？” 沈青云毕竟是陛下钦点的知州大人，要是出事，他们难辞其咎，虽说朝廷动乱，但陛下还在，真要追究下来，俞元继那个老狐狸能逃掉。 他们呢？ 跑得了吗？ 梁源如炬的目光射向他，“倪大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刻了，不成功便成仁。” 倪锐当下收起所有情绪，抱拳道：“是，多谢梁大人提点。” 明面上，两人意见一样，暗地里，各怀心事。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兵悄悄离开了军营。 *** 砰的一声，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黄荣，作为衙门里的吏目头头，从今天上衙开始，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要事发生。 刚才那一摔，就是因为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脚下石阶。 黄荣捡起摔在地上的公文，拍去沾染的泥巴，沈大人要求很严格，公文必须干净整齐。 虽然沈大人要求多，但不得不说，比起上一任知州，沈大人确实好太多了，不仅处理公文的速度极快，公文里的内容，不论大小，都会认真批阅。 他摇了摇头，无声笑了，瞧他这脑子，想到哪里去了。 然而，下一瞬，黄荣的脸色大变，无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回头，就看到俞大人带着一大批人，气势汹汹。 “俞大人，你这是……” 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黄荣顿时不敢出声，被吓的瑟瑟发抖，生怕脑袋搬家。 俞元继看向他，厉声道：“黄荣，你要是识相，留你一条命，不然……” 黄荣这时候知道眼皮为什么跳了，立即大声道：“我是个小人物，俞大人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俞元继要杀的是沈青云，这些小人物没放在眼里，一脚踢开他，大声道：“海盗作乱，本官前来保护沈大人，沈大人何在？” 衙役们纷纷不知所措，海盗在哪里？ 脑子聪明的，立即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有海盗，不过一个借口罢了，俞大人这是要杀沈大人！ 有个衙役大声道：“沈大人在后院。” 俞元继并没有带人去后院，而是叫来了小厮，小声问道：“梁大人和倪大人可来了？” “还不曾。” 俞元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要是没有官兵，就他这些家仆，真和衙役打起来，不一定讨得到好处，为了保险起见，必须等到他们带着官兵来。 衙门被包围，办公的官员们乱了，胆小的直接躲桌子底下，胆大的面露焦急之色，还有一部分人站了出来。 他们不仅不害怕，反而带着欣喜之色。 “衙门被海盗袭击，保护沈大人。”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一众人心思各异。 衙门前，姗姗来迟的梁源和倪锐，带了两百多的官兵，有了他们的加入，俞府的家仆都有了底气。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俞元继耳朵里，原本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俞元继带着一群人冲到后院，哪里还有沈青云的身影。 他气急败坏抓住家仆的衣领，质问道：“不是包围了吗，人呢，人呢？” 这时，一身血污的下人跑过来，“老爷，不好了，他从后门逃了。” “你们几十号人呢，守不住区区一介文人吗？” 下人因为身上的伤，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俞元继脸色难看至极，对身边的家仆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家仆领命而去，很快回来了，这次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老、老爷，全、全死了。” “什么？” 俞元继让五十个家仆看着后院，就是为了防止沈青云从后门逃，后门一直没传来消息，所以才会在前面等梁源和倪锐，料定了沈青云插翅难逃。 他还是不敢相信，拿起身边家仆的刀，往后门走去，越是靠近后门，不知为何，心里说不出的心悸。 当看到一地尸体，以及原本包围衙门的家仆全都死亡之后，俞元继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跟在俞元继身后的那些官员们，全都脸色发白，这么多人，一夕之间，没有任何异动，居然全部毙命。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梁源最先反应过来，“不好，我们中计了。” 梁源迅速做出反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而拿刀之人，正是他毫无防备的倪锐。 梁源不可置信，“你疯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时候帮他，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倪锐面无表情道：“梁大人，你老了，俞大人，你也老了。” “是你，是你背叛我。”俞元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大声吼道：“倪锐，你要什么尽管提，我全都满足你，跟我一起对付那个竖子，事成之后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俞大人，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倪锐嘲讽道：“你老了，应该退了，百跃应该由沈大人做主。” 俞元继怎么可能认输，到了这一步，拼死也要搏一搏，“梁源，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人多，打起来不会输，都给我杀。” 俞元继身边的人听命，冲上去砍杀，还有那些投效他的衙役和官员们，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杀” “杀” “杀” 梁源和倪锐同为百户，梁源的资格更老，说话更有份量，加上还有一手遮天的俞大人作为同盟，那些摇摆不定的衙役们见状，纷纷加入了俞元继那边。 倪锐没法狠下心杀梁源，在他身上砍了一刀，并没有抹他的脖子，就是这点心软，让战局发生了逆转。 梁源和俞元继会合，除了摇摆不定的衙役倒戈，就连很多官员都加入了其中。 两方对比，俞元继这边人占了三分之二。 倪锐脸色大变，“沈大人，沈大人你在哪？” 第139章 其他人，随我猎杀 俞元继这边士气大振，一路势如破竹，就算家仆死了，还有梁源带过来的官兵。 这些官兵，才是这次的主要战斗力。 梁源大喜，手底下几个心腹迅速控制住了局面，就连倪锐都被抓住了，原本听命倪锐的官兵，这时候全都不敢乱动了。 梁源一拳头打在倪锐脸上，“吃里扒外，心怀异心，早在你派人偷偷离开军营时就被盯上了，还真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做，刚才，不过是试探你而已。” 倪锐不可置信，“不可能，我的人已经通知沈大人了，沈大人逃脱了，肯定会来救我。” “你啊你，说你什么好，他都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况且像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姓沈的不见得信任你。” 梁源大声道：“倪锐勾结海盗，意图谋反，已被我等抓住。” 倪锐不肯认输，嘶声叫喊：“沈大人，沈大人你给我出来，你不能不管我，沈大人，沈青云……” 此刻，沈青云已经在村民的掩护下出了城。 “大人，这么做不是把倪锐出卖了，他要是再反咬一口，和他们合起伙来对付我们，咱们的形势不妙啊。” 说话的是姚文畅，他身边还有孟雨泷。 姚孟两家在百跃是个小士族，这次选择跟着他出城，算是彻底和俞元继站在了对立面，要是沈青云败了，两人绝对讨不了好。 当然，这其中也有沈青云的手笔，在从后院衙门离开之前，就已经把姚孟两人叫到了身边，等到俞元继带着人杀过来，他们两人不跑也得跑了。 俞元继绝对不能容忍这两人同他分权力。 沈青云心中冷笑，就算他收拾了俞元继，倪锐这个墙头草保不准再出卖他。 与其在身边放一颗定时炸弹，还不如毁了。 至于他们会不会联合，根本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准备。 他只不过给倪锐许诺了一些好处，他就能倒戈俞元继，以后别人再给他许诺好处，他同样能捅他一刀。 梁源、俞元继、倪锐这几人为首政敌，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必须除掉。 沈青云自嘲一笑，曾几何时，自己变成了个心狠手辣的人，也渐渐地明白，身在其位，有些杀戮不可避免。 他不能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对两人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应该不会对其他人痛下杀手，当务之急，我们先把他们引开。” 姚孟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惶惶不安，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被俞元继杀了。 追兵在后，敌人太多，而他们人太少，因为出了城，沈青云就让村民散去了，此刻，他们一行人，不足三十人。 主要护送的人都是姚孟两家的家仆，沈青云这边只有阿亮、阿奎、阿全、阿添等几个村民，沈林也在他身边。 沈青云很庆幸没把家人接过来，不然这种时候，肯定会束手束脚，有了顾虑，便有了软肋。 “俞大人，情况不太对劲。”梁源眉头皱起，前面的人速度好像慢了下来，这一路追击，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实在是太顺了。 俞元继浑身是血，早已经杀红了眼，家仆全死在他们手中，原以为他们人多，没想到才这么点。 “就算有埋伏又怎么样，叶禄还在丹山岛上，就算想支援插上翅膀也来不及，他们这么点人，我们可是他们数十倍之多，只要杀了沈青云，其他人不足为惧。” 终于，在一块平地上把沈青云几人追上了。 俞元继骑在高头大马上，得意看着他，“乳臭未干的小儿，居然敢夺老夫的权，老夫今日就送你上西天。” 就在这时，马失前蹄，俞元继被甩了出去。 这是一块平地，根本不可能设伏，俞元继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整个人栽了下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蹊跷。 平地上，埋伏着很多人，他们身上全是草，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摔在地上，他也根本不会发现。 “有埋……” 俞元继刚要大声喊，突然嘴巴被捂住，同时脖子一疼，好像有液体流出来。 直到倒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俞元继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栽在这里。 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要了沈青云的小命。 陷入黑暗之前，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坐上了知州的位置，底下一片官员下跪礼拜。 阿肯是刘家村的人，跟着疤子前辈操练了几天，就在昨天，突然收到命令，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们换了一件衣裳，衣裳样式很奇怪，为了伪装，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扎了草。 他不懂这么做的意义，直到看到同伴趴下，与草地融为一体，才明白疤子前辈所说的伪装。 他和同伴们趴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有时候虫子在身上爬，都不敢动分毫。 疤子前辈说这一次是特殊的操练，到时候听他令，就在刚刚，马差点踩到他，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动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杀了他。” 他毫不犹豫掏出匕首，抹了那人的脖子，直到看见那人的脸，才认出这是衙门的俞大人。 不等阿肯多想，耳边又是一道命令：“收。” 阿肯看到同伴动作，扯绳，一时间，全是马的嘶叫声，伴随的还有人坠马。 “出刀” 又是一道命令，这下又轮到他了，阿肯按照操练时那样，按住那人的脑袋，又是一刀抹了脖子。 “准备，射杀。” 疤子再次发出命令，平地上突然冒出一排排人，他们排列错落有致，举起弓箭，箭雨来临。 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上就中箭，那箭雨没完没了，一波波袭来，挡住了前面，侧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只箭。 官兵络绎不绝倒下，原本士气大振的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这群人，比海盗还要恐怖。 “其他人，随我猎杀。” 整齐有序的村民从地上爬起来，很多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在他们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每个地方都能冒出来人。 他们抵挡得了第一个，第二个，可抵挡不住第三个，第四个。 “保护沈大人，杀了敌人。” 疤子再次发出命令，沈青云身边突然围成了人墙，官兵无法靠近他，而他站在里面，却能看到官兵一个个倒下。 第140章 得人心 沈青云脸上露出笑意，看来操练的效果不错，解决掉政敌，再安插自己的人，把军队扩大，到时候就不用再受制于人。 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多久，两百多的官兵在埋伏圈，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往往是他们准备动手，就已经死了。 “赢了。” 不知道谁呢喃了一声，接着是狂喜，控制不住大喊：“赢了，我们赢了。” 俞元继坠马之后被阿肯抹了脖子，梁源被乱箭射死，官兵一个没留。 满地尸体，浓重的的血腥味，以及还有村民们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谁能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杀了十八个。” 疤子同样震惊，看着这支小队，一共二十五人，除了一人身死八人受伤，其他人都是小伤。 本来他还准备了大队人马，防止这边守不住，没想到按照沈青云的安排，就这样打赢了。 仅仅二十五人的小队，居然能打败两百多的官兵，这份功绩，说出去都不可置信，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疤子在边关多年，跟随郑大将军驻守，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次，在他心里，大将军用兵如神，英勇无比，但眼前的少年…… 疤子不敢想下去，如果给沈青云足够的兵，让他来带领，就算是遇到郑大将军那种困境，想必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在百跃短短时间内，经历过三次战役，每次都是以少胜多，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 敌人人数多了十倍有余，都能次次取胜，这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好。 “大人，你还好吧？”疤子来到他的跟前，一脸担忧问道。 沈青云摇摇头，“无碍，多亏了大家以命相护，本官会论功行赏，姚大人，孟大人，你们没事吧？” 姚文畅和孟雨泷受了轻伤，两人还沉浸在这次杀戮中，听到沈青云问话，姚文畅率先反应了过来。 “谢大人关心，属下无事。”姚文畅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大人，这些兵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吗？” “我们才不是外地人，我们是刘家村。” “我是曾家村的。” “我是毛家村的。” “张家村的。” 姚文畅听到他们欢呼的时候说的是本地话，之所以问他们是不是京城来的，主要原因是无法想象百跃地界还有这么厉害的士兵。 听到他们骄傲又自豪的说起来自哪个村的，姚文畅心里更加震撼，居然是村民。 村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孟雨泷同样大受震撼，随之而来的就是欣喜，立即跪下表忠心，“属下愿意听沈大人吩咐。” 姚文畅不甘心落在他后面，跟着表忠心，“沈大人，属下听从安排。”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赌对了，幸好没有和俞元继同流合污，不然今天就死了。 阿亮等人，跟在沈青云身侧，这时小声问道：“大人，要按照原计划行事吗？” 沈青云笑着道：“当然，你们几人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其他人留下打扫战场。” 阿亮瞬间会意，这不是真的让他们回去休息，而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猎杀。 几人悄无声息离开了战场，快马加鞭，在靠近城门一处山坡跟之前散开的人会合。 “阿亮哥，咋样，你们胜了吗啊？” 阿亮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当然，我们这边只用了二十多人，杀了对方两百多人，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其他人闻言，兴奋不已，“沈大人太厉害了，听他的准没错。” 这群人再次进了城，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用任何伪装，等进了城，在距离衙门附近的一条巷子，和两个模样普通的汉子接头。 “衙门空虚，除了几个衙役，其他官兵都追大人去了。” 阿亮兴奋道：“那些官兵全被大人解决了，衙门空虚，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 他们脸上蒙上了面巾，冲进了衙门，在眼线的提示下，凡是倒戈俞元继的，全都被杀了，那些中立派和不肯同流合污的官员，全都幸免于难，至于那些俞元继的走狗，也全都死在了刀下。 这群蒙着面巾的人，像煞神，杀的衙门血流成河，幸存下来的官员，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然而，直到那些人离开衙门，都没有对他们下手。 胡洪光满脸是血，但他没有受伤，这是同僚的血，巍巍颤颤站起来，想要去外面看看情况。 王轩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要命了，别出去，那群贼人说不定还在。” 王轩是个谄媚的小人，在这次大乱中活了下来，胡洪光一向看不上他，觉得他阿谀奉承，不屑与之为伍。 胡洪光甩开他，“老夫贱命一条，死就死了，我得去看看，万一还有人活着，说不定还能救他们的命。” 听到胡洪光这么说，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官员站了出来，此刻，他们都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也想多救几条命。 等到他们来到前院，除了看到遍地的尸体，也看到了活人，其中，黄荣就在。 黄荣一看到他们，顿时嚎啕大哭，“我、我差点死了。” 胡洪光已经走到了衙门口，有什么东西洒在了脸上，用手一模，全是血。 然后一个人倒在了他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倪锐。 胡洪光原本怀疑这一切是沈青云的手段，但倪锐已经投效他了，如果真是他所为，难道连投效之人都要赶尽杀绝吗？ 一股寒意升起，随之而来的是愤怒，要真是沈大人所为，能与之为伍吗？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少。 “胡大人，依你看，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胡洪光铁青着脸，问他，他问谁！ *** “听说了吗，衙门遭到海盗报复，死了好多官兵和大官。” “听说那群海盗冲着沈大人来的，还把沈大人劫走了。” “这些海盗太可恶了，先是不让咱们出海，沈大人好不容易运来了粮，居然还被报复了，我真想去当兵，把他们全部杀了。” “那些海盗和俞大人是一伙的，他们肯定都有狼子野心，想谋害沈大人。” “那沈大人怎么样，还好吗？” “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沈大人平安，他是好官。” 城中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就连胡洪光，回到家，都在听媳妇说这件事。 第141章 恩威并施 “沈大人没事吧？” 胡洪光正对沈青云有气，听到媳妇这么问，顿时火冒三丈，“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么宽干什么，家里这些事还不够你忙是不是，要是闲得慌就多干点活。” 妇人一听，也来了气，“你冲我发什么火，我是个妇道人家，可我知道沈大人带来了粮食，你们这帮人光吃闲饭不干事，硬生生被逼着几个月出不了海，海盗猖狂，百姓苦不堪言，看看人家沈大人才来多久，粮食海盗全都解决了，那群天杀的，居然还报复沈大人，迟早要遭天打雷劈。” 胡洪光不做声了，寒窗苦读多年，心怀苍生，想过做个好官，为百姓们做点实事，可他不善打理人际关系，不经意间就把人得罪了。 这么多年，始终是个小小的从七品，有什么想法，只要提出来，几乎都会遭到俞大人反对。 他提出清剿海盗，官府听从了建议，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丹山岛，结果惨败，从那以后，官兵就被吓破了胆，任海盗在丹山岛为所欲为。 而沈青云的种种做法他是佩服的，可……沈青云杀了那么多人，心狠手辣，这样的上官他看不惯。 妇人见他不吭声，多年的委屈全都一股脑说出来，“反正我就希望沈大人好好的，咱们能吃饱饭，你好歹也是个官，可你看看咱们家，连个商户都不如，孩子们读书要勒紧裤腰带，家里没有下人，什么事都得我来做，别人喊我官爷娘子，我算哪门子官爷娘子！” “我不跟你争，反正我跟你说不通。” 胡洪光一甩衣袍，往书房去了。 妇人还在那里抱怨：“好歹是个官，就不能让家里日子过好点吗，我跟着你吃苦受累就算了，孩子们不该过这种日子。” 胡洪光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他想像别人那样，昧着良心做事，自然有大把钱财，可过不了心里那关，熟读圣贤书，无法做藏污纳垢之事 *** 城门关之前，沈青云终于出现了。 百姓奔走相告：“老天爷有眼，沈大人没死。” 要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俞元继死了。 百姓们不敢摆在明面上说，私下里，都在庆祝，“死了好，死了好，这个大贪官终于死了，老天爷开眼了。” 舆论往好的地方发展，当然其中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沈青云回到衙门，看到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直接抬脚踩了上去。 “事出突然，先把各位大人叫过来，本官有事跟他们相商。” 其实根本用不着人去叫，他们听到沈青云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衙门。 王轩看到沈青云，连礼数都顾不上了，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大人您回来了就好，属下生怕您出意外，都准备好了烧香拜佛，每日沐浴斋戒，祈求上苍保佑，好在您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衙门里剩下的官员，要么是中立派，要么是顽固派，还有一类人，就是王轩这样的马屁精。 胡洪光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不屑冷哼：“马屁精。” 沈青云嘴角抽了抽，难怪马屁精受欢迎，不得不说，王轩这番话拍的他舒服至极、 他像个慈爱的父亲般，拍了拍他的头，“这海盗贼子实在可恶，俞大人和梁大人在混乱中身亡，还有很多将士因此丧了命，他们属实胆大包天，所以，本官决定，整理海域，全民清剿海盗。” 大家都心知肚明，俞元继和倪锐一干人想要借海盗之名杀沈青云，带了两百多官兵，要不是沈大人提前出城，恐怕早就被杀死了。 在这场生死权力之争中，沈大人胜的机率太小了，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然而，沈大人还是胜了。 就跟那次出海一样，出乎所有人预料。 有人大呼：“沈大人能平安回来，是百跃之福。” “百跃之福。” 沈青云摆摆手：“你们不必如此谦逊，百跃经历了水患，流民作乱，海盗，如今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等着做，各位同僚，以后还要多仰仗你们协助。”（ “不敢不敢，沈大人严重了。” 上官下属，一番谦虚推让以后，沈青云放低了姿态，该有的礼贤下士礼数也到位了。 “胡大人，你掌管着粮粟，这里有一项重要事需要交付于你，不知你可否愿意？” 胡洪光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诧异过后并没有任何谄媚，一看就是个老顽固。 “下官还不知道是何事，不敢贸然答应。” 沈青云道：“很重要的事，先谈其他的事，等稍后你来书房，我们细细商量。” 一时间，很多双目光落在胡洪光身上，这么多年，他像个隐形人似的，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谁能想到，夺权成功的沈大人，第一个点他的名。 难道胡洪光要受重视了？ 沈青云挑着要紧的事处理了一下，把公务安排好，如今死太多人了，空出很多位置，这时候需要人填补。 他顺理成章把姚孟两人提携为同知州，另外衙役也需要重新招募。 一件件，一桩桩，都急需解决。 还有件万分紧急的事，就是岛上的盐厂建立，以及防卫之事。 之前有俞元继等人的阻拦，沈青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都得安排起来，不然拖太久，岛上肯定会生变。 那些商号船帮，愿意出人出力帮着攻打丹山岛，打赢之后要是得不到想要的利润，到时候就会变成利刃，转而刺向他。 公务大致安排好以后，沈青云和胡洪光来到了书房。 沈青云很宝贝的拿出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是番薯。 很显然，胡洪光并没有见过，“这是什么？” “番薯，是粮食，这次在东番花了大代价，才从红毛怪手里换了点，这要是推广出来，将会养活很多人。” 胡洪光眼睛都亮了，“当真？” 沈青云立即垮下脸，“这种事本官岂会和你开玩笑，现今，我把扩种的事交由你，你必须每隔三天跟我汇报情况，你全部精力放在这上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明年四五月份，我要整个百跃的百姓都能种上番薯。” 胡洪光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半晌，还是应下，“是，属下遵命。” 沈青云冷下脸，恩威并施道：“这关乎百姓，要是有半点差池，胡大人别怪本官翻脸无情，当然，你要是做得好，本官重重有赏。” 第142章 百废待兴 衙门前，几个衙役拿着一张大告示，一粘贴好，立即围满了百姓。 很多百姓并不识字，对着告示看不明白，就在他们想找个识字的问一下，一向凶神恶煞衙役居然主动开口，态度还是前所未有的友善。 “这是招人的告示，要是有一技之长，都可以报名，不过选不选得上就得看你们本事了，好吃懒做的不要，偷奸耍滑的不要，挑衅闹事的不要，每天一百文，一天两顿干饭，另外匠人，每天可以多得十文。” 这话一出，人群炸开了锅。 “有这么好的事？” 衙役想到上面的命令，耐心解释道：“还得听从安排，有些人干活的地方在丹山岛，要出海，去了一次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让蠢蠢欲动的很多人歇了心思，家里有老有小，要是去了丹山岛，家里出了事都没人照应。 衙役见他们议论纷纷，继续道：“丹山岛那边可以携带家人，只要报名通过，妇女和半大孩子都可以找活干，妇女一天五十文，要是干得好，每天可以多贴补十文，至于孩子，每天二十文，要是做得好，也有补贴。” 人群中，有个叫田娘子的，一听到这话，顿时一喜，“女人也能干活，一天五十文，当真。” 衙役怒了，呵斥道：“告示都贴了，官府办事，还能有假。” 旁边的同伴悄悄碰了一下他，提醒他注意态度，衙役平时耀武扬威惯了，一时给忘了，想到沈大人的雷厉手段，艰难扯出一个笑：“消息千真万确，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报名，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当场问清楚。” 一群人中，总有胆子大的，有人率先进了衙门，果然，在里面摆放着几张案几，有官吏负责登记，报名的时候还会问一些问题。 等到这批人出来，其他人围了上去。 “咋样，真有活干，报上了吗？” 有人兴高采烈，有人一脸沮丧，高兴的是报上了，大家见情况属实，很多人涌进了衙门。 在他们眼里，原本让人胆寒的衙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 符娘子一脸愁容，城内如今能买到粮食，粮食的价格和之前差不多，可家里没有钱了。 她男人死的早，有两个儿子和婆婆要养，每天累的像老牛，也不够家里人吃，三天两头饿肚子。 她一般给人洗衣做饭，这种活不是天天有，工钱也低，可除了这些活，其他人也没她能干的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好友田娘子的声音。 “你在家啊，快快快，跟我去衙门。” “衙门？出、出啥事了？”符娘子眼皮一跳，心里怕的要命，生怕两个儿子在外面惹事了。 田娘子一拍手，大笑道：“看把你吓得，怪我没给你说清楚，放心没啥事，就是衙门那边在招工，妇女每天能拿到五十文，要是做得好，还加十文，你家两个小子也可以带过去，每人每天能拿到二十文咧。” 符娘子不太敢相信，“真的？有这种好事？” “千真万确，我报上名了，赶快去，要是去晚了，不要人了，那时候就晚了。” 符娘子一听，管不了那么多，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要是再不挣钱，一家子都得喝水填肚子，加上信任田娘子，于是也没多想。 符娘子报好了名，准备开开衙门，这才发现报名的人越来越多，要不是有衙役维持秩序，衙门都要被挤爆了。 符娘子见到田娘子，感激道：“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事，晚一点，说不定就报不上了。”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得互相帮衬点，你男人没了，儿子婆婆都靠你，我家那口子，每个月都要抓药，咱们俩，都是苦命人。” 两人说着说着就哭了。 *** “大人，报名的上千了，初步定下的也有好几百，光是工钱就是一大笔开销，衙库根本不够用，这几年遭灾，赋税也很难填补，加上还要给朝廷交的税……下官怕出问题。”姚文畅当了同知州，接触到的公务更多了，深切体会到衙门的艰难之处。 招这么多工人匠人，这笔花费单看没什么，一个月算下来，耗费是钱财很惊人。 沈青云抬手，阻止了姚文畅，道：“这事不用担心，本官自有打算，先把那些匠人带过来。” 姚文畅不敢多言，沈大人和俞大人处理事情完全是两种方式，俞大人喜欢拐弯抹角，要是不同意他的意见，就会被针对。 而沈大人，雷厉风行，说的有道理，他听，但做了某个决定，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就会被无视。 也正是这个原因，姚文畅见他不愿意听，只能作罢。 很快，匠人就被带到了院子里。 “草民参见沈大人。” 院子里，齐齐跪了一地。 沈青云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抬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这次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丹山岛建盐厂，那边需要大量的劳力和匠人，衙门还需要木匠造船，木匠暂时留下，等到丹山岛建立好，也得过去，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建盐厂？” 很多人脑中都是疑问，丹山岛居然有盐，之前就有传言，他们都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 “不是说丹山岛有盐，盐呢，在哪！” “莫不是你们骗人，哄我们攻打海盗，然后过河拆桥。” “是真是假，倒是出来个管事的给个交代，不然这事没完。” 外面吵嚷一片，叶禄急得团团转，这几天，时不时有人闹，丹山岛就这么大，从哪里弄个盐厂出来？ 就在他想法子怎么把他们忽悠住时，士兵过来汇报情况，“大人不好了，那些人闹起来了，人数是之前的好几倍，已经拔了剑，说今天不给交代不罢休，他们是铁了心要盐厂，前面那些人恐怕挡不住。” “什么？”叶禄急得不行，“不能动手，千万不能动手，我们人手不够，真要打起来，讨不到好处，沈大人让我们守着丹山岛，那就一定不能乱，我们还得等着沈大人回来。” 第143章 建盐厂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叶禄说完这句话时，外面又传来了信，“大人不好了，打起来了。” 叶禄心提到了嗓子眼，带着人就往外走，等他赶到时，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好在还没出人命，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叶禄大喊一声，“都住手。” 叶禄身为百户，在岛上官最大，士兵们齐齐住手，商号和船帮那边见状，也都停手了。 夏庆和王耀对视一眼，暗中早已经商量过，这会儿带着一群人上前找叶禄。 “叶百户，当初可是沈大人亲口承诺，说是击退了海盗，就让我们建盐厂，这都几天了，承诺迟迟没兑现，到底何意？” 夏庆的语气很差，临行之前，东家特意交代过，说是盐厂建好，第一批盐直接运回去，如今什么都没有，怎么跟东家交代。 王耀跟着附和，“叶百户，不瞒你说，我们已经找人看过了，丹山岛根本没有盐矿，你说要怎么建盐厂？” 其他人纷纷站了出来。 “叶百户，你要是做不了主，就叫个做主的人来。” “我们虽然是商号船帮，可谁要是敢戏耍，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沈大人在哪？我们要见沈大人。” “见沈大人。” “见沈大人。” 叶禄看着怒意冲冲的一群人，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不是海盗，是合作对象，不能随意处置，必须妥善安抚。 可作为一个武将，他哪里干过这种事，正绞尽脑汁想说辞时，有人大喊了一声：“船，有船靠近。” 大喊的人是哨岗，占岛之后，叶禄不敢大意，怕四散的海盗卷土重来，因此设置了多个岗哨和暗哨，防止敌人偷袭。 所有人都看向海上，一艘大船缓缓靠近，上面挂着‘官’的旗帜，船的规模以及旗帜，都代表着官方。 “是官船，肯定是从百跃那边来的。” 夏庆和王耀对视了一眼，这才道：“好多天了，总算是看到了一艘官船了，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人在岛上周旋，我带着一队人去衙门找沈大人，要是他们真的诓骗我们，立即派人回宁港，找家主商量。” 这次为了击退海盗，他们出力很多，几乎投了半副身家，要真的被沈大人骗了，恐怕家主不会善罢甘休。 “是沈大人，是沈大人。” 随着官船靠近，站在甲板上的那人，身形修长，一身白衣，风姿卓越，像极了世家贵公子。 沈青云看着聚集起来的两拨人，顿时猜到了大概，要是再迟两天，丹山岛肯定要乱。 码头已经修整好了，还加宽了道路，不少士兵光着膀子干苦力。 实在是委屈他们，将士，应该驰骋沙场，报效朝廷，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沈青云虽然想要打造全民皆兵，但百姓和将士还是要区分开，把将士发挥到极致，才是真正的利刃。 船停靠在码头，叶禄以及商号船帮的人跪了一地。 沈青云脸上露出笑意，扶起了叶禄，“叶百户，这段时间辛苦了。” 叶禄再次看到沈青云，总觉得他身上好似发生了变化，具体什么变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沈青云又亲自把王耀和夏庆扶了起来。 两人受宠若惊，膝盖一软，差点又给跪下去了。 “本官今日前来，带来了一些人。” 苦力、匠人、妇女、孩子、老人、病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像要在这里长住。 叶禄小声道：“大人，岛上房屋还没修建好，他们来了怕是没住的地方。” “无妨，慢慢来，先搭个茅草屋，让他们有个落脚之处，至于房子，道路，慢慢建。” 沈青云看向夏庆和王耀，以及其他负责人，道：“各位，本官承诺你们的盐厂，马上可以动工建了。” 夏庆和王耀傻眼了，“盐矿都没有，在哪里建？” 沈青云并不打算解释太多，道：“盐厂建好了，自然就有盐了。” 夏庆：“……”是这样吗？ 王耀：“……”听着咋那么不靠谱。 沈青云没打算把晒盐法教给商号和船帮，关键核心技术，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古人的智慧还是不容小觑的，晒盐法一旦在丹山岛实行，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晒盐法子，到时候私盐繁荣，盐贩子遍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建立盐厂迫在眉睫，从某种角度来说，盐多，价格自然会便宜，到时候寻常百姓家放盐时不用再抠抠搜搜，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青云挑选了几个负责人，跟他们细细研究纸上的设计图稿。 这个设计图稿是他画出来的，原理主要依照的是建滩、整滩、纳潮、制卤、测卤、结晶和捞盐七步流程。 很多细节需要商定，他和匠人们探讨以及修改，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图纸捋顺了，等建造的时候才不会走弯路。 丹山岛其实并不小，海盗以打劫为生，不会花太多精力搞建设，因此除了码头和居住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未涉足。 沈青云早就让叶禄探岛，这段时间，还是有收获的，一张丹山岛地形图此刻就摆在他的手边。 “从地图上看，这个位置比较适合，地势比较平坦，连接沙滩，明天我带人去实地考察，要是可行，就这块地方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些人都是沈青云选出来的，哪怎么会反对，而且他选的位置确实最合适。 翌日，沈青云就带人实地考察，并最终定了下来。 滩池，其实就是盐田，每个池子之间设计的很巧妙，紧密相连，却是由高到低，每个池田之间有阀门，是为了更好控制池田里的水。 巧妙的是，最低的盐田有盐坨台，顾名思义，就是让盐成坨的地方，盐一旦结晶成坨，也就意味着制盐完成了。 除了这些，还要挖盐沟，是为了涨潮时储存海水，盐沟同样有阀门，储水和排水。 盐田初步建成以后，还得整理，要是有水泥，直接涂水泥就完事，可目前条件不允许，只能利用现有的泥，搅拌好之后，糊在盐沟里。 这个步骤，盐沟里没有水时才能进行，然后将池内海水排出晾干，等到涨潮时，打开阀门，就能把海水储存。 这一步是为了缺海水时做的准备。 几日后 夏庆和王耀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盐厂建好了，那盐呢，有盐吗？” 第144章 让人无法拒绝 过来传话的人悄悄翻了个白眼，“盐厂，肯定有盐，只不过还要等上几日。” 难道是拖延之计？ 夏庆和王耀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盐厂那边他们根本进不去，已经竖起了遮挡物，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这么大的事，要是沈大人真的有意诓骗他们，那么下一步，肯定要对他们动手。 不行，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所行动，就在两人密谋时，有个士兵过来传话。 “两位，沈大人要见你们。” 两人一惊，及时止住话头，刚才两人声音很小，应该不会被听见，尽管这样，他们还是胆颤心惊。 等到了帐内，两人看到很多商号船帮的管事都在，这才松口气，刚才他们还以为密谋被发现了。 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来此的目的。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多久，沈大人进来了，身边只有一个贴身护卫。 沈青云先是跟他们寒暄了两句，等氛围热络起来，这才进入主题。 “本官知道你们都很关心盐厂的建立，这几天已经开始建了，并且初步建好了，各位家主信任本官，那么本官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沈青云不动声色观察他们的表情，见他们神色缓和，甚至带着满满的期待，当下也不卖关子了。 “盐厂需要大量的人手，你们各自的厂子肯定需要安排自己人，所以今天本官把你们叫过来，为的就是厂子人手的事，本官感念你们的帮助，所以安排了一部分人帮忙，也算聊表，心意，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一群人连连附和：“不敢不敢。” “沈大人哪里的话，严重了，严重了。” 他们心里苦的要命，沈大人这安排摆明了要安插人手，这样一来，盐厂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可要是拒绝，岂不是摆明了：嫌弃沈大人的心意。 民不与官斗，他们的根基在宁港，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群海盗被逼的断了百跃这条航线。 同样地，沈大人是百跃的知州，他们还真不敢撕破脸。 已经打退了海盗，盐厂已经建了，这时候谁敢翻脸，要是建盐厂之前，沈大人说出这样的话，想必谁也不会答应。 这位年轻的沈大人，做事谋算深，缜密又不缺真诚，就算明知道是坑，也要跳进去。 因为坑里，有他们所求之物。 沈青云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 宁港 这些日子，夏恒坐立难安，生怕投入的这些人和钱财打水漂。 族人中，很多人盯着他，恨不能撕下他一块肉，好在他是独子，没人跟他争家产，这次能拿出半副身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么大的事，族人一直询问结果，尤其是在知道丹山岛海带败了以后。 “阿恒，丹山岛那边的盐运来了吗？” 夏恒只能硬着头皮道：“快了快了。” 别看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担忧的不行，按理说，那边应该给个信，可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夏恒对身边的随从道：“准备船，去丹山岛瞧瞧。” “家主，不可，丹山岛虽说没了海盗，但情况不明，不可冒险。” 夏恒叹了口气，“是我把局面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个责任也应该由我承担，每天被人追着问，生意都没法做了。” 随从见劝不动他，于是只好去安排。 很快，随从又急匆匆返回来了。 “家主，丹山岛那边的人回来了。” 夏恒还在无精打采，一听到这话，立即振奋精神。 “快，快把人带来。” 很快，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来到了夏恒身边。 “盐厂如何了？” 那小厮如实道：“这些日子，岛山只有叶百户在，沈大人一直未露面，我们私下里找了几天，始终没找到盐矿，只怕……” 夏恒身形一晃，差点摔倒：“没找到盐矿，难道被骗了。” 小厮不敢吭声，只是小厮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脚离岛，后脚沈青云就到了。 以至于现在岛上的一切变化，小厮并不知道。 同一时间，王家家主王仁阔见到了回来报信的小厮。 “岂有此理，过河拆桥，是丝毫没把我王家放在眼里。” 王仁阔气得摔碎了茶杯，就算对方是知州又如何，如今朝廷势弱，又何惧区区一个从知州！ 好在身边的心腹劝住了他，“家主，这次出海，不止我们一家，宁港这么多商号船帮都在其中，不如问问他们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用王仁阔特意去打听，很多人主动找上了门，而他们的消息几乎都差不多。 他们聚集在一起，开始商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这么多人，怕他干啥，敢这么戏耍我们，这个仇怎么也得报。” “对， 不然以后做生意，别人可劲儿欺负我们，觉得我们是软柿子，是傻瓜。” “各位，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能忍，我忍不了，去丹山岛讨要说法，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他娘的，太憋屈了，拿我们当猴耍！” 关于谁当这次的领队，大家一致推荐王仁阔谁让他家投的最多。 到了这个地步，事关三角形棉球，王仁阔没有推辞，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丹山岛。 船往前行驶，王仁阔站在甲板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对策。 打肯定不能打，其他不说，沈大人能把丹山岛海盗打的逃窜，光是这一点，他们没人能做到。 但损失的人和钱财，怎么也得要回来。 王仁阔鼻子出现了一层汗，心绪难安，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怎样的风雨。 *** 丹山岛 烈日灼灼，这些日子，每天都是大晴天，烤的人都要化了。 太阳底下，全是劳作的人，热的实在受不了，就跳进海里洗个澡。 因此，他们的皮肤黑的发量。 李木匠，是这次来岛上的匠人之一，也是这次盐厂的小队成员。 一滴汗流到嘴角，咸咸涩涩的，他摸了一把喊，正想要洗个澡，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 他定眼看去，白白的，亮亮的，怀着好奇，凑近一看，顿时大喜。 “成了，成了，成了。” 同伴张铁匠看到他在那里傻叫，大喊一声，“喊啥呢，成什么了，莫不是晒糊涂了？” 第145章 真的出盐了 “成盐了，成盐了，哈哈哈。” 李木匠差点一蹦三尺高，笑得嘴都咧开了，边跑边喊，这声音也把其他同伴视线吸引过来了。 几个人凑一起，看着渐渐多起来了盐，心中一片雀跃。 以往，世人都知道盐矿能出盐，海水能煮出盐，第一次听说太阳能晒出盐。 他们都是祖祖辈辈在海边，靠出海打鱼谋生活，要是能靠太阳晒盐，以后吃盐哪里还用花大价钱。 几人眼冒精光，盯着出盐的地方，眼睛舍不得眨，他们这会儿不嫌累，不嫌晒，就想多看几眼。 就连沈青云出现的时候，几人太高兴，以至于忘了尊卑。 “沈大人，快看，真的出盐了。” 说话的那人，语气像极了喊村里的小辈，只差招招手让他过去。 等说完，被同伴暗中掐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态度不端正，急忙低下头，生怕被沈大人怒斥。 随着沈青云走近，说话的那人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沈大人饶命，沈大人饶命，草民多有冒犯，罪该万死。” 沈青云没觉得自己被冒犯，有官职在身，对这些百姓而言，他就是父母官，大老爷，更有甚者，百姓直接喊老父母。 他的一句话，能直接要了他们的小命，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是信了这鬼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青云没搭理那人，来到出盐的地方，用手捏了捏，又尝了尝，满意点点头。 他已经成功晒出了盐，之前靠的就是那精细盐忽悠来了宁港这些帮手，所以根本不担心晒不出盐。 盐田里，大量的粗盐结晶，捞盐之后，就是提纯，去除杂质。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晒盐的前几道工序沈青云敢用招里的匠人，也是因为晒盐想要保密，根本不可能。 但提纯，去除杂质这个步骤，沈青云用的全是心腹。 并且由他亲自带队，每到工序亲自把关，当看到粗盐变得精细，眼中不由地露出笑意。 *** “精盐，这是咱们家盐厂产的？” 王耀看着送过来的盐，沾了一点放嘴里，咸咸的，没有任何苦涩味，比他吃过所有的盐都好。 “对啊，王管事，这就是自家盐厂产的，兄弟们一起运过来的，路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绝对不可能被调包，所以小的敢打包票，就是王家盐厂里的盐。” 王耀被他绕的云里雾里，一巴掌拍他脑上，“我关心的是这个吗，我在意的盐厂真的能出他们说的晒盐都是真的，咱们自己就能把盐晒出来，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王管事，这可不行，怎么晒我们不知道，再说，这些精盐全是官兵给到我们手里，说是厂子里出的，离开这个盐厂，就晒不出来了。” 王耀眼珠子一转，附在小厮耳边叽里咕噜的一阵，小厮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那地方我们根本靠不近，有官兵守着，就是在附近转悠都不行，刚才官兵跟我们说，只要发现谁家的人在那附近转悠，盐厂直接没收，至于这次攻打海盗的钱财人员损失，会如数赔偿。” 王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矩，看来得多出去转转，免得消息落后，不然下面的人都知道了，他还被蒙在鼓里。 很快，王耀又被眼前的精盐吸引了，问道：“这些精盐好好放着，走，去盐厂。” 等到了盐厂，王耀直接傻眼了，“这、这么多？” “王管事你忘了，这次清剿海盗，王家出人出船最多，按照之前约定，王家的盐厂也应该是最大的。” 王管事并不是不知道这事，而是看着这么多盐，不敢相信而已。 这些盐要是运回去，加上有这个盐厂，以后源源不断的盐晒出来，这利润…… 王管事越想越激动，对底下的人道：“准备船，把盐运回去。” “好嘞，这就去。” 王家出船的动静很大，其他家闻风而动，夏青就是对底下的人这么解释道。 “精盐是好货，就算是在宁港，也能卖上好价，谁第一家卖，谁的名声就有了，绝对不能让王家抢在前面，快，咱们也要把盐运回去。” 夏家也准备出海了。 夏王两家都有行动，其他小商号小船帮，全都闻风而动，码头一下子热闹起来。 由于那些小船挡道，大船挪移不开，全都挤在一起，根本开不了船。 性子急得，直接破口大骂。 于是，在岛上溜达的沈青云看到的就是骂街的一幕，别看这些粗糙汉子，平时粗犷豪迈，骂起街来，丝毫不比女人弱。 沈青云就当看戏了，一边看一边乐。 叶百户也在一旁跟着笑，“这些人，娘们唧唧，一点都不像大老爷们。” 沈青云看向他。 叶百户立即闭嘴。 “码头不能堵着，还不快去疏通。” 叶禄一招手，“将士们，跟我来。” 一群官兵浩浩荡荡冲向码头，原本吵闹的众人这才消停，在官兵的指引下，船只按顺序离开，好一会儿码头才恢复正常。 大海上，先行的船只以为占了便宜，渐渐地，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船航行速度更快，不一会儿就超过他们了。 于是，航线上，众多船只争先恐后朝着宁港方向驶去。 而往丹山岛方向去的船队，也在全速前行，两方没有任何意外遇上了。 王仁阔听到手下汇报：“家主，是王家船队， 出去的兄弟们都回来了。” “太好了，快靠近，让王耀过来见我。” 两船相接，很快王耀就到了王仁阔面前。 王耀正兴奋着，眉飞色舞把分开以来所有的事都简单说了一遍，还把一袋子盐特意放在了家主面前。 “家主，这就是盐厂产出来的盐。” 王仁阔拿起来仔细尝了尝，和之前沈大人拿过来的一模一样。 “不错，品质好，这种上等盐，在哪都是紧俏货，有这些盐开路，王家的生意必定更上一层楼。”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王仁阔满意点点头，问道：“产了多少？” “货都在船里，家主亲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146章 沈大人，其心可异 王仁阔肯定要去看，当看到一袋袋盐，还是被惊到了。 他忍不住拍手叫好，“太好了，有了这些盐，金山银山，要什么有什么。” 王耀见家主高兴，顺势道：“家主，这还是第一批盐，每隔半个月就能产一批。” 王仁阔兴奋地大叫一声，意识到失态，清了清嗓子，“不错，不错，这事你办的不错，重重有赏。” 王耀一喜，“多谢家主。” *** 以百跃为中心，附近地界，都涌入了一股精盐，在有心人的打听下，很快就摸清楚了来龙去脉。 周围的很多知府眼热的不行，虽说他们的级别要比知州大，可奈百跃属于直隶州，根本不归他们管，就算是想伸手，也找不到理由。 关于沈青云这个名字，这段时间可谓是如雷贯耳，先是和百跃那边的官员不和，他们还在观望这位年轻的沈状元要怎么破局，或者是失败彻底被属下裹挟。 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内，召集人马出海，还把海盗给一锅端了。 如今，又搞出来晒盐法，这怎能让他们不眼红。 只是他们能力有限，只能干看着，有能力有权势的人，此刻，已经盯上了沈青云。 杭城 夜里，更夫正在报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敲着锣，听到动静，看到一群人行色匆匆，其中一人身穿黑色衣袍，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是何人。 在这人的周围，还有一群黑衣人护卫，他们各个手持武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更夫目不斜视，脚步飞快，想要离开这里，可还是晚了一步，下一瞬，后背一阵痛袭来，等倒在地上，才知道自己被人砍了。 更夫想要求救，然而还没等发出声音，长剑高高扬起，然后朝着他劈了下来。 等到这群人离开，倒在地上的更夫已经没了生命。 这些人绕过小巷子，转了好几道弯，终于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小院子前停下。 敲了三下院门，然后就没敲了，他们隐匿在黑暗中，等到院门打开，黑袍男人带着人进入了院子，还留下几个人守在外面。 一直走到内院，黑袍男子终于落下袍帽，终于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房门打开，一个老仆做了个请的动作，等到黑袍男子进入，老仆关上门。 屋内，正坐着一位老者，而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首辅徐智甫。 徐智甫的脸色很难看，见来人已经出现，不耐烦道：“不知世子殿下此时约老夫来所为何事，徐某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明示。” 这人正是之前筹办赏梅诗会的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露出笑，“徐大人乃当朝重臣，为国为民，着实让人佩服，此次约你前来，是为了徐小姐。” 徐智甫脸色一沉，眼刀如炬，“殿下慎言，女子名声重要，徐某的孙女已有婚配，殿下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世子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徐大人说的是，事关女子名节，确实不该随意提起。” 徐智甫大松一口气，不料又听见他道：“听闻南方有精盐，还是那位六元及第沈大人所为，真是英雄出少年。” 徐智甫当然知道这事，大晚上约他秘谈，不可能为了一个小人物。 他不做声，想看看世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世子还是太年轻，见他不接茬，忍不住道：“拿到精盐，提高盐税，国库自然就有钱了，徐大人，你说呢？” 徐智甫心中惊涛骇浪，齐王这是要插手户部，难道齐王真的有谋反之心…… 徐智甫站起来，“盐税提不提高不是老夫一句话就能怎么样，陛下特意把沈大人调至百跃，想必也有深意。” 世子若有所思，看来此人留不得，要是等起其壮大，到时候成为那位的左膀右臂，将会是他们谋大事路上的绊脚石。 等到世子离开，徐智甫才缓缓道：“可惜了，要是能为我所用，也不至于丢了性命，怪只怪你不识时务。” 根基不稳，就敢动盐，不是找死是什么！ 起初，徐智甫有意让沈青云成为孙女的夫婿，比起陈唤，处处优秀。 只是可惜，政见不同，不能为己所用，只能除掉。 *** 早朝上，文武百官又开始了唇枪舌战，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有御史弹劾百跃知州沈青云。 朱续看向那御史，脸色阴沉道：“依卿之看，那沈青云有谋逆之心，要取了寡人代之吗？” 那御史硬着头皮，大声道：“依臣之看，确实如此，此人不除，将来必定是大周之患！” “一派胡言！”朱续再也忍不住，一封折子扔到了文武百官面前。 “看看，都给朕仔仔细细看着。” 折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扔到了徐首辅脚边。 大臣们注意力都在折子上，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好一会儿，众人都没有动作。 朱续大怒，“怎么，朕说的话不管用了，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大臣们闻言，纷纷跪了一地。 最终，还是徐智甫捡起了折子，等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有瞬间的变化，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朱续死死盯着他，“徐爱卿，折子看完了，难道你也觉得沈青云有谋逆之心，该杀吗？” 徐智甫道：“回陛下，依臣之见，此人确实留不得。” 朱续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没有问徐智甫原因，而是唤了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 “张爱卿，李爱卿，彭爱卿，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时，大太监安培已经把折子一一让几位大臣看过。 几人看到折子里是内容，无比震惊，尤其是户部尚书李宏明。 他出列，道：“陛下 ，沈大人折子里所言，已经运送夏税入京，按照时间推算，不日将会抵达，还说清剿海盗所获金银财宝全都随夏税一起送来，要是所言属实，沈大人怎么可能有谋逆之心。” 朱续心下一喜，看来朝中结党营私，各为其利，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徐智甫的。 吏部尚书张槐，也跟着出列，“陛下，沈大人能晒出精盐，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应该广而告之，他要是有私藏，其心可异。” 安培心想：张大人可真不要脸。 第147章 不详的预感 附和张槐的人不少，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要沈青云交出晒盐方子。 朱续一肚子怨气，要是再早几个月，他和这些人的想法一样，要沈青云交出晒盐方子，然后推至大周全国上下。 可如今却不行，大真国虎视眈眈，要是晒盐方子传出去，世家大族肯定趁机牟利，大真国那边也会大捞一笔。 这时候方子流出来，无异于落入虎口。 朱续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道：“沈爱卿这么做肯定自有道理，晒盐只适合海边，大周很多地界并不连海，其实晒盐法在很多地方都无用，当前百跃刚刚稳定，沈大人清剿了海盗，收腹流民，实乃大功一件。” 朝臣们心思各异，并没有人迎合皇帝的话。 朱续见戏唱不下去，索性一甩袖子，退朝了。 书房里，一封密函打开，信纸里的内容正是晒盐的法子。 也正是因为晒盐方子送到了他手里，朱续才那么确信沈青云没有异心。 比起那些老狐狸，沈青云确实是可用之才，可惜他太年轻了，也太扎眼了。 只有外放，才能保他一命，等待时日，他坚信沈青云会成为肱骨之臣。 也终有一日，他定能击退大真国，收复河山。 “陛下，税收已经进了户部，清剿海盗所获财宝也归于国库，另外沈大人还给陛下送了两箱子礼物。” 朱续来了兴趣，“哦，还给朕送了礼物，快打开看看。” 安培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很快两个箱子被抬了进来。 一打开，各种珠宝，琳琅满目，颜色各异，看得出来都是上好的珍品。 朱续龙颜大悦，“这个沈青云，有意思。” 安培在一旁跟着附和。 朱续道：“把这些都卖了，所得钱两，全部存入私库。” “是，陛下。” 一时间，杭城各种奇珍异宝频出，让人应接不暇，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为了抢买，还在哄抬价钱。 那两箱奇珍异宝，居然卖了三十万两黄金。 “这些狗东西，朕要二十万两黄金，他们推三阻四，一个个哭穷，如今，三十万两黄金，轻松到手，大周的国库，都被他们贪光了。” 这话安培可不敢接。 朱续摸着下巴，皱眉沉思，“沈爱卿帮了朕这么大的忙，该怎么赏赐才好？” *** “你怎么又来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家小姐不会见你。” 春桃气得脸颊鼓起来，秀娥眉都揪在了一起。 陈焕陪着笑，“好春桃，我和徐小姐已有婚约，她是我未婚妻，很快将会迎她过门，这些书都是她爱看的，你帮我递给她。” 春桃很想把书扔了，之前陈焕送来的那些，都被小姐烧了。 这人跟看不懂脸色似的，无论小姐说的话有多难听，总能一副笑脸，脸皮比城墙还厚。 “行了，我不跟你多说，小姐还要我去办正事，陈少爷随意，春桃先行一步。” 春桃离开，陈焕脸上哪里还有笑。 老姑娘嫁不出去，要不是她爷爷是徐大人，他才不愿意娶她。 陈焕冷哼一声，刚要离开，一个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陈焕脸色一变，恭敬道：“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冷笑一声，“原来是陈庶常，刚遇到一个可怜的人，说是找你，就给带过来了，本来还想再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巧，那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陈焕一喜，不知道究竟谁会找他，还让世子亲自送过来 。 正在他满怀期待十二，没看到世子眼里全是嘲讽。 当陈焕看到来人脸时，脸色大变。 “相公，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历经千辛万苦，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人正是陈焕的原配发妻，也是他考上进士后写信回家让父母休了的女人。 陈焕一把甩开他，焦急看了一眼徐府，又看了眼世子，压着怒气道：“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他眼神如冰，张氏立马不敢吭声了。 世子开口：“陈庶常，你妻子大老远找你，还你快快把人领回家去，这一路上奔波，恐怕把她累坏了。” 陈焕哪里敢得罪齐王世子，徐府人多眼杂，要是发现张氏的存在，指不定闯出什么大祸。 陈焕匆匆行了一礼，强硬带着张氏离开了。 世子看了一眼徐府，弯起唇，徐智甫啊徐智甫，把孙女嫁给这么不堪的人，就不怕丢徐府的脸吗！ 很快，消息就传开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陈焕原配发妻找到了杭城。 一时间，徐娇倩成了杭城的笑话。 徐智甫大怒，让下人把陈庶常打了一顿，好在还有理智，没让下人把陈焕打死。 毫不意外，徐娇倩的婚事黄了。 春桃又是惆怅又是欣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娇倩。 徐娇倩反而很高兴，那些嘲笑之言都没伤到她，反而让她欣喜。 “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是一件幸事。” 春桃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试探，“小姐，你是不是还、还想着沈大人？” 徐娇倩眼里全是失落：“他去了百跃，只怕这辈子再无缘相见。” 然而，还没等她伤感，外面一个丫鬟跑了进来。 “小姐，有重要的事。” 徐娇倩问：“何事这么慌张？” “世子殿下，来府里提亲了。” “什么？”徐娇倩脸色大变，“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完，徐娇倩才惊觉失言，让春桃和丫鬟都退下了。 当初爷爷给她匆匆选陈焕，并不是不疼爱她，而是世子想要让她为侧妃。 爷爷说齐王府并不是好姻缘，明确拒绝齐王府也不行，出此下策，才定下陈焕。 陈焕寒门子，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依靠徐家，这样她就能不受委屈。 谁能想到，陈焕原配闹出来，满城丑闻，徐家不得不解除婚约。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齐王府的阴谋。 小径上，十几人快马奔腾，方向正是百跃。 他们是世子派去的杀手，这次的目的就是取沈青云的狗命。 沈青云最近几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出事。 如今，最记挂的就是小河村的家人了。 “疤子。” “大人，何事？” “你带一队人，去小河村接人。” 第148章 刺杀 “大人，为何这么突然，可是有事要发生？” 晒盐法能得到精盐，他把方子送到圣上面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朝廷动乱，加上大真国虎视眈眈，面对这种局势，圣上肯定不会推广晒盐法。 而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大力晒盐，用盐的手段发展百跃的经济，这样得到的商税将会充盈府库。 他把外邦人带来的奇珍异宝每隔一段时间送到圣上面前，除了表忠心，还存了讨好的心思。 这样一来，他必定成为‘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不管对面使什么阴招，都要做好应对之策。 要是那些人发现对付不了他，那么很可能转而对小河村下手，他必须抢在那些人前面，把家人提前接过来。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想要动手就难了。 如今，整个衙门上至官员，下至不起眼的小吏，全都被他清洗了一遍。 衙门，还是很安全的，丹山岛这边，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青云多解释了两句：“盐利润太大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现在就成了那个怀璧的，这么说你可懂了？” “懂，就跟郑大将军一样，明明是忠诚良将，最后落得冤死狱中下场，就是因为他在某些人眼里成了障碍，必须要被清除，那些人为了一己之私，连家国大义都不顾了，如今大真来袭，大周无力抵挡，就是他们的报应。” 沈青云听出他语气里的怨念，问道：“那你想替郑大将军报仇吗？” 疤子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想报仇，可不知道找谁报，大奸臣徐智甫，前兵部尚书孙熊桂，杀了他们，还有许多跟他们一样的人，杀不尽的。” 沈青云靠近他，一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么，那位九五至尊呢？” 疤子诧异看着他，眼里全是震惊，“你你你、你想造反？”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你想哪里去了，别说我现在就是一小小知州，就算有那个能力，我也不会，我看你怨念这么大，问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疤子摇头：“我也不会。” 他怨恨过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也恨那些奸臣，可要是造反，郑大将军肯定第一个不答应，再说，要是造反了，天下可就要大乱，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乱象。 在边关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灾难还看的少吗，正因为这样，恐怕也是郑大将军选择死，都没有反抗的原因。 郑大将军不愿做的事，他怎么会去做呢！ “幸好幸好，你要是存了那样的心思，我可不敢留你。”沈青云觉得当个地方小领导挺好的，天高皇帝远，自己就是百跃的主人，这可比当皇帝轻松。 *** 一队黑衣人进入了百跃城，经过他们暗中打听，才知道沈青云并不在城里，而是在丹山岛上。 这一队人又坐船出了海，顺利登上了丹山岛。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青云就收到了消息。 其实电视剧很有误导性，试问，那些杀手要是刺杀，除非平时有遮掩的身份，不然大老远去外地搞刺杀，肯定会被发现。 一来，外地口音一听就能听出来。二来，丹山岛码头有官兵驻守，进岛之前都会进行盘问，前来做生意的很容易辨认，而这几个杀手，光是身上的气质就跟寻常人不一样。 几个刺客看着修建起来的屋子，一排排规划的很整齐，至于盐厂那边，根本无法靠近，除了有官兵驻守，进出的人都是一些熟面孔，互相打着招呼，模样熟稔。 夜晚，月黑风高，杀手穿着夜行衣，朝着沈青云所在的地方迅速靠近。 避开官兵的巡逻，进入帐内，其中一个刺客朝着床上刺去。 不对，触感有异，刺客心中咯噔了一下，掀开被子，原本应该睡着的人不见了，变成了枕头。 “不好，中计了。” 他们想要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帐篷四周全是弓箭手，他们刚出来就被箭雨射中了。 整整十个人，射杀九个人，其中一人留了一条命。 “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会告诉你。”杀手拿出匕首，想要自杀，叶禄见状，抢在他前面，打掉掉了他手里的匕首。 “好，嘴硬，不说是吧，我有千百种法子让你开口。” 叶禄拍胸脯保证，“大人放心，下官保证审问出幕后指使之人。” 沈青云点点头：“好，好生看管，别让他自杀。” “是。” 等帐内恢复平静，沈青云揉了揉眉心，一股疲惫感席卷全身。 这次有所防备，才能避开刺杀，以后这种事只多不少，前方，等待他的，将会是更大的挑战。 拥有军队，让他能在百跃站稳脚跟，面对海盗倭寇，不至于连反击之力都没有。 朝廷上的风云，只要陛下还在，大周朝还在，目前来说，他是安全的，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能保证。 而他的软肋，就是家人，爹和娘肯定愿意来百跃，出嫁的侄女们肯定无法离开，她们要跟着夫家过日子，至于云氏和未出嫁的几个侄女，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选择。 不管咋说，这对他们来说都很残忍，离开生养他们的地方，跑到百跃这个陌生之地，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原以为他走上科举之路，入仕为官，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天不遂人愿，连累他们随他漂泊。 这一切值得吗？ 沈青云陷入了迷茫。 直到第二日，沈青云看着随着朝阳，忙碌的人群，找到了答案。 妇女和小孩，做一些不怎么需要体力的活，而恰巧，一群人正在讨论他。 “真是来对了，每天都能挣到钱，昨天我领了五百六十文，那多出来的六十文是奖励，我们队就我一个，嘿嘿嘿，我巴不得再也不回去，就在这边安家。” “可不，平时找咱们妇女，干的都是洗洗补补，一天累死累活，挣个十文，运气不好，遇上刁钻人家，还要扣一半。” “这日子，跟做梦似的，多亏了沈大人，以前哪有这种好日子哦，也不知道沈大人有媳妇没？” “呸，你就别想了，沈大人那是什么身份，你闺女想嫁给他，白日做梦呢！” “怎么是做梦，不能为妻，当妾也不错啊。” 第149章 儿子在哪我在哪 这群议论他的妇女，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们尴尬不已，刚才说话的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我家有个闺女，如果沈大人不嫌弃，我让她过来伺候你。” 刚才她说要闺女给他当妾，看来不仅仅是恭维，而是说真的。 沈青云故意打趣道：“当父母的，都希望看到儿女幸福，给人做妾，是下贱身份，你当真舍得？” “舍得舍得，那有啥舍不得，沈大人你跟别人有不一样，我闺女要是能伺候你，那是福气，我做梦都要笑醒。” 沈青云心中有了答案，身处仕途，担子重，责任大，整个大周朝他管不了，至少在他管辖地，努力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沈青云笑着道：“晌午日头大，要是受不了，可以歇息一会儿，活要干，钱要挣，身体更要紧，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别让自己累垮了。” 慰问了几句，沈青云找机会开溜了。 身后，那妇人跟同伴们抱怨：“你们说，沈大人到底要不要我闺女做妾？” 有人回答说要，有人回答说不要。 至于沈青云，重拾心情，打算去训练处看看，这段时间，不知道到了哪个地步。 *** 墉县，地处偏僻，更不用说所属村落，尤其是小河村。 小河村里，进士牌坊修建到了一半，后来听说大真国攻破了京城，就给停工了。 沈家有了祠堂，由沈大树担任族长，沈大树善于调节各个人际关系，还选出了一群长老，共同撑起沈氏一族。 但沈家人都知道，真正的凝聚力，还是靠沈青云。 那可是进士老爷，他们墉县的沈氏一族，都多久没出过进士老爷了。 沾了沈青云的光，衙门那边分配徭役，都是些轻松活，这待遇，十里八村，也就他们沈氏有这个荣幸。 尤其是沈老太爷，县令大老爷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被人艳羡的沈老太爷，正在唉声叹气。 “要是早点去京城，没准就追上儿子了，跟他一起去百跃，要是遇到啥事，还有我护着，没爹没娘在身边，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都怪你老婆子，非要拦着我，你要是不拦着，我这会儿都跟儿子在一起了。” “要不还是去找找姚镖头，让他送我去百跃，唉，也不行，家里铺子挣得没有以前多了，得省着点花，不然儿子那边要银子，家里拿不出来可咋办。” “沈壮，要不你跟我去百跃，咱们俩悄悄地走？” 沈壮听到老爷自言自语，想着从他面前出去近些，要是知道老爷打的是这个主意，打死也不从这边过。 “啥，老爷你说啥，咋一句话都没听清。”沈壮学着沈虎装傻，不等沈老头开口，抢先道：“哎呀，差点忘了，地里还有点活，得赶紧干了，不然一会儿天黑了。” 沈老头看着沈壮自言自语，从始至终都没给他多余的眼神。 沈老头气得不行，“以前瞧着多夯实，怎么学坏了。” 就在沈老头自言自语时，原本出去的沈壮又回来了。 “老爷，来人了，来人了。” 沈老头立即站起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板跑出院门。 “谁，谁来了？” 沈林也正好要进来，差点撞到沈老头身上。 “老爷， 你慢点。”理顺那口气，沈壮欣喜道：“是疤子，疤子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群人。” “儿啊，我的儿啊，我儿回来了？” 沈老头哪里顾得上沈壮，大手一甩，把他推到了一边，心思全都在疤子那里，什么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要去迎人。 等看到疤子，带着一队骑马的人，威风凛凛，唯独不见他的幺儿子。 沈老头满怀期望的眼神一点点落寞下去，这段时间，天天做噩梦，怕狗蛋没有家族帮衬，受人欺负，又怕百跃人风彪悍，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管不住那些人。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 好不容易盼到消息了，结果不见他的儿子。 回来的人只有疤子，那狗蛋…… 沈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呜低声哀嚎，“你怎么跟你大哥一样命苦啊，留下我跟你娘，让我们怎么活……” 疤子跳下马，亲自扶起沈老头，“老爷，你这样让人看了不好，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沈老头抓住疤子，生气道：“不是说会保护好他，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家里待你不薄，没让你干过什么重活，好吃的好喝的养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我尽全力保护他，这承诺以前有效，今后同样有效，老太爷放心，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好大人……” “那我的幺儿，他怎么死了？” 疤子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沈老头的反应那么大，原来是误会沈大人死了。 “老爷，大人没死。” “儿啊，我苦命的儿……没死？”沈老头痛苦声戛然而止，脑子浆糊了片刻，终于清明了，“真的，没骗人，只见你不见我幺儿，我还以为……太好了，太好了，列祖列宗保佑，咱们根儿没断，没断。” 沈老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拉着疤子问了一大堆，都是分开以后的事，想从他嘴里听到关于沈青云的一切。 很快，沈家人都知道疤子回来了。 村里人过来凑热闹，沈家人自不用说了，都在听疤子说起百跃那边的事。 疤子拿出几袋子精盐，道：“这是大人让带过来的，量不多，让您看着处理。” 沈老头看着精盐，像白糖一样，又细又白，“好东西，好东西。” 沈家热闹一片，只不过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人都离开以后，疤子说明了来意。 “去百跃？” 陈氏怎么也没想到，疤子回来是要接他们过去。 沈老头想都没想，直接道：“去去去，我早就想去了。” 疤子怕他没听明白，解释道：“大人的意思，让你们跟他在一起，要是以后留在百跃，可能就在百跃那边安家，要是朝廷有令，调往别的地方，你们可能还要随他奔波。” “那是我儿子，我不陪着谁陪着，儿子在哪我在哪，老婆子，快收拾东西，咱们要去见儿子了。” 第150章 离开小河村 陈氏没好气道：“说风就是雨，你这急性子啥时候能改改，去百跃这么大的事还得跟云氏她们说，另外铺子也得做安排，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年，哪能说走就走。” 疤子不敢告诉他们会有危险，要是不提醒又怕他们收拾十天半个月，便道：“老爷，夫人，那边什么东西都有，带身换洗的衣服就行了，大人那边还需要人手，我得尽快回去，最晚明天傍晚就得出发了。” “这么急？”陈氏还想着见见亲戚，和他们好好告个别。 沈老头高兴不已，“不急不急，我巴不得现在就走，老婆子，你也别收拾了，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晌午走，我也去村里转转，跟老伙计们说一声。” “老爷。”疤子拦住了他，小声道：“京城都破了，大真国已经打到大周了，如果他们跨过江，后果不堪设想，就连小河村这样的小地方，说不定也难逃战乱，你要是大声嚷嚷，全村人都知道，恐怕会引起慌乱，大人作为朝廷命官，这种事传出去，会对他名声有影响。” 沈老头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光，“对对对，你说的很有道理，想得也比我周到，疤子啊，我是个庄户人家，很多事不懂，你得多提醒我，千万别让我犯错，不说不说，谁也不说，我们悄悄离开。” 疤子松了口气，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真有人对老两口下手，到时候扑了空，知道他们往百跃方向去了，路上被追杀，那就麻烦了。 疤子从马匹上取下一个包袱，从里取出银票，一共是一千两。 “老爷，这是大人给沈族长的，如今百跃缺人，要是族中有人想去那边，路途遥远，这些是大人的一点心意。” 沈老头一看，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一、一千两，这么多，路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再说，他哪里有什么钱，每月俸禄都有定数，这一千两，得多少年才能拿到，给收回去，不要破费。” 陈氏看不下去了，“这是给族人的补偿，他们要是真的去百跃，大老远的，父母妻儿分离，这些银子是救命的，你少给我打岔，幺儿是大官，见识比我们都多，他让咋做就咋做，你要是拖后腿，我烧香告诉祖宗去。” 沈老头讪讪笑了笑，“我就是说说而已，我肯定不给儿子拖后腿。” 沈老头心里默默反省，以后不能再抠搜了，儿子是大官，那他就是老太爷，看看城里那些老太爷，一个个气派大方，自己得多学着点。 *** “娘，咱们跟爷奶一起去百跃吗？” 说话的是四妹，她看了一眼没吭声的三姐，自从三姐和许二公子婚事告吹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最近娘再给她看人家，要是去了百跃，一耽误，一两年不嫁人，又要成老姑娘了。 云氏看了一眼三个闺女，一旦去了，闺女们也得跟着去，到时候在百跃那边嫁人，以后小叔子再调到别的地方，岂不是害了闺女？ 要是她自己，肯定毫不犹豫跟着去，沈大死了，作为沈家媳妇，公婆去哪，她自然要侍奉左右，等将来年纪大了，就靠小叔子养老。 可她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不管闺女们后半辈子。 云氏不知道该怎么办。 叩叩叩 “老大媳妇，你过来一下。” 外面响起了陈氏的声音。 云氏急忙收拾好情绪，去了主屋。 屋子里，只有陈氏坐在床边，沈老头并不在。 “娘，你找我什么事？”回老家，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去不去？” 云氏面露痛苦之色，“娘，我想去，可三妹婚事还没有着落，四妹和五妹眼看着年纪也快要到了，去了百跃，要是她们嫁到那边，等将来我们回老家，她们可咋办？” 嫁作人妇，要是没有娘家撑腰，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 陈氏也是当娘的，哪能不理解云氏的心情。 从枕头下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放妻书，里面还有一百两银票，老大死的早，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辛苦你们了，咱们婆媳一场，我也不强求什么了，你要是想改嫁，那一百两就当是送给你的嫁妆。” 云氏震惊，公婆不会写字，那放妻书只可能是小叔子写的，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沈家就已经给她想好了退路。 想嫁人吗？ 云氏曾经问过自己，结果是不愿意，年纪大了，坏了身子，生不了孩子，再嫁也是给别人当后娘。 后娘难当，再说，她还有闺女，有沈家这样好的婆家，还有大官小叔子，体会过沈大真诚相待，种种美好，哪能再遇到这么好的。 云氏噗通一下跪下，“娘，你这是剜我的心，我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这辈子我都是沈大媳妇。” 陈氏扶起她，“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逼你嫁人，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们一起去百跃，把三妹、四妹、五妹都带上，至于沈记糖坊，就让李勇管，这次离开太匆忙，等将来有时间，我给青云说，让他把铺子归到你名下，以后铺子收益你跟李勇商量，挣得钱也都归你，你用再给公中交了。” 云氏一喜，“谢谢娘，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好，那你回去收拾，明天晌午我们就出发。”陈氏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无论她们嫁到哪里，只要有他们小叔在，就不会受委屈，你要记住，咱们这个家，沈氏一族，都是青云在支撑，只要青云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云氏心中大石落地，是啊，如今的日子，和以前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要有小叔子在，沈家就不会倒。 翌日 晌午，马车里坐着沈家人。 沈老头把银票交到了沈大树手中，叮嘱道：“我们先走一步，后面就要辛苦你了，好好安排一下，让族中子弟来百跃，青云说百跃那边缺人，等他们过去了，都是自家人，谋个差事不成问题，这些银两，也是青云的一点心意。” 沈大树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虽然是银票，可足足一千两！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让他们举家搬过去都行，有沈青云照拂，在百跃安家，日子可比小河村强多了。 第151章 那就是你小叔 “招了？” 沈青云听着叶禄汇报，放下手中毛笔，道：“是谁指使的？” 叶禄回道：“属下不敢说，大人还是亲自问吧。” 沈青云明白，叶禄这么谨慎，怕是干系重大。 “好，随我去地牢。” 地牢昏暗潮湿，老鼠横行，还有股恶臭味。 沈青云每走过一处地方，都有老鼠四散而开，终于走到最里面，这里有很多刑具，是用来审问犯人的。 刺客被绑着，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烙印，看得出来，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叶禄让其他人退下，只留自己守着。 沈青云问道：“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齐、齐、王世、子……” 尽管刺客语气含糊，声音断断续续，沈青云还是听清楚了。 齐王世子。 刺杀是齐王府派来的？ 沈青云甚至怀疑过徐智甫，宋家，六部中的高官，唯独没想过齐王府。 他只是个小小知州而已，何须引得齐王府费尽心思除之而后快。 为什么？ 沈青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亦或是刺客说谎，栽赃给齐王府，幕后之人另有其人。 无论是哪一种，沈青云都感觉到危机，卷入权力之争漩涡，身不由己，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这一夜，沈青云没闭眼，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此刻没说谎，那么齐王府要除掉他，肯定是为了晒盐法。 晒盐法他已经呈交给陛下，陛下没有拿出来，那就说明，觊觎晒盐法的人只能从他下手。 他要是死了，百跃就要换个知州，到时候齐王府安排心腹接管百跃，通过晒盐法谋取巨大利润，宁港有粮。 钱粮齐备，那么下一步…… 沈青云猛然站起来，大周姓朱，要是陛下身死，那么最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除了朱续的儿子，就是齐王府了。 齐王是陛下的亲叔叔，血脉正统。 沈青云越想越心惊，要是真的如他所猜测，这次刺杀失败，齐王府肯定对他更加防备，也注定了他和齐王府站在了对立面。 等到齐王府事成，他肯定第一批遭殃。 如今的破局之法，就是依仗陛下，要有足够的资本让圣上不得不重视他，齐王府要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足够的资本，就是足够强大，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走上这条路，注定要全身伤痕。 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动荡，反而给了他机会，不然就他这个小人物，齐王府要弄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有了百跃这个远离朝廷中心的港湾，抓住机会休养生息，有了自己的人马，到时候朝廷想动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他从未想过造反，也不想像郑大将军那么凄惨，只是想求一条活路，但愿陛下能一直信他。 当下，想么多也没用，必须稳固好百跃才是当务之急。 *** “废物，这么多人连个文弱书生都解决不了，亏的还自夸说什么绝顶高手，人没能杀死，肯定打草惊蛇了，要是坏了大计，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本王心头之恨。” 为首之人跪下，不敢吭声。 世子看着他们，冷笑道：“本王花这么大的代价养着你们，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不如全都死了算了。” 院子里安静无声，每人敢这个时候触霉头，直到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世子，王爷要见您。” 世子朱隽整了整衣裳，调整好情绪，抬脚离开了院子。 书房 齐王身份显贵，身上却没有多少严厉之色，看着反而像个和蔼的老太爷。 “父王，不知找儿臣所为何事？” “隽儿，看看为父这字如何？” 朱隽凑近一看，讨好道：“父王的字自是天下无双，那些所谓的名家大家，比起父王您的字，也不过尔尔，世人没见过您的字，要是见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齐王脸上笑眯眯道：“隽儿，目光不要盯着个小啰啰，不过是六元及第而已，不用太忌惮，咱们的重心，还是在这里。” 朱隽顺着看过去，上面写的那个字，正好是‘杭’。 朱隽恭敬应下：“父王，儿臣知错了。” “好好好，大计还未成功，你做事要小心敬慎，切莫惹出祸端。” “是” 世子从书房回来，院子里还站着一群杀手。 “百跃那边盯着就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行动。” “是” 心腹见他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小声提醒道：“赶往墉县的人只怕已经到了，万一……” 朱隽不甚在意道：“杀就杀了，没杀就撤回来，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小喽啰，不用费心思。” “是，属下知道怎么办了。” *** 大海上，一艘大船往丹山岛上行驶着，甲板上，沈老头扶着栏杆眺望。 “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快了。” 沈老头瞪眼，“这话你都说了快十遍了，每次都快了，怎么还不到。” 疤子无奈，“老爷，你一盏茶功夫就要问一次，确实快了，是你问的太勤快了。” 沈老头摸着下巴，“是吗，我怎么觉得过了好久。” “不久，前面那座山看到了吗，绕过那道山，就能看到丹山岛了，大人在岛上。” 沈老头顿时又提起了精神，“真的，没骗人？” “不信你问其他人。” 沈老头还当真问了其他人，这艘船上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人，这艘船出海运货，经过丹山岛会的停留一柱香时间，然后去往东番。 到了东番交换货物，然后在返航，去往宁港，最后回百跃，还得经过丹山岛。 这座岛地理位置好，是很多地方的必经之地，难怪海盗选这里安营扎寨。 沈老头问了一圈回来，船已经靠近大山，等绕过去，赫然看到了丹山岛。 从远处看，能看到炊烟，码头停靠的船只，还有码头上走来走去的人。 “那就是丹山岛吗？”沈老头眼睛亮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海，第一次看到岛。 疤子解释道：“不错，就是丹山岛，你看上扬起的旗帜，就是咱们大周的旗帜。” 三妹、四妹、五妹，早已经迫不及待，追赶打闹到甲板上。 “爷，看到小叔了吗？”四妹激动问道。 三妹拍了一下她，“这么远呢，人只有蚂蚁大小，就算是小叔站在那，也看不清啊。” 四妹刚想说是噢，是自己犯傻了，就听到她爷欣喜若狂道：“看到了看到了，那就是你小叔，穿白衣服那个。” 第152章 团聚 四妹凑到三妹耳边小声道：“爷眼睛都眯起来了，肯定乱说的，我们都看不到，他哪里看得清。” 四妹点头，觉得三姐说的有道理。 然而，随着船靠近，码头上的人和物变得越来越清晰，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不是她们的小叔还能是谁。 沈青云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亲人，高兴地扬起手跟他们打招呼，身旁站着的将士和百姓，见状也都有样学样，朝着船上挥手。 沈老头悄悄地擦了几次眼睛，鼻子酸酸的。 看到日思夜想的幺儿子，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船靠岸，三妹和四妹迫不及待跑到沈青云身边，尤其是四妹，因为和沈青云岁数一样，从小关系最好。 “小叔，你长高了，也壮了。” 三妹手肘撞了一下四妹，责怪道：“没大没小，这是小叔，嘻嘻哈哈像什么样子。” 教训完四妹，三妹摸了摸沈青云的胳膊，还用手抓了抓，满意道：“确实壮实了。” 沈青云大囧，别看他辈份大，在家里，几个侄女都拿他当小孩看，除了五妹，恭恭敬敬叫他小叔，其他人嘴里叫着，其实心里都拿他当弟弟。 四妹对着后面招手：“爷，奶，娘，小叔在这里。” 三妹小声对沈青云道：“老远就看到岛了，我们都没认出来，爷说你穿了一身白衣，我还以为他乱说，没想到他真的认出你了。” 沈老头和陈氏朝着这边走过来，云氏扶着陈氏。 等靠近，陈氏拉住沈青云的手，眼泪刷刷往下掉：“你这孩子，走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我跟你爹担惊受怕，生怕……唉，不说这些，看到你，我们就踏实了。” 沈青云眼眶发酸，声音哽咽：“娘，我过得很好，我现在是大官了，百跃都在我管辖之内，以后你们就住在这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好好好，在一起，在一起。” 四妹见沈老头脸上挂着笑，一句话不说，好奇问道：“爷，你在家时天天念叨小叔，现在看见人了，怎么啥话都不说？” 沈老头眼睛一瞪，训道：“我还在家里天天念叨你呢。” 四妹嘟着嘴，冲着沈青云眨眼。 沈青云失笑，这个四妹，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叶禄一直在旁边等着，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老太爷，老夫人，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饭食，你们路途辛苦，不如先过去吃饭休息。” 沈老头不动声色把叶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穿着甲胄，一看就是个将军，这种大人物居然要恭恭敬敬叫自己老太爷！ 沈老头下意识挺起身板，下巴也微微抬了起来，学着城里那些员外老爷的模样，矜持地点头：“如此甚好。” 陈氏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没脸看，索性拉着沈青云的手，“幺儿啊，跟我说说这些日子都发生了啥？” 云氏把公婆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憋着笑，生怕失礼了。 三妹和四妹跟在他们后面，已经捂着嘴低低笑了。 只不过两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走了，看着一排排新房子，看得出来都是才建的。 “这里以前应该没住人，还在建，也不知道百跃城里是不是跟墉县一样？”四妹好奇问道。 三妹很有自信，道：“肯定不一样，百跃是个直辖州，比墉县等级高，肯定比墉县好。” 四妹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那小叔是百跃最大的官，岂不是比孙大人威风多了。” “可不，人家孙县令见了小叔还得下跪拜礼呢！” 两个小姑娘一边走一边说悄悄话，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正在干活的妇女们。 这群妇女主要干一些轻松细致活，自从岛上的人越来越多后，她们被海盗掳劫的事说的人就少了，加上还有外来干活来的妇女帮着她们说话。 她们相处融洽，干活卖力，都想多挣点钱。 田娘子是个话多的人，这群苦命的女孩，最让她注意的还是罗芙。 “你打算再嫁人吗，要是想嫁，姐给你找个好人家？” 罗芙笑了笑，道：“姐，我这样子，哪里还能嫁良人，给别人当小妾我不愿意，现在这样挺好，干活挣钱，养活自己。” “现在好，等以后老了，没一儿半女在身边伺候，哪能行啊。”田娘子眼珠子一转，问道：“那个孙二，天天在你面前晃悠，摆明了中意你，要是他求娶，你嫁不嫁？” 罗芙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摇头道：“不嫁，他色眯眯的，不是什么好人。” 田娘子被她逗笑了。 旁边有妇人听到，接茬道：“我现在就盼着闺女去伺候沈大人，刚才你们看到没，那是沈大人的家人，年纪大的那个是他母亲，我找机会问问老夫人，只要她点头，我就把闺女送过去。” 罗芙闻言，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老夫人拉着沈大人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大人脸上带着笑。 她的目光暗了暗，出身青楼，身份低微，连对他好的公子都死了，如今世上，孤零零的，唯一让她感激的，就是那位年轻的沈大人了。 再嫁人，那也得是沈大人这样的，只是她身份下贱，给人当妾都不配。 不敢再多想，她专心干活，原本细腻白皙的手已经变得粗糙，手掌上还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 沈老头背着手，把屋子里全都看了一遍，这么评价。 “这房子不错，宽敞，干净，床也打的好，牢固。” 叶禄在一旁解释：“岛上来了一批匠人，先建盐田，把盐田建好了，第一时间就建大人住的屋子，这屋子，是岛上目前最好的。” “不错。”沈老头满意点点头，道：“你们沈大人身子弱，你们得多上点心，好好伺候着，唉，还是我亲自盯着，好好给他补补，你看看他，一阵风就能吹跑啰。” “咳咳咳。”四妹听到这话，被口水呛到了，心想：小叔比以前高壮了，身板比爷都还壮实，风再大，先吹跑的也是爷。 当然这话她肯定不敢当面说出来。 “爹，吃饭了。”沈青云冲着正在四处逛的沈老头喊了一声。 院子里，下人已经摆好了饭菜，日头太大，就摆在了树下。 沈老头重重“唉”了一声，屁颠屁颠朝着沈青云跑过去，“幺儿，都是啥好吃的？” 第153章 色胆包天 厨娘是符娘子，做的口味也是按照百跃这边的习惯，看着好看，吃着不合口味。 好在沈家人都经历过苦日子，不会挑三拣四，每人吃了几大碗。 天色还早，吃过之后，沈青云去看士兵训练去了。 沈老头好奇，也要跟着一起去。 丹山岛的校场是在丛林里，找了一块空地，修整了一下，面积大，很适合训练。 这些士兵训练方式在之前的基础上，增加了很多项目，之前的攀爬，跳远，还有水下憋气，都没有落下。 沈老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觉得新奇，看的特别有劲。 “儿啊，这些都是你的兵？” “算是，我掌管着百跃，他们暂时听我命令，除了之前的官兵，这里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后招的，很多还是海边附近的村民，另外村子那边还有一群人在训练，这次出海，他们有一部分跟船了。” “好家伙，人可真多。”沈老头暗暗咋舌。 沈青云笑着道：“不多，一旦打仗，我还嫌少，等到秋收过后，我还打算征兵。” 这些事沈老头听不大懂，只能不停地点头。 “小河村那边，我叮嘱好了，到时候留沈壮和沈虎在家，等秋收过后，沈壮跟着你大树叔他们过来。” 沈青云一喜：“大树叔愿意过来？” “嗯，他是这么悄悄跟我说的，也不知道大真国打过来会不会祸及村子里，他说几代人都在土里刨食，想要谋个前程，投靠你，将来等你回京，他们再回老家也不迟。” 沈青云听懂了里面的深意，这是要把荣辱都压在了他身上，不得不说，沈大树还是有几分胆量和见识的。 要是他当族长，族中有个出息的后辈，肯定也会追随，不然守着村里那一亩三分地，永远看不到未来。 看来留下的那一千两银票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沈青云也期望他们过来，实在是太缺人手了，要是有了族人，利益深度捆绑，用着放心很多。 *** 云氏跟着陈氏，在岛上漫无目的转悠，很快，就被干活的妇女吸引了。 “你们这是做啥？”陈氏好奇问。 “建房子要用的小件，大件我们搬不起，这些小件还是能搬，还有整地，岛上很多地方不怎么平整，被划分为建屋子的地方，都需要修整，我们就是干这些活。”田娘子回答。 “还有砍树，栋梁之类的大树男人们干，剩下的一些荆棘小树，可不就得我们来了，咱们站着的这地，以前都是小山包，不挖平，哪里能建屋。”说话的是赵娘子。 云氏的目光落到了罗芙身上，看着女子貌美，身材丰腴有致，怎么都不像普通人家的闺女。 陈氏说话，见云氏没应，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罗芙。 “长得俏，这姑娘不像是干体力活的。” 赵娘子小声解释：“命苦，迫不得已，为了讨口饭吃，不干也得干。” 陈氏点点头，很理解。 赵娘子见婆媳两个都是好说话的人，没有其他夫人那么难伺候，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唉，我家情况也差不多，不然我也不用大老远来岛上干活，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家中其他人我倒是不担心，唯独闺女，她今年十六了，想着让她给人做个小妾，穿暖吃饱饭，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了。” 陈氏蹙眉：“好好的闺女，干啥做妾，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好吗？” “好人家哪里那么好找，我看来看去还是沈大人好，我们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大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给他做小妾。” 陈氏只觉得荒唐，幺儿子连亲都没成，娶什么小妾！ 云氏见婆婆脸色不好，板着脸道：“这话可不要乱说，坏了大人的名声，我跟你没完。” 赵娘子吓得一跳，解释道：“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沈大人这么好，我怎么会败坏他的名声，这不，我闺女确实该嫁人了，而且她几个姐姐都生了好几个大胖小子，她肯定也行，我这是感激想报答大人，才冒昧这么说，勿见怪勿见怪。” 陈氏听到‘几个大胖小子’，心里痒痒的。 要说她的心病，那就是没能给老沈家多生几个儿子，要是幺儿娶个好生养的，给添一堆大胖小子，那她去见列祖列宗都能直起腰杆。 赵娘子一看陈氏的神情，哪里还不明白，顿时又来了劲。 “老夫人，我瞧你面善，是个大善人，我让我闺女过来陪你说说话？” 陈氏心动，突然，手腕被人扯了扯，就看到云氏冲着她摇头。 陈氏冷静下来，道：“不用了，岛上这么多人，还有三个亲孙女陪着，哪里需要人特意陪我说话。” 陈氏带着云氏走了，赵娘子一脸遗憾。 罗芙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田娘子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听到没，姓赵的想把闺女给沈大人做妾，要我说，你长得多好看，不比她闺女强多了，你要是不想干苦力活，不如寻个出路，跟了沈大人？” 罗芙不怕干活，可怕老年时没个一儿半女陪在身边，听了田娘子这话，心里开始思考起来。 天黑，放工。 罗芙刚收拾好，就看到了阴魂不散的孙二。 孙二不知道从哪里摘的野花，笑嘻嘻凑过来，“送给你。” 罗芙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甩脸子，而是道：“你这样天天纠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喜欢你，希望你自重，以后不要再来了。” 孙二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扔了手中的野花，一把拽住她。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看你漂亮，你以为我稀罕，要是不想让我纠缠你，行，你从了我，跟我睡觉，以后我就不来找你了。” 罗芙听到他说这话一点都不意外，第一次见面，孙二就想轻薄她，幸好沈大人治下严厉，孙二才不敢乱来。 罗芙不敢点头，一旦点了，就得被她糟蹋。 她已经赎身了，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女人，也绝对不会给孙二。 “呸，你休想。” 孙二恼羞成怒，一把抱住她，捂着他的嘴，想都没想到就往草丛里拖。 天色黑了，周围并没有人看见，孙二的胆子大了起来。 “贱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让老子睡一觉，以后绝对不找你。” 第154章 主持公道 女人的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再加上孙二还是将士，常年训练，一般的汉子都打不过他，更不用说罗芙这种娇滴滴的女人。 嘶啦一声，衣服被撕坏的声音，罗芙吓得花容失色，嘴巴还被捂着，就算是想大喊都喊不出来。 孙二之所以敢色胆包天，主要是太馋女人的身子了，尤其是罗芙，以前就是青楼里的头牌，后面又被海盗糟蹋，那么多人都睡过她，凭啥他不能睡。 要是这件事捅出去，大不了道歉，认个错，没啥大事。 孙二更加放肆，看着她已经被扯掉的衣服，眼中的光芒更加是闪亮，猴急地扯腰带，要把裤子解开。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一个动作时，有人大声喊：“不好了，欺负人了，不好了，欺负人了。” 大声嚷嚷的是田娘子，迟迟等不到罗芙，怕她出事，过来一看，谁知道草丛这边摇晃，走近一看，发现罗芙正在被人欺负。 田娘子的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喊了过来。 孙二看着身下的女人，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再快一步，就把女人睡到了。 *** 沈青云巡视回来，陪着陈氏说话，至于沈老头，说是要在岛上 逛逛，沈青云就由着他去了。 一家人温馨和睦的时候，外面有人汇报，说是出事了。 沈青云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汇报的士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青云呵斥：“说。” “将士孙二和被海盗俘虏的女人起了争执，两人各执一词，孙二说那个女人勾引他，那女人说孙二强迫她，两人都说的很有道理，所以……” 沈青云明白了，训练辛苦，加上他们长久没有女人，而之前被海盗俘虏的女人都颇有姿色，总有人把持不住。 岛上没有勾栏院，长久下去良家妇女都会遭到骚扰，这事确实需要妥当解决。 沈青云挥手，先让那人下去。 陈氏气愤道：“幺儿啊，有些官兵跟土匪没什么区别，以前在咱们那，那些官兵都是大爷，家里有啥好东西都得拿出来，要是一个伺候不好，轻则挨一顿打，重则家破人亡，人家姑娘可怜，就算被欺负了，连个求助的门都没有。” “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沈青云明白，治军必须有规矩，要是养了一群军匪，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这样，那他和俞元继又有何不同。 陈氏拉着他的手，叮嘱道：“狗蛋，你要当青天大老爷，不要跟那些坏人一样，区区宋家的管事就能要了你大哥的命，世上，有多少人跟你大哥一样，记住，咱们不当大恶人。” 沈青云点头应下：“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件事必须处理好，要给女人讨公道，同样地，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 叶禄一鞭子抽过去，打的孙二嗷嗷叫。 “平时都怎么跟你们说的，要是想婆娘了，跟人家好好说，拜个天地，娶回家，你想咋睡都行，你倒好，霸王硬上弓，还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了，你这是找死。” 孙二身上被抽了好几鞭子了，疼得不行，嘴硬道：“大哥，我就是想睡她，不想娶回家，她就是个妓女，我孩子的娘不可能是这种女人。” 叶禄心中虽然也这么想，但作为上官，不能说出来，而且上头还有沈大人。 沈大人的行事作风他是清楚的，这事绝对不能善了。 叶禄靠近他，小声道：“现在有两个办法，要么你受军法处置，要么把人家姑娘娶了，你自己想好。” 孙二一把抓住叶禄，祈求道：“大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让她当小妾，将来我肯定还要娶妻。” 叶禄没好气道：“就你，手中那点钱够娶妻吗，有个婆娘都不错了，你还想娶小妾，你家里养的起吗？” 孙二不做声了，确实养不起，不然也不会连个媳妇都没有。 “沈大人到。” 叶禄立即甩开孙二，站在一旁，恭敬地迎接沈青云到来。 沈青云来了，身后还跟着田娘子，田娘子扶着罗芙，罗芙已经换了一身好衣裳。 罗芙明显哭过，眼睛红肿，一直低着头，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怨恨。 沈青云看着孙二，平静问道：“军纪，还记得吗？” 孙二身体一抖，这位沈大人，看着好说话，其实行事作风极其霸道狠辣，原本还有很多狡辩的话，此刻，都说不出来了。 孙二连忙认错，“大人，属下错了，我愿意娶罗姑娘为妻，我不嫌弃她伺候过很多人，只要她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其他的我都不计较了。” 罗芙被气的不行，“我不愿意，就是死，我也不愿意嫁给你。” “你这娘们，别不识好歹，你被万人骑我都没嫌弃，你还挑三拣四，就你这样的，要是不嫁给我，以后还会被各种男人骑。” 罗芙脸上火辣辣的，过去的不堪再次被撕开，只觉得羞愤无比，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罗芙朝着旁边的撞了过去。 叶禄眼疾手快，挡在了前面，胸前被狠狠撞了一下，真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挺烈的，是真的想求死，而不是做戏。 田娘子急忙抱住她，带着哭腔道：“大人，世道乱，罗姑娘是个苦命人，还请你救救她。” 沈青云问道：“孙二，罗姑娘说你强迫她，你可还有话要说？” 孙二还想狡辩，注意到叶禄对他使眼色，这才道：“大人，属下知道错了，这次鬼迷心窍，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沈青云对叶禄道：“罚三个月俸禄，三十军棍，以儆效尤，要是再犯，五十军棍逐出军营。” 孙二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 叶禄一惊：“大人，是不是罚的太严重了？” 沈青云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叶禄顿时不敢说话了。 “把军中大小头领叫过来，开军事会议，重新制定军规。” 沈青云一甩袖，离开之前问道：“罗姑娘，你可还有不满？” 罗芙真心实意跪地，感激道：“民女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第155章 军纪 “相公你可回来了，刚才来人了说这棚子要拆了，说是修建客栈，咱们得重新换地方住。” 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皮肤黑，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麻点，相貌丑陋。 被唤成相公的男人叫张边，他们逃难而来，准备去投奔远房亲戚。 “儿啊，不如咱们买了票，顺着船离开，听说昨天沈大人家人坐的那艘船要去宁港那边做生意，我们到了宁港，再换路走，如何？” 说话的是张边的老母亲，屋子里，还有一大家子。 有儿有女，还有哥哥一家子，只可惜哥哥没福气，路上没熬住，留下嫂子和侄子侄女。 而张家女眷，长相都极其丑陋，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端倪。 比如张边的媳妇，脸上皮肤黑，但干活的时候，衣领不经意露出脖颈，皮肤就很白。 张边喝了一口水，等到喉干涩过去，这才问道：“说了啥时候拆吗？” “三天后，说是先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重新找地住，要是找不到，可以去找管事的，让他们给咱们安排。”张边媳妇回答道。 张边点了点头，道：“那就不急，我刚才听说了一件事，说是有个兵想要欺负一姑娘，那个姑娘是之前被海盗掳过来的。” 张边老娘叹息一声，“世道乱，女人们受欺负了也没地儿说，那姑娘命苦，只盼想开点，别做傻事。” 张边摇头：“娘，这次不一样，那士兵被打了三十军棍，还赔了一两银子，不仅如此，针对今天的事，听说岛上的主人沈大人还把军中将领召集起来，说是要制定军规。” 屋中人都不太相信，尤其是张边老娘。 “儿啊，这消息可靠吗，莫不是假的？” “是真是假等等看就知道了，我打算再留几天，看看军规能不能制定出来，要是连掳过来的女人都不能随意被欺辱，那咱们就留在这里。” 张家的女眷多，男丁少，这一路上，靠扮丑才得以苟且偷生，这一路，他亲眼看到很多女人被糟蹋，胆颤心惊，误打误撞跟着商船在丹山岛停靠，才得以安生几日。 要是家中女眷不被欺辱，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了。 张边每天都在外探听消息，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看到了张贴的告示。 这里，已经围满了人。 “告示里写了啥？” “写的是三大纪律，四遵守，四不得。” 张边认识字，小声念了起来：“一，绝对听从上级指挥；二，不得侵占百姓任何财物；三，出战有赏缴获财物归公。这是三大纪律，还有八大遵守。” “一，遵守军民一家亲；二，遵守买卖公平自愿；三，遵守有借有还；四，遵守损坏赔偿；一，不得随意打杀；二，不得坏民屋庄稼；三，不得调戏妇女；四，不得私处俘虏。 ” 张边念完以后，只觉得胸腔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一样。 丹山岛小又如何，百跃地处贫瘠又如何，有这样的上官，为民着想，为民请命，放眼望去，大周还有哪个地方比得上这里！ 像张边这样想的人不少，其他人不懂的表达，一个劲儿的喊：“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声音齐整，传出很远，一声声，持续了大概一盏茶功夫。 沈老头坐在门槛上，闭着眼听着，嘴巴翘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陈氏也骄傲，脸上带着的笑，“狗蛋啊，是真的青天大老爷了，那些人都在喊，是心里感激他呢。” 云氏和三妹她们坐在院子里，也听到了。 四妹感慨：“小叔真厉害，那些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见了小叔，都得缩着脖子。” 三妹接话道：“这算啥，等以后小叔往上升，大家见了他还得跪呢。” 云氏摸着五妹的脑袋，欣慰道：“你们小叔是真的撑起家了，以后有他给你们当靠山，你们在婆家要是受欺负，就不用忍气吞声了。” 丹山岛焕发着生机。 将士们日以继日的操练，匠人工人，日夜轮流建设，一座座盐厂盖了起来，客栈建了起来，马路也修了起来。 时间一晃，秋收过去，小河村那边的人，除了老弱病残留了下来，其他人几乎都踏上了来百跃的路。 当然，牵头的是沈大树，村子里除了沈家人，其他姓的人也要求跟着一起来百跃。 沈大树叮嘱道：“咱们别一起走，前后隔一段距离，装着互不相识，混在流民中，记住，要是有危险，不要死守钱财，保命要紧。” 大家齐齐应声：“记住了。” “妇女和孩子，要有人保护，只要到了百跃地界，青云派人接应我们，你们也得记住，万一被盘问，绝对不能说出青云，咱们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 大家心情澎湃。 杨学明和张廷良也在其中，说起来，这次离开都不在他们的计划之类。 传来消息，说是大真国要打杭城，到时候墉县肯定要牵连其中，老弱病残留下来，也是万不得已。 等将来战事平息了，要是还活着，还有机会回来。 杨学明朝着爷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爷，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等到了百跃，有往日的情分在，沈青云肯定会帮我们。” 村长扶起杨学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再说村里哪能没人，我留在这里，看着咱家的田地，等你们回来，不至于啥都没有，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要记得孝顺父母，照顾家人。” 杨学明默默擦干眼泪，等不及他多说，外面出发的人已经在催促了。 杨家人纷纷离开了家，等到走出很远，杨学明回头，看到那道苍老的身影，眼泪不争气再次流出来。 洪氏也哭，想要留下来，可老头子说她身体好，让她跟着去百跃。 在去百跃的路上，遇到越来越多的流民，原本沈大树让分开走，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了。 好在路上流民多，他们看起来并不起眼。 *** “啊……” 沈老头从梦中惊醒，一头大汗，这一声叫，把隔壁的沈青云都惊动了。 沈青云跑过来，担忧问道：“爹，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我梦到村长死了。” “杨爷爷？” “嗯，还有其他老伙计，我梦到他们都死了。” 第156章 战争祸事 “梦是反的，他们肯定都好好的，没事，爹，你不用太担心，先睡一觉，有啥事等天亮了再说。” 沈老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月光洒进来，周围很安静。 “还没天亮啊，那我再睡会儿，狗蛋，你也去睡会儿，免得白天没精神。” 沈青云只能安慰了几句，回了隔壁房。 沈老头闭着眼，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翻来翻去，吵得身边的陈氏也没法睡了。 “你到底想干啥？” 沈老头翻了个身，靠着陈氏，像个孩子般，“老婆子，这梦太真实了，我害怕。” 家乡还有很多亲人，有孩子们，万一大真国打过来，他们可怎么办？ 陈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轻拍他的肩膀，小声哄道：“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此刻 小河村，火光漫天，大真的将士在村庄里烧杀抢掠，这里还算好一点，墉县里，大财主大地主，全都被洗劫一空，很多还家破人亡。 二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儿子，一手捂住大儿子的嘴巴，躲在暗室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不能让贼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可襁褓中的小儿子不懂事，可能天性让他感受到了危险，张着嘴巴就要大哭。 二妹脸色一变，这要是哭出来，肯定会吸引外面的贼子，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好在二妹还算冷静，直接掀开衣服，让孩子喝奶，这才没有哭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杀声已经消失了，二妹让大儿子抱着小儿子，轻声叮嘱：“我去看看，你不要出声，好好抱着弟弟，要是我没回来，你就一直躲着，知道吗？” 大儿子已经懂事了，眼泪含在眼眶，倔强不肯掉下来，在二妹说完之后，重重点头。 二妹出了暗室，到处都是烧焦味，丫鬟仆人的尸体到处都是。 二妹强打着精神，悄悄地找人，怕贼人还没离去，只敢悄悄地找。 终于，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快被烧干净的尸体，从遗落的钗子以及手镯，已经认出来这是罗夫人。 在罗夫人旁边，烧了还剩下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祖母绿扳指，那是罗老爷的手， “公爹，婆婆……” 二妹心痛如刀割，她随手捡了手镯和扳指，又继续寻找，终于在废墟的墙壁之下，找到了罗峰。 二妹再也忍不住，抱着罗峰低低哭泣。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传言说敌军攻城，然后罗峰让她和孩子躲在了暗室，自己则是在外面拖延时间。 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玩性重，跟长不大似的，什么都得他管着，不然花钱如流水，多少家产都要败光。 “孩子他爹，你不要丢下我们，呜呜呜……你要是走了，我跟孩子们可怎么活呜呜呜……” “咳咳……” 二妹一下子止住了哭声，低头一看，罗峰眉头紧皱，鼻端有微弱的呼吸声。 二妹一喜：“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 天亮了，小河村血流成河。 家家户户的仓库都被抢了，院子里，路上，门槛上，到处都是尸体。 而在村里的后山里，一个山洞，这里躲着一些人。 大家不敢哭，有人出了洞，出去打听情况。 大妹眼睛是肿的，跟她一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运气好，逃到了山里，运气不好的，也不知道落入贼人手里是怎样的下场。 没过多久，出去的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噩耗：“留在村里的人都死了，没有活口。” 顿时哭声一片。 “嘘，都别哭了，也不知道贼人有没有走远，要是把他们引过来，咱们小命不保。” 哭声顿时消失了。 “以后可怎么办？” 沉默，没有人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有人开口：“要是早知道，还不如随着大树叔他们去百跃，到了百跃，有沈家大老爷在，他肯定会护咱们周全。” *** 一群流民，灰头土脸，身形狼狈。 “还有多远才到百跃，咱们干粮银钱都没了，再过几天，都得死在路上。” 大家怨声载道，原本出来的一群人，现在只剩下一半人了。 他们走了两天才知道消息，大真国打过来了，一路烧杀抢掠，抢劫屠城，所到之处，几乎无人幸免，墉县那边也没幸免，辖下的村庄和城里，都全被屠了。 有些人要回去，被大树叔死死拦住，这才打消了念头。 杨学明倒在地上，摇头道：“不走了我走不动了，不给你们拖后腿，别管我，你们继续往前走。” 张廷良在他身边坐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傻话，你年轻力壮的，再坚持会儿，很快就能到百跃了。” 这话刚说完，好几个青壮陆续倒下。 张廷良看去，一脸疑问，“什么情况，都不愿意走了？” “走不动了，浑身没力。” 沈大树发现不对劲，过来查看，倒下的居然都是青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这把老骨头都能走，你们倒好，都赶快起来，要是不想死就快点走，等天黑入夜，要是有山匪流民，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在沈大树的催促下，杨学明艰难爬起来，好在张廷良扶着他，没让他倒下去。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刚爬起来，又倒了下去。 “族长，这情况不对劲啊，他们好像生病了。” 沈大树也察觉了，他们这些症状都差不多，肯定是路上染上的。 “先把他们背着走，咱们继续出发。” 只是，路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是青壮，后面是妇女孩子，就连他们这个年纪的，也没能逃脱。 沈大树望着天，大声哭喊：“老天爷啊，开开眼救救我们吧。” 然而，并没有人救他们，有的只是作乱的流民。 沈大树听到动静，脸色大变，“不好，有人追过来了，快逃。” 流民四处逃窜，沈大树跟着族人，往山里跑，天快黑了，只要找个隐秘地方躲起来，不做声，不会被抓的。 “驾驾驾……” 一队人马从他们面前经过，沈大树悄悄探出头来，看着那队人离开。 “他们看着不像是官兵。” “有个人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沈大树开口道，可想了又想，实在没想起来。 就在沈大树以为他们走远时，马蹄声再次靠近。 那队人马就在附近转悠，“明明有流民的痕迹，怎么又不见了，难道死了吗？” “继续找，人肯定还在附近，沈大人说了，接了人，等回去，咱们都有赏。 ” 第157章 救驾，谁会第一个来 “族长，你们听见没，他们说的是沈大人，肯定是沈青云。” 沈大树确实听到了，之前给沈老哥送行的时候，也说了要带着族人去百跃。 肯定是沈青云知道他们要来，派人在这里接应。 沈大树一喜，大喊道：“这，这里。” 沈大树很谨慎，独自出去，要是他遭遇不测，不至于拉着族人一起倒霉。 这些人要是真的是沈青云派过来接应的，等他确定身份后，再出来也不迟。 一队人马看过去，发现出来的是个老人家。 等走近了，沈大树也想起来了，“你、你是疤子身边的那个人？” 士兵点头：“不错，这次接老太爷我和疤子前辈一起去的，在村里还见过您。” 沈大树连连点头，“对对对，见过面，见过面。” “老人家，我们奉了沈大人的命令，已经在这边等了好几天了，要是你们再不来，我们还打算去前面接应，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沈大树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大声喊道：“都出来吧，这是沈大人来接我们了。” *** 案几上，放着最新传来的消息。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原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没想到大真国再次南下，这次直接从陆路进攻，直击杭城。 案几上，还有张地图，有些地方已经被圈起来了。 “大真国直逼杭城，这一路南下， 沿途的百姓城池都遭了殃，百姓刚收上来的粮食也全数被抢了去，敌人粮草充足，战马肥膘，士气大振，一路势如破竹，而我大周却无力阻拦，杭城危在旦夕，朝廷……只怕要再起波澜。” 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沈青云是震惊的，这才短短一年多时间而已，明明那时候国泰民安，一片繁荣景象。 这才过多久，情况急转直下，一切都变得糟糕透顶。 沈青云看了一眼将领们，道：“百跃虽然暂时还没牵扯到其中，但是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扩大征兵，加紧操练，另外船只建造都得行动起来，一旦敌人打过来，百跃必须迎战。” 叶禄抱拳，大声道：“大人，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好，另外巡逻也要加强，叶百户，你先回百跃，安抚好将士们，军营也要加强管制，切不可趁乱扰民。” “是” 沈青云一项项政令颁布下午，等到安排完，都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了。 等到人全离开以后，沈青云揉着眉心，重重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疤子，道：“陛下有雄心壮志，也愿意亲征，当时京城被困，要是能一鼓作气把大真国打回去还好，如今，就算陛下还有那股雄心，在朝臣们不停地劝诫中，还能守得住血性吗？” 疤子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道：“要是连一国之君都没了血性，那还要怎么抵挡大真国，舍了京城，再舍弃杭城也理所当然了。” “不错，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沈青云指着地图，小声道：“杭城危在旦夕，陛下肯定会发命令，让各路大军前去救驾。” 疤子没吭声了，朝廷上的事弯弯绕绕特别烦人，还不如战场上打的痛快。 “大人，我们在百跃才刚刚站稳脚跟，将士们还没完全训练好，这时候举兵救驾，要是海盗得到消息，再次来袭，还有倭寇虎视眈眈，只怕百跃危矣。” 沈青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揉了揉眉心道：“可用之才还是太少了。” 疤子直截了当道：“大人身边需要谋士。” 沈青云赞同看着他，“不错，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目前所有的事靠我一个来安排，肯定会有纰漏，身边要是有能人指点，集思广益，肯定能事半功倍。” “大人何不像招匠人那样，招天下文人贤士，等消息传出去，必定有能人前来投效。” 沈青云摇头，苦笑道：“此法不行，要真的这么做了，他们参我一本，就算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天下是姓朱的天下，绝对轮不到我一个姓沈的出格。” 沈大人明白树大招风，可惜，郑大将军看不明白。 将军要是有沈大人这样一半机灵圆滑，也不至于冤死狱中。 “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为今之计，还是要守住百跃。” 沈青云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杭城的小朝廷上，已经吵开了。 将近一大半的朝臣建议南迁，就是离开杭城，继续难逃。 也有一部分人建议抗击大真，与他们正面开战，战场已经到了大周家门口，胜算很大。 当然，反对的人提出的理由：“陛下不是没有亲征，隔着一道河，都败了，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当务之急，保存实力，等时机成熟，再反击回去也不迟。” 朱续听着他们吵，头疼的厉害，眼前的静物天旋地转，要死死抓住案几，才不至于倒下去。 近日来，身体越发虚弱了。 大太监安培看出他的异样，“皇上？” “没事，先退朝，有什么事容后再议。” 随着朱续的离开，原本吵闹的大堂安静下来了。 朱续脚步虚浮，快速回到寝店，吩咐道：“快把仙丹拿过来。” 安培急忙去取，很快手里多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枚黑色的丸子。 朱续把盒子抢了过去，顾不上那么多，一口咽了下去。 原本眩晕的脑袋不晕了，身体上的那股不适也随之消失了。 朱续精神状态特别好，吃了一盘子点心，总觉得该缺了点什么。 “安培，把李美人带过来。” 安培应下，出了殿门。 不一会儿，李美人来了，安培守在殿外，听着里面暧昧的声音眉头渐渐地皱紧。 这段时间，每次陛下服用仙丹以后，精神变得好，还喜欢让女人伺候。 那仙丹……安培不敢往下想，仙丹可是世子爷献给陛下的，说是好东西，不仅如此，世子爷同样在吃，已经吃了快三年了。 世子爷看起来一切正常，仙丹不会有损身体，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陛下才愿意试吃。 只是这一吃，就爱上了了，陛下每天都惦记着，从以前的一天一颗，变成两颗。 事罢，安培进去伺候，就看到陛下躺在床上，眯着眼，一脸享受。 “安培，你说，朕要是让他们前来救驾，他们谁会第一个来？” 第158章 辞官 安培恭敬道：“陛下，你是大周的天，所有大周子民都得听命于你，你要是发出下旨，所有人都会前来救驾。” 朱续看着帐顶，并没有出声，直到安培准备悄悄离开时，才听到他叹息。 “朝中上下，各怀鬼胎，以前大真国还没有入侵时，朕的话还能作数，世道一乱，他们全都想着自己，哼，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暗中转移家产，安排家眷出逃，他们根本不在乎朕的死活，只待朕一倒，另寻新主，这些世家，全是蛀虫，吸大量的血，撑得肚子都快破了。” 安培听闻，吓得跪在地上，静悄悄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在气头上的陛下把他砍了。 朱续眼神迷惘，“当初父皇是不是也想收拾他们，可发现根本动不了他们，臣子们一个个虚伪无比，还妄想着揽权，朕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朱续跟谁都没说，站在城墙上，抗击大真国时，是兴奋的，想要杀敌，把敌人赶回草原老家去。 可敌人太强悍了，箭如雨下，让他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城门破了，要不是护卫强行把他带走，也许就要死在那。 从那以后，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将士们倒下的嘶喊声，他无法入睡，一睡就做噩梦，好在世子朱隽给他带来了仙丹。 江山社稷不稳，能靠的也只有亲皇叔齐王，和堂弟世子，他们才是朱家人，才会同仇敌忾。 朱家的江山，必须朱家人守。 “陛下，保重圣体，奴才让太医给您过来瞧瞧？” 朱续摆摆手，“不必了，朕现在觉得很舒服，想要睡一觉，安培，你就在旁边陪着。” “是”安培恭敬应下。 很快，床上的九五至尊就睡着了。 安培却在提心吊胆，这一守，直接到第二天晌午。 外面已经跪了一群臣子，朱续睡得迷迷糊糊，在安培提醒了三次之后，才懒懒地伸了伸胳膊。 “叫他们都进来吧。” “这……陛下，可要更衣？” 朱续瞬间冷了脸，目光如狼盯着他，“朕做事，何事需要你多嘴。” 安培吓得跪地求饶，好在朱续没有为难他。 他出了寝殿，擦了擦额头的汗，可能是大真国逼的太紧，最近这段时间圣上阴晴不定，易怒，就连他这个老人都战战兢兢，随时担心掉脑袋。 很快，臣子们就到了寝殿，殿中还有荒唐过后留下的味道。 为首的一干大臣，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 “众爱卿，可有事要奏？” 一个官员出列，跪在地上，大呼道：“陛下，大真国今早发起了攻城，城门坚持不了几天，还请陛下尽早做决定，再耽误下去，下官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什么？”朱续蹭地一下坐起来，凶狠看向安培，“这么大的事为何没向朕汇报？” 安培守了一夜，满身的疲倦被这么一吓，顿时清醒了。 “陛下，老奴已经禀报了，而且禀报了三次。” 朱续脑子里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画面，确实有安培夜里喊他的画面，当时他睡得太舒服了，翻了个身，根本没搭理安培。 朱续心想这段时间太累了，居然叫都叫不醒，作为九五至尊，肯定不能承认，这个锅只能安培背。 “狗奴才，欺上罔下，平时朕就是太惯着你了，来人呐，把这个狗奴才带下去，打三十大板。” 安培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续，这一次，不再求饶，而是心如死灰的看着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 伴君如伴虎，在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伺候着，这份情会让陛下怜惜，是他太愚笨了。 这是天子，而他是个阉人，在主子的眼里，他连人都不是，又怎么会怜惜他了！ 安培受罚，并没有人放在眼里，话题再次回到战事上。 “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避祸，等到战事平息，再返回来，大真不善海，加上远途征战，只要在海上住几个月，此次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臣附议。” “臣附议。” 一连好几个大臣都赞同这个说法，朱续并没有作声，而是看着没开口的那几位。 “徐爱卿，你可有话要说？” 徐智甫上前，大声道：“回陛下，臣年老体迈，最近感到心有余力不足，臣想辞官，还望陛下恩准。”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徐首辅居然这个时候辞官，这不是明摆着：大周要完了。 果然，陛下大怒，一脚踹在徐首辅身上。 徐首辅年纪确实大了，被这么一踹，身体倒下，同时还吐出一大口血。 这变故太突然，把一众人都搞蒙了。 就连朱续，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徐智甫居然吐血了。 朱续抽出佩刀，指着徐智甫大骂：“朕待你不薄，危急关头，你却想着退缩，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朕一刀砍死你算了，省的你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不可，陛下不可。” 好几个官员冲上前，死死抱住朱续，不然徐智甫的脑袋就被砍了。 “陛下，徐大人老了，贪生怕死，可臣不怕，臣愿意带兵，与众将士一同抗敌，还望陛下成全。” 说话的正是齐王，齐王年迈，一身铠甲，看着精神抖擞，与徐智甫相比，显得格外忠诚。 “皇叔快快请起。”朱续亲自把齐王扶起来，欣慰道：“皇叔一片赤诚忠心朕都看到了，朕就你这么一位皇叔了，此次出海，还要皇叔陪同，至于抵御敌人，不如让皇弟来，皇弟多次跟朕说过，希望在战场上把敌人打趴下。” 齐王满是褶皱的脸抽了抽，恭敬道：“一切听从陛下吩咐。” “哈哈哈，有皇叔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各位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这一次，没人再提出反对意见。” 而弃城逃跑这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定下，有了皇帝发话，加上之前一直准备着，晌午做的决定，傍晚就开始出发了。 前方有将士抵抗敌人，皇帝出逃没有任何阻力，而在混乱中，没人管徐智甫，还是皇帝出逃以后，行宫里没了人，是徐府的下人找到他，才把他带了回去。 徐娇倩哭得肝肠寸断，好在半夜时，徐智甫醒了。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你得罪了圣上，遭圣上厌弃，可是真的？” 第159章 出逃 朝堂上的事，徐智甫不会跟孙女说，而是把几个儿子叫到了身边。 徐智甫强撑着身体，道：“杭城已经不安全了，等到敌人入城，肯定会烧杀抢掠，依照大真之前的做法，屠城也有可能，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爹，哪里还有安全地儿，我们就算要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大儿子痛心疾首，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时候惹圣上不快，不然跟着圣上一起逃离，也不至于留在这里等死。 二儿子有些埋怨道：“爹，你贵为首辅，这时候提出辞官，这不是让天下人看圣上笑话，此举，实在是太冲动了。” 徐智甫看着两个儿子，语重心长道：“陛下早已看我不顺眼，这次出海，要是起了杀心，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如今，我们还能自己逃，把握好这次机会，也不枉我遭这次罪。” 两儿子对视一眼，小声问道：“爹，你这是故意的？” 徐智甫点点头。 两儿子也不敢再废话，准备逃离前的准备，也明白了之前父亲把一大半家产悄悄移走的事，这次出逃，只要准备简单的行李，随身用的盘缠，会简单很多。 天还没亮，大真国也暂时停止了攻城，而徐家人已经到了码头，只是还没上船，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徐大人，小的奉世子之命，接你们避难。” 徐智甫脸色一变，随即只能叹气，“罢了，罢了。” 徐娇倩陪在爷爷身边，听到了他这话，脸色跟着变得很难看，“爷爷，现在怎么办？” “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了。” 徐智甫不想和齐王府同流合污，因为齐王府的野心太大了，一旦真的让他取而代之，到时候九五至尊变了人，徐家也在劫难逃。 徐智甫小心思多，贪权，要是早点急流勇退，也不至于落得晚节不保的下场。 在齐王府人马的安排下，徐家重新回到了杭城，当然，换了别苑，城墙上，世子还在奋勇杀敌，要是守住城，也不用逃了。 守不住，到时候再逃，也来得及，因为世子不可能拼命，把自己搭进去。 这次主动请缨守城，奔着的是兵权，兵权一旦到了他手里，陛下想要收回去就不容易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徐智甫忧心忡忡。 “娇倩，如果我遭遇什么不测，这个盒子，你一定要保护好。” 徐娇倩看着那小盒子，想要打开看看，却让徐智甫阻止了。 “不要好奇，也不要打开，记住，要是大周没有容身的地方，就往北方去，捐出家产，拿着这个盒子，找到把鲁奕将军，他会护徐家安全。” 徐娇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把鲁奕将军，那可是敌国的大将，祖父他……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 徐智甫直勾勾盯着她，“你是徐家女，记住，有徐家，你才有庇护，要是徐家没了，你也什么都没了。” 徐娇倩听出里面的深意，跪下，重重给徐智甫磕头。 “爷爷放心，娇倩会牢牢记住，我是徐家女，要护徐家。”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徐智甫已经累的不行了，闭上眼，沉沉睡去，甚至还打起了鼾。 *** 消息传到沈青云耳朵里时，他正在百跃衙门办公，看到加急送过来的信，从信中，他看出了很多门道。 陛下再一次出逃，齐王随身保护，杭城由世子驻守。 另他震惊的是，徐智甫居然主动请辞。 据他对徐智甫的了解，这时候请辞，无异于找死，而徐智甫显然不是没脑子的人，相反，徐智甫精于算计，那么做这一步，肯定是为了长远考虑。 沈青云看着信中内容，迟迟想不通其中关窍，到底是为什么，徐智甫要做到这个地步？ 战乱中，也不知道张夫子情况如何，之前为了避嫌，也为了保护张夫子，他们两人断了联系。 只望张夫子能平安无事。 一直到下衙，沈青云都没想出其中关窍，刚到院子里，就听到沈老头爽朗的笑声。 “幺儿，你回来了。”沈老头欣喜道：“这个张大夫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吃了他几副药，我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要不是怕被人看笑话，我都想光膀子跑几圈，这百跃，可比咱们小河村热多了，躲在屋里，汗水都往外冒。” 沈老头口中的张大夫就是张边，张边把家眷留在了丹山岛，自己跟着他来百跃，和医馆的大夫们一起，正在城外救治逃难的流民。 “效果好，就让张大夫再给你配几幅。” 沈老头得意道：“多吃也不行，张大夫说了，这次赶路太急，亏了身子，养几天就好了，我身体好，平时多动着，不会生病。” 说话间，沈老头让下人打来了井水，井水里冰着绿豆粥，粥里放了很多糖，甜滋滋的，冰凉的，这个季节吃正好。 沈老头见他眼底都是发黑，道：“你读书的时候辛苦，怎么当官了还辛苦，半宿半宿不睡觉，别以为年轻就乱来，身体要自己当心，别留下病根。” “爹，我没事，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忙起来啥不都管，\\u003d肚子饿的咕咕叫都还不知道吃饭，走，爹带你出去散散心。” 沈青云哪有功夫散心，道：“等下还要回前堂，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 “一时半会耽误不了啥，走，现在就走，咱们去外面吃。” 沈老头不由分说，带着沈青云出了衙门，别看他平时扣舍不得花钱，在沈青云身上，花多少银子都不心疼。 他们来到一家小馆子，靠水，风景很好，河上有很多过往的船只。 沈老头点了一桌子的菜，要不是沈青云阻止，都还要点。 沈老头理由很充分，“吃不完带回去，明天早上热着吃。” 也许是真的累了，被沈老头这么一打岔，心情轻松了不少，不用想朝廷的局势，也不用操心百跃的琐事。 “来，狗蛋你尝尝，这个肉好吃，软糯，一咬下去，冒油，我前两天吃过，最爱吃这道菜。” “还有干鱼，味道跟咱们老家的熏肉一样，百跃这边都没有熏肉，今年过年，说啥也得熏几块，不然馋的慌。” “还有这个黄，刚开始吃有点腥，多吃几次，鲜腥鲜腥，还怪有滋味的，也好吃。”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一个劲儿给他夹菜，没一会儿碗装满了。 刚要吃，外面一阵动静，刚才招呼他们的店小二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伴随的还有楼上的怒骂声。 沈青云刚才听店小二抱怨，说楼上有官爷喝酒，难伺候之类的话。 第160章 小叔，快救救柔儿妹妹 好在店小二人瘦灵活，摔下来的过程中，抱着头，着地以后，除了胳膊上留下的磕碰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呸，这个月都被踹第十次了，再这么踹下去，早晚得死在他们手里。” 沈老头当了一辈子的庄稼汉，作为最底层的百姓，最能体会店小二的心情。 沈老头把人扶起来，劝慰道：“民不与官斗，这些官兵都是惹不起的主，别硬碰硬，还得伺候好，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店小二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拍手，这才想起那群人还在上面，压低声音，诉苦道：“可不，也不知道走了啥狗屎运，摊上这些大爷，三天两头来白吃白喝，还要好生伺候，折磨死人了。” 沈青云听到店小二的话，道：“衙门有规矩， 不准他们侵占百姓任何财物，要是有犯者，可以去衙门告，治他们的罪，你为何不去衙门告？” 店小二一脸苦哈哈，“官官相护，告又能咋样，啥事解决不了，还要被他们惦记上，到时候加倍报复，我就是个普通人，可经不住这些，还不如好好伺候他们。” 沈青云也清楚，政令传下来，真要实施起来，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百姓们惧怕官府，觉得官府都一样，加上办差的人，可能会维护，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看你胳膊上还有旧伤痕，也是他们踢的？” “正是，好在我皮糙肉厚，还挨得住。” 说话间，楼上的人叫嚷起来，是要店小二去伺候。 店小二抱歉道：“客官，你们先吃着，我先上去伺候了。” 等到人走以后，沈老头小声道：“儿啊，今天出来的急，身边没带人，这些官兵都是大老粗，要是不服你，说不定连我们一块踢，还是等回到县衙再说。” 沈青云走到店门口，找了个路人，给了他二十个铜板，道：“这位小哥，麻烦你跑一趟。” 沈青云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个小哥连连点头，有了跑路费，很高兴地去办事了。 沈老头问：“你让他喊叶将军去了？” “爹，看来军纪整顿的还是不够彻底，只给了他们纪律，却没有明确责任，责任之外没有奖励，确实不周到。” 沈老头一拍桌，大声道：“对嘛，就跟咱们耕地一样，要是不拿鞭子抽，牛它不听话，还得喂最嫩的青草，吃得饱了，它干活才卖力。” 沈青云认真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狗蛋，你还记得不，咱们镇上一户人家兄弟争家产，那哥哥精明，哄着弟弟，平时也谦让弟弟，弟弟还以为哥哥是好人，不料弟弟生病，哥哥想取他性命，那可是亲血缘兄弟啊，你说为啥。” 也不用沈青云出声，沈老头已经自顾自说道：“能为啥，还不是家产，家产太多，财动人心，啥血缘啥亲人都不靠谱。你要是搞奖励，就得考虑这点，那些官兵又不是亲兄弟，别为了那点奖励背后互相捅刀子。” 这一点沈青云还真的没考虑到，约束将士，纪律严明，奖罚分明，得让他们良性竞争，不得暗地里使阴招相互陷害。 “爹，你说的好，点醒了我。” 沈青云脑子里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家产都能让兄弟反目，何况皇位，要说齐王一点心思都没有，怎么可能。 要是齐王真的没有篡位之心，何不与世子一起留守杭城，而是自己随驾，其实应该是……监视陛下。 还有种可能，刺客说的全是真话，刺杀他就是齐王府授意，只不过他是个小喽啰，不足为惧，因此，齐王府没在他身上花费多少心思。 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齐王府让世子抗击大真，目的是什么？ 兵权？ 趁乱拿到兵权，一旦兵权到手，朝廷动荡，就算陛下反应过来，再想收回兵权，又谈何容易！ “狗蛋，很热吗，你又冒汗了。” 沈老头心疼不已，讲究不了那么多，用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一手心的汗水。 “爹，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咱们先回衙门。” “好”沈老头站起来要跟他一块儿回去，楼上传来怒骂声，伴随还有店小二的求饶声。 沈青云蹙眉，就在这时，还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 “救命，救命……” 沈青云和沈老头脸色都是一变，原因无他，这声音太熟悉了，是三妹的声音。 一大早，三妹带着丫鬟出门，说是逛逛，没想到居然也在这个饭馆子里。 两人来到楼上时，一个身穿将士服的大汉正扯着一位姑娘，而三妹被几个人围着。 三妹想要去救那位姑娘，不料被几人挡着，眼看那姑娘就要被大汉轻薄，三妹也不管有没有人来相救，扯着嗓子大喊。 当三妹听到楼梯口的动静，看过去，就看到了小叔和爷，顿时大喜：“小叔，爷，快救救柔儿妹妹。” 店小二还被人按在地上，见到楼下的客官来了，好意提醒，“客官，你们斗不过他们，不如速速去报官，也许我们还有救。” 这话一出，按着店小二的官兵，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狠狠地扭了扭，店小二的脸顿时全是血痕。 “都住手。” 沈青云厉声呵斥。 这些官兵喝的醉醺醺，想看谁敢多管闲事，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三妹绕开他们，跑到了沈青云身后。 “小叔，救救柔儿妹妹。” 沈青云看向那位姑娘，她的头发凌乱，一身粗布衣，皮肤白皙，明明很普通的穿着，那张脸太漂亮。 沈青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郑姑娘。 之所以知道她姓郑，是因为进京赶考在城门口遇到，而她扶棺回乡，那棺椁中，正是郑大将军的尸体。 沈青云在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看沈青云。 她只觉得沈青云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哪来的闲人，别、别多管闲事，不然本、本大爷要你好看。” 抓着郑姑娘的大汉醉的不轻，眼睛只能睁开一半，旁边的兄弟有人认出来了沈大人，顿时脸色大变。 “沈、沈大人。” 第161章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 沈大人，在将士们耳朵里，那可是狠辣角色。 来百跃之后，出海清剿海盗，然后又以雷厉手段收拾了俞大人，就连梁源和倪锐两位大人，也死在了他的刀下。 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叶将军，听说叶将军唯沈大人马首是瞻，靠着听话，忠诚，才能在那次权力相争中活下来。 一群官兵齐齐跪倒在地，“沈大人饶命，沈大人饶命。” 沈老头看到这一幕惊呆了，还以为这些骄横官兵六亲不认，趁着狗蛋身边没护卫以下犯上，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霸道的官兵，跪在那里，像个认错等着受罚的小媳妇。 沈老头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太过得意，居然嘿嘿嘿笑出了声。 沈老头赶忙捂住嘴，眼睛瞥向沈青云，生怕给儿子丢脸。 大妹见状，也是一喜，急忙去扶郑柔儿，小声问道：“柔儿妹妹，别怕，我小叔是这里了知州，肯定会为你做主。” 没一会儿，叶禄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到，看到跪着的几位官兵，心中咯噔了一下。 “大人恕罪，是属下没有约束好部下，属下甘愿受罚。” 沈青云坐着，沈老头坐在他身边，其他人站着。 沈青云指了指旁边惨兮兮的店小二，道：“看看，那就是他们打的，休沐日你们要玩乐可以，要大吃大喝也可以，要寻欢作乐也可以，军纪不是都颁发下去了，让他们背熟，结果呢，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沈青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跪着的几个官兵全是身体一抖，就连叶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沈大人很少发火，一旦发火了，后果很严重。 叶禄道：“大人，属下这就把他们带回去，军法处置。” 沈青云点头，道：“吩咐下去，以后每三月考核一次，这个考核以队为单位，每队十人，考核的内容为操练成绩，还有平时的军容军纪，到时候会出一本详细的册子，按照册子上考核，连续三次考核不过，直接卷铺盖回家，并剥夺参军资格，以前所获荣誉奖励都取消。” 叶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忧，“大人，将士们奋勇杀敌，此举，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沈青云冷哼一声，“身为大周将士，想的应该是保家卫国，而不是骄兵悍将，不去打敌人，只知道欺负自家百姓，这样的兵不要也罢。” “是，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叶禄让手下把这几个作乱的人押走了，饭馆里恢复了平静。 沈青云看着混乱的饭馆，以及被打坏的桌椅，道：“店伙计，他们在店里赊账，以及损坏的财务，还有你药费，一并报去衙门，到时候自会有人处理。” 店小二顿时大喜，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沈大人明察，多谢沈大人明察，多谢沈大人明察。” 他脸上伤也不觉得痛了，没想到走了大运，这群军痞欺压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的官爷都不管，还是沈大人好，愿意替他们做主。 “也麻烦你告诉其他掌柜伙计，有损失都去衙门上报。” 眼见店小二又要磕头，沈青云急忙阻止了。 几人从小饭馆出来，三妹兴奋道：“柔儿妹妹，你住在哪里，要是以后有空了，我又来找你玩。” 郑柔儿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行，我住的地方没固定，过几天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三姐姐，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三妹一脸失望，还以为找到了玩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失去这个好朋友了。 很快，三妹又打起了精神，“那柔儿妹妹你们准备去哪，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去找你。” 郑柔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外面世道乱，到处都是流民，柔儿妹妹不如留在百跃，有我小叔照应，以后那些人不敢再欺负你，你长得这么好看，在外行走不安全。” 沈老头也热心劝道：“姑娘，别看百跃穷，等过几年，这里就会变得和苏杭一样，沈大人说了，要把百跃变得比苏杭还繁荣，青云，你说是不是？” 沈青云脸一热，这番畅想是他为了宽慰沈家人，故意夸下的海口，当初说的时候不觉得有啥，被这么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 郑柔儿一双好看的眼睛落在沈青云身上，正好沈青云也在看她，不知道为何，那眼神直勾勾的。 郑柔儿飞快移开眼，道：“沈大人励精图治，肯定是个好官。” “真的？你真的这么觉得？”沈青云脱口而出。 沈老头和三妹都发现了不对劲，两双眼睛盯着他。 郑柔儿笑了笑，道：“这一路，我经过不少地方，沈大人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要是一直这样，肯定是个好官。” 沈青云跟着笑了一下。 这一笑，又被沈老头和三妹看见了。 等告别了郑柔儿，沈青云被三妹和沈老头夹在了中间。 沈老头语重心长问：“狗蛋，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 三妹赞同点头：“你错，小叔，我还没见过你这样，你刚才耳朵根都红了。” 沈青云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反驳道：“不可能，三妹你不要乱说。” 三妹道：“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我敢肯定，你就是喜欢柔儿妹妹。” 沈老头一拍手，高兴道：“狗蛋啊，这是好事，你娘盼着抱大孙子，你要是成亲，咱们全家都高兴。” 成亲？ 上辈子是单身汉，追他的女人不少，很多漂亮身材辣的，对那些女人，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就是少了点什么，提不起劲儿。 这个柔儿小姑娘，怎么说呢，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小的时候特别清纯，会让他不自觉想多看两眼。 要说成亲，他还真的不知道娶谁，要是这位郑萝莉，貌似还不错。 沈青云也没瞒着他们，道：“是有点点好感。” “那太好了，小叔你要是娶了柔儿妹妹，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能天天跟她玩。” 沈老头敲她的脑袋，“你小叔要是娶了她，你可不能喊妹妹了，要喊婶婶。” 三妹顿时笑不出了，又是一个比她小，辈份大的！ 第162章 受欢迎的沈大人 沈青云把官员们召集起来，连夜出了一份考核表，这份考核表包含了训练任务，基础体能，作风纪律，专业技能，内部评审，以及最终评审几个方面。 除了评审，其他的考核内容是用来约束将士行为，在考核中等级优秀的，会折先升为队长。 沈青云看着叶禄以及将领们，道：“这次大检查，以后就是每三个月考核，另外，军中识文断字的将士也得区分出来，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更能发挥作用，这一系列的改变目的就是为了整治骄兵悍将，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只要到了军营里，都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军户制度目前还是世袭制，这些将领们也是良莠不齐，沈青云目前还无法动他们，只能温水煮青蛙，先设立小队长，然后中队长，再是大队长。 一步步取代原有的百户，千户，以及更高的都卫指挥使，好在百跃差不多是他的一言堂，姚孟两人猜到了他的目的，但并没有指出来。 至于叶禄，还是个大老粗，加上目前这些队长根本动不了他的位置，也就没放在心上。 经过两次战役，叶禄几乎是他的忠实拥护者，只要是他提出来的意见，叶禄都无条件遵从。 “张廷良，你协助黄荣处理整理内务，有不懂的都可以向黄大人请教，另外王轩你要把税收账册整理出来，今年的秋税也得安排起来……” 凡是被点到名字的人都应下。 张廷良看着主位上的沈青云，不疾不徐，一项项安排妥当，从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稚嫩农家子的身影。 “暂时先这样，你们都下去忙吧，要是有任何问题，随时过来跟本官汇报。” “是。” “胡大人，张廷良，你们两人先留下，本官还有事要交代你们。” “是” 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黄荣的脸变了又变，小跑着追上了王轩。 “王大人，你说沈大人什么意思，说的好听让那小子协助我，这不是摆明信不过我吗。” 王轩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道：“既然是沈大人的安排，你照做就是，何必问那么多，小小一个吏员，连俞大人都斗不过他，难道你还敢违抗他的命令？” 黄荣吓了一跳，“王大人，你说的严重了，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沈大人作对，我就是不明白沈大人用意，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你给我指个明路。” 王轩看了一眼天空，喃喃道：“咱们这位沈大人主意大着呢，这只是刚开始，以后衙门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看军营那边，都被扒了一层皮了，这还没完，考核表施行，又是一次大清洗。” 黄荣还不太明白，“那考核表，是好事，那些兵士确实太放纵了，百姓深受其害，鞭打他们，对咱们也有好处。” “话已至此，你啊，好好想想，我也不能说的太多、” 王轩背着手，迈步离开了。 “杨学兄好点了吗，这段时间忙，我也没空去看他。” 张廷良回道：“情况不太清楚，张大夫不让我去见他，只说还在治病中，要等到病愈，到时候再去接人。” 沈青云点了点头，让张廷良去办公了。 胡洪光一直站在旁边没做声，自从沈大人给了他番薯，就一直没找他，还以为沈大人把他忘了。 沈青云亲自给胡洪光倒了一杯茶，道：“胡大人，番薯扩种如何了？” “目前看来还不错。” 百跃比大周很多地方都热，如今秋收已过，官田地里空出来了，沈青云细细观察过，又翻看了大量的本地县志以及农作物记载，觉得这里可以种两季红薯。 宁港那边产粮，粮食充足，靠的就是两季水稻。 宁港能种两季水稻，那么百跃完全可以种两季红薯。 沈青云抓起胡洪光的手，兴奋道：“走，胡大人咱们去看看。” *** “刘氏，你咋在这里？” “咋了，出啥事了？” “你家来客人了，你家洪大人带回家的，说是家里没有茶叶，找我家借了点茶，我还以为你在家里招呼客人呢。” 胡洪光媳妇刘氏一听，顿时怒道：“这个老东西，都跟他说了没事别带人回来，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家里过得啥日子他又不是不清楚，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刘氏提着篮子，匆匆往家赶，不是她刻薄，而是自家男人啥德行她清楚，衙门那些人来家里蹭吃蹭喝，每次俸禄一发，这些人就像狗鼻子凑了过来。 刘氏气冲冲回家，推开院子，就看到了一个少年，刚要发脾气，就听到胡洪光呵斥声。 “这是沈大人，还不快来见礼。” 刘氏愣了一下，很快脸上的怒意消失不见，几乎是小跑到他身边，热情道：“原来是沈大人，民妇见过沈大人。” “沈大人渴不，我井里放了瓜，瓜可甜了，你尝尝看。” “沈大人别站在院子里，来进屋，屋里凉快些，坐窗边，这里风大。” “沈大人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娶媳妇了吗？民妇冒犯您了，别见怪啊，我认识不少姑娘呢，都是适婚年龄，我把她们都叫过来见见您？” “大人你多吃点，千万不要客气。” 沈青云招架不住了，连忙催促，“胡大人，咱们不如早点去地里，衙门里还有事，不能耽误太久。” 胡洪光都快不认识自家婆娘了，平时对他一阵抱怨，怎么到了沈大人身边，就跟个叽叽喳喳的老母鸡一样，不止话多，还热情的不得了。 “沈大人，下官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沈青云终于逃离了胡家，身后传来了刘氏的喊声：“沈大人，有空了再过来坐坐。” 周围的邻居也都凑了过来。 “你刚才喊沈大人，那人是沈大人吗？” “沈大人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让沈大人来我家坐坐。” “沈大人长的可真俊，我家闺女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那我可就是官老爷的丈母娘了。” 沈青云听到身后那些议论声，走得更快了。 胡洪光则是多想了一些，一提起官爷，这些娘们一肚子抱怨，怎么到了沈大人这里，她们都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庄稼地里，看到了长得绿油油的红薯叶。 第163章 瘟疫 “长势很好， 苗可以移栽了。 ” 胡洪光在一旁附和：“大人说的对，这些番薯按照苗可以切割成很多小块茎，然后栽种，等收获的时候，肯定能多出种子的量好几倍。” 沈青云震惊的看着他，心里差点骂娘了，红薯要是真的被他这样种，糟蹋了不说，得少很多红薯苗啊！ “大人，下官可是说错了？” “错，错得离谱。”沈青云指着苗道：“这个苗，人家红毛怪说的很清楚，这苗可以像韭菜那样割好几波，只不过选苗的时候要特别注意。” 沈青云把知道的几乎都说出来了，实在是没有试错的成本，而且红薯已经算是农作物里很好种活的农作物。 “胡大人，你找一批老农民，专门负责这些红薯，务必把所有的苗都种下去。”沈青云叮嘱道：“从种下去一直到收获，你必须全程盯着，本官也会时不时检查，要是出任何问题，拿你是问。” “大人，下官必定不负所望。” “好，那本官拭目以待。” *** 三天后，军营里考核如火如荼进行着。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次考核优秀的，奖励小红花。 将士们并不稀罕小红花，而是小红花背后所带来的东西，一朵小红花就是一斗米，小红花数量多越多，到了年终考核评的时候，优势越大。 高台上，锣鼓喧天，场下，将士们笔直站着。 有小吏在上面喊名字，凡是喊到名字的都能上台。 “张浪，阿亮，阿飘，阿肯，陈枫……” 上台一共有三十人，这三十人都是考核优秀代表，底下没有上台的人，羡慕不已。 孙二被责罚了，还有前两天闹事王四屁股上有伤，站在那里，都不敢乱动。 队伍中，有人小声道：“咱们分到一起了，说是表现不佳，都有过处罚记录，哼，别以为一朵小红花就能收买人心，我还不稀罕呢。” “对，不稀罕，不稀罕。” 这点嘈杂声，被维持纪律的人低喝一声，队伍这才安静下来。 沈青云上台，亲自给他们戴上小红花。 被戴小红花的三十名士兵，激动不已，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脑后了。 沈青云鼓励道：“你们都是好样的，继续保持，等到年终考核，必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谢沈大人。” 沈青云见效果达到，加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离开了，把这里交给了叶禄。 叶禄带着一干将领，专门找戴了小红花的人说话，虽然他不知道这么做有啥用，不过沈大人交代的事，必须得完成。 叶禄及其一众将领，说话说的口干舌燥，水囊里空了好几次。 孙二、王四一群人一开始是不在意的，直到将领们一个个找那些人说话，心态渐渐地失衡了。 尤其是王四，在军营里算是说得上话的，好几个兄弟都愿意听他的，而他最看不惯的马屁精陈枫，居然靠一朵小红花，不仅得到沈大人的青睐，连其他上官都对他刮目相看。 人多的地方，从来不缺聪明人，陈枫受到夸奖以后，王四平时要好的几个兄弟，全都围着陈枫转了。 “你小子，平时看不出来啊，没想到走了狗屎运，得了一朵小红花。” “陈枫，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是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兄弟们。” “陈枫，等休沐日咱们去喝酒，不醉不归。” 王四看不过去，大吼一声，“你们脑子是不是坏了，陈枫是什么玩意，马屁精一个，平时你们不是最讨厌他吗，现在捧他臭脚，丢不丢人呐。” 陈枫也不是好欺负的，平时懒得跟王四计较，现在有考核，可不能让他抹黑，“再丢人没你喝酒赊账丢人，我啊，要是有钱就去喝，没钱赊账就算了，还欠债不还，这跟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还调戏人家姑娘，你要是想的厉害，勾栏院里多的是，何必强迫人家清白姑娘。” “哈哈哈，说的在理，王四只会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王四快被气死了，先要跟陈枫打一架，刚一动，扯到屁股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时，锣鼓声响，敲锣的人跑着喊：“思想教育课都别忘了，思想教育课都别忘了。” 叶禄作为将士的上官，主持这次思想教育课，大老粗一个，居然也能像夫子那样给人上课。 叶禄拿出稿子，手心上全是汗，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 “各位兄弟们，作为你们的上官，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 叶禄巴拉巴拉念着，整整两个时辰，嘴巴都没怎么停过，等到从台上下来，口干舌燥，像打了个大仗。 *** 沈青云在衙门里办公，叶禄跑到他跟前诉苦。 “两个时辰啊，整整两个时辰，这种事以后别找我了，我做不来，真的做不来。” 沈青云好笑，道：“叶将军不必自谦，你说的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叶禄还想继续抱怨，外面传来衙役汇报声。 “大人，张大夫在外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找您。” 沈青云惦记着杨学明几人，也没等衙役通报，直接跑出去见张边，只是还没靠近，张边开了口。 “大人，不可靠近。” 沈青云停下，问道：“张大夫，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人，我在外面给流民义诊时，发现他们很多人生病的症状大同小异，而且人数众多，我怀疑……” 沈青云心头一紧，道：“是出了瘟疫？” “目前还不敢确定，但症状很像，而且是人疫，易传染，感染着身上长痤疮，脓包多，还会高热不退，伴有呕吐，到最后，缺水而死。” 沈青云心情沉重到了极点，真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感染到死亡，大概是几天？” “七天左右。” 沈青云立即对叶禄道：“把感染的人先集中起来隔离，城门关上，不允许进出，叶禄，你派人去驻守，不允许百姓闹事，另外也得注意官兵态度，不许暴力欺压百姓。” “大人，一旦人疫传出去，会引起恐慌，流民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作乱，到时候不用暴力根本压不住他们。” 沈青云如狼的眸子盯着叶禄，道：“流民只要有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跟官府作对。” “是，属下这就去办。” 沈青云又对张边道：“张大夫，你协同城中的大夫，全力控制人疫，有什么需求尽管提，衙门全力配合。” 张边大喜，还以为官府会杀了那些感染者，听到沈大人这么说，放下心来，“大人放心，我会尽力医治他们。” 一天之内，城中戒严。 沈老头急得不行，“大妹和二妹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你几个姐姐，瘟疫一出，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第164章 主仆相认 “城中戒严，不能随意外出。” 郑柔儿打算出城，没想到城门直接关了，一夜之间，这个南方小城好像进入了备战状态。 “军爷，能问一下，发生何事了吗？” 守城门的将士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姑娘，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昨天连夜贴了告示，衙役们还走街闯巷提醒了，城外出现了疫病，外面流民多，为了防止传染到城内，暂时关闭城门。” 郑柔儿脸色一变，“那何时才能开城门？” “这个就不清楚了，还要等上面的命令，姑娘，还是赶快回家，别在街上晃悠，瘟疫传染人，听说流民死了好多人了。” 郑柔儿身边有不少百姓，听到这话都吓到了，纷纷离开了城门，往住的地方躲着。 街上，冷冷清清，郑柔儿无法出城，正在她忧愁万分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可能是她目光太直接，那人也看到了她。 疤子一愣，随即对着身边的官兵道：“你们先去巡逻，跟百姓讲好疫病防护措施。” “是。” 官兵们离开以后，疤子朝着郑柔儿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小姐，真的是你，属下还以为你在老家，你怎么会在百跃？” 郑柔儿看到疤子恍惚了一下，被她藏着的记忆又慢慢浮现了出来，“吴护卫快快请起。” 郑柔儿亲自把他扶起来，这才解释道：“老家那边出了一些事，就离开了，不料兜兜转转来到了百跃，还碰到了吴护卫。” “是属下没保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赐罪。” 郑柔儿笑了，“吴护卫不必自责，我爹已经让你离开，就是不想让你搅和进这滩浑水中，你家中还有父母需要照顾，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必管我们。” 疤子急了，“那怎么行，要是没有大将军我早就死八百回了，之前回家，也是想看看父母，属下本来打算见了父母，再去找小姐和少爷，中间出了一些变故，所以就耽误了。” 原以为小姐和少爷在老家那边，有族人护着，不会有什么事，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要是早点去找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受这么多苦。 “小姐，少爷呢？” 郑柔儿的目光黯淡，“我们路上遇到了土匪，逃跑的路上和小弟失散了，郑寻应该跟他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疤子稍稍松了口气，郑寻武功不错，有他照顾少爷，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事。 “小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郑柔儿叹了口气，道：“继续找小弟，只是现在城门关了，听说城外中在闹瘟疫，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小红还在城外等我，要是迟迟等不到，我怕她担心。” 疤子想了想，道：“确实有瘟疫，而且瘟疫致死率很高，今天一早，死了三十多人，也正为因为这样，才不得已封城，小姐，不如让属下去接小红，你暂时留在城中，等待瘟疫过去，再做打算，如何？” 郑柔儿摇头：“我还得去找小弟，不能待在城里。” 疤子恨不能跟着郑柔儿，但沈大人那边离不了人，之前有刺客，下次不知道还有什么阴招，承诺保护沈大人三年，不能言而无信。 疤子脸上的纠结之色被郑柔儿看了出来。 “吴护卫，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瞒小姐，属下现在确实进退两难。”疤子痛苦道：“属下回乡时候，才知道家人遭土匪杀害，一气之下冲到了土匪窝里，为家人报了仇，因此也差点丧命，被当成了奴隶贩卖，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如今的沈大人。” “小姐，这位沈大人就是如今的百跃知州，他救了属下的命，属下当时想着小姐你们在老家，身边还有人保护，一时半会儿应该用不着属下，便承诺保护沈大人三年，等三年期满，再去找你们。” 郑柔儿是个识大体的，吴飞和郑寻他们不同，他是落了难被父亲带在了身边，身手了得，以一当百，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也正因为这样，父亲自知回京凶多吉少，才会放吴飞离开，这样的人才，不该拘在后宅之中。 “吴护卫，既然你已经成了沈大人的幕僚，就不必再想着过往，那位沈大人我也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是个好官，跟着他，说不定你能有一番大作为。” “小姐……” “这事不必再多说了，你要是还念着过往情分，那就帮我一个忙。” “小姐请吩咐。” “我想出城。” *** “出城？”沈青云看着一脸诚恳的疤子，求人的态度哪里还见平时的自信狂傲。 “谁要出城？” 疤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青云不催促，直勾勾盯着他，直到疤子熬不住，一股脑把事情经过全说了。 沈青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其中缘由，以及疤子的真实身份。 疤子说完，跪下道：“大人，郑大将军一生保家卫国，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怎能叫人不心寒，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姐和少爷，他们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沈青云把他扶起来，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要不是郑大将军驻守边关，血战沙场，才换来大周的太平，我们才能在村子里享受太平日子，我怎么会为难他的后人。” 疤子大松一口气。 “这样，你找大夫，给郑姑娘配点药，另外再找一支队伍，跟着郑姑娘，助他早日找到小公子。” 疤子大喜，“大人的恩情属下牢记在心，多谢大人。”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要担心点，瘟疫无情。” 城门开了个小门，大马上，郑柔儿围着面巾，戴着斗笠。 疤子把包袱送给她，“小姐，这里面是一些银两和干粮，属下不能陪着你，你多加保重。” 郑柔儿看了一眼后面那只队伍，摇头道：“包袱我就收了，至于人就不要了，人多眼杂，不适合出行，再说，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有武功的，不比你们男人差。” 疤子笑了，“小姐武功高强，还有小红姑娘陪着，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属下还是那句话，行走在外，要多留几个心眼，不要随便让人知晓底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得用武。” 郑柔儿应下，道：“不用送了，就此别过。” 她一夹马腹，骑着快马离开，渐渐远去。 第165章 陛下被骗? 百跃地界，流民分为两波人，一波被隔绝在山里，另一波人，进入了城内。 这群人被带到了黄荣和张廷良面前。 流民大多数都要去做苦力，妇女们则是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去给城外治瘟疫的大夫当助手去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被带到了沈青云面前。 张廷良汇报道：“大人，这几人识得一些字，衙门缺人手，应该用得上他们。” 沈青云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写了一个简单的‘君’，让他们认。 这几人中，有个人回答错了，黄荣脸色一变，道：“还说自己识字，我看你是说大话，这个字都认不到，识得鬼个字，我看你是诓骗大人。” 那人跪下磕头，“草民真的识几个字，凑巧大人写的这个我不认识，我真的没有骗人。” 沈青云抬手，阻止了黄荣的呵斥，又写下两个简单的，‘田’和‘日’。 “这两个我认得，认得，是田和日，就是田地的田，太阳的日。” 那人兴奋地大叫，努力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沈青云点了点头，继续考察，心里约莫对这个几人识字程度有了底。 沈青云对黄荣道：“先把他们带下去，收拾干净，之后我自有安排，至于你，先留下。” 人群中，一个中年瘦小男子，走路一瘸一拐，见被单独点名，顿时急了。 “大人，在下不要什么好差事，赏一口吃的就行。” 沈青云仔细打量了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就在他要求饶的时候，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姓黄，他们都叫我黄跛子。” “你这腿怎么弄的？” 黄跛子听到他这么说，眼睛一亮：“你这小子眼睛还挺尖的，怎么知道我是伤到的？” 张廷良呵斥：“这是沈大人，注意态度。” 小老头讪讪笑了笑，道：“运气不好，不小心伤的。” 沈青云点点头，道：“我看你识字挺多，以前是干什么的？” “不瞒大人，小老儿是个道士，给人做做法事驱驱邪，赚点辛苦钱。” “道士好啊。”沈青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黄先生，里面请。” 沈青云心中激动，道士是啥，那是古代的化学家啊，不把他们好好利用起来，都对不起自己。 黄跛子一路上遭受白眼，别人知道他是道士，要他做法事，要仙丹，或者让他驱鬼，反正没正眼瞧他。 一边有求于他，一边还看不起他，高高在上的态度，着实让人不舒服。 而眼前的这位年轻沈大人，眼中没有任何轻贱之意，眼里的欣喜更不像作假。 黄跛子不由地也对他心生好感。 沈青云先是跟他话家常，问他道士的日常生活，唠嗑，有不便言明的地方，也不追问。 黄跛子感受到了尊重，防备心渐渐地放下，说起话来也更加随意，“仙丹？世人愚昧，哪里有什么仙丹，真要有，肯定也是我们自己吃了，哪里会给别人。” 沈青云很赞同，点头附和，“黄先生说得对，这茶不错，才来一杯。” 黄跛子伸手接着，茶杯倒满，不讲究，一口喝完。 黄跛子舔了舔嘴唇，道：“沈大人，要是有人给你推荐仙丹，不用废话，直接把人打一顿撵走。” 沈青云来了兴趣，问道：“为何？” “他们肯定骗你钱财，或者装神弄鬼，想从你身上弄好处。” “说的有理，确实该警惕，免得受骗。” “还是你受教，咱们那位陛下啊，要是有你这个觉悟，也不至于被骗了。” “陛下被骗？” 沈青云盯着他，语气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乐呵呵的黄跛子这才察觉失言，急忙摆手道：“我胡说，胡说的，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沈青云冷下脸，“黄先生，沈某有意想于你交好，你要是不识趣，那本官也就没办法了，来人呐。” 原本守在外面的衙役，听到吩咐，一下子冲了进来，他们腰间有大刀，看着凶恶。 黄跛子被吓了一跳，明明挺好说的一小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黄先生，愿意说了吗？”沈青云不动声色威胁，“衙门里的大牢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尤其是有两个江洋大盗，姑娘不喜欢，居然好男风，你要是想跟他们做伴，本官愿意成全。” 黄跛子吃惊地瞪大两个眼珠子，这小子看着无害，心眼咋那么坏，亏的他刚刚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黄跛子后悔死了，又不想被好男风的占便宜，都这把年纪了，要是被他们折腾，肯定屈辱而死。 黄跛子妥协道：“不是胡说，大人想问啥就问，小老儿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青云挥手，让衙役们退下，并且关上了房门。 沈青云压低声音问道：“陛下被骗，到底怎么回事？” 黄跛子小声回答：“我有个师兄会炼一些丹药，很受那些世家大族喜欢，之前他给齐王府效命，大家都是他飞黄腾达了，是道门中的榜样，谁能想到，人家还有更大的造化，听说他最近给陛下炼丹去了。” 沈青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陛下居然碰丹药去了，那个踌躇满志，有着理想抱负的陛下，怎么可能去碰那种东西。 “那受骗又是怎么回事？” “我师兄会医术，搞一些草药在丹药里，然后装神弄鬼，把一众人都骗了，那位陛下，肯定也被他骗了。” 沈青云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梗，“要是敢有半句虚言，本官杀了你。” “我说的全是真话，沈大人要是不信让人去查就是，我们道门中人都已经传遍了，你随便问个道士也行，他们肯定也知道。” 沈青云盯着黄跛子，并不像说假话。 沈青云让衙役把黄跛子先带下去，吩咐道：“好生伺候黄先生，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黄跛子后悔极了，就想讨口饭吃，怎么还被软禁了！ 沈青云思索着朝廷那边的局势，远离权力中心就是这点不好，消息滞后，无法知道最新情况。 他拿起纸笔，把当前的局势全都列出来了，盯着已经出海逃离的船只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陛下就算是被大真国打怕了，怎么可能这段时间就变得昏庸，而且他年岁并不大，不可能像垂暮老人那样昏聩。 相反，御驾亲征，留下忠诚良将后人，怜悯百姓，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有颗明君之心。 难道，这是陛下做的局？ 第166章 大人，喜事，大喜事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前去接人的小队回来了，但回来的人只剩一小半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大妹和二妹他们没事，两人的孩子也熬住了，罗峰腿受伤了，一直不能直立行走。 大妹的夫家李家人都还在，除了失踪的李勇。 李婆子哭得泣不成声，“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被敌军抓走了，我们在附近找遍了，都没找到人，恐怕……凶多吉少啊，呜呜呜，我的儿啊……” 沈老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啥，只能道：“李勇这孩子，打小就机灵，肯定没事，肯定没事。” 沈青云看着一直没吭声的二妹和罗峰，已经从这次接人的队长阿秋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罗家老爷和夫人葬身火海。 失去双亲，肯定悲痛万分，只能靠时间慢慢愈合。 沈青云从二妹手里接过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脸蛋肥嘟嘟的，小胖手去抓他的脸。 沈青云逗了小孩一会儿，对二妹道：“你奶和娘还在岛上，城内的瘟疫虽然暂时得到了控制，但还是不要随意外出，安心住着，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吃的。” 二妹喉咙哽咽，含泪点点头。 外嫁女，感受到了娘以前说的话，娘家有人撑腰，遇到事了才有退路，要不是小叔派人接应，他们哪里有命来到百跃。 这一路上太乱了，要不是那些将士舍命相护，他们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六姥爷，筠儿以后要像叔叔们那样，拿着大刀，保护娘亲。”小丫头脸颊气鼓鼓，嘴巴翘着，小小年纪透着一股认真，看着特可爱。 沈青云捏住她的脸，逗道：“咱们筠儿三岁啦，等长大了，就能保护娘亲了。” 筠儿重重点头，“我还要帮娘亲找到爹爹。” 大妹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其他李家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在低低哭泣。 沈青云摸了摸她的脑袋，夸道：“咱们筠儿真懂事。” 沈青云去了办公的衙房，把阿秋叫到了跟前，阿秋就是这次接人的小队长。 “这一路辛苦你们了，死去的兄弟们我会安排人厚葬，除了衙门给的抚恤银子，我让沈管事再给他们的家人一笔银子，算是我一点心意。” 阿秋跪下，“阿秋替他们多谢大人。” 沈青云让他起身，寒暄了两句，终于问起了外面的情况。 阿秋神色凝重，“大人，这一路南下，碰到了很多流民，他们其中有大半死于瘟疫，还有一些城池，城中一大半人得了瘟疫，那些州府无法妥当处理疫病，直接关城门躯敢流民，很多流民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成了山匪。” 沈青云没想到局势变得这么糟糕，问道：“那百姓呢？” “死的数量不少，这一路上，尸殍遍野，明明秋收季节，到处都是一片死气，不过听说大真国没有继续南下，应该是怕瘟疫传到军士身上。” 沈青云还问了山匪数量，各地灾情情况，以及朝廷那边的消息，只不过阿秋知道的很少，也只能回答一路上看到的，至于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阿秋，你可愿意进特种军营？” “特种？” “不错，特种军和普通士兵是分开训练的，除此之外，训练更加重，你要是不愿，也不用勉强。” 阿秋坚定道：“大人，属下愿意，属下想进特种军中训练。” *** “大人，喜事，大喜事。” 沈青云正在伏案办公，听到外面衙役激动的声音传来。 衙役直接进了屋，高声道：“大人，大喜事，你咋都没反应？” 沈青云看了他一眼，道：“志明啊，当了衙役，就要有规矩，不然怎么服众，到时候我就是想提拔你，你也压不住底下人。” 如今的衙门，有一般的衙役是族中子弟，另一半人是几个村的汉子，还有一小部分是原先的衙役。 衙门里，几乎都是他的人，但沈青云也明白，族人可以提拔，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利益，但同时，也必须约束好他们。 这也是他让族人从小吏做起，而不是一来就当领头。 沈志明嘿嘿笑了两声，心里藏不住话，不用沈青云问，已经叭叭叭说起来了。 “刚才传来消息，说是张大夫治愈了一个瘟疫患者，而且其他染上瘟疫的症状也有所好转。” 沈青云蹭地一下站起来，这把沈志明惹得哈哈大笑。 “大人，刚才你还说我，你自己也不是一样。” 沈青云理直气壮道：“我是大人，我就是规矩，等你成了大人就是你有理了。” 沈志明见沈青云快步往外跑，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心里抱怨：咋那么霸道，还规矩呢，规矩是皇上定的，你又不是皇上，凭啥你是规矩。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抱怨，可不敢说出来。 前厅 张边坐着喝茶，看到沈青云出现，急忙站起来行礼。 “张大夫不必多礼，瘟疫真的能治了？” 张边解释道：“已经有一例病愈了，其他人症状也得到了缓和，只要再多等几天，病愈的人会越来越多，老夫这次来，也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人。” “好。” “好。” “好。” 沈青云一连三声好，“张大夫真是医者仁心，百姓们有救了。这段时间辛苦了，不过你还得继续辛苦一段时间，大周百姓还需要你。” 张大夫不明所以，道：“老夫会把方子写出来，到时候传给其他大夫就行了。” 沈青云摇摇头，“这次瘟疫是个宝贵的经历，还得劳烦你把瘟疫防疫，隔离，大夫接触感染者的防护措施，还有日常防护，百姓应该做什么，官府应该怎么配合你们……别看都是些繁琐小事，都得事无巨细写下来，以供以后再遇到此类天灾，也好有个应对之法。” 沈青云意味深长道：“张大夫，瘟疫的应对之策，才是重中之重，在医药还无法治愈病人时，能最大程度减少死亡，这可是大功德一件。” 张边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一旦留下文字书册，那可是会千古留名的，这中好事，他怎么可能拒绝。 张边深深对着沈青云一拜，“多谢大人提点。” 沈青云得逞一笑：“你要真想谢，就放下偏见，多教教她们，她们学到的医术越多，将来救的将士越多。” 第167章 收买人心 张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群女人塞到他身边，尤其是这些女人还不懂医术，这不是胡闹添乱吗！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他不得不承认，在照顾病患这方面，她们确实比大夫还心细，要是她们学了医术，将来清剿海盗，抗击倭寇，确实能救不少将士的性命。 张边很快反应过来，顾虑道：“这会不会对她们的名声不好？治病，面不到接触，怕是有损她们的清白。” 这点沈青云也考虑过，对古人来说，伦理纲常才是规矩，要是太过标新立异，反而适得其反。 “这事我也浅浅地设想了一下，要是医护们穿统一的服饰，戴口罩和手套，不仅能防止病气传染，还能阻止医护和伤患直接接触，当然，有些救治过程中肯定要皮肤接触，这种尽量找一些年长点的妇人，当然，也不局限妇女，可以增加男子医护，不便接触的病人，就让他们去。” 张边一想，这确实是个妙招。 “大人心系百姓，实乃百跃之福，老夫在这里替他们谢过大人。” 沈青云对身后的沈志明道：“找人送张大夫回家，张大夫你先休息两日，之后还有的忙，千万要保证身体。” 后一句，当然是对张边说的。 等到把人送走以后，沈青云来回踱步，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可是瘟疫啊，治好瘟疫，能救成千上万的百姓。 沈志明回来，凑到沈青云身边，小声道：“青云小弟，我发现你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都喊弟弟了，沈青云也不好端着大人的架子，给面子问道：“哦，怎么不一样了？” “你没发现吗，你跟村长和大树叔他们那辈人一样了，会说好听的话，欢喜厌恶全都表现在脸上，夸人一套一套的，让人特别舒心，你有时候还牵他们的手，你年纪轻，他们都跟大山叔差不多年纪了，偏偏看起来又觉得应该是这样，就好像……” 沈志明抓耳挠腮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对，想起来，你就好像在收买人心。” 沈青云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确实大喜大悲，但更多的是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 沈志明说他收买人心，确实没说错，而且他还带着演戏的成分，五分真五分假。 难道这就是上位者天生拥有的技能吗？ 沈青云好奇问道：“那你说，这种好还是不好？” 沈志明想了一下，道：“咋说呢，好坏都说不上，就是觉得族弟你让人瞧不明白，跟你一般年纪的小子，我看一眼就知道啥脾性了，可族弟你，我一点都看不懂。” *** 城中的情况一点点变好，很多感染疫病的病愈了，并且七天之内没有复发，和其他人接触，也没有传染。 又经历了半个月，城门已经全部打开，当然，那些源源不断而来的流民，都被移到了山里，等七日后没有病症，就可以进城来衙门登记，谋一份差事。 这也是沈青云和衙门一众官员商量出来的，流民作乱的前提就是要活下去，给他们事情做，有口饭吃，就能杜绝他们作乱。 修建码头，堤坝，各个匠坊都需要人手，这些流民的到来，解决了百跃的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沈青云还不动声色扩建军队，当然，登记在册的肯定不能太多，不然朝廷那边没法交代。 他还是最初的想法，治理好百跃，同时打造全民皆兵的局面，一旦敌人来犯，他们有对抗之力。 沈青云叫来几个队长，道：“这些防疫手册，还有药材，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朝廷那边，另外还有封密信，必须亲自交到圣上手里，要是途中有任何意外，必须第一时间销毁信。” 这几个队长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其中阿亮他们几个，和他共同对抗俞元继那伙人，是经历过生死的心腹。 他们背景干净，不用考虑其他太多因素，用起来放心。 *** “陛下，这是齐王府世子最新的战报。” 安培佝偻着身子，把信封呈上。 朱续接下，打开，一边问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世子爷说大真国将士太凶猛，恳切陛下派兵增援。” 这时，朱续已经把信封打开了，算起来，已经出海快两个月了，战事激烈，上天还不保佑大周，瘟疫横行。 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就算是他们在船上，还是免不了感染，一开始不知道是瘟疫，疏忽大意，以至很多将士都感染了。 迫于无奈，那些感染的都扔进大海了。 朱续看完信中内容，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朕已经给了他三十万大军，还想要增援，他是想要大周所有的将士吗！” 安培吓得跪地，这段时间，陛下喜怒无常，变得越来越难琢磨，身边伺候的好几个太监都被丢海喂鱼了。 朱续冷笑了几声，问道：“齐王病好了点吗？” “回陛下，太医正在外面候着。” 很快，太医被叫了进来。 朱续从太医口中得知齐王病情加重的消息，脸上全是担忧之色，“你们一定要治好皇叔，不然朕要你们陪葬。” 太医离开以后，朱续烧了那封求援信。 朱续看着燃烧殆尽的纸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叔老了，不该受这样的苦，不如去帮帮他。” 这话安培不敢接，也不用他接，陛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惜以自己当诱饵，也要除掉心腹大患。 三十万大军，坚守杭城，不过是孤军奋战而已，等到粮尽，就是他们死亡之日。 安培知晓一切，还是忍不住心惊胆颤，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为了除掉齐王府，付出这么大的的代价，将来要怎么抵抗大真国。 此举太不理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朝中，又有多少可用之人？ 夜里，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登上了齐王所在的船只，很快，有人大喊抓刺客。 船上的打斗声持续了很久，直到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火烧了一夜，直到天明才熄灭。 而派去的杀手，无一人生还，船上的一大部分朝臣以及齐王，都没能从船上逃出来。 安培道：“陛下，船都烧成那样了，肯定都死了。” 朱续揉着眉心，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尸体，都不能大意，派人继续搜。” 安培领命，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陛下，有一艘小船靠近，说是奉百跃沈大人之命，有封信要当面呈交。” 第168章 咱们家要变成大户人家 看完信以后，朱续的脸上全是笑意，“这个沈青云，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不愧是六元及第，朕的肱骨大臣。” 安培很少看见陛下这么笑了，不由地跟着笑，“恭喜陛下，得一良臣。” “良臣，不错，是良臣。”朱续又把信看了一遍，道：“把人秘密带过来。” “是。” 很快，百跃那边的人来了。 阿亮心情激动，有朝一日，居然也有机会面见圣上，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不敢乱看，进去之后，直接跪下，“草民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 阿亮战战兢兢起来，心中太过好奇，没忍住悄悄瞥了一眼。 心里不由地想：原来皇帝长这样啊。 “陛下，这些是沈大人让草民带来的东西，还有一本防疫册子。” 阿亮几人，把带来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拿了出来，其实很失礼。 这会儿朱续高兴，也就没跟他们计较。 朱续的目光落在那本小册子上，眼神渐渐发亮，“妙，妙，有了这本小册，以后面对瘟疫，就能有迹可循，还有这个瘟疫方子，只要施行下去，我大周子民就能免遭天灾了。” 朱续说到激动处，“哈哈哈，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 安培也跟着高兴，“陛下，真是没想到，沈大人居然送来了瘟疫方子，天下百姓有救了。” 由朝廷出面，医治感染瘟疫的百姓，此举能让百姓感激天子庇护。 *** 沈青云跟沈老头道：“陛下乃大周真龙天子，救国救民由他出面再适合不过。” “我就是觉得可惜，明明瘟疫方子是张大夫想出来的，是你给张大夫全力支持，药材随他取用，其他大夫由他安排，这份功劳你出力才是最大，结果倒好，你啥也没捞着，给陛下添彩头。” 沈老头心里不服气，想骂陛下吝啬鬼，也不知道给儿子赏赐点东西。 沈青云知道沈老头的心思，便问道：“爹，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这次让阿亮他们去，不仅仅送册子送药材，我也存了私心。” “啥私心？” 沈青云笑了笑，道：“爹，官场上的事，牵连甚多，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找我啥事？” “我闲来无聊，想找个事做，狗蛋，你都给他们谋差事，给你爹也谋一个。” “那你想做啥？” “嘿嘿嘿。”沈老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把目的说出来了，“城里巡街可以骑大马，佩戴大刀，百姓看到了，都得喊一声官爷，狗蛋，你觉得我当个巡街的咋样？” “不是不可以，你有空跟他们巡街就行了，不用专门去当值。” “当值，当值，当了值还可以领月钱，咱们家多一份收入，到时候你用钱爹才拿的出来，不挣钱，吃喝拉撒都得掏钱，咱们家又没有金山银山，哪里经得起这么败。” 沈青云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沈林在外打理生意，账本都是直接送到他手里，沈老头根本没看过。 他从抽屉里取出那个账本，道：“爹，这是咱们家的账本，生意交由沈林打理，而且我承诺给他分红，你要是无事们，可以翻翻看。” “来来来，我看看。” 沈老头很有经验，毕竟沈记糖坊的账本之前都是他保管，翻了几页，眼睛越瞪越大。 他也懒得看了，索性翻到最后面，看到合计上的银子，全身发抖。 “这、这么多……”沈老头望着天，“列祖列宗在上，我沈大山有出息了，瞧瞧这账本，银子可都是我儿子挣得，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没我家银子多。” 沈青云翻开卷宗，随意道：“爹，家里让大嫂管，以后每人每月能拿的月钱也都由大嫂做主，你觉得咋样？” 沈老头直接摇头，“不成，绝对不成，你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伤心，再说，婆婆在哪有儿媳妇当家的道理，再说，就算要打理后宅，那也得是你的新妇，咋也轮不到云氏。” “娘年纪大了，不必再操劳这些事，再说，大嫂是咱们沈家媳妇，后宅确实需要人管理，后宅不仅仅就是安排月钱这件事，还有产业，咱们既然要在百跃落脚，该置办的也得置办起来。大嫂在铺子里的行事作风你也看见了，她最适合。” 沈老头没想那么多，被沈青云一提醒，慢慢回过味来。 “狗蛋，咱们家要变成大户人家？” “这是必然，现在家里人少，将来会越来越多，后宅要是缺主人，下面的人就会动歪心思，要想管住他们，一开始就得立好规矩。”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云氏适合。” 沈青云点头：“爹，那这件事你跟娘去说。” “不不不，你去说，你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气头上，连我都骂，我可不想找不痛快。” 沈老头生怕他继续说，找个理由跑了。 沈青云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能他亲自去办了。 丹山岛上 云氏每天都很忙碌，跟着妇女们一起干活，每天能赚到一些钱。 至于陈氏，也是闲不住的，帮着干一些轻松活，也能挣一些。 婆媳两人都晒黑了一圈。 下工回到家，云氏看到正在喂孩子的两个闺女，笑着道：“这两个小家伙吃的都多，奶水肯定不够，等会儿我让三妹去买条鱼炖着，还得买只猪脚，都是下奶的好东西。” 二妹感激道：“还是在娘身边好，有娘护着，像个宝。” 云氏有些不自在，“你这孩子，嫁人之后，嘴咋这么会说，肉麻的要死。” 大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接话道：“娘，二妹变了好多，能说会道，能干的不得了，她还说等孩子大点，找个奶娘带着，她要开个铺子做生意。” 云氏赞赏道：“二妹的想法没错，你们小叔是百跃的官爷，不做生意岂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孩子大点找个夫子教书，将来和他们六姥爷一样，考科举当大官。” 大妹点点头，很赞同云氏的话，随即想到了另一件事，“娘，你呢，有什么打算，老是在外面干苦力活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你跟小叔说说，让他给你安排一下？” 第169章 何去何从 云氏往外看了一下，关上门，这才小声训斥大妹。 “你啥小心思我清楚的很，以后这些话可不要说了，你小叔能帮咱们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别老想着占便宜，我们又帮不到他什么，别给他添麻烦就是帮大忙了。” 大妹低下头，难过道：“娘，你是嫂子，等将来有了婶子，你要看人家脸色过日子，我舍不得你受委屈。” “啥受委屈，你小叔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娶得媳妇定是贤惠通透的，哪会为难我，再说，我觉得干活挣钱挺好的，踏实。” 云氏把大妹训斥了几句，又对二妹道：“只要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你三妹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我现在就担心她，也不知道给她找个咋样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四妹的声音。 “娘，沈林来了，去见奶了，让我喊你也去奶那里。” “有没有说啥事？” “没说，就是让我喊你过去，娘，你快过去，别让奶等久了。” 云氏带着疑问去了陈氏那里，陈氏被沈林带来的一大堆东西逗的合不拢嘴，脸上的褶皱看着更加的曲折。 “老大媳妇，来了，快坐。” 云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账本送到了她面前。 “沈管事，你这是……” “大夫人，这是账本，每次出海后所获的利润都在这上面，另外账上有笔前是周转流动的银钱，其他的都是可以拿来家用的。” 云氏不明所以，接下后，送到了陈氏面前，“娘，我识得几个字，你要是有不认得的，可以让我来识，我要是也不认得，再找其他人问问。” 陈氏心中还有点怨气，看到云氏这副谨慎孝顺的模样，顿时没了脾气。 “给我干啥，那是青云要给你的，你拿着。” “我？”云氏反应过来，连连摇头，“娘，万万不行，一直是你当家，儿媳哪里敢越过你。” “行了，这是青云的决定，让你拿就拿着，以后家里每个人的零用，都由你安排。” 云氏看着陈氏，见她不像说气话，又看向沈林，沈林冲着她恭敬点点头。 云氏放下心，抱着账本，“娘，儿媳暂时保管，具体的安排到时候每月跟你汇报。” 陈氏满意点点头，狗蛋没看错人，云氏就算有小心思，但拎得清，识大体，有这些，就够了。 等到云氏拿着账本回去，二妹和大妹都围了过来，问她出什么事了。 云氏把事情简单的跟两个闺女说了。 大妹欣喜道：“娘，真是太好了，你以后+不用看人脸色，总算是熬出头了。” 二妹想的多了些，“要是光家里开销，完全可以让奶来管，小叔让你来管家，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大宅里，家中产业都是女子操持，小叔公务繁忙，爷奶年纪大了，娘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氏也回过味来，“你们小叔是这个意思？” 二妹点头，“一定是这个意思，娘，先看看账本，心中有数之后才能更好的使用这笔钱。” “对对对，还是二妹你见识多，不愧在罗员外家当过掌家娘子，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大妹眼神黯了黯，李家与罗家比起来，确实差了很多，就算有几家铺子，也远远比不上罗家的产业。 “这么多？” 二妹的惊讶声把大妹思绪拉回来，她看了过去，当看到账本最后，也张大了嘴巴。 “确实多。”大妹实话实话道：“几个铺子，一年的收益，远远赶不上这一个月的钱。” 二妹欣喜道：“不错，没想到海运这么赚，就算是罗家一年利润，也堪堪和一个月齐平。” 云氏心里打鼓，“这么多钱，我哪里掌管得了，万一打理的不好，怎么跟你们小叔交代。” “娘，你怕啥，有想法就去做，要是不顺再慢慢想办法，打理产业都这样，哪有一下子就会的，都是磕磕碰碰过来的。” 有了二闺女的开导，云氏一下子就想通了。 是啊，小叔子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她，是把她当成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她用心经营，把家管理好，才对得起小叔子的信任。 *** 一队人马，进入了百跃城，直奔衙门。 阿亮几人回来了，直接被沈青云叫到了书房。 阿亮从怀中掏出信，“大人，这是陛下给你的，说看过之后就烧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沈青云点头，飞快地看完，越看心中越加胆颤，等到把信纸烧完，手都还是发抖。 “你们辛苦了，先去安顿一下，放两天假，两天过后再回军营，阿亮你留下，我有话要问你。” 等到他们离开，沈青云让阿亮把门关上。 “阿亮，你见到陛下了？” “见到了，陛下还问我话了。” “好，你把你们的对话一五一十说出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还有期间发生的事，都不要遗漏，慢慢说，不着急。”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细细说起朝廷那边的事。 阿亮回想着当时的事，把能记起来的都说了，最后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好像出了点事，有艘船被烧了，好像死了很多人，他们在船上也是来回徘徊，在那个海域打转，就好像在躲猫猫。” “知不知道死了什么人？” “好像是齐王坐的那艘船被烧了，还有一些大臣也在那船上，应该死了很多人，听到有人哭，还有一些人下水搜救，我本来是想问问出什么事了，怕给大人你添麻烦，就忍住了。”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不错，阿亮你办的很好。” 沈青云又夸奖了阿亮几句，还让他保密，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阿亮认真道：“大人，你放心，我谁也不说，就算是婆娘问我，也不透露半个字。” “好，回家看看吧，两日后回军营报道。” “是，属下遵命。” 沈青云把阿亮送走以后，脸上的笑意消失。 最怕的事来了，陛下为了除掉齐王极其党羽，居然做这么大的局。 就算陛下是能与朱元璋媲美的圣君，这种帝王对百姓而言，是好事，但对臣子而言，是一把大刀。 那把大刀，在臣子没了利用价值以后，并且威胁到皇权时，就会毫不犹豫砍下。 就算是良将忠臣，战功卓着，也会死于那把大刀下。 沈青云迷惘了，在这样的封建社会下，他又该何去何从？ 第170章 高筑墙，广积粮 沈青云冥思苦想了几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今，大周朝风雨飘摇，面对外敌入侵，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朝廷，有很多不定因素。 无论陛下多么看中他，那也只是暂时的，就连齐王和徐智甫都落得那样的下场，那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要是有一日，他和郑大将军一样建功立业，最后得来猜忌，那么苦心读书，考取功名，最后落得满门抄斩，这番折腾，不仅没给沈大报仇，还把全家人搭进去。 所以，他必须有自保之力。 无论乱世还是和平年代，只要有自己的军队，到时候就能有自保的资本。 他最当务之急的，就是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只要有了自己的人马，那么就有了价值，就算朝廷想对付他，也得考虑后果。 高筑墙，广积粮，至于……缓称王，就得看朝廷给他的的选择了，要是朝廷容不下他，带着军队，离开大周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地盘，发展壮大，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有了目标，沈青云更加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沈青云特意找了个庄子，给黄跛子做道馆，还从外地运来了丹炉，除了伺候的两个小厮，周围都没有任何住户。 黄跛子对沈青云道：“沈大人，这处地还不错，丹药多石是三分药七分毒，小老儿觉得炼丹最大的的好处就是可以探索道法大秘，你要是让小老儿炼丹以求长生不老，那么找错人了。” 沈青云对黄跛子的态度十分和善，“黄先生，你误会了，我并不要什么丹药，有次在京城看到了耀眼炫目的烟花，觉得很好看，就想着让先生也做一些出来。” 黄跛子一听，顿时警惕，“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区区烟花？” 沈青云点头，“烟花要是利用得当，也能挣一大笔钱，黄先生百跃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太缺钱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拜托你了。” 沈青云深知没有利益是留不住人的，便不经意道：“其他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能保证，只要是黄先生需要的东西，能找到的我都给你找来。” 黄跛子确实要拒绝，听到后面一句，卡在喉咙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这个嘛，沈大人，我觉得你是个好官，赚钱就是为了百跃百姓，沈大人高义，老小儿就留下了，你说的话可要算数，我提什么要求你可不能敷衍我。” “一言为定。” 黄跛子高兴拍手，“好，那小老儿就暂且信你。” 沈青云费这么多心思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烟花，装死不经意道：“市面上有的烟花不足为奇，不如你改变一下配比，比如一硝二磺三木炭。” “一硝二磺三木炭？”黄跛子蹙眉，好奇道：“这是什么烟花配方？” “我就是打个比方，一二三的配比乱说的，黄先生是内行人，懂得肯定比我多，你仔细琢磨，我等你的好消息。” 要说当下什么是最强的杀伤力武器，当然是火药，火药哪能这么随便得到，肯定要内行人去琢磨。 他提出这个配比，也只能提醒一下黄跛子，具体实践，还得看情况。 沈青云离开之前，对两个小厮道：“盯着黄先生，他每天做了什么都得一五一十汇报，另外，仔细观察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喜好或者弱点。” “是” “你们两个机灵点，不要让他觉得被监视。” “属下领命。” 沈青云跨上马，朝着百跃城里飞奔而去，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海腥味热风。 走了这一步，就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只望陛下是个好君主，不用走最差那那步棋。 “大人，货船已经准备好，这次要出海，途径丹山岛。” 沈林等在码头上，日头太烈，晒得他直冒汗。 沈青云点了点头，进了船舱，一边听着沈林汇报货船的情况。 “沈林，这次出海归来，再增加两条船。” 沈林大喜，这意味出海一趟，赚的更多，而他的分红也更多，这段时间，他已经存了不少家底。 “少爷，可以多增加丝绸瓷器，那群外邦人最喜欢这两样东西。” 沈青云若有所思，“好，这事我会考虑。” 这一路上，两人说的都是有关生意上的事，沈林刚开始还以为少爷对他不满，不然怎么事无巨细，问的那么清楚。 可少爷没有任何质问以及试探，是真的认真讨论生意，沈林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少爷好似哪里变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终于，船靠近了码头。 沈青云从船上下来，看着加宽的码头，叹了口气，“木头的就是比不上砖块，海水容易腐蚀木柴，码头还可以修建得更好。” 差不多快一个月没来了，沈青云看着修建起来的客栈酒楼，还有道路，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比起百跃，丹山岛更适合发展。 沈青云给沈林交代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船只是途径丹山岛，除了片刻休息，很快便出发。 收到消息的官兵赶了过来，“下官见过沈大人。” “不必多礼。” 叶禄被他留在百跃，如今丹山岛军营中主将是叶禄的手下。 沈青云问了一些岛上情况，见没什么大事，便让人离开了。 “志明，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志明挠了挠头，道：“想法？啊，我想想啊。” 沈青云耐心极好，等着他想，可想了半天，沈志明这个憨憨道：“丹山岛太穷了，难怪大人你这么着急。” 沈青云：“……” 朽木不可雕。 沈青云本来想让沈志明进军营，到时候找个机会让他做将领，温水煮青蛙，等到叶禄发现的时候，军中大半的人全是他的心腹。 当然，要是叶禄听命于他，也能大力培养，只是他那点小心思现在还不能让叶禄察觉出来。 毕竟不是自己人，太早把底牌亮出去，反倒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这时，巡街的衙役从他们身边经过，沈青云认出其中一人，对沈志明道：“他看着挺眼熟的，叫啥来着？” “大人，你说的是沈耀啊，他是咱们族人啊，就是小岭村的。” 张夫子家就在小岭村，沈青云求学路上，要经过村子，见过他几次，被沈志明这么一提醒，过往的记忆慢慢清晰了。 “原来是他啊。” 第171章 看看人家，多有志向 沈青云对沈志明道：“行了，给你放半天假，你去见见家人，等回来时把沈耀一块儿叫过来。” “是。”沈志明大大咧咧，也不问他叫沈耀干啥，屁颠屁颠跑了。 沈青云摇摇头，往家里那边走，看到了院子里正在玩耍的孩子。 几个妇女坐在树荫下，正在说话。 四妹眼尖，指着沈青云道：“奶，娘，你们看谁来了。” 说完，四妹已经蹦过来了，跑到沈青云身边，抬头看着他。 “小叔，你咋又长高了，我都得抬头看你了。” “我能跟你比，我要是跟你一样高，那不是成了矮子。” 四妹快被他气死了，躲开陈氏和云氏的目光，从后掐住沈青云的手臂，狠狠地一揪。 沈青云忍着疼，“四妹，我可是你小叔。” “哼，得了，以前你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时候，还叫过我四姐呢，少在我面前充大人。” 沈青云无语，“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你怎么老拿出来说事。” “那谁让你先拿身份压人。” 云氏见状，摇了摇头，训斥四妹，“你这孩子，怎么老跟你小叔拌嘴，没大没小。” 四妹吐吐舌头，懒得听云氏念叨，拉着五妹跑开了。 云氏摇头，“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就跟长不大似的。” 沈青云来到陈氏身边，挨着她坐下，“娘，这段时间都在忙啥？” “那有啥忙的，一天到晚没啥事干，又没有田地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狗蛋，不如你也给娘找个事做，我听说你爹都找到事做了。” 沈青云失笑：“爹闲不住，跟人巡街去了，这次我来岛上也是临时决定的，不然爹肯定要跟着来。” 陈氏跟着笑：“你爹啊，越老越像个孩子，爱计较，爱粘人，你也别老依着他，要是他做的不对，该训的也要训。” 沈青云手被陈氏抓着，听着她说话，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自从读书科考以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静静听陈氏说话了。 沈青云发现陈氏脸上的褶皱多了很多，白头发也冒出来了很多。 “娘，你老了。” 陈氏一愣，随即笑道：“人都会老，娘也一样，娘不求别的，就想看着你成家立业，抱个大胖孙子，将来去了，才有脸见列祖列宗。” 沈青云心中的想法越加坚定，“娘，你要保重身体，等我娶妻生子，还要看着我光宗耀祖。” 陈氏咧开嘴笑，“我家狗蛋有出息，沈家这么多媳妇，也就我有个状元儿子，其他人，大字都不识字，你已经是老沈家的骄傲了。” 陈氏可能太高兴，也可能说太多的话，靠着树睡着了。 沈青云脸色一变，还以为陈氏出事了，云氏及时在一旁提醒，“只要动着，就没事，一闲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就得打瞌睡。” 沈青云松了一口气，把陈氏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轻轻关上门。 院子里，云氏几母女正在说话，见到他来，都看向他。 二妹笑着道：“小叔，娘说要找个生意做，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开个绣坊挺不错的，就是绣娘太难找了，小叔，你觉得这个生意咋样？” “咋想到开绣坊了？” “小叔，你是不知道，那群出海的船，要得最多的就是丝绸和瓷器，瓷器咱们肯定没办法做，丝绸简单些，绣娘难找归难找，只要花心思，还是找得到。” 沈青云点点头，道：“二妹，你以前就开过绣坊，这生意熟门熟路，做起来不会走弯路，百跃这边丝绸好卖，确实是个好生意。” 二妹一喜，对云氏道：“娘，听到没有，这生意不错，可以试试。” 云氏心中一松，“听到小叔子你这样说，我心里有底了。”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沈青云头上包了一块布，能挡住一些太阳的炙烤。 盐厂附近，多了很多房子，宽阔的马路两旁已经有店铺，铺子里卖的是盐，正是各家盐厂的铺子。 送去圣上那封密信里，能让陛下龙颜大悦的，除了治瘟疫的方子，就是盐税了。 盐税数字很客观，能解决朝廷缺银钱的燃眉之急，陛下就算暂时没有嘉奖他，等待时机成熟，应该有他一份功。 “原来是沈大人啊，草民还以为看错了，失敬失敬，沈大人，快里面请。” 沈青云认出来人，道：“王管事，好久不见。” “劳烦大人记挂。” 王耀嘴巴咧起，是真的很高兴，入了沈大人的眼，就是多了一条门道。 沈青云问道：“盐的生意还好吗？” “承蒙大人记挂，一切都很顺利。” 沈青云还挺满意的，装死不经意问：“不知道王管事认不是认识烧窑的熟手？” 王管事立马闻到了商机，“大人，是想要烧制瓷器？” 沈青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看来王管事有认识的人。” 王管事道：“王家有两个窑厂，烧窑的师傅有好几个。” 沈青云大喜，“不知道王管事愿不愿意忍痛割爱，调两个师傅过来？” 这种事他能做主，王管事当下道：“沈大人有要求，草民尽量去办，这就送信回去，让他们过来。” 沈青云赞赏看着王耀：“你就不怕被抢了生意？” “大人说笑了，每个窑出的瓷器数量是有限的，外邦人要得瓷器多，我们王家也赚不完所有钱，要是能帮到沈大人，是我们的福气。” 沈青云不得不赞叹，能做生意的，确实有几分本事。 只不过，他要做的不是窑厂，而是想做水泥。 傍晚，沈志明回来了，还把沈耀也带过来了。 “巡街怎么样？” 王耀立马回过味，看着沈青云的脸，试探道：“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想进军营。” 沈青云对沈志明道：“看看人家，多有志向。” 沈志明道：“我觉得我更有志向，跟在大人身边，肯定前途无量。” 沈青云：“……” “沈耀，我可以安排你进军营，进了军营后，每次的考核就得靠自己了，要是考核不通过，报我名也没用，记住了吗？” 沈耀大喜：“多谢大人。” 几日后，几个烧窑师傅来到了丹山岛。 第172章 搞水泥 这几个烧窑师傅，除了王家，还有其他几个商号的，这些人在丹山岛建了盐厂，得到了好处，岛上一旦有什么大动向，他们就想参与进来。 马路修建，码头扩大，房屋建设，铺子开张，种种都有他们的痕迹。 一座看起来不起眼的荒岛，已经变成了热闹的小城镇，那些土匪占岛为王，就只弄个休憩地而已，根本没有建设的打算。 丹山岛的种种变化，都是在沈青云来了之后。 “沈大人，听说你要烧窑，是想烧什么瓷器？” 沈青云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道：“你们都是内行人，还得要你们挖窑，等窑挖好以后，会有人过来帮忙，到时候你们忙不过来，可以吩咐他们。” 这些烧窑师傅都挺兴奋的，毕竟烧窑热，事事亲为，主家要是给他们多派个人就不错了，没想到沈大人这么贴心，居然主动提起这事。 本来还有些怨念的几人，心里顿时好受了，在他们协同努力下，几天之后窑就弄好了。 沈青云又挑选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明着是给他们打下手，其实是来学艺的。 “沈大人，想好了要烧什么瓷器了吗？” “不烧瓷器。”沈青云看着他们，也不将就，找了个地坐下，招呼他们也坐。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沈青云什么意思，在沈青云再三提醒下，终于就地而坐。 他们都是干活的粗人，早已习惯，但看到沈青云斯斯文文的大官爷，就这么坐着，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青云没管他们，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我之前得到了一本书，书上面是一切奇志怪谈，有一个东西还挺让人好奇，说是有种水泥，那种水泥可以让两块石头紧紧地黏在一起，要想拆开，除非把石头打碎。” “大人，何必苦苦弄什么水泥，用夯土和糯米也可以。” “不错，夯土和糯米也是需要老手，老手弄出来的，很黏，等水分干了，要想分开，必须得打碎石头，大人，不如草民亲自给你露一手？” 其他人跟着大笑起来，在他们看来，沈大人费这么大得劲，完全是白忙一场，还费这么多心思挖了窑。 果然是年轻的人，就算是官老爷，还是没有他们见识多。 沈青云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索性等他们笑完之后，道：“各位，夯土和糯米虽然也能粘，但效果却远远不如水泥，而且这两样并不容易得到，尤其是糯米，多少百姓吃不饱，本官怎能糟蹋粮食。” 这话一出，他们笑不出来了。 那些所谓的官老爷，只在乎他们的政绩，有谁关心他们的死活，为了修筑城墙，就算是饿死了无数百姓，也不能改变他们分毫。 而这位沈大人，却不愿意这么做。 赵英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兄弟太多，根本养不活，便把他送人了。 他跟着养父，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窑厂干活，这么多年下来，暗中观察偷学，学到了一身本领，如今是窑厂里的老师傅。 他站了起来，朝着沈青云一拜，“沈大人，草民愿意试试你说的那个水泥。” 沈青云满意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们好好干，把水泥弄出来，到时候我出钱，给你们在岛上盖房子。” 这话一出，剩下的师傅们全都沸腾了。 赵师傅嘴都差点咧开了，“沈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把水泥做出来，对了，那水泥大概是什么样，要用哪些材料，步骤大人你清楚吗？” 沈青云招招手，道：“你们都靠近点，我仔细说与你听。” 其实沈青云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关于水泥的制作课程，还是大学里有过相关课题，当时他也只是粗略做了一些攻略，具体细节，说不定还没这些烧窑师傅懂得多。 沈青云把所知道的，以及原材料，全都说了出来，并且还拿出一张纸，把所需的料一一陈列出来。 “最后，要把它放在窑子里烧，直到烧成了液态，然后就是烘干磨成粉，差不多水泥就成了，当然，水泥用起来也方便，只要用水搅和，加上一些细沙，就是很好的泥料。” “大人放心，我们就和臭皮匠好好琢磨，肯定能把水泥做出来，到时候我还等着大人给建的房子，把老娘媳妇都接过来，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 沈青云鼓励道：“那好，本官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至于送房政策，也是沈青云为了扩大丹山岛的人口，如今，岛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务工，等到逢年过节，还得回家去。 要是能让他们在岛上定居，货币才能更好的流通，不然辛辛苦苦在这里赚钱，结果把钱全用在外面，这就不利于岛上发展。 沈青云的重心还是放在军队上，乱世里，有兵马才是重中之重，兵种除了特种，其他的就是步兵和海军了。 沈青云打算训练一批骑兵，但骑兵太难弄了，一来，马匹数量是有限制的，一旦大量囤积，肯定会引起关注，到时候会惹大祸。 但是没有骑兵，又要怎么对抗大真国的虎视眈眈，大真国擅长骑射，两军对抗，步兵往往处于不利地位。 思来想去，沈青云只能在不招人注目的情况下，在百跃原有的骑兵里，训练出一支铁骑。 沈青云已经回到了百跃城里的县衙，把疤子叫了出来。 “这只铁骑你亲自带，记住，他们每个人都应该以一当百，就算不是，也得训练成是。” 疤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大人，这里远离朝廷，就算是大真国打过来，也不会到百跃这边，这里面临的敌人在海上。” “确实如此，但谁也不敢保证，将来百跃不会和大真国对上，真到了那一天，再训练就晚了，你按照我说的办就行。” 疤子无法阻止沈青云，只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做好这些事后，沈青云把沈志明叫了过来，“庄子那边什么情况，黄先生有没有弄出来什么新玩意？” “大人，那边来信，说是黄大人受伤了。” 沈青云心中一紧，道：“怎么伤的，伤的如何？” 第173章 研制出可以控制的炸药 郊外庄子里 黄跛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副生了大病的模样，连带着小厮做好了饭菜，喊他吃饭都喊不动。 直到门外小厮喊了沈大人。 黄跛子坐起来，刚想竖着耳朵听，房门就被打开了。 沈青云踏入房内，正好和黄跛子四目相对，下一瞬，沈青云哈哈大笑起来。 黄跛子一脸黑线，哼了一声，背对着他，又躺下了。 “哼，有什么好笑的。” 沈青云实在没忍住，谁让黄跛子的头发一边被烧，一边完好，脸颊黑了一半，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肯定洗不掉，就跟油漆刷上去的差不多。 沈青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等到那股笑意过去，这才擦了擦眼睛，对床上的人道：“好了，不笑你了，你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沈青云出了房门，对小厮小声道：“等会儿黄先生出来，你们谁也不许笑。” “大人，要是忍不住咋办？” “笑一声，扣十文月钱。”沈青云看着他们，问道：“还笑得出来吗？” 沈志明连同那两个照顾黄跛子的小厮，纷纷摇了摇头，那可是十文钱啊，谁会跟钱过不去！ 等了好一会儿，黄跛子终于出来了，沈志明三人，怕忍不住，根本不敢看黄跛子。 沈青云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跟黄先生有话要说。” 三人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沈青云看到黄跛子，忍着笑意，道：“听说开丹炉时喷了火，黄先生得小心点，别被伤了。” 黄跛子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也没管什么尊卑，对着他大吼：“你那什么鬼配方，一硝二磺三木炭，这个硝磺木炭凑到一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是我命大，不然就被你坑死了。” 沈青云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抚道：“黄先生喝口茶降降压。” “不喝，我怕把命喝没了。” 沈青云也没强求，自顾自的喝茶，一边悄悄偷看他。 也许是他表现的太过平淡，黄跛子见没人理他，有些抹不开面子，时不时哼一声，那怨气，都只差喷出来了。 沈青云打开石桌上的小箱子，出声道：“黄先生，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黄跛子瞥了一眼，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心，慢吞吞走了过来。 等靠近，看到铁制面具，护甲。 “沈大人，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早就喊匠人做了，刚做好，我立马给你送来了，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沈青云暗自吐槽，这话咋那么像泡妞时的豪气发言。 好在黄跛子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沈青云则是自我安慰：唉，当官不容易，全靠唱戏。 黄跛子拿到铁制面具，发现里层软软的，不仅不刮脸，还透气柔软，即使这样的大热天，也不觉得多憋闷。 几乎是瞬间，他就喜欢上了这个面具。 还有铁甲，并不厚重，穿戴在身上没有那种笨重感，手腕脚腕处，还特意做了防护，就连手套和鞋子都是特殊定制。 想他黄跛子蹉跎半生，哪里被人这么重视过，心中酸涩，喉咙发紧，要不是怕丢脸，都想捂着脸哭一会儿。 沈青云不用问，已经知道了黄跛子对这套特制甲胄很喜欢。 沈青云起身，对着黄跛子一拜，“黄先生，不瞒你说，一硝二磺三木炭这个配比确实很危险，到了一定程度还有炸炉的危险。” “虽然你只是捣鼓丹炉，弄这些配方，但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本官能为你做的很有限，对了，我还给你找了两个人，听说你还没有子嗣，希望不久之后，能听到好消息。” 黄跛子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听沈大人拍拍手，接着两个姑娘进了院子。 这两个姑娘，一个漂亮，腰肢如细柳扶风，胸前鼓鼓，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好想去摸一把。 另一个，腰肢没那么细了，但庇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就在他眼睛盯在两位姑娘身上时，两姑娘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两人一左一右挽住了他的胳膊。 “奴家叫阿绿，大人买了奴家，说是把我送给你当婆娘，给你生孩子，你只要不让奴家当下人，真心待奴家，奴家愿意跟你过日子。” 说话的是腰细的，说话的时候往他身上蹭，弄的黄跛子鼻血差点流出来。 “我叫阿青，是良家姑娘，家里太穷，自卖自身，沈大人说让我给你当婆娘，还说你年纪大是个跛子，我寻思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要你不随意打骂婆娘，我愿意跟你一辈子。” 黄跛子激动的看着两人，不可置信问：“你们两都是真心的，没骗我？” “哼，不相信就算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沈青云开口道：“两位嫂子，我让人先带你们去安顿，我跟黄先生还有话要说，等说完正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 两人都是沈青云买来的，自然听他的吩咐，离开之前，阿绿不安分，故意在黄跛子身上摸了一下。 黄跛子一大把年纪了，根本没近过女色，一张老脸都涨红了。 沈青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黄跛子没空跟他计较，等到两姑娘走出院子，凑到他面前，小声问道：“真给我当婆娘，还给我生孩子，真没骗我？” “这是她们两人的卖身契，给你，以后她们就是你的人了。” 黄跛子高兴的不得了，“哈哈哈，我也是有婆娘的人了，等明年，我就要抱两个大胖小子。” 沈青云好奇问道：“你们道士能娶妻生子？” 黄跛子气哼哼道：“老子就是孤儿，我想要个儿子，咋了，还不许啊。” “是是是，那就先祝黄先生喜得两大胖小子了。” 黄跛子嘿嘿嘿笑了，早就忘记之前的不快，沈青云趁机道：“黄先生，就按这个配比，威力不仅仅是炸炉这么简单，我需要的爆炸威力，是站在院子门口那里，都能被波及到。” 黄跛子脸上的笑意僵住，不可置信看着他，“你不是要烟花吗？” “烟花有什么好看的，黄先生，就按照这个比例，量需要你一一试验，研制出可以控制的炸药，最迟半年内，我一定要见到成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黄跛子再傻也明白了，颤抖着问：“这种危险的东西做出来，是要祸害人命的，造孽啊。” 沈青云冷下脸：“黄先生，我不是要害人命，而是要保护一方百姓，没有炸药，死的人会更多，难道不是吗？” 第174章 姚孟两人初登丹山岛 黄跛子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回应他。 沈青云也不着急，要是黄跛子顺从，那是再好不过，要是不顺从……只能把他，囚禁一辈子。 回程的路上，沈志明担忧道：“大人，要不要再派几个人盯着黄跛子，万一他有其他心思，我们也好第一时间抓了他。” 沈青云摆摆手，道：“不必了，有阿绿和阿青，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管用。” 几天后，庄子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黄跛子愿意研制炸药，沈青云没吝啬，又找了个厨娘过去，去改善庄子里的伙食。 *** “闲杂人都离远些，大家伙准备，开窑了。” 随着赵师傅的吆喝，其他几个老师傅，已经举起铲子，铲开窑门，啪的一声，伴随大量的热气。 “都小心点，别让火花溅到脸。” 其他人闻言，纷纷避让开来，除了几个为首的师傅，其他人不敢添乱。 终于，几人合力，把烧制好的水泥弄了出来。 “这次出的好像比前几次好，这是成功了吗？” 赵师傅也不知道，只能道：“先试验一下，要是效果好，再去汇报给沈大人。”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实验过无数次，也失败过无数次，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渐渐地摸到了一些门路。 之前有几次，他们觉得效果很不错，但是沈大人看过了，说是质量不行，还得继续试验。 所以，他们现在不敢贸然通知沈大人了，不然一次次让大人失望，岂不是证明他们无能。 “赵师傅，泥瓦匠工人来了。” “快让人进来。” 很快，泥瓦匠工带走了一些，作为这次的试验，而前几次的试验都一一放着，还标有记号，就是为了比对，从而找出最好的一种配方。 相对于烧窑师傅们的激动，泥瓦匠已经麻木了，“那我就带走了，没事的话别叫我，忙着呢。” 岛上修建码头，建房子，哪一样都需要他们，偏偏这边的窑厂还来添乱，要不是看他们都是大船帮大商队的人，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然而，等到第二天，水泥已经干掉了，泥瓦匠像往常那样去检查，才发现质地非常坚固。 他拿了个锤子，朝着粘合处砸去，砰的一声，石头碎了，粘合处只有点点缺口。 泥瓦匠瞪大了眼，“见鬼了。” *** “大人，好消息，大人，好消息。” 沈志明一边跑一边大喊，正在衙房里办公的沈青云还在给姚文畅和孟雨泷等人安排公务，听到他大喊大叫，顿时黑了脸。 沈志明根本不会看眼色，闯了进来，“大人，你看这是啥。” 沈青云看去，发现是一块石头，不对，小石头缝隙之间是水泥。 这些石头块并不大，很多只有半个拳头，但用水泥粘合起来，成了一大块石头。 “累死我了。” 沈志明把石头往地上一扔，小石头并没有散开，而是像整块石头那样稳稳当当，没有任何要散架的迹象。 “这东西好奇怪。” 姚文畅摸了摸，仔细一看，发现了其中窍门，“好啊，这是啥泥，咋粘的这么紧。” 沈青云并没有太高兴，对沈志明道：“拿把大锤来。” 很快锤子就到了沈青云手上。 一锤子砸下去，并没有想象中破碎，沈青云原本没带多少希望，这下也不由地高兴起来。 孟雨泷上前，摸了摸，又敲了敲，不由地大喜，“大人，这是好东西，比夯土和糯米还要结实，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沈青云一笑，“丹山岛上建了几个窑厂，窑子里烧出来的。” 姚孟两人对视了一眼，不敢相信这东西居然是烧出来的，但仔细一想，陶瓷都能烧出来，区区这个又算啥。 沈青云还以为两人会追问，没想到他们谁没提了。 沈青云叹了口气，索性开口道：“两位大人，你们觉得用此物修筑城墙，加高防护，可行吗？” 姚文畅摇头，“大人，不可，虽然能烧制出，但人力物力太大，城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修好的，而且还有堤坝，这要是动工，未免劳民伤财，百跃才刚刚恢复点生机，万不可大兴土木。” 孟雨泷也在劝诫：“大人，百跃经历了洪水，流民，海盗，此时确实不宜劳民伤财。” 沈青云知道他们误会了，没有过多的解释，道：“两位大人，几日后不如跟本官去岛上看看？”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岛上有什么好看的，但沈青云提出来了，两人也只能应下。 “是” 几日后，几人去了丹山岛。 远远看去，岛上忙碌的人群，这让姚孟二人都是眼前一亮，只听说岛上有盐厂，没想到还能这么热闹。 等到了岛上，看到码头上人群有秩序的排列，明明很多人，却丝毫不见拥挤，关卡检查处的士兵威严，但百姓并不害怕。 有些人可能找不到地方，还特意跑去询问，士兵始终冷着脸，但给人指了方向。 姚孟两人暗暗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等检查完进入岛内以后，能更直观的看到那些忙碌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半大孩子，他们全在努力的干活。 监工拿着小册子，并不催促打骂，就是偶尔会在小册子上写几笔。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姚孟两人不明所以，就听见前面的人说话了。 “看到没，前面路口有人指示，对咱们这边叫停了，意思就是咱们不能前行，还要等一会儿。” 姚文畅来到沈青云身边，问道：“大人，你也要等吗？” 沈青云道：“要是坐马车，现在可以走。” 言外之意，走路，现在就得等。 姚文畅看过去，发现马车能顺利通行，那些运货的车子有序的通行，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前面有人挥旗，车流停下，等待的人群开始走动，等过了马路，姚文畅回头，发现身后已经每人了，因为路口的士兵又挥旗了。 “大人，这样太耽误功夫了，为何要这样？”姚文畅实在是不解。 沈青云道：“总比堵了好，这是岛上，来这里都是做生意的，长此以往，形成固定印象，以后她们就不愿意来了，不止岛上，慢慢地，百跃城里也要按此来通流。” 第175章 我是怎样收服他们! 在经历了好几次等候过马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窑厂。 沈青云经常来这边，百姓们都认识他。 “沈大人。” “沈大人来了啊。” “沈大人要不喝口水。” 沈青云挥手跟他们打招呼，还跟他们寒暄，这副场景，落在姚孟两人眼里，震惊不已。 他们知道沈青云脾气好，只要不违背他的意思，几乎很少发火，可他们没想到百姓都能这样，这哪里还有官爷的半点威风。 孟雨泷隐晦地提醒，“大人，百跃教化比不上苏杭一带，莫让刁民太得意，以至于忘了身份。” 沈青云听出了话里的深意，其实孟雨泷说的并没有错，这是封建社会，要是在这里实行人人平等，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他要走的这条路，既是封建社会特色路，比如，封建制度不可废，但地位的高低之下还可以得民心。 他和百姓们打成一片，百姓们不再惧怕他，但也没有人敢冒犯他，这就是他要的民心，潜移默化的让百姓们以为：沈大人是好官。 这点小心思肯定不能说出来，沈青云笑着道：“孟大人所言甚是，甭管以后会注意。” 孟雨泷见他敷衍的话语，暗暗叹了口气，作为下属，很多事也无奈啊。 窑厂这边，听到沈青云的声音，好几个老师傅出来迎接，其中就有赵师傅。 沈青云对赵师傅道：“这批的质量不错，以后就按照这样这种，当然，要是还有更好的，第一时间告诉我，重重有赏。” “多谢大人。” 赵师傅在前面带路，这些天都在做水泥，在得到信之后，他们已经把成品烘干了，并且又生产了好几批。 水泥用袋子装好了，一袋袋码着，一眼看去，就像一堵墙。 “大人，做出来的水泥都在这儿了。” 沈青云打开袋子，抓了一把，和后世的还是有些区别，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弄些水和泥沙来。” 很快，水和泥沙找来了。 沈青云没那么多讲究，撩起袖子，衣袍捆在腰上，脱了鞋子。 “大人，不可啊。”孟雨泷大惊。 沈青云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拿起铲子。 水泥，水，沙子混合，全部搅拌完以后，沈青云对旁边的人道：“这边可以弄一块平地，把这个铺一成上去，等待晾干，就能看到成果了，天气热，记得多洒水，防止干裂。” 沈青云弯腰要干了一会儿，其他人哪里真的敢让他劳累，你一言我一语，不动声色把他手中的铲子拿走了。 有了他做示范，其他人干起来很顺利，不过片刻功夫，这块地方全都铺上了水泥。 “四周围起来，等完全干好之后才能踩。”沈青云吩咐。 忙完这些，沈青云一身汗。 铛铛铛，锣声响起，有个半大孩子大喊：“开饭了，开饭了，开饭了。” 赵师傅热情邀请，“大人，到饭点了，你要不要吃点？” 孟雨泷刚要斥责赵师傅，沈青云已经开口道：“肚子确实饿了，那今天就跟你们一起用饭。” 岛上有很多妇女干活，厨娘就是其中一种，她们不负责全岛的饭菜，都是分类别的。 比如窑厂这边，就是两个厨娘，专门给窑厂的人做饭。 白米饭每人只有一小碗，粗粮和菜是管够的，岛上的情况基本都差不多，菜主要是海产品，还有一些海船运过来的干货。 姚文畅和孟雨泷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他们家世好，就算是流民作乱和不能出海的时候，家中的美食都没缺过粮食，这些饭菜对他们来说，难以下咽。 沈青云吃的津津有味，两人作为下官，只能硬着头皮吃，还要装作一副很好吃的模样。 赵师傅端着碗去看铺的那层水泥去了，让人盯着浇水，等到添第三碗饭的时候，上层已经干了。 他用手在边角处按了按，发现非常的僵硬，表面也平滑。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青云。 “这么快？” 沈青云抬头看了看烈日，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沿海，温度远比老家那边高，加上海风大，干的这么快也不奇怪了。 “正好，两位随我去看看。” 姚孟两人终于能放下碗筷，跟着沈青云来到了之前那里，当看到凝固成型后的水泥，两人都惊呆了。 姚文畅用手摸了摸，眼中惊讶之色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大人，我不是做梦吧。” 刚才堆起来的水泥他看到了，还以为要连同石头一块儿烧，才能得到粘合好，成大石头，是能想到，只需要这样和泥，一小包水泥，能混合这么多沙子。 姚孟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想到了水泥的用法，心中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大人，这水泥要是能修筑城墙，堤坝，护城河，建房子，那可是大功德一件，不过……” 沈青云见姚文畅说话说一半，不接他的茬，等他自己憋不住。 姚文畅摸了摸鼻子，只能继续道：“岛上的窑厂还是太少了，要是多几个窑厂，做出更多的水泥，不仅能减少运输成本，还能满足巨大的需求。” 孟雨泷听出了姚文畅话里的意思，不甘落后，“大人，不瞒你说，孟家产业下有好几个窑厂，要是有需要，孟家愿意出份力。” 姚文畅暗骂他一声无耻，也不在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大人，姚家也有窑厂，也愿意出力。” 沈青云有自己的考量，摆摆手道：“先不提这事，两位大人先在岛上逛一会儿，回程的船应该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开，我先去拜访母亲，到时候船上见。” 也不等两人什么反应，沈青云已经离开了。 沈志明看到两位大人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心中暗暗窃喜：世家子又咋样，还不是没他们沈家人厉害！ 沈志明小跑跟上沈青云，小声问道：“大人，水泥做法不能给他们，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依我看，让咱们沈家人来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青云瞥了他一眼，道：“沈氏一族不能太霸道，惹了众怒，没啥好处，而且，我需要人才，族人虽好，人才却寥寥无几。” “哦”沈志明有些失望，道：“那大人，你要把水泥给姚大人和孟大人吗？” 沈青云叹了口气，“贪多嚼不烂，再说，给他们，好歹还在百跃，要是给了夏王两家，那边可是宁港。” 沈志明道：“那赵师傅不就是王家窑厂的，也瞒不住宁港那边啊。” 沈青云意味深长一笑：“志明哥，这你就有得学了，这步棋啊，你且好生看着吧，我是怎样收服他们！” 第176章 我看你是是想去衙门吃板子 岛上有了水泥，道路修起来快。 不过几天的时间，码头上焕然一新，不仅加宽加固，靠海的一端建起来围墙。 路过的海船，看到这样的围墙去，不由地想要一探究竟。 当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第一时间是惊奇，然后就是好奇，商人逐利，很快就想到生意。 岛上的房子建了起来，客栈林立，马路宽广。 很快，他们就打听到了水泥。 “水泥啊，就是化水成泥，这个泥粘性强，能让石头粘合成一体，锤子砸不开，水冲不散，火烧不坏。” 说话的是交警队，这个队是沈大人设立的，掌管岛上的道路通畅。 就在昨晚，他们临时被召集起来，领头跟他们说了水泥的事。 因此，他们才能侃侃而谈，只要有人问起，就告诉他们有关水泥的事，至于其他，就不用打理了。 “官爷，这水泥真有那么神奇？” “不信啊，不信亲自去看看，喏，往那边走，那里建了休息亭，就是用水泥建的。” 周围很多人都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听说前面有亭子，都生了去瞧一瞧的心思。 等到了亭子那里，果然看到了石头堆砌，缝隙中的就是水泥，亭子里坐的地方，都是水泥铺平的，表面不仅光滑，还很结实。 有个孔武有力的，狠狠朝着上面踹了一脚，踹完心虚地往四周看了一下，生怕被官兵看到。 只见被踹的地方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这水泥，当真好。” “水泥能卖吗？” 很多人蠢蠢欲动，而城里的姚文畅和孟雨泷忍不住了。 “孟兄，不能再等了，得让家里的烧窑师傅过去学做水泥，我们亲眼看到了，水泥这种东西简直像天赐之物，要是被其他人抢了先，可就落了先机。” “姚兄，咱们想法一样啊，可沈大人那里没发话，我们就算把烧窑师傅都送过去了，也是什么都学不到的。” “你说，沈大人到底什么意思，带咱们去看，可又不给明确的指示，这这这……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吗！” 孟雨泷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与其这样猜，不如我们直接去问沈大人。” 孟雨泷压低声音道：“如今，我们跟沈大人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正因为这样，水泥一出来，沈大人谁也没带，就带了咱俩，其中深意，细品，细品。” 姚文畅眼睛一亮，轻拍了一下孟雨泷的肩膀，“你说得对，我们跟沈大人是一条船上的，走，咱们直接问。” 沈青云等了几天，姚文畅和孟雨泷终于上门了。 两人直接开口问道：“大人，烧窑师傅已经准备好了，何时让他们去岛上？” 沈青云望天，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就在两人以为无望的时候，沈青云背着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位都是我最倚重的人，别人就罢了，但你们俩，我总不能拒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两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孟雨泷试探问道：“大人，学会做水泥，孟家可以做这门生意？”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两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沈青云假装没看见他们的脸色，自顾自道：“本官缺人啊，要是你们两家能出人，百跃城墙就有望了。” 姚文畅为难道：“大人，我们也缺人手，城墙修筑，应该找百姓服劳役……” “按理说，是应该这样，可情况你也看到了，百跃下面的几个村，不是出海就是去岛上找活去了，家中剩下的都是妇孺老弱，加上之前的流民作乱倭寇侵扰，他们服不了役，本官要是强行逼迫，岂不是让他们去死。” “百跃附近几个村的人不行，不是还有六下县，让下县的人来百跃，这样就行了。” 沈青云摇头，“岂会那么容易，这事不好办。” 孟雨泷和姚文畅对视一眼，来到沈青云身边，凑到他耳边，“大人，好办，好办，就跟岛上一样，咱们这边有活做，能赚钱，百姓岂有不来之理。” “那些县令，恐怕心中有怨言。” 孟雨泷哼了一声，“他们有屁早就放了，之前俞元继可比您霸道多了，他们还不是闷不吭声，让他们来百跃，我倒要看看谁敢反对。” “好”沈青云拍手，对着孟雨泷道：“这事交给你办，要是弄砸了，唯你是问。” “大人放心，下官绝对办好。” 那两人打发走以后，沈青云喝了口茶，心情大好，对守在一旁的沈志明道：“按时间算，宁港那边的人应该也过来了，正好可以和姚孟两家的烧窑师傅撞上，不知道会发什么事？” 沈志明看着他，小声问道：“大人，你别这样笑。” “碍着你事了！”沈青云收起笑容。 沈志明抱怨道：“是碍着你了，谁让你笑得像个坏人，我害怕。” 沈青云嘴角抽了抽，“我爹呢？” “你说叔啊，他巡街去了，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忙的不得了，你要是找他有事，我这就去找人？” 沈青云摆摆手，“算了，他爱去就去吧。” 此刻 沈老头跟人起了冲突。 沈老头撩起袖子，指着衙门的方向，大声道：“衙门那边都没收钱，你算老几，还收保护费，保护轮得着你，我看你是想去衙门吃板子！” 大汉指着他的脸，凶神恶煞道：“老不死的，这是我的地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摊主是个本分庄稼汉，看到沈老头和恶霸吵得厉害，心有愧疚，拉了拉沈老头。 “老哥，多谢你了，还是不跟他争，他要收保护费我肯定拿不出来，我不在这里摆了，我挑着卖。” 沈老头生气道：“这么热的天，挑着累死人，你不用怕，就在这里摆，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 “啊呸，王法，这条街老子就是王法，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了，好啊，老子就成全你，送你上天。” 大汉抡起拳头，沈老头打去。 沈老头不服老，觉得自己力壮，去挡这一拳，可是力道太大了。 沈老头倒在地上，脑子嗡嗡叫。 大汉还想打沈老头，就在这时，巡街的官兵走来，看到这边闹事，大声呵斥。 “唉，干什么。” 第177章 大奸人 大汉看到巡街的官兵，不仅不害怕，反而热络的打招呼。 “原来是阿德哥啊，没啥事，教训了个没眼力见的老头子，阿德哥你不用管，这事我来解决。” 大汉一脸讨好，官兵那边显然跟他熟悉，不再训斥他。 “皮子，别做的太明目张胆了，你是不知道，最近那位老太爷跟的紧，你要是惹出什么麻烦，被关了大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皮子连连点头，“是是是，那位老太爷要是跟着，我绝对不出现，不给你们添麻烦。” 阿德点了点头，“算你小子识相。” “阿德哥，我最近搞到了一种酒，劲劲的，等你们下衙了，老地方见。” “这还差不多。”阿德摆摆手，准备带着兄弟们离开。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就是这么巡街的？” 皮子大怒，抬脚要踹他，“老东西，这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沈老头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爬起来了，哪里会等着被踹，避开之后，指着几个官兵破口大骂：“好啊，你们真是好样的，让你们巡街是官管治安，不许恶霸混子闹事，欺压百姓，你们倒好，蛇鼠一窝。” 皮子捞起袖子，恶狠狠道：“老东西，找死。” 啪的一声，皮子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还不等他反应，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 他被踹倒在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阿德劈头盖脸指着他骂：“这种狗东西谁跟他一伙，刚才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诈他，没想到他居然敢做欺行霸市。” 说完，阿德在内的几个官兵，一脸讨好赔笑，对着沈老头恭恭敬敬。 “老太爷，原来你在这里啊，小的还以为你去别处了，正想要寻你。”阿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个劲儿拍马屁，“老太爷果然和沈大人一样英明神武，这种恶霸一下子就被你揪出来了，不像我们，费了这大得劲才让他露出马脚。” “兄弟们，愣着干啥，把这恶霸抓起来。” “老太爷，小的们还要继续抓这种狗东西，先行一步，老太爷别在外面耽搁太久，免得沈大人担心。” 沈老头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好的坏的都被他们说了，自己根本来不及说话。 “老哥，哦不，老太爷，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这一挑东西根本保不住，他们啊，明着要保护费，拿不出来，就得没收货，霸道不讲理。” 沈老头还在气头上，对他道：“这事他们经常这样干吗？” “可不，三天两头。” 沈老头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这些日子，跟着巡街，但偶尔才到这边来，没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都敢这样。 难怪当着他的面，都敢睁眼说瞎话。 “老弟，你去衙门告，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老汉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得罪了他们，以后我别想在这里摆摊了，老太爷，咱们身份摆在这里，跟您不一样，你有儿子当靠山，咱们只能忍着过日子，都忍了大半辈子了，再忍忍，就熬到头了。” 沈老头听得心中不是滋味，自己就是苦日子熬过来的，这些人的心思他哪里不懂。 当初老大死的时候，一家人都不敢吭声，甚至连打听都不敢打听。 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狗蛋当了官，还得继续忍下去。 沈老头没有勉强他，回了衙门，找到了沈青云，把这事跟他说了。 “狗蛋，你说他们可不可恶，明目张胆收保护费，这分明是借机捞好处，当着你的面一个个装孙子，背着你，一个个都是大爷。” 沈青云给他倒了一杯茶，顺着他的话道：“爹，你说咋办就咋办。” “全都关起来，找一些正直可靠的人，他们总比这些耀武扬威的可信。” 沈青云点头：“爹，这事你去办，人选你来挑，志明，把黄荣叫过来。” 沈志明应了一声，去办了。 沈青云对沈老头道：“黄荣是吏目，衙役这些几乎都归他管，我让他协助你，至于阿德他们，按律处置。” 沈老头激动不已，搓手道：“狗蛋，真让我去？” “爹，你眼光好，看人准。” 沈青云把沈老头哄的晕头转向，等黄荣来了以后，交代了一番，这事就算过了，至于沈老头被踹的事，沈青云让他去牢里亲自报仇。 舟山岛 宁港那边来的人，和百跃姚孟两家派过去的人，再沈青云特意交代下，很‘巧合’地碰上了。 “凭什么他们能学，我们不能学，这不公平，你们的窑厂的赵师傅还是我们王家的人了。” “还有我们夏家的人，不能这么偏心，他们能弄水泥，我们也要弄。” 管事的人，悠哉悠哉喝着茶，等他们闹好了，这才道：“各位，先安静，听我说。” 吵闹的人群终于安静。 管事道：“上头有令，水泥只能百跃辖下生产。” 姚孟两家的烧窑师傅顿时得意起来，冲着对面 的人得意道：“听见没，这是百跃弄出来的，你们宁港的跑过来唧唧歪歪，还要脸不。” 眼看双方又要吵得不可开交，管事的只能出声打断。 “你们回家告诉家主，就说百跃辖下，最好是百跃城里和丹山岛上，哦对了，要是百跃界内，其他岛屿也是可以的。” 这些人不敢在百跃闹事，他们又见不到烧窑师傅，没法从他们口中知道水泥的做法，只能回宁港，把这话告诉了家主。 夏王两家，凑在一起，琢磨起来。 王仁阔道：“百跃界内，这是让咱们去百跃？” 夏恒眼皮一跳：“咱们的基业都在宁港，要是去了百跃，一切都得从头来，这怎么行。” 王仁阔却细细思索起来，盐厂在丹山岛，如今家中产业，最大的利润就是盐，要是水泥也能分一杯羹，肯定也能获得巨大利润。 其实，搬去百跃，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把重心转移，这边的产业不一定就得放下。 但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不如我们俩给沈大人写封信，看他怎么回？” “好，这个想法好。” 两人让人连夜出船去百跃，把这封信交到沈青云手里。 沈青云确实拿到信了，看完之后，对着志明道：“他们要瞻前顾后，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放话出去，这个月底，衙门要找几个水泥商帮和船帮，错过这次机会，需要再等三年。” 沈志明应道：“大人，万一狗急跳墙，他们想方法得到水泥做法，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青云笑道：“丹山岛被海盗占领，他们都能断了海运，要是敢擅自生产水泥，卖不出去，到头来还是要求我。” 沈志明咋舌，“大人，你好阴险，像个大奸人。” 第178章 水泥卖不出去 一小厮急匆匆地跑，很快把一封信送到了家主的面前。 王仁阔一直让人留意百跃那边的回信，见到小厮，不让人行礼，直接拿过信。 等看完之后，眉头皱一起，揣着信，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王仁阔停下，对着候在一旁的小厮道：“给夏家家主去个信，就说我设宴款待。” 很快，口信就被送到了夏家家主夏恒耳里。 夏恒知晓为了什么事，没有犹豫，带着小厮，去了王家。 两人见面，一阵寒暄，等酒过三巡，才进入主题。 夏恒胸有成竹道：“丹山岛就算是铁桶，只要有心，也能戳出一个窟窿。” 王仁阔一下子听出了其中深意，欣喜道：“要是这样，咱们就不用依赖丹山岛那边了，说实话，那位沈大人太霸道了。” 夏恒深有体会，“可不，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厚道人，没想到要咱们把产业全部迁过去，几代人的心血，哪里那么容易搬迁。” “夏老弟，你都把铁桶戳出洞来了，可不忘了分我一杯羹，咱们有钱一起赚。” “自然自然。” 两人达成共识，目标明确，水泥的生意要掺和一脚，但不想去丹山岛。 烧窑师傅有他们的人，岛山有盐厂，费了一番功夫，烧制水泥的方子终于传回了宁港。 王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让人烧制，夏家紧随其后。 宁港，王夏两家财力人力最雄厚，他们两家做出了水泥，第一批就成了。 两位家主雄心壮志，让下人出海卖水泥，还有一部分留在宁港。 他们踌躇满志，仿佛已经看到银两往下落的场景，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们狠狠一巴掌。 出海的仆人回来了，他们身形狼狈，惊恐惧怕。 “家主，不好了，船遇到了海盗，一船货物都被抢了，好几个兄弟生死不明。” 王仁阔目眦欲裂，“货全没了？就没保住一些？” “没、没有，家主，海盗人多势众，其中好几个武艺高强，咱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王仁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痛到不行，那可是一船的货物啊！ 很快他又自我安慰好了，没了那船货物，还有一批就在宁港，宁港这批总不会出事！ 可是，王仁阔怎么都想不到，这批也会出问题。 管事结结巴巴道：“家主，这个水、水泥卖、卖不出去。” 王仁阔不敢置信，“这可是好东西，谁家都能用上一点，那些有家财的更不用说了，怎么可能卖不出去，你莫不是欺上瞒下，从中捞好处！” 管事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家主，小的绝对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不止王家水泥卖不出去，夏家的也卖不出去。” “为何？” “早在前几天，来了一批船，全是水泥，他们的水泥质量更好，而且价格还低，所以……” 谁会当冤大头，放着好的水泥不买，来买他们的，简直脑子有病！ 管事没说完的话，心中是这样想的，王仁阔差不多也听懂了未说出口的话。 “滚！” 管事不敢停留，逃也似的退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王仁阔哪里还坐得住，带着小厮亲自去打听了。 没出什么意外，一下子就搞清楚其中关系了。 原来，宁港来了不止一批水泥，都是从百跃丹山岛那边来的，还是姚家和孟家旗下的产业管事亲自护送的。 王仁阔还从夏家口里得知他们出海的船也被劫走了。 “海盗猖狂，原以为丹山岛被沈大人打散以后，海上风平浪静了，谁能想到，这才多长时间，那些海盗又冒出来了。” 王仁阔年纪大，阅历丰富，想的要比夏恒多。 他神情凝重道：“这些海盗出现的蹊跷，恐怕不仅仅是海盗。” “王老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仁阔指了指百跃城的方向。 夏恒惊讶，“不会吧？”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那位沈大人这是逼我们做决定。” 夏恒心下一惊，差点把这事忘了，这些天沉浸在做出水泥欣喜中，看来确实不能拖了。 那位可是说的很清楚，要找水泥商帮和船帮，要是不去百跃，那就跟水泥生意无缘了。 夏恒年轻，做事没有王仁阔那么瞻前顾后，回到家，就把族人喊来了。 族人当然不同意，根基在这里，家产也在这里，要是搬迁，肯定会舍弃很多。 夏恒看着他们，道：“再过几十年，夏家守着这些生意，无法再往前一步，我们一直停滞不前，其他人很快就会超上来，族伯族叔，你们出去看看，盐和水泥多挣钱，这才是刚开始，那位沈大人不一般，真要去了百跃，紧跟他的脚步，咱们夏家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没人回答他。 夏恒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继续道：“要是等其他人也意识到这点，他们肯定会蜂蛹而去，到那时，夏家再搬迁，可就没了优势，时机很重要，一旦错过，根本找不回来。” “夏恒，你说这么多没用，你敢保证搬迁过去会比现在赚的更多吗？” 夏恒不敢保证，但作为家主，魄力就是他的底气。 他掷地有声道：“能，夏家会越来越好，指不定将来族中的年轻人，在百跃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这话其他人是不相信的，但看到夏恒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加上最近盐厂产的利润，很多人还是心动了。 操控这一切的沈青云也在等，消息已经放出去，就算王夏两家不愿意来百跃，总有人会愿意。 当然，这两家的产业大，沈青云还是希望他们来。 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水泥和盐，还有海上和河运，这两路顺畅，下一步就是陆运。 要致富，先修路，而他目前能做的，修路只能在百跃，其他地方，只能靠武力疏通。 “大人，宁港那边来信了。” 沈志明从外进来，把信呈上。 沈青云打开一看，大喜：“这个夏恒，没想到还是有手腕，志明，我写封信，你让人送去宁港。” 沈青云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想到了庄子里的黄跛子，也不知道他研究的怎么样了。 他正想带着沈志明去庄子里看看，出门碰到了从外回来的沈老头。 “青云，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179章 审问 沈青云眼皮一跳，能让沈老头这么心急火燎的肯定不是小事。 “爹，出什么事了？” 沈老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就连站在一旁的沈志明都听不清他们说了啥。 沈青云的脸沉了下来，“爹，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审出来的，而且我一直在旁边盯着，绝对做不了假。” 沈青云沉吟了一下，对沈志明道：“把王轩叫过来。” 很快王轩就来了，见到沈青云，先是见礼，然后一顿夸。 “老太爷也在这里啊，果真是有福气的大智者，家中老爹见了我，一个劲儿说羡慕你，这也正常，谁让沈大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番造化，我这辈子是赶不上了，我老爹羡慕也没用，他没有老太爷这样的福气。” 沈老头在村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尤其是有些妇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在他眼中，王轩就是那种妇人。 这么和善好相处的人，居然憋着坏，实在是太可恶了！ 王轩见老太爷定定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心中嘲讽：平时挺爱嘚瑟炫耀，现在做出这副模样，肯定没听懂，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穿上绫罗绸缎还是上不了台面。 “大人，不知唤下官所为何事？” 沈青云已经调整好情绪，像往常那样，对他道：“前些日子，抓了几个闹事的，天天有衙役巡街，这些人居然还敢明目张胆手保护费，看来衙门还是没做到位，王大人不如跟本官去牢中一趟，好好审一下这些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王轩严肃起来，“大人，下官愿意一同前往，这些人确实该好好教训。” 几人一同去了牢中，就，就在他们进入大牢之前，阿德几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关在了欺压百姓的恶霸皮子隔壁。 几人对上视线，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皮子小声问：“阿德哥，你们不是衙门里吗，怎么也进来了？” 阿德一肚子气，踢了一脚牢房，“肯定是得罪了老太爷，今天没啥动静，还以为敷衍过去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皮子，你一会儿不要乱说话，要是把我们牵扯进去，老子弄死你。” 阿德刚放完狠话，前方传来动静，一群衙役站成两排。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看到了那位年轻的沈大人，还有他旁边的那位老太爷。 就在他们提着心时，又看到了王大人，皮子和阿德他们都是一喜，但看到王轩危险的眼神，又齐齐收了心思。 王轩这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紧张问道：“大人，我记得这几个不是巡街的吗，怎么进了牢？” 沈青云状似不经意道：“好像听说和恶霸一伙，让他们巡街，他们可倒好，和恶霸沆瀣一气，王大人，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王轩眼皮跳起来，心惊胆颤的，仿佛又看到了当初血腥的画面。 衙门里全是死人，血腥气冲天。 沈青云问道：“你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阿德几人连忙跪下，“大人明鉴，我们没有勾结，就是认识而已，我们不知道他欺压百姓，那天遇到老太爷，才知道有这回事，我们第一时间把他抓起来了，很多人可以做证。”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恶霸，你叫啥……哦，叫皮子吧，你是背着他们欺压百姓，收取保护费的？” 皮子看了看阿德他们，又悄悄看王轩，不太灵光的脑子转过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做的，大不了我把收来的钱全部上交，一分钱不取，这总行了吧。” 沈老头好奇道：“你收了多少银钱？” 皮子想了下，道：“不记得了，不过我家里有一百多两，我可以全部上交。” 沈老头指着他大骂，“狗东西，还剩一百多两，被你花了不知道还有多少，这可全是从他们身上搜刮的，你知道一百两对他们来说有多少吗！” 要不是找不到趁手的工具，沈老头都想狠狠地打他一棍。 皮子还觉得委屈了，“大人，我都愿意上交，你们还想咋样！” 沈青云快被他气笑了，这么奇葩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看来不懂法，那就让王大人告诉你，欺压百姓，擅自搜刮百姓钱财，到底是何罪。” 王轩只能硬着头皮道：“无知，你以为上交财务就行了，本官告诉你，追究下来，八十大板都是少的，还要祸及家人。” 皮子求救地看向王轩，“大人，你可要救救我。” 王轩眼皮一跳，生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警告道：“求我也没用，谁让你横行霸道，还不如把所有罪状认了，没准大人看你认错诚恳，从轻发落。” 沈老头急了，扯了扯沈青云的衣袖，用眼神跟他告状。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阿曲何在？” 站在那一排的狱卒，其中一人上前，“大人，小的在。” 沈青云看向他，认出他来，这是曾家村的，之前收拾俞元继一伙人他也出了力。 沈青云神色缓和了一下，道：“你来审。” 阿曲一喜，之前老太爷来狱中，就是他帮着问出来的，也知道皮子是王轩的靠山。 皮子好收拾，就是阿德他们……他们算得上都是同僚，审起来有很多不便，好在沈大人亲自发话了。 阿曲脸一板，“阿德，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老实交代。” 阿德咬死道：“我真的不知道皮子胆大包天，要知道他是这么个混蛋，我第一个弄死他。” 阿曲见他嘴硬，道：“把皮子带出来，大刑伺候。” 牢中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烙铁烧红，沈青云还以为阿曲会再问几句，没想到直接印在了皮子身上。 “啊……” 杀猪般的叫声传来，沈青云移开眼，正好和沈老头四目相对。 沈老头下意识挡在他前面，“不要看，省的做噩梦。” 沈青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以前，沈老头也是这样护着他。 可能这段时间见到的人都是卑躬屈膝，他下意识觉得要保护弱小的人，没想到还能被保护。 “爹，不要紧，我还看过更血腥的，不会做噩梦。” 第一个烙铁落在了皮子身上，阿曲悠哉悠哉道：“不知道印几个会死，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直接烙吧。” 皮子吓得胆肝俱裂，“王大人，救救我，那些银钱大部分进了你腰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180章 说说我没弄出来 王轩眼皮一跳，脑子里蹦出个念头：弄死他。 正巧，拿着烙铁的阿曲正在他身边，王轩抓住他的手，把烙铁狠狠地印在皮子身上。 “啊……” 皮子的惨叫声更大了，整个牢房，都能听见他凄惨的哭声。 阿曲看了他一眼，把烙铁取开，对着沈青云一拱手。 “沈大人，王大人干涉我审问，明显要置犯人于死地，他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 “放肆。”王轩是个墙头草，极其会拍马屁，也是出了名的看人办事。 对他而言，阿曲是个很不起眼的‘下等人’，在他面前，可以耀武扬威。 “你算什么东西，没有证据，随意污蔑上官，你可知罪！” 阿曲丝毫不惧，“王大人，你该不会以为一个两个烙印，就能要人命吧，他没死，再问问不就有证据了。” 王轩脸色大变，下意识去看皮子，果然，在哀嚎过后，他奄奄一息，但并没有丧命。 烙铁还放在火盆里炙烤，要是再去印皮子，反而突兀。 可要是被供出来，按照沈大人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轻饶他。 该怎么办？ 王轩扑通跪下，“大人，他冤枉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沈青云冷笑，“那谁为那些百姓做主，他们的每个铜板都是血汗换来的，你吸了他们多少血，这笔账怎么算！” 王轩见沈青云不站在自己这边，再傻也明白了，这次牢狱同行就是个陷阱。 他猛地起身，转身就跑，原本站着的狱卒齐齐行动，前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人，幕后主使有潜逃的危险，不如先抓起来审问，等他供出罪状，再行定夺。” 沈青云满意点点头，“办的不错，这事交给你。” 阿曲大喜，“是，小的遵命。” 等到父子俩从牢里出来，沈老头小声问道：“狗蛋，这种贪官就该砍了脑袋，你咋不直接处理了？” “爹，所有的事都要依律而行，绝对不能滥用王法，我作为一州之长，必须做好榜样，不然有样学样，全乱套了。” 沈老头一听，拍掌叫好，“是这个理，你年纪不大，懂得还挺多，咱们村不就这样，要是哪家人霸道不讲理，子孙后代全一个德行。” “大人，已经备好车了，庄子那边还去吗？” “去。”沈青云看向沈老头，问道：“爹，你还要去巡街吗？” 沈老头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反正没啥事，我跟你一起去庄子。” “好。” 几人往衙门那边走，沈志明不动声色走到沈老头身边，打趣道：“叔，巡街腻了？” 沈老头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啥，这哪会腻，你不懂。” “我懂。” 沈志明撇嘴，不就是狐假虎威，整个百跃城，谁见了他不得喊声老太爷。 这和墉县的孙大人差不多了，想当初，很多人见了孙大人，得喊一声“老父母”。 沈老头看见沈志明得意的小人脸，忍不住反击道：“志明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杨家小子和张家小子，他们都谋了好差事，你怎么不上进点，老是跟在青云身边也不是回事。” 沈志明摇头，“叔，我可跟他们比不了，他们识文断字，还是大人的同窗，我大字不识两个，能做啥？” “你说得有道理，还是我有眼光，当初我送青云读书，村里说啥的都有，现在你瞧瞧，谁不夸我有福气，他们都后悔没送孩子去读书。” “叔，这点我同意，所以我决定，也把孩子送去读书，将来也给家里争脸，要是能像大人这样有出息，我做梦都要笑死。” 沈老头翻了个白眼，“志明，你不是还没说媳妇吗，咋孩子都蹦出来了。” “我这是提前打算，只要成亲，肯定会有儿子。” “好像是这么个理。” 沈青云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抽了抽，好在百跃来了不少老家人，他们能陪沈老头聊天。 他们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庄子方向。 “狗蛋，丹药不是啥好东西，有些假道士昧良心，专门那假药糊弄人，之前镇上就有人吃死了，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沈青云解释：“我把他好吃好喝的养着，不是要弄丹药，我要的东西可不得了，要是真的搞出来，咱们以后就不用怕大真国了。” “啥东西？” “炸药。” “那是啥东西？” “像烟花，但比烟花厉害，烟花只能供人观赏，炸药不一样，它能要人性命。” 沈老头摸着下巴，这么厉害啊。 “狗蛋，你也不要被人骗了，凡事多留个心眼。” 这一路，沈老头念念叨叨，看得出来，对黄跛子很有意见。 沈青云知道沈老头的心思，在他眼里，不干活，好吃好喝的人，都是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二溜子。 到了庄子里，还没进院，就听到一阵嬉笑声。 “老爷，你好坏，我不理你了。” 黄跛子人老心不老，大手在阿绿身上摸来摸去，惹得阿绿娇羞不已。 沈青云几人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黄跛子手伸进阿绿衣服里，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气得阿绿在他胸膛轻锤了两下。 阿绿娇嗔：“老爷就喜欢欺负我。” 沈老头冲上前去，一把扯开阿绿，对着黄跛子破口大骂，“为老不尊，老不休，人家都能当你闺女了，你你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丧尽天良，就不怕断子绝孙。” 最后一句戳中了黄跛子的痛楚，“你骂谁断子绝孙。” “骂你，不是你还有谁，啧啧啧，你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啊呸，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不干正事，就知道欺负小姑娘，羞不羞啊你。” 黄跛子义正言辞，“她是我女人，要给我生儿子，我不跟她玩，儿子从哪冒出来。” “那也不是你这样玩的。” “你知道个啥，我大半辈子都没女人，享受一下咋了，你要是不愿意，让沈大人放我走，小老儿还不愿意待了！” 沈老头一蹦三尺高，“好啊你，白吃白喝，啥东西都没搞出来就想走，看吧，全被我猜中了，你就是个骗吃骗喝的臭牛鼻子老道。” “我不是骗子。” “你就是骗子。” “我不是。” “那你把火药搞出来了没，没搞出来，你就是骗子。” “谁说我没搞出来。” 第181章 炸了 沈青云见他们两人吵架，本来不想管的，没想到还有惊喜。 “黄先生，你把火药搞出来了？” 黄跛子和沈老头吵得起劲，冷不丁听到沈青云的声音，理智一下子回来。 他毫不犹豫矢口否认，“没，你听错了。” 沈青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眼神闪躲，神色不自然，这是明显的撒谎表现。 沈青云欣喜，难看来真把火药做出来了。 沈老头生气道：“好女色，假道士，他要是能弄出来，我也能。” “你这么能，你来，你来。” 沈老头不管那么多，进了丹房，看到那些瓶瓶罐罐，恨不能全砸了。 好在沈老头可惜东西，不管能不能吃，都是花钱买的。 他随意拿了两样，丢进丹炉，哼了一声，这才出去。 沈青云好笑，怎么年纪越大越想个小孩子。 沈老头冲着黄跛子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沈青云道：“走，回去，不要和骗子打交道。” 父子俩往外走，黄跛子追了出来。 “你说谁骗子，别以为你声音大，年纪大，就有理了，那丹炉很贵的，你刚才往里丢了啥东西？” 沈老头没理黄跛子，催促沈青云，“快，走快点，别被他缠上了。” 眼看前面就是马车，沈老头抓着沈青云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恨不能立马钻进车里。 “青云，快……” 话还没说完，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推力袭来，沈青云几人全都不受控制飞了出去。 “啊……” 黄跛子尖叫，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等到周围平息下来，沈青云从草丛里爬起来，“爹，你咋样，还好吗？” “没事，那个牛鼻子道士不仅坑蒙拐骗，居然还敢推人，实在是可恶，青云我告诉你，别在供着他，就得好好教训，有些人骨头贱，好说歹说没有，打一顿最管用。” 沈青云知道沈老头所想，觉得他被人骗了，作为父亲，肯定不能看着，所以要说醒他。 被弹飞出去的黄跛子运气没那么好，栽进了一滩水里，成了泥人。 整个院墙，全都垮了，里面的屋子，成了废墟。 这时，沈老头也看到了泥人黄跛子。 沈老头一头雾水，“青云，咋回事？” “爆炸了。” “爆炸？” 沈老头听不明白，只见儿子一脸欣喜，似乎有什么大喜事。 “大人，大人，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志明听到动静，从远处跑过来，焦急大喊。 “志明。” 沈志明这才看到他，急忙过去扶他，“大人，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一声巨响，是地动了吗，还有院子咋回事！怎么成废墟了？” 炸药是绝密，就算是沈志明，沈青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在炸药还没有弄出来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是他的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示人。 “志明，我没事，你去找找其他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尤其是阿绿和阿青姑娘，好好照顾她们，别让她们受惊吓。” “大人，那你怎么办？” “没事，快去吧。” 沈志明有点好处，那就是听话，见沈青云这么说，就离开了。 沈青云亲自走到黄跛子面前，把他扶起来，关心问道：“黄先生果然把炸药弄出来了，威力如此巨大，实在是出人预料。” 黄跛子看着一堆废墟，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沈青云喊他第三声的时候，黄跛子这才道：“我是做出来了，威力哪有这么大，最多只能炸丹炉而已，应该是那老头往里丢了什么东湖，阴差阳错，才有这样的效果。” 沈青云惊讶，看向沈老头。 沈老头同样惊讶，他随手丢了几样东西，哪知道是什么。 “我不知道，啥也不知道。”沈老头连连摆手。 “我知道。”黄跛子看向他，道：“那些瓶子放置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你丢了几个瓶子进去？” 沈老头哪知道，当时正在气头上。 “等等。” 黄跛子一瘸一拐往废墟那边去，也不知道在找啥 ，这副画面，看着还挺辛酸的。 沈老头喃喃道：“难道他只是好色，其实真有本事？” 黄跛子在那里找，这时，沈志明带着两个姑娘过来了。 庄子大，他们隔得远，加上研制炸药有风险又要保密，之前就定下规矩，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许靠近这个院子。 至于之前黄跛子和阿绿调情，明显就是黄跛子色胆包天，把人姑娘叫来了院子里。 “大人，她们没事，受了点惊吓，我已经安抚好了。” 沈青云点头，道：“走，去帮他找东西。” 沈青云几人，全都上前帮忙，沈老头也主动帮忙去了。 找了一会儿，沈青云看到一本书，问道：“黄先生，是这个吗？” 黄跛子大喜，“就是他，就是它，数据记录全在上面，要是毁了，可真的要重头来。” 这本书放在木匣子里，木匣子已经碎掉了，唯有这册书完完整整。 黄先生写写画画，很快，一张纸上，花了一个丹炉，丹炉旁边，全是瓶子。 “来，指指你是丢了那几个瓶子进了丹炉？” 沈老头看着那张纸，脑子里回忆之前的一幕。 沈青云屏住呼吸，能想出来最好，想不出来，只能让黄跛子去琢磨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老头指着其中几个瓶子，“这个，还有这个，旁边这个，最后这个，就是这几样。” 黄跛子大喜，急忙标下记号，到时候只能一一试验。 沈青云想到丹炉，提醒道：“威力那么大，说不定是在丹炉里发生了反应，也许炸药需要外壳包裹，这样才能发挥效果。” 黄跛子认真琢磨了一下，赞同点头：“有道理，我写下。” 丹炉毁了，院子到了，这里肯定还要修整。 “黄先生，这几日要辛苦你和两个嫂子换个地方住，这边重新修建，岛上出了一种水泥，到时候用水泥修石屋，绝对结实。” 黄跛子没好气道：“丹炉都能炸毁，你就是建铁屋，也没用。” 沈青云讪讪笑道：“做丹炉房肯定没用，要是建三层砖瓦房，到时候你们一家人，肯定用得上。” 说完，沈青云掏出一张地契，“黄先生，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黄跛子拿来一看，这可是城里最好的地段，要是建了三层房子，不仅有住的地方，还有铺面。 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第182章 前面有海盗 村子里，又要出海，阿亮已经准备了三天了，该装的货都已经装好了。 “阿亮哥，我跟他们都说好了，等出了海得跟在大船后面，不能擅自行动，要听你的安排，他们都同意了。” 阿亮点了点头，“让人再检查一遍，船不能有任何问题。” 阿亮虽然已经出海无数次，但由他领头开官船出海，还是第一次，而且，沈大人也在船上。 沈青云站在甲板上，疤子站在他身后，两人一起看着忙碌的人群。 疤子小声问道：“大人，水泥是紧俏货，这批货也全是提前订好的，让阿亮他们去就行了，你公务繁忙，何必再跑一趟。” “唉，你不懂，我虽然是大人，也有很多无奈啊。” 沈志明也在一旁候着，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疤子不清楚，这段时间都在训练特种兵，不清楚里面的门道，他却是清楚。 百跃下辖的六个县的县令都收到了命令，要前来百跃拜见沈大人。 听说，大人来百跃上任时，在红岩县遇到了一群山匪，大人把搜刮得到的财物全都带来了百跃。 还许诺红岩县县令张韬大人，说是要为他向朝廷请功。 当然，沈大人的原话是：“这个张韬，想得还挺美，本官没办他都算好的了，要是这样贪官都有功，天底下哪里还会有好官。”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不是沈志明脑子里想得那个原因。 沈青云打算对六个下县出手，收拾完了俞元继一伙人，不适合再有大动作，不然传到朝廷，会给人留把柄。 姚孟两家是当地的世家，牵扯很广，势力很大，由他们出面，收拾起来会简单很多。 这时，他就不适合待在衙门，不然他们争起来，就会牵扯到自己。 出海，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不躲出去，怎么好置身事外啊！ “大人，已经全部检查完毕，可以离岸了。”阿亮过来汇报。 沈青云点头，对他道：“开船。” 阿亮得到命令，大声喊道：“开船。” 船缓缓离开码头，衙门里，姚孟两人十分高兴，至于六个县的县令，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张大人，听沈大人说，当初你对他照顾颇多。” 张韬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惭愧惭愧，沈大人客气了，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话说，张韬在沈青云离开以后，日日盼着，要是朝廷那边记起他这么个小人物，陛下开尊口，自己往上调个位置，几乎板上钉钉。 谁料，迟迟等不到封赏，就在他一肚子怨气，想派人来百跃提醒一下沈青云，哪知道，却传来了百跃大动荡的消息。 俞元继一伙人，说是百跃的土皇帝都不为过，他们这些下官，得按照俞大人他们的意思办事。 要是敢违背，下场凄惨。 谁能想到，沈大人来百跃没多久，居然把俞元继一伙人收拾了。 衙门血流成河，一想到这里，张韬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下。 孟雨泷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张大人，你这是何意？” 张韬苦着脸道：“孟大人，您帮帮下官。” 孟雨泷把他扶起来，“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有什么话起来说，不比如此客气。” 张韬解释道：“下官糊涂，山匪作乱，碍于衙门人数不够，就放任他们作乱，后来还是沈大人出手，才剿灭了山匪，下官惭愧啊。” “原来是这样，张大人不比如此自责，沈大人明察秋毫，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你，说起来，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事拜托。” 几个县令一听，齐齐弯腰。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有事直管吩咐。” 孟雨泷没打算跟他们客气，这事还涉及到家中产业，他的目的和沈大人是一致的。 百跃太缺人了，要是把几个县的青壮劳力全都聚集在百跃，能解决很多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农忙时，可以让百来百跃找活干，不仅能让百姓增加进项，衙门赋税也能减轻很多。” 几个县令面面相觑，百跃的变化他们确实看到了，可这么多人，百跃能有这么多活干吗？ 姚文畅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各位，给个话吧。” 姚文畅官威十足，霸道的语气以及强硬的行事作风和俞元继几乎如出一辙。 孟大人客客气气，姚大人不容商量的语气，让他们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个鸿门宴。 要是他们不答应，惹恼了沈大人不说连孟大人和姚大人都给得罪了。 这两位可是出自姚家和孟家，如今 ，他们两位成了同知州，加上俞家倒下，他们的势力更大了。 他们也不傻，别看说的好听，什么农忙时除外，到时候放不放人回来，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姚大人，孟大人，此事干系重大，不利于治理百姓，还请给些时日，容下官仔细考虑考虑。” 姚孟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办成，不然沈大人也不会出海。 “那就过几天再议，你们可要想清楚，别到时候又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本官可没功夫陪你们耗着。” “是。” 姚文畅一甩手，就离开了。 孟雨泷笑眯眯，道：“张大人，你也好好想想，多为百姓请命，保百姓一方安宁，这才对得起头上那顶乌纱帽。” 张韬连连应下，“是，下官记住了。” 船上 疤子问：“红岩县那个狗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纵容身边人欺压百姓，看他那个熊样，肯定没少贪污，大人何不趁这个机会摘了他的乌纱帽？” “县令是要朝廷任命，如今，陛下还在海上，拿这种小事去烦扰，只会徒生事端，就算是摘掉了张韬的帽子，下一个县令会不会被安插成眼线，谁又说得准。” 沈青云叹口气，无奈道：“现今，百跃这样的局面，对我最有利。” 说是要当个好官，真到了这个位置，又变得身不由己，权衡利弊。 沈青云讨厌现在的自己，可又能怎么样，他实力太弱，不这样步步为营，又怎么能走出一条大道。 一阵鸣笛声想起，伴随的还有哨岗发出的敌船靠近信号，原本平静的船上，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阿亮大喊：“海盗，前面有海盗。” 第183章 洪启帮 百跃海域里，全都是丹山岛势力范围内，怎么会突然出现海盗？ 很快，沈青云就想起了那个逃掉的三当家。 沈志明害怕不已，逃亡来百跃的路上，见过很多死人，要不是沈大人派人接应，他们可能都走不到百跃。 原以为来了百跃就能天下太平了，谁能想到，居然有海盗。 “大、大人，快躲起来，海、海盗会杀人。” 沈青云看沈志明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笑了笑道：“海盗会杀人，我们的水师同样能杀人。” “啊？” 沈青云笑了笑，“也训练了一段时间，他们来的正好，可以给咱们练练兵。” 这次出海，官船上的是水师，其他船只上，却是百姓。 他要打造全民皆兵，这几个村里的人，是最先训练的。 沈青云大声道：“阿亮。” “属下在。” “这次由你指挥，对方船只和我们这边差不多，只许胜不许败。” 阿亮心中隐隐地激动，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沈大人的指挥下，战胜了数倍敌人。 这次轮到他指挥，绝对不能给沈大人丢脸，也让村民们知道，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因为他们可以上阵杀敌。 阿亮没有贸然行动，他们这次出海的目的是运货，而不是清剿海盗，主次必须的分清。 船只在阿亮的指挥下，变换阵行，片刻功夫，把敌船包围了。 这样有个致命的缺点，船队的主要火力被分开，要是敌人强行突围，会让我方损兵折将。 阿亮很显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包围了海盗的船之后，并没有攻击，而是让船队再次变换了阵型。 船型变换的速度快，队形整齐，发号施令能及时应对，看得出来，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海盗船上 洪启帮的小头目李大刀看着对方的船队变化，脸色极其难看。 “他们这哪里像是普通百姓，明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水师，白威，你把我们诓骗来这里，是想让我们送死吗？” 白威就是丹山岛上的三当家。 当初他乘坐小船出逃，辗转去了洪启帮的地盘，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才勉强活了下来。 洪启帮的人，一直防着他，这次来百跃探听消息，没想到这么倒霉，直接遇上了官船。 白威一想到数月前的战争，头皮一阵发麻，不敢跟他们对上。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此事不宜交战，不如先回去，把情况汇报给大当家，让大当家来定夺？” 李大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你娘的，难道老子没眼睛不会自己看吗，老子也知道他们不好惹，可大当家派我前来打头阵，岂能没有交手就铩羽而归的！” 李大刀想了想，“先去三艘小船试探，我们先看看。” 随着李大刀话音落下，三艘小船出列，朝着官船那边而去。 当然，他们的目的也是小船，只是没想到大船的调转速度能那么快，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已经被大船拦下。 大船对小船，本就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加上阿亮有心练兵，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兄弟们，谁第一个登上海盗船，第一个杀敌，重重有赏。”阿亮大喊。 随着话音落下，在大船的后面，几艘小船把三艘海盗船包围住。 官船上的水师像逗弄小猫一样，不杀海盗，就这么挡住他们的去路。 有心急气燥的海盗想要登上官船，往往还没碰到，就被官兵的箭射中了。 他们的箭法很准，几乎箭无虚发，眼看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没人敢去登大船。 此时，小船靠近，训练过后的村民虽然心中害怕，但有官船在，还有沈大人和阿亮哥在，他们有了底气。 第一个登上海盗船，第一个砍海盗的脑袋，都是有赏的。 “杀。” 村民们英勇攻击过去，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本能地挥起手中武器。 随着队长发号施令，他们就会做出相应地动作，面对敌人，也会下意识用学到的东西去反击。 李大刀看着派过去的三艘船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攻下了，船上的兄弟死的死，跳海的跳海，受伤被俘虏。 “大哥，现在怎么办，兄弟们情况不好，再不救他们就晚了。” “救？怎么救？”李大刀气的一脚踹在小弟身上，“滚开，其他人听着，咱们撤。” 海盗船四散而开，纷纷逃命。 白威看着官船，眼睛眯了起来，数月不见，官兵比以前更厉害了。 长此以往，海盗恐怕迟早要栽在他们手里，得尽早做打算，不能等死。 李大刀气的打了好几个小弟，那股恶气散了不少，这才细细思量。 官兵如此厉害，大当家说要攻打丹山岛，要是没有周详的计划，恐怕要栽跟头。 李大刀往后看了一眼，见官兵那边又恢复了阵队，心里一阵发虚。 幸好没有贸然攻打，不然现在自己恐怕落到了他们手里。 此时，沈青云面前，跪着几个俘虏。 “洪启帮？” 阿亮是本地人，对海盗了解的要多些，道：“大人，洪启帮比丹山岛那群海盗厉害多了，他们主要抢商队，像我们村里那些渔船，他们一般看不上。” “这段时间百跃海域内都很太平，他们怎么会突然来百跃？”疤子疑惑开口。 “恐怕不是突然，应该是一直盯着我们这边，丹山岛上面并没有多少财宝，而且靠近百跃城，一般海盗是不会拿这当老巢。” 阿亮道：“确实这样，以前那些海盗也没在丹山岛久留，应该是狗官俞元继和他们勾结以后，他们才在那占岛为王。” 沈青云担忧道：“如今不一样了，丹山岛有盐矿，还有水泥，要是能拿下来，所获丰厚，就怕他们抢劫之后逃之夭夭，茫茫大海，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很困难。” 阿亮一惊，“大人，要是这样的话，岛上岂不是很危险？” “确实危险，得提前做好准备。” 沈青云对阿亮道：“找人去岛上报信，让他们做好当贝，另外巡逻的船队也要增加，让他们跟叶将军打好招呼。” 安排好一切事宜，沈青云这才揉了揉眉心，还没太平多久，又得乱了。 第184章 快要活不下去了 “大人，已经到了阳茂海域，很多年前我和父亲来过这边，这边可热闹了，都是有钱人大商人。” 沈青云搓了搓手，期待道：“这边入冬了还是有点冷，等上了岸买件披风御寒。” “大人，用不着这么麻烦，真要冷了，喝几口烈酒，再走几圈，身上还会出 汗。” 疤子看着沿海村落，眉头紧紧地\\u0027\\u0027皱在一起，沈青云半天没听到他说话，看去，发现他忧心忡忡。 “怎么这副表情，可是出事了？” “大人，岸边情况不对劲。” 沈青云看过去，只见沿海的村落本该是热闹的场景应该有妇女们洗衣裳，男人们撑着小船在附近打捞，孩子们在海滩上捡海货。 可这些村子，一个人都没有，像个无人村，这些房屋虽然破旧，但并不像没人居住的样子。 “阿亮，你看出什么了吗？” 阿亮作为渔民，生长在渔村里，看得比沈青云多：“大人，村子里没人，就好像前段时间，我们被海盗吓怕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海，要是海上稍微有点动静全都躲起来，生怕是海盗来袭。” “不错，确实很像。”沈青云沉吟了一下，朝着阿亮吩咐：“你带几个人过去，询问一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村子里，一屋子大概有二十几个人，他们趴在门板缝隙中，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船只。 这只船很小，上面大概有七八个人。 “村长，这些人好像不是海盗，那艘大船上挂着‘官’，好像是官船。” 阿来村长稍稍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担忧，“官府虽然不像海盗那样杀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让村里的姑娘们提前藏好了，阿鹏你跟我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其他人不要出来，要是情况不对，我会摔拐杖提醒，到时候你们躲进地洞里。” 阿鹏打开暗门，进入了另一间屋子，然后从大门出来，替刚才他们待的那间屋子打了掩饰。 这边，阿亮他们已经上岸，刚想大声喊人，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两人。 “老人家，我们是百跃来的渔民，来阳茂这边卖粮食，不知道你们想不想买？” 这是阿亮思考后想出来的话术，他们已经去东番转了一圈，在村子里收上来的海货已经换成了外来货，至粮食，目前没多少，船上只有些口粮。 不过他们还要去宁港，到了宁港，就能买一船的粮食，再等一个月，冬稻收割，就不需要大量买粮了。 要是没有天灾人祸，以后百跃粮食应该能自给自足，粮货商不敢抬高价格，家家户户都能吃口饱饭。 百跃能这么好，完全是因为沈大人，在沈大人没来之前，渔村每年都缺粮，所以阿亮料定，其他地方的渔村，肯定也缺粮。 看看这两个人，瘦骨嶙峋，跟他们几个月之前一模一样。 阿来村长眼睛一亮，“粮食，你们真的有粮食卖？” 阿来村长太激动，要不是身边的小伙子阿鹏扶着，都要摔倒在地了。 “当然有，我们大老远从百跃那边来，总不能拿你们开玩笑，对了老人家，这一路过来，没看见出海的渔船，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伙人说是百跃来的，那就是百跃的官府 阿来村长也不是坏人，作为渔民，知道那群海盗的丧尽天良，善意提醒。 “你们是外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近几年来，海盗猖獗，三天两头来村里烧杀抢掠，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得小心点，别被海盗抢了去。”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阳茂很热闹，海盗要是这么张狂，官府不管吗？” “别提了，他们只管收税，哪管我们死活。”阿鹏怨念很深，反正对没有什么好印象。 阿来脸色一变，这群人可是跟着官船来的，要是听到他们讲官府的坏话，怕是会得罪他们。 “阿鹏，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闭嘴。” 阿鹏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忐忑不安，生怕他们下一瞬抽出大刀，要他们的命。 不料阿亮同仇敌忾道：“又是一群狗官，他们不去死，整天祸害百姓。” “阿亮哥，大人还等着呢。”身边有人小声提醒他。 阿亮这才想起来这里目的，道：“老人家，来你们村里作乱的海盗你能跟我说说嘛，不瞒你说，我们村以前跟跟你们这情况差不多，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一把。” 阿鹏小声说：“村长，别说，他们想套咱们话。” 阿来当然看出来了，这是个热心的小伙子，目前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就算说了又何妨。 说不定，真能帮他们一把，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这群海盗其实一直存在，之前不敢这么猖狂，是最近几年才这样，出海的渔船，回来的少之又少，一个月有那么几天，能侥幸运些粮食回来。” “他们叫赤月帮，听说最近几年换了个大当家的，新的大当家心狠手辣，所以才祸害村子。” 阿亮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不好意识道：“老人家，不瞒你说，我们要去宁港买粮食，三天后我们再回来，你们要是想买粮，等着就是，到时候还来你们村，也麻烦你跟附近几个村说说，我们船多，能运不少粮食。” 阿亮几人离开以后，阿鹏生气道：“看吧，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三天以后哪里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才不信他们会回来。” 阿来也是一脸失望，还以为有救了，没想到是一群过客商。 “老天爷啊，帮帮我们吧，快要活不下去了。” 阿鹏咬了咬牙，道：“村长 ，要是这次官府强行征税，我要去当海盗，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阿来没吭声，确实快要活不下去了。 另一边，阿亮回到了船上，把事情跟沈青云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大人，以前丹山岛那群贼寇，好歹只是堵了航线，在海上杀人抢船，没有进村烧杀抢掠，这群赤月帮，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再这样下去，附近几个村迟早都要被逼成海盗了。” 阿亮说完，跪下磕头，“大人，咱们救救他们吧。” 第185章 收拢民心 阿亮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一旦百姓没了活路，自然会落草为寇，内陆就是占山为王，海边，则是占岛为王。 甚至有时候，整个村，都是海盗。 沈青云开口：“先去阳茂岛，看看那边的情况，然后我们再去宁港。” 到了阳茂，沈青云看到了一片萧条景象。 阳茂和宁港不同，是一座岛山，这座岛比丹山岛大了十倍有余，也正因为是一座岛，才会被海盗欺负到如此地步。 要是太平盛世还好，海盗作乱，陆地上的州府可以互相帮助，但如今，各个州府都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阳茂。 正因为这样，繁华的阳茂，才会变的这么破败。 沈青云感叹：“这可真是块好地方。” 沈志明嘴角抽了抽，靠近疤子，小声吐槽：“疤子啊，我怎么觉得大人看上这个地方了。” 疤子没有背后说这些的习惯，来到沈青云身边，小声道：“大人，要收拾赤月帮吗？” “这是肯定的，只不过要讲究法子，先把目前的事情做好，再谋划其他。” *** “阿来老兄，今天是第三日了，哪里像有船只要来的迹象，我看你是被骗了，那些商船肯定不会来了。” “对啊，那些商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运来了粮食，肯定也是高价，就跟城中一样。” “不如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惊动了赤月帮那群畜牲，白白丢了性命。” 阿来也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失望，看那小伙子不像尖滑之人，而且跟他们一样是渔民，以为他说话有几分可信度。 终究是他错付了，轻信于人。 就在他们准备散了，阿来突然看到了茫茫大海前方出现了几个小点。 “阿鹏，快看，是不是来船了？” 其他人闻言，全都看过去，那几个点越来越大，渐渐有了轮廓，不是船只是什么！ “船，船出现了。” “不得大意，还没看清楚之前，先不要贸然出去，大家先进屋子里躲着。” 随着时间过去，船越来越近，那个熟悉‘官’的旗帜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阿鹏激动道：“是他们，是他们。” 阿来也跟着激动，对众人道：“上次我跟他们说过话，不像是坏人，走，咱们去看看，他们说去宁港买粮食去了，不出意外，应该有粮。” 在阿来的带领下，附近几个村的代表，全都出动了，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沙滩。 阿亮站在那里，看到阿来，热情道：“老人家，粮食运来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靠的越近，众人才发现那艘官船很大，光是甲板，就有渔船好几个大。 好在阿亮那张脸诚恳忠厚，让他们放松了不少。 阿来期盼道：“这是我们附近十多个村，都是要买粮食的，要是能看看粮食当然再好不过。” 阿亮点头，表示理解，朝着大船抱拳鞠躬，“大人，他们要先看粮食。” 随着这声音落，原本空荡荡的甲板顿时冒出来很多身穿甲胄，手持长枪大刀的官兵。 他们看着威严，让阿来一众人不由自主全部跪下。 在这群士兵矗立下，一个身穿青衣长衫的少年出现了。 少年俊俏的脸上是少年老成的模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就好像城里的父母官。 “不必多礼，所有的船都是装的粮食，应该够你们几个村吃一段时间，等到了冬稻下来，就能接上了。” 阿来一行人连连附和，恭敬有礼，生怕惹了官爷不快。 谁来也新奇，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讲过如此年轻的官爷。 除了官兵，还有很多村民，他们乘坐的是小船，忙碌地搬出粮食。 一袋袋谷子摆出来，颗粒饱满，而且还是今年的新粮。 一般稻谷能种两季，他们前不久收割的那批，都被官府强征了去，再加上海盗进村烧杀抢掠，才造成了如今的缺粮。 阿来硬着头皮问道：“这个粮食不知道怎么卖？” 阿亮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按市场价，波动也就是一两文的差价，我不知道你们阳茂是怎么样的，反正在我们百跃，粮食是不能随意涨价的，就算要涨价，官府也会出告示通知，否则，可以告粮铺。” 阿来不太相信，反正在他的认知里，就没出现过这种事。 当眼前的汉子说出了具体的价格时，他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么便宜，可比城里便宜多了，而且谷子还是新粮。 “我要买，我要买，这是钱。”人群中有人大喊。 阿亮大声道：“得了，你们都别愣着了，快给他们量粮食。” 当第一个拿到一袋子粮食，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生来晚了就买不到了。 而且他们丢看得清楚，量斗没有故意缺斤少两，而是公平公正给他们称。 海边热闹一片，有源源不断人群往这边赶来，就是为了买粮食。 人群中多了小孩妇女，当轮到她们时，妇女惨哭道：“男人死了，家里就剩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们行行好，给点粮食，或者我用干货换行不行？” 卖粮食的村民为难了，找到了阿亮，阿亮又把这事告诉了沈青云。 “大人，要是干货换粮食，我们这一趟就白干了，这该怎么办？” 沈青云看向哭泣的妇女孩子，世道不好，她们作为弱者，很多时候会被活活饿死。 但有些口子不能开，村民们跟着出海，跑一趟肯定奔着赚钱去的，冒着生命危险，他不能慷他人之慨。 “那些要用干货换粮食的，让他们来找沈志明。”沈青云交代完阿亮，对沈志明道：“我们的船粮食换给他们，也不能什么人都换，那些老弱病残孤儿寡母才可以，还要记下他们的名字，免得有人混水摸鱼。” 沈志明不解：“大人，何必这么麻烦，没钱就不卖，活不下去就去借，乞讨，总有办法，何必咱们吃亏。” “咱们都是穷苦人家过来的，有时候，一口粮，能救活无数条人命，去吧，按照我说的办。” 沈青云看上了阳茂这个岛，攻打赤月帮，收揽民心，掌管阳茂，这些都是势在必行的事。 而第一步，就是收拢民心。 第186章 海盗钻空子 “大人，有很多孤儿没有干货也没有铜板，说是要口粮吃，咋办？” 没过多久，沈志明跑来，找沈青云要个回答。 沈青云想了想，道：“你让那些孩子过来找我。” 没一会儿，那些孩子过来了，他们衣裳褴褛，枯瘦如柴，头发凌乱。 为首的孩子大一点，差不多十二三岁，眼神怯怯，畏畏缩缩。 沈青云脸上露出温和之色，问道：“你们这么大，应该能捡到一些干货，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为首的那个孩子跪下，小心翼翼道：“他们抢走了。” 沈青云一下子就明白了，村里有好人也有坏人，这些孤儿没有父母的庇佑，就算手里有了东西也保不住。 沈青云想了一下，道：“你们要口吃的也行，我可以先给你们赊粮，等到来年光景好了再还。” 一群孩子大喜，连连磕头，就在这时，一个矮个子的探出脑袋，小声地问：“那要是还不出来咋办？” 沈青云巴不得他们还不出来，清了清嗓子道：“丹山岛那边有小孩干的活，到时候还不上，你们就去岛上干活，抵消赊账，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可以不赊，我们绝不逼迫你们任何人。” 这话在这些小孩子心中激起千层浪，没想到有小孩子干的活，真有这样的好事，他们不会饿肚子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当下，有几个孩子大着胆子道：“我们可以跟你们去那岛上干活吗？” 沈青云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去之前要跟村里的亲人说好，留下联系方式，将来你们想回家了，可以跟着商船过来。” 阿亮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对那些孩子道：“丹山岛不错，我们村好些半大的孩子都过去了，现在也能给家里挣点铜板，你们是运气好，遇到了沈大人，别人想去可能都去不成。” 这些孩子都是附近几个村的，因此村长阿来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来看着村里这些孩子，最终点了点头，“去吧，去吧，好歹还有条活路。”守在村子里，只有死路一条。 阿鹏却不放心，小声问道：“村长，三思啊，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骗……” 阿来解释道：“这群人各个拿有武器，不比那些海盗弱，他们要是强行抢人，我们又岂能拦得住，可他们没有，还让他们自愿选择，给我们卖粮食，全是市场价，他们要是坏人，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阿鹏说不出话来了，看到跪地磕头的村民们，心中堵着一口郁气。 是啊，这些本该是官府做的事，最后却是百跃这边的帮忙，而且百跃的官府居然和渔民们共同出海，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 当孤儿们要去丹山岛找活的事传开，一些汉子动了心思，找人打听，“官爷，孩子都能找活干，那我们可以不。” 阿鹏也是其中一人，他总觉得这些人有目的，可村长说的话又有道理，他家中已经没有人，跟着他们一起去，万一情况不对，还可以带着孩子们逃。 这些人要去丹山岛，沈青云自然不会拒绝，因此，船上的货物空了，多出来的都是人。 这一趟，把水泥全部卖出去了，而且还是高价卖出，名声打出去了，要是其他人想买低价水泥，只能去百跃。 百跃商人变多，自然而然经济也会跟着提高，这就是改善民生的第一步。 要想百姓过得更好，就必须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而且武装部队也得跟上，不然海盗或者倭寇来袭，他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百跃，一夕就能成为废墟。 阿鹏一行人上了船，都被分到了武器，他的是一杆长枪，同伴们有的是打磨改良过的长杆，有些人是大刀。 就在阿鹏他们心惊胆颤的时候，一个穿着甲胄的官兵走了过来，“沈大人说了，船上无聊，待着也是呆着，你们跟随我操练，我做什么动作你们跟着做就行，做的好的，晚饭加餐，做的不好的，晚上只有一块干饼子。” 其实不止他们这些村民，阿鹏注意到，船上其他人也在操练，他们挥着手中的武器，跟着领头人学，时不时还发出震耳齐声的操练声。 等到了晚饭，阿鹏除了干饼子，还多了一块肉，发食物的官兵笑着道：“你干得不错，这是加餐，好好干，每天都有。” 等到发食物的一走，其他人齐齐围上来。 “阿鹏哥，给我吃一口，我都几年没尝过肉的滋味了，好香啊。” 阿鹏护着肉，咧嘴笑道：“要想吃，等训练的时候多卖点力，这是我的肉，想吃啊，没们，哼。” 在别人眼馋和吞口水中，阿鹏美滋滋的吃起来，直到多年以后，膝下儿孙满堂，回忆起来，这块肉是一生中的最香的。 这次船去了一趟宁港，换回来的干货卖了出去，宁港这边的商人多，很多商人买了这些干货都是运去北方，到了北方，这些海里的干货都是高价钱。 这一趟出来的太久，船上虽然人多，万一遇到海盗，还是很危险的。 因此，沈青云不打算再去阳茂那边，而是直接回航，经过丹山岛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官兵。 疤子站在沈青云身边，小声道：“气氛不太对，怕是出事了。” 确实出事了，沈青云一出现，官兵将领跪下汇报情况，原本没了主心骨的百姓们，全都喜极而泣，很多人大哭。 “沈大人来了，沈大人来了，不怕了，有沈大人在，那些海贼通通要被剿灭。” 将领也跟沈青云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大人，那次你找人过来报信以后，没过几天就来了一群海盗，他们登岛后抓了十几个官兵，还有一些女人，幸好发现得及时，才把他们打退。” 沈青云蹙眉：“岛上这么多人，怎么会让他们得逞？” “他们伪装成了商船，一时大意，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沈青云问道：“你们交过手了，咋样，觉得他们实力如何，岛上能与他们抗衡吗？” 将领自信道：“大人，巡街的一队人，就把他们打跑了，人数比他们要少，咱们把他们打得四处逃窜，可惜海面太大了，没能把他们拦下来。” 第187章 建立船帮 沈青云道：“码头商户多，要是海盗再来，防不胜防，必须的改变一下策略，把所有人叫过来，临时开会。” “是” 开会这个词，他们经常从沈大人口中听到，一般这种临时开会，都是有要紧事发生。 很快，岛上响起了鸣笛声，将领小头目们收到信号，都来到了沈家院子里。 沈青云看着众人，道：“岛上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商人，要想杜绝海盗混入其中根本不可能，吸取教训，加强防护，这次军民同心协力，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全力修建城墙，以后进出入岛上，都得像百跃城那样检查。” “可是大人，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杜绝海盗进入岛上。” 沈青云冷笑：“来了没关系，只要他敢有所行动，城门关闭，插翅难飞。” “是，大人说得对，只要敢犯事，就让他插翅难飞。” “大人，被抓走的人怎么办？” 还不等沈青云回答，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大声嚷嚷道：“救，当然要救。” “怎么救，这群贼寇是洪启帮的，他们擅长逃匿，藏身的地方数不胜数，茫茫大海，就算是想救，又要往何处找去？” “这个好办，这次我们出海，跟洪启帮交过手，还抓了几个人，好好审问，总能审出东西。”沈青云淡淡开口。 等这些人离开，沈青云揉了揉眉心，一股疲惫感席卷全身。 “大人，要是真的清剿海盗，还得向朝廷那边上奏折，要是等朝廷那边点头，被抓走的那些兄弟早就没命了，要是打了胜仗，引起朝廷的注意，你很有可能被调走，他们会让你抵抗大真国，击退了他们还好，要是失利，就会被问罪，到时候家人也会受牵连。” 沈青云自嘲道：“是啊，弄出来了盐，靠大笔的税钱才能让陛下保我，百跃对很多人来说是个蛮荒之地，我在这边没有任何威胁，一旦出了风头，就会被迫离开这个地方。” “等百跃换了知州，我做的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说不定百姓也要跟着遭殃，那些官员有了敛财借口，而我，也注定昙花一现。” 疤子听着他的话，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些后果他居然都想到了。 那些被抓走的人，要是不救，肯定会让很多人失望，而沈大人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一夜之间也会崩塌。 疤子觉得目前的局面无解，沈大人只能择其一，要是选最有利的，就只能牺牲那些被抓走的人了。 不料，这时候沈大人说话了。 “既然无法从官面上收拾他们，那就黑吃黑。” “大人，黑吃黑？要怎么吃？” 沈青云道：“也训练了这么久了，是时候用一用了，洪启帮，正好给我们练手。” 天快要黑的时候，百悦城出现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直奔衙门后街，很快，这队人马出了城，随之而来的，是城门落了锁。 马上，多了一人，正是沈林。 “阿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海边，沈大人在那等着，啥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是奉命行事，等到了你直接去问沈大人。”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海边，海边停靠着几艘大船。 沈林从马上下来，发现除了自己，还有很多村民，村民们正在交头接耳，显然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沈林怀着疑惑，走到了沈青云身边，小声问道：“少爷，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港那边有商号船队，丹山岛也准备成立一个船帮，而船帮的帮主，我打算让你做，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林大喜，“少爷，我想做。” 船帮一旦成立了，就代表有了自己的人马，需要立帮规，规模扩大，将来在海上运货，就算是海盗见了，也得掂量几分。 沈青云看着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道：“村里出船，这段时间都是跟着官船的，衙门那边有了其他思量，以后船队不再跟官船同航。” 这话一出，村民们炸开锅了。 “大人，虽然丹山岛附近太平了，其他地方还有海盗，这要是没了官船，出海就得丧命，咱们以后可咋活啊？” “对对对，这段时间咱们操练，就是为了不给官船拖后腿，要是海盗敢来犯，咱们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沈青云抬手，阻止了吵闹声，道：“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建船帮的事，如今有了丹山岛的港口，将来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为了海上安全，我们打算建立船帮。” 看到大家一副疑惑的表情，沈青云继续道：“船帮的一切事物都有帮内的各大领头来打理，凡是加入船帮的人，能领到月钱，但需要遵守船帮规矩，当然，船帮运货得到的利润，你们也都有一份。” 当下，很多人激动道：“沈大人，别人说的我不信，你说的我相信，我愿意加入船帮。” “我也愿意加入。” “我也要加入。” 沈青云抬手，再次阻止了大家的说话声，道：“当然，加入船帮也是有要求的，老弱妇孺肯定不行，出海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只要强壮汉子，当然，一旦加入，要是出了什么事，船帮会帮着照顾其家属，要是违反帮规，也会按规处置。” 随着话音落下，想要加入的人更多，原本有些妇女也举手，听到这话，只能惋惜地放下手。 要也是个男儿身，就能加入船帮了。 “大人，帮主是谁？” 沈青云用眼神示意沈林上前，沈林上道，很快站出列，大声道：“各位不嫌弃，我愿意暂代帮主之位，不瞒各位，目前我们有四条船出海，要是能得各位加入，我们的船只也能扩大几倍。” 沈掌柜他们不少人都认识，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听说沈大人的家业很多都是沈掌柜打理。 要是有沈掌柜当帮主，他们以后跟着做生意，肯定能挣不少。 想到这里，有人大喊：“沈帮主，沈帮主。” 沈林微微一笑，问道：“有了船帮，当然还要取个名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听的？” 这下捅了马蜂窝，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 比起起哄的人，村里的一些老人回过味来。 村里大小事情，村民们一般都是先问村长，有了船帮，船帮能直接命令那些人，而沈大人掌管百跃，帮主也是他的人。 这就意味着，沈大人一声令下，全百跃都得抖三抖。 第188章 去阳茂，逛窑子 当然，这些人还不知道沈青云对六个下县动手了，要是知道六个下县的青壮要来百跃，肯定会更吃惊。 只要青壮来了百跃，肯定舍不得走，因为百跃可以挣钱，妇女小孩也能添点进项，长此以往，在百跃这边定居也是迟早的事。 沈林很有眼力见，恭敬地对沈青云道：“大人，我们都是一些泥腿子，大字不识几个，你可是状元，还是六元及第的状元，还请你给取个名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沈大人可是朝廷钦点的大官，文采斐然，让他来取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了。 况且，村子里有如今的变化，可全都是靠沈大人，之前他们都快被饿死了，如今，三天两头能吃一次肉，每次船出海，回来都能挣一笔，家家户户都能分一点钱。 要说他们最感激的人，肯定是沈大人。 这个名字，别人取得，大家都不服气，要是沈大人金口玉言，谁也不会有意见。 “沈大人，咱就服你，你来取。” “可不，就得沈大人来。” “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 沈青云见情势差不多了，也不推辞，笑着道：“船帮的目的就是为了大家更好的出海，挣钱养家，帮内的成员都是兄弟，亲如一家人，不如就叫同甘帮，取意为同甘共苦。” 沈林轻轻念了一句，回味道：“贴切，太贴切了，以后我们都是共甘共苦的弟兄，等待我们的是无尽的甘甜。” “同甘帮” “同甘帮” “同甘帮” 齐声震耳，响彻云霄。 船帮已经成立，下一步就是营救被掳的官兵和女人，不通过官府的明目，直接船帮出手，这样一来，百跃衙门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沈青云找了几个头脑灵活的村民，让沈林他们去讨论帮规了，以及船帮的旗帜。 明面上，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自然而然，就不能参加。 他让沈林出面，记录他们讨论出来的帮规，到时候再酌情修改。 与此同时，从洪启帮的俘虏口中也套出来了不少有用信息。 这次审问的人是阿曲，不得不说，阿曲审人有几分本事，既不会轻易把人弄死，又让人生不如死。 阿曲把审问出来的汇报给沈青云。 “大人，洪启帮如今的大当家叫洪群，这群贼寇，大多数都是洪家村的人，当初倭寇侵扰，很多地方过不下去，纷纷在海上当起了强盗，得了好处，更不会回村乖乖种庄稼，渐渐地帮派里的人越来越多。” “洪群极其霸道，心狠手辣，听说为了抢兄弟的媳妇，直接把兄弟砍了，这事在帮派里引起了不小轰动，洪群有手段，凡是得罪他的人，都被他给弄死了，如今，帮派里，没人敢忤逆他。” “前几个月，帮派里来了个白面书生，名叫白威，说是原来丹山岛贼匪里的三当家，他到了洪启帮，帮了不少忙，这几个月，抢劫都是挑着来，专门抢那些小船帮，因此是百战百胜，那个白威很得洪群的信任。” 沈青云点了点头，“海盗是不会乖乖待在一个地方，抢了银钱，得到了财富，肯定会挥霍，知道他们经常在什么地方出入吗？” “问出来了，他们经常去的地方叫阳茂，阳茂那边还有一伙海盗，叫赤月帮，洪启帮和赤月帮井水不犯河水，双方没有直接冲突，加上洪群每次去阳茂都会给赤月帮一笔银钱，因此，赤月帮会护洪群在阳茂的安全。” 疤子闻言，蹙眉道：“阳茂？阳茂民不聊生，赤月帮进了村就烧杀抢掠，说是一座孤城都不为过，洪群怎么会去那里？” 沈青云冷笑，解释道：“正因为阳茂是孤城，他们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就算官府想要整治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阳茂妓院应该多。” 阿曲双眼放光看着沈青云，脸上是控制不住的佩服，“大人料事如神，阳茂的妓院确实很多，还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风情万种，其中一大半还是异域姑娘，洪群就是被一个异域姑娘勾了魂魄，每个月都要去几次。” 疤子咒骂一声：“他娘的，还挺会享受。” 沈青云疑惑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你在边关那么多年，就没尝尝异域姑娘的滋味，看你这年级，不该是没女人的样子。” 疤子老脸一红，“大人，莫打趣我，家中有妻儿，我岂会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妻子替我照顾老人孩子，我就是想有那个心思，也得征得她同意。” 沈青云震惊看着他，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疤子红着脸，不说话了。 沈青云打趣道：“要不我带你去尝尝味？” 疤子一惊，“大人，你要去阳茂？还要去逛妓院？” “不错，你要是想叫个姑娘伺候，我给你出钱。” 疤子默不作声。 沈青云意味深长笑了笑，“看来还是想啊，既然这样，咱们尽早出发。” 疤子摇头，“不可，那是赤月帮的地盘，洪群敢在那出没，两伙海盗肯定会联手对付我们，太危险了。” 沈青云没有回答他，而是对阿曲道：“不错，是个人才，好好干，以后来帮我。” 阿曲没想到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激动的脸红了，“大人，只要您不嫌弃，我愿意为你挡刀。” 这个挡刀，在百跃官兵中说得很多，就是上次和俞元继斗争，血流成河，因此愿意效忠他的人，就会说挡刀。 *** 阳茂 身材高大，一脸横肉，手持大刀，光着帮个膀子，皮肤铜色的糙汉就是洪群。 洪群大口喝酒，笑声爽朗，“老子可没大狸子那么窝囊，被官府一锅端了，王大人给我们倒杯酒，就算是我们敬你的。” 而被称为王大人的正是阳茂的县令王阳。 王阳恨死这群海盗了，可他又无法收拾他们，只能舔着脸讨好，“洪大当家，这杯酒就算是本官敬你了，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出海的渔民。” 洪群哼了一声，接过酒，一饮而尽，“王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咱们这么多弟兄也要吃喝，你要是能提供点，我们费那个劲为难他们干啥！” 第189章 黛丝姑娘 王阳只觉得屈辱无比，作为一县之长，要是传出去，名声扫地不说，要是参他个勾结海盗，有嘴也说不清。 作为父母官，想给治下子民谋条活路，可海盗实在是太猖獗了，为了妥协，他不得已增加税收，希望能让这群海收敛。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群海盗根本喂不熟，就算是给再多的好处，到头来也是喂了狼。 王阳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再让他们嚣张一段时间，等上官派官兵增援，就是他收拾他们的时候。 王阳一甩袖子，哼一声，威胁道：“洪大当家，别忘了这是阳茂，民不与官斗，本官好声好气跟你商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弹琵琶奏乐的姑娘吓得不敢出声，屋子里一群土匪手按在了腰间，只要洪群一发话，他们就能抽出刀砍了这狗官。 双方剑拔弩张。 洪群怒目盯着王阳，恨不能把他脑袋踩碎，好在理智尚存，这是赤月帮的地盘，况且如今的王阳不敢清剿他们，局面是最好的。 一旦打破，还没走出阳茂，赤月帮的就会出手。 “哈哈哈，王大人原来爱讲小话，接着奏乐，来来来王大人，咱们喝一杯。” 王阳哼了一声，“本官还有要事缠身，就不陪洪大当家了，请自便。” 等到王阳离开，小弟凑了过来，“大哥，这姓王的太不识相了，不如兄弟们把他咔嚓……”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洪群不屑冷笑，“姓王的不重要，咱们兄弟继续喝酒，去，把黛丝姑娘请过来。” 没一会儿，妓院的头牌黛丝姑娘出现了，戴着面纱，身上穿的衣服叮叮当当，光着脚丫子，脚腕上带着链子。 柔软的腰肢，扭动起来丝滑，白皙的皮肤，呼之欲出女人象征，以及露出来那双媚骨天成的眉眼，凡是看到她的男人，无不升起邪念。 洪群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尽管已经拥有黛丝无数次，每次看到他，魂儿都被勾走了。 在黛丝靠近的时候，一把搂住她的腰，“美人，我喜欢喝你亲手倒的酒。” 黛丝魅惑一笑，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大当家，奴家给你倒，你可要全部喝光哦。” 几日后，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出现码头，几个商人打扮的朝着阳茂城中方向而去。 这种小商船并不会引人注意，阳茂和丹山岛不一样，这边不适合阻断航路。 因此，就算是海盗猖獗，还是有商船通行，至于能不能顺利，全凭运气。 像沈青云他们这样的，不在少数，因此，进城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们没找客栈酒楼，直接去了青楼，包场，让姑娘伺候。 “黛丝姑娘可是忙得很，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来咱们这儿的，哪个不是点名道姓要黛丝姑娘。” 老鸨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瞧他们 ，可把沈志明气的不轻。 “叫黛丝姑娘来伺候，不会少你的好处。”沈志明肉疼掏出银子，往地上一丢，重重哼了一声。 老鸨也不嫌银子脏，急忙去捡，还用手擦了擦，放在嘴里一咬，磕牙。 老鸨顿时喜笑颜开，“几位爷，稍等，我这就让黛丝姑娘过来。” 老鸨扭着腰走了，沈志明朝着她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口，“果然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这钱在村里，都够娶好几个媳妇了，在这，最多能跟女人睡一晚，不值得，不值得。” 疤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十分赞同，“志明，可别学坏，挣到银子多娶几房媳妇，总比把钱花在这里强。” 沈志明赞同点头。 然而，在看到黛丝姑娘后，两人再也想不起刚才的‘清醒’。 就连沈青云，都倒吸一口气。 这女人，是个尤物，让人想搞上床。 好在沈青云只是这么感慨，就算是黛丝是天仙那也是被无数人睡过的天仙，对他来说，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必定是清白姑娘。 沈青云除了刚开始的惊艳，后面就没觉得多稀奇，自顾自的饮酒，而沈志明和疤子，眼睛粘在黛丝身上，挪不开了。 沈志明色胆包天，完全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摸着黛丝的手，柔滑顺手，还想要一亲芳泽，被黛丝给挡住了。 “客官，急什么。”黛丝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了沈青云身上，推开沈志明，朝着沈青云走去。 “客官，喜欢喝酒，奴家陪你。” 女人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胸膛乱摸，还想顺着衣服往下的时候，被沈青云抓住了。 “姑娘，要是想颠鸾倒凤，他们两个随便选一个，至于我，并不喜欢姑娘这样的，还请自重。” 黛丝闻言，低低笑起来，“不喜欢，为何还要点我，难道是有其他目的？” 沈青云轻笑，不疾不徐道：“除了你，不是还有个姑娘吗？点你，不过是顺带而已。” 黛丝身边跟着个丫鬟，那个丫鬟其貌不扬，在黛丝的衬托下显得很普通。 黛丝只觉得无比羞辱，哼了一声，“客官还真是口味特别。” 她讨了没趣，不再打理他，沈志明见状，一个劲儿献殷勤，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种被捧着的感觉，故意和沈志明打情骂俏，时不时还要撩拨一下疤子。 疤子可能经验太少，被撩拨的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喝酒。 一连几天，都点名要黛丝伺候，沈志明晕晕乎乎的，要不是顾忌沈青云和疤子在，直接脱裤子和黛丝玩游戏了。 这几天，沈青云也没闲着，装作沉迷妓院的嫖客，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还要上去揩油，不经意间就把妓院的内部地图画出来了，同时也打听出了不少事。 这天，他们再点黛丝，被老鸨告知黛丝去陪别人了。 沈志明一拍桌子，“是不是嫌钱少，老子有的是钱，让黛丝姑娘过来。” 老鸨一脸为难，“不是钱的问题，黛丝伺候的可是洪大当家，咱们惹不起啊，客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莺莺叫来，她伺候人的技术不比黛丝差。” 沈志明看向沈青云，见他摇头，然后对老鸨抱怨道：“我就喜欢黛丝姑娘，要是没她，其他人我也不想要，去去去，别烦老子，等黛丝姑娘得空了，一定要让她来伺候我。” 老鸨笑得一脸荡漾，“客官放心，酒水尽管点，等到黛丝伺候完洪大当家，我就让她好好跟你赔罪。” “这还差不多。” 等老鸨一走，沈志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算了，再美也没福享用，我可不想和海盗头子共用一个女人。” 疤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倒是想得美，愣着干啥，该干活了。” 第190章 打起来了 大宅里，十分安静。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护院全都戒备起来。 门房打开门，露出一条缝，小声问道：“找谁？” “小哥，我们是百跃来的商人，想要见一见王大人，还请通传一声。” 门房愣了一下，“百跃？”随即欣喜道：“稍等，小的这就去告诉老爷。” 没过多久，门房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是王大人的心腹，亲自来迎他们。 沈青云只带沈志明一人，至于疤子，执行沈青云给他的任务去了。 很快，沈青云就见到了阳茂县令王大人。 “王大人，在下是百跃同甘帮的，此次前来，是想和王大人合作。” 王阳对他的身份根本不感兴趣，“你说是百跃来的，那你可认识百跃的知州沈大人？” 沈青云和沈志明对视一眼，沈志明上前，问道：“当然认识，百跃的没人不认得沈大人。” “太好了，在下这里有封信，还烦请你们带给沈大人，一定要亲自交到沈大人手里，拜托了。” 说完，王阳对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会意，从荷包里拿出一些银子，送到了沈志明手里。 沈志明把信送到沈青云手里，沈青云想了下，直接拆开。 王阳脸色大变，“这是给沈大人的信，你怎么能擅自拆开，太……” “王大人，这位就是我们的沈大人，而我，是他的贴身小厮” 王阳不可置信，一双眼睛落在沈青云身上，是个很年轻的少年，脸是与年龄不匹配的成熟。 王阳立即见礼，“下官见过沈大人。” 沈青云没搭理他，一目十行看完信中内容，把信送到王阳面前，“王大人，你想邀我一起对付海盗，何不向上官求救，为何要越过上官求到百跃了？” 王阳一脸苦涩，“不瞒沈大人，清剿海盗的折子这几年我都在写，也得到允许了，前面有几次出海，但出师不利，那些海盗十分狡猾，加上熟悉水战，官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最近两年来，写的折子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现在连岸边增援的可能都没有了，阳茂，成了一座孤城。” 沈青云若有所思，“按理说，本官是该跟你联手，可你也知道，出海清剿海盗需要向朝廷上奏，需要粮草官兵海船，如今朝廷的局势想必不用我多说了，也不怕王大人笑话，要是官府那边能出面，我也不用乔装来到阳茂了。” 王阳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深意，“沈大人也想对海盗出手？” “所以，还请王大人鼎力相助。” 王阳踱步，走来走去，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下定了决定。 “沈大人，只要能清剿海盗，阳茂这边任你差遣。” 沈青云勾唇一笑：“好，有王大人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 从衙门离开，沈志明往后看了看，见没人跟着他们，这才小声道：“大人，这个人可信吗？” “不论他人品如何，只要利益一致，就是同盟。”至于他可不可靠，并不重要，因为在王阳答应的那一刻，阳茂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沈青云对沈志明道：“告诉我们的人，让船帮进入阳茂。” 沈志明大喜：“是，属下这就去办，等咱们的人来了，就不怕那群海盗了，就是不知道疤子大哥那边咋样了，不知道进展顺不顺利？” 此时，妓院里，灯火通明。 洪启帮的海盗，各个都是壮汉，拿着酒，喝上了头，在走廊上，抓着姑娘就占便宜。 妓院的姑娘笑嘻嘻的，她们见惯了这种场面，笑着迎合这些糙汉，等找到机会，再离开，这样既不会得罪他们，又不用伺候他们。 在一间大包房里，玩得更大。 黛丝衣服被扒的只剩下一点点，春光半遮半掩，随着奏乐声跳舞，看得一众人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大哥，这娘们到底啥滋味啊？” 洪群干下一杯酒，大胡子周围全是酒汁，看向说话的小弟，“想知道？” “当然想啊，这娘们是大哥你的女人，小弟也只能想想了，多喝两杯酒，说不定还能做做梦，嘿嘿嘿。” 洪群大手一挥，豪气道：“兄弟们，要想尝，尽管去。” 小弟不可思议，说话都结巴了，“那那那、那黛丝小姐呢？”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咱们兄弟出生入死，啥都能一起分享，要想睡她，那就睡。” 小弟顿时大喜，“谢大哥。”然后他转头对一干弟兄道：“大哥说了，要想睡姑娘，尽管睡，黛丝也行。” 包厢里彻底沸腾起来。 还在跳舞的黛丝听到这话，分心的那一刻脚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的脸色苍白，混迹在风云场所，知道洪大当家这是过了稀罕劲，要把她分享给其他人，这包厢里最少十几个人，要是全都来…… 她会死在这里。 黛丝楚楚可怜看着洪群，妩媚求饶：“大当家，奴家心悦你，只愿伺候你一人，求求你了，奴家不喜欢他们。” 一壮汉抓住了黛丝的手腕，一巴掌扇了下去，“臭娘们，还敢嫌弃老子，自己是啥身份都忘了，老子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大汉拖着黛丝的手往旁边，到了一个台阶处，一把撕开她身上最后一丝遮挡物，“果然是尤物，人间极品。” 大汉脱裤腰带，同时把黛丝翻了个面，背对着他，像母狗一样趴着。 就在壮汉要行凶时，包厢的门被砸开，同时还有个人摔在了他们面前。 被摔的那人痛苦哀嚎，“大当家，他们是赤月帮的，对咱们下黑手。” 洪启帮的闻言，全都抽出了大刀，只要大当家一声令下，就能杀出一条血路。 洪群瞠目盯着门口，还不等他多加思考，外面冲进来一群人，“洪启帮你们太不识好歹了，让你们在这里逛窑子是给你们面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来人确实是赤月帮的，其中有几个人洪群都还见过。 明明跟赤月帮约好了，怎么突然对他们发难。 这种时候，小命最要紧，洪大当家大吼一声，“这是他们的地盘，咱们快撤。” 第191章 内斗 沈青云他们回到妓院，刚到门口，就看到很多人躲着看热闹。 沈志明欣喜，“少爷，看来疤子进展顺利，咱们也躲着，免得被波及。” 沈青云点了点头，躲在了旁边的人群里，没一会儿就看到两波人马先后出来。 跑在前面的自然是洪启帮，在后面追的人是赤月帮，就在这时，赤月帮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沈青云仔细一看，正是疤子，疤子大声叫嚣，那样子像极了海盗。 沈志明小声问道：“洪大当家的看着挺厉害的，疤子能对付得了吗？” 沈青云摆摆手，道：“别乱说话，咱们先回包厢。” 两人到了包厢，沈志明把门关好，凑到沈青云身边，低声道：“大人，按照计划，疤子冒充赤月帮的人，杀洪大当家，这样两帮派就是死敌，让他们内斗，到时候咱们坐收渔利，可万一要是没能杀了洪大当家，那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怒气冲头，他们不会想那么多，就算是察觉到什么了，双方解释清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沈青云说完，吩咐沈志明：“今夜过后，阳茂肯定会大乱，海上也不会安全，这里迟早也会被查，我们需要另找一处藏身之地。” “大人，躲去渔村怎么样？” “那里离城里还是有点距离，不方便调动官兵，现在就沈林那边的消息了。” 沈青云上岛并没有带多少人，为了躲避海上的耳目，让沈林带着船帮分开行动，按照时间推算，沈林应该已经到了阳茂附近。 只要海上乱起来，两帮派厮杀，他们可以浑水摸鱼，加上有同甘帮做掩护，百跃的官兵混杂在帮派里便能悄无声息。 此时，压力最大的是疤子。 他混在赤月帮里，之前在妓院还好，毕竟人多眼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出了妓院，追击洪启帮的时候，就很容易引人注意。 疤子之前和沈青云讨论过，到了那种情况，为了不暴露，只能掉队，这样一来，刺杀洪大当家就更难了。 疤子一咬牙，在经过一个障碍物的时候故意摔在了地上，和他一同摔的还有好几个赤月帮的。 “快追，别让他跑了。” 疤子假装努力站起来，一个趔趄，又摔了下去，而身边的同伴已经爬起来继续追了，可有个人又返回来了。 “兄弟，你没事吧，咋样，还能跑吗？”那人靠近，看到了疤子的脸，有些疑惑的道：“你是哪个手下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疤子诡异一笑，“我也没见过你，因为，我不是海盗。” 那人瞪大眼，转身想要大叫，可惜，已经喊不出来了，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直直地倒了下去。 疤子歉疚道：“对不住了，谁让咱们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杀了你。” 他不敢过多耽误，朝着刚才洪启帮离开的方向继续追。 很快，便看到了前面赤月帮的人。 疤子一咬牙，朝着旁边的草丛奔去，怕被赤月帮的人发现。 疤子一路飞奔，很快就把赤月帮的人甩在后面了，又跑了一会儿，看到了洪启帮的人。 疤子迅速爬到一颗大树上，举起弓，搭上箭，只能借着月色射杀洪大当家，这就意味着，不仅只有一次机会，对他的箭术要求极其高。 一滴汗从他的眼皮滑落，落入眼睛里，弄的眼睛酸胀苦涩。 洪大当家还在逃，已经没机会了，错过了这下，距离更远，成功率更低。 疤子闭上眼，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手上的箭离了弦。 他抹了一把眼睛，眼中那股不舒服终于消散了，同时也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洪启帮乱成一团，小弟们惊恐大喊：“大当家。” 小弟扛着大当家就跑，前面不远处就是船停靠的地方，只要上了船，就能躲避追杀。 他们耽误了点时间，后面的赤月帮追上来了，洪启帮那边已经红了眼，认定是赤月帮的人对他们下死手，还射了他们的大当家。 有几个人断后，他们迎上赤月帮，双方交手。 这时，疤子全身舒坦，从书上下来，没管前方打得如何，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地方。 很快，他就和沈青云会合了。 几人先是在妓院里待了一晚，等到第二天，很多人离开的时候混入其中，在外面四散开的人也悄悄地出现在了沈青云他们身边。 一行人离开了是非之地，在距离衙门后面的一条街，找了个院子，一行人住了进去。 没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护卫去开门，没一会儿，沈林来了。 沈青云心下一松，问道：“你们何时上的岸？” “差不多卯时，海上乱了，赤月帮和洪启帮打起来了，我们混在商船中，登上了岸，船被我们藏着，那边很隐秘，不容易被发现，少爷，如今阳茂全是赤月帮的人，等他们大部队抵达，对咱们很不利。” “我们这边大概有多少人？” “两千多人。” 沈青云估算了一下，“阳茂王大人忌惮海盗，恐怕只有一千多人，我们合在一起，要对付两个帮派，还是很吃力。” “咱们的兄弟不怕死。”疤子在一旁道。 “我知道，兄弟们都是好汉，区区一条命而已，但我们不能鲁莽，尽量减少伤亡，以少胜多，以智取胜，这才是目的。” 海上 洪启帮只剩下一艘船逃跑，船上正是洪群，他双目紧闭，面色发黑。 那一箭并不致命，致命的是箭上的毒，这次损失惨重，必须尽快回去，不然大当家性命危矣。 “赤月帮太过分了，咱们没少给他们好处，约定好了可以让我们阳茂活动，谁知道他们不讲信用，突然对咱们发难。” “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有谁知道原因？” 四周安静无比，每人说话。 这样的发问同样在赤月帮出现。 赤月帮的大当家名叫青鬼，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青鬼这个名字是别人乱叫的，当上赤月帮大当家以后，每人敢再提这个名字。 青鬼拿着一把匕首，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人，“都说不出来吗？既然这样，舌头别要了。” 这话可不是吓人，青鬼从来不说假话，是真的要他们的舌头。 几人大惊，其中一人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禀告大当家，是洪启帮先动手，兄弟们不能吃了亏，这才冲动打了起来，还请大当家饶命。” 第192章 大人，情况危急 “洪启帮先动手，不可能。”青鬼几乎都没怎么想，直接否定了这个答案。 “大当家，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正在喝酒，洪启帮的过来砸场子，不仅如此，还当着我们的面抢女人，这种奇耻大辱，谁也忍不了。” 青鬼并没有说话，光线只照到一半脸，另一半藏在阴影里，加上他长得实在是不好看，骤然看去，真的很像鬼。 一众海盗气都不敢大声出，生怕引起大当家的注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出声了。 “孔二，让弟兄们回来。” 被唤做孔二的大汉长得很板正，和青鬼的相貌不一样，如果说青鬼长得难看，那么孔二算是一个普通人。 “大当家，洪群已经受伤，如今正在逃，要是我们能把他杀了，洪启帮群龙无首，趁此机会，吞了他们不是更好，要是把兄弟们撤回来，万一洪群挺过去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事蹊跷，以前一直相安无事，我们双方也达成了协议，洪启帮给的好处不少，最重要的是，洪群野心有，但筹谋不深，要真的想跟我们动手，绝对不会拿自己性命当赌注” 青鬼看向海上的烈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赤月帮倒不怕洪启帮，但要是有人在后面操控，坐收渔利，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我，可没有给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孔二拱手抱拳，应道：“大当家，我这就去办。” 这多年来，跟在大当家身边什么没见过，大当家没有一次失算，反正听他的准没错。 青鬼想了一下，对身边的人道：“把这封信交给孔二，让他一并给洪启帮，既然要解开误会，自然解释的越清楚越好，免得我们两派生了龃龉。” 放出去的眼线，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 “赤月帮不再追击洪启帮，两帮派好像和好了，我还看到两个帮派小头目一起把酒言欢，大人，情况很不对劲。” 沈青云笑了，“能这么快解决误会，看来他们两派之间有高人指点。” 让眼线离开以后，沈青云招了招手，让他们聚在一起，叽里咕噜说了一阵，直到几人都点头，沈青云这才放下心。 *** 妓院 老鸨捂着脸，被人打了一巴掌，已经肿了。 她害怕道：“这事我一点都不清楚，姑娘们也是像往常那样伺候，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大爷，我真的没说谎，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我怎么会干自掘坟墓的事！” 一个大汉揪住老鸨的衣服，“那个婊子呢，就是伺候洪大当家那女的，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早上都还好好的，黛丝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大爷你们也是知道的啊，我真的跟这事没关系，冤枉啊！” 青鬼只觉得聒噪，摆摆手，老鸨被拖了下去。 妓院被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柴堆里找出了黛丝，她已没了往日的光鲜，狼狈地只剩下那张脸还能看。 她瑟瑟发抖，下意识露出妩媚的神色，一双眼里全是媚丝，只可惜，面对她的男人，根本没看她。 “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奴家整日都在房间里，连出去的时间都很少，哪里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要说无趣，倒是有几个。” 青鬼提起了兴趣，“无趣？哦，仔细说说。” 黛丝是真的觉得那几个客人无趣，尤其是那个小公子，凡是她故意勾引的人，哪一个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第一次失算，就是那少年，都不像个男人。 黛丝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他的两个护卫看着挺喜欢我的，尤其是那个年轻的，都快脱裤子了，临到关头又止住了，你们说无不无趣？” 青鬼笑了，容貌也更加难看了。 “确实无趣。” 黛丝傲然一挺，自信道：“可不，像他们这么无趣的人确实很少，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下次别再让我伺候了，浪费精力。” 青鬼摆摆手，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去外面。” 一群小弟，去了外面，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后想起了女人的声音，有几个人好奇，回头一看，顿时鼻孔流血。 他们飞快地收回脑袋，暗暗想：“这个臭婊子，果然诱人，大当家不愧是大当家，哪里都大。” 很快，女人的声音停下了。 男人提起裤子，拍了拍女人的脸，“还不错，下次还是你来伺候。” 黛丝颇为自豪，“只要您要奴家，奴家就伺候你。” 青鬼不再把心思放在女人的身上，让人去打听那几个人的消息，然而，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只知道他们是海上来的商人。 孔二看着大当家深思的模样，不敢上前打扰。 在他看来，那几个人说不定身体有毛病，所以才没让黛丝姑娘伺候，区区商人而已，怎么可能挑动两帮派厮杀。 说来说去，还是洪启帮该死，早就不该留着他们，阳茂一带，应该只有赤月帮。 良久，青鬼对底下的人吩咐，“找一队人，占领阳茂，其他人封锁海域，我不管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既然敢算计赤月帮，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阳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海盗占岛时众人并没有重视，在他们看来，只要不去主动惹这群贼匪，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渔村那边，吓得胆肝俱裂，生怕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海盗进村，烧杀抢掠。 直到海上也被赤月帮占领，一连两天，都没有任何船只靠岸，所有人都惊恐起来。 “赤月帮是想封海吗，像之前百跃那样吗？” “这要是封了海，我们怎么办，船上都是货物，损失惨重，要是早知道这样，就不来逛妓院了。” 在小院里，同甘帮的人也在担忧。 “大人，要是这样，外面援军进不来，我们的处境也很危险。” 沈青云面前，摆着一副沙盘，沙盘上几乎都是海域，只有零星的小海盗。 沈青云沉思，“赤月帮在明我们在暗，他们大概已经知道猜到有人故意谋划，很快便会全岛搜索。” 疤子汗毛都竖起来了，“大人，情况危急，不如你先行离开，让我守在岛上，与他们对抗？” 第193章 杀出一条血路 有了疤子开口，很快其他人也加入了劝说队伍，都是让他离开。 他离开，他们却还要守在这里。 对付海盗是他的主意，他岂有先逃之理。 沈青云一抬手，“我是不会离开的，你们也不用再多费口舌，如今之计，是要怎么躲避赤月帮的搜索。” 县衙里 王阳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一夜之间局势变得这么紧张。 要是让赤月帮在阳茂搜刮，那他这个县令也做到头了，可如今差距摆在那里，仅靠他手底下那些人，根本无法同海盗抗衡。 很快有衙役来报：“王大人，那些海盗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谁家要是开门慢了点，就遭到了杀害，小的过来之前，差不多有八户人家惨遭灭门。” “什么，他们怎么敢！” 王阳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回来报信的衙役心里害怕，何止八家啊，按照这样下去，城里的一半百姓都会惨遭毒手，和那几个渔村下场一样。 这时，衙门大门被推开，进来一群人。 衙役们纷纷抽出武器。 为首的男人丝毫不惧，脚步没有半点停顿，还是王阳认出来了来人，呵斥道：“住手，不得无礼。” 王阳小跑上前，小声道：“大人，岛上要变天了，那群贼盗，要血洗阳茂，还请大人做主。” 沈青云看了一眼众人，道：“海盗已经杀到了家门口，还在等什么，拿起武器，跟我们一起抗敌。” 衙门迅速换了样貌，沈青云带来的人统领着衙门的人，与此同时，王阳也迅速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马。 是胜是败，在此一举。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横行霸道的海盗叫嚣。 “开门开门，赤月帮搜查可疑之人。” 为首的头目一脚踹开门，门太结实了，一个趔趄，身体往一旁歪了。 手底下的人憋着笑，头目觉得颜面尽失，咚咚咚又是几脚，终于把门踹开了。 “他娘的，让你们开门，居然敢戏耍老子，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头目拿起大刀，就要朝着瑟瑟发抖的人砍去。 然而，大刀定格在头顶，下一秒，他整个人往后倒去。 瑟瑟发抖的男人大着胆子往前砍去，只见贼人脖子被箭穿透，瞪着眼睛，身体一抽一抽。 这让男人想到了过年时，杀鸡的情形，被割了血管的大公鸡，也是这样一抖一抖，然后血流尽，彻底死掉。 在头目倒下去时，小喽啰们全部慌了，他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身上纷纷中了箭，倒下去的姿势各异。 男人瞪大了眼睛，朝门外看去，只见一群官兵和一群布衣，手持长弓，还在朝着贼人射杀。 与此同时，还有震天的喊声。 “贼人毁我家，杀我亲人，与我共同抗敌，杀出一条血路。” “贼人毁我家，杀我亲人，与我共同抗敌，杀出一条血路。” “贼人毁我家，杀我亲人，与我共同抗敌，杀出一条血路。” 阳茂整个上空，几乎都是这个声音，整齐响亮，能让阳茂的百姓全都听见。 原本还在躲避的百姓，纷纷打开了门，走出了院子。 站在沈青云身边的王阳看到这一幕，震惊无比，“这些胆小的百姓，居然真的站出来了。” 沈青云并没有搭理他，在很多上位者眼里，蝼蚁般的小人物，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因为在他们眼里，捏死他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然而，事实却是，每当世道乱起来，朝廷苛政逼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是这群不起眼的蝼蚁，颠覆了大厦。 王阳震惊过后，渐渐地回过味来：这位年轻的沈大人，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王大人。” 王阳猛地回过神，腰杆弯了下去，比起之前的恭敬，多了发自内心的敬重。 “此次，对外是你抗击海盗，百姓协同，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对外说我的存在。” 王阳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一切遵从大人吩咐。” 海上，一只小船朝着海盗窝靠近。 “大当家，不好了，我们的人全折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兄弟，跑到青鬼面前，说完这句话，瘫倒在地。 青鬼顿时脸色一变，“你们人数不少，怎么会全折了？王阳那个怂包，敢跟我们动手，以前还没被打怕吗！” 青鬼太生气，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踢飞了出去，裂开。 其他人窃窃私语，对他们来说，根本没预料到这种变故，有胆大的人直接站了出来。 “怕他们干啥，带上兄弟们，杀进衙门，活捉王阳，让他跪在死去的弟兄们面前赔罪。” “头领说得对，活捉王阳。” “大当家，咱们人多势众，能压着官府打，您一声令下，小弟愿做先锋。” 海盗们斗气昂扬，都想打上阳茂，在他们看来，阳茂早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之所以留着，不过是不想引起朝廷大肆清剿。 青鬼看到底下的兄弟们全都在叫嚣，身为海盗，匪气自然是有的，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要是不找回场子，底下的兄弟们也会有小心思。 “好，你们带一半的人，包围阳茂，屠城，活捉王阳那个狗官。” “屠城，屠城，屠城。” 响声在海岛上空盘旋，惊地一群海鸟从树枝上飞走。 交代完一切事宜后，青鬼把心腹孔二叫了过来。 “洪启帮那边怎么说？” “他们只说等大当家决定，我们的人探清楚了，洪群中毒昏迷中，我们分一半去攻打阳茂，也得防备着洪启帮偷袭。” “洪启帮群龙无首，有歪心思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洪启帮必乱。” 孔二担忧，“大当家，那我们该怎么办？” “阳茂比我们这块地方诱人，比起攻打我们，他们肯定会趁乱分一杯羹，如今洪启帮几个当家人都在观望，给他们分别修书一封，肯定事半功倍。” 孔二一喜，“大当家英明，小的自愧不如。” 阳茂，海盗已经全部被杀，如今全都掌控在沈青云手里。 他第一时间让村民躲进城里，附近的渔民也都全部迁到内城，这样一来，海岛周围，就必须设防，免得背后遭袭。 作战计划是在衙门内进行的，沈青云把心腹们聚集起来，商量这次的清剿海盗战策。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准备打海战还是陆战？ 第194章 海盗登岸 “大人，陆战咱们把握更大，把敌人引上岸，设下陷阱，属下认为，这是目前最优打法。” “不我同意，大人，一旦在陆地上打仗，遭殃的人太多，阳茂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在海上就不一样了，地方广，海盗想要围堵我们难度太大了。” “海战战场虽然大，弊端也是明显的，海盗人数船只是我们几倍有余，海盗常年混迹海上，咱们人看着多而已，真能上阵的没有几个，陆地上就不一样了，海盗那一套用不上，咱们更有优势。” 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各有各的理，而且都能说出优劣，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很多人把目光落在沈青云身上。 沈青云看着众人，道：“你们确实说的都很有道理，但你们想过没有，要是上了岸，我们占了上风，海盗吃了瘪，便会更加谨慎，到时候不再登陆，而是在海上围困我们，会怎么样？” 打仗，十天半个月太正常了，要真的打成了持久战，不用海盗出手，阳茂缺粮，到时候会自己崩溃。 沈青云继续道：“同甘帮秘密登岛，停靠的船只无法欺骗人，继续拖下去，赤月帮的人迟早会发现，到时候就变成了他们主动我们被动，而现在，我们可以出其不意。” 有将领提出致命一问：“大人，那些都是骁勇善战的海盗，经历过无数次打劫，海上，他们经验丰富，咱们临时凑一起的，哪里比得过他们？” 这话一出，不用沈青云开口，已经有人怒怼他了。 “你猪脑子，说话从屁股里蹦出来的吧，海盗靠着人多势众，要钱不要命的狠劲才在海上立足，就算有那种身经百战的海盗，确实存在，但很少，他们更多的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错，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同甘帮。”沈青云笑了笑，“同甘帮可不是普通的商队，他们为了这一天，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众人心头一热，是啊，针对海盗的训练他们已准备好几个月了，区区海盗而已，都是一些好吃懒做走捷径的家伙，抢了劫只知道贪图享乐，有什么好怕的。 原本坚持陆战的一些人，全都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大人，你说的对，咱们都听你的，反正跟着你准没错。” “听大人的，听大人的，听大人。” 海战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了，这样一来，针对赤月帮的海战就更加细致化了。 *** 叩叩叩 门良久才打开，外面站着的衙役，是官府那边的人，也正因为这样，门才会打开。 “官爷，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官府清剿海盗，借用你们的人马一用。” 门内的人正是船帮里的人，除了同甘帮，还有很多来阳茂享受的船帮被困在这里，他们常年在海上行走，自然有兵马。 “官爷，我们都是本分的商人，实在不想掺和进这种是非里，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 衙役冷哼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岛上的百姓都知道团结起来共同御敌，你们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罢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上面有命令，清剿完赤月帮人人有责，你们受到的任何损失，等攻下赤月帮，两倍赔偿。” 附近的院子里，凡是船帮手中有人马的，全都被衙役敲了门，也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手里的人都被征用了。 一群船帮的负责人，凑在一起，相互抹眼泪。 “阳茂，实在是太霸道了，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这话是这群船帮所有人的心声。 海盗窝，也不平静，孔二送出去的信，全都得到了回信。 青鬼一一看完信之后，大笑道：“洪启帮愿意协助我们攻打阳茂，太好了，这样一来，就算那人还躲在阳茂，任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孔二大喜，“大当家，等咱们登上阳茂，势力肯定能再扩大几倍，到时候附近的海盗，全都要听从咱们的号令，恭喜大当家，贺喜大当家。” 黎明时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群海盗船，靠近沙滩，无数的海盗登上岸，拿着大刀，朝着阳茂城方向进攻。 “杀……” 探子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沈青云，沈青云听闻，精神一振，“志明，把我的铠甲拿过来。” 很快，沈志明就捧着铠甲来了。 等到沈青云把铠甲穿好，沈志明眼睛一亮，“大人，你不像文弱书生了，像个大将军。” 就连疤子都晃了神，跟着附和道：“大人，你不一样了，和以前的变化很大。” 沈青云没空搭理两人的马屁，拿出长枪，对着众人道：“敌人已经来了，那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阳茂地势比不上百跃，城墙矮小，很容易攻破，因此，沈青云并没有让他们死守城门，而是在城门外三里地设了埋伏。 只要海盗往阳茂城方向，必定会中埋伏。 而海盗这边，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嚣张到了极点，一群小头目洋洋得意，前所未有的膨胀。 “兄弟们，都看到了吧，这群人全是缩头乌龟，根本不敢露面。” “大家再快点，天黑之前活捉狗官，占领阳茂。” 当然，也有清醒的人。 “前面就是树林，大家都小心点，小心埋伏。” “我看你是怯战，没用的东西，你不敢冲在前面，让我来。” 头目们之间发生了分歧，这时候肯定不是吵架的时候，因此，头目带着自己的小队，按照自己是想法，开始分兵行动。 这在打仗中是大忌，当前，没有能震慑住他们的头领在，而且海盗之间其实也是一盘散沙。 青鬼靠着强硬的手段才让他们暂时伏低做小，如今青鬼不在，他们之前就有了内乱。 在进入树林几米之后，无数声惨叫传来，后面还没来得及跟上的海盗，这时候都停止了前行的步子。 “怎么回事？” “有埋伏，有埋伏。”这时，林子里面传来同伴们惊恐的大喊声。 剩下的几个头领面面相觑，很快，其中一人站出来统领海盗，大声喊道。 “兄弟们，紧急防备，不要怕，阳茂城人不多，区区埋伏而已，咱们兄弟把他们杀光了就是。” 第195章 迎敌 林子里，一支特种部队，他们人少，但一人可抵挡百人。 这个百人不是一个人打百个，而是在他们的相互配合下，能对付几百人的队伍。 阿肯心情澎湃，自从上次随沈大人猎杀俞元继一伙人之后，一直高强度训练，还没来得及试手，这么好的机会，自告奋勇来了阳茂。 在他的身边是他的队友，他百分百信任他们，所以当海盗冲进林子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把后背交给了队友，全部心思都在杀海盗。 在林子的后方，就是沈青云他们。 沈青云骑在高马上，眼睛看着前方林子里，厮杀声震天。 林子里，有一支他最得意的特种兵，只等信号发出，就是他们上阵的时候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林子里终于发出了信号，沈青云扬起长枪，大声道：“击鼓，迎敌。” 好不容易冲破林子防线的海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群大军朝着他们杀过来。 有人想逃跑，守在后面的人一刀砍了下来，“谁敢当逃兵，就是这个下场。” 这种效果还是有用的，与其被砍死，还不如往前冲，说不定能立功，总比死了强。 海盗勇猛往前，声势浩大，就算是在林子里折了不少兄弟，他们人数还是比敌方多。 这让海盗气势大振，他们平时抢劫，都是靠着人数众多，当然，也不是没有过危急时刻，但都赢了。 这次，肯定稳赢。 前面冲锋的人真的冲进去了，海盗正要大肆杀戮的时候，发现后面被阻断了，他们被包围起来了，箭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了过来。 这时，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冲出包围，可那包围圈就像铁桶一样，根本冲不出去，凡是强行破圈的同伴都倒下了。 “不好，他们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兄弟们不要怕，往前冲，前面就是阳茂城。” 可能是这声音太过震撼，又是一群人上前突破，没想到真的被他们杀出一条口子。 包围圈里，只有一半的人逃出去，正当他们觉得可以突破重围，杀进阳茂城的时候，又是一队人马冒出来，杀了他们措手不及。 至于被阻断的海盗，他们清楚地看到了敌方的阵队变化，训练有素，变化极快，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这哪里是什么阳茂百姓，这分明是官兵，不，阳茂的官兵他们也交过手，绝对没有这么厉害。 他们，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煞神！ “怎么办，这样耗下去，咱们的人死的越来越多，别说攻进阳茂了，再耽搁下去，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海盗头目们惊慌，这跟以前不一样，不同于任何一次打劫，也不像任何一次与官兵对抗。 想到了在林子里那些神鬼莫测的敌人，往往在他们还没有注意的时候，身边的人倒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的就是自己。 好不容易穿过树林，谁能想到，更厉害的厮杀在等着他们。 头目们有人生了怯意，“咱们的目的是打进阳茂城，屠城，可目前局势不明，对方可能还有人马，为了避免损失，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到海上，禀告大当家，再做决定。” 赞成的人不少，主要是死的兄弟太多了，而且眼前的敌人太恐怖了，好像料到了他们每个动作，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 恐惧。 是的，他们恐惧敌人。 海盗撤的很快，至于被阻断的那群人，在撤退以后，他们彻底成了孤军，也成了攻击目标。 “大人，你要试试吗？” 一把弓送到了沈青云面前，眼前的战局已经明朗，这群海盗，必死无疑。 沈青云之前练过弓，因此，没有犹豫，搭弓拉箭，箭矢离弦，一个海盗应声而倒。 “好箭法。”疤子夸奖道。 沈青云有些不好意思，“比起你来，我这根本不够看。” “大人一介书生，没有任何武功底子，能精准射杀，天赋很好，大人，以后你要是想学武，不嫌弃的话，属下愿意教你。” “求之不得。”沈青云笑道。 攻击结束了，海盗全部被杀死，其实沈青云想弄一批俘虏回百跃，只要好好利用，他们将来都是百跃的百姓。 之前的俘虏，经过调教，出海打渔，修筑城墙，丹山岛苦力等等，都有他们的身影。 这些人，只要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谁又愿意过掉脑袋的生活。 “所有人听令，出海对战。”沈青云亲自敲响锣鼓，对着一众人大声喊。 刚经历一场胜战，大家心情彭拜，激动万分，没想到海盗在他们的手里这么不禁打。 听到沈青云发号施令以后，所有人归队，有序地急行军，很快便登上了海船。 这几艘海船出了一部分是悄悄运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阳茂衙门的。 而刚撤退的那群海盗，刚松口气，觉得脱离危险时，看到浩浩荡荡的船队朝着他们靠近。 “不好，敌人追来了，船开快点，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回到大当家身边。” 敌船有几艘大船，威风凛凛，船帆更是和他们常见的不一样，一想到之前交手，敌方神鬼莫测，很多海岛直接被吓破了胆。 与其说他们撤退，不如说四散逃命。 海面上，大船的优势很多，速度最为明显，原本还有段距离，谁能想到，不过片刻功夫，敌船居然追了上来。 “快点，在快点，撞上来了。” 海盗变了船帆，想要改变方向，可还是晚了，大船已经撞了过来，顷刻之间，海盗船剧烈震荡，无数海盗落入海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可见惨烈程度。 疤子豪迈大笑，“哈哈哈，他们肯定没想到咱们敢撞上去，嘿嘿嘿，大人你可真有先见之明，船经过特殊改造，就是经得起撞，要是以前那船，还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青云看过去，发现除了疤子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在大笑。 他们神情得意，自信满满。 沈青云却没那么乐观，大海上适合逃命，虽然撞翻了几艘船，大部分敌人还是逃跑了。 沈青云给他们泼了一碰冷水，“大家都打起精神，硬仗还在后面，那是赤月帮，海上大盗，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对付，切不可大意，必须谨慎。” 第196章 可以一战 “什么？” 青鬼听完手下的人汇报，目眦欲裂。 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对方还是阳茂的衙门和一群百姓，手底下的兄弟们哪个没见过血，怎么会败的这么彻底。 汇报的小弟怕大当家责怪，把锅全部推给敌人。 “他们诡计多端，先是在树林里设伏，杀了不少兄弟，后面大军严阵以待，就等怎么过去，要不是我们撤退的及时，死的兄弟更多，他们还在海上追击我们，几艘船被撞翻，兄弟们落了海，恐怕也凶多吉少。”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生怕青鬼在气头上杀了他们。 “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青鬼笑得脸都变了形，在场的人心惊胆颤，不明白这时候大当家居然还有心情笑。 派了一半的人去攻打阳茂，原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领阳茂，可现在回来的人不到三分之二，这对他们很不利。 要是接下来继续失利，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人群中，有个壮汉站了出来，声音洪亮。 “大当家，有句话我不吐不快。” 青鬼笑声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语气里带着警告：“哦，你倒是说说看。” 壮汉是帮内的‘老人’，资历比青鬼强，当初要不是他无心竞争大当家，现在哪里轮得到青鬼坐。 当然，壮汉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很多时候并没有把青鬼放在眼里，青鬼对他也比其他人恭敬。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与其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就在岛上守着，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待到时机成熟，再报今日之仇。” “这事本来跟咱们没关系，要有关系那也是我们和洪启帮，何必牵扯到阳茂，种种迹象也表明了，有高人在后指点阳茂，此时，与他们硬碰硬，岂不是自寻死路！” 壮汉说话的时候，有小弟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可有那股劲憋着，当下也没管那么多。 青鬼站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们眼睛。 青鬼高一些，壮汉矮些，两人凑的很近，这就让壮汉不得已微微抬头。 “说的不错，继续说。” 壮汉哼了一声，“说就说，你要想对付谁是你的事，别拉着兄弟们，已经死了不少弟兄，该止了。” 青鬼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他，道：“不愧是帮派里的老人，字字句句都是为兄弟们着想，既然这样，那我送你们下去团聚。” 话音一落，大汉的眼睛跟着瞪大，面容扭曲，身体像慢动作一样，缓缓低下头，腹部上被插了一把匕首。 “你会遭报……”壮汉一句话还没说完，直直地倒了下去。 青鬼俯下身，看着死不瞑目的汉子，替他扶平，抬头，仿佛狼一般，“你们谁还有话要说吗？” 人群中，有人想站出来，被同伴拉住了。 青鬼不甚在意道：“既然都没话说，下去准备，我要亲自会一会他们。” 海盗这边很快集结了所有人马，留守在岛上的人只剩有一百多人，与此同时，还有一艘小船朝着洪启帮那边驶去。 孔二看着远去的小船，对主位上的人道：“大当家，咱们人多，等到洪启帮增援，必定把他们一网打尽。” 青鬼看着前方，海浪翻滚，“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另一片海域，探子传来了消息。 “他们船只不少，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五十艘左右，船上的人不少，除了极少部分的官兵，大多都是百姓和走船的商人。” “另外还听说了一个消息。” 青鬼问道：“什么消息？” “有只船帮，叫同甘帮，他们也在其中。” 青鬼皱眉，区区一个船帮而已，探子特意汇报，其中肯定还有深意。 “这只船帮，是不是还有其他来头。” “大当家猜的没错，这只船帮是从百跃那边来的。” 青鬼轻声念道：“百跃，那就是那位收拾了丹山岛匪窝的沈大人辖下。”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这只船帮和百跃官府有关系吗？” 探子一脸讪讪，“大人，暂时还没打听出来，不过这个同甘帮成立并没有多久，对了大人，丹山岛上被洪启帮骚扰了，还抓了几个官兵和女人，百跃官府示弱，拿了银两赎人。” 有小头目哈哈大笑：“看来百跃的官府也是怂蛋，拿钱赎人，哪里还有官派作风，传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依我看，百跃不足为惧。” 青鬼想的更多一些，“阳茂的背后之人，应该就是百跃，光凭阳茂官府，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船，能短时间内冒出这么多人，还能聚集阳茂百姓和商队，肯定有谋划。” “他们连洪启帮都怕，洪启帮的人见了咱们，可得恭恭顺顺，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一阵大笑声传来。 就连青鬼都不自觉露出笑。 这些海盗，自然不会想到，百跃官府怕的不是洪启帮，而是为了保护人质，洪启帮拿了那些钱财，无异于催命符。 这道催命符，还把赤月帮牵扯了进来，只是赤月帮身在局中，并不知晓。 青鬼高声大喊：“围攻。” 他们有两百多艘船，就算是几艘船围一艘，也能把阳茂啃死。 海盗船杀气腾腾，朝着阳茂那边而去。 海域的另一边，疤子站在高处，冲着甲板上的沈青云大声喊：“大人，海盗朝着咱们冲过来了，看样子是要围攻。” 沈青云冲着哨岗打了个手势。 手势也是经过操练的，沈青云一打出，哨岗那里就看到了，并且挥相应的旗帜和手势。 重复几遍之后，船队变换阵型，四散开来，看着杂乱无章，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船只训练有素，船与船之间不会有任何碰撞，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阵队。 等到阵队成型，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出了门道，海盗全都震惊无比，之前的陆地失利，还能找到借口。 孔二担心不已，“大当家，对面是有备而来。” 青鬼当然知道，“就算是有备而来，我们是他们的四倍有余，可以一战。” 就算这时候不战，也来不及了，围攻的船队已经到达，拿起武器，战火正式打响。 第197章 联手 “杀” 两船相接，海盗们奋勇想要登船，勾爪像雨水般射向对面。 “海盗要强登船了，所有人，听令。” 这几个月的操练，已经让他们形成了肌肉动作，虽然他们很多人是渔民，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这种时候，没有害怕，只有听令行事。 他们像机器人一般，执行命令，当海盗想要跨越时，有的人被刺穿了手臂，有人被戳断了双脚，还有人被射杀了眼睛 “啊” 噗通的落水声，海盗如雨滴般地往海里掉，嘶吼声，痛哭声，全部混杂在一起。 明明并没有多远的距离，明明他们很熟练的登船行为，却像遇到了铁板，无法戳破，还反振伤了自己。 轰的一声巨响，海盗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一阵天旋地转，入目的是满是尸体的海面，他们正在往海里坠落。 “啊……” 而其他船只，清楚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大船像游龙般，不停地撞击他们的船，所到之处，船只倾覆。 偶尔几艘没有被撞翻的，也都被大船撞出了窟窿，船底漏水，哪里还顾得上登船攻击，纷纷寻找逃命的办法。 对面大船停了下来，就在他们以为结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几艘大船，他们像恶狼一般，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凡是被冲撞的船只，要么倾覆，要么漏水，根本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海面上堆积起来的尸体，让掉下船的海盗有了片刻喘息的功夫，就在他们重振旗鼓，想要一举歼灭敌人的时候，无数条小船出现。 箭雨密密麻麻，射中了他们的脖子，眼睛，腹部，要了他们的命。 明明是海盗围攻，局势却根本不受他们控制，不知不觉间他们好像被围住了，这时候想逃，却根本逃不掉，还加速了死亡。 气势汹汹的五十多艘船，居然没有讨到任何好处，甚至没有消耗对方多少兵力，就这么乱了。 大战中，最忌讳兵不听帅令，帅令无法传达下去，再多的兵力也是一盘散沙，无法有效地御敌。 “大当家，他们被包围了，这样岂不是要围杀，他们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孔二脸色大变，眼前的局势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青鬼同样脸色难看，道：“确实好厉害，他们的船有蹊跷，每次撞击的时候，角度都是一样，并且他们还特意研究过，不然不可能每次撞击都能一击即中。” 孔二佩服道：“大当家果然厉害，已经看出了敌人的招数，那要怎么应对？” “这还不简单，他们靠撞击，躲避就行，别让他们靠近。”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登船？” “登不了船，那就烧船。箭矢上带上油，点燃，射过去，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三头六臂能躲避大火。” 孔二激动道：“咱们把这法子忘了，大当家我这就吩咐下去。” 而沈青云这边，看着退远的贼船，心中大喜。 “大人，海盗贼子们退了，咱们要乘胜追击吗？” “不追，先把包围的海盗全部歼灭。”此时，不宜追击，一来是怕敌人设伏，另外对方人数太多，真的硬碰硬，不一定讨得了好处。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汇报。 “大人，我们现在正处于风口，需要转移吗？” 海上作战，还得防备对方火攻，因为现在还没有炮弹，要是有了大炮，火攻就没啥用处了。 因为要达到能火攻的射程，往往还没靠近就被炮轰了。 沈青云神情严肃，道：“迅速转变方向，不能在风口下，更不能让他们火攻。” “是” 海盗船群在暂时撤退以后，又向着他们靠近，几艘船在前面诱敌吸引，但对方一直保持阵队，丝毫没有中招。 在试了好几次之后，还是无法火攻，青鬼的神色已经很难看了。 “对方太狡猾了，像老狐狸。”青鬼这时候生了退意，要是真的把这群硬骨头啃下来了，自己会损失多少人？ 海上贼寇，一旦虚弱，其他帮派趁机黑吃黑，这种事屡见不鲜。 青鬼沉默了一会儿，道：“洪启帮来了吗？” “正往我们这边赶来，可能还要半天时间。” 青鬼发号施令，“先跟他们周旋半天，尽量避免损失，到时候让洪启帮做先锋，咱们承后。” 众人一听，原本沮丧的心情一下子开朗。 “妙啊，大当家不愧是大当家，让我等敬佩。” 洪启帮那边，紧赶慢赶，终于和赤月帮汇合了。 领头的是洪启帮的二当家，人称骰子神，平生没多大爱好，就喜欢赌。 赌徒，当然最喜欢豪赌。 青鬼见了他，以兄弟相称，寒暄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瞒你说，你要是再来慢一点，这群阳茂的乌合之众我全部给剿灭了，但咱们兄弟说好了，阳茂我不要，只要王阳那个狗官，这不，就把这些人留给兄弟了，让兄弟也试试手。” 骰子神显然是不太相信他这话，但事实摆在眼前，阳茂那边的人确实不多，而他们这边，联手的话，人数差不多是他们的七八倍了。 实力太过悬殊，骰子神也没太多怀疑。 “大当家豪气，你拿我当兄弟，那咱们兄弟就直说了，阳茂好，我们洪启帮也好，有些人嘴碎，说一些难听的话，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到时候还请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二当家想当大当家，洪启帮有很多人不服他，加上洪群现在生死不明，到时候他出去打战了，损失了兵力，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那是当然，信中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仅助你当上大当家，还把阳茂让给你，我主要那几个妓院。” 骰子神听他这么一说，嘿嘿嘿笑道：“你可要保重身体，别被女人缠坏了，伤了根本。” 两人勾肩搭背，喝着酒，俨然一副自家人模样。 骰子神在青鬼画大饼下，终于带着他们人做了先锋，不管不顾冲着阳茂那边冲了过去。 骰子神豪情万丈，“兄弟们，拿下他们的人头，我给你们打酒喝。” 而沈青云他们那边，看到了又攻击过来的海盗船，紧急避让。 “大人，他们人数太多了，差不多是我们的七八倍了，我们恐怕抵不住。” 第198章 他逃，他追 “避让，扬帆，尽快甩掉他们。”沈青云发号施令。 随着他的令下，所有船只迅速做出反应，避开对方撞击过来的船只后，四处散开。 骰子神哈哈大笑：“居然想逃，那也得看爷爷我答不答应，兄弟们，打起精神，干死他们。” “干死他们。” “干死他们。” 海面上，船只你追我赶，骰子神洋洋得意，恨不能拿个喇叭，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好心情。 孔二看着战况，傻眼了，“大当家，阳茂那边怎么逃了，刚才跟咱们打得挺起劲的，怎么洪启帮一出面，他们就像变了个人，难道真的被洪启帮打怕了？” 青鬼盯着海面上，勾唇冷笑，“他们应该怕消耗掉兵力，在避战，可惜了，海上哪是那么好避的，骰子神士气大振，肯定想出出微风，一追一逃，等到他们精疲力尽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机会。” 孔二一喜，是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洪启帮打不打得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消耗对方。 人数上，他们这边占了上风，等阳茂那边消耗后，即使有再强的战术都无法转胜了。 孔二比起大拇指，“阳茂这次必败，除非有神仙降世。” 原本打了败仗，心中有怨念的赤月帮各个领头，听到孔二的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们那么多人，肯定能胜！ 青鬼突然开口：“看吧，他们会合了，避战确实避得不错，这样一来，骰子神肯定杀红了眼，不达目的不罢休，咱们也跟过去，到时候趁虚而入，才能获利最多。” 众人看去，只见一盘散沙的阳茂船队，在混乱逃开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与主船会合了，并且摆开了阵队。 “大人，他们还在紧追不舍，原本在后面观望的海盗船也跟着追过来了，要是被他们包围，他们不再攻船而是火攻，或者撞船，我们会很危险。” 沈青云当然也看出来了，“正面攻击我们已经不占优势了，之前也是海盗没有一拥而上，目前的阵仗，很显然他们打算强攻，所以我们必须还得加快行船，不能处于射程之内。” 前面逃得越快，后面的骰子神越加得意，追赶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跑在后面的船遭受到了攻击，前面的阵队摆开，要想反击就得被牵住，等到赤月帮也跟着打上来，那时候就是想逃都难。 “大人，怎么办？” 沈青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看到船只被包围，手底下的人被敌人围着攻打，死的死，坠海的坠海。 战争，向来都是残酷的，是靠无数条生命堆积起来的。 沈青云不再去看后面，望着前方，再往前，有处岛屿遮挡，敌人要是追击过来，必须得转过那道弯。 而那边是风口上，适合火攻，所以必须赶到那里，才有机会自救。 “全体，全速前进。”沈青云站在甲板上，拿起了大旗，这是同甘帮的旗帜，旗帜的中间有个大大的‘甘’字。 “大人，他们是要往哪里跑，再往前，出了这片海域，那边我们不熟悉地形，再追下去恐怕会对我们很不利。” 骰子神已经杀红了眼，“管他们有没有诈，人多就是王道，刚才被我们扣着打，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只要追上他们，区区几十条船而已，对付起来很容易，在实力悬殊巨大下，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赤月帮那边发现了不对劲，孔二低声道：“大人，再往前，那有个岛，有个大弯处，风向也利于那里，要是他们火攻，洪启帮要遭大难。” 站在甲板上的青鬼冷笑：“洪启帮死多少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消耗掉敌人，对我们更有利，洪启帮想要阳茂，就看有没有那个资格了。” 孔二嘿嘿一笑：“大当家英明，占了阳茂，丹山岛那边也可以探探路，那边的美人不知道有没有阳茂多？” 权力，财富，美人，就是他们敢豁出命的动力，一旦赢了，这些东西享之不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追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道大弯。 前面的阳茂船队已经看不到了，紧追的洪启帮还在洋洋得意，殊不知，船只一往前，就有火箭飞了过来。 “不好，火攻。” 洪启帮大骇，箭头射在船板上，砰的一声炸开，然后是无数条火飞溅。 船是木，遇到了烈火，燃烧起来只需要片刻。 “啊啊啊……” 不同于之前的被撞，海盗船上很多人被迫跳下了海，要是守在船上，只能被活活烧死，跳海，还能有一线生机。 青鬼看了一眼天空，轻声呢喃，“快天黑了。” 天黑，意味着靶子，只要船上着火，就是明晃晃的疤子，打起来不费吹飞之力。 他真是越发好奇阳茂的背后之人了，直到现在，看似被追着打，逆天改命，只需要一瞬间。 “这群蠢货，这种时候强行过弯，只会被烧，洪启帮有脑子的人都死了吗，怎么还往上冲？” 青鬼隔岸观火，本来想让洪启帮帮着消耗阳茂，结果他们把自己消耗了，还对敌人没有造成多大威胁，这种情况下，要是再不停手，只会白白牺牲。 而杀红了眼的骰子神，眼看着胜利就在前面，占着人多船多，想要强行过弯，谁料到，多少条船闯过去，都被烧了。 好在没过多久，洪启帮那边终于停下来攻势。 很快，骰子神灰头土脸的过来了。 “这群狗娘养的，太阴险了，我这边损失了十多条船，大当家的，当初可说好了，损失你来赔，可不要不认账。” “十多条船而已，放心，不会让你破财。”青鬼询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攻？” “不攻了，等天明了再说，怕是过弯也没用，还有其他陷阱。” “对方不可能一直守在弯口，不如再等等，等到彻底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时，敌人放松警惕，这时候出其不意，必定拿下他们。” 骰子神蹙眉，“夜里行船，极其危险，而且还有火把，到时候我们就是活靶子，还是等天亮。” 青鬼蛊惑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就算牺牲掉几条船又何妨，只要打败阳茂，这点损失算什么。” 第199章 活靶子 其实青鬼的策略确实没错，逃跑了这么久，船队早就累了。 守在弯道的也是一小部分，其他的都在抓紧机会休息，因为等天亮，必然有场恶战。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海浪咆哮，突然，弯道那边有了动静，浩浩荡荡的船只，再次攻击了过来。 “敌袭。” 沈青云听到动静时，暗叫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火攻虽然占优势，但火攻的费用太高了，之前悄悄把船只运到阳茂，已经费了很大功夫，火攻也持续不了多久。 原以为敌方会在天明有所行动，没想到夜间突袭，这样一来，很多计划都被打乱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 沈青云看了一眼天空，今天没有没出现，空中的星星很多。 “前面先顶着，不要让海盗攻过来，船上的各个领头过来，紧急开个会。” 沈青云发了话，很快命令传了下去，不一会儿，小船朝着大船靠近，呼呼啦啦几十个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青云招招手，“你们都抬头看天空，夜里，火把就是靶子，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点火，以星星为方向。” “大人，这样太危险了，海上容易触礁，要是对海域不熟悉，什么危险都可能遇到。” 沈青云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们不逃了，就在这片海域，跟他们打黑战，他们要是点火把那就太好了，敌在明我们在暗，要以少胜多，这就是机会。” 众人闻言，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啊，黑暗中，敌人有光亮，他们没有，想要杀敌，那不是轻而易举！ 沈青云开口道：“我们的交流方式也得改变，不能靠手势了，而是要靠锣鼓声，另外最难的就是靠星星指方向，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都要记好了，事关生死，能不能熬过去，就看这一次了。” 前方，靠火攻阻挡敌人的脚步，后方，沈青云一行人也在讨论战术。 差不多一个时辰，众人才散去。 聚集的船只再次散开，守在弯道的船只也离去，原本阻拦的火力没有了，洪启帮那边势如破竹，一下子全都冲了过去。 骰子神大喜，扬起大刀，大喊：“冲啊，兄弟们，随我取了他们的人头。” 然而，等到他们绕过弯道，才发现一片漆黑，哪里有船只存在！ “二当家，他们不在，肯定跑了。” 骰子神大骂，“蠢货，跑什么跑，他们能跑去哪里，肯定是把火灭了，躲在海上，大家小心点，把火点亮点，我就不信他们能藏到哪里去！” 海上，灯火通明，可迟迟找不到阳茂那群船队。 消息传到青鬼耳朵里时，孔二也发生了疑问，“大人，难道他们真的逃了？” 青鬼摇头，“不会逃，要是逃了，阳茂不攻而破，他们花这么大的代价跟我对战，怎么会半途而废，再说，目前输赢未定，他们要是肯认输，也不会搞这么多小动作。” “海上要藏船岂会那么容易，他们能藏哪里去？” “其实好藏，只要他们船上没有光亮，几百米开外就发现不了，骰子神这帮蠢货，点这么亮的光，更加看不清黑暗处，他要栽。” 随着话音一落，‘啊’的叫声传来，黑暗中飞出来的箭矢，直接射杀。 青鬼注视着箭雨来的方向，判断敌方的位置，只要锁定位置，对方能黑暗中行船，他们自然也可以。 随着时间的推移，箭矢的方向一直在变，要锁定方向太难了，而成为疤子的洪启帮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这是等着被杀啊！ 骰子神大怒：“把火灭了，灭了，没有亮光，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同时，骰子神也意识到到了不对劲，不是说阳茂这群人好对付，为什么纠缠了这么久都没讨好好处。 等到火光全部熄灭以后，骰子神把手底下的人叫了过来，“咱们还剩多少人？” “二当家，损失了一半，对方的箭术太强了，几乎箭无虚发，要是灯光再晚一点，死的更多。” “赤月帮呢？他们在干嘛？” “那群贪生怕死的，远远地躲在后面，他们没事，死的都是咱们兄弟。” 骰子神大骂一声，“他娘的，上当了，我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事，青鬼不愧是青鬼，毒蛇一条，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是我大意了。” “二当家，那现在怎么办？” “去找青鬼，他让我们打前锋，当替死鬼，这笔账咱们也得讨回来。” 黑暗中，要去找赤月帮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刚要行动，赤月帮那边也中了箭雨。 顿时一片哀嚎声。 有了前车之鉴，赤月帮那边没有抵抗，在中了箭雨之后，第一时间灭灯。 明明是战场，可看不见一点光亮，海面上沉寂下来，三方人马都没了动静。 阳茂这边，诡异般地安静。 疤子小声询问，“大人，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一回事，等到天明，还是有场决战。” 沈青云看了眼天空，道：“让他们就地休息，养精蓄锐，现在没法打了，等到天明，就是一场恶战，孰胜孰败，自见分晓。” “大人，咱们处于弱势，一定要打吗？”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沈青云给他透了个低，“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是生就是死，我在黄先生那里搞了一点好东西，希望不会用上。” 三方人马，都在等待。 天空，渐渐地泛起了白，原本黑暗的海面上，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号角声响起，三方的船全部行动了。 “大人，不好了，他们只是要包围我们。” 沈青云下令：“全部散开，冲破前方，不要让他们包围。” 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冲击中，不可避免到了被攻击的范围，海面上平静无风，到了射程之内，火箭四起。 “不好。” 阳茂这边有两艘船遭到了火攻。 与此同时，赤月帮那边，青鬼站在甲板上，没了之前的怒意，变得十分激动。 “看到那艘船没有，那是主船，阳茂的背后之人一定在上面，围住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第200章 胜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多艘敌船同时向着主船靠近，主船为首，发号施令，这样一来，很难躲掉。 沈青云神情紧张，此刻，主船不能乱，因为一旦乱了，其他船只肯定更加慌乱，等到帅令无法传达的时候，只会吃败仗。 疤子在边关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但很多情况下，他们的人数并不少。 但在沈大人身边，每次都是绝境，每次又能绝处逢生。 此刻，他身边的人已经慌乱了，更有小头目自乱阵脚了，可能受环境影响，他也坐立难安，尤其是看到对方攻过来的船只。 疤子忍了又忍，忍不住提醒道：“大人，他们过来了，要是再不跑，真的要被围困死了。” “不能退，我们是主力，所有人都等着我的命令，传令下去，迎敌。” 与此同时，沈青云飞速跑进船舱，沈志明见状，也跟着跑了过去。 沈志明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大人，你乘着备用小船快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做大官不容易，百跃才是咱们的老巢，你回百跃去，别管这里了。” 前面跑着的人突然停下，沈志明差点撞了上去。 “咋了大人？” 沈青云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仓门，里面放着几个箱子。 沈志明咦了一声，“这啥时候放着几个箱子，还是大人你聪明，小船哪有箱子保险，你躲进箱子里，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打开，回了百跃，又是你的地盘。” 沈青云叹了口气，“志明哥啊，你的话太多了。” 沈志明闭上了嘴，心想：我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 “别愣着，我们一人抱一个箱子。” 沈志明以为他要逃命，还把自己给带上了，心里感动的不行，不愧是他的族弟，这种危急时刻，想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要知道，连疤子都没叫，这么大的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 两个大箱子被搬到了甲板上，沈志明还在想，逃命逃的这么明目张胆吗？会不会不好？ 沈青云哪里知道沈志明在想什么，打开木箱子，里面放着很多圆球，每个圆球差不多有大碗那么大，而且每个球上还有一条线。 沈青云把其他人招来，道：“敌人过来了，目的是攻击主船，阵队不能乱，只要主船挺住了，其他船不仅能杀敌，还能自救，现在我教给你们一个任务，每个人都必须听清楚。” “是”将士们齐声回答。 “这个东西，是咱们的保命符，等到敌人登船时，记住，把这个点燃，然后抛到敌船上，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这个被点燃了，没有抛出去，那么必须扔进海里，你们都必须按照我的命令严格执行，都记住了吗？” 大家虽然一头雾水，但听到沈青云这么说，还是大声应道：“记住了。” 随着敌船的靠近，主船很快被围攻了，四面八方都是海盗的叫嚣。 他们熟练地开始抢登船，在人数太多的情况下，箭矢已经不管用了，沈青云这边明显吃亏，已经有很多海盗顺着铁链，开始攀登了。 “就是这时候，放。”沈青云大声道。 随着这声令下，将士们点燃引线，把东西抛了出去。 因为炸药是临时拿出来的，只能靠人投掷，被选中的人个头高，壮实，力气大。 人力毕竟有限，只能在两船很接近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炸药，这样一来，他们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炸药抛了出去，落在了海盗船上。 海盗看着那个不明物，一头雾水，“大哥，这是啥东西，那线怎么在烧，好像快烧完了……”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与此同时，很多海盗被炸飞了出去，船也被炸烂了。 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时候投掷炸药的将士全身发抖，没想到手中的东西威力居然这么大。 他们亲眼看到有人被炸的稀烂，手脚飞了出来，血肉模糊。 炸药不是一个人扔，而是两排的人轮流扔，除了第一声砰的巨响，接着又是巨响，原本围攻在他们周围的船，全都被炸了。 海盗惨叫连连，船木飞溅，这种巨大的威力好似上天发怒。 沈青云继续下令，“继续扔。” 一个炸药的范围还是有限的，但震慑力太强了，只要是被炸药波及到的，轻则重伤，断手断脚，重则血肉模糊。 一圈炸药炸完之后，战场惨烈，原本堵在后面的船只纷纷吓得后退，他们不敢围攻了。 他们不怕死，但怕这种未知的恐惧，尤其是死相太惨烈了，直接尸骨无存。 “那是什么？”听到动静的青鬼瞳孔剧烈颤动，亲眼所见的场面太过震撼，什么东西能一瞬之间要了无数人的性命！ 骰子神学乖了，不再冲在前面当先锋，本来想看看赤月帮和阳茂那边对打，没想到看到了另他终身难忘了一幕。 “我滴个天呐，这是天神发威了吗？” “二当家，现在咋办？” 骰子神想都没想，道：“老子是想当当大家没错，可老子还不想死，告诉兄弟们，咱们撤。” “那赤月帮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们不讲义气。” 骰子神呸了一口，“义气能有命重要吗，再说，青鬼不厚道，他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别他娘的废话了，快撤，快撤。” 洪启帮的人撤走了，赤月帮的人慌了。 “大当家，对面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不能继续攻了，咱们已经损失一半兄弟了，再打下去，帮内要生变。”孔二苦口婆心，一切太出乎预料了，就算是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明明对方比他们人少那么多，可像个硬骨头，怎么咬都咬不死。 青鬼没做声，死死的盯着主船，那上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孔二见青鬼这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当家，还请您尽早做决定。” 青鬼抓住栏杆的手，青筋凸起，那双眼睛像毒蛇一样。 平生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让他怎么能平！ 良久，他闭上眼，深吸一口，道：“咱们撤。” 海盗船撤退，最高兴的就是阳茂这边了。 “撤了，他们撤了，咱们胜了。” “胜了，胜了。” 第201章 逼王大人 沈青云看着离开的海盗船，心中的大石落下，“总算是赢了。”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疤子问道。 沈青云笑了，看向了阳茂的方向，“咱们费了这么大得劲，当然要捞点好处，回阳茂。” 阳茂城 王阳吃不好睡不饱，衙门里能用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就算是整个城里，也只剩下老弱妇孺。 海上的战况他不清楚，但城外船战况是知道的，沈大人他们暂时取得了胜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赤月帮。 要是没了赤月帮作威作福，阳茂可不比宁港差！ 王阳双手合十，“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沈大人可一定要胜啊，不然得罪了赤月帮那伙贼人，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年，伏低做小，供着那群海盗，为了就是保阳茂太平，如今朝廷疲于应付大真国，哪里还管得了他这个小人物。 他没有依靠的人了，只能寄希望于沈大人。 可沈大人那点人马，根本打不过海盗，王阳看了眼藏在袖中的匕首，要是海盗赢了，他就自尽，也免得受侮辱。 “大人，大人，他们来了。” 外面传来老仆的声音，王阳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那颗紧绷的心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痛哭。 老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老仆不解，问道：“大人，咱们胜了，你怎么还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王阳都准备掏匕首了，脸上都还挂着泪珠子，“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胜了，真胜了？” “那还能有假，咱们的人都回来了。” 王阳噌地站起来，激动道：“走，去看看。” 城门口，欢欣鼓舞，这次出海清剿海盗的，大多都是百姓壮丁，有家人等着他们归来。 因此，城门口，就是家人团聚的场面。 “相公，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都在家中买了绳子，打算跟你去黄泉地下做伴。” “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家可就你这跟独苗苗了，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爹，你能回来太好了，他们说我没爹，他们太坏了。” 孩童稚嫩的声音，清脆的笑，咯咯咯。 当然，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也在哭，他们可能怕官府，只敢低低哭泣。 王阳匆匆忙忙赶到，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也来不及多想，朝着沈青云就要跪拜。 沈青云给疤子使了个眼色，疤子急忙扶住王阳。 沈青云道：“王大人，在下只是同甘帮的人，一身血污，就不见礼了。” 王阳这才反应过来，沈大人这是不想暴露身份，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这次能击退同甘帮多亏了你们，王某代表阳茂的百姓感谢你们。” 周围的百姓不少，王阳又是县令，他说话别人自然不敢出声，因此两人的对话很多都听到了。 “原来是同甘帮打退了海盗，我还以为是官府。” “同甘帮可厉害了，海盗人数和船只比咱们多了几十倍，都把他们打退了。” “同甘帮可不是海盗，人家是正经的船帮，帮里都是渔民。” 王阳听到这些话，不停地夸：“同甘帮这次当居首功，各位要是不嫌弃，今天我做主，办几桌酒席，给各位接风洗尘。” 这话一出，有人大声起哄：“这次可不止咱们同甘帮，还有各位百姓兄弟，船帮兄弟，王大人，他们有份不？” 王阳只能硬着头皮道：“有份，有份，只要肯赏脸，人人都有份。” 夜晚来临，宴席办在衙门，也代表着与民同乐。 王阳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按理说应该坐主位，可他知道沈青云的真实身份，哪里敢居大，坐在了下位。 沈青云就是客气一下，要是王阳真的坐了主位，他连下位都不会坐。 来的人很多，主要都是这次出海清剿海盗的兄弟们，经过这场战争，他们成了同生共死的兄弟，勾肩搭背，喝酒大乐。 酒过三巡，沈青云拍了拍王阳的肩膀。 “同甘帮还需要个地方给兄弟们歇脚，阳茂这边合适，地势好，渔民也多。” 王阳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次办宴席才发现，衙门里都是同甘帮的人了，要让这些人做事，还得同甘帮应允，要是再给同甘帮腾个地，那他们不就是个小衙门。 不怪他多想，真的让同甘帮发展，到时候他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谁又能保证，同甘帮会不会是第二个赤月帮？ 王阳的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迟迟不点头。 一把大刀放在了桌子上，吓得王阳身子抖了一下。 罪魁祸首疤子嘿嘿嘿笑了几声，“咱们是粗人，刀就是脑袋，得时时刻刻惦记着，王大人你被吓到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王阳摆手，“无碍无碍。” 其实他心里郁闷的不行，之前他只觉得沈大人少年有野心，敢跟海盗打杀，在这一刻他才明白，眼前的人有多么的霸道。 也难怪，年轻的上官，要想治理一地，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沈青云端起酒壶，给倒满，打趣道：“王大人，想好了吗？那块地方最好大点，也利于他们出海。” 王阳站了起来，朝着沈青云鞠躬，“阳茂这些年被海盗霍霍的不像样子，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百姓把地看得比命更重要，要让他们腾出地方，恐怕很难，我实在不愿意做那种与民争利的事，还望您体量。” 沈青云端起酒杯，把玩了一会儿，桌子上，谁都没有说话，疤子和沈志明几人一个劲儿的吃东西，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王阳冷汗冒了出来，把头埋的很低，要是沈青云翻脸，他该怎么自救？ 良久，沈青云大笑，“哈哈哈，王大人啊王大人，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气鬼，罢了，我们船帮的事多，要是这边没地方，那就另寻他处好了。” 王阳松了口气，不愧是科举考出来的状元，没有像那些海盗一样的做派。 接着，又听到他说：“你们几个，听见了没，阳茂没地儿，等你们寻到好地方了，记得跟王大人说一声，要是赤月帮和洪启帮再来闹事，他们求支援，也才知道该去哪？” 王阳大骇，“赤月帮不是败了吗？” 沈青云似笑非笑道：“败是败了，但要端了他们老巢才能防止他们死灰复燃，他们怕的是同甘帮，可不是阳茂，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是” “是” “是” 众人异口同声，气势磅礴。 王阳面如菜色，沈大人这是逼他做选择啊！ 第202章 恩公，没想到真的是你 不同于主桌上的气氛，其他桌子上，汉子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畅爽不已。 “兄弟，你们同甘帮还要人不，我们是渔村的，经常要出海，要是能入你们同甘帮，赤月帮肯定不敢再为难咱们了。” “同甘帮要是同意，算我一个，老子入了同甘帮，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 沈林并没有参加这次出海清剿活动，而是受了沈青云的命令，留在阳茂，管好后方，让沈青云后顾无忧。 听到底下的人讨论，沈林看向沈青云，见他微微点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林站了起来，看向说话的方向，大声道：“同甘帮的目的就是为了出海安全，大家互结为兄弟，在附近几个港口卖货，给家里增加进项，让一家老小吃饱肚子，不再挨饿受冻，人越多，海盗就越忌惮咱们，咱们也就越安全。” 这话一出，很多人有了小心思。 他们出海与海盗打战，见过了同甘帮的同心协力，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亲兄弟，也能把背后交给他们。 “沈帮主，我要加入。” “也算我一个。” “我我我，还有我。” 沈林脸上带着笑意，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继续道：“同甘帮有同甘帮的规矩，进了船帮，要是坏了规矩，同样要受惩罚，你们想要加入可以，但必须得想好。” 这话一出，很多人还是犹豫了，沈林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吃菜。 “少爷，这个虾好吃，尝尝。”沈林给他夹了一只虾。 沈青云吃了一口，评价道：“不错，鲜香，没有腥味。” 原本有些犹豫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又改变了主意。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什么身份，但上面的人都听他的，就连他们的父母官王大人都要对他毕恭毕敬，肯定不是小人物。 有这样的坐镇指挥，能击退数十倍的地方，他们靠海吃饭，加入了船帮，以后海盗不敢再来犯，有帮规又如何！ 帮规再严，还能严过官府不成！ “沈帮主，我加入。” “我也加入。” 沈林冲着沈青云笑，而后对身边的人道：“你负责统计一下，跟他们说清楚帮规，要是他们还是想加入，再登记。” 而迟迟没有做决定的王阳，看到这一幕，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位沈大人看着也不像坏人，霸道是霸道了点，情况再差，还能差过眼前么！ 最重要的一点，沈大人忌惮朝廷，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隐瞒身份，如果将来同甘帮和海盗一样，到时候再奏请朝廷也不迟。 王阳站起来，朝着沈青云鞠躬，道：“在下想到了一处庄子，那边地方大，位于城中和渔村中间，要是您不嫌弃，不妨去看看。” 沈青云给王阳递了一杯酒，“王大人办事，我信得过，沈帮主还不谢谢王大人。” 沈林冲着王阳敬酒：“草民谢过大人，以后还请大人多多照扶。” 王大人摸着胡子，笑得勉强，“好说，好说。” *** 离开百跃有段时间了，沈青云让沈林留在这边，等事情处理好了再回百跃。 至于逃走的洪启帮和赤月帮，最近会安分一段时间，到那时，沈林肯定都处理好了。 阳茂的海盗隐患解决，就能和百跃那边通航，这样一来，两地的联系更加紧密。 当然，沈青云也顺理成章从同甘帮里面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的人进衙门，用来补充衙门的人手不足。 王阳知道这是安插了眼线，但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这天，很多渔船跟着一起离开，他们想去宁港那边买粮食，而正好可以和沈青云他们同航一段路。 到了宁港，沈青云让一部分留下，留下的这部分人会暗里引导他们去丹山岛，只要去了丹山岛，沈青云不怕留不住人。 这次离开差不多大半个月，沈青云一回来，就被一众官员堵住了。 姚文畅苦着脸道：“大人，六个县令，各个难缠，其中茅坪县的梁宏最难搞，我们是什么话都说了，他就是不肯松口。” 沈青云一边洗着手，一边听他们汇报，问道：“有说什么原因吗？” “说是县里有山匪，山匪隔山差五就来打劫，要是青壮来这边干活了，县里就没人抵御山匪了。” 沈青云冷笑道：“那为什么不上折子，偏偏要人的时候他搞出个山匪，还真是凑巧啊。” 姚文畅不敢接话，在一旁恭顺的候着，等着沈青云发话。 沈青云洗完手，感叹一声，“天好像冷了。” “回大人，已经入冬了，等过些日子，还会更冷。” 沈青云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由地好笑，“在我们老家，冬天要裹得厚厚的，家中还得烤火取暖，每年这个时候，炭的价格蹭蹭往上涨，也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炭，寻常百姓加，烧柴都得省着。” 话了一会儿家常，沈青云继续问道：“那个茅坪的梁宏，你了解多少？” “了解不多，不过挺懂事的，以前的知州大人有什么政令，他都是很积极的遵循，这次确实很古怪，不过下官也听说过茅坪县那边有山匪，都已经两年多时间了。” “这么久？俞元继在的时候，就没管？” “哪里管的过来，水患严重，流民到处都是，出现山匪很正常，要是都管，衙门也忙不过来。” 沈青云想了会儿，道：“暂且由着他去。” “对了大人，其他几个县的百姓前两天就已经到了，下官已经让人安排了，他们如今都在城里修缮城墙，还有一部分人运去了丹山岛，算时间，应该也到了。” 沈青云精神一振，道：“先去城墙那边看看。” 城墙，比起刚来百跃那会儿，完全变了样。 不再破旧，变得高大气派，而且砖石堆砌起来的，坚固无比。 姚文畅讨好道：“大人，水泥太神奇了，不仅速度快，效果也令人震撼，原本要好几年才能完成的工，不到一个月就能竣工，现在城里各个地方都在修缮了，说是固若金汤都没夸张，要不了多久，百跃城会大变样。” 就在这时，干活的人堆里，有人大声喊道：“恩公，恩公，没想到真的是你。” 第203章 不是土匪，是海盗 沈青云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沈青云欣喜，“阿贵，阿江，阿三，阿根，阿鱼……” 沈青云朝着他们走过去，高兴道：“你们真的来了，咋样，还习不习惯？” “托恩公的福，咱们能挣钱有啥不习惯，看到恩公如今这么好，我们也放心了。” 这几个人都是之前来百跃时，路遇山匪，红岩县村子里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大家又见面了。 沈青云和他们聊了会儿天，加上他们还在干活，于是让他们放工了再好好聚一聚。 等到沈青云离开，其他人全都好奇地询问。 阿贵他们，又是自豪，又是骄傲。 “咱们一开始不知道他是沈大人，还以为他是去百跃这边投奔亲戚。” “沈大人可真是神人，带着咱们村的人，就把土匪窝给端了。” “一想到那次打土匪，睡觉做梦都能笑醒，咱们一辈子，能有这么个际遇，等老了都能跟儿孙们吹牛。” 其他人见他们这样，打趣道：“同甘帮知道不，你们要是还想再经历一次，加入就行了，这次他们还去外地打海盗了，听说海盗人数比他们多七八倍，都给打退了。” “同甘帮真的打赢了，太厉害了吧。” “我家兄弟就是同甘帮的，这次他也参加了，听说等沈帮主回来，他们还有奖励，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想过得好，就得拼命，等回家，我就让我兄弟推荐，我也要去同甘帮。” “那同甘帮要干苦力不？”有些人心存侥幸，想要偷懒。 “出海上货卸货肯定要干，至于咱们手里的活，也有很多人抢着干呢，一天有一百文，不少，干一段时间，够家里半年开销。” 阿贵几人才来百跃，很多事都不清楚，其实这次来百跃的人并不多，他们村子里来的一大半，主要还是冲着恩公来的。 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怕来这里不仅挣不了钱，还回不去，到时候被折腾半死，伤了身子。 听一起干活的人说，这里的工钱七日一结，要是有困难，急需用钱，还可以去监工那里支取，只要肯下力，绝对不会吃亏，到时候结工钱的时候说不定还有奖励。 阿贵一行人终于等到了放工，他们按照沈青云交代的，去了衙门。 阿江小声道：“咱们县里，衙役可厉害呢，问个啥事，对方嚣张的不得了，要是想让他们传个话，必须得给辛苦费。” 阿贵道：“不要紧，等过两天就结工钱了，我先出点钱，让衙役大哥帮忙跑下腿。” 说话间，看到了威严肃穆的衙门。 阿贵上前，跟门房衙役套近乎，同时还给他手里塞了几个铜板。 衙役大惊，急忙甩开手，“干啥，你想害我就直说，这要是被告上去，我差事都保不住，多少人盯着我呢，行了行了，不就是传个话吗，等着。” 衙役进去了，也没要他们的钱，阿贵一行人目瞪口呆。 很快，衙役出来了，指着旁边的巷子。 “往里面走，是后门，敲门就行。” 阿贵几人只好去了后门，敲门，果然有人开了，问了他们啥事，然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大人回来就跟我们说过，说是今天要请几个兄弟吃饭，让厨房里准备，我还猜你们啥时候过来呢，你们先坐，还要等会儿大人才下衙。” “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阿贵一行人拘谨地等着，这还是第一次，来衙门做客，恐怕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等到下衙时间，沈青云终于出现了。 沈青云没摆官架子，让厨房上菜，也不讲究，桌上坐不满，索性不坐，夹了菜，就在旁边空地蹲着吃。 阿贵一行人刚开始还很忐忑，见沈青云发自真心，没有任何不悦，才渐渐地放下心。 沈青云感叹，“以前在村里，最喜欢这样端着碗吃饭，还能看看邻居吃了啥，要是好菜，就分一点吃，想起来，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贵想到这一幕，道：“我们现在都这样，吃晚饭的时候，端着碗，能走半个村，吃完饭，还要唠嗑一圈，等家里人喊，回家还得挨骂。” 话家常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事，沈青云于是就说起了茅坪县的事。 红岩县和茅坪县挨着，阿贵他们村子是两县的交界处，平时赶集都去茅坪县。 “恩公，确切地说，茅坪县不是土匪，是海盗，而且还不少，不过官府那边不管，谁家要是活不下去了，就去当海盗，家里日子就能改善了。” 沈青云闻言，诧异道：“有这么好的事，岂不是和当差差不多？” “说白了就是当差，很多村，家家户户都有当土匪的，他们不愿意来百跃太正常了，能在本地讨吃的，干啥来这边。” 沈青云好奇道：“那他们东西从哪里来，就算是当海盗，也得抢劫，难道抢自己县里的吗，长此以往，谁还敢去？” “恩公，要是别人问我肯定不说，但你问了，我定不能隐瞒。”阿贵压低了声音，尽管这里并没有茅坪县的人，“茅坪跟红岩不同，他们有个小港，港口能出海，他们抢外面的商船，大船帮商行的不抢，专抢小商船。” 沈青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们还挺有脑子的。” “可不，就是靠着小心谨慎，才没出问题，茅坪县的梁大人可比张大人好多了。” 看来得去茅坪县亲自探一探究竟了。 要是衙门带头当海盗，肯定要处理，不管咋说，谁的命都是命，那些小商船都是普通百姓，要是被他们谋财害命，又要找谁说理去！ 阿贵想到了一件事，问道：“恩公，他们都说同甘帮好，我们也不是渔民，对海上不了解，只是听说加入了船帮，可以跟着一起做买卖，你觉得那个船帮咋样？” 沈青云笑道：“说的不如亲眼看见的，你们要想要做点小买卖，不如亲自去同甘帮看看，他们在城里有办事处，有啥疑问都可以提出来。” 阿贵几人吃完饭就从衙门里出来了。 阿江问：“恩公刚才的话啥意思？” “恩公不是说了，让咱们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好不好看过再说。”阿贵道。 其实他听出来了，恩公是想让他们去，既然这样，就得亲自瞧瞧了。 与此同时，沈青云也说出来自己的打算。 疤子震惊不已，“真要去茅坪县？” 第204章 围住他们 茅坪县位于百跃的西南方向，只有一小块地界临海，抵达的小港叫桂口。 茅坪县在六个下县中不算小，因为地处南边，比起其他县城，更加贫瘠。 桂口经常有商船停靠，百姓就是靠着卖货，挣一些辛苦钱。 “这哪像小港口了，人人带着武器，出入的也都是一些跑江湖的，倒是像个土匪窝了。”疤子一边观察，一边摇头。 沈青云瞥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倒是跟他们像同道中人。” 此次前来，装着货船，扮作了寻常的小商人。 沈青云有意低调，殊不知，他的脸被人看见了。 梁宏身边的心腹，上次跟着梁大人去了百跃，见到了沈大人，没想到在这边办事，居然能碰到他。 心腹让人盯着他们，自己则是匆匆回去告诉梁宏去了。 沈青云几人在港口这边还没来得及逛一逛，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我瞧着公子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桂口吧，来来来，这边请。” 沈青云警惕的看着他，“咱们又不认识，谁要跟你走。” 那人哈哈哈笑了几声，歉疚道：“哎呦，都怪我没解释清楚，客官，咱们桂口有规矩，凡是商船，都得做个登记，你们瞧见没，那就是登记的地方，由官府出面，可不是咱们规定的，我们也就是跑跑腿，提醒一下你们，赚点辛苦费。” 沈青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你了，老哥，别放在心上。” “都是误会，解开了就行，你们几位这边请。” 到了登记的地方，沈青云瞧见了很多商人，他们的姓名以及籍贯，当然，路引肯定是没有的，他们这些海上跑船的，多多少少有些见不得光。 当然，这些姓名以及籍贯，其中真假，恐怕一时间也难以辨别。 很快，沈青云就明白了，他们要得不是真实姓名和籍贯，而是通过交谈，探听他们的口音，以及这次出海的人数。 沈青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一五一十’全交代清楚了，当说到他们这一行人只有二十多个人时，明显感觉到很多道注视的目光。 很快，那些目光又不见了。 从这里出来，疤子凑近他，小声道：“我们被人盯上了，从我们上岸没多久就盯着，目前还不明敌友。” 沈青云摆摆手，“先静观其变。” 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搞清楚海盗是怎么回事，以及县令梁大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要是没有伤天害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杀人越货，坑害弱小，在他辖下，想要草菅人命，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走啊，磨蹭什么，快点。” 鞭打声，以及哭喊声从后面传来。 沈青云回头，看到了一群奴隶被人驱赶，这群奴隶，有女人也有男人，女人主要是一些八九岁的孩童，男人则是各个年龄阶段都有。 沈青云粗略的数了一下，人数大概有八九十左右。 沈青云给疤子使了个眼色，疤子点头，然后装作不经意，就跟挥鞭子的人撞了一下。 “没长眼啊，这么宽的道，偏往我身上撞，我看你是活腻了！” 挥鞭人要打疤子，鞭子还没落下来，就被疤子抓住了。 疤子也没客气，一脚把人踹飞出去，恶狠狠道：“敢说老子没长眼，明明是你没长眼，老子在外行走，就还没人敢跟我动手。” 挥鞭人本来态度嚣张，要找疤子麻烦，但看到疤子丝毫不怕事，还是个狠角色，硬生生把那口恶气咽下了。 “哼，有要事在身，不然今天没完，最好别让我再碰见你，否则，有你好看，我们走。” 挥鞭人有同伴，他们大概七八个人，看着应该不是怕疤子，而是真的有事，不想节外生枝。 沈青云给疤子使了个眼色，疤子继续点头。 疤子拦在了几人面前，大喇喇道：“这事你们以为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挥鞭的汉子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字。 疤子得意扬起下巴，“简单，叫我三声爷爷，爷爷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别得寸进尺。”挥鞭的大汉，冲着同伴们点点头，大声道：“兄弟，你外地来的吧，听过一句话吗，强龙不压地头蛇，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我们又没有仇，何必咄咄逼人。” “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咋的，有本事打一架。” 挥鞭的汉子忍无可忍，大声道：“兄弟们，砍死他。” 随着这人话落，几人身上同时抽出大刀，大刀不认人，径直朝着疤子砍去。 刀刀下狠手，刀刀致命，要不是疤子武功高强，换做一般人，早就死于刀下了。 疤子可是敢独自一人杀上土匪窝的狠人，躲避了几下，然后正面对抗，不过几下就被收拾了。 沈青云看着倒了一地的人，看向疤子，正好疤子也看向他，还对着他耸了耸肩。 “放心，没死，暂时昏过去了。” 沈青云点点头，这才没说什么。 疤子一脸无奈，要说沈大人心软吧，可收拾起敌人，狠戾程度连他都要甘拜下风，可说心狠吧，偏偏很多时候，又对弱小的人给予怜悯。 疤子是真的看不懂他。 “拦住他们。” 就在这时，呼啦啦一群人围上来，他们各个凶神恶煞，手持武器，把沈青云一行人包围了。 疤子来到沈青云面前，打趣道：“你们都是衙役，为难我们干什么，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 为首的衙役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们没看见，刚刚就是你在挑事，来桂口都是做生意的，谁要是敢捣乱，一律关进大牢。” 疤子被气笑了，“闹事也是双方，你怎么不找他们？” “别跟他废话，抓起来。” 一群人冲上来，直接动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抓闹事的，明明是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暗中观察的小喽啰，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也不知道这伙人什么来头，短短时间里，这么会惹事！ 终于，他看到了去而复归的人，来的居然还有梁大人。 为了在梁大人面前露脸，小喽啰高兴地跑过去，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小的一直盯着他们，太不安分了，把江家的下人打了，不过小的立马跟衙门里的兄弟们说了，现在正在抓他们呢。” 第205章 下官梁宏，参见沈大人 梁宏眼前一黑，指着小喽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到了极点，一巴掌扇在小喽啰脸上。 小喽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委屈，差事吩咐下来了，明明办的很好，怎么还被打了？ 可惜，没人管他的委屈，梁宏带着人，气冲冲地往打架处跑。 梁宏看到被困在中间的沈大人，眼前又是一黑，等缓过劲来，大喝一声，“都给本官住手。” 衙役一头雾水，看到来人是他们的父母官，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梁大人也跪了下来。 “下官梁宏，参见沈大人。” 众人大惊，梁宏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在他们眼里，顶天儿的大人物，没想到居然还有大官。 一时间，不少人瑟瑟发抖，生怕冒犯了沈大人被打死。 梁源怒斥他们，“这可是沈大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们全部押进大牢。” 梁源来的时候，带着一群衙役，听到他的命令，刚才还在叫嚣的衙役被押住了。 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沈青云看着梁宏唱戏，这是他的地盘，抓了放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演给他看呢！ 梁宏一直跪着，沈青云也没叫他起来，一时间，气氛僵持，就连周围的百姓都不敢出声。 良久，沈青云才往前走了两步，亲自把梁宏扶起来了。 “本官散散心，不是为了公事，梁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梁宏嘴角抽了抽，要是不用行大礼，干嘛不早点扶他起来。 面上，梁宏恭敬无比，“大人不管为什么而来，这些都是下官该有的礼数。” 沈青云也没再纠结这件事，而是指着那群奴隶道：“这些人，都是奴隶吗？” 梁宏努力扯出笑，“是的，不是奴隶他们不会被卖。” “是吗，那都有卖身契吗，在哪，给我看看。”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奴隶并不是官府的，因此卖身契不在我手里。” “这样啊，可本官记得，凡是奴隶，在官府均有备案，你手里没有，衙门里总该有吧？” 梁宏继续解释：“他们不是本地的奴隶，应该还没来得及备案，这些奴隶应该是从外地买来的，县里的江家，是做奴隶买卖的，他们手里肯定有。” “原来是这样啊。” 梁宏不想让他的注意力在这上面，转移话题道：“大人，不知来茅坪县是有什么要事，如有需要，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听说茅坪县的青壮都不能离开家乡，本官想着肯定有什么事，就想过来问一问，不然其他人说梁大人你有私心，本官就算是信你也没用，他们不信啊。” 梁宏的脸色变得难看，只能努力维持笑容，道：“大人愿意相信我，下官心里暖，下官的心始终向着大人，可奈现实有太多的事牵绊，下官虽是一县之长，但也不能强人所难，逼百姓做事。” 沈青云表面附和道：“梁大人爱民如子，本官感到欣慰。” “大人，衙门里给你设接风宴，不如于下官同去，也好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 沈青云应下。 回衙门的路上，梁宏准备了轿子，沈青云并没有坐，而是提议走一走。 沈青云走路，其他人也别想骑马坐轿了，全都陪着他走。 沈青云像话家常那样，随意问起，“听闻县里有土匪，经常下山骚扰百姓，打家劫舍，县里可有应对的法子？” 梁宏重重的叹息一声，无奈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土匪最擅长隐匿，所谓狡兔三窟，想要抓住他们谈何容易，衙役有限，还有很多事要做，也不可能天天盯着那些土匪，这事下官处理不当，还请大人责罚。” 沈青云笑道：“梁大人不必如此自责，此事也怪不了你，怪只怪那群匪盗太过猖獗，不过既然本官知道了，肯定不能放任他们，从百跃调兵，过来剿匪，梁大人以为如何？” 梁宏停下，就在沈青云不解时，只见他跪了下来。 梁宏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这是下官失职，哪里用得着您来填补，此事不劳您费心，下官必定好好谋算一番，争取把那些土匪全部剿灭。” 真是老狐狸，说来说去，就是不让他的人进入茅坪县，不过，这事还轮不到他来决定。 沈青云嘴上道：“那如此，就按你所办。” 到了衙门，梁宏立即吩咐下人去准备接风宴，至于他自己，一直陪着沈青云，生怕他在茅坪县乱走似的。 沈青云看破没说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接风宴准备好，衙门的一干官员也都到齐了，他们见到了那位年轻的沈大人。 确实太年轻了，在他们这群老头子中，唯独他高居上位，怎么看怎么滑稽。 可就是这位年轻的沈大人，是百跃的知州，他们的顶头上司，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官途。 酒过三巡，沈青云醉了，走路摇摇晃晃，还是他的护卫把他扶回房的。 等到人离开以后，梁宏立即阴沉了脸，看着一众下属，狠戾道：“都给我捂严实了，谁要是敢乱说话，本官饶不了他们。” “是是是” 有人上前，不屑道：“这位沈大人也不过如此，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本事，依下官看，不必如此重视，找几个人，教训他一顿，生命受到了威胁，不用我们做啥，肯定拍屁股逃了。” 梁宏冷下脸，“他要是没本事，能斗过俞大人，还有姚文畅和孟雨泷两位大人，可是百跃的士族，如今也是以他马首是瞻，要真的是表面这样不管事，他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那怎么办，他要是真的猜忌，都来到茅坪县了，瞒得住吗？” 梁宏揉了揉眉心，“瞒不住也要瞒，真的被他查清楚，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都沉默了，他们心里清楚，梁大人做事干净，每次都把屁股清理好了。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很多把柄，可能会掉脑袋。 回到房间里的沈青云，在疤子关上房门之后，立即坐起身，半点醉意都无。 沈青云失笑，“为了装醉，我可是毕生演技都用上了。” 疤子不关心这事，而是问道：“大人，他们明显有事瞒着，如今漏了身份，行动受限，还怎么查？” 第206章 自认倒霉 “身份暴露有暴露的好处，起码我们的身份到了明面上，很多事做起来就会方便很多。” 沈青云怕疤子太过放松，提醒道，“但同时，也变得更危险了，我们要是挡了别人道，说不定会命丧于此。” “他们敢！”疤子凶相毕露。 沈青云自嘲笑道，“有什么不敢的，之前的知州，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要么遇害，要么贪污被朝廷查办，能善终的，几乎没有。” 挡人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就算是尊贵如皇帝，要是改革步子太大，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被搞死的也不在少数。 而他，区区一个知州，朝廷那边内忧外患，哪里能护着他，如今，靠的只能是自己。 疤子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外面，沈青云立即倒在床上，恢复了烂醉如泥的样子。 门被直接推开，站在外面的正是梁大人。 疤子已经抽出了佩刀，凶恶道：“谁人擅闯？” 梁宏被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护卫会守在床边，下意识去看沈青云，见他却是烂醉如泥，这才放心。 “夜里天凉，我给沈大人送暖被窝的来了，你作为护卫，要是想在床边守着也行，不过姑娘家害羞，你记得不要偷看。” 疤子看到梁宏身边跟着一个姑娘，这姑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像是勾栏院里的妓女。 梁宏对女人交代，“这位可是沈大人，一定要伺候好了。” 女人应道：“梁大人放心，小女子一定尽心伺候。” 疤子傻眼，要是梁宏搞别的手段，还能拦一拦，男女床笫间的事，就不好插手了。 沈大人还是个处，要是经验富丰的女人伺候一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疤子瞬间有了主意，反正大人不是真的醉，这种难题不如交给他自己。 疤子抱拳，道：“在下去外面候着。” 梁宏自然不会留下，交代了女人几句，到门口还跟疤子客气说了两句话，这才背着手离开。 房间里，沈青云如热锅上的蚂蚁，本来想装睡，可眼前的女人太能耐了。 他的衣服被扒了大半，女人还要去解他的裤腰带。 沈青云只能装醉推开女人，以为这样她就会识趣，哪知道刚把人推开，下一秒，又扑上来了。 这女人太吓人了，贴上来，捧着他的脸就要强吻，眼看人家唇都要凑来了，沈青云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开人。 “滚、滚开。”沈青云装作耍酒疯的样子，凡是手边能摸到的东西都被他砸了出去，为了演的逼真，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怒气冲冲骂人，一会儿忧郁惆怅。 女人把衣服穿好，抱怨道：“这种毛头小子可遇不可求，长得俊俏，本想享受一下，没想到是个酒疯子，算了算了，不伺候了。” 女人扭着腰，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女人眼里很嫌弃，不耐烦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 疤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丝毫不客气回怼，“美人没看见，就看见一只鸡。” “你……”女人气的甩袖离去。 疤子钻进房间，看到沈青云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大人，你怎么不顺从，让她好好伺候，享受男人的乐趣，多好啊，保证体会过一次，以后再也忍不了。” 回答他的，是沈青云丢过去的鞋子。 疤子把鞋子接住，地摆放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青云揉着眉心，把衣服穿好，无奈低头看了一眼。 不是他清高，都送上床来了还拒绝，实在是情势不对，这女人又是梁宏派过来的，要是因为美色误事，也太丢人了。 *** 江家 家主江澄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一个仆从跑进来，也不等他说话，江澄已经开口：“人取出来了就好，快点准备，那边还等着呢。” 仆人解释道：“老爷，取不出来，衙门那边不肯放人。” 江澄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好个梁宏，在这里等着呢，孝敬钱还不够，居然还想从江家讹，真当江家吃素的！” 仆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直说。” “老爷，听说知州大人来茅坪县了，不凑巧那群奴隶和知州大人碰见了，梁大人这么做应该也是迫不得已。” 两人话刚说完，门房前来禀报。 “大人，衙门来人了。” “快快有请。” 来的人是梁宏身边的随从，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江澄对他客客气气，还亲自把人送出了府。 “老爷，衙门那边还需要去打点吗？” 江澄面如死灰，“打点不了，在那位沈大人没有离开之前，很多事都办不了，你们也不用去大牢走动了，没用的。” “那买家那边怎么办？” 江澄眼里闪过恨意，“还能怎么办，该赔钱的赔钱，这批货肯定无法卖了，后面的事也得受限制，哼，姓梁的不痛不痒，让咱们安分守己，损失全都我们来扛。” 抱怨归抱怨，这个当口上，江澄也只能自认倒霉，损失一笔钱，总比抓住了把柄强。 沈青云这边，一脸三日，都去桂口晃悠，可什么都问不出来，一切看着太寻常了。 “大人，那人好像是老爷。” 沈青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沈老头。 “爹。” 沈老头还在跟人说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去看，正好看到了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的沈青云。 沈老头大喜，“狗……青云，你咋在这边，可真巧啊。” 沈青云这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发现来的不止沈老头，还有阿贵他们一行人，当然，带头的还是阿亮他们。 他们全都冲着沈青云行礼。 沈青云摆摆手，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对了，你们怎么来桂口了？” 这边是个小港口，一般做生意，去宁港和东番，那边的港口大，货物丰富。 阿贵来到沈青云身边，小声道：“恩公，我们都加入同甘帮了，这次出海，明面上是为了做生意，其实是暗中保护你。” 阿亮也小声解释道：“这是叶将军吩咐的，大人，叶将军还说了，你在这边想做啥不用顾忌，人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 第207章 诡异的茅坪县 沈青云失笑，来之前都交代好了，叶禄肯定想不到那么多，应该是孟雨泷和姚文畅跟他提点了一下。 如今，孟雨泷和姚文畅，算是唯他马首是瞻，至于叶禄，不听他的也不行，经过这几次的打战，以及和俞元继的斗争，军营中的官兵，已经将近一大半都是听他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青云才敢来茅坪县，梁宏不听话不要紧，反正他手里没多少人，官职还没他大。 其实他真要对付梁宏，法子多的是，，茅坪县是百跃辖下，要想人心服口服，暴力是不行的，还得有法有据。 沈老头抓着沈青云的手，道：“要不你早点回百跃，这里的事交给其他人，衙门里养了那么多闲人，不用事事你亲自干。” “这事别人干不了，非我不可。” 梁宏好歹是一县之长，一般人拿他根本没办法。 沈青云把阿亮叫了过来，道：“你们出海卖货，那就别耽误，这边离东番近，不如去那边，正好运来的货还可以来桂口卖。” 桂口能有多大市场，一般商人都看不上这里，当然，阿亮也是一样的心思。 不过沈大人既然这么吩咐了，那就这么做。 “是，待他们补充好必需品，属下就开船离开。” 沈青云对沈老头道：“爹，你跟他们一起去。” 沈老头眉毛一竖，很显然对这个安排不满意。 离开老家，大老远来到百跃，为了啥，还不是一家人团聚。 结果倒好，老婆子住在丹山岛，大妹和二妹也在岛山谋生活，只有他留在城里。 他哪里是喜欢巡街，而是为了多陪儿子，等儿子下衙，还能一起吃个饭。 要是儿子在书房忙的忘记了时辰，他还能给他做点宵夜，免得他饿着。 这次出海，他也不是为了凑热闹，海上不好受，晕的不行。 “唉呀，肚子疼，怕是要拖他们后腿，要不这样，你们先走，等你们回航时，咱们再聚？” 阿亮假装没听出沈老头的意思，故意道：“不碍事不碍事，船上有桶，肚子疼随时方便。” 沈老头瞪了一眼阿亮，继续道：“不行不行，我头也晕，晕的厉害，还是在这边等你们吧。” “这样就更得跟我们一起来，沈老爷我们同样也晕船，多坐几次，晕着晕着就习惯了。” 疤子忍着笑，怕憋不住，只好往别处看去。 沈老头对沈青云道：“你听听，听听，还多坐就好，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信了你的鬼话，我又不是从小在海边长大，那那个跟你们一样吗！” 沈青云好笑，给他台阶下，“爹，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在茅坪县待几天，缓缓劲。” 沈老头一副为难样，“青云，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 众人：“……” 沈老头来了，梁宏不敢怠慢，亲自过来招待，一个劲儿地拍马屁。 沈老头这辈子最满意的就是有个出息的幺儿子，只要别人夸沈青云，心里就舒坦。 好酒好菜伺候着，沈老头脑子清醒，不管多么高兴，喝酒有度，感觉到快醉了就停下。 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不肯再多喝一杯。 梁宏无奈，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沈青云感受到了有爹在身边的好处。 梁宏又换了个女人送过来，女人连沈青云的房间门都还没摸到，就被老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说你这姑娘，干啥不好，偏偏出卖色相，是不是梁宏逼你的，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去。” 女人被说哭了，悻悻地离开了，沈老头还觉得不解气，又去找梁宏，对着梁宏就是一顿教训。 “什么女人都往我儿子身边送，我可告诉你，我儿子可是要给我们老沈家添孙子的，要是被你们弄坏了身子，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亏你还是一地父母官，尽搞一些旁门左道，难怪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县令。” 梁宏：“……” 气得不行，可这人是沈青云的老爹，只能忍着。 还说他一大把年纪了只是个县令，你呢，一大把年纪只是个一介白丁。 可能是被骂狠了，连暗中盯着他们的人都没了。 （梁宏：我好歹是父母官，要是被人看到我被骂得跟孙子一样，脸往哪儿搁。） 沈青云换了一身粗布衣裳，看着就是个平凡少年，很不起眼。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去干嘛？” 沈青云惊讶回头，不知道何时，沈老头跟在了后面。 沈青云看向疤子，疤子无奈耸肩，就算提醒了也没啥用，就连沈大人也拿沈老头没法。 沈青云解释：“晚饭吃多了，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沈老头叮嘱道：“那别走太久了，早点回来，虽然没关城门，万一呢，有坏人来了，危险。” 沈青云和疤子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沈老头。 “爹，你怎么知道茅坪县没关城门？” “别人告诉我的，我们聊天唠嗑时说的，他还说晚上忙，精神好，白天就睡大觉。” 沈青云灵光一闪，难怪白天看不出端倪，敢情白天都在睡觉，那些被他看到的人，都是想给他看的。 “爹，你先去睡觉，我们逛一会儿就回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去干啥，我们走的快，可能还会跑。” “那我更得跟着，不是我自夸，就我们村那些山路，不管平坦还是崎岖，我都走的飞快，村里很多人都跟不上我，青云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沈青云怕他再说下去，就得窦娥冤的了，妥协道：“你要去也行，不过得听我的，我说啥就是啥，你不许多问。” 沈老头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疤子早就把衙门逛熟了，哪里的墙矮一些，哪里容易出去，巡逻的官兵陆续以及时辰等等。 疤子避开了官兵，带着父子俩翻墙离开了衙门。 宵禁期间，城门不关肯定不正常，第一个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那里。 城门口，不停地有人进出。 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多人，却没有什么声响，就算是有交谈，做手势，或者挨得极近。 沈老头靠近沈青云，低声道：“他们还该不是鬼吧，怎么都没说话。” 沈青云没回答他，压低声音道：“我们自然点，跟着出城的人后面先出城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第208章 夜探桂口 沈青云几人，努力装作寻常模样跟在后面，排队出城。 四下没人说话，沈老头就算是一肚子疑问，这时候也不好开口。 沈青云和沈老头顺利出来了，可疤子被拦下了。 沈青云和沈老头震惊不已，明明三人依次出城的，他们两人没被拦，怎么疤子被拦下了。 疤子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官兵看到他这副样子，瞬间，齐刷刷地全部围了过来。 他们抽出刀，二话不说朝着疤子砍去。 这点突如其来的变化，引得周围人惊呼，官兵严厉道：“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骚动很快安静下来，还没出城的人出不来了，官兵已经关上了城门，而已经出来的沈青云和沈老头趁乱跑了出去。 他们没武功，要是也被官兵对付，反而要疤子分神救人，还不如把战场交给他，凭他的本事，脱身肯定没问题。 而沈青云和沈老头，跟着前面跑的百姓，一直跑出很远才敢停下。 “刚才那人，肯定是外地人，被拦住了居然不知道掏牌子，这下好了，连累我们差点也出不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 沈青云听出了点味道，假意善解人意的模样，“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出门得急，忘记带牌子了，看他那身功夫，应该是个不怕事的主。” 刚才说话的那人嗤笑了一声，“在茅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牌子就是牌子，官府和那些有权势的大户人家共同制定的，谁也越不过去。” 沈老头一听就不乐意，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听说百跃的知州大人来了茅坪，茅坪的梁大人见了也得下跪。” “哼，你听听就得了，还真以为那劳什子知州大人有多了不起。”那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衙门那边要敷衍那位知州大人，不然我们也不用大半夜出来。” 那人说完，警惕的看着他，道：“不对啊，你怎么问这么愚蠢的话，难道你是探听消息来的？” 沈老头涨红了脸，有种被戳破的恼怒，“我呸，你才是探听消息呢，你见过谁那么大的年纪出来探听消息，还说别人愚蠢，我看你才是猪脑子。” 沈青云生怕沈老头露馅，这里可只有他们两人，要是出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谁料，那天听后，放松了警惕，笑呵呵道：“老哥，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沈老头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等前面的人离开，沈老头拍了拍胸口，“刚才吓死我了，还是被捉住，不知道会不会丧命，还是小河村好像，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处处都是危险。” “爹，让你在衙门待着，你非要出来，现在知道害怕了？” 沈老头嘴硬，不肯承认，为了不丢当父亲的脸，转移话题，“下一步咋办。” “去桂口，那里是出海地方，这些人大半夜出城，不可能闲逛。” 沈老头点头，表示赞同，而当沈青云要往桂口去时，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走。 “爹，又怎么了？” “不能去，等疤子，要是疤子没来找我们，那就等天亮就回衙门。” “今晚已经打草惊蛇了，要想再探听就没那么容易了，听刚才那人的话，明显他们对衙门也不满，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出城。” 沈老头就一个想法：“要去行，等疤子过来。” “他不一定会来，说不定回衙门了。” “等疤子。” 沈青云拗不过沈老头，只能找隐秘地方等着，们没过多久，还真的等到了疤子。 “大人，后面的人还在追我，此地不宜久留，先出海，等到了船上再说。” 沈青云也没废话，跟着疤子到了桂口。 此刻，桂口热闹非凡，入眼全是忙碌的汉子，他们或是搬货物，或是组织秩序，亦或者鞭打奴隶。 是的，奴隶，沈青云以为之前碰到的那批奴隶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一批奴隶。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看着像正经商人的，也都被五花大绑。 沈青云听到那群人嚣张的说：“让他们家人交赎金，要是不交，就把人卖了。” 还有人说：“这次收获可真丰富，不仅有粮食，还有很多稀罕货，一转手，都能卖大价钱，真没想到，看着不起眼的小船队，居然是大肥羊。” 沈青云听到这里，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已经等不及他多想，疤子已经跳上了船，“大人，老爷，你们也快点。” 几人匆匆上了船，等到船刚离开码头，官兵就追到了码头。 沈老头大嘘一口气，拍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此时，沈青云看到了码头上叫嚣的官兵，他们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 沈青云刚想猜测那些官兵会不会追上来，没想到被其他事吸引了目光。 沈青云死死盯着被绑住的那几个人，脸色铁青。 疤子见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低呼，“那不是同甘帮的么，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还被绑住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沈青云冷笑，“海上的海盗，是他们，换句话说，茅坪县，就是个海盗窝，人人都是海盗。” 疤子倒吸一口气，“大人，那姓梁的胆儿太大了。” “我总觉得不仅仅是海盗窝这么简单，能做到让百姓都信服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你仔细瞧瞧，这些出海的汉子，身上都有股匪气，绝对不是良善之辈。” 疤子不太理解，问道：“那有什么关系吗？您一边说他们是普通百姓，又说他们非良善之辈，那到底是哪一个？” “两个都是。” 疤子更不解了，问道：“为何？” 沈老头也迷糊了，问道：“儿啊，我也想不明白，百姓中也有好有坏，不能一竿子打死。” “没错。”沈青云解释道：“可这些海盗差不多都是一类人，百姓应该是各种各样的，那么其他人呢？” 沈老头立即反应过来，“有猫腻。” 沈青云点头，“搞清楚这点，隐藏在茅坪县里的事情就能解开了，百跃要人，而梁宏不肯，其中的蹊跷必然有联系。” 沈青云继续道：“这些都是次要的，茅坪县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想整清楚，一时半刻也急不得。当务之急，而是要救他们。” 同甘帮的人被抓，要是传出去，对帮内的士气是巨大的打击。 疤子信誓旦旦道：“他们海上遇袭，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几人被抓，应该是与主船队有点远，才会让桂口这边钻了空子，阿亮是个有仇必报的汉子，加上大人你还在这边，他们必定会追过来，这样一来，足以收拾敌人。” 突然，沈老爷大叫。 “来、来了，官兵来了。” 沈老头如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在海上，恨不能跳下去。 沈青云和疤子齐齐看去，那群官兵居然乘着船追来了。 疤子大骂：“这群狗娘养的，居然追这么远，我是杀了他爹还是他娘啊，没完没了了。” 疤子一边骂，一边还得划船，官兵那边人多，划船的速度快，两木船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 沈老头快急死了，“疤子，我有力气，你看我能帮着划船不？” “老爷，不用担心，你看着就行。” “那咋行，多个人多份力。” “爹。” 沈老头撩起袖子，都准备帮忙了，听到儿子叫他抬起头来。 沈青云指着前面，脸上都是笑意：“你看，他们来了。” 沈老头往前看去，看见浩浩荡荡的船只，船上挂着旗帜，正是同甘帮的旗帜。 疤子也露出了欣喜之色，“好家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要是再晚点，我的手都要废了。” 官兵船上，也看到了船队，有人不解，好奇道：“桂口咋又来了一支大船队，唉，可惜了，要是人少点，咱们也能捞点油水。” “别废话了，衙门传话了，必须解决了这几个人，否则，咱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梁大人在其他人眼里是好人，是再生父母，在咱们面前，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想到这里，几人全都不约而同抖了一下。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最足智多谋的人道：“怕啥，上去把人解决了就行了，咱们是官兵，谁敢跟官兵作对！” 这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想，这段时间，频频传来清剿海盗的事。 海盗不想跟官府作对，就不会攻击官兵，至于正经的海商，更不会对他们出手了。 他们气势汹汹追，遇到了前面的船队，还没搞清楚状况，哗啦啦被几艘船围住了。 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大船上，大船甲板很宽敞，腿弯处被踢了一脚，直直地跪了下来。 “说吧，被绑的那些人去哪了？” 他们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 “沈、沈大人。” “看来认得我，就因为认得我，所以才会穷追不舍，想借机杀了我。”沈青云冷笑，道：“谁指使你们的？” 几人面面相觑，想到梁宏的做派，没人敢出卖他。 可是他们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官职在梁宏之上，手段也远远甩梁宏一大截。 沈青云漫不经心道：“既然都不愿意说，扔了喂鱼。” “是。” 阿亮一招手，几个人上前，二话不说押住他们，强行把他们带到栏杆处。 他们的头被按住，脚被抬高，只要扔下去，肯定要被喂鱼。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沈青云不废话，道：“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有人觉得这位大人肯定不敢来真的，毕竟可是活生生的人，直到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才惊觉不是吓唬。 “我说，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那人说完这话，被人像揪小鸡一样给扔在地上。 “早识相不就好了，也能少遭点罪，非得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人气得不行，他都打算说了，这些人还要贬低他，太侮辱人了。 沈青云开口，“说吧。” “是梁大人的意思，他让我们趁乱要、要了你们的命。” 沈青云其实并不意外，住在衙门里，就算暂时没了盯着他们的眼线，城门口出现意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禀告到梁宏的耳朵里。 梁宏只要有鬼，就会第一时间找他们，到时候就会发现他们早已离开了衙门。 梁宏想得倒挺好，毕竟对外，他还在衙门里住着，要是出现了意外，也能装作清清白白，撇清与这件事的关系。 疤子道：“难怪穷追不舍，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沈青云猜测不差分毫，继续问道：“你们抓的人，一般都会关在哪？” “衙门这边不会随便抓人，奴隶买卖一般都是私下进行，最大的是江家，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经由江家之手。” “这么多人，肯定会找地方安置，一般在什么地方？” “这就不清楚了，江家产业多，也为了防止有心人搞破坏，用来安置他们的地方也多，实在很难搞清确切的地点。” “既如此，那就亲自问问江家人了。” *** 天亮了。 衙门 这一夜，梁宏都没睡，一直守着，没过多久就得问城里的情况。 除了之前城门口闹了一次，后面一直没动静。 “老爷，城门开了，很多人进了城，那沈大人也来了。” “什么？”梁宏霍地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他、他带着人杀过来了吗？” 下人觉得老爷怪怪的，回答道：“老爷，他去江家了。” “江家？” 梁宏心下琢磨，踱来踱去，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对下人道：“备轿，去，去江府。” 江府 江家家主江澄，听到下人汇报以后，几乎是小跑到了门口。 见到沈青云，飞扑着跪下，“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沈青云瞥了一眼，道：“江老爷，此次前来，你可知道本官所为何事？” “草民不知，还请大人直说。” “我之前碰到了你们家的人正在驱赶奴隶，奴隶都是记录备案的，梁大人说衙门那边还来不及做，我就过来看看你这边的自己。” 沈青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打趣道：“江老爷，莫不是这群奴隶有问题，你不敢给我看字据？” 第209章 动手 “大人说笑了，我们的字据都是通过衙门明目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江澄一脸谄媚样，“大人能来江家，是我江家的荣幸，里面请。” 沈青云身边跟着二十几个人，这二十人并不多，而阿亮和阿贵都在其中。 进入了江家，江澄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肯拿奴隶的卖身契。 “老爷，梁大人来了。” 江澄一喜，正想找什么法子应付这位沈大人，没想到梁大人自己送上门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梁大人请进来。” 梁宏来到前厅，看到了正端坐在那里的沈青云。 梁宏似乎很惊讶，震惊不已，还凑上前细细观察了一下。 “唉呀，真是你啊大人，你不是在衙门里，啥时候出门了也不跟下官说一声 下官也好安排你出行。” 沈青云看着他装，皮笑肉不笑道：“我以为你知道呢。” “下官不知，要是知道，肯定要伴随一二，不然作为东道主，岂不是有失怠慢。” 沈青云懒得跟他废话，“行了，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吧，本官来江家，是为了看那些奴隶的买卖字据。” 梁宏大笑道：“区区奴隶，哪里用得着大人专门跑一趟，跟下官吩咐一声，端送到你面前。” “其他的不必多说，江老爷，还请拿出来吧。” 江澄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很快下人就把字据送上来了。 沈青云随意翻看了几张，不得不说，造假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端倪。 沈青云假装没看出问题，好奇道：“这些字据没问题，我听说江家又买了一批奴隶，这批人的字据在哪？” 江澄顿时警觉，这位大爷不是在衙门里住着吗，昨晚才捉住的奴隶，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怎么会突然提起？ 江澄恭敬道：“大人，草民有句话想问你。” 沈青云没吭声。 江澄沉默了下，开口道：“你为何这么关心这些奴隶？大人你也知道，江家做买卖，牵扯到东西很多，要是每项生意都像大人这样，事无巨细地要探清楚，那我们都不用做了，整天就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捋。” 这话讽刺意味太明显了。 梁宏观察沈青云的表情，见他脸色都没变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青云冷笑道：“你们江家要是这些小事都捋不清楚，何谈做大生意，不如趁早关门算了。” 江老爷面子挂不住，周围还有很多下人，看到他在官老爷面前这么低声下气，将来还怎么治下。 “回禀大人，事不凑巧，路上遇到了海难，他们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船上的东西一样没保住，何谈卖身契！” “没了卖身契，那些人就不是奴隶，也就不能买卖了，江老爷应该懂大周的律法。” 江澄气的不行，看向梁宏，“梁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梁宏冲着沈青云方向拱手抱拳，大声道：“沈大人说的在理。” 沈青云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如此，那批奴隶就该归官府安排。” 江澄自然不愿意，这是他的地盘，大不了鱼死网破，就在他准备对沈青云动手时，外面突然传来江府下人惊恐的声音。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江澄呵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下人这才看到除了自家老爷，还有客人在，可眼前的事由不得耽误。 “老爷，码头上的船全部被人抢了，还有一伙兄弟被抓了，说是我们抢了他们的船帮。” 梁宏怒喝，“那些人是海盗吗？” “不，他们说自己是正经的商人，来桂口做生意，是他们的船先被抢了。” “老爷不好了。” 又一个下人从外跑了进来。 江澄恨不能晕过去算了，“又出了什么事？” “他他他、他们把府里围了。” “什么？” 话音刚落，几个下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打倒他们的事一伙人，他们各个手持武器，凶神恶煞，凡是阻拦的，都被他们打倒了。 江家的护院不少，都是经过训练的，可面对眼前这群人，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为首的汉子大声道：“姓江的，把我们的兄弟交出来。” 江澄慌乱不已，就算惹到了大商船，也不至于一下子杀上门来。 他跑到梁宏面前，急切道：“梁大人，他们太放肆了，拿茅坪当什么，居然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私闯民宅，还请把他们全抓起来啊……” 话还没说完，一把刀架在了江澄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另一把刀，架在了梁宏脖子上。 两人眼里都是惊恐，不约而同看向了沈青云。 沈青云还是刚才那副姿态，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正悠闲地品着。 梁宏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在自己的地盘，居然会被人拿刀架脖子。 “沈大人，你这是何意？” “梁宏，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这一天早晚会来到，你以为跑得了吗？” 梁宏不肯承认，讨好道：“大人，是不是我没让人去百跃，所以你生气了，要不这样行不行，我和他们一样，让人去百跃，要不让人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青云没管梁宏，而是盯着江澄，“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奴隶，而是你从海上劫来的，你把人都卖去哪里了？” 江澄否认，“沈大人明鉴，江家是正经的商人，那些是真的奴隶，我们行的也是正经的买卖。” 沈青云耐心耗尽，“不肯说也行，押回百跃，阿曲那些小子审人有些手段，既能让人生不如死，又让人死不了，江老爷到时候可以好好感受一下。” “梁大人，救我，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梁宏自身难保，刀口挨这皮肤，只要动一下就会割伤。 沈青云站起来，道：“人都已经抓到了，只要好好审，那些臭老鼠屎都能揪出来。” 沈青云看向梁宏，道：“回百跃，这一路上好好想想，别到时候遭罪又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你敢！” “对付你，我有什么不敢！” 梁宏哈哈大笑，“沈青云，你别太嚣张，这里可是百跃，真以为你们这点人就能离开？” 第210章 倭寇 沈青云心下一沉。 “你什么意思？” 梁宏得意道：“不用你审，我全告诉你。” 他剧烈挣扎，沈青云点了点头没，阿亮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 梁宏半跪着，丝毫不见之前的恭顺，模样嚣张，飞扬跋扈。 “茅坪没有山匪，海盗倒是有一窝，百姓自发地出海劫掠，这样就能养活一家子，沈青云啊沈青云，你不是自诩好官么，难道你连百姓全都要一并处理吗？” 疤子一巴掌打过去，“呸，百姓当海盗，要不是你逼的他们活不下去，何必走到这一步，你要是没从中捞了多少好处谁信啊。” 梁宏多年来在茅坪作威作福，还没人敢打他，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鸣。 受如此大的侮辱，还是头一次。 沈青云押着他们，到了桂口，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梁大人是他们的靠山，梁大人要是出事，他们以后还怎么出海！ 码头暗潮涌动，随着沈青云一行人要离开，梁宏的人终于出声。 “他们要带走梁大人，然后抓你们去百跃当壮工，大家一定救梁大人。” 这话一出，仿佛油锅里溅入一滴水，噼里啪啦炸开了。 “他们居然要带走梁大人，下次是不是把我们也全部抓壮丁？” “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下次就得轮到我们。” “夺人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兄弟们，咱们不能让这些外来人断了咱们财路。” 几声一吼，所有人都动起来了，有人从麻袋下抽出了刀，有人从腰间掏出了匕首，有人拿起了身边的铁锹。 百姓反抗是很可怕的，不是因为他们武力值有多高，而是他们人太多。 沈青云冷静道：“迅速登船，撤离桂口，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有梁宏和江澄作为人质，被抓起来的同甘帮兄弟肯定会被放出来。 当务之急就是要避免直接冲突，一旦打起来，刀枪无眼。 “沈大人，撤不了，突然冒出来几艘船，把我们的路堵了。” 那些被煽动的汉子已经举起武器，带着仇恨愤怒，要把他们的父母官和江老爷救回去。 这时候说道理已经没人听了，双方都在愤怒中，同甘帮愤怒的是自家兄弟被抓，对方愤怒的也是自己的人被抓。 双方碰到，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你打我，我打你，已经开战了。 沈老头震惊不已，“打、打起来了，儿，他们怎么不听你的命令？” 沈青云脸色不好看，强行让人撤退，要是让他们不还手，那么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要不这么做，到时候死的更多，这就要他抉择了！ 沈青云看着互杀是双方，闭了闭眼，道：“掩护撤退。” 追赶的过程中，不停地有人倒下，同甘帮也牺牲了不少兄弟。 生命的代价下，他们终于撤退了，突破了阻拦，回到了海上。 “这群狗娘养的，要不是大人有令，我非得再多砍几个人。” “嘘，别发牢骚了，大人也是迫不得已，不撤退，打进去了又咋样，他们又不是真的海盗。” “真他娘的憋屈。” 就在同甘帮的兄弟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哨岗出突然挥动旗帜。 刚开始他们还没在意，等看清楚旗帜含义之后，所有人都竖起了防备。 “大人，倭寇来袭。” “什么？” 沈青云急忙上前，站在甲板上，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船队。 船队上面挂着旗帜，沈青云作为知州大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确实是倭寇的旗帜。 倭寇在海边侵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大周势大时，那群人摆低姿态，讨巧卖乖，只差跪地上舔大周的脚趾头。 年年岁供，不敢怠慢。 而最近二十多年来，倭寇突起，不仅不向大周俯首称臣，还要狠狠咬大周一口。 朝廷恨吗？ 当然恨，可那又能怎样，剿灭不了他们，还得处处忍让。 倭寇，是沈青云最恨的人！ “大人，咱们快回百跃，再晚一点就逃不掉了。” “阿亮 。” 阿亮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上前，“大人，属下在。” “你带几艘船回百跃，让叶将军速速增援，其他人跟我回茅坪。” 阿亮没有立即回答，愣了一下，才道：“回大人，回百跃有的是人，属下想留下。” 阿亮很明白，比起百跃，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当务之急，他必须守在大人身边。 疤子赞赏看了一眼阿亮，建议道：“大人不可，茅坪那点人肯定无法跟倭寇抗衡，呆在这里无异于等死，梁宏不是能耐的吗，让他去抗倭。” 疤子才不管那么多，在他看来，沈青云是真心为官，想造福一方百姓，这么好的官爷，当然要活着。 梁宏就不一样，死不足惜，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不然一刀砍了这狗官，免得天天看他做戏，虚伪至极。 在疤子的授意下，梁宏被人带了上来。 梁宏还以为被救了，毕竟那么多人为他站出来，要救他。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不仅没人救他，还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倭寇大军。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都在哆嗦，想到了以前发生的事。 “天、天呐，这多人！” 倭寇，毫无人性，极其变态。 梁宏哪里还有半分县令还有的威严，反倒是像村里的痞子无奈，又蠢又讨厌。 他被人揪了起来，接着耳边听到了一道愤怒的声音，“作为一地父母官，现在该是你保护他们的时候了，贪生怕死，还当什么官，不如回家种地去。” 梁宏连连摆手，“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你们能耐，你们上，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他们塞牙缝，肯定打不过他们，必输无疑。” 沈青云看到他这副怂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梁宏，你可还记得你是朝廷命官，可记得曾经的志向，就算你不愿意为百姓请命，起码有点文人骨气。” “你这样，像极了老鼠屎。” 梁宏怔住，曾几何时，他有过志向，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仕途不得志，还是官场太黑暗？ 不等他多想，就被人连拖带踹带走了。 沈青云看着小船离开，高呼道：“回茅坪，随我抗倭。” 第211章 大炮 211茅坪码头，很多人在骂骂咧咧。 “什么鬼知州，去哪不好，非得来茅坪作帮忙威作福，把我们搅的一团糟。” “梁大人被他带走了，以后我们出海咋办？” “依我看直接追上去，大不了直接打，我们人多，乱打都能把他们打死。” “不错，打死他们，抢回梁大人。” 船陆陆续续出动，大家卯足一股劲，都想抢在最前面，到时候在梁大人那里争个功。 当看到前面停住的船，正要大喜时，看到他们居然往回返了。 就在他们提高警惕时，突然有人大叫：“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倭寇，是倭寇！” 他们彻底慌了，那可是倭寇，武力强大，一人能敌数十人。 每次跟他们交手，都要死一堆人，说是被打怕了都不为过。 他们骨子里害怕倭寇。 “快逃，快逃。” 逃命，比追击的时候快多了，这时候稍微慢一点都得死人。 这边离桂口说远不远，说近又有段距离。 逃亡的时候，都想走近路，这样一来，船与船相碰，这下别说逃了，把船挪开都费劲。 沈青云他们往回撤的时候，就看到前面挡路的几艘船。 疤子骂了一声：“这群蠢货，自己挡自己，大敌当前，能活命全靠祖宗有灵。” 沈青云看向百跃的方向，阿亮已经回去搬救兵，沈老头也跟着他回去了，倭寇如果下定决心攻打茅坪，只要多坚持几天，等到援军，到时候可以一战。 沈青云蹙眉，道：“那几艘船搅在一起了，一时半会儿挪不开，告诉他们，愿意来就载他们回茅坪，要是不愿意，就不管他们。” 那几艘船上的人，焦急的不行，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船舱开始漏水。 眼看着同伴们能逃都逃了，百跃那伙人朝着他们过来了，还有乌拉拉一大片的倭寇。 就在他们准备跳船逃生的时候，百跃那边的船上传来了喊声：“倭寇来了，我们回茅坪，要上来的就快点，给你们一盏茶功夫，过时不候。” 船上的汉子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我们刚才杀了他们那边的人，现在居然主动载我们，该不会把我们骗上去然后杀了？” “给我们时间，他们也冒着危险，他好歹是个大官，应该不至于骗人。” “不管了，要死也得死在自己人手里，不用让倭寇砍了脑袋。” “说的对，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死在大周人手里。”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这下不纠结了，全都跟着挪了船。 到了船上，他们才发现异样，看似一样的船，其实暗藏玄机。 这些船是战船！ 这个想法在他们脑子里冒出，这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其实他们根本不用跑，真的对打起来，自己吃不到任何好处。 一时间，很多想法在他们脑子里闪过。 等到船上全速前进时，他们眼巴巴看着在后追赶的倭寇，一颗心七上八下。 沈青云也在观察倭寇，越看越心惊，大周还没弄出来火炮，倭寇却弄出来了。 尤其是炮舰船，一个个炮孔排列着，仿佛一头沉睡的巨狮。 疤子见他脸上的神色不对，问道：“大人，怎么了？” “快，回茅坪，登岸。” 就算他们人数比倭寇多十倍百倍，在大炮面前，也是白送性命。 海上和陆地不同，一旦打起来，连遮蔽物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在陆地上，靠躲避，战术，还有一战的可能。 疤子大声让人快点开船，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惧怕。 船行得更快，沈青云站在甲板上，一直注意倭寇的动向。 他们追了一会儿，然后速度慢了下来，沈青云并没有放松警惕，当看到炮孔开始调整的时候，脸都黑了。 这群小倭寇本子，居然拿他们练手，一看那姿态，对大炮显然也不是很熟悉。 沈青云回头看了一眼，快要到岸边了，从船上跳下去奋力游，还是能游回去。 但前提是不能有海浪，要是海浪来了，出于退朝的时候，又把人带回海里…… 沈青云对刚才那伙人道：“此时跳船，能回到岸上吗，会不会被退朝卷入更深的海里？” 那群人面面相觑，迟迟没人说话。 沈青云语气严肃，“这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一会儿我们可能要全部跳船，你们生长在这一片，经常出海，难道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人群骚动起来，终于，陆续有几个人人开口了。 “不会退朝，也不会涨潮，一般这个时辰码头都很平静。” 好几个人都是这样的说法。 沈青云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倭寇的炮船，正好看见了他们在装炮。 沈青云脸色大变，道：“所有人，不想死就跳海，游到桂口，在迅速集合。” 茅坪的汉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着话音落，同甘帮的全部齐声应是，然后都没有犹豫，直接跳海。 “他们脑子是不是出问了，好好的跳什么海，倭寇还有段距离才能追上来，完全可以开船过去。” “你们看，那个\\u0027知州大人也跳了。” “不管了，我也跟着跳。” 还有几个人顽固，坚持要开船回去。 这可是战船，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跳海要是回不来了，这些战船可就归他了。 其中那个大汉得意道：“真是一群傻子，让跳就跟着跳，海里哪里有船上舒服。” 旁边的兄弟们跟着哈哈笑，“一群傻子……” 话音还未落，砰的一声。 在海里的人只觉得被什么震了一下，还有股热气，等到他们浮出水面，查看情况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子！” 身旁还有人一直游在海面，清楚地了看见了。 “炸了炸了，留在船上的那几个，被炸成几块了，我还看到他们的腿和手飞了出来。” 这话听得他们一阵背脊发寒，幸好跳船了，不然他们的下场也是一样。 对了，那位知州大人让他们跳船，只要跟着他走，肯定会安全。 “知州大人，我们同你会茅坪，往这边游，顺着海风，速度快些。” “知州大人你要是累了，我这里有块浮板，快躺上来休息会儿。” 沈青云看到他们聚集过来，大骂一声，“不想被炸成几段，就他娘的分散开，不然一个炮弹丢过来，大家一起死。” 第212章 主动出击 “哈哈哈，这群大周人，在我们的炮弹下，只有等死的份儿，嘭，多好看的画面，再来一次，咱们再欣赏一次。”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十分得意，只差举手拍掌叫好了。 在他的命令下，炮弹再次对准炮口，砰的一声，又是巨响。 这声巨响，炸的码头血肉横飞。 沈青云刚冒出一个头，只感觉脸上一热，一摸，一手的血腥味。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码头上全是死人，没死的也伤残了，还以为就此结束了，又是嘭嘭几声巨响。 原本就小的码头，在几发炮弹下，直接变成了废墟。 他回头，看向那群倭寇船，明明离得远，都还能听到他们得意的笑声。 一边是哭声，一边是笑声，惨烈的对比下，让沈青云想到了父母辈爱看的剧。 剧里，两军实力相差巨大，步枪打飞机，如今，剧里和现实重合了。 他们是肉身挡大炮！ 那群倭寇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嚣张笑过之后，转变了方向，离开了茅坪。 沈青云被疤子捞起来的时候，两眼发怔。 疤子一脸担忧：“大人，没事吧？” 沈青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被这句话惊醒，仿佛一下子回过神。 他抓住疤子的手，目眦欲裂，“刚才你都看到了吗？” 疤子点点头。 “大人，那就是炸弹吧，我们的炸弹，用手透支，他们好像有专门投射的工具，射程远，准确度高，很可怕。” “是啊，很可怕，区区倭寇，有了这样的利器，能杀我们#大周数以万计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只要手里有炮，能一船，打我们千条万条大船。” 疤子指着海面上，提醒道：“大人，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如果要进入内海，肯定会经过丹山岛。” 沈青猛地站起来，是啊，丹山岛，那是他的根基所在，也是他的家人所在。 “不行，得立马回百跃。” 沈青云回头，大声道：“同甘帮兄弟，可都在？” “在。” 齐声的回答，震耳欲聋。 沈青云捏紧了拳头，道：“谁愿意跟我回百跃？” 他们都是百跃那边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地站了出来，尽管血腥味还在他们鼻尖萦绕。 沈青云坚定道：“立即启航，回百跃。” 这样一来，只要倭寇去的方向是百跃，那么他们必定会路上碰到，除非倭寇也在全速前行中。 当然，还有个例外，就是这群倭寇的目标是百跃，但中途先去了东番，这样一来，他就有几天的准备时间。 沈青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让船全速前行。 与此同时，沈青云看着众人，商讨着这次的战术。 “我需要一批敢死队，顾名思义，就是敢死，换句话说，是要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拿命去换的任务，你们都要想好了，一旦入了敢死队，那就是将死之人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 尽管这样，疤子还是站了出来。 “大人，我吴飞活在世上，已经没了亲人，死了就死了，了无牵挂，这里有封信，万一我真的没了，你再打开，帮我完成个小小的心愿。” 沈青云看向疤子，疤子冲着他笑。 沈青云捏紧了拳头，点了点头，承诺道：“好，我答应你。” 疤子笑着道：“我自愿加入敢死队，别的不敢说，武功这一块，没几个人能赢过我，所以我毛遂自荐，当敢死队的队长，还有人愿意加入吗？” 没人做声。 死一般的安静。 就在沈青云以为没人愿意时，阿亮出列了。 阿亮一动，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站了出来，就连刚入帮没几天的阿贵，都站了出来。 沈青云大概数了下，差不多五十人愿意成为敢死队。 沈青云心仿佛被狠狠揪疼了，眼睛酸涩，其中一些人居然是茅坪这边的。 在家国大义面前，仿佛那些胆小怕事的人都站了出来。 沈青云冲着他们深深作了个揖，“兄弟们请放心，你们在前冒着生命危险，我会在后方照顾你们的家人，以及你们未完成的心愿。” 五十人，能有这么多人是出乎他预料的。 沈青云把张恺叫了过来，张恺就是茅坪县的人，他最先站出来，其他人陆陆续续也愿意追随他。 沈青云好奇道：“我见你也不是大凶大恶之人，为什么还要随着人出海干一些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鸡盗狗鸣之事！” 张恺悻悻道：“大人有所不知，梁大人刚开始用服徭役的事让我们出海，刚开始我们真的以为只是出海。” “直到有人死了，我才知道是真的，可没有回头路，谁要是敢反悔，全家都得遭殃。” “梁大人从中取利，拿我们所得的七成，刚开始我们也不愿意，可没了衙门做后盾，我们就跟我无头苍蝇似的。” “确实能挣到钱，挣得钱还容易，只要心狠就行了。” 张恺自嘲一笑：“看似我们可以自行选择，可是最初，他们是用服徭役把我们骗过去的，要是不干了，就会莫名其妙消失，我后来就只能硬着头皮，挣了一些钱，也杀过很多无辜之人，我啊，早就该死了。” 可能被张恺打开了话匣子，一连几下，都是茅坪县那边的人开口。 “梁宏和大户人家勾结，从他们那里取银两，留他们家独大，老百姓要是抢生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大人好算计，先是拔了我们一层皮，大户人家那里在搜刮一次，从外抢劫来的拿七成整个茅坪的人挣钱，他就能分钱，算计的太精了。” 沈青云听完，瞠目结舌，没想到梁宏看着斯文讲理，暗地里这么贪心。 要不是亲耳听到，还真的想不到梁宏这么贪钱。 搞明白茅坪县里的事，等把倭寇打败，收拾起梁宏就容易了。 “大人，前面有敌情。” 沈青云精神一振，吩咐道：“密切观察。” 敌船只见几艘，挂着倭寇的旗帜，没有大炮，看着就是普通的船。 “绕的过去吗？” “绕不过去。” 沈青云思索着，道：“侦查，看看附近有没有同伙，以及倭寇大军隔的有多远？” 很快，传来的消息：那几艘倭寇船脱离大部队。 沈青云兴奋道：“直接打过去，速战速决，抢下敌船。” 第213章 手雷 这几艘倭寇，人数没有他们多，取下没费什么功夫，当把倭寇押到面前时，沈青云才从走神中惊醒。 “速回百跃，这些俘虏严加看管，让阿曲来审问。” 船只回到百跃时，叶禄那边已经调齐了人马，准备往茅坪去。 “大人，你不是在茅坪吗，送信的让属下去支援，其中可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沈青云道：“先让这些人准备着，另外你把所有武将全都召集起来，百跃有场硬仗要打。” 走了几步，沈青云回头对叶禄道：“关乎百跃存亡，必须得全力以赴。” 叶禄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梁宏都已经被关进了大牢，茅坪按理说没什么威胁，但沈大人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叶禄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几乎是一瞬之间，训练的人全都被召集起来，城中的百姓看到不停地有官兵集结，他们从城中四面八方而来，向着军营方向聚集。 沈青云直接去了郊外的庄子，找到了正在和阿青和阿青嬉闹的黄跛子，黄跛子蒙着眼，正在找人。 沈青云一进院子，就被他抱住了。 “阿绿，你怎么变高了，还变粗了？”黄跛子扯开黑布，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沈青云。 黄跛子吓了一大跳，眼神闪躲，“我、我闲着无聊，和她们玩一下，沈大人你该不会连这都要干涉吧？” 沈青云对身后的人吩咐，“让两位嫂夫人去衙门跟我家三妹说说话。” 黄跛子一下子就听出了言外之意，阿青怀孕了，是黄跛子的子嗣，也是他的软肋，把两位夫人带去衙门，就是变相的软禁。 黄跛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姓沈的，你未免太小气了，我就是累了玩一下，你交代的任务我可是没有一天敢偷懒，你啥意思，想对我兴师问罪吗！” 沈青云冲着黄跛子鞠躬。 这反常的态度，差点让黄跛子跳起来，“哎呀，你干啥，你好歹是个大官，对我这样，这是要折我的寿。” 沈青云没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在茅坪，我们遇到了倭寇，倭寇船上有大炮。” 沈青云细细地把火炮的威力说了出来，以及那几发炮弹对茅坪的杀伤力，黄跛子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看得出来，倭寇这么厉害，是所有人始料未及了，也是大周人想不到的，居然还有这么厉害武器在手。 黄跛子道：“要是我们造不出来大炮，就要被倭寇按着打。” 沈青云点头，“不仅如此，要是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就算我们大周人多，要想守住大周的基业，也要无数条性命堆积，黄先生，你要是能造出大炮，将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那些虚名就算了，我不求别的，就想多生几个儿子，把香火传续下去，将来垂暮之年，不至于孤苦无依。” 黄跛子招了招手，小声道：“大人，我在上次的炸药上改良了很多，制出了一种新的，就是还没试过威力，你要不看看？” 沈青云眼睛一亮，“快带我去看看。” 之前他和黄跛子促膝长谈了一晚上，把后世的枪、手榴弹、地雷、炸药等等都说了，当然，他只说是他做的梦，至于梦的真假根本不重要。 他着重详细说了这些武器的威力，以及使用方法，当时黄跛子听得入神，还用纸张把他说的记录下来了。 当时在兴头上，沈青云留下了很多画稿，这些画稿当然都是武器。 这段时间，他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黄跛子，其实也变相地软禁黄跛子了。 当沈青云看到黄跛子弄出来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是手雷？” 大致模样有点像，但模样更符合这个时代，沈青云摸着，心里有点发虚，“威力如何？” “刚才就说了，还没试过，要不大人你试试？” 沈青云也没犹豫，找了一处地方，拔掉手雷拉坏，然后扔了出去。 沈青云躲在土堆后面，盯着前面，几十秒过去，什么都没发生，一分钟过去，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哑炮？”沈青云无比的失望，“能做到这个模样，已经不易了，没有手雷，只能靠炮弹了，之前我让人改良了船只，战船现在也给都改装完毕了，到时候和倭寇对抗，只能靠智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倭寇的炮弹威力可比黄跛子造的炮弹大多了，聊胜于无，总比赤手空拳和倭寇比拼好点。 沈青云正要失望离去，突然一阵地动，伴随的还有震耳的响声，一股余波冲击，仿佛一只大手退了他一下。 沈青云来了个狗啃泥，脸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擦拭，回头看去，刚才扔了手雷的地方有个坑。 他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明显，下一秒，沈青云狂奔到坑的地方，大笑不止，笑过之后，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来。 这可是大周朝，几千年的历史传承，倭寇都能制出炮弹，泱泱大国怎么可能制不出。 烟花历史，早有踪迹可循，只不过用错了地方，黄跛子是内行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独天独厚的优势。 他给提了个醒，说了个梦，能让黄跛子豁然开朗。 沈青云大喜之下，倒在地上，望着碧蓝的天空，不停地傻笑。 黄跛子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就是个手雷吗，我这再拔开一个就是。” 说完，黄跛子拔掉一个，扔到了一边。 沈青云仿佛受惊的兔子，猛地窜起，急忙躲起来，对着黄跛子无语道：“这种东西可不是用来玩的，你随便乱拔，伤到人的性命怎么办？” 黄跛子摆摆手，不在意道：“这有什么，说不定是你之前说的哑炮，没事的。” 这一颗手雷，沈青云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丝毫没有动静。 “看来是真的哑炮了。”沈青云问道：“这些手雷你造了多少？” “没多少，就几百颗。” 沈青云沉默了一下，问道：“下一批，制造出来，要用多久？” “起码要半个月。” “不行，太长了，再快点。” 黄跛子吹胡子瞪眼，“十天，最少十天，这要了老命啊，我一把年纪了，你也得体谅体谅。” 沈青云想了下，“五天，不吃不喝不睡，五天必须把下一批手雷弄出来。” 他不准黄跛子讨价还价，开口道：“你要是做出来，我帮你开宗立派，建个道观，给你招募弟子。” 道家之人，谁不想开宗立派啊！ 黄跛子咽了咽口水，道：“沈大人爽快，那我也爽快点，三天给你弄好。” 第214章 倭寇入百跃城 沈青云简直无力吐槽，这人心眼太多了，三天的活，居然开口敢要半个月！ 不得不说，他预料最快的五天，现在缩短了两天，无疑是个惊喜。 黄跛子道：“开宗立派的事你别忘了。” 沈青云反问道：“我答应你的事哪样没做到？” 黄跛子提醒道：“阿青有身孕，你让人照顾得仔细点，要是我儿子有半点闪失，别说手雷了，啥东西我都不给你。” “放心，我家三妹跟两位嫂夫人有缘，她们凑一起，好玩得很，不会有事。” *** 半个时辰，百跃城所有的官兵集齐，那些操练的同甘帮成员，也都聚集了起来。 还有一部分民兵，也都加入了其中。 一时间，全城沸沸扬扬，都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胆小的百姓，更是躲在家中，大门都不敢迈。 沈青云听着各个领头的汇报，可用之兵从一开始的几千人，到现在有五万之多。 即使沈青云已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了确切的数字，还是一惊。 只要继续沿用这种法子发展兵力，再用几年时间，翻几倍不成问题。 沈青云站在他们面前，来了一番开战前的誓师大会，鼓舞士气。 他看着一个个热血沸腾的兵卒，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这些都是他训出来的，也将忠命于他。 大会结束，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备战，每个人都带着布兜，布兜里装着石头。 他们扔布兜，然后躲避。 很多兵卒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但上官的命令下达，他们机械地遵守。 这也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上官让他们做的每件事都有深意，他们只需严格遵守就行，因为这都是保命的关键。 天黑下来，热闹的百跃城陷入了死寂，没有光亮，没有火烛，就连说话声都没有。 海面上，浩浩荡荡的战舰前行，一直开到了百跃附近。 “我记得这边有座城，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光亮都没有，难道是个死城？”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长的矮小肥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在颤动。 “不可能，听说他们换了个人，现在掌管百跃的是个年轻人，应该是知道我们来了，装死想躲祸。”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同样矮小，瘦的像猴子。 “出去寻找的人回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那几艘船目标大，应该能寻到踪迹，一直联系不上，怕是遇到麻烦事了。” 两人正说着，一只小船从远处缓缓靠近，很快有人禀报：“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有打斗的痕迹，还有兄弟们的尸体，恐怕……恐怕遭遇了不测！” 听闻，倭寇头子王治目眦欲裂，“谁干的？” 短短时间内，哪能知道谁干的，这边是百跃海域，除了百跃官府，就是海盗。 王治最近这段时间在倭国，弄了这些大炮回来，目的就是要在海边称王称霸。 什么海盗，什么官府，统统不放在眼里，只要有战舰，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治冷笑：“既然查不出来，也就不用查了，不管谁干的，先拿百跃试手，让所有人看看，咱们的大炮有多厉害。” 身旁的好友，也是王治的盟友，叫徐东。 徐东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太张扬，要是朝廷那边知道，肯定会派大军前来，到时候岂不是自讨麻烦？” 王治挥挥手，不在意道：“徐兄，你不用担心，朝廷那边自顾不暇，大真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那位皇帝躲在海上，连陆地上都不敢踏入，能有什么威胁，你尽管放心，咱们的宏图大业，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 徐东听他这么说，心里隐隐激动起来，真要成了大业，他就是大功臣，到时候加官晋爵都不在话下。 倭寇船队浩浩荡荡来到了百跃，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清前方，这样的夜里，射出炮弹，肯定会把他们吓的屁滚尿流。 “开炮。” 轰，轰，轰 震天巨响，城门遭受了几炮，在响声安静下来之后，王治哈哈大笑。 “看着吧，等天一亮，看到一片废墟，根本用不着怎么动手，这些人就会乖乖投降，等占领了百跃，再往上继续攻城。” 船上的倭寇们一听，全都振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渐渐出现了亮光，等到能看清楚的时候，船上的倭寇们看到了百跃高大的城墙。 王治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不知道百跃的城门什么时候重建了，比以前的更加高大。 昨天的几炮，打在了城墙上，墙上有好几个坑，坑中很奇怪，好像敷了一层泥巴，你把看着还没干。 “居然没破，按理说，几炮放下去，城墙必定破，到时候咱们就可以长驱直入，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东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泥巴应该没什么，用手捅一下就得破，这是百跃怎么怪怪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附件的渔村，一个人影都没有，太蹊跷了，应该有诈。” 王治冷哼一声，“故作玄虚，百跃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糊弄外人还成，想要骗过我们，算盘打错了。” “大哥，那现在怎么攻？” 王治想了一下，道：“轰掉城门，进入护城河，直取百跃。” 徐东皱了皱眉，进入一座城，城中情况未知，就算他们人手足，还有大炮，但这种法子还是太冒险了。 徐东还想劝两句，王治已经出声，让人轰城门。 轰的一声，炮弹打掉城门，看到了城中的光景。 街道上，空荡荡，城门上，没有任何放哨的士兵。 “哈哈哈，他们肯定吓得屁滚尿流，兄弟们，该轮到咱们了，放开手去干，等进了城，金银财宝姑娘随你们选。” “大哥威武。” “大哥义气。” 倭寇们叫嚣着，浩浩荡荡进入了护城河，顺着水流而进，看到了一副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只见原本的坑洼泥土街道，变得又宽敞又明亮，石板道路，一座座建起来的房子，都是青砖大瓦房。 百跃，变了一副面貌，和他们记忆中的百跃，完全是两样。 “还是没人，天已经亮了，他们都躲去哪里了？” 第215章 今晚，关门炸狗 城中确实没有人，所有的百姓都去了避难所，这个避难所是一块空地，空地很大，能容纳他们所有人。 刚来这里，他们很恐慌，生怕掉了脑袋，当沈大人出现以后，还和颜悦色跟他们说了一番话后，那些担心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衙门还给他们提供了茶水干饼子，让他们安心待在这里，至于小孩子和妇女们，则是安排了另一处地方。 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衙门的种种举动都告诉他们有重要的事发生，夜里，听到了震天巨响，有 好多人吓得瑟瑟发抖。 “倭寇到底什么时候来？” “已经来了，昨天的响动就是倭寇搞出来的，大家不用慌，沈大人说了，这里离护城河远，要是倭寇敢离开海面，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话安慰到了不少人，还有些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护城河这边，王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拥有战舰，却找不到敌人，这战要怎么打？ 下船是肯定不能下的，依仗的就是船上的大炮，不然也不敢深入虎穴，因为他有十足的信心，一切阴谋诡计在大炮面前都没用。 “拿喇叭来。” 很快，王治手里多了喇叭。 “百跃的人都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孬种。” “你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通知衙门的狗官，那座宅子老子看上了，让他们乖乖的交出来。” 越来越难听的话传入躲在暗处的官兵耳朵里，他们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声都很小。 在上面没有命令之前，他们不会动手，至于那些难听的话，就当他在放屁。 船上的王治骂的口干舌燥，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这一刻他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王治看了一下，见众兄弟们翘首以盼，等着敌人出现，可四周除了水声，就没有人声。 徐东见状，急忙给他台阶下，“大哥，这些人都是怂蛋，知道咱们的厉害，依小弟看，几炮轰下去，活捉了衙门里的狗官，直接占领百跃。” 王治摆摆手，“不可，不能离开船，咱们就在这里守着，我就不信他们不吃喝拉撒，哼，等到时候有人出现，直接轰死。” 一个时辰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两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六个时辰过去，船上的兄弟们吃喝拉撒，而百跃城还是空无一人。 天边已经暗下来，王治蹙眉看着，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突然，他猛地反应过来，大声道：“都别瞎咧咧了，赶快开船，离开这里。” 其他人一脸懵，不是要等那些人出现，然后大炮轰吗？ 徐东反应很快，立马明白了其中深意，一旦入夜，要是有埋伏，不利于他们，大炮虽然厉害，可黑灯瞎火的，加上他们的炮弹也不是无止境，这对他们很不利。 船匆匆忙忙调转方向，等他们想要离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何时，护城河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王治大骂：“去他娘的，以为几条破船就能挡住去路，想的太美了！” 船上的炮孔开始调准，准备射击，突然，密密麻麻的箭雨射过来。 “不好，掩护。” 王治大骂，知道中计了，这群阴险小人，等他占领了百跃，一定弄死他们。 被射中的大多都是炮手，要想把大炮打出来，就必须后面的人顶上，这样一来，耽误了时间。 对面的箭法极准，几乎箭无虚发，王治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眼睛都红了。 这群娘养的，看他不弄死他们。 王治几个翻越，来到大炮面前，在属下的掩护下，发出了一炮。 轰的一声巨响。 面前的房子被炸毁，躲在暗处的射手们暴露了出来，很多人来不及跑，被倒下的房子压死。 王治眼中全是兴奋，“原来全都躲在这里，还挺能藏的，老子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害怕。” 又是几炮射过去，凡是附近的房屋，无一例外，都被大炮攻击了。 惨叫声传来，官兵们来不及逃的，丧命了，一股弄弄的血腥味，还有被炸开的血肉。 “快撤。” 埋伏的官兵齐齐撤退，来不及的，死在了倭寇的炮火之下。 一瞬之间，倭寇占据了主动权，王治笑得越发张狂。 “还想跑，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放炮。” 随着一声令下，逃跑的官兵遭受到了炮火攻击，一群人一瞬间被炸开，不在炮火中心的被波及，被振飞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倭寇们张狂大笑。 “大哥，官兵死了不少人，咱们不如乘胜追击，直取衙门。” 要是在之前，王治肯定不会答应，现在交了手，他们占据了主动地位，想法跟着发生变化了。 王治得意归得意，没忘记堵住去路的船只。 背后谋划之人明显不放他们离去，设伏要把他们拿下，没想到大炮破了局，对方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王治摆摆手，“不下船，我们就在船上，什么阴谋诡计都抵挡不了大炮，只要有大炮在手，怕他们做什么。” 徐东露出佩服之色，“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王治洋洋得意，只要在船上，对方再多的人马也不管用。 但经过这么一交战，倭寇没能及时出去，天已经黑了，周围再次变得死一般沉寂。 坐阵后方的沈青云听到汇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战争，意味着死亡。 打头阵的官兵们，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们拖住了倭寇。 沈青云再次睁开眼，眼底冰冷，“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疤子兴奋不已，激动道：“大人，属下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一定拿下他们的人头。” 沈青云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着疤子带着一小队人离开，沈青云又叫住了他们。 疤子回头，不解看向沈青云，“大人，可是还有事？” 沈青云冲他们摇头，“无事，小心点，等你们归来，咱们大喝三天三夜。” 疤子咧嘴一笑，“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我还没见你醉过，看来这次有机会了。” 目送他们离开，沈青云对身边的人吩咐，“你们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今晚，关门炸狗。” 第216章 倭寇被打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一队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倭寇船，等到倭寇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大炮适合有点距离，因为要发射，而他们靠近之后，要是点了大炮，连他们自己人也会伤到。 王治大声道：“列阵，固守，他们能来到河中间，人数肯定不多，挡住了攻势，就是胜利。” 听到头头这么说，倭寇从慌乱中平静下来，抵御敌人，坚守阵地。 咕噜噜，有什么东西滚到了甲板上。 “这是啥？”一个倭寇，看着滚道脚边的东西，模样奇怪，有些像大炮，可这么小，肯定不是。 砰的一声！ 拿着手雷的那个倭寇，被炸的血肉横飞，不仅如此，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被炸了。 除了被捡起的手雷，甲板上还有其他手雷，几乎是前后脚，全都炸开了。 “啊……” 一时间，火光四溅，伴随的就是惨叫声。 双方根本没有正面交手，就已经死了不少人，之前的大炮打得百跃那边死伤无数，如今，他们也死了无数人。 趁乱中，又来了一批人，他们站在船上，拉弓射箭，箭雨再次袭来。 王治的胳膊上中了一箭，刚才的东西冲击到他了，一身狼狈不堪，躲在了夹板后面，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徐东躲过攻击，来到了王治身边，大声道：“大哥，这是他们的地盘，咱们得尽快撤，再拖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王治心中大为恼火，对着身边的人吼道：“快点撤，快点撤。” 种种迹象表明，百跃城里危机四伏，指不定什么地方就是埋伏，原以为不下船就没事，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的东西这么厉害！ 船迅速行动，倭寇齐齐而逃，可前面有挡道的船，要想出去，哪里那么容易。 王治铁青着脸，道：“强行冲过去，用炮开道。” 不得不说，这是个法子，几炮下去，挡住道的船被炸烂，倭寇船强行冲了出去。 就在倭寇欢呼的时候，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被炸毁的船只浮木飘在河上，因为逆水行，浮木形成了大量的阻力。 乘坐在船上的倭寇，都能感觉到船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就在这时，很多灌木飘在河上，堆积起来。 “大哥，不好了，船动不了了。” 王治的脸色极其难看，“别让他们近身，放炮。” 命令吩咐下去，迟迟没有听到炮响。 “怎么回事？” 有人匆匆前来禀告，“大哥，他们离得太近了，一旦开炮，我们也要受波及。” 逃不了，炮火用不了，一切都陷入了死境。 王治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来到了面前，不迎敌都不行。 无数条船靠近，源源不断的官兵攻船，这一夜，叫嚣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城中的百姓，还集中在避难所，听得他们一阵惊慌，生怕官府败了，到时候他们也难逃一死。 天空泛出了鱼肚白，值岗的衙役过来，敲锣打鼓道：“胜了，咱们胜了。” 百姓欢欣鼓舞，不少人连家都不回，跑到护城河那边去看热闹。 只见沿河的房子一大半遭了殃，河面上全是浮木尸体，没有受灾的百姓看得津津乐道，家被损坏的人坐在河岸上大哭。 一时间，笑声哭声混在一起，要是外来人看到，肯定十分惊讶。 就在这时，锣鼓声响起，“这次房子被波及的，有了损失的，去衙门登记，等一一核实过后，由衙门赔偿。” 这话一出，原本哭泣的老百姓一下子止住了眼泪，有些脑子灵活的，想着要不要把自家的破屋子弄坏，然后去衙门要补偿？ 这时，敲锣的衙役再次开口：“要是有欺瞒，浑水摸鱼的人，邻里间可以互相举报，一旦查实，严惩不贷。” 百跃城热闹不已，打了战的官兵们疲惫不堪，还有一部分人要收拾残局。 被活捉的王治和徐东被关进了大牢，由阿曲审问看管，也是趁着这次机会，沈青云阿曲提报起来，整个百跃的大牢由他掌管。 这才以前是不可能的，因为狱卒上面还有很多上官，沈青云来这么一手，意味着阿曲直接向他汇报，其他人想要从中掺和一脚，根本不可能。 对于沈青云的安排，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姚孟二人，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姚文畅小声道：“沈大人这是要把百跃打造的跟铁桶一般，其他人想要安插人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孟雨泷四下看了眼，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百跃危机四伏，要是沈大人不做好每步谋划，哪里还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这次就是最好的证明，要不是沈大人，我们守得住吗？” 姚文畅没吭声。 此刻，沈青云登上了倭寇战舰，看着里面的大炮，眼睛放光。 太好了，有了这些大炮和战舰，要做出来就不难了。 大街上，几个人抬着黄跛子，快速向前穿行。 黄跛子本来在睡觉，听到欢呼声，睁开眼，才看到热闹的人群。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在大街上抬着，无数好奇羡慕的目光投过来，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有未的开心。 直到他被带上了倭寇船，看到了那些大炮。 黄跛子爱不释手的摸着，新奇的不得了。 沈青云开口，“黄先生，这些大炮咱们能做出来吗？” “我琢磨琢磨，应该和手雷差不多，不过我听说这个比手雷的威力大多了，要不打一炮让我瞧瞧？” “这个破坏力大，都已经把百姓的房子炸烂了，哪里还有东西给你打，你要是好奇，就去那边转转，破败一片，都是炮弹造成的，要还是不满足，去茅坪，那里成废墟了。” 黄跛子讪讪笑了笑，道：“那还是算了，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沈青云把大炮交给了黄跛子研究，战船的改造就必须找造船师傅。 能弄出来炮弹战舰，不怕倭寇那边来犯，海盗也将无所遁形，拥有这么个大杀器，利用起来，将是一把利刃。 炮弹的出现，像风一样，迅速传开。 连在海上躲藏的朱续都听闻了。 第217章 那是大周的旗帜 “真有这样的神兵利器？”朱续脸色涨红，激动之色怎么都隐藏不住。 “回陛下，千真万确，南边那边百姓亲眼见过，一炮弹打过去，即使对方千军万马，也远远抵挡不住，只要被炮弹所伤，人畜无活。” “好，太好了。” 朱续拍手叫好，这是这么久以来，笑得最畅快的一次。 他背着手，想着有炮弹，那么就能把大真打回去，失去的城池也能取回来。 大周的基业，在他的治理下，将达到顶峰。 高兴劲儿过去，朱续脸色阴沉下来。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沈青云那里没有任何动静，难道他想据为己有？” 安培心头一紧，不禁为沈大人捏了一把汗，要真的据为己有，那岂不是要背叛朝廷！ 这时，又有信人来报：“陛下，杭城被破，齐王世子阵亡。” “可看到朱隽的尸体了？” “世子的尸体被挂于城墙上，暴晒三日，臭味传出。” 朱续的脸上不见任何伤心之色，很快，其他大臣都前来主船上拜见，都说起了杭城被破的事。 坐在主位上的朱续掩面，伤心欲绝，声音都比平时沙哑，“皇叔生死未明，世子为国捐躯，齐王府上下遇害，朕深感心痛。” 众臣们面面相觑，看着主位上伤心欲绝的陛下，本来有所猜测的人拿不住主意了。 难道这一切跟陛下没有关？ 喜欢逢迎的大臣，见到皇上这样说，一时间全是悲痛之词，说的情真意切，娓娓道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死的是他家人。 还有一部分大臣，始终没有什么表态，而他们也是朝廷里的重臣。 散朝时，朱续身子晃了一下，幸好安培给扶住了。 有大臣担忧道：“还请陛下不要太过伤心，保重龙体。” 朱续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在安培的搀扶下离开了。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朱续直起腰，根本不用安培扶，脸上也不见任何悲伤之色。 安培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 “安培。” 安培听到朱续的声音，吓得跪在地上，头抵在地板上，恭敬回答：“老奴在。” “今日朝会上，哪些人说齐王的好话，都给朕写下来。” “老奴这就去办。” 很快，安培去而复返，手里多了几张纸，那张纸上都是替齐王府说好话的大臣。 安培小心翼翼，尽管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也深知伴君如伴虎。 朱续看着那张纸上的名字，嘴角全是嘲讽之色。 朱续把纸张放下，提笔，刚写了一个沈字，外面再次传来禀告声。 安培出去，很快又进来了，脸上带着了一丝欣喜之色。 “陛下，百跃那边来人了。” 朱续盯着纸上的沈字，看了一会儿，把笔放下，道：“宣。” 百跃来的信使，不仅带来了信，还带来了几个大箱子。 百跃 沈青云望着天边，喃喃道：“他们应该已经把信送到了。” 疤子站在他身后，问道：“大人，你把炮弹交了上去，就不怕陛下对你起杀意？” “我立功，还是大功，何罪之有，说不定陛下还会给我升官加爵。”沈青云道：“有了这个大杀器，应该能把大真国赶出去，收复河山，是迟早的问题，陛下也不用常年漂泊在海上了。” 疤子真的很不明白，“大人，王治那等小人都能想称王，在海上当豪强，你何必受制于朝廷，处处受人限制。” 沈青云沉下脸，“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以后也不许再说了。” 疤子赶紧道歉，“大人，是属下失言，属下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沈青云脸色这才缓和一点，道：“和倭寇的一战百跃城里人人皆知，要想瞒住大炮又何其艰难，所以必须上报给朝廷，这样才能让陛下放心。” 沈青云没告诉任何人，陛下要是一个明君，他绝对不会有叛逆之心，并且愿意为国鞠躬尽瘁。 收复河山，收复腹家园，本该就是大周子民该有的抱负。 “也不知道小河村下雪没有，百跃这边冬天加一件外套就行，肯定看不到雪了。” 沈青云仿佛又看到了以前，厚厚的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去小岭村，去张秀才家读书。 大炮的事藏不住了，黄跛子还能藏住，缴获的倭寇战舰，足够他交差，所以，他并不是没有底牌。 *** “那是什么？战船吗？” “天呐，好大，是从哪里来的，是敌是友？” “你们快看，那是大周的旗帜，是我们的人。” 船上，朝廷官员们纷纷指着那些靠近的船队，欣喜之色言溢于表，甚至很多人纷纷猜测是哪里来的援兵。 “甄家有位子侄好像在云海吧，这些船只应该是他派来的，此次，甄家当首功，要是能打退大真国，甄阁老应该能往上升。” “也不一定是甄家，吏部尚书张大人家也有族人在云海，说不定是张家的人。” “张家那个族人哪里比得上户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后辈，肯定是张家人派来的。” 一时间，他们争的不可开交，甄阁老，张大人，李大人，均是朝廷重臣，要是再让他们立功，首辅的位置应该就稳了。 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后辈更有能力，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陛下到。” 争论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众人纷纷行礼。 朱续哪里有功夫管他们，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船队上，跟在他后面的小河村的沈宇，也是百跃特种部队的一员。 沈宇往前小小跨了一步，指着其中几艘船道：“陛下，那些有炮孔的就是用来装炮弹的，除了那几箱子，其他剩余的炮弹全在船上。”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沈宇身上，是个生面孔，从来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他跟陛下说的话他们怎么都听不懂，尤其是炮弹之类的，那是什么东西？ 朱续好奇，“威力真有说的那么大，莫不是沈大人在夸大其词。” “回陛下，草民亲眼所见，威力确实如此。” 朱续想了一下，指着最末尾的一艘船，道：“打一下，试一试就知道了。” 沈宇懵了一下，打一下，那不是朝廷的船只吗？ 第218章 升官 船队最末尾的一艘船，突然接到了命令，说是让他们原地待命，不许船只行驶。 船上的小将一头雾水，军令下达，无论他有多少疑问，也得照办。 他以为其他船只也接到了一样的命令，当看到其他船只前行，独留他们一艘船停下时，心中渐渐地慌了。 难道陛下要抛弃他们了吗？ 身边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陛下这么做肯定有原因，我们可是朝廷能打仗的，就算出事，也只会在战场上。” 听到这话，小将稍稍松了口气，“你说的对，我们就算是战死，也是在战场上。”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船只彻底和大部队分开，之前看到了战舰突然朝着他们过来。 就在所有人奇怪的时候，只见战舰上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接着，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的船只射了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无数人死在了炮火中，很多人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幸存活下来的，看着主船的方向，只见主船上那身明黄色的身影，也正在看着他们这边。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像陛下还在哈哈大笑。 又是一声巨响，好不容易幸存的人，再一次遭遇了灭顶之灾。 看着被炸的船只，沈宇吓得全身冒冷汗，脑子里还记得沈青云的叮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不能在圣上面前失了态。 一艘小船过来汇报情况，听得朱续哈哈大笑。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了大炮，战事何惧，天佑我大周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宇一直提着心，见其他人跪下，也顺势跪了下来，所有人，除了那身明黄色九五至尊，都在高呼万岁。 *** 这天，百跃里出现了几个身穿内侍衣服的人，他们形色匆匆，乘船而来。 百跃里有人认出来了沈宇，议论道：“那不是官兵吗，之前操练的时候还碰到过他，不过他好像很厉害，在的那支队伍跟咱们的不太一样。” “我也认得他，叫沈宇，是沈大人老家那边的，本事不错，将来肯定是个大人物。” “他们穿的好奇怪，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大人物，别说了小心被他们听到，到时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宇小心招待着太监喜福公公，生怕哪里得罪他，到时候给沈青云招来祸事。 喜福公公在自诩高贵，对待沈宇是爱搭不理，一个小人物，不值得费心思，要不是陛下要传旨，也不用大老远受罪。 进入了百跃城，终于看出了门道，之前茫茫大海，什么都瞧不见，偶尔看到海盗，上面也是荒无人烟。 百跃城和其他城池完全不一样，高大的城墙，威严的守卫，巡逻的衙役维持秩序，看到有人打架过去劝诫。 要说具体哪里不同，喜福公公也说不上来，一眼看去，就是哪哪都不对劲。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恍然察觉不对劲处：这里的百姓言笑晏晏，安居乐业，不再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对于沈宇的回来沈青云不意外，至于随行的喜福公公，沈青云也料到了一点。 喜福公公传旨，衙门跪满了一片。 随着奏乐声是一名鸿胪寺的官员，手捧皇榜，大声念：“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隆德十年，百跃知州沈青云，学克明经，宜膺繁祉,有大德之才,闻卿等率军清剿倭寇，大败倭寇，朕心甚慰，待击退贼子有卿之一份功劳，今特赏赐黄金万两，升正四品知府，望卿励精图治，尔献于大炮实乃重器，功在千秋,钦此。” 喜福公公念完，亲自扶起沈青云。 “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在京中时圣上就看中你，破格提拔你入内阁，如今又连升三级，将来前途无量啊！” 沈青云自然要客套一番，对喜福公公态度恭敬，还让人专门给他备了礼物。 喜福公公一阉人，那些朝中重臣哪里会拿正眼瞧他们，要不是身后有陛下，他们哪里会风光。 这次送来的大炮，解决的陛下的燃眉之急，陛下一高兴，直接封他为知府，这就意味着，这位沈大人，将来必定是朝中重臣。 他年纪轻轻，能有此番大作为，喜福公公也愿意和他交好。 沈青云让下人送喜福公公去休息，自己则是把沈宇叫了过来，询问海上的事。 沈宇激动地把见到了陛下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兴奋。 说到大炮的时候，沈宇支支吾吾，有难言之隐。 沈青云把房门关上，小声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只说。” 沈宇凑到沈青云耳边，小声道：“皇上为了试验大炮的威力，直接把船队末尾的船打了，那上面还有好多人，大炮打过去后，他们遭了殃，那些当官的看得激动，都没人去救他们，全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夜里做梦，我都还梦到他们。” 沈宇作为特种部队一员，也算是官兵，心寒道：“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别给他们送大炮，那些人也就不会丧命了，没死在战场上，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想想就觉得憋屈。” 沈青云陷入了深思。 伴君如伴虎，那些官兵的命，在上位者眼里，可能根本不值得一提，只要能为他们牺牲，说不定他们还会赞一句‘忠诚’。 沈宇笑道：“大人，你现在是知府大人了，是不是官位更高了，这样的话，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沈青云摇了摇头，“看似升官，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百跃是直辖州，虽为知州，手中权力却和知府一般无二，如今升了知府，意味着要离开百跃，不过目前朝廷肯定无法顾及这边，暂时还是由我掌管，等到将来朝廷安定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 沈宇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气愤道：“你把百跃治理的这么好，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到时候你调离，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太不公平了。” “公平？”沈青云冷笑一声，“只有那位才有资格说公平，你我皆不过是蝼蚁。” 第219章 抗击大真 有怨气吗？ 肯定有。 这封圣旨确实给他升官了，同时也多了限制，就目前来看，陛下确实念着他，将来也一定会把他调到身边。 只是这份念，沈青云有些承受不起。 此刻，他就得做好准备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离开这里，到那时，家人的去向，族人的安排，都得细细谋划。 还有百跃的百姓，也得给他们一条路。 沈青云只觉得身心疲惫，就这么简单的想一下，就有很多事需要他做。 *** 喜福公公在百跃待了大半个月，每天都要外出，看似闲逛，其实是在暗探。 沈青云心知肚明，没有戳穿，让衙役带着他，四处转悠。 等到喜福公公离开百跃，沈青云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喜福公公回到了船上，把百跃的见闻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尤其是新弄出来的水泥，还专门拖了半船回来。 “陛下，沈大人说是从外邦人那里无意中得到了，水泥水泥，就是遇到水化成泥，水干之后，又是泥块，这泥块粘性很强，能把石块结为一体，牢固非凡。” 朱续惊奇，立即让人去试一试，喜福公公立马去办，很快，水泥粘合在一起的几块石头干了，还真如所说的那样，坚固异常。 朱续龙颜大悦，对安培开怀道：“朕早就说过，沈青云是大周的肱骨之臣，大周的栋梁，有他在，朕一定能开创盛世。” 安培急忙拍马屁：“陛下慧眼识珠，发掘了贤臣，老奴在这里先给陛下贺喜了。” 朱续道：“把他们都叫过来，商量战事。” 安培不敢耽搁，立即去办。 没过多久，大臣们纷纷前来面见圣上。 其实战事已经拖了很久了，自从据甬关破了之后，拖拖拉拉的，快两年了，大周从一开始的和亲、抵抗，再到现在的逃窜，可谓是节节败退。 这次依赖大炮，朱续才有了底气，这次大臣们前来，也是商量出战人选。 不同于之前的推拒，大臣们都存了私心，想提拔自己的人上位，有了大炮，一定能击退敌人，这时候不做点手脚，培养自己的心腹，将来就得受制于人。 朝堂上，再次出现了吵架的现象。 朱续端坐着，任由他们吵闹，等吵够了，才道：“众位爱卿不要太激动，至于人选，陆迅就是现成的，他常年在边关，熟悉大真国，由他再合适不过。” “陛下，万万不可，陆迅抗敌有失，陛下仁慈，放任他继续带军，依老臣之愚见，不仅不能用陆迅，还得治他得罪！” 朱续冷下来，道：“你的既然是愚见，就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 那个老臣被他骂的面红耳赤，只能羞愤的站回了队伍之中。 “陛下，老臣觉得何秀何千户可以协助陆迅，两人合力，定能将大真贼子赶出大周。” 说话的是高翰英高阁老，平时，朝堂上的纷争他基本不开口，其他人忙着抱团，他独来独往。 朱续对他没有徐首辅那么厌恶，思索了一下想起了何秀，确实是个将才，立过不少功，也在这次出海之中出过大力。 “那就让何秀去吧，让他协助陆迅，击退大真。” 这次的战争，打得很激烈，远在百跃的沈青云时不时收到信报。 百跃以陆迅为首，全民抗击大真，利用大炮，取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朝廷也从海上返回了杭城。 加上已经入冬，大真打下的城池很难守，只能不停地往后退。 沈青云也在估算，这些战打下来，大炮的数量所剩无几，要是一直依靠大炮，也不是长久之计。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已经是三年之后。 屋子里，沈家人围坐在一起，正在议论沈青云。 “幺儿也不小了，该娶妻了，跟他一般年纪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我啊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陈氏越说越伤心，年级一年比一年大，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要是没看见狗蛋娶妻生子，就是到了地下，也不会放下心。 云氏眼观鼻，鼻观心，反正不能开口，小叔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是大官爷。 她仗着嫂子这点情分，日子过得舒坦，这时候对小叔子的婚事发表意见，会招人厌。 沈老头点了点头，“以前他老说忙于公事，我们依着他，看他这架势，肯定做官不止五品，要是升官了，到时候更忙，哪能由着他是不娶就不娶。” 三妹梳着妇人发髻，她已经成亲了，孩子都一岁多了，丈夫是张家村的阿奎。 她并没有住在张家村，而是留在府衙，帮着打理后院。 三妹让小厮盯着门口，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了小叔回来了，急忙回去跟家人说：“小叔回来了。” 沈老头顿时站起来，陈氏也跟着站起来，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去外面迎人。 沈青云还想去书房躲一躲，没想到老父母直接找过来了，一左一右守着他，让他躲无可躲。 陈氏语重心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狗蛋啊，你娶个媳妇回来，给娘抱个孙子，你要干啥就去干，家里不用你操心，成亲的事也有你几个侄女帮着操办，你点个头就行。” 沈老头在一旁添油加火，“你娘说得对，我们年级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你要是不给娶个媳妇，我们天天睡不着觉，狗蛋啊，你就当孝顺我给你娘，娶个媳妇回家吧。” 沈青云哭笑不得，“娶妻哪里是儿戏，起码要找个两情相悦的，爹，娘，我平时忙，没空认识姑娘，你们想让我娶妻，总得找个女人啊。” 陈氏顿时一喜，“姑娘多的是，每次宴会的时候，我都暗中打听了，有不少适龄的姑娘，她们都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你可是知府大人，你要娶她们，她们高兴都来不得急，我看姚家的姑娘就不错。” “姚家？” “就姚文畅家啊，他有个妹妹，长得特别美，人也能干，孝顺知理，落落大方，就她怎么样？” 沈青云脑子里浮现出姚姑娘的身影，胆小怯懦，见了人就害怕，于是摇了摇头。 “不成，我跟她合不来。” 外面衙役匆匆跑进来，语气里全是欣喜。 “大、大人，朝廷来人了，还是三年前那个公公。” 第220章 升迁工部左侍郎 “沈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喜福公公一看到沈青云，就是一阵寒暄，热络不已，好似他是可以巴克的对象。 上次喜福公公来，虽然对他和颜悦色，但那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无形之中还是表现出来了。 这次全然没了那股高傲劲儿，反而变得十分谄媚，当知道这次传旨的内容后，沈青云一下子就明白了喜福公公的转变。 喜福公公笑着道：“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短短三年时间，您又升官了，还是工部的左侍郎，这可是正三品，连升两级，就是放在任何朝代，那也是头一份。” 沈青云没想到又是升官圣旨，这三年来，战事一直不断，他缴获了不少倭寇，所获的炮弹全都上交给了朝廷。 朝廷缺粮食，沈青云让胡洪光种植红薯，经过两年时间留种，第三年的时候，全百跃都种上了红薯，又很凑巧的解决了朝廷大军的粮食危机。 当时什么赏赐都没有，沈青云还以为陛下忘了，没想到等在这儿呢！ “喜福公公，据我所知，工部左侍郎应该是宋旭宋大人。” “他啊，犯错了，被陛下降职了，现在是工部的郎中，圣旨上写的很清楚，你回到京城，主要在工部负责营缮清吏司和都水清吏司，陛下还说了，这两个司必须由你来主管。” 沈青云思索后，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皇帝让他管着这两个司，可能是不放心其他人。 这几年，他在百跃，弄出来的东西全都交给了朝廷，晒盐法，大炮，水泥，番薯，这些种种，足以看出他的忠心。 大周能在战场中转败为胜，靠的是大炮，皇上这时候宣他入京，必定是为了制造大炮的事。 喜福公公一脸谄媚，“等沈大人入了京，可别忘了咱家。” “岂敢，岂敢。”沈青云连忙谦虚。 圣旨到了，事情成了定局，朝廷那边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让他一个月内，必须到工部就职。 这也让沈青云的计划被打乱，在百跃发展起来的一切，也都得跟着改变。 翌日 百跃一小部分官吏，将领们，还有同甘帮的领头，全都是他的心腹，齐聚后衙。 “圣旨以宣，一个月内，我就得回京城，百跃这边，就得靠你们了。” 当下，好几个人坐不住了，“大人，我愿意跟着您去京城。” “我也去，大人您在哪我在哪，反正我这辈子都跟着您。” “我在别人手底下不习惯，就想让大人您管着，大人您也带上我。” 沈青云摇了摇头：“京城不比百跃，做事得小心谨慎，频频因祸从口出的不在少数，我知道你们的性子都散漫惯了，去了肯定不习惯，你们也不必担忧，就算我离开了，你们在百跃还是一切照旧。” 京城，那边是天子脚下，做很多事会受限制，哪里有百跃这边好。 所谓天高皇帝远，百跃离京城很远，皇权对这边的控制很弱，只要他们不得罪当地权贵，想要谋平安不成问题。 沈青云也没打算放弃百跃这边，沈林肯定要留在百跃，继续执掌同甘帮，百跃的官兵有一大半是他的心腹，能保证同甘帮在海上行驶无忧。 至于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也都能为他所用。 沈青云也说出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这次去京城上任，不会带太多的人，父母家人也要留在百跃，到时候还望各位多加照拂。” 一群人吵着要跟他同去京城，听到他要留下家人，顿时没吭声了。 沈大人的家人留在百跃，就代表着沈大人不会抛弃他们，这让他们放心了。 等到他们都离开以后，沈青云对疤子道：“当初说的三年之期，早已经过了，你的卖身契早已经销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下人，想要做什么不会再受阻拦，你可想好了去处？” 疤子茫然了一下，当初说的话自己都快忘记了，大将军死了，他想照顾小姐和公子，之前在百跃遇到了小姐。 小姐不需要他陪同，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公子？ 如今连小姐和公子的下落都不清楚，就算找到他们了，小姐会不会留下他也是个问题。 疤子纠结了一会儿，跪下，道：“大人，属下想追随您，您在京城那边没有根基，肯定危险重重，要是有属下护着，遇到危险了也能护你周全。” 沈青云松了一口气，把他扶起来，“好，我没看错你，以后就留下。” 其实，沈青云身边并不是无人可用，官兵他带不走，训练出来的敢死队和特种兵却能带走。 他们是他花了大心思训练出来的，不可能留在百跃，便宜了其他人。 沈青云花了十天的时间，安排好一切事宜，登上了上京的道路。 他并没有走海路，一来是不想太张扬，二来，敢死队和特种队还不适合曝光，走陆路，他们暗中跟着，不会被人发现。 离开之前，沈青云还把阿奎和沈林他们叫到了跟前。 “海上很广，要找个海盗并不难，最好远离大周一点，这将来说不定是我们的退路，粮食和弹药，两者必须备够，以防万一。” 阿奎是他的侄女婿，沈林是沈家人，他们两人绝对可信，而且他们两人也培养了自己的心腹，人力和财力都不缺，要找海岛并不难。 阿奎和沈林对视一眼，然后郑重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沈青云点了点头，“你们渐渐把重心放在丹山岛和阳茂，不知道百跃朝廷那边会派谁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和这边接触太多。” “大人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只要三个月就能全部准备好，等到您来信，一句话就能撤出去。” “对黄先生要尊敬点，丹山岛给他建了道观，要是他还有什么需求，只要不太过分，尽量满足，至于出丹山岛，绝对不行。” “大人放心，我们优待他的妻儿，只要他不是傻子，不会想不通。” 沈青云思绪回来，看着沿路的风景，出了百跃之后，才看到了战争带来的残酷。 大周虽然把大真国赶出去了，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是靠无数条鲜血人命换来的，每条鲜活的人命背后就是一个家庭。 第221章 都要被他比了下去 “行行好，给点吃的。” 到处都是流民，到处都是尸骨，沈青云想过，但亲眼看到，还是受到刺激了。 沈青云对沈小山道：“给他们送点吃的。” 沈小山作为他的书童，一直在书房里伺候，这次把他带上，也是为了历练他，好好教导，以后也是心腹。 “少爷，小的这就去。” 沈志明接话道：“大人，我带几个随从过去，免得引起慌乱。” 沈青云点头。 他们一行人赶路，时而坐马车，时而骑马，可能百跃的紫外线太强了，沈青云从一开始的白白净净，变成了麦色，个头也蹿高了一截。 沈青云有时候照镜子，觉得自己不像文官，更像武将。 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月之期快要到时回到了京城。 沈志明第一次来京城，看到后，大失所望道：“我还以为京城有多好，这么一看，还没百跃气派，就百跃的城墙，可比京城的雄壮多了。” 沈小山立即反驳道：“那是打烂了，你看城墙好多坑坑洼洼，还有很多地方破了，城墙变成了一截高一截矮，以前可不这样，以前很大很高。” 沈志明不以为意，“肯定是你那时候太小，没啥眼光。” 沈小山快要被气死了，沈志明是沈家族人，而他是个下人，真要按照规矩来，还得称呼他一声少爷。不能跟他争辩，只能重重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疤子来过京城，可能是百跃那边看习惯了，比较之下，京城城墙确实不咋样，等进了城，看到破败的道路，只能暗暗摇头。 现今的京城，除了面积大大，人口比百跃多，还真的哪哪都比不上。 最重要的一点，京城的气氛他不喜欢，不像在百跃那边轻松，这里好像无形之中有什么压着，人人都得小心谨慎。 “大人，咱们去哪？” 沈青云看了一眼天色，道：“先找家客栈，等明日，再去求见陛下。” 沈家在京城没有产业，更不用说宅子了，当下也只能住客栈。 至于敢死队和特种队，他们并没有进城，而是在郊外留宿，只有阿肯和沈宇带了十多个人扮成家仆随行。 沈青云坐在窗户上，看着破败的街道，京城想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起码还得几年。 “让一让，都让一让。” 这时，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把街上行人赶到了边上，有个年纪大的行动慢了一点，直接被人推到了一旁。 老人没稳住身形，栽到了地上，地上正好有块石头，老人的脸砸了上去，等到艰难爬起来时，脸上全是血。 没人关心老人怎么样，开道后的街道没人挡路，几辆豪华的马车行驶着。 等到这几辆马车走了，那群开道的人离开，街上才再次恢复原样，沈青云还听到百姓们正在议论。 “刚才那人是谁啊，这么威风？” “那是何将军，能把大真贼子赶出去，他当居首功，可比以前的郑大将军厉害多了，听说他打仗，就没有输过。” “哼，听听就得了，要不是有陆迅大将军，靠他能把贼人赶出去，要知道陆大将军可是郑大将军带出来的，他要想跟郑大将军比，差得远了。” “姓郑的是乱臣贼子，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被大真国欺负成这样，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沈青云关上窗户，没再去听了。 *** 马车在高府门前停下，何秀没了在街上的威风霸道，下了马车，对高府的下人都和颜悦色。 等了一会儿，传信的下人出来了。 “何将军，老爷在大堂里等您，这边请。” 何秀跟着高府的下人，绕过几座小桥后，来到了大堂。 大堂里，有一群大臣，何秀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高大人的心腹。 何秀上前见礼，讨好道：“下官从大真那边弄了一些字画墨宝，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知道大人您喜欢，便拿了一些过来献丑。” 堂中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何秀。 “何将军此次立了大功，陛下肯定有重赏，到时候何将军可别忘了咱们啊。” “何将军击退大真贼子，收复失地，功在千秋，让我等好生羡慕。” “我等有眼福了，能借光看看真迹，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杰作。” 何秀示意下人把箱子打开，里面除了字画，还有一些罕见的翡翠宝石，众人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何秀这是讨好高大人。 他们在场的，也都是高大人这一伙，平日里几乎不走动，就怕被有心人察觉，这次回京，徐智甫死了，首辅的位置悬空，他们各有心思，这才聚到高府来。 高翰英满意地点头，让下人把几大箱子都抬去了后院，示意各位大人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高位。 “今天就算了，以后没啥事，别来府里了，免得被有心人看见，在这上面做文章。” 众人连忙应下。 高翰英看向何秀，道：“陆迅是主帅，就算你有战功，也越不过他去，当下要懂得避锋芒，别让人说了闲话，惹得陛下不快。” 何秀不以为意，道：“陆迅是郑煜一手提拔上来的，郑煜还是罪臣身份，陆迅不会被重用，这几年打战，陆迅失利好几次，都是我及时挽救，陛下圣明，肯定看得出谁应当居首功。” 那些大炮是他运到了前线，陆迅虽为主帅，他这个副帅一点也不逊色于他，因为陆迅在前冲锋陷阵，大炮是他在后方指挥。 那些大炮，摸都没让陆迅摸。 而且以陆迅那个高傲性子，这种事肯定不会往外说，他身边的心腹也全都守口如瓶，没人会知道内情。 在一片恭维声中，有人开口：“说起来，那位六元及第的少年沈大人，短短几年时间，升到了正三品，这个升迁速度，在大周史无前例。” 高翰英摸着胡子，道：“陛下对他甚是看中，在我们这些臣子面前都不止一次夸奖，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确实是个人才，缺粮草，他能弄出番薯，缺银两，他能献上税收，尤其是盐税，国库缺银子，他能剿灭倭寇，劫掠外邦商船，献上朝廷，如此种种，陛下哪能不喜。” 高翰英意味深长道：“这次陛下让他回京，大炮肯定会交给他制造，京城的建设也会交由他，工部尚书的位置，也迟早由他接手，到时候入内阁，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被他比了下去。” 第222章 赏赐封旨 皇宫里 击退大真，回到京城，不过才几个月。 宫里变了样，宫墙被损坏，殿内很多珍贵值钱的物件被洗劫一空。 唯有朱续住的寝殿，底下人想办法布置，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朱续放下手里的折子，往外看了一眼，天已经黑了：“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戌时了，戌时三刻。” “一月之期，还剩下几天？” “回陛下，今日过了，还有两天。” 朱续问道：“派出去的人可有送信回来，沈青云可回到了京城？” 安培连忙回答：“回陛下，已经送信回来了，奴才正要跟您禀告。” 朱续立马来的精神，“哦，沈青云回京了？” “回陛下，沈大人已经回来了，住去了客栈，许是时辰已过，不然沈大人肯定会进宫面见陛下。” “客栈？”朱续琢磨了一下，随即想到，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沈青云是寒门出身，在京城这边没多久，就被自己打发去百跃了。 “委屈他了。” 他在百跃那边，蛮夷之地，多少官员去了那地，就再也没有任何建树了。 沈青云及时提供大炮，银钱，粮草，每一项拉出来，都是大功一件，能打退大真国，这个幕后之人功不可没。 朱续压抑得太久了，朝堂之上，大臣心思各异，到了海上，还得遭受大真的追击，如今一雪前耻，可谓是春风得意。 不听话的臣子，被他趁机解决了，就连皇叔齐王一脉，也尽数被杀光，比起之前，如今更加顺畅。 想到这里，朱续不禁得意道：“就连先皇都没有办到的事，朕办到了，朕以后还会做得更好，朕手上的大周，将会百姓安乐，海晏河清。” 安培急忙拍马屁，“陛下圣明，百姓有福，大周有福。” 朱续对这话很受用，朝堂之上，如今留下的，大多都是听话的，内阁不再对他的意见做出反驳，六部大臣也不敢质疑他的决定。 隐忍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取得了胜利，唯一让人讨厌的，还是那些世家。 世家，像个臭虫一样，大真把京城都攻破了，大周境内，大半国土都遭受了洗劫，而世家居然能从中全身而退。 朱续恨得要死，可又不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就连朝堂上，也还有大半被世家掌控着，为了江山社稷安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续突然把视线落在安培身上，漫不经心道：“最近高阁老进宫，离开之时，好像都是你送的，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安培看向皇上，见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似想起来随口一问，并没有深意。 安培低眉顺眼，小声回道：“老奴并没有专门送他，而是正好办事，和他同行，高大人关心陛下，让老奴好生伺候着，可能多说了两句，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关系好，老奴区区一阉人，哪里能和大人们相提并论。” 朱续笑了笑，安抚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朕自然信你，不用太紧张了。” 这事就这么轻描淡写揭了过去，看似陛下并没有在意，但安培却并没有放心，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更加的小心谨慎，生怕踏错一步，就是灭顶之灾。 帝王之心，哪能窥探，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他深知陛下的秉性，多疑猜忌，像齐王那样的皇家贵胄，落入了陛下手里，都不得善终，更何苦阉人呢！ 就在安培心思飞转的时候，听到圣上道：“你去找一找，看看京城还有哪处好点的宅子空着。” “是，老奴这就去办。” *** 翌日 朝堂上，很热闹，凯旋归来的将军站在大殿上，最风光的莫过于陆迅和何秀。 朝臣们也心知肚明，今日的早朝，重点都在他们身边，因为陛下要嘉赏他们。 因此，大臣们没什么重要的事都没有上奏了。 朱续看着一众人，嘴角带着笑，“陆爱卿，何爱卿，此次大破大真国，把贼子赶出大周，你们功不可没，有你们守着大周，朕睡觉都安心。” 两人心里都高兴，嘴上还要谦虚着。 有大臣站出来，大夸特夸两人，看似顺着陛下的话，其实深意大家都明白，这是要赏赐。 朱续知道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毕竟大真国只是退了回去，还在对大周虎视眈眈，边关，还需要他们去守。 朱续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兵部尚书彭武身上。 “彭爱卿，你可有什么建议？” 彭武出列，朝着主位上一拜，道：“陛下，臣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还在大夸特夸的那些朝臣们反应过来，一时间纷纷闭了嘴，陛下已经不同于以往了，说一不二，他们这样跳出来，无异于逼迫陛下。 这次京城破，朝廷出逃，死了多少大臣，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稍微思索一下就知道了。 死的那些大臣，平日里都是爱跟陛下作对的。 内阁大臣，六部重臣，哪个不是乖乖夹起尾巴，这才得以保全性命，这些高位的大臣们都没开口，他们在这里蹦跶，岂不是找死！ 朱续看着安静的朝堂，问道：“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要说？” 谁都不敢出列。 朱续故意等了一会儿，吊着众人的胃口，等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这才笑出声。 “你们啊，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才好，平时话多，让你们说的时候又不说，既然这样，那朕就让安培宣旨。” 安培在身后的太监手里取过圣旨，当朝宣读了出来。 等所有人听完，脸色都是一变。 这次大功中，副帅何秀被封为镇北大将军，也就意味着他是首功，而陆续要居于他之下。 这就很微妙了，陆续居于之下，就算他自己没意见，手底下那些将士们不一定没意见，边关那边，陆迅根基身后，如今让何秀占了上风，到时候底下的将士服不服他？ 难道陆迅哪里做的不好，遭陛下厌弃了吗？这是很多人心里暗自揣摩的？ 安培宣读完以后，又取了一封圣旨，所有人都没搞清楚状况，声音已经在大殿里响起来了。 第223章 君臣相见 要说陆迅和何秀的封赏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后面一封圣旨念完，朝堂彻底安静下来。 原因无他，一个被他们快要遗忘的名字再次出现，就是几年前六元及第的沈状元。 后面一封圣旨，明确了沈青云的职责，作为工部的左侍郎，是工部的二把手，可在这封圣旨里，直接让四司跟左侍郎汇报，这就意味着，明面上为左侍郎，其实大权在握，和工部尚书也没多大区别了。 终于，有人站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就算沈大人功不可没，可也不能越了尚书去，坏了规矩，这会给后世留下很大的坏影响，望陛下三思。” “陛下，礼数不可废，此举大大不妥。” “陛下，就算沈青云有功，短短几年，已经让他升为正三品，万不可再封赏，他尚年轻，免得太过志得意满，忘了本心。” 几乎有一大半的人站了出来，而六部尚书以及内阁大臣却没有一个跳出来，这副场面，和以前极其相似。 朱续站了起来，走下台阶，来到了大臣们面前。 他站在了高阁老面前，问道：“高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高翰英恭敬道：“陛下这么做，肯定有道理，老臣愿听陛下安排。” 朱续顿时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还是高大人懂朕的心，其他人，都只知道礼数，哼！” “礼数固然重要，到了危急时刻，你们能拿出大炮吗？” 有人不服气道：“陛下，那大炮是从倭寇手里缴获得到的，凑巧而已，并不能算在沈青云头上。” 这话一出，直接惹怒朱续。 “亏你一大把年纪了，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朝廷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去百跃，结果呢，那边倭寇海盗横行，民不聊生，你们扪心自问，换你们去，倭寇来了，能抵挡得住吗！” “怕不是要丢了百跃，让朕受南北夹击，更遑论重新回到京城，安稳大周。” 这话一出，没人反驳了。 陛下这话没说错，多少年来，海边都是乱的，但自从沈青云去了之后，没再听到倭寇海盗侵扰的话，也没有流民作乱，光是这一点，就把其他人比了下去。 朱续大袖一挥，开口道：“就这么决定了，谁要是有异议，那就去百跃，你能耐就把百跃治理好，要是治不好，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百跃那样的蛮夷之地，没人愿意去，自然也没人敢这时出头。 朱续又道：“这段时间，朕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言，说是郑煜的事有蹊跷，既然这样，那就仔细查查，免得百姓说朕昏庸。” 齐拉拉跪倒一片，“臣等惶恐。” 下了朝，高阁老身边多了几个人。 高阁老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找我做甚，让人看见了传到陛下耳里，多生事端，各位还是散了去。” 其他人见状，只好与他拉开了距离。 徐智甫就是前车之鉴，和他走的近的官员，几乎都被清算了，死的死，贬的贬，陛下最恨结党营私。 这么多年，他们能相安无事，除了受高大人的庇护，也靠他们行事小心谨慎。 等出了皇宫，再找机会去高府，关起门来商量，确实妥当。 沈青云办好了手续，就去工部报到去了。 “沈大人来了。” 他一出现，工部都骚动了，工部尚书孙熊桂更是亲自迎接，作为上官，做到这种地步，给足了沈青云的面子。 作为原左侍郎的宋旭，可谓是处处不顺，原以为能当尚书，谁料半路杀出来个孙熊桂。 本以为熬一熬，还是有机会再进一步，哪知道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直接从左侍郎变成了郎中。 宋旭不傻，这是上面那位要他挪位置，就是为了给沈青云，不然那点小把柄，根本不会丢了左侍郎的位置。 千防万防，防不住上面青睐沈青云，也幸好当初留有余地，没有因为宋晨那个蠢货得罪沈青云。 如今，沈青云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说不怕是假的，他听到有人喊‘沈大人来了’，收拾好自己，打算迎接他。 谁料，他去了根本没看到沈青云人。 “不是说沈大人来了，他人呢？” “原来是宋郎中啊，你来晚了一步，沈大人前脚刚走。” “走？去哪，他不办公了吗？” 说话的那人意味深长道：“沈大人刚回京，办了手续就来工部了，这不，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安培亲自来了，说是陛下要见沈青云。” 沈青云年纪轻轻，能受陛下如此看中，将来恐怕要登首辅那个位置。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熬了多少年，才能往上升一级，可人家沈青云，都是几连跳，他们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宋旭来到孙熊桂身边，小声道：“孙大人，这沈大人确实太受陛下看中了，以后工部上下，恐怕都得看他眼色行事了。” 孙熊桂没有容人之度，在兵部多年，办砸了不少事，调到工部来，也没用什么建树，要不是靠祖上荫蔽，哪里还能坐这个位置。 他深知过不了几年，自己会和宋旭一样，给沈青云挪位置。 孙熊桂哼了一声，“陛下让四司直接跟他对接，我作为臣子，只有遵守的份儿，倒是你，我怎么听说宋家跟他有过节？” 宋旭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小误会，跟沈大人解释清楚了，应该就没事了。” 两人各怀心思，都想借对方之手对付沈青云，然而两人都不想得罪沈青云，只能耍嘴皮子功夫。 另一边，沈青云已经来到大殿，见到了正在办公的朱续。 一别多年，朱续的变化很大，苍老了许多，要不是那身明黄色的衣服太扎眼，沈青云都不敢认。 “臣参见陛下。” 朱续放下折子，亲自把他扶起来，“这里就你我君臣二人，沈爱卿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朱续跟他寒暄了几句，这才开门见山道：“百跃那边的倭寇，大炮还有多少？” 沈青云实话实说，“这几年，臣让人在海上巡逻，只要是倭寇海盗，全都拦截了，弄来的大炮都运过来了，几乎没有了。” “大炮是倭国弄出来的，要是占了倭国，会不会弄来更多的大炮，到时候就可以直取大真都城。” 第224章 大富大贵之相 沈青云想翻个白眼，但这位身份特殊，只能硬生生忍了。 “陛下，大周与倭国隔着汪洋大海，远渡重洋去攻打，消耗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而且倭国的大炮威力有目共睹，他们能给倭寇提供这么多大炮，本国肯定数量众多，而且这个大炮能制造出来，掌握了方法，就能源源不断弄出来，我们贸然攻打，只会送死。” 朱续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朕太着急了，才会想着去倭国。” 沈青云只能接话道：“陛下也是希望大周越来越繁荣昌盛。” “还是沈爱卿懂朕，其他人，都只知道指责，就因为长了一张嘴，动不动就拿大道理压朕，殊不知朕也许多无奈。” 沈青云能明显感觉到陛下的变化，比起以前，更加关心国事，不，换句话说，陛下能表现出关心国事了。 之前朝廷里，无论事的大小，都有内阁掺和一脚，陛下受制于内阁，六部那边也虎视眈眈，几方人马争权夺利，而陛下根基不稳，就算想做点什么也被束缚住了手脚。 但如今不一样了，徐智甫身死，齐王势力崩塌，内阁和六部暂避锋芒，陛下自然而然一言九鼎了。 有权利并不可怕，怕的是迷失自我，又没有劝诫的人，长此以往，肯定要出大事。 沈青云原以为见过陛下之后，就能回工部了，没想到陛下留他用膳。 到了饭桌上，陛下显得越发的随和，搞得沈青云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要事发生。 “沈爱卿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娶妻？” 沈青云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曾，家中老母说是要给说媒，回京太急，还未来得及。” 言外之意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希望皇帝有眼力见儿，别横插一脚，他可不想未来另一半是皇帝安插的人。 “沈爱卿这几年辛苦了，百跃那样的蛮夷之地按理说不该让你去，你是大周的栋梁，应该留在朝堂，将来为朕出谋划策，可时局不一样，当初把你安排去那边，也是留了后手的。” 说到这里，陛下显得很激动，脸上的飞扬之色都洋溢了出来，还亲自给他夹了菜。 朱续自豪道：“朕的决定没错，沈爱卿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沈青云急忙起身，弯腰见礼，“多谢陛下赏识，臣定当不负所望。” “好，好，好。”朱续让他坐下，得意道：“不愧是朕的肱骨大臣，将来朝中之事，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沈爱卿。” “臣遵命。” 朱续笑着道：“沈爱卿不必紧张，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愧对于你，不如这样，朕给你赐婚，让你早点娶妻生子，也不枉你为大周辛苦这么多年。” 沈青云心下一沉，该来的躲不掉，一旦拒绝，必定惹恼陛下，而此时的局势，他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位陛下，要是遭他厌弃，必定万劫不复。 沈青云半开玩笑道：“那臣就多谢陛下赐婚了，陛下，臣有点小毛病，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您可要给我赐婚美女啊，要是太丑了，我怕半夜醒来吓着。” 朱续指着他，无奈道：“你啊，还是少年心气，娶妻当娶贤，等你再过几年，就知道贤妻有多重要，要喜欢美女，到时候纳妾，想纳多少纳多少。” 朱续其实存了试探之意，要是沈青云太过面面俱到，谁又能预料，他会不会是下一个徐智甫，甚至更甚。 但目前看来，沈青云确实还是个少年，心性极高，也没什么城府，将来能是一把利剑，这把利剑还不会伤到自己。 一场御膳吃完，等人走后，朱续倚靠在贵妃躺椅上，烤着火炉，望着天空。 “这个沈青云啊，着实有趣。” 皇帝说话，哪能让他自言自语，安培自然要赔笑道：“沈大人是陛下亲自选出来的六元及第，文采过人，肯定与旁人有不同之处，陛下慧眼识珠，老奴佩服。” “你啊，就会说好听话。”朱续并没有生气，这次重回京城，雄心壮志，势必要干出一番事业，超过先皇，名留千古，“给了沈青云两年时间，两年后，百姓休养生息足够了，就是取大真首都之时。” 安培立即道：“陛下定能心想事成。” *** 送他出来的是喜福公公，可能有了之前两次宣旨，加上他是朱续眼前的大红人，这位内侍二把手，对他态度极其友善。 沈青云状似不经意道：“陛下心情不错，今天笑了很多次。” 喜福公公附和道：“应该是陛下见到沈大人了，在外时，陛下就好几次提起你，每次都会开怀大笑。” “我从百跃那边弄来了一些玛瑙琉璃，公公要是喜欢，我让下人送一些？” “那多不好意思。” “应当应当，要不是公公几次提醒，哪有我现在的风光。” 这马屁把喜福公公拍的都不好意思了，但很受用，而且谁会嫌弃好东西多，沈大人都主动提了，要事再推拒，反而显得做作。 “那就多谢沈大人了。” 这时，前面好几个内侍开道，喜福公公连忙小声道：“沈大人，边上站站，让他们先行过去。” 沈青云站到了一旁，等到那群人走近，才看清楚，内侍前后簇拥，中间的是身穿道袍的人。 这个老道看着道骨仙风，颇有几分仙人姿态，而且他地位应该很高，不然这群见风使舵的内侍绝对不会这么谄媚。 就连喜福公公这个二把手，都要弯腰等待他们过去。 擦身而过时，那位老道看向沈青云，沈青云也正在打量他，两人四目相对。 老道长停了下来，盯着他继续看。 沈青云好奇问道：“道长，可是在下有冒犯之处？要是有，我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 老道长一甩拂尘，开口道：“施主面相极好，是大富大贵之相。” 沈青云生怕他乱说，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借道长吉言了。” 等到一行人离开，喜福公公抬头，道：“这位具明子道长眼光极高，鲜少会这么夸人，看来沈大人你真是大富大贵之相，才会让他特意停下来说一句。” 具明子？ 不就是黄跛子的师兄！ 第225章 最大的光荣，就是收你做学生 沈青云面露笑容，打趣道：“我啊，小时候穷怕了，后半辈子要是大富大贵，做梦都要笑醒，衣食无忧，吃喝不足，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的愿望了。” “沈大人太谦虚了，你现在可是左侍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按照规矩，内侍送了一段路就行了，接下来就要他自己走了，喜福公公可能为了跟他示好，已经多送一段路了。 两人分道扬镳后，沈青云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了。 给了他工部左侍郎的位置，压力是巨大的，陛下只给他两年时间，两年必须把大炮弄出来，到时候要是拿不出货，就是被问责的时候。 沈青云可不相信朱续给他画的大饼，在这封建时代，画饼到最后，就是问责，而他要是真信了，那就是傻子。 还有一点让他感到疑惑，陛下说给他赐婚，可又没说赐婚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工部办公大殿时，沈青云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沈大人，您的办事在这边，请往这边走。” 沈青云点了点头，跟着工部的官吏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处，是一间单独的屋子，里面收拾的很整齐，所有的卷宗书籍全都摆放整齐。 沈青云屁股刚坐下，就来了好几个下官，都是特意来拜见他的。 沈青云在工部还没有自己的人手，对于示好的人当然不会冷脸，请了他们进来，还跟他们喝了茶。 办公第一天，几乎没得空闲，不停地有人来露脸。 给他打下手的叫薛启，四十多岁，办事是个圆滑的，办公点在他外间，跟个秘书差不多。 薛启站在门口，小声道：“沈大人，宋郎中求见。” 沈青云抬起头，“宋郎中？哪个宋郎中？” “就是宋旭宋大人。”薛启怕他还不清楚，解释道：“也就是先左侍郎。” “是他啊。”沈青云脸色变得极其冷。 宋家他是极其厌恶的，打死沈大的宋府管家宋大也被打死了，宋晨还把尸体抬到小河村了，可谓是给他‘给足了面子’。 追根究底，沈大的愁怨已经了结，可沈青云心中不甘，他恨不能把宋家全部拉下水，当初他无法跟宋旭抗衡，只能捏鼻子认了。 就连现在，他虽然为左侍郎，但根基不稳，就算要把宋家连根拔起，也得费一番功夫。 但沈青云可不会给宋旭好脸，继续手上的毛笔，并没有回答薛启。 薛启何其聪明，立马明白了其中深意，默默的退出去。 等在外面的宋旭忐忑不已，看到薛启，迫不及待问：“沈大人怎么说？” 薛启以前给宋旭打下手，在官场上，最会捧高踩低，他虽然官职还是不及宋旭，但有沈大人做上官，以前又被宋旭压迫狠了，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薛启冷淡道：“沈大人忙着呢，你要是有要事，直接拿来，要事没啥事，别在这里晃悠了，不是谁都像你这么闲。” “你……”宋旭哪里受过这等气，还是他最瞧不上眼的薛启，面红耳赤，恨不能扇他一巴掌。 好在他还没失了理智，硬生生认下了，还得赔笑道：“那等沈大人有空了，我再来。” 薛启已经懒得搭理他了，自顾自的忙手头上的事，而宋旭就被晾在了一旁。 四周不少人看着，还有人指指点点，宋旭受不了，只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处。 这里可不止他一人，是八个郎中共用。 “宋旭没有见到沈大人，我们可都见了，他这是得罪沈大人了吗？” “谁知道呢，他以前可没少欺压人，说不定沈大人被他欺负了，如今得势，肯定要报复回来。” “沈大人可是陛下跟前大红人，刚来就被叫去陛下跟前了，还待了两个时辰，这份恩宠，可不是谁都能有。” “别说他了，从那位置下来了，他这辈子就这样了，爬不上去的，我们还是多跟沈大人多亲近。” 其他同僚，直接把他冷落了，有什么事也不带他，好似他是隐形人。 就在宋旭无比郁闷的时候，有人低声道：“那人是谁，怎么往沈大人那边去了？” “是个主事，这么点官职，居然敢劳烦沈大人，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怕不是要惹恼沈大人。” “他好像是张主事。” “张主事？是谁？有什么来头吗？” “他跟沈大人是同一届进士，还是沈大人的夫子。” 这下没人敢小瞧了他，纷纷打听起了张夫子。 此时 沈青云再看到了张夫子，眼睛一热，有些想哭的冲动。 沈青云上前迎过去，扶住了要给他见礼的张夫子，“夫子，这里没有外人，该是青云给你见礼，哪有你给我见礼的道理。” 张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道：“官场上，你是大人，这里是工部衙门，该我给你见礼，莫要乱了礼数。” 沈青云知道张夫子的性子，想说服很难，只能看着他见礼。 沈青云扶起他，道：“夫子，叙旧之事等下了衙再说，我这次回来，身负重任，陛下给了我两年时间弄大炮，我得尽快把大炮弄出来，另外海船也的建造起来，还有京城的建设，陛下也让我负责。” 张夫子看着沈青云，脑中浮现的是那个小娃娃，当初他不卑不亢，少年老成，除了年岁长了，神情几乎和现在一模一样。 张夫子道：“陛下信任你，你莫要失职，我也没什么地方能帮你，不过有两个人还不错，他们跟我一样是主事，不爱逢迎，所以多年来都碌碌无为。” 沈青云立即来了兴趣，“能让夫子夸赞的，一定有过人之处，他们是谁？” “一人叫唐秉，另一人叫魏引廖，都挺不错的，青云你有时间不妨见见他们。” “好。”沈青云亲自给张夫子倒了一杯茶，感叹道：“夫子，这几年你受苦了。” 京城破了，死的死伤的伤，张秀才能活命，属实万幸。 沈青云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张夫子没事，在朝廷撤出京城后，一直随齐王世子守城，后来城破，扮作流民，才捡回了一条命。 张夫子苍老的脸上满是唏嘘，“都熬过来了，由你造大炮，将来大真不敢再犯，我这个当夫子了承了学生的光。” 张夫子真心实意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光荣，就是收你做学生。” 第226章 赏赐府邸 下衙时间，群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大殿，朝着宫门口走去。 路上，沈青云遇到了内阁的四位大臣。 沈青云主动跟几位阁老打了招呼。 向梁次辅让沈青云跟在他身边，开口道：“以前你在内阁的时候，我就瞧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上进又聪明，还肯学，比其他人刻苦，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内阁找我。” 沈青云不会把这话当真，官场上，对你笑得人，不一定对你友好，向次辅不过说场面话，要是信了，那就太天真了。 “沈大人，下官力气大，我来就行了。” 在越过一个高台阶时，一只手碰到他的箱笼，殷切的拿起来了。 沈青云看了献殷勤那人一眼，有些眼熟。 那人也不恼，反而更加殷勤，“沈大人，我叫花元，以前咱们见过。” 沈青云想起来了，这人以前在内阁的时候，喜欢讨好韦文乐，那时候韦文乐是徐智甫的人。 他们两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同于韦文乐的阴阳怪气暗里使坏，花元对他恶意并不大，就是喜欢当着他的面说韦文乐。 沈青云很清楚，花元希望他和韦文乐斗，然后好坐收渔利，只可惜，他和韦文乐谁都没上当。 沈青云对花元的评价：圆滑，但不够聪明。 花元主动帮他拿箱笼，存了示好之意，沈青云微微点头，打了招呼。 宫门打开，沈青云顺着人流走了出去，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疤子、沈志明和沈小山。 相比其他大臣们，好几个随从小厮，沈青云身边这点人，看着挺寒酸的。 好在还有一辆马车。 “沈大人，等一等，等一等。” 就在沈青云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这时候，很多道大臣并没有走远，朝着宫门口看去，发现居然是安培大太监。 就连几位阁老，都让马夫停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沈志明提醒道：“大人，好像是叫您。” 沈青云站在马车旁，果然看到了安培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这下沈青云确定是叫自己了，于是也朝着安培那边走了过去。 “安公公，可是有事？” 安培跑到一头大汗，“幸好赶上了，咱家还怕来晚了，沈大人这是陛下送给你的。” 沈青云看着托盘里用黄布盖上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掀开，里面是一张地契。 “这是？” “陛下知道沈大人住在客栈，特意吩咐咱家送给你，沈大人这可是陛下厚爱，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 沈青云立即朝着皇宫大门方向一跪，态度虔诚，“臣多谢陛下隆恩。” 安培并没有停留多久，送了东西又急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朱续知道沈青云跪了以后，得意道：“不过是小小一宅子，就把他高兴坏了，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农家子能在京城有家，恐怕他做梦都没想到。” 安培赔笑道：“沈大人能有如此好福气，都是陛下抬爱。” 朱续有种世间所有都可以睥睨的优越感，而沈青云感激涕零的恭卑样让他很受用。 “这才哪到哪，只要他好好替朕办事，少不了他好处。” 这话安培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能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等过些日子，朕还要给他赐婚，到那时，他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回陛下，是您给他福泽，不然沈大人哪里能有现在的一切。” 这话说到了朱续的心坎里，在他心中，沈青云不同于其他臣子，他没有雄厚的靠山，寒门出生，一切都得依附于他。 而另一边，正在炼制丹药的具明子正在丹炉前喝茶。 丹炉还需要烧大火，等到时辰足够，再打开丹炉取出丹药，等送到皇帝手里，自己就能得到赏赐。 具明子想到了那个倔脾气师弟，要说炼丹造物，自己比不上师弟，只可惜师弟脾气太臭，又看不上自己的丹药，两人意见不合，才分道扬镳。 毕竟师兄弟一场，自己飞黄腾达了，想拉师弟一把，共享富贵。 世道太乱了，只怕师弟命丧黄泉了，想到这里，具明子还有点小伤感。 “道长，你今天看到的那位大人，听说叫沈青云，如今的工部左侍郎，他是六元及第，隆德七年的状元郎，你说他是大富大贵之相，是敷衍之辞吗？” 具明子在皇帝身边待了好几年了，早已经见惯了这些太监踩高捧低，那些大臣要是能一直风光，他们就巴结，给自己多留一条路，要是大臣只是一时风光，不想费心思讨好。 具明子喜欢说好听的话，也正因为这样，陛下才会看中他。 他想起白天的一幕，那人的面相确实很奇特，奇特到他看不出来，但大富大贵之相绝对不是恭维。 正因为看不出来，而且那人身上有股龙气，若有似无，这点让他很好奇。 因为朱续是皇帝，身上有龙气不足为奇，而一个臣子有龙气，要么就是皇帝，要么就是深受皇恩，将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具明子听太监这么说，心想看到是后者，便开口解释道：“当然是真的，那沈大人命格确实好。” 内侍叹了口气，道：“看来以后见了沈大人，得恭敬些。” *** 宫里的小插曲沈青云一无所知。 他们先去客栈取了行李，然后往地契的方向走，越走道路越开阔。 沈青云虽然为官，对京城的布局也清楚，但还没有亲自走访过，所以当来到皇城大街，在一处大宅前停下时，瞳孔不由地放大了一些。 沈志明直接结巴了，“没、没走错吧，也、太太、太大了吧。” “大是大，但太破败了。”大真攻破了京城，别说各个王公大臣的府邸，就连皇宫都被毁坏了不少。 让沈青云震惊的并不是宅子，而是宅子上面的牌匾：郑府。 能坐落在这条街上的府邸，还是姓郑的，又是无主之宅，除了含冤而死的郑煜大将军，他想不到朝中还有哪个姓郑的大人。 沈青云看向疤子，见他眼眶湿润，似乎在压抑痛哭。 看来没猜错，这确实是郑煜大将军的府邸。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早朝，圣上下令彻查郑大将军一案，想必要不了多久，大将军就能洗刷冤屈。” 第227章 上朝 疤子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人脉，凭的是一腔武力值，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哪里知道。 疤子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大人没骗我？” “这可是陛下的金口玉言，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听到了，岂会有假，等过几日消息就会传开。” “太好了，老天有眼。” 沈志明听完两人的对话，犹豫了一下，道：“那咱们还住进去吗？” “陛下赏赐，要是不住，岂不是藐视天恩，住，当然要住。” 牌匾还没来得及换，就算要重新做，也得花几天，宅子内已经简单打扫过了，能直接入住。 应该是安培公公让人打扫的。 不得不说，安培能坐稳大太监的位置多年，绝对有过人的本事，这不，就连他这个朝廷大臣，对安培公公都存了感激之意。 “天呐，真的太大了，整个小河村的人住进来都够了。”沈志明从小旮旯地方出来的，见到的最豪华的就是百跃了。 在百跃，大人住的是府衙，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宅子，这是百跃那些乡绅富豪府邸没法比的。 沈小山觉得沈志明太夸张了，“一个村肯定住不下，半个村子的人，应该没问题。” 疤子虽然来过郑府，但他是外男，去的地方有限，因此，几人啥也没干，就在宅子里走了一圈，熟悉地方。 宅子里逛了一圈，加上在有些地方停了会儿，观看院子，居然花了一个时辰。 沈泉这次来京城，是管家的身份，因此，在熟悉整个府邸之后，他带着沈壮去厨房弄吃的去了。 沈小山则是给他整理书房。 疤子迫不及待的去了练武场，光着膀子挥大刀。 沈青云则是赏花看水，打算把院落改建一下，更适合观赏放松。 “可惜了，要是爹娘和那几个丫头看到，肯定高兴地蹦起来。” 百跃那边不能放手，沈家人留在那里，才能让手底下的人安心，沈林办事才更有底气，同时，也能制约沈林。 沈青云信任他归信任，但人心难测，既能用他，也能废他，这就是他的用人之道。 “大人，吃晚饭了。” 沈青云思绪被这一声拉回来，应声道：“这就来。” 主仆几人围着灶锅吃，一边烤火，一边喝酒吃菜。 “京城太冷了，还是百跃好，加个外套就行了，这里，夜里不生火，要冻死人的。”沈泉感叹道。 沈青云看了一眼天色，对疤子道：“明天你去城外，带他们回来，进城的时候乔装一下，分批进入，不要被人发现。” “是” “沈泉，你去订一批衣服，到时候他们就用护院、家奴、侍卫的身份留在府里。” “少爷放心，明天一早小的就去办。” 吃过晚饭，沈青云进了书房，疤子守在书房外，沈小山则是在偏房候着。 沈泉带着沈壮和沈志明去街上买东西了，京城有宵禁，他们也不能逛太久，只能捡着紧要的东西先买。 要睡觉，棉被和火炉是必不可少的，京城太冷了，不然也不会趁黑去街上。 这一夜，沈青云没怎么睡着，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洗刷，因为要上早朝了。 皇城大街离皇宫很近，这也是官职高的好处：皇宫离家近。 到了皇宫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沈青云马车刚到，弹出个脑袋，就有个小厮跑过来了。 “是沈大人啊，我家老爷吩咐把马车移开了，您可以过去。” 赶车的是疤子，他二话没说，就把马车赶上前去了。 沈青云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 “大人，你笑啥？”沈小山不解地问。 “之前，也是在宫门口等着上衙，来得早，一个个让，等宫门开了，我是最后那一批进去的人。” 沈小山不解：“为啥？” “还能为啥，官职低，人微言轻，上官要是来了，你杵在前面不让，像什么话，让来让去，让到最后。”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让咱们过去。” 再往前就不行了，沈青云下了车，靠双腿往前走。 早朝 随着太监的声音，皇帝到了，百官齐跪，高呼万岁。 朱续看着一众大臣，道：“各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随着这声话落，有官员站了出来，上奏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沈青云不得不再次感叹，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朱续听着，脸上渐渐地有了不耐烦之色，这时候，工部尚书孙熊桂站了出来。 “陛下，这几日天气寒冷，木炭数量不够，只够支撑月余，平民百姓只能花高价买炭，还是有市无价，就连宫中的供给，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朱续脸色难看，“既然只能供月余，为什么不早点说，现在说出来，难道想到解决法子了？” 孙熊桂跪了下来，“皇上，今年比往年都要冷，臣也没想到。” 孙熊桂心想：之前在海上躲着，又不在京城，谁知道京城能那么冷！ 朱续懒得看他，对着众人道：“各位爱卿，可有解决之法？” 高阁老站了出来，“陛下，往年的木炭都需要提前半年采购，如今世间紧迫，不能按照以往的规矩来，派人去买炭，应该能续上，不会让京城断了供应。” 又有个大臣站了出来，“高大人有所不知，战乱影响，木炭供给出了问题，不是拿着钱就能买到，很多炭窑遭到了破坏，要想给京城供炭，还得去很多地才能凑齐。” 高阁老那边的臣子看不得上官被挤兑，站出来反驳道：“那就多派些人，几路分行，这里没买到别的地能买到，活人难道还能被尿给憋死。” “粗鲁，大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 眼看又要吵起来，朱续轻咳一声，朝堂上顿时安静了。 沈青云在心中暗想：这就是君王有无君威的区别吗？ 几年前，朝堂上吵起来，朱续能被气个半死，如今，轻咳一声，就能控制住局面。 朱续开口，道：“派人分别去买是一定要的，同时也不能全部寄希望于外地，最好能在京城弄炭，直接供给，这样才是上策。” 沈青云叹口气，哪有那么简单，要事京城能直供，这么多年何必去外地买。 果然，向次辅站了出来，“陛下有所不知，京城无法烧木炭，光是建窑和伐木，起码得两月之久。” 朱续不耐烦道：“满朝文武，难道就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吗？” 第228章 招募 这时候，没人敢吭声。 烧木炭，量少了肯定供不上，光是各部以及人力物力的消耗，都得算在木炭的成本，这样一来，就算百姓能买到，也得花大价钱。 朱续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不知道为何，落在了沈青云身上，这种微妙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 可能是朝廷好几次陷入了绝境，都是沈青云解决的，以至于遇到了困难，他就会向沈青云寻求帮助。 朱续忍了忍，并没有点沈青云的名字，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孙熊桂，质问道：“你能看出问题来，解决法子呢，拿出办法，你这个工部尚书才不会德不配位。” 孙熊桂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要不是为了在陛下面前露脸，刷存在感，哪里会跳出来说这事。 说白了，这跟他们工部一点关系都没有。 孙熊桂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后悔不已，下次一定不能乱说话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沈青云，顿时有了个主意。 孙熊桂自信满满上前，“回陛下，工部很多事都需要我亲自过问，要说办法，肯定要闲人才能想出来，说起来如今工部最闲的，就数沈大人了，沈大人肯定有办法。” 沈青云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正好这个白眼被朱续看到了。 果然是少年心性，要不是场合不适，朱续都要笑出来。 朱续手抵在嘴边，怕被朝臣们看出自己在笑，故意压低声音，道：“哦，照你这么说，沈大人应该有应对之策了。” 孙熊桂大喜，顺势把锅全部推给沈青云，“回陛下，正是。” 沈青云想骂娘了，四司由他直接负责，这就意味着孙熊桂这个尚书像个摆设。 没想到孙熊桂面上对他笑呵呵的，背地里陷害他，要是他拿不出解决之法，陛下不一定会怪罪他，但绝对会对他失望。 沈青云站出列，恭敬道：“回禀陛下，法子是有，但臣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朱续从一开始的欣喜，变得疑惑。 沈青云犹豫了一下，道：“按照目前的局势，要是木炭只供给皇宫，应该能度过这个冬天，孙大人，你上奏之前，应该有过了解吧？” 孙熊桂当然了解过，沈青云说的并没有错，但他抓到了沈青云的小辫子，严厉斥责道：“是又如何，难道不管黎民百姓了，任由他们冻死，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之人会这么看陛下，你又把陛下处于何地？” 朱续皱起眉，这是下下之策，要真的只供给皇宫，那些世家大族能没意见，百姓能罢休，要是有心之人煽动，肯定会起暴乱。 沈青云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不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所以朱续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在孙熊桂那边，而是看向沈青云。 “孙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他们是大周的子民，不能不管。” 沈青云道：“陛下，臣话还没说完。” “沈爱卿你说。” “陛下，臣不敢说。” 朱续犹豫了一下，道：“无论你说什么，朕不治你的罪，但说无妨。” 沈青云等的就是这句话，没了顾忌，开口道：“如果百姓能烧木炭，并且可以来京城卖，所谓人多力量大，光靠朝廷哪有靠天下百姓便捷，只要他们双方买卖自愿，买方能低价买到炭，卖方能添加进项，朝廷能减少很多人力物力，岂不是一举三得，京城木炭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这话一出，朝廷哗然。 他们哗然的不是木炭危机可以解决，而是沈青云这话触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木炭一向是被大家族掌控的，每年冬季，他们靠着炭窑赚的盆满钵满。 “沈侍郎想的太过简单了，木炭不是想烧就能烧出来。” “真是荒唐，然百姓自己买卖木炭，像什么样子，体统何在，规矩何在。” “沈侍郎怕是百跃待久了，脑子不灵光了，京城来这么多外地人，要事发生了动乱怎么办，你付得起责吗！” 沈青云耸了耸肩，反正法子说了，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些被损害利益的人直接炸开锅了。 朱续在龙座上看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沈青云不敢说。 朱续把吵得最凶的那个大臣拎出来，“既然你这么反对，木炭这事交给你办，不仅要给皇宫提供，还要给京城提供，木炭的价格也必须得在合理范围内。” 那个大臣傻眼了，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回陛下，老臣没法解决啊，我从哪里弄出那么多木炭。” 朱续气的操起折子朝着大臣砸去，大臣不敢动，硬生生的挨打，头上的官帽都被打偏了。 朱续杀鸡儆猴，严厉斥责，骂道：“就因为规矩，礼法，推三阻四，让百姓挨冻，作为朝廷命官，你就是这么办事的，顽固不化，不知变通，既然如此，这个位置你别待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烧炭，等炭烧的多了，你应该就能想明白了。” 这下，想给他求情的人都不敢做声了，刚才还在梗着脖子骂沈青云的大臣们也瞬间没了斗志。 朱续看了一眼沈青云，道：“但他们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百姓聚集，多了就容易生变，京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京城的安全还是得做好。” 沈青云应下。 反正大致方向有了，这些小细节就需要底下的人去执行了，不然朝廷给他们俸禄是白给的吗！ 而这一举动，无异于要把烧炭的法子告诉全天下百姓，这样一来，那些依附木炭牟利的首当其冲。 沈青云悠悠叹了口气，唉，无形之中，又要得罪一大批人了。 散朝之后，沈青云匆匆去了工部那边露了个脸，然后带着几个人出宫了。 之后他的重心，也都在四司上面。 制造大炮，才是他的首要任务，还有造海船，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匠人。 沈青云对手底下的人道：“先贴个告示，招工，再找几个人敲锣打鼓，大街小巷的吆喝，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一定要让有真本事的过来接活。” 第229章 探听 经过好几天掰扯，没人能想出好法子，官府贴出了告示。 “真能教咱们烧炭，咋有这么好的大事，该不会在做梦吧？” “咱们学会了能自己烧炭，那烧的炭能卖出去吗？” “太好了，还以为这个冬天熬不过去了，皇恩浩荡，陛下想着咱们呢，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城一下子炸开了锅，无论是平民还是大户人家，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一时间不少人跑去学烧炭的法子。 个人烧炭和大规模烧炭还是有区别的，最常见的就是伐木烧炭，这种炭叫做干炭。 还有一种炭，叫做毛毛炭。 沈志明混在人群中，大声道：“毛毛炭我知道，就是一块草木全部砍了，大火烧，等到快要烧完的时候，用土泥巴掩盖，等几个时辰再打开，就是毛毛炭了，不过毛毛炭比不上干炭，没有干炭得劲。” 很多人的目光看过来，好奇道：“这位兄弟，你知道咋烧炭？” “当然，我会烧干炭和毛毛炭，你们要是想学，我把法子教给你们。” 沈志明在外一整天，说的口干舌燥，眼看着天快要黑了，道：“工部四司在招匠人，你们要是有手艺，或者有认识的匠人，可以让他们过去试试，我家少爷跟一般人可不一样。” 有了沈志明混迹在市井之间，加上他为人热情，很多怀着将信将疑的，都跑去试了，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被录取了。 京城可谓是热闹非凡，靠近京城的商人们都纷纷聚集过来了，也想学学怎么烧木炭。 原本的木炭危机，在广大群众自发地烧炭行为下，居然奇迹般的解决了，前后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不仅如此，学会烧木炭的百姓，知道可以自由买卖以后，也都把炭拉到京城以及大周需要木炭过冬的各地。 朱续看着一份份奏折，爽快不已。 “哈哈哈，这法子果然好，之前还一个个哭穷要朝廷拨款过冬的折子，一下子全没了。” 安培在一旁应和，“回陛下，去打听的人回来说，说是木炭的价格比往年还低，京城百姓家家户户都能烧上木炭了，就一个小法子，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是啊，效果这么好。”朱续都没想到还能这样解决问题，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人多力量果然大，朝廷头疼的事，只要让百姓自发的解决问题，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沈青云果然是朕的智囊。” 安培不停地说着好话，想到了什么，提了一嘴，“陛下，出去打探的人还说沈大人敲锣打鼓满京城吆喝，说是要招匠人，很多有收益的匠人都去他那儿了。” 朱续不解：“匠人能造出大炮？” “回陛下，这个老奴哪里知道，不过沈大人既然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又过了几日，工部再次闹出动静，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了一批道士，这些道士被他养起来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沈青云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多少人盯着，加上他提出木炭由百姓自己烧之后，无形之中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于是，折子上，很多参他的本子。 朱续第一次看到，只觉得荒唐，然后没当一回事，把折子丢地上。 第二次看到，愤怒，这些人就这么容不得沈青云吗？ 第三次看到，朱续起了好奇之心，难道沈青云真的如折子所说，存了什么不轨之心？ 具明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皇帝召见了，一般情况下，他的一炉丹药有十颗，能吃十天。 除了送药的时候，其他时候，都能自由活动。 具明子听完皇帝的话之后，道：“陛下是想让老道去看看沈大人找他们做什么？” 朱续轻咳一声，被具明子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作为君主，这样去探听臣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朕就是这么随口一提，那些人都是道长的同行，不知道沈大人是不是也想吃丹药，他要是想吃，道长可以给他一些。” 具明子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关心臣子，既然如此，那老道就走这一趟。” 朱续松了一口气，真怕再说下去会露馅，于是道：“道长莫要让人知晓了身份。” 具明子心想：早就打过照面了，沈青云好歹是大臣，应该不会跟道士待在一起，自己去看了又回来，应该不碍事。 于是，具明子怀里揣着丹药，带着两个徒弟，出宫了。 正如他所料，沈青云确实不会跟道士整天待在一起，他去的时候，看到了守卫的人，但并没有看到其他道士。 一把铁枪架在他的脖子上，守卫严肃道：“工部重地，闲杂人等勿靠近。” 具明子嘿嘿一笑，“官爷，实不相瞒，我也是个道士，听说沈大人招募道士，我就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 “原来是这样。” “是是是。”具明子心想，这下可以进去了吧，不料，直接被控制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既然是来找活干的，自然要等到沈大人亲自见过才行，这边是临时招待处，你只能在这边走动，要是再靠近那边，就地处决。” 具明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严格，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殊不知，这是沈青云下的死命令，要事发现可疑之人打探，直接处决，事后再汇报给他。 具明子不仅什么都没探听到，还喝了一肚子茶水，天快要黑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那位沈大人。 沈青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见他穿着打扮，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具明子是真的好奇，还是陛下派他来的，无论是哪一种，都得好好应付。 沈青云拱手，“原来是道长，失礼失礼。” “沈大人，我听说你找了一批道人，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可否让老道一瞧？” 沈青云笑着道：“事关机密，恐怕不行。” 具明子喝了一肚子凉茶，又被下脸子，心里极度不平衡，冷哼道：“是陛下让在下过来一瞧，难道你连陛下的命令都敢违抗？” 沈青云心头一紧，道：“如果是陛下的命令，臣自当放行，你可有陛下手谕？” 具明子当然拿不出来，于是拉着沈青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是陛下让我来的，这个丹药陛下也在吃，不是陛下吩咐，我也不敢拿丹药出来。”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墙上开了个洞，伴随着的还有大叫声，具明子更是吓得钻了桌底。 第230章 陛下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青云脸色一变，朝着旁边的院子跑去，这里是制造大炮的地方，刚才的砰声很像爆炸声。 “沈大人，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具明子大叫一声，发现沈青云并没有搭理他。 具明子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靠的就是唬人的本事，在惊慌过后，又恢复仙人姿态，端着架子，往沈青云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院子里，好几个道士受伤，好在他们都穿了特制的衣服，受伤程度不重。 “怎么回事？” “沈大人，我们按照做烟花去做大炮，谁料突然发生了爆炸，要不是提前有准备，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不做了不做了，我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我就想做个道长，给人驱驱邪炼炼丹，可不想这么早去见阎王爷。” 沈青云没理会他们，去查看破了的墙，比起大炮的威力还是小了，但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证明方向没错。 沈青云笑着道：“各位道长，我们研制的就是大炮，大炮要是不能炸，还叫大炮吗，你们做的非常好，看看这墙壁，但大炮威力比这大多了。” 这些人一听，更加不想留了。 沈青云继续道：“有这些大炮，大真不敢再侵略我们，边境的百姓能免除侵扰，利国利民，在场的各位，功在千秋，名垂青史，这才刚开始，你们要是能研制出威力更大的大炮，将来陛下一定会保你荣华富贵，安享晚年。” 这些道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沈青云冷哼一声，“你们进入这个院子之前，该说的我都提前说了，当初你们信誓旦旦保证了，可涉及到了大炮的机密，你们就算退出了，恐怕也没有自由。” 有个老道士炸了，“姓沈的，你这是威胁我们？” “道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身为大周子民，有些事不用我说得太清楚，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限制自由，怎么选，你们想清楚了。” 沈青云把他们晾在一旁，返回去的时候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具明子。 沈青云走到他面前，恭敬道：“道长，这里危险，你要是有事，我们去别处说。” 具明子摆摆手，已经看到了其他道士了，见他们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有几人还受伤了，而且他们穿着奇怪，但仔细一琢磨，发现这衣服极其好用。 有面具，能保护脸，身上重要的部位，心脏，手脚腕，都被保护起来了。 具明子已经上前去打招呼了，沈青云象征性地拦一下，做出拦不住他的模样。 沈青云知道，具明子来这里是陛下的意思，虽然没有手谕，但是陛下想通过具明子的眼睛知道一些事，那他只能顺水推舟。 “道友，你们这是炼什么丹？刚才的声音是炸炉了吗？” 被称呼为道友的道士看了具明子一眼，道：“那可不是炼丹，我们炼的是大炮，大炮你知道是啥不，赶走大真国，夺回京城，靠的就是大炮。” “那岂不是很危险，还不如炼丹呢。” “你知道个啥，我们要是把大炮炼制出了，将来可以在史书上留名，刚才沈大人还说了，陛下许我们荣华富贵安享晚年。” 具明子摇了摇头，“粗浅，难怪只能在这里造大炮。” “道友，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你哪门哪派的，能有我们造大炮有前途吗？” 具明子下巴抬高了几分，无比自豪道：“在下不才，如今正在皇宫给陛下炼丹。” 远处，沈青云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具明子亮明身份以后，其他人纷纷对他吹捧，看得出来具明子很受用。 沈青云一回头，视线落到了地上那粒丹药上，显然是具明子钻桌子时不小心掉落的。 沈青云犹豫了一下，把那粒丹药用东西遮住，等到具明子听完了吹捧离开之后，才把那粒丹药捡起来。 回到皇宫的具明子去见了朱续。 “陛下，那些道士被沈大人用来造大炮了，是在太暴殄天物了，要事他们都用来炼丹，可比大炮有用多了。” 朱续得知道士是用来造大炮时，都被惊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沈大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陛下，不如把那些道士都交给老道，让老道带着他们炼丹。” 朱续挥挥手，拒绝了他，道：“你身边的人手不少，炼丹不缺人，对了，你给沈青云丹药，他收下了吗？” “没有，他还没来得及收，然后丹炉炸了，我就去跟他们说话了。” 朱续状似不经意道：“那沈青云可向你打听丹药一事了？” 具明子不傻，立即听出了话里的深意，无论陛下存了怎么样心思，自己做到如实回答准不会出错。 “回陛下，沈大人什么都没问，心思都在大炮上，刚开始我要进去看都不让，还说什么事关机密。” 朱续让安培把具明子送走以后，纳闷道：“这沈青云怎么跟别人不一样，难道他不好奇朕吃的什么丹药？” 而具明子是在几日之后才发现丹药少了一枚，至于丢失的那枚丹药在哪，一点头绪都没有。 *** 沈青云盯着眼前的大夫，说道：“你说这个带有毒，长期吃了会坏身子，导致慢性中毒，终有一日爆发，病毒身亡？” 大夫摸着胡子，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大人要是想强身健体，还是要多加调养，这种偏房不能乱服，等上了瘾想要戒，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沈青云盯着桌子上的粉末，道：“那吃了之后，确实身体很舒服，精神好，这要怎么说？” “是药三分毒，入药得当确实能治病，但长期服用不可取，掏空身体，影响子嗣，重则神志受损，痴傻如稚儿。” 沈青云摆摆手，让沈志明把大夫送走了。 那枚丹药被他碾成了粉末，找了几个大夫辨认，有些大夫辨认不粗来，有些能看出点门道，只有刚才这个大夫说了许多。 沈青云盯着粉末，按照时间推算，陛下服用了五年多了，时间不长不短，已经依赖成瘾了，戒断肯定不用想。 要是影响了神志，子嗣，对皇家而言，那就是大事了。 沈青云叹息一声：“陛下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第231章 乐安公主 唐秉在工部是个隐形人，不圆滑，不知道怎么讨好上官，就算做出了点实绩，功劳也会被同僚抢走。 从一开始的雄心壮志，到如今不争不抢，按部就班，一眼望去，这一生都将如此。 和他有同样处境的叫魏引廖，魏引廖比他年长，比他更不得志，两人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工部调来的沈大人，掀起了不少风浪，好多同僚见状，扑上去表忠心，希望得到重视。 这位年轻的左侍郎，与他们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年得志，深受皇上看中，前途无量。 “魏大人，唐大人，沈大人请你们过去说话。” 外面传话的居然是薛启，这可是左侍郎身边的人，两人对视一眼，不明白沈大人怎么会想起他们。 等到两人见了沈青云，看到他年轻的面孔，才知道那些传言不虚。 六元及第，聪明过人，官途亨达，少年老辣。 沈青云对着他们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听夫子说，你们两位兢兢业业，我这里有一项重要的事交由你们去办。”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拱手作揖，“沈大人有何吩咐？” “造大炮需要矿原料，你们两位都是京城本地人，对京城甚为熟悉，你们带着人在京城以及京城附近寻找矿源，此事可能办好？” 两人心中俱是一喜，这是被沈大人用了，不然工部那么多人，找矿源何必用到他们。 “下官竭尽所能办好。”两人异口同声。 沈青云摆摆手，道：“那你们先去忙，等下衙了，咱们再一起喝酒。” 两人以为这话只是客套，并没有当回事，回到办公处以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去找了张秀才。 “此番引荐之情，我们二人铭记于心。” 张夫子不喜欢逢迎，道：“我也是实话实说，我这个学生，做事雷厉风行，粗中有细，你们跟着他，只需要尽心尽力就成，要事又歪心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是是是，张同僚有心了。” 其实张夫子这么说，也是为了敲打两人，青云寒门农家子，能走到这一步，是靠命博来的。 张夫子自豪沈青云能走到这一步，同时也清楚，他所面临的压力以及危险。 陛下交给重任，看似看重，可这背后有条件，一旦完不成，将是杀身之祸。 造大炮，两年时间，放眼朝廷，谁敢接这个任务！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除夕。 朝中高官都被叫到了皇宫，至于官职低的，根本没有这个殊荣。 沈青云有苦说不出，这种节日，还不如在家舒舒服服躺着，吃吃喝喝，想干啥干啥。 在皇宫，处处受限制，还得遵守规矩，小心谨慎。 宴会中途，沈青云喝多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算醒醒酒。 他站在假山之后，这里没有光亮，要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发现。 “三皇姐，你怎么在这里？” “嘘，小声点，前面是主宴处，要是被人发现了，成何体统。” “嘻嘻嘻，三皇姐，你现在怎么知道着急了，你在这里偷偷看，就不怕被人发现了。”说话人的声音很俏皮，还带着几分打趣，“哦，我知道了，你是看来看张公子。” “休得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张公子一表人才，可比他哥哥张信好看多了，而且张大人是吏部尚书，只要三皇姐你跟父皇说说，肯定能如愿。” “你还说，还说，看我不打你。” 接着就是一阵嬉闹，两人追逐，朝着宴会相反的方向去了。 沈青云从暗处走出来，摇了摇头，自嘲道：“无意中听到了女儿家的心思，哈哈，张信你也有今天，居然被自家兄弟比了下去。” 张信长得一表人才，这位三公主连张信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他的弟弟，那得长得多好啊！ “沈大人刚才怎么不见你，还以为你提前走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沈青云刚回去，又被人拉上了，酒杯凑到了他面前，不喝也得喝。 沈青云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主座上，朱续看到被包围的沈青云，哈哈笑道：“沈大人酒量不行啊，这才哪到哪，看看他，都要倒下了。” 沈青云无奈，只能对这一干大臣道：“各位大人，饶了我吧，再喝下去，明天都起来不来了。” “哈哈哈，沈大人你可太谦虚了，来来来，喝了这杯就放过你。” 沈青云服了这些老六了，好在酒量不错，这副醉醺醺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这种宴会，真要失了态，可是要出大事的。 等到宴会结束，沈青云不想走路，索性四仰八叉躺着，然后宫人把他抬了出去。 像他一样的大臣不在少数，他这样也不算突兀。 皇宫里，妃嫔们也在庆贺。 “乐安，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问话的是皇后，乐安是嫡出，但是先皇后所出，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乐安公主乖巧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乐安一切听凭父皇和母后做主。” 皇后可不想乐安嫁得太好，还得给自己闺女留着，不然总不能两个公主嫁到同一家。 正在一片热闹之际，皇上来了。 妃嫔公主们全都起身见礼。 朱续笑着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拘谨。” 朱续先是和皇后寒暄了一会儿，然后把杨美人叫到了身边，还握住了她的小手。 其他妃嫔们看了，嫉妒不已，但在皇帝面前，她们有再多的怨气也只能憋着。 朱续视线落到三公主身上，感叹道：“乐安也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三公主撒娇道：“父皇，乐安想多陪陪您，还不想嫁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皇就算疼惜你，也不能耽误了你婚姻大事。”朱续眼眸一转，笑着问道：“说起这事，沈侍郎也还没成亲，也是时候娶妻了。” 这话一出，热闹的大殿一下子安静无比，皇帝这话很明显了，这是要把三公主许给沈大人。 沈青云的名字她们可听了不少，是位少年奇才，年纪轻轻就是左侍郎，将来登顶内阁首辅也不是不可能。 乐安公主脸一白，想嫁的人可不是姓沈的。 “父皇，乐安还想多陪您几年，留在您身边尽孝。” 朱续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直直盯着乐安公主，“乐安，婚嫁之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第232章 欺负到家门口了 乐安眼眶一热，差点落泪，宫里规矩森严，没了亲生母亲的维护，只能小心谨慎。 乐安压抑着伤心，“父皇，乐安知错了。” 朱续的脸色缓了缓，“这么多公主中，你最乖巧懂事，放心，朕不会委屈了你。” 皇帝几句轻飘飘的话，在后宫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各个嫔妃之间。 宴会散了之后，各个嫔妃回到自己的宫殿，而杨美人则是坐着皇帝的步辇离开的。 她柔弱纤细的腰肢被朱续抱着，步辇还没起步，就传来咯咯笑声。 女子面容娇羞，媚意十足。 因此，董婕妤回到寝殿之后，又让丫鬟取了披风，步履匆匆朝着皇后所在的宫殿而去。 “姐姐，你这就睡下了吗？”董婕妤直接推开了寝门，抱怨道：“出这么大的事了，你居然还睡得着！” 董婕妤敢在皇后面前这么放肆，是因为身份特殊，她与皇后董毓是亲姐妹，只不过董毓是嫡出，而她是庶出。 董毓蹙眉，指责道：“毛毛躁躁，成什么体统，要是被人瞧见了，对你名声不好。” 董婕妤抱怨道：“姐姐，你看到没有，杨秋碧那个贱人，仗着陛下的宠爱，哪有把您放在眼里，妹妹我这是替你委屈，还有乐安那个死丫头，要是让她嫁给了沈青云，以后岂不是三品大臣的夫人，一桩桩一件件，姐姐您不急我急啊。” 董皇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是恨意，“还不是怪你没用，把你接进宫，是让你得皇上宠幸，结果倒好，连杨秋碧都争不过。” 董婕妤不想自己被骂，转移话题道：“姐姐，不能让乐安嫁给沈青云，就算要嫁，也得是四公主宝庆。” 这话说到了董皇后的心坎上，四公主宝庆是她所出，朝中年纪轻，能位居三品的只有沈青云一人。 要是乐安嫁给沈青云，那宝庆落了下风，所以，这事决不能成。 董皇后招了招手，等董婕妤凑近时，在她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通。 董婕妤听完之后，冲着董皇后露出佩服的目光，“姐姐，还是你有法子，乐安也真是蠢，沈大人这么好的人选都嫌弃，也不瞧瞧她自己什么德行，要不是生在皇家，恐怕连稍微好点的大户人家主母都够不上。” *** 正月初一，是大朝会，还有各国赶来的使臣，他们有过来贺春的，也有来试探大周实力的，最多的还是附属国的朝贡。 他们在春节前赶来的，所以春节的大朝会，也会请他们出席。 大朝会很热闹，同时也很庄重，有九五至尊在场，注定不会轻松。 沈青云在礼部官员的提醒下，不停地跪拜行礼，等到所有跪拜环节结束，腿都酸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其他老臣，明明一把年纪了，看着跟个没事人一样，沈青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体弱了？ 跪拜天子之后，宫女端来美酒佳肴，舞池中乐舞升平，一派祥和热闹景象。 一曲舞毕，很多使臣纷纷出列，用着蹩脚的语言，说好听的话，拍朱续的马屁。 而这些使臣进贡的物品，打着‘本国特产’的旗号，很多都是不值钱的玩意，经过使臣的嘴巴，说的天花乱坠，好似把稀世珍宝都献上来了。 无论东西好坏，在朝廷上，当着皇帝的面，过了明目，那就是好东西。 朱续等到一个使臣说完，高声道：“赏。” 有官员快速地在册子上写着什么。 大朝会是所有京官都能参加的，宴会时朱续为了表现出仁爱亲民的形象，不拘着大臣们，让他们随意入座，因此，沈青云身边的是魏引廖和唐秉。 唐秉小声抱怨，“这些人脸皮堪比铜钱，太不要脸了，有困难的时候找他们，跑的比谁都快，大周一有好处，他们第一个凑过来，真不知道这样的朝贡有什么意义。” 沈青云和唐秉一样的想法，白白地让人占便宜，当冤大头当上瘾了。 魏引廖却有不同的看法：“泱泱大国，岂会在乎这点小东西，让他们看到大周国力强盛，兵马强壮，这才是主要目的。” 沈青云很想反驳：一场宴会传达不出什么，要想两国交好，靠的是外交，有针对地去交流，这样才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怎么，大周这么多人，难道没人敢站出来吗？难道又要靠一个女子吗？” 场中，一个穿着异域服装的女子，露出肚脐，盈盈一握的腰肢上铃铛随着作响， 沈青云不懂其中缘由，看向了唐秉。 唐秉是京城本地人，又是京官，每年的大朝会都参加了，一下子就听出了异域女子的嘲讽。 “沈大人有所不知，这位是拉莫娜公主，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些绝笔，文采简单却又回味无穷，所做的诗更是让人无从媲美。” 沈青云好奇，“那她所说的靠一女子，又是何意？” “说来也凑巧，那次拉莫娜公主提出的难题，无人可解，是郑煜大将军的女儿郑小姐解开的，给大周解了气，却让拉莫娜公主气得不行，她这次存心找茬，恐怕没那么容易罢休。” 唐秉说得一点都没错，拉莫娜已经开始搞事了，洋洋得意，声音尖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们要是出来认个错，在本公主面前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本公主放你们一马。” 端坐在龙座上的朱续看向身旁的皇子们，年长的皇子，今年已经十二了，是继皇后董毓所出。 朱续的公主不少，但皇子并不多，先皇后三个皇子，都没能活过十五岁，其他妃嫔也没能留下皇子，唯一的皇子是当今董皇后所出。 皇子朱渚涨红了脸，小声道：“父、父皇，儿臣才疏学浅，怕会让您失望。” 朱续脸色不好看，唯一的皇子不成器，不然早就被立为太子了，只希望妃嫔们再给他添几个皇子，培养出个优秀地继承人。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愿意一试。” 沈青云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级的少年。 唐秉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道：“沈大人，这位是张府的五公子，这时候敢站出来，应该是个有本事的。” 第233章 咄咄逼人的拉莫娜公主 沈青云来了兴趣，仔细打量这人。 眉眼清秀，长得不太像男子，没有男子的阳刚之气，而是多了阴柔之美。 说实话，沈青云并不喜欢这样的长相，觉得太寡淡了，女人应该喜欢，有点像后世那些流量明星，美则美矣，就是像娘娘腔。 “和张信有点点挂像，不过没张信好看。” 唐秉仿佛找到了知己，只差拍手叫好了，“大人，下官跟你的看法一致，不过我家那几个女娘，看到张五公子就忍不住激动，说是他长得太英俊了，下官就不明白了，这样都算好看，那大人你不得天神下凡。” 沈青云嘴角抽了抽，“怎么又扯到我了？” 唐秉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不不不，大人我一时嘴快，不是那意思。” 沈青云并没有深究唐秉话里的意思，思绪被陛下吸引了过去。 朱续哈哈大笑，声音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看到没有，朕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区区作诗而已，有何困难，张家儿郎，你且好好会一会他们，让他们看看大周的实力。” 张辛激动的脸都红了，“陛下，臣定当不负圣望。” 有大臣对张家二爷拍马屁，“张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让我等羡慕不已。” 张槐面上笑着，心已经提了起来，这个老五是他们兄弟中，文采最好的，但人太过骄傲，又太过冲动，能答出来固然好，可要是答不出来呢？ 张槐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求饶恕罪的话，只希望到时候陛下不会发怒。 就在这时，拉莫娜公主又出幺蛾子。 “陛下，就这样多无趣，不如咱们打赌，就拿盐矿做赌注，听说南方有一处盐矿，在海岛上，那里的出盐又细又白。” 朱续面色铁青，说的是百跃的丹山岛盐矿，那里的盐并不是挖出来的，而是晒出来的，要是输了，岂不是把晒盐的法子白白地交出去。 正当朱续要拒绝的时候，听到张家五公子出声道：“那你们要是输了，又该如何？” 拉莫娜公主身边的仆人站了出来，高声道：“我们要是输了，这次带来的二十位美女献给陛下。” “区区二十位美女，就像换盐矿，拉莫娜公主你们想的也太美了吧，难道没人告诉你们，美女我们大周多的是，至于你们，长得怪模怪样，算不算美人。” 就在拉莫娜得意洋洋的时候，传来了很难听的话，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少年的皮肤黑，像是晒出来的。 拉莫娜冲着那人道：“阁下有所不知，这几个美女都是精挑细选的，极其容易怀孕，要是缺少子嗣，把她们领回家，不出三年，子嗣满堂。” 沈青云眼眸一深，看来是有备而来，这番话明显是冲着陛下而来的，陛下只有一个皇子，子嗣满堂的诱惑，简直戳了他的心窝。 果不其然，沈青云听到陛下道：“既如此，张家五公子就陪拉莫娜公主好好玩一玩。” 说完，朱续又对沈青云道：“沈爱卿，区区一盐矿而已，大周地广物博，多的是。” 沈青云心里很不舒服，但只能拱手道：“陛下说的是。” 目前的情况也没办法，拉莫娜公主挑衅，要是大周这边不迎战，只会被嘲笑，而且还有这么多国家在场，要是丢人，泱泱大国的面子往哪里放。 沈青云只能寄希望于张家五公子，一定得打烂莫娜公主的脸。 “残船无帆只寂寂，忽来闻君入东海，垂死挣扎求仙路，海风吹浪入船窗。”拉莫娜娇俏的声音传来，但字字珠玑，在场所有人俱是变了脸色。 偏偏她还不罢休，娇笑道：“至于这题吗，就叫《闻梦郎入东海》好了。” “放肆。”安培大声呵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场合，这种时候，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但朱续并没有阻止他，看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 拉莫娜一点都不怕，望着九五至尊，大声开口：“陛下，我这才刚出口，你们就这样子，难道想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朱续脸色难看，这样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发火，不然传出去，说他没有度量，没有贤者之风。 沈青云则是暗暗唏嘘，这位拉莫娜公主胆子可真大，这首诗明面上说的是仙人出海求升仙，其实嘲讽朱续被大真打得在东海逃命。 这……简直往陛下心窝处戳，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张辛，想看看这位张五公子如何反击。 张辛皱眉思索，不知不觉间，一盏茶功夫过去了。 “大周的文人都这样磨磨唧唧吗，难道要等到太阳下山吗？” 张槐小声警告道：“能不能对，要是对不上来就早点跟陛下认错，莫要变成大错。” 张辛心中不甘，进宫之后，被宫女悄悄塞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乐安公主的处境。 乐安要被赐婚，而赐婚的对象并不是自己，所以他想出出风头，让陛下对他高看一眼，然后把乐安公主嫁给他。 在很多人的催促下，张辛结结巴巴开口：“早暮东海正落潮，群船深处浪滔滔。碧海天蓝仙人处，恍然惊觉仙海中。” 众人细细品，对是对出来了，但是怎么说呢，打个很简单的比方，别人骂你怂包胆小鬼，被人打了只知道躲，然后你反击，这不是躲，我这是怡然自乐。 解释的很勉强，也很无力，跟陛下所受到的侮辱相比，不是一个级别。 张槐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好歹是对出来了，不至于被罚，但老五这样太冒失了，恐怕在陛下那里并没有留下好印象。 相反，只要陛下以后见到他，就会想到今日所受的侮辱。 张槐叹了口气，看来张家的未来，还是的放在张信身上，老五并不能担重任。 拉莫娜拍拍手，语气里带上幸灾乐祸的意味，“看来大周还是有能人，你们赢了。” 她的仆从在一旁唱双簧，“看来东海真是个仙海，公主等咱们回去了，一定的去看看，仙人居住的岛到底有何美景，才会让大周的陛下都流连忘返。” 沈青云站了起来，对这拉莫娜一笑，“公主，刚才张五公子没有说全，在下给他补充一下，如何？” 第234章 文武之争 拉莫娜看向男人，身形挺拔，皮肤黑，剑眉星目，透着一股阳刚之气。 要说他像武人吧，好似少了几分鲁莽，要说他是文人吧，又和她所认识的文人不太一样。 拉莫娜高傲地看着他，下巴微抬，纤细的腰肢好似一下子就能折断。 拉莫娜哼了一声，“他诗都已经完成了，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沈青云微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大家听见。 “公主的诗取了名字，张五公子的诗也要取个名字，至于这题目，就叫《见梦女入朝宴》，公主觉得如何？” 拉莫娜公主其实并不懂什么诗词，全靠身边的高人指点，她茫然看着高人，用眼神向他询问意思。 而拉莫娜公主身边的高人，细细琢磨后，脸色大变，“公主，他们在笑话你。” 随着这声话落，在场的大周臣子们，回过味来，纷纷笑了。 就连端坐在龙座上的朱续，也忍不住嘴角弯起。 安培公公也品出其中深意，笑着对拉莫娜公主道：“公主，你可要保重身体。” 拉莫娜公主一头雾水，来到高人身边，小声问道：“他们笑什么。” 高人难以启齿，支支吾吾。 拉莫娜公主大怒，“有什么话就直说，支支吾吾算怎么回事。” 高人只能小声解释：“公主，添了诗名以后，把你比成梦女，朝宴在大周只有男人才有资格参加，而能参加的女子，一般都是舞女妓子，在结合那首诗……” 高人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把你比成贪婪的妓子，处在男人堆中，‘恍然惊觉仙海中’这句也暗含深意，大周把男女之事也可以看成飘飘欲仙，他是说您伺候是……一群男人！” 拉莫娜公主大怒，指着沈青云，“你、你好歹是个朝廷命官，怎么能这么贬低女子，你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抛到脑后了。” 沈青云冷下脸，直直看着她，回击道：“有句老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来朝贡，陛下宴请你们，也给了你们赏赐，可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陛下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作为臣子，怎么能放任你胡作非为。” 沈青云对着朱续的方向一拱手，才继续道：“尔等小国，这里是大周，还轮不到你们来撒野！” 这话一出，落针可闻，谁都没有说话，而拉莫娜像是跳梁小丑，咄咄逼人。 吏部张尚书大笑道：“沈大人说的不错，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哪里懂什么礼数，他们找女子来朝贡，看来也是朝中没有什么可用之才了。” 高翰英阁老也跟着大笑：“诶，张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是公主，就是缺了点公主礼仪，我们大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一般计较。” 拉莫娜被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怼的，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好似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了。 随从见局势不对，把拉莫娜公主拉到一旁，冲着她摇头，暗示现在不是任性胡闹的时候。 啪啪啪，有个满是胡子的大汉，拍着手鼓掌，走出了列。 “大周果然人才济济，在下佩服。” 朱续脸上带笑，看向汉子，问道：“你们进贡的是什么？” 大胡子拍了拍手，随从抬出两个大箱子，随着箱子打开，出现了晶莹剔透的大块物状。 “这是何物？” “这是琉璃，我们特意带到京城来，让陛下瞧瞧。” 朱续点了点头，让安培把琉璃呈了上去。 等琉璃到了跟前，朱续拿起来把玩，越看越新奇，透明块，确实是稀罕物。 “有赏。”朱续高兴了，大手一挥，回敬赏赐给大胡子的也不少。 大胡子也高兴，开口道：“陛下，我这里有个难题，问了许多人，都无法解出来，不知贵国可有人解出？” 朱续得了琉璃，心情大好，加上大胡子态度恭敬，没有拉莫娜那么目中无人，一高兴嘴就管不住：“说来听听。” 大胡子没犹豫，大声地把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现有一队运粮队支援前线，需要运二百担粮草，运粮队已经花了五个时辰运了一部分粮食，然后将军派了接应队伍前去帮忙，接应队伍和运粮队伍一起运粮食，用了是四时辰，但运粮队每个时辰里要比接应队多运两担，你们可知每个时辰里，运粮队和接应队各运多少担粮食？” 这话一出，光是接应队和运粮队就能把人绕晕，科考中，靠的也是最简单的九章算术。 很多大臣都知道这是一道算术题，可要解出来又没那么容易，就好像答案到了嘴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大胡子开口道：“大周和大真打了好几年，运粮草的事应该经常出现，这道题对你们来说应该很简单吧？还望大周给我一个答案，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兵部尚书彭武直接骂娘了，“谁他娘的运粮草只运两百担，区区两百担还要花两队人马，要是让老子知道，第一个宰了他。” 文官这边看不惯彭武，讥讽出声，“彭大人，这可不是真的运粮草，而是一道算术题，你是武将，没有经过正规的科举，听不懂也正常。” 彭武气得不行，道：“你通过科举进士，是正统，那你倒是说说运粮队和接应队每个时辰运多少担？” “这……” 那官员这了半天，都没这出个所以然，自然引得彭武那边的人哈哈大笑。 朱续脸色难看，还没解答出来，自己人倒是先斗起来了！ 向梁次辅，小声跟高翰英道：“可算出来了？” 高翰英一脸羞愧，“还没，看似简单，但要算出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武将那边，关注点根本不在题目的本身上，而是两百担粮食，在他们看来，只需要一队人马运送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两队人马。 再说，前线战事吃紧，哪有兵力分出来去接粮饷，然后他们的关注点又从粮草上转到运粮队上，觉得他们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配为军。 沈青云听得一阵汗颜，终于体会了那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大胡子得意道：“陛下，难道大周没人能回答出来吗？” 第235章 全是一群混账 朱续的视线落在大臣们身上，这些人在他心里，都是富学五车，满腹经纶的文人。 然而，对上他的视线后，他们一个个低下了头。 最后，只有一个人的眼神没有退怯，那就是沈青云。 朱续道：“沈爱卿，你可有算出来？” 这题目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确实很难，沈青云占了便宜，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沈青云拱手，“回陛下，臣算出来了。” 朱续大喜，“既然算出来了，那就说出来，还等什么呢？” 沈青云冲着大胡子的方向道：“回陛下，其实在他说完以后，我就算出来了，只不过这位阁下说问了很多人，那他问的肯定也是巴喇国的人，我要是回答的太快，岂不是让他羞愧，因此，臣才没说。” “哈哈哈”朱续听到沈青云这番解释，笑得直不起腰，笑着笑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好一会儿，朱续才稳住笑容，开口道：“巴安，你觉得时间够了吗，够的话朕就让沈爱卿来给你解惑。” 大胡子巴安面上恭敬，做的事让人挑不出半分错，但给出的难题，显然是想让大周丢脸。 巴安不甘心，大周人阴险狡诈，最喜欢使用阴谋诡计，君臣之间唱这一出，应该是想让他主动下台阶。 巴安不信他真的解出来了，自信道：“陛下，我愿意听你们的解答。” 沈青云开口道：“很简单，运粮队每时辰运十六担粮食，接应队每时辰运十四担粮食，巴安阁下，我可说对了？” 沈青云问完话，看到大胡子巴安要开口，抢在他之前大声道：“其实要知道真假，带进去算一下，很简单就能验证出来，要是没答对，肯定验证不出来，就跟平时说话一样，假话无处可藏，会前后矛盾，而真话才经得起考验。” “沈大人说得对！”唐秉激动出声，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不善交际的人，此时脸热，很不好意思，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朱续通体舒畅，看着那些外国使臣，一个个都没安好心，要想让大周出丑，做梦！ 朱续似笑非笑，对使臣们道：“众爱卿，可还有什么想与大周比一比的？” 使臣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各种语言一股脑往外冒，沈青云似乎听到了鸡鸭小崽子凑一起。 唐秉小声道：“他们的话真难听，还是大周话好听，抑扬顿挫，可比鸟语好多了。” 沈青云低笑：“这个比喻还挺贴切。” 终于，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出来。 “大周陛下万福，我来自苏答门国，国内有一猛将，这次跟随使团出来，是想见识一下大周男儿的凶猛，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比一比。” 朱续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心想：老子凭什么跟你们比。 他的沉默，让朝臣们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沈青云也在猜测陛下的用途。 猛将相比，那就是斗，大周这边人选就难了。 大周的勇士不少，但苏答门那位猛将，身形差不多两笔了，壮实不已，站他身边，都得抬头去看。 他的一直手臂，都有沈青云两只大腿那么壮了。 这要是单打独斗，想赢太难了，别人体型身高摆在那里，要想赢，除非武功值碾压对方。 放眼望去，一时间还真的难找到与之匹敌的勇士。 “陛下，刚才可是你亲口说的，难道反悔了？” 安培怒斥，“放肆，君无戏言，陛下说的话，自然当真。” “那你们派哪位勇士应战？” “等等。”沈青云开口，调侃道：“敢问阁下，像这位勇士这样的体魄身形，是军中都这样吗，还是这位猛将格外独特？” 不等使臣开口，猛将不屑道：“当然是老子厉害，他们哪能跟老子比。”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比试就得换种法子了。” 使臣瞪了一眼猛将，小声警告道：“达纳尔别乱说话，大周人诡计多端，小心上了他们的当。” 朱续眼睛一亮，知道沈青云这是有主意了，顺势问道：“沈爱卿，你觉得该用什么法子比？” “回陛下，行军打仗，从来不是靠某个将士就能取胜，而是靠军队，只有士兵们齐心协力，才能击退敌人，既然这样，不如找几个人与勇士对抗，当然，为了公平起见，勇士也可以找几个同伴，双方人数一致，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老者回头跟使团成员商量了一下，差不多一盏茶过后，才商量完毕。 “大周陛下，这样比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要是你们输了，就得给我们一艘大炮，听说大周的大炮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破万军，老朽早就想亲眼看看。” 很多人变了脸色，皇子朱渚更是跳出来大骂：“休想，大炮不可能给你们，要比就比，不比拉倒。” 朱渚平时遵纪有礼，能让他失态，能看的出有多愤怒。 老者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当然，要是你们赢了，我们两百匹战马双手奉上，不知道大周陛下应允吗？” 一艘大炮换两百匹战马，这笔买卖划算，大炮可以只送一个炮，等到研制出新的大炮，这批旧的，将一文不值。 大周与大真开战，除了固守边关外，一旦正面交战，很多时候处于下风，其主要原因就是大真国善马。 两军打起来，步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骑兵占据天然的优势，而大周缺乏的，就是战马。 诱惑太大了，沈青云心想，按照陛下以往的做派，肯定会答应，刚这么想着，就听到朱续声音响起，“允了。” 沈青云看向何秀，“何将军，你手底下有能将吗，可否与他们一战？” 何秀刚立了功，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牵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大周这边不可能赢的。 “沈大人实在不凑巧，这次进宫赴宴，就带了一个老仆，那些将士们都给他们放假了，回家过年去了。” 沈青云当然听出这是托词，摆明了不想给他借人，当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青云又看向彭武，道：“彭大人，你那有合适的将领吗？” 彭武刚想应下，被身边的人扯了一下袖子，话到了嘴边，硬生生憋下去了。 “喝，来喝。” 身旁的人小声解释：“彭大人好像喝醉了。” 看到这一幕的朱续气的差点跳脚，这可关乎到大周，这些人居然一个个事不关己的模样。 混账，全是一群混账！ 沈青云状似很难过，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朱续准备让大内侍卫帮他的时候，就听见他道：“既然没有合适的将领，在下府中有几个家奴，在百跃的时候经常遇到海盗，他们跟海盗交过无数次手，应该能与贵国的勇士们一战。” 第236章 比斗 “亏他说得出来，家奴应战，这不是奔着输去的嘛！” “陛下，万万不可，事关大周的脸面，绝对不能让沈大人当儿戏。” “沈大人你如此草率，要是丢了大周的脸，拿什么谢罪？” 沈青云看着一个个义愤填膺的人，突然能理解朱续了，这群人确实讨厌，恨不能把他们全部收拾了。 一个个叫嚣，真到了他们头上，没一个人能顶事。 沈青云对其中叫的最凶的人道：“既然你觉得我草率，那你来。” 那人立即不敢吭声了，随着沈青云的目光一一看过去，骂他的人都闭上了嘴，倒不是怕他，而是怕摊上比试的事。 现实很残忍，比试输了，肯定会遭到陛下记恨，赢了，能得到赏赐，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要赢何其艰难。 连兵部尚书和刚封了大将军的何秀都当起了缩头乌龟，那说明两人都不看好这次比试。 朱续的脸色不好看，比斗是他应允的，满朝大臣，除了沈青云，居然没人应和他！ 这不是当着使臣的面，他这个九五之尊根本不受群臣拥护！ 朱续发话：“沈爱卿，这些人不是海盗，海盗抢劫没有章法，只需要一身蛮力，不退缩不怕死就能打退他们，可苏答门国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军营出身，家奴对上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使团那边，老者摸着胡子，大声道：“大周的陛下，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这比试还算数吗？” 朱续只好给皇子朱渚使眼色，让他把身边的高手给沈青云，这样一来，胜算机率大很多。 然而，朱渚根本没有体会到皇帝的良苦用心，看着父皇眼睛不停地眨，担忧问道：“父皇，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朱续：“……” 这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大周的偌大基业，怎么敢放心交给他！ 那边的使臣还等着答案，朱续作为皇帝，君无戏言。 “既然是比斗，当然算数，两边人先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开始。” 皇帝发了话，就是板上钉钉了，内侍拿着沈青云写的信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皇宫，找到了等候在外的疤子。 疤子看完信，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京城也有人认识他，这次去皇宫就不能出现，免得给大人惹麻烦。 想到这里，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沈府，把阿肯阿秋沈宇在内的特种兵召集起来，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沈大人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尽力而为，以保护自己为主，不要让自己受伤，把这次比斗看做一次训练即可。”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众人，听到是训练之后，才彻底放下心。 他们进了宫，换上了统一的衣服，然后到了比斗地点。 台阶之上，都是大官老爷，身穿颜色不一的官服，最让他们激动的还是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沈宇是见过陛下的，想到了陛下的狠辣，不禁打了个颤。 “比斗，要怎么决胜负？”沈青云开口问苏答门国的老者。 老者想了想，道：“三局两胜，半柱香为一局。” 沈青云思索了一下，赞同道：“可以，友谊第一，比斗第二，给他们的兵器涂上颜色，一局结束，验身上的颜色痕迹，少的一方获胜，如何？” 老者想趁机试探一下大周的深浅，要真的把对方伤到了，这是人家的地盘，要是下黑手，吃亏的还是自己。 颜色痕迹，就表示攻击的痕迹，确实是个好办法。 老者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好，既可以让他们尽情比斗，也可以避免伤了性命。” 随着鼓声敲响，双方上场，在半炷香点火之后，裁判退场，把主战场交给了比斗双方。 达纳尔确实凶猛，刚开始，就像一头狼冲了出去，阿肯他们想要拦住他，就被他拎起的拳头折断了兵器。 “好！”使臣团大笑，激动地大叫。 唐秉捏了一把冷汗，看到这一幕，担忧道：“出师不利，情况不好，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不用半炷香，这些人就要被达纳尔全收拾了，沈大人你太心急了，咱们也要好好选一选，让家仆上场岂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 沈青云看着战场，为他们提着一口气，几年的训练，已经让他们脱胎换骨，可对手太强大了，要取胜不容易。 阿肯和达纳尔交手，整个人被举了起来，然后重重摔下。 沈青云心紧张到了极点，好在快要着地的时候，阿肯身形矫健，一个翻身，从达纳尔手中溜了出去。 倒不是达纳尔疏忽大意，而是旁边有人干扰，让达纳尔不得不分心去对付，这样一来，就让手里的人逃脱了。 半炷香烧完，大周的君臣们全都提着一颗心，结果根本不用看，一目了然，大周这边的人身上全是痕迹，就连脸上都没能逃过。 反观苏门达那边，身上的痕迹并不多，看得出来，第一场大周不仅败了，还败的很难看。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在议论。 “他沈青云想出这个风头，风头没出好，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看着吧，等比斗结束，就是陛下罚他的时候了。” “嘘，小声点，要是传到陛下耳里，我们谁都讨不到好处！” 唐秉笑声建议：“沈大人，要不再换一批人？” 相比之前的紧张和担忧，此刻，沈青云已经变得淡定许多。 第一场比试中，阿肯沈宇他们处处受制于人，无论怎么攻击都会被达纳尔他们轻松化解。 看着就好像巨人在斗蚂蚁，丝毫没把蚂蚁放在心上。而蚂蚁的每一步，都被巨人轻松化解。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蚂蚁并不是弱小，而是凭着弱实力在试探，寻找破绽。 比起这些从小学武的将士，阿肯他们确实赶不上，三年的针对训练，团结合作，只要配合得当，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与此同时，安培也趁着休息的空当，来到了沈青云身边。 “沈大人，陛下说你若是需要帮助，可以跟老奴说，宫里的大内侍卫不少，他们可以出战。” 沈青云冲着安培感激道：“多谢陛下惦念，比斗已经开始，要是中途换人，就算赢了，也会被使臣团嘲讽，安培公公放心，他们经常在百跃和海盗打仗，被逼到了绝境，肯定能绝处逢生，我对他们有信心。” 第237章 收网 鼓声响，第二次比斗正式开始。 这时，有人在皇帝耳边说沈青云的坏话。 “陛下，沈大人太目中无人了，大周的脸面被他全毁了，以后使臣再来朝贡，都会拿这事当笑柄，臣恳请陛下治沈大人的罪。” 而这位说话的大臣，正是工部郎中宋旭。 宋旭为了扳倒沈青云兵行险招，因为他很清楚，陛下并不是真的厌恶他，而是要把他换个位置，这样才能腾出左侍郎的位置。 京城风头最盛，最受陛下宠的，无疑就是沈青云。 沈青云就像悬着的一把大刀，随时可能掉下来，砍了他的脑袋，让宋家灭门，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盛怒之下，陛下只要治沈青云的罪，纵使他功劳再大，也得下狱。 宋旭小心谨慎，等着皇帝发话，殊不知，朱续根本没搭理他，一双眼睛正盯着打斗场上。 其他大臣，也都关注着比斗。 唐秉激动不已，同样激动的还有魏引廖，而魏引廖身边坐着张夫子。 张夫子提心吊胆，生怕沈青云踏错一步，看到场上的局势变化之后，再去看沈青云，正好沈青云也看了过来。 沈青云冲着张夫子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太紧张。 这一场，阿肯沈宇他们不会输！ 武将们，要比文人看得明白，宋旭看出的是大周要输，而何秀何彭武他们，品出了点味道。 “他们看似在躲避攻击，但已经达纳尔他们围住了，成了包围之势，各个方位都可以攻击。” “不错，团队比斗，就算达纳尔可以保证自己不受攻击，可同伴们却不能，看，他们又被沈家家奴攻击了。” “嚯，我还以为他们包围了就只会攻击，居然还会躲避，不，这是个阵法，阵法中互相帮助，又能攻击敌人，妙，太妙了。” 何秀忍不住看向沈青云，纳闷对身旁的心腹小声道：“他不是一介文人吗，我怎么觉得他像带军打仗的老手？” 心腹回道：“听说沈大人在百跃清剿海盗，可能打得多了，练出来的。” 何秀心想：要说打仗，沈青云那里有自己打的多，自己咋不知道这是啥阵法？ 场中，特种部队在精妙的配合下，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在经历第一场战斗中，深知对方的实力，趁着第一局结束的空隙，迅速制定出了一套阵法。 阿肯大声道：“防备，出击。” 防备和出击，是两个不同地概念，就在众人纳闷的时候，之间原本还在防备的人突然出击，而出击的人守护着队友，又接住了对方的攻击。 阿秋大汗淋漓，对着队友大声道：“别磨叽了，速战速决。” 他们的兵器是长枪，随着这声话落，全部变成了长刀，长刀出击以后，之前的阵法变了，从防备和出击中，变成了进攻。 他们气势汹汹，动作熟练又敏捷，一刀割在了达纳尔手上。 “啊……” 达纳尔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这还是第一次受伤，手臂上被划开的皮肉渗出了血。 达纳尔怒了，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冲上去就要撕了他们。 此时，香已经烧完，半柱香到了，也就意味着第二场比斗结束了。 沈青云猛地站起来，对着裁判道：“时间到，时间到。” 裁判是大周人，站在沈青云这边，也在大声喊时间到，可达纳尔像没听见一样，还在往前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这是被激怒了。 鼓声也响了起来，提醒时间结束，这是为了防止外邦人听不懂大周话。 沈青云以为鼓声能阻止达纳尔，毕竟是两国比斗，面子上功夫还是需要做足，不然会落人口舌。 老者看着，并没有出声阻止，这场比赛，大周赢了，光是看双方将士身上的痕迹，就能知晓结果了。 达纳尔已经抓住了阿秋，想要撕了他。 阿秋脸色大变，看着冲过来的达纳尔并没有躲闪，眼看着他就要被抓住，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射中了达纳尔。 “啊……” 众人看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只见身形高大的沈大人，手里举着的弓还没有放下。 苏门达国的老者站起来，对着朱续告状，“大周陛下，你们未免欺人太甚，场外射杀，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朱续面子功夫要做，出声训斥沈青云，“沈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人。” 沈青云跪下，毕恭毕敬道：“陛下，比斗已经结束，是他们先不讲规矩，大周的将士每个人都是铮铮铁骨，岂容他们欺负，既然他们不肯出声喊停，那只能由我来了，臣知罪。” 朱续笑着对老者道：“他知罪了，你看怎么罚比较好？” 苏答门使团老者不可能真的处罚大周的朝臣，作为远道而来朝贡，要是插手干涉大周的臣子处置，那就是蠢不可及。 老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朱续做足了面上功夫，对沈青云道：“就罚你举这弓站大太阳底下观看下一场，记得，必须站着。” 沈青云一喜，大声道：“臣遵命。” 沈青云站在了比斗场外面，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而他手里的这把弓，就是最好的威慑，要是达纳尔敢胡来，就得小心下一支箭。 裁判当着众人的面，把两方身上的痕迹数量记录了下来，没有意外，大周赢了。 最后一场，也是决赛之战。 鼓声再次响起，一开场，达纳尔继续之前的动作，朝着阿秋攻击过去。 “阿秋小心。” 阿秋站在那里没动，状态跟第二场结束时几乎一模一样，观看的人，全都提着一口气。 张夫子更是不敢直看，蒙住了眼睛。 达纳尔咧嘴一下，大喝道：“老子弄死你。” 在碰到阿秋的时候，阿秋抓住了他的手，两人身高差距太明显，阿秋想要摔倒达纳尔根本不可能。 就在达纳尔对阿秋下死手时，突然脚遭到了袭击，他急忙闪躲，闪躲中，无法顾阿秋，阿秋随地一滚，逃开了钳制。 达纳尔还想对他下手，却发现已经自顾不暇，脚被攻击，腰被攻击，就连头也被攻击，三方夹击之下，要是他身材瘦小灵活还能躲过去，可这会儿他已经躲不掉了。 沈宇大笑，“就是现在，收网。” 第238章 大获全胜 场上的大周队伍，全都攻击达纳尔，就算他是以一当百的存在，那也是要一个个打，但这些人同时攻击，而且每个人都不恋战，要被反击的时候迅速抽离。 达纳尔发现无法攻击对方，因为他们滑不溜秋，像泥鳅一样，打了就跑，而他强壮归强壮，消耗的体力也是巨大的。 被不同人攻击，他反击，一来一回中，累的气喘吁吁，但敌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感到了力不从心。 达纳尔嘶吼一声，同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没人帮他？ 一时晃神，膝盖，手腕，后颈同时传来剧痛。 “啊……” 场外观看的人，激动地快要跳起来，大周的大臣们看到了苏答门的大块头嘶吼一声，倒在了地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 在这场刺激的比斗中，沈家家奴看着毫不起眼，随便拎出来一个人，武力值肯定赶不上在场的任何武将，但是他们聚集在一起，配合十分默契，好似训练了成百上千次。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 此时用来形容沈家的家奴，再贴切不过了。 阿秋的诱敌深入，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没有丝毫退缩，要不是他的胆大，也不会让达纳尔放松警惕。 沈宇的灵活多变，进退有度，抵挡住了敌人的其他队员，让他们无法救达纳尔，但又让敌人有机可趁。 正是在这样双重诱导下，敌人的其他队员想要立功，击退大周，而放弃了全力营救达纳尔，才促成了最终达纳尔倒地不起的局面。 阿肯看到达纳尔倒下，知道机会来了，大声道：“速战速决，一网打尽。” 随着这声话落，沈家家奴全都一拥而上，在他们强大的攻击下，灵活的配合下，打得苏答门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这场比斗的结果已经没了悬念，在裁判宣布时间到，鼓声响起时，倒在地上的达纳尔以及其他队员，全都没了动静。 安培小声对朱续道：“陛下，他们都死了吗？” 比斗精彩是精彩，可要是出了人命，一桩美事要变成祸事。 正在这时，朱续听到了沈青云的声音。 沈青云正在问沈宇，“他们死了吗？” “少爷，他们没死，晕了，可能还要睡一会儿。”沈宇大声回答。 苏答门的老者脸色极其难看，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随从急忙去场上查看，探到他们鼻端还有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从对着老者点点头，老者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朱续开怀大笑，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两百匹战马，拉到军营，好好地训练，朕的大周也要一支铁骑。” 彭武出列，高兴道：“是，下官立马让人去办。” 朱续眯着眼往沈青云那里看了一会儿，不耐烦道：“行了，比斗都结束了，他还杵在那干什么？” 安培立即会意，陛下这是想让沈大人回座位，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不然会让人觉得陛下偏袒沈大人。 “回陛下，老奴这就去让人把沈大人叫回来。” 沈青云被太监领会了座位，殿上，群臣皆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他一坐下，唐秉立即凑了过来，小声道：“沈大人，你听听，这些人改口的速度可真快。” 沈青云看去，这才发现，很多人在讨论这场比斗。 皇子朱渚：“大周兵力强盛，区区家奴都能如此，更不用说将士们了，看谁还敢犯我大周。” 次辅向梁：“陛下圣明，佑大周，小国使团还敢在这里撒野，难怪国土面前那么小，连大周一个州府都比不上。” 兵部尚书彭武：“家奴而已，这还只是开胃小菜，等到兵士上场，我怕那些使臣吓尿，哈哈哈。” 沈青云勾起嘴角，向唐秉打趣，“彭大人看着不像醉了，精神这么好，让他起来舞剑都没问题。” 唐秉被逗乐了，没想到沈大人这么风趣，还以为沈大人要生气，可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沈青云喝了一杯茶，眸光凌厉，并不是不在乎，而是一切在他的算计中。 回到京城，挡了很多人的道，他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多少双眼睛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他出手了。 这次的家奴亮相，给他们敲了个警钟，让他们好好掂量，要是敢对自己下手，有没有那个能力过家奴这一关。 当然，还有个原因，使臣团在这里叫嚣，他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不能丢脸，出逃就像烙印一样，称为陛下心中的耻辱。 作为臣子，这时候解围，会让陛下更加看中他。 他沈青云，无论是在百跃，还是在京城，都能站稳脚跟，搅动风云，这次归来，再也不是那个跟在内阁大臣身后的那个小跟班了。 这样做有风险，他与所有人成了对立面，只有皇帝这一个靠山，要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就被抛弃了。 风险是与机遇同存的，这样一来，陛下肯定会重用他，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将来就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小人物。 朱续哈哈大笑，看着使臣团，问道：“可还有谁想与大周比试？” 使臣团面面相觑，斗诗，拉莫娜公主到现在都还在生气，出难题，巴喇国出的粮草问题，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大周的沈大人已经算出来了。 至于斗武，那还是算了，没看到苏答门的达纳尔到现在都还没醒，等醒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使臣团纷纷摇头，没人再敢让大周难堪，与此同时，他们也认识了大周有个能臣，那就是沈大人。 斗诗，难题，斗武，无论哪一项，都有这位少年大人的影子，将来，必定会称为大周的大助力，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 使臣团这边没有出幺蛾子，宴会进行的很顺利，沈青云喝了很多酒，看着醉倒不省人事，其实脑子还清醒着。 出了皇宫，也迎来了新年的几天假期。 沈青云坐进了马车，眼睛就睁开了。 疤子小声道：“大人，阿肯他们都跟属下说了，你这样锋芒毕露，会不会遭来陛下猜忌？” 第239章 幽会被撞破 沈青云眯起了眼，道：“猜忌是肯定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明天去春芳阁。” 疤子皱眉：“春芳阁？大人那可是妓院，圣上说不定要给你赐婚，你却在寻花问柳，就不怕惹陛下恼怒？” “恼怒不怕，我表现的越是放荡，残暴，纨绔，陛下反而更放心。”沈青云自问在公事上，让陛下挑不出错，平日里的生活作风，恪守礼仪，面面俱到，处处完美，这样反而会让人害怕。 要是他一堆毛病，让人诟病，反而会让那位放松警惕。 大炮还未研制出，等两年后研制出来，到时候就没了他的用武之地，至少在大炮研制出来之前，陛下不会动他。 疤子感叹道：“要是大将军还在，也能像大人您这样，做一些荒唐事让人诟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青云见他神色悲伤，提醒道：“疤子，郑大将军这事其实不怪陛下，陛下那时候也是被群臣逼迫的，如今能重新审查，起码可以还大将军一个公道，听刑部那边的人说，再过些时日，这事就会有定论。” 疤子一脸羞愧，“大人，是属下逾矩了，以后属下不会再提这事。” 沈青云摇了摇头，安慰道：“你有情有义，敢做敢当，何罪之有，放心，我没那么斤斤计较，要不是郑大将军，小河村也不会安居乐业，说起来，我也受了大将军保护。” 疤子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要是大将军翻案了，郑小姐和郑公子会回京城吗？” 沈青云想到了几年前见到的那抹倩影，脑海中出现了她的笑颜，微微失神。 *** 皇宫 “娘娘，别等了，早点歇息，陛、陛下应该不会来了。” 杨美人握紧了手中的珠钗，不甘心道：“不可能，陛下日日都会来我这里，今日大摆宴席，这么喜庆的日子，一定会让我伺候。” 宫女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位美人，沉默着不敢出声，一旁叫兰香的宫女，眼珠子一转，出了声。 “娘娘，奴婢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今天的宴会上，那些使臣团找麻烦，要跟咱们比斗，结果全输了，有二十个异域女子也在列，好像被陛下召进了寝殿。” “什么！”杨美人不可置信，手上用力，被珠钗刺破了手掌，疼痛袭来，渗出鲜血，才缓过神。 杨美人咬牙切齿，“不行，不能让陛下宠幸她们，我要去找陛下。” “娘娘不可，你要是这么去了，万一惹怒陛下，到时候降罪，可就出大事了。”宫女苦口婆心的劝，生怕杨美人做傻事。 兰香小声道：“陛下那么宠爱娘娘，知道娘娘吃醋，说不定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降罪，你太小题大做了。” 杨美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什么都不顾了，换了身衣服就朝皇帝寝殿那边去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以后，暗处一个宫女悄悄离开了，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董皇后耳朵里。 董皇后捂着嘴笑，“杨美人那个蠢货，还真以为陛下真心喜欢他，也不瞧瞧，后宫多少女子，又有谁能走进陛下的心，她这一闹，怕是要被厌弃了。” 一旁的曹婕妤听到这话，忍不住激动，“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省的咱们动手了，杨美人要是被厌弃，我就有机会了。” 曹皇后看了庶妹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整个后宫，只有一个皇子，而她母凭子贵，坐上了后位，将来那个位置，只能是她儿子，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行。 董皇后笑了笑，从檀香盒子里拿出一枚漂亮精致的手镯。 “妹妹，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个镯子是进贡的，我瞧着漂亮，艳而不俗，和你非常衬，送给你。” 曹婕妤大喜，接了过来，激动道：“谢谢姐姐，那我跟你就不客气了。” 两人的话题不免又放到了今日的比斗上，以及大放异彩的沈青云身上。 曹婕妤冷笑道：“张家公子哪里比得上沈大人，也不知道乐安眼睛怎么长的，好坏都分不清。”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过了今日，乐安想要再找个好夫家，就没那么容易了。”曹婕妤讨好道：“姐姐，到那个时候，宝庆就有机会了，等沈大人成了驸马，自然会站在我们这边，在朝堂上，也能成为渚儿的助力。” 曹皇后满意点头，“这事你要是办的好，我就安排陛下去你寝殿。” 曹婕妤顿时大喜，“谢姐姐。”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是亲姐妹，血浓于水，谁也比不了。” 两姐妹分开以后，曹皇后冷下了脸。 “曹黛啊曹黛，你想要伺候皇上可以，但不能抢渚儿的东西。” 曹婕妤满面笑容回了自己的宫殿，立即让下人退下，只留下贴身丫鬟。 她把镯子摘了下来，道：“让匠工再做个一样一样的，这个啊，我可不敢久戴，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脏东西。” *** 一觉睡到大天亮，沈青云望着窗外，有点茫然。 等脑子清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大周。 “大人你醒了，厨房已经备好了早饭，要端过来吗？” 沈青云从床上坐起，看着忙前忙后的沈小山，道：“不用伺候了，难得休息，你也好好放松几天。” 沈小山摇头，“那不行，我答应了老爷和老夫人，要好好照顾你，我不能言而无信。” 沈青云失笑，“给你放假，做点自己的事，老是跟在我身边，都没有自由了。” 沈小山茫然，怎么听少爷的话，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他自己觉得日子过得可好了。 少爷不会动不动发脾气，也不会随意打骂他们这些下人。 “不好了，出事了，青云，出事了。” 沈青云正在洗脸，听到外面传来沈志明的声音。 沈青云擦脸，抬头，正好看到沈志明扑通一声摔倒。 他跑得太急，被门槛绊了一下。 沈青云吓了一跳，急忙去扶他，“没事吧，摔的重不重？” 沈志明揉了揉被摔疼的脸，龇牙咧嘴了几下，这才道：“青云，出大事了，听说张家公子和三公主幽会，被人当众撞见了。” 第240章 宋缺被忽视 沈青云一脸莫名，“这事在村里不经常发生吗，今天这家寡妇勾引那家汉子，明天汉子婆娘打寡妇，狗咬狗，一地鸡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沈志明翻了个白眼，“那不一样，三公主可是你的未婚妻，她幽会别的男子，给你戴绿帽子，青云，这女人不能要。” 沈青云蹙眉，皇帝在他面前提过赐婚的事，但并没有说要把谁赐给他，怎么又牵扯出三公主。 沈青云把沈志明拉到一旁，“志明，什么叫我的未婚妻，你仔细跟我说说。” 沈志明便把知道的一字不落全部说了。 今天一早，他出门闲逛，因为难得的假期，又是在京城过年，也不知道正月里，有什么新鲜事，想着凑凑热闹。 谁知道，大街小巷的孩童唱歌谣，那歌谣正是唱的三公主和张家公子幽会的事。 沈志明当戏听了，然后又去了酒馆，想喝点酒热热身，再吃几块肉解解馋，谁料，酒馆里，全在议论这事。 “听说了吗，三公主和张家公子幽会，两人卿卿我我，被更夫撞见了，更夫以为是普通男女偷人，便大声嚷嚷，想把人招来打死这对狗男女。” “哎哟，三公主和张家公子想逃，更夫拉着不让，两人挣脱不开，无奈之下表明了身份。” “啧啧啧，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荒唐的事，那三公主到底是多想男人啊，连幽会这种事都干的出来，谁要是娶了她，倒了八辈子霉。” “听说陛下要给三公主许配给沈大人，肯定是三公主看不上沈大人，这才红杏出墙。” “你们知道个啥，昨天的大朝会听说了吗，沈大人一人把使臣团打得不敢吭声，那张家公子算个屁，要不是沈大人解围，他都要把大周名声败坏了。” “看来是三公主不知好歹，放着良人不要，偏偏看上歪瓜裂枣。” 沈志明义愤填膺道：“你说这不是给你戴绿帽子是啥，这三公主太过分了，仗着身份高贵，也不能这样欺负人，你要是真的娶了她，以后说不定还要帮别人养孩子，青云，这种糊涂你可不能犯。” 沈青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沈志明还在叭叭个不停，“咱们沈家，可不能给别人养孩子，这要是传出去，将来还怎么见父老乡亲，你辛辛苦苦考上状元，当了大官，不能窝囊活着。” 沈青云被他逗笑，“你急啥，圣旨没有下，三公主也不是我的未婚妻，他们幽会，关我啥事。” “可外面的人都在传……” “谣言止于智者，你们不许在府里说，要是被我知道，军法处置。” 沈志明还想辩驳，听到这话，立即止了声。 *** 厨房端来了早饭，在最大的院子里。 沈青云的桌子位于中间，其他的桌子围绕在旁边，府里的所有人都到场了，新年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沈青云能明显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眼神，一个个充满同情，搞得他直翻白眼。 沈青云举起酒杯，对这众位兄弟道：“大家跟我来到京城，背井离乡，都不容易，我在这里跟你们说一声感谢，谢你们一路追随。” 有人应和：“大人，能跟着你是我们的荣幸。” “对，我们心甘情愿跟着大人。” “大人以后去哪，我们也去哪。” 沈青云心中感动，“别的不多说，我先干了这杯酒。” 他喝了酒，其他兄弟们都喝了酒。 沈青云知道，要想部下忠心，光画大饼是不够的，好听话听多了，到时候他们会心生怨怼。 “新年里，大家好好的玩一玩，放松放松，每人五十两赏银，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阿肯和阿秋两人嘴巴都张大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个月有月钱，府里包吃包住，几乎没什么开销，逢年过节大人也会给他们发银子，一般就是五两左右，不过那时候是在百跃，人多。 他们手里只拿了五两，大人往外掏数目就大了。 没想到这次每人居然有五十两！ 沈青云好笑：“一个个都乐傻了吧，还有喜事，阿肯阿秋他们昨天进宫取得了胜利，陛下有赏赐，另外给他们每人一百两。” “好” “好” “好” 众人欣喜不已，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声音粗犷，这样高兴的时候，笑声传的老远。 住在附近的大臣，都是朝中重臣，府里的下人加在一起人数不少，可他们府邸没有一家像沈府这样热闹。 很多府中下人想一探究竟，看看沈府到底在干什么？ 沈青云知道那些人打探，并没有隐瞒，还给了他们一点小礼物，就当新年喜庆，这些下人得了好处，回到府里，都说沈府的好处。 “老爷，沈府的主人和下人们一起过吃饭，他们喝了酒，所以才这么吵闹。” 自诩高门世家的人，听了不屑哼了一声，“果然是农家子，规矩礼仪都没有，粗鄙不堪！” 沈青云不管别人怎么看，吃了饭之后，就给大家放假，不过值班的人还得值班，沈青云也没亏待他们，月钱是平时的三倍。 其实正月里，官场需要走动，下官给上官问好，去上官府邸拜见，用来联络感情。 作为三品大员，来给他送帖子的也不少，沈青云早就计划好了，去春芳阁躲清净。 当然，去这种地方不能独自去，还得约几个人，沈青云给张信，王子非，田恒，岳丰等几人都送了帖子。 他们为同一届的进士，情谊在哪，无论政见是否一致，至少目前来说，他们还未为敌，明面上的友谊还在。 张信没想到自己还能被邀请，要知道，一大早上，张府炸开了锅，父亲直接把张辛给打了一顿，绑起来，然后带着去宫门前跪着请罪。 张信想着两人见面尴尬，又不好回绝，跟家长长辈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去赴约。 当然，还有一个人没收到邀请，那就是宋缺。 宋缺还是去找张信，才知道张信受沈青云之约去了春芳阁，他又去找田恒，居然连他也受邀了。 宋缺立即让下人去打听，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这群人中，只有自己被遗漏了。 第241章 嫁女不嫁沈家 宋缺的脸色很不好，回到家，第一时间跟宋旭说了这事。 “爹，这事不太妙，就连王子非都被受邀了，唯独我和宋闻被忽视，我还好一点，宋闻和沈青云可是一个书院的，是同窗，又是同一年的进士，从县试就在一起的缘分，连他都被遗漏了，属实不该。” 宋旭哼了一声，冷笑道：“时至今日，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没背景的农家子，三品左侍郎，顶替了我的位置，哪里还会把同窗情谊放在心上，恐怕你们兄弟俩在他面前都能无视。” 宋缺想的要多些，“爹，沈青云不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应该是墉县那边的宋家得罪了他，连带着我们也被他列入了敌人范围，这事得解决，不然宋家怕是有危险。” 宋旭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朝廷命官，在普通百姓眼中看来，高不可攀，手眼通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身不由己，一朝落败，整个家族都跟着遭殃。 “缺儿，既然他不邀请，那你就去春芳阁，碰上了面，自然能搭上话，你试试沈青云，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 *** 春芳阁 “三品大员又怎么样，在公主面前，还不是一文不值，不然人家看上张家庶子，都不愿意嫁给他。” “要说全京城笑柄，除了沈大人，其他人都不够格。” “嫁女不嫁沈家，谁嫁谁倒霉。” “都住口，谁敢乱嚼舌根子，我拔了他的舌头。”宋缺一声呵斥，在他的示意下，几个随从上前，按住了说闲话的几个汉子。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说了。” 二楼包厢里，沈青云看着这一幕，嘴角勾了勾。 张信来到沈青云面前，一脸尴尬，“沈大人，市井之言，当不得真。” 沈青云拿起手中的酒壶，狠狠地往下砸去，原本喧闹的一楼，顿时安静无比。 沈青云身形晃了晃，似乎喝的多了，声音很大，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谁放他娘的狗屁，三公主的事哪里轮得到尔等议论，不怕掉脑袋吗！” “公主下嫁，陛下肯定会下旨赐婚，我都没接到圣旨，与我何干！” “谁要是再敢重伤我，报官，咱们衙门见。” 这话当然止不住悠悠众口，一时的无声，后面还是有人议论，沈青云也说到做到，凡是议论的人，都被随从抓起来了，送到了衙门。 沈青云看了眼宋缺，然后收回了目光，对这众人道：“喝，咱们不醉不归。” 沈青云在春芳阁左拥右抱，和同僚们畅饮，而前来的宋缺，没人请他进包厢。 这些人都明白，沈青云官职在他们之上，他没邀请宋缺，他们要是开口，不是缺心眼是啥。 皇宫 皇帝震怒，三公主被关禁闭，杨美人被罚禁足，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宫人们战战兢兢。 朱续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蠢货，朕还以为她懂礼识大体，居然敢做这等出格之事，看来是朕平日里太纵她了，幽会都干的出来。” “还有张槐那个老匹夫，怎么教的儿子，撺掇女娘跟他幽会，朕要杀了他！” 安培小心翼翼道：“陛下，张大人绑着儿子在宫门负荆请罪，算起来已经一个时辰了，要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吗？” “抓，朕要杀了他。” “是”内侍匆匆出去，要去执行陛下的命令。 “等等”朱续突然开口。 他指了指安培，“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戏弄朕。” 安培赔笑道：“陛下，老奴哪里敢，老奴是怕陛下气坏了身体。” 朱续已经发泄一通了，这会儿已经没那么气了，来回踱步了几圈，道：“让他们继续跪着，谁也不去许扶。” 安培笑了笑，挥挥手，让内侍退下。 朱续叹了口气，“乐安做出这等丑事，要是再给她赐婚沈青云，怕是不妥，除了乐安，又没有合适的公主，朕犯难了，老奴才你说朕该怎么办？” 安培心里清楚，论年纪，出了乐安，四公主宝庆也符合，可宝庆不能嫁给沈青云，董皇后是皇子朱渚的生母，要是再让董皇后有了沈青云这个女婿，局势会大变。 外戚势力大，对朝廷将是很大的威胁。 安培眼珠子一转，笑道：“陛下，沈青云哪里配得上公主，郡主倒是可以下嫁给他，郑大将军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给郑大将军平反后，顺势可以给郑将军之女封为郡主。” 朱续眼睛一亮，正在愁怎么安置郑柔儿，要是让她随意嫁人，到时候她宁死不屈，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沈青云却不一样，官职不低，样貌上等，又年轻，是好夫婿人选。 “不过这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让人问问郑小姐的意见。”朱续淡淡道。 安培自然应下。 朱续一脸遗憾，“沈青云多能干，要是当我的女婿多好，便宜了姓郑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朱续问：“沈青云呢，他在干什么？” “回陛下，刚才探子来报，说是沈大人邀请了王子非张信等人在春芳阁寻欢作乐。” “寻欢作乐？”朱续惊讶了一下，“他这么好色？以前咱们没看出来？” “回陛下，老奴这就不知道了，探子说他左右拥抱，把春芳阁头牌都叫来伺候了。” 朱续刚才还觉得错过这个女婿可惜，一想到他寻花问柳，冷落了他的女儿又很不爽，这下不用把女儿嫁给他，未尝不是好事。 后宫 董皇后正在捧着火炉看雪景，身旁的董婕妤则是一脸骄傲。 “姐姐，我这事办的漂亮吧，这样一来，三公主想要嫁给沈大人简直做梦。” “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放心吧姐姐，都处理好了，只是可惜，没能除掉杨秋碧那个贱人。” 董皇后笑了笑道：“行了，戾气别太重，温柔可怜点，陛下喜欢这样的，你也别在我这里待着，回去好好梳洗一下，等陛下临幸。” 董婕妤大喜，“多谢姐姐，那妹妹就先回殿了。” 董婕妤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董皇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身旁的老嬷嬷安慰道：“娘娘不必伤怀，没有董婕妤，也有其他女人。” “是啊，还有其他女人，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 第242章 臣女能问问赐婚给谁吗 “消息，大消息，衙门那边贴了榜，说郑大将军是被冤枉的，郑大将军平反了。” “太好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郑大将军终于清白了。” “我就说嘛，郑大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背叛大周，是那些奸臣陷害，才让郑大将军含冤而死，那些奸臣真该死。” “幸好陛下英明，查清楚了，给郑大将军还了公道。”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大周有福了。” 受过郑大将军恩惠的百姓，自发地到了路口，给郑大将军烧香，告诉他这件大喜事。 京城里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朱续的眼睛，在知道被百姓夸赞后，脸上的笑意没停过。 “听听，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说朕是个明君，就算是先皇，也没有这样的评价，朕可以和太宗皇帝比肩了，百年之后，朕在史书上肯定会留下贤名。” 安培一个劲的附和，笑着拍马屁，把朱续拍的舒服无比。 自从回到京城以后，事事顺心，朱续再也没了逃时的狼狈，听得太多民怨，就想得到百姓夸赞，做了那么多事没成功，没想到给郑煜平反做到了。 门外，有小太监入内，禀告道：“陛下，郑小姐在殿外候着。” 朱续收拾好情绪，道：“让她进来。” 郑柔儿这几年一直奔波在外，扶棺回乡之后，本来打算在家乡住下来，可造化弄人，大周动荡，大真一路南下，逼的她出逃。 中途与小弟失散，花了很多功夫，才把小弟找到，本想着在南方找个地方平平静静过完下半辈子，谁料父亲平反的消息传来。 郑柔儿不得不回京，父亲一世英名，不能让他含冤，郑家只能由她撑起来。 郑柔儿收起所有的心思，进了大殿之后，恭敬地伏地而跪，“臣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姑娘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安培很有眼色，亲自把郑柔儿扶了起来。 郑柔儿低着头，小心谨慎。 她这副模样落在朱续眼里，反而勾起了一丝丝同情，郑煜一生戎马，驰骋沙场，含冤入狱，家人落得漂泊无依的下场，确实令人唏嘘。 朱续伤感了片刻，很快便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面，“郑煜的死，是朝廷办事不公，今日朕召见你，也是为了这事，不知郑姑娘有什么想法？” 郑柔儿抬起头，如果说几年前她看着只是精灵古怪，长开的脸更加美艳，称上一句媚色无双都不过分。 朱续升起一股冲动，不如把她纳入后宫，好好补偿的想法，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郑柔儿不知皇帝心中所想，直言道：“臣女只想为父能平冤昭雪，他生前一身清白，为国鞠躬尽瘁，死后不该背负污名，望陛下明察。” “这事已经办了，贴出了皇榜，昭告天下，还你父亲公道，除了这事，你还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就当朝廷补偿你的。” 郑柔儿心情沉重到了极点，父亲已经死了，补偿又有什么意义，面对这位九五至尊，不能表现出一点点怨恨之意，还得感激涕零。 她跪下，语气真诚：“臣女并无所愿，多谢陛下挂念。” 郑柔儿心中不禁冷笑，既然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要把郑府封赏出去，这是明显不让她回到将军府。 可惜了郑家死了这么多人，他们的付出，根本不值得在这位帝王身上留下多少情谊，这样的君王，何其狠辣，何其冷血！ “郑姑娘，可有婚配？” 郑柔儿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番思量之后，只能如实道：“没有。” 说来讽刺，郑家没有出变故之前，京中青年才俊不少人想求娶她，可变故来了之后，所有人避她如蛇蝎，生怕与她有丝毫瓜葛。 朱续轻轻叹息一声，“出了这变故，一来二去把你也给耽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中又没有长辈，既然如此，朕给你选一门亲事，你看如何？” 郑柔儿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心中一片悲凉，要是皇帝给她许配给纨绔子弟，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有她选择的余地。 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在百跃，沈家三妹话里话外的撮合她和沈大人，就连吴飞也劝她留下，跟在沈大人身边。 可那时，她哪里有的选，郑易下落不明，她怎么可能苟且偷生，不顾小弟，嫁人生子。 命运如此，从来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郑柔儿抬起头，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陛下，臣女能问问赐婚给谁吗？” 这话让朱续一愣，在他眼里，女儿家对婚嫁一事羞于提起，一般说起这事，她们除了脸红还是脸红。 看郑柔儿这副模样，哪里有半分小女儿娇羞。 她的反应，正合朱续的意。 朱续道：“工部左侍郎沈青云，把你许配给他，如何？” 郑柔儿一愣，眼睛眨了眨。 朱续笑着问道：“看你这反应，是认得他了。” 他随意一句话，却让郑柔儿心头大惊，皇帝在观察她的脸部表情，这是为何？ 难道还有其他深意？ 她表情恢复如常，道：“沈大人京城里谁人不知，臣女一回到京城就听说了他的大名。” “哈哈哈，看来这小子名声挺大的。”朱续笑过之后，意味深长道：“他不是京城纨绔子弟，才华横溢，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京中多少贵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把你许配给他，是门好姻缘。” 郑柔儿不敢再露其他情绪，也听出了朱续话里的意思。 她跪下一拜，“臣女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朱续心情十分好，看到她这么顺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要是出嫁了，郑公子就没了倚靠，不如把他送进宫，跟在皇子身边，也能学点东西。” 郑柔儿双手紧握，这哪里是学东西，明明是当人质。 看穿了皇帝的心思又如何，她反抗不了。 郑柔儿心如死灰，“臣女就替小弟多谢陛下厚爱。” “好，都说郑姑娘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所言非虚。”朱续见她是个聪明人，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沈青云还是太年轻了，升的又太快，朝中很多人有意见，为了朝廷安稳，你嫁过去以后要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及时告诉朕。” 第243章 希望沈大人能赏脸 殿中，郑柔儿已经离开，只剩下安培这个大太监。 “郑煜的女儿，比一般的女子要聪明一些，长得也漂亮，顺了沈青云的意。你觉得她对朕的安排是什么看法？” 说这话的时候，朱续背对着安培，眼睛望着殿外。 安培想了一下，道：“郑姑娘确实比一般女子聪慧，其中的门道想必也想明白了，她要是蠢的，反而不适合待在沈大人身边。” 这话说到了朱续的心坎里，“不错，聪明人一点就透，只要郑易待在宫里，她就不敢轻举妄动，沈青云的一举一动，将尽数在朕的掌握之中。” “陛下圣明。” 朱续转过身，轻笑道：“还是你这个狗奴才提醒了朕，不然朕还真的想不到这么好的人选，郑家败落，就算嫁到沈家，也给不了沈家任何助力，也绝了沈青云想要娶其他高门贵女的心思，一箭双雕。” 安培如临大敌，急忙跪下，重重扇了自己两耳光，“老奴不该议论政事，是看陛下忧心国事，才顺口多了一嘴，还请陛下责罚。” 朱续脸上的笑容消失，淡淡道：“既如此，就罚你两月俸禄，另外面壁思过一晚。” “多谢陛下，老奴以后绝不敢再犯。” 朱续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起来吧，别跪了。” *** 赐婚的圣旨是在三日后到了沈府。 沈青云听着喜福公公尖细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都做好了娶三公主的准备，没想到陛下给他赐婚的对象居然是郑柔儿。 喜福公公念完，见沈青云还跪着，尖声道：“沈大人，还不领旨谢恩。” 沈青云回神，“臣领旨。” 喜福公公把圣旨送到了沈青云手上，带着几分讨好，道：“沈大人，陛下让你们三个月内完婚，你可得加紧筹办，到时候咱家也要讨杯喜酒喝。” 沈青云把一块银子塞到喜福公公手里，面上爽朗，大笑道：“一定一定，喜酒怎么能少了你。” 把太监送走以后，沈青云坐在石桌上，看着那道圣旨，心里却在琢磨皇帝这么做的用意。 这道圣旨下来，要说最高兴的不是两位主人公，而是疤子。 疤子大喜，忍不住开口道：“太好了，大人不是属下夸大，小姐不止漂亮还很聪明，武功也不差，你要是再去春芳阁寻欢作乐可得小心点，要是被抓住，恐怕要挨打。” 沈青云瞥了他一眼，“我挨打你很高兴？” 疤子憋着笑，摆手道：“属下高兴的不是你挨打，而是你和小姐成了一家人。” 沈青云想的没那么简单，要是把三公主许配给他，还能说为了笼络他，给他恩宠，可赐婚对象变成了郑家小姐，这就很微妙了。 敲打！ 沈青云脑子里冒出这两个词，是啊，给他赐婚公主或者是郑小姐，能达成一样的目的，再从这里寻找原因，一切就说得通了。 沈青云脸沉下来，这哪里是给他赐婚，明明是给他安装个监视器，一举一动都被盯着，等到郑柔儿嫁过来，阿肯他们的身份肯定会被发现。 沈青云一个头两个大，既然这样，索性摆在明面上，明天一早就让阿肯他们去训练，让京城里的人都看一看。 到时候肯定会传到陛下耳朵里，伴随的还有他怕死的消息，这些家奴被他当成护卫用，是用来护卫他安全，又在府里打杂。 这样一来，那些高门大户恐怕开起门来嘲笑他！ *** “请帖？宋府的？”沈青云看着送请帖的仆从，似笑非笑道：“宋旭过寿，给我送请柬，我跟他私下有这样的交情吗？” 宋府的下人不敢得罪他，赔笑脸道：“我家老爷说了，希望沈大人能赏脸。” 沈青云没吭声。 仆从只能讪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传来沈青云慵懒的声音。 “哦。” 仆从离开了沈府，都不知道那声‘哦’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疤子好奇问道：“大人，你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宋旭过寿，多热闹啊，我替大哥也热闹热闹。” 沈青云心里堵得慌，只要看见宋家人，就让他想起惨死的沈大，就因为得罪了宋家旁支一个管家，就被活活打死！ 要是大哥没死，沈家日子好了，他也能享福，可惜啊，大哥命苦，好日子一天都没享受到。 沈青云还记得，家里炒了肉，都舍不得吃，大哥干苦力，陈氏给他夹了一些，他心疼闺女和媳妇，悄悄给了他们，自己只能在一旁咽口水。 他见状，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给他，沈大笑着摸他的头，“狗蛋自己吃，大哥不喜欢吃。” 哪里是不喜欢，明明是想把好的都留给他们。 沈青云写了一封信，告诉父母他被赐婚的消息，京城他们是肯定不能来了，不然到时候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皇帝问起，他只能用他们年纪大，不宜赶路为由搪塞过去。 沈青云叫来沈志明，“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沈志明道：“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了，挑出了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个乞丐，用他们传递信息，不会引人注意，阿东，阿丁，阿清他们过了元宵节，也会往京城来，他们收集信息已经很熟练了。” 沈青云点头：“不过还是得小心，他们京城话说的地道，但情急之下可能还是会露馅，为了安全起见，你得好好交代他们。” “好，我会办好。” 沈青云想了一下，“沈府得跟他们撇清关系，你不能直接出面，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情报网能为我们所用，又不能牵扯到我们。” “嘿嘿嘿，放心，你都交代这么多次了，我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沈青云看他一副傻大个的模样，不放心道：“算了，还是让疤子跟你一起去。” 沈志明：“……” 这是能力被怀疑了！ 不行，看来他还得加把劲，不然以后在大人身边都混不下去了，要知道当初能伺候在大人身边，也是从众多族兄中争来的。 三日后，宋府设宴，很多人前来贺寿。 但是众人宾客中，并没有沈青云。 宋旭的脸色很不好，“他到底来不来？” 正这么想着，一辆牛车停在了宋府大门口，引来了很多人的视线。 第244章 寿宴大礼 “那谁啊，怎么把牛车停在宋府面前，真不知死活，得罪了宋府，京城恐怕都要待不下去。” “你们还以为宋府是以前的宋府，宋老爷被降职了，风光早就不在了，诶，我怎么瞧着赶牛车的人那么眼熟？” “是沈大人，他来了，可为什么坐马车，或者轿子也行，牛车，跟他的身份都不配。” “那可是沈大人，别说牛车了，就算是猪车，别人又敢说什么。” “他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参加宋府的寿宴，看来关系不错，那怎么有传言说沈大人和宋大人不合？” 宋旭听到下人通传，说是沈青云来了，脸上的焦急之色缓和了一些。 宋缺开口：“爹，我去迎客。” 宋旭作为寿星，肯定不能亲自迎接，派宋缺去再合适不过了。 “沈兄，多年未见，你变化的真大，要不是之前在春芳阁匆匆见过一面，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宋缺笑得和以前一样。 沈青云摸了摸那头牛，抬头看了眼他，“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宋缺蹙眉，这家怎么那么像讽刺？ “沈兄，既然来了，就先去前厅落座，喝杯茶，咱们也叙叙旧，这么多年未见，我可是一直惦记你。” 沈青云正要摆手，就听到有人大喊。 “孙大人到。” “张大人到。” “彭大人到。” 随着小厮一声声大声报信，沈青云也没想到，宋旭过寿而已，连六部尚书都来了，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正这么想着，又有人报信了。 “殿下到。” 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停下，从里面下来的正是皇子朱渚。 沈青云蹙眉，朱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说给宋旭过寿，他面子还没这么大，那么……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不等沈青云多想，得下车跪拜皇子。 “见过殿下。” 宋旭亲自出来迎接，“殿下您能来，真是臣的荣幸。” 皇子朱渚的目光落在沈青云身上，亲自扶起了他，“沈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跪拜人有六部尚书，还有高翰英等阁老们在，要不是有小厮仆人，说是大朝会都不为过。 他和皇子朱渚接触并不多，被他亲自扶起，这里面门道就多了，要知道，论官位，在他上面还有好几人，论年纪，根本没到要扶的地步。 沈青云抬头，就对上了朱渚的笑脸。 “臣多谢殿下。” 朱渚不在意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 沈青云心情却沉重，朱渚这样做，会让陛下误认为自己站在朱渚那边，要是误会他结党营私，到时候十张嘴也说不清。 既然这样，计划只能提前了！ “哎哟。”沈青云大喊一声，不走了，站在宋府大门口。 众人纷纷看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沈大人，为何不走了？”皇子朱渚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沈青云拱手，解释道：“给人贺寿，自然要带礼物，宋大人，我给你送了一份大礼，想必你肯定会喜欢。” 宋旭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青云才不管那么多，啪啪啪拍手，人群中，有人拉着牛车来了，牛车上盖着草席，看不到是什么。 什么东西要用草席盖着，着实让人看不懂。 “沈兄，你这是何意？”宋缺试探性问道。 “给宋郎中的贺礼。”沈青云对拉牛车的人道：“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既然是贺礼，哪有让寿星自己取的道理，你打开啊，让寿星看看是啥好东西。” 草席被拉开，下一秒，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和宋旭交好的官员，一下子就怒了，大声呵斥，“姓沈的，你到底什么意思，过寿你送死人，还送了几个，一排排用草席盖着，你到底是何意，诅咒宋大人吗！” 沈青云看向说话那人，大声道：“就是恭喜宋旭过寿，十多年前，我大哥也是这样被拉回来的，不过我大哥没那么好的命，连草席都没有，还是我爹自己花钱买了一张。”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沈青云继续道：“宋大人，墉县的宋家，活活打死了我大哥，这几个人，也是给你家干活的，好像得罪了你家管事，就被打死了，正巧我家仆人碰到了，可惜了，要是早那么一盏茶的功夫，或许还能把人送去医馆抢救，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不然他们不用死。” 宋旭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事前几天管家提过，说是有几个人干活偷懒，做事不麻利。 这种小事他哪里会去管，就让管家去办了，万万没想到人都被打死了。 “明明已经拉去埋了，怎么会……”管家吓得跪倒在地，连忙求饶，“老爷，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小小教训了一下他们，谁知道他们自己身体不好，这不能耐我……” “狗东西。”宋旭目眦欲裂，狠狠一脚踹在管家身上。 沈青云没兴趣看宋旭教训下人，大声道：“宋大人，这几人死的不清不白，我还得去衙门报官，至于你这寿宴，我就不凑热闹了。” 沈青云跳上马车，对这拉尸的马夫道：“别愣着啊，跟在我后面，咱们去报官。”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宋旭给宋缺使了个眼色，宋缺会意，拦住了沈青云的去路。 “沈兄，今日是我父亲的寿宴，有什么恩怨先放一放，到时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青云嘲讽道：“宋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而是那些无辜冤死的人，你爹要是心安理得，可以过他的寿宴，没人拦着。” 沈青云赶着牛车，从宋缺面前强行过去，宋缺只能让开。 宋府的寿宴肯定是办不下去了，沈青云亲自报官，府尹亲自带着衙役把宋旭关押起来了，要待案件审理清楚，才能做下一步决断。 府尹一脸哀愁，“这种倒霉事怎么被我给碰上了。” 而京城里，几乎是一个时辰，就把事情传遍了。 这种关乎人性命，与老百姓切身相关的事，最能引起讨论。 “宋府没一个好东西，我叔去年给他们干活，被打断了一条腿，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养病。” “宋府横行霸道不是一年两年了，谁让他们有权有势，我们老百姓哪里能跟他们硬碰硬。” “宋府丧尽天良，残害百姓，老天有眼，他们迟早要遭报应。” 一时间，很多百姓聚集在宋府周围，趁着宋家下人没注意，扔菜叶子，臭鸡蛋，浇大粪。 宋府，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第245章 上元节偶遇公主 这事，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宫里那位耳里。 朱续听完太监的汇报，哈哈大笑，“沈青云就这么去砸场子，宋府就这么给他面子，怎么没被打一顿？” 太监被问的一愣。 朱续轻咳一声，让太监退下，身边只有大太监安培，这才继续笑：“沈青云啊沈青云，居然这么欠，他挑哪天不好，偏偏是宋旭过寿这天，这么一来，他跟宋家成了死敌。” “陛下，听说沈大人的亲哥哥是被宋府下人活活打死的，在沈大人中了状元之后，回乡查明真相，才知道是宋家下的手，而且宋家在知道沈大人身份以后，也只是把下人打死，放进棺材里，摆在村头，梁子应该早就结下了。” 朱续听了，拍掌道：“该，这样一比，沈青云做的就合情合理了，对了，听说朝中大臣还有朱渚也都去给宋旭过寿了？” “回陛下，除了高阁老，还有一些大臣，其他的几乎都去了。” 朱续脸上的笑容消失，意味深长道：“看来渚儿和他们的关系都很好啊。” *** 上元节 沈府的一群大老爷们，全都卯足劲收拾，沈志明更是找来了一身新衣，腰间配饰，从头到脚，捯饬了一遍又一遍。 “大人，你不要仗着自己官职高，长得也俊，就不整理了，我跟你说，女人最看脸，你要把自己收拾好了，那些人才会往上凑。”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把自己整成个花孔雀了？” “花孔雀，那是啥？” 沈青云指了指他那一身，“你这衣服，颜色太艳，有白有红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粉，你穿成这样，肯定找不到媳妇。” 沈志明对这镜子照了又照，“我觉得还好啊，挺好看的。” 沈青云往铜镜里看了一眼，迷迷糊糊，艳丽的颜色看得清晰一些，确实还行。 “你找个清楚点的镜子，这镜子不行。” 沈志明很听话，一溜烟的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捧了好几个镜子，无一例外，都是铜镜。 沈青云意识到一个问题，“只有铜镜吗？” “不然呢，大人你想要金镜？” 沈青云：“……” 上元节最热闹的就是猜灯谜、舞狮子、赏花灯，这一天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娘，也会出来凑热闹，顺便相看个如意郎君。 沈志明和府里这群大老爷们就是奔着媳妇去的，沈青云只留疤子，让他们各自找幸福去了。 沈青云穿了一身素色衣服，青色披风，还举了一把伞。 雪花纷纷，让这个上元节格外冷。 “大人，要猜灯谜吗？” 沈青云往前看去，满是灯笼的摊位上，已经围满了人，摊主正在大声地为客人读灯谜，这也是怕有些客人不识字。 人一多就热闹，生意跟着变好，老板的声音也越发有热情。 “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个葫芦，晓得阴阳之气。打一字。” 疤子挠了挠头，小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字？” 不等沈青云开口，已经有人答出来了。 “田，是田。” 众人一琢磨，可不就是田嘛。 摊主把花灯取了下来，送给了猜对的人，没猜对的，看到花灯漂亮，也会花钱买，这样摊主就挣钱了。 “小小身儿不大，千两黄金无价，爱搽满面胭脂，常在花前月下，打一文房器物。” 有人猜墨，笔，砚，摊主全是摇头。 “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绫罗绸缎女子，细腰鼓胸，身形有致，长得也很漂亮。 有人发问，“为什么是印？” “因为印盖章时，一般在年月之下、花押之前，所以称‘花’前‘月’下。”女子脸上流露出的自得之色，并不会让人感到自傲，反而有种小女儿的灵动伶俐。 “好”有人鼓掌。 摊主说着吉祥话，把一盏花灯送到了女子身旁的丫鬟手里。 摊主道：“接下来这个灯谜，需要对，谁要是对出来了，我把镇店之宝送出去。” 所谓的镇店之宝，其实是一个别致的花灯，花灯上画着仙女飞升图，在花灯的四周也刻有别样的花纹。 看得出来，这盏花灯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三姑娘，您已经有一盏灯了，不如再去别处看看？” 被称为三姑娘的正是三公主乐安，一起出宫的还有其他几位公主，乐安想要私下里见张辛，所以跟她们分开了，约好了时间地点，到时候会合，再一起回皇宫。 暗处有侍卫保护，他们只有在公主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乐安心气高，道：“摊主都把镇店之宝拿出来了，我既然碰见了，自然要看一看。” 话音刚落，袖子就被丫鬟扯了扯，丫鬟小声道：“公主，你快看。” 乐安看过去，眼睛一点点变大，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 疤子回头看了一眼沈青云，道：“那位姑娘好像在看你，大人，你可不能被美人迷了眼，你可是要娶小姐的。” 沈青云摇了摇头，觉得疤子真的想多了，这么多人，那姑娘看得未必是他。 结果也真的被沈青云猜对了，在沈青云后方，一位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男子来到了女子身边，两人互看一眼，女子移开了眼，而男子则是满脸的爱意。 疤子小声道：“大人，是他。” 沈青云点了点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家庶子张辛，他的文采不错，在使臣团上也风光了一把，只可惜半路杀出个沈青云，抢了他所有风头。 三公主满心满眼都是他，就算是后宫人讨论的是沈大人，而她心里，只有张公子。 张辛充满信心道：“那盏灯我为你赢来。” 三公主娇羞地低下了脑袋，脸颊上染上了红晕，本就白皙的脸更加妩媚动人。 疤子则是呸了一声，“狗男女，私相授受，丢人！” 这时，摊主大声念出了上联：“红荷花，白荷花，何荷花好。请客官们对下联。” 三公主觉得自己读了很多书，对子而已，岂不是很容易，而且还是个灯笼摊位，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可这个上联出来以后，她皱眉沉思，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丫鬟见三公主这副模样，冲张辛道：“张公子，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对出来。” 张辛：“这……恐怕还得需要点时间。” 第246章 三公主跟踪 在场的文人，想法都是一样，乍一看，觉得很简单，真要对，可又很难。 对联要想对得工整，必须数字相等，虚对虚，实对实，仄起平落，断句一致，音调和谐。 当然，仅仅做到这些还不行，还得上联下联内容相关，总不能人家说东你说西，生拼硬凑肯定不行。 而这个对联的难点就在‘何荷’两字上，既是同韵同音字，又是形近字，“荷”只比“何”多个草头。 三公主看向张公子，小声询问，“上联太难了，我恐怕对不出来，公子，你对出来了吗？” 张辛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涨红一张脸，面上全是为难之色。 三公主不忍心看见心上人这么为难，开口劝道：“公子不必介怀，别说你对不出来，就是放在整个大周，也没几个人能解出来，你的文采，我心知肚明，不需要别证明。” 张辛对着三公主感激一笑，心中对她的喜欢更多了，明明是千金之躯，居然还能这样理解他，要是能娶她，这辈子值了。 两人正含情脉脉的时，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黑葚子，赤葚子，甚葚子甜。摊主，我对的怎么样？” 摊主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脸上有道疤的大汉，一看就是个武人，居然还能对出这样的下联。 摊主一脸肉疼，“壮士对的自然好，甚葚二字与上联的何荷对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何’与‘甚’是表示疑问词，属同类词，桑葚子刚显熟时呈红色，也就是赤葚子，熟透时为黑紫色称黑葚子，妙啊，妙啊，实在是妙。” 说出这话的自然是疤子，他走上前，哈哈大笑：“摊主，你家的镇店之宝是不是该给我了？” 摊主肉疼归肉疼，当众说的话不可能反悔，于是提了个要求，“壮士，老朽想得到您的留下一副字，这内容就写这个对联，还请壮士满足老朽这个愿望。” “这个嘛……”疤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写的字丑，你留着也没用，看了还觉得刺眼。” 周围的文人闻言，骂一句：“粗鄙不堪。” 摊主不死心，道：“壮士能对出下联，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要是肚子里没点文墨，也不可能对的这么工整，老朽在这里摆摊几十年了，这上联也跟了我几十年，就没人对出来过，所以老朽才会这么贸然请求。” 周围有些人，是认识摊主的，站出来为他说话。 “袁老板说的都是真话，他年年在这里摆摊，也就这几年乱才没露面，以前可都把上联对出来了。” “对对对，那个余泓余大人，以前连来三年，都没能对出下联，这事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一问便知。” “余大人，可是内阁的俞大人？”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余泓大人，不止俞大人，还有李宏明李大人，也没对出来。” 众人们议论纷纷，原本不太相信的人也都信了，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摊子，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上联。 更没想到，户部的李宏明大人，和新进入内阁的余泓大人，都没对出下联，一时间，大家看壮汉的眼神变得佩服崇拜。 摊主更是双眼放光，纸笔都差点送到疤子手里了。 疤子只好解释道：“我一介武夫，哪里懂什么文墨，下联是我家大人对出来的，喏，你们看，那位就是我家大人。”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一男子站在那里，剑眉星目，皮肤要比一般人黑，身披长袍，乍一看就是富贵人。 张辛目光落在他脸上，认出了他，“沈、沈大人？” 他尴尬不已，心上人本来要赐婚给沈大人的，他们两人合谋闹这么一出，也是为了逼陛下，不然等到赐婚，一切都来不及了。 三公主乐安一双眼直直盯着他，后宫很多人说沈大人才华横溢，一表人才。 她听了不以为意，满心满眼都是张公子，今日亲眼一见，才明白为何这么多人夸赞他。 她一直以为只有张辛这种皮肤白的才长得好看，可沈青云这种黑皮肤，也格外有滋味。 甚至两人比较，张辛都显得不起眼了。 三公主不知道的是，京城文人圈里，只有张信这个名字，也就是说，张家后辈年轻人中，张辛连张信都比不过。 而张信又被沈青云比了下去，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张辛跟沈青云根本无法比。 张辛看到公主的神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公主。” 乐安这才回过神，冲着张辛一笑。 在场的人，视线都在沈青云身上，尤其是摊主，主动来到了沈青云面前。 “这位大人，老朽厚着脸皮跟你讨要一副墨宝。” 沈青云看着送到面前的纸笔，道：“没有桌子。” 摊主顿时大喜，把后背给了沈青云，弓着身子，正好可以放置纸。 沈青云也没客气，把纸铺平，大手一挥，刷刷地写了这副对子。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好字。” 其他人闻言，纷纷凑近，看到那幅字后，拍手叫好。 张辛很想快点离开，可又耐不住好奇心，也跟着看了几眼，心里顿时一沉。 难怪沈大人能受陛下喜爱，不得不说，他确实厉害，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很优秀。 “好字。”三公主不禁发出感叹。 张辛看向她，她也看向张辛，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张辛喜欢公主，生怕她看上沈青云，连忙道：“听说舞狮子也好看，要不一起去看看？” 公主不知道为何，一点兴趣都没有，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不了，我跟她们约好了，到时候得去会合，要是去看舞狮子，时间上来不及了。” 沈青云已经放下了笔，看着如获至宝的摊主，心里也跟着高兴。 “再去逛逛。” 沈青云转身离开，疤子跟在身后，朝着热闹的大街走。 一路上，不少女娘给沈青云送花灯，看得疤子眼热不已。 怎么就没女人给他送花灯。 在一处面具摊位前，疤子不动声色开口：“大人，三公主还在我们身后，都两条街了，就算是顺路也不可能这么顺，她应该在跟踪我们。” 第247章 见到未婚妻 沈青云挑了挑眉，打趣道：“没想到皇家公主居然还有这癖好，算了，别管她。” 皇家人岂是那么好招惹，娶公主为妻根本不是什么美差事，纵观历史，有几个驸马过得逍遥自在？ 公主是君，驸马是臣，不仅在家中做不了主，还得伺候姑奶奶一样伺候，公婆更是要对公主恭敬守礼。 要是皇帝赐婚，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传言也不知道真假。 沈青云拍了拍疤子的肩膀，“别往后看，我们就假装没发现。” 两人于是专心的挑选面具，沈青云跳来跳去，看到了一张青鬼獠牙的面具，正打算去拿，一只白皙的手先他一步。 沈青云顺着那只白皙的手看上去，一身粉红色罗裙，那张脸绝美无双，尤其是那双眼睛，清纯中带着媚色。 眉眼如丝，无意中一个眼神，都好似带着诱惑，她的身材纤细，尤其是腰肢，盈盈一握，大风都能把她刮走。 要是太瘦，会没有美感，可这少女该瘦的地方瘦，不该瘦的地方不瘦，纤细的腰肢往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鼓起的胸前。 粉黛不失艳丽，清纯不失风韵，他见过不少美女，尤其是春芳阁的头牌，可跟眼前的美人比起来，要失了颜色。 沈青云第一想法：真正的大美人。 沈青云第二想法：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沈青云多想，响起了疤子略带激动的声音，“小、小姐，是你吗？” 几年时间，郑柔儿已经从稚嫩的丫头蜕变成大美人，仔细看，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以前的影子。 郑柔儿见到疤子也很高兴，“吴护卫，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好，属下好的不得了。”疤子激动道：“对了小姐，公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郑柔儿说话的时候，察觉到那股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仿佛要把她吃了。 疤子也察觉到了，回头看去，只见沈青云满眼都是小姐，眼神里更是带着野兽般的占有，作为男人，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疤子轻咳一声，打算提醒沈青云，这样看着人家姑娘太失礼了。 沈青云没搭理疤子，把他推开，上前两步，拉近了与郑柔儿的距离。 郑柔儿很不习惯跟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大街上，刚要往后退，腰肢就被搂住了。 郑柔儿下意识要动手，又想起他的身份，只好憋住，整张脸红透了。 疤子大惊，提醒道：“大人，注意言行。” 沈青云就是看她的腰太细了，忍不住搂一下，就刚才那个动作，稍稍一用力，女子就能被他抱起来。 他松开了手，淡定自如道：“郑姑娘不必如此拘泥，府中已经在筹备婚事，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 郑柔儿的脸更红了，前几次见面，沈大人恪守礼貌，怎么这次变得这么放荡？ 女人哪里知道男人的身体变化，前几年，沈青云这具身体还是长身体的少年，而现在，身体长好了，见到了美女，还是自己的未婚妻，一时失了分寸。 郑柔儿整理好情绪，低声道：“沈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那边有座亭台，人不多。” 几人往亭台那边走去，沈青云和郑柔儿走在前面，疤子和贴身女护卫小红走在后面。 疤子主动搭话道：“这些年，你陪着小姐都去了哪些地方？” 小红哼了一声，讽刺道：“各为其主，小姐的事你少打听，打听也没用，我不会告诉你。” 就是想套套近乎的疤子：“……” 说话间，已经到了亭台，他们两个护卫在亭台外面。 疤子哼了一声，“再过三个月，小姐就是沈夫人了，沈大人也要成为你的主子，怎么就各为其主！” 小红双手抱拳，哼了一声，背对着他，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疤子摇了摇头，“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斯文点，脾气这么爆，哪个男人敢娶你。” 小红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用你老操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赖上你。” 疤子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赖上我，我也不能娶你。” “好你个吴飞，你是不是想打架？” 疤子立即摆手，“不打不打，好男不跟女斗，我认输了行不。” 两人斗嘴，亭台上的两人，气氛完全不一样。 沈青云目光带有侵略性，随时要扑上去一样。 郑柔儿有些受不了，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 沈青云调侃道：“哦，哪种眼神？” 郑柔儿不想跟他讨论这事，便岔开了话题，“沈大人，你可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 沈青云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婚事。” “沈大人果然聪明，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郑柔儿深思熟虑过了，皇帝逼她嫁给沈青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以小弟的性命做威胁，可她不能忘恩负义。 郑柔儿深吸一口气，“沈大人要想寻一良人，就要好好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我也一样，我未来的夫君，我会盯着他，沈大人看着不像是能被管束的人，所以我们并不合适，陛下赐婚，我无法拒绝，沈大人却可以，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啊？” 沈青云听明白了，果然陛下这么做有深意。 让郑柔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哪里是给他赐婚，明明是搞个监视器摆家里。 郑柔儿能这样开诚布公，沈青云挺高兴的，也越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他突然上前，低头，靠在她的耳边，感觉到她要退后，一把搂住她的腰。 这个姿势很亲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沈大人你……” “陛下拿什么威胁你？” 郑柔儿惊讶，看向他。 沈青云贴在她耳边，道：“我娶你娶定了，既然陛下让你监视我，那你就照做，皇命难违，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陛下的一颗棋子，要想不被放弃，那就得有价值。” 郑柔儿没想到沈青云想的这么通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沈青云声音带着蛊惑，道：“所以，他拿什么威胁你？” 这人可信吗？ 郑柔儿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突然，空中有烟花炸开，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 在一片热闹声中，郑柔儿靠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郑易，在陛下手中。” 第248章 丹药副作用 “陛下，三公主求见。” 朱续刚宠幸完那几个好生养的女姬，心情正好。 “让她进来。” 三公主进来之后，规规矩矩跪拜，然后道歉，“父皇，乐安已经知道错了，是乐安太傻，没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乐安不孝。” 为人父母，就算冷情，听到孩子这么诚恳的道歉，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朱续心软了软，让安培把她扶起来，道：“知道错了就行，以后做事要多思多虑，不要冲动行事，你和张家小子约会，败坏了名声，以后谁还敢娶你。” 说到这里，朱续骂道：“张槐那个老东西，不知道好好管束儿子，欺负到朕头上来了。” 三公主抬起头，流下一行泪，“父皇之前所说，让乐安嫁给沈大人，乐安愿意。” 还想继续大骂张家的朱续：“……” 他视线落在乐安身上，一直盯着她。 乐安被他看的眼神闪躲，低下头，怕被看出端倪。 “乐安，赐婚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朱续对她彻底失望，淡淡道：“你未来的夫婿，只能是张辛之流。” 乐安脸一白，听出了这话的深意，张辛是庶子，以后她只能嫁给庶子，突然，她很后悔冲动跑到父皇面前，说这么一大堆话。 “父皇，乐安知道了。” 皇宫里，庄严肃穆，到处都是站岗的内侍。 乐安思索，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是见到沈青云一表人才，还是看到两道亲密的身影？ 她特别后悔跟上去，又后悔和张辛幽会，突然，她步子顿住。 是宫女一直在耳边撺掇她，鼓动她，当时她一心想跟张辛在一起，冲动下做了傻事。 乐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身边有奸细。 *** “陛下日日宠幸那几个女姬，不顾她们是外邦人，就想生下子嗣，我的渚儿到底哪里差了，为什么他就是迟迟不肯立太子。” 董皇后满脸怨气，原以为借那几个外邦女子能打压杨美人，可陛下日日宠幸那几个女姬，让她怎么能不慌！ “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董皇后砸了手边的花瓶，怨恨道：“本宫的话，谁敢传出去。” 贴身宫女没做声，站在一旁，恭敬地低着头。 董皇后苦涩道：“京城破，我带着渚儿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陛下倒好，什么都不管，带着人去了海上，有谁管过我们母子的死活。” 也算是运气好，上天眷顾，大真一直盯着海上的陛下，并没有袭击他们，不然哪还有命重回京城。 她的渚儿，是唯一的皇子，为何皇上不肯立储！ 上元节已过，等上了朝，这事必须重提。 董皇后问贴身宫女：“让你送的点心可送出去了？” “送了，送去的人说老爷亲自收的。” 董皇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 上元节结束后，第一次大朝会。 沈青云听着各地报喜，根本不怎么相信，虽然夺回了京城，但大周早已千疮百孔，怎么可能过个年就‘天下太平’了。 但显然，龙座上的人相信了。 朱续大喜：“如今国泰民安，只要等大炮造出来，大周定能重现盛世。” “沈爱卿。” 沈青云出列，“微臣在。” “大炮造的怎么样了？” 沈青云不明皇帝的意思，模棱两可道：“回陛下，微臣把能工巧匠都聚集在一起，每隔三天都有进行一次试验。” “不行，还是太慢了，还得加快动作，今年年末，必须要出来一批成品。” 沈青云都想骂娘了，大炮出来，意味着战争，朱续这是想继续开战！ 大周的老百姓过得什么日子，他怎么不去好好查查，吞并的城池再多，守不住，也白搭。 沈青云只能应下：“微臣会催促他们，尽快弄出来大炮。” 就在沈青云以为今天的朝会没有大事的时候，有官员上奏：“陛下，大真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周边其他国家也在伺机而动，国本未稳，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臣请立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沈青云看过去，惊讶不已，高阁老一向不掺和这事，深居简出，不结党营私，他站出来附议，这事的份量就不一样了。 果然，在高翰英之后，又有几个大臣站了出来。 吏部，户部，兵部几位尚书都出列，都支持立太子。 沈青云看着乌拉拉跪倒一地的人，算起来，朝中差不多有四分之三的大臣支持立太子。 没跪的这些人中，他们的心思又有谁说的准，说不定在等陛下表态。 朱续怒目圆睁，看着这些朝臣，趁乱已经杀了那么多，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唱反调。 “混账，全是一群混账，朕身体硬朗，能骑马射箭，何须急着立储，你们一个个怀着小心思，别以为朕不知道，今天朕还就告诉你们，立储想都别想。” “陛下，有储君大周才会稳固。” “陛下，你身体硬朗，更的立储，您可以亲自教导储君，教他咱们治理国家。” “陛下，没储君的国家，将动荡不安，还望陛下吸取前人惨痛教训。” 朱续一屁股坐下，头上的皇冠都偏了，眼中全是暴戾杀戮，而朝臣们还在步步紧逼，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全是立储的话。 沈青云抬头，看向陛下，见他神情疯狂，状态很不对。 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朱续突然抽出旁边报刀，下了台阶，在一片惊呼声中砍了一个官员的脑袋。 “啊……” 沈青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 朱续猩红着眼睛，盯着惊慌的朝臣们，大声质问：“谁不想要脑袋，谁要立储，给朕滚出来。” 刚才还在激愤的群臣，一个个不敢出声。 他们忘了，陛下经过逃亡，早已换了性子，哪里像以前那样，能容忍他们逼迫。 这次的早朝惊心动魄，直到回到做衙大殿，沈青云的心都还在跳。 皇帝要砍谁的脑袋，谁敢反抗，这事有了第一次，下一次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历史一定会重演。 很多官吏窃窃私语，议论的都是早朝上发生的事。 沈青云想的更多一些，陛下的性子绝对不会如此，之前的屈辱都能忍过来，受朝臣挟制不是一朝一夕，又岂会突然爆发。 沈青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丹药副作用。 第249章 缺银子 “沈大人，今日又到了试验时间了？” 沈青云回神，拿起桌上的卷轴，对着外面候着的薛启道：“唐大人和魏大人到了吗？” “两位大人已经在外等一会儿了。” 沈青云道：“把他们两人叫上，出宫。” 工部要造大炮，所以有特行令，可以在值班期间，随意出入皇宫。 但限制很大，进了皇宫，也只许在工部办公大殿，至于其他地方和后宫，想都不要想。 唐秉和魏引廖跟在他身后，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使眼色。 唐秉年轻些，性子急点，在出了皇宫之后，不动声色靠近沈青云，小心翼翼道：“沈大人，下官有一事未明，不置可否解惑？” 沈青云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国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有国家根基稳，才能长治久安，陛下是壮年，立储不会有任何影响，还可以早点带在身边教导，为何那么排斥？” 沈青云没有回答他，这事他也在思考。 陛下对立储的态度确实太奇怪了，就算不喜欢朱渚，觉得他无大才能，也不用杀大臣来反对立储。 唐秉见沈青云没吭声，小声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是不是怕被人废了皇储被拥立上位？” 沈青云脚步一顿，唐秉吓得差点跪地上。 沈青云看向他，唐秉浑身一抖。 沈青云算是明白了，有些人有才能，却无法往上升，情商真的很有问题，不止不擅长交际，说话还特别轴。 这话要是他对其他人说，可能脑袋就搬家了。 “皇家事，我们身为臣子，不该猜想。” 唐秉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是下官失言了。” *** “沈大人来了，沈大人来了。” 道士们已经聚集在一起，在空旷的地方，放着一排丹炉和箱子，丹炉里燃着大火，木箱子放着他们制出来的成品。 沈青云随便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朝着点火的人示意，火靶点燃引线，众人屏住呼吸。 随着引线燃完，有的箱子没有动静，有的燃起了烟花，只有一个箱子里发出了闷爆声。 众人从期待变成了失望，没能得到想要的效果，这次试验又失败了。 沈青云还有其他事，不可能在这里久留，造大炮的事他只负责监督，专业事还要交给专业人。 “沈大人，上次准备的银两已经用完了，这个月的月钱我们都还没收到，您看，是不是该给咱们补一下，大家吃喝买材料，哪一样都要花钱，没钱没法办事。” 之前在百跃的时候，黄跛子需要什么东西，沈青云全力满足，至于黄跛子去沈林那里支取钱财，他听沈林抱怨过几次。 沈林还隐晦地提醒他，说黄跛子可能是骗子。 在这里造大炮的道士和匠人，有一百多人，开销和耗费的材料，可想而知。 无论什么年代，搞研究永远最花钱。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我去跟户部申请，你们的进度还是要加快点，现在这样的成果远远未达到预期，要是上面降罪下来，不止你们遭殃，我也逃不掉。” “大炮大炮，就知道大炮，多少人死在大炮之下，你们这些当官的在意吗，要我说，造不出来才好，造出来了，才是伤天害理。” 说话的是一个道士，他这话一出，很多道士低下了头。 沈青云知道他们中，并不是所有人心甘情愿，有一大部分人半是威胁半是诱惑到了这里。 沈青云冷下脸，“等到大真打过来，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是没有死在炮火之下，死于战乱，死于逃命，妻离子散，要是炮火在敌人进攻边关的时候就把他们打回去，这样何谈伤天害理！” 那道长怔怔看着他，嘴唇微张，显然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离开了四司，沈青云只能苦哈哈找户部要银子。 “沈大人你需要的银子下官已经递交上去了，但……” 沈青云见他欲言又止，小声道：“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沈大人我也不瞒着你，光是这两个月，你就支取八次银两了，李大人上次大发雷霆，说户部的钱不可能全部给工部，你这次的申请恐怕不会被批准。” 沈青云苦口婆心道：“那些银子去处记载的很清楚，绝无贪墨，要是不批，试验根本无法进行。” “下官也没办法，我在户部人微言轻，要李大人点头才行。” 李宏明是户部尚书，他不点头拨款，下面的人也不敢给他银子。 没办法，沈青云只好去找李宏明。 “沈大人您来的真不凑巧，李大人刚走，盘账去了，今天都不会回来了，您要是有事恐怕得明天了。” 沈青云蹙眉，“真这么巧？” “可不是嘛，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 沈青云笑着道：“不必了，那我明日再来。” 离开户部，沈青云脸就变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摆明了避而不见，银钱的事不解决，试验进行不下去，到了期限，就是他的死期。 一连几天，沈青云都堵李大人，可每次都扑了空，这事传了出去，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就连皇帝都知道了。 朱续乐的作壁上观，“国库确实不是工部一家的，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取之天下，用于天下，李宏明一向吝啬，别说沈青云要不给，就是朕要，也不是次次能要到。” 安培担忧道：“陛下，这样一来，大炮就要被耽误，停工一天，损失巨大。” 朱续扔了手中的折子，哼了一声，“期限一到，要是沈青云拿不出大炮，到时候朕要狠狠治他得罪！” 如今，他给沈青云所有的厚爱，都是基于造大炮，要是他没了价值，留着何用。 朱续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安培暗自叹息，这么多大臣当中，要说对他尊重的人确实不少，但他们眼里多少看不起阉人。 只要沈大人，对他没有轻视，待他也像待正常人。 他还挺希望沈大人能荣华富贵。 工部 孙熊桂喝着茶，这段时间以来，最痛快的几天。 “缺银子，户部不拨钱，任他沈青云三头六臂，还能凭空变出银子不成。他这次要倒大霉了，哈哈哈。” 第250章 军饷半年未发 “孙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听听，我也跟着一起乐呵乐呵。” 孙熊桂听到这声音，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做贼心虚，极力想要掩饰。 旁边的心腹咳了一声，孙熊桂身子一顿，这才反应过来。 他可是工部尚书，而沈青云只不过是左侍郎，凭什么他要怕他。 想到这里，孙熊桂腰杆直了，端着架子开口。 “沈大人怎么有空来了？” 沈青云给他见了礼，也没管他应不应声，自顾自的坐在了他旁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挺好喝的，难怪孙大人一有空就躲在这里面。” 孙熊桂脸色一沉，“本官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松懈，沈大人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沈青云摆了摆手，叹口气道：“孙大人，下官来是跟你说银两的事，我需要查看工部目前可用的银两，需要你的签字。” 孙熊桂心想：你小子不是挺得意，还不是求到我头上来了。 落到他手里，看你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沈大人真是爱开玩笑，工部只知左侍郎，谁还知尚书，本官能帮你什么忙，在朝堂上，还需要你多照拂本官。” 沈青云放下茶杯，冷下脸，“孙大人，谁敢乱说，说出名字，看我不第一个宰了他。” 孙熊桂呵呵冷笑两声，打定主意不帮他，沈青云没有根基，回京短短时间内，得罪了不少人。 他这次落难，一定有不少人踩他，只要沈青云落马，到时候就没人威胁他尚书的位置。 “孙大人，言归正传，这字你签了，我好让人盘算出来。”沈青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册子，送到了他面前。 孙熊桂往椅子上一靠，慵懒道：“沈大人不必费心了，工部的钱要供整个工部，不可能全部拿出来给你，这字我不会签。” 沈青云重重放下手中杯子，盯着他，“孙大人，你可要想好了。” 孙熊桂不知为何，心里发毛，面上硬气道：“再说一千遍，我也不会签。” “好，好，好。” 沈青云站起身，吓得孙熊桂往后退一步，心腹看得直皱眉。 沈青云甩袖离开。 孙熊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纳闷道：“他不是文官吗，怎么那么唬人？” 孙熊桂仿佛看到了当初郑老将军在世时，不怒自威，周身那股气势，让人隔着几米远都害怕。 “奇了怪了。”孙熊桂呢喃一句。 心腹建议道：“孙大人，你是尚书，工部一把手，你这样万万不可让底下的人看见。” 孙熊桂摆摆手，“行了，知道了，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不过半天功夫，工部的人都知道了，沈大人和孙大人闹翻了。 工部官吏，自然而然见风使陀，沈青云办起事来难度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度。 “大人，这种关键时刻，您不该得罪孙大人，不管怎么说，工部还是孙大人说了算。”唐秉知道这事后，忧心忡忡，生怕沈青云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沈青云解释道：“不找个机会跟他闹翻，怎么知道谁是他的人。” 唐秉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问道：“您您您、您故意的？” 沈青云点头，“不错。” 唐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问出心底疑问：“这样一来，工部其他官吏会故意为难您，朝廷上，他们会借机踩您一脚，到时候孤立无援，可如何是好？” 沈青云并没有过多解释，不这样，陛下怎么站在他这里，大炮是他提供的，目前能造大炮的，非他莫属。 至少暂时，陛下肯定不会动他。 与此同时，还有件事他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进入冬季，大真国退兵，固守边关，等开春之后，大真国知道朝廷已无多余的大炮，到时候再举兵来犯，到时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这也是他为何没让族人回小河村的原因。 做戏为了做足，沈青云跑去户部和李宏明大吵一架，声音很大，不少官吏都听到了。 一时间关于沈青云和李尚书不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沈青云从户部怒气离开时，碰到了同样怒气冲冲的彭武。 沈青云冲着他点了点头，彭武也同样点了点头。 “李宏明那个老匹夫给你钱了吗？”彭武问道。 沈青云苦笑，“李大人说户部的银子都是定量的，不可能给工部额外，彭大人你也是要银子去的？” 彭武其实找户部要钱的日子比沈青云多多了，这一两个月都在要，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彭武内心苦，见到沈青云的处境，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你这才要几天，我都要了两个月了，李宏明那个老匹夫不知变通，我要的银子可是给军饷的，将士们付出性命打仗，结果连军饷都拿不到，谁还肯拼命杀敌。” 沈青云心下一惊，“彭大人，他们多久没发军饷了？” “半年了。” 沈青云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与他分开。 出了宫，沈青云看着已经修好的城墙，皇宫从一开始的破败焕然一新，人力物力投入进去，加上还有水泥的加持，皇城修起来很快。 不知何时，大雪纷纷而下，沈青云就这么站着，望着皇城，连冷风灌入身体里也感觉不到冷。 一把伞撑在他的头顶，回头看去，居然是郑柔儿。 郑柔儿担忧看着他，“沈大人，天寒，小心着凉。” “谢谢。”沈青云淡淡开口。 郑柔儿本来是想去布庄挑几匹布，给自己和小弟做两身衣裳，顺便也给沈青云做双鞋子，好吧，小红说她是想给沈大人做鞋子，找了这么个借口。 她承认，确实是想给沈大人做鞋子。 那晚，沈青云给了她那么大的支持，她又何须战战兢兢，既然陛下想要拿捏她，那她就要在陛下的猜忌下活出一条路。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要是怕前怕后，早就没命了。 远远地，就看到沈青云站在雪中，一脸忧愁，悲悯的看着世间。 “沈大人，可是有烦心事？”郑柔儿抿了抿唇，怕他觉得自己管的太宽，解释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沈青云一出声，才发现喉咙干涩，“我刚刚才知道，军饷半年未发。” 第251章 亡国之象 郑柔儿没想到是这事，安慰道：“沈大人不必如此担忧，以前一年发军饷也有几次，我爹在世时，上疏朝廷，请求拨款，层层批复下来，再一耽搁，一年很正常。” 沈青云摇了摇头，“不一样，那时有郑大将军坐镇，边关安稳，将士们心中不慌，可如今，朝廷刚收回京城，大真那个情况不明。” 郑柔儿秀眉蹙起，她很聪明，一点就通，瞬间明白了沈青云担忧之事。 她怕说出话的被其他人听见，于是靠近了沈青云，低声道：“沈大人是担心兵变？” 一股香味窜入鼻间，沈青云闻到了女子的馨香，不同于大老爷们身上的汗臭味，这种香味淡淡的，闻着很舒服。 沈青云已经把郑柔儿看成了未来的妻子，没有隐瞒，道：“你再看看，京城大兴土木，尤其是皇城，户部的大部分银子都花在了这上面，造大炮钱都拨不出来，这还是只冰山一角。” 郑柔儿没有说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朝廷大兴土木，百姓困苦，这是亡国之象。 郑柔儿被吓的脸色苍白，手也不自觉发抖。 沈青云以为她冷了，接下披风，给她披上。 “沈大人不用了，你衣服单薄，要是把披风给我，着凉了怎么办？” 沈青云温文尔雅，笑了笑：“我是男人，身体好，吹点风不碍事，倒是你，穿这么少，别感染风寒。” 郑柔儿心下一暖，自从爹去世后，已经没有家人关心她了，直到这一刻，她对以后隐隐有了期待。 成为他的妻子，似乎还不错。 郑柔儿自己都没发现，脸红了，樱桃小嘴笑了，连眼睛都弯弯的。 大周对男女大防还是很看重的，三公主幽会张辛，才会名声尽毁。 上元节，他对郑柔儿进行肢体接触，其实已经越界了，要不是圣旨已下，她迟早是他的媳妇，他也不会那么唐突冒犯。 马车行走在大雪里，沈青云赶马，车里坐着的是郑柔儿。 她要去布庄，正好能与他同行一段路，沈青云提出要送他，她没有拒绝。 隔着一道门帘，郑柔儿盯着那宽阔的背，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她时而抬头，时而低头，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退去。 小红坐在她对面，看着小姐害羞的模样，实在无法理解，就沈大人赶个马车而已，用得着这样害羞嘛！ 要知道，在逃亡的路上，小姐看到光着膀子的汉子，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怎么看个背影，就成这副模样了。 要是等成亲后，小姐天天和沈大人接触，那不是害羞地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沈青云温润的声音。 “郑小姐前面就是沈府了，多谢你载我一程。” 郑柔儿应声道：“沈大人不必客气。” 两人分别，郑柔儿连帘子都没掀开，既没有失了礼数，又不会招来非议。 小红钻出马车，赶着车，离开了沈府大门。 郑柔儿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这里以前是郑府，现在变成了沈府，也不知道里面变了没有。 小红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小姐，不用那么舍不得，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沈府主母了，想看多久看多久。” 郑柔儿愠怒，“你这死丫头，敢打趣我。” “小姐，我错了。”小红从小跟郑柔儿一起长大，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两人相处，更像姐妹。 马车拐过一个弯之后，小红问道：“小姐，上元节那日，沈大人就像个登徒浪子，要不是你没发话，我都要冲上去砍他了，今日怎么又变了一副模样？” 郑柔儿哪里明白，下意识替沈青云说好话，“上元节那日他才反常，其实之前我也见过他，他一直温文有礼，待人接物都极其有分寸。” 小红长长‘哦’了一声，笑道：“那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一定是上元节太热闹，气氛太好，那日小姐你又打扮的很好看，夜色朦胧，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所以沈大人才把持不住。” 郑柔儿羞红了脸，“你休要胡说，这种话哪里是女子能乱说的，要是被人听了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是是，听小姐的，我不乱说了。” 与此同时，沈青云带着疤子往内院走。 沈青云好奇道：“我怎么觉得小红对你有意见，你得罪她了？” 疤子摇头，“不知道啊，平时我见了她，还主动打招呼，就是想缓和一下关系，可能是有次比武她输给了我，但都过那么久了，小红应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沈青云失笑：“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啊。” 疤子没在意，“小姑娘家家的，我让着她就是了，不跟她计较，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合。” 沈青云没再说这件事，回到书房，着手写信。 几封信写完，沈青云喊了一声，“疤子。” “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情报网筹备的怎么样了？” 沈志明高兴道：“很顺利，阿东，阿丁，阿清他们不缺钱财，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钱开道，已经安插好了，大人，我亲自验过了，要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我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是收集情报的。” 沈青云点点头，“干得不错，派人去边关，仔细打听大真国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 早朝。 太监的声音尖锐：“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沈青云看去，说话的是营缮清吏司的郎中李玄清。 四司由他直接负责，李玄清就是他跳出来修建皇城的。 李玄清跟他哭诉缺钱的事，沈青云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他。 果然，李玄清声泪俱下，长篇福铺垫下，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臣请陛下批准一笔银子用于皇城建造。” 朱续大手一挥，“准了。” 沈青云眼皮一跳，果然不出他所料，在皇帝眼里，皇城才是第一位，就连大炮都得往后靠。 彭武跟着出列，“陛下，军饷已经半年没发了，将士们大多都是贫苦出生，就靠着军饷养活一家老小……” 朱续不耐烦打断他，“半年都过来了，让他们再等半年。” 第252章 被弹劾 下朝之后，沈青云脑子里全是朝堂上的事。 户部不肯给钱，他四处走动，想方设法，铺垫了半个月后，终于可以去圣上那里哭穷了。 沈青云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陛下，臣实在没办法了，户部不给银两，炼制大炮需要的材料就无法保证，没了原料，试验哪里还做得成，耽误一天，再重新接着做，各种数据都得重复一遍，费时费力。” 正在沈青云表演的卖力时，一本折子丢在了他面前。 沈青云抬头，不解地看着皇上。 朱续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你自己看看。” 沈青云不明所以，还是捡起来看了，看完之后大呼冤枉，“陛下，臣做着份内之事，这上面的弹劾全是污蔑。” 朱续冷哼一声，“沈爱卿，朕看重你不假，但你不能骄纵跋扈，弹劾你的不止一人，这一堆都是，难道他们全都是凭空捏造吗？” 在龙案角落，差不多有半人高的折子，沈青云没想到自己找人找了吵了一圈架，能被挑出这么多罪状。 文人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要给他安罪名，根本不是难事。 沈青云跪下，“陛下，臣冤枉。” 朱续挥手，“银两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继续试验，要是耽误了造大炮，朕要了你的脑袋。” 沈青云跪在地上，心想：果然跟预料的一样，陛下只会作壁上观，根本不会解决这事。 而他的计划中，也没奢望陛下能答应，户部缺钱是明摆着的，皇城还要修建，这笔银子才是陛下所在意的。 沈青云从御书房离开，看见了还跪在大殿外面的彭武。 彭武的身上已经垫起了一层雪，全身上下，只有脸露在外面，要不是知道这是彭大人，还以为是头北极熊。 沈青云对身边送他出来的喜福公公道：“这么大的雪，彭大人也不知道避一避，这么跪下去，这条命还要吗。” 喜福公公叹口气，道：“昨天下午就跪着了，咱家也劝过他，这么跪下去没用，户部没钱，总不能凭空变出钱，彭大人也是死心眼，张口闭口都是军饷，惹怒了陛下，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沈青云笑着道：“公公说的甚是。” 等走出很远，身边已经没了人，沈青云脸上全是凝重之色，实在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地，只看见凸起的雪包。 这一刻，沈青云对彭武肃然起敬，能为将士们要军饷做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上面那个九五至尊不答应，彭武就是跪死在大殿，恐怕也无济于事。 沈青云心里想着很多事，出了宫门，疤子迎了上来。 沈青云进了马车，看到了多出的盒子，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疤子外前面的驾车，听到这话，回答道：“小姐送来的，说是一点心意。” 沈青云打开盒子，里面是金银首饰，最近这段时间，他到处要银子，这在朝廷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沈青云明白了郑柔儿的心意，心中觉得好笑。 “真是个傻丫头。” 他们还没成亲，就把全部家当给他，万一他要是负心汉，她付出的一切不就打水漂了。 沈青云把盒子放在腿上，这里面的钱财他不会动分毫，造大炮这点银钱丢进去都不会听到水花声。 “大人，回府吗？” “去虞衡清吏司。” 沈青云去查看了窑冶房，这里可以说是大周设备最齐全的窑子了，要烧制玻璃器皿，非这里莫属。 沈青云把冶炼的师傅们召集在一起，“这是琉璃，我以前在百跃的时候，遇到个外邦人，当时他跟我说了一些烧制琉璃的事，我把过程说给你们，但具体的还要你们反复试验琢磨。” 匠人们一听，“琉璃可是稀罕物，靠烧出来的？” 沈青云笑着道：“在我眼里，瓷器可比金贵多了，那些外邦人看了咱们大周的瓷器，一个个眼冒金光，抢着要咱们的东西。” 这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连几天，沈青云都在跟他们说烧制琉璃的事，一套流程确定下来，才把这里交给下面的人。 唐秉忧心忡忡，“大人，就算是琉璃烧制出来了，到出库，售卖，再银两回到工部，期间各种手续就不说了，光是时间耗费，来来回回，起码得一个月，造大炮那里还要等这么久，陛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你？” 沈青云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道：“琉璃是长久的进项买卖，要想来钱快，非赌坊莫属。” 唐秉一惊，“大人三思，这不是正路，赌靠的是运气，就算我们把全部余钱拿出来去赌，万一输了，朝廷的颜面何在，光是弹劾就能把咱们压死。” 沈青云笑了，“我们不赌，我们当庄家。” “这就更不行了，京城的各大赌坊都固定了，他们背后都有靠山，大人你要是也横插一脚，他们肯定跳出来搞破坏。” 唐秉说得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没明白沈青云的想法。 沈青云没给他做过多的解释，出了虞衡清吏司，带上疤子去了京城最大的赌坊。 据他所知，这赌坊以前是宁王的产业，宁王如今生死不明，这背后东家换了人。 沈青云进了赌场之后，随便找了一桌，推开庄家。 疤子心领神会，把长枪往前一亮，凶神恶煞道：“把你们的东家叫出来。” 赌场里有不少打手，看到这副场景，全都抽出了武器。 疤子咧嘴一笑，“正好爷爷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拿你们练练手，可不要太快倒下，不然就没意思了。” 打手们见他态度如此嚣张，当下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也不打听打听，这赌坊背后是谁！ 大街上的百姓，看到赌坊里的人跑了出来，有人大喊，有人尖叫，最多的人还是叫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一群打手趴在地上，随后支援的打手也赶到了，同行的还有这间赌坊的东家马三。 马三看清楚沈青云的脸后，大喊一声：“住手。” 那群凶神恶煞的打手正要扑上前去，听到这话，止住了动作。 马三讥讽开口：“我当是谁敢在赌坊里大闹，原来是沈大人啊，失敬失敬。” 第253章 彭大人去世了 来之前，沈青云早就做过调查，这位马三背靠董家，而董家，最大的倚仗就是当今董皇后。 董皇后娘家并没有什么势力，董家人在朝中也没有人当重臣，依陛下的多疑和猜忌，董家在朝堂上无足轻重。 可能董家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便不在朝廷上费心思，转而把重心放到了商贾上。 京城的产业，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处的，董家都有涉足，并且靠着皇后的关系，做得风生水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青云手下的人在立储后查过，那些跳出来支持立储的大臣，很多人都收到了一笔钱财。 只要细细一琢磨，就知道这肯定是董家在背后所为。 董家确实无足轻重，但皇嗣中，却只有朱渚这个皇子，就算陛下拖着不立储，还是有不少人站队了董家。 等到将来朱渚继位，董家就是皇帝的外家，仅凭这一点，那些长袖善舞的大臣怎么会放弃现在示好的机会。 总不能等到皇子继位以后再去讨好，那黄花菜都凉了。 沈青云冲着马三做了个揖礼，开口道：“早闻马三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三冷笑：“沈大人要是想见草民，让人知会一声就是了，何必大张旗鼓，还把客人都吓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大人想砸场子。” “误会，误会。”沈青云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想跟马三爷合作，说来也巧，我无意中得到了几个好玩的点子，一比较，才发现骰子啊，押大小，百家乐无趣的很。” 马三爷没想到这个以文采入仕的状元郎，居然对赌有兴趣，眼珠子一转，道：“哦，原来是这样，在下愿闻其详。” 沈青云从怀里掏出牌，随便展示了三种玩法，就让马三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兴致勃勃。 马三摸着牌，“这牌这么薄，是用什么做的？” 当下通常玩的牌，是用木板雕刻的，厚度上无法做到薄如纸，而沈青云手里这副牌，是纸非纸，韧度好，可以随意抓取。 沈青云把牌收起来，见马三一脸馋样，心中有了底，“马三爷，合作的事，可以谈了吗？” 马三连连点头：“沈大人都发话了，小的哪还敢说不，这边请。” 这次的谈话，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而沈青云要的很简单，这些赌博的方式可以全部说出来，但他要赌坊三个月利润的一半。 马三连连摇头：“一半利润，买个玩法，岂不是亏大了，沈大人你再好行行好，多让点利，小的也好给人交代。” 沈青云态度坚决，“马三爷，玩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机，我这里估算了一下，玩法差不多五十多种，你要是不愿意合作，我找其他赌坊，就算是一天玩一个新样式，也能玩两个月，这两个月客人习惯了一个地方，就不会再去别的地方。” 马三犹豫了一下，道：“沈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点时间，明天正午给你答复。” 沈青云站起身，道：“一言为定，马三爷等你的好消息。” 从赌坊出来，疤子肉疼道：“大人，三个月就把这么多玩法全部给他们，我们是不是太亏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不是正路，三个月之后，琉璃也烧出来了，这段时间让虞衡清吏司能正常运行，我们在赌坊这里及时收手，才不会被人盯上。” 疤子跟在他后面，看着几年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肩上的重担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 疤子为他抱打不平，小声道：“大人，你在百跃的时候，提供银两，粮草，还有大炮，说句大逆不道的，要是没你做的这些，我们根本回不到这座城，可现在呢，太让人寒心了。” 疤子好不容易对皇帝升起的那点好感，随着沈青云的步步维艰变得荡然无存，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君主。 多疑猜忌，一边想要好处，一边又想要打压臣子，这样下来，谁还敢对他尽忠，到时候落得和郑大将军一样的下场。 *** 沈青云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外面一阵动静，掀开车帘一看，发现几个下人抬着担架匆匆而过。 沈青云探出脑袋，又看了会儿，不确定道：“疤子，我怎么瞧着那几个人很眼熟？” “大人你没看错，那几个人我在宫门口见过，他们是彭府的下人，经常等彭大人下衙，属下之前还跟他们说过话呢。” “那抬着的是彭大人？” “不知道，我看着好像是雪人。” 沈青云心头一紧，急忙道：“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好嘞，大人你坐稳了，驾。” 马车跑起来，没一会儿就追上几人了，疤子说出了来意，对方却是一脸苦涩，“多谢沈大人好意，前面就是医馆，不麻烦了。” 宫门口离医馆并不近，彭府不可能连马车都没有，可彭大人却是被抬着来到了医馆。 只有一个原因：宫里有令，不许他们坐马车。 沈青云透过车帘，看着彭大人被抬进了医馆。 “你进去看看。”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疤子出来了。 “大人，属下听医馆的大夫说，彭大人已经死了。” 沈青云心头一凉，闭上眼，手握成拳。 “先回去。” 宫中，太监匆匆而来，直到大殿前才停下。 尽管他面上焦急，可大殿里面皇上没发话，他们不敢打扰。 “陛下，这次的丹药效果很好，只要坚持服用，用不了多久，就能新生焕发。” 朱续通体舒畅，小腹温热，全身充满了力气。 “朕也觉得比以前精神好，道长你还得多炼些丹药，朕打算一天吃三颗，让后宫嫔妃多怀龙子，皇家子嗣绵延，大周千秋万代。” 安培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哦，何喜之有？” “回陛下，刚才宫女来报，说杨美人和云姬有戏了，是太医请平安脉时发现的。” 朱续猛地站起来，眼里放光，“好，好，太好了，多送一些补品给杨美人和云姬，一定要好好照料，要是朕的皇儿有任何闪失，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安培见皇帝高兴，走到门口，太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替安培听完，脸色大变，但还是硬着头皮告诉了皇上。 “陛下，宫外刚才来信，说彭大人去世了。” 消息像长翅鹏飞了一样，传到了军营中，传到了边关。 第254章 兵变 “朝廷不给咱们发军饷，彭大人就是为了求军饷跪在雪地里被冻死的。” “咱们拼死拼活，死了多少兄弟，皇帝老爷倒好，躲在皇城里享福。” “我们守在这里连年都不能过，家中父母妻儿就等着军饷救命，军饷不发，难道要咱们白白等死吗！” 军中骚动，身为大将军的陆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他带着一群人，凡是敢嚼舌根子的全都绑了，军法处置。 入夜，陆迅正要睡觉，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他刚要拿起床边的长枪，无数支箭射了进来。 他躲过了这支，却没有躲过那支，一支利箭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胸口。 军营重地，居然有人对他下手，陆迅只觉得浑身发冷。 房门被推开，看到走进来的人，陆迅的眼睛瞪大：“赵、赵舟，居然是你！” 赵舟是陆迅的手下，曾经一起在郑大将军的麾下当差，论谋略和计策陆迅都要比赵舟强，慢慢地，两人的差距也拉开了。 两人一同入伍，陆迅成了大将军，赵舟成了属下，隔阂由此产生。 赵舟并不是阴险小人，一直以来，没有陷害过陆迅，更没有背后搞小动作，只是他和陆迅的为人处世截然不同。 赵舟在他面前蹲下，“将军，到了这一步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外面全是将士们，你就因为大家说了几句实话就军法处置，不分青红皂白，你不配当我们的头儿。” 陆迅怒目圆睁，“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舟叹了一声，道：“不是我想干什么，是兄弟们想干什么，皇帝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只是想求一条活路，这也错了吗？” 陆迅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们这是造反，要被诛九族。” 赵舟冷笑一声，“诛九族，真是可笑，父母妻儿都死在了大真手里，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人，死有何惧，将军，都到这一步了，你跟我们一起反了吧？” 陆迅抓住长枪，意思很明显，绝对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赵舟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将军，对不起了。” 一把匕首， 插进了陆迅的腹部。 外面有人进来，看到已经被杀死的陆迅，大声道：“将军已经死了，咱们杀进京城，活捉狗皇帝。” 赵舟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大骂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不是造反，更不许说什么狗皇帝，要是再让我听见，砍了你的脑袋。” “我说错了，说错了，咱们这是废昏立明，匡复夏室，大哥，你是大夏的后裔，咱们冲进京城，复兴大夏。” 赵舟站了起来，大声道：“废昏立明，匡复夏室。” 外面，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废昏立明，匡复夏室。” “废昏立明，匡复夏室。” “废昏立明，匡复夏室。” 前朝的皇室姓赵，而赵舟也是姓赵，别管有没有关系，沾上同样地姓，就能打着旗号，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是叛军了，而是正义之师。 *** 八百里加急，报信人到了京城直接摔下马背，口吐鲜血，倒地不醒。 守城的官兵，从他怀里找到一封信，这封信并没有第一时间送到皇帝手中，而是到了内阁高翰英手里。 城门守卫，是高翰英那一党的人，他不爱出风头，就算是约见下属，也都是悄悄进府。 徐智甫的前车之鉴他铭记于心，在徐智甫死了以后，他把所有的关系摆在了私下，这样避免了被皇帝猜忌。 高翰英看完手中的信，浑身都在颤抖，“一夜之间，岩门边关的将士反了，岩门关附近的六座城池，全都进入了赵舟手里，而大将军陆迅已经被杀了。” 高翰英把心腹叫了过来，道：“快，把何将军叫过来。” 按照规矩，本来何秀一个在边关驻守，但何秀一直舍不得离京，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没想到就是这个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何府 何秀被下人叫醒的时候十分不悦，怀里还抱着小妾，温香软玉，外面冷的要死，鬼才愿意这时候出门。 下人焦急道：“是高府的管家亲自来的，说是情况十万分火急，还请老爷尽快去高府议事。” 何秀这下瞌睡全醒了，出了被窝，冷的打了个哆嗦。 何秀急匆匆来到高府，发现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都是自己人。 “高大人，都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何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埋怨，自从当上大将军之后，他对高翰英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么恭敬了。 高翰英把信给他，道：“城门守卫那边送过来的，边关急报，这事其他人都不知道，把你们叫来，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何秀看完，惊地信差点掉在了地上，“怎么会？怎么敢？他们不想活了！” 有官员出声，询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何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信中说，陆迅被杀，赵舟反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了，事情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什么？” “造反了！” “他们就不怕诛九族吗？” 高翰英轻咳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此事关系重大，咱们一定要想好对策，这把火别烧到了我们头上。” 众人连连称是，高翰英是他们这群人的主心骨，也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是高大人给他们出谋划策，在避免了杀身之祸，这时候，他们对高翰英更是唯命是从。 这一夜，高府的书房灯一直未灭，直到快到早朝时间，才各自陆续回到自己的府邸。 按照流程，早朝时，这封八百里加急报送到了龙案上。 朱续看完信中内容后震怒，“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敢造反，朕要杀光他们。” 朝堂上，呼啦啦跪倒一片。 “何秀。”朱续大喊一声。 并没有人出列，朱续目光看过去，一个官员战战兢兢道：“回陛下，何将军请了病假，说是感染风寒了。” 朱续气的踹翻了龙案，“关键时候生病，他病的可真是时候。” 等朱续发泄一通之后，他点了几个人，道：“你们立马去平乱，把作乱的头子全部押回京城，朕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是怎么掉脑袋的！” 第255章 百姓造反 大军在城门前集结，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 “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又要打仗了？” “皇帝老爷的事，咱们咋会懂，世道越来越难，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啥都别说了，赶快回家收拾，晚了就逃不走了。” 街上，有官兵给老百姓解释。 “这些兵是要去边关平乱，不会影响到京城，你们不要恐慌，该干嘛干嘛。” “谁要是敢趁乱妖言惑众，小心被抓了砍头。” 不管官兵说什么，能跑的百姓都在收拾东西，不能跑的，紧闭房门，生怕招惹麻烦。 沈青云看到纷乱的街道，心里沉重无比，几年前，京城乱过一次，没想到几年后，还会再看到一次。 城门口，出城队伍排的很长，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百姓嘴里说是走亲戚，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这是逃难去了。 尽管官兵不停地劝说，但还是没人相信。 沈志明看到这一幕，很是不解，小声询问：“大人，边关那边打仗，离京城还很远，他们这么急着逃干啥，外面不一定比京城安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志明挠了挠头，“啥意思？” “留下阴影了，他们怕死，更怕被关在城里，到时候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皇帝出逃，朝廷大臣出逃，大户人家出逃，唯独百姓逃不了，被困在京城里，在城破的时候被大真屠杀，这些熬过来的，哪个不是从刀口下侥幸活过来的。 朝廷信用破产，百姓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沈青云走上了城墙，看到了正在集结兵队的几个将领，何秀是真病还是假病还不清楚，但几个将领带军是大忌，要是意见不合，争执不下，只会贻误战机。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 沈青云作揖，担忧道：“袁将军，这么多人出城，不利于军心。” 袁绍成叹了口气，“朝廷没有命令不许百姓离城，此时走，外面还没有敌人，也许真的能找到一条生机。” 沈青云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丝深意，袁绍成是前守城将军袁绍渠的弟弟，袁家一门忠烈，几代人镇守京城。 上次城破时，袁绍渠一直作战，直到最后精疲力尽而死。 “袁将军，何出此言？” 袁绍成四下看了看，靠近他，小声道：“沈大人，以前我在百跃，要不是承蒙你相救，也不会有命到今日，我实话跟你说吧，朝廷只给两万大军，边关有五万大军，此一战，怕是凶多吉少。” 沈青云蹙眉，疑惑道：“陛下不是有令，岩门关最近的军营里，可以调动五万大军，这样一来，加上这里的两万援军，胜算很大。” 袁绍成摇了摇头，“不能这样算，沈大人再多的我不能说了，要是有家小，还是尽快安排他们出城吧，不然等到局势大变，京城怕是有进无出了。” 这番话听得沈青云心绪复杂，袁绍成能说出这番话，肯定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难道这中间还有其他隐情？ 沈青云忧心忡忡，走到赌坊的时候，听到里面人声鼎沸。 沈志明啧啧道：“外面大家都在逃命，赌坊里的这些人沉迷其中，难怪村里老人都说不能沾赌，否则家破人亡，现在看来，是一点都没说错。” 沈青云道：“你知道就好，不要沾染。” “我又不傻，现在过得可好了，吃得饱睡得好，还有银子花，我才不会找死呢！”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和疤子进去收账。” 之前马三说第二天正午给他回复，其实没等到第二天正午，当天夜里，就把合作契书送到了府里。 赌坊里的巡逻发现沈青云，第一时间把他请到了二楼包厢里，不一会儿马三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箱子。 马三见到他，一脸赔笑：“见过沈大人。” 沈青云没绕弯子，“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还等着用钱，按照约好的，每天结账。” “是是是，小的已经让人把钱全部拿过来了，只是时间太紧，还来不及换成银票，沈大人你看，这些都是。” 这时，摆在包厢里的几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银钱，当然，最多的还是铜板。 沈青云好奇道：“这几箱，大概有多少？” 马三得意道：“不足三千两，不过为了凑整，赌坊就给添了点，凑足了三千两，还请沈大人不要嫌少。” 一夜，三千两，确实很多。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有个穿锦衣的男子大叫，“爷今天就不信邪了，我这一百两黄金全部押上，给我开牌。” 马三收回目光，笑着解释道：“有时候遇到大顾客，远远不止三千。” 沈青云笑了：“合作愉快。” 从赌坊里出来，沈青云拿着几箱子钱去了四司，有了这些银钱，大炮能继续试验了。 沈青云把钱留下，就回府了。 这时，疤子才开口，“大人，要想加快进度，可以提点他们几句，黄先生不是已经造出来了吗？” “嘘”沈青云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疤子这才意识到失言，立即闭上了嘴。 其实与大真国开战，源源不断的大炮运到前线，除了从倭寇手里缴获的第一批，后面的大炮全是黄先生那边造出来的。 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沈大人不许他们外传，所以为了逼真，每次清剿海盗倭寇的时候，他们还要演戏，‘光明正大’让那些大炮问世。 疤子觉得没必要隐瞒，只要把大炮拿出来，和皇帝交差，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边关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断的往京城这边送来。 结果和袁绍成预料的一样，朝廷节节败退，叛军一路南下，所到之处，全是大胜。 这天，朝会上，沈青云听到了一个消息。 “陛下，希洀来信，说宁王三公子造反了。” 这话一出，朝臣全部哗然。 “报” 这一声太突兀，众人视线纷纷看向闯进朝堂的报信者。 朱续脸色难看，开口道：“说。” “陛下，光淙有百姓造反，短短半个月内，聚众十万人。” 朱续往前走了几步，没注意脚下，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陛下……” 第256章 仙丹 “本宫要见皇上，要见皇上。” 寝殿外，董皇后被挡在外面，她脸上全是怒色，可这时候没人在意她的表情。 内侍拦着她的去路，苦口婆心解释：“皇后娘娘，道长在施法，谁也不许进去。” 董皇后一巴掌打在内侍脸上，“狗奴才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牛鼻子老道都能进去，本宫身为一国之母，你居然敢拦本宫的路，来人呐，把他们全部拖下去砍了。” 董皇后一声令下，好几个内侍上前，拖着那几个挡路的太监离开了。 董皇后终于如愿进了寝殿，冷不丁的，对上一双如狼的眼睛。 董皇后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急忙跪下，“臣妾参见皇上。” “朕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清理朕身边的人，董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朕不知道。” 董皇后捏紧了手中的锦帕，“皇上，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过来伺候您，那些奴才笨手笨脚，哪有臣妾心细。” 下面的人说陛下从台阶上滚下来了，当场昏迷，董毓哪里还坐的住，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连道长都能进去，自己这个一国之母却不能，这要是传出去，她哪还有地位！ 朱续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朕用不着你伺候，滚出去。” 寝殿外面的广场上，一众大臣都在等着，沈青云晒着太阳，身上暖洋洋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寝殿大门口。 皇后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的，红着眼睛，好像快哭了。 至于皇子朱渚，一直守在外面，直到皇后出来，才跟着她一块儿离开。 众人见到这里，纷纷松了口气，皇后和皇子都离开了，那陛下应该就是没大碍了。 这时，内侍尖锐着嗓子道：“各位大人还是回去吧，陛下身体不适，今日不会见你们了。” 众人齐齐应是。 出宫时，沈青云注意到官员们分成了好几批人，每批人里，都是重臣为中心，其他人围绕着他们。 结党营私，大周朝这些官员，贪官污吏成群，各怀心思，就算是杀了权倾朝野的徐智甫，可大周又何止一个徐智甫。 陛下不能真正的驭下，就算杀了反对他的人，在朝堂上没人敢跟他对着干，一旦他有点意外，这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 沈青云最担心的还是造反，单独岩门兵变，比较容易平息，宁王三公子也造反，这就给权贵们选择了重新站队的机会，威胁远比兵变大。 最让他害怕的是光淙的农民起义，短短时间内能聚集十万，能看的出来当今的朝廷多么失民心。 陛下这一摔，耽误了处理这几件事，也不知道后续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宫里 寝殿里，香炉烧着龙涎香，具明子身穿道袍，正在叽里咕噜的做法事，手里的铃铛随着他的跳动跟着响。 站在一旁 是三位太医，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陛下把他们叫来，却不让把脉，反而让他们看人跳大绳。 他们几人自然不信道士能治病，可架不住皇帝相信。 跳的快要累瘫的具明子终于做完最后一个收尾动作，落在桌上的金碗凭空冒出一颗丹药。 朱续身体下意识前倾，眼睛瞪大，隐隐泛着光。 就连之前那几位不屑的太医，也都面露惊讶，其中一人出了声，“怎、怎么凭空出现了，难道真的有仙人？” 具明子哼了一声，这是他的拿手绝活，绝不轻易使出。 安培见状，笑着道：“几位太医，这边请。” 朱续坐在龙床上，让三位太医把脉。 “如何？” 三位太医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人回答道：“回陛下，臣不敢说。” 朱续冷了脸，“有什么不敢说的，朕的身体朕最清楚，你要是不说，朕立马要了你的命。” 三位太医吓得跪倒在地。 “陛下，您的脉象既有长，也有短，一呼一吸，五至以上，大而无力，沉取一下，似乎很有力，但仔细观察，沉取为虚，脉细如丝，多为软弱无力，脉象微微，乍动乍消，是是是……” 太医不敢再说，头磕在地上，恨不能把身体贴在地面上。 朱续怒意上涨，一脚踹在太医的头上，“是什么？” “臣不敢说。” 又是这句话！ 朱续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抽出床边的宝剑，刺穿了说话那个太医的胸膛。 其他两个太医，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皇帝会当着他们的面杀人。 朱续阴沉沉看着他们，手中的剑还滴着血。 其中一位太医不再求饶，直言道：“陛下，您的是败脉之象。” “一派胡言。” 一道高傲声打断他们。 具明子走到皇帝身边，开口道：“陛下，依老道所见，他们根本不配当太医，是庸医，您的身体好得很，他们却咒您，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朱续视线在太医和具明子身上来回看了几次，最后目光落在具明子身上。 “道长，你有何高见？” 具明子把金碗里的丹药取出，道：“这是仙人所赐的仙丹，只需一颗，百毒不侵，药到病除。” 朱续眼睛一亮，拿起丹药，正准备吃，快要送到嘴边时又停下。 他把丹药一分为二，给具明子送了半颗。 “既然是仙人所赐，道长你有通晓仙人本领，这仙丹定然也有你的一份。” 具明子明白，皇帝这是不放心，怕丹药有毒，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半颗丹药服下。 朱续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具明子都完好无损，朱续这才吃下另外半颗。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位太医再给皇帝把脉。 他们两人又是疑惑又是惊喜，在反复把脉之后，两人大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脉象沉稳有力，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大碍，之前是我们两个学艺不精，才导致了误诊。” 朱续心情大好，“这点小事都能做错，罚你们半年俸禄，再各打二十大棒，你们可有意见？” 两人齐道：“谢主隆恩。” 太医被拉着寝殿外打板子，具明子拿了一箱子的赏赐离开了，至于被杀死那位太医，已经被太监抬下去了。 等到两位太医领完罚，都还在惊喜。 “没想到世上还真有仙丹，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 “那仙丹也厉害，半颗，就让陛下身体由败脉转为正常，真是前所未闻。” 第257章 大真国立新妃 “仙丹？”沈青云听着外面的传闻，眉头皱起，“一颗药到病除，还是仙人赐，你确定这是从太医口里传出来的？” 沈志明拍拍胸脯，“我确定，绝对不会错，就是从太医口中传出来的，而且两个太医都这样说。” 疤子好奇道：“大人，真有这样的仙丹？” 沈志明急忙插嘴：“其实我更好奇真的有仙人吗？虽然大家都说有神仙，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还不等沈青云说话，沈小山激动道：“有神仙，有神仙，我亲眼见过。” “真的？那你说说，神仙是啥样的？” “神仙有白胡子，能腾云驾雾，我看见的时候他正在天上飞。”沈小山说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真的如亲眼所见一样。 沈青云听了一会儿，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了，难道真的有神仙？ 等到冷静下来，沈青云觉得世上不可能有神仙，更不可能有什么仙人赐药，这其中肯定是具明子搞鬼。 沈青云写了一封信，把仙人赐仙丹的事说了，问问黄跛子知不知道，他们是师兄弟，学的东西应该差不多，说不定知道内幕。 沈青云把写好的信给了沈志明，让他去寄，没一会儿他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封信。 “大人，这是边关那边送过来的，岩门关大乱，边关失守，很多大真人涌入了进来，所以打探消息不难。” 沈青云精神一振，急忙拆开。 沈志明守在一旁，好奇问道：“大人，咋样了，说了啥？” 沈青云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是不要好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非要搞清楚，自己看。” 沈志明听得脖子一凉，急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别知道了。” 沈志明被他吓走了，沈青云把疤子叫了进来。 沈青云把信给他，疤子疑惑地接过，等到看完，脸上有些茫然。 “信中说，大真国的皇帝乌起满新立了一位妃子，这位妃子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是目前大真国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女人。”沈青云开口道。 疤子不太理解，顺着他的话道：“这位新妃应该没什么家族势力，不然怎么会生了儿子才被立为妃子，信中还说了，大真国很多大臣反对立妃。” 沈青云道：“这位新妃你可知道叫什么？” “信中说了，立为徐妃，名娇倩。” 沈青云点头，“不错，名娇倩，我曾经也认识一位姑娘，叫徐娇倩，是徐首辅的孙女。” “什么？”疤子很少来京城，就算有过几次，也都是在大将军麾下，对于京城这些贵女根本一无所知，所以看到信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位徐妃就是徐首辅的孙女。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沈青云开口道：“当初朝廷弃城而逃，徐家被留在了城里，不过当时听说徐家找了宁王当靠山，与宁王世子共进退，城破，大真进入了京城，徐娇倩顺势进入了大真，一切都有迹可循。” 疤子气愤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投敌国，反过来杀咱们的同胞，以前徐大人在朝廷一手遮天，经常克扣我们的军饷，他死了，徐小姐还不安分，摇身一变成了徐妃，这一家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沈青云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要真的徐妃就是徐娇倩，她在大周肯定还有人脉，那么大周已无多余的大炮就不是秘密了。” 疤子立马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大人，您的意思是，没了大炮这个大杀器，大真国很有可能再度对大周开战？” “不错，大炮威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大真不得不退兵，把之前抢占的城池全部还了回来，一旦知道大周空虚，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 沈青云继续道：“不仅如此，宁王三公子造反了，光淙的百姓也造反了，聚集了十万之众，朝廷失了民心，要是不能镇压，越来越多的百姓会反抗，到那时，大周恐怕无法支撑了。” 疤子没想到一夜之间出现这么多事，朝廷不仁，天下豪杰揭竿而起，岩门兵变，光淙农民起义，都说明了这一点。 “大人，要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又将何去何从？”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觉得该如何？” 疤子想了一下，道：“无论谁当皇帝，咱们都是鱼肉，任人宰割，大人咱们有兵马，还有海岛，何不占据一方为王？” 沈青云摇了摇头，“时候未到，再说，大周也还没真到那一步，我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要是背叛朝廷，不忠不义，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名正言顺。” 不然历史上那么多豪杰，不直接取皇帝而代之，就连曹操，明明已经执掌朝廷，却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还得弄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当了皇帝，各方霸主到时候也会打着正义之师的名号讨伐，与其成为靶子，还不如避其锋芒，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最重要的一点，陛下还在，朝廷的根基还在，未来怎么样还未可知。 *** 大真国皇宫。 “娘娘，小皇子已经睡下，您也休息会儿，月子里要养好身体，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 徐娇倩摆摆手，让宫女退下，只留下贴身丫鬟春桃。 “给我整理一下，等会儿我要去见皇上。” 春桃给她梳头发，心疼道：“小姐，要是老太爷泉下有知，肯定会很开心，你成娘娘了，以后说不定小皇子还可以……” “嘘，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是，春桃知错了。”春桃给她梳好头，又挑选了一支金钗，“小姐越来越好看了，皇上要是见了，肯定挪不开眼。” 似乎想到了什么，春桃小声道：“小姐，你还在月子里，要是皇上让你伺候，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徐娇倩苦涩一笑，“越是身处高位的男人，越不缺女人，我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早就死了。” 春桃听到这里，不敢再说了，只能默默心疼。 徐娇倩盛装打扮好后，就去找皇帝乌起满了。 乌起满要比她大二十多岁，看到这样娇美的妃子，顿时眼睛都挪不开了。 乌起满把她打横抱起，往床走去，“爱妃，朕要好好宠幸你。” 第258章 埋伏 守在外面的太监宫女，纷纷低下头，寝殿里传出的声音，足以让他们面红耳赤。 宫里到处都是眼线，白日宣淫，这事传到了皇后阿巴玉耳里。 “大周的女子，缠男人的本事大，还没出月子就迫不及待爬上皇上的床，野心勃勃，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插手后宫的事了。”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 阿巴玉闻言，不屑道，“以色侍人，长久不了，等皇上过了这股劲儿，就是她入冷宫之时，不要把所有心思放在她身上。” “娘娘，话虽如此，可她生了皇子，要是给皇上吹耳旁风，性质就不一样了，况且她和鲁奕大将军走的近，要是鲁奕大将军支持她，威胁就大了。” 阿巴玉想了下，点头道：“你说的并不是完全没道理，要是她与我为敌，那就想办法除掉她，要是安分守己，多留她一段时间。” 心腹一喜，“一切都听娘娘安排。” 寝殿里，终于结束了暧昧的声音。 徐娇倩满身香汗，趴在乌起满的身上，埋怨道：“皇上你太坏了，说好的要疼人家，说话不算数。” 乌起满很享受，捏了捏她的白皙的手，放在嘴上亲了一口，“朕这是疼你。”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徐娇倩状似不经意道：“皇上，臣妾听说大周乱了，也不知道京城那里乱没乱，要是乱了就好，可以趁机把亲戚都接到大真来。” 乌起满试探道：“大周是你的国家，你真的希望它乱？” “皇上，臣妾是你的人了，还给你生了儿子，以后就是大金人了，大周何止乱才好，臣妾巴不得它灭国，这样大真就能扩大疆域，占领大周，活捉大真狗皇帝，成为第一强国。” 这话把乌起满逗得哈哈大笑。 徐娇倩嘟嘴，表达不满，“皇上，我说得都是真的，你笑什么？” “好好好，朕不笑了，不笑了。”乌起满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才道：“据可靠消息，大周的大炮并不剩多少了，根本不足开战，之前朕怕是大周诡计，如今看来，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 乌起满得意道：“大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堂上文弱文臣执政，武将被他们打压的没有立足之地，不用大真动手，内部兵变了，不仅如此，宁王旧部造反，就连百姓都反了，大周气数已尽，将来是朕大真的天下。” 徐娇倩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了，此时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道：“皇上，您说的都是真的？” “君无戏言。” 徐娇倩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臣妾就在这里先恭喜皇上成为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这四个字深深地触动乌起满，让他对徐娇倩的怜爱又多了几分。 “朕的心肝儿，让朕再宠幸你一次。” 不一会儿，宫女太监又听到了那种声音。 *** 岩门关 山岭上，趴着很多士兵，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来了兵马，他们行走的很小心，前方的探子也派去了一拨又一拨。 身为主将之一的广思远挥手，让大部队停了下来，另外两位主将闻开济和钟达骑马来到了他身边。 其实一共四位主将，还有一位主将名叫孙辉，去云胜搬救兵去了，不然以两万军队，又是长途跋涉而来，怎么可能与岩门关的五万大军对抗。 广思远问道：“怎么样，可有埋伏？” “回将军，我们一直往前走了五里地，都未见埋伏。” “将军，我们往前走了十里地，也未见埋伏。” 广思远皱眉深思，“前面地势险峻，容易遭袭，加上我们对岩门关的地形不熟，不如就地扎营，等到云胜大军到来，再商量作战计划？” 闻开济鼻孔里发出冷哼声，“走走停停，像老太太走路，按你这个速度咱们多久才能到岩门关，探子不是已经说了嘛，没有埋伏，依我看不如全速前进，直攻岩门关，等孙辉回来，我们能合力夹击，定能一举歼灭敌人。” 广思远直接反对，“对方有五万大军，这一路上有没有变故我们也不清楚，贸然出击，只怕中了敌人的圈套。” 闻开济对他直接开骂：“别以为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也是主帅之一，你要是不敢打，我来，打仗讲究的就是速度，迅雷出击，你这样婆婆妈妈，只会贻误战机。” 广思远气的满脸通红，“陛下让我们平息叛军，不是让我们攻城掠地，这时候不能只要速度，必须稳中求胜，我的意思是等云胜大军到来。” “要等你等，老子不等了。” 闻开济马鞭一挥，直接扬长而去。 一直没机会开口的钟达，看到两人闹掰，并且要分兵前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 “你们、你们就不能好好商量吗？” 广思远一肚子火气，听着这话，讥讽道：“是我不好好商量吗，是闻开济一意孤行，他要走就走，反正我在这里等大军。” 钟达重重叹口气，“那我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他的话，钟达又去追闻开济，劝说他一起等大军，被闻开济痛骂了一顿。 钟达思索，闻开济傲慢、倔强，冲动是冲动了一点，平时带军打仗还是很厉害的，上次与大真开战，他追击敌人几百里路，全歼敌人，大举获胜。 要是想在这次平叛中获战功，或许跟着闻开济才是最好的，广思远太优柔寡断了，不能成大事。 山岭上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敌军，他们并没有动作，而是等待时机。 终于，在敌军进入大半之后，石头滚滚落下，一时间冒出无数士兵。 “不好，中埋伏了。” 闻开济大骇，明明检查过了，怎么还有埋伏，探子是怎么探路的？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广思远不想前行，但前面军队遭袭，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们有两万人，设伏的人数还要少一些，但这场战打下来，他们没有占到半点好处，而苦苦支撑下，并没有等到援军。 广思远看着死伤无数的将士们，闻开济和钟达早就被乱箭射死了，如今只剩下他苦苦支撑。 他满身是血，大喊道：“援军，援军在哪？孙辉，你快点来，我撑不住了。” 第259章 佛子 前去云胜搬救兵的孙辉此刻正在大牢里。 他快马加鞭赶到云胜，收到了守城将领覃红好酒好菜招待，在等待大军集结的时候，谁料眼前一黑，等到再睁眼时，已经被关进牢里了。 孙辉大喊：“覃红，你给我滚出来，朝廷有令，让你救援，你敢违抗圣旨！” 孙辉喊的喉咙嘶哑，都没能见到覃红，反而被狱卒打了一顿。 他好歹是主帅，遭受这种屈辱，传出去还有什么脸。 孙辉咒骂覃红，心系岩门关，不知道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而在衙门里，觥筹交错，做主位的正是覃红和赵舟。 赵舟哈哈大笑，“听说孙辉还在骂你，真是蠢货，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朝廷派这样的人来平乱，莫不是来搞笑的！” 覃红搂着赵舟的肩膀，给他喂了一杯酒，见他喝完，也哈哈大笑。 覃红声音豪迈，“朝廷不给咱们发军饷，还想咱们卖命，做梦呢，孙辉也不想想，你把周围的城池全部攻下，为啥独留云胜，咱们又没打战，用脚趾头都能想出为啥了。” 赵舟一顿，拍着覃红的肩膀，“兄弟，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能让朝廷把矛头对准云胜，你把孙辉杀了，然后做出打战的表现，然后再给朝廷哭诉，说你们损失惨重，咱们兄弟联手，到时候共分天下。” 覃红大喜，“好兄弟，冲你这句话，咱们再干一杯。” *** 战报传到京城，还在沉迷造皇嗣的朱续都被吓了一跳。 皇子朱渚禀报道：“父皇，两万大军中埋伏，全军覆没，三位主帅被乱箭死，孙将军去云胜搬救兵，正好遇到叛军攻打云胜，在乱战中被杀，云胜也损失惨重，好在覃红将军奋勇杀敌，才守住了云胜。” 朱续目眦欲裂，“怎么会，怎么会。” 朱渚低下头，不敢再说话，朝廷上下，没人敢吭声。 沈青云心中紧绷，平叛失败，让朝廷大伤元气，宁王三公子虎视眈眈，还有光淙的义军，还要对付三支造反势力，朝廷该怎么应付？ 朱续走下台阶，从重臣们面前一一走过，“各位爱卿，你们有何见解？” “陛下，不能让叛军成势，依臣之见，朝廷再派十万大军平叛，把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陛下，宁王叛军那边绝不能姑息，他们有八万大军，离京城更近，当务之急是先剿灭宁王叛军。” “陛下，臣以为光淙那边才是最大的威胁，他们离京城远，要是让他们休养生息继续壮大，将来会是朝廷最大的威胁。” 群臣们争执不休，早朝迟迟不能结束，群臣在宫中用了膳食，继续讨论。 最后，何秀被抬出来了，派他率领五万大军前去平乱，朝廷给他下了军令状，要是无法平乱，何秀等一干将领的脑袋保不住了。 对于宁王希洀的叛军，朝廷派了十万大军去攻打，至于光淙，朝廷暂时还没有应对之策，在朝廷眼中，前两支叛军威胁更大。 沈青云走出宫门，看到了等待在马车旁边的疤子。 “大人，回府吗？” 沈青云应声，“先回去，然后再去虞衡清吏司 。” “好勒，大人你坐稳了。” 马车疾驰，很快就到了沈府。 守卫见了沈青云，立即禀告，“大人，郑小姐来了，还在前厅等候。” 沈青云愣了下，随即就是欣喜，脚步匆匆往前厅赶。 守卫见了这一幕，跟疤子吐槽，“大人很少有这么心急的时候。” 疤子哼了一声，“等你们有未婚妻了，说不定比大人还猴急。” 这话引得几个人都笑了。 沈府全是沈青云的心腹，都是从百跃带过来的人，大家平时相处，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当然，在外人面前，他们绝对不会这么慵懒放肆。 疤子故意放慢了脚步，好给两位主子多点时间相处，走到鱼塘的时候，索性找了块地方，看着鱼儿嬉戏。 前厅 沈青云见到郑柔儿，关切问道：“厅里冷，下次要是来了，直接去主院，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你也顺道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好及时更换。” 郑柔儿脸颊泛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小红道：“你去外面等我。” 小红不放心看了一眼沈青云，道：“小姐，要是有什么事你大叫一声，奴婢会第一时间来你身边。” 等到小红离开，沈青云好笑道：“小红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她就是那个性子，人不坏，心思单纯。” “那你呢？” 郑柔儿一愣，“我什么？” 沈青云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郑柔儿往前走了两步，与他靠得近了点，这才开口道：“听说光淙那边百姓造反了，领头的是个佛子，听说姓吴。” 郑柔儿手里的人很少，能用的更不多，对消息没那么灵通，过来问沈青云，是想知道真假。 “不错，是个姓吴的佛子，打着佛子的名号，百姓会对他效忠，其实在历代百姓起义中，都会打着佛子的名号，弥勒佛，未来之主，理由正当，没什么特别。” 郑柔儿摇头，“我不这样认为，我认识一个人，叫吴成功，极其聪明，有勇有谋，还是和尚，我觉得那个佛子就是吴成功。” 沈青云没想到还有这事，让郑柔儿先坐下，又让厨房拿点吃的过来。 郑柔儿这才细细说道：“当初流民四起，到处民不聊生，吴成功所在的吴家村遭了难，为了活命，跑到了寺庙里当和尚。” “他不仅极其聪明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刚开始大字不识一字，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居然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这样出色的人在寺庙里受到了排挤，你猜他怎么做的？” 沈青云总觉得剧情很熟悉，顺口道：“他离开寺庙，到处流浪，一身袈裟、一个木鱼，一双草鞋，走过许多地方，然后参加了起义？” 郑柔儿愣了一下，随后捂着嘴笑，“你猜错了，他在主持死后，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自己当了主持，年岁那么艰难，很多寺庙和尚都没吃的，纷纷出走，可他那里，香火鼎盛，信徒极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师了。” 沈青云下了个结论，“此人不容小觑。” 第260章 偷袭 这时，沈泉端上来了点心。 郑柔儿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看着盘子里从未见过的点心，好奇道：“这是什么点心，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泉笑着解释：“沈小姐，在老家那边，有个铺子，专门卖白糖和点心，小的给您端来的点心，按照的就是铺子里的做法，这是少爷琢磨出来的，外面没有，沈小姐没见过很正常。” 郑柔儿诧异，视线落在沈青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做点心。” 沈青云摆摆手，对以前的贫穷没有隐瞒，解释道：“以前家贫，我又要读书科考，靠家里做的点小生意根本供养不起，于是就琢磨出了白糖和点心，新鲜玩意大家喜欢，家里才有一笔固定进项，我进京赶考，在京城里的开销，都是靠铺子里的收入。” “那铺子还在吗？” “还在，之前大真来犯，停过一段时间，后来安稳了些，就重新开张了。”沈青云给她拿了一块，“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郑柔儿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弄得她面红耳赤。 沈青云不动声色收回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因为还有正事，沈青云在府里没有待多久，便让沈泉招待郑柔儿，让他带人在府里四处逛逛。 再度回到了马车上，疤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大人，这是百跃那边的回信。” 沈青云一喜，拿过来拆开，信封里还有信，里面的信就是黄跛子写的。 沈青云先看家书，信中全是家人的关怀，还有沈老头的念叨，好在他们身体都健朗，没有生病。 信的最后，沈老头提了一嘴让他找李勇的事。 尽管他们都说李勇死了，但没见到尸体，大妹始终没有放弃，觉得他肯定还活着，只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没法来找她们。 沈青云叹了口气，李勇肯定凶多吉少了，不然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爬也能爬到百跃了，但始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沈青云拆了黄跛子的信，看完之后，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所谓的仙人赐仙丹，是小把戏，骗过了外人，所以看起来丹药像凭空出现。 黄跛子写道：哪有什么药到病除的仙丹，肯定是具明子师兄又从哪本旧书里弄来的炼丹之法，他以前就经常干这样的事，还吃死过不好动物，师父已经明令禁止不许他乱炼制丹药。 沈青云没想到具明子胆子这么大，不知名的丹药居然敢拿出来给陛下，要是陛下有个闪失，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家书被沈青云留下来了，黄跛子的信被他扔进火炉里烧了。 到了虞衡清吏司，沈青云把道士和匠人都召集到了一起。 “各位道长，把你们叫来，是为了大炮试验的事，前前后后已经不下百次试验了，又有现成的大炮作为研究，你们有成果了吗？” 几位道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道：“沈大人，大炮不是儿戏，太危险，为了试验，我们中不少人都受伤了，还有人被炸的全身瘫痪，大家夜以继日研制，这种神物，哪有这么容易造出来。” 沈青云蹙眉，“一点成果都没有？” “有是有点，不过太危险了，要是用于战争中，不可控制因素太大，有很大可能伤及到我方。” 沈青云亲自去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制造出的炮弹，表面上看与之前的大炮无区别，但每个炮弹都做了标记，代表这是残次品。 沈青云让人去点火，自己则是在远处观望。 不一会儿，大炮点燃，炸了，但飞出很多细块，伴随着大量的浓烟，等到浓烟消失，周围的土地并没有什么损坏。 “沈大人你都看到了，这个炮弹威力太小，散发出来的浓烟有毒气，这一批炮弹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所以还要时日，不断的改进，用料的配比，很多细节都要一一试验，要想把大炮造出来，起码得一年时间。” “不能再快点吗？” “不能。” 沈青云得到肯定的答案，也只能作罢，这事确实急不来，要是用危险的炮弹，还不如不用。 马车行驶在马路上，周围是四散逃开的百姓，还有迅速集结的士兵。 疤子在赶马车，看到这一幕，回头问道：“大人，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嗯，朝廷让何秀大将军派五万大军去岩门关攻打叛军，让云胜协同，还有齐王在希洀的叛军，朝廷也派出了十万人。” 疤子眉头皱起，这样一来，京城空虚了，要是大真来袭，要怎么抵抗？ 疤子看到有士兵抓壮丁，上至老人，下至八岁孩童，都被抓起来了。 “荒唐。”疤子只能轻声骂。 回到沈府，郑柔儿已经离开，疤子直接把沈青云拉到了花园里的亭子里。 “大人，朝廷这么安排，就没人提出异议吗？” “为什么这么问？” “朝廷之前就派出了两万大军，加上这次的十五万，那么守城的就没有多少了，万一大真国偷袭，京城又要像几年前那样陷入围困中。” 沈青云摇头，道：“只要何秀收复叛军，大真敢来袭，到时候前后夹击，加上还有希洀的大军，他们必定有来无回。” 疤子重重叹气，“何秀赢不了。” “仗都还没打，你怎么乱下结论？” 疤子解释道：“何秀五万大军，还是急行军，到了岩门关，早已疲惫不堪，而且让云胜协助，不在背后被捅一刀就不错了。” 沈青云眼皮一跳，“此话怎说？” “岩门关兵变，将士们半年没有军饷，之前大将军在的时候，就闹过几次，只不过被压了下去，这次不一样，陆迅都被杀了，带头人还是赵舟，云胜的守将覃红可是赵舟的结拜兄弟，说不定两人早就串通一气。” 沈青云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朝廷里面知道这件事的几乎没有，要不是疤子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年，恐怕也不知道这事。 要是云胜也叛变了，那么何秀这次去，必定输。 结果如疤子所说，半个月后，边关传来消息，说何秀带着五万大军直接投降了。 第261章 朕给你五万兵马，你去平乱吧 朱续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着寝殿前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太医在一旁小心翼翼道：“陛下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阙，以后切忌情绪太过激烈，日常以静养为主，只要好好调理，并无大碍。” 这位太医，正是上次说皇帝是败脉之症的人，虽然这次也摸到了败脉，但绝对不敢说出来，他可不想像同僚那样被剑刺穿胸膛。 “陛下，何秀敢背叛朝廷，臣建议好好地查一查，诛九族。” 朱续眼睛凹陷，浓浓的黑眼圈，一夕之间，好似老了十岁。 他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亲封的大将军，大周的大英雄，被抬去了边关平叛，结果居然反咬朝廷一口。 朱续大声吼道：“朕待他不薄，何至于此，背叛朕，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陛下，何秀不忠不义，实乃薄情寡义之人，当初是高大人力荐他，说了很多好听话，全朝廷都被他们蒙骗了。” 说话的官员很有技巧，把陛下识人不清，轻描淡写把错误归咎朝廷，也顺势给朱续台阶下。 他是向梁那一派的人，首辅之争，一直是向梁和高翰英，抓到这个小辫子，顺便打压高翰英一党。 高翰英狠狠看了说话那人一眼，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只差靠近了龙床。 高翰英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老臣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藏心思，何秀之前确实英勇无比，大破敌军，臣这才举荐他，要是非要把这件事算臣头上，那臣只能以死谢罪。” 高翰英跪着就要撞柱子，可这样动作太慢了，安培往柱子前一挡，就把前路堵了。 安培劝道：“高大人千万不要冲动。” 高翰英哭的满脸都是泪，“臣识人不清，唯有以死明志，报答陛下的恩情。” 朱续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行了，都给朕闭嘴。” 寝殿一下子恢复了安静。 朱续看着众人，道：“门关叛军张狂，朝中可用的武将皆都派了出去，当下正是用人之际，谁愿意带军平叛？” 武将们一个个低下了脑袋。 文官们个个噤若寒蝉，降低存在感。 “陛下，臣有话请奏。” 这时，一直当隐形人的宋旭站了出来。 沈青云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续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才道： “准了。” 宋旭开口：“如今朝中要说最能打仗的，除了那几位大将军，就属沈大人了，当初他到了百跃，频频大动作，把海盗山匪全都打怕了，臣以为，平乱非他莫属。” 空气突然凝住了。 沈青云是文官，这时候被推出来，免不了让人联想到宋旭过寿那天。 实在是太歹毒了，以公报私，这是要把沈大人架在火上烤啊。 这么荒唐的提议，很多大臣觉得陛下不会答应。 朱续仿佛被人点了一下，混沌的脑子终于清晰了，看沈青云的眼神发光。 “是啊，朕怎么把朕的肱骨大臣忘了，沈爱卿，宋大人说得很有道理，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平乱，既然如此，朕封你为镇北大将军，你带兵去岩门关平乱。” “陛下，万万不可。”向梁跪下，大声道：“沈大人乃一届文官，要是让他去平乱，传出去岂不是引天下人耻笑。” “陛下，臣以为不可，沈大人还在造大炮，要是把他派出去，耽误了大炮进度，因小失大啊。” 沈青云发现朝中居然有一半多的人不支持他平乱，一时间有些想不通，按理来说，这跟他们并无直接利害关系。 很快沈青云就明白了，他是文官，代表着文官集团，要是让他开了先河，不仅文官集团战战兢兢，武官集团也害怕被抢饭碗。 沈青云以为在这样的劝说下，陛下肯定会打消主意，没想到皇帝把决定权放在了他手里。 “沈爱卿，你是何打算？” 沈青云脑子里飞速转动，皇上有这个提议，肯定是想他平乱，这样一来，给到他的兵力肯定不会多。 赵舟手上的叛军差不多五万人，加上何秀带过去的这五万，还有云胜可以调动五万，加起来就是十五万人。 京城已经派出去十七万大军了，也就是说，最多给他五万，然后让云胜那边协助，真正的对决，是他要领五万大军对抗赵舟可用的十五万大军，敌方多他三倍！ 沈青云手里并没有可用的大炮了，百跃那边的大炮也绝对不能再运过来，此去，凶险重重，可能会丧命。 “沈爱卿，朕问你话呢。” 沈青云拱手，“陛下，臣尊听皇命。” 朱续大手一挥，道：“朕给你五万兵马，你去平乱吧。” “臣遵命。” “记住，此去只能胜不能败。” 沈青云额背上浸出一层汗水，明明还是冬天。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 “哦，你说出来看看。” “还有一个月就是臣成亲之日，此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臣想提前成亲，还望陛下恩准。” 朱续哈哈大笑，对着众人道：“不愧是少年人，还记得这事，朕准了，三日内完婚。” “谢陛下。” 从皇宫里出来，不少人跟他贺喜，不管大家政见上如何，表面上，始终维持着和平。 沈青云笑着跟大家拱手，不动声色走到了宋旭面前。 宋旭头皮一紧，皮笑肉不笑，“恭喜沈大人，娶得娇娘，艳福不浅。” 沈青云笑着应道：“不仅如此，我还要三年抱俩，媳妇孩子热炕头，宋大人你就不一样了，趁着还来得及，多享受一下亲情温暖，免得日后没有机会了。” 宋旭的笑僵住，沉着脸问：“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云看了一眼，已经出了宫门，抬起脚，狠狠踹在宋旭胸口。 宋旭上了年纪，沈青云正值壮年，加上这几年在百跃的操练，这一脚下去，直接让宋旭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宋大人……” “沈大人你这是？” 沈青云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哦，看到宋大人身上沾上了狗屎，想替他踹掉，谁知道他没站好，宋大人你说你，搞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沈青云你……” 沈青云如蛇般的眼神幽幽盯着他，“我如何？” 宋旭不敢说了，有种不祥的预感，要是再说下去，肯定还会被踹。 疤子看到这边动静，小跑过来，关切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沈青云大手一挥，“没事，回去准备，我要成亲。” 第262章 收拾宋家 疤子张大了嘴巴，反应过来，贼兮兮看着他。 “大人，成亲还有一个多月，你这么急干啥，良辰吉日都选好了，哪有提前的道理。” 在疤子看来，沈青云这是想女人了，血气方刚，又是这个年纪，肯定夜深人静时，想抱个女人睡觉。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对他道：“陛下封我为镇北大将军，命我去岩门关平乱，我请求陛下，在出征前先完婚。” “什么！”疤子不懂朝廷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常识还是有的，“你不是文官吗，这种平乱，还封为镇北大将军，不该是武官吗？” 武官那边没人请战，他们心里也清楚，朝廷最先开始只给两万兵马，后面给何秀五万兵马，这次平乱，兵马肯定也只有五万左右。 岩门关刚开始的叛军只有五万，加上何秀投降的五万，足足有十万之多，至于云胜那边的兵马，到时候覃红会不会配合朝廷，谁也说不准。 带这点人马去平乱，岂不是给人送人头，他们又不傻，这时候要是强出头，那就是掉脑袋。 “宋旭举荐我，陛下应该也有这个意思，我只能答应。” 沈青云仔细思量过， 这次平乱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接下旨意，危险的同时也有很大的机遇。 疤子闻言，狠狠啐了一口，“那个老匹夫，还在蹦跶呢，一次次使坏，留着他们，早晚还得出事。” 这话沈青云很同意，他小声对疤子道：“找人查查宋家，在我出征前，把他们收拾了，免得以后捅刀子。” “大人，我先给你送回府，再去办这事。” 马车跑的很快，沈青云回到了沈府书房，疤子立马去办这事了。 鸡蛋里挑骨头，没错都能挑出错，宋家又不干净，没人故意去针对，要找他们的把柄，并不困难。 短短三个时辰，关于宋家的罪证都摆在了沈青云面前，除了强抢民女，霸占百姓土地，收受贿赂，这些罪状其实无关紧要。 要命的是宋家居然跟齐王有联系，齐王三公子在希洀造反，这简直是送上来的把柄。 与此同时 宋缺知道宋旭做的事后，急急忙忙赶回家，对着宋旭道：“爹，你怎么这么糊涂，就算咱们要除掉沈青云，绝对不是这个时候，他要是狗急跳墙，把咱们宋家拖下水，岂不是害了自己。” 宋旭不以为意，道：“缺儿，你放心，此去平乱，陛下只给他五万兵马，还不是直接从京城调动，相当于他光杆子，要打岩门关那边十万兵马，必输无疑，沈青云这次去了，就别想回来。” 宋家和沈家是死敌，他想过法子化解，是沈青云不识时务，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以绝后患。 宋缺还想着化解两家的恩怨，但不得不说，父亲说的很有道理，沈青云恐怕不会和宋家化干戈为玉帛。 “爹，咱们也得做好防备备，万一沈青云伺机报复，也好有个应对之法。”宋缺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宋旭不以为意，“缺儿尽管放心，沈青云只有三日时间，在这三日里还要成亲，哪有功夫对付我们。” 宋缺心下稍安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夜幕降临，孙府的房顶上，闪过一行黑衣人。 孙熊桂正在寝房里，搂着小妾亲热，突然有响动，立即引起了他的警觉。 孙熊桂是武官出身，之前是兵部尚书，被平移到了工部，但骨子里还是有股兵气。 当下掏出床边的宝剑，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宵小，敢在孙府撒野。” 屋顶上传来一阵动静，孙熊桂当下冲出屋子，飞身跳上屋顶。 这群黑衣人动作极快，尤其是轻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踩在瓦片上的力道，又不像武艺高强之人。 不等孙熊桂多想，一支利箭朝着他射过来，他反身躲开，再去看时，那群黑衣人已经陆续离开了。 这时，听到动静赶来的护院也到了。 “老爷，刺客在哪？” 孙熊桂一肚子怨气，“都跑了，人家都来半天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护院们一个个不敢吭声，这时，有个眼尖的护院大喊一声，“老爷，箭上有封信。” 信送到了孙熊桂手里，他犹豫了一下，打开，当看完信中的内容，心中掀起了千层浪。 “老爷，咱们去搜，他们肯定还没跑远。” 孙熊桂见护院头子要走，骂道：“行了，别追了，府里的巡逻要加强，这种事我不想看见第二次。” “是” 孙熊桂收起宝剑，套上外套，准备离开，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从后抱住了他。 “老爷，你说好了今晚要陪我，说话不算数。” 孙熊桂指着手中这封信，道：“明晚再补偿你，今晚老爷我要去书房。” 小妾好奇问：“去书房干什么，就算要处理公务，都这么晚了，明日在处理也不迟。” 孙熊桂甩开小妾，严厉道：“行了，再耽误我做正事，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小妾不敢闹了，只能放孙熊桂离开。 孙熊桂进了书房，走来走去，心里焦急的不行，没一会儿，心腹被下人带过来了。 孙熊桂立即把信给了心腹，“你看看，这事要怎么应对。” 心腹先是不解，等看完信中内容，大惊失色，“大人，这些都是宋旭和齐王勾结的证据，这要是被揭露，你作为他的上官，肯定要受牵连，对了老爷，送信之人你可知是谁？” 孙熊桂摇头，“一群黑衣人，有备而来。” 心腹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大人，这些东西能送到你手里，必然也能送到其他人手里，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明日早朝上，你主动跟拿出这些证据，至于后面的，就是陛下做决断了。” 孙熊桂有点犹豫，“这样一来，就算宋旭能免一死，怕也要落得罢官抄家的下场。” “大人，宋旭一直盯着尚书的位置，陛下为了给沈大人空位置，把他贬为左侍郎，要是沈大人这次平乱归来，那就是镇北大将军了，到时候宋旭又会回到左侍郎的位置，这时候除掉他，总比他当上侍郎之后再除容易很多。” 第263章 大婚 早朝上 孙熊桂拿出了这些证据，朝野震动，大臣们纷纷噤若寒蝉。 他们或多或少都跟齐王府有勾结，齐王三公子造反，这时候跟齐王府有任何牵连，都会被杀鸡儆猴。 宋旭没想到会在这里栽跟头，被拖下朝堂的时候，面如死灰，大喊陛下开恩，可惜没人替他申辩，就连为他求情的几位大臣，都受到了牵连。 宋缺还在当值，当官兵冲进来把他扣押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旭勾结齐王府，陛下命令彻查，在查清楚之前，全都要关入大牢。” 与此同时，宋家兵荒马乱，丫鬟奴仆都没逃掉，后宅的女人孩子全都被抓了起来，偌大的宋府，一夕之间，变成了空宅。 沈青云坐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走吧。” “好嘞，大人，迎亲队伍已经入府了，等明日，就能去迎新娘子了。”疤子想着那些繁琐的礼数，提醒道：“大人，你试试喜服，要是不合身还来得及改。” 沈青云往座位上一靠，心情大好：“那就先去试喜服。” *** 郑府变成了沈府，郑大将军平反后，并没有提起宅子的事，郑柔儿花光了积蓄买了一处小宅子。 宅子里人声鼎沸，进进出出都是办喜事的人，郑柔儿这个新娘子反倒是很空闲。 “小红，你拿些喜糖给郑寻，让他给小弟，我成亲那日他不能出宫，吃颗喜糖，沾沾喜，希望以后后顺顺利利。” 小红点了点头，小声道：“陛下也太不近人情了，小姐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少爷都不能参加，这叫什么事啊。” 陛下还说什么郑大将军劳苦功高，就是嘴上念念，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郑柔儿板着脸，“小红，我跟你说多少次了，祸从口出，以后不许再提陛下。” 小红认错，“小姐教训的是，小红以后都不说了，我这就去给郑寻送喜糖。” 皇宫里 郑易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一盒喜糖，只拿到两颗。 郑寻歉疚道：“进出宫的东西检查的很严，一盒喜糖拿不进来，只能拿进来两颗，少爷不必担心，小姐过的很好，那位沈大人是人中龙凤，吴飞都追随了他，小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苦。” 郑易清楚知道，姐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在宫里，成了人质，逼姐姐成为眼线。 郑易恨陛下，更恨自己无能，暗暗握紧了拳头，“好，我知道了。” 郑寻看到少爷这样，不知道怎么劝慰，重重叹了口气。 翌日 十里红妆，敲锣打鼓，迎亲队伍排着长长的队伍。 “小姐，姑爷已经在门外了，该你出门了。” 按照习俗，家中有弟弟，可以让弟弟背着姐姐出嫁。 郑易还在皇宫，只有丫鬟牵着郑柔儿出来。 到了门口，一身大红喜服的身子弯着，男人侧脸看着她，“上来。” 媒婆在一旁提醒，“小姐，新郎官背你上喜轿。” 郑柔儿脸蛋一热，好在头上遮着盖头，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趴上去，感到到了男人宽阔的后背，两只大手固住她的膝盖，稳稳地把她背了起来。 一路上，热闹非凡，两边的百姓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这位是郑大将军的闺女，嫁给了最年轻的沈大人，福气可真好。” “这郑大将军的闺女听说是个老姑娘，年纪很大了，还是会投胎有个好爹，不然在咱们村，她都只能嫁老鳏夫。” 郑柔儿想到了过往种种，含在眼眶的泪，被这些议论声搞得哭笑不得，悲伤也没那么浓烈了。 *** “沈大人恭喜恭喜，娶得贤妻，人生大幸事。” “沈大人今晚咱们怎么都要喝得痛快，不醉不休。” “沈大人艳福不浅，听说郑小姐美的不可方物，以后你可不要贪图美色啊。” 沈青云每桌敬酒，招呼大家吃喝，唯一的遗憾就是亲人不在身边。 按照原计划，成亲的时候让沈老头和陈氏过来，婚事突然提前，一切都来不及。 沈青云被他们灌酒，只能把疤子拉到身边挡酒，可疤子这个不省心的，居然倒戈，要跟他喝。 最后，沈青云是被抬着进新房的。 房门关上，郑柔儿透过盖头下看过去，看到了人事不省的沈青云。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想替他宽衣解带。 刚给他解开系带，手就被抓住了。 “你没醉？”郑柔儿见他脸上带笑，虽然满身酒气，但眼睛并没有醉意。 沈青云笑着解释：“装醉，不然这群人真要把我灌趴下。” 郑柔儿好笑，“你看着正人君子，没想到还会诓骗人。” “娘子，今夜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还没掀盖头和交杯酒。” 郑柔儿轻声嗯了一下，坐回了床上。 沈青云笑着跟了过去，掀开了红盖头，看到了一张娇俏明艳的脸。 他看得目不转睛，还是衣袖被扯了扯，回过神，郑柔儿正一脸娇羞。 “相公，该喝喜酒了。” 沈青云轻笑一声，倒了两杯酒，一杯送到了她手里。 两人交杯，沈青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喝，而是看着她，郑重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郑柔儿心里无比欣慰，这场婚姻，从一开始的逼迫，到如今，她心里眼里都全是这个男人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承诺道：“相公，此后，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交杯酒喝下。 沈青云把酒杯往旁边一扔，开始粗鲁的扯她的衣服，郑柔儿红着脸，并没有反抗。 没过多久，红帐落下，床帏晃动，满屋春色。 校场上，阿肯沈宇他们已经开始训练了，只是和以往不同，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往同一个方向瞄。 就连疤子，眼睛也不受控制往那边看。 昨晚，他们躲在墙角听洞房，没想到听到了让他们面红耳赤的声音，要不是京城有宵禁，不少人都想去春芳阁找姑娘。 阿肯小声说：“大人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房事上这么大胆。” 沈宇嘘了一声，“你千万别拿大人取笑，小心被听见，到时候连累咱们一起受罚。” 新房里 一只白皙的手臂动了动，长长的睫毛缓缓张开。 郑柔儿一睁眼，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脸。 想到了昨晚，她的脸又不受控制红了。 她想要起身，刚动了一下，就被大手抱住，“再睡会儿。” 第264章 打发叫花子呢 郑柔儿陷入男人宽阔胸膛里，闻着他的气息，想到了昨晚交缠时的情形，害羞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带着娇嗔道：“都巳时了，很晚了，再不起，要别人笑话。” 沈青云缠着她，不肯放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家中长辈都不在身边，不用早起敬茶，沈府你就是当家主母，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谁要是敢笑打他几大板。” 郑柔儿被他逗笑了，“没看出来沈大人你这么严厉。” 沈青云双手往下，摸着她光滑的肌肤，满足道：“明天我就要带兵出征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陛下肯定要留你和郑易做人质，用来威胁我，刚成亲就要让你守活寡，趁着有时间，得多补偿你。” 郑柔儿也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在出征之前，他可以装傻充愣，不急着办婚事，将来到了岩门关，不用担心京城这边的事。 她只是个未婚妻，其实无法用来威胁他，可是一旦结婚，身份变了，对沈青云的要挟就大了。 他要是不顾她的性命，会被天下人诟病，说他狼心狗肺，不顾妻子安危。 想到这里，郑柔儿眼中多了爱意，大眼睛水汪汪看着他，“我从未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 能嫁给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你是我娘子，是我的家人，不对你好对谁好。”沈青云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吻住了她的唇。 沈青云的理论知识很丰富，知道怎么折腾女人，不一会儿，郑柔儿身体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而在校场的一行人，从卯时一直盼，到了午时，想着肯定能见到沈大人和夫人，谁知道，一直到戌时，两人才起来。 随便用了点晚膳，沈青云又把郑柔儿抱回寝房了。 郑柔儿被折腾的声音都哑了，沈青云这才心满意足放过她。 沈青云抱着她，安排着后续事宜。 “我会留下沈宇一支小队，他们平时扮作家仆保护你，没有必要你不要出府门，你身边的人除了心腹，其他的仆人都遣散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缺银钱，养不起那么多闲人。” 郑柔儿点头，心中暖暖的，这对男人来说，是很丢份的事，尤其是沈青云还是朝中大臣，传出去养不起仆人，还不得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笑柄。 沈青云继续道：“京中情况随时可能有变，我最担心的还是大真会突袭京城，到那时，朝廷肯定还会弃城而逃。” 郑柔儿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臂，露出了害怕之色。 沈青云揉了揉她的身子，道：“不用太担心，我留了人，到时候会先想方法救出郑易，然后护送你们去百跃。” “情况这么糟糕吗？” 沈青云叹口气，“以防万一，希望不会到最坏那步。有岩门关，大真国想突袭也过不来，怕就怕赵舟他们会放任大真南下。” 郑柔儿思索了一下，道：“我要是赵舟，都已经叛乱了，勾结大真国，铲除朝廷，杀死皇帝，这对他们最有利，皇帝没了，天下大乱，赵舟他们就顺理成章成为军阀霸主，有了夺取天下的资格。” 沈青云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手，赞叹道：“不错，要是赵舟不傻，肯定会这么做，百跃那边我也送了信过去，只要你们能出京城，到时候他们会接应你，到了百跃就安全了。” 郑柔儿抱紧了他，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为我铺好了后路，想好了一切，可你怎么办，五万大军，还是让你自己去染平召集，染平虽然离京城不远，但各方势力掺杂其中，他们能不能听你的还要另说，你还得带着他们去岩门关平叛，让他们打仗，万一他们逆反，兵变叛乱，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说到这里，郑柔儿的眼眶红了，“大周的武将，太平时享不了福，遭猜忌引杀身之祸，大乱时冲在最前面，要是战场失利还得掉脑袋，陛下就当真一点都不为武将考虑，要他们卖命，又不给他们好处，迟早要出大事。” 沈青云苦笑，“自古以来，兔死狗烹，能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人，与其自怨自艾，不如一往无前，天下是打出来的，也是守出来的，大周要我们守江山，我们身为子民，又能如何。” 郑柔儿怔怔看着他，好半晌才开口，“那你甘心吗？” 沈青云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天下还未大乱，大周根基还在，就算是想争天下，也绝对不是现在。” 郑柔儿震惊，直勾勾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好半晌，她才回神，小声道：“相公，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跟着你。” 沈青云笑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翌日 城门口，郑柔儿披着长袍，在一众人面前抱住了沈青云。 “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等你回来。” 沈青云没管其他人的视线，抱住她，狠狠亲了一口。 “将军，该出发了。” 沈青云松开郑柔儿，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五百人，朝着染平而去。 皇宫 “陛下，刚才有人来报，说沈大人已经出发了。” 朱续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吭声。 安培吓得冷汗冒出来，靠近朱续，低声道：“陛下，你睡着了吗？” 还是没人应他。 就在安培准备去探他鼻息时，朱续终于睁开了眼睛，安培也稍稍松了口气。 “老奴才，你说他能胜吗？” 安培恭敬道：“沈大人能不能胜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道陛下做的决定不会出错。” 朱续笑了，“你个狗奴才，一天到晚只会-拍马屁，行了，把道长请过来。” 而经过一天的行军，沈青云终于到了染平，拿着皇令，顺利进了染平城。 染平城的守将朱齐勇，作为皇室宗亲，把沈青云这位大将军根本没放在眼里。 “哪里有五万兵马，只有三万，你要拿就拿去，不拿就别说我为难你，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沈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疤子没忍住，大骂道：“皇上有令，五万兵马，你拿三万出来，打发叫花子呢！” 第265章 此人诡计多端 朱齐勇大手一拍，指着疤子道：“你算哪根葱，敢对我大呼小叫，就连你的主子见了我也得客气三分。” 疤子怒不可遏，抽出刀，直接架在了朱齐勇的脖子上。 一时间，气氛紧张不已，朱齐勇身边的将领也都纷纷亮出了武器。 沈青云轻笑一声，“朱齐勇，皇令你也看见了，难道你想违抗圣旨不成？” 朱齐勇咬着牙，不吭声。 沈青云自若地喝茶，“要是耽误了军情，你负的起责吗？” 朱齐勇咬牙切齿道：“我手里就三万兵，你让我凭空变出五万不成，就算告到皇上面前，那也只有三万兵，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沈青云重重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朱齐勇面前，直直看着他。 “真只有三万？” “三万。” 沈青云眸光一寒，迅速抽出阿肯身上的匕首，狠狠一刀，直接插进朱齐勇的身体。 “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沈青云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朱齐勇身边的将领直接上了上来，要跟他们决一死斗。 疤子大刀往前深了一点，朱齐勇的脖子被刮开皮肉，流出鲜血。 疤子大叫：“不想他死的话都住手。” 朱齐勇身上的插的那把匕首并不致命，反倒是脖子上的刀，威胁更大，只要稍稍用力，他的脑袋就要搬家。 朱齐勇赤红着眼睛瞪着沈青云，大吼道：“沈青云，你要造反吗？” 沈青云大声道：“我奉皇命，召集五万大军平乱，是你不肯配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相信就算陛下知道了，也能理解我的做法，朱齐勇，如今抗旨的是你，要是你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客气了。” *** “听说朝廷命令咱们平叛，不日就要北上，马上就要打仗了。” “军饷都还没发，家里都断粮了，又要咱们去卖命，凭什么。” “朱将军为咱们讲情，被朝廷派过来的将军杀伤了，咱们不能让朱将军白白地吃了哑巴亏。” 军营中骚动，不少将士听了这些传言，对沈青云恨之入骨。 这些事传到沈青云耳朵里，他冷笑一声，道：“把朱齐勇关押好，只要他在我们手里，这群人暂时不敢闹。” “大人，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要去岩门关，要是这些人包藏祸心，迟早要出大事。” 沈青云明白这一点，人心不齐，到了战场上，绝对兵败如山倒。 来这之前，沈青云就想好了对策。 “吩咐下去，让军营的将士集合，我有话跟大家说。” 疤子精神一振，每次大人讲话后，都会士气大涨。 “大人，我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将士全部集结完毕，沈青云让人数了一下，差不多三万兵马，至于还剩下的两万，肯定被朱齐勇藏起来了。 沈青云没有深究，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台，要想他们卖命，必须靠忽悠。 沈青云先是声情并茂说了一大通，煽情话不要钱往外冒，看到下面的将士一个个眼含泪水，知道计谋成功了一半。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要是我们不去平乱，等到他们攻入京城，将会有更多的百姓遭受祸害，在此，我跟你们保证，凡是同我去岩门关平乱的人，先发三天的粮饷。” 这话一出，大家沸腾了。 沈青云继续道：“你们也可以告诉百姓，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平叛大军，也同样有粮饷，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准备，明日一早，咱们就往岩门关去。” 当沈青云这些话传到朱齐勇耳朵里，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好歹是个大将军，做这些事太荒唐了，不过他做这么多也没用，白费功夫了。” “朱大人，你错了，他搞这些出来，好多将士主动报名了，说愿意去平乱，还有好多百姓也参加了。” “什么？”朱齐勇实在是想不通，纳闷道：“不可能啊，就说了几句话，他们就愿意卖命了？” 朱齐勇哪里知道忽悠的力量，忽悠靠的是洗脑，跟传销差不多，只要有个信念支撑，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加入。 一直到酉时，足足有四万军民愿意加入，其中将士占了两万多。 “大人，剩下的将士，还要给他们开会吗？” 沈青云摇头，“这部分人应该是朱齐勇的人，就算把他们带上，到时候只会多生事端，四万人就四万人，去岩门关这一路上，还可以继续征兵。” 疤子担忧道：“可这样一来，就算人数上有优势，也是一盘散沙，怎么跟叛军打？” 沈青云摇头，“不，你说错了，我们人数上占不了优势，叛军有十五万之众，我们最多六七万人。” 疤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平乱，应该是有去无回了。 *** 大真国 迅速集结军队，三十万大军，已经在都城大门前集合。 乌起满大吼一声，“攻入大周京城，取大周皇帝脑袋。” “攻入大周，必胜。” “攻入大周，必胜。” “攻入大周，必胜。” 乌起满拍着鲁奕的肩膀，鼓励道：“你是大真最勇猛的将士，由你带兵，定能直取京城，朕等着你，等你献上大周皇帝的脑袋。” 鲁奕跪地，大声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乌起满亲自把他拉起来，道：“出征之前，去看看徐妃，跟她道个别，免得她担心。” 对外，徐妃是鲁奕的义女，两人平时以父女相称，乌起满能得到徐妃，也是鲁奕献给他的。 “遵命。”鲁奕大声道。 一直在宫殿里翘首以盼的徐娇倩，终于见到了鲁奕将军。 “义父，你怎么来了？” 鲁奕说了要出兵的事，道：“大周朝廷派了个文官平叛，简直太滑稽了，我们跟叛军赵舟取得了联系，他们愿意让路，让我们南下直取大周皇城。” 徐娇倩皱眉，“怎么会派个文官，不符合常理啊，对了义父，那人叫什么名字？” “是个年轻的文官，最近几年连连升官，还是六元及第，姓沈，叫沈什么……” “沈青云。” “对，就是沈青云。”鲁奕看向她，好奇问：“娘娘，你认得他？” “何止是认识。”徐娇倩叮嘱道：“义父得万分小心，沈青云此人诡计多端，大周的大炮就是出自他手。” 第266章 迎大军入城 鲁奕不甚在意道：“娘娘无需担心，线人来报，那位沈大人娶了妻，他的妻子还在京城中，只要攻破京城，抓住他的妻子和大周皇帝，他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 “他成亲了？” 鲁奕见她情绪太激动，审视着她，“娘娘，可有什么不妥吗？” 徐娇倩意识到时态，掩饰地笑了笑，“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知道他娶了哪家贵女，背后站了怎样的岳家。” “娘娘不必担心，根据线报，他娶的乃是郑煜将军的独女，郑煜已经死了，不会给他任何助力。” 徐娇倩艰难扯出一个笑容，“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等到鲁奕离开，徐娇倩发脾气，推翻了面前的桌椅。 当初她不顾女儿家的脸面，觍着脸跟他示好，不料被他无视，不成想，转身却娶了个孤女。 难道就因为郑柔儿比她年纪小，比她漂亮，所以才选择她的吗？ 春桃看到小姐这样，跪在地上，“娘娘，你这是何苦，如今你已贵为娘娘，以前那些事该放下了，不然被旁人知晓，会惹来杀身之祸，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皇子多想想。” 徐娇倩的心事，贴身丫鬟春桃知道的一清二楚，小姐发这么大的火，肯定是因为沈大人娶了别人。 徐娇倩看着春桃，大声叱骂：“你给我闭嘴。” 春桃不敢再吭声，默默地低下头，生怕再惹小姐生气。 徐娇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雍容华贵，锦衣华服，一颦一笑之间充满了韵味。 大真皇帝都快被她缠死了，她也知道男欢女爱中怎样勾得男人欲罢不能，以前是她被规矩束缚住了，瞻前顾后，才会错过了他。 徐娇倩对着镜中的自己道：“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接近他。” 就算是为了圆年少时的心动，她也要和他更进一步深入，不然错过，将会是一生遗憾。 *** “阿嚏……” 沈青云揉了揉鼻子，越是往北，天气越冷。 行军的速度并不快，靠两条腿走路，每行一段路程之后，就需要停下来吃饭喝水。 疤子骑马来到沈青云身边，开口道：“大人，再过三日就能赶到岩门关附近了，要不要休整操练一下，不然就这些兵和叛军对上，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沈青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想靠操练和将士的战斗力战胜很难，时间上来不及，而且我们这群人中太多人都是百姓，就算操练一两年也不一定能打的过那些常年驻守边关的老将。” 疤子最熟悉的就是边关了，在边关生活了二十多年，那些老将常年操练，不说以一敌百，战斗力绝对要比云胜这些兵强。 “那怎么办，兵力抵不过，人数上更不占优势，这乱要怎么平？” 这一路上沈青云都在招兵，就给他们一口饱饭承诺，现在的兵力有六万左右。 沈青云看了眼休息进食的大军，跳下马，把疤子和阿肯阿秋他们召集到一起。 沈青云从怀来掏出羊皮卷地图，在面前摆开，指着地图上两个点。 “再往前，就是云胜和岩门关，赵舟和覃红无论有没有勾结在一起，我们都得做最坏的打算，把他们归为一伙，这样一来，就不能继续往前了。” “将军，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在哪里落脚，这边天寒地冻，夜里要是不生火，会冻死人的，但是生火的话，会暴露行踪，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找个落脚地。”阿肯建议道。 沈青云点头，“不错，你说的有道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道：“徐城，这里离云胜和岩门关远点，有天然的屏障满河，守城的是嘉鑫将军，疤子，你对徐城了解有多少？” 疤子如实道：“徐城啊，没什么存在感，驻守边关的时候，大真南下侵扰都会忽略这里，嘉将军胆小怕事，我们都不太看的起他，边关有点风吹草动就把城门关起来，我们背地里都叫他缩头将军。” 阿秋好奇道：“为什么叫缩头将军？” 阿肯敲他的脑袋，笑骂道：“缩头乌龟啊，这都想不出来。” 阿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哦，原来是缩头乌龟的缩头将军啊，懂了懂了。” “徐城，会不会跟云胜一样，也和叛军勾结在一起了？” 疤子思索了一下，摇头道：“应该不会，徐城远离战场，大军南下都不会经过那里，要是攻打，还得渡河，那里易守难攻，只要不想损兵折将，都不会打那里的主意。” 沈青云一锤定音，“我们的落脚点就是这。” 疤子不放心，主动开口道：“将军，属下带着一队人马，先去徐城探听情况，要是迟迟未归，城中情况肯定有异变。” “好，你们乔装一下，扮作百姓商人进城，要是有异，不要硬碰硬，以安全脱身为主。” 半日后，疤子返了回来。 “将军，嘉将军知道我们来了，非常开心，把府邸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我们入城，我仔细查过了，没有叛军进城的痕迹。” 沈青云沉默了一下，问道：“城中有多少兵马？” “大概两万左右。” 沈青云抬眼，看着疤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们都在城墙上守城门，看一眼就能猜到了，城中百姓都不敢出门，说是怕叛军打过来。” 疤子感叹一声，“多亏嘉将军胆小，不然城门早就被破了，听嘉将军所说，叛军已经攻过五六次了，每次都靠将士死守，才得以保全。” 沈青云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位嘉将军是真的胆小怕死啊！” *** 徐城 “将军，咱们真的要迎朝廷大军进城？” 被称为将军的正是嘉鑫，他个子小，留着胡子，身形瘦弱，一双眼睛咕噜噜转，充满了算计。 “那是皇令，我要是不开城门那就是违抗圣令，公然对抗朝廷那就和叛军无异了。” “可一旦他们来了，叛军肯定会把目光放在咱们这里，到时候大军压境，咱们跟着遭受无妄之灾。” 嘉鑫胸有成竹道：“无碍，咱们可以站在朝廷那边，也可以站在叛军那边，谁给咱们活路，咱们就与谁交好。” 心腹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嘉鑫打断了。 “行了，下去准备，迎大军入城。” 第267章 沈青云你个奸人 城门大开，走在前面的都是将领，沈青云为首，骑在大马上，身后跟着军队。 嘉鑫站在城门口，见到沈青云以后，殷勤地冲上来，“沈将军有你坐镇，徐城无忧了。” 沈青云勒住马缰，“嘉将军你去召集人马，我要重新部署守城计划。” 嘉鑫脸上的笑意不变，恭敬道：“末将领命。” 沈青云一行人往衙门方向而去，留在原地的嘉鑫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不对啊，大军就这点人，只有两万人左右。”嘉鑫看着已经全部进城的军队，一脸疑惑。 传来的消息，说朝廷有五万大军，另外三万去哪了？ 正在这时，一支小队骑着马来了，在嘉鑫面前下马。 “将军，查到了，城外还有大军驻扎，好像是朝廷大军。” 嘉鑫一拍手，“这就对了，不可能这点人，那驻扎的大概有多少人？” “看架势，起码有十万之众。” “什么！”嘉鑫感觉到后怕，城里只有两万人，要是公然反抗，沈青云攻城，到时候他就是乱臣贼子了。 心腹开口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嘉鑫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见吗，沈将军让我们集合将士们，人家要重新部署守城计划，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办。” 已经抵达衙门的沈青云下了马，阿肯来到了他身边，小声道：“将军不出你所料，姓嘉的果然在打探虚实，派人去了外面的驻扎军队打探消息，此刻肯定被吓到了。” 沈青云点头。 疤子生气地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姓嘉的这么多小心思，属下差点误事了。”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兵不厌诈，嘉鑫有这么多小心思才能活到今天，他想要阳奉阴违伺机站队，咱们就得绝了他的后路。” 疤子拱手，佩服道：“将军神算，属下自愧不如。” 沈青云笑着道：“先休息半个时辰，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大家都打起精神。” 徐城里，将士们被召集起来，一个个惶恐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不是已经谈好了吗，怎么又打仗了？” “嘘，你不要命了，咱们和岩门关那边的合作能摆在台面上吗，一旦扯上关系，咱们全都是叛军了。” “都别说了，不想掉脑袋就闭嘴，朝廷大军一到，听说城中有两万人，外面驻扎了十万人。” 嘉鑫眼中全是寒光，叮嘱心腹，“吩咐下去，谁敢提岩门关合作的事，杀无赦。” 城中两万人的守将，全都被下了封口令，沈青云到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 沈青云对嘉鑫道：“嘉将军着实让在下佩服，被攻城五六次居然没有损失人马，还有两万之众，放眼天下，恐怕还没人能做到此。” 嘉鑫脸色变了，强装镇定道：“将军抬举了，两万人被打的只剩下几千人，在百姓中抓了壮丁才凑了两万人，惭愧惭愧。” 沈青云和他客套了两句，直接发布命令：“疤子，阿肯，阿秋你们各自带队，徐城的守将和援军混合。” 嘉鑫这下终于绷不住了，急切道：“沈将军万万不可，这样混合在一起，没有经过操练，彼此都是陌生人，到时候敌人来袭，要怎么抗敌。” 沈青云不客气道：“嘉将军不用操心，我是陛下亲封镇北将军，平乱所有事宜由我指挥，徐城自然由我全权负责。” “是是是，一切听凭沈将军做主。” 沈青云对嘉鑫的态度比较满意，只是这人贼眉鼠眼，充满了算计，还是得提防。 入夜，徐城突然城门大开，驻扎在城外的大军全都进了城，等到嘉鑫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将军，大军进了军营，直接把咱们的两万大军分散了，要想再号令他们根本不可能，一队人马里，咱们只占了三分之一，他们也根本没十万大军，只有六万。” 嘉鑫准备起身，突然踉跄了下，摔在了地上。 “将军。” 嘉鑫抬手，阻止了心腹搀扶，捶地大骂：“沈青云你个奸人，害得我好苦啊。” 原以为就算把大军迎入城，那两万大军还是在他麾下，万一赵舟他们打过来，到时候谁占上风他就投效谁。 谁料被釜底抽薪了。 心腹提醒他更重要的一件事：“将军，我们抢取百姓的财物粮食送给岩门关求和，这件事要是爆出去，我们会不会被……” 心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嘉鑫脸色大变，“不好，咱们得尽快出城，不然姓沈的要对咱们出手。” 他们正准备跑路，门一开，才发现被包围了。 嘉鑫故作镇定，问道：“沈将军这是何意？” 沈青云不在这里，包围他们的是手底下的兵。 “沈将军有令，命我等保护嘉将军的安全。” 嘉鑫大怒，“城中没有外敌，我不需要保护。” 说完，他就要硬闯，几把大刀全部对准了他。 守卫指着门槛，面无表情道：“沈将军有令，谁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槛，杀无赦。” 心腹急忙拉住嘉鑫，劝慰道：“将军不要冲动，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我们，只是软禁，应该不会下杀手。” *** “将军，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姓嘉的？”疤子实在不能理解。 城中的事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嘉鑫居然搜刮百姓粮食钱财，以求城中安稳，那抓了不少壮丁献给叛军，简直枉为一城守将。 按照郑大将军的嫉恶如仇，早就砍了嘉鑫的脑袋以儆效尤。 沈青云解释道：“杀他很容易，但影响很不好，要是我们之后要进其他的城池，有了嘉鑫的下场，其他守将还敢迎我们入城吗。” 疤子一想，确实有道理，但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那就这样便宜了他吗？” “当务之急是平乱，等收拾完叛军，嘉鑫的下场由朝廷处置，反正我们不能开这个先河，咱们还是跟在百跃时一样，入城不能扰民，谁敢违抗，军法处置。” 叛军那边，知道了朝廷大军进入徐城的消息。 赵舟正着急时，下面的人送来了一封信。 “是大真国的鲁奕将军亲笔信，将军快打开看看。”属下催促赵舟。 赵舟打开，看完之后，一脸愁容。 属下好奇问道：“将军，信中说了什么？” “鲁奕找我们借道，要南下直取京城，鲁直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鲁直是军师，杀陆迅兵变，都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鲁直笑道：“这个道要借，但怎么借，就有讲究了。” 第268章 敌军南下京城 “哦，你仔细说说。” 鲁直胸有丘壑道：“要是直接借道，将军你会称为天下的罪人，大真南下，遭受战乱的百姓会把所有的罪推给你，认为是你造成了这一切。” 赵舟很赞同地点头，“有道理，继续说。” “咱们只要象征性地抵抗一下，不敌大真，才让他们南下，等到他们攻破大真，百姓们就会怨恨朝廷，认为是朝廷无能，这样有利于将军日后称帝。” 赵舟大喜，“军师言之有理，那这道要怎么借，借了之后大真会不会杀回马枪，朝咱们开战？” 鲁直赞善看着赵舟，恭维道：“将军所忧甚是，大真暂时还不会跟我们开仗，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朝廷，而咱们最大的敌人也是朝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待我修书一封，此次借道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 赵舟大喜，感叹道：“有军师在，何愁大业不成。” “将军，急报。” 赵舟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进来。” 一名小卒进来了，跪拜，道：“将军，徐城那边来信，说朝廷大军已经入了城。” 鲁直大笑，“好，太好了。” 赵舟不解：“军师，朝廷明摆着冲咱们来的，‘好’从何处来，听说这次领军的可不是何秀那样的软骨头。” 鲁直解释道：“朝廷最多能派五万大军，这样一来，朝廷守备必然空虚，大真此时南下，必定大获全胜，趁着他们南下攻入京城时，我们对徐城出兵，断了朝廷的后路，等到大真返回时，还能再歼灭一波。” 赵舟眼睛一亮，“攻打徐城，有了完美的借道理由，朝廷危在旦夕，还能伏击大真，一举三得，实在是妙啊，妙啊。” 鲁直站起身，朝着赵舟拱手，“属下在这里就先替大家伙恭喜将军了。” 赵舟哈哈大笑，“同喜同喜，待取得天下，你我兄弟共享。” 夜里，几匹马飞驰，朝着大真方向而去。 大真的都城中，鲁奕第一时间接到了回信，看完信中内容，心中大定。 翌日，鲁奕带领着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岩门关方向而去。 双方对峙，开战，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就把城门破了。 鲁奕带着大军并没有在城内久留，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暗处，一支队伍隐藏在草丛中，悄无声息离开了几个人。 当消息被传到沈青云耳朵里时，他正在跟将领们商量战略部署。 疤子咬牙切齿道：“将军，赵舟那厮肯定故意开城迎大真，给他们借道，他没安好心，咱们要怎么应对？” 阿秋开口道：“将军，赵舟跟大真没有打起来，肯定要南下，京城危险，可要速派兵去报信？” 阿肯站起来反驳，“不行，要是这么做，朝廷肯定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我们头上，会质问我们为什么不拦住大真军队，他们人马差不多三十万左右，我们这点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阿秋不服气道：“不能因为害怕朝廷责备就什么都不做，京城除了朝廷，还有很多百姓，那么多条人命，难道要看着他们死吗？” 两人越说越激动，撩起袖子，随时要干架。 沈青云及时出声打断他们，“信一定要去报，但我们也要准备作战。” 众人齐刷刷看着他。 沈青云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叛军肯定要攻打我们，这样一来，能躲过让道被世人唾骂，他们有十五万大军，而我们只有八万，还有两万多是临时招兵，一旦开战，将是硬仗。” 疤子提出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一路来，粮草所剩无几了，城中又多了两万兵马，如果战事拖的太久，我们会困死在城中。” 沈青云吩咐道：“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同时，心里有了猜测，偌大的城中，肯定有叛军的眼线，他们入驻徐城，软禁嘉鑫的事，肯定也传到了叛军耳中。 城中的人数，肯定也被敌军知晓，如果他是赵舟，肯定打拖延战。 一来，大真对朝廷开战需要时日，二来，能耗死徐城里所有的将士，不战而胜，三来，还能趁着大真返程时趁火打劫。 想到这里，沈青云当即在沙盘中演练，部署战略。 *** 一封八百里加急密报，送到了朱续手里。 朱续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出，昏迷不醒。 董皇后匆匆而来，带着一群人，直接把寝殿围住了，对外宣称：皇上需要静养。 一群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董皇后质问他们，“陛下身体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陛下这是败脉之症。” 董皇后身形一晃，要不是宫女扶住她，连站都站不稳。 所谓败脉之症，也是俗称的命不久矣。 董皇后死死盯着几位太医，“你们按时请平安脉，难道没发现吗？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太医不敢说话，知内情的两位太医汗如雨下，生怕这把火烧到他们头上。 董皇后指着他们大骂，“必须治好陛下，不然你们通通陪葬。” “是是是。” 董皇后看过之后，又匆匆返回自己的宫殿，命心腹给舅家送信。 董家爷等宫门一开，就到了后宫，见到了董皇后。 “爹，你可算来了，陛下重病昏迷，太医说是败脉之症，恐怕时日无多了，咱们该怎么办？” 董家在朝廷上根基并不深，大多是一些闲职，让那些大臣办事，用得是皇后娘娘的名号和钱财开路。 董老爷应付不了朝中暗流涌动，“这事简单，要是陛下醒不来，或者……”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皇后娘娘听出来了。 董皇后焦急问道：“爹，你继续说。” “陛下只有一位皇子，就算还没被立太子，那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后宫那两位的肚子还怀着，能不能顺利出生都还未可知。” 董皇后立马明白了，对心腹苏莱嬷嬷道：“把杨美人和那位异邦女子处理了，做的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苏莱嬷嬷应下。 董皇后对董老爷道：“爹，没人能威胁渚儿的地位，你跟他们透露口风，要是渚儿能登大位，本宫不会忘记他们的大恩大德。” 群臣中，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陛下昏迷不醒，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没站好队，仕途也就到头了。 至于那封迷信，不约而同被所有人遗忘。 第269章 陛下驾崩了 不，确切说，应该是被他们忽视。 比起与大真国开战，他们更愿意维持现状。 就在所有人各显神通的时候，皇帝突然醒了过来。 具明子道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手中还拿着丹药瓶。 朱续晃悠悠睁开眼，“朕这是怎么了？” 具明子一甩拂尘，严肃道：“回陛下，风邪入体，造成突然昏阙，不过没关系，老道已经给您服了仙丹，只要好好休息，不会有大碍。” 朱续摸着胸口，痛到了筋骨，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点劲都使不上。 “不过陛下，仙丹难得，贫道手里已经没有了，还得继续请求仙人赐丹。” 朱续催促道：“道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一定全力配合。” 具明子闭上眼，叽里咕噜念了一阵，等再开眼时，脸上已有了笑意。 “刚才贫道用意念跟仙人沟通了，仙人应允了，答应了再赐仙丹，不过需要贫道沐浴焚香，虔诚礼道，城外有寺庙，需要借用三天。” 朱续不疑有他，大手一挥，“道长不用担心，朕派五百御林军，随你去寺庙，寺庙的主持会配合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具明子闭眼，作了个揖，“多谢陛下，贫道一定虔诚向道，为陛下求取仙丹。” 等离开大殿，具明子稍稍松了口气，心中腹诽：“再不开溜，就要陪葬了，皇帝一死，他必定受牵连，还不如趁机逃了，天高水远，哪里都能混。” 朱续对具明子的心思一无所知，从安培嘴里知道了董皇后所做的一切。 朱续大怒，“朕还没死呢，她是想谋权篡位吗？” “陛下，不好了，杨美人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陛下，孤那国那位娘娘中毒身死。” “什么！” 两位妃子，都是怀有子嗣，这个时候出事，要说巧合根本没人相信。 朱续对董皇后一再容忍，连她插手寝殿的事都没有这么生气，那是皇嗣，她怎么敢！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病入膏肓的皇帝突然醒了，董皇后被软禁，朝廷笼罩着一层阴云。 消息灵通的大臣知道了大真国大军攻围京城的消息，顿时顾不上争权夺利了，而是想方设法怎么活命。 当夜，到了寺庙的道长突然消失，御林军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皇帝。 朱续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听到这个消息，久久回不了神。 “仙人不是答应给朕赐仙丹了吗，怎么会消失呢，难道去找仙人了？” “朕很不舒服，需要仙丹，天啊，朕是天下之主，你得庇佑我。” “朕不会死，朕不会死。” 安培看着状若癫狂的皇帝，心中惊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念念有词的陛下没说话，安培抬起头，往台阶上看去，只见皇帝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远方。 安培吓得赶紧低下头。 又过了半晌，台阶上的九五至尊没有一点动静，安培大着胆子，缓缓抬头，看见他还是之前的模样。 安培担忧喊了一声，“陛下。” 没人应他。 “陛下。” 还是没人应。 安培一共喊了十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站了起来，朝着台阶走过去，来到皇帝身边，颤抖着身子把手指放在了皇帝的鼻端下。 “没、没气了。” 安培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往殿外爬，嘴上大喊：“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 消息传到徐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沈青云震惊不已，出征前，才见过陛下，陛下明明看起来很强壮，怎么会突然驾崩？ 送信人是阿东派过来的，是情报网里的成员。 沈青云问道：“皇上身边有个老道长，他如何了？” “皇帝驾崩前，那位道长不知所踪了，新皇登位，下令斩杀所有的道士，却始终没有那位老道的下落。” 沈青云闭上了眼睛，朝廷局势已经变了，新皇是皇子朱渚，董皇后成为了太后，而他这位奉命平乱的镇北大将军地位很尴尬。 “夫人可好？” “回大人，敌军还在进攻京城，京城乱成一团，夫人和郑公子已经安全离开京城了，小的前来报信前，夫人和郑公子已经前往百跃了，此时，应该已经抵达百跃了。” 沈青云大松一口气。 “一路辛苦了，好好休息。” “谢大人。” 沈青云把报信人安排好了，迅速召集起了疤子一干将领们，说了京城的局势。 众人皆大惊，没想到陛下会突然离世，就算他们不怎么喜欢皇帝，但皇帝真的死了，众人心情还是很复杂。 “将军，我们已经跟叛军打了十天了，再耗下去，粮草吃尽，到时候就算叛军不进攻，咱们自己先败了。” 自从大真国借道南下以后，叛军汇集了二十万大军，围攻徐城。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有二十万大军，沈青云大概能猜到一些，肯定是周边的城池又被他们占领了几座。 沈青云看向疤子：“让你召集的兵力如何了？” 疤子回道：“将军，末将挨家挨户地找过，肯出来的人还是不多，只召集三万人愿意加入。” “咱们的兵力十一万了，对方二十万，可一战。”沈青云大声道。 众人心动不已，他们都是跟着沈青云清剿过海盗的，只要沈大人说出‘可一战’这话，就代表可以开打了，并且战无不胜。 阿肯站出来，大声道：“将军，末将想做前锋。” “好，你做前锋，阿秋协助，疤子随我上城门。” 疤子诧异，“将军，城门上危险，不如让末将去？” 沈青云摆手，“上阵杀敌，我这个大将军要是当缩头乌龟，底下的将士谁还敢冲。” 疤子知道沈青云的脾气，见劝不动，就没劝了。 沈青云继续吩咐：“通知城中百姓，无事不要出门，胆大的可以来衙门拿武器，跟咱们一起打仗。” 众人哈哈大笑。 以沈青云为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将士，他们整装待发，各个手持武器，一部分将士穿着铠甲，还有一部分只是简单的穿了统一的战服。 疤子大喊一声：“必胜。” 随即很多人附和：“必胜。” 城外的赵舟，看到城墙上明显多出的将士，心中诧异：“军师，你看，他们的人数是不是要比预计的多？” 鲁直胸有成竹，不屑道：“将军不必担心，就算他们有十万五大军又如何，我们有二十万，他们只敢防守，不敢进攻，耗死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当然，狗急跳墙，他们开城门迎战，那更好了，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 赵舟闻言，心下安定，“出列五千人，打前锋，消耗他们的兵力。” 第270章 先锋对战 前锋冲阵是由严正奇带队，五千精锐，全是骑兵，以势如破竹姿态发起了进攻。 与他们迎战的是朝廷的一千人前锋，他们是步兵，步兵对骑兵，还没打，结果已经能预料了。 严正奇不屑一顾，大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干死朝廷这群走狗。” “杀杀杀。” 叛军气势雄伟，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就连在后观战的军师鲁直和赵舟都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鲁直胸有成竹道：“五千骑兵对一千步兵，看到徐城里空虚，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这一千的先锋不过出来送死而已，将军看来你又要多一座城池了。” 赵舟哈哈大笑，“徐城这地方不值得攻打，之前要不是看在他们能给咱们送粮食的份上，早就收了，现今不过是取囊中之物，等到徐城大败，朝廷溃散，就是我们取天下的时候了。” 两人得意笑了。 两军正式交锋，朝廷军前面是盾兵抵挡，在骑兵的冲击下，被强迫打开了一条口子，大量的骑兵冲进了去了。 盾兵四散开来，不停地有人倒地，被骑兵长枪刺穿了胸膛。 马匹踩死了兵士，踩穿了肚子，血肉模糊。 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观看的叛军，跃跃欲试，都想去试一试砍杀的快感。 朝廷的盾兵反应过来，迅速调整方向，把盾牌挡向了骑兵，想要挡住他们的进攻。 阿肯脸上满是血水，当看到五千先锋均已入阵，杀掉了骑兵的脑袋，跳上马屁，挥动旗帜。 随着旗帜的舞动，刚才兵溃的步兵迅速集结，盾兵做防守，长矛手将骑兵刺下马，城墙上突然出现一群弓弩手。 箭矢射杀掉那些落马的骑兵，而骑兵想要再攻击步兵的时候，发现盾兵挡在前面，密密麻麻的，找不到破障。 严正奇看到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就连他的副手也死在了朝廷兵士的长矛之下。 他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变成了怒不可遏，挥动长枪，想要杀掉所有敌人。 然而，破空的箭矢声飞来，有种莫名的熟悉，就在他晃神的那一瞬，箭头刺穿了他的手臂。 “啊……” 严正奇嘶吼着抬头，看到了城墙上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吴、吴先锋。” 吴先锋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连郑大将军都死了，朝廷杀光了忠臣良将，逼的他们走投无路，只剩下叛乱一条路。 疤子弓上又打了一支箭，朝着严正奇又射了过去。 严正奇反应迅速，在弓箭离弦之前闪身躲避，这时候他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五千兵士的先锋，居然只剩下几百人了。 而朝廷前锋的人数，现在和他们居然不相上下的，严正奇并没有欣喜，而是感觉到了恐怖，他们可是五千人啊！ 在观战中的赵舟和鲁直被盾兵挡着，并不看到前方具体情况，只能看到两支前锋交战。 鲁直皱眉，“按道理来说，严正奇应该已经取胜了，为什么还在打，难道有变？” 赵舟不以为意道：“肯定是他贪功，想把敌军全杀了，无碍，这点时间我等得起，也让徐城里的兵士看看跟我们作对的下场。” 鲁直心中有些隐隐不安，看到赵舟意气风发，再加上他们还有大军在，这才放下心等待。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交战的两队先锋突然变换，步兵跑着离开。 步兵一离开，战场显露出来了，尸体成堆，皆是他们的人。 欢呼声由叛军变成了城墙上的朝廷大军，赵舟这时才反应过来，五千前锋居然败了。 零散跑回来的几个士兵，全都受了重伤。 赵舟差点咬碎一口牙齿，目眦欲裂，“怎么会这样！” 鲁直见他要发怒，急忙提醒：“将军，先锋只是探路，咱们还有大军在，一时的成败并不代表什么。” 赵舟怒气冲冲，质问鲁直，“你不是说我们必胜吗，为什么会这样？” 鲁直哪里清楚，自从造反后，屡战屡胜，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第一回合以叛军退十里暂时结束。 疤子哈哈大笑，冲着众将士们大喊，“各位兄弟，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沈将军足智多谋，在百跃的时候没打过败仗，只要你们听指挥，服从命令，跟着沈将军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城墙上，不止有朝廷大军，还有原先驻守的两万军士，他们没想到步兵对上骑兵，在人数少的时候，居然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 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做梦。 城门半开，一支小队迅速收拾战场，活下来的马被牵回了城里，死掉的叛军尸体被堆积起来。 敌营里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吴前锋，那箭太准了，除了他肯定没有第二人。” “就是吴前锋，我刚才问过打战的兄弟了，他还告诉我，就连严正奇前锋都被射穿了手臂。” “严正奇呢？他死了吗？” “听说没死，朝廷大军撤离的时候，带着他一道离开了。” 叛军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曾经郑大将军的人，而吴前锋又是郑大将军器重将士，以前吴前锋是他们的战友兄弟，如今却要兵刃相见。 实在令人惋惜，谁又能想到，再见时会是这样的局面。 这些消息传到了赵舟的耳里。 赵舟气急败坏，冲着属下道：“无论是谁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一律抓起来砍了，大敌当前，居然敢拖后腿，着实可恶。” 鲁直同样也听到这些传言，郑大将军在的时候，对将领们很不错，朝廷不发军饷，大将军同他们一起练兵，还拿出自己的军饷出来供大家吃。 吴飞的性子极其顽固，就算是朝廷给郑大将军平了乱反，依着吴飞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投靠新主。 难道那位沈大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鲁直沉思着，想着里面的弯弯道道，最后让心腹去悄悄打探，看看那位领帅到底什么来头？ 其实消息并不难打听，鲁直很快知道了其中缘由。 “他娶了郑小姐，是郑大将军的女婿。” 第271章 皇宫破了，皇帝出逃 这要是放在平时，肯定掀不起波澜，正值朝廷大军在岩门关作战，意义就不一样了。 郑大将军手底下很多将士，愿意跟着赵舟反抗朝廷，一来是缺军饷，他们活不下去了，二来就是郑大将军的死，让他们觉得朝廷昏庸无能，只会残害忠良。 心腹小声问道：“鲁将军，今天五千人败了，攻打徐城的难度应该比嘉将军在时困难多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败了，退路提前想好。” 鲁直扇了心腹一耳光，低声叱骂：“这话你也敢说，要是传到赵将军耳朵里，不想活了。” 心腹委屈，忠心耿耿道：“将军，这段时间我都看出来了，赵将军有勇无谋，刚愎自用，跟着他起义还行，真要争天下，他绝对不是明主。” 心腹做好了被打的准备，这一次，鲁直没有打他，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嘱咐，“这话以后不可再说了，军中到处都是耳目，万一传到赵将军耳朵里，我们都活不了。” 心腹知道鲁将军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兴奋道：“属下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提。” 心腹离开以后，鲁直琢磨退路，与赵舟为伍，看中的是他的英勇，作为一方霸主，赵舟绰绰有余，但九五至尊……赵舟绝对不行。 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他做了这么多，也是为了实现心中的抱负。 其实他最看好的是郑大将军，仁义礼信忠，无论哪一种，郑大将军都是上乘之选，可他太过愚忠，就算身死也不肯反抗。 自古以来，英主绝对不会这样任人宰割，所以郑大将军也不是能投靠的主人。 突然，他脑子里想到了那位沈将军，能带出以少胜多的奇兵，只待来日细细观察，他要是能成大事，就是他选的下一个主子。 想到这里，鲁直心里算是小算盘。 *** 京城 在围困了一个月之后，城门破了。 之前跑了很多百姓，如今城中留下来的，只有三分之一。 大真士兵进城之后，大肆屠杀，烧杀抢掠，坏事做尽。 皇宫也没能逃过一劫，刚修好没多久的皇宫，再次遭到破坏，敌军刀枪斩杀宫女太监，姿色好的女人，全都被拉去办事了。 一支队伍推开了寝殿大门，闯进了还在跟妃子欢好的新皇，“陛下，宫门破了，敌军已经杀了进来，快，臣护你离开。” 来人是孙熊桂，带着将士，都是他的心腹。 “孙大人，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为何朕没有听到风声？” 孙熊桂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为何先皇迟迟不肯立储，要是他有个这样不争气的儿子，肯定也不会把家产留给他。 “陛下，你仔细听听，全是厮杀声，皇宫何时能这样喧哗，快跟臣走吧，再晚了，想走都走不了。” 朱渚竖着耳朵一听，果然有厮杀声，吓得浑身一抖，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孙大人你说的有理，咱们快走。” 身后的女人抱住了朱渚的脚，悲切道：“陛下，带臣妾一起离开吧。” 孙熊桂提醒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人越少越不会引人注意。” 朱渚闻言，踹开妃子，跟着孙熊桂几人头也不回离开了。 当日，京城杀戮一片，皇宫里全是惨叫声。 最遭殃的就是后宫了，妃嫔们全被俘虏了，战乱时期，女人就是战利品，可以像金银财宝一样，用来送人。 就连董太后都没能逃掉，新皇和他的三个儿子趁乱离开了皇宫。 一直逃出京城，朱渚都还跟做梦一样。 “没想到危急时刻是孙大人救了朕，等朕安定下来，一定要好好嘉奖孙大人。” 孙熊桂恭敬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马车还在快速前进，顺着国道，马不停蹄。 许是太累了，朱渚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等他再睁开眼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渚身侧没了三个儿子，一股心慌传来，“孙大人，孙大人你在哪？” “陛下，臣在。” 朱渚闻言，大喜，掀开车帘，“朕的三个皇儿不见……”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朱渚话卡在喉咙里，眼睛因为太过惊惧变大，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三位皇子，全倒在血泊中，而在三位皇子身旁，站着一位很熟悉的人。 “朱聪！”朱渚捏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杀了朕的三位皇儿！” 朱聪，就是宁王的三公子。 朱聪冷嘲热讽，“陛下说笑了，臣可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孙熊桂你跟陛下解释吧。” 孙熊桂对这朱聪一拜，态度极其恭敬，面对朱渚的时候，则是不屑。 “陛下，路上遭遇伏击，三位皇子是为了保护你丧了命，跟三公子没有任何关系，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朱渚还有什么不明白，孙熊桂哪里是救他，明明早就投靠宁王反贼了，自己落到如今这一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朱渚不由地怨恨起先皇，都怪父皇，给他留下这么多烂摊子，好日子还没享受几天，就落入了反贼手里。 朱渚恨恨地看着朱聪，“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朕告诉你，死了心吧，朕绝对不会让你如意。” 朱聪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天真，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你，护卫身上有刀，你要是有骨气，自己抹脖子。” 朱渚目光落在大刀上，那么锋利的刀刃割破脖子，一定会非常疼。 “看吧，这就是你的骨气，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投了个好胎，都是朱家人，凭什么你能做皇帝我做不得！”朱聪脸上都是扭曲，大笑道：“我的好陛下啊，发布诏书，封我为宁王。” 朱渚扭开头，不肯在看他。 朱聪没了耐心，给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心领神会，走到马车前，一用力，就把朱渚拽下来了。 护卫嬉笑道：“陛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这么矮的马车都能摔。” 朱渚膝盖手臂火辣辣疼，周围全是将士的笑声，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这些人都听朱聪的，没人帮他这个天子。 朱聪充满威胁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到了希洀，我追随你平乱，各个官员，都得给亲征队伍提供粮草兵马，敢有不从者，论九族重罪。” 朱渚脸都白了，明白了朱聪何为不直接杀了他，这是要借着他的名号行使天子的权力。 等到他无用时，就是身死时。 朱渚感到一股绝望，朝野上下，还有谁能救他？ 第272章 夜里火攻 “沈将军，敌人夜袭了，情况危急，将士们恐怕抵挡不住。” 沈青云还在研究战术，门外传来急报。 “夜袭？”沈青云看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敌人选择这个时候夜袭，肯定是为了躲避弓箭手。 报信的小卒愤愤道：“叛军狡猾多端，不止夜袭，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脏话，守城将军气不过，找了几个人反击回去了，叛军实在是太狡猾了，咱们守不了多久。” “荒谬！”沈青云拍案大怒，“徐城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一夜怎么可能就攻破，当城门纸糊的！” 报信人低着头，嘟囔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就是来传信的。” 沈青云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阿秋立马会意，上前反手扣住了报信人。 报信小卒大惊，“沈将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阿秋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强迫他朝着沈青云跪了下去。 沈青云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嘉将军的人吧，是条忠心的好狗，可惜是个笨的。” 报信小卒大惊，嘴硬道：“小的不是，还请沈将军不要冤枉我。” 沈青云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严肃道：“大敌当前，你忠心的那位缩头将军不敢迎战，不代表所有将士都是软骨头，要么你拿着刀上阵杀敌，要么就安分点，不要给我们添麻烦，懂了吗？” 报信小卒继续狡辩，“沈将军说的话小的不懂，我就是过来报信，战事吃紧，还请沈将军谨慎对待。” 沈青云摇了摇头，“冥顽不灵，既然这样，留着也无用。” 阿秋接话，“将军，末将知道怎么做了。” 阿秋把小卒拖了出去，接着传来一声惨叫，等到阿秋再进来时，刀刃上多了几滴血。 沈青云对阿秋道：“随我去城门，我倒要看看夜袭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到了城门处，就听到骂战，叛军骂的确实难听，一般人肯定忍不住，反击的将士完全被叛军牵制，人家骂什么，他们只能反击回去，根本不知道主动去骂他们。 阿秋听得牙痒痒，撩起袖子大骂：“这群蠢货，难怪被人攻城，城墙不能移动，他们站在上面骂，这是给敌人活靶子，哪个将领这么蠢。” 沈青云使了个眼色，阿秋带着一队人上了城墙，很快押着一个将领走了过来。 这位将领，是原徐城守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副无辜样。 “沈将军这种关键时刻你让末将下城墙为何，敌人还在攻城，眼看都要挡不住了，小的要是离开了，敌人攻上来可怎么办？” 沈青云忍不住破口大骂，“蠢货，要是继续让你守城，你只差主动给人家开门了，来人，把他先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 守将的含冤声还在叫，沈青云懒得搭理，带着人上了城墙。 敌方推出来了登云梯，登云梯下叛军争先恐后登上来，都想做第一个登上城墙的勇士。 在这些登梯的身后是凶神恶煞的猛将，大军压境，在黑暗中像是不知名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 黑暗，可以很好地抵挡弓箭手的视线，从而躲避箭雨，只要爬上云梯，就有机会登上城。 城破，不远了。 叛军将领大声喊道：“用火球，用火球。” 叛军中，突然有火球往上抛射，被火球上有油，被火球砸中，能瞬间引火烧身。 人的求生本能，会让着火的人惊慌，一旦撞到同伴，同伴也会沾上火，要是不及时灭火，会被活活烧死。 这种火球造价很高，威力要比火炮低，但在冷兵器时代，已经算是顶级武器了。 火球之外还有带着火的箭矢，全都朝着城墙上射来。 一时间，城墙上全是惨叫声，火光照耀，仿佛一片火海。 在火光下，原本漆黑的城墙周围点亮了，这又给叛军很大的便利，弓箭手可以远程射杀。 叛军势如破竹，凶猛无比，不得不说，这次的攻城战背后谋划之人确实有些功夫，能把局势料定到如此，绝对是军事高手。 一个军队的纪律能看出很多门道，这批攻城的将士，纪律严明，动作迅速。 前面的将士身亡，后面的立即补上，形成了坚不可摧的攻击模式。 按照现在这个攻城速度，徐城很快就要守不住了。 疤子灰头土脸，躲着箭雨跑到沈青云身边，大声道：“将军，敌人火力太猛了，城墙上撑不了多久了，你快带着兵力离开，保存实力，待来日再战。” 这是让他逃啊。 沈青云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反问道：“咱们还剩下多少人？” “城墙上损失快一半了，敌人多咱们太多，火攻太厉害，咱们已经无法了。”疤子就算承认沈青云厉害，但到了此刻，想要转败为胜何其艰难。 打仗没有一直赢的，就算是常胜将军也会有败仗，经过这次教训，能让沈将军迅速成长，疤子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 沈青云对疤子吩咐，“中了火的将士，能救的救，来不及救的，让他们跳下城墙。” 疤子怔了一下，张大了嘴巴。 沈青云继续道：“这次守城战凡是牺牲的将士，按照以往的标准给予补偿。” 疤子抱拳，恭敬道：“沈家，末将这就去办。” 在百跃时，能无往不利，靠的是沈大人的战术，还有将士不畏死的英勇，敢拼敢杀，一往无前。 敌营中。 赵舟看到快破城的局面，心中大喜，“军师果然厉害，这一招恐怕他们谁也没料到，等到天明，就是我们进入城里占据徐城的时候了，到时候定要摆宴席三天，让兄弟们喝个痛快。” 鲁直谦虚摇头，“都是将军治军有功，手底下的将士各个勇猛，就算是郑大将军在时，也不过如此。” 赵舟听到这话，心里舒坦的不得了，郑大将军可是他们这些将士最崇拜的人，能和他相提并论，是多大的殊荣。 鲁直再等，要是城中能破局，化解这次危机，并能反败为胜，那就是他要投笑的英雄。 当然，这位主子的品行如何，值不值得效忠，还要日后仔细考察。 “赵将军，军师，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273章 釜底抽薪 两人齐齐抬头眺望，只见很大的火球从城墙上如石头坠落，还在登云梯上的士兵被火球一砸，全都摔了下去。 人叠人，火迅速烧起来，传来惨叫声。 原本还在源源不断登上登云梯的将士，全都被火球拦住了去路，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但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可能，他们守着孤城，怎么可能弄出火球。”赵舟怒吼，这些火球耗费极高，要不是徐城易守难攻，还是朝廷大军，他根本舍不得用。 鲁直眼里放光，甚至带着点点兴奋：“将军，不是火球，是火球人，敌军中了火，跳下城墙，拼死护城。” 换句话说，火球能用钱财弄出来，但火球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将士的一条命。 赵舟震惊愤怒，根本没注意到鲁直的变化，一个劲儿大吼：“怎么会，怎么会！” 朝廷大军这才来徐城多久，输了就投降，像何秀那个孬种一样，何必豁出命充当火球。 烧死的人，可是魂魄都保不住了，灰飞烟灭，他们不怕吗！ 无论赵舟怎么震惊气愤，他们送过去的火球，变成了火球人，到头来烧了自己人，并且造成的危险远比火球大。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火球不敢发射了，登云梯也没人敢上了，双方陷入了僵局，只剩下城墙之下熊熊燃烧的将士，以及他们的惨叫声。 双方暂时歇战，最倒霉的还是那些被烧的将士，城中守将是什么心里赵舟不知道，但他看到了自己的部下眼中的恐惧。 这让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反叛以来，从无败绩，士气大涨，而今日的攻城，居然让这么久积攒起来的士气溃散。 赵舟把目光看向了鲁直，急切问道：“军师，接下来该如何？” 鲁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夜太黑，强行攻城对我们并不利，不如稍作休整，等到天明，再举进攻。” 赵舟闻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次只是小小地失利，我方人数远在他们之上，每天一攻，就算耗也能耗死他们。” 鲁直赞同点头，“将军说的甚是，不过还是要防着狗急跳墙，他们被围困太久，粮草短缺，到时候会拼死一搏。” 赵舟大手一挥，不在意道：“那还有些时日，他们狗急跳墙绝对不会是今夜，将士们也累了，先整顿休息，明日才是重头戏。” 叛军撤退，就在城门外安营扎寨，守夜值岗的将士格外小心，因为赵将军交代，大军的安全都在他们手里。 寅时，是人最困的时候，巡逻的士兵拿着火把四处查看。 突然，在他们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冒出一群人。 他们想要叫，可是根本来不及，均都被抹了脖子。 黑暗中，出现了一支巡逻队，另一支巡逻队队长不满地喊道：“搞什么，还在这边逗留，快去那边查看，别让敌人钻了空子。” 那支巡逻队往巡逻队长指的方向走，突然，巡逻队长大叫一声，“站住。” 已经穿上敌军衣服的阿秋低下头，一只手做了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人很默契地停下脚步。 巡逻队长上前，看着阿秋，道：“你怎么瞧着眼生，哪个队……” 队字刚说出口，脖子就被抹了，跟在阿秋身边的人全都行动，巡逻队长身边的人全都被杀了。 这里动静不小，有个将领掀开帐篷，大声吼道：“吵啥吵，耽误老子睡觉。” 阿秋连忙表示抱歉，挥手弯腰，并没有说话，好在那将领撒了尿又回营帐了。 将领躺回床上，要继续做梦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叫声，猛地被惊醒，跑出去一看，火光满天。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只见火海中，骑兵冲进来，像煞神一样大杀四方。 自己所在的营帐算是靠里了，骑兵居然一路来闯进了敌营，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这些骑兵除了砍杀人，丝毫不留恋，一路乱跑，而反应过来的叛军，迅速集结，势必要把他们困杀歼灭。 “不好了，粮草着火了，粮草着火了。” 叛军大惊，虽然岩门离徐城并不远，但粮草要是被烧了，还撑不过三天。 试问不吃饭，再勇猛的将士，三天过后，也要被饿得前胸贴后背。 赵舟知道后，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小卒，看着大营中被敌军扰的一团乱的场景，气的大骂。 赵舟拿起长枪，骑上大马，想要砍掉对方的脑袋。 然而，这支队伍像滑腻的泥鳅，就算能砍掉其中一两个人，其他人还是逃掉了。 就在他们以为敌军偃旗息鼓了，没想到又是一阵骚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将士，杀了他们的人，然后又消失不见。 鲁直知道情况后，看着惊慌的军营，心中大赞道：妙，太妙了。 李勇夜色和地形，神出鬼没，搅乱大军，就算赵舟想要把人挫骨扬飞也找不到人。 这一夜，不停地侵扰，前前后后二十多次，等到天明，敌军早已经没了踪迹。 赵舟铁青着脸，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 “伤亡五百六十人，死亡八千九百二十一人，失踪五十七人。” “咱们还有失踪的？” 属下支支吾吾，不敢说。 赵舟怒瞪着他，大声喝道：“你敢隐瞒，老子砍了你。” 属下只好开口：“昨晚闯军营的有吴前锋，那消失的五十七个人以前都是吴前锋部下。”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了。 赵舟气的踹翻了案几。 吴飞的勇猛没人比他更清楚，以前是郑大将军手底下的猛将，打过很多胜仗，自己也曾在他手里吃过亏。 “赵将军，不好了。” 营帐被掀开，一个小卒拿着一支箭进来，箭矢上有竹条。 “呈上来。” 小卒把竹条送到了赵舟手里。 赵舟一看，差点气昏过去，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沈青云，我跟你势不两立！” 鲁直拿过去一看，竹条上写着：迷途知返，既往不咎，委以重用，吴飞为例。 鲁直不得不暗暗称赞，好一道劝降话，这是以朝廷的名义赦免他们，这次叛乱，很多人都是迫于形势。 陆迅被杀，很多人害怕和他一样的下场，所以才当了叛军。 好一招釜底抽薪！ 第274章 接将士们凯旋归来 “将军好消息，叛军撤兵了。”城门上的将士，第一时间把消息汇报给了沈青云。 一将领闻言，哈哈大笑：“他们不退兵不行，粮草都没了，难道要饿着肚子跟咱们打吗，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大声附和，打战之前，他们心中全是担忧害怕，大战之后，激情澎湃，恨不能再多打几天。 叛军撤兵的消息传遍整个徐城，躲在家中不敢出来的百姓开始露头。 百姓们聚集在一起，说着叛军退兵的事。 “我还以为这次又要被搜刮，要给叛军钱财，幸好朝廷来人了，咱们有救了。” “那群该死的叛军要是能全部死就好了，这次退军，谁知道啥时候又来了。” “朝廷大军要是离开了，咱们又得受欺压，啥时候是个头啊。” 衙门里，将领们大笑过后，就是隐隐地期待。 “将军，不知道啥时候传来好消息。” 沈青云没回答他，而是道：“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城门不许开，无论谁出去都不行。” 将领们互相对视一眼，明白了其中深意，纷纷称是。 另一边，仓惶撤兵的赵舟打算第一时间回到岩门关，只要有大本营在，待重整旗鼓，还能再来徐城一战。 撤军的速度很快，是急行军，加上昨晚的侵扰，搞得大军人心惶惶，几乎没人睡好觉。 “军师，越过了前方那几座山，就到岩门关了。” 鲁直坐着马车，正靠着休息，听到外面的小卒禀报，张开了眼睛。 他掀开车帘，看着快黑了的天色，居然快赶了一天的路。 他对小卒道：“先停一停。” 小卒冲着大军喊了一声，很快，一部分大军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大军发现，告诉了赵舟。 赵舟蹙眉，不耐烦道：“军师怎么不走了？” “属下去问问。” 赵舟喊住手下，道：“不必了，我去找军师。” 赵舟骑着马来到了鲁直马车前，有些不满地问道：“军师，你一路都在马车里，难道休息累了，还想停下来看看风景？” 鲁直脸上带笑，并没有任何尴尬之色，赵舟就是这个性子，肚量小，莽撞，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武力高强，勇猛凶悍。 听他话里浓浓的不满之意，这是对败战不满，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了。 之前一直取胜，赵舟对他礼遇有加，还说出什么共享天下的豪言。 取天下哪里那么容易，这才刚刚开始，打了败仗就对他这个态度，要是在经历几次，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鲁直解释：“将军，天色渐黑，前方又是山，适合设伏，此时过去，并不是明智之举，不如让大军先休整一夜，待到天明再出发？” 赵舟最看不惯鲁直的一点就是想太多，做事瞻前顾后。 “军师想多了，云胜的覃红将军早就归顺我们了，不可能与我们作对，附近的城池尽数归于我们麾下，哪里还有敌人。” 鲁直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后方。 “哈哈哈。”赵舟大笑，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军师你到底怎么想的，徐城那边刚跟我们打完仗，看到我们撤兵，肯定侥幸逃过一劫，此时说不定正偷着乐，还敢设伏，怎么可能。” 赵舟身边还有一些人，闻言，全都哈哈大笑。 “军师，你这次肯定料错了，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就是，再说了，就算他们设伏，也没多少人，咱们冲上去，几个人砍一个人，都能把他们灭了。” 赵舟轻咳两声，道“军师，你要是觉得还没休息好，就得委屈你了，继续在马车里睡觉，等到了岩门，我再亲自过来找你。” 不等鲁直说什么，赵舟一甩马鞭，带着人继续前行。 鲁直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 看来不能继续与赵舟为伍了，必须找个机会溜走。 他几乎肯定，前方一定有埋伏，能运用那样战术的朝廷大将军，怎么可能放任叛军离开。 “军师，你这是要去哪？”鲁直准备离开队伍，被将士给拦下来了。 鲁直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肚子疼，肚子疼，哎不行了，我得去找个草丛解决一下。” 将士闻言，下意识离鲁直远了点，生怕他憋不住窜稀了。 这一幕，前面带队行军的赵舟自然发现了，询问过后，才知道是鲁直拉肚子。 要是以往，赵舟肯定要等他，为了表示尊敬，还会让人准备好水，给鲁直洗手。 这会儿，赵舟把军队失利怪在鲁直身上，一挥马鞭，跑的更快了。 行军的将士，自然而然也加快了脚步。 鲁直透过草丛间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山谷间，隐秘地，疤子、阿秋、阿肯一行人，早就埋伏好了。 昨晚，前前后后进行了二十多次侵扰，刚开始是他们几人领队，后面趁乱带着大军离开了徐城。 侵扰不过是为了干扰敌军视线，趁机出城设伏，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城中其实只有一万人了，沈将军料定叛军不敢再攻城，肯定会返回岩门，因此他们在这里设伏。 待赵舟领着大军进入山谷间，发现设伏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夜，喊杀声不断。 在徐城等候的沈青云一夜未眠，虽然是设伏，但叛军人数多，要打赢这场仗也不是那么容易，还得要将领随机应变。 天亮了，沈青云走出去，问道：“可有消息了？” “还没。” 沈青云走来走去，思绪不宁，城中只有一万多守将，此时不能开城门，一旦叛军返回来，他们根本守不住。 终于在傍晚时，阿秋回来了。 “将军，大胜，我们大胜了。” 沈青云大喜，把阿秋扶起来，“好，太好了，我果然没看错你们。” 阿秋激动道：“将军，主要是吴将军的功劳，吴将军说了一番话，叛军很多人投降，我们才能大获全胜，不仅如此，还活捉了叛军首领赵舟。” 沈青云吩咐下去，“城门大开，接将士们凯旋归来。” 明明已经入夜了，百姓都已经睡觉了，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很多人吓得瑟瑟发抖。 也有些脑子灵活的，不顾媳妇的阻拦，非要跑去看看啥情况。 “你就放心吧，沈将军来了之后，再也没有将士搜刮我们了，肯定不会有事，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第275章 拍卖竞价，价高者得 出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是汉子，他们看着进城的全是将士，正准备要躲，就看见那些将士朝着沈将军跪了下来。 “拜见沈将军。” 响声震耳，冲破云霄。 一个百姓对身边的同伴道：“没事没事，有沈将军在，将士们不会拿咱们咋样，再看看咋回事。” 就在他们竖着耳朵偷听的时候，一队士兵来到了他们面前。 百姓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为首的将士严肃道：“将军有令，为了庆祝战事胜利，活捉叛军头子赵舟，全城欢庆，宵禁解除。” 说完之后，将士就走了，心有余悸的百姓回过味来。 “你们听见了吗，叛军头子被捉了，咱们胜了。” “胜了胜了，太好了，这群贼子终于落网了。” “是不是以后徐城太平了，咱们都有好日子过了？” 全城欢庆，当然也有人在悲伤，他们的亲人被征兵，死于这场祸事。 前些日子，有将士挨家挨户的找男丁，劝他们加入军营，对抗叛军，田大娘的儿子深思熟虑过后成了将士。 一大早，她刚推开门，准备洗尿布，有两个士兵站在她前面。 “田大娘，我们是给你送信的，田大哥战亡了，请节哀。” 细绳专挑细处断，儿子离开后，儿媳生产，谁料遇上难产，一天一夜终于把孩子生出来了，自己大出血死了。 如今，家里只有几个孙女，和刚出生没几天的孙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可要怎么活啊。 田大娘嗷了一嗓子，“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都死了算了，都死了算了。” 她状若癫狂，跑进屋，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孙子，正要一头撞上柱子，孙子哇哇大哭起来。 两位士兵也进来了，一前一后挡住她，生怕她再做傻事。 “何必如此，孩子还小，你就忍心让他这么跟着你离开这个世上。” 田大娘大哭：“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怎么养活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 “田大娘这是沈将军的一点小心意。”士兵掏出碎银子，又拿出一个小册子，解释道：“沈将军有令，这次牺牲的将士，家属都有一笔抚恤。” 田大娘看着银子，悲伤不已，“这点钱，能用多久，能顶什么事，儿啊，你糊涂啊，那么多人拼命，你何必凑热闹。” 士兵有些不高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保卫疆土是我们身为大周子民应该做的，沈将军对你们很不错了，除了这笔抚恤金，以后每月都能领到一些银子，能领二十年，够你贴补家用了，事已如此，你还是想开点，好好把孩子养大，比什么都强。” 这样的事不仅发生在田大娘身上，凡是这次牺牲的人，只要是家在徐城的，都被送去了抚恤金。 要是家在外地，沈将军也派了人，一一送过去，务必送到家属手里。 另外，城中很多说书先生都接到了一个通知，让他们宣扬战死的将士，为他们哀悼，表扬他们的大义。 衙门还发出告示，建立烈士冢，石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以及信息，每年清明节衙门官吏去祭拜，当然，百姓也可以去祭拜。 另外立了战功的，会在军营里进行表扬，沈大人还要亲自给他们颁奖，奖励有银子，还有一块英雄牌。 听说英雄牌是将来论功行赏的标准，靠战功封侯拜相不再是奢望。 一系列举措下来，让人们又惊又喜，衙门这边苦不堪言，因为衙库里的钱财不够。 衙门的官吏为钱财发愁，沈青云这边接到了京城最新的消息。 “敌军攻破京城，城破以后大真大肆杀戮，皇宫也没能幸免，太后和妃嫔们被俘虏，皇上和三位皇子不知所踪。” 沈青云闭上眼，早就料到会如此，没想到败得这么快，甚至朝廷连反击都没有。 新皇朱渚上位以后，连最起码的忧患感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压抑的太久，当上皇帝以后，贪图享乐，放飞自我，做了不少荒唐事。 大周落败的这么快，是沈青云没有想到的。 就在沈青云想着皇帝下落的时候，收到了皇帝的诏书。 诏书的内容就是让大周朝的将士，前去希洀迎接陛下，共同抗敌大真，还让各地官员缴纳税赋。 “荒唐，齐王三公子早就反了，这时候发布陛下的诏书，谁都知道他安了什么心，也不知道陛下被他们怎么样了？” 沈青云看着诏书，久久没有说话。 疤子小声问道：“将军，咱们千万不能去希洀，不然咱们手里这二十多万的士兵都要保不住。” “不去，是抗旨不从，要获罪。”沈青云叹了口气。 “管他什么罪不罪，陛下都成傀儡了，都是齐王三公子的阴谋，他怕有人讨伐他，先下手为强，挟天子号令天下好名正言顺，真卑鄙。” 沈青云突然抬头，脸上带上了笑意，“正好有个借口，可以暂不去希洀。” “到底是什么，将军你就别卖关子了。” “大真还在京城，他们必定要返回，赫赫军功在身，要是长时间不面圣，会让上位者猜忌，那鲁奕在军中威望极高，大真皇帝肯定不放心让他在外逗留太久。” 疤子听出他的意思，提醒道：“将军，听说这次鲁奕带了三十万大军南下，返回的时候人数肯定也不会损失多少，咱们并不占优势。” 沈青云赞同点头：“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趁着大真大军还没有返回，把赵舟攻下的城池全部收复，我得写招降劝书，送去各个城池，能和平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是，属下领命。” 沈青云又把衙门原本的官吏叫了过来，商量钱粮的事。 一听到钱粮，所有人都头疼。 “沈大人有所不知，朝廷已经很久没发军饷了，衙门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少官吏都没有月钱，都还等着米下锅，这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总不能凭空变出钱粮来。” 沈青云道：“把大户们都召集起来，不论是本地还是外地，只要有钱，愿意出钱出力出粮都行，我也不白要他们的东西，可以用身外之物换取官职，到时候我弄一份官职名单，拍卖竞价，价高者得。” 第276章 乱世中，兵为王 告示一经贴出，不少商人大户嗅到了商机。 以钱谋官，当上官以后，手里有了权，能捞更多的钱。 那些无法考取功名的商户人家，空有家财，处处受人限制，每年上下疏通打点花费出去的钱，就是一大笔数目。 听到徐城可以捐钱买官的事，很多人闻风而来，明明该是战后破败一片，却变得热闹非凡。 百姓在胆颤心惊一段时间后，知道沈将军治下严明，还没出现过军扰民的事，很多人放下心来，该干啥干啥，日子一无既往地过。 “大人，这些官职有些品阶还不低，这样卖出去会不会造成贪官污吏一大群，他们买官花了这么多钱，肯定要赚回来，到时候还是老百姓受罪。” 沈青云看着说话的官吏，“那你有更好的办法筹集粮钱吗？光是将士们每天的吃食，就是一笔大开销，要是无法安抚将士，兵变会再次发生。” 那官吏本来想在沈将军面前露个脸，说不定可以得到重用，谁料被问的哑口无言。 沈青云问他：“你有好法子吗？” “我、我……”官吏涨红了脸，丧气道：“下官还不曾想到法子。” “看来我没猜错。”沈青云冷下脸，不悦道：“你要是有好法子就出声，没有，就给我闭嘴。我很不喜欢无辜吠叫的犬。” 官吏羞愧低下头，不敢再出声，原以为这位沈将军是文官出身，可以和他探讨一番，没想到他跟那些武夫无甚区别，都是莽夫！ “沈将军，下官有话要说。” 这时，又站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模样清瘦，有点桀骜之色。 沈青云开口：“纪大人请将。” 纪信厚一愣，没想到沈将军居然知道他的名字，刚才他对侯大人的态度傲慢，还以为是个听不进去谏言的人。 纪信厚不免要重新审视这位徐城新主，沉声道：“将军拟的这些名单很巧妙，品阶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多大的实权，那些商人要是买了去，无伤大雅，能造成的损害也有限，不过，事情有利就有弊，当下情形，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沈青云来了兴趣，“哦，看来纪大人有高见。” “拙见，下官以为，以钱谋官只能一次，眼看就要春天了，春耕才是大事，春耕不耽误，秋天才有粮食，渡过这段时间，休养生息，稳固发展，才是上乘之取。” 沈青云高兴道：“纪大人所言甚是，徐城的往年春耕情况你可知晓？” 纪信厚立即道：“下官已经把历年的春耕记录整理好，由于受战乱影响，肯定有所变化，还需要人亲自去农田土地里查验，才能确定实际情况。” “好，你做的不错。”沈青云下令道：“捐钱谋官的事交由你去办，半月个之内钱粮必须处理好。” 纪信厚没想到沈将军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由自己，顿时有种被信任的感觉，在嘉鑫那里收到的多年冷落憋屈感，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纪信厚干劲十足，“承蒙沈将军厚爱，下官定不辱命。” 沈青云一一把任务交代了下去，留下了心腹，阿肯忍不住开口：“将军，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让纪信厚去办，万一他做手脚，咱们军饷可就断了。” “急什么，如今的徐城全部是我们的人，纪信厚一个文官，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咱们这点人，要是不用现成的官吏，怎么管偌大的城池。” 阿肯听到这里就放心了，“我刚才还纳闷，将军什么时候这么草率了，原来是另有打算，是属下愚昧了。” 沈青云轻笑：“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接下来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任务，叛军占领的城池要全部拿下来，岩门关比徐城战略位置好得多，我们必须堵住大真返回的路，以及援兵救援的可能。” 阿肯隐隐地兴奋，“将军，属下申请出战。” 沈青云应允，“疤子为首将，你为副将，三日后，攻打岩门关。” 疤子和阿肯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跪下。 “属下领命。” 三日后，疤子带领二十万大军，直取岩门关，轻而易举占领城池。 疤子在岩门关并不是小人物，作为郑大将军身边的人，他虽然没有陆迅那样的威望，但对很多小卒来说，犹如一块敲门砖，那就是投奔沈将军之后，能得到重用。 这位沈将军是郑大将军的女婿，那些追随郑大将军的将士，愿意追随沈将军。 几日之后，沈青云收到捷报，“吴飞和阿肯都是猛将，岩门关已经被攻下，大家也都准备准备，两日之后，去岩门关。” 众人高兴之余，阿秋提出了个问题。 “将军，要是我们走了，徐城没剩下多少兵力了，嘉鑫又是个缩头乌龟，要是拱手把徐城送给他，那么多将士岂不是白死了。” 在场的都是将领，也全是沈青云提拔起来的，可以说都是心腹，阿秋说这话没有任何隐瞒，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青云摇头，“嘉鑫是朝廷命官，我们要是贸然杀了他，天下之人会怎么看我们，到时候说我们有谋反之心，天下人共诛之。” 阿秋咬牙切齿，恨恨道：“朝廷无能，留下这么烂摊子，当初征讨叛军的时候，给了我们什么，要不是将军你计谋精妙，咱们早死了，难道我们还要忠于那个昏聩的朝廷吗！” 好几个将领站出来，大声道：“末将愿意追随沈将军。” 言外之意，就是他自立为王，亦或者忠于朝廷，他们全都都会跟着他。 沈青云把他们扶起来，“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你们都忠心耿耿，是我能倚仗的将士，陛下尚在，大周尚在，我是先帝亲封的状元，不可行忤逆之事。” “将军，何必这样执着。” 沈青云意味深长道：“时候未到，这种话不可再说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截住大真大军，堵住援军支援，救回太后和娘娘们。” 直到这一刻，沈青云明白了，乱世中，兵为王。 只有手里有兵，才能不受制于人。 而平叛，名正言顺，等到他站稳脚跟，手握大军，就有了谈判的资格。 第277章 百跃那边来人了 嘉鑫被沈青云带到了岩门关，而徐城则是留下了他的人，这样才能让休养生息的政策得以实行。 纪信厚说的不错，春耕是一等一的大事，当百姓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揭竿而起，只要不把他们逼入死路，都会苟且偷生。 而他要做的，就是要保证北方安定，百姓安稳，才有人种地干活，才能养活大军。 沈青云已经送信去了，让沈林运送一批番薯种来，只要这批番薯种下去，等到秋收，就不会饿肚子了。 他扩张地盘，增大军队，有粮食护航，才能确保安稳。 沈青云到了岩门关之后，和徐城一样的做法，先安抚牺牲的将士家属，该补偿的补偿，收买人心，博得好名声，然后论功行赏。 再者就是休养生息。 不许扰民，这是沈青云下达的死命令，谁敢犯，都要处死，就连郑大将军的军队，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岩门关的百姓战战兢兢，还以为又要遭祸，没想到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连大街上那些凶神恶煞的将士，都不会随意欺辱他们。 尤其是有闺女的人家，没有被抢了女儿，全都在念沈青云的好。 那些烈士家属，在得到赔偿以后，每个月还能领钱，对他们的憎恨一下子不再那么浓烈，还引得很多男子前来投军。 沈青云对疤子道：“本来你要留下来操练军队，你练出来的兵，个个凶猛，不过云胜覃红还是威胁，要是他与大真联手，将会是我们的威胁。” 疤子跪地道：“将军，属下请求出战云胜，活捉覃红。” “好。”沈青云大喜，把他扶起来，赞赏道：“不愧是我的好大将，你先休息两日，三日之后，出兵云胜。” 三日之后，覃红只有五万大军，而疤子领着十五万大军，覃红直接开城门投降了。 阿秋和阿肯，还有几位将领，几乎同时出兵其他的城池，因为沈青云有言：投降者不杀。 再加上他有朝廷的诏书，前来平乱，很多守将主动投降，一个月之内，手里的城池差不多有二十多座了。 赵舟的叛军全部由他接手，被他占领的地方，全部按照他的政令行事。 不扰民这一条规定，威力巨大，百姓称赞，一传十，十传百，来了很多有志之士，主动投他。 最让沈青云没想到的是，其中居然还有叛军军师鲁直。 鲁直一副谋士打扮，青衣长衫，风清月朗，看着倒是很有见识。 沈青云让人给他倒了一杯茶，“鲁先生说想谋个差事，你可知你头上的罪，作为叛军头子，你以为这件事能这么算了？” 鲁直一点都不慌，胸有成竹，“沈将军说笑了，鲁某只是平民百姓，叛军头子这么厉害的人物，与我何干。” 沈青云笑了，果然是老狐狸。 鲁直一直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鲁廷凉甚至可以说，在郑大将军回朝廷复命，然后含冤自杀，在此之前，他就开始谋划了。 所思所虑，确实深远，心机深沉，不是一般人能比。 沈青云听疤子说，当初伏击赵舟的时候，鲁廷凉根本没在场，肯定半路逃了，也就是说，他料定赵舟要输。 这种人太精明，也太容易背主，能用，但重用就要有讲究了。 沈青云道：“鲁先生想谋个差事也不是不可，就是不知道鲁先生有什么建议。” 鲁廷凉心中安了下来，心道：沈将军果然聪明，但太过聪明了，让他做属下的难办。 “沈将军平了叛，兵力大增，但同时危机四伏，天子诏书已发，此时要是按照诏书行事，前去希洀抗击大真，缴纳赋税，那么将军要拿什么养这么多将士。” 沈青云嘴上的笑意加大，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想来鲁先生有对策了。” 鲁廷凉恭敬把茶杯端起来，冲着沈青云行了个礼。 “鲁某要谋的差事正是此事，由我带一队兵马，前去希洀，将军留在岩门关，阻断大真大军的退路，这样可好？” 沈青云没有立即回答，鲁廷凉不止是谋士，还是将士，给他兵，要是他带着军队，跑到偏远地方，占山为王，发展壮大，自己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独守岩门关，不去希洀，虽然能说得过去，但落人口舌，不是上上之选。 鲁廷凉脸上带笑，没有丝毫紧张之色，静静地等待。 他有信心，沈将军一定会答应。 沈青云确实答应了，并且还给了他一万的兵力。 鲁廷凉没想到沈将军居然给的还是赵舟的旧部，只差直接告诉他，想要占山为王可以，给这个机会。 鲁廷凉确实小小心动了一下，深思熟虑之后，不得不再次感叹沈将军的大局观。 鲁廷凉跪了下去，“属下领命。” 沈青云把疤子叫来，让他去办这事。 疤子不解，“将军，要是姓鲁的心生变怎么办？” “不要紧，到时候直接杀了他，我不会给他壮大的机会，他要是聪明，也不敢这么做。” 疤子对沈青云很信任，就是不太理解，“将军，既然知道他存疑，为什么还用？” “水至清则无鱼，要是想跟齐王三公子争，就现在这个班子，肯定不行，还得招揽更多的人才，他们有其他心思不要紧，重要的事把我要做的事做好，做完美。” 疤子眼里放光看着他，“大人，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青云愣了一下，问道：“哪里不一样？” “你在百跃的时候，用得都是可靠之人，而在这里，用人不忌，属下佩服。” 沈青云释然一笑，如今的局面，就算他不争天下，必然也要做军阀，那么考虑的事肯定要有所不同。 这时，有下人来报。 “将军，百跃那边来人了，他自称沈林。” 沈青云大喜，立即站了起来，番薯种来了，幸好赶得上春耕。 “走，去看看。”沈青云对疤子道。 沈青云快步往外走，沈林来了，肯定还带了家书，这段时间一直没收到家书，可算是盼到了。 突然，一道身影朝着他扑过来，他的腰被抱住，鼻端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 沈青云低头，正对上郑柔儿那张娇媚的笑脸。 第278章 兵器库 沈青云不想别人看见郑柔儿这副模样，牵着她的手，把人带了进去。 周围不少人都看见了，窃窃私语。 “那就是郑小姐吗，长得可真好看。” “现在应该叫沈夫人了，沈将军真有福气，娶了个天仙美人做媳妇。” “也不知道我啥时候能娶媳妇，哎，做梦都是女人啊，想女人想疯了。” 下人知道沈将军带着夫人回屋了，很有眼力见守在外面的院子，要是沈将军有事需要吩咐，不至于找不到人，又不会靠的太近，让沈将军感到不自在。 沈青云对下人的识趣很满意，关上房门，把郑柔儿抱了起来。 郑柔儿低呼一声，白皙的脸上都是红晕，“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沈青云手上用力，把她颠了一下，在郑柔儿抓紧他的时候，软软的身体触碰着他的胸膛。 他只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冒，急需找个发泄口。 他本来打算逗一逗郑柔儿，由逗变成了真，脚步一转，朝着床走去。 沈青云把郑柔儿放在床沿上，给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夫妻之间，这么久不见，亲热亲热，这不是很正常吗。” 郑柔儿很难为情，成亲只待过一晚，沈青云就去平乱了，那些亲密的事仿佛过了很久。 还没等她反应，唇就被吻住了。 郑柔儿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相公一碰她，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体软绵绵的，只能任他摆弄。 “相公，不行，天还亮着。”郑柔儿哪里知道他这么心急，指了指外面，小声道：“而且还有人在外面，要是被听见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沈青云轻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没一会儿，女人就招架不住了。 他把她压在身下，落下帷幔，一室春光。 等到沈青云吃饱喝足，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他在她身上闻了闻，餍足：“柔儿，你身上有股味道。” 她鼻子嗅了嗅，脸一红，“我没闻到，倒是你身上，有股汗味。” 沈青云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笑道：“傻瓜，那不叫汗味，那是男人味。” 看到她脸又红了，沈青云继续撩拨道：“你身上也有汗味，带着幽香，又香又甜，让人欲罢不能。” “你就会逗我。” 沈青云轻笑，在她身上又摸了几遍，这才恋恋不舍起床。 “相公，都这么晚了，还要办公吗？” 沈青云解释道：“你运过来的番薯种得分派下去，一般人我信不过，得让心腹去办，也正好趁这次机会把户籍登记造册，方便以后管理。” 郑柔儿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大家闺秀，一下子听出了话里的深意。 “相公。” 沈青云已经把衣服穿好，闻言，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做事得小心谨慎，不能失去分寸，不然被有心人利用，会招来杀身之祸，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沈青云看着她，严肃道：“柔儿，世道已乱，手里有兵为王，如今我手里有了三十万大军，可以做军阀。” “那朝廷要是算账……” “无妨，只要有兵在手，朝廷也得忌惮三分，我所求不多，只为一家人安全。” 郑柔儿听懂了，灿烂一笑，“相公，番薯种是我运来的，不如我来负责。” 沈青云怀疑地看着她。 郑柔儿挺直腰杆，自信道：“我从小就开始学着打理家业，将军府的产业都是我幕后做主，不然单靠爹爹那点俸禄，哪里够府里开销。” 沈青云从来没有小看女人，听到郑柔儿这么说，便道：“那你跟我一起去。” 郑柔儿大喜，“相公等我，我稍微收拾一下。” 等到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大家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 沈青云开口道：“番薯你们夫人知道怎么播种，你们听她吩咐，提什么要求都要做到，谁要是敢阳奉阴违，别怪我不客气。” 岩门关一众官吏听到这话，不由地瑟缩一下。 翌日 沈青云刚洗漱好，阿秋匆匆赶来。 “将军，我们发现了一处铁矿，还有个地下兵器库。” “当真？” “是百姓来报的，兵器库藏在一个山洞里，至于铁矿，还没确认，不过有人拿了铁矿石过来，说是在山里捡的，应该不会相差太大。” 沈青云一拍手，“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给报信的那个百姓赏银百两，张贴告示以慰嘉奖，另外你再马上召集一队兵马，我们先去看兵器库，再去看铁矿。”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一队人马匆匆出城，大约跑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山里停下。 沈青云跳下马，环顾了四周，赞叹道：“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隐秘，不容易被发现。” 阿秋附和道：“确实如此，那百姓是个猎户，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进山迷了路，在这里转悠的好几天，也不知道怎么转到了这边，他还说他从小在这一块长大，都不知道这里有个洞。” 所谓的山洞，其实更像人为的地下城，只不过面积并不大。 阿秋之前已经来过，回去报信之前就让士兵在这里把守，兵器库里灯火通明。 沈青云看着兵甲兵器，眼中的光芒大射，兴奋对身边的人道：“有了这批兵器，将士们能挑个趁手的。” 将士谁不爱兵器，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激动了。 沈青云继续道：“有现成的兵器库那就不要浪费，派人过来继续制造，正好大军也可以驻扎在附近。” 身边的人点头应下。 沈青云又道：“除了兵器，投石机也要加紧时间造。岩门关是大真国攻入大周的第一道防线，如果鲁奕大军返回，和援军来个前后攻击，对咱们情况很不利，有投石机，咱们也能多点胜算。” 阿秋应下：“将军放心，等回去我就让人来办，两拨人换着来，夜以继日，绝对不会影响您的计划。” 沈青云点头，“你得多盯着，别下令之后就不管了。” “是。” 沈青云叫阿秋到身边，小声道：“投石机要跟的略微不同。” 阿秋没太懂其中深意，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既可以投石，亦可以投大炮。” 第279章 必以首辅之位许之 投石机和大炮……阿秋光是想到那画面就不由地兴奋。 大炮的厉害没人比他更清楚，清剿海盗，打战杀敌，就算是在海面上，大炮的威力都让人心惊。 大周先帝都被大真国打得躲到了海上，连杭城都破了，到了朝廷快要被灭的程度，靠的就是大炮力挽狂澜。 与其说大炮厉害，不如说大真军队对大炮的忌惮，从心底害怕这种可怕的武器。 沈青云在兵器库待了大半天，回到城里，把所有的官吏召集起来。 沈青云看着良莠不齐的官吏，有些头疼，开口道：“我去贤才馆转转。” 还等着被提拔的官吏们面面相觑，沈将军这是看不上他们，不然怎么去贤才馆？ 说来这贤才馆也是最近才有的，沈大人把前来投效的人才安排进了贤才馆，但是很多人并不看好。 这些所谓的贤才，要真的有本事，怎么不去可靠，进入仕途，官途亨通，流落民间，自带一身傲骨，其实根本没什么本事。 他们可都是有本事的人，沈将军眼里怎么就瞧不上了。 沈青云不知道这些人所想，进入贤才馆之后，并没有让人跟着，而是四处信步，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才。 花园里，站着几个人，他们正在争吵。 “恕在下不敢认同，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扩编军队，增兵扩充军队，不然不足以抵抗敌军。” “哼，你少危言耸听，沈将军都下令休养生息了，体恤百姓，这样爱民如子，才是圣人所为，天下百姓所拥。” “这不过是表面太平，一旦城破，所有皆成泡影，要是沈将军不谋其他出路，迟早要被困死在这。” “荒唐，实在是荒唐，你要是这么不看好沈将军，何必跑到这里自荐，为了突出自己，哗众取宠，在下不屑与你为伍。” 一群人吵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沈青云轻咳一声，这些人都没有发现他。 “拜见沈将军。” 沈青云走到不看好他的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他人等着看好戏，有人替他回答了。 “回禀沈将军，他叫伍陆，蛮夷之地来的，不懂规矩。” 沈青云没看回答他的那人，而是让伍陆抬起头来。 沈青云问道：“那你以为，要怎么破局？” “很简单，换地方，岩门关并不是长久之地，纵使你有百万大军又如何，一旦开战，人死身亡，城池田地尽毁，无论多少年蓄力都要付之东流。”伍陆狂傲不已，掷地有声道：“须换地方可解。” 伍陆说完这番话，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他去过很多地方，被很多人奉为上宾，但过不了多久又会被抛弃。 他已经习惯了东家翻脸无情。 “伍先生可懂兵器建造？” 伍陆愣了一下，如实说道：“略知一些。” 沈青云道：“伍先生不知道可否愿意入兵器库任职，当然，那里还没有规范，还处于起步阶段，有很多繁杂的事，不知道你可愿意当监事？” 伍陆大喜，受宠若惊，“沈将军愿意信任伍某，伍某必定尽心尽力。” 从贤才馆离开以后，沈青云就把伍陆忘到一边了，毕竟兵器库除了伍陆这个监事，还有两人，这也是为了防止兵器库弄虚作假。 另外，经过再三确认后，确实是铁矿无疑，沈青云就安排人开采了。 他在岩门关的一系列动作，看似大刀阔斧，其实伍陆没说错，这一切都是空中阁楼，一旦城破，所有基业毁于一旦。 要是换城池，那么必定需要一个名头，要是朝廷那边不肯应允，而他擅自行动，那么就成反贼了。 这也是让他最头疼的一件事。 就在沈青云愁眉不展的时候，百跃那边，沈宇护着黄跛子，已经踏上了北上的路。 与此同时，前去希洀的鲁廷凉带着一万兵卒，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鲁廷凉并没有看到陛下，只见到齐王三公子朱聪。 朱聪摔碎了茶杯，怒不可遏看向鲁廷凉。 “一万人，姓沈的这是打发叫花子了，他收起起码五万大军，听说他已经拿下反贼头子了，那么算下来，他手里至少十五万大军了。” 朱聪继续道：“就算不献上十五万大军，最少也得十万，岩门关那，只需要五万人即可，沈青云圣命不从，难道也想学反贼吗！” 鲁廷凉笑了，越笑越大声，在场的人都懵了。 除了朱聪的人，还有很多跟他收到诏书前来示忠心的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笑什么。 朱聪身边的小厮怒斥道：“大胆，在齐王面前你敢放肆。” 朱聪在把朱渚把控在手里以后，逼迫他下诏书，由他继承父王的爵位，不然按照律法，要由朱隽长子继承爵位。 鲁廷凉站起来，大声道：“敢问齐王，要是沈将军派十五万大军前来，岩门关没了守卫，等到敌军援军到来，恐怕连希洀都要没有安生之地了，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朱聪冷笑，“难不成沈将军要留着那些兵，和大真斗个你死我活。” “齐王料事如神，确实如此。”鲁廷凉鼻孔朝天，傲视一切，道：“来希洀之前，沈将军说过，他要坚守岩门关，伏击入关的敌军，切断敌军支援，此等抗敌忠心的大将，难道又要跟郑大将军一样含冤入狱吗。” 那些还想落井下石的人，默默闭上嘴巴。 鲁廷凉大声道：“在下代表沈将军请求面见陛下，还请齐王恩准。” 这话一出，场面死寂。 虽然大家都知道陛下成了傀儡，做主的是齐王，但摆在明面上又不一样了。 齐王进退两难，要是拒绝了，他成了大罪人，可要是让他们见了，又怕陛下生歪心思。 鲁廷凉丝毫不惧，用更大的声音道：“在下代表沈将军请求面见陛下，还请齐王恩准。” 最终，齐王再三思虑后，还是答应了。 沈青云在北方，最少十五万兵马，是个大威胁，要是他有了自立的想法，自己的大业岂不是多了个劲敌。 鲁廷凉终于见到了陛下，匍匐大礼，恭敬跪拜。 朱渚连忙扶起他，“朕甚是想念沈将军，不知道沈将军可好？” 鲁廷凉发现手中多了个东西，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回到朱渚的话。 等到回到住所，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一行话：沈将军若救朕于水火，必以首辅之位许之。 第280章 朝廷背刺岩门关 鲁廷凉看着纸条，发呆了很久。 权谋家，谋事谋政谋天下，撺掇赵舟叛乱，夺取天下，是他走的第一步。 换明主，选择沈青云是他走的第二步。 而他的志向，就是成为一代权臣，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青史留名，这种快感是任何事都比不了的。 他考虑了很久，最终打算还是把这张纸条给沈青云，想看看他会怎么选。 如果沈青云没有野心，那自己跟着他还不如跟着齐王，亦或者陛下，达成目的更加容易。 要是沈青云有争天下的心，自己还是会选择他，以他的眼光，沈青云比齐王和陛下更有谋略。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论身份，而他，在局势还没明朗之前，只能靠眼光来选择明主。 宫殿里 朱渚焦急不已，那张纸条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能顺利传到沈青云手里吗？ “齐王到。” 宫殿里的下人，露出恭敬姿态。 朱渚警惕起来，不知道齐王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齐王随意地做了个拜见的动作，开口道：“这几日不太平，陛下还是不要乱走，不然遇到了刺客，臣可来不及救你。” 威胁，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各方的人来了不少，都是因为诏书，齐王这是怕他暗中搞小动作。 朱渚回道：“齐王考虑周到，朕自当记下，母后和皇后妃嫔们还在敌军手里，既然援军都已经来了，还请齐王尽快出兵救人。” 齐王根本没打算救，这些兵力全部归于他，才能制霸一方，把妄图争天下的人打压下去。 “陛下有所不知，大真兵力强盛，如果直接跟他们开战，将造成巨大的损失。” 朱渚想到那日城破的场景，心中后怕，怕那样的场景在经历一次。 “那依齐王的意思，该怎么办？” “臣以为求和才是最好的选择，用银钱把娘娘们迎回来，不然等到他们退回大真，主动权在了他们手里，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而现在不一样，岩门关已经夺回，如果大真不想被前后夹击，肯定会同意。” 朱渚已经被齐王牵着鼻子走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就依齐王的办，要确保母后她们安全。” 齐王不在乎那些女人们的死活，援兵希洀是陛下下的诏书，求和也是陛下的旨意。 只要不开战，他手里的兵马才能保住，还有这些白送过来的兵卒，让他的实力大大增强。 那些觊觎大周江山的人都要掂量掂量。 *** “求和？” 沈青云正在紧锣密鼓的备战，等着敌军返程，谁能想到，朝廷居然求和了。 疤子没忍住，直接骂娘了。 “怎么这个时候求和，眼看咱们胜利在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敌军返程，现在好了，所有都白费了，还要乖乖给敌军让路，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沈青云出声提醒：“祸从口出，你要是不顺心，去操练，把劲使出来。” 疤子抬手，“将军，那我去了，不然我要被气疯了。” 阿秋跟着说道：“将军，我和吴将军一块儿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就剩下沈青云坐在那里。 朝廷求和，当了软骨头，不仅给跪下了，还要舔敌人的脚。 这么荒唐的求和，朱渚怎么答应了！ 沈青云想来想去，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当今陛下软弱无能，根本无法撑起朝堂。 难怪先帝在时，迟迟不肯立储，要换成自己，宁愿把家产捐出去，也不会毁在败家子身上。 沈青云带着疲惫回到了主院，院子里那抹娇俏的身影正在坐在石凳上，桌上地上都是书册。 他走过去，想帮她整理一下，却被叫住了。 “哎，你别动，这些书册有些看过，有些没看过，你要是弄乱了我还得重头来。” 沈青云站在了原地，好奇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番薯种已经分派下去了，后面就是看种植的情况，我先把名单整理出来，到时候去村子里看，这样才能确保下面的人不会糊弄。” 沈青云又是佩服又是感动，“娘子，辛苦你了。” 郑柔儿嗔怪了一声，“看你样子不大高兴，他们又惹你了？” 沈青云轻笑，“我是大将军，谁敢惹我啊，他们都怕我。” “这倒是，你可是大将军，了不起。”郑柔儿笑了一会儿，这才道：“那就是朝廷那边的事了。” 沈青云没想到郑柔儿这么敏锐，在她身边坐下，道：“朝廷求和了，要岩门关让道，放敌军回大真，你说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郑柔儿冷哼了一声，“朝廷哪还是以前的朝廷，现在做主的是齐王，要是开战，齐王首当其冲，要他用自己的兵马打仗，想想都不可能。” 沈青云也知道这个原因，还想说话时，外面传来了小厮通报的声音。 “沈将军，鲁先生回来了。” 沈青云算了一下，鲁廷凉去了有些时日了，看来这趟希洀行，应该遇到了不少事。 郑柔儿催促道：“行了，你快去吧，莫让人家等久了。” 沈青云站起来，趁着她不注意，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等郑柔儿再看过去时，他人已经大步离开了。 郑柔儿一脸甜蜜，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沈大将军，私下是这副模样。 而他这样的少年气性，只有自己能看到，一股甜蜜感包围，她觉得幸福无比。 “鲁先生一路上辛苦了。”沈青云见了人，寒暄。 鲁廷凉恭敬道：“承蒙沈将军记挂。” 鲁廷凉把希洀的局势说了之后，跪地请罪，“将军给的一万人马被扣住了，齐王那边不放人，属下要是强行回来，怕得罪齐王，给将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万兵卒沈青云本来就没指望还能回来，挑选的也是赵舟的人。 “时局变化，鲁先生能平安回来已是大幸。” 鲁廷凉愣了一下，看着沈青云关心的模样，一时间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做戏。 “对了将军，这是面见陛下时，陛下悄悄塞到属下手里的。” 沈青云打开一看，读了纸条上的内容。 沈青云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而是问道：“鲁先生你觉得要去希洀去救驾吗？” 第281章 一查到底 鲁廷凉可不敢乱说话，笑眯眯道：“将军无论做什么决定，属下都愿意追随。” “鲁先生真是我的知心人。”沈青云感叹一声。 鲁廷凉确实是个老狐狸，这老狐狸够聪明，就是不肯轻易交心，不然这会儿肯定有建议。 沈青云开口道：“陛下有难，作为臣子，自当全力营救，这岩门关的道不仅不能让，还必须打，等胜利后，就是迎回陛下之时。” 鲁廷凉站起身，佩服道：“将军忠心令属下佩服，这场仗确实必须打，这样才能去希洀，才能南下，岩门关不是长久之地。” 沈青云笑道：“鲁先生心思通透，有贤才如此，夫复何求。” 鲁廷凉听懂了深意，庆幸自己没有倒戈，“能得将军重用，也是鲁某之福，据在下猜测，希洀应该有20万大军。” 算起来，如今岩门关有二十多万，要是直接去希洀，胜算很大，但要先跟大真打仗，还得做好被前后攻击的打算。 等到这场战打完，不知道岩门关还能有多少兵力。 鲁廷凉等着看这位年轻的大将军要怎么破局，也期待他能做出怎样的战术。 *** 沈青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伍陆说的不错，岩门关不是长久之计，这次几个挑战，也是个机会。 一个让他可以离开边关的机会。 希洀可是个好地方，那是齐王的封地，土地肥沃，人杰地灵。 也只有皇室人才能分到这样的地方。 “柔儿，你去过希洀吗？” 两人躺在床上，郑柔儿都快要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瞌睡跑了一大半。 “没去过。” “那你想去吗？” 郑柔儿瞌睡全没了。 “相公，你是想向朝廷妥协，还是另有打算？” 沈青云没瞒他，道：“岩门关不是长久之地，正好陛下让我去救驾，这是个机会。” 郑柔儿听懂了，要是成功救驾，沈青云就是首功，现今已经是大将军，在往上升，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依着沈青云的性子，肯定会做权臣，到时候又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相公，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沈青云放下心，“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军营里，有不少传言，传的最凶的一件就是朝廷和大真求和，要让岩门关让道。 这些铁血男儿气不过，在战场上死，也好过这样窝囊地活着。 就在他们军心动摇时，沈将军出现了。 沈青云只说了一句话：“备战照旧。” 将士们欢呼，那些憋屈全都消散了，他们就知道，跟着沈将军绝对不会错。 沈青云在军营里溜了一圈，振奋了士气，回来之后，带着疤子去看铁矿。 “那边开采的怎么样了？” “最开始是两拨人轮流采，为了增加产量，又增加了一波人，负责铁矿的官吏一直都有汇报，说是一切都顺利。” “好，不过铁矿是兵器库的材料，将士们的甲胄以及兵器，都需要大量的铁，铁矿不能有半点马虎。” 沈青云一行人到了铁矿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矿工，周围都有兵士把守，矿工想要随意走动是绝对不行的。 车辆从他们面前经过，这些是废渣，需要运送到外面，不然全都堆在这里，会造成堵塞。 “沈将军小的不知道你要来，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来人是建工王有才，他态度恭敬，有问必答，就算是沈青云要看账册，也毫不犹豫奉上。 沈青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是离开的时候，跟一长队运废渣的车辆同行了一段路。 一行人骑马离开了矿山附近，沈青云突然调转马头。 “将军，是出什么事了吗？” “去废渣存放地看看，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沈青云快马加鞭来到了废渣堆里，看到了几辆马车停放在一旁，废渣堆里还有几个人，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 沈青云做了个噤声动作，藏在暗处，注视着前方那群人。 看了一会儿，疤子看出了门道，小声道：“将军，他们找的是铁矿石，铁矿石在废渣里面藏着。” 沈青云也看出来了，等一会儿，那些车辆装满离开。 沈青云几人又跟上，没想到来到了兵器库这边。 疤子大惊：“难道他们还想弄兵器，胆子也太大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难道不怕死吗？” 兵器库那边出来了几辆马车，双方交谈了两句，然后快速离开。 沈青云看到这里，下令道：“拦住他们。” 很快，这几辆马车被控制住了，沈青云跳上车查看，确实是兵器和铁矿石。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偷铁矿石和兵器，想死了是吗，老子成全你们。” “大人饶命啊，我们就是跑腿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还敢狡辩，我亲眼看着你们从废渣里面找铁矿石，要不是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成色，兵器你们又怎么解释，跟你们没关系难道跟我有关系吗。”疤子气的不行，举起长枪，恨不能当场刺死几人。 “既然他们不想说，那直接杀了。”沈青云冷漠开口。 这几人闻言，被吓了一跳，想了一大堆借口，此时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在死亡面前，没有几个人能从容面对。 “沈将军饶命，我说我说。” 疤子大喝：“有屁快放。” “我们偷这些东西是为了换点钱花，早在几年前，兵器库就经常丢失兵器，管事不追究责任，一来二去，大家胆子大了，沈将军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饶过小人。” 疤子骂道：“你骗谁呢，铁矿最近才发现，还早几年，说谎也不找个好的。” “我们没说谎，兵器库都好几年了，铁矿石我们以为跟兵器库一样，可以拿一些售卖，家里光景实在是太难了，我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沈青云上前，问道：“兵器库之前为什么荒废了？” “这个小的哪里知道，我们就是干苦力活的，不敢打听，上面的人让干啥就干啥。” “把他们先抓起来，两处地方的监工也脱不了干系，快去抓人，别让他们听到风声跑了。”沈青云怒不可遏，“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胆大包天。” 沈青云丢下这句话就回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下面的人来报，说涉事之人都被控制起来了。 “我要亲自审问，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揪出来后按律处置。” 第282章 大周嫔妃慰劳敌将 两处地方的相关负责人全都被关进了大牢，在经过用刑之后，半天时间全招了。 “沈将军，铁矿管事王有才和兵器库的王全是本家，兵器库差不多有十余年了，他们从兵器库里弄一些兵器倒卖，或者炼成铁打成刀，不止他们这么干，兵器库里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 “岩门关之前是由郑大将军驻守，十余年了，在郑大将军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建造出兵器库。”沈青云显然不相信。 阿秋解释道：“将军，刚开始我和你的疑问一样，审问过后，才知晓其中缘由。” “哦，说来看看。” “先皇登基之前，朝廷就经常克扣军饷，不仅如此，连将士们用得军器都不发，大真侵扰时，只能用双手和人打仗，战场上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结果你只能打一拳，人家反击用刀，要不是郑大将军拼死抵抗，那些人全白死了。” 沈青云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辛酸，也不知道当初郑大将军在时，面临的是怎样的挑战。 “这个兵器库刚开始郑大将军并不知道，等他知道时，从兵器库偷卖所获利润，大部分进了官吏们的口袋。” 沈青云差不多明白了，都收了贿赂，全都是同谋，这种事一旦上报，就是诛九族的下场，所以岩门关上下齐心协力，全都不敢声张。 阿秋继续道：“钱财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半的兵器落入了军营里，将士们上阵杀敌有了武器，面对大真的入侵才有胆量反击，我想这也是郑大将军为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最主要原因。” “兵器库幕后之人问出来了吗？” “没有，很多管事都在战乱中死了，线索也断了，要想查清楚恐怕还需要时间。” 沈青云问疤子：“你在这边待了多年，知道这事吗？” 疤子摇头，“不知，没听说过。” 沈青云一想，疤子是军营中人，而卷入其中的官吏肯定都很谨慎，郑大将军因为军器妥协，这种事肯定知道的人不多。 “找一找衙门里的老人，也许他们知道。” 然而，这件事一查就是三天，并且线索全无，知情人几乎倒在战乱中死了。 “相公，这事我有一些猜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吃饭时，沈青云说起了兵器库的事，没想到听到郑柔儿这话。 沈青云没怎么在意，喝了口汤，道：“咱们是夫妻，你有什么说什么，无需担心忌讳什么。” 郑柔儿听到这话，心中暖洋洋的。 “相公，这个兵器库可能跟齐王有关。” 沈青云愣了一下，“你这么猜测，是有什么依据吗？” “有次我去书房找爹，听到了他自言自语，大抵意思就是齐王有谋反之意，朱聪造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我爹跟齐王并没有多大交集，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和兵器库有关。” 沈青云细细琢磨一下，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 没想到郑柔儿记性这么好，还能联想到这上面来。 “对了相公，要是我猜的不错，那么齐王的兵力绝对不是明面上这么一点，肯定暗中还养了很多兵，不然朱聪也不敢站出来造反。” 沈青云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朱聪不是老齐王，愿意跟随老齐王的不一定愿意跟随他，可兵力不一样，只要是齐王府养出来的，他可以调动。” “那这样一来，你所有的布防岂不是没用了？” “也差不多，兵力数量差太多，而且还有长途跋涉去希洀，粮草必须齐全，黄先生抵达岩门关没多久，战前准备也来不及。” 换句话说，要想用大炮攻打大真，起码短时间内不行。 就算是进攻希洀，起码也要几个月准备。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也让沈青云更加谨慎，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管这个兵器库跟齐王有没有关系，他都得算在齐王头上。 兵器库和铁矿偷运也给沈青云敲了个警钟，并不是他治下严厉就能管教好下属，当然，当务之急是让人定制了一套规准，防止继续偷窃。 *** “鲁将军，我们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两个月，京城这边能抢的都抢了，回去的后路被堵死了，要么在京城固守，要么北上与援军汇合，好好地在岩门关打一场，要么继续南下，活捉大周皇帝。” 鲁奕已经收到探子的信，说岩门关被朝廷重新掌控，赵舟等人皆被伏。 众部将都看着鲁奕，希望他拿主意。 “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众人相互看了看，有好几个将领出列。 “以末将看，不如直接杀回去，与援军来个前后攻击，把岩门关彻底拿下来，到时再南下，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到时候我们一走，京城肯定又要被大周人收回去，那咱们岂不是白打了，不行，京城绝对不能让。” “说的不错，最好的法子就是让皇上再派军攻打岩门关，岩门关一破，两军汇合，再一举南下，彻底覆灭大周。” 底下的人争执不休，鲁奕安静听着。 众人又把目光放在了鲁奕身上，“鲁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鲁奕开口：“把大周皇帝逼急了，他肯定也会像他那贪生怕死的父亲一样，逃到海上，到时候咱们要想再抓住他，那就难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放过大周皇帝了？” 鲁奕笑了，“咱们手里还有大周太后，大周皇后，一众妃嫔，要是他们当众受辱，大周皇帝视而不见，岂不是要遭天下人唾弃，他要是救母心切，前来京城，那咱们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一合计，此法妙。 一来，不用他们长途跋涉去追赶大周皇帝，让他主动送上门来，二来，等朝廷集结大军，岩门关破，就是大周国破之日。 大街上百姓四散而逃，城门大开，很多人逃出来了。 随着京城百姓出逃，还有一个消息传遍了大周。 “太后妃嫔们在敌军手里，敌军要在这个月十五举办大宴，大宴是为了慰劳敌将。” “什么，这是要让太后和皇后妃嫔们伺候那些粗鲁武夫吗？” “什么伺候，那是敌军，那么多人，他们要轮番凌辱太后她们，这是让她们当军妓。” 第283章 乐安公主后悔了 不仅如此，大真不再进行屠杀，而是抓壮丁，京城附近的城池年轻男子都被抓走了。 将来一旦开战，这些壮丁就得举起刀枪杀向自己人。 百姓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亲眼见过大真的残忍，只要是敢反抗，全家被屠杀。 消息传到朱渚耳朵里时，气的他差点晕过去。 他怨恨地看着齐王，怒吼道：“你都听见了吗，敌军要凌辱母后她们，朕命令你速去救人。” 齐王眼睛一眯，面露不悦，身旁的心腹抽刀架住了朱渚的脖子，并且一脚踹在了他腿弯上。 堂堂一国之君，跪在了齐王面前。 齐王佯装训斥心腹，“放肆，敢对陛下无礼，嫌命太长了吗。” 心腹跪下，气愤道：“王爷属下替您不值，您做了这么多陛下不知道感激你就算了，还要让您拿命去救人，咱们这点兵力哪里抵得过大真，要救也行，除非陛下再给您二十万人马。” 齐王叹了口气，“陛下，您也听到了，不是本王不救人，而是咱们这点人前去京城就是送命，当初您千辛万苦逃出来，不也没来得及带上太后娘娘们，不然她们今天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您是当事人，您应该最清楚其中危险才对。” 朱渚被堵的哑口无言，当初他逃命，确实抛弃了她们。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娘娘们被掳，要是他什么都不做，将来还有谁会效忠他。 “难道什么都不做吗，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齐王把朱渚扶起来，“陛下，刚才本王就说了，再给二十万人，京城那边本王就派人前去劝说。” 二十万，他哪里还有二十万大军！ 就连他下的诏书，都没有人当回事，天子令早就没人听了。 朱渚原以为当皇帝好，真当了皇帝才知道步步维艰。 “陛下，你怎么忘了，沈将军还在岩门关，您下一道圣旨，让他前去救人，想必沈将军不敢不从。” 这才是朱聪的真正目的，要是沈青云敢不从，那就只有造反这条路了，要是从了，那正好，让他跟大真打。 等到两败俱伤，就是他坐收渔利的时候了。 *** “将军，希洀那边传来的最新情报。” 疤子从外疾步进来，把一封信送到了沈青云手里。 信上用的是密文，这是情报网成立时定下的规矩，以防信被他人截获时消息走漏。 沈青云把密文翻译过来，重新翻译后，脸色变了。 疤子急切问道：“将军，可是出事了？” “陛下送了一道圣旨来岩门关，说是让我们去京城救太后娘娘们，敌军要在十五举办慰问宴，让太后娘娘们去慰问。” “什么！”疤子大惊，“将军，要是圣旨真的下了，咱们所有计划全都被打乱，如今的局面靠的是那些商人买官的钱粮，但也只是勉强支撑，要是去京城，粮草从哪里来？” “你说的不错，但圣旨已下，别人可不管这么多。” “那怎么办，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沈青云思索了一下，道：“其实有可解之法，派人暗中拦截，让圣旨无法进入岩门关，另外吩咐下去，进出城要仔细检查，只要圣旨我没接到，都可以装糊涂。” “这还是不保险，不如直接封城，不许进出入，就算是他们想混也混不进来。” “不可，正值春耕，要是封城，会出大事，我们大军的粮草可都指望秋收。” 疤子抱拳，“我多派几路人马拦截，一直到十五，我去守城门，我就不信他们敢来。” “好，办的机警点，不要让人生疑。” “是，属下先下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岩门关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回来禀报的信使说有人拦截他们。 齐王冷笑：“看来沈青云安插了眼线，严防死守，圣旨肯定送不到他手里，看来让他们两败俱伤的局面看不到了。” “王爷，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京城那边……” 齐王不耐烦打断他的话：“那是天子无能，让母亲和妻妾受辱，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齐王吩咐道：“命令下去，这事不要让陛下知道，他只会以为沈青云接了旨不遵旨。” 朱渚确实以为沈青云接了旨，沈青云手里有大军，又是先帝亲封的镇北大将军，他肯定会去京城救驾。 可是朱渚怎么都没想到，十五日那天，没有任何军队去救驾，反而是被最看不起的百姓团结起来，前去救人。 可惜，百姓手无寸铁，在大军面前哪里讨得了便宜，全都被杀了，尸体还被挂在了城墙上以儆效尤。 军营里 大周后宫的女人，被推到了大军面前。 敌军将领们正在饮酒享乐，善舞的妃嫔们跳舞助乐。 “那女的长的不错，皮肤白，有料，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鲁奕喝了口酒，对各位将领道：“要是想要尝，那就去吧。” 这话一出，全是欢欣鼓舞的声音。 这里不止有大军，还有大周的百姓，百姓被安排观看这场慰问宴。 董太后也就是董毓，看到扑过来的大胡子男人，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嘶吼道：“放肆，本宫是太后，谁敢无礼。” “太后好啊，老子玩过不少女人，就是没玩过太后。” 董毓要逃，被抓住了脚腕，被用力一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衣服被撕开，赤裸的身体就这么被所有人看见。 杨美人也没能逃掉，被几个男人按着，供人观赏评论。 乐安公主大声求救，可没人来救她，头发散乱，衣服被褪去，当羞辱来临的时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贴身宫女之前哭着道：“公主你要是嫁给沈将军就好了，城破的时候沈大人派人把沈夫人和郑公子都救走了，沈夫人的位置本该是您的。” 说来也巧，她那日正好遇到郑易，本来想为难他，哪里知道宫门破了，敌军杀了进来。 十多个护卫出现在郑易面前，要救郑易离开，她央求他们带上自己，却遭到了拒绝。 一个护卫面无表情告诉他：“将军有令，让我们护送夫人和郑公子离开京城，你别挡路，不然刀剑无眼。” 乐安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而自己却被敌军捉住了。 她后悔了，应该嫁给沈青云，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284章 生死存亡的时刻 “啊……” 朱渚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汗水。 “陛下，您怎么了？”随侍在一旁的太监，急忙上前询问。 朱渚大口喘气，梦中场景很可怕，母后在哭喊，让他救她，皇后也在哭喊，说是被人抓住了，还有很多人。 她们声音又尖又细，让他救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救，突然，看到了一双双流着血泪的双眸，就被吓醒了。 对了，距离大真国所说的十五日慰问宴已经过去十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也不知道沈将军有没有救到人。”朱渚想到了梦中那些可怕的画面，咬牙道：“不，他要是没把人救出来，朕饶不了他。”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朱渚被吓了一跳。 “谁？” 能来到寝殿里，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齐王不会有第二个人。 齐王对这下人道：“都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等到只剩下两人，朱渚心里害怕，强装镇定，道：“齐王这是何意？” “陛下，臣刚才收到了信报，说是大真在京城弄的那个慰劳宴会声势浩大，让普通百姓前去观赏，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公主妃嫔们，她们都遭受了大真人的侮辱。” “什么！”朱渚不可置信问道：“怎么会这样，沈青云不是前去救驾了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陛下，希洀离岩门路途遥远，传旨的人在路上遭遇了不测，圣旨根本没送到沈将军的手上，他又怎么会去京城救人。” “为什么会遭遇不测，难道有人搞鬼？” “陛下，你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沈青云不想接旨，自然就要使小手段。”齐王双手张开，大笑道：“这不，如他所愿，现在所有人都在骂大真，骂陛下，骂本王。” 朱渚咬牙切齿，“沈青云，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你就不想问问太后娘娘她们怎么样了？” 朱渚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大真打出去。” 齐王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没接茬，继续道：“太后娘娘带着她们跳了河，牺牲了，尸体还被扒光了摆在城门口，啧啧啧，大真太恶毒了。” 朱渚想到了那个梦，心痛地闭上眼睛，再想下去怕是要疯。 “陛下，您得做点什么。” 朱渚捏紧了拳头，“齐王，朕被你囚禁在这里，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何必惺惺作态。” 齐王拍手，“好，既然陛下这么有骨气，那本王就直说了。” “陛下，你要是活着一天，就要受天下人耻笑，给皇室蒙羞，正好有这个机会，不如你喝了毒药，既保全了自己，又全了皇室的颜面，一举二得。” 朱渚大惊，“你你你、你想谋害朕。” “陛下，臣不是谋害你，而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要是不想背负千古骂名，一死了之，一切就都随风而逝了。” “不，朕不想死，朕不想死。” 朱渚逃命似地往外跑，可惜寝大门已经被锁上了，无论怎么砸外面都没有动静。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每一步声响，都仿佛踩在了朱渚的脑海里。 拍打声更大，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齐王手里拿着酒壶，像个地狱之魔，在靠近朱渚后，扯住他的脖子，壶嘴对准了他的嘴巴。 “不要……” 朱渚剧烈挣扎，丝毫没有作用，酒水不少都灌进了他的嘴巴里。 齐王大笑，声音响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渚挣扎停下，嘴角流出唾沫，唾沫里有血。 齐王看着没了气的皇帝，喃喃自语道：“你早就应该死了，只不过本王一直找不到杀你的理由，才让你苟活了这些时日。” 京城破了，要是皇帝死了，大真就是整个大周的敌人，所有人都能打着为皇帝报仇的旗号，大张旗鼓召集人马。 他还得费心思把皇帝养着，用他的名义号令天下。 可这次的慰劳大宴，给了机会，皇帝不堪受辱，服毒自尽。 皇帝传位于他，而他，可以名正言顺登上九五之尊的大位。 希洀城，满是白色条布，一看就知道办丧事。 皇帝死了，百姓虽然恨朝廷，可还是有不少人哭了。 他们哭的不是皇帝，而是日后的命运，没了朝廷，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又有谁来保护他们？ 一直等着开战的鲁奕将军没能如愿，反而收到了皇帝不堪受辱，自杀身亡的消息。 “鲁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要是大周所有百姓都对咱们生了仇恨心思，咱们的处境很不利。” “是啊鲁将军，百姓虽然如蚂蚁一样不起眼，但他们人数太多了，要是全部反抗，京城这里都不宜久留。” 鲁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徐妃娘娘给他的消息，说大周新皇极其懦弱，正是料定了他懦弱不敢寻死，他才敢如此大办慰劳宴会。 皇帝一死，之前布置全部都没了用，说不定还要等来无数士兵前来围剿自己。 鲁奕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除了撤兵回朝，居然没有其他解决的法子了。 京城，可真是好地方，土地肥沃，比大真疆土辽阔，要是大真能南下，入主皇城，该是多么的壮观。 “鲁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鲁奕抬起眼皮，道：“班师回朝。” 有人不愿意，有人支持。 “咱们粮草不足，要是真的被大周军队围困在京城，只有死路一条。”鲁奕将军声音洪亮，道：“你们都是大真的好男儿，将来还要为皇上开疆扩土，要是死在这里，我怎么跟皇上交差。” 这下没人说话了。 大真大军撤退，北上回朝廷，皇帝驾崩，留下诏书，传位于齐王。 消息一件件传到沈青云耳朵里。 沈青云想到过这样的局面，当这种局面真的来临了，他还是有些茫然，要是他前去京城救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等他伤感，疤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 “将军，我们埋伏已经设好，只等敌军到来。” 沈青云打起精神，道：“除了北上的敌军，援军肯定也攻打我们，岩门关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望各位全力以赴，奋勇杀敌。” 第285章 大真援军攻城 天还未亮，传出了敌袭声。 沈青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一只柔软的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相公，出什么事了？” 沈青云起身穿衣，对也要起来的郑柔儿道：“你再睡会儿，应该是敌军攻城了，就是不知道是援军还是鲁奕大军，我出去看看。” 郑柔儿心头一紧，“相公，你要当心点，照顾好自己。” 沈青云应了一声，离开之时，在女人额头上吻了一下，“不要出门，宅子里有人保护你，等我回来。” 郑柔儿重重点头，“相公，我哪也不去，等你回家。” “好。” 沈青云骑着马，带着兵士往城门方向而去。 同时，还有兵卒在街上敲锣：“大真攻打城门，大家待在家里不要外出。” 很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害怕时，就听到了锣声。 “原来是敌人攻城了啊。”一个白发须白的老者，正趴在自家门缝里，望着街道上敲锣的一队兵士。 老者回头对几个儿子道：“沈将军真是好官，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就没见过这场面，出现敌人攻城，很多兵借着征兵的名头趁火打劫，沈大人来了，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老天爷你可以的要保佑沈大人，他是个好官。” 话音刚落，自家的门被敲响了。 外面站着十多个年轻人。 “咱们决定参军，和沈大人一起守城，你们几兄弟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去？” 他们亲眼见过烈士家属每月领取月钱，也见过立下功劳的将士满身荣耀，与其这样碌碌无为的活着，他们想当兵，就算死在战场上，家人也能领到月钱。 “去，我们几兄弟都跟你们去，打不了就是一死，要是老子命大，跟着沈将军，将来说不定能立战功活出个人样。” 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处地方，很多有抱负的年轻人，都生出了参军的想法。 原本极力害怕自家儿子入军的老妇人们，含着泪挥别，可再也没有阻拦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守住城，家人才有活路，就算死了，也有沈将军给家属保障，让他们无所顾忌，只要一往无前就行。 人心所向，所向披靡。 城中景貌焕然一新，城墙之前被损毁的地方已经修建好。 走在大街上的除了身穿铠甲的将士，还有身穿布衣想要加入守城的百姓。 沈青云刚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听到底下人汇报以后，胸腔有股暖意流淌。 他做的没错，坚守也没错，至少他给了很多人希望。 城墙上，投石机，弓箭手，盾牌手，全都在奋战，厮杀声震天。 物资一箱箱被运上城墙，箭矢随他们取用，另外还有火头军正在做干粮，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疤子跟在沈青云身边，啧啧称奇，“我以前还以为岩门关太小了，所有每次打仗的时候都混乱无比，可今天，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混乱，光是军纪这一块，就算是郑大将军也无法和将军您比。”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就别拍马屁了。” 疤子无辜，不是拍马屁，说的都是真心话。 “将军。” 沈青云看着朝着他跑过来的阿秋，焦急问道：“情况怎么样？是大真敌军吗？大概有多少人？” “回禀将军，大概有二十万人马，是大真的援军，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城，肯定与南下的敌军取得了联系，末将猜测，南下的敌军应该已经进入了岩门关境内，阿肯那边肯定也交火了。” 沈青云心情沉重，看来大真不止要让鲁奕回朝，还野心勃勃想要拿下岩门关。 这个动作应该在鲁奕攻下京城以后，援军攻打赵舟，攻占岩门关，不料被他打乱了计划，现在这一切，不过是大真朝廷原来的计划。 沈青云登上城墙，看着重甲精锐，看得出来大真一定要取岩门关。 “将军赶快下城楼，敌人攻势太强，别误伤了您。” 疤子也在一旁劝道：“将军，这里有我跟阿秋，您放心，我们誓死守卫岩门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沈青云看着视死如归的两人，尽管之前做好了备战，但真的大军来临，两边大军合力攻打，大概是五十万人。 沈青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生死存亡时刻，我作为主将，怎么可能离开，你们也不用再劝了。” “将士们。”沈青云大喊：“拿起刀跟他们打，不畏敌，不畏死，今日我跟你们保证，赢了大真，我带你们建功立业，享荣华富贵。” 要是之前，这些人可能还会对他的话怀疑，经过一系列政策后，沈青云爱民如子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每个人心里。 有人不自禁跟着大喊：“建功立业，享荣华富贵。” “建功立业，享荣华富贵。” “建功立业，享荣华富贵。” 喊声震天，士气大涨，每个人心里藏着豪情万丈，怀着对未来的期许而战。 城外，是敌人进攻的号角声，如黄沙满天的敌军攻了过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颤了大地，伴随着还有敌军的整吼声。 “谁第一个攻上城墙，赏银百两。”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战，箭如雨下，一个又一个的敌军倒下了。 城下，投石机上的大石头袭击过来，砸到将士身上，头破血流，掉下城墙，摔得血肉模糊。 盾牌手上前，围成了铁墙，可还是在投石机的攻击下被砸的倒退，有些人握不住盾牌，露出了缺口，被大石砸死。 密密麻麻的大石头从天而降，看的人头皮发麻，不少将士被砸的粉身碎骨，当场而亡。 “将军，敌人开始运登云梯靠近了。” 登云梯是攻城必备武器，一旦城墙被登云梯架上，想要推开根本不可能，这就凭空生出一条路。 敌人顺着登云梯登上城墙，厮杀，找机会大开城门，一旦城门被破，那么也就意味着守城失败了。 箭雨根本伤不了登云梯内的人，登云梯底部四周都有遮挡物，就是为了挡住箭矢。 沈青云一直在等待，而等待是无数将士性命换来的。 “将军，时机差不多了。” 沈青云发号令：“放炮攻击。” 第286章 神射手，将领的噩梦 随着沈青云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好的投石机上的石头换成了炮弹，反击从这一刻真正的开始了。 炮弹掉在地上，引线燃尽，爆炸开来。 爆炸有巨大的冲击力，周围一块地方都会受波及。 伴随着嘶吼声，还有皮开肉绽的哀嚎声，被炸之后不会立即死亡，而是要遭受死亡前的摧残，这种摧残不亚于酷刑。 登云梯上无士兵敢冲上来，和大周对战中，让他们最恐惧的只有大炮。 这炮弹像是天山掉下来的神物，只要是被伤，不死也要残，关键是杀伤范围也大，无论多少人抵挡，都挡不住那股爆炸的威力。 天边似乎出现了白色，夜晚过去了，天将要亮了。 看到这一幕的敌军将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 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大周没有大炮了，这些大炮到底是哪里来的？ 将领除了一开始慌乱，渐渐地冷静下来，“有诈，一定有诈，他们没有大炮，这是虚晃一枪，只要打下去，必定拿不出多少大炮，兄弟们不要怕，冲啊。” 可惜这一声喊没人行动，将领再次大喊：“冲啊，冲啊。” 犹豫的将士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敌军投石机攻击得更猛烈了，好似这样，就能阻止大炮。 城墙上，受伤的将士被拖下去，换其他人顶上，只要熬过这阵子攻击，就是他们反败为胜的时候了。 “冲啊” 敌军喊声震天，士气大震，因为炮弹攻击停止了，他们心里大喜，将军说的果然没错，他们根本没有多少炮弹，根本守不住城。 “冲上去，将军说了，第一人可以赏银百两。” 敌军中的勇士们再度登上了登云梯，想要爬上来争取头功，然而，刚爬到一半，又是砰的爆炸声。 敌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被这一声砰泄了气，之前期望有多高，现在就有多沮丧。 “大炮，大炮，他们还有大炮。” 城墙上的炮弹好似算准了每一步，只要他们靠近，就落落下来，原本聚集起来的冲阵，瞬间被打的七零八碎。 爆炸声过后，就是箭雨，和以往的箭雨不同，这次的箭雨极其准，地上很少有浪费的箭矢，几乎全都射中了。 虽然他们身穿铁甲，刀枪不入，但箭矢朝着他们腿上而去，露出的地方无一幸免。 在战场上有这样的准头，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要经过无数次训练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将军情况不对，大周的军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恐怕是陷阱，要不先撤兵，再做进一步打算？” 将军被射了一箭，伤口还流着血，忍着痛把箭拔了出来，“射头这么准，弓箭手肯定训练多年了，这是有备而来啊，咱们要想占到便宜恐怕不容易。” “将军，要撤兵吗？” 将军咬着牙道：“不能撤，鲁将军他们还未能冲出岩门关，我们这边要是撤了，鲁将军那么肯定抵不住，冲，给我继续冲。” 他还在吼，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射入他的额头，当场射穿。 身边的将领们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将军，将军……” 有个将领道：“这射箭的手法，怎么那么像神射手吴飞？” 话音一落，他们齐齐朝着箭矢而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站在那里，就像以往很多场战争那样。 “不好，是神射手吴飞。” 让将领们最恐惧的存在就是神射手了，原因无他，只因他箭术出神入化，经常在千军万马中直取将领的性命。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神箭手已死，所以没有进行任何的防备，而且他们所在的地方在箭矢射程之外。 “不好，又是大炮。” 随着话音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把城下的将士们炸的血肉飞溅。 一大片的将士被炸伤，倒下，城楼下一片惨叫。 后面的人不断地冲过来，可除了平白无敌送死，并没有改变局面。 数不清的伤亡，那些被堆成山的尸体，仿佛在告诉众人，这座城墙有多么地难以攻下。 群龙无首，加上死伤数量太大，为首的几个副将，无法承担这次失利的后果，只能咬牙退兵。 “撤退，撤退。” 撤退时，敌军想要带走投石机和登云梯，可他们一靠近就有炮弹，大炮的威慑力太大，他们只能放弃。 二十万的大军，死伤了三分之一，落荒而逃，往回退了一百多里。 城墙上将士们传来欢呼声，首战告捷，让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们此刻热血沸腾，恨不能再战个三天三夜。 阿秋来到疤子身边，佩服道：“你的箭法太厉害了，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要不是你射中了敌人将领，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撤兵。” 疤子可不敢居功，“是将军厉害，要不是大炮威慑，打垮了敌人的士气，让他们心神混乱，这才是撤兵的真正原因。” “别高兴的太早，他们撤兵是为了保存实力，鲁奕大军已经进入了岩门关，第二次进攻是迟早的事，大炮数量有限，最多还能坚持一次进攻，硬仗还在后面。” 大家雀跃的心，听到这话，齐齐沉默了。 他们都清楚，将军说的是事实，打战绝对不是一场就能结束，往往要打十天半个月，双方对战只是试探，不停地调整战术，直到最后，才能一决胜负。 沈青云看着天光大亮的远方，担忧道：“鲁奕身经百战，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狠人，有勇有谋，就算有埋伏，时间过去了一夜，阿肯那边肯定招架不住了，得速速前去支援。” 疤子和阿秋在内的十几个将领，同时跪了下去，“末将请战。” 沈青云点了几个将领，最后点阿秋，“你脑子灵活，懂得变通，不按常理出牌，无论前方战场如何，一定要掩护阿肯大部队撤退。” 阿秋明白，这是下了死命令，“末将尊命。” 阿秋带了五万人离开了岩门关城，而阿肯带了十万大军，也就是说，经过一夜的耗战，城中已经不足五万人了。 要是大真援军再进攻，守城的压力非常大。 此时，阿肯带着大军，已经陷入了苦战中。 阿肯咬着牙，大声喊道：“咱们不能退，一定要守住，将军一定会派援军来救我们。” 第287章 鲁将军要追吗? 阿肯带着十万大军，是城中兵力一半，在这处设伏，为了就是拖住鲁奕大军，不让他们与援军同时攻城。 将军说了，只要拖住他们，到时候会有援军来。 阿肯扶住身边倒下的将领，“挺住，咱们一定要挺住，将军说带咱们建功立业，享荣华富贵，滔天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之前设伏了，已经挡住了鲁奕大军的脚步，双方真正开战还不足一个时辰。 阿肯打过海盗，打过山匪，也经历过很多凶险时刻，但第一次跟驰骋沙场的名将交手。 不得不说，鲁奕真是难缠，又极其狡猾，好几次引诱都没能让对方上当。 他们不停往后退，每次筑起的防线都坚持不了多久，而越过这片地区，就不适合设伏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喊大家挺住的原因。 一旦到了开阔地，再逃时会背面受敌，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危险。 又一个兄弟在他面前倒下，阿肯认出来，这是特种部队的人，在百跃时就并肩作战，受过大大小小的伤，都挺了过来。 阿肯急忙去按住他的伤口，“没事的，没事的。” “阿肯哥，这个给你。” 阿肯看到他从怀里拿出一只金钗，这是在京城过年时买的，说是等回家了亲手给娘子戴上。 他嘴里吐出一口血，紧紧地抓住阿肯，“我要、要失言、言了，帮我给、给她。” 阿肯忍着悲伤，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流下来，“不行，要送你自己送，她又不是我媳妇，凭啥要我给你跑腿。” 可惜，怀里的人并没有回答他。 阿肯见他睁着眼睛，嘴角带着微笑，颤抖着手放到他鼻息下。 没气了。 身边的兄弟大喊：“主将，他已经死了。” 战场上没时间让他悲伤，阿肯把金钗放到怀里，拿起长枪，“大真狗贼，杀我兄弟，我与你不共戴天。” “啊……” 这时，身后传来吼叫声，伴随着还有大军齐发的脚步声。 阿肯回头，认出了骑在大马上的阿秋。 阿肯大喜：“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将军来救咱们了，咱们有救了。” 阿秋到来以后，迅速来到阿肯身边，“战事如何。” “前面的埋伏没能让敌军伤筋动骨，几次引诱他们都不上当，跟预料的有很大的差距，情势严峻，咱们没讨到便宜。” 阿秋骂了一句，“鲁奕不愧是老狐狸，难怪能在被大真人称为战神，你继续在这里挡着，我带一队人从侧边偷袭。” 阿肯抓住他，叮嘱道：“小心点，别犯到鲁奕手里。” “放心，我又不傻，我已经让人盯住鲁奕，不会跟他起正面冲突。” 阿肯还想说什么，阿秋却已经离开。 敌军中，不少将领沾沾自喜。 “不过如此，居然还敢挡住我们的去路，真是不自量力，刚才那些援军应该是虚张声势，岩门关肯定都在我们手里了。” 鲁奕听到这话，沉着脸训斥，“我告诉你们很多次了，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轻敌，不管前方战事如何，咱们必须冲过这些防线，到了平坦地界，敌人就没办法设伏了。” 大笑的将领不敢再放肆，“将军教训的是，是末将太大意了，还请鲁将军恕罪。” “不好了鲁将军，后方有敌军偷袭。” 鲁奕蹙眉，看向被偷袭的地方，只见一支骑兵大杀肆虐，居然敢往大军中冲，简直太张狂了。 “截住他们。”鲁奕下令。 马跑的太快，加上后方猝不及防，等到他们想要拦截的时候，那支骑兵居然又撤退了。 “跑得倒是快。”鲁奕眯起了眼睛，总觉得这次的袭击不太对劲。 “鲁将军，还要追吗？” “不用了，继续往前推进，只要越过这片区域，咱们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又出现一支骑兵，横冲直撞，砍杀了人就跑。 “娘的，又跑了，鲁将军要追吗？” 鲁奕冷笑：“这是故意引诱，不用管他们，敌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大军继续前进，差不多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这次出来两支骑兵，他们相互配合，砍杀了不少人。 大军要去反击的时候，他们又像兔子似的逃跑了。 “鲁将军要追吗？” 鲁奕这次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被冲破口子的大军，要说前两次是挠痒痒，那么这次，被蚊子叮了一口血。 属下以为鲁奕没听到，又问了句：“将军，要追击吗？” 鲁奕沉声回道：“继续前行。” 属下明白了，这是不用追击的意思，便让大军继续往前攻。 他们提防着，到了一盏茶的功夫，觉得还会被偷袭。 可他们并没有等到偷袭，有人拍鲁奕的马屁，“大将军料事如神，这群宵小之辈果然不用放在眼里，那么明显的引诱傻子才会上当。” 话音刚落，这次出现了三支骑兵，从不同方向偷袭，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等到他们要反击的时候，这些骑兵又逃了。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支骑兵，到三支骑兵，会不会还有五支骑兵，十支骑兵，骑兵之外，会不会还有大军，他们到底是怎么绕到后面去了？”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问这个问题的还有阿秋这支骑兵，其实他们就三支骑兵，还是靠熟悉地形绕到了敌人后方。 如果不是偷袭分散敌军的注意力，也没法做到如此。 但要大军绕到后方，那么之前的抵挡都成了笑话，主战场一直在前面。 “我们这样偷袭风险极大，取得收益很小，对敌人而言就跟挠痒痒一样，根本伤不了根本。” 阿秋瞥了说话那人一眼，“怕了？” “老子不怕，我就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秋冷笑一声，“既然这样，咱们就干个大的，取几个将领的头，就当慰问咱们死去的兄弟，谁敢跟我一起干？” 三支骑兵没有一人退缩。 阿秋大喊：“好，那咱们注意队形，取几个首级玩玩。” 鲁奕大军还是继续前行，有几支队伍防备着偷袭。 可是谁都没想到，在他们没防备的口子，又冒出来三支骑兵。 这次杀气很重，几乎是挡路的全部杀了，其中有几位将领小头目都被砍了脑袋。 “鲁将军不好了，他们又来偷袭。” 第288章 大真狗贼投降了 “不要让他们逃了，拿下。” 鲁奕大军在经过几次偷袭之后，早已经有了防备，有了鲁将军发话，一个个犹如昂扬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 长绳拉开，绊住马腿，连人带马全都栽倒。 “哈哈哈，看他们还往哪里逃。” 凶猛的敌人扑了上来，只要是被绊下马，立即被几十个敌人围住。 好几个将领的头被砍了，兵卒们恨死了偷袭的人，当下就用长刀给人杀了。 阿秋知道这样冒险，但打仗往往都是九死一生，能活下去都靠老天爷庇护。 想要撤退的骑兵各个出路都被堵住了，不停地有人落地身死。 “阿秋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阿秋身边没剩多少人了，余光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赶的鲁奕，要是鲁奕来了，他们必死无疑。 阿秋一咬牙，“强行突围，冲。” 在他们合力冲击下，包围圈开出一个口子，阿秋夹紧马腹，一个飞跃，连人带马离开了包围圈。 他有这么好的身手，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等到脱离危险，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个人。 “阿秋哥，咱们的兄弟好多没有跑出来，得去救他们。” 阿秋摇头：“救不了，他们已经到了设伏区。” 闻言，几个将士看过去，顿时眼睛一亮，“太好了，他们进入了埋伏区，咱们费这么大的劲还是起作用了。” 敌军围堵他们，他们要逃命，一来二去，不动声色就把他们引到了埋伏区。 敌军中，有人提出了质疑，“刚才都还在这附近，咱们突然消失了，该不会中了他们的奸计？” 鲁奕身边的一员猛将开口：“能中什么奸计，这里一眼看去，不可能有埋伏，依我看还不如直接杀过去，刚才逃走的那几个杂碎肯定要跟大部队会合。” “不错，往前风险更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在后面使阴招，刚才还只是三支骑兵，要是冒出个十万人，咱们连招架都还没来得及就要被杀。” 鲁奕看着争执不休的人，刚想开口继续前行，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有埋伏。” 黄沙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人头，一排排将士倒了下去，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抹了脖子。 他们的穿着十分奇怪，几乎和黄沙融为一体，刚才偷袭的骑兵也是往这个方向跑的，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因此，谁能想到，这样的地方还能设伏。 猝不及防之下，很多将士丢了性命，而就在他们缠斗的时候，周围又冒出来很多敌军。 这些敌军和黄沙不同，他们身上挂着草，趴在地上，就像是草地，谁能想到那里有人。 尤其是刚才他们看到的小山堆，如今再看来，根本不是小山堆，而是人。 鲁奕打过这么多仗，都没有今天这么忌惮，不是这些人伪装的多好，而是这些人的耐力。 其实他们之前经过的时候，这些人就可以攻击他们，但地理位置占不了多少优势，只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这些埋伏的士兵没有任何异样，就这么眼睁睁放任他们前去，要不是偷袭把他们引到这里来，这些埋伏可全都作废了。 就是这样的纪律严明，才让他感觉到忌惮，他自问治军，都无法做到如此。 “杀” 阿肯带的兵，早已经在这边备战多日，就连紧急演练都不下百次。 之前无法把敌军带入这个埋伏区，只能别处的埋伏转移敌军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 但到了这块地，他的主力军全在这里埋伏，不仅占了地理优势，伴随的还有士气大涨。 阿肯看着敌军一个个倒在箭雨下，只要坚持几个时辰，鲁奕大军连退都没机会退了，只能被他们夹在山谷里打。 这是将军经过多番思虑后选择的地方，战术也是经过好几轮讨论得来的，绝对会赢。 白天到黑夜，十二个时辰，鲁奕大军从二十多万之众，不停地有人倒下，到现在差不多只有七八万人了。 鲁奕面目狰狞，心中大骇：这场仗他输了。 输在这里，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破岩门关了，这下无法和援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又放弃了京城，这次南下，他可以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将军，不能再战了，咱们的人死伤过半，在打下去，也是白白地丢性命。” 鲁奕脸色难看，手里的长枪紧紧地攥着，尽管不愿意承认，可目前的局势确实如此。 “鲁将军！” “不战，难道要投降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投降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末将可以投。” 鲁奕何尝不知道，投降不可耻，可局势大好，明明是他们攻击岩门关，占领岩门关，然后再一举南下，彻底消灭大周。 他在这里吃了败仗，打乱了朝廷所有计划，这个罪责不是他受罚就能担待起的。 “鲁将军，援军迟迟没有前来，肯定攻城也受到了阻碍，此种情况下，我们才投降，就算是朝廷那边，也没人能说什么。” 鲁奕闭上眼，重重叹口气，几乎是有气无力道：“投降吧。” 处于高地势的大军，不少人都看到了敌军中举了白旗。 “白旗，我没看错吧，是白旗吧？” “白旗，是白旗，大真狗贼投降了，大真狗贼投降了。” 阿肯看了眼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阿秋，问道：“你咋看，他们是真的要投降吗？” 阿秋点点头：“不投降他们就得等死，咱们已经全部把他们包围，他们就算想逃都没法，我们高处射低处，轻而易举。” 阿肯激动道：“死啊，跟射稻草人似的，一射一个准，好久没打这么痛快的仗了，说实话，自从来了京城后，憋死我了，还是边关好，天高皇帝远，想干啥就干啥。” 阿秋笑骂道：“行了，别在这里废话了，把敌军分批控制出，缴械，押回城里，等将军定夺。” “嘿嘿嘿，我这就去，等见了将军，阿秋你的功劳我会告诉将军，此次能胜利，你占头功。” 阿秋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跟着他的那些骑兵，只剩下二十多人。 将军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骑兵，在这次战役中，几乎全军覆没。 哎，他还是想想怎么跟将军交差吧。 第289章 俘虏换银钱 城门大开，为首的将领穿着大周的服饰，浩浩荡荡被绑着的俘虏是大真兵卒。 百姓们大为震惊。 “这这这……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多俘虏，他们是怎么抓到的？” “肯定是大真人投降了呗，然后他们全被绑了，我在岩门关待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阵势。” “可不，郑大将军在的时候，抓的最多的俘虏差不多是一万多人，好家伙，这些人恐怕得好几万吧？” “何止好几万，起码有七八万，这么多人居然都投降了，沈将军真是神人，他到底怎么办到的？”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大真的鲁奕狗贼？” 百姓一片哗然，有人认出了鲁奕，边关的人，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当下有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更有甚者泼了粪。 押着俘虏的将士倒了大霉，看到鲁奕被泼粪心里大爽，可实在是太臭了。 军营里更是一片欢欣鼓舞，守城胜利了，原以为还要打上几个月，没想到阿肯将军一下子弄了这么多俘虏。 “哈哈，什么援军，应该叫粮军才是，有了这么多俘虏，管大真要钱要粮。” 军营里的传言非虚，沈青云和一众将领都是这样的打算。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如全部杀了，尤其是鲁奕，多年来侵扰边关，几年前南下，所到之处屠城，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何其多。” “对，杀了他们，我的家乡就遭到了这群恶贼屠村，以前多热闹，现在跟鬼村差不多，好多屋子空了都没人住。” “将军杀了他们，不要放他们回去，让大真人瞧瞧侵犯我大周是什么样的下场。” 沈青云抬手，止住了大家的吵闹声。 “杀了他们，还有千千万万的大真人，只要我们势弱，这种欺辱就会不断，我们守城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挡住大真人，不让我们的家人受到伤害。” “如今伤害已经造成，说再多都没法让他们起死回生，当下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还有不少遗孀艰难活着，要是用这些俘虏换取钱财，补偿烈士家属，救助贫困百姓，远比杀了他们泄愤来的重要。” 这话一出，刚才叫嚣最厉害的那几个将领都没说话了。 沈青云继续道：“我老家在墉县的一个小村子，除了躲在山里没有被杀的村民，其他人都惨遭敌人杀害了，可悲伤痛苦又咋样，日子还得继续过，要是给他们银钱，能让一个家庭继续活下去，这样难道不好吗！这样的村子又何止一个两个。” “将军，我赞成你，用那些俘虏换银钱。” “对，将军我也支持你，咱们拼死拼活为啥，不就是为了家人，要是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 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赞成了沈青云的做法。 沈青云见解释清楚了，也让他们对手下的兵和百姓们解释，让他们了解利害关系。 一封赎金放人的信送到了援军手里，援军再快马加鞭送到了大真皇帝手里。 “黄金三百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绢布50万匹，并且要大真五年内不得侵犯岩门关。”乌起满气的摔掉了手里的信，生气怒吼，“好你个鲁奕，朕让你南下灭大周，你倒好，给朕这么大的惊吓！” 大臣们看到信中内容时，全都大惊失色，这么多银钱，虽说朝廷拿的出来，可舍不得啊。 鲁奕那边的依附者出列建议：“皇上，他们抓了大真那么多将士，要是不拿钱赎人，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以后谁还敢为大真开疆扩土。” “是啊皇上，不能让百姓失望，将士们失望，这笔钱送出去后，再让鲁奕将军抢回来便是，信中说了，什么时候送去银钱，他们什么时候放人，不然一直饿着咱们的人。” 乌起满恼羞成怒，“鲁奕这个废物死了算了，朕给了他三十万大军，只剩下七八万，还全让人俘虏了，他要是咬紧牙关不投降，援军已经到了，肯定能救他们，他倒好，投降投的这么干脆！” 底下大臣，没人再敢说话，战场上的形势他们并不清楚，鲁奕将军是老将，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投降。 皇上明显在气头上，这时候劝诫，说不定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徐娇倩知道这事后大惊失色，对春桃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沈青云这么厉害，连鲁将军都折在他手里？” “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如今之计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鲁将军撇清关系，免得连累到你。” 徐娇倩猛地惊醒，“春桃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受牵连，要是失去皇上的庇护，我在大真举步维艰，孩子还那么小，我得护着他。” *** “将军，百里之外发现了被鲁奕大军俘虏的后宫妃嫔和公主们。” 沈青云正在和郑柔儿下棋，听到这话并不意外，董太后以及皇后不堪受辱含恨而死，宫中还有公主和其他妃嫔以及宫女们。 按照原计划，他们肯定要被带回大真，到时候大周想要赎人，将会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大真会以此要挟，狮子大开口。 可为了名声，大周只能答应，到时候受剥削的还是最底层的百姓。 郑柔儿笑着开口：“相公，女人的事你要是不好处理，交给我如何？” “有何不可，你是我媳妇，要是能帮我分忧，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郑柔儿脸上的笑意更甚，寻常夫妻，要是女人过问太多，会引来男人的不悦。 沈青云如今已经是一方霸主，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他能让她参与，这是多大的看重。 郑柔儿再一次庆幸自己没嫁错人。 几位公主，妃嫔们瑟瑟发抖，生怕再次受到凌辱。 这一路上，他们是大真人的玩物，随时随地遭受他们的欺辱，身边的人一个个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只有她们咬着牙活了下来。 “参见公主殿下。”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乐安抬起头，正好与郑柔儿四目相对。 郑柔儿脸上带笑：“你们不用害怕，鲁奕已经投降，你们安全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哭，顿时哭声一片。 这些女人中，如今算来，乐安身份最高。 乐安道：“不必多礼，我们累了，先让人伺候我们沐浴更衣，再弄点吃的来。” 第290章 乐安的心思 郑柔儿愣了一下，风吩咐下人，道：“伺候公主沐浴，我去厨房看看，给公主备点吃食。” 乐安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对郑柔儿的态度也满意。 浴房里 氤氲的雾气，让光裸着身子的乐安若隐若现，伺候她的丫鬟看到这一幕，心脏砰砰跳。 没想到三公主的身子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丫鬟都听说了，这群被俘虏的女眷，全部被大真人糟蹋了，就算是贵为千金之躯的三公主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丫鬟只能暗暗叹息。 乐安瞥了一眼丫鬟，问道：“我好看吗？” 丫鬟愣了一下，随即道：“好、好看。” 乐安心中有股说不来的优越感，“哦，那你倒是说说有多好看，比起沈夫人，谁更好看？” 女人的心思，女人更懂，这话一出口，丫鬟就听出了其中深意。 三公主这是想跟沈夫人比啊，说实话，脸和身材，沈夫人都要比三公主美很多，两人同时出现，只要眼睛不瞎的，肯定都是看沈夫人。 况且，沈夫人对她们这些下人赏罚分明，从来不乱体罚下人，也不许男人随意欺负她们。 丫鬟打心眼底感激沈夫人，就算是面对三公主，也不想阿谀奉献。 “自然是沈夫人更好看，我长这么大的，就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像沈夫人那样，说她是仙女下凡都不为过，那些青楼里吹嘘的第一美人，倾国倾城之色，在夫人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乐安翘起的嘴角，在听到丫鬟这番话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放肆！” 丫鬟跪下，心中满是不服气，“公主，可是奴婢哪里伺候的好？” “你这个贱婢粗鲁无礼，聒噪吵闹，出去自罚一百个耳光。” 丫鬟恨得牙痒痒，“三公主，您初来乍到可能还不清楚，府里不能随意打罚下人，就算是沈将军，也不会轻易迁怒我们，你在府中做客，要想惩罚我，也要让夫人点头。” 乐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不怕掉脑袋吗。” “自然是怕的，但夫人明察秋毫，公正不阿，断然不会听别人片面之言。” “你……” “公主要是不喜欢奴婢伺候，小的换个姐妹来伺候，可好？” 乐安指着外面，大吼道：“滚，给本宫滚。” 丫鬟毫不留恋，抬脚离开，乐安见状，气得破口大骂。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材，“眼瞎的贱婢，不识好货，果然是下人，眼光和人一样下贱。” 府中之事，哪里逃得过郑柔儿的眼睛，她把伺候郑柔儿的丫鬟叫了过来。 “公主是千金之躯，不该顶撞，不然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丫鬟认了错，给郑柔儿赔不是，末了，提醒道：“夫人，三公主好似要跟你比较，小的就是说了她的坏话，说了您的好话，就把她刺激到了，这才对小的发脾气，沐浴之前，小的一直捧着她，那时，她可不那样对小的。” 郑柔儿其实早就感觉到了，还以为公主傲气作祟，没想到还有跟自己的比的心思。 早在下旨赐婚之前，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说三公主不喜沈青云，心有所属，然后自己才得以嫁给沈青云。 难道她现在又惦记沈青云了？ 郑柔儿脸上闪过一丝狠劲，沈青云是她的男人，她不允许任何女人惦记她。 想到这里，郑柔儿心中有了主意，对丫鬟道：“你告诉三公主，今晚沈将军会在花园里赏月，因不喜热闹，到时候园中没有下人伺候。” 丫鬟应下。 郑柔儿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猜对了，要是真如此，那就不能怪她心狠了。 *** “夫人邀请我喝茶？”鲁廷凉听到下人的传话，有些不敢相信。 下人道：“老爷，这是请柬。” 鲁廷凉和一般的武将不同，谋略精通，琴棋书画也都有研究，看到请柬的内容，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邀请我喝茶了？” 鲁廷凉带着疑惑，去见了郑柔儿。 郑柔儿让下人斟茶，笑着道：“我今日贸然把先生叫来，是因为得到了一些珍贵茶品，实在找不到人共饮，还麻烦先生可以与我畅谈一番。” 鲁廷凉恭敬道：“是在下的荣幸，多谢夫人记挂。” 一番寒暄后，郑柔儿像个贴心的主公夫人，开始关心部下的家宅事了。 “边关苦寒，鲁先生身边可有贴心人，要不要我给你找两个人伺候起居？” 鲁廷凉第一反应：沈将军这是起了戒心，要安排眼线。 郑柔儿看出他的戒备，知道她误会了。 “先生不要多想，沈将军并不知道此时，我是想着边关日子艰苦，想给你们这些部下安个家。” 鲁廷凉这才松一口气，“多谢夫人关心，家中已经娶妻，她要是知道有个姐妹替她分忧，把我照顾好，应该会高兴。” 郑柔儿笑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今晚的月色应该很美，要是鲁先生愿意，不如在园子里赏赏月，让姑娘们瞧瞧你，看哪个愿意。” 鲁廷凉一喜，正中他下怀，要是给他送个女人，女人心不情愿，放在身边也是两看生厌。 他可不想强迫女人，而是想要个心甘情愿伺候他的人。 天色黑了下来，天空中圆月闪耀，园子里流水潺潺，还有鸟语花香，确实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鲁廷凉等着，心里却在期待，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样的美貌，要是能有沈夫人一半的姿色，他就满足了。 *** 从军营里回来的沈青云听说鲁廷凉在园子里赏月，也要过去看看，被郑柔儿拦住了。 “你去干啥，我给鲁先生找个伺候的丫头，但也要丫头们心甘情愿，就让他在园子里等，让丫头们暗中观察，看哪个丫头愿意，你要是去了，被看中了咋办？” 沈青云愣了一下，道：“是青楼里的丫头？” “嗯，城中的好几处青楼老鸨跑路了，她们被丢下，没有去处，便找到我这边想谋个生路，我就告诉她们想嫁人就给她们找个良人，要是不愿意，就跟在我身边，正好可以培养一批护士，她们合适。” 沈青云感叹：“柔儿，有你在我身边，能让我省不少心。” 第29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郑柔儿盯着他，问道：“那你可想要身边有新人伺候？” 沈青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官员中，一夫一妻的，几乎没有。 沈青云没想过这个问题，成亲之前，身边连暖床的丫头都没有，被郑柔儿这么一提，倒是让他多想了下。 “嘶” 沈青云倒吸口冷气，腰间的软肉被狠狠拧着。 郑柔儿愤愤声音传来，“你什么意思，真想要新人伺候了？” 沈青云真是服了，提起这事的是她，恼羞成怒的也是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别拧了，再拧肉都要掉下来了。”沈青云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柔儿，娶妻生子，乃是大事，你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将来就算有新人，她们也绝对越不过你。” 郑柔儿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心酸，以为沈青云会承诺只有她一人，可惜没有得到承诺，而他又保证自己是正妻，这何尝不是对她的珍惜。 她哼了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把你父亲和弟弟置于何地。” “你……”郑柔儿指着他，恼羞成怒道：“今晚你睡书房。” 她转身就走，刚走到转角处，又返回来了，“不行，今晚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 沈青云只觉得她阴晴不定，没往深处想。 花园里 一道粉色倩影出现了。 乐安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天气并不冷，粉色薄纱，里面堪堪遮了一下。 要是平时，这种衣服她是绝对不能穿的，可如今到了这一步，想要成为沈青云的女人，必须付出代价。 她抛弃了女儿家的矜持，为的就是寻求庇护，之前可怕的噩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乐安看到了站在湖边的男人，男人背对着她，正抬头看着月色。 她狠心把薄如蝉翼的薄纱外衣掀开，其实这样和不穿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郎君，我倾心于你，想留在你身边伺候，不要拒绝我，好吗？” 鲁廷凉心想：这姑娘胆儿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清白之身。 清不清白不重要，他已有妻室，一个暖床丫头而已，只要能把他伺候舒服。 乐安见他没有反应，抱住的力道紧了紧，让自己柔软的身子更加贴着男人，就不信他不动心。 “你心里有怨是不是，以前是乐安不懂事，往后一切都听郎君的，可好？” 鲁廷凉不见她面貌，光是这样柔软的身子，已经让他心猿意马了，再也控制不住，转身抱住了她。 他急切地在她身上寻香，搂着她纤细柔软的腰，把人往旁边的假山上推。 “啊……” 一声惊叫，打断了鲁廷凉火热的心，他抬起头，看到女人衣裳凌乱，大片春光在月色朦胧下显得格外动人，就跟梦里勾魂的女鬼无二。 可那声尖叫之后，还伴随很多脚步声，这里是府衙，沈将军的地盘，容不得他放肆。 鲁廷凉只好从女人身上起来，看向朝着他走过来的一群女人。 “夫人不是说让我们瞧瞧眼，你们倒好，在这里当野地鸳鸯。” 鲁廷凉笑着道：“姑娘莫恼，反正都是互相选，在下觉得这位姑娘甚好，就她了，相看就不必了。” “你是谁？”乐安听到他说话，声音根本不是沈青云，大惊之下质问出声。 鲁廷凉回头，在灯光的照射下，看清楚了女人的脸。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做出个儒雅模样：“姑娘，我姓鲁，以后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乐安气急败坏，扬手打了他一耳光。 “放肆！” 鲁廷凉懵了，女人于他而言，就是个物件，可要可不要，就算是她美，也绝对不能忤逆他。 他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贱人，自己往我身上扑上来，还想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我告诉你，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只要是个男人就能让你张开双腿，在这跟我装无辜演给谁看。” *** “沈将军出事了。” 沈青云正要歇下，下人匆匆来报。 “何事？” “鲁先生轻薄了三公主，现在正闹，三公主说不想活了。” 沈青云心头一惊，让下人先退下，转身看向郑柔儿。 “这是怎么回事？” 郑柔儿没有隐瞒，把事情经过说了，“她要是没有存那样的心思，就不会去花园，是她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她毕竟是公主，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 “你是心疼了吗？想要怜香惜玉？” “三公主刁蛮任性，做出一副温婉知礼识大体的模样，其实蛮横霸道、固执己见，我对她并无儿女私情。”沈青云叹了口气，“罢了，既然这事闹出来了，那就让她跟了鲁廷凉，不顾礼数，私相授受，还闹得人尽皆知，她也不是第一天做出格的事。” 郑柔儿松了口气。 “不过。”沈青云盯着她，“只此一次，以后再做什么，我希望你能提前跟我商量。” 郑柔儿点头：“相公，只此一次，我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这件事做的太冲动了，相公说的没错，无论三公主做了何事，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她顶着皇家人的身份，就不能允许别人践踏。 这事对外只能推到乐安身上。 夫妻俩赶到花园的时候，乐安正站在石头上，作势要跳水。 鲁廷凉则是跪在地上，匍匐在地。 他不傻，冷静过后明白了，这是中了夫人的计，至于被算计的三公主，肯定是三公主惦记沈将军，不然他想不到夫人这么做的目的。 三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而沈大人还是朝廷的大将军，他只能认罪，摆低姿态，尽量大事化小。 “郑柔儿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敢算计本宫，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公主，你怎么敢！” 郑柔儿跪地，“公主殿下息怒，妾身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何事。” “你算计我，毁我清白。” 郑柔儿问道：“鲁先生可是你欺负公主？” “臣不敢，我正在湖边赏月，有个人突然跑过来抱住我，我是个正常男子，血气方刚，所以才……我要是知道她是公主殿下，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肆。” 郑柔儿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鲁先生说的句句属实，夫人给我们找寻良人，我们就想躲在暗处观察，看看他品行如何，谁料正好看见了这一切，确实是三公主主动。” 沈青云出声：“公主殿下，既如此，不如你与鲁先生喜结良缘，如何？” 第292章 赔款 乐安不会跟鲁廷凉在一起，这人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而且还一副色鬼样，站在沈青云身边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让她颜面尽失，而这一切都是拜郑柔儿所赐。 郑柔儿这是设计让她嫁给别的男人，那好，偏偏不如她的意。 “沈将军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可知道，我倾心的人是你，夜色昏暗，视线不清，认错了人，才造成了这个误会。” 沈青云看着乐安公主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些厌恶。 三公主任性妄为，为了毁掉婚事，不惜和张家公子私相授受，而今，又为了找个男人，不惜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要是真把这样的蠢东西留在身边，迟早要被她咬一口。 “三公主莫说笑了，在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您倾心的事是张家公子，如今局势动荡，也不知道张公子身在何处。” 乐安愣了一下。 沈青云继续道：“臣会派人去找寻张五公子的下落，这段时间还得委屈公主待在岩门关，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需要公主多多包涵。” 乐安还想再说什么，沈青云不容拒绝道:“天色不早了，还不快带公主殿下去歇息。” 鲁廷凉看了眼郑柔儿，见她低着头，心中大为遗憾，还以为能娶个公主当媳妇，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今日的事鲁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公主是千金之躯，做什么都随心所欲惯了，你要是还缺个女人伺候，这群姑娘中可有如意的？” 鲁直往人群中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漂亮的女子道：“将军都发话了，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就她了。” 被指的姑娘问道：“你可有娶妻？” “家中已有妻室。” 姑娘摆了摆手，道：“我不给人做妾，还是算了吧。” 鲁廷凉不恼，这种事最好你情我愿，要是身边放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就晦气。 “鲁某虽有家室，家中略有薄财，姑娘要是愿意跟着我，吃穿不凑。” 这年头，能吃饱穿暖，有片安身之所很不容易了，当下，有三个姑娘站了出来。 鲁廷凉带着三位姑娘离开了，直到进入了马车，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冷了下来。 “鲁先生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鲁廷凉看向身边的三位女子，冷嘲热讽道：“我的身份太低了，被公主殿下嫌弃了，幸好你有们三位，不然我要成为笑柄了，三位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们。” 三位姑娘放下心，依偎着他，异口同声道：“妾以后好好伺候先生。” *** “为何？” 寝房里，郑柔儿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沈青云不让乐安嫁给鲁廷凉。 两人搂搂抱抱被很多人看见了，加上乐安还被俘虏了，清白没了，名声也不好。 沈青云解释道：“她毕竟是公主，有这层身份在，要是嫁给鲁廷凉做小妾，岂不是让有心之人借题发挥。” “是她自己愿意，别人能说什么？” “别人会说沈将军一个部下能娶公主，说我对皇室大不敬，希洀那边情况有变，陛下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传位于齐王，而齐王绝对不能容忍我。” “那相公准备怎么办？” 沈青云眼神变得狠戾，“事已成定局，要是齐王决心要除掉我，我手里这些兵马就是保命符，听说齐王有个儿子，恐怕这也是朝中那些大臣偷偷支持齐王最主要的原因。” 江山社稷靠什么稳，那就是继承人，朱续还在的时候，即使不立储，朝中一大半还是站队朱渚，而朱渚上位以后，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因为朱渚没有继承人，一旦生死，皇位有变，大臣们先站好队，雪中送炭，总比局势稳定下来锦上添花好。 “那相公如何破局？” 沈青云想了想，郑柔儿是他枕边人，要是不知道他的计划，可能行事会有偏激，于是靠在她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 郑柔儿眼睛慢慢睁大，心中情绪万千，最后只能问道：“要做到如此吗？” “齐王不能容我，只能如此。” 郑柔儿沉默了良久，做好了心理准备，道：“无论相公如何做，我都支持你，大不了就是一死，我陪你，阴间路上免得孤单。” 沈青云笑着道：“我可舍不得死，咱们还有大把时光。” 这一夜，两人说了很多知心话，以至于做梦的时候，郑柔儿看到了世道大乱，群雄并起，而她的夫君就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枭雄。 *** “已经第十天了，鲁将军还好吗？” 地牢中，鲁奕被铁链锁着，层层把守，被当作最大的的恶贼关着。 鲁奕十天没有进食，每日只能喝水，人瘦了一圈，眼神没了之前的精神。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身穿盔甲的男子，在男子身后还有十多个将领。 “你就是沈青云？” “正是” 鲁奕自嘲地笑了，“原来你这么年轻，老夫打了一辈子的战，和郑煜交战数百次，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没想到栽倒了你的手上，真是阴沟里翻船。” “鲁将军这话说岔了，战争可不是侥幸，更不是阴沟里翻船，就算再打十次，我照样能赢你。” 鲁奕脸上的笑僵住了，这话听着霸道，其实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这次战役，他根本没料到对方使得招，不按常理出牌，变幻莫测，他输是必然的。 “沈将军要是来看我笑话的，恐怕要失望了。” “今天来不是看你笑话。” 鲁奕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沈青云笑着道：“我是来放你回大真。” 马车上，风吹阵阵，熟悉的味道并没有让鲁奕放松警惕，反而更加担忧。 他能猜到沈青云放他回去的目的，被俘虏的那些将士跟着他出生入死，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直被困在敌营。 他此次回去，是为了向朝廷索要赎金。 而岩门关这边，又等待了十天，终于收到了大真的赔款。 “太好了，有了这些银钱，烈士的抚恤金有了，将士们的军饷也有了，岩门关终于熬过来了。” 就在岩门关一片欢喜鼓舞中，一位自称朝廷的太监来了。 第293章 群雄并起 “咱家手里有圣旨，沈将军还不快快跪下接旨。” “一个宦官，居然敢胆大包天假传圣旨，来人呐，拿下他。” 还不等太监颐指气使做足姿态，冲出来几名侍卫把他拿下了。 太监张腾立马折了腰，不见之前的半点傲气，变得唯唯诺诺，“刚才咱家都是说笑的，陛下看中沈将军，让奴才前来告诉一声，本月二十五是个黄道吉日，陛下要在京城称帝，届时沈将军可记得要去观礼。” “真是笑话，一个乱臣贼子居然敢回京城称帝，真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底，这礼我是决计不会去的，并且你回去告诉齐王，乱臣贼子天下人得而诛之。” 张腾被吓了一跳，身边这么多人在，都听到这话，主子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要是办砸了，脑袋肯定留不住。 “沈将军且慢，能否借一步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我只知道前段时间收到的求救纸条，正是陛下下给我的，要是陛下真的传位给齐王，那纸条又怎么解释。” 张腾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拉下去了。 留下的都是沈青云的心腹。 沈青云看着他们，道：“齐王来位不正，要是他来当大周的主人，岂不是成了笑话，各位，从今天开始，齐王必定不会留我，你们要是怕了，可以现在离开，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保证你们后半辈子无忧。”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跪下。 “愿誓死追随将军。” “愿誓死追随将军。” “愿誓死追随将军。” 世道已乱，齐王谋朝篡位，此时正是军阀拥立时，要说他们对大周有多大的忠心，其实并不然。 谁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世道，给他们一口饭吃，至于上面坐着的是谁，他们一点都不关心。 从一开始的军饷短缺，家里揭不开锅，亲人饿死，到现在手有余钱，吃饱喝足，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不想回到以前了。 *** “听说了吗，齐王狼子野心，皇上的死有蹊跷。” “听说皇上死前曾经给沈大将军求救的纸条，那纸条上是皇上的亲笔，绝对不会有错。” “齐王不是什么好东西，京城被困，他作壁上观，让后宫妃嫔都被糟蹋了，董太后更是含恨自尽，光是这笔账，就不可能传位给齐王。” 大周的各地军阀豪强，都在审时度势。 “岩门关的沈将军说齐王来位不正，咱们肯定也不能去家京城，局势不明，还是明哲保身重要。” “恭州又出现一支义军，短短数月之内，已经聚集了几十万人，他将来肯定能问鼎天下，齐王想要登位，没那么容易。” “听说光淙的吴大帅队伍已经达到百万人之众，要是没有意外，肯定是他做天下之主，就算是岩门关那位沈大将军也无法与他抗衡。” 众多传言，汇集到了京城，而齐王带领部将已经抵达京城了。 齐王听到这些消息，火冒三丈，对心腹道：“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不姓朱，想要坐这天下，简直痴人说梦，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有回信了吗？” “回殿下，只有几封回信，其他的均没有消息。” 没消息就意味着那些人不可能顺服他。 “恭州情况怎么样？” “回禀殿下，派去的人进入恭州之后，就断了消息，情况目前尚不明。” “好你个沈青云，弄出来个先皇求救纸条，把本王架在火上烤，要是早知道，就该杀了姓鲁的。” *** 光淙 一位头戴斗笠的男子脚步匆匆，手里拿着佛珠，一双草鞋，僧人打扮。 尽管他穿着朴素，甚至可以说破烂，在他进入大厅之后，众人纷纷起身。 “参见佛子” 男人坐上了主位，斗笠掀开，露出了一头短发。 吴成功看着众心腹，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筹谋，我们的人数翻了几倍，问鼎天下指日可待，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依你们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 “佛子，这段时间打探，属下发现百跃真是个好地方，百姓丝毫没有受到乱世的纷扰，他们安居乐业，今年风调雨顺，肯定是个大丰收，咱们的粮食不愁了。” 说话的人叫薛义，从起义前就跟着吴成功了，是他的心腹。 “据在下所知，那百跃是沈大将军的任职地，百跃以前什么情况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几年时间能发展到如此，确实让人震惊。” 薛义不满道：“曾先生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百跃再好，也是一群老百姓，怎么抵得过我们的大军，不如直接抢占了去，扩大地方，南方这一块可都是咱们的了。” 曾志业不做声了。 吴成功看向他，问道：“曾先生可还有什么顾虑？” “回禀佛子，既然那沈大将军能让百跃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尤其是丹山岛，而他回朝廷之后并没有新的知州接任，那百跃肯定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然哪里还能保持安稳。” 吴成功点了点头，“曾先生继续说。” “据说岩门关和大真开战，又出现了大炮，沈将军更是直接俘虏大真的鲁奕大将军，并活捉七八万敌虏，要是贸然对百跃动手，到时候姓沈的把目光对准我们，用大炮开道，我们怕是抵挡不住。”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虽说他们人数快达百万了，而能出战的其实只有几十万，而沈青云手里的兵，起码也有二十万。 再加上沈青云在百跃的势力，他们的胜算并不大。 吴成功对曾志业很信任，道：“曾先生说的不错，百跃目前不宜动它，可以封锁他们北上的路，让岩门关断了消息，以后再徐徐图之，方为稳妥。” 这话大家都同意，百跃暂时躲避了一场危机，但这次危机迟早会爆发，时间越晚，百跃就越危险。 *** “将军，已经半个月没有收到百跃的信了，怕是情况不妙。” 沈青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沉重。 百跃的消息，几乎是每隔三天就有一封，为的就是通信顺畅，实时掌握那边的消息。 突然断了信息，除了光淙，京城那边不可能拦截。 “试着往百跃送信，搞清楚原因。”沈青云吩咐道：“另外让人仔细查查那位佛子的底细，最好是秘事。” 第294章 登基大典 本月二十五，是个黄道吉日，百无禁忌。 齐王看着挂着的龙袍，爱惜地抚摸，时间上太赶，还没来得及量身定做。 太监进来伺候他换衣服，换上龙袍，戴上皇冠。 朱聪越看越满意，“父王都没机会穿，本王有这个福气，登上大位，万人之上，哈哈哈。”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聪看着高呼万岁的那个小太监，“抬起头来。” 小太监抬起头，一张很普通的脸，面相老实，是个忠厚老实人。 “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才叫张华。” “以后就在跟前伺候吧。” 张华大喜，深深一拜，“多谢陛下隆恩。” 登基大典隆重繁复，就算是朱聪，也得按照礼制行事，朱渚一死，皇室血脉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那些诸侯想要看他的笑话，故意不来朝拜，那他就办的隆重，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是谁。 街道上，百姓不见了身影，在京城第二次被攻破以后，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 不能逃走的，死的死，伤的伤，而他们对大周的朝廷是无比痛恨的。 百姓只能把恨埋在心里，敢怒不敢言，但各方势力就：不一样了。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沿街的摊贩有异常，他们虽然吆喝着买卖，眼睛却时不时看向正街。 终于，锣鼓声靠近，长长的队伍需要去城外祭祀，这也是登基的一部分。 天子，只有得到了上天认可，才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等到队伍出了京城，前往祭祀台，中途要经过一片树林。 朱聪正激动期待时，突然传来喊声。 “有刺客，护驾。” 车驾晃动了一下，朱聪刚要起身，一把剑刺了过来。 刺客速度太快，就算朱聪武艺高强，穿着一身龙袍，带着皇冠，华服的重量限制了他的动作，没法躲开这一剑。 就在他以为今日要命归黄泉时，一道身影抵在了他的面前。 “护、护驾。” 刺客没能第一时间杀掉朱聪，又再次攻击，而朱聪身边早已安排好了高手。 双方打了起来，刺客人少，哪里抵得住朝廷高手，几个回合后，纷纷被擒住。 有人当场自尽身亡，也有人想死没死成。 好好的登基大典被刺客一闹，误了吉时，还打断了后续的流程。 传到有心人耳里，渐渐地生出了很多流言蜚语。 “他靠谋权篡位登上帝位，上天不认，降下惩罚。” “造反争位之人，先皇在位时已经派大军平叛，这样的反贼之流，怎可当大周之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他们就天生高高在上吗，英雄豪杰亦有闯乎。” 这些不满的声音，在朱聪到达祭祀后，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因为朱聪在祭祀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风云突变，地动山摇。 “保护陛下。” 地动的威力不是人力所能抵抗，在筑台倒下来时，是心腹豁出命相救，才得以让朱聪逃过一劫。 来时多风光，回时就有多狼狈，还有一半多的人死在了地动中。 因此，在诸多不满中，一条传言出现了：天要亡大周。 “混账，这就是他挑的黄道吉日，可真是好啊！” 朱聪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回到了皇宫，有精力算账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背锅，而钦天监就是这个倒霉蛋。 “没用的东西，拿着朝廷的俸禄，居然连地动都算不出来，既然这样，那就砍了。” 除了钦天监，还有负责道路清理的，那么多埋伏，显然有备而来，也得有人顶罪。 朱聪一口气砍了几十个人的脑袋，朝野上下皆惊，他来位本来就不正，这么一弄，很多人都生了异样心思。 吏部张槐，回到张府以后，匆匆地把族中几个长辈叫到了祠堂。 小辈中，几个出色的后辈也在其中，张信就是其中之一。 而自诩才华横溢的张辛却没有被叫，偏偏张信被叫走的时候两人待在一起。 贴身小厮看到张辛一脸落寞的表情，安慰道：“少爷，您的名声早已在外，不然使臣团那时，您受邀了，而别人没有，不过是嫡出的身份，才处处占了便宜，您不必太在意。” 张辛听到这话，心中的不舒服消了大半，“是啊，不必在意，大才之人不必拘泥于宅中之争。” 张辛还是有自信的，不然三公主乐安怎么没瞧上张信，而偏偏看中了自己，光是这一点，不就证明自己比张信强。 还是他的运气不好，好好的朝廷说覆灭就覆灭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可以靠着驸马这个身份在京中享尽荣华富贵。 如今，换了新帝，他就不可能再娶乐安了，而朱聪长女也不过是个小孩，当驸马这条路算是彻底无望了。 张辛重重叹了口气：“时不我待啊。” 张家祠堂里 已经讨论了一个多时辰了，主题围绕着张家今后的路。 张槐作为当家人，对族长道：“新帝绝对不是可以辅佐的好君王，而我又任着吏部尚书的职位，新帝为了名声，假装宽厚，看似沿用老臣，其实只是时间问题，等到有了新人选，我就会被换掉，遭受打压，张家可能就要一蹶不振了。” 张家族长也是有远见的，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背地里一直有参与朝廷争斗。 张槐能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他没少出力。 张族长摸着胡子，道：“如今大周有几大势力，新帝朱聪，也算是正统，另外光淙的叛军，新冒出来的恭州军，还有北方掌握重兵的沈青云。” 族中几位长辈听了连连点头。 张槐道：“不错，目前这几大势力最有可能争天下，张家不能坐以待毙，趁早做打算，以免将来错失机会。” 族长问道：“那你看好哪一支？” 言外之意就是张家要投靠那股势力，这关系到张家以后的发展，押对宝了，飞黄腾达，让张家蒸蒸日上。 押错了，轻则让张家落败，重则，张家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张槐把目光看向了张信，“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第295章 投靠 张信上前，拱手道：“新帝虽然登基，但来位不正，一旦天下大乱，他第一个要被征讨，至于恭州军，人力物力目前看来是最强的，但背后世家多，利益不均，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而且张家这时候入局，并占不了好处。” 他的话引得族中之人连连点头，张槐看着儿子这样，心生骄傲。 张族长笑着道：“分析的很有道理，那北方的沈青云和南方的光淙，你觉得哪个比较好，亦或者，张家可以有更好的去处。” 这个问题当场想肯定想不出来，张信早就琢磨这事了，也想过这个问题，当下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说。 “光淙的人最多这是毋庸置疑的，目前声势也最大，但我觉得沈青云更有前途。” 这话一出，引得其他小辈的反对。 “这话我不赞同，在我看来，沈青云如今还是朝廷的人，他要是反了，天下人不会答应，乱臣贼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族中长辈有人附和：“不错，这几股势力中，我也觉得沈青云最不可能，或许有沈青云在，新帝反而得了大助力，大周并不会亡。” 这话引得几个人反驳，“族老想的没错，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先帝求助的纸条能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皆知，如果不是沈青云有意为之，怎会如此，新帝绝对不能容忍沈青云，一旦他归附朝廷，杀身之祸是迟早的事。” 张信接话道：“光淙那边看着确实势大，其头领吴成功确实是个人物，几乎叛乱的人都是他忠实的信徒，能收拢人心，但这种容易出现反噬。” 族长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反噬？” “一旦他做了错事，或者品行出现了瑕疵，惹起了争议，那些信徒越忠诚，反噬起来就会越厉害。”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许多。 直到许久，族长道：“你想要投靠沈青云？” 张信回答：“是。” “张家与他有嫌隙，宋家的前车之鉴，你认为他不会对张家下手吗？”张槐问道。 张信坚定道：“不会，沈青云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宋家下人害死了他的大哥，而他只是让宋家下人偿命，宋家其他人被流放，其实他完全可以屠杀整个宋家，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这也是张信后面想出来的，朱续在位时，沈青云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朱渚继位以后，甚至于现在，他可以派人杀光宋家人。 可他没那么做，就代表他厌恶的是宋家以权压人，而不是一味地怪罪牵连。 张信继续道：“如果张家想要谋一条出路，非沈青云莫属。” 这种大事绝对不可能三言两语之间做决定，张信说出了这样的话，其他人还得细细思量，等一段时间过后，才能做出决策。 从祠堂离开，张信问张槐，“父亲，你也不赞同吗？” 张槐摇头，“并不是不赞同，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跟你一样的想法，是族中还需要时间，放心吧，要是他们不愿意，我们这一脉，按照你的想法走。” 张信大喜，这是父亲对他最大的肯定了。 几日后，族中商量出结果：广撒网。 顾名思义，就是新帝这边张槐继续干着，后面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光淙那边也要派几个年轻弟子过去，恭州那边也不例外，沈青云那边也在其中。 其实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了，就算押错宝了，只要押对一处，将来就可以让家族继续繁荣昌盛。 而去投靠沈青云这一脉的，正是张槐，而前去的人正是自告奋勇的张信， 还有张辛。 张辛是不愿意去的，但张槐命令他去，这次去的目的就是让沈青云放下以往的成见，张辛该道歉道歉，要是受罚也得忍着。 北上的路上，张辛忧愁过重，看着荒凉的景色，心中更加凄凉。 在经历长途跋涉以后，进入了岩门关地界，张信立即发现了不同。 沿路不再有流民，并且境内设有救济处。 张信满怀好奇，走到救济处，问道：“兄台，这救济处是干什么的？” “都写了救济，那就是救济，干什么的不是很明显吗，公子我看你锦衣华服，还有马车小厮仆人，肯定不在救济的范围内，你是远道而来的人才吗？” 张信愣了一下，问道：“这又怎么说？” “咱们在这里驻守一段时间了，凡是穿的好点的，不那么落魄的，几乎都是自荐来的，咱们这边缺人才，只要是能识文断字的都能去衙门谋个差事，先生我看你气度不凡，要是被沈将军重用了，可别忘了小的啊。” 越是靠近岩门关城，张信的心中越加的震惊，能在混乱的局面下迅速恢复秩序，就算是在京城也没那么容易。 而岩门关地广人稀，却做到了这一点，还有来往的商人，可以进关之后买一份出行险，要是遇到了意外，由官府全数赔偿。 “一段时间不见，沈青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难怪能拿到六元及第，输给他不冤啊，”张信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哪里是仅仅靠才华就能做到的，偏偏沈青云除了才华，还有治国之策，这些种种举措，都让他感到震惊。 张辛掀开车帘，趴在车辕上吐的昏天暗地。 “怎么还不进城？”他抱怨道。 下人恭敬回道：“公子，进城全部要排队，还要检查，所以慢了点。” 张辛不耐烦道：“塞点银子不就好了，先进城，找个客栈，我要好好梳洗一下，这一路上太遭罪了。” 下人一脸为难，“岩门关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塞银子没用，守城士兵根本不拿银子，也不会给便利，您看这些马车，看着都是不缺钱的人。” 张辛看去，果不其然，确实很多马车都在排队，前面的张信都在人群中。 嫡兄都如此了，张辛也只好乖乖地排队。 这时，马蹄声传来。 张辛往后看去，只见一队兵马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有些眼熟，等近了，才认出居然是沈青云。 “沈将军好。” “沈将军。” “沈将军。” 沈青云他们的马速没有减缓，一道小门大开着，他们就这样进了城。 张辛没忍住：“他凭什么可以先进去？” 这话一出，一根扁担敲在他的肩膀上。 只见一个农夫盯着他，“凭什么，就凭他是沈大将军，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来说闲话。” 张辛准备骂回去，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部虎视眈眈看着他，好似只要他说沈青云一个字的坏话，他们就会冲上来打他。 第296章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终于，张家兄弟俩顺利进了城。 张信并没有直接去衙门找沈青云叙旧，而是找了个茶馆，坐在大堂里，听着茶客们的谈话。 “我看不如找个客栈，洗漱一番，休息睡觉，长途跋涉，人都累散架了。”张辛语气里都是抱怨。 要是在京城张家，他不敢对张信这个态度，出门在外，又没有长辈在身旁，加上张信不计较这些，所以他的胆子大了。 张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来往的茶客们身上。 来茶馆里的人不缺世家子弟，从他们的穿着举止看得出来。 原来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张家，其他世家也都在蠢蠢欲动。 张信庆幸亲自来了一趟，不然还不知道岩门关什么光景。 本该经受战争毁坏的城池，却不见半点颓败之色，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百姓们脸上不见悲伤，反而有种干劲。 张信一边暗自佩服沈青云，又忍不住深想，京城无法让沈青云施展拳脚，到了岩门关，天高皇帝远，才是沈青云真正地做主。 难怪他在百跃短短几年，就能提供那么多大炮，让大周转败为胜，要是换成朝廷上任何人，恐怕都办不到这一点。 张信思绪被筷子触碰到瓷碗的声音打断，看去，只见张信正在菜碗里挑挑拣拣。 “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辛的手一僵，嘴硬道：“这段时间都没吃过一顿好的，除了菜里的肉，其他的我实在吃不下，不吃又怕身体熬不住，只此一次。” 张信冷声道：“你倒是会找借口。” 张辛脸一阵青一阵白。 “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张信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好，属于互看不顺眼那种，“丑话说在前面，别因为小情小爱坏了大事，你就算再喜欢三公主，也得权衡利弊。”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朱续还在时，三公主是千金之躯，而今，空有公主的身份，娶了她并不会有任何收益，还会遭人耻笑。 大真攻破京城，太后皇后不堪受辱，而苟活下来的三公主，丢尽了皇家颜面。 张辛身份上比不过张信，这次带来的人也都是听张信命令，他只能低头示弱。 “我知道轻重。” 张信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可看出点门道？” 张辛愣了一下，然后往四周看了看，一头雾水道：“什么门道？” 张信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投诚沈青云，只能靠自己了。 *** 张信在客栈里住了三天，才送去拜帖，而这三天里，私下打听了不少事。 只要是关于沈青云，官民对其全都是夸赞。 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当代大儒，也没有几个能做到。 沈青云的在岩门关的威望，恐怕可以和郑大将军相媲美了。 可郑大将军是经过几十年的努力，郑家人在战场上用性命换来的。 然而沈青云做到了，这绝对不是光靠个人能力就能办到的。 张信忐忑不安，生怕沈青云贵人事多，把他晾在一旁，就在他焦急等待时，没想到沈青云亲自迎出来了。 “果真是张兄，我还以为底下的人搞错了。”沈青云对他的态度跟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张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信笑着道：“沈兄客气，这次远道而来，是专程为你，你可不要嫌我烦就行。” 沈青云带着人往里走，吩咐下人备酒菜，而张辛走在两人身后，要不是他的穿着，还以为是小厮。 很快，酒菜备好了，郑柔儿带着丫鬟端来了点心。 张信在看到郑柔儿的时候愣了一下，京城里有传言，说郑家小姐国色天香。 还以为是恭维之词，今日一见，确实配得上国色天香四个字。 张信自诩见惯了不少才女美人，还没有谁能与郑小姐相媲美。 郑柔儿笑着道：“粗茶淡饭，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张信急忙道：“多谢沈夫人款待，如此丰盛的饭菜，是我等荣幸。” 说完，等着张辛说两句客套话，可迟迟等不到张辛出声。 回头一看，见张辛直勾勾盯着郑柔儿。 张辛有才气，身上全是文人墨客的臭毛病，看到美人，直勾勾看着，完全忘记了避讳。 直到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张辛对上沈青云冷冽的眼神，不知道为何，心底发寒。 就算是得了三公主青睐，张辛都未曾看到沈青云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抢了三公主，沈青云压根没在意，因为有郑小姐这样的珠玉在前，又怎么会在乎瓦石呢！ 沈青云开口道：“张五公子不仅脸出色，眼睛也尖的很，那可要担心了，边关狼群多，最喜欢吃人眼睛。” 张辛吓了一跳，“真有那么多狼？” 张信扶额，翻了个白眼，这个庶弟，连骂人的话都没听出来。 人家沈青云这是骂他不要脸，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他倒好，关注点全在狼身上！ 张信主动敬了一杯酒，开口道：“不瞒沈兄，我们兄弟此次前来，是为了谋个差事。” 沈青云故作惊讶道：“张兄说笑了，你已经是朝廷命官了，在边关谋差事，莫要寻我开心。” 张辛刚要说话，就被张信瞪了一眼。 张信听出了沈青云的意思，这是要他拿出诚意，好在来之前，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 张信拿出一张图纸，恭敬地呈上，“沈兄，我是认真的，你要是不信，不妨看看张家的诚意。” 沈青云并没有打开，而是他身边的郑柔儿拿了起来。 郑柔儿笑着道：“确实是幅好画，相公，既然是老友想挣钱，不妨收下，莫要让朋友寒了心。” 张信也连忙道谢：“沈夫人知礼识大体，沈兄得妻如此，实在令张某羡慕。” 由郑柔儿出面，安排张家兄弟住下，至于差事，谁都没提，因为大家心里明白，这只是个借口。 等回到书房，郑柔儿惊喜地道：“相公，张家可真的下了血本，之前就听闻张家水运遍布整个大周，他们愿意把水运图拿出来，看来是真心投靠。” 沈青云把图纸拿过来，上面是水运图，以及张家各个水运据点。 沈青云一喜，“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有了这份水运图，光淙那边想要阻断我们的通讯，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297章 布局光淙 郑柔儿好奇问道：“张家把水运图都拿出来了，诚意十足，相公，那你打算让张家兄弟做什么？” “张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底蕴雄厚，家族里的倚仗绝对不仅仅有水运图，而这兄弟俩又是张槐的儿子，背后站着张槐，他所求绝对不会小。” 郑柔儿同样想到了这一点，道：“张槐还是吏部尚书，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求之后更大，相公，张家的胃口我们恐怕供不起。” “你说的不错，如今朝廷是朱聪做主，他肯定会提拔自己的人，吏部尚书这个位置迟早要换人坐，张槐此举，求的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甚者，只要时机成熟，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郑柔儿一惊，“相公，张家留不得。” “无妨，利剑之所以是利剑，在于用他的人，有张家助力，对我们而言百利无一害。”沈青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道：“明日安排张信进贤才馆，至于张辛，就按照一般宾客招待就行。” “这个方法好，既能安抚张家，又能让张家为我们所用，一举两得。”郑柔儿佩服道。 越是跟沈青云相处，越清楚他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温文尔雅。 相公城府深，深谋远虑，每走一步都在布局，能嫁给他，是自己幸运。 郑柔儿甚至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感到羞愧，那些小手段根本瞒不过他。 而他之所以不追究，是为了保全她的颜面，也给她足够的尊重。 郑柔儿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做的更好，跟上相公的脚步，不能拖后腿。 郑柔儿抱住他的腰，柔声说道：“相公，我让下人备水，你好好洗个澡，今晚就别去书房了。” 沈青云本来是要去书房的，被女人这样抱着，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想到了那种滋味，心中升起一股火。 他喉结滚动，把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俯身贴在她耳边。 “那你伺候我。” 郑柔儿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忍着羞愧，点了点头。 沈青云大喜。 很快，下人就把热水备好了，当他们想伺候将军的时候，被打发离开了。 热水的氤氲中，沈青云看到郑柔儿慢慢褪去衣物，催促道：“要不要夫君我帮你。” 郑柔儿摇头，“不要。” 沈青云可不是正人君子，这种情况下，哪里还由得她说不要。 当下扑了上去。 “啊……” 没一会儿，浴房里传出来了声音。 守在外面的丫鬟小厮都低下了头，他们脸上都红了。 真没看出来将军和夫人在房中玩得那么开，和他们平时都不像了。 过了一个时辰，沈青云吃饱喝足后，穿上了衣裳。 “你先睡，我还得去书房，有了水运图，就得重新安排人手，这段时间，前去光淙打探消息也该回来了，这些事都不能耽误。” 郑柔儿躲在被子里，小声道：“别太晚了，我等你回来。” 沈青云揉了揉她的脑袋，离开之前在她香唇上狠狠地亲了几口。 郑柔儿摸着有些红肿的唇瓣，心里甜蜜的不行。 丫鬟进了屋，“夫人，新被单可以换了。” 郑柔儿心情大好，嗯了一声，看到丫鬟把被单换下，脏的地方一大块，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丫鬟们互看一眼，眼里带笑。 书房 蜡烛灯芯摇动，沈青云伏在案上写写画画，纸张换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鸡鸣，天空泛出鱼肚白，沈青云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 “来人。” 书房外，沈志明推门进来了。 “将军，可有事吩咐？” “志明，你把这封信交到疤子手里，让他送到沈林手里。” “是。” 沈志明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将军，打探光淙消息的人回来了。” “参见将军。” 沈青云精神一振，道：“可有进展？” 线人从怀里掏出几封信，道：“将军，这些都是这段时间打听到的。” 沈志明接过信，恭敬地送到沈青云手里，然后带着线人出了书房。 沈青云打开密封好的信，一封封看下去，都没发现异样。 最后一封信，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信中说，佛子每月十五都会施展佛法，救助受苦受难的百姓。 佛系身穿袈裟，坐于莲台上，向百姓祈求上苍，要是上苍开眼，就会降下食物，恩赐天下。 也正因为佛子拥有与上天沟通的神通，才能让信徒忠诚。 沈青云自言自语道：“什么神通，弄虚作假还差不多。” 百姓愚昧，就算再离谱的事，只要扯上神佛，大家就会相信。 甚至在二十世纪，还有人借着真龙天子这个名号，在偏远小山村里称帝，并且还有几千人追随他。 吴成功能洗脑这么多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但只要是骗局，就有破绽。 要想戳穿吴成功的身份，从他通晓上天神明这方面入手，肯定有法子。 沈青云把守在外面的人叫进来，问道：“关于寺庙老主持的死，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听说老主持是突然暴毙而亡的，都还没来得及挑选新的主持，当时寺庙里好几个人争主持之置，不过……” 沈青云问道：“不过什么，有话就说。” “老主持的名声并不好，如果不是佛子当了主持，寺庙里的和尚恐怕都要一哄而散了，各自讨生活去了。” “哦，还有这事，具体是什么原因？” “听说老主持犯了色戒，冒犯了几位上香的女客人，在他主持时，女香客根本不敢上山。” 沈青云问道：“那位佛子当主持期间，可还有女香客被冒犯？” “没有，佛子风评极好，只是……” “但说无妨。” “当地人说佛子是正神，有他坐镇，那些地主豪强大恶人都得到了上天的惩罚，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凡是作恶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沈志明好奇道：“真有这么神，那我要是遇见了，是不是也得拜拜？” 沈青云瞥了他一眼。 沈志明立即不敢吭声了。 沈青云不相信有鬼神，鬼神要真这么灵，世间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人受灾难。 “看来这佛子蛊惑人心还真的有一套，你们继续盯着，只要是关于佛子的传言，无论真假，全部都要汇报给我。” 交代好这里，沈青云就等着沈林那边的布局了。 第298章 百跃防备 沈林布局百跃，从南往北而上。 他从岩门关布局，从北向南，两路汇合，事半功倍。 百跃 沈林接到了密信，看完之后，立即让人召集人手。 如今，他们在百跃这一块已经没了敌人，海上更是让海盗闻风丧胆，说他们是海上霸主都不为过。 而光淙的崛起，阻拦了他们的传信道路，沈林一直想办法解决这事。 可惜光淙的势力太大，他想要做点事重重困难。 有了这份水运图，就能和张家的水运据点取得联系。 张家是大世家，势力错综复杂，这些据点的人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少爷给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打通据点，恢复消息传递，并且透露作战的准备。 沈林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心中热血沸腾，久违的兴奋感再次升起。 他看着心腹们，都是少爷亲自挑选的，绝对的可靠。 沈林开口道：“光淙那群人弄虚作假，搞什么佛子，在我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你们放心，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败在咱们手里。” 光淙和百跃挨得近，光淙那边的起义暂时还没波及到这边，但这场战役是绝对要打的。 众人听到沈林的话，激动不已，“帮主， 咱们都听你的 你让打哪咱们就打哪，管他什么来历，干就是了，老子还没怕过谁。” “不错，咱们兄弟都不怕事，就等帮主您一声令下。” 沈林满意点点头，道：“光淙那边要阻咱们传信，那咱们就偏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传，你们继续练兵，等沈将军那边的消息。” 众人大声应了。 等散开以后，阿亮，阿奎，阿全，阿添几人凑到了一起。 他们几人中，阿奎因为和三妹结婚了，是半个沈家人，也是沈将军的女婿，地位是他们之中最高的。 “阿奎哥，沈将军那边到底啥意思，真要跟光淙开战？”阿全问道。 阿奎瞥了他一眼，道：“刚才沈帮主不都说了，听命就行，想那么多干啥。” 阿全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想怎么跟家里媳妇说，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她害怕。” 阿奎四下看了一眼，道：“怎么不打，光淙那边肯定也会动手，这战肯定避免不了，早点安排家里，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等到了阿奎的准话，他们几人天才离开。 阿奎在街上买了一只烤鸭，又买了一些点心，大步朝着家里走。 院子里，三妹正在吼孩子，小孩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被骂了也不哭，还一个劲儿地搞破坏。 阿奎一手就把孩子提起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崽子，又惹你娘生气了，我都不敢惹你娘。” 小孩软糯声音响起，“爹，你买了烤鸭，好香啊。” 阿奎把纸包给他，“那去吃吧，可不许再惹你娘生气了。” 小孩拿着油纸包像个偷了油的老鼠，一溜烟跑了。 阿奎朝着三妹走去，笑着道：“你跟他较什么劲，他就是个皮猴子，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尝尝。” 三妹张开嘴，吃下糕点，满足道：“确实好吃，对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回来练兵，这段时间不用再去衙门了，要是有事，会有人来通知我。” 三妹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寻常，问道：“这是要打仗了？” “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啥时候。” 三妹眼皮直跳，问道：“跟谁打？” “还能有谁，光淙那边，佛子啊，人数比咱们多。” 三妹想了想，道：“那我带孩子先去岛山住一段时间，那里肯定安全。” 阿奎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去爷奶那里探探情况，看看小叔写的家书有没有透露啥。” 三妹叹口气，“小叔送来的家书里报喜不报忧，全都是好事，肯定不会提这事，不然爷奶要睡不着觉了。” 阿奎听闻，没再说话，一脸沉重，心事重重。 “你怎么这副模样，还有啥事吗？” 阿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旦跟光淙打了，小叔就没啥路可走了，要是归顺朝廷，将来肯定不会善终。” 三妹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怎么办？” “看小叔要怎么做，但我有种感觉，可能要争……” 后面的话阿奎没说出来，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三妹听出来了，这是要争天下。 她就是个农家女，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是小叔真的争了天下，那她就是皇亲国戚。 三妹带着孩子，到了丹山岛都还是晕乎乎的，直到被陈氏骂了一顿。 陈氏道：“你也是个当娘的的，失魂落魄，吓着孩子了怎么办。” 三妹这才发现孩子一直挨着自己，不哭不闹。 三妹拍了拍他的脑袋：“找你表哥们去玩，我有话要跟你太奶奶说。” 等孩子跑远，陈氏道：“最近生意还行吗？” “好的不得了，有二姐给我坐镇，出不了事，我就是担心小叔那边。” 陈氏训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多干啥，你小叔心中有数，是做大事的人，咱们不给他拖后腿就行，别的，不要管。” 三妹一下子豁然开朗，对啊，管那么多干啥，不管小叔做啥，不拖后腿就行。 “对了，咋没看见爷爷。” “他啊，闲着没事，今天跟着巡街，明天跟人去操练，后天又跑去衙门当衙役，打发时间，随他去。” 三妹笑着应和。 陈氏叹口气，“你爷爷该带孙儿了，得催催你小叔，让他快点生儿子。” 就在这时，一队衙役经过。 “老夫人，是沈将军的信。” 陈氏要跑过去接，那几个衙役哪里敢让她过来，急忙上前，恭敬地把书信送到了陈氏手里。 陈氏把信给三妹，“快打开看看，你小叔都说了啥。” 三妹打开，念了起来，都是沈青云日常琐事。 陈氏香听不够似的，让三妹念了一遍又一遍。 三妹看到陈氏背着她，偷偷擦了一下眼泪。 她鼻子有些酸，道：“要是以前该多好啊，日子苦点，可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三妹安慰道：“小叔有大出息，你和爷享清福就行，以前太苦了，我可不想过以前那日子了，谁都能欺负咱们，看看现在，衙役称您一声老夫人，喊我一声三小姐，这可都是小叔托了小叔的福。” 陈氏骄傲道：“是啊，我儿有大出息。” 第299章 增加赋税 沈老头回来，才知道三妹来岛上了。 沈老头问道：“你咋回来了，莫不是和阿奎闹别扭了？” 三妹怕爷爷误会，怪罪阿奎，连忙道：“跟他闹什么别扭，这不，孩子他爹不放心我们娘俩，让我们在岛上住一段时间。” 她和大姐，二姐不同。 大姐和李家人住一起，都在岛上，经营着铺子，日子过得不错。 唯一遗憾的就是李勇失踪了，虽然李家人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 李家人甚至暗示过大姐要是再嫁，他们也绝对不会反对。 只是大姐一心守着李家，守着孩子，说这辈子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至于二姐，忙铺子里的生意，里里外外全是她一手抓，而罗峰把大部分时间用在读书上，家里的孩子也都是他教。 无论是李家还是罗家，都在岛山安了家，而她嫁给了阿奎，大多数时间都在张家村。 简简单单的几句问答，沈老头听出了不寻常。 “三妹，阿奎有跟你说啥吗？” “说是不太安稳，让我们来岛上避一避。” 沈老头每天都在接触衙门里的人，早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庄稼汉，对朝廷局势，天下格局，都有一定的了解。 听到三妹这话，点头道：“阿奎安排的不错，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住着，有啥需要跟你奶和娘说。” 三妹心中一暖，“多谢爷爷。” “你这孩子，说话那么客气干啥。” 沈老头怕给沈青云拖后腿，索性也在丹山岛待着，不再去百跃城里晃悠。 与此同时，岛上的防卫一下子多了起来，来往的商船检查比之前严格。 *** 新帝朱聪四面楚歌，最困难的就属钱财。 打仗，没有钱财粮草，寸步难行。 朱聪这时候才意识到，入主京城，登上帝位，操心的事跟以前完全不同。 原户部尚书李宏明被他找理由革职了，换成了自己的小舅子甄裘。 此时，甄裘一脸苦哈哈道：“陛下，底下人一片怨言，要是没钱，他们肯定不会听话。” 朱聪怒道：“你是户部尚书，钱的事该你操心，要是办不到就换人。” 甄裘大惊，急忙跪下道：“陛下，办法倒是有一个，增加赋税，正好快要秋收了，到时候收上来粮食，足以支持大军北征。” 朱聪刚要点头，一位大臣跪了下来，“陛下，万万不可，百姓已经赋税重重，如果再加，他们会活不下去。” 甄裘怒斥道：“荒唐，瞧你自己说的什么话，朝廷有困难，那些贱民多付出点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局势安定天下太平，也是为他们好，不然朝廷何至于费这么多心思。” 甄裘说完，也不管那位大臣脸上吃惊的表情，继续道：“陛下，只有朝廷胜了，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加的赋税只是暂时的，等平定了大乱，到时候再取消就是了。” 甄裘不是进士出身，甚至连举人都没考上，仗着家世好，加上一母同胞的姐姐是皇后，行事随心所欲。 在他看来，赋税可以随时加，也可以随时取消，只要达成目的就行。 “哈哈哈，好一个取消，赋税涉及到方方面面，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得了，把百姓逼急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光淙那边一样。” 甄裘大怒：“放肆，光淙是有妖人蛊惑，其他地方可没有妖人，你要是不想增加赋税也行，那你解决粮草银两的事。” 说话的大臣快被气死了，反驳道：“你是户部尚书，这事是你的职责，攀咬我做甚。” 甄裘哼了一声，老匹夫倒是会推卸责任，反正让他掏银子想都别想，还是让百姓掏比较合适。 “陛下，告诉天下百姓，增加的赋税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平定天下，他们都是有功之人，到时候论功行赏就是了。” 朱聪看着心腹大臣们，他们大多都是一路跟着齐王府的，背后的家族势力出钱出力，自己虽为皇帝，但天下不稳，还得靠他们争天下。 从他们手里扒银子显然不合适，甄裘说的有道理，如今之计，让百姓出这笔钱，是最简便最快的方法了。 *** 秋收季节，烈日当头。 田间里，忙碌的农民正在卖力地收割庄稼。 一位中年男子，皮肤黑，脖子上放着一根汗巾，在汗水快流到眼睛时，就要擦一擦。 “李勇，你干活得下力，别偷懒了，这天气好，庄稼收了就能晒干，要是下雨，这一年又白忙活了。” 李勇抬起头，嘿嘿一笑，“下力呢，下力呢，我力气都快使完了。” 李勇忍不住又擦了擦汗，说起来，流落在这个村里，真是阴差阳错。 当初京城破，朝廷逃了，而沿途的村子却遭了殃。 小河村也在其中，好在家人已经躲进了山里，只有他被俘虏，为了让山里的乡村父老们不被发现，他干扰大真敌军视线。 等到敌军发现被自己耍了以后，他被狠狠抽了一顿，还差点被杀了。 这一路上，只要是开仗，他们这些俘虏永远被推出去，看到一个个人倒下，李勇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 谁能想到，老天爷眷顾他，居然命大的活了下来，还等到了大真退军的消息。 就在他以为能等到朝廷来救他们，可一天天等下去，始终没等来朝廷的人。 好在大真敌军撤退的时候，嫌弃他们麻烦，把他们全部推下了山，而他运气好，挂在一棵树上，侥幸活了下来。 不过伤的太重，养了一年多才能下地，好在他衣服夹层里藏了金叶子，这还是大妹怕他出门在外做生意遇到意外，以备不时之需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片金叶子，才能在那一年多里活下来。 后来他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了百跃那边的情况，而且家人很有可能已经被小叔接了过去。 他一路南下，想去百跃寻亲，兜兜转转，眼看就要到百跃了，又听到沈青云被调回京城的消息。 而他此时要去百跃，路途遥远，中途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思来想去，还不如直接去京城。 可李勇万万没想到，到了京城，沈青云又被调去岩门关了。 第300章 投奔岩门关 阴差阳错之下， 他留在了京城郊外，想着沈青云要是再回京城，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了。 只要见了沈青云，肯定能找到李家人的下落，还有他的媳妇和孩子。 也不知道孩子长多大了？ 李勇在郊区住了下来，赶上了春种和秋收。 京城周围有很多空置下来的田地，都是战乱后留下的，于是就种了几亩，可以养活自己，还能卖粮食换点盘缠。 李勇哪里干过这种苦活，以前都是能偷懒就偷懒，如今，已经为人父，什么都得自己扛。 李勇累的不行，喝了一肚子水，跟身边的人道：“天气太好了，就是太晒人了，也不知道要花几天才能把庄稼全部收完。” “花几天都愿意，这可是收粮食啊，收的越多，家里人才能吃得更饱，你就别抱怨了，像你这么怕干活，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要一辈子打光棍。” 李勇不乐意了，以前在小河村被人说就算了，怎么换了个地方，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瞧你这话说的，我有媳妇，只是跟媳妇走散了，等这些粮食都收上来，我留点口粮，其余的全卖了，到时候就能去找她。” “你就吹吧，反正你这样的，绝对找不到媳妇。” 李勇：“……” 休息了会儿，刚要下地继续干活，突然前方一阵喧闹，来了一群官兵。 官兵看到粮食就搬，百姓们吓到了，也有胆子大的，上前去阻拦。 “官府办事，哪里轮的到你们阻拦，不想死就给我让开，不然别怪爷爷手里的刀不长眼。” 之前跟李勇说话的那个汉子，更是被打了一顿。 李勇看着自己收上来的粮食也被搬走了，心急之下，拦住了他们。 “就算你们是官府的人，那也不能不讲道理，咱们本本分分交赋税，不作奸犯科，你们凭啥抢走粮食。” 官兵头子走上前来，推了李勇一把，道：“好，你要讲理，老子就好好跟你说说理，朝廷最新发布的告示，每个人多加赋税，用来支持朝廷平乱，等到天下太平时，你们都是大功臣。”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急赶慢赶来的里正，正好看见这一幕。 “不能拿，不能拿，就算是加赋税，也要由大家主动上交，你们要是这样直接拿走，到时候办差的官爷不认，到时候咱们找谁说理去。” 官兵头子一脚把里正踹开，怒斥道：“这关我们什么事，要是再敢阻拦，老子砍了你。” 官兵们像强盗一样，直接上手抢，场面混乱，不少汉子被打。 里正看到他们要拉着粮食走，耳边全是村民们的哭喊声，当下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了，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让他们把粮食抢走。 “头儿，这老头太固执了，一直妨碍咱们办差。” 官兵头子抽出刀，一刀刺进了里正的胸膛。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里正也没想到会被刺，低头看到了带血的刀，以及身体传来的疼痛。 直到倒下去，他的眼睛都还死死地瞪着，躲过了战乱，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了官府的刀中。 这一幕，几乎在京城附近每一处发生。 朝廷收到的粮食越来越多，有了粮草，朝廷就能平乱了。 户部尚书甄裘看到收上来的粮食，欣喜若狂，直接带着册子去见朱聪了。 朱聪对他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还赏了甄裘，于是底下的官兵行事越发的嚣张跋扈。 只要是敢阻拦官兵拉粮的百姓，全都被杀死了。 夜幕降临，黑暗处，伸手不见五指。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李勇瞬间坐了起来，警惕地摸上床边的木棒。 “勇哥，是我，小六子。” 李勇愣了一下，随后来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小六子你怎么来了，有啥事吗？咱们不点个火？黑灯瞎火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说？” 小六子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李勇看到这架势，不由地紧张起来。 “勇哥，别怕，我找你有正事。” 李勇急忙道：“小六子，有话你就说，来到村里，要不是你帮衬，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乞讨呢。” “好，勇哥，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小六子压低声音道：“朝廷欺人太甚，他们没粮草可以不打仗，可咱们没了粮草，全都要被饿死，与其活活等死，还不如豁出去。” 李勇问道：“小六子，你打算咋做？” “我都打听好了，那些粮食全都被拉去京城了，不如咱们合起伙来，直接去京城把咱们的粮食抢回来，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总比活活等死强。” 李勇大惊，“京城里到处都是官兵，还有皇帝老爷在，咱们这么去抢，不仅要丢性命，还要被株连九族，这做法万万不行，小六子你可别犯傻。”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等下去，我们都要被活活饿死，到时候连力气都没有了，还不是任人捅死，就跟里正一样。” 李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可他们做的太草率了，这样去京城，岂不是白白送死。 “勇哥，你跟咱们一块不，到时候我再找其他村里的人，到时候合起伙来，未必会输。” 李勇听出深意来了，这是要造反。 “小六子，你们要学光淙和恭州那边？” “只要能活下去，学谁又有什么区别。”小六子咬牙切齿，要不是朝廷逼的太狠，他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勇哥，你倒是给句话，到底跟不跟咱们一起？” 李勇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小六子激动道：“快说快说。” “反正庄稼都被抢了，不如我们当流民，去岩门关，投奔沈大将军。” 小六子摇头，“不成不成，那沈大将军是朝廷的人，咱们要是去了，肯定也没好下场。” 李勇拍胸脯道：“不瞒你们，那沈大将军是我媳妇的小叔，要是去投奔他，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咱们肯定有条活路。” 这话一出，小六子几个人都震惊不已。 “勇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有媳妇，还是那沈大将军的侄女婿？” 李勇道：“这种事我骗你们干嘛，千真万确，你们去收拾一下，等天一亮，咱们就去岩门关。” 第301章 番薯可真是神物 守城的将领，看到浩浩荡荡的流民要离开，二话不说就把城门打开了。 手底下的兵卒担忧道：“大人，怎么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流民，没灾没荒，很不正常，要不要往上报？” “你懂什么，最近传出要打仗的事，这些都是百姓，怕被阻拦，这才装作流民离开。” “他们走了，到时候上头察觉，咱们要怎么交代？” “这关我们什么事，这是衙门的事，咱们是守城的，做好守城的职责就是了。” 兵卒不敢再说话。 这么多流民离开，不可能瞒过衙门，很快便有人把这事报了上去。 当事情传到甄裘那里，他冷哼一声，“这些百姓没了粮食，不生乱就行，离开京城更好，省去了我的麻烦。” 下人听到这里，拍马屁道：“大人说的不错，这些百姓除了浪费粮食，啥忙也帮不上，他们走了更好，地里的庄稼就可以全部归咱们了。” 甄裘满意地看了看手下，道：“那你还愣着干啥，赶快去啊，要是晚了，可就被别人抢先了。” 其他村子，听说过小六子他们当流民逃了。 他们还在观望，只要不是到了绝境，他们都想留下，这里有田有地，还有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东西，哪里说走就能割舍了。 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他们打算继续收割庄稼，不料去了田地里，看到光秃秃的田地，顿时傻眼了。 “这、这是咋了，庄稼呢？我的庄稼呢！” 京城郊区，几乎所有的庄稼都不翼而飞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悄无声息。 很快消息就传开了：官兵直接去田地里收了庄稼。 那些抱着侥幸的人，恨不能一头撞死，还有很多人垂足顿胸懊悔：早知道也当流民逃了算了。 如今再当流民，连口粮都没有了。 “爷，咱们咋办？” 被喊作爷爷的人已经垂垂老矣，看到儿孙们一大家子，还有抱在手上的几个重孙。 他拍板道：“朝廷不给咱们活路，那咱们就走，我就不信天大地大，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这话一出，家里几个儿子顿时面色凝重。 “爹，要是走的话，你的身体……” “我这把老骨头活到这个岁数也够了，可你们不一样，你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本来就要早点离开，是我拖累了你们，这一次，无论如何，咱们家都要离开这里。” 守城的将领，刚放走一大批流民，没想到又多出来许多流民。 这次他不敢再擅作主张放人了，而是往上面禀告。 甄裘借着增加赋税的事，借机捞了很多粮食，全都囤积起来了，只等粮价上涨，到时候高价卖出。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甄裘的人在田地里收割了庄稼，其他大家族也没闲着。 他们都怕这事传到天子耳中，因此下面禀告上来时，都不约而同瞒了下来。 “放行放行，留他们在只会坏事，走的越远越好。” 一波又一波的流民离开，有往北方去的，有往南方去的，还有去恭州方向的。 但一半多人还是去了北方，只因前面有小六子他们先行在先，他们跟在后面，危险性最小。 李勇在离开以后，对京城里的事一无所知，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进入了岩门关地界。 而消息，在李勇他们到达岩门关之前，已经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 沈青云的消息网可以说遍布整个大周，就连大真国，也开始发展线人了，而京城那边，是线人最多的地方。 沈青云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 “都这个时候了，朝廷居然还逼迫百姓，就不怕闹出民变，天下不稳，他不知道安抚人心，居然还搞这么一出，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大堂里，坐的都是沈青云的心腹，所以沈青云说话做事都没什么顾忌。 沈志明跳了出来，恶狠狠道：“新帝谋权篡位，根本不是天下之主，霍霍老百姓才到那，要真让他一直当皇帝，天下百姓的血肉都要被他吸干。” 沈青云摇头，道：“此事应该有隐情，朱聪并不是无脑的人，天下未定，四处都是敌人，这时候他不可能自己作死。” “将军，那你说是咋回事？” 沈青云沉吟了一会儿，道：“更像是分赃不均，朱聪入主京城，登基为帝，身后必定有各个利益集团，而今，他们得不到想要的利益，只能对百姓下手，能捞到多少就捞多少。” 众人一想，觉得很有可能。 “将军，不少百姓朝着岩门关来了，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这件事。”伍陆站了起来。 沈青云点点头，“不错，这些人长途跋涉，既然相信我，来寻条活路，那咱们就不能辜负他们。” 疤子站了起来，道：“将军，不如让属下前去接应，一来让他们老实本分，不能生事情，二来可以告诉全天下百姓，咱们是仁义之师，绝对不会做伤害天理的事。” 鲁廷凉也站了起来，“吴将军说不得错，这是向全天下百姓示好的最好时机，此事要是处理的好，必定天下百姓归心。” 一众人热血沸腾，这些话的深意不言而喻，如果沈将军成了天下之主，他们都是开国功臣，到时候封侯嘉爵不在话下。 沈青云看着众人，想到了朱聪背后的利益集团，自己现在的处境何尝不跟他一样。 跟着他的这些人，早已经从谋条出路，滋生出熊熊野心，当能取得天下时，他们的野心膨胀到最大。 可这是人性，又怎么能阻挡。 他自问，要是追随一位君主，难道不会毫无所求吗！ 就连当初朱续对他的种种优待，在其他人看来，是滔天的恩惠，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憋屈。 沈青云抬手，问道：“伍陆，秋收一直由你负责，如今岩门关的粮食产量，可养的起这些外来的百姓？” 伍陆激动道：“足矣，番薯可真是神物，不仅产量高，还味，十分好吃，别说区区流民了，就是再多三十万大军，也足够养活。”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激动。 鲁廷凉极有眼色，立即跪了下来，“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此乃神物，是将军带来的，岩门关有福，将士们有福。” 第302章 小叔，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反应过来，一时间，心腹们全部跪下。 “恭喜将军。” “贺喜将军。” 沈青云深深看了一眼鲁廷凉，手底下大多数心腹都是武将，可没人有鲁廷凉这份心思。 不得不说，被拍马屁的滋味确实很舒服。 沈青云道：“各位不必多礼，将来还需要你们守卫疆土。” “愿为将军效命。”鲁廷凉第一个回答。 其他人纷纷效仿：“愿为将军效命。” 沈青云听出来了深意，他们不是为朝廷效命，而是为他。 沈青云心情沉重的同时，也带着点点欣喜，不枉他带着他们出生入死。 “大家快快请起。” 沈青云看向疤子，道：“你带着一万人马，前去接应，把他们安置到云胜城。” 疤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要是这么多流民安置到岩门关，不仅拥挤，而且可能生乱。 云胜就不一样了，守将已经全部换成了自己人，安置这些流民，是最好的地方。 疤子大声道：“属下遵命。” 而此时，疤子已经等在边关，看着设置的几处供给点，心里生出无尽的佩服。 而这几处的供给点，有医棚、粥棚、茶水棚，还有一处户籍登记处。 这些流民只要登记户口，就能入云胜城，到时候还能分到土地，只要他们真的想本本分分过日子，就能在云胜安家。 就在疤子东想西想的时候，一个小卒跑了过来。 “吴将军，刚才有个流民，说是大将军的侄女婿，叫李勇，人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要不要禀告大将军？” 疤子猛地坐起身来，“谁？李勇？” 疤子被沈青云买回去，在小河村住过一段时间，李勇他认得，并且还知道沈大妹到现在都还在找他。 顾不上真假，疤子已经大步向前走。 人群里，小六子担忧不已，小声道：“勇哥，要不还是算了，跟沈大将军攀交情，要是被查出来作假，肯定没好下场。” 李勇坚定道：“我就是沈大将军侄女婿，绝对没假，你就好生等着看吧。” 这时，一队兵卒前来，为首的就是疤子。 李勇乍一看居然没认出来，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同样地，疤子也没认出李勇来，在他印象里，李勇是个体面人，衣着装扮都很讲究，哪里像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 “你是李勇？” 李勇听出了疤子的声音，激动道：“疤子，你是疤子。” 这下疤子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上前，一把抱住他，“真的是你，太好了，要是大将军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李勇听到这话，不知为啥，眼泪猛地涌出来，可越擦，眼泪越多。 天知道，这几年他过得什么日子，一次次死里逃生，原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家人了，没想到还能看到沈青云当大将军的一天。 小六子一行人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勇哥真的是沈大将军的亲戚，那咱们有活路了。” 李勇这时候才想起正事，急忙控制好情绪，对疤子道：“他们都是我认识的老乡，被逼的没活路了，前来投靠沈大将军，还望你在小叔面前帮着说点好话。” 疤子大声道：“各位放心，不管是谁，只要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来到岩门关，都可以住下来，不仅如此，到时候还会分土地，等明年开春，都能种地收庄稼。” 小六子怯怯问道：“那庄稼会不会被抢了去？” 疤子大眼一瞪，怒目而视，道：“混账，在岩门关，谁要是敢抢地里的庄稼，脑袋不想要了，大将军亲口有言，前三年，一成赋税，三年期满，两成赋税，都要登记造册，谁要是敢借机搜刮民脂民膏，直接要了他的脑袋。” 众人跟做梦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成赋税，只需要交这么点，做梦都不敢想。 很快，他们被大夫诊脉，要是有重病的，给药医治，还有粥吃，还有种粮食，甜甜糯糯的，吃下去一个，都有饱意。 这时，还能喝点茶水，虽然茶味淡，但茶香味还是弥漫在口中。 吃饱喝足以后，让他们登记户籍，谁都没有迟疑，把家里的情况人口老实地交代了。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要是有歹意，何必给他们吃喝，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官兵，要杀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从一开始的担忧怀疑，到现在对沈大将军感激戴德。 “沈大将军是天神，救苦救难的菩萨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朝着苍天大喊。 其他人受影响，纷纷喊沈大将军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疤子看着这一幕，明白了民心所向的意思，别说这些百姓了，就是他们这些将领幕僚，哪一个不是对大将军死心塌地。 前来投靠的百姓越来越多，因为吃饱喝足的百姓，想到了亲戚朋友，想让他们也来岩门关。 而岩门关收拢流民，给他们饭吃，还给他们土地，消息正慢慢传开。 小六子他们去了云胜，李勇则是跟着疤子回了岩门关。 沈志明看到李勇的时候，大喜，“勇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你死了。” 李勇这一路上都在四处看，看到了岩门关热闹，到处都是百姓，看到了衙门威严，几步距离就有个守卫。 看到了身穿锦衣的沈志明，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 “你小子，穿的人模狗样，看样子过的还不错。” 沈志明嘿嘿笑了，“哪里比得上勇哥，我还指望你带我做生意，给家里挣点银子，到时候盖青砖大瓦房。” 以前熟悉的感觉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后，没忍住抱住，互相捶肩膀。 沈志明激动道：“你先等会儿，将军还在书房议事，里面都是武将幕僚，咱们现在去不合适，不如我先带你收拾一下。” 李勇当然没意见。 洗了澡，梳了头，换上了新衣服。 李勇还在跟沈志明说话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大将军过来了。 李勇当即站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沈青云。 沈青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农家小子了，成了大人，剑眉星目，一身威严，眉眼间还能看到以前的影子。 李勇眼眶泛泪，“小叔，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303章 我爹才没那么老 一番叙旧后，沈青云才知道发生在李勇身上的事。 不得不说，李勇是真的命大，每次打仗都被推出去，居然还能活命，实在是令人震惊。 沈青云道：“大妹和你爹娘都在百跃，我会把你活着的消息送回去，你是要回百跃还是在岩门关？” 李勇想了一下，道：“回百跃，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好几年没见他们了，做梦都想。” 多少次濒临死亡，靠着见家人的意志强撑着，能见到小叔，是上天保佑。 当下，还是要回百跃见家人，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沈青云道：“我安排人护送你回去，你休息一日，后天一早出发。” 李勇当然没有意见。 在经过多日快马加鞭下，李勇终于到达了百跃，站在大船的甲板上，心情激动不已。 等到船靠岸，李勇看到了守卫的士兵，其中有一半的人残疾，不是缺胳膊就是瘸腿，行动不便。 李勇好奇问道：“这些士兵的伤……？” “都是打仗时留下的，军营里肯定待不了，沈大人按照规章给他们办了退伍，退伍的士兵可以找些清闲活干，岛上到处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当然，除了这些清闲活他们每月还能拿到一些抚恤钱。” 李勇听得咋舌，“那这样算下来，岂不是当兵是个好出路？” “可不，现在要当兵都还要经过筛选，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李勇没想到当兵居然能成为香饽饽，要知道，朝廷每次征兵的时候，大家都是能躲就躲，要是没法躲，就抱着一死的心态。 李勇看的新奇，正要转头，就看到杵着拐杖走的汉子，身边跟着个美娇娘，男的粗犷，是个大老粗。 美娇娘长得十分好看，就算是粗布衣裳，普通穿扮，但能让人一眼注意到她。 李勇也算到过不少地方，但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两人姿态亲密，是夫妻吗？” “当然，要不是夫妻，岂不是有伤风化。”说话的人酸溜溜道：“那娘子叫罗芙，以前可是青楼里的花魁，现今可是护士长，岛上的护士几乎都归她管，可不得了，也不知道吴贵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娘子。” 李勇听得新奇，丹山岛实在是太有趣了，很多地方都出乎他预料。 “兄弟，你来岛上是做生意的吗？” 李勇摆摆手：“不是，我是来寻亲的。” 也不等那人再继续问，跟在李勇身边的一队兵，是百跃这边土生土长的人。 “李公子，沈老爷及其家眷都在前面，小的给你指路。” 李勇笑着答应了，道：“你们也许久未回家了，等我到了，你们也跟家人聚聚吧。” 几人都是一喜，冲着李勇拱手，“多谢李公子。” 几人朝着沈府方向走，走着走着，道路变得更宽，马路更是光滑平整。 李勇其实早就发现了，这里的青砖似乎格外多，而且每块都巨大无比，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大石块。 “李公子，沈府到了。” 李勇抬头，看到了沈府两个大字。 看着巍峨的府邸，李勇实在没忍住，问道：“怎么整座府邸都是青砖，还似乎是一块大青砖，从里面挖出的洞，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被问的士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 “李公子说笑了，哪里有这么大的青砖，这些外墙都是水泥，水泥铺平，等凝固干了，就跟青砖差不多，但其实不是青砖。” 李勇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百跃是南边，和小河村不一样，这边有很多大青砖。” 这时，沈府大门里跑出来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女孩约莫九、十岁的模样。 只见她双手叉腰，气急败坏，手里还拿着根粗棍子。 “阿晖你这个小混蛋，还不给我站住，是不是非要我动手你才老实。” 阿晖跑到人群后面，冲着女孩吐了吐舌头，“你打架可打不过我，我才不怕你。” “好啊，你书不读，跑出去跟他们玩耍，被我逮到了还不知道悔改，等会儿我就告诉爷爷和娘去，看你皮硬还是竹条硬。” 阿晖气得不行，怒道：“你个告状精，整天不是告状就是哭鼻子，我才不理你了，哼，我还有约，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小男孩撒丫子就跑了。 小姑娘根本追不上，没一会儿小混蛋就没影了。 “阿妙表姐，算了算了，等会儿大姨回来，等她收拾阿晖，等他屁股开花，就知道错了。”说话的是罗兴，是二妹和罗峰的长子。 阿妙拍了拍罗兴的肩膀，道：“阿晖太贪玩了，肯定又去海边了，还是你听话，不让人操心。” “阿妙表姐，我也很听话，我今天还帮哥哥干活了，哥哥你说是不是？” 这个小女孩叫阿枝，是二妹和罗峰的长女，平时最喜欢跟在罗兴屁股后面添乱。 罗兴苦哈哈道：“你还是别帮忙了，越帮越乱，我还得收拾第二遍。” “哈哈哈，阿枝表姐你被笑话了。”说话的孩子大嗓门，叫阿棠，是三妹和阿奎的长子。 阿棠迈着小短腿，喊了一声，“阿南，我俩去追阿晖表哥，走，快点跑。” 而阿南是二妹和罗峰的三儿子，听到阿棠这么一喊，同样迈着小短腿就要跑。 可惜他们两人太小了，被阿妙一手抓一个，“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想跟阿晖去玩，你们还太小了，不许去海边，走，跟我回去。” 李勇一直看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尤其是听到他们喊阿妙表姐，视线落在阿妙上。 小河村遭遇大真攻打，和家人失散，那时候阿妙快三岁了，那时候小小的一个，很喜欢让他抱，还喜欢在他脸上抠. 转眼间，小姑娘已经九岁了，长相七分随自己。 看到阿妙带着几个小孩要进府，李勇沙哑声音喊道：“阿妙，我是爹啊，你还记得我吗？” 阿妙回头，看向李勇，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关于父亲的记忆早已经模糊。 只从爷奶还有娘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爹的事，脑子里想象出一个爹的形象，爹应该跟六姥爷差不多。 可眼前的人…… 阿妙咽了咽口水，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么老，我爹才没那么老！” 第304章 大团聚 被嫌弃老的李勇，快要涌出的眼泪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阿妙，不老，这叫壮。” 李勇以前在家里时，好吃懒做，偷懒的法子有千万种，可被俘虏以后，天天当牛做马，练出一身的肌肉，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 他就是黑了点，结实了点，这是壮，不是老。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老。 阿妙根本不相信他的话，道：“我娘还没回来，我太姥爷和太姥姥在家，你说是我爹，我让他们认认就知道真假了，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冒充我爹，不然别我六姥爷知道，有你好看。” 这些年，自称是李勇的没有上百个，也有大几十个，从一开始的激动，到现在都快麻木了。 在阿妙看来，这些假冒的人肯定觊觎她家的银子，想要骗钱。 李勇不恼，笑着回道：“哪里敢劳烦你太姥爷和太姥姥，该我前去见他们，这些年多亏了他们，不然你们孤儿寡母肯定会受欺负。” 这些年，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知道沈家肯定会护着他们，知道他们肯定都还健在，所以撑着一口气，这辈子怎么也要见他们一面。 阿妙怒喝道：“不行，六姥爷家可不是谁都能进去，来人，拦着他。” 随着这声话落，府里突然出来一队人，他们身穿同样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沈府的护院。 李勇哭笑不得，幸好护送他回来的士兵上前解释，还拿出了沈青云的信物。 “李公子身份绝对没有错，是沈大将军亲自验证过的，莫要阻拦。” 护院们听闻，齐齐让开了道。 阿妙看得目瞪口呆。 罗兴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阿妙表姐，他好像真的是大姨父。” 阿妙再看向李勇，觉得眼前的人很顺眼，和以前那些假冒的都不太一样。 李勇摸了摸阿妙的头，道：“你带两个人去海边把刚才跑的那个孩子找回来，海边不安全，早点回来才安心，对了，那孩子叫啥，是你表弟吗？” 阿妙本来都快要相信他了，听到这话，顿时警惕起来，“他不是我表弟，是我亲弟弟，叫阿晖，你说是我爹，怎么连我弟弟都不知道？” 李勇愣住，阿晖，是阿妙的弟弟。 难道沈大妹改嫁了？ 是了，他失踪了这么多年，家人肯定以为他死了，大妹还年轻，改嫁也合乎情理。 可一想到大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心里气得不行，那是他的女人，凭什么伺候别的男人。 不等李勇多想，听到动静的沈老头和陈氏出来了。 沈老头和陈氏看到李勇，差点不敢认。 沈老头大惊道：“李家小子，真的是你？” 陈氏震惊，“咱们大变样了，唉，也没变多少，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就是瘦了很多，黑了很多。” 李勇扑通一声跪下，“爷，奶，我是李勇，是大妹男人，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 沈老头没想到李勇还活着，眼眶发酸，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唉，回来就好，喊那么大声干啥，知道大妹是你媳妇，这时候说这个干啥。” 李勇心下一沉，颤抖着问：“难道大妹她真的……” 还不等他说完，陈氏拍手笑道：“好事，喜事，李家小子回来了，应该告诉李家人，他们肯定乐坏了，阿妙你还愣着干啥，快回去叫你爷奶和娘他们。” 沈老头接话道：“先等一等，过来见见你爹。” 阿妙疑惑道：“太姥爷，太姥姥，他真是我爹吗？” 沈老头眉头一瞪，“这是啥傻话，你太姥爷我还没糊涂到连人都能认错，这就是你爹，绝对错不了，还愣着干啥，叫爹啊。” 阿妙乖乖地叫了一声爹。 李勇只觉得嗓子发堵，重重唉了一声。 关于李勇回来的消息，传到大妹耳朵里时，她正在铺子里忙活。 这间铺子是她和二妹合伙开的，主要打理都靠二妹，她就干一些体力活，每个月等着分钱。 也就是自家姐妹才能吃亏，二妹有意帮扶她一把，她当然乐意，平时尽量多干一些活，让二妹不会那么劳累。 “你爹真的回来了？” “嗯，太姥爷和太姥姥让我叫你回去，爷奶那边我已经去了，他们肯定已经到了太姥爷家里了。” 大妹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娘，娘你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二妹从后院出来，她挺着肚子，行动不怎么方便。 二妹对阿妙道：“快掐你娘人中，狠狠地掐，掐醒了就好了。” 阿妙不敢迟疑，掐了沈大妹的人中，很快沈大妹就醒来了。 二妹担忧问道：“好好的咋晕了，要不要看看大夫？” 大妹哪里还顾得上二妹的问题，一把抓住阿妙的手，激动道：“你刚才说你爹回来了，我不是做梦吧？” 二妹大喜，“姐夫回来了，太好了，大姐，你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沈家闺女几个夫婿，李家人，还有一大群孩子，全都聚集在沈府。 李勇回来是个大喜事，沈老头让孙女婿们都过来，一大家子吃个团圆饭。 李老头和李婆子哭了好几回，尤其是李婆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李勇能回来，她比谁都高兴，这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原以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有眼，在死之前还能看到儿子。 沈大妹除了一开始晕倒之外，表现的很平静，因为沈家要吃团圆饭，二妹，三妹和五妹都怀着孕，她和四妹在厨房里忙活。 几个孩子还闹腾，叽叽喳喳，快把屋顶掀翻了。 忙活了好一会儿，饭菜端上桌，一家子和和乐乐，说的都是以前的事。 尤其是李勇，讲述以前在小河村的事。 虽然他们都相信自己是李勇，但在知道有人冒充自己后，怕他们心生疑虑，故意说从前的事，让家人们安心。 这时，门房匆匆进来。 “老爷，刚才有人来报，光淙那边有一支军队来百跃了，叶禄将军已经前去拦截了。” 沈老头猛地站起来，“来了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李勇一头雾水，“爷，啥来了？” 不等沈老头说话，李老头道：“光淙那边有个佛子，反抗朝廷，称自己为义军，肯定想来百跃捞好处，幸好沈大人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希望叶禄将军能拦住他们。” 第305章 攻打百跃 光淙那边，早就瞄上百跃了。 百跃的变化，京城那边可能还感受不到什么，而光淙与百跃邻近，体会最深。 以前的百跃，是被人人忽视的存在，连朝廷命官都不喜欢去这个地方任职，而光淙，不管是人口还是地界，都要比百跃强。 可随着百跃的发展，原本来光淙的商人全都转了个弯，越过光淙去了百跃。 就算是光淙的本土人，也说百跃那边怎么怎么热闹。 吴成功不想当出头鸟，尤其是天下未定，树大招风，可聚集起来的兵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是他的信徒，忠实的拥护者。 这些人都是他将来称帝时的倚仗，绝对不能生嫌隙。 可这一年里，农事耽误，秋收不理想，要是不攻打其他州郡，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 吴成功把心腹们召集起来，商量了几天，还是觉得攻打百跃最合适。 薛义拍胸脯保证，“佛子放心，自起义后，我就没打输过，光淙的各大小官员，叫得有多嚣张，败在我手里之后就有多狼狈，区区一个百跃又算得了啥。” 吴成功赞赏看着薛义，道：“薛将军的本事有目共睹，这一仗等你的好消息。” 薛义跪下，大声道：“末将定不辱命。” 心腹们离开时，一个个斗志昂扬，打仗意味着有金银财宝，佛子大方，每次胜利后，一半的金银财宝供他们挑选。 他们这些人，从一开始的两手空空，到如今都置办了家业。 吴成功看到一直坐在那里的曾志业，好奇问道：“军师可还有事？” 曾志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朝着他作揖。 “佛子，百跃是沈青云管辖地，那里的同甘帮几乎全是他的人，而同甘帮和官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从沈青云离任后，还没有新的知州上任，衙门里应该也都是他的人。” 曾志业一脸愁容，在他看来，与其攻打百跃，不如往上，恭州是富饶地，还有京城的新帝。 取这两处，总比取百跃好，无论从军事布局，还是地理位置，百跃并不是必取之地。 相反，要是北上取了恭州，直夺京城，可以名正言顺称帝，到时候再收复百跃，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现在取百跃，直接和沈青云作对，对以后很不利。 虽然沈青云在岩门关，距离百跃甚远，要是百跃抵挡住了这次攻击，不仅光淙的兵民士气萎靡，之后的安排全都要作废。 吴成功对曾志业很看重，听到他这么说，道：“军师的担忧并不是完全没道理，如今粮食短缺，就算北上，到时候粮草供应不上，一旦兵变，咱们局势危险，这些年的筹谋可就全废了。” 曾志业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拱手道：“佛子，取百跃，只能胜，不能败。” 吴成功道：“咱们有百万大军，就算是百跃是个铜墙铁壁，也要给他捣碎。” 在做足了准备之后，光淙大军向百跃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如果不是沈青云早做了安排，叶禄肯定会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叶禄灰头土脸，看着厮杀的双方，脸色凝重。 “叶将军咱们人太少了，再这样打下去，局势对我们恐怕不利，还请将军做好撤退准备。” 叶禄咬着牙道：“沈大人把百跃交到我手上，要是丢了，我有什么颜面见大人，通知下去，往城里撤退。” 百跃的城墙，在这几年修修补补，早已经从破烂不堪变得高大巍峨，为了抵御敌人，还做了一系列防御体系，易守难攻。 叶禄进了城，掩护最后一支人马撤退后，反身关上了城门。 城门之上，弓箭手准备到位，已经向义军发起了攻击。 薛义大喜，对这底下人道：“敌人已经缩回了乌龟壳，咱们只要把他的乌龟壳砸了，就能揪出他的脑袋砍了，大家都给我冲，谁第一个上城墙，重重有赏。” 义军士气大涨，勇猛的将士第一个冲上城墙，和之前的战役不同，百跃的城墙不仅高大，上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孔，那些小孔里全是箭头。 箭头数之不尽，只要是中箭之人，全身中毒，性命不保。 “太狠了，他们可真舍得下血本。”薛义看到这一幕，气的牙痒痒，攻了半天，居然还无法登上城楼。 别看这些箭头剧毒，那都是要下本钱的，薛义就不信他们没完没了，没准等这阵箭雨射完就没有了。 “薛将军，已经两个时辰了，只要咱们一靠近，那小孔里面就出箭头，被箭头刮了一下都要人命，兄弟们都不敢上前了，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薛义打仗无往不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啃的骨头，撤退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佛子有令，只能胜不能败。 “告诉兄弟们，先暂停，吃点干粮休息片刻，随时听我命令。” 士兵们全部接到了命令，就地休整。 薛义把手底下的一干将领叫了过来，商量之后的对策。 城中，守城的士兵暂时松了口气，叶禄忍着疼让护士包扎伤口。 护士穿着一样的衣服，蒙着脸，就连头发都看不到几根，她们态度强硬，要是治伤过程中不听话，还会被训斥。 护士可不管你的职位大小，在她们手里，就是伤员，就得乖乖听话。 之前有士兵调戏护士，被沈大人知道了，全营通报，不仅让自己的队友脸上无光，还让自己的领头一起受罚。 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敢对护士不利了。 随着护士跟随参战，多少人在她们的医治下捡回了命，渐渐地，大家对她们的尊重发自内心。 白衣护士警告叶禄：“你必须休息，不然很有可能猝死，你是一城守将，要是你死了，大家伙可怎么办，你又怎么对得起沈大人的交代。” 叶禄还想反驳两句，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不吭声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几个护士继续给他包扎伤口。 一夜过去，敌军始终没有动静，叶禄在休息片刻后，也在准备作战计划。 “敌军久攻不下，应该会转向丹山岛，不仅丹山岛，还有阳茂，两个岛上全是粮食，也不知道他们守不守得住。” 第306章 出海攻丹山岛 岛上除了粮食多，还有战船。 沈大人在任期间，养了一大批匠人，他们造出的船全都是战船。 之前沈大人上禀过朝廷，这些战船也全都有朝廷的恩准，沈林在接到沈青云的信以后，除了一系列战事安排，还对战船做出规划。 只要敌人敢上船，凭着他们丰富的剿水匪打倭寇经验，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帮主，阳茂的王大人要是有了异心怎么办？” 沈林喝了口茶，看向阿奎道：“无妨，阳茂可是有咱们同甘帮分据点，衙门里也全是咱们的人了，王阳不过是空架子，他要是识时务，绝对不会做蠢事。” 阿奎想了想，道：“还是让人盯着点，要是他有异心就不能留了，局势不明，沈大人还在岩门关，距离百跃太远了，光淙佛子名声太响，追随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要是王阳想要提前站队，肯定会背刺我们，这一战，不能有任何损失。” 沈林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立即让人通知阳茂那边的同甘帮。 天下大乱，有阳茂和丹山岛这两处退路，沈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青云的深谋远虑。 当初他觉得沈青云给阳茂太多好处，丹山岛有的东西全都都往阳茂送，简直太亏了。 而今，有了阳茂，就算百跃失守，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帮主，刚送来的密报。”小厮从外面匆匆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小卷纸。 沈林一喜，问道：“密报从何处而来？” “光淙，还有好几封相同的信，应该怕我们收不到，信者多准备了几分。” 这也是情报网里的规矩，密信，至少三份，多则可以有十几封。 沈林对阿奎道：“把内容尽快翻译好。” 阿奎应下，密信是用密文写的，就算是沈林是一帮之主，也无法翻译。 阿奎算是懂一部分译文，但和他一样的人还有好几个，必须协同，才能把完整的密文翻译出来。 并不是所有的信都要这么麻烦，只有一级密信才有诸多要求，这也是是沈大人和心腹们一起制定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密信落入敌人手中， 保护密信安全，要是不能翻译密信，就算拿到手了，也不知道其含义。 很快，密信翻译出来了。 阿奎拿着密信找到沈林，开口第一句话就没忍住大笑：“好，简直太好了，阿向他们可真厉害。” 沈林一愣，“阿向？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阿奎诧异道：“你应该认识啊，他在信的最后还跟你问好了，说和你是老朋友。” 沈林把信抢了过来，仔仔细细看起来，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大，直到看到最后一句：沈帮主你吃肉好歹给我留口汤。 沈林的嘴角不受控制抽了抽，这语气，这欠揍的话，除了万事通没有第二人了。 “原来是他啊，我就说怎么耳熟，平时左一句万事通右一句万事通，都忘了他叫阿向了，可真有他的，居然把光淙的布防都搞清楚了，不愧叫万事通。” 阿奎翻了个白眼，“原来是他啊，他什么时候从东番跑到光淙去了？” 沈林这才惊觉，阿东他们是情报网的成员，主要他们几个是领头，如今又冒出个万事通，就算他跟在沈大人身边，对这事也是一无所知的。 甚至于到现在，这封密信的出现，也有沈大人的安排在里面，这份谋划，这份心计，就算是自诩聪明如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万事通还只是冰山一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不知道沈青云还做了多少安排。 沈林心里泛起惊涛骇浪，幸好自己一直安分守己，忠心耿耿，没有任何异心，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这个帮主之位说着好听，其实全都倚仗沈青云，只要沈青云一句话就能换了他。 沈林更加不敢有其他心思，看完信中内容后，问道：“阿奎，你觉得这密信是真的吗？” 阿奎不甚在意道：“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 百跃城 战争已经持续了五天，薛义作为主帅，打的极其憋屈。 每次觉得敌人会死守的时候，夜晚就会遭到突袭，最让他恼火的是偷袭的敌人极其狡猾，神出鬼没，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每当做好防备以后，偷袭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让人防不胜防。 粮草消耗了，可百跃城迟迟无法攻破，秋收刚过，百跃城中肯定不缺粮食，可他们耗不起啊。 思来想去，薛义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召集五万人马，出海直攻丹山岛。” 五万兵马不少，要不是船只受限，直接来个二十万大军，就算丹山岛有三头六臂，肯定也抵挡不住。 手底下有位将领劝道：“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几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洪启帮和赤月帮都被官兵打散了，更不用说这几年，海上哪里还能看到海盗的影子，丹山岛的同甘帮一支独大，就连海上行使的船只，哪个不是依附他们，贸然出海，恐有不利。” “我们三万人，还怕区区一个小岛不成。” 心腹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薛义抬手打断，“行了，我意已决，出海作战，百跃城是个铜墙铁壁，我就不信一个小岛也能铜墙铁壁。” 在薛义看来，陆地上，只要建起围墙，就能做出个天然的防线，可海岛不一样，总不能也搞围墙吧。 丹山岛，各个哨口点，都发现了缓缓靠近的敌船。 沈林早就知道消息了，海上巡逻队可不是吃干饭的，在敌船刚出海时就被盯上了。 敌船甲板上，一个将领哈哈大笑，“这群短命鬼，命都快没了，居然还在码头上干活。” 另一位将领附和道：“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茫茫大海，难道要跳水吗？” 有张狂大笑的，也有蹙眉深思的。 “薛将军情况不对啊，他们太淡定了，敌军来袭都能视而不见，恐有埋伏。” 薛义眉头紧锁，身经百战，直觉告诉他，确实不对劲。 “先停下，派一支前锋前去试探。” 很快，队伍中冒出来几艘小船，迅疾朝着丹山岛方向而去。 就在他们准备打探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砸了过来，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 远处，薛义看到先锋船只被炸了。 他耳边响起了恐惧的叫喊声，“是大炮，是大炮。” 第307章 敢蛊惑军心，杀无赦 薛义推开身前的，看着先锋船队的惨状，目眦欲裂道：“船呢？敌船呢？” “将军，大炮是从岛上过来的。” 这话一出，船上顿时出现了骚动。 他们都知道百跃的大炮厉害，不然也不会打退大真，可他们只知道大炮在船上，只要计谋得当，不仅能抢占敌炮，还能反客为主。 可岛上有大炮，就算他们人数再多，也接近不了岛上，这样一来，海上胜利了，可还是上不了丹山岛。 薛义咬紧了牙关，“怎么会这样。” 心腹冒死进谏，“将军，撤吧，咱们兄弟在海上不适应，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在这样下去，也是白白丢了性命。” 自跟随佛子以来，薛义打仗从来没输过，论谋略战术，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此刻的局势，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在这样耗下去确实无益。 薛义大声道：“传令下去，撤回百跃。” 等回到百跃，无论什么方法，一定要拿下百跃城，手上这点人马还是太少了，必须上书奏请佛子，增加援兵。 哨岗上，哨兵们把敌军撤退的消息传了下去，沈林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松一口气。 阿奎道：“接下来就看阿亮他们的了，光淙的布防图已经送过去了，不出意外，这次光淙要吃个大亏。” 沈林点点头，“但愿一切顺利。” 海上，船只浩浩荡荡的再次返回，从船上已经能看见陆地上。 众人心中都松了口气，百跃城里的敌人肯定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快返回，这时候出战，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慢着。” 大家不解看向薛义，心腹忍不住问道：“将军，可有什么不妥。” 薛义看着陆地，道：“天色昏暗，模糊不清，听说敌军善于打埋伏战，很多土匪海盗都吃了亏，前面若是有伏击，咱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心腹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道：“将军有疑，不如让先锋队前去查看，要是真的有埋伏，咱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停靠。” 薛义下令，让侦察兵先去打探情况，大军暂时在海上，等侦察兵回来。 这次出战，薛义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在被大炮打了后，心中大骇，甚至有了怯战的想法。 倒不是他怕死，而是直觉告诉他，会有什么事发生。 等到侦察兵回来，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探察的怎么样了？” “启禀将军，没有伏兵，百跃城头上防守的将士明显减少，他们应该以为我们在攻打丹山岛。” 心腹说道：“将军，咱们不如一鼓作气，夜袭百跃城，强夺城池，就算海上失利，到时候也能向佛子交差。” 光淙的起义军，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都是佛子的信徒，忠于佛子一人，佛子下达的命令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得办到。 正因为有这样的信念，迟迟拿不下百跃城才会让他们心烦意乱。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心里埋怨薛义，认为是他瞻前顾后，贻误战机，才导致他们出师不利。 薛义看了眼心腹，道：“不管怎么样，在不知道敌人的情况下，还是不宜行动，天色已黑，等天亮了再议，告诉兄弟们，今晚好好休息。” 陆地上 埋伏好的大军迟迟没有等到敌人，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将军，敌人刚才已经探查了，并没有发现我们，按理来说此时应该出现了，莫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阿亮看了眼属下，道：“打仗忌讳心浮气躁，只要他们想攻打百跃城，必定会出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传令下去，继续埋伏。” 这一夜，一直没等到敌军，就在众人以为还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前方有了动静。 埋伏的阿亮大军，与大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也是敌军侦察兵没有发现他们的主要原因。 以前，沈大人要求他们这么训练的时候，阿亮还觉得沈大人故意刁难人，在他看来，打仗靠的就是拳头和刀。 趴着不动，保持一个姿势，就算是身边有毒虫蛇蚁也得巍然不动，简直像自虐，跟打仗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就是这样的训练，在之后打仗中，埋伏敌人的时候，往往有奇效。 正是切身的作战体会，才知道这样训练的苦心，从那以后，凡是操练的兵卒，不仅仅会打斗，还要会忍耐。 阿亮看着敌军渐渐靠近，已经到了最佳伏击点，做了个手势。 等到敌军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有埋伏，有埋伏。” 薛义看着大军中了埋伏，活生生被切成了两段，要是之前他们确实有优势，可中了埋伏之后，人心混乱，军心不稳。 薛义扯着嗓子大喊，可乱了的军队哪里这么容易聚拢，而敌方，不仅训练有素，就算是失利，也绝对听从号令。 薛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光淙和百跃之间的差距，不是靠人数能弥补的。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要是将领的命令不管用，就算有再好的作战术也无济于事。 看着溃败的大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薛义忍着身上的伤，大喊道：“先撤退，撤退。” 而跟在他身边的人并不多，等攻破包围圈，在他身边的也没了多少人，唯一值得庆幸的还有被分开的后军。 可这一战，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敌人好似不费吹灰之力。 “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义撤下头盔，一巴掌扇在问话那人脸上，“现在知道来问老子了，老子发号施令的时候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前方中了埋伏，后军还没有被攻击，薛义让他们支援，可这些人逃了。 所以前军才兵败如山倒，要不是有心腹舍命相救，他也要死在包围圈里。 被打的那人来了气，出言不逊，“要不是你指挥不当，我们不会吃这么大的亏，佛子那里看你怎么交差，这场仗你要打便打，老子不奉陪了，兄弟们，咱们回光淙。” 这话一出，很多将士欢呼出声。 薛义看到这一幕，气得不行，挥刀直接砍了那人的脑袋，“敢蛊惑军心，杀无赦。” 原本躁动的大军，这才平静下来。 薛义提着滴血的人头，一脸凶神恶煞，“想要老子输，还没那么容易，想让我退兵，老子偏不退。” 第308章 细作 埋伏圈的厮杀渐渐地平息下来，大获全胜的同甘帮并没有因为喜悦冲昏头脑，而是迅速和叶禄大军会合。 阿亮和叶禄交换了信息，道：“沈帮主有令，全力拖住薛义，阿全和阿添已经出兵了，如今只需要等了。” 叶禄感激道：“如此甚好，局势一下子逆转，百跃城这边暂时能松一口气了。” 阿亮可不敢邀功，道：“是沈大人深谋远虑，要不是有那份光淙布防图，我们这边哪里能化被动为主动。” 叶禄想到了那个年轻的沈大人，遗憾道：“要不是守着百跃城，我也可以和阿肯他们一样，追随沈大人，在岩门关大施拳脚。” 阿亮羡慕不已，道：“也不知道沈大人啥时候让咱们北上。” 两人都在等那一天，并且有种预感，不会等太久。 两位主将心思早就飞到天外去了，而将士们正在奉命追击，当薛义大军对战时，他们便会撤退。 薛义连续几次重拳出击，可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本就耐心不好，这下直接开骂。 “他娘的，到底打不打，要打就痛痛快快打，藏头藏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敌人根本听不到他的怒骂，已经撤退了。 “将军，我怎么觉得敌人故意拖着我们。” 薛义当然发现了，密信已经送回去了，等着佛子的回信，要是佛子没让他收兵，他贸然撤退，也根本交不了差。 与其说敌人拖着他们，倒不如说，他故意让敌人拖着他们。 薛义可不是棒槌，如今佛子底下人才辈出，勇猛善战的人更不在少数，自己要是不多几个心眼，早就被人取代了。 无论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他保存实力，等到佛子需要自己的时候，这次的败仗不仅能一笔勾销，还能挣个大功。 就这样，双方都怀着小心思的情况下，打了退，退了打，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在这段时间里，一支军队，悄然从阳茂往光淙而去。 光淙因为有佛子的大名，吸引着天下的豪杰来效力，因此要进入光淙还真的挺简单。 战火是在夜里发起的，敌人来势汹汹，布防严密的光淙仿佛被人从内部击溃一般，丝毫没有抵挡之力。 短短半月之内，光淙大军节节败退，明明每次人数都有敌军几倍之众，可在战场上，无一例外都被敌军追着打。 吴成功把幕僚心腹们召集起来，讨论着最新的战事，看到一封又一封的兵败，自起义以来，从未吃过如此大亏。 就算是面临朝廷大军压境，他也没这么憋屈过。 “佛子，在下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吴成功此刻心烦意乱，道：“军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会怪罪于你。” 曾志业视线扫视一圈，道：“咱们的行动仿佛被敌人了如指掌，就算是敌军再勇猛，也不可能次次胜利，咱们这些人中，怕是出现了细作。”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在场的这些人全都是跟随吴成功起义的，是起义军的元老人物。 曾志业说这话，是把他们全部怀疑了。 “老子对佛子忠心耿耿，让老子豁出去这条老命老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佛子明鉴，大业未成，我付出身家性命跟随您，绝对不会有二心。” “我为了跟随佛子，连老爹老娘都没顾上，在我心里，佛子比爹娘都重要，谁是细作，我第一个宰了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自证清白，明明是商议战事，却变成了表忠心。 吴成功看着吵闹的众人，揉了揉眉心，大喝一声，“都住口。” 场面安静下来，可气氛极其诡异。 吴成功看向曾志业，问道：“军师有此结论，难道心中有所猜想，趁着大家都在，不妨说说看。” 曾志业解释道：“回禀佛子，在下只是有所猜测，并不确定是谁。”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齐齐松口气，看来这把火暂时烧不到他们头上了。 吴成功却冷了脸，连带着语气都很不耐烦。 “战事吃紧，如今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目前困境，要是在这样退，好不容易攻下来的地方就要拱手让人了。” 光淙是他立足之地，要是被其他人占领去了，将来还要怎么开展大计。 可敌军的背景太强大了，不止有百跃，还有北方的沈青云，这才是他真正胆怯的地方。 他做了那么多事，把自己当作无欲无求的佛子，一心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可如今，被逼的节节退步，以后天下有志之士肯定会有所顾忌。 他一直以为朝廷和恭州的彭玉珍才是最大的隐患，并没有把沈青云放在眼底，结果，被他忽视的人狠狠咬了一口。 曾志业听出了佛子话里的深意，道：“佛子，其实要解决目前的困境并不难，召薛将军回来，全力抗敌，要把这些贼人赶出光淙指日可待。” 曾志业没忘记替薛义说话，薛义攻打百跃之前，还给他府里送了不少美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曾志业只是起了个话头，没想到赞成的人还不少。 吴成功还指望薛义替他拿下百跃城，可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由他多想了。 他便下了命令，让人送去给薛义。 光淙和百跃的战事，早已经传到了沈青云这里。 看着传回来的最新消息，沈青云没忍住哈哈大笑。 “沈林就没让我失望过，把百跃交给他我放心。” 鲁廷凉看完了信报，也跟着哈哈大笑：“沈帮主的安排果然精妙，这次给光淙来个釜底抽薪，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这次吃了个大亏，光淙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犯百跃了。” 沈青云道：“秋收已经完了，正是粮草富足时，大真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疤子不解问道：“大真都被我们打怕了，还送来了赎金，这时候对我们发难，难道就不怕我们的大炮吗？” 黄跛子已经来到了百跃，并且已经炼制大炮一段时间了，就算是大真来再多的大军，他们也丝毫不惧。 沈青云这时候丢出一个惊雷砸弹，“大炮威力如此之大，而大炮出现的时间，已经有好几年了，普天之下，不可能只有黄跛子能弄出大炮，大真会研究出来，朝廷会研究出来，就算是恭州和光淙也同样能研究出来。” 第309章 再找个靠山 如此一来，他们的情况远比之前更加危险。 一众心腹们，全都默不作声，早在跟随沈大人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区区一条命而已，死就死了，又有何惧。 疤子道：“将军，我愿意誓死追随你。”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表忠心，“将军，我们也愿意誓死追随。” 看着一群忠心耿耿的人，沈青云心中大慰。 “你们也无需太过悲观，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们做好份内的事，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放下心，反正跟着沈青云走绝对不会出错。 他们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在百跃跟随沈大人的，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风光，早已经知足了。 其他的事，确实轮不到他们操心，沈大人肯定有所准备。 等到众人离开后，鲁廷凉留了下来。 “沈将军，属下还有些疑问，不知道能不能得将军解惑。” 沈青云长长哦了一声，然后道：“鲁将军想知道什么？” “如果大真再度侵犯，将军可有解决之法？” 沈青云点了点桌上的沙盘，在大真国度那里画了个圈，“跟他们打，不管是人数上还是粮草上，咱们肯定不占优势，但他们要长途跋涉，一切就有了变数，只要这里腾不出手脚，咱们又何惧大真。” ‘这里’指的是沙盘中京城所在地，鲁廷凉看着京城，心中复杂难当。 他要是新帝手底下的谋士，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要是联合大真攻打岩门关，才能得到最大获利。 对大周而言，大真是外族人，先把内里的叛乱收拾了，再来对付外敌会容易很多。 沈青云道：“鲁将军既然都这样问了，那有个差事要交于你，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鲁廷凉拱手，恭敬道：“将军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沈青云把他扶起，“鲁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此次要解岩门关之难，在于恭州。” 鲁廷凉不傻，一提到恭州，就知道沈青云的打算了，“将军这是想让恭州和朝廷打起来，让朝廷自顾不暇，到时候就算大真侵犯，岩门关也能奋力抗敌？” “鲁将军果然聪明，这事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鲁廷凉如临大敌，“沈将军谬赞了，可恭州那边又不傻，他们凭什么帮咱们，要是他们不仅袖手旁观，还在关键时候捅我们一刀，得不偿失啊。”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明白，如果在大真侵犯时，恭州愿意绊住朝廷，我愿意奉彭将军为主帅。” 彭玉珍就是恭州的主将，沈青云让出主帅的位置，那也意味着愿意对恭州俯首称臣。 鲁廷凉震惊看着沈青云，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青云道：“能让百姓少受点痛苦，咱们委屈一点又算的了什么，天下的黎民百姓才是第一位，鲁将军你说呢。” 将军府大门口。 鲁家的马夫在看到鲁廷凉时，急忙迎了上来，还给主子搀扶进了马车。 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是鲁廷凉的心腹。 鲁廷凉一直坐立难安，对心腹道：“沈将军绝对不甘心屈居人下，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何，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原霄这事你怎么看？” 心腹原霄思索了一下，道：“将军，你说沈将军不甘心屈居人下，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鲁廷凉摸了摸胡子，道：“沈将军在百跃的时候，铁腕手段整顿了百跃，衙门里留下的都是能为他所用的人，后来回京，迟迟没有造出大炮，可如今，百跃和光淙开战，大炮又冒了出来，还有那位从百跃请过来的黄先生，种种迹象，还不足以说明沈大人的心思吗。” 心腹笑了笑，“将军看事通透，在下佩服，既如此，那沈将军应该是能屈能伸，先拜恭州那边为主帅，就是服个软而已，能解当前之困，沈将军确实不畏人言啊，将来定是明事之主。” 鲁廷凉一想，迷雾消散，道：“原霄啊原霄，有你在，何愁前途啊，这次去恭州，你与我一道去吧。” 原霄应道：“全听将军安排。” 大真 自从鲁奕被赎回来之后，已经成了同僚们的笑柄，皇帝更是厌弃他。 他还顶着大将军的头衔，可实际上军权全部都被夺走了，被遗忘在府中，迟迟没有皇帝的召见。 朝廷拿出钱财赎回了人质，这笔花费肯定要找补回来。 于是，有不少人提议攻打岩门关。 后宫中，因为鲁奕的失事，徐娇倩安分了下来，每日除了照顾小皇子，就躲在自己的宫中。 乌起满对她很宠爱，在鲁奕事件后对她也有过埋怨，但在床笫之间被哄好了。 徐娇倩看着镜中的面貌，对丫鬟道：“这镜子可比铜镜清晰多了，肌肤上的细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从岩门关传过来的东西，除了这铜镜，还有不少好东西，这岩门关啊，有了他格外热闹，春桃你说是吗？” 春桃还能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娘娘，等大真攻破岩门关，你想要什么问陛下要就是了。” 徐娇倩看着熟睡的婴儿，认命般道：“是啊，我想要什么，陛下肯定能满足我，可这份宠爱又能持续多久。” “娘娘，你何必想这么多。” 徐娇倩看了眼春桃，道：“在这宫里，咱们举步维艰，如今没了鲁将军，我们必须再找个靠山。” “娘娘想找谁？” “春桃，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让你留在身边属实不该，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给你找个夫婿吧。” 春桃脸色一白，跪了下来，“娘娘，春桃想永远陪在你身边，不想嫁人。” “傻丫头，女人哪有不嫁人的，放心，我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春桃抬头，对上徐娇倩坚定的目光，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根本轮不到她做主。 小姐这是要用她来笼络人心，是啊，连亲人都能利用，而她不过是个下人，又怎么能幸免。 小姐对她有恩，她愿意用终身来报答她。 春桃开口道：“娘娘，无论你想做什么，奴婢都会站在你这边，一切都听小姐你的吩咐。” 徐娇倩眼眶的泪水流下，抱住了春桃，“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第310章 作壁上观才是上策 春桃感动地点了点头，可这时的她哪里知道人性的丑陋，既然已经答应当棋子了，那就是随时能弃的。 徐娇倩想要拉拢的对象是胡克业，他是乌起满的亲弟弟，在朝中威望高，深的乌起满信任。 鲁奕已经失势，乌起满的儿子对她敌意深，加上她有皇子，注定跟乌起满的儿子们站在对立面。 可胡克业不一样，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相反，要是自己的儿子能得到胡克业的支持，将来未必不能登上大典。 胡克业有个人人都知道的癖好，那就是喜欢美女，把春桃送到他身边，根本不需要找理由，因为每天都有人给胡克业送美人。 春桃在知道自己要被送给胡克业的时候，脸色煞白，就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娘娘，听闻胡克业王爷手段狠辣，很多女人都被他折磨死了，就算是侥幸逃过一命的，也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奴婢怕辜负你的信任。” 徐娇倩安抚地拍了拍春桃，安慰道：“那都是传言，传言不可信，谣言止于智者，胡克业你和我都见过，看着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 春桃还想再说什么，徐娇倩已经不动声色打断她，“春桃，你是我的人，就算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放心，胡克业不会亏待你。” “是”春桃只能应下。 春桃只是个丫鬟，大真的宫廷远没有大周规矩多，也没有很多繁琐的礼节，一顶轿子就把人送走了。 她被抬到了胡克业府里，一来，就遭到了下马威。 府里的夫人，让她过去伺候，把她当丫鬟，春桃这次是以小妾的身份伺候胡克业，可夫人的命令她又不能不遵从。 下人们看她笑话，主子们看不上她，春桃想着小姐的大计，只能把所有的屈辱忍下。 可一连三天，她都没见到胡克业，从一开始的害怕变得急迫，要是胡克业不宠幸她，那她又要怎么帮小姐。 春桃使了点小计谋，终于见到了胡克业。 胡克业要比乌起满年轻，身体壮硕，一脸胡须，声音豪迈，和春桃喜欢的文质彬彬男子截然相反。 房事里，胡克业和他的长相一般，春桃差点丢了半条命，从来没有伺候过男人，初次就经历了胡克业这样野蛮的男人。 事后，春桃泡在浴桶里，借着水声呜呜哭泣。 “小姐，春桃一定能忍下去。” 宫廷里的徐娇倩抱着小皇子，正在和乌起满打情骂俏，她长得美，又年轻会撒娇，深的乌起满宠爱。 “皇上，臣妾已经许久没有回大周了，就等着你把他们全收拾了，到时候天下都是大真的，臣妾想去哪就去哪，才不会被区区岩门关所阻。” 这话引得乌起满龙颜大悦，“爱妃放心，秋收已过，如今南下，正好可以丰收，朕已经让人联系大周新帝，朕帮他平叛，想必他不仅不会拒绝，而且还会重金酬谢。” 徐娇倩一喜，要是一切顺利，攻破岩门关指日可待。 至于大周 新帝，根本不足为惧，大真兵强马壮，骑兵更是所向披靡，时机成熟，占领大周也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她要让陛下给徐家平反，还要恢复徐家往日的光荣，爷爷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 想到这里，徐娇倩眼睛染上了水雾，这副模样落在乌起满眼里，更加爱怜她。 “爱妃可是想起了伤心事？” 徐娇倩娇滴滴道：“想到了故土，京城繁花似锦，臣妾想着有朝一日，能和陛下一起共赏。” “哈哈哈，爱妃的愿望，朕一定满足你。” 乌起满在徐娇倩这里住下了，好好地宠爱了她一番，等到餍足之后，说出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之前大军攻入京城，途中捉了个道士，这道士叫具明子。” “具明子！”徐娇倩惊呼。 “不错，他曾经给朱续效力，炼制长生不老药，听说深的朱续的看重，朕把他囚禁起来了，要他炼制大炮，就在昨天，大炮已经成功弄出来了，哼，岩门关有大炮，朕的大真同样有。” 徐娇倩一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有了大炮助力，就算沈青云有三头六臂，又有什么能力同大真抗衡。 真期待再见的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状元郎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要是他娶了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到时候，她一定要身穿华丽锦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一想到这副场景，徐娇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 鲁廷凉已经到达恭州，见到了恭州主帅彭玉珍。 彭玉珍对于鲁廷凉的到来很轻视，足足晾了他七天，才让人把他带过来。 鲁廷凉先是行了个大礼，不仅没有被轻视后的怨气，反而恭敬有加。 鲁廷凉把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又行了个大礼，“沈将军说了，愿意奉彭将军为主帅，将来岩门关和恭州合力，迎彭将军入京城。” 彭玉珍心中大喜，对鲁廷凉的态度好了很多，但对于攻打朝廷这事迟迟没有给答案，只是让下人好好招待他。 彭玉珍把心腹幕僚们召集到一起，说了此次鲁廷凉来的目的。 “各位，你们有什么看法？” 杜暮站了起来，道：“将军，万万不可，要是攻打朝廷，不仅要损失咱们的军力，怕是还要给岩门关那位做嫁衣，依在下看，作壁上观才是上策。” 彭玉珍没说话，但杜暮说的，就是他所顾虑的，所以并没有答应鲁廷凉的请求。 奇丰站了起来，抱拳道：“将军，我的想法跟杜先生的正好相反，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要是沈青云奉你为主帅，将来怎么都越不过你去，此次机会，不容错过。” 彭玉珍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好机会，沈青云愿意低头，就代表愿意俯首称臣，这对他称帝是个绝大的助力。 “不可。”杜暮坚持道：“沈青云完全可以向朝廷投诚，可他没那么做，这意味什么，意味着他一旦投诚，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京城那位主子可不会放过他，功高震主，同样地，要是将军入京城，他沈青云也没得选择。” 第311章 恭州王 这话一出，直接说到了彭玉珍的心坎上。 如今几大势力中，沈青云是威胁最大的，此人实在是太过邪门，不得不防。 但机会摆在面前，不能不把握。 彭玉珍看向杜暮，道：“杜先生，你说得有道理，要是此次不出手，沈青云和光淙那边联手，奉光淙那边为主帅，那局势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杜暮是个聪明人，听到彭玉珍这样说，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主子这是想要出手攻打朝廷，不仅有名正言顺的机会，还能得到沈青云的支持，要真的放过了，反而是损失。 想到这里，杜暮思索了一番，道：“将军，在下有个好主意。” 彭玉珍眼睛一亮，急切问道：“杜先生快快请说。” “既然沈青云愿意奉你为主帅，那就广天下而告之，选个吉日，封恭州王，到时候归顺将军的势力，想要再有异心，就得掂量掂量了。” 彭玉珍没说话，大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握不准彭玉珍这是什么意思。 良久，彭玉珍叹了口气，“这叫我如何是好，恭州王那可是责任重大，而我彭某人何德何能，能堪此重任。” 众人都不傻，其中不乏聪明人，一听这话，顿时一喜。 哎哟，主子这是想称王，可又不好意思，他们这些属下此时要是什么都不做，都对不起主子的看重。 于是，安静的大堂里炸开了锅。 “将军何必如此谦虚，朝廷荒淫无度，百姓怨声载道，要不是将军您挺身而出，哪有恭州百姓的安定。” “恭州王非将军莫属，您的所作所为上天看着，要是你不敢称恭州王，谁敢称。” “属下恳请将军顺应天意，顺应名义，选吉日称恭州王，属下等愿意誓死追随。” *** 彭玉珍自称恭州王，成为了恭州的最大主帅。 称帝过程中，都要先称王，才能称帝，这也代表着彭玉珍要登顶天下之主的野心了。 彭玉珍称王的消息传开，光淙的佛子也称王了，封号光淙王，亦可叫光佛王。 京城里有新帝，恭州王，光淙王，大周大乱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三大势力都想收复对方。 为了证明自己名正言顺，彭玉珍在恭州实行了新政，吴成功也在光淙搞了很多大动作，而京城对各郡府彻底失去了统治力。 继两方霸主相继封王之后，大真的大军攻岩门关了。 恭州也对京城发起了攻击，与此同时，光淙北上，也派了大军进攻京城。 朱聪怎么都没想到最先倒霉的居然是自己，已经安排好的计划全部打乱。 本来让大军前去岩门关，趁着大真攻城的时候腹背偷袭，等活捉了沈青云，就是他向天下立威之时。 那些叛军要是不归降，处处与朝廷作对，那他绝对不手软。 “陛下，城门快守不住了。” 朱聪从龙座上站起来，怒不可遏道：“让守城将军誓死抵抗，谁要是敢逃，朕诛杀他九族。” 在皇命死令之下，守城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补上来，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守城大将袁绍成在朱续死后，等来了朱隽登基，原以为大周江山社稷能安稳下来，没想到又迎来了朱聪入京城。 袁家几代人守城门，忠心耿耿，家族中死了无数人，换来了荣华富贵，同时也把袁家绊住了。 袁绍成看着纷纷倒下的兄弟，眼中血红一片，新帝来位不正，城中百姓怨恨朝廷，城外是光淙和恭州的大军。 他们的人数不一定比得上朝廷，可他们扼住了朝廷的咽喉，把他们困在城里，就算能抵挡一时，又能抵挡得了几年吗！ 袁绍成想投降，想给兄弟们捡回条命，可在皇令下达之后，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袁绍成很清楚，要是他们不战死在城墙上，那就得连累家人。 他对着身边的人大喊，“守住，都给我守住，只要守住城墙，咱们就有生机。” 这话刚说完，突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袁绍成凭着直觉，躲开了气势汹汹的箭矢。 可惜他躲开了，身边的人却没能躲开，同时还有很多箭矢射了过来。 他翻身一滚，躲在了安全之处，身边又是一群兄弟倒下。 袁绍成狠狠地拍着身旁的砖墙，大声道：“注意隐蔽，小心箭矢。” 京城被攻打，光淙的佛子把信徒们聚集在了一起，在晴空万里的一天，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仙台。 所谓仙台，大概有五米高，而吴成功在信徒们的注视下，凭空飞升到了高台之上。 信徒们俯首叩地，对他的崇拜更加浓烈，在百姓们的拥护下，也正式封王，成了光佛王。 消息传到沈青云耳朵里，已经是好几日之后的事了。 两人陆续称王，已经表明了取天下的野心，也告示天下，他们会争夺大位。 “将军，此一时彼一时，不如选个良道吉日，告示上天，封为王，这样一来，咱们跟大真也能光明正大打一场。” 疤子附和道：“将军，时机已经成熟，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阿肯理所当然道：“论功绩，论仁德，那两位哪里比得上将军，他们都敢封王，将军也该封王。” 沈青云看着底下一众人，几乎都是让他封王的建议，还有一个人没开口。 沈青云看向那人，问道：“伍先生，他们都让我称王，你的看法如何？” 众人的视线落在伍陆身上，对这位在岩门关几十年的官吏身上，其实大多数人不服他。 只因他们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而这位是‘半道’加入的，至于将军为何要问他的意见，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伍陆认真道：“鲁将军不久前刚归来，此次劝说恭州王他当居首功，称王并不是不可，只是不合时宜，将军要是称王了，那鲁将军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鲁廷凉游说彭玉珍对朝廷出兵，而今朝廷确实被攻打了，无暇顾及岩门关，要是沈将军这时候称王，那先前做的一切岂不是成了笑话。 沈青云道：“你们都听见了，此时不宜称王，这事不必再提了，敌军距离咱们不过百里了，不能给敌军有任何攻破岩门关的可能，这场仗咱们必须胜。” 第312章 退兵 大真这次派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岩门关城下，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岩门关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已经有三十万大军了，在云胜还有十五万，徐城十万，这些兵马都是沈青云暗中的布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亮出来的。 这意味着，这次的对抗，能摆在明面上作战的只有三十万大军。 不同于之前的战局，这次守城井然有序，城头上打得战火纷飞，而城中的百姓该做生意的做生意，逛街的逛街，还有干活的百姓，丝毫不受战争影响。 在城中空地上，还晒着大片的粮食，时不时有妇人过来翻晒。 沈青云在衙门坐镇，战情能第一时间知晓，官吏们按部就班，还有一批人在街上巡逻，以防出现动乱。 日子一天天过去，岩门关始终稳如泰山，大真迟迟攻不破，而粮草却在一点点减少。 大真的新任大将军可银树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成了如今的焦躁不安。 “我们有五十万大军，怎么会连区区岩门关都拿不下来，敌人到底有多少大军，情报不是说他们只有二十万人马，难道情报出错了？” 可银树常年屈居鲁奕之下，打仗没有鲁奕老练，自从鲁奕被俘虏了，大真大军打心眼里对岩门关有了惧意。 尽管他们不愿意承认，但悬在心底的那股害始终存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久攻快两个月了，岩门关看着丝毫没有破的迹象，朝廷一封封命令传了过来，可银树找不到攻破之法，就连夜里都常常惊醒。 属下看到他这样，忍不住道：“大周的新帝也迟迟没有动静，应该不会对岩门关出兵了，咱们要对岩门关前后夹击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朝，不然损失越多，到时候越难交差。” 鲁奕就是前车之鉴，其实鲁奕被掳之前，已经写了好几封信回朝，说是要撤军，可皇上一直没应允，到了最后被俘虏，几乎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银树背后有靠山，能爬到这个位置仅仅靠实力是办不到了，细细琢磨之下，他提笔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了胡克业手里了，胡克业在看完信之后，哼了一声。 “可银树点好处没捞到，到时候怎么跟皇上交代，想让本王出面求情，真是打得好算盘。” 身边的谋士拿起信看了看，思索了一番，道：“王爷，这次可银树出兵不仅带了五十万大军，还带了大炮，可战场上连大炮都没用上，这样回来确实落人口舌，但他说的也并非完全没道理，岩门关如铁桶一般，连鲁奕都吃了这么大的亏，再打下去也是白白消耗而已，按照约定大周新皇要出兵，如今他们食言，可银树要回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胡克业没说话。 属下继续道：“可银树如今已经是大将军，还是咱们的人，折在战场上可就白牺牲了，还不如留他一命，以后好为王爷效力。” 胡克业手里的势力不少，除了拉拢朝中大臣，军中也有不少他的人。 乌起满年岁已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有很大的机会与侄子争一争。 想到这里，胡克业松了口，“他要回来也行，只是要找个人顶罪，不然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 胡克业的消息传到了可银树耳朵里，他当夜就让属下拿着大炮攻打岩门关。 面对炮弹的袭击，岩门关并没有措手不及，而是也拿着大炮反击。 双方炮火打响，岩门关靠着高处城墙优势，几乎把大真压着打。 刀剑火拼，死的人是一个个倒下，炮火中，死的是一片片的。 “报，咱们预计有两万大军死在了大炮中，副将生死不明。” 可银树大怒，“混账，我让他去打敌人，他都打成什么鬼样子了。” 一纸罪状，细数了副将的种种过错，并且把这次打仗的失利全部算到了副将头上，尤其是大炮的失利，浪费了炮弹，还损失了这么多兵卒，可谓是狠狠打了朝廷一巴掌。 乌起满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下令砍了副将的脑袋，还让可银树收兵回朝。 而这前前后后花费的时间足有三个月之久，之前准备的粮草已经全部用尽，并且已经入了深冬，已经不适合继续打仗了。 最让乌起满得意的炮弹，并没有攻破岩门关，让他发了好大的火，连带着处罚了一批人，这件事才慢慢地平息下去。 岩门关 已经入冬，岩门关的冬天比京城要冷许多，野外要是不生火，足以冻死人。 这让百跃来的那批人很不适应。 就连沈青云，在巡视大营的时候，忍不住搓手哈气。 疤子说话喷出雾气，“将军，岩门关实在是太冷了，听说过几天要下雪，到时候士兵训练都成问题。” 沈青云道：“你看着安排，必要时减少训练时间，另外让后勤人员要准备好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刚从营地巡视回来，就被伍陆堵住了。 “将军，按照往年惯例，要派官兵去各个村看看，统计情况，还要做好防护措施，大雪积压，每年都要压死不少人。” 沈青云之前忙于军事，政事多是让伍陆处理，听到他这么说，才知道民生的严峻。 “过几天百跃那边会运来一批炭火，趁着还没下雪，可以让百姓烧炭，自家烧的炭可能比不上干炭，但不必花银子，想必他们还是乐意干的。” 伍陆好奇道：“干炭要钱，百姓可以烧柴，自家怎么烧炭？” 沈青云道：“不难，弄一些柴禾烧，烧的快差不多的时候用土掩埋，等到温度降下来，再挖开，就是碳了。” 伍陆记得认真，有不懂的地方一直问，直到问清楚为止。 大雪是在几天后出现的，一夜之间，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雪白。 沈青云在炉子旁烤火，手里拿着本书，沈宇急促地从外面跑进来。 “将军，夫人生病了。” 沈青云蹙眉，“好端端地怎么会生病，请大夫了吗？” “已经让人去请了，刚才夫人正在库房里清点，突然晕倒了，脸色苍白，看着不大好。” 沈青云扔掉书籍，道：“我去看看她。” 第313章 喜脉 沈青云要比大夫来的快，到了院子时，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小红。 之前沈青云要来岩门关，京城那边突变，趁乱时让沈宇护送郑柔儿回了百跃，当时小红也跟随去了。 然后郑柔儿悄悄地跟着沈林来到了岩门关，小红并不知情，加上后面百跃又和光淙打了起来。 直到最近，小红才来到百跃。 小红看着沈青云，哼了一声，一脸的冷漠。 沈青云摸了摸鼻子，问道：“小红，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小红阴阳怪气道：“哪敢啊，你可是姑爷，小红不过区区婢子。” 沈青云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磊落，怎么也学人家阴阳怪气，要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这样。” 小红当下没客气，酸溜溜道：“我跟小姐情同姐妹，在郑家遭逢变故时也不曾离心，可自从你出现后什么都变了，小姐丢下我独自来找你，你说我该不该厌恶你！” 沈青云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解释道：“你家小姐早晚要嫁人，就算不是嫁给我，也会有别人，等成亲了，她肯定把夫君放在第一位，你还说与她情同姐妹，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哼！” 小红是哪里不知道，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沈青云道：“看来你年纪大了，也要找个夫君，不然一直这样阴阳怪气，我怕影响夫人。” 小红瞪大了眼，一副吃了黄连等到模样，只是不等她说话，沈青云已经抬脚进了屋。 郑柔儿已经醒了，正要掀被子起来，看到他进来，问道：“刚才听到你和小红说话了，都说了什么？” 沈青云哪里还管得了小红，急忙去搀扶她，“听下人禀告你晕倒了，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别急着起来，躺会儿，一会儿大夫应该来了。” “没事，我自幼习武，身体好的不得了，可能是太累了。”郑柔儿跳了两下，抱住他的腰，撒娇道：“看吧，这不是没事嘛。” 沈青云好笑又好气，道：“不管有没有事，反正得让大夫瞧过了再说，躺着，不然我生气了。” 郑柔儿吐了吐舌头，娇羞道：“那你抱我。” 沈青云笑了一声，二话不说，轻松把郑柔儿抱了起来，把人放到了床上，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想到了夜里的春光。 娇妻在怀，实在是太诱人了。 沈青云直接把人压倒，温存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小红的声音。 “咳咳，将军，夫人，大夫来了。” 沈青云都准备扯郑柔儿的腰带，听到这话，只能停下动作。 埋在女人的怀里，气喘吁吁，等了一会儿，气息平缓，才让大夫进来。 大夫把脉，沈青云在一旁焦急等待着，又不敢催促大夫，只能等着。 大夫问了一番话后，道：“夫人这是喜脉，胎像不稳，有滑胎之险，老夫开几副保胎药，夫人先吃几日，到时候老夫再来复诊。” “喜脉？”郑柔儿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有些不敢相信。 沈青云呆愣了，完全没往那方面想，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他居然有孩子了。 大夫轻咳了一声，对沈青云恭敬道：“将军，还有些注意事项老夫想单独与你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沈青云回神，安抚了郑柔儿几句，带着大夫出了屋子。 两人来到了前厅，下人都退下了，大夫这才开口。 “将军，妇人怀胎，前三月不稳，为了胎儿着想，还请你节制。” 可怜了老大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病症没见过，居然要劝大将军的房事，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沈青云有些不好意思，赏了大夫一些银两，让下人带他出府了。 他摸着下巴，这些日子确实不知道节制，自从郑柔儿来岩门关之后，只要他在府中，几乎日日要她，有时候晚上折腾几次。 之前郑柔儿说要歇息几天，他还不肯，又拉着她折腾。 细细回想，确实太过放荡了，看来日后，得节制了。 郑柔儿有喜，是件好事，沈青云把她身边照顾的人重新安排了一遍，都是信得过的下人。 另外郑柔儿手里的活全部让小红帮着打理，沈青云下了死令，不许她再那样操劳。 除了沈青云，那些心腹幕僚知道将军夫人有喜之后，全都大松一口气。 跟着将军谋大计，最让他们担心的还是子嗣问题，不然地盘再大，兵马再多，沈将军子嗣不稳，一切都是变故。 可有了子嗣后，他们不再担心，只需要跟着沈将军就行，诺大的基业，自有人继承。 这也是朝廷之上，为什么那么多大臣要干扰储君之事的缘由。 大雪纷纷， 伍陆忙于救灾，穿梭各个村落集镇之间。 在这场雪灾救助的同时，百姓们知道了子弟兵。 子弟兵不扰民，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救灾累到了，都不会闯进百姓家中，就算他们冷的瑟瑟发抖，之后自己生火，也绝对不会拿百姓一根柴。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到了帮忙的兵卒，老泪纵横，“老朽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兵卒，比起郑大将军在时，都要好上几百倍，老天爷啊，后辈们有福气了。” 这时，雪压得屋子倒塌，眼看就要朝着老者砸下来，老者闭上眼，想着活了一大把岁数，就算死了，那也值了。 可他没死，被人救了，还是个年轻的兵卒。 那少年兵卒露出一口大白牙，说话时全是雾气，“老人家你离远点，这里随时还有倒塌的风险，镇上有避难所，那里有炭火有吃的，你去那里避避，我能救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两次，赶快走吧，别在这里晃悠了。” 老者身形晃了晃，颤抖着声音道：“恩人救命之恩，老朽无以为报啊。” 少年嘿嘿一笑，“沈将军说了，我们是百姓的子弟兵，就是要帮助老百姓的，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老人家前面有马车，你可以乘车去镇上，我还得去忙，你也快去镇上避难吧。” 老者听从少年兵卒的话，来到了村头，果然看到了等着的马车，和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 年轻人走路，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才有资格坐马车，这也是老者生平第一次坐马车。 旁边有个老弟开口：“这些子弟兵可真好，等明年开春，我让我家几个小子也去当兵，听说还有月钱拿，沈将军底下的兵卒可真不一样。” 第314章 背叛 今年的大雪格外严重，岩门关这边更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那些老人回忆起，都忍不住落泪。 “死太多人了，那场雪灾，只有老头子我苟活下来，没成想又碰上了。” “我爹娘就是被大雪压死的，我还以为躲不掉了，幸好官府派人救援了，还来了子弟兵，救出我们一家人，还让我们有个遮风避雪的地方。”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地里的庄稼咋样了，唉，忙活了那么久，都被一场雪毁了。” 子弟兵数量越来越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雪灾实在是太严重了，沈青云刚开始还能待在衙门里，随着灾情加重，也加入到了一线救助工作中。 其实不止雁门关雪灾严重，就连大真和大周其他地界，一样遭受着雪灾。 大雪的出现，让被围困许久的京城遭受了灭顶之灾。 袁绍成看着被攻破的城门，呼啸喊杀的敌人，在最后一丝气力消失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皇宫中 朱聪带着心腹逃跑，至于后宫中的嫔妃们，完全被他抛弃了。 朱聪扮作了太监，看着已经杀进来的叛军，换了一条小道离开皇城。 突然，前面来了一群人，正好相撞。 朱聪头上的帽子掉在地上，等他抬头时，看到对面的人张大嘴巴。 “皇、皇上。” 来人正是甄裘，甄裘带着一群人，护着甄皇后，没想到迎面和朱聪撞上了。 朱聪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尽快离开这里。” “对对对，皇上臣护送你离开，就算是拼了臣这条老命，也得护您周全。” 朱聪心中一松，没看错甄裘，还是姻亲关系可靠，这时候也只有自己的小舅子会拼命护着自己。 在甄裘以及心腹的护送下，躲过了叛军，离开了皇宫。 当马车来到面前时，甄皇后要跟着朱聪一起上车时，却被甄裘拦住了。 “这是为何？”甄皇后一脸不解。 甄裘小声道：“皇后娘娘，此一时彼一时，你跟皇上分开，万一有突发情况也来得及避险。” 朱聪回头看了一眼，严厉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分开很有必要，行了，赶快上马，要是叛军追来，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就这样，两人分开坐上了马车，甄裘自然而然跟着朱聪，而甄皇后就被落在了后面。 随着马车疾驰，道路混乱，很快两车就被迫分开了。 甄皇后脸色大惊，“皇上，弟弟，怎么办，你们在哪？” 一个护卫小声道：“皇后娘娘，到处都是叛军，切忌再提皇上，您放心，主子已经安排好了，小的们定会把你送去安全之地。” “那皇上……” 不等甄皇后说什么，马车再次飞快地跑起来，甄皇后身形一晃，撞到了马车上。 头撞得生疼，可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另一边，除了几个护卫，其他人都围在朱聪身边，护送他的人差不多有一百多人。 在混乱的街道，马车疾驰，还有护卫，太引人眼了。 可马车里的人还不知道，朱聪还在催促，“快点，再快点。” 朱聪透过车帘，能看到远处的城墙，城墙的大门敞开着，并没有多少兵卒。 朱聪恨得牙痒痒，这些叛军肯定都想抓住他，一窝蜂地去了皇城，只是他们肯定想不到自己逃出来了。 这时，甄裘小声道：“皇上，城门口人并不多，到时候快速冲过去，臣跟护卫留下掩护，您一定能逃出去。” 朱聪拍了拍甄裘的肩膀，“良臣，朕没看错你，只要朕这次能安然脱险，甄卿你有护驾之功，朕一定好好赏你。” 甄裘眼睛都亮了，跪下，“只要皇上安然无恙，臣再死不辞，皇上，那臣下去了。” 在得到朱聪应允后，甄裘跳下马车，对着护卫低语了几句。 一小队人马护着马车，直接朝着城门口冲撞，后面还有一队人马护着，两方打了起来。 护卫一个个倒下，朱聪看得心惊胆颤，好在马车已经冲过了城门，直直往前而去。 看着身后倒下的护卫，朱聪不忍再看，心想：你们都忠心耿耿，为朕而死，是你们的荣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四周极其安静。 “怎么回事？” 朱聪刚要伸手掀开车帘，空中一道破空声传来，本能反应避开，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手臂被箭矢射穿了。 朱聪大声喊道：“护驾，护驾。” 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 朱聪一喜，“甄卿，快救朕。” 刚才的笑声就是甄裘发出来的，甄裘大声道：“陛下，臣来了。” 车帘被刀划开，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脖颈，握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甄裘。 甄裘笑着道：“陛下，你可怨不了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做也是想求个生路。” 朱聪不可置信，甄裘是他的小舅子，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背叛自己。 “甄裘。”朱聪咬牙切齿。 甄裘道：“陛下，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你不是真龙天子，就算强行登上那个位置，也坐不稳皇位，那个九五之尊的皇位，只能是佛子。” 甄裘讨好看着身后之人，“薛将军，新帝已经被活捉，听凭你发落。” 他口中的薛将军，正是薛义。 薛义从百跃撤军之后，再次领兵前来攻打京城，这次和之前一样，所向披靡，看来只要不碰上百跃那伙人，自己还是很厉害。 薛义笑着道：“干得不错，你的忠心我会向佛子禀明，不过他活着总比死了好，把他押起来，带回光淙。” 只要有新帝在手，到时候弄个让位书，佛子就能光明正大当皇帝，而恭州王和岩门关那位可就成了乱臣贼子。 想到这里，薛义吩咐道：“通知下去，立刻动身会光淙。” 至于京城，再留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恭州王想要独占就让给他好了。 薛义大军带着朱聪全速往光淙赶，而在皇城里搜刮了几圈的恭州大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直没见到薛义大军，难道他们还憋了什么大招？ 光淙 吴成功看到狼狈不堪的朱聪时，脸上的兴奋之色再也忍不住。 “薛义，此次你当首功，本王封你为大将军，你看如何？” 薛义大喜，“谢光佛王。” 第315章 缺管钱人 薛义心想，看来见佛子之前，把自己搞得狼狈点，还是很有效果的。 “光佛王，新帝被关押着，还有不少前来投靠的朝廷命官，末将都一并把他们控制起来了，全凭光佛王发落。” 吴成功大笑，再次夸奖了薛义，然后命人把朱聪带过来。 在这期间，吴成功走来走去，喜悦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谁能想到，他区区一介草民，不仅在乱世中活了下来，居然还称王了，就连那些自诩的达官贵人，以至于皇帝，都要对他俯首贴耳。 想当初，官府霸道无礼，他化缘挡了几个衙役的去路，就被打的半死。 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也是那个能掌握人生死大权的上位者了！ 外面有护卫通传，打断了他的遐想。 他停下步子，整理衣服，然后一步步朝着主位走去。 等坐下，才低声道：“把人带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朱聪是被人推进来的，力道太大，身形不稳，倒在地上，正好匍匐在吴成功的脚下。 朱聪这一路上没少受折磨，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变成了如今的惊弓之鸟，看到主座上的男人抬手，下意识抱住头。 吴成功低低笑出声。 他使了个眼色，护卫随从全都退了下去，并且把大门给关上了。 “啧啧啧，这就是朱家人吗。”吴成功一脸得意，“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跪倒在本王脚下，说来说去，还得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朱家人昏庸无能，搞得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也不会有鄙人的今天。” 朱聪放下手，看向了吴成功，只见他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只不过并没有多长，用头巾包起来了。 “你不是和尚吗，居然长头发了，哈哈哈，假和尚，假和尚。”朱聪大笑，其实是太恐惧，又不想落人下风，故意嘲讽他。 吴成功摸了摸头巾，得意道：“你们姓朱家能当皇帝，姓吴的为什么不行，我不仅要还俗，还要纳妾，留下子嗣，到时候基业会更稳，至于你们朱家，等时机一到，去阎王殿团聚去吧。” 朱聪怕了，连连求饶道：“我不当皇帝了，不当了，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传位昭书给你，玉玺也给你，通通给你。” 吴成功点了点头，“看来你很识时务，既然这样，那就先放你一马，不过嘛，在天下未定之前，你还得留在光淙。” 朱聪悬着的心放下，暂时逃过一命，只要安静等待，心腹肯定会来营救他。 夜色降临，宴会大厅，歌舞升平。 吴成功坐在主位，安静又庄重，反观底下一众心腹，看到好看的女人直接上手抢。 舞池里的女人们瑟瑟发抖，可还是要硬着头皮讨好这群军爷，还有不少女人把希望放在佛子身上，希望他能救救她们。 吴成功看着乱像，始终没有出声，等到宴会结束，回到寝房时，床上早已多了两位女子。 这一夜，吴成功很享受。 几日后，新皇朱聪昭告天下，定都光淙，并且封光淙为兵马大将军。 与光淙合作攻打京城的彭玉珍，在听到消息后雷霆震怒，费尽心机抢了京城，结果光淙变成了国都。 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岩门关 “缺钱？” 沈青云看着满脸疲惫的伍陆，惊讶道：“不是又给了你三十万两黄金救灾，这才多久，你又喊缺钱！” 伍陆一脸苦哈哈，恨不能掰着手指头跟他哭诉，“大将军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救灾每天需要的物资，安抚的百姓，还有花费的人力物力，每天开销都不小，还有很多流民，全都是从这里支出，徭役也不是免费，也得花银子，这些钱虽然多，可架不住人多啊，分到每个人身上，根本没有多少。” 沈青云：“……” 伍陆试探性道：“将军，为了节省开支，要不把一些措施撤销。” “你继续说。” 伍陆咽了咽口水，道：“药材救助，还有安置费用，这些都可以取消，花在流民身上的也可以减少一大笔，这样钱会花的少一些。” 沈青云问道：“要是这些开销减少了，这次的救灾还像样吗？” 伍陆不吭声了。 沈青云摆摆手，“你先下去，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沈志明见沈青云蹙眉，给他倒了一杯茶，“将军，咱们对百姓也太好了，其实没必要那么好，人心都是不满足的，有时候太过了，他们会得寸进尺，依我看，吊着他们一口命就行了，那些钱财全都撤回来。” 沈青云摇头：“这不是钱财的事，说到底还是没有建立好制度，才会出现种种困境，他们要钱粮，可以给，但要给多少就得规划了，唉，人多了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了，看来还是得找个人专门管钱财。” 沈志明惊喜道：“这个好办，弄个户部尚书就好了，朝廷管天下，就是靠各种官吏办事，要是将军你事事亲为，还不得累死。” 沈青云也在考虑这件事，岩门关的人越来越多，之前在百跃的那一套可以搬过来用，另外还要设立一些其他部门，这样更有利于监督。 虽然岩门关这边他有绝对的掌控权，但从大体来看，其实就是利益分配。 隋朝为什么存在时间那么短，说白了还是动了世家的利益。 沈青云时时刻刻牢记，这个时代还是发府封建社会，要想改革，步子也不能迈太大，后世的社会虽好，但要想一步到位，绝对会出问题。 *** 徐城 “咱们都是徐城的老人，当初沈大将军在的时候，咱们积极配合，现在他宁愿招纳贤才，也不愿意用咱们，你说他到底是啥意思？” “哼，这还不明显，之前用得着咱们，现在用完了当然一脚踹开，我算是看明白了，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安安分分，看看纪大人就明白了。” 纪信厚身边的一位官员小声道：“那些人整天跟个碎嘴婆子似的，说闲话居然说到纪大人您头上来了，我去骂骂他们。” 纪信厚拦住了他，“算了，由他们去吧。” 正在这时，一位信使从马上跳下，大喊道：“纪信厚纪大人可在？” 纪信厚都要进衙门了，听到这话，回头道：“在下正是纪某。” “纪大人好，这是沈将军给你的信。” 第316章 香皂 一封信函恭敬地呈到了纪信厚面前。 此时，正是上衙时辰，听到这话，很多官吏围了上来。 如今的朝廷，名存实亡，要说岩门关的主人，只有沈大将军。 以前沈将军在徐城的时候就看中纪信厚，要是这封信是提拔他的，他们提前打好关系，将来也算是一条门路。 因此，很多人上前攀关系，就连刚才说他闲话的那几人都厚脸皮凑上来了。 “纪大人你快打开看看啊，沈将军信上都说什么了？” 纪信厚又不是没脑子的，这份信函是给他的，并不适合公开，万一上面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岂不是坏了沈将军的大事。 纪信厚把同僚们敷衍过去了，等到无人的时候，才拆开信。 一目十行，很快便把几张纸看完了。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能看见纪信厚的手微微颤抖，脸上透着隐隐兴奋之色。 这是一封求才信，信中说了很多赏识他的话，还用期盼的口吻让他去岩门关掌管钱粮。 虽然信中说的隐晦，可纪信厚体会到了其中深意，这是让他当户部尚书。 他自诩有才能，可奈朝廷太多奸人，仕途频频受阻，还因为得罪了人被发配到边关，一直郁郁不得志。 纪信厚早已经做好一辈子被困在徐城的打算，甚至在岩门关频频传来贤才投靠的消息时都能淡然处之。 可读完这封信之后，心中被埋藏的某些东西渐渐地苏醒了。 “纪大人，你这是……” 这时，一位同僚进来，想跟他商讨公事，没想到看到了纪信厚失态的模样。 “纪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一早，沈将军给纪信厚写了一封信，同僚猜测是跟信有关，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纪信厚怎么哭了。 纪信厚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掉泪了，急忙擦干，摆摆手道：“无碍无碍，你你来的正好，三日之后我就要去岩门关了，你可愿意与我同往？” 同僚一愣，接着一封信送到了他面前。 同僚接过，迅速看内容，看完之后，震惊道：“沈将军让你去岩门关，还让你带一些信得过的人，这是要委以重任，还是钱粮这么重要的事，纪大人你前途无量啊。” 纪信厚摆摆手，“前途不前途的事倒不是很重要，要是能实现心中理想抱负，我愿意走这一趟，任大人，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 任斐脑袋没坏，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纪大人要是不弃，我愿意同往。” 纪信厚笑道：“好，那你准备一下，我们三日后准备出发。” 这一天里，有好几个官员都得到了纪信厚的邀请，风声也传了出去，众人才知道纪信厚被重用了。 三日后，纪信厚带着一群人，来到了将军府。 沈青云亲自接见了他，还跟他讨论了很多事，这让纪信厚有种受到重视的感觉。 纪信厚脑子还没完全晕，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将军，就算制度严格，钱粮用度调配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库里银两不充沛，下官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青云笑了，“纪大人真是一语中的，不错，当务之急还是要有银子，百姓们手中已经被搜刮干净了，那些大户人家还是可以挤出许多，这生银子就从他们下手了。” 纪信厚脸色大变，“将军，万万不可，大家族势力大，要是动了他们，恐生乱。” 这不是他杞人忧天，就算沈将军有大军在手又如何，要是天底下世家大族联合抵抗，沈将军又怎么能抵挡住。 沈青云看他焦急的模样，知道他想岔了。 “纪大人不必忧心，我所说的挤一挤，并不是直接抢，要是出现一物件，只有贵族用的起，岂不是不动声色就把他们的钱取过来了。” 纪信厚赞赏道：“此法甚好，只是这样的物件又从何处来？” 在纪信厚看来，豪门贵族又不是傻子，要是物件不值当，他们不会轻易掏钱，只是这法子是将军提出来的，他还是抱有期望。 沈青云笑了笑，对门外的沈志明道：“志明，把东西拿进来，让纪大人瞧瞧。” “好嘞。” 沈志明端着东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丫鬟端着一盆水，另一人拿着巾子。 “纪大人，得罪了。”沈志明眼疾手快在他手上沾了滴墨。 纪信厚大惊，出声道：“墨汁虽然不伤人，但沾在手上实在不好看，小子莫要开玩笑。” 沈志明道：“纪大人不必担忧，这是肥皂，洗污点效果极好，你试一试就明白了。” 纪信厚将信将疑，在沈志明的指示下，用水打湿手，然后再抹上肥皂，滑腻腻的，搓一搓，墨汁果然没了。 沈志明继续道：“这是肥皂，用来洗衣服上的污点很好，但是用来洗手的话，香皂更合适。” 然后纪信厚又洗手，抹香皂，手上不仅干净，还带着清香。 纪信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香皂好用，想必妇人女郎们会喜欢。” 沈青云道：“纪大人，肥皂和香皂，你觉得呢如何？” 纪信厚立即明白过来，胸有成竹道：“是好东西，那些大家贵族肯定会喜欢。”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一个月之内，库里的银子要充足，你能办到吗？” 纪信厚跪了下来，“下官定不辱命。” *** 大真皇宫 徐妃手上抹着脂膏，放在鼻端闻了闻，“果然香。” 代替春桃成为徐娇倩身边的大宫女名叫琉璃，这是徐妃赐名，和大周出现的金贵物件一样的名。 琉璃顺着她的话道：“香皂香皂，就是香得名，如今也只有尊贵如娘娘您才能用，听闻其他贵女夫人们花重金都难求。” 徐娇倩心中生出股自豪，“本宫要用什么，很多人争抢着送，这盒赏你了。” 琉璃大喜：“谢娘娘。” 徐娇倩看着她恭敬的模样，心中冷笑，虽为大周人，可还不是让这些大真人跪在她脚下。 这样的场景不仅出现在大真的后宫，尤为讲究的大周，贵族们争先恐后的抢香皂。 在纪信厚花心思的包装下，香皂可谓是卖出了天价，可这样还是引来无数人抢，偏偏很多钱还抢不到。 一时之间，香皂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没有财力权力，想要弄来一块可谓是难如登天。 银子也一箱箱进了库，因为救灾花出去的钱财，全都回来了，并且还有很多盈余。 沈青云大喜，“这个纪信厚，果然没让我失望，人才啊人才。” 第317章 归顺 在冰天雪地中，一商队正在艰难赶路。 他们身穿异域服装，既不属于大真，也不属于大周，而是游牧的一支部落。 “前面就是岩门关了，有大军驻守，前几次大真前来攻城，城门一直紧闭，入了冬，雪灾严重，连商人都绝迹了，我们想要入城，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话的是个老者，脸上饱经风霜，寒风留下的皲裂，嘴唇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同行的差不多有三十几人，情况都差不多，为首的女子已经没了往日的艳丽明媚。 女子叫娜木扎，是部落首领的女儿，此次前来岩门关，是听了很多传闻。 关于这位沈将军，外界都说他治军有方，体恤百姓，而她前来，是为部落求一次生机，也是求一条出路。 娜木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送给身边的随从，道：“送到士兵们手里，能不能进城，就看那位沈将军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 他们人不多，没有威胁性，在守城将士再三确认下安全后，有人出来跟他们接洽。 那封信顺利进了城，送到了沈青云的桌子上。 沈青云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搞得一旁的沈小山忍不住问：“将军，这封信有什么奇怪的吗？” 沈青云把信送给沈小山，沈小山不解，还是拿过来看了。 看完之后，沈小山撇了撇嘴，“这不就是打秋风吗，让咱们给他们粮食，凭啥啊。” 是啊，凭啥啊！ 沈青云可不会当冤大头，要是没有利益，让他把粮食乖乖地送人，这种蠢事傻子才会干。 “打发走了吧。” 沈青云的话传到了娜木扎耳朵里，守城士兵看着他们一行人跟难民似的，好心提醒道：“天寒地冻，城中发生了雪灾，你们还是赶快离去吧，夜里经常有雪暴，会死人的。” 娜木扎一行人能走到这里，自然知道雪暴的厉害，如果不是雪暴，也不至于大冬天的来到岩门关。 想到父亲，以及族人，娜木扎咬了咬牙，道：“请告诉沈将军，他要是愿意出手，我愿意献给他。” 这是她为族人做的牺牲，原本会得到士兵的高看一眼，没想到对方直接呸了一口。 “将军和夫人恩爱如山，你想破坏他们夫妻关系，想得美，快滚，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位将士家中有亲人，亲人受到过将军夫人的恩惠，因此听到这女人这么说，一下子就没了好脸色。 娜木扎不情不愿离开，但并没有走远，而是跟同伴们商量。 “这岩门关怎么奇奇怪怪，娜木扎你可是咱们部落第一美女，这将士怎么不给传个话？” “此法不行，要不要换种方式，不然咱们大老远来了，无功而返，怎么对得起族人？” “要不给守将一点好处，让他们再帮忙带个话？” 娜木扎听着同伴们的议论，再看看巍峨的岩门关，比起几年前，城墙更加高，那些破败的地方早已经修缮好。 难怪大真大军攻打，都能坚守城门。 娜木扎道：“我们不能等了，雪灾太严重，部落里情况不妙，要是岩门关姓沈的不愿意帮忙，大真肯定会趁机吞并我们，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同伴悲观道：“大真不是好东西，大周也没强到哪里去，还不如对大真俯首称臣。” 娜木扎冷笑一声，“大周确实不值得信任，可这位沈将军不一样，刚才我自愿献给他，可守将连话都不愿意传，可见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不好色，可乌起满可不一样，咱们要是归顺了他们，部落里的姑娘一个也逃不掉。” “可那位沈将军油盐不进，要怎么说服他出手？” 娜木扎勾起唇角，看着巍峨的城墙，自信道：“大周四分五裂，姓沈的要是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就不会盘踞在边关了，如今，缺的不过是契机，既然这样，咱们就帮他一把，到时候他不想帮咱们也不行了。” 同伴思索，“要如何做？” 娜木扎得意一笑，招了招手，让同伴凑近，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同伴们连连点头。 *** 后宅的郑柔儿听说了一支游牧部落的事，正思索着这事，就听下人说沈将军把人赶走了。 小红从外匆匆回来，直奔郑柔儿的院子，“夫人，出事了。” 郑柔儿眼皮一跳，焦急问道：“是将军出事了吗？” “那倒不是。” 郑柔儿拍了拍胸口，瞪了一眼她，“瞧你，毛毛躁躁的，话也不说清楚，吓得我一跳，不是将军出事就好。” 小红焦急道：“可将军马上就要出事了。” “哦，这话什么意思？” “那支游牧部落，不知道打的什么歪主意，居然大张旗鼓前来朝拜，一路上敲敲打打，惊动了不少人，这不是把沈将军架在火上烤吗！” 郑柔儿眼皮一跳，“朝拜，那岂不是说将军自立为王了，就算将军没有反心，可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到时候无论哪一方称霸为帝，将军都难逃一死。” 她捏紧了拳头，恨得牙痒痒，这群贪得无厌的游牧部落，是逼将军造反啊。 小红见郑柔儿脸色很差，担忧问道：“夫人，其实你不必太担心，区区游牧部落，成不了气候，将军机智过人，肯定有方法解决。” 小红没说的是，与其让那些霸主称王为帝，还不如沈将军自立为王，要是能取得天下，到时候小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份尊贵，可遇不可求，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郑柔儿慌乱过后，对小红吩咐，“更衣，跟我去找将军。” 此刻，沈青云站在城墙上，看着招摇的娜木扎一行人，眼中满是寒意。 她这么做，是逼他造反，天下大乱，他就是罪魁祸首的乱臣贼子。 就算他想要为帝，绝对不是现在，不得不说，娜木扎确实聪颖。 他要是有野心，肯定会顺势而为，到时候卖娜木扎好，给钱给粮，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可惜，娜木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绝对不会受人胁迫，更加厌恶别人逼他。 “拿箭来。” 沈志明大惊：“将军？” 沈青云厉呵，“拿箭来！” 第318章 皇上，臣妾来迟了 箭矢破空而出，直直地擦过娜木扎的脸，稳稳地扎入身后的土里。 娜木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摸，一手的鲜血。 同伴惊呼：“娜木扎……” 娜木扎同样震惊，隔空，看向那位手持弓箭的年轻大将军。 隔空相望，一人高高在上，屹立在城墙之上，一人居下，只能仰望。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要想大周出手相助，就得归顺投降，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杀无赦。” 声音并不太大，四周安静，清晰地传进了娜木扎的耳朵里。 娜木扎仰望着他，这一刻，所有的歪心思都无所遁形。 目前，她面临两个选择，归顺大周，得到钱粮帮助，亦或者，等着被大真攻打。 大真和这位沈将军，她必须二择其一。 “娜木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族人已经等不起了，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到大真耳朵里，要是引起大真皇帝的愤怒，对族人极其危险，说不定还有灭顶之灾。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城墙上的少年大将军已经转身。 娜木扎再也不能等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道：“我娜木扎代表及洱部落愿意归顺大周。” 同伴们见状，纷纷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及洱部落愿意归顺大周。” “及洱部落愿意归顺大周。” “及洱部落愿意归顺大周。” 匆匆赶来的郑柔儿听到了，她停下脚步。 小红在她身后停住，指着城墙上道：“夫人，那是将军。” 郑柔儿早就看到了，仰望着男人，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骄傲自豪。 那是她的夫君，她的天。 原本的担忧一下子消失，变成了浓浓的爱慕，嘴角的幅度慢慢变大，“小红，你听见了吧，他们归顺大周了。” 小红点头，“听到了，肯定是归顺将军。” 郑柔儿抬手，示意小红搀扶，“先回去。” 小红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她离开。 城门打开，娜木扎一行人被请了进来，这次会见，不止有沈青云，还有很多幕僚官吏。 娜木扎愿意归顺，沈青云自然不会客气，在地图上画了一笔，“以后，这片就是大周地界了，及洱部落要俯首称臣，一切听从大周命令，不知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请求？” 娜木扎不甘心，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归顺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开春，草原复苏，到时候他们就能解决困局。 沈青云勾唇笑了，淡淡道：“既然要归顺，那也不能亏待了你们，草原天气恶劣，及洱部落可以迁移到岩门关，这边土地辽阔，划一块地给你们，安居乐业，娜木扎姑娘，你觉得如何？” “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祖祖辈辈早已经习惯了草原，要是贸然来岩门关，族中的老人肯定不愿意，当务之急还请将军分发粮草，让族人渡过雪灾。” 沈青云不愿意废话，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开干。 “吴将军。” 疤子上前，拱手行礼，“末将在。” “你带一千人，运送粮草，护送娜木扎姑娘回乡。” 娜木扎脸色大变，“谢将军好意，回乡的路我们熟悉，不用护送。” 沈青云笑道：“既然归顺我大周，听令即可，娜木扎姑娘不必客气，这事就这样定了，不是说时间紧迫吗，既然这样，吴将军你尽早出发，务必安全护送娜木扎姑娘一行人安全抵乡。” 疤子大声回道：“末将尊命。” *** “将军，真的要让及洱部落来岩门关？”伍陆问的时候小心翼翼。 娜木扎做的一切，早已经传言出去，要是让及洱部落迁移过来，无异于告诉全天下，岩门关是沈将军做主。 那么，沈将军城墙上射的那一箭，又有什么异议。 沈青云看了他一眼，放下毛笔，“伍大人想问的不是这事吧，要是有疑问，不妨直说。” 伍陆没想到小心思被看出来了，索性不再回避，直言道：“将军，真不想为君？” 沈青云凝眉，直直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伍陆道：“将军今天城墙上的所作所为，是向朝廷表忠心，要是将来有一天，需要和朝廷兵戈相见，到时候天下人会怎么看您。” 沈青云直言道：“伍先生是想说，天下人会骂我虚伪，大奸大恶，背信弃义，是吗？” 伍陆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默认了一切。 沈青云站起身，“昨日传来的消息，新帝朱聪被光佛王俘去了光淙，如果这时候称帝，光佛王号令天下，伍先生觉得岩门关能守住吗？” 伍陆一惊，脸色大变。 沈青云道：“这时候称帝，无异于找死，岩门关还需要休养生息，绝对不适合连连征战，及洱部落给了机会，向朝廷表忠心，就算光佛王想要攻打岩门关，也绝对不会选这个时候，因为他要安抚天下人，而我代表的就是愿意效忠朝廷的那批人。” 伍陆并不傻，听沈青云这么一说，顿时联想到了其他。 “沈将军，你的意思是，光淙那边要攻打恭州？” 沈青云笑道：“恭州是光淙的心腹大患，要是任其继续做大，光佛王恐怕夜里要睡不着了。” 伍陆不说话了，再看向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心中的佩服之情越发浓烈。 看来他狭隘了。 *** 光淙的大将军薛义，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朝着恭州方向而去。 而这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全都来自大户人家，百姓并未受到多少波及，因此，光佛王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成了救苦救难的佛祖。 “听说了吗，皇上派了三十万大军捉拿恭州的叛军 ，恭州要完了。” “皇上总算是硬气了一回，乱臣贼子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嘘，你们不要命了，连皇上也敢编排。” 一座宅院里，新帝朱聪被囚禁，身边伺候的下人根本没拿他当回事，一边打牌，一边说着荤段子。 这时，外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位女子。 护卫拦住去路，大声呵斥，“站住，没光佛王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女子朝着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侍女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 护卫见状，纷纷跪下。 女子上前，走进宅院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朱聪。 “皇上，臣妾来迟了。” 朱聪闻言，抬头，看见了甄皇后。 第319章 光佛王有令，请皇后娘娘去花园赏梅 甄皇后靠近，想要去抱他，不料一个耳光打了下来。 “贱人！” 甄皇后捂着脸，满脸悲伤，“陛下，臣妾的弟弟甄裘大逆不道，害你陷入如此境地，您就算打死我臣妾也没有半句怨言。” 朱聪又是一巴掌甩下去。 甄皇后耳朵被打的发嗡，硬生生忍着，美艳的脸上全是泪水。 朱聪发泄了一会儿，见甄皇后楚楚可怜的模样，最终还是停了手。 甄皇后跪在他脚边，带着哭腔道：“陛下，臣妾以后跟着您，无论生死，绝不后悔。” 朱聪看了她许久，还是没忍住扶起她，夫妻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朱聪一直觉得登上帝位，便能拥有一切，谁料，天下大乱，那些乱臣贼子根本不听号令。 如今落到叛贼手里，只能苟且偷生。 朱聪抱着甄皇后，心中一暖，“皇后，这事怪不了你，要是早知道甄裘是个吃里扒外的，朕岂能放过他。” 甄皇后听得心惊胆颤，一边是夫君，一边是亲弟弟，看到他们相残，夹在中间的她才是最痛苦的。 原以为夫妻相聚，往后的日子会好熬一点，可一道命令的到来，直接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光佛王有令，请皇后娘娘去花园赏梅。” “赏梅？”甄皇后震惊不已，和外男赏梅，这不是变相的幽会吗！ 她悄悄去看朱聪，果然见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朱聪捏紧了拳头，怒吼道：“朕的皇后还要服侍朕，无法赴约，还请光佛王另请他人。” 前来通传命令的是吴成功身边的亲信，听到这话，没忍住嗤笑出声。 朱聪恼羞成怒，“你敢嘲笑朕！” 亲信不屑道：“陛下，你还做着春秋大梦呢，到了光淙，就是光佛王的地盘，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光佛王有令，老子第一个砍死你，要不是你们朱家人荒淫无度，搞得民不聊生，咱们兄弟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朱聪气的指着他，“大胆，居然敢对朕不敬，信不信朕诛你九族。” “哎呀，好怕怕啊。”亲信佯装害怕，下一秒，一脚踹在朱聪身上，脸上满是恨意，“哼，我的九族早都死光了，有饿死的，有染疫病死的，还有被洪水淹死的，总之，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光佛王，你不提还好，既然提了，就让我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亲信根本不给朱聪起来的机会，对着他拳打脚踢，朱聪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只能抱头蜷缩。 周围一片哄笑声，还有人朝着朱聪吐痰。 甄皇后被强行带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聪爬起来，一瘸一拐，脸上全是伤。 “皇后……” 花园里 亲信护卫站岗，亭子里没人敢去打扰，时不时传来的女人暧昧的声音。 护卫们都是汉子，有些还没有娶妻，听到这个声音面红耳赤，有成了亲连孩子都有的人，安慰地拍了拍毛头小子。 “害羞个啥，女人的滋味好着呢，看吧，连咱们主子都不例外。” 他们是光佛王的亲信，自然知道很多秘事，光佛王几乎每天都要女人伺候，有时候一天召好几个不同的女人，那些女人各个极品，美的不像话。 等光佛王玩够了，他们要是运气好，也能尝尝那些女人 味道。 就是这次不一样，光佛王宠幸的是当朝皇后娘娘，那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啊，他们肯定没机会碰了。 一直到第二天，甄皇后才被送到朱聪身边。 朱聪只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急败坏地掀开甄皇后的衣服，看到了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痕迹，顿时大发雷霆。 “荡妇！” 甄皇后委屈不已，“陛下，臣妾不想从他，可他拿您威胁臣妾，说臣妾要是不从，就杀了你，臣妾实在是没办法啊。” 朱聪颤抖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的愤怒转变成哀伤，一行清泪滑落，滴在了青石板上。 *** “将军，密信。” 夜里，沈青云正要睡下，沈小山从外面匆匆而来。 沈青云拍了拍郑柔儿的肩膀，柔声道：“你先睡，我可能要晚点。” 郑柔儿心疼他，抱怨道：“小山也真是的，有事就不能明天再找你，睡觉都不安宁，你又不是铁打的。” “怪不了小山，是我的吩咐，只要是密信，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第一时间交到我手里。” 郑柔儿并不是不懂得分寸，就是心疼沈青云，见他已经穿衣，起身要服侍他。 沈青云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还怀着孕，好好睡觉，我又不是没手没脚，自己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服侍。” 郑柔儿娇嗔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相公你早起早回，记的别忙太晚了。” 他安抚好郑柔儿，这才出了寝房。 沈小山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第一时间把密信拿了出来，“是光淙那边的密报。” 经过这段时间的布局，情报网已经在光淙铺开了，密信也保持三天一封，有紧急情况，一天有好几封。 情报网费用极大，尤其是情报人员的培养，沈青云花费了很多心力，好在效果也是喜人的。 沈青云看着密信里的内容，细细琢磨起来，走了几步，对沈小山道：“让伍大人来我书房。” “好嘞，小的这就去。” 没过多久，沈青云就在书房等到了伍陆。 沈青云把密信给了伍陆看，问道：“伍先生，这事你怎么看？” 伍陆摸了摸胡子，道：“密信中所说，大户人家不仅要给光佛王提供钱粮，还要献出美女，要是光佛王不满意，就得把自己的闺女献上，令人发指的不仅仅是黄花闺女，还有人妇，这位光佛王简直畜牲不如。” 沈青云摇头：“伍先生说的太过片面了，高门贵族对他咬牙切齿，可平民百姓对他却是极为推崇，因为平民百姓的女人他从来不染指。” 伍陆冷嘲道：“平民百姓也行好，高门贵族也好，也掩盖不了他好色，之前种种传言，我还以为他真是风光霁月的高人，现在看来，只不过掩饰的好，有层遮羞布，这等登徒子，有何惧。” 沈青云没有回他，而是道：“既然高门贵族对他厌恶至深，不如让人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让高门贵族站在我们这边。” 第320章 娘娘有喜了 伍陆摇头，“此举怕是有困难，那些高门贵族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陀，光佛王势力大，他们未必会投诚，弄不好，还会反咬我们一口。” 沈青云认真思考了一番，伍陆说的其实并不无道理，正是用人之际，要是让兄弟们冒风险，未免太草率。 可如今的局面，要是什么都不做，反而失了先机。 “密信中还说光淙正在集结大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跟恭州打，一旦光佛王胜了，新皇又在他手中，怕是天又要变了。” 伍陆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新皇可以名正言顺，而光淙有大军，两者一旦结合，局面立即变化。 一旦光淙大军杀入京城，恭州叛军势力必定会被击溃，到时候光淙一家独大，这天下就是光佛王的了。 伍陆眼珠子一转，“将军，可要与恭州合作？” 沈青云摇头：“不可，一旦合作了，乱臣贼子会死死扣在岩门关头上，暂且静观其变吧。” 伍陆还想说什么，但看沈青云胸中有丘壑，只好把小心思压了下去。 从将军府出来，伍陆坐进马车里，心腹已经等候多时。 “伍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伍陆指了指恭州方向，道：“光淙大军已经往那里集结，两者必定有场硬仗。” 心腹心头一紧，“大人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光佛王派出了三十万大军，光淙又有新皇在手，恭州迟早要败。” 心腹听闻，头皮一阵发麻，短短几句话的背后，已经暗示了很多事。 心腹凑到伍陆耳边，小声道：“大人可要尽快做打算才好。” 之前有几大势力，京城的新皇，恭州的彭玉珍，光淙的佛子，以及岩门关的沈大将军。 至于其他的势力，鱼龙混杂，不足为惧，要是光佛王胜了，那三大势力都要收归他手中，到时候岩门关就成了危险之地。 伍陆叹息一声，“那位佛子并不合适奉为君，这些人中，我还是最看好沈将军。” 心腹劝道：“局势明朗时，要是不早点择新主，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良机。” 伍陆不是没想过这事，但一想到沈将军，以及这段时间岩门关的变化，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伍陆走后，并不知道沈青云在揣度他。 之所以把这事告诉伍陆，是想看看伍陆会作何选择。 当然，他也想看看鲁廷凉会怎么做。 *** 光淙大军抵达恭州，由薛义领军，双方在赤江大战。 恭州的一部分大军在京城，面对光淙的三十万大军，根本无力抵抗。 彭玉珍在知道消息之后，迅速派军去支援，半道中了敌人的埋伏。 这一战，打了将近两个月，而最终彭玉珍战败。 薛义再一次大胜，活捉了彭玉珍，直接在京城摆了庆功宴。 当消息传开以后，各路叛军瑟瑟发抖，还有不少叛军居然到了岩门关，想要和沈青云寻求合作。 沈青云索性称病，闭门不出，把这些人晾着。 底下一堆心腹，各有心思，还有一些人沉不住气了。 “将军，趁着光佛王大军还没有抵达京城，咱们派军攻打，不然等他们站稳脚跟，腾出手来，倒霉的就是咱们了。” “是啊将军，光佛王敢以下犯上挟持新皇，咱们前去救驾，一定能捞到个从龙之功，到时候就是大功臣。” “将军尽快做决定吧，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兄弟肝脑涂，嚯嚯嚯杀进京城救驾。” 沈青云看着底下人各怀心思，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班子大了，人多了，各怀心思，效忠他的同事也都有自己的打算。 沈青云并不厌恶，因为只要是人，就有贪婪之心。 他们跟着他走到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半路出来了拦路虎，还有可能吞掉他们，要是不着急才怪。 沈青云等他们吵完，抬手，阻止了争吵声。 沈青云看向武将阿肯，“你呢，是什么想法？” 阿肯一愣，随即出列，道：“末将是个武夫，不懂政事，一切听从将军吩咐。” 沈青云又看向文官集团的鲁廷凉，问道：“鲁先生，你怎么看？” 鲁廷凉看了眼伍陆，见伍陆不为所动，只好开口道：“之前新皇下过召令，那时候没有去京城，此时要是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新皇在光佛王手里，具体情况也不知，以鄙人之看，按兵不动最为稳妥。” 说完，鲁廷凉悄悄去看沈青云脸色，想要揣度他的心思，可惜，从沈青云脸上，看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伍先生，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伍陆背上出了一层冷汗，面上不为所动，回答道：“将军，我的想法确实与鲁大人不谋而合。” 沈青云再次看去，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平日里商议时，他采用鲁廷凉和伍陆的建议最多，这两位谋士都不建意开战，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了。 沈青云道：“加强边界巡逻，军营里的操练每日多加一个时辰，其他的不必再多说，我自有打算。” *** 薛义在京城大胜，光佛王以新皇的名义昭告天下，大意就是新皇要重回京城，重新执掌朝堂，而光佛王救驾有功，封为内阁首辅，协助天子。 光佛王明目张胆进京，朱聪被囚禁了这么久后，第一次重见天日，只是身边的人全是光佛王的心腹，一言一行全要看光佛王的脸色。 朱聪进京的第一天，光佛王直接留在皇宫，伺候他的正是甄皇后。 朱聪作为皇帝，只能睡在外间，龙床上厮混的是光佛王和甄皇后。 朱聪死死捏住拳头，指甲陷入肉里，连流血了都不自知。 皇宫里里外外，全部换成了光佛王的人，就连身边的太监，也全都是听令光佛王。 龙床上 甄皇后气喘吁吁，从被窝里露出一个头，“臣妾身子不太舒服，今晚就饶了臣妾吧。” 光佛王捏着她的身子，道：“既然不舒服，就让太医来看看。” 很快，太医来了，见到光佛王坐在龙床上，而朱聪站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生怕触怒这位光佛王。 “太医，娘娘怎么样了？” 太医起身回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这是喜脉，娘娘有喜了。” 第321章 夫妻夜话 “我有儿子了！” “我有儿子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光佛王看向朱聪，眼中都是冷意。 朱聪感受到他的气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太医诊脉之后，被太监带着离开了皇宫。 一直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太医一屁股瘫软下来。 赶马车的小厮关切问道：“老爷，你可还好？” 太医颤抖着声音道：“赶快回府，快点。” 回到了府邸，太医叫醒了夫人，神色慌张道：“快，收拾行李，咱们连夜离开。” 夫人不明所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你说什么梦话，外面天都还黑着，就算要离开也得天亮了开城门。” 太医一拍手，“哎哟，让你收拾就收拾，把孩子们也叫上，现在就走，我怕走晚了咱们全家都没命。” 夫人吓了一跳，“怎么还扯出人命来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就别问了，赶快收拾，把银两带上，至于其他身外物统统不要，我去叫孩子们。” 府邸，一大家子，除了孩子，还有长辈，等到太医匆匆准备逃的时候，发现大门怎么也打不开。 他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外面站着一群人。 太医大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晚了，完了，全完了。” 京城中，一座府邸火势漫天，听到动静的街坊邻居没看见府邸里的人逃命，熊熊大火生生地把人烧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走水了？” “他们怎么不逃命，在里面喊救命有什么用，哎哟，可急死我了，难道他们都要被活活烧死了？” “这府邸的主人是太医，可是朝廷命官，都这么一会儿，都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巡逻的官兵？” 人群中，有两个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离开了人群，绕到了府邸后院，顶着大火，翻墙而入。 火势太大，两人想要进入后院根本不可能 好在府中有湖泊，两人跳下湖，从湖水中往里游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官兵的脚步声，两人已经变得很狼狈，无声地做了个手势，在官兵破门而入的时候前一刻离开了。 两人分开走，绕过了很多巷子，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下。 敲门声是有规律的，里面的人听到了，打开门，把人放了进去。 这处宅院，是沈青云的情报网落脚处，这里的人员，全都是收集情报的。 “可探听到了什么？” 刚刚回来的两人，得到的消息一致，全都说出来了。 情报网负责人也第一时间把这封密信送了出去，密信全是密文，就算被人发现了，一时间也破解不了。 远在岩门关的沈青云，很顺利地收到了密信。 “甄皇后怀有身孕，孩子父很可能是光佛王。” 沈青云盯着密信，久久地回不过神。 沈志明提醒：“将军，茶凉了，我再给你换一盏。” 沈青云回神，道：“不必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寝房。” 回寝房的路上，沈青云已经琢磨明白了，推开门，看到倚在床边的郑柔儿。 “怎么还没睡？” “想着等你会儿，你要是不回来，我马上就要睡了。” 郑柔儿准备起身，被沈青云按住了。 沈青云道：“你还怀着身孕，不用你伺候，我自己来。” 郑柔儿不强求，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浓情。 沈青云无奈道：“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养，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然我想把你折腾死。” 郑柔儿脸一红，“哼，不理你。” 沈青云好笑，来到她身边，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甄皇后有身孕了。” 郑柔儿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新帝有后了，那光佛王肯定不会留他了。” 沈青云夸赞道：“夫人聪慧，一点就通，新帝确实危险，甄皇后有身孕，生下皇子，就是最好的傀儡皇帝，新帝则不同，留着始终是个大患。” 郑柔儿叹息道：“这样一来，光佛王起码还要把持朝廷几十年，岩门关的局势何时才能解啊。” 沈青云捏了捏她的手，“你不必担心，天下安定起码还要几年，光佛王刚跟恭州打完，至少还要缓一段时间。” “就算没有光佛王，还有大真，明年开春，秋收时节，大真肯定还会侵扰，后背还有朝廷大军，岩门关腹背受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沈青云道：“疤子去及洱部落了，等他消息。” 郑柔儿琢磨出味，惊呼道：“你是想迁移到及洱部落？” “嗯，南下不可能，不然就是公然造反，要入大真境地，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及洱部落是最好的选择。” “可你不是说让及洱部落迁移到岩门关吗？” “也没错，岩门关肯定还要守，大军迁到及洱部落，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有大军在及洱部落驻扎，无论是朝廷大军还是大真，都不敢轻举妄动。” 郑柔儿作为将门虎女，对战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如此一来，岩门关可以绝处逢生。 “夫君，你太厉害了。”郑柔儿崇拜看着他，害她担心了这么久，没想到他早已经有打算。 “及洱部落算是来得及时，正好瞌睡来了送枕头，要是没有及洱部落，还得另寻他处，好在咱们还有时间，从头布局还来得及。” 沈青云要不动声色把大军迁移到及洱部落，要是大真来犯，或者光佛王攻打，反击他们个措手不及。 郑柔儿靠在他身上，好奇问道：“他们知道这事吗？” 沈青云摇头，“我只跟疤子说，让他办这件事，伍先生和鲁先生心思重，我想看看他们会做什么，好在目前他们的反应我都很满意。就是一些武将，躁动了。” 郑柔儿娇嗔道：“作为上官，底下的人跟着你出生入死，除了信任你，也得给他们好处，不然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饱，迟早要出问题，岩门关的兵变，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沈青云笑着道：“夫人提醒的事，为夫醍醐灌顶。” 郑柔儿哼了一声，“得了吧，你一肚子坏水，就算我不提醒，你也都早安排好了，你可是连中六元的大才子，我区区一小女子，哪能跟你比。” 沈青云把她压在床上，调笑道：“大才子也得陷在你这小女子身上。” “啊，不要，好痒，哈哈哈。” 第322章 及洱部落 疤子已经到了及洱部落，部落里的人不多，大概五千左右。 这是一支游牧部落，以放牧为生，在大周和大真两个大国之间夹缝求生。 大周和大真都表示过招降，但部落首领达达木始终不愿意屈居人下，带着族人东躲西藏，苟且偷生。 达达木见到娜木扎一行人回来很高兴，当看到身后跟着的军队时，脸色大变。 娜木扎看了一眼疤子，道：“吴将军，有些话我想单独对族人说，还请给个方便。” 疤子很爽快答应了，带着军队退后了二里路。 “将军，及洱部落会不会耍花样，咱们离这么远，要是他们跑了怎么办？” 疤子胸有成竹道：“放心，跑不了，只要粮食在咱们手里，及洱部落就翻不了天。”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疤子行军在外，什么场面没经历过，拍了拍属下肩膀，道：“放心，探子已经派出去了，要是及洱部落有行动，我们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及洱部落 “混账”达达木一巴掌扇在娜木扎脸上，质问道：“你怎么能归顺大周，这要是传出去，大真第一个不放过我们，我费尽心思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族人越来越好，你倒好，直接投降了。” “首领。”一个年轻的男子上前，挡在了达达木面前，“娜木扎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不如先听听她的意思。” “塔里通你滚一边去，我不仅是娜木扎的阿父，更是及洱部落的首领，娜木扎做出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塔里通还想劝，直接被达达木推到了一旁。 娜木扎跪在地上，不仅没有认错，还把鞭子送到了达达木面前，“阿父，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认错。” 塔里通急忙打圆场，“娜木扎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误会解开了就好，你不要逞强啊。” 达达木气得不行，看着闺女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鞭子狠狠地朝她身上打去。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塔里通扑过去抱住她，鞭子落在了他身上。 “啊”塔里通疼得低呼一声。 达达木吼道：“塔里通，你给我滚开。” 塔里通哀求道：“首领，听听娜木扎的解释，等她解释完，你再打也不迟。”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替娜木扎求情，达达木也不知真的想打死娜木扎，只是身为首领，很多事身不由己。 达达木指着她，道：“好，我倒想听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娜木扎继续跪着，抬头，一一扫视族人，道：“雪灾严重，部落里的牛羊都被冻死了，连崽子都没能保下几只，要是没粮食，不用等到开春，这个冬天我们都熬不过去。” 娜木扎继续道：“阿父，岩门关那边不肯给咱们粮食，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向大真投诚，难道真的要把部落里的姑娘送去给他们？” 达达木没吭声，族人也没吭声，因为他们知道娜木扎说的是事实。 “低下头就能活命，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那样做。”娜木扎坚定道。 有个族人开口，问道：“娜木扎，岩门关会不会跟大真一样，也要咱们献姑娘？” 娜木扎肯定道：“不会？” “真的，岩门关那边承诺了？” 娜木扎摇了摇头，解释道：“实不相瞒，为了从岩门关那里弄到粮食，我自愿献给沈将军，可他根本不吃这一套，并且我还在城中打听了，百姓对沈将军都是称赞，就连他的部下，都不会拿百姓一根葱。” 一番话说下来，打消了很多族人的顾忌。 达达木还是不放心，问道：“那支军队又是怎么回事？” “运送粮食的，是沈将军的部下，姓吴。”娜木扎道：“沈将军承诺，只要我们搬去岩门关，不仅分地，还给房子住。” “有这么好的事，莫不是陷阱。”塔里通见娜木扎说起沈将军的时候，脸上总是一副崇拜的样子，心中极其不舒服。 “我也怀疑过，后面探查了一番，才知道是真的，这次雪灾，岩门关的百姓损失很严重，沈将军不仅设置了粥棚，还配了大夫，分发药材，还帮助受灾的村民建房子。” 塔里通满脸不信，“娜木扎，那姓沈的，诡计多端，说不定是专门演给你们看的，你们都上当了。” 娜木扎看了一眼塔里通，不悦道：“是真是假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阿父，这是个机会，要是真的能并入大周，族人就多一条退路了。” 达达木摇头，“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个沈将军大义，可大周还有皇帝，到时候岩门关换了将军，咱们又该何去何从，到了别人地盘，要杀要剐还不是别人一句话。” “阿父……” 达达木抬手，打断了娜木扎的话，道：“这支军队多少人？” “一千人，全部是骑兵。” “骑兵？”达达木疑惑，在他认知里，大真的骑兵所向披靡，至于大周的骑兵，不过是花拳绣腿。 “不足为惧，一千人而已，咱们人数比他们多，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有来无回，不仅粮食到手，怎么还能弄到骏马甲胄，可谓一举三得。” 娜木扎大惊，“阿父，不可，请三思啊。” 达达木不耐烦，道：“塔里通，你带娜木扎好好休息，这里的事你们不必管了。” 塔里通觉得达达木这个决定很好，强行带着娜木扎出去。 娜木扎挣扎了几次都没挣脱开，气急之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塔里通一脸震惊，“你、你打我！” 娜木扎怒气冲冲道：“我阿父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真要打起来，侥幸赢了又怎么样，岩门关有大军驻守，到时候咱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塔里通宽慰道：“娜木扎，你这次怎么这么胆小，你可别忘了，咱们游牧，去哪都行，又不会乖乖地等在原地任他们打。” 娜木扎跟他说不通，索性不理他了。 阿父态度那么坚决，她要阻止的话，该怎么做？ 娜木扎脑子里突然冒出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将军。 第323章 造册 要是通风报信，那人会不会放族人一马？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她否定了。 刀剑无眼，要是她前去通风报信，岂不是把族人往死里推。 不行，她必须说服族人，这样才能避免伤亡。 达达木跟部落里的人商量偷袭抢粮的事，而在岩门关的沈青云，望着风雨欲来的天空，眼里带着担忧。 “将军，何事烦扰？” 沈青云看了一眼及洱部落方向，道：“吴将军去几天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派出去探查的人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沈青云眉头拧得更紧，又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回衙门了。 同时，传话的小厮早已经找到阿秋，因此在沈青云到达衙门口的时候，阿秋早已经等候了。 “将军，有何事吩咐？” “阿秋，有件任务交给你。” “将军请吩咐。” 沈青云招了招手，让他跟着进衙门，然后两人来到了办公的地方。 “我怕吴将军那里出什么意外，虽说及洱部落愿意投降，但娜木扎一介女流，怕是做不了及洱部落的主，吴将军手里有粮草，要是及洱部落起了歹意，情况怕是不妙。” 阿秋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抱拳道：“将军的意思，是想让属下前去救援吗？” “不错，你带一千铁骑，接一接吴将军。” 阿秋大喜，摩拳擦掌道：“末将遵命，早就想练练手里的兵，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要是告诉那些兄弟，肯定各个乐开花。”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轻敌，那是及洱部落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也要随机应变，务必把吴将军接回来。” “是，末将定不辱命。” 当天夜里，城门临时打开，阿秋带着一千铁骑朝着及洱部落快速前进。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百姓，百姓们正忙着找活干。 清晨一大早 招人干活有一块指定的区域，这样方便寻活的人不会走冤枉路，双方谈好价格，交易成交。 最近城中多了很多作坊，都在招人，不仅要男工，还招女工，工钱几乎都是日结，当然，也有几天一结的。 因为作坊招人，分布在岩门关地界的村子集镇男工纷纷来到岩门关，大量的人群流入，城中的铺子生意都比平时好。 纪信厚专门找了一批人研制新物件，正在忙活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吵吵嚷嚷。 纪信厚不悦抬头，问属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打听消息的下属回来了。 “纪大人，是刘将军，他手底下的人拉来了很多木箱子，说是让你过去点收。” “刘将军，点收？” 纪信厚一脸莫名，没有多想，向着吵闹的地方而去，果然看到一支军队，护送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而这位刘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阿肯。 阿肯跟纪信厚打了个招呼，道：“纪大人，造册吧，这批东西交到你手上，咱俩清点清楚，到时一起向将军复命。” “这些是？” “哦，从百跃那边弄过来的，路上没少遭到敌匪的袭击，要不是兄弟们拼死相护，都没命回百跃了。” 纪信厚没怎么听进去，在他看来，武将遭遇敌人都很正常，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而且南方是恭州王和光佛王的地盘，从百跃到岩门关，可谓走鬼门关。 正在这时，衡屈走了过来。 衡屈还没开口，纪信厚连连摆手，“没钱了没钱了。” “我都还没说话，你就说没钱了，别人找你批你可是痛快地很，纪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纪信厚翻了个白眼，“你哪次不是找我要钱，反正不管你说啥，没钱就是没钱。” 衡屈也不客气，从怀里掏出一封文牒。 “这是沈将军的批准，黄金十万两，纪大人你给准备好，我三日后派人来拉银子。” 纪信厚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虽说库里是有点钱，但一批就是十万两，库再厚也得被吸干。 衡屈得意，指着文牒，“纪大人你可要看清楚了，白纸黑字，你可别耍赖，要不是看在咱们认识了多年，三天时间都不给你，我今晚就要拉走。” 纪信厚胡子抖了抖，“还要我说谢谢你啊。不行，我得去找将军。” 纪信厚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说辞，无论如何，都要让将军把文牒收回，不然，这笔银子批了，其他人肯定有样学样，都找他要钱。 阿肯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自己忘了，有些不高兴了。 他虽然是个武夫，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文官忽视他，明显不给他面子。 “纪大人，三岁小孩办事都知道先来后到，我先找的你，你有啥事稍后再说，先把我这事办了再说。” 纪信厚正在生闷气，抱怨沈青云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肥皂香皂卖的再好，也抵不住有个败家的将军。 “你能有什么事，带着一群将士，不就是要钱。” 阿肯听到这话立即不乐意了，“你都还没验收，凭什么说这话，你可不忘了我是从百跃那边来的。” 纪信厚反击道：“从哪里来的也要按规矩办事。唉等等，你刚才说从百跃来的，对啊，我忙糊涂了，你们可是百跃来的。” 纪信厚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下属，“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造册啊，清点，刘将军不如进去和老夫喝口茶？” 阿肯大手一挥，豪迈道：“纪大人，咱们兄弟早就渴了，你可要多准备点茶。” 于是，为了让每个人都喝上茶，纪信厚只好让下人在空地上架一口锅，锅中煮沸水泡茶叶。 原本等着批钱的衡屈，也饶有兴致一起等，要是刘将军带来的钱财多，那他的十万两应该也能拿到了。 阿肯好奇道：“衡大人，听纪大人的口气，你经常找他要钱吗？” 衡屈叹了口气，“不要钱咋办，将军要造的都是军用武器，尤其是那驽，还有大炮，每天都是一笔大开支，将军不让拖欠工钱，我只能找纪大人了！” 阿肯满脸兴奋，“是什么军用武器，早听说，可没亲眼见过，不知道衡大人能不能行个方便？” 第324章 盐低价 衡屈不上阿肯的当，摸了摸胡子道：“将军有规矩，还未经检验，造的一切军用武器都不能示人。” 阿肯哪里肯轻易放弃，小声道：“衡大人请放心，我不给众人示，我瞧瞧看看，再说，我是武将，武器称不称手我比你们的人更懂，说不定还能给你参考参考。” 衡屈不为所动，“刘将军要真的想看，在将军那里要个批准，在下绝对不阻拦。” 阿肯又讨厌文官了，看似柔软，其实一个比一个难缠，还说不通，道理一大堆。 “要就要，等下清点完，我就找将军去。” 几口茶喝完，纪信厚坐不住了，问道：“怎么样，清点完了吗？” 下官回答：“未曾，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好，你们加快清点，我们几人等着。” 因此，当夜幕降临时，而‘稍等片刻’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纪信厚询问了好几次，下属都还在清点中。 衡屈好奇问：“刘将军，你们这次从百跃来，都带了些什么？” “就黄金，还有盐，主要是盐多。” “这么多盐，那不得吃好久。” 阿肯摆了摆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听吩咐办事，交了差就行，其他的不归我管。” 一直等到深夜，阿肯喝了酒，吃了肉，精神抖擞，恨不能再喝。 只可惜还没清点完，还没完成任务，只能压下酒瘾。 这时，几个官吏匆匆而来。 “纪大人，清点完了。” 有几个小卒也来了，是阿肯的部下。 “将军，我们也清点完了，这是清点好之后的文书。” 阿肯点了点头，把文书拿过来，送到纪大人面前。 “纪大人，盖个章吧。” 这份清点文书一共五份，除了纪信厚和阿肯各一份之外，另外三份，分别交给不同部门，留档备用，以便日后查找核对。 衡屈没按耐住好奇心，凑过去看，想看看到底有哪些好东西。 纪信厚没阻拦，反正这份名单也得拿出来，到时候要在将军面前议事。 “这、这么多！”衡屈惊喜不已，“五十万两，五十万两啊，纪大人你可不许再推脱了，我可是等了一晚，冷的要死，你快点把十万两给我。” 纪信厚就算不想给，有沈将军的批文，他也只能把银子拿出来。 他的心在滴血，好不容易有了五十万两，这下好了，十万两又花出去了。 按照将军的花钱速度，衙库什么时候才能满。 衡屈好奇道：“这么多盐，得卖多久啊！” 翌日 议会 沈青云把盐的事情提出来了。 “这些盐是从百跃来的，要想高价卖出去，可能不会太顺利，百跃有盐，盐贩子肯定只会盯着百跃，岩门关这边地势又不占优势，不如把盐价放低，让寻常百姓家都能吃到。” 这话一出，武将那边没什么反应，文官那边炸开锅了。 “将军，万万不可，盐要是低价，回不了本。” “不错，将军，盐历来都是精贵物，衙库就算充足，也绝对贴不起。” 声音一致不让盐低价。 阿肯好奇道：“盐就算低价，也不会亏本，你们一个个怎么反应这么大？” 一起从百跃来的几位武将，纷纷附和阿肯。 鲁廷凉怒斥，“你们大字不识，制盐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岂是你们能算清的，尔等休要胡言。” 阿肯也怒了，“我在盐厂待过一段时间，要多少本，不比你们清楚，就算十文钱一斤，也绝对不亏本。” “可笑，太可笑了，十文钱一斤，不亏本谁信！” 沈青云看着两方争的面红脖子粗，再说下去肯定要打起来，急忙出声阻止。 “鲁先生，刘将军并没有夸大，就算是十文钱一斤，也绝对不会亏本，百跃那边的价格可不止这么点，岩门关这边定价二十文一斤，我觉得可以，纪大人，你觉得如何？” 纪信厚最清楚盐的数量，以及盐从百跃到岩门关的耗费，二十文一斤，都是绝地的低价，比百跃都还要便宜。 百跃二十文一斤，是可行的。 纪信厚拱手道：“将军，属下没有异议，要是真的二十文一斤，寻常百姓都能吃得起，就算是放在青史上，将军也能留名了。” 有人开头赞成，其他属下幕僚们，纷纷表达了赞同。 沈青云一贯强势的作风，加上狠辣决断，也没有多少人反对。 议会结束 鲁廷凉都还在反对，但盐的事已经拍板决定，他的意见也没人在意。 鲁廷凉找到伍陆，苦口婆心道：“伍先生，你怎么能同意，你该同我好好劝劝将军。” 伍陆摸着胡子看他，“鲁先生，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属下，遵从就是。” “糊涂，你糊涂啊。”鲁廷凉解释道：“盐，要是平价了，百姓是能吃得起，可其他地方会怎么想，要是所有人都盯着岩门关，到时候恐有灭顶之灾。” 伍陆笑了笑，“鲁先生杞人忧天了，老夫想的与你恰恰相反，你要听听吗？” 鲁廷凉很多政见都和伍陆相似，但不得不承认，伍陆要比他略胜一筹。 他听到伍陆这么说，瞬间冷静下来，“洗耳恭听。” “岩门关发生太多事了，敌人攻打，朝廷威胁，雪灾，不管是哪一项，都要劳民伤财，百姓死伤无数，可你去看看，岩门关比从前更热闹繁荣了。” 鲁廷凉佩服道：“这都是将军的功劳。” “不错，确实是将军的功劳，要是盐价低了，天下人会怎么看？” 鲁廷凉细细琢磨，脑子里的那根筋转过来了，“天下人会说沈将军英明，连他的治下都繁荣昌盛，海晏河清。” 伍陆意味深长一笑：“也许这正是将军所期望，盐价低了，百跃那边没人盯着了，如老夫预料的不错，下一次水泥也要比百跃价低了。” 说完这句话，伍陆背着手扬长而去。 留下的鲁廷凉细细琢磨，一时间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样的疑问同样在郑柔儿心里，晚上睡觉的时候，郑柔儿就问出了心中疑问。 沈青云没瞒着她，道：“光佛王势大，吞并了恭州王的势力，目标迟早要对准百跃，百跃失去了盐和水泥的优势，会安全许多。” 第325章 公主恨嫁 郑柔儿抱紧他，闷闷道：“相公，你走得举步维艰，还要面临这么大的危机，要不咱们回百跃吧，有岛屿，藏身地方多，能逃的路也多，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行吗？” 沈青云沉默了半晌，看着她鼓起的肚子。 起初，他只是想为大哥报仇，走上科举路。 为大哥报完仇之后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他何尝不想放下一切，不管这些是是非非，可已经身在局中，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柔儿，不如我让沈宇送你回百跃……” “不，我不愿意。”郑柔儿在他胸前捶了一下，生气道：“我大老远跑来，不是让你送我回去，你这么说太伤我心了，我要是怕死，当初也不会选择嫁给你。” 沈青云拂去她额前的碎发，道：“是我想岔了，柔柔，我走到今天，已经不能退了，我要是离开了，跟着我的那些弟兄们怎么办，百跃和岩门关的百姓怎么办，就算我苟且偷生，余生也要在悔恨懊恼中度过。” 郑柔儿其实比谁都清楚沈青云所面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不可能放下一切。 出身将门，她比谁都清楚将军所肩负的责任。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明知道这种要求很无理，还是说了出来。 郑柔儿情绪很低落，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真要这么做，还是很难说服自己。 “相公，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以身犯险，我不想当寡妇，更不想孩子没爹。”郑柔儿威胁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给孩子另找一个爹。” 沈青云脸一黑，直接在她额头上弹指了一下，“你这女人，怎么净说我不喜欢听的。” “哼，反正你得答应我。” 沈青云知道她怕什么，为了安她的心，对着天发誓：“我答应你，要是失言，天打雷劈。” 郑柔儿这才露出笑脸，得意道：“这还差不多，你答应了就得做到。” “嗯，说到做到。” 夫妻俩说开，又恢复了以往的甜蜜。 两人躺在床上，各自说着白天发生的事，一个人说着，另一个人安静地听着。 “对了相公，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沈青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你我是夫妻，荣辱与共，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青云道：“我的一切也是你的，你不用对我设防，我也绝不辜负你。” 郑柔儿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是想告诉她，就算是以后他为君，也能与他共享。 她听到这番话，那点点犹豫也消散了。 “相公，今天乐安公主来了，话里话外对我恭敬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沈青云猜测道：“她对你恭敬，肯定是有所图，我没有料错的话，她应该是有所求，对吗？” “相公果然料事如神，不错，确实是这样，她明里暗里拿自己的年纪说事，是嫌自己年纪大了，想嫁人了。” 沈青云冷笑一声，“不是有现成的吗，那张家五公子与她两情相悦，之前在京城里就传出来了不少风流韵事，要是想嫁，不是很简单吗。” 郑柔儿叹息一声：“以前，男有情妾有意，现在，落花有意随流水无情，我探过张五公子的口风，人家说家中已经定亲，摆明了不想娶乐安公主。” “定亲了？” 郑柔儿嘲讽道：“定什么亲，无非是拒绝的托词，要是换成以前，能娶到乐安公主，，怕是他做梦都要笑醒，可局势变了，他避如蛇蝎，真是女子多情男子薄性。” 沈青云不赞同道：“女子不见得多情，长袖善舞，待价而沽，可惜了，名声坏了，别说张家了，其他家族，也不见得愿意有个公主媳妇。” 郑柔儿一想，确实是这样，乐安可是想过勾引自家相公。 她和鲁廷良的事不少人知道，虽然下了封口令，但纸包不了火，多多少少流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张家兄弟在岩门关，张信还被沈青云重用，这些事肯定听过了。 张辛不愿意娶乐安，说不定也有这个原因。 “那怎么办？要是我不答应，乐安说我不许她嫁人，到时候别人要怎么看我？” 沈青云不知道女人们之间的事，但郑柔儿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不如这样，你办个宴会，邀请公子俊才，让乐安自己挑选，挑到心仪的，就把婚事办了，这个烫手山芋能甩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是个好法子，相公，以后我遇到难办的事，都找你商量。” 沈青云抱紧她，小声道：“那我给你解决了问题，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郑柔儿俏脸一红，“你要什么报答？” 沈青云拉着她的手，往被子里放，“你说呢。” 郑柔儿脸更红了，“不行不行，大夫说了，要节制 要节制。” 沈青云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给我揉揉腰，今天比试时不小心闪到了，配了药酒，就能着你帮我揉。” 郑柔儿没想到是这事，闹了个大红脸，“相公，你逗我。” 沈青云可不想她耍赖，“那些人笨手笨脚，哪里有你手柔软，我不要他们揉，就要你揉，别磨蹭了，快点。” 这一晚，郑柔儿从一开始的认真给相公揉腰，最后变成了她嘤嘤哭。 沈青云意犹未尽道：“要不是顾忌你有身子，我绝对不放过你。” 郑柔儿我见犹怜，尤其是那张脸，媚中带娇，就连出口的声音都软绵绵的。 “相公，你欺负我。” *** 翌日 郑柔儿让小红把乐安请了过来。 乐安哪里敢让郑柔儿给她行礼，在郑柔儿行礼之前拉住了她。 “夫人身子有孕，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郑柔儿顺势把赏梅宴会说了，道：“公主可有想请的人，要是有，到时候将军府下帖，他们肯定都会来。” 乐安一喜，“夫人此举，甚好，本宫让下人拟份名单，还要劳烦夫人多操心了。” 郑柔儿，笑道：“公主有吩咐，臣妇自当遵命。” 第326章 小红的心思 郑柔儿还以为乐安口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离开之后，还真的让下人送来一份名单。 院子里没有外人，都是郑柔儿的心腹。 小红不拘谨，有话直说：“夫人，这位公主还真不客气，想要请的具体高达十多个，难道她想嫁这么多人？” 郑柔儿看着那封名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红鄙夷道：“三心二意，对这个有情，对那个有意，谁要是娶了她，倒霉一辈子。” 郑柔儿回神，道：“那是她的事，与我们无关，对了小红，你可有心仪之人？” 小红反应特别大，梗着脖子道：“夫人，我要一辈子陪着你，绝不嫁人。” 郑柔儿摇头，不赞同道：“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你就算嫁人了，也还可以陪在我身边，小红，我希望你幸福，有夫君相伴，儿女成群。” 小红想了想，道：“嫁人了也能陪着你？” “当然，你夫家要是不愿意，我让将军去说，我看哪个敢阻拦。” 小红听了这话，这才放心道：“有是有，但是我得先问他，要是他有意，我才嫁，我可不想一厢情愿。” 郑柔儿眼睛瞬间亮了，“是哪家儿郎，让我猜猜，是吴飞将军？” 小红脸上难得的红了，支支吾吾道：“先、先不告诉你，我、我要先找他确定，等确、确定好了再跟你说。” 郑柔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红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平时跟仇人似的，谁也不服谁，一句话没说好就打起来。 没想到是对欢喜冤家。 吴飞的背景郑柔儿知道，他的父母妻儿都死在了山匪手里，如今孑然一身。 要是能成个家，不失为一桩良缘。 吴飞年纪都快能当小红的爹了，要真的成亲，想必会宠着她。 郑柔儿道：“吴将军去及洱部落送粮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等他回来，你问问，要是两情相悦，我就让将军给你们办喜事。” 小红一跺脚，“唉呀夫人，我没说是他，你提他干嘛。” “好好好，不提不提。”郑柔儿不逗她了，怕再逗下去人要跑了，道：“赏梅宴你去办，时间就定在明天。” “这么快？” “快点好。”好早点甩掉乐安公主这块烫手山芋。 *** “赏梅宴？” “今天雪灾，梅枝都被压断了，赏什么梅？” “将军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专门送请柬？” 收到请柬的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乐安那边一无所觉，这段时间可没闲着，暗中观察了不少英俊公子。 挑选出来的那些人，样貌才情都不错，她要仔细选，选个最好的。 “公主，那张家五公子……” “放肆，本宫说的话都忘了吗，说了不许提他，不许提他，谁要是敢提他的名字，大刑伺候。” 丫鬟被吓的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磕头求饶。 乐安手指收紧，指甲陷入肉里，传来刺痛。 她脸上的表情扭曲，这段时间，偷偷找过张辛很多次。 原本对她百依百顺的张郎，不仅不肯见她，还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乐安不傻，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辛是个负心汉，负了她。 乐安怨过，哭过，整宿整宿失眠。 她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放着沈青云不嫁，居然看上了张辛那个孬种。 以往那些甜言蜜语，肯定都是冲着她公主身份，如今她落难，张辛就避她如蛇蝎。 张辛不愿意娶她，那她就偏偏要嫁人，还要嫁个比他好的。 乐安继续整理妆容，看着可有求饶的丫鬟，淡淡道：“拖下去打二十杖，不许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赏梅宴就在将军府花园。 宴会不仅有公子俊才还有千金贵女。 如今岩门关是沈将军镇守，她作为将军夫人，可以做一些事，既可以收拢人心，还可以博个好名声。 乐安站的位置很高，可以看到花园里的全景，因此园中有哪些人也都尽数落在眼中。 视线一一扫过，她邀请的那些人都来了，正要露出笑，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张辛！ 张辛正在跟一位女子说话，虽然两人周围还有其他人，可乐安还是看出了不寻常。 这两人有奸情！ 小红看了一眼乐安，催促道：“公主，宴会已经开始，不如近观，更能瞧见梅花的姿态。” 乐安嗯了一声。 本来热闹的梅园，在一声“公主驾到”后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行礼。 乐安径直坐到了主位，倒也没坐错，只是她的下位是郑柔儿。 在岩门关众人心中，将军夫人的地位可比公主高多了，因此，惹来了好些人的不满。 “空有公主名号，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 “也就是将军夫人心善，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把她赶下来了。” “咱们赏梅，她来凑什么热闹，大煞风景。” 这些话并没有避讳她，全部传入了她的耳里。 乐安冷哼一声，“本宫坐不得，你们难道坐得，那让你们来，你们敢上来吗？” 一下子没人敢说话。 乐安出了一口恶气，正要再发发威风时，郑柔儿开口了。 “公主，园中美景，不容辜负，大家也都别拘泥了，要是能留下几首赏梅诗，也不枉咱们来这一趟。” 这话一出，很多人跃跃欲试。 要是能入将军夫人的眼，说不定就能在沈将军面前当差。 一个个铆足劲，想要给将军夫人留下个好印象。 园中再次热闹了起来，谁也没搭理乐安。 乐安想着自己会被众星捧月，没想到公子俊才不搭理自己，就连小姐们都不愿意跟她说话。 乐安想到了什么，脸都白了。 难道是郑柔儿搞的鬼，表面上顺从她，其实想看她的笑话？ 乐安满脸怒意，想要去质问郑柔儿，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报，京城来了内侍，说是传旨。” 正在这时，下人跑到园中，跟郑柔儿禀告了这事。 郑柔儿问道：“将军可在？” “不在，出府了，内侍就在外面等着，夫人您看怎么办？” 郑柔儿想了想，道：“带内侍进来，我来代将军接旨。” 第327章 等你成亲后就明白了 内侍带着圣旨而来，随行的还有一干护卫。 内侍并不敢趾高气扬，反而特别客气，念完圣旨以后立即对着郑柔儿行礼。 “圣上惦念沈将军，想让沈将军去京城过元日，另外还有公主和娘娘们也要接回去，圣上贤明，让沈将军和沈夫人一同前往，到时候必让百官参拜，圣上亲迎，这种殊荣，古往今来可没有几个，还望沈将军和沈夫人不要让陛下失望。” 郑柔儿皮笑肉不笑，道：“公公说笑了，我一妇道人家，那里知晓政事，不过圣上亲下旨，臣妇必定告知夫君，公公你们舟车劳顿，不如先歇下，等沈将军回来了，臣妇再让他来见公公。” 内侍连忙摆手，“沈夫人客气了，要是沈将军回来了，唤下人过来通传一声即可，应该是咱家来拜见沈将军。” 其实按照规制，内侍是传旨太监，可以不用拜见沈青云，但他此举种种，无疑透露着向沈青云示好的意思。 郑柔儿跟他客套，一番寒暄后，让下人把人带去休息了。 原本热闹的赏梅会，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打断了。 乐安存了找夫婿的心思，这道圣旨上，言明要接她们回京，此去，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乐安忧心忡忡，本想好好择夫婿，这下没心思了。 而其他青年才俊，高门贵女，还在继续观看，要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来这一趟了。 乐安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心中无名火往上窜，明明是为她举办的宴会，怎么成全了这些人。 乐安重重放下茶杯，动静太大，让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乐安扶了扶步摇，高傲道：“本宫乏了。” 郑柔儿脸上的笑意淡去，道：“公主，正好臣妇也乏了，不如让臣妇陪您去休息，你看如何？” 乐安对她的安排比较满意，只要郑柔儿离开了，这次赏梅宴自然会散了。 不料，听到了郑柔儿安排身边的人。 “小红，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待大家，要是大家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 乐安刚要反对，郑柔儿犀利的目光看过来。 “公主，咱们扫兴就算了，可千万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乐安憋了一肚子气，要是再说下去，坏人就是自己了。 一直到两人退席，梅园里还是欢声一片。 乐安回到园子里，大发脾气，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部教训了一顿。 丫鬟是将军府的人，表面上伺候乐安，背地里没几个人正眼瞧她。 当下，有个胆大的丫鬟站了出来，不服气道：“公主殿下，你是千金之躯，奴婢们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可有句话奴婢还是要告诉您，老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 “放肆！” 乐安狠狠甩了一巴掌下去，朝着几个护院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婢抓起来，本宫要杖毙了她。” 护院把丫鬟带了下去，并没有按照乐安公主的吩咐杖毙，而是把丫鬟带到了郑柔儿面前。 郑柔儿听说了前因后果后，揉了揉眉心，道：“朝廷已经下旨，过不了几天这位公主就会离开，最近你别在她面前晃悠了，等过了这阵风头就好了。” 丫鬟连连跪地求饶。 *** 在外巡视的沈青云早就知道内侍传旨的事，故意没露面，就连将军府也没回去了。 朝廷搞这么一出，安的什么心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朱聪在光淙被俘，现已经回到京城，背后站着的是光佛王。 与其说朱聪想见他，不如说光佛王想见他。 京城早已经是光佛王的地盘，他要是去了京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晾了内侍三天，沈青云才慢悠悠地出现。 内侍一看到沈青云，犹如看见了亲爹，态度恭敬地不得了，谄媚地只差给他提鞋。 沈青云摆手，道：“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岩门关地处偏僻，又是严冬，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内侍一听，哪里敢摆谱，放低姿态，道：“沈将军公务操劳，咱家钦佩，只是圣上有旨意，还望将军给个准话。” 沈青云早就料到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大手一挥，道：“既然圣上有旨，下官必定遵守，我这就叫人去准备，明日就能出发。” 内侍愣住，原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沈青云答应的这么干脆。 干脆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沈青云看着内侍，故意问道：“公公，可是有哪里不妥。” “没，没，咱家有了沈将军这句话，就好向朝廷复命。” 当郑柔儿知道沈青云回复内侍的话后，着急忙慌的找到他，连他在议事也顾不得。 沈青云见她焦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下意识向她肚子看去。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郑柔儿拉着他，小声道：“你要去京城？” 沈青云蹙眉，“这事谁告诉你的？” 郑柔儿焦急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你不能去，那些人巴不得你死，进入他们的地盘，有去无回，我可不想孩子没爹。” “柔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先回去，我跟他们商议好，到时候再去找你。” 郑柔儿回头，看到幕僚心腹们都竖着耳朵偷听，顿时红了脸。 她在沈青云胳膊上拧了一下，小声威胁，“那你快点回来。” 郑柔儿走后，一屋子人全笑了。 “咱们将军原来是个妻管严，刚才夫人手劲可真大，我看着都疼，将军硬是没吭一声。” “你个年轻人知道个啥，那是夫妻间恩爱，等你成亲后就明白了。” “将军，夫人看来是真担心了，她可还大着肚子呢，你可千万别瞒着她。” 沈青云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打趣。 “行了，按照计划进行，等送走了朝廷的人，咱们得开庆功宴。” 后宅里 郑柔儿等了又等，总算是把沈青云等来了。 她一张口噼里啪啦说着，沈青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青云索性听着，看着她焦急，自成亲后，鲜少有事让她这么担心。 而她的担忧，并不是全然没道理。 沈青云反手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脚上。 郑柔儿脸一红，声音戛然而止，“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正经点。” 第328章 沈将军不好了，有敌人 沈青云抱着她，细细打量着。 她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身上多了妇人的成熟，眉眼间的柔和，看得出来耐心极好。 “柔儿，京城那边我会去，但不是现在，所以你不用担心。” 郑柔儿听出话里的深意，道：“那个位置，你也要争吗？” 沈青云摇头，“并不是我要争，而是要自保，自保就不得不争，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任人宰割，我一人就算了，亲人们，心腹们，还有那么多将士，我不可能让他们给我赔命。” 郑柔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当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又是另一番感受。 “可内侍那边你已经答应了，又该怎么办？” “放心吧，等明日你就知道了。” 翌日 府衙门口停了一长排的马车行人，其中，又以女眷居多。 乐安坐的马车最大，这让她不禁感受到了以前，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到之处，皆是俯首称臣。 内侍对她极其恭敬，这让她对京城少了几分畏惧，这位新皇朱聪，应该不会对她们赶尽杀绝。 她只是个女眷而已，对皇位没有威胁，只要低调行事，一辈子荣华富贵必定不会缺。 想到这里，她招了招手，对身边的丫鬟低语了几句。 丫鬟出了马车，来到了郑柔儿身边。 “沈夫人，公主说了，这段时间多亏您照顾，等到了京城，她会报答你的恩情。” 郑柔儿嘴角扯了扯，违心道：“报答就不必了，作为臣妇，都是我的份内之责。” 内侍看了眼天空，黑压压一片，好似有暴雨来临。 郑柔儿看了眼天空，对内侍道：“公公，这天看起来有暴雨，不如先歇息几日，等到天气变好，再出发可行？” 内侍打了个激灵，心想，要是今天不走，万一沈将军反悔，这又是他的地盘，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内侍道：“不碍事不碍事，随行有护卫，就算遇到暴雨，也会保护好主人，夫人尽管放心。” 马车浩浩荡荡离开，在百姓们送行中，出了城门。 内侍悬着的心放下来。 然而，车队刚走还不过两里地，地面震动，伴随的还有响彻声。 内侍吓得脸色发白，“这、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时，前面探路的人疾驰而来，快要靠近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前面来了一队人马，好像是大真国的人。” “什么！” 内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久居深宫，见过的最大场面就是皇城被破，敌军杀进皇宫，一想到又有大批敌人来袭，有种脑袋要搬家的危机感。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沈青云身边，大声道：“沈将军不好了，有敌人，有敌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他女眷，也纷纷害怕起来，乐安听到这番话，更是顾不上脸面，从马车里跳下来，只差扑到沈青云身上。 “沈将军，你可要救救我。” 沈青云没搭理她，对身边的护卫道：“保护好夫人，护送夫人回城。” 马车里，郑柔儿听到这些话，并不慌张，因为沈青云提前告诉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必惊慌。 她摸了摸肚子，透过车帘，看向了人群中的沈青云。 她小声对肚子里的孩子道：“有你爹在，不怕不怕。” 沈青云已经有条不紊安排起来，把随行的人员分成了几队人，护卫那一队跟随沈青云上阵杀敌，内侍那一队，带着公主们继续前行，而他自己，则是负责引开敌人。 乐安害怕，见沈青云不搭理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去寻郑柔儿的马车，只要跟郑柔儿待在一起，肯定没事。 可她刚想去找郑柔儿，发现护送郑柔儿的马车已经朝前行驶了。 双腿哪里赶得上四条腿，不一会儿就被甩在身后了。 “公主，快上马车。”内侍大喊。 乐安顾不上那么多，只能上马车，跟着内侍一起逃命。 隐约间，乐安看向沈青云离开的方向，那边正是敌人来袭的方向，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 乐安大喊：“快点，在快点。” 护卫死命拍打马鞭，马受惊，长鸣一声，步子加快。 而在他们消失在视野后，厮打的两方人马停了下来。 为首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疤子，疤子跳下马，跪在沈青云面前，“末将参见将军。” 沈青云亲自把他扶起来，大声道：“吴将军，辛苦了。” 疤子激动道：“末将不辛苦，末将不辱命，已经带领及洱部落全数迁移，中途遇到了叛乱，幸好阿秋及时解围。” 当初疤子迟迟未归，沈青云怕有变数，让阿秋前去接应，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阿秋呢？” “他帮我平乱之后，又带着骑兵离开了，将军，难道他们还没回来吗？” 沈青云道：“阿秋是个有分寸的，先不管他了，你带领及洱部落回城，把及洱部落交给伍大人，后续的事让他处理，你带着兄弟们好好休息几天。” 疤子指了指内侍离开的方向，道：“朝廷的人怎么办？” “演这出戏把人已经吓傻了，找一小队人马追击，把他们赶出岩门关，之后就不用管了。” 至于是生是死，就不关他的事了。 而护送郑柔儿的那一小队，已经回到了城里，看着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郑柔儿什么都明白了。 所谓的大真敌袭是假象，也难为沈青云了，为了打发走朝廷的人，还得演这么一出。 郑柔儿刚到府里没多久，听下人禀告，说吴将军回来了。 郑柔儿对小红道：“行了，我这边没事，你去看看吴将军。” 小红嘴硬道：“我看他做什么，他一个大老粗，有什么好看的。” 郑柔儿不戳破她，道：“我记得及洱部落可是有个娜木扎，人长得漂亮，又直来直往，之前还要献身给将军，可别在将军那里吃了闭门羹，又瞄上吴将军了。” 小红听她这么说，有些担忧。 “行了，赶快去吧。” 小红脸颊微红，“夫人，我就是过去看看，很快回来照顾你。” “那你慢点，我这里很多丫鬟照顾，缺你一个不缺。” 小红当下不再犹豫，拿着东西去找疤子了。 可惜，她慢了一步，疤子已经离开了。 小红惊讶问道：“他怎么走那么快，知道去哪了吗？” 第329章 我输了，我愿意嫁给你 俘虏营 及洱部落的首领，以及他的军队，全都被关在这里。 至于其他及洱部落的百姓，没有参与叛乱的族人，则是交到了伍陆手里，正在安排以后居住的村庄。 在俘虏营里，娜木扎被关在这里。 她身形狼狈，手脚被绑着，默默地缩在角落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疤子走进去，站在她面前，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恨自己眼瞎，要是早知道你们跟大真人一样，我不会找到岩门关。” “是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粮草都已经带过去了，何必牺牲这么多性命，要说欠他们的，是达达木，跟你有什么关系。”疤子还是很感激关键时刻娜木扎通风报信，“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告诉将军，将军赏罚分明，不会太为难你。” 娜木扎抬起头，含恨盯着他，“不用你假好心， 一条贱命而已，我不在乎。” 疤子来了气，在沙场上驰骋，杀敌如麻，除了将军，还没人敢给他脸色，这个小妮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他，真当他不敢动她！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既然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可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 娜木扎没吭声。 疤子道：“军营里，最缺的就是女人，将军有令，不许强抢民女，也不许强迫良家妇女，城中的青楼需要花银子，还有一批专门供大家取乐的妓子，只需要登记一下，就可以随意供人享用，难道你想变成她们吗？” “你想作贱我？” 疤子神色阴沉：“不是我想作贱你，是你自己作贱你自己。” “你想睡我？” 疤子干咳一声，心想，这娘们怎么那么直白，一点都不像大周女人，不懂得矜持。 “你要想睡我，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娜木扎咬了咬牙，心想，把身子献出去，救父亲一命，划算，“救我父亲，他身为及洱部落的首领，只要能留下一命，我就跟你睡。” 疤子放开她，不屑道：“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我又不是什么人都睡，我要想睡一个女人，那只会是我娶的妻妾，不会是乱七八糟的女人。” 娜木扎愣住。 她见到男人并不少，就算是塔里通，在部落里也算是好男人了，可他的女人却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塔里通追求她，她不答应的原因。 没想到眼前这个大老粗，居然不随便碰其他的女人，心里不由地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俘虏营里 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出，小红只能在外面等待。 她催促守卫，“不是说吴将军在里面，怎么还不出来，你们倒是通传一声啊。” 小红是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守卫对她很客气，恭敬回答：“吴将军办事，办完了自然会出来，小的们哪里敢打扰，小红姑娘再等等，吴将军会出来的。” 小红耐心耗尽，冲着守卫道：“好啊，你们不愿意通传，那我就自己喊。” 她在门口大喊疤子的名字，引得不少人张望。 声音传到了疤子耳里，他一下子听出是小红的声音，刚要离开，就被娜木扎拉住了。 娜木扎好笑道：“外面是你的小情人？” “休要胡言，那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小红姑娘。” 娜木扎眼珠子一转，这段时间，这个吴飞品行还不错，又是个大将军，除了长得丑点，年纪大点，好像没其他缺点。 而且他身形健硕，武艺高强，比一般人强多了。 她示弱道：“我最不喜欢及洱部落和岩门关交恶，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父亲要做什么我哪里拦得住，你说的对，我应该说明其中缘由，让将军饶我一次，吴将军，你当真愿意帮我？” 疤子来这，就是为了这事，听她松口，心里跟着一松。 “及洱部落愿意迁移，多亏了公主在其中周旋，公主要是愿意帮着规劝族人，想必将军也不会亏待你。” 两人在里面谈着正事，小红在外面骂的嘴皮子都干了。 “可恶，太可恶了，疤子疤子，长得丑就算了，居然不理我！” 小红扔掉了手里的篮子，气愤离开了。 等到疤子出来，哪里还有小红的身影。 他问守卫，“刚才小红姑娘不是来的吗，人呢？” 守卫一言难尽看着他，“将军，你说你也真是的，人家姑娘喜欢你，你倒好，不理人家，把人家弄伤心了，赶快去哄一哄，不然媳妇要被你弄丢了。” 疤子觉得莫名其妙，警告看着守卫，“不要胡说，要是坏了小红姑娘的名誉，我饶不了你。” 在疤子看来，小红找他肯定要比武，刚才晾着她，肯定把人惹毛了，后面比武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了，哪里有什么儿女小心思。 小红长的好看，又是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要什么男人没有，哪里看得上他这个老男人。 守卫跟着疤子他们一路过来的，平时不怕他，打趣道：“将军，你是旁观者迷，小的见那小红姑娘肯定喜欢你，莫不是你不喜欢人家，难道你喜欢里面那位？” 疤子黑了脸，“越说越离谱了。” *** 被气走的小红，一路上都在骂疤子。 “气死我了，这个木头，居然不理我。” “你看上了那个小贱蹄子是吧，我让你看上她。”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看不上姑奶奶，姑奶奶还瞧不上你了！” 倏地，破空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寒光。 小红反应很迅速，避开砍来的剑，看到出现的疤子，火气噌噌往上冒，下手丝毫不客气，剑剑出杀招。 两人打的很凶，天空一道炸雷劈下。 “小红，你手下留情，咱们比试而已，你何必出杀招。” “少废话，看剑。” 两人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 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不一会儿就把两人打湿了。 疤子要停，小红不让。 疤子心想，果然不能惹女人，女人不讲道理，下大雨了还比，也不怕生病。 天寒地冻，又是瓢泼大雨，不一会儿身上发冷。 “不比了，不比了。” “哼，你怕了，亏你还是个将军，连我个小女子都不如。” 疤子被她惹恼了，不再惯着她，手底下不留情，不过三招就把小红的剑打掉了，并且还把剑尖对准了她的喉咙。 “你输了。” 小红脸上冰冷，看着剑尖，才明白一直以来都不是疤子的对手，之所以打的有来有往，不过是他让着自己。 小红捏紧了拳头，道：“我输了，我愿意嫁给你。” 第330章 好好伺候光佛王 消息传到沈青云耳朵里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红要嫁给疤子，疤子没答应，还跑了？” 一众人哈哈大笑：“可不，也不知道他咋想的，要是有个美娇娘看上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抗进洞房。” 疤子的身世别人不清楚，沈青云可是知道。 他的爹娘和妻儿都死于山贼之手，算起来，已经过了好些年了。 按理说，疤子也该走出来了，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伤痛，不往前走。 “将军，要是吴将军不愿意娶，我愿意娶，只要小红姑娘点头，我立马去找媒婆，把她八抬大轿娶回家。” “我也愿意娶，我也愿意娶。” 沈青云看着叫嚣的几个人，道：“你们要有那个意思，自己去跟小红姑娘说，在我这里吵吵嚷嚷算什么好汉。” 叫嚣的那几个人顿时不吭声了。 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怕小红提剑砍人。 傍晚时，暴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沈青云把当值的人叫过来，吩咐道：“防洪要提前做好准备，沟渠疏通好，不能让河水毁了百姓的土地和屋舍。” “是，将军。” “另外城中和城外要加强巡逻，要是有人趁乱造事，直接抓起来送大牢。” “是，末将这就去办。” 沈青云安排好一切，回到将军府，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疤子。 沈青云往里看了一眼，道：“你这是来找我，还是找小红？” 疤子快哭了，“将军，你救救我。” 沈青云翻了个白眼，“你桃花运旺，我怎么帮你。” 疤子也不管沈青云脸色，跟在他身后，可怜巴巴道：“小红才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再说，她在我眼里就跟小孩似的，要怎么娶。” “小红年纪也到了，早就该嫁人了，她嫁谁不是嫁，人家看上你了，年纪啥的就别考虑了，点头就是了。” 疤子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娶她。” “那你想娶谁？” 疤子不吭声了。 两人没注意到身侧，一道人影窜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两人口中的小红。 刚才两人的对话小红全部听了去。 她满脸怒意，指着疤子道：“姓吴的，本姑娘能看上你就偷着乐吧，你别以为我非嫁你不可，我告诉你，喜欢本姑娘的人多着呢，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嫁给别人。” “你个姑娘家，张口闭口嫁不嫁的，也不怕被人笑话。”疤子苦口婆心劝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嫁人要嫁个心仪的，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不能草率。” 小红听到这些话，屈辱不堪，自己成了笑话，还不死拜他所赐，他怎么有脸说这些。 “少说废话，咱们再比，要是你输了就娶我。” 也不管疤子答不答应，小红已经拔出剑，丝毫没有犹豫刺了过去。 沈青云一闪身，让到一旁，免得被误伤。 两人边打边吵，看得沈青云冷汗直冒，要是娶回家，以后疤子还有安生日子吗？ *** 大雨滂沱，朝廷车队紧赶慢赶，总算是出了岩门关。 出了岩门关地界，驿站里有军队，乐安一行女眷重新上路。 这一路过来，她们身上有雨水，冷寒交加，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马车朝着京城而去。 乐安被几个士兵盯得发毛，那眼神，好像要吃了她。 她在心里默念：我是公主，他们奉命迎接，肯定不敢对我做什么。 乐安抱着侥幸的心，担惊受怕睡了过去。 夜里，有女人哭喊的声音，她猛地被惊醒，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无比惊恐的一幕。 只见白天伺候她的丫鬟，正被几个士兵侵犯，那几个士兵像狼一样，而丫鬟连反抗都不敢。 那声音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大半夜，乐安死死地咬着唇，闭着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怕那些人把目标对准自己。 这段时间在岩门关里，根本不会出现士兵侵犯女人的事，以至于让她忘了世道的残酷。 女人，在乱世里，只能靠身体活下去，要是连取悦男人都不会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她后悔了，不该离开岩门关，只要待在岩门关里，就不用出卖身体。 一路疾驰，到了京城时，乐安感觉只剩半条命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是公主身份，那些士兵不敢对她放肆，除了被摸了手，并没有委身伺候他们。 夜晚，她和几个姐妹被带进了皇宫。 乐安脑子里想的都是见到新帝之后该怎么讨好，不管怎么说，新帝姓朱，还是朱家人，或许能求得庇护。 “皇宫可不比其他地方，你们全都去洗漱一下，要是有半点脏污在身上，丢了性命，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乐安蹙眉，皇宫以前可没这样的规矩，再说，进宫之前她们已经洗漱过，怎么还要洗漱。 可她不敢多问，被嬷嬷宫女带到了浴池，里里外外都被洗了一遍，等换上薄薄一层纱衣，冷意窜上四肢百骸。 “嬷嬷，我可是公主，你怎么能让本宫如同后宫秀女般……” “三公主，此一时彼一时，你要是不想穿也行，立即出宫。” 乐安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她们被带到了一处寝殿，这是皇帝的寝殿，难道是皇帝要宠幸她们？ 乐安只觉得可笑，新皇可是朱家人，而她们是朱家的女儿，怎么能…… “回禀光佛王，公主们已经带到。” 乐安抬起头，看到了龙床上坐着的男人，是个光头的男人，在他怀里还依偎着一个女人。 她眼中的震惊一点点变大，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怀中的女人是郡王妃，也就是当今的皇后。 可那位光佛王并不是新皇！ 乐安环视了一圈，看到了角落站着的男人，一身明黄色，正是新皇朱聪。 乐安所有的认识都被粉碎。 就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公主，光佛王选中了你，今晚你侍寝。” 乐安求救似的看向朱聪，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就看到朱聪缩着脑袋，一副怕事的模样。 光佛王开口：“你们都下去，让她伺候本王。” 寝殿里宫女太监，还有其他姐妹们，全都都退了下去，就连那身明黄色的新皇也离开了。 甄皇后站了起来，隆起的肚子格外显眼，经过乐安身边的时候，提醒道：“你可要好好伺候光佛王。” 第331章 秘密出击 这一晚，乐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相比落在大真人手里的屈辱，伺候光佛王更让她胆战心惊。 乐安穿好衣服，看着身上布满的痕迹，死死咬着唇，生怕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事到如今，乐安什么都明白了，所谓的朝廷接她们回来，哪里是新皇大发善心，只不过是光佛王收揽美女的幌子而已。 而她一直抱有希望的朱聪，早已经变成了傀儡，为了活命，甚至把自己的皇后都让出来了。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突然，下巴被揣住，乐安抬头，对上男人如狼般的目光。 光佛王看着她，威胁道：“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想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早日为我生下儿子，明白了吗？” 乐安感觉下巴都要掉了，忍着疼道：“明白了，明白了。” 光佛王满意地放开她，对身边的内侍道：“把人带下去。” 乐安被人带下去了，离开时，经过了朱聪身边。 朱聪缩着脑袋，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天子威严！ *** “光佛王，岩门关那个姓沈的，不能再留了。” 说话的人是光佛王的心腹曾志业，自从吞并恭州势力后，这种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曾志业深知，只要有沈青云在，主上要是想坐皇位就不可能，要是继续放任他做大，到时候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朝廷派过去的内侍说岩门关开战，大真攻打进来，这些鬼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然哪里那么巧，早不攻晚不攻，偏偏等到沈青云离开之际，偏偏连沈青云的家属都没来京城。 曾志业见光佛王不为所动，继续苦口婆心道：“朝廷的人去了不止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藏得什么心天下人皆知，岩门关那边有大军，要是他真的南下，京城恐怕危在旦夕。” “军师说的有道理，沈青云不比恭州王，麾下猛将多，而且还有几十万大军，朝廷就算想要攻打他，也绝不是一朝一夕。” 曾志业心下一动，从光佛王话里听出了深意，看来光佛王也对岩门关起了攻打之心。 “主上说的甚是，属下以为，针对岩门关还是早早计划为上。” “军师可有何妙计？”光佛王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只要关于攻打岩门关，薛义总是很多借口，推三阻四，以至于都让他怀疑是不是沈青云给了薛义什么好处。 “攻其不意。”曾志业摸了摸胡子，老谋深算道：“寒冬已过，春天要来了，要是这段时间北上攻打，不仅能扰乱岩门关的春耕，还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等到秋收，京城粮草充足，能支持北伐，到那时，就是沈青云的死期。” 光佛王没有回答他，军师虽然深谋远虑，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还是要问薛义才能进一步打算。 一支禁卫军，到了大将军府门口，皇宫里的马车，直接把薛义接进了宫。 京城的情报人员，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等到薛义进宫，知道光佛王和军师曾志业商议的事后，头皮一阵阵发麻。 “薛将军，攻打岩门关，由你亲自带兵，秘密出击，打岩门关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主上三思。”薛义跪地。 “薛将军何意？” 薛义硬着头皮道：“京城局势刚稳，要是这时候出兵北上，京城空虚，要是叛军趁机而入，属下救驾不及，京城要陷入危险之地，不如徐徐图之，稳中求胜。” “薛义，你推三阻四，是不是惧怕沈青云。”曾志业冷哼一声，道：“有传闻说薛将军在百跃打了败仗，从那以后，惧怕沈青云，是不是真的？” 薛义被踩到了痛脚，气急败坏，要不是佩剑不在身上，直接要抽出来对准曾志业。 “主上敬你为军师，我也敬着你，可说白了，你不过一介书生，纸上谈兵而已，真要到了战场上，你连个小卒都不如，你倒好，张口闭口打仗，敢情卖命的不是你。” “莽夫，只会找借口而已，沈青云是万万不能留，不然将来是主上登顶大位的心腹大患。”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了，光佛王都怕薛义一拳把曾志业打死，急忙制止了两人。 “军师，薛将军，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共谋大业，切不可内讧。” 两人碍于光佛王，纷纷朝着对方道歉，其实心里谁也不服谁，面上还得表现出一副和睦的模样。 光佛王道：“军师说的很有道理，大周不能有两位王，沈青云不愿意向朝廷俯首称臣，那就不能留了，趁着他羽翼未丰满，这时候除掉他，才是上上之选。” 曾志业大喜，拍马屁道：“光佛王英明。” 薛义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薛义，你带领四十万大军，务必取了沈青云的首级。” 薛义想要拒绝，对上光佛王犀利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只能憋回去。 “末将遵命。” 光佛王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道：“薛将军放心，粮草车马全都紧着大军，只要能拿下沈青云，大败岩门关，到时候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 薛义大喜，那点惧怕，在巨大的诱惑之下根本不值一提。 “末将先行谢过光佛王。” 光佛王又对曾志业道：“大军的粮草兵马由你负责，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曾志业激动道：“属下领命。” 光佛王道：“大军北伐的事先不要伸张，对外就说朝廷派薛将军前去驻守边关，等到了边关，再夺岩门关，本王就不信沈青云有三头六臂，这一次，他的脑袋本王要定了。”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曾志业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一套详细周密的计划制定出来，关于粮草的运送都已经有了人选。 唯一让曾志业愤愤不平就是光佛王对薛义许诺的那番话。 “天下兵马大元帅，好处都被他占了，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真要等他从岩门关凯旋归来，我见他都得鞠躬哈腰了。” 曾志业的心腹不屑道：“一介蛮夫而已，暂时风光罢了，真要是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光佛王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曾志业道：“天下未定，光佛王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他，一时半会儿，他风光无限啊。” 第332章 光佛王会庇佑我们 曾志业心腹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曾志业起初很震惊，想都没想拒绝了，“不行，万万不可，光佛王要是查出来，咱们都得掉脑袋。” “大人，你这话我不赞同。”心腹怂恿道：“咱们兄弟出生入死，为的啥，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大事已成，该是咱们兄弟享福的时候了，再说，咱们就捞一点点，对大局不会有任何影响，不碍事。” 曾志业没吭声。 心腹继续道：“求名求财，这才是大人你跟着光佛王的原因，就算事情捅出来，不还是有位甄国舅在前面顶着，皇后已有身孕，甄国舅有靠山，咱们不露面，让他往前冲就是了。” 曾志业沉吟了一会儿，没抵挡住诱惑，对心腹道：“这事交给你办，切记安排好。” 心腹拍胸脯保证，“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 京城郊外，一位中年男子紧张地站着，破烂的衣裳在冷风丝毫没有遮挡效果。 在他的面前，是一群官兵，官兵手持刀剑，挨家挨户的搜刮。 在这群官兵面前，还有一群官吏，他们看着搜刮出来的东西，有些嫌弃的扔一旁。 “穷鬼，这么点东西管什么用，我就不信没好东西了，你们都给我搜仔细点，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田小三听着家人和村民们苦苦求饶。 “官爷，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粮食了，你们行行好，给咱们一条生路。” “官爷，那可是我娘的救命钱，你们要拿了这钱，我娘只能等死啊。” “官爷，求求你们了，家里这点炭火等着卖钱，我们一家老小可就指望着这点钱换点粮食，这可是我们一家子的命！” 官吏们哪管百姓的死活，他们只在乎能捞到多少好处。 田小三看着家里最后一点存粮被搜刮走，再也控制不住，朝着拿粮食的官兵冲了过去。 “官府办事，胆敢阻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田小三就是个庄稼汉子，哪里打的过官兵，不过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他死死抓着粮食袋子，头上如雨般的拳头落下，还有鞋子踹在身上痛感。 他不吭一声，死死咬着唇。 这边的动静被为首的官吏看到，官吏抬了抬手，阻止了官兵的拳打脚踢。 官吏蹲下身子，看着满是血污的田小三。 “刁民，刁民啊，你可知道官府拿这些去干嘛，当然是为了大周安定和平，要是没有光佛王，你们早就死了，拿你们点东西还叽叽歪歪，要是早知道你们这么不上道，还不如让你们上黄泉路得了。” 田小三那张满血血污的脸，唯有那双眸子带了点生机，“光佛王不是救苦救难的佛子吗，为什么要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就剩下这点东西活命了。” “你这话说的，光佛王是救苦救难的佛子，但是要光佛王庇佑就得上供，你们上供的东西太少了，怪得了谁，还不是怪你们自己。” 田小三一脸哀求，“官爷明鉴，我的闺女，妻子，都已经献出去了，光佛王说过，只要献出去了，以后我们就能平安顺遂了，这是光佛王亲口说的。” 怕官爷不相信，田小三继续说，“为了追随佛子，我们从光淙那边来到了京城，我们是光佛王的信众，光佛王会庇佑我们的，这点粮食不能给你们，不然我们一家子都要饿死。” 官爷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 从光淙追随佛子来到京城，万一要是逼急了，捅了出去，这事传到光佛王耳朵里，到时候会有大麻烦。 官爷露出和蔼的笑容，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原来你们家是光佛王的信众，那粮食我给你们留一半，另一半拿去供奉，让佛子继续庇佑你们，你看可好？” 官爷不等田小三说什么，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佛子为百姓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你们倒好，伤了信众，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都给我听好了，不许拿信徒的东西，谁要是敢违背，杀无赦。” “这……” 官兵们一头雾水，来这里就是为了搜刮粮食银钱，上官来这么一出，他们怎么跟上头交代？ 官兵们面面相觑，而百姓们欢呼，有人大喊：“佛子万岁，佛子万岁。” 在百姓们心中，佛子是神，是庇护他们的佛祖，只要追随佛子，就能平安顺遂。 然而，官吏离开村庄，一下子冷了脸。 刚才的笑容，不过是做戏而已。 “大人，上面有任务，咱们要是凑不齐，可是要被问罪的。” 官吏往身后的村子看了一眼，道：“不能明着来，不然把这些人逼急了，事情闹大，倒霉的还是咱们。” “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怎么算了，我可不想乌纱帽掉地。”官吏满脸狠辣，道：“既然明着不行，那就暗着来，你们装着山匪，半夜抢了，要是谁敢反抗，直接杀了。” “这……”官兵大惊，犹豫了一下，道：“ 这可是京城郊外，要是被京城里的人知道，咱们可交不了差。” “哼，怕什么，咱们上面有人，上头不会让这件事闹大，你们只管去做就行，就算捅出来了，那也是山匪作乱，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夜里 村庄里火光漫天，一片喊杀声。 田小三背上挨了一刀，倒在血泊里，眼睛死死瞪着。 他不敢相信，烧杀抢掠的不是山匪，而是官兵，其中有好几个人白天还打了他。 他绝对不会看错，这些人是官兵！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追随佛子，信奉佛子，每月上供，从来不敢推辞。 可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想到了闺女，妻子，她们自杀的时候，一脸哀痛，还语无伦次的骂魔鬼。 这样的事情不止出现在一座村庄，其他的村庄没有被山匪洗劫，却被官兵搜刮的干干净净。 好歹他们还留有一条命，没有被杀。 这些人中，不乏知道真相的人，也知道根本没有山匪，那些山匪都是官兵。 “我要上告，我要上告，佛子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作为搜刮百姓的上官甄裘，对这些事根本没放在心上，看着这么多银钱，他眼睛都笑眯了。 “粮草有了，粮草有了。” “发财了，发财了。” “大人，你可要在军师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这差事我办的好。” 军师心腹摸了摸胡子，道：“好说，好说，按照之前约定了，其中一半，我可都要带走。” 甄裘一脸谄媚，“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让下人运过去。” “不必了，这事我自有安排，你就别插手了。” 第333章 先下手为强 金银财宝一箱箱运出去，有些人的腰包鼓了，而百姓们尸骸遍野，民不聊生。 京城这边已经布满了情报人员，岩门关那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所有事。 一上午，沈青云都在跟幕僚们商量京城这边的事。 “将军，朝廷大军四十万，要是真攻打过来，百跃城怕是危险重重，要是大真闻风而动，咱们的要遭受前后夹击。” “不错，四十万大军，真要打起来，百跃城怕是要折损很多将士。” “将军，不如派一支军队，截断他们的粮草，打散他们的大部队，让他们无法进入岩门关地界。” 沈青云看了眼没说话的鲁廷凉，问道：“鲁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鲁廷凉犹豫了一下，道：“将军，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截断粮草可行，只不过，除了这些，咱们还可以大做文章。” 沈青云立即来了兴趣，道：“鲁大人直说无妨。” “大军粮草筹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死了不少百姓，要是在这上面煽动一番，救苦救难的佛子就会遭人怀疑。” 鲁廷凉见沈青云点头，继续道：“百姓很多人供奉佛子，认为佛子能带着他们脱离苦海，一旦戳破这个谎言，不用咱们做什么，百姓受到了欺骗，反击起来，可以和大军匹敌。” 这话说到了沈青云心坎上。 立人设，吃人设红利，一旦人设崩塌，遭到的反噬自然不言而喻。 后世的娱乐圈，那些明星立人设，等到人设崩塌，星途自然而然完蛋了。 吴成功把自己搞成佛子形象，受到信众追随的同时，也会遭到反噬。 “鲁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佛子自诩救苦救难，然而天下未平，佛子就开始搜刮民脂民膏，残害百姓，这事要是传出去，追随佛子的人要如何自处，而那些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百姓，到头来发现没有稻草，他们早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想必会恨死了佛子。” 这话引得众人一致同意。 沈青云笑得阴森，“既然佛子喜欢美化自己，那我们就加把火，烧破这层窗户纸，让他自食其果。” *** “你们知道吗，那几个庄子不是被山匪洗劫，而是官兵装作山匪，就是为了筹集粮草。” “啥，你说佛子救苦救难，啊呸，你们还不知道吧，佛子根本不管咱们死活，人家大鱼大肉，美女环绕，早就把我们忘到云霄天外了。”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到传闻，那些献上去的女人，其实都被佛子宠幸了，他哪里配称为佛子，我看就是披着袈裟的淫魔。” 仿佛一夜之间，有关佛子的流言几乎人尽皆知，百姓从一开始对佛子多崇拜，此刻就有多愤怒。 他们虔诚供奉的佛子，居然是个道德败坏，淫乱不堪的伪君子。 明明他们可以安居乐业，却被一个伪君子欺骗，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开始他们有多少期盼，此刻就有多少愤怒，那种被欺骗的耻辱，全都化成了怨气。 就连皇宫里，都有不少人在私下传言。 “什么救苦救难的佛子，明明就是大逆不道的叛贼，占着皇宫，欺辱皇上，糟蹋后宫嫔妃，这种人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 “听说这次接回来的公主妃嫔，全都遭淫贼毒手了，这种人就该死了，省的祸害其他人。” “等着看吧，他迟早要遭报应。” 皇宫里的传言，民间的传言，全都传进了光佛王的耳中。 刚知道时，他惊慌失措，生怕丢了性命。 等回过味来，顿时火冒三丈，无风不起浪，这事情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光佛王让心腹去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这才知道，皇城郊外，好几个庄子血流成河，筹备军饷弄的百姓怨声载道。 光佛王靠什么起家，就是百姓的拥护，信徒的供奉，这样一来，根被人撅了，他哪里还坐得住。 “好你个曾志业，让你筹备粮草，你倒好，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是我看错你了，你并不是能倚靠的重臣。” 吴成功每日大鱼大肉，从一开始的清瘦变成了如今的满脸横肉。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显得格外的丑陋。 “光佛王，听说这件事跟军师没有关系，全是甄大人一手操办，应该是甄大人自己所为，可能军师都被蒙在鼓里。” 光佛王冷哼一声，“甄裘就是他引荐给本王的，他和甄裘是一条船上的人，要说他一点都不知道谁信，我看甄裘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肯定是他在背后谋划，本王真是阴沟里翻船，还是翻在他身上！” 下人早就被曾志业收买了，见光佛王这么生气，要劝阻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不能再说了，要是再说，肯定会引起光佛王的怀疑，到时候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他得尽快把这些消息传到曾志业耳里，至于曾志业要怎么应对，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光佛王砸碎了手中的茶杯，对着身边的侍卫道：“流言不能在扩散，谁要是敢胡言乱语，杀无赦。” 侍卫一下子就明白了，光佛王这是要杀鸡儆猴。 光佛王冷笑一声，鄙夷道：“区区几个百姓，不过蝼蚁而已，你带着人去，把他们全杀了。” 侍卫吓得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问道：“听说京城郊区有一半的村子，都在传言，全、全杀了吗？” 回答他的，是光佛王冷漠的眼神。 侍卫顿时明白了，带着命令去办了。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村子被屠，城中百姓凡是只要议论光佛王的，全都丧命。 一夕之间，光佛王成了禁忌，谁都不敢再提起。 外面大开杀戒，曾志业早就收到消息了，当得知这是光佛王亲自下达的命令，吓得好几夜都没睡着。 曾志业对心腹道：“光佛王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怀没怀疑我？还是说光佛王有其他打算，暂时没动我？” 心腹自信道：“军师不必忧心，皇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光佛王已经对你动了杀心，至于为什么没动手，恐怕也知道暂时动不了你，只要暂时没危险，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曾志业看着心腹，问道：“你是让我……” 他剩下的话没说出口，而是冲着心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心腹道：“大人英明，先下手为强，与其等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第334章 何愁大事不成 曾志业一伙人，还不敢对光佛王下手。 主要是光佛王住在皇宫，身边有军队，全是光佛王的心腹，而他只是个军师，手里没有人马，要是直接对光佛王出手，绝对没有胜算。 眼线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光佛王对他动了杀心，要是坐以待毙，结果就只有一个可能：等死。 曾志业心急深沉，一路追随光佛王，能坐稳军师的位置，绝对有谋算。 而他跟心腹商量了一夜，终于找到了应对的法子。 一封密信，送到了薛义手里。 薛义收到曾志业的密信，一头雾水，“这老匹夫，一向跟我不对付，这时候送密信，到底搞什么鬼？” 薛岭，是薛义的本家兄弟，在他成事以后，就把以前的兄弟们全都找了过来。 这一路走过来，兄弟们跟他出生入死，而其中本家的薛岭，是他最信任的人。 薛岭道：“大哥，先看看再说，这个节骨眼上送密信，肯定是大事。” 薛义道：“你说的对，这事就咱们兄弟知道，切记不要外传。” “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第三个人。” 兄弟俩拆开密信，看完信中内容后，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薛岭焦急道：“大哥，曾志业该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光佛王对你那么看重，怎么会对你下手？” 密信中，说这次北伐只是借口，光佛王要借这次北伐除掉薛义。 薛义脸色阴沉，嘴上道：“曾志业这厮，肯定嫉妒光佛王信任我，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所以专门写的这封信，哼，以为我会上当，做梦呢！” 薛义不信，薛岭相信了。 他听到薛义这么说，反驳道：“大哥，曾志业其实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功高盖主，况且光佛王打下的地盘，哪一块不是靠大哥你，现在想借北伐除掉你，并不是空穴来风。” 薛义皱着眉，没吭声。 薛义眼珠子一转，道：“大哥，军中有些传言，不知道你听说了没？” “什么传言？” 薛岭就把那些传言说了，主要是关于佛子的。 百姓不知道佛子是什么人，而薛义却是清清楚楚，吴成功在没起义前，就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偏偏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要说伪君子，吴成功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薛岭道：“出生入死的是我们兄弟，流血流汗也是我们兄弟，结果，咱们什么好处没讨到，好名声全让佛子占了，凭什么啊。” 薛义冷下脸，“薛岭，慎言。” “大哥，这里就咱们兄弟，没外人，有些话就算大逆不道我也要说。”薛岭梗着脖子道：“要我说，光佛王不该是他吴成功，要称王的应该是大哥你。” 兄弟俩说了很多话，一直以来，薛义追随光佛王，那些兄弟们追随薛义。 薛岭才不看什么光佛王，在他看来，要不是大哥冲在前面，光佛王算个屁！ 一封密信寄了出去，第一时间到了曾志业手里。 而曾志业忐忑的心，在收到薛义的回信以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要是薛义不肯跟他合作，那封密信会直接送到光佛王手里，而现在，薛义回信了，那就代表薛义心里也有想法。 果不其然，信中意思很明显，薛义询问与他合作有什么好处。 曾志业哈哈笑道：“崔庆，全被你猜对了，这个薛义，狼子野心，他想要好处，那咱们就给他天大的好处。” 崔庆却笑不出来，“要是事成了，薛义会不会反过来收拾咱们？” “这个你放心，他根基不稳，要想扳倒光佛王，必定要我们的支持，只要我表现的恭敬，愿意屈居之下，薛义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这也是武将的通病，看不起文臣，觉得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足为惧。 曾志业带着心腹崔庆，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密信，派下人送到了薛义手中。 薛义看到回信，久久没说话。 薛岭却是大喜，“大哥，你看到没，就连曾志业也觉得你功劳最大，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地盘都是你打出来的，也该你来当主子。” 薛义问道：“曾志业在信中说，愿意奉我为尊，你觉得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不然他何必写那封密信，要是光佛王真要借着北伐对咱们动手，他完全可以作壁上观，何必偷偷通风报信。” “曾志业我了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他做这么多，要是没所图，我肯定不相信。” 薛岭理所当然道：“大哥，我听说一件事，粮草筹备出了很大的篓子，曾志业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填补错误，要是你取代了光佛王，对这件事既往不咎，应该就是他所图。” 薛义都在为北伐的事做准备，这些事都不知道，听薛岭这么一说，所有一切都想得通了。 不怕曾志业有所图，就怕他无所图。 “大哥，曾志业何等精明的人，连他都觉得是你的功劳，愿意追随你，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要屈居光佛王之下！” 薛义心里已经动了，但不好表现出来。 薛岭继续道：“光佛王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他强占甄皇后，并且还让甄皇后怀了孕，一旦甄皇后生产，新帝必死无疑，到时候小皇子上位，光佛王名正言顺当摄政王，那时候他大权在握，你我兄弟又该何去何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时候不行动，难道要等大祸临头那一天吗？” 薛义捏紧了拳头。 薛岭道：“光佛王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要是咱们真的倒霉了，家中的女眷哪里逃得过他的魔爪，就算不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家中女眷，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四十万大军到手，粮草到手，何愁大事不成。” 薛义家中有美眷，一想到光佛王的好色，那点犹豫荡然无存。 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薛岭道：“你说的对，何愁大事不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只需暗暗等待，等到大军汇集，粮草到手，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薛岭大喜，跪地，“大哥，小弟誓死追随大哥。” 薛义把他扶起来，“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将来，还要你为我打先锋。” 薛义下定了决心，自然要给曾志业回信。 曾志业拿到信，大喜道：“成了，成了，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了。” 第335章 这是想反光佛王 “捷报，捷报，捷报。” 报信的兵卒骑着宝马，一路上疾驰，嘴里大喊。 一时间，百姓纷纷议论，猜测起来。 “捷报，这是又打胜仗了？” “啥时候打的，我天天在城门口做生意，咋都不知道？” “去衙门口等着，那里肯定有人知道。” 捷报第一时间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听着报信人的汇报，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曾将军率领一千骑兵，直捣虚南城，斩首八百余人，活捉炎王，斩首兰侯王，毁祭祀坛，大真圣地。” “曾将军绕盖郡，俘获牛羊上千匹，令缴获骏马两千余匹。” “后途径吞州，遭遇胡克业部下，两方交战，曾将军单枪匹马把人引入伏击地，斩杀敌人千余人，令缴获兵器数百箱。” 沈青云听得热血沸腾，没想到阿秋这小子，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他紧张问道：“曾将军可有受伤？” “曾将军腹部和背部被敌人砍伤，一路上纵马疾驰，小的来之前，曾将军已经处于昏迷中。” 沈青云心下一紧，吩咐道：“快找大夫，让大夫去给曾将军治病，一定要把曾将军治好。” 一众将领，听到信报后，纷纷夸赞阿秋，其实比起夸赞，他们更惊讶，没想到阿秋居然把大真耍的团团转，还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 居然还活捉了炎王，斩首了兰侯王，这两位可都是大真的重臣，就连大真的胡克业大将军部下，也在阿秋手里吃了大败仗。 能得如此大的战功，是他们当兵的梦寐以求殊荣。 沈青云看了一眼疤子，道：“小红天天在我耳边闹，你给个痛快，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疤子没想到这时候将军还记着这点小事，心虚摇头，“不娶，不娶，我可不想每天一睁眼就得比试。”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沈青云意味深长道：“阿秋取得如此大的胜利，及洱部落肯定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他们，你不如娶了娜木扎。”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娜木扎给他送了一封信，大意就是愿意成为他后宅中的一员。 沈青云可不想家里乱七八糟，别说他目前没想法纳妾，就是要纳，也不会是个外邦人。 只有把娜木扎嫁人了，她才不会缠着自己。 “娜木扎？” “不错，你想娶吗，要是不愿意，我把她送给其他人。” 疤子想到娜木扎的身形，腰细屁股大，适合生儿子。 “回将军，要是娜木扎的话，我娶。” 沈青云大手一挥，“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找个时间把事办了。” *** 城门大开，岩门关的文武官吏，全都站在城门口。 为首的，是一身铠甲的沈大将军。 城外，是风尘仆仆的几百将领，去时，有一千骑兵，回来时，马匹牛羊，唯独将领只剩下两百左右。 阿秋在属下的搀扶下，朝着沈青云跪下。 “属下曾秋，拜见大将军。” 沈青云上前，亲自把他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毫不吝啬夸奖，“阿秋，此次，你当居首功，能有你这样的猛将，是老天爷对我的赏赐。” 阿秋刚苏醒过来，身体很虚弱，听到这番话，身上的那些伤好像都不痛了。 这段时间的遭遇，能被沈大将军的理解，是他最高兴的事。 “属下没让大将军失望，属下回来了。” “好，好，好。” 沈青云让人准备了马车子，亲自扶着阿秋坐进了马车，马车里面有大夫，准备好了汤药。 还有许多珍贵药材，人参灵芝全都赏赐给了阿秋。 沈青云与阿秋同乘一辆马车，询问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阿秋仿佛得到长辈夸奖的小孩子，话匣子大开，喋喋不休。 说到最后，阿秋一脸惨兮兮，“将军，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何事，直说无妨。” “这次出去的兄弟折损了大半，我手里的骑兵没多少人了，我能不能在军营中挑选一批人，加入我的骑兵队伍，还有这次缴获的马匹，我想全部训练成战马。” 这话一出，外面的将领忍不住了，探进来个脑袋，对着阿秋骂道：“好小子，你想的可真美。” 沈青云敲了那人的脑袋，道：“你要是像阿秋这样立大功，你提要求我也答应，阿秋，你放心，要什么尽管开口，需要那些将领只管去军营里挑。” 在沈青云心中，阿秋本来就是特种兵，这次立下大功，更加坚定他培养特种兵的决心。 以前在百跃的时候，多少次海战，都是特种兵出其不意，才能让大军取得主动权，从而取得胜利。 *** 京城，大军早已经集合完毕，薛义带领着大军秘密出发，前往岩门关。 在离开京城地界以后，进入大山，探子失去了对大军的所有消息。 薛义让大军休整，然后把心腹们召集起来。 军中除了薛义，还有光佛王的人，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些人解决了，以免消息泄露。 夜幕降临，不停地有人嘶喊，伴随的是血光。 “大哥，那些人全部诛杀了，如今军中将领，已经全部是我们的人了。” “安抚好将士，不能引起恐慌，另外安插的人进展如何了？” “大哥放心，安排的人早已经混入各个队伍，光佛王干的那些龌龊事全部公之于众，现在他在将领们心中已经成了伪君子，对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会引起任何阻拦。” 薛义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干得不错，接下来就是等粮草了，只要粮草到位，就是我们杀回京城的时候。” 这段时间，在曾志业的运作下，粮草早已经筹备到位，并且趁着这个机会，他弄了不少金银财宝。 这些银子他绝对不会送给薛义，换句话说，借着粮草筹备，他捞了三分之二的好处，留给薛义的，只剩下三分之一。 就是这些三分之一，足够薛义养四十万大军，只要除掉光佛王，薛义就能掌管整个京城。 然而，薛义不知道的是，他除掉了朝廷的探子，却没能拔掉岩门关的情报人员。 军中，已经混入了情报人员，情报也被送去了岩门关。 沈青云拿到情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军没有继续北上，而是藏在大山中，薛义这是想反光佛王。” 第336章 光佛王遭遇刺杀 疤子闻言，大喜，“将军，机会难得，属下愿意带领大军，南下京城，把乱臣贼子一锅端了。” 此次，确实是绝佳的机会。 留给岩门关的时间也不多了，开春过后，天气变暖，就算大真不愿意开战，被阿秋打的这么屈辱，肯定会报复回来。 岩门关地势特殊，就算是胜了，也极其容易陷入前后夹击状态，要是想长期在岩门关发展，几乎是痴人说梦。 沈青云要想占地为王，南下有很多选择，而最佳的选择自然是京城。 要是薛义反了，京城肯定大乱，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就是他们最佳出手之机。 沈青云想到这里，没有任何犹豫，道：“你带二十万大军，进入京城，最好不要暴露行踪，后面再给你派十万大军增援。” 疤子跪下，“末将领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嘿嘿笑了笑，“末将今晚回去就把婆娘扛回家，说不定等我凯旋时，她肚子里都有我的种了。” 沈青云挥挥手，道：“这是你私事，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要人家姑娘心甘情愿，你可不要干强抢民女的事。” 疤子嘴上应下，心里却不以为意，反正都成亲了，就算女人不愿意，那也是他的婆娘。 男人睡自家婆娘，天经地义，她要是敢闹，在床上给人驯服了，还不是得乖乖给他生娃。 从将军府离开，疤子就去军营里秘密调兵了，安排好一切事宜，去了俘虏营，直接把娜木扎扛回了家。 娜木扎羞愤不已，身上的衣服都乱了，露出了一大块皮肤，由于太气愤，都没察觉到不妥。 “姓吴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疤子扯裤腰带，道：“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娶你做婆娘，你给我生崽。” 娜木扎冷笑，“你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年纪又大，我可是及洱部落的第一美女，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疤子咬牙切齿道：“及洱部落，呵，现在可是归岩门关了，要不是看你立了功，又心向岩门关，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能清清白白，就你这张脸，这身段，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当然，这话是吓唬她的，沈将军治军严明，攻城掠地后，不许侵扰百姓，更不许强抢民女，也就是仗着娜木扎是外邦人，诓骗她而已。 果然，娜木扎的脸色变了又变，很想跟姓吴的打，可她见过他在马上的雄风，自己根本打不过。 “你要想娶婆娘，我听说有个女的喜欢你，就是喜欢穿红衣服那女的。” 疤子听出来她说的是小红，之所以不娶小红，是因为小红太彪悍，而且还是郑柔儿的婢女。 小红身份太特殊了，以后两口子要是打架，闹到将军和将军夫人面前，他哪里还有脸！ “别废话了，你要是不乐意，那咱们先拜天地，喝交杯酒，再洞房也是一样。” 时间仓促，疤子不会任由娜木扎耍脾气，还等着抱崽子，要是不先把事情办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疤子让下人把拜堂成亲所需要的东西摆好，不顾娜木扎杀人的目光，强迫她与自己拜堂，然后喝交杯酒。 “娘子，该洞房了。” 守在外面的婢女，听到两夫妻打架，伴随还有床嘎吱嘎吱的声音。 婢女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翌日 疤子神清气爽离开了，婢女去伺候夫人的时候，看到了满屋子狼藉，还有新夫人那张带着娇羞的脸。 娜木扎问婢女，“你们将军去哪了？” “将军去军营了。”婢女跪下伺候，问道：“夫人，水已经准备好，现在要沐浴吗？” 娜木扎闻到自己身上全是男人的气味，脸微微泛红，“洗漱吧。” 她心里却在琢磨，一大早就去军营，难道有战事要发生？ *** “你要伺候将军？” 郑柔儿看着一脸悲伤的小红，心里说不出的憋闷，虽然两人明面上为主仆，可在她心里，小红是她的姐妹。 小红受到刺激，心中憋了一肚子气，“我不想嫁人了，我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让我伺候将军，这样我就能永远留在将军府了。” 小红抬头，发现郑柔儿的脸色不对，急忙解释：“夫人，我没有跟你争宠的意思，我就是想永远陪着你，要是我伺候将军，以后咱们是姐妹，可以永远不分开。” 郑柔儿当然知道小红的心思，被吴飞伤了心，所以才会提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郑柔儿叹了口气道：“这事你要去问将军，将军要是愿意收你，我自然没意见。” 小红缩了缩脖子，想到沈青云越来越狠辣的手段，不由地打了个颤，“那、那算了吧。” 郑柔儿好笑：“你还要伺候将军呢，咋问都不问，又算了？” 小红吐了吐舌头，“将军也就对夫人你温柔体贴，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怕他，以前将军还像个文弱书生，自从来了岩门关之后，越来越有像老爷了，不，应该比老爷更加威严。” 小红口中的老爷，是郑煜大将军。 *** 沈青云手底下的兵，纪律严明，一个令下，二十万大军，一夜就已经准备好。 粮草供给，也全都到位。 能这么迅速出兵，沈青云在背后做了很多事，就算是任何一个军队，都无法与之匹敌。 除了严明的治军条例，还有各个部门的协同，晌午时分，疤子带着大军悄悄离开了岩门关，而这一切，除了沈青云的心腹，连城中的百姓都没察觉。 *** “刺客，有刺客。” 皇宫里，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庄严肃穆的宫殿。 一身袈裟的光佛王仓促逃窜，在他的身后，十几个手持匕首的蒙面黑衣人。 大批侍卫赶来，与刺客打斗起来。 光佛王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一双眼睛射出杀人般的淬毒。 “留个活口，其他的全杀了。” 皇宫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打斗声很快引起了其他侍卫的警惕，随着越来越多的侍卫赶到，刺客越来越力不从心。 有个黑衣人杀出重围，直接来到光佛王身边，带着剧毒的匕首朝着他刺了过去。 光佛王大惊，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身边的太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而刺客失手，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很快被侍卫刺穿了身体。 “留活口。” 光佛王叫晚了，几十个刺客，全都被杀。 第337章 召回薛将军 “你怎么敢！” 光佛王看着最后一个被杀的刺客，恶狠狠盯着那名侍卫。 侍卫一脸惊慌，跪地求饶，心中却是叫苦连连，那种危急时刻，他哪里知道要留哪个活口，顺手就杀了。 他明明救驾有功，怎么还有罪了！ 光佛王盯着那名侍卫，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下一瞬，一把剑刺穿了侍卫的胸膛。 其他侍卫见状，纷纷跪地，连发求饶声都不敢发出。 他们保护光佛王，知道光佛王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慈悲为怀，相反，光佛王性情暴戾，动不动就杀人，死在他手里的同僚不计其数。 “查，给本王好好查，皇宫森严，到底怎么混入的刺客。” “是。” 宫殿里全是血腥味，光佛王在太监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浑身笼罩着低气压，伺候的宫人全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他。 “王爷，这事不寻常，怕是有人特意为之，要是不把幕后之人找出来，恐会出现第二次。” 说话的是个护卫，是跟着光佛王起义的老人，正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在众人不敢出声的时候，他敢说话。 光佛王脸色难看，看向说话的护卫，问道：“皇宫里都是本王的亲信，能安排刺客行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到底谁想要本王的命？” “王爷，刺客已经全部死了，死无对证，查起来恐怕很难，要属下说，无非就是那几个人，谁得利，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光佛王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面上却道：“无论是谁，敢对本王下手，就要准备好承受一切。” 护卫道：“王爷，你身边伺候的人，要全部查一遍吗？” 光佛王冷哼一声，“他们护驾不利，也没留着的必要了，全杀了，以儆效尤，再安排一批人，必须你亲自过目，不许再混入一个耳目，不然你的脑袋也别要了。” *** “果然不出我所料，以光佛王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换掉身边的人，这样一来，咱们就有机会了。” 曾志业悠闲地喝着手中的茶，脸上露出笑意，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方向走，只需要等些时日，一切危机都可以解除了。 “军师神机妙算，属下佩服。”崔庆道：“这么一弄，光佛王肯定疑神疑鬼，真正忠心于他的，肯定会被他错杀，等待时机成熟，就是他命丧之日。” 曾志业道：“咱们暗中推波助澜就行了，剩下的交给薛义，出这么一遭，光佛王肯定会怀疑我，这几日让下面的人安分守己，绝对不要惹乱子。” 崔庆道：“军师放心，已经交代下去了，我们的人不会惹事。” 曾志业继续道：“除此之外，府中还要加强守卫，光佛王明面上暂时不会对我出手，暗地里就不知道了。” 一路跟着光佛王起义，光佛王的心眼比针还小，凡是得罪过他的人，全都被他暗地里报复回去了。 如今光佛王大权在握，更加变本加厉，他不得不防啊。 *** “不好了，不好了，皇帝驾崩了。” 朱聪死了，这个消息炸开，不仅百姓议论纷纷，就连朝中大臣也都在猜测。 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光佛王，因为光佛王住在宫里，皇帝出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光佛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目眦欲裂，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毒害了皇帝。 凡是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全部被他杀了，但这也无法阻止他心慌。 这次是朱聪被毒杀，下一次是不是轮到自己了？ 先前是刺杀，后面是毒杀，看来幕后之人铁了心要取他的命。 一想到这里，光佛王大怒，杀了一批人。 宫里人心惶惶，谁都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夜里，光佛王被惊醒，一身的汗珠，大口喘气。 梦里，有人一刀砍掉他的脑袋。 “护驾，护驾。”光佛王大喊。 一直到天明，光佛王都没有合过眼，因为惧怕，他眼下全是乌青，严重地睡眠不足。 光佛王战战兢兢了几日，终于下达了命令：“宣薛义大将军回京。” 护卫大惊：“王爷，万万不可，薛将军前去北伐，按照时日，应该刚到岩门关附近不久，这时候把他召回来，大军的粮草可就白白消耗了。” 光佛王犀利的目光看过去，审视着护卫，质问道：“你要阻止本王见薛将军，你是不是有异心，你也想杀本王吗？” 护卫大惊，连辩解都还来不及，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而手持匕首之人，正是他效忠的光佛王。 光佛王冷笑道：“只有薛将军不在京城，薛将军是本王最忠心的属下，只要他回京，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哪里敢轻举妄动，有了薛将军手中兵马，本王正好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的宫女太监全部瑟瑟发抖，光佛王这句话的背后含义，就是等薛将军回来，要大开杀戒了。 当然，不止护卫劝他不要召薛将军回京，凡是反对的，都被光佛王杀了。 其实，要是没有刺杀，和朱聪被毒死的事，光佛王不会失去理智。 人在性命受到威胁时，一味地求生，至于其他的事，根本不会考虑。 在光佛王心里，几十万大军损失就损失了，百姓死就死了，而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宝贵的，只要自己被保护，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一封亲笔信，送到了薛义手里。 薛义大喜，有了光佛王的命令，他就能名正言顺回京了。 薛义大笑：“曾军师还真是足智多谋，我还在想他用什么法子让我回去，结果他面没露，反而是光佛王亲自下令，难怪光佛王那么器重他。” 一直以来，薛义是瞧不上曾志业的，觉得他说话做事瞻前顾后，那么多废话，还不如打一战来的直接。 薛义接到命令后，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回京了，而剩下的十万，则是让薛岭掌管，并没有出现在京城。 薛义回到京城，带着兵马进了皇宫。 光佛王看到薛义，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拉着他的手，大喜道：“薛将军，你终于来了。” “主上，只要你一声令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去办。” “好，好，好，本王没看错你。”光佛王又找到往日的威风，不再战战兢兢，吩咐道：“把皇宫给我翻个底朝天，我要把那些宵小之辈全部找出来，还有朝中不安分的臣子，抄了他们的家，本王看谁还敢反抗。” 第338章 大真认怂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乌起满大发雷霆，殿中的摆设都被他砸烂，殿外，乌拉拉跪满了大臣。 炎王被活捉，岩门关居然公然向大真讨要赎金，距离上次鲁奕大军被俘虏，何其的如出一辙。 沈青云把大真当什么了，他的金库吗！ 南城，盖郡，吞州这一块，全部遭了殃，祭坛被毁，损失羊牛马匹，就连兵器都被岩门关抢走了。 他自从登上皇位以后，还没有遭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这让他百年之后，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陛下，臣认为炎王肯定要接回来，正好趁这次机会派使者前去岩门关，明面上接炎王归朝，实际上，探岩门关虚实。” “不可，派使臣前去，这不就是变相承认岩门关，要真让岩门关那位成为新主，将来要对付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陛下，岩门关那位必须得除掉，给使团中安插刺客，取了他的性命，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乌起满听着大臣们争论，慢慢地平复下来。 “取他性命？” “正是，就算那姓沈的有三头六臂，只要身死，难不成还能翻出大浪不成，岩门关群龙无首，就如待宰羔羊，根本不值得一提。” 乌起满陷入沉思，认真思考其中可能性。 好半晌，他开口问道：“要是行刺失败，岩门关狮子大开口，要更多赎金，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撇清关系，坚决不承认那些刺客跟使团有关系。” 乌起满听到这里，被气笑了，“不承认有什么用，只要岩门关那边认定，能有无数借口发难，炎王在他们手里，就连我们的祭坛也被他们破坏了，朕要怎么跟百姓交代。” 乌起满想除掉沈青云不假，但不代表他没脑子，就算要派人刺杀，那些刺客也绝对不能和使团扯上人格关系。 因为一旦行刺失败，大真会丢尽脸面，以后在外交政策上，还会被别国猜忌怀疑。 孰轻孰重，他还分的清楚。 “陛下，依老臣所见，大真男儿都是英雄，他们勇猛无比，悍不畏死，聚集大军，攻入岩门关，等活捉了那姓沈的，要怎么处置还不是陛下您一句话的事。” “臣赞成，大周那些弱鸡男儿怎么能与大真男儿相比，等攻破岩门关，大周都要尽数归大真所有，陛下成为天下共主。” “岩门关有盐，还有种叫水泥的东西，肥皂香皂那些稀奇物应有尽有，这些应该属于大真才合理。” 乌起满气归气，没想真的开战，上次可银树带着五十万大军攻打岩门关，举国上下，无不期盼，等着可银树凯旋而归。 结果，可银树大败，还耗费了大量的钱财，要是再来一次，又败了，他还有什么脸当大真的皇帝！ 他不过是要个台阶下来，这么多文武百官，怎么就没人领会他的意思！ 好在，还是有聪明人。 胡克业作为乌起满的亲弟弟，对哥哥的心思还是很了解。 “陛下，臣弟以为当务之急并不是出兵，岩门关索要赎金，咱们给就是了，南城、盖郡、吞州等地将领看守不利，也当处罚，让使臣团前去岩门关，送了赎金之后，斩杀炎王。” 这么做，不仅让大真赢回了面子，保全了乌起满的尊严，还能把一切过错推到炎王身上。 炎王已死，死无对证，还不是乌起满说什么就是什么。 乌起满对胡克业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面上却极其为难，犹豫道：“这……” 胡克业大声道：“本就是炎王办事不利，这么多兵马在手，居然让敌人长驱直入，还让朝廷蒙受这么大的屈辱，他死不足惜，陛下仁慈，没有株连他的家人已是格外开恩，他知道了肯定感谢皇恩浩荡。” 乌起满勉为其难道：“那就按你所说的办吧。” “臣弟遵旨。” 其他众臣，心思各异。 胡克业这一派，当然以胡克业马首是瞻，拥护胡克业一切决策，但其他派，就不这么想了。 胡克业说得冠冕堂皇，把罪推到炎王身上，而自己部下与敌人交手，中了敌人埋伏，损失惨重，还丢失大量的兵器，这些他只字未提，偏袒之意太过明显。 胡克业素来与炎王不合，借着这次机会铲除异己，实在是狠毒。 后宫里的徐妃，与胡克业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给乌起满吹枕边风，帮着他铲除异己。 胡克业回到府邸，宠幸了春桃。 “你跟着本王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春桃心中苦涩，哪里是她怀不上，而是徐妃不允许她生孩子。 她之前有孕，进宫见了徐妃之后，莫名其妙流产了。 春桃不傻，知道是徐妃下的手，徐妃不过是怕她有了孩子，就不替她办事了。 主仆一场，没想到她这么心狠。 春桃小心翼翼道：“王爷，妾觉得这样挺好的，能一直伺候你，是妾的福气。” 胡克业哈哈大笑，把春桃抱了起来，去了浴桶里。 不一会儿，水花飞溅，还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伺候的下人，全都在感慨，这位小妾可真得王爷喜欢，不知道会不会被提为侧夫人。 看来她们以后得用心伺候了，不能得罪了这位宠妾。 欢愉过后，春桃贴在胡克业怀里，小心翼翼道：“王爷，以后妾不去宫里了。” 胡克业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徐妃在宫里，你不去宫里，也不见徐妃了吗？” 春桃做出娇羞的模样，道：“妾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王爷就是妾的天，往后妾无论做什么，都要以王爷为重。” 胡克业并没有高兴，冷下脸，语气淡淡：“你与徐妃主仆一场，要是因为本王而离了心，别人会怎么说本王，别有用心之人说不定还会认为是本王心胸狭隘。” 春桃脸色一白，到这时她才明白，徐妃把她送给胡克业，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胡克业，何尝没有自己的目的。 也许，在他们两人心中，自己不过是个棋子。 而胡克业让她怀孕生子，不过是想让她全心全意效忠他，维系他与徐妃的合作的同时，关键时刻还能反击徐妃。 那他那些甜言蜜语，又算什么？ 突然，她觉得好累，一点都不想待在大真了。 她想回大周，可还能回的去吗？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对了，还有沈将军，沈将军是沈青云，沈状元，也许他能帮自己。 第339章 大开杀戒 大真使团来到了岩门关，马车上有赎金。 “咦，快看，那不是大真人吗，怎么来岩门关了，是不是还有大军藏着？” 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很快便知道了。 “原来是大真使团啊，来给咱们岩门关送赎金来了。快去通知大将军。” 使团被放进了城里，但他们没见到沈将军，被晾在驿站里，迟迟没有官员与他们交谈。 使臣轻蔑道：“不懂礼数，看来岩门关不过尔尔。” 使臣态度转变，是在三日后，沈将军接待了他们，只不过接待和平日里他们所熟悉的接待不一样。 沈将军一身铠甲，随行人员，全都是兵卒，各个威猛高大，长枪大刀，威风凛凛。 使臣想到有关沈将军的传闻，真怕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砍了，顿时放低了姿态，不敢再傲慢。 “沈将军，陛下派我们前来，是按照约定交纳赎金，听闻岩门关风土人情与大真不同，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欣赏欣赏？” 沈青云看了使臣一眼，虽然他脸上带着恭敬，但骨子里的高傲还是掩饰不住。 一直以来，大真时不时侵扰边关，虽然有郑煜大将军苦苦镇守，没有让大真占到什么便宜，但在大真心里，大周软弱可欺。 尤其是近几年，大周局势混乱，大真长驱直下，打入京城，连杭城都攻破了，逼得大周皇帝四处逃窜。 在他们眼里，大周不过是强弩之末，终有一天要被大真占领。 沈青云可不惯着他们，冷漠道：“我让大真交赎金，可没邀请你们欣赏风土人情，你们要是对岩门关这么感兴趣，可以留在岩门关与百姓一起劳作，到时候要是还有闲心，可以到处欣赏。”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成为岩门关的百姓，才有资格在这里晃悠。 使臣被噎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青云吩咐道：“清点赎金，一分不能少，想必大真也没那么小气，暗中缺斤少两。” 这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将士本来就是粗人，说话做事都没顾忌。 一时之间，使臣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 “沈将军说得对，确实要清点清楚，我们的人也会在旁监督，免得有人手脚不干净，途中做点手脚，让大真背黑锅。” 沈青云笑了，论耍嘴皮子功夫，作为六元及第的状元，岂会输。 “使臣看着秀秀气气，做派也像女子，你倒不必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这点赎金，岩门关还不放在眼里，下一次，再交赎金时，可不止这么一点点了。” 使臣被气的面红耳赤，偏偏这是人家的地盘，而且确实要交赎金，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兵卒清点赎金，清点中途，居然忘记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刚刚说到哪了，我怎么就给忘了。” “平时让你多学点算数，你不用功偷懒，现在知道坏事了吧，去去去，让开，我来数。” 过了一会儿，又有兵卒跳出来。 “我看你也不行，数得磕磕绊绊，啥时候错了都不知道，你让开，还是我来。” “你也不行，上次算数都错了，还是我来。” “谁也别跟我争，我来，我来，谁再跟我抢我跟谁急。” 使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跟菜市场吵架似的，搞这么半天，清点还得从头来。 他想找借口离开，等他们清点好了再出现，不料对方不让。 “刚才你自己说的要监督，旁人监督哪有你自己监督好，咱们还要数都不喊累，你怎么还想去休息，惭愧不惭愧！” 使臣嘴角抽了抽，你们轮着来，而自己没人替换。 使臣自己生闷气，觉得岩门关故意为难他，而挣着清点的兵卒，是真的想检验自己算数学的怎么样，清点时干劲十足，丝毫没有疲累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使臣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尖叫把他瞌睡吓醒。 “怎么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兵卒憨憨一笑，“数对不上。” 使臣坚定道：“不可能，我之前亲自点过，怎么会对不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应该数错了，没事，我重来，重来。” 使臣：“……” 谁能救救他！ 他娘的，他不想监督了！ 三天！ 足足三天。 赎金用了三天才清点清楚，使臣团陪着硬生生站了三天。 天气寒冷，那些兵卒动来动去，不觉得冷，可他们一直站着。 三天过后，全部病倒了。 使臣团正怒意翻涌时，一队兵卒路过，笑道：“这些文官除了嘴皮子厉害一无是处，清点都不用他们插手，在旁边干看着居然还能生病，啧啧啧，还是咱们身体好。” 使臣团差点被气的喷出一口血。 *** 京城，风声鹤唳。 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新皇驾崩，光佛王大开杀戒。 京城每天都有官兵出入各个府邸，抄家灭族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姓薛的，你敢胡来，我警告你，在你还不知道在哪时我就跟着光佛王了，今天你要是敢闯进来，我跟你不死不休。” 薛义朝着他握拳，“你是老臣，劳苦功高，可你不该恃宠而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光佛王的手谕，今天我还就硬闯了。” 薛义抬手，对着身后的官兵道：“府中人全部扣押，要是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区区府邸护院，哪里抵挡得住官兵。 官兵冲进来之后，打砸破坏，府里乱成一片，哭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大臣颓败滑落在地，看向皇宫方向，悲恸大喊：“光佛王，属下对你忠心耿耿，属下对你忠心耿耿啊……”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多了一道伤口，他捂着脖子，血顺着手指缝流出。 直到倒下，咽气，眼睛都瞪着。 死不瞑目。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很多被抄家灭族的大臣都是跟着光佛王起义的老人，当然，其中也有很多朝廷旧臣。 他们以为投靠新主，就能避免祸端，谁料，刀子落下的时候，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文武百官，人人自危，都把这事算在了光佛王头上，因为薛义有光佛王的手谕。 光佛王滥杀无辜，嗜血成性。 第340章 怀疑的种子 新皇驾崩，光佛王名正言顺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一大堆折子都是弹劾薛义的，原本光佛王很庆幸等到薛义回来，可看着那些弹劾，心里开始动摇起来。 光佛王看着站在一旁的薛义，把折子丢在他身上，道：“这些，你自己好好看看。” 薛义故作一脸茫然，把折子捡起来，看过之后，跪地大喊冤枉。 “属下办事一向有章程，这些被抄家灭族的都证据确凿，他们与甄裘勾结，参与了刺杀您，毒害皇上，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立甄皇后肚子里的皇子为帝，从而摄政，控制整个朝廷。” “证据确凿？证据何处？” 薛义一脸正气，回答：“证据都在大理寺，您要是想看，属下这就叫人去取。” 光佛王没做声，看薛义坦坦荡荡的样子，丝毫没有做贼心虚迹象，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薛义说道：“陛下，属下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绝无逾矩之处，甄裘案件牵连甚广，还牵扯到皇后以及皇家子嗣，属下带人去抄家，一部分人心虚害怕，肯定要弹劾我，他们要是不弹劾才奇怪。” 这话确实不假。 也正因为这样，光佛王才没有第一时间做什么，那些被处置的人，确实都是他吩咐薛义去办的。 光佛王脸色缓和了一些，亲自把他扶起来，“本王并不是怀疑你，只是弹劾的人多了，要是本王什么都不做，怎么跟他们交代。” “属下明白。” 光佛王叹了口气，打起了感情牌，“京城不比光淙，人多了，事情就多了，很多事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得安抚臣民，还得与权贵周旋，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你一路跟着我，应该知道我的难处。” 薛义一脸感动，“属下都明白，光淙那个小地方不能跟京城比，京城掌管的是整个大周，您每天早起晚睡，操心一切，要多保重身体，属下还要随你平叛，等您坐上皇位。” 这话说到光佛王的心坎里了，新皇已经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等新皇下葬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他要称帝了。 称帝有很多事要做，改国号，建国历，还要分封，当务之急，还是得铲除异己，排除阻拦，这样才能顺利登上帝位。 *** 薛义离开以后，光佛王脸上的笑意消失。 “王爷，您要见大牢里的那些人？” “怎么，不可以吗？” 护卫吓得跪倒在地，“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光佛王道：“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从光淙时就跟着本王，就算要处置他们，也得见上一面，本王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我。” 夜幕降临 皇宫的侧门打开，一辆马车亮出一块令牌，守卫见到了令牌，连询问都不敢，直接放行。 光佛王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马车离开后，守卫中有个人默默离开了。 光佛王在人身安全暂时不会受到威胁时，理智一点点找了回来。 正如薛义所说，处置那些人是经过他允许的，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当把那些人的名字列出来，很快便发现了蹊跷。 那些人，跟着他的时间并不短，平日里也对他忠心耿耿，在刺杀之前，他从未怀疑过他们。 可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但也不能全信，事实到底如何，他得亲自审问。 “光、光佛王，您怎么来了？” 光佛王看着大理寺的官吏，道：“本王有些事要问犯人，把他们带上来。” “这、这……” “这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禀告光佛王，说来也巧，最近昼夜温差大，一冷一热，好多人都生病了。小的怕犯人传染病气，已经转移了，目前他们不在大牢里。” 光佛王犀利的眸子盯着他，一言不发，似乎要把人看穿。 大理寺的官吏吓得瑟瑟发抖，冷汗大颗大颗滑落。 良久，光佛王终于出声。 “是吗，那可真巧。” “回禀王爷，确、确实很巧，牢中还有些犯人，小的这就把人带上来。” 犯人被带了上来，已经被折磨的不堪入目，甚至有好几个人被割去了舌头。 啊啊啊叫个不停，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光佛王并没有问出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他。 离开后，大理寺的官吏们纷纷松了口气。 “光佛王为什么会突然来了，难道是察觉什么了？” “应该没察觉，光佛王没能见到那几个人，见到的都是些哑的哑，傻的傻，放心，不会有事。”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光佛王的脸色你们没看见吗，他肯定有所怀疑了。” 坐在马车上回宫的光佛王，确实怀疑了。 出宫之前，只是有点怀疑，见到那些人之后，几乎可以肯定了。 “薛义啊薛义，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光佛王能从不起眼的和尚，成为佛子，再到如今的光佛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之前被惧怕影响了判断，冷静之下，慢慢地回过味来了。 薛义处置的那些人，都是他认为忠心耿耿的人，除掉他们，就犹如除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光佛王捏紧了拳头，对马夫和护卫吩咐道：“不要声张出去，尤其是不要让薛将军知道。” 薛府 薛义大摆筵席。 舞池中央，舞女翩翩起舞，兄弟们觥筹交错。 薛义喝酒，嘴角衣服上沾染了不少酒液，“兄弟们，咱们喝个痛快，今晚不醉不归。” “大哥，肉好吃，酒好喝，女人也好看，哈哈哈，小弟敬你一杯。” 一群人在一起，嗓门声大，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附耳在薛义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一封信送到了他手里。 薛义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又变，起哄的兄弟们见状，不约而同噤了声。 “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薛义没理他们，问下人道：“这封信谁送的？” “蒙着脸，没看清楚容貌，这封信是被箭矢带了过来，等到属下追过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论是谁送的，薛义心里已经升起了危机感，光佛王肯定有所怀疑，才会背着自己去大理寺。 “兄弟们，都去醒醒酒，今晚不要睡了。” 第341章 恩德是你，罪孽是别人 “主上，这么晚把属下叫过来，可是有大事？” 曾志业风尘仆仆而来，衣裳都没系好，歪歪斜斜的，看得出来是匆忙赶来的。 光佛王让宫女太监全部退下，宫殿大门都关上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军师，这么晚把你叫来，确实有大事，最近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抄家案，弄的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人人自危，众人都说薛将军打着本王的名义办事，其实本王根本不知道，要不是宫人说漏了嘴，本王到现在都还被埋在鼓里。” 曾志业心中冷笑，别人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好一手甩锅，直接把责任全部推到薛义头上去了。 曾志业故作一脸惊讶，主上，你不知道吗？那岂不是薛义擅自行事，他怎么敢借您的名义，他好大的胆子！” 光佛王咬牙切齿道：“本王也是被蒙在鼓里，只怕薛义有异心了，军师，你说该怎么除掉他？” 曾志业一下子就明白了吴成功打的什么算盘，这是要推自己出去，让他跟薛义狗咬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一举除掉他和薛义，真是一箭双雕。 曾志业暗暗庆幸，幸好写了密信，和薛义达成了合作，不然薛义被杀之后，就要轮到自己了。 曾志业表现的很震惊，“主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虽然属下跟薛将军不对付，但薛将军忠心耿耿，莫不是小人作祟，在您耳边进谗言？” 光佛王抬手，阻止了曾志业下面的话，坚定道：“军师，这事已经不用再议了，薛义必须除了，把你叫来，就因为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等薛义一死，他手底下那些兵全由你接手。” 好大的诱惑。 要是放在之前，曾志业会毫不犹豫选择光佛王，时局变化，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主上，一切按照您说的办。”曾志业一副恭敬模样，开口道：“要杀薛义，必须把人弄到宫里，这样才能把他的大军堵在皇宫之外，没了那些大军，薛义就是被拔了牙的野兽，不足为惧。” 光佛王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本王怕有人作乱，特许薛义可以带兵入宫，要是把其他人拦下，可能会引起薛义警惕，得想个法子，既能让他入宫，又能拔掉他的爪牙。” “这……”曾志业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主上，不如这样……” 宫殿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守在外面的禁军，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可就在刚刚之前，里面传话，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允许打扰。 这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时，薛义带着一队兵走了过来。 “薛将军，大殿里有争吵声。” 薛义看了禁卫军首领一眼，道：“你们怎么不进去，万一光佛王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 “回将军，您有所不知，光佛王不久前下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擅闯，咱们不知道怎么办。” “没用的东西，你们既然无法护驾，那这件事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全权由我来负责。” 薛义一个眼神，属下拿出匕首，杀了禁卫军，一刀毙命，死者被捂住口鼻，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一瞬之间，禁军全部被替换成了薛义的人，而大殿里还在大吵，根本发现外面的变化。 等到时机成熟，薛义火急火燎冲进大殿，看到了正在争吵的两人。 薛义怒视着曾志业，大骂道：“姓曾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光佛王不敬，不知尊卑，我饶不了你。” 光佛王看着只身前来的薛义，问道：“薛将军，你来的正好，可带人来了？” “回禀主上，刚才属下听到吵闹声，是您和军师的声音，怕被其他人看了去，只有属下前来，要是主上你有需要，属下这就去调兵。” “不必了，薛义，你抓住曾志业，他对本王不敬，该死。” 薛义是武将，一身的本领，一出手就掐住了曾志业的脖子。 曾志业大惊，急忙道：“主上，救我。” 光佛王大吼一声：“来人呐，薛义心怀不轨忤逆犯上，想要对军师不利，抓住他。” 殿外，几个禁卫军闯入，抽出刀，纷纷对准了薛义。 薛义大惊：“主上，这是何意？” 不等光佛王出声，曾志业开口道：“薛将军，你上当了，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戏，故意引你前来，主上想抓的可不是我，而是你。” 薛义似乎不敢相信，看向光佛王，“主上，他说的可是真的？” 光佛王叹息一声，道：“薛义啊，不是本王想杀你，而是你的嘴太多人了，京城不比光淙，很多事本王也是身不由己，要是不处置你，众怒难消，本王也难做。” “哈哈哈。” 曾志业突然大笑。 光佛王蹙眉，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军师，你为何笑？” “主上，您果然没让我失望，总是找那么借口，唯独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愧是大慈大悲的佛子，恩德是你，罪孽是别人。” 曾志业继续嘲讽道：“主上，让属下猜一猜，是不是抓了薛将军之后，就轮到我了，到时候你又要找一堆借口，然后嘴里说着慈悲为怀，手中大刀却丝毫不停顿，是吗？” 光佛王伪善被人撕开，气急败坏，道：“军师癔症了，把他一同拿下。” “主上，您好好看看，他们真的听你的话吗？”曾志业笑得得意。 禁卫突然调转方向，刀尖对准了光佛王。 薛义佩服道：“军师果然神机妙算，要不是你提前布局，今日咱俩可都要丧命在此了。” 光佛王大惊，听两人对话，一切都明白了。 “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曾志业否认，“不，您猜错了，我们只不过自保而已，要不是您赶尽杀绝，我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当初您承诺要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可结果呢。” “您有滔天的富贵，数不尽的财富，左拥右抱，美女数不胜数，而我呢，步步小心谨慎，想弄点银钱还要被您记恨，说好的一起荣华富贵，多可笑的笑话！” 薛义附和，说道：“主上，没想到您居然连我也想杀，开疆扩土，阵前杀敌，要不是我和兄弟们誓死拼杀，哪来的您安稳富贵，是您先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光佛王大喊：“来人，救驾，救驾。” 可是，外面迟迟没有动静。 薛义闭眼，开口吩咐，“杀了吧。” 免得夜长梦多。 第342章 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光佛王是光淙势力的核心，他一死，朝廷势必大乱。 薛义和曾志业携手控制住了皇宫，甄皇后和后宫嫔妃被囚禁，宫门被关死，一连几天，连朝会都无法举行。 京城中，传出了一则流言：光佛王纵情声色，迎回来的乐安公主以及妃嫔们轮流被宠幸。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对于光佛王他们失望透顶，以前他们有多崇拜信任他，如今就有多怨恨他。 三日过后，皇宫大门终于打开了，伴随的还有一具尸体。 “是光佛王，是光佛王，他居然敢胆大包天穿龙袍，这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的啊！” “上天惩罚他了，不然他怎么变成了尸体，好像已经凉透了。” “伪君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在这群议论的百姓中，田小三那些遭受屠村的人尤为激动，他们冲上前去，抬起光佛王的尸体，狠狠发泄心中的怨气。 也不知道谁下的手，居然把光佛王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时间，鸦雀无声。 甄裘带着兵马出现，大声怒斥光佛王的罪行，在百姓一片欢呼中，把光佛王的脑袋挂在了城门口。 进城出城的百姓，都会对着脑袋吐一口唾沫。 光佛王绝对想不到，死前受人崇拜，接受香火供奉，死后，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 朝廷的文武百官没有百姓好糊弄。 薛义想要掌控朝廷，但他一介武夫，想让朝臣为他马首是瞻可没那么容易，除非他大开杀戒，只要有人反对他就把人杀了，也可以控制住朝廷。 但这样一来，他的名声会臭，朝臣也不会真心服从他，一旦有了变故，他们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要他性命。 到了这时，薛义才知道艰难，以前只管打仗，这些权力制衡的事情不用他想，可杀了光佛王，想要取代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些事。 这时候有人建议：“不如和军师合作，先把朝臣们稳住，之后的事再徐徐图之，反正大将军你有兵马，根本不用怕姓曾的。” 薛义也在暗暗思考这事，自从光佛王死后，曾志业回府闭门不出，除了要一些钱财，其他的一律不要。 而且曾志业真如密信所写的那样，以他为尊，不与他作对。 不管曾志业真心还是假意，目前局势，确实与他合作才能迅速稳定朝纲。 薛义思量再三，还是向曾志业示好，让他出主意。 曾志业没有犹豫，拜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称属下，给出了建议。 一、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驾崩，光佛王身死，让甄皇后出面，暂代国事，等皇嗣出生，再做决策，用来安抚朝臣。 二、让甄裘出面，排除异己，凡是心向光佛王的，斩杀干净，斩草除根。 三、甄皇后代为下旨，封薛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 四、肃清朝纲，扶持自己人上位，反对者出局。 一系列建议，丝毫没有藏私，全都是为薛义考虑，曾志业一点都没有牟取利益，这让曾志业对他又多了两分信任。 由甄皇后出面，合情合理，朝廷和百姓，都挑不出错理。 光佛王已死的消息传出去，恭州彭玉珍旧部趁机而起，再次起义，而之前薛义辛苦打下的恭州再次失守。 恭州落入起义军手里，切断了京城与光淙的联系，相当于断了薛义的后路。 薛义忙的焦头烂额，朝廷这边让他自顾不暇，偏偏恭州那边声势浩大，加上恭州和京城离得近，要是这时候恭州打过来，京城守不守得住很难说。 薛义只能重用曾志业，尤其是朝廷这里，曾志业处理起来比他更有效。 因此，薛义并不知道，在肃清乱党，扶持新人的时候，曾志业的人混入其中。 面上是薛义一家独大，其实，曾志业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为了不引起薛义怀疑，曾志业做的很隐秘。 但这样一来，曾志业耗费的心思很多，安稳朝纲的时候很费劲，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但这种情况一旦颠覆，将会是波澜壮阔。 岩门关那边，第一时间知道了京城的情况。 同时，疤子那边保持着每隔一日送一封信回去的频率，岩门关那边能精准地掌握大军动向。 疤子把大军藏在大山里，如果出军，只要两日便可抵达京城。 而在这种情况下，迫切地需要一个决策了，作为岩门关的大将军，所有人都等他一声令下。 沈青云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固守岩门关，作壁上观，二是出军，一举攻下京城，然后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前者，沈青云可以保持现状，等待朝廷动荡，要是朝廷那边换过来了，岩门关将面临更大的敌人，要是朝廷没稳住，不用他出手，朝廷会自己亡。 沈青云细细想过，朝廷稳住的局面更大一些。 而选择后者，岩门关出军，那就必须承认甄皇后，不然就算攻入京城，也是乱臣贼子，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岩门关作为一时固守地没什么问题，要想长久发展，绝对不可能。 无论岩门关固守多么严，守城做的多么好，面对南方的朝廷大军，北方的大真国，能次次都赢吗？ 只要输一次，那么岩门关经营起来的心血，就会一夜之间溃散。 堂下，分两排，坐着文武两方官吏。 不知不觉间，岩门关这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朝廷，仪事是，两方争辩，都有自己建议。 一双双眼睛看着他，有期盼，有激动，还有很多饱含其他情绪的眼神。 沈青云站了起来，底下人纷纷站起来。 “大将军。” 沈青云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捏紧了拳头，终于开口，说道：“给吴将军送信，以最快的速度攻打京城。” 众人情绪激动，看得出来，他们很多人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大将军，攻打京城，以什么名义？” “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众人心里都在默默念这几个字，鲁廷凉回过味来，拍手叫好：“妙，绝妙，这个理由好，大将军奉命镇守边关，如今大胜而归，让大真奉上赎金，此等振兴国威之举，确实可以班师回朝。” 伍陆则是问道：“那大真使团怎么办？” 不用沈青云回答，已经有人大声道：“既然是班师回朝，把他们带回京城，正应了凯旋而归之名。” 第343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将军，这是从岩门关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 大山里，驻扎着大军，而在另一处地方，几乎与大山融为一体的一支军队正在等待。 为首的，正是疤子，他取来密信，打开后仔仔细细看。 这是密信，如果没有接受过专门训练，是无法解读的。 沈将军下了新的规定，将领是必须熟读密信规则的，因此，并没有费什么劲就把密信内容看完了。 信上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攻打京城，疤子找来来几位心腹下属，开始计划攻打京城的方法。 “按时间来算，十万援军应该已经在半途了，根据京城送来的情报，京城差不多有四十万大军。” “先派五万兵马打头阵，倒不必急于攻破京城，先打消耗战，等到援军到了，剩下的大军和援军一起攻打，一举攻入京城。” “此外，在前锋队打响战争之前，特种部队混入京城，潜伏等待，以信号为准，到时候里应外合。” 攻打京城的计划在讨论中有了具体的细节，之后看命令行事，他们已经并肩作战数百次，有经验有默契，细节上的配合沟通很快就理顺了。 快马加鞭的密信不止送到了疤子手里，还有几封送到了百跃那边。 百跃在南方一大片区域，唯一没有乱的地方了，也是恭州王和光佛王无法伸手干涉之地。 无论外面有多乱，百跃始终置身事外，不是没人打这里的主意，在与光淙大战之后，连光佛王麾下的战神薛义都败在了这里。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肖想这块地。 密信送达之后，百跃明面上有衙门官吏，实际上，衙门里的人，船帮的人，以及百姓，都是心向沈青云的。 在他们心里，百跃就该由沈大人掌管。 议事厅 姚文畅姚知州名义上是百跃最大的的官，由他坐主位，在他的左下一点位置，是同甘帮的沈帮主沈林。 此外还有沈家大女婿李勇，三女婿阿奎，也是百跃城外张家村的阿奎，以及沈家四女婿柳开和五女婿孟寒。 大大小小的官吏，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听从沈青云的命令。 “岩门关那边有令，整顿军营，时刻准备着，开战可能就在下一瞬，所有人都得尽职尽责，一旦开战，粮草必须充足，不能有任何纰漏。” “规矩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许骚扰百姓，不许调戏良家妇女，不能随意抢人钱财，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军纪，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粮草主要走水路，沿路的哨岗加强巡查，商队不要有异样，和以前一样，不要让人察觉到百跃这边的异常。” 众人齐齐应下：“是。” 一切安排就绪，等待岩门关那边下一步指示。 *** “报，城外发现有一支军队，来历不明。” 这个消息传到薛义耳朵里时，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军队来京城，难道想趁着京城有变，来趁火打劫？” 众人皆是沉默，没人可以回答薛义的话。 在战事上，他们都是门外汉，只有薛义才是将帅。 薛义问道：“大概有多少人马？” “差不多五万大军。” “什么！” 这么多人，足足出乎薛义的预料，在他看来，那些叛军不成气候，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 五万人马，那就不仅仅是叛军了，而是一股势力。 “继续查，一定要查明这支军队的来历。”薛义面上维持镇定，心里却暗暗默念：不是百跃，不是百跃，不是百跃。 只要不是百跃的人，其他人他一点不带怕的。 之前百跃那一战，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了薛义，甚至有很多个日夜，他梦见自己战败，被人杀了，敌人都是百跃大军。 对方用战之法确实让他很佩服，要是不是敌人，他都想好好会一会那位沈大将军，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在京城戒备严之前，特种部队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城中，城中有情报人员，所以特种部队的藏身之所极其隐秘。 特种部队入京之后，彻底地隐藏起来，有了情报人员的掩护，他们自己有隐秘的作战计划。 身经百战的小队，配合了一次又一次，默契是一般兵队比不上的。 他们往往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给其致命一击，帮助大军取得最后胜利。 *** 等到薛义知道大军是从岩门关来的之后，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百跃和岩门关，不都是沈青云的部下，这他娘的是一回事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天爷这是成心要跟他作对。 “大将军，大将军，你怎么了？” 薛义稳住心神，道：“五万而已，城中几十万大军，他们不足为惧，吩咐下去，关闭城门，做好守城准备。” 有位文官站出来，开口反驳道：“不可，要是把城门关了，百姓无法出城，耽误了春耕怎么办？” 薛义最恨这些文人酸腐，都要打仗了，还提什么春耕，他娘的，要是赢了，春什么耕，钱财粮草应有尽有。 “大将军治国不比打仗，你在外打仗的那一套用在京城行不通，关闭城门万万不可，就算要关，也必须……” 话还没说完，身子直接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而罪魁祸首，正是踹人的薛义。 薛义吐了口唾沫，“率兵打仗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谁要是再叽叽歪歪，他就是下场。” 岩门关 沈青云安排了沈宇代替自己，带着使团，以及大军，浩浩荡荡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是一众心腹下属根本不许他冒险，一个两个争抢着代替他班师回朝，最后是沈宇拔得头筹。 岩门关这边，一点都没有开战的迹象，百姓开始为春耕忙起来了。 新加入进来的及洱部落，分到了土地，也开始了他们的种地日子。 巡逻士兵，敲着锣鼓，大声叫喊：“衙门发放种子，有需要的户头可以去衙门申请。” 第344章 敌人到底有多少人马 薛府 有人为了讨好薛义，送来了鹿肉，又带来了厨子。 花园里，鹿肉的香味顺着风飘了很远。 薛义的兄弟们都是大老粗，喝着酒，就着鹿肉，大块朵颐。 他对手下的兄弟们不吝啬，有好吃的好喝的从来不藏私。 就在一群人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通报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报，大将军，大事不好了，城门遭到夜袭。” “是那五万人马吗？” “夜里不好探查，暂时还不知道。” “大哥，我愿意去城门口，倒要会会是哪路宵小之辈，居然敢夜袭京城，老子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大哥，算上我一个，老子很久没活动筋骨了，骨头都痒了，正好找人练练手。” “你们谁都别跟我抢，我去，我去。” 喝了酒，正上头，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天神下凡，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兄弟们，急什么，他们夜袭，就代表他们不敢跟咱们直接干，这样一般都是人数少，想出其不意，无妨，咱们继续喝酒，继续吃肉，等天亮了再说。” 薛义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人，见状，纷纷都放下心来。 薛义对身边的人吩咐，“让探子去联络一下，咱们大山还有一支部队，到时候从后攻打，让这些夜袭的有来无回。” “是，属下这就去办。” *** 夜袭的战火并没有持续多久，天亮之际，已经撤兵，京城里的人想要探查消息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一连数天，夜里总会遭遇袭击，天亮退去。 薛义没把这群夜袭的放在眼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迟迟未归，这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大将军，探子回来了。” 薛义看到探子的时候，大吃一惊，探子浑身是血，吊着一口命，随时都要死去。 “出什么事了，大军如何了？” 山里的大军每日都要往城中送消息，自从夜袭那日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 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薛义怕有变故，山里的那支大军是他的杀手锏，要是出事，京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立无援。 “大将军不好了，大军遭遇到了突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他们身法诡谲，善于隐藏，又无处不在，像鬼魅一般，大军损失惨重，速速派援兵，不然他们要被困在大山里直至全部阵亡。” 薛义目眦欲裂，越听越心惊，善于隐藏，身法诡谲，无处不在，种种迹象，都像极了百跃军。 “是岩门关，是岩门关，沈青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义极其后悔，当初就该不管不顾要了沈青云的命。 “敌人到底有多少人马？” “不少于十万。” 什么！ 薛义大惊，不少于十万，到底有多少？ 难道沈青云真要打入京城？ 当下应该怎么办？ 想这个问题的可不止薛义，还有京城里的很多人。 张府 自从朱聪上位以后，原吏部尚书张槐就被打压了，后来被撤了职，被罚家中闭客，至于什么时候结束，上面并没有说明期限。 张家没了张槐这个大靠山，一夕之间，门可罗雀，世家大族也不至于瞬息之间落败，但已经有凋零的架势。 直到光佛王入京，世家大族全都被洗劫一空，就连张家，献出了大量金银珠宝，才保全了族人性命。 “二爷，二爷，族长带着几位族老过来了，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张槐每天都在府里，无所事事，没事拿着个鸟笼，在花园里坐坐，然后在府里山中走走，一天就过去了。 “族中人来了，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当初张家广撒网，他们这一脉，投靠了岩门关，如今，张信和张辛两兄弟都还在那边。 朱聪上位，光佛王摄政，对岩门关那边忌惮，因此，族中为了跟他们撇清关系，已经全部不跟他们来往了。 族人这么做他并不恼，要是其他一脉投错靠山，他也同样会撇清关系。 百年世家，有文化底蕴，有金银财富，还有明哲保身的方法。 张槐明白，他们这时候上门，肯定有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 他去了前厅，看到了族人们。 “族长，怎么这时候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城门口这几日夜夜遭袭，大家人心惶惶，有个传闻，说是沈将军要班师回朝了，不知这事是真是假？”族长问道。 张槐明白了，自己两个儿子在岩门关，要是沈青云真的班师回朝，意味着京城的天要变了。 就算薛义有三头六臂，也绝对守不住京城，当初几十万大军，先皇都没能守住，如今，人心不齐，朝廷动荡，想要固守，根本不现实。 沈青云打着班师回朝的名义，其实藏得什么心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张氏一族前来，是为了验证猜想，也是为了提前谋算。 “族长，族老们，这是信儿的家书，你们可以看看。” 一封家书，几个老头子凑到一起看，家书内容很寻常，说的都是一些岩门关的事，还有张信的日常生活。 但从这封信透露出来的消息可不止一点点，张信说要回家来看一看，这意味班师回朝的人员中有张信。 沈青云要班师回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要是薛义大开城门迎接，那就是放任几十万大军入城，显然薛义没那么傻。 薛义已经下令关闭城门，意味着与沈青云站在了对立面，而沈青云是先皇亲派去北方守边关的，还被先皇在城门口亲送出征的，合情合理，都该回京。 沈青云回京，哪一点都挑不出毛病。 薛义不肯开城门，沈青云立马可以安他的叛贼之党的名头，光明正大讨伐他。 张槐看着族人们满是心思的脸，道：“作为先皇臣子，我肯定要迎沈将军回京，各位，你们也要尽快做打算，免得迟了。” 示意他们赶快站队。 几个人面面相觑，当初没人看好岩门关，结果张槐让张信去了岩门关。 兜兜转转，京城历经几次腥风血雨，到最后，沈青云成了势力最大的那一股，而他们看好的，都一个个势微了。 “沈将军班师回朝，张家自当夹道欢迎。”族长下了决定，要投靠沈青云。 第345章 有本事朝你爷爷脑袋射 薛义把薛岭叫来，屏退了下人，这才跟他掏心窝子。 “弟，不怕你笑话，在外留的那支兵队只怕凶多吉少，京城这边，恐怕守不了多久。” 薛岭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走到这一步，已经离那个位置只差一小步了。 这时候离开京城，以后要想在入京，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哥，你想的太多了，区区夜袭，一群见不得光的家伙，在外的那支军队暂时遇到了袭击，等反击回去，腾出空来，肯定会跟我们联系，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下去，我怕错过最佳时机，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大哥，你想多了，咱们一路打过来，大捷无数，外人听了我们薛家军，一个个抱头鼠窜，这才哪跟哪，莫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没外人，薛义不瞒着，实话实说。 “弟，那次打百跃你不在，你是没领会过百跃军的厉害，他们跟其他大军完全不一样，每次我以为必胜无疑的时候，总要栽跟头，你看这次，跟那次打百跃一模一样。” 薛义继续道：“夜袭，谁他娘的攻城白天不见人影，一到晚上就冒出来，这哪里是攻城，这是扮鬼吓人，也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招，指不定什么时候出大招了，到那时，我怕咱们无力反抗。” “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光佛王做主，咱们有所顾忌，可现在是大哥你做主，京城守住了，朝廷上下谁敢违抗你的命令，等时机成熟，就是大哥你登顶大位的好日子，咱们老薛家要是出个皇帝，列祖列宗在底下都要高兴坏，后世子孙提起你，那都要朝着上天一拜。” 薛义听薛岭所说，觉得很有道理。 天下是他打出来的，连光佛王他都敢杀，皇位也能坐。 古往今来，那个皇帝不流血，他靠双手拼出来的皇位，可不是从爹娘手中接的，他这种叫开国皇帝。 钱财迷人眼，更何况皇位，那可是九五至尊，是啊，只差一点点，他再等等又何妨。 在薛岭的劝说下，薛义渐渐地平静，此时逃走，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做了这么多，眼看就要坐上皇位，成为老薛家古往今来最出息的一人，怎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你说的对，现在还不是走到时候，为兄一时间没想明白，再派一些探子，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山里那边联系上。” “是，属下这就去办。” 薛岭还没出府，与报信来的兵卒差点撞上。 “何事这么慌乱？” “回将军，不好了，敌人攻城了。” 薛岭心下一惊，这可是大白天，之前都是夜里偷袭，怎么大白天也攻城了，敌人到底想干什么？ 城楼上，能清晰的看见敌军密密麻麻汇集过来，对方不仅有强壮的兵马，还有高大威猛的骑兵。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过大地，仿佛地面都在抖动。 守城的士兵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军队，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要是交手，能有胜算吗？ 而且对方的人数不少，这样看过去，差不多有十万之众。 嘹亮的号角声被吹响，伴随还有士兵的大叫声。 “敌人攻城了。” “敌人杀过来了。” “敌人开战了。” 城墙上，士兵全都动了起来，有拉弓射箭的，有拿盾牌防御的，有拿长枪攻击的…… 此时，城墙外的大军发出了锣鼓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喊声。 “岩门关大军班师回朝。” “岩门关大军班师回朝。” “岩门关大军班师回朝。” 京城里的百姓，无论是小巷街头还是在皇宫深处，都能听清楚。 百姓中纷纷议论起来。 “岩门关大军，那不是朝廷大军吗，是沈将军啊，沈将军班师回朝，为什么要打仗？” “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城门为什么不开？” “到底怎么回事，跟大真打就算了，大军班师回朝，不是该朝臣文武百官相迎吗？” 百姓不懂大道理，只知道自己人不该打自己人，因此，对城门关闭极其不满。 要不是朝廷紧闭城门，外面也不会打起来。 真是太可笑了，自己大军班师回朝，居然被朝廷关在城门外！ 城门外，在距离城门山射程之外大军停下，没有攻打的迹象，一声声叫喊：“岩门关大军班师回朝。” 而在数十里之外，不仅没有喊声，大山里还鸦雀无声，连飞鸟都不见踪迹。 大军听从薛义的命令埋伏在郊区之外，没等到薛义迎他们进城的命令，反而遭遇了袭击。 直到现在，双方都还没有真正的打起来，敌人仿佛无处不在，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了首级。 为首的将领杀红了眼，大声喊：“有本事就出来跟你爷爷打，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真刀真枪才是爷们干的事。” 埋伏着的岩门关大军一听，纷纷翻了个白眼，他们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埋伏在这里，之前还做了很多地势考察，选了一处最佳埋伏地，现在要是站出去跟人家打，不是爷们，是脑子有病。 骂吧，骂吧，等砍下他们的脑袋，到时候能随意踩几脚，区区几声骂算什么。 将领骂了一会儿，见敌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气的哈哈大笑：“孬种，都是孬种，有本事朝你爷爷脑袋射，你要是敢对爷爷出手，爷爷还敬你是条汉子……” 话音还未落，半山腰中，一支箭矢破空而出，直直地射向将领的脑袋。 将领额头被射穿，倒下时，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将领已死，大军慌了，我在明敌在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射杀。 正这么想着，箭矢从不同地方射来，让人防不胜防，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朝着射箭的方向攻去，却根本没有人。 大军中有人慌了神，惊恐大叫：“鬼啊，是鬼！” 纵然很多人不信，可还有一部分人信了，他们喊着鬼，就在你身边，渐渐地会被他们影响。 喊鬼的人越来越多，慌乱没有纪律，连将领头目的话也不听了，军心涣散，哪里还有大军的威慑。 双方还未正式开战，一方已经乱了军心。 埋伏的沈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娘的，已经埋伏这么久了，就等着好好打一场！ 第346章 生了怂意 其实沈宇是跟随使团一起的，但半途中，实在是按耐不住寂寞，加上有阿秋的立奇功在前，他也想打仗立功。 于是，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离开时团，单枪匹马找大军。 倒不是他不听沈青云的命令，使团肯定要来京城，他提前一步等着，只要进京之前会合，就不会有大问题。 他运气不错，一路上畅通无阻，还找到了疤子的大军。 也正因为找到了大军，所以才有现在埋伏打仗的机会。 沈宇是这支埋伏小队的队长，时机已经成熟，发出命令，全军出击。 同时，大部队已经冲了过来，与埋伏小队集合，攻击敌军。 山里碎石滑落，弩箭手攻击，前锋杀敌，两军兵刃相接。 薛义大军被扰乱了军心，在发出的命令下列了军阵，他们打过无数次战役，几乎是百战百胜，但面对这支敌军，以往的优势好像全都消失了。 对方一个个犹如凶猛的狼，不怕死，不畏惧，誓死往前冲，他们好不容易列的军阵被打散。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鲜血刺鼻，还有被落石打伤的人哀嚎。 一时之间，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想过敌人强大，没想到他们这么强大，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战火持续了两天，薛义大军被杀了一大半，几十万的兵马，居然败的这么快，剩下的几万兵，要不是逃的快，也得命丧黄泉。 取得胜利的岩门关大军正在统计战果：杀敌二十万左右，斩首两万。 岩门关大军杀的酣畅淋漓，很多人在心里忍不住感慨：朝廷大军不堪一击，难怪会被大真追着打。 在岩门关的时候，守城可比现在困难多了，靠着丰足的粮草，以及沈将军坐镇，他们才能坚守下来。 要是让这群朝廷大军和大真打，肯定兵败如山倒。 真不知道朝廷每年花了大笔银钱，怎么养的兵一个比一个孬！ 疤子让士兵把斩首的两万颗脑袋送到了攻城大军前，于是，一颗颗脑袋被放在大军面前。 城墙上的薛义一身铠甲，耳边是一阵阵气愤的声音。 “那是大壮，我认得，那就是大壮，天杀的，他们居然把大壮的脑袋砍下来了。” “那是田头目，连田头目也……” “那几个是将领，当初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都还没来得及报答他。” 一颗颗头，全是他们熟悉的面孔，前些日子都还能见到的战友，如今脑袋被人割下，被敌人践踏尊严。 愤怒之余，还有心惊，敌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要知道他们可是几十万大军，人数那么多，居然还被割了脑袋！ 薛义好不容易被薛岭说服了，可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他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要是真的城破，自己还逃的掉吗？ 就在他失神之际，城墙下传来了敌人的喊话。 “岩门关大军班师回朝，路上遇到叛贼阻拦，大军奋力反抗，大获全胜，这些头颅就是叛贼的，城中百姓放心，等我们进城，以后就不会有叛军敢放肆了。” 薛义握紧了拳头，偏偏自己的大军被污蔑成叛贼还无法解释。 难道要说那是他的军队，是他藏在山里的，用来控制京城吗！ 就在薛义一筹莫展的时候，朝廷几位官员来到了他府上。 “薛将军，城外是岩门关大军，沈将军班师回朝，按理说应该大开城门，迎他们入城。” 薛义抽出大刀，准备宰了说话那人。 旁边急忙有人开口阻拦，“薛将军万万不可。” 薛义大骂道：“迎岩门关大军入城，等他们入城之后，反手杀了我吗。” “薛将军，此话太过偏激，老夫有幸和沈将军共事过一段时间，沈将军赏罚分明，从来不迁怒无辜之人，要是薛将军大开城门相迎，沈将军肯定记得这份情，这样一来，城中将士们也免了战争之苦。” 薛义脸色很难看。 “薛将军要是愿意，老夫愿意出城见岩门关大军，阐明朝廷最近面对的困境，说明薛将军为朝廷之心，想必沈将军会体谅薛将军的苦心。” 薛义说道：“要是他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薛将军放心，既然老夫愿意做说客，自然也愿意跟沈将军说明你的良苦用心，薛将军为朝廷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要是沈将军不分青红皂白，肯定遭世人唾弃。” 薛义心中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要是沈青云愿意留他一命，让他继续当大将军，他不介意退后一步。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落了下风，要是沈青云秋后算账，自己还有胜算吗？ 亦或是，自己先服软，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找机会，未尝没有登上皇位的可能。 思来想去，薛义还是下不了决心。 他在心里暗暗想：再等等，再等等，也许情况还没糟糕到如此地步。 岩门关 春耕是一等一的大事，官府的大小官吏都到了基层工作，尤其是春耕事宜。 沈将军重视农事，所以在岩门关这边，对农户有很多优待，不仅免除了他们大半赋税，还有各种补贴。 沈青云看到忙碌的情形，感叹道：“天灾面前，人命不值钱，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百姓还是会坚强的活着，雪灾并没有让他们沉浸在悲伤之中，天公要是作美，今年又能大丰收。” “都是将军仁政，岩门关有了鱼米之乡之象了，番薯在这边长得好，家家户户都能吃饱了。” 沈青云听到这番话心里很舒坦，难怪人都爱听马屁，不得不说，马屁听着怪舒服的。 就在这时，一封信报送到了他手里。 沈青云迅速看完，是京城那边的战况，城门迟迟不开，疤子已经用叛军在京城作乱的名头开战了。 援军和使团已经和大军会合，之前的消耗战把京城弄的人心惶惶，剩下的，就等城门打开了。 信中还说了沈宇的事。 沈青云笑道：“阿秋立了奇功，激得军中人人都想立功，沈宇这小子，几头牛都拉不住，算了，随他去吧。” 有下属笑道道：“将军，等城门一开，您也要动身了。” 沈青云也笑了笑，离京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京城变化大不大。 第347章 城墙上的将士，辛酸无比 京城暗流涌动，出面当说客的大臣不止一两个，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不然这个时候，谁会冒着得罪薛义的危险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在背后使力的，除了张家，还有一些人世家贵族。 他们是最痛恨光佛王这群人的，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光明正大的抢劫，不讲道理，全凭喜好办事。 这样的当权者，要是真的被他们掌管了大周，以后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全被当肥羊宰了。 而在光佛王种种罪行暴露之后，百姓怨恨他，就连三岁小孩听到佛子的名号，都要吐口唾沫，然后喊一句‘坏人’。 薛义在眼前利益的驱使下，不顾光佛王的名声，明面上把光佛王打败了，实际上，他也是光佛王那一派的。 人们对光佛王的怨恨，转移到了薛义的身上。 薛义仗着有兵马，无所顾忌，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天怒人怨。 那些跳出来当说客的人，会不会真的尽心尽力保全薛义，谁又知道呢。 人心隔肚皮，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谁又能拍胸脯说沈青云会放过薛义。 在京城被攻打的时候，还有一支军队，那就是抵达京城的援军，有十万之众。 除了援军，押送的粮草已经到位，就算是打消耗战，围攻京城两个月，都不用担心大军粮草问题。 岩门关大军都清楚，岩门关有番薯，百跃有番薯，他们从一开始饿肚子，到现在已经能吃饱了。 大军打仗，从来不会因为粮草问题烦恼，这是沈将军给他们的底气，也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自信。 这支援军，由沈宇带领，随行配备的还有几个副将。 京城有疤子坐镇，沈宇一点都不担心，带着大军在京城周围郡府平乱。 这些地方的官吏腐败至极，也是他们看朝廷动荡，没人能注意到他们，所以在管辖地横征暴敛。 男丁被强制入伍，上至六十老汉，拄着拐杖，都被拉到了军营中，下至总角小儿，有些孩子还不清楚要干什么，就被推上了战场。 他们人生还没正式开始，已经命丧黄泉了。 家中没了男丁，妇人艰难，家中要是有姿色的媳妇，都被官吏抢了。 其中一位官吏罄竹难书，让阿秋震惊不已，后院女人居然有三千之多，除了明面上的妻妾，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逃过他的毒手。 这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这么多女人，光是养她们，就得大笔银子，这些银子又从百姓身上搜刮。 周而复始，百姓日子越发艰难，而官吏富得流油。 这样的官吏比比皆是。 朝廷动荡，遭殃的还是底层老百姓。 沈宇每平乱一处郡府，都是按照规矩办事，也吩咐手底下的将士不许扰民，更不许趁火打劫。 “那些罪大恶极的官吏先关起来，等候大将军发落，不要伤害到妇孺孩童，官衙选个人暂代职务，后续事宜等待大将军命令。” 有人怯怯问道：“大将军，是哪个大将军？” 沈宇声音洪亮，颇为自豪：“还能有哪个大将军，就是六元及第的沈状元沈大将军。” 这可是他们沈家人，是从墉县小河村走出来的农家子状元郎。 “原来是沈状元郎沈大将军啊。”不少人发出感叹。 沈状元郎沈大将军他们都听过，盐贵，家家户户想要吃粗盐，那得花大价钱买，更别细盐了。 可现在他们能吃得起了，可以买更便宜的盐，而且还是细盐，这些盐就是从沈将军那里来的。 原本害怕的百姓，见士兵不仅没有打杀他们，要是马路上遇到摔倒的老人，还会停下大军，亲自扶起他们。 这样的情形，那些老人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 郡府里并没有多少能用的兵，天下大乱，多的是占上为王的盗匪。 之前薛义与恭州开战，恭州到京城这一带，大匪盗和豪强都被收拾了，沈宇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根本没费多少功夫，就把郡府整治了一通，一些罪大恶极的官吏被关了起来，其他的并没有做多大的改变。 比起惩治恶吏，当下最重要的是安定，后续的事不是他该操心的，他只管领兵打仗。 “沈将军，我们带来的番薯种不多了。” 沈宇想了想，道：“交给吏目，由官府种植培育，种出来的番薯苗发给百姓，番薯能割好几茬，这些番薯种不说全县，提供半个县还是够了，登记在册，等这阵过后，要全部查证，谁要是敢弄虚作假，本将军第一个宰了他。” 这话声音很大，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沈宇在几个郡府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不少反响，让下辖地区知道沈大将军关心农事，还给他们番薯苗。 等到秋收，家中能吃饱了，他们会更感激大将军。 沈宇这么做，就是想让所有百姓都知道沈大将军的好，就跟岩门关似的，只要提到大将军，大家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京城 “第十次攻城了，咱们要打出气势，一次比一次猛，城中敌人就会越来越害怕，打从心里害怕咱们，后勤部队在旁边架起锅炉，生火做饭，把打来的兔子野猪烤上，咱们好好吃一顿，兄弟们都辛苦了，可别饿着了。” 随着疤子一声吼，军中将士附和，声音震耳。 于是，在两军交战之际，出现了极其不和谐的画面。 只见空地上，炊烟缭绕，米饭番薯香味随着风飘进了京城，还有阵阵肉香味。 守城将士频频咽口水，有些人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等到两军暂时歇战，城墙下的大军吃的满嘴流油，一个个满足的不得了，而在城墙上的将士，啃着饼，饼太硬，牙口不好的，把牙齿都崩掉了。 到了饭点，城中的百姓都闻到了那股香味，顺着方向，发现是城外。 “太香了，是肉啊，我都三年没尝过肉味了。” 城墙上的将士，辛酸无比，都是打仗的将士，为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而他们只能啃饼，而且一个饼得吃一天。 看看敌人，他们有的人吃白米饭，有的人吃红红的番薯，听说那番薯还是甜的，冒着热气，不知道有多好吃。 “咱们要是他们就好了。”有人小声嘟囔。 有人小声回答：“他们可是岩门关大军，班师回朝，不知道上面的人咋想的，把他们关在城外算怎么回事，应该大开城门，迎他入城，到时候咱们说不定也能吃肉，要我看，姓薛的才是乱臣贼子。” 第348章 真正的岩门关大军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薛岭对着城墙外的岩门关大军气得牙痒痒，可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越想越气，找到薛义，主动要求道：“大哥，给我三千人，我出去杀杀他们的锐气，打乱他们的阵型，在配合城墙上的弓箭手，看他们还敢不敢嘚瑟。” 薛义不肯答应，“敌人故意的，为的就是激我们，要是出城和他们打，正好中了他们的计，再等等，我不信他们天天都能这么吃。” 薛岭就算再不服气，也不能违抗薛义的命令。 然而，一连七天，岩门关大军除了攻城，就是吃香的喝辣的，顿顿有肉，打仗时，居然支开一小队，专门去打猎。 不止将士们憋气，薛义同样憋气，因此在薛岭再次请求带一支兵出城迎战时，他没有拒绝。 “从侧门出去，你记住，只能浅战，不能深入敌军，要是情况不对必须立马回城。”薛义深知他的性子，怕他打红眼，不知道分寸，小声叮嘱道：“要是有性命之危，记住，别管其他，立即回城，我会派人接应你。” 言外之意，就是危急时刻，不要管其他人，独自回城，保命为重。 薛岭领会了薛义的意思，两人是本家兄弟，又一起出生入死，打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如今本家就剩下兄弟俩。 “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 薛义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薛岭愿意出城迎战，这是件好事，不然敌军骂他们缩头乌龟，要是一直避战，岂不是默认了。 这次攻城，前前后后快两个月了，按理来说，岩门关大军肯定粮草匮乏，坚持不了多久，这几天表现出来的粮食富足肯定是假象。 因为城中粮草已经严重不足了，更何况长途跋涉的岩门关大军，就看谁熬得久。 坚持到今天，薛义不觉得自己会输相反，他觉得自己赢了。 侧门打开一扇门，一支队伍势如破竹，从里冲了出来。 “开门迎战了。” “敌军出城了。” “他们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怎么才这点人，几千人，想对我们大军，他们疯了吧。” 疤子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玩，最近太无聊了，正好解解闷，兄弟们，都打起精神，看我命令。” “是” “是” “是” 薛岭憋了一肚子气，挥着手中的大砍刀，犹如煞神般，披棘斩棘，所到之处，敌军纷纷退开。 身下的马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意，横冲直撞，丝毫不怕敌人的攻击，带着主人勇往直前。 薛岭大声道：“敌人没什么可怕，不过是区区蝼蚁而已，兄弟们跟我冲啊。” “冲啊” 城墙上，将士们看着，一个个激动地脸色发红，甚至很多人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小薛将军太厉害了，我看岩门关大军不过如此而已。” “可不，带着三千兵马，就闯进去了，敌人反击看起来就跟女人打架似的。” “哈哈哈，小薛将军厉害，不愧是咱们薛将军的本家兄弟。” 在城墙上将士激动的同时，薛义的脸色极其难看，大喊道：“薛岭，回来。” 可惜他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嘶喊声中。 同样激动的还有岩门关大军，站在阵外看着这一切的将士们，忍不住大笑。 “这人看着应该是个头目，你们看他得意的样子，肯定以为自己神勇无比，天将下凡。” “可不，你看他，大砍刀扬得虎虎生威，咱们兄弟往后一退，他觉得自己更厉害了。” “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进列阵，怎么斩杀这几千人马，吴将军，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疤子闻言，手中大旗扬了几下，原本阵列中避让的将士，看到了号令，不再退让，而是往前冲。 这个阵列他们练习了很久，专门用于战场上，并且已经实践了好几次，每次效果都不错。 随着阵列变化，原本占上风的薛岭好似一下子被人牵制住了手脚，再挥砍出去的大刀仿佛被什么按住了，极其吃力。 薛岭朝着城墙上大喊：“射箭啊，快射箭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冲着薛岭大喊：“小薛将军，咱们离得太远了，在射程之外，城内帮不了咱们，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薛岭眼眸瞪大，只见刚才一击即溃的敌军，不知何时已经竖起了盾牌，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全是盾牌，在盾牌缝隙中，是锋利的枪头，枪头尖锐无比，能轻松刺穿人的身体。 包围圈越来越小，而给他们反击的余地也越来越窄。 “不好，杀出一条路，绝对不能让他们把咱们围死。”薛岭大喊道。 在薛岭的命令下，将士们用生命拼出一条血路，可是，这条路并没能让他们闯出去，而是加速了去黄泉之路。 一支箭射穿了薛岭的脑袋，他瞪大眼，摸上了箭矢，直直地倒了下去。 “你们头目已经死了，还不束手就擒，是想当叛军吗！” 他们失去了头目，也就失去了主心骨，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拼杀时，听到敌人大喊：“我们是岩门关大军，更是朝廷大军，咱们同为一体，何必手足相残。” 终于，有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有第一个人妥协，就有第二个人，倒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因为那句“咱们同为一体，何必手足相残”。 是啊，他们都是朝廷大军，何必自相残杀！ 城墙上的薛义，看到了射杀薛岭的人，正是敌军的大将军吴飞。 这人的箭法他见识过，恐怖异常。 薛义闭了闭眼，下达命令，“赶快关闭侧门，不要给敌军可趁之机。” 准备下去传令的将士还没出发，已经有将士浑身血污赶来了。 “薛、薛将军，不好了，侧门那边打起来了，侧门已经打开了。” 薛义心中猛然一惊，这显然混入了内鬼，打开侧门必然要跟守门大军打起来，这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到了。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薛义看到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跟普通老百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却各个身怀绝技，不仅武功高强，打群战更是配合默契。 这是军队才能训练出来的，而且是精兵。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岩门关大军！ 第349章 破城 这一刻，薛义只觉得浑身发冷，好似那次的百跃大战重新上演。 他心中控制不住生出惧意，脑子告诉他，要清醒，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取胜，可身体不受控制，止不住颤抖。 侧门已经大开，外面涌入了岩门关大军，薛义心中清楚，城门已经无法关闭，如今，要怎么才能找条活路。 他抢了一匹马，飞跃上去，逃跑的途中，往后看去，只见大军正浩浩荡荡往城中冲。 哒哒哒的声音很响，冲在最前面的岩门关大军是铁骑，看来岩门关为了攻打京城，早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他就不该存有侥幸心理，在发现敌军的时候离开京城，带着兵马，找一处地方，占据一方，才是上上之选。 京城正大门在侧门涌入岩门关大军之后，也被打开了，有了特种部队布局，几乎没费什么劲大军进了城。 拼死抵抗的将士死在了刀剑之下，城门已破，做再多的反抗也是徒劳，而且岩门关大军人数不少，进城之后不杀百姓，不杀投降将士，只杀叛军。 越来越多的将士扔下武器，因为他们不想当叛军，吃着皇粮，不干叛乱的事。 还有一部分大军是从光淙来的，都是薛义的亲信，进城之战主要是跟他们打。 皇宫里，乱成了一团。 薛义带着大军直奔皇宫，找到了甄皇后。 甄皇后吓得花容失色，“薛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薛义冷哼一声，道：“城门破了，沈青云的人来了，你必须跟我走。” 他还没糊涂，既然岩门关大军打着朝廷大军的幌子，只要甄皇后在他手里，那就有筹码和沈青云谈判。 沈青云要是不顾甄皇后死活，又要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甄皇后身边的嬷嬷壮着胆子道：“薛将军请三思，皇后大着肚子，万一伤了胎气，未来储君有个三长两短，对你也没有好处啊。” 薛义一脚踹开嬷嬷，“老子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甄皇后你要是不想我动粗，就乖乖跟我走，否则……” 皇宫外，主要是薛义的大军，城破归城破，岩门关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到这里。 薛义就是算着这个时间点，打算挟持甄皇后逃离京城。 不一会儿他带着大军离开皇宫，朝着东便门而去，这里是最容易离开的一个出口。 薛义在途中换了便装，身边的几个亲信随从也都换了衣服，大军在后方迷惑敌人，也为了拖住追来的敌军。 “大哥不好了，东便门外面也有敌军，要想出城就得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要是强行冲出去肯定会被察觉，要是混入百姓之中，反而安全，敌军入城，不扰百姓。” 薛义是军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城破以后大肆抢掠，捞到好东西了放入自己的兜里，其他的再上交。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军队，都是这样的做派。 在他看来，岩门关大军说不扰百姓，不过是安抚局面之词，等到他们缓过劲儿，就是百姓遭殃的时候了。 现在冲出去还有点胜算，要是被关在城中，等到敌军全部掌握京城，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逃。 “少他娘的废话，强行突破，无论如何必须杀出一条血路，京城绝对不能待。” 只要逃离京城，他有信心东山再起，要是留在京城，等到全城大搜捕，到时候逃无可逃，才是死路一条。 在薛义的命令下，一支队伍强行出城，与外面的敌军碰个正着。 “此时不能出城，谁要是敢出城，格杀勿论。” “官爷行行好，我被困在京城多日，家中有生病的老娘，我要是再不回去，老娘也活不成了。” “是啊官爷行行好，民妇满月后回娘家，已经离开家中多日，要是再不回去，婆家人会责怪我的。” “我是来京城抓药的，谁想到会突然封闭城门，家里人还等着救命，官爷让我出城吧，求求您了。” 闹着要出城的人很多，见将士没对他们动手，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种情况岩门关大军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对百姓太好，他们会没有忌惮，反而会步步试探，这种时候，要用大将军教的法子处理。 “要出城门可以，可以登记，但丑话说在前面，今日凡是出城了，将来衙门发放免费番薯种子，粮种，农具，低价细盐，以及遇见灾情时施的粥等等，都不会再给你们了，你们可都要想好了。” 这话一出，很多骚动的百姓安静下来了。 那些想出城躲一躲的百姓，觉得待在城里好像也不会有危险，要是这个时候出城，将来啥好处都没有了，算一算挺亏的， 当然，还有一些人是真的想出城，将士没拦着，但盘问的特别仔细，速度也慢，半晌才放走一人。 大将军说了，要是把人逼到了绝境，指不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但要是有一线希望，很多人还是会老老实实遵守规矩。 这时候，混在百姓中的薛义要闯，两方自然而然打起来了。 百姓见状，纷纷吓得躲起来，而留下来的薛义一行人格外醒目。 薛义还是很厉害的，不过一会儿就冲破了守门，从东便门出来了，可外面还有一支军队等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坐在马背上，笑着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真的从东便门出来的，薛义，今日你逃不掉了，我身后的将士，一人一刀，就能要你的命。” 薛义架着刀比在了甄皇后脖子上，道：“吴飞，这是甄皇后，你要是敢阻拦，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这里这么多百姓，都亲眼看着，要是因为你害皇后身死，你就是千古罪人，沈青云也是千古罪人，这个罪名，你们担得起吗！” 疤子蹙眉，这个意外，确实是他没料到的。 无数双眼睛看着，甄皇后要是真的死在他手里，自己臭名昭着没关系，要是连累大将军…… “姓吴的，让开。”薛义匕首割了甄皇后的脖颈，鲜血滑落，染在浅色衣服上，极其刺目。 这时，薛义身后来了一支队伍，为首的正是沈宇。 按计划，原本是三日后攻城，因此沈宇提前回来了，没想到遇到了薛岭这个憨憨，让计划提前了。 薛义这支队伍，带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乐安公主。 乐安大喊：“她不是甄皇后，吴将军还等什么，杀了薛义这个乱臣贼子。” 第350章 薛义之死 随着这声话落，疤子不再犹豫，带着队伍朝着薛义杀了过去。 无论薛义手中是不是真的甄皇后，此时，都只能是假的。 薛义大惊，朝着乐安露出杀人般眼神：“臭娘们，老子杀了你。” 属下挡在薛义面前，大喊道：“将军，属下助你突围，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不用费心思。” 薛义无法，只能挟持甄皇后往前突围，这时，疤子已经骑着马拿着长枪朝着他靠近。 两方将士的将军相会，双方打了起来，薛义武力值高强，勇猛无比，疤子同样神勇，不惧任何人。 两人交手，因为薛义挟持着甄皇后变得束手束脚，气急之下，把甄皇后推开。 刀剑无眼，也不知道是谁的刀刺进了甄皇后的胸口。 甄皇后看着交战双方，没有任何一方因为她而停下动作。 她这一生，匆忙又动荡，年幼时，在家中不缺吃喝，享受荣华富贵，那是她短短生命里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此后，遵守父母之命，嫁给了朱聪，成了人妇，处处小心谨慎，打理后宅，为夫君纳妾，然后稀里糊涂成了一国之母。 可她这个一国之母，遭受了光佛王的侵犯，要不是为了夫君，她早就一死了之了。 夫君死后，她想追随而去，可肚子里有孩子，就算这个孩子是孽种，可也是她的孩子。 她舍不得，想苟且偷生，可还是没等到孩子出生，这样也好，死了就不用遭罪了，就是不知道黄泉之下，夫君会不会原谅她？ “大哥，快走，快走啊。” 在属下奋力拼杀下，打开了一条口子，拖住敌将，倒下一个又一个。 薛义塑造出来的重情重义，平时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关键时刻，保命最要紧。 当下，顾不上其他人，骑上马，拼命逃。 而替他争取时间的属下，有人被砍了脑袋，有人被砍断了手臂，也有人被刺穿了喉咙。 沈宇大骂一声：“呸，这样的人居然能当将军，简直侮辱人，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头儿管不都管你们，要是放下武器，可以不杀。” 属下咬牙道：“我们的命是大哥救的，为大哥死，值了。” 沈宇还挺佩服这些人的，当战场就是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长枪挥去，要了说话那人的性命。 “吴将军这里有我，别让姓薛的跑了。” 疤子应了一声，转身去追薛义，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让薛义离开就是放虎归山，这么大的隐患绝对不能留。 当下，他抽出背上的弓，拉弓搭箭，朝着薛义逃跑的方向。 “你们说吴将军能射中吗？” “废话，吴将军可是神箭手，之前攻打丹山岛，和赤月帮交手，就是靠这一手箭法让对方打乱阵脚。” “那可不，大将军隔三差五就要夸吴将军的箭法，能让大将军佩服的箭法，绝对差不了。” 在万众瞩目下，箭矢离弦，倏地划破长空，射入了移动的薛义背上。 沈宇都忍不住大叫一声：“好箭法。” 马背上的薛义，只觉得背后一疼，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他眼前一黑，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铁骑朝着他奔来，无数马蹄声。 疼，太疼了。 薛义想过很多种死法，唯独没想到会被无数马蹄踩死。 这一生，滑稽可笑，要是没遇到那个虚伪的和尚，一切会不会一样？ 京城攻下了，皇宫被控制住。 在乐安公主的指认下，‘甄皇后’正在宫中，而这位甄皇后不过是个宫女。 疤子看着狼藉不堪的皇宫，觉得这个地方阴森可怖，短短数十年，这里遭遇了一次又一次宫变。 后续很多事情还需要处理，作为武官，他对这些并不擅长，除了让大军控制朝廷和官员们，剩下的只能等大将军来了再做定夺。 京城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沈将军要入京了。 其实沈青云本人还没到，但沈宇代替他，带着大真的使团住到了京城驿站。 驿站里三层外三层把守着，任何人都靠近不了。 “唉，待着真无聊，不知道大将军什么时候来，等他来了，我要好好逛逛。” 坐在他对面的是疤子，疤子嘴角抽了抽，“一桌子好菜，好酒，伺候着你，还不知足。” 沈宇啧啧了两声，“我就是不甘心，还以为跟薛贼要打上几个月，到时候可以大展拳脚，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风头全是你吴大将军的，谁知道我这个沈将军啊。” 疤子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抱怨了，信报中说，最多还有五天大将军就到了。” 两人继续喝酒聊天，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女人身上。 沈宇打趣道：“吴将军，我听说嫂子不愿意嫁给你，是不是真的？” 疤子想到娜木扎那娘们，好好折腾了她一顿就出军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咋样了。 他傲气道：“女人嘛，耍点小脾气很正常，咱们不跟她计较，到了夜里，好好的折腾，就算是贞洁烈女也得乖乖听话。” 沈宇听到这里，心窝子烧的不行，“等大将军来了，我要去青楼里好好逛逛。” “你要是真的想女人，我给你找个过来伺候。” 沈宇摆摆手，“你就放过我吧，我顶着可是大将军的名号，要是传出去，对大将军名声不利，我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 疤子一听，立即作罢，反正对大将军有坏的事都不能发生。 五日后 沈青云到了京城，不动声色进了驿站。 “参见大将军。” 驿站周围的将士齐齐跪了一地，沈青云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了笑意。 “将士们辛苦了，待我进宫后，再宴请你们。” 五月初五，正好是端午节，也是沈青云进宫的日子。 皇宫外，挤满了百姓，人山人海，还有许多官吏。 这些官吏换了一批又一批，剩下的一些旧人，很多人都认识沈青云，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 尤其是当初内阁那些旧人，他们很激动，要是沈青云得势，意味着他们也可以沾光。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沈青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沈青云，朝廷的布局也得全面改变。 “传皇后口谕，宣沈青云入宫觐见。” 第351章 禅位诏书 如今的大周，早已经国不国，朝不朝，皇宫之前被光佛王控制着，朝臣上下，谁不知道光佛王做的那些龌龊事。 光佛王这群乱臣贼子，仗着兵马，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朝中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凭着关系，担任朝中要职。 他们蛮不讲理，很多事看心情，朝纲败坏，伦理沦丧，如今沈大将军回京，情况再糟，总会比光佛王那群人强。 沈青云入宫以后，朝臣也渐渐地进入宫中，而这些朝臣中，旧臣没剩下多少，出现了很多生面孔，真是应了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殿中，甄皇后坐在屏风后，皇位空着，屏风外，站着乐安公主。 沈青云站在最前面，在他身后，稀稀拉拉站着几位朝臣。 沈青云心中感慨，以前朝会的时候，大殿里人数众多，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沈爱卿，本宫代表圣上接见你，此次平叛你立了大功，按理来说应该嘉奖你，但时局动荡，天下未平，还需要你去收复河山。” 女人的声音很清脆，语气有些颤抖，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她在颤抖。 “吴成功，薛义等乱臣贼子死不足惜，把他们的尸体悬挂在城门口暴晒十日，以解心头之恨。” 沈青云走到这一步，说不想做皇帝那是虚伪，但做皇帝要有个过程，要是留下话柄，将来会多出很多麻烦事。 沈青云恭敬道：“臣自当听从安排，只是不知道其他大臣有没有不同的意见，要是有，可以现在说出来，免得事后说些流言蜚语。” 沈青云眼眸一转，落到了曾志业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曾志业胆识不错，明知道薛义已败，不急着逃跑，反而跑到大殿来。 曾志业背脊挺拔，不卑不亢道：“娘娘代圣上行事，一言一行皆表示圣意，臣自不敢有意见，一切听凭圣意。” 曾志业表态，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这些大多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见风使舵，投机取巧。 “余阁老，不知您可有话说？” 以前的内阁中五位大臣，在动乱中死的死散的散，还活跃在朝堂上只有这位余泓。 以前朱续在时，余泓是五位大臣中资历最浅的，最年轻的，到如今，朝中的旧臣中，属他的官位最高。 沈青云要他表态，而此刻余泓的态度，也代表着沈青云以后要怎么对他。 余泓想了下，道：“九五至尊要在皇室血统中寻找一位，既然暂时还没有定下大统，娘娘暂时代表圣意，臣自当遵守。”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有人额头上冒汗。 余泓大人这么说，岂不是公然和沈将军作对，要是沈将军一气之下，迁怒到自己可怎么办。 “余阁老可要记的今日之言，莫要到时候不认狡辩。” 余泓直视沈青云，道：“本该如此，沈将军大可放心。” 两人针锋相对，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曾志业眼珠子转了转。 薛义已死，自己则是光佛王的军师，要是这个时候向沈青云示好，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 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么好的机会曾志业不会放过。 他冷笑两声，引得众人齐齐看过来。 曾志业冲着余泓一笑，道：“余阁老果真是忠心耿耿，难怪朝堂上去去来来，换了一拨又一拨人，而余阁老始终在。” 余泓哼了一声，脸上带上了点桀骜之色。 他历经好几个天子，资历和官位，在众人之中都是独一份存在，沈青云要是想越过他当首辅，门都没有。 首辅之位，他要定了。 曾志业心中暗笑，嘴上继续道：“之前听那叛贼吴成功提起，说余阁老是栋梁之材，朝堂上要是没你那都不行，农家经常说一家之主是顶梁柱，朝堂上，余阁老您就是顶梁柱。” 这话一出，余泓变了脸色，“休得胡说，朝堂上只有天子，臣为天子尽忠。” “各位大臣。”这时，屏风之后的女人再次开口：“今日宣沈将军入殿，是有件事想要告知各位，皇上驾崩之前，已经拟好了圣旨交由本宫保管，之前时机未到，所以迟迟没有拿出来，今日，是时候了。” 众人心下复杂，不知道甄皇后这个时候提起这事意欲何为？ 那道圣旨是真是假？ 无论他们有什么猜测，圣旨一出，全都跪倒在地。 拿着圣旨的太监正是朱聪的贴身太监，自从朱聪驾崩以后，没人注意到他。 这时候他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让这封圣旨显得格外的合情合理。 太监大声念起来：“朕于国事三载，然天下动荡，北遭敌国侵扰，南有叛军，时局变换，恐遭大变，幸得祖宗在天之灵庇佑，危而复存。国朝需安定，百姓需庇佑，朕深思数月，行运在乎沈氏。顺应天道，民心所向，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禅位于沈青云。望国朝早日安稳，百姓安居乐业。” 太监声音停止，大殿里死一般安静。 很多人都还在猜测，此番沈青云回京，会扶持哪个皇脉上位，或者，沈青云什么时候露出狼子野心，宣告称帝。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沈青云一回来，冒出来个禅位诏书。 他们不信。 有些急性子的，一下子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什么，皇上让位给沈青云，这怎么可能，娘娘腹中可是有皇嗣，除了皇嗣，也有皇脉，怎么可能让位给别人。” 甄皇后开口：“诏书千真万确，叛贼吴成功控制皇宫，皇上担心大位落入他手里，因此才会写下禅位诏书，又因叛贼吴成功势力太大，后有叛贼薛义惑乱朝纲，本宫才迟迟没有拿出来，恐落入奸人之手，今日沈将军已经回京，本宫完成皇上遗言，不负所托，死而无憾了。” 说完这话，只见甄皇后的身子猛然倒下。 乐安脸色大变，“娘娘。” 大殿顿时乱成一团。 “来人，请太医，给娘娘医治。” 大殿之中，有人想离开，一只脚还没迈出去，一群凶神恶煞穿着铠甲的将士拔出了剑。 “大人，请留步。” 第352章 黄泉之下尽忠去吧 几位太医被带入大殿，隔着屏风，在里面看诊。 戴着凤冠的女人，紧闭双眼，脸色红润，乍一看，好似睡了过去。 每个太医把脉之后，均是摇头。 “皇后娘娘服毒自尽，一心求死，毒入心脉，回天乏术。” “皇后娘娘已经崩了。” 大殿之中，大臣想要离开，皆被阻拦，余泓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大声叱骂沈青云。 “尔等竖子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一回来娘娘就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这背后没有你搞鬼三岁小儿都不信。” 沈青云看向余泓，一言不发，那双犀利的眸子，早已经退去往日的稚嫩，变得格外有压迫感。 以前同朝为官时，沈青云只不过是内阁小小一官吏，余泓是他的上官，年岁又比他长，两人相见，都得沈青云给他行礼。 余泓怎么都不想到，自己会被他的眼神震慑住。 他气势弱了些，但嘴上不肯罢休，“把我们都困在这里，想干什么，逼我们就范吗，沈青云啊沈青云，没想到你狼子野心竟到了如此地步，老夫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沈青云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嘲讽道：“余阁老，那你以为，我该如何？” “扶持皇脉，找几位大臣辅佐，待皇上成年后亲政，沈大将军你驻守边关有功，以后继续驻守，朝廷绝对不会亏待你。到时候等新皇登位，老夫会奏请圣上，为沈将军邀功。” 啪啪啪 鼓掌声传来，众人看去，发现沈青云正在不疾不徐朝着余泓走去，手上鼓着掌。 “余阁老想的果然深远，到时候辅政大臣是不是该有你一个？” 余泓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窘迫感，坦然道：“要是朝中有人推荐老夫做辅政大臣，老夫自当不会推辞，为朝廷尽忠，为圣上尽忠，是臣子的本分。” 这时，沈青云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两人面对面，沈青云要高出一个头。 “余阁老，同僚一场，要是有遗言，我可以帮你转告。” 余泓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沈青云，“你、你什么意思？” 沈青云冷笑一声，“看来是没有遗言了，那你黄泉之下尽忠去吧，对了，尽忠的时候可要看清楚主子是谁，别搞错了。” 话音一落，剑从后刺穿了余泓的腹部。 余泓捂着肚子，满脸震惊，大庭广众之下，大殿之上，沈青云居然敢对他动手。 大逆不道！ 胆大妄为！ 杀人的是疤子，整个皇宫由他把手，里里外外全部换成了沈青云的人。 疤子拱手抱拳，大声道：“禅位诏书，传天家旨意，这等心怀不轨打着忠臣之名的沽名钓誉之辈，该死。” 这话看似骂余泓，但其他人都清楚，这是说给他们听的。 禅位诏书一出，沈青云就是正统，谁要是敢质疑，那就是质疑圣旨。 沈青云看似责怪地骂疤子，“你瞧瞧你，这么凶干什么，平时打打杀杀就算了，对大殿上的各位大人该尊敬。” 疤子认错：“属下鲁莽，还请大将军责罚。” 沈青云一挥手，“退下去，不许再吵吵嚷嚷了。” 等他再看向殿中的众人，没人敢放肆了。 朝堂之上，本就没什么忠臣了，历经三位皇帝，忠心耿耿的早就死在了朝堂改朝换代时，留下来的大多都是识时务的惜命之辈。 沈青云已经掌握大势，这时候要是再跟他作对，妥妥就是第二个余泓：纯属找死。 皇宫里，风云涌动。 京城里，百姓经历几次城破，早已经麻木了，很多人对沈大将军班师回朝其实没抱多大希望，说不定一两年后，京城又要换人了。 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只关心今天吃什么，明天有什么吃的，错过了春耕，家中余粮早就被搜刮干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到明年。 *** 天子灵柩，皇后灵柩，摆放在大殿之中，殿外跪满了一地守灵的宫女太监。 天子已经死了多日，迟迟未下葬，已经散发出阵阵腐臭味。 沈青云给足了朱续和甄皇后该有的体面，以君王规格下葬，繁琐的事情很多，一件接一件，如今的礼部形同虚设，很多安葬礼仪和程序遭到了破坏。 这时，宝庆公主站了出来。 宝庆公主是乐安公主的妹妹，乐安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宝庆是董皇后的嫡出，两人都是朱续的女儿。 当初宫变之时，宝庆贪玩，乔装打扮去了外祖家，没想到因祸得福，免受了遭害。 屏风后死的‘甄皇后’就是宝庆的贴身宫女，她忠心耿耿，为了让沈青云欠宝庆一个人情，自愿赴死。 宝庆开口道：“我跟在母后身边，见过皇爷爷灵柩入葬，当时流程都由礼部官员定制，大体我都记得。” 沈青云挺意外的，好奇道：“算起来，朱聪夺了你皇兄朱渚的帝位，朱聪按照辈分，跟你算是堂兄妹，为他下葬操持，你不气吗？” 宝庆鼓着脸颊，咬牙切齿道：“恨，肯定恨，但我这么做是有要求的。” “哦，说来听听。” 宝庆脸色一红，心一横，豁出去了，“我想当妃子。” 沈青云有禅位诏书，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位君主，她要当妃子，直白一点就是要给他当女人。 沈青云愣了一下，道：“还是一样的问题，大周是你们朱家的天下，我要是登上帝位，算得上是你们朱家的敌人，你给敌人做女人，心中就不恨了？” 宝庆继续道：“恨，特别恨。” 沈青云刚要拒绝她这个荒诞的要求，就听到她说：“可我更恨大真，他们侮辱了朱家皇室，逼死了母后，有生之年，我想看到他们死，大周岌岌可危，朱渚皇兄挑不起这个胆子，朱聪也挑不起，甚至连父皇也……” 宝庆深吸一口气。 “可你不一样，你守住了岩门关，我相信你也能守住大周，将来还能打回去，朱家皇室受到的屈辱，你能一一报仇，这就是我要嫁给你的理由。” 沈青云直接摇头，“不行，我的女人，除非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怀有其他目的，我不要。” 宝庆愣住，没想到沈青云会拒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353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禅位诏书昭告天下，衙门贴榜，京城附近的郡府都已经知道新皇将要登基，偏远地方还需要时间。 当务之急，是要恢复朝堂秩序，安稳朝纲，登基的仪事不需要大操大办，一切从简。 就是这些，前前后后花费了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里，宝庆跟礼部协同办了朱续和甄皇后的葬礼，沈青云虽然是大将军，但实权在手，一切安排都由他把控。 六月十五，大吉，百无禁忌，万事皆宜。 沈青云举行了登基大典，皇宫大门第一次为百姓大开，在群臣百姓的见证下，正式登基为帝。 改国号为大安，年号太平，寓意着大安朝岁岁太平，这是沈青云的期许，也是他登上帝位后毕生的目标。 经年内乱，大周已经千疮百孔，短短时间内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沈青云坐在皇位上，看着众人跪拜，心中百感交集。 刚到这个时代，家里贫困，偏远的小山村仿佛与世隔绝，大哥生死，走上了读书科举这条路。 进入朝堂，面对朝廷上的血雨腥风，他没有靠山，没有党派，成为了斗争的牺牲品，幸得皇上赏识，调去了百跃。 在百跃，他步步为局，与俞元继势如水火，那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幸好，他捡得一命。 从那以后，才算真正地在百跃施展拳脚，打海盗，建船帮，搞贸易，把贫穷落后的百跃一步步变成海上贸易交通要道，尤其是丹山岛，成了他最后的庇护所。 在这期间，京城破，皇上逃亡，后面入京，没过多久安稳日子，被派去了岩门关。 皇上驾崩，皇子朱渚继位，没多久齐王造反，朱聪篡位，再到光佛王入京，一件件，一幢幢，都好似一场梦。 他坐上这个位置，要解决动乱的国内，国外有大真虎视眈眈，面临的困难只会更难，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沈青云抬起一只手，声音不大不小，格外的庄肃，“平身。” 下面齐声：“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礼已成，百姓离开了皇宫，群臣进入大殿，举行登基之后第一次大朝会。 这场大朝会，足足六个时辰，等散朝，已经夜深露重。 沈青云带着疲倦入睡，外间是羽卫军把守，羽卫军全是他的心腹，相当于大内侍卫，头儿由沈宇暂时担任。 ‘暂时’是因为沈宇说他的志向在战场上，才不想一辈子被困在皇宫大院，沈青云也没勉强，沈宇既然想在战场上立功，那就顺他的意。 翌日早上，又是朝会，百废待兴，很多事情需要解决，还真不是一天两天能理顺得清楚的。 下了朝之后，沈青云把心腹将领们召到了御前，在他心里，有拳头才有话语权。 而他的拳头，就是这些将领们。 疤子为首，沈宇，阿肯，以及养伤中的阿秋等，全都站在他面前。 “时间过得真快，算起来差不多快十年了，你们跟着朕清缴海盗，抗击大真，还有很多兄弟死在了战场上，没有你们，就没有朕的今天。”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跪下，大将军已经变成了皇上，不再是以前的少年将军，他们哪里敢托大。 疤子道：“皇上，臣不过区区小将，后来落成奴籍，若不是您出手相救，臣早就死了，哪里能有如今的成就。” 沈宇跟着表态，“皇上，臣也一样，在村里，最多跟混子们打打架，跟邻居们吵吵嘴，要不是您，臣这辈子连郡府都去不了，能走出小河村，臣这辈子就满足了。” 阿肯不甘落后，“臣当初都要被恶吏逼死了，要不是运气好，遇上了皇上您，臣跟阿亮哥他们早就死在海盗手里了，乡亲们也受海盗苦，您来了百跃后，日子才一天天变好，反正臣只认一件事，那就是跟着皇上您，您让干啥干啥，绝对错不了。” 沈青云看着一个个迫不及待‘叙旧情，表忠心’的将领们，心中更加坚定，大安有他们，不会再受动荡之苦。 “大安初立，百废待兴，可如今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不宜大动干戈，最主要的是恢复农耕，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才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力补充，这是个长期目标，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当务之急，还得倚仗你们，大安的各个军队，要你们替朕守着。” 他们一听，心中特别骄傲自豪，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军队方面，沈青云一时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目前他手里的兵马不少了，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到时候造反，会引来很多麻烦事。 他打算采取温水煮青蛙，继续用那些将领，但要安插自己人过去，用几年慢慢取代他们，等掌握了全部军政大权，到时候进行改革才会顺利。 沈青云深切的感受到，管理一个国家，远比管理地区压力大得多，每个政策，都得斟酌再三。 *** “皇上，该用午膳了。” 沈青云正在看奏折，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宝庆带着几个宫女太监，端着盘子，盘子里发出阵阵香味。 沈青云这才感觉到一股乏累，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时辰了？” “都已经未时了。”宝庆来到他身边，娇俏道：“你就算再勤政，也得注意身子，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以后天天都有这么多事，难不成你连饭都不吃了。” 她说的话在理，沈青云便去用膳。 他见宝庆像个大宫女，忙前忙后，忍不住问道：“朕让你提一个要求，你非要留在宫里，宫里规矩多，难道出宫嫁人不好吗，朕保留你公主的名号，就算到了婆家，也不会受委屈。” 宝庆没好气哼了一声，“我乐意，就要留在宫里，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数，说了我提要求你都答应，大丈夫一言千金，不许反悔。” “你要留也行，但你毕竟是公主，以后这些不用你干。”沈青云其实对宝庆还是防着，无论如何，宝庆是朱家女。 古话说的好，斩草要除根，他取代了朱家天下，就算留着宝庆和乐安一命，也绝对不能放任她们。 宝庆沮丧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正在这时，乐安来了。 “皇上。”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酥麻。 沈青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第354章 既然他们要找死，成全他们 乐安一身鲜艳的衣裳，走路摇曳，顾盼生辉，一改往日端庄贤淑模样，有了几分女人争宠的献媚。 还不等沈青云开口，宝庆忍不住道：“三皇姐，父皇要是还在，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失望。” 乐安冷笑一声，“咱们俩虽都是嫡出公主，但不是同一个生母，你不管做什么都有皇后娘娘护着你，我不一样，处处为自己打算，谨小慎微，生怕踏错一步，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想做什么，起码没人拦着。” 姐妹两个针锋相对，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乐安说笑间，来到了沈青云身边，抬起衣袖，撒娇道：“皇上，这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样式，你看看这个布料，颜色配比，都是很好看的，衣服还夹杂着香味，光是闻一闻，就能令人陶醉。” 沈青云眼疾手快避开乐安靠过来的身体，脸色沉了沉，“你来的正好，你们姐妹俩公主封号还是一如从前，你们暂且住公主府，等皇后娘娘来了，后续的事情就由她安排。” 乐安脸色一变，沈青云这是拒绝她了！ 到底为什么，要一次次忽视她！ 宝庆有点失望，但觉得沈青云安排的很合理，道：“那以后我要是想进宫，是不是得皇后娘娘批准？” 沈青云道：“后宫一切事宜由皇后娘娘做主，朕不会干涉。” 他借口繁忙，把两人打发走了。 姐妹两个，走到御花园吵了起来。 宝庆指着乐安，大骂：“你、你这样与青楼女子有何区别， 你别忘了，你还顶着朱家女的名号，一举一动，皆会被人看在眼里。” 乐安反唇相讥，“我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就许你讨好他，我就不行了，凭什么。” “你、你……”宝庆被气哭了，可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当初父皇还在的时候，母后说要给她挑个如意郎君，还透露对象正是风头无两的状元郎。 她悄悄看过，一眼就被状元郎吸引了，可后来，三皇姐和张尚书家五公子私相授受闹得满城风雨，再者之后，就是父皇突然下旨给状元郎赐婚，赐的还是郑大将军的闺女。 从那以后，她小心翼翼藏着小心思，原以为这辈子都没交集，可现在…… 宝庆红着眼，专门往乐安心窝子戳，“凭我清清白白，洁身自好，而你……早已污秽不堪，别说他是皇帝，就是张家五公子也不见得要你。” 这句话戳破了乐安的一切幻想，那些屈辱的过去一幕幕重现，当下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狠狠地打宝庆。 姐妹俩旁若无人打起来，事情传到沈青云耳朵里，两人都被赶出宫了。 *** 沈青云下了几道诏令。 其中有改国号为大安，年号为太平，发布太平历，这个太平历用通俗话说就是日历，册子上记载了一年四季二十四个节气。 太平历分发到百姓手里，百姓就知道当朝已经是大安，皇帝换了人做，潜移默化地让大安取代大周。 一道诏令封沈老头为太上皇，陈氏为皇太后，郑柔儿为皇后。 另一道召令，主要是跟随沈青云的文武集团，任鲁廷凉和沈宇分别为左右丞相，鲁廷凉算是文官集团第一人，位居百官之首，而武将中，没有意外吴飞为第一人。 另外唐秉、薛启、魏引廖、张夫子、沈志明、纪信厚、伍陆、衡屈、阿秋、阿肯等等，一共一百多人，全都封了爵位。 当然，沈青云也重用了一部分旧臣，例如张槐。 还有一道专门针对民生的诏令。 自古以来，新皇登基，或者皇家有大喜事，都会大赦天下，大赦天下虽然放过很多大奸大恶的人，但很多冤案受害者也能受利。 除了大赦，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税，很多巧立名目杂碎，例如水脚钱，车脚钱，进城税，出城税，口食钱，库子钱，蒲篓钱，竹篓钱，沿江神佛钱等，各种各样令人瞠目结舌。 这些杂碎，厚厚一沓，沈青云边看边惊讶，这些层层官吏，为了抽油水，真是什么都想的出来。 沈青云大笔一挥，把这些杂税全部免了，另外还设了监察部门，要是有人敢顶风作案，可以直接上告。 沈青云另外还制订了户籍制度，这个并没有什么困难，百跃和岩门关早已经施行了，只要依样画葫芦，并不是难事。 户籍制度主要是为了管理百姓，还为了明年春耕做准备，如今的番薯，在百跃和岩门关已经实行了大规模种植，明年全国推广，不会缺种子。 户籍制度还可以用来划分田地，大安初定，连年战争，流失的人口众多，光佛王的劫富济贫，打掉了很多大地主，这时候把大户的田地拿出来，分到老百姓手里，时机恰巧合适。 当然，沈青云还用了一系列的举措，用来安抚那些豪门贵族，施点小恩小惠，给他们留条活路，维持安定。 花费最多的还是军政，沈青云在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把百跃和岩门关那套搬过来用，优缺点都实践出来了，并不会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 最让沈青云头疼的问题，就是他那套‘军政改革’下，需要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稍有不慎，就会把国库掏空。 要是碰上连年征战，国库提供不了足够的财力，足矣把朝堂拖垮。 沈青云愁的头疼，一直到深夜都还在看奏折，白天有时间的时候，见了一个又一个大臣。 毫不夸张的说，沈青云就算是拉屎撒尿，旁边都有个大臣随同。 撒尿的时候，沈青云感觉的老有视线瞄他，等他看过去，身边的人目不斜视，一副‘我什么都没看’的模样。 *** 翌日，早朝上 “皇上，恭州叛贼彭玉珍旧部，这段时间趁着京城动荡，掌控了恭州一带，数日前夺取辰鼓，百跃通往岩门关的必经水路和陆路也发现了他们的人，依臣看，他们所图不小。” 辰鼓，是百跃入京的必经之地，他登基昭告天下，册封太上皇，太后，彭玉珍旧部图谋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他们想对他的父母下手！ 沈青云站起来，浑身戾气，“朕想着大赦天下，他们要是借此机会放下屠刀从良，一切既往不咎，但他们明显还存有造反之心，好啊，既然他们要找死，成全他们。” 第355章 居然成了皇亲国戚 辰鼓，作为百跃通往京城必经之地，以前没怎么受人重视。 随着百跃那边的盐和水泥需求量越来越大，这座城市也渐渐地繁华起来。 辰鼓有水路，有陆路，虽然不是交通要塞，但交通很便利。 天刚蒙蒙亮，一道疾驰的身影走过石子路，小木桥，假山的小径，然后到了一处宅院。 宅院里有个年轻男子正在练功，长枪耍的虎虎生威，一招一式强劲有力。 听到有靠近的声音，男子侧头一看，好奇道：“何先生，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被称为何求的中年男子一身青布衫，头戴冠帽，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何求先是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被称为主上的正是年轻男子，也是辰鼓军队的头儿，名叫彭楚，是彭玉珍的侄子。 彭玉珍旧部，跟随的就是彭楚，也正因为彭楚是彭家人，那些人才愿意追随他。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何求并没有过多客气，凑到彭楚耳边，小声道：“线人来报，一支队伍要经过辰鼓，这里面有新皇的父母，辰鼓是百跃去京城的必经之地，咱们的时机来了，只要捉住沈青云的父母，主动权就到了咱们手上，主上，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万无一失。” 彭楚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劫持沈青云父母，这、这可行吗？” “主上，机会千载难逢，要是放任他们去京城，假以时日，情况调转，到时候就是沈青云逼咱们了。” “可万一……” “主上，当初沈青云连中六元，是最年轻的状元郎，跨马游街时，把马让给他父亲了，世人都夸他大孝子，只要咱们抓了他父亲，沈青云还不得乖乖听咱们的。” 彭楚这人，年轻，有冲劲，当初彭玉珍深陷危险时，要不是旁边的人强行带走他，非得冲上去跟人拼个你死我活。 听完何求这话，二话不说，道：“确实是个好机会，咱们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们出现，必定把人留下。” 何求大喜：“主上，属下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辰鼓这边的动静，传到了幕僚袁先生耳朵里。 袁先生急得拍手，“糊涂啊，糊涂啊。” 袁先生急急忙忙知道何求，情真意切的劝诫他。 “主上，新皇登基，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称帝的沈青云，这时候抓他的父亲，无异于火上浇油，要是引起他的震怒，咱们这么多年的基业恐要毁于一旦啊。” 彭楚不以为意，道：“咱们抓了他的父亲，就能向他提要求，这么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要是什么都不做，咱们取辰鼓又有何意义。” 袁先生差点被气的喷出一口老血，苦口婆心道：“取辰鼓，是为了阻断百跃与京城的联系，占据辰鼓，退向光淙一带，那边靠海，进可攻退可守，养精蓄锐，可有一番作为。” 袁先生继续道：“若是劫持了新皇的父母，他必定派兵攻打，原本咱们就是趁着京城大乱时占了先机，一旦跟他们开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现在的兵力，哪里能同他们抗衡。” 这话说的很委婉了，当初彭玉珍在时，大军众多，粮草不缺，结果被光佛王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彭玉珍身死。 那么强大的光佛王，死在了沈青云手里，可想而知，他的军队有多厉害。 这些年，恭州与光淙斗得你死我活，而沈青云固守边关，不仅打退了大真一次次攻击，还让大真吃瘪，要是岩门关大军不厉害，何至于守住边关一次又一次。 彭楚摆了摆手，道：“行了，不必说了，我心中有数，要是情况不妙，咱们再退守光淙一带也不晚。” 袁先生本还想劝一劝，见他一脸不耐烦，卡在喉咙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唉。” 老仆见到自家老爷唉声叹气，忍不住问道：“先生，你已经许久没这样了，看来又有事情愁了。” 袁先生看了一眼仆人，这个仆人跟了他许多年，两人虽为主仆，但相处更像朋友。 袁先生没有隐瞒，道：“为了报答恭州王的恩情，我才愿意协助彭楚，可彭楚刚愎自用，年少意气用事，恐难成大事。” 老仆劝道：“先生不必太过伤感，等报完了恭州王的恩情，再找一处僻静山林，闲暇时下棋饮酒，找几个老友相聚，也是惬意生活。” 袁先生又是一声哀叹，“时也命也，有些事强求不来，如今新皇登基，昭告天下，沈青云此人，有雄才大略，听说还爱民如子，等渡过这段艰难时刻，必定厚积薄发，别说彭楚了，就是恭州王在世，也撼动不了他。” “要是彭楚低调行事，以辰鼓为前门，光淙一带固守，还有一线生机，如今，非要去挟持人家父亲，只会自讨苦吃。” 老仆听明白了，问道：“先生，需要收拾行囊吗？” 袁先生摇头：“这种时刻，彭楚必定派人盯着我，要是离开，只会惹他恼，先静观其变吧。” “是” *** “辰鼓被彭玉珍旧部占领了？” 说话的是阿亮，这次护送太上皇，皇太后回京，不仅仅是京城来的那支军队，还有百跃大军。 百跃这几年调养生息，在沈将军，哦不，现在应该称皇上了。 在皇上的管辖下，全民皆兵，这次回京，是由他统领大军。 另外还有同甘帮的沈帮主，以及跟他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们。 加上京城来的那支三千人军队，百跃这边差不多十万大军。 辰鼓要是敢对他们出手，京城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两面夹击，那姓彭的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将军，阿奎，暂时先不要告诉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他们年纪大了，免得担惊受怕。” 李勇道：“晓得了，爷奶他们有一群孩子围着，每天叽叽喳喳，不会知道这事，但为了避免突发危险，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 这次新皇诏令，说要接太上皇，太后娘娘回京，其实沈家这一大家子，全部都跟着回京了。 阿奎不止带着三妹和孩子回去，把父母也带去了，这次去了京城，如无其他情况，会长住京城。 谁能想到，他一泥腿子，如今居然成了皇亲国戚，就算是做梦，他也不敢做。 第356章 谁胜谁负，打一打就知道了 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突然分开了，前面那一队没有车马，后面这一队全是车马。 这些安排还是被沈老头看进了眼里，比起很多年前，还在小河村的时候，沈老头算得上‘有见识’了。 许多年过去，沈老头不复从前那样硬朗了，头上冒出来了很多白发，眼睛也没以前好了。 他眯着眼，问马车外的柳开，柳开是四妹的夫婿。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柳开自然知道出什么事了，嘴上连忙否认，“没事没事，阿亮他们先走一步，走前面给咱们探探路。” 沈老头眼睛一眯，说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摇头晃脑。” 正在摇头晃脑的柳开身子一僵，是吗，他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个怪毛病。 沈老头叫停马车，在陈氏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坐的久了，闷，我出去走走。” 陈氏骂道：“你少给他们添乱，马车走的快些，你两条腿比得上四条腿，你别耽误时间，我都好久没看见青云了，做梦都想见他。” 沈老头哼哼道：“我去外面又不是靠脚走，柳开不骑着马，我让柳开带着我。” 沈老头要做啥陈氏哪里拦得住，在柳开求救般的眼神下，沈老头还是坐到了他身前。 两个人骑同一匹马，沈老头不仅是他爷爷，还是太上皇，一想到这里，柳开僵硬着身子，生怕沈老太出事。 “说吧，这里就咱们俩了，别瞒着。” 柳开没办法，老老实实道：“辰鼓被叛军占领了，咱们要进京，必须要从辰鼓经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挟持您和奶，用来威胁小叔。” 沈老头一瞪眼，“啥，他们想得美，咱们不去了，不去了，就在百跃。” 狗蛋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他半点忙都帮不上，可不能拖后腿。 柳开无奈道：“爷，阿亮和三姐夫他们去前面不仅仅探路，辰鼓这地方阻拦了百跃和京城互通，就算没有这一出，小叔也不会容忍他们。” “是吗？”沈老头还是很担心。 柳开心想，可能小叔还没打算和辰鼓开战，但辰鼓那边非要凑上来，只能被杀鸡儆猴了。 *** “刘将军，我去打前锋，让我探探敌人的虚实，你在后给我支援，以信号为准。” 阿奎看着前方的辰鼓，城墙上不少守城将士，进出城盘问严，看来辰鼓早有准备。 阿亮道：“先探虚实，要是情况不对立即撤退，我在后接应你们。” “多加小心，切不可轻敌。” 阿奎拱手，带着三千前锋朝着辰鼓方向疾驰而去。 阿亮在后面也没闲着，该设伏的地方埋伏了兵马，大部队随时准备着，要是阿奎他们被包围，可以第一时间赶去救援。 *** “有大军？” 消息传到彭楚耳朵里时，有些不可置信。 “探子不是说百跃那些人还需要一些时日才会到辰鼓，大军从哪里来的，难道是京城？” “回禀将军，这支大军不是京城方向的，是百跃那边的，护送的队伍不是只有一支，还有其他大军，至少六七万人。” 彭楚惊讶了一下，但并不慌乱，“七八万人而已，跟咱们比起来，还是少了太多，他们来的正好，一网打尽，还可以扩充我们的兵力，又能抓到人，一举两得。” 在阿奎带着三千前锋攻来时，城门大开，彭楚这边直接派了一万人前去迎战。 城墙上，彭楚津津有味的看着，等待着双方交战，三千人对一万人，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这前锋战打得好，可以打出士气，等到百跃大军来时，将士们有了鼓舞，会勇猛杀敌。 双方在城墙之下激烈交战，后方的阿亮派出一小支队伍，没走大道，从小道穿插，来到了前锋队伍撤退的路线。 这边的道路很不好走，山路崎岖，陡峭悬崖，要绕过去得小心万分，一不留神可能坠入深渊。 绕过这边小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起来，危险与收益是同时存在的。 这一切，城墙上的彭楚丝毫未觉，看着节节败退的敌人，大笑道：“看到没，咱们大军多厉害，百跃不过是一群蛮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这样的军队就算是来十万大军，咱们对付起来也不费劲。” 话音刚落，身边有人激动道：“撤退了，他们撤退了，咱们打赢了。” 彭楚见状，一拍手掌，大叫一声‘好’。 何求在一旁拍马屁，“主上，我看百跃大军不过尔尔，京城那边和他们一脉相承，应该不相上下，等抓了人，到时候主上掌握主动权。” “不错，何求多亏你的建言，等抓到人，我给你记个大功。” 何求一喜，“多谢主上。”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已经取得了胜利，而站在两人身边的袁先生一直没出声。 袁先生看着城下的战场，心中哀叹，一万人对人家三千人，不过堪堪赢了而已，他们就高兴成这样。 在他看来，敌人也不是输了，好像并未付出全力攻打，躲躲闪闪，反倒是像……试探。 袁先生眉头紧皱，如果真是这样，那敌人绝对有后招，而且是针对他们的后招，不然也不会派前锋队试探。 “主上，需要追击吗？” 彭楚摆了摆手，“不追，退回来，守城。” 他又不傻，这时候追击，万一中了埋伏，岂不是得不偿失。 只要守住辰鼓，敌军必定会再次出现，等到敌人大军全部出动，才是最后的决战时刻。 过了两日，敌军再次出军，这次足足六七万人。 彭楚看到这一幕，激动道：“来了，他们来了，派兵出城，迎战。” 袁先生见状，急忙道：“主上，切不可大意，敌人具体多少兵马还没搞清楚，要是他们有援军，贸然出城迎战，万一……” 何求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袁先生多虑了，信报上差不多也是这个人数，就算他们还有大军，也没有多少，而出城迎战的，有十五万大军，是他们两倍有余，胜负已定。” “荒唐！”袁先生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何求你要是仔细打听，就知道岩门关大军，和百跃大军，很多时候都是以少胜多，战场上更是瞬息万变，怎可说胜负已定！”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彭楚开口，“谁胜谁负，打一打就知道了。” 第357章 是朝廷大军 号角声响起，空荡的大地好似在回响。 城中大军队伍整齐划一，在将领的带领下迅速往左右两翼施展开来，这是要把他们全部包围起来，一旦开战，连逃跑的方位都被堵了两面，只剩下后退一条路。 辰鼓大军气势如虹，号角声高昂激烈，脚步声震耳欲聋，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将士们嘴里发出统一的呼喝声，手持长枪盾牌，身披铠甲，阵列展开。 他们一个个情绪激昂，在人数绝对的优势下，士气十足。 前面的先锋队打出了气势，士气正旺的时候，迫切地想要立功。 面对敌军如此强大的气势，百跃大军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前面的队列居然有人退缩，而将领们则是破口大骂。 双方交锋，战争打响。 “冲啊，杀啊，谁第一个取下敌人的脑袋，有赏。” 两边气势不一样，辰鼓大军人数多，气势足，而百跃大军人少，气势弱，打了没多久，他们有人弃甲逃窜。 “敌人逃了，敌人逃了，追啊，别让他们跑了。” 城墙上，看见这一幕的彭楚大叫一声好。 何求趁机拍马屁，“主上，我就说吧，敌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这还没打多久就逃了，一群怂包。” 彭楚正洋洋得意，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两军对峙，就算对方人数多，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而且这些人逃窜太早了，恐有诈。” 兵不厌诈，尤其是战场上，彭楚神情凝重起来，仔细思考。 “确实太蹊跷了。” 何求才不管那么多，看着逃跑的人越来越多，问道：“主上，咱们的人快要追上他们了，这附近地势平坦，并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埋伏，不然哪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来到城墙下。” 彭楚一想，果然是这样，“咱们都没地方埋伏，更别提他们了，依我看，他们逃得这么快，肯定是等待朝廷救援，也为了迷惑我们，引起咱们怀疑，可咱们不上当，乘胜追击，就算朝廷大军来了，我们早就砍掉了百跃大军的双脚双腿。” 袁先生看过地势图，脑海子过了一遍，想到了一个地方。 “主上，你说错了，还有个地方适合埋伏，那里悬崖峭壁，四周陡峭，要是上坡上攻打，下面的连反手之力都没有，要是他们在那里设伏，咱们情况很危险，万万不可追击。” 彭楚还没说话，何求阴阳怪气起来。 “袁先生，你说的那处地势我也知道，还实地勘察过，悬崖陡峭，一不小心就要掉入万丈深渊，敌军想去那里埋伏除非脑子有坑，仗还没打，死的人数不少，哪个将领干这种缺德事。” 袁先生反击道：“可你想过没有，要是他们真的在那里埋伏，追击过去，陷入埋伏圈，到时候咱们死的将士更多。” “我看你是杞人忧天，没事找事。” “两军对峙，岂可儿戏，就算是杞人忧天，也得谨慎对待。”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彭楚听得脑壳疼。 袁先生道：“主上，快下令让他们停下来，固守城墙，比较安全。” “主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固守安全，当杀不了敌军。”何求极力劝言。 彭楚死死盯着逃跑的敌人，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有下令。 他对袁先生解释道：“你仔细看，敌人逃跑毫无章法，要是有预谋撤退，为了引咱们入埋伏，不会这么慌乱。” 与此同时，辰鼓大军大吼：“诛杀敌军，诛杀敌军。” 彭楚也不是完全没听袁先生的建议，派出去追击敌军的只有十万人，剩下的五万人留下。 另外城中还有五万大军，足足十万，就算此时朝廷援军来了，他们也丝毫不惧。 城墙上看不到山谷那边，百跃大军撤退，辰鼓大军紧追不舍。 突然，上空传来箭雨，追击的辰鼓将领意识到中了埋伏，大喊：“小心，有埋伏，有埋伏。”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万万不会出现埋伏的地方居然有埋伏，百跃大军到底是怎么埋伏上去的？ 而在上面埋伏的百跃军队，正在洋洋得意、 “大将军弄出来的水泥可真好，咱们一边探路，一边修路，一天时间，就能在水泥上踩，要不是水泥开路，咱们真不一定上的来，更别提在这里埋伏了。” “你小子，还大将军呢，要叫皇上，叫皇上。” “你们别墨迹了，敌人已经进了我们的埋伏圈，要是不交出漂亮的战绩，见了皇上我可没脸。” 在百跃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可以说是和皇上朝夕相处，更是由吴将军亲自教导，此去京城，可不能给他们丢脸。 因此，这些人一个个卯足劲，杀出了气势。 辰鼓将领脸色大变，大吼道：“回城，回城。” 可惜，已经晚了。 辰鼓，这时候也遇到了麻烦。 “敌军，有敌军。” 彭楚抓住一个兵卒，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敌军，刚才不是把他们打散了吗？” 袁先生看着密密麻麻的敌军，脸色苍白，“不，不是百跃大军，他们是朝廷大军，是朝廷大军。” 还是到了最坏的地步，袁先生早就劝过彭楚，不要在这里找死，可他不听。 朝廷大军来了，他们想要逃，还是能逃掉，但损失的将士太多了，而且是失去了大量的兵马，在光淙一带还能站稳脚跟吗？ 朝廷大军装备精良，来到城墙下，猛烈之势攻城，尤其是炮弹，炸毁了城墙，炸飞了守城将士。 朝廷大军还有精锐弩箭手，大炮配合箭雨，打的城墙上的将士连头都不敢冒，即使这样，时不时还要被炮弹炸飞。 攻城圆木剧烈撞击，一下又一下，终于，城门被撞出一条缝，然后一扇门撞开了。 城门一旦撞开，想要迅速合上几乎不可能，这也意味着城门被打开了。 朝廷大军冲入城内，迅速列阵，自我防御成一道铜墙铁壁，另一面变成了取人性命的箭雨发射口。 他们配合默契，还有专门将领指挥，一个手势配合一个动作，天衣无缝。 辰鼓大军一个个倒下，死了一个又一个。 彭楚吓得脸色惨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他们怎么那么厉害！ 第358章 何其幸运 城破，意味着战争已经到了最后收尾阶段。 哒哒哒…… 马蹄声整齐划一，和一般的战马声音还不一样，彭楚还在想这到底是什么马匹的声音，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惊恐声。 “骑兵，是骑兵。” 说话的自然是袁先生。 何求早已经没了拍马屁的心思，有种大难临头快死了的惊慌失措。 “骑兵？朝廷有骑兵，是啊，新皇在岩门关多年，大真最厉害的就是骑兵了，朝廷有骑兵不奇怪。” 彭楚没想到骑兵，那是因为他打的那些仗中，根本没遇到过骑兵。 骑兵的耗费极重，一般养军队就能让人脱层皮，谁还有闲钱搞骑兵，没想到岩门关那边不声不响，居然有骑兵，听着马蹄声，似乎有一队。 袁先生道：“主上，骑兵入城，很显然朝廷是想大屠杀，你这时候出城还有机会，逃出这里，留得青山在，等日后再重头来。” 彭楚知道这个道理，“袁先生，何先生，咱们一起冲出去。” 话音刚落，城门口飞跃进来一匹又一匹战马，正是骑兵，骑兵狂奔。 抵御的辰鼓将士，在骑兵的厮杀下溃败如山倒，成了单方面被屠杀的对象，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性命。 有勇猛的将士和骑兵交手，可他们的大刀砍在骑兵身边，哐当铁器声响，而骑兵毫发未损。 辰鼓的将士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试想一下，两方人打架，你打我一拳，我胸口震痛，我打你一拳，手要碎掉，只要出手，受伤的永远是我。 当场裂开了啊！ 辰鼓大军感受到了死亡气息。 这时，朝廷大军齐声吼道：“投降缴械不杀，投降缴械不杀，投降缴械不杀。” 辰鼓将领怕自己人受他们蛊惑，大喊道：“别信他们，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朝廷援军，带头的正是袁绍成，此次来辰鼓出兵，是他主动请缨。 袁绍成没忘记皇上的交代，大声道：“你们皆是大安子民，因误入歧途，才被贼人利用，只要放下武器，皇上大赦天下，一切既往不咎，我们的敌人是大真，是外邦，而不是自己人。”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犹豫的将士，这下彻底放下，放下武器，大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投降的将士很多，主要原因是他们都是被强征拉来的，原本很多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就因为这些当官的打打杀杀，才让他们被迫离乡，离开了亲人。 投降的只是一部分，誓死追随彭楚的还有一大半。 “彭将军，小的们掩护，你快出城。” 几排将士互相配合，形成一堵人墙，他们手持弓弩，朝着敌人射了过去。 一时间，箭矢满天飞。 箭矢被盾牌挡了回去，还有很多射在了步兵身上，步兵倒地，打乱了列阵，撕出来一条口子。 彭楚不想死，看到突破口，带着一队人马往前冲，中途还不忘带着袁先生和何求。 这两人都是他们谋士，有他们在，才能东山再起。 袁绍成看到这一幕，不禁大笑，对身边的副将道：“薛义当时也这样，以为自己逃的掉，也不看看局势，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他们想出去哪有那么容易，无妨，逗逗他们，不然多无趣。” 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大，彭楚一行人全部顺着口子往外冲，只要出了城，就能逃掉。 彭楚更是大喊：“随我冲，谁第一个冲出去，就是大将军，赏银百两。” 辰鼓大军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刚才萎靡的气势不复存在。 他们拿着武器，凶猛杀敌，大喊着，在马背上肆意疾驰。 砰砰砰 两边一拉，绳子挡道，骑在马上的士兵一个个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甚至有人摔破了脑袋，脑浆蹦出来，惨烈画面不堪入目。 袁绍成大喊：“玩够了，收网。” 彭楚这时候才意识到，自以为撕出来的那条口子是张血盆大口，把他们全部吞进来，围困在其中，犹如困兽。 “杀杀杀。” 朝堂大军举着长矛，一点点缩短包围圈，被刺的士兵当场殒命。 “彭将军，咱们投降吧，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彭楚脸上全是血，红着眼，投降了他们可能活命，但自己绝对活不了。 是继续反抗还是投降，答案根本不用选。 他大喊：“杀，给我杀。” 追击逃兵还有一支大军，只要逃出城，和大军会合，他还是可以做一方枭雄。 袁先生看着杀红眼的彭楚，再看看一个个为了护着他们倒下去的将士，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主上，投降吧，再这样下去，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他们已经被包围，绝无突击的可能，胜负已分，再负隅顽抗，不过是涂添人命。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么长矛人墙的背后，还有弓弩手等待，还有大量的步兵做后盾。 明明两方人马不相上下，可连正经打一场都没来得及，输的太快，输的一败涂地。 彭楚震惊看着袁先生，问道：“只能这样吗？” 袁先生道：“胜负已定。” 何求闻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投降，我投降。” “主上，快投降，说不定咱们还能保住一条命。” 将士们听到何求的话，纷纷看向彭楚。 彭楚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很多次危急时刻，都是他们舍命相护。 他闭了闭眼，道：“投降，我们投降。” 战争结束，彭楚成了阶下囚。 袁绍成看着混乱的百姓，大声道：“收拾战场，不可扰民。” 另一边，阿亮跟袁绍成碰面，两人互相做了个自我介绍。 袁绍成道：“皇上派我前来接驾，不知太上皇，太后娘娘在何处？” 阿亮道：“在后面，我们打算等占领了辰鼓再接他们进城。” 袁绍成惊讶，打趣道：“你们就不怕没有援军，独自跟辰鼓打？” 阿亮想都没想，回答道：“怎么会没有援军，皇上肯定会派援军。” 袁绍成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中有浓浓的羡慕。 是啊，沈青云和其他皇帝不同，他最常说的就是把后背放心交给战友。 打仗时，只管往前冲，不用担心粮草，不用担心被猜忌，能投在这样的皇帝麾下，何其幸运。 第359章 沈家人进京 “听说了吗，辰鼓那边打胜仗了，叛军头子都被抓了。” “不止辰鼓，附近很多郡府叛军山匪都被清理干净了，听说朝廷还会派出大军清剿，咱们以后有太平日子了。” “别高兴的太早，万一朝廷输了，和以前那几个没啥不同，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哼，你少说晦气话，当今皇上可不一样，听说他是农家子出身，知道百姓疾苦，体恤百姓，有官吏正在挨家挨户登记户籍，听说明年咱们都能领番薯种，还可以开荒，不用交税呢！” 京城受过战争的摧残，城墙破败，道路被毁，主街道上有招工点。 很多汉子想某个事做，挣钱贴补家用，又怕上当受骗，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招的工做啥的，我大字不识一个，只有一把子力气。” “修建城墙，修街道，修房子，工钱按市场价，三天结算一次，咱们这是朝廷的活，本来很多大官建议徭役用工，是皇上知道百姓不易，才用招工的方式给大家伙添点进项，要是不信，随便去个衙门问一问，就知道真假了。” 还真的有不少百姓去衙门问，进了衙门，他们才知道衙门不是凶神恶煞的地方，关于他们的问题，居然有专门的官爷解答。 一时间，京城里的老少爷们全都出动了，加入了修建大队伍中。 *** 小河殿 太监宫女忙碌着，时不时还要交谈几声。 “这小河殿是皇上亲笔题名的，说是以前住小河村，小河殿就是从这里得来的名字，也不知道小河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还用想，肯定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不然也出不了当今皇上。” “要我说，最享福的还是太上皇，太后娘娘，两人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会这么顺心顺意。” 这时，传来大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群人。 一身明黄色的衣服沈青云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有沈志明，沈小山。 “内殿需要用的家具物什全都准备齐全，床大一些，棉被不能太软，他们年纪大了，睡太软会腰酸背痛。” “留出一块地，可以种菜，小沟渠也要留出来，不然天干还得去远处打水，其他地方用水泥铺平，免得啃啃哇哇磕绊到人。” “对了，内殿里划成几个小院子，多准备一些房间，要是亲朋走动，要留人住宿，另外还要准备猪栏鸡栏，要是他们无聊了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小山，你在这边盯着，内殿布置的尽量和小河村那边差不多，丹山岛那边也可以借鉴，主要让他们住的舒服。” “志明，小河村的一草一木你最熟悉，村里的那棵老槐树就不错，不过宫里种老槐树似乎不太好，你去挑选一下树木，尽量大一点，夏天乘凉舒服。” 沈小山和沈志明对视一眼，偷偷地笑了，看得出来皇上很期待父母到来，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安排这种小事。 沈青云确实每天都要来一次，看着陌生的大殿一点点变成熟悉的模样，仿佛时间过了很久。 有些地方他都快记不清了，可看到熟悉的场景后，又想到当初在小河村的点点滴滴。 沈志明和沈小山不敢怠慢，很多时候亲自动手，要是皇上交代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效忠。 沈小山在努力学习，已经认得不少字了，想以后跟沈林一样，可以帮皇上管理船帮。 沈志明倒是没那么大的志向，等父母来了，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将来子孙后代都可以在京城安家，最好再买几个仆人，日子过得跟地主老爷一样。 沈青云给郑柔儿分了立椒殿，抽空也去看了几次，殿中一切都是按照规制置办的。 郑柔儿要等生完孩子才会回来，主要是她肚子大了，长途跋涉，怕对胎儿不好。 沈青云原本想去接她，无奈事情太多，再加上他身份特殊，目前无法离开京城，只能把时间往后拖。 *** 大军在前开道，中间是密密麻麻的马车，后面还有军队。 十多万人，每经过一座城池，城中的官吏都会主动请安。 沈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在百跃那边每天都要和官吏打交道，再见到父母官，没以前那么紧张了。 每次官吏和他请安，他摆摆手道：“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经过大半个月，终于抵达京城了。 沈老头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眼珠子转个不停，上次进京，已经是很多年之前了。 当时，还是姚镖头护送入京的，有学子进京赶考，遭遇了土匪抢劫。 后来沈老头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劫匪，而是叛军，齐王早有预谋造反，那几个学子倒了大霉，才丢了性命。 京城没有多年前那么热闹繁华，到处都是干活的人，这场景有点像丹山岛。 “原来这就是京城啊，可真大。”陈氏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大的城池，果然不愧是国都。 沈大妹他们全都待不住了，伸着脑袋往外张望，“哇，这是京城啊，以前小叔就是来这里赶考的吗？” 二妹脑子飞快地转，对罗峰道：“我去找爷问问哪处地方好，到时候开铺子，咱们来京城了不能坐吃山空，还是得做门营生。” 罗峰这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家里里里外外都靠二妹操持，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媳妇，多亏了他娘。 想到了父母，罗峰眼神暗了暗，他们要是在天有灵，知道孩子们的舅姥爷当了皇帝，肯定很高兴。 罗峰道：“都这么多年了，爷哪里还记得。” “你不懂，我爷记性可好了，村里发生啥事，就算过去几十年了他都还记得。” 罗峰见她兴致勃勃，不好扫她的兴，道：“那你快去快回。” “娘，我也要去，我要去见曾外祖父。”说话的是两人的大儿子罗兴。 罗峰阻止道：“别给你娘添乱，我们快要进内城了，别耽误大家赶路。” 二妹没管儿子，跳下马车，往沈老头那边走。 刚走近，就听见沈老头道：“京城的变化可真大，我都不认得路了。” 第360章 我儿，爹在这儿 “爷，我还想问你京城哪个地段人多，价钱也不贵，我好开个铺子呢，你都不认识路了，看来我还得找人再打听打听。” 沈老头听到二妹的声音，笑着骂道：“丹山岛上的成衣铺子，有一半多都是你的产业，钱财不缺，咋又惦记开铺子？” 二妹哼了一声，道：“就算家财万贯，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再说，我拿点钱财才哪到哪，还得继续干，多攒点家业，将来传到孩子们手里也好看点。” 沈老头见她一副钻钱眼里的样子，提醒道：“现今，你小叔可了不起了，那可是……” ‘皇上’两个字沈老头硬是没敢说出来，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只要你们以后不犯大错，有你小叔在，总不会亏了你，你啊，把花在铺子上的心思多用在孩子身上，读书考科举，将来当大官，你生意做得再大，那也比不上官大。” 陈氏在旁边瞪了他一眼，道：“当官还是做生意，那得看孩子的意愿，你可别乱出主意，青云身份不一样了，咱们这些无论是长辈还是小辈的，都不要去麻烦他，他得为天下操心，可没空管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话说到沈老头心坎里了，对着众人道：“你们奶说的不错，小事不要找你们小叔，他忙着呢。” 阿岩是五妹和孟寒的儿子，今年三岁，很受沈老头喜欢，这一路上都不跟他父母坐一辆马车，而是粘在曾外祖父这里。 他听到沈老头这么说，附和道：“小叔忙。” 沈老头被他逗笑，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可不能叫小叔，你要叫六姥爷。” 二妹不敢耽搁太久，道：“爷，要到皇城了，我先回马车了。” 沈老头也没心思顾忌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皇城，在沈老头的眼中很高，很大，还有很多官兵把守。 那些在他看来，都是顶天的大官，到了皇城，都得乖乖接受检查，进皇宫只能走路。 有段时间，他陪狗蛋上朝，天还没亮，那些大臣就得等在宫门外，等到宫门打开，才能往里走。 宫门口，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随意追逐，他每次等在那里，眼睛都不敢乱瞄，生怕惹到了官爷，给儿子添麻烦。 随着靠近皇宫越来越近，沈老头记忆中的道路与眼前的道路重合，原本看着陌生的街道也变得熟悉起来。 这时，马车停下了。 阿奎跳下马，来到马车前，开口道：“爷，奶，人太多了，马车进不去了，需要走去宫门口。” 沈老头已经探出了头，看到了整齐划一站着的士兵，在主街道两旁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他刚下马车，就看到一身明黄色衣服的人正在往他们这边走。 沈老头愣愣的看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人越来越近，看清楚了脸，才认出这是狗蛋。 狗蛋又长高了，长壮了，是他们沈家最高最壮的人，脸变了些，好像糙了，黑了点。 沈青云的脚步越走越快，本来是想让马车直接进皇宫，可听到下人来报，说父母已经进城。 他哪里还待的住，急急忙忙出宫，朝着京城大门口的方向走来。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沈老头，他眼眶发酸，几年没见，他爹的头发全白了，身形佝偻，瘦瘦的一个小老头。 “爹……” 沈老头没忍住乐的出了声，急忙朝着沈青云来的方向走，父子俩这么久没见面，都记挂着对方。 “哎，我儿，爹在这儿。” 沈老头想拍沈青云肩膀，目光看到那黄色的衣服，手僵在半空中。 沈青云笑道：“爹，这么久不见，你跟我生分了，我可是你儿子，就算当了皇帝，也还是你儿子。” 沈老头一想，可不是么，那可是他老沈家的儿子，是他的儿子，就算是皇帝，他就是皇帝老子。 沈老头顿时释怀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哈哈大笑：“儿啊，你可真给你爹长脸，咱们沈家列祖列宗谁都没我厉害，我可有个当皇帝的儿子。” 等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他都敢对着列祖列宗抬下巴。 想到这里，沈老头没忍住傻呵呵笑出声。 陈氏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心想：光长了岁数，咋还犯傻，这要是被小河村的人看见了，还不得笑话他一年。 沈青云看到了陈氏，道：“爹，娘在那，我去见见娘。” “去吧去吧，你娘天天念叨你，想你想得紧。” 沈青云刚到陈氏身边，突然哗啦啦跪倒一地，阿岩仰着脑袋，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被阿奎姨父拉下跪着。 “参见皇上。” 陈氏被吓了一跳，沈老头也被吓了一跳。 陈氏双腿发软，也想跪下去，被沈青云扶住了手。 “娘，一路上舟车劳顿，咱们先回宫，我给你和爹准备了酒菜，咱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坐一起吃顿饭了。” 陈氏索性大半个身子靠在沈青云身上，小声道：“你娘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怪吓人的。” 沈青云好笑，道：“这算什么，你儿子我是皇帝了，以后还有更大的阵仗。” “好，好，好。” 陈氏除了说好，不知道说什么，趁着沈青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几人往皇宫里走，剩下的一行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沈小山道：“皇上在皇宫设了宴，大家先收拾一下，等会儿进宫赴宴。” 大妹几个，听到要进皇宫，兴奋不已，同时又很伤感，小叔是皇帝了，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了。 二妹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小叔也得遵守规矩，不然文武大臣要怎么看他，等没外人的时候，他还是咱们小叔。” 大妹一想，确实是这样，只能把惆怅放下。 沈小山来到云氏身边，恭敬道：“夫人，皇上说太后娘娘身边需要你照顾，你可以一起进宫。” 云氏本来有些失望，听到沈小山这么说，顿时摆手，“算了算了，让爹娘和小叔他们好好聚一聚，我就不凑热闹了。” 沈小山笑着道：“皇上说了，夫人你是沈家人，以后住皇宫，要是觉得无聊了，也可以出宫在女婿家里住一段时间。” 云氏心头一暖，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 男人死了，她以后要仰仗小叔子。 小叔子当了皇帝，也没忘记她这个长嫂。 云氏点头，“那好，我去照顾娘。” 第361章 娘给你先保管着 进了宫，准备好的步辇在一旁候着。 沈老头摆摆手，道：“都到家门口了，几步路，走走就行了，还坐什么轿子，还得麻烦人家抬。” 沈老头不喜欢麻烦别人，以前从村里到镇上，从村里到墉县，都是靠两条腿走。 “爹，这边还很远。”沈青云扶着陈氏，看着往前直冲的沈老头，无奈对宫人道：“先跟着吧。” 万一他爹走累了，不愿意动了，也好有个台阶下。 “青云啊，你爹他就这样，他要走让他走，咱们坐轿子。”陈氏来之前就听人说了，说皇宫很大。 陈氏坐上了轿子。 云氏见沈老头气哼哼的，便过去打圆场，“爹，咱们不熟悉路，这里大大小小的门，哪哪都一样，还是坐步辇快些。” 沈老头有了台阶下，没再坚持，在沈青云扶他的时候，小声哼了一句，“你娘啊，年纪越大脾气越大，我都不爱搭理她。” 沈青云尴尬笑了笑，爹娘吵架，他可不好站队，不然另一方得伤心。 几个步辇并排走，道路都还很宽阔。 陈氏对云氏道：“皇宫可真大，咱们要是住里面，以后上街赶集还得走一大段路，还不如在丹山岛呢，一出门外面就是主街，买啥都方便。” 云氏赞同点头，在小河村的时候，家里不宽裕，她能上街赶集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后来去了县里，忙着沈记糖坊的生意，能去街上逛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丹山岛完全是另一种生活，银钱不缺，几个女儿每次来都要给她银钱，上街方便，加上丹山岛的居民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恭恭敬敬。 说实话，让她离开丹山岛，还挺舍不得。 “娘，你要啥东西，说一声就是了，会有人给你买来。”沈青云无奈道。 “那咋一样，别人哪有自己挑的好。”陈氏道。 沈青云不禁想到了以前在小河村的时候，家里的鸡鸭蛋，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可他娘能看出不同。 好的鸡鸭蛋留着给他吃，次的用来做皮蛋和咸蛋。 “你娘啊，就是瞎讲究，一分钱一分货，人家选的咋就没她选的好，还不是她舍不得多花钱，又想要好东西，挑三拣四，一大堆毛病。” 陈氏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别去面摊子。” 沈老头喜欢吃面，以前在小河村时，最喜欢吃许老头的摊子，在丹山岛以后，岛上的面摊几乎全吃了一遍。 沈青云想到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父母花了一辈子的积蓄给孩子在城里买了房，让他们住城里，不是生命就是打瞌睡，一回到村里，生龙活虎，跟村里人有唠不完的磕。 皇宫对父母来说，就跟城里一样，虽好，但要长期住，他们根本不习惯。 “爹，娘，皇宫大，住的地方多，除了宫女太监，也没有其他人闯门，你们要是住不习惯，在宫外修一座府邸，皇宫住腻了就出去住一段时间，要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咋样？”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沈老头摇了摇头，“那咋行，我跟你娘出去住了，你还得住皇宫，一家人不住在一起哪里还像一个家。” 说话间，一座宏伟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青云，那是哪？”沈老头伸长了脖子，要不是坐在步辇上，还要踮脚张望。 “书房，下了朝，办公的地方。” “书房啊，看着可真大，都有咱们村那么大了。”沈老头充满了兴趣，问道：“可以去看看不？” “这是咱家，你要去哪都行，走，我们过去看看。” 到了御书房，沈老头眼睛都看直了，大殿里的摆设，座椅，处处透露着威严。 摆放着名贵的花瓶，墙壁上挂着画，沈老头不懂得画，只觉得看了一眼画，好像大好河山都在眼前似的。 还有木架子，架子上放了很多书籍，格子里，有玉器，瓷器，还有金色银色的摆件。 摆件惟妙惟肖，跟真的似的。 沈老头趁着没人注意，来到架子旁边，拿着金色的摆件，悄悄咬了一口。 “哎呀。”沈老头忍不住发出惊叫。 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沈老头激动道：“金子，这是金子，这么一大件，得值多啥钱啊，我咬口这银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他又咬了一口银色的摆件，被咬的地方留下了牙齿印。 沈老头乐呵道：“真的，也是真的，天呐，要发了。” 陈氏和云氏都来了兴趣，两人对着金银摆件看了又看。 “娘，是真的。” “可不，确实是真的，就这么放着招贼。”陈氏埋怨地看了一眼沈青云，道：“有钱也不是这么露的，这些我给你收着，免得被人偷了。” 沈青云摸了摸鼻子，无奈道：“那个没白玉值钱，就那几个，都比金银贵。” “真的？”陈氏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眼里，金银最值钱，其他的，都得往后靠。 沈青云在她娘求知欲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陈氏心中下了决定，对云氏道：“你拿个布袋子来，咱们把这些全部收起来，这可都是值钱玩意，青云啊，娘给你先保管着。” 云氏觉得婆婆说的很有道理，小叔子是个大男人，挣钱是真的能挣，但花钱大手大脚，还是帮他紧着点，免得要用钱的时候手里空空。 婆媳两个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对着架子上的摆件下手，沈老头还在一旁帮忙。 没一会儿，架子上除了书籍，一件物品都没有了。 沈青云：“……” 算了，随他们高兴吧。 “老婆子，你快看，这里面还有房间呢，还有床呢，这哪里是书房，依我看，就这一个殿，咱们一大家子住都够了。” 沈青云头皮一紧，怕他们在这里来个大扫荡，急忙开口：“爹，娘，你们住的地方在小河殿，要不要过去？” “好，好，好。”沈老头问道：“小河殿，好名字，跟咱们小河村差不多，好记又亲切。” 沈青云心想，可不亲切么，专门取的名字，还是照着小河村取的。 几人到了小河殿。 第362章 给大哥封王 三个大字的牌匾挂着，距离御书房并不远。 “爹，娘，大嫂，走，进去看看。” 沈老头率先往里走，等看到里面的布局之后，顿时愣住了。 一块菜园子，一条小沟渠，鸡窝，猪栏，小平地上还有几块石头，跟老家小河村几乎一模一样。 沈老头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那几块石头就在了，后来劈柴，不小心把其中一块震碎了。 他在河边找了几天，总算是找到一块满意的石头，然后搬回了家。 那时候沈大都还没出生。 院子里熟悉的场景，让他想到了以往的种种。 老大小身影在院子里穿来穿去，他撩起袖子教训孩子时破口大骂，陈氏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针线缝补。 甚至还有自己小时候的场景，他老爹拿着棍子在后面追，他在前面死命的跑，然后找到老娘，躲在老娘身后。 沈青云发现沈老头情绪不对劲，刚想问陈氏，就看到娘对自己摇头。 沈青云闭上嘴，没有吭声。 “狗蛋，这里好啊，和小河村一样，就像回到了老家。” 已经很久没听到狗蛋两个字的沈青云：…… 陈氏低声骂道：“咱们儿子是皇帝了，那可是顶天儿的皇帝，你要是再喊狗蛋，我跟你急。” 沈老头心虚，但面上不肯低头，梗着脖子道：“皇帝咋了，那也是我老沈家的孩子，我沈大山的儿子，狗蛋好啊，狗蛋命硬。” “哼，现在跟我硬气，谁大晚上睡不着觉，说跟做梦似的，还说祖上显灵了，给你们老沈家送了个皇帝。” 沈老头不好意思，拉着沈青云进去，道：“你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咱们不跟她计较。” 陈氏在后面丝毫不退让，对云氏道：“咱们说啥就是啥，耍赖不认账这事咱不干。” 云氏哭笑不得，公婆吵嘴，只能当做没听见。 “还有柴房啊，厨房也有，对了青云，我好像看到山都是在城外，砍柴还要去城外砍？”沈老头好奇问道。 沈青云推开一扇门，指着蜿蜒的小道，“这里是一座小山，山上的柴多，不用去城外。” 沈老头低声惊叹：“就在家门口，山上的柴我可舍不得砍。” 沈青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在村里时，一般人不会在近山砍柴，要砍得去原点的地方。 近山的柴一般留着，等长成大木，儿子大了，需要娶媳妇了，建房子的时候才会砍。 云氏打趣道：“爹，小叔可不用建房子了，这一路走来，这么多殿，住都住不过来，他以后就算有几十个孩子，都够了。” 说到这事，沈老头和陈氏都来劲了。 沈老头：“儿啊，你可要多生几个儿子，咱们老沈家以后子嗣多，人丁兴旺，家才发。” 陈氏：“人家都说皇帝老子婆娘多，天底下好看的都送到他跟前，后宫三千，都生一个儿子，那我得抱多少个孙子！” 沈青云眼皮跳了跳，怕再说下去越来越离谱，道：“厨房里有饭菜，咱们先垫垫肚，今天皇宫还有宴会，乡亲们聚一聚。” 沈老头叹了口气，“要是那些老家伙都在，就好了。” 陈氏眼神暗了暗，脸上满是失落。 云氏见状，心情也不好受，小河村被战争波及，又遭了瘟疫，很多人丧了命，只有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 沈家几个姑姐，下落不明，她的娘家情况也不差不多，也不知道爹娘还在不在世。 沈青云安慰道：“爹，娘，大嫂，大安初立，很多事情还在筹办中，户籍办理已经在实施，过不了多久全国各地的户籍都会记录在册，墉县那边我特意交代了，等登记完成，册子会第一时间送到京城。” 几人眼睛一亮，陈氏道：“青云，你做得对，不管他们是生是死，都得心里有个数，你那几个姐姐不成器，可终究是你的姐姐。”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算生她们的气，气过之后，还是挂念。 儿女是债，她年纪大了，只希望在闭眼之前，能看见他们都好好的。 沈老头哼了一声，道：“青云是皇帝，那几个丫头要是识大体，知轻重，帮扶她们一下没问题，可要是敢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我就当没生过她们。” 在沈老头看来，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一心一意为夫家，当初五闺女为了皮蛋方子，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家里困难的时候，五闺女咋不知道帮一把。 还有那几个女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往上凑，出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冷血。 陈氏没吭声，当初闺女和女婿做的那些事伤她的心，时间一久，伤疤不疼了，剩下的就是心疼闺女。 云氏怕两人吵架，打圆场道：“小叔，都有啥菜，这几日都啃干粮，早就想吃口热的了。” 沈青云道：“大嫂，饭菜都在厨房里，我去拿。” 云氏拦住他，道：“哪用得着你干，我去。” 桌子摆在小沟渠旁边，天气变得炎热，这边凉快些，还有棵大树，正好在树荫下。 桌子上，简单的家常菜，有皮蛋，豆豉，豆腐，红烧鱼，还有一碗坨子肉。 四人坐在一起，沈青云时不时给爹娘夹菜，自从沈青云从百跃回京以后，一家人已经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吃顿饭了。 沈老头忧伤道：“要是老大在就好了，老大啊，没福气。” 对幺儿子，他自豪，对大儿子，内疚，老大这一辈子吃了不少苦，最后死的那么惨，多少个夜里，他默默难过。 陈氏骂道：“高兴日子，你说这些干啥，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多吃点。” 沈青云看了眼云氏，见她脸上在笑，可眉眼间的伤心还是流露了出来。 “爹，娘，大嫂，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三人齐齐抬头看着他。 沈青云道：“我打算给大哥封王，我能为他做的不多，只能尽我所能弥补，封了王，受供奉，大哥泉下有知，应该会高兴。” 云氏眼眶一下子热了。 第363章 小叔可是皇帝 沈老头和陈氏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陈氏担忧道：“青云，封王是不是很大的官，是王爷吗？” “恩，是王爷，大哥封了王，大嫂可以顺大哥的封号，成为王妃，大妹她们几个就是郡主，她们的儿女也能多一些便利。” 云氏感动，觉得小叔子没有忘记他大哥，只要记得就行了，完全没想到封王的深意。 沈青云除了宽慰沈大的在天之灵，更是给她们这些活的人恩惠。 “青云啊，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氏快被老头子气死了，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给我闭嘴。” “呸呸呸，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沈老头认错极快，眼珠子转了转，道：“青云，我听说书的，那些犯了大事的都是一些皇亲国戚，像什么国舅爷、驸马、王爷之类的，你可别因为过去的情分影响到朝廷大事，你别看老百姓不敢骂皇帝，其实心里都在咒骂他祖宗十八代，你当皇帝可要当个好皇帝。” 在沈老头看来，封不封王都是其次，首先要把本职事情做好。 在百跃的这些年，他听到很多百姓夸赞他儿子，只要提起沈大人，他们都是笑脸。 当皇帝可比当大人责任大，他可不想被老百姓骂祖宗十八代。 “爹，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知道该怎么做，我就这么一个亲大哥，当初大哥没享福，封王是我唯一能替他做的了。” 沈老头见幺儿子这样，心里高兴，老大死了这么多年，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要是老大能封个王爷，黄泉之下，也是有身份地位的鬼了。 陈氏看了眼云氏，这么多年，幺儿子不在身边，幺儿媳妇也跟着去了岩门关，陪在身边的只有云氏。 她有个三病两痛，都是云氏忙前忙后，虽然她不待见云氏，没能给大房留个后，毕竟是老大的媳妇。 陈氏开口，意有所指，“大妹他们几个都嫁人了，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她们过的再好那也是婆家的事，跟娘家有啥关系，老大还是缺个后啊。” 云氏脑袋低下，不敢再吭声。 沈老头想了想，对云氏道：“老大那一房不能断后，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从族中过继个孩子，将来给你养老送终。” 以前家里穷，就算过继个孩子，哪里养的起。 现在不一样了，要是过继个孩子，大房有了后，才有盼头，将来他到了底下，见了老大，能少几分愧疚。 大房的子嗣是老两口的心病，要是过继孩子，得放在云氏名下，沈青云打算私下问问云氏，她要是不乐意，这事就算了。 皇宫的接风宴是在酉时开始的，未时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进宫。 这次跟随沈老头上京的人，除了大妹他们，还有许多沈氏族人。 沈大树是如今的沈氏族长，在知道新皇登基昭告天下时，他的反应没比沈老头好多少。 “皇、皇帝，我不是做梦吧，沈青云真的当皇帝了？”他震惊不已，问着身边的人。 “族长，这还能有假，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还有诏令下达，要接大山叔他们去京城，好像大山叔是太上皇，婶是太后娘娘。” 沈大树还是不敢相信，急急忙忙去找沈老头，刚到沈家院子，就看到沈老头一会儿傻呵呵笑，一会儿仰头望天，一会儿又蹲着自言自语。 “大山哥，我听说青云当皇帝了，好多人都这么说，不知道为啥，我觉得跟做梦似的，所以过来问问你。” 沈老头沉浸在各种复杂的情绪中，听到沈大树这么一说，顿时腰杆子直了。 “大树啊，这事哪能有假，我跟你说，我家狗蛋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看着一般般，就狗蛋特别机灵。” 沈大树：“……” “你看啊，咱们村，村长家的孙子杨学明，还有李大福的儿子李俊，他们都比狗蛋先读书，可狗蛋一送到张秀才那，就抢了他们俩风头。” 沈大树：“……” “大树啊，不是我自夸，咱们整个村，哦不，整个墉县，也就我家狗蛋最有出息，这可是我老沈家的孩子，别家啊，没这个福气。” 沈大树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不想搭理他，正要转身走时，又听到沈老头道：“大树啊，我儿子要接我们去京城，你去吗？” 沈大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大山哥，瞧你说的，我肯定去啊，不止我，族人要是想去，都可以去，这可是咱们沈氏一族的大事，你家孩子有出息，逢年过节，我们都得告诉老祖宗一声。” 这话捧得沈老头身心舒畅，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了京城。 沈大树走在长道上，眼睛忍不住四处偷看，小声对旁边的人说：“皇宫可真大啊，大山哥以后住在这里，都不用出门溜达了，在皇宫里绕一圈，天就黑了。” 走在长道上的不止沈氏族人，还有小河村的其他人，看到皇宫豪华壮丽，心中羡慕的不得了。 谁能想到，不起眼的沈老头，居然靠儿子当上了太上皇。 要是以前，谁在村里说沈老头要享福，他肯定嘲笑那人，谁不知道沈家人丁单薄，男丁少，与别人家争执时都得吃亏。 人的命啊，真是不好说，如今，沈老头居然都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大人物了。 “娘，你说六姥爷还记得我吗？” 说话的是个小姑娘，走在大妹身边，正是大妹的长女阿妙。 阿妙长得更像李勇，眉眼间都有李勇的影子，小姑娘穿了一身绿衣裳，看着格外清纯。 大妹笑道：“你六姥爷从小记性就好，他看过一遍的东西都不会忘，自然记得你，等会儿见了人，要记得行礼，人多时，要叫皇上，不能喊六姥爷。” “哎。”走在大妹身边的四妹重重叹了口气。 大妹问她，“好好的你叹什么气，跟你家柳开吵架了？” 四妹哼了一声，“她哪里敢跟我吵，在百跃的时候，有叶禄将军、姚大人孟大人，还有沈林，她哪里敢跟我吵，在京城更不用说了，小叔可是皇帝，他敢欺负皇帝的亲侄女！” 大妹摇了摇头，劝道：“你啊，老这样不行，夫妻之间，越吵感情越淡，小心你家柳开心思去了别处。” 第364章 咱们干死他们 四妹不以为意，道：“他敢，他要是敢胡来，我告诉小叔，让小叔替我出气，有小叔在，他翻不了天。” 似乎想到了什么，四妹笑出声，道：“大姐，以前在娘家时，我跟小叔关系最好，哪能想到，小叔居然当了皇帝，我还以为我是大将军的侄女已经很了不起了，居然还能当皇帝的侄女。” 大妹跟着笑，以前在小河村的时候，她经常背着小叔在村里玩耍，小叔除了辈分大，其实跟她弟弟差不多。 沈家几个闺女中，最能干的要数二妹，二妹小声地自言自语，没跟大妹和四妹搭腔。 大妹叫她：“你嘀嘀咕咕啥呢，皇宫大，到处都是咱们没见过的，你不看看吗？” 二妹听到大姐喊她，看向她这边，道：“我在算账，手里有的余钱我打算全部拿出来，在京城多开几家铺子，先把生意做起来，不然我心不踏实。” 四妹打趣道：“二姐，你钻钱眼里了，咱们姐妹几个，你最能挣钱，够用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啥，还不如好好看看皇宫。” 二妹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看的，咱娘和爷奶他们都在皇宫里，等小婶从岩门关回来，咱们肯定隔三差五要进宫一次，你现在到处看，以后来了，都没看的了。” 几个姐妹一听，还挺有道理的。 说话间，几人到了宴会大殿，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活，皇宫各处都有侍卫站岗。 在宫女的带领下，来的人都坐在了位置上，满堂后，在太监的喊声中，皇帝出现了。 沈老头换了一身锦衣华服，整个人捯饬了一遍，丝毫不见当初乡下泥腿子的影子，反倒像个大家族的睿智老者。 陈氏头上戴着华丽的金钗，凤冠锦衣，像极了身居老宅的当家主母。 云氏相对要朴素点，衣着得体，简洁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恰到好处。 熟人见了，纷纷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身衣服，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人吗！ 几人中，最瞩目的还属沈青云，一身明黄色龙袍，不怒自威，常年打仗，让他身上多了霸气。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被这声音喊得回过神，一时间，全都跪下行礼。 沈青云笑道：“今天是家宴，来的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都快快请起。” 为了以示尊敬，沈青云亲自把沈大树扶了起来。 沈大树激动的身体颤抖，看到沈青云熟悉的笑脸，才慢慢放松下来。 本来男女不同席，家宴，加上很多人都是多年未见，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沈青云把主位让给了沈老头。 沈老头坐立不安，小声道：“青云，这样会不会不好？” “爹，你就安心坐吧，儿子孝顺父亲，天经地义。” 就算他是皇帝，也是沈老头的儿子。 沈青云坐在沈老头左边的位置，陈氏坐右边位置，云氏的位置在陈氏旁边。 几人落座后，阿妙带着一众小辈，上前给沈老头，陈氏，沈青云，云氏请安。 沈青云看着一众小家伙，“阿妙， 、阿晖、罗兴，阿枝，阿南，阿霖……” 一转眼，这群小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沈青云让他们上前，一个个打量，并且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沈老头笑呵呵道：“就等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了，等你媳妇回京，这群孩子又多了个伴。” 有个族人小心翼翼道：“咱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进皇宫，也不知道皇宫到底长啥样，能不能到处看看？” 要不是沈青云当了皇帝，他们这辈子哪里有这个殊荣，虽然知道这个要求不好，可他们可能就这一次进宫，实在是想看看。 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那可是天宫啊。 沈老头大手一挥，道：“老伙计们，要想看，跟我来，对了，我跟你们说，我住在小河殿，小河殿是啥地方知道不……” 沈青云见状，吩咐身边的沈志明和沈小山，道：“你给他们带路，再找几个侍卫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皇宫布局对不熟悉地形的来说，跟迷宫差不多，一群人绕过一座拱门，又出现一模一样的一座。 每个宫殿的布局一眼看过去，几乎是一样的，要不是牌匾不一样，还以为走了原路。 沈老头一副主人家姿态，豪迈道：“你们要是想在皇宫住几天，我跟青云说一声，咱家现在别的不多，就是房间多，就算你们都要留宿，也能住下。” 众人一听，免不了对沈老头一阵恭维。 “老哥，我是真的羡慕你，当初你送孩子去读书，村里还有人说闲话，看看，读书多好，你跟着享福啊。” “老哥，我以前就说你家祖坟埋的好，家里风水也好，看吧，全让我说对了，你家那可是能出皇帝的风水啊。” “咱们这群老家伙，要说命好，还是老哥你命好，你可是太上皇，以后咱们见了你都得下跪。” 沈老头听他们恭维，心里舒坦的不得了，得意道：“以前我就说过，儿子多有啥用，儿子出息才有用，看吧，我儿子六元及第，最年轻的状元郎，天下读书人独一份。” “是是是。”众人附和。 不少人心里腹诽：明明是你家生不出儿子，生了那么多闺女，就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死的不明不白。 家宴大殿 陈氏和一群妇人说话，至于沈青云，给来的人都备了一份礼，说了一些贴心话，就去御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陈氏众星拱月，就连云氏，都被人恭维讨好。 这些年在百跃，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但大家对她们的态度除了讨好谄媚，根本没这么恭敬。 云氏能感觉到，这些人讨好的同时，还带着小心翼翼。 是啊，她小叔子可是皇帝，别说他们了，就算是自己，见了小叔子，也是小心翼翼。 伴君如伴虎，听说皇帝一个不高兴，就能砍人脑袋。 正在四处参观的沈老头他们，突然遇到了几个大真使者。 “他们就是大真人？” “不是说他们挺傲慢，杀人不眨眼，我看着跟咱们也没啥区别。” “咱们村，一大半人死在了大真人手里，兄弟们，咱们干死他们。” 沈老头这群人穿的再华丽，骨子里都是一群泥腿子，当下啥也顾不上，冲上去就打大真使者。 大真使者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看到浩浩荡荡几十个人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第365章 岩门关空虚 “皇上，这是使团送过来的信。” 乌起满刚起床，太监送了一封信在他面前。 乌起满拿起信，没打开，问道：“他们去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怎么样了，回来了吗？” 太监小心翼翼回答：“只收到信，没见到人。” 乌起满蹙眉，自从使团去了岩门关，前前后后快两个月了，就算是跟岩门关大军去了京城，也该回来了。 难道沈青云不放人？ 他想到了什么，拆开信封，仔细看起来。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混账，混账！” 宫外的胡克业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进了宫，刚进书房，就看到正在发脾气的乌起满。 胡克业看到门口的一封信，犹豫了一下，捡起来，看了几眼，脸色大变。 “使团被人打了，他们太过分了，俗话说得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咱们诚信诚意交好，他们一点风度都没有，居然对使团动手，这是明晃晃欺负大真。” 信中，使臣哭诉，说大周人野蛮，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还说大周皇帝像菜市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里面行走。 “大周，哦不，应该叫大安了，沈青云登位，上来就打使团，这是把大真的面子往地上踩，两次交赎金，让他们忘了自己的处境，还真以为大真好欺负。”乌起满捏紧了拳头，恨不能在沈青云脸上狠狠拎两拳头。 胡克业想着：两次不得已交赎金，相当于大真向他们认了输，他们态度傲慢，也在意料之中。 再说，之前大周使者来大真，不仅被揍，还被逼着钻胯下，这都还不算什么。 攻入大周京城，杀戮屠城，沿路的百姓死伤无数，大周百姓怨恨使者，打他们一顿太寻常了。 “皇兄，接下来怎么办？” “沈青云刚坐上皇位，位置还没坐稳，岩门关大军撤回了京城，边境空虚，此时攻打，是最好的时机。”乌起满道。 “皇兄，要对大安开战吗？” 乌起满却摇头：“已经两次大规模对岩门关出军，两次都没能成功，全国上下不少人有意见，加上国库并不充裕，要是出军，肯定会引起民怨。” 他也想打，可要是再失败了，他怎么对众人交代。 明面上，绝对不能开战了。 “皇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任由他们嚣张？” 乌起满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一句：“鲁奕最近在做什么？” 胡克业眼皮一跳，硬着头皮道：“臣弟不太清楚，前段时间，听人说鲁将军在家养花种菜，有时候去找老友喝喝茶，惬意自在。” 乌起满挥手，让宫女太监全部退下去，还让胡克业凑近了些。 “要是让胡克业去攻打岩门关，你觉得如何。” 乌起满的攻打，自然不是明面上，而是让鲁奕带着大军，以报仇的名义擅自攻打岩门关。 要是鲁奕打赢了，朝廷顺势派兵支援，趁机向大安索要赔偿，要是输了，一切罪责都在鲁奕身上，跟朝廷没有半点关系。 乌起满想出这个损招也是迫不得已，别看他贵为一国之主，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千万百姓，全都盯着他。 要是政策决断出了错，他们把过错全部安在他头上，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大真各个部落，虎视眈眈，巴不得他出错，好取而代之。 胡克业眼皮一跳，试探性道：“皇兄是那个意思吗？” 乌起满点了点头。 胡克业回答道：“皇兄，此时不妥。” “哦，你说说看。” “让鲁奕出面，必定要给他军权，大军在他手里，要是他想到之前种种，愤愤不平，怀恨在心，有了异心，到时候养虎为患，大安的新帝，不就是军权在手。” 乌起满闻言，起了一身冷汗：“你倒提醒朕了，确实考虑不周。” 胡克业见他打消了念头，悄悄松了口气，鲁奕跟他是死对头，要是鲁奕有军权，会给他造成很多麻烦。 当下，还是继续让鲁奕做个闲人最好。 过了一会儿乌起满又道：“鲁奕不行，可以让其他人去。” 胡克业早就料到他善罢甘休，想了想，道：“皇兄，其实有个人很适合。” “谁？” “可然雀，他是炎王之子，炎王身死，他为父报仇，合情合理。” 乌起满满意点头，“不错不错，确实没人比他更合适了，那就让他去。” 胡克业回到王府，可银树早就眼巴巴等着。 “王爷，听说使团送了信进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胡克业看了他一眼，道：“去书房吧。” 到了书房，胡克业没有跟他拐弯抹角，道：“确实要打了，但领兵之人不是你。” 可银树心下一紧，问道：“难道陛下要重新重用鲁奕？” “陛下确实有哪个意思，但被本王劝了回去。”胡克业自豪又骄傲，道：“如今大军在你手里，要是鲁奕重新被重用，第一个被分权的就是你，本王为了你，没少花心思。” 可银树大喜，直接跪下，道：“多谢王爷提携，臣对天发誓，将来只要王爷一句话，我可银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克业把他扶起来，道：“虽然出面的人是可然雀，但你也的做好准备，关键时刻帮可然雀一把，功劳自然少不了你。”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王爷这是让他抢功劳，是啊，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炎王犯了这么大的错，可然雀就算立功，陛下也不会大加嘉奖他，自己则不同，要是立大功，陛下肯定重重有赏。 大真，暗潮涌动，可然雀收到密信后，极速地召集人马。 父亲还在贼人手里，岩门关空虚，此时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等他拿下岩门关，一洗前耻，再跟大安皇帝要求放了父亲，再去陛下面前求求情，这事应该就算过去了。 想到这里，可然雀召集了所有兵马，就等合适时机，一举攻城。 岩门关的探子送来信报，敌国大军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刘将军，怎么办，咱们城里没有多少人马。” 第366章 岩门关危机 阿肯看着沙盘上的地图，额头渗出了汗珠。 皇上离开之前，让他守好岩门关，敌军来袭，肯定知道城中守卫不足。 当务之急，把信送去京城，只要撑住，等待援军到来，这次危机就能迎刃而解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敌人多有少人马，他们最多能守几日，能不能等到朝廷援军。 “衙门那边派重兵把守，斥候继续打探，我先去见见皇后娘娘。” 阿肯安排好眼前的事，急急忙忙找到了郑柔儿，并且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郑柔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要不是怕动胎气，早就随沈青云去京城了。 她留在岩门关，就是为了等孩子安全出生。 “刘将军，情况真的这么危急？” 阿肯实话实说，“娘娘，城中只有五万人马，敌军应该是我们数倍有余，之前能险险以少胜多，那是因为有皇上在，还有吴将军坐阵，现在他们都不在，属下没有胜算的把握。” 郑柔儿想了想，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死守。”阿肯坚定道：“岩门关是皇上花了很多心思建起来的，房屋道路修建好了，番薯也都种下来，再等几个月就能收获了，属下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岩门关，娘娘，属下让人先护送你离开这。” 小红在一旁听着，心惊胆颤，“娘娘，奴婢保护你，让刘将军再找一队精兵护送，先离开岩门关再说。” 郑柔儿来回踱步，并没有出声。 小红没忍住，跪了下来，祈求道：“娘娘，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 郑柔儿目光落在鼓起的肚子上，沉默了半晌，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 “刘将军，我不能离开。” “娘娘……” “皇上刚登基，江山不稳，岩门关这一战至关重要，我要是离开了，城中数万将士百姓会怎么想！”郑柔儿声音并不大，却无比坚定，“他们只会觉得岩门关要破了，所以皇后娘娘逃命了，军心不稳，民心不齐，刘将军你又要怎么守呢！。” 阿肯咬牙：“娘娘，这是属下的职责，属下不能让您犯险。” 郑柔儿摇头，道：“这不仅仅是你的职责，也是我的职责，不必多说了，跟以前一样，先让老弱妇孺转移，城中留青壮，我去城墙上看看将士们。” 阿肯还想再劝，郑柔儿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刘将军，你要真当我是皇后娘娘，就听我的。” 阿肯无奈，只能应下：“属下遵命。” 此时，战争还没打响，敌军正在朝着岩门关这边靠近，郑柔儿挺着大肚子出现，让无数将士感激涕零。 原本萦绕在他们心上的恐慌一下子消失了。 他们都有一个想法：皇后娘娘在，肚子里的皇嗣也在，朝廷肯定会派援军。 派出去的斥候，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敌军大概有二十万，其中差不多有一千左右重骑兵。” “敌军将领是炎王之子可然雀，还有敌军大将军可银树坐阵。” “敌军装备齐全，攻城武器一应俱全，应该会打迅速战。” 阿肯听得眉头皱起，身边的副将们一个个变了脸色。 听闻消息的文官脸色大变，像鲁廷凉和伍陆他们，都是皇上的心腹，在诏令到达以后，都已经赶往京城了。 如今留守在岩门关的文官，为首的主要是鲁廷凉的心腹原霄，唐秉，还有主动请求留下的张信。 原霄开口：“刘将军，城墙留出的炮孔可以利用起来，等下我再去找找黄先生，看看他那里还有多少大炮。” 张信道：“我负责后勤，大军的供给我来安排。” 唐秉则是道：“城中还有不少水泥，还可以继续加高城墙，增加敌军攻城难度。” 阿肯一拱手，对他们真诚道：“各位的恩情在下记住了，等见了皇上，我一定禀明大家的功劳。” 他们朝着阿肯拱手：“应当的，应当的。” 黎明之时，城下敌军攻城，嘶喊声震耳欲聋。 敌军前锋攻击，手持盾牌，顶着箭雨快速来到城下，攻城的登云梯也推到城墙下。 第一轮攻城开始，不断有人从登云梯上摔下来，也有不少人死在了大炮中，还有不少人被箭雨射杀。 一直杀到晌午，敌军还是没能成功登上城门，攻城大势已去，鸣金收兵，暂时撤退在几里之外。 敌营里 可银树质问可然雀，“我们有二十万大军，岩门关城中守军必然不多，你这时候停下，刚刚丧命的将士岂不是白死了。” 可然雀不喜欢可银树高高在上的姿态，这厮没什么本事，溜须拍马倒是娴熟，要不是有胡克业做靠山，军中哪里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可银树，你别忘了，我是主将，你要是不乐意，自己去打，别跟着我。” “你……”可银树气的不行，一想到胡克业说的话，硬生生忍了下来，“随你的便，反正被抓的又不是我父亲，你这个当儿子的都不急，我急什么。” 这下轮到可然雀吃瘪了。 一连三天，敌军数次攻城，每次攻城都没有章法，打的岩门关守军措手不及，好在每次都守住了。 可然雀对可银树道：“我们有二十万大军，轮流攻城，而敌人守军要连番迎战，等到他们疲惫不堪之时，大军全部出击，岩门关必破。” 可银树冷笑：“你可不要小看岩门关，他们喜欢出其不意，用你的想法揣测他们，着实可笑。” 可然雀不屑道：“这个就不劳大将军操心了，你打了败仗心有余悸我能理解，不和你一般计较。” 可银树愤怒拂袖离开。 在第七天的时候，可然雀发号施令，“听我令，攻城。” 阿肯刚眯了一会儿，就听到人禀报：“刘将军，敌军攻城了，这次来势汹汹，比前几天阵仗都大。” 阿肯心中大骇，七天，援军就算再快，七天也绝对赶不到，京城距离岩门关远，就算是援军马不停蹄到了，那也是疲惫之师。 难道他真的要丧命在岩门关了吗？ 战鼓擂擂，投石机上投掷大炮，大炮落在城墙之上，砰的一声，死伤无数。 登云梯在炮火中来到了城墙之下，攻城的将士从登云梯里冒出来，开始不顾危险往上攀登。 第367章 祖上肯定是一家 “报，敌人有备而来，登云梯和投石机数量众多，城墙防守有限，就算奋力阻拦，也会很吃力，刘将军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阿肯的脸色很难看，到现在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他打这么多仗白打了。 敌军表面上打持久战，其实暗地里运来大量投石机和登云梯。 如今，战争全面打响，也到了敌人誓死要破城的决心了。 其他将领们见状，纷纷朝着阿肯看去，心里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以往有沈大将军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心里始终不慌，因为沈大将军会挡在他们面前。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大将军成了皇上，他们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一切将由他们筹谋，没了背后的靠山，才会显得惶惶不安。 岩门关之战，危矣。 这时，一个满脸是胡子的汉子站了出来，跪在了阿肯面前。 “末将刘三，请求出战。”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就算是阿肯，亦是满脸吃惊。 认出汉子是刘三的小将领满头是汗，训斥刘三，警告道：“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滚下去。” 刘三丝毫不退缩，大声道：“我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城门要是守不住，城中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岩门关，这里有的我妻儿家人，我是替他们打，就算是一死，我也愿意。” 这话戳中了很多人内心深处，不少将士都是岩门关本地人，在皇上来到岩门关以后，一系列举措，让他们这些从军的得了不少好处。 因此，很多本地人争先恐后进了军营，听到刘三的话，不少人站了出来，说愿意去死。 各部的将领想要阻拦，人太多，已经拦不住，而阿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阻止。 他哪里会不知道前路凶险，正如刘三所说，要是城破，死的人只会更多。 终于，阿肯抬起了手，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齐落在他身上。 阿肯对刘三道：“刘三，你上前来。” 刘三一喜，不顾将领的阻拦，径直来到了阿肯面前。 阿肯道：“就算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你愿意出战，可有具体的想法？或者打算怎么跟敌人打？” 刘三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阿肯把人叫到跟前，小声问道：“可有什么不好说的？” 刘三小声回答：“是，要是宣扬的人尽皆知，难免不会传到敌人的耳朵里，越少人知道越好，还请刘将军见谅。” 阿肯道：“那你与我一人详细说说。” 在敌人的猛烈的攻击下，阿肯带着刘三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刘三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起初，阿肯听着满脸的担忧，到后面，眼中多了一丝希望。 等到刘三全部说完，阿肯点点头，赞赏道：“这也是一条法子，要是成功，城中困局能暂时减缓，为援军争取更多时间，只要朝廷援军抵达，大真那些杂碎根本不足为惧。” 刘三兴奋道：“属下跟将军是一样的想法。” 阿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道：“如此一来，你们怕是……” 刘三豪迈道：“我不怕死，我的兄弟们也不怕死。” “好，好，好。”阿肯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 “多谢刘将军。” 阿肯故作打趣道：“咱们都姓刘，祖上肯定是一家。” *** 敌营 可银树看着势如破竹的大军，心中酸溜溜的，想当初，他在岩门关栽了个大跟头，如今朝中都还有不少人暗地里笑话他。 原以为可然雀下场比自己更惨，没想到局势一片大好。 可银树越想越心酸，对着心腹道：“此等关键时刻，咱们的人必须第一个上城墙，斩掉敌人脑袋。” 心腹一听，瞬间明白了，主子这是要抢功劳了，要是岩门关攻破，这种大功，绝对不能让可然雀占了去。 “将军，放心吧，属下都安排好了。” 可银树点头，算是对下属办事放心。 一身铠甲的可然雀看着凶猛的大军，眼中满是势在必得，对身边的副将道：“加大攻击，敌人快守不住了。” 这时，一匹快马来到可然雀跟前，大声叫道：“将军，可银树的人抢在了前面，他们这是摆明了要抢咱们功劳。” 身边的副将怒骂道：“平时当缩头乌龟，抢功劳时冲在最前面，欺人太甚了。” 可然雀讥讽道：“他也就这些伎俩了，靠着攀附当上了大将军，朝廷的兵马在这样的人手里真是可悲。” 副将听闻，大惊失色，“将军，慎言。” 可然雀反应过来，没再说下去，道：“他们要抢，也得抢的过才行，传令下去，登上城墙的第一批人必须是咱们的人。” “是。” *** 龙案上，堆满了奏折。 “岩门关情势如何了？” “刘将军还在守城，援军还需要时间，要是能拖住，岩门关危机可解。”说话的是鲁廷凉。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知道他没说话的话，要是阿肯等不到援军抵达，城破，岩门关必定遭到屠杀，那么这几年的心血也要毁于一旦。 “大军行军速度要是太慢，就让先锋部队前去支援，无论如何，岩门关一定要守住。”沈青云下令道。 伍陆站了出来，提出了不同意见，“皇上，恕老臣直言，大军都去了岩门关，京城空虚，要是叛军死灰复燃，京城岌岌可危，当务之急，大军保存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沈青云怒拍龙案，直勾勾看着伍陆，道：“江山社稷固然重要，在朕眼里，国家疆土，黎民百姓，皆重于社稷，要是连岩门关都丢了，那么朕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伍陆一怔，内心说不出的震撼，可见沈青云说的大义凛然，并没有虚伪。 沈青云道：“给岩门关那边说，这次守城论功行赏，无论身份地位，出身何处。” 几个老臣对视一眼，知道沈青云老毛病犯了，这是想多提拔几个人才。 与此同时，可然雀知道了一个消息。 “将军，咱们后面来敌人了。” 可然雀第一反应是不信，“可笑，身后是满河，难不成他们跨河过来攻打我们！” 第368章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他、他们就是跨的满河，他们有船。”小兵说话结结巴巴，想到那副震撼的场景，久久无法平息。 可然雀眯着眼，思索这些背后的事情，敌人有船，跨过了满河，那说明早有准备。 之前几次大战都没有跨满河，偏偏在这个时间出现，那么船只肯定有限，能跨过满河的人也有限。 想到这里，可然雀问道：“敌人大概多少人？” “大概三千人左右。” “只有三千人而已，不足为惧，城中肯定狗急跳墙了，才会派这三千人来送死，既然这样，我们派出八千人会会他们。” 可然雀是主帅，他发号施令，底下人不敢怠慢。 很快，刘三一伙人就与他们对上了。 双方交战，打了没两下，刘三他们撤退，回到满河上，敌军想要追，可奈没有船，只能站在岸边干瞪眼。 两方就跟老鹰捉小鸡一样，你追我躲，你退我进，一来一回，打了十多次，都没法分出胜负。 攻打城墙，也始终没得到什么进展，明明眼看着岩门关就要破，可始终攻不破。 可银树想抢功，他的人直接被可然雀的人阻拦，根本没机会，在得到迟迟没能城破的消息，第一时间找到了可然雀。 “圣上派你为主帅，是看在你孝心可嘉，炎王就在一墙之隔的岩门关，你自己攻不破就算了，我派人来帮你，你还推三阻四，难不成你通敌叛国了！” “可银树，你别得寸进尺。”可然雀肺都快气炸了，要不是属下拉着，恨不能上前打他几拳。 可银树看他气急败坏，心情莫名地好了，“你要是不想攻城，我来出手，你要是再敢阻拦，别怪我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可然雀冷笑两声，道：“我是主帅，攻城要怎么攻，都得听我安排，你要是不服从安排，就是以下犯上，军法处置。” 两人不欢而散。 城墙上的阿肯瞧出了端倪，敌人好似分成了两个队伍，两队互相之间较劲。 他找到了原霄几位谋士，与他们商量这事。 唐秉道：“这次敌人的主帅是可然雀，还有可银树也在其列，听闻两人素来不对付，难道是他们两个闹矛盾了？” 阿肯不关心两人有没有闹矛盾，问道：“不管是谁，两方人马心不齐，要是加以利用，是不是能多拖延一段时间？” 张信负责后勤，对粮草军械最了解，开口道：“还有炮药，要是攻城的人必死无疑，他们会不会互相推诿，而不是你争我抢。” 原霄眼睛一亮，“好法子，把炮药先拿出来，震慑住他们，让他们知晓攻城必死，咱们就能多争取点时间。” 阿肯没说话，那些炮药他一直没用，等的是最后时刻，要是真的无力回天了，那些炮药再拿出来，说不能转败为胜。 “刘将军，可是有什么顾虑？” 阿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几人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打算用炮药。 炮药威力大，只要是人粘上，不死也残，原本猛烈攻强的敌人，一下子安静了。 可然雀和可银树都不想攻打城墙，两人互相推诿，攻城一下子成了洪水猛兽。 “将军，敌人此举实在是太过突兀，莫不是背后有什么阴谋？”说话的是可然雀的心腹。 可然雀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确实太过突兀，先是满河突袭，又是炮药攻击，很像……死前挣扎，敌人这是扛不住了。” 心腹大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城破指日可待。” “不错，加大攻击，天亮之前，必须攻破城门。” 消息传到可银树耳朵里，引来了他的嘲笑。 “他要破城让他去好了，咱们静观其变。” 城墙，受到了猛烈的攻击，阿肯满脸是血，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兄弟，心中震颤。 他望着天空，满目悲凉，“皇上，属下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黑暗中，炮火连天。 刘三带着兄弟们攻敌人后背，成功地杀死了敌人，可他们人太少，敌不寡众，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这一夜，厮杀没有停止。 “急报，刘三他们切断了绳索，船只全部顺着河流往下，他们没了退路，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阿肯瞳孔一缩，已经猜到了刘三他们的心思，切断了退路，敌人没法渡过满河，同时，他们自己也没了生路。 如果是他，也会和刘三做一样的选择。 想到这里，阿肯捏紧了拳头，看着疲惫不堪的兄弟们，和死伤无数的同伴，咬了咬牙，道：“继续死守，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将军府 信报每隔一个时辰就会送过来，郑柔儿坐在那，面无表情，唯有放在肚子上的手微微颤抖。 小红小声道：“娘娘，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皇子着想，趁着还有机会，赶快离开岩门关。” 郑柔儿看着小红，眼角发酸，“小红，我是一国之母，谁都可以当逃兵，我不能，你明白吗？” 小红快哭了，朝着天空抱怨道：“怎么回事，朝廷援军怎么还不来，皇上你快来救娘娘啊。” 郑柔儿拉住小红，道：“小红，我一直拿你当姐妹，我不能离开，你却可以，我有几封信是送给皇上的，要是城破了，我就要与他天人永隔，你帮我把信送给他好不好？” 小红摇头，“不好，要是我离开了，谁来照顾你。” “傻丫头，我不需要人照顾，其他人我信不过，只信得过你，这些信能不能送到皇上手里，就看你的了。” 小红噗通一声跪下，“娘娘，你别逼我，你在哪我在哪，反正不管你说啥，我都得陪在你身边。” 这时，又是急报传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原霄，见了郑柔儿，跪下行礼。 “原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 原霄没起，跪在地上，恭敬道：“娘娘，属下要无礼了，还请您莫怪。” 郑柔儿喉咙滚动，艰难开口：“是不是城破了？” 原霄实话实说，“刚才刘将军派人来了，说最多坚持两个时辰。” 郑柔儿喃喃道：“那就是快天亮时了，看来岩门关是真的守不住了。” 原霄道：“娘娘，属下护送您离开。” 第369章 援军来了 “原先生，我要是想离开早就离开了，既然之前不肯走，那么这会儿更不可能走了，你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已决，不用再劝。” 原霄想到来之前阿肯对他说的话：如果娘娘不肯配合，还请先生使用强硬手段。 原霄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下面的人刚要行动，突然听到了号角声，伴随的还有怒吼声。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仿佛大地都跟着在抖动。 “娘娘，好像是京城方向传来的，难道援军来了？”小红惊喜开口。 不止小红惊喜，凡是城中人都听到了，也都听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京城那边。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不知道谁先喊，人传人，城中人都在呐喊，援军来了，他们都得救了。 郑柔儿一下子松懈了，隐隐地感觉到肚子痛。 小红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焦急道：“娘娘，你怎么了。” “肚子，我肚子疼。” 小红立即大喊：“来人，快来人。” 将军府中，早就备好了产婆和大夫，就怕娘娘身体不适。 茫茫黑夜中，一支长长地的队伍手持火把，正在迅速赶路，口中正在发出整齐划一的怒吼声。 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一人的声音传的距离有限，成千上万的人合在一起，足够传得很远。 “沈将军，我们距离岩门关还有五十多里地，这样大声吼，岂不是让敌人知晓了，到时候还怎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咱们还暴露了行踪，要是岩门关已经失守，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沈宇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个啥，探子已经回来了，确认岩门关还没失守。” “就算岩门关没失守，咱们这样大声吼，给敌人知晓，那对咱们也没啥好处。” 沈宇反问道：“皇上派咱们前来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咋会不记得，当然是支援岩门关，护好边关。” 沈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不就是了，咱们的目的是保护岩门关，不让敌人有机可乘，这样大叫就是告诉所有人，朝廷大军已经来了，要是敌人听到了，肯定忌惮，战略部署都得换了，岩门关知道我们来了，城中人有了希望，才会更加拼命守城，咱们目的不是杀多少敌人，而是要护住岩门关，这下你明白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属下愚昧了。” 沈宇叹气道：“慢慢学，将来在战场上杀敌驰骋，封官拜爵。” 敌营里 可然雀脸色大变，“援军怎么来得这么快，就算是急行军，也不可能这么快，难道……” 难道在他们出征之前，大安已经派援军北上了，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援军这会儿抵达。 他算好了一切，可唯独算漏了这点，要真是这样的话，攻城战略必须得变一变了。 “将军，可银树那边催促咱们继续攻城。” 可然雀冷哼一声，“我是主帅，该怎么攻城，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这些话传到了可银树耳朵里，可银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 “大安朝廷援军到了，可然雀肯定会跟他们对上，当初朝堂上嘲笑我的那些人，该闭嘴了。” 心腹听到这话，眼皮一跳，“将军，可万一要是可然雀赢了？” 可银树瞪了他一眼，自信道：“我都输了，他肯定赢不了。” 就算会赢，他也会让他输。 其实可银树这么做，相当于叛国了，但他认为，小小一场战而已，就算大真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自己的死比这场战役更重要。 当然，他不会叛国，他只会冷眼旁观，看看可然雀会怎么输。 天亮了，城墙没有被攻破，已经奋战了几天几夜的阿肯看到了援军主帅沈宇。 “好小子，来得真是时候。” 沈宇隔着老远，给他做了个手势，这是在百跃时养成的，是打招呼的手势。 阿肯给他回应了一个手势，两人隔空寒暄了一下。 援军压境，被推在最前面的炎王。 随着沈宇大手一挥，炎王被吊在了城墙之上。 有小卒大声喊话：“尔等快快投降，不然你们的炎王就要从城墙上掉下去。” 可然雀几个健步上前，看着狼狈不堪被吊着的人，看身形，正是他的父亲炎王。 可然雀大怒：“原来大安这么不讲信用，银钱拿了，还这么对待炎王，泱泱大国言而无信，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 “言而无信的不是大安，是大真，两国明明交好，你们却突然攻击岩门关，要不是援军来得及时，就要被你们得逞了，炎王落得如此下场，是拜你们大真所赐。” 可然雀捏紧了拳头。 “将军，那是炎王，要是咱们贸然出兵，绳索肯定会被砍断，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可然雀猩红着双眼，道：“要是不出兵，朝廷问罪，我父亲会成为罪人，我也难逃一死，这场仗必须打。” 只要仗打赢了，一切都好说。 可然雀闭上眼睛，无声道：“父亲，孩儿没有选择，等我打赢了，会让敌人全给你陪葬。” 可然雀举起长枪，大喊：“杀。” “杀” “杀” “杀” 两军交战，岩门关不再紧关城门，而是派出大军迎战。 双方势均力敌，战争打响。 战士们身披甲胄，手持盾牌，长枪刀剑攻击，炮药开阵，厮杀声震天响。 大真具有先天优势，因为他们有重骑兵一千人，步兵对上重骑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重骑兵开道，大安大军势弱，就在可然雀高兴时，这种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只见大安大军突然变换了阵型，这种阵型不足以对抗重骑兵，但能牵制住重骑兵。 “他们想困住重骑兵，这样的话，咱们就没有多少优势了。” 可然雀一脚踹在说话的那人身上，气愤道：“我眼睛还没瞎，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又有人小心翼翼道：“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可然雀道：“朝廷兵强马壮，就算没有重骑兵，咱们也能打败他们，所有人听我令，冲啊。” 话音刚落，几声尖叫。 可然雀循声望去，正好看见掉在城墙上的炎王掉了下来。 炎王从高处城墙上落下，掉入地上，血肉模糊一片。 第370章 你放心睡吧，这里有我 “啊”可然雀嘶吼。 父亲死在他面前，无异于很大的打击，双方交战，大真将士仇恨被激发，开始出现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两军交战，除了用兵计谋，还靠士气，势如破竹，鼓舞将士的战斗力，会给战役带来很大的助力。 加上大真与大周数百年来一直是敌对状态，而大周势弱，一直向大真示弱，导致大真打心眼底看不起大周。 如今大周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大安，但从本质上，在大真人眼里，大安和大周没什么区别。 阿肯看着这一幕，不解地问道：“这么做，对咱们并没有好处，何必激怒他们。” 沈宇胸有成竹道：“他们被激怒了才好，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喊阵，他们泄气，那时候就是我们胜利之时。” 阿肯见沈宇说的斩钉截铁，好似这场仗已经赢了，不禁啧啧道：“小子，我发现你越来越自信了，这在战场上可不是好事。” 沈宇听完笑了，道：“阿肯哥，我有十足的把握才这样说，放心，我不会轻敌，我向皇上主动请缨前来救援，要是失败了，还有何脸面回京。” 阿肯见状，没有多劝，道：“我靠着城墙眯一会儿，战场交给你了，可别让我失望。” “哥，你放心睡吧，这里有我。” 这段时间敌军攻城，一有机会唐秉就加固城墙，这给了沈宇很多便利，这次支援，粮草军器都很充足，城墙上留出的炮孔派上了用场。 城墙上的角楼是弓弩手备战的地方，这里不仅视线开阔，方便射手，还利于躲藏。 皇上以前在岩门关的时候，对这里进行过几次改良。 所以当敌军推着云梯靠近城墙的时候，随着将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敌人立即进行了防备，盾牌举起，箭矢射在了盾牌上，叮叮叮的声音像雨水打在钢板上。 尽管有盾牌，还是有无数敌人被射中，那些箭矢力道极大，有些盾牌都被射穿了。 除了弓弩，还有专门制作的弩箭，不仅威力巨大，只要是被射中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数量有限，还需要大量士兵配合。 所以弩箭只能在合适的时机发射。 敌军从一开始的士气大涨，在没有讨到多大便宜之后，渐渐地出现了颓势。 这时，好几个大嗓门的战士异口同声喊道：“可然雀为父报仇，你们呢，为什么报仇，陪着他一起死，值得吗。” “可然雀为父报仇，你们呢，为什么报仇，陪着他一起死，值得吗。” “可然雀为父报仇，你们呢，为什么报仇，陪着他一起死，值得吗。” 这句话一直重复，传遍了大真大军每个人耳朵里。 要是战局对他们有利，这些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可现在他们示弱，被大安大军打的节节败退，这些话被听入了心里。 是啊，可然雀为父报仇，他们又不需要为父报仇。 把命搭进去，就算是赢了，也得不到好处，好处都被大将抢了。 军队里，除了有可然雀的人，还有可银树的人，一些人煽风点火，把摇摆不定的人怨气激起，所有的矛头指向了可然雀。 可然雀要他们陪着送死啊！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完全不用打这场仗，可现在，他们随时可能命丧黄泉。 大安大军仿佛不知疲惫一样，第一波攻击结束，第二波接着来，第三波紧随其后，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还有虎视眈眈的箭雨和炮药配合。 越来越多的将士倒下，其他人被影响了心境，隐隐地有了退缩之意。 其实沈宇让人喊的那些话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最主要的还是大真挑起这场战事的由头，对外宣称可然雀救炎王。 可然雀是炎王之子，救父天经地义，可那么多将士却不用救父亲，到头来需要他们送命，加上可银树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然雀的二十万大军失去了士气，在大安大军的喊杀中退缩了，所谓兵败如山倒，光靠可然雀的威严已经没法控制住局面了。 “目标对准，开炮。” “投掷火油，发射，下一波准备。” “敌人撤退了，追。” 大安的士气属于越战越勇，加上局势有利，将士们杀红了眼，恨不能把敌人全歼了。 阿肯被吵醒，揉了揉眼，第一时间趴在城墙上看战局，当看到敌人在撤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 “撤、撤退了？”阿肯揪住身边的一个小兵问道。 小兵满脸兴奋，激动道：“是啊，撤退了，沈将军可真神了，叫人喊阵后，敌人就不行了。” “喊阵？” 小兵细细解释了一番，阿肯听完，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小子，真有他的，这群年轻人中，我最看好他和阿秋，果然没让我失望。”阿肯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仿佛是自家孩子出息了。 “刘将军，沈将军追击敌人去了，我们需要去接应吗？” “不必，他肯定有谋算，我们管好城中即可。”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丫鬟正在急匆匆往城墙上跑。 阿肯一眼认出这是将军府的婢女，一直伺候皇后娘娘。 “刘将军不好了，娘娘难产。” “什么，多久了？” “已经四个时辰了。” “怎么不早来，大夫还产婆呢？” “都在呢，之前城中喊杀声震天，娘娘不让我来寻您，奴婢来之前，娘娘还在产房，是原先生让奴婢来唤您的。” 原霄办事有分寸，让下人来寻他，肯定是因为情况不好。 想到这里，阿肯急忙去了将军府，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女人嘶叫声。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沈青云满头大汗。 陈氏见了，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娘。”沈青云似乎感觉到心脏在剧烈颤动，“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柔儿她满身是血，她在喊我，我想要靠她，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陈氏一直算着时间，郑柔儿快生产了，这时候岩门关危急，也不知道郑柔儿有没有事。 “娘，我想去岩门关。”沈青云说道。 沈老头进来，正好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 “青云，你现在是皇帝了，哪能随意离京。”沈老头训道：“这话可不能被人听见了。” “爹，我担心柔儿。” 沈老头想了想，道：“我也担心她，她肚子有我老沈家的种，这样吧，我去岩门关，保证把人给你安全带回来。” 第371章 母子平安 岩门关 沉重的气氛随着一声啼哭打破了沉寂，一众官吏翘首以盼，其中以原霄为首。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迫不及待走上去，紧随其后的还有阿肯。 “娘娘怎么样了？” 开门的是产婆，婆子满脸喜色，“恭喜各位大臣，母子平安。” 原霄和阿肯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母子平安。” 皇后娘娘生的是皇子，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如今沈大将军已经荣登大位，他们这些追随者有了光明前途。 皇子出生，江山社稷更加稳固，还可以安稳人心，稳定局势。 想到这里，两人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张信小声提醒道：“皇后娘娘和皇子平安，喜事一件，该赏。” 原霄反应过来，“赏，都有赏。” 这时，急报声传来，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跑来的人看去。 阿肯一个箭步上前，问道：“可是战事有变？” “回将军，刚刚前面传来消息，困住的那一千铁骑被围困在五里之外的洼地里， 沈将军率军追击，把敌人撤退的大军拦腰斩断，大约捉敌五万有余。” 阿肯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摸了脑袋两下，感慨出声：“他这么厉害吗？” 这些年来，沈宇一直跟随大军征战，但没有机会做主帅，很多时候都是率领小队作战。 这次朝堂派他率领援军过来，他还存疑，结果告诉他，皇上慧眼识珠，比他们任何人都先发现沈宇的大才。 原霄惊叹道：“沈将军少年将才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阿肯对着原霄拱手，道：“原先生，这里交给你了，我还要去前方处理事宜。” 原霄回答：“刘将军尽管去，这里有我和各位大人，如有什么事，必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阿肯又和其他官吏道了别，匆匆离开。 屋里，郑柔儿缓缓睁开眼，发现外面天色很暗。 “小红。” “娘娘，您醒了。”小红第一时间扑到床边，高兴道：“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怎么叫你都没反应，要不是大夫说你太累了睡着了，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小红没说出来，但郑柔儿已经听出来了。 她拍了拍小红的手，安抚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孩子呢？” 她隐隐地听见是个儿子，眼睛四下寻找，看到了床边的一个小床。 小红把孩子抱起来，放在了郑柔儿身边，道：“娘娘，你看，小皇子长得跟皇上一模一样。” 郑柔儿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白白嫩嫩的，眉眼间确实像极了沈青云。 她心中一片柔软，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慈爱，孩子这时候睁开了眼睛，接着，哇的一声大哭。 郑柔儿急忙起身，把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拍，孩子的哭声这才变小。 “外面战事如何？” 小红了解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大真退兵了，把知道的如实说了一遍。 郑柔儿把原霄等几位官吏叫了进来，知晓了最新的情况，这么久以来的阴霾总算是消散了。 “岩门关危机解除了，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原霄道：“每隔三日，岩门关的情报就会传到京城，皇上很快就知道这边的消息了，也会知道娘娘您平安诞下了皇子。” 郑柔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城外，被追击的可然雀虽然逃了出来，但被斩断的尾巴全部被俘虏，算一下人数，大概有五万之众。 想到这里，他差点气的吐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这么狼狈，还让那么多将士被俘虏。 “将军，军中有人危言耸听，在敌军喊阵时蛊惑人心，弄的士气大靡。” 可然雀一下子反应过来，捏紧拳头，“是可银树，他好大的胆子，两军对阵时搞这种小动作，难道他不怕朝廷问罪吗！” “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找到那些人，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倒要看看可银树要怎么狡辩。” 与此同时，可银树摔着几千人，脱离了大军。 “将军，咱们这时候离开，会不会落人口舌。” 可银树冷哼一声，“可然雀是主帅，我能落什么人口舌，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才战败，我要参可然雀一本，要不是他意气用事，早点攻破城门，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可银树想到了什么，小声道：“那几个人都处理干净了？” “将军放心，属下亲自处理的，死人不会说话，任凭可然雀怎么查，都查不到将军您身上。” 可银树这才放心，一拍马鞭，带队离开了。 消息传到可然雀耳朵里，想带人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狼狈的大军，以及身后不知道何时会冒出来的追兵，可然雀不得不认清现实：他战败了。 “那一千重骑兵呢？” “撤退的时候太乱了，重骑兵下落不明，不过将军你不用太担心，重骑兵撤退优势很大，敌军想要阻拦根本不可能。” 重骑兵是大真精心训练出来的，装备精良，将士们更是军中强将，就算是与大安大军对战，他们也只能用数倍的兵力强制住重骑兵，根本没法战胜他们。 可然雀道：“派人出去探，重骑兵不能有损失，不然朝廷问罪下来，我不好交代。” *** 沈宇俘获了五万敌军，不打算再追击了，有了这五万敌军已经足够了。 现在他的心思全在重骑兵身上。 “带上弓箭手，去洼地。”沈宇吩咐。 沈宇觊觎阿秋那支部队很久了，那可是皇上练出来的特种兵，要是能弄到这一千重骑兵的装备……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激动。 沈宇抵达的时候，早先候在这里的将领跑了过来。 “如何？” “困着他们，消耗他们的体力，现在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 “重骑兵现在大概还有多少人？” “八百多人。” “重骑兵不愧是重骑兵，居然才耗掉一百多人，咱们要是得了这些装备，肯定比他们还厉害。”沈宇兴奋道：“告诉兄弟们，关门打狗，咱们逗逗这些大真重骑兵。” 第372章 我有孙子了，有孙子了 所谓的逗逗，就是泼油罐子，用火。 从某种程度上说，重骑兵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但火就不一样了。 重骑兵身上都是铁甲，铁制品，遇到火，烫皮肤。 他们不是死物，能动，遇到火了，还能避开，这时候沈宇出手了，用箭矢逼着敌人无法躲避。 铁甲温度上升，穿着铁甲的骑兵哀嚎声不断，沈宇一行人在高地处看着，仿佛看小丑跳舞，一个个乐不可支。 等到时机成熟，沈宇带着人把敌人一锅端了。 “沈将军，这些甲胄能不能给咱们兄弟分点？” 沈宇看着蠢蠢欲动的兄弟们，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咱们的规矩你们又不是不懂，都得上交，由上头安排，不过我劝你们别抱多大希望，这些盔甲应该会落到特种兵手里。” 众人本来还很失望，听到特种兵，所有的怨气和不甘心都没有了。 特种兵每天的训练是他们的数倍，战役时期，执行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并且想要进入特种部队还有严苛的考核。 “对了，渡满河的那群兄弟们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去寻了，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 沈宇没有多问，那种情况下，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就算他们牺牲了，也得把尸体找回来，这样对他们的家人也好有个交代。 *** “急报，八百里加急。” 沈老头坐在马车上，已经准备好动身了，看到从岩门关方向来得信使，掀开车帘去看。 这种急报是直接进宫的，沈老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马夫开了口。 “太上皇，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再等等，刚才来了信使，不知道岩门关情况如何。” 急报传进了宫中，进了沈青云耳朵里。 沈青云在知道岩门关大捷之后，高兴地哈哈大笑。 “皇上，要派人去告诉太上皇一声吗？”沈小山问道。 “快让人去告诉一声太上皇，不用去岩门关了，皇后娘娘由阿肯和沈宇护送回来。” 很快，沈老头就看到了传信的太监，当得知岩门关大获全胜，并且郑柔儿还诞下皇子之后，忍不住躲回马车里抹眼泪了。 “列祖列宗保佑，我沈家没有断后，我有孙子了，有孙子了。” 这么多年，他明面上什么都没说，其实担心的不得了。 就怕沈青云生不出儿子，到时候挣来的家业要传给别人。 有儿子就好了，老沈家有后，将来这一切不会便宜了外人。 沈老头嘀嘀咕咕了一路，回到宫里，也不去见沈青云，直接找陈氏去了。 沈老头兴奋地把事情给陈氏说了，没想到陈氏反应平平。 沈老头不乐意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老沈家有后了，将来就算我见了祖宗，腰杆子也能直起来，你倒好，怎么这个反应。” 陈氏白了他一眼，道：“青云要去岩门关，你说了一大通，死活不让他去，还要自己代替他去，老头子，咱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可不能还像以前在村里那样，我可告诉你，青云做的决定，你不许打岔。” “你懂什么，青云是皇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安又要乱了，我替他去，那是替他分忧，诶你这老婆子，我跟你说孙子的事，你扯哪儿去了。” “刚才青云派人来传话了，告诉了我这事，还说要给孙子立为太子。” “啊？”沈老头愣了。 “怎么，你不乐意？” 沈老头解释道：“不是不乐意，我就是觉得青云以后肯定还有其他儿子，这么早立太子了，是不是不太妥当？” 陈氏顿时怒了，“刚才说的话你又忘记了，这是政事，青云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享清福就是了，其他的一律不许插手。” 沈老头讪讪道：“我就是那么说说而已，放心，我还没老糊涂，知道轻重。” *** “败了！” 大真朝廷动荡，乌起满震怒。 乌起满看着底下跪的可银树，顾不上天子威严，抄起手边的砚台砸了过去。 可银树不敢躲，脑袋被砸出了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二十万大军，粮草充足，一切都紧着你们，就等着你们把岩门关啃下来，难道那是刀山火海不成，一个两个，都打败仗，难道要朕亲自率军不成！” 朝廷上下，没人敢吭声，这时候辩解，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银树悄悄地看向胡克业，胡克业朝着他微微点头，得到了这个暗示，可银树脑袋磕在地上。 “陛下，臣有罪，臣应该阻拦可然雀，要不是他因为炎王之死乱了分寸，置二十万大军不顾，也不会大败。” 乌起满怒声道：“你的意思是可然雀的错，你是在推卸责任吗？” “臣不敢。”可银树很懂的说话的技巧，道：“臣是怕陛下被蒙骗，如实地把军中事情全数说出来。” 乌起满看着一众臣子，知晓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不然部下肯定会有异心，不利于掌管。 “好啊，你倒是说说看。” 可银树声泪俱下，把自己描述成了个可怜小白菜，一直阻拦可然雀，而可然雀骄傲自负，根本听不进去任何意见。 可银树道：“臣以为时机成熟，尽早夺取岩门关，但可然雀一直说时机未到，每次都如隔靴搔痒般，这才拖到了敌人援军抵达。” 这话一出，胡克业一党纷纷跳出来附和。 其实这是不争的事实，要是可然雀速战速决，绝对不能造成如今的局面。 援军来的太快，只能说可然雀低估了大安援军的速度，以及岩门关的难啃程度。 在可银树的诉说下，还有胡克业一党的推波助澜下，这口锅全部扣在了可然雀身上。 乌起满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也需要为这次大败善后，可然雀只能担下所有罪责。 乌起满道：“可然雀如此意气用事，置大军危险不顾，置军令为儿戏，害数万将士身死，他万死难辞其咎。” 一道圣旨，送到了可然雀手里，可然雀甚至还没回到朝廷，就被判了死刑。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将军，事已至此，我劝你别费心思了，为了你的族人，乖乖领旨谢恩吧。” 可然雀望着天，大吼一声。 接着脑袋落地，雪洒了一地，一生戎马，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第373章 想嫁给心仪之人 高家，百年前也是大家族，只不过子孙后代不争气，加上时运不济，已经没落了。 到了高品这一代，父母过世了，只剩下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好在兄妹俩都是争气的，做了生意，家里情况好了很多，在京城被攻破两次的时候，每次都靠着危机意识，巧妙的避开了。 如今新皇登基，兄妹俩再次来到了京城，并且还和皇亲国戚搭上了线。 “妹妹，你可听说过关于当今圣上的事？” 高仪看了一眼哥哥高品，从厚厚的账本中抬起头来，好奇道：“哥，好好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不少人说，皇后娘娘在岩门关诞下了皇子，好像圣上有意立皇子为太子，江山社稷稳固，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 高仪感叹道：“这都是天家的事，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多大关系，哥，你就别想了，咱们还是顾好眼前的生意，盐的生意目前朝廷还没有什么大动作，等到时局稳定，肯定还要掌握在朝廷手里，咱们还是尽快做打算为好。” 高家兄妹，趁着那段时间捣鼓了盐的生意，赚了不少。 高品看着妹子漂亮的脸蛋，终于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妹妹，你可想进宫？” 高仪终于把注意力从账本上挪到了高品身上，思索他话中的深意。 高家小门小户，在朝中没有什么靠山，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麻烦，全都是靠高品左右逢源。 高品道：“新皇登基，肯定要选秀，你趁着这次机会入宫，凭你的聪明和才华，一定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我打听过了，皇后娘娘仁慈大度，只要不逾矩，你在后宫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而且你进了宫，高家有了倚仗，以后不用再畏手畏脚。” “哥哥是想用我下辈子幸福换高家的荣华富贵。”高仪有些悲哀，原以为和哥哥相依为命，情谊比别的兄妹深厚，没想到哥哥打的这种主意。 高品叹了口气，感叹道：“新皇和皇后娘娘都是大度之人，你不必太悲观，在我看来，进宫是一条好出路，反观现在，你要想嫁入有权有势的人家，何其艰难，再说，那些大户人家哪里比得过天子。” 高仪低下头，“我想嫁给心仪之人，要是遇不到那人，我情愿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不知道为何，高仪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多年前那位救她的少年。 “糊涂，无知。”高品气的唾沫都飞出来了，苦口婆心道：“贫贱夫妻百事哀，那些所谓的夫妻恩爱，终究比不过柴米油盐，妹妹，你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憧憬这些情情爱爱不切实际的东西。” 高仪脸色一白。 她确实不是十多岁了，已经二十二了，是老姑娘了，每次出门，周围的人都要对她指指点点一番。 前几年还有媒婆上门说亲，这两年，媒婆都不愿意看一眼了。 高仪低声道：“不管你说啥，我都想找个中意的男人，否则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高品见说不动她，气的脸红脖子粗，甩袖离开了。 皇宫 沈青云让云氏暂时掌管后宫，虽然后宫还没有妃嫔，但宫女太监以及各司的开支用度，都需要管理。 这次大军去岩门关支援，财政又出现了窘迫，这和之前管理岩门关又有了很大的区别。 他如今掌管的是全国，经济政策需要宏观调控，一系列政策减少了苛捐杂税，但同时，国库税收也少了一大笔。 而这些财政，光靠弄出新玩意来赚钱已经行不通了，比起财政，他还要考虑到民生安定，就业稳定等等。 在找到解决事宜之前，军队的财政支出还在继续，沈青云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周之前无法养那么多军队，实在是有心无力。 国家想要赚钱，还是得考虑贸易，和周边国家的通商，以及海域的跨洋贸易。 “人才啊，还是缺人才啊。” 这时，太监进来禀告，。 “皇上，长平郡主求见。” 二妹，她怎么来了？ 更让沈青云好奇的是，二妹进宫一般都去看云氏，或者找陈氏和沈老头，还是第一次来求见他。 沈青云想到这里，对太监道：“宣她进来。” 二妹跪下行礼，沈青云摆摆手，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 二妹坚持行礼，道：“小叔你可是皇上，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不然被外人知晓了，还说我们沈家没有教养。” 沈青云摇了摇头，没有跟她争论，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二妹道：“一点小事，我有个姐妹，最近说要换掉手里所有的盐生意，还说朝廷迟早要把盐生意收回去，这不，我就来探探风，小叔我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京城的生意难做，比百跃那边难道了，动不动就是百年老字号，我根本争不过人家。” 沈青云见二妹一口一个小叔，其实心里拿他当弟弟，这也没办法，虽然他辈分大，年纪上，还真的是二妹的弟弟。 “二妹，你自己怎么想的？” 二妹想了想，道：“这些年，我做生意跟不少打过交道，反正跟着聪明人走应该不会错，我认识的那个姐妹，她算是白手起家，生意做的可比我大多了，而且她没有靠山，全是凭自己，真要我选，肯定跟着她走。” 沈青云笑了笑，“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再来问我。” 二妹眨了眨眼，想他这话的意思。 沈青云补充道：“看来你这姐妹是真的聪明，有机会朕倒是想见见她，看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二妹你这么夸她。” 二妹捂嘴一笑，“小叔，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嘿嘿嘿，那小叔你忙，我去看看爷奶跟我娘。” 沈青云家二妹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摇了摇头，无声笑了。 伍陆、鲁廷凉、纪信厚、衡屈等人来了御书房，而沈青云正在背着手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 沈青云停下步子，看着他们几人，道：“看看这些名单。”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鲁廷凉和伍陆两人上前，凑一起看纸上的名单，全是朝廷命官，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大臣。 沈青云淡淡道：“这些都是需要杀的，你们看看是否妥当。” 第374章 侄婿不敢 几人心头一颤，皇上说起杀人，跟拔萝卜似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鲁廷凉和伍陆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但两人深知皇上的性子，绝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仔细一看，这些人确实都该死。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登基，还留着不少老人，这些老人不安分守己，引来杀身之祸是罪有应得。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皇上动手这么快。 伍陆上前一步，道：“名单并无不妥，只是一下子处置这么多人，怕引起恐慌，皇上，那假佛子吴成功就是前车之鉴。” 吴成功入驻京城后，大开杀戒，引得社稷动荡，人心惶惶。 最后吴成功死亡，很大原因是惹了众怒。 “伍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些人不能留着了，那就你去解决吧，明年的朝堂上，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言外之意，就是今年必须把他们全部杀了。 这种得罪人的事，可谓是吃力不讨好，伍陆深知接下这事，会给自己树立很多仇人，并且还会影响他的名声。 伍陆拱手，恭敬道：“臣定不辱命。” 沈青云对他多看了两眼，这些臣子中，除了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文官中，最耿直的就是伍陆。 伍陆不讨喜，为人刻板固执，沈青云有时候都不喜欢他，但这样的人是好官，必须得到重用。 沈青云道：“伍爱卿，委屈你了，朝廷需要你，刑部和工部更是离不开你，从今天开始，你暂代刑部尚书一职。” 这话一落，其他人脸上表情各异。 伍陆如今是兵部尚书，又代理刑部尚书一职，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厚待，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鲁廷凉刚刚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干得罪人的活，没想到转眼间就看到伍陆得到重用，心里酸溜溜的，又后悔自己刚才应该表态表忠心，不然这暂代的一职该由自己来。 伍陆被人推了一下，才想到谢恩，立即朝着沈青云行礼。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一直以为皇上不待见自己，因为很多时候他一说话，皇上就沉默，好像故意无视他。 可很多时候，有大事商议，自己总会被叫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明白，皇上或许不喜欢他，但绝对欣赏他的才能和为官的清廉正直。 想通了这一点，伍陆暗暗发誓，一定要大公无私，做好每一项公事。 沈青云没管这些臣子之间的小心思，把孟寒留了下来。 孟寒很拘谨，其实他和沈青云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沈青云看他紧张的样子，笑道：“这里没外人，你跟五妹一样叫我小叔就行了。” 孟寒恭敬回道：“侄婿不敢。” 沈青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了一些关于五妹小时候的事，这才把话题转到正途上。 “国库还是紧张，光在国内是不行的，还是要把眼光放在与其他国家之间，沿海贸易这一块潜力巨大，利用得当，能占国库百分之二十，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孟寒脑子嗡的一声，反应有点迟钝，对上沈青云希冀的目光，这才明白过来。 同时他也明白，沈青云能想到他，肯定因为他的身份，而且这一块这么重要，肯定也不止他。 而沈青云特意这么问，无异于把他当成了心腹。 孟寒想通了这一切，立即回复：“臣愿为圣上效力。” 沈青云点了点头，满意道：“那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多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事情，提前做好准备。” “臣遵命。” *** 二妹见云氏满脸愁容， 好奇问道：“娘，如今小叔都是皇帝了，你上面还有爷奶撑腰，还有什么事苦恼吗？” 云氏叹了口气，道：“你在家中算得上一家之主，罗峰事事顺着你，不用为后宅的事操心，算起来，你是幸运的。” 二妹想了想，道：“娘，你也不用为这些事苦恼啊，难道你想再嫁？” “你这死丫头。”云氏气的敲她的脑袋，恼羞成怒道：“你都几个孩子的娘了，说话也不知道注意点，我这辈子能这样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如今，大家族的夫人小姐们见了我还得行礼，我还嫁什么人，养尊处优不好么。” “好像有道理，那娘你愁啥，唉声叹气的。” 云氏见没有外人，二妹是自己的闺女，便没有对她隐瞒，道：“皇上让我暂代后宫事宜，其中有件就是选秀，已经不少贵妇人跟我提起这事了，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办了，怎么对得住你小婶，要是不办，又该如何推拒？” 二妹没想到还有这事，如今后宫，只有皇后娘娘郑柔儿，郑柔儿还在岩门关，要是趁着这个时间选秀，这不是撬墙角么！ 要是被郑柔儿记恨，娘还怎么自处。 二妹小声道：“你就说拿不定主意，让奶来办，小婶她就算恼怒，万不敢冲奶发火。” “你以为我没想过，我跟你奶提了提，她说她享清福，这些事情一律不管。” 二妹抱怨道：“奶怎么这样，是她娶儿媳妇，她把这事推给你，你是当嫂子的，万一被妯娌记恨，以后该怎么办。” “嘘，你快别说了，要是传到你奶耳朵里，又该训你了。” 二妹心疼云氏，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小婶已经诞下皇子了，一个月后肯定到京城了，到时候你把手上的事全部移交给她，就再拖一个月，等她自己做决定。” 云氏摇了摇头，“不行，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不能再拖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干脆按照规矩来得了，就算小婶记恨，你把不得已说清楚，她是个明事理的，应该不会迁怒你。” 云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揽这事了，现在不上不下，受罪。” 二妹笑道：“要是不揽这活，哪有那么多人巴结你，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欢喜着呢。” 云氏瞪了她一眼。 二妹说的不错，谁不爱权力，尤其是她遭受过婆母的苛责，一直唯唯诺诺，突然当了主子，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这种感觉谁不贪恋。 云氏道：“你刚从你小叔那里过来，不如再跑一趟，把这事推给他，本来就是他选秀，允不允该他决定。” 第375章 帝王之术 “选秀？” 二妹讪讪道：“我就是顺路传话的，娘让我跟你说一声，小叔啊，我得回家去了，不然孩子找不到我会哭的。” 说完，也不管沈青云什么反应，一溜烟跑了。 沈青云失笑摇头：“之前还规规矩矩的，一有事，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什么规矩的，哪里比得过从小到大的习惯！ 选秀的事其实云氏不来问他也打算做决定了，坐上了皇位，才知道家事都成了国事。 选秀，其实就是各方势力的角逐，明面上是他选妃嫔，充盈后宫，延绵子嗣，本质是嫔妃身后的家族斗争。 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相反，他想要制衡某股势力，就得扶持一个新势力，这样才能维持平衡，不然某股势力太盛，会影响到皇权。 上递的折子中，不少人说起选秀的事。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翻开其中一个折子，上面说的正是选秀的事。 他在折子上画了个勾，算是允了这事，同时另一道指令也写了下来，正是关于立储之事。 就算朝中有人反对立储，他允了选秀，那些人为了选秀，会做出妥协。 沈青云自嘲道：“没想到我也有用得上帝王之术的一天。” *** 孟寒这些天一直在查资料，看得主要是一些各个朝代关于海外贸易的记载，又往百跃写了封信，请求家中长辈们帮助。 海外贸易对应的是国内经济，这方面他请教了纪信厚，还特意给人送了封请柬，约在酒楼里会面。 孟寒见到纪信厚，极其恭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摆高姿态。 包厢里 香炉烟雾蜿蜒，散发着淡淡清香味，让整个包厢显得格外雅致。 纪信厚笑着道：“这味道甚是好闻。” 孟寒解释道：“这是海外来的香料，有提精凝神之效，等我回府让下人送一些给纪大人。” 纪信厚摆摆手，“不必了，管理之间少点这些往来，不然落入有心人眼里，传出不好的言论就不好了。” “是是是，还是纪大人想的周到。”孟寒见时机成熟，趁机开口：“其实今天邀请纪大人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国内经济，对比一下海外贸易，这样在下心里好有个数。” “老夫听闻圣上有意开拓海外贸易，想来你就是圣上选上的人了，孟大人恭喜恭喜啊。” “不敢当不敢当，还请纪大人多多指教。” 纪信厚摸了摸胡子，问道：“你想了解哪方面的经济？” “在下冒昧问一下，国库收入，外贸占了多少？” 纪信厚是户部尚书，国库收支统计、实际征收的税赋徭役等等都了如指掌，闭上眼一沉思，脑子里就有了大概的数。 “不到五分之一。”纪信厚道：“前朝有海禁，这五分之一还是沈林帮主的功劳，圣上怜悯百姓，减少了许多苛捐杂税，又实行了很多惠民之策，国库之前要不是充盈，这些事都推行不了。” 孟寒道：“依纪先生所见，海外贸易可以从些货物下手比较好？” 纪信厚见他姿态放的低，又是虚心求教的模样，不免多说了一些，“以已有的史料来看，陶瓷，茶叶，丝绸，漆器，金器和银器等等，这些一直是海外贸易需求量最大的，当然，你可以把目光放在白糖，细盐，香皂肥皂都可以考虑进去。”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护卫进来禀报：“郡马，是长平郡主，说碰巧遇到，要进来见你。” 孟寒没想到是二姐，想到二姐经常做生意，说不定能帮到自己，于是询问纪信厚介不介意。 纪信厚当然不会介意，他能出来赴约，看的就是孟寒的身份，说到底，纪信厚不过是郡马，来的可是郡主。 纪信厚身为朝廷重臣，知道皇上那一大家子和寻常皇家不一样，别看长平郡主只是个郡主，其实在皇上和太上皇和太皇太后那里都说得上话。 二妹和高仪谈生意，没想到遇到了孟寒的护卫，当下当着高仪一起进来了。 双方寒暄了一下，这才继续说正事。 孟寒问道：“二姐，不知道你对海外贸易有没有什么高见？” 二妹脑瓜子浆糊了一样，让她做生意可以，很显然孟寒要问的肯定不是生意场上的事，而且纪信厚还在，肯定是朝中之事。 二妹眼眸一转，打趣道：“你问我还不如问高仪妹妹，别看她是一介女流，高家的生意有一半都是她亲自打理的。” 孟寒目光落到了高仪身上。 高仪本来想说自己不知道，但想到孟寒的身份，以及纪信厚是户部尚书，要是趁着这次机会跟他们搭上线，将来也算有个靠山。 哥哥让她进宫当秀女，她内心里是拒绝的，进了宫，一辈子都要困在高墙大院里，还不如外面来的轻松自在。 哥哥不会轻易打消送她入宫的念头，要是她寻到了靠山，是不是就可以说服哥哥了。 高仪在短短几息之间，已经思考了许多，笑着道：“小女子拙见，海外贸易选对货品只是其中一环，最重要的还是建立制度，以前有市舶司，而前朝海禁，市舶司形同虚设，把市舶司再次利用起来，不仅可以确定对外货品，还可以建立商贸线，已经建立商贸的各个国家有哪些商品可以运回国，那些商品可以种植。” “小女子听说番薯就是皇上在百跃时从一个外邦人手里得到了，现在全国上下，哪个老百姓没吃过番薯，不仅饱肚，还很好吃，有了番薯，很多人都能吃饱饭了，海外贸易，要是能带回番薯一样的粮食，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青史铭记。” 说完，高仪发现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道：“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纪信厚开口道：“高小姐说的特别好，女子能有如此见识，是大安之幸。” 孟寒开口：“圣上可能想让国库充盈，要是能改变民生，这才是圣上最终所愿。” 高仪捂嘴一笑，脸上带着红晕，道：“孟郡马，请恕小女子唐突，我觉得不管做什么生意性质都差不多，都得有自己的团队，团队配合，做事才能事半功倍。” 第376章 启用张槐 今日是大朝会，京城的官吏都需要参加早朝。 沈青云坐在龙椅上，看着黑压压一片人头，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 “平身。” 朝会按照惯例，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等陈述完以后，就是各个官员上奏的环节了。 “皇上，岩门关大获全胜，大真国已经修书过来求和，使团也已经在来的路上，只需几日，就要抵达京城了，在他们抵达之前，我们也得商量好对策。” 沈青云点头，道：“沈将军俘获五万有余的敌兵，又斩获八百多铁骑装备，此次大胜，大真肯定要议和，赔偿和伏低做小，不外乎这两种情况。” 有人立即拍马屁道：“这是皇上您治国有方，咱们大安兵强马壮，才能让大真低头，这可是前朝三百多年都未能做到的事。” 沈青云斜视了那人一眼，道：“你也别太高估大真人，他们可不是守信遵守议和书的，前车之鉴，他们哪次没有诚意，可哪次不是他们先侵扰边关。” 刚才拍皇帝马屁那位大臣，一脸尴尬，要是有个地洞，肯定立马钻进去了。 鲁廷凉看了那人一眼，心想：沈青云可不同于其他皇帝，就算拍马屁也得讲究办法，不然只能惹恼他。 朝廷上，还是有很多人精，从沈青云这句话里，能得到很多信息了。 看来皇上没有议和的意向啊。 不知道这次议和走向会如何？ “边关的将士们奋勇杀敌，尤其是一支几千人的小队，听说他们渡过满河，最后放弃撤退的后路，为了拖延时间，全军覆没，皇上，小臣以为这等壮举需要嘉奖，更需要鼓励。” 沈青云来了兴趣，询问道：“哦，你觉得应该怎么嘉奖和鼓励？” 罗勋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问他，出列几步，出了队列，因为紧张，手心冒汗。 他只是个小吏，站在最后一排，此时，前排的各位大臣们纷纷回头看着她，无数双眼睛盯着。 “回皇上，小臣觉得可以给他们恩荫，这种壮烈牺牲不惧死亡的英雄，该给他们后代子孙一个机会，凭借恩荫，参加科考，将来也有机会进入朝堂，为朝廷卖力，这样不仅能为朝廷挖掘人才，还能让那些英雄将士们充满动力，心怀荣光。” 有几位朝臣小声议论：“真是异想天开，科考岂是那么容易，就算他们有机会，要想进入朝廷，何其艰难。” “这种没仔细考虑，不经过脑子思索的建议也敢在大殿上提出来，难怪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吏。” “算了，还是离这种人远点，免得哪天连累自己。” 罗勋满脸通红，开始后悔这么莽撞，不该说出这样不切实际的提议，也怪他太过激进，缺乏思考。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人开口了，说出的话是那么动听，激动人心。 “这样的建议不错，不过可以改进一下，既然他们凭借恩荫，那就不能与众人一起参加科考，既然是朝廷给他们的补偿，那这个补偿就得到位，有恩荫，可以读专门的书院，到时候参加恩荫考核，按成绩入各个衙门任职。” 这话一出，大殿哗然，这就意味着，只要在战场上不畏牺牲，都可以为子孙后代谋个一官半职。 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要知道，寻常人读书，得一步步往上爬，通过科举，各个考试，只有中举，才有入仕为官的资格，并且就算到了这一步，要是没有人脉，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个举人。 但这些将士的子孙后代，却可以轻轻松松得到一官半职，这对 天下读书人何其不公。 一时间，不少官员站出来反对，沈青云不动声色看着这些人，都是文官。 他们是儒生，最讲究秩序，人伦纲常，沈青云此举，无异于打破了他们的认识。 沈青云自己就是科举出身，从来不敢小瞧这些文人，别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能轻轻松松斗倒戎马一生的将士。 沈青云不想朝堂变成菜市场，轻咳一声，阻止了这些人说话。 沈青云道：“这是他们先辈们用命换来的机会，而且他们通过恩荫为官，升迁上有限制，这对正经参加科考的学子并无妨碍。” 一句‘升迁上有限制’就让这些人闭了嘴。 就好比之前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其实说的就是官员升迁之路。 沈青云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到任斐身上。 “任斐。” “回皇上，臣在。”任斐出列。 沈青云开口：“这个恩荫需要弄出个章程，制度需要完善，这其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另外你与张爱卿配合，细节方面你们两人商量好，到时候给朕需要看见一份完善的规划。” 被点名的张爱卿不是别人，正是前朝吏部尚书张槐，如今，再次被点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就连鲁廷凉，知道皇帝是任用张槐，但没想到是在这件事上。 先是恩荫，后面顺理成章进礼部，这才是最让他惊讶的。 皇上对张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前有张信，后有张槐，难道张家还能像前朝那样风光？ 鲁廷凉没有惊讶多久，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皇上要杀一批前朝旧臣，这必定会引起血雨腥风，这时候重用张槐，给所有朝臣一个信号：皇上用人不计较出处。 张槐能得到重用，那么其他人也有机会，这样再杀那批人，能引起的动荡就可以忽略了。 鲁廷凉心中暗暗佩服，看来皇上谋划好了每一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就算大军不再京城，一切也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位皇帝可是农家子，后一路科举，凭借文官出身，摆平了百跃各方势力，最后从文官转为武官，在岩门关打下根基。 这样的枭雄，仅凭‘足智多谋’都无法形容他，鲁廷凉由衷的佩服，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犯错。 张槐上前谢恩，“臣遵命。” 沈青云道：“过些日子，岩门关大军回京，到时候张信也会回来，张爱卿可以父子团聚了，张爱卿之爱子， 则为之计深远，令人佩服。” 张槐心里咯噔了一下，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第377章 铁矿 尽管张槐心思千回百转，在大殿之上，一副恭敬模样，跪下叩谢，“能为皇上效忠，是臣父子俩的荣幸，臣父子俩以后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好好好，大家伙也都跟张爱卿学学。” 大臣们纷纷附和。 沈青云继续道：“沿海盗匪侵扰百姓，民不聊生，朝廷目前军防还是要放在戍边上，目前来看，海禁是不可取了，取消海禁，增加渔民收入，各位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很多守旧派坐不住了，立即跳出来反驳。 “回皇上，臣以为不可，海禁一旦解除，看似给百姓增加收入了，其实只会加大动乱，海盗倭寇横行，到时候还要朝廷派兵镇压，到时候耗费的财力人力将是巨大的。” “海禁一旦开了，外邦人会进入大安，大安周边几个虎视眈眈的王朝正盯着，要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大安将会岌岌可危，还请皇上三思。” “海禁解除，每年来的朝贡不知几何，前朝国库空虚由此而来，前车之鉴，前车之鉴啊！” 沈青云听着他们有理有据，要说他们心怀不轨吧，不至于，只不过是政见不同。 他想开海禁，这些人想继续海禁，天然成了敌对方，如果他想要解除海禁，必须得用赞同的大臣，这样一来，朝廷局势悄然之中有了变化。 作为皇帝，难道他要妥协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坐在了这个位置，不管推行哪个政策，都会遇到阻拦，要是他目标不清晰，被人说几句就放弃想法，那最好别坐这个皇位了。 沈青云想到这里，目光落在了孟寒身上。 孟寒似有察觉，悄悄抬起头，正好与沈青云目光对上。 这样看天子是大忌，孟寒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沈青云看着这群大臣，轻轻敲击龙案。 半晌，他开口道：“你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伍陆上前一步，出列，开口道：“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准。” 伍陆跟沈青云的时间并不短，要是他不同意开海禁，根本不会在朝堂上提出来，而提出来了，肯定是有那个意思。 刚才那几位大臣反对解除海禁，皇上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要真的赞同他们的说法，也不会再次询问其他人意见。 伍陆也不是没有主见的人，解除海禁在他看来，是可取的，因此，才会主动站出来。 伍陆道：“海盗倭寇杜绝不了，就算有海禁，他们同样在兴风作浪，倒是皇上在百跃任职期间，民间自发地组织船帮，把这个海盗倭寇压制了下去，老臣以为，民间都能自发地组建船帮，朝廷可以依靠海军，对海军进行改动，利用得当，他们将会比船帮更加强大。” “再者，海禁解除，不一定就是敌人，大安有外交官，让他们与他国打好友谊，远的就不说了，就是大真，大安也能与他们化敌为友。” “解除海禁，让民间自发地进行行商贸易，而朝廷可以组建专门的部门，规划好，再给国库增加几百万银两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伍陆先表态，不少官员附和，其中又以鲁廷凉、纪信厚等人为主。 他们都是赞同解除海禁的，每个人都说明了理由，有理有据，那些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臣子，心中天平也渐渐地偏了。 沈青云知道这事一时半刻得不到结论，但他的态度必须拿出来，告诉所有大臣一个信息：海禁必须解除。 “孟寒。” 孟寒一个激灵，赶紧出列：“臣在。” “你从小在沿海长大，你别的情况你比别人要了解的多，你找一些内行人，看看海上贸易该怎么开展，另外也得找一些熟悉水性的人，最好常年在海上的人，到时候领船，与临海诸国多加来往。” 言外之意就是海禁还没彻底解除，但朕已经在筹备阶段了。 刚才那几个强烈反对的大臣，一时间面面相觑。 这位新皇，做事干脆利落，手段强硬，看来他们以后做事说话得多加斟酌了。 孟寒的身份是郡马，对这些朝臣而言，他身份虽然尊贵，但手里没有实权，别人见了他虽然恭敬有礼，但心底没人看得起他。 此刻，感觉到无数双眼睛落在身上，孟寒的腰下意识挺直。 “臣领命。”孟寒的声音铿锵有力，好似下了某种决心。 沈青云继续道：“刚才伍爱卿说的有理，海军要重整，最好建立书院，书院里传授的知识要有针对性，朝廷需要人才，这类书院必不可缺，以此类推，要是有其他针对性书院需要成立，也可以上折子请奏。” 目前全国各地的书院主要针对科举，也只有百跃和岩门关开设过其他书院，沈青云这番话，摆明了要在全国各地设立。 跟随沈青云的老臣旧人们，知道针对性的书院有多么重要，当下纷纷跳出来赞同。 沈青云道：“不管何事，都不能乱了章程，这些还是由礼部主导，其他部门配合。” 礼部的官员纷纷应下。 “皇上，臣有事启奏。” 沈青云看去，发现这人是个小官，站在最角落。 沈青云脑海子搜寻了一下，很快便想起了这个人的姓名。 “黄爱卿，你有何事要禀？” 黄韬愣了一下，没想到皇上居然记得他这么个小人物，心中很感动。 他开口道：“近日小臣整理文书，发现一些记录，凌燕山附近可能有铁矿。” “查实了吗？” 黄韬回禀道：“小臣无法抽开身，从那些文书上看也只是有可能。” 有臣子挤兑他，嘲讽道：“还未证实的事也敢在朝堂上拿出来说。” 黄韬脸发烫，这件事确实是他莽撞了，本想趁着大朝会把这件事提出来，引起皇上的重视，再去找人查证。 他每日行程都是满的，根本没时间，今日所为，实在是无奈之举。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他？ 沈青云开口道：“铁矿一事就由黄爱卿去查实吧，朕给你一个月时间，你看可好？” 黄韬惊喜不已，“回皇上，臣定不辱命。” 这一刻，他好似感受到了那些武将为什么对皇上那么信任忠心。 作为臣子，遇上这样的明君，何其有幸。 第378章 封侯 其实现有的铁矿都记录在册，岩门关的铁矿，可以满足一片地区，其他地方，由于路途太远，会造成成本昂贵。 要是凌燕山真的有铁矿，这对朝廷来说，无异于是个大好消息。 海军需要整改，朝廷也要扩军，铁矿的出现，缓解军备盔甲的供给，还能给朝廷省下一大笔费用。 沈青云叮嘱道：“就算凌燕山没有铁矿，你在附近可以多加勘察，只要找到铁矿，朕重重有赏。” 黄韬更加兴奋，应下了，脸都是红的，看得出来他有多高兴。 针对这次的大朝会，重要事件都被提了出来，接下来的办公重点也拟定了，可谓是君臣尽欢。 直到大朝会结束，臣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不同部门的商议后续的公务怎么协同办理，同部门的讨论怎么携手努力，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与此同时，朝廷的选秀也正式开始了。 岩门关那边，在打了胜仗之后，沈宇再次带着部分大军，护送皇后娘娘郑柔儿归京。 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终于抵达了京城。 信使早就把消息传到了京城，因此，沈青云让人候着。 皇后娘娘乘坐的马车直接进了皇宫，军队由阿肯和沈宇带领，在宫门外等候。 在太监宣‘觐见’后，阿肯带着沈宇几人进入了皇宫。 他们身披铠甲，带着风尘仆仆，一直来到了大殿中间。 沈青云离开龙椅，顺着台阶而下，亲自扶起了阿肯和沈宇。 “两位爱卿保卫边关，获得大胜，解决了大安边关之危，朕早早就盼着你们归来，咱们君臣痛痛快快喝几杯，哈哈哈。” 沈宇和阿肯一直跟在沈青云身边，在沈青云还是大将军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他各种各样的一面，反倒是跟着他们进宫的几位将军，看到这一幕，震惊不已，还以为皇上威严怒目，高高在上，不可直视。 “刘肯。” “臣在。” “这次多亏了你死守边关，等到了朝廷大军，岩门关能守住，你占头功。” 阿肯不敢居功，如实道：“回皇上，是将士们共同努力，无数将士们用鲜血守住的。” “好，都是大安的好将士，人人有功，人人有赏。” 阿肯看了眼沈宇，道：“沈将军用兵如神，进退有度，把士气大涨的敌军打的溃败而逃，后追击有度，俘获五万多敌军，还缴获了八百多重骑兵的装备，此一战，沈将军功不可没。” 沈青云赞赏看着沈宇，早就知道这些事了，从阿肯嘴里听到，和信上的还是不一样。 谁能想到，当初在小河村不起眼的沈宇，能有这番造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风光无限。 沈青云不吝夸赞，道：“干的不错，没让朕失望。” 沈宇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哪有平时威严赫赫的影子，显得有点憨憨，“嘿嘿嘿，回皇上，末将有个小小的要求，还希望皇上答应。” “哦，你倒是说说看。” “那些重骑兵的装备，可不可以全部归我们小队？” 沈宇是特种部队的人，特种部队里又分为很多小队，他这么说，摆明了不想分给其他人。 其实这很好理解，上战杀敌付出了性命，弄来这些装备，分给出生入死的兄弟，将来上了战场，可以保命的。 沈青云豪迈道：“你立了功，朕要是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传了出去，将士们还以为朕小气，你既然想要，那就全拿了吧。” 沈宇大喜，“谢皇上。” 沈青云继续道：“你们有大功，朝廷会奖赏你们。” 沈青云看了眼身边的太监，太监立即会意，拿出早已拟定好的圣旨，当堂宣读起来。 等到太监读完，阿肯和沈宇都愣了，居然是封侯的圣旨。 这也就是说，皇上早就准备给他们封侯了。 想到这里，阿肯和沈宇纷纷接旨。 其他大臣们全是恭贺声。 “恭喜江阳侯。” “贺喜淮宁侯。” 沈青云慰问完两位将军，看向了他们的身后。 沈青云走到他们面前，主动与他们握手，这让千户朱富、百户曹旺、小兵郭敬手足无措，他们这一的小人物，居然能和天子握手。 沈青云不止跟他们握手，每个人还说了鼓励的话，这是在百跃时延续下来的规矩。 尤其是小兵郭敬，小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偏偏这时，自己的肩膀还被皇上拍了一下。 “不错，好好干，将来成为大将军。” 郭敬喉咙发紧，在战场上满身是血的时候他没哭，看到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他没哭，可这会儿，眼眶发酸，喉头哽咽。 “皇上，小、小的一定好好干。” “不错，朕等着呢，有你们这些不畏死，忠君爱国的将士，朕的大安固若金汤。” 鲁廷凉看着这一幕，默默地在心底想：圣上收买人心确实好手段，就连这个小卒，都能屈尊降贵地过问，这是其他君王远不及的。 大安从上到下，从朝中重臣到黎民百姓，对皇上的崇拜仰慕都是崇浓的，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何愁不能强大。 沈青云对阿肯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表彰大会找个时间举行，就算在岩门关不能回京的那些将士，可以在岩门关举行，这事得办好，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阿肯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肃然道：“请皇上放心，臣会盯着这事。” 今天的朝堂，主角是属于归来的有功将士，沈青云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又给了前所未有的厚待，这让不少文官心中忐忑。 看皇上这架势，重武轻文啊！ 伍陆打算找个时间跟皇上提一提，将士们固然有功，也不能寒了文臣们的心。 朝会结束，沈青云立即去了后宫。 他可没忘了媳妇和儿子回来了。 后宫，小河殿。 一大家子，都围着小皇子，尤其是沈老头，抱着孩子，谁也抢不到。 “看看眼睛，圆圆的，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聪明的，还有这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巴也像他爹，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一看，都知道是他爹的种，哎哟，我老沈家大宝贝乖孙诶！” 第379章 大孙子，我是爷爷，快叫爷爷啊 大妹见她爷说的有鼻子有眼，问陈氏：“奶，小侄子真的跟小叔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陈氏没好气道：“你那时候记事了，你小叔很多时候还是你抱着的呢，问我做什么。” 大妹心想：我觉得不咋像，但爷又不像说谎，这不是问问长辈，怕自己记错了。 二妹道：“爷，小叔小的时候长啥样我是不记得了，但这么一看，小侄子跟小叔现在挺像的，就是闭着眼，眉眼间都有小叔的影子。” 这点说到了陈氏心坎上。 “小娃娃嘛，长得都差不多，就是隔个三五天，都能大变样，二妹说的对，这眉眼间看着确实都有青云的影子。” 陈氏说话的时候，伸手想把大孙子抱过来，不料沈老头身子一偏，避开了她的手。 陈氏：“……” 沈老头逗孩子，“大孙子，我是爷爷，快叫爷爷啊。” 四妹哭笑不得，“爷，小侄子都还没满月，哪里会叫人啊。” “嘿嘿嘿，我这不是逗他嘛，又不是真的要他叫。”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云氏则是在一旁陪郑柔儿说话。 郑柔儿头上裹着布，还在月子期间，不能吹风，这些日子，一直坐在马车里，进了宫，直接被公婆俩接到了小河殿。 她没去过小河村，听沈青云描述过，看到小河殿里的一草一木，朴素简单，农家小院。 她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府里的庄子都要比小河村富贵，而她的相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求学科举，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郑柔儿道：“要是下雨，院子里不是会泥泞，走路都得小心，你们是躲在家里偷闲吗？” 云氏低声笑道：“农家人一年四季哪有偷闲的时候，院子里找一些石块，下雨天院子里泥泞不堪，铺些石头踮脚，家里破了的衣物也得缝补，男人嘛，敲敲打打，干一些木匠活，给家里添些物件，都各自有事做。” 郑柔儿听着这些，好似看到了一副活生生的画面：普通农家，一大家子努力过日子。 她问了云氏不少关于沈青云小时候的事，云氏都是捡好的说出来。 妯娌两个，真正相处的时间还没一年。 云氏见郑柔儿心情好，于是把凤印交了出来。 “这些日子你在岩门关，后宫的事我暂代打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最多管过铺子，哪里管的了这么大的后宫，皇后娘娘你回来了，我就可以过清闲日子了。” 郑柔儿顺势接过了凤印，嘴上还不忘道谢：“多谢嫂子帮衬，一路走来，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跟皇上要忙的焦头烂额。” 云氏知道她这是客气话，哪里敢应下，“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别给你们添乱就不错了。” 三妹没去沈老头和陈氏跟前凑热闹，而是竖着耳朵听云氏和郑柔儿说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娘作为嫂子，话里话外讨好着郑柔儿，现在身份上有了巨大的变化，她娘以后见了郑柔儿还得恭敬顺从。 这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一屋子的人，除了沈老头和陈氏，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 沈青云进来，看到一大家子要行礼，哭笑不得道：“免了免了，都说多少次了，这里没外人，不用这么规矩。” 大家哈哈笑，都听了他的话。 沈青云走到沈老头和陈氏身边，凑近一看，发现了沈老头怀中的小孩。 沈青云咦了一声，好奇道：“他脸上这是奶汁还是痘痘？” 说完，还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没掉，一颗颗的，乍一看，还以为奶水溅在了脸上没有及时擦去。 陈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孩子脸上有这些正常，你小时候也有，三个月内会慢慢地消失。” 沈青云觉得新奇，道：“小孩子可真神奇，不过，他眼睛怎么这么小？长大了要是眯眯眼怎么办？” 这下轮到沈老头不乐意了，护犊子道：“你懂啥，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止女大十八变，男孩也一样，他眼睛现在就是一条缝，等长大了也比你眼睛大。” 沈青云：“……” 他算是明白了，有了大孙子，爹娘眼中看不见他这个儿子了。 沈青云把视线从孩子身上挪开，放到了郑柔儿身上。 郑柔儿比其他人穿的厚点，头上裹着布，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低下脑袋，露出修长的脖颈，已经泛红的耳根。 家人们都在，沈青云得注意分寸，压住激动，淡淡道：“一路上可好？” “都好，孩子很配合，沈宇和阿肯也都尽责。” “那你呢？” 郑柔儿愣了一下，道：“我也好，一路上没出马车，不费力，吃了睡，睡了吃，一转眼就到京城了。” 沈青云满心都是疼惜，信报早就送过来了，说她生产的时候难产，又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肯定受了不少苦。 这一路上，颠沛流离，加上还是月子期，苦都往肚子里咽了，报喜不报忧。 陈氏知道小两口有话说，道：“青云，你带你媳妇去立椒殿看看，孩子咱们先抱着，对了，孩子的名字你取的咋样了？” 关于孩子的名字，沈青云早就取好了，并且取了好几个名字，具体定哪一个，打算让郑柔儿决定。 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要是完全忽略她，该叫她伤心了。 郑柔儿站了起来，道：“皇上，臣妾舟车劳顿，先休息会儿。” 沈青云一愣，一肚子话想对她说，结果她要休息。 云氏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女为悦己者容，郑柔儿肯定不想这副样子和沈青云单独相处，说是休息会儿，其实是要梳妆打扮。 她正要开口替郑柔儿说话，听见沈青云道：“你睡你的，我不打扰你，走，我带你去立椒殿。” 郑柔儿心中一暖，她自称臣妾，原以为沈青云会自称朕，没想到他还是我啊我的。 结发夫妻，同甘共苦，出生入死，夫妻情谊岂是寻常夫妻能比的。 想通了这一点，郑柔儿也不再回避了，脸上带着红晕道：“那臣妾要麻烦皇上带路了。” 沈青云牵住她的手，期待道：“立椒殿专门为你布置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第380章 小别胜新婚 立椒殿和小河殿完全不一样，小河殿和小河村差不多，而立椒殿就是皇后宫殿。 一切规格，按照的都是皇后的标准。 郑柔儿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后宫做主的是皇后，要是她的宫殿像小河村那样，后宫其他妃嫔会以为她不受宠，而且后宫的女人家世各有不同，立椒殿要是寒酸了，难免不会被世家大族之女笑话。 沈青云这是给她足够的尊荣。 郑柔儿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强劲有力，护着她，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喜欢吗？” 郑柔儿点头，“喜欢，立椒殿的一草一木我都喜欢。” 沈青云打趣：“这会儿怎么不自称臣妾了？” 郑柔儿原本轻松的脸变得严肃，沈青云急忙道：“我们是夫妻，我希望还像以前那样，不要再称臣妾了。” 郑柔儿心头堵得慌，很想哭，“我记住了，相公。” 对啊，这是她的相公，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 曾经在京城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他娶了她，护住了他们姐弟，甚至在京城大乱之时，还能让人护送她离开。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心归属的地方。 就在郑柔儿心绪万千的时候，背后一热，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郑柔儿感觉到了男人坚硬的胸膛。 沈青云感受女人的脚软，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娘子，为夫想你想得紧，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很想抱你睡觉。” 两人新婚蜜月期，沈青云几乎夜夜要她，就算忙于政事，一般不管多晚，只要她在身边，都要折腾一番。 后面她怀孕了，他满身劲没地方泄火，把精力全部用在了练武上。 如今，天下已定，郑柔儿孩子也生了下来，他恨不能把她吃了。 沈青云不再犹豫，打横把她抱起，朝着寝房去。 郑柔儿低呼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道：“相公，我许久未洗澡了，身上很脏，我想洗澡。” 她可不想把不好的一面露出来，要是身上的异味被他闻到了，以后还怎么亲热。 可抱着她的男人急不可耐道：“我不嫌弃。” 郑柔儿哭笑不得，哄着道：“相公你对我可真好，我还是想洗澡，相公，你陪我一起吧。” 沈青云已经走到了床边，正要把人放床上，听到这话，想到了以前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曾一起洗过澡。 他想到那副令人畅快的回忆，耐住了性子，让宫女太监去弄洗澡水了。 寝房旁边就是浴房，浴房很大，里面的洗浴用品齐全，大澡盆足以容下五六个人。 热水氤氲，美人出水芙蓉。 郑柔儿长秀发披散着，白皙的身子泡在水中，澡水表面厚厚的一层玫瑰花瓣。 花香扑鼻，美人幽香。 沈青云见了这幅美人沐浴图，哪里控制的住，朝着郑柔儿扑了过去。 随着女人一声低叫，浴桶里的水声此起彼伏。 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全都面红耳赤，浴房里传出的声音让人遐想连篇。 伺候的宫女中途添加了两次热水，低着头，不敢乱看，生怕惊扰了帝后亲热。 其中一个宫女实在是没忍住，离开时悄悄地看了一眼，只见皇后娘娘白皙修长的美足高高抬起，在她白皙肌肤交缠的是男人黝黑的皮肤。 宫女赶紧低下头，出了寝殿，守在了外面。 直到宫女匆匆来报，说小皇子饿了，打断了帝后缠绵。 郑柔儿穿好衣服，瞪了一眼沈青云，埋怨道：“都怪你，早就说不要了你还缠着我，这要是传到爹娘耳朵里，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他们。” 沈青云哈哈大笑，“娘子，你想多了，咱们俩要是不一起，孩子怎么冒出来的。” 郑柔儿娇嗔道：“越说越浑了，好了，咱们快去小河殿，孩子饿了可等不起，哭声大的不得了。” 夫妻两个匆匆到了小河殿，还没进去，就听见小孩子的哭声，那哭声中气十足，只差把屋顶掀翻了。 “哎哟，可来了，快快快，把孩子抱过去喂。” 孩子重新回到了郑柔儿手里，当下顾不了那么多，掀开衣服给孩子喂。 在农村里，没那么多讲究，给孩子喂的时候，一群人盯着看。 此刻，沈家几个侄女，陈氏和云氏，都盯着小孩子的嘴巴。 陈氏看着大孙子大口大口吃着，开心的得不了，“瞧这小子，吃的可真有劲，多吃点多吃点，长得白白胖胖。” 云氏的眸光闪了闪，在小皇子换一个吃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肿了。 确实肿了，她还隐隐约约地看到郑柔儿身上的痕迹，不用想，肯定是小叔子留下的。 仔细一闻，郑柔儿除了玫瑰香气，还有龙涎香。 云氏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脸上微微发红。 大妹她们几个，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移开了目光。 孩子喂完奶，第一时间被沈老头抢了过去。 一大家子在一起用了膳，等到散开，沈青云拉着郑柔儿又去立椒殿了。 直到天黑，寝房里的声音才消停。 郑柔儿窝在沈青云怀里，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红晕，娇俏诱人。 沈青云摸着她柔顺的秀发，道：“娘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什么事？” “朝廷要选秀了。” 郑柔儿愣了一下，随即听出了话里的深意，是朝廷要选秀了，而不是皇上要选秀了。 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妃嫔，尤其是现在，新朝初立，朝局不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天下无小事，后宫也是个小朝廷，与其说选秀，不如说平衡各方势力。 “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郑柔儿开口道：“夫君，我肯定不想和别人分享你，可我也清楚，你是天子，三宫六院很正常，朝中局势复杂，这时候选秀， 夫君你是想要提拔新势力吗？” 沈青云没有避讳她，如实道：“倒不是要提拔新势力，而是世家大族太久了，该换一换了， 君王如流水，世家常在，既然这样，那也换一换，削弱那些世家大族的势力，等合适的时机，再击散他们。” “那你心中有所选吗？” “有，创造新的世家时间尚来不及，不如重振那些落败的世家，新旧世家相争，渔翁得利。” 第381章 重振旧世家 郑柔儿好奇道：“怎么重振旧世家？” “我打算解除海禁，趁着这股风，让他们参与进来，有了财力，底蕴在那，想要重振并不难。” “解除海禁？”郑柔儿担忧道：“朝廷内忧外患，大真还在虎视眈眈，周边其他小国审时度势，又开海，朝廷岂不是很危险？” “这个问题我已经有了解决法子了。” 郑柔儿眼睛一亮，崇拜道：“海禁已经多年，是朝廷一大难题，夫君你这么快就有了解决法子，将来一定是在青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君王。” 沈青云看她崇拜的模样，谦虚道：“说这话太早了，君王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解除海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重振海军，培养建设能保家卫国的真正海军。” “夫君，我不太懂，为什么一定要解除海禁才重振海军，两者缺一不可吗？” “当然，要是海禁还在，海军哪有练手的机会，海军还只是开始，还得走出海线，打通海上运输，发展海上贸易。” 郑柔儿担忧道：“会不会太激进了，这些大事应该一步步来，都凑一起，要是哪个环节错了，造成不好的后果，之前投入的财力物力可都打水漂了，情况要是严重点，朝廷元气要好几年才能恢复。” 沈青云赞同点头，其实郑柔儿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朝廷的每一项政策，要是失败了，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弥补。 有困难就退缩，什么都做不成。 郑柔儿又问：“那是先训练海军，还是先寻海线？” “怎么这么问，要是两者同时进行呢？” 这次郑柔儿坚定摇头，“不可能的，要是同时进行，朝廷负担不起。” “不错，朝廷确实负担不起，如果要是海线的开拓让民间自发地进行，如何？” 郑柔儿的思路好似一下子被打开了，眼前的那些迷雾被点破，终于明白了敢这么做的原因。 “夫君，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要是朝廷只管海军，财力物力都能办到，海线交给民间，有财力的商人肯定会出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等海军训练好，他们已经跑出无数条航线了，到时候朝廷直接摘成果，妙，实在是太妙了。” 沈青云轻笑：“这才哪到哪，其实海上贸易的重中之重在贸易规章制度上，很多货品不能运往其他外邦国家，有些货品需要鼓励他们运回来，设立奖励制度，才会激发商人的积极性。” 郑柔儿静静地听着，这些朝堂大事其实他根本可以不跟她说，历朝历代后宫都不能干政。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夫君，你说的这些都是朝廷机密，都跟我说了，不怕有影响吗？” 他们已经不是寻常夫妻了，夹杂了政治，政事上应该避讳。 沈青云毫不在意道：“我们是夫妻，荣辱与共，这天下，也有你的一半。” 郑柔儿高兴地笑了，笑完之后，严肃道：“夫君，我就问这一次，从今往后，朝政上的事你不许再跟我提半句，至于后宫，就我来管，让你无后顾之忧。” 沈青云笑了，满足道：“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郑柔儿一怔，没想到能得到沈青云这么高的评价。 这一路走来，其实她并没有帮到他什么，更多的是他自己努力走到了这一步，反倒是自己，因为嫁给了她，有了靠山，才不至于到处漂泊。 女人秋水剪瞳的眼睛盯着他，沈青云刚舒缓的身子再次有了异样。 他取下她头上的簪子，浓密的青丝，披散在肩头，转而间，他的手又来到了她的腰间。 沈青云熟练地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外衣解开，露出了里衣，尽管这副身子已经熟悉无比，细微的变化还是让他激动。 妇人和月子里的夫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女人呼吸有点急，抬起头，眼眸里带上了羞怯，“夫君，你太讨厌了。” 沈青云深情看着她，语气霸道，“你长的美，身材又好，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又不是柳下惠，疼你也是夫妻间的恩爱，怎么讨厌了！” 郑柔儿见说不过他，加上他力气又大，知道反抗不了，趁他不注意时转身就要逃。 床上的空间有限，沈青云还坐在外面，大手一捞，就把人捞了过来。 “啊夫君……” 沈青云哪里还管的了其他，先办正事要紧，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立椒殿，动静一直持续了大半夜。 *** 高家 “这可是新朝第一次选秀，进了后宫，入了皇上的眼，封为妃嫔，改换门庭。” 高品说了一早上，嘴皮子都说干了，见高仪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模样，索性不哄了，生气道：“不管你咋想，反正我把你的名单送了上去，这选秀你不去也得去。” “哥，你还有把我当妹妹吗，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为你打理家里的生意，你就这么狠心，非要把我往宫里送。” “宫里不是洪水猛兽，新皇和历代皇帝也不一样，现在就皇后娘娘一人伺候皇上，她刚生皇子，要是再怀孕，伺候不了皇上，你的机会就来了，我用心良苦，你怎么就说不通呢！” 高仪闭上了眼，伤心不已。 “好了，我不说了，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我会请人教你礼仪。”高品一甩袖子，道：“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 高仪见他要走，出声道：“哥，你的性子我了解，你这么急着让我入宫，绝对不止这么简单，你到底想做什么？” 高品狡辩道：“我还能做什么，别瞎想。” “你不用瞒着我，你不跟我坦白，还想靠我成事，你不觉得荒唐吗。” 高品一想，确实如此，高仪进了宫，当上了妃嫔，以后就是自己的靠山，要是寒了她的心，以后还怎么让她护着自己。 高品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妹子啊，最近有传言皇上要开海禁，你别忘了，咱们祖上是干什么的。” 高家祖籍在杭城，先祖从事的就是海上贸易。 “你想把生意做到海上去？” 高品否认了，“生意做的再大又有什么意思，等海禁解除了，市舶司会得到重用，这是我的机会。” 第382章 我是皇上的姐姐 高仪明白了，难怪兄长坚持要送她选秀，想要进入市舶司，要是没有足够大的关系，谈何容易。 兄长的筹谋，绝对不是市舶司区区一个小吏，他是想借解除海禁这股东风，在市舶司做出成绩，然后进入朝廷。 兄长多年从商，书本里的知识早已经放下，科举这条路行不通了，只剩下她这条捷径。 可兄长也不好好想想，万一她入宫，没能入皇上的眼，只能当个小小的宫女，又该怎么帮他！ 高仪看着高品离开的身影，轻声呢喃：“兄长啊兄长，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顾虑我啊。” *** “高品要见我？”孟寒在客栈里约了人，刚谈完事，就听到小厮禀告。 “这是谁，我又不认识，见我做甚？” 小厮回答：“高品说了，他妹子叫高仪。” 孟寒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二妹身边那位姑娘就是高小姐，高小姐虽为闺中女子，对海上贸易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得到了纪大人的夸赞。 高小姐都能如此，想来高小姐的兄长也不会差到哪里。 “把人带进来吧。” 没一会儿高品在小厮的带领下来了，见到孟寒，高品恭敬道：“在下高品，拜见郡马。” 孟寒仔细打量高品，眉眼间和高仪有些相像，高小姐有女儿家的柔美，而高品一脸精明相。 “原来是高公子，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何事？” 高品笑着道：“听我家妹子说，孟郡马博采多学，文采斐然，她很少这么夸赞人，在下属实好奇，正好今天在这家客栈办事，知道孟郡马也在，所有冒昧前来打搅，还望孟郡马不要介意。” 世人都爱听好话，孟寒也不例外，笑着让高品喝杯茶。 高品白手起家，从商发家，与人结交自有一套手段，几句话之间，让孟寒视视为知己。 孟寒觉得遇到了个懂他的人，不管他说什么，高品都能接上话，并且还有其独特的见解。 “高兄，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茶。” 高品笑道：“孟兄，真是相见恨晚，我在京城里也没能遇到这么投缘的人，以后咱们可得多聚聚。”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好不畅快，话题又转到了茶上。 高家就算没落了，那也是世家，文化底蕴深厚，对茶的研究比一般高门大户都透彻，说到茶，话题引到了海外贸易上。 “外邦有种茶，颜色乳白，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喝一口，完全没有绿茶的甘味，倒是更像饮品，其实这种茶不止外邦有，好像大真那边也有，称为奶茶，要我说，茶还是咱们大安的才纯正，其他味的我喝不惯，好像那些小娘子们喜欢，要是从外邦把那些茶引进来，京城肯定会掀起一股热潮。” 孟寒道：“这恐怕不行，朝廷有海禁，海上贸易都不行，更别提把外邦的东西带来京城了。” “唉。”高品重重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孟兄，其实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朝廷应该解除海禁。” “哦，为什么会这么想？” “最近听到一些风声，听说朝廷可能要解除海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觉得，要是解开了海禁，利大于弊，好处还是很多的。” 孟寒来了兴趣，“高兄，愿闻其详。” “第一嘛，海边的渔民可以靠海吃饭了，老百姓很容易满足，只要有口吃的，他们就能安安分分过日子，不会想着动歪心思，他们安分了，朝廷也就安定了，孟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高兄说的不错，那还有呢。” “第二嘛，那些很多外邦国家人口其实并不多，有的可能还没有大安一个府衙大，海禁解除了，朝廷可以派人去探索，为扩大咱们大安的疆土做准备。” “第三嘛，不怕你笑话，出于我的私心，其实我也想趁着这股风去海上闯一闯，我家祖籍在杭城，就是靠海发家的。” “原来如此。”孟寒顿时茅塞顿开，觉得和高品交谈，受益匪浅，道：“要是高兄你出海行商，会怎么做？” “囤粮，招揽人才，购买海船，无论是海上行商还是陆地做生意，都得组建自己的团队，团队里每个人负责的重点不同，互相协助，互相鼓励，坚守本心，必成大事。” 孟寒对高品从欣赏变成了佩服，这番话，和皇上的见解几乎一样。 “那你觉得海外行商，运什么东西回来最好？” “粮食。” “为什么是粮食，金银珠宝可比粮食值钱。” “但对朝廷来说，金银珠宝不过是装饰品，只有粮食，才能让天下所有人饱腹，找到稳定的粮食渠道和粮食产出地，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这可比金银珠宝更有趣。” “高兄啊高兄，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今日与你交谈，受益匪浅啊，受益匪浅啊。” 孟寒亲自送高品出客栈，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二妹。 孟寒为两人介绍，“这位是高品兄，是高姑娘的兄长，这位是在下妻姐。” “幸会幸会。” 二妹问道：“高姑娘可来了？” 高品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二妹担忧道：“可是高姑娘出了什么事？” 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这些日子，和高仪相处的时候，总觉得她心事重重，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可问又问不出什么。 高品忧心道：“不怕长平郡主笑话，我这妹子啊，太认死理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拿高仪当亲妹子看，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尽量帮。” 高品摇了摇头，歉疚道：“郡主，并不是高某不肯说，实在是没法与外人言，还请你不要怪罪。” 高品与他们道了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实在让人担忧。 孟寒关心他，便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高兄，我让小厮送你回去，咱们改日再聊。” “好，改日再聊。” 高品坐进了马车，哪里还有半点忧伤，一脸的精明相。 外面的小厮和马夫套近乎，问起了高仪小姐的事。 马夫小声道：“听说朝廷要选秀，少爷要把小姐送进宫，小姐不愿意，两人闹气了。” 这话原封不动落进了二妹和孟寒的耳朵里。 二妹生气道：“我还觉得高品疼爱妹子，没想到这么苛待她。” 孟寒道：“高兄不是那样的人，怕是还有其他隐情。” *** 梁泊府 两个狼狈的人倒在里府衙门口，其中一人嘴里不停地呢喃：“我是皇上的姐姐，我是皇上的姐姐……” 第383章 那几个没良心 “皇上的姐姐？” 府衙的吕大人正拿着茶杯喝，听到下人的禀告，动作停了下来。 下人回道：“回禀大人，那女的嘴里一直说，说是皇上的姐姐，看她那样子，有点像流民，要不要赶出城去？” “慢着。”吕大人挥了挥手，对身旁的心腹道：“阮先生，你是怎么看的？” 阮先生摸了摸胡子，道：“皇上老家在墉县，离梁泊府很远，这几年天下大乱，叛军四起，到处都在打仗，如今天下大定，皇上登基，流散的亲人确实可能出现。” “那依阮先生之见，门外的那两个人真是皇上的亲人？” “是与不是，问问就知道了。” 吕大人赞同点了点头，对小厮道：“先把两人带进来，好生伺候。” “是。” 下人退了下去，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被扶了起来。 两人被人伺候，在洗浴的时候直接睡着了，任凭下人怎么叫都不醒。 直到第二日，床上的人醒来了，嘴里喊着‘饿’。 丫鬟端来了吃的，沈五姐顾不上形象，像饿死鬼投胎的，死命往嘴里塞。 “吕大人到。” 吕大人和阮柏两人来到了院子，看到的正是大垛快颐的两人，一男一女，吃相贪婪。 朱老七抬头看了一眼，对沈五姐道：“啥大人咱们都不用行礼，你可是皇上的亲姐姐，要他们给你下跪才对。” 沈五姐点头，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儿往嘴里塞东西。 吕大人来到跟前，客气问道：“不知两位，该怎么称呼？” 两人谁都没有搭理他。 阮柏对吕大人使了个耐心的眼神，于是两人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吃完。 终于，两人摸了一嘴的油，打了几个饱嗝，这才消停。 这次是阮柏开口：“不知两位该怎么称呼？” 朱老七剔着牙，大咧咧道：“我是皇上的姐夫，她是皇上的亲姐姐。” “实不相瞒，冒充皇上亲戚的人不尽其数，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两位，你们可有什么证据？” 沈五姐吓得一个激灵，对朱老七道：“证据，我哪有什么证据，我就是皇上五姐啊。” 朱老七道：“你慌什么，真的假不了。” 转头又对吕大人道：“你送我们进京就知道了，放心，等我们跟皇上相认，少不了你的好处。” 阮柏笑眯眯问道：“两位放心，肯定送你们入京，在这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朱老七知道，这是要考他们，道：“问吧，随便问。” “皇上今年多少岁？” 沈五姐眯着眼，使劲回忆，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朱老七催促，“你愣着干啥，快说啊。” “我哪里知道，他生的时候我早嫁到你们家了，谁还记得这种小事。” 两人的对话落在他人耳里，听出了其他意思。 “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你们知道吗？” 沈五姐一脸懵，“他们是谁？是皇上的爹娘吗？” 吕大人脸色立即变了，阮柏在一旁安慰道：“出身贫寒，乡野妇人，愚昧无知。” 阮柏继续问：“皇上有多少兄弟，又有几个孩子？” 不等沈五姐说话，朱老七道：“这个我知道，皇上有一个大哥，四个姐姐，五个侄女，他大哥很多年就死了，至于孩子嘛，他成亲的时候我们没在场，这些年失了联系，不太清楚。” 沈五姐道：“我和你们讲，皇上小时候调皮捣蛋，哪里像有大出息的样子，也就我爹娘宠着他，幺儿子啊，全家都拿他当宝贝，后来他长大了些，跟着先生读书考科举，村里人都笑话，说沈家除非祖坟冒青烟，考中个秀才就顶天了，谁曾想，我那小弟有出息，全都是第一，后来还是状元，可了不得了。” 朱老七连连附和，“可不，状元啊，那可是能当官的，我这小舅子真是祖坟保佑，居然还当上了皇帝，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听到皇帝是他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 吕大人问道：“我听说皇帝派人去老家接亲戚了，怎么你们没跟着去？” 沈五姐一拍大腿，这模样跟村里的泼妇几乎一模一样，“啥，派人去接了，为啥我不知道，难道小弟不想认我这个五姐，那可不行，爹娘都还在呢，他要是不认，我跟他没完。” 吕大人和阮柏对视了一眼，吕大人开口道：“两位先在府里休息几日，我让下人准备一下，过几天送你们去京城。” 沈五姐和朱老七顿时大喜，对着吕大人一番感激，但态度上却极其傲慢，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阮先生，你觉得他们身份有假吗？” 阮柏道：“看着不像，刚才大人诈了他们，也没上当，两人看着就是普通的农家人，没什么心机，应该做不了假。” “既然这样，那就找借口多留他们几天，让我遇到了，就得让他们欠我人情。” 小河殿 陈氏从梦中惊醒，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流。 沈老头被她吵醒，朝门外喊了一声，宫女很快进来了，给屋子里点上了油灯。 “老婆子，你做噩梦了？” 陈氏捂着胸口，一脸悲痛，“我梦到几个闺女了，这些年在百跃，不敢联系他们，怕给他们遭来杀身之祸，如今来了京城，青云还当上了皇帝，也不知道她们几个咋样了？” 沈老头道：“那几个没良心的，惦记她们做什么。” “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说不管就不管，以前家里穷，想管也管不了，现在享福了，拉他一把，至少让他们别那么苦。” 沈老头没说话，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气话归气话，流着一样的血，完全弃之不顾，哪里做到到。 “老婆子，你可不能犯糊涂，青云是皇上，就算她们来了，咱们最多给她们一笔银子，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陈氏点头，“嗯，让她们有口吃的，别那么苦就行了。” 这些话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 以前家里做生意，五姐想方设法弄方子，他可不觉得五姐能安分，三姐还算脑子清醒，是个懂分寸的，至于二姐和四姐，在婆家过的小心翼翼，也算是苦命人。 “夫君，我也听说了，娘她心里有念想，年纪又大了，咱们顺着她的意就行了。” 沈青云点头：“这事再说吧，这段时间把大真的使团晾着，是时候该见见他们了。” 第384章 故人流落在大真 沈青云以鲁廷凉为首，伍陆、纪信厚协同组成了接见使者的团队，专门针对这次两国和谈。 大真想示好，大安需要休养生息，两国互不干扰，维持和平，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只是沈青云怎么都没料到，大真居然投降了。 鲁廷凉把投降书上交，“这是大真皇帝亲自写的投降书，主动投降，接受割地赔款，态度诚恳，和以往的霸道作风大相径庭。” 太监接过那封投降书，递交到了沈青云手里。 投降书是乌起满写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低声下气。 沈青云放下文书，问道：“鲁爱卿，你是这件事的主负责人，你怎么看？” 鲁廷凉已经从巨大惊喜中冷静下来，按照大真人以往的做派，主动投降，俯首称臣，割地赔款，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鲁廷凉回道：“回皇上，刚才老臣太过惊喜，没有细细想其中蹊跷，这封投降书怕是有文章，至于大真的目的，老臣暂时还不敢定论。” 伍陆站了出来，道：“皇上，臣想起了一件事。” “哦，你说说。” “岩门关种下的番薯被偷了，一大片地，挨个儿被挖，种下去的番薯藤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沈青云蹙眉，伍陆绝对不会拿一件小事在朝堂上说，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伍爱卿，依你之见，这件事可是有隐情？” “不错，这次来的使团中，有个使者说漏了嘴，说大真不需要番薯，我之前没多想，如今一联想，这其中必然有关系。” 沈青云哪里还不明白，伍陆只差直接说大真偷了地里的番薯藤。 番薯是农作物，要想保密，根本不可能，大真把主意打到这上面，也是迟早的事。 鲁廷凉道：“能躲过岩门关守卫的耳目，又能在村民毫无所觉之下进行，偷窃之人肯定是本地人。” 伍陆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偷窃之人肯定得到了好处，才会干出这样下作的事，真是可气。” 沈青云开口道：“已经丢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想想投降书背后的动机。” 阿肯上前一步，站出列。 “皇上，这几年大真一直侵扰大安，光是京城，就被他们毁坏了两次，连年征战，又败在我们手里几次，有了番薯，就有了粮食，安稳住了军心，以属下之见，他们这是缓兵之计。” 阿秋站了出来，道：“皇上，属下深入大真的时候，听到不少将士在抱怨，投降书应该是上头做给底下人看的，等他们粮食充足，还会南下攻打岩门关。” 沈青云听着朝臣们的话，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根据情报网传过来的消息，大真的朝廷似乎没那么安稳。 也许他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要是乌起满下台，换成另一个人当皇帝，乌起满的儿子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内斗，大安悄悄发展壮大，时机成熟之时，就是大真灭亡之际。 想到这里，沈青云道：“宣大真使团觐见吧。” 这些日子，他派鲁廷凉他们过去和谈，而自己一直没露面，就是摆明了轻视大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真使团们进了大殿，弯腰行了个礼，沈宇顿时不满，少年人脾气冲，直言不讳道：“你们大真愿意投降，俯首称臣，为何不下跪，难道你们要违抗你们陛下的旨意。” 使团为首的是宗胜，来京城数十次，那次不是趾高气扬，唯有这次，憋了一肚子气。 宗胜道：“大真愿意和谈，止戈停战，让两国百姓免受战争之苦，陛下愿意为了天下苍生低头，我作为臣子，十分钦佩并佩服，如果因为这大安皇帝陛下要杀我，我无话可说，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判。” “你个老东西，说了一啪啦，到底跪不跪。”阿肯觉得文人就是麻烦，说一堆理由，见他作为投降方还这么清高，索性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宗胜不受控制跪了下去。 他一跪，剩下的使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肯抬起脚，又踹跪了两人，剩下的几人，怕被踹，纷纷都跪了下去。 太监怒斥阿肯：“大胆，大殿之上，皇上未发话，哪里轮得到你放肆。” 阿肯哼了一声，“老子没杀他们已经很好了，多少兄弟死在他们手里，他们跪一跪又怎么了，要是皇上责罚，属下领罚就是。” 太监对沈青云道：“皇上，刘将军太目中无人了，欺上罔下，完全没把您放在眼底。” 沈青云看了太监一眼，“哦，那依你之见，该怎么罚刘将军？” 太监察觉到沈青云不悦，立即赔罪，“奴才不敢，请皇上定夺。” 沈青云意味深长看着太监，看得他心里发毛。 良久，沈青云才淡淡开口，“使臣前来和谈，不必行如此大礼，都起来吧。” 宗胜一肚子怨气，想发火又不敢，他算是看出来了，大安和之前的大周完全不同，朝堂上更是武将当道，一个个野蛮不讲理。 这点倒是有点像大真。 宗胜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是来和谈的，尽量把损失降低到最小，还得把俘虏赎回去。 赔款之前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次，大安皇帝提了另一个要求。 “朕有位故人流落在大真，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她的家人正等她归来，使臣回去了，必要跟你们的陛下说清楚，放她归来，家人团聚。” 宗胜眼皮一跳，心里大骇，这说的该不会是徐妃吧！ “陛下，你这位姓甚名谁？” “她叫春桃，以前是徐府的一位丫鬟，贴身照顾徐府的小姐。” 宗胜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徐妃，区区一个丫鬟而已，放就放了，对大真没有一点影响。 朝会结束，沈青云对身边的太监道：“你跟了朕多久了？” 太监吓得一身冷汗，“回、回皇上，自您入宫，奴才就跟着你了。” 沈青云冷笑一声，道：“你有大才啊，跟在朕身边委屈你了，自今日起，你不必伺候了，另寻去处吧。” 太监吓得跪倒在地，“皇上饶命，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奴才该死。” 第385章 打开城门，我要进城 皇帝身边的太监换人了。 郑柔儿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让小红过去，把人请到了立椒殿。 这里没有外人，夫妻两个说话没有避讳。 “夫君，这太监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手伸的太长，揣摩我的心思，这种人留在身边，总有一天会生出狼子野心，无论是他背后有没有人，都不能留了。” 郑柔儿担忧道：“你才当皇帝多久啊，那些牛鬼蛇神开始冒头了，这还只是刚开始，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 “所以得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知道后果，后宫诸事也一样，你是后宫之主，一切都由你决断，不要心软，该处罚的时候就要处罚。” 郑柔儿应下，想到这里选秀，拿出一份名单，“夫君你看看，这些就是秀女的名单，他们的家世背景都做了调查，很多出身高门大户，少数人是落败的世家，真正的平民之家一个都没有。” “选秀延续了前朝的规章，平民之家是没有机会的，趁着秀女还没入宫，改规则来得及，柔儿这件事要劳你多费心了。”沈青云想了下，道：“要是事情太多处理不完，分出一部分给大嫂。” 郑柔儿摇头，“不行，要是让大嫂帮忙，开了先河，我这里没多大问题，给以后的人惹来麻烦，权力分配不清不楚，惹得两宫相争，管理混乱，将会造成大乱。” 沈青云倒是没深想，只是见郑柔儿太累了，云氏一天又闲来无事，两妯娌互相配合，能事半功倍。 仔细一想，他们已经不是寻常百姓家，皇家的一切事宜，后世君王都会效仿，确实不能这么草率。 “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提拔几个能干的女官，把手里的活交给她们，这样总不会坏了规矩。” 郑柔儿点了点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心里有几个人选了，还要考察一段时间，等确定了，我就把手头事的事交给她们。” 她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你向大真要一个丫鬟，是之前在岩门关收到的那封信吧，把人接回来，要怎么安排？” 这事还得几个月前说起，春桃在信里说了一些事，还说想回到故土，当时沈青云迟迟没有动作，郑柔儿都快忘了这事。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沈青云突然把这事提了起来。 沈青云道：“她从小跟着徐娇倩，是徐娇倩的贴身丫鬟，在徐家遭遇大难之后也没有抛下主子离开，至少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后来跟随徐娇倩到了大真，不知道她们在大真遭遇了什么事，她能来信求救，说明在大真过的并不如意。” 郑柔儿听明白了，春桃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大真皇宫生活过，还是徐妃的贴身婢女，从她嘴里，一定能得到一些信息。 朝廷要跟大真停战，可谁都清楚，大真是个好斗的国家，并不会遵守约定，利用这个机会把春桃接回来，可以针对大真朝廷做一些部署。 此举要是成功，无形之中就能让大真朝廷内乱，朝廷一旦内乱，腐败随之而来，民不聊生，到时候两国开战，胜利的机率大大增加。 她本来有些担忧沈青云沉迷女色，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居然会开口要一个女人，看来她多虑了。 这可是从农家子一步步走上帝王之路的人，岂非一般的男子。 郑柔儿道：“夫君，对外可以讲我和春桃情同姐妹，这样一来，大家不会乱猜，不然传出风流韵事，等春桃回来了，你该如何是好。” 沈青云还真的没想那么多，听郑柔儿这么一说，立即点头，“对对对，大家对男女之事感兴趣，还真不能往这方面传，不然到时候我要立她为妃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郑柔儿捂着嘴笑了。 夫妻两个说了一些家长里短，话题转到了陈氏身上。 沈青云道：“娘年纪大了，加上如今的日子清闲，七想八想很正常，几个闺女她始终放不下，心里记挂着。” 郑柔儿道：“要不要派人去墉县那边找找，把亲戚们都接到京城来，要是他们想留下，就给他们置办一处宅子，要是不想留，给些银子再送回老家？” 沈青云摇头，“算了，他们要是想来，各地官员肯定顺个人情，送他们来京城，要是不想来，咱们也别打搅。” 他早就看淡了，家里发生大事，就连大哥死的时候，也就村里关系处的好的几户人家帮忙，那些姐夫连面都没露。 穷的时候，踩你最狠的往往也是他们。 这点亲戚关系，不要也罢。 郑柔儿也经历过将军府的落败，见识过人间冷暖，没再多说这些事。 *** “这就是京城吗？城门真大，真高。”马车里，沈五姐探出脑袋，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忍不住发出感叹。 朱老七眼睛亮着，看着光鲜亮丽的行人，还有源源不断的马车，小声道：“媳妇，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跟你娘家人套套近乎，咱们以后也能像这些达官贵人一样。” 沈五姐看去，只见一个夫人一身华服，身边还有几个丫鬟伺候，羡慕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那还用说，你可别忘了，我姓沈，身上留着老沈家的血，他们还能不管我。” “是是是，还是我有福气，娶了这么好的媳妇。”朱老七把沈五姐捧着，就想凭着她过好日子。 沈五姐很得意，这么多姐妹中，觉得自己嫁的最好，最差的就是三姐，可三姐是个命不好的，大真人打过来以后，就失踪了，到现在都还没消息，肯定死了。 至于二姐和四姐，也失去了消息，这么多年一点信都没有，十有八九也死了。 还是她命最好！ 吕大人派来的下人恭敬道：“朱老爷，朱夫人，已经到京城了，进京需要检查，还麻烦你们下车。” 沈五姐不悦道：“我们跟别人又不一样，他们要检查我可不要，你跟人说清楚了吗。” 下人一脸谄媚，“规矩不能变，听说朝廷大臣都得接受检查，只有皇后娘娘回京的时候，是大军护送，城门直接大开。” “皇后娘娘？那不就是小弟的媳妇。”沈五姐不屑道：“沈家媳妇而已，都能让城门大开，我可是沈家的闺女，你告诉他们，。” 第386章 让她吃吃苦头 被吕大人派过来的人见了这一幕，面面相觑，甚至有几个人没忍住当着沈五姐的面翻了个白眼。 沈五姐正好看见了，指着他们道：“你们什么意思，翻白眼，是看不起我吗？” 来之前吕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对两人恭敬，当下，他们连忙解释，“朱夫人你误会了，我们没有翻白眼，我们在看天，哎呀，京城的天就是不一样啊，格外的晴朗。” “是吗？”沈五姐抬头看了看，咦了一声，“还别说，京城的天就是比老家的天好看。” 朱老七抬头，看了看，一脸不解，“有吗，天不都一样的吗！” 沈五姐白了他一眼，“那肯定不一样，京城的天肯定比老家的天更高更大。” 朱老七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队伍可真长，要轮到咱们还得好会儿。” 沈五姐一拍手，激动道：“被你们一打岔差点忘了，你们上去跟守卫说一声，让他们打开城门，让我们先进去。” 下人不想去，在沈五姐的催促下不得不去。 沈五姐伸着脑袋看着，一边对朱老七洋洋得意道：“你等着看吧，这些人很快就得让开了，咱们到时候挺直腰杆，别让人看了笑话。” 朱老七捧着她，“那可不，你可是皇上的亲姐姐，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夫妻俩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前方突然喧闹，接着就看到刚才去的下人被守城门的士兵扣住了。 另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过来，惊慌道：“不好了，咱们的人被抓起来了，说是妨碍公务。” 沈五姐不高兴道：“你说了我身份没有。” “说了说了，但那守城的人说谁来了也没用，都得按规矩来。” 沈五姐快被气死了，“他们这是摆明了看不上我，好啊，我倒要问问他们，皇帝来了是不是也得按规矩来。” 说完，沈五姐双手叉腰，撩起袖子，气冲冲朝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的守将大吼：“排队排队，谁再敢插队扰乱秩序一律抓起来送衙门，那个妇女，说的就是你。” 沈五姐见士兵指着自己，大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皇上的亲姐姐，我小弟是皇帝沈青云，我进京城那就是回家，你听说有谁回家还得排队吗，赶快给我让开，不然我让小弟砍你的脑袋。” 守城的将士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没听说皇上还有姐姐啊。” “皇上好像是有姐姐，这些年遭了难，亲戚都失散了，说不定她真是皇上的姐姐，那就是公主啊，咱们莫要把她的得罪了。” 同伴哼了一声，“你看看这么长的队，都是要进京城的，哪个没有急事，哪个不是千辛万苦来的，规矩就是规矩，谁来了也得排队，就算她是皇上的姐姐一样。” 身边的同伴们纷纷点头。 因此，沈五姐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还在那叫嚣，在士兵又训斥了一声后还不规矩，直接被人扣押了。 朱老七见状，走到半道上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别抓我，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 “娘，这件料子摸着好舒服，颜色也好看，要是做成衣裳肯定适合你。” 半大的姑娘长得清秀，眉眼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举止得体，看得出来家教很好。 “阿妙啊，咱们出来是给你挑衣服的，你怎么倒给我跳起来了。”大妹无奈摇头，这个闺女从小就懂事。 当初李勇失踪，让小小年纪的阿妙要比其他人懂事，从小就乖，不让她操心。 家里有不少料子，还都是从宫里得来的，大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带阿妙出来多走走。 阿妙已经是个半大姑娘了，等再过几年，就可以寻个好人家成亲了。 等成了妇人，娶了婆娘，就不能那么自由了，所以大妹想让她多出来外面逛逛。 阿妙摇头，“娘，我有很多衣裳，不用做了。” “那给你买些珠花首饰去，小姑娘戴着好看。” 阿妙继续摇头，“家里还有，不用浪费钱。” “那珠花都好多年了，失去了光泽，你看看你二姨家的阿枝和四姨家的阿香，她们俩比你还小呢，首饰衣裳都比你多。” 阿妙心想：二姨会做生意，家里不缺银子，四姨父家绫罗绸缎多的不得了，咱们家哪能跟他们比。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爹娘要不高兴了。 阿妙道：“她们还小，就喜欢这些东西，我已经长大了，不喜欢了。” 大妹叹了口气，道：“那你喜欢啥？” 阿妙理所当然道：“我喜欢跟爷奶他们说话，还有外婆，对了娘，我都好久没看见外婆了，你带我去看外婆好不好？” 大妹拒绝，“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外婆又不是住在外面，哪能想见就能见。” 就在这时，听到一个声音大喊大叫。 “我就是皇上的亲姐姐，你们好大的胆子，等我见了小弟，让他们砍你们的脑袋。” 大妹往外看去，正看见士兵押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大喊大叫，声音传的老远。 大妹看向她的脸，慢慢地与某张脸重合了。 “是四姑。”大妹心下一惊，没想到在京城遇到沈五姐了。 她本想上前去救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这么多百姓看着，要是自己贸然前去，那不是坐实了四姑的身份。 她这样大喊大叫，十分丢人，还让人笑话。 “娘，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大妹冲着她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同时往旁边退了几步。 恰好这时沈五姐看过来，却什么都没看见。 阿妙小声道：“娘，咱们为啥要躲，对了，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他真是六姥爷的姐姐，那我不就要叫她姑婆？” 大妹道：“大吵大闹，跟村里丢人现眼的泼皮无赖没啥区别，咱们有这样的亲戚丢人，阿妙啊，这事我得告诉你曾外祖母一声。” 她先让下人带着阿妙回去，自己则是让人去打听，等知晓沈五姐他们是从梁泊府来的以后，就知道有官员在这里面使力。 她把这事告诉了二妹，道：“二妹，咱们得把这事尽快告诉小叔他们，不然四姑要受牢狱之苦。” 二妹哼了一声，“这不正好，让她吃吃苦头，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准是又来打秋风了。” 第387章 母女相见 大妹担忧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管咋说，她也是咱们的五姑，要是被人知道我们隐瞒不报，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二妹想了想，道：“这事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 “这倒没有，阿妙知道，这不我本来是想告诉爷奶他们，想到你了，就过来跟你商量一下。”大妹说出了心底的想法：“你是没看到，她大喊大叫，我听了耳根子都燥得慌，太丢人了。” 二妹想了下，道：“你跟阿妙好好叮嘱一下，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别人又不知道我们见过五姑，怪不了我们头上，咱们该干啥干啥，跟平常一样。” “这样真的行？” 二妹知道大姐心软，胆子又小，于是怂恿道：“大姐，这才多少年啊，你可别忘了五姑当初怎么欺负我们，她每次回娘家，作威作福，把我们几个侄女不当人看，要我们伺候她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打我们，谁家姑姑回娘家磋磨侄女的，也就她这种人了。” 以往的种种回忆，经二妹这么一提醒又涌现了出来。 沈五姐凶神恶煞的模样在她面前放大，丑恶的嘴脸扭曲，大妹那点心软消散了。 姐妹俩很有默契的没再说这事，仿佛今天大妹只是逛了街，什么都没看见。 *** 沈五姐被关进了牢中，本来是不用受苦的，偏偏她那张嘴没一个好话，全是骂人的污言秽语，甚至押送她的士兵还被她打了一耳光。 到了狱中，她半点不知道悔改，还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 狱卒可没有守城士兵那么好说话，见她嘴里一直嚷嚷自己是皇帝的姐姐，还以为她得了失心疯，脑子不正常，就把人教训了一顿。 沈五姐半点不知道怕，还跟狱卒对着来，抢狱卒手里的鞭子，这下彻底把人惹怒了，被打了一顿，打的皮开肉绽。 沈五姐哎哟个不停，“我是皇上的亲姐姐，我是老沈家的亲闺女，你们居然敢打我，等我出去了，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还敢嘴硬，老子叫你嘴硬。” 啪啪啪，又是几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沈五姐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嘴角还有血腥味。 *** “那、那现在咋办，要是官兵来抓人怎么办，我、我不去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朱老七慌张不已，跑出了京城，在郊区一处客栈窝着，死活不肯再去京城。 陪同的下人道：“朱老爷，莫不是你们的身份有假？” 朱老七害怕归害怕，还没傻到否认自己的身份，这些人送他们来京城，无非是图利，要是自己身份有假，不等官兵来抓人，他们第一个收拾他。 “比真金白银还真，我媳妇就是皇上的亲姐姐，我是皇上的亲姐夫。” “那你怕什么，进了京城，找到吕大人的友人，把你们的身份如实上报，宫里肯定会来人接你们，到时候你们一家团聚，也别忘了吕大人的良苦用心。” 朱老七摇头：“我不去，要找你们找我媳妇去，她被官兵带走了，会不会关在了牢里，当务之急你们是想救她出来，再带她去跟沈家人相认。” 他贪恋荣华富贵不假，但有自知之明，沈家人不待见他，尤其是岳父沈老头，要是没有沈五姐在前面挡着，沈家人肯定饶不了他。 让他去认亲，绝对不行。 几个下人见说不动朱老七，无奈之下，只能先去找吕大人的友人，然后再商量这件事如何办。 而另一边，大妹左等右等，终于在半个月之后，传出了皇帝亲姐姐入京认亲的消息。 大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好还好，总算是不用再隐瞒了。” 皇宫 陈氏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沈青云。 “他们说你姐姐来京城了，是不是真的？” 其实沈青云在沈五姐出现在京城的第二天就知道，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沈五姐受了点苦头，没有性命之忧，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他作为弟弟，肯定不能对姐姐做什么，借外人之手，让她吃吃苦头，也好出出心里那口恶气。 沈青云看出陈氏的担忧，道：“娘，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接人了，很快就入宫了。” “好好好，那就好，也不知道是哪个闺女。” “是五姐。” 陈氏愣了一下，问道：“那你二姐三姐和四姐有下落了吗？” 沈青云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失踪了，下落不明。” 陈氏摸了摸眼角的泪，伤心道：“世道那么乱，也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 沈青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看着陈氏哭。 幸好郑柔儿来了，她已经出了月子，后宫的事也处理的很好。 “娘你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郑柔儿挽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着。 陈氏道：“你的几个姐姐都是苦命人。” 这话郑柔儿也不知道怎么接，沈家的这几位姑姐，她没怎么相处过，但每次沈家人提起，似乎都不太喜欢她们。 这里面的恩恩怨怨郑柔儿不愿过多插手，作为母亲，陈氏可以骂几位姑姐，可她要是骂了，保准会惹陈氏和沈老头不高兴。 这就跟护犊子一回事，自己怎么骂崽子可以，外人多说一句都不行。 “皇上，去宫外接的人已经到殿外等着了，需要传唤吗？”太监进来禀告。 还不等沈青云说话，陈氏已经往外小跑去了。 郑柔儿跟在后面追：“娘，你慢点，小心别摔着呢。” 沈青云看见这一幕，揉了揉太阳穴，嘴里低喃：“四姐啊四姐，你可别闹什么幺蛾子，不然到时候别怪做弟弟的心狠。” 殿外，沈五姐哭的撕心裂肺。 “娘，我的娘啊，我是五妹啊，我可想死你了，我的娘啊。” 沈五姐衣服凌乱，蓬头垢面，但身上很干净，指甲一点泥土都没有。 郑柔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肯定故意把头发弄乱，引得陈氏心疼。 陈氏看着闺女狼狈的模样，加上这么多年没见，沈五姐不仅老了不少，身上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毕竟是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到这副鬼模样，哪能不心疼。 “别哭了，你哭娘心里也不好受。” 第388章 挑拨离间 郑柔儿刚要张口劝慰，看见沈五姐狠狠在大腿掐了一下，于是，沈五姐哭嚎的声音更大了。 郑柔儿嘴角抽了抽，几个宫女也都看见了这一幕，母女重逢的感人时刻变得格外滑稽。 “娘，女儿过得好苦啊，每天吃不饱穿不暖，随时怕丢了性命，幸好老天有眼，让女儿找到了您，呜呜呜。” “你们好狠心啊，这么久都不派人来找我。” “呜呜呜，娘啊我想你，这次见到你了我就不走了，下半辈子陪着你哪都不去了。” 陈氏拍着她的肩膀，感觉手硌得慌，瘦成了皮包骨，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好好好，以后你就陪着娘。”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一会儿，陈氏带着沈五姐回到了小河殿。 沈五姐看到小河殿的一草一木，顿时不高兴了，小声对陈氏道：“娘，弟媳妇也太不孝顺了，这么多宫殿，怎么让你们住这么破的地方，跟小河村的老家差不多，小弟都是皇帝了，你跟爹怎么没跟着享福。” 陈氏心疼闺女归心疼，最看重的还是幺儿子，听到她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 “你知道个啥，这小河殿是青云专门布置的，按照小河村的老家布置的，我跟你爹住惯了，就喜欢老家的一草一木，要不是想陪着青云，我跟你爹就回小河村了。” 沈五姐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不满道：“那也不能这么寒酸简陋，那弟媳妇住哪，是不是也跟你们住一起？”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行了行了，等会儿见着你爹，好好说话。”陈氏知道老头子的脾气，一直对闺女和女婿们都没好脸色，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她们，“你爹嘴硬心软，你毕竟是他闺女，他不会不管你。” 沈老头听到远处的说话声立马从门口回到了屋子里，正襟危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小河殿的布局和小河村没啥区别，沈五姐熟门熟路找到了堂屋，看到了沈老头。 沈五姐见到沈老头时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爹，你头发怎么白了那么多？” 沈老头本来还想教训沈五姐几句，听到这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就算再不争气，那也是自己的骨肉。 沈老头见她皮包骨，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模样，开口道：“是不是朱家待你不好，又欺负你了？” 沈五姐自从出嫁以后，心里眼里都只剩下婆娘，完全没把娘家放眼里。 前些年还好，她在朱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后来战争来了，死的死，逃的逃，从那以后，家里吃的都先紧着男人小孩，最后才轮到她。 有时候两三天，她只能吃点糊糊，身上的一点肉慢慢消没了。 沈五姐记得公婆说的话，那就是绝对不能在娘家说半点婆家的不好，当下急着否认：“爹，朱家没欺负我，对我好着呢。” 沈老头本来那点父女情分，在看到沈五姐还是老样子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你啊，蠢的要死，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看清，等着吧，以后有你苦头吃。” 沈五姐瘪嘴道：“爹，你就不能盼着我好，你一直这样，偏心，啥事都想着三姐，唯独看不起我。” 她还记得以前的豆豉和皮蛋方子，娘家给了三姐都不给她，实在是太偏心了，为了这事，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婆家抬不起头。 沈老头气得不行，扬起手就准备打她，沈五姐吓得一哆，见情况不对劲的陈氏急忙上前拦着。 “你这是干啥，孩子才来，你打她干啥。” “滚滚滚，让她滚远点，看见她我就气大。” 沈五姐眼泪倏地落下，“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了来京城，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前些年，你们去百跃，把小河村那么多人都带过去了，我这个当亲闺女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你们去享福，我这个闺女却还在受苦，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父母吗！” “你你你……”沈老头气的语无伦次，还是陈氏看不过去，在一旁解释，“五妹，当初情况紧急，我们也没带小河村的人，是后来他们自己结队来的，至于你们几个闺女，都有婆家，又在婆家做不了主，让你们不远万里去百跃，你们肯去吗？” 沈五姐没说话了。 举家搬迁去百跃，这事想都不用想，公婆在墉县活了大半辈子，根子在那里，怎么可能离开。 沈五姐吸了吸鼻子，道：“爹，这事不提了，小弟是皇帝了，那可是天子啊，我做梦都不敢想。” 沈老头得意的扬起下巴，骄傲道：“那可不，我每年拜祖宗都诚心诚意，祖宗肯定都看在眼里，保佑青云有大出息。” 沈五姐可不爱听这些，道：“爹，以后我也在京城住下，你让小弟给我赏赐一栋大宅子，另外再给孩子他爹弄个官做做，对了，还有你外孙他们，到时候都可以当官，我就是官夫人，官老娘。” 沈老头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就朱老七那副熊样，他要是当官，那也是个贪官，百姓得遭殃，算了算了，你老子我最恨贪官，我怕我忍不住把他宰咯。” 沈五姐：“……” 她只是想让朱老七当官，还真不想朱老七掉脑袋，这事便没有继续提了。 “爹，娘，怎么不见大嫂，莫不是她耐不住寂寞改嫁了？” 这话一出，顿时陷入了安静。 沈五姐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气愤道：“我就知道她按耐不住，哼，她要是改嫁，别想沾咱们沈家一点好处，可怜了大哥，娶了这么个女人。” 这话正好被赶过来的云氏听到了。 她得到消息就往小河殿来，想着小姑子受了不少苦，毕竟是公婆的亲闺女，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得出面安慰安慰。 谁料，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小姑子刻薄的话。 她眼神黯淡，神情没落，这些年，住在百跃，公婆都是她伺候。 尽心尽力，不敢偷懒，作为寡妇，注意言行举止，生怕惹出一点是非，问心无愧，没想到会被小姑子这么说。 “你这死丫头，每次回娘家都没好事，咋了，刚来就挑拨离间，你大嫂哪点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诋毁她！”陈氏在她身上就是一巴掌。 第389章 徐娇倩发疯 沈五姐懵了，等反应过来，不满道：“娘，我才是你闺女，你咋帮着她！” 陈氏哼了一声，道：“做人做事都得凭良心，没良心的人迟早要遭天打雷劈。” 沈老头训道：“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要是被你大嫂听见了得多伤心，这么多年过来，我跟你娘都靠她照顾，她不嫌脏不嫌累，事无巨细，不仅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外面的铺子也都靠她。” 沈五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你现在说的倒是好听，以前你不也经常打她吗！” 这把陈氏噎住了。 这话说的不假，以前家里穷，事情多，加上云氏生不出儿子，沈家又经常遭村里人欺负，她心里窝着火，没地方撒气，就把火撒到了云氏和几个孙女头上。 自从送狗蛋读书以后，顾忌狗蛋的名声，她不怎么敢欺负云氏和几个孙女。 这么多下来养成了习惯，对云氏和几个孙女护着，倒是忘记了以前动辄对她们打骂。 陈氏老脸一红，解释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咱们老沈家现在不能随意欺负任何人，做啥事都得讲道理，闺女，别说娘没提前警告你，你要是仗着狗蛋的身份作威作福，别怪到时候爹娘狠心。” 沈五姐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云氏又站了一会儿，等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进门。 她装作刚来的样子，热情跟沈五姐打招呼，“孩子五姑你来了呀，这些日子可把我担心坏了，咋样，你饿没饿？要不要弄点吃的？对了，五妹夫呢？还有孩子们呢？都来了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五姐进宫以后，小弟媳妇端着，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反倒是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大嫂对她嘘寒问暖。 沈五姐态度好了些，道：“就我跟孩子他爹来了京城，其他人还在老家，我打算等安顿好，再接他们过来享福。” 云氏看了眼陈氏和沈老头，提醒道：“这样不太好吧，他们在老家习惯了，背井离乡多不好，你要是想孩子了就接过来，至于朱家其他人，以后再说吧。” 朱家又不是只有朱老七一个儿子，要是把老两口接过来，朱家其他儿子肯定也会跟着来，到时候要管这么多人吃喝拉撒，沈五姐还不得被他们吸血。 沈五姐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耿直道：“这哪叫背井离乡，这叫荣华富贵，叫他们来京城享福，傻子才不愿意过来。” 云氏注意到老两口脸色难看，岔开话题，“他五姑，宫里的饭食跟村里不一样，可好吃了，我这就让人准备膳食。” 沈五姐眼睛一亮，在梁泊府过了几日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路上坐马车，赶路的时候只能啃干粮。 被抓进大牢这些日子，吃馊饭泔水，简直不是人过的，听到好吃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不一会儿，宫女端着一样样精致的膳食，一摆上桌，就被沈五姐拿起来了。 这些膳食精致，份量小，沈五姐一口一个，一下子十几个盘子都空了。 沈五姐抱怨道：“不得劲，还是老家好，要搞就搞一锅，一大家子都够吃了。” 陈氏没好气道：“谁让你一口一碗，这才哪到哪，还没上大菜呢，你吃都快吃饱了，馋的你，像一辈子没吃过似的。” “可不嘛，我都四五年没尝过荤腥了，我就想吃肉。” 等到太监端来大鱼大肉，沈五姐已经吃不下了，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食，她拼命往肚子里塞，最后吃撑了，走路都走不动，哎哟哎哟直叫唤，看来是真的难受。 陈氏又气又心疼，“让你少吃点偏不信，要是撑死了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沈老头在一旁看着，什么话都没说，只有饿到了极致，才会视食如命。 他小时候闹过饥荒，有几天几夜没吃饭，看到啥都想吃，恨不能把自己撑死。 沈五姐这模样，肯定也挨过几天饿。 …… 大真 使团带着和谈的文书到了岩门关，岩门关放了俘虏，俘虏和使团一起回到了都城。 割地赔款，投降俯首称臣，大量财宝换取俘虏，一桩桩一件件，朝野上下，引起了很大的动荡。 乌起满明显感觉到有些人蠢蠢欲动，但对这种情况又很无力。 他年纪大了，儿子们正值壮年，朝中各个大臣也都加入了不同阵营。 他在朝堂上接见了使臣，知道了大安的态度，气的牙齿咯咯响，可当下，已经不适合再开战了。 要是再战败，他的皇位不稳。 乌起满当着满朝官员道：“区区一个丫鬟，大安既然要，那就给，徐妃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因为私心拒绝，这事就这么定了。” 胡克业的脸色很不好看，站了出来，“回禀陛下，那个丫鬟早就去臣弟府上了，是臣弟的妾室。” 乌起满没留意过徐妃身边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打趣道：“难不成皇弟你舍不得美人？” 胡克业赶忙解释：“陛下别取笑臣弟了，美人虽美，但与国家大事相比不值得一提，臣弟愿意把她送去大安。” “哈哈哈，皇弟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失了一个美人朕再赏给你十个。” “臣弟谢过陛下。”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后宫。 徐娇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容扭曲盯着琉璃，“他要接春桃回去，还是故人，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故人，本宫怎么不知道！” 宫女琉璃不敢说话，低着头，战战兢兢。 徐娇倩继续发疯：“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回忆过往种种，确定春桃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算和沈青云有过几面之缘，当时也有自己在场。 难道沈青云对春桃一见钟情,以至于当了皇帝后还念念不忘？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原因，一直以来，春桃都是她的贴身丫鬟，在她的美貌与身份衬托下显得微不足道。 可就是被她不放在眼里的丫鬟，居然要被沈青云接回去。 那么自己呢？ 沈青云知道她也在大真吗？ 第390章 春桃表忠心 “大安要接妾回去？”春桃知道这个消息时，面上全是震惊，转而眉眼含情看着胡克业，“王爷，妾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妾要伺候你，哪也不去。” 胡克业本来怀疑春桃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但看她的反应，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没有放下戒心，试探性问道：“回去大安，那本来就是你的母国，本王听使臣的意思，好像大安的皇帝对你念念不忘，等你回去，封为妃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春桃心情复杂，这一天终于盼来了，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冒死给岩门关送信。 她很清楚，此刻不能表现出任何端倪，不然回不到大安，会死在大真。 “别说妃嫔了，就是皇后我也不喜欢，妾心里只有王爷一个人。”春桃愤愤道：“王爷，要妾离开你，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刚落，她朝着石柱撞了过去。 胡克业看着，眉心皱着，直到春桃快要撞上时才出手制止。 他挡在了春桃前面，胸口被剧烈撞击，那股力道绝对不是作假，这一刻起，才对她放下怀疑。 他摸着春桃的脸，一副疼惜样，“傻丫头，你性子怎么这么犟，去大安是两国商定好的，要是抗旨不遵，不仅你自己会死，还会连累王府上下。” 春桃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崩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王爷，妾不想离开你，呜呜呜。” 胡克业看到她这副反应，十分的得意，“国家大事为重，儿女情长往后靠，行了，你先别哭了，收拾一下，进宫去看看徐妃娘娘。” 距离上次进宫，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 春桃知道徐妃身边又添了个丫鬟，唤作琉璃，并且徐妃对那琉璃十分好。 她对徐娇倩的那点情谊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明面上，徐娇倩始终是她的主子。 她进了宫，像以前那样，见到徐娇倩激动不已。 “娘娘，春桃可算是见着你了，这段时间春桃十分担心你，娘娘你在深宫之中，身边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奴婢怕你出事。” 徐娇倩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演主仆情深，而是直勾勾盯着她。 春桃被她盯得发毛，声音不由地颤抖：“娘娘，你怎么这样看着奴婢，是奴婢哪里不妥吗？” 徐娇倩抬着春桃的下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论皮肤，她从小用各种珍贵名露滋养着，滑嫩白皙，远远不是春桃能比的。 论长相，她在京城贵女中是排的号的，而春桃，在丫鬟中顶多算清秀可人，也远远地不如她。 论才华，她自幼饱读诗书，诗词歌赋样样拿的出手，春桃只是识得字而已。 身份地位连比都没有比的必要，要不是徐家，春桃早就不知道被卖去哪个青楼了。 春桃紧张不已，再次出声：“娘娘，你怎么了？” 徐娇倩放开了她，不动声色擦了擦手，“春桃啊，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吗？” 春桃继续跪着，朝着地上磕头，“娘娘，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小姐，无论什么时候，春桃都是小姐您的丫鬟。” 徐娇倩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而是冷笑道：“你既然当我是主子，那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我勾搭上沈青云的！” 春桃摇头，“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勾搭他，奴婢跟他仅有的几面之缘也都有娘娘在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愿对天发誓，要是有半句假话，让奴婢遭天打雷劈。” 徐娇倩根本没信她的鬼话，咄咄逼人道：“你要是没勾搭他，大真美女如云，他岂会指名道姓要你这个不起眼的丫鬟，你以为我会信吗！” “可娘娘，奴婢真的句句属实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春桃嘴上辩解，其实有意无意引导徐娇倩。 “奴婢见他的时候，他还是状元郎，娘娘你也在场，奴婢跟他说话也都是传话而已，他怎么会要奴婢回大安？难道因为奴婢是个丫鬟，无足轻重，可以没有阻力回去，要是换成娘娘你……” 春桃惊讶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看着徐娇倩。 徐娇倩眼睫毛颤了颤，质问出声，“你什么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春桃四下看了看，发现宫女太监早就被徐娇倩屏退了，这才小声开口：“娘娘，奴婢是您身边的人，对您的一切了如指掌，难道沈青云真正想要接回去的并不是奴婢，而是你。” 徐娇倩大怒：“一派胡言。” 春桃继续道：“如果奴婢猜测错了，那奴婢想不通了，他为什么要奴婢回去，反正奴婢真的跟他没有任何私交。” 徐娇倩心里已经动摇了，因为春桃的猜测才符合逻辑。 徐家规矩多，就算是丫鬟，都不能随意出入府，春桃几乎寸步不离伺候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沈青云。 自来了大真以后更不用说了，春桃根本没机会与沈青云相处。 难道沈青云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道他真正想接的人是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徐娇倩否定了猜测，沈青云对她的态度还历历在目，根本不像心里有她，“难道他还有其他目的？” 春桃在一旁开口：“他就算有目的，要奴婢回去干什么，奴婢可什么都帮不了他。” 这句话说到了徐娇倩心坎里，其实徐娇倩打心眼底瞧不起下人，在她看来，春桃不过是个婢女，起不了什么作用。 有时候往往是不可能的事，其实才是真相。 想到了这里，徐娇倩脸色缓和了下来，亲自扶起春桃。 “你这丫头怎么还这么见外，赶快起来。” 春桃被扶了起来，可惜她已经看透了徐娇倩的真面目，不会再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对她感恩戴德。 春桃面上一副开心模样，“娘娘，奴婢不想回大安，奴婢想永远陪着娘娘。” 徐娇倩本来是不想放春桃回去，听到她这么说，心中已经改变了主意。 “春桃，这是两国之间的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既然要你回去，那你就回去，只是我无缘再回故土了。” 春桃面上全是挣扎之色，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娘娘，奴婢回去，奴婢把大安的见闻全都写信给您，您要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奴婢替你去做。” 第391章 喊出了青云 徐娇倩欣慰地笑了，“春桃啊春桃，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了，你这次回大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我不好做什么，等你在大安安定下来了，我再给你写信。” 春桃脸上全是欢喜之色，“那太好了，能与娘娘你互通书信，奴婢就能知道你的一举一动，要是你需要奴婢，奴婢一定前来。” 徐娇倩笑了，心中的那些不舒服被压了下去，像以前那样，拉着春桃的手，与她姐妹相称。 春桃有几次都恍惚了一下，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可她心里很清楚，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姐了，回不到从前了。 春桃从宫里出去以后，回到了王府。 而徐娇倩开始计划下一步了，春桃是她送给胡克业的，没了春桃，要想继续取得胡克业的支持，那必须还得给他一些利益。 她看着小床上的儿子，正在咿咿呀呀玩手指。 她来到小床边，伸出一根手指逗孩子，嘴里道：“儿啊，娘为了你处心积虑，步步维艰，这里到处都是敌人，咱们母子俩也没个帮衬，以后的路更难走了。”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抓住她的手指，玩的更高兴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声音，说是皇上来了。 徐娇倩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强迫自己留下眼泪，乌起满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乌起满喜欢她娇俏柔情的模样，和大真女人的狂妄处处不同，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勾起他心里的怜爱。 “爱妃，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徐娇倩仿佛才知乌起满来了，急忙要下跪，被乌起满扶住了。 徐娇倩顺势倒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陛下，刚才春桃过来了，一想到以后我们姐妹要分离，臣妾就忍不住难过。” 乌起满轻拍她的肩膀，道：“爱妃别太伤怀，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朕一定满足你。” 徐娇倩摇头，“谢陛下，臣妾已经无所求了，小皇子在身边，又有您的宠爱，臣妾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好事，这辈子才会这样幸福。” 乌起满被她逗的哈哈大笑，把人直接抱了起来，往寝殿里走。 两人在床上纠缠，徐娇倩一直闭着眼睛，乌起满年纪比她爹都大，一身的老年味，就算是身为一国之主，还是无法掩盖他老了的事实。 每次被他宠幸的时候，她几乎全程闭眼，把他想象成沈青云，只有这样，她才能全力的迎合他。 可能今天见到春桃的缘故，让她想到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沈青云，好似在她身上的人也是沈青云。 她极其的配合，时不时发出声音，中途她意乱神迷喊出了‘青云’。 乌起满年纪大，加上正在使劲，根本没听清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事毕，乌起满离开了，只剩下徐娇倩躺在床上。 她望着帐顶，轻声道：“沈青云啊沈青云，要是这辈子能与你同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后悔了，当初不该那么高傲，应该放下姿态，嫁给沈青云。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是大安的国母了，哪里还轮得到郑柔儿！ 第392章 秀女高仪 后宫中，如今最热闹的一件事要属选秀。 这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很多双眼睛盯着，不仅如此，陈氏和云氏也十分关注这件事。 选中的秀女要留在宫中，成为皇帝的女人，将来就是沈家人。 郑柔儿对这件事很看重，以后要与她一同伺候沈青云，要是品行不端，心机深沉，挑起后宫之争，很有可能影响到朝堂。 陈氏对郑柔儿道：“尽量选长得好看的，将来生的孩子也好看，人品也重要，要是喜欢斗祸，家宅不宁。” 郑柔儿恭敬回答：“是，一切听娘您的。” “娘，小弟选媳妇，你挑儿媳妇，这事肯定你得盯着，皇后娘娘再大度，还能大度到把好的女人送给自己的夫君！” 说话的是沈五姐，自从入宫之后，就不肯出去了，美其名曰：要多陪陪父母。 陈氏瞪了一眼沈五姐，让她别添乱。 沈五姐哼了一声，道：“娘，我真不知道你咋想的，在咱们老家，有婆婆在，哪里轮得到儿媳妇当家，你倒好，直接把管家权交了出去，还有你大嫂，你看看自己哪里有大嫂样，一点脾气都没有，别人说啥是啥，难怪被妯娌压一头，真没用。” 云氏一直不想掺和这事，置身事外，没想到劈头盖脸被小姑子说了一通，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红。 “爹，还有你，小弟添新媳妇得父母把关，你跟娘都得盯着，不然歪瓜裂枣娶进门，到时候霍霍的是老沈家的后代。” 沈老头本来不想搭理沈五姐，可关乎沈家的后代，那就不是小事了。 沈老头想了想，道：“老幺媳妇啊，你一个人管这么多事确实很辛苦，选秀的事我和你娘帮你盯着，你也好多休息，把精力多放在石头身上。” 郑柔儿的嘴角抽了抽，石头是太子沈曜的小名，本来要叫铁蛋，最后在她的坚持下，各退一步，石头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老两口非要说贱名好养活，尤其是现在沈家富贵了，怕承受不起富贵，贱名最好。 沈曜的名字是沈青云取得众多之一，她选出来的，老两口要取小名，她也没有好的拒绝借口。 每次听到他们叫石头，郑柔儿的心尖都要颤一颤，也不知道孩子长大后会不会因为这个名字苦恼。 郑柔儿道：“爹，娘，选秀女没那么简单，除了人品端正，品相好之外，还得考虑家世背景，你们刚来京城，对京城的各大家族不甚了解，万一出了纰漏，选秀不成反而变成了麻烦。” 沈老头不是非要管这件事，只怕家里人太多了，到时候勾心斗角，家宅不宁。 他听到郑柔儿这么说，道：“你说的在理，我跟你娘对京城不熟悉，确实不太合适，但老幺媳妇你记住，我就一个要求，就是家宅安宁，家和万事兴，要是家不像家了，那成什么样了。” 郑柔儿听明白了，公爹这话其实也有敲打她的意思，让她做事有分寸，不能太过。 郑柔儿也清楚，这段时间在后宫立威，做了很多事，老两口嘴上没说啥，但总有人会嚼舌根，尤其是这位姑姐，恐怕在背后没少说她坏话。 公婆拎得清楚，后宫的事没插手，选秀这件事她也不能存私心。 她很清楚，就算以前公婆好相处，但身处在后宫，她又作为后宫之主，一些事上免不了冲撞。 沈家与一般的皇家不一样，沈青云是开国皇帝，亲戚良莠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公婆也是寻常农家人，免不了耳根子软。 郑柔儿看了眼沈五姐，对上她挑衅的目光。 郑柔儿笑了笑，道：“五姐，你一直住在宫里，五姐夫肯定很担心，你们夫妻分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道你们以后怎么打算？” 沈五姐大言不惭道：“当然是留在京城，爹娘都住在宫里，我以后要常进宫看他们，你分一个宫殿给我，以后进了宫也好有个住处，对了，你跟小弟也说一说，让他给你姐夫弄个官当当。” 郑柔儿皮笑肉不笑，“五姐，后宫不能干政，这事你就别为难我了。” “那宫殿……” 沈五姐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氏截断了。 “小河殿房间多，别说五妹你，就是大妹她们几个拖家带口来了，也都睡得下，咱们住一起多热闹，说话也方便，你说是不是？” 沈五姐瞪了她一眼，“怎么哪哪都有你，我跟小弟媳妇说话，真是的，你插什么嘴。” 云氏端起架子，道：“五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管咋说，你得叫我一声大嫂，难道作为大嫂，连话都不能说了。” 沈五姐根本没把云氏放眼里，见她反驳，愣住了，等反应过来要骂她，被陈氏打断了。 “行了，你大嫂说话你听着，顶什么嘴，小河殿这么多房间你想住哪随便选，要是不乐意住就出宫。”陈氏惯着沈五姐，主要是这么多年没见了，过了那股新鲜劲，烦她。 自己的闺女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五姐怕惹恼陈氏，不敢说了。 郑柔儿邀请云氏跟她一块儿去选秀，也算给了老两口台阶下。 “大嫂，这次多亏了你，五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短短几天闹得鸡飞狗跳，要是住久了，咱们一大家子得吵架了。” 云氏一直看得很明白，郑柔儿才是后宫之主，就算得罪公婆都不能得罪她。 沈曜是太子，要是登基，那么郑柔儿就是太后了，自己卖她的好，将来也能给二妹她们几个留些情分。 “这还算好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闹腾的还要厉害，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是嫁出去的闺女，还没资格指手画脚娘家这边的事。” 郑柔儿对云氏又高看了几分。 秀女们站在广场上，管事嬷嬷早已经等待。 郑柔儿坐在了主位，云氏坐在了她身边，案几上是厚厚一沓画像，画像上是秀女以及她们的家世背景、年龄等等信息。 秀女们在被念到名字后，一一上前行礼，然后被众人打量。 “秀女高仪。” 人群中的高仪走出了人群，跪在地上行礼。 云氏在听到高仪这个名字后，仔细地看了看人，这一反常举动，吸引了郑柔儿的注意。 第393章 高婕妤，赶快接旨啊 “大嫂，你认得她？” 云氏没有隐瞒，道：“二妹曾经跟我提过，说她在京城交了一个好友，正好也叫高仪，就是不知道是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人。” 郑柔儿没想到还有这事，开口道：“上前来。” 高仪顺从往前了几步。 “抬起头来。” 高仪第一次进皇宫，遇到的嬷嬷一个比一个严厉，从宫女和太监口中听过不少关于皇后娘娘的事。 皇后娘娘仁慈，赏罚分明，不会随意打骂伺候的宫女太监。 高仪稳了稳心神，抬起头，但眼神并不敢敢与她们对视。 郑柔儿和云氏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这群秀女中不乏长相出众的，但能有高仪这样的姿色，绝对能排前三。 云氏下意识道：“长得好看，跟你似的。” 郑柔儿哭笑不得，不知道大嫂这是夸她还是夸高仪。 高仪的长相和家世没什么问题，谈吐大方得体，脑子清醒，各方面都还不错。 郑柔儿问道：“假如你成了妃嫔，会如何自处？” 这话一出，不止高仪惊讶了，就连云氏都震惊了。 高仪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念头，要是这位皇后娘娘试探她，该怎么处理，亦或者顺水推舟落选，然后回家。 她内心复杂，面上不显，不卑不亢回答道：“若是为妃嫔，自当安分守己，注意言行举止。” 这样的回答不出彩，也不会出错，郑柔儿脸上并没多大反应，淡淡道：“退下吧。” 云氏看了眼郑柔儿，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想法。 这位妯娌，心宽之余又很复杂，说她豪爽不拘小节吧，偏偏又心思深沉，说她刻薄严厉吧，偏偏她又明辨是非。 这也是云氏不敢得罪她主要的原因。 接下来的环节，秀女的名字被念到，郑柔儿忽略一些人，又叫出来一些人问话，而且问题几乎都差不多。 一直到结束，云氏都快睡着了。 “大嫂，辛苦了。” 云氏坐起身，道：“结束了？” “结束了。” 郑柔儿等着她继续问，然而云氏却什么都没说，这让她不由地对云氏又高看了几分。 说实话，刚和云氏接触，只觉得她特别胆小，和寻常的农家妇人没什么两样，时间久了，才发现云氏其实很聪明。 她很多时候都是默默无闻的，不会让人反感，又很会察言观色，说话做事都不会引人反感。 比起沈五姐，云氏可以说是聪明绝顶了。 云氏还不知道郑柔儿对她的评价那么高，这么多年生活经验告诉她，不能惹人厌，不然会被欺负。 *** 沈青云下朝回来，发现郑柔儿正等着他。 “曜儿睡着了？” “嗯，吃饱了就睡了，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睡。” 沈青云笑了，道：“小孩子就是要多睡觉，你别看他在睡，其实是在长身体，尤其是一岁以前。” “没看出来，你还懂这些。”郑柔儿指着案几上的图画，道：“这是选出来的秀女图和家世背景，已经筛选过了，留下的有二十份，这二十份里你再选一下，到时候就可以下旨册封了。” 沈青云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要花不少时间，“你看着办就行。” 郑柔儿打趣道：“你就不怕我存私心，把好看的都赶走，留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随你，开心就好。” 郑柔儿这下是真的开心了，世人都说女人善妒，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女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才会善妒。 沈青云给她足够的尊重，她也不会太自私，夫妻之间互为对方着想，才会真正的携手与共。 她来到案几旁，拿起几张画像，道：“皇上，臣妾觉得这几个秀女都不错，无论从长相还是家世都适合，尤其是这位叫高仪的秀女，高家落败了，听说百年以前，可是鼎盛家族，如果朝廷出现一股新势力，高家就是不错的选择。” 沈青云拿起画像看了看，不得不说，高仪长得确实好看，而高家也符合他的要求。 “确实合适，那就册封婕妤，其他几位，册封为美人，柔儿，你觉得如何？” 郑柔儿点头，“很好，既然这样，那就请皇上下诏书。” 沈青云大笔样一挥，很快册封诏书写好了。 *** “韩姐姐，你说咱们这些人中，谁会被选上？” 说话的是王家的王茂儿，王家一直是世家大族，在朝廷动荡时，没少出力帮助新帝。 不仅如此，王家还主动劝说其他世家大族，一起对抗光佛王朝廷，暗中帮助新帝，这份功劳在，自己应该不会落选。 韩晴是韩家女，也是世家贵女，对这次选秀势在必得。 韩晴嘴上虚伪道：“这事谁说的准，听说选秀是皇后做主，咱们今天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没准来皇宫走了一圈又要回去。” 听到两人对话的张萱和裴秀秀对视了一眼，裴秀秀小声道：“今天皇后娘娘特意叫了高小姐，莫不是中意高小姐？” 张萱道：“高仪长得那么好看，皇后娘娘肯定不会选她，谁会选一个劲敌跟自己争宠。” 这话引得其他人纷纷点头，韩晴和王茂儿心里舒坦，在她们眼里，高家早就没落了，哪里配与她们相提并论。 高仪不卑不亢，无论会不会被选中，其实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兄长把她送进宫，想要她争宠，但她不屑这样做，要是落选，让兄长死了心也好。 正这么想着，外面来了太监。 “宣旨。” 众人齐刷刷跪下。 太监尖锐的嗓音响着，跪着的众人关注的都是太监宣旨的内容。 被念到名字的秀女脸上全是喜悦，没被选上的一脸失落。 “韩姐姐，你听到了没有，咱们都被选上了，太好了，太好了。” 韩晴，张萱，王茂儿，裴秀秀死人被册封为贵人。 宫女嬷嬷呵斥了一声，王茂儿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了。 宣旨太监道：“四位美人，接旨吧。” 四人接了旨后，太监继续道：“都跪着，还有圣旨要宣。” 众人纷纷又跪下。 随着太监声音响起，这是册封婕妤的圣旨，当念到高仪的名字时，高仪整个人都是懵的。 太监态度和蔼道：“高婕妤，赶快接旨啊，这次被封为婕妤的可就您一人，将来您入了皇上的眼，可别忘了咱家。” 第394章 婕妤娘娘，皇上来了 “高婕妤你可得知道感恩，按理来说，你是没资格单独居住宫殿，只有妃嫔才有单独的宫殿，皇后娘娘仁慈，怜你惜你，才给你特权，并且还让皇上今晚过来宠幸你，这放在历朝历代，谁人有这么幸运。” 高仪听着管事嬷嬷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事情到了这一步，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皇后娘娘这么优待她肯定有原因，兄长还没这么通天的本事，那只剩下长平郡主了。 之前选秀的时候，墉青王妃也在现场，是墉青王妃出声皇后娘娘才注意到她。 高仪并不傻，想通了其中关窍，也难怪皇后娘娘对她这么优待。 承粹殿上上下下，宫女太监全都忙碌着，只因高婕妤入住，并且皇上今晚要宠幸她。 高仪看着他们忙碌，自己倒像个局外人，当她以为可以置身事外的时候，被宫女伺候更衣。 浴桶里，烟雾缭绕，玫瑰花瓣下，她的身体若隐若现，宫女在她身上擦拭，洗个澡而已，每道工序繁琐。 高仪不禁怀疑，难道自己以前洗澡都不算洗澡，反而像过了下水。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高仪在宫女的手要往下伸的时候急忙开口。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禁得住这么多人伺候，快把人羞死了。 宫女提醒道：“高婕妤你要洗仔细了，不得马虎，要是身上不干净遭皇上厌恶，那你以后在宫中会很困难的。” “嗯。”高仪红着一脸，在众多宫女的注视下自己擦拭。 皮肤泡久了皱巴巴，身上的皮肤搓了一遍又一遍，泛起轻微的刺痛才停下。 “应、应该好了。”高仪的声音像蚊子似的，很轻很轻。 宫女道：“高婕妤，请你到这边来，身上还要擦东西。” 高仪一脸懵，在宫女的指引下躺下，身上被抹上了脂膏，很香，很润滑。 她被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总算是弄完了。 “婕妤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要用餐吗？” 高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忙不迭点头。 吃饱喝足以后，高仪紧张地等待着，听说新帝长得很好看，以前还是状元郎，后来文官转武官，当了大将军。 高仪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怎样的男子能文武双全，还能从一介农家子变成当朝天子。 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么传奇的人物。 “婕妤娘娘，皇上来了。” 高仪心头一颤，猛地站起来，完全不见了淡定，“我、我、我……”该怎么办？ 宫女见她一脸干着急，提醒道：“娘娘，你该上前去接驾。” “对对对，接驾。” 兄长给她请的那些礼仪先生教过，在宫女的带领下，她渐渐地找回理智，并且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出错。 但她的心里，还是压不住的失落，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这辈子都没机会找个两情相悦的男子了。 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在宫里度过漫长的余生。 “皇上驾到。” 高仪一直低着头，在听到太监传话以后，跪拜。 沈青云只能看见高仪的头顶，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本不想来，但选秀都已经昭告天下了，不能把人晾在这里。 “起来吧。”沈青云亲自把人扶起来，感受到她身体在颤抖，安慰道：“不必拘谨，就当平常一样。” 高仪看到了沈青云的脸，这一眼，让她怔住。 除了沈青云长的好看，还特别像她的救命恩人。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小声问道：“皇上，你可去过长兴街？” 沈青云不明所以，“去过。” “那你可记得多年前帮过一位女子，那女子谈生意被人为难，然后你挺身而出。” 高仪怕他记不起来，又说了一些细节。 沈青云被她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当初他来京城参加会试，在京城找了个宅院住下。 有次经过长兴街的时候，看到几个男子为难一位小姑娘，那小姑娘一直据理力争，丝毫不退让，把一位男子逼急了，然后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他看不过去，就站出来为那位小姑娘辩解了几句。 要不是今日旧事重提，他根本不记得有这事。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和记忆中的小姑娘慢慢地重合了。 “你是那位小姑娘？” “恩公，正是我，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遇见你了，没想到……”高仪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喜极而泣道：“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她俊俏的脸上满是泪痕，樱桃小嘴一张一合，身上的薄纱衣服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沈青云是个正常男子，见到这副场景哪能无动于衷，但一想到她是那位小姑娘，哪能下得去手。 “朕记得你喜欢做生意，怎么会想到入宫？” 高仪苦涩一笑：“世事无常，我也没想到。” “要是你不愿意，朕可以送你出宫，并且不让人为难你，在外自由自在，不必关在宫里。”沈青云不想勉强任何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们承受了太多的无奈。 甚至有些女人，一辈子都是为他人而生，可叹可悲。 高仪心中一动，不得不说，恩公说的话很有有活力，她确实不愿意被束缚。 但……她看着恩公熟悉的脸，心中有了决定。 “恩公，我想留在宫里。” 沈青云道：“为何，我还记得你当初与人据理力争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你说女子并不输任何人，留在宫里，规矩颇多，会让你束手束脚。” 高仪抿着唇，脸上满是红晕，这辈子她遇不到心仪的男子。 如果她一定要有个夫婿，那么这个人是恩公的话，她愿意。 高仪小声道：“我想留在宫中，可以吗？” 看着女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沈青云温和笑了笑，“你可知道，你一旦留下，以后就没机会离开了。” “嗯，我知道。” 高仪心里泛起憧憬，要是能一辈子陪在恩公身边，就算是妃嫔，就算他有皇后，那她也愿意。 沈青云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扶起一股新势力，对抗旧势力，朝廷的风云涌动远比后宫的儿女情长重要。 “我记得高家以前也算世家大族，后来没落了，此番你入宫，是想振兴家族吗？” 第395章 天色不早了，该就寝了 怀疑还是试探？ 高仪脑子里冒出来这两个念头，该要怎么回答？ 这人是她的恩公，高仪想了想，如实道：“振兴高家，我兄长想进市舶司，想走仕途。” 沈青云愣了一下，没想到高仪这么直接，还以为她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这么说，就不怕朕堵死高家的路？” 高仪道：“高家已然没落，就说仕途之路走不通，兄长也已经走了商路，家族风光不再，又何必强求。” “那你入宫，不是白牺牲了？” 高仪低下头，脸色发红，“没有牺牲。” 要是没有遇见恩公，确实算牺牲，但此刻对于她来说，是恩赐，上天一定记得她，才把恩公送到她面前。 高仪不知道自己该嫁怎样的夫婿，也从来不敢奢想，现在，她好像知道了。 如果能和恩公在一起，这辈子该有多美好。 沈青云见她一脸少女怀春，心中大概明白了。 少女对着救自己的大英雄，肯定会念念不忘，心中遐想，再正常不过了。 他喜不喜欢她？ 这根本不重要，他成了皇帝，登上这个位置，注定不能拘泥儿女情长。 郑柔儿是他的皇后，后宫里面会慢慢充盈，对他来说，江山社稷，正统地位，远比这些重要。 “你兄长要是有本事，不妨让他进市舶司试试。” 高仪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看着他，“恩公。” 恩公对她也太好了，高仪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扑过去抱住了他。 高仪感动道：“以前，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恩公你出手相助，如今，我又陷入了僵局，还是你出手相助，恩公，你就像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天神。” 沈青云：“……” “市舶司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就算你兄长进去了，要是没有本事，一两年就会被淘汰出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要是你兄长在市舶司待不住，朝堂上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高仪道：“我兄长虽然急功近利了些，但并不是无脑之人，不瞒你说，高家祖籍是杭城，关于市舶司的一切并不是一无所知，家中很多书籍记录了市舶司相关，兄长把那些书籍都翻烂了，只要给他个机会，不会碌碌无为。” “哦，还有这事。” 沈青云惊喜了一下，要真的是这样，这对推进海上贸易有很大的帮助。 他打算放孟寒在海上跑，打通海上贸易，市舶司交由高品和沈林，把同甘帮划入到市舶司里，这样一来，形成规章制度，海上贸易就算初步成型了。 高仪听他语气，还以为他不相信，开口道：“市舶司主要掌管对外贸易事务以及海上运输事务，海上安全以及船务之事，来往船舶检验、装卸货物，结算等事务，当然，船舶的兴建和管理也是他们负责，以及附近居民的民生问题，说市舶司是海边衙门都不为过。” 沈青云来了兴趣，问道：“仅仅这些，不过是照搬前朝历代的市舶司，朝廷要解除海禁，还有一番大动作，仅仅了解这些，还远远不够。” 高仪歪着脑袋想了想，“朝廷开海禁，恢复海上贸易，那肯定是国库没钱，想要赚点银两，这些都还不够的话，难道朝廷要强军，我记得百跃有则传言，说百跃境内人人皆兵，朝廷表面上开海禁，其实要培养海军？” 沈青云不由地对高仪刮目相看，开海禁摆在了明面上，已经势不可挡，但很多人还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市舶司重振只是幌子，最重要的还是海军。 对沈青云来说，攻打大真带来的利益远远比不上从海上得来的利益。 尤其是各大陆之间，很多地方百姓还未开化，要是能把他们的财富据为己有，大安就算是全民皆兵也能养的起。 强军才能强国，不知道鲁廷凉和伍陆有没有察觉，朝中有一大半的人肯定猜不到。 而高仪仅仅几句话之中，就能联想到这么多，要是身为男子，肯定能得到重用。 把这样的人才放到后宫太屈才了。 高仪见他一副赞赏的目光，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开口道：“恩公你放心，今日谈话，我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就算是兄长，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沈青云满意点头。 外面已经天黑，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说了很久。 宫女太监早已经退下，寝殿里只剩下孤男寡女，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 “天色不早了，该就寝了。” 高仪愣了一下，随即思绪回到身体里，在恩公到来之前，被宫女折腾了大半天，洗白白洗香香，就是为了伺候皇上。 “皇、皇上。” 沈青云一笑，“怎么不叫恩公了？” 高仪脸色泛起两朵红云，结结巴巴道：“你、你是皇上，不可坏了规矩。” “既然这样，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给朕宽衣。” “啊？” 沈青云要用高品，高仪自然得收入后宫，既然是选出来新势力，放着又不能当吉祥物，当然得宠幸。 “你被封为婕妤了，只要怀上朕的孩子，可以升为妃子，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从这里出去，或者过来给朕解衣服。选择权在你手里，选了就不能后悔” 高仪内心天人交战，对上恩公那双眼睛，身体比脑子更诚实，已经往他身边走去。 等高仪反应过来时，想要转身逃走，突然，腰间一只大手，接着一股力道袭来。 “啊” 下一瞬，高仪身体倒在男人身上，鼻息之前全是男人的气味。 沈青云抱着女人，温柔在她耳边道：“既然你不会解衣，那朕自己来就是了。” 高仪紧张地身体微微颤抖，连耳根子都快红透了。 一双水眸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可怜，似小动物般，惹人欺负。 沈青取下她的发簪，柔顺丝滑的青丝滑落，带着淡淡的幽香，那股香味和她身体的香味一样，淡淡玫瑰香。 沈青云动作娴熟解开她的衣服，本就是为了伺候帝王的衣服，稍稍一打开，就露出了全部春光。 沈青云是个男人，还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面对如此景色，哪里还忍得住。 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第396章 高品春风得意 “娘娘，夜深露重，该睡了。” 小红看到郑柔儿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了。 郑柔儿摇了摇头，“睡不着。” 小红叹了口气，抱怨道：“娘娘，你说你也是，既然不愿意皇上宠幸别人，为什么又要催他过去，皇上明明说要陪着你，你非得把人赶走，这会儿又伤神，何必呢！” 郑柔儿道：“他宽我心，才说要陪我，选中高家是皇上同意的，就算我不赶他走，这事也避免不了，不是今晚也可能是明晚，小红啊，男人谁会没有三妻四妾，更何况一国之君，他能给我足够的尊重，已经很好了。” 小红气呼呼的，“奴才才想懂，反正奴才只知道不能让您伤心，奴才现在就去承粹殿，把皇上请过来。” 小红性子风风火火，刚说完就要走。 “站住！”郑柔儿叫住了她，道：“都什么时辰了，皇上肯定和高婕妤就寝了，你要是过去，冲撞了龙体，就算皇上这次能容忍你，以后呢，你想被赶出宫吗！” 小红抿着唇不服气，“娘娘，你就是太大度了，奴才才不要像你这样。” 郑柔儿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沈家变成了皇家，人还是那些人，但很多人已经变了，权力在手，谁还能如从前那样。”郑柔儿苦口婆心道：“不说沈家人，就是我自己，也开始变了，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小心翼翼，筹谋算计，这还只是刚开始，以后还长着呢。” 小红看着郑柔儿愁思的模样，心中升起无限的怜惜，可她只是个奴婢，不知道该怎么。 郑柔儿无奈道：“我要学会释怀，只要皇上心中认定我是皇后，无论后宫有多少女人，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做好皇后该做的事就行了。” “娘娘，太委屈你了。” 郑柔儿摇了摇头，“我不委屈，多少后宫女人，还没我这份服气，皇上对我的情谊真切，还有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在背后撑腰，比起其他历朝历代的皇后，我已经算幸运了。” 朝廷要扶持新势力，不是高家也还有王家，没有王家还有李家，皇上要稳定朝堂推行新政，背后做的努力别人不知道，她作为枕边人哪能不知道。 所以才会在秀女们中选出高婕妤。 …… 天空还是黑色，鸡鸣声不断，被风吹动的树木正沙沙作响。 承粹殿 寝殿中，大床上，女子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 女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高仪发现身体酸痛，抬了下胳膊，看到了布在手上的痕迹，脸顿时羞红了。 昨晚的一幕幕仿佛历历在目，她不敢相信，看着温和谦逊的恩公，居然有这么狂野的时候。 尤其是他那双大手，孔武有力，掐住她的腰的时候，她连挣扎都跟小鸡仔似的。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腰间一热，接着那只大手顺了上来。 “啊” 高仪害羞地埋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皇上，不要了。” 沈青云在她身上狠狠捏了一下，调戏道：“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高仪想到了情迷之下说的那些话，顿时羞愤不已，发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青云在边关数年，每天都要训练，肩膀上的腱子肉不是文人能比的。 “磕牙。”高仪娇纵开口。 沈青云道：“快早朝了，别磨磨唧唧。” 说完，也不管高仪反应，直接把人绑了。 …… 高家，落败了多年，突然间变得门庭若市。 高品一大早接见了不少客人，忙得晕头转向，听到下人说又有人拜访的时候，不耐烦道：“要是以前那些朋友，直接打发了就是。” “少爷，是户部的鲍主事。” 鲍主事鲍仁，是户部正六品官员，之前往鲍府送了几次帖子，均没有音讯，没想到一向看人下菜的鲍仁会主动来高家。 高品当然知道为什么，高仪入宫，册封为婕妤，这事早就传开了。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登门拜访，尤其是这种朝廷官员，一向看不起他们这些经商的，就算高家有世家的名头，落败已成定局，而且还没有重振的迹象，被人看不上也正常。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高品并没有自视甚高，相反，以后要想走仕途，免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当下，正是结交的好时机。 高品整理了一下衣服，亲自出门迎接，“听下人禀告在下才知道鲍主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鲍仁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高傲样，满脸堆着笑容。 “高兄，恭喜啊恭喜，你真是一言不发干大事啊，我鲍某佩服，佩服啊。” “鲍主事言重了，小弟以后还得靠您多关照，鲍主事里面请，最近新来了一批茶，还请您品鉴一二。” 茶过三巡，鲍主事说明了来意。 “朝廷要解除海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市舶司重整，必定需要用人，我啊，别看着风光，在户部不上不下，偏偏咱们陛下不看资历办事，就算是熬上十年八年，能不能升郎中也不得而知。” 高品拍马屁道：“以鲍主事你的能力，区区郎中算什么，侍郎和尚书也是有可能的，您何必妄自菲薄。” 鲍仁挥了挥手，显然这个马屁不太受用。 “有传言说是市舶司有你的一席之地，朝廷上下都盯着，要是你能干出点成绩，依咱们陛下的性子，你往上升指日可待，到时候高兄可比忘了鲍兄我啊。” “鲍主事，这话从何说起？” 鲍主任一副我看着你装的模样，心说，你小子藏的够深啊。 高品哪里知道，这些传言是沈青云故意放出来的。 不仅如此，还让朝廷上下知道高婕妤盛宠，到时候要扶持高家，顺理成章，有些想阻拦的也要多掂量一二。 “高兄，市舶司可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都不一定进的去，还是你命好，有个好妹妹，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鲍某以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记怪。” “哪里哪里，鲍主事多虑了，往后在下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朝廷对市舶司的人选任命，在一个月后昭告出来了。 第397章 朝中两位重臣闹翻 这份名单里，赫然出现了高品的名字。 这下直接引起了京城哗然。 对朝中大臣再言，皇上的这一决定，他们无法阻止，也不敢阻止。 这一个月里，皇上盛宠高婕妤，甚至到了日日与她厮混的地步。 此时，沈青云正陪着高仪在御花园赏梅。 对于外面那些传言，在强大的情报组织网下，他早已经洞悉一切，之所以放任不管，不过是想坐实这一谣言。 高仪确实有趣，尤其是对做生意有一套自己的规则，沈青云听得入迷，和她在一起的大多时间，都是听她的生意经。 当然，除了生意经，还有男女之间的情爱。 正如现在，高仪一身红衣披风，站在梅花旁边，人比花娇，可能被滋润过的原因，她显得格外的娇媚。 沈青云走了过去，抱住她纤细柔弱的腰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高仪脸一红，小声道：“皇上，宫人们都在，你可别折腾臣妾了。” 她之前一直叫恩公，后来怕坏了规矩，老老实实叫皇上了。 沈青云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道：“就是要让人看见，不然，天下人怎么知道高婕妤被盛宠。” 高仪并不傻，相反，很聪明，这些日子沈青云对她的宠爱，几乎都摆在明面上，但并没有给她封妃。 兄长进了市舶司，朝廷顺势重整市舶司，这些事的时间与她得宠时间吻合，要说巧合，那也太巧了。 况且沈青云之前问过她，想不想重振高家。 高仪配合他做戏，回身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小声道：“皇上，臣妾是你的人，这一生忠于你，臣妾只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保住兄长一命。” 沈青云一怔，心中生出了内疚感，说到底，朝堂上的事，何必牵扯进来个无辜的女子。 “好。”沈青云似保证，又似承诺般的回了一句。 …… “鲁大人来了，可真是稀客，小小陋室，哪里招待得起他，回绝了，就说我不在府里。” 伍陆听到下人禀报，说是鲁廷凉前来拜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下人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进来了，一脸为难道：“老爷，鲁大人不肯离开，说就在府门口等你。” 伍陆放下手中的书，叹了口气，道：“带他过来吧。” 很快，下人领着鲁廷凉来了。 “伍大人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夫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 伍陆心想：这个老匹夫，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就料定他在府里。 伍陆厚着脸皮道：“下人通传鲁大人大驾光临，老夫第一时间赶回府了，为了尽快见到你，抄近路走后门，片刻不敢耽误。” 鲁廷凉嘴角抽了抽，现在重点不是伍陆在不在家这事。 “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让老夫登上几天也毫无怨言，多谢伍大人看得起，没让老夫久等，老夫这次前来，是有重要事的相商。” 伍陆假装不懂，道：“鲁大人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大事肯定早就在朝堂上当着皇上的面提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上最看重的臣子是你。” 鲁廷凉连连摆手，嘴角的笑容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哪里哪里，皇上最看重的臣子是你伍大人才对。” 伍陆当然不肯认，两人你推我，我推你，互相谦虚了一番。 鲁廷凉记得来这里的目的，见时机成熟，试探性问道：“伍大人，最近京城里的传言，不知道你可听说了？” “鲁大人你说的是哪个，要说京城里的传言，少说得十几个。” 鲁廷凉知道伍陆这个老狐狸是要他起头，索性不再试探，开门见山道：“新入宫的婕妤娘娘享誉恩宠，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上此举，和往日行事作风大相径庭，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伍陆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鲁廷凉话里的深意，暗暗指沈青云沉迷女色，昏庸无道，任人唯亲。 “国家动荡，几方霸主相争，谁又能想到最后是皇上得了这天下，咱们这些跟随的老臣，也有了从龙之功，以前咱们想破脑袋，想要来京城都不容易，如今，在京城置办宅邸，安家立业，世事难料啊，就是不知道这些光荣的背后，是不是藏着危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鲁大人何必容人自扰，耿耿于怀，何不顺其自然，享乐其中。” 鲁廷凉生气道：“咱们身为臣子，定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岂能贪图享乐。” “那鲁大人你以为该如何？” 鲁廷凉重重叹口气，“要是皇上真的沉迷女色，咱们作为臣子，自当竭力劝诫。” 伍陆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鲁廷凉问道：“伍大人何为发笑？” “鲁大人，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纵然皇上怎么宠幸后宫娘娘都与朝廷无关，如今，朝廷各项事务顺利推进，百姓开垦种地，一片欣欣向荣之象，受众人议论的市舶司，也刚刚开始而已，并没有拖累朝廷，不知道鲁大人何以这么忧愁。” 这番话落入鲁廷凉耳朵里，一下子拨云见雾，恍然大悟。 他嘴唇颤抖，站起来，朝着伍陆重重一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伍大人以后在朝中，还望你多多提点。” 伍陆一向和鲁大人没怎么来往，明里暗里较着劲，没想到他能放下身段说出这番话。 难怪鲁廷凉能从叛军变为岩门关座上宾，又入了京成了重臣，放下偏见，单从领导者的角度看问题，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能得到重用。 伍陆笑了笑，道：“鲁大人言重了，以后咱们还是少点往来，历朝历代最忌讳的就是朝臣结党营私，要是落入他人口舌，反而不好。” “在理，在理。”鲁廷凉不仅不恼，反而越发欣赏伍陆。 他以前觉得伍陆不合群，纨绔，没想到人家是胸有丘壑。 来往的行人，听到了争吵，争吵的两人像村里的泼皮一样，互相指责，并且吵架的内容也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鲁廷凉一甩衣袖，愤愤道：“老夫与你说不通，罢了罢了，以后老夫要是再来找你喝茶，老夫姓倒着写。” “啊呸，说得好像老夫没有茶友一样，要不是被你打断，此刻我们已经喝上好几壶了。” 两人不欢而散。 很快，京城里传开了：朝中两位重臣闹翻，当街互骂，只差拳脚相加了。 第398章 学子闹事 “夫君，他们两人居然能闹起来，那场景我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郑柔儿正在往头上插簪子，一边笑着跟沈青云念叨这件京城的‘新鲜事’。 沈青云拿过她手里的簪子，在发髻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替她给插好。 “这两人加一起，八百个心眼，八成是做给人看的，或者说，是做给我看的。” 郑柔儿摇了摇头，道：“这两人都是老臣，大安还不足一年，他们就想这么多了，这是防着皇家啊。” 沈青云摇了摇头，道：“这两人聪明，是不想我误会，那就如他们心愿，免得以后在朝堂上战战兢兢。” 她没再说朝堂上的事，见他还不肯离开，道：“快用晚膳了，你在这儿，高婕妤要空等了，就不怕伤了美人心。” 沈青云搂住她，安抚道：“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妻子，其他人，都只能是妾。” 郑柔儿嘴角控制不住弯起来，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当着高婕妤的面也这么说。” 沈青云这一刻才明白，无论他给郑柔儿多少安全感，只要有其他女人的存在，她不可能毫无芥蒂。 她的话看似撒娇，其实何尝不是对他的埋怨。 沈青云抱住她，低声道：“柔儿，委屈你了。” 郑柔儿心里的不痛快，在听到这句话后，一切都释怀了。 她何尝不清楚，作为帝王，沈青云能做到如此，已经寥寥无几，要是再无理取闹下去，那就是蛮横不讲理了。 郑柔儿抱住他，认真道：“夫君，以后不管后宫有多少女人，我和孩子会一直等着你，只要你回头，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在。” 沈青云摸了摸她的脸，道：“好，这句话我会一直记着。” ……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墉县，白茫茫一片。 正在修建的书院前围满了读书人，他们脸上都是愤怒，不少人手里拿着烂菜叶臭鸡蛋。 这群人中，有个带头的，随着那个带头的一声令下，无数的菜叶子和臭鸡蛋朝中书院的牌匾上砸去。 “昏庸无道，践踏圣人，迟早要自食恶果！” “新皇无德，不配为君王。” “圣贤之地，不容许人玷污。” 这些读者们一个个如打了鸡血，把满腔的愤怒化为了动力，甚至还有不少人跑过去推梁柱子。 人多力量大，刚立起来没两天的大门被推倒了。 负责修建书院的工人们面面相觑，这群读书人向来自视甚高，加上读书人身份尊贵，秀才见了县官老爷都不用下跪。 他们不敢对读书人动手，只能把这事告到衙门去。 新的暂代县令林椒本来是墉县的小官吏，曾经还在孙大人手底下干过活，这么多年，战争不断，衙门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大安建立，新皇登基，他也顺理成章成了暂代县令。 本来想漂漂亮亮干完一切事务，等到新县令抵达，自己把一切完好无损交到新县令手上，谁料到居然会出这么大的篓子。 林椒第一时间叫来了百川书院和瀚博书院的山长。 “两位山长，你们看这事如何解决，要是朝廷怪罪下来，又如何是好？” 别看林椒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是看着月山长的。 墉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百川书院可是皇上以前读书的地方，月山长更是皇上的恩师。 朝廷怪罪下来，月山长要是能帮忙说句情，自己说不定能免一场牢狱之灾。 瀚博书院的莫山长一向高傲，在面对月山长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傲气，变得小心翼翼，还要时时讨好。 这会儿，莫山长没说话，脸上极其不好看。 月山长看了他一眼，道：“林大人，你是父母官大人，此时该怎么说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何必多此一问。” 林椒叹了口气，无奈道：“书院修建是朝廷下达的命令，闹事的又是读书人，其中还有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在下这是暂代县令一职，哪里能做的了主，还请月山长帮忙出个对策。” 月山长在墉县多年，和林椒打过不少交道，算起来有好几十年的交情，见他这么为了你，叹了口气。 月山长道：“既然是朝廷命令，这些学子敢来闹事，那就抓起来，上禀朝廷，等待朝廷定夺。” 林椒看了眼莫山长，意有所指道：“实不相瞒，这次闹事的多为瀚博书院的学生，莫山长这事你知道吗？” 莫山长看了眼月山长道：“不知，不过在下倒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是修建书院这事不少文人抱怨，作为夫子，看到更多的人读书我当然高兴，可本末倒置，让泥腿子商人匠人玷污了圣人，实在是……有违常论。” “胡说。”月山长怒而拍案，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皇恩浩荡，让天下人各凭本事，这是多大的恩赐，书院修建好，不止普通百姓可以入学，商人匠人亦可，但又不会妨碍正统书院科举，再说，就算他们日后进入朝堂，也不会与开科举入仕争权，朝廷已经为天下读书人考虑周全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椒和莫山长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林椒是赞同朝廷的，他多年在小吏职位上，要是能通过书院进入朝廷考核，再谋一份差事，未尝不是一条好的晋升通道。 只可惜那些文人把名声看的比名都重要，根本不屑与他们这些人为伍，当然也看不惯他们这些人与他们站在同一起点。 莫山长道：“月山长，要是触怒了天下读书人，到时候朝廷又该如何，当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林大人，你以为呢？” 林椒看了看月山长，又看了看莫山长，最后叹了口气道：“朝廷的命令，肯定不能因为那些学子而耽误，开学在即，修建任务重，在下觉得先把他们禁足在书院，这要书院配合，还望月山长和莫山长助在下一臂之力。” 莫山长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了，嘴上笑着道：“当然，当然，在下配合衙门一切安排。” 月山长道：“此举，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与此同时，关于墉县的学子动乱，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第399章 欺负天下读书人! 瀚博书院 莫山长坐在首位，屋子里一群人，全都是学子读书人。 莫山长哼笑道：“朝廷是越来越荒谬了，只要是个人都能上学，参加考试，当官做学问，长此以往，伦理纲常何在，圣人之智又将被置于何处，各位，咱们是读书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悲剧酿成！” 其中一人站了起来。 “莫山长你说的我们何尝不明白，官府派人把闹事的全部关起来了，虽然关在瀚博书院，看守的却是带刀弄枪的官吏，怎么不甘心又能如何，难刀要公然和朝廷作对？” “此话差矣，凡事都得有人出头，朝廷今日这么践踏读书人，来日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真等到了那一天，朝廷将是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坟墓，此时不反抗要等到何时！”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新皇好歹是正经科举出身，为何要这么欺负天下读书人！” 莫山长看到一群人愤怒的模样，心中不由地窃喜，这场闹剧背后教唆之人正是自己，为了摘除嫌疑，他当着林椒和月山长的面表忠心。 恐怕他们两人怎么都想不到，此事的背后是自己推波助澜。 莫山长抬了抬手，等到场面安静下来，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咱们都是寒窗苦读几十年，又做学问了很多年，教出很多学子，朝廷一道命令，就抹杀了咱们这么多年的辛苦，何止我们有怨气，是天下所有学子都有怨气。” 这话引得一众人附和，不少人义愤填膺，好像朝廷掘了他家祖坟似的。 莫山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畅快，这次能搅动朝廷，上面的人肯定会嘉奖他。 当了这么多年的山长始终只能守着小小的书院，连萧月那厮都爬到他头上去了，要是这次能搭上贵人这条路，说不定也能入仕当个官。 其实他觉得朝廷颁布的这一政令虽然不太妥，但对自己是个机会，要是能通过考核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何尝不是个好机会。 然而，他选择与朝廷对抗，最主要还是因为上面对他有恩，再说，上面给他许诺，只要做得好，不会亏待他。 两相比较之下，他选择了捷径。 …… 消息传到京城时，沈青云正在小河殿陪老两口晒太阳。 天气变冷，晒着太阳，还是感觉到丝丝冷意，院子里布有暖炉，需要一边烤火一边晒太阳。 “青云啊，瀚博书院可是咱们县里大书院，比百川书院都要大些，那些读书人闹事，不能随意打骂，还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理。”沈老头在听完禀报以后，一颗心提了起来。 在沈老头心里，读书人都了不起，不能得罪他们，更不能随意侮辱他们。 “瀚博书院。”沈青云念叨了一句，回答沈老头的话，道：“这么多学子聚集在一起发难，绝对不是巧合，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信里说，那些学子几乎都是瀚博书院的人，我记得瀚博书院有个莫山长，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健不健在？” 沈老头也见过莫山长，对这人喜欢不起来，道：“青云，莫山长没月山长他们好说话，他这人我不爱打交道，总觉得他心里装的弯弯绕绕多。” 沈青云想到了以前的事，瀚博书院和百川书院都想让他去上学，当时瀚博书院比百川书院名声强很多。 应该是那次沈老头和莫山长有交集。 沈老头一直是老实憨厚的农家汉，而莫山长有股漠然高傲姿态，难怪会给沈老头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柔儿道：“爹，夫君，这事得谨慎处理，天底下的读书人向来同气连枝，要是把这些人得罪了，往后朝廷很多政令恐怕都不好施展了。”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们小气记仇。” 就比如‘焚书坑儒’，其实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好事，但在那些故意搞事的学子闹腾下，以至于过了一千多年，对始皇帝还是骂声一片。 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他在史书上也是臭名了。 “青云，你打算咋处理？”沈老头关切问道。 沈青云道：“还不急，我给恩师萧老先生送去了信，等他回信，再做决定。” 朝会上，很多官员纷纷跳了出来，反对专科书院的修建。 沈青云冷眼看着这些跳得高的人，当初也是他们反对，被他强制压了下去，从墉县传过来学子闹事后，他们再度活跃了起来。 “皇上，专科书院的事不能继续推进了，引起天底下的学子愤怒，到时候何以治国，朝廷又何以用人！” “皇上，科举才是正统之道，朝中臣子，谁不是靠科举才能站在这里。” “皇上，人有高低贫贱之分，要是连那些低贱的人都可以入仕，朝纲该如何正！” 一字字，一句句，情真意切，合情合理。 要是意志不坚定的君王，肯定会改变心意，难怪朝堂上总会跟菜市场一样。 沈青云知道，这是试探，专科书院要是停止，以后朝廷颁布的各种政令，一旦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他们就会跳出来故技重施。 天底下的事情，无利不起早，那些贵族阶级利益冲击最大，肯定是他们在背后使坏。 这次秀女中，新封的几位美人，正好是世家大族。 后宫他们插手，朝廷上的事又来搅浑水，确实是老鼠屎。 这件事始终没有定论，朝堂上争论不休，沈青云始终不肯妥协，表面上看着是学子闹事，其实是朝臣和君王之间的博弈。 “皇上，这是萧老先生的信。”沈小山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而来。 自从沈青云当了皇帝之后，身边有了太监之后，沈小山和沈志明轮流在他身边伺候。 沈青云接过信，一目十行，很快便把信中内容看完了。 “太好了，恩师愿意来京城，小山你去告诉疤子一声，让他派人去接恩师，一定要让恩师安全入京，要是有半点不测，朕拿他是问。” “是，小的马上就去。” 疤子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快便联想到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学子闹事，萧老先生入京，肯定跟这事有关系。 他看着一众手下，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阿肯身上。 阿肯感受到目光，主动站了出来，“大将军，属下愿意前往墉县接萧老先生入京。” 疤子把他扶起来，叮嘱道：“无论如何，萧老先生不能出半点差错，你立刻带一队人马，日夜兼程赶往墉县。” 第400章 萧老先生讲学授课 百川书院 几十位书院的夫子齐聚，为首的是萧筠萧老先生，月山长坐在他的下方。 “当今天子设立专科书院，这给了天底下很多人另一条出路，科举之路何其难，能靠科举走入仕途的更是万里挑一，那些学子那么闹，难道他们不想多个入仕的机会吗？” “你这话说的不对，不是他们不想多条路，是不想让别人多条路，匠人、商人低人一等，要是他们跟读书人平起平坐，在座的各位，你们愿意吗？” “这样弄下去不会有好处，就怕龙颜大怒，杀鸡儆猴，整个墉县都要被牵连，萧老先生您德高望重，咱们希望您站出来稳定局面。” 月山长不动声色看着这些人，他们虽然都是百川书院的夫子，但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这时候推岳父大人出面，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萧筠看了一眼众人，道：“学子闹事时，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知各位可有所耳闻？” 众人面面相觑，屋里的场景一下子安静了。 萧筠道：“怎么，你们是知道点什么还是不知道，为何都不吱声了？” 其中有个夫子站了起来，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出来，“在下听过一小道消息，说是这些闹事的学子是瀚博书院的莫山长授意，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萧筠和月山长对视了一眼，由月山长开口，道：“既然是小道消息，那就不要当真，各位，外面的学子如何咱们不管，百川书院的学生，谁要是掺和闹事，直接退学永不录取。” 月山长作为百川书院的山长，又给他们训诫了一番，才让他们离开。 “岳父大人，这事你怎么看？”月山长知道京城来密信的事，刚才这一出，也是两人演的一出戏，没想到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闹事的学子大多都是莫山长的门生，煽动大伙的情绪，故意造谣，虽说专科书院乍一看确实对学子不公平，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专科书院不只给了匠人一条出路，何尝不是个学子一条出路。” 萧筠说到这里，不由地感叹一声：“当今圣上自小就聪明，是我教过那么多学生中最聪慧的一个，原以为他会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却怎么都没想到，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月山长赞同点头，“当初我就看好他，要不是有章之兄这层关系，我还不一定抢的过莫山长。算起来，我也是圣上的恩师！” 萧筠摇了摇头，没眼看这位女婿，也不知道闺女咋相中了他。 月山长没发现老丈人嫌弃的眼神，道：“等有空了，我想带着夫人孩子们去一趟京城。” 萧筠故意道：“你不是厌恶那些应酬，跑到墉县这个偏僻地方，开家书院躲清闲，记得有段时间书院都快关门了，连家里的开销都供给不上了。” “咳咳。”月山长清了清嗓子，道：“没有的事，岳丈你肯定是听了有心之人故意那么说的，书院里可是出了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各地学子纷纷前来求学，这书院我不用心都能让其他书院羡慕嫉妒。” 萧筠的脸色一言难尽。 月山长没察觉，继续得意道：“此一时彼一时，百川书院里走出了当今圣上，就算不应酬，那些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其实他还有个私心没说，等再过几十年，年纪大了，资历上去了，也能像岳丈一样，成为大儒。 月山长得意完了，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岳父，密信已经送出去，朝廷肯定会派人接你入京，朝廷上风风雨雨和做学问不同，还望您一帆风顺。” 萧筠没想那么多，道：“不能这么干等着，既然应了陛下的要求，墉县正值学子闹事，我得做点什么。” “岳丈，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好，容我再想想，这事该怎么解决。” …… 五日后 “听说了吗，今天百川书院大开放，无论谁都能进去，萧老先生会出现，授课讲学。” “真的吗，太好了，我有很多地方不解，要是萧老先生能帮着解惑，以后读书肯定会畅通很多，不跟你们聊了，我要准备下，明日好见萧老先生。” 在这些读书人聊天的时候，竖着耳朵偷听的人眼珠子转了转。 很快，不仅读书人知晓了这事，城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咱这辈子背朝黄土，别说见大儒，连书院大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趁着这次机会凑凑热闹，沾点百创书院的福气，说不定将来子孙后代也能考个官当当。” “我也要带我儿子去看看，我儿已经在村里开蒙了，将来要走科举路，要是能沾沾圣上留在百川书院的福气，说不定咱们家也能祖坟冒青烟。” 爱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当一个人往百川书院去的时候可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当一群人往百川书院去时，会勾起很多人的好奇心。 尤其是那些闲着没事的人，我叫上你，你叫上他，成群结队往百川书院去了。 林椒一早就让衙役来了百川书院，衙役们手持佩刀，各个凶神恶煞。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秩序才没乱。 书院里人山人海，就连假山石头上都站满了人。 萧筠先说了几句话，然后说去了科考的事。 “读书何其艰难，家中富足的可能好点，寻常家庭，哪个不是勒紧裤腰带供着孩子读书，有些人生病了连药都舍不得抓一副但舍得为孩子买笔墨纸砚……” 读书人中，富足家庭的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寻常人家，萧筠说的简单直白，就连凑热闹的百姓都能听懂。 在他讲话的途中，时不时传出抽泣声，还有许多人默默抹眼泪。 月山长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暗暗咋舌：岳父不愧是大儒，明明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居然能勾起这么多人哭。 一个穿着青布衫，看起来十分家贫的读书人站了出来，眼睛微微发红，脸色却是十分的愤怒。 “萧老先生，咱们辛辛苦苦读书，到头来弄个什么专科书院，他们还都是一些匠人，那我们算什么，读这么多书算什么！” 第401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话一出，引来很多学子的共鸣，他们纷纷站了起来。 萧筠看向那人，问道：“寒窗苦读圣贤书，就是为了将来走科考之路，报效朝廷，报答父母，也为自己吃这么多年苦一个交代，是吗？” “不错，我们付出了那么多，这个专科书院突然冒出来，让天底下的读书人全都变成了笑话。” 萧筠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继续问道：“你确定寒窗苦读就能靠科考入仕吗？你能考中秀才吗？能考中举人吗？能进京参加会试吗？” “这……” 一连几个反问，刚才还在义愤填膺的学子掐住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筠温和的笑着，慈祥问道：“这些都不说了，我问你最糟糕的情况，要是连秀才都没考上，一辈子都只是个老童生，以后是不是做个私塾夫子谋生，或者一直考，直到考到动不了？” 那人脸上的愤怒变成了迷茫，下意识道：“要是一直考不中，在私塾当夫子换家用，前辈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话引得其他人附和，毕竟科考之路十分艰辛，也许他们在场的各位，能靠科举入仕的一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而其中能考中秀才的，两只手数的过来。 剩余的人，能考上童生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籍籍无名，可能识文认字，当个账房先生。 萧筠继续道：“那你们可知，专科学院是什么？” 在场的人哪里知道的这么多，只听到有人传言，说专科学院出现，会抢了他们科举的名额。 站着的那位学子又变得愤怒了，大声道：“所谓专科，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他们不配读圣贤书。” 月山长忍不住开口，道：“你都没有全部了解，便以讹传讹，难道圣人是这样教你明辨是非吗！” 这话一出，那人面红耳赤，尤其是凑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萧筠抬手，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专科书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经过多方走访打听，又询问了一些老友，向衙门请教，对专科了解了一二，换句话说，就是九工十八匠都有机会进入专科学院，从而被朝廷取用，报效朝廷。” 那人一听，嗤之以鼻，“不入流。” 萧筠没搭理他，继续道：“谁不是生来就是九工十八匠，他们为了生计才才如此，也不是谁生来就读书考科举，连童生都考不过，何不换条路，学门手艺，进入专科学院，你们也一样可以通过专科学院被朝廷录用。”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读书就是读书，怎么可能半路又去学手艺，但多少人考了一辈子，连童生都没法考中。 正在大家脑子嗡嗡叫的时候，萧筠的声音再度响起。 “朝廷为何设立专科学院，难道仅仅是为了羞辱天下读书人吗！” 是啊，为什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朝廷为何这么做，在听到专科书院要跟他们抢科举名额时，愤怒占据了上风，谁还想那么多。 萧筠道：“老身我做了一辈子学问，要是再年轻几十年，能赶上这么好的事，做梦都要笑醒，哪里会像你们这样自己断自己的后路，你们能读书，比一般人都聪明些，难道比你愚笨的人都能学九工十八匠，难道你们学不会！” 这句话戳中了很多人的内心，读书人自诩高人一等，当然也会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 是啊，他们都能当九工十八匠，难道自己学不会！ “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际，等专科书院规范了，以后衙门里的官吏不再是靠关系就能入的了，会层层选拔，这些人从哪里来，当然是专科书院的学生，那些欺霸相邻的恶霸难道还敢肆意欺辱衙门官吏吗。” 轰！ 这段话再次振奋众人心神，他们考科举为的是什么，不仅仅是光宗耀祖，还让家人不受欺辱。 穷书生没有门路，寻常百姓没有门路，专科书院的出现仿佛是个梯子，这个梯子直达朝廷，让他们有机会成为官吏。 萧筠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道：“圣上英明，朝廷英明，专科书院不会抢科举名额，它抢的是那些靠着家世背景银两牟取衙门官吏名额的胸无大志之人。” …… “什么！”莫山长的脸色极其难看，背后搞了那么多小动作，萧筠一场授课就扭转了局面。 他坐立难安，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这件事办砸了，上面的人不再信任他，以后他该何去何从？ “山长，那些学子聚集在酒楼茶楼，都在议论专科书院的事，不仅如此，寻常百姓，妇道人家，也都在议论这事，专科书院那边复工了，没人再去闹，还有一些人闲人，居然主动帮忙，估计比预料的时间还要提早完工。” “可恶！”莫山长一拍桌子，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夫子，何必大动怒，学生去衙门那边询问过了，专科书院要是能收学生确实是好事，咱们说不定也能借这股风而上，萧老先生有句话说的不错，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专科书院出来的第一批学生，应该都能谋个好差事。” 莫山长本来生很气，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道：“咱们？” “不错，专科书院收学生不限，九工十八匠都有机会，咱们现在完全有时间去学个手艺，难道咱们还比不过那些脑子笨的人吗！” “这……”莫山长心里已经动摇了。 “成与不成，总要试过，夫子，不怕你笑话，学生打算考专科学院，已经给家里长辈去信了，让他们帮学生找个好的师父。” 莫山长等学生离开以后，在房间里踱步不停。 他这么讨好上面，不就是为了日子过得舒坦，要是借这次机会摆脱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低声下气讨好人了。 他想通了关窍，索性一摊手，啥也不管了。 “告诉书院的夫子们，就说我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这段时间关门避客，谁也不见。” 小厮犹豫了一下，问道：“要是京城来人了……” “那就说我重病在卧，危在旦夕。” 第402章 谋杀 京城 早会结束以后，沈青云把伍陆和疤子叫到了御书房。 伍陆手里拿着文书，正在汇报：“陛下，京城北上的主路，南下的主路，东边的主路以及西边的主路，均已打通，驿站的复建也都在进行中，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三年，能全部建设好，到时候驿站补给都会配备好，屯兵和屯粮还在选址中。” “大概多久能完成？” “选址比较复杂，不仅要从地形和战略方面出发，还得考虑当地民情，最快也要明年夏天了。” “这件事你盯着，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伍陆一拜，“陛下安心，臣会时时刻刻盯着。” 伍陆心里是激动的，这次的军队改革，大胆又有新意，要是按照皇上的设想，到时候圣旨一下，全国能立即调出军队，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与大军汇合。 俗话说得好，兵贵神速，军队的速度一旦提上去，所向披靡也毫不夸张。 皇上此举，令人佩服咋舌，同时也有隐患。 要是各地兵变，朝廷将倾覆。 “吴将军，军队部署的如何了？” “回陛下，臣已经召集了军中各大将领，就军队的规章制度会议讨论了三次，赏罚最主要还是沿用以前，现在有争议的在晋升上。” “哦，将士们对晋升有疑问？” “这次刘肯将军和沈宇将军因岩门关有功，被陛下您钦点封侯，军中很多人效仿，都想要凭军功封侯，很多将领整天吵闹，想要打战立功，所以晋升条件还有些争议。” “这事还是得谨慎，不能让将士们整天惦记打仗，更不能让将士产生躲战的想法，两者中间要取合适的度，要是商量好了，拟订一份，朕看看如何。” “是” 沈青云叹了口气，“活着的人要考虑，战死的英雄更得考虑，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尤其是那些烈士家属的抚恤，朕以前就说了，要是将士为朝廷战死，他的家人朝廷来养，短期内可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时间长了，官员贪墨容易滋生，烈士家属的考查验证尤为重要，这事你得解决，要是弄不定的，多问朝中大臣。” “是” “对了，除了这些，将士们的训练不能落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懒惰之风决不能容许。” “陛下放心，将士们训练每天都有考核的，考核与他们的月钱息息相关，他们不敢偷懒。” 训练枯燥无味，可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操练，才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活命。 疤子把军中管理的如铁墙一般，不想辜负皇上对他的期望，更不想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丧命。 “陛下，墉县那边的急报。” 沈志明拿着一封信匆匆进了殿。 “陛下，按时间算，阿肯他们几天前应该就已经抵达墉县了。” “那这封急报，很有可能是阿肯写的。”沈青云对沈志明道，“把信打开。” 沈青云接过信，迅速看完，气的脸色都变了。 “岂有此理！” 伍陆犹豫了一下，上前拿起信看了下，看完之后，又送给疤子看。 疤子开口道：“信上说，百川书院走水，住在书院的萧老先生以及月山长一家人都失踪了，他们下落不明，生死难料。” 伍陆冷笑一声，“哪有这么巧的事，信上说，书院走水的那天天，萧老先生举行了一场授课，授课内容说的都是新政，然后夜里书院走水，怕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疤子担忧道：“书院都是些学生，手无寸铁，萧老先生又年纪大了，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不知道是生是死，阿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再早几个时辰可能都不会有这事。” 沈青云冷笑一声：“专科书院一出现，就被以讹传讹，说是恶政，挑动大批学子闹事，接着恩师一家遭此横祸，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暗中与朝廷作对！” 伍陆开口道：“陛下，这事不抓出幕后真凶，恐怕不会太平。” “你说的不错，幕后之人到底居的什么心，有没有其他更大的阴谋，都得查出来才知道。” 大安初立，各方势力还在蠢蠢欲动，就比如之前的恭州起义，光淙起义，几方势力都想登上高位。 随着恭州王落幕，光佛王吴成功身死，天下看着是太平了，躲在暗处的势力是不是真的认命了谁又敢保证。 “让阿肯他们暗中查，先不要打草惊蛇。” “是” “可以重点从莫山长那里入手。”沈青云继续道。 信中提到，除了百川书院走水，瀚博书院，莫山长家中遭遇小偷，一家老小全都被贼人杀死了，无一生还。 短时间内，连生波折，偏偏都是与书院有关。 要说这事跟学子闹事没关系，鬼都不信。 墉县 暂代县令林椒一个头两个大。 他就是个暂代县令，等到朝廷委派下来，自己就得让位，本想着熬一熬，等平稳把公务交到新县令手中，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谁知道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大人，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你。” “京城？”林椒立即打起精神，道：“快请他们进来。” 很快，衙役带着阿肯他们进来了。 林椒看着他们，见他们虽然穿着寻常的衣服，但周身散发的气质让人退避三舍。 “在下是墉县的暂代县令，几位不知道找在下有何事？” 阿肯拱手，道：“百川书院着火，月山长以及岳父一家不知所踪，不知道县衙这边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不满各位，本官也在派人寻找。”林椒满脸愁容道：“不瞒各位，月山长以及岳父一家，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当今天子的恩师，要是在我暂代县令事出了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也难逃其咎，要是各位有需要，衙门可以增派人手相助。” 阿肯尚且不知道县令是敌是友，没有答应他，而是道：“要是有他们的消息，还望通知我们一声。” 林椒试探性问道：“各位从京城而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阿肯模糊回道：“替朝廷办事，林县令，专科书院不得耽误。” 林椒一个激灵，急忙恭敬道：“下官遵命。” 第403章 我可是秀才 阿肯带着人从衙门离开了，等走到了主街道，招了招手，身边的副将刘斌往前凑了点。 “大哥，何事吩咐？” 刘斌是阿肯一手带起来的，跟随他打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个林县令，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们，你带几个兄弟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刘斌带着人暗中盯着县衙，白天一直没有异常，直到半夜三更，衙门后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人提着灯笼出来。 刘斌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正是白天的暂代县令林椒。 几人跟着林椒离开了县衙，走到了一条小巷子，弯弯绕绕，终于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林椒吹灭了灯，四下看了看，这才敲门。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小厮是黄皮。 “林大人你来了，快进来。” 林椒进了院子，问道：“萧老先生如何了，好点了吗？” “白天的时候醒了，猜到你会来，让小的在门口等着，黄老先生和我家老爷正在等你。” 林椒跟随小厮黄皮的带路下，来到了一间厢房。 屋门打开，月山长看到来人，松了口气，“林大人，里面请。” 刘斌一直在暗中观察，见林椒进了屋后，悄无声息上了房顶，掀开了几块瓦，正好能看清楚三人。 …… “找到萧老先生了？” 刘斌把事情经过全部详细描述了一遍。 阿肯大松一口气，“还好萧老先生没事，不然咱们回京要怎么交差。” “大哥，要去见萧老先生吗？” “嗯，我们立即过去，寸步不离保护他，护他入京。” 院门再次被敲响。 黄皮紧张不已，林大人都是晚上过来，白天会是什么人上门？ 月山长使了个眼色，黄皮过去开门，透过门缝，问道：“谁啊？” “在下刘肯，奉命前来护送萧老先生入京。” 月山长听到回话，走了过去，打开门，道：“你是朝廷的人，可有什么凭证？” 阿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这是皇上的密信，先生可以先验证真假。” 月山长拆开信，信中的笔迹确实就是沈青云所写，再加上信中的内容，一下子就能辨出是真的。 “原来是刘将军，请进。” 月山长带阿肯去见了萧老先生，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事情缘由。 “那天授课结束之后，林县令就找到了岳父大人，还安排了人住到了我们那，听到书院走水后，很庆幸林大人有先见之明，不然我们都得死在那场大火里。” “那失踪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林大人安排的人，见到走水，趁乱离开了，他们是县衙里的差吏，都无大碍。” “没想到林大人这么有远见。” 月山长由衷的夸赞，“林大人在县衙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可惜没什么背景，一直都不受重视，要不是常年战乱，死的死逃的逃，不然这个暂代县令一职也轮不到他。”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萧老先生的面前。 阿肯又跟萧老先生解释了一番，表明了身份。 “萧老先生，你可知幕后之人是谁？” 萧筠叹了口气，道：“莫山长一家子遭遇了横祸，看来那些传言不假，学子闹事的背后，肯定有莫山长参与，所以才会遭遇灭口。” “那依老先生所见，从莫山长这边能查出幕后真凶吗？” “可以试试，不过我们与莫山长交集不深，也不知道他生平与谁来往比较密切，这要靠你们自己查了。” 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小的知道一点。” 几人回头看去，发现是站在门口的黄皮出的声。 “黄皮，你进来，把知道的说出来。”月山长开口。 黄皮走了进来，道：“小的与莫山长家的小厮有点交情，我们喝酒的时候，他曾跟小的说莫山长在京城有靠山，还说京城的靠山会提携莫山长做官，小的有种直觉，莫家灭门，跟京城那边有关系。” 说到这里，黄皮眼睛湿润，“可怜了我那朋友，莫名地牵连进去，也遇了害，刘将军你们可一定要把坏人找出来，小的朋友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阿肯对刘斌道：“我护送萧老先生入京，你留下，继续调查，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是。” 月山长看了眼阿肯，对萧老先生道：“岳父大人，你只管放宽心，安心去京城，家里有我照顾。” 萧筠点了点头，“那些人目标是我，我要是离开了，你们也能安全点，刘将军，可否再留一些人保护家眷？” 阿肯想了下，道：“我们这次主要的任务就是护送萧老先生您安全入京，一路上快马加鞭，随行并没有多少人，不如这样，我让刘斌照看着，让家眷们直接住进县衙。” “那就多谢了。” 阿肯带着萧老先生，直接出发，前往京城方向去了。 而刘斌带着几个兄弟，保护女眷。 …… 三日后，林椒带来了个好消息。 “刘将军，抓到了个可疑之人。” 刘斌不由地对林椒高看了两眼，“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小地方，居然还有林大人这么能干的官员。” 林椒满脸不好意思，“将军谬赞了，可疑之人已经关入大牢了，要是将军需要审问，可随时告诉在下一声。”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大牢阴暗潮湿。 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大喊大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秀才，就算见了正统县令我也不用跪。” 林椒嘴角抽了抽，这人摆明了就是说他暂代，不是真正的县令。 这些学子，一个比一个难缠，个个都有大道理。 林椒解释道：“大人，此人叫叶辛，是个秀才，抓人的时候他正在喝花酒，跟妓女说莫山长该死，是他咎由自取，然后正好被衙役撞见，就把人带回来了。” 刘斌站在了牢门前，道：“莫家灭门跟你有关系吗？” “哼，你算老几，我可是秀才，放我出去。” 刘斌的脸都黑了，对林椒道：“一些刚入营的新人，也是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把人打服气了就行，这样吧，把他拉出来打，等他愿意开口了就听下。” 林椒早就看叶辛不顺眼了，这可是将军大人发话。 他使了个眼色，狱卒一把抓过叶辛，鞭子狠狠地往他身上抽去。 叶辛脸色大变，“哎哟……” 第404章 幕后人 刘斌在一旁看着，好整以暇，仿佛是来看人挨打的。 林椒在一旁幸灾乐祸道：“莫山长好歹也是他的师长，莫家遭遇横祸，他身为学生不哀痛伤心也就罢了，居然还落井下石，亏他还自诩熟读圣贤书，我看他是把书全部读狗肚子里去了。” 刘斌哪能看不出林椒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道：“确实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手上力道别轻，狠狠打。” 叶辛又挨了几鞭子，长这么大就没遭这么大的罪过，当下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大喊道：“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肯交代了吗？” “我说我说，你让他别打了。” 刘斌抬手，狱卒这才放开叶辛。 “莫山长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你为什么说莫山长该死？” 叶辛欲哭无泪，道：“莫山长的死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莫家一夜之间被灭门。” “那你知道多少全都交代清楚。” 叶辛目光闪了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你放过小的吧，莫家都被灭门了，我要是乱说话，下一次就轮到叶家了，我没啥本事报答父母，断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葬送了性命。” 刘斌来了兴趣，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叶辛恨不能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这样吧，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你什么都不用说，衙门放你出去，二是你老实交代，衙门派人寸步不离保护你的安全。” 叶辛眼睛一亮，正要选第一条路，就听见刘斌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选第一条，衙门放出风声，说你亲眼所见莫家被灭门，并且还知道凶手是谁。” 叶辛气得不行，“你们太卑鄙了，这样的话，我出去了也是等死。” 林椒在旁翻了个白眼，“那你可以选择第二条路啊。” 叶辛：“……” 这哪里是让他选择，明明是逼他就范。 叶辛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知道没得选了，于是开口道：“我有段时间负责莫山长的起居，打扫书房的时候经常看到他与京城互通书信，后来没忍住好奇心就悄悄拆开看了。” “继续说。” 叶辛咽了咽口水，道：“我刚开始只是好奇，后来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了，直到看到了学子闹事，我知道事情闹大了，于是不敢再继续偷看，并且装病躲在家里连书院都不敢去了。” 林椒在一旁拆台道：“你哪里是躲在家，你明明躲在妓院，听说你在青楼待了大半个月了。” 叶辛脸一阵青一阵红。 刘斌道：“与莫山长书信往来的是谁？” “王仁宽，我看到信上的署名就是他。” 刘斌一脸不可置信，“居然是他。” …… 一封密信送到了御书房的案几上。 沈青云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脸色阴沉。 他甚至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想到是他。 “皇上，伍大人和鲁大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 伍陆和鲁廷凉到了殿中。 “两位爱卿，可是有什么事？” 伍陆上前，道：“陛下，臣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无法再暂代刑部尚书一职，这是刑部尚书人选的名单。” 太监把伍陆手里的折子呈到了沈青云面前。 沈青云翻开一看，脸色冷的像冰一样。 伍陆和鲁廷凉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伍爱卿，这几个人中，你以为谁最合适？” 伍陆沉吟了一下，如实道：“这几人中，薛立资历太浅，还可以再考验几年，张蔡福性子急，虽说刚正不阿，但放在尚书的位置还是有些不妥，至于段白笙，恰好与张蔡福相反，但太过优柔寡断，要说最合适的人，还要属王仁宽。” “哦。”沈青云意味深长应了一声，转而把目光落在鲁廷凉身上，“鲁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鲁廷凉其实看过名单，知道有哪些人，“陛下，臣的看法与伍大人一样，这几人中，王仁宽粗中有细，粗中有谋，臣与他共事时，发现他是个很有远见的人，刑部尚书之位，确实很适合。” “是啊，适合，朕也意属他担任刑部尚书，可惜了。” 不得不说，王仁宽面子功夫做的极好，不止伍陆和鲁廷凉被他蒙骗。 要不是这封密信，谁能想到他是学子闹事的背后主谋，难怪莫家会遭遇灭门。 只是王仁宽千算万全，还是算漏了，要不是刘斌在那边发出来了，王仁宽真的当了刑部尚书，以后指不定干多少祸害江山社稷的事。 “两位大臣都意属他，难道其他人也都一样，就没有不同想法的人吗？” 两人对视一眼，皇上这是对王仁宽有意见啊！ 鲁廷凉上前一步，开口道：“回陛下，原霄跟臣提过，说王大人并不像表面那样，他还说一个人太完美显得不太真实，要么是有意为之，要么是虚伪至极。” “原霄啊，不错，看来朝中还是有清醒人。” 伍陆问道：“陛下，你这么说，难道王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 伍陆和鲁廷凉都是他的心腹，沈青云并没有瞒着，把密信送到两人手上。 “好好看看吧。” 两人不明所以，待把信中内容看完，心中俱是一惊。 鲁廷凉气的胡子一抖一抖，“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等事，阻挠新政，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记得他在朝堂上是支持的，怎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伍陆出声，“陛下，这事还不宜声张，王仁宽这么做肯定有目的，不如好好地查一查，为何他要这么做，另外，学子闹事要尽快平息，免得天下读书人心惶惶。” “伍爱卿说的不错，一切照旧，先把原因查清楚再说。” 两人离开大殿，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去了亭台楼阁，四下无人时，这才说话。 鲁廷凉道：“王仁宽这厮，把我们两个耍的团团转，陛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对咱们失望了。” 伍陆叹了一声，道：“看来以后朝堂上，咱们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再被骗，也没脸见陛下了，陛下虽然没说什么，肯定对咱们很失望。” 他们两人自诩谋士，结果阴沟里翻了船。 第405章 沽名钓誉 “皇上。” 守在外面当差的沈小山看到沈青云出来，急忙行礼。 沈青云摆了摆手，道：“陪朕四处走走吧。” “是。” 沈小山心中嘀咕，皇上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是出什么事了吗？ 难道跟密信有关系？ 沈青云脑子里思绪万千。 鲁廷凉自从岩门关就一直跟着他，兢兢业业，出谋划策，每次交给他的任务也都完成的很好。 伍陆更不用说了，人要比鲁廷凉迂腐些，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绕，得罪了不少人。 文官中，他们两人可以说是为百官之首，这次让伍陆暂代刑部尚书一职，他也丝毫没有贪权的想法。 武官中，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大部分的将领也是从百跃时就跟着他。 朝廷施行了一系列政策，之前都是与百姓息息相关的，许给了百姓许多好处，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阻碍，除了国库增加负担。 军队里改革，是疤子推行下去的，疤子在军中威望极高，而自己也曾是大将军，他的话，几乎没人会质疑反驳。 朝廷施行专科书院政令，这算是大安立国以来，在朝中施行的第一项政策。 刚提出来的时候，朝堂上意见很大，而后在他一次次强硬主张下，那些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原以为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墉县那边突如其来的学子闹事，给了他当头一棒。 至于王仁宽，在朝堂上表现的不错，公务也办的极其漂亮，难怪鲁廷凉和伍陆都一致推荐他来担任刑部尚书一职。 官员的政评，一般从三个方面综合来看，第一肯定是德行，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行的端坐的正，才能立于人世间。 第二就是自身的能力，也可以称为个人魅力，为官者，能带领团队往前走，那才是领导。 第三也是最直接的，那就是政绩，官当的好不好，政绩就能说明一切。 从这三方面看，王仁宽每项都无可挑剔。 “小山。” “皇上，小的在。” “你把原霄叫过来。” 沈青云已经站在了亭台楼阁上，从这里，能俯瞰整个皇宫，而他面对的方向，正是大臣们办公的宫殿。 沈小山应下。 他不用自己去叫，传话给太监就行了，自然有小太监跑腿。 没一会儿，原霄在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而来。 “臣参见皇上。” “原爱卿不必多礼，过来，跟朕赏赏风景。” 原霄当然不会以为皇上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赏景，要知道，皇上跟前的红人可是伍陆大人和鲁廷凉大人。 但皇上没开口，他也不能问。 原霄认认真真看风景，感叹道：“皇城风光好，修葺一新，处处透着繁荣的景象。” “哦，是吗？”沈青云反问。 “皇上，难道哪里不对吗？” 沈青云指了指阳光照射的地方，道：“阳光之下，阴暗的地方，还有无数的虫蚁，在看不到的地方，隐藏很多不堪。” 原霄听出了话里的深意，应下，“皇上说的是。” “原爱卿，你这次从岩门关回京，一切可还适应？” “回皇上，有各位大人照拂，臣一切都好。” “对了，朕听鲁大人说你不太认可王仁宽，可有这事？” “不瞒皇上，臣与王仁宽幼时相识，后来家里出了变故，臣去了岩门关，这么多年了，臣与王仁宽都没有联系，对他说不上认不认可，只是臣与他处不到一块。” “朕看你脾气不急，也不是冷淡性子，王大人更不用说了，善于交际，朝中许多大臣都与他交好，你们怎么处不到用一块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要他自述和王仁宽的关系，还是另有深意？ “回皇上，臣跟王大人都不是小孩子了，日常琐事又多，也没什么机会接触。” 沈青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你觉得王大人担任刑部尚书一职如何？” 原霄脸色立即就变了。 沈青云看在眼中，比起鲁廷凉的老谋深算，原霄还是差了点。 “爱卿为何是这副表情，难道你觉得不妥吗？” 原霄跪了下去，道：“皇上，政事上臣一切听从您的安排，臣没有意见，只是臣有个故事，不讲憋在心里实在难受，还望皇上允许臣说。” “快起来，朕让你来就是赏景闲嗑，正好，朕也觉得无趣，要是有故事再好不过了。” 原霄站了起来，道：“小时，周围邻里都夸一孩子，那孩子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所有的长辈都让自家孩子跟那孩子学习，有个孩子很听话，想办法与那孩子交朋友。” “他们也确实成了朋友，不，应该说那孩子是所有孩子的榜样，只要想与他做朋友都能如愿，不巧，有天那孩子责罚家里的下人，与平日里传的谦和有礼大相径庭。” 沈青云笑着道：“朕要是没猜错的话，孩子们的榜样就是王大人吧，想与他做朋友的是你吧。” “一切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确实是。”原霄话匣子已经打开，没那么多顾虑了，“臣看到他以惩罚家里的下人为乐，那场面臣到现在都还记得，后来臣听说那位下人生病死了，臣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从那时起，臣就不太与王大人来往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说王大人沽名钓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臣与王大人多年没见，不敢妄下定论。” 沈青云道：“墉县那边传来密信，莫家灭门案很有可能就是王仁宽的手笔，学子闹事，可能是他在背后搞鬼。” “什么！” 原霄捏紧了拳头，道：“要真是他所为，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草菅人命，还是灭门惨案，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青云道：“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还有待查证，当务之急是解决学子闹事，专科书院朝堂上已无阻碍，推行却出了事，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手笔。” 原霄问道：“皇上，臣不知其他，但灭门这么大的惨案，不能这样算了，惨死之人何其可怜，受连累之人更无辜。” 沈青云笑了，直勾勾看着他，“眼前就有个合适的人选，朕倒是给忘了。” 第406章 招生 “听说伍大人把人选名单已经交上去了，这些人里，我还是最看好王大人你。” “王大人要是当刑部尚书，在下心服口服，那几个人中，谁有王大人品行好，威望高。” “不错不错，陛下英明，肯定知道这群人中王大人才是最合适的，王大人你要是高升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同僚啊。” 王仁宽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恭维，只能虚心推辞，让他们不要这么说。 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刑部尚书空缺，私下里他运作过，但陛下会不会任用他，这还真不知道。 这位陛下，年少英才，做事果敢，作为臣子，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伺候。 尤其是新学，修建什么专科学院，皇上提出来的时候他反对过，后来皇上态度太强硬，他只能迎合了。 朝会 关于刑部尚书一职人选，终于确定了，只是谁都没料到，居然是原霄。 原霄上前接旨，大声道：“领旨，臣谢皇上主隆恩。” 王仁宽脸色僵住，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温柔和煦的一面。 伍陆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皇上这个决定虽然有些意外，但在情理之中。 原霄虽然要比王仁宽差了点，但放在刑部，原霄显然比王仁宽要合适。 至于鲁廷凉，原霄高升，是一件大好事，原霄曾经是他的心腹，有这层关系在，他们就是天然的盟友。 但原霄有个缺点，就是认死理，这点遭人厌，不过对刑部来说，有这样一位上官坐镇，算得上一件好事。 朝中，大臣们心思各异。 “王仁宽。”沈青云出声。 王仁宽突然被点名，站出列，手下意识捏紧。 “回皇上，臣在。” “国子监的新祭酒马上要到任了，这样吧， 朕看你无论是德行还是自身学问，都可以教化人学，不如你去帮忙打理国子监的事。” 王仁宽脸色变了又变，让他去国子监，还不是祭酒，那岂不是被贬了！ “皇上……” “王爱卿不用着急，虽然让你去国子监，但你的品阶还是维持现状，朕在这里也跟你保证，专科学院推行的顺利，教学落实的好，朝廷能有用的人才，到时候这些功劳都有你一份，王爱卿朕记得你也是赞同专科书院的吧，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一定能做出一番功绩，王爱卿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王仁宽脸上堆出笑意，嘴角扯了扯，道：“臣定不负皇上一番好意。” 沈青云大笑，对着朝廷众臣道：“你们都跟王爱卿好好学学，别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谁要是对朝廷政令有意见，大可在朝廷上表现出来，要是搞阳奉阴违那一套被朕发现，那就回家种地去吧。” 王仁宽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派去的那些人，回信说很顺利，如此说来，朝廷肯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听见皇位上的人出声：“王爱卿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要是专科书院处理不好，朕要拿你是问。” 王仁宽只能硬着头皮听从皇命。 …… “修林，墉县那边还有信传过来吗？” 方修林是管家，一直跟随着王家，看到王仁宽回来以后心神不宁，现在，更是问出这样唐突的话。 “老爷，你忘了，跟墉县那边最近不要有来往，最好是断联，这样能减少很多麻烦，难道出什么事了，需要联系墉县那边吗？” “修林，你有所不知，今日在朝堂上，皇上对我似乎有很大的意见。”王仁宽把朝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越说心里越没底。 “要不是皇上起疑，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我在刑部待的好好的，突然给调去国子监了，去国子监也就算了，偏偏连祭酒都是别人的，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方修林想了想，道：“墉县那边的屁股都擦干净了，按理说一个查不到我们这边，莫家与京城的联系，应该没几个人知晓，如今莫家已经灭门，死无对证，查不到老爷你头上。”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王仁宽忐忑道：“早知道就不该当这个出头鸟，他们几家置身事外，我当恶人，现在搞的骑虎难下，万一墉县那边走漏风声了，我该怎么办啊。” 方修林眼珠子转了转，安慰道：“老爷不必如此，既然皇上保留你的品阶和俸禄，应该有其深意，专科书院是皇上主张的新政，这么重要的国子监让你去管，应该是出于对你的信任，要是这次办的好，皇上肯定要给你升官加爵。” “你说的也有道理。” “老爷，千万不能乱了阵脚，要当成无事发生，墉县那边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王仁宽希望自己想多了，按照时间推算，就算墉县出了纰漏，朝廷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 此时的王仁宽哪里知道，朝廷的情报网在百跃时就已经悄悄发展壮大了，到如今，情报网的速度早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 历时两个多月，京城的第一家专科书院正式开放了，并且面对整个大安开启了招生模式。 京城里的匠人明显多了起来，行人中，十个人里最少有一位匠人。 书院门前，小厮正在对大家讲述书院开放的条件以及各项事宜。 书院门口，人山人海，除了达官显贵，最多的还是平头百姓。 “人也太多了吧，三哥，你说啥时候能轮到咱们？” “你急啥，排着队呢，放心，朝廷肯定安排好了，咱们听从指挥就行。” 狗三和狗七是两兄弟，除了狗三和狗七，其他兄弟姐妹父母全都死在了战乱中。 狗三是篾匠，平日里编制一些竹制品度日，至于狗七，运气好点，从一位老铁匠师傅那里学了点手艺。 兄弟两个听到官府那边宣传，说是匠人可以去书院里读书，起初他们是不信的，直到从村长和里正口中确定，兄弟两个这才离开家乡，来到了京城。 好在他们离京城并不远，这才结伴过来看看，无论是不是真有其事，走一趟最多费点脚力。 当两人看到人山人海，顿时觉得来对了。 第407章 闹事 “三哥你快看，他们好像跟咱们差不多，你看那人，肯定也是铁匠，我一看他就觉得咱们是一类人。” 狗三激动道：“看来村长和里正没骗咱们，这次不分籍贯年龄招生，很多人都是听到消息来的，这可是个好机会，第一次专科书院开放，以后可遇不着了，咱们兄弟俩都要卯足劲，一定要留下来，到时候衣锦还乡。” 匠人在很多人眼里不入流，可狗三很清楚，手艺是他们吃饭的本事，绝对不能丢了。 狗七嘿嘿嘿笑了两声，“三哥，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就想混口吃的，将来好讨个婆娘，生个大胖小子。” 衙役维持秩序，羽卫军都出动了，一排排站着，胆子稍微小点的，看到这场景都得吓得腿发软。 “排好队，领号牌，然后凭号牌进入书院考试。” 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在羽卫军的威慑下，大家老老实实排起了队。 这一排，才知道有多少人，横向有十队，把整个街道都站满了，竖向的队伍，更是从这条街到了主干街道。 其中，有一队人衣着光鲜，一看就与平头百姓不同。 “差爷，他们排队就好了，咱们让小厮替代也是一样的，这么冷的天，在茶馆里喝口热的，总比在这里吹风强，也不知道你们咋安排的，都这个时辰了，还一团乱。” 被称为差爷的是羽卫军占流，听到这话，顿时怒了。 “你们想去喝热茶可以，但是去了就不用来了，朝廷明文规定，凡是入院的学生都必须本人亲自到场，要想当少爷那就乖乖待在家里，何必来书院，娇气劲儿，哼。” 说话的那位少爷面红耳赤，指着占流道：“你、你个衙役，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占流不客气道：“我管你是谁，还有，我不是衙役，我是羽卫军。” 那位少爷还想再理论，被旁边的同伴扯了扯袖子，“算了算了，羽卫军咱们惹不起。” 那位少爷这才作罢。 “老七，看到没，那些军爷才威风，咱们要是进书院了，好好学，将来也跟他们一样。”狗三注意到刚才那一幕，一脸的羡慕。 这时，站在狗三前面的人回头，小声道：“那些军爷可不是一般的军爷。” 狗三好奇道：“他们是京城的官爷，肯定不一般。” “那你就理解错了，他们是羽卫军，在皇宫里当差的，能见到皇帝老爷，而且听说羽卫军里的人，全都是靠战功进去的，这比一般的差爷可威风多了，他们随便一人，那都是将军。” “这么厉害啊！” 那人又说：“要说厉害，皇帝老爷最厉害，你们可知道皇帝老爷是什么人？” 狗三和狗七同时摇了摇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只知道上头的皇帝换了好几个，也不知道目前这个能坚持多久。 对他们而言，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没有战争，没有天灾人祸，能有口饭吃，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当然，这次的皇帝还是不一样，自从新皇登基以后，衙门里发放农具，还免费提供粮食种子，这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听你们口音，是从外地来的？” 两兄弟齐齐点头。 “那你们来对了，不过竞争也大，听说这次一千个人里，可能才取两三个，要不是手艺过硬，很难被留下，连走后门都不行。” 狗三和狗七一天，反倒是庆幸，“这样最好，靠手艺吃饭，肯定比的就是手艺，要是被人家走后门占了名额，我们才真的叫白跑一趟。” “嘁，一群泥腿子。” 正在几人说话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狗三几人看过去，只见对方叫嚣道：“看什么看，挡着我家少爷的路，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滚开。” 几人这才发现，说话间往前走了一大截，这里的道路窄一些，但他们并没有占道。 “滚开啊，你们可没资格与我们少爷们站一起。” 狗七是个暴脾气，见状，反驳道：“这条就是咱们的道，你们的道我们没占半点，你们要是不满，是书院里安排的，去找书院啊。” 狗七这话引得其他匠人们纷纷叫好：“对对对，你们不乐意去找负责人。” 小厮更加嚣张，“你们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你们可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占流的注意，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小厮的叫嚣。 占流不屑道：“管你们是谁，按规矩办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官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都规规矩矩的，这些泥腿子不守规矩，挨罚的应该是他们。” 占流一听这话火气就大了，他也是泥腿子出身，靠着一场场战争才走到了今天这位置。 这些人凭什么一口一个泥腿子，敌人打过来的时候，这些公子哥跑的最快，一个个贪生怕死，天下太平了，他们又出来作威作福。 “哦，那您觉得怎么罚。” 杨彬听说羽卫军铁面无私，见他对自己称‘您’，顿时气焰大涨，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的身份，有意讨好他。 杨彬得意道：“他们喧哗，占道，不如拉下去打几板子，然后丢出城外，不许他们再入书院。” 占流冷笑一声，“您又不是府尹，怎么处置他们还轮不到你，对了，公子你得管好自己的狗，要是再敢乱吠，别怪我把你们全都以作乱抓起来。” 杨彬还没说话，小厮忍不住了，“我们家少爷可是杨彬，就算是朝中大臣见了也得礼让三分，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公子不敬。” 占流直接出手，一招就把小厮擒住了，对身边的人道：“狗乱吠，直接丢出去。” “你敢！”杨彬大怒。 他们当众打自家的小厮，不就是打他的脸。 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成心想给他难堪。 占流对身边的人继续道：“他闹事，抓起来。” 杨彬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魁梧的汉子就把他抓住了，当他想挣扎，手都差点被扭脱臼了。 “老实点，不然我卸了你的胳膊。” 杨彬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对同伴道：“快让人去叫公主，快去叫公主。” 第408章 裙下之臣 占流扣住杨彬的下巴，八卦心作祟，好奇道：“皇上只有个皇子，何来公主殿下，难道你说的是前朝的宝庆公主和乐安公主？” 杨彬眼神闪烁了几下，心虚道：“你最好放开我，不然公主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 占流追问道：“你只敢公主公主的，到底是哪个公主。” 旁人听到了，知道内情的，嘲讽道：“还能是哪个公主，当然是风流不羁的乐安公主啊。” 占流看向那人，问道：“他和乐安公主是亲戚？” “嘁，什么亲戚，是裙下之臣还差不多，哈哈哈。” 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裙下之臣，还是公主的裙下之臣，直白点就是小白脸。 占流放开他，手指在身上擦了擦，嫌弃道：“脏，太脏了，赶快丢出去，别让他在这里捣乱了。” 杨彬来这里是想进书院，要是能谋一官半职，也不用看乐安的脸色。 可他想要大喊都不行，因为他的嘴巴被捂住了，挣扎间，胳膊也被卸下来了。 书院招生，这里发生的事当然逃不过王仁宽的眼睛，知道这件事后，脸色阴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仁宽知道占流是羽卫军的，但只拿他当一般的侍卫看，如今看来，是他轻视了羽卫军。 羽卫军敢在书院里把学子赶出去，必然有陛下撑腰，他们表面上是来维持秩序的，背地里，何尝不是陛下的眼线。 墉县那边学子闹事，京城要是也闹起来，天下人肯定会有怨言，而陛下是绝对不能容忍京城学子闹事的。 想到这里，王仁宽不敢搞小动作，反正那几家都躲着，他不能一直当出头鸟，不能一直背锅。 …… “公主，杨公子他……” “他入书院了？这么快吗？” 丫鬟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就被乐安公主打断了。 “公主，杨公子他受伤了，被人抬进来了。” 杨彬确实被抬进来的，胳膊被卸，反抗中，腿又被人打了。 杨彬一腔怒意没地儿发，认识的‘有权有势’中，只剩乐安公主这条大腿。 所以在来之前，他还给脸上涂了一些颜料，看起来更加惨。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杨彬一边哭嚎，一边被人抬进了院子。 乐安乍一看到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是这副凄惨的模样。 “你不是去书院了吗，咱们搞成这样子了？” 杨彬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经过都说了，煽风点火道：“那个羽卫军本来还好好的，一听到殿下你的名字，就对我拳脚相加，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摆明了要给殿下你难堪。” “你说他叫占流？” “不错，我听到他们都那么叫他。” 乐安捏紧了拳头，当初在岩门关的时候，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遇见过在当差的占流。 他们那群人都一个样，完全没把她这个公主放眼里，当初还是大周朝，更不用提如今成了大安。 她这个前朝公主空有名头，根本无实权，就算是找占流说理，也占不到便宜。 乐安的脸色难看，道：“没用的东西，你现在闹有什么用，该去书院闹，那什么专科书院简直太可笑了，从古至今，取仕应该科举才对，现在那些九工十八匠居然也能当官，简直可笑。” 杨彬生气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朝廷应该是大周的朝廷才对，公主你贵为千金之躯，就算当女皇帝那也是可能的，偏偏被农家子占了天子之位，实在是可笑。” 乐安冷笑：“你以为皇帝那么好当，我父皇，皇兄，朱聪，他们的下场又好到哪里去。” 皇家的是是非非她早已经看清楚，当初母后自杀，后宫妃嫔被糟蹋，种种非人的折磨她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 “皇上，密信。” 沈志明把一封信送到了沈青云手里。 沈青云看完，手都是抖的。 “密信是小通亲自写的，绝对错不了，朕早就料到背后之人不止一个，但没想到是他们几个，一面向朕求和，一副臣服朝廷的姿态，一面又搞事情，还真是两副面孔。” 沈志明没看过密信，不知道密信里面的内容，听到沈青云这些话，知道事情不简单。 “皇上，如今怎么办？” 沈青云冷笑一声，道：“把伍大人和鲁大人召进宫，朕要见他们。” 很快两人接到召令出现在了御书房。 “你们俩好好看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便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 鲁廷凉是造反起家的，当初怂恿赵舟骑兵，在岩门关造反，兵败后，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得以保全了性命。 看完密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皇上，他们想要造反。” 沈青云冷笑：“天下太平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他们想不想造反目前还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想掘朝廷的根基，这些世家大族，经历了这么多朝代，之所以利益不到，靠得不就是利益至上。” 伍陆一针见血道：“朝廷虽然取仕主要还是科举，但专科书院的出现也冲击了他们，尤其是军功制下的恩荫制，朝廷衙门各个职位也都有了章程，不是他们能操控的，这样也是变相地挡了他们的财路。” 鲁廷凉道：“这些人贪生怕死，敌人来的时候，一个个当缩头乌龟，委屈求全，太平了，又都出来作妖，闻到点油腥味就想要吃肉，皇上，依臣之见，不如直接军队镇压，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皇上，万万不可。”伍陆急忙道：“朝廷又是军制大改，又是新政推行，这两者能齐头并进已经很难得了，要是大开杀戒必然会重蹈反贼光佛王的覆辙，还望皇上三思。” 沈青云没想大开杀戒，不然在接到密信的第一时间就把疤子叫来了，叫来了鲁廷凉和伍陆，就是想用温和的方式化解。 “专科书院以后势不可挡，京城这边一定要顺利进行，鲁爱卿，伍爱卿，国子监那边也得你们两位盯着。” “皇上，萧老先生已经抵达京城了，何不让萧老先生出面？”伍陆开口。 沈青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恩师出面最合适，加上他年事已高，长途奔波，还是休息几日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 皇上能这么体恤恩师，是知道感恩的，他们这些老臣誓死追随他，看重的也是这点。 第409章 张家自救 “王大人，鲁大人和伍大人来了。” 小吏过来禀告的时候，王仁宽正在办公务，这么多学生来到专科书院，加上祭酒如今都没有出面，很多事情落在了他头上。 “鲁大人和伍大人，他们来做什么？” 国子监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两位是他的上官，人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接。 “下官见过鲁大人和伍大人。” 鲁廷凉笑着跟王仁宽寒暄了几句，这才说明了来意，“王大人说实话老夫羡慕你啊，专科书院朝廷很重视，连羽卫军都出动了，就是为了确保一切顺利进行，能在这么重要事上担任监事，说明皇上看中你，要是干得好，将来高升那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仁宽其实心里也这样想，但又怕墉县那边出意外，听到鲁廷凉这么说，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哪里哪里，以后还得仰仗鲁大人和伍大人。” 伍陆不喜欢搞那一套，直接开口：“专科书院看重，正好我闲来无事，那就凑个热闹，看看选学子是怎样的。” 王仁宽心中一惊，勉强地笑了笑，“不瞒伍大人，选学子枯燥无味，又没有文章可供观赏，不如下官泡两壶好茶，让两位大人品尝品尝？” 鲁廷凉哈哈一笑，道：“茶就不喝了，王大人可能不知道吧，老夫我以前在军营里天天跟兄弟们喝酒，比起茶，酒更得劲，这专科书院招取的都是九工十八匠，我就看热闹，看这些人秀手艺比文邹邹的文章有趣多了，是不是伍大人。” 伍陆嘴角抽了抽，道：“文章好看，不过专科书院的文章肯定比不上科举的文章，看文章就算了，闲来无聊，看看这些九工十八匠还挺有趣的，说不定还能淘两件有趣的小玩意逗逗家中孩子。” 王仁宽又不傻，这两位大人日理万机，不会真的闲聊无聊，肯定是专门来这里的。 自己要是一直推拒，反而显得可疑。 王仁宽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两位大人这边请。” …… 张府 张槐的脸色极其难看，手中的信被他扔进了炭盆，这时小厮来禀报，说是张信和张辛两位公子来了。 “爹。” 张信看到炭盆中还没上烧完的信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吗？” “族里一些人干了蠢事，稍有不慎，咱们都得搭进去。” “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 “学子闹事的事，你可听说过？” 张信点了点头。 张槐冷哼一声，“族中有人掺和了进去，皇上的态度很明显，新学是一定会推行下去，恩荫制扩大了范围，没有以前那么严苛，只要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的大多数人都有这个机会，加上专科书院出现，那些匠人也有了用武之地，这时候搞小动作，能得什么好处，他们还真是异想天开，要是以为学子闹事新学就能停止，那么也太小看当今皇上了。” 张辛开口：“皇上搞新学，世家大族第一个受影响，咱们张家也一样，族人这么做也是为家族谋取利益。” 张信蹙眉，道：“不可，不能掺和进去，反倒要撇清关系，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咱们也能全身而退。” “兄长，你这叫什么话，族人才跟咱们是一伙的，你怎么偏向朝廷了……” “住口。”张槐打断他的话，语气十分生气，“你平时写点文章诗词歌赋还行，要真的论官场之道远不如你兄长，你先出去，我同你兄长还有事商量。” “爹我……” “出去。” 张辛被赶了出去。 张信在张槐的示意下关上了房门，断绝了张辛的偷望。 “爹，真的到了要与族人划清关系这一步吗？” 张槐踱步，走了一会儿才停下，“我有种预感，皇上已经开始调查学子闹事了，说不定手中还掌握了证据，官场如战场，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我如今在礼部，虽然比不上在前朝时的风光，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张家还需要你撑起来。” 张信沉默了半晌，道：“爹，岩门关变化太大了，皇上能做到如此，说实话我很佩服，之前几方势力混账，前景不明的时候，皇上能凭借劣势登上帝位，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岩门关每次战役，无论是战况还是军队出兵速度，都远远超过一般军队，皇上应该有很多眼线，咱们都能得到消息，那皇上那边掌握的消息肯定更多。” 张槐满意点头，“不错，为父想的正是这些，所以才想着和族人撇清关系，他们要趟浑水，咱们不要掺合。” 张信道：“这需要个合理的由头，不然朝廷不会相信，族人那边也不会轻易划清界限。”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张槐拍了拍张信的肩膀，道：“就是好委屈孩儿你了。” 张信坚定道：“只要能为家族做事，儿子什么事都愿意做。” “好好好，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儿子。” …… “听说了吗，张家公子看中了丫鬟，还是去了敌国的丫鬟，听说为了娶那个丫鬟，还与家族闹起来了。” “啧啧啧，张家公子不仅一表人才，原来还是个大情种。” “那丫鬟肯定倾国倾城，不然张公子哪能这么糊涂，不惜与族人决裂，对了，有人知道那丫鬟是谁吗？” “听说前些日子接回来的，从大真那边回来的，以前是徐府的下人，她命可真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嫁进张家。” 事情不过第二天，又有了新的传言。 “张大人护犊子，为了儿子与族人闹翻了，还听说他们这一支直接分出去了，那么大的家族说脱离就脱离，真是爱子情深啊。” 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沈青云哪能不知道。 沈青云笑着对郑柔儿道：“张槐啊，人老成精，又会审时度势，这出戏闹这么大的阵仗摆明了给我看，这样也好，他也算个人才，要是折了，还挺可惜的。” 郑柔儿听得云里雾里，好奇道：“春桃回京还没多久，真的惹得张公子一见倾心？” “谁说的准啊，毕竟张家公子为了情爱都闹得沸沸扬扬。” 郑柔儿一下子想到了张辛与乐安公主的私情，笑着道：“这也不算坏事，那皇上你要成人之美吗？” 第410章 春桃投诚 沈青云摇头，“男女之事哪能说得清楚，成不成看他们自己，外人还是别插手了。” 郑柔儿想了想，道：“那我找个机会让春桃进宫，跟她说说话，正好可以问问大真后宫里的事。” 春桃在大真的一切使团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之前春桃为了向沈青云投诚，也说了一些，都对得上。 自从春桃回京以后，沈青云就把人叫到跟前问过话了，针对大真那边也不一定非要打仗，有时候从内部瓦解他们，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最大的成果。 春桃回京，告诉大安所有的百姓一个信号：无论身份，只要是大安子民，朝廷都能护他们安全。 这也是他不惜大大代价把春桃要回来的最主要原因。 民心凝结，这是很难得的。 …… “入宫？”春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忐忑不安。 “是皇后娘娘让我入宫的？” 传话的太监道：“春桃姑娘不必紧张，皇后娘娘只是找你话家常。” “麻烦公公告诉皇后娘娘一声，奴婢会准时进宫。” 等到太监离开，春桃想到的是京城里的传言。 她与那位张家公子几面之缘而已，自从她回京以后，都还没见过他的面，何谈为了娶她与家族决裂。 春桃很有自知之明，在敌国待的日子，沦为乌起满的小妾，早已经烂了身子，就算还是清白之身，也不过区区一个婢女。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正这么想着，外面来了小厮，“春桃姑娘，张公子在外面，说是想见你。” 春桃住在朝廷安排的宅子里，有侍卫守着，说是保护她的安全，其实也是在监视和限制她的一举一动。 “请转告张公子，就说我身体有恙，不方便见他，请回吧。” 在外等待的张信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父亲要他与春桃成亲，那他就与她成亲。 他把早已经写好的信送给小厮，道：“还麻烦你帮我把信送给春桃姑娘，就说只要她点头，我随时迎娶。” 很快，春桃就看到了那封信。 信中张信说了一些寒暄的话，然后承诺她，只要愿意嫁，以后不限制她的自由，可以划出单独的院子让她居住，保证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春桃哪能不清楚这些‘大度’所代表的意思，那就是他们合作，成为表面夫妻，虽然不知道张家为何这样做，但对她来说，确实是一条出路。 春桃想了想，写了封回信。 回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询问张信这么做的目的，既然是合作，那就得合作的明明白白，不然到时候自己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以前她事事靠徐娇倩，以为忠心耿耿就能换来善终，谁知道，把她推入深渊的正是徐娇倩。 她不可能依靠张家，既然要合作，就得把利益得失全部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受制于人。 两人的通信自然都被传到了沈青云那里，看到两人信中的内容，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春桃怀着忐忑的心进了宫，当看到皇后娘娘一脸和善，有些羞愧，看来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过去的种种，皇后娘娘根本不提。 以前春桃在徐府，那时候徐智甫是首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而然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狗眼看人低。 在赏花会上，自己曾经为了维护徐娇倩，没少排挤郑柔儿，加上郑柔儿是武将之后，做事要比寻常闺阁女子出格，没少受那些千金小姐的气。 然而，皇后娘娘跟她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提过去，反而关心她的日常生活。 春桃再也忍不住，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奴婢该死，以前对皇后娘娘不敬，还请娘娘责罚。” 郑柔儿笑着道：“那都是年少时不懂事，不用再提，皇上接你回京，以后就安心住下吧，要是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本宫，咱们就像姐妹一样可以多走动。” 春桃就是听听而已，哪里敢把这话当真，“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郑柔儿给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上前，搀扶起春桃。 “你啊，运气好，遇上咱们皇后娘娘心善，要是换成其他人，你早就被赐死了。”小红心里不舒坦，自然要吓唬她。 春桃道：“是啊，奴婢运气好，还以为落入敌国，这辈子都没法回来了，还能再回到京城，就是死也无憾了。” 小红讥讽道：“你跟你家主子可真行，朝廷遭遇了祸事，你们居然投敌，尤其是姓徐的，转身成了敌国的妃子，呸，真不要脸，列祖列宗知道了都会从地里爬起来不认她这个不孝子孙。” 春桃看了眼郑柔儿，犹豫道：“当初徐家遭难，徐娇倩是按照老太爷的指点那么做的，徐家与敌国的大将军鲁奕早有往来，她还认了鲁奕为干爹。” 小红一听，更加生气，“那么多将士死在敌人手上，她居然还认干爹，认贼作父，看着吧，她的下场不会好。” 郑柔儿却听出了其他意思，“春桃，你是说徐家早就已经通敌卖国了？” 春桃摇头，“这个奴婢不敢乱说，也没有证据，只知道老爷曾经救过敌国大将一条命，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徐家照顾有加，其他的奴婢不知晓。” 郑柔儿笑了笑，道：“那不说这个了，听说张家公子要迎娶你，可有其事？” 春桃如实道：“娶我是真，一见倾心是假，他要娶我似乎有其他原因。” 郑柔儿半开玩笑半严肃道：“你倒是诚实，把一切都说了就不怕张家反悔，杀你灭口？” 春桃如实道：“是朝廷接奴婢回来的，不然奴婢早就死了，奴婢忠于朝廷，就算死也死得其所，皇后娘娘是国母，奴婢对你自然不能隐瞒。” 郑柔儿哈哈大笑，这下是真的对春桃有点喜欢了。 “那你要嫁吗？” “既然是合作，合作双赢就嫁，否则免谈。”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 春桃满脸疑惑，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宫殿，谁那么胆子居然敢在后宫放肆。 正这么想着，就见一妇人冲了进来，还把拦着的宫女推倒。 “郑柔儿你到底想怎么样，让你给我弄个宫殿不答应，让你给我弄个宅子也迟迟没有下落，你是不把我这个姑姐放在眼底是不是，不把沈家放眼里！” 第411章 被忽悠的沈五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五姐。 沈五姐来了京城才知道，沈大被追封为墉青王，连带着几个侄女全都有郡主封号，反而自己这个姑姐，啥都没有捞到。 后宫之事全是皇后做主，沈五姐不敢找沈青云，把气都撒在郑柔儿身上了。 小红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怕她冒犯郑柔儿，挡在前面，不许她靠近。 沈五姐更加火冒三丈，“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沈家的下人，居然敢拦主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沈五姐扬手，一巴掌拍在了小红脸上。 小红哪里肯吃亏，反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沈五姐震惊不已，“你、你居然敢打我。” 小红气势汹汹反击，“你先动的手，难道我还不能还回去。” 沈五姐要往小红身上扑，被她几下躲开，农村妇人哪里打得过会拳脚功夫的小红，几个回合下来，沈五姐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天杀的，一个下人居然骑到我头上来了，姓郑的你就是这么教奴婢的，阿猫阿狗都欺负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五姐才不管场合地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哭喊，跟村里妇人撒泼一模一样。 郑柔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面对沈五姐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又不可能真的把人打一顿。 她只能吩咐身边的宫女，“快去叫太后娘娘。” 春桃看到这一幕，明白了眼前妇人的身份，新皇是农家子，贵为天子了，那些穷亲戚全都跳出来了。 以前在徐府的时候，也不免有穷亲戚打秋风，当时处理这些事的都是徐娇倩，耳濡目染下，对付这类人她倒是有法子。 于是，春桃故作惊讶开口：“呀，皇后娘娘你可真心善，在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别说什么姑姐，那就是婆母也得按规矩来，你作为皇后娘娘顾念亲戚情分，有些人故意利用您心善，要是换成别人，乱闯皇后宫殿，早就被打五十大板再扔出皇宫，再抄家株连三族。对了，你是姑姐，皇后娘娘肯定不能拿你咋样，但你丈夫和孩子可不姓沈，为了平息流言，皇后娘娘只能惩罚他们了，唉，摊上你这样的妻子和娘，也是他们倒霉。” 沈五姐指着她，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你说话。” 春桃恭恭敬敬道：“妇人，奴婢好心提醒你罢了，有皇后娘娘这门亲戚，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倒好，不知道好好利用这门亲戚，反而交恶，你婆家人知道了，骂你蠢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打你。” 这话成功地吓到了沈五姐，要说她怕的人，肯定是婆家。 沈家这边，无论爹娘再怎么骂她，终归是他们的亲闺女，不会拿她怎么样，婆家则是完全不同，如果要打她，那是真的打，往死里打。 要是婆家人知道她得罪了皇后，从而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肯定要把这笔账算她头上，到时候她可怎么办？ 沈五姐态度顿时软了下来，尴尬笑了几声，“哎呦，皇后娘娘你可是我弟媳，咱们是一家人，你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郑柔儿板着脸没说话。 沈五姐继续道：“弟媳妇啊，你也不能怪我，我在京城就认识你们，大老远的来认亲，不让我住皇宫就算了，在外面给我送个宅子也行，可偏偏让我住驿站，这让别人怎么看我啊。” 郑柔儿还是没说话。 沈五姐道：“算了算了，宫殿啥的我就不说了，三进的大院子总不过分吧，大哥都分王府了，那几个侄女都能住进去，我弄个三进的大院子将来也能把一家人接过来。” 郑柔儿还是没吭声。 “夫人，宅子大了你可得担心了。” 沈五姐不悦看向她，“宅子越大才越好，你个奴婢懂什么。” 春桃笑着道：“奴婢以前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宅子大了，人就得多，里里外外开销的越大，当然，需要伺候的丫鬟下人也得多。” 沈五姐骄傲道：“我贵为皇帝的亲姐姐，多点人伺候怎么了。” 春桃继续道：“府中大需要人丁兴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奴婢看到很多后宅妾室因为生孩子难产而死，要是自己不生，就得让姬妾生，几女伺候一夫，平白无故地把自己男人让出去，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年轻的女子，男人看了迷了眼，哪里还记得糟糠之妻。” 沈五姐说不出话来了，朱老七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以前在村里时就惦记别人媳妇，好在有贼心没贼胆，要真的住进了大宅子，他心思肯定飘了。 她又想起了在梁泊府住的那段日子，吕大人安排的很多婢女伺候，朱老七就趁机摸人家的手，要不是她盯着，没准还真的被他偷吃了。 沈五姐态度缓和了点，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一个小院子就行了，能住下一家子，要是婆母妯娌也想来，就用屋子小拒绝。” 沈五姐瞪大了眼睛，“这样岂不是不孝？” “夫人说笑了，婆母可以和妯娌他们住，你可以每个月给点孝敬钱，不然与婆母同住，当家就是婆母，你啥都要听她的，处处受制于人，日子又岂能快活，俗话说媳妇熬成婆，熬着熬着自己都老了，人又能多少好日子过。” 这话简直说到了沈五姐心坎里，在老家的时候，家里的事哪里轮得到她开口，全都是婆婆一手抓，要是存个私房钱被知道了，还得挨打。 这时，郑柔儿适时开口，“春桃说的不错，朱家人想靠着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五姐，我听嫂子说你以前没少受他们欺负，哪能便宜了他们，不如一家子关紧过日子，不让他们打秋风。” 沈五姐最爱占便宜，这类人有个共性：不想被人占便宜。 沈五姐心里十分赞同：对啊，以后要是逢年过节回村，他们知道我是京城来的还不都来巴结我，要是把他们都带来京城，不止要花我的钱，连婆婆也来了，那日子跟在村里有啥区别。 沈五姐开口：“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小院子也不错，起码比村里好，又在京城生活，要是手里拮据还能找娘要点，这么一想，确实比大宅子好多了。” 第412章 命案 沈五姐心满意足离开了。 郑柔儿打趣道：“没想到你处理这些事还挺在行的。” “都是以前学的，府里人多，事情也多，这种事奴婢也不是第一次遇见，看的多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柔儿又留下她说了会儿话，才让宫女送她出宫。 小红看着人已经离开，不解道：“娘娘，我看她还挺能干的，不如把她留在宫中，当个嬷嬷也好，以后那些事都可以交给她处理。” 郑柔儿摇头，“不行，春桃毕竟身份特殊，还是不要让她接触后宫妃嫔，虽然她向皇上投诚了，谁又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目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 深夜，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门房匆匆禀报，没一会儿张信出来了，打着伞，上了马车。 马车直奔刑部大牢，等他到的时候，原霄已经到了。 “原大人出什么事了？” “出命案了。” 原霄也是被人叫醒的，大致情况也只是了解个大概，“春芳楼死了个人，涉案人员比较特殊，是刚招进书院里的几位学子。” 张信心下一惊，要真的是学子，专科书院搞的沸沸扬扬，本来很多读书人就排斥那些匠人，如果跟命案扯上关系，无异于打朝廷的脸。 不止这样，要是有心人煽动，百姓也会对朝廷失望，他们会觉得朝廷选出来的学子品行不正，将来就算是做了官，那也是贪官。 “两位大人，嫌疑犯全部抓起来了，正在大狱中，死者是段家一个庶子，叫段旭。” “段家？”张信出声，询问道：“是城东的段家吗？” “张大人猜的没错，正是城东的段家。” 原霄看了他一眼，道：“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听说过段家，段家生意做的很大，尤其是粮铺，死的是段家人，段家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原霄眉头紧皱，实在是太凑巧了，千防万防，就怕学子闹事，没想到事情居然出在这里。 “审问了吗？”原霄问狱卒。 “没有，他们是书院刚录取的学子，由于身份特殊，扣押起来了，没有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大概有五个人，他们身上是粗布衫，一看就是贫苦人家出身。 “你们几个杀了人？”原霄问道。 其中一个人突然很激动，直接冲到牢房门口，要不是门套上了铁链，都要被他推开了。 “没有，我们没杀人，跟我们没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 “朱三。”狗三开口，在家中排行老三，入学时不可能叫狗三，索性就叫朱三了。 “既然你说没杀人，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就是自证清白。” 朱三激动道：“有有有，他们都能作证，当时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庆祝被录用了，以后就是同窗，所以想着庆祝庆祝，至于段旭好好的怎么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大人我们真的没杀人，我们冤枉啊。” 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是啊，冤枉啊。” 原霄问狱卒，“春芳楼的伙计和老鸨在吗？” “已经扣押了，是春芳楼报的案，大人要把他们带过来吗？” 原霄点了点头。 很快，小二和老鸨被带了过来。 原霄看向老鸨，问道：“你就是老鸨？” 老鸨笑了笑，“官爷，老鸨老鸨叫的多难听，一般人都叫我柳妈妈。” “别嬉皮笑脸，本官问你，你怎么确定他们几位是凶手？” 柳妈妈理所当然道：“这不是摆明的吗，包厢里只有他们几位，段公子死了，他们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原霄问道：“你们几个看起来也不是手头阔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春芳楼还是在包厢里？” 不等那几个人开口，柳妈妈抢话道：“包厢是段公子付的银子，当时我还问了要不要叫姑娘，他们说不用，段公子死的真冤，一番好意请他们喝酒，结果却被他们害死了，啧啧啧，真是人心难料啊。” 原霄问道：“春芳楼是怎么发现段公子死了？” 小二站了出来，“是小的进去添酒水，见段公子坐在那里，还以为他睡着了，轻轻碰了一下，段公子倒地，小的把事情告诉了柳妈妈，柳妈妈这才报官。” 张信冷笑一声，“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死了，你们几个，在与段公子喝酒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就是正常喝酒，几杯下肚之后，段公子说他不胜酒力，要休息会儿，所以我们也没在意，要不是小二进来，我们也都不知道他已经……” 张信看了眼原霄，问道：“听你口音似乎是京城人？” “是，小的是金匠龚毅，从小在京城生活，段公子以前经常来铺子里给家中女眷买金银首饰，小的是铺子的匠人，一来二去熟悉了，这次段公子在春芳楼请客，也是为我庆祝的。”龚毅说话的时候眼眶泛红。 “那你们几个呢？” “他们几个是外地的，那两人是兄弟，叫朱三和朱七，分别是篾匠和铁匠，另外三人是雕匠鲍四、木匠张丁、染匠徐大，他们被分在了一个宿舍。”这话是狱卒说的。 原霄道：“先把他们关着，一直要等到事情调查清楚，另外让仵作验尸，张信你带人去段家，先把段家安抚住，这事不能闹大。” 张信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往城东去，可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段家灯火通明，整条街道都能听到哭声。 街坊四邻已经聚集在段家门口，纷纷替段家鸣冤，还说要严惩凶手之类的话。 “张大人，现在怎么办，要动手吗？” “已经晚了。”张信叹了口气，“事情已经传开，要是现在强行围了段家，其他人会怎么看官府，段家是受害人，不是凶手，不能采取强硬手段。” 张信只能让几人留下，注意段家这边一举一动，自己则是回去复命。 早朝的时候，事情已经传开，有大臣提起了这事。 “那几个人是书院的学子，与杀人犯联系在一起，这给书院带来了极其不好的印象，臣以为要罚，而且是重罚，才能平息民怨。” 第413章 包庇杀人犯 沈青云看着说话的那人，是吏部的田奋。 他称帝的时候，从岩门关那边带来了一些臣子，京城有些名望和前朝旧臣归顺的人，也在朝廷成立后继续被任用。 田奋正好是前朝旧臣，很多事上他都是默默地，兢兢业业，看不出来任何不轨之心。 六部尚书任用的都是岩门关的臣子，六部之下的侍郎、员外郎、主事等，很多臣子并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正因为这样，他需要自己选拔人才，提携自己的人，这样才能一步步没有任何动荡完成权利交替。 一直当缩头乌龟的人突然跳了出来，沈青云不由地对他多看了几眼。 “田大人的意思是杀了那几位学子吗？” “要是能平息事端，未尝不可。” “哈哈哈”沈青云大笑，拍着龙座，哈哈笑个不停，可能笑得太厉害了，腰都弯起来了。 田奋跪了下来，高声道：“回皇上，臣以为此法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既能平息死者家属的怨气，也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沈青云止住了笑，直直盯着他。 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沈青云抄起手边的折子，然后直接扔在了田奋的脸上。 “人要真是他们几个杀的，杀人偿命，如果他们是被冤枉的，你作为朝廷命官，本该为民请命，可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你却要他们的命，你与刽子手有何区别，哦不，你比刽子手更加可恶，刽子手只是按规矩办事，可你作为吏部左侍郎，朝廷重臣，居然做出这等荒谬之事，今天是几个学子，明天是不是几个臣子，后天是不是连朕你也要办了！” “臣不敢，请皇上恕罪。” 沈青云没给他好脸色，对着朝廷众人道：“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应该为民请命，为朝廷效命，而不是混淆视听，办糊涂案，田奋啊田奋，朕看你这个左侍郎也别干了，先在家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吧。” 田奋被停职了，这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反倒是鲁廷凉和伍陆这批跟着沈青云的老臣，知道沈青云的性子，可以说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田奋往枪口上撞，纯属自己找死。 仅仅是停职闭门思过，已经是皇上大度开恩了。 …… “听说了吗，段家有位公子死在了春芳楼，还是被几个书院的学子杀的。” “真的假的，学子都不是饱读圣贤书吗，怎么会杀段公子，段公子我有幸见过几次，是个很大方爽朗的人，怎么会被人杀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杀人的并不是读书人，是朝廷弄得那个什么新书院，那几个杀人犯是匠人，但受到书院庇护，到现在都还没事。” “太过分了，书院为什么要包庇杀人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书院也也想做杀人犯吗！” “什么狗屁书院，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多年，他们倒好，大字不识一个，居然也能当进书院当学子，将来还要当官，真实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各个大街小巷，酒楼客栈，茶肆酒馆，都在说这事。 人传人消息是最快的，还最容易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学子杀人，朝廷包庇。 段家是京城粮商，虽然是一介商贾，但段家乐善好施，天灾人祸的时候经常布粥施粮，尤其是这几年战乱不断，段家都不曾停止过善举。 段家在老百姓心目中就是大善人，大善人被欺负了，很多人愤愤不平，想为他们报仇。 这群人中，有普通百姓，也有富家子弟。 薛大牛就是个普通百姓，曾经受过段家一碗粥的恩情，也正是因为那碗粥才得以活命。 “兄弟们，那些学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以为有人包庇就能相安无事，那谁来为段少爷主持公道，咱们都受过段家恩惠，此时要是不站出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薛大牛讲义气，为人豪爽，有一群兄弟们，这些都是干活时认识的。 这群人中，大部分都受过段家恩惠，被他这么一说，很多人纷纷站了出来。 “大牛哥说得对，段公子枉死，而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要是咱们什么都不做，怎么对得起恩人。” 薛大牛更来劲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书院而去。 京兆府那里他们不敢闹，书院却不怕，书院没有官差，有什么怕的，而且书院到底是读书的地方，那里的人讲理，可以好好地理论理论。 书院的卫护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其中一人脸色吓得苍白，另一人上前去拦，大声质问：“这里是书院，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找的就是书院，你们书院包庇杀人犯，把夫子管事的全部叫出来，我倒想问问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这边的嚷嚷声把里面的护院们惊动了，他们拿着棍子跑了出来，而薛大牛一行人是来讨公道的，手里都拿着家伙。 “站住，不许靠近。” “都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乱成了一锅粥，有人被打的哀嚎，有人拿着棍子虎虎生威。 后面赶来的人，有人加入了战场，有人悄悄离开了，也有人去报官了。 刚跑出这条街，遇到巡逻队。 “不好了，书院打起来了，赶快去。” 巡逻队的队长叫王力，今天来这边巡街是他故意跟其他人换的班，也带有目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闹起来了，实在是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他一挥手，道：“兄弟们，咱们过去看看。” 巡逻队差不多有十人，他们戴着佩刀。 王力大吼一声，“都给老子住手。” 可惜，没人理他。 王力敲响手中锣鼓，再次大吼一声，“都住手，谁要是再敢闹事统统抓大牢去。” 人群中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来了。” 场面总算是控制了下来。 王力大声道：“一群刁民，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书院重地，哪里轮得到你们撒野。” 薛大牛丝毫不畏惧，道：“狗屁的书院，跟杀人犯是一伙的，把书院的夫子和官员们都叫出来，我倒是想问问他们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为什么段公子枉死他们要包庇杀人犯，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被一群丧天良的霸占了，天理何在。” 第414章 杀人 王力大声呵斥道：“天子脚下，你们这群无知的莽夫，真是胆大包天，闹事也不看看场合，居然闹到书院来了，明天是不是要冲进皇宫啊！” 薛大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官兵而已，不足为惧，再说，为了报恩，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那也值了！ 用他一条命换段公子沉冤得雪，不亏！ 薛大牛丝毫不为所惧，与王力对峙，“我只知道杀人偿命，你们既然是官爷，何不去抓凶手，逼我们这些无辜的老百姓干什么。” “我懒得跟你废话，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又能咋样，我实话告诉你，今天我不会走，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一直闹，我就不信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王力脸色阴狠，大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刁民故意闹事，还故意冲撞官兵，实在可恶。” 说完，王力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然后朝着薛大牛砍了下去。 “啊……”薛大牛大叫。 “住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厉喝传来。 占流赶到时，正看到官兵出手要对百姓动手，及时呵斥一声，可那人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 他顾不了那么多，抽出手中的刀，朝着官兵扔了出去。 两刀相撞，哐当一声响。 王力的手臂被震了一下，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此时，王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办好事情。 当下，根本顾不上其他，只能再次挥刀，朝着薛大牛砍去。 占流脸色一变，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官兵，大庭广众之下对百姓出手，肯定会挑起官民之争。 以前在百跃的时候皇上就强调过，官兵不能随意欺辱百姓，相反，他们要庇护百姓，让百姓能依靠官府。 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占流抽出腰间的长鞭，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颗脑袋被砍了下来。 “啊……” 鲜血往外直冒，王力的脸上全是血。 乍一看，如杀神一般，可怖又血腥。 “大牛哥，大牛哥。” “官兵杀了大牛哥，官兵杀人了。” 占流冲上前去，狠狠一鞭子打在王力身上。 王力哎哟一声，像一只被踩了脚的兔子上蹿下跳。 占流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目眦欲裂，怒吼道：“我让你住手，你耳朵聋了吗，为什么要杀人？” 王力缩了缩脑袋，辩解道：“上官，这也不能怪我啊，是这群刁民太过难缠，居然在书院重地撒野，我警告过他们，是他们不听，怪不得我。” 这话落在百姓耳里，原本就因为薛大牛被砍感到愤怒，这下是彻底爆发了。 “官兵不讲道理，随意杀人，兄弟们咱们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一群人冲了上来，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面再次失控。 身边的官兵纷纷抽出了佩刀，眼看就要出人命，占流大声吼道：“不许伤人，谁要是让佩刀沾血，我要你们的命。” 羽卫军这边，没人抽出佩刀，而王力那伙人，在听到占流的怒吼声时，有好几个人又把佩刀放了回去。 百姓冲上来不管不顾，想发泄心中的怒意，占流带着一群人，凭着手上的拳脚功夫，打趴了不少人。 王力愤愤道：“上官，你看见了吧，这些人全是刁民，要是任由他们闹，非得出事不可，当务之急还是杀几个人以儆效尤，我看谁还敢放肆。” 占流红了眼，一脚踹在王力腿弯处，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再哔哔，老子弄死你。” 在占流威慑下，官兵始终没有抽出佩刀，用拳脚把这些闹事的制服了。 …… 早上还是明媚阳光，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 刑部衙门 正在办公的原霄收到了消息。 “大人不好了，书院那边又闹起来了，出了人命了，刚才前堂来报，说是羽卫军占将军把闹事的全部抓起来了。” 原霄蹙眉，“又是书院，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占将军正在前堂等着，要不要把人请进来？” 原霄摆手，“罢了，我还是亲自去见见他，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他快步往前堂走，见到占流，连寒暄都来不及，直接问事情缘由。 占流也没瞒着，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跪着的王力身上。 “杀人的就是他，我阻止他一次，可他还是杀了人，我看不是意外，反倒是有意为之，这人得好好查查。” 王力急忙辩解：“大人，小的冤枉啊，是这些刁民太放肆了，居然对书院动手，小的当时就想震慑立威，谁想到会真的杀人，那人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躲一下。” 占流冷笑：“死无对证了，怎么说还不是全凭你一张嘴，你既然想让对方躲，那怎么不知道下手时控制好，怎么就会把人杀了，是有意还是无意，审一审自然就知晓了。” 原霄对着当值的人道：“把人押进大牢审问。” 王力大喊冤枉，可原霄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占流都能看出其中蹊跷，他哪能没有怀疑。 原霄叹了口气，道：“书院闹事就是个由头，说来说去，躲在背后的人故意搅混水，要是不把人查出来，圣上那边我也交不了差，占将军这段时间还得辛苦你了，书院那边还得靠你维持秩序。” 占流摆摆手，道：“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原大人不必客气。” 两人在岩门关时就认识了，也算是熟人，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忙去。 原霄把刑部的其他官吏叫了过来。 “这事怎么看都不寻常，这个段家需要查一查，闹事的那伙人也得审问，对了，巡逻队的王力也有嫌疑，张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内，必须要审出结果。” 张信也闻出了其中蹊跷，回复道：“大人放心，属下必定查清楚。” 最近书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招生结束了，结果牵连上了命案，其中还牵扯到一些人，甚至连张氏族人也有干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故意闹出心悦春桃的事，脱离了族人。 原霄这一任命，表示了对他的信任，何尝不是陛下的旨意。 看来父亲这一步棋又走对了。 在官场上，自己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向父亲学习。 张信找到下面的人，吩咐道：“查一查王力。” 第415章 张族长死了 茶馆，酒楼，客栈。 到处有人在议论段家的事。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不，好好的京城被那些人搞得乌烟瘴气，听说替段家讨公道的义气之士被杀了，看来朝廷是一味地包庇凶犯，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这话说的好，朝廷确实是非不分，弄一群大老粗来玷污书院，侮辱天下读书人，又对普通百姓动手，只要说几句坏话就引来杀身之祸，实在是太荒唐了。” 议论的人中，多是青布长衫的读书人，他们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又很有道理，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共鸣。 大家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事不公平，在众人义愤填膺渲染下，他们同仇敌忾。 仿佛朝廷就是罪大恶极的帮凶。 “狗屁朝廷，要我说，还不如前朝了，起码没这么多荒唐事。” 流言越演越烈，官兵不得不出手，那些煽动言论者，全都被抓进了大牢。 一时间，风声鹤唳。 事情传到沈青云耳朵里时，流言已经传开了，很多百姓说朝廷暴政。 沈青云气的摔碎了桌上的茶杯。 “可恶，实在是可恶。” 郑柔儿挥了挥手，当值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消消气，气大伤身。” 沈青云顺了顺呼吸，道：“他们好大的胆子，在墉县试探也就罢了，居然把手伸到了京城，看来我对他们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他们有了能挑战朝廷的错觉。” 郑柔儿替他顺了顺背，好笑道：“咋了，你想大开杀戒啊！” 沈青云哼了一声，道：“未尝不可。” 郑柔儿安慰道：“你是皇帝，你想杀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江山社稷与其他不同，在百跃和岩门关的时候，可以凭着喜恶决定一件事，可朝廷不一样。” 沈青云没有作声，其实郑柔儿说的他都清楚，当下还是被气到了，才会口不择言。 郑柔儿继续道：“他们要伸手，那就让他们伸好了，收网的时候直接把他们打尽，再耐心等等，目前查到的线索，也足够办他们的罪了，但咱们要的不是仅仅下罪，而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夫君，这番话还是你亲自跟我说的，这就忘了？” 沈青云理智找回了一些，道：“确实是我跟你说的，这些人只敢躲在阴暗处搞一些小动作，罢了，就让他们再嘚瑟几天。” 郑柔儿点头，“这就对了，你是一国之君，不管做什么都得师出有名，朝廷不可滥杀无辜，你当皇帝的，也不能随意处置臣子。有证据，才能无阻力办事。” 沈青云笑了，道：“柔儿，你在我身边，我要是哪里没做好，你规劝规劝，别让我做糊涂事。” 郑柔儿回答：“只要夫君不嫌弃我多事，以后我定会时时刻刻提醒你。” “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个成功的女人，柔儿，有你陪着，我也安心。 …… 夜里 “走水了，走水了。” “抢劫了，有强盗。” 宵禁时间，城中一巷子里居民区，突然出现了大火。 在另一处巷子里，很多百姓家中遭了贼。 烧杀抢掠，这是自新朝成立以后，京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 与此同时，张信也查到了点东西。 “王力是左侍郎潘栎的人？”张信看着桌上的罪状纸，心中惊涛骇浪。 “回张大人，王力是这么招供的，说是听了潘大人的授意，才有了杀人的动机，王力是个贪生怕死的，挨不住痛，不像是胡乱攀咬，说不定真是潘大人在背后指使。” 张信脸色复杂，潘栎是刑部的左侍郎，算起来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这次审问王力是原霄亲自下的命令。 原霄和潘栎之间很微妙，表面上原霄是刑部尚书，最高的上官，但实际上，刑部有一半多都是潘栎的人，两人之间也有暗暗较劲争权的意思。 “张大人，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信把罪状纸收起来，道：“既然查到了，当然要如实禀告，至于该怎么做，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上面只有大人们做决断。” “是是是，一切听从张大人安排。” 张信见过原霄之后，直接回了家，回去之前已经叫下人通知了张槐，因此，张槐早就在书房等着。 张信把调查到的事跟张槐说了，心中大骇，道：“不仅如此，我还查到了一些事情，族长似乎与潘栎来往密切，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族长他们在背后操控，父亲，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就算撇清了关系，这件事会牵连到我们吗？” 张槐一拍案几，生气道：“这个张邵然当族长简直是把张氏一族往火坑里拉，他就算想要攀附权贵，求得容身之地，也万万不能掺和到这件事里。” 张信脸色阴沉，道：“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先一步把族长解决了，就算事情暴露了，也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张槐怔了一下，这个儿子，一直以来，恳恳勤勤，凡是自己的交代，都能很好的完成。 他一直以为儿子有上进心，但狠劲不足，这么看来，是他看走眼了。 张槐好奇问道：“哦，那你说说，族长要怎么解决？” 张信双手握拳，眼里满是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好似下定了决心，朝着张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槐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张槐的儿子，以前我还担心你太仁慈，怕你掌控不了张家这么大的家族，如今看来，你将是个出色的继承人，以后偌大的基业交在你手上，为父放心了。” 张信急忙道：“爹，孩儿还有很多不懂的事，需要爹从旁提点。” 张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这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眼前的麻烦，张邵然啊张邵然，他既然找死，那也怪不了别人。” 夜里 一处宅院突然发生了大火。 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听说是油灯打翻了，火势来的太猛烈，屋里的人睡得太熟，火火被烧死了。” “真是世事无常，白天我还跟张族长喝茶，没想到一夕之间，天人永隔了。” “死的居然是张族长，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这么一大家子，其他人都没事，偏偏就他丧了命。” 第416章 京城的天要变了 雅贤楼，是京城有名的茶馆，因为茶馆只接待文人，有了雅贤的美名。 它成了那些自诩高傲文人聚集地，加上背后老板懂得经营之道，文人间又以能进雅贤楼为荣。 这几年动乱，雅贤楼很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了，自从大安自立后，又慢慢地冒出了头。 今日，雅贤楼聚集了不少人。 田奋在朝堂上被皇上训斥，停职在家闭门思过，当然，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能安心在家里待着，每天都要出入雅贤楼。 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出现，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走漏风声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 小厮在田奋耳边说了几句，田奋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身边的人注意到不对劲，关切问道：“田大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田奋刚得到消息，张邵然族长家中走了水，丧命火中。 王仁宽从刑部被调去了国子监，虽然表面上还保留原有职位，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牵连起来，不由他不多想。 难道陛下查到什么了，要对他们下手了？ 要说他后悔吗，肯定有一点点。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同样这么做，新学目前看来确实对读书人友好，但长期下去，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们。 田家族人中，不少靠着族中庇护才能在朝中立足，族中子弟也是靠庇护才能在各个官职上寻得出路。 新学施行，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们，要是他什么都不做，几十年之后，族中无可用之人，才是真正的走向灭亡。 所以他才与那几家联手，要在京城掀起风浪，墉县那边的试探，让他们有信心在京城施展拳脚，目前来看，效果很不错，唯一担忧的，就是怕朝廷查到他们头上。 田奋对着众人道：“我是朝廷命官，按理说应该遵从朝廷的一切安排，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个专科书院一看就是胡来，置伦理纲常不顾，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就算是皇上要砍我的脑袋，我也绝对不赞成专科书院。” “田大人一番话实在是让在下醍醐灌顶，那些什么传言说专科书院利于天下读书人，依在下看就是狗屁不通，官场上向来是有德者居之，那什么泥腿子匠人都来掺和一脚，不乱套才怪，你们瞧瞧最近，就没有一天安生的。” “田大人大义，不畏死，要是皇上不分忠奸，王朝又能维持多久，这几年换了多少皇帝，要是圣上昏庸，我看离朝灭也不远了。” “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传出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诸位，在场的都是反对专科书院的，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咱们是读书人，将来要为朝廷效命，明知道朝廷新政是错误的，咱们要学田大人义无反顾，而不是畏手畏脚，到时候什么都做不了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话引得不少人附和。 早朝 大殿上与前些日的菜市场不同，鸦雀无声，没有大臣站出来说话。 无声的沉默最让人心慌。 沈青云冷笑一声，“看来众爱卿都没有事禀奏，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散朝。” 这时，户部一官员站了出来，然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请求皇上收回专科书院新政，莫要让天下读书人和百姓寒了心，入仕当属科举。” “皇上，前有书院学子涉及命案尚且还没查出真相，后面又有义士为死者鸣冤丧命，专科书院要是继续推行下去，不知道还要牵扯多少人命，这与朝廷的初衷违背啊，还望皇上三思啊。” 刑部潘栎，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言辞恳切，像极了之前谏言的田奋。 有人开了头，之前沉寂的大臣们再次纷纷站了出来。 上至三品官员，下至品阶低的官吏，表态的将近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大臣，支持的也只有一小部分。 这次的朝会，沈青云并没有下达明确的指令，并没有要停止专科书院的意思，但也没有继续处罚那些死谏的大臣。 在很多臣子们看来，这已经是皇帝‘妥协’了。 在‘有心人’心里，他们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只要再坚持坚持，这次‘筹谋’必定会赢。 …… “萧老先生，皇上来了。” 萧筠自从入京以后，被安排在皇宫里，除了养身体之外，也能和沈老头说说话。 一人是当代大儒，有名之士，一人是太上皇，两人学识上天差地别，说起话来却能唠嗑大半天。 萧筠刚要行礼，就被进来的沈青云扶起了。 “恩师，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 沈老头看到了沈青云，笑着道：“说起来也该是青云你给萧老先生请安，当初要不是萧老先生哪里有你现在，做人可不能忘本。” 萧筠连忙摆手，“老夫万万不敢受，皇上作为天子，天下之主，应该受我等跪拜。” 沈青云笑道：“先生，先不说这些了，我来是有事请教。” 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传的沸沸扬扬，大妹她们几个隔三差五就进宫，加上还有沈小山，有什么事总能第一时间知晓。 萧筠道：“历朝历代，推行新政就不会一帆风顺，皇上可有应对法子了？” 沈青云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想杀人流血，但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是不杀一些人，这次风波不会那么容易平息。” 萧筠看得出来沈青云与一般上位者不一样，在他眼里，就算是个宫女，那也不能随意打杀，遇上这样的君王，是百姓之福。 “皇上想推行新政，本质上还是选拔人才，如今各个官吏之间，还存在很多暗箱操作，新政推行大势所趋，遇到困难在所难免，等到百姓发现官吏干实事，不欺压百姓，到时候会理解皇上的。” “是啊，这也是我力排众议的主要原因。水至清则无鱼，但太混浊，危及江山社稷，百姓苦不堪言，与其这样，还不如奋力一搏，打造个不一样的世道。” “皇上有此雄心，是天下之福，既然心中已有应对之法，只管去做就行，如果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老夫自当全力以赴。” “那学生就在这里先行谢过老师了。” 读书人都有一番抱负，可惜，大多都是怀才不遇，无法应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只能黯然退场。 萧筠是闻名天下的大儒，没有一官半职，主要原因还是无法适应官场，如果不是沈青云亲自来信求助，他也不会掺和进来。 萧筠心想：京城的天要变了。 第417章 杀意 一连几天，早朝跟菜市场差不多，官员之间争论，有反对新学的，自然有赞同新学的。 沈青云从一开始的强硬态度变成了沉默，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改变’主意了，如今差的就是个台阶下。 反对派不停地搞事情，京城不少学子天天在酒楼茶肆大骂新政，同时也骂那些主张新政的官员，他们仿佛成了救世主一样，认为自己才能让朝廷避免继续错下去。 御书房 鲁廷凉为首，伍陆、原霄等几位心腹重臣，他们安静地等待，为首的年轻皇帝正在慢悠悠喝茶。 “几位爱卿，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有要事相商。”沈青云把目光落在原霄身上，开口道：“原爱卿，你把查到的跟大家说说。” “是。” 原霄拿出一封奏报，上面赫然写着事情经过。 他把奏报交给鲁廷凉，鲁廷凉邀请伍陆一起观看，两人看完之后，又传阅给他人。 与此同时，原霄也正在说奏报上的内容：“刘斌将军在墉县那边查到了莫家被灭门是王仁宽所为，而王仁宽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为的就是阻止专科书院，他原本是想连莫家和萧家一起灭门，幸好萧老先生一家躲过一劫。” 伍陆听了倒吸一口气，道：“他平日里满口礼义廉耻伦理道德，没想到居然是个伪君子，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这么多无辜的性命，实在是该死。”鲁廷凉叹了口气，道：“太心狠手辣了，这些文官，平日里看着好相处，下手的时候冷血无情，比我们这些武将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青云不禁翻了个白眼，鲁廷凉现在都差不多是文官了，一口一个‘文官’，搞得自己是武官似的。 伍陆看向原霄，好奇道：“原大人，学子命案查清楚了吗？” 原霄点了点头，道：“我正要说这事，这是第二份奏报。” 沈青云挥手，道：“原爱卿办事朕放心，你们也好好看看，引以为戒，以后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伍陆迫不及待去看奏报，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快便把内容看完了。 伍陆恍然道：“难怪段家公子平白无故死在青楼，原来是哮喘致敏而死，还是被自己的小厮谋害了，想这段家平日乐善好施，也没亏待下人，居然遭遇了这样的横祸，想想都唏嘘。” 原霄道：“这不是横祸，是有人指使，段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善，乐善好施，每个月都会在京城施粥，段家出事，能最大激发众人的愤怒，幕后之人早就算好了一切。” 鲁廷凉好奇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与王仁宽有关系吗？” 原霄看了一眼沈青云，见沈青云点头，这才继续道：“不止王仁宽，还有张氏一族的族长，不过张族长前几日死在了大火中，刑部的潘栎指使下属王力故意杀人，激化矛盾，户部的裴曜，以及吏部的田奋。” “什么？” 鲁廷凉和伍陆都是一惊。 刑部，户部，吏部，牵扯到这么多人，这还只是被查出来的，难道朝廷里有这么多存异心的人吗？ 伍陆问出了关键，“他们为何要那么做，新学停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已经身处要职，只要政绩上不出问题，恳恳勤勤，往上升也容易，为何要自掘坟墓？” 沈青云冷笑一声。 鲁廷凉叹息一声，道：“以前在岩门关的时候，跟着郑大将军的时候，朝廷腐败，圣上昏庸，咱们这些小卒满腔怨气也只敢在心里想，如今，到了京城，才真切感受到朝廷风流涌动，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他们这番谋划，无非是有利可图，只要深查下去，他们肯定都有大受益。” 伍陆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脸色变了又变，沈青云注意到，开口问：“伍大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回皇上，老臣突然想起一件事，前段时候新封的裴美人，好像正是出自裴家，与这裴曜是本家。” 沈青云赞赏点了点头，“还是伍大人想的周全，你说的不错，裴美人确实与裴曜是本家，他们所求，可不是仅仅户部主事就能满足的。” 原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皇上，其实还有件事，可能与专科书院有关系，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原爱卿不必顾虑，有话直说。” “专科书院招生那天，有学子闹事，其中有个叫杨彬的，他是乐安公主的裙下之臣，而这个杨彬和王仁宽的管家方修林是表亲。” 原霄本来是想查清楚再提的，伍陆大人说到了后宫的裴美人，他才把这事说出来，万一有牵连，也好让皇上知晓。 时间太短，不然再给他一些时日，肯定能查的清清楚楚。 鲁廷凉脸色一变，气愤道：“前朝还有两位公主，皇上仁慈，保留她们公主称号，还给俸禄，她们不仅不知道感恩，居然还存有异心，她们万万不能留了。” 伍陆附和道：“鲁大人说的不错，皇上仁慈，可有些人不知道满足，她们安于享乐就罢了，要是想搅动风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在他们这些大臣看来，根本不要给前朝皇室任何活口，不然总有一天会有大患。 皇上称帝的时候奉行的是传位诏书，所以明面上肯定不能对前朝公主赶尽杀绝，不然会被天下人不耻。 “你们觉得两位公主暗中阻挠专科书院新政吗？” 没人吭声。 沈青云看向伍陆，问道：“伍爱卿，你一向宽厚待人，此事你怎么看？” 伍陆道：“回皇上，两位公主有没有参与其中，一试便知。” 沈青云由衷欣赏伍陆，就算他心里有了定论，但也绝对不会妄下结论，还会再次验证，等到事情尘埃落地，也不会再有妇人之仁。 这样的大臣，用得好，江山社稷缺他不可。 这些大臣中，鲁廷凉表面上为百官之首，其实在他心里，伍陆才是。 沈青云赞赏点头：“伍大人说得对，她们有没有参与其中，一试便知，如果她们不安分，也怪不得朕了。” 伍陆暗暗心惊，皇上仁慈归仁慈，但狠辣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不然不可能凭借农家子登顶帝位。 这两位公主，恐怕凶多吉少了。 第418章 替罪羊 “公主殿下，这珍珠玛瑙可是从海外运回来的，多少高门贵妇和千金想要一睹为快，连眼影子都没够着，还是殿下这样尊贵的身份才配拥有。” 杨彬一脸谄媚，丝毫没有作为男子该有的尊严，半跪在榻前，给乐安公主捏腿。 这几个月以来，杨彬时不时给乐安送好东西，多是珍贵物品，偶尔也会别出心裁送些小礼物。 自从大安建国以后，她这个前朝公主地位很尴尬，其他权贵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唯有杨彬不顾流言蜚语。 乐安对杨彬很喜欢，“还是你知道花心思。” 杨彬理所当然道：“公主殿下是尊贵的人，天底下什么好东西配你都是应该的，只可惜在下人微言轻，不过殿下不必忧心，在下尽竭尽所能，把最好的一切给你。” 乐安叹了口气，道：“杨郎，是本宫亏待你了，要不是受制于身份，必然不会像如今这样，对了，王家待你可好，王仁宽那老匹夫可是当着我的面承诺了，会提拔你，他该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杨彬一脸讪讪，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惆怅，道：“多谢殿下抬爱，王大人确实在提携在下，只不过目前王大人目前烦事缠身，国子监闹得那些全都得他处理，那还有时间关注别的事，只能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才会想起在下。” 乐安当然知道京城最近发生的事。 “那什么专科书院，搅得京城动荡不安，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让那些低贱不入流之辈入仕做官，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乐安不耐烦挥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事了，心烦。” 杨彬眼珠子一转，“那就说一件有趣的事，殿下可听说了张家的事，就是张公子心仪一位奴婢，那奴婢还是从大真那边接回来的，他一心求取那女子，不料被那女子拒绝了，你说好笑不好笑，这张公子都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张家的脸面算是被他丢尽了。” 乐安不屑地哼了一声，“张槐那个老匹夫，肯定没想到会被悉心栽培的儿子丢尽脸面，哈哈哈，这就是报应。” 当初她想嫁给张辛，张家不肯表态，要是他们点头自己进门，那就是驸马了，哪里会沦落到成为笑柄。 在她看来，这就是上天给张家的报应。 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来了，“公主殿下，宝庆公主来了。” 乐安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两姐妹打了一架，表面上的关系都不愿意维系，这公主府也早就被一分为二了，两人互不干扰。 乐安看不惯宝庆惺惺作态，觉得她放低姿态讨好沈青云，有失皇家脸面。 这时，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也曾向沈青云示好。 宝庆走了进来，看到杨彬跪坐在榻边，而乐安姿态慵懒，衣衫领口不整。 宝庆直接冲着杨彬发火，“我们姐妹两有话要谈，你算什么东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快滚。” 乐安不愿意了，杨彬是她的人，宝庆一来就耍威风，无疑是在给她脸色看。 “四妹，你要是来教训我的人，那还是尽快离开吧，不然我怕等会儿说出不好听的话。” 宝庆深吸一口气，道：“三姐，我有正事跟你说，你让他滚开。” 杨彬站了起来，赔笑道：“两位殿下莫要因为在下失了和气，在下想起来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一点尊严也无，直到退了出去，朝着走廊外呸了一口。 什么东西！ 说好听点是前朝公主，难听点就是前朝余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还耍公主威风。 啊呸，要不是为了完成王大人交代的事，他才不愿意受这气。 四下无人，宝庆没了顾忌，直接开门见山。 “专科书院一事，三姐可有参与其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听闻杨彬在专科书院招生那日大闹，杨彬又与你……我怕你与这事有关，所以特意来问你。” “哼，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管这些闲事干什么。”乐安不屑道。 宝庆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道：“那就好，三姐你不要跟杨彬有来往了，万一他跟阻拦新学有关系，咱们会受他牵连，外面现在闹得很凶，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你这会儿倒是怕了，当初在皇宫的时候，胆子可真不小，还想做沈青云的女人，咱们朱家的天下可是被姓沈的夺了去。” 宝庆捏紧了拳头，道：“我这么做，还不是想寻一条生路，成为妃嫔诞下皇子，就有机会争夺那个位置，咱们朱家的天下还是能回到手里，要不是三姐你捣乱，我们也不会被赶出来。” “得了吧，说的好听，你看沈青云的眼神骗得了谁，我怕你皇子没诞下，心早就向着他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杨彬那人你不能再牵扯了，等专科书院这事过了再说，我怕引来杀身之祸，咱们现在一损俱损，还望三姐重视这事。” “行了行了，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教我。” 宝庆的一番苦心乐安一点都没领会到，把人打发走以后，下午又与杨彬厮混到一起了。 杨彬带着乐安进入了雅贤楼，一边吹嘘，“这可都是文人才子才能进来的，雅贤楼的东家听说殿下你文才不输男子，特意给你送的请柬，沾殿下的光，我也能能进去观赏一二。” 自从大安建国以后，乐安很久没有这么风光了，尤其是看到一双双欣赏的眼神，仿佛父皇在世的时候。 乐安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雅贤楼的时候，街角有两个人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你先去禀告，我继续盯着。” 很快，原霄就知道了这事。 原霄叹了口气，“还以为她们能聪明点，没想到还是入了套，这次，就算皇上不动手，我也不会留她们了。” 张信听在了耳里，再一次庆幸父亲的决断，要不是求娶春桃的事，与族人划清界限，自己恐怕也会和前朝公主一样的下场。 她们或许没有错，但她们的身份是原罪，只要有这层身份，要么与世隔绝不再参与任何政事，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她们只是女子，也逃不了这命运。 原霄对张信道：“召集人马，去雅贤楼吧。” 第419章 抓人 雅贤楼里正热闹，因为乐安公主的到来，那些文人骚客大谈阔论，高声欢呼。 这时，一群官兵包围了雅贤楼，为首的是刑部尚书原霄。 张信大喝一声，“各位，最好老实待着，谁要是反抗，刀子可没长眼。” 杨彬声音里带着胆怯：“公主殿下在此，哪里轮得到你们放肆。” 原霄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杨彬立即被拿下，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彬大惊失色，朝着乐安大叫：“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乐安不想管这事，原霄这人难缠，当初在岩门关的时候，将军府上上下下对她恭敬有加，唯有原霄，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样。 当初在岩门关的时候寄人篱下，要是换成以前，原霄敢这样对她，这笔仇怎么都得报复回去。 她又惦记杨彬给的那些好东西，而且杨彬还对她处处体贴，想到这里，硬着头皮看向原霄。 “原大人，雅贤楼都是一些文人墨客，他们遵纪守法，你这是何意？” 原霄环视了一圈，冷笑道：“各位有所不知，雅贤楼东家通敌叛国，凡是跟雅贤楼有关的人和事都得配合调查，你们这些人中，肯定还有他们的同伙，要是你们问心无愧最好老老实实接受调查，否则，一律按同伙处置。” 这下，所有人都怕了。 通敌叛国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 清晨，大街小巷传出了一首童谣。 “王仁宽，大好官，收银子，受夸赞，又去书院找金子，你猜金子哪里来，学子送上来，学子送上来，金子银子多又多。” 唱童谣的是一些小乞丐，他们这样唱，其他孩子见了，有样学样，都这样唱了起来。 童谣通俗易懂，就算没有文化的妇孺，都能知道其中含义。 “这位王大人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贤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他是个大贪官。” “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前有个亲戚去了他府上干活，后面无缘无故失踪，报官也没有下落，肯定被他杀害了，可怜了我那亲戚到死都没找到尸体，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人人都称赞他，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又是个虚伪的人，这种贪官就该千刀万剐。” 对百姓来说，官吏做什么事让他们最痛恨，当然是贪污，贪官贪的是百姓的钱，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他们的钱袋子空了，日子难过，可不就得找罪魁祸首发泄。 一时间，京城的百姓对王仁宽喊打喊杀，甚至有人去他府邸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皇宫 “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沈小山进来通禀。 沈青云放下手中的毛笔，正好这时郑柔儿也进来了。 沈青云走过去，搂住她的腰，问道：“太医的药要按时吃，不要忙起来就不顾身体，要是太累的话就扔给下面的人做，没必要事事亲为。” “夫君，今天我来是想问乐安和宝庆两位公主的事。” “她们动作倒是快，求到你头上了。” 沈青云按着郑柔儿坐下，顺手把桌上的点心送到她面前，“垫垫肚子。” 郑柔儿就着他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道：“我知道这事牵扯很广，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内情，宝庆说她只想安安分分过完余生，以前入宫时，我与宝庆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她还替我解围，夫君，能留她们一命吗？” 沈青云说道：“她们身份太过特殊，就算她们不起浪，有心之人也会掀起浪，我称帝明面上是顺应传位诏书，两位公主自然而然应该受到优待，宝庆还好，这位乐安……心气高，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主。” 郑柔儿抿了抿唇，“宝庆要受她牵连吗？” 沈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就算我这边不追究，原霄应该也不会轻易罢手，宝庆确实很安分，也看得出来她有意愿远离这些事，至于乐安……哼，她早就被人当靶子推出来了，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这种蠢货，迟早要出大乱子。” 郑柔儿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宝庆有恩于她，加上她现在又是孤女，处境和当初的自己何其像，不，应该说宝庆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想伸手帮宝庆一下，但政事为重，她也不能不顾大局。 “夫君，要是还有余地，给宝庆一条生路。” 沈青云把郑柔儿揽入怀中，安慰道：“她们的路是自己的选的，我也给过她们很多机会，至于她们下场会如何，也全看她们自己。” “嗯，夫君，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 …… “原大人此次看来要立大功啊，皇上对你的看重着实让大家伙羡慕。” 原霄去雅贤楼的事朝堂上无人不晓，这案子谁都看得出来，是皇上出手了。 原霄做这一切代表的是皇上，等到事情尘埃落地，原霄肯定立大功。 原霄摆手，“你们可别这样说，刑部办事，讲究的是证据，绝对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众人也知道适可而止，原霄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不能得罪他。 这时，鲁廷凉来到了原霄身边。 原霄以前是鲁廷凉的幕僚，两人之间有主仆情分。 “鲁大人。” “原霄啊，我从前就看好你，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还得多谢大人提携。”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鲁廷凉把原霄叫到一旁僻静处，这才小声道：“王仁宽被你抓去了刑部，雅贤楼那群学子也被关了起来，其中还有乐安公主，原霄啊，外人只看到你风光，我却为你担忧啊。” “大人，此话怎解？” 鲁廷凉低声道：“朝堂上，关于专科书院的争论，看似反对方占了上风，皇上从一开始的表态到现在沉默，不就很好说明了，这时候你当出头鸟，别人不恨你恨谁。” 原霄丝毫不畏惧，“我也想过这事，但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做，总得有人站出来，皇上让我当刑部尚书，那我就把分内之事做好，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该考虑的。” 鲁廷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原霄啊原霄，我现在知道皇上为什么看重你了，反倒是我狭隘了，你好好干，以后肯定有一番大作为。” 第420章 乐安公主死了 “你们听说了吗，乐安公主死了。” “哪个乐安公主？” “还有哪个，不就是那个前朝公主。” “好端端的，咋死了？” “这说起来就有意思了。”说话那人嘿嘿笑了几声，脸上都是猥琐之色，“你们知道童谣里唱的王大人不。” “怎么又说到这个大贪官了，他难道跟前朝公主的死有关系。” “嘿，你猜对了，听说大贪官府里有个管家，这位管家又有个亲戚，那亲戚好像姓杨，他是乐安公主的老相好。” “听说了听说了，这位前朝公主风流韵事可不少，听说未出嫁之前就和一位公子私定终身，闹得满城皆知，之前京城被敌军攻破，皇宫里的人都成了俘虏，啧啧啧，皇后娘娘不堪受辱自尽了，乐安公主苟活就算了，居然还死性不改。” “以前的就不说了，快说说乐安和姓杨的。” “乐安公主和姓杨的前几日在雅贤楼闹事，被抓去了刑部，可能是被关在了大牢，两人互相埋怨，听说还互殴，姓杨的好歹是个老爷们，被其他人取笑，恼羞成怒之下失手杀了乐安公主。” “天呐，真是什么事都有，好歹是个公主，居然就这么死了，看来人还得本本分分，不能男盗女娼。” “死了好，死了好，不守妇道的都该死。” 一时间，众人对乐安公主的死一片叫好，在他们看来，乐安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咎由自取。 宝庆公主木然的坐在马车里，耳里全是百姓关于乐安的拍手叫好。 她早就劝过三姐，让她不要牵扯政事，落得如此下场又怪得了谁。 她们早就不是公主了，没了父皇庇护，哪里还能像从前那样尊贵。 马车在刑部大牢前停下，小吏过来见礼。 宝庆什么都听不到，一双眼睛落在了棺材上，双手握紧，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开口道：“打开。” “死者安息……” “打开。” 就在小吏为难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公主发话，你还愣着干什么。” 宝庆回头，看到了原霄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原大人？” “公主殿下，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该惩罚惩罚。”原霄叹息一声，“乐安公主的死是个意外，您放心，下官定不会放过杀人凶手。” 宝庆不想继续装了，直勾勾盯着他，“原大人，你真的觉得我三姐是死于意外吗？” “难道公主不信？”原霄打着官腔道：“乐安公主确实死于意外，可以找仵作验尸。” 宝庆冷笑一声，“我三姐好歹是个公主，死后被仵作开膛破肚，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是下官失言了。” “大人不好了。” 这时，一狱卒匆匆跑来，看到原霄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救星。 “何事这么慌张？” “杨彬自尽了。” 原霄脸色一沉，哪里还顾得上宝庆公主，跟着狱卒离开了。 宝庆看着他们走远，嗤笑一声，“可真巧啊。” 身旁的丫鬟见她神色不对，小声提醒，“殿下，三公主已经死了，早日入土为安才好。” 宝庆目光转到棺材上，心中一片冰凉，三姐参与政事，丢了性命，这哪里会是意外，是朝廷无法容忍了。 她找皇后娘娘求助，得到的也只是一句:顺其自然。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留三姐一条命，无论如何，在这个世上，她只有三姐这个亲人了。 如今三姐已死，她留在京城还有什么意义。 宝庆看着礼部安葬好乐安公主以后，写了一封信，递到了丫鬟手里。 “把信交给皇后娘娘。” 丫鬟应下。 等次日一早，丫鬟像往常那样去伺候的时候，发现屋里没有宝庆公主的身影，还以为她去了别处，直到把整个公主府找遍了，都没寻到她的身影。 丫鬟脸色大变：“公主殿下失踪了！” …… “出家？”沈青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柔儿叹息一声，“喏，这是宝庆写的信，她说凡尘中再无眷念，剃发为尼，余生与青灯古佛常伴。” 沈青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柔儿难受道：“她是个通透的，知道乐安的死不简单，怕自己步后尘，有时候人在世人不由己，乐安何尝不是被人利用，恐怕到死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宝庆当尼姑也好，起码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沈青云道：“说到底，还是朝廷愧对她了，柔儿，你找几个人去护着她，别让她在尼姑庵里受欺负。” 郑柔儿点头：“这样也好，也算报了她当初对我的恩情。” …… 刑部大衙 衙门围满了人，有文质彬彬的文人，也有一身粗布衫的百姓，还有绫罗绸缎的乡绅大豪。 今日，刑部要亲自审问王仁宽。 王仁宽最近在京城可谓是人尽皆知的‘大贪官’，京城的人都想看看他会有什么下场。 堂上，坐着的是张信。 按规矩来说，这里是绝对乱不到他坐的，原大人临时有事，加上侍郎身份特殊，筛选一番，这个事就落到了张信头上。 张信一拍惊堂木，直到这一刻，好似明白了当初努力科举的意义。 张信问道：“犯人王仁宽，你可承认杀害段询一事？” 王仁宽哈哈大笑两声，声音带着愤怒，“是黑是白，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想要杀我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张信冷哼一声，“你已经不是王大人了，而是犯人，圣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人证物证俱全，你的罪逃不掉，来人呐，把人证带上来。” 衙役带着几个人进了大厅。 张信的目光落在一个小厮身上，指着他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证？” 小厮还没说话，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他来了。 “他、他不就是段府的小厮，是段公子的贴身随从。” 小厮常福磕头，吓得说话结巴，“小的确实是段家下人，段公子的贴身随从，小的一时财迷心窍，受了奸人利用，害死了少爷，我该死，呜呜呜我该死。” “你是受何人指使？” “方修林，是方修林让我这么干的，说事成之后给小的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五百两，所以我就答应了。” 第421章 张青天 张信一拍惊堂木，严厉质问方修林，“方修林，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方修林脸色苍白，身体发软，下意识看向王仁宽，但王仁宽始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是王家的下人，要是王仁宽倒下了，王家也要变天，他的妻儿家人又靠谁来护。 这时，杨彬也跳了出来，指着方修林道：“我、我也是他指使的，是他让我勾引乐安公主，说只要乐安公主参与到学子闹事上，就给我谋前程，大人明鉴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方修林一脸颓败，墙倒众人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狡辩也没用了。 方修林开口：“不错，都是我干的，让杨彬勾引三公主，借此可以和朝廷官员攀上关系，至于杀段询，是我看不惯他惺惺作态，至于那些贪污的银两，也全是我的主意，老爷对我十分信任，书房都能让我随意进出，我嫌弃月银太少，所以才生了贪污心思。” 张信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就算能进书房，又能掀起什么大浪，你说通过三公主攀上朝廷官员，那哪位官员被你攀上了？你说看不惯段询就要杀了他，难道只有他一人你看不惯吗，为何只有他一人被你杀，显然你话里矛盾重重，方修林有些罪责你担得起，有些罪责担不起，祸从口出，还请慎言。” 办案，除了要罪犯亲口承认犯罪事实以外，还要讲究证据，王仁宽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就算他否认也没用，倒是学子闹事需要他亲口承认，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把幕后同伙一网打尽。 张信看向王仁宽，开口道：“证据都摆在面前，难道你还要做无意义的狡辩吗？” “哈哈哈……” 张信脸色难看：“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哈哈哈……” 王仁宽笑了很久，眼泪都笑出来了，张信脸色铁青，要不是顾忌他的身份，早就让衙役教训他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王仁宽兢兢业业，上至皇天后土下至黎民百姓，做了该做的一切，圣上想要杀我直说就是了，何必搞些莫须有的罪名污蔑我。” 看热闹的百姓，不明真相，往往是看表面，王仁宽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被冤枉一般。 当下，有人议论，“王大人声名在外，出了名的好官，怎么一夕之间名声扫地，难道真的被冤枉了，是圣上想要杀他？” 张信脸色大变，刑部审问王仁宽，目的是为了揪出幕后同伙，要是被王仁宽污了圣上声誉，那他以后的仕途走到头了。 张信厉声呵斥，“圣上体恤百姓，发放农具种子，惠天下黎民百姓，还曾说过不许有冤假错案，为此，还专门设立了多个监督衙门，王仁宽你贪污受贿还想攀扯圣上，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呐，给我打五十大板。” 衙役上前，按住王仁宽。 王仁宽脸上终于有了惊慌之色，“我是文官，你敢打我，置礼法何在！” “哼，你是文官又怎么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百姓上了公堂也挨得板子，怎么你就不行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板子上上下下，每一次结结实实打在王仁宽的身上。 王仁宽是个文人书生，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没一会就晕死了过去。 张信大声道：“弄醒他，直到打完五十大板。” 这场开堂审理以方修林认罪、王仁宽晕死结束。 衙门口，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张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没有官官相护，惩治大贪官，真是大快人心。” “张大人是好官，是个大好官啊。” “青天大老爷再世，青天大老爷再世啊！” 在百姓看来，没有官官相护，大贪官伏法，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因而，张信一时间名声大噪，百姓都称赞他是青天大老爷。 自然，百姓称赞他，文人却叱骂他。 “张大人行事太过张扬了，就算王仁宽有罪，他也不该打板子。” “张大人想出风头，这不，张青天的名声有了，可怜了王大人成了他的踏脚石。” “这种打文官的先例就不该有，那以后官员犯错了，岂不是会被屈打成招胡乱攀咬。” …… “爹，圣上想要办幕后同伙，要是王仁宽不肯招供，又该如何是好？” 张信回到张府，把政事上遇到的困难与张槐商量。 张槐摆了摆手，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圣上 铁了心要办王仁宽，是要杀鸡儆猴，要是一下子办太多的人反而适得其反，倒是你，今天做的不错，张青天的名声传开，对你仕途很有帮助。” 张信苦笑，“他们骂我也骂的狠。” “随他们骂，他们越是骂，百姓越是觉得你是好官，当今圣上的脾气你我也清楚，不会因为这些骂声牵连你，相反，你只要与百姓站在一起，圣上迟早会重用你，咱们张家这一脉，以后就指望你了。” …… “潘栎，裴曜，田奋，他们几人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回皇上，潘栎和裴曜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田奋那次雅贤楼抓捕让他逃掉了，也不在田府里，躲起来了。” 沈青云轻轻敲击案几，目光看着大殿外的白云。 “今儿天气好。” 原霄回道：“是啊，这段时间天气都不错。” 沈青云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原霄身上，“刑部的钉子要拔除，那就从潘栎开始吧。” 原霄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潘栎要倒大霉了。 “潘栎的位置空出来，让张信坐吧。” 原霄蹙眉，不赞同道：“回皇上，张信还年轻，要是让他当左侍郎，以后又该如何升迁？” “学子闹事一案让他去处理，你从旁提点一二就行了，这些人不能留，不然还会闹出其他乱子，恶人让张信当，要想往上走总得做点牺牲，他身后有张槐，这事交给他最合适。” 原霄一下子就明白了，张槐作为几朝老臣，手段和城府毋庸置疑，加上这件事还牵扯到张氏一族，其他人出手都没有张槐出手效果好。 “皇上高明，臣明白了。” 第422章 皇上想用你做刀 “父亲，原大人说王仁宽一案交由我全权处理，等处理完把卷宗交上去即可。”张信把信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百姓以为王仁宽犯的事是贪污案，可朝中人人都很清楚，真的让他入大牢的是学子闹事一案，圣上对新政的态度棱模两可，按理说这案子怎么都不可能轮到我头上。” 刑部的事张槐哪里知道，听张信这么说，顿时也查出了不对劲。 “原大人可还有说别的什么？” 张信有些不好意思道：“原大人说最近京城张青天的名声响亮，要想百姓相信审判结果，属我最合适，我推拒都被原大人挡了回来，这事逃不掉，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张槐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脸上一脸严肃。 好半晌，他停下了脚步，开口道：“恐怕不是原霄的主意，原霄这人行事确实不太按规矩，但学子闹事牵扯新政，他还没权利大到把这事推给别人。” 那难道说，“是皇上……。” 张信也反应过来了。 以为原霄是器重他，才会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他审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层原因。 张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原霄器重你应该不假，你在岩门关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可用之才，不过……” 张信焦急问道：“父亲，不过什么？” 张槐像个老狐狸般笑了笑，道：“学子闹事一案牵扯甚广，皇上要是想彻查，必定要办很多人，那么这个恶人就会让你来做。” “那可不是好事，父亲，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傻孩子，皇上想用你做刀，肯定会配一把好的剑柄，这剑柄你要牢牢抓住，以后这朝堂上将有你的一席之地。” 桌上，砚台被张槐指了指。 张信刚开始没听明白，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味来。 “要是皇上只想让我做刀，不配剑柄怎么办？” “放心，皇上肯定会给你配剑柄。”张槐胸有成竹道。 …… 随着案子的审理，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扯进来，就连刑部的潘栎都入了大牢。 张信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暗暗庆幸父亲敏锐的嗅觉，如果不是脱离了张氏一族，如今下大狱的还有自己。 大牢，已经装不下这么多犯人了。 原霄知晓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这些事还是得你们年轻人出手，张信你这次做的很不错，潘栎误入歧途，左侍郎一职空了下来，这么多人中，我还是最看好你。” 张信心中怦怦跳，好似知晓了皇上要给他配什么剑柄，于是，在办理案件的过程中更加认真仔细。 …… “皇上，京城里人心惶惶，张信未免小题大做，这样下去怕是会引起民心骚动。” “张信不过区区一小吏，要不是入了原大人的眼，哪里能有这番造化，不知道收敛反而大张旗鼓，要是辜负了原大人一番心意，好事变坏事。” “以臣看，张家摆明了借此机会铲除异己，皇上，臣建议彻查张信。” 朝会上，一群人开始弹劾张信。 张信做好了准备，当弹劾真的发生，还是在朝堂上，心不受控制狂跳。 正当他要怎么向皇上解释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懒洋洋的声音。 “各位爱卿，张爱卿也是按证据办事，他没做任何徇私，就连张氏一族也抓了不少人，难道这样大公无私的官员也有错，那以后谁还敢忠心为朝廷办事。” 这话堵的弹劾的官员们无言以对。 说起来，这次抓的人中，确实张氏一族人最多，而张信姓张，这点他们无从反驳。 “张爱卿，原大人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办，你把事情办好就行，其他的不必顾虑太多。” 这句话，无异于给张信莫大的支持。 “回皇上，臣遵命。” …… 高仪给皇上送自己亲手熬的汤，无意中看到了一份名单，这份名有不少大臣，其中大部分都已经下大狱了。 高仪不傻，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些名单里的人很可能都要死。 她颤抖着身体，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沈青云喝完她熬的汤，夸道：“手艺不错，汤有股香味，浓而不腻，清新淡雅，以后隔三差五可以给朕端点来。” 他说完，并没有得到回应，一抬头，就看到高仪心事重重的模样。 案几上的折子有动过的痕迹，沈青云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你看过这折子了？” 高仪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刚才折子掉在地上，臣妾随手捡了起来，不小心看了一眼，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后宫不得干政，这种折子更是敏感，高仪能感觉到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远远不如皇后，所以很怕因为这件事遭到皇上厌弃。 沈青云见她如此紧张，知道高仪应该猜到了，她很聪明，甚至比郑柔儿都聪明许多。 沈青云把她扶起来，道：“一道折子而已，看就看了，倒也不必如此害怕，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 高仪小心翼翼看他，见他不是真的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太监进来禀报。 “禀告皇上，裴美人跪在殿外求见。” 沈青云还没说话，又一道声音传来。 “禀告皇上，张美人跪在殿外求见。” 高仪心中一惊，立即想到了折子上的人名，裴曜在列，裴美人可是出自裴家，折子上也有张美人的本家。 她小心去看沈青云的脸色，果然见他冷了脸。 “朕在忙，让她们回去。” 她们被封为美人以后，还没受过宠幸，除了高仪，她们甚至连皇上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太监出去了，没一会儿又来禀报。 “两位娘娘不肯离开，说是有重要的事见皇上。” 沈青云挥手，“她们能有什么大事，告诉她们，既然做了妃嫔，宫外的事就不要管了，免得引火烧身。” 太监一字不落把话传给了两位美人。 两位美人一听，哭的更加伤心，高仪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梨花带雨。 高仪叹息了一声，就算不喜欢她们两人，同在宫中，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两位妹妹，皇上宽厚，不想你们因为琐事伤心，何必庸人自扰，惹皇上不快引来杀身之祸，还是尽早回永宁殿吧。” 第423章 替小儿请罪 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张美人和裴美人求见皇上一事被拒传入了有心人耳朵里。 张信脚步匆匆，穿过一道又一道院门，最后才在主院停下。 他朝着守门的下人道：“父亲可睡了？” “回少爷，老爷已经歇息了，快一个时辰了。” 张信急得来回踱步，正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 “老爷。” 张信眼睛一亮，“父亲，我还以为你睡了。” 张槐道：“先眯会儿，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下人点亮油灯，又布上名茶点心，点燃了熏香，这才退出去。 “说吧，出什么事了？” “王仁宽招了，供出了潘栎和张邵然，张邵然已经葬身火海，潘栎已经入大狱，但潘栎把裴曜和田奋供出来了。” “潘栎和裴曜有什么动作吗？” “潘栎在狱中被单独关押，潘家很安静，暂时没有动作，裴家和张家两位娘娘在宫中求见皇上，但皇上没有见她们。” 张槐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想要出手了？” “父亲猜的不错，皇上的态度足矣说明立场了，裴家和张家肯定保不住，既然潘栎已经招了，那我只要按规矩抓人就行了。” 张槐指了指桌上的茶，茶正冒着热烟。 “喝茶啊，心急了不行，得慢慢品。” “父亲，难道你有其他想法？” “儿啊，你想过没有，这事一旦做了，你将成为靶子，会树很多敌人，爹年纪大了，帮不了你几年，你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了吗？” 张信茫然了一瞬，问道：“父亲，不是您说做刀吗，有了刀就有刀柄，路摆在我面前，只需走下去就行了。” 张槐摇了摇头，“你不在朝中可能不知道，他们不仅仅是个官职，这背后还牵扯很多，甚至潘栎没有招供的可能还有，你处置了他们，他们怀恨在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你拉下来，甚至张氏一族，都已将你视为叛徒罪人。” 张信想到了脱离张氏一族时，其他人看他们这房的眼神，那种怨恨的眼神让人喘不过气。 要是抓了一大部分人，他何止会成为叛徒，还会成为张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父亲，就算我现在没动作，躲得了今天，明天和后天又该怎么办？”张信自嘲一下，道：“刀子不是那么好做的，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下去。” 张槐提醒道：“茶凉了，快喝吧。” “不喝了，我得立马召集人马了。” 张槐按住他，道：“喝杯茶的功夫，不会耽误你抓人，快喝吧。” 张信见父亲执意要他喝茶，不好拒绝，一口闷了。 等他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进来吧。” 门外，进来了两个侍卫。 张槐道：“把少爷扶到床上，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他亲眼看着张信睡在床上，替他捻了捻被子，叹了一口气道：“儿啊，皇上不是想用你做刀，而是我啊，既然这样，爹为了你的前程，豁出去了又如何，恶人我来当，那些魑魅魍魉也由我来解决。” 这一夜，腥风血雨。 早晨朝会上，群臣们一反常态，没有事启奏了。 随着太监‘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结束了朝会。 “皇上，张槐张大人在外求见。” 沈青云放下手中毛笔，道：“宣吧。” 张槐走进了大殿，脱掉了上衣，背着荆棘，背上被刺了很多血痕。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沈青云一副震惊模样，关切问道：“张爱卿，好端端的你背什么荆棘，赶快卸下来，别伤着了自己。” “不可，臣有罪，特意前来向皇上请罪。” “爱卿何罪之有，还是赶快拿下来吧。” 张槐自然不可能取下，绕了这一大圈弄得人尽皆知，要是取了，先前的戏白做了。 “皇上，臣是替小儿请罪，他昨晚本来要去办公，我一时贪杯，让他陪我喝，孩子孝顺，不想违背我的性质，带病喝药，把自己喝丢了半条命，后面有同僚喊他办公，可他已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臣就多问了两句，才知晓是学子闹事一案，臣知道皇上对学子闹事一案重视，怕误了事，便代替小儿办了政务，臣逾矩了，还望皇上惩罚。” 沈青云听他一番说下来，不得不佩服，说得情真意切，父慈子孝，要是自己追究，反而显得不近人情。 张槐也聪明，应该是为了保护张信，才会如此做派。 一个慈父之心，还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爱卿先起来，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臣有罪，不敢起，皇上有事吩咐就行。” “朕问你，昨夜出动，抓了多少人？” “回皇上，有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沈青云想了想这个数字，要是全部杀了，还真的挺可惜的，可要是这么留下他们，在古代连坐的制度下，不足以威慑众人。 “张爱卿，依你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张槐又不傻，这位当今圣上可不是傀儡皇帝，要怎么处置这些人肯定自有思量，要是自己贸然给他出主意，才是犯了大忌。 天子，是天下之主，绝对不容许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张槐还记得，曾经的沈青云谨慎小心，步步为营，连中六元，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而他，一直默默做事，坚守本分，不出任何错误。 从这些事看来，当今圣上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皇上，臣认为，一切按国律处置，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臣在礼部任职，这些事还得由皇上您和刑部做决断。” 沈青云哈哈大笑。 他亲自把张槐扶了起来，欣慰道：“有你这样的臣子，是大安之幸，有你这样的父亲，是张信之福，这样吧，让张信好好养伤，他手头上的事暂时由你替代，等这事告一段落，刑部空缺下来的左侍郎也该考虑人选了。” 张槐朝着沈青云拱手，“皇上，臣一定按律把事情办好。” “好好好，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张信嘴上回应着，心里暗暗骂娘：你身为天子，尽坑臣子，狡猾如狐狸，我明明知道是坑，还只能往里跳！ 第424章 守江山更难 半个月后，搅得京城腥风血雨的案子终于出了结果。 王仁宽贪污受贿金额巨大，被判斩立决，王家主要几人被判处死刑，其他五十多口人被流放。 张氏一族，几位族老被判死刑，其他二十多余人被发配边疆。 裴曜、潘栎以及田奋等人，都被判为王仁宽同党，判处死刑，家产被抄，家眷被流放。 另外还揪出同党一百多人，有京城官吏，也有地方官吏，对于这些人，几乎都是抄家流放。 到最后，牵连进王仁宽贪污一案的人中，差不多将近一万。 百姓以为这是一场贪污案，都在叫好，觉得大贪官被砍头以后就少一个贪官了，而朝廷里，官员们都知道王仁宽真正被处死的原因。 一时间，关于专科书院的政策，没有人敢反对了。 京城最大的菜市场口，齐刷刷跪着一排人，都是今天要砍头的官员。 监斩官是张信，而被斩脑袋有张氏族人。 现场人山人海，这还是大安立国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砍脑袋场面。 “大贪官去死吧。” 王仁宽身上被丢了很多烂菜叶子，还有臭气熏天的臭水。 百姓们一个个猩红着双眼，看到贪官被杀，就好似大仇得报。 当然，除了骂贪官的声音，还有骂张信的声音。 “真狠啊，为了升官发财，连族人都杀，丧心病狂，这种人迟早要遭报应。” “狗屁的张青天，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狼心狗肺之辈。” “张信你迟早要遭报应。” 人群中，突然扔了个东西过来，张信下意识伸手去拦，还是晚了一步。 他脸上被扔了鸡蛋，砸在脸上生疼，还有鸡蛋液黏在脸上。 “大人。”旁边的官吏见状，连忙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张信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吩咐道：“拿盆水过来。” 不一会儿，一盆水端了过来。 张信不急不忙洗干净，抬头时，人群中有几个人被抓了出来。 “大人，就是他们扔得鸡蛋，您看要怎么处置？” 张信认得那几人，是族中之人，当初还与他同桌吃饭过。 “张信，你别以为自己风光，等着吧，你的下场比他们更惨。” 张信平静地看着他们，道：“知道袭击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吗？” “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反正你手上都是鲜血。” 张信吩咐道：“把他们全部抓进大牢。” 那几人被带走的时候，还冲着张信咒骂。 张信有苦说不出，把他们关起来，也是怕他们等会儿情绪太激动，惹出什么乱子。 人群中，一个老头正激动的扔烂菜叶，朝着身边的人道：“贪官都不是好东西，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哟，老大爷你口气还挺大的，贪官也是官，岂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我咋不能杀，我要想杀谁，跟我儿说一声就行了。” “哈哈哈，老大爷你可真搞笑，你以为你自己是太上皇啊，你儿是皇帝啊。” 皇帝可是不能随意调侃的，就算是在家中，说起皇帝，都得小心翼翼，弄不好祸从口出。 但大安不一样，说皇帝没事，只要不是太过分，调侃两句不会有大问题，当初他们也不知道，还是岩门关和百跃那边来了一批百姓，他们开玩笑的时候就会提起皇帝。 见他们提皇帝都没事，有样学样，发现自己说皇帝也没事，因此，平常开玩笑的时候，都会替皇帝两句，这样就好似自己见过皇帝似的。 老头激动道：“我就是太上皇，我儿就是皇帝。” “嘿嘿嘿，我还是玉皇大帝呢，我儿还是龙太子呢！” 沈老头被一群人打趣，一张嘴哪里说得过几张嘴，一脸憋屈，气愤不已。 李勇在一旁暗自好笑，发现沈老头一个眼神看过来，立即收敛神色。 “爷，这些人都是无知刁民，你跟他们计较什么。”李勇一边拉着他推开人群，一边安慰他。 沈老头吹胡子瞪眼，“我就是太上皇，我又没说谎，他们怎么就不信。” “爷，咱们何必跟他们计较，别忘记你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认出来，回去还得交代。” 沈老头这才想起来，顿时捂住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李勇还是你靠得住，我要是犯错你可得提醒我。” “好好好，爷，这边走。”李勇看了看天，道：“时辰快到了。” 与此同时，计时的沙漏见底。 张信扔掉令签，大声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吧。” 刽子手取下犯由牌，砍掉了犯人的脑袋。 有些人不敢看，捂住了眼睛，有些人看了，觉得不过瘾，催促着喊砍下一个犯人的脑袋。 血染红了地板。 …… 伍陆等在殿外，过了一会儿，出来个太监，让他进去。 沈青云正在看折子，头也没抬，问道：“伍大人，你可是有什么事？” 伍陆恭敬道：“今日京城的菜市场大街有不少人，臣也跟着去凑了热闹。” “热闹好看吗？” “不好看，太血腥了。” 沈青云抬头，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见朕不会说这区区小事吧？” 伍陆一笑，道：“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臣看热闹的时候，发现张信声望很高，很多百姓喊他张青天。” “这不是好事吗，大安朝出现了位清官。” 伍陆犹豫了一下，道：“张信目前来看确实是个忠臣，但张槐城府极深，在前朝的时候位极人臣，有他指点，张信将来成就必定不俗，张氏一族垮了，而张槐这一脉却保存了实力，张家势大，未必是一件好事。” “你是想说张家有异心？” “臣不敢，臣是怕张家权势滔天，以权谋私。” “就这个？” “张槐在官场上沉沉浮浮几十年，心思很重，前朝还在的时候就把儿子放在了岩门关上，后又迅速转投大安，确实不是个忠臣，相反，还是个佞臣。” “还有吗？” “他会威胁江山社稷。” “伍爱卿要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朕肯定不会在意，你是能臣，你既然都这么说，肯定有一定的道理，朕记下了。” 伍陆大松一口气，“既如此，老臣就放心了。” 沈青云语重心长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伍爱卿以后朕还得多多仰仗你啊。” 第425章 皇上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伍陆顿时觉得自己很重要，这把老骨头可得好好养着，多陪皇上几年。 然而，伍陆不知道的是，沈青云早就让人盯着张家父子了。 京城这几日最热闹的莫过于‘砍脑袋’，大贪官死了，大家津津乐道的时候，又出现了另一种说法。 “你们听说了吗，大贪官不是因为贪污被砍头的。” “那因为啥，贪污不砍头，啥事比贪污更严重？” “听说是新学，大贪官一死，那几个学子全都被放了出来，还有你们知道国子监的祭酒是谁吗？” “谁啊？哪个大儒？” “是萧筠萧老先生，听说他还是当今圣上的恩师。” “那要是进了专科书院，岂不是就能拜天子恩师当老师，那将来封侯拜将还不是指日可待？” “可不，你们没看到那些大户人家都开始请匠人教家中晚辈了，普通人家也到处想方设法找人拜师，哈哈哈，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在一片议论声中，萧筠出现在了国子监，还进行了简单的祭孔夫子礼，正式出任国子监祭酒。 随着萧筠的到来，国子监出台了一系列动作，都是关于书院各项改革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京城这边的新学一旦成功，会慢慢推向全国。 一时间，萧筠以国子监的祭酒身份，和皇帝恩师的身份，邀请了不少大儒前来京城。 入冬后，大地雪白，一眼看过去，白茫茫一片。 沈青云在小河殿里吃着火锅炉子，就听到了沈小山汇报。 “皇上，有个叫黄韬的说是要见您。” 沈青云正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听到这话，抬起头来，道：“黄韬啊，他不是找铁矿去了吗，算起来也有几个月了，难道没找到铁矿？” 沈老头打了个嗝，道：“外面天寒地冻的，让人进了喝口热汤，青云啊，这些可都是你的大臣，得好好对他们，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忠心。”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以心换心，待人真诚，人与人之间相处就是这样，你要是虚情假意，别人可以也不会对你多真诚。 沈青云看向沈小山，道：“听太上皇的。” “好嘞，那小的这就带他进来。” 黄韬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面前递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黄韬整个人如梦初醒，下意识跪在地上，“小臣哪里能让太上皇如此，折煞小臣了。” 沈老头道：“你快接啊，我手都举酸了。” 黄韬不敢再有半点迟疑，恭恭敬敬把那碗羊肉汤接了，耳边是沈老头热切的招呼声，“快趁热喝，趁热喝，冷了腥味重就不好喝了。” 沈青云也笑着道：“这里又没有外人，黄爱卿不必拘束，多喝点，暖暖身。” 黄韬只觉得一股暖意从脚底蔓延至心里，没想到皇上不仅重视他，还待他如此亲昵。 他这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一阵寒暄之后，沈青云问道：“黄爱卿此次去凌燕山好几个月了，中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可有发现铁矿？” 黄韬恭敬回道：“回皇上，小臣这段时间一直在凌燕山，那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臣根据文书的地理志记载，主要探查铁矿可能出现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有眉目了，小臣绘制了一幅地图，标明了铁矿所在地，还请皇上过目。” 沈青云没想到真的找到铁矿了，接过他呈上的地图，看到出的地点，一共有三个地方。 这份地图绘制了整个凌燕山的，看得出来黄韬用心寻找铁矿了，不然也不会把地图绘制的如此详细。 “不错，不错，凌燕山距离京城近，如果这里真有三处铁矿，这对大安朝将是很重要的战略之地，黄爱卿啊，你真没让朕失望。” “回皇上，小臣不敢隐瞒，这三处确实有铁矿，小臣是找人验证过的，但是这三处的铁矿到底如何，还是要等开采之后才知晓。”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不错，铁矿到底如何只有开采之后才能知晓，魏腾你去诏伍大人入宫，就说朕与他有要事相商。” “咱家遵命。” 魏腾是他亲自挑选的太监，自从上次那个太监大总管被处决以后，沈青云把身边的人换了一遍。 这个魏腾谨小慎微，又很有眼力见，聪慧机灵，好好培养，放在身边也是个可用之人。 皇宫里来人，去了伍府，把伍大人接去了宫中，知道这件事的鲁廷凉纳闷不已。 要说谁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肯定非自己莫属，毕竟自己可是文官第一人。 鲁廷凉对小厮道：“门房那里禀报了吗，宫里有没有来人？” 伺候的小厮已经听到这样的问话三次了，小心翼翼摇头，“回老爷，暂时未曾有任何禀报。” “哦，这样啊。”鲁廷凉感叹了一声。 他抬眼，看向天空中热烈的太阳，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皇上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鲁廷凉忧伤不已，好似自己失去了宠爱。 没过多久，伍陆就出现在了沈青云面前。 “臣参见万岁爷。” 沈青云笑着道：“伍爱卿不必多礼，你可知道朕宣你来所为何事？” 伍陆看了眼好几个月没见的黄韬，一下子没有认出来，主要是黄韬变化很大，要不是黄韬主动跟他问好，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伍陆眼珠子一转，笑着道：“黄大人奉皇命寻找铁矿，如今归来，肯定有喜事，皇上老臣要是没猜错的话，是不是铁矿有眉目了。” 沈青云咋舌，“要想给伍爱卿一点惊喜还真是不容易，你猜的没错，确实是有眉目了。” “黄爱卿，你把铁矿的事详细跟伍大人说说。” 黄韬便不再有任何隐瞒，详细地把凌燕山的情况说了一遍，伍陆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有不解的地方还会主动询问。 等说完，黄韬口干舌燥，“差不多就是这样，下官都说完了。” 沈青云道：“黄爱卿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喝口茶好好歇息一下，伍爱卿留下，朕有事与你相商。” 等人离开，沈青云把伍陆叫到跟前，问道：“伍爱卿，你是兵部尚书，这批铁矿朕交到你手上，打造兵器，你觉得如何？” 第426章 什么醋都吃，酸死你得了 伍陆眼前一亮，欣喜道：“回皇上，臣立马安排人开采，得到的铁矿立即投入兵器制造，给军营的兄弟们增添兵器。” 这可是大好事，军营富足了，意味着将士们富足，这样打仗才会所向披靡。 沈青云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处理，暂时先不要透露风声。” 伍陆高兴之后也回过味来，大安和大真签订了和平协议，要是炼造兵器一事传出去，免不了引起敌人的猜测，到时候两国再次发动战争，对大安也很不利。 “皇上放心，此事重大，臣会亲自盯着。” “有了伍爱卿这句话朕也放心了，你办事，一向牢靠。” …… 伍陆从皇宫里出来，刚回府没多久，就被门房告知鲁廷凉大人来了。 伍陆蹙眉，“他来干什么，不见。” 下人一脸为难。 伍陆叹了口气，知道鲁廷凉肯定不会轻易离去，对下人道：“罢了，把鲁大人请到大堂吧。” 没一会儿，两人见面了。 寒暄了一会儿，鲁廷凉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了宫里的马车，赶车的是福顺公公，听福顺公公说是送伍大人你的，正巧路过伍府，所以进来看看伍大人你。” 伍陆心里明儿清，鲁廷凉可不是这么闲的人，来这里肯定不仅仅顺路拜访。 “承蒙鲁大人惦记，在下一切都安好。” 鲁廷凉见他不接茬，于是道：“听福顺公公言，皇上请你入宫，不知道所为何事？” 伍陆轻描淡写道：“都是些政事，实在不方便与鲁大人你说。” “了解了解，政事确实不能随意议论，鲁某就是好奇，咱们一同从岩门关入京，平日里议事一般都会叫上我们俩，这次皇上只叫了你没叫我，看来在皇上心里，还是伍大人最受看重。” 伍陆听着他酸溜溜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鲁廷凉继续道：“鲁某也知晓，论才华谋略不输任何人，要说哪里不足，那就是鲁某是武将出身，而伍大人你是文官出身，在圣上面前，文官还是更受重视些。” 伍陆没忍住，暗讽道：“鲁大人此言差矣，如今，你是吏部尚书，乃文官之首，而在下却在兵部，要说看重，在下万万不敢与鲁大人争。” 要不是皇上特意有交代，铁矿的事暂时保密，他可以直接跟鲁廷凉解释。 别人不知道鲁廷凉，他可是很清楚，看似大度，其实特别小心眼，被他记恨，迟早要吃亏。 自从入京之后，他没少受鲁廷凉那一伙人的挤兑，要不是两人同为天子重臣，每天都要见面，肯定还会更受他们针对。 鲁廷凉哼了一声，道：“伍大人果然是圣上最看重之人，连鲁某都不放在眼里，罢了罢了，谁让你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我不与你争辩了。” 两人不欢而散，这次可不是演的，而是真的闹掰了。 伍陆见他走远，没忍住，学着市井小人的模样，呸了一口，“什么醋都吃，酸死你得了。” 鲁廷凉回到马车，怒意难消，对随身伺候的小厮道：“这个伍大人仗着圣上宠爱，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而在宫里的沈青云并不知道两位心腹大臣因为谁更受他看重闹脾气了，要是知道，肯定会抓一把瓜子，备上一壶好茶，认真八卦。 …… “要说这皮蛋和豆豉，可不是咱们墉县的特产，那可是我家青云捣鼓出来的，当初靠着皮蛋和豆豉，家里的日子才越过越好，后来开铺子卖糕点都是靠之前挣来的钱。” 沈青云还没进去，就听到沈老头爽朗的笑声。 陈氏则是在一旁道：“萧老先生今日一起用个便饭，我给皮蛋和豆豉都炒上，另外这些墉县的山货给炖上，咱们好好吃一顿。” 萧筠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老头道：“咱们好好喝一口，你还别说，京城里的酒特别好喝，咱们墉县那边还是比不上。” 沈青云听到这里暗觉好笑，当初在墉县的时候，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算家里情况好了，因为他考科举的原因，家里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所有的钱都紧着他身上用，沈老头馋酒了，也是买的最便宜的酒，哪里喝过什么好酒，如今不一样了，什么好东西都往宫里送，有各种各样的百年老酿。 “青云你来的正好，你娘去做饭了，都是墉县那边来的山货，好久没吃到了，等会儿你可要多吃两碗饭。” 沈青云见萧老先生要行礼，急忙阻止，问道：“是师母送过来的吗，那我可要多吃点。” 沈青云口中的师母，其实是萧筠的闺女，也就是月山长的夫人。 萧筠笑了笑，道：“哪里是她送的，是林椒送的，对了，皇上可认识林椒？” 沈青云仔细想了想，道：“是墉县衙门里的那个官吏吗，我记得他在衙门干活，挺机灵的一个人。” “不错，正是他，他现在是墉县的暂代县令，特意送来了一些特产，他这人的很聪明，这不，特产都送到宫里来了。” 沈青云明白了，萧筠入宫，看似送特产，其实是让林椒在他这里有个姓名。 沈青云不知道萧老先生与林椒有什么交情，当下不再提起他。 萧筠很识趣，目的已经达到，再提就有了惹怒天子之嫌了。 不得不说，家乡的东西算不得好东西，但许久未吃了，确实很好吃。 这一顿饭，沈青云真的多吃了两碗，酒也多喝了三杯。 等萧筠出宫，沈老头才问道：“青云，我看萧老先生的架势，走这一趟是为了那个林椒，这个林椒是不是要求官？” 沈青云道：“不管他求什么，总得有真才实干，不然走歪门邪道只会反噬。” 翌日早朝过后，沈青云问疤子，“上次萧老先生的事交由你办，去墉县的是谁？” “回皇上，臣把这事交给阿肯了，阿肯派了刘斌去办，跑墉县那边的是刘斌。” 沈青云点头，“既如此，让刘斌过来见朕，就说是朕有事要问他。” 第427章 转正 刘斌知道皇上要见他的时候，紧张的不行。 也不知道为啥，当初在岩门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见到沈大将军，但到了京城，地位发生了变化，一切好似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刘斌行了礼，很拘谨。 沈青云见状，笑着打趣道：“你个大老粗，啥时候跟个小媳妇一样，别别扭扭的，连抬头看人都不敢了。” 刘斌紧绷的那颗心因为皇上的一句玩笑话松懈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臣、臣是听说殿前礼仪规矩多，怕失了礼。” 沈青云摆摆手道：“行了，你们这群人什么德行朕哪里不清楚，又不会怪罪你们无礼，对了，你这次去墉县，可有与那暂代县令林椒打交道？” 刘斌嘿嘿笑道：“要说这刘斌，皇上你还真的问对人了，当时我们一行人到墉县的时候，莫家已经惨遭灭门，要不是林椒把月山长他们保护起来了，说不定连月山长他们都惨遭毒手了。” 这事沈青云还真不知道，难怪萧老先生会专门提林椒的名字，这样算来，林椒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末将在墉县那边办事，多亏了林椒配合，这人有眼力见，又圆滑，虽然是个暂代县令，把墉县打理的还挺好的，我还听当地的百姓夸他，这可不得了，一般让百姓夸的父母官那就是真的好啊。” 这点沈青云清楚，父母官对百姓而言，畏惧居多，很多百姓就算面对贪官，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要想让百姓真真切切的夸赞，更是屈指可数。 一来，县衙里的政务百姓不清楚，二来，父母官对外的形象威严，很难让百姓亲近。 “那你倒是说说，百姓都夸他什么了？” “夸他是个好官，这些年死了太多人，地荒了没人种，林县令亲自下地，种田施肥，样样都干。” “还说他是个清官，不许官吏们收受贿赂，一切都得按章程办事，谁要是敢问老百姓要钱，都会被他重重惩罚。” “不仅这些，要是百姓有冤情，只要是来县衙报案，林县令都会秉公处理，就算是犯事的是当地豪绅，该办的也照办不误。” 沈青云没想到刘斌对林椒的评价这么高，刘斌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不喜欢弄虚作假，这些既然能出自他口，多半也是验证真实的。 沈青云道：“听你这么说，他确实是个好官，要是朝廷派县令去，还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把县令位置坐稳了。” 朝廷任命官员，都是需要昭告的，林椒的身份特殊，要是凭借科举当的县令，这道昭告没有任何问题。 可偏偏林椒只是个官吏，还是不入流的那种，新学推行正进行，正好把这件事归入新学里。 于是，很快京城里的人就知晓了这件事。 “听说了没，就算不是正经科举出身，要是政绩漂亮，干了实绩，都是能当县令了。” “这不是乱套了吗，什么人都能当县令，那是不是我也能当。” “啊呸，你想得倒美，听说这位暂代县令虽然只是个官吏，但暂代父母官的时候体恤百姓，为民申冤，还亲自农作，关是这一点，哪个父母官能做到。” “就是，你想当县令，那也得先当暂代县令，人家是时机遇上了，乱世时死了那么多人，轮到他也是他的命大，你有那个贵命吗！” 百姓们议论的热火朝天，官吏们也在议论，此时，他们心里都埋下了一个种子：只要兢兢业业做好本分，为百姓谋福利，就是个好官，势能让圣上破格提拔的。 墉县 林椒把特产送去京城之后，每日都吃不好睡不好，怕皇上以为他走后门迁怒他，又期待这份特产为他谋个官职。 林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道：“咱们以前那样挺好的，要我说，别当这个县令，拿一份钱操心一份事，家里的日子也算过得去，何必提心吊胆。” 林椒看着媳妇不理解的模样，烦躁道：“你懂什么，以前不当县令就算了，当了就不能往后退，谁不想为国尽忠报效朝廷，以前那是没机会，有机会要是不争取一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唉，早知道就多读点书，参加科举当个官，也总比县衙的官吏要好。” “真是自找苦吃，你当这个暂代县令我可没看到半点好处，每天早出晚归，家里的重活都落到我一个妇人身上，灰头土脸的回来就算了，还下地劳作，你这哪里像当父母官，我看你是当牛做马的。” “你懂什么，为官者，就该这样，反正我早就看不惯以前那些县令，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出去看看，谁提起我林椒不夸一声。” 林夫人哼了一声，“夸你有啥用，能当饭吃啊！” “我懒得跟你说，头发长见识短，家里的事你管好就行，外头的事我自有打算。” 林椒一直等啊等，等到快要除夕了，都已经放弃期待了，没想到几匹马停在了县衙门前。 当看到那封任命诏书，林椒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椒终于可以穿上县令官袍，回家是一路走回去了，让不少百姓驻足议论。 回到家，他昂首挺胸，对着林夫人得意道：“看看，看看，你可看仔细了。” 林夫人疑惑道：“你怎么把官袍穿身上了，你不是说暂代县令不许穿官袍吗，快脱下，要是被真的县令知晓，会找你麻烦的。” 林椒哼了一声，“说你头发长见识短还不服气，我穿上这身，那就是真正的县令了，是朝廷任命的，从今以后，我就是林大人了。” “啥？” 林夫人缓了一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那我岂不是就是县令夫人了，哎哟，这可真好，以后那些乡绅大豪女眷们见了我，不都得要低我一头。” “你还说我做那些没用，你现在觉得有用不？” 林夫人哪里还敢跟他对着干，“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林大人。” 林椒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也把丑话跟你说清楚，以后可别拎不清了，更不许贪小便宜，你要是给我拖后腿，我就把你给换了。” 林夫人连忙答应，“是是是，以后你咋说我就咋做，绝不给你惹麻烦。” 临近除夕。 一封信送到了龙案上，这让沈青云犯了难。 第428章 求助信 信是鲁廷凉送上来的。 鲁廷凉说道：“皇上，这封信是前太元城主王茂春送来的求救信，说是太元城被瑕裙搞得乌烟瘴气，百姓被他们随意辱杀，特此送来求救信，说是只要大安收回太元，他就算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众人的脸上全是肃穆之色。 沈青云也由衷赞叹了一句，“是个真汉子。” 鲁廷凉应和道：“是啊，以前我们一同参军，他就说过这辈子要怕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当时大家都不明白他这句话，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拿这句话来取笑他，后来他在战场上从不畏惧死亡，表现勇猛，郑大将军非常器重他，提拔他做了太元城主将，谁料世事难料，前朝把太元城拱手让人，连带着他也成了阶下囚，光是这封信，能送出来也是无数条鲜血铺成的路。” 沈青云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王茂春竟然如此大义，光是听鲁廷凉的描述，脑子里就能冒出很多画面。 伍陆摸着胡须，顿了一下，道：“如今的太元城在瑕裙国手里，城内也有瑕裙国士兵助手，这位王将军目前生死未知，不过他有句话说的不错，太元城应该是大安国的，还轮不到被区区瑕裙国占领。” 众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大家都明白，何止太元城，还有几十个城池，都被前朝拱手让了出去，要不是郑大将军守住了边关，否则被割出去的城池只会更多。 天下局势，以大真最为强大，前朝与大真交锋中几乎没占到便宜，为了止戈，朝廷才向大真割地赔款。 而大真很贼，把这些得到的城池并没有占领，而是为了彰显大国气度，分给了周边小国，瑕裙国正好是大真忠心的狗腿子，得到的城池也最多。 前朝留下来的烂摊子，给后世留下了很多麻烦。 鲁廷凉说道：“皇上，以臣所见，太元城必须收回来，不仅太原城，连带着其他被占领的城池，也得一并收回来。” 殿中，这句话掷地有声，仿佛回荡在每个人耳中。 沈青云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伍陆，问道：“伍爱卿，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鲁廷凉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是不是皇上单独找伍陆的事让他耿耿于怀，以至于皇上每次问伍陆的看法时，就好似自己被否定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伍陆身上，没人注意到鲁廷凉的那点小心思。 当然，众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毕竟在他们眼里，鲁大人深谋远虑，城府极深，绝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伍陆顶着众人的目光，站出来道：“要是时机对了，别说这份求救信了，就是没有这封信，赔出去的那些城池也必须得收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瑕裙国不足为惧，但与瑕裙国一样占着城池的国家，就不得不多加考虑了。” 这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要是瑕裙国的太元城被抢占回来了，其他的小国肯定不会眼睁睁不管，他们联合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加上还有大真虎视眈眈，要是大真趁着大安开战的时候，也对大安发动战争，那大安稍有不慎，都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大安初立，加上之前岩门关被大真攻击，不得已开战了，朝廷刚缓过劲来，要是这时候再出兵，损耗财力物力不说，还会闹得人心惶惶。 打仗就得耗钱，国库哪里支撑得起。 疤子见状，站了出来，道：“皇上，如果开战，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一击即中，这样才能让敌人没有缓和的时间，解决瑕裙国，其他国家见到兵贵神速，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理解成你们要联盟，我在你们还没联盟之前把老大哥噶了，那联盟肯定不攻自破了。 沈青云点了点头，疤子对战场上的事情看得很透彻，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大真刚和大安议和，就算是维持面子功夫，三五年内不会轻易毁约，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伍陆赞同道：“此法确实好，太元城一旦取回，连带着州玳也得收回来，这两城距离大真近，要是今后大真要想开战，咱们可以切断他们的后路，相当于把大真的命脉给握住了。” 鲁廷凉不由地赞叹道：“妙啊，太妙了，太元城和州玳要是在大安的控制下，就能把大真逼回洪君一带，当初前朝势弱屈居大真之下，仔细算来，也是把太元城和州玳从让出去的开始。” 大安如果把太元城和州玳收回来，在两处布下军队驻守，那大真与大安对战，大安不仅能迅速调动军队，还能阻断大真与其他边邻小国联合，大真想要增援就会受到阻碍。 沈青云想明白了关窍，无声感叹，一个国朝的灭亡还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大周看着繁华强盛，而面对大真的时候不堪一击，其实早就埋下了伏笔。 沈青云看向疤子，问道：“如果让你去收复太元城和州玳，需要多久时间？多少兵马？”疤子沉吟了一下，道：“回皇上，臣用十万兵马，能把太元城和州玳拿下，耗时最少得三个月。” “时间太久了。”沈青云摇了摇头，道：“一旦战役打响，大真不可能坐以待毙，到时候与瑕裙国联手，十万兵马不足以抵挡。” 疤子没吭声，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可也确实如皇上所说，时间太久了。 如果做不到速战速决，十万兵马受牵制，会引发很多问题，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赢。 阿秋左看看右看看，视线不经意与沈青云对上。 沈青云看向阿秋，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已经无大碍。”阿秋咬了咬牙，跪了下来，“皇上，臣想求五万兵马，让大将军攻打太元城，臣则是突袭州玳。” 阿秋有之前突袭大真战绩，把大真搅的天翻地覆，虽然阿秋也是九死一生，但不得不说，突袭这一块，阿秋确实很厉害。 沈宇见状，也跪了下来，道：“皇上，臣愿意协助曾将军突袭州玳，若是第一时间无法拿下州玳，调转太元城，在大真援军抵达之前把太元城抢回来。” 第429章 我可不想儿子出生了没爹 伍陆看着满怀壮志的后辈，激动道：“皇上，咱们与瑕裙国开战，并不违反与大真的协议，反倒是大真要是有所行动，那咱们也不必遵守之前的协议了，由吴将军带兵主攻太元城，曾将军和沈小将军突袭州玳，随时支援太元城，此法可以一试。” “好。”沈青云下定了决心，道：“吴将军，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十万人马，后方保证粮草充足，要是有其他需求朝廷鼎力支持，但你务必把太元城和州玳取回来。” 疤子内心激动，跪下，大声道：“臣遵命。” 沈青云看向伍陆，道：“后勤粮草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其他各个衙门如果遇到军队有需要配合的，必须全力配合，至于其他六部，也以军队需求为先。” 在场的众人纷纷称是。 疤子虽然觉得任务重，但心中并不慌，无论是百跃还是岩门关，只要遇上战争，全城之力相助，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想的。 原以为大安成立之后，会和前朝差不多，没想到战备这一块，还是一如既往。 只要自家人不拖后腿，不用管后辈，他就能抛却一切杂念往前冲。 当然，这次战役主要是速战速决，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几乎都是沈青云的心腹大臣。 要想出其不意，就得保密，尤其是求救信，不然把王茂春暴露出来，那他肯定会被瑕裙国的人弄死。 …… 疤子从皇宫出来以后，把心腹属下们召集起来，商量这次的收复战役。 “吴将军，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疤子摇了摇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就算是制定好的计划，也可能随时有变，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大方向要确定，至于突发情况就得随机应变。” 说完这话，疤子道：“你们都是大安能战的将军，这次战役，需要保密，所以这次我打算带曾将军和沈小将军，你们护好大安，等待我们凯旋归来。” 疤子把他们叫来，商量了一些琐碎的小事，道：“你们不必太担心，有什么事找皇上，有皇上在，不会出大事。” 众人听着疤子吩咐，凡是被点到名的，都被安排了事务。 “行了，大致的事情差不多了，有什么事需要补充的我再另外叫你们。” “末将遵命。” 疤子让其他人先离开，把阿秋和沈宇留了下来，就连阿肯都被支走了。 “刘将军，吴大将军单独跟曾将军和沈小将军商议战事，咋没叫你啊，是不是你不受重视？” 说话的那人被阿肯踢了一脚，阿肯凶狠看着那人，道：“打仗倒是不见你有那么多心眼，把心思用在战场上，也不至于搞歪门邪道。” 另一边。 疤子对阿秋道：“你对这次战事有什么计划吗？” 阿秋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太元城和州玳早在前朝就被送了出去，与那边的消息早就断了，如今那边怎么样，除了那封求救信并没有多余的信息，当务之急，查探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疤子点了点头，道：“不错，大军整顿需要时间，行军也需要时间，而我们只有一个月，探子可以立即出发，等我们抵达的时候，探子应该也有了消息。” 疤子又看向沈宇，道：“你小子，真是哪哪都有你，这次你协助曾将军，不得擅自行动。” 沈宇笑嘻嘻道：“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切听从安排。” 疤子和阿秋都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两人是他的上官，但沈宇是沈氏族人，占着沈这个姓，在身份上已经高他们一等了。 他们也看重沈宇，胆大心细，皇上也有意培养他，他们可以提携他。 “你们早点回去，跟家人告个别，明日一早我们就得出发了。” “是。” 要瞒过大真， 不能大张旗鼓，甚至大部队行军都不能被发现，时间紧迫。 疤子回到了吴府，直接去了主院，娜木扎正在练武。 他没出声，站着看了会儿，直到看见娜木扎脚下一滑，这才奔了过去，接住了她。 他蹙眉，训斥道：“你都大着肚子还不安分，要是把我儿子摔没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娜木扎一点都不怕他，哼了一声，“张口闭口都是儿子，你只知道你儿子。” 疤子一点都不避讳，道：“我儿子是我老吴家的根，我不惦记谁惦记，行了，你要是再胡闹，就给你送皇宫里去，让皇后娘娘管着你。” 娜木扎在岩门关的时候，有段时间住将军府，与郑柔儿相处过一段时间，怎么说呢，倒不是郑柔儿不好，而是郑柔儿规矩多，她不想受束缚。 皇后娘娘身边有个婢女叫小红，每次对她都没好脸色，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我才不想去皇宫，还是府里好，我说什么是什么，当家主母，不用看人脸色。”娜木扎终于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我回来和你说一声，明日我就得离开京城里，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去找皇后娘娘，乖乖在家安胎，不许舞刀弄剑了。” 娜木扎身份特殊，每次他离开后，肯定会有战事，这方面的事不能过多问，免得给他惹麻烦。 娜木扎抱着他，没了刚才的爪牙，道：“那你要早点回来，我可不想儿子出生了没爹。” 疤子摸了摸她的头，喉头哽咽，道：“嗯，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 …… “大将军，这是密信。” 大军已经悄然到了太元城百里之外，一封密信送到了他手里。 这是前线打探的消息，疤子拆开，迅速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又把信给阿秋和沈宇看。 “信上说，太元城和州玳都有重兵把守，看来和大真的议和给了他们警惕，或者背后有大真的指使，无论怎么样，这对咱们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要的是速度，城内有重兵把守，也就意味着想要速战速决不太可能。 阿秋道：“城内横征暴敛，光是官兵大面积抢百姓的粮食已经有三次了，冰天雪地的，百姓没了粮食，这是要他们活活饿死和冻死，官府囤积粮食，粮草一时间不会缺，要是他们死守，咱们攻城一时间也很难攻破。” 沈宇气的捏紧了拳头，“瑕裙国好歹占领了太元城好几年了，完全不把百姓当人，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他们就不怕百姓反了？” 第430章 打探 疤子见过不少这种情况，道：“百姓要是没人带头，是一盘散沙，加上瑕裙国有军队，百姓哪里敢反抗。” “太元城被占领了好些年，早就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之所以留下大安百姓，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当牛做马以供驱使。” 疤子冷笑一声，继续道：“这还算好的，城池被占领，敌军大屠杀，老弱病残都死在了屠刀之下，女人更惨了，沦为玩物，有更甚者，吃人肉，剖开肚皮，掏出肠子，以折磨人为乐。” 沈宇摆了摆手，一脸恶心，“大将军快别说了，不然我把早饭都要吐了，太恶心了。” 疤子换了话题，道：“圣上不一样，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一样，大安军队所到之处，不烧杀抢掠，不欺辱百姓，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沈宇嘿嘿一笑，“那可不，皇上从小就不一样，是个厉害又心善的人。” 阿秋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圣上从小就认识似的。” “嘿嘿嘿。”沈宇得意道：“我跟圣上就是从小认识啊，谁让我命好，是从小河村出来的。” 疤子和阿秋都没眼看他了。 …… 太元城 王茂春是个壮硕高大的男子，一身戎装，穿戴整齐，就连发丝都被他整理的顺滑。 自从太元城沦陷以后，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作为太元城的城主，愧对一城百姓。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 怀着这样的信念，王茂春给敌人当狗，当众被他们羞辱打骂，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很多个夜晚，他想一死了之，可又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只能屈辱继续活下去。 他怨恨大周国，怨恨狗屁皇帝，为什么要把太元城让出去，就算是真刀实枪的打仗，输了他没有怨言，可为什么不战就败了。 他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年，直到大安成立，听说新皇是当初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还是坚守边关的大将军。 他费了很大劲，搭进去好多条人命，总算是把信送出去了。 也不知道信顺不顺利，有没有送到皇上面前，也不知道当初和他一起参军的鲁廷凉有没有在京城？ 王茂春望着快要黑的天，眼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新朝会不会也把他们当弃子？ 要是朝廷没有来援军，他暗中聚集起来的那部分人，找合适的机会反抗，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血路，就算失败了，那也堂堂正正的死了，而不是屈辱活着。 想到这里，他眼中再次有了希望。 这时，轻微的响动声传来，他立即戒备，藏在袖中的匕首蠢蠢欲动。 “王将军，王将军，是我。” 王茂春听出来人的声音，小声问道：“是你，有消息了吗？” 那人小声道：“有消息了，有人让我给您带个口信，宁古塔的小花儿。” 宁古塔的小花儿！ 王茂春默默地念这句话，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宁古塔的小花儿，其实是宁古塔的叫花子。 他们老家在宁古塔，小时候喜欢玩过家家，吵着闹着当叫花子。 王茂春明白了，鲁廷凉收到他的信了，那么这封信应该被新皇看见了，有了回信，就说明朝廷对他们并不是不闻不问。 王茂春还是不敢奢想新朝真的会援救他们，可能要他们等待时间，三五年都很正常，久一点，十年二十年也不是没可能。 那时，他都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苟活到那个岁数。 王茂春越想心里越凄凉，当时只是想把求救信送出去，可真的得到回信了，又免不了全面考虑。 新朝才立，为了安定，这时候都不可能再出兵。 “大哥，你怎么哭了？” 王茂春抹了把眼泪，道：“没哭，沙子进了眼睛，卡着难受。” “大哥，你说新朝会来救咱们吗？” 王茂春觉得不太可能，但不能让他们失望，扯谎道：“会的，会的，一定会的，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 “大将军好消息，刚传来消息，找到敌人的粮仓了。” 疤子多日来的愁云总算是好了点，“太好了，把敌人的粮仓烧了，没了粮仓，就算他们死守，也守不了多久。” 沈宇主动道：“末将愿意深入太元城，烧毁敌人粮仓。” 疤子正愁这事，道：“烧毁粮仓只有一次机会，只许胜不许败，你对太元城不熟悉，要是带太多人进去会引人怀疑，不行，这事还得再商量。” 沈宇急了，道：“阿秋哥已经去州玳了，有他在，突袭的事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我留在这里也没啥用，还不如去太元城一试，大将军放心，我不用带多少人，十人足矣，我们乔装入城，绝对不会透露半点消息，要是被敌人发现，自戕也绝对不给你们拖后腿。” 疤子恨不能给他一脚，“胡说什么呢你，我把你带出来，就会好好地把你带回去，烧粮仓的事还需要周密的计划，不能鲁莽行事，你也别急，咱们再仔细商量商量。” 沈宇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但在心里，已经把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在他看来，烧毁粮仓的事非自己莫属。 “里应外合，要找到王将军，联系上王将军，借由他们的人最好，他们在太元城多年，动起手来肯定比你们更容易，而且口音是个很大的问题，你们最好都当哑巴，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太元城里重兵把守，说不定他们早就等着我们跳进去。”疤子一点点分析，把事先遇到的情况做设想，这样行动起来才会有准备。 一直商议了大半夜，最后这个差事还是落到了沈宇手里。 疤子叹了口气，道：“太元城不比大真，你突袭了大真这个部落可以往别的地方跑，可太元城太小了，一旦被发现，全城搜索，想躲也躲不了多久，看情况行事，找最合适的时机，我们在外接应你们。” 沈宇一腔热血，道：“大将军请放心，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第431章 卖国贼，叛徒 沈宇离开以后，阿秋的任务也来了。 “你这次主要的任务就是突袭，太元城和州玳都有重兵把守，看来大真那边有了防备，他们有他们的张良计，我们有我们的过墙梯，切忌要速战速决，如果迟迟拿不下州玳，三天之内必须返回。” 疤子给阿秋下达了死命令，当然，他也给了他五万人马，相当于一半的兵力。 这五万人马要是拿下了州玳，意味着要连续作战，还得与另外一半人马相互配合。 疤子这边的压力其实比阿秋更大，太元城要比州玳大，敌军的数量也比州玳多。 阿秋也想到了疤子的境况，保证道：“大将军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拿下州玳。” 两人临别之前喝了酒。 州玳距离大概有两百多里，这就意味着阿秋他们要急行军，并且还不能暴露行踪。 阿秋做了安排，五万大军要一起出发会拖慢行军速度，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部分先走，后面一部分紧随其后，前后不超过五十里路。 在抵达之前，情报网那边已经探查到了消息，阿秋拿着地图，一路上并没有任何阻碍。 他带着先锋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在黎明之前抵达了州玳。 州玳要比太元城小很多，地势崎岖不平，城池坐落在一小块平原上。 阿秋算了一下时间，大将军只给他三天时间，赶路花了两天，那就意味着今天是最后一天，今天必须突袭，还必须把城池攻下。 在出发的时候，他和大将军已经商量出了对付州玳的对策，如今，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大真为了笼络周边邻小国，用城池换他们俯首称臣，太元城被划分给了瑕裙国，州玳则是给了矾土国。 州玳城主名叫南索日巴，是矾土的官员，他的助手有个叫曹杰的大周人，是个叛徒。 “禀告城主，外面来了一支军队，说是奉命前来送粮。” “送粮？大真？”南索日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道：“大真就是吸血鬼，哪次不是找我们索要，居然主动送粮食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城主，这事太不寻常了，会不会有诈？” 南索日巴不屑道：“能有什么诈，谁有诈是给人送粮的，他娘的，大真一句话就让咱们增派人力，城中这么多守军都等着吃！他们有求于咱们，送粮稳住咱们，想让咱们给他们卖命，区区一点粮食还是他们捡了大便宜。” “不错不错，还是城主分析的是，让我等受教了。”说话的正是叛徒曹杰，他一脸谄媚，要是有条尾巴，肯定晃个不停。 南索日巴很享受拍马屁，大周人胆小懦弱，余一点还是很讨喜的，那就是嘴巴会说话，能把人哄的开心。 “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南索日巴大声道。 “不可，万万不可。”有人出来阻止，“城主，是敌是友，总要看一眼，贸然放他们进城，万一是敌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城中有三万大军，他们送粮食而已，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南索日巴骄傲自负，接手州玳城以来，看到的都是懦弱无能的大周人。 在他心里，大周人都是一群软骨头，根本不足为惧。 看看眼前这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大周人就知道了。 “曹杰。”南索日巴开口：“你去迎送粮队，要是有任何差错，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曹杰嬉皮笑脸称是，心中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派出去，大真人趾高气扬，面对矾土的时候总是拿下巴看人，而矾土这些将领们一个个高傲不已，不屑去讨好他们。 自己则是不一样了，能哄的大真人开心，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逃过一死，还当了个官。 曹杰带着一队人马，骄傲地抬起下巴，看着周围的百姓，一副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么多人，送粮食需要这么多人吗？”曹杰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差不多有两万人，傻眼了。 他隐隐地觉得不对劲，问旁边的人，“送了多少粮草，为什么这么多人护送？” “回曹大人，那领头的说除了送粮还有任务在身，要在城中歇息一晚。” 曹杰的眼皮跳了跳，自言自语道：“不正常，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怕把这件事搞砸，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想了想，道：“速去禀告城主，就说对方有两万人马，不宜全部入城。” “曹大人，这里还有一封信，要一起交给城主吗？” “信？什么信？” “是胡克业王爷的亲笔信。” 胡克业在大真的身份曹杰很清楚，也知道胡克业与城主私下还有交易，至于两人是什么交易就不得而知了。 “一起送去。” 曹杰等待着，没过多久，传信的人回来了，“曹大人，城主说开城门迎送粮队，全部放入城中。” 曹杰看了说话那人一眼，道：“我怎么瞧着你面生，刚才送信的不是你吧，那人呢？” “他肚子痛，拉屎去了，怕耽误正事所以让我跑一趟。” 曹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虑，作为大周人，在这群矾土人眼里，自己不过是条狗。 虽然被称为曹大人，其实他根本不敢作威作福，能欺负的也只有大周的百姓，而矾土的一个普通百姓，对他来说都是上官。 他靠着左右逢源，讨好卖乖才能苟活，矾土又依附大真，每年送去的金银财宝美女不计其数，每次大真那边来人了也是自己讨好。 想到这里，他脸上堆满了笑容，等着大真送粮队进来的时候谄媚讨好。 城门缓缓打开。 阿秋骑在大马上，前面是运粮车，进城的时候有守卫检查，看到一袋袋粮食，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粮食，都是粮食，好多粮食，够咱们吃一阵子了。” 矾土的守城士兵还沉浸在粮食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骑着大马的队伍已经有一半入城了。 曹杰小跑着，一眼看中了位骑着大马像领头的将军，谄媚道：“小的曹杰，恭迎将军。” 这时，有百姓指着曹杰讥讽，“卖国贼，叛徒，给敌人当走狗，迟早不得好死。” 曹杰刚想把那几个百姓抓起来教训，突然，一道寒光一闪，脖子一道血痕，脑袋掉地，眼睛瞪大。 直到死了，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432章 攻破州玳 “杀、杀人了！” 有人大喊了一声。 曹杰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很快就被马匹践踏，入城的送粮队一下子变了，快速在城中展开。 粮食底下，藏着兵器。 阿秋大喊一声，道：“我们是大安将士，接州玳百姓归家，叛徒的下场就是掉脑袋。” 城中还是乱成了一团，两方人马打斗起来，百姓乱窜躲避，生怕卷入其中，丢了性命。 城门口那点敌兵很快就被阿秋他们杀了，掌控了城门，就能让大安军队进入。 阿秋大声道：“快快快，占领城墙。” 城内有重兵把守，城墙上的兵力并没有多少，毕竟没有敌军时，谁会派那么多站在城墙上。 攻城时，能迅速把军队调过来，只是矾土的城主怎么都没想到这是大安的军队，而且大安的军队还是这种打法。 索南日巴还在等大真送粮队来城主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带血拼死来报信的士兵。 “城主大人不好了，送粮队杀了咱们的人，军队已经入城了。” 索南日巴脸色大变，手里还拿着胡克业的亲笔信，信中还说了要加深交谊，维持友谊。 他撕碎了信，手颤抖，大声骂道：“他娘的，居然耍老子，好啊，大真要跟咱们开打，那就好好打一场，老子倒是要去他们皇帝面前评评理，来人呐，把兄弟们全部叫上，迎战。” 索南日巴以为胡克业想拉拢自己，从中谋好处，要是能与大真王爷牵上线，将来能给矾土带来很多便利。 他满腔的怒气，认为那封亲笔信是个阴谋，直到带着人马赶到，才知道居然是大安军队。 “区区懦弱无能的大周，居然敢跑到州玳撒野，别忘了我们矾土可是有几万大军，还有大真与我们同盟，你们识相的话就赶快退出城。” 阿秋看着索南日巴，丝毫不惧，大声道：“所有人听着，我们是大安军队，奉朝廷之命前来州玳，要是不想血流成河就乖乖配合，投降缴械者不杀，否则，就跟大真人一样，成为刀下魂。” 随着阿秋的话落，众将士齐喝：“刀下魂，刀下魂，刀下魂。” 索南日巴气的吐血，大喊：“杀敌。” 双方交战，正式打了起来。 州玳城不大，驻守的三万兵马还在城郊外，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万人对战三万人。 在剩下的人马赶到时，局势逆转，大安这边成了以多对少。 大安的将士凶猛，将领足智多谋，再与大真对战的时候都没有落下风，与矾土这种依附大国的小国对战，可谓是毫无压力。 五个时辰，阿秋他们就控制住了州玳城，而索南日巴被赶出去了。 矾土是个小国，人口少，只能依附大国，这也造成他们在对战的时候畏畏缩缩，总想保住性命，这也是为什么阿秋能迅速拿下州玳的主要原因。 索南日巴带着一万人马灰溜溜躲进了山里，部下问道：“城主，咱们回国帮救兵，去大真求救，一定可以把州玳城夺回来。” 索南日巴啐了一口，“夺什么夺，咱们回去，州玳要大真多回来，否则咱们每年拿那么多好东西都白给了，要拼命也是大真与大安的事，跟咱们无关。” 索南日巴带着兵马逃走了，探子回来禀报的时候，阿秋已经在整理兵马。 此番最重要的任务是太元城，州玳取下，能与大将军他们接应，城中放五千兵马，其余的要与大部队汇合。 “朝廷打仗，哪里管老百姓的死活，咱们还是躲着点，小心丢了性命。” “家中的女娃都藏起来，不然被那些军人看上了，又要被糟蹋了，这些年，咱们这里的女娃已经够苦了。” “粮食吃的找出来，要是这些军人找上门，交出去，或许还能换一家老小的性命。” 百姓们瑟瑟发抖，全都闭门不出，汉子们只敢在门缝里偷偷张望。 然而，没有任何人找上门，更别提打家劫舍了。 翌日，天色大亮，很多百姓都不敢相信安然度过了一夜。 难道他们打仗累了，等休息好才会搜刮百姓？ 正在百姓们疑惑时，锣鼓声响起，伴随的还有敲锣人的大喊声。 “衙门布粥，家中无粮的可领。” “衙门布粥，家中无粮的可领。” “衙门布粥，家中无粮的可领。” 百姓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好奇，于是，不少人悄悄出了屋子，来到衙门附近，想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走不动路了，只见衙门口摆着几口大铁锅，锑锅里正熬着粥，米香味一下子就窜进了人鼻腔。 饿得受不了的人哪里能抵住诱惑，慢慢地有人围了上去。 只见官兵询问了他们的名字，然后就让他们领米粥去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索取行为，更不用说欺辱打骂他们。 很快，铁锅附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官兵把守，现场没有混乱，并且每个人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 阿秋已经离开州玳，施粥的粮食是从州玳粮仓里找到的，要想让百姓相信他们，就得拿出诚意。 当然，这些粥只能施三天，三天过后，就得整理州玳的人口户籍，安抚好百姓，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州玳，这是从百跃大军时就保留下来的规矩。 ‘不扰民，不惊民。’这是贯穿大安将士们每个人心中的。 …… 沈宇已经潜伏进太原城了，并且与太原城里情报人员取上了联系。 太元城大小街道很热闹，而街道两旁的铺子掌管的都成了瑕裙人。 干苦力卖命的都是大安百姓。 随处可见瑕裙人欺负大安人，把他们当成奴隶，随意欺辱打骂，街道上的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更是当街被瑕裙男子欺负。 不仅如此，就连已婚的妇人，都没能逃过他们的欺辱，要是妇人相公前去阻拦，就会被几个彪形大汉围着毒打。 沈宇暗自捏紧了拳头，原来这就是人间炼狱吗！ “沈小将军，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就绪，只等时辰一到就动手。” 沈宇回过神，点了点头，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小巷尽头。 入夜，大概两更天的时候，只见满天火光，同时还有人尖叫大喊：“粮仓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第433章 城主死了 太元城的城主府，丝竹声不断，大厅里，歌舞升平。 城主是瑕裙国的卡勒尔，在国都的时候还有所收敛，自从来了太元城之后，没了管束，放纵自我，夜夜笙歌。 卡勒尔身后有位异域美人正在给他揉肩，前面还有个女人跪地伺候，时不时给他喂点吃的喝的。 卡勒尔应该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满身横肉，坐在那里，犹如一座大山，后背更是有三人之宽。 舞池中间，跳舞的时候瑕裙国的女子，卡勒尔刚来太元城的时候，一夜至少三位大周女子伺候，玩了一段时间玩腻了，还是喜欢本国的女子。 这时，出现了一道呵斥声，伴随的还有巴掌声。 “怎么伺候的，眼睛长身上没有就给挖了。” 卡勒尔看了过去，蹙眉道：“普萨德你安静点，我还要听乐呢，别搅人兴致。” 普萨德对着科勒尔做了个道歉的动作，抓着女人就往外拖。 女人惊慌失措，一脸无助，眼巴巴看着卡勒尔，希望他救救自己。 卡勒尔不经意看了女人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美，太美了，还是个大周女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享用大周女子了，一来是城中长得好看的女人已经被他玩了个遍，二来是那些女人胆小，自己还没跟她们做什么就哭哭啼啼。 眼前的女人没有哭，那双水眼朦胧的样子格外招人喜欢，尤其是那张脸，说是国色天香都不为过。 女人似乎看到了希望，朝着卡勒尔伸出了双手，娇柔喊道：“城主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慢着。”卡勒尔出声，对着萨普德道：“她就是给你身上撒了点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换身衣服就好了。” 萨普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的女人确实好看，也难怪城主动了心思。 “是，城主大人说得对。”普萨德对着女人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城主大人身边伺候。” “是。”女人紧张又害怕的回答了。 卡勒尔看着女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大人，民女叫杏儿，前些日子跟随兄长来太元城做生意，没想到生意不顺利，钱财赔了很多，民女看到城主府招工，想着赚点银钱好回家。” “原来是外地来的，难怪了。”科勒尔这才消了疑虑，太元城的女子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向他求助。 杏儿含羞带怯道：“多谢大人相救，民女感激不尽。” 卡勒尔去摸她的手，杏儿受了惊吓，想要往回缩，却被拽住。 杏儿看了卡勒尔一眼，娇羞低下头，这一次不再反抗。 卡勒尔还是第一次遇到女人愿意这么迎合他，心一下子被撩起，道：“让狗过来，送本官回寝房。” “狗呢，快过来，狗。” 这时，王茂春进来了，背后被人踢了一脚，直直跪在了卡勒尔面前。 王茂春像寻常那样，弯下腰，像狗一样趴在那里。 卡勒尔坐在他背上，纵使王茂春武艺高强，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往下。 王茂春带着卡勒尔离开，杏儿被他牵着，这副滑稽又搞笑的模样还是引来了好几个人嘲笑。 碍于卡勒尔的身份，这些人只敢暗暗笑，害怕被卡勒尔发现。 王茂春眼中全是寒意，在把卡勒尔放下以后，手中匕首出击。 卡勒尔发现了不对劲，闪身避开，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刀。 “好啊，狗居然敢咬主人，你可知道是什么下场！”卡勒尔虽然满身横肉，好歹是将军，身手不凡，千钧一发之际还能反击，“老子今天要撕碎你。” 卡勒尔抽出身上的大刀，哈哈大笑两声，“手下败将，你可要看好了，看老子是怎么撕碎你的。” 他迅速出击，力大无穷，身旁的柱子在他的重击之下居然断成了两截。 刀砍向王茂春，王茂春手里只有匕首，根本无法与大刀抗衡，只能利用身子躲避。 这会儿功夫已经把下人惊动了，“有刺客，保护城主大人。” 王茂春脸色一白，难道任务要失败了吗？ “狗杂种，去死吧。”卡勒尔厉声呵斥一声，大刀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砍去。 王茂春以为必死无疑，然而，下一瞬，只见到刚才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女人突然出手，木簪插入了卡勒尔的脖子。 “你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王茂春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抓着，两人飞快往官兵追来的反方向跑。 “你、你是什么人？”王茂春小声问道。 “别废话，先逃了再说，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王茂春听到她的声音，更加震惊，这哪里是女人的声音，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到底是谁？ 在官兵追他们的同时，外面大喊：“粮仓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城主府里又有人喊：“城主死了，城主死了。” 一时间，乱成一团，官兵不知道是先去救火，还是先去看城主，或者继续追刺客。 到了大街上，道路中间突然涌出一大批百姓，挡住了官兵的去路，而逃跑的两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四下无人的时候，一处偏僻的院落，院门被叩响。 院门打开 里面的人看到两人，视线落在杏儿身上，高兴道：“贾大人，你回来了，事情成功了吗？” 王茂春一脸迷茫，看着女人，‘贾大人’？到底什么情况？ 贾大人低声道：“先进去再说。” 进入院子以后，贾大人进了一间屋子，不过片刻功夫，再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女人样，明明是个很俊俏的男子。 王茂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 贾大人淡定道：“为了出任务，乔装成了女人，你别那么大惊小怪，这算什么，乞丐媒婆就连青楼妓子，只要能完成任务，计较那些干什么。” 王茂春一想，确实如此，拱手佩服道：“大人令在下佩服，不知道你们是……” 贾大人不愿意多说，只道：“朝廷大军已经到了，粮仓失火，接下来就是攻城了，王将军要是有人，还希望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第434章 苦肉计 “报，急报。” 大真都城，一匹郡马飞速穿过人群，把情报送到了宫廷。 “陛下，州玳失守了，矾土士兵撤出了城，已经回了矾土，这封信就是州玳城主索南巴日的求援信。” “什么？”乌起满听到这话，气的双手发抖，“废物，矾土全是废物，那派去的精兵呢，难道就这么拱手把州玳让出去了？” “陛下，这是矾土城主亲笔信，说是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呈上。” 太监把信封拿了过来，恭敬地道：“陛下，请过目。” 乌起满迅速拆开信，里面还有封信，等到看完信中内容，气的肺都要炸了。 “蠢货！”乌起满没想到索南日巴这么蠢，一封亲笔信就把他给骗了，蠢的把敌人迎进了城。 乌起满震怒除了矾土愚蠢，还有胡克业那封亲笔信。 他对着太监道：“把胡克业给朕叫来。” 王府里 胡克业正搂着小妾，宫里来人。 “公公，陛下如此急招本王入宫，可是有这什么要事？” 传话公公给胡克业使了个眼色。 胡克业顿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挥退了众人，又给公公塞了一些银子。 “今早州玳那边来的急报，好似与这事有关，州玳被大安抢夺回去了，王爷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胡克业百思不得其解，州玳这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陛下又为什么要叫他去？ 他怀着忐忑的心，到了皇宫，跪下行礼，头顶上一封信砸在了他的脸上。 “好啊，朕信任你，你就是这么背刺朕的，胡克业啊胡克业，你太让朕失望了。” 胡克业捡起信，一目十行看过去，脸色变了又变，“陛下，臣弟冤枉，这封信不是臣弟所写。” 乌起满指着他大怒，“证据确凿你居然还敢狡辩，这如果不是你的笔迹，矾土那群蠢货也不会上当，朕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背着朕给他们许好处，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吧？” 胡克业又不傻，要是承认了，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等皇兄驾鹤西去，侄子上位，到那时哪里还有自己活命的机会。 “陛下，臣弟有证据，这封信绝对不是臣弟所为，肯定有人暗中操纵，想要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关心，臣弟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乍然一看，确实很像臣弟的笔迹，仔细比对，就知道有很多不同之处，陛下要是不信，可以拿臣弟之前写的文字比对。” 乌起满其实也不太相信胡克业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自己搞小动作，万一真的是陷害，岂不是要冤枉了好人。 “好，既然你信誓旦旦，那就好好比对一下。” 很快，胡克业的折子找了出来，信纸摊开，与折子上的字比对，乍一看，确实很像，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很多不同之处。 这笔迹确实不是胡克业的。 乌起满作为堂堂一国之君，肯定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道：“要是笔迹是你故意为之，就是用来今日开罪的，你又作何解释？” “陛下，臣弟为何要那么做，州玳和太元城对朝廷有很重要，让瑕裙和矾土占领着，是为了更好地增加两国联合，臣弟作为大真的王爷，不可能做对朝廷不利的事，如今，臣弟只能以死证明清白了。” 胡克业直接朝着大殿石柱上撞了过去。 “王爷……”太监大惊失色。 乌起满见他丝毫没有做样子嫌疑，大喝一声，“行了，你把皇宫当成什么了，要撞柱子就去外面，别脏了皇宫的地。” “是，陛下，臣弟告退。” 胡克业离开了，乌起满极其不满，这事让他对胡克业有了猜忌。 没过半个时辰，宫人来报：“陛下，不好了，王爷出了宫撞墙了。” “什么？”乌起满不敢相信，“他、他真撞了？”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好几位大臣看见了，王爷他当场昏迷不醒。” “太医，快传太医，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王爷有事。” 乌起满面上担心，心里却想了很多，直到太医告诉他王爷还在抢救，要是挺不过今晚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了。 乌起满这才放下猜忌，看来这件事真的跟胡克业没关系。 …… “王爷，陛下会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于您？” 胡克业躺在床上，哪里有性命之忧，反而悠闲不已。 “太医都来看过了，陛下还怎么还怀疑我，这一出本王也是付出了代价。”胡克业额头还在隐隐发疼，道：“索南日巴确实是个蠢货，就算是我的亲笔信，也得确认好情况，这么轻易就把城门开了，猪脑子都比他好使，州玳出了事，朝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时候谁愿意沾上这事。” “说来说去还是大安，他们太狡猾了，一边跟朝廷签订了协议，一边又来攻打，毫无信用可言。” 胡克业冷笑一声，“大安确实狡猾，州玳是矾土国占领，与大真又有何关系，真要细论起来，朝廷讨不到便宜。” “王爷，话虽如此，难道咱们真的就让大安人欺辱？” 胡克业道：“话也不用说的太绝对，大安不过胜了几场而已，暂时得意，得意就容易忘形。”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属下愚昧了。” 胡克业继续道：“接下来就看朝廷怎么应对了，直面硬对肯定不太可能，借用矾土和瑕裙国的手，与大安再次开战，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派谁去？” …… 乌起满也在考虑这件事，州玳已经失守，太元城要是也是失守了，对大真将会很不利。 徐娇倩给乌起满捏肩，一边状似很天真道：“陛下，我听人说，可银树可是最勇猛的猛士，也是朝廷的大将军。” 乌起满并没有在她面前提起国事，咋一听她提起可银树，也没往深处想，道：“可银树勇猛是勇猛，要比起排兵布阵，还是差鲁奕一截，唉，这鲁奕真是让朕失望，丢这么大的脸，让百姓看笑话，朕就是想重新提拔他也得顾忌流言蜚语。” 徐娇倩感叹道：“鲁奕将军确实可惜了，不过在臣妾看来，朝廷里人才济济，陛下你慧眼识珠，再提拔几个将帅一点问题都没有。” “哈哈哈，还是爱妃懂朕的心思。”乌起满想要把徐娇倩抱起来，不料腰上一疼，两人都差点摔在地上。 “陛下？” “无碍。”乌起满叹了口气，老了，连个女人都抱不起来，这要是传出去，还有何脸面，“今日之事，不要与任何人说。” 第435章 明争暗斗 大安攻打州玳，无异于挑衅大真。 谁人不知州玳是大真给矾土国的，表面上是矾土掌控着州玳，实际上，州玳的一切部署以及决策都得大真做决定。 乌起满连续在大安手里栽跟头，作为皇帝，是极其屈辱的，尤其是大安前身大周，已经被朝廷打怕了，愿意俯首称臣，而如今，大安改变了局面。 他这个皇帝会被人怎么说，史书会怎么记载他？后世会怎么评价他？ 乌起满说道：“两国签了和平协议，朝廷按照协议上的要求满足了大安，可他们不守信用，背弃盟约，攻打州玳，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 “陛下，话虽如此，但州玳明面上确实是矾土国的，要是找这个借口开战，恐有不妥。” 乌起满冷哼一声，道：“ 大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夺回州玳，下一步就是太元城，这两城要是落入大安手里，朝廷对他的掣肘将不复存在，当务之急，必须保下太元城。” 这是一国之君提出来的意见，大臣们有意见也不会直接提出，再说，这番话确实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大安这两个字就好像阴影一样，笼罩在他们身上，要是不破除这个影响，朝廷以后又该如何自立。 “陛下，臣以为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派兵支援太元城，并且趁机夺回州玳。”有位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可银树将军勇猛无敌，此次前去非他莫属。” 如今的大真朝中几股势力，以二皇子真木善，四皇子 克尔钦，以及胡克业，还有一部分人保持中立态度。 夸可银树的就是胡克业这一党，胡克业生病在家，看着置身事外，其实暗中手脚不断。 可银树几次败仗，引得乌起满不满，好在那次岩门关大战可然雀成了替罪羊。 胡克业想要壮大势力，就必须让可银树打胜仗，可银树权力壮大，对他帮助才会更大。 朝廷局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人的小心思在面对乌起满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藏着掖着，朝堂上，还是乌起满把控一切。 乌起满沉了脸，支援是一定的，人选自己心里都还没有数，这些人就开始替他做决定了！ 作为君王，这无疑惹怒了他。 乌起满看向说话那人，道：“哦，可银树，你们都觉得可银树合适？” “陛下，可银树带兵打仗自然不用多说，身经百战，又有勇有谋，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 “你们呢？怎么看？” 有几个官员对视了一眼，纷纷站出来替可银树说话。 “陛下，大安诡计多端，就属可银树大将军与他们打交道最多，最熟悉他们，派他前去，最为合适。” “陛下，太元城和州玳对朝廷很重要，有这两处在，将来与大安开战时才能最快进军以及粮草补充，这两处要是被夺回去，对咱们大不利，可银树大将军亲自去支援，才会让瑕裙和矾土全力出兵。” 乌起满迟迟没有表态，引得一众臣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陛下又有什么打算？ 良久，乌起满开口。 “真木善，你怎么看？” 真木善一喜，这可是个好机会，可银树绝对不能派出去，要是让可银树立功了，无异于给胡克业一党增加实力。 也不能便宜了客尔钦他们，至于推荐人选，也不能提自己人，不然会让父皇以为他徇私。 真木善认真思索了一番，中立派最好，这样能卖他们一个面子，向他们示好，说不定能加入到自己这边来。 真木善想到这里，道：“父皇，要说用兵如神还是非鲁奕莫属。” “哈哈哈，太可笑了，鲁奕被俘虏，还连累那么多将士，丢尽了朝廷的脸面，要不是陛下恩典留他一命，他的罪足砍十个脑袋都不够。” “殿下，你举荐谁不好，偏偏是鲁奕，他可是朝廷的罪人。” “陛下，万万不可，太元城和州玳对朝廷至关重要，要是让鲁奕前去，万一又被俘虏，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连同陛下也要受他连累。” 乌起满目光锐利看向真木善，问道：“这么多大臣反对鲁奕，你为何要举荐他？” 真木善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紧不慢解释道：“父皇，鲁奕那次失利是必然的。” “笑话，朝廷兵马强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二殿下说这样话岂不是太可笑了。” 真木善道：“你可知那次岩门关失利，鲁奕对战的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如今大安的新皇，借机向朝廷要了那么多东西，着实可恶。” 真木善笑了，道：“你也说了，是大安的新皇，人家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屁护，岂是一般人能战胜的，鲁奕就算败了，那也虽败犹荣，要是换成你们，说不定败的更离谱。”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 真龙天子，那可是上天的安排，谁能与上天抗衡！ 有大臣讥讽一声，阴阳怪气道：“要是如二殿下所说，那岂不是没人能耐他何，照您这样说，都不必打了，直接认输，省的将士们白白丢了性命。”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是真龙天子，父皇当然也是真龙天子，只要父皇出面，那姓沈的保准乖乖投降。” 真木善不动声色把乌起满吹嘘了一番，果然，乌起满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真木善继续道：“此次太元城支援，大安的真龙天子不会亲征，让鲁奕前去，必定凯旋而归。要是换成可银树，胜负难料。” “二殿下这话摆明了公报私仇，谁不知道你与可银树将军不和。” “够了！”乌起满出声，要是再让他们说下去，就得上升到互相攻击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 乌起满看了一眼众人，道：“鲁奕年纪大了，难免糊涂，这种事就不要提他了。” 真木善心下一惊，这是惹父皇不高兴了，急忙请罪，“父皇，是儿臣思虑不周，还请责罚。” 乌起满摆了摆手，道：“你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那位大安新皇确实有些玄妙，鲁奕在他那里栽跟头不冤，朕记得树子岩年少有为，带兵打仗不按常理来，这次支援就让他去吧。” 第436章 博弈 “树子岩？陛下居然派他前去，这是想要重新重用鲁奕吗？” 胡克业在知道消息后，恨不能从床上起来，但他知道，指不定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要是被人发现了端倪，这场戏就白做了。 “王爷，陛下宁愿用树子岩也不肯让可银树去支援，他是不是怀疑咱们了，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得做出应对。” 被天子猜忌并不是一件好事，要是天子哪天想对他们出手，那就是操家灭族的大事。 胡克业是王爷，他的麻烦可能小点，他们这些跟随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丢了性命。 胡克业安抚道：“先不要自己吓自己，陛下近段时间身体一直有恙，人生病就喜欢胡思乱想，疑心重，这段时间你们都安分点，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是” 这些幕僚臣子离开以后，胡克业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 “把这些送给徐妃，记得，不要被人发现。” 皇宫 徐娇倩收到了胡克业的信。 树子岩被派去支援的事情她知道，但她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军事调动，并没有往深处想。 她手中拿着那封信，沉思了许久。 “娘娘，小皇子醒了。” 徐娇倩回过神，亲自把手中的信烧了，这才去里间去看孩子。 “巴努布，快到母妃这里来。” 巴努布踉踉跄跄走着路，走到了徐娇倩身边，扑了进来，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娘，娘……”孩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 徐娇倩的心都快化了，看着孩子的眉眼，心中有了决定，“巴努布，娘要为你筹谋，给你铺好路，将来这后宫里，娘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徐娇倩哄了一会儿孩子，对宫人道：“说起来，本宫也许久没去见义父了，在深宫里很多事身不由己，这样吧，本宫亲自做些糕点，一点小心意，希望义父能体谅本宫的苦衷。” 宫女琉璃宽慰道：“娘娘一片孝心，想必鲁大人会明白的。” 鲁府 鲁奕看着一盒糕点，问道：“徐妃娘娘送来的，还真是劳她挂念了，我还以为她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鲁大人说笑了，您是娘娘的义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你回去告诉徐妃娘娘一声，就说我老了，牙口不好，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沾不得半点，多谢她的好意了。” 糕点被退了回去。 鲁奕身边的一位老仆叹了口气，“老爷，你这是何必呢，徐妃娘娘有意向你示好，你怎么还把人给往外推？” 鲁奕冷笑一声，“我还有自知之明，当初是为了给她个合理的身份，在对外说是她的义父，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徐家当初的救命之恩，如今恩情已还，没有再来往的必要了。” 自从岩门关大败，他切身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军中那那些将士一部分变了脸，以前一口一个叫他大将军，如今，连打招呼都不愿意了。 当然，也有些有情有义的人，其中树子岩是最让他欣慰的，没枉费他当初那么用心教导他。 正这么想着，下人高兴道：“老爷，树子岩将军来了。” 鲁奕一喜，道：“快让他进来。”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这次见面，树子岩一身铠甲。 鲁奕顿时猜到了什么，问道：“你要出征？” “州玳失手了，陛下派我去支援太元城。”树子岩谦逊道：“大安军与大周军不一样，可然雀栽了跟头，可银树没讨到半点好处，此次前去，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鲁奕道：“为将者，最忌讳不战而退，你不能有任何怯战的行为，太元城地势特殊，与州玳可谓是朝廷两大补给点，这两处要是失手，对将来战事很不利，况且大安军速度很快，诡计多端，你有场硬战要打啊。” 树子岩想了想，道：“太元城情况不知道如何了，要是大安下定决心要取此地，我就算前去可能也来不及了。” 鲁奕问道：“那你可有对策了？” “太元城会成为大安军主攻对象，已经被夺取的州玳应该不会有太多兵马驻守，我这次前去，表面上是为了支援太元城，其实是夺州玳，只要州玳再度回到我们的掌控之中，太元城那边可以慢慢打。” 鲁奕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要是太元城没守住，起码还要州玳作为缓冲，你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算，老夫果然没看错你。” 树子岩谦逊道：“多谢将军平日里的教诲。” 鲁奕对仆人道：“我还有单独的话与将军说，你们先退下吧。” 屏退了众人，鲁奕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 “先看看，看了就明白了。” 树子岩翻开册子，当看完第一行就知道册子里写的是什么。 他眼里全是佩服，“大人，这些都是敌军将领的资料啊，太好了有了这份资料，就知道该怎么与他们对战。” 鲁奕摇头，道：“这只是我凭借记忆所写的，具体这些人的性子如何，还得将军你自己去发现，这份册子希望对你有帮助。” “多谢将军，这些册子太难得了，对打仗有很大的帮助，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此番你前去，一定要多加小心，老夫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 “将军，这是密信。” 疤子看完密信，召集了手底下的人，道：“大真已经派大军支援太元城了，城中粮草已经被我们烧毁，太元城坚持不了多久，无必要速度，敢在敌军援军前夺取太元城。” “末将遵命。”众人齐声道。 疤子走出营帐，看着炮火连天的城墙，道：“太元城确实不容易攻打。” 已经攻城三天了，太元城还没有拿下，疤子望了望天，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 “叫沈宇过来。” 很快，沈宇就来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你去突袭州玳，太元城这边你不用管了。” 沈宇不解，问道：“州玳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城内也控制住了，我还怎么去突袭？” “大真已经派出了援军，不过一日就能抵达，州玳局势还未稳定，要是大真援军主攻州玳，我们之前就白打了，我要你守住州玳。” 沈宇仔细一想就明白了，阿秋在取下州玳以后，带着大批人马返回，如今太元城迟迟未取下，要是州玳失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沈宇道：“大将军放心，末将立即前往州玳，等你们太元城的好消息。” 第437章 城门，终于破了 “大将军，不好了，太元城内敌军杀人了。” 原本紧张的攻城时刻，这时候又传来了敌军杀人的消息。 科勒尔被杀以后，全城通缉找凶手，在贾大人的掩护下沈宇出了城，其他的人都还留守在城内。 科勒尔是太元城的城主，他死以后，几位官吏互相争夺权利，都想趁着混乱谋取城主之位，直到大真将领吉吉宝站了出来，这场内斗才暂时平息。 吉吉宝收到了朝廷的密信，说是树子岩要前来支援，朝廷明确要参与其中，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他会放任瑕裙国几个蠢东西内斗。 “杀死城主的刺客就藏在你们中，谁要是敢包庇，就同罪论处，来人呐，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随着吉吉宝一声令下，官兵出动，一下子抓了一百多余人。 “把他们带去城墙，让大安军队好好看看，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才无辜遭连累。” 一百多人里，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还有几位女子。 城墙上，吉吉宝一脸得意，道：“大安人，你们睁大眼好好看着，他们可全都是大安子民，你们圣上不是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如今，他们的生死全看你们的表现，难道你们非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才肯罢休吗！” 城墙下 “大将军不好，敌人闹这么一出，明显是想让你成千古罪人，可惜了这些百姓，生死不由己，成了两军博弈的牺牲品。” 城墙上，几个年轻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爹，娘，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孩子的父母小声呵斥，“不许闹，不许哭。” 小孩子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太害怕了，岂是家长几句训斥就能让他们安静。 吉吉宝掏了掏耳朵，道：“太吵了，让他们永远闭上嘴。” 随着话音一落，官兵手起刀落，刚才还在哭哭啼啼那几个小孩，脑袋全部被砍了。 父母猩红着眸子，上前两步，要与官兵拼个个你死我活，可惜他们不是官兵的对手，纷纷丢了性命。 吉吉宝大声道：“大安军，你们看到了吗，要是不退兵，他们会一个个死在你们面前，每隔半个小时就杀五个人。” 城下，疤子猩红着双眸，目光要吃人一般，可面对这样的挑衅，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退兵绝无可能。 城墙上，一声大吼。 “时辰已到。” 五个人被推了出来，他们脖子上被套着绳索，随着吉吉宝一声令下，全部被吊了出去。 “啊” 城下，大安军队还在攻城，眼睁睁看着那五个人是怎么绝望而死。 绳子勒紧了他们的脖子，吊在上面，缺氧而变得面容扭曲，身体挣扎，直至最后没了动静。 “哈哈哈。”吉吉宝看着这一幕，十分的满意，大手一挥，道：“把女人带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这些女人是怎么被我们宠幸的。” 女人的尖叫嘶吼声，男人们的嬉笑声，一幕幕刺激着大安将士们的心和眼睛。 那些女人不堪受辱，有人想要自杀，可都被男人阻止了，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是这些将士们的对手，只能被迫承受。 有些女人承受不起了，找到机会，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摔在地上，衣不蔽体，血腥一片。 百姓一批批被推到了城墙上，一排排挂着尸体，触目惊心。 城内 一处宅院里，正是大安的情报人员，这群人中，又以贾大人贾信为首。 “贾大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敌人杀人不眨眼，已经有很多百姓惨遭毒手了。” 贾信看着那人，声音冰冷，“别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我们要做的就是协助烧毁粮仓，如今粮仓已经烧毁，其他的不能多管，只能等待上面的指令，要是随便行动，破坏了大局，才是真的莽夫。” 贾信深知情报人员的重要性，隐藏了这么久，绝对不能暴露，要知道他们能走到这一步，背后牺牲了多少人。 与此同时 王茂春已经召集了一群人，其中有他当初的同僚，也有自愿加入的百姓，聚集起来，差不多有一千人左右。 “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敌军惨无人道，暴虐成性，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越来越多的百姓会丧命，城外就是朝廷大军，只要打开城门，咱们就得救了。” “可是王将军，城门口有重兵把守，咱们这点人根本无济于事，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不，我们有一千多人，就算一个杀死一个敌人，也能杀一千个，城外的大军就能少杀一千个，这样就能快一点攻破城门，我们还可以等，可城墙上的百姓等不起了。” 没人说话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王茂春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去，无异于白白送死，明知道是死，可他们又必须这么做。 王茂春看着众人，道：“其实当初太元城被拱手让出去的时候，我就该随兄弟们死了，苟活了这么多年，值了，咱们藏在这里一天，为了掩护我们，百姓遭殃，想一想，咱们的命何尝不是他们保下来的。” 城内大肆搜捕刺客，他们这一千多人硬是逃过了官兵的搜捕，要不是有百姓掩护，哪里藏得住。 “王将军，咱们全都听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好。”王茂春眼眶发酸，道：“我们的目标是打开城门，其他的一概不管，要是运气好，等到朝廷大军入城，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命，咱们就跟老天爷赌，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这一千多人，在黑暗中出动了，偷袭了城门。 有人的脑袋掉地，有人手臂被砍，还有人身中数刀。 这群人就像木偶一样，不知道疼痛，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往城门口冲。 城门口骚乱，城墙上的士兵支援，城下，是攻城的朝廷王师。 直到天空微微泛白，响起了一阵阵高呼。 “杀，杀敌军，夺回太元城。” “杀，杀敌军，夺回太元城。” “杀，杀敌军，夺回太元城。” 疤子满身是血，站在了城墙上，在他的身前和身后，是无数兄弟往前冲。 他看着这一幕，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城门，终于破了。” 第438章 终于熬出头了 “你们快看，城门破了。” 王茂春这一千多人，死伤无数，就在他们以为失败时，城门开了。 “那是朝廷大军，朝廷大军。” 绝处逢生，朝廷大军到了，意味着他们有救了，援军来了。 王茂春这一行人，在瑕裙国的眼皮子底下聚集起来，一直韬光养晦，苟活于世。 在决定攻城门的那一刻，把生死置之事外，原以为要丧命于此，没想到迎来了转机。 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的人，不会明白此刻朝廷大军对他们而言有何意义。 这些年，太元城在瑕裙国的管辖下，他们这些大周的子民过得是何种水深火热的日子，被奴隶，被侮辱，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是没人反抗过，但结果都是丢了性命，连累了家人。 有人甚至没忍住大声哭嚎起来：“真的是朝廷大军，朝廷大军来了，我们都有救了，有救了啊。” 王茂春一双充满绝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亮光，满脸是血，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他顾不了那么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杀，杀了敌人，杀啊。 他们不想再被当做奴隶，不想家中女子被人抢了去侮辱，不想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只有杀了这些恶魔，才能像以前那样，不必每日战战兢兢活着。 他们已经被欺负了太久，是时候站起来反抗了。 王茂春大吼一声，“兄弟们，杀啊，杀退敌人，咱们就能回归朝廷了。” 一声声嘶吼，不仅唤醒了浴血奋杀的将士们，连带着城中百姓也被唤醒了。 躲在暗处偷看的百姓，看到了城门破了，看到了朝廷大军来了，看到了被称作为叛徒的城主在奋力杀敌。 原来城主王将军从来没有抛弃他们，而是在韬光养晦，就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反抗敌人。 住在巷子里的百姓，听到了厮杀声。 “王二，你快出来，朝廷大军来了。” “啥，朝廷大军，没骗我们吧？” “千真万确，朝廷大军来了，新朝不比大周，新朝的军队也比大周厉害，你把家里的砍刀拿着啊，能杀一个敌人是一个。” 有些小摊贩的摊主，抄起家里的铁锹，叫上同伴们，朝着战场上而去。 半大的孩子们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看到大人们都去帮忙了，于是也带上了自己的武器朝着战场上奔去。 “兄弟们，咱们将来都要建功立业，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杀啊，看谁杀的敌人最多。” 正在这群小孩子跃跃欲试的时候，几个老妇站了出来，训斥道：“都赶快回家去，别添乱了。” 这群孩子还没来得及‘杀敌’，就被家长揪着耳朵领回家了。 城主府 “不好了，城门破了，百姓们造反了，他们朝着城主府来了，大人赶快从后门离开。” 吉吉宝抓了百姓，每隔一个时辰就杀人，城墙上有士兵把守，他除了去巡视，大多时候都在城主府里。 在他看来，大安攻城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进展，只需要等到树子岩支援，眼前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到时候自己护城有功被嘉奖。 吉吉宝抽出大刀，架在了报信人脖子上，道：“休得胡言，是不是大安人又在搞什么阴谋，别以为我会像科勒尔那个蠢货会上当。” 报信的那人快哭了，又怕脑袋真的被割下，“将军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百姓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已经到主大街了。” “将军，不好了，敌人来了。”又是一个官兵报信。 吉吉宝目眦欲裂，这下也顾不上砍人脑袋，大步朝着外面走。 此时，外面主大街上，能一眼看到朝着城主府而来的百姓，密密麻麻，声势浩大。 吉吉宝大怒，抽出箭矢，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一连放了十只箭， “区区一群蝼蚁，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看他们都不想活了，那正好，全都拉去城墙上砍头。” “将军，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朝着这边来的不仅仅有百姓，还有大安朝廷军队。” “什么？”吉吉宝目眦欲裂，大怒道：“城门不会这么快被攻破，到底怎么回事，赶快去查清楚，不能着了敌人的道。” 直到现在，吉吉宝都觉得是敌人的阴谋，要知道科勒尔就是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自己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吉吉宝还在这边磨蹭，王茂春带着人已经来到了跟前，二话不说，长枪朝着吉吉宝挥了过来。 吉吉宝好歹是个大将，反应迅速，避开了致命一击。 “原来是你，王茂春你好好的狗不当非要来找死，那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 吉吉宝说罢就要去砍王茂春，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只见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临死之际，他朝着箭矢的方向看去，只见大马上一位高大的身穿铠甲的将军，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他想起来了，多年前，大周的郑大将军身边有位副将，箭法出神入化，能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狗贼死了，哈哈哈，狗贼死了，兄弟们杀了。” 不少人欢呼雀跃，士气大振，百姓们更是朝着城主府里冲去。 一炷香之前 城门破了，王茂春一行人撑到了朝廷大军到来。王茂春主动请缨要前来城主府擒贼，疤子当时回复：“可以给你一千人，不过城主府里的大小官员我要亲自盯着，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 于是，疤子和王茂春一同来到了城主府。 吉吉宝虽然已经死了，但还是有很多敌军，疤子大手一挥，训练有素的朝廷大军进入了城主府。 厮杀声，吼叫声，一直持续了很久。 城中，到处是杀戮，百姓虽然得到了消息，让他们闭门在家，但很多人按耐不住。 多年的屈辱，让他们冲进战场，他们要亲自宰了那些狗贼。 疤子清理最后的战场，直到控制住所有的敌军后，这才让人清扫太元城。 王茂春看到这一切，流下了眼泪，“终于把他们全部杀了，终于熬出头了。” 贾信为首的情报人员，在城中安全以后，一部分人已经撤出，继续下一个目标，留下的一小部分人，还在继续收集情报。 他们默默无闻，可每次对战场的胜利都有他们的功劳。 第439章 支援 太元城回到了大安朝廷手中，州玳那边的情况却很不乐观。 事情还得从几日前说起。 “曾将军，五里之外，探查到了敌情，大概有三万人左右。” 阿秋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毕竟州玳这边战争打响，肯定会有援兵。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些援兵没有去太元城，而是来了州玳，其中会不会有诈？ “将军，不如让末将带一队人马，试试他们的底细。”沈宇站了出来。 阿秋想了想，道：“无非是大真大军，这三万人到底实虚如何还得去打探，沈宇你小心点，不能轻敌。” “是。” 沈宇带着一队人马从州玳城出来了。 暗处，有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离开了。 “来的正好，咱们去会会他们。”树子岩听到探子的汇报，心中有了主意。 随着他话落，一位副将主动请缨。 树子岩点头道：“那就由你试试大安军队的实力，我也想看看让我们节节败退的大安到底有多强。” 近年来，大真屡次败于大安，树子岩听闻很多大安军队的事迹，什么用兵如神，变幻莫测，诡计多端等等。 他也仔仔细细研究过大安用兵策略，确实让人难以预料，很多出其不意，尤其是他们的伏兵，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据那些投降归国的士兵所说，伏兵好似凭空出现，他们在大军毫无察觉时突发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甚至有吓破胆的士兵称呼那些伏笔是鬼。 树子岩不相信有鬼，更不怕鬼，就算鬼出现在他面前，凭着手中的长枪，他相信鬼会被杀死。 经过这段时间的询问，审思，琢磨，树子岩想明白了大安的战术。 说白了，那些伏兵埋伏的地方是有规律的，与一般的埋伏地没什么区别，但胜在他们军纪严明，训练得当，在埋伏的过程中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 也正是因为这样，伏兵得到的收获也比一般的高。 “将军，不好了，先密珍将军他们回来了。” 先密珍就是之前主动请缨的副将。 树子岩看去，箭先密珍带着几十个人狼狈回来，之前去了一千多人，回来的时候居然只剩下几十个人。 树子岩脸色大变，上前几步，正好搀扶住从马匹上滚落下来的先密珍，“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其他人了？” “回禀将军，他、他们太狡猾了，我们被打散，然后被逐个击破，要不是拼死讨回来，全部都要折在那里。”先密珍小心翼翼道：“将军，怎么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先密珍脸色很难看，这番话有损士气，但先密珍一直跟着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应该是真的被吓到了。 树子岩想过大安实力强，但没想到强成这样。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 第一条，老老实实回去，向陛下请罪，以后恐怕再难有带兵资格了。 第二条，继续夺取州玳，正面对战大安，收回州玳，将功补过。 要么堂堂正正对战，要么灰溜溜回去。 树子岩并没有思考多久，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无论敌人有多强，都不能先怯战，一旦怯战，必输无疑。 “打击士气的不许再说，否则军法处置。” 先密珍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树子岩的脸，咽了咽口水，把剩余的话往肚子里咽。 州玳城 沈宇这次出击大获全胜，给了众人很大的定心丸，阿秋更是言明要死守州玳。 可是，谁都没想到，夜里粮仓突然大火，就算抢救及时，也只救了一小半。 阿秋的脸色极其难看，一连处置了十多个人。 沈宇气愤不已，“真是没想到，大真还留了这一手，城里已经全部是我们的人，他们到底怎么烧的粮仓？” “只要敌人想做，难度大而已，不代表做不了，你不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烧了太元城的粮仓？” “将军，看来城内还是有很多残存势力，不拔除他们，州玳城随时都有可能再陷入危险境地，真是可惜了那些粮食，早知道全部分给百姓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怎么对付敌人。” 沈宇道：“将军给我兵马，我直接跟他们对战。” 阿秋摇了摇头，道：“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守好州玳城，至于城外那些敌军，看吴将军和太元城那边的动静了，太元城已经取下，很快吴将军就会派援军前来。” 沈宇叹了口气，不如城中这点人，哪里能与大真对抗。 突袭出击给了大真一个威慑，想必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粮仓失火还没结束，敌军趁着夜色攻城了。 阿秋脸色大变，这次敌军来势汹汹，和以往都不一样，这次遇到了强敌。 看着炮火的城墙，阿秋命将士死守，城中百姓一部分人自愿加入进来，与官兵一同抵抗敌人。 “将军，请让末将带兵前去州玳。”说话的将领叫孟石亭，跟随疤子好几年了，有勇有谋。 疤子想了想，道：“太元城中后续事情还需要一些时日，王将军安抚民心，确实需要带兵的将领，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孟石亭大喜，这意味着有机会建功立业，“大将军请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王茂春想了想，道：“孟将军我找几个本地人，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州玳太元城这一块地形十分熟悉，或许能帮上你们一点忙。” 孟石亭拱手，“那就多谢了。” 这次孟石亭前去一共带了七万兵马，可谓是浩浩荡荡，对于州玳，他们胜券在握。 毕竟，州玳已经在曾将军的掌控之中，这七万兵马只是前去支援，以防大真敌军攻打。 “孟将军，再往前就是尧山了。” “尧山，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孟将军有所不知，尧山附近峡谷隘道多，道路崎岖，不适合大部队行军，还极其容易遭埋伏。” 孟石亭皱眉，“你的意思是敌军有可能在此埋伏？” “不错，孟将军这段路得小心啊。” 孟石亭高度重视，叫来一支小部队，道：“你们前去打探情况，其他人原地休息片刻。” 一支小队离开了，朝着尧山而去。 很快，打探小队回来了，“孟将军，果然不出所料，确实有埋伏。” 第440章 中埋伏 “孟将军，太好了，察觉了敌人的埋伏，我们就可以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绝地反击。” 孟石亭安心了大半，了然道：“难怪太元城迟迟等不来援军，看来敌军根本没打算支援太原，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州玳。” 身边的将领讥讽道：“也不知道这次领军的是谁，居然这么鸡贼，太元城不去支援，盯着州玳干什么，要论起重要性，太元城可比州玳重要多了，因小失大，就是不知道大真朝廷会不会追究他。” 孟石亭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还有点疑惑。” “孟将军请讲。” “如果我是敌军，攻取州玳的最佳时候应该是太元城大乱之时，可他们没有这么做，偏偏在尧山设伏，到底为何？” “孟将军多心了，州玳早已经在曾将军的掌控之中，敌军想要一举夺取那里是易事，应该是在州玳吃了瘪，才转而在这里设伏。” 孟石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谨慎起见，他开口道：“一支前锋，先跟敌人交交手，探探底。” “是。” 一小支队伍离开了大部队，朝着尧山方向而去。 因为之前已经探查到了埋伏地，前锋进了尧山，并没有进入设伏地，而是在前面的关口叫嚣。 前锋队里有个很能说的将士，从大真皇帝到普通百姓，全都侮辱了一遍，正说的唾沫横飞的时候，一支箭朝着他射过来。 可能隔得太远，那支箭射偏了，射在他的手臂上，但不会致命。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大真骑兵到了关口前，两支队伍开战，双方打斗了起来。 大安将士个个勇猛无比，骑在大马上，英姿飒爽，丝毫不逊色敌人。 尧山的道路狭窄，两方对上以后，直接打了起来。 人在马背上，要是被砍一刀，就会连人带马滚下坡地，要是运气好，在坡地上抓住了树枝，还能侥幸活命。 两边打得激烈不已，单凭手脚功夫，大安军队是打不过大真军队的，好在将领随机应变，让将士们在极度不利局势中渐渐找回了主权。 在将领的指挥下，先锋队越打气势越强，百人的冲锋队伍能打的敌人节节败退，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振奋人心了。 孟石亭这边还在等着，几个时辰之后，先锋队回来了。 孟石亭看着他们脸上扬起的笑意，数十人的队伍，心里已经有底了。 将领兴奋道：“孟将军，我们跟敌人交手了，敌军虽然勇猛，但战术上还是差了点，我们除了刚开始失利，之后转变局势，敌人还想引我们入埋伏，我们没恋战，回来复命。” 孟石亭赞赏道：“做的不错，你们都记功，等战打完了，论功行赏。” 一阵欢呼声响起。 “不能因为埋伏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州玳那边还等着我们支援，我们得尽快与曾将军他们汇合。” 孟石亭派出四万的兵力，既然对方想要设伏，那就来个将计就计。 四万人马进入尧山，剩下的三万人马在后接应，前方的兵马要是想撤退，后面的三万人可以接应，如果四万人需要支援，三万人也能及时赶到。 尧山隘道之间，队伍进入到一半的时候，山上滚石落下，被砸中的将士，连喊都来不及，就被滚石取了性命。 滚石之后，就是箭矢，高处设伏，除了出其不意，就是依靠位置优势使用箭术。 “孟将军，敌人攻势太猛了，现在该怎么办？” 孟石亭大喊道：“全力往前冲，跑过设伏区域，咱们就有胜算。” 随着孟石亭一声令下，将士们不再管上方的敌人，全都往隘道的另一边冲刺。 这时候留在后面的就很吃亏，身中箭，即使知道没了活命的可能，他们还是直直站着，形成一堵人墙，为前面冲刺的战友们争取时间。 孟石亭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如此场景，他的眼眶发酸，可等不及他多想，脚飞快地奔跑。 战友们豁出去了性命，他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这场战必须打赢。 “孟将军，这里已经出了埋伏地，大部分将士都跑了出来。” 孟石亭大怒，道：“所有将士听令。” “是”响声震天，在山谷里回荡。 “迎战。” 这时，敌军大部队出现了，除了山上埋伏的人之外，主要大军找准时机下了山，这也意味着战斗正式开始。 “冲啊” “杀啊” 两军对战，将士们真刀实枪，将领则是坐阵指挥。 双方打得如火如荼，胜负难分。 这时候后方的三万人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大安将士激动大喊：“来了，他们来了，咱们干死敌人。” 要说之前双方胜负难分，随着后面的三万人加入，情况直接发生了逆转。 大安大军把敌军前后包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敌军将领看着一边倒的战势，迅速做出了决定。 “撤退，撤退，快撤退。” 这时候就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孟石亭带着大部队一路追击，而敌军节节败退，损失了不少人。 眼看胜利在即，孟石亭突然心头一跳。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敌军虽然有将领，但始终不见将军，支援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只派将领出现。 孟石亭想要找之前王茂春介绍的那几个本地人，但找了一圈都没做找到人，他急忙吩咐将领前去寻人。 刚才那场战争中，只有一个幸存了下来。 “我问你，除了刚才那处埋伏地，尧山可还有其他地方容易设伏？” “回将军，除了刚才那处，还有一处，正是咱们现在这里，但如今没事，敌人应该不可能设两处埋伏。” 孟石亭心头剧烈跳动，几乎是不假思索，大喊道：“快，快离开，这里有埋伏。” 大军混乱，正是这时，隘道山上的两边传来吼叫声，随之而来是炮火。 炮火所到之处，皮开肉绽。 孟石亭亲眼看到眼前的人被炸烂，血肉糊了他一脸。 “孟将军小心。” 一个将士突然朝着他扑过来，一支箭射中了那将士的胸膛，要不是将士冒出来，那只箭射中的就是自己。 第441章 孟将军死了 孟石亭看着倒下的将士，心中一片悲凉。 入目的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敌军精锐，他们手持弓箭，武器，正在朝着他们杀过来。 隘道上方，弓箭手凭借位置优势，杀人犹如看萝卜，因为矮地视线宽阔，没有遮挡物，暴露在敌人眼前。 他目光逡巡，只看到冲锋陷阵的敌军，还是不见敌军主将，难道这里还不是主战场？ 树子岩正在高处，观察着这一切，此地可是他专门挑的地方，设伏虽然不是最好，胜在出其不意。 这段时间，他苦心研究大安的战术，不停地演算然后找破解之法，终于派上用场了。 之前几次战役，大真输就输在兵法上，要说单个将士比拼，大真绝对不输敌人。 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诱敌深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这一次，大真能一雪前耻了。 先密珍大喜道：“敌人一步步都在算计之中，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佩服。” 众人看向树子岩的目光都是热切的，如果说之前他们有多不理解他，现在就有多佩服他。 这种激动时刻，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上一次还是跟在鲁奕大将军身边。 树子岩将军可是鲁奕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如今看来，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树子岩看着一众人，淡淡道：“各位将士，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敌众我寡，州玳城里的大军也随时可能出城，在没有打退这支援军之前，不得轻敌。” “是。” 树子岩对先密珍道：“大安人一向诡计多端，你亲自盯着，不得出任何差错。” “末将遵命。” 孟石亭看着不断倒下的将士，眼中一片腥红。 他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多次，这次来州玳支援，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大的埋伏。 要是任务失败，他有何脸面去见大将军，去见圣上！ 他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孟将军，大军已经撤出去了一小部分，您也赶快离开吧。” 孟石亭很想留下跟着将士们一起作战，但他作为主帅，这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折在这里。 两军对战，主帅要是死了，群龙无首，军心涣散，这是大忌。 孟石亭看了一眼，道：“前方探查的怎么样了，会不会还有埋伏？” “回孟将军，目前一切无异。” 孟石亭看着后面拼死搏杀的将士，一个个死在了敌人刀下，一咬牙，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匹马朝着他冲了过来。 孟石亭定睛一看，这应该是敌军的主帅，心中稍稍定了一些。 要是主帅一直不出现，说不定还有阴谋，但主帅出现了，战事应该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想到这里，孟石亭大喊一声：“所有人听令，冲出包围。” 随着他一声令下，断后的将士始终不曾退缩，有人倒下立马有人补上，前面的大部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纷纷朝着前方突围。 孟石亭没有要跟敌军主帅过招的意思，带着大军一路往前奔，当来到一片宽阔地段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敌军早已经列好阵再次等候。 先密珍骑着马，大声道：“两次埋伏的滋味不好受吧，好戏还没开始呢，你们想去州玳支援，也得问问大军手上的刀枪。” 孟石亭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敌军还在这里摆了一道，如此看来，州玳也许根本没受到攻打，敌军全部兵力应该都布在这里了。 孟石亭想明白了这点，不得不佩服对方的主帅，确实好计谋，出人意料。 “区区雕虫小技而已，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所有人听令，杀敌。”孟石亭大喊一声。 将士们朝着敌人杀了过去，孟石亭骑在马背上，手持长枪。 从隘道那边追击而来的树子岩，从部下那里取过弓箭，拉弓上弦，箭头对准了孟石亭。 树子岩身边的将士，跟他的动作一模一样，全都举起了弓箭，箭头朝着孟石亭。 “孟将军，小心，敌人弓箭手对准了您。” 孟石亭正在杀敌，听到这话，回头一看，看到了正朝着自己射箭的敌军主帅。 这时，有将士惊恐出声。 “不好了，不好了，方阵，圆阵，我们到了敌人阵法里。” 两军交战，将士只管杀敌，勇猛往前冲，很少关注其他，因为这些不是他们该担心的，自有将领指挥。 所以到了阵法中都还不知道，要不是有人这么喊了一声，身在局中未可知。 方阵，圆阵，曾经是他们最擅长的列阵，孟石亭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还不等他多想，箭雨已经朝着他飞过来，即使他武功高强，可在战场上，无法以一敌百，更无法抵抗敌军的攻击。 他身上中了一箭，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 正因为这一下的恍惚，又有两箭射中了他的身体。 “孟将军。” “孟将军。” 孟石亭努力站起，眼睛死死看着前方，将士们还在搏杀，决不能倒下。 “尔等主帅已死，还不赶快投降。” “尔等主帅已死，还不赶快投降。” “尔等主帅已死，还不赶快投降。” 很多大安军都不敢相信，孟将军怎么会死？ “钱副将，现在怎么办？”一时间，很多人失去了主心骨。 钱五在知道孟石亭死了之后，心中很慌乱，但作为副将，在主将死后必须得安抚军心。 钱五大喊一声：“列阵。” 敌人能列阵，他们也能，这一路过来，并不是大军不强大，而是中了敌人的计谋。 钱五明白，就算中计了，也得继续打下去。 州玳城中守卫并不多，这支援军是为了稳定局势，抵抗敌人，而不是给州玳城添麻烦。 他们日日操练，各种列阵排练，要是不战而败，岂非辜负了长久以来的训练。 随着钱五一声列阵，大军迅速变换，刚才还在杀敌的将士，不管前面是何情况，迅速找自己的位置。 就算队友变化，位置变化，列阵时的本质不变，就算有将士在列阵的途中倒下，其他人也很快接应上。 也是在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以前皇上为什么一直要他们打破重组，列队不停地被打破，然后不停地重组。 光是这个训练，他们就重复了上千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442章 大败 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有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集结，看得先密珍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树子岩将军训练阵队，他还以为已经是极致了，可从未想过，敌人的军阵竟然能达到如此熟练程度。 就算不停地有人倒下，大安阵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列成了。 前方的将士手持长枪，后方的将士配合，铁碰撞声传来。 两军阵队对上，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刚才还在驰骋拼杀的大真将士，此时面对敌人铁桶一般的阵队，心中生出恐惧。 只见敌人前方将士长枪刺过来之后，后排的将士砍刀替补，正在他们以为作罢时，后方还有人持着长枪刺入。 要是士兵被长枪、砍刀、长枪三者之一刺到，都会受伤，之二刺到，那就必死无疑了。 刀刃锋利，只要被碰到，皮开肉绽。 要是体能上，大安将士是无法与大真将士抗衡，而能次次转败为胜，靠的就是兵法多变。 钱五掩护一小队人马前去州玳报信，为了安抚军心，放言道：“将士们再坚持坚持，只要等到曾将军和沈小将军，咱们定能击退敌人。” 树子岩刚才在隘道上亲自上场了，为的就是诱敌深入，麻痹敌人，然后把主战场定在了隘道外。 他追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敌军一小队人马朝着州玳方向而去。 “让骑兵去追，决不能让他们报信。”树子岩对身边将领吩咐道。 骑兵追了上去。 树子岩这时看到了敌人的阵队，看到他们的排兵列队，眼中全是惊喜。 这段时间他亲自盯着练兵排阵，知道阵队有多难排，尤其是在战场上，情况随时随地都在变化，要想完成阵队，就得花大量时间。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绝对比不上大安。 两军阵队对上，很明显大真没有多少优势，树子岩看着先密珍还在那里沾沾自喜，恨不能一刀捅了他。 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要是被对方绊住脚，不能及时发挥优势，那么就相当于失败。 不能再跟他们这样耗下去！ 树子岩对着将领发号施令，“打断列阵，全力冲锋。” 大真将士听到号令，不再坚持阵队，大乱阵型，朝着大安奋起攻击。 一声声惨叫，皮开肉绽，尸横遍野。 钱五看到敌军改变了策略，无数敌人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训练时，以前皇上还是大将军的时候就说过，阵队有攻击有防守，但在绝对实力面前，想要赢是很困的，这时候，就得取巧。 钱五自认为自己打仗勇猛，但说起军谋策略却是远远不如曾将军他们。 他不知道‘巧’在哪，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情况。 “钱副将不好了，敌人攻势太猛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钱五也在思考，州玳方向是敌军的大军，反方向是隘道，地形崎岖不平，而且无法大量行军。 往后退很有可能被他们截断队伍，到那时就是真正的前有狼后有虎。 钱五咬牙，“冲啊，冲啊，将士们冲啊。” “他们疯了。” 树子岩骑在马上，看到这一切，嘴角露出个笑，“疯了更好，宰肥猪。” 进攻时，大真马上的将士有了优势，马速度极快，冲进了列阵中。 马上的将士长枪出击，刺穿敌人。 钱五看着他们不要命的冲进来，尽管不少马匹死在了他们列阵中，源源不断的马匹冲进来，列阵里面的将士根本对付不过来。 列阵开始混乱，断了的列阵没有将士及时补充上来，列阵有了断痕，无法发出巨大优势。 钱五看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将士，乱成团的大军，无比绝望。 “都坚持住，坚持住。”钱五大喊。 他的声音消散在嘶吼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长枪，朝着他砍了过来。 钱五闪避，一个翻身，刚好避开攻击，下一个攻击又来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一群敌人把他包围了。 ‘擒贼先擒王’，钱五明白了，敌人这是要杀了主将，让他们群龙无首，自乱阵脚。 钱五奋力抵抗，越是这样，越不能让敌人得逞。 …… 京城 “报，急报。” 战报送到了沈青云面前。 太监魏腾不敢阻拦，让报信的人进入了大殿。 端坐在龙案上的沈青云下意识站起了身，“无须多礼，赶快呈上来。” 魏腾急忙把信件从那人手上取过来，恭敬地呈送给沈青云。 与此同时，报信人也开了口。 “皇上，我军在支援州玳城的尧山途中大败，七万将士死伤过半，援军退回太元城，主将孟石将军以及几位副将均战死沙场，目前敌军正在攻打州玳城。” 沈青云脸色极其难看，派过去十万大军，原以为收复太元城和州玳毫无悬念，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这时，外面有人通传：“皇上，大真国送来的信函。” 信函打开，里面的内容不出所料，无非是大真国痛斥大安不守信用，不顾两国签订的和平协议开战。 “皇上，孟石亭将军不是鲁莽之辈，随行的那几位副将也不是愚蠢之人，此次大败肯定有原因。”伍陆站了出来，生怕沈青云一气之下大开杀戒。 这次开战，朝廷花费了极多，要是收回太元城和州玳还好，要是收不回来，朝廷将会面临很多困难。 沈青云生气归生气，但没到了乱砍人的地步，相反，牺牲的将士还是要如往常一样，给他们后代子孙安排好，这样才能收服民心，让人自愿参军。 “伍爱卿说的不错，战败肯定有原因，当务之急除了查找原因，还得解决事情，太元城已经赢回，那就不能再丢，州玳也是一样的道理。” “援军被截，州玳恐怕也到了危急存亡之时了，还望陛下做好最坏的准备。” 伍陆说话确实不好听，这种时候说这些，不就是告诉所有人州玳要失守。 忠言逆耳，沈青云算是体会到了，伍陆说的也不并不是全无道理。 州玳要守，同样地做好丢失的准备。 沈青云很快便下了决定，“再派五万大军前去支援，务必守住州玳城。” 有臣子小声道：“那大真那边如何交代？” 不等沈青云说话，伍陆冷笑了一声，“我大安泱泱大国，何须向手下败将交代，太元城和州玳事关瑕裙国和矾土国，难道大真是他们两国的附属国不成，如若不是，就不必废话。” 第443章 朕比你们都穷 这话一出，四周十分安静。 伍陆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的话，很多时候代表着皇帝的意思。 这次大战失利，很多人不想继续开战了，大安好不容易安定了一段时间，要是又打仗，说不定会落得和前朝一样的下场。 在很多官员心里，虽然大安与大真几次对战胜了，靠的不过是当今圣上运筹帷幄，要是放在别的将领身上，哪里能与大真抗衡。 这不，人人都称赞的吴大将军，连太元城和州玳都夺不回来，还得回来搬救兵，简直可笑。 当然，这些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哪里敢表露出来。 “通知吴大将军，让他歼灭敌人援军，守住太元城和州玳，至于援军和粮草，这事就由伍爱卿负责了。” 伍陆大喜，大声道：“皇上圣明，臣遵旨。” “皇上，万万不可啊，朝廷已经耗费了这么多兵力，要是再往里投入，民生怎么办，社稷怎么办，还望圣上三思啊。” 沈青云何尝不知道，战争一旦打响，只要是输了，那才叫血本无归。 相反，赢了，就是物有所值。 太元城和州玳城本就是前朝领土，要是错过了这次收复机会，以后只会更难收回来。 所以这次战役必须打赢。 沈青云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道：“告诉吴将军，要是守不住太元城和州玳，那他也就不必回来了。” 这话，无异于给疤子下达了死命令。 还有臣子想再说什么，都被沈青云含糊过去了。 …… 大真营帐 矾土国的索南日巴，瑕裙国的阿富檀，以及大真的树子岩，几位将帅聚集在一起，正商量着怎么抢回太元城和州玳。 “我们矾土一直都是跟着大真走的，大真让出兵，我们这边派出了两万人，是倾全国之力的，树子岩将军你说我们诚意够不够？”索南日巴一脸自豪。 三万兵力，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些年靠着州玳这地方，朝廷弄了不少财富，这才养出三万兵马。 毕竟矾土就一个小地方，能有三万兵马，已经很强盛了。 瑕裙国的阿富檀不甘心居于人后，想要讨好大真，以便取得太元城后，能吃到大留意。 “三万兵马就如此得意了，你们矾土国果然小，小到没见过世面。”阿富檀阴阳怪气。 索南日巴怒了，道：“三万兵马并不少，反倒是你们瑕裙国，派了多少兵来，不会只有区区一万吧？” 阿富檀站了起来，一脸骄傲，“不多不多，五万而已，快有矾土两倍了。” 树子岩眼看着两人快要打起来，出声道：“两位将军不必如此，此次前来，咱们的目标都一样，就是要拿回太元城和州玳，大安不讲信用，不足以合作，而我们大真则不同，一向遵守两国盟约。” 索南日巴和阿富檀这次很有默契，谁都不说话，大真朝廷可谓是费尽心机，就算给他们好处，一定会从钱财上索要回来。 还得让他们对着大真俯首称臣，要不是真的想要这两城，他们也不会来这一趟。 “两位将军好好休息，等时机成熟，就是攻城之时，那时候我还得需要两位将军鼎力相助。” “自然自然。” …… “禀告皇上，纪大人求见。”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道：“就说朕有事要忙，改天再来吧。” 郑柔儿看了他一眼，道：“这借口你已经用几次了，纪大人要是见不到你的人，肯定还会再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沈青云一脸愁容，“他找我无非是国库的事，这次打战确实损耗不小，这管国家还真是麻烦，没钱了不是一顿没吃的这么简单，民生会出现很多问题，可目前这种情况，太元城和州玳势必要拿下，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这也是他躲纪信厚的主要原因，花钱太多，不敢见管家。 不一会儿，通传话的魏腾一脸苦涩走过来，“回禀皇上，纪大人说他有要事与您汇报，要是见不到您的人，就一直等，等您有空为止。” 魏腾跟在沈青云身边，渐渐地明白这位圣上和一般的皇帝不同，不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赏罚分明，不会滥用私刑。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看向郑柔儿。 郑柔儿摊手，摇了摇头，道：“夫君，我们俩可是约定好的，后宫不干政，朝堂上的事我一概不过问，纪大人我是没办法帮你应付了。” 沈青云抱怨道：“我都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夫妻同床共枕好几年了，夫君你什么想法，我不说全知道，七八分还是了解的。” 沈青云拍了拍手，道：“你说的对，躲是躲不掉的，纪大人又是个顽固的家伙，他说要等，那是真的要等，不见到我不会罢休的。” 郑柔儿笑着给他整了整衣服，安慰道：“那你早去早回，今天娘下厨，让我们都过去吃晚饭。” “行，我知道了。” …… 纪信厚拿着厚厚一沓文书，一板一眼道：“皇上，这些都是国库的开支以及收入，不光这次粮草支出，还有养兵的钱，还有军人家属的补偿金，每个月都是一笔大开支，更不用说其他用度，国库来钱是快，可再快也架不住大手大脚。” 沈青云瞪他，道：“纪大人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朕可有徇私，就连私库朕都拿出来了，要说穷，朕比你们都穷。” 这一招对纪信厚不管用。 他继续铁面无私道：“皇上，户部这边的支出，每一笔都是您允许的，账面上的情况都清清楚楚的记着。” 言外之意就是你哭穷，他找谁哭穷去。 纪信厚是真的心累，不停地想办法搞银子，好不容易国库充沛了点，皇上大手一挥，一个政策施行，那银子哗啦啦比水都流得快。 倒不是说皇上不好，相反，就是太好了，才费银子，皇上心念百姓，所做的很多事都是惠民的政策。 沈青云索性破罐子破摔，道：“那依纪大人所看，现在要怎么做才好？” “缩减开支，尤其是军政上的开支。” 第444章 七十古来稀 沈青云想都没想否决了，“将士为朝廷出生入死，身后还有无数个家庭，这些开支不能节省，还有太元城和州玳那边，正是关键时刻，朕让伍大人管控后方粮草以及兵马，纪大人你积极配合他。” 纪信厚其实就是这么一说，跟着皇上也不是一两天了，知晓他的性子。 “军政的开支不能缩减，那臣子的俸禄恐怕得延后发放了，还有各个衙门的开支都得缩减，皇上，这是臣列的清单，还请您过目。” 沈青云想了下，道：“纪爱卿你与鲁爱卿协商一下，延后是怎么个延后法，既能安抚好人心，又不影响前方战事。” 纪信厚只好应下。 …… 小河殿 萧筠面前放着一壶茶，几盘点心，对面坐着拘谨的沈老头。 别看沈老头已经是太上皇了，但面对萧老先生，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个泥腿子。 “老先生，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吗？” 萧筠笑了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国子监弄了一次半年考，这不，眼看就要过年了，我就想着把结果呈给圣上，再过几天就要放假了，也该回墉县与家人过年了。” “原来是这样，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真快。” 沈老头很怀念以前，道：“说起来，我们也好多年没回老家了，也不知道小河村怎么样了？那些熟人都还在不在？” 其实自从沈青云登基以后，小河村的大半村民都从百跃迁移到京城了。 他们的后辈子孙，很多都有了一官半职，凭着圣上老乡这层关系，阶层发生了改变，地位也发生了变化。 而留在小河村那边的，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没剩下多少旧人了。 不一会儿沈青云就来了。 郑柔儿在厨房给陈氏打下手，婆媳两个难得这么相处，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 陈氏道：“人太闲了也不行，肩痛手痛腿痛，哪哪都不舒服，稍稍忙碌起来，什么毛病都没了，我这啊是天生的劳碌命。” 郑柔儿笑着道：“你这可是富贵命，多少妇人能当天子母亲，等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身体得养好，以后还有大把富贵等着你呢。” 这话把陈氏心都说舒坦了。 郑柔儿默默看了一眼陈氏发白的头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院子里 沈青云正在看那份成绩单，越看心中越欢喜，“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群学子中，还是有不少聪明人，把他们着重培养，到时候派到相应的各司，发挥他们的长处。” 萧筠点了点头，道：“这次放假，很多学子明确不休息，想要个锻炼的机会，于是臣就和张夫子商量了一下，张夫子应允他们去工部。” 沈青云高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辛苦你们了。” 话锋一转，沈青云说起了市舶司。 沈青云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比划着，“这次战事也给我提了个醒，完全靠陆路还是太慢了，要结合海上才是关键，水运这一块一直由张信负责，贸易可以慢慢展开，但军事防备却得筹备起来。” 萧老先生一向不参与政事，就算沈青云主动说起，他也是摆摆手，“老臣年纪大了， 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圣上怕是找错人了。” 沈青云叹了口气，萧筠的心思很简单，不参与政事，也就意味着不参与朝堂，这是个明哲保身的好办法。 当初萧老先生传闻天下，但他能固守一方，不入仕，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这次要不是学子闹事，加上有师徒情谊，不然也很难让他入京。 沈青云笑着道：“先生误会了，我是想让你把学子往这方面培养，市舶司事多又杂，您老好好享福，我也舍不得让您辛苦。” 萧筠这才放心，摸了摸胡子，道：“老臣记下来，还请圣上放心。” 陈氏从厨房出来，笑着道：“你们也别光喝茶了，该吃饭了。” 沈青云走过去，搀扶住陈氏，心疼道：“娘，你辛苦了，这些事以后就交给宫人去做，你好好歇着。” 陈氏叹了口气，道：“老这么呆着也不行，多动动免得全身痛。” 沈青云还不知道这事，郑柔儿适时在一旁给她解释，“娘说最近身体酸痛，我让太医给她调理调理。” 沈青云一直忙于政事，在百月的时候天天跟将士们混在一起，要不就是在衙门办公。 后来去了岩门关，几次大战，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登基以后更不用说了，光是每天的朝会折子就够他忙的了，最近战事吃紧，国库不足，一桩桩一件件有得忙。 他还没注意到陈氏和沈老头年纪已经很大了，在古代，人生七十古来稀，而沈老头和陈氏已经六十多了。 沈青云突然生出一股恐慌，害怕至亲离开。 他喉咙有点发紧，忍着酸涩，道：“娘，以后我天天过来吃晚饭。” 陈氏一喜，笑着拍他的手，“好好好，我巴不得你一天三顿都过来吃。” 战事吃紧的事瞒不住，尤其是俸禄延后、衙门开支缩减，宫中用度大减，不少人开始害怕了。 太元城 疤子收到了皇上的书信，信中坚决的态度。 全国都在缩减用度，唯有军队丝毫不变，粮草充足，兵马不缺。 疤子再次感叹圣上慷慨，在面对将士的时候，圣上总是最大限度的宽待。 “大将军，援军一直徘徊在尧山一带，想要支援州玳，就必须经过尧山，敌人将帅精通兵法，变化莫测，咱们已经吃了几次亏，当下该怎么办？” “太元城和州玳已经取下，当下该考虑的是要怎么守住，太元城还好，主要是州玳，只有几千人，等不了多久。”疤子来回踱步，思索着该怎么打破僵局。 “大将军，要不再等等，等朝廷援军抵达？” 疤子摇了摇头，道：“敌人不傻，知道有援军，肯定会提前行动，在援军抵达之前攻取州玳。” “那该怎么办，州玳成死局了吗？” 疤子停下脚步，眼神坚定：“有办法，只不过太冒险了，州玳已经等不起了，既如此，冒险一试，或许有转机。” 第445章 将军，你好坏啊 特巴城，位于瑕裙国境内，与州玳交界。 太元城失守，城主卡勒尔等一众瑕裙官员被杀。 特巴城风云涌动，五万援军进城，随时探查尧山那边的信号。 一旦大真开战，他们不仅能及时攻打州玳，也能攻打太元城。 克吉谷的叔叔阿富檀在尧山那边，此时，特巴城就是他当老大。 克吉谷这次主动来的，眼看是必胜局，等战争结束，他就能添加一笔战功。 “大战在即，这些百姓怎么回事。”克吉谷看着属下阿巴希，脸色不好看，训斥道：“他们还在这里做生意，赚钱，不知道支援军队，为军队多省口粮，吩咐下去，让他们交钱交粮。” “这……”阿巴希一脸为难，这不是明着抢钱，还是抢老百姓的钱，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事。 “哼，本将军难道连你都指挥不了！”阿巴希一鞭子甩过去，气势汹汹道：“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了，你还不如就地自裁，省的浪费军队的口粮。” 阿巴希吓得跪倒在地，“将军饶命，小的这就吩咐下去，一切按照你的意思办。” “这还差不多。”克吉谷一脸得意，道：“除此之外，城中壮丁也得抓一些来，咱们三万人还得更多，人越多胜算越大，等立了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阿巴希是知道一些的，太元城失守，官员被杀，朝廷本来是不准备与大安开战了，在得到大真打赢时，才决定派兵支援。 阿巴希看着克吉谷骄傲自大的模样，不明白朝廷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前来支援。 对了，还有阿富檀将军，这家伙肯定瞒着阿富檀将军。 克吉谷又是一鞭子甩去，阿巴希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子。 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克吉谷一脸凶悍，“本将军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阿巴希小心试探道：“人多口杂，这些事情要是传到阿富檀将军耳朵里，怕是会怪罪下来，不如暂缓，等打胜仗了，想要什么还不是心想事成。” 克吉谷还是忌惮阿富檀的，虽然叔叔在尧山那边，要是知晓了城中之事，肯定会惩罚他。 克吉谷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露怯，不屑道：“本将军做事哪里轮得到你插嘴，算了，大战在即，确实不宜大动干戈，不如这样吧，你找几个女人过来。” 阿巴希心下一松，只要不抓壮丁，不抢老百姓，区区几个女人而已，不算什么事。 “将军放心，特巴城漂亮的女人可不少，还有许多是从太元城和州玳那边过来的，风情跟咱们这边的女子还是有些不一样，属下挑几个好的，一并给您送来。” “哈哈哈，那就交给你去办，办好了，本将军重重赏赐。” “多谢将军。” …… 疤子的冒险计划是放弃支援州玳城，转而攻打瑕裙国的特巴城。 尧山附近，有大真敌军，还有瑕裙国和矾土的援军，朝廷大军一时间赶不过来，而州玳又岌岌可危。 时间不等人，最冒险的法子就是攻打特巴城，一来让瑕裙自顾不暇，援军无法支援大真。 二来，只要取得特巴城，瑕裙国必不敢在支援大真，矾土国也会被威慑，怕大安夺取他的领土。 砍断大真的援军，剩下的尧山兵马，再由他亲自出马，到时候太元城和州玳的危机都能解除。 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必须打赢，否则，太元城和州玳都会陷入危机，让这次的出征变成笑话。 疤子之所以冒险，与朝廷下达的军令状有关，也与他自己有关。 这一路来，打仗不少，但很多次都有皇上顶在前面。 他作为大将军，在兵马强盛，粮草充足的情况下要是打败仗，不用朝廷责罚，他自己都没脸当大将军。 走这一步棋，是必须的，也是当下见效最快的，更是他兵法运用的见证。 这次攻打特巴城派出的是王茂春和甄莹，甄莹跟在疤子身边好些年了，经过大大小小的战争。 王茂春熟悉地势，由他协助，再合适不过。 疤子看着两人，道：“这是大安立国以后，第一次收复战争，有很重要的意义，为了后续的收复顺利，你们只许胜不许败，都听明白了吗？” 王茂春和甄莹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好，我给你们两万人马，出其不意，速度拿下特巴城，我这边也会对尧山出兵，此次胜负，在此一博了。” “遵命。” 夜色褪去，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 王茂春和甄莹带着大军已经到了特巴城郊区。 特巴城虽然属于瑕裙国，但瑕裙国只是个小国家，小城池多，他们不善于经营城池，更多的是依附大国求生存。 特巴城的城墙破烂矮小，该修的地方没有修缮，根本没有什么防守能力。 这样的城池在那些小国家非常容易见到，要不是他们依附大国，早就被吞并了。 王茂春和甄莹作战计划在途中就商量好了，看到这样的城池，又凑到一起说了会儿。 两人拿定攻城计划，分兵两路，带着军队朝着特巴城杀去了。 城中，厮杀声不断。 城主府中，克吉谷根本没有察觉，丝竹声掩盖住了厮杀声。 他左拥右抱，加上宿醉，此刻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敌军杀入城了。” 打破这淫糜之乐的是阿巴希，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克吉谷还没反应过来，拿着一杯酒，大声道：“喝，给本将军倒酒。” 阿巴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打开酒杯，大声道：“将军，敌人来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 克吉谷脑子晕乎乎的，反应缓慢，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你说什么，敌人来了，哪里来的敌人？” “还能有谁，是大安军队，他们已经杀进城了，将军，你赶快去迎敌啊，不然特巴城要失守了。” 克吉谷猛地站起来，不料挂在他身上醉醺醺的女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凑着嘴巴就去亲吻他。 “将军，你好坏啊，又逗人家了。” 第446章 两军对战，送礼 克吉谷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女子，一股热血涌起，真是老天爷都眷顾他，正愁没机会打一场，这次要是能大败大安军，叔叔是主帅又怎么样，头功肯定非他莫属。 阿巴希见他眼神放光，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不然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将军，将军，咱们有大军，你去调动大军，定能把贼人赶走。” 克吉谷一脚踹开阿巴希，大怒道：“本将军还用得着你指手划脚，快来人，把本将军的铠甲拿来。” 阿巴希看着克吉谷走掉了，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追了上去，到了门口时，正好看到克吉谷跨马离开。 “将军等等我，等等我。”阿巴希气得要死，自己冒死前来送信，结果这人不讲义气，居然丢下自己跑了。 阿巴希又返回去，想去后院看看还有没有马匹，留在城里不安全，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城藏起来。 然而，阿巴希怎么都没想到，马是找到了，还没出城，就被敌军抓住了。 他还看到不少同伴死在了敌军的刀剑中。 “好汉刀下留情，我投降，我投降。”阿巴希用着学来的前朝官话，语调别扭的大喊。 投降不丢人，尤其是他们这些小国家，以往大国开战时，要是波及到他们，就投降以示友好。 大国需要拉拢他们，就会庇护他们。 大周朝强盛时期，瑕裙国向他们俯首称臣，得到了不少好东西，要是遇上天灾人祸，去求救，也能得到粮食。 相比大真，他们还是更喜欢大周朝，可惜大周朝不争气，他们只能依附大真，而大真每年都要从他们这里捞不少好处。 可为了不被灭国，他们也只能受欺负。 阿巴希以为自己投降，就能免一死。 然而，一把长枪还是朝着他的胸膛刺了进来。 刺穿阿巴希胸膛的将士呸了一口，“见风使陀的东西，留着你们始终是个祸害。”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只有阿巴希上演，还有很多像阿巴希一样的瑕裙国人，他们觉得只要投降就能免死。 殊不知，他们投降，正好给了大安将士机会，一刀砍下去，对方连反抗都来不及。 “王将军，抓到敌人将领，好像是这次援军的主帅侄子，也是留守在特巴城的主将。” 王茂春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惊喜，要知道特巴城也有不少援军驻守，这场仗才刚开始，居然就把主将抓住了。 王茂春问道：“把人带过来。” 很快，克吉谷就被人押了上来。 克吉谷在特巴城里醉生梦死，在这场战役打响之前宿醉熬夜，骑上大马，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自己掉下马了。 周围的将士大喊着将军，这不，就给了大安将士们机会，直接把人抓住了。 克吉谷是个软骨头，什么都交代了，交代完，还小心翼翼问：“我都说了，瑕裙国要与你们交好，是不是能放了我？” 王茂春哼了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太元城里，多少人死在瑕裙国手里，你还想活命，哼，把他带出去，告诉瑕裙国的将士，要是不投降，就把他杀了。” 两军对峙，要是一方将领被擒住，用来威胁大军投降，要是军中还有得力副将，能稳住军心。 要是没有能挑大梁的将帅，群龙无首，就是再多人也是一盘散沙。 瑕裙国的大军乱了套，克吉谷被抓，他们能听令的只有阿富檀将军，可当下阿富檀将军不在城内，该怎么办？ 克吉谷在大军面前不敢当怂蛋，扯着嗓子大喊：“我为朝廷就算献出了命，那也心甘情愿。” 甄莹哈哈大笑起来，对王茂春吐槽，“没看出来，这人还挺会演戏，在咱们面前一副面孔，在众人面前又是一副面孔，这样的人杀了还挺可惜的，应该留着，让他被瑕裙国重用。” 这样的庸才占着将帅的位置，草包一个，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利处。 王茂春见敌人迟迟不肯投降，当下不再犹豫，大声道：“杀啊。” …… 天还没亮，马蹄声惊动了盘踞在尧山一带的大军。 “急报……” 这一声急报惊动了营帐休息的人，阿富檀第一时间穿好铠甲。 “将军，是我们的人，恐怕是克吉谷将军那边出了事。” 阿富檀询问下属，道：“报信人何处？” “被大真的人拦下了。” 阿富檀顿时怒了，道：“我们是盟军，合作而已，怎么，我们的报信人他们也要拦，我倒是要问问树子岩将军是什么意思！” 阿富檀气势汹汹找树子岩，而树子岩早就等着呢。 不等阿富檀开口，树子岩道：“将军来的正好，这是你们的报信人，嘴巴还真严，说是要见了你才肯说，罢了，那就让他跟你说好了，咱们结盟，要互相信任，可不能刻意隐瞒什么，你说呢。” 阿富檀的脸色好看了些，道：“自然自然。” 报信人看到阿富檀，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下来，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 阿富檀听完，脸色大变。 树子岩看到他的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富檀没有隐瞒，直接道：“将军，特巴城被大安攻打了，留守在特巴城的将帅被抓，城内已经大乱，失守是迟早的事，还望将军派兵增援。” 不等树子岩开口，他身边的先密珍大怒道：“荒唐，正值攻打州玳的紧要关口，太元城也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当务之急是攻破州玳，其他的一切往后靠。” 这话摆明了大真的立场。 阿富檀不傻，这是要他们自生自灭啊。 先密珍继续道：“当务之急，你回到特巴城，把驻守在城内的援军全部调到州玳，按照目前的情况，州玳撑不过三天了，三天之后，就是胜利之时。” 阿富檀大怒，道：“我们瑕裙奉大真为主国，你们不仅不庇护我们，还想让我们去死，枉费我们召集这么多援军支持你们，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结果，罢了，州玳你们去攻吧，我要回特巴城。” 这时，又有报信人来了。 这次来的既不是大真，也不是瑕裙，而是大安。 大安报信人丢出一个盒子，道：“这是我们将军给阿富檀将军送的见面礼，还希望你会喜欢。” 盒子被丢在了地上，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捡。 第447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另一边 “将军，小心有诈。” 阿富檀想了下，大安人诡计多端，确实不宜冒险，便让人试探性的打开盒子，自己则是站了很远。 就算是盒子里有炮药，也不会炸到他这里来。 “将军，盒子打开了，里面有东西。” 阿富檀问道：“什么东西？” “一根手指。” 阿富檀急忙走过去，凑近一看，确实是根手指，而且手指上还带着一块扳指。 这是克吉谷的手指！ 阿富檀气的七窍生烟，“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另一边 树子岩知晓大安军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砍断他的左膀右臂，要是瑕裙国和矾土援军撤退，留下来的大真军很难与他们抗衡。 “将军，索南巴日和阿富檀一起进了营帐，许久都没出现，两人应该有异心了，要是他们撤兵，还望将军提早做好应对之法。” 树子岩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道：“加大火力，尽快攻破州玳，只要州玳一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州玳城其实并不难攻打，城墙矮小破败，难就在难守城的将领经验老道，面对各种攻城技巧都能迎刃而解。 树子岩捏紧了拳头，道：“把阿富檀和索南日巴看管起来，不要给他们撤退的机会。” “是。” 营帐中 阿富檀直接开门见山道：“特巴城陷入危险中，大真不肯派兵援救，要是大安继续往里深入，一路打过去，很容易就到我们的都城。” 索南巴日心中听了暗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碍于情面，虚伪地安慰道：“你也不用想的太悲观了，大安自顾不暇，哪里会一路推进，你且放心。” 阿富檀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道：“大安此举，你我都明白他们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让我们参与州玳攻城，他们拿瑕裙开刀，除了警告我们之外，未尝没有警告矾土的意思，矾土可比我们瑕裙更容易攻打。” 索南日巴这下笑不出来了。 他佯装镇定道：“这都只是暂时的，待大真取下州玳，肯定会帮着我们把失去的全部拿回来。” 阿富檀哈哈大笑，“你可真天真，失去的能拿回来，命没了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失去的城池，死去的将士百姓，难道大真也会弥补回来。” 这话不好听，但是实话。 阿富檀继续道：“要是特巴城毫无还手之力，等大安缓过劲来，下一个目标将会是矾土，树子岩将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我现在想要回特巴城肯定也不那么容易，你我处境都一样，要是互相猜忌，只会两败俱伤，还望城主三思啊。” 果然，两人很快就发现他们被软禁了，门外来了一队人马看守他们，而他们的人马早就被大真人换了。 两个将军没有可供驱使的将士，那就是光杆司令，根本没有任何用。 …… 先密珍找到树子岩，道：“州玳那群人真是硬骨头，太难啃了，他们只守不攻，咱们攻城代价又大，这样算下来实在是太亏了。” 树子岩瞥了他一眼，道：“你有空在这里抱怨，不如把这把力气用在攻城上，敌人突然攻打特巴城，目的绝对不会简单，州玳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元城要对尧山动手了。” 先密珍眼睛瞪大，焦急道：“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要被前后夹击了，将军，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能拿下州玳最好，要是拿不下来，阿富檀和索南日巴都在我们手里，让他们打头阵，特巴城的变故让瑕裙的援军变成了废棋子，那么，只有让矾土上了。”树子岩想了想，道：“派兵前去，用索南日巴的信物让援军前来尧山，尧山一战，怕是势在必行啊。” 树子岩其实不太想攻打州玳了，因为州玳久攻不破，这就意味着变数太大了，被困在尧山越久，大军就越危险。 他看着地图，久久沉思，先密珍在一旁，不敢打扰他。 戌时时，探子突然来报。 “报，发现敌军踪迹，正朝着尧山而来，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周玳又再一次没攻下来。 树子岩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倒不是怕敌人，而是敌人居然这个时候出现。 两军对战，要么夜袭，要么白天，敌人这时候抵达，很明显就是夜袭了。 先密珍毫不在意道：“来了就来了，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矾土的援军马上就能抵达，咱们人数不少，又有将军你用兵如神，打败他们不费劲。” 这几次与大安对战，靠着尧山的地形，大真大军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在先密珍看来，不过就是把之前的战术在用一次。 树子岩看向他，“轻敌是大忌，大安跟前朝大周完全不同，岩门关几次战争我们都败了，你以为只是巧合吗？” “将军教训的是，属下知错了。” “吩咐下去，全军戒备，再多派几队探子，一定要搞清楚敌人的动向。” 树子岩不敢大意，要是白天，他还放心些。 他研究了大安战术这么久，知晓他们的行军作战，一旦反常，必定要出奇招。 树子岩丝毫不敢放松，叫来几位副将，看着地形图，不停地谋划战术。 然而，这一夜风平浪静，大安大军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在一处停了下来。 “将军，我们还是高看敌人了，他们哪里敢夜袭，我看他们就是做做样子，咱们这么多大军，又占据位置优势，他们要是敢打，咱们让他们有来无回。”先密珍又忍不住的得意起来。 树子岩没有打他，把探子叫来了，问道：“这次敌军主帅是谁？” “脸上有疤，之前几次岩门关大战，他都跟在，这次太元城大战，也是他。” “脸上有疤？”树子岩轻声重复了一句，道：“大安有个大将军，箭法出神入化，能百步穿杨，难道是那位吴大将军？” 树子岩的脸色大变，要真的是这位大将军，大安对州玳和太元城的态度不言而喻，肯定还会源源不断增派援军。 第448章 舆论攻击 “贾大人，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桌子上散发着热茶的香气，贾信手里拿着已经看完的密信。 “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 对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贾信把密信烧了，看着化为灰烬的信纸，这才道：“咱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来到大真了，可什么都还没做，这一战，一定要打得漂亮，上头跟咱们承诺了，待新人接替我们的位置，咱们就能回去了，并且按照功绩封官。” 这话一出，几人都兴奋了。 很快，又有人犹豫道：“咱们知道这么多秘辛，会不会被灭口？” 贾信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道：“咱们这一行最重要的规矩是什么，那就是绝对要守口如瓶，只要你自己不大嘴巴作死，没人灭你的口。” 这话倒不是安慰他们，而是有前例。 他们的上官万事通，如今就是他们的直接领导，退居了一线，在京城里有官职，有大宅子，娇妻美妾。 贾大人就是万事通带出来的，他们大多都是阿东，阿丁，阿清等人挑选出来的，经过了很多次训练，才走到一线。 朝廷并不隐藏他们的存在，相反，还给了建立了衙门，叫护国司。 ‘护国’两字，就能看的出朝廷对他们的重视，这个衙司介于六部之外，不受任何衙门管制，由天子直接授意。 干他们这一行风险极大，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要是被人抓住，酷刑折磨。 风险大，机会也大，他们的优待很多，比起正常的入营参军，等到退居二线的时候，至少也是个将军。 光是这一点，想进护国司的可不少，护国司选拔严格，标准很多，因此能被招入的也必定有不凡之处。 “贾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是啥？” 贾信指了指太元城方向，意味深长一笑，道：“这次的援军主帅，树子岩将军。” 一夜之间，大真的京师传出了很多流言。 “树子岩将军通敌叛国，带着援军迟迟不开战，和敌人把酒言欢，敷衍朝廷，欺骗圣上。” “树子岩联合敌军，攻打了特巴城，对朝廷的命令视而不见，躲在尧山混日子，等粮草吃完了再回朝，完全把人当傻子耍。” “听说之前传回来的那几次大捷都是他跟敌军演的一场戏，不然这么久了不攻城，躲在山里，这不是摆明把城池送给敌人吗！” “树子岩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种战术打法是专门针对敌人的，虽然看着奇怪，但都是深思熟虑的，不如再给他些时日，一定能胜利归朝。” “树子岩将军肯定得罪人了，不知道谁在背后搞鬼。” 大真朝堂 这些传言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连乌起满也听到了许多，不仅如此，连后宫都有人议论这事。 朝会上，很多人跳出来弹劾树子岩，也有一部分人力挺树子岩。 乌起满看着他们吵，始终没有表现出喜怒。 “客尔钦，你如何看？” 四皇子客尔钦被点名，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不知道前线到底如何，树子岩是怎么打仗的，但这些谣言一夜之间传遍京师，怕是不寻常。” 客尔钦最开始不赞同树子岩出征的，此番没有落井下石，不偏不倚，让乌起满很满意 。 乌起满又把目光落在了可银树身上，道：“树子岩在尧山盘旋，阻止大安援军，切断两者之间的救援，你要是这次的主帅，你可和他采取一样的做法？” 可银树直言道：“不会，在臣看来，他这么做简直是愚蠢至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他还不行动，继续在尧山周旋，这次支援必定失败。” “放肆。”乌起满大怒。 可银树跪了下来，刚正不阿道：“陛下，臣知罪，但如果明知道要败臣却什么都不说，那才是欺君之罪，臣如果为主帅，第一时间就是攻打太元城或者州玳，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陛下。”二皇子真木善站了出来，开口道：“就算树子岩攻打太元城和州玳，不过是走那两个小国的老路，不，结果可能更惨烈，太元城和州玳已经在大安之手，攻城的代价远比守城的代价大，大安善于守城，这次的援军并不能让树子岩慢悠悠打攻城战，他能在尧山设伏，给敌人重击，已经值得夸奖了。” “二皇兄，你这话真可笑，树子岩出去打仗还未能复命，你倒是夸奖上了，着实可笑。” “四皇弟，战场上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当下要是让大军损失最小胜利最大，我以为就是值得夸奖。” 兄弟二人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乌起满下意识看向胡克业的方向，才发现他还在家里养伤，已经好多天没有上朝了。 乌起满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这些传言有好有坏，根本不能判断哪些是真是假，只能等战事结束再调查。 …… 尧山 “将军，大安迟迟不出军，咱们也不敢攻打州玳，岂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先密珍是真的着急，不明白树子岩为何有那么多顾虑，在他看来，打就完事了，谁勇猛谁胜利，没什么悬念。 树子岩并不知道自己陷入了被动，他研究大安的用军，习惯性的分析他们一举一动，下意识会把他们的动作无限放大，然后再猜测得出结论。 这样就会导致他束手束脚，仿佛戴上了一副枷锁。 “探子可有什么消息了？” “说是跟之前一样，大安军看不出任何异样。”先密珍小声的道。 “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先密珍带着怨气，开口道：“管这么多干啥，直接开打就是，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咱们的粮草都要吃完了，到时候不用打，直接投降得了。” 树子岩顿时茅塞顿开，看向先密珍，问道：“粮草还能撑几日？” “不超过五天。” 树子岩握紧了拳头，对先密珍道：“你说的不错，要是再耗下去，不战而败，他们不肯进攻，那就换我们出击，全力攻打州玳，今日之内，必须拿下。” 第449章 沈老头的慈父心 先密珍想到前几次攻打，小心翼翼问道：“要是州玳的大安军负隅顽抗，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怎么办？” 其实先密珍想说，这几次攻打都没能拿下，今晚要攻破，那得靠运气。 树子岩不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下达命令，是想让底下的人全力以赴，不要存有侥幸心思。 树子岩沉着脸道：“要是拿不下州玳，等到后面的敌军攻破尧山，咱们就要被前后夹击，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见先密珍一副深思的模样，知道他听进去了。 树子岩继续道：“咱们这次带着任务来的，要是拿不下太元城，就连唾手可得的州玳城也失之交臂，陛下肯定不会饶恕我们，说不定还会猜忌我们存有其他心思。” 先密珍好奇问道：“将军，要是去攻打州玳城了，谁来阻拦后方敌军？” “我亲自拦着，至于攻打州玳，就有你主帅。” 先密珍还挺高兴的，有了发挥的余地，但就是时机不太对，压力太大了。 …… 小河殿 最近宫里缩减开支，事情传到了沈老头耳朵里，知道了前方战事吃紧的消息。 大妹她们几个经常进宫，也会说一些宫外的事，官员俸禄延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便也把这些事说了。 沈老头一宿一宿睡不着，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心里一有事，哪里还能睡。 陈氏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夫妻俩大眼瞪小眼。 “老婆子，狗蛋这个皇帝不好当啊，我现在倒是觉得当个小老百姓挺好的，只管吃饱饭，不用考虑那么多，你看看狗蛋现在，开不完的朝会，批不完的折子，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还得接见各种大臣，我看着都觉得累，现在没钱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起乱子。” 陈氏一介妇人，想的没那么多，“咋还会起乱子，不是已经太平了？” “朝廷没钱，养兵开销大，又在打仗，就跟村里是一样的，家里要是穷，家人互相吵架，外人挑拨离间搞事，这个家就乱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氏忧心忡忡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该怎么办？” 沈老头想了想，道：“咱们吃住都是宫里开支，以后也用不着钱了，你把存的钱全部拿出来，还有这些年二妹铺子里赚的银子，再去问老大媳妇那里借点，大妹二妹她们几个手里应该也都有些钱，咱们凑一凑，给狗蛋减轻点负担。” 陈氏点了点头，道：“那行，等天一亮我就去找云氏，然后再让大妹她们都进宫来，我当面跟她们借。” …… 沈青云看着沈老头带过来的几口大箱子，有些不明所以。 白天的时候，沈老头一般都在小河殿附近逛，很少来御书房这边。 “爹，这些是啥？” 沈老头指了指箱子，道：“你打开看看。” 沈青云打开了箱子，看到了里面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份名录，这些钱财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万两。 沈青云咋舌，“这多钱，爹，哪来的？” “还能哪来的，在百跃的时候，二妹开了不少铺子，每个月都有分钱，还有一些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你几个侄女的孝顺钱，剩下的是我跟你娘存的，还有你大嫂也拿了些，几个侄女都出了一些。” 陈氏确实开口找她们借了，她们哪里用他们老两口借，直接拿出了钱。 沈青云明白了，最近京城里缩减开支，这事肯定影响到老两口了，“爹，这些都是你们的辛苦钱，你们自己收着，我这里还有。” “胡说，大家都说朝廷没钱了，你是不是嫌这太少？” 沈青云哪里是嫌钱太少，这些都是老两口的辛苦钱，留在他们身上，是一种底气，要是投进朝廷，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爹，你别听外面那些传言，战事确实正在打，不过很快就要有结果了，咱们肯定赢，你不用担心，朝廷缺钱也是暂时的，我已经有了主意，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过去的。” 沈老头还是不太愿意相信，“青云，要是困难你可一定要替我跟我说，你爹我没啥本事，但活了这一把岁数，还是知道一些事的。” 沈青云笑着道：“在我心里，爹你很了不起，靠着一把子力气，养好了一家老小。” “嘿嘿嘿。”沈老头高兴了，道：“说起种庄稼，那我敢拍胸脯，对庄稼要用心，不能偷懒，还要舍得下力气。” 沈老头的话匣子一打开，有些收不住，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小河村的那些老家伙，可能因为身份改变了，很多人都不愿意提起小河村那边的事。 在小河村的时候，大家因为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架，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有损他们的身份。 沈老头一时间不知道跟谁说，这会儿见沈青云时不时附和他，说得更有劲了。 到了话头上，沈老头说起了他小时候的糗事，沈青云这才打断他，岔开了话题。 …… 先密珍带了人去攻打州玳，树子岩留在尧山，可进攻的信号已经发出，大安军丝毫没有动作。 树子岩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不安越来越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身后的那些大安军，就像悬在头上的大刀，稍不注意就要落下来。 “不能等了。”树子岩看着大军，道：“等他们出击，咱们就要被动，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兄弟们，准备准备，咱们要开打了。” 有位副将站了出来，道：“将军，天色太黑了，这时候动手，危险极大，光是山路，就能阻挡大军。” “对啊将军，要不再等等，等过了这一夜，先密珍将军那边应该也有好消息了。”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敌军不可能没有动作。”树子岩笃定道：“他们肯定在等，等天黑，这时候出手，咱们措手不及，要是咱们失守了，州玳那边也要遭到攻击，怕州玳没打下来，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 正好这时，一个小兵惊慌跑过来，“将军不好了，瑕裙和矾土的那两个将军跑了。” 树子岩脸色一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快去追，决不能让他们落到大安军手里。” 第450章 过招 此时，先密珍带着大部队攻了一天的城池，眼看州玳城就要攻破，天却黑了。 因为树子岩将军有令，今晚必须拿下州玳城，所以军队没有离开，就在城门外。先密珍望了望星星点点的天空，身上的汗珠已经被冷风吹干了，寒风瑟瑟，要是夜里不生火，会被冻死的。 “将军，还继续攻吗？” 先密珍白了他一眼，道：“不攻城，难道你想在外面露宿，我可是想喝杯热酒，在找几个女人伺候。”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声。 其他人跟着附和哈哈大笑。 先密珍道：“别停，继续攻城，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倒不是先密珍盲目自信，而是事实摆在眼前，州玳城已经攻了好多天了，能守这么久简直是个奇迹，这次大规模发动攻城，除非有大罗金仙，不然州玳城别想守住。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有将士跑过来汇报。 “将军，城破了，城破了。” 先密珍大喜，一拍手掌，道：“那还等什么，赶快入城，占领州玳城，另外再去一队人马去通知树子岩将军他们。” 他吩咐完，见报信的人还站着不走，问道：“一个大男人的，磨磨唧唧干什么？” “将、将军，不对劲，城门虽然被打开了，但处处透着不对劲，怕有诈。” “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法？” 报信人如实把城中情况说了，“城虽然破了，一夕之间，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就连城门上守城的那些人，好似凭空消失了，州玳城就好像一座死人城。”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先密珍根本不相信，跳上大马，就要往州玳城里去查看，却被手下拦住了。 “将军，万万不可，太危险了，州玳城处处透着诡异。黑漆漆的，没有一片光亮，光是看着都吓人，进城需要三思，恐怕有诈。” “没有光亮？” 先密珍操纵着马，来来回回看了又看，确实没有看到光亮。 好好的一座城池，像一座死城，不止没有光亮，连声音都没有。 出奇的安静，安静中透着诡异。 “去一队人马，查看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 一队五十多人的小兵马朝着州玳城去了，守在外面的大军等着，他们手持武器，准备随时出击。 很快，派出去的人马回来了。 “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没找到人。” 先密珍第一反应是不信，“刚才还在守城，怎么可能没人，你们仔细查看了吗？” “禀告将军，我们走的大路，沿街的铺子都没有人，我们还去查看了，那些居民区同样没人。” 有人问道：“他们会不会躲起来了？” “城里那么多人，要躲，也得有地方。”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 先密珍抬手，众人这才止住声音。 “不管他们是躲起来还是有其他阴谋，进去就知道了。” “不可，将军，万万不可。” 先密珍哼了一声，道：“他们狡猾，想要学空城计，这段时间州玳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就算躲，也都在城里，咱们这么辛苦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破城门，如今他们城门大开，咱们为何要退，别忘了树子岩将军还等着我们接应，朝廷也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州玳城开着，如果他们不进去，要怎么跟朝廷交代。 尧山那边的情况也还不清楚，等天一亮，敌军肯定有所动作，到时候如果城门没开，他们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当然，先密珍敢进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人多。 州玳城的人少，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强者面前，都将不足为惧，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在先密珍的号令下，大真军队浩浩荡荡入了城，随着他们的进入，城中有了光亮。 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其他地方，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光亮。 他们安插的探子，也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是不是被敌人发现了？ 先密珍在大马上，手持长枪，一身盔甲，一双眼睛如像鹰眼，四处查看。 突然，有什么东西刺破长空。 “不好，有埋伏。” 随之，周围几十个人身中箭，而箭雨还在不停地朝着他们射过来。 他们持起盾牌，抵挡住了箭雨。 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地，等到他们火把靠近，砰的一声。 聚集的人群，一下子四分五裂，伴随着将士们的嘶吼，被炸的皮开肉绽。 “不好，是炮药。”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就算他们早就料到敌人有埋伏，可没想到攻击如此猛烈。 “将军，不好，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根本没办法反击。” 先密珍大怒，“朝着箭矢的方向寻，怎么会找不到人，你们是饭桶吗！” 被骂的将士不敢反驳，只好又多派了一些人去找敌人。 黑暗中，加上街道两端楼房错落，黑暗中想要寻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将军，还是找不到人。” 有人发出恐慌，“鬼，是鬼，有鬼啊！” 先密珍朝着大喊的那人刺了过去，一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谁还敢胡说，他就是下场。” 混乱的场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先密珍带着人，亲自搜寻人，可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人。 先密珍站在二楼的窗户往外看，四处黑黢黢的，什么都发现不了。 他冷笑一声，“做神弄鬼，老子今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算你们是天王老子，老子也照杀不误。” 先密珍大手一挥，让大军继续前进，只要当了城主府，掌握住衙门，就算对方使用阴谋诡计没有用。 大真大军，朝着主街道，继续往前。 没走多久，又出现了一样的情况，箭雨，炮药，他们连反击都不知道找谁反击。 这种打法连听都没听过，就算对方再有本事，怎么可能悄无声息。 “他奶奶的，有本事出来打了，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先密珍骂了一通，除了他的声音，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憋屈，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有个将领小声问道：“将军，咱们还继续往前吗？” “走，继续走，我看他们还有什么招！” 第451章 中计 “将军，小心。” 先密珍身边的人突然一声大喊，砰的一声，有什么砸在了他的脚边。 马受惊，嘶叫，要不是先密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都要被它甩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向密珍问道。 “将军，不可靠近，万一是敌人搞的鬼，莫上当了。” 有眼力见的将士上前，拿起了地上那东西，硬硬的，是石头。 先密珍没管石头，指着石头的扔过来的方向，“快追。” “是。” 立即出来一队人马，追了过去。 大军往前走了几步，又出现了石头，这次石头的数量很多。 先密珍气的咬牙，大骂道：“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一决高下。” 就在他大骂的时候，背上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将军小心。” 先密珍大惊，回头一看，还是寻常的石头，除了有点痛，并没有受伤。 之前派出去追的那队人马回来了，禀报道：“将军，跟丢了。” “什么叫跟丢了，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们能躲到哪里去。” “将军，敌人太狡猾了，往小巷子里去了，那小巷子地形复杂，绕来绕去头都晕了，属下怕这边出意外，急于赶回来，所以没有继续追踪。” 先密珍听了解释，脸色好看了一些，道：“继续前行，城门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只要进了城主府，州玳城也就拿下了。” 这话一出，众将士们又像打了鸡血。 可是很快，前方的黑暗处，无数支箭雨出现。 “小心。” 箭势如虹，密密麻麻，伴随着还有被射中的人哀嚎。 而这下，他们看到了城中人。 只见身穿铠甲的大安士兵，手持弓箭武器。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宇。 沈宇大声道：“猎杀计划，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话落，箭雨再次汹涌而来，只是这次，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大真将士手持火把的，不约而同遭受到了攻击，将士被射，火把落地。 随着火光的熄灭，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这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 不知道何时，先密珍身上发出了亮光，那些亮光在黑暗中尤其显眼。 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安军队。 他们目标明确，朝着亮光处，至于其他的将士，根本不搭理。 “将军不好，敌人要杀你。” 先密珍当然也发现了，四处密密麻麻的敌人，黑暗中还有无数的剑刃朝着他袭来。 双手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还是有备而来，街道的两边处早已埋伏好了弓箭手。 先密珍就像活靶子，无论躲在哪里，总有攻击朝着他袭来。 “啊！” 他的脚中了一箭，行动受到了影响，就是这一慢，出了大事。 几乎是同时，最少七八支箭射中了他。 “将军……” 先密珍直到死，都不知道谁射的他。 “将军死了，怎么办？” 副将站了出来，道：“不要慌，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可惜，这话没起到什么作用。 “敌人把我们包围了，四处全是埋伏。” 副将还在大声道：“我们人多，不会输，大家稳住，稳住。” 箭雨再次袭来，这次伴随的还有炮药。 炮药虽然没有箭雨准确，但炮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虽说他们也有炮药，但都在城门口，还没来得及运到这里来。 “不好，是炮药，敌人要把我们全部炸死在这里，我们肉体之躯，怎么阻挡敌人的炮药，兄弟们，快跑啊，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两军对峙，靠的就是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真主帅已死，副将难支撑大局，军心已乱。 古往今来，两军对战，擒贼先擒王，并不是不想砍主帅，而是没办法杀主帅，只能两边的小兵开打。 一旦能取敌人主帅首级，这场战争的胜负几乎没什么悬念了。 更何况州玳城内，早已经被大安军队掌控了，到处都设有埋伏。 早在粮草被烧时，州玳城来了一次大清洗，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大真将士像萝卜，一个个被射杀倒地。有胆子小的，直接哭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了，我投降了。” “投降，投降了，还请你们不要杀了。” 有的人被吓破了胆，尿了一裤子。 与此同时，尧山那边的对战也到了白热化阶段。 尧山留下的兵马并不多，疤子带领的军队几乎是他们的十倍有余。 树子岩之前占据着位置优势，疤子迟迟不敢出兵。 借着夜色，他们来到了大真设伏地，由一队先锋人马在前，引出设伏将士，大部队再收网猎杀。 “将军，不好，敌人太多了，咱们这点人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夜色掩护，咱们的设伏无法发挥出优势，敌军胆子也大，居然一点光亮都没有，他们也不怕踩空掉下山。” 树子岩咬牙切齿，“州玳那边情况如何了？” “已经进了城，目前还没传来消息，应该在清扫城中敌军。” 树子岩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对战的双方，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是白白葬送性命而已。 “撤退。” 既然尧山守不住了，那就去州玳与大部队汇合，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大安军队这边 “将军，敌人逃了，往州玳方向去了。” 疤子下令，“点火把，快速通过尧山，前往州玳。” 州玳那边的消息失联了，疤子也不清楚那边的状况，不知道阿秋沈宇他们情况如何了。 两边人马，都朝着州玳方向快跑。 树子岩谨慎，快要到州玳城的时候，看着乌漆麻黑的城池，止住了脚步。 “将军，前面就是州玳了，先密珍将军他们肯定杀了敌军，咱们快与他们汇合吧。” “情况不对劲，你看，没有亮光，要是他们进城了，应该厮杀声，火光通天，可现在只听到厮杀声，却没有光亮。” 属下挠了挠头，道：“可能是先密珍将军的战术。” “不，我了解他，绝对不是这样的打法，先密珍可能中计了。” “那、那怎么办？” 州玳城战况不明，身后敌兵紧追，他们还能去哪？ 树子岩道：“脱了铠甲，扮作平民，混入州玳城，搞清楚情况，再做其他打算。” 第452章 地洞战术 “吴将军，前面就是州玳城了，好像情况不太对劲，到处都是黑的，也不知道大真大军在城内情况如何，曾将军和沈小将军他们是否还在守城。” 疤子也不知道目前情况，已经和州玳城失联好多天了，通讯被阻断，也代表着情况不容乐观。 疤子开口道：“大军不能贸然进城，叫人敲鼓挥旗。” 随着疤子一声令下，火堆燃起，火光漫天，鼓声震天，在擂鼓的旁边还有个将士 正在挥动旗子。 躲在城中的树子岩一行人，悄悄去看，一头雾水。 正在这时，城墙上也响起了鼓声，也有将士挥动旗子回应。 得到消息的大安大军，兴奋不已。 “吴将军，城中还是我们的人。” 疤子也看到了城墙上的回应，大手一挥，道：“进城。” 随着援军入城，州玳原本窘迫的兵力，一下子得到了缓解，不用在小心翼翼，到处亮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州玳城，一下子灯火通明。 暗中伺机行动的树子岩一行人，才看到大真大军人数不少，要是他提前与他们通信，关上城门，指挥大军，州玳城就被他们攻下来了。 可随着大安援军入城，树子岩失去了先机，已经不再适合负隅顽抗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 树子岩看着同伴不停地被屠杀，闭了闭眼，“下一步他们肯定会封锁城门，咱们必须在城门封锁之前逃出去，不然等大安彻底控制州玳，我们必死无疑。” 城墙上，阿秋和沈宇早就等着疤子了。 等疤子到来，两人行礼，“参见大将军。” 疤子把两人扶起来，激动道：“敌军一直守在尧山，援军一时间无法过来，我担心你们守不住，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们两个好样的，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阿秋和沈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疤子道：“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城中情况目前如何？” 阿秋回道：“敌军入城，被我们一路劫杀埋伏，但他们人太多了，我们一直躲躲藏藏，最多支撑到天亮，现在援军来了，可以封锁城门，将他们一网打尽。” 疤子道：“好，城中你们熟悉，由你们带队，咱们大扫除。” “是。” “是。” “是。” 大扫除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大屠杀，杀的是敌人，不是平民百姓。 以往对战中，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将士们一个个激动不已。 大屠杀，也意味着战功，等到胜利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多一份战功，就能多一份好处。 城中，开始进行了大清扫。 厮杀声中，天空渐渐地出现了白色。 一夜的奋杀，已经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一般人很累，可大安大军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街道上，全是倒下的尸体，血流成河。 大安大军以队为单位，开始在城中大肆捕杀敌军，这一幕，也出奇的诡异。 一般这种屠杀，百姓都是躲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丧命，可州玳城的百姓，他们不少人出了屋子，站在街道上观看。 他们不乱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屠杀，在他们身边是不停地经过的大安军队。 这些看热闹的人一点都没受到大安大军的迫害，有时候双方还打招呼。 这样也有坏处，就是碍事，于是有小队长站出来，让他们各回各家，等敲锣通知的时候再出来。 “要是有人杀敌或者告知敌军的踪迹，可以来衙门领赏。” 于是，有了这个赏赐，那些躲藏的敌军发现无论在什么地方，很快都能被大安军找到，然后死在他们的刀下。 这场屠杀，一直到晌午才结束。 疤子看着杀红眼的众将士，道：“粮草都带过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我已经通知伙房了，今天咱们敞开肚子吃，要多少吃多少。” 众人大喜。 “可太好了，这些日子饿死了，还以为没命回去见家人了。” “说起来，这次州玳可真他娘的带劲，打这么多战，还是第一次差点见阎王爷。” “你小子，嘴可悠着点，别乱说话，不吉利。” “你们说今天伙食有啥，又没有肉，要是没肉，来点辣的也行啊，我都好久没吃辣了，最好再来点酒。” 城中的尸体有人在清理，街道的血水有人在冲刷，很快，原本尸横遍野的州玳城，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景观，仿佛战争没有影响到他们。 众人就在空旷地上，架着锅炉，热气腾腾的饭食，还有香味扑鼻的肉味。 百姓闻着味道过来了，一个个咽着口水。 这时，一个小兵说道：“有功的百姓，可以同咱们一起吃，没功的百姓，只能吃粥了，粥在那边，你们别走错了。” 百姓早就发现那边有大锅熬粥，还以为是给将士煮的，没想到是给他们。 有人没忍住，顿时哭了出来。 “排队排队，小孩子老人和妇人优先，大老爷们就别挤了，你们往后排。” 这一顿，百姓有吃的了，将士们有酒喝，有肉吃，这么多天的阴霾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另一边，疤子等人主将们，也聚在一起吃喝。 疤子问道：“你们到底怎么打的，怎么城里黑漆漆一片，还有道路上那么多洞是干啥用的？” 阿秋和沈宇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沈宇说道：“在百月的时候，我听到皇上讲故事，有个故事就是关于打仗的，说有种炮药，一碰就炸，要是放在敌人经过的地方，就能炸死敌人。” 疤子好奇道：“我们并没有那种炮药。” “是啊，没有，城中将士太少了，敌人虎视眈眈，不停地攻城，死守没错，可要是等死，那就必死无疑。” “那这跟你们挖那么多洞有什么关系，你们把道路搞得乱七八糟，坑坑洼洼，修葺还得一大笔钱。” 沈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也没办法，我跟曾将军商量了好多战术，好像都不怎么管用，最后看到小孩子躲猫猫，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阿秋接着他的话说道：“躲猫猫有地方躲，我们要是跟躲猫猫一样的打法，那就是皇上说的游击战，可游击战得有退路，城中哪里有什么退路，所以我们才想到了自己挖洞，你想啊，要是我们打了敌人，然后躲进洞里，他们打不到我们，这样就能以少胜多了。” 第453章 放虎归山 疤子道：“但这必须有个条件，那就是敌人找不到你们，不然你们躲在洞里，直接给你们一锅端了，不用躲了，直接排队跟阎王爷报到。” 沈宇嘿嘿嘿笑了，“是啊，所以我们洞挖的都是相同的，要是他们发现了洞，我们早就从另一头出去了，然后返回来从后面偷袭他们。” 疤子早就看过那些洞，错落复杂，相互通达，整座州玳城，都要被挖空了。 “你们想过没有，要是地塌了，你们全部得死在里面，搞得游击战术也不攻而破。” 阿秋道：“粮草被烧，敌人虎视眈眈，援军又迟迟不来，我们也没办法了，说来也巧，矾土在州玳作恶太多，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我们之前给了他们几顿粥，可能感恩，他们就自发地帮我们挖洞。” 沈宇道：“多亏了有他们，不然城门上抵挡敌人，哪有将士腾得出手挖洞，这些洞也基本全都是百姓挖起来的，不然短短几天，我们几千人撑死也挖不出来。” 疤子道：“我看有些地方有水泥，你们把带来的水泥全用了？” “嗯，我们都弹尽粮绝了，昨晚也是最后的抵抗，直接开城门迎敌了，要是天亮你们没有来，咱们也没活路了。”阿秋道。 不得不说，破釜沉舟，还是有效果的。 疤子看向正在排队吃粥的百姓，感叹道：“刚开始跟着皇上的时候，皇上对百姓特别好，我还以为他只是简单的想博个好名声，当个好官，今天才知道，皇上说‘民为重，君为轻’是什么意思了。” 他跟着沈青云最久，看着他从一介书生，进京赶考，高中状元，然后在复杂的官场上沉浮，直到今天成为一国之君。 也明白了他说的不许扰民为何，扰民固然能让百姓害怕，可不扰民，却能得民心，让天下拥护。 百姓多渺小，多不值得一提，上位者，有几个人能真正的重视百姓！ “敌人的主帅我们一路追着过来的，应该已经进城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吗？” 沈宇摇了摇头，“我又多派了几队人找，也发出了赏赐，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疤子道：“那应该找不到了，敌人主帅诡计多端，孟石亭一行人都死在了他手里，此人要是回了大真，无异于放虎归山，派一队人马，朝着大真方向追杀，一定要杀了他。” 阿秋和沈宇都点头，此次敌人主帅，确实是个强敌。 疤子道：“他们设伏，不过是几千人，在区区尧山就能阻碍我们几万大军，尧山那地方，也必须派兵驻守。” 说完战事，他们的话题到了京城那边。 “大将军，我们这次回京，圣上会怎么赏赐我们？”有个将领好奇问道。 “论功行赏，有什么功绩就怎么赏。”疤子叹了口气，道：“这次是我失误了，回京，我要向圣上请罪。” …… 一路有敌军追杀。 树子岩从州玳逃走的时候差不多一百人左右，到了大真，只剩下十多个人了。 这次出征，可谓是大败而归。 树子岩知道回朝肯定要被陛下治罪，想过一走了之，但他的家人都还在大真。 朝堂上，文武百官正在早朝。 在大殿之外，树子岩一身血污跪在大殿之外。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他不知道跪了多久，身上已经被白雪覆盖一层，视线模糊，快到了极限。 “不好了，将军晕倒了。” 随着宫人一声喊，这个消息也被送到了乌起满耳朵里。 乌起满听到他晕倒，这才道：“让太医来。” 今日是除夕，原本是喜庆之日，可朝堂上下，没有人敢大声笑。 大败而归，还损失了那么多将士，消耗了那么多粮草战马。 一次次栽在大安手里，仿佛成了魔咒。 乌起躺在龙座上，不停地咳嗽。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高声道。 众人没人启奏，于是这场早朝结束了。 可银树一党，可谓是意气风发，树子岩大败而归，他是最大的受益人。 可银树对身边的人道：“那些孩童唱的很好嘛，可以让他们多唱唱。” “将军，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跟王爷说一声。” 可银树道：“王爷在府里养病，连朝都不上了，你这时候去打扰他做什么，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可银树擅自行动，等传到胡克业耳朵里时，都城再次流传起来。 “蠢货。”胡克业气的大骂，“可银树脑子里想的什么，就算陛下要惩罚树子岩，这时候搞这些小动作，不免让陛下多想，说不定要弄巧成拙。” 这话还真的说中了，乌起满确实要重重严惩树子岩，这时候传出这样的流言，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爱妃，你说是谁想要置树子岩于死地？” 徐娇倩哪里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皇上，我一介妇人，又在后宫中，每天除了逗逗孩子，就是跟姐妹们唠嗑，朝中之事我哪里知道，你问我是问错人了。” 乌起满搂住她的腰，笑着道：“是朕欠考虑了。” 徐娇倩状似好奇道：“那陛下你要怎么处置树子岩？” 乌起满没有作声。 大安，就像一把刀子，直插大真咽喉，可这把刀子还拔除不掉。 “几次失利，朕已经没法再出兵攻打大安了，连太元城和州玳都被他们取了回去，其他城池也是早晚的事。”说完这番话，乌起满又剧烈咳嗽。 徐娇倩担心不已，“这次的风寒前前后后已经两个月了，怎么还不好，这些太医干什么吃的，陛下你等等，臣妾再让人去请太医。” 乌起满还在剧烈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徐娇倩很着急，她的儿子还小，要是乌起满这时候出事，皇位落在其他皇子手里，到时候她们母子的下场会怎样？ 太医很快就来了。 一番检查之后，太医的脸色很不好看。 “太医，皇上的病症如何了？” 太医自然不会跟徐娇倩说，而是看向了乌起满，“陛下，药要按时吃，不要太劳累，身体要好好养着，肺咳之症只能慢慢养着。” 徐娇倩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必须尽早打算了，就算她的皇儿还小，未尝没有机会争一争。 比起真木善他们，她的皇儿小，某种程度上来说，未尝不是优势。 第454章 小名居然叫狗蛋! 除夕夜，到处都是爆竹声。 在一片热闹声中，皇宫里的摘星楼上，一抹身影站在那里。 沈青云穿了一身素衣，手里拿着最新的密报，太元城和州玳城危机解除，阿秋和沈宇守住州玳，疤子乘胜追击，大破敌军。 这是个好消息，但同时也是个坏消息。 沈青云意识到，管理朝廷不简单，国库空虚，一系列的隐患全都冒了出来。 香皂，肥皂，还有他弄出来的那些新鲜物件，确实能收割一笔钱财，能短时间内解决财务危机。 可这并不是良性的，也不能当做政策来实施，大安要找寻一条道，一条能稳定发展的道路。 沈青云甚至想过当甩手掌柜，把皇位传给太子沈曜。 只不过这样想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冒出一幅画面。 沈曜穿着裤衩子，扒拉着饭食，要是有人叫他，露出笑容，以及脸上粘上的饭米粒。 那还是个扒拉饭食的小孩子，这么大的胆子怎么能让他承受。 沈青云心中父爱被唤起，大安的江山迟早要交到儿子手上，交给他的时候，一定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大安。 沈青云从摘星楼下来，身上的寒意让他脑子很清醒。 宫人有三分之二放假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当值，他身边只带了大太监魏腾，魏腾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沈青云走在石板路上，在转弯处听到了两个宫人正在说话。 是两个宫女，一个年纪稍微大点，一个年纪很小。 年纪小的那个正在哭：“家里人来信了，又在催我寄钱，说是阿爹已经断了几天的药，要是再不抓药，肯定撑不了多久，我是真的没钱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 年纪大的那个安慰她，“皇后娘娘心善，要不你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求情，说不定能预支工钱。” “我已经多支了两个月的工钱了，不可能再支的，再说，最近咱们的月钱都减少了，宫里处处节省开支，我就一个小小人物，皇后娘娘再心善，也不能因为我这点小事操劳。” “唉，你说的也对，咱们家里都穷，不像那些殷实的宫女，根本不靠月钱，可咱们，月钱减少，就是要了咱们的命啊，也不知道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都怪朝廷，好端端的打什么仗，要是不打仗，咱们日子还跟以前一样。” “嘘，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要是传出去，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两个宫女四下张望，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青云。 沈青云一身素色衣裳，身边没有任何人跟着。 两个宫女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跑开了。 沈青云看着两人跑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其实她们更像是百姓的缩影，百姓不在乎谁是天子，国家疆土，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饱饭。 这两个宫女都抱怨打仗，那更不用说百姓了，缩减开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各地的衙门要是缺银子了，肯定从百姓身上捞。 说到底，国家没钱，到最后兜底的永远是百姓。 从战术边疆布局来看，这一战是赢了，从百姓来看，日子更难了。 “皇上，刚才惊扰了您的两个宫人，奴才这就把她们找回来。” 沈青云拦着靠近的魏腾，意味深长道：“朕何时说要找她们了，你这是在自作主张吗？” 魏腾还以为那两个宫女冒犯了圣上，听到这话，才知道自己越界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还请皇上恕罪。” 沈青云看到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没了兴致。 到了小河殿，看到了大门口等着的沈老头。 沈青云几步上前，脱下披风，给他披上。 “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在大门口？” “不要不要，你自己穿，我有火炉子。”沈老头指了指手里的火炉子，道：“这次除夕你不在宫里设宴，让那些臣子都回家过年，这不，天快黑了，我等你回家吃饭呢。” 沈青云笑着道：“以前在小河村的时候，过年也像现在这样。” “哪有现在好，以前过年光是置办年货，就得花好几百文，有时候花一两多，现在几十两。” 沈青云听着沈老头絮絮叨叨的声音，那股惆怅感好了很多。 吃完饭，沈老头说想去宫外看看。 今年过年，京城肯定很热闹。 沈青云道：“爹，我也许久没出宫了，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最后，父子俩乔装了一下，像普通人那样，站在了京城的街道上。 沈老头纳闷道：“咋看着没去年热闹了？” 沈青云没吭声，处处都在缩减开支，能有去年热闹才怪。 “不管那么多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买点东西提回去，不然你娘又要念叨了。” 沈老头兴致勃勃去挑东西了，沈青云则是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 “听说了吗，出命案了，就在朱雀大街那边。” “大过年的，出啥命案了？” “还不清楚，只听说是当街杀人，啧啧啧，啥事想不通，挑在今日，还是当街杀人。” “走吧，快去看看。” 一群人朝着朱雀大街那边去了，还有不少人往那边赶。 “咦，你们干啥去？”沈老头见很多人往一个方向跑，下意识拦住一个人，好奇问道。 “看热闹，那边出人命了。” “出人命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爱看热闹，我爱看啊，不跟你说了，等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说完，那人就匆匆忙跑了。 沈老头提着油纸包，又跟卖糖葫芦的人道：“来两串。” “老爷子，你可要悠着点，吃的时候小心点，别把牙口磕坏了。” “我不吃，给儿子和孙子买的。” “我看你年纪挺大的，孙子应该也不小了，要成亲了吗？我认识适龄的姑娘，要不要给你牵个线？” “不了不了，我孙子都还没两岁，成亲早着呢。” 卖糖葫芦的摊主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那你没我有福气，看不到孙子娶媳妇咯，我孙子马上都要给我添重孙了。” 沈老头不乐意了，道：“重孙有什么了不起，我儿子有出息，你看我这一身，还有兜里的银子，享福咧。” 这下轮到卖糖葫芦的郁闷了。 掰回一局的沈老头兴致勃勃，来到沈青云身边，道：“狗蛋，咱们也过去看看。” 跟在沈青云身后的一众护卫，全都别开了头，当做没听到。 谁能想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圣上，小名居然叫狗蛋！ 第455章 出命案了 京兆府大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许多人都是吃了年夜饭后出门闲逛的，还有不少孩子和妇人。 沈青云一行人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挤不进去了。 沈青云站在外围，想着要不要把京兆府尹兆措叫出来，走后门行个方便时，就见沈老头已经往了人群里挤了。 这么多人，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沈老头一把老骨头，要是磕着碰着了，要受大罪。 沈青云喊道：“爹，咱们换个地方。” 沈老头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使劲往里挤，发现有人扒拉他，回头刚想骂人，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不是小河村的熟人吗！ “太上……” “老许，是你啊，真巧，你也来看热闹？” 老许被人打断了话，再看沈老头一身寻常衣服，顿时明白了，“老沈啊，真巧真巧，咱们村来的人可不少呢，你看那，有老李头，老王头，还有小张和小钱他们呢！” 沈老头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哟嚯，还真是熟面孔，没想到凑个热闹，大家伙凑一块去了。 “人多啊，挤不进去。”沈老头说道。 “我叫一声，让人们给您让个道。” 沈老头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凑凑热闹而已，要是搞得大家伙都紧张，那就不好了。” 这时，沈青云身边的护卫云已经到了沈老头的身边，不动声色挤出一条道，护着沈老头往前。 沈老头对着护卫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说是这样说，可他一张老脸已经笑成了褶子。 沈青云看到这一幕，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样接地气的生活，才是沈老头熟悉的，也才会让他真正的开心。 他还没到一定的年纪，说不定等年老了，也会怀恋小时候的生活。 他见沈老头已经安全，然后进了京兆府旁边的小门，畅通无阻的进了京兆府。 所以，当沈老头站在人群最前面时，一偏头，就看到了沈青云站在那。 “青云，你咋这么快，我怎么记得你还在后面呢，我刚刚还担心你挤不进来。” 沈青云指了指小门，道：“从那走进来的。” 沈老头：“……” 怎么有种忙活半天白费劲的错觉！ 主座上，京兆府尹兆措开口道：“堂下何人？为什么报案？” “大人，死的是我的男人张二狗，民妇要状告李寡妇杀了我男人，还是当街杀的，不少人都看见了，可以作证。” 在兆措的准许下，展出了四五个人，都说能作证。 兆措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人，问道：“你寡妇，你可认罪？” 李寡妇仿佛受了惊一般，抬起头，嘴里不停地呢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兆措厉声道：“无论是不是故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可还有何辩解的吗？” 李寡妇嘴里还是一直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好像不停地重复，就能让她好过一些似的。 “大人，她都已经承认了，还请为我夫君讨个公道，要她杀人偿命。”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疑虑，人证物证俱全，而且是当街杀人，目睹的证人也不少。 兆措刚要判处，眼睛不经意往人群中一扫，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皇……” 沈青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兆措都准备要跪下去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皇恩浩荡，念你初犯，本官问你，为何要杀张二狗？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寡妇始终低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兆措眼皮一跳，李寡妇显然不对劲，要是贸然判处，皇上会不会怪罪于他？ “你们有谁知道李寡妇为何要杀人？” 这话一出，人群中有人小声说话了。 “好像是张二狗去李寡妇家偷东西，被李寡妇逮住了，两人起了争执。” 张二狗媳妇不干了，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寡妇年轻，觊觎人家，想给我男人泼脏水，烂心肝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想替李寡妇说话的男人涨红了脸，一甩袖子，道：“泼妇，休的胡说，我与她并无半点关系。” “李寡妇还有三个孩子，把孩子们找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兆措听闻，立即让衙役去找三个孩子了。 等三个孩子带到公堂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三哥孩子瘦骨嶙峋，眼睛凸出，奄奄一息，只有一条命吊着。 “这是怎么回事？”兆措问道。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人群中，有个半大的孩子口快，大人捂嘴都没来得及，就把原因说了。 “他们都饿了好几天了，快饿死了。” 兆措眼皮一跳，要是平时还好，皇上在这里，要是处理不好，自己这个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他一拍惊堂木，看向说话孩子的家长，大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官问话，要是敢隐瞒，重重处罚。” 孩子家长一听，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回大人，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听到李寡妇大声喊抓贼，然后就看到她拿着菜刀追着张二狗，当时家里抽不开身，我就只看到他们跑出巷子，后面就听到当街杀人，其他的真的一概不知。” 沈老头见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道：“孩子们都快饿死了，快给他们点吃的，等他们吃饱了，有力气了，再来询问也不迟。” 兆措早就认出皇上和太上皇，听到沈老头发话，当下不敢有迟疑，立即让衙役去准备粥食了。 三个孩子吃饱，大一点的那个恢复了力气，说出了事情经过。 “家里断粮好几天了，过年了，也不知道娘从哪里弄了点吃的，煮在锅里，不一会儿张二狗就上门了，把锅里的吃食全给端走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很多次都从家里拿吃的。” “娘说没吃的咱们都会被饿死，要找张二狗算账，是张二狗先偷东西，然后不还，还骂我娘不守妇道之类的，很难听，我娘急红了眼，才不小心杀了他。” 兆措冷笑一声，道：“你都被饿得没力气了，连大门都出不了，怎么知道你娘是不小心杀的张二狗，而不是故意为之？” 第456章 农事 这话一出，人群都安静了。 很多人同情李寡妇一家，却在兆措这样询问之后，大家好像恍然大悟。 对啊，三个孩子都在家里，又没见到李寡妇杀人。 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过激杀人了？ “我娘与街坊邻居都相处的好，连争吵都几乎没有，要不是张二狗三天两头来偷窃，把家里吃食偷走，我娘也不会气的拿着刀子追他。” 兆措道：“无论如何，杀人就是杀人了，张家孩子没了爹，一家之主死了，张家往后的日子谁能负责。”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面对府尹大人的质问，根本回答不上来。 人群中，有些人小声议论。 “杀人确实该偿命，张二狗死了，人没了就啥都没了。” “那是张二狗活该，连孤儿寡母也偷，这是遭报应了。” “你们说官老爷会咋判，会不会砍李寡妇的头？” 公堂之上，绝无玩笑。 李寡妇被判了五十大板，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五十大板，一般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都难以承受。 沈青云看到这里，正要离开，又突发了状况。 只见在公堂上跪着的孩子，突然发疯朝着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那是我家的，我家的东西，还给我。” “你娘杀了我爹，欠我们家一条人命，别说一个破木头，就是你家也得赔给我家。” 张二狗的儿子跟他一个德行，偷鸡摸狗成性，在一片混乱中居然跑到李家偷了东西，还耀武扬威故意气李家人。 “这是我爹留下的遗物，谁也不能拿。” “我就偏拿了，你能奈我何。” 李家孩子一口咬住张家孩子，张家孩子发出猪一般的叫声。 这时，衙役上前，拉开了两人，阻止了这场闹剧。 兆措大怒，“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撒野，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各打十大板。” 沈青云没管这场闹剧，目光落在了那堆‘破木头’上，这模样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耕地用的锄头，不，应该说，是改良版的铁犁。 目前的农具，犁的地位很重要，无论是大面积耕种，还是小面积松土，铁犁无异于是重要的工具之一。 但这种铁犁有个缺点，就是需要牛，要是靠人力，不仅费劲，还累人，可牛一般人家哪里买得起，很多牛都是几家合买。 到了春耕秋收忙碌的时候，牛几家争着用，有时候抢耕的时候，打架闹出人命都是常有的事。 但眼前的‘破木头’有种改良后的铁犁，又好像没完成，像个半成品，难怪会被叫做‘破木头’。 “爹，你看看那东西，是不是铁犁？” 沈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庄稼，一眼就看出来了，“是铁犁，好像坏了，应该用不了。” 沈青云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人，道：“把它买下来，多给点银子。” 沈老头点了点头，满意道：“有了银子，这一家子暂时应该饿不死，青云，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还在想用啥法子给那几个孩子粮食。” 下了堂，兆措跪在了沈青云面前。 “臣，参见皇上。” 沈青云问道：“李家多次遭遇偷盗，难道没报过官吗？” 兆措头皮一紧，回道：“回皇上，是下官管理不周，还未曾接到他们的报官。” 沈青云看向兆措，意味深长道：“京城，天子脚下，要是还有横行霸道，欺压乡里的恶人，是要主动治理的，而不是等着百姓报官，百姓正是因为惧怕那些恶霸，才忍气吞声，你又怎么能指望他们报官呢。” 这就跟打击黑恶势力是一样的道理。 官府不主动出击，这种恶势力只会滋长。 兆措认错，“是臣治下不严，还请圣上惩罚。” 沈青云确实有换掉他的意思，只是眼下不是时机，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开春以后马上就要耕种，要是这时候换父母官，会徒添很多麻烦。 从宫外回来以后，沈青云拿起册子，开始看地图。 目前大安面临的困难，不仅仅是国库空虚那么简单，民以食为天，说白了，只有百姓富足，国家才能强盛，朝廷那么多兵马才能养的起。 大安看似强大，但军政一系列的改革，占据了朝廷一大笔开支，朝廷负担重，一旦军政出现问题，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 而这一系列的源头，就是农业还没发展起来。 沈青云在地图上画了很多个圈，郑柔儿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安慰道：“夜已经深了，宫人说你还没睡，我给你熬了鸡汤，喝点。” 沈青云摆了摆手，“先放着。” “不行，放着放着就凉了，你一忙起来什么都能忘，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偷懒，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我看了都心疼。” 沈青云无奈，只能把鸡汤一饮而尽。 郑柔儿道：“这几天都放假，你也不让大臣们进宫，是有什么打算吗？” 沈青云道：“他们几乎一年无休，不是朝会就是议事，给他们放放假，放松一下，养成了习惯，往后就习以为常了，说实话，之前除夕还得设宴，请臣子家眷，呼啦啦一群人，怪累的。” “能进宫，参加宫宴，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倒好，一句话就给取消了。” 沈青云不再说这事，提起了大安日后的发展，“我想弄一些贫困的郡县，以他们做表率，把粮食产量搞上来，第二年再推广，五年内要全国施行。” 郑柔儿忧心，道：“民生哪有那么容易，风调雨顺还好，万一遇上天灾人祸，到时候不出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事在人为，大安目前的情况，必须得休养生息，发展民生，不然长此以往，不用大真打过来，内部先乱。” “那夫君，你打算从哪方面下手。” “民生，当然从农事着手，趁着还有段时间，先改善农具，然后是种子，农副产品，百姓先自给自足，多余的，就是朝廷的财富了，只有这种富裕，才是良性循环。” 郑柔儿听得云里雾里，“夫君，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百跃那样的地方都能繁荣，大安也一样，有你在，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第457章 改良铁犁 除夕放假，除了有急奏需要上禀外，其他的事务都可以在节后处理。 一众臣子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在家里待了几日后，发现这日子也太舒坦了，有些人甚至有了不想上朝的冲动。 还有一些工作狂，闲不住，拐弯抹角的打听皇上。 因此，皇上最近在做什么还是被一些人知道了。 鲁廷凉就是属于后者，听到下人的禀报之后，一脸不解：“皇上捣鼓木头，这是要学木匠吗？还是有了新的喜好？” 这话当然没有人能回答他。 鲁廷凉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这几日，可宫里人出来去伍府？”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伍府，未曾见到宫里人来过。” 鲁廷凉听到这话就放心了，整个朝堂之上，就属伍陆能与他平起平坐，要是伍陆得到皇上私下召见，自己则没有，长此以往，怕是要被皇上冷落。 皇宫里，沈青云捣鼓铁犁已经好几天了，凭着他自己，要想把这个半成品弄出来，几乎不可能。 沈青云把沈志明叫了过来。 “不知皇上有何事要吩咐臣？”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道：“今年一家人应该团聚了，咋样，在京城过年和小河村那边有啥不一样吗？” 沈志明激动道：“那肯定不一样，以前过年的时候，吃了荤腥，那就是绝好的菜了，嘿嘿嘿，在京城不一样了，荤腥菜满满一桌，还有好酒，日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爹还买了几个下人，现在就连穿衣拉屎都有人伺候。”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沈青云笑着打趣道：“其他人都还在休息，喊你比较容易，你给我跑一趟国子监，在专科书院找几个木匠来。” “木匠，皇上您要打什么家具吗？” “不是家具，快去办吧，跑完腿你继续回家休息。” 沈志明便不多问了，喜滋滋道：“好勒，臣这就去办。” 沈志明有自知之明，沾了沈这个姓，那就是占了大便宜，他不像沈宇那么有本事，可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墨水，可以走科举入仕。 他靠得不过是以前在小河村那点情分，才能在沈青云身边谋份差事。 国子监 留在京城的匠人不少，趁着过节，很多人外出谋差事，赚点银钱。 木匠张丁就是其中之一，当初被抓进大牢，牵扯到段公子命案之中，还以为会把性命交代进去。 幸好朝廷明察秋毫，还了他们的清白，还保留了他们学子身份。 他不像同伴金匠龚毅那么吃的开，龚毅是京城人，门路多，京城去金铺谋事，赚的银钱也可观。 雕匠鲍四更不用说了，来银钱也比金铺都多。 还有染匠徐大，靠着活多，多劳多得，收入也可观。 反观他这个木匠，虽然木匠的需求多，但同样木匠人也多，很多人家给的工钱也低，都是一些辛苦钱。 他想趁着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多挣点银子，等从国子监学成后，好回到家乡，娶个媳妇，修个大房子，再生几个崽。 至于留在朝廷做事，他想都没想过，毕竟能留下来的，除了手艺高强，就是需要门路，他自问没有门路，手艺倒是还不错，但在国子监里，像他这样的一抓一大把。 就在他盘算未来的时候，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来了。 “谁是木匠？” 张丁见来人是个有身份的，下意识佝偻了身子，“小、小的时候木匠。” 沈志明看了他一眼，道：“那就你了，书院里还有没有其他木匠，你再去找几个来，随我进宫。” “进、进宫？” “不错，赶快去叫人，这次进宫可是个好机会，要是入了皇上的眼，将来前程自然不在话下。” 张丁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一路上都是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直到进入的宫门，看到了巍峨的宫墙，还有身穿铠甲的禁卫军，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不是做梦。 “参见皇上。” 张丁脑袋都快贴到地面了，国子监里教了礼仪，以至于他现在知道该怎么行礼。 “都起来吧，不必拘谨。” 沈青云象征性问了他们的名字，然后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铁犁，道：“你们是木匠，擅长各种木头，你们快看看这个铁犁，应该怎样改善？” 张丁在内的一群人，纷纷朝着木头看去，乍一看，是几根破木头，再仔细一看，发现了其中精妙。 “曲辕犁？”张丁下意识出声，等反应过来，大惊，生怕招了皇上不悦。 沈青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是曲辕犁，改良过了，但还是个半成品，要想把这个铁犁改好，你仔细看看，应该怎么改？” 张丁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时间有种被尊重的自豪骄傲感。 沈青云道：“你们也不必紧张，这铁犁要改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如这样，在铁犁改好之前，你们先在宫里住下，要是有需要，只管吩咐宫人。” “是。” 过了两日，沈青云收到了好消息，说是工匠那边改好了。 沈青云大喜，连还没吃完的饭都不管了，兴致勃勃的跑去看。 沈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庄稼，铁犁的事他也很关心，跟着沈青云一起去看了。 父子俩到时，就看到了已经改好的铁犁。 沈青云围着铁犁转了一圈，虽然只有几根木头，每个木头之间又巧妙的连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最贴切了。 沈老头忍不住摸了摸，道：“铁犁铁犁，最重要的就是前面那块铁，靠着那块铁才能耕地，我看这铁犁就很不错，也锋利，不知道用着怎么样？” 沈青云问几人，“这一个铁犁，造价如何？” “回皇上，木头不值钱，几个榫卯对准，组装起来，并不费事，倒是这铁刃，需要些钱，总共下来，大概五百文左右。”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如果算上工钱，这一个铁犁应该就在六七百文了，造价上对普通百姓而言，是一笔大开支。” 沈老头已经迫不及待了，开口道：“青云，我先用用，这东西最关键还是得好用。” 第458章 这犁好啊 沈老头跃跃欲试，可皇宫里哪里有他大展身手的地方。 花园里种个花，有土的地方不是假山就是流水，或者亭子楼台，唯一有菜地的只有小河殿。 小河殿的菜地也不多，是陈氏闲暇时候打发时间的，这时候全都种着菜，要是把菜拔了，陈氏肯定不干。 沈老头摩拳擦掌，可惜没有发挥的余地，看了一圈，瞄中了殿前那一块地。 “青云，那块地种花还是不好看，我觉得应该把土翻一翻，再种一些茶树，这样不仅能当花赏，还能摘茶喝。” 沈青云忍着笑，道：“爹，就依你说的办。” “诶，好。”沈老头高兴不已，抬着铁犁，就往那块地跑，嘴里还不忘道：“不重，我一个人都拿得起，妇人应该也不费劲，半大的孩子也能扛得动。” 沈青云看着几位木匠，道：“你们也去看看，也都亲自上手试试，看看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地方。” “是。”众人应下。 沈青云继续道：“锄头为什么家家户户都有，除了价格便宜外，最主要的是八岁孩童都能拿起来挖土，轻便又好用，缺点就是大片土地挖起来太费劲。” 张丁听着这话，若有所思，看来皇上是想要锄头轻便，又想弄出铁犁的效果。 这边呼啦啦一群人围着，就连当值的宫女太监见了，也都纷纷往那边张望。 “太上皇这是做什么？” “好像要翻土，他手里拿的好像是犁。” “那块地可都是名贵的花，就这么拔了，怪可惜的。” “那是太上皇，皇上的亲爹，要什么没有，区区几株花，算什么大事，这是皇上孝顺太上皇了，只求他高兴。” “咦，太上皇要用犁耕土吗，没有牛，怎么耕？” 沈老头已经把花全部拔了，看着这一块地，发难道：“是啊，没有牛，这犁不能用。” 张丁站了出来，恭敬道：“回太上皇，请看这，这处是可以套在牛驴上，用来拉，当然，也可以套在人身上。” “人？”沈老头瞪大了眼睛，种庄稼了一辈子，还没看到过人拉犁，“这能成吗，人可没有牛驴那么大力，会不会把人累坏？” “回太上皇，小的们做了一些处理，会让铁犁更加流畅顺滑，人拉着不会那么费劲，铁刃放的位置已经斜度，都是试验多次得到的，会最大限度省力，让前面的拉劲不会那么费力。” “还有这说法，那我今天得好好试试了。” 沈老头其实不太相信，这犁和以往的犁不一样，轻了很多，根据他种庄稼多年的经验，往往是犁越重，拉着越费劲，但耕出来的地越快越好。 沈老头想了下，叫来旁边一个太监，道：“你来掌犁，我来拉。” 太监差点跪下了，“太上皇万万不可，这种粗活奴才们做就行了，哪能劳烦您。” 沈老头摇头，“我种了一辈子的庄稼，农具好不好用，我一试便知，让你来拉就拉，别那么多废话。” 太监无法，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太监在后面掌着铁犁，沈老头已经把绳子放在肩上。 “你可要握稳了，我要拉了。” “奴才已经掌稳了。” 沈老头手上用力，整个上半身前倾，蓄力往前拉。 锋利的铁刃已经钻入泥土，随着前面的拉力，铁刃划破旁边的土壤，带着整个铁犁往前。 铁犁所过地，土全部翻了起来，众人全都盯着看，想知道铁犁到底好不好用。 沈老头走到头，又返回来，反反复复，来回翻土。 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沈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笑道：“这犁好，这犁好啊，我这个老头子都能拉的起，那些青壮小伙更不用说了，青云，这铁犁到底咋做的？” “爹，都是木匠做的，好不好用，让他们全部翻一遍土，亲自感受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沈青云看着几位工匠，道：“朕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谁要是能提出好的改良意见，等课业全部结束，直接去衙门任职。” 张丁等人大喜，有了皇上这句话，他们哪里还用找门路。 “多谢皇上。” …… 十天的休息日结束了。 这是节后第一天上朝，刚开始在大殿上拜了皇上，之后就被带到一个郊区。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各位爱卿，这是国子监专科书院的学子们琢磨出来的改良铁犁，不知道你们谁愿意翻土？” 众人更加懵了，他们是朝臣，写公文办政事还行，怎么让他们翻土！ 这不是胡来么！ 众人心中有疑虑，但说出这话的是皇上，也没人敢提出质问。 伍陆最先站了出来，“皇上，老臣这些日子在家，闲的骨头都快发慌了，正好翻土活动筋骨，翻土可否让老臣最先来？” 沈青云很满意地点头，“好，朕准了。” 鲁廷凉见状，也站了出来，“皇上，老臣已经许多年没有下地种庄稼了，百姓之苦，臣也该好好体会一二。” 沈青云大喜，道：“给鲁爱卿铁犁，让他翻土。” 两位朝廷重臣，皇帝的心腹都站了出来，其他臣子又不是傻子，也都纷纷应和。 如果说刚开始众人还不知道皇帝的意思，随着他们翻土，很快就有人明白了。 “这铁犁好啊，我记得老家的铁犁需要用牛拉，这个人拉都可以。” “牛拉着犁，我只要掌握方向，掉头的时候也用使大劲，不单单需要壮劳力才能用牛耕地，用这种铁犁，妇人也能耕地。” “速度也快，比锄头挖快多了，而且人也轻巧。” “要是家家户户都能有这个铁犁，将会耕种更多的土地，产更多的粮食。” 于是，附近的村民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身穿官袍的人，或扶着铁犁，或拉着铁犁，在土地上来回走动。 很快，百姓就看出端倪来了，原本待耕的土地，全都被翻了起来。 百姓靠得就是地里的庄稼，这会儿谁也顾不上害怕了，朝着翻土这边而来。 “官爷，你们这是啥犁，翻土深，还不用牛拉，简直不可思议。” “官爷，这犁在哪买的，多少银钱？” 第459章 压低成本 他们可是地道的庄稼汉，田间的事，远比这些官爷们更加敏锐。 光是看翻土的深度，耕地的官老爷们神态，就知道这个铁犁是个好东西。 有些胆子大的村民，甚至伸手去摸铁犁。 还是旁边谨慎的村民拉住，冲着他们摇头，小声道：“贵人们身份金贵，万一咱们冲撞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差点犯错了，这些官爷们可都不是好惹的，万一得罪了，丢了性命，那才冤。 于是，这群庄稼汉们，眼热的看着官爷们耕地，还有聪明的人看了看日头。 一上午，这一大片耕地全部耕完了，这速度，远比锄头十倍还快。 也比牛拉着耕地速度快了将近两倍。 这些官老爷们养尊处优，很多人干活都不利索，这一上午，翻出来的地，居然比一个老农民速度还快。 他们亲眼盯着，看到这些官老爷们累了，就停下来休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被长辈看到了是要被骂的。 他们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指着这群官老爷们念叨。 “你们这一个个的，这才干多久，不是渴了就是累了，你们这样的，要是在我们村，都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你们。” “想当初，我们干活，那可是天刚蒙蒙亮，一直要到月亮出来，就连吃饭都没回家，就连喝口水都觉得在偷懒，不敢浪费一点时间。” “看你们年纪还没我大，怎么力气还不如我，我干活都比你们快的多。” 百官有苦难言。 太上皇你是庄稼汉，地里刨食了一辈子，我们手持毛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能跟你比。 心中有苦说不出，谁让他是太上皇，他们只能点头应下，还得附和他的话。 “太上皇说的有道理。” “太上皇教训的是，受教了。” “太上皇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人家居然是太上皇。 在太上皇身边还有个年轻人，起步就是是…… 有人跪了下来，大声道：“贱民参见皇帝陛下。” 还蒙圈的百姓，也都被身边的人扯了下来，一时间，跪倒一片。 沈青云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今日朕带文武百官前来，就是试试铁犁好不好用。” “皇上，铁犁贵吗？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买得起？” 沈青云早就有了主意，道：“造犁不难，就是铁刃要花一些钱。” 对木匠来说，要是让他们设计出铁犁，可能有难度，但要是有现成的犁，让他们依葫芦画瓢，并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脸上满是愁色，铁贵，这块铁刃，起码有三四斤重。 铁犁好是好，可要是太贵了，他们哪里买得起。 沈青云问过木匠，一张铁犁造价六七百文，其中包括了木匠的工钱。 六七百文，对普通百姓而言，是笔不小的钱，要是以前在小河村，他爹砍脑袋不舍得花。 要是再缩减成本，就得造工厂了，从工厂里出来的，才是成本最低的。 目前来说，造工厂不可能，要是把铁犁交由民间工坊，价格又不容易控制，最好的法子则是由工部出面，结合民间工坊，把铁犁价格压到最低。 铁刃大概三斤不到，木头则百姓自己出，这样一来，能最大限度压缩成本。 民间工坊那边有点赚头，但赚的不多，算是有利可图。 沈青云开口道：“要是买铁犁，你们自己拿着木头来买，可两百文买得，如果不拿木头，则是要三百文。” “两百文？”有些人不敢相信，惊讶道：“两百文真的能买到吗？” 魏腾在一旁厉声道：“放肆，君无戏言，皇上说话的就是圣旨，尔等还敢质疑不成。” 那百姓被吓得跪倒在地。 沈青云也没训斥魏腾，他可以对人和颜悦色，但威慑力不能缺。 而魏腾，能适时出来唱白脸，也算是有点眼色。 沈青云道：“三日后，你们可到衙门买铁犁，价格就是朕说的，如果发现有人趁机抬价，可以到督查举报。” “谢皇上，谢皇上。” 回宫的途中，鲁廷凉和伍陆与沈青云同坐一辆马车。 鲁廷凉犹豫了半晌，开口道：“皇上，两百文，是否太便宜了？国库空虚，要是这笔银钱还得朝廷垫付，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沈青云闭目养神，眼皮都没睁，道：“黄韬在凌燕山开采铁矿，凌燕山离京城不远，不需要什么运费，工部有现成的吏员，拿着俸禄，造铁犁不需要额外的工钱，铁犁的框架交由专科书院那边，他们拿着朝廷的供养，也该是时候为朝廷出一份力了。” “皇上，铁犁如果要实现家家户户有，工部那点人根本不够用，速度慢了，很多人买不到，恐生变故。” “伍爱卿所言甚是，总是能发现问题的关键。”沈青云毫不避讳夸赞，解释道：“这个无需担心，工部只是承担一小部分，最主要还是交由民间工坊，如果他们愿意接下造犁，可以从朝廷购买低价铁，并且往后，朝廷有其他需求，会优先考虑这些工坊。” 这话里的意思就多了。 鲁廷凉细细一琢磨，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鲁廷凉继续道：“这样一来，这些工坊就跟皇商差不多了，既有利可图，又能卖朝廷的好，只要是有头脑的工坊，肯定挤破脑袋接下造犁。” 沈青云点了点头，“不错，造犁也得把控严格，要是粗制滥造搞出来，不仅浪费人力物力，还要误了农事，衙门必须把控好质量，这些工坊的审查就交给鲁爱卿你去办。” 鲁廷凉大喜，“皇上放心，臣一定会严加审查，绝对不会出质量问题。” “不仅如此，给他们低价铁，是为了用在造犁上，低价铁的数量也得管控好，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铁，是不允许民间大肆购买的，这可是武器制作的原料。 这要是出纰漏，岂不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谋反，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第460章 民间作坊 京城近郊，牛家村。 牛家村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外面冷风瑟瑟，挡不住众人心中的激动，纷纷走家串户。 “那铁犁是当真好，我亲自上手试过，不仅好用，还省力，一亩地以前可能要一个人干一天才能耕完，要是用那铁犁，一个时辰就能弄好。” “家里人要是多，有了铁犁，可以多开荒，朝廷可是说了，开荒的地，三年内不用交税。” “我家里人口少，更要铁犁，这样就不用找工了，也不用担心抢种，两百文也能拿得出来，这可比买已一头牛划算的多。” “要买了铁犁，家里男人可以分两拨，一拨留在家里种地，一拨去城里找活干，田地没耽误，还能给家里添进项，这样一算，两百文已经很便宜了。”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哪里无利不起早的事，听说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卖你们铁犁，就是变相的要你们的钱，谁傻谁上当。” 有看好铁犁的，觉得铁犁是真的好，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朝廷没安好心，毕竟以往来看，朝廷哪次不是搞老百姓，那些官爷们富得流油，百姓们吃糠咽菜，明明都是人，人家富贵，而他们只有下贱。 不同于牛家村这边粗俗直白的议论，京城里的几家大作坊，都收到了朝廷的消息。 梁家作坊当家人梁胜，第一时间把交好的千家作坊、明家作坊、还有张家作坊等，聚集到了一起，商量着朝廷铁犁的事。 “梁兄，你是想造铁犁，这笔账可有仔细算过？”千家作坊的主人问道。 梁胜轻轻吹茶，闻着茶味的香味，道：“千兄，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无非是铁犁的利润太低，费这么大的劲却没有这么大的收益，不想应下朝廷这事，我可有说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梁兄，小弟确实这么想的，民不与官斗，牵扯上朝廷，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肯定要受牵连，为了这么点薄利，冒这么大的风险，确实不值得。” 梁胜手端着茶杯，感受杯壁的温度，觉得合适，尝了一口，轻咂嘴巴。 “千兄此言差矣，薄利确实是薄利，如果真要细算，要是把人力物力投入到铁犁上，反而会损失一大笔钱，毕竟咱们手头上都有其他挣钱的货物。” “那梁兄今日叫我们前来，是为了拒绝朝廷？” “不不不，正好相反。”梁胜胸有丘壑，胸有成竹，道：“我请各位兄弟来，正是想让你们同我一起，接下朝廷这份差事，我们不仅要做，而且还得做好，铁犁事关民生，质量上不能出任何问题，还需要我们亲自盯着。” “梁兄，可否说说为何要这样做？” 梁胜把他们叫来，多念合作情谊，加上他的作坊不够大，需要跟他们合作，所以愿意花心思跟他们解释。 “铁犁只是敲门砖，我盼的是后续，我们要是把铁犁做好了，朝廷有其他需求，肯定我们是第一人选，铁犁利润低，谁又能料到下一个货物利润也低！况且，我们接下来这份差事，与那些达官显贵少不了交流，这不比下帖拜访更容易结交他们。” 梁胜见他们听的认真，还有人点头，说道：“咱们平时走门路，所花出去的银钱以及精力，可是一大笔开销，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还有薄利可图，各位，还有犹豫什么呢！” 这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商贾出身，那些贵人哪里会正眼瞧他们，要是借着铁犁与那些达官贵人牵上线，确实是个好机会。 他们都是家中佼佼者，经营有道，不然也不会是当家人。 只短短几句话，就让他们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以及利益得失。 “梁兄，多亏有你在旁提醒，不胜感激。” “不胜感激。” “不胜感激。” 梁胜心情大好，拱手回应他们的恭维，谦虚道：“接下铁犁，我们几家得联手起来，对此要上心，不能出现任何质量问题，这也是我今日叫你们前来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你们也没有意见，明天一早就给朝廷那边回信。” “没意见，一切听梁兄安排。” “对对对，梁兄你一直是我们的大哥，这一路来，要不是你扶持帮衬，我们也不会有今日局面。” “梁兄你如何做，我们跟随你。” “不错，兄弟们都愿意跟着你。” 京城，并不大，作坊，是数的过来的。 梁家作坊带头，其他作坊响应，京城有一半的民间作坊愿意与朝廷合作，制造铁犁。 还有另一部分，根本不看好此次合作，纷纷唱衰。 其中，不看好的就有金家作坊和齐家作坊。 金开绪幸灾乐祸道：“与虎谋皮，就算再聪慧又有何意义，梁胜还是太冒进了，你们且等着看吧，现在有多风光，日后就有多凄苦。” 齐轩和金开绪两人关系好，走的近，看法也一致。 “梁胜为了那么点薄利，主动去跟朝廷合作，你们且等着看吧，有他们哭的时候。” “哈哈哈，齐兄所言甚是，朝廷可不是好相与的，与虎谋皮，终要被扒下一层皮，这对咱们来说可是好事。” “不错，等到他们元气大伤，就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那时，就是咱们谈条件的时候了，京城里的作坊，不该存在那么多。” 以金开绪和齐轩等人为首的人，纷纷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朝廷食人不吐骨头，梁胜他们想要从朝廷那里谋得好处，简直天方夜谭。 他们现在就等着梁胜他们把作坊铺子都赔进去。 到了第三日，正是衙门售卖铁犁的日子。 一大早，牛家村的人就在衙门口等着，想做那第一批抢买铁犁的人。 还有许多人不清楚这事，见衙门口围了这么多人，好奇心作祟，也跟着凑热闹。 一时间，衙门口，热闹非凡。 终于，大门打开了。 衙门出来几个衙役，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官爷，听说衙门有铁犁卖，可是真的？” 衙役回道：“圣上亲口所说，还能有假，你们排好队，不要拥挤，大人们已经在准备了，很快便能售卖。” 没过多久，随着铜锣敲响，衙门旁边的小侧门，正式开卖铁犁。 第461章 供不应求 随着小侧门大开，几位穿着官服的官吏出来了。 “把铁犁摆好，簿子桌子也都放好。” 官吏吩咐，衙役们忙碌，很快，在侧门那里，放置了一张长桌，在长桌的旁边就是崭新的铁犁。 那些排好队的百姓，很多人拿着木头，一百文要挣回来还是很费劲的，木头山上到处都是，只要出一把子力气，就能砍回来。 官吏开口：“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排队在第一个的百姓，听到官爷这么问，害怕道：“官、官爷，我就是来买铁犁的，胆小不惹事，平日和乡里邻居相处和睦。” 不怪这些百姓害怕，问姓名，家住的地方，一般审犯人才如此。 从没听说花钱买东西，还要交代这些事！ 官吏见他一副害怕的模样，立即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不要那么紧张，本官问这些也是为了你们负责，铁犁要不少钱，你们勒紧裤腰带买回去，要是丢了，把这些询问清楚，到时候查起来也方便。” “官爷，铁犁都长得一样，就算丢了，要怎么查？” 要是换在平时，官吏肯定不想解释那么多，可这次不一样，上面特意交代了，无论百姓有什么疑问，都得给他们解释清楚。 “你仔细看看，这个铁犁上的这块刀刃，有字，而这个字，就跟你们的籍贯一样，丢了，凭着字，丢了也能找回来。” 众人一听，纷纷了然，没想到这块铁刃上居然还特弄了字。 “别小看这些字，这可是朝廷为了保证你们的财物，特意为之，并且让我等官员登记在册，只要你们买了铁犁，衙门皆有记录，如果丢了，来衙门报案，衙门会第一时间替你们寻铁犁，同时，谁家要是突然有了铁犁，而衙门正在寻丢失的铁犁，主动上报，朝廷会给予奖励。” 要说谁的消息最快，肯定是街坊邻居，平日里，你家里添了什么东西，邻居肯定知道。 要是你家突然有了铁犁，而衙门那边在寻铁犁，这样大大增加了铁犁寻得的机率。 官吏继续道：“当然，要是有人敢趁机陷害，只要在簿子上一查，确实买了铁犁，那么诬陷他人之人，会受到严惩。” 百姓听到这里，都觉得登记簿子太好了，刚才那点害怕之心全无，恨不能在簿子里登记的再仔细一些，将来寻找的时候能容易点，万一有人诬陷自己，也能靠簿子自证清白。 看热闹的百姓没想到买个铁犁，居然有这么‘保障’，于是都在一旁看着，想着还有没有其他热闹可凑。 官吏继续道：“朝廷给大家发放农具，都是免费的，你们别看铁犁要钱，其实算起来，朝廷还往里贴补了一大笔钱，所以，朝廷还规定了，一户人家，十年之内只许买一铁犁。”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不淡定了，要是十年之内只许买一只，那岂不是说明这东西很好！ 有人发出了疑虑，问道：“大人，十年之内只许买一只，万一铁犁坏了，可如何是好？” 官吏耐心极好，因为上面特意交代了，只要是铁犁相关事宜，都必须给百姓解释清楚，这可是政绩考校中的一部分，事关他们的月钱以及晋升。 “这个你们尽管放心，要是铁犁坏了，可先到衙门登记，然后会有衙役亲自查验，要是真的坏了，十年之内，衙门再给你们重新赔一只。”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朝廷居然还能给他们重新弄一只铁犁。 接着，官员神情一肃然，严厉道：“可谁要是故意弄坏铁犁，则是要获牢狱之刑。” 人群中，脑子灵活的，正想着钻空子捞好处，听到这话，浑身激灵了一抖。 为了区区两百文蹲大牢，傻子才会这样干。 “大人，要是邻里有仇，故意弄坏铁犁，那岂不是要受无妄之灾？” 官吏解释道：“这个你们尽管放心，铁犁弄坏，只能户主报案，要是他人代替户主报案，皆不受理。” 这就杜绝了有人伺机报复，要是你想陷害邻居，不仅把邻居的铁犁弄坏，还要陷害邻居故意毁坏铁犁，让邻居遭遇牢狱之灾，则是不可能。 因为户主不报案，别人来报案没用。 “十年之内，坏了可以换新，这也就是说，算来下，每年才二十文，这一点都不贵，太便宜了。” “你们看那铁刃，这铁犁卖两百文，其实一点都不贵。” “我家有牛，要是再买个铁犁，那家里岂不是能种更多的地，官爷都说了，十年之内只许买一只，那我可要排队了，免得晚了买不到了。”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有一大半的人站了出来，乖乖地排在了队伍后面。 而买到铁犁的人，周围立即围上来一群人，摸铁犁，看看是不是真的好用。 一时间，衙门口，人山人海，并且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往这边聚集。 不过晌午功夫，衙门准备的铁犁已经卖完了。 “各位不要急，排队登个记，三日之后，还会有一批新的铁犁，本官给你们承诺，一定在春耕之前，只要想买铁犁的，都能买到。” 没买到的铁犁的百姓，这才大松口气，而经过这半天，原本还观望的百姓，纷纷有了决定：一定要买铁犁，只有好东西大家才会抢着买。 …… “什么，卖完了？” 金家作坊当家人金开绪不看好铁犁，但因为今天是铁犁第一条售卖，还是让下人前去探听情况，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两百文，那些人就这么舍得花钱，平时一两文都抠抠搜搜，两百文倒是爽快了，真是奇了怪了！” 下人于是把在衙门口听到的事全部说了一遍，包括十年之后换新，以及护铁犁财物等事。 金开绪自我安慰道：“无碍，就算卖的好又什么用，利润太低，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弄些利润高的货物。” 说完，金开绪注意到下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情本就不好，这下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厉声质问，“可还有事瞒着。” “老、老爷，刚才小的回来时，看到梁家、千家、明家、张家等人，他们被县令大人亲自请去了衙门正堂，原本小的想继续探听，可被衙役拦了下来。” “什么！”金开绪再也无法淡定不了了。 第462章 与朝廷合作 金开绪在片刻失态后，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细想这背后的原因。 县令大人找他们去，应该是关于铁犁的事，想到这，他心神稍稍镇定了些。 “暂时的礼遇，不过是有利可图，暂且让他们先风光一阵子，你继续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 待下人离开以后，金开绪又把作坊里的管事叫了过来。 管事是金家的奴仆，属于家生子，对金家忠心耿耿，后因为能力出众，从一介奴仆变成了大管事。 “老爷，听梁家作坊里的人说，他们造的铁犁一完成，就直接拉走了，并且还专门腾出一个作坊，用来专门造铁犁，小的见铁犁利润虽小，要是能源源不断的供货，也是能赚一笔，要不我们作坊也造铁犁？” 金开绪嗤笑一声，“利润小何必浪费那么多精力，姓梁的贪图小利，我金家可不贪，这事莫要再提了，把精力都放在赚钱的生意上，趁着那些作坊造铁犁，我们可以多产货。” 管事的本来还想劝说两句，见金开绪的神色不太好，于是住了嘴。 在他看来，只要是能赚钱的，何必在乎利利润小还是利润大，只要是有利可图，皆可耗费心力。 老爷还是不如老太爷有魄力，只可惜老太爷在敌军攻入京城时，早已经身死，金家的作坊也都毁了大半，还是新皇登基以后，才慢慢地重新开张。 眼下正是赚钱的时候，作坊的人手够用，这种情况下，是完全能造铁犁的。 管事心疼那笔钱白白地流走，可他只是一个下人，无法做出决定，只能按照主人吩咐行事。 衙门，大堂。 下人奉上了茶水之后，默默退下，不敢打搅主人家谈正事。 县令于红铭，是鲁廷凉选中的人，掌管这次铁犁之事的主事人。 他见众人坐下之后，喝了茶，寒暄了几句，这才开始进入正题，“各位，本来前两日就该叫你们来了，但时间太紧迫，为了不耽误造犁，才拖延到了今日，多谢你们的支持。” 于红铭放低姿态，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能说出这番话，让在场的人心情舒坦了不少。 这群作坊当家人中，梁胜是带头人。 他谦虚道：“于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能与朝廷合作，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朝廷供给我们低价铁，铁犁造价低，算下来，我们在场的各位都赚了，我等还得多谢大人提携。” 于红铭听得心情舒畅，这些商人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要论说话，还没人比得上他们。 于红铭对旁边的官吏道：“把准备好的字据拿出来，给各位东家们看看。” 梁胜心中疑惑，是什么字据，以至于要让于大人亲自给他们。 很快，就有衙役把字据送到了他们面前。 梁胜怀着疑虑，仔仔细细看完，脸上的表情变化丰富，刚开始是欣喜，中途惊惧，到了最后，脸色复杂，面目挣扎。 于红铭不疾不徐，既不催促他们，也不主动提起，一杯茶喝完，继续喝添茶。 梁胜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到了一样的表情。 梁胜主动问道：“于大人，这份字据上写着，造犁能低价购铁，在现在的基础上还能再低一些，可上面的数量着实太大，一时间恐怕完不成，字据上写，要是不能按时完成，要按十倍价赔偿，草民就是有心接下造犁一事，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于红铭道：“你这不是说笑吗，谁不知道京城梁家作坊多，按照目前的造犁速度，一点问题都没有，梁胜，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笔大买卖，接或者不接，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梁胜心中苦笑，要是把梁家的百分之九十的作坊用来造犁，确实能完成，可这样一来，其他作坊被造犁占用，哪还有时间去产其他的货物，咋一看是赚了，真要算起来，其实并不赚，说不定还要赔。 梁胜这么想是有原因的，京城附近，就这么大的地儿，铁犁的需求都是有数的，卖了这头一批，十年之内，铁犁的数量需求并不大。 要是把作坊全部变成造铁犁，后续其他的货物可怎么办？ 要是再改过来，还得再花一笔银子，算起来，真的不赚，还浪费时间。 此时梁胜很后悔，不该与朝廷合作，民不与官斗，要是他贸然拒绝，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于红铭？ “梁东家，你再仔细看看这份字据。”于红铭提醒。 梁胜脸上努力维持笑容，心中发苦，仔仔细细重新看字据，这一看，还真的让他发现了新的事。 “于大人，字据上说，凡事朝廷以后需要合作，京城里，就我们几家，此话可当真？” “梁东家你自己不是看到了吗，字据上说的清清楚楚，哪还能有假。”于红铭不想这件事办砸，小声道：“不瞒各位说，这主意可是上面的意思。” 说到‘上面’的时候，于红铭指了指天，天代表着什么，当然是天子。 商铺有皇商，作坊同样有皇作，如果他理解的不错，是这个意思吗？ 于红铭见他们还有顾虑，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朝廷确实有意与你们长期合作，并且要你们名下的作坊听朝廷指挥，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造，文书就能下达，虽然赚的确实少了，可地位却大大不已。” 地位？ 是啊，地位！ 梁胜终于想通了，要是在外人眼里，作坊背靠朝廷，那就是大有来头，虽然赚到钱确实少了，但他们作为当家人，地位随之提高。 有了身份，还怕没有钱吗！ 他们完全还可以发展别的生意，可要是错过这一次，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于红铭双手一摊，道：“各位，言尽于此，要是你们不想合作，没关系，县衙的大门敞开着，你们想走随时可以走。” 在场坐的一群当家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些胆子小的，直接站了起来，冲着于红铭拱手，“于大人，草民想起来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堂中，差不多有一半的人找借口离开了。 梁胜一直在心里默默盘算，终于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道：“于大人，这份字据草民签了。” 第463章 幸灾乐祸 梁胜一行人，进衙门的时候红光满面，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蔫头耷脑。 暗中偷看的金家下人，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金开绪。 此时，梁胜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到了一家茶肆，几人进了包厢。 “梁兄，咱们都签了字据，看似赚了，但作坊产出的货物都是有数的，铁犁占比太大了，其他货物就要少，算起来，亏了不是一点点。”千家作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一进包厢就抱怨。 “是啊梁兄，咱们就不该揽这差事，条条框框多就不说了，要是质量出问题，朝廷还可能找咱们算账，怎么看都吃力不讨好。”明家作坊的家主跟着附和。 张家作坊的家主，反而没有跟着抱怨。 梁胜见一群人六神无主的模样，作为老大哥，又是带领他们的领头大哥，宽慰道：“咱们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要从长远出发。” “梁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跟咱们说清楚，不然我们心里没底啊。” “是啊是啊，梁兄你就赶快说吧。” 梁胜被催促也不急，亲自为他们倒茶，等到他们的情绪缓和下来，这才不疾不徐道：“咱们都是商贾出身，虽然家中有余粮，可到底还是被人瞧不起，与朝廷合作，咱们的作坊就相当于有朝廷的庇护，只要咱们把控质量，不要出丑事，这么大的考试，还愁没银子赚，你们看着吧，签了是咱们的运气，于大人也说了，后面的作坊就是在想合作，那也没有机会，如今，我们与他们抢生意，再过几年，就是他们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情绪好了很多。 梁胜继续道：“眼下的事，还是铁犁为重，在春耕之前，咱们要把全部的铁犁全部造出来，只有这件事办好，让朝廷看到咱们的实力和态度，才会交给我们其他事，各位，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看你们的了。” 他们推梁胜为领头大哥是有原因的，梁胜够义气，又带着他们挣钱，毫不吝啬分享他的生意头脑。 一直以来，跟着梁胜走，并没有出什么错。 这会儿又听到他这么保证，不管心中是啥想法，都把小心思藏了起来，听从了他的安排。 …… 自从签了字据以后，梁家作坊等忙的脚不沾地，为了完成朝廷规定的数量，很多作坊都被迫停止，全身心投入到造犁了。 梁胜头发掉了不少，没想到这时候金开绪上门来了。 梁胜不耐烦，“他来干什么？” 下人回禀：“回老爷，金老爷说是有礼相送。” 梁胜实在想不出金开绪会有什么礼物送给他，两人是竞争对手，生意上暗自较劲，有时候抢生意的时候冷嘲热讽更是不少。 送礼物还是头一遭。 梁胜带着疑惑去见了金开绪，还没走近，就看到金开绪拿着一枝梅。 “金老板真是好雅兴，如此爱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金家的梅不够你赏，大老远的跑来我梁家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别来我家，我不欢迎你！ 金开绪心情大好，根本不在意他的话，手中的梅枝被他摘了下来，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反而很得意。 “梁兄说的极是，金家的园子我日日观赏，一草一木熟悉无比，还是梁兄家的园子新鲜，到处都是我喜的景物，也多谢梁兄大方，才有我如今怡然自得的乐趣。” 这话说的一语双飞，看似说梅，其实讲的是生意上的事。 梁胜嘴角抽动了两下，恨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作为同行，又同在京城里，只能忍下这股念头。 “听下人说，金兄有礼物给我，不知礼物在哪？” 金开绪笑着道：“确实有礼物，是我特意来感谢你，作坊里格外忙碌，多出来很多需要造的货物，也多谢梁兄成全，这支梅就送给梁兄你了，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梁胜旁边的下人，见主人吃瘪，护主心切，开口道：“哪有人这样送礼，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金开绪笑着道：“下人就是下人，目光短浅，梅花虽然是梁家园子里的，送也是给梁兄你，这叫物归原主，区区一枝梅花还好说，要是别的东西，想要再取回去，可就难喽。” 梁胜忍无可忍，“金兄要是来看笑话的，那请回吧。” 金开绪见达到目的，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梁兄，园子还是要精心打理一番，说不定下次有机会还能来赏花。” 等人离开以后，下人气愤道：“金老爷太过分了。” 梁胜摇了摇头，道：“不用管他，这种人，你越是在意，他越是得劲。” …… 京城近郊的村落，牛家村，王家坳，李家坝…… 上百个村子的村长，都接到了消息，在同一天来得到各属的县衙。 村长之间，很多人互相熟悉，于是纷纷交谈起来。 “也不知道县老爷找咱们啥事，传话的衙役也不透个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哪里做的不好。” “你们也别乱猜了，要是只找几人，肯定有事，咱们这么多人，肯定没事，况且，我们来的路费都是衙门出，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嘘，别说话了，县老爷来了。” 热闹的大堂，随着县令的到来变得安静。 于红铭手里拿着文书，想到最近朝廷做出的种种举措，皆是面对百姓，从中可窥探天子的意图。 于红铭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摊开文书，道：“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关于春耕前的准备，以及开荒的事宜。” “大人，春耕还要等一段时间，时间到了就干活，要准备啥啊，我们年年种庄稼，就没听过干活还要准备，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是” 不少人跟着起哄。 于红铭看了说话那人一眼，指着他道：“哦，看来种庄稼，你什么都懂了。” “回大人，草民大字不识，别的本事没有，只会种庄稼，自小在地里刨食，还没遇到过啥不懂的。” 说话的村长极其有底气，在他看来，这些官爷们平日里都是丫鬟奴仆成群，哪里懂田地间的事。 于红铭哦了一声，道：“你让你都懂，那就由你来说说耕土、沤肥、留种、捉宠、果树种植，药材培育，养殖防疫等事宜吧。” 第464章 水车 那人没想到县太爷还真的问了自己，想要回答，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耕土不就是把地整一整，翻一翻，反正我们一直都那样干，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于红铭目光泛着寒意，语气里满是警告威慑之意，“既然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那就闭上嘴巴，这里多的是你的长辈，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他们都还没说话，这里轮不到你开口。” 那人脸上火辣辣的，被当众训斥，里子面子全没了，偏偏训斥他的人还是县太爷，他屁都不敢一个，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 于红铭见众人不敢在议论纷纷，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上官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农事，农事方面的一切关乎晋升，等春耕来了，秋收也不远了。 而政绩的评判，以秋收百姓们的粮食产量最为直观，要是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以后的仕途就能通顺了。 于红铭一腔热血，斗志满满，要是哪个不长眼的百姓居然敢跟他唱反调，他岂能容忍。 于红铭露出了自认为很温和的笑容，对着众人道：“耕土、沤肥、留种等都有讲究，祖辈们传下来的，咱们照着做，但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种庄稼的心得体会，各有不同，这次把你们都召集起来，讲的是产粮大户人家总结出来的一套法子，你们认真听了，记下，再传给村里，这次秋收，家家户户都能比以往收成多几番。” 于红铭说到这里，不再出风头，把剩下的交给了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民，让他们来讲耕种的各种技巧。 来开会的是各村的村长，不是无脑之人，听着听着，就知道这次来对了，很多人默默记下，并且有不懂的也都当场给了解答。 到了晌午，大家饥肠辘辘，又渴又累，很多人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村，这时候，衙役端来了饭食。 不仅有荤有素，还有热腾腾的汤水。 这些村长来过衙门多次，第一次在衙门里吃东西，他们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吃到最后，嘴巴上油乎乎的。 什么累啊，饿啊，全都一扫而光。 牛村长小声对身边的道：“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在衙门里吃到荤腥了，我听衙役说，等会儿我们回村的路费都由衙门出，活了大半辈子，谁能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吃到朝廷的饭菜，以后到了地里，可得好好跟祖宗们炫耀，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谁说不是了，刚才说的育苗，还真是个好办法，以往咱们都是把种直接挖坑埋着，谁还能想到先把苗育出来，然后再移栽，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种子，多出来的种子，还能多种几亩地。” “村里附近的矮山一般都荒着，刚才县老爷说了，只要是想种果苗的，可以来县衙领种子，那山要是全种上果树，到了秋天，那可要收不少果子。” “种果树得家里劳力多，我家就不行，但能多养一些鸡鸭，刚才县老爷也说了，鸡瘟鸭瘟那些，是有药的，养的过程中注意清理防护，还是可以避免的，要这样，一山坡都喂鸡鸭，年末可是一笔不小的收项。” 这些村长吃完饭后，有半个时辰的消食时间，三三两两聚头，都在议论今天开会的内容。 等他们休息好，会议继续，由于红铭掌控会议过程，讲解一些朝廷的惠民政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由朝廷派来的人讲解耕种的各项事宜。 这次会议，持续了三天，县衙不仅负责他们的吃食，还给他们提供住宿。 有些村子近的，见村长没回去，还以为被衙门关起来了，忐忑不安的打听消息，等见了村长，才看到人家那叫一个高兴。 于是，这个消息传回到村里，不少老人感叹。 “世道真是不一样了，朝廷居然还能让咱们老百姓免费吃喝管住。” “当今圣上可真是神仙下凡，解救咱们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来了，神仙下凡啊！” 三日后，这些村长回到各自的村子，又召集全村的人说起会议的内容，一时间，各个村子炸开了锅。 有些不买铁犁的家庭，忍痛咬牙拿出钱，买了铁犁，有些人家还买了牛。 等雪一化，大家拿着农具，开始火热朝天的耕地翻土。 家家户户都在忙碌，京城周边几个郡县，完全换了一副面貌。 这段时间的沈青云也很忙，各种政事都需要他做决定，百忙之中，还得去见专科书院的木匠们。 木匠，如今是专科书院最热门的人，各种活计求到他们身上，意味着有酬劳，能让手头宽裕。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这些学子代表着书院的门面，也代表着朝廷，要是做出坑害老百姓，臭名昭着的名声传开，那将会辜负朝廷用心栽培。 沈青云这一个多月，反反复复修改，终于把水车画了出来，还标准了水车的用法，细节方面还需要木匠做出来。 沈青云看了看一群木匠，道：“水车做出来整体的模样差不多是这样，细节还需要你们完成，用来灌溉农田土地，你们仔细琢磨一下图纸，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朕，三个月时间，一定要把水车做出来。” “是”众人齐齐回答。 这些木匠嘴巴上答应了，但能不能做出来，谁心里都没有底。 在接到圣上的命令后，书院的木匠连课程都往后排了，全部聚集在一起，讨论水车的相关。 沈青云也不是丢下一句话就不管他们了，无论多忙，都得去书院一趟，要是水车有不懂的，给他们解答。 在木匠们共同努力下，以及沈青云每天盯梢下，三个月后，水车造出来了。 “皇上，书院那边来消息了，说是水车基本完成，到了最后试验阶段。” 沈青云听到沈小山的话，从公文中抬起头，欣喜道：“可算是到了试验阶段，这是大事，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三日后，朕要去观看。” “是”沈小山领命之后，就去安排了。 三日后 沈青云带着文武百官，以及凑热闹的太上皇沈老头，到了试验水车的村落。 第465章 水车试验 沈老头还是第一次看到水车，这次的水车制作是在专科书院进行的，沈老头不便出宫，每每只能从沈青云那里知道点消息。 他心疼儿子劳累，很多时候想知道水车的消息，也只能按耐住好奇心。 这会儿，沈老头看着木头制作的水车，立在河里，还在思索这东西要怎么浇灌农田。 沈老头半天都没琢磨过味来，于是踱步来到沈青云身边，小声道：“我看这水车也没啥了不起的，除了个头大，用起来也费劲费力，要是引水还不如直接挖沟渠。” 沈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庄稼，对田间里的事还是很明白的，沟渠除了一开始费劲，后面只需要清理沟道，就能一直用沟渠。 只是沟渠是从河北引水，要是下大雨涨水，就很容易造成河道崩塌，河水冲入田间，造成庄稼被淹。 春种秋收，中间还有个夏季，夏季雨水多，隔个两三年就会造成一次淹没，所以在小河村老家那边，很多人不要沟渠，一来沟渠占了耕地面积，二来，容易造成淹没，三来，沟渠容易造成争执，村子之间互相打架屡见不鲜。 一般除了干旱，会特意挖沟渠之外，农田里一般是没有沟渠的。 沈青云笑了笑，“爹，耐心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老头很相信沈青云，见他这么笃定，只能按下好奇心，耐心等待。 沈老头能按住下性子，其他围观的百姓可耐不住。 “沟渠挖好了，还没挖河道口，等河道口挖了，是不是还得让咱们服劳役修建河道？” “这可真要命了，咱们刚忙完春耕，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要去服劳役。” “今年我家买了铁犁，多开垦了三十多亩荒地，这要是去服劳役，怕是要丢了半命。” 老百姓在一旁围观，从一开始的欣喜好奇，变成了愁云满布。 他们累死累活，为的不过是吃饱饭而已，朝廷这些大官们，上下嘴皮子一动，累死的却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众人再去看水车，这庞然大物就像怪物一样，要把他们吞入果腹。 “皇上，吉时到了。”鲁廷凉见时辰差不多了，出言提醒。 沈青云点了点头，对礼部官员点了点头。 礼部官员站了出来，今天是水车试验，卜算了吉时，祈福告知上天，保佑大安风调雨顺。 等到一系列祈福结束，都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礼部官员完成了礼仪之后，由专科书院的木匠夫子带头，正式启动了水车。 “张丁，我这边准备好了，你那边可以开始了。” 张丁听到同窗的话，手里的动作不停转动，水车启动，随着湍流的河水冲击在水车的竹筒上，竹筒的板子上受水力，转动起来，竹筒中蓄满水，随着滚轴的转动，来到轮子筒口因为重力的作用向下倾斜。 竹筒中的水倒入了水槽中，而水槽有的另一端通向沟渠，水就这样流入了沟渠里。 河水湍急，每时每刻都在转动水车，这样就能源源不断的把水灌入沟渠，并且还不用人力，也不需要挖断河道坝子。 还担心服劳役的百姓傻眼了，并没有看到河坝被挖，更不用他们人力去挑水灌溉，沟渠环绕在田地间。 沟渠的水，覆盖住了一大块农田，这样灌溉起来，省时省力，还不担心因为缺水导致粮食产量减少。 “这个水车可太好了了，这样咱们地里不用担心缺水了。” “可不，只要勤快，连同开荒出来的地，粮食都能翻几番，荒地的头三年不用交税，只要不偷懒，一大家子不用挨饿了。” “水车好是好，咱们村又没有，还是住的离京城近好，啥好事都是第一个得，咱们住的远的，只能羡慕。” 百姓们议论纷纷，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跪下，高声拜见沈青云。 “圣上怜爱，给我们村子也装个水车吧，就算是花钱，我们每家凑一凑，水车要是装上，以后几十年岁月，都不用的担心灌溉的问题了。” 有人第一个开始，就有第二个，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隔着很远的距离朝着沈青云所在的方向跪拜。 沈青云看向鲁廷凉，道：“鲁爱卿，你过去看看。” “臣遵命。” 鲁廷凉小跑着来到了百姓们面前，看到他们齐齐跪下，于是随便指了一个人，问道：“刚才何事喧哗？” 被指的那人，正好是大声高呼那人，也是他第一个带头跪下，大喊圣上的人。 “回、回大人，草民鲁莽，还请大人责罚 。” 鲁廷凉摆摆手，道：“问你刚才喊什么，你可要想好了，本官问你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说一些不相干的事，那就别开口了。” 那人心中惴惴不安，短短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事。 要是这位大人兴师问罪怎么办？可万一大人体恤百姓，是来帮他的了？ 挣扎了片刻，他还是老老实实开口，把刚才说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鲁廷凉听完之后，抚须大笑，“你们啊，运气好，遇到了咱们圣上，这事不用你们操心，朝廷已经有了安排，你们只需等着就是了。” 鲁廷凉问完话，拂袖离开，剩下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大官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另一边，鲁廷凉把这边的问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沈青云。 沈青云跟着笑，“水车确实是好物，倒是不用他们挨家挨户凑钱。” 他看了看远处的百姓，又看了看转个不停的水车，开口道：“鲁廷凉。” “臣在” “这事由你和纪信厚负责，今年之内，京城周边几个郡县，以村为单位，每个村都得安上水车，全国范围内，三年以内，也都要安上水车。” 这可是一大笔开支，好在是三年之内，循序渐进，只要等到这次秋收，各地赋税呈交上来，国库的窘迫应该能缓解。 沈青云对文武百官道：“朝廷刚打了战，需要休养生息，各位，民生这一块，还请各位大人费些心思。” “是”众人齐齐回答。 沈青云看了眼还在转动的水车，道：“时辰不早了，先回宫。” 第466章 好友冯柏杉 沈青云可谓忙的脚不沾地，每天的折子堆积如山，光是批改都得亥时，加上休息睡觉，根本不够，因为早上又得上早朝了。 沈青云每次下了朝，还得去练武场锻炼一个时辰，原本用膳的时间，也被他在占用，连吃饭都是在闲时囫囵吃。 郑柔儿处理后宫事宜，知道沈青云忙碌，很多时候都不来打扰他，只有踩着饭点来，给他炖些补汤。 这时，郑柔儿端着燕窝，来到御书房。 “夫君，这是特意给你炖的，趁热吃了。” 沈青云头也没抬，道：“放着吧，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 郑柔儿之前已经上过几次当了，他忙起来连饭食都能忘记吃，更不用说炖汤了，要是不盯着他喝，放凉了也想不起来。 郑柔儿舀了一勺，吹了吹，道：“你忙你的，张嘴就行。” 沈青云无奈，终于抬起头，就着她喂来的勺子喝了一口，“好喝。” 郑柔儿笑道：“好喝就多喝点，盅里还有。” 沈青云边喝边跟她闲话，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今，庄稼刚种下，果苗和养殖也可以着手动起来了，时间如梭，一眨眼，夏季就过了，很快秋天就来了，今年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卯足了劲，都等着秋天收获。” 郑柔儿虽然出自将军府，家中有庄子，关于田间的事也了解不少，问道：“庄稼还好说，百姓们都愿意配合，养殖和果苗，我看他们不一定乐意。” “你说的不错，庄稼人勇于把庄稼放在第一位，这些果苗和养殖，在很多人看来‘不务正业’，这也是我担忧的事。” “那夫君你打算如何做？” “有个叫周峰的县尉，我观察他一段时间了，胆小守旧，做事谨慎，这种人虽然不能大用，在小事上还是很不错的，我打算让他来负责悯农司，为这次养殖和果树的直接负责人。” “县尉，直接调去悯农司，这样大的人事安排调动，是否妥当？朝臣没有意见吗？” “悯农司只是暂时成立的衙司，品阶上还很模糊，这小小的职务虽然能引起一点争议，但无甚大碍，周峰做主理，这协之职，就好安排了。” 郑柔儿与他夫妻多念，见他这语气，心中顿时明白，好笑道：“看来这协理之位，才是夫君你真正想推之人，能让夫君这么巧妙安排，把周峰推在众人目光下，从而让协理隐藏于人后，花这么多心思，应该不是普通人，不知道这人我认不认识?” 沈青云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把手边的一本册子给她。 郑柔儿心中疑惑，翻开册子，看着看着，眼睛就亮了。 “夫君，这上面写的都是农事方面的事，不仅有耕种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小细节，还有果品加工，药材炮制，以及栽培和蓄养细事，光是这本册子，足矣名留青史，能写出这本册子之人，肯定是大能之人，夫君，我更加好奇了，这人到底是谁？” “姓冯，名柏杉，晋阳府之人，也是我曾经的好友，当初参加府试的时候相识，算起来，我们已经十多年未见了，这些年战乱，我都还担心他丧命，没想到多年未见，再见，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郑柔儿高兴道：“真是天赐，夫君你要发展农事，他献来这么好的册子，看来这协助之位，就是给他留的了。”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打算让周峰先把事情做起来，同时让人快马加鞭请冯柏杉前来京城，等他到了，再从旁协助指导。” “让沈志明和沈泉去，沈泉当初跟在我身边，认得他，但沈泉嘴巴笨，不太会说话，沈志明是个人精，让他出面，冯柏杉肯定会答应。” 郑柔儿这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道：“让他来京城，难道他还不愿意？” “他有傲骨，加上我们曾经又是好友，如今，他落魄，深陷窘境，这封册子早在半年前就送来了，我一直没注意到，要不是偶然翻开，这册子的积灰都有一指厚了，耽搁了这么久，他肯定以为被冷落，说不定早就冷了心，乍然请他来京城，他肯定会拒绝。” 相识时，他们都是考子，再见时，一人已是高高在上的圣上，而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这落差，一般人真的承受不住。 沈青云也不想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才让沈志明和沈泉前去，沈志明能解释这些误会，沈泉则是让他放下心防。 冯柏杉能写出这些农事，不仅花了大心思，还心有大才，不然一般人哪能写出这么详细的农事，这么好的人才，他愿意多花点心思。 …… “大人，吏部来了位大人。” 于红铭听到下人来报，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问道：“吏部来人干什么？” “听说是来宣读官职调动。” 于红铭顿时一喜，想到最近几个月，日夜不眠，操劳各种农事，光是把那些村长们召集起来的次数就不下十次。 这次的产粮数量关乎他的政绩考核，难道是朝廷知道他的辛劳，来给他升官了？ 可还没到秋收啊，产量数目也还未可知！ 于红铭又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自己可能要升官，忐忑的是自己犯错了，要被处罚。 不管他心中什么想法，吏部的官员已经来了，他不可能把人晾着。 “让衙门大小官员都停下手头上的事，与本官一起去见吏部来的大人。” 一柱香之后，大堂里聚满了衙门大小官吏。 吏部官吏手里拿着调动文书，看向于红铭，问道：“于大人，不知道周县尉可在？” 于红铭脸上的笑意僵住，气氛一下子僵住了，还是他身边的人提醒，这才又露出了一副笑脸。 “不知道大人找周县尉所为何事？” 吏部历来都是六部之首，吏部的人在外面都是横着走的，拿鼻孔瞧人。 “哼，于大人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告诉我周县尉在何处就行了。” 于红铭连连赔笑，后而转头看向身后几步远的人，出声道：“周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周峰腿肚子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吏部官员面前，“下、下官拜见大人。” 第467章 养殖 “你就是周峰？” 周峰嘴上应是，脑子飞快转动，思量最近是不是政事上哪里出错了。 或者他政绩卓着，升官了？ 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他顶头上官是于红铭，就算是农事政绩做得好，功劳也是在于红铭身上，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小的县尉。 周峰脑子里想的多，其实不过片刻功夫，吏部的官员拿出调动文书，开始宣读里面的内容。 吏部官员读完以后，亲自把周峰扶了起来，笑着道：“周大人，去了悯农司，要更加勤勉政务，这才不会辜负圣上对你的期望。” “圣上？”周峰整个人飘飘的，总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吏部官员有意卖周峰的好，多提点了两句，“听说，是圣上钦定的你，你去了悯农司那边，直接管事，可比这小小的县尉有前途多了，将来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在下啊。” 周峰哪里敢托大，“不敢不敢。” 等吏部官员离开，衙门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众人齐齐看向于红铭，心中想法各异。 于红铭目光冰冷，问道：“周县尉，这调令来的实在是太奇怪了，你与本官一同掌管农桑事宜，怎么会突然把你调去悯农司？” 他作为上官，没有得到升迁，反倒是手底下的人，越过了他，这事一出，同僚们会怎么看待他！ 周县尉一直在于红铭手底下做事，对他一直恭恭敬敬，此时，已经调离了县衙，不愿意再俯首做低。 “于大人，您是上官，下官还以为是您举荐，现在看来，是我想岔了，大人您认识的人多，在官场上远比我说得上话，还望您帮我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红铭心中不是滋味，与周峰到底主从一场，强忍着酸意，违心道：“应是周县尉你有大才，被圣上瞧入了眼里，以后官途亨通，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咱们一同共事的日子。” 周峰见于红铭这么说，也不想与他闹僵撕破脸，面上寒暄了一番，这才各自散去。 因为上面调令来得突然，周峰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准备交接的时间，三日后，直接进了悯农司。 悯农司有各个衙司，而周峰所在的衙司，负责的是养殖和果树种植相关事宜。 经过三日的思考，周峰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一个调令，虽然对外出面的一直是于红铭，铁犁之事也是于红铭一手操办，但其中各种细节以及安排，其实是他着手办的。 他不明白这事怎么会上官发现，目前来说，来悯农司，能更好的开展政事，要远比县衙那边更加方便。 经过这事一出，各个衙门县令有了危机感，不再把琐事一股脑推给手下人，生怕功劳被手底下的人抢了去。 周峰进入悯农司后，先把各个村落的情况整理出来，再从其中挑选。 这段时间，因为铁犁的事情，他把周围的村落走遍了，因为切实落定铁犁的事，很多小事都需要做到心中有数。 没想到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事，现在却能帮了他大忙。 “李家沟靠近河，村落也是依河而建，有道小河沟渠，最合适养殖，先把李家村为养殖村。” “至于果树，陈家岙最合适不过了，矮山多，适合喂养鸡鸭。” 周峰是上官，在他分析的时候，手底下的人纷纷点头，有好几人拿着纸笔记了下来。 他满意地抚摸胡须，目光落到了空出的位置，问道：“那位置是谁的？怎么人没来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回周大人，目前那位置并无人。” 周峰心有疑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朝廷给他下达了任务，目前已经春末了，很快便要夏初，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落实养殖和果苗的相关事宜。 为了谨慎行事，周峰带着几个下属官员，再次实地探查，第一站来的就是李家沟。 周峰叫来了李村长，李村长对他客客气气，而当他说明来意之后，李村长却一副为难模样。 “李村长，可是有隐情？” 李村长忐忑道：“大人，草民虽为村长，但很多事不是草民能做决定的，今年村里，每家每户都开了荒地，种的粮食要比以往多几倍，大家光是忙碌田间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搞这些养殖。” 周峰是知道这事的，朝廷下达的政令，不可能置之不理。 “李村长，不如这样，你把村里的当家人全部叫过来，我亲自跟他们说这事，愿不愿意干，由他们自己决定，你看如何？” 李村长不敢拒绝，把村民们叫过来，到时候没人愿意配合，就不关他的事了。 很快，李家沟的人得到了消息，聚集到了村长家门口，看到了身穿官服的周峰，以及他身边跟着的几个衙役。 村民们担心害怕，还以为谁犯了什么事，衙门来抓人了。 周峰抬起手，道：“你们不必紧张，本官今天前来，是为了养殖一事，目前朝廷主要有鸡、鸭、猪、兔子养殖，李家沟地势好，适合养殖，谁家要是愿意，可以从衙门买苗种，悯农司还有专门负责瘟疫的兽医，要是养殖过程中遇到疫病，都可以来衙门寻求帮助。” 村民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周峰不气恼，继续道：“喂养的畜牲多，到了年底，卖出去，能赚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可是朝廷特意搞得惠民政策，这放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错过了这次机会，到了明年，想再入养殖，就得递交申请，再由衙门批准，而这第一批，可遇不可求。” 有胆子大的村民反驳道：“说的那么好听，苗种还不是要买，要是遇到啥事，钱打水漂了，还费那么多功夫，家里还有这么多田地，哪里顾得过来。” “可不，我家地里的活都忙不过来，哪有空搞什么养殖，而且那东西可不好养，村里以前又不是没养过，要是造兵，几天时间就能死光，白白浪费了钱。” 周峰已经解释的很清楚，很多百姓还是一根筋，不跟不愿意冒险。 就在这时，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朝着周峰拜了拜，“官老爷，我想养，不知道可不可以？” 第467章 开展政务 周围，立即传来一片哄笑声。 “瘸子，你来凑什么热闹，走路都走不利索，还想搞养殖，我怕你连畜牲都追不到，哈哈哈。” “你有那个闲钱买什么畜牲，去买媳妇啊。” “瘸子你就别想着做梦发财了，看实际点，多下点力气在地里，比啥都强。” 周峰没管周围的人，双眼冒金光看着瘸子，态度特别和蔼，问道：“这位兄弟，你叫啥？” “大人，村里人都叫我瘸子。” 周峰轻咳了咳，道：“瘸子，你靠近前来点，本官问你，你说你想搞养殖，那想养什么？衙门那边有鸡苗，鸭苗，猪苗，兔苗。” 李瘸子早就在围过来凑热闹了，之前官老爷说的那些听进了耳里，心中有了主意，回答道：“大人，草民家屋后就是小山，屋子绕水，我想劈出一块地，养鸭正好。” 周峰一听他的话，更加开心了，看来这人是个心中有成算的。 周峰让他坐下，细细跟他说着养鸭的事宜，周围的村民们竖着耳朵听，听着听着，有几个人动了心思。 “大人，草民也想养鸭。” 周峰正说的起劲，听到有人想养鸭，目光一下子找到说话的人。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那双眼睛一笑成一条缝。 一个大男人居然是眯眯眼，怪滑稽的。 “上近前来。” 男人立即上前，站到了瘸子身边，在得到官爷可以坐的手势后，紧挨着瘸子坐了下来。 “哦，你又叫什么？” “回大人，草民叫李二棍。” “那你想养什么？” “我也想养鸭，和瘸子一样。” 周峰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瘸子已经要养鸭了，你要是也养鸭，鸭子数量太多，容易引起鸭瘟，不如这样，你根据自己手中的银钱，琢磨琢磨，可以养猪或者兔子。” 人群中，有个中年妇女，早在瘸子说话之前，就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听到官爷这话，顿时按耐不住了。 “参见大人，民妇想养兔子。” “咦，张寡妇凑什么热闹，今年她家开垦了十多亩荒地，一个妇道人家，比汉子下力都厉害，居然还想养兔子。” 张寡妇才不管别人说什么，自从男人死了之后，自己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躲过了战乱，好不容易等到了太平盛世，如果不下死力干活，要怎么养活一大家子。 那些人说她又咋样，只要家人吃得饱，她就不愧对死去的相公。 周峰听到了周遭人的议论，蹙起眉来，问道：“你家里有多少壮劳力？” 张寡妇如实道：“目前就民妇一人，要是养兔子，家里有半大的孩子，他们都懂事了，能帮着照看，民妇只需要从旁看着就行，田地间的活绝不会耽误半点。” 周峰抚了抚须，赞扬道：“朝廷那些作坊都还提供了女工，想让女人在这世道中也能养活一家人，你可称之为巾帼，你也上前来坐吧。” …… “一百人！哈哈哈。”沈志明笑得前合后仰，嘴巴都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正在收拾的沈泉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沈少爷，你没有行李要带吗？” “带一套换洗的衣服就行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沈泉啊，这里没有外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一直羡慕沈宇那小子，以前在村里没瞧出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谁能想到，人家现在是将军了，我啊，就上不了战场，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领兵了，谁能想到，圣上让我领一百兵，哈哈哈，你说我运气好不好。” “沈少爷，占将军要与我们同行。” 沈泉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一百兵士其实是占流将军统领，这次随行，为了护他们周全。 说到底，他和沈志明都只能坐马车，受人保护而已，根本没机会穿上铠甲。 沈泉一直跟在太上皇身边，这些年，看着兄弟们各有造化，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他也很清楚，圣上把他放在太上皇身侧，是对他信任和欣赏。 沈志明笑完之后，视线落在沈泉身上，道：“你这体格，不去上战场可惜了，你要是上了战场，说不定能立下赫赫之功。” 沈泉摇了摇头，道：“我要保护太上皇。” “那是以前，那时到处战乱，你在太上皇身边确实有大用，现在不一样了，太上皇住在皇后，羽卫军日夜巡逻，还有大内高手保护。”你多余了。 后面这句话沈宇没有说出口，怕伤害到沈泉，想从侧面点一点他。 沈泉继续道：“一切自有圣上做主，我领命而行。” 沈志明见他不愿意多说，便没有再提这事，又继续嘚瑟，一想到要领兵出京城，就说不出的期待。 从前，他看到县里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别提多羡慕，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自己成了指挥将士那类人。 晋阳府离小河村也没有多远了，等找到了冯柏杉，他不如转道去小河村一趟。 虽然从村里人听过小河村那边的近况，但到底没有亲眼看一看，心中还是很挂念的。 …… “青云，你这才让沈泉跟着去，是不是想提拔沈泉？”问话的是沈老头。 家中最初买的那几个仆人，沈林能力出众，早就脱了奴籍，成了同甘帮的帮主，目前去了市舶司，正式走入了仕途，可以说是彻底的改换门庭。 至于沈壮，天生神力，要论武功可能没人家厉害，但要比臂力，还真没有人能比上他。 沈壮在军营里，是个小将领，日子也算过的不错。 至于沈小山，是沈泉的儿子，就连儿子都被放在沈青云身边任用了，唯有沈泉一直跟着沈老头。 这么多年下来，沈老头被沈泉照顾的无微不至，说句实在的，把沈泉当半个儿子看都不夸张。 沈老头还是希望沈泉能得到重用，这样也不枉他们主仆一场了。 沈青云摇头，道：“沈泉做事谨慎，有时候这种谨慎好，但要在大事上，缺少了魄力与决断，爹，既然你用他用顺手了，何不继续用下去？” 沈老头叹了口气道：“留在我身边终究是个下人，要是放出去，好歹能当个小管事，不能误了人家前途。” 沈青云沉吟了一下，道 ：“等他这次从晋阳府回来，我重新给他安排事。” 第468章 请帖 金宅 “老爷，有急事，老爷，有急事。” 金开绪正在用早膳，看到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手上的器皿重重放下，威严十足。 下人意识到主人生气，想到金开绪以往对他们的严厉，惴惴不安对着他求饶。 “何事这么慌张，我早就说过了，府中该有规矩，就算是商户人家，也得有个章程。” “是，老爷教训的是，是小的逾越了。” “行了，等下去领罚。” 下人带着哭腔道：“是。” 金开绪挥了挥手，道：“有什么事等我用完膳再说。” 下人又欲言又止，可对上金开绪严厉的双眸，只能按耐住性子。 金开绪有条不紊用完膳，擦好嘴角，这才问下人，“刚才你要禀告何事？” “回老爷，方才户部的熊大人身边的小厮悄悄告诉小的，今日卓大人在临光楼宴请京城商户作， 吗，，，吗 坊……” “什么！”还不等下人把话说完，金开绪直接跳脚，“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耽误了你老爷我的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人委屈，小声辩解道：“老爷，刚才小的说7 ， \/0了有急事……” ，， “你这狗东西，还敢犟嘴，事情轻重缓急你也得区分清楚，这么大的事，就算你老爷我在睡女人你也得第一时间禀告上来！” “是是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备轿。” 四人轿子，在道路上快速行走，在路过一条岔道的时候，正巧与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 轿夫们互相看了一眼，发现是熟人，这时，金开绪撩开轿帘，正好与之相撞的轿子帘子也掀开了。 四目相对。 “金兄，原来是你啊。” “齐兄，幸会幸会，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金兄，之后我再与你细细说，我得去临光楼。” “那巧了，齐兄，我也是去临光楼。” 两人顿时明白了，于是不再寒暄，都急匆匆往临光楼而去。 …… 临光楼 店小二在门口招揽客人，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都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真是奇了怪了，这临光楼平时出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好像吃席似的。”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今天有大官来临光楼，这么多人，应该都是奔着大官来的。” “你们看到没，那几个人好像是商人，他们怎么也来了，不是听说临光楼只接待有头有脸的人物，商人什么时候也有资格了？”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肯定是来寻求利的，就是不知道临光楼的老板会不会放他们进去。” 在一片议论声中，金开绪和齐轩到了临光楼，一看到这么多人，两人顿时觉得来对了。 两人下了轿，这才凑到一起，小声说话。 “金兄，听说熊卓大人今日宴请，你有请帖吗？” “齐兄你别光顾着问我，你有吗？” 齐轩尴尬笑了笑，道：“咱们这伙人，全靠金兄你提拔，小弟我还想沾沾你的光，靠我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法搭上熊大人的线。” 金开绪被捧的飘飘然，摆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干什么，不过你说的这请帖，我的确没有，就是不知道报出名讳，会不会被放行？”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临光楼的小儿高声道：“没请帖你来干什么，这里是临光楼，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去去去，赶快滚，要是误了大人们的大事，你吃醉的起吗！” 被轰走的人是一个小作坊的东家，与金开绪他们是熟人，发现自己被店小二轰赶被熟人瞧见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金开绪也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仿佛刚才那一幕尴尬没看见。 “金兄，你快看，那不是梁胜。千明他们吗！” 金开绪意味深长道：“京城还真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招来，咱们进不去，他们未见得讨到好处。” 齐轩坏心眼道：“不错，我们讨不了好，他们自然也一样，咱们也别急着走，说不定等会儿有好戏看。” 以金开绪为首的一群人，全都暗笑起来，等着看梁胜他们的笑话。 “梁兄，咱们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又碰见了。” 作为同行，两方人马明争暗斗，最近这段时间，梁胜为首的作坊一直生产铁犁，虽然利润少，但需求量大，短期来看没怎么挣头，长远来看，并不比之前差。 最近这半个月来，作坊扩张，又加盖了场地，就连工人也多了一倍。 那些同行想要看他们的笑话，没想到却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金开绪之前见到了梁胜就笑，是嘲讽、阴阳怪气的笑，自从知道梁家作坊扩建以后，这种笑就消失了。 梁胜对金开绪点了点头，道：“金兄，你们既然来了，站在大门口作何，为什么不进去？” 日头越来越大，站在外面晒，进了临光楼不仅可以吹凉风，还能喝凉茶。 金开绪嘴角抽了抽，见梁胜问的一脸正经，并没有任何嘲讽之色，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梁兄，进去需要请帖，你请帖带了？” 梁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道：“既然前来赴宴，肯定要带请帖，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金开绪：“……” 千明在旁催促道：“梁兄，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外面日头太大了，晒的人心慌。” 梁胜点了点头，一行人往临光楼而去，拿出了请帖，在伙计恭敬的态度下进了临光楼。 梁胜一行人走进去了，见金开绪他们没有进来，有人发出了疑问：“他们怎么不进来？” 千明哼笑了一声，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不是不想进来，而是进不来，这个请帖可不是谁都有的，咱们能有这个殊荣，多亏了当初梁兄提携，要不是梁兄眼光长远，我等兄弟哪能像现在这样风光。” 众人立即恍然大悟。 自从与朝廷合作以后，他们虽然还是守着作坊，但与朝廷官员交往多了，人脉眼界都有了变化，以前挤破头想巴结的人，现在也能轻而易举见到。 “熊大人到。” “唐大人到。” 第468章 一介农夫 在临光楼外面的金开绪一行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齐轩事事以金开绪为首，把他当强者，这会儿忍不住抱怨起来，“户部熊大人，那唐大人是工部的，梁胜他们运气可真好，居然与朝廷重臣搭上关系了，反观咱们，光是托人找关系大半年，都未能见他们一面。” 齐轩还在抱怨，“要是早知道造个铁犁有这么多的好处，当初就不该只观眼前的利益，应该和朝廷合作，现在我们就不是站在临光楼外面，而是可以在里面喝茶聊天，还能得到熊大人和唐大人接见。” 金开绪心中极其不舒服，这些埋怨不都是指桑骂槐，觉得自己耽误他们的好事了。 当初自己带着他们挣钱的时候怎么不埋怨了！ 齐轩感觉到气氛变化，再看金开绪的脸色，于是悻悻地闭上嘴巴，没再说话了。 金开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齐兄觉得与我金某为伍不值当，还是尽早离开，免得以后有什么事又怪到别人头上。” “金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开绪哼了一声。 两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回去，而是在对面的茶馆要了个包厢，就等临光楼那边的人出来，好探听点消息。 而这一等，直接等到天黑，临光楼里的人出来时，也都是坐着自家的马车离开。 一连三日，金开绪齐轩等人守在临光楼之外，看到梁胜等人一连三天与朝廷大官见面，主要都是户部与工部这两个部门的人。 金开绪终于找到与梁胜见面的机会，笑着道：“梁兄，我见你们在临光楼里一待就是几天，说句不怕你笑话的事，我还没见过临光楼里面咋样了，就是不知道梁兄可愿意为我讲一番？” 梁胜没有功夫陪金开绪浪费时间，拱手道：“金兄，时间不凑巧，在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先行一步。” “唉，我没事，一点都不忙，不如陪你走一路，你在路上与我细细说一说？” 梁胜见他像个狗皮膏药，索性直白道：“金家作坊不忙，梁家作坊忙，金兄你闲着无事可以找几个美婢。”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愿意搭理金开绪，金开绪再是没脸皮，这下也不好缠着他了。 这日过后，金开绪让人打听，还是知晓了临光楼里发生的事。 “饲料，肥料，这些东西还能在作坊里造出来吗？”金开绪摸着胡子，无法想象，要是换作之前，肯定要嘲笑一番，这次栽了大跟头，不敢再妄自菲薄了。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要想办法与朝廷合作，不然金家作坊无法与梁家作坊相比了。 …… 一队百人的车马，朝着晋阳府而去。 晋阳府，龙群县，冯家村。 “冯家媳妇又跟人打架了，这人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咋跟个泼妇似的，以前大家伙还羡慕冯家小子娶了个大家闺秀，如今看来，还不如娶个农家女。” “冯家小子算是熬出头了，现在还能回村里长住，刚入赘那会儿，连回趟冯家村还得看姜家脸色。” “要我说冯大河还是命运好，养了个这么能干的儿子，却因为身体不好拖累的儿子，听我家男人说，要是冯家小子不生病，说不定现在是个秀才了。” “哎哟，你们快看，冯家媳妇掉进河里了，肯定是那李寡妇推的，村里人谁不知道李寡妇对冯家小子存了那种心思。” “嘿嘿嘿，可不嘛，要不是冯大河生病，拖累了他儿子，好好一个小伙子，也不至于入赘姜家，还娶了个母老虎。” “嘘，快别说了，冯家小子来了。” 议论纷纷的一群妇女，止住了声音，迎面快步而来的男人正是冯柏杉，多年过去，原本那个病弱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中年男人。 冯柏杉快步而来，等听出河中呼喊救命的声音是姜氏后，再也顾不了形象，快跑，快要靠近河边时，一跃而下。 冯柏杉在上岸时，衣服全湿，姜氏也没好到哪里去，披头散发，像个女鬼。 李寡妇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刚才拖他们上岸的竹竿。 “我不是故意的，是姜氏找我麻烦，我不得以才回击，谁也没料到她会摔进河里。”李寡妇看到冯柏杉，第一时间解释，生怕因为这件事被他记恨。 姜氏听到李寡妇的声音，怒火中烧，指着她大骂，“贱人，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你就休想。” 冯柏杉看到泼辣的妻子，忍无可忍，“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人扯皮争执，家里的孩子还管不管！” 姜氏这才想起来几个孩子被她放在家里，慌乱了一瞬，很快便找到了借口，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骂我干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来冯家村，连个丫鬟奴仆都不带，我也不会忙的脚不沾地，还要被这贱人打。” “粗鄙！”冯柏杉丢下她，大步离开河边。 此时，河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都等着看笑话，冯柏杉不想被人看笑话。 姜氏见他不管自己了，虽然已经快要立夏了，河水还是很冷的，指着他的背大声叱骂，“姓冯的，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姜家，你哪里能有今天，现在翅膀硬了，对我甩脸色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冯柏杉回头，目光阴沉地盯着姜氏，姜氏这才感到害怕，缩了缩脖子，嘴硬道：“我又没说错，要不是我姜家，你不过是个农家子，没有功名利禄在身，连个秀才都不如。” “姜氏，你们姜家的恩我记得，该还的我绝对不会推辞，你可别忘了，我已经不是你们姜家入赘女婿，而今，你是我冯家妇。” 姜氏没吭声。 冯柏杉也不再去管她，朝着家的方向而去，这些年，娶妻没娶贤，家宅不得安宁。 原本一腔入仕之心，被现实击溃的粉碎，那封杳无音讯的信，看来也不会有结果了。 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蹉跎一生。 想到当初与沈青云分别时，那豪言壮语的放大话，如今，沈青云已经贵为天子，走到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高度。 而他，不过一介农夫。 谁又还记得他这么个人！ 第469章 与当今圣上是同窗 冯家 冯柏杉回到家时还一肚子气，看到五个乖巧的孩子，对姜氏的怨恨少了些许。 这时，里屋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冯柏杉听到，立即朝着里屋进去。 “儿啊，是不是姜氏又跟人吵架了？”说话的是冯大河，冯柏杉的爹，此时，正躺在床上。 这些年，要不是自己拖累了儿子，凭柏杉的本事，何至于娶姜氏这种悍妇。 “她掉河里去了。”冯柏杉朝着冯大河走过去，没有隐瞒，道：“她又跟李寡妇打架，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要被淹死在河里。” “唉，真是造孽啊。” 冯大河拍了拍大腿，气恼不已，“她也不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村里那么多人都不待见她，别人帮她，到头来要讹人家，现在村里人都避她如蛇蝎，掉了河里，以至于没人救她，你身上衣服也都湿了，虽然天气越来越热，但还是要及时换了，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别像我一样，不仅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给你拖后腿。”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好强，又争气，生在这样的家庭中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耽误他，也不会让他陷入如今的窘境。 不管姜氏的名声有多坏，对冯家还是有恩的，当初自己病重，急需银子看大夫治病，儿子也不会自卖自身，去了姜家当赘婿。 也亏得儿子有本事，这些年在姜家当牛做马，不仅保住了姜家的产业，还在乱世中保全了性命，也正因为如此，姜老爷是个精明的，才让儿子解了姜家赘婿的身份，把几个孩子也都换回了冯姓。 他老冯家这才不至于断了香火。 “爹，她就那个性子，不要因为她气坏了身体，家里手头宽裕了，你的药要按时吃，等过几天，我去找几个工，建个新房子，到时候给您换个大点的屋子，再找个仆人专门照顾你。” 冯大河担心道：“世道才刚好，没必要花这种冤枉钱，咱们的旧屋子小是小了点，再住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银钱留在手里才放心，谁知道世道会不会再乱……” “爹，你放心吧，世道不会乱。” “这哪能说的准，那些大官老爷们办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知道，以前也不好好的，突然就乱了。 “以前那是朝廷昏庸，如今新皇登基，朝廷清朗，到处都是生机，这样的世道，怎么会乱。”说到这里，冯柏杉十分坚定道：“爹，新皇是沈青云，就是以前赶考时，我与他同住一家客栈，那个小少年府试案首，他当皇帝，百姓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冯大河也想起来了，不可置信道：“不能吧，他不是个读书人吗，出身贫寒，跟咱们一样，都是庄稼汉，怎么会当皇帝？” “这就是他的造化了，天命如此，我们这等小人物，又哪里能窥探。” 冯大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带着点小小的期盼，“儿啊，你和他好歹同窗一场，他如今是皇帝了，不知道会不会提携你，要是皇帝老爷开口，你当个官就不难了。” 冯柏杉刚摇头，外面突然传来惊喜的声音，“公爹，听你说的话，夫君还认识当今皇上，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种好事真的落在了我们头上？” 冯大河没作声，不想与儿媳妇说这些。 姜氏没有察觉到公爹的心思，自顾自的说：“要真是这样，夫君，咱们去京城，去见皇上，让他给你个官做做……” “住嘴！” 姜氏愣了一下，不解看向冯柏杉，抱怨道：“你吼我干什么，刚才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河边，让我被笑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吼起我来，别以为不是我姜家上门女婿就不得了，你要是敢欺负，我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替我做主！” 冯柏杉指着大门，道：“要回去告状趁早。” “哼，你别以为我不敢，我爹再看中你又能咋样，我才是他的亲闺女，难道他帮你不帮我。” 姜氏气呼呼往外走，回头骂骂咧咧，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比村里的悍妇更加难以沟通。 冯大河看着姜氏离开的方向，道：“天都快黑了，真就让她这么回去？” “放心吧，她那点胆子，走不出村口就得回来。” 冯柏杉与她夫妻十多载，对她了如指掌，除了窝里横，一点别的本事都没有。 好在她除了撒泼不讲理之外，倒不是个坏心肠。 “柏杉，你命苦，怎么娶了……唉，都怪我连累了你，你要是心里不甘，不如把修房子的事暂且放下，娶个妾，要是姜氏老老实实的，冯家就留着她，要是她还继续闹腾，就把人送回姜家吧。” 言外之意就是让冯柏杉休了姜氏，姜氏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令人发指。 冯柏杉摇了摇头，道：“爹，这种事以后不许再说了，她再也不是，却是几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你爹我这是心疼你，为你不值。” “爹，你不必耿耿于怀，真要说起来，其实我挺感谢姜家的，要不是姜家有这么多田庄，我也不会写出那么多农事心得，以前我只知道苦读寒书，却不知，除了读书，我也可以做一些其他有意义的事。” 冯大河见他不似说假话，心中的郁闷少了许多，自豪道：“儿啊，我就知道你厉害，你在姜家这么多年，弄出那么多好东西，姜家庄子上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不仅如此，就连冯家村，在你的指点下，每家每户的粮食都比以往收成多。” 冯柏杉有点得意，花了那么多心思，不仅要观察，还得实践，从中发现规律，然后再加以证实。总结之言寥寥几句，却是他费了无数的心思得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心梗起来，写的那本册子，都是关于农事的，要是天下人皆知，那就是造福天下百姓。 可惜了，杳无音讯，要被蒙尘灰。 “爹，爷，不好了，娘坐牛车去县城了。” 正在这时，冯柏杉的大儿子气喘吁吁跑进来。 “我拉都没拉住，娘非要进城，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爹，你快去带娘回来吧。” 冯柏杉怒气又燃起来，“她要去就去，谁也不许接她回来，我倒要看看她能在姜家待多久！” 第470章 接母 “爹，天色快黑了，娘一个妇道人家，会不会有危险？”大儿子担心母亲。 不管父母之间有什么矛盾，对他而言，母亲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冯柏杉愤怒道：“你都知道天黑了不安全，她那么大个人了，做事不过脑子，随心所欲，这次吃个教训也好。” 大儿子见父亲那么愤怒，不敢再说其他，而是道：“爹，儿子去村里找一些叔伯们，去把娘接回来。” 说完，大儿子也不管冯柏杉什么反应，抬脚就往外走。 冯柏杉看着大儿子的背影，情绪复杂，一是生气儿子忤逆自己，二是欣慰大儿子有主见，即使面对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他嘴巴上说着让姜氏吃教训，前提是姜氏没有生命危险，目前来看，天色渐黑，路上出意外的概率很大。 冯大河拍了冯柏杉背上一巴掌，询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晨儿都去找人了，你这个当父亲的哪能坐视不管，不管家里怎么闹，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将来晨儿他们的前途可不能被拖后腿。” 冯柏杉就是需要个台阶下，听到冯大河这么说，当下道：“爹，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见到姜氏了好好说，不要在外人面前落了笑话。” “是，儿子知道了。” 牛车并不难追，这次冯柏杉他们回来，是坐的马车，冯晨直接砍断了绳索，牵着马出了冯家。 他到了村头，这里很热闹，农闲时会聚不少人。 他也不废话，直接道：“伯伯叔叔婶子们，我需要十个人，谁愿意跟我走一趟，每人两百文。” “我去我去，冯家小子，我和你去。” 一下子就涌出来几十个人，冯晨直接点了十个粗壮的妇人，道：“我娘坐牛车走了，我先骑马上前去拦截他们，婶子们你们在后面赶来，等我接到娘，定不会找你们的跑腿费。” 这些妇人早就在村头闲聊了，也看到了姜氏坐着牛车离开了，离开的时间并不久，按照牛车的速度，马车肯定能追上。 她们只要费些脚力功夫，就能得到两百文，哪有不乐意的。 “冯家小子，那你赶快去，我们马上跟来。” 冯晨不再多言，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冯柏杉赶来的时候，看到了就是冯晨骑马而奔，在冯晨离开后，十个妇人也出了村子。 冯柏杉略一想，就想到了事情缘由，面露赞赏之意，低声道：“臭小子，把你能耐的。” 冯柏杉回了冯家，一个时辰之后，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响。 “爹，大哥和娘回来了。” 二女儿牧柔听到动静之后，第一时间跑出了院子，很快又跑回来，朝着屋子里的冯柏杉喊了这么一句。 冯柏杉嗯了一声。 冯牧柔轻轻哼了一声，道：“娘可真是的，大哥把她找回来，她还不安分，有两个婶子按着她，这一路过来，引来了多少村里人观看，咱们家都快被围起来了。” 冯柏杉道：“等你大哥他们进来，就把院门关上。” “爹，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冯柏杉坐在里屋，听到了外面冯晨的说话声，还有村里人的闲谈声，过了一会儿，吵杂声退去，院子大门被关上。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姜氏坐在院子里生闷气，见到冯柏杉出来，哼了一声，半边身子侧开，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 冯牧柔很有眼色，拉着冯晨离开了。 兄妹俩进了屋，这才小声说话。 冯牧柔：“大哥，你把娘强行拉回来，娘等缓过神来，明天就该收拾你了。” 冯晨：“你那么高兴干什么，看到我被娘责罚很开心？” 冯牧柔：“哼，大哥你那么精明，又不会真的受罚，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娘自顾自的念叨，你根本听不进去一句。” 冯晨敲她的脑袋，“你知道就行，千万别跟娘说。” “我又不傻，干什么跟娘说，大哥，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娘这人……我也不知道咋说她，做事还没我想的周到，我以后可得好好看着她，不然吃亏了都不知道。” “娘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太固执，脾气也不好，亏得爹耐心好，不然咱们这个家早散了。” “大哥，咱们现在都改姓冯了，以后是不是不能在姜家长住了？” “这是自然，你不要担心，要是想外婆了，随时可以去看她。” “好” 院子里 姜氏还在生闷气，不愿意搭理他。 冯柏杉走到她面前，耐着性子道：“回来的这段时间，你每天不是跟人吵架就是打架，你要是跟村里人处不好，就不要出去，待在家里，不让你让孩子他们怎么在村里自处。” “又不是我的错，是她们故意跟我过不去，尤其是李寡妇，人家馋你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被她白白骑在头上欺负，她不过一个村妇，我可是千金大小姐，这口气我凭什么咽。” “休要胡说，我与李寡妇清清白白，你这话要是被孩子们听见了，他们会怎么想。” 姜氏做事虽然欠妥，对孩子们还是很上心的，见夫君这么说，没再继续纠缠。 冯柏杉叹了口气道：“等几天找几个工，修建新屋子，到时候院墙高一些，以后要长住冯家村，和村里人该打的交道不能少，你也不要跟她们吵架了。” 姜氏腾的站起来，生气道：“建什么屋子，姜家那么宽，够咱们一家子住，还有奴仆伺候，夫君，咱们不住村里，去姜家好不好，虽然你不入赘了，但我爹娘肯定愿意咱们住在姜家。” 冯柏杉摇头，“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们住姜家可以，他确实不好住。” “那咱们住进去，再买几个奴仆，让他们伺候爹，这样好不好？” 冯柏杉不容拒绝道：“不行，奴仆伺候的再好，要是没有亲人在身边，终归寂寞，孩子们也鲜少和爹相处，咱们住在村里，才像一家人，姜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你就不为我想想。” 冯柏杉心累闭眼，好半晌，才道：“你要是真的想住姜家，也不是不可。” “真的？” “我们和离。” 姜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第473章 逼死人 自从冯柏杉说了和离之后，姜氏老实安分了，一连几天没去村子里闲逛，也没有与人吵架。 冯柏杉看到她这样，心中很欣慰，只要姜氏不闹事，安分守己，他也不想做到那一步。 姜氏毕竟是几个孩子的生母，他要是再续娶，对几个孩子并没有好处。 姜氏懂得看颜色，有意无意在冯柏杉面前扮好，主动提出，“夫君，我想了几天，对李寡妇说那些确实不妥，污了她的名声，让她与孩子都遭受了很多无妄之灾，当然，对你也没有好处，咱们家几个孩子，也被人指指点点，我想去跟李寡妇道个歉，和她说清楚，你看如何？” “你能这样想当然好，以后做事，不要无端猜测，更不要以喜恶评判。” “夫君，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冯柏杉根本不信她，这话她说过很多遍。 他也不能说的太多，再说下去，又该吵架了。 一连几天，姜氏安安分分，没再出任何幺蛾子，冯柏杉刚得几天空闲时间，每日待在书房里，几乎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主桌旁边，有个小桌子，是冯晨的。 冯晨正在读书，冯柏杉有意让他走科举这条道路，家中存了一些银两，将来冯晨要是上京赶考，路费都备好了。 父子俩正在讨论《诗经》一句诗词的释义，外面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小点力，要是把我家门敲坏了我可跟你没完。”姜氏抱怨往大门口走，门打开，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刘大，怎么是你，怎么这个时辰来这，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大小姐，小的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跟姑爷赶快回家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 刘大抹了把眼泪，道：“大小姐，少爷被官府的人抓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抓，关几天就放出来了，你哭成这样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出大事了。” “大小姐，这次不一样，姑爷呢，姑爷在吗？” 刘大很清楚，大小姐抗不了事，还是得找姑爷，来的时候老爷特意交代过了，一定要把姑爷接到姜家，让姑爷出面，与官府斡旋。 冯柏杉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旁边的冯晨看到他爹这副模样，抱怨道：“舅舅三天两头就要这么来一回，这么大的人了，天天让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也不知道害臊。” 姜黄，就是姜氏的弟弟，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姜家在县里算得富足人家，家有余财。 每次姜黄犯了错，姜家用银钱开道，一次次包庇，把姜黄惯得无法无天，偏偏姜老爷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算儿子是个废物，那也是个带把的。 姜老爷动了招婿的心思，家产可不想留给女婿，招进来的女婿是为了帮扶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这些年来，冯柏杉几乎是三天两头给姜黄擦屁股，后来随着冯柏杉在姜家地位提高，姜老爷不敢再麻烦他，则亲自给姜黄收拾烂摊子。 这次出的事不一样，姜老爷没办法，这不，又想到了女婿。 “姑爷？姑爷？”刘大在外面恭敬地喊着。 姜氏见刘大喊了几声，里面的人都没有回应，直接推开门，朝着里面道：“夫君，夫君，你听到吗？” 冯柏杉无法再躲，整了整衣衫，看向刘大，浑身的气势带着股压迫感。 “小的见、见过姑爷。” 冯柏杉看了他一眼，问道：“他又惹出什么事了？” “回姑爷，出大事了。”刘大不再犹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今天少爷在集市上看到个漂亮的小娘子，想要娶人家，于是上前问她的姓名已经住的地方，那姑娘是个急性子，少爷没跟她说几句话，人小娘子就一头撞死了，当时衙门来了人，就把少爷抓走了，老爷往县衙送银子，衙门那边根本不受，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冯柏杉直直地看向他，问道：“你要是隐瞒，那就不必说了，回吧。” 刘大直接跪了下去，“姑爷，老爷说了，要是你不肯救少爷，那少爷是真的没救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帮帮少爷。” 姜氏急眼了，祈求，“夫君，那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冯柏杉瞪了姜氏一眼，“住嘴！” 姜氏被吓了一跳。 “刘大，你既然想让我救人，那就不要隐瞒，我的意思你要是没听明白，那以后不用再来冯家村。” “姑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刘大你可不要欺骗姑爷。”姜氏也反应过来了，踢了他一脚，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告诉爹，让他给你卖了。” 刘大一脸为难，老爷交代他不要说真话，可看姑爷这架势，要是不照实说，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要是不把姑爷请回去，不用大小姐出手，老爷都会惩罚他。 刘大一咬牙，道：“是少爷看到小娘子貌美，当街调戏，还要抢人， 那小娘子性子烈，当下打了少爷一耳光。” “少爷哪里受过这气，反手打了那个小娘子，还扯了她的衣服，那姑娘不堪受辱，当场撞死。” 姜氏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刘大隐瞒了这么多。 “弟弟啊，你怎么这么糊涂。” 冯柏杉的脸已经难看到极点，要是别的事他还能帮帮，逼死无辜的姑娘，还想大事化小，他要是帮了，与刽子手又有何区别。 “刘大，你回吧，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姑爷，你可要救救少爷啊，老爷说了，你与县令大人关系好，你出面这件事肯定能解决，你要是不管，少爷要一命抵一命，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冯柏杉再也忍不住，“那是他活该，人家姑娘活生生一条命被逼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就是死，那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可是我亲弟弟，人都死了，难道还要让活着的人赔命，这算怎么回事，我们姜家有银子，拿银子买命，对，拿银子买命，夫君，你去周旋，一定要把我的亲弟弟救出来。” 冯柏杉几乎是咬牙切齿：“滚！” 第474章 请问，这是冯柏杉冯老爷的家吗? 姜家 姜老爷急的团团转，听到下人禀报，说是大小姐回来后，立即就往前厅跑。 “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姜老爷看到进来的人只有姜氏，并不见冯柏杉，问道：“柏杉呢，他去哪了？” 姜氏挥了挥手，让下人离开后，这才对姜老爷抱怨，“爹，别提了，夫君根本不肯管这件事。” “他要是不管你亲弟弟怎么办？”姜老爷骂姜氏，“他是你男人，你就不知道多帮你弟弟说说好话，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以后给你撑腰！” “爹，你骂我有什么用，我都跟他说好话了，可他根本不搭理我，还怒骂我，让我滚。”姜氏心里委屈，道：“为了亲弟弟，我在他面前受过多少白眼，你每次都让我讨好，不停地讨好，可结果呢，人家还是不愿意搭理我们！” 姜老爷气的捏紧了拳头，“冯柏杉翅膀硬了，看不起姜家了，当初要不是我帮他一把，他都快饿死了，更不用说给他爹治病，我们姜家救了他们父子俩，现在，他却见死不救，当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姜氏听到这话，忍不住替他说情，“爹，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姜黄这次惹出的事太大了，当街逼死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县衙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了他。” “你说的这些我岂会不知，不然也不会让冯柏杉周旋，他与县令陈伶关系匪浅，只要他肯出面，这件事的转机还是很大的。”姜老爷气归气，理智还在，这时候就算对冯柏杉再不满，也不能得罪他。 “爹，我好话歹话都说了，他不肯帮忙，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他不肯帮忙，那我就求到他帮忙为止。” “那怎么行，爹，你是长辈，你怎么能放低身段求他？” “跟儿子的命相比，我老脸豁出去了。” 姜老爷亲自去了冯家村，打定主意，要是冯柏杉不肯帮忙，就下跪求，让村里人都看看， 逼冯柏杉答应。 还有冯大河这条命是他姜家留下来，冯柏杉再心硬，就不信冯大河能坐视不管。 姜老爷来了冯家村，没见到冯柏杉父子俩，只见到了外孙。 “外公，你怎么来了？” 姜老爷懒得和冯晨废话，开门见山道：“你爹呢，叫他出来。” “爹不在家。” “不再？”姜老爷冷笑一声，“那可真不凑巧。” “外公，是真的，今天一大早娘离开之后，爹带着祖父也离开了。” “什么！”姜老爷还是知晓冯晨，自小养在姜家，冯晨什么性子他清楚，绝对不会骗他，“他们怎么离开了，为什么没带你们？” “爹走之前，留了一些银钱，说是我们几个的花销，而且娘还没回来，我们几个要在村里等娘回来。” 姜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指着冯晨大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那爹一样心眼多，什么离害，我看分明是躲着我，我就知道女婿靠不住，外人终究是外人。” 冯晨已经是个半大孩子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听到姜老爷这么说，除了难过，也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躲着。 他现在很庆幸父亲离开的快，要是再慢一步，怕是躲都躲不掉。 “外公，你要不要进来喝口水？” “喝什么喝，气都气饱了了。”姜老爷记挂牢里的亲儿子，没心思跟外孙说废话，坐着马车又匆匆离开了。 等人走远，冯牧柔来到冯晨身边，小声问：“大哥，你说爹他们去哪了？” “走亲戚了。” “走哪个亲戚？” “这个咱们就别问了，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好，不然娘要是知道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逼你说，你说是不说？” 冯牧柔吐了吐舌头，“那我还是别知道了，娘也真是，心偏着姜家那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爹。” “这些年，爹日子过得很苦，要不是因为我们几个，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为难了。” 冯晨从记事起，冯柏杉在姜家的日子就不好过，后面打仗了，到处都乱了，外公也被吓破了胆，一病不起。 姜黄这个舅舅根本靠不上，除了惹是生非，一件正事不干，至于娘，平日里张扬，真遇到了事，除了哭还是哭。 就是这时，是爹站了出来，撑起了整个家，把姜家全数财产交出来才保住了所有人的命。 为此，外公和舅舅没少骂他，就连娘也阴阳怪气。 后面世道好了一点，爹开始重振姜家，费了很多心思，才把原来的姜家庄子拿回来了一大半，一小部分的铺子也拿回来了。 就是靠这些庄子和铺子，爹让姜家的情况日渐变好，这几年，新开的铺子，比原来的姜家也不差什么了。 庄子更不用说了，产粮居然是以前的好几倍，别人都说爹厉害，只有冯晨知道，爹熬了多少个日夜，才让庄子有了如今的产量。 也正因为姜家是靠他爹一手撑起来的，外公怕爹跟舅舅争夺姜家，这才主动提出由入赘变为嫁娶。 而他们几个，也从姜姓变成了冯姓。 冯晨清楚，姜家那些管事和掌管，其实听命他爹，姜老爷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听，要是爹不愿意放手，姜老爷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爹不贪恋富贵，只要了两百两银子，就从姜家搬出来了。 他作为儿子，无法指责母亲，但父亲的苦，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请问，这是冯柏杉冯老爷的家吗？” 这时，外面出现了几个陌生人，为首的三人，周身的气质就不像一般人。 冯晨警惕，摇头道：“不是，你们找错了。” 说完，冯晨把大门一关，拉着冯牧柔跑进了屋子，然后再把弟弟妹妹叫过来，五个孩子从后门悄悄溜走了。 被关在外面的三人，正是沈志明、沈泉、以及占流。 沈志明挠了挠头，不解道：“奇了怪了，村里人说这里是冯柏杉老爷的家，这孩子怎么说咱们找错了，冯柏杉老爷在这边也算是一号人物，按理来说，不可能出错啊。” 占流道：“没找错，应该是孩子说谎了。” “为什么？”沈志明不解。 占流认真想了想，道：“可能咱们几个看着不像是好人。” 第475章 我儿冤枉啊 沈志明看了看占流，一身的戾气，看着确实不像好人。 看看沈泉，像个管事的，也不太像个好人。 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锦衣华服，翩翩公子，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读书人，说句温润如玉丝毫不过分。 沈志明默默地往旁边站了站，离两人远了点，用行动在说自己跟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占流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翻了个白眼，他们三人中，明明沈志明最不像好人，明明就是个大老粗，非要学那些文人，搞得猥琐又像坏人。 占流也往旁边站了站，离沈志明远了些。 一下子变成站在了中间的沈泉：“……” 沈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位是皇上的族人，真正的皇亲国戚，另一位是皇上看重的羽卫军，反倒是他，只是个管事的，这两位他都不能指责。 沈泉默默叹了口气，再次上前敲门，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迟迟没人开门。 占流指了指院子的旁边，道：“刚才我听到开门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几个小孩应该从后门偷跑了。” “几个小孩？屋子里还有小孩？”沈志明惊讶。 占流点了点头。 沈志明转身去了后面，果然看到了打开的房门，门敞开着，却不见人影。 “那现在怎么办？”沈志明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咱们是返回城里还是在冯家村落脚？” 占流沉吟了一会儿，道：“去村里打听，这位冯柏杉老爷到底为人如何，今晚先留宿，明天再找人。” 沈志明和沈泉都没有意见，于是找了村长，从村长的口中知道了冯家的事。 三人关起门来，开始议论。 “也就是说，冯柏杉不想管岳家的事，所以躲起来了？”沈志明若有所思。 “要是村里人说的都是真的，姜家的事确实不能管，就算是亲人之间，有些事是不能帮的。”沈泉感慨。 占流看了他们，道：“咱们要先找到冯老爷，表明身份，这才是我们此次来的目的，圣命不可违。” 占流不关心那些琐事，只想尽快把冯柏杉带去京城，向沈青云复命。 翌日 三人再次找到了冯家几个孩子，占流二话不说，直接抽出刀，把刀架在冯晨的脖子上，“你爹在哪？” 冯晨毕竟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刀架在脖子上，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吓到。 “大哥，你快说啊。”冯牧柔吓得肝肝俱裂。 沈志明拍了拍占流的手，埋怨道：“你啊，这么冲动干什么，他们都还是孩子呢，别吓唬孩子。” 沈志明把冯晨从占流手中解救出来，唱起了红脸，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朝廷的人，你爹应该往京城送过信，你知道吗？” 冯晨闵紧嘴巴，并没有回答他，送信的事确实知道，那段时间爹脸上的期盼之色他看得清楚清楚。 沈志明见他还是这副戒备的模样，柔声道：“当今圣上，与你爹是好友，我们这次来晋阳府，是奉圣明而来，接冯柏杉老爷入京。” 占流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们是坏人，一声令下，官兵出动，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人杀了，我们之所以好言好语，还不明显吗，小孩，你最好说实话，要是耽误了正事，你负不起责。” 冯晨看向了占流，丝毫不惧他的目光，开口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冯晨不敢大意，万一这些是歹人，冲着姜家的产业而来，要是把爹的行踪暴露了，那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只要爹还是安全的，这些歹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沈志明见占流又有生怒，挡在他面前，小声道：“息怒，息怒，他们可是冯柏杉老爷的孩子，要是以后去了京城，咱们说不定还要见面，伤了和气，以后如何相处。” 占流哪里不明白，皇上这次让他们接人回京，摆明了要任用冯柏杉，以后自己说不定还要叫冯柏杉一声大人。 沈志明见占流收敛了一些，这才道：“难怪阿肯看中你，看来你还是听得进去好话。” 占流：“……” 沈志明露出了一个笑容，对冯晨道：“你不信我们，信县令吗？” 龙群县的县令陈伶，冯晨当然信，于是点了点头。 沈志明一拍手，“那就得了，咱们去县城，找到县令，让他跟你解释，这样可以吗？” 冯晨继续点了点头。 三个时辰之后，县衙里。 县令陈伶看到沈志明他们拿出的东西之后，直接跪下行礼。 占流一挥手，不耐烦道：“你跟他说清楚，我们此来是为了接冯老爷入京，切不可耽误。” 陈伶连忙应是。 陈伶把冯晨叫到了一旁，耐心的解释了一会儿，还说明了沈志明三人的身份，这才打消了冯晨的疑虑。 “我带你们去找我爹。” 陈伶大喜，立即叫了几个衙役，让他们随冯晨一起去接冯柏杉。 占流道：“本将军随你们一起。” 沈志明连连点头，“我也去，我们奉命而来，自然要亲自见到冯柏杉老爷。” 陈伶也想跟着一起去，一路上可以和上官们套套近乎，刷一刷存在感，将来升迁调任能在京城那边留点印象，说不定还有机遇调去京城。 一行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姜老爷。 姜老爷求见陈伶，陈伶是个人精，知道姜老爷为什么事而来，所以避而不见。 姜老爷一直在外面守着，刚才就看到冯晨他们几个进了衙门，身边还跟着一群陌生人，怕出事，所有躲起来了。 这下看到冯晨好端端的出来了，就连县令都在一旁，还对冯晨的态度特别好，一下子冲了出来，想要把自己儿子救出来。 “陈大人，草民可算是见到你了。” 陈伶看到姜老爷，不想搭理他，可以想到他是冯柏杉的岳父，于是把他扶了起来。 “姜老爷，你这是作何？” 姜老爷没想到县令对他如此热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言辞恳切：“青天大老远明鉴，我儿冤枉啊。” 第476章 文人就是厉害 陈伶，作为县令，是有一番抱负的。 自从新皇沈青云登基以后，大周朝混乱的局面才结束，陈伶躲过了战乱，九死一生，在县令的位置蹉跎了许多年。 前半生，一直平调，在县令的位置踌躇不前，前朝乱了，他这个小小的县令被遗忘，在龙群县待了这么多年。 原本他对仕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新皇登基，他们这批前朝臣子，肯定要清理。 万万没想到，朝廷的一封文书，居然让他继续担任县令。 陈伶忐忑又期盼，忐忑朝廷突然下令，要了他的脑袋，期盼是最近才有的，这事还得从墉县那边说起。 墉县有个小吏，本来是暂代县令的，后来朝廷下发圣旨，让小吏转正，成了真正的县令。 这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陈伶让下面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小吏居然不是靠科举走入仕途的，这让他大为震撼。 他细细思索了三天，终于明白了朝廷此举：告诉天下人，用官不问出身，只看能力。 陈伶看到眼前抓住自己的姜老爷，想到了冯柏杉，朝廷来了人，只为接冯柏杉入京，他可不认为当今圣上悠闲到只是和冯柏杉好友重逢。 冯柏杉入京，肯定会得到重用，不管如何，姜老爷始终是冯柏杉的岳父。 “姜老爷不必如此，本官跟你保证，这件事肯定会查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冤枉好人。” 姜老爷可不是要这样的保证，凑到陈伶耳边，小声道：“大人，这里人多眼杂，还请借一步说话。” “本官有事……” 陈伶刚要拒绝，占流开口了，“陈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必陪我们跑这一趟了，还请冯小公子带路。” 冯晨看了看姜老爷，又看了看陈伶，知晓了他们会谈什么事，这样也好，要是外公和陈大人处理好了，这件事不用牵扯到他爹。 冯晨冲着陈伶和姜老爷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占流几人离开了。 沈志明一行人出了城，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四下都是他们的人了，说话没了顾忌。 “冯小公子，那人是你外公，他好像遇到了麻烦。”沈志明故意这么问的，事情大致情况已经吩咐底下的人去查了，很快便会知道消息。 冯晨知晓他们都是京城来的人，父亲能不能得到重用，留给他们的印象很重要。 “不瞒各位大人，我舅舅确实经常惹祸，为此，我外公他们没少为他收拾烂摊子，要是小事就算了，这次涉及到人命，我爹不愿意插手，才会找借口躲开。”冯晨说到这里，故意叹了口气，“我爹明事理，帮理不帮亲，这次恐要被人骂忘恩负义了。” 占流听闻，轻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你舅舅之前就犯事，你爹也没少帮衬，出了大事才撒手不管，难道不是趋利避害吗？” 冯晨怒了，直直瞪着他，道：“舅舅之前出的事能用银两解决，我外公只有舅舅一子，外公亲自开口恳求，我爹帮忙不过是出于孝道，难道这也有错吗？” 占流不说话了。 沈志明哈哈笑了几声，摸了摸冯晨的脑袋，打趣道：“你这小子，伶牙俐齿，咱们占将军都被你说的哑口无言了。” 冯晨尴尬笑了笑，朝着占流作揖，“刚才小子多有得罪，占将军勿怪。” 占流摆了摆手，道：“我跟你一个小孩计较什么，文人就是厉害，嘴巴能说。” 冯晨腼腆一笑，道：“小子就当占将军夸奖了。” 沈志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刚才紧张的气氛，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衙门。 陈伶一下子冷了脸，不悦地看着姜老爷，愤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事情还未查清楚，你这样做，是想贿赂本官吗？你可知道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姜老爷不是第一次给陈县令送银子，之前姜黄也犯了不少事，都是用银子摆平的。 陈伶现在如此作态，是假怒还是真怒？ “大人说笑了，这些银两不过是草民交的税，何来贿赂一说，还请大人笑纳。” 陈伶一甩衣袖，道：“税收自然会收，但不是这样收的，还请姜老爷拿回去，本官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姜老爷赔笑道：“那小儿姜黄……” “本官说了，事情真相会查清楚，到时候按律办事，来人呐，送客。” 陈伶根本不给姜老爷留余地，直接下令赶人。 姜老爷就这么被衙役赶出来了，想多打听情况，银钱塞到衙役手里，衙役掂了掂手中的重量，颇为满意。 “姜老爷刚才可看到了那几位？” 姜老爷经过衙役提醒，问道：“可是与我那外孙一起离开的那三人？” “正是，你可知道这三人从哪来？” 姜老爷一脸不解：“听口音是外地人，其中有个人，倒是我们这边的口音。” 衙役指了指天，道：“这位，可是从墉县出来的，刚才那三人中，其中那位沈大人，就是墉县的，而且他们三人都是从京城而来。” 姜老爷并不傻，听衙役这么一说，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沈大人，当今的天子就是姓沈，那么这三人身份……难怪陈县令对他们毕恭毕敬。 难怪陈县令突然变了脸，银钱都不要了。 姜老爷突然眼睛一亮，“我外孙好像和那个三位大人一起离开了，难道我外孙和他们相识……不不不，说错了，应该是我那女婿与他们三位相识。” 衙役小声道：“恭喜姜老爷，贺喜姜老爷，我听说那三位大人是奉命接冯老爷入京为官的。” “当真？” “骗你做什么，姜老爷，看来你们家有喜事了。” 姜老爷从衙门出来一直晕乎乎的，直到回到了姜府，看到了等待的姜氏。 “爹，咋样了，弟弟有救了吗？” “闺女，冯柏杉要入京为官了，真是没想到，给你挑了个夫婿，原以为他好控制，没想到本事这么大。” 姜老爷又喜又忧，“冯柏杉要是当了官，那我这个当岳父的也沾光了，早知道就不放他归家了，现如今，他再风光，你弟弟要是没了，将来你也没了娘家依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让冯柏杉把你弟弟救出来。” 第476章 见到冯老爷 “冯老爷，那边来了马车。” 田间里，很多农民在地里劳作，在他们之中，有个穿长布衫的男子尤为显眼。 冯柏杉掀了掀身上的长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朝着道路上看去。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并不认识这些人，于是又低下头忙去了。 身边的人还在说：“冯老爷，这些是官兵，咱们这个小地方，平时连外人都很难看见，怎么会来这么多官兵？” 冯柏杉闻言，再次抬起头，这才看到，在马车后面，跟了一队官兵。 冯柏杉蹙眉，难道有人犯事了，所以来了这么多官兵？ 不对，就算是官兵抓人，除非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不然不会出动这么多人。 正在冯柏杉疑惑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爹，爹……” 冯柏杉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大儿子冯晨。 冯柏杉脸色一变，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猜测是岳父为了逼他，在陈大人那里利用他的关系，做了什么交易，逼迫他出手相救姜黄。 这一刻，他生出了杀意，要是姜家敢对孩子们动手，别怪他无情。 这一瞬间，他彻底死心，姜家就是个变数，无论如何，都要与他们划清界限，否则，将来必定成大患。 “爹……” 冯晨见他爹没有应他，以为他没听见，声音更大了。 冯柏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大道上，等到马车靠近，才发现冯晨身边的人都是陌生面孔。 这十多年来，他与陈大人成了忘年交，经常出入衙门，对衙役们都比较熟悉，而这几人，他从未见过。 不，他目光落在沈泉上，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爹，我叫你，你听见了吗？” “冯晨，这几位是……”冯柏杉哪里有空理冯晨，直接开口问道。 不等冯晨开口，沈志明几人朝着冯柏杉拱手，“冯老爷，我们从京城而来，专程来找您的。” 京城？ 沈泉主动站了出来，跟冯柏杉叙旧，说起了多年前的科考。 冯柏杉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记忆回笼，已经记起了沈泉。 “原来是你，多年不见，竟然一下子没认出来，勿怪勿怪。”冯柏杉想到多年以前，沈泉只是个仆人，跟在沈青云身后，确实不起眼。 而今，沈泉的面容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周身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沈泉笑着道：“冯老爷，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先入城，咱们再细细说？” “几位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哪能让你们破费，不如去寒舍一聚？” 占流适时开口，“人多，进城或者去村里都不太方便，不如去驿站，兵马先做修整，等冯老爷准备妥当，我们即刻出发。” “出发？去哪？” 冯晨忍不住开口道：“爹，几位叔叔说是要接你去京城。” 冯柏杉心中一震，但很快，便又冷静下来了。 一行人再次走在了官道上，地里劳作的庄稼们纷纷议论。 “冯老爷这又走了，我还想问问他要怎么施肥，我家地贫瘠，要怎么做才能节省肥料，又能产量好，唉，只能等他下次来了。” “那你可能等不到了，刚才听他们说话，冯老爷好像要离开这里了。” “那可怎么好，冯老爷要是走了，家里这么多地，我可没有注意啊，还想听听冯老爷的建议。” 大多数人的反应还是舍不得，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跟着冯老爷，按照他的法子种庄稼，地里的粮食都比以前好。 还有家中的地，经过冯老爷建议，种不同的粮食，一部分换钱，一部分用来交赋税和家里吃用，一年下来，居然还有盈余，这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驿站 沈志明已经把这次的来意全部给冯柏杉说清楚了，冯柏杉从一开始的怀疑，然后确定，惊喜，最后，变成了担心。 冯柏杉搓了搓手，有些局促道：“当年府试失利，从那以后，我便没有继续考了，如今，也是一介白身，去了京城，恐不能帮到圣上，说来实在是惭愧。” 占流公事公办道：“我们奉圣命而来，冯老爷跟我们回京复命就行，至于其他，不用考虑太多。” 沈志明白了他一眼，安抚道：“冯老爷不必自谦，圣上看人一向准，几人派我等护送你入京，你必定有大才。” 沈泉也附和道：“冯老爷，当务之急是安排好家中，尽快与我们上路。” 冯柏杉也知晓这个道理，父亲老迈，要是去了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让下人照顾，自己不在身边看着，终究不放心，还是需要带在身边。 至于几个孩子，要是姜氏是个明事理的，能扛住事，自己可以放心离开，而姜氏显然不能独自照看几个孩子。 冯柏杉想了很多，道：“可否给我一些时日，安顿好家人？” 沈志明想了想，道：“圣上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入京，冯老爷，不如这样，十日，最多十日，我们就得启程了。” “多谢，十日，应该够了。” 占流这时候阴阳怪气道：“要是牵扯到人命官司，十日，可不够。” 冯柏杉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道：“人命官司自有官府定夺，我乃一介白身，何须操心。” 在场的人没有说话了。 占流其实已经猜测到了，要是冯柏杉要趟浑水，那这人要是做官了，必定是个大患，可要是完全不顾及岳家，那这人又未免太心狠。 占流都想不到两全的法子，不知道冯柏杉会怎么解决？ 占流叫来身边的官兵，小声道：“你们去查一查冯老爷，为人德行，做的要隐蔽，不要被人发现。” …… 冯柏杉再次出现，姜家的下人第一时间禀告姜老爷。 姜老爷大喜，唤来了姜氏，“闺女，冯柏杉在驿站，你去找他。” “爹，你放心，我找到他，就说弟弟的事。”在姜氏看来冯柏杉躲了几日，应该气消了。 姜老爷摇了摇头，“不必，他如今已经不比往常了，你要是说了，惹了他的厌恶，反而不好，这事我亲自说，我好歹是长辈，他要是太绝情，天理不容，我看他还怎么去京城做官，为了前途未来，他肯定会妥协。” “还是爹你想的周到，女儿一切听你的。” 第478章 一纸休书 冯柏杉准备入京，许多事情需要安排，路上的一切不必忧心，走后的事却要安顿。 冯大河那边，沈志明答应了帮人接到驿站。 冯晨也要随他入京，至于二闺女冯牧柔和另外三个孩子，却是要留在这边。 正在冯柏杉忧心怎么安排孩子们的时候，有官兵前来通传：“冯老爷，外面有一个妇人，说是您的夫人。” 冯柏杉一怔，随即嘲讽笑出声，“看来姜家誓不罢休啊，非要我来掺和这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姜老爷要是这么用心，怎么把儿子养成了废物！ 官兵听到这话，一时间摸不准冯柏杉的心思，问道：“冯老爷，那这人是请进来还是打发了？” “让她进来吧。”冯柏杉只能如此做，因为他了解姜氏，要是把她赶走，肯定会大喊大闹，到时候让别人看了笑话。 不一会儿，姜氏来了，脸上还挂着泪水，“夫君，可算是找到你了，呜呜呜……” 冯柏杉见她哭的伤心，低声训斥道：“你哭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不嫌丢脸吗？” “你吼什么，丢你脸了是吗？” 冯柏杉不想跟她吵，夫妻之间，一直这样很累，况且孩子老是见他们吵架，对他们也不好。 “你不是去姜家了，怎么又回来了？” 姜氏止住了哭声，道：“你是我夫君，自然你在哪我在哪，夫妻一体，岂能长久分离。” 冯柏杉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姜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冯柏杉直接开口道：“岳父要见我，驿站不方便，去茶楼，你去通知他一声” 姜氏眼睛瞬间亮了，“真的，那太好了，你要是早松口，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小弟这几天在牢狱里过得也不好，受了很多罪，你要是帮忙，哪有这么多事，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姜氏喜不自胜，还以为冯柏杉愿意帮忙了，完全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失望。 茶楼 姜老爷比约定的时间早半个时辰，提前等着冯柏杉，自从冯柏杉接过姜家的重担之后，他对这个女婿很看重。 他想要让冯柏杉继续当上门女婿，这样就算捡了个儿子，可冯柏杉太难掌控了，加上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只能放他归家。 好在他始终是他的女婿，也算是一家人，有这份亲情在，不怕冯柏杉生别的心思。 “老爷，时辰已经到了。” 姜老爷经过下人提醒，急的催促，“那还不去门口守着，赶快去。” 下人被他赶走，姜老爷忍不住在包厢里来回踱步。 很快，下人来了，“老爷，还是未见姑爷。” 姜老爷的脸色变得难看，难怪冯柏杉故意给他难堪，要是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去驿站，让冯柏杉知道厉害。 正这么想着，又有下人前来通传，“老爷，姑爷来了。” 姜老爷顿时大喜，刚才的不悦消失不见，又变成了那副善解人意的长辈。 “柏杉来了，我这壶茶都喝完了，正好让伙计再上一壶。” 冯柏杉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指责他来的太晚了。 “岳父，小婿按照约定时辰来的，还提早了一会儿，就怕您久等，没想到还是让您久等了。” 姜老爷嘴角抽了抽，面上笑着道：“是我来早了，倒是显得你来晚了。” 冯柏杉等姜老爷坐下，这才跟着坐下，姜老爷迫不及待开口：“姜黄在牢中受了不少苦，还被狱卒用刑，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罪，柏杉啊，姜黄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孩子们的亲舅舅，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听说岳父去衙门打点了，难道事情没有转机吗？” 姜老爷一脸郁色，“不怕你笑话，我在衙门那边哪有什么面子，陈大人与你交好，这事得你亲自出面，才有解决的法子，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愿麻烦你，柏杉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再帮帮姜黄这一回好不好？” “岳父，我记得这话你说过两次，加上今天这次，已经三次了，事不过三，你可知这个道理。” “知道知道，只要你这次把姜黄救出来，以后再也不麻烦你了，你看这样可好？” “可以。” 姜老爷一喜，没想到这么容易，然而，冯柏杉的下一句话让他呆愣住。 “岳父，在这之前，先把这个签了。” 姜老爷拿起来一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指着冯柏杉大怒，“休书？你要休妻？” “不错，在岳父心里，为了儿子，牺牲闺女又有何妨，再说，姜家家大业大，不会养不起回家的姑娘，说不定再过几年，还能再给她寻个好人家。” “冯柏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岳父，我并没有逼你，签或者不签，由你自己决定，不过小婿在这里要提醒岳父，在过几日，我就得离开了，你可要抓紧时间。” 姜老爷震怒，随手操起茶杯，朝着冯柏杉脑袋砸去。 冯柏杉不闪不避，脑袋上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头顿时流出了鲜血。 他置若罔闻，直勾勾看着姜老爷，“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冯柏杉冷哼一声，道：“每次需要我做事的时候，你从来不主动开口提，都是姜氏回来跟我闹，要是闹太大了，你再出面，当和事佬，看似骂了姜氏，其实何尝不是在逼我，这种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姜老爷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笑，真可笑，你这是要当官了，翅膀硬了，看不起发妻，想要休妻另娶，书生薄情负心，我算是见识了。” 冯柏杉懒得与他多费口舌，道：“岳父，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小婿有事，先行一步。” 离开时，冯柏杉还听到姜老爷的咒骂声，他的脚步丝毫未停。 三日后，签了字的休书被送到了冯柏杉手里，看到这封休书，冯柏杉并没有开心，反而心中生出许多悲凉。 姜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跟他闹，“你都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不去衙门走动，也不知道小弟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受罪，唉，我是真的太担心了。”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不如看看这个。”冯柏杉把休书放到她面前。 第479章 冯老爷厉害了 “这是什么？”姜氏不耐烦道：“我可不像你，不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姜氏与冯柏杉十多年的夫妻，知晓他的性子，喜欢看书，看得很杂，要是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科举上，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碌碌无为。 姜氏做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他想过，冯柏杉刚开始因为家境原因，只能卖自身给冯大河治病，后来，成为了姜家赘婿，又要为姜家操持。 加上这么多年的战乱，朝廷名存实亡，科举这条路哪里是这么好走的。 冯柏杉已经懒得跟她说话了，把休书拿了起来，道：“这几个字认识吧，既然认识，就张大眼睛看清楚。” 姜氏一眼就看到了‘休书’两个大字，一下子愣住了。 冯柏杉开口道：“这封休书，你爹已经同意了，按理来说，完全不用你们姜家同意，但你们姜家对我有恩，所以我特意询问了姜老爷，也不枉咱们夫妻一场。” “不可能，你骗我，我爹肯定不会同意……”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 姜氏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你骗我，你骗我……” 冯晨在外听到他娘的哭声，心里很难受，虽然娘做事不过脑子，经常拖后腿，可那也是他的亲娘，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冯牧柔直接想进去，却被冯晨拉住了，看到大哥冲自己摇头，只能按耐住性子。 “大哥，娘在哭。” “这是长辈们的事，咱们小辈，不能插手，在等会儿，搞清楚了具体情况，咱们才知道怎么做。” 兄妹俩在外面等着，这一等，直接到了天黑，等到房门打开的时候，姜氏已经止住了眼泪，一双眼睛红肿，看着非常憔悴。 “娘。” “娘。” 姜氏看着一双儿女，心中酸涩不已，一直以来，她处处为娘家着想，一次又一次帮着姜家，没想到最后，父亲居然为了救弟弟，要毁了她后半生的幸福。 要真的和离了，她生活在姜家，肯定少不了流言蜚语，要是有人上门求娶，她还得再嫁，要是那户人家比冯家苛刻，那她岂不是跳入火坑。 亦或者，父亲再给她招婿，这样日子可能会好点。 姜氏心中复杂，虽然和冯柏杉经常吵架，真要和离了，又觉得舍不得。 冯晨见她要出驿站，急忙一步挡在她面前，“娘，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姜氏看了眼大儿子，带着哭腔道：“去姜家，我有事，要问问你们外公。” 冯晨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氏回答不出来了，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毕竟休书已经签了，她不再是冯家媳妇。 可冯柏杉的话又给了她希望，冯柏杉说，如果不想和离，那就回来找他们，不过，这有条件，那就是不许她再管姜黄了。 讲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她的夫君和孩子们，一边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要在他们之间取舍，真的太难了。 “娘，你为什么不回答，你难道不回来了吗？”冯晨从她的表情中，已经看出了端倪，只觉得心被扎了似的疼，“娘，难道你不要我们了吗？” 冯牧柔一听，直接抱住姜氏的腰，“娘，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 姜氏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姜氏还是去姜家了，这一去，几日都不曾回过驿站，冯晨带着冯牧柔，去见了姜氏，才知道她为何不回来。 “休书？娘，你真的要与爹分开，你不要我们了吗？” 姜氏一连哭了几天，眼睛又红又肿，“不是娘不要你们，而是情势所逼，要是我不答应，你们的舅舅就要承受牢狱之灾，还要杀人偿命。” 冯牧柔大吼道：“所以你为了舅舅不要我们了吗？” “不能这么说，好死不如赖活，你们跟着爹，不会受委屈，你们舅舅也能活命，这是一举两得的事，牧柔，你是姑娘家，心细些，以后多顾着你大哥和弟弟妹妹们。” 冯牧柔不依，还想争辩，被冯晨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娘，你已经想好了吗，不后悔吗？” 姜氏没说话。 冯晨继续道：“爹要带我们去京城，这一去，这一辈子，我们可能都不会见面了，你也狠的下心吗？” 姜氏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冯晨冷笑，“看吧，娘，不管你有多么舍不得我们，比起舅舅，我们都得往后靠，往后，你在姜家没人帮衬，希望你过的好，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牧柔，咱们走。” “大哥，娘她……” “走。”冯晨强硬地拉着冯牧柔离开。 驿站 沈志明好奇问占流：“占将军，你消息灵通，那几个孩子一直在哭，好像是冯老爷写了休书，难道是因为要发达了，嫌弃发妻？” 占流指了指外面，道：“你这么直接问我，就不怕冯老爷听到？” “听到了又何妨，这事又不是秘事，总会传出来。” 占流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道：“冯老爷很有意思，用休书和姜家做交易，而姜家为了不争气的儿子，宁愿牺牲闺女，也要保住儿子。” “那冯夫人就愿意任凭姜家做主？” “冯夫人和姜氏一条心，为了弟弟，答应了休书，这不，这几日都不见她来驿站了。” 沈志明深吸一口气，好半晌，吐出一句，“这叫什么事，这一家子，还真是……”不知所谓。 占流道：“不得不说，冯老爷还真是有手段，去见了苦主家人，许了一些好处，苦主家人不再上告，并且替姜公子说了好话，县衙那边也不好再继续追责了，这事只能这样了。” 沈志明摸着下巴，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要是从县衙那边入手，无论做的多好，总归要留下话柄，但从苦主这边下手，那就不一样了，不过我很好奇，苦主这边就算不上告了，难免不会说冯老爷的坏话，此举，还是有损声誉。” 占流摇了摇头，“不然怎么说冯老爷厉害了，苦主与冯老爷认识，并且冯老爷有恩于苦主一家，这也是苦主一家愿意妥协的重要原因，要是换成姜家，这事还真不一定能善了。” 第480章 天有异象 京城 沈青云这段时间可谓是愁的吃不好睡不好，国库开销太大了，开源没做好，再怎么节流，始终是杯水车薪。 各项政策实施下去，不能立竿见影，需要徐徐图之，而且，每项举措，还都需要大量的银钱。 沈青云也渐渐地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税赋重，朝廷想要维持，就必须从民索取。 沈青云不想重复这种局面，面对的种种困难可想而知。 近日来，气温节节攀升，进入夏季，炎热至极。 位于京城郊区的若干村落，出现了井水干涸殆尽的消息。 沈青云在大殿里，只穿一件背心短裤，要不是怕影响不好，还想光着膀子，赤着脚，贴在石板地上取凉。 在他对面，坐着几位心腹大臣。 伍陆开口：“皇上，最近出现了一些流言，恐不太平，背后之人怕是有异心。” “什么流言？”沈青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地问了出来。 “这……”伍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青云见状，神色严肃起来，道：“伍爱卿有话不妨直说，朕不会怪罪你。” 伍陆要的就是这句话，得到了承诺，便不再隐瞒，“臣府上有个奴仆，老家就在京城郊区的村子，他说前几日电闪雷鸣，在村子里见到了一条巨大的蛇，蛇盘旋在树干上，加上电闪雷鸣，那副场景甚是可怖。” 前几日，京城确实电闪雷鸣，还以为会下一场大雨，然而，那场雨始终落不下来，天气变得闷热无比，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有下雨的迹象。 鲁廷凉笑着道：“伍大人，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不就是一条大蛇，那有什么奇怪，大蛇吃人又不是没出现过，不过是夜晚，加上天气原因，看着恐怖了点，并无稀奇，怎么称得上流言。” “鲁大人有所不知，除了大蛇，后面黑夜的天空突然撕出一道口子，撕出的那块天空仿若白天，很多人看到空中多了两人，其中一人跪地赎罪，另一人手持诫鞭，正在惩罚跪地之人。” 其余人听了，纷纷道惊奇。 “虽然迹象不太寻常，但也称不上流言。”鲁廷凉再次开口。 伍陆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沈青云，这才道：“手持诫鞭那人，头上戴着冕旒，跪着那人，也头戴冕旒。”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鲁廷凉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冷汗往外冒：“伍大人，这事万不可传出去，不知你家奴仆老家在哪个村？” “松山村，周围还有十多个村，再听到奴仆说起这件事时，臣已经派人把这几个村围起来了，但这几个村靠近山，如果想要逃窜，可走的道路非常多，要想把人全部控制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民风纯朴，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况且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信‘天命’，就连天子，也得找一个‘天命所归’的名头。 戒鞭殴打，两者都是头戴冕旒之人，这不就是直言他来位不正，上天发出警示，用来惩罚他。 虽然滑稽又可笑，可放在政事上，将是极大的打击。 伍陆在知道这事的第一时间派人围了村，反应可谓迅速，今日把这流言呈上，也是要他做决定的意思。 鲁廷凉道：“皇上，有异象往往伴着天灾人祸，最近很多地区出现了缺水的迹象，要是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也要受到影响。” 伍陆附和道：“朝廷花了大力推农事，要是农事遇到天灾，这对朝廷来说，也将是巨大的困难。” 沈青云看向纪信厚，问道：“纪爱卿，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纪信厚从一开始，便没有再说话，此时，皇上亲自点他，不得不站了出来。 “皇上，依臣之见，要是尽早下雨，不伤及根本，地里的庄稼还是有救，农事方面不必太担心。” 沈青云道：“若是不下雨，又当怎么办？” 纪信厚笑了笑，道：“臣佩服皇上英明神断，在水车刚造出来之际，已经安排了水库，只要水库未干，放水灌溉，还是有解决之法。” “水库？”鲁廷凉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问道：“真有水库，那水库的水可还有？” 纪信厚摇头，“臣不知，要问下面的人。” 鲁廷凉想怼纪信厚，不确定的事情就敢拿出来说，还拍皇上马屁，难怪皇上那么看重他。 鲁廷凉终究理智在，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道：“皇上深谋远虑，让老臣佩服至极，这确实是个好法子，这事暂且先不论，那些异象，却是要处理好，要是流言四起，朝廷恐不能安稳。” 沈青云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前朝大乱，乱臣贼子四起，其中又以几大势力为最，他在那种情况下入京，杀死光佛王，以禅让的名义登上帝位。 这个操作，在百姓之间尚有争论，更别提那些豪族贵强，以及各个霸主心里，他抢了先，称了帝，暗下的势力，还有不少等着称王的霸主。 如今，新朝成立，那些霸主只能暂时安分，只要朝廷出现动荡，他们就会伺机而动。 “皇上，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好那几个村子的百姓，流言不能扩散，要是有不配合者，诛三族。”鲁廷凉眼中全是杀意。 其实，要是依着他的性子，直接把那几个村的全部杀了，以绝后患，可皇上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先安抚，再斩杀。 沈青云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上位者，应该仁慈，但不能妇人之仁，沈青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对羽卫军吩咐道：“把那几个村的兵先撤了，暗中盯着，有乱传言的，直接杀无赦，三族人中，以罪罚轻重处之，男丁斩杀，女眷流放千里。” 羽卫军收到命令，立即去办。 一干心腹见此，纷纷大松一口气，他们生怕皇上因为爱民如子的心，不忍下杀手。 皇上进退有度，实在是明智之举，这种时候，威慑才是最重要的。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道：“天气这么闷热，什么时候才能下雨，也不知道沈志明他们还有多久回来。” 当夜，沈青云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下雨声。 第481章 黄巾道 沈青云先是迷迷糊糊醒了一下，闭着眼睛继续睡，差不多又过了片刻，猛地睁开眼。 他仔细听了听，确实是雨声，坐起身，唤了一声守夜的太监。 “皇上，确实在下雨，雨挺大的，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全湿了。” “太好了。”沈青云一拍大掌，高兴不已，这番动静，吵醒了睡在一旁的高仪。 高仪迷迷糊糊睁开眼，软香的身子缠上沈青云，睡眼朦胧问道：“皇上，这是要上朝了吗？” 沈青云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还没到时辰，外面下雨了。” “哦，下雨了。”高仪没想那么多，又继续睡了过去。 沈青云挥了挥手，让守夜太监出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下雨好啊，地里的庄稼不会干死，那些搞阴谋的不能借用天气散播谣言。 现在就等冯柏杉来京城了，悯农司的一切，还是要让冯柏杉来处理。 沈青云想到这里，这么多日的愁闷总算是好了一些。 突然，睡在身边的女人缠了上来，沈青云闻到了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青云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守夜的太监，正望着大雨高兴，隐隐地听到了轻殿里传出来女人暧昧的声音，纷纷低下头，生怕打搅到里面的人。 翌日，早朝上，像往常一样。 下了朝，鲁廷凉和伍陆两人走在一起，说起了松山村的事。 “皇上已经派原霄接手了这件事，很快便能审问出结果，这天下啊，还是不太平。”伍陆感叹一声。 鲁廷凉自然知晓这件事，他们这群老臣，有从龙之功，在新皇登基以后，各自都封官加爵，可谓是光宗耀祖。 但真要说起，皇上来位不正，有异心的人肯定不会屈居之下，不过是缺的时机，时机一成熟，必然要反。 鲁廷凉道：“听你这话意思，料定了这事有人推波助澜，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肯定有人搞鬼，至于是谁，还要等原霄那边消息。” …… 张信带着一队人马，松山村临近的几个村落，全部派了重兵把守。 与羽卫军交接完之后，重兵为首的变成了刑部的人，张信带着一批人，抓了一百多个嫌疑人。 这些村民们看着畏畏缩缩，张信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道：“先把这些人押进大牢，等待审讯。” “是” “官爷啊，我儿老老实实，连鸡都不敢杀，这是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抓他去哪？” “我老陈家几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你们别抓他，抓我，抓我。” “我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要是把他抓走了，家里的活怎么办，要是耽误了庄稼，我们一家子要喝西北风，还望官爷行行好，放了我家男人。” 村民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纷纷跪倒在地，哭天抢地，要他们放人。 张信的脸色很难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抓人的时候交代清楚，现在闹成这样，谁来负责？” 办事的官吏连连赔罪，“是下官办事不利，还望大人责罚。” 张信不耐烦挥手，“当务之急是找出嫌疑人，算了，你们把人带走，我来安抚。” 村子外面是重兵把守，这些村民只敢哭泣祈求，还没人敢跟官府对着干。 张信让人把嫌疑人带走以后，费了一番劲，这才终于把这些人安抚住了。 刑部大牢 “如何？”原霄处理好手头上的公务，第一时间来到了大牢，询问审问结果。 “回大人，这些人都是老实的百姓，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哦”原霄吩咐道：“找几个人过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是” 很快，有三个村民被带了出来。 “草民狗三，是松山村的，见过大人。” “草民陈四，洪岭村的，见过大人。” “草民五根子，槐树村的，叩见大人。” 原霄敲了敲手桌面，道：“洪岭村，松山村，槐树村，相距不过二三里，平常走动也频繁，你们说说大蛇和戒鞭之事。” 三人说辞都是差不多，大蛇和戒鞭的事村里大多数都看见了，言辞间都是害怕敬畏，与之前楚三的话大差不差。 楚三，是伍府家的奴仆，如今也在大牢里蹲着，与这几个村民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遭受严刑。 原霄问道：“就算如此，你们可有往外传？” “回大人，翌日晌午，村子就被围了我们就算想要传出去，也没有机会。”说话的是狗三。 “哦，看来你很想往外说。”原霄目光犀利，直勾勾看着他。 狗三缩了缩脖子，不敢回答，这种事谁能憋的住，上天惩罚，天子鞭打受罪之人，那人头戴冕旒，不是当今天子又是谁！ 在他们看来，当今天子作为臣子，谋反叛乱，登上帝位，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联想到当今天子，为何不想是前朝亡国帝王，他们败坏了祖宗基业，丢了帝位，所以上天才会警示。” “对啊，就是这样。”五根子兴奋不已，仿佛找到了同道之人，一时间忘记了惧怕，与原霄对视，“大人，其实我一开始就是您这么想的，现在的皇上多好啊，又是水车又是铁犁，还有朝廷发的农具和种子，这么好的事放以前想都不敢想，皇上对咱们百姓这么好，怎么还会遭受上天的警示，我看就是以前的皇帝作恶多了，才会被祖宗鞭打。”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咱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陈四也跟着附和，咬牙切齿道：“要怪都怪黄巾道的人，是他们说上天警示是新皇，骗咱们往皇上头上想像，要真的被他们得逞了，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来，我真是傻，怎么会被他们骗了。” 原霄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黄巾道？骗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大人，你们连黄巾道都不知道吗？”五根子瞪了一眼陈四，道：“你放屁，黄巾道可是大好人，当初我爷爷摔断了腿，是他们赐药，要不是他们，我爷爷哪里还能捡回一条命。” 第482章 梁泊府 原霄，还真的不知道黄巾道，这一刻，他从五根子眼里看到了鄙夷。 他被村民鄙夷了！ 原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在拜入鲁廷凉门下的时候，受过无数白眼，甚至不乏被人当面看轻。 原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继续问道：“听你这口气，黄巾道是好人，还精通医术？” 狗三没忍住，笑了出来，等他发现官爷正看着他的时候，硬生生把笑憋住了。 “你笑什么？” 狗三拱手，态度恭敬地道：“回大人，黄巾道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群道士，他们身穿黄色道袍，头戴黄色道帽，所以大家都叫他们黄巾道，在大真敌军打进京城时，他们经常救人，后来敌人退走以后，他们就在各个村落里救病治人，我曾经还吃过他们给的神水，喝完以后，精神好的不得了，连干活都比平时有劲。” “神水？”原霄的第一反应就是弄虚作假的人才会搞出这些东西，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神水，真要有，也轮不到普通百姓头上。 “对对对，那个神水真厉害，我爷爷摔断腿昏迷不醒，就是靠神水捡回来了一条命，黄巾道可真是大好人，不仅神水免费赠送，就连给我爷爷治腿的药钱都不收。”五根子一说起黄巾道，满脸崇拜，连带着胆子也大了，面对原霄的时候没了之前的唯唯诺诺。 原霄问道：“你爷爷的腿治好了？” 五根子刚才的喜色一下子退去，神情变得落寞，“我爷爷伤的太重了，腿没能治好，他一大把年纪了，能捡回一条命就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求那么多。” 原霄从他们的话里，看出来狗三和五根子对黄巾道很是维护，倒是陈四，说起黄巾道来，颇有些怨气。 “听你们这么说，黄巾道确实行善，行大善，全都是好人。”原霄安抚住了两人，看向陈四的时候就没那么客气了，“倒是你这个刁民，为了推卸责任，把事情推到黄巾道头上，着实可恶。” 五根子立即附和道：“不错不错，大人，他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狗蛋也附和：“陈四，你要是再乱败坏黄巾道名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四生气了，猛地窜起来，身边的狱卒纷纷拔出了刀，生怕他做出伤害原霄的举动。 陈四硬气了一下，看到狱卒的刀，顿时怂了，耷拉着脑袋，辩解道：“我又没说错，大蛇和戒鞭的事，就是黄巾道说的，要不是他们往这边说，我也不会往这边想，要是不往这边想，现在不用蹲在大牢里，我被他们害了，难道还不许我说。” 原霄突然问道：“你们三人都不是一个村的，都能看到天空中的戒鞭还能说得过去，为什么能同时看到大蛇？”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都快要打起来的陈四和五根子也发现了不对劲。 “是啊，我们村有一棵老槐树，当时大蛇就在老槐树上。”狗三道。 陈四和五根子也说看到了大蛇，陈四看到的大蛇在废弃的屋顶上，蛇身盘旋，朝着天空，迎着电闪雷鸣。 而五根子看到的大蛇，是在大岩石上。 原霄继续问道：“你们看到大蛇的时候，大概什么时辰？” 狗三道：“我记得吃过晚饭，天快要黑了，大概酉时。” 陈四道：“我看到大蛇时，天已经黑了，应该是戌时。” 五根子道：“我爷爷还在吃药，我看到大蛇的时候，正要去洗药罐子，也是戌时。” 三人说出了时辰，而后，不约而同看向原霄，不明所以。 原霄却不再审问他们，该知道的都说了，再审问也审不出什么结果，这三人一看就是普通人，没什么城府。 “你们三人不要生事，事情到底如何，本官自会查明真相，你们要是真的无辜，会放你们回家，要是包藏祸心，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亲族。” 原霄从刑部大牢出来以后，叫来了下属，吩咐道：“仔细查查黄巾道，装神弄鬼之辈，绝对没安好心。” “是” 原霄见下属要走，吩咐道：“切忌不要打草惊蛇，另外通知张信那边，安抚百姓，不能发生冲突，更不能出人命。” “是” 原霄安排好一切，又让人去查流言的事，要真是黄巾道故意为之，绝对不可能在这几个村里散播谣言，防范于未然，还是要先动手。 *** 龙群县 冯柏杉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事宜，带上了家眷，朝着京城而来。 因为最初计划，冯柏杉是要把孩子们留在龙群县，只带长子入京，与姜氏和离以后，孩子们就不能放在姜家了，只能随他一块儿入京。 姜氏听从姜家的话，已经没了思考能力，连夫君和孩子都能放弃，这样的母亲，他怎么敢把孩子们交给她。 宽敞的马车里，坐着冯家一大家子。 冯大河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睡睡醒醒，这会儿刚醒没多久，掀开帘子，问道：“柏杉，这到哪里了？” 冯柏杉也不清楚到哪里了，这一路上，困了就睡，醒了就看书，日夜过去，差不多走了半个月了。 “爹，我去问问占将军。” 马车外，占流骑马跟在车旁，里面的说话声自然听到了，挥马来到近前。 “冯老爷，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梁泊府了，先到梁泊府休息半日，补充水源物资，再有几天，就能到京城了。” “多谢占将军告知。”冯柏杉和占流寒暄了几句，就跟冯大河说话去了。 一个时辰后，梁泊府城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中多是一些老人和青壮，妇人和小孩见到的很少。 占流皱起眉，据他所知，最近没听说有灾荒，这些人进城的模样，像极了逃荒。 沈志明刚下马车，就听到占流道：“沈公子你带人先休息，我去探探情况。” 沈志明不在意挥挥手，这一路走来，都没出什么事，冯柏杉身份特殊，还属于保密阶段，没有遇到过危险，但小心无大错，每进一座城池，都是由占将军打头阵。 一队人马休息，冯大河是个闲不住的，于是跟旁边排队的人聊上了。 “大哥，你们进城是赶集吗，怎么这么多人？”冯大河好奇问道。 那老人一看冯大河，没什么贵人气质，看着也像个庄稼汉，于是道：“老弟，你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咱们这么多人等着进城，是为了看黄巾道，黄巾道办法事，会赐神水和福气，这不，我家老母猪快生了，我沾沾福气，说不定老母猪能生二十多只。” 第483章 难道你也拜入黄巾道了 “神水？这神水有何用？”冯柏杉觉得稀奇，不由地多问了几句。 “用处可大了，治百病，只要喝了神水，死人都能活过来。”老人说的极其认真，看得出来，对这个神水十分信任。 冯柏杉一听，就觉得不太靠谱，“世间万物，各有分工，人生病了，要看大夫，对症开药，要真的有神水，世间岂不是乱了套，老人家，你莫要被骗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简直无法沟通。”老人气急败坏，指着冯柏杉大骂，“我看你也是庄户人家，应该也吃过苦，才跟你说了神水的事，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许贬低污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随着老人的发怒，冯柏杉注意到老人周围很多双带着怒意的眼神，好似自己是他们的仇人，下一瞬，这些人将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幸好这时占流回来了，他一身铠甲，浑身煞气，这些百姓才悻悻地收回仇视冯柏杉的目光。 占流发现了不对劲，问道：“冯老爷出了什么事？” “无事，一点点误会。”冯柏杉不想多生事端，问道：“如何，今日能进城吗？” 占流道：“我跟守城的士兵打了招呼，咱们先进。” 这一路上，行程由占流安排，冯柏杉不会多加干涉，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反驳。 在长长的队伍中，一百多号人直接先行进城，冯柏杉听到了很多百姓的抱怨，甚至还听到有人说：“看吧，他们这种人永远不会被黄巾道祝福。” 占流骑着马，听见了这话，一个眼神看过去，吓得说话那人缩起了脖子。 进了梁泊府城内，一行人到了驿站。 驿站需要官方文书，知晓他们的身份后，很是恭敬。 沈志明瘫坐在地上，扇着蒲扇，对站在一旁的占流道：“占将军，天气这么热，何不脱下铠甲，凉快凉快？” 占流看了他一眼，高冷道：“我奉命护送冯老爷，任务在身，岂能享受。” “啧啧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沈公子，你就别说了，在复命之前，我这身铠甲都不可能脱下来。” “行行行，不说铠甲的事了，我们来了驿站，衙门那边肯定收到消息了，梁泊府的官员肯定要来见咱们，唉，我是不得闲了，不过占将军，你还是得去查探一番，城中黄巾道这么受百姓推崇，我怎么觉得跟以前的光佛王有些像？” 占流也想到了这点，道：“不管像不像，既然咱们来了这里，就不能视而不见，沈公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很快便有消息。” 沈泉见两人不再斗嘴，而是说起了正事，也插话道：“黄巾道在城中举办法事，亲眼一见就知道了，正好我没事，亲自去看看。” 沈志明没意见，“那成，沈泉你去看黄巾道办法事，我应付衙门的官员，占将军负责保护，咱们三分头行动。” 这边，沈泉带着人离开没多久，梁泊府的吕大人和心腹阮柏就来了。 沈志明应付着他们，反倒是冯柏杉得闲下来了。 原本的计划就是在驿站休整，补充物资，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得离开，一百多人的队伍，光是每天的开销，准备起来就不容易，因此，大多数人都很忙。 冯柏杉本来想去城内看一看，占将军那边抽不开人手，要是他去了，就没人保护，当下，也只能待在驿站。 沈志明和吕大人寒暄了一阵子，吕大人突然提起，“今日城内有法事，是祈福法事，既然沈大人碰上了，不如随在下前去观礼如何？” 沈志明刚要拒绝，就听到吕大人兴奋道：“黄巾道真是神人，道中教徒各个身怀绝技，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在下有生之年得见，实乃幸事。” “呼风唤雨？这么神吗？”沈志明明显不信。 “沈大人说笑了，在下哪敢诓骗你，城中这么多百姓也可以作证，在下亲眼所见，绝对不假。” 沈志明道：“城门关闭之前，我们一行人就得离开，物资还没备齐，我就算想去看，也走不开，属实无奈。” “这有何难，物资交给在下去办，衙门有人负责商队补给，需要什么，只需说一声。” 吕大人都这么说了，沈志明哪里还能拒绝，再说，他其实很想亲眼瞧一瞧，是不是真的有吕大人说的这么神乎其神。 城中，最大的广场，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在场中，是黄巾道众人。 沈青云跟着吕大人一起来的，坐在了最佳观赏位置，只见场地中间，身穿黄色道袍，头戴黄巾头帽的人，正在跳来跳去。 这场法事差不多有二十多位黄巾道的人，为首的男子衣服与其他人不一样，看得出来，这场法事是围绕这位男子跳的，其他人，只是协助而已。 “吕大人，中间那人是……” “沈大人你说他啊，他叫邓由，是黄巾道的大护法，是这一带的黄巾道带领人，要想加入黄巾道，必须由他亲自赐福。” “原来如此。”沈志明见吕大人一副崇拜的模样，道：“吕大人你说他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我只看到他跳，没看到其他的？” “不急，不急，再等等就知道了。” 沈志明只能按耐住性子继续看，可他看到的黄巾道就跟以前那些见过的道士差不多，没看到有什么特别。 突然，围看的百姓纷纷跪了下去，匍匐在地，虔诚无比，就连吕大人，都跪下了。 “沈大人，赶快跪下，莫要冲撞了神灵。”沈志明刚想提点吕大人几句，好歹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轻易向其他人下跪，就被吕大人急迫的模样拉着跪了下来。 装神弄鬼！ 沈志明正要发作，只见邓由朝着口喷大火，周围的百姓虔诚跪拜，接着，邓由朝着上天一直，轰隆隆雷鸣声而至。 沈志明吓得一跳，从一开始的怀疑，如今亲眼所见，没想到邓由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随着雷响，很快大雨下了下来，沈志明摸着脸上湿润的雨水，整个人都是愣的。 神，太神了。 “沈大人，如何，我就说等大护法厉害吧。” 沈志明好半响才找回理智，问道：“吕大人，你为什么喊他大护法，难道你也拜入黄巾道了？” 第484章 沈志明被赐神水 吕大人是个老狐狸，作为朝廷命官，这时肯定不能承认，转移了话题，道：“作法之后，就是黄巾道赐神水的时候了，大家聚集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神水，神水有起死回生之效，可遇不可求。” 沈志明搓了搓手，跃跃欲试道：“吕大人，要怎么才能得到神水？” “沈大人不必着急，黄巾道讲究因缘，只要有缘，就算是路边的乞丐，也能得到神水的恩赐。” 两人说话间，大护法朝天而拜，在他面前有个桌子，桌子上放了十个小瓷瓶。 大护法跪地，嘴里念叨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在这期间，还要不断地上香烧纸，虔诚跪拜，这种情况差不多有两炷香的时间。 就在沈志明翘首以盼的时候，听到大护法突然仰天长吼，随着声音的落下，小瓷瓶上方凭空出现水滴，水滴落入瓷瓶中。 大护法再次跪拜：“感谢上苍恩赐感谢上苍恩赐。” 跪在地上的百姓在他之后异口同声喊道：“感谢上苍恩赐。” “感谢上苍恩赐。” “感谢上苍恩赐。” 大护法高昂声音再次传来：“赐福完成，众生可起。” 跪拜的众人这才纷纷站起来，无数双视线盯着大护法手中的瓷瓶，瓷瓶只有十个，也就是说有缘人只有十人。 而他们在这里聚集的人，足足有数千人。 尽管这样，也没人敢上前争抢，黄巾道通上天，有神通，不得冒犯。 沈志明眼睛盯着瓷瓶，看到大护法把瓷瓶送给了一位衣着普通的妇人，妇人也许没料到自己是那个有缘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抹眼泪。 第二个瓷瓶送给了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乞丐拿到瓷瓶后，哈哈大笑，状若疯狂。 这些瓷瓶有送给普通百姓，也有送给身穿绫罗绸缎的贵人们，年龄有老有少，让人根本无法预料。 直至最后一瓶，沈志明听到吕大人在耳边轻轻默念，“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沈志明问阮柏，“吕大人这样行吗，默默念叨你能把神水念过来吗？” 阮柏丝毫没有迟疑，道：“心诚则灵，算上之前的，大人已经拥有了两瓶神水了，都是靠默默念叨把缘分吸了过来。” “这样能行吗？” “沈大人要是不信，何不亲自试试。” 试试就试试。 沈志明学着吕大人的样子，轻轻念叨：“选我，选我，选我。”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沈志明不明所以，一睁眼，才看到黄色身影已经到了他面前。 大护法伸手，把瓷瓶送到了他面前。 沈志明有些不敢置信，“真的给我？” “你是上天选定的有缘人，福泽深厚，赐予神水。” 沈志明双手接过，态度虔诚，这么多人中，自己居然能被选中，真是上天眷顾。 “多谢大护法，多谢大护法。” 大护法道：“这位兄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在下姓沈。” “原来是沈兄弟，幸会幸会。”大护法显得很看重他，提醒道：“神水不能放太久，一日之后就没这么好的功效了，三日之后便与普通水无异，明天黄巾道会特意为你们得到神水的人祈福，还望沈兄弟能来。” “明日？”沈志明一脸为难。 大护法见他这副表情，问道：“沈兄弟是有事吗？” 沈志明如实道：“实不相瞒，我并不是梁泊府的人，今日就得启程离开，明日的祈福恐怕不能如约而至了。”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遗憾了。”大护法话锋一转，道：“那在下就祝沈兄弟一路顺风了。” “多谢。” 沈志明这一趟来的可谓是十分值，回到驿站的时候，喜笑颜开，逮着人就跟他们说起黄巾道的厉害之处。 “那么多人，就选中了我，这可是老天爷都看重我啊，难怪我从小就觉得自己命好，原来真的没感觉错，哈哈哈。” “神水该怎么用呢，就这么喝了感觉太不值了，要是放着又会失效，哎呀，实在是难以决定。” “占将军要不我们再多留一天，我去看看祈福，说不定有所收获。” 占流根本没理会他，反而看向了沈泉，道：“真有那么神？” 沈泉在人群中，亲眼所见，道：“真的很神，难怪沈公子这副反应了。” 占流道：“上千人，从中选十人，就算是上天之意，黄巾道代为传达，也有可能搞错的时候，怎么就能直接找出有缘人，况且，能控制雷鸣下雨，确实神功，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志明还在震撼中，听到这话，道：“占将军不用怀疑，我们都亲眼所见了，绝对做不了假，而且神水是从空气中凭空冒出来的，一滴滴入的瓷瓶，有这个本事，哪里还用得着弄虚作假。” 占流不得不承认沈志明说的很有理，看向他手中的瓷瓶，道：“不如让大夫前来检查一番，看看神水到底是什么？” 沈志明不乐意，这可是他的神水。 占流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沈公子可不要忘了这次出来为何，假公济私，可是大忌，要是传到上面耳里，以后你岂还能堪当大任？” 一句话提醒了沈志明，比起其他沈姓族人，自己不过是靠着往日的情分，才能在圣上跟前露脸。 要真的凭本事，自己算哪根葱啊。 沈志明把瓷瓶叫了出来，道：“冯老爷父亲常年卧病，把这个给他老人家吧。” 占流道：“先让大夫检查，要是没有问题才能给人服用，不然出了人命，你负的起责吗？” 沈志明觉得他想的太多了，黄巾道搞这么一出，要是真的神药有毒，岂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行吧行吧，你做主。” 占流的动作很迅速，已经准备好一切事宜，等大夫验过神水之后就能启程出发了。 一群人围着大夫，在大夫收起药箱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夫，神水有问题吗？” 大夫哼了一声，道：“神水是神药，天赐之物，你们要是害怕有毒，不如赐给老夫，要知道城中多少人求神水，你们得了反而不珍惜，真是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会庇护你们这样的人。” “没问题？”占流不太相信。 大夫生气道：“哼，能有什么问题。” 占流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属下上前，强制性把大夫带走了。 “整顿一下，一柱香之后出城。”占流吩咐了这么一句。 沈志明见状，问道：“那神水？” “不可乱服用，先留着，等回了京城，呈给皇上，一切由皇上定夺。” “黄巾道大护法说三日之后与普通水无异，你这是白白糟蹋好东西。” 第485章 冯柏杉进京 占流没理沈志明。 因为要赶着出城的缘故，沈志明也不好继续跟占流闹，出了城，看着梁泊府几个大字，众人才有种真的要离开的错觉。 而在梁泊府的县衙，大护法邓由带着黄巾道众人，正在大摆宴席。 宴席的主人吕大人把邓由奉为上宾，自己则是坐在了下位。 “吕大人，你只要诚心够，我可以向上苍祈求赐予你神水，这神水难得，就算是在转手售卖赠人，那也是供不应求。” 吕大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顿时大喜，“大护法如此厚道，本官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邓由一双眼睛里发出精光，话锋一转，道：“黄巾道教徒为众生祈福，所到之处皆会被上苍祝福，梁泊府是个好地方，我教准备在这里办一个道观，让受苦之人有了去祈福的地方，也让上苍看到这处，还望吕大人行个方便。” 吕大人笑容一僵，一脸为难，“这……新朝之后，道观寺庙之类的都需要上禀朝廷，要有批准文书才可，这一来一回，最快得半年，不知道黄巾道可否等得起。” “哈哈哈，吕大人可真会说笑。” 吕大人一脸懵，说的句句在实，根本没开玩笑，也不知道大护法笑什么。 “吕大人，你在月前就已经加入黄巾道，算起来你也是教徒了，教徒供奉，天经地义，不需要像寺庙那样大兴土木，只需要借用宅子，这种哪里需要向朝廷禀报，你作为教徒，做的种种贡献，都会被记功，等到功德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你成道之日，多少人，究其一生，也不过是寻道而已，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难道你要拱手让人吗？梁泊府不过区区一府，州城郡城多少人求而不得。” 吕大人被说的面红耳赤，自加入黄巾道以来，就想为教中做点事，大护法说的很有道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大护法说的是，是本官想岔了，可城中合适的宅子场地，一时之间确实不好找，不过放心，本官一定把这事解决好。” “好。”大护法高兴地举起酒杯，亲自和吕大人碰了一下杯，道：“黄巾道能有吕大人这样的教徒，是上苍之幸，也是黄巾道之幸。” 周围的黄巾道众人全跟着起哄，无非是夸奖之言，这让吕大人很受用，不经意地多喝了几杯，散场时是被两个侍女扶回去的。 “阮柏，你在姓吕的身边这么多年，不能什么事都不做，道观的事交由你做，七日之内必须解决，你可有困难？” 阮柏一脸为难，“大护法体谅，城中的大宅子都是一些大户人家，他们不缺钱，要让他们搬走何其困难，不如把道观放到城外？” “阮柏，我可不是和你商量，城内城外不是你我说了算，要是他们不肯搬，位置不好，凶煞聚集，全家死于非命这种事太常见了，你要是做不来，那就换个人，不过你需要的药嘛……” 阮柏脸色大变，“大护法，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你高抬贵手。” “只要你把事情办成，其它的一切都好说。” “是是是。”阮柏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软肋捏在人家手里，只能任人宰割，“我会寻一处好地方，尽快改成道观。” 大护法这才满意，叮嘱道：“吕大人目前还有用，你好好协助他，对了，你之前说皇帝的亲姐姐曾经到梁泊府住过一段时间，那算起来，你应该与她有点交情，联系上她。” 阮柏心中惊惧，当时说起这事，只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没想到会被黄巾道的人盯上，早知如此，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大护法，京城那边我不认识人，就算联系上了她，人家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不见得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练系就是。” 阮柏只能应下：“是，我写一封信，那位贵人看了，应该还记得梁泊府的事。” 大护法满意点头，“这才对嘛，你放心，你对黄巾道的功劳我都记得，不会让你白白付出，黄巾道不会辜负每一个教徒。” “是是是”阮柏心中有苦说不出，无意中上了贼船，现在想下都下不来，乱世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太平时却要胆颤心惊的活着。 也不知道黄巾道到底想干什么，可千万别连累到自己。 在占流一行人离开的第三天，梁泊府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一户姓卢的大户人家，全家一共一百零五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 “这姓卢的平时就不是啥好东西，欺压百姓，视人命如草芥，这是遭报应了，死的好，死的好啊。” “这么多条人命，其中还有只稚子，何其无辜，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遭了这么大的报应。” “黄巾道去卢府做法事了，听说那宅子凶得很，克死了一位教徒，那块地肯定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住在哪，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家子就要遭殃了。” “黄巾道要在那边办法事，咱们可以前去祈福，说不定运气好了，家里就发了，能过上好日子了。” 梁泊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黄巾道办法事之后，说是怨气太重，粘上的人都会霉运缠身，一时之间，百姓谈‘卢’色变，生怕自己那点运到被吸了去。 因此，这事也就在梁泊府传了几日，之后，没人再提起卢家人，吕大人为了平息事端，也匆匆立了卷宗，当做疑案搁置了。 占流一行人，经过十天的路程，终于到了京城。 冯晨几个孩子精力好，探出头往外张望，看到京城高大的城门，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既视感，一个个发出了‘哇’的声音。 冯牧柔仰着脑袋，“原来这就是京城啊，城门好高好大，人也好多，这里的女郎们穿衣服都好好看啊，长的也美。” 冯晨：“你就知道看那些。” “哼，我是姑娘家，不看这些，难道舞刀弄枪啊，大哥你还说我，你自己都不会武，要我说还是占将军厉害，杀敌时多威风。” 被人身攻击的冯晨摸了摸鼻子，“我现在这年纪学武完了，学武要从小学，再说，我心思都在书本上，舞刀弄枪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我随爹，爹也不武，是吧爹。” 突然被提到的冯柏杉，思绪万千，他是不会武，可当今皇上也是一介书生，同样不会武，想到这，他心里顿时平衡多了。 “有没有武不要紧，主要是心有丘壑，脑子有思考。”冯柏杉不忘给孩子们教导。 第486章 沈青云多年后见冯柏杉 占流三人还要去皇宫复命，先把冯柏杉一家人安排在了驿站。 三人进入皇宫的时候，正好是晚膳时辰，沈老头一听沈志明和沈泉都来了，就让他们一起吃饭。 占流沾了两人的光，有幸在小河殿吃饭，要知道，这种待遇，只有沈氏宗亲以及心腹大臣才有的机会。 沈泉是沈家买的下人，自从新朝成立以后，奴籍就改了，成了自由身，但那份情分在，尤其是沈老头，对他很重视。 一起共患难，生死之际，都是沈泉以命相护。 占流则是默默当起了隐形人，直到沈青云目光落在他身上，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回禀皇上，一切顺利，中途遇到了几次匪患，有惊无险，臣幸不辱命，以及把冯老爷安全接入京城。” “不错，不错。” 沈志明吃了一大块肘子肉，一脸心满意足，太过放松的时候话就多，然后就把梁泊府的事情说了。 “叔，你是不知道，那黄巾道这么真的太神了，呼风唤雨，天赐神水，我长这么大的，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道人。” “神水？”沈老头立即来了兴趣，对这些事，他还是很相信的。 “对，那神水我亲眼看着凭空出现的，就这么一滴滴落入瓷瓶，天空又没下雨，这不是神赐之物是啥，这神水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么厉害？”沈老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可不，那神水有起死回生之效，黄巾道的大护法灵机妙算，一眼就看出我来命格不凡，这不，我也是被赐神水的人之一，那么多人，乌泱泱一片，上千人，只有十人有这个福气，而我就是其一。” 这是让沈志明最骄傲的地方，现场那种冲击力，没有亲身体会的人，绝对不能感同身受。 沈老头可没兴趣关注沈志明是不是‘命好’，关心问道：“那神水呢，神水呢，你该不会用了吧？” “唉”本还在高声说谈的沈志明一下子偃旗息鼓，一脸痛惜道：“那神水只有三日功效，三日一过，与普通水无异，我本来想把神水送给冯老爷的父亲喝，占将军非要留着，冯老爷的爹真是没福气，天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沈青云一直在琢磨沈志明的话，沈志明虽然跳脱了些，性子活泼，但绝对不是信河开口之辈。 能让沈志明说出‘厉害’‘神了’的事，绝对不简单。 “看来黄巾道数量不小啊，在梁泊府有那么多人教徒不算，居然在京城的规模也不小。”占流拿出了神水，摆在了桌子上，“天底下哪有这种神药，就算有，也不是道人弄出来的，而是大夫，我根本不相信，这个黄巾道看着不像是好东西。” 沈志明不乐意了，当场和占流争论了起来，“你不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本来我也不相信，呼风唤雨这本事总不能作假，我亲眼所见，他们要是没本事，能做到如此吗？” 这一点占流无法反驳，脸上还是不服气的表情，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 沈青云看着这一幕，问沈泉，道：“你呢，是什么看法？” 沈泉当时在人群中，亲眼看到了被赐神水的百姓有乞丐，乞丐喝了那神水之后精神抖擞，还有被赐神水的百姓，本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在喝了神水之后，仿若正常人。 沈泉不敢有隐瞒，把心中想法一一说了出来，“皇上，奴才以为，神水确实太稀奇了，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只要细细观察喝了神水的人，一日两日可能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应该能看出端倪。” 沈青云听明白了，“看来你和占流的想法差不多。” 沈志明没想到自己成了一派，沈泉和占流都跟他想的不一样，急着道：“皇上，我还是觉得黄巾道神。” “都放松点，多吃点，之后再议。” 沈青云开口之后，几人便不敢再说这事了。 翌日，早朝之后，大太监魏腾带着人出了宫，来到了驿站。 驿站的官吏高兴地去告诉了冯柏杉，话里话外都是讨好，“来的传旨太监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也只有那几位才有这待遇，冯老爷没想到圣上这么看重你，将来封官加爵了还望照拂小的一二，小的在这里先给你道喜了。” 冯柏杉科举之路只走了一小半，对官场的事情不怎么清楚，见识还是有的，宰相门前三品官，能得到大太监传话，确实是件荣耀的事。 他还以为圣上公务繁忙，根本不会召见他，最多给他安排个官吏，没想到这么快就宣他进宫了。 冯柏杉调整好情绪，见了魏腾，跟着他们进入了皇宫。 一路上，他谨言慎行，不敢逾矩，到了大殿，恭敬地跪了下去。 “快快请起。”沈青云见状，亲自扶起了他，对这种大才，求贤若渴，“多年未见，冯兄倒是没怎么变。” 冯柏杉确实没怎么变，身形还是一样的消瘦，浑身的气质更成熟了些，脸和年轻时变化不大。 冯柏杉看到沈青云，却是大吃一惊，在他印象里，沈青云白白净净，个子高，身形瘦，而眼前的人，皮肤黑，身体壮实，哪里还有往日的影子。 要不是沈青云那张脸还能依稀看到年轻时候的影子，冯柏杉都要怀疑以前的那个沈青云是不是与眼前的人是同一人。 沈青云见他看着自己失神，哈哈大笑起来，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直言不讳道：“在外征战，要是没一点武功伴身，岂能指挥千军万马。” 冯柏杉早就想过沈青云能走到这一步肯定付出了许多，想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了是另一回事。 以前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到如今威武的武将，可想而知背后的毅力。 冯柏杉双手放在胸前，作揖，道，“圣上非常人，能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是大安之幸事。” 沈青云笑着道：“这里没外人，冯兄不必如此多礼，说起来，冯兄才是让朕刮目相看，你写的那本农事纪要，总结细要，方方面面，事无巨细，能有如此多的挖掘，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谬赞了，谬赞了。” 沈青云开门见山道：“冯兄，朕也不给你绕弯子了，悯农司还缺个主事的，这位置非你莫属，还望你不要推辞。” 第487章 冯柏杉认知里的震惊 悯农司？ 这是什么衙司，冯柏杉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到。 沈青云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悯农司是新设的衙司，主要掌管种植技术，你把你的本事全都传授下去，造福千千万万百姓，冯兄，你只管专心琢磨研究，手底下自有人替你分担琐事，要是有需要，可随时见朕。” 冯柏杉一下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朝廷命官想要随时见皇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随时’，足以看出皇上对悯农司的看中。 他寒窗苦读多年，不过是为了踏入仕途，改变阶层，实现自己的抱负，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以为与仕途无望，峰回路转，重新有了机会。 冯柏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动，跪地，重重磕了个头，“臣，多谢皇上看重，定报效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青云亲自给他扶了起来，道：“冯爱卿不必如此客气，聊完了正事，咱们聊聊私事，多年未见，定要与冯兄畅饮一番。” 冯柏杉被沈青云带着去了后宫，进了小河殿，看到小河殿里面的布置，与村落无异，便明白这就是沈青云老家的村子了。 然后听到了沈青云这些年发生的事，从他入仕途，进入内阁，然后去百跃，再回到京城，又去岩门关，而后回京，杀死光佛王之事。 冯柏杉光是听着都觉得惊心动魄，一步走错，就会丢失性命，而沈青云不止化险为夷，还有了如今的成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这岂是普通人能办到的，要是自己，说不定在百月就要丢了性命。 当然，冯柏杉也说了自己为了父亲的病，入赘姜家之事，前不久才脱离姜家，脱了赘婿的身份，孩子们也从了冯姓。 沈青云夸赞道：“世间大乱，你偏居一隅，能带着这么多人躲过死亡，实乃厉害。” 冯柏杉苦笑道：“不得已为之，那时候躲在山里三年都不敢下山，就怕泄露了踪迹引来杀身之祸，对山下的事也一无所知，好在最乱的时候已经过去，这才保住了一命。” 姜家的一切在战乱中都已经化为虚有，好在还有下人奴仆，等到太平时，重新下山，才慢慢地把姜家产业一点点归拢，靠着田庄铺子，才让姜家一点点恢复生机。 沈老头见到了冯柏杉，知晓他的事迹之后，趁着沈青云没注意的时候，小声道：“不瞒你说，其实当初我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家里过不下去了，也让青云当上门女婿，他长的好看，又断文识字，肯定能入一户好人家。” 冯柏杉：“……” 据他所知，沈家可只有沈青云这个独苗苗了，要是沈青云入赘，那沈家岂不是要断后，这话他不敢问，刚才沈老头的话都当做没听见。 沈老头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哪能看不出他所想，解释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要是能活下去，我肯定不愿意，我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不能绝后。” 说到这里，沈老头想到了孙子沈曜，孙子惹人爱，可一个还是太少了，尤其是儿子还是皇帝，听说皇子越多越好，将来能挑一个最出色的做皇帝。 沈老头摸着下巴，心想那个高婕妤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没少受宠幸，怎么也该怀孕了。 沈老头有这想法，跟陈氏商量，得到了陈氏的训斥，“柔儿是皇后，她的孩子才有成为皇嗣的可能，高婕妤肚子里出来的，只能是皇子，再说，曜儿是嫡子，又被立为太子了，你可少瞎掺和，这其中还关乎朝廷，你以为就是咱们一家子的事啊。” 沈老头哪不知道这些，梗着脖子道：“多子多福，多几个孙子肯定没错，就曜儿一个太孤单了，多几个兄弟，将来也好互相帮衬。” 要是曜儿有个意外，儿子打下来的江山岂不是要拱手送给他人，只有孙子多，无论将来谁继承帝位，也还是他们老沈家的血脉。 “行了行了，你就别瞎掺和了，这事狗蛋心中有数，咱们就好好享福。”陈氏想到了妇人们聚在一起说的那些话，道：“你虽然是狗蛋的儿子，但儿子可是皇上，天下之主，他的话不容任何人质疑，就算是你也一样，你就好好当你的太上皇，享福就行了。” 陈氏妇道人家，大道理不懂，听人说的那些事还是明白了，古往今来，皇太后和皇帝斗争的可不少，享福的太上皇却寥寥无几，儿子孝顺，对他们俩可谓是有求必应，何必掺和朝廷之事，搞得家庭不和睦。 冯柏杉从皇宫出来时天色还早，没有急着回去，官服和官印还要等待正式授权，去悯农司上衙可能还要等几日，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京城。 坐在马车里，冯柏杉看到了忙碌的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十分繁荣，商人穿街过巷，还有很多异域商人，而小巷子里，都是摆的摊子，有官兵巡逻，保证道路通畅。 来到一处书院的时候，冯柏杉不禁下了马车，“这是什么书院，怎么写着京师专科书院，这里的学子是特定的人吗，是朝廷大臣贵胄子孙才有资格进入的吗？” 守门的人看了他一眼，道：“听你口音，应该是外地来的吧，这是专科书院，学子都是九工十八匠出身，很多人都已经娶亲生子，不过听说明年的学子想要进入，考核会越来越难，真是越早进入越好。” “九工十八匠也能入书院？”冯柏杉震惊不已，“那边好像还在修建，也是书院吗？” “九工十八匠当然能入书院，等学成之后，直接分配到各个衙司，要是技术好，能进入六司衙门，前途一片光明。”守门人很是得意，骄傲道：“至于你说的那边，确实在修建，不过不是书院，而是书籍大楼，等修好，各类书籍会放入其中，只要是学子，都可以免费借阅书籍，至于外面的人，要办一些手续才能免费借阅。” 冯柏杉本来只是想闲逛一下，直到天黑，才恋恋不舍回到驿站，一天之内，所受的震撼比他几十年的都多。 “爹，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准备喊人去找你了，幸好没出事。”冯晨一脸担忧。 冯柏杉看着几个孩子，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晨儿，京城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带你们来真是来对了，我打算以后就在京城安家。” 第488章 情报网出了叛徒 在任命文书拿到手之前，冯柏杉一点都没闲着，逛完了京城，就在附近的郊区晃悠，看到了农田，自然也看到了铁犁和水车。 冯柏杉仔仔细细询问过水车和铁犁的好处，也知道了朝廷弄出这些是多大的利民之举。 另一边，原霄那边有了新进展，立即进宫面圣。 “皇上，这黄巾道恐图谋不小，在光淙那边出现光佛王的时候，黄巾道就存在了，只不过黄巾道与光佛王不同，道主并不高调，甚至很多教徒都不知道道主是谁。” “黄巾道活动范围很广，就算是在光淙都有踪迹，后来世道乱起来了，黄巾道沉寂了一段时间，后面敌军撤军以后，再次出现。” “黄巾道多是在乡里邻间发展教徒，臣这段时间查询，发现每户人家中，或多或少都有黄巾道的教徒，这些百姓得了黄巾道的好处，尤其是神水号称神赐之物，百姓对它很推崇，往往为了求得神水，有些颇有家产的人，丧尽家财，只为求得此物。” 原霄也不知道黄巾道如此厉害，查的过程中，抓了很多黄巾道的教徒，要真的严办，起码有十分之三的都要受到惩办，受牵连的，应该有一半人。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就在他们的眼皮子黄巾道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背后之人可见不是泛泛之辈。 并且比起以前的光佛王，更加有组织有纪律性。 原霄继续道：“教徒上面有领教，领教上面有护法，护法上面还有大护法，大护法上还有堂主，堂主之上还有道主，并且教徒之间靠教中信物识别身份，教中宣言黄巾道内全是兄弟，因此吸引了一大帮义气之人，很多教徒之间还互相维护，很是团结。” 沈青云一拍龙案，原霄吓得跪下。 沈青云青着脸，问道：“京城这边，黄巾道大概有多少人？” “三万左右，还有一些没有查出来的。” “那教中信物又是什么？” “一块腰牌，上面写着‘义’字。” 沈青云被气笑了，这么大的事，情报网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不，应该说情报网可能早察觉了，至于为何不报，那就得审问情报网成员了。 很显然，原霄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当面向他禀报。 “原大人，下一步，你又该如何做？” 原霄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作为刑部尚书，要是没有作为，怎么敢在圣上面前大言不惭。 “皇上，目前查出来的，黄巾道中普通人更多，其余的，有各个阶层的人，有奴仆，有商人，有地主员外，还有乡绅世家大族，就连朝中，也有一些官员加入了黄巾道。” 原霄看了一眼沈青云，见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继续道：“要是全部以反贼处之恐有不妥，有很多教徒确实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的，追求的只是神水，而黄巾道以神水为筹码，可能会要求他们做一些事，以此考验他们的忠诚和义气，但要是按律法来讲，他们确实又不犯错，其中界线难以区分，要是大开杀戒，会造成恐慌，还会激起逆反心理。” “原大人的意思是不做任何处置吗？任由他们继续壮大？”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要想解决这事，还是得从神水下手，一旦神水在教徒门心中不再神圣，他们对黄巾道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而阶层的教徒没了神水制衡，也不会听令黄巾道。” 沈青云见原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短短时间内，能查到这么多黄巾道的消息，功不可没。 “原爱卿不必担心。”沈青云亲自把原霄扶了起来，这可是他的心腹大臣，不能寒了他们的心，道：“此事你做的不错，朕没看错你，黄巾道筹谋了这么多年，非是一朝一夕能拔除干净，既然已经有所察觉，不如继续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抓到大鱼，询问出更多的消息。” “臣遵命。” “对了原爱卿，神水查出来可有不妥之处？” “回皇上，神水只有三天有效，很多得到神水的教徒，基本不会留着，所以只听神水未见其物。” “无妨，占将军得到了神水，朕已经让太医院仔细检查，要是有猫腻，应该会查出来，你继续追查，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进行。” “是，臣遵命。” 魏腾亲自把原大人送出了大殿，大殿之上，沈青云不再隐藏情绪，脸上都是寒色。 情报网的元老人物，现在都已经在明面上，成了国安司的官吏，尤其是阿向，阿东，阿丁，阿清等人，从百月时就已经跟着他。 这些人忠不忠诚以前就验证过了，但时过境迁，他们还是不是一如既往不得知，沈青云不愿意随便怀疑他们。 事实骗不了人，黄巾道以前不显人前，可能是隐藏的太好，亦或者是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才被人忽视，但新朝成立以后，黄巾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扩大到如此地步，那就很有问题了。 国安司的官吏们来到了殿前，见到了圣上。 他们显得很激动，一般圣上很少这么正式地面见他们，与其他衙司相比，他们不怎么招人待见。 试想一下，作为同僚，谁会喜欢‘打小报告’的人，而他们的职责如此，收集情报，跟打小报告没什么区别了。 沈青云没跟他们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各位爱卿，黄巾道你们可知道？” “黄巾道？”阿向轻轻念了一下，道：“皇上，这个道教臣知道，以祈福和赠药为生，做法事很有一道，说是特别灵验，这黄巾道可是有何不妥？” 果然如沈青云所猜测，阿向确实知道，只不过一直没重视而已，所以没有报到他这里来，毕竟这种办法式的道教在民间可不算少。 要是事无巨细全部上报，别说这些情报网成员，就是沈青云也会头疼。 “那你们呢，不知道黄巾道吗？” 阿东站了出来，道：“ 回皇上，刑部最近抓了很多人，其中就有黄巾道，还有一些传言，是关于天谴之类的，这些均已整理好准备上报。” 情报网各官吏负责的事情不同，并不互通，但有规定都得上报，因此，国安司当值官吏，还真不是事事通。 这也是为了防止重要情报泄露，要是国安司出了叛徒，岂不是所有情报都要泄密。 第489章 肃清国安司内部 沈青云明白，就算把这几位国安司重要人物叫过来并不能找出叛徒，让他们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敲打，至于谁是叛徒，还要他们自己查。 沈青云又交代了几句，留下了阿向，阿东，和阿清，其他人退下去了。 “你们可知朕留下你们所为何事？” 阿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回道：“还请皇上明示。” “小通啊。” 被突然喊绰号的阿向上前一步，以前在东番时第一次见面，圣上就喊了他这个名字，当初很抗拒，总觉得这个外号与他的能力不配。 自从皇上掌管了整个百跃，白跃军在沿海一带威震四海的时候，这个名字就显得他与皇上关系格外不同，并且很喜欢皇上这样叫自己。 “皇上，小通在。” “国安司这边，你主要负责明面上的事，暗探那边也不能松懈，就拿这次黄巾道说事，你们的情报比刑部那边查到的都少，要是处于战事，就你们这速度，别人打到家门口了可能你们才得到消息，这还打什么，直接投降得了。” 沈青云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怒，就像跟他唠家常一样，阿向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哪里敢有半点松懈，直接跪了下去。 “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沈青云把他扶起来，又去扶阿东和阿清，问道：“如今负责暗处的官吏，要重点查一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不是内部有问题，朕想不出其他原因，国安司从一开始的几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们的付出朕都知道，是委屈你们了，你们放心，朕还是那句话，只要转到明面上，就不会让你们再接危险任务。” “皇上，为国效力是臣等的福气，个人生死早就抛之脑后……” “你们的忠心朕不怀疑，不然也不会单独把你们留下，至于其他人，朕不放心，所以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阿向岂能不明白，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查叛徒，他们这群元老，唯独阿丁没被留下，而阿东，阿清和他从小在街头上乞讨，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阿向很明白，阿东和阿清可能会因为旧情舍不得下手，所以皇上让自己出面，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从哪得到了点消息，开始怀疑阿丁了。 阿向再次开口，道：“皇上，臣一定查出叛徒，肃清国安司内部。” “好，为期半个月，半个月要是没有任何进展，朕不会再见你们了。”言外之意，就是查不出叛徒，他们也要受处罚。 几人从皇宫出来，看到了等待的阿丁，阿丁急切问道：“皇上特意留下你们，是有什么机密事吗？哎呀，看我的嘴，不问了不问了，咱们国安司不同其他衙司，不是事事都需要知晓。” 阿东看到阿丁失落的脸，笑着道：“瞧你这样，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皇上跟我们叙了旧，说了一些在百月时的事。”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我不能知道的。”阿丁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中已经警惕了。 要是叙旧，自己也是从百跃一路走过来的，有从龙之功，为什么偏偏留下他们不留自己，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阿丁心中一片冰凉，皇上这是对他起疑了，要对他动手了吗？ “阿丁，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阿丁回过神，勉强一笑，道：“无事，可能是早上没吃好，身体闹脾气了。” 阿东，阿丁，阿清三人从小乞讨，是街上东奔西走的乞丐，饥一顿饱一顿，胃经常不舒服，吃多了不行，吃少了也不行，这病缠着他们，就算是日子过好了，也没养好。 这让他们想到了往日的种种，阿清搭上阿丁的肩膀，准备直接开口问，阿东见情况不对，抢先一步开口：“阿清，你不是说还有事要跟我说吗，不如咱们先回国安司。” 阿清听出了阿东话里的提醒意味，作为国安司的官员，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小乞丐了，不能再随心所欲，一言一行皆系他人命运，不能出错。 “是啊，你要不说我都忘了，阿丁，你要是不舒服先回府，身体不舒服不能拖着。” 阿丁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家了。” 国安司 阿向的对面坐着阿东和阿清，三人商量了两个时辰，揪出叛徒也得讲究法子，必须得证据确凿，不然会寒了那些忠心耿耿的人。 国安司虽然是朝廷正式官员，明面上的官员还好点，不用执行危险任务，那些暗处的，随时有生命危险，要想从暗处转到明处，也得立功才行。 现在国安司最大的暗棋，应该就是贾信了，，贾信自从上次立大功之后，一切行踪都被抹去，要是消息泄露，贾信必死无疑。 阿东道：“要是用贾信做诱饵，内鬼不可能没有动作。” 阿向想了想，道：“诱饵要真假参半，才会诱人上当，贾信不信，他的一切都是机密，况且这国安司到底有多少内鬼还不可知，我们手中的筹码也多，还需要仔细计划。” 阿清见两人出现了分歧，道：“圣上给得时间并不多，既然这次针对的是黄巾道，不如从黄巾道下手，就算消息泄露了，对其他的暗旗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阿向想了想，道：“黄巾道确实邪门，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藏得这么好，那就从黄巾道下手。” 这次阿东也没意见了，黄巾道以前不起眼，没被他放在眼里，现在突然再次出现，就不得不防备了。 悯农司 “听说咱们这要来一位知事，现悯农司人员都还未齐全，要是来了知事，岂不是这里做主的人就要变了，周署令可就要屈居之下了。” 周峰来了悯农司，虽然官职不大，比起以前可谓是好太多了，这不到一个月，情况就又变了。 周峰听到底下的人议论纷纷，脸色不好看，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众人纷纷噤声。 周峰道：“你们要是闲的没事干，那就去田间做好记录，农事无大事，一天都不得偷懒。” 众人纷纷找借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有小吏跑了进来，道：“新来的知事来了。” 第490章 除虫 周峰担心新来的知事不好相处，要是和他前上官于红铭一个德行，那这个悯农司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想到这，周峰眼神暗了暗，颇有种有志不得发的憋闷感。 很快周峰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冯知事来了以后，并没有摆官架子，也没有搞官场上那一套，而是让他们把京城装上水车和铁犁的村落名字整理出来。 有官吏提议让冯知事先歇息两日，直接被骂了，“农事无小事，要是耽误了，这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原本想拍马屁的官吏碰了一鼻子灰，周峰看见这一切，暗暗欣喜，于是不再观望，直接找到了冯柏杉。 “冯大人，这些村落的名单已经全都整理出来了，您先过目。” 冯柏杉看了他一眼，满意点头，“你做的很好，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还望周署令从旁多提醒。” “大人言重了，这是我们当下官应该做的。” 冯柏杉没有继续跟他客套，问道：“前几日下了大雨，这几日田间应该已经干了，我询问了一些农人，他们说前段时间干的厉害，幸好有水车，庄稼没怎么受影响，这大雨一下，加上这天气，容易虫子泛滥。” 周峰虽然兢兢业业，但到底对农事并不是很了解，听到他这么说，重视起来，担忧问道：“如果出现虫灾，可有解决之法？我们作为悯农司，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在灾害未出现之际，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不然等灾害发生了，再想对策，已经晚了。”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想去田间一趟，不知道周署令可愿一同前往？” 周峰没想到他这么重视这事，心中对他极其满意，也愿意和他共事，笑着道：“职责所在，下官愿意前去。” “那依署令所见，最先去哪个村？” “牛家村，离京城近，那里也装了水车。” 冯柏杉没意见，初来乍到，对这里肯定没有周峰熟悉，言谈间，看得出来周峰兢兢业业，不是偷奸耍滑之辈。 牛家村 稻苗抽穗后，一场大雨过后，野草疯长，虫子也开始出现了。 冯柏杉一行人到的时候，看到田间有很多农民，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在除草捉虫。 一老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除草倒是不费什么劲，这虫子才费劲，往往第一遍清楚干净了，几天过后，虫卵又成了虫，又来祸害庄稼，就跟那蚂蚁一样，捏死了一只还有无数只，要是不捉吧，庄稼又要被霍霍，费劲能咋办，还不是得耐着性子干，一家老小可都等着庄稼吃饭啊。” 又一汉子附和，“可不，没完没了，霍霍人，地里一下子又不能来太多人，不然土被踩硬了，庄稼也会被踩到，这虫啊，每年都让人恼火。” “麦穗上根本不好捉，一不小心就把麦穗破坏了，哎呦，这捉也不是，不捉也不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冯柏杉看见这一幕，眉头紧拧，按照虫子的数量，明日只会更多，要是不及时控制，要不了半个月，庄稼全部被吃。 就算是农民再勤快，面对着这种虫害，做得再多也是徒劳，根本无法阻止虫害蔓延。 水里的稻谷有发黄的迹象，稻穗上发黑发霉。 虫子又不是死物，要是你家没抓虫，亦或者抓过了，但邻居家才开始抓，又会怕虫赶到旁你家的庄稼。 抓虫不仅效果不明显，还费力不讨好，但要是放任不管也不行，尽管农民们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顶着烈日继续抓。 冯柏杉又在附近的几个村转了一圈，几乎都是这个原因，虫害厉害，附近一片就没有一片好的地方。 要不是天黑了，冯柏杉都还要继续查看。 这一晚，冯柏杉没有下衙，直接留在了悯农司，其他官吏，见上官没休息，自然也不敢休息。 周峰抓了住头发，一脸愁闷，问道：“冯知事，这虫害该如何处理？” 冯柏杉当然遇到过虫害，当初为了解决虫害，询问了很多老农民，得到了一些法子，后来通过确切的实施，也有一套自己的法子。 “周署令，你找人把城中的大夫找来，找他们商量便宜杀虫效果好的中药，利用药物杀虫，对了，咱们今天捉的虫子要保存好，好让大夫们对症开药。” “再派人去找县令里正，告诉他们可以多抓青蛙，一个村的青蛙聚集在一起，利用青蛙捉虫，这比人工捉虫快的多。” “知事放心，我这就去。” “好，你喊个人进来，我要写封信上呈给皇上。” 周峰应下，对冯柏杉态度更加恭敬，可不是什么人的折子都能直接到皇上面前，看来这位冯知事从一介白身一步到知事，背后势力之大，远远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揣度的。 第二日，沈青云就收到了冯柏杉上奏的折子，看到折子里所写的内容，高度重视。 这次的虫害直接关乎秋收，秋收又与税收挂钩，国库继续税收充盈国库，沈青云没客气，大手一挥，让各个衙司配合悯农司开展政务。 冯柏杉熬了一夜，得到了皇上的支持，下手起来就不用顾忌了。 在县令的协助下，一时间，京城里的各大药铺纷纷开始配药，配的药都是最便宜的。 乡间，在里正村长的吆喝下，男女老少全都开始抓青蛙，一时间，青蛙四处逃窜。 悯农司这边更不得闲，在冯柏杉制定出除虫方法之后，全都下到了乡间，指导农民们开始灭虫。 主要从三个方面着手，第一，利用益虫除害虫。 第二，利用药物除虫。 第三，局部除虫，几亩地为一个单位有序进行除虫。 除虫的情况也第一时间进到了沈青云耳朵里，原因无他，知道虫害以后，沈老头吃不饱睡不好，担心的得不了，每天都要往郊外跑。 沈老头回来，自然把看到的听到的说给了沈青云。 “青云，你这好友还真是不一般，两亩地拉起了网子，好家伙，把青蛙往里一丢，虫直接飞了起来，但很快就被青蛙吃了。” “那可不是我吹，一亩地几百只青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青蛙，啥虫都被吃的一干二净了，等虫吃完，药物撒在庄稼上，两道手续除虫。” “然后，还挖了坑，把虫往坑里赶，然后在一把火焚烧，哎哟，全是肉香味，不少人围着坑抓烧死的虫子吃咧，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 第491章 试验药粉 沈青云没想到冯柏杉反应这么迅速，能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找到应对之法，除了他积累的经验丰富外，还有对事情的认真以及重视。 沈老头继续道：“明日我还得出宫。” 沈青云问道：“近几日太医给你请平安脉，开了一些药，爹，你要按时吃。” “没病吃啥药，我能跑能跳，还能挑大粪，那些太医是怕你治罪，没病都要给我弄出点病。” 沈青云无奈道：“你年轻的时候下力太狠，亏了身体，需要好好养着，那些都是补药，延年益寿之效，爹，你咋还像个小孩子。” “你听他们胡说，我身体好着呢。”沈老头怕再待下去还要被他念叨，索性脚底抹油溜了。 沈青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对魏腾道：“让太子每日前去给太上皇送补药，要是他不肯吃，就让太子一直候着。” “是”魏腾心中想笑，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太上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大孙子，大孙子一哭，啥脾气都没有了。 倒是当今皇上，对太上皇颇为无奈，这太上皇年纪越大越像个老顽童，做的事跟三岁孩子似的，爱凑热闹，爱看大架，还喜欢说人闲话。 …… 有人大喊了一声官爷来了，忙碌的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聚拢而来。 “官爷们可真好，没有不管咱们，最近天天来咱们村，他们那么看重我们，我们可不能偷懒。”有人怀着一腔热血，想要干出一番事业。 “这法子捉虫可真好，圈围杀虫，不出三天，村里的庄稼全都能杀一遍虫。”另一位村民充满了期望。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有如此法子灭虫，要是这法子早些年出来，当初闹饥荒的时候说不定我大哥就不会饿死了。”一个满是白发的老人，说起了往事，越哭越伤心。 “大人，你们的法子可真好，村民们聚集起来了，正在按顺序灭虫。”说话的是村长，平时就爱说奉承话，今日说的，格外的真诚。 以后要是出现虫灾，都可以按照这些法子灭虫，可谓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好事啊。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一张张感激的笑脸，甚至还有很多孩子冲着他傻笑。 这一刻，冯柏杉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重担，担子上承担着这些人的命运。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激动，我们前来是为了看看灭虫进度，以及还有哪些不足，农事无小事，还请快快带我们去查看。” 村民听闻此言，有人打了头，带着他们去看灭虫现场。 放眼望过去，以亩为单位，正在进行围堵，先是给田间里放了很多青蛙，开始第一轮灭虫。 冯柏杉查看被青蛙灭过的稻田和麦地，脸上渐渐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从一开始的密密麻麻地附着的小黑虫，已经看不到什么虫子了。 “大人，虫子繁殖的快，往往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冒出很多新虫，虫子没有灭干净，要不了几天，又跟之前一样，那咱们费这么大的劲岂不是白忙活了？” 一老农民见冯柏杉很好说话，又没有什么架子，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就怕着些关老爷灭虫灭一半，给朝廷做戏，然后就不管了。 这种事可没少发生，那些官员为了政绩，做戏，给上面的人看，一旦没了上面的人检查，立马又变成了原样。 冯柏杉看了一眼老农民，耐心解释道：“老伯不必担心，衙司那边正在让大夫配置药，等药配置出来，能进行第二次灭虫。” “啥？药？那得要多少钱？我们生病连药都没钱吃，哪里还有钱给庄稼买药，大人莫要开玩笑了。” 冯柏杉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药再便宜那也是药，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廷拨款，但要朝廷拨款，各个手续办下来，庄稼哪里等得起。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大夫配置效果好，药材便宜又能采摘的，这样一来，只要教会百姓辨认药材，他们没钱买，就自己去山上摘。 这也是好的办法了，冯柏杉目前只能做到如此。 冯柏杉说：“老伯你先别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想办法，总能把这件事解决好，对了，杀虫的话先要试验，谁家的庄稼能让官府做试验，达到预期效果，才会大面积让大家伙灭虫。” 有人立刻问道：“大人，要是做了试验，要是把庄稼毁坏了咋办？” 村民们没人敢拿自家的庄稼冒险。 周峰觉得这些人实在得寸进尺，他们这群人为了灭虫的事连家都没回，困了就趴着眯会儿，没日没夜忙碌，到头来，这些人还要顾忌这顾忌那。 “放肆。”周峰一声厉喝，快步来到冯柏杉身边，道：“知事大人，不必与这些愚民多费口舌，你们要是不愿意试验，那就从别的村开始，总会有人愿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你们可别哭着喊着说虫子把庄稼霍霍了，既然你们这么能耐，那就自己去想办法。” 官威，一旦发怒，百姓们哪里敢放肆。 周峰这话一出，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甚至不少人跪了下来。 冯柏杉没吭声，对着周峰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恩威并施，才能达到好的效果，要是一味地顺从百姓，人心是贪的，要求会越来越多。 这时，村长站了出来，“大人，下官家中有十多亩田，愿意拿出来试验。” “好，那就如如此，村长快快请起。”冯柏杉亲自把人扶起来，对众人道：“有如此大义的村长，是你们福气。” 一时间，很多人红了眼，村长什么为人，村里人最清楚，是真好还是做戏，也只有他们最清楚。 看得出来，村长还是很得大家的心。 衙司里被请来的大夫，在经过两天的时间，终于商量出了对策，也制出了针对害虫的药粉。 并且把制药粉的成本很低，能让普通百姓家用的起，同时，制药的药材也公布了出来，要是有人不想买药粉，那可以自行去山里采摘。 药粉在牛家村开始了试验，一大早，几乎整个村的人聚在了村长家的田地间。 第492章 小生这厢有礼了 在田间旁边的空地上，架起了大锅，大锅上煮着一锅水，一包药粉丢入锅里，一起熬煮。 等熬煮了一个半个时辰之后，放到了沟渠上快速放凉，然后放凉的药水开始往麦穗和稻穗上撒。 与此同时，又有几口大锅，开始熬煮，每锅的药水放的药粉量不相同，试验的田亩杀虫看效果。 牛家村的青壮们忙的脚不沾地，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指望着这些药水能把虫子全部杀死。 随行人员还有大夫，见到那些村民们用水去碰药水，急忙道：“药水能杀死害虫，是有毒的，你们手上要是有伤口，会加重伤口溃烂，手上残留药水吃饭时必须洗干净，不如会中毒。” 这话一出，还在用手碰药水的人，急忙收回手，就在旁边的沟渠清洗。 “大人，既然有毒，用手还是不保险，能用能搞个盛放的器具，就跟喝水一样，用瓢瓜之类的？”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要是用瓢瓜，一瓢泼下去，多少药水都不够洒，那么多庄稼，就是熬上四五锅也不够用。” 冯柏杉对这个还是有经验的，道：“找些松树叶，做成一个小扫把模样，松叶往药桶里一放，然后拿出来，抖动，药水就像下雨一样沾到庄稼叶子上，上面的虫子吃了药水，自然就会死了。” “好法子，好法子啊，这我怎么没想到呢。”一个年纪大的汉子一拍大腿，高兴不已，对身边的壮汉道：“老大，赶快去弄松叶，多弄一些，到时候多几个人一起洒，能快速把家里的庄稼都洒上药。”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去找松叶了，生怕晚了就被其他人摘完了。 冯柏杉已经提前做好了松叶扫把，松叶像扇子那样展开，在扇头部位，扎稳，连接一根小木棍，这样不仅能更广的洒药水，还能弥足手臂不够长，以及避免用手直接触碰药水。 周峰看了连连惊奇，“这样搞个小工具，实在是方便，就是松叶干了，也不会影响效果，冯知事真是知识渊博，这样精妙的办法都能想到。” “当不得当不得，百姓们也能想到，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们嫌弃这法子还是太慢了，会琢磨出更好的法子。”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个个用松叶做的简易喷头好了，药水也放凉了，大家开始给庄稼洒药了。 然而，药撒了下去，一个头发全白的老汉，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啊，根本没效果，你看这些虫子都还在动，哪里有要死的迹象。” 一旁的大夫听了，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道：“就算是人生病了，吃药也要几天才能见效，这药毕竟有毒，不能放的太重，不然残留在粮食上，人天天要吃粮食，那就是吃毒，积到一定的量，就会死人，要不是冯大人有经验，给咱们提了醒，我们还真的弄出立即死的药。” 说话的老伯被大夫怼的无话可说，也不敢再挑毛病，不然这么大的年纪还被大夫骂，在小辈们面前丢了脸面。 一天的时间，试验的田间地里都洒好了药水，冯柏杉一行人不停地做记录，过了差不多三个时辰，能看到虫子是尸体了。 几亩试验的田地，发现一锅水用三包量是最好的，一锅水差不多能洒一亩，而一包药粉差不多三文钱。 要是家中有几十亩地，也差不多几十文的药粉钱，放在普通人家里，也还能接受的范围。 试验田地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悯农司的人分成了好几波，不停地在各个村子指导大家杀虫，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杀虫的事。 冯柏杉安排工作，让周峰去与各个县的县令去联系，道：“让县令和村长里正他们配合监督悯农司开展政务，尤其是个村的村长，要是闹出药水毒死人的事，必要严惩。” 周峰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百姓愚昧，要是弄出人命，他们只会觉得药水有毒，而不会想其他的，到时候药水的推广就会受到很严重的阻力。 十日之后，各大药铺都出现了杀虫药粉，并且有伙计给买药的顾客解释。 “这还能有假，你去各个村子看看，虫子全死了，庄稼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庄稼遭了虫害，不能省那几文钱，花点小钱，把庄稼救活，要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药粉用得好，今年秋天肯定能大丰收，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人人都能吃饱。” 这一片议论中，一行从梁泊府那边而来，找到了沈五姐。 沈五姐在京城定居了，一处小宅子，就跟普通人家差不多，孩子们被接了过来，朱老七平日里干点活贴补家用，要是家中缺钱了，沈五姐就去宫中找陈氏诉说母女情。 沈五姐的日子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差，朱婆子也想来京城，被她用宅子太小，花销太大给拒绝了。 沈五姐当家做主，没了恶婆婆的磋磨，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因此，也没再去宫中闹郑柔儿。 这天，有人敲门，沈五姐打开，看到来人，惊讶了一下，“这位公子，你可有事？” 来人年纪与沈五姐差不多，长得丰神俊朗，眉目有神，不同于其他男子的粗糙，这人身上不仅气质温润，说话也让人舒服。 “这位娘子好，小生这厢有礼了，在下名叫齐岳，初来京城，刚在这边买了一处宅子，就想着与邻居们打个交道，这是我老家的特产，还望你不嫌弃。” “原来是齐公子，我见你谈吐不凡，应该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你还挺好说话的，没一般读书人的臭毛病。” 齐岳好笑道：“臭毛病？” “就是看不起人，拿鼻孔瞧人。” “哈哈哈，没想到娘子不光长的漂亮，说话也有趣。” 漂亮！ 沈五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就算是朱老七，也从来没说过她好看之类的话。 齐岳温和一笑，“那我不打扰你了，再去与其他人打声招呼。” 沈五姐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不能耽误人家，于是笑着挥手。 齐岳看着关了的门，嘴角嘲讽弯了一个弧度。 这女人，不经撩，只要花点心思，就能把人搞到手。 第493章 朱老七的新欢 齐岳新买的宅子就在沈五姐对面，打完招呼以后，就回院子了。 院子里，有十多个人，其中一位姑娘长得十分好看。 “朱老七的行踪已经尽在我们手中，接下来就由你出手了，无论你使什么计，三天之内必须要让朱老七对你动心，只有朱老七有了新欢，她才会对他生怨，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郭珍儿加入黄巾道已经三年了，始终是个教徒，而齐岳是岳护法，地位崇高，她心中对他爱慕早就生了。 这次要让她牺牲色相，心中不难过是假的，但她知道教规，明白这件事没有余地，便应承下来了。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接下来，就是以齐岳为首，十多个人针对朱老七和沈五姐做局，要让夫妻俩离心，让沈五姐对齐岳言听计从。 计策商量完以后，其他人都退下了，郭珍儿一直没离开。 齐岳看了她一眼，道：“你的时间并不多了，还不抓紧？” 郭珍儿垂着眼，等再次抬头时，眼中的爱慕再也不掩饰，“大人，我一直爱慕你，这次任务要献出身子，我不想被别人占了，在此之前，能不能求你怜惜怜惜我？” 齐岳神色严肃，警告道：“教中的规矩你应该清楚，莫要因为个人情感影响了大局，这次任务很重要，能不能在京城这边布好局，这一步尤为重要，岂能在乎儿女私情。” 郭珍儿咬唇，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心里很不甘，索性解开衣带， 赤裸全身，露出她傲人的身材。 她直接上前，抱住了他，“大人，怜惜怜惜属下，就算让属下去死，我也甘愿。” 齐岳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分得清轻重，郭珍儿一直留在身边没享用，并不是喜欢她，而是留着她有大用。 他给她衣服披好，再次警告道：“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要是再意气用事，知道下场！” 郭珍儿最后那丝希望也破灭了，不敢再放肆，伤心难过，这也给了她豁出去的无所谓。 她这身皮囊既然不能献给心仪的男人，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 …… 朱老七混的可谓风生水起，在外行走，总是以当今天子姐夫的身份，京城的富贵子弟们，哪个不礼让他三分。 活了大半辈子，他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见到了贵人都得点头哈腰，居然也有一天，能让那些贵人对他卑躬屈膝。 唯一不顺心的，只有家里那位了，沈五姐自从认了亲之后，有了强大的娘家靠山，朱老七对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了。 处处让着她，还要受她管束，而沈五姐脾气一天比一天大，要换成以前，自己早打她了，可如今，家里家外，都是沈五姐做主，他顶天立地男子汉，反而要伏低做小。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老七遇到了个孤女，那孤女长得漂亮，身世凄惨，孤苦无依，对上那水润桃花眼，朱老七浑身都是劲。 他这辈子，居然还能再睡这么年轻女人，不得不不说，女人还是年轻好，皮肤光滑紧致，身体也娇柔，伺候人时，能把人灵魂勾了去。 满足之后，朱老七搂着女人，叮嘱道：“今日之事，不要给外人说，我的身份特殊，家里还有个母老虎，要是走漏了风声，我怕她对你下手，你可是我的心肝儿，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郭珍儿粘在朱老七身上，娇嗔道：“你可是我唯一的男人，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就算是让我做外室，一辈子见不得光，我也无怨无悔，要不是你，我哪里能有今天，早就被那些坏人卖去青楼了，呜呜呜……” “哎哟，我的心肝儿，哭的我心都化了。”朱老七保证道：“你再忍忍，等我找到好时机，一定给你个名分。” “郎君，我等，我会一直等。”郭珍儿又嘤嘤嘤哭了会儿，把朱老七勾的神魂颠倒，“你可是一家之主，家里那位再厉害也不过是妇人，还能越过你不成。” 朱老七一直被沈五姐辱骂，哪里受过这种吹捧，就算是外面那些朋友，也是调笑打趣说他靠沈五姐。 男人的自尊心一下子得到了满足，对郭珍儿越发稀罕，加上这姑娘比他小了近二十岁，在他眼里，是要宠着哄着。 …… 刑部 “教徒，领教，分护法，大护法，堂主，道主。”原霄审问出这么多信息，心中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这黄巾道有这么严密的等级划分，难怪默默在各地发展教徒，所图谋必然不会小。” “大人，我们在京城发现了黄巾道几处据点，要直接去抓人吗？” “先不要轻举妄动。”原霄思索了一下，道：“先暗中观察，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能钓出大鱼。” 原霄针对对付黄巾道，细细计划了一番，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呈报给了沈青云。 沈青云听完原霄的禀告，眉头一直没舒展，“原爱卿，你思虑的很周到，但朕见你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原霄确实还有顾虑，如实道：“目前还没有证据，臣不敢妄下结论。” “无妨，直说就是，朕不会怪罪你。” “回皇上，黄巾道的行事作风，臣觉得他们所图不小，京城这边很明显有组织，皇城之内，天子脚下，他们就敢如此行事，那在其他地方，是否更加猖狂？” 沈青云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新朝新立，除了京城附近几个郡城，以及百跃那边，是他盘踞了多年的成果，其他地方，有霸主豪强。 他称帝，顺势而为，抢占了清君侧的‘名头’，古往今来，要想坐上那个位置，讲究的是名正言顺。 他虽然有了先皇的禅位诏书，其他势力认不认还另说，要是他们群起而攻之，京城这边未必安全。 而原霄的意思，就是黄巾道如果真的所谋不小，那就不会这样一直躲躲藏藏，必定要自立。 “那原爱卿以为该如何？” “顺着京城这边黄巾道的线索，查到黄巾道的老巢，只要知道他们的盘踞地，就会好办很多，到时候朝廷大军出击，必定能把他们打散。” 沈青云点头，“原爱卿所言极是，这件事你暗中部署，务必要把黄巾道一网打尽。” “臣遵命。” 第494章 当今天子，名不正言不顺 关于国安司里的自查，还是有了些眉目，刑部那边也对国安部进行了审查。 茶案，沈青云坐在主位上，阿向坐在下列，另外还有伍陆，鲁廷凉，以及原霄和纪信厚。 自从新朝建立以后，沈青云和心腹大臣们议事，出了大殿，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茶案了。 君臣之间不用顾忌那么多，像聊天，又能把政事处理了。 沈青云品了一口茶，笑着道：“要说这煮茶的功夫，还是得伍爱卿，喝了这一口，今日的劳累都能去了七分。” 伍陆当众被夸奖，附着沈青云笑了之后，道：“那臣还是得多用些心，让皇上能把劳累去八分。” 一时间，君臣祥和，其乐融融。 “小通啊，你也不必太紧张，今日唤你来，就是闲聊，放松点。” 要不是不合时宜，阿向真的想翻一个白眼，自从第一次见面，皇上不管做啥事，都带有目的，要真的信了他的话，怎么被算计的都不知道。 阿向心中那么想，面上却是一副大受宠的表情，“多谢皇上厚爱，臣不紧张，不紧张。” “不紧张就好。”沈青云指了指茶，道：“伍爱卿煮的茶，平时可没机会喝，今日你一定要好好品品。” “是，臣遵命。” 伍陆见他这样子，好笑道：“真是稀奇事，咱们占大人今日真是格外安静，平日里，我们不想与你聊天都不行，谁不知道你们神通广大，什么都逃不过你们的眼。” “伍大人见笑了，惭愧，惭愧啊。”阿向站了起来，跪在了沈青云面前，“皇上，是臣治下不严，才让内部出了奸人。” 这话一出，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毕竟阿向平日里横着走，靠着情报网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摸得清清楚楚，他们想找他麻烦都找不到借口，能看到他倒霉，真是大快人心。 沈青云哦了一声，道：“奸人可查出来了？” “回禀皇上，查到了，是国安司里的一位主事，名唤闹异。” “闹异？”鲁廷凉不解道：“怎么会是他？” 沈青云看向鲁廷凉，问道：“这闹异可是有不同之处？” 鲁廷凉想了想，摇头道：“回禀皇上，我只是觉得奇怪，在臣印象里，这闹异行事谨慎，进退有度，而且手段也果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国安司储备人才之选，大好前途，他怎么会是奸人？” 阿向颇为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怀疑到他身上，可种种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们不信，况且他自己都承认了。” 鲁廷凉感叹：“看来真的不能以貌取人，那他的同伙可有抓到？” 阿向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未曾。” 伍陆对国安司那几位主要的上官还是有所了解的，问道：“那与他走的近的，可有审问处？” “阿丁与他交好，目前阿丁还在被窝关押，后续的事还要继续查。” “皇上，阿丁和闹异之事，臣略知道一二。”这时，原霄开口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原霄在得到沈青云点头后，这才道：“闹异有位小妾，长得很貌美，能歌善舞，尤其是那身段，就算是花楼里的头牌也不一定比得上，说一句勾魂都不为过。” “一次宴会上，臣正好在场，看到阿丁被那小妾勾的神魂颠倒，臣当时还在想闹异会不会忍痛割爱，那天之后，没过几日，那小妾就到了阿丁身边，也是从那以后，臣看到阿丁和闹异才走的越发近。” 男人之间，互送女人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正妻不能随意送出外，那些小妾不过丫鬟身份，送就送了，有些兄弟为了证明关系好，还特意交换身边的女人。 这事放在平常并不起眼，原霄可是刑部尚书，他特意这么说，众人就不得不多想了。 “原大人的意思，那小妾是闹异故意送给阿丁的，为了谋取好处，亦或者说，是闹异算计了阿丁，真要这样，闹异是奸人，那阿丁是否？” 原霄笑着道：“这就不清楚了，国安司内部不是在自查吗，问问占大人不就清楚了。” 再次被点名的阿向，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了，必须有个定论，道：“阿丁已经被关起来了，闹异也正在审问，至于阿丁到底判没判变，还要证据，之后还要原大人去查了。” 原霄不想掺和进去，可没有办法，这事已经这样了，只有审问，才能查出幕后之人。 目前虽然知道闹异有问题，但他到底谁做事还没查出来。 阿向看向沈青云，跪下道：“皇上，臣斗胆请求您一件事？” 伍陆一下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呵斥道：“占大人，公私不分实乃大忌，阿丁要是真的清白，自然会还他清白，要是他不无辜，你何必让皇上为难，皇上为天下之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望占大人三思啊。” 这番话不仅替沈青云解了围，也提醒了阿向，沈青云作为天子，而他为臣，臣让君为难，实乃大不敬，要是皇上一怒，砍了他的脑袋都不足为奇。 “皇上，伍大人说的极是，刚才是臣逾矩了。” 沈青云脸色缓和，安慰道：“你与阿丁兄弟情深，这种时候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朕还以为你是个绝情绝义之人。” 阿向心中一暖，这时候皇上没有怀疑他与这事有牵连，也没有第一时间杀了阿丁，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喝完茶之后，君臣分开了，沈青云去了御书房。 阿丁的事他也在考虑，杀了他，会寒了老臣们的心，自从新朝成立以后，沈青云还未对任何老臣动手。 他希望阿丁是清白的，不然……就算是为了杀鸡儆猴，阿丁也必死无疑，不然以后国安司上行下效，大家怀着侥幸心理，觉得能逃一死。 大牢 被严刑拷打的闹异还在叫嚣：“我听令行事，何罪之有，倒是当今天子，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原霄大怒，吩咐身边的狱卒道：“加大行刑，我倒要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第495章 刑讯 闹异被上了大刑，刚开始一直叫嚣，还大声大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随着大刑伺候，再硬的骨头也要变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原霄紧紧盯着他，问道：“刚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要是老实交代，本官还能从轻发落，你要是继续嘴硬，就别怪本官株连其他人，我记得你还有家眷，难道你要看着他们和你一样的下场？” 进入国安司的人，背景都调查过了，清清白白，不会有任何瑕疵，但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人的家眷都在国安司的掌控之中。 闹异瞳孔骤缩，“大人，我说，我说。” 原霄拿起纸笔，道：“本官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回答错了，就受一道惩罚，所以你说的每句话，可都要想好了。” 一番威逼利诱之下，闹异还算老实，都交代的很清楚，唯独问起‘皇上来位不正’时，他又沉默了。 原霄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下面的人再次对闹异用刑，闹异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弄醒。”元霄开口。 闹异被水憋醒了，原来是他昏死过去后，脑袋被按进了水缸里，也幸好憋醒了，不然被水淹死都不知道。 “说，这话你从何处听来？” 闹异的脸上全是血水，被拔了牙齿，不影响说话，只是一张口又是血水往下流。 “黄巾道里的人都这么说。” 原霄听出了关键点，问道：“你是黄巾道的人？” “是。” “是何身份？” “领教。” “那你在黄巾道里带领多少人？你的上峰是谁？” 闹异继续道：“领教并不掌管教徒，而是要遵守教内规矩，每年至少发展一百个教徒。” 原霄捏紧了拳头，问道：“那你为黄巾道做事几年了？” “五年。” “和你一样的领教，你认识多少人？” 那也就是说，闹异已经发展了五百个教众，这个数字太吓人了，那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领教…… “不认识，黄巾道只认腰牌，腰牌即是身份。” 原霄听明白了，他们行事还挺缜密的，看来黄巾道的上位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防了一手。 “那你执行的任务，总不能凭空冒出来的，你平日是怎么跟他们接头？” 一刻钟以后，原霄手里多了一块腰牌的样式，仔细观察了一番，腰牌中间有个‘峰’字。 “你说这腰牌是峰护法，平日里接头的时候，也是峰护法的人，那峰护法你可见过？” “不曾。” 原霄继续问道：“那你们下一次接头，是何时辰，何地点，何暗号？” 原霄仔仔细细问了许多，总算是问出了点东西，但这也让他更加忌惮，把审问出来的消息呈了上去。 沈青云看到之后，问道：“原爱卿，你的意思是闹异之外，国安部还有他的同伙？何以见得？” “他作为一个领教，所行之事反而像个教徒，要么是黄巾道不重用他，要么是他有意隐瞒，要么就是他之后还有另外的人，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沈青云大怒：“朕的国安司，花了这么多心思，结果为了他人做嫁衣，到目前为止，居然还没把奸细揪出来，实乃可恶。” “皇上，阿丁那边臣也在审问，审出来阿丁贪了不少银子，还替人办了不少事，但他的嫌疑反而没那么大，背后之人好似一开始就要把火力集中到阿丁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黄巾道想要除掉阿丁？” “回禀皇上，依着目前的种种证据，和所查的迹象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为了保险起见，阿丁的嫌疑还是不能解除，甚至要把他当做国安部的幕后之人。” 沈青云明白，有时候最明面上的反而是最安全的，当然，这只是猜测，要真的还有其他人，到目前为止，一点露尾巴的踪迹都没有，那人远比闹异更可怕。 沈青云看着供词，“每年一百个教众，那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很有可能同伴也成了黄巾道的人，如果京城有十人领教，那么五年时间，奇码有了五千人，这数量，实在是恐怖。” 原霄附和，“这黄巾道是邪教，比以前的光佛王他们更甚，从闹异来看，他的嘴巴非常硬，要不是大刑伺候，不一定问的出来这么多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 “关押的这几日，这闹异表现的非常怪异，之前还看不出端倪，这两人，仿佛魔怔了一样，人时而癫狂，嘴里还念叨着乌香丹，臣问过大夫，他们都不知道乌香丹为何物。” “乌香丹？”沈青云捏紧了拳头，这一幕何其相似，当初先皇朱续就是被具明子的丹药害了。 当初殿试时，朱续是多么的有主见，为君之道早已经熟练，可就是被丹药控制，渐渐地失了心性，直至最后，暴虐狠辣，喜怒无常。 原霄继续道：“臣怀疑，黄巾道教内靠乌香丹控制，闹异神若癫狂，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怎样，而这乌香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如果能得到一枚，说不定能解。” 沈青云道：“既然黄巾道要发展教徒，不如静静等待，阿丁那边很好下手，把他放了，暗中观察，要是阿丁还不是黄巾道的人，他们肯定会趁虚而入，把阿丁拉入黄巾道，顺着这条线索，应该能查出点东西。” 原霄一喜，其实他也是这样打算的，但因阿丁身份特殊，又有从龙之功，要是没有沈青云首肯，还真不敢贸然这么做。 …… 阿丁被放出来了，虽然还了清白，但在国安司的地位一落千丈，很多机要秘密不再从他这里过，虽然职位还保留着，其实已经被架空了。 就连昔日的好兄弟阿向，阿清和阿东他们，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了。 倒是圣上，虽然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但阿丁始终觉得，皇上不喜他了。 “唉，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老爷，何必唉声叹气，现在能安全回来，已经很好了，何必再想以前的种种。” 阿丁看向眼前的女人，正是闹异的小妾，名唤怜儿。 “怜儿，是你与闹异设计陷害我吗？”阿丁捏住了她的脖颈，眼中满是杀意。 第496章 以身入局 “老、老爷，怜儿一介女子，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你要是觉得怜儿死了能解你的气，那怜儿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阿丁看着怜儿绝色的容颜，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当一滴眼泪正好落在他的手臂上时，仿佛如梦惊醒一般，倏地放开了她。 怜儿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阿丁颓然坐在地上，想起自入京以后的种种，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老爷，夫人来了。”下人进来禀报，看到阿丁和小妾都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丁收拾好情绪，站了起来，道：“让夫人进来。” 转而对怜儿道：“你不许乱说话。” 怜儿很知趣，丝毫不提刚才的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老爷放心，妾不会乱说话。” 不一会儿，阿丁的媳妇冯冬梅来了，她嫁给阿丁的时候一无所有，自己家境也一般，谁能想到阿丁能有这么大的造化。 刚成亲那几年，他们夫妻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生活，自从入京以后，阿丁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官居高位，再也不似以前对她的态度了。 冯冬梅看了眼站在阿丁身边的美妾，一股心酸蔓延心头，“老爷，我这次来，是想带着孩子回老家。” “百跃老家？” “除了了百跃，还能去哪。”冯冬梅心酸道：“反正我生不出儿子，占着茅坑不拉屎，挡了你的道，等回到百跃，不会再回来，你找人护送我们。” 两人有两个闺女，阿丁一直嫌弃没有她生不了儿子，嫌弃她粗鲁，不懂得体贴，所以看到她都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 冯冬梅刚开始极力讨好，处处忍让，最后发现阿丁不会在对她留情之后，索性摆烂了，该咋样咋样，也不去讨好他。 冯冬梅受够了京城的生活，想回到老家，那里虽然没有现在的荣华富贵，起码有亲朋好友，要是阿丁大方点，给她们母子多点安置费，后半辈子也会过得不错。 阿丁一下子怒了，“你可是我的发妻，你现在要抛弃我？” “不是我抛弃你，是你嫌弃我，与其碍你眼，我还不如远点，省的招人厌。” 阿丁上前，搂住她的腰，耐心道：“往日是我忽视了你，我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只要打理好后宅，不让我操心，你正妻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动。” 冯冬梅看了一眼旁边的怜儿，道：“那要是狐狸精给你吹枕边风，你也不为所动？” “妾终究是妾，岂能与你比较。” 冯冬梅在阿丁的安抚下，终于放弃了回老家的打算，夫妻俩久违地和睦，相敬如宾，举案投眉。 阿丁也并不是草包，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有自己的能力，既然闹异有其他身份，送给自己的小妾不可能没有丝毫作用。 阿丁再次像以前那样，对怜儿甚是宠爱，之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这日，怜儿趴在他的身上，道：“黄巾道真的如此神通广大？既然陷害到了你身上，是不是想用这种法子除掉你？” 阿丁眸光一闪，随后又恢复了原样，摸着她柔软的肌肤，问道：“除掉我有什么用，国安司那么多官吏，难不成他们都能除掉？” “那倒不必，只需要给那几个重要官吏收为己用，就能掌握国安司了。”怜儿看了一眼阿丁，见他神色一如寻常，继续道：“妾在他身边时，听他说过乌香丹，用了那仙丹，可以延年益寿，得道成仙。” “乌香丹？” “嗯，难道他没给你说嘛，我还以为你们那么要好，女人都能分享，乌香丹肯定也分享了。” 阿丁来了兴趣，道：‘乌香丹真的能延年益寿，得道成仙？’ “这个妾哪里知道，我也就听他这么说过。” 阿丁满是遗憾，道：“要是此生能得乌香丹，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怜儿眼中笑意加深，道：“老爷，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 怜儿附在阿丁的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阿丁眼神越来越亮，“你没骗我？” “老爷，妾哪敢啊。” “那你快把乌香丹拿出来。” 怜儿娇嗔他一眼，道：“那仙丹是我偷藏而来，哪里敢随便放在身上。” “那你快去取。” “老爷莫急，妾这就为你取来。” 怜儿起身，随便披了一身薄纱，曼妙的身体若隐若现，可此刻，阿丁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心思早就在乌香丹身上了。 他有种直觉，这乌香丹应该就是黄巾道里最重要的东西了，看来这女人也是黄巾道的人。 看来他还真的被黄巾道盯上了，设了这么多陷阱，就等着他往里跳。 他倒要看看，黄巾道到底有什么厉害，以身入局，再来立功，到时候一定不辜负皇上对他的信任。 很快，怜儿回来了，手里拿了个香炉。 “乌香丹呢？你拿着个破香炉干什么？” “老爷莫急，耐心等等。”怜儿关上门窗，把香炉点上，在阿丁不耐烦的催促下，终于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 锦盒里，正好有一枚乌香丹，她取出乌香丹，放在了香炉里。 阿丁默默看着这一切，不自觉的已经把手握在了腰间的短匕上。 随着香味弥漫，阿丁不知道为何，神清气爽，好似身上有无穷的力气，眼前的美人也越发的娇媚。 怜儿往床上一躺，把碍事的薄纱褪去，朝着阿丁勾了勾手指，“来啊，不用忍，妾是您的。” 阿丁只想把那股力气发泄出去，朝着怜儿身上扑了过去。 事毕，阿丁以为乌香丹是催情药，却发现那股力气还是没有消散，忍不住拿起剑操练了两个时辰。 满身是汗，身上轻飘飘的，此刻，阿丁忍不住怀疑，那乌香丹真的有‘延年益寿，得道成仙’的功能吗？ 啪啪啪，鼓掌声传来。 “老爷可真厉害。”怜儿换了一身衣服，自顾自走到了阿丁面前，再也没了之前的胆小怯懦，“老爷你服用了乌香丹，定能修炼成仙，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奴家。” “你不是只藏了一枚吗，乌香丹确实是好东西，只可惜不能再享用了。” 怜儿笑了笑没说话，乌香丹一旦服用，想停都停不了，眼前的人，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上面交代的任务，很快便能完成了。 第497章 罗记香铺 罗记香铺 这是京城新开不久的铺子，生意很火爆，进店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 铺子里主要卖各种香粉，香粉主要从外邦而来，普通人家哪里用的起，光是一两重量，根据香的品类，便能卖出天价。 “二妹，你这店里的布置还真是别出心裁，我进来的时候都不敢乱走，生怕把店内弄脏了。” 说话的是大妹，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的很慢，进了店后，直接朝着柜台这边而来，而在柜台那里，二妹正拿着算盘拨弄。 二妹抬起头，看到大妹这样，眉头一皱，“我的亲姐哟，你都快生了，大着肚子出来干什么，要是需要什么，派个丫鬟来就是了，姐夫怎么回事，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大妹看到她一副管家婆的模样，失笑道：“我闲不住，待在府里太无聊了，这不，知道你整天待在铺子里，就想过来寻你，跟你说会儿话。” “你要是想跟我说话，派人 来说一声就行了，等我关铺子了，自然会去找你。” 大妹摆了摆手，“那就算了，你家罗峰小气，要是知道我霸占你，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恨我。” “他敢！” 说话间，二妹已经来到她跟前，丫鬟识趣地退到后面。 二妹看着她胖了一圈的脸，担忧道：“听大夫说，要是太胖不利于生孩子，你怀阿妙和阿晖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怎么这一胎大变样，都有你之前两个宽了。” “日子不一样了，以前担惊受怕，哪里胖得起来，现在不一样了，锦衣玉食，身边好几人伺候，山珍海味，可不就吃得多了。”大妹苦恼道：“也不知道为啥，怀这胎，老是感觉吃不饱。” 二妹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前几日铺子里新来了一批香，很好闻，我让丫鬟给你装点。” 大妹也没客气，以前穷的时候，还计较几文钱，如今，这些都成了身外之物，反倒是亲情，显得格外珍贵。 姐妹俩正在说话间，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拦我，我看你不想活了。” 铺子门口，伙计正在被骂，二妹听到声音，揉了揉额头。 大妹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小声道：“是五姑，她怎么又来了？真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真当那些香不要钱！” 二妹道：“大姐你先坐会儿，我去看看。” “好，去吧。” 二妹来到门口，正好看到沈五姐打了伙计一耳光，伙计不敢得罪她，连连赔罪道歉，而沈五姐还觉得不解气，又打了她一巴掌。 二妹一肚子怒意，碍于沈五姐是长辈，只能按耐住性子，道：“五姑，伙计虽然在铺子里帮忙，可没有卖身，他既不是奴才又不是下人，你这样打骂恐怕不妥，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仗势欺人，这不是给人话柄吗！” 沈五姐看到二妹就烦，以前那个瑟缩胆小的丫头，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要不是自己想弄点香，才不屑来这里。 “二妹啊，你倒是挺护短的，要怪只能怪他有眼无珠，居然敢拦我，哼，他也不去打听打听，就算是皇宫守卫，也不敢拦我，他算老几。” 二妹懒得听这些，问道：“五姑来这有什么事吗？” 沈五姐捂着脑袋，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二妹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睡不着觉，明明困的要死，可就是睡不着，我听说你这铺子的香好，要是晚上点起，应该有用。” “五姑，不是我当小辈的说你，病要大夫治，大夫开的药才是正道，那些什么香，都起不到什么效果，你还是让大夫给你开药。” “哼，我看你就是抠门，舍不得，我是你长辈，身体不舒服，来你这里要点香，你还推三阻四，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二妹翻了个白眼，道：“铺子开店做生意，要香可以，拿钱买，你要多少我给你备多少，要是白拿，我手底下这么多伙计掌柜管事的工钱怎么办，难不成五姑你帮我出？” “啊呸，我自己都没多少钱，你还惦记我的钱，果然是没良心的。”沈五姐往大门口一站，大有不给就不走的架势，“反正我人都来了，你不给也得给，不然就是不孝。” 二妹一拍手，顿时冲出来几位打手，“这里有人闹事，送去衙门，让衙门办。” 沈五姐没想到二妹居然要送她去衙门，顿时急了，“你敢！” “谁要是在铺子里闹事，我就把人送衙门。” 沈五姐见她来真的，不敢耍无赖了，拿出一锭银子，道：“我买，我买还不成吗，不过你得给我最便宜的价。” 二妹又恢复了笑，“这就对了嘛，生意是生意，孝顺是孝顺，该给你的我自然不会少。” 二妹拿了一盒香给她，叮嘱道：“香的用量不能多，一次最好少一点。” “行了行了，啰嗦，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用不着你来教。” 沈五姐拿到了香，没再闹事，骂骂咧咧走了。 大妹等到二妹过来，讪讪道：“五姑这性子，还真不讨喜，不过她今日怎么怪怪的？” “确实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大把年纪了，要打扮就找个懂的下人，自己乱涂抹，一点都不好看，不过她那衣服还挺好看的，好像是成衣铺定做的，料子是最上等的，一套价格不菲。” 大妹好奇道：“奶给她的银钱并不算多，能让她衣食无忧，既然那衣服那么贵，她哪里来的钱？” “谁知道呢，算了，不管她，我是一点都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另一边，沈五姐从铺子里出来以后，就往家里去了，到了家门口，看了看对面的院门，走过去敲了敲。 院门打开，齐岳气质儒雅温润，“原来是沈姑娘，不知道有什么事？” 沈五姐一脸娇羞，鲜少有人叫她沈姑娘，她孩子都好几个了。 “齐公子，是这样了，上次你送了这身衣服，我一直想着用什么回礼，这香好闻，你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沈姑娘的东西齐某怎么会嫌弃。”齐岳拿了香，说了句稍等，再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小盒子，“这是回礼，这里也是香，还希望沈姑娘喜欢。” “喜欢，喜欢。”沈五姐心道：不管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第498章 沈五姐入宫献香 沈五姐与齐岳道别后，回到院子里，高兴地蹦了几下，原地转了两圈。 这些日子，朱老七早出晚归，要是换作平日，沈五姐早就带人逮他去了，因为齐岳的关系，一时间居然没空管朱老七。 她回到屋子里，迫不及待把香点起，闻着里面发出来的阵阵香味，忍不住翩翩起舞。 她腰肢纤细，穿着鲜艳的衣服，身体轻盈，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流畅好看。 殊不知，丫鬟看到的画面：沈五姐膀大腰圆，在那里转圈动作笨拙，看着随时都要摔在地上，她还手脚乱动，像村里那些打架的妇人。 丫鬟默默地看着，不敢发出声音，心想着人命真好，有个当皇帝的弟弟，自己虽然还未被封为公主，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算膀大腰圆，也不用取悦任何人。 对面院子，齐岳在关了院门之后，把得到的香扔进了脏污桶，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粘上，还专门洗了三遍手。 “岳护法，我们这几日查到，国安司那边的眼线被拔掉了，恐怕黄巾道已经引起了朝廷的重视，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妨，道主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京城可不止峰护法，就算拔掉了一人又如何，还有其他准备，朝廷想要对付黄巾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齐岳喝了一杯茶，悠闲道：“郭珍儿哪里可以行动了。” 属下听到齐岳这么说，立即明白了，应了一声：“是，一切按照岳护法命令行事。” 齐岳招了招手，另一位下属到了跟前。 “怜儿那里如何了？” “刚传来消息，说一切顺利，乌香丹已经用上，只要再重复几次，那位大人就是咱们的人了，到时候岳护法命令，他哪敢不从。” 齐岳遗憾地叹息一声，“皇宫还是太森严了，尤其是皇帝身边，我们的人始终安插不进去，就看这位皇帝的姐姐能不能派上大用场了，不然这么多日的虚与委蛇就要白费功夫了。” 属下没敢接话，心说：岳护法你长的这么一副好皮囊，又故意勾引她，只要是个女子，都难以克制，更何况她又丑又胖，哪里抵抗得美男的诱惑。 一连几日，二妹都看到沈五姐来铺子里买香，而且特别痛快，也不在耍赖占便宜，真金白银的买了香。 二妹纳闷不已，就算是自己用，也不用天天来买，香不便宜，一盒也能用十天半个月。 二妹再次看到沈五姐来，主动上前打招呼，“五姑，香要是用量过度，会招致毒，你每日都买，用得完吗？” 沈五姐极其不耐烦，“你开铺子，不就是让人买东西，我给银子你买东西不就行了吗，哪那么多废话。” 二妹被呛了一嘴，作为晚辈，又没办法骂沈五姐，只能让伙计给她香。 …… 自从皇宫规矩严了之后，二妹她们进宫没那么容易了，一般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入宫。 眼看到了十五，二妹几个姐妹，相邀进了皇宫，到了小河殿，去看望沈老头和陈氏。 二妹她们到的时候，听到陈氏正在笑，而正在绘声绘色讲述趣事的沈五姐，再也不复以前那副自私样，扮丑逗趣，就为了哄陈氏高兴。 二妹翻了个白眼，跟沈老头和陈氏行了礼之后，索性跟几个姐妹唠家常，不去看沈五姐。 沈五姐说的口干舌燥，笑着道：“娘，我都说了那么久，累死了，你这次可要多给我点钱，不然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二妹听到这话，白眼翻的更厉害，每次沈五姐进宫，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眼皮子浅。 陈氏原本还在笑，听到这话，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打了一下沈五姐，埋怨道：“真是造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东西。” 沈五姐不乐意了，道：“娘，你骂也骂了，别忘记给我银子，不然我可没钱买香了。” 说到这里，沈五姐一拍大腿，道：“哎哟，我差点给忘了，娘，我给你带了礼物，这香闻着味道可好了，人特精神，是个好东西，我现在天天都闻这个香，哪天要是不闻，浑身不得劲，都离不开它了。” 二妹开的罗记香铺，对香颇有研究，道：“奶，你别听五姑乱说，好的香不仅好闻，还有宁神静心，舒缓情绪的作用，哪会让人特别精神，要真的这样，点了香，睡不着，岂不是倒反天罡。” 沈五姐不乐意了，指着二妹道：“别以为会认识几个字就了不起了，那什么天罡是什么东西，反正不管它什么东西，这香是我孝敬给娘的，没你份。” “你……”二妹快要被气死了。 沈老头出声呵斥，“你好歹是长辈，和侄女过不去干什么，二妹她是开香铺的，什么好香没见过，那些香都是从海上运过来的，店里最好的那批早就送到你娘这里来了，你这香就拿回去自己用吧。” 沈五姐巴不得他们不要，闻言，一下子就把香揣怀里，厚脸皮道：“孝心我尽了，是你们不领情，可不要怪我。” 其他人看到沈五姐这副一毛不拔的模样，纷纷摇了摇头。 这次沈五姐进宫，不仅得到了银子，手里的香也没损失，怎么带进来的，又怎么带出去了。 齐岳知道这件事后，肺都快气炸了，原以为沈五姐这次入宫，定能把香送到皇上面前，这样能神不知鬼不觉控制皇帝，谁料到，香一点都没送出去。 属下禀告道：“那姓沈的太抠了，香还在她手里，这次没送出去，下次也不见得会送，这办法恐怕行不通。” 齐岳有些不死心，“皇宫里没送进去，那其他皇亲国戚了？要是他们用香，知道了乌香丹的好处，欲罢不能，皇帝迟早也要闻这乌香丹？” 打探的下属如实禀告，“属下跟踪了她，听到了一些话，那乌香丹倒是有人想要，想看看她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哪里知道，她谁也不给，就没见过这么吝啬的。” 齐岳气的拍桌子，大骂：“蠢货，蠢货，蠢货!” 第499章 捉奸 沈五姐一连几天，都没见到齐岳，心里很失落，每天有一两个时辰坐在门口发呆，看着对面的大门，而对面的院门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 “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要不要敲门去问问？” “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再等等，再等等。” 沈五姐碎碎念了好久，还是按耐住了，毕竟她与齐岳也只是邻居，而且男女有别，要是传出闲言碎语，被爹娘知道了断了她的银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夫人，晚膳已经做好，现在摆桌吗？”正在沈五姐纠结的时候，丫鬟过来禀告。 “摆桌啊，不摆要等到啥时候，早点吃，还可以出门去逛逛。”沈五姐问道：“老爷呢？” “老爷还没回府。” 沈五姐哼了一声，“最近干什么去了，每天早出晚归，看来又去花天酒地去了。” 夫妻俩自从在京城住下以后，沈五姐成了家里最有底气的人，就连朱老七都得讨好她，看她脸色过日子。 这段时间，沈五姐早就也出门，哪里有空管朱老七，只要朱老七在外不给她惹事，爱干啥干啥！ “算了，不等他了，他指不定在哪出吃香的喝辣的，摆桌，我饿了。” 沈五姐吃完晚膳，看到了香炉，眼珠子一转，把齐岳给的香放了一些入香炉。 她靠在矮桌上，闻着香炉里的阵阵香味，脑子里想到了许多事，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痒痒的。 随着香炉的香越来越多，趴在案几上的沈五姐越来越精神，也说不清为什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她冲着外面的奴仆大喊一声，“朱老七，朱老七，你给我进来。” 丫鬟听到她的声音，怯懦进来，开口道：“回夫人，老爷还没回来。” “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不回来，肯定在外面鬼混去了。”沈五姐气不打一处来，胸腔中那股怒火噌蹭往上冒，好啊，银钱可都是他们沈家的，朱老七居然拿着她的钱在外面吃喝玩乐，好啊，她倒要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沈五姐还有股怒意，是没看到齐岳而生的，那股怒意搞得她心烦意躁，很想发泄一下。 沈五姐准备冲出去找人，看到香炉上还未燃完的香，有些心疼，于是凑到香炉旁边，打开了炉子，里面的香燃烧的更旺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等到香全部燃尽，这才出门找朱老七。 此时，天已经黑了，朱老七能去的地方无非那几个，沈五姐一路上气势汹汹，加上她喜欢招摇过市，那些酒楼布庄的掌管几乎都认识她。 在知晓沈五姐找人之后，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模样的人上前，恭敬地道：“夫人，你在这里肯定找不到朱老爷，最近谁不知道，朱老爷窝在温柔乡里，哪里会来这种地方。” “温柔乡？” “夫人，小的不敢骗你，朱老爷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你这样的体贴温柔的夫人，居然还找外面的莺莺燕燕，听说他置了一处宅子，专门养那外室，幸好还没多久，要是养个两三年，弄出孩子，这岂不是把夫人你的脸面踩在地上。” 沈五姐看向他，见他仪表堂堂，行为举止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温，单名一个桓字，在下实在是看不过朱老爷那种忘恩负义的做派，只要是个人，都干不出他这么没良心的事。”温桓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道：“况且，夫人你长的这般好看，又这般贤惠温柔，能娶到你上辈子积福了，那朱老爷实在是……”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未尽之意有时候比说出来更有力。 沈五姐想到朱老七的所作所为，心中恼怒的同时也心寒，自己对他那么好，还给朱家人银钱，他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 “夫人，你可是不信我的话？” 沈五姐道：“眼见为实，说不定有人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谊。” 温桓道：“夫人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不如我带你去，那处宅子我正好知道，也亲眼见到朱老爷和那女子举止亲密。” 沈五姐审视着他，满是怀疑，道：“你我又不熟，你为什么这么热心，村里老人经常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是不是憋着坏？” 温桓心中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了，道：“夫人这样说实在是太伤人心了，不瞒你说，我见你与家姐有几分相似，一看到你，就想到了家姐，可家姐以及过世好几年了，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亲切，不想你被骗，所以才多管闲事。” 沈五姐见他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多想了，还劳烦请温公子带路。” 温桓一喜，道：“夫人愿意信我就好，在这边，我给你带路。” 一处院宅前。 温桓道：“就是这里。” 沈五姐刚要敲门，就被温桓拦住了，“朱老爷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早就把人藏起来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悄无声息进去。” 沈五姐心急，道：“在哪？” 温桓带着她去了后门，那里有一处矮墙，沈五姐正不知道该怎么爬上去时，只见温桓几个跃身，就到了墙头。 “夫人，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沈五姐把手给了他，两只手十指相扣，她终于觉得有点不妥，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一轻，被他拉了上去。 墙头太窄，两人都在上面，沈五姐一个身形不稳，直接朝着里面掉了下去。 “小心。” 温桓跟着跳了下去，并且抱住了她，把她护在怀里，自己摔了个结结实实。 沈五姐哪里和其他男人这样，甚至还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墨香味。 “刚才情况紧急，在下唐突了，还望夫人勿怪。” 沈五姐很不自在，道：“我先去抓奸夫淫妇。” 此时，朱老七搂着新欢郭珍儿，被伺候的无比舒服，对她越发的喜欢。 “还是你好，家里的母老虎仗着靠山，对我越来越凶，真想把她休了娶你。” “老爷，那你说我好还是她好？” “那还用比，她又老又丑，不解风情，在床上永远一个死样子，还是你体贴，知道怎么伺候人，我前几十年真是白活了，遇到你，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老爷，你好讨厌，不要摸人家啦，万一被人看见了不好。” “这是老爷我的宅子，不会有人看见，老爷我不止要摸你，还要脱你衣服，哈哈哈。” 第500章 陈氏训女 府尹兆措都已经下衙了，正在家里逗小辈，听到下人急匆匆来报。 “老爷，衙门那边来人了，说是出了命案，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兆措不甚在意道：“命案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按照流程办即可，有什么事等到明日上衙再说。” “这次情况不一样，涉及到朱夫人。” “内宅妇人？朱夫人？哪个朱夫人？” 下人摇了摇头，“小的不知，衙门的人在外面等着。” 兆措叹了口气，应该是衙门那边的解决不了，才会找到他，罢了，身处这个位置，哪有清闲的时候。 他捏了捏孩子的脸，道：“爹要去处理公事了，你乖乖在家，要听你娘的话，不然爹回来收拾你。” 兆措出了府，看到了等候在外的衙役，问道：“什么命案？朱夫人又是谁？” 衙役靠近他，小声道：“朱夫人是那位的姐姐。”说着，还指了指天。 兆措的步子一顿，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是那位啊，当初进宫之前还被关押过，直到现在，圣上也没有公开承认这位姐姐的身份。 这是皇家的家务事，其中恩怨不好揣测，但这位的身份毕竟特殊，难怪下面的人不敢随意处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老七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朱夫人知道以后大闹，她还捅了朱老七，好在抢救及时，朱老七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她还对新欢喊打喊杀，要不是我们的人拦着，说不定还要捅了她。” 兆措扶额，生气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后宅争斗，居然闹出人命，确实太荒唐了。” 难怪圣上不承认她的身份，不然这事传出去，妥妥给皇家蒙羞。 兆措带人赶到了衙门，衙役早就把闹事的沈五姐三人抓了起来，朱老七暂时关在牢中，由大夫治病，沈五姐和新欢分开关押。 牢中，是沈五姐大喊大叫的声音。 “朱老七你没良心，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敢在外面找女人，还敢嫌弃我，老娘真是瞎了眼怎么嫁给了你。” “老娘告诉你，你不稀罕我，有人稀罕我，我要去告诉我爹娘，我要跟你和离，我要休了你。” “这事还没完了，等我出去，看我怎么弄死你和那个小狐狸精，老娘搞不死你们就不姓沈。” 兆措进来时，正好听见沈五姐大骂的话，眉头不由地皱起。 这位的脑子还真是奇葩，都在大牢里了，还敢这么嚣张，这是笃定自己会无事，仗着身份地位胡作非为，就算是她有理，这么一闹腾，也变成了无理。 兆措本来还想审问一番，见她这么嚣张，索性晾着，“看她这模样，活脱脱的泼妇一个，先关着，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在问审，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家的回家，一切等明日再说。” 有了兆措这句话，下面的人就知道怎么办了。 沈五姐在骂了好几个时辰，嘴巴都干了，这才作罢。 翌日 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连二妹都知道了。 “朱老七真不是东西，以前就哄骗五姑，把五姑哄的团团转，五姑脑子也不是好用的，朱家明显把她当傻子，她还巴巴听他们的话，还以为她这辈子都这样了，没想到居然还敢对朱老七动手，这点倒是让人很意外。” 坐在二妹对面的是四妹，四妹自从嫁给柳开之后，日子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柳家人都对她很好，加上柳家有家产，四妹嫁过去只用享清福。 四妹想了想，道：“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五姑啥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怎么一下子硬气这么多？” 二妹不以为意，道：“你是没看到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肯定仗着娘家人撑腰，不把朱老七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会对他动手，就是不知道这事要怎么了。” 四妹道：“我让人去打听了，听说朱老七暂时保住了一条命，要是朱老七死了，这事才难办，朱老七还有命，最后应该会大事化小。” “也对，朱家都靠五姑养着，他们只要还想过好日子，朱老七想追究，朱家人也不会追究。” 这事传到陈氏和沈老头耳朵里时，都已经是好几日之后的事了，朱老七已经醒过来了，说这事不追究，是他们夫妻间的事。 这种家事，官府也不好管，再加上沈五姐身份特殊，兆措哪里会摊这个浑水，巴不得把这尊大佛送走。 沈五姐哭的一脸泪水和鼻涕，“爹，娘，我不想和朱老七过了，他嫌弃我，说我又老又丑，吃我的喝我的，还在背后骂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老头一甩衣袖，道：“你当初要死要活，一心帮着朱家，这会儿又不想跟他过了，那你想干啥，你想上天！” 陈氏劝道：“你都这个岁数了，孩子也大了，你不跟他过跟谁过，朱家人畏着你的身份，对你恭恭敬敬，朱老七拿你当祖宗伺候，这日子未尝不好，要和离了，孩子你也带不走，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沈五姐哭的更大声了，道：“爹，娘，我日子不好过啊，反正我不想跟朱老七过了，我不是还有这么多侄子侄女吗，就连太子，也是我亲侄子，难道他们能不管我，等我老了，他们找几个下人伺候我，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陈氏嘴角抽了抽，这说的居然还有几分道理，看来她是早就想好了。、 知女莫如母，陈氏盯着她看了又看，沈五姐有些被看得发毛，“娘，我脸上有东西？” “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外面也有人了？” 沈五姐被吓得一跳。 “看来我猜对了，你外面真有人了？” 沈五姐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就是我来了京城后，发现好男人还是很多的，朱老七又矮又丑，还黑不溜秋的，大字不识一个，京城里的男人则不一样，他们不仅长的好看，而且文质彬彬，待人也温柔体贴，找男人过日子就该找这样的，一比较，朱老七是什么东西！” 陈氏黑了脸，“看来你是看上人家了，你啊，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光长年纪没长脑子，人家对你示好图啥，图你年纪大，图你粗鲁，图你仗势欺人，你别看他们一副好模样，背后是人是鬼都还不清楚，指不定图你身份。” 第501章 家书 沈五姐根本没把陈氏的话听进耳朵里，哭了一会儿，才道：“娘，要不我跟朱老七和离，把孩子抢过来，这样就不用别人给我养老了，我也不用养着朱家人。” 沈老头的脸立即黑了，“那是朱家的孩子，你也知道是抢啊，你仗着我跟你娘的身份抢，你还要不要脸，你这是让我和你娘被全天下人骂！” 女人和离本就是丑事，居然还要抢孩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五姐就是这么说说而已，被沈老头骂了，不敢再说这个话题，又回到了刚才。 “孩子不给我也行，反正我不想和朱老七过了。” 陈氏见她这副模样，索性不劝了，道：“你要和离也行，但你必须保证，不能再嫁。” 沈五姐顿时不乐意了，“为啥，我为啥不能再嫁。” “哼，你今天和离，明天又嫁人，后天再和离，你不嫌丢人我嫌，你要么继续跟朱老七过，要么以后都不许再嫁人，反正你选一个。”沈老头发了火，道：“你要是再闹腾，我就当没你这个闺女，我让青云把你赶出京城。” 沈五姐哭着道：“爹，我可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要不是我亲闺女，早就把你赶出去了，我还听你说这么一大堆屁话。” 沈五姐不敢再哭了。 陈氏见她这样，道：“你爹说的对，这事可要想好了，想好了就去做，以后没事不用再往宫里来了。” “为啥，你们是我爹娘，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能来看看你们？” “哼，你来有什么好事，不是要钱就是家里那些琐事，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看看大妹那几个侄女，哪个不比你强，人家把日子过得好好的，哪像你这么闹腾，你再看看老大媳妇，就算是没了男人，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没有闹出任何丑事。”陈氏对老大媳妇是越来越满意。 这么多年，狗蛋这夫妻俩很少在他们身边，一直是云氏伺候他们，要是云氏唯一的不好，那就是没给老大留个后，不过好在族里给过继了一个。 那孩子父母都不在了，在襁褓中就被云氏抱过去抚养了，现在已经六个月大了。 沈五姐满是埋怨，道：“大嫂她好命，人家可是王妃啊，现在又有儿子了，哪像我，连个诰命夫人都不是。” 陈氏见她不念小儿子半点好，顿时不乐意了，“要没你小弟，你算哪根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皇帝姐姐的身份招摇过市，很多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你横行霸道，要放在村里都是要被人打的，你如今在京城里过得顺风顺水，全是你的身份，你不要不知好歹。” …… 郑柔儿知道沈五姐进宫以后，就没往小河殿去了。 宫外发生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没想到沈五姐一被放出来就进宫找老两口告状，老两口是真的没办法，摊上这样的闺女，要是完全没管不问，又狠不下心，管了，琐事没完没了。 郑柔儿作为儿媳妇，不想在老两口面前当恶人，免得夫君夹在中间难做。 最近沈青云很忙，国安司那边又出了问题，财政又出现了危机，一事接一事，她也不想琐事烦他心。 小红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去承粹殿了。” 郑柔儿闻言，重重放下手里的书本，“小红，皇上的行踪乃是大忌，你不能窥探，更不能向我禀告，你可知错了？” 小红鲜少见到她发这么大的火，跪下，“娘娘，奴婢知错了。” “天下都是圣上的，他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承粹宫而已，就算是他临幸其他女人，我作为皇后，难道还能与她们争宠！” “奴婢是怕娘娘难过。” “我要是不能容人，岂有坐这个位置的资格，以后这种事不许再发生了，否则，你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小红这下彻底慌了，“娘娘，奴婢自小伺候你，您别不要小红啊。” 郑柔儿见她这样，心一软，道：“知错能改就行，这是宫里，你要是行事还如以前那样，到时候出了事，我都保不住你。” “小红知错了。” “嗯，行了，赶快起来。” 承粹宫 高仪已经好久没看到沈青云了，要不是知道后宫没有添新人，还以为自己失宠了。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沈青云听出她话里的怨气，好笑道：“你要是不乐意，那朕走了。” 高仪急忙抱住他，“皇上，你故意欺负臣妾。” 沈青云抱住她，道：“好了，不逗你了，对了，最近你兄长有没有来信？” “来了，兄长每个月都会给臣妾写信。” “哦，写的都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兄长待我如父一般，怕我行事随心所欲，叮嘱我要规矩。” “你兄长对你是真的关心。” 高仪点头，很容易这话，“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他走得每一步都很辛苦，如今能在市舶司任职，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沈青云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你也不必太想他，市舶司事务繁忙，等忙过这一阵，我让他回来一趟，好让你们兄妹团聚。” 高仪立即摇头，“公事为重，皇上莫要因为臣妾而耽误正事，兄长既然忙，那就让他好好在市舶司，等干出一番业绩，也不枉皇上对他的栽培信任。” “你倒是个知趣懂事的可人儿。” 其实沈青云来这一趟不是为了儿女私情，黄巾道蛰伏了这么多年，在百跃那边就开始有所行动了，那么市舶司那边很有可能也出现了奸细。 他要是从公文书信中下命令，难保不会被黄巾道察觉，要是通过家书，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既然高仪每月都通书信，黄巾道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过多关注。 高仪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问道：“皇上来找臣妾，可是有正事？” “你过来，靠近些。” 高仪把脸凑了过去。 沈青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阵，等说完，发现高仪的脸都红透了。 “刚才朕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高仪点了点头，道：“臣妾听到了，皇上放心，臣妾知道怎么做，会提醒兄长的。” 沈青云满意点了点头，把她抱起来，道：“朕许久没跟你亲热了，咱们去寝殿。” “可这还是大白天。” 沈青云笑了，“大白天如何，又不是第一次。” 高仪的脸更红了。 第502章 察觉到造反 在百跃东北方向，有个叫昌原的地方，昌原东边江州，北边有原州和梁州，西边汉州和武州，地处要塞，是战乱时期兵家必争之地。 光淙就是在其境内。 昌原的武阳，一处山上，此刻，聚集了有两万大军，为首的正是黄巾道的大护法邓生。 邓生手底下还有几个谋士，其中以郭登和田图最为他信任。 “我们的人已经得到消息了，朝廷已经注意到黄巾道了，在国安司的探子也被揪出来了一个，要是继续放任事态发展，到时候黄巾道岌岌可危。”郭登道。 田图点了点头，“新皇登基，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涌动，要是任由新朝发展，等到新朝根基稳固，到时候再谋大事就为时已晚。大护法，此次咱们的机会来了。” 被称为大护法的叫邓生，昌原主要由他做决策，在光佛王入京以后，邓生就悄悄地潜入了光淙，并且明面上成了光佛王的信徒。 原以为光佛王和新皇会有一场硬战，谁知道光佛王这么不争气，沉迷女色，最终玩火自焚。 色字头上一把刀，大事未成，却贪图享乐，那光佛王果然乃鼠目寸光之辈，成不了大事。 邓生道：“目前朝廷国库紧张，宫中缩减开支用度，就连官员们俸禄都削减了，大好机会，确实千载难逢。郭先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郭登摸了摸胡子，道：“良机已到，可动。 邓生看向了田图，田图也赞同，“趁着秋收还未到，朝廷军饷不足，正是起势的好时机。” “那起势的第一步，从哪里开始？”邓生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还是问了谋士的意见，他一人的想法难免狭隘，多人合谋才能成大事。 郭登愿意追随他们，自然知道有这么一天，早就想了对策，“先以武阳开始，武阳的县令是个硬骨头，十分忠心朝廷，我们的人几次引诱都没能把他变成我们的人，这人留不得，先杀了他，然后接管武阳，封锁消息，等到京城那边收到消息，我们早就攻到州城去了，区区一个武阳算什么。” 邓生眼睛一亮，“妙啊，郭先生果然不愧是我教的智囊团，等攻下武阳，本护法一定如实禀报是你献的计策。” 郭登一喜，朝着邓生鞠躬，“郭某在这里先行谢过大护法了。” 田图目光在郭登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中懊恼，自己总是慢他一步，有郭登在，哪有自己出头日！ …… “我爹回来了吗？”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利落装扮，扎着高高的发髻，意气风发。 “回少爷，老爷还未回来。” 林樊一跃翻上马，小厮见状，快要被他吓哭了，“少爷，老爷说了不让你出府，让小的看着你，要是让老爷知道你出去了，小的要挨罚。” 林樊满不在意，道：“放心，我偷偷出去，不会被人发现，连累不到你头上。” 小厮根本不信他的话，“你骑着马出府，怎么会不被人发现，马蹄声大，半个府的人都知道。” 林樊一想确实很有道理，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那不骑马了。” 说罢，林樊跳下马，还不等小厮反应，几个跃身，已经跳到了墙外。 小厮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少爷啊，你这不是害小的嘛。” 等小厮跑到外面，哪里还见林樊的身影。 衙门，书房。 武阳的县令林会，手里拿着书信，来回踱步，神色凝重。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大人，是我。” 林会眼睛一亮，急忙去开门，“庞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如何，情况严不严重？” 庞诩往身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大人，先进去说。” 林会点了点头，吩咐在外守着的衙役站到远门外，等庞诩进屋，这才关上门。 庞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道：“听山下的村民说，初一，初十，以及二十，每月有三次运送大量的粮食，庞某以为，山中必然有军队。” 林会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发抖，“那庞先生以为，山中大概有多少人？” “按照村民的所说，以及粮食的数量，庞某猜的不错话的，大概有两万左右。” “完了，完了，县衙里官兵不过三百人，就算是州城那边驻军，也不过才两千人，要是他们造反，武阳必守不住。”林会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庞诩安慰道：“大人不必惊慌，还没到最坏的地方，就算他们要造反，也需要时间准备，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密信送出去，原州有曾秋将军驻守，汉州有刘肯将军，百跃那还有叶禄将军。” “他们三人都是跟随圣上打天下的猛将，密信分三路送出，只要有一处送达，京城那边必定知晓，到时候朝廷派出大军，这些人想造反，哼，怕是想早点去见阎王爷。” 林会这才找回点理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对了，还有国安司，城内有国安司司衙，我们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回京城。” 庞诩听他说完，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林会看出了异样，问道：“可是国安司不妥？” 庞诩犹豫了半晌，这才说出了心中顾虑，“大人，我们是半年前发现的黄巾道，并且一直暗中调查，如今才有了这番猜测，而国安司，是朝廷的情报衙门，按理来说，消息肯定比咱们灵通，可都半年了，朝廷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朝廷出兵瑕裙国和矾土国，可一直未对昌原有任何安排，这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林会一下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压低声音道：“先生的意思是出了叛徒？” “种种迹象，确实像出了问题，而黄巾道一直没有动作，原本我以为只是个很平常的道教，但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大，已经不是的单纯的道教行为了，而他们频繁动作的时间，也正好是圣上登基时。” 林会小声道：“先生是说黄巾道也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只不过被圣上抢先了一步？” 庞诩点了点头。 林会沉吟了半晌，道：“为了安全起见，国安司就不联系了，密信我让人分三路送出去，至于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天意了。” 第503章 出逃搬救兵 守城的士兵，小声抱怨：“今日进城的人怎么这么多，还都是有正事的。” “官爷行行好，我与兄弟约好了，说是给我介绍了个伙计，这不，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又带了村里几个兄弟，就想挣几个钱，等年末好回家过年。” “官爷，我们是走亲戚，亲戚家办寿宴，我们是来吃席了。” 官兵阿喜看了一眼，这群人差不多有三十个人。 他质问道：“你们说吃席，是谁家办寿辰，家住在哪，姓甚名谁，一一道来。”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事无巨细回答了阿喜的话，阿喜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另一个守卫士兵，阿开对阿喜道：“这么多人进城是好事，总有些有钱人家，这不，咱们今日收到的钱可比往常要多些，要我说，天天这么多人才好，也不枉咱们这么辛苦。” 阿喜想了一下啊，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不，想通了就好，他们要进就让他们进，等出来时，再收一波。” 进城和出城的人多，有钱人不愿意等，就会给他塞点银子，他们就优先这些人。 一连好几日，阿喜看到每天进城的人数都有这么多，而且他还发现这些成群结队的大多都是青壮。 有问题！ 有大问题！ 他心里约莫估计了一下，这几天成群结队进城的青壮，差不多有两三千人了，想到这里，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阿喜，你怎么了，大白天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阿喜凑到阿开身边，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道：“这么多人，县衙里的官兵不过才三千左右，要是他们存了异心，咱们可有活路?” “莫不是你想多了，能有什么异心，新皇登基，世道太平，我看你是没事庸人自扰。” “真的很不对劲，要不我们还是禀报给县令大人，不然我等守城就失职了。” 阿开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很快又恢复了如常，“阿喜，我觉得你说的并不是完全没道理，不如这样，我陪你一起去？” 阿喜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了城门，换成了其他人，两刻钟之后，阿开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衣服上沾到了一些血迹。 而在小巷子深处，阿喜脖子上一道血口子，血液还没流尽，他眼睁睁看着阿开杀了自己。 这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战友，可他没想到居然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直到咽气，阿喜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城门口 阿开再次回来，冲着几个士兵点了点头，无声地做了交谈。 这时，一辆马车要出城，阿开拦住了去路，问道：“马车上何人，下车接受检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睁大眼看看我是谁。” 阿开一脚被人踹翻在地，再抬眼，就看到了城里的小霸王林樊，县令的公子。 “原来是林公子，小的不识泰山，实在是抱歉。”阿开揉了揉胸口，站起来，朝着他恭敬拱了拱手，“公子，我们也是按林大人的吩咐办事，凡是出城门的都需要仔细检查，还望您配合。” 林樊哼了一声，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还不赶快放行，我爹的吩咐，我是他儿子，难不成我还是什么奸邪之辈。” 阿开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人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一个小少年而已，别跟他纠缠，不要坏了大事。” 阿开大手一挥，道：“是小的冒犯了，这就叫他们让开，公子您慢走。” “哼，这还差不多。” 阿开不死心问了一句，“公子，你平时出城都是骑马，今日怎么坐了马车？” “实话告诉你吧，这里面有个小娘子，少爷我几次对她示好，她居然把我当成了登徒子，那我就登徒子给她看，否则小爷我岂不是白白受了冤枉。” 阿开顿时明白了，看来这小霸王要霍霍女人了，也罢，一个连人事都还没经历过的小少年，晾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时，马车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好像是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阿开笑得更加暧昧，亲自把林樊送出了城。 等马车离开，阿开呸了一口，“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县令少爷了不起了，过了几万，你什么都不是了。” 马车跑出了几里地，林樊这才进了马车，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马车里根本没有什么姑娘，而是几个随从以及庞先生。 庞先生也发现了城里多出来的青壮，他们就在县衙不远处徘徊，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人全部在监视县衙。 庞诩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林大人为了把我们送出来，故意留在县衙，就是为了稳住那些人，如果我们猜测的没错，黄巾道的应该就要在这几日动手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去搬救命，林大人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 林樊擦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庞先生你说的不错，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那我们去搬救兵？” 庞先生想了一下，道：“林大人已经发出几封密信了，要是黄巾道的人察觉了，肯定会在沿路埋伏，咱们过去就是自寻死路，京城肯定是去不了。” 庞诩想了想，道：“我们南下，去江州。” “江州？去那里做什么？”林樊实在是想不通。 “江州那边的宁港，听说鱼龙混杂，贸易=特别繁华，去那边做生意的人不少，咱们可以找个商队，隐藏在商队中，这样比较安全。” “然后呢？” 庞诩道：“林公子，你可听过同甘帮？” “听过，他们是沿海一带的船帮，要想在海上做生意，绝对绕不过他们，听说加入同甘帮的，能带来很多便捷。” 庞诩笑了笑，“不错，正是如此，除此之外，听说同甘帮还帮助朝廷几次剿匪，现在也隶属朝廷，如果老夫猜的没错的，这同甘帮出现的时候，正是皇上到了百跃后不久，这同甘帮，背后之人不容小觑，我们找救兵，这是最安全的一条路，黄巾道绝对想不到这一点。” 林樊眼睛一亮，“还是先生深谋远虑，那咱们就去宁港，快点赶路，早日搬到救兵。” 第504章 朝堂震动 当日夜里，突然一群人冲进了衙门，林会一家子住在县衙后院，男女老少全都遇害了。 连幼童都没放过，女眷更是凄惨，这些人冲进来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们，而是先凌辱过后才杀的。 林会作为地方父母官，虽然没有第一时间丧命，但被人绑了起来。 县衙里不过三百多人，面对这一千多人的暴徒，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一时间，血流成河。 不止这处，昌原州城有两千人驻军，而造反队伍有两万人之众，不过几日功夫，昌原失守了。 梁泊府那边也生了乱，吕大人被杀，其心腹阮柏投效黄巾道，梁泊府失守。 消息传到朝廷，朝野震荡。 沈青云坐在龙座上，看着朝中大臣惊慌的模样，突然想到了先帝朱续，当时朝堂像菜市场的时候，他是何想法？ 伍陆站了出来，高声道：“皇上，这黄巾道乃乱臣贼子，如若不除，必成大患，四海之内好不容易太平，他们来作乱，人人得而诛之，还望皇上派兵讨伐。” 鲁廷凉站了出来，与伍陆唱起了反调：“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还望三思。” 伍陆冷哼一声，道：“鲁大人，你虽为文官，可却是武将出身，难不成你还怕了他们不成！” 鲁廷凉不理伍陆，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国库空虚，各个司衙都在缩减开支，这时候领大兵出征，一旦粮草供应不及，恐生兵变。” 鲁廷凉自己就是兵变起家的，不过他运气要比赵舟好，没有丧命，反而走进了新朝堂，可他深知兵变的危害。 军心不稳，就算是开战，也多半会输，要是粮草不足，阵法再精妙，用兵再入神，也不可能空着肚子让士兵上战场。 纪信厚也站了出来，道：“皇上，鲁大人的担忧也正是臣所担心的，但这些乱党也绝不能放任不管，臣以为，不如再等两个月，今天虽然有些波折，但肯定是个大丰年，等到秋收一过，大军便可出征。” 沈青云听出来了，朝廷现在没钱，打不了仗，而那些大户人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白白把钱拿出来。 沈青云再次看向伍陆，问道：“伍大人，你还是坚持出兵吗？” 伍陆坚持道：“臣以为，立即出兵，让乱贼看到朝廷的态度，面对造反，朝廷绝不姑息，江州有大船帮，百跃有叶禄将军，汉州，原州，留州均在朝廷掌控之中，大军先出发，让这几个州协助杀逆党，黄巾道必不敢再向外扩张，等待秋收已过，差不多进入冬月，到那时，大军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确实沈青云想法和伍陆相同，打不打还是另说，但朝廷一定要出兵讨伐，不然其他蠢蠢欲动的暗势力才不敢轻举妄动。 怕就怕黄巾道造反，其他势力全都冒了出来，群起而攻之，到那时，京城才是真正的危险。 这也让沈青云有了迁都的想法，京城这边离大真太近了，一旦岩门关攻破，敌人便能长驱直入到京城。 昌原那边造反，京城离得太远，管不到那边也正常。 昌原的武阳是黄巾道造反的第一站，以前的光佛王在光淙起势，也是属于昌原境内，昌原南下，是鸦州，百跃就在鸦州境内，这里也极其容易起势。 京城地界，看似安全，其实对于全国的控制并不是那么好。 当然，迁都目前是绝对不行的，迁都是大事，没有几年的准备，哪里敢随意迁。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黄巾道。 沈青云站了起来，道：“黄巾道善于蛊惑，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了他们的欺骗，全国发布诏令，令各个州县郡府揭露他们种种罪行，尤其是他们利用乌香丹蛊惑控制人，自诏令发布起，愿意脱离黄巾道一概不追责，要是有提供有用线索者，可领赏。” 伍陆眼睛一亮，“皇上英明，诏令一出，黄巾道就是邪道，寻常百姓肯定会避而远之，以前那些受蛊惑的百姓，肯定也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皇上不予追究他们的责任，这是给了他们的退路。” 有了退路，就代表有了生路，一般人不是被逼上绝路，绝对不会狗急跳墙。 沈青云想了想，道：“朕欲派兵剿匪，可令各个州郡府自行招募义士，届时一起讨伐反贼。” 鲁廷凉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细细一琢磨，就明白了沈青云的用意。 让州郡府自行招募义士，这是给各地增兵的法子，就算朝廷大军一时间不能救援，各地也有了自己的军队，这样朝廷大军就可以再缓缓，等到秋收过后，粮草充足，到那时，才将是真正的诛叛贼。 朝堂上，原本还在争论不休，沈青云开口以后，各个臣子不再吵闹了。 墉青王府 云氏自从保养了沈卓以后，全部心思都花在这个婴儿身上了，从襁褓开始，一点点长大，到如今已经六个月大了。 沈卓很喜欢笑，满是婴儿肥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云氏不止一次对下人道：“会笑的孩子运气好，你们看看卓儿，就是个有福气的小子，你啊，可真是娘的宝贝。” 大妹她们几个，有时候来王府，看到云氏对沈卓的喜爱，都忍不住吃醋。 四妹性子火爆，直接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娘，你对小弟比对咱们几个姐妹都好，眼里有了儿子，就没我们这几个闺女了。” 云氏白了她一眼，道：“你们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是别人家的人了，能跟你们小弟比吗，他可是咱们大房这一脉的继承人，你爹有后了，可不比你们几个精贵。” 四妹哼了一声，满是不赞同。 这时，丫鬟急匆匆来报：“王妃，外面有个姑娘，说是有事要见你。” 云氏想都没想，道：“不见，我哪有时间，哎哟，我们卓儿又饿了，快叫奶娘来。” 四妹好奇，“我娘又不是喜欢交际的人，这姑娘什么背景，怎么求到了王府门口？” 丫鬟如实禀告：“那位姑娘是外地人，说是有要紧事求见王妃，还说与王妃是故交。” 云氏愣了一下，“故交？谁啊？” 四妹想了想，道：“会不会是百跃那边的人？娘，咱们以前可受过不少人恩惠，不然把人叫来见一见，看看是不是故人？” “也好，要真的受过人家恩惠，大老远来京城见我，肯定遇到难事了。”云氏对丫鬟道：“把人请到前厅招待。” 第505章 击鼓鸣冤 “你是？” 云氏看到人，脑子里思索了一番，实在没想到这人是谁，于是问出了口。 卢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重重磕了三下，“民女卢婉参见王妃，实在是身负血海深仇，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见到王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云氏蹙眉：“原来如此，既然不是故人，还劳烦姑娘出了府门，我这里不是衙司，恐怕帮不到你。” 卢婉其实在求见云氏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说王妃心善，是个菩萨心肠，就想着找到她这里，能有个出路。 她不是没想过衙司，可那黄巾道只手遮天，在梁泊府时就已经跟官员们狼狈为奸了，要是她侥幸活了过来，哪还能有命活到今天。 她是真的不敢打草惊蛇，生怕仇还没报，自己先丧了命。 “王妃娘娘，民女不是没有想过去衙司，可民女无权无势，要是他们官官相护，我卢家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死不瞑目啊，民女不求其他，只希望娘娘能给指个能去的地方。” “一百多条人命！”四妹本来在后面屏风处听着，这下没忍住，直接站了出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事关亲人性命，我爹娘兄弟姐妹们，全都死了，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四妹看向云氏，道：“一百多条性命，这可是灭门惨案，娘，不如咱们帮她一把，给兆大人写封信，让兆大人好好处理。” 云氏看了眼卢婉，确实太惨了，点了点头。 卢婉大喜，又是连磕三个响头，感激道：“娘娘与贵人的大恩，民女此生不敢忘，要是有机会，民女定会报恩。” 四妹把她扶起来，道：“你也别哭了，稍等会儿，我娘去写信了。” “多谢，多谢。” 京兆府 兆措正要下衙，就看到一女子在那里击鼓鸣冤。 “何人在此击鼓？” 卢婉见他身穿官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民女有冤，民女有冤。” 卢婉赶紧把怀里的信拿了出来，恭敬道：“大人，这是王妃娘娘的亲笔信。” 兆措没想到还牵扯到王妃，如今这京城里能称为王妃了，只有墉青王妃了。 旁边的小吏很有眼色，主动把信呈给了兆措，兆措拆开信，看完之后，立即重视起来。 …… 刑部 原霄正在处理公务，一个小吏来到他案前，附耳说了几句。 “真有此事？” “是京兆府那边送来的消息。” “走，去京兆府。” 刚才传来了消息，事关梁泊府那边的灭门案，而且罪魁祸首还是黄巾道。 眼下，黄巾道造反，在武阳和梁泊府起势，朝廷已经广布号召，揭露他们的丑恶嘴脸，卢家灭门案，定是他们做的坏事之一。 …… “皇上，原大人求见。”魏腾到了殿中，嗓音尖锐。 沈青云抬起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过戌时。”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道：“都这么晚了，原爱卿肯定有要事禀奏，魏腾，吩咐下去，朕准见。” 皇宫大门已经合上，要想见到皇上，其实要通过重重传报，一般臣子肯定不会这么做，除非有急事，或者是皇上的心腹大臣。 不一会儿，有太监出来了，“原大人，里面请。” “皇上，臣有要事禀报，打扰到了您的休息，还望恕罪。”原霄到了大殿之后，先见礼。 沈青云使了个眼色，魏腾会意，亲自给他扶了起来。 “原爱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原霄把京兆府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道：“皇上，臣已经见过苦主，应该不像假的，臣已经连夜派人前去梁泊府探查了，很快便会有消息。” 沈青云大喜，道：“无论事情是否属实，这都必须是黄巾道做的，布告改一改，更能体现出黄巾道的惨绝人寰，灭族惨案，居然为了区区道观，黄要是真的，肯定不止一地会有这样的情况，其他地方肯定也会有，黄巾道果真是邪道，在他们眼里，人命竟然如此草芥。” 原霄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臣愚钝了，在刑部审犯人，讲究的人证物证，倒是忘了灵活变通。” 沈青云道：“爱卿做得好，听闻你平反了很多冤假错案，百姓私下里都称你为青天大老爷，审案确实需要人证物证，这样才能避免很多冤假错案。” … 衙门，贴出了公告。 识字的给不识字的念，百姓知道了布告上的内容。 “黄巾道居然是邪教，亏得我还以为他们是好人，这群烂心肝的，要是再让我见着他们，定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我就说嘛，那些黄巾道的人看着就道貌岸然，原来果然是邪道，居然干出灭门之事，居然就是为了占有人家宅子，简直太坏了。” “黄巾道每次做法事，拿了不少好东西，虽说分文不收，可上供的瓜果鸡鸭鱼肉，他们全都拿走了，有时候还要拿粮食，原来就不是正道，这种邪道，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朝廷有令，各个衙门自然得照做，一时间，关于黄巾道是邪道的声音不绝于耳。 黄巾道从百姓夸赞，到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加上黄巾道对普通教众用的那一套，在朝廷出手后，他们就显得‘居心不良’。 几日过后，市舶司那边传来了信，信是送到高仪手里的，还有四妹手里。 这两封信的内容相差不大，摆到了龙案上。 沈青云沉默了许久，郑柔儿在一旁看着，不敢打搅他，就这么一直陪着他。 “林会，武阳县令，已经被抓，其家眷，都已经遭了黄巾道毒手，其子倒是个聪明的，已经去了宁港搬救兵。” 郑柔儿道：“宁港那边主要是同甘帮，同甘帮主要势力在海上，海兵要是去救援，损失一兵一卒，都可以花了大精力培养的。” 沈青云点头，“海兵确实不宜去昌原，黄巾道已经起势，贸然救援，反而适得其反，朝廷大军已经在准备，只等秋收之后，大举进攻。” 郑柔儿明白了他痛苦之处，作为皇上，却无法保证臣子的安全，庇护其家眷，着实让人痛苦。 “皇上，何不派一支小队，乔装一番，混入昌原，救出林大人？” 第506章 想建功立业 沈青云何尝没想到这个问题，林会是武阳的县令，代表的是朝廷。 黄巾道只要脑子没问题，肯定会把他藏起来，并且重兵把守，派人前去，把人安然无恙救出来，势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且派去的人必须能力出众，还是他的信任之人，沈青云不愿意看到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朝廷出兵要等到秋收以后，黄巾道为了羞辱朝廷，肯定不会直接杀了林会，所以林会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同时，林会是保护百姓以至于全家丢了性命，这样的忠臣烈士，要是不把人救出来，岂不是要寒很多人的心。 这也是沈青云为何这么矛盾的主要原因。 郑柔儿见他迟迟没有说话，问道：“夫君，你是还有其他顾虑吗？” “嗯，不派人去不行，派人去，就是让他们丢了性命。” “夫君，林会必须救出来，就算为此有人丢了性命，也在所难免，朝廷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忠臣，这才是重中之重。” 郑柔儿有些事看得要比沈青云透彻，认真道：“夫君，两军对战，要是主将身亡，亲兵都要受到处罚，这些亲兵多少条命都不抵主将一条命，因为主将才是这只军队的主心骨，现在，朝廷与黄巾道就在对战，而林会是主将。” 沈青云抬起头，看着她，从她眼里看到了果决以及坚定。 沈青云猛然回过神，是啊，是他钻牛角尖了，要想平乱，哪会没有流血和牺牲，这一路走来，死了多少人！ 沈青云脑子里过了一遍，已经有了人选，“吕植，脑子非常灵活，行事不拘泥，营救林会，非她莫属。” 郑柔儿对这些事一般不会擅自评判，谨记后宫才是她的权利范围，而前朝是夫君的。 郑柔儿纠结了片刻，如实道，“其实还有一人。” “谁？” “郑易。” “小舅子？”沈青云愣了一下，一直以来，郑易都被保护的很好，大小战事从来没让他参与，郑柔儿就这么一个弟弟了，怎么会让他轻易冒险，“此去危险，九死一生，你不要开玩笑了。” 郑柔儿捏紧了拳头，“这小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何尝没劝过，可这次他主动找到我，说是要去救林大人，还说林大人对他有恩，我已经说了许多，可他还是坚持。” 郑柔儿叹了口气，无奈道：“阿弟长大了，不想一直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我也想过，要是他在武阳丢了性命，我还怎么有脸见爹娘，可他不是动物，不可能一直听从我们的话而活。” 沈青云见她眼泪在眼眶打转，心疼地揽住她，“他要是在京城，有重兵保护，可一旦离开了京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尤其是武阳已经沦陷，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后果你真的能承受吗？” 郑柔儿没说话。 就算是自己死，也想保护阿弟，可阿弟不甘心这样活一辈子，她也只能选择放手。 良久，郑柔儿道：“他长大了，我不可能一直管束着，让他自己做决定，若是……我百年之后去向爹娘请罪。” 沈青云考虑了一番，道：“郑易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让他同吕植一起去，扮作普通人，如若有意外，让他们誓死护卫郑易安全。” 郑柔儿难过道：“夫君，本就是去救人，郑易掺和进去，反而添了乱，不如这样，不让他去武阳，让他去梁泊府，他这次出去，目的就是想建功立业，如何？” 男儿要建功立业，肯定要打仗，跟大真打，大真铁骑，勇猛无比，要不是靠计谋取胜，真要硬拼，根本打不赢。 讨伐叛军，相比起来，要安全的很多，等到秋收，派出的大将，都是他信任之人。 郑易可能也想过，到了那时，他连将领都难以胜任，这时候抢先一步，确实是个好机会。 “这小子，心气倒是挺高的，就看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了。” “夫君你答应了？” “我就这么一个小舅子，你也只有一个亲弟弟，我不答应还能如何。” 郑柔儿一喜，“夫君，你真好。” 沈青云道：“最近，爹老在我耳边念叨，说孩子太少了，多要几个才热闹，娘也说兄弟们多了才有伴，有什么事才有商量处，就连伍陆和鲁廷凉他们，也在拐弯抹角说子嗣之事，娘子，为夫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想法？” 郑柔儿笑了，露出了浅浅梨涡，“夫君，我能有什么想法，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再说，你最近不是天天去高婕妤那。” “吃醋了？” “哪敢。” “那就是吃醋了。”沈青云解释道：“在我心里，我的媳妇永远只有你，高婕妤那，完全是出于政治，说实话，我也挺后悔的，人家好好一姑娘，却被我糟蹋了，还要困在这深宫中，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总觉得亏欠。” “夫君若是觉得亏欠，可以给她子嗣，只要她有了子嗣，市舶司那边，高品也会更加忠心。” 沈青云诧异，“你刚才不是还在吃醋吗，怎么一下子又让我和她生孩子？” “夫君，你如果是大将军，是沈大人，你可以只有我一个妻，可你是皇上，是天子，后宫之中，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人有孩子，这不利于江山社稷，万一皇嗣出了点事，朝廷动荡，说到底，最后还是老百姓受苦。” 郑柔儿能有这番见解，沈青云还是很佩服的，这毕竟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能摒弃自身利益从大局出发，格局之大可想而知。 宋朝，就是子嗣单薄的问题，皇位的继承人根本没人争，因为只有一位活下来的皇子，皇位必然是他的，直到最后，还要从宗室里面挑选一个当继承人。 而清朝，九子夺嫡，能在九子夺嫡中胜出的，自然是人中龙凤，虽然残忍，但不得不承认，这样选出来的继承人，继承大统后，还是有一番作为的。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的让吕植和郑易都进宫一趟，具体如何，还要跟他们亲自说过才能做决定。” 第507章 头顶绿油油 吕植奉命前去武阳救林会，而郑易跟随他去武阳。 吕植看着这位皇后之弟，不解问：“郑公子为何要去武阳，皇上本意是想让你去梁泊府。” 郑易摆了摆手，“吕将军称为我为郑易就行了，你是上官，我是下属，至于为什么要去武阳，当然是为了救林大人。” 吕植冷下脸，道：“此去危险，我们一行人深入敌营，这时候你还要捣乱，到时候我们哪有空管你，你身份尊贵，咱们伺候不起，还请你向皇上说明其中厉害。” 郑易不乐意了，道：“放心，我不给你们拖后腿，你要是不满意，自己找皇上去，让我当出头鸟，你以为我傻吗！” “你……” 两人刚从大殿出来，都还没走出宫，这时，一个宫女在他们两人面前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有请。” 郑易抬手给吕植拱了拱，道：“大人先去准备一番，何时出发，记得通知我一声。” 吕植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立椒殿 郑柔儿的脸色很不好看，宫女太监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惹了主子不快。 好在这种低气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娘娘的娘家弟弟来了。 “阿姐，别生气了，生气容易老，你看你，都快长皱纹了。” “真的？小红快拿镜子。” 小红捂着嘴笑，道：“小少爷还像小时候那么调皮。” 郑柔儿立即意识到被骗了，打了郑易一下，“哼，别以为转开话题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不是说要去梁泊府，为什么又要去武阳？” “姐，我不能一直躲在人后，从前是你们保护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该站起来，把郑家撑起来。” “可是对我而言，并不需要你有多大出息，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过一生，就足够了。” 郑易摇了摇头，道：“我们郑家，各个都是英雄，保家卫国，满门忠烈，祖宗们有大志在前，我岂能浑浑噩噩过一生。” “可……” “阿姐，路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想保家卫国，想建功立业，我都清楚，可为什么是武阳，武阳是黄巾道的地盘，黄巾道势大，当下，连朝廷都不能立即派兵围剿，你却要去武阳，有没有想过，这将会是九死一生？” “阿姐的担忧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希望阿姐能支持我。” “你……”郑柔儿知道无法阻止他了，道：“让郑寻陪着你去。” 郑易摇了摇头，道：“郑易已经娶妻生子，郑家已经放了他奴籍，如今，他生活美满，不该打乱。” 郑柔儿道：“那我让皇上再给你派几个暗卫，不管如何，我要你活着回来。” 郑易没再拒绝，他要是再跟阿姐对着干，武阳肯定去不了。 …… 吕植一行人，悄无声息离开了京城，这次任务高度机密，除了沈青云信任的几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 对外，吕植还在军中，郑易也还在大将军府中。 他们离开的这日，郑柔儿乔装成普通妇人，站在城墙上，亲自看着郑易骑马离开。 郑柔儿已经许久没有出宫了，难得出来一次，打算去罗记香铺逛逛，如今这京城中，香铺最好的就要属罗记了。 二妹有百跃那边的人脉，同甘帮也有熟人，加上还有个妹夫柳开在市舶司，因此，她的香铺，香料最齐全，质量也最好。 郑柔儿刚到门口，就有姑娘迎了上来，“夫人是来看香料的吗？二楼有雅座，请让奴婢带您过去。” 郑柔儿点了点头，铺子的伙计态度很好，又是姑娘们当伙计，不会唐突了店里的女顾客。 “我找你们东家，你们东家在吗？” 伙计肯定不会透露东家的行踪，刚要找个托词，小红开口了，“我知道你们东家几乎每天都要来铺子里，她经常在二楼休息间，快带我们去吧。” 伙计看到她们这么了解东家，想了一下，道：“烦请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小红还想说什么，郑柔儿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话，道：“反正闲来无事，这些架子上放了很多香，我们挑挑看，说不定能挑一种喜欢的。” 两人去了货架旁边挑选香料，这时门口又进来两人。 “沈姑娘，听说这家香铺里面有一味香，不仅好闻，而且还有安神的作用，作为朋友，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了，去晦气，迎好运。” “温公子你太客气了，这次多亏了，多方打点，才让我从那牢狱里出来。” 郑柔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通过架子往外看去，就看到了沈五姐正在跟一位公子同时进了铺子。 小红要出声，被郑柔儿拦住了。 这边的沈五姐并没有看到郑柔儿，举止间，和温桓很亲密。 这温桓出手阔绰，买了铺子里最贵的香，两人有说有笑又出去了。 这时，两个姑娘是铺子里的伙计，小声议论：“这个温公子还真是忙，上午都才带春桃姑娘买香，这下午，又带了朱夫人买香，我瞧着他对她们都有点那个意思，就是不知道喜欢春桃还是……” “你别说了，要是被东家听到了，肯定要罚咱们。” 两人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这会儿，上去请示的伙计已经下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二妹。 “娘……”二妹刚开口喊娘娘，意识到这是外面，于是住了嘴，上前挽住郑柔儿，对店里伙计道：“我去招呼贵客，不许来打扰。” “是” 几人上了二楼休息间，说是休息间，其实有好几间房，里面一应俱全，连小厨房都备着。 “这里还真别致。” 二妹笑道：“我在铺子里的时间比家里还多，忙的时候就在这里吃喝睡觉，要是不收拾好点，还怎么住人。” 郑柔儿想到刚才的事，问道：“五姑她跟男人来买香，而且听铺子里的伙计议论，那男人似乎左右逢源，五姑本来就闹着要和离，要是那男人说几句甜言蜜语，朱老七头上要绿油油了。” 二妹哼了一声，“谁能管的了她，奶都那么骂她了，你看她听了没有，依我看，就不该让她留在京城。” 第508章 急报 郑柔儿听二妹这么说，也不好继续议论这事了，想着等回宫了，找几个盯着沈五姐，只要不闹出大事就行。 郑柔儿在铺子里挑中了几款香，这时，听到二妹道：“没开香铺之前，我都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喜欢香，就拿五姑说吧，有哪些钱还不如去买些金银首饰，可她几天就要来买一次，说是京城里的大家贵族都在用香，要是自己不用就要落了下乘，这风气，好像越来越盛了，我这铺子里的生意一个月比一个月好。” “听娘说，你们几姊妹中，二妹你最擅长经商，你这生意好，都是你自己挣出来的，要换成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二妹听了挺享受的。 “急报，加急报……” 外面传来声音，郑柔儿探头一看，正好看到几匹马飞速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二妹眼皮一跳，道：“急报？难道又有战事了？” 算起来，小叔登基才一年多时间，昌原和梁洲那边黄巾道起势了，按照目前这架势，全面占据郡县只是时间问题。 郑柔儿说：“二妹，改日再聊，我先回宫了。” 二妹道：“好，我送一下娘娘您。” …… 宫门守卫一路放行，急报直接呈上了龙案。 沈青云看着急报上的内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皇上，信奏上写了什么？” 沈青云把信给了伍陆，让他亲自看。 伍陆看完，脸色大变，“武州和巴州也被黄巾道占了，如此说来，黄巾道筹谋得了四州，真要任由他们发展下去，等他们取得了所有郡县，到那时，朝廷就算出兵，恐怕一时也难以收回。” 鲁廷凉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生气道：“鼠蚁之辈，难登大雅之堂，黄巾道偷偷摸摸这么多年，有本事光明正大与各大霸主争啊，现在看到新朝成立以后，再来分一杯羹，简直可耻。” 沈青云道：“说到底，还是天底下人不服新朝，黄巾道只是现在冒了出来，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黄巾道！” 众人都没有吭声。 沈青云道：“让阿肯，阿秋， 叶禄讨伐黄巾道，同甘帮的现任帮主阿全以及阿添他们全面配合，先阻止黄巾道继续扩张，等到秋收以后，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不可啊。”伍陆急忙道：“御驾亲征极其危险，新朝初立，皇上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朝廷将会再次动荡。” 鲁廷凉也道：“朝廷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将军，派他们去足矣，皇上您高坐朝堂，才能犹如定海神针。” 沈青云抬手，道：“黄巾道势必要清剿感军，御驾亲征很有必要，正好朕可以看看大安的各个州郡，已经大好河山，此事朕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再多说。” 伍陆和鲁廷凉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了，要是皇上御驾亲征，有助于高涨将士们的士气。 再说，皇帝能取得天下，靠的就是一场一场战打下来的，在他们还没跟随皇上之前，皇上就已经在成了百跃那边最大的势力。 在大真攻打的时候，前朝只知道投降割地赔款，满朝文武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去守岩门关，要不是皇上挺身而出，岩门关在面对大真和朝廷两面夹击下早就破了。 在朝廷上了一年的早朝，他们俩都差点忘了，皇上在马背上可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两人恭敬行了个告退礼。 …… 悯农司 “冯知事，我们已经去田地里好几次了，庄稼长得好，虫害也控制住了，你咋还愁眉苦脸？” “肥料，再施一次肥料，等到秋天，那才是真正的大秋收，但这肥料跟我预想要的有区别，效果可能不会那么好。” “大人，瞧你说的，肥料不都一个样，家畜的粪便，庄户人家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冯柏杉摇了摇头，“家畜粪便虽好，可庄稼要是有几十亩地，能一一顾得过来吗，等他们施完肥，都已经秋收了，那施肥又有什么效果！” 小吏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吏也是精通农事之人，自然知道，庄稼户靠的就是男丁多，家里男丁多，干活的人就多，施肥耕地挖土，哪样都是力气活。 这就看庄稼户壮劳力多不多，勤不勤快，也只有勤快的人，收成都比别家好。 周峰却听出了冯柏杉的深意，“大人，你的意思是，要弄一种肥料，能代替目前的家畜粪便吗？” “不错，这种肥料不需要像粪便那么一桶一桶的挑。” “大人，你的想法虽好，可不挑，又要怎么把肥料运到地里，难道就在地上挖个坑，然后拉屎拉尿跑过去？” 小吏话里满是嘲讽之意，冯柏杉没有在意，周峰却多看了那小吏几眼。 “有种沤肥法，倒是可以挖在土地旁，这样能节省很多人力，不过这需要时间，眼下已经来不及了，如今，还是得用粪便。” 周峰想了想，道：“大人，等秋收过后，百姓闲下来之后，倒是可以开展沤肥。” 冯柏杉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现在我们也不能放松，还是要去各个村鼓励他们去施肥，能施多少施多少。” “是” 到了下衙时间，冯柏杉都还在办公务，冯晨来找他，冯柏杉这才放下毛笔。 “晨儿，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爹，我听外面人在传，又要打战了，梁泊府那边还被黄巾道占了，娘和外公他们都还在梁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冯柏杉手上没有可用的人，派人回去救也不现实，而且就算派人去了，梁洲都已经被黄巾道掌控了，也是白白让人去送死。 “晨儿，梁洲那边不止有你的亲人，就连圣上的亲人，也都还在那边，墉县就是皇上的老家，墉县在梁洲境内，这种时候，我们要相信朝廷。” “朝廷说会派大军去征讨黄巾道，可大军一直没有出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冯柏杉是知道一些的，国库空虚，就算出征，也得大量的粮草，而朝廷之前已经跟大真开战粮草不足，要是强行打战，到最后还是老百姓受苦。 冯柏杉摸了摸儿子的头，道：“朝廷各位大臣，以及皇上，都在为这事谋划，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行了。” 第509章 春桃告密 立椒殿 “娘娘，春桃姑娘求见。” 郑柔儿正在看书，听到小红的话，放下了手中的书，好奇问：“春桃？她已经许久没进宫了，就算我几次邀请，都是称病，与那些贵族学校夫人小姐们，更是不来往，我还以为她故意如此做，这会儿，怎么会突然想进宫？” “娘娘，小红哪里知道这些，要见她吗？” “她的举动太反常了，之前好像是要撇清关系，如今要进宫，不知是什么目的？但她又及其聪明，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禀报，不如这样，先让她入宫。” “是。”小红一挥手，吩咐太监。 没过多久，春桃来了。 再次见到春桃，郑柔儿没想到她的变化这么大，不止变得漂亮了，整个人也精神十足。 “春桃，多日不见，看来你过的不错。” 春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多亏了娘娘庇护，如今我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还有银钱，不用再过着伺候人的日子。” “你过的好就行，也不免朝廷费这么大得劲把你接回来。”郑柔儿看似无意间说了这话，其实是在提醒朝廷对她的恩典。 春桃也知道这点，不然今天不会进宫，“娘娘，我是来向您告密的。” “哦，告密？什么秘密？”郑柔儿脸色缓和了一些，听到这话，还是很高兴的。 春桃道：“京城有位温公子，为人长袖善舞，尤其是喜欢流连在女眷中，而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郑柔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她已经从二妹嘴里知道了。 春桃一直仔细观察郑柔儿的反应，见她如此淡定，便知道这件事皇后娘娘早就知道，很庆幸自己来这一趟来对了。 春桃继续道：“我当时气不过，觉得真心错付，便跟踪了温公子，才知道他与朱夫人也……” 郑柔儿打断她的话，道：“你进宫一趟不容易，难道是为了跟本宫说这些男女情爱之事？” “不敢，不敢。”春桃急忙解释，“我发现朱夫人家对门那户人家，似乎与温公子认识，我也故意接近过朱夫人，发现她极其喜欢香。” “喜欢香怎么了，京城中喜欢香的女人可不少。”小红哼了一声，提醒春桃不要说废话。 春桃一笑，道：“小红姑娘说的极是，可我发现朱夫人喜欢的香可不一般，因为我与朱夫人走的近，她邀请我去她家中小坐，也恰好跟她一起闻了香。” 郑柔儿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并没有催促春桃，而是在脑中迅速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春桃继续道：“那香，确实好闻，起初我没怎么在意，但闻过那味道之后，实在是想念，便去罗记香铺买，却发现怎么都买不到那味道的香了，我问了朱夫人，才知道这香是别人送她的。” “那香有问题？”小红这下听出了不对劲，焦急问道。 “实不相瞒，我之前还没发现，又去朱夫人家闻了几次之后，再过些日子，我发现想那香想的紧，抓心挠肺的，甚至当时在想，只要朱夫人再给我闻闻那香，这辈子死也值得了。” 郑柔儿吓了一跳，小红同样吓了一跳。 小红道：“那香真的这么厉害？” “确实如此。”春桃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我当时去找朱夫人，却没找到朱夫人，只能硬挨，等过了那股劲儿，我才意识到是香的问题。” 郑柔儿问道：“只要挨过那股劲儿，就没事了？” “娘娘，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到了夜晚，这股念想又冒了出来。”春桃经过那么多困难，才回到大安，不想再犯错，“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可身体不受控制，我还是去找了朱夫人，只是还没来得及敲朱夫人家的门，便被对门那家公子叫住了。” “然后呢？”小红忍不住问道。 “当时我只想着香，哪里顾得上其他人，直到那位公子说朱夫人与朱老爷当天吵架了，说我这时候上门可能会不方便，还说朱夫人帮了他很多，所以也想为朱夫人做点事。”春桃嘲笑道：“我当时竟然鬼迷心窍的信了，然后去了他家，他家点着香炉，我们说了会儿话，我心中那股焦躁急切才慢慢舒缓。” 郑柔儿问道：“你们既然都谈话了，怎么会连那位公子的姓名都不知道？” “是啊，谈话了，但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姓名。”春桃回忆当天，道：“我后来就回了家，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所以才有了今日进宫之事，娘娘，我说是向你告密，其实也是求你相救，我总觉得之前那股情况还会出现，要是有外力相助，说不定能熬过去。” 郑柔儿心中暗叹，这就是春桃的聪明之处了，确实是来告密，然后又说要她相救，这就是不邀功的意思。 郑柔儿对春桃越发喜欢了，道：“不如这样，你先在宫中住下，要是在发现之前的情况，本宫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是，娘娘仁慈。” 春桃来的当天下午，就出现了那种情况，当时春桃说了自己又想闻香了，就被小红关了起来。 春桃被关，大吼大叫，甚至还出现了自残的现象，郑柔儿看着，被吓了一跳，要不是春桃之前的那番话，还以为她是故意而为之。 “娘娘，太医来了。”小红禀告。 郑柔儿点了点头，道：“快去给她看看。” 太医和小红进去了，哪里知道春桃看到门打开，不要命似的往外跑，小红把她钳制住，她居然还反抗，力气十分大，小红会武都差点没按住了她。 小红索性一手刀劈晕了她。 太医仔仔细细把脉，郑柔儿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在一旁。 “回禀娘娘，这位姑娘从脉象上并无病，可能有点体虚之症，一般女子都有这个症状，只需要注意意识即可。” 小红道：“太医，你再仔细瞧瞧，刚才她那样子你也看到了，怎么可能没病。” 太医摸了摸胡子，道：“娘娘，臣确实看不出她有病，不如再叫几位同僚过来？” 郑柔儿沉下脸，道：“小红，多找几位太医来。”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 沈青云对魏腾道：“走，去后宫看看。” 第510章 人质 沈青云来到了立椒殿。 “娘娘呢？” 宫女行了礼之后，带着他去找郑柔儿。 等走近，沈青云听到了撞击声，郑柔儿正守在屋子外，看着春桃不停地撞门，想要冲出来。 “夫君……”郑柔儿看到沈青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朝着他走了过去。 “听说春桃情况不对劲，我过来看看。” “夫君，春桃一直求我放她出来，人魔怔了似的，可她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说之前那些话都是胡说，让我放她出宫。” 沈青云示意侍卫推开房门，一得到自由，春桃发疯似的冲了过来，侍卫动作很快，拦住了春桃。 春桃无法挣脱，对着侍卫又打又骂，整个人像个疯婆子，还对着郑柔儿大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沈青云见她这样，像极了后世那些吸毒的人，这时，春桃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法交流。 “把她打昏。” 侍卫一掌心刀打在春桃后脖颈，刚才还在闹腾的人立马昏了过去。 太医们一一给春桃诊脉之后，结论都是一样的，春桃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郑柔儿把和春桃的谈话全都告诉了沈青云，沈青云越听脸色越沉。 “是黄巾道，如果真的如春桃所说，那黄巾道应该就是靠乌香丹控制人，乌香丹燃烧能使人上瘾，每过一段时间就得吸，否则，就是春桃这样子，春桃的程度应该还不深，不然，也不会控制住自己。” “夫君，乌香丹真有这厉害，什么香居然能控制人，太不可思议了。” “还要查，要是能弄到乌香丹就最好了。”沈青云道：“我已经派人去抓了，应该能有所收获。” …… 巷子里，突然来了大批官兵。 “岳护法，不好，外面来官兵了。” 齐岳脸色一变，属下道：“岳护法你先走，属下们护送你离开。” 齐岳没有犹豫，立即就要逃，无论这些官兵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为了以防万一，都必须离开。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巷子的两头都已经围了大批官兵，还有一批正朝着他杀来。 带队捉拿的将领是占流，看到一行人想逃，大声道：“抓住他们，留活口。” 占流身边能人不少，面对危急情况，誓死护卫他的人死了不少，官兵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再这样下去，今日必死在这里。 突然，他跳墙而入，进了朱家宅宅，等到占流他们冲进去的时候，齐岳匕首已经架在了沈五姐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沈五姐吓的尖叫，看到官兵上前，大骂：“退后，都退后。” “占将军，这是那位，现在怎么办？” “哪位？” 属下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道：“她身份特殊，要是真的有任何闪失，我们恐怕无法交差。” 占流没动，根本没有打算放贼人离开的意思。 “我说退开。”齐岳知道，要是在拖延下去，自己肯定逃不掉，这么多官兵，真要落入朝廷手里，自己死就算了，肯定还会株连家人，于是，他发狠，匕首刺进了沈五姐的脖子里。 鲜血往下流，吓得沈五姐哇哇大叫，“娘，爹，小弟啊，救我，救我，这些人他们想要我死啊。” “占将军，要不我们还是先退开点。” 占流举起手中的长枪，道：“放开她。” “哼，我又不傻，放开了她我还有命！”齐岳发狠，手起刀落，沈五姐一根手指被他砍了下来。 “啊……” 沈五姐差点痛死过去，原以为齐岳温尔儒雅，是个谦谦君子，让自己帮他一个忙，她也配合，没想到这人居然划她的脖子，切她的手指。 沈五姐再傻也知道被骗了，这个齐岳，心狠手辣，自己落在他手里，肯定必死无疑。 “救我，救救我……” “占将军，要不咱们还是退后吧，再这样下去，她恐有性命之忧啊。” 占流无法，只能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道路。 “都退后，退后。” 官兵被逼退出了院子，占流已经让人禀告皇上，看这件事到底要如何处理。 这位毕竟是皇帝的亲姐姐，真要丧了命，他们这些人全都得掉脑袋。 双方僵持住，院子里，沈五姐痛苦哀嚎，齐岳从门缝里观察情况。 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齐岳眼中全是杀意。 等在外面的占流耐心耗光，怕再这样下去被贼人溜了，正想不管不顾冲进去，院子门突然打开，所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朱老七被推了出来，而他已经成了个死人，眼睛瞪得很大，可能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有人，退出巷子，不然我数十声，接下来又是一条人命。” 院子里，沈五姐鬼哭狼嚎，孩子们也在嗷嗷哭，占流守在外面，进退难两。 眼看贼人就在眼前，却要白白放了他，下次再抓，就不是那么好运了。 “十……”齐岳数到了第十声。 院子的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个半大的孩子。 沈五姐撕心裂肺大喊：“儿，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占流咬牙，道：“先退出去。” 眼前的情况，根本无法等到皇上指令，已经死了两条命，全都是沈五姐的至亲之人。 皇宫，沈青云听到了羽卫军的汇报。 “还请皇上下令。” 沈青云就算再不喜欢沈五姐，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怕沈老头和陈氏承受不住打击。 想到父母那发白的头发，沈青云闭了闭眼，道：“人质平安要紧。” 羽卫军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匆匆出宫复命去了。 朱家 官兵已经全部退至巷子外，占流无声做了几个手势，弓箭手四处散客，寻找街头的建筑群埋伏地。 并且可能逃跑的四个方向，全都布下了埋伏。 “准备一匹马。”齐岳挟持沈五姐已经到了巷子口，冲着官兵大喊，“快给老子备马，否则，她第二根手指可又要不保了。” 占流咬牙切齿道：“牵马来。” 一匹马牵了出来，齐岳大喜，挟持着沈五姐上马，那一瞬，齐岳手中的匕首已经离开了沈五姐的脖子。 占流做了个朝下的手势，暗处埋伏好的箭射了出来，射中了齐岳的右手。 占流抓住机会，朝着齐岳杀了过去。 第511章 抓到大鱼 占流身经百战，驰骋沙场上，杀过无数敌人，齐岳哪里是他的对手，加上他又顾忌着沈五姐，所以当长枪刺过来的时候，他根本闪躲不开。 长枪刺中了他的肩膀，在抬头，无数把刀比在了他的脖子上。 …… 刑部 原霄揉了揉眉心，原以为审问了阿丁，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又来了个黄巾道的，并且还是手握乌香丹的。 张信过来禀报，“大人，审出了不少东西。” “哦，快给我看看。”原霄迫不及待拿过张信手上的审问记录，越看，越心惊。 “再派一些人，对齐岳严加看守，不能出任何闪失，我要立即进宫一趟。” 原霄安排好一切，还是不放心，道：“张信，你亲自看管犯人，没有我的命令，无论是谁，都不能私见犯人，还要注意，不能让犯人自尽。” 张信拱手，“属下遵命。” 刑部虽然人才众多，年轻一辈中，还是属他最得看重，张信也庆幸做的那几次决定都对了，如今，不敢有任何骄纵，要想在刑部往上爬，就必须沉得住气。 皇宫 沈青云正在批阅奏折，因为决定要御驾亲征，要把一切安排妥当，以及监国重任，丝毫不能马虎。 唯一让他值得高兴的就是今年的庄稼了，虽然一波三折，先是旱灾，后面又是虫害，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而且其他地方也没听到有灾害，只要等到秋天，必定会丰收。 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这还是给沈青云提了个醒，军政改革后虽好，与之匹配的经济还跟不上，要是不及时做出调整，随着时间越久，等到矛盾到了无法解决时，就是朝廷崩溃之时。 “皇上，原霄大人求见。” “哦，原爱卿啊，快让他进来。” 原霄进来后，刚要行礼，就听到沈青云道：“原爱卿，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有话但说无妨。” “皇上，这是审问出来的内容，没想到，这次抓了一条大鱼。” “哦，快给朕看看。” 魏腾立即上前，拿下原霄手中的纸，恭敬地送到了沈青云手上。 沈青云迅速看完里面的内容，问道：“原爱卿，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皇上，据那齐岳所供，朱老七身边的那个女人是黄巾道安排的，不仅如此，这个邪道里做的事几乎都是一样，只要是对他们有用的人，都送人送乌香丹，还有那所谓的赐福神水。” 原霄在这里没有提起沈五姐，其实根本不用说的太明白，沈五姐身边出现的男人，以及乌香丹，就足以证明黄巾道费了不少心思。 而沈五姐身份特殊，那么，黄巾道肯定想利用沈五姐，把爪牙伸向皇宫，亦或者说，伸向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 “不错，原爱卿你说的很有道理，乌香丹有致瘾效果，只要上了瘾，就成了邪道的傀儡，关键时候，就是一柄利剑，这黄巾道背后肯定有个歹毒的谋士，观看黄巾道的一系列作为，计谋都歹毒，虽然短时间能取得成效，但图谋天下，又岂是靠那些见不得人的歹计。” “皇上所虑甚是。”原霄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得不说，皇上看问题远比他看的明白，“国安司的闹异是奸细，但据齐岳的交代，以及黄巾道中目前掌握的各种消息，臣大胆推测，除了闹异，绝对还有其他人。”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心中有数就成，朕把这件事交给你调查，一旦有怀疑对象，直接拿下审问，朕花了那么多心思的国安司，绝对不能成为攻击朝廷的利刃。” “皇上英明，臣必定揪出所有内奸。” 原霄想了想，又道：“邪道中的级别，分为普通教众，领教，分护法，大护法，堂主，最后就是道主，也是黄巾道的领袖，据齐岳交代，他就是分护法，而这样的分护法还有很多。” 沈青云冷笑一声，道：“黄巾道还真是无孔不入，最近起势的邓济，邓生，邓由，他们呢，在黄巾道中属于什么级别？” “皇上放心，犯人已经严加看管了，等臣出宫，第一时间去大牢里审问。”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朝中，国安司，其他衙司，看样子都有邪道的人，你要保护好犯人，从他嘴里伸出更多的秘密。” “是”原霄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臣还有件事想不通，供纸上交代，黄巾道是真的能通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打雷，呼风唤雨等，这些神技对他们易如反掌，世间，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沈青云不屑道：“不过是用的小把戏，就跟街头那些杂耍艺人差不多，要让他们表演，十八般武艺，武艺高强，，可你让他们与兵士对打，却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听皇上一番话，这么久的困惑总算是解了，看来黄巾道所谓的打雷，呼风唤雨的本事，也是用了一些雕虫小技。”原霄说到这里，放心不已，“难怪打雷次次灵验，呼呼风唤雨却十有三灵，他们倒是聪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呼风唤雨’本事，看来上次出现的大蛇，戒鞭，天谴，都是他们设的局。” 沈青云却想的是另一个问题，“大部分邓济，邓生，邓由，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起势，如果黄巾道的堂主和道主看着他们势大，能掌控得了吗？而且他们还是三兄弟，要是三兄弟联手，堂主和道主又算得了什么？或者，堂主和道主，还有更大的势力？” 这番话一出，原霄再次严肃起来. “皇上，邓家三兄弟已经掌握了四州，要自立也是完全可行的，要么他们对堂主和道主忠心耿耿，要么，堂主和道主对他们无可奈何，目前来看，黄巾道内部并没有乱，所以臣更倾向邓家三兄弟忠心耿耿。” 沈青云不置可否，忠心耿耿或许有，但三兄弟都起势了，体会到了权势的至高无上，是否还能忠心？ 第512章 昌原州城失陷 武阳，衙门。 一群女人低低哭泣，士兵各个佩戴武器，英勇威武站在那。 管事嬷嬷小声道：“别哭了，都快别哭了，要是惹恼了大护法，丢了性命，可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你们。” 一群姑娘，听到这话，果然不敢再哭出声，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大厅里，歌舞升平，端坐在主位的邓生容光焕发，风光无限。 “哈哈哈，朝廷大军又如何，都过了好些日子了，也没听到他们出京城，怕是被我们的大军吓到了，躲在京城当缩头乌龟。”说话的是一武将，名叫孙怀。 另一武将，钟应道：“朝廷大军又如何，就算是他们来到城门口，老子也能把他们打回去。” “好，不愧是咱们道里的勇猛将士。”主位上的邓生，见武将那边欢声笑语，酒肉不断，倒是文官这边，一个个都很沉默。 邓生注意到这种情况，推开身边的女人，问道：“向先生，酒菜不合胃口？” 谋士向梨朝着邓生拱了拱手，道：“大护法，我心难安啊。” 邓由关切问道：“向先生，可是有烦恼，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说出来听听，或许可以解决。” “唉，耳中不静。” 邓生听到这，大声道：“都停下，停下。” 舞女们，奏乐声，以及武官那边，全都停了下来。 “先生，可安静了。” 向梨继续摇头。 邓生皱眉，仔细听了听，听到了哭声，于是问道：“何人在外面哭？” 很快便有人上前，在邓生耳边说了几句，邓生脸色尴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先生要是还觉得不安静，不如先去后宅休息，如何？” 向梨站了起来，朝着邓生拱手，“既如此，那在下先告退了。” 向梨一走，另外几个谋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了起来，“大护法，在下觉得乏了，想早点离席。” 邓生眼睛眯了起来，盯着他看了又看，看得那人发毛。 “袁先生，你与向先生，还有李先生三人一起来投效，我看中你们，想要你们辅助，成就大事，向先生一走，你也要走，这是故意的吗？” 谋士袁成笑了笑，道：“大护法那里的话，我实在是身体疲惫，并无他意，还望您不要多想。” 邓生板着脸，道：“既然袁先生累了，那就先休息。” 袁成恭敬道：“那袁某就先告退了。” 李宏本来也想离席，但邓生刚才说的那番话，明显怒了，这时候不宜再火上浇油。 另一边，袁成离开之后，快步追上了向梨。 两人路过后宅的时候，看到一群士兵正驱赶着一群女人，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进了屋，透过门缝发现没人偷听，这才卸下心防。 “大护法奢侈荒淫，有勇无谋，看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像能成大事的人，我们来投，恐怕下错了棋。”向梨拍着膝盖，一脸懊恼。 袁成小声道：“武阳已经被邓生拿下，下一步就要夺取州城，等到三郡到手，昌原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咱们兄弟几人暂且先等等，帮他取得更多的郡城，到那时，在审时度势，如何？” 向梨叹了一声，道：“原以为黄巾道真是那救天下苍生之道，我们三兄弟前来投奔，才知道黄巾道就是鸡鸣狗盗之辈，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没了回头路，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袁成道：“朝廷那边，已经派出大军，可大军迟迟没有抵达，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朝廷那边用了缓兵之计，可能是粮草不足，第二种，就是朝廷那边等着大招，等到出招，黄巾道必败。” 向梨担忧道：“怕就怕，两者皆有，到时候，我们兄弟三人，也要随黄巾道殒命。” “你也不必太担心，就算昌原失了，还有巴州武州以及梁州，邓生确实难成大事，刚占领武阳，贪图享乐，到处搜罗美女，不顾她们的身份，其中不乏他人之妻，实在是道德败坏，说不定其他护法，与他截然相反，到时候再择一良主，我们可以绝处逢生。” 袁成说的也正是他们未来的路，听到这里，向梨笑了笑，“正是，正是，还是你会谋算。” 袁成继续道：“新天子来路不正，我们讨伐他，顺应天道，有了黄巾道起势，其他暗处势力，不会一直隐匿，这天下，终究还是不太平。” 黄巾道用了十天，夺取了昌原州城，消息传到京城时，已经到了秋天。 农忙时节，百姓忙的脚不沾地，粮食一袋袋运入粮仓，大丰收的喜悦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 今年粮食大丰收，一家子不会饿肚子了，有活路了。 要说哪个衙司部门最忙，当属户部了。 纪信厚带着一大批官吏，夜以继日处理公务，尤其是各个地方的税收。 看到账本上满意的数字，这么久以来，纪信厚的眉头第一次舒展了。 虽然无法让朝廷一下子富裕，按照目前的数目下去，只要三年，国泰民安。 也是到这时，纪信厚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花那么大的精力去请冯大人，光是冯大人在农业上的作为，足足让粮食增产了三倍，要是没有水灾和虫害，增长到五倍也是没问题的。 就连昌原州城失陷的阴霾也暂时扫开了。 沈青云看着户部呈上来的一部分奏报，高兴不已，第一时间先把官吏们的饷银恢复，并且还有给些补偿，安定人心。 至于宫中用度，还是如之前一样，后宫未添秀女，按照目前的开支用度，还是可以继续维持。 郑柔儿却忧心忡忡，秋收过后，粮食收了上来，就是御驾亲征了。 她亲眼看到沈青云每晚到深夜，就是为了亲征各项事宜。 沈青云还在想监国的人选，伍陆是他的心腹，无论做何事，总是能为百姓考虑，政见也与他一致。 至于鲁廷凉……要是留在朝廷，肯定会和伍陆唱反调，两虎相斗虽好，但他在外亲征，要是因为争论误了正事，反而不好。 沈青云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郑柔儿，后宫之事还是不能让她插手，倒不是怕她争权，而是不能开这个先河。 这时，沈青云想到了沈老头。 第513章 主动请缨，随圣上出征 “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沈青云道：“此次御驾亲征，留守后方的人乃是爹，只要爹在，主心骨就在，另外我会留下一些心腹，让他们共同管理朝政，你要是有不便的地方，只管跟爹开口，让爹去传达你的意思？” 郑柔儿本来见沈青云这样安排，还有些失望，后宫确实不能干政，这种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听到他这话，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夫君，你放心，我是一国之母，哪会有不便之处，你且安心去，我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沈青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朝廷大事，要是有失策的地方，难免会怪在女人头上，你从一开始就不掺和进来，这种罪名也落不到你身上，你好好抚养孩子，等我凯旋。” “嗯。” …… 朝廷要御驾亲征，很快事情便传到了各地，黄巾道的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引起了不小震动。 他们原以为朝廷会派大将前来攻打，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皇帝御驾亲征。 巴州与武州交界处，一个叫香丛的城池，此时，驻扎着黄巾道大军。 大护法邓济眉头紧锁，看着大堂里的一干文武，道：“此次朝廷大军前来攻打，各位，可有应对之法？”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人出声。 邓济发怒，道：“平日里，你们注意不是很多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都不肯说话了！” 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道：“大护法莫急，朝廷大军尚未出京，方向不明，一时半会儿只见，我们这里还是很安全的，等到朝廷大军明确了攻打方向，到时候再做安排，见招拆招，咱们不必惧他们。” 邓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道：“田先生说的很有道理，那依先生之看，朝廷大军落脚何处？攻打何处？” 田皓细细琢磨了一下，道：“原州，朝廷大军应该会去原州，原州的守城大将叫曾阿秋，是朝廷的开国大将，皇帝亲征，肯定会落脚在他这里。” 这时，一个武将站了出来，道：“在下不赞同田先生的猜测，汉州与巴州、武州、昌原相邻，朝廷大军驻扎在这里，才最有可能。” 另一武将也站了出来，“颜将军说的不错，怎么看都会来汉州，当务之急，咱们先行埋伏，只要他们敢踏入两州地界，定叫他有来无回。” 邓济看到将士这么勇猛，欣慰地笑了，“颜将军，张将军，你们不必着急，就算是他们到了汉州，到时候再做决断也不晚。” 自己手下的人什么秉性，他还是很清楚的，颜义和张岚虽然勇猛，胆识过人，但计谋上，却有所欠缺。 而谋士这边，虽然是文士，计谋和料事却是厉害，夺取巴州和武州，多亏了他们计策，才会如此顺利，而且黄巾道隐匿这么多年，在各方势力眼皮子底下发展，也都靠这些谋士出谋划策。 他对手底下的谋士还是很尊重的。 邓济看向谋士郭缝，问道：“郭先生，你是何看法？” 郭缝站了起来，拱手道：“刚才颜将军和张将军说的有道理，汉州虽然看着确实是最佳之地，但同时，危险也大，武州，巴州，昌原同时联手，将会把朝廷大军困死在汉州，如果朝廷大军灰溜溜回朝，将会遭到天下人耻笑，反观原州，要是在原州出兵，梁洲将可取。” 武将那边笑不出来了，毕竟两位谋士都说了原州，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原州了。 邓济激动地站了起来，“如此说来，梁洲岂不是危险了，三弟还在梁洲，得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还得告知二弟，让他随时增援。” 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 邓济看到大家意见一致，这才放下心来，道：“既如此，当即一个给二弟和三弟写封书信告知，田先生，这件事交由你去办。” “是，属下遵命。” …… 京城 “父亲，你想让我随圣上亲征？”张信回到府中，来到了书房，一番话交谈下来，明白了张槐的意思。 张槐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在岩门关的时候，就已经随圣上处理政务，此次亲征，正是立功的好机会。” 张信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可是有何不妥？” 张信道：“我在刑部，深受原大人重视，最近一直追查黄巾道，眼看就有了大进展，这时候伴随圣驾出征，不免有些半途而废。” 张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追查黄巾道固然重要，上面还有个上官，刑部有原霄在，暂时还轮不到你做主，还不如出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张信脸红了，不好意思道：“爹，实不相瞒，在岩门关的时候，我看见那些将军打仗，他们各个勇猛无比，我恐怕及不上他们。” 这才是他最大的顾虑，文采上，他可以不认输，可这武力上，却是实实在在比不上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也不是他想立功就能立功的，那么多武将在，就算是领兵，也轮不到他。 张槐一笑，道：“这次出征，又不是要你上阵杀敌，朕要你上阵杀敌，为父还担心，你可以做后勤工作，要是做得好，同样有功。” 张信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被张槐一提点，顿时明朗了不少，“是儿子想岔了，爹，你说的对，我这就去见圣上，主动请缨随君出征。” 张槐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张信匆匆离开的背影，欣慰道：“有儿如此，何愁家族不兴。” 上次用计，断了与族人的关系，不过是断尾求生，只要小辈争气，家族繁荣昌盛，又何必拘泥那些末枝细节。 …… 沈青云听到了张信的请求之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 底下的臣子上进，想要建功立业，他乐见其成。 关于这次出征的一切事宜，已经安排的妥当了，只等粮草先行。 沈青云把心腹大臣们喊到了一起，商量道：“朕在外，诸多事情还要仰仗各位，朝廷由太上皇主事，伍陆，纪信厚，原霄，张夫子协同，一切朝政大事，你们商量好之后，便由太上皇下令。” 被点到名的几人，纷纷行礼，“是，遵旨。” 沈青云视线落到鲁廷凉身上，问道：“鲁爱卿，可愿意随朕出征？” 鲁廷凉还以为自己被冷落了，听到这话，大喜，道：“臣愿意。” 第514章 金蝉脱壳 大军出征 沈青云上了香，祭祀完之后，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 一路南下，历经了一个月，抵达了原州。 阿秋早就等候，大开城门迎接，君臣许久未见，当着众将士的面来了个拥抱。 众将士欢呼，士气大涨。 曾阿秋跟随圣上进入了主营帐，隔绝了外面的欢呼声，而阿秋一改刚才的笑脸，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早在这之前，阿秋得到了密令，所以才有在众将士面前君臣相拥的画面，而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沈青云，而是占流。 占流拱手，低声道：“参见曾将军。” 阿秋担忧道：“圣上只带了五千人，梁州已经被黄巾道占领了好几个月，此去，怕是危险重重，唉，你们怎么不拦着圣上！” 占流讪讪道：“皇上决定的事，岂是我等能拦住的，曾将军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做好接应，一旦梁州那边打起来了，我们一定要保证圣上安全。” 阿秋想了想，道：“要是圣上已经进入了梁州，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战事，占流你速去领兵两万，驻扎在临县，以便随时接应圣上。” 阿秋拱手领命，道：“曾将军，别忘了军中一定要有圣上，只有圣上在军中，将士们才能安心，在外的圣上也最安全。” 曾阿秋拱手，道：“放心，这事我自有安排，消息绝对不会泄露半分。” 刚才在众将士面前，占流戴了个面具，好在从京城出发，沈青云当着万千将士的面，亲自戴的面具，也正因为这样，才能瞒天过海。 与此同时，占流不得不佩服，应该还没出征前，皇上就有了打算，所以才有戴面具这事。 想到这里，他隐隐地激动起来，皇上还是那个皇上，一旦到了战场上，便让人捉摸不透，恐怕黄巾道能人谋士再多，也不会想到这招金蝉脱壳之计。 …… “皇上，我们已经进到了梁州惠县地界，等翻过那几座座大山，就到了惠县城，是否还要继续前进？” 沈青云骑在马上，久违的自由奔腾感，“先沿河休整排，补充食水，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大军休整时，滴滴嗒嗒马蹄声传来，有人小声喊道：“快看，是小沈将军，小沈将军回来了。” 沈宇提前一步到州城打听情况，此时返回，肯定打探到消息了。 沈宇带着一队人马，来到河边，朝着沈青云行礼。 “情况如何人？” “城中暂时没有驻军，不过惠县离州城近，与梁泊府也不过两日距离，咱们只有五千人，硬攻肯定不行。” 沈青云自然知道，他们只有五千人马，而且长途奔袭，不适合打持久战，只有突袭，趁他们不备。 “惠县原县令还在吗？” “暂时还不知。” 沈青云想了想，道：“先去探情况，要是县令还在，说服他，最好能主动打开城门，这样伤亡最小，也是最稳的打法。” “是。”军中的探子，出了一队人马，离开了队伍。 沈宇在沈青云旁边坐下，问道：“皇上，要是县令被杀，城中是黄巾道，咱们又该如何打？” 沈青云笑了笑，道：“这就要看咱们沈小将军了。” 沈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末将愿意突袭。” …… 梁泊府 邓由手里拿着信，手撑着下巴，身边有美女伺候，堂下，坐着的是他的心腹。 “各位，这是从香丛那边来的信，信中写的是朝廷大军的事，你们也都看看吧。” 有小将上前，把信传给在场的谋士和武将。 大家一一传阅过后，邓由问道：“各位，你们觉得如何？” 谋士孙芳站了起来，拱手道：“大护法，朝廷大军已经抵达原州，看这架势，不是攻打梁州就是昌原，咱们这边确实早做准备，不如派伏兵前去拦截，只要朝廷大军来，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武将廖俊站了起来，拱手道：“大护法，给我兵马，属下去惠县，只要敌人敢来，我定斩杀其将领献上。” 孙芳皱了皱眉，这廖俊勇是勇猛，行事却是鲁莽，而且出了大护法，一般人的命令根本不会听，要是让他去守惠县，悬。 邓由思索了片刻，道：“既如此，那就廖俊你去守惠县，我给你两万人马。” 廖俊大喜，声音洪亮，“是。” 谋士马立站了起来，“大护法，万万不可。” 廖俊怒了，凶目圆瞪，“有何不可，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 马立拱手道：“大护法，在下不是怀疑廖将军，而是惠县与州城太近，一旦失守，对咱们的形势很不利，惠县肯定要派兵，但还需从长计议。” 廖俊怼道：“何须再议，敌人已经到了原州，我们要是再耽误下去，贻误战机，到时候后悔莫及，你担得起责任吗！” 马立吵不赢他，看向了孙芳，道：“孙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孙芳没吭声。 邓由见底下人的争执不定，出言道：“各位，咱们共谋大事，不要伤了和气，廖俊，既然马先生还有疑虑，咱们就再商量一二，你看可行？” 廖俊狂归狂，可不敢再大护法面前放肆，拱手作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邓由问马立，“那依马先生所见，该如何布置？” 马立想了想，道：“让廖将军与周将军一同前去惠州，再多加一万人。” 廖俊闻言，重重哼了一声。 邓由看了一眼孙芳，问道：“孙先生以为如何？” 孙芳道：“在下以为，此举甚妥。” 邓由大喜，“既如此，廖俊你与周兴一同前去惠县，务必要拦下敌人。” 廖俊与周兴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议事完，廖俊带着心腹去点兵了。 “廖将军，那马立着实分不清，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夹带私货，仗着他与周兴是亲戚关系，啥好事都要捞一捞，周兴他算什么东西，哪能与你相比。” 廖俊哼了一声，道：“那马立巧舌如簧，咱们说不过他，暂且等着看吧，等我在战场上砍下敌人首级，立下大功，到时候马立再如何狡辩，也休想分我的功。” 第515章 破惠县 夜幕降临，衙门府邸。 守将刘全愁的是茶饭吃不下，一整天唉个不停。 “为何大护法还不派兵来守惠州，听说朝廷大军已经到了原州，如若攻打梁州，惠州第一个遭殃，我信都写了好几封了，迟迟不见回信，大护法他到底是何打算？” 心腹属下见他如此，道：“将军，不若咱们弃城而逃，要是原州那边真的出兵了，咱们还有活路一条。” “出逃？”刘全倒是没想到这个方法，细细思索起来，不过片刻，再次摇头：“不成不成，咱们杀了那么多朝廷命官，就算是黄巾道那边无暇顾忌我们，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这城啊，弃不得。” 属下听他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要么黄巾道胜利，他们成为大功臣，要么被朝廷诛灭九族。 “将军，那要不我们再等等，朝廷大军才到原州，就算要出兵惠州，也需要时间，等那时候，大护法肯定早就派人过来了，州城到惠州，三日时间，就算是救援，也是来得及的。” 刘全哪能不知道，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没有大军驻扎在惠州，心里就不放心。 属下建议：“将军，你已经好几日没休息好了，不如让女人好好伺候，这几日，城由我来守，你看如何？” 刘全揉了揉眉心，道：“只能如此了，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将军分忧是属下该做的。” 刘全这几日冷落了小妾，小妾花容月貌，美若天仙，要是让她独守空房，岂不是浪费了，想到这里，火急火燎的往后宅去了。 城外，沈青云带领军队已经抵达了，只等城中沈青云放出信号，便可冲进城。 后宅 沈宇一行人，早已乔装入了城 ，到了城中，就等入夜之后前来刺杀惠州叛将刘全。 城中百姓都知道刘全宠爱小妾，那小妾还是他抢来的他人之妇，城中不少百姓暗地里骂他，骂他丧尽天良，同时，家中有美妇的有人人自危，生怕什么时候自家女人也被抢了去。 “这么快就完事了？看来这叛将不顶用啊。”躲在墙角等待刺杀的沈宇一行人，听到屋里的动静不过才一柱香，不由地咋舌。 好歹是武将，时间这么短，真是丢了男人的脸。 沈宇做了个手势，几人立马散开，然后沈宇带头，推开了窗户，跳了进去。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颗人头，那人都还在往下滴血，一双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城门上，正在守城的几位将士正在玩骰子，突然，天空中多了响炮，有火光在空中炸开。 “不好，这是敌人的信号，难道是敌人攻打城门了？” 城下，嘈杂无比，似乎很多人在跑，甚至还有人大喊：“刘全已死，朝廷大军即将破城。” 主将是军心所在，主将都死了，军队就是一盘散沙，而且这些军队都是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有经过正规军的训练。 于是，不少将士丢下手中武器将要逃命，守将提刀杀了要跑的几个小卒，大声吼道：“谁要是逃，他们就是下场。” 城墙上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可还不等他们松口气，城墙下，气势如虹的喊杀声袭来，他们拼命守城，可抵不住对方人马多。 天亮之前，城门被闭，沈青云带着大军进入城中，尸骸遍野，血流成河，俘虏无数。 府衙已经被收拾干净，沈青云进去的时候，还有不少将士正在往外搬尸体。 “将军，后宅女眷不少都是叛贼抢来的，是否要放她们归去？” 因为沈青云的身份不能透露，全军上下都是喊他将军，没人喊圣上，这也是为了保护他。 沈青云抬手，道：“先关起来，黄巾道那边不可能不做防御，惠县肯定还会陷入战火，先不要走漏风声，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城中，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清理战场，在黄巾道大军抵达之前恢复原样，这次才不会引起怀疑，而且城门也不能开了，这样才能防止消息走漏。 从天亮，一直忙活到天黑，城中百姓只知道又发生了战火，却不知道是哪两方的人在打，有人打听消息，那些将士却什么都不说。 黑夜再次降临，城中守卫已经全部变成了朝廷大军。 大厅，将领们正在议事。 沈青云坐主位，道：“要是黄巾道大军前来，让俘虏的将领出面，先把他们将领带来府衙，让他们与大军分开，然后围杀，只要将领死了，那些军队便不足为惧。” 沈宇大喜，“没想到惠州拿下的这么顺利，属下去挑选俘虏将领，保证这件事万无一失。” 沈青云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有精力打仗。” 众将士齐齐应是。 他们一路从京城而来，长途跋涉，又打仗，一个个确实乏困不已。 到了第三日，果然不出所料，城门下来了两万大军。 “快开城门，我们乃大护法帐下大将，我叫廖俊，他叫周兴，刘全何在，还不速速来迎。” 城墙上，一个将领大喊：“原来是廖将军和周将军，这就开城门。” 一队人马出了城，张云为首，来到了廖俊一行人面前。 “属下张云，见过两位将军。” 两人都认得张云，见到他之后，不满道：“你倒是来了，可刘全怎么不出来？” 张云尴尬笑了笑，凑到廖俊面前，小声道：“刘将军得了一爱妾，喜欢的不得了，最近日日与她缠绵，这不，还没起床，两位将军远道而来，由属下带你们进去，先休整休整，再共谋大事。” 廖俊闪过一丝厌恶，“这刘全，搞什么鬼，都什么时候了，举人还沉浸在温柔乡里，这厮迟早要死在女人身上。” 周兴道：“既如此，那在我们就先进城顾恒” “唉，等等。”张云笑着道：“刘将军说了，要是大护法派将军来了，不能让大军全部进去，这样吧，进去一半，我也好向刘将军交差。” 廖俊大怒，气的一脚踹在张云身上，“他算老几，还敢跟我讲条件。” 张云吃痛，龇牙咧嘴，“廖将军息怒，属下也是按命令行事，你要是不从，刘将军是不会放你们进去。” 廖俊大怒：“他敢！” 第516章 杀将 张云一行人出来之后，城门已经关上了，廖俊发脾气也没用。 廖俊招手，立即有兵士上前，他开口道：“刘全这厮猪狗不如，我们前来增援，他倒是摆起了官架子，去几个人，冲着城墙上骂，我就不信他不开城门。” 几个嗓门大，骂人厉害的小卒，朝着城墙上问起了刘全祖宗十八代，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冒，可骂了一个时辰，始终没人应。 “将军，这样骂下去也不是办法。” 廖俊气的啐了一口痰，举起刀要砍杀张云，被周兴拦住了。 “他忠于刘全，是刘全的属下，要是杀了他的爱将，等我们进城，又要如何相处，大护法让我来增援守城，不是让我等自相残杀。” 周兴与廖俊是同级，面和心不和，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不愿意同廖俊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他大手一挥，道：“一万人马就一万人马，应了刘全就是，将士们，跟我进城。” 廖俊见周兴带着人走，不好继续在这里骂人，哼了一声，也跟着进了城。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张云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带出的这队人马，全是监视他的，虽然朝廷给他许诺了好处，但还是不放心他。 要是他敢有任何暴露，这些人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城门再次打开，剩余的一万人马被人领到了郊外处驻扎。 进了城之后，除了一队护卫安全的人马，大军被安排了去处。 廖俊气势汹汹去衙门找刘全说理，周兴则是来到了城墙处巡逻，看看防御之事。 城墙上，周兴绕了一圈，问道：“这些兵士怎么都是生面孔，好像以前没见过？” 而且各个精神抖擞，比起之前，有不小的变化。 “回将军，这些将士都是刘将军重新征来的，都经过训练，刘将军每日都会来巡视，所以大家并不敢怠慢。” 周兴听到这解释，心中微微惊讶，在他看来，刘全勇猛不足，做事瞻前顾后，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能力，不由地对他高看了几分。 难怪不许大军进城，看来刘全是怕他们一来，夺了他的权，所有才有这样的举动。 “你叫什么名字？”周兴突然停住，看着守城的将领，气质非凡，身材健硕，这人看着实在是台面生了，所以才停下来询问。 被询问的正好是沈宇，沈宇出列，抱拳道：“回将军，属下姓沈。” “我观你气质不凡，如今是何身份？” 沈宇抱拳道：“一小将，不敢在将军面前献丑。” 周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人眼光一向不错，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军中，只要你有真本事，我不会亏待你。” 沈宇脸上一副大喜模样，单膝跪地抱拳，“属下多谢将军赏识。” 周兴看了一圈，没有看出任何不妥，于是带着他的人回衙门了。 早一步到了衙门的廖俊气势汹汹找刘全要个说法，可没看到刘全，倒看到一个陌生人。 “你是何人，怎么在刘全的院子？” 沈青云正在喝茶，见到他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道：“这里的院子归我了。” 廖俊本来大怒，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刘全好歹是惠县的守城将军，在衙门里，居然有人抢他的院子，哈哈哈，他这么窝囊吗！” 沈青云给他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将军，不如喝一杯？” “喝茶有什么意思，喝酒才痛快。” 沈青云招手，有人拿了一坛酒过来，沈青云起身，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将军请喝。” 廖俊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将，倒是对我胃口，你可比刘全痛快多了。” 廖俊拿起来，一饮而尽，一把擦了嘴角，道：“对了，还没问你，你是什么人，刘全怎么会愿意把他的院子让给你？” 沈青云道：“将军，酒你也喝了，在下跟你借一样东西。” “哦，借东西？何物？” 沈青云指了指他的脑袋，一字一句道：“你的头颅。” “什么，好大的胆子……” 廖俊话话还没说完，突然旁边冲出来一群人，把他团团围住，还不等他反应，长枪已经刺了过来。 这时，沈青云已经站在了最外面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廖俊大怒，“好你个刘全，居然敢派人来杀我，我可是有两万大军，等我把大军招来，要你不得好死。” 他是真的怒了，刘全一再挑衅，就算是大护法怪罪下来他也认了，刘全，他杀定了。 直到这时候，廖俊都还在以为是刘全在耍他，而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刘全派来的人而已，这也说的通为什么这院子会易主。 廖俊的卫护在进入衙门那一刻，就已经踩入了死局，在围杀下，很快廖俊就落了下风。 廖俊明显感觉到这群兵士训练有素，应付起来特别吃力，双手难敌四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廖俊的脖子上好几把刀，不敢再动，丢下了手里的武器。 他直勾勾看着沈青云，问道：“你到底是谁？” 沈青云笑着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沈名青云。” 沈青云？ 这个名字好熟悉。 廖俊突然脸色大变，结巴道：“你、你是、是皇……” “取下头颅。”沈青云吩咐。 廖俊话还没说完，脖子一痛，之后便没了意识。 血淋淋的头颅被丢在了地上。 后入衙门的周兴，进入衙门之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今日先不去见刘将军了，等明日吧。” 他转身就要走。 这时，张云拦在了他面前，道：“周将军，刘将军这会儿应该起床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会儿，不如先去见刘将军吧，等你们见了面，我的差事算是完成了，你看这样可好？” 周兴看了一圈，自己带了有二十几人，都是护他性命将士，就算刘全有意刁难，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周兴抬脚，又往前踏去。 在周兴离开后，衙门大门关上，突然冲出来两队人马，朝着周兴离开的方向而去。 周兴还没到刘全所在的院子，就闻到了血腥味，想要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了，两队人马把他团团围住。 周兴大怒，“刘全好大的胆子，难道他想背叛黄巾道吗？” “你说他啊，他在这里，要不你去地下问问他。” 一颗头颅扔到了周兴面前，周兴认出那是刘全的脑袋，顿时大惊，转身就想逃跑。 第517章 智取 可是晚了，他们已经被围住了，周兴看到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恨得牙痒痒。 “冲出去，杀出一条生路。” 周兴是猛将，在他的大声嘶吼下，一条血路出来了，眼看他们就要逃出去，这时，沈青云拿起旁边的长枪，朝着周兴追了过去。 周兴好不容易杀到了衙门口，发现大门早已经被关了，杀红了眼，只知道出了这扇门就是生路，直到倒下的那一刻，他还在向着门口爬。 又是一刀插入了他的背，周兴再也没了力气，闭上了眼。 “沈将军，敌人已经全部歼灭。” 沈青云看着倒了一地的尸体，闭了闭眼，道：“清理干净。” “是。” 沈青云去了大厅，没一会儿沈宇回来了，还有一些将领。 “廖俊和周兴都已经被杀，他身边的将领无一生还，剩下的那些将士要如何处置？” “将领已死，这些兵卒没了主心骨，几乎没有了战斗力，要是押送去原州，不仅耗费时间和人力，半道中也怕他们哗变，两万兵马不容小觑。”沈宇道。 沈青云点头，他们只有五千人，加上折损的人，要消耗两万人马根本不可能，就算给他们打乱了重组，自己这方基数太小，这个办法行不通。 正在这时，有士卒来报：“报，占将军带两万兵马已经至隘口，特意派小的前来禀报。” 沈宇大喜，站了起来，“两万兵马，肯定是曾将军派过来的援兵，这下可以跟以前一样，足矣消耗这批两万敌军了。” 沈青云高兴道：“知我者，非阿秋莫属。” 这么多年并肩作战，阿秋一路跟随，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雪中送炭。 沈青云道：“打开城门，我亲自迎占将军入城。” “是。”沈宇拱手，立即派人去办。 占流带着两万大军入了城，城墙上的将士们欢欣鼓舞，还有不少人大声吼叫。 占流看到沈青云，跪地叩拜，“属下参见皇……沈将军。” 沈青云亲自把他扶起来，道：“占将军辛苦了。” “属下不敢言辛苦。” 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府衙而去。 这里，早已经备好了酒菜，一行人落座，沈青云说起了接下来的事。 “两万援军已到，敌军将士已经知晓，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到梁州州城那边，各位，可有好的应敌之策？” 沈宇道：“惠州已取，下一个就该是梁泊府了，鲁大人已经去了梁泊府，再派一队人马去梁泊府，到时候与惠州成为掎角之势，梁泊府可取。” 沈青云细细想了一下，道：“如若这时，州城那边发兵攻打惠州，惠州空虚，必然会丢，到那时，州城与惠州再来合力攻打梁泊府，我们将没有退路。” 占流站起来，道：“不如再缓一缓，等待原州那边大军，到时候便不惧他们，整个梁州都能收复。” “不可，原州是屏障，要是原州空虚，武州巴州还有昌原那边必定会趁机而入，到时候京城危矣。”这也是沈青云为什么在知道黄巾道起势之后，一直没有派原州出兵攻打，还有汉州，留州，勃州都没有动静的最主要原因。 沈宇犹豫了半晌，道：“皇……沈将军，鲁大人已去梁泊府，要是故技重施，扮作刘全的人马，前去梁泊府搬救兵，只要梁泊府城门大开，就可杀进城，与鲁大人里应外合，可破敌军。” 沈青云思索了一下，问道：“要多少人马？” “一万人马。” 占流道：“如果是这样，那惠州将只有一万多人吗，如何能抵挡州城八万敌军？” 沈宇道：“我带这一万人马，乃是敌军，就是城外那一万敌军，用敌军来攻打梁泊府，而梁泊府不过才五千人马，取下绰绰有余。” 占流倒吸一口气，道：“那一万敌军如何能听调遣，又如何能与梁泊府打起来？” 沈青云激动地站起来，已经猜测出了沈宇的打算，回答占流的话，“让刘全的人带领那一万敌军，就说是去梁泊府躲灾，而对梁泊府那边说，是惠县失守，前来梁泊府避祸，等见了梁泊府上官立即斩杀，而后，以朝廷命令让他们将功折过，造反之事将不予追究。” 占流听明白了，就是两边骗，先用刘全的人骗叛军，而后骗梁泊府官吏，等斩杀他们，群龙无首，搬出朝廷命令，只要不是绝路，还有退后的余地，没人会找死。 但这样的风险也极其大，只要有个关节出错，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前去的将领，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沈宇道：“沈将军，这计谋是末将提出来的，由末将去执行，再合适不过了，还请将军尽快下令。” 占流拱手，道：“沈将军，末将愿意随沈小将军一同前往。” 这两位，都是他欣赏的将领，当下除了他们，派别的人前去，他还真的不放心。 沈青云看向沈宇，道：“你可想好了？” 沈宇大声道：“为朝廷尽忠，末将肝脑涂地。” “好。”沈青云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对跪在地上的占流道：“占将军一路行军，先休息，休息好之后固守惠州，咱们一同等待沈小将军的好消息。” 占流没有意见，应了一声。 当天，沈宇带着张云，还有几个刘全旧部，以及廖俊，周兴，刘全的头颅，直奔梁泊府而去。 梁泊府 鲁廷凉在原州边界时就已经与沈青云分开，此时，他带着五百人马，已经埋伏在城外了，正在寻找机会进城。 梁泊府还挺警觉的，一早就关闭了城门，所以这么多天鲁廷凉都没找到机会混进城。 正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兵卒来传信，说沈宇正在往梁泊府而来。 鲁廷凉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能不能取下梁泊府，就看接下来的谋划了。 他是武将，更是谋士，在知道沈宇的打算以后，开始细细琢磨，并且想出更好的法子，让梁泊府那边不得不信。 “此计要想成功，就得打时间差，在梁泊府那边还没有消息的时候，才最容易成功。”鲁廷凉眼珠子一转，道：“去一队人马，去接应沈小将军。” 第518章 毕生之幸 鲁廷凉和沈宇见了面，两人是偷偷见的，大军驻扎在山下，两人在山顶。 两人细细密谋的一番，然后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营地中。 沈宇找到赵云，让张云把大军将领找过来，很快，那些将领就过来了。 张云在这一万人马中，是主心骨，由他开口，再合适不过了。 张云道：“你们从州城而来，却遭遇了惠县失守，刘将军，周将军，廖将军均已失守，将领已死，我们要是贸然回州城，必定要被治罪。” 大家哗然，大家议论纷纷。 “那怎么办，难道现在要逃吗？” “我们要是逃了，家中妻小怎么办？” “将领已死，我们横竖也逃不过一死，不如就地寻死。” 张云双手抬起，道：“兄弟们，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啊。” 等待人群安静下来，张云继续道：“如今，我还有一个计划，不知道兄弟们愿不愿意跟我干，反正我是不会回州城，回州城也是一死，死路我不走，我偏要寻一条生路。” 大家议论了一会儿，有人举手，道：“张将军请说。” 张云道：“梁泊府有五千人马，咱们要是去梁泊府避难，可以免受惠县那边敌军的追杀，二来，只要进了梁泊府，咱们守住梁泊府，将功折过，到时候大护法肯定不会杀有功之将，大家觉得如何？” 有人提出了疑问：“要是梁泊府不肯让咱们进城咋办？” 张云哼了一声，“我们同为黄巾道大军，他们不给咱们进城，就是见死不救，他们五千人而已，我们有一万人，大不了直接冲进去。” “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自相残杀？” 张云道：“要走生路，就必须搏一搏，他们要是肯开城门，我们如何能杀战友，兄弟们，生路就在眼前，谁要是不愿意干，随时可以离开，我绝对不阻拦。” 人群骚动了一会儿，有几个人出列，张云走了过去，道：“你们可要想好了，州城那边回不去，惠县那边的追兵随时杀过来，大丈夫何惧一死，可家中老小要如何？” 那几个走出队伍的人又站了回去，张云暗暗松了口气，道：“既如此，咱们加紧行军，早日抵达梁泊府，早日可脱困。” 于是，沈宇带着大军，急行军向着梁泊府赶，身后，隐隐地还能看到追兵的火把，张云大声道：“看到没，果然如我所料，追兵就在后面，大家再加把劲，前面梁泊府就是咱们的生路。” 这句话起了效果，行军的速度更快，终于把追兵甩到了后面，不再见追兵的身影。 到了梁泊府时，天已经黑了，张云带着几个将领上前，朝着城门大喊，“我们乃从惠县而来，惠县已经落入敌军之手，不日就要攻打梁泊府，尔等速速开城门，我们一共抵御敌军。” 叫骂声很快传到了阮柏耳中，阮柏自从归降黄巾道之后，吕大人就被杀了，梁泊府实际的做主人成了自己。 阮柏哪里见过这阵仗，急忙让人把消息转告给了守将周旺，周旺来到城墙上，大喊：“既然惠县已经沦陷，你等是如何逃出来的？” 张云解释道：“廖将军和周将军带着两万兵马救援惠州，廖将军和周将军中了计，已经身死，是城中将士冒着生命危险把廖将军，周将军，还有刘将军的首级抢了出来，我们这一万人马驻扎在惠县城外，所以逃过一劫，特来梁泊府救援，以便共御敌军。” 周旺谨慎，叫来几位将士，道：“天黑，恐是敌军，你们好好认认，到底是不是咱们的人？” 于是，城墙处出现了认亲的一幕，有些是老乡，呼喊对方的名字，没一会儿，城下就有人回应。 周旺见状，信了七八分，道：“你们说有廖将军，周将军，刘将军的首级，可是真的？” 张云招手，上来几个兵士，火把聚集在一起，光亮更足，然后把三人的头颅摆在了一起。 周旺眯着眼睛看了又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真是大哥的首级，大哥啊，你怎么就死了！” 周旺与周兴是同族人，周旺加入黄巾道还是周兴带他进来的，他视周兴为恩人，没想到上次一别，再见已经是天人永隔。 周旺打开了城门，哭着奔向周兴的头颅，抱着他的头颅，哭的肝肠寸断。 城门已开，沈宇带着人进了城门，他给张云使个眼色，张云点了点头。 张云找到周旺，用周兴的遗言做借口，把他骗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趁着天黑，被沈宇取了性命。 然后张云用了差不多的借口，把周旺手下一干将领，全都骗到了一起，进行围杀。 将领已死，将士便不足为惧，有张云这些‘老部将’在，便能号令将士，经过一场大厮杀，凡是有异议的都被解决了。 沈宇让张云打开了城门，把鲁廷凉一行人放了进来，对外就说是惠县那边来的散兵，也是还觉得大军。 沈宇掌控了梁泊府，把城门口最重要的岗位交给了鲁廷凉那支军队，不动声色掌握了城门开合。 趁着夜色，沈宇让人往惠县送密信。 去的惠县和梁泊府，打的是时间差，并且动作迅速，州城那边，就算反应再慢，也会反应过来，到时候知道梁泊府和惠州易主，肯定会大举来攻。 惠州和梁泊府这边，大军还是太少了，有了占流的两万援军，加上黄巾道的两万人，真要与州城那边开战，还是有一场硬战要打。 惠县 占流看着密报，大喜道：“如此，太好了，梁泊府与惠县可以形成犄角之势，要是再多一些大军，局势会更加稳定。” 沈青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州城应该还有八万大军，我已经往阿秋那里送信了，还有四万援军秘密前往惠县，等到夺取州城，收回梁洲，下一个，就该是昌原了。” 占流钦佩道：“您算无遗策，并且深谋远虑，走一步看十步，末将能在您麾下，是属下毕生之幸。” 第519章 自负 梁泊府 “沈小将军，这些都是从那阮柏居所所搜之物，如今那阮柏已经被押入大牢，等候将军发落。” “哦，拿过来看看。” 沈宇翻开包裹，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小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开盒子，里面是香，沈宇一下子想到了乌香丹，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迷惑人的心智，黄巾道就是利用这种肮脏手段，利用其上瘾，从而达到控制其的目的。 沈宇看了一眼小将，道：“把阮柏带上来。” 不一会儿，手脚带着铁锁的阮柏来了，毕竟是文人，就算是下狱，除了身形狼狈，那股清高气质还是存在的。 沈宇看了看他，道：“我记得吕大人对你有知遇之恩，一直厚待你，你既为他效命，又何至于害他性命！” 阮柏哼了一声，移开了头，不肯回答沈宇的话。 沈宇也不着急，走到头面前，道：“士为知己者死，吕大人待你如此好，你却恩将仇报，实乃不恩不义之人，既如此，我送你下地狱，到了阎王殿再让吕大人好好看看你这寡义之人有多厚脸皮。” 阮柏这次看他了，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那么多废话。” 沈宇笑了，道：“看你你也觉得无脸见他啊，也是，为了这区区乌香丹，连做人的廉耻都没有了，世间也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他把乌香丹扔在了地上。 刚才一直清高的阮柏，一双眼睛盯着木盒子，然后不受控制去抢乌香丹。 他手脚都被束缚，又是文人，沈宇只是轻轻一脚，便踩住了他的手。 “乌香丹……乌香丹……”阮柏猩红着一双眼，神色痴迷，嘴里喃喃，“乌香丹，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沈宇叫来小卒，道：“把他带进密室，点燃乌香丹，一个时辰以后，再把他给我带过来。” 等到一个时辰以后，阮柏再次被带了过来，这次他的精神明显亢奋，一下子精神焕发。 “哟，看样子精神了，这乌香丹果然威力十足，能让文人骨气变成软骨头。” 阮柏冷笑一声，道：“你个俗人，你知道什么，这乌香丹能助修炼，保长生不老，世间万物都有可能变化，唯有这乌香丹，有了它，得道成仙长生不老，至于什么家国情爱，都渺小不堪。” “看来吸乌香丹吸傻了，真有那么厉害，黄巾道的道主为何没成仙，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上天也难容，你好歹饱读诗书，却信这个，简直可笑。” “哼，匹夫，我懒得与你多说。” 沈宇也不想跟他废话，问道：“州城那边的黄巾道你知道多少？”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若如实说，乌香丹还给你，如若不然，乌香丹我拿去喂狗了。” 阮柏的软肋就是乌香丹，听到这话，顿时道：“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如实照说，请把乌香丹还给我。” “道主是谁？” “不知，我只知道三大护法，邓济，邓生，邓由，三人乃是亲兄弟，道内政务都是有三大护法掌管。” “黄巾道所图何？” “这还不明显嘛，他们要取天下，这天下本来姓朱，既然朱姓已经不当皇帝了，又凭什么轮到了姓沈。” “他们下一步计划是何？” “不知，邓生在梁州起势，会与其他两兄弟会和，到时候尽归道主。” “你真信黄巾道能得道成仙？”沈宇突然问道。 阮柏愣了一下，道：“不信，你也试试乌香丹，只要闻过乌香丹之后，真能感觉到飘忽忽，要不是净化身体，怎么会达到如此状态，你不懂，那感觉，只要尝过一次，便再也拒绝不了。” 沈宇看着乌香丹，越发觉得这东西邪门，接触到的黄巾道，神经兮兮，却又有他们的一套理论。 “既然你想成仙，同僚一场，我助你一臂之力。”阮柏大喜，刚想问他要怎么助力，就看到他抽出了大刀，朝着自己砍了过来。 沈宇道：“走访城中百姓，看他们有多少人信奉黄巾道，如若不多，全部押入大牢。” 小将见他脸色难看，小声问道：“要是有很多百姓，又该如何？” “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是” 梁州，州城。 “已过数日，为何廖俊和周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难道事情有变故？”邓由坐在主位，看着底下一干人。 马立道：“按照时间上看，就算惠县已经与朝廷打起来了，孰胜孰负，也该告知一声，如今迟迟没有消息，怕是……” “哎哟，马先生有何话不妨直言。” 马立道：“惠县恐怕已经失守。” “什么？”邓由惊地站起来，“如此说，我们输了？” “以目前的情势推测，确实如此。”谋士孙芳开了口。 “哎呀，要是惠县失守，州城也不安全了，要是朝廷大军自惠县攻打过来，我们又该如何？” 孙芳摇了摇头，道：“朝廷大军要真的抵达惠县了，肯定会一鼓作气攻打州城，而如今迟迟没有动静，应该是惠县那边兵马也不多，据探子来报，朝廷大军在原州，惠县空虚，大军齐攻，定能夺回。” 邓由没吭声，孙先生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仔细一琢磨，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朝廷大军明显要打的是昌原，二哥那边不动手，反而让他先动手，到时候自己的军队被朝廷打的溃败，岂不是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孙芳见邓由不出声，道：“州城有八万大军，应当全部出动，攻打惠县，可取惠县，还望大护法早做决定。” 邓由抬了抬手，道：“敌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是诱敌之计，倒不如派兵前往梁泊府，守住梁泊府，就算惠县失了，也能形成掎角之势，定能大胜。” 孙芳和马立对视了一眼，孙芳谏言道：“大护法万万不可，此去州城空虚，要是敌人偷袭，到时候大营将丢，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还需要细细商量。” “我们人马多，兵分两路，一部分攻打惠县，一部分援兵梁泊府，双管齐下，敌军必定大败。” 孙芳还想劝谏两句，邓由挥了挥手，道：“此此事我已经做决定，你们不必再多说。” 第520章 以虚为实，迷惑敌人 邓由派出八万大军，其中五万攻打惠县，三万支援梁泊府，而州城只有五百人左右防守。 邓由不肯再议这事，谋士孙芳和马立只能作罢。 “孙兄，这事你如何看？” 孙芳作为第一谋士，他的意见很重要，要是刚才孙兄坚持己见，说不定能劝住邓由，而马立地位稍逊，比不上他，因此，马立第一时间找到了孙芳。 孙芳摸了摸胡子，道：“起势大护法的想法很明确，敌人在惠县，五万大军为了夺回惠县，至于梁泊府有三万大军支援，更靠近昌原，要是州城失守，还可退居梁泊府，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梁泊府位置要比州城好。” 马立倒是没想到这一招，道：“依孙兄看，这次是吉是凶？” 孙芳摸了摸胡子，高深莫测道：“凶吉难料，我等皆投效大护法，自当尽心尽力而为，何必想的太多？” 马立翻了个白眼，心想，要说小心思，谁比得过你啊，但面上，笑着道：“孙兄说的是，是我狭隘了，可廖将军和周将军至今没有音信，我这心不安啊，万一朝廷已经夺取了梁泊府，那咱们岂不是连退路都被堵了？” “此言差矣，惠县失守，不会这么快又丢了梁泊府，就算朝廷大军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攻下这么多城池，你要是不放心，书信给周旺将军。” 马立一想，确实是个好方法，于是回书房写信去了。 信是加急信，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梁泊府。 “信？”沈宇立即打起了精神，问道：“送信人可有说从何处而来？” “州城来。” 沈宇来回踱步，脑子里飞快想应对之策。 很快，便让他想到了法子，“让人带他进城，去城墙上逛一圈，我去找会仿声的口技人去，等我这边的命令，到时候再带人来衙门。” “是。” 很快，送信人进了城，到了城墙上，看到了不少熟悉面孔，还与那些人打了招呼，说了话。 正在送信人疑惑为何不见周旺将军时，带领他的人道：“周将军这几日生病了，怕病气加重，也怕给他人传染，所以一直待在衙门没出来，小五兄弟，我这就领你去见周将军。” 送信小卒小五，拱手抱拳，道：“多谢，马先生让我要把信亲自交到周将军手上，还勿怪我多事。” “那里的话，惠县被敌人攻占，这种时候，小心一些是好的。” 小五到了衙门，进了周将军的院子，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 屋子里烧着炭火，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屏风之后，咳嗽声不断。 “小的见过周将军。” “咳咳咳，听说是咳咳咳……马先生亲笔信咳咳咳……呈上来我看看咳咳咳……” 小五刚要把信送去，一小卒拦住了他，道：“将军病重，连巡逻城墙都没去了，就怕病气染给军中，你也莫要上前了。” 小五巴不得，万一真被过了病气，自己可没周将军这么好的待遇，还能专门养病。 “多谢。”小五拱了拱手。 屏风后，周将军看了信件，又是一阵咳嗽，小五听着，感觉他都要把肺都快咳出来了，难怪连巡逻都不去了，病的这么重，真是让人担忧。 好一会儿，小五听到他说：“回去告诉马先生，梁泊府我一定守好。”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小五离开了梁泊府，直奔州城而去。 在小五离开后一柱香时间，一队送信人马直奔惠县而去。 梁州，州城。 马立和孙芳两人同时接见了小五。 马立问道：“梁泊府一切可安好？”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样。” 孙芳问道：“你亲眼所见？” “是，亲眼所见，进了城之后，小的还去了城墙上，与以前的兄弟们打了招呼，跟他们说了话，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孙芳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马立继续问道：“那你可有见到周旺将军？” “见到了，周将军病重，一直咳嗽个不停，他让小的带话，说是一定会守好梁泊府，让先生放心。” 马立疑心放下，道：“周旺做事还是很有章程的，他说让我们放心，那就一切安然无恙，算起来，三万援军应该已经抵达梁泊府了，五万大军也将抵达惠县。” 孙芳道：“等战胜，我等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马立不禁憧憬起来，“我们加入黄巾道，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天。” 两人相视而笑。 惠县 “沈将军，急报。” 沈青云出声，“赶快送上来。” 很快，一封信到了沈青云手里，沈青云看完大喜。 占流好奇道：“将军，信上说了什么？” “敌军五万大军朝着惠县而来。” “五万？咱们现在只有两万人马，其中还有一万是敌军，虽然暂时掀不起大浪，等到敌军抵达，保不准里应外合。” “你说的不无道理，现在要把那一万敌军带出去，免得真打起来了，留下祸患。” 占流应下，继续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五万大军，要想攻城，我们有两万大军，还是能抵挡几日，等到四万援军抵达，里应外合，就是敌军战败之日。” 占流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好了些。 “那将军，梁泊府那边情况如何？” “城中目前有一万多敌军，还有三万敌军支援，州城空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梁泊府是他们的后方，要是州城失守，他们肯定会逃往梁泊府，沈宇已经控制住梁泊府的局面，等三万援军抵达，可用同样的法子，杀了领将，梁泊府还是在沈宇的掌控中。” 占流还是不放心，“那梁泊府就有四万多敌军了，要是计谋泄露，沈小将军岂不是很危险？” “不用担心，只要将领已死，群龙无首，那些将士都是逼得不得已，到时候一道诏令下达，饶恕他们的罪责，想必没人会走上造反之路。” 占流明白了，道：“将军，属下去准备守城部署。” “好，以守为主，不必攻打，拖延时日即可。” “是，末将领命。” 第521章 骂阵 黄巾道大营中，主将韩冲吃着水果，喝着美酒，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而在营帐外，一干将领干着急。 副将林城拱手，大声道：“韩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帐中，没人回应。 林城又喊了三声，还是没人应，索性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就看到韩冲一副享受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 “韩将军，大战在即，将士们轮流已经骂了一天了，城中一点反应都没有，再这样耽误下去，白白误了军情，要是等到敌人援军抵达，到时候咱们前后被夹击，恐有不利啊。” 韩冲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这个急性子，打仗不是靠着急就能赢，你不如仔细看看城墙上的动静，我们骂阵，他们不为所动，还按部就班巡逻，仿若没有敌军兵临城下的混乱。” “这不是正说明敌军不如我们，不敢与我们对打！”林城快被气死了，要他说，一声令下，攻打城墙，孰强孰弱，一较高下。 “肤浅。”韩冲坐直身体，背着手，来到林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护法说得对，人还是要多读书，古人教给我们那么多教训，这不，你一点警戒都没有，还要往上撞。” 林成懵了，不解道：“属下听不明白，还请将军直言。” 韩冲最近一直读书，觉得自己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融贯古今，有所大成。 “那你听好了，我就说这一遍。”韩冲清了清嗓子，道：“他们不慌乱，说明胸有成竹，做好了埋伏，我们要是真的冲进城去，会中埋伏，到时候就算五万大军被困城中，又要如何应对？” 林成乍一听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再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将军，就算是埋伏，城中多房屋街道，咱们有五万大军，有何惧怕！” “那要是惠县也有五万兵马，我们又中埋伏，要如何突围？” “不可能，消息不是传回来了，城中只有两万敌军，还有一万我们的兵，一旦两方开战，我们还能来个里应外合，要是再耽搁下去，等到援军到，到时候咱们就只能退兵了，到时候大护法怪罪下来，我们又要如何交差？” 韩冲摆摆手，道：“你放心，这场仗我们必赢，到时候大护法还要奖赏我们。” 林成气冲冲进了主营帐，出来的时候脸都气红了，其他人围观上来，问道：“林将军，韩将军怎么说？” “唉，还让我们按兵不动，继续骂阵，这样下去，就算再骂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见分晓。” “那咱们就干等着？” 林成捏紧了拳头，“我去会会敌人。” 林成跳上马，拿着长枪，朝着惠县而去，惠县依旧紧关城门，任凭林成跑了好几圈，始终不见有人应答。 林成吐了一口，大声道：“缩头乌龟，窃国之贼，别以为坐上了皇位就是皇帝了，你们这些人与窃国者勾连，死要下地狱，还有那沈青云小二，你算什么东西，跟着你的这些将士都是狗养的，哈哈哈……” 刚开始骂人祖宗十八代，攻击的对象各有不同，可谁都不敢辱骂当今圣上，无论来位得不得正，毕竟是九五之尊，辱骂那就是大逆不道。 林成不仅骂了，还骂的起劲，最后连沈老头和陈氏夫妻都骂了进去，还把云氏也牵扯了进去，言词侮辱，不堪入目。 城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占流带着一队人马，朝着林成杀了过去，两将士对战，其他将士都看着，呐喊助威。 林成还是有些本事的，长枪耍的虎虎生威，还会在马上各种大动作，可惜，花样再多，都比不过枪枪杀意。 占流攻击了不下百次，终于刺破了林成的胸膛，下一秒，他的脑袋被砍飞。 占流不恋战，杀了林成后，回到城里。 城墙上欢呼声不断，城下骂声停了，有兵卒飞快把这事禀报给了韩冲。 “莽夫。”韩冲大骂一声，转而对着其他将领道：“看吧，被我说中了，他冲动啊，这不，脑袋都掉了，就说了城中肯定有安排，不然哪会如此淡定。” 这下没人反驳韩冲了，纷纷点头。 有个副将上前，问道：“大护法命令我等攻打惠县，要是一直骂阵，不肯攻城，要是消息传到大护法那里，我们都要被降罪。” 韩冲自然想过这个问题，作为主将，虽然有很多小毛病，大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 韩冲道：“等天黑了，火攻，你们以为如何？” “不妥，我们在城墙下，敌人城墙上，火攻难度极大，他们要是反击，也采用火攻，我们这边必然会大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个解决之法？”韩冲生气不已，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将军，比起火攻，不如强攻？” “强攻损失大，还怕遭遇埋伏，火攻最好，趁着夜色，咱们能躲避的地方就多了，相反城墙上的敌人，他们能躲的地方几乎没有，只要火箭射到城上，必会形成火灾，到时候惠县不攻自破。” 黄巾道大军这边，就着火攻讨论了起来，部署战役，安排进攻计划。 与此同时，沈青云带着一大群将领，商议守城之法。 “敌人骂阵不成，肯定会强攻，咱们得提前防备。”占流道。 沈青云道：“城墙上加派人手，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也加派人马，他们若要偷袭，大概会趁着夜色动手。” 占流拱手，“是。” “梁泊府那边传回了消息吗？”沈青云问道。 “暂时还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当务之急，还是要防备好偷袭，要是敌人利用火攻，你们可有应对之法？” 火攻，那就是杀人毁屋之计，手段极其残忍。 有将领上前的道：“这次出兵带了不少水泥，可以连夜加固城墙，就算他们火攻，城墙太高，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这事要尽快办好，争取天亮之前完工。” “是” 沈青云部署完之后，道：“援军，快到了，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与敌人打一场。” 第522章 狼来了之计 “报” “何事？” “禀报将军，敌人连夜加高了城墙，现在骂阵没用了，敌人不出来迎战。” 韩冲不解道：“加高城墙，怎么加高？” 有知道内情的，解释道：“听说百跃那边有种叫水泥之物，遇水像泥巴，干的也快，干了之后，就跟石头一样僵硬，如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水泥加高了城墙。” 韩冲走来走去，道：“要是如此的话，城墙加高，要是硬攻，岂不是难度更大了？” “将军，已经耽误了几日了，要是再不攻城，等到援军到了，咱们会陷入两难境地。” 韩冲骂道：“真是一群缩头乌龟，连沈青云那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他们居然还能沉住气。” 原本计划，只要刺激他们出城，两方对战，自己必定能取胜，谁能想到，连皇帝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城内的将士居然都不为所动。 韩冲道：“聚集大军，攻城。” “是。” …… “报，敌人开始攻城了，攻势猛烈。” 沈青云听到禀报，穿上盔甲，带着兵去巡视了。 城墙上，战火不断，城门在撞击下抖动。 沈青云来到城墙上，看着下面攻城的敌军来势汹汹，黄巾道也有了炮药，炮药射到了城墙上，轰的一声，砸伤将士无数。 城墙下，也有炮药，敌军被炸的一片狼藉，冲上来一群人又倒一片，后面的还在源源不断往前冲。 占流来到沈青云身边，道：“将军，按照目前的攻势，最多还能守三天。” 沈青云道：“继续守城，你跟我来。” 占流跟着沈青云离开了城墙，到了衙门议事。 沈青云看着沙盘上的地势图，道：“等到入夜，你带一千人马从东门而出，绕到敌营后方，袭营，记住，袭营之后就退，切勿恋战。” 占流问道：“将军，你是想让我们袭营引起敌人注意？” “非也，我是让你们玩狼来了。”沈青云要占流不停地袭营，这样一来，敌人会从气急败坏到麻木，亦或者有人追出来打， 这样的话，山林伏击，造成有埋伏的假状。 敌人不敢轻举妄动，以为袭营是诱兵深入，这样一来，次数多了，他们难免懈怠，等到他们放松的时候，就是真正对战，而他们以为的埋伏地没人，自认为安全地，才是真正的埋伏之地。 沈青云吩咐道：“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城外二里地有处山林，那里会埋伏五百人，到时候你退至那里即可，天亮之前，带着所有人速速归城。” “是。” 夜幕降临，攻城一天，兵乏马困，在距离城外三里地安营扎寨。 韩冲骂骂咧咧，“一群缩头乌龟，有本事跟老子打啊，躲着算什么本事，哼，一群胆小之辈，没一个有骨气的。” 副将道：“将军莫急，按照目前阵势，城必守不过三天，明天继续攻打。” 韩冲的脸色好看了些，道：“等到我入城，定要把敌军将领全部拉出来，到时候让人当着他们的面骂朕，我倒要看看他们一个个到底是不是耳聋。” 夜深，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叫“不好了，敌军劫寨。” 顿时，营帐里将士被惊醒，很多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拿着武器冲了出来。 敌军来袭，打了一会儿，那些人转头就跑。 韩冲道：“对方有一千人马，派去两千人马追击。” 很快，没过多久，又有兵卒来报：“敌军进了山林，恐有埋伏，将军，还要继续追击吗？” 韩冲一副看破敌人的计划，笑道：“诱敌深入，他们想把我们骗进山，要真的如他们的意，中了埋伏，局势就要大转，他们可真鸡贼，打不够就来偷袭。” 一旁的将领们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兵不厌诈，要是对方不使手段，这才奇怪。 韩冲大手一挥，道：“撤兵，咱们就不上当，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 营帐再次恢复安静，不少兵卒刚睡下，又听到了大喊声：“不好，敌人又来劫寨了。” 韩冲刚打呼噜，又被吵醒，一肚子气，道：“这群狗娘养的，还有完没完，给我追。”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情况，敌军又进入了山林。 韩冲踱步，道：“先派一队人马试探一下，山林里到底有没有埋伏。”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兵卒来报：“将军，山林里有埋伏，不敢进入太深，已经退出来了。” 韩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当真有埋伏，定是之前咱们不上当，这不，又来诱敌深入了，只要咱们不上当，定让他们无计可施。” 其余将领拱手，“将军英明。” 这一晚，营帐被劫寨三次，直到天亮，劫寨终于停止。 昨晚将士被折腾了一夜，今日攻城时，显得有些疲软，韩冲骑在马上，看着战况，道：“原来这就是敌人的计策，劫寨，如有追击，设有埋伏，要是不追击，又扰的营寨不安宁，哼，雕虫小技，我有五万大军，任他们再折腾，也是必败之局。” 夜幕降临 不出意外，又来了敌军劫寨，韩冲知晓这件事后，对着身边的人道：“看到了吧，敌人快熬不住了，明日再攻城，城必破，他们以为扰了将士休息，就能阻挡大军，哼，可笑。” 劫寨反反复复，韩冲之前还让人禀报，最后睡大觉，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不允许有人打扰。 外面又传来了大喊声：“不好了，敌人又又又来劫寨了。” 休息的将士，听到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上面已经安排好了，有一支人马专门对付劫寨，他们只需好好休息，等待天命，全力攻城。 “杀啊。” 占流带着一万人马，冲入敌营，果然如皇上所料，这些人疲乏了，根本没有防备，一路杀进营帐，我众敌寡，如入无人之境。 韩冲被人摇醒的，“将军，不好了，敌人又来劫寨了。” “劫寨就劫寨，不是安排好了吗，你这时候吵什么吵？” “将军，敌人这次不同之前，劫寨人数众多，粮草被烧，还有好几位将军被杀。” “什么！”韩冲一脚踹翻小卒，大骂道：“如此情势，怎么不早点告知我。” 敌人营帐，就算一时迷惑了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五万兵马，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占流带着一万人撤退山林。 韩冲带着大批人马追击，到了山林处，有副将问：“将军，恐有埋伏。” 第523章 放火烧山 韩冲恨得咬牙切齿，看着那片大山，道“拿火把来。” 副将问道：“将军，你准备烧山？” “他们不是喜欢搞埋伏吗，老子让他们搞，一把火全烧了，让他们去阎王殿埋伏。” 早已入冬，韩冲点了几次火都没点着，于是拿了火把往草丛里丢，直到看见大火燃起，哈哈哈大笑。 “鼠辈，老子看你们还搞不搞埋伏。” 韩冲带着大批人马改了道，今日要继续攻打城墙，区区三里地，离得并不远，只是没想到这段距离，平地之间，居然中了埋伏。 韩冲被砍了一刀，看着凭空冒出来的伏兵，吓得差点骂娘。 早就听闻朝廷大军善于打伏击战，并且能平地埋伏，以前以为是夸张，今日所见，才知道名副其实。 副将满身是血，大喊道：“将军，我们被前后夹击了，恐营帐要被劫，到时候就没了退路，不如暂时退兵，先回营帐？” 韩冲看着敌军来势汹汹，憋着一肚气，道：“敌人这是拼死一搏，如果营寨被劫，那么城中定然空虚，不如一鼓作气，冲进城里，夺了惠县，偷敌人的老巢，让他们无路可逃！” 副将劝道：“将军，不可冲动，万一城中有埋伏，咱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韩冲生气，“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来当将军好不好？” 副将不敢说话了。 韩冲道：“众将听令，随我杀出重围，直取惠县城池。” 五万大军，就算受了埋伏，冲出重围并不困难，韩冲带着大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气势汹汹攻入了惠县。 此时，沈青云带着大军已经离开了惠县，城中百姓也在昨晚出了城，惠县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城。 沈青云带着大军汇合，把惠县包围起来了，城中无粮，敌军守着空城就是找死。 “报，敌军放火，山火大起，烧死了很多百姓。” “什么？” 沈青云问道：“占将军他们如何？” “占将军他们正在灭火，火势太大，风也大，烧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法扑灭，将军，该如何是好？” 沈青云看了眼惠县，此时围困，是最好的时机，纠结了片刻，道：“大军撤退，进山灭火。” “是。” 山林起火，一旦烧起来，根本扑灭不了，只能切断燃烧传播，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树木杂草砍了，这样没了传播物，才能阻断山火。 沈青云带着大军，看到不少村庄遭了难，无数百姓哭喊，还有许多仇视的眼睛盯着大军。 有将士大喊：“是黄巾道叛贼放火烧山，我们是朝廷大军，前来灭火。” 百姓听到这话，哭的更伤心了。 “天杀的黄巾道，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丧尽天良，要遭报应。” 沈青云道：“军中还有多少粮草？” “一月左右。” 沈青云想了想，道：“拿出一部分，分给这些受灾的村民。” “是” 沈青云离开的时候，看到百姓跪拜，心中感慨万千，打来打去，最后遭殃的全是百姓。 等与占流他们汇合的时候，占流这一队人马只剩了一半，他一身狼藉，疲惫不堪。 沈青云道：“占流，你们先行下去休息。” 占流看到沈青云就放心了，长久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沈青云在，就不用担心。 沈青云让一小队人马疏散百姓，又命一千人砍山林，预测火势蔓延的地方，从前面阻断，被砍成了光秃秃。 等到火烧过来时，没了树木草丛，再去扑灭会容易很多，一场大火，要走了很多条性命，好在火势控制下来了。 天色已黑，大军在外安营扎寨，占流休息好了之后，过来议事。 “将军，惠县回不去了，敌人随时可能来攻，下一步该如何？” “州城空虚，带五千人去攻打州城。” 占流道：“属下愿为先锋。” “好，你带五千人，明日一早向州城进攻。” “是。” …… 占流攻打州城很顺利，传来了捷报，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抓住邓由等人，不过邓由一行人朝着梁泊府去了。 梁泊府那边大军还是叛军，要是没有将领还好控制，邓由等人要是抵达，沈宇想要控制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在邓由他们进城之前，先下手为强。 “速去报信，让沈宇将军做好应对之策。” 梁泊府 沈宇与鲁廷凉正在商议战事，密信送达时，看到上面的内容，沈宇恨得咬牙切齿。 “这群叛军，居然放火烧山，实在可恶，要不是将军顾及百姓，根本不可能放任惠县，这群叛贼，总有一日，我要亲自斩了他们。” 鲁廷凉拿过信，看完后，大笑道：“沈小将军，机会不就来了，能不能亲自斩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鲁大人，这该如何斩杀邓由等叛贼，我们只有五百人，要是我带出城，城中极其危险，要是走漏风声，不仅梁泊府失守，你我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鲁廷凉摸了摸胡子，道：“沈小将军说的不错，这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州城那边目前还不知道梁泊府已经在你我掌控之中，不如前去接应，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砍了邓由的首级，群龙无首，不战而胜。” 沈青云抱拳，“我愿意前往，可鲁大人你留在城内……” 鲁廷凉摆了摆手，“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武将，城内虽然危险，但我要为圣上守住梁泊府。” 沈宇抱拳，“鲁大人保重，我这就领兵出城劫杀贼首。” 鲁廷凉抱拳，“沈小将军多加保重，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入夜，沈宇带着五百人出了城，直奔州城方向。 与此同时，沈青云为了以防万一，也带着一队人马劫杀邓由，贼首不除，人心不散，只有他死，梁州危机可解。 阿肯和阿秋那边，分两路大军，应该准备完毕了，可以攻打巴州，武州，昌原三州了。 邓由一行人，从州城逃出，去往梁泊府路上，到了岔路口时，人马停了下来。 “孙先生，马先生，依你们看，去惠县还是梁泊府？” 孙芳道：“惠县战事不明，此去恐有危险，梁泊府已经派人探过虚实，周旺将军一切如常，梁泊府为安全之地。” 马立也道：“大护法，恐有追兵，还是快快赶路为好。” 邓由眼皮跳个不停，道：“不知为何，我这心总是不宁，不知道是不是有何要事要发生，这梁泊府和惠县……” 邓由想了想，道：“不去这两地，换个道。” 第524章 援军抵达 两路拦截，占流和沈宇在半道上相遇了。 占流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劫杀邓由。”沈宇看了看占流，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占流便把敌人烧山的事情说了，道：“惠县已经是空城了，本来想把敌人困死在城里，因为烧山的意外，圣上带着将士兵卒救火，惠县又到了敌军手里，梁泊府那边情况如何？” “有鲁大人镇守，不过我还得尽快赶回去，梁泊府是敌营，目前还能暂时稳住，时间久了，难保不会生出意外，既然你在这里劫杀，那我就先回程。” “好，你去吧，这里有我，只要贼首从这里经过，定将要把他斩于马下。” 沈宇拱了拱手，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 占流等了两天，发现不对劲，让人一路打探，才知道贼首朝着便县方向而去。 占流气的不行，眼看就要拿下贼首，谁料竟然出现了意外，于是带着人与沈青云汇合，找沈青云拿主意。 “去了便县？”沈青云细细思索了一下，脸色一变，“不好，贼首不去梁泊府，肯定有所顾忌，就算沈宇和鲁廷凉暂时骗过了探子，时间一久，必要生变，梁泊府情况危急。” “那鲁大人和沈小将军还在梁泊府，如今要如何？” 他们手里现在只有两万人马，而面对惠县那边五万黄巾道，两边情势都很危急。 “占流，让你派去接应援军的，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 “再派人去探，目前情况，只能暂时保证两万人马的安全，等到援军抵达，就能对战了。” “是，末将这就去办。” …… “可是曾将军派来的援军？” “正是。” 探兵对了一下暗号，后又看了官印，确定这就是曾阿秋派来的援军，大喜道：“你们来的正好，将军已经等候多时，还请速速随我与他们会合。” 援军有四万人，将领周敏一直跟随阿秋，这次单独派出来，是给予了他厚望，他也想通过这次机会建功立业。 “目前情势如何？” 探兵出来之前，朝廷大军还在守城，敌军挑衅，在外面对骂，因此，根本不知道惠县现在已经易主。 “敌军有五万人马，还在骂战，现在可能已经攻城了，周将军还是赶快支援惠州，那边耽误不得。” 小卒可能还不知道内情，周敏是知道的，主将可是皇上，世人都以为皇上在曾将军那，曾将军也营造出皇上还在营帐中的假象。 周敏带兵前，曾将军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战事情况如何，皇上都不能有半点闪失，自己也立了军令状，一定要把皇上安全带回去。 周敏道：“加紧赶路。” “是”立即有随将骑马在队伍边上大喊：“加紧行军，加紧行军，都给我快点。” 探兵松了口气，拱了拱手，道：“将军，属下还要回去禀报，先行一步。” 周敏拱手：“注意安全。” …… “援军还有半日抵达，太好了，去通知占将军，让他前来议事。” 沈青云大喜，援军抵达，就有了资本做新的作战计划。 州城已空，占流已经拿下，也不算完全没有立足之地。 惠州城中粮草已经全部运出，就算敌人进了城，也无济于事，现在就等着他们出城，埋伏好，等敌人送上门。 而梁泊府也得第一时间动手，不然生了变化，沈宇和鲁廷凉恐怕都要遭遇不测。 很快，占流等一干将领都来了。 沈青云跟他们说了主要的作战计划，道：“占流，你去找周将军汇合，四万援军做好战斗准备，攻打惠州。” “末将领命。” 沈青云道：“立即启程，你尽快与周将军汇合，不要给惠州敌军喘息的机会。” “是” 占流出去之后，沈青云看着众人，道：“洪续出列。” 洪续站了出来。 沈青云道：“你领一千人马，驻守州城。” “末将领命。” 洪续出营帐点将去了。 沈青云看着众人，道：“你等将领，随我去梁泊府。” “是” 梁泊府有四万多敌军，而他们这里有两万人，唯一的优势就是有沈宇和鲁廷凉，只要在产生哗变之前，抵达梁泊府，就能控制住情势。 兵贵神速，尤其是在这种靠步行的年代，之前夺取惠州，靠的就是信息不及时。 沈青云带着人马，快马加鞭，一日时间抵达了梁泊府，城门大开，大军入城。 鲁廷凉和沈宇在城门口迎接，见到他出现，纷纷跪下。 沈青云道：“行军在外，不必如此多礼，目前情况如何了？” 沈宇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府衙已经收拾干净，请将军移步。” 这里的收拾干净，应该就是府衙里已经完全换成了自己人，沈青云点头。 到了府衙 鲁廷凉道：“底下的人确实有些躁动，还有人吵着要见周旺，周旺敌军守城大将，用了口技人暂时骗过，也多亏了张云全力配合，但要是周旺迟迟不露面，可能还会生变故。” 沈宇道：“躁动时，我杀了几个将领，已经引起底下人不满，不敢太过强硬，怕他们以下犯上。” 沈青云点了点头，道：“辛苦鲁大人和沈小将军了，沈宇，你带两万敌军出城，就说有敌军出入，带着他们折腾，等到精疲力尽时，带人缴了他们的兵器，老虎没了牙齿，有何惧哉。” 沈宇大喜，道：“末将这就去办。” 沈青云继续道：“鲁大人，你带着张云，把城中剩下的兵马分开，也找借口缴了他们的兵械。” 鲁廷凉道：“要是有人造乱，怕引起敌兵怀疑。” “这倒无妨，用好兵器当诱饵，就说检查一下他们的兵器，要是有坏的，换成新兵器，想必他们会很高兴。” 鲁廷凉眼睛一亮，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兵器就是他们的命，要是能换个好兵器，没人能拒绝。” 沈青云看着众人，道：“今夜之内，必要把敌军全部控制住，这只有这样，占流那边才能心无旁骛攻打惠县。” 第525章 惠县，梁泊府大获全胜 沈宇借口有敌军，带着两万兵马跑来跑去，在他们精疲力尽时，冲出来埋伏已好的人马，带着他们投降，然后很顺利被收缴了兵器。 埋伏好的兵马，自称朝廷大军，道：“今日投降的，不问姓名，不问出身，要是想继续留下，就留在军营中，要是不想留下，可自行回老家，不要再跟着叛军造反，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家人。” 他们跟随黄巾道造反，并不是对朝廷不满，而是被黄巾道迷惑了，朝廷威严正盛，他们造反，真要被传朝廷抓住，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算知道这一步走错了，可一旦被抓住，就没了活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而现在，朝廷居然给他们机会，只要回头，便不再计较他们造反的大罪，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次重生的机会。 当下，很多人选择了丢盔弃甲，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还有大半人留下了，他们听说想要参军不是那么容易，还得朝廷那边挑选，想着这么好的机会进了军营中，可又担心朝廷秋后算账，一时间犹豫不定。 “朝廷明确表示，机会只有这一次，要是以后再加入黄巾道，参加造反，诛九族，各位，你们可要三思啊，别到时候害人害己。” 那些还在犹豫的将士，也都脱下衣服，再次钻入山林。 沈宇看着剩下来的那群人，朝着刚才代表‘朝廷’说话的那人点了点头，那人继续道：“既然你们决定留下，那就好好建功立业，只要能抓住叛贼，朝廷论功行赏。” 沈宇带着一万五千人回到了城里，而、 另一边，鲁廷凉和张云，借由一批‘新兵器’的萝卜吊着胃口，兵卒都想要好武器，于是一个个丢了原本的兵器，这些兵器被收了下去。 “收了咱们的兵器，万一敌人来袭咋办，把兵器还给我。”还是出了乱子，在兵器收缴以后，有人站出来唱反调。 兵卒们骚动起来，没了武器，就没了保命工具，他们也害怕，觉得这样被收掉了兵器不妥。 鲁廷凉见状，急忙上去，对着那兵卒一巴掌扇下去，道：“吼什么吼，不是说了，给发更好的兵器，这些兵器不收，堆在这里，到时候占地方不说，还会影响发新兵器速度，新兵器你们也看了，货真价实，难道还能骗你们不成，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收缴了你们的武器，没客人守城，真要敌人来了，我这当将领的第一个掉脑袋。” “是啊是啊，咱们还有机会投降，这些将领根本没退路，要是投降，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他说的很有道理，要是敌人真的攻过来了，我们没武器，对他有啥好处。” “你别碍事了，经过你这么一耽误，又要影响发新兵器的速度了。” 鲁廷凉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人带着新兵器上前，开始分发新兵器，这才才彻底安抚住众人的情绪。 当然，发新兵器的速度很慢，主要拖延时间，等到这边的兵器全部收缴，朝廷大军就会正式出现，到时候这些人手无寸铁，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张云已经悄悄把手握住了刀鞘，眼看情势要失控，没想到鲁大人几句话就安抚住了，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投奔了朝廷，不仅免受黄巾道牵连，还能建功立业。 这朝廷的大人就是厉害，可比黄巾道那些乌合之众强多了。 张云见情势差不多了，悄悄离开了，没一会儿，喊杀声震天，不知道何时，周围已经围满了敌军，他们身穿铠甲，手持弓箭，正对着校场。 “不好，咱们上当了。” 其中有将领意识到不对，刚想跑，就被一箭射穿了胸膛。 鲁廷凉已经不动声色站到了安全地方，看着众人，道：“我乃朝廷官员，此次你等造反，犯下滔天大罪，圣上明察秋毫，不忍你等丧命，特派本官前来，只要你们投效朝廷，不再做叛军，朝廷可以既往不咎，若还有人执迷不悟，他就是下场。” 兵卒们没什么主见，主要跟随将领行事，俗话说得好，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别看十万大军很多，主将一死，副将出事，就犹如一盘散沙，没了人带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鲁廷凉指着出口，道：“朝廷有令，只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器，或者归顺朝廷，继续留在军营中，或者就此离开，不问姓名籍贯，往事一概不追究，路就在你们面前，你们自己选。”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信不信，毕竟刚刚才被骗。 还是有胆子大的，走出了人群，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都未被射杀。 其他人心思也动了，朝着出口跑，一时间，跑了差不多有五千人左右。 剩下的一万多人，站在了原地。 鲁廷凉满意点了点头，“尔等都是英雄，你们选择归顺朝廷，朝廷也必然不会辜负你们，黄巾道贼子尚未除去，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尔等立功的机会来了。” 虽说这些人投降了，军队被打散了，插入了朝廷大军，那些将领，全部控制起来了。 沈青云听着报信兵卒的话，大喜不已，这样一来，梁泊府尽在掌控之中了，并且有了五万多人马。 等惠县那边攻下，两边会合，就有了十万大军，想到这里，众人兴奋不已，刚开始战战兢兢，到现在有了大军，又何惧黄巾道贼子。 三天之后，占流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攻下惠州，损失的兵马，以及整合了降军，惠县有了六万人马。 唯一遗憾的是被韩冲带着五百人逃掉了。 贼首躲去了便县，而韩冲也是往便县方向逃走的，肯定会把惠县和梁泊府的消息带过去，朝廷大军有了十万之多，黄巾道贼子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沈青云满意道：“给惠县那边去信，先让他们休整，半个月之后，与梁泊府大军汇合，全力攻打便县。” 第526章 投降朝廷 等人都离开以后，鲁廷凉留下来，心中满是疑惑。 “皇上，为何不趁机取了便县，贼首在便县躲着，如今，我们有十万多大军，我多敌寡，半个月之后再攻城，岂不是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 在鲁廷凉看来，就得乘胜追击，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捉到贼首，斩首示众，杀鸡儆猴。 沈青云自然有他的考量，道：“贼首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转道去了便县，光是这一点，这人绝对不容小觑，就算大军压境，攻取便县，他真想逃，还是有机会逃。” “半个月后攻打便县，难道是故意透露出的消息？”鲁廷凉与沈青云作战多年，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沈青云笑了笑，“鲁爱卿果然懂朕，大军半月后攻城，便县知道了消息，肯定会提前应对，要么向外找援军求助，要么弃城而逃，提前派出一支军队，扮作寻常百姓，监视着便县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贼首逃了，把人捉住，梁州的危机可解。” 鲁廷凉站了起来，道：“皇上，臣愿意率一队人马前往。” “好，给你一千人马，前往便县附近，为了安全着想，不要进城，只要在周遭埋伏好，等贼首而出。” “臣领命。” 这一千人马是半夜时出城的，就连守城将领都不知道这队人马是去干什么的。 翌日，沈青云让沈宇，占流练兵，战张云在沈宇帐下，协助军务，周敏则是驻守惠县，州城那边也有兵将守城。 黄金万两悬赏黄巾道邓由，邓生，邓济的脑袋，只要取得贼首脑袋，不问出身，不问前事，封官加爵。 贼首脑袋，封官加爵，半个月后朝廷大军大举攻便县，在沈青云有意散播下，三个消息飞速传到了便县。 邓由又惊又惧，跟随自己的人无非想封官加爵，如今朝廷这么大的诱惑条件放了出来，就算是身边这些人，又有几个能抵挡住诱惑？ 邓由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眼下浓浓的黑眼圈，把孙芳和马立叫来之后，直接哭了。 “自举势以来，我操心甚重，底下的人可能不知缘由，只看到大护法风光，可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幕僚，应该很清楚我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现在朝廷奖赏封官加爵，重金悬赏我的头颅，两位先生，你们可一定要帮我出这困局。” 孙芳想了想，道：“大护法，如今咱们大势已去，只要离了梁州，投奔昌原武阳邓生大护法那里，养精蓄锐，假以时日，未尝不可再起势。” 马立也道：“如今梁州继续固守已经没了意义，梁州其他郡县地势崎岖，极其不易与外界联系，州城、惠县、梁泊府已失守，便县这处地就算守住了，也不利于以后的发展，大护法咱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等到朝廷大军团团围住便县，到那时，想走都走不掉。” 其实邓由何尝不知道，这是需要一个台阶下，要是他主动说逃跑，下面的人会怎么想他，跟随他的将士们会怎么看他。 要是由两位谋士提出来，他‘忍痛’放弃便县，于下，也好交代。 邓由擦了擦眼泪，假惺惺问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孙芳摸着胡须，思索了一会儿，道：“倒还是有一计。” 邓由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着，刚才那计策就好了，自己就是这么假意一问，孙先生怎么还当真了。 话一出口，自然不能改，邓由硬着头皮，道：“哦，还有第二条路，是什么，先生快快请说。” 孙芳道：“玉萧娘子貌美无双，男人见了他她，无不倾心，要是让玉萧娘子使用美人计，接近敌军大将，趁其不备取其首级，便县危机可解。” 邓由深思，很快便摇头，“不成不成，美人计对别人或许有用，朝廷大军却不行，朝廷大军军法严明，军中甚至连伎子都没有，所到之处更不许强抢民女，玉萧娘子再美，恐连敌军大将的面都见不到。” 孙芳和马立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邓由的心思，两人对视了一眼，马立道：“大护法说的有道理，还是去昌原比较稳妥，为了以防敌军抵达，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孙芳拱手，道：“大护法，既如此，还请尽快启程。” 邓由松了口气，道：“两位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早点去昌原，让韩冲将军护着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应了。 两人从邓由这里离开，然后又单独找了个地方商议。 “孙兄，要说爱财，我不及你。” 孙芳听到马立这么说，并不恼，而是道：“我是爱财，要说爱官，我也不及你。” “黄金万两” “封官加爵”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马立小声道：“韩冲对大护法极其忠心，有韩聪护驾，我们恐怕不好下手，弄不好，反而先丢了性命。” 孙芳胸有成竹道：“韩冲，一介武夫而已，稍稍用计，便能支开他，要是不让韩冲随护，反而会引起大护法怀疑，咱们这位大护法，疑心重，说不定对我们两个也设防了，你看他眼下的黑青，肯定是睡不好导致的。” 马立拱拱手，道：“孙兄，咱们两一人负责一半，你支开韩冲，剩下的事便全部交由我来，你觉得如何？” 孙芳也拱了拱手，“正有此意。” …… 鲁廷凉一直监视着便县的一举一动，当看到一队人马出了城，立即派人跟了过去，很快，传来了消息，“大人，他们不是去昌原方向，而是往梁泊府去了。” “梁泊府？”鲁廷凉一时间没想明白，问道：“有多少人马？” 之前看着出城的人，大概有五百人，去往昌原的必经之路早已经埋伏好了伏兵，所以鲁廷凉也不怎么担心。 “回大人，五十人左右。” 五百人变五十人，实在是太奇怪了，就算派人去梁泊府行刺，梁泊府城门紧闭，外人根本进不去。 一日时间，夜幕刚刚降临，沈青云正吃完饭，就听到下人禀报。 “城外有两人自称孙芳和马立，他们说愿意献上贼首邓由的首级，以降朝廷。” 第527章 隐瞒 “孙芳？马立？” 这两人沈青云还是知道的，邓由身边的两位谋士。 沈青云让人把沈宇，占流，张云过来议事。 张云道：“孙谋士与马谋士，诡计多端，很受贼首信任，两人说是愿意献上首级，谁知道是不是敌人的阴谋，还请将军慎重。” 张云只知道沈青云是将军，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沈宇与占流对视了一眼，沈宇站了出来，“他们说愿意投降，不如由属下去见两位，要是他们诚心诚意，一切可谈。” 占流道：“朝廷兴兵，征讨叛贼，孙芳与马立要是立了功，会让之后的人放心与朝廷合作，属下建议不仅要收下他们的投降，并且重用，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与叛贼同伙没有好下场，只有归顺朝廷，才能封官加爵。” “好。”沈青云一拍桌子，很赞同占流的话，道：“占将军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孙芳和马立来的正好，明日一日，大开城门，让百姓都来观看。” “是。”众人齐齐应下。 入夜，占流和沈宇同时出城，出城之后分为四路兵马，巡查梁泊府周边，这是为了以防敌人诈降，设下伏兵，就等明日城门大开冲杀入城。 这一夜，四路人马检查的很仔细，甚至于正在赶往梁泊府的鲁廷凉遇上了。 鲁廷凉说了便县那边的情况，占流说了这边的情况，鲁廷凉这才恍然大悟。 “这就解释的通了，为何大队人马朝着昌原方向而去，一小队人马却悄悄地来到了梁泊府，原来是他们起内讧了。” 鲁廷凉心情大好，问道：“将军是如何打算？” 占流便把今日分四路人马巡逻的事说了，鲁廷凉点头，“将军行事还是一如既往。” 鲁廷凉没说的是，圣上疑心也重，虽然情况很明朗，贼首的首级就要被献上，圣上还是会排除安全隐患。 鲁廷凉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疑心重，他们这些当臣子的战战兢兢，但这也说明圣上英明，不会相信一面之言。 占流拱手道：“鲁大人记下来要如何？” “便县有五百人驻守，我带着剩下的人回程，请示将军再做下一步安排。” “既如此，末将还有任务在身，就不与大人聊了。” 鲁廷凉与占流分开之后，带着人马返回梁泊府，自然看到了等在城门外的孙芳与马立。 孙芳与马立虽然等在城外，但有将领出来说明缘由，要不然这两人见情况不对劲转头就跑，明日城中百姓岂不是要空等了。 鲁廷凉进了城，等不及天明，直接去见了沈青云。 “皇上，虽说这两人可以封官加爵，但等叛军全部收服，这两人绝对不能重用，这等宵小之辈，岂配荣华富贵！” 沈青云心里自然是这个想法，但不能说出来，没想到被鲁廷凉点破。 沈青云笑了笑，“鲁爱卿不必担心，朕自有安排，既然你今日回来了，明日出城迎接他们投降就你去吧。” 鲁廷凉没意见，拱手应下。 翌日 城中，百姓全都翘首以盼，期待着城门大开。 这些日子，城门一直紧闭，很多人进城做生意，或者走亲戚，还有出了城那些人，只道是寻常一样，谁料城门会关闭这么久。 这会儿，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锣鼓声响，城门大开。 百姓进城的进城，出城的出城，在一片热闹中，鲁廷凉身穿铠甲，带着一队人马，亲自把孙芳与马立迎进了城。 两人以为他就是城中主将，对他很是恭敬，孙芳为了以表诚心，把木匣子打开，献上了邓由的人头。 鲁廷凉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人头，笑着对两人道：“你们的功劳我已经写成了折子，正在往上面送，等到朝廷那边的任命下来，咱们就是同僚了，以后还请多多包涵。” 孙芳和马立大喜，嘴上却说着“鲁将军客气了。” 鲁廷凉带着他们上了城墙，问道：“黄巾道的乌香丹可谓是药中极品，很多人对乌香丹痴迷不已，甚至到了疯魔地步，两位在黄巾道地位不低，难道没有乌香丹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孙芳摸了摸胡须，胸有成竹道：“将军有所不知，那乌香丹有上瘾之效，一旦染上，极难戒掉，黄巾道正是靠着乌香丹赚了大笔银钱，并且用乌香丹，美女贿赂朝廷命官，一旦朝廷命官对乌香丹有了依赖，便是他们傀儡的那天。” “哦，孙先生把乌香丹说的这么厉害，难道你没有上瘾吗？” “哈哈哈”孙芳哈哈大笑，道：“乌香丹虽厉害，但不是人人都需要服用，当初黄巾道找到我的时候，也曾用乌香丹使计谋，只不过我没上当，加上黄巾道还要依赖我，所以并没有比我们吸乌香丹，甚至还配合我戒掉了乌香丹。” “乌香丹能戒？” “上瘾不深者，毅力好，或者被迫戒，能戒掉，上瘾深，几乎没人能戒掉，并且还会一点点吸光人身上的精气神，直至瘦骨嶙峋，缺乏活气。” “孙先生，你说了这么多，黄巾道大护大护法之上，不是还有堂主跟道主吗？” “哈哈哈。”这是马立笑的，笑的眼泪水都快出来了，“什么道主和堂主，明明是邓氏三兄弟自导自演而已，他们三人以前不过是街头混混，后面加入黄巾道，凭着一些偷鸡摸狗的手段混的风生水起，直到发现乌香丹，三兄弟有了更大的野心，所以三兄弟各自为主，打着黄巾道的名义，各自都想这天下而已。” 鲁廷凉摇了摇头，“两位既然是来投降的，何必又要隐瞒，据我所知，黄巾道早已布局，如果说还觉得背后的人是邓氏三兄弟，就依着他们的头脑和手段，能成就如此大事！” 马立和孙芳对视一眼，没想到眼前的人看着像个大老粗，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沉，他们自问说的天衣无缝，可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鲁廷凉脸色一板，“两位既然无诚意投降，我看还是尽快出城吧，免得大军赶到，把你们剁成碎块喂狗！” 第528章 前去原州与曾将军会和 孙芳和马立没想到他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候，鲁廷凉已经没了耐心，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丢出去。” 孙芳急切问道：“将军何故如此大怒，有事可以好好商量，你这样，不怕寒了人心吗？” 鲁廷凉冷笑一声，“我自会以礼相待友人，可你们两个投降没有诚意，既然已经愿意当降者，却又藏着掖着，留你们在这，恐生其他祸乱，把人丢出去，要是他们胡言乱语，直接堵住嘴巴。” 马立见他这样子，绝对不是吓唬，顿时怂了，“将军，慢，我们确实没有说实话，还请将军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对对对，我们还知道其他的秘密，愿意详细说给将军。” 鲁廷凉这才抬手，阻止了底下人拖拽的动作，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前，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当傻子，你们要是敢糊弄我，被我发现，就算冒着大罪的风险，我也要把你们两个收拾了。” 孙芳心里暗骂莽夫，可这莽夫又是他得罪不起的，只能伏低做小。 马立也讨厌眼前的人，真不知道朝廷是没人了还是他后台太大，这样不知道礼贤下士的将军，能打的了胜仗肯定靠一时运气，要是遇到有计谋的，肯定吃败仗。 孙芳和马立打心眼底瞧不起这种粗鲁之人。 孙芳道：“道主和堂主是谁我们确实不知，一直以来，都是邓由出面，无论大小事情，全凭他做主，我们一直以来也都在梁泊府这边，昌原，武州，巴州那边的情况我们也确实不了解，不过黄巾道中还有位叫独孤先生的，我曾经听邓由提过几次，每次提到独孤先生的时候，邓由都很恭敬。” 马立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曾经问过贼首，独孤先生是何人，当时贼首让我们不要知道的太多，还说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提起独孤先生。” 孙芳附和道：“对了，黄巾道中用来奖励的乌香丹，还有吸了乌香丹能够得道成仙的话语，都是从独孤先生的主意。” 马立接着说：“不错，就连打雷下雨，黄巾道用的那些呼风唤雨的本事，以及神水符咒之类的，也都是从独孤先生那而来，每次邓由说起独孤先生的时候，甚至还会焚香沐浴，以示尊重。” 鲁廷凉越听越邪乎，道：“他有如此高的能耐，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孙芳听他这话，忍不住笑了，大老粗就是大老粗，这么浅显的到底都听不明白，“独孤先生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既然为黄巾道办事，这些年黄巾道低调行事，朝廷不也是在黄巾道起势以后才知道的！” 鲁廷凉：“……”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那你们在黄巾道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其他蛛丝马迹？” 马立看了一眼孙芳，见孙芳点头，这才道：“不知朝廷给了我们两人何种赏赐？” 鲁廷凉早就料到这一步了，两人能杀贼首，岂会是重情重义之辈，一个爱财，一个爱权，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唉，两位何必着急，可以先给我说一下你们的意愿，我在朝廷还是很有门路的，以后咱们是同僚了，抬手帮一把的小事，你好我好，说不定以后鲁某还有要事相求的一天。” 孙芳一听，顿时喜了，“朝廷说，献上贼子的首级黄金万两，将军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穷，家里人多，没吃的，还饿死了好几个兄弟，我命大，活了下来，要是有了这黄金万两，我可以多娶几房妾室，家中亲戚也能多养活几个孩子。” 鲁廷凉一开始挺看不起孙芳的，听完他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见过穷人，没吃的时，什么都能吃下去，只要能活命。 鲁廷凉问马立，“那马先生呢，你想要什么？” “封官加爵自然是最好，要是不能，给我个父母官也行，我要是当了父母官，惩恶扬善，杀光坏人，尤其是那些鱼肉乡里的大地主，还有那些仗势欺人的大户人家。” 鲁廷凉只是说会把他们的想法上报朝廷，转头就把装着头颅的木匣子，以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沈青云。 沈青云只是看了一眼木匣子，道：“挂到城墙上，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这就是贼首的下场，并且张贴告示，要是误入了黄巾道，从今以后改善，不再助纣为虐，朝廷一律不追究。” 鲁廷凉笑道：“圣上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民如子，孙芳和马立要怎么处理，很多双眼睛盯着看，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沈青云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意愿，感慨道：“他们虽然无情无义，加入了黄巾道又背叛旧主，其实细想一下，他们何尝有选择的机会，孙芳只不过是想改善家里的情况，而黄巾道给他机会，而今，黄巾道大败，朝廷能给他机会，他又想抓住这个机会，而马立，不要钱，只要权，还要惩恶扬善，如若没有经历过强权的压迫，何来这样的想法，说到底，还是这个世道吃人。” “圣上莫要这样说，世道大乱，要不是您开立新的朝廷，四海还要继续战乱，而孙芳和马立虽有缘由，但与他们有同样遭遇的人何其多，为何他们能坚守紫馨。” 沈青云摆了摆手，“鲁爱卿，朝廷责任重大，孙芳爱钱，那就给他钱，黄金万两，不过要分三次给，你还要暗示他要忠于朝廷才能拿到后面两次的黄金，至于马立，他想要当父母官，那就给让当梁泊府的父母官，我倒要看看，他为官之道如何。” “圣上仁慈，”鲁廷凉问道：“如今梁州已经尽归朝廷，下一步，是否要去原州与阿秋他们会和？” 阿秋在原州，正在围攻昌原，这边十万大军前去，原州就有了四十万大军，要收复昌原，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要，吩咐下去，整顿军姿，前去原州与曾将军会和，至于梁州，还是要人驻守，不如先让周敏与张云守城，以确保黄巾道死灰复燃。” 第529章 上皇陛下宠幸了宫女 梁州被收回，贼首首级挂在了城门口，消息传到京城时，众人大喜。 距离皇上御驾亲征，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除夕已过，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这消息传回来，安定了人心。 沈老头大喜，开了酒坛，与众人共庆祝。 主位两边，分别坐着文武大臣，监国伍陆，原霄，纪信厚等座位靠前，因为萧老先生和张夫子身份特殊，被安排在了沈老头左右两边。 底下还有许多小河村的人，都是跟着沈青云最早去百跃的那一批，他们如今都已经建功立业，身居要职。 沈老头开心，多喝了几杯，于是人就飘了，说话都没有顾忌。 沈老头端着酒杯，身形不稳走到了同村们面前，吹嘘道：“你们以前咋说的，说我家人丁单薄，还嘲笑我没你们能生儿子，儿子多有啥用，儿子有出息才是老大，看吧，你们如今见了我还得下跪，咱们以前吵架的时候，你肯定想不到，后半辈子看见我一次就得跪一次。” 小河村那些人，面面相觑，见沈老头满脸酒色，就知道他喝多了，于是也没人敢跟他反着来，全都顺着他的话说。 沈老头越说越起劲，还在其中一人脸上拍了拍，大声道：“你以前在咱们村可了不起了，仗仗着儿子多，没少欺负我，咋了，你现在来欺负我啊。” “这都多少年的旧事了，上皇陛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不如这样，我自罚三倍，就当向你请罪了。” 伍陆对大太监魏腾使了个眼色，魏腾反应过来，立即去劝沈老头，“上皇陛下，你喝醉了。” “醉？我没醉！”沈老头兴致很高，挨个儿跟他们算旧账，这些曾经小河村的村民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生怕沈老头醉酒状态下把他们处置了。 魏腾身为大太监，要是让沈老头酒后失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是要受到惩罚的，立即跪了下来。 “太上皇，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伍陆也走了过来，恭敬道：“上皇陛下，明日还有许多事需要你，还请早点去歇息。” 沈老头不满道：“我还没说完呢，你让我把话说完。” 伍陆见他不听劝，搬出来沈青云，道：“上皇陛下，你年岁已高，已经不是以前年轻的时候了，夜已深，该去就寝了，万一圣上要是知道你熬夜，在外亲征都不得安心，圣上亲征本就很辛苦。” “对，对了，儿子了，我儿子了，我家狗蛋呢？”沈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喊道：“我家狗蛋考中状元了，跨马游街，我这当父亲的也脸上有光，哈哈哈，我也跨马游街了。” 伍陆吩咐道：“大总管，还请服侍上皇陛下歇息。” 魏腾立马会意，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沈老头离开。 这次沈老头倒是很安静，嘴里还呢喃道：“狗蛋呢，我的狗蛋呢，还有老大，我家老大去哪了？是不是还在做工没回来？天都黑了，我家老大啥时候回来？” 魏腾不敢吭声，据他所知，圣上还有位亲哥哥，已经被封为墉青王了，从来没听到皇家众人提起过，没想到在太上皇醉酒以后，会听到他念叨。 沈老头醉的太厉害，就没去小河殿，而是歇在了前殿，这边也是沈青云在的时候休息的地方。 沈老头睡在床上，都还在念叨：“老大啊，你有儿子了，你有后了，他叫卓儿，我去看过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像咱们老沈家的人。” “老大啊，你咋还没回来，是不是主家又为难你们了？这些主家，仗着有权有势，没把咱们当人啊。” “诶，我的狗蛋呢，他去哪了？是不是又去捣蛋了？” 沈老头睁着眼睛，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这时，一个宫女上前，端着醒酒茶，“上皇陛下，这是醒酒好物，请快些喝了吧。” “醒酒？我没醉，没醉。”沈老头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呜呜哭泣，“我就是想、想儿子了，想我的老大，想我的狗蛋。” 宫女飘絮对一旁的宫女阿雾道：“上皇陛下要是不喝，明日醒来肯定头疼不舒服，要不你去先去打盆水，我先给他喂醒酒茶，等喂完你也该进来了，等到时候咱们再给他擦洗一下。” 阿雾担忧道：“你一个人伺候的过来吗？我瞧着上皇陛下醉的不轻。” “没关系，我能做好，赶快去吧。” 阿雾离开以后，飘絮站起来，喊了几声沈老头，沈老头还在呜呜哭泣，飘絮大着胆子抱着他，道：“不哭了，儿子很快就回来了，等会来了，让他们来你面前如何？” “真的？”沈老头停止了哭泣。 “真的，你先睡觉，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沈老头闻言，立即变得很乖，“那你快去，我睡觉，我睡觉。” 沈老头醉的厉害，闭上眼，一下子就睡着了，飘絮见状，立即撕开了衣服，钻上了床榻。 等到阿雾端着水来，看到的飘絮衣裳不整，大片肌肤露在外面，而太上皇背对着她，此刻，正趴在飘絮的身上，尤其是脑袋在她的胸口处，还在不停地动。 阿雾受惊吓，端着水出去了，却再也没有敢进去的胆子，期间，她还听到了飘絮的那种声音。 阿雾吓坏了，好一会儿才理智回笼，太后娘娘对她如此好，皇后娘娘对她也很优待，逢年过节赏赐不少，也不随意打罚，想到这里，她跑去了立椒殿。 阿雾想救飘絮，也想帮太后娘娘，可来到立椒殿，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就寝了。 阿雾脸色苍白，“红总管，奴婢真的有要紧事禀告娘娘，是关于上皇陛下的。” “太上皇？”小红是知道的，太上皇今日宴请百官，“出什么事了？” 阿雾一脸为难，“红总管，奴婢得亲自告诉娘娘，这事你恐怕处理不了。” 小红听到这话，还以为宴会出问题了，不敢耽误，去叫醒了郑柔儿。 郑柔儿没起床，阿雾被带了进来，跪在床前回话。 “出了何事，怎么是你来报？” “娘娘，上皇陛下他……他宠幸了宫女。” 第530章 绑了 立椒殿，灯火通明。 郑柔儿已经穿好了衣服，宫女阿雾跪在寝殿外，小红在一旁伺候，小声道：“娘娘，已经让嬷嬷去打听情况了，具体如何，再等等就知道了。” 郑柔儿捏紧了拳头，道：“公公的秉性我还是了解的，虽说有些小缺点，平日里也与婆婆拌嘴吵闹，而他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极其有原则的，怎么会突然宠幸宫女，就算他心里有了其他心思，也绝对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沈青云在外征战，让沈老头代为打理朝廷，父子俩的感情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其他父子关系，也不一定有他们亲厚。 沈老头在这时候搞出祸事，岂不是太不正常了。 小红看了眼跪在外面的阿雾，道：“娘娘，那叫阿雾的小宫女还跪着。” 郑柔儿揉了揉眉心，道：“让她先起来，在一旁侍候着，本宫随时要找她问话。” 小红去了寝殿外，跟阿雾说明了情况，阿雾心里害怕的不得了，不知道做对了没有，也不知道好友飘絮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很快，打听的嬷嬷们回来了。 “回禀娘娘，那宫女确实与上皇陛下同卧，现在都还在睡觉，并未离开床榻。” 郑柔儿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作为儿媳妇，此时不好去抓人，也不能让这件事闹大，不如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吩咐下去，今日知晓此事的，全部封口，谁要是敢擅传，一旦被发现，严惩不贷。” 郑柔儿吩咐完，又对小红道：“你带人把寝殿围了，记住不要惊动上皇陛下，一旦上皇陛下离开，立斩那个贱人。” “娘娘放心，这事奴婢一定办好。” “来人。” “娘娘，奴婢在。” “你带几个人，去小河殿外，消息不要传到太后耳里，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子，本宫拔了她的舌头。” 做好安排以后，郑柔儿来回在寝殿里走来走去，几次询问宫女时辰。 眼看着天就快亮了，郑柔儿带着人去了小河殿，在殿外守候。 陈氏平时起的很早，今日醒来，就听人禀告，说是皇后娘娘来了。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天气又冷，可别冻坏了。” 郑柔儿不仅一次庆幸自己嫁了好夫家，就算陈氏贵为太后，也不曾有恶婆婆的模样，凡是好言好语，就算她哪里做的不好，也会委婉提醒。 殊不知，在陈氏眼里，郑柔儿再不好，那也是她亲孙子的亲娘，是她家狗蛋明媒正娶的媳妇，自然要好好待她。 郑柔儿挽住陈氏的胳膊，道：“娘，昨晚睡得可好。” “好，好。”陈氏担忧道：“就是你公爹昨晚没回来，朝廷上有宴会，他必须得出面，可他这人吧，你别看着有分寸，喝了酒之后，谁都管不住，还喜欢啰嗦，那些大臣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念叨烦。” “婆婆不要忧心，公公身边这么多人伺候，要是他们伺候的不好，直接处罚。” 陈氏摇了摇头，“算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也不能动不动欺负人，咱们虽然有权利，但不能仗势欺人，以前在小河村的时候，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大户人家，咱们可别学他们。” 郑柔儿微微一笑，道：“娘教训的是，儿媳妇记住了。” 郑柔儿又陪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没事，这才离开，直接去了前殿。 小红早就等在小河殿外，刚才不敢打搅，这会儿跟在郑柔儿的身边，小声道：“原本奴婢要立刻杀了那爬床的宫女，她以上皇陛下为挡箭牌，奴婢不敢动手。” 郑柔儿闻言，道：“上皇陛下拦着？不让你们动手？” “上皇陛下没拦着，是那贱婢一直抱着上皇陛下，奴婢试图拉扯过，怕伤到上皇陛下，因此不敢强行动手。” “上皇陛下态度如何？” 小红摇了摇头，“他好像很震惊，似乎还在琢磨这件事。” 郑柔儿带着几个宫女嬷嬷到了寝殿，此时，外面已经跪了许多宫女太监。 郑柔儿独自一人进去的，其余人，就连小红，都在外面。 寝殿里，飘絮还坐在床上啼哭，“上皇陛下，人家都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要是不护着我，她们肯定要处死我，我真的很冤枉，原本想在宫中当差几年，多存点积蓄，然后出宫找个好人家，可如今……我后半辈子可咋办，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飘絮的脑袋就要往墙壁上撞，她对面的沈老头，似乎还在思考，根本顾不上飘絮。 飘絮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这老头子怎么不为所动，正还想说些怂恿的话，就听到一道女声，“你既然想寻死，怎么又不寻了，难道是为了作戏？” 飘絮见到郑柔儿，脸色大变，几乎是从床上滚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郑柔儿看都没看，先给沈老头行了个礼，沈老头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于是郑柔儿又大声喊了几声，沈老头仿佛梦中惊醒一般，看向郑柔儿，眼神变得心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记得跟众人喝酒。” 这倒不是撒谎，沈老头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等醒来时，就看到了旁边有个女人，而且还衣服脱光了，自己的手正好放在她身上。 他吓坏了，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想过三妻四妾，美女环绕，但他还是认得清的，家中那情况，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要是用在女人身上，想想都心疼。 老婆子和他过了一辈子，除了嘴巴多以外，哪哪都好，自己也舍不得让她伤心。 沈老头来到郑柔儿身边，小声道：“儿媳妇，我犯错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爹，你要是信我，一切交给我处置。，如何？” “好好好，这事千万别让你娘和青云知道，不然我没脸见他们了。” 郑柔儿心里巴不得，朝外喊了一声，“小红，把人绑了。” 小红早就准备好了，听到令下，直接大步进来，二话不说就把飘絮绑了，当然，飘絮还想故技重施抱住沈老头的大腿，可郑柔儿早有准备，一脚踢开了她的手。 “把她嘴堵上。” 飘絮正想大喊大叫，嘴巴就被塞了木条，这下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第531章 幕后指使人 郑柔儿不相信沈老头会宠幸宫女，把飘絮带到立椒殿之后，只留下保护的人，其余人全都出了大殿。 郑柔儿坐在主位，对小红道：“好好审，我倒要看看是谁兴风作浪，想趁着圣上不在的这段时间作乱。” 小红拱手，应道：“是。” 小红一直跟在郑柔儿身边，也算是在将军府长大的，见过不少军中审讯手段，这会儿是郑柔儿下令，一点顾忌都没有。 她对一旁的嬷嬷道：“拿把钳子来。” 飘絮被按跪在地上，小红坐在她面前，问道：“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勾引上皇陛下？” “奴婢没有勾引，是上皇陛下宠幸了奴婢啊……” 飘絮话还没说完，手被按住，小拇指指甲被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往外冒。 飘絮痛的快要死过去，只能啊啊大叫，她的肩膀被按着，想要起来也不行。 郑柔儿喝了一杯茶，面对飘絮的嘶叫声仿若未闻，她已经听了阿雾说的全过程，其中很多地方都很蹊跷，还有阿雾原本是跟飘絮一起伺候的上皇陛下，可离开了一小会儿，就爬上了床。 要说不是阴谋，未免也太巧了。 小红晃了晃手上的钳子，道：“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你要是乖乖说了，免受皮肉之苦，否则，接下来就不是拔指甲这么简单了。” 飘絮咬紧牙关，连连摇头。 小红哼了一声，“不说是吗，那好，你可不要喊痛。” 小红对旁边的嬷嬷道，“撬开她的嘴，既然她不愿意老实交代，那我就拔掉她的牙齿，我倒要看看她的嘴巴到底有多硬。” 这话一出，飘絮眼睛瞪大，完全不敢相信会有这么残忍的手段，可还不等她反应，嘴巴已经被撬开了，这下她想闭嘴都不行。 “啊……” 牙齿被硬生生拔了下来，飘絮承受不住，白眼一翻，痛死了过去。 郑柔儿看到这一幕，道：“用冷水泼醒她。” 一盆冷水浇上去，刺骨的寒冷刺激，飘絮再次睁开了眼，嘴巴疼得不行，小拇指也疼得让人想死。 小红继续问道：“现在想说了吗？” 飘絮哪里还敢死犟，忙不迭点头，生怕自己答应的晚了，会再次受到折磨。 小红很满意，问道：“你幕后之人是谁？” “奴婢是受韩美人指使，奴婢是韩美人的人。” “韩美人？”后宫女人并不多，反倒是宫女嬷嬷不少，而这位韩美人还是与高婕妤同期的秀女。 自从韩美人入宫以后，虽然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吃穿用度却没有短缺，她这个皇后也没那么多闺女，更不会随意为难她们。 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郑柔儿吩咐，道：“把韩美人请过来。” 与韩美人同住一个殿的还有张美人，裴美人，以及王美人，四人虽然被封为了美人，却从来没侍寝过，四人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面的同病相怜，加上还是同住一个院子，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有了姐妹情谊。 听说韩美人要被带走，其他几人都慌了。 “为何皇后娘娘独喊晴妹妹，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目前，皇帝并不在后宫，已经御驾亲征，她们可不会以为皇后是找她们叙姐妹情。 “皇后懿旨，哪容你等随意打听，韩美人还请跟随咱家走吧，要是去晚了，皇后娘娘发怒，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 韩晴冲着几人笑了笑，道：“皇后娘娘宽仁，应该有正事吩咐，你们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 韩晴跟着太监往立交殿，与刚才分别时的大度体贴截然相反，脸上不受控制露出了惊慌，她毕竟是个小姑娘，从小养尊处优，也没经历过事。 到了立椒殿，韩晴跪了下来。 郑柔儿就这么看着她跪着，没有喊她起来，韩晴双腿都麻了，忍不住动了一下。 小红呵斥，“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该罚。” 韩晴磕头，“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 郑柔儿放下茶杯，问道：“旁边的贱婢你可看见了，她说是受你指使，前去勾引上皇陛下，韩晴你作为美人，深居后宫，却要行此计谋，到底意欲何为？” “娘娘明察，臣妾不认得她，不认得她啊，肯定是她故意栽赃，还请娘娘还我清白。” 郑柔儿冲着小红点了点头，小红会意，一巴掌扇在飘絮脸上，质问道：“娘娘说不认得你，你胡乱攀咬，冤枉后宫主子，实在是该死，看来你这牙齿还是太坚硬了，不然你的嘴巴也不会乱说。” 小红撬开她的嘴，装模作样又要去拔牙齿，吓得飘絮急忙辩解，“娘娘，我确实按照你的吩咐办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识，娘娘，看在我为韩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还请救救奴婢。” 韩晴没想到这贱人居然还敢污蔑自己，朝着她扑打，“贱人，贱人，我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小红眼疾手快拦住了韩晴，把飘絮解脱了出来。 飘絮仇视看着韩晴，道：“我自小生在韩家，可惜没你命好，你是千金小姐，我是伺候人的丫鬟，就连进了宫，你也是高高在上的娘娘，而我只是区区宫女，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换来的确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人心寒。” 飘絮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道：“娘娘，我是受了韩家人安排，昨晚勾引上皇陛下也是按命令行事，罪魁祸首乃是韩家，还请皇后娘娘莫要伤及奴婢的家人。” 韩晴听到她的话，仿佛全身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郑柔儿问道：“韩家让你勾引上皇陛下，可是有什么目的？” “奴婢不知，郑家人谨慎，每次都是临时吩咐奴婢做事，奴婢上一个任务就是接近上皇陛下，原本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昨晚才有了机会。” 郑柔儿沉吟了一会儿，道：“先把韩美人和飘絮严加看守。” 至于这个韩家，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皇上不在宫中，他们如此兴风作浪，要是没有狼子野心怎么会如此。 第532章 阿丁，就此别过沈叔 韩家，家主叫韩林，也是韩美人韩晴的父亲。 关于韩家，郑柔儿知道一些，世家大族，并且韩家很有野心，当初恭州王入京，韩家出了不小力气。 后来恭州王兵败，光佛王入京，韩家送去了大量金银财宝和美女，又在光佛王面前卖了好，后来几次大真入侵，几次打到京城，韩家总能提前一步离开。 以前还没深思，如今细细一想，确实太过反常了。 而沈青云登基之后，韩林把闺女送入了宫中，而为了缓和与世家的关系，把韩晴封为了美人。 这一步步，仿佛都是算计好的，想到了这里，郑柔儿不禁一阵后怕。 “娘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小红发现她的异样，关心不已。 郑柔儿在小红的搀扶下，来到了御花园，空旷的地方说话，没有躲藏的地方，不会被人听见。 郑柔儿道：“韩家绝对不简单，查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我猜的不错，韩晴的事传到韩家，韩夫人肯定要进宫。” “好大的胆子，难道他们还想对娘娘不利？” 郑柔儿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与其说他们想要对我不利，不如说是来打听虚实，至于韩晴在他们的心目中份量有多重，就不得而知了，正好，我也想知道韩晴能不能成为棋子。” “娘娘，奴婢能为你做什么？” “把韩晴的消息透露出去，咱们来一场请君入瓮。”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 沈老头心虚了一天，发现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连村长都没当过，一下子成了监国的上皇陛下，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朝廷大局，昨日醉酒实在是不该。 “你今天咋回事，怎么一直偷看我？”陈氏在沈老头第三百多次偷看时，实在忍不住了。 “没、没啊，没看你。” “嘴硬，别让我逮到你。”陈氏小声道。 这时，魏腾在院子门口禀报，“上皇陛下，伍大人，原大人，纪大人已经在书房外等候，求见上皇陛下。” “都来了啊。”看来是有大事了。 沈老头不想和陈氏待在一块，怕被她知道昨晚那件事，于是找了个借口去御书房了。 陈氏哪能不知道，与他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一旁伺候的宫女道：“他啊，肯定犯错了，一犯错就这副样子。” “太后娘娘，还是您了解太上皇。” “他啊脾气不好，这话你可不要被他听见，不然又要冲着我发脾气。” 宫女在陈氏身边伺候了许久，知道她的性子，不会随意处罚宫女，只要差事办好，不管闲事，不存异心，不会被为难，于是捂着嘴笑了笑，“奴婢嘴巴很严，对谁也不会说。” 陈氏感慨道：“你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在宫里当差，虽然月钱还过得去，终究不自由，等哪天没当差，回家看看家人吧。” 宫女一喜，“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御书房 沈老头又是心虚，又是好奇，问道：“各位大人，找我何事？” “上皇陛下，我们没什么事，是原霄大人说有事。” “哦，原大人有何事？” “关于阿丁的，阿丁已经在宫外等候，他说有要事亲自呈上。”原霄想了想，道：“阿丁是老臣，从百跃那边就一直跟着圣上，他说要当面呈事，为了以防万一，上皇陛下不如去殿外，隔着台阶，万一他想对您不利，还有羽卫军保护。” “阿丁啊，他不会害我的，他是个好孩子。”沈老头道：“让他进来，让他进来，就在御书房里，我相信他。” 伍陆见他一意孤行，道：“上皇陛下有所不知，阿丁与黄巾道有牵连，圣上还在与黄巾道打仗，此时，不宜见他。” 纪信厚也上前谏言，“上皇陛下，小心无大错，还请谨慎行事。” 沈老头见他们都这样说，于是作罢，道：“那就让他在外请奏。” 有太监往外传话，层层传去，很快，阿丁入了宫。 阿丁并没有看到太上皇，只允许他站在殿外的台阶下，看到此景，不由地心中难过，以前，在丹山岛的时候，不仅能随时见到太上皇，还能去家里蹭吃蹭喝。 而他一步步辜负了圣上对他的信任，以至于落到了如此地步。 阿丁后悔，要是早知道黄巾道的狼子野心，也不至于走错了道。 他回不去了。 魏腾问道：“大人有何话要禀告上皇陛下，直接在这里说吧。” 阿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请亲自交到上皇陛下手里。” 魏腾道：“那大人还有什么话要代奴才代传吗？” 阿丁摇了摇头，魏腾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他。 信到了沈老头手里，刚拆开，就听到外面大声喧哗。 “臣，阿丁，就此别过沈叔，还望沈叔日后多加照顾家眷。” 沈老头下意识站起来，沈叔，是在百跃的时候，阿丁这么称呼他的。 阿丁是孤儿，以乞讨为生，后来跟随了沈青云，便与他也有了交集，每次阿丁来丹山岛，都会想方设法在家里吃饭，还说沈家的饭菜比酒楼客栈的好吃。 沈老头每次都很嫌弃他，觉得他想蹭饭吃，所以才说了这么多好听话。 “阿丁？”沈老头没顾伍陆的阻拦，往大殿门口跑去，正好看到阿丁撞上旁边的大石头。 血花飞溅，阿丁额头上几条血柱往下流。 “阿丁啊，你这是干什么傻事。”沈老头朝着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大喊道：“大夫，快找大夫。” 阿丁握住了沈老头的手，虚弱道：“沈叔，我阿丁孑然一身，好不容易有了妻子闺女，可我不懂得珍惜，被迷了眼，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臣没脸见圣上，愧对圣上，还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看一下臣的家人，不枉我们君臣一场。” 说完，阿丁就闭上了眼。 大殿中，伍陆已经捡起了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了，看完了之后又传给了纪信厚，纪信厚看完，传给了原霄。 原霄道：“大牢的闹异交代了，供出国安司的阔羡，我今日进宫，是想让上皇陛下恩准，直接抓捕阔羡。” 伍陆与纪信厚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快去抓人。” 原霄也想到了什么，朝着两人拱手，然后飞快地离开了大殿。 伍陆和纪信厚来到大殿外，看到了抱着阿丁痛哭的沈老头。 第533章 君臣结局 太医来了，给阿丁检查之后，都是摇头。 “已经没了脉搏，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能起死回生。” 沈老头红着眼睛，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见过了生生死死，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他面前寻死。 “阿丁，你糊涂啊。” 以前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日子变好了，怎么就想不通了。 伍陆上前，道：“对阿丁来说，死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死算什么办法，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伍陆道：“上皇陛下，阿丁的那封信你看完了吗？” “看、看完了。”沈老头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道：“有好多字不认识。” 伍陆早就猜到了，沈老头必定没看懂信中内容，于是耐心解释，“阿丁说国安司还有黄巾道的人，而闹异不过是明面上推出来转移视线的，藏得更深的是阔羡，他还说黄巾道事后肯定会报复他，他难逃厄运，死前想为妻子和两个闺女谋一条生路。” 伍陆感慨不已，道：“阿丁这么做，也算是最后对家人的庇护，以及对朝廷的忠心，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抓住阔羡，还要保护阿丁的家人。” 纪信厚提议，“上皇陛下，把阿丁的妻子冯氏以及两个闺女接进宫，在皇宫里，就算黄巾道想做点什么，也没办法做。” 沈老头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得照顾好他的遗孀，快派人去接，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纪信厚道：“臣在这里替阿丁谢过上皇陛下。” 沈老头心情好受了一些，问道：“那阔羡我认得，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是黄巾道的人，黄巾道实在是太可恶了，害了不少人，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替他们卖命？” 伍陆和纪信厚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黄巾道施符水救病治灾，教导百姓叩头思过，宣扬财产不该为贵族占有，而是人人共有，提倡一人有难万人支援，没有压迫和剥削，还废除酷刑。 加上又有乌香丹控制权势，能聚集到这么多人为其卖命，何尝不是前朝太过腐败，导致民不聊生，百姓没了活路，黄巾道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众人焉能不追随。 这话肯定不能直白说出来，伍陆和纪信厚都选择了沉默。 另一边，原霄带着人去了国安司，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阔羡，一番追查下去，才知道半个时辰之前阔羡已经出城了。 原霄懊恼不已，“逃的可真快，一队人马去追赶，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抓住。”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眼看着就能抓到一条大鱼，眼睁睁看着他逃了，实在是不甘心。 原霄想了想，又找来了三队人马，分别朝着司州，留州，汉州三个方向追击，阔羡既然是黄巾道的人，肯定要南下去投奔黄巾道，只要还在京城地界，还是能把人找回来。 顺着阔羡这跟线索，原霄又有了新发现，韩家的家主韩林，与阔羡来往甚密，而韩家还有位闺女在宫里当美人，韩家的势力错综复杂，还真是哪哪都有他们。 原霄又去找伍陆几人商量这事，商量过后，写了封信，快马加鞭送去了原州。 原州这边，沈青云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州城，阿秋一直让人假扮皇上，这下皇上终于来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阿秋许久没看到皇上了，见到他来，准备好了酒宴，要与他喝个痛快。 沈青云见到众人，想到了当初一起在岩门关的日子，不由地感慨，明明还没多久，却仿佛过了许久。 “众将不必拘谨，今日咱们痛痛快快喝，在攻取黄巾道之前，从明日开始，军中无论是谁，一概戒酒，要是被发现，军法处置。” 众人哈哈大笑，都卯足劲儿想多喝点，毕竟过了今晚，明日就不能饮酒了。 沈青云也难得这么开心，与大家喝的畅快，要不是鲁廷凉在一旁拦着，肯定要喝醉。 鲁廷凉苦口婆心，“圣上，大敌未除，还不到庆祝的时候，等到了那一天，哪里轮得到别人，臣肯定要第一个敬您酒。” 沈青云也知道贪杯不好，索性放下了酒杯，看着阿秋他们畅饮。 信报就是这时候送达的，小卒把信呈到了沈青云面前。 沈青云看完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鲁廷凉试探性的伸手，得到了那封信。 “这黄巾道实在是可恶，还有这韩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鲁廷凉生气道：“圣上这次亲征，肯定有人搞小动作，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阿丁丧命，就是被他们逼的。” 沈青云捏紧了拳头，“朕一定要除掉他们。” 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想大开杀戒，很多时候愤怒，也不想连累其他人，可沈青云这一次，想把黄巾道统统杀光。 “皇上莫要动怒，黄巾道的目的就是在此，激怒我们，然后趁着我们报仇心切，很容易落入他们的陷阱，越是这个时候，越好冷静，黄巾道不过是宵小之辈，何足惧哉。” “鲁爱卿在身旁，朕放心。” 沈青云现在担心的是京城，虽然有伍陆他们监国，沈老头哪见过这些血腥场面，阿丁在他面前自尽，肯定会给他带来很大的打击。 虽然沈老头是太上皇了，可他骨子里还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在他面前死了，也会惋惜半天，更何况阿丁，阿丁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想到这里，沈青云提笔，写了封家书给郑柔儿，叮嘱她照顾好父母，又给伍陆写了一封信，涉及到黄巾道的事暂时不让沈老头参与了。、 入夜，沈青云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觉。 初见阿丁时，他不过是街上的乞丐，靠着聪明技巧混口饭吃，后来帮他收集情报，无数次陷入危险处境。 沈青云想过他会出事，但绝对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自杀，当初他心里该有多绝望。 他知道阿丁清白，但为了调查黄巾道，却以冷落的方式待他，甚至阿丁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不曾怨过他。 沈青云感受到了君臣之间的无奈感，明明是携手共渡难关的君臣，到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结尾。 第534章 又在圣上面前争宠了 原州，州城。 邓生自从收到邓由命丧梁州的消息后，夜不能寐，整日担心邓由的下场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尤其是朝廷悬赏万金，封官加爵要他的人头，导致他看谁都觉得有嫌疑，原本信任的心腹也不敢与他们亲近了。 邓生眼下浓浓的黑眼圈，作为昌原主将，又不能表现出来，要是蒋帅表现出怯意，兵卒们又如何抵抗敌军。 邓生从部下那里抢来的美妾玉萧娘子，很得他的宠爱，也只有在美人这里，才有片刻的松懈。 “请向先生，袁先生，李先生来议事大堂。”邓生从温柔乡里抽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随从吩咐。 玉萧娘子从后抱住他，埋怨道：“大护法好生无情，刚才还说要与妾日日厮守，这才过多久，又要抛下妾。” 邓生看着美人落泪，恨不能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理智上在，分的清轻重缓急，安慰道：“大敌在前，本护法就算要与你长相厮守，也得将士们答应，你乖乖听话，等打了胜战，本护法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玉萧娘子停止了嘤嘤哭泣，含情脉脉看着邓生，道：“妾不求其他，只愿大护法有一顶冕冠。” 邓生的一双眼颤动了一下，不可置信看着玉萧娘子，玉萧娘子哼了一声，道：“在妾心里，那冕冠只有大护法才配拥有，那新朝的皇帝，也不过一农家小子，他登顶大位乃乱臣贼子，哪里有大护法名正言顺。” 邓生眼睛一亮，捧着她的脸，“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玉萧娘子娇羞一笑。 邓生离开以后，刚才还在娇羞温柔的玉萧娘子冷下脸，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满是仇恨，一双手下意识捏紧了被子。 贼子！ *** 议事大堂，已经坐满了人，文武臣子分两边。 武将纪忠拱手站了出来，声音洪亮，道：“大护法，属下愿意领兵三千守临黄，等天一黑，偷袭劫寨，让敌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定要他们大举而来大败而归！” 要是换作平时，邓生肯定一口答应了，并且会大肆赞赏他，此一时彼一时，与敌军交战，好几次都吃了败仗，让他不得不谨慎。 邓生下意识看向谋士，出声询问，“向先生，你有何看法？” 向梨站了出来，重重叹了口气。 “先生为何叹气。” “大护法，在下是为咱们的处境叹息。” 邓生顿时大怒，怒目圆睁，道：“不过几次失利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大战在即，先生如此动摇军心，是何居心？” 向梨看出了邓生眼中的杀意，不敢再卖关子，道：“大护法误会了，在下不是要动摇军心，而是有更好的法子解决眼前的困局。” “哦，先生快说。”邓生意识到失态，急忙缓和了语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下以为，送去美女向朝廷求和，两方休战，以目前的局势来说，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邓生道：“非我不愿意，而是新皇在岩门关时，早就有贡献美女的例子，人家根本不会收，并且以此为借口大举兴兵，先生如此多智，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唉！” 向梨道：“此法要是没有变通，肯定不会成功，在下愿意前往敌营商谈这件事，朝廷大举兴兵，新皇亲征，不过是做给天底下人看的，箭在弦上不得不服，目前朝廷已经取回了梁州，也算是对天下人有了交待，他要想朝廷安稳，必定停兵止戈。” 邓生细细琢磨，觉得向梨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要是自己是新皇，肯定在朝廷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连连征战。 他还是有点顾虑，问道：“要是他们不肯，又该如何？” 向梨道：“在下愿以死明志，就是这美人的人选，恐怕还要大护法割爱。” “你要送哪位美人过去？” “玉萧娘子。” “什么？”邓生的脸变得很难看，直言道：“先生明知我最爱玉萧娘子，何故偏偏是她，有那么多美人可供挑选。” “大护法息怒，正是因为你喜爱玉萧娘子，才非她不可，这样才能体现出和谈的诚心，这样有利于双方止戈，难道大护法不愿意？” 袁成和李宏对视了一眼，纷纷站了出来，道：“向先生以身试险，还望大护法割爱。” 邓生是真的纠结，玉萧娘子不仅美，还懂得体贴人，在她面前，自己能放松，但为了大局…… 邓生只是片刻挣扎，道：“区区女人而已，只要能为大局好，就算是让本护法委屈，我也绝无怨言。” “大护法英明。”底下一片人附和。 邓生看了一眼众人，道：“纪忠。” “属下在。” “允你带三千兵马，临黄一定要守住，等待向先生谈判结果，暂时切不可擅自劫寨，免得伤了和气。” “属下遵命。” *** “曾将军，敌军谋士前来献美人，要亲见您和皇上。” 阿秋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下意识看了看身边，哪知鲁廷凉正戏谑看着自己。 阿秋挥了挥手，道：“先把人晾着，待我请示皇上之后，再做定夺。” 等到小卒离开以后，阿秋朝着鲁廷凉笑了笑，一连讨好，“鲁大人，敌人这是何意，大战在即，谋士来献美人，我咋觉得不太对劲，难道他们准备行刺？” “如果要行刺，何必谋士和美人，直接派武艺高强的将士岂不是更容易？” “将士哪里近得了身，只有谋士和美人才不容易让人设防。”阿秋担忧道：“这事要是传回京城，我有何脸面见皇后娘娘。” 鲁廷凉道：“既然是正事，曾将军何必忧心忡忡，皇上在营帐，前去禀告就是。” 阿秋看向他，道：“要不鲁大人你去？” 鲁廷凉拱手，“既如此，鲁某就不推脱了。” 阿秋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问道：“鲁大人可是有计策应对了？” 鲁廷凉回答的理直气壮，“无，圣上在此，一切由圣上裁决，身为臣子，自当遵循圣命。” 阿秋翻了个白眼，与鲁廷凉共事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德行，小声嘀咕：“又拍马屁了，这读过书的，就喜欢一套一套的，肯定趁着伍大人不在，在圣上面前争宠了。” 第535章 老子真想砍掉你的脑袋 “求和？”沈青云听到这个消息，都被气笑了。 造反的人，居然要向朝廷求和，他们真是好大的脸。 沈青云还没失去理智，看了一眼鲁廷凉，问道：“这事由你来说，难道你想让朕答应？” 鲁廷凉道：“打仗，耗时耗力，自从京城出来以后，都已经几个月了，要把昌原收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反贼来求和，想必也是想到了这点。” “大军出征之前，朕已经向天下人承诺，一定会收回三州，要是停兵止戈，岂不是被天下人嘲笑。”沈青云心中那股郁气直冲脑门，不善的语气问道：“难道鲁大人你要朕失信于天下？” “臣不敢。”鲁廷凉见沈青云动怒，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道：“前来求和的人已经到了，皇上，就算不止戈，也可以见一见他，说不定能得到黄巾道一些秘密。” 沈青云意识到失态，缓了缓情绪，道：“刚才是朕太偏激了，虽说他们是匪贼，还是有些贤人能士，他们有底气前来求和，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何底气。” 军中，设宴。 一群跳舞的将士，拿着刀，正在舞剑，还有乐师正在奏乐。 沈青云坐在主位上，台下，是反贼的谋士向梨，向梨的身边有一美貌的女子。 占流，鲁廷凉，沈宇，阿秋，孙芳，马立等人，分坐在两边，宴会正是热闹的时候，那位玉萧娘子吹笛，剑舞与笛声，很多人下意识闭上眼睛细细品尝。 沈青云对这些音韵之事不感兴趣，视线时不时落在向梨身上。 孙芳与马立时不时凑一起交流一下，沈宇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要是两人有什么坏心思，打算直接拔刀砍了他们。 或许是感觉到了沈宇的杀气，孙芳和马立看了他好几眼，不敢再凑到一起。 等到舞剑结束，沈青云举起酒杯，大家一起共饮。 向梨站起来，道：“皇上，草民向梨，此次前来是希望以昌原边界为线，线的两边和平共处，大护法愿意献出珍宝美妾，以示诚意。” 沈青云洒了杯中酒，道：“原本就是杯中之物，或洒或喝，全由主人做主，何时轮得到阿猫阿狗叫嚣。” 向梨心下一紧，心想：难道朝廷说要收回三州，并不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是势在必行？向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反而哈哈大笑。 阿秋拔出刀比在了他的脖子上，喝骂道：“圣上面前，如此放肆。” 向梨不敢笑了，怒目瞪着阿秋，“圣上未发话，你倒是动了，看来眼里没有圣上。” 阿秋哪里忍得了这话，手上长剑一挥，向梨的一缕发丝被割了下来。 向梨吓了一大跳，对着阿秋骂道：“莽夫，莽夫，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况且我们带着诚意求和，将军何故如此侮辱人，圣上，难道你要放任底下的人如此不讲理吗？” 沈青云冷哼一声，道：“告诉狗主人，昌原乃朝廷疆土，尔等造反，株连九族，要是从现在开始，他交出昌原，主动向朝廷请罪，或免一死。” 向梨大声道：“圣上，纵使朝廷有二十万大军，昌原和武州，巴州，亦有五十万大军，两军开战，生灵涂炭，若大真知晓，必定南下而攻，这局面难道是朝廷想看见的？” 沈青云不想把战事拖的太长，就是这个原因，虽然与大真对战中取了很多次胜利，大真兵马肥壮，将士勇猛，真打起来大安不见得讨得了好处。 向梨继续道：“黄巾道教众无数，兵力强盛，还有大河横亘，真要逼急了，狗急还知道跳墙，如此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敌人。” 鲁廷凉诧异，没想到贼子中，还有这种看透局面的人，之前他想进言让两方止戈，就是怕大真那边趁虚而入，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沈青云站了起来，道：“那又如何，朝廷百万雄师，北抗大真，南下灭贼，黄巾道不过区区一群乌合之众，搞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欺骗百姓，你们还妄想搅动风云，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向梨也来了气，问道：“如此，就是不肯答应止戈了？” “造反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向梨哼了一声，甩袖便准备离开，然而，他根本离开不了，阿秋已经拦住了去路。 “你们、你们要杀来使？” 沈青云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道：“你算什么来使，不过叛贼而已，诛九族都不为过，把他拖下去。” 立即来了两个兵卒，把向梨押走了，向梨大喊大叫，直接被兵卒打了一巴掌。 “叫鬼啊，要不是你们，哪能再起祸事，好不容易过了几日太平日子，又要打仗，老子真想砍掉你的脑袋。” 向梨：“……” 大厅中 玉萧娘子跪在了地上。 沈青云看了她一眼，道：“与贼匪为伍，那就是造反，你可知道有什么下场？” 玉萧娘子哭的伤心，“我夫君被杀死，贼首邓生拿着夫家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乃弱女子，又有什么法子，只能委身求全，以保全夫家人，身陷囹圄，不是我愿，我不怕死，只求不连累家人。” 沈青云高看了她一眼，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又逢乱世，她能舍弃名声保全夫家人，算是高意了。 沈青云道：“你的夫君被谁杀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贼首邓生了，她觊觎我的美色，我夫君不肯，便杀了我的夫君，我夫君也是糊涂，想建功立业，却没走正道，被黄巾道钻了空子，黄巾道那群乌合之众，总有一天要遭天打雷劈。” “照你这么说，邓生与你有杀夫之仇，那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杀死邓生？” “有。” 沈青云本来就这么一问，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法子，好奇道：“有何法子？” “黄巾道内盛行乌香丹，而三大护法和一些将领却从不沾半点，邓生他嗜酒如命，并且非上好的女儿红不喝，每隔三天都会有专人送女儿红，要是在酒里动手脚，邓生必死。”玉萧娘子咬牙切齿道：“我想过下毒，可我找不到机会，身边全是邓生的眼线，一举一动皆受监视。” 第536章 逃了 敌人那边有线人，得到了邓生喜欢喜欢喝酒之后，就让人从酒中下手。 当天夜里，一坛女儿红再次被摆在了邓生面前，半个时辰之后，府邸里传来一片混乱。 哭喊声，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宅子，袁成李宏等一众属下，赶来时，看到了一片狼藉。 武将孙怀刀尖往下滴血，犹如煞神一样，一双眸子全是戾气。 坐在地上的乃是大护法邓生，邓生身上全是血迹，手中的匕首也沾满了血。 谋士袁成心下一紧，问道：“大护法，是有刺客行刺吗？” 孙怀哼了一声，道：“守卫森严，刺客怎么进的来，是酒中被下了毒，幸好大护法得上天庇佑，才躲过了这一劫，这些人全都有嫌疑，只能杀了。” 谋士李宏倒吸一口气，不过是嫌疑，居然全被杀了。 邓生站起来，目光犀利看着几人，道：“每次都是专人送酒，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也只有你们几位本护法信得过的下属才知晓，敌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你们透露的吗？” 袁成想到刚才孙怀说的话，不过是有嫌疑，就丧了命，要是这件事牵扯到他们身上，万一大护法把他们一并杀了，万事皆虚。 “大护法，这事除了我们知晓，您忘了，还有两个人也知道。” 邓生眼中的杀意因为这句话缓和了些，但他还是没有消除对这几人的怀疑，“还有谁？” “向先生和玉萧娘子，两人去了敌军那里，然后大护法你就遭遇到了毒酒，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邓生也意识到了这事，眼中全是怀疑之色，“你的意思是，向先生背叛我了？” “大护法，还有玉萧娘子，向先生离开之前下了军令状，而玉萧娘子一直都被我们忽视了，如果这事是她做的……” 后面的话袁成不再说了，玉萧娘子作为女人，最容易被忽略，而她作为大护法的枕边人，知道的也是最多的。 邓生摆了摆手，道：“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我，向先生迟迟未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其实邓生觉得向梨已经背叛他了，只不过不愿意亲口承认，求和的事是他答应的，要是和谈失败，他将要面临一场又一场战役。 两军对峙阶段，不能杀谋士，不如底下的人寒了心，自己要如何应对。 邓生放缓了语气，道：“袁先生，李先生，你们觉得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袁成和李宏对视了一眼，最后袁成站了出来，“在下以为，不开战对我方局势最有利，如果敌军步步相逼，只能以死抵抗，不如再派人去大真，只要说动大真南下，朝廷那边自顾不暇，肯定会撤兵回援。” 邓生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细细琢磨，这时，李宏开口，“大护法，要不退出昌原，前往武州？” 邓生怒骂，“不开战就退，还是退去武州，你要大哥如何看我，我手里这点兵马到时候尽数归他，那我辛苦这么多年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孙怀道：“大护法，打就打，朝廷大军有什么厉害，属下愿意打前锋，让敌人看看我军的士气。” 邓生贪生怕死不假，但他不是庸才，也不想步邓由的后尘，最后还是看向了李宏，问道：“李先生，前往大真确实是一个好计策，只是该派谁前去？” 李宏拱手，“在下愿意前往。” 邓生摆了摆手，“不行不行，只身前往敌国，还是太危险了，李先生你一路跟着我，经历过无数生死，我怎么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 李宏当初让邓生起势，占据了昌原，在新朝建立以后成了一方霸主，也让邓生在黄巾道中成了第一人。 李宏跟随了邓生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的为人，这番话不过是场面话，自己要是当了真，反而会被他看轻。 李宏直接跪下，“大护法，为了将来的大业，在下一个人的生死何足挂齿，只要能为大业献上一份力，也不枉我来这人世一趟。” 邓生亲自把他扶起来，感动道：“有先生如此大义，是我之幸，一百人马护送先生前往大真。” “多谢大护法。” 袁成表情古怪，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离开府邸，袁成拦住了李宏的去路。 “你真要去大真？” 去大真哪里那么容易，重重关卡，并且都由朝廷把守，区区一百人而已，哪里能护送他抵达大真，他不相信李宏会白白送死。 “已经允诺了大护法，自然要去。” 袁成轻笑两声，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道：“你此去必定不会复返，说服大真出兵是假，逃跑为真。” 李宏脸色大变，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万一被人听见了，我命丧于此。” “放心，不会有人听见，你就这么跑了实在不讲义气，我们一同投奔大护法，如今你要弃我而逃，大护法一怒之下肯定会取我性命。” 李宏摸了摸胡须，道：“你尽管放心，我早有准备，等明日就启程，到时候你藏在木箱里，不会有人发现，等到大护法发现你不见了，我们已经离开了此地。” 袁成大喜，“那就多谢李兄了。” “你要先去准备，别让人发现了端倪，不然到时候我们都走不了。” *** 三日后，消息传到了沈青云耳朵里。 鲁廷凉开怀大笑，“哈哈哈，还没开战，敌人的两位谋士倒是先跑了，咱们这里还关押了一位谋士，没了谋士，贼首又有何惧，看来那两个谋士不傻啊，知道跟着贼首只有死路一条，先行逃命去了。” 沈青云问道：“派人前去截堵，把那两位请到咱们这边来。” 鲁廷凉站了起来，“皇上，臣愿意前往。” 原州地界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沈青云便点了点头，“那就辛苦鲁爱卿了。” “臣一定把两人带过来，只要有他们相助，大破贼子不远了。” 第537章 看来这位帝王也不是什么明主 鲁廷凉在雾行山找到了袁成和李宏两人，两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起锅开灶，已经等待了多时。 鲁廷凉之所以找到雾行山，还是因为山里冒青烟，加上这边还有条小道，通往临黄那边，因此才走了这条道。 “山里抓得兔子，用料很足，很肥美，将军要一同吃吗？” 鲁廷凉从马上越下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背叛了旧主，还在这里悠闲，不怕追兵过来？” “雾行山翻过，那边就是原州地界，放哨的时时注意临黄那边的动静，一旦有追兵，我们还可以慢悠悠翻山，将军你倒是说说有何可怕？” 鲁廷凉：“……”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们。 鲁廷凉何其聪明，看两人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两位想投效朝廷？” 袁成站了起来，朝着鲁廷凉作揖，“将军料事如神，我们两人确实有其打算，不知道朝廷愿意接纳我们吗？” 鲁廷凉冷笑一声，道：“新朝已经成立，科考也将继续，如果你们想报效朝廷，为何走这样的道路，黄巾道乃反贼，你们造反，还想让朝廷接纳，要是以后其他人效仿，朝廷又该如何管理？我见你们两位是聪慧之人，为何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李宏反驳道：“将军此话差异，黄巾道是贼子不错，但却不是造反，大周覆灭，各地起兵，我们不过是投效主子，想建功立业而已，只不过我们运气不好，跟错了主子，而将军你的运气好，投了明主。” 鲁廷凉当初在岩门关鼓动赵舟叛变，于是有了岩门关兵变事件，之后朝廷派了沈将军，也就是当今圣上前来平乱，赵舟大败，而他运气好，跟在了圣上身边。 恭州王，光佛王相继祸乱京城，是当今圣上南下，占领了京城，击退了大真，这才成立了新朝，当初，动乱时，多方势力并起，确切说起来，黄巾道的谋划要比岩门关兵变都还早。 各为其主，确实说不上哪一方是贼子。 “新朝已立，你等再起势，就是造反。”鲁廷凉理解归理解他们，立场不一样，还是无法苟同两人的做法。 袁成和李宏对视了一眼，袁成道：“将军前来，不第一时间对我们动手，看来我们还是有点价值，既如此，何不让我们见见皇上。” 鲁廷凉本来就是来截堵他们的，听到这话，一挥手，立即上来几个将士。 将士把袁成和李宏捆了。 鲁廷凉道：“暂时委屈两位了，至于跟随你们的这些人，我给他们两个选择。” 鲁廷凉对着他们道：“要么，你们放下武器，归于田野，不再与黄巾道同流合污，要么，去原州，与我们共同讨伐贼子。” 一百人的随从，相互看了看，不少人放下了武器钻入了山林离开了，还有一小部分留下来了。 鲁廷凉道：“先要收缴你们的武器，等到了军营，会再给你配。” 这一趟来雾行山，没费劲就把袁成和李宏带回去了。 沈青云听说了之后，对两人挺好奇的，于是冷落了他们三天之后，还是召见了他们。 “你们可知道，你们的同伴，向梨正被关在大牢里，你们两人自投罗网，是想和他一样的下场？” 两人早就知道了，所以不例外。 两人跪了下来，袁成道：“各为其主罢了，要是皇上想要处置了我们，我们绝无怨言，还请不要连累家人，我们做了如此糊涂事，不过是世道艰难，想要一展抱负而已。” “造反，株连九族的重罪，岂是你们想逃脱就能逃脱的。” 李宏道：“这事跟向梨和袁成都没有关系，是我鼓动邓生起势，我愿意一人承担，还请不要连累其他人，要是皇上允诺，我愿意助皇上取了昌原。” “你有何资格与朕条件！” “数万将士的性命，朝廷要想取回昌原有多种法子，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数千将士的性命铺出来的路，而我的助力，能减少伤亡，皇上若要杀我，九族性命与将士们的性命相比何足挂齿，难道皇上要舍弃将士的性命而要株连九族！” 沈青云听完直接笑了，笑的前合后仰，不得不说，李宏确实聪明，用道德绑架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他做出选择。 若他只是普通人，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而他是天子，天下黎民百姓之主，又岂能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沈青云问道：“哦，那朕倒是想知道你有何妙计？” 李宏心下一松，刚才不过是奋力一搏，想要为家人搏取生机，看来第一步他走对了。 “皇上，草民斗胆请皇上允诺。” 沈青云还没卑鄙到出尔反尔的地步，厉声道：“朕之言，岂能儿戏，话一出口，你要是不信，那就不要献策了。” “是草民糊涂了。”李宏立马认怂，把计策说了出来，“昌原屯兵州城，而屯粮却在武阳，如今临黄由纪忠驻守，纪忠这人，勇而无谋，如果能智取，拿下临黄，再派人去武阳烧了粮草，州城敌军没了粮草，不战而败。” 沈青云沉吟了一会儿，道：“武阳靠近香丛，要是香丛那边拦截，岂能全身而退？” 李宏主动请缨，“自有法子脱身，要是信任草民，让草民带兵去，必定烧了粮草。” 鲁廷凉想都没想，出口道：“皇上不可。” 沈青云也在思索这件事，要是敌人的计谋，放李宏去武阳，万一两边来个里外接应，到时候反倒要受到他们的牵制。 同样地，李宏说的也在理，要是能烧了敌人的粮草，此战不战而胜。 等到两人下去之后，鲁廷凉直白道：“皇上，万一是敌人的阴谋，我们岂不是中了圈套，依臣所见，武阳没有粮草，这不过是他的诱敌之策。” 沈青云点了点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目前，他对两人存有怀疑。 另一边，李宏和袁成也在讨论。 “你说新皇信了我们吗？”袁成问道。 李宏摇头，“不信，这位帝王疑心病很重，尽管我们诚心而投，也不能采纳，看来这位帝王也不是什么明主。” 第538章 借道 袁成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怀才不遇，“我们三人，兜兜转转，跟随了不少人，可惜运气不好，一直遇不到对的人，这么多人中，邓生虽然狂傲自大，但对我们还算尊重，很多时候建议也能听进去，唯一让我等忍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滥杀无辜。” 李宏苦笑道：“知我者，莫袁兄莫属。既然朝廷这边已经答应我们投诚了，或许可以把向兄救出来，我们几人中，还是向兄最有主意。” “不错，这要求尽快提，免得向兄徒遭罪。”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想好了借口说辞，当他们把这个想法传上去的时候，没想到人家根本没问那么多，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向梨被放了出来，三人再次重逢了。 向梨知晓两人的做法后，垂足顿胸，“糊涂啊，你们糊涂啊，虽然你们从黄巾道逃脱了，可朝廷这边也不会重用你们，你我兄弟三人，一腔抱负，将会没地方实现啊。” 袁成不解道：“皇上对我们的态度很好，还采纳了我们献策，你何故有此感慨?” 向梨道：“本来想凭借口才说服朝廷这边跟黄巾道止戈，哪料朝廷这边的态度如此坚决，甚至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这一点是我失算了，因此在下了大狱，由此可见，这位皇上何其的高傲和坚定，这样的上位者，岂能容忍不忠不义之人，我们三人跟随邓生，结果为了性命又抛弃了邓生，有一条焉不会为了其他利益而抛弃皇上呢，他嫉恶如仇，岂会允许我们虚与委蛇。” 李宏道：“向兄说的这番话确实有道理，但不一定对。” “哦，有何说法？” “我们来到这里并没有受到不公对待，献策之后，按理说没利用的需要了，可朝廷也没对我们下手，我们虽然落得了不忠不义的名头，但建议还是被采纳，由此可见，他虽不是明主，只要以后尽忠，还是有机会被重用。” 袁成十分赞同，道：“李兄说的不错，向兄肯定想多了，只是这位皇上疑心病重，不让李兄带兵去武阳。” 向梨思索了一会儿，道：“未必，既没有直接拒绝，又没说答应，这事还存在变数，先静静等待吧。” 几天之后，他们被召见了。 沈青云道：“朕再派一员副将协助，静等李先生的好消息。” 李宏大喜，有种被贤主理解之感，“皇上放心，草民定能一举烧毁粮草。” “好，好，好。”沈青云大喜。 三人再次聚在一起，李宏羞愧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袁成道：“真没想到，这位皇帝不仅大度，而且魄力也大，与之前表现出来的疑心似乎完全不符合，真是奇了怪了。” 向梨道：“这还不一定，不如细细去打听一下，隔了两天才给答复，背后肯定有所行动。” 两人对向梨还是很信服，于是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如向梨所说，皇帝确实背后做手脚了。 另一边，鲁廷凉哈哈大笑，道：“皇上，大肆宣扬他们三人已经投效黄巾道，如此一来，就算他们生有异心，也无法回黄巾道这边了，再让李宏带兵前去武阳，这便能万无一失。” 沈青云道：“这是断他们的后路，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心真意为我们出力，只是这三人太过趋利避害，还是不以重用。” 鲁廷凉拱手，道：“皇上，那副将派谁去？” “沈宇，他擅长突袭，让他为副将，万一李宏还有疑心，可以直接解决了他，然后再带兵返回。” 鲁廷凉对沈宇还是很放心，道：“沈小将军英勇无比，并且有勇有谋，此次让他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三日后，李宏为主将，沈宇为副将，带领一千人马，去了临黄。 李宏骑着马，心情复杂，果然如向梨所说，皇帝疑心病重，虽然他是主将，但这些兵马明显只听副将的话。 唯一让他稍稍放心点，是这位副将目前看来很听话，也很尊重他，因此，他的话还能指挥着一千人。 临黄 一千人马来到了城门之下，有几个嗓门大的，正在朝着城墙上大喊：“李宏先生路过临黄，还请纪将军开门放行。” 纪忠早就听说了李宏，袁成两人的叛变，并且知道大护法大发雷霆，没想到这叛变的人居然还敢出现。 纪忠提着枪，怒火中烧，“好啊，李宏你居然还敢出现，以前都就看不惯你，凭着嘴皮子厉害处处压我一头，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向大护法请功。” 于是，城门大开，纪忠带着兵马出城。 “叛贼李宏，还不快快交出头颅。” 沈宇听到这话，问道：“将军，要属下上前与他过招吗？” 李宏摆了摆手，道：“我平日里与他不对付，他说出这样的话很正常，放心，我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我这就上前与他说去。” “万一他对你动手……” “放心，他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不会有事，你耐心等待。” 李宏从军队中出来，看到纪忠，脸上全是泪痕，“纪忠将军，取我头颅有何难，只是有句话要单独与你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纪忠看着敌军，道：“我与你有何说的，把你的脑袋献过来。” 李宏听闻，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道：“要我的脑袋，你随时拿去，我一条小命何足为惜，只是耽误了大护法的大计，到时候可就晚了。” 纪忠虽然恨李宏，但对大护法很忠心，听到这话，想着李宏那身手，自己要取他的脑袋简直易如反掌，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人这一说，说了有半个时辰，两方大军剑拔弩张，互相仇视着，只等上峰一声令下，然而，没有命令下达，他们就这样瞪眼。 等到李宏和纪忠再次回来时，纪忠脸色好了很多，并且对着大军道：“让道，让他们过去。” “纪将军，万万不可，要是放敌人过去，万一他们对咱们不利，那咱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哼，他们区区一千人马而已，城中全是我们的人，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正好，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539章 敌人还在城前叫嚣，骂、骂您 一千人马，安然从临黄城出来了，中途，沈宇高度紧张，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还真的借到了道。 沈宇看向李宏的目光，多了几分佩服，问道：“李将军，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乖乖地给借了道？” 李宏道：“沈将军还是不知道为好。” “为什么？” “影响之后的行动，我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你可别忘了。” 沈宇哪会忘，去武阳烧毁粮草，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得完成任务。 李宏点了点头，“这不就是了，只要正事不耽搁，何必在乎过程。” 沈宇：“……”看来这人对自己同样不信任，所以才不会如实相告，想到这里，便不再多问了。 另一边，临黄城中，同样有疑问的纪忠的堂弟纪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兄长，那李宏是叛徒，为何要放他们过去，他们的目标明显是武阳，武阳屯粮，要是粮草有失，又该如何打仗？” 纪忠道：“李先生告诉我，他背叛大护法乃是作戏，假意归顺敌人，这次带着的这一支队伍，去临黄走一趟，然后回来时，兵马全部换成我们的人，届时，就是敌人粮草被毁的时候。” 纪云听着，虽然觉得这法子精妙，还是存有疑问，“万一他骗你的咋办？” “无妨，是真是假，过两天就知道了。” “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先生告诉我，两日后，敌军会来攻城，要是他没骗我，那攻城的事就不会有错，要是他骗我，那两日之后肯定不会攻城，到那时，我在派人去追他们，昌原乃我们的地盘，区区一千人而已，谅他们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纪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道：“不如直接派人向大护法请示，看看到底是不是作戏？” 纪忠抬起手，“不必如此，我心中已有成算，且看我立下大功，到时候再向大护法复命。” 纪云一听，很有道理，在打仗这方面，兄长还是很厉害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大护法面前第一大将。 *** 议事大厅 沈青云端坐在主位，两边站着文武臣子。 沈青云道：“两日后，攻打临黄，敌将纪忠骁勇无比，不得轻敌，谁愿前往？” 占流站了出来，道：“皇上，末将愿意领兵会一会贼将。” “好。”沈青云站了起来，道：“给你五千兵马，攻下临黄。” “末将遵命。” 有人发出了疑问，道：“为何是两日之后？沈小将军他们已经从临黄成功借道，应该一鼓作气，今夜就攻打临黄，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鲁廷凉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李宏想出来的脱身之法，借道成功之后，两日后攻打临黄，这样一旦开战，沈宇那边也不会立即遭到追截。 而两日之后，两方开战，由于临黄易守难攻，万一迟迟攻不下来，等到沈宇他们返回时，李宏还有法子脱身。 这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至于李宏是不是阳奉阴违，沈青云也不怕，等到沈宇他们返回时，派出去的那一千人马会被控制，等到核对信息之后，确认无误，便会再次返回到军营中。 沈青云觉得李宏不傻，要是真的阳奉阴违，不仅得罪了两边，而且两边不讨好，除非他不要命了，才会这样玩弄两边。 两日后 纪忠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攻城，大喜不已，对着纪云道：“我说了吧，李先生真的没骗我，等我这次立功，定要拿的头功，把孙怀和钟应比下去。” 只有他，才配在大护法面前作为第一猛将，孙怀和钟应野心勃勃，一直想取代他，可惜啊，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他注定是要建功立业。 纪云大喜，“兄长，我就在这里先祝贺你，等到这次立大功，身份地位必定会再上一层楼，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哈哈哈” 小卒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灰头土脸，“将军，敌人攻的太猛了，按照这样下去，守不了几日城要被破。” 纪忠丝毫不慌，道：“慌什么，待我前去会一会敌人，料定他不能接我三招。” 纪云大夸，“兄长，这天底下能与你匹敌的恐怕也找不出几人，哪用您亲自出马，让小弟前去打头阵，杀一杀对方的威风，好让他们知道我方有多少勇猛将士。” “那就给你五百人，我在这里摆酒设宴，等待你胜利归来。” “定不叫兄长失望。” 纪云一直跟随在纪忠身边，相对于兄长的勇猛而显得平平无奇，他一直想建功立业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次就是他扬名立万的时候，要是能杀了对方的将军，自己在大护法面前也有一席之地。 纪云带着五百人马，杀气腾腾出了城。 半个时辰之后，小卒来报：“将军，不好了，纪云将军已经被敌人斩于马下。” “什么？” 纪忠都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着庆祝，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气的他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小卒道：“敌人还在城前叫嚣，骂、骂您。” 纪忠气的咬牙，登上了城墙，果然看到了敌军欢呼，可能是打赢了纪云，敌人正在得意，还有一队人马在骂他。 “叫什么纪将军，不如喊纪缩头乌龟。” “有本事下来跟爷爷打，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怂了，纪怂包，就跟刚才那个怂包将军一样，哈哈哈。” 纪忠拿起了长枪，大声道：“来人呐，备马。” 副将见状，急忙上前劝阻，“将军，万万不可，临黄易守难攻，你要是出城迎战就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畏手畏脚，不过一群宵小之辈，等我取下敌将的首级，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副将恨不能一棍子打晕他，之前就不赞同给李宏他们借道，可纪忠偏偏不听，现在又要出城迎战，万一他有个损失，临黄怎么办？ 副将无法，只能拿大护法压人，“将军，三思啊，临黄乃军事要地，大护法让您来镇守，是对您的看重以及寄予厚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临黄有失，怎么对得起大护法对您的信任。” 纪忠很忠心，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下来，“吴副将，你说的不错，大护法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我，我不能出一点差错，刚才因为纪云的死昏头了，差点酿成大错。” 第540章 中计了，丢城 一连骂了三日，城中始终很安静，再也没有将士出来迎战。 占流斩杀了纪云，本来想一鼓作气，没想到对方这么耐得住性子。 占流与手下的人商量了一番，问道：“继续这么骂下去也不是一回事，纪云摆明了不会出来，都说他有勇无谋，如今看来，还是有几分谋略的，只是临黄迟迟无法攻下，会对后面的计划有影响，各位，依你们看，要如何才能诱敌出城？” “激将法不行，临黄易守难攻，硬攻也不行，他奶奶的，还真是进退两难，要不直接绕过临黄，继续往州城攻去？” “这法子咋行，到时候前后遭受夹击，不仅打不了敌人，还要白白牺牲将士的性命，出馊主意也不是这么出的。” 占流听着若有所思，问道：“要是绕过临黄前往昌原州城，进攻是假，埋伏是真，你们觉得如何？” “如此的话，可行倒是可行，要是绕过临黄前往州城，小路不好走，要演的真，肯定还是要派人前去，我们有五千人马，到底派多少人去合适，埋伏的人，留下多少可保万无一失，哪个环节出错，都将带来灭顶之灾，还望将军再三思虑。” 占流早就想过这些问题，正是因为有这些犹豫，才会犹豫这么久，时间紧迫，要是不想办法突破眼前的局面，后续的大军作战计划也将受到影响。 占流道：“各位将军，我们细细商量一下对敌之策。” ***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纪忠自从知道纪云死了以后，心中憋着一口气，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早就杀出去了，听到报信卒这么说，没好气问道：“又发生了何事？” “将军，我们探道敌军有一队人马已经悄悄离开了主营帐，趁着夜色绕过了临黄，正在往州城方向，还有一部分敌军，还在安营扎寨，丝毫没有动静的模样，举动反常，恐有对战局有利的方法了。” 纪忠一听，顿觉不好，立即让人叫来了一众心腹下属，商议这件事。 纪忠看向吴帽，问道：“你有何看法？” “有多少人马绕过了临黄？” “据探子来报，有三分之二。” 吴帽想了想，“三分之二，那就是三千多人，三千多人突袭州城，还是很有可能的，趁着夜色，并且留守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这是为了迷惑我们，想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攻打州城，贼人，太狡猾了。” 纪忠大怒，道：“吴副将说不得错，本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临黄这边不迎战，他们便想了这么损的法子，还想悄悄攻打州城，任他们再狡猾，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好啊，那咱们就来个黄雀在后。” 吴帽拱手，道：“将军，当务之急派兵攻打敌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等他们还在走到州城，主营这边早就易主了，哈哈哈，到时候他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一群人哈哈大笑，显然都很认同这样的方法。 纪忠道：“立马点兵将，五千人了随我突袭敌人主营，等到攻下，再派人前去劫杀那大队人马。” “将军，属下愿意一同前往。” “好，不错，那你快去清点人马。” “是。” 夜色，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大批兵马，朝着朝廷大军安营扎寨方突袭而去。 兵马势如破竹，将士惊慌不已，大喊着：“敌人袭击，敌人袭击。” 纪忠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勇无比，凡是挡道的都死在了他的长枪下，一路杀入敌人的主营帐，先锋部队从对面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将军，不好了，我们中计了，营寨中根本就没人。” “驭”纪忠强制住马，调转了方向，就要往外撤，突然，四周传来了喊杀声。 吴帽脸色大变，“不好，中计了，将军你快走，属下断后。” 纪忠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大批人落荒而逃，而吴帽则是在后面拦截，为纪忠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一夜，混乱不已。 天亮了，战火已经结束。 占流看着已经整理好的敌人死亡名单，大笑不已，“昨夜，杀敌三千多余，临黄城本来就人数少，加上今天折损，纪忠怕是不好交代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众人皆是大喜。 占流继续道：“此次大获全胜，各位都出了不少力。” “占将军，昨夜可这痛快，看着他们逃命的样子就舒畅，等入了城，咱们也该好好庆祝一番。” 占流大喜，“好，休整大军，下午入城，届时，庆祝到半夜。”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声。 *** “昨夜我们出城之后，敌人趁机占取了临黄城，咱们现在回不去城里，后面还有追兵，纪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纪忠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气得要死，“敌人用计，根本没有攻打州城，而是悄悄埋伏起来了，要不是诸位拼死相护，我也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将军” “将军” 一众下属泪眼婆娑，跟着纪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纪忠捏紧了拳头，道：“临黄城是在我手里丢的，我没脸去见大护法，诸位，你们回州城。” “那将军你呢？” 纪忠咬牙道：“不夺回临黄城，我没脸见大护法。” “将军，我们跟随你。” “将军，我们不走，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纪忠捏紧了拳头，“兄弟们，那咱们就不回州城。” “将军，虽说要夺回临黄城，可咱们没有粮草，剩下的这一千人，连吃喝都成问题。” 纪忠看了一圈，将士们个个灰头土脸，都还跟着他。 他心中感动不已，道：“四周都是百姓，虽然已经开春，各家各户应该都还有不少粮食。” 吴帽脸色大变，“将军，万万不可，这要是传回到大护法耳朵里，是要军法处置的，黄巾道的规矩是不犯百姓，难道你忘了？” “吴副将，我当然没忘，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只是暂时借用，等打了胜战，再双倍还给他们，也算是他们为黄巾道出一份力。” 第541章 抢粮 “可是……” “此事已定，无需再议。” 吴帽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了拉住，并且冲着他摇了摇头。 吴帽咬了咬牙，忍不住了。 抢粮，对象是百姓，很容易，兵卒分为小队，在不同村里搜刮粮食，还真弄到了不少好东西，上面的将军下令，下面的将士执行，但还是有不服管的兵卒。 纪忠有令，只借粮食，不能伤人，但兵卒们看到百姓家有干肉，总有人忍不住，于是，有了第一个开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法不责众，要是身边的人受到了好处，而自己没有，那就是吃亏了，这亏，还真没人愿意吃。 还有胆大妄为的兵卒，看到貌美女子或者是妇人，没管住自己，于是糟蹋了她们。 凡是兵卒去过的村子，一片哀嚎声，直到半夜，哭声不止。 “杀千刀的黄巾道，就是邪教，老天呀啊你咋不劈了他们。” “这些兵就是强盗！我们本本分分地生活，他们却来抢劫我们的粮食，这还有天理吗？” “家里人饭都吃不饱，这些可恶的贼子把仅有的粮食都抢走了，这是逼着我们一家去死啊。” “他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 纪忠看着上交的粮食，吃惊不已，“居然有这么多粮食，看来大丰收家家户户过的都还不错，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咱们，有了这些粮草，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跟他们打。” 吴帽心有疑惑，叫来其中一人，问道：“这些粮食是百姓自愿借的吗？” “是、是啊。” 吴帽见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一看就是说谎，大怒道：“放肆，当着将军的面居然还敢撒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啊，乱棍打死。” 那人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啊，这也不能怪我，好言好语相借，那些人根本不识好歹，还把我们往外赶，要是没有这些粮食，我们又怎么打战，无奈之下，才动手抢了，也不止我一个人抢了，大家都这么干，要罚大家一起罚。” 吴帽没想到是事情这么严重，明明说的是借粮，结果变成了抢粮食，两者差别太大了，恐怕此刻，在百姓心中，黄巾道无异于强盗了。 纪忠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抽出大刀，一刀砍了他，脑袋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鲜血溅了一地，其余兵卒瑟瑟发抖，纪忠指着他们，道：“你们都抢了？” 呼啦啦，兵卒跪了一地。 纪忠再次举起大刀，幸好身边有人劝说：“将军，万万不可啊。” “他们违抗军令，该杀。” “将军，他们都誓死跟随效忠您，虽然方式错了，不过确实忠心耿耿，你要是杀了他们，让其他人寒心，再说，大战在即，杀将士，动军心，这是大忌啊。” 纪忠其实不是真的要杀剩余的人，而是作为主帅，有言在先，要是不严加惩罚，以后怎么管底下的人。 样子也做了，表演到位，纪忠便点到为止，指着下跪那几人道：“暂且先留住你们的脑袋，等夺回临黄城，你等将功赎过，这件事便不予追究了。” “是是是，多谢大护法。” “多谢大护法。” 吴帽怒火中烧，没想到这件事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纪忠那态度，明显不想追究。 吴帽重重叹了口气。 以前只知道季大将军勇猛无比，打仗十分厉害，没想到这么不听人劝，还喜欢擅作主张，这是个莽夫啊，与这样的人为伍，迟早要大祸临头。 事情很快传到了占流耳朵里，占流没想到敌军居然做这么无耻的事，只不过当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临黄已经取得，可以让大军朝着这边驻扎了，等到沈宇他们归来，还能接应，又可以攻打州城。 另一边，沈宇一行人已经到了武阳地界。 “李将军，前面就是武阳了，烧毁粮草可有什么良策？” 李宏抚了抚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沈小将军可知道武阳看守粮草的主将是谁？” “不知，黄巾道一群贼匪，还不配让我知道。” 李宏：“……”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事关战事，沈小将军岂可意气用事！” 沈宇拱了拱手，道：“李将军说的极是，刚才是属下鲁莽了，兄弟们前来武阳，是因为信任将军，将军要是有计，何必藏着掖着，不如说出来，也让我等心里有个底。” 李宏道：“你的性子太急了，虽然我已经有了计策，但要等合适的时机，时机不到，计策便不能实施，还请沈小将军耐心等待。” 这一等，又是好几天。 李宏一直暗暗观察沈宇，发现他特别有意思，明明很焦急，可表现出一副不急的样子，也不来问他。 要说沈宇心大吧，可又派人严加盯着他，两面派的做法，还真是像极了当今天子。 李宏想到自己明明已经答应效忠，没想到朝廷还是摆了他一道，搞得他没了退路。 这天，终于有一队人马从小路经过，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的沈宇，终于知道了李宏说的时机是什么。 沈宇截住了那队人马，有十人，是来武阳传信的。 沈宇得到了那封信，是贼首的亲笔信，信他没打开，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一旦打开了，信被拆开也就瞒不住。 经过一番审问，知道了信中的大概内容，原来是州城那边需要粮草，让武阳这个运粮食过去。 至于运多少，还真不得而知。 “沈小将军，时机到了。” “哦，愿听将军计策。” 李宏哈哈大笑，有种被崇拜的成就感，指了指木箱子，道：“沈小将军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沈宇早就知道木箱子装的是什么，是黄巾道兵卒衣服，不解问道：“衣服，难道要我们混入敌人军营里？” 李宏点了点头，“不错，混进去，找机会烧了粮草。” 沈宇哈哈大笑，“将军，混入敌营不难，可要是被敌人主将发现，丢命是小，计划失败是大，这法子乍一看确实可行，可仔细琢磨，失败的机率太大了。” 第542章 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李宏也哈哈大笑。 沈宇不笑了，问道：“将军，你又为何笑。” “刚才我问你，可知道守粮主将， 你却说不必知道，而我这计策的关键便是这主将，沈小将军，难道现在你也觉得不必知道吗？” 沈宇没想到李宏这么能说会道，还很会呛人，刚才自己怼了他几句，还没几句话的功夫，这笔仇就被报复回来了。 沈宇实在是怕这些文人了，说起道理来，那真是一套一套的，关键是你还说不赢人家。 沈宇拱了拱手，认输了，道：“刚才是属下鲁莽了，将军说的不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敌人守粮主将是谁我暂时确实还不知道，还请将军赐教。” 李宏见沈宇低头，心情大好，这一路上，憋着一口气，明面上他是主帅，其实处处受牵制，能得到他这番话，看来这番较劲，是自己赢了。 李宏抚了抚须，得意道：“武阳的守粮主将名叫颜鸣，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特别喜爱女色，夜夜笙歌，就算是两军对战，他营中也从没缺过女人。” “什么！”沈宇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自从跟随皇上以后，军营里纪律森严，就算不打仗，也得练兵，谁要是敢犯戒私藏女人，那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就算敌军纪律不严，大战在即，又是守粮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交给一个嗜色如命之人手里。 李宏继续说道：“他每日至少三个女人，而且经常日夜颠倒，在邓生身边时，多少有些顾忌，如今没人管束，肯定夜夜笙歌，要是借用给将军送美女的借口，不止能顺利入营，还能轻松烧毁敌人粮草。” 沈宇大喜，这方法何止妙啊，难怪皇上能允许这个书生当主将，果然，皇上还是那个皇上，深谋远虑，无论在什么时候，总能做下最正确的决策。 沈宇再次拱手，这次真心实意，并且朝着李宏重重一揖，道：“多谢将军献策，属下这就去安排。” 李宏满意的点头，对沈宇的服从很是得意，要是邓生不那么优柔寡断，趁着朝廷自顾不暇的时候攻城，现在何止只占据区区昌原。 可惜啊，真是时也命也，有那么多次机会攻城掠地，而邓生选择了安逸享乐，果然不如他所料，等到朝廷缓过劲来，就是他们灭亡之时。 要是把原州也占领了，就算朝廷平叛，也有可退之地，要是固守一方，成为霸主，就算是朝廷，没个十年，也难以收复。 十年时间，要是听他谋划，继续当个霸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惜啊，邓生不是明主，也无法成为那个霸主。 入夜 武阳，城墙上守卫森严。 一支队伍敲响了城门，过了一会儿，城门开了，核对信息后，放人入城。 另一支队伍，带着十个美妇人，把人送入了颜鸣的住所。 颜鸣看到十个美人，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把女人搂入怀中。 十个美人做伴，颜鸣被蒙着眼睛，在院子里跟她们捉迷藏。 他不止爱美色，还喜欢与美人玩乐嬉笑。 看管粮仓的将士，正值一夜最困的时候，昏昏欲睡之时，看到了大火，顿时吓得尖叫，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粮草着火，火势已起，要想扑灭很不容易，兵卒匆匆找主将颜鸣请示时，却迟迟等不到通传。 “颜将军呢？颜将军呢，粮草着火，继续加派人手救粮草，还请通传。” 看守的士兵不耐烦道：“既然要加派人手，那就去搬救兵，颜将军刚睡下，哪有空管这些事，真是一天到晚什么事都得麻烦将军，你们这些将领是干什么的。” 看守的士兵倒不是胆子大，敢把这么大的事阻拦在外，而是因为颜鸣今日特意交代，说除非敌人攻城，否则不许打搅他。 他们这些近卫兵，自然知道颜鸣为何有这样的吩咐，今日得到了十位美女，而颜鸣将军最喜欢美女，还喜欢玩不同的花样，今日肯定玩得尽心。 搬救兵的兵卒无法，只能去别处找其他将领求助。 翌日。 天光大亮，颜鸣赤裸着身体，打了个酒嗝，脑袋晕乎乎的。 身边，立即有美人缠了上来，“将军，你好坏啊。” 颜鸣在女人脸上香了几口，这才把外面的兵卒叫了进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将军，已经为时了。” 颜鸣揉了揉眉头，昨晚玩得尽兴，没想到睡到了这时候，道：“等我收拾好，你们随我巡视。” “是。” 颜鸣挥了挥手，让兵卒出去，然而，兵卒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颜鸣发现，于是问道：“可是还有事？” “将军，昨晚丑时有人前来搬救兵，说是粮草走水了……” “什么！”颜鸣几乎窜了起来，揪住了兵卒，厉声大喝，“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禀告我？” “将军，你昨晚特意交代……” 颜鸣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掰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扭，兵卒当场死亡。 颜鸣赤红着双眼，大怒道：“居然敢瞒报军情，罪该万死。” 颜鸣再看向身边的一群女人，抽出床帐旁边的长刀，一挥手，刀刃上沾满了鲜血。 “啊……” “将军饶命啊。” 不过顷刻间，女人全都遭了毒手。 颜鸣大骂：“居然敢使计在我身上，该死，你们都该死。” 颜鸣并不傻，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晚被她们这么折腾，又遇到粮草着火，要是其中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颜鸣不敢再耽误，急急忙忙往屯粮的仓库跑去，到时，火已经熄灭了，满地疮痍。 “如何，粮草抢救回来了吗？” “将军，粮草被烧了，抢救回来不过三分之一。” “什么！”颜鸣又气又恨，狠狠给自己一耳光，“三分之一的粮草，还是在武阳城中被烧，这要我如何向大护法交代。” …… 粮草着火，城中大乱，沈宇趁乱带着将士们出了城，快马加鞭与李宏会合。 任务已经完成，必须赶快离开武阳，不然等敌人反应过来，他们想要逃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宇成功与李宏会合，问道：“将军，咱们得尽快返回。” 李宏摆了摆手，道：“沈小将军，既然已经来武阳了，何不立了功再回去？” 沈宇眼睛一眯，抽出长枪，抵住了李宏的脖子，“将军，任务已经完成，就得回去复命，要是擅自行动，影响大局，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你也承担不起，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第543章 动了杀心，又不想杀 “沈副将，你别忘了我才是主将，你这番举动，就是以下犯上，难道不怕皇上责罚吗？” “皇上要是责罚，我无话可说，可任务完成，李将军还请您回去复命。” 李宏道：“我不喜欢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沈副将，我命令你把枪放下。” 旁边的人见状，小声对沈宇道：“沈小将军，不要冲动，先把枪放下，我们还得回程，现在要是窝里斗，岂不是给了敌人机会。” 沈宇想了想，还是把长枪放下了，冷哼了一声，对李宏极其不屑。 李宏道：“你们跟着这样的将军，不想着建功立业，就想着回去复命，明明有机会博把大的，却只看到眼前的功劳，着实可惜，着实可惜啊。” “不许你这么说沈小将军，要不是沈小将军英勇果决，遇到困难的时候勇往直前，我等又岂能站在这里，如果你要挑拨离间，不说沈小将军动手，就是属下，也忍不住手中的刀了。” 李宏指着他们，道：“一个个，胸无大志，我是主将，你等服从命令即可，休要再啰嗦，本将军下令，暂时不返回，先隐入山林做休整，等我指挥下一个计划。” 没人应，一个个盯着他看，却没有一个人行动。 李宏气的不行，可他无法调动这些人，最后只能作罢。 李宏就连夜里，都还在骂沈宇，“懦夫，懦夫，什么狗屁将军，明明就是个懦夫，眼前的功劳不去立，偏要回去，丝毫不为手底下的将士着想，不仅愚昧，还很蠢。” 这些话全部传到了沈宇耳朵里，沈宇一直没吭声，反倒是旁边的人坐不住了，问道：“沈小将军，那厮就是这么编排您，实在是太可恶了，沈小将军你下令，属下这就把那个老匹夫抓过来。” “别管他，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暂且由着他，要是轻举妄动，先斩后奏。”沈宇对身边的人下令。 几人相互对视了，谁都没有说话。 “难道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是，遵命。” 沈宇道：“夜里，两队人马轮着巡视，其他人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赶路。” “是” 李宏念叨了好几个时辰，而沈宇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地赞叹，“耐心还真好，被我说的这么不堪举人还不发作，这人看着大老粗一个，没想到还挺冷静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是真的想建功立业，要是趁着这次来武阳，立个大功，皇上真的想对他动手，也会碍于这份功劳，动不了他。 李宏也非常清楚，他们的出身太敏感了，要是朝廷不仅不追责，反而大肆重用他，稍不注意，会遭来家破人亡。 他实在是不想提心吊胆了。 可惜啊可惜，半路冒出个拦路虎，如若听我调令，必定名入史册，千古留名。 …… 半个月后，沈宇一行人返回原州，路过临黄的时候，才知道临黄已经在朝廷手中。 沈宇大喜，在城中待了两日，这才继续往昌原而去，来到了沈青云身边。 沈青询问了这一路上的事件，沈宇刚开始还很紧张，说话不太利索，说着说着，胆子放开了，就开始埋怨起李宏。 “皇上，李宏此人，谋略过人，可惜，就是功利性太重，或许像他所说，真的能立奇功，但长久来说，对朝廷并不利，要是开了先河，军中有样学样，不利于治下。” 沈青云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实说，难道就不想建立奇功，要是真听了李宏的建议，奇功在手，岂不是军中的榜样？” 沈宇憨憨笑了，道：“实话实说，确实想过，也只是想过，如今局势不明，武阳又是至关重要之地，此次任务虽然看起来功劳小，但对我来说，军人就得服从命令，皇上，这话可是您亲口对我们说的。” “哈哈哈，不错，不错。”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宏这人，野心不小，谋略不错，你这次做的不错，要是真的听了他的蛊惑，会影响后面的作战计划。” 沈宇大松口气，原以为会被责怪，没想到被鼓励了。 李宏也找到了沈青云告状，“皇上，在下为主将，沈小将军屡次以下犯上，仗着在军中威望高，不听从调令，要是他听了在下的命令，如今，武阳城已在朝廷手中。” “哦，你要怎么拿下武阳，区区一千人，就算拿下来武阳，又要怎么守？” “这……”李宏思索了一下，道：“拿下倒是不难，这守嘛，确实有难度，只要拿下武阳城，可以从原州这边增援救兵，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岂不是庸人所为。” 沈青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据朕所知，邓生起事，是你主张的？” 原本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李宏：“……” 沈青云笑道：“怎么不说了？” “当时各为其主，在下的建议当时对邓由来说，确实是起势的好机会，在下不认为哪里做错了。” 沈青云冷下脸，“既然各为其主，又为何抛旧主，难道为了所谓的权势，可以背信弃义，还是在你看来，只要能活命，一切皆可弃置不顾！” 李宏吓得跪了下来，“皇上，在下立了功，难道取得了临黄，烧毁了粮草，就要卸磨杀驴了吗？如此作为，就不怕被天下人唾弃吗？” 沈青云没说话，其实有一点李宏没说错，此刻，确实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了，不过要杀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而这个时候，太过敏感，恐让其他有才之士惧怕。 沈青云亲自把他扶起来，道：“李先生过虑了，朕岂会言而无信，快快请起。” 李宏站起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原以为这事已经了了，没想到皇上又说：“临黄已经取得，以李先生看来，下一步该取何处？” 李宏当然知道取何处，但是不想说，于是道：“在下日夜兼程赶回来复命，尚还没想好，容在下先休息两日，待脑子闲下来，在全面考虑下一步取哪，皇上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李先生先下去休息吧。” 等到他一走，一直没说话的鲁廷凉问道：“皇上，不是已经确定好了吗，难道还要听从他的建议？” 沈青云道：“李宏这人私心太重，不过谋略确实有，不妨先听听他的建议，看是否与我们的一致。” 鲁廷凉了然，心想，皇上这是要考察李宏，动了杀心，又不想杀，还在纠结之中。 第544章 腹背受敌 昌原，州城。 “可恶，实在是可恶。”邓生大怒，一连砍杀了几人，双眼血红，一副失去了理智的模样。 在场的文武心腹，见到他这副模样，俱是惊惧不已，一个个面露惶恐，心生胆惧。 邓生看到众人这副表情，又看了看手中沾满鲜血的大刀，啊了一声，下一瞬，倒在了地上。 众人皆惊，“大护法……”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邓生被放到了床上，伺候的丫鬟奴仆，小心翼翼，生怕他突然又起来砍人。 邓生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见四周趋于平静，悄悄睁开了一只眼，而后又闭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刚才气急之下砍杀人，这个举动十分不好，思来想去，李宏和袁成背叛他，大概就是从那日杀人开始。 平日里，他在心腹们面前都是仁慈的形象，就算偶尔失态，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那次没有隐藏好，以至于让袁成和李宏两人叛变了。 邓生恨不能把两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可功业未成，暂时还不是杀人的时候，手下的这群人，要是也离他而去，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完全是因为颜鸣，武阳粮草重地，何其重要之地，交给他看守，居然让敌人把粮草烧了。 颜鸣能得到他的青睐，很大程度上两人爱好一致，他喜欢玩女人，颜鸣每夜也需要女人伺候，惺惺相惜，才把重任交给了他。 临黄已经丢失， 纪忠至今还未回州城，不知道他是归顺了朝廷，还是有了异心，这一切，都还尚未可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烦闷至极，这才失手杀了人。 “没有贤才谋士，接下来该如何打啊，可愁死我了。” 就在邓生犹豫要不要请教独孤先生的时候，进来了通报兵，“禀告大护法，一个自称阔羡的人求见。” “阔羡？是羡护法。”邓生大喜，直接站了起来，激动道：“羡护法，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请。” 邓生快步朝着外面走去，鞋子都没穿，到了门口，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阔羡，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羡护法，羡护法啊，咱们许久没见了，没想到你能这时候来昌原，实在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阔羡注意到他光着脚，提醒道：“大护法，你的鞋子……” 邓生不好意思笑了笑，“听闻你来了，太高兴，一下子忘了穿鞋子，勿怪勿怪。” 阔羡感动不已，在邓生面前跪了下来，道：“属下何德何能，能让大护法如此待之，实在是惭愧。” “诶，说这话就见外了，你虽只是个分护法，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兄弟，咱们都是为了大业，黄巾道中，你的功劳一直都是这个。” 说着，邓生还比了个大拇指。 阔羡的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意识到不妥，又急忙收起笑容，做出一副谦虚模样，“大护法谬赞了，区区功劳，与大护法相比，微不足道。” “好了，咱们兄弟俩见面，何必这么见外，羡护法，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如今大军陷入两难地界，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难道羡护法已经有其解决之法了？” “正是。” 邓生惊喜不已，迫切问道：“要如何破敌？” “属下一路从京城逃来，路过原州曾县时，发现那里守备空虚，不若取了曾县，作为前锋城，以抵敌人，如何？” “曾县？”邓生细细琢磨了一下，问道：“曾县与临黄离得近，要是攻打曾县，惊动了临黄那边的敌人，到时候两边夹击，要如何退敌？” 羡护法笑了笑，道：“那就让他们自顾不暇，无法兼顾曾县。” 邓生仔细想了想，眼睛放光，“如此甚好，既如此，那就出兵攻打曾县，又派一队先锋，攻打临黄，你以为如何？” 阔羡拱了拱手，道：“大护法用兵如神，属下只不过锦上添花而已，此事宜早不宜迟，要是走漏风声，或者等到敌人反应过来，届时再去攻打，要落下风。” 邓生对阔羡极其信任，要是别人提出这个方案，他肯定不会打野，但这人是阔羡，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邓生发号施令，道：“两万人人攻打曾县，两万人攻打临黄，可有谁愿意前往同去？” 立马站出来了好几个将领，主动领战，要去攻打曾县。 …… “报，曾县遭到敌人攻打，请求援兵。” 事情传到沈青云耳朵时，原本的作战计划全部被打乱，曾县危急，不可不救，这样一来，就得分散兵力，计划只能搁置。 沈青云打算继续往前攻，直取州城，如今去救曾县，还得防备州城那边攻打临黄。 李宏，袁成，向梨三人惊讶不已，照理来说，邓生身边没了什么能人谋士，怎么还会用计。 曾县，确实是他们没想到的，要是曾县丢了，后方有了隐患，无论是攻打昌原，还是原州这边，始终悬了一把刀在头上。 李宏问道：“向兄，你以为是谁在后出谋划策，下一步，又会如何作战？” “暂时还想不到，要取曾县，下一步必然是临黄，临黄那边还需早做准备。” 袁成犹豫了一下，问道：“可要提醒他们？” 他们，指的自然是朝廷。 李宏摸了摸胡子，道：“若是他们来问，自然可以告知，若是不问，又何必上赶着。” 向梨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会不会惹恼那位？” “哼，我们投效是不假，可他们根本不看重我们，如此受怠慢，与我们之前想的完全是两样，既如此，我们又何必作践自己，向兄，这事你听我的，不要主动说出来。” 向梨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如今最担心的还是程家，我们与程华共事一场，就因为夫人玉萧娘子太过貌美，遭了杀身之祸，如今玉萧娘子在这里，邓生盛怒之下，肯定会对程家下手。” 袁成摇了摇头，“你我皆无法救人，当下又能如何？” 另一边，玉萧娘子大着胆子求了鲁廷凉，“我夫家程家，恐遭贼首加害，还望大人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