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太过可爱[快穿]》 第1节 ================= 书名:反派他太过可爱[快穿] 作者:兰陵笑笑梦 作品简评: 殷明麓作为命运轮回公司的金牌经纪人,专接这种特殊委托,替心有执念的委托人伸张正义,打脸渣男渣女,气死命运之子,重新过好这一段人生。因为有些委托人明明有一手好牌,却在命运之子的干预下,变得穷困潦倒、众叛亲离,而他则负责拯救。从穷乡毗邻的村庄综艺,到有预谋的豪门抱错剧本,再到风云诡谲的深宫,主角一一上演绝地反击的精彩故事,风格轻松无虐。打脸虐渣的同时,主角个性也十分聪明可爱,扮猪吃老虎的演技颇具看点,时不时令人会心一笑。 ================= 第1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 “接受委托: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正在发送剧情!” …… 随着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殷明麓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上,手边放着一瓶矿泉水。前面坐着两个戴眼镜的男人,其中一个专注开车,另一个则扛着摄影机,而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他,那距离几乎快贴到他脸上去了。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山林风景,面包车上贴着节目组和赞助商的贴纸,再加上摄像头的存在,殷明麓立刻意识到原主可能正在参加什么节目。 只是他不知道原主是自愿参加的,还是被强迫的,还没接收剧情之前,殷明麓低着脑袋,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旁边有两人态度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其中一个貌美的妇人,穿着青色旗袍,发束挽起,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脖子,两弯秀气的眉和那眼角旁挂着的泪珠,为女子增添了几分如百合花般的楚楚可怜,一时间让人判断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只能看出她很美丽,是岁月都忍不住温柔的美丽。 美妇看着他的眼神有温情,一双手不舍地拉着他,看他呆呆又毫无反应的模样,眼泪止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泪滴砸在青色的裙摆上,点点的化开。 见到那泪水,体内原主残存的情绪在影响,让殷明麓心头也泛起了几分心疼。 身旁那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怜惜地把美妇揽在怀里,轻轻擦拭去对方的眼泪,时不时温声安抚了几句,那男女之间暧昧的气氛,让殷明麓无端端便感到这面包车空间实在逼仄狭窄了许多。 仿佛他是个多余的人。 他默默地往车子靠窗的角落缩了缩,原主身体对这个男人没有多少好感,甚至还有几分潜藏着的恐惧。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行为过于露骨,男人收回了手,握拳掩唇轻咳了几声,对车内的工作人员道:“这两个月,就麻烦你们照顾我们家孩子了。” 转头又对殷明麓温声道:“明麓,去山里几个月要好好听话,不要再闹脾气了,你妈妈心疼你、舍不得你离开,但叔叔也是为你好,你也该学着长大了,离开妈妈后要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叨叨絮絮了良久,看着眼前的孩子依旧低着脑袋瓜子一声不吭,得不到回应的男人仿佛习惯了,也不气馁,反而颇有风度地笑了笑,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般,用自己厚实的大掌拍了拍少年纤细的肩膀。 那温热的触感传递过来,但令人不舒服的是,殷明麓感觉到那手明面上只是没有重量的安慰,暗地里却有些放肆地抚摸了他几下,似乎男人在透过柔软的衣料,感应少年人单薄瘦小的肩膀,那带着几分厚茧的指尖,甚至在锁骨周遭流连了几个来回。 殷明麓眉头微微皱起,不着痕迹地躲开。表面上看着若无其事,但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他看了看原主的手,不管是骨节还是掌心大小都足足差了男人一大截,这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一点也不粗糙,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指甲盖透着圆润明亮的粉白色。 这是一双孩子般的手,尤带几分稚嫩。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骨龄的话,这双手的主人还只是十二岁的小少年,身量还没长开。那男人刚刚那般冒犯的举动就有了犯罪的嫌疑了,更别说,男人刚刚与这身体的母亲看上去关系颇为亲密。 有了提防后,接下来漫长的旅程,殷明麓再没有给对方占便宜的机会,扮演了一个半句话都不说的闷葫芦。 他顺便接收了剧情,很快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哪怕是原主的母亲出言安慰,小嘴也比河蚌的壳还严实,吭了一声后便没了下闻。 所幸原主的人设就是如此,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有时候半天也不回说一句,因此也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长途旅行结束,到达了一个道路崎岖的山区。 导演组的人帮忙把行李箱提了下来,但其余家属早已准备好的水果零食却不让美妇搬下去了,工作人员义正言辞地称这是节目组的规则,不能为他破例。 美妇怔怔地收回了手,她的脾性一向是逆来顺受,规则在前,也不敢再为儿子争取一些权利。 男人把行李箱提到少年的脚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温声道:“麓儿,不要嫌日子苦,好好在山里生活两个月,学着长大,你妈妈和叔叔我们都会在电视机前看着你。”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用厚实的手掌摸了摸殷明麓的脑袋,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不舍、有慈爱,在忠实记录的摄影机面前,做尽了一个用心良苦好长辈的姿态。 哪怕殷明麓半点反应也没有,也很耐心地做足了独角戏。 最后在扬起的烟尘中,美妇和男子坐着一辆价值百万的豪华轿车扬长而去,只留下殷明麓和一干节目组成员。 面包车倒是留下来了,但却是供节目组使用的。 摄影师调整了一下机子,工作人员也在整理设备,殷明麓静静站在原地,表面上看着在发呆,实则重新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原主跟他同一个姓名,今年十二岁,在首都市里念初一,然而却念的是那种特殊学校。这个班里的孩子大多在智力上有缺陷、或者身体有残疾,但同时又家庭富贵,首都里许多有权有势的豪门世家、上流社会成员的后裔,如果家中有小辈在身体上出了问题,都会送往这所学校,可以说这些孩子无一不是钱、权、势的代表。 这些孩子的父母长辈他们大多数也不是不爱这个孩子了,相反,还会因为他们出生时,被上帝在脸颊上多咬了一口,更加心生怜爱。 原主也是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他接受过测试,在智力低于常人,说话比同龄人慢,百以内的数学题,旁人一学就会,他却急哭了眼都掰不清自己的手指。家人才恍然发现这孩子在智力上缺了同龄孩子太多了,用普通人的话就是,这孩子是个傻的。 但原主很幸运,他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拥有爱他的父母,他们将他视若生命,像眼珠子般疼爱他,且倾尽了所有。 然而,就在五年前的冬天开始,事情有了变化。 殷父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却可惜英年早逝,留下原主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一个财富惊人的殷家,一个难扛重任的傻孩子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怎么能不令人垂涎眼馋? 这一切根源的背后都来自一个男人的复仇,剧情有点像中国版的《欲望山庄》,十多年前,一个名叫韩世豪的小伙子眼睁睁地看着,心目中美丽高贵的女神与一名风度翩翩的豪门公子步入婚姻殿堂,心里充满了仇恨和自卑。 他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在海省投身商业,铤而走险、昧着良心做了一些勾当,通过十年的努力打下了自己的江山,这个出身贫微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商界新贵。 就像被上帝眷顾的宠儿,在事业有成的同时,他在年少时期无缘的桃花,在人近中年时却朵朵绽放。 他身边也有了无数的女人,性感迷人的秘书助理、清纯可人的娱乐圈流量小花、贤惠善良的远房表妹……甚至连家中的保姆都有一张清秀娇美、任君采撷的脸和火辣勾魂的身材。她们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哪怕他态度冷淡,也哭求着说出令人心动不忍的台词,“求求你不要分手,我只想像个小小的尘埃,依偎在你的衣服旁,我别无所求……” 面对这些失去他就不行的女人,韩世豪大为震惊和怜惜。在这些女人身上,他找回了多年前丢失的自尊和骄傲,但他的内心依旧空虚,哪怕再多的女人自荐枕席,他也无法遗忘多年前那抹纯洁美丽的倩影。 林舒芜,曾经的a大女神,也是他午夜梦回难以忘记的那个女人。 而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了抱着一个七八岁孩童参加家长会的林舒芜,那张脸庞依然清丽,宛若一个天真的少女,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对方过得很好,有可爱的孩子,有恩爱的丈夫,优渥的生活让她维持了婚前的精致,甚至更加美丽动人。 这让韩世豪大感嫉妒,内心燃烧着熊熊的摧毁欲。上天仿佛知晓他意,赐予良机,殷父倒下,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他一边煽动着些贪图利益的宵小去骚扰殷家母子,一边又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对大厦将倾的殷氏伸以援手。长达五年的徐徐图之,取得了林舒芜的信任,再加上一场近乎羞辱的同学会,彻底俘获了林舒芜的心。 林舒芜本是一个依赖丈夫的女人,在殷家还没有出现危机前,她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每天只需要思考自己究竟是去逛街还是出国旅行比较好。等到丈夫去世,她独自拉扯一个生活勉强能自理的孩子,还要防备着那些对他们母子心怀觊觎的野心家,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到她身上,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几年下来,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没能力撑起整个殷家,殷明麓这个时常哭闹的孩子更是快耗光了她的母爱,她甚至有了几分小埋怨。 这时候,韩世豪的存在如同一抹阳光,多年下来的追求和一场轰轰烈烈的求婚,彻底撩动了林舒芜的心弦,让她抛却了亡夫,飞蛾扑火般带着孩子嫁入了韩家。 从此,原主悲惨的生活就来了。 他懵懵懂懂的被母亲带进了一个陌生的大家庭,接受了无数异样不善的眼神,背地里伺候他穿衣服的佣人甚至会羞辱他是个傻子,他在洗澡时感受到有人窥视,夜晚有人爬上他的床。 他本能地对这一切感到委屈和害怕,只能选择跟母亲哭诉。但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母亲早已经沉浸在新焕发的中年爱情中无法自拔。 面对他无助的小脸,他的继父舌灿莲花,三言两语便将他的行为定义为“孩子生怕母亲被抢走,在反对这场爱情”,并趁机提出孩子那么大了,应该长大了,不能老是依赖母亲,要学会自己飞翔的理由说动了林舒芜,将他送往了《变形计》剧组。 从此,节目还没结束,殷明麓这个“傻子富二代”的名号却已经全国皆知。 电视机里,他十二岁了还在哭喊着要母亲的行为令人厌恶,称他为“妈宝男”、“巨婴”,他从未见过家猪并被这种臭烘烘的生物吓哭的模样,又令不少观众感到矫情。很多网友甚至冷嘲热讽道他也许是个女孩,天天哭哭哭,称农村的孩子都比他能干和勇敢。 在节目组有意无意的剪辑之下,原主嘴巴笨拙,智商低下,成绩一塌糊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一张可爱的脸外,其他方面都被农村的孩子对比得一无是处。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无形的欺凌让这孩子默默垂泪。 三个月改造期限一到,他噩噩浑浑地回到了韩家,受尽折磨的小少年更加封闭了自己的心灵,在有一天夜晚,在床上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捂住了口鼻,第二天便跳楼自杀了。 原主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少爷,最后却成了一滩模糊的血泥。 而在自己孩子那布满痕迹的尸体面前,林舒芜这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母亲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滑下,精神瞬间崩溃了。 但悲剧已经酿成,根本无法挽回,她只能抱着儿子的尸体泣不成声,最后拿起一把水果刀冲向了书房,狠狠地刺向那个男人,紧接着结束自己的生命,随儿子而去。 现在殷明麓接收了委托来到这里,接收了这具身体,他便要帮这孩子挽回自己的人生,实现他的心愿。 第2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2 现在的时间就是原主刚被丢进节目的时候,只跟节目组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得及在所有人面前露脸。 他要挽救上辈子原主在全国观众心目中糟糕的印象,只要能摆脱傻子富二代的名号,这个世界进度将会跨越一大步。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原主虽然是个傻子,但其实对方是个可爱的小傻子。 这个节目叫《变形记》,主旨便是互换人生,让城市里的孩子与农村里的孩子进行交换,为期三个月,各自体验彼此的生活。说白了,就是通过几个月的时间,将那些城里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一个个都改造成德智体美劳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再让没见过城市繁华的乡下孩子去城里长长见识,体验一下城里人的生活。 殷明麓这个身体就是被交换的城市主人公之一,是被派去农村吃苦的。 节目刚开始,第一个难题就来了,就是上山。 此刻从山腰到山顶的路程,道路泥泞不堪,哪怕是行李箱的轮子拉一下都会被石头绊一下,殷明麓这个城市来的孩子必须一个人吃力的爬上去。 如果他累倒在半路,节目组不会对他伸以援手,相反,会对他的狼狈乐见其成。哪怕他抗议,韩世豪也早已经以继父的名义,让殷明麓跟节目组签了死约,他就算逃跑也会被抓回来,平白地给电视机前的观众看了笑话。 他要是爬山路,累得不行,控制不住地哭了,后期搞不好会拿农村孩子平时交通不便,走山路几个小时不带喘的视频同他的娇生惯养作对比。 原剧情就是如此。从出生到十二岁从没独自走过那么崎岖又漫长山路的原主,红着眼睛,哭着鼻子,一边喊妈妈一边爬,半路栽倒了好几次,精致可爱的小脸沾满了泥垢。如果换做平时,早有心疼他的家里阿姨上来擦拭他的脸,对他亲亲抱抱了,可他得不到了。 但身体的习惯已经使然,于是他走到工作人员中的一个大姐姐面前,窝在对方怀里哭着不肯走路。 此举让电视机前的观众愕然,尤其是节目组提前放了一个对比:农村孩子为了上学读书,家里有自行车的每天要骑行一个小时,跑步的也要两三个小时,风雨无阻就是要念书,生活很是艰苦。珠玉在前,原主自然被比到尘埃里去了。 大家不知道他跟平常孩子不一样,哪怕后来知道了,对他的坏印象也先入为主了,后面几乎很难改变。 这个节目本就主张对比,喜欢让城市孩子和农村孩子“同台竞技”,比如农村孩子年少当家、勤俭节约,而城市孩子任性妄为、花钱如流水;农村孩子孝顺长辈,成绩优秀,努力学习,却苦于农村资源的限制而梦想夭折,而城市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什么都应有尽有,却毫不珍惜自己的资源,忤逆长辈,挥霍青春。 总而言之,就是拿城市孩子来衬托农村孩子的真善美。 上期节目中,农村孩子初到灯红酒绿的城市,震惊于城市的繁华,七次落泪,越发感到家乡的贫瘠与落后,与城市孩子被学校劝退、重返校园却嬉皮笑脸、瞌睡连连作对比,在全国一定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也让节目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节目主旨,对比剪辑肯定是少不了的。哪怕殷明麓是半路被人塞钱丢进来的,没有来得及拍摄之前在城市里表现糟糕的视频,但很快也会被节目组的对比拍摄下,输给农村孩子。 殷明麓使用着原主的身体,也不可能化身为大力士,一口气不带喘的爬上山顶,这样先不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做不到,何况也崩人设了,他只能尽量不被比到尘埃里去。 反正他也爬不上去。 所以他没有像原主一样哭着闹着说不爬,而是吭哧吭哧地拉着行李箱,慢慢地往前走,这样的“听话”让摄影师有些遗憾。 如果说在车上,小少年如牵线木偶般一声不吭,还能被他们剪辑为“无声的反抗”,那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的眼眸还能算“对父母毫无感情的敷衍”,那此刻乖乖听话的前行,他们就算再有一双巧手,也无法颠倒黑白。 第2节 摄影师无奈地揉了一下酸涩的肩膀,希望接下来这孩子能有“出其不意”的表现,最好跟之前来参加节目的孩子一样哭闹反抗、破口大骂的叫嚣就好了。 可惜没有。 这孩子似乎领会不到节目组故意给他安排的“下马威”,他态度很悠闲,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把一切当郊游似的,一路走走停停,乌黑黑的漂亮眼睛像是被路边的风景迷住了,一会儿看看这个花花草草,一会儿瞅瞅那个石头泥块,时不时还惊叹一句,“啊是蝴蝶!蝴蝶好漂亮。” 摄影师按捺不住,总算是问了,“你没见过蝴蝶吗?”潜台词就是说殷明麓大惊小怪。 殷明麓一边摇了摇手里的狗尾巴草,一边空闲的小手想要去抓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理所当然地答道:“没见过啊。”原主只见过那些博物馆里制作精美却毫无生气的标本。 镜头里,小少年手里的狗尾巴草摇得可欢了,从动作弧度能稍稍看出主人心目中的自得其乐。 摄影师愕然,显然是不信,“你怎么会没见过呢?你平时不出门吗?” 就算是城市里的孩子,也总不能没见过这些东西吧?这孩子是故意的还是有意耍弄他们?如果是的话,现在的城市嘉宾对节目组抗议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以至于他都有点判断不出来了。 孩子乖乖地扬起脸,偏了偏脑袋道:“爸爸妈妈不让我出门啊。” 殷明麓说的是实话,因为身体心智的特殊原因,原主长那么大,待的最久的地方不是家就是学校,在家里有父母下人照顾,在学校有敬业的老师保护,原主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别说真的蝴蝶了,参加节目后,原主还是第一次看到泥地里打滚的猪呢,以至于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形象尽无。 就算见过,但实物能和图片里的认识挂上钩吗?谚语常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事实上,从小就活在城市里的到底能有多少人是真正亲眼见过猪跑的? “为什么呢?”摄影师追问。他拍摄前并不了解殷明麓,另外两个城市孩子他都有提前接触过,也拍过他们在城市里“为非作歹”、“骄纵蛮横”的视频,唯有这孩子是临时加入的。 不过节目组的其他人告诉他,这孩子脾气骄纵,离不开父母,甚至在母亲再婚后性格变得敏感,以沉默寡言的态度反抗忤逆亲人,更糟糕的是,都已经十二岁了还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无法独立出行。 一开始他还想,这城市孩子“病因”很严重啊,必须得去乡下好好改造改造,接受一下节目组的再教育,现在见了真人,他有点无法把这个外表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孩子跟别人口中叙述的对象挂上钩。 甚至短短浅聊几句,他有点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这孩子的背后。正所谓“事出必然有因”,一个“连蝴蝶都没见过”的孩子背后必定有原生家庭的影子,父母教育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于是他才连连追问、循循善诱。 孩子也很“配合”,几乎没花多少功夫就被他套出话来,对方道:“爸爸说外面有坏人,他们会抓我,绑架我,伤害我。”可不是嘛,有钱人家的傻儿子,还是独苗苗,妥妥的一只小肥羊,不过原主肯定是不会懂的,他希望后来观看电视群众能慧眼如炬,从中窥到一点玄机。 于是话音刚落,没等摄影师有什么反应,殷明麓立马就捧着脸颊,很认真地眨巴着眼睛反问道:“可是我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要抓我呢?” 孩子气话语下的稚嫩和天真,让摄影师愣了半晌后,忍不住也笑了,摇了摇头,心想这孩子估计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像一朵无忧无虑的人间富贵花,完全不懂人世险恶。 反正他也只是负责拍摄,三个城市主人公背后的教育问题自然会有数不尽的网友和教育学者去评价批判,他只能忠实地把那双纯净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录进镜头。 接下来的路程很漫长。 因为这孩子走路很慢,很慢,慢悠悠得如同老爷爷走路,小步伐迈的,十分让人心急。甚至时不时还把自己的鞋子脱了,抖抖抖,抖出一些沙子,光着一双白嫩嫩的脚,站在石头上晃悠着,哼着小曲儿,一副不急着上路的样子。 因他走得慢,节目组的人也得在他后边跟着,不能急脚地往前赶。 走到一个陡峭的坡道,这孩子拉着行李箱铆足了劲儿往上爬,却被行李箱的重量拖累,差点往后摘倒在地,只得噔噔噔地跑下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小脸红扑扑的说道好刺激。 说完,不服输地又铆足了劲往上跑,五秒钟之后又再次被那高耸的倾斜度败退。 这本是节目组特意给三位嘉宾刻意设置的门槛,但他们都错估了这孩子的脚程和能力。 三番五次的尝试失败后,节目组的人比殷明麓还失望,他们能感觉到这孩子是认真地想往上爬,但次次被滑坡赶下去,于是你根本无法怪罪,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对方。 眼看着黄昏将近了,他们其实比殷明麓还急,一干人总不能跟着露宿街头,无奈之下,节目组只得派人将这孩子背起,走上了这陡峭的坡道。 摄影师也关了机器,不打算把节目组为嘉宾破例,甚至帮助对方的这一幕录进去。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趴在某工作人员背部的殷明麓嘴角微微弯起了嘴角,破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第一次都来了,第二次还会远吗? 第3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3 在晚饭前,一行人加快脚步总算到村子里了,节目组的人松了口气。 另一个城市主人公和殷明麓一样,都是今天出发,走的另一边山路,同样坑坑洼洼难走得很。 这都是一开始节目组计划好的,给这两个大少爷一个白天的时间爬山,这几公里的山路花一个白天也绰绰有余了,但哪怕节目组分配了足够充裕的时间,这两个少爷同样都没遵守时间。 殷明麓这边是很配合,能力不足,另一边则是能力足够,态度十分不配合,宁肯露宿街头也不愿合作,导致了同样的结果。 两方小祖宗身后的人马会面后,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意会。 因为早就沟通好要拍摄的原因,村子里很热闹,被村民挤得水泄不通,看到节目组的人过来,不少家里已经开伙的也捧着碗儿出来围观了。 农村的街道也不好走,狗不栓链子,只知道狂吠。暖黄昏暗的灯光下,是村民们好奇的眼睛,因为城市过于遥远和令人向往,导致人人都想见一眼城里的孩子,看热闹的人很多,于是殷明麓和另一个城市孩子就跟动物园里的大猩猩般被人围住了,场面一度吵吵嚷嚷,“看到人了,不愧是城里的娃子,长得真俊!” “是啊,羽生要去给城里有钱人家当儿子,听说那家人不但有钱有势,还很有背景,罗家要发啦!”其他人语气里充满了艳羡。 同样都去村长那里挂了号,偏偏就罗家被节目组选中了,说是家中有儿有女,孩子年龄上也符合交换条件,这让不少家中只有独苗苗或者没有闺女的家庭好一阵扼腕叹息。 好不容易等节目组的人疏通了街道,驱赶了乡亲们,拍摄才回归正常。 早在村民接近时,另一个城市孩子就面露嫌弃,对这些人一边嘴里含着饭,一边说话一边喷饭的行为感到厌恶,于是不等节目组的动作,就自行大步往前走,把所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殷明麓慢了一步,很快也哼哧地拉着行李箱跟上去。 正如乡民里议论中所提到的,本期变形计交换的人家是罗家,罗家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算富有了,但在见多识广的人家看来,依然从头到脚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贫穷土味。 村里除了村长家,就罗家的房子修得最高,家中有良田数亩,家里有一辆拖拉机可以往返县城,有养猪、养鸡等等,可以保证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并不差,两口子平时就在家务农,祖上三辈子也是农民。 罗父年轻时也是外出见识过大场面的,他跟其他老实巴交的农民不一样,脑子活泛,在变形计节目组要寻找交换人家时,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改变自家命运的好机会,便积极地毛遂自荐,时不时去村长家里走亲送礼,终是从一干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而他家也符合交换条件,不仅家中有三个儿女,还有节目组所喜欢的“背后故事”可以叨叨。等确定中选后,他就开始手把手布置家里,还告诉儿女们要好好表现,争取给全国观众留下好印象。 等到第一个大少爷进了罗家大院时,院里的人马上起身相迎,然后皆被来人的模样惊艳了一番。 那是个年龄约莫十四、五岁的黑发少年,长相帅气,皮肤白皙,穿着一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休闲服,身材高高瘦瘦,一双微翘的眼飞扬,眉眼间有戾怨之气。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孩子,气质很是卓尔不群。 罗家人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光鲜亮丽的人,动作都不由拘谨起来。 哪怕节目组说了就当他们是普通人,他们也不由放低了嗓音,很是客气地招待起来。 这个富二代叫元凤,是首都元家的太子爷,家里有钱有势,平日在首都里吃喝玩乐当一个纨绔子弟,本人也因深受长辈宠爱,一直以来也顺风顺水,却因为被父亲的私生子和后母教唆,以他早恋打架斗殴不学好为由,狠心送到乡下。 而按照剧情显示,就算参加了这个节目,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元凤,性格依然任性骄纵、我行我素,是不折不扣的“坏孩子”,也是节目组史上改造力度最小的嘉宾。在回到元家后,这少年甚至以雷厉风行的霸道姿态,夺去了他爸的权势,将整个首都搅得天翻地覆,充分显示了他的记仇程度。 按照剧本,这个被后妈算计才加入节目的太子爷元凤,他在农村里各种撒泼嫌弃,是要得罪全国观众的,但因他长相比明星还要出众,家世煊赫,行为上也颇具人格魅力,结果被很多少女视为梦中情人,还在节目组制造了很多网络潮梗。所以他依然蛮横霸道,但网友们却根本对他讨厌不起来,甚至将对方打造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让他后妈想让他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的算盘落空。 而另一个城市主人公夏铭也是同样受欢迎,与节目组的初衷背离了。 天才夏铭得到宠爱,坏孩子元凤得到关注,只有原主殷明麓什么都得不到,还被扣了个“傻子富二代”的帽子。 殷明麓这次,肯定是要摘掉这顶帽子的。 他提着行李箱,迈入高高的门槛走进罗家,同样收获了惊艳的眼神,在屋子里的人看来,这两个城市娃儿真是俊得不像话,比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还俊。 他们腼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生怕自己唐突了两位客人,“你们肚子饿不饿,吃不吃饭?我喊娃儿给你们热饭。” “娃儿,你跟哥哥说啊。”大人们拼命给罗家两个女娃子使眼色,示意她们不要待着不动,也跟着招待客人。 罗家的小女儿叫罗翠苗,今年才十岁,就读村里的小学三年级,还是因为家里需要有人干活,才拖了她一年,让她八岁才读一年级,但她跟村里其他家庭的女孩子对比起来已经很幸福了,不但有书念,成绩好的话还可以继续念初中。 对于两个城市来的漂亮哥哥,罗翠苗很害羞,小手拧着衣角,操着一口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声如蚊蚋:“两位哥哥,你们要不要吃饭啊?我去炕上给你们热。” 面对罗家老小的殷勤,元凤神色有点冷淡,他眸光沉沉地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摆设,从那落灰的吊灯,到肮脏得不知道使用多少年的桌椅板凳,再到那些人想要扯住他的手指甲里清晰的污垢,他肉眼看得一干二净,更别说后院不知道是什么家禽的味道传来,直往他鼻子里钻,令人胃里翻滚作呕。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想到他居然要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三个月,他生吃了他爹的心情都有了。 对着这些人也根本没什么好脸色。 罗翠苗被冷落了,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看了看。 不同于自己妹妹那热心的架势,姐姐罗翠花态度很是冷淡,嘴角在镜头里抿得平平的,眉目间带着一抹冷然,双手抱胸,眼睛直盯着做客的两人,似乎只要他们嘴上放出半句对她家的嫌弃和不喜,她就会随时冲上前来据理力争,用自己的伶牙俐齿,努力捍卫自己这个小小、贫穷但温暖的家。 最好是把两个任性刁蛮的大少爷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就出名了,然后后期字幕组会适时的配上类似的字句:【十四岁的少女,敏感又倔强,田埂上种出的不止那会弯腰的麦穗,还有那不卑不亢的灵魂】 好好卖一波人设和情怀。 她这个路线是一开始导演组设计好的。妹妹罗翠苗不知道,心里有些惶恐,生怕自家大姐的态度惹了两位城里来的哥哥们生气。毕竟作为交换,哥哥可是去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家里,那家人很富有。如果运气好的话,哥哥还会被收养,这样就有人资助哥哥的学业了,连带着她们两姐妹都能得到帮助,走出大山改变命运。 她想初中后继续念高中,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去大城市里读大学,她想去首都天安门,她想去小学课本里提到过的桂林山水,她想去的地方太多太多了。眼前的两个哥哥和几天后的第三个哥哥,只需要他们背后的家庭愿意提供一点帮助,她和她爸妈的梦想就可以实现。 她知道这两个城市里的哥哥,是被节目组逼着来到这里的,根本看不上她们家,可罗翠苗也不敢得罪了他们,有求于人总是要脾气好。 这样对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甚至自己都好,希望这个有些凶的哥哥不要介意她姐姐的态度。 罗翠苗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大姐的衣角,希望她收敛一下自己的态度,不可以这样对待客人,客人会生气的。屋子里的老人也发现了大娃儿的态度不对,眼神透着询问。 罗翠花拨开自己好妹妹的手,冷哼一声,继续抱胸旁观,维持自己的人设,不仅对元凤这样,对殷明麓她也是不假辞色。 元凤那双极黑极亮的眼睛盯了少女几秒,便移开了视线。 先别说罗翠花样貌只是小家碧玉的那种清秀,哪怕是长得如花似玉,任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冲自己杏眼圆睁、横眉冷对的,大少爷也不想理她。 她阴阳怪气,他只会比你更加阴阳怪气。 当他乐意来你这小破地方做客呢?这副死不受辱的嘴脸摆给谁看呢? 发现元凤这里不好攻克后,罗翠苗急了,额头都出了一把汗,节目组的人也只管拍摄,把他们此刻尴尬僵持的气氛和她狼狈嘴拙的模样拍下来,冷漠的城市孩子与热情关切的农村孩子,这样的对抗,节目组乐见其中。 罗翠苗心急地劝道:“哥哥,吃点吧。”她知道,城市里的人都过着好生活,对于农村的晚饭烤红薯糟糠菜十分看不上眼,她也能体会两个初来乍到的哥哥心情不好,此举不过是迁怒。但既然都来了,未来要在村里生活三个月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倔强也于事无补,好歹吃一口填填肚子吧。 “不吃。”大少爷冷冷地道。 话音刚落。 偏偏这时候,小少年的肚皮发出了一声咕噜的叫声,声音格外的响亮,瞬间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也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4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4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殷明麓望过来,包括那个脾气不好的大少爷和眼睛亮晶晶的罗翠苗。 唔。 他肚子叫了呢。殷明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罗翠苗像是遇到救星般看着眼前这个年龄稍微比较小的哥哥,一张黝黑的脸蛋面露欣喜道:“这个哥哥肚子饿了,我去帮你们热饭好吗?” 还等大少爷元凤反应过来,殷明麓小脑袋已经忙不迭点头了。 初来乍到,大少爷想给个下马威,结果自己的同伴马上就点头了,顿时倍觉丢人。 他讽刺地勾起嘴皮,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和他一样来自城里的同伴,在灯光下脸蛋姣好,手脚纤细,目测比他矮了一个头,小他三四岁的模样,不管是脸蛋还是身体,连同那双晶亮的眼眸,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稚嫩。 在路上他也稍微做了点调查,知道跟他一起来的城市人有三个,年龄分别是高一15岁,高一15岁和初一12岁,跟他同龄的那个夏铭智商卓绝,在国际上得过很多奖项,也是大家族的人,就是家里亲戚多了也一堆破事,夏铭被家里的长辈当做挣名利的工具,最后还以他沉迷网瘾、忤逆长辈为由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照片上看,那个夏铭就一张高贵冷艳厌世颜。看上去比他这个太子爷还要任性妄为,元凤下意识就不喜欢这样的人,他一向以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上流社会的天之骄子自居,怎么允许有人比他还嚣张。 第3节 但另一个年龄小的,他也不喜欢,因为他知道,对方来自殷家,而殷家的孩子是个从小智力残缺的傻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从来不是秘密。 眼前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傻子,听说他是殷家人如珠似玉的宝贝,从一出生就怕被磕了碰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会被丢到这个地方。 还没开口说话,元凤打量的视线就在殷明麓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 同是初来乍到,这小傻子倒是没有什么偏激厌烦的情绪,就是模样蔫蔫儿的,乖乖坐在罗家人给他准备的板凳上,看上去就像老师喜欢的那种品学兼优的小学生,除了盯着厨房看这点有些傻之外,一点也不像个智商有问题的人。 但刚来实在无聊,元凤只能和小傻子对话。 “喂,小傻子,你是怎么被送过来?” 被点名到的“小傻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得不到回答,大少爷也不介意,又懒懒地道:“你干嘛吃他们的饭,你不知道农村人都吃的猪食吗?你确定你能吃得下去啊?” 屋正中央的少年薄唇形状极为好看,但那薄唇中吐露的刻薄话语,附带恍若实质的嘲讽眼光,令屋子里的人都感到一阵阵难堪。 农村的落后是事实,面对农村,城里人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瞧不起这里的自然风光,这里的一草一木,瞧不起这里的贫瘠落后。哪怕这几年村里有不少人都走出去了,外出务工,但也因为那带着口音的家乡话和土里土气的打扮,被大城市里的人隐隐排斥,打从心底看不起他们,更没想过接纳他们。 但明面上,大家都是和谐相处的。 没想到这少年就这样把嫌弃赤裸裸地表现出来,直接撕破了脸。 在场几个农村人也不是没有看过往期视频,那些城里来的大少爷小姐也是一个个这样嘴巴毒舌、翻脸不认人,踢水缸、揍导演的泼辣人也有,他们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对象是自己,那话语还是如刀子一般,令人不好受。 长辈们还能包容,毕竟对方说的是事实,而且刚来的孩子都叛逆,节目组早吩咐好了。 罗翠花可没有长辈的耐心,她心里蹭蹭蹭的冒火,握拳了拳头,反驳道:“什么猪食?就是普通的白米饭,炒青菜和烤红薯,这些食物你自己从小到大没吃过吗?” 面对质问,元凤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然后冷漠道:“我问你了吗?”语气活像是指责她没有规矩,说完目光移开,一副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少女眉毛一竖便想拿用手指着他,刚想让这大少爷嘴巴放干净点,毕竟这可是对方未来三个月要吃的东西,说白了,他们这些大少爷这三个月也要在他们罗家寄人篱下,到时候罗家人吃什么,这三个大少爷也得吃什么!狠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恰好就被端着盘子出来的妹妹罗翠苗给打断。 罗翠苗刚刚去厨房里热饭了,一心一意收拾碗筷,没有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跟那个大哥哥又起了冲突。 因为是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放在大铁锅里,热一热就可以吃了。罗翠苗还担心两个哥哥会嫌弃餐具不干净,特意用热水冲了五六遍,自己的手也洗了好几次,才端着饭出来。 一一摆在小桌子上,果然如罗翠花所说:就是炒蔬菜、白米饭和烤地瓜。 罗翠花摆完后,害羞地把手在自己围裙上擦了擦,对殷明麓道,“这位小哥哥,你们吃吧,如果不够,厨房里还有。” 殷明麓点了点头,快一整天没吃饭,他确实饿了,小孩子脾胃娇弱,不能饿肚子呢。刚点完头,小肚皮又配合地叫了几声。 他马上端起自己面前的小碗。 元凤再次倍感丢脸,忍不住唾弃道:“不就是一碗饭吗,你平时是没吃饱么,你的铮铮铁骨呢?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你不懂吗?”同是城市孩子,他们是一个阵营的,那个还没来的夏铭暂时不算,在外人看来,他们的行为就是一体的。 殷明麓这样刚来就毫无骨气地端起农村人的碗,接受别人的施舍,简直就是在丢他的颜面,显得他的讽刺如同在口是心非似的。 说着,他气极了,伸出自己的长臂,直接掀翻面前的小桌子,没想到殷明麓这小傻子眼疾手快,在冲突来临之际,速度一手端起自己的小碗,一手拿起一个迷你地瓜站了起来。 在噼里啪啦的碗筷盘子落地声中,就他一个人端着饭菜安然无恙。 这反应速度让所有人都惊了,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其实殷明麓早有防备,因为原剧情里这大少爷面对逼他吃饭的罗家人,也是如此态度强硬掀了餐桌,吓得罗家人心惊胆战,也导致原主跟受气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地跟着一起饿了几天肚子。 虽说年少轻狂无罪,但元凤一个人饿肚子也就算了,何须连累同伴跟着一起?反正他也不想卖什么“铁骨铮铮最后真香”人设,嗯,他就是这么没骨气。 接下来的镜头里,大家能看到,面对毫无道理的谩骂,小少年瘪了瘪小嘴,颇有些委屈地反驳道:“可我是小孩子,不是君子。” 元凤先也是一惊,其后更生气了,气急败坏道:“你在跟我装傻?” 他还想故技重施,可是小少年害怕对方生气,早已经自己捧着小碗,猫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一小口一小口的全神贯注吃东西,小嘴巴细嚼慢咽,体现了良好的教养,也给人他好似在吃什么龙肝凤髓的感觉,看来是饿惨了。 因为蹲着的姿势不好吃东西,时不时掉了几颗白米粒到衣服上,小家伙也用小手笨拙地拿起,重新再放进嘴巴里咀嚼。 这孩子边吃还边点头,“嗯,真好吃!” 大家忍不住会心一笑,包括节目组的人都认为,这孩子是怕元凤太伤其他人的心,才故意这样做的,既能稍稍挽回罗家人的颜面,又能降低大家对大少爷的恶感,刚刚大少爷直接掀翻了罗家的桌子,罗家人脸色明显很是伤心。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大少爷冷哼了一声,他根本没必要别人帮他,这小傻子简直多管闲事,可是你讽刺他幼儿园教育教得好,这个小傻子也跟听不懂似的,几次下来,大少爷也觉得颇没趣味,找茬的心思也歇了。 因为之前的饭菜被毁了,罗翠苗只好重新做了一顿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桌子,只是离元凤的椅子稍微远一点,才重新摆放餐具,“两位哥哥,我做了新的,你们尝尝吧。”她瞄了一下元凤的脸色,见对方只是拧着眉头后,才松了口气。 见元凤不再恶声恶气,小家伙还把碗举得高高的,几乎怼到对方嘴边,用很啰嗦的语气在他的耳边咕叽咕叽咕叽嫌殷勤,“来,元凤,吃一口,好香的!” “尝尝吧元凤,这饭好香的!” 小少年那张白嫩嫩俏生生的脸凑的极近,嘴里那故作大人的口吻让元凤想起了自家老妈哄他吃饭的样子,突然好一阵恶寒。 见他不吃,小少年偏了偏脑袋,不再劝他,自己捧起碗吃了起来。 吃一口红薯,放一个屁。 再吃一口红薯,再放一个屁。 再再吃一口红薯,再再放一个屁。 一时间,屋子里仿佛“充满了味道”。 大少爷脸直接黑了,没好气地道:“你够了哈。”他彻底是拿这个小叛徒没辙了,一点尊严也没有,连形象也不要了,吃着农家人的糟糠饭还一副“好香好香好好吃”的模样,真丢城市人的脸,简直是除了可爱和爱多管闲事的善良之外一无是处! 不过神奇的是,看到小少年那乌溜溜的眸子和两颊可爱的酒窝,他那份初到陌生地方的暴戾和烦躁自然而然也淡去了几分。 第5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5 碍于某个小傻子的殷勤,最后元凤还是勉强吃了几口,一张俊脸上眉头紧皱,看得出他真的很嫌弃这些粗糙的食物。 夜深了,两个城市孩子想洗澡,风尘仆仆走了一天了,他们都受不了身上的味道,结果得知乡下供应沐浴的热水有限,罗家人口多,再加上两个客人,导致水不够了。 如果他们想洗澡,必须冷热水掺和,兑着洗,而且每个人最多只能洗十分钟。 乍听之下,元凤的脸直接黑了,他一般在家里洗澡都随心所欲,一洗一个小时,来到这里事事得迁就,事事不如意,真是日了狗了。 倒出瓶瓶罐罐中的沐浴露,一闻到那劣质的香精味道,他恨不得把远在首都的亲爹喷个狗血淋头,宰了他那同父异母兄弟和后妈的心思都有了。 忍着刺鼻的味道,元凤搓了搓廉价的沐浴露,洗了起来,一不小心就超时间了,轮到殷明麓进浴室的时候,热水已经所剩无几了。 小少年把自己的手伸到花洒下边,水刷地一声冲出来,凉丝丝的,他马上“嗖”的一声收回了手,好像是被冷到了,小胳膊抖了抖,抱在了一起。 元凤咳嗽了几声,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羞窘,“明天让你先洗。” 殷明麓不置可否。 等到他出来后,发现作为补偿,大少爷替他把床给铺了,还特地把颜色比较好看的小碎花床褥留给了他,自己睡那席罗家父母结婚时的大红牡丹被,这时候人正表情平静地躺在被窝里。 夜幕将整个山村包围,殷明麓乖乖地躺在被窝里,露出半张脸,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元凤在床上翻来覆去,习惯了夜生活的城市少年,没有了手机、游戏机等娱乐设施,再加上时不时有蚊子飞来飞去,简直是难熬的漫漫长夜,对把自己算计进来的人更加咬牙切齿,心情也恹恹。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好似指缝间夹了什么东西,其实并没有,殷明麓知道,对方是想抽烟了。 但节目组是绝对不会给他的。按原剧情,受了一肚子气的大少爷大半夜烟瘾犯了,忍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床开门去找罗家人询问有没有烟,被隔壁穿着睡衣的少女恰好听到,义正言辞地教训了一番,两人遂大吵了一架。 原主脾气软,在争吵声中根本睡不着,只能委屈地耷拉着小脸发呆,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人群围绕的焦点永远不在他身上。 想了想,殷明麓开始唱起了歌,“太阳对我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去上学校啦啦啦啦~~” 嗓音清脆,是尚未到变声期的孩子的声音。 被窝里的大少爷神色淡淡地道,“现在是晚上,哪里来的太阳。” 顿了顿,小傻子很给面子地继续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大少爷眼皮抖了抖,心里吐槽欲旺盛,但又懒得计较,结果一时没制止,小傻子已经从“小星星”唱到“门前的小鸭子”,最后到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也像根草”。 这首歌中国绝大多数的孩子童年时期都听过,包括元凤,对于旋律和歌词他早已耳熟能详,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听,他却听出了几分心酸。 他想,他好歹是被后妈丢进来的,这小傻子却是被亲妈丢进来的,他带着几分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情绪骂道:“别唱了,被丢过来就别想着回去了。” 小少年没有听话,依然唱着,最后唱着唱着就睡着了。 镜头里可以看到,少年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小小的泪珠,那是想家的眼泪,让这乖孩子此刻看上去分外的动人。 一时无声。 元凤也在静谧中翻了个身,没有了去讨烟的心思。 除了上厕所和夜晚房间里固定的摄影机外,摄影师几乎无处不在,但他们更青睐拍摄有“争议”的内容,比如元凤掀桌、元凤讨烟、元凤与罗翠花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之间的各种冲突等等,直到几天后,夏铭的加入,这两人行又变成三人行,就原主没有拥有姓名。 节目组的宗旨是改造每个无可救药的城市孩子,并在在改造的过程,逐渐挖掘农村孩子身上的真善美,来衬托暴露城市孩子身上的顽疾,以此对症下药。 可是在殷明麓看来,原主虽然不是农村孩子,但他身上也有数不完的真善美。别人嘲笑他是个傻子,正是因为他是个傻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真,比任何人都要善良,比任何人都要美,他有一颗最为纯真的心灵,和一双发现美的漂亮眼睛,他的笑容足以让许多心思龌龊的成年人自行惭秽,只是这份真善美被节目组刻意的剪辑毁了,甚至在后来被人利用了,导致所有人都称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外表那般美好。 大家看不到,在元凤发脾气的时候,原主急哭了的劝架,因为口拙多次被牵连,元凤的心情就像是不靠谱的天气预报,时好时坏,上一秒刚电闪雷鸣,在原主身上发了脾气后,下一秒就能阴云转晴。 但在有意无意的剪辑之下,观众看不见原主的贡献,他们只看到了跟元凤一样,表现欲极为强烈的农村少女,像枚不服输的小太阳,与大少爷争锋相对,当两个同样耀眼的人出现在一个屏幕中,原主也就彻底没存在感了。 出现在镜头里最多的画面就是哭—— 而原主说白了就是个一直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孩子,一遇到挫折自然便想哭,想家了会哭,想念妈妈了会哭,劳作时候划破手了哭,觉得饭难吃了小声哭,抱着膝盖哭,捂着脸哭,埋在枕头里哭,甚至嚎啕大哭。他的第一次眼泪会令人怜惜,次数多了便惹人厌烦了。 所有人都骂他矫情和娇气,认为他不堪造就。 可他本来就是一个娇里娇气的孩子,小哭包也是家里人纵容的,因为他从小表现出来的缺陷,大家从不会对他多做要求,一旦他做出了什么,反而得到众人惊喜的表扬和鼓励。 他是个被爱纵容大的孩子。 可是来到这个贫穷又陌生的地方,所有人冷漠的态度刺伤了他,本该相互扶持的城市同伴也不喜欢他,这一切让他害怕,越害怕眼泪就越多,眼泪越多就会惹人厌烦,这是他克制不住的行为,但也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殷明麓打算帮原主洗白,摈弃一些观众不喜欢的内容,还原一个最为真实可爱的原主形象。 让这孩子从今往后每一帧画面中的眼泪都价值连城。 …… 第二天一大早,罗家的公鸡在叫,按节目组要求,罗家人前来叫两个大少爷起床了。元凤和殷明麓的床排在一起,正好可以一起叫醒。 发现有姑娘进来了,元凤不情愿地起了身,嘴里飚了几句经典国骂,那赤-裸的上半身,让罗翠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元凤骂的自然不是她,他知道这丫头是被节目组指使的,这一肚子坏水的节目组,专给老实巴交的人摊牌得罪人的活儿,让你骂也不对,不骂又憋得慌。 见他起来了,罗翠苗改口去叫殷明麓,“小哥哥,起床了,小——” 注意到罗翠苗的叫喊声诡异地断了篇,元凤扭头看。 发现床上的小傻子,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软软的碎发柔顺地贴在脸颊,失去了光泽度,枕头上的小脸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生病了。 第4节 难不成是昨天晚上洗冷水澡感冒了……? 想到这一茬,元凤脸色微变,半晌,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见罗翠苗这小丫头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低骂了一声后,趿着拖鞋去找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负责人马上就提了个医药箱闻讯赶来。 节目举办至今,突发情况不少,毕竟城市的孩子不习惯乡下环境,也曾有人碰到昆虫体质过敏,有人感染了病菌,有人水土不服,第一天就上吐下泻,当然也出现过殷明麓这种受凉发烧的。 所以他们的脸色虽严肃,但并不慌张,从医药箱里掏出体温计,让对方乖乖夹在腋下。 床上的孩子半身躺在被窝里,白嫩的小胳膊颤颤巍巍地夹着一根体温计,生怕夹掉了似的不敢乱动。 那双水润的眼睛雾蒙蒙的,小嘴微张,透着几分娇弱可怜。 想必生病了很难过吧,包括元凤在内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心生了几分怜惜,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就听到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道:“叔叔,早、早饭做好了吗?”他肚子好像饿了呢。 元凤:“……” 工作人员:“……” 一时间,大家都对这孩子的敬佩达到了最高层。元凤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触手可及的滚烫,却还在软软地期待着早饭,他忍了一下自己的脾气,最后还是忍不下去了,不客气地骂道:“你给我消停点,病成这样还想着吃!你丢不丢人?” 骂完后,他转过脸,冲着罗翠花语气别扭地道:“你们家有白粥吗?给他弄一点好了。” 罗翠花第一次听到城里来的大哥哥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颇有些受宠若惊,点了点头,“有的、有的。” 不等其他人再吩咐,就忙不迭跑厨房忙活开了。 而就在众人围着给殷明麓看病的时候,罗家的大闺女罗翠花却有些心神不定的盯着面前的几本书,她的房门大开,似乎并不介意有人会突然闯入,打扰了她学习。 罗家的其他人也是五点多就起床了,喂猪的喂猪,喂鸡的喂鸡,罗老太快七十了,腿脚却还很利索,一大早就在厨房给全家人张罗早饭,怕不合两个城市孩子的胃口,还特地做了包子。 经过大孙女房门的时候,罗奶奶还惊讶这个以往不上学便要在家里睡到八九点的大孙女,这次竟然起那么早。 因为不清楚节目组的人具体会几点来拍摄,罗翠花只能提前开始看书,对于罗奶奶喊她去晒谷子的要求,她故意语焉不详地搪塞了过去,唯恐自己错过了镜头。 怕自己准备不充分,她还特别把自己用红黑笔勾勒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摊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生怕摄影师没瞧到而忽略过去。 她当然是故意早起看书的,不然现在是暑假,她有什么书可看? 她想营造自己是个勤奋刻苦爱读书的好女孩形象,最好是那两个大少爷懒懒散散一睡睡到日上三竿,而她在鸡未打鸣前就捧书苦读,这样就能给全国观众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她计划得好好的,事情却没有按她预料的发展。 第6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6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明明隔壁的梅姨也说这个方法可行。 随着钟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看书的少女忍不住咬了咬下唇,越发心神不定,眼神也好几次飘向房门口,却不得不假装认真地正襟危坐。 直到罗老太喊她吃饭的声音响起,少女才不得不承认,她的小算盘失败了,摄影师根本没有光临她的房间,她摆了一上午毫无意义的姿势。 一到大院子,却发现吃饭的就几个人,一问才知道,其中一个城市少年生病了,年龄最小的那个,因这事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去了,所以摄影师忙着去拍对方了,没工夫在乎旁的事。 听说对方病恹恹的样子实在可怜,连碗都是端到床边去吃的。 “生病了?”她动筷子的姿势一停,嘴角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怎么会那么巧?” 昨天导演组才说了,今天要让他们两个城市娃儿帮忙干活,今天就有人生病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点到为止,没有多说,只是看向自家妹妹的眼神颇是意味深长,似乎想取得精神上的共鸣,可惜罗翠苗正闷不吭声地埋头吃饭,眼神儿在眼前的酱菜碟子上打转,时不时夹了几筷子到自己跟前,嘴上只简单地回了一句“是啊好巧”,从头到尾便没抬起脑袋来跟自家好姐妹默契的对上一眼,这让罗翠花很是气闷。 而罗老太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她也不指望对方听得懂,只能气得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感叹道:“昨天不还是乱蹦乱跳的吗,怎么今天就病了?这也太巧了吧。” 不会是想装病偷懒吧? 话语直白了些后,她的潜台词在场的人便都听出来了,何况少女不忿自己在书桌前久坐了三个小时的努力泡汤,说话自然带了点情绪,颇有些看穿的轻蔑。 房间挨得近,少女说话也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所以屋子里两个人都听到了。 病号小孩儿还没什么反应,大少爷元凤就先皱起了眉头,他收拾走碗筷,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出了门。 往期的变形计,确实也有嘉宾为了不想干活儿偷懒耍滑,故意装病,可是这次是真病了却还被误会成在偷懒,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而且生了病的小孩儿,可怜兮兮地抱着枕头,哼哼唧唧地跟工作人员撒了几次娇,让人不但一点也不觉得他娇气,反而心生怜惜。 尤其是对方生病的原因很大部分在他身上,要不是他贪多了洗澡时长,让对方洗了冷水,对方今天也不会生病,自然更不会平白被人误会。 元凤一贯没心没肺,不知怎地唯独对这事有些在意,下意识地便对不分青红皂白便嚼人舌根的罗翠花印象更差,出了门后,神色也颇为冷淡地回了句,“他病了需要休息,你安静点,顺便说一下,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被人指名道姓的说教,少女不甘示弱,嘲讽地扯起嘴皮子,“你敢拍着良心说,你们这些大少爷来这里之前从没想过要偷懒?” 元凤自然是想过,以往的城市嘉宾包括他在内,基本都是被逼迫地被送到各种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既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来,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听令干活儿?他们家里皆非富即贵,平日也多是一群颐指气使的大少爷小姐,意思意思干点活儿便算给节目组一个面子了,还指望他们纡尊降贵地在这里做牛做马不成? 但那小傻子不一样,从昨天短短的接触元凤就看得出来,对方心眼实得很,估计脑子里根本就没什么偷工减料、推三阻四不干活儿的念头。这种人在学校一向是元凤最不喜欢的人,可以说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但不知怎地到了这里,他反有了为对方打抱不平的想法。 争吵一触即发。 城市来的少年,脚蹬最崭新的球鞋,一身简单的休闲服价格抵得过普通小康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黑发,雪肤,薄唇,眉眼儿比许多女孩都要俊俏,他道:“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这些与你何干?” 而农村里的少女,脚下一双凉鞋早磨损得看不清样子,身着没有吊牌的t恤衫,小麦色的肌肤象征着无穷无尽的活力,一双瞳眸在屋外阳光照耀下仿佛闪着亮光,仔细看,那五官竟也不差。在少年的威压下,少女腰板挺得直直,神色倔强,语气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一场小病就倒了,你们这些大少爷真是娇气。” 显然,她坚定自己的判断,认为殷明麓就是想偷懒装病,目的就是为了逃避辛苦的劳作,于是她语重心长地道:“懒惰是种陋习,你以为这是对他好,实际上这是在害他!” 少年讽刺地勾起唇,“你是爱说教的老师吗,小嘴叭叭叭的,有完没完。” “你!”少女气得面色涨红,“总而言之,如果你们想偷懒,我是绝对不会纵容你们的! 争锋相对的两人之间仿佛有特殊的化学反应,可以让场面变得精彩起来。 摄影师拍得不亦乐乎。 而房间里的殷明麓却是彻底服气了,这两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吵起来,他居然连生个病都抢不过有命运之子所在的镜头。 是的,和韩世豪这个中年得际的男人一样,罗翠花也是这个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没人说过,世界中的男女气运之子一定得是情侣关系,这一对正好便是如此。 原剧情里女主罗翠花便是通过第一次争吵,让观众开始注意到这个如小兽般的农家少女,从对方那一本正经的说教和伶牙利嘴的口吻中,渐渐的被她所吸引,尤其少女那总是毫不留情地抨击那几个城市公子哥的模样,看着实在令人畅快。 一场为期三个月的乡下良好教育大改造,也被女主活生生的演变为她的个人魅力展示秀,原主自然再没有了多余的镜头,也成了被教训的对象,在后期顺理成章的被炮灰了。 这辈子,哪怕在他有意无意的化解转移之下,元凤初来乍到没有掀第二次桌子,也好好吃了饭,到了晚上犯烟瘾了也没有去借烟,少了这两个有硝烟气儿的引子,这对少男少女也能因为其他意见不合的事情吵起来。 殷明麓都要懒得吐槽了。 他阻止这两人吵架,除了想抢镜头,好让更多的人了解原主,尽可能改变原主的命运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在节目里,罗翠花想借这三个身娇体贵、肩不能扛的大少爷出头,但又同时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观众也正好喜欢这种“社会我x姐”、“不服就是干”的调调。 而且她很聪明,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在另外两个大爷身上受气了,就来原主这里一逞威风,回到人前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在镜头里,也常常以指责原主干活偷懒、速度慢为由,争取了大批镜头。因为她发现了,原主脑子有点问题,又笨嘴拙舌的,根本无法为自己辩护,只能默默成就了她的好形象,让她在全国观众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值,还有人称呼她为,既正直善良又勤奋刻苦的“国民好闺女”。 她用自己傲人的学习成绩、出色的身体素质和爱劳动的品质美德,把原主这个城市孩子衬托得一无是处。在对比之下,原主遭人不喜,她自然就成了受人喜爱的那个了。 她也心安理得的靠踩着原主出头了,达到学业、名声和爱情三丰收。 是的,包括了爱情,最后女主成功地考上了首都的一所大学,跟元凤、夏铭两个首都子弟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与两人的关系都很暧昧。都说三角关系更加稳固,果然诚不欺人。 而罗翠花也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一直在提升自己,从衣着首饰到说话口音,都彻底洗去带有的农村痕迹,让自己够得上豪门的准媳妇标准。 如果是与他无关的人,殷明麓会夸一句,女主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却很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命运,活得比男儿还要洒脱,最后也成功了,靠着此前在全国观众面前积攒的好眼缘好形象,很争气地在首都混出了头,婚姻上也嫁了个金龟婿,用自己的本事强硬地改变了爸妈心目中女子不如男的传统观念,确实是个励志的逆袭人物。 但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她故意踩着原主上位,原主被炮灰,扣上傻子富二代的帽子,一是因为有意无意的错误剪辑,二便是女主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诬陷技巧。 如果剧情实在不可违抗,元凤和女主注定要大吵一架,从此让对方开始崭露头角的话,进行这段变形计之乡村花季恋情的话,殷明麓也没打算阻止别人谈恋爱,反正他只需要改变原主一个人被炮灰的命运,自然也无所谓女主罗翠花自己想嫁元家还是夏家。 但如果这辈子对方还想继续靠算计懵懂无知的原主来出头的话,他只能回答,不好意思这不可能。 反正他最擅长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7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7 既然都被人指责成偷懒了,殷明麓自然也不能在床上待着了,他学着原主的模样,很忧郁地下了床,小小的脸皱成一团,有种别样的可爱,大家心生不忍。 不过这下大家总算知道这第二位城市主人公毛病在哪里了。 镜头里,小孩儿低着小脑袋瓜,动作慢吞吞的,从被窝里扒拉出一堆衣服,仔细一瞧有上衣、外套、内衣裤和袜子,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是有牌子的,价格不菲,此刻却五颜六色、杂乱无比的全都堆在一起。 摄影师惊叹了一声,对准了这一堆衣服小山拍了起来,他该庆幸这孩子居然还知道把鞋子放床底下吗?虽然摆放得也不怎么整齐就是了。 拿着一只红色的袜子,小孩儿翻找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出另一指同色的袜子,坐在床上准备穿袜子。 小孩儿身量还未长大,骨骼纤细,但那脚丫子也是小小的,十分圆润可爱,对方翘着脚,将袜子孔对准脚趾,却老半天套不上。 他在那里穿袜子,摄影师却在对准那些衣服狂拍。 元凤看着都害臊了,他摆了摆手让摄影师别拍了,走过去帮忙把小傻子的那些摆在显眼位置的内裤藏进被子里,“小傻子,你都被人看光了。” “?”对方还在跟自己的袜子较劲儿,闻言小脑袋偏了偏,给了他个疑惑的小眼神。 见元凤没有说话,小孩儿就继续往身上套衣服,穿完秋衣秋裤,还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毛衣,外头又罩了一件小棉袄,件件专柜牌子货。别看小孩儿年纪不大,但这样打扮起来,既秀气又可爱,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衬着人更是纯真无邪。 这下摄影师总算明白为什么对方的父母,不让对方出门了,这样一头富贵小肥羊出去,关打劫一双鞋子,二手卖出去都可以抵寻常人好几月的工资。 再加上这孩子似乎有些迟钝,简直是最好的下手对象,谁家有这样的孩子,谁敢放心让对方出门,分分钟被绑架勒索的节奏。 而且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个嘉宾就是典型的溺爱型孩子,被家里人宠大的,缺乏最基础的生活自理能力,不太会穿衣服,估计平日里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难怪会被家里人丢过来改造。但又很奇妙的是,这个特质放在殷明麓这孩子身上,大家会感到惊讶,却不会觉得奇怪,仿佛这孩子天生就该这样,得到这样娇宠的对待。 小孩儿拿起一件昨天的衣服,想穿上,元凤嫌不干净,喊他不要再穿了,毕竟要不是在农村条件受限,他一天可是要换三套衣服的。 小孩儿拿过来,闻了闻,道:“没臭,还可以继续穿。”原主本身就是这样的。 大少爷绝倒,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讲究的人,明明看着比他还娇气,但处处又流露出一种我不娇气的模样。 “你没叠被子。”元凤提醒他,但还真只是提醒,因为他说了后,便自发地帮忙叠了,动作看上去很生疏,却叠出了一标准的豆腐块,还顺便把那堆衣服小山给整理好了。 整张床看上去瞬间又干净又整洁。 小孩儿高兴的拉扯着他的衣角,夸他道:“谢谢你元凤,你跟我妈妈一样好。” 元凤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你个傻子,不会夸人别乱夸。”末了又道:“你穿那么多,一会儿热了你又得脱。” 这个地方就是有大早上冷得要穿棉袄,中午让你恨不得把裤衩也脱了的奇怪温差。 “不会。” 刚说完不会,随着日头渐渐大了,小孩儿便走一段路脱一件儿,走到猪圈,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短袖了。一件件万把块的衣服,被他脱得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在日头下,小孩儿伸了个软绵绵的小懒腰,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可爱的眯起,无奈小肚子太圆,短短的衣衫直接翘起,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肚皮。 发现摄影师叔叔对准了自己的肚子,小家伙连忙把小衣服拉下,不给拍,自己则三两步跑到元凤身边,自然而然地去牵对方的手,仿佛刚刚元凤帮助他的行为,已经得到了他满心满眼的信赖。 第5节 小脸儿仰起,脸颊虽还泛着红,但已经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 元凤:“……”原来殷家就是这样教孩子的,难怪教出来一个小傻子,也不知道对方是因为傻被宠着,还是因为被宠成这样所以傻了。 不过也不让人讨厌就是了,相反,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可爱。 节目组有意刁难两个大少爷,刚来就喊他们修补罗家的猪圈,罗家自己养了几头猪,逢年过节便宰一头来吃,剩下的拿到集市去买。 还没走进,就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圈里的黑猪一头头长得格外精壮,毛光水滑的,其中一头还抬起蹄子,搭在门上,冲他们哼哼地叫。 元凤的手脚登时僵硬了,不自觉的捂住了鼻子。 他有洁癖,忍不住就想退避三舍,但在殷明麓面前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得那么孬,咳了几声道:“我们来干活儿吧。” 圈猪的围栏有些破了,他们要帮忙修补,活儿不累,就是太臭了。 这臭气熏的,不管是围栏还是脚边的石块,元凤都不敢伸手碰,拿着工具的手好半天都不敢落锤。 他注意到猪圈旁边有个泔水桶,里面都是些剩菜剩饭,元凤眼神儿好,还瞄到了里面几个大白馒头和地瓜,貌似是他昨天晚上咬了几口便丢了不吃的。 他吃的果然是猪食。元凤脸都黑了,胃里在翻滚,捂着鼻子退到了一边。 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就看到罗家的小姑娘猫着小身板,姿势熟练地拿了个脏兮兮的瓜瓢,从泔水桶里舀了几勺,往猪槽里倒,还和了一些鲜草和看着像柳条的东西进去。 那些猪很欢快地就吃起来了,而罗翠苗倒猪食的手早上还给他们做过饭。 “妈的这也太臭了!”善于联想的大少爷终于受不了了,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见他撑不住了,旁边的小孩儿淡定地接过榔头,但他小胳膊刚举起,元凤就捏了一把冷汗,投降地道:“还是我来吧。” 他边敲边抱怨:“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跟猪那么近。”他以后都不太敢吃猪肉了。 殷明麓也跟着点了点头,心有戚戚然。 原剧情里,原主第一次看到那些对他哼哼叫的猪,就被吓哭了,这一幕被罗翠花看到了,立刻就被对方红着眼眶倒打一耙,语气尖锐地道:你的表情是在嫌弃我们这里吗?是,我们这里是臭,是脏,是穷!但这又不是我们愿意的!如果可以,谁不想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的出生?你们富人也吃猪肉,如果没有我们辛辛苦苦养猪,你们餐桌上怎么看得到这盘食物!这些活儿,我们穷人的孩子干的,你们就干不得? 原主这个小孩儿啥话没说,就被好一顿抢白,话题还直接被上升到了穷富阶级的矛盾上,委实无辜透顶。 而且这一番仇富言论,在节目播出后,还被广大网友点赞,真是日了狗了。 说曹操,曹操到。 罗翠花远远地盯着他们,喊道:“你们别偷懒!我会监督你们的!”她说完,就跑去跟节目组的人说话去了,但眼神儿却时不时飘向他们。 令大少爷颇感无语,反正罗翠花一晃悠过来,他就举起榔头,意思意思捶几下,罗翠花一走,他肩膀就放下了,也无所谓摄影头在拍,懒洋洋地骂了一句,“这死丫头是监工吗?居然还给节目组打小报告,真是多管闲事!也不知道节目组给了她多少好处,让她这么心甘情愿做节目组的……” 顾及到小傻子很认真地在听,元凤抱怨了几句后,还是把“走狗”一词咽了下去,这种话小孩子听了不好。 元凤没说出口的话,殷明麓当然能意会,心道:你这样骂你以后的老婆,当心未来追妻火葬场哦! 他才不想理会眼前抱怨的少年,因为原剧情元凤和罗翠花这两人便是一对爱拌口角的欢喜冤家,互相呛声是他们的情趣,而城市和乡村的地域隔阂,彼此家境的高低差距,和所受教育的不同让这对少男少女的争吵充满了看点,令观众喜闻乐见,而女主显然是有魅力的,这两人也是越吵感情越好,从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最后的暗生情愫。 不止元凤在未来会对她心生好感,第三个城市少年夏铭的加入,更为两人的气氛添了几分酸酸甜甜的味道,两人行从此变三人行。 你现在越嫌弃,未来真香哦。 殷明麓悄悄地翻了个小白眼,却恰好被元凤捕捉到了,他稀奇地道:“hey,你这个小傻子居然朝我翻白眼。” 他自然不是在意殷明麓的白眼,而是他突然发现,小孩儿朝他翻白眼,不知是否因为对方那眼睛乌溜溜的,黑白分明,翻起白眼来都瞧着出奇的可爱。 他都想让对方再翻一次了。元凤这样想着,半晌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无聊。估计是猪看久了,再看身边没长开的孩子都觉得眉清目秀起来了。 瞧瞧,这张脸儿,怎么越看越像天仙呢? 第8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8 劳作了近一天,可苦了两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回到房间里,洗完澡就想躺着。 镜头里,小少年头发滴着水,个头小小的,皮肤白净,身板有些瘦弱。虽然吃了药,但病还没完全好,一说话,那沙哑的声音有点像破破的小鼓风机,掺杂着些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小奶音,听起来令人耳朵痒痒的。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惜是个傻子。 殷明麓实在撑不住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花儿都出来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没等到吹头发,小脑袋就低了下去,仿佛不堪重负。 在昨天洗冷水澡的时候,殷明麓就有预感自己要生病,他也没办法,原主的体质太娇弱了,在吃了感冒药、劳作了一天后更加想睡了。 元凤一个没留神,就发现小傻子已经直接趴床上去了,他走近一看,嗯,睡得还挺香。整个人安安静静的,睡姿乖巧,一张脸儿泛着苹果红。 他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那张脸儿,皮肤跟块豆腐似的水嫩,仔细瞧,小孩儿的五官还真不是一般的精致秀气,鼻子挺翘,小嘴儿透着淡粉色,此刻一张睡意朦胧的脸,衬着一头湿漉漉的发,看上去颇为惹人怜爱。 同样是十二岁,小傻子比他那满肚子机关算计的异母兄弟好多了。也记不清楚是多久之前,久到元凤本人也忘记到底是几岁的时候了,他和他那弟弟也有这样轻松的相处,对方也曾睡在他身边,在他面前展露毫无防备的睡颜。 可他每次的示好,都会换来继母惊恐的眼神,似乎提防着他的好心背后是把刀子,远远地就把弟弟抱走了。 渐渐的长大了,两兄弟和气的表象下也多了几分算计和勾心斗角,那些温情脉脉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次他被送过来,就是他那异母兄弟和继母联合教唆的结果,他当然知道那两人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想让他彻底在父亲面前失了宠爱吗?可惜这两人眼界狭窄、见识浅薄,也不看看他父亲那样平庸无能、耳根子又软的男人,除了回到家中对妻儿逞一时威风,在整个元家究竟能有多少说话分量,整个元家可不是对方的一言堂,想仅靠枕边风就把元凤这个太子爷拉下马,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元凤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他大意了。 对方抓住了他对女人没辙的弱点,大肆的痛击,一开始北高的校花对他死缠烂打,时不时跟踪尾随的模样比痴汉还痴汉,惹得他很不耐烦,但又不能打女人,于是冷着脸任对方跟着,毕竟对于这年纪的少年来说,拥有这样一个貌美的追求者,也可以说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过他根本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背地里却有他早恋的消息传出来。 在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因早恋致女方怀孕堕胎的流言就已漫天飞舞。因为有跟他本人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的照片为证,传闻越演越烈,事情闹大了,连那一片中学都有所耳闻,学校不得不给他一个通报处分,而校方的态度也更坐实了流言的真实性。 处分下来后,元凤亲眼见到,那谎称自己怀孕的漂亮校花却笑着,挽着他那十二岁却已经人高马大的异母兄弟,两人言语亲昵,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而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却在旁边拍手叫好。 这明目张胆的三重背叛让元凤极为痛恨,恨不得将这三人千刀万剐。结果他殴打异母兄弟的画面,又恰好被变形计剧组的人拍到,成为了素材之一。 这一切简直环环相扣,完全对准了他的性格弱点打,他毫无防备之下就中了招。 只小眯了一会儿,殷明麓就醒了,毕竟他头发还湿着,醒了后,他对坐在床边的少年道:“元凤,你身上好臭哦。”可以离香喷喷的人家远一点点吗? 本就心情不好的少年,脸一下子更黑了。 到底是谁特意把浴室让出来先给这小傻子洗澡,生怕他跟昨天一样受凉了,现在倒来嫌弃他臭?? 少年那双极黑的瞳仁死死地盯着“嘴上没门、童言无忌”的小傻子,似乎想把他生吞活剥了,可对方却一脸没心没肺地回望着他,仿佛并不惧怕他的冷脸,那无辜的小眼神儿能要人命。 只催促着他快去洗澡。 “啪”的一声门狠狠的关上了。 路过的罗翠苗胆战心惊地看着,元凤像个魔鬼出巡,一脸凶神恶煞地拿着衣服,迈进了浴室。 少年人气来得快,也消得快,毕竟小傻子比他那兄弟讨人喜欢多了,不用担心对方把自己玩腻的女人丢过来,再诬陷说肚子里怀了他的种,让自己百口莫辩。 这样对比下来,等到出了浴室,他重新挨着小傻子坐在床上,脸色倒不坏了,还兴致勃勃地朝对方招手道:“你来我这张床上睡,晚上我们来聊天啊,聊聊你爸妈。”帅气的少年一边诱哄着,还一边拍了拍自己特意空出的大半张床,脸上带着笑,活像一个积极的皮条客。 这家伙怎么突然泛滥了兄长之爱?难道是想把他拉进去揍一顿?殷明麓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人还没走进,就被少年一个强有力的手臂给拉了过去,圈进被窝里。殷明麓挣脱了几下,反抗不能,只好乖乖躺下了。 罗家的床小被子小,夜晚的蚊蝇太猖獗,底下的木板又硬邦邦的,两个细皮嫩肉的大少爷,活生生的体会到了豌豆公主是什么感受,每天都难以入眠。再加上元凤身材高大,两人睡一张床还是有些勉强。 殷明麓想了想,为了自己舒坦,他主动调整了姿势,爬进对方怀里。 大少爷惊了,“你的脚怎么那么冷啊?” “嗯,我的jio好冷哦。”小孩儿蜷起身体,握了一下自己冰凉凉的脚丫后,乖乖附和。 于是两人睡前跟老太婆似的,各端起一盆热水,一言一语抱怨起这里蚊子多,顺便泡了个脚,第二天直接起晚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亲密了许多。 来到这里之前,元凤对乡下的一切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这日子太苦了,吃不好睡不好,简直苦不堪言。这时候他越发能体会到同伴的好处了,一个人他肯定受不了,多一个小傻子给点慰藉,两个人互相抱怨着,日子勉强能熬下去。 不过指望这大少爷认真干活儿不偷懒是不可能的,第二天他就怂恿着小傻子一起睡到日上三竿偷懒,罢工给导演组看。 美名其曰,第三个城市小伙伴还没来,他们怎么好意思把活都干了,不给对方留一些。潜台词:我们什么都干了,那家伙做什么?一来就享清福?美得他! 还以照顾生病的小傻子为名,故意赖在床上不下来,甚至自己也想病上一病,每到晚上就鼓动小傻子多洗点热水澡,把冷水澡留给他。 殷明麓:…… 可惜事与愿违,大少爷身强力壮,洗了几天冷水澡也没生病,但对方活蹦乱跳,还非得睁眼瞎地说自己病了的样子,导演组的人也拿他没办法,也直把来监工的少女气得咬牙切齿。 但任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嘲讽和辩驳,大少爷就是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对这种无赖行为,任何人都拿他束手无策。 等到第三个城市少年夏铭来了,见识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他推开木门,吱呀一声响,外边的寒风也跟着灌了进去,床上的两个蚕包抖了抖。 其中小蚕包里露出一个褐色的脑袋,那人看着年纪小些,伸出一截莲藕般的胳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上去还迷迷瞪瞪的,却满脸好奇地盯着他。 大的那个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鸟都不鸟,直接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嘴上还嘟囔了一句道:“谁啊,要进来就进来,快把门关上,不知道这个破地方冷死人了么?”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窝在床上,俨然昏君不早朝、今夕不知何夕的模样,夏铭眼角挑了挑,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关上门,收拾自己的行李。 在摄影师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和怀念。 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啊,这两个人都是在床上迎接的他。一开始对他也都态度冷冷淡淡的,毕竟他这辈子也如同当初一样晚来了三天,两人隐隐已经抱团了。唯有那个孩子会一脸天真好奇地迎接自己,可惜这份好意上辈子的他没有珍惜,留下了一生的遗憾。而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的元凤,在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后,也会成为他长达一生的挚友。 他本以为这些事早忘了,重来一次,却发现这一切的记忆都如此的鲜明,两个同伴的表情神态和语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上辈子他那求而未得的初恋,罗俏玲。 不,现在的她还没改名字,她现在应该还叫罗翠花。 第9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9 夏铭的到来,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罗家人自不必说,节目组也欣慰那大少爷还能再赖床上偷懒找借口不成? 罗翠苗好奇地围在门边,脸红红地打量起了第三个哥哥,她年纪小,这样趴着窗户看异性倒不会惹什么闲话。 出乎她的意料,这第三个城市里来的哥哥长得也很好看,本以为前面两个已经够好看了,结果眼前这哥哥也毫不逊色,而且气质和善,看上去很好相处。 她手足无措地道:“哥哥你好。” 在镜头面前,她黝黑的小脸努力绽放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一排整洁的白牙让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格外淳朴。 夏铭礼貌地回以一笑,“你也好,接下来三个月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他记忆中,罗家这个最小的妹妹一向沉默寡言,看到镜头习惯性就避着走,没想到居然还有此刻既害羞又勇敢的时候,看来上辈子的他,真的错过太多了。 只是短短几句问候,罗翠苗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见到那笑容,田坎上一群看热闹的村里小媳妇也跟着红了脸,连自己晒被子、打谷子的动作都忘了。 等妹妹回屋,罗翠花叫住了她,向她打听夏铭的消息。刚刚有个女摄影师在拍她学习的样子,所以哪怕门外因夏铭的到来引起了一小片骚动,她也强装认真,不敢乱动。 对于自己姐姐,罗翠苗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一个小女孩,嘴里翻来覆去的不过几句话,什么“第三个哥哥也好好看”、“这几个哥哥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比村草谁谁谁都俊”,还傻傻地反问“是不是城里人都这么好看啊?”根本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罗翠花只能把人打发走了,心里哼了一句,肤浅的丫头,男人不能只看脸。 脸能当饭吃吗? 第6节 话是这样说,她自己也站在门口,仔细将人观察了起来。 夏铭来自大城市里,当然和村里同年龄的年轻人不一样,村里那些人的皮肤泛黄粗糙,有时候两颊还带着地理气候所赋予的酡红,而夏铭长得白瘦斯文,眉目清秀,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戴着一副银色的细框眼镜,而他见到所有人都面带笑意,那亲和力,让人一看便容易心生好感。 少年被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众星拱月的簇拥着,本身也极为耀眼,举手投足更是自信从容,硬生生将自己与身旁的人划分开来。 乍见的第一眼,罗翠花心里也跳动了一下,生觉夏铭就像是言情小说中所形容的那种温润雅致的贵公子,像极了一个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的。 罗翠花和妹妹不一样,她在城镇里读书,闲时也看过电视上放的热门剧,里面的男主角和娱乐圈明星都未必有这几个城里人好看。而她的傻妹妹却还天真的以为大城市是个天堂,那里的人都有这样的姿容气度,真是笑话。 不过人傻也有人傻的好处,比如很多她不好意思问的事,完全可以怂恿对方去问。 罗翠苗向夏铭打听哥哥的情况,她给客人倒了杯温水后,便眼巴巴地仰着脸,问道:“我哥哥他怎么样了,在城市里还习惯吗?” 在家里,她跟罗羽生年龄挨得稍微近些,感情也较好,所以比较关心哥哥的近况。 但她并不知道,罗羽生去的是元家,所以夏铭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询问人选。 韩世豪把殷明麓丢过来后,根本没打算再接一个麻烦回去做表面功夫,而且他也不想变形计媒体挖掘出了他那些不干不净的情-事,自然不会接手罗家的农村娃。 而夏家人太多了,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适合放到电视机前说。那些个兄弟姐妹多对于夏铭要去大山里接受三个月折磨,自是拍手称快,但作为交换,让他们接收一个农村少年回去照顾三个月,他们又会觉得亏大发了。 所以毫无意外,罗羽生最后去了元家。元家除了当家人在糟糠之妻去世后,迫不及待另娶新妻这个算不上什么丑闻的丑闻之外,根子还算干净的,毕竟是四九城的老世家了。 但夏铭确实知道罗羽生的近况,毕竟他都经历过一辈子了。 “元叔叔对他很好,他也要去北高上学了。”北高是首都数一数二的好中学,升学率自然没话说,外界皆称其为清北大学的精英幼苗培育基地。 如果殷明麓没窝在床上,而在现场的话,他一听就能听出,夏铭这样的回答其实很保守。单说了对方得到的待遇,却没有说对方的境遇和心情,只能靠家人自己脑补。 到底心情如何?刚到大城市,是开心、是激动还是不安?待了几天到底开不开心、自不自在、适不适应? 但罗翠花两姐妹却没听出来,妹妹罗翠苗很是羡慕哥哥能去大城市里开眼界,“哥哥那么聪明,肯定能在城市里过得很好,希望元叔叔能喜欢哥哥。”这样她们家的负担就少了很多,哥哥也能得到很好的帮助,小姑娘心中满是憧憬和希冀。 而姐姐罗翠花却是满心的嫉妒,她心口不一道:“是啊,羽生一直都是命好,才有这样的机会。” 其实并不是!都是爸妈偏心! 那可是首都,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最繁华的地方,她这辈子还没去过。读书读得多了,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农村教育资源的落后,村里能考上一个大学生便是全村修来的福气,可是大城市里随随便便往街上扔块石头,砸中的无一不是个有文凭有学历的大学生。 更别提首都重点高中的升学率了,一切都让人眼红。 明明论成绩,她的履历和成绩单比小弟还要出色;论做人,她从小就比小弟还能说会道讨人欢心;论能力,她也比小弟勤奋懂事,但爸妈就是偏心,把城市的交换名额给了弟弟,而自己不得不留在这个小地方,伺候这几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 前几天节目组让她做做功夫,想拍一组对比,类似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砍柴犁地修猪圈,早早扛起了生活的重担,而这些活儿换了城市来的孩子来做,一个个身娇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几下就叫苦不迭,作对比。 或者,农村的女孩爱看书,在火炕边上烧火的时候都不忘看书的争分夺秒,与城市少年一个个睡得大中午,饿醒了就起来吃,有气无力的模样作对比。 结果理想是好的,两个大少爷根本不配合,修了一次猪圈嫌苦后,再也没有第二次了,说一闻到粪味就想吐。 小的还好说,根本不会撒谎,一看连谎话都是被教的。大的倒是怪模怪样、古灵精怪,你一跟他说猪,他就躲到一边跟孕吐似的,还一脸惊恐地对她道:“你别过来啊!” 罗翠花不知道这句话是网络上一个梗,在摄影机的拍摄下,她只觉得十分丢脸,气得心中有团火在蹿动,差点憋不住自己的涵养,爆一句粗口。 尤其是那个元凤,平时眼神都懒得施舍她一个,有求于人的时候也颐指气使的,大半夜要泡个热水脚,还要她们专门去烧。她好不容易端来两盆热水,才能换来对方一个假惺惺的笑脸。 你让他劈柴烧火,他就烤起了地瓜。你让他去喂鸡,他谷子撒得跟不要钱似的,特别大方,心疼得罗老太连忙夺过筐子,让自家大孙女别让对方喂鸡了。对方还笑嘻嘻地问什么时候吃鸡啊,说他馋了,简直冥顽不灵、脸皮厚比城墙!活跟不是下乡来接受教育,而是来度假似的。 摄影师倒是挺喜欢拍他们俩互动的画面,可一个欺负,一个被欺负,有什么好拍的? 罗翠花本以为自己可以用吃食拿捏住他们,威胁他们好好听话,可是那个小的一听就露出泫然欲泣的面孔,活跟她是个恶巫婆似的。不仅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妹妹反过来劝她不要这样做,连素来喜欢小孩的罗老太都心疼了。 让她根本拿这两个少爷没办法。 而且在农村,那三个城市主人公才是主角,就算他们表现得再不好,也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而罗翠花她们无论表现得多好,也就是个陪衬,后期她拍的那些认真劳作和学习的镜头,剪出来都不知道时长有没有三分钟。 可是在城市,罗羽生便是唯一的主角了,只要表现良好,已经在全国观众露脸的他未来绝对前途无量,说不定会被一个有钱的爸妈收养,由他们牵桥搭线,也许未来还能认识一个家境不菲的有钱小姐。 而她还却得待在这个小地方,念书学习,最后到了年纪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婚后说不定还只能靠着在城市的小弟,在夫家里争取些话语权。 想到这里,罗翠花心中的不甘翻涌,怨气横生,胸脯不住的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当然不甘心自己的未来是这样。 既然她没有办法得到去城里的交换名额,那退而其次,在乡村拍摄里出头也是可以的,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三个月多的机会,给全国观众留下一个好印象。 愤怒中的罗翠花没有察觉到,夏铭往她身上停留的视线过于长了,那目光含蓄中,掺杂着说不出的怀念和深情,仿佛长达一个岁月的眷恋。 重来一次,他还是按原轨迹来到了这个小村庄,他羽翼未丰,面对长辈的强压,不得不服从安排。 夏家如一个泥淖之地,虽然他不奢求这份扶持,但家族需要他的荣誉,目前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现在的他还没有可以挣脱的能力。 他来到这里,自然也能再次见到初恋。 自上辈子她嫁给了元凤为妻,他多年的念想也就断了。虽然按时间推算,现在她和元凤两人想来还没有暗生情愫。 但重来一次,他并没有提前下手将对方占为己有的打算,毕竟他和她终是有缘无份,而且她与挚友两人性情相配,脾性相投,合该比和他一起适合。如果是上辈子她刚结婚的时候,他也许还会心怀不甘。 然现在都已经历过一世,他早没有了争抢的念头,只剩下看淡一切的祝福了。 唯一感到亏欠的,唯有殷明麓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夏铭:这辈子我还是会拱手相……让??为什么你们打起来了?? cp不是夏铭。 第10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0 他一生中视夏家为牢笼,而他便是那笼中的困兽,不得自由,唯有一血亲妹妹是自己的珍宝,两人年龄相差十岁,但感情却极好。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她长大,生怕她被夏家人随便嫁了个纨绔子弟,结果却在妹妹十五岁那年,她哭着告诉他,她怀孕了。 更离谱的是,她还是自愿的。 她将那人的姓名瞒得死死的,密不透风,夏铭费了千辛万苦才打听到那人的姓名,韩世豪。 殷明麓的继父。 一个年逾四十五的中年男人,一个混迹名利场的佼佼者,商界中人称“狡狐”,他敬仰的前辈。此人有钱、有名、有地位,生得高大俊美,中年人常见的谢顶、油腻、啤酒肚等在他身上不见半分迹象,他依然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否则也不会吸引一个未成年少女如不怕火焰的飞蛾般,扑向爱情。 听说此人的妻子早在多年前去世,而继子也不幸跳楼而亡,韩世豪此后十年未娶,在商界颇有情深不寿的美名。私底下诸多的桃色绯闻也只能为这个男人更添加几分魅力,做不得数。 好一个做不得数! 他妹妹也是其中一桩桃色事件,大家听了顶多笑称韩老板魅力无穷,而作为当事人的女方,在事后却在上流社会成为了一个人人掩嘴偷笑的存在。 对方也根本没把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当回事,得手前甜言蜜语无所不用,玩了几天后便弃之不顾。 就这样,他妹妹崩溃了,带着两个月身孕,从楼顶跳下去。 一个如花的年龄,就此陨落。她才十五岁,明明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就这样离开了。 这个死状何其熟悉,悲痛中的夏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几年之后,他才从好友的耳朵里明白了,韩世豪继子跳楼自杀的真相,一时震惊无语。 原来那孩子和自己的妹妹一般,曾是个受害者。 早在节目播出前,他就比广大网友先知道,殷明麓这孩子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虽然有些被溺爱骄纵的毛病,但本质上并不坏,是个好孩子。 那孩子也许不聪明,但绝对是个善良天真的人呢,也是夏铭带着冷漠来到这个村庄中,第一个对他热情以待的人,可惜曾经的他,对这份好意嗤之以鼻。 他也渐渐回过味来,在长达三个月的乡下教育改造即将落幕时,面对来迎接的亲人,那眉宇纯净如稚子的小少年,为何会红着一双眼睛向他求救,眸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哀求。 那嗓音如同一个即将腐朽的机器,咿咿呀呀却说不出什么。 上辈子的他,不过一个十五的少年,不懂那目光中的千言万语,和含蓄的求救信号。 等后来明白后,两朵花已各自凋零在自己最好的年龄。 他狠狠地灌了自己一杯酒,一边落泪一边恨自己曾自负聪明绝顶,却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连一个弱小少年的恳切呼唤都看不出。 那双手曾向他伸出……如果当时的他能踏出那一步,牵住那无助的手,哪怕是多问一句,也许悲剧也能挽回吧?正如他如果能少牵扯在那段缠绵悱恻却又渴之无望的三角恋情中,对自己青春期的妹妹多加关心,从她刚开始邂逅那个男人时便加以阻止,或者是在她刚沉浸爱情时便温声教导,告诉她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也许也能减少一桩悲剧。 然悲剧已经发生,足足两次!而且对象都曾在他面前发出过信号,却都被他忽略过去。 每每想到这里,夏铭心中便是无穷无尽的愧疚和悔恨,血液逐渐冷透,哪怕日后的他已经挣脱了家族的束缚,在名利场纵横多年,成了一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巨擘。 他事业很成功,年纪轻轻便积累了足够丰厚的资本,让他后半辈子可以活得比谁都要肆意,他把那负心年老的男人拉下了马,接收了对方旗下那早已没有主人的殷氏,重铸其光辉,也算祭告那孩子的在天之灵。 可他的人生却是失败的,年少时期得不到爱情,拯救不了一个人,青年时期更是葬送了自己的血缘至亲,留下满心遗憾。 所以重来一次,他打算挽回这些遗憾和悲剧,这一次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和妹妹,就这样死去。 现在这一切悲剧还没发生,他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善待那少年,这一次,他会好好重视对方的一言一语,给他一个好的结局,让对方活在他记忆中的笑容依永远无忧无虑、不染阴霾。 几人相互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关系虽还有些客气,倒也不怎么生疏了。中午时分,罗家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算是作为这几个少年到来这里的正式接风宴。 说是接风宴,也不过比平时的炒土豆多了两盘带肉的蔬菜。 席间,作为先到这里的城市主人公,元凤向新来的小伙伴大倒苦水,无视罗翠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表情,将罗家和这个乡下破地方嫌弃得一无是处,还带着些许优越感,把自己这几天的生存经验和偷懒心得,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的难兄难弟。 夏铭微微一笑,欣然点头。 餐桌上很热闹,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个埋头吃饭的孩子身上。 对方吃得正欢,正处于十二岁的他,有着一张秀气可爱的脸儿,看上去气色绝佳,显然这几天适应得还可以。 他长相乖巧,看上去很温顺,专注吃饭时,那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忽上忽下的,可爱极了,仿佛眼前的食物不是普通的家常菜,而是什么世间难寻的美味,态度虔诚而珍重。 那夹菜的筷子在夏铭面前的餐盘来来回回,那张小脸也时不时闯入他的眼帘。 夏铭渐渐看入神了。 不知是否是年龄尚小的原因,小少年身量还未长开,那捏筷子的手幼小,无论是脸蛋还是身体,都透着一股雄雌莫辩的迷惑性,他心想,这也许是那个男人下手的原因? 而这些都是他上辈子完全没有格外留意的地方,想到这里,夏铭不由捏紧了筷子,感到喉间一阵哽咽,说不出的情绪令他眼眶酸涩,他只能麻木的扒了几口饭,却食不下咽。 一股浓浓的悲哀差点淹没了他。 看到那小胳膊够不到远一点的餐盘,他不自觉的给对方夹菜,换来一个可爱的笑脸,“谢谢哥哥。” 他黯淡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许多,不由自主跟着微笑。 当殷明麓放下碗筷,他也比谁都早注意到,“明麓,怎么吃得那么少?你那么瘦,多吃点吧。” 他忍不住就劝道。 “???”餐桌上的人看了看小家伙面前的一碗饭、一碗汤,那饭已经添过两次,汤也喝了个精光,其他人再看看自己的碗,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他们都不知道小孩儿这哪里算吃得少了。 夏铭对殷明麓的关怀,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说实话,几人都有些被夏铭对殷明麓关怀备至的态度吓到了,心想到底是这孩子对了他眼缘,还是说真的有人天生对年龄较小的兄弟充满关怀? 这也太大爱无疆了吧。 元凤也忍不住吐口而出道:“你们夏家是不是欠了殷家几百万的外债?这殷勤劲儿是怎么回事?”夹菜就算了,连吃多少都要关心,怪歪腻的!他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 夏铭解释道:“家母和林姨曾是故交,此次远行前,林姨专门拜托我,怕明麓不懂事,让我这个哥哥来到这里后,要多多照顾明麓。” 第7节 林姨自然说的是林舒芜,夏铭一番话,也算对他为何过于在意殷明麓的原因做了个交代。 其他人恍然大悟,但只有殷明麓却知道根本没有这回事。 原剧情里原主和夏铭的相处完全可以说是陌生人,林舒芜与夏母两人虽都是圈里小有名气的富太太,但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际,更别说有故交这种缘分存在了。 想到这里,殷明麓眸光微闪,觉得这夏铭有些古怪。从刚刚用餐时的表现就可以窥见一二,夏铭对他和罗翠花态度很奇怪,明明初次见面,却仿佛自带了满级的好感值,对他的好甚至还有一种深感歉疚、想要弥补的味道。 这是为何?夏铭对原主究竟有何歉疚? 殷明麓搜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暂时想不通,但他依然装出了一个孩子在听到自己母亲时可能有的反应。 大家只能看见,小孩儿那双乌黑黑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在突然听到自家母亲时,忽然爆发出的光芒极其耀眼,就像是他突然见到橱窗里最珍爱的玩具,克制不住内心的极度喜欢,但又怕自己的举动让那玩具破碎,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近。 正如此刻,小孩儿偏着脑袋,语气软软又不确定地道:“妈、妈妈?” 夏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他微俯下身,敞开了双臂,道:“是的,你妈妈还夸你是个好孩子,让我好好照顾你,明麓,叫我一声哥哥好吗?” 果然,以母亲为引子,那单纯的孩子毫不犹豫就相信了他,主动投入了他怀抱,还乖乖地喊了一句,“哥哥。” 被孩子暖暖软软的身子抱住,夏铭僵了一下,才缓缓地回抱。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怀里那孩子脸上写满了如倦鸟归巢般的依赖和信任,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这份真实的触感让他两眼微微闭了闭,差点落下滚烫的泪来,他唇瓣贴在少年发侧,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话语接近低喃,几不可闻。 但在没有人察觉到的地方,小少年的耳朵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动了动,很快回归平静。 与此同时,随着第三个城市少年夏铭的到来,本季变形计的第一期也开始正式投向了网络。 第11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1 一经投放,网友们第一时间观看了。 刚点进视频,先是介绍一下村庄背景: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里是天高云淡,风光旖旎的黄河省云洛县。因为气候适宜,物产丰富,素有黄河之上粮仓的美誉,然而,漫山遍野的苍翠掩映着的沙加村,却因天高路远,交通不便,子子孙孙陷入恶性循环的贫穷。 村里常常有身怀抱负的年轻人,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选择远走他乡,留下老人和孩子痴痴守望。本期变形计就发生在这小小的沙加村,三个出生富人家的孩子即将到这里体验人生。” 只是一个开场,网友们也纷纷留言: 【众所周知,变形计剧组文案写得都不错】 【这村子还行吧,没上一个穷,上一个塔木村才真的是全是老人孩子,全村的青壮年加起来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惊了,我本人就在黄河省,为什么从没听过这个云洛县?地图都翻两三遍,我才在黄河边缘旯旮,找到这个芝麻粒般的小县城。佩服节目组,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节目组到底都是怎么找到的?】 节目最开头是罗家基本情况的介绍,家境的介绍,家中三个兄姐妹的姓名、年龄等等,包括要去城市打包着行囊的罗羽生,坐上去县城的拖拉机,在亲人挥泪送别之下的一幕。罗家两个老人长吁短叹,拄着拐杖没精打采,罗父安慰二老,而罗母却泣泪如雨,差点快哭断气,仿佛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儿子似的,路旁的两个姐妹也是面带不舍。 但要比起来,两姐妹的表情差异却挺大,小的那个是不舍中带着期待,而大的那个面容却有些冷漠,看上去对即将和自己分离的弟弟,感情并不深厚。 网友们不是傻子,相反,还相当的慧眼如炬。更甚者,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其余的罗家人沉浸在不舍中,却没发现自家的大闺女态度有什么不对。 而变形计开播以来已经快十年了,广大网友们不乏阅历见识,一眼就能看穿罗家的问题。 【emmmmm这女孩一脸冷漠,好像跟自家兄弟关系不好?】 【这情有可原吧,大家看一下年龄,大女儿十五岁,儿子才十三岁,从年龄来看,最适合的交换人选明明应该是大闺女,最后去的却是儿子。就算大家真的平时跟自家兄弟关系友爱,但遇到这种事,正常人都做不到心平气和吧?】 【说白了,这罗家骨子里就是重男轻女啊,心疼大女儿】 【心疼+1,瞧那表情,多倔强,背过身子的样子跟快哭了似的】 众所周知,乡下人大多重男轻女,罗家亦是如此。 哪怕在送别的画面中,罗翠花和罗翠苗两个女孩穿得都比较体面,有红有绿跟过年节似的。但机智的网友还是能从名字里窥见一二,罗家有二女一男,大闺女名叫罗翠花,小闺女名叫罗翠苗,儿子却叫罗羽生,有耳朵的人一听就觉得前面两个名字多么敷衍,跟两闺女是充话费便宜送的一样。 在这种偏心眼家庭,去城市的名额落在儿子身上自然毫无争议。 惹得不少网友纷纷留言,对罗翠花表示了同情,尤其是将自己代入后,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同身受。这问题十分敏感,再结合最近社会政策,不少女网友甚至洒泪写下自己的身世故事。 【这女孩跟我好像,我还出生在城市里。自从二胎放开后,去年我妈就一直去医院里,我问她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也支支吾吾不说,直到我在抽屉里发现医院诊疗单,她已经怀孕三个月,却一直瞒着我!为什么现在的人都那么想要男孩子?】 【呵呵,我高考那年,家里人抱来一个男孩子,还骗我说那是我表弟。后来我考上大学,要去学校报道,全家人也只知道围着我弟弟,都没空送我去大学,我永远记得那一年我提着两大个行李箱,独自坐动车的心情。我不是圣人,在这种情况下,让我跟我那兄弟关系好,对不起,我做不到】 结合自身,广大网友先入为主的对罗翠花两姐妹产生了同情和关爱,也不由分说给罗家上下定了罪,重男轻女都该死! 连带着对罗羽生也没什么好感,见他在拖拉机上,身子颠颠颠的情况下,还不忘捧着本书,还嘲讽道: 【坐过拖拉机的都知道,道路崎岖不平,身子会跟着乱颠,眼睛还没瞄几眼书,视线就得晃出去,根本看不了书,这罗羽生何必争取这时间?作秀吗?】 【这小兄弟知不知道,这机会是自己姐姐拱手让他的?】 【希望这姑娘争气,好好读书,以后脱离这个家!姐姐支持你!】 节目才播出不过十分钟,评论区已经火药味浓重,关于重男轻女话题都掐出了好几层楼。 不过,不可否认,罗翠花想让自己出头的愿望变相的、也巧合的,实现了一大半,尤其是自家父母长辈都抱着自家小弟,郑重地说着“罗家以后就靠你”的话后,罗翠花眼角那滴落的眼泪,让人心生无限怜惜。 节目继续,播放完沙加村和罗家的基本情况后,接下来是几个城市少年在改造之前,在城市里不做好事的画面。 首先是元凤,网友们先是被对方的长相惊艳了一下,后看到对方小小年纪就翘课早恋、致女方怀孕堕胎,甚至还殴打兄弟一连串青春疼痛片事迹后,纷纷都惊了: 【十五岁就搞大女方肚子?这孩子也太早熟了吧?难怪被学校劝退】 【这没什么吧?我十五岁也在谈恋爱,只是这家伙不该弄大女孩肚子后,还不负责任,太渣男了吧,白瞎了那么帅的长相,确实得改造!】 【连亲兄弟都打,是个狠人】 【这种人就是仗着家里有钱任性妄为,你越管教越叛逆】 【瞧这抽烟喝酒的姿势,太熟练了,肯定是个老烟枪,现在的男孩子一个个仗着长得帅,都不学好】 再轮到夏铭,大家又被这堪比明星的脸惊了一下,半天舍不得挪开视线,纷纷留言道: 【不科学,这期颜值有点高啊,上一季那几个好歹是城乡结合杀马特,这期直接明星预备役了】 【赞同,第三个还没出场呢,万一长得不好看,夹在两个帅哥之间,岂不是得自卑死】 没等评论区的颜控高潮,变形计剧组的介绍也紧跟而来: “他叫夏铭,冷漠是他面对世事的唯一态度。 在家,他一向过分懂事,在学校,他从小到大荣誉加身,大小奖项斩获不断,他成绩优异,聪明绝顶,是父母眼中的骄傲,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但也许聪明过头了,连沉默也是一种叛逆。” “在大家族中,他一向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溺爱和骄纵,却与父母兄弟姐妹都不亲近,他视他们为别有居心的洪水猛兽,他眼中似乎也没有值得尊敬和佩服的人,他目中无人,用冷漠推开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师长……” “老师无奈的评价他,夏铭同学十分优秀,但也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学校,他的人缘也不好,我们全体老师都很关心他,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世界。” “他的同桌善良地透露:以前的夏铭不是这样子的,他是自从父母离婚各自再娶后,才变得沉默寡言、拒绝别人接近的。” 【这好像没什么毛病吧?太聪明的人孤傲不是自然的吗?】 【这已经不是孤傲了吧,这是白眼狼,连父母的关心都拒绝,你看看,也不尊重老师,这种没有人情味的少年,同时又智商超高,完全有社会新闻里那种未来高智商犯罪者的影子】 【上面的,你说的也太绝对了吧,人家只是冷漠了些,就被你打成未来可能会‘高智商犯罪’,你造谣只靠一张嘴啊?】 【父母再娶再嫁就叛逆?这孩子太自私太不成熟了,难道父母感情尽了,也必须得为孩子一辈子将就,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难道就得为了孩子,一辈子吊死一棵树上吗?这种自私的孩子果然也得改造!】 【楼上冷静,说出你的故事】 评论区又一片争吵,直到殷明麓出场后,评论区又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惊了,这期节目是选美吗,一个比一个好看】 【冲着这几张脸,他们再过分,你也根本讨厌不起来】 【赞同+1,其实这几个男孩是准备出道吧?提前借变形计累积人气,那还不如去隔壁参加什么偶像练习生,蹿红速度会更快的,良心建议】 【无知的人类,你们自己去百度一下,殷华烨,百度百科词条,人家殷氏日化公司的独子,用得着出道?】 【wtf???这孩子居然还是个顶级富二代?吓得我瓜都掉了,豪门独子被丢过来,这背后有什么豪门阴-私么?】 第12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2 身处环境闭塞的乡村,没有手机、平板等娱乐通讯设备,几个人不知道节目已经投放了,并且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争议和讨论度。话题中心从农村重男轻女普遍现象到城市二胎政策,再到几个城市少年的事迹,最后落到殷氏日化公司独子参加变形计这件事上。 元家、夏家倒是低调,毕竟是首都脚下的大家族,好几代枝繁叶茂,就算媒体前去打探,也只能窥到冰山一角。但殷明麓不一样,家庭成员构成极其简单,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可以帮衬,殷氏当家人死去后就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很容易就被媒体挖掘出来。 殷明麓,曾经的a大女神林舒芜和殷氏日化ceo殷华烨两人的独子。 对于广大网友来说,殷华烨这种活在百度百科里的商界贵公子,其实并不如平民代表的林舒芜有名气。毕竟林舒芜高中时期,曾以一套身穿民国时期女子校服的美丽平面照走红网络,人称“民国妹妹”。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可是当初那拍摄民国照的照相馆,依然是首都脚下远近闻名的网红店。对方努力考上a大的事迹更是广为流传,被誉为校园女神,可惜女神嫁人后就低调了很多,大家只知道对方毕业后嫁给了一个英俊的有钱人,婚后生活幸福美满,渐渐的就消失于人前了。 而网络讯息一向更新极快,渐渐的,也没人关注了。没想到,今时今日却在一个改造城市富二代的节目里,看到对方的孩子,眉眼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母亲的样子。 在身份消息传出来后,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不可思议。 以往变形计选中的城市主人公,他们多半是有着各种毛病和问题的富二代,正因为家庭富裕和环境纵容,他们身上的毛病更是被无限放大,渐渐的变成一个对社会颇具隐患的不良少年,让身边的父母家人、亲朋好友、老师同学都无法控制,纷纷后悔自己最初的纵容,导致现在的自食恶果。 比如之前节目介绍的元凤和夏铭,就挺符合以往城市主人公改造条件的,一个叛逆不服管教,每次出场都跟“社会我x哥”似的,一个则高智商但目中无人,仿佛谁都是蝼蚁,这两人身上都有些危险的潜在分子。 但他们看不出,殷明麓这个长相乖巧的少年,有什么改造的必要,更加上对方的身份曝光,于是,一时间大家都对他报以了极大的好奇。 果然不出节目组所料,最开始这孩子拔狗尾巴草说自己没见过蝴蝶、因为爸妈不让他出门的时候,广大网友都在嘲讽。 【emmmm这孩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怎么可能没见过蝴蝶,现在嘉宾对节目组的抗议手段越来越高了】 【这卖萌的台词我只在我五岁的侄子身上听到过,很奇怪居然不违和】 也有人上升到教育问题的讨论:【诸君听我一言,这孩子也许没说假话,他看上去似乎过分天真了些,一点人世险恶也不懂,也许“民国妹妹”真的不让他出门?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门万一被绑架了怎么办?那这就是父母的教育问题了吧,怪不得孩子】 【所以这孩子为什么被丢过来?民国妹妹自己把孩子养成这样,又发现自己没教好,就丢过来了么?】 一个没注意,#民国妹妹不会教孩子#的话题讨论差点刷屏了。 等到殷明麓吭吭哧哧爬山,镜头一晃到那凹凸不平、草石的山坡,那陡峭的高度令人惊呼,网友忍不住就抽了口气。 尤其是看到那孩子拉着一个快半人高的行李箱,铆足了劲儿往上爬,却一次次被行李箱的重量拉回,白嫩的手脚都快被沙土淹没了,可爱的脸蛋也有了脏污。 镜头里,那个天然贵气的小公子,狼狈万分。 经历三番五次失败后,看到小孩那失望的小脸,那沮丧几乎快破屏幕而出,网友都忍不住心疼了。大家都能明白,努力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很努力很努力,却还是没成功的心情。 第8节 哪怕节目组在前面还剪辑了一个农村孩子平时走山路几个小时不带喘的视频,想让对方与殷明麓走个山坡都喘气无力的视频作对比,来衬托这孩子的娇气,但网友一点也不买账,反而把节目组骂成傻逼。 【啊啊啊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大家不要骂他】 【傻逼节目组,这么陡的坡,一个成年人都不好爬,你爬一个给我看看】 【傻逼节目组+1,看这孩子一直爬不上去,也不知道帮把手,看着怪可怜的】 【我好像看到了我那读幼儿园的儿子,很努力很努力干了一件事,却不尽人意,每次都强忍着不哭的样子,真想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怜的节目组,故意隐去了自己最后帮忙的一幕,想显示自己的公平公正,结果反被广大网友骂成了冷血无情、袖手旁观。 等到了殷明麓吃饭的时候,本就对他心怀好感的网友们都直呼“卧槽,太可爱了叭!!” 镜头里,小孩儿在埋头吃饭,只能看到一张白嫩的侧脸,可是大家都能看出他的认真,一小口一小口,那全神贯注吃饭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心融化。 【天,可爱到令人窒息】 【这孩子是吃可爱长大的吧】 【太有礼貌了吧,全部都吃光了】 刚吃完一碗。 小孩儿就双手捧着一个碗,站在厨房外边,罗翠苗受宠若惊,“小哥哥还要吗?” 镜头里,小孩儿点了点头,把碗又向前推了推,一双黑色秀气的眼睛盯着人瞧,看着格外漂亮,小脸还乖乖地问,“我不可以吃吗?” 此话一出,几乎让人瞬间想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果然,罗翠苗就受不住地涨红了一张黝黑的小脸,跟不要钱似的,给他倒了一大勺米饭。 【刚刚我把殷明麓捧着个碗儿要饭的表情包发给我爸,配了行字:给个红包好不好呀,我爸笑了一下,二话不说给我转了200块钱!!还问我这是谁家的娃,看着真像个要饭的,瞧着怪可怜的!如果他在路边看到,也会心软给钱的】 【我也是,我妈还盗图了!!】 【我爸也说这娃儿挺像要饭的,emmmmmmm如果让他知道,自己骂的是平时爱用的爽身粉、沐浴露、洗发水那家日化公司的小少爷,估计会觉得我这个月工资不过三千的女儿更像是要饭的哈哈哈哈哈】 哪怕一开始,大家对殷明麓这城市主人公感官平平,但禁不住那张脸实在可爱,渐渐的也开始注意到这孩子的魅力。所以哪怕是生病了抱着被子撒娇,看上去娇里娇气的模样,大家也非但不讨厌,反而还恨不得冲上去抱抱。因此,对罗翠花的感官也有一定程度的下降,觉得她大呼小叫的样子有些过于盛气凌人、胡搅蛮缠了。 【这姑娘怎么回事,有点讨厌啊,生病了还让人干活】 因为好感度的满值,哪怕对方自理能力不行、还边走边脱衣服,大家哭笑不得的同时,根本升不起一丝反感。 【这是什么神仙,他丢在地上的衣服是我三个月的工资】 【人家老爹是公司老总了解一下,旗下有日化公司、矿业、环保和房地产,身价过十亿,他儿子就算挥金如土,也可以享福到下辈子,穿一万块的外套很亲民了】 对于网上发生的一切,村里的几人都不知道,他们依然按部就班地服从节目组安排,努力适应着乡下的生活。 今天,几人就被安排了要下地劳作。 元凤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本来他和殷明麓这个小傻子先到几天,早已经抱团了,关系好的很,结果夏铭这晚来几天的人,却一点也不客气,不知道什么是礼貌,直接强硬的想插入他和小傻子之中。 然后小傻子也没什么防人之心,前些天还黏糊糊的牵他的手叫哥哥,结果夏铭只开口说了几句话,小傻子马上就“移情别恋”了,改口叫别人哥哥了,气得元凤牙酸。 走在田坑上,几人手里都拿着工具。 这里的人靠天吃饭,田地就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因为落后,这村子至今还采取着最为原始的种田方式,比如什么牛拉犁耕、人工撒种、施肥填土等,几个大少爷既然来这里体验生活,那下地肯定是不可避免了。 殷明麓头上戴着个小草帽,帽子上还有两根细带子,绕过对方的下巴,系成一个小巧的蝴蝶结,这是夏铭系的。 对方甚至盯了一会儿天气后,嘱咐小孩儿道:“你干一会儿后,就偷偷去大树下休息,你身体那么娇弱,小心别中暑了。”他可是听说了,殷明麓初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感冒了,而元凤洗了好几天冷水澡都没事,可见这孩子身体素质有多差。 说完,还接过对方手里的锄头,往那手心里塞了个香甜的红薯,小家伙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了。 殷明麓已经猜到夏铭也许是重生者,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去挽回失去的爱情,而反过来对原主那么好。可既然有好处,便宜的是他,他便一点也不心虚,别人对他好,他就心安理得的受着,吃嘛嘛香吃嘛嘛饱,还有人帮忙拿工具。 见夏铭跟殷家的保姆似的,事必躬亲,事无巨细,居然还担心对方会中暑。 元凤不忿,越发怀疑夏家欠了殷家数不清的外债,故意在那里鬼哭狼嚎:“有时候我懒得像只猫,脾气不好时又张牙舞爪,在你面前撒个娇,让我们一起学猫叫……” 说着,把“话筒”递给身边的殷明麓。 小家伙马上就跟着高歌:“一起喵喵喵喵喵~” 一把稚嫩的嗓音显然取悦了元凤的芳心,大少爷开心了,拍着胸口,坏笑道:“也就你会配合我。” 他眼神瞟向夏铭,想秀一下优越感,结果没想到,那俊朗的少年根本就不在意,正在给小孩儿剥地瓜皮,完全没理他,元凤瞬间鼻子要气歪了。 不管是流行歌曲,还是沾亲带故的嘱咐,或者是城市里的生活,这些话题跟在几人身后的罗翠花是插不进去的。 她看的言情小说,都是老书店快要淘汰的,看的电视剧,都是一些青春校园偶像剧,什么《公主大妹》、《爱情魔法造型师》等等,几个少年人根本不感兴趣。 而几个少年,他们聊的都是网游、赛车、桥牌、斯诺克,限量球鞋球衣和喜欢的球队,别墅游艇和出国旅游等等话题,她听不懂,但也知道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 这让她感到惶恐和不安,看到被两人夹在中间讨好的小少年,总觉得现实不该是这样子的,那位置,好像该是她的。 第13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3 这几日,罗翠花针对这几个大少爷,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除了想博取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关注之外,还有她想全方位的展示自己身上的特质,例如个性倔强、独立勇敢、勤劳认真,坚韧乐观,一点也不柔弱。 她心想,那些言情小说中,女主角不也是跟她一样出身不好,但有很强的好胜心,最痛恨那些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富家子弟,对那些男生都没什么好脸色吗? 这样的人反而更受人注意,毕竟那些少爷在家、在学校里,都是被捧着的,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对着干的女孩,不应该是惊讶到感兴趣吗? 可是她这样照做后,那几个少爷还是对自己爱答不理,反而对自己那木讷柔顺的妹妹,多了几分亲和,连元凤有时候指使对方做事,口气也没那么冷淡跋扈了,唯独对自己,依然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更没有和她吵架的兴致,让她特意准备好的“吵架台词”打了水漂。 这下子,罗翠花就慌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了。但她很快想到了补救的机会。 在那些小说里,男主男配一开始也是跟女主角唇枪舌战、势同水火,但随着“无意中”发现女主的另一面,例如对方火爆脾气下其实有着在下雨天把无家可归的猫咪抱入怀里的善良温柔,例如男主角受伤了,女主角不计前嫌,大方地给予帮助,再例如对方那一系列针对背后是有隐情苦衷的,男主男配们的态度也渐渐的改变,也因此发现对方倔强外表下一颗火热的心。 于是她也这样做了。 大白天,元凤干活,累得腰酸背痛,还一个劲的抱怨自己不能动弹时,她在旁边冷嘲热讽,引来对方的怒目而视,她也不做解释,转身就走,留给摄影机一个潇洒的背影。 可到了夜晚,她就强装别别扭扭地拿了一瓶舒筋活血的药酒和可以缓解化瘀的红花油,还有祖传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去对方的房间,递给对方,道:“我特意去小卖部给你买的,爱用用,不用拉倒。” 说完,没等人有什么反应,就哼了口气转身就走。 罗翠花自以为自己形象完美,在几个少年前,将自己的“别扭下的关心”发挥得淋漓尽致,摄影头也正好拍到了,这波操作应该满分才对。 可惜她没想到,她给药的行为已经算是马后炮了,一听说城市里的娃儿受伤了,就算罗家没药,村长家也忙不迭地送过来了。 她的关心太晚了。 而且元凤大爷似的坐在床上,对着药瓶挑挑拣拣,表情有些嫌弃,对着节目组的人道:“这些三无产品,你们拿走吧,连个商标都没有,也不知道过期没有。”他哪里敢用? 这破农村,连个小卖部里摆的食物都是过期的盗版,比如什么康帅傅、科比特,何况这种平时较为无人问津的药酒了?也不知道尘封了多少年,谁敢轻易使用啊? 他更是把那黑乎乎的膏药贴丢到一边,气不顺地道:“好臭啊,这不是那种老头子老太婆用来贴脚的吗,居然拿过来让我贴背,那丫头也忒埋汰人了!”这跟把老太太裹脚布当礼物送人有什么区别,简直欺人太甚! 连从头看到尾的节目组,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见大少爷要发脾气的样子,连忙把隔壁的小家伙请过来“救火”,顺便安抚道:“你别生气,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家人,人家也是关心你。”就是可能关心的方式不太对。 罗翠花自认已经将关心做到位了,比起那个小的只会在旁边,紧张兮兮地说几句“元凤你好可怜”、“元凤你好惨”,这种完全没卵用的屁话,她好歹有实际行动。 结果第二天再见面,却没有得到元凤的感激,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思考自己到底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惜想破了头,她也没有想出原因,只能暗气元凤这高岭之花实在难讨好,还好她有别的选择。 她能看出,夏铭貌似对自己很是欣赏,那眼神跟看其他人不一样,温情脉脉,仿佛自己曾是他的故交,比他对那小傻子的口中所说的交情货真价实。 可是每当她接近,发出示好的信号,夏铭又是退得最快的那个,对她态度十分礼貌而疏远,仿佛“明明有情,却想止乎礼”,倒是对那小傻子不吝惜自己的关心和帮助,这又是第二个让罗翠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了。 这几个大少爷,一个个态度奇怪,讨好他们,比让她考全年级第一还难。 可是她还是不肯放弃,毕竟这几人才来,停留在罗家的天数尚短,她相信自己持之以恒,软硬兼施,绝对能软化他们。 于是今天,这几个大少爷下地,她忙丢下自己的活儿,以生怕他们找不到地方为由,也跟来了。 一路上,夏铭都在跟小孩儿聊天,聊了些家常话,让元凤更坚定夏家绝对出现经济危机了。最后对方还来了一句,“明麓,你有什么梦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差点以为自己其实在参加什么中国梦想秀的节目,而此刻台上的导师正严肃地询问学员有什么梦想。 他们本来就觉得夏铭这个人奇奇怪怪的,现在来看,果然脑子聪明是聪明,但就是不太正常,脑回路跟平常人不一样。 罗翠花也噎了一下,本来她还对夏铭这种有学问教养的男孩,有一丝儿朦朦胧胧的好感,现在差点被这个问题折腾得烟消云散了。 她无法想象,如果当她对这样的男孩好感深陷后,对方在她情迷意乱、心猿意马的时候,突然问她,你有什么梦想? 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她估计魂儿都会惊飞的。 作为被询问的“学员”,殷明麓也瞪圆了一双眼睛,心想这夏铭看来病得不轻,这是想为他把未来的事情也包圆了么? 而夏铭本人,很快就从身边人的反应中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些不妥,于是他果断换了一种说法,“明麓,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在心里悄声补充,无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他不否认他对殷明麓其实有移情的作用,上辈子的愧疚折磨了他大半辈子,几乎快成了他的心魔,他希望这辈子能顺利帮助少年度过灾厄,让他的心魔彻底解放。 但越相处,他越能发现这孩子的优点。 对方像一枚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小小的光源,伸出一个小手指,跟他的指尖碰撞,就足以让他的笑容重新绽放。对方这种活在阳光下的人,对他这种活了大半生早已冷心冷肺的人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也许,他自以为重来的自己是少年的救赎,说不定,少年才是他的救赎。他也是真心实意的询问这一句。 因为夏铭态度过于严肃,仿佛一个人生导师,大家都不敢随便插话,只能把视线放到另一个当事人身上。 镜头里,所有人都在好奇小孩儿的回答。 网友们也恰好看到这里,纷纷屏住呼吸,期待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 小少年仿佛感受不到什么压力,偏了偏戴着草帽的脑袋,脚丫子在田埂上吧嗒吧嗒的踩了几下,小脸微皱成一团,好似在思索,好半天才弯起眼睛笑,让人一眼能看到那两颊可爱的酒窝,如蜜糖般十分醉人。 少年嗓音清亮,摇头晃脑道:“我想成为不用上课、可以熬夜吃东西,有好多钱,天天睡觉的人。”就跟小孩子回答老师问题般,他想到什么就蹦出什么,语言还极为直白,不带半点修饰,把原主这只小咸鱼的梦想表露人前。 等了半天,没想到等来这样一个回答,网友们也惊了,纷纷刷屏谴责道: 【小小年纪,一点梦想也没有!】 【十二岁也不小了,光想着混吃等死真的好吗】 【有这样的继承人,殷家的股票又得下跌】 顺便还艾特了“民国妹妹”,让她听听自家孩子的回答,说她好歹曾经也算一个公众人物,居然这样教孩子的,好好一个少年郎,居然这样胸无大志。 也有人翻白眼,维护道: 【人家都是富二代了,想怎么样生活雨女无瓜】 【拜托,人家就是个小孩子,你们想得到什么回答啊?不就是闲聊吗,你们一个个也太认真了吧】 【看你们这样认真地掐一个孩子,好的,我知道,他火了】 第9节 更多的人则是: 【你是谁!!!为什么偷窥我的梦想!!!(震声)】 【太真实了,这不就是我的梦想吗?咸鱼摊.jpg】 【我怀疑你偷看了我的生活,可惜我没有证据】 【我居然跟顶级富二代有同一个梦想,人生圆满了,可惜我爸没给我打下江山,我家里也没有皇位要继承,我没资格做一条咸鱼】 作为问话人,收获这样的答案,夏铭也是一滞,半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样的回答竟一点也不意外。 本来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却让评论区吵了一架,有不少人真的在微博艾特了“民国妹妹”林舒芜,给她不会教孩子的话题又添了一新素材。 随之而来的是节节飙升的收视率,令导演又惊又喜,忍不住跟副导演、编剧、策划人员等成员开了一个小会。 他惊叹道:“果然扯上公众人物,就是有话题度。”民国妹妹哪怕现在已经成了民国妈妈了,哪怕不喜欢的黑粉会掐她是什么过气网红,但都不可否认,对方曾经也是一代人的回忆了。 连对方的孩子在节目里随便说句话,都可以让网友吵起架。要换做普通人,谁搭理你啊。 策划也是惊叹的一员,他道:“也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是怎么泄露的,不过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本以为只是顺手多收一个孩子,结果却得到了一份意外之喜。 他们原先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什么身份,只把对方当成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没想到对方看着焖不楞声乖巧得很,却有对牛逼轰轰的爸妈。身份曝光后,让他们节目连带着水涨船高,不少广告商也应声而来,希望他们加入一些“不显眼的软植入”。 想到这里,导演打算把握机会,他敲了敲桌子,郑重道:“大家以后拍摄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多给那孩子一些镜头。” 所谓的“公平公正”,也是会为收视率妥协的。 其他人皆应声没有反对,变形计发展到现在已经快十季了,收视本来就时好时坏,难得有一季能重现第一季的辉煌曙光,大家都不想错过。 不过策划却露出既犹豫又复杂的表情,“可是镜头多了,那孩子脑子有些问题的事情,也许会暴露出来。”人心都不是石头,朝夕相处了好几日,他对那乖巧懂事的孩子还是颇有好感的,总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家孩子的影子,自然希望能避免,大量曝光后对那孩子的伤害。 导演对他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都考虑到的事情,我能没想到吗?” “那我们?”编剧也犹豫了,教育节目办多的人,总会不知不觉站在孩子的立场考虑事情。 “这种事情迟早会暴露的,你没看我们第一期投放出去后,就已经很多人猜出来了吗?与其我们继续遮遮掩掩,倒不如主动把事情公布出去,化被动为主动。”导演挺有魄力,大手一挥便决定道:“你联系一下林女士,看看能不能协助我们补拍一期城市视频。” 视频里要放什么,只要那个林女士不傻,自然会把握住机会,让她和她那站在风口浪尖的孩子,彻底站于不败之地。 一些眼泪,只要流对了时机,就会价值连城。 第14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4 由罗翠花带路,几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原地舒展一下肢体后,将筋骨活络开后,便陆陆续续的下地去。 罗家的田足有好几亩,种了不少蔬菜作物,几个不辨菽麦的大少爷自然认不出是什么的幼苗,这便到了罗翠花的科普时间了,她哼气道:“这是黄瓜苗,这是西红柿和土豆,还有这是小辣椒,最边上快成熟的是夏白菜,五六月种的,七八月就可以摘了,拉到市场上卖正合适……” 少女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对田地里的东西如数家珍,对作物的播种期、何时收获,温度气候和蔬菜的市场价等等信息皆了若指掌。那一刻她的表现很有魅力,看得出很有几把刷子。 这也是夏铭熟悉的少女,一到自己的领域,便像个小老师。他不由面带笑意,放下背后的箩筐,眼神带着鼓舞。 元凤这混不吝的也听入神了,几个摄影师更是觉得这场面十分有价值。 “当然,我们村里人也吃野菜,那些山里头长的,无人种植,土生土长的,煮起来不管是清炒还是炖汤,都十分美味。”少女嘴角微微翘起,这会儿恨不得叉起腰,看到众人专注的面孔和对准自己的摄影机,她心中的畅快一阵阵涌现。 她继续快语连珠道:“不要小瞧了这些野菜,它们长在路边看似不起眼,风吹雨淋的,可是却自由的吸收日月精华,身上的营养也不少,是我们村里人的心头菜。” 少女十分给力,还把一些年节时分的餐桌菜式如何制作,描述了一遍,简短的几句,色香味全有了。 别说了,他口水都要出来了。 视频里,小孩儿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个没吃完的红薯,小嘴巴微微张着,呆呆的望着少女,时不时呲溜一下口水,看上去十分可爱。 应该没人发现吧.jpg 小家伙往自己嘴巴里塞了块红薯,像小仓鼠一样,两颊鼓鼓的,鬼鬼祟祟的偷吃,可惜不懂得看眼色的摄影师一直尾随着对方,目光炯炯有神,似乎不想错过他的任何镜头,包括他悄咪咪流口水儿、避着人偷吃的画面。 其他站在田坑上的工作人员也分神盯着他,他们只想起导演说的,多关注这个小孩儿,却不知道自己也误入了镜头。导致在旁人看来,阳光下的他们,一个个戴着遮阳帽,面下一片阴影,里头的眼珠子对准了个目标,让人只觉其中精光连连。 小孩儿十二岁,有着一张精致秀气的脸蛋儿,如同田地里种植的蔬果,水灵灵的,很讨人喜欢。此刻却低着脑袋瓜儿,模样蔫蔫的,似乎被盯得十分不自在,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导演。 这眼神不管落谁眼睛里,都怪可怜的。 【哭了,这不是上课偷吃东西被发现的我吗?】 【服了,被这么多眼睛盯着,谁吃得下去啊】 【一群班主任的凝视.jpg】 罗翠花讲了好一会儿停了,其实她本人自己还意犹未尽,她很享受周遭人的注视,沉浸其中时,好似感受不到口干舌燥。 但元凤却听累了,叫嚣自己口渴了,这才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 他这个大少爷本来就只是图个新奇罢了,而导演也觉得此时阳光虽不毒辣,但一直让几个城市少年晒着不大好,于是也比了几个手势,中止了罗翠花的教学,让几个少年别偷懒,快干活,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完事。说到偷懒,话语中没有指名道姓,但让人一听就知道,特别是说给某个大少爷的。 闻言,元凤没好气地灌了口水。水是烧的开水,不是冰凉凉的矿泉水,装在农家人自备的水壶里。 那水壶表面坑坑洼洼,锈迹斑斑,一点也不干净,让他很是嫌弃,但他实在口渴,而且小傻子和夏铭都喝了,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娇气,只能忍了,就着壶口儿,闭着眼睛喝了,权当他暂时眼花了,看不到这些痕迹。 只是他喝完了,却发现小傻子正仰着小脸儿看他,眼珠儿盯着自己,木呆呆的似乎不会动了。 他打了个饱嗝,道:“你干嘛?” 夏铭走过来,皱着眉头道:“你把人家的水都喝完了,你让他喝什么啊?”还跟水牛倒灌似的,十分报复性的喝,让人都觉得是故意的了。 “?”元凤这才发现,水壶上还真歪歪扭扭地写了个“麓”字,一时间无语。这几个水壶都是那种老旧款式的,颜色还都是土绿色,都放在树荫下,他一没留神拿错了也是正常。 他随意道:“是我拿错了,你到时候喝我的吧,我喝罗翠花的。”他很想跟小傻子说,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脸别皱了,活跟他故意欺负人似的。 此话一出,几人心头各异。 元凤其实没啥意思,他并不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可这不都沦落到这地方了吗,这几天活得粗糙,他便也没那么讲究了,反正他也没把那农村丫头当女的。其实还有个原因,他有些洁癖,可那丫头的水壶却最干净,粉蓝色还带贴纸,就跟新买的一样。 可听在旁人耳朵里,这话就微妙许多了。 罗翠花面上带着对元凤那不提前打商量行为的气愤,实则内心颇有些受宠若惊,好似童话书里的王子纡尊降贵牵了她手似的,一颗少女心怦怦乱跳起来。 殷明麓想的是,不愧是原剧情的男女主,处着处着总是会发生感情,这么快现在使用起东西也不分你我了。 夏铭眸光微闪,心下也是喟叹。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有他们从农村到考上大学,一直打打闹闹、拌嘴儿的场景,两人之间旁人都插不进去,最后他们也一袭婚纱步入了殿堂。他们婚后的事情便彻底与他无关了,可他不知道,为何她结婚后,脸上的笑容却不如婚前多了,也经常半夜哭着给他打电话,曾有好几次让他升起抢夺之心。 他心想元凤这家伙明明在婚前嘱咐过会给予她幸福,为何婚后常常让她流眼泪。她本是个单纯倔强的农村女孩,如果元凤不刻意招惹,她自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跟元凤也不会有交集线,也与那些勾心斗角、高如云端的豪门无关,那辈子也许更加高兴快活。 可终是为了爱情,一入豪门深似海。 重来一次,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依旧未变,但也与他无关了,他也不再是年轻时候会冲动、为爱奋不顾身的他了,为了爱情,他上辈子已经错过了太多,这辈子他不想再为了无望的感情付出一生。 而且元凤和她两人虽分分合合,但他也认真的询问过少女,对方哭着道:“我是愿意的。” 是啊,她既从头到尾都是愿意的,哪还有他插手的地方。 夏铭叹了口气,胸腔里有淡淡的惆怅,更多的是作为旁观者云淡风轻的祝福。 而导演组的人听了,这群中年人,却皱了眉头,互相对视了几眼,心想希望不是他们这些成年人敏感,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年少女,而青春期有时候总是躁动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这不会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人找上了林舒芜,希望对方能补拍一期关于殷明麓在城市里生活的画面,本人不在也没关系,但是信息量必须给够。 谁让殷明麓身上集齐了嫁入豪门的网红后代、上市公司的继承人、顶级富家子弟等光环,完全可以满足了民众对有钱人后裔的窥视欲。 那些有钱富豪们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大多数活在工薪阶层的网友们也很关心。这种心理让他们不免更加注意殷明麓的一言一行,在批判林舒芜不会教孩子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仿佛自己也有资格对豪门富二代暴露出来的教育问题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而三个城市少年中,偏偏只有殷明麓算是半路插进来的,根本没拍来乡村之前的介绍视频,所以出于收视率、满足群众好奇、维护公众人物形象等等各种问题的利弊权衡之后,导演的决定也无可否非。 林舒芜乍听之后,也是呆住良久,才怔怔地道:“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回复。” 挂断电话后,她一个人待在房间了,捂住心口良久,暗暗泣泪。 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如意,她有些后悔和韩世豪这男人结婚了。 婚前和婚后有落差,她总算是明白了。在婚前,韩世豪曾把她约到市中心最高的晚宴酒店,在浪漫的烛火中,深情地执起她的手,倾诉他的情意,说她是他心目中多年的女神,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一瞬间就打动了她。 让她奋不顾身的,便答应了他的求婚,重新披上洁白的婚纱。婚后的她才明白,女神之所以是女神,就是因为女神活在记忆里的时候是美好的,是得不到的女人,是一种念想。 可当女神嫁为人妇后,就从云端降落到人间了,男人的劣根便是如此,得到了总是兴趣大减。 林舒芜是韩世豪多年来的执念,可当执念完成,便像是人生圆满了一半,也就兴致缺缺了,他需要去寻求人间更新鲜的刺激,拥有新的执念。 看到儿子身份曝光后,最开始做出决定的韩世豪,怒骂了她一顿,“你是不是把身份泄露出去了?明麓那孩子好好在乡下接收改造不就好了,你怎么那么多事?” 坐在床头,林舒芜默不作声,儿子的身份其实并不是她泄露的,但她也不想解释了,她心很冷,因为这已经不是韩世豪第一次和她翻脸了。 因为疲惫,男人看上去有些暴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自以为拿捏住了这对母子,也哄了林舒芜跟他结了婚,殷家已经算半个他的囊中之物了,他可以说是人财双收,最近他正打算逐步转移殷家的产业。 结果没等他行动,殷明麓的身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在网上人气还不小,殷氏旗下的公司最近还有不少视频网站的主流媒体出没。 全网几乎都盯着殷家,他吓得只能把手缩回去了,暂时不敢妄动了。毕竟名义上,在公众眼里,殷氏还是殷明麓和林舒芜母子的财产。 他完全没想到,他那个继子的身份会曝光,毕竟变形计重要的是乡下改造的过程,过往节目对嘉宾的家世介绍都是点到为止,并不是重点。 媒体那么热情,打探到他这个继父,和孩子被送到乡下的原因,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里,韩世豪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堵住那孩子的口,冲动之下,把人送乡下去了。 第15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5 韩世豪有插手殷家事务的念头,虽因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不得不迅速撤手,省得媒体顺蔓摸瓜到他身上,所以导致目前处境有些狼狈。 但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大多数情况下活得比谁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很快就冷静下来,交代自己的手下,把自己插手过的痕迹又抹干净了。 临走时,他想起了林舒芜,昨天他冲动之下,又对她发脾气了,于是回到房间里,好言好语的哄道:“宝贝,对不起,昨天发生太多事了,都堆积在我心头,我压力太大了,一时间才没控制好脾气,我不是有意朝你发脾气的。” 男人的眼神流露出心疼和后悔,似乎对自己昨夜伤害了心爱之人的行为和冲动感到歉疚,他亲密地吻着女人的头发,想用这种温情的动作唤醒对方以前美好的记忆。 诚然,他是爱林舒芜的,不然也不会想给对方一场耗资不菲、如梦似幻的世纪婚礼,让她这个二婚的女人,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而且他能保证,这场婚礼绝对会让所有前来参加的观者都印象深刻、永生难忘。 可惜这场计划中的婚礼还没有举办,因为林舒芜多愁善感,担心孩子接受不了、身边的亲朋好友接受不了,所以暂时搁浅,两人只是简单的先领了证,象征性地办了场内部酒席。 想到这里,韩世豪眼中划过一丝庆幸,庆幸这场婚礼没有举办。 本来他就是因为殷家还没到手,才不想那么早举办婚礼,还好没办成功。如果他还没把殷家收入囊中,他和林舒芜高调的婚礼,就在媒体面前过了明路,那他日后想再使手段拿到殷家就更困难了。 但凡他有异心,所有媒体都会盯着他。 不过,就算他俩的事情曝光了,他还是有曲线救国的机会,那就是让明麓那孩子,在法定财产继承年龄满前出一场令人都料不到的意外,殷氏就成了林舒芜这个寡母一个人的了。而他和林舒芜生下的孩子,自然也理顺当然的也有了继承殷氏的机会。 他的温言安慰,林舒芜静静靠着床,那张美丽的面容表情很是惘然,仿佛思绪纷飞。 见状,男人怜惜地将女人揽入怀中,熟练的进行安抚,“不要多想,我们会好的,我保证再也不向你发脾气了,好不好?你也要保持一个好心情,这样才能顺利怀上一个健康的宝宝。那将会是我们爱的结晶,你难道不期待吗?”说着,男人厚实的大掌滑向女人平坦的小腹,在上面温柔地摩挲着,话语中仿佛带了无限的期待。 第10节 他语气调笑,“这样也能给明麓添个弟弟,小家伙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女人,她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失去聚焦的瞳仁也渐渐有了神采。韩世豪自以为激起了林舒芜骨子里的母性,心下大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更与怀中的女人畅想了一番孩子生下来的美好未来。 哪怕孩子至今还是没影的事情。 但韩世豪坚信自己的魅力,他娶了一个足够美丽的女人,他本身也足够聪明,他相信他的下一代,一定会继承到父母的优秀基因,从外貌到头脑都超出常人的。 殷明麓那孩子身上虽然也混有林舒芜的血液,但他来自殷华烨父辈那里的基因,就已经注定他是个失败品。 否则也不会一个当爹的死得早,老婆和产业都要便宜了别人,而生下来的孩子,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男人得意的笑了,可他没看到,怀中的女人,眼神清明了许多,那为爱发昏的头脑也渐渐冷却下来。 她知道男人为什么想让她怀孕,殷氏这几年的积累,在老百姓日常用品领域中形象极好,韩氏想进军国内的婴童产业和婴奶市场,自然看中了殷氏的号召力和好口碑,于是想和殷氏合作,毕竟有什么更好的广告,会比当家人自己都喝自己家的奶粉,使用自家的婴儿玩具,来得有说服力呢? 这个男人,永远能把感情和利益掺杂在一起,凉薄得让人心惊。 更何况,他一提起儿子的名字,林舒芜心中便一片酸涩苦楚在翻滚。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是委屈的,她委屈丈夫去世得太突然,几乎什么准备都没有,留下一个偌大的殷氏,让她只能成天面对一群苛刻刁难的董事们,无人为她做主;她委屈孤儿寡母本就生活不容易,还要面对不少宵小之辈的骚扰,尤其那个孩子还是弱小的,什么都不懂,常常哭泣吵闹,让她忙于事务时还要分心去照顾他。 久而久之,她也累了,半夜里总是翻来覆去,苦到无法入睡,渴望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能再次扶起她。 韩世豪的出现便是如此的及时,他说孩子这样不对,永远无法成长,她一狠心,也因此把自己的孩子托付出去,心里安慰自己这对孩子有好处。 毕竟当一个母亲开始嫌自己的孩子是累赘,是一个小包袱时,那孩子也无能为力,怎么样都是错的,连默默抗议都是错。可是当孩子真的离她远去,她的心口就跟缺了一块儿似的,空落落的,经常因为思念而流泪,喘不过气。 完完全全验证了那句话:如果不失去一段时间,永远意识不到,有些人在你生命中如何的珍重。 思念如疾的她,在节目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包括那首儿歌,和那夜里一滴眼泪,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既然都已经母子俩相互扶持过来了,把孩子教育成这样本就是她和亡夫的责任,却在事到临头,开始嫌孩子不够独立,无法成长,其实最该愧疚的是她。 是她自己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因此网上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怀疑,她全盘接受,毫无怨言,都是她的错,是她不会教孩子,与孩子无关。 她想接下节目组的邀请,补拍一段视频,让所有人更了解她的孩子,他的行为举止幼稚,是因为他本就是个在智力上有所不足,惹人怜爱的孩子。 另一边。 几个人还在田地里干活,夏铭拿了根管子,去找了个水龙头接水,站在田埂边缘,对着田里的作物喷水。 水透过阳光,仿佛照出了一道绚丽的小彩虹。 少年身形挺拔颀长,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浇水”动作,也十分赏心悦目。 小孩儿吃完东西后,也戴着小草帽,下地去。 头顶是艳阳,他短衫下露出两根胳膊儿跟莲藕似的,瞧着格外白嫩,让人想啃一口。他拿着小锄头,还没刨两下土,就开始吭吭哧哧喘气了,充分向人展示了什么叫“娇生惯养”和“肩手不能提扛”。 最后还刨着刨着,刨错了地,刨到了别人家的地去了。 元凤无语地理了理自己的大草帽,翻了个白眼道:“你个小傻帽,还不快回来,自己刨错地了都不知道。” 喊他回来就回来,小孩儿回来后,还不忘辩解一番:“我才不傻呢,爸爸说我是上帝咬过的苹果!” “哎哟,这说话怪歪腻的。”这不都是哄小孩的说法么?元凤挑了挑眉,“你爸呢,感觉好久没有消息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谁让他老听这小傻子张口闭口我妈我妈的,跟个妈宝孩似的,很少听对方提自己亲爹,还以为是感情不好,原来不是么。 听到他俩插科打诨的闲聊,其余人有些无奈地看过来,也顺便听了一耳朵。 夏铭也走过来,心想刨地的工作也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累了,再加上小家伙还爱刨错地,平白多了工作量。他便与小孩儿进行了交换,自己接过对方的锄头,再把水管往那小手里一塞。 可惜小家伙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面,他左右看了一下,见似乎没人光明正大的注意他,才眨巴着一双乌黑黑的眼睛,用好朋友之间分享秘密的口吻道:“我偷偷跟你说,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我爸爸在天上!” 元凤心里咯噔一声,喉间干涩,好半天才硬吐了一句:“你…你怎么知道?”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也正常,他一向是京中的纨绔子弟,对于家族事务并不热衷,上流社会的传闻也常常听个囫囵,转头便忘,有时候记忆里还经常出现事件人名对错号的情况。 所以他并不知道,殷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殷明麓的父亲其实已经去世了。也许他曾经听过,但当时与他无关,便没放在心上,事后也忘了。 他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傻子的爹早已经没了,也许还死去好几年了。难怪没消息,死人怎么可能会有消息呢。 其他人也是,在此之前对殷明麓并不了解。乍听之下,头脑有一瞬间的冲击,心跳得极快。 仿佛揭开了小可怜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小孩儿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一双眼睛弯起小月亮,他道:“我爸爸告诉我的呀,他跟我说,他要去天上了。他还跟我说,要帮我问问上帝,为什么在我出生时咬了我一口,让我天生比不上其他孩子聪明,这真是太坏了。” 问问世间,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孩子,天生带有这样那样的残缺,是否是因为他们天生被上帝偏爱,在造人时被造物者烙下了一个吻。 小孩儿捧着脸颊,草帽下的小脸玉雪可爱,好似那里真的有一口无形的咬痕。因为那口咬痕,他才会这样娇憨天真。 元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薄薄的单眼皮大睁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摄影师也静静的拍摄着,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湿润。 小小的孩子童言童语,幼稚风趣,其中所蕴含的残酷真相,很轻易就能让世界上心性冷硬之人动容。在那双纯真的黑眼睛里,任何人都说不出破坏打击的话,只能默默地捂住心口,感受那里柔软的塌陷。 夏铭也是第一次从这孩子嘴里听到与父亲有关的事情,想到上辈子的事情,他不禁更加歉疚和心疼,如果他上辈子肯耐心多了解这孩子几分,也许那悲剧就不会发生…… 就在现场的大家,都默默沉浸在这场盛大又温情的感动中,还没能脱神之时,突然就被一阵阵突如其来的冷水浇得透心凉。连摄影机的镜面都被没能幸免,还好这是防水的。 感动不过三秒,所有人瞬间都蒙了。 这神特么哪里来的天降大雨?就跟猛地洗了场澡,这感觉拔凉拔凉的。 而罪魁祸首,是一个连接着水龙头的管子,那水势过猛,小少年力气小,手心娇嫩,不太捏得住管子,导致水管就跟一条滑不溜秋的蛇似的,到处喷水。 啪叽啪叽。 水管在地上弹了几下,又窜上天,“啪”的一下又打在元凤肩膀上,继续“噗噗噗”的往他锁骨处喷水,浇了他一身。 元凤:…… 可没等他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乱窜的小东西,“啪”的一下,那管子又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其他人:……!!!看着就好痛!!! 第16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6 全员懵逼中,工作人员手疾眼快地冲上去把水龙头关了。 捂着泛红的脸,大少爷毛了:“你在浇什么菜啊?”刚刚他还为这小傻子没爹而心软,结果没几秒,就把他气得凶相毕露地狂捏小傻子的脸蛋儿,他身上可全湿了,今天穿的衣服正好又是白t,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上,透出些肌肤的颜色。 大家也没想到,元凤这大少爷平时看着高挑清瘦,湿身后显露的身材却极好,四肢修长柔韧,仔细看腰腹部还覆盖了一层漂亮紧实的肌肉,这身材好得令人鼻头喷血,衬着少年帅气又凌厉的面容,很是招人眼球。 连田坑上不少在干活的小媳妇、中年妇女都忍不住往这里多看了几眼。 “窝、窝错了。”脸上的肉被捏着摇好几下,小傻子眼泪汪汪,看着好不可怜。 夏铭一看就心疼了,走上来将人护到身后,帮忙解释道:“他还小,你别这样捏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把水管给他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工作人员也赶紧上来打圆场,劝他道:“是啊元凤你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来充当和事老,还有人脱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让他不要生气。 元凤气结,他想说自己根本没用力好不好,他就泄愤地捏几下,发现咦这触感有点嫩,没忍住才多捏了几下,这群人马上就站出来护短了。看这待遇,你跟他说这不是导演亲儿子,他都不信了! 他还见到一女性工作人员,手揽着殷明麓肩膀,想护着人走,元凤更气了:“你们把小傻子藏哪里,我又没打算打他。”怎么一个个活跟他要吃人似的?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你们都是同伴,要友好相处哦。” 元凤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他咬牙切齿道:“知道了。” 后来的网友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哈哈哈大笑。 这一季变形计节目播放后,收视率不错,其中被网友恶搞最多的就是元凤,那傲慢嚣张的姿态,配上乱世巨星的bgm,狂霸酷炫拽得一批,于是粉和黑很多。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我绝不许往后看,定要把这乱世搅得天翻地覆,做一匹凶悍闪烁恶光的野狼。” 视频里最常见的就是他坏笑着的样子,那姿态懒洋洋的,任性又狂妄,好似谁都没放在眼里。可他又有多面性,从初到罗家恶言恶语的下马威掀桌,衬着罗家老少难堪自卑的表情,让人想打这个少年;可转眼见到对方那为猪食时吐得昏天暗地的狼狈,网友们又忍俊不禁;紧接着又看到,对方应付导演偷奸耍滑时,借口一套又一套,脸皮又比城墙还厚,偏偏姿态比谁都高傲,看上去乖戾无比,宛若村中一霸。 渐渐的,不喜欢的人认为这个少年狂妄自大,没有风度,喜欢的却说他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评价堪称两极分化。 但这两种群体都有同一个喜好:对于元凤吃瘪乐见其成。 而唯一能让他吃瘪的,除了把他扣留在这的节目组之外,也就殷明麓了。前者他也时常不给面子,脾气上来时,不管是谁说怼就怼,那嘴巴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可对后者,只要小家伙眨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元凤就没辙了。 哪怕他口上不承认,但广大网友早就看出来了,纷纷啧啧啧地说他嘴硬心软。 现在自然也是如此,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湿身y,模样极为狼狈,元凤也拿人无可奈何,只能气得捏对方几把肉,凶恶地瞪几下眼睛,结果还要被误会要对同伴动手,差点没把他气出心肌梗塞。 就在他刚想走进人群把那小傻子抓出来,重新收拾一顿时,人群中的罗翠花突然惊叫了一声,那尖利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扭头一看,只见少女委屈地抱臂环胸,胸前一片透亮的水渍,隐约可见其中形状和沟壑。 见众人看过来,少女立马回身,躲避镜头的拍摄,一双如小兽般的眼眸努力瞪着没拿好水管的孩子,流露出几分委屈。 其实因为有草帽挡着,距离殷明麓又远,少女被水波及的程度远不及元凤,最多胸口湿了一片。 元凤想了想,反正他是男的,便把身上那件别人披过来的外套,转手递给少女。 虽然他想说,罗翠花这湿身的程度,还不如城市繁华街道上那些穿吊带露肚挤的女孩们,但想想农村风气保守,对一个农村少女来说,露个大腿湿个胸,可能很要命了,于是便把这外套拱手让人了。 还多说了一句,“他不是故意的,这衣服你穿上吧。” 少女平时要强,但这个时候,却脆弱得像个失去保护的孩子,她也没推辞,秀眉微蹙,抿着嘴,接过了那件尚带着少年体温的外套,微低着头穿在身上,气氛登时有些暧昧。 因为两人都湿了,今天的劳作只能提前中止,让这对少年少女回家洗澡,省得风一吹,有人感冒了。 两人走在最前面,少女尚好,元凤则是衣服和裤子都湿了,走一路滴一路的水,摄制组的人扛着机子,对他们也不好多拍,只好对着另两个少年拍了。 后面两个少年很友爱,大的一边走路,一边牵着小的手。 小的那个乖乖地被牵着,脸皱成小苦瓜,软软地道:“元凤生气了。”都是他的错,小家伙低着头抠起了自己的衣角,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生气的好朋友。 夏铭点了点头,“嗯他生气了。”他先是肯定了对方的结论,才道:“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会儿好好道个歉,他就不生气了。” “嗯!”小家伙乖乖的应了,好似相信了,真的以为这没大不了的。 得到回应,夏铭微笑起来,另一只空闲的手温柔地抬起,将小孩儿遮挡眼睛的头发拨到一边,夸道:“真乖。” 他喜欢这孩子,这样专注的听他讲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盛满了星星。 空气中飘荡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少年对着孩子说话的口气,温柔又亲切,仿佛眼前是个要他哄劝的婴儿。 惹得元凤翻了个白眼,故意大踏步往前走,让人一看那气势汹汹的背影,就知道这个大少爷又生气了。 身旁的少女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毕竟元凤一向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但见人走远了,她也只得咬了咬,跟着迈开步子,才能尽量和大步流星的少年保持并肩,不至于被远远丢在后面。 回罗家的路必须经过村头,那里一向人群云集,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农村浪荡子混在其间,他们这些人,年龄十六七岁,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做工,平日就喜好偷鸡摸狗,四处闲逛,这也算农村常见一景了。 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的,看见罗翠花来了,笑着打招呼,“哟,翠花回来了,下地累不累啊?怎么不叫我们哥几个帮忙啊?” 短短几句话,年轻男孩向女孩献殷勤的心思昭然若揭,虽然旁人一听就知道只是口头花花,真让他们去下地,估计他们还不愿意。 第11节 罗翠花表情瞬间尴尬起来,明明身上穿着外套,但她还是忍不住环抱住了手臂。 这几个浪荡子丝毫不在意面前的节目组,见罗翠花表情不对,他们眼神自然地下移,就看到对方胸口前一片贴身的水痕。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天性使然,再加上面前罗翠花平日的形象就是一本正经、高高在上,他们不由吹了一声口哨,眼睛都看直了。 一时间口哨声四起。 罗翠花脸上的尴尬变成恼羞成怒,心里恨不得把这几个色胚骂得狗血淋头。她下意识地往元凤身后躲,元凤面无表情地瞥了少女一眼,也没反对。 孰不知,元凤在心里吐槽那几个浪荡子没见过世面,见到个没发育完全的女人都这样,要知道在大城市里,动不动就有年轻姑娘露肩露手臂的呢,一个赛一个的美丽动人、风情万种。如果见了她们,那几个浪荡子岂不是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元凤扫了那几个少年后,便默许了少女的举动。 于是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前一后,远远看着就像贴在一起。 见两人如此,节目组的成员纷纷对视了一眼,眉头紧锁,心想希望不是他们敏感,毕竟他们这是教育节目,并不是什么花季版乡村爱情故事,他们可不愿意这群少男少女之间擦出什么火花。 走到罗家大院门口,隔壁院的年轻寡妇在晾衣架前收衣服,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回来了,视线忍不住瞟来瞟去,尤其在几个样貌出色的男孩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眼底流露几丝媚意。 一到罗家,元凤就迫不及待的进了浴室。 在他洗澡其间,小孩儿谨遵夏铭的教导,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浴室前,小嘴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了一堆不要钱的彩虹屁。 不过翻来覆去就是“元凤你真好”、“元凤你真帅”,“元凤你比我妈妈还要好”,“元凤我跟你最好了”,词汇量之匮乏,夸得里面的元凤都要气笑了,抹在头顶的洗发水都差点进眼睛里了。 他很快就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犹带着水汽的黑发微微翘起,凌乱中带着说不出的帅气,任人瞧了都会赞叹一句,好一个俊美少年。 少年还在成长期,但已经能看出未来男性的雏形了,肩宽腿长、腰腹窄瘦,他懒洋洋斜靠门边,拿起电吹风,拨了拨头发,对着门口安静下来的小屁孩道:“怎么不夸了,继续啊?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周围的人都在憋笑,在老旧电吹风的嗡嗡嗡声,小家伙皱成小包子脸,苦恼地想了想,才道:“还有元凤你的身材特别特别好!还有好大的腹肌!” 吹头发的声音蓦地停止,也不知道听成什么了,元凤的脸色微变,浮现一丝窘意,他锤了一下墙,大声道:“你这个白痴,在乱夸什么啊!”小小年纪的居然、居然! 殷明麓:“???” 其他人:“????” 而换好衣服的罗翠花,此时也恰好走到几个城市少年房间,她平素没有敲门的习惯,所以一进门就见到元凤腰间围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巾,露出半截黑色内裤的样子,她瞬间愣住了。 半晌后少女爆发出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叫,脸色也爆红起来。 而这一幕恰好又被导演看到了,他的眉间彻底皱成了一个“川”字,化解不开。 他刚刚先听到元凤叫骂了一声,后又听到罗翠花叫了一声,赶过来后就见到少女脸上脖子处的红晕,明显得他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到。 看来其他工作人员跟他反映的事并不是捕风捉影,这两人在恋爱石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凤好惨一男的…… 元凤:锤、锤你妹啊! 第17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7 罗翠花的突然闯入,惊到了房间里所有人,本来留在几个大男孩房间的皆是男性工作成员,一个个或站或坐或聊天开玩笑也不拘束,一屋子的男性荷尔蒙。反正拍摄的重点人物是那三个城市少年,他们这些幕后人员不会入镜的,自然怎么随意怎么来。 但这都建立在房间里没有女性的情况下,毕竟元凤自己还光着上半身呢。罗翠花进来后,屋子里的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罗翠花自己尖叫了一声后,便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低垂着脑袋,面上带着羞涩之意。 元凤也被吓到了,手中的吹风机差点坠地,他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骂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他自小霸道惯了,也极有领域意识,虽然这是罗家的房子,但现在他们三个男的才是房间的主人,这种不敲门直接进来,万一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他在自己地盘可一般不讲究那么多的,有时候一天要换好几套衣服;夏铭那家伙也有裸-睡的习惯,小傻子更不用说了,每天早起他都感觉从被窝里孵出了一根白冰棍。 除了摄像机之外,这完全就是一个标准的男生宿舍。 工作人员也就罢了,反正都是男的,彼此多看一眼也不会掉块肉,但罗翠花不一样,一个青春少女,怎么进几个男生房间跟集市买菜一样随便。 元凤心有不满,但因罗翠花毕竟是这里的主人,便稍微克制了一下语气,显得质问中带着最基本的彬彬有礼。 他还想多说几句,可是看到罗翠花脸上的表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红云,连耳根子都红了,一双水灵灵的眼在注视他时,还流露出几分娇羞之意,这让他愣了一下,脏话顿时堵在喉间,没有脱口而出。 他忍不住想问面前的少女,你这是什么表情?但奇怪的感觉让他敏锐的没有说出口,而是停留在嘴边。 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导演进来了,他故意敲了敲大敞的门扉,吸引了屋内所有人注意力后,才神色严肃地看向元凤道:“你先把衣服穿上,跟我出来一下,其余人收拾完毕后去吃饭。” 一副要跟元凤谈人生的班主任面孔。 导演发话了,其他人只好陆陆续续的出门了,留下几个城市少年。夏铭显然猜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罗翠花,又看了一眼元凤,嘴角不带温度的笑了一下。见小孩儿好奇的坐在板凳上,他牵着手把人带走了。 他自然是明白导演要谈什么,因为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导演发现他们几个少年跟罗翠花之间有暧昧的苗头,于是语重心长教育了他们一番,并陈述了早恋的危害,以及对节目的不良影响。 当时的他听进去了,从小的教育也告诉他,喜欢一个女孩就该尊重、礼貌和克制,于是他稍微保持了与罗翠花的距离。但元凤他嘴上说好,实际上并不以为然,回头继续跟罗翠花打打闹闹、两小无猜。 现在他想想,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输了吧,自以为对女孩的温柔体贴,其实女孩们未必领情。 这辈子剧情重演,虽然名额没有他,但不知为何,时间上竟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他正沉思着,怀里的小孩扬起脸,踮起脚尖道:“翠花姐姐和元凤在谈恋爱吗?” 夏铭顿时一惊,从回忆中抽神出来,他没想到这两人原来已经明显得连个孩子都看出来了。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我妈妈说,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哦~”林舒芜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认认真真谈恋爱再认认真真考虑结婚,自然对孩子也是这么教的。 虽然她并不确定,未来是否会有一个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出现,跟她这智力有缺陷的孩子结婚,但不妨碍她提前教育,防范于未然。 这理念倒是跟他相似,夏铭他微笑了一下,那眉眼清隽逼人,足以迷倒不少女孩。 如果他在妹妹几岁的时候便这样教育她,她就算只听了一半,便也不会被韩世豪轻而易举骗到手、又干脆利落的抛弃,自然也没有什么才初中便怀孕跳楼轻生的悲剧。 他道:“你妈妈说得对,你要好好听话。”这辈子已经不一样了,他也希望能看到殷明麓和他妹妹都能走到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一边说着,他揉了揉小孩儿的脑门,却突然忍不住停了动作,因为他发现,这孩子的头发极软,比上好的天鹅绒还顺滑。 一个没忍住,又多摸了几把。 等到他们再次回到房间,就看到元凤坐在床上,穿着短衣短裤,但那裤子下的两条长腿,却放肆的伸展,甚至左腿压在右腿上,正模样随意地捏着一个蜘蛛侠枕头。 男孩力道很大,柔软的枕头都被捏成了不同形状,看着极为扭曲。 表情也冷冷的,一看就是生气了。 刚刚导演把其他人哄出去,单独留下他,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果不其然,对方先是让他穿好衣服,交代他以后不要再这样“衣衫不整”,随后警告他与罗翠花保持距离,称他们是下乡来接受教育的,并不是让他来搞男女关系的。 他什么时候乱搞男女关系了?明明是那女人自己推门进来,导演却认为是他先把人给招惹了。 气得元凤差点想打人,反正以往拿着柴刀砍导演的嘉宾也不是没有人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他解释道:“我刚洗完澡,当然没穿衣服,是罗翠花自己推门进来,莫名其妙就叫了,与我何干?”他承认自己有秀身材的嫌疑,但秀给同屋的伙伴儿看,还有问题了?在大城市里,他在篮球场光膀子打球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没人来警告他说影响不好。 更何况,他今天下田干活儿,隔壁好几个田,都有那种满头大汗、不穿衣服的庄稼汉,罗翠花看了他们不叫,偏偏看到他叫了,这还能怪他不成?说得他跟有意勾引似的。 想到这里,元凤满肚子气,觉得自己比窦娥还窦娥。 对于这点,导演淡淡地道:“她能不敲门进来,自然她觉得跟你们几个关系好,才没有顾忌。说到底,还是你们距离太近了。”否则不熟的对象,人家能随随便便这样进你的屋子?他今天下午可没漏听元凤那句,我喝罗翠花水壶的事。 他坚信,肯定是元凤态度随便,才招惹了一个女孩也跟着随便。 反正元凤有理说不清,气得摔门而去。 左右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出什么事,大家都下意识认为是他先挑起的,当初跟一高的校花传早恋绯闻,校花死心塌地的倒贴,每个人都说他先招惹的人;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元景诬陷他名声在前,他揍元景那臭小子,大家也都指责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亲兄弟,连亲生父亲也骂他冷心冷肺、睚眦必报。 他什么都没做,自有一盆盆污水,从天而降。谁让他是旁人眼里的坏男孩,自然做什么都是坏的。 见他生气,殷明麓蹬蹬蹬走到床边,甩掉自己的鞋子,也跟着爬上床去,凑到元凤身边。 小家伙叽咕叽咕了几声,好心地道:“元凤你都不吃饭,也不喝水,你是不是生气了?” 元凤扯了扯嘴角,道:“谁说我生气了?我没生气。”说着,帅气的脸上硬挤了一个笑脸,让人一看就知道对方肚子里正憋着火呢,怎么可能没气。 小傻子是看不出来,所以他“信了”,托着小下巴道:“那你能放开我的枕头吗,它好可怜哦,毕竟它也是有生命的。” 这可是原主在美国买的限量版蜘蛛侠枕头,一个两万块呢。 神他妈一个枕头都有生命?元凤喷了,大声吼道:“说白了,你就是心疼你的枕头,都不心疼我!”换一个懂眼色的来,哄人都不至于这么哄的,小傻子就是小傻子,只知道关心自己的枕头。 哼,他要再捏几下。这下,小傻子也看出元凤在生气了。 小脑袋偏了偏,他孩子气地说:“那我们去吃饭,我一般吃完饭就不生气了。”更重要的是,罗家人还关心地等着他们开饭呢。 元凤侧眸睨来一眼,语带嫌弃,“你以为我是你啊。”那么好养活?吃顿饭就能消火。 话是这样说,元凤还是放下了手中拼命蹂-躏的枕头,一副“很不情愿”的跟着小傻子下床了。 周围人忍不住面带笑意。 而另一边,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罗翠花,其实是没看出导演在变相赶人的,她失魂般走到罗家前面的大院,看到院子里在收被子的年轻寡妇时才回神,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梅姨好啊。” 其实她并不想跟这姓梅的寡妇来往,这寡妇还不到三十,结婚结的早,男人就死了,平日里耐不住寂寞,跟村里的不少男人都有一腿,少女敏感的察觉其中可能还有自己那一向老实巴交的父亲。 但毕竟是邻居,祖上都在这里扎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是她平日对这梅姨也是冷淡居多,今日也是如此,她聊几句便想撤了。 见少女一张俏脸还红着,怎么遮也遮不住。 年轻寡妇立马心里有数了,她神色揶揄道:“我今天看了,好几个俊小伙儿呢,翠花你瞧上哪个了?” 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除了最前面众星捧月的几个,后面几个工作人员也身材高大,模样周正,她这样夸也没错。 这话题显然击中了少女的心,她抿了抿唇,否认道:“梅姨你说什么呢,没影的事情。” 梅寡妇一听就笑了,那笑容从眼角到嘴唇,别有风情,她道:“小妮子,姨我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呢。你跟姨老实说说,是不是那跟你走一起、浑身都湿透的小伙儿?我看估计是,人群里最俊的就是他了。”其实元凤人走得快,她没怎么看清楚脸,但这样恭维总没错。 连人都猜中了,再否认也没意思。 罗翠花没摇头也没点头,梅寡妇便知道自己说到这姑娘的心坎儿了,便多夸了元凤几句,两人就地聊了起来。 梅寡妇虽跟罗家并不亲近,但有三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要来拍节目的事情,村里人可都传遍了。听说这三人,一个个都非富即贵,大有来头。 有钱人呢,最喜欢做慈善,他们的孩子在村子里待久了,哪怕一开始不愿意,时间一久了也会处出感情的,到时候随口在爸妈那里说一声,村子里的发展就有望了。 村子是这样,人自然也是这个理。有感情了后,什么都有了。 梅寡妇对于男女之事十分敏锐,也颇有几分心得,追男人必须要有手段,近了,可以让男人食髓知味、忘记不了你的身体,远了还能让人一辈子记挂着你。不然每年也不会总有那么多因为初恋回来,便抛妻弃子的男人,女人要是不使点手段,男人会这样对你深情么? 她想怂恿罗翠花去追人,不拘哪一个,只要是城里人都好。反正罗翠花这丫头收拾起来也不难看出,在她看来,也不比城里的小姑娘们差多少,而那几个看惯城里“大鱼大肉”的少年人,搞不好会喜欢这种“清粥小菜”呢?此时人家又正好住在罗家,简直是天赐良机,不把握会后悔一辈子。 她絮絮叨叨了一堆,也不知道罗翠花听进去多少,只听她道:“人家是城里人,怎么能看得上我呢?” 梅寡妇道:“妮子你傻呀,那些个城里人最大方了,你跟他好几个月了,就算没在一起,人家能不给点好处?” 她是只争朝夕的类型,不求天长地久,能拿多少是多少,自然小算盘啪啪啪打得响。而且在她看来,年轻的小伙子,可比饱经社会阅历的成年人好糊弄多了。这种人一情深起来,都是一辈子的事情。 所以你也就是个陪男人上床的货。她可不一样,她追求的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罗翠花心里腹诽道,她打从心底便瞧不起这种女人,但对方叨的那些没脸没皮的手段她还是记住了。 第12节 第18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8 何况梅寡妇说的确实有道理,尤其是那一句,“你跟他处对象,将来就能进城过好日子”,深深打动了她的心。 她之前听人说过,元凤家里是当官的,他本人就是个官二代还是官三代。等到他去城镇上学了,镇上的姑娘也不是傻子,见到节目组的人,就算看不出元凤的身份但也猜得出来,到时候肯定不乏有人想攀龙附凤,好做个官太太。 所以她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可惜从吃晚饭开始,元凤就不怎么搭理她了,见她进来,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对她冷淡,倒对她妹妹罗翠苗时不时还对话几句,“这饭太软了,没有口感”、“这汤盐放少了,我差点以为在喝水呢”,嘴巴上在挑剔,但那脸色却是说不出的和颜悦色。 一边嫌饭难吃,一边又添了满满一大碗。 仿佛这十天的相处,他已经开始接纳把罗家人当半个家人了。 整个饭桌上其乐融融,唯独好几次试图插话失败的罗翠花,原本巧笑嫣然的脸也僵硬下来,饭也没吃几口。 倒是元凤反常的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大碗饭,外加一大碗紫菜汤。他想小傻子说的不错,吃饭还真的能消火,就是容易不知不觉地吃多了。 吃完后他就撑死了,跟殷明麓两人难受地卧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葛优躺和东床快婿果然差的就是一份颜值,换了其他人,难免画面上不太好看。但换了这两人,因大的长相帅气,小的俊俏可爱,懒一堆看着也格外赏心悦目。 “都怪你,我才吃那么多。”元凤左右环视了一下,见没有摄影机才撩开自己的衣服,“你看我肚子,都圆了。” 殷明麓默默地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他心道:来啊!比啊! 小孩儿短衫下那圆圆的小肚子仿佛四月怀胎,实在夺人眼球。这下轮到元凤目瞪口呆了,但他还是哼哼道:“我不管,我快撑死了,你快给我揉揉肚子。” 元凤此刻就像一只吃饱餍足的动物,懒洋洋地伸展自己的身躯,一边觉得撑着难受,一边又觉得吃饱幸福,语带抱怨,还有闲心无理取闹,非要同伴给他揉肚子。 殷明麓只好伸出小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他惊叹了一声,“元凤你好圆。” 少年窄瘦紧实的腰间,凭空多出一层小肉,摸着倒怪令人稀罕的。 “对吧,我好久没吃那么撑了,让那死老头看到,肯定觉得天要下红雨了。”死老头说的是他老爹。其实元凤在京城时一直有挑食的毛病,不管是老北京饭店,还是国际大酒店的美味佳肴,他最多只能吃个五分饱,便挑剔地不想再吃了。让同行吃饭的人很是扫兴,偏又不敢得罪这位爷。 但这毛病来到乡下就痊愈了。谁让这里的小卖部销售的方便面大多都是过期盗版的,你有钱也不敢买,买了也不敢吃。再加上一天劳作下来,他都要饿死了,哪有功夫去嫌弃自己吃的是不是猪食。 渐渐的,挑食这毛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在殷明麓看来,这纯粹就是之前惯的,有钱人家的“富贵病”。 来到乡下,你爱吃不吃,你不吃,罗家全体老少就殷殷切切地等着你吃,让你一顿不吃,饿着自己不说,良心还过意不去。 很明显,大家都看出元凤坏男孩外表下那颗别扭的心了,外冷心热,不外如是。 隔壁房间里,想到今天晚上元凤莫名其妙的冷淡,罗翠花咬了咬自己的唇,立刻想到梅姨的方法。 于是她打开自己的柜子,对着衣服挑挑拣拣,可是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最近她见多了几个城市少年身上那些光鲜亮丽的衣服,价格和牌子她是不懂的,但她能看出那些衣服十分漂亮。 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觉得自己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土气,其中还有一大半是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一点都不能展现她的美貌。 想到自己弟弟罗羽生临行前,爸妈大方的带着他去城镇上的服装店,足足买了三套衣服,罗翠花心生怨气,忍不住扑到床上,抱住自己的被子痛哭,恨自己为什么生在一个贫穷又偏心的农家,爸妈都不为她考虑一下,让她凡事都要自己争取。 要知道这短短的三个月,可能关系他们女儿一生的幸福啊! 她伤心难过之下,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罗家更底层的妹妹,对方连新衣服都没有,罗翠花淘汰不要的衣服,只要大小合适了,对方还得继承过来接着穿。 她是罗家的长女,就算爸妈有偏心眼,但她该得到的也得到了,甚至还有两个老人偏心她。自己的妹妹罗翠苗却什么都没有,从小活在哥哥和姐姐的光环下面,姐姐不愿意干的劳作,也得接受。 都说爱哭爱闹的小孩有糖吃,罗翠苗性格腼腆,也不会为自己争取,自然得不到的东西更多。 这样论起来,罗翠花已经算得上是“比弟不足,比妹有余”了。 独自怨气没多久,罗翠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意识到摄影师来了,她赶紧把自己摊在床上的衣服裹成一团,晒回衣柜里,自己则匆匆坐回自己的书桌。 再熟练地把台灯拧开,把自己的书和作业本翻开,拿起笔装模作样的学习起来。 很快,那个女摄影师果然来敲门了,“翠花,你在房间里吗?” 她压下急促的心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在的,我在学习,怎么了吗?” 女摄影师笑道:“元凤他们三个也要做作业了,你学习成绩好,不如给他们辅导一下吧?” 刚刚导演随机突击了一下几个大男孩的房间,就听到几个人在讨论“王者峡谷”,气得狂敲门,喊他们去做作业。 这个女摄影师对罗翠花印象很好,踏实、勤奋、学习认真,是个好孩子。出于好感,她也想多给罗翠花一些机会和镜头。 闻言,罗翠花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就从椅子上起来,但还是强装矜持地打开了门,客气地推拒了几下才答应下来。 心想她路线果然走对了,节目组的人喜欢好好学习的孩子,既然节目组喜欢,那观众肯定也喜欢。想到这里,她走路不由雀跃了几分。 一进门,果然发现三个大男孩围着一个方桌子,吵吵闹闹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学习,反而像是打麻将三缺一的架势。 其中元凤的嗓门最大,夏铭次之,两人拿着几根筷子,连放在一旁的水杯都能敲出乐趣,就是一副不想学习的模样,让整个节目组服气。 唯独那小傻子最乖了,坐在自己的板凳上,却在撕、撕书!? 眼前像是突然有了一个机会,罗翠花猛地心中一激灵,眼看那孩子要撕完了,她连忙瞪着眼睛,冲了过去,抓住那“作坏”的小手,义愤填膺道:“你怎么可以撕书?书本能让我们吸收知识,xxx说过书籍是我们进步的阶梯!你这孩子太坏了,你就算不喜欢书,你想跟导演叔叔抗议,你为什么要把不开心发泄在无辜的书本上?你知道一个农村孩子想要一本崭新的课本有多不容易吗?我们都是缝缝补补用三年!” 全场肃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发作的少女一长串话给惊住了,那个跟随其后的女摄影师也是,她甚至来不及拉住对方。 而被突然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的孩子,懵了好一会儿,小脑袋低了下去,露出了泫然欲泣的面容。 罗翠花表情马上恢复了平静,心里还好一阵畅快,借题发挥的感觉真爽,自觉自己的理由十分充分,不管对方是不是傻子,撕书都是不对的,她正义凛然的模样还能巩固一番自己爱书少女的人设。 可她没想到,率先对她发难的居然是元凤,少年脸色都青了,冷冷地道:“你跟疯狗一样,在发什么神经?是导演喊他撕参考答案!”他说骂就骂,一点面子也没给对方留。 任谁莫名其妙被人冲上来骂了一顿,都不会有好脾气的。 而夏铭也一语不发地盯着她,那眼神带着探究,仿佛第一次正眼看了自己曾经欣赏的女孩,面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没等罗翠花委屈元凤居然为了维护同伴骂自己,她马上就听到后一句,随之心脏咯噔一声,飞出了几分凌乱,她惊疑不定地重复道:“你说什么?参考答案?”居然不是撕书而是撕参考答案,而且还是导演喊撕的? 她这下感觉到了,她太冲动了,导致自己似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而后网络上也是议论纷纷: 【妈诶,这台词尬得我想托马斯全旋侧身旋转三周半接720°转体】 【我不相信一个农村姑娘会说出这样的台词,节目组承认了吧,你们是有剧本的】 【你们看我的截图,罗翠花这狰狞的表情,目眦尽裂,咬牙切齿,似要吃人一般,再看看小明麓那委屈的小脸,天哪,太可怜了吧,莫名其妙就被人骂了】 【农村孩子很可怜,读书不容易我相信,但罗翠花这……人设是崩塌了吧】 第19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19 经过昨晚糟糕的一场“战役”后,哪怕随后那个女摄影师赶紧站出来调停,但尴尬的气氛还是弥漫在整个罗家。 少女脸上很是狼狈,匆匆抱着书回房间去了。 当天晚上,就消停了许多,就在殷明麓几人以为对方会避着走的时候,第二天,对方却转变了策略,态度从以前的爱答不理、不卑不亢到有些殷勤,甚至亲自下厨了。 还在饭桌上,当着摄影机的面,双手合十地给小家伙道了个歉。 殷明麓还没吭声,元凤就替他张口了,他盯着少女,直白道:“你省了吧,你的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 这饭做得还难吃,居然还不如她那个才十岁的妹妹。看罗翠苗烧饭时那生疏的动作,想来平时也很少下厨房。 而且他也不是殷明麓那个小傻子,他一眼就看出,少女虽然伪装得很好,但其实心底里很不服气、很不甘心,可能还充斥着怨气,简单一个赔罪,还特地挑工作人员都在场的时候,很明显是作秀。 被元凤这样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罗翠花咬了咬下唇,脸上烫得厉害,哪怕再喜欢这个男孩,都被对方那毫不留情的嘴气得半死,她忙笑了一下,道:“并不是,我是真的想向明麓道歉,昨天是我鲁莽了,实在是爱书心切才会失去理智,不小心错怪了他。” 说着,她拉过殷明麓的小手,眼神诚恳道:“明麓,姐姐昨天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一边说着,罗翠花脸上还露出恰到好处的红晕,仿佛一个花季少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所以脸红。 她想,小孩子都是好哄的,没什么心眼,哪怕你伤害到他们了,只要肯耐心认个错,赔个笑脸,再甜甜地哄几句,他们很快就能跟你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了。只要当事人不介意了,她自然又可以重新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她想的没错,孩子是好糊弄,但孩子身边的“护花使者”不好糊弄。 见她行为不端、拉拉扯扯的,元凤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了,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一系列事件,他对罗翠花更不待见了,他赶紧把小孩儿的手弄回来,皱眉道:“道歉就道歉,干什么动手动脚的?他人傻还单纯,就算他原谅了,我们哥俩也没答应呢。” 闻言,罗翠花面上的“红晕”如潮水般褪去,直接变白了,她没想到元凤居然这样不好对付,一时间既气愤又羞恼,眼眶瞬间红了,眼神充满哀怨和控诉:仿佛在说,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随后一脸委屈地转向夏铭。她知道夏铭对自己有好感,她希望对方能为她说几句好话。 少女的恳求,夏铭自然是接收到了,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眼神,专注的只看他一人,甚至在对方婚后无数个午夜把他打电话叫出去时见到过,时至今日,他依然能清楚地回忆起对方的表情,那每一根睫毛都流露着无助和楚楚可怜,几乎每次见都让他心疼不已,习惯了一次次付出。 但他此刻薄唇却抿成一条直线,内心五味陈杂。因为这辈子重生之后,他发现了许多曾经没注意到的细节,几乎要颠覆了他的认知。 上辈子他欣赏读书好的女孩,罗翠花出身农家,却一直力争上游,成绩名列前茅,还写了一手好字。她对学业认真专注,如果元凤不招惹她,她无时不刻都手不释卷,这样的女孩,他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从不因她出身贫微便看低她一分,所以罗翠花活在他记忆里的样子一直是美好的。 但这辈子的他凭空多了三十多年的阅历,早已不是当初那自负轻狂的少年人。如果说,人的眼睛如一双镜子,那从罗翠花此时喜欢躲闪的眸子中,他清楚地看到了上辈子的他有多么深厚的滤镜。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换了个角度,就能看清楚的事情。 比如她无时无刻在学习,不是因为她真的热爱学习,渴望知识,而是因为节目组的安排、她自己经营的需要。当初那在火坑边烧柴都不忘做提笔写字的女孩,那灵动侧脸上的专注,确实让他一眼便心动了。 结果这辈子告诉他,他爱上的其实是一层表象,是一份演技,那确实是够令人讽刺的。 他怎么没注意到呢,明明从初来乍到的那一天就可以发现的细节。面对一排摄影机,少女出现在人前的模样素面朝天,但跟其他农家女随随便便用来扎头发的黑色头绳不同,她身上绑马尾的头绳却是粉色带花儿的,除此之外,身上也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小装饰,这让她和其他同框的农村少女比起来,生生多了几分精致,也容易令人见到她时,眼前一亮。 这代表这个女孩有表现欲,与自家妹妹的腼腆拘谨、甚至想躲着镜头走的心思不同,她想在镜头面前表现得更好。 并不像他曾经所了解的,一个倔强不屈、与世无争的女孩,她甚至在有意无意地争取元凤的喜欢。 他没看错,对方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也会为自己争取镜头和机遇,只是……他上辈子没读懂她罢了。 但他这辈子本就打算与对方错过,便这样吧,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就说破不看破了,只是那种种展露出来的小心思,还是让他心凉了半截。 发现夏铭也不理自己后,罗翠花是真的心慌了,这几天不仅连连进厨房,还使出浑身解数来试图吸引几个少年的注意。 眼看着几个少年去城镇上学的日子逼近,她已经顾不上脸皮薄了,只记得梅寡妇说的那句“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了,便直接从暗示到明示了,没有机会也要制造一些能有接触的肢体碰撞,比如一不小心撞进对方怀里,干活的时候双手一起碰到工具等等。 已经被导演警告过的元凤,自然是躲得远远,不管走哪里都跟小傻子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要黏糊在一起。 在元凤这里屡屡碰壁后,罗翠花也不是个固执的,在彻底和元凤生了恶后,转头就去夏铭那里,时不时以请教学习为理由,问个数学题。 这夏铭还真不好拒绝,谁让他脑子聪明,成绩优异,辅导人功课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可是少女却没发现,她越是主动,越是把上辈子的两个追求者推得越远,上辈子的对象元凤避她如蛇蝎,巴不得她去缠着夏铭,而深情不倦、风度翩翩的夏铭辅导她时,说话也越来越简洁,眼神越来越没有温度。 第13节 无形之中,两个左膀右臂就这样断了。 殷明麓见女主两头献殷勤,却单独冷落他,根本没有动过勾引他的念头,对此很不满,具体表现就是小脸儿气鼓鼓的,嘴巴微微撅起。用元凤的话讲,就是“怎么了,你嘴都能挂油瓶了”。 自从罗翠花不缠着他后,元凤最近走路都带风。 殊不知,殷明麓是在为女主的眼光堪忧。 罗翠花阅历浅,认识的牌子少。 不然她光从衣服打扮也能判断出,这三人的家庭情况,其中殷明麓的衣服最为昂贵,全都是外国定制货,专柜限量款;元凤次之,穿的面料柔软舒适,都是国内的高档牌子货;夏铭反而差了些,毕竟夏家人多,后辈也多,夏铭虽是其中最出众的一个,但兄弟姐妹多了,被分刮的资源和宠爱也多了。 元家和殷家倒不一样,元家虽闹出私生子登堂入室变婚生子的丑闻,但元凤依然是未来的继承人,北京城下的贵公子哥,从小被家里人捧着的,享受的东西能不精贵? 而原主也是殷家的独苗,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来争宠,就他一个可快活儿,得到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虽然近几年随着殷家家主去世,孤儿寡母的撑不起一个殷氏,导致殷家整体再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家主留下的原班人马还在,且一个个忠心耿耿。如果林舒芜后期不昏了头被枕边人掏空了家底,而原主也没有跳楼死的话,殷家起码还能维持个二三十年。 这些弯弯绕绕都是上层人才知道的事儿,节目组聊天也是浅薄,光知道殷家经商,元家从政,夏家什么都干,所以罗翠花当然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光怼着最有钱和最有势的两个踩,却去追求一个不如前两者的夏铭。 殷明麓摇头,为罗翠花的眼光深感叹息。 平心而论,就算要找金龟婿,最值得的也是找原主这样的。虽然是个傻子,但好拿捏还听话儿,说东不会往西,嫁过去不仅跟有儿子似的,还可以直接登顶女主人宝座,家中地位说一不二,连唯一一个婆婆林舒芜都是好相处的。 往后只要生下一个孩子,不拘男女,偌大一个殷家都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人生简直再轻松不过,就跟女皇似的。 而嫁给元凤,元家中子孙三代齐全,等你媳妇熬成婆能当家做主了,你也老了年华不再了,而且你还得听丈夫的。看元凤的性子也知道,除非极致的喜欢,否则不会轻易让对象掌权的。 而夏铭更不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夏家,不仅祖孙三代住在一起,糟心亲戚还一大堆,嫁过去直接开启宅斗副本。斗婆婆斗小姑斗堂兄弟,还要斗那些明目张胆抢家产的远房亲戚,有情并不能饮水饱,除非两人想脱离夏家单干,这样也不用瞧人脸色。 不过想必这样失去家族光环的夏铭,也未必是女主罗翠花想要的夏铭了。 与此同时,韩世豪窝在家中舒适的软沙发中,在大屏幕的投影电视中,正观看变形计。 一开始罗翠花出场,他凝神看了几眼,他阅遍美色,自然能看出那小麦色皮肤的农家少女,虽然打扮土气,但其实五官十分俊俏,气质格外清纯,是那种大城市里找不出的,有那种山间清泉、细水长流的味道。 不够精致,但胜在活泼。他稍微升起了点兴趣。 在无聊的前期铺垫结束后,他终于等到他心心念念的继子殷明麓出来,下意识目光紧紧盯着那小小的背影。直到视频里那孩子突然一个回头,那红润的嘴唇,和明亮的眼睛,漂亮的小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心下顿时有些震撼,心思也又活泛开了。 第20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20 几日不见,这孩子倒是越发好看了。 不愧是俊男美女的后代,一张脸蛋儿,尽挑了爸妈的长处继承。因为年龄尚小,看着俏生生的,如同夏日白玉圆润的嫩藕,很讨人喜欢。 韩世豪自己也没想到,平时在自己面前就跟只小鹌鹑似的人,在节目里竟有这样活泼可爱的一面,他暗忖难道是继子平日在大宅子里压抑久了,所以在回归乡村自然时,顺便解放了天性? 他看着,眼神越来越晦暗,喉间在滚动。 韩世豪自己色欲熏天,看到农家女在田地里弯腰,他也能想出不同的风景,偏面上正经。 他们圈子里的不乏口味独特的,不是没有人看上那种出身山村里、看上性格刚烈的农家女,想要得到的话,也很简单,只需要使点小手段把这村里的人骗入传销,等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入了魔窟后,出现点卖儿卖女的行为也就不奇怪了。 还能保证从开始到最后,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正当交易,半点黑的白的也沾不到自己的手。 冲着这些镜头里的“风趣野味”,韩世豪才能耐下心,去看这无聊的节目,熬过那些家长里短的教育,小门小户的冲突,直到继子出场才好受许多。 只是一期节目看下来,他双腿交叠的动作都不知道换了几下,心中还有些舍不得那么快送继子上西天。 也许可以先不急……在这孩子死前享受一回再说。 对付小孩子,方法多的是,比如在果汁里放了一些助兴药,小孩子喜甜,再加上没人管束,很容易就贪杯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人为所欲为。 就在韩世豪正心痒难耐之际,他接到了侄女的电话,便暂且关了电视,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少女抱怨声,“小叔,我晚自习下课了,你快来接我吧?”电话那头的背景有些喧闹嘈杂,仿佛身处校园外的街道。 韩世豪道:“我已经在家了,我喊李叔去接你。” 这便是变相的拒绝了,但少女不依,继续道:“不要李叔,你亲自过来嘛,我在这里等你。不然小叔你什么时候能把金家搞垮啊,我实在烦透金鸿那小子了,又毒又蠢,脑满肠肥,还成天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恨不得踹他一脚,教他做人!金老太还说什么,‘金鸿’谐音‘惊鸿’,我呸!那死胖子配吗?” 少女的声音本就清亮甜美,此刻对象又是自己亲爱的叔叔,所以哪怕是抱怨撒娇,也像极了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听着十分娇蛮可爱,不会令人不喜。 韩世豪没有半点同情心道:“谁让你那蠢爹,只用了一百万就把你换给了金家。” 少女名叫韩天雨,韩世豪的亲侄女。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韩世豪事业有成后,也照拂了所有韩家人,包括他的大哥一家。可惜贫户乍富,那姿态比起京城本地人,还是差了些。韩大哥进了城后,仗着自己有个出色的弟弟,就跟着本地的那些不学无术、养尊处优的有钱子弟混到了一起,吃喝嫖-赌-抽一个没落下,甚至还搭上了金家。 而金家的长子金鸿见他亲生女儿貌美如花,眼都直了,两人一个见色起意,一个为财卖女,堪称一拍即合。 从此韩天雨就成了金鸿的未婚妻,两家人面前过了明路的,说等一毕业就结婚。 眼看毕业在即,而金鸿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少女就慌了,她指望自家英明神武的叔叔赶紧把金家拉下马,她实在受不了金鸿那恶心的死胖子了。 她骂他,他还笑嘻嘻的当她在调情,今天晚上居然还想把她带去酒吧,要不是看在两家有交情的份上,她早给他裆下来上一脚,或者夜黑风高时彻底把人给阉了,大不了等那小傻子回来,嫁祸给对方。这样恶毒想着的女孩,完全忘记了,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自己身上那些奢侈的珠宝首饰,漂亮的衣服包包,都来源于未婚夫。 但她脑海里早已有了所谓的“等价公式”,林舒芜嫁给了自家叔叔,殷家就已经是韩家的了;而金家现在经济依赖于韩家,迟早也会是韩家的,这些珠宝首饰只能说是她提前透支韩家的财产,怎么能说是未婚夫的馈赠? 更何况这段婚姻,她从来到尾就没有承认过!自然做不得数! 韩世豪道:“金家那小子就是个莽夫,你人聪明伶俐,多吊他几年,大不了毕业我安排你出国几年。”他现在殷家都还没消化完,哪里腾地出手去收拾金家,金家底蕴深厚,家大业大,普通的商业手段未必能整垮。 “人家不想出国,出国后想你了怎么办。”少女频频娇声软语。“我的好叔叔,你动作快点嘛。” 韩世豪拿她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嘴唇贴在手机边哑声道:“等你回来再收拾你。”男人喉间带笑,仿佛某种特别的暗示。 少女忍不住低笑,啐他道,“那你快来接我呀,我在老地方等你。” 手机贴在耳边,韩世豪马上就开始换了衣服,一边更衣一边抛些甜言蜜语,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成熟的女声响起,“世豪,你在跟谁打电话?” 居然是林舒芜,她走进门,眉头微微皱起,面带惊疑地看着眼前更衣的男子,她刚在从楼道往上走时,无意听到了男人几句暧昧的话,忍不住就进门了,发出自己的质疑。 女人此时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丈夫,眼神已然带了怀疑。 没想到妻子突然回家的韩世豪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但顶着女人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他还是淡定自若的笑了笑,道:“不是别人,是天雨那丫头。她下课了,喊我去接她。” 男人没有回避的意思,甚至还地把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给妻子看,上面确实写着“侄女”两个字。 而电话那头,也很默契地传来少女一句乖巧的打招呼声音,“婶婶好。” 男人自以为坦坦荡荡,却没注意到女人看到那备注时,猛地一缩的瞳仁和转瞬即逝的惊惧,他自以为通关的挂了电话。 留下林舒芜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里,回想着刚刚的一切,一双美眸亮得骇人。 从前两天开始,她就陆陆续续收到一条条带照片的短信和邮件,上面的照片皆是韩世豪和不同女子的亲密合照,尺度并不大,但能让人一眼看出,这对男女中存在风花雪月般不可描述的关系。 她一开始觉得荒谬,认为这是什么合成照,心里猜测又是韩家商业伙伴使出的不入流手段,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她的私人手机号码,天天给她发这些合成照片。 她还担心照片流露出去,韩世豪的名声就毁了,而作为妻子的她也要被牵连。但诡异的是,每次手指放在删除键上,心底又有一种声音告诉她,先别删,且看看那发件人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用这些照片激怒最近情绪大起大落的她,挑起夫妻内讧吗? 直到昨天的那张照片,让她浑身惊颤,因为那是丈夫和他的侄女!她莫名想到,自从她嫁入韩家后的这几个月,一直能感受到韩天雨那孩子眼中的敌意,她一直以为是这孩子接受不了感情深厚的叔叔结婚,于是对她这个婶婶很排斥。 因为少女只比明麓大个七八岁,在她眼中依然属于孩子的范畴,所以她一直试图去感化她,但坚冰始终无法融化。她有时候还听到少女骂了她几句“老女人”,言行举止毫无半点尊重,每每让她气得发抖,但记着少女是丈夫的家人,而且丈夫很宠爱关心这个侄女,于是便处处忍让。 她最初还很不解,为什么一个侄女对叔叔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照片是真实的话,那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她一直以为是女儿的人,其实跟丈夫之间早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叔侄女关系。 想到刚才在楼梯口听到的对话,林舒芜脸色惨白,心脏呯呯直跳,几乎快维持不住以往的冷静镇定,只能用指甲狠狠地一掐掌心,令自己回神。 她抖着手,把一张张照片保存下来,然后把短信和邮件删了。 —— 炊烟袅袅的乡下,罗家的老房子里,一个可爱的小少年,正缠着一个男性工作人员,小藕臂晃呀晃,“哥哥,给我嘛给我嘛~我就玩一会儿~” 工作人员一脸头大,无语道:“我的小祖宗,我昨天就借了你那点时间,你直接就给我输掉一个段位,我的账号还被举报是演员。”他今天光申诉了就花了好久,爬上那点段位他容易吗他? 可小家伙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说话软乎乎的叫哥哥,小手黏腻着他不放,一副撒娇的模样,着实可爱,他又拒绝不了,想着反正又不止一次了,便偷偷摸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道:“就半小时,不可以跟其他人说哦。”反正半小时,按这孩子的技术,够玩两盘半了。 小家伙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闻言乖乖点头,开心地接过手机。 见这孩子熟练地打开王者峡谷,工作人员心中一痛,挣扎了一下后,心想算了算了,下赛季再努力。 无人的角落里,小少年手中莹亮的手机光照射出黑暗中的那双眼睛,丝毫不见孩子游戏人间的喜悦,而平静无波如一泓清潭。 第21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21 殷明麓知道,只是区区几张艳照,是无法让林舒芜真正死心的,他还缺了一剂猛药,但只要他连续发上一个月,潜移默化之下,总归是有效果的。 时间流逝,直到有脚步声响起,小少年才收了手机,悄无声息地清除了自己的浏览记录,回到游戏界面,发现他划水的两盘游戏居然赢了。 看来不是有王者带他躺飞了,就是他的水平其实也没那么菜,殷明麓心安理得地把手机还回去。 在工作人员“你居然赢了”的惊讶目光中,他像个乖孩子般回到房间里,刚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他就迎来了元凤看穿一切的目光,他偏了偏小脑袋,装乖道:“元凤哥哥,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元凤嘴角勾起,他冷冷地道:“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难道他刚刚太过冷静的表现被看到了?殷明麓眼睛眨啊眨,努力做出天真无辜的样子,他乖乖地说:“元凤哥哥,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都看到了。”少年打断了他,没好气地说:“好啊,我在这里写作业,你居然去玩游戏,这不公平!” 哦……吓死本宝宝了。殷明麓瞬间平静。 元凤犹自在那里忿忿不平,小傻子写作业有夏铭帮忙辅导,有时候辅导着辅导着直接帮他把题做了,还给他开小灶做饭,小傻子要玩游戏,工作人员无奈之下,也是给了。 而他什么都没有!区别待遇!明明他的游戏技术比小傻子好来着! 两人玩闹期间,夏铭进来了一次,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午饭想吃什么?今天我进厨房。” 小家伙本来长得粉光水滑的,格外好看,结果罗翠花进厨房没几天,那小脸就瘦了,夏铭心疼他,想着反正做饭也不难,就自己上手学了几天。 可不知是不是他天赋异禀,仅仅学了几天,做出来的饭菜也令人赞不绝口。可惜受限于罗家食材的种类,他就算再优秀,也不能翻出一朵花来,但也比罗翠花做的好吃多了。 “好呀好呀。”小家伙点点头,马上抱住夏铭的胳膊,软软的小身子就往他身上黏,那脸蛋十分可爱,狗腿起来也格外赏心悦目。 元凤都懒得给白眼了,反正关爱傻子,人人有责。 这样想着,见殷明麓睫毛长长的,小脸白嫩嫩的,红艳艳的小嘴微嘟着,脸上还有婴儿肥,瞧着格外乖巧讨喜,元凤随手往他脸上一捏,半晌哈哈哈大笑:“夏铭你看,是包子!” 刚笑完,就迎来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小巴掌。 元凤捂着手,还没来得及痛呼,突然大叫道:“这味道是小白兔奶糖!你刚刚吃糖了?谁给你的?”别说糖了,他来这破地方,连一碗带冰糖的水都没喝过!倒是他好几次见过,罗老太给了小家伙几次那种甜丝丝的冬瓜糖,还夸小傻子像观音座下的小童子,一张老脸上笑得合不拢嘴。这次肯定不知道是谁,又偷偷给小傻子糖了。 第14节 卧槽,狗鼻子。 小家伙立马眨眨眼装乖,“我没有吃。”刚说完,就打了个带奶气的嗝。 元凤:“……” 其实他也不稀罕这种一块钱买一把的便宜糖,他平时在家里,吃的一块糖都是外国进口的高级货,或者国内酒店的那种特供糖,但是来到这里,看到小傻子偷吃了,他就有一种终于找到机会教训了的感觉,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扑上去,把小家伙腋下软肉一抓,直接挠起了痒痒,小家伙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圆润的小身子忍不住狂抖,终于老老实实把最后一颗糖交了出来。 元凤喜提小白兔奶糖x1 交出糖果时,小孩儿的表情那叫一个委屈,连连打嗝,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元凤更感觉口中的奶糖味道不错了,嗯,比他吃的老北京冰糖味道还好! 两人玩闹时,导演进来了,他见正襟危坐的一大一小,突然一脸怀疑地道:“这味道是糖果,你们刚刚吃糖了?谁给你们的?”他后面跟着罗翠花,罗翠花对着两人露出笑脸,表面功夫半点没落下。 卧槽,狗鼻子。 元凤和小家伙心里同时道,不过两人都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支笔,在作业本上写字。 导演只需要往上看一眼,就发现他半小时前,这两个小子就在做这面题,半小时后,这进度居然不进反退了!? 导演差点被气笑了,这还是他特意选中的房间,墙壁破败,窗帘老旧,在鲜明的是墙上贴了不少金灿灿的奖状,比如什么“三好学生”、“优秀作文”、“数学竞赛”等等,上面的名字是罗羽生,也有罗翠花、罗翠苗两个女孩,说明罗家的三个儿女都很争气。 结果在这样充满“学习氛围”的房间里,这两个孩子居然在聊什么王者农药。半小时他听到这两个人聊什么貂蝉韩信,还以为两个孩子对历史感兴趣,老半天才想起,不对啊,他明明看他们的暑假作业是语文和数学来着,哪来的历史? 结果半小时后再来,他们直接偷偷吃起糖了! 导演拿这两个小子束手无策,但他知道,小的特别乖,肯定是被大的带坏的,于是,作为敲打,他故意提起城市那边的进度,“罗羽生去元家了,你爸爸对他很好呢,见他家境贫寒,给他买了很多东西,还带他去了北京很多地方玩。” 以往农村的孩子被交换去城市,都要和城市里的家庭,以父母相称,享受三个月的好生活。他故意提起这茬,是希望作为被丢到这里的亲儿子,元凤能稍稍起点嫉妒心。毕竟自己的亲爸居然对别的孩子好,能不介意?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嫉妒心是没有的,拆台子倒是来了。 元凤嗤笑道:“我爸那人特老土,说带罗羽生去玩,肯定是去什么博物馆、美术馆,天安门,人民公园下棋,花鸟市场逛街,跟老年人似的。” 至于买东西,元父那个人好面子,参考往期城市家庭买的,肯定也买了一堆华而不实的来充门面。估计连衣服都尽买牌子贵的,就怕自己被比下去,依他看还不如买一些价格普通但质量好的,在数量上稳稳赢过,让农村小伙子光每天一套换着穿,都可以穿上一个月。 导演噎住了,因为元凤都说中了,果然是亲儿子了,一说一个准。 目的没达成,他只好为元父说点好话,继续道:“不止那些地方,你爸爸还带了他去游乐场,他们一起坐了云霄飞车、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农村的孩子哪里见识过这些,罗羽生自然感动得眼泪汪汪,一边对自己这三个月的城市生活更加期待,一边愧疚自己在这里享福,而自己的父母妹妹们却在乡下辛苦,摄影师对情绪的把握十分到位,自然把罗羽生一边游玩一边愧疚的矛盾心情都拍下来了。 “能去游乐园,肯定我弟在吧?”元凤转了转笔,一副看穿了的模样,他语气笃定地道。 导演:“……” 见导演无话可说的模样,元凤嗤笑一声,就知道自己又说中了,这些城市里年轻人爱玩的东西,他爸怎么可能知道,肯定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提议的。 他那好弟弟最惯装模作样,还喜欢玩心眼,拿人当枪使,完事了你还得感谢他,以为他对自己多好。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元景那家伙肯定借着罗羽生为自己争了不少“兄友弟恭”的好镜头,而罗羽生还瞒在鼓里,认为这个城市哥哥大方又善良,不因为自己来自乡下而对自己冷眼相待。 两人聊得正欢,殊不知一旁的罗翠花,听着听着,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什么漂亮的新衣服,干净的新房间,优秀的好学校,慷慨体贴的好哥哥,一对有钱的父母,繁华的大城市,这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凭什么弟弟就可以去城市里,而她必须留在这里?这不公平! 第22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22 到了中午,夏铭简单做了两道菜,毕竟作为客人,而厨房属于主人,他不好喧宾夺主,于是做了一道牛肉炖豆腐,和一盘炒时蔬。 可以说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哪怕是在柴火间洗手做羹汤的动作,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他记忆力好,通过短短几天,早已不着痕迹地摸清了两个同伴的口味,记得小家伙喜欢吃肉,还爱吃豆腐,而元凤也爱吃肉,至于喜欢什么蔬菜他看不出来,可能是太挑食了。 但罗家现在足足有四口人,罗父罗母留在镇上,两道菜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剩下的菜,夏铭在罗翠花踏入厨房后,便自动让贤了。 等所有菜摆上餐桌后,那盘牛肉豆腐和清炒时蔬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见底的盘子说明了主人的手艺,小家伙还筷子不停,一直说着“这个好好吃呀!” 元凤也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心想怪不得常言道,要抓住一个人,先抓住他的胃。难怪小傻子平时一口一个“夏铭哥哥”,彩虹屁不要钱似的,谄媚得没天理,原来夏铭还有这手艺,换做是他,如果是女的,都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了。 豆腐白嫩,牛肉细腻,而且不像是罗家人舍不得放料,夏铭似乎对口味的把控极为精准,调料放得恰到好处,让人想象不到,是用农家最简陋的厨具做出来的。 两个老人家牙口不太好,但也情不自禁地夹那道豆腐,见木筷子上的豆腐颤颤微微的仿佛一触即碎,就连忙送到嘴里,然后连连赞不绝口。 而罗翠花做的另外几道菜,乏人问津。 比如烧土豆,就没滋没味的,好像还没熟透,殷明麓自己用勺子挖了一勺后,就不想再动第二勺了,元凤也意思意思沾了一下筷子,就收手了。而那青菜汤里,浮在汤面上的颜色更是奇怪,几个少年人哪怕口干了,也不太敢舀来喝,想着饭后喝水好了。 一顿饭吃得主宾心满意足,比较不满足的就是夏铭才做两道菜,七八双筷子下去,很快就被夹完了。 而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沦为对照组的罗翠花了。 她将众人的反应从头看到尾,脸色很难看,自她白天听了罗羽生的近况后,心头就好一阵心烦意乱。进厨房本来就是想和夏铭搭讪了,结果对方不理她,也没有什么闲谈的兴致,她只得作罢,做起了午饭。 心情不好之下,自然做得敷衍,一会儿盐放少了,一会儿醋放多了。她自己也意识到,可能不太好吃,但没想到这三个大少爷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她。在明晃晃的镜头面前,几乎只沾了一下筷子就完事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观众,她一个从小做惯了家务的农村女孩,做饭居然还不如一个才学厨艺几天的城市少年吗? 本来前几天,她想靠学习成绩在镜头面前博一下眼球,毕竟她其他方面都平平,唯有成绩比较出彩,她也一向自傲于自己在年级名列前茅,心想着绝对能压几个城市少年一头,结果却在夏铭面前风轻云淡地做完所有作业的表现之下溃不成军。 她花十分钟做一道数学大题,人家夏铭看一眼就能写出公式和答题步骤,引来其他两个少年连连鼓掌,夸道:夏铭你真棒,不愧是国际上拿奖的天才少年!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她自然黯然失色,咬着笔头,心理暗暗埋怨夏铭为什么不把展示的机会让给她?明明他身为主人公,根本不需要这些镜头。 因为乡村和城镇的资源倾斜问题,观众对她学习不如夏铭的问题上,可能唏嘘一声,果然农村孩子不如城市孩子,却不会有多大反应,因为这在意料之中。但连厨艺都都输了的话,她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电视机前肯定会有人发出不一样的质疑声。 再联想之前的镜头,全是小个子的罗翠苗,踩在小板凳上,给众人做饭,大家一定会想,是不是她这个长姐常年当甩手掌柜,而让小自己五六岁的妹妹干活,所以厨艺才那么糟糕。 她不想背这种不好的名声,于是故意盯着那盘空了的牛肉,红着眼眶道:“我没煮肉,虽然我知道你们喜欢吃肉……但我们和羽生不一样,他在城市里只需要好好学习,可在乡下的我们还是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她直接把少年不吃她的菜曲解成,少年喜荤,而她没做荤菜,所以他们不喜欢,并不是她做的菜难吃。言语间,还抹黑了一下弟弟,潜台词便是弟弟在城市里享福,不需要操心柴米油盐贵。 “不是我故意不做肉的,而是你们不知道,牛肉在市镇上一斤卖多贵,我们穷人家平时都是过年才吃的……”少女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后道。 说白了,就是嫌他们吃得多了,还吃得贵了。而罗家大方,为了款待他们,还把平时不舍得吃的牛肉让出来。几个少年都沉下脸来,殷明麓也配合地黑着一张小脸,孩子气地扁嘴。 罗翠苗尴尬地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心想话不能这样说呀,作为交换的人家,哥哥去城市里,那些人家大方,肯定能得到不少好东西,而三个大男孩被送过来,作为签约条件,节目组和三个城市家庭都给了罗家一笔不少的费用和很多生活补助。 其中没接收孩子的殷夏两家,除了给钱之外,还送了一套崭新的实木家具、很多海鲜干货和各种日常用品等,不提其他的,光说那家具一套下来就要三四万。 都说大半小子吃穷老子,三个正在生长期的少年,肯定饭量大,但他们就算胡吃海喝地在罗家吃上三个月,对于那些补助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收了人家钱,还斤斤计较一点肉,这行为实在是…… 罗翠苗实在说不出口,毕竟她前几天刚拆了一套漂亮的原子笔,墨水顺滑,写着字十分流畅,比她在镇上买的一块钱两支的好写多了,让她爱不释手,一晚上足足练了三篇大字才停下。 而她姐姐,明明也用着人家文具,却忘记了,给文具的人正是希望她们能多照顾一下三个少年啊。 可惜妹妹罗翠苗的眼神暗示,罗翠花没有接收到,她一心只想着摆脱自己可能会落下的不好印象。反正物资回馈这种事都是私底下的,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多数不知内情,可能会真的认为她勤俭节约,从而对她心生同情。 这姑娘真的很聪明,美化自己的同时,还顺带了黑一下自己的弟弟。 夏铭的眼神越来越冷,毕竟是曾经放在心底十几年的人,本来没那么容易放下,但现在随着少女说出这样一番话后,他的最后一份心也死了。 他没有说话,直接起身走人,那态度表明了他的不悦。另外两个少年也同仇敌忾,对罗翠花一言难尽,跟着转身回了房间。 罗翠花眼泪没停,她不怕这三个少年的冷脸,因为他们未来三个月吃食都拿捏在她们手里。就算倔着脾气和骄傲性子,不愿意吃她做的,只会白白饿着自己,而她则什么损失都没有。 罗翠花这样想着,卖惨结束后,便心安理得回自己房间了。 结果第二天就得知,三个少年去给村里人帮忙盖新房了,挖土和水泥砌砖什么的十分卖力,只需要盖房子的人给提供一顿好吃的饭就行了。 本来村里老乡帮忙盖房,按规矩就要请吃饭,还送大烟等礼物,所以要饭吃什么的,屋主人也不奇怪。但这三个少年打扮光鲜,一个个脸皮俊俏,不像是没饭吃的啊,便多嘴问了句理由。 听了回答后,屋主脸色尤其古怪,也没多说,只是喊做大锅菜的师傅,多给这几个少年,舀了满满一勺红烧肉。 日头偏移,转眼到了下午,罗翠花本想着这几人总该回来了吧。 结果找人一打听,这几人看村里有人结婚办喜事,全村举办流水宴,于是三个小伙子又去了。 那片村子很热闹,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的十分喜庆,新娘子很漂亮,新郎官长得也很有福气,流水宴更是好吃,厨师们杀鸡鸭猪,洗菜切菜,等端上来后,一个个都是脸盆装的。 什么油焖大虾,西湖藕片,豆瓣鲫鱼,酱油焖肘子,蟹粉狮子头,东坡肉,全是肉,几个少年在餐桌上狼吞虎咽,跟饿疯了似的。 新郎官笑呵呵地说:“大家伙儿随便吃。” 扭头冲新娘道:“你咋还请了摄影师,都不跟我说一声。”不过奇怪的是这摄影师怎么不拍他们这一对璧人主角,而去拍流水席,难道宾客们大吃大喝有什么看点吗?新郎官搞不清楚情况。 新娘也一头雾水,娘家穷她知道的,要不是嫁了个城里人,她还摆不起这二十大桌,她还指望红包回本呢,根本没闲钱去请摄影师了。 两人不知内情,但还是优雅地保持微笑,见到岁数小的孩子,为了展现大方,还派发糖果和红包。 见到唇红齿白、跟小仙童般的小家伙,正好又一身红外套,两人眼前一亮,以为这是村里人特意给他们请的“滚床童子”,连忙将其拉入房内。 于是殷明麓就一脸懵逼地,在人家洒满红枣桂圆莲子的大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还被人教了几句吉祥话,类似“祝哥哥姐姐早生贵子”、“床上滚一滚,金童玉女到”等等,末了手心里还被塞了个小红包。 他捏了捏,居然还不薄,就不知道里面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了。 屏幕前的观众早就哈哈哈哈一片了。 【瞧他们霸王餐吃的,跟专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 【为了骗吃骗喝,这几个少年也是拼了】 【小家伙肯定格外懵逼,明明来吃个饭,怎么就滚起了床单】 【居然还有红包拿,这一趟赚死了哈哈哈哈哈】 【我看这桌子上有鱼有肉,这村子不穷啊,罗家是不是太抠门了点?】 三个少年在人家喜宴上大口朵颐,时不时跟宾客聊天,场面一片热闹。而罗翠花忍着一肚子的气,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 罗家两老口一向有些耳背,直到刚刚,才明白昨天自家大孙女说了什么。见一整天快过去了,三个孩子都没回来,两老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一直催着两闺女去找人。 可罗翠花倔着,不让妹妹去,想等那三个大少爷回来,岂料左等右等没等到,却等来了据说她在家里虐待三个城市少年,收了人家不少好处、还嫌人家吃得多的流言。 罗翠花:??? 第23章 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23 村里没有什么娱乐,就是喜欢八卦,流言传播的速度很快,三大姑八大姨们只要走街串巷一张嘴,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等罗父从镇子上赶集回来,就从村头理发的小李师傅嘴里听到自家闺女做的的糗事,连忙赶回家,骂道:“你在干什么?把自己的名声折腾没了。”他临走时都跟家里人说好几遍了,就算那几个城里人是来乡下接受改造的,迟早要回城里,折磨他们是节目组的事,他们最好不要插手,也不要帮忙。如果少年人有需求,他们甚至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予帮助,尽量处好这段关系。 结果现在全村都知道他们不给人家吃肉了!古人都爱说“来者是客”,大老远的客人来了,哪怕家里再穷,主人都会端出家里最体面的东西招待客人,何况是给了自己一堆礼物钱财的客人,一般都会将其奉为座上宾。 现在倒好,罗翠花的一番作为流传出去,全村的人不是取笑他家抠门,就是嘲笑他家闺女是头小白眼狼,做人不厚道,过年才吃肉这种话骗骗不知民间疾苦的观众也就算了,骗不了精明的村里人。 而且更绝的是,三个少年居然还跑村子里去蹭饭,用行动证明了吃肉根本没那么困难,这下子罗翠花的名声更不好了。 罗翠花之前说得有多惨,事情反转后,观众嘲得更厉害,觉得他们家小气和有意寒碜人不在少数。 观众也就算了,山高路远的影响不到他们的正常日子。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了,大家一个村子里的,平时都要走动的,罗翠花名声臭了,以后要怎么嫁人?想到这里,罗父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第15节 听出罗父言下之意,罗翠花脸色一黑,眼里闪过一道不屑,她想反驳自己从没想过要留在这小破地方嫁人,尤其是那些没什么文化、平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里人,她根本看不上他们。 “你看不上村里的,现在你名声臭了,你以为人家还看得上你啊?”罗父没好气地道。 他是老思想了,觉得村里的男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彼此家庭知根知底,闺女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就算不嫁村里,最远也最好别出县城,不然离娘家远了,受欺负怎么办?现在倒好,村里人也不想娶她了。 闻言,罗翠花面容紧绷,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句:“呵呵,今天他们对我爱答不理,日后我要他们高攀不起。”更何况,他们既没有文化,也没有样貌的,有什么资格看不上她? 被大闺女嘴上这样一顶,罗父一口气差点没下去,堵在心口,他发现自家闺女果然主意大了,他脸色铁青道:“我刚刚是给你留面子,你以为你爹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三个男孩子是城里人,跟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做人要本分,不要想七想八的。” 就算成功了,那也是有钱人尝尝鲜罢了,根本不可能长久,更何况,城里那么多年轻漂亮、家世优越的姑娘,他大闺女拿什么跟人家竞争?与其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不如老老实实选一个门当户对的结婚。 被人戳穿了小心思,罗翠花恼羞成怒,眼珠子青筋一个劲的往外鼓。 今天罗父不是点出此事的第一人,在事情刚发生时,几个在镇上念书的姑娘特地跑来埋怨她,说她怎么能跟三个男孩子交恶呢,那三个少年多俊啊,她们本来可以一起上学的;村里人说她不大度,隔壁的梅姨也说她糊涂,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曾有过心思,这下居然连三天两头才回一次家的罗父都知道了。 一天的怒火堆积在一起,几乎快达临界点了,她几乎想发飙道:“我根本没那么想!谁跟你说的,是不是罗翠苗在乱嚼舌根?”她第一反应就是妹妹罗翠苗在父母面前告状了,不然罗父怎么会知道? 面对这个问题,罗父狼狈地回避了,自以为得到真相的罗翠花血气上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前往妹妹的房间。 当天晚上,三个男孩轮流排队洗澡,正使用吹风机的元凤关掉按钮,惊疑地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好像是一个女的。”别吓人啊,这黑夜乡村与女孩哭声搭配起来,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不过,这哭声怎么有点熟悉? 小家伙也害怕地抖了抖,蹬蹬蹬踢掉自己的小拖鞋,往床上跑。 夏铭静静地站在窗前,俯视着外边灯火阑珊的村庄。外面蝉叫此起彼伏,隐隐约约夹杂着一道微弱的哭泣声。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哭声,越想越觉得上辈子沉迷情网的自己是个笑话,血液逐渐冷透。 而被窝里的殷明麓也小小地叹了口气,剧情中女主罗翠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因为父母偏心,让她痛失城市名额,但她不敢忤逆父母,便在摄影机前拿重男轻女做文章,引起热度和话题,让自家父母背了骂名。最后还把对城市的艳羡和仇富发泄在旁人身上,原主是个傻孩子,却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自然让她内心失衡,成了暗地里的欺压对象。 而最后凭借这节目,罗翠花争气地出人头地了,走出大山村了,甚至在夏、元两家的资助下成功考上首都的大学,翻身一跃成为了城里人。 她一直展现的力争上游,引人敬佩。但她的这份争气最后并没有惠及家人,少女嫁入豪门,变成飞上枝头的凤凰、实现阶级跨越后,便羞于承认自己出身农家,罗家两口想享福,却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大闺女。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儿子罗羽生,却早在变形计拍摄期间,见识过城市的繁华后,迷失了自己。在城里三个月的读书时光,他与首都高中的那些学生们无法相处,从乡音到穿着都被人连二连三的嘲笑,甚至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成绩,在首都普通班也排不上前列,更别说在那些精英云集的尖子班了。 乡下城镇的教育资源本就落后,比不上首都的先进很自然,但罗羽生却陷进了牛角尖,这差距庞大到格格不入的一切,激起了他骨子里的自卑心,一身傲骨被挫败。再加上亲姐姐在节目里时不时以偏心为话题,对他进行抹黑,他连观众的同情心也没有得到,莫名成为了全网黑,便从此变得一蹶不振,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倒是在城镇当教师的小闺女罗翠苗,这个在变形计节目中不起眼的小女孩,最为孝顺。父母重病在身时,洗衣做饭从不缺席,数次贴补家里,因此还被丈夫埋怨,离她而去。可惜她的一生,从出生到婚后,也是被压榨的命。 一家三兄姐妹截然不同的境遇,都源自于这个节目带来的影响,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与上辈子不同的是,女主的计划在有意无意的“巧合”,和重生的追求者夏铭搅和之下,原形毕露,名声也彻底臭了,这辈子想必无法再踩着人出头。 没有元夏两家的资助,以女主原来的本事,本来就很难走出大山,实现阶级跨越。这辈子失去两个追求者的她,估计更难翻出花来了。 他想和导演建议一下,能不能在三个月乡下生活结束后,在返程时,捎上那个一直想去首都见识世面的罗翠苗,顺便让她跟那个城市里生活的兄长团聚一下。也许家人的及时到来,会让那个玻璃心又执拗的农村少年罗羽生走出封闭的心结,不至于落到日后一蹶不振的境地。 殷明麓睡着前,隐隐约约听到夏铭说了一句,“拍了吗?” 有人答道:“拍了,那姑娘真不厚道,对自己亲妹妹既掐又拧的。”还专门挑那种衣服能遮住的地方,这心不可谓不毒辣。 夏铭:“你只管拍,后期剪辑如实还原就好了。”他没有桥塌了,还要背所有老人小孩过河的圣父之心,一切只管在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罢了,其余的能帮就顺手帮一下。至于罗翠花,他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要她上辈子欺骗他的,从他身上赚到的东西,以及一颗昂贵的真心,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与此同时,林舒芜拍摄的城市视频通过后期剪辑后,也正式投放了,昔日的一代网红“民国妹妹”再一次走向人前。 36岁的她,依然美丽得不近情理,仿佛岁月并没有对她进行修饰。 她以一个孩子的母亲身份出现,身上仅着简单的首饰,衣裳朴素,但这却未曾折损她的容貌气质,反倒越发衬得她如一朵空谷幽兰,温婉迷人。 面对采访,她将孩子身上的缺陷娓娓道来,并讲述了成长中的一系列困难与温情,包括丈夫去世后她的晴天霹雳、绝望打击,孤儿寡母的无助可怜。 大家一向吃蛋,偶尔会对下蛋的老母鸡身体状况关怀备至,但对于养鸡的农夫到底如何却是不在乎的。普通民众更是如此,殷氏是那产蛋的母鸡,股民关心股价和产品,而甚少有人去关心殷氏的ceo身体状况。 很多人直到这期视频后,才后知后觉,原来殷明麓的父亲早已经去世了。 一个貌美有钱的寡妇,和一个智力残缺的孩子,确实只能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整段视频便是在此基调上描绘了一段段关乎成长的故事。 镜头最开始,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到举着vcr接近的父亲,孩童那张玉雪可爱的脸蛋马上咯咯咯地笑起来。 乌黑纯净的大眼睛弯成小月亮,小小的笑声也嫩生生的,仿佛隔着镜头要融进每个人的心,可爱得令人窒息。 而孩子的母亲在旁边指导功课,细白手指点在作业本上,温柔道:“跟我念,b-a-爸,爸爸。” 孩子乖乖重复:“啵袜粑!波啊霸!霸霸!” 美妇的指尖往下,“这一个,g-e-哥。” 孩子萌萌地道:“割呃鸽!鸽鸽!” 美妇点了点头,亲了他白嫩的小脸蛋一口,道:“麓儿真棒,我们下一个。g-u-o,j-i-a,国家。” 得了表扬的孩童,好似禁不得别人夸,一夸就眉飞色舞的,可爱得让人啊啊啊啊直叫。举vcr的人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继续学语道:“割呜袜,叽鸭加!郭嘉!” 镜头里,这个可爱的孩子,乌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完全看不出他在智力方面存在什么问题,反而像一枚会发光的小太阳,令所有人喜欢。 紧接着,镜头一切,时间转眼到了这孩子七八岁模样的时候。而此时,已经再没有那个举vcr的人了,一晃而过的是孩子的智力检测表,和一个男人在病床上虚弱的画面,视频整体色调和配乐也变得压抑,仿佛风雨欲来,令电视机前的观众纷纷揪起了一颗心,心情也跟着慌乱起来。 他们有所预见,却不忍心那张无忧无虑的小脸出现任何阴霾。 第24章 因为没有了举vcr的那个男人, 于是接下来的镜头都是固定在一个方向的。 孩子的母亲坐在沙发上, 美丽的面容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仿佛白天在外的应酬征战已经消耗光了她所有力气,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 对乖乖坐在桌子前的孩子招手道:“明麓, 过来,你作业完成了吗?” 听到妈妈的叫唤,凳子上的小家伙点了点头,马上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孩子小跑的样子有些可爱, 但那小脸却微微皱起, 在妈妈审批作业时,还低着头小手抠起了衣角。 美妇的脸色显然很难看, 她无力地指了指卷面上的题目道:“这个地方,妈妈不是教过你了吗?为什么你又做错了呢?这种简单的题目,你能不能答应妈妈, 不要再做错了?你、你再这样下去, 以后妈妈老了, 谁来保护你?” 这样下去是怎么下去,女子并没有说, 只是声音越来越高,仿佛要将一天受到的苦楚疲惫彻底宣泄出来,说着说着,美目中泪水涟涟。 看到突然哭泣的母亲,漂亮得似玉作的小娃娃, 低着头一脸迷茫,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妈妈的脸,无辜地眨巴着那双黑色秀气的大眼睛,好似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又惹妈妈哭了。 但就算不明白,小家伙还是乖乖地道歉,小手轻轻握母亲的手,声音嫩嫩地道:“妈妈,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单纯的孩童并不知道,这是成年人的无力迁怒,依然用童言稚语安慰自己哭泣的母亲。 面对这样可爱的小天使,美妇彻底痛哭出声,却换来一张更加茫然的小脸。显然这个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而哭,为何而痛。 这一幕幕令网友们也看得难受,无端端便被那句“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妈妈老了,谁来保护你”拨动了心弦,不少已经做了父母的人更是对此感同身受,称只有生儿育女后,才更能体会什么叫“爱其子,恨不能为计之深远”。 时间一转,孩子又长大了几岁,却是在一辆面包车上。窗外呼啸的风拍打着车身,声音很吵闹,而孩子全程却安安静静,如一樽精致的提线木偶,小脸充满沉默,任由母亲在身边哭得肝肠寸断,依然一语未发。 在行车过程中,林舒芜这个为爱子操碎了心的母亲,时不时与工作人员交涉,询问例如能否带水果零食、孩子习惯睡前吃的钙片等等进村,每次都被工作人员“冷冷”地拒绝了,声称这是节目组的规矩,每位嘉宾都没有特权,不能破例。 下车后,美妇想多送孩子一段路程。见孩子提不动行李箱,她的一颗心仿佛吊在嗓子眼,上前几步想帮忙,却被工作人员拒绝了,称,接下来的行程家属止步,他们希望每个家属都不要过于溺爱孩子,因为这不是爱而是害。 在工作人员严厉的教导之下,美妇只好咬牙狠下心,转身而去。看那决绝的背影,竟是说不出的绝情。 而孩子痴痴地望着,好似真的没有想到,母亲会真的离自己而去,他停留在原地,忘记了动作,小脸蛋泫然欲泣,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幼鸟,衬着那毅然离去的背影,竟说不出的可怜。 随着动作,画面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孩提时候的我们,总是很难先知先觉。父母的逼迫可能严厉,却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今天不逼他学会七十二变,来日谁替他承受九九八十一难?】 【爱他,就要学会放手,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小小的他终要自己学会面对一切。】 【如果不经历这些,一个尚未长出羽翼的雏鸟如何脱胎换骨?】 似为了增强说服力,接下来短短几秒内演绎了一场精彩的“万物有灵”,荒凉的旷野孤林里,陡峭的断壁悬崖上,一只成年老鹰竟狠心将自己的孩子从温暖的巢窝里推了下去,而雏鹰猝不及防,发出凄厉又稚嫩的叫声。 这画面过于残忍,令电视机前的观众不由捂嘴惊呼。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又令他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那小小的雏鹰竟在自己即将坠地的危急时刻,奋力抖动双翼,精疲力竭之后终于学会了飞翔—— 小小的双翅在空中凌乱地扑腾着,却一次飞得比一次高,地点一次比一次远,最终搏击长空,成了万里晴空中一只合格的雄鹰。 这“母鹰推子”,tv动物世界的经典画面,很多人都曾见到过,甚至在儿时的语文课本、作文素材里看到过,也曾发过感慨。但放在此时此景之下,结合着前面林舒芜的心狠,这两者的相似却更加令人动容! 连拿着手机观看视频的殷明麓都不得不感叹,变形计不愧是教育节目,对素材的运用相当得心应手,知道什么样的画面能精准地抓住观众的心,令他们感动,令他们流泪。 而林舒芜的演技也是金像奖级别的,很多镜头完全是后期补拍的,于是剪辑下来后,根本没有韩世豪这个继父的影子,从头到尾嘘寒问暖、甚至跟节目组交涉的只留下林舒芜一个人。显然节目组也知道,“民国妹妹”二婚这种事,并不适合展露人前。 林舒芜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观众面前表现得越弱,他们这对母子就更能引人同情,世人对殷明麓的质疑声也会小很多,再加上这几年委屈是真的委屈,于是她的演技浑然天成,几乎要以假乱真。 要不是殷明麓自己熟知剧情,清楚地知道是因为韩世豪教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林舒芜才狠心将原主送到大山里的,不然看了这个版本,都差点要被洗脑了,可见剪辑录摄之优秀。 不过这样一拍,效果很好,意识到自己错误,配合节目组拍摄的林舒芜完全成了“慈母”的代表,用母爱无疆的表现征服了所有人。不管是“过气网红再出镜”、“民国妹妹她老了、但她更美了”、“民国妹妹把殷明麓送到变形计背后的真相”、“母鹰推子,残忍的爱”还是“一个妈妈隐秘的伟大”等话题,都在网上掀起了极高的话题度。 那热度居高不下,达成了多项双赢的局面,这一季变形计收视率如坐火箭般节节飙升,摄录组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忍不住美酒美食地庆祝一番。 他们并没有任何损失,表面上看视频内,节目组的态度有些铁面无情,无视了一个母亲的哀求,一直说着“不能破例”,还死板地教导“不能溺爱”,但这样的冷面无私之下,不更显得节目组公平公正了吗?于是在谩骂的网友回过味后,也开始不吝褒扬,彻底转移了之前“变形计有剧本”的话题。 而作为变形计主角之一的殷明麓更是受到了广泛关注,观众们对他的遭遇又怜又爱,他彻底摆脱了傻子富二代的名声,但凡有人骂不就是个傻子吗,网友们组成的水军就会自发地喷过去,甚至帮忙说话,“他不是傻子好吗?他只是一个被上帝咬过的苹果。”、“这样可怜的孩子你也舍得骂,你配做人吗?”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这对占据了道德高点、差点要感动全网的孤儿寡母是黑不动的。也不是没有人怀疑是作秀,但奈何没有证据,数量上看这些人也不过是少数。林舒芜是不会让真相流出去,让自己孩子遭遇攻讦的,而节目组为了自身利益,一个个也口风严实,堪比蚌壳。 而网络上的风卷云涌,影响不到没有通网的小山村,几个少年还在卖力干活,今天去跟着运货赶集,明天去帮老乡盖房子,争取做一个社会主义好少年。 期间,罗翠花也许正是因为撕破了脸,无视父母的嘱咐,于是对几个少年的态度也更加横眉冷对,一副等着他们求她的样子,毕竟罗父罗母常常去镇上,她在罗家能做很多主,少年们总有需要求到她身上的时候,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去镇上读书的一条近路只有她和她几个同村好姐妹知道。 对此,三个少年翻了个白眼,更加懒得理她,如果缺少东西了,他们就去隔壁借,隔壁有大把愿意给的人。如果没东西吃了,就去村里人家蹭饭,也多的是愿意招待他们吃饭的人。至于那条近路,她倔着嘴不肯开口,可她的好姐妹早就“叛变”了她,无私地分享了那条山道。 少女所能拿捏的,他们都能得到,于是自然更加不明白罗翠花在嘚瑟什么劲,老是一副“你们今天再不搭理我,迟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的表情,还经常指责他们仗着有钱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说他们除了钱以外其实一无所有,如果没了钱,他们什么都不是;还说他们只是投了个好胎,有一对好爸妈而已,如果他们投身农家,他们肯定还不如她,诸如此类的言论。 听得小家伙委屈屈,听得元凤想打人,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这上辈子的缘分倒是彻底断了。 打听到了山路后,三个少年在乡民们的带领之下,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多的山路,才走到镇上的中学念书。本来走断腿的几个大少爷还在连连抱怨,说走那么久,这算什么狗屁近路,但他们很快就在全校师生热烈的欢迎之下,既诧异又震惊,“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学校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来自这附近的农村,他们家境贫寒,平时看书写字都非常珍惜,面对给他们捐献了一堆图书和文具的三个城市哥哥,他们一个个黝黑淳朴的小脸蛋上自发地展露笑容,在黑夜和篝火映衬下,显得格外真诚。 全体师生举办了一场联欢晚会,大家簇拥着三个如星辰般的少年,大家一起拍着手唱山歌。酣畅淋漓时,还有一群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少男少女联袂而出,围着篝火与他们一起载歌载舞,更将气氛推到了更高潮。 三个少年和一群人手拉手,围着火,踢踢跳跳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挂着进山以来最快活的笑容。 这也成了这一季变形计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充满温情,三个城市少年在此刻领悟了真善美,真的在一点点褪去身上的坏毛病,变得友好、善良、懂得体谅。 看,元凤改变最大,看到这群为他夹道欢迎的孩子,他居然还激动得哭了!网友们纷纷感慨,皆称都看不出来,原来这三个少年里内心最柔软的居然是元凤。 殊不知,风沙习习中,元凤揉着红眼眶,有些纳闷地对殷明麓道:“他们这个舞好奇怪,为什么要踢脚下的沙子?我的眼睛都进沙尘了,怪疼的,你快帮我吹吹。” 殷明麓正准备踮起脚尖,红红的小嘴已经鼓起,预备吹的时候就听到元凤又来了一句“算了,你个矮,我自己来吧。” 他:“……”尼玛! [看着我手中的大刀,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jpg] 因为正面迎风又实在太疼,元凤自己躲边上擦眼泪去了,也不知,自己红着眼低头擦泪的一个瞬间,正好被“不怀好意”的摄影师拍了下来。少年那一抹低头拭泪,莫名就有了别的意思。 要是知道节目组这样曲解他,元凤估计也要破口大骂一句“尼玛”了。 第16节 作者有话要说:  cp是元凤呀,感觉一直以来好明显的。 第25章 变形计剧组在乡村里的日子, 很快就在“读书学习”和与罗翠花的“斗智斗勇”之下, 如流水般过去了。 转眼间, 三个月期限已满,离别将至。走的那一天, 不少乡亲都来送行, 有些不知情的村民从田里走过,看到殷明麓还招了招手,热情道:“娃儿,今天上我家吃饭去啊!婶儿给你们炖肉了!” 小家伙小手一挥, 大声说, “不行了,我们今天要走了!” 于是小嗓门一喊, 来的村民更多了,有些还扛着农具,一看就是从田里赶过来的, 场面十分壮观, 乌泱泱全是人头。 罗家人和村长站在最前面, 这些日子下来,罗家两个老人是真心把三个小伙子当半个孙子了, 尤其是亲孙子不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下,此时此刻见到他们要走了,二老眼眶湿润,粗糙的大手搭着少年们的肩上,很是不舍。 “三个后生啊, 你们来我们这里三个月,个子都长高不少。”村长拍了拍几个少年的肩膀,他也算亲眼看着这三个少年的变化,从初来乍到的细皮嫩肉,到现在经劳动和阳光洗礼,褪去了一层娇气,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长叹了口气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后生啊,以后要好好读书啊!好好做人,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我们云洛县沙加村虽然又小又穷,却是你们的另一个家,有机会就回来看看乡亲们啊!” 其他乡亲也纷纷点头,在场还有不少同在镇上读书的,有缘跟三个小伙子做同班同学的少男少女也来送行了,一个个还带了饯别礼。虽然都是手工做的小玩意儿和农特产,但元凤他们还是很珍惜的收下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这些同学早已将首都的繁华烙印在心里,并心生向往。 “大家好好读书,以后争取考上首都的大学,我们就能再见面了。”有人带头说道,其余的少年也纷纷响应。虽然他们其实都知道,农村的教育实在落后,去首都读大学,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并不妨碍他们有梦想,并用朝气蓬勃的姿态向着梦想努力。 罗父也在,他体格壮实,于是帮着节目组,把该搬的东西都搬上车,忙活完毕,回头就看到自家大闺女那一脸冷漠的表情,与其他人依依惜别的神色对比显得十分不同,看上去实在格格不入,已经有人觉得她奇怪了。 周遭的人都盯着罗翠花,见她那样我行我素,盯久了自己也有点尴尬,心道:就算没感情,人家要走,你好歹做做样子啊。 结果转头就看到,罗翠花也从屋里搬出一个老式行李箱,跟着上了拖拉机,而罗家的小闺女罗翠苗也紧随其后,背着一个大书包,在父亲的抱扶下,登上了后车厢。 大家伙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三个少年跟罗家姐妹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于是向导演提议,在他们返回首都时,顺便带上罗家的两姐妹一起去首都玩一圈,去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在鼓掌,夸三个小伙子有良心,对罗家更是止不住的艳羡,越想越遗憾为什么当初竞选上寄住家庭的不是他们家呢?要不然他们的儿女也能去大城市了。 虽然元凤想吐槽,明明他们仨提议就带罗翠苗一人,可不知是导演装聋作哑,还是真没听到,最后还是把罗翠花给捎上了。 因为这村子路实在太泥泞不平了,私家车不方便进来,于是只能先坐拖拉机再转面包车到县城。 拖拉机的后车厢看着宽大,可是三个小伙子各自搬着行李箱,坐上去后就显得逼仄了,更何况还要带两个女孩,导致空间更挤了,彼此膝盖都要挨在一块儿。 但挤也办法,车子数量不够,后两辆工作人员搭乘的更挤。 元凤和夏铭两人个高腿长,他们很努力不让自己动腿的姿势踹到人,于是只能维持一种极别扭的姿势僵坐着,腿几乎快麻了。 尤其是拖拉机开动起来后,那声音哒哒哒的,车抖动,后车厢的人也跟着抖,好几次都差点撞在一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罗翠花的身子跟浮萍似的,车子一抖,不是撞进元凤怀里,就是挨到夏铭腿上。 少女的身体柔软,每次撞过来的样子,几乎快把人圈住,导致哪怕彼此不交流,空气中都散发着丝丝暧昧的气息。因为摄影师副驾驶座上拍他们,两个少年也不好直接将人推开,只能黑着脸忍受。而且每次撞上后,停留个两三秒后,不等你反应过来,罗翠花马上就一副“啊真是不好意思撞到你”的冷淡表情迅速撤离了。 一次次下来,元凤都想骂娘了,觉得自己肯定被占便宜了,而且还是一种很高明又下流的占便宜手段。 可偏偏这种事就是有理说不清,他要是跟别人说,罗翠花占他便宜,别人也会道,人家是姑娘,你是爷们,你占她便宜还差不多。摆明了不信。 毕竟在旁人看来,是因为路太差了,车子才会乱抖,人家大姑娘才会朝你们这边撞。 看人撞来撞去,殷明麓倒是觉得挺好玩的,结果突然拖拉机来了一个急转弯,所有人摔得七荤八素,这次是来真的,大家都挤成了沙丁鱼,我胳膊肘顶到你肚子,你膝盖骨撞到我脑袋的那种撞。 而再回过味后,因早上吃的东西太多,没消化完,被车这么一颠簸,胃里翻滚得厉害,小家伙“哇”的一声直接吐了,还正好吐在趴在夏铭腿边和元凤边上。 车上全员震惊。 元凤重重地吸了口气,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把人扶下车,啊这“香喷喷”的味道,极具感染力,他都想吐了。 等工作人员和夏铭帮忙把那滩东西清理了后,所有人马依然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味道还残存着,或者那滩东西残留的阴影尚在,以那滩东西为基点,十五厘米为半径,所有人面色都极为严肃,正襟危坐,完全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空气中再也没有恋爱的酸腐味了,小家伙把脸蛋儿搁在行李箱上,面朝车外,省得再想吐,连累自己人。 拖拉机依然在哒哒哒,车子颠来颠去,罗翠花咬了咬下唇,心想摄影机还在拍,她做戏好歹要做全套。刚刚她因“惯性”多次撞到别人怀里,现在不就多了一滩东西么,她的“惯性”如果突然就消失了的话,观众肯定就会看出她是故意的了。 话是这样说,可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 做了好几次心理功课的罗翠花,每次想故技重施,却因在意那滩呕吐物而不得不中止,最终还是没有进行“惯性”撞击了,而变得“正经”起来了。 也因此,惹来网上的一片嘲笑,有人戏称她为“惯性姐”,原因是该人有没有惯性全看自己心情。 第26章 剧组成员转了几趟车, 总算到县城的汽车站了,他们要坐汽车先出镇, 再出市, 最后才能抵达机场, 乘坐飞机回家。 云洛县的汽车站很小,还很拥挤, 但客流量挺多, 不少领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步履匆匆地走进售票大厅, 而卖票的柜台大排长龙,大厅内也根本没位置坐, 不少男人和女人还脱了鞋子,导致空气中弥漫了一股臭烘烘的脚气味, 令人差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几个少年当即表示自己有些想吐, 赶紧拉着行李出来了。 外边的空气干净些,但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的,有倒卖各种火车票、汽车票的黄牛出没, 有卖黄河省地方特产的,什么粉柿饼、龙须酥、牦牛肉等等,罗翠苗看了看自己的姐姐, 眼睛亮晶晶道:“哥哥应该好久没吃柿饼了,我们要不要买一点过去?” 临走前,罗父塞给她们一些钱, 让她们自行花用,其实就是让她们路上该买的就买,不要让人看着太寒碜了。土特产这种东西就挺好,到时候她们上门拜访时,总要带点礼物,好报答人家照顾自家哥哥三个月。 之所以选柿饼,还是因为耗牛肉太贵了,她买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不如买哥哥和本地人都爱吃的柿饼。便宜,好吃,两百块就可以卖几大包。 闻言,罗翠花冷冷地瞥了妹妹一眼,嫌她没见识,“你以为首都什么没有?罗羽生在城里住着,吃的穿的什么都不缺,需要你给他买什么?就你瞎操心!先顾好自己吧!” 就算是要给城里的那对“爸妈”送礼物,也该挑一些有档次的东西,送人家这种车站边上卖的、从包装到价格都透着一股浓浓廉价味的土特产,显得她们从农村里出来的乡巴佬似的,这送礼还不如不送,罗翠苗自己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呢。 被姐姐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的罗翠苗低着脑袋瓜子,不吭声了,也不敢再提什么意见了。 几个少年人没有理会两姐妹的争执,正嘻嘻哈哈地逛起了那种售卖少数民族风格的产品,附近还有一些流动的小摊贩在经营小生意,殷勤地向旅客兜售炒板栗和炒瓜子,小家伙很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 他努力牵着自己的拉杆箱,不过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人往手心里塞了好几张小广告,广告纸花花绿绿的,什么减肥瘦身、电瓶车乱七八糟的都有,他一头雾水地攥在手里,继续拉着箱子往前走。 结果一路被几个大妈热情招呼,“小伙子你一个人啊?赶路累了吧,天色晚了,要不要来休息啊,一晚只要三十块!”“我们宾馆就在边上,里边条件好,有热水有空调还有网!”“我们那里还有按摩的!” 见殷明麓细皮嫩肉,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几个开旅馆、顺发小广告的大妈几乎将人团团围住,一个个舌灿莲花,简陋的旅馆都被说成五星级豪华大酒店。 小家伙努力地挣扎开,继续往前走。 见他提着行李箱,甚至还有一些摩托车特意在他停下,司机戴墨镜,嘴里还叼着烟对他道:“走不走?五十块一趟,拉你到东门。” 他:“……” 短短一段路,出现了三种以上的服务,这附近的治安程度有待衡量。 走到板栗摊前,香甜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摊主见客上门,立马笑脸迎人,“十五块半斤,买三斤送半斤,客人来这里扫二维码,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哦。” 小家伙眼前一亮,刚要掏出节目组发还给他们的手机,三个月没碰电子产品了,他的动作略有些生疏,于是迟了一步。 他身边一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拿着手提包,翻着钱夹,张口便道:“老板,炒板栗给我来一斤!”刚说完,女子突然身边多出一双黑手,很流畅地拿走了那钱夹,然后绝尘而去。 “……”小家伙懵懵的拿着手机,又懵懵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士。 而女士也一脸懵逼地看着有人抢了自己的钱夹绝尘而去,迟了好几拍才尖叫道:“来人啊!有人抢劫啊!”并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女子尖利的叫声在场的都听到了,纷纷回头去看,元凤和夏铭也诧异地扭头去看,随之就见到人群中有一男子朝他们方向跑了过来,一路上撞到人也不道歉,还把人给顶开,继续往前跑,嘴里还叫嚣着“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元凤挑了挑眉,丢开自己的行李箱,刚准备出手,胳膊刚抬起,就被人拉住了。 罗翠花皱眉道:“那种人明显是惯犯了,搞不好周围还有他的同伙,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打起架来可是要流血的,抓小偷的事自有警-局的人去做,我们何必去逞匹夫之勇。” 这就是边远城市县城的情况,治安混乱,管理不当,尤其是汽车站这种人流量多的地方,三教九流都聚集在这里,偷窃行李、当街抢劫、还有敲诈勒索,这种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几起,根本不用管。 可她好言好语的关心,元凤并不领情,他没好气地道:“你别拉我。”说着,将人推搡到一边。 论打架,他才不怕。作为一中的校霸,他从小打过的架,加起来都超过了一百场,斗殴打架那更是家常便饭,不然也不会被送到变形计来,他身手好得很,一个能打五六个,遇到菜的三两下就能把人干趴下。 摄影师从头到尾就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镜头盯着几个少年在遇到车站扒手时的反应,只见画面中,元凤在扒手经过的时候,直接一道凌厉的侧空肘击打在了对方身上,在对方闷哼的一声痛响中,再使出一记漂亮的下踢踹向扒手的腿骨,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后,对方承受不住地踉跄往前扑倒,手里的钱夹也飞了出去。如果说前面只是小菜,那最后的一套旋风肘加擒拿,就直接将人扣在了地上。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元凤就控制了局势,时不时还用力扳一下那扒手的腕骨,眉目冷然地问道:“你的同伙呢?他们在哪里?” 扒手连连惨叫,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废了,拼命拍地求饶,哭道:“没有同伙、没有同伙,就我一个。” 等元凤哼了一口气,将他放开后,整个人已经彻底瘫倒在地,无力从地板上爬起。 在钱夹主人的连声道谢和吃瓜路人的赞叹声中,元凤就跟大爷似的特潇洒地摆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了不起,打架于他而言不过是喝水吃饭的事儿。直把旁边的变形计剧组气笑了,还以为这少年改好了呢。结果丫的藏得够好,瞧那打架下狠手的劲儿,明显才是真性情。 不过元凤见义勇为一场,大出风头也是真的。因有人报警,很快就有片警赶来,风风火火地便将人扭送进派出所。 片警同志还一脸歉疚地说麻烦他们多走了一趟,路上罗翠花暗道元凤多管闲事,嘴上教训道:“元凤你真是够鲁莽的,这次是你运气好,遇到一个没带刀具的。我们这里很乱,喏,就那种路边烤羊肉串的假新疆人和骑火三轮的,少说身上带几把管制刀具,没有几个是好惹的,这些人嚣张得很,局子里来人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万一哪天遇到这种人,就算你身手好,强出头可是要出事的。我可是为你好,你要认真听。” 罗翠花叨叨絮絮个不听,时不时还指了指街边那种摆弄烤肉串的摊贩主,进行举例说明。在场不少人听了少女的描述,纷纷严肃了脸色,再去看那些正大汗淋漓地在烤肉串的摊主,也觉得这些人看上去确实一个个高大魁梧,面色凶神恶煞的。 年轻的片警同志听得一脸尴尬,毕竟这片区就是他和一个老前辈负责的,少女说用熟稔又优越的口气说这哪哪哪不好,哪哪哪不行,其实就是在否定他的工作能力。 可少女是本地人,明摆着对这里轻车熟路的,再加上说的有一半是事实,他也不好发作。 年轻同志看了看正在静静拍摄的摄像头,头一次觉得回所里的路竟然如此漫长,他已经很想让少女赶紧闭嘴了,这人难道是不知道摄影机在拍吗,非要让他们这个小地方不好的名声闹得全国皆知么?她都把云洛县脏乱差外加治安不好等等缺点都说完了,观众要是当真了,以后谁还敢来旅游或者走亲访友,市里、县城里包括村里以后怎么发展? 他哀叹了一声,一回到派出所,马上跟上司汇报了一下情况。 上司诧异道:“当真?” 很快也跟着出来了,态度热情地跟变形计剧组的人握了握手,给他们所有人都倒了一杯热茶,言语间对元凤及同伴们临危不惧、见义勇为的行为满是溢美之词,末了还道:“这年头像元同学这样热心肠的人不多了,这样的行为就该倡导,就该表彰,所以我想代表云洛县晚霞镇的地方派出所给予元同学一面锦旗,以感谢他的古道热肠!” “什么?”罗翠花是最惊讶的,没想到元凤多管闲事抓一个扒手居然还能得到锦旗和表彰。她路上才说,元凤你帮人有什么用,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人家拿回了钱包,光口头感谢你,也没想过要给你什么金钱上的报答,结果转眼事情就打了她的脸。 虽然没有金钱酬谢,可地方要给元凤一个表彰,虽然等级只是基层的,但有锦旗啊!这也是一份荣誉,说出去都体面,很多普通人一辈子还得不到呢。 而事情传出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元家也是一片惊讶和哗然。 元父得知自己儿子见义勇为得了一面锦旗后,一脸欣慰和感动,觉得自己大儿子终于改好了。 而元凤的继母却摔破了水杯,咬牙切齿道:“那什么破地方,怎么抓一个小偷都要送锦旗,简直大惊小怪!”平白给了元凤这样一个小荣誉,虽然这种东西,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但放在元父眼里,却是意义不一样的,那是他儿子改好、有长进的证明。 她把元凤算计进大山沟里,是想他出糗的,而不是让他当一个好人发光发热的! 对方突然一个不在计划中的见义勇为,完全让她的算盘落空了! 第27章 随便抓个小偷居然有锦旗?元凤睁大了一双眼睛, 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感觉就跟自己一个学渣, 却突然被老师表扬了似的, 还发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似的, 极其不真实。 本来只是一个回程途中的小插曲,却有峰回路转般的发展, 节目组对此乐见其成, 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过拍摄。 所长对元凤连夸带赞,还上下摇晃了几个少年的手, 赞道:“你们真是少年出英雄啊!”这就是把所有人都夸进去了。 真送了一面红色锦旗过来,镶黄色流苏的那种, 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弘扬正气。谢少年英雄, 元凤。” 别说, 那缎面摸着居然还挺柔软,每个人都摸了摸,稀罕地比划了几下。 第17节 “元凤你好厉害啊。”小家伙仰着头看着他,小手在鼓掌, 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连自己的小伙伴都在夸自己,元凤一时间热血上头,他突然觉得这种小偷他可以再揍几个。 所长微笑着, 跟大家伙儿一起合了个影,包括恍恍惚惚的罗翠花,所有事件参与者一起在派出所面前拍了很多照片。 因为殷明麓和罗翠苗年龄小, 个子不高,所以站在最前面。小家伙捧着一束花,可爱的脸蛋笑得见牙不见眼,欢腾得跟个小卫兵。那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元凤,不知不觉也露了一个帅气的笑容。 挚友获奖了,夏铭自然也是面带微笑,那温雅的气质很容易就能迷倒过路的少女。三个俊小伙一同笑起来的模样,那魅力是有极大加成的,同框之中,其他人完全成了背景板,包括两姐妹。 其中罗翠花很努力地微笑了,她还特意站在锦旗的右边,除了元凤这个主角之外,离锦旗最近。本来她容貌也是眉清目秀那一挂的,笑起来也是很夺目的,但还是输给了那三个帅气得跟大明星似的的男孩,谁让他们之中随便单独拉出一个,长得都比女孩子还俊。 所以看了最后洗出来的照片后,发现自己被比下去后,罗翠花很失落,很想要求重来一张好了,可她毕竟不是主角,没资格提这种话,只能作罢。 本来她还想以后拿来向村里人炫耀的呢,可是这照片里她实在不起眼,就算拿出了照片,大家也是第一眼被那三个俊俏小伙子吸引,谁还会注意她。 等照完相,将一行人客客气气送出派出所后,年轻同志才松了口气,为了挽回县城名誉,他们也是不容易啊,还好那摄影机多拍了几张他们单位内部干净整洁的环境,和那恢弘正气的鎏金色大招牌,再加上所里对见义勇为行为的不吝褒扬,在节目组面前过了路的,也勉强算是挽回点城市形象了。 他这次也是真的怕了本地人的嘴了。毕竟本地人说出的话,在旁人听来,永远更有可信度。 小插曲归小插曲,可是这样一耽搁,等他们赶回车站,他们本来计算好的行程就延误了。所有人哀嚎着,因为他们发现,要坐的那趟车,票居然提前两三个小时就售罄了,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必须得滞留在这个县城了。 可他们早就订好了机场的机票和晚上的酒店,如果今天晚上不到机场的话,第二天也许会赶不上飞机。而接机的家长们,他们也早提前通知人家好让人第二天下午来接机了,如果航班改签的话,势必又要节外生枝。 没买到票,计划被打乱,节目组内部的人马上开了个讨论会。 大家兵分几路,有人去向当地的老黄牛询问票价,心想只要不是太离谱,就咬咬牙买了。可他们总共有十几个人,就算黄牛心动了,想卖票,可手里也没那么多票。也有人提议,跟旅客换票,可买了票的旅客早已进场等待了,没进场的,他们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准确无误地找到换票人选。 是他考虑不周了,导演长叹了口气,招手唤来助理,让他去周边的小旅馆看看,他已经默认他们今夜大概率要留在当地了。 在当地推销旅馆的,多是有眼色的,看到剧组一行人苦恼扰头的样子,简单数了数人头,就知道大单来了,于是那些围拢过殷明麓的大妈们,赶紧见缝插针地凑了过来,对着小助理推销起自家旅馆。 一个个价格低廉,什么干净卫生,有网络有热水,跟五星级大酒店似的,组团还有优惠价。 小助理听了听,果然心动了,忙不迭地就跟着一群人走了,半小时后回来,脸都是黑的,他义愤填膺地在那里描述形容自己被骗了,“没有热水!”他打开热水器试过了,根本没有热水冒出来,可他们一行人今天已经坐了半天车了,风尘仆仆的,晚上怎么能不洗澡? “那些周边的小旅馆和简陋,房间里就一张床和两个长板凳,连电视机也没有。”走了好几家都是这样,实物跟描述完全不符,小助理气得不行,感觉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他真是服了那些大妈的嘴,一个个舌灿莲花,完全可以去做推销了。 前辈们听了,一个个安慰他道,“哎哟你没经验,有些地方就是这样。如果环境还成,我们将就一晚上也就算了。” 小助理连忙摆手,“不行,环境也不行,被单很脏没法睡,外面很吵,隔音不好,晚上肯定睡不好。”他没说的是,他推开窗户往下看,发现下边有好几家粉红小发廊,里面灯光暧昧,他当即就觉得不好了。 这些屋子要是住了,变形计这节目就可以提前腰斩了,他们可是教育类节目。 就在他们决定走远点找住宿时,几个少年少女也得知今天晚上得滞留县城的消息了,一个个都有些诧异。 罗翠花抱怨了一句:“这里那么乱,女孩子夜晚住下来,根本不安全。元凤,早知道你就不该凑热闹帮忙了,不然我们也不会错过班车了。”她早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了。 做了都做了,还能怎么样,而且你摸锦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元凤扯了扯嘴角,完全不想理她,这两姐妹里他还是看罗翠苗比较顺眼,知道自己的分量,不瞎开口,而她姐姐却特能说,小嘴叭叭叭的,一路没完没了,那些道理还特别妖魔鬼怪的,让人很有吵架欲。 节目组本来也没指望几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一群大人在那里继续思索着对策。 夏铭却拍了拍殷明麓的肩膀,喊他去找路人借一份地图过来。自己则盯着班车时刻表,他只花一秒就知道他们本来该乘坐哪一辆却错过了,他又看了看其他班次。 小家伙点了点头,马上就找了个手里拿着地图的旅客,小脸乖乖地问道:“叔叔,你的地图能不能借我们一下?” 旅客看了看殷明麓,似乎认为眼前这孩子长得很无害,毫不犹豫地就把手里的地图递给了他,道:“可以,叔叔直接送你好了,你随便用。”反正这只是他花三块钱在路边买的,送出去也不心疼。 小家伙眼前一亮,嘴甜甜地道:“谢谢叔叔!”拿着地图回去交差了。 见他们有动作,本来在拍节目组苦恼样子的摄影师马上对准了他们。 拿到地图后,夏铭和他两人就在那里,一边看着地图研究路线,一边对比班车时刻表。在看到某个地点时,少年的眼神瞬间凝起了,再掏出手机浏览了一下信息后,他闭眼沉思了几秒,确定自己判断无误,就果断走到导演面前,冷静地说了几句话。 乍听之下,导演表情有些诧异,赶紧接过地图,几人叽里呱啦交流起来。 罗翠花还在没话找话,她嘟着嘴想装一下俏皮道:“夏铭在干什么啊?” 罗翠苗歪着头,觉得夏铭好像是找到方法了似的,不然也不会去找几个叔叔聊天,于是她道:“夏铭哥哥应该是找到去褚城的方法了。” 褚城是黄河省的省会城市,而省里唯一的机场就在褚城。 闻言,罗翠花马上道:“这不可能,云洛县到褚城的直达车一天就三班,票早买完了。”去省会城市的需求量并没有去周边城市的大,再加上乘坐时间长,所以一天才三班。尤其云洛县不过是个小县城,错过了就只能跟大厅里的很多农民工一样,裹着毛毯睡在角落或者去周边旅馆应付一晚上,第二天再去赶早班,否则根本没有车坐。 而且她刚刚看见,夏铭盯着那莹绿色的班车发车时刻滚动表,才看了一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能看出什么花不成? 可很快,事情又出乎她的意料,导演组居然发话了,说全员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还有人买票回来,目的地却是隔壁县城。 其他人对导演的话没有什么异议或者说无条件信任,便一个个抄起家伙和行李,一个个取票上车了。 罗翠花不解道:“去隔壁县有什么用?那个地方跟‘云县’一样穷,根本没有去省城的班车。” 一个小时后,到达隔壁县,全员果断又开始转车,花了两个小时转到某个城市的汽车站,她已经不满了,轻声抱怨道:“一直转车好累哦,已经下午五点了,我们能到吗?” 这样来来去去根本没意义,她这个本地人都知道不可能到的,只会白费功夫,如果没有车,晚上24点前都不可能到的,她也不知道夏铭在想什么,明明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主意那么大,导演组的人还真的听他的。 想到这里,她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小腿,心底暗骂她的腿快断了。 “应该能到吧?”罗翠苗不确定道,她出门的机会很少,可以说,要不是走亲访友,她连云洛县都没出过。 摄影师道:“应该能到。” 听到摄影师叔叔这样说,罗翠苗马上就相信地点了点头,而罗翠花却不信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可能的。” 他瞥了两姐妹一眼,心想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两姐妹性格还真是不一样呢。妹妹小姐姐五岁,跟个小大人似的,小小的肩膀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一看就很沉,每次别人要伸手帮忙,她都摇头说不用,然后就这样背着那个包走了一路,闷不吭声。而姐姐,也背了一个体积稍微小了点的包,但一路走来却嫌苦嫌累,抱怨连连。 看来他同事猜的,家里做家务的多是妹妹的传闻想来是真的。他都不知道这种画面要不要拍摄,想了想后,决定还是遵从自己本心,如实拍摄吧。 他,是个摄影师,莫得感情。 几人闲聊几句,马上又匆匆地前往了下一个城市,这一次罗翠花已经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载满了乘客的班车却悠悠荡荡地来到了距离机场最近的车站。 此时是夜晚七点,整个褚城灯火辉煌,宛若一个巨大的不夜城。 而那个写着“褚城高山国际机场”那恢宏大气的招牌十分夺目,璀璨的灯光几乎点亮了整个夜空。 所有人当即欢呼起来,互相来了个激动的拥抱。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好几个哥哥姐姐给拥抱、捏脸、摸头杀三连了。 他:“???” 而罗翠花的脸上满是震惊,这这么可能呢!?她心想。 第28章 但偏偏她认为不可能的事, 夏铭做到了,而且姿态非常轻松惬意, 在一群成年人都做好放弃的准备时, 他随便看了几眼想出路线了, 难道这就是智商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 罗翠花咬了咬牙,想起她从一些工作人员嘴里听到的词“天才少年”, 而夏铭确实很聪明, 难怪看不上她,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 聪明的人确实有高傲的资本。 她心里稍稍服气了些,背着包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早就预订好的酒店。 从下机场的接送巴士车, 到酒店那高大的玻璃旋转门,一路上两个出身农家的姐妹都被那平坦宽敞的水泥街道、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和那灯红酒绿的城市景色给惊呆了, 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包括经过他们身边的城市女孩, 一个个穿着打扮漂亮时尚,或穿着碎花长裙,或穿着紧身牛仔裤,脸上妆容精致, 嬉笑着走远,而她们身边簇拥的男孩们样貌也是高大帅气,如同她们曾在电视机上看过的剧中人。 更衬得两姐妹身上的衣服老气, 气质格格不入。罗翠花看了看自己身上老土的紫色,第一次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仿佛出现在舞会上的一个灰姑娘。 而罗翠苗全程小嘴张成“o”型, 激动得不得了,踏上水泥地时还兴奋地踩了踩。她不是没看过城市,但褚城比她印象中的城市看起来还要繁华,像个灯火阑珊的世界。 据说首都比诸城还要发达,她好期待!此时此刻,她是真心感谢节目组,眼泪也快要掉下来,如果没有这次交换人生的际遇,她和哥哥姐姐们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乡下,如一只坐井观天的小青蛙,靠家里的老式电视机和自己的旧印象去幻想勾勒城市是什么样的。 小时候,她经常听村里很多老人聊天说,褚城就是个煤城,到处都是煤渣,又穷又破。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三十年了,褚城在飞速发展,而他们却依然用旧眼光看褚城,这是不行的,他们的村子在止步不前。 她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同村的小姐妹,好好读书,好好改变命运,迟早她们所有人都能走出去!去到城市里! 她要告诉她们,这里的路是宽的平的,没有什么垃圾和小广告,路上好多豪华轿车,街上的人也好好看,楼好高啊不知道多少层,脖子都要扭断了还没数到,酒店的门也好高,足足有三米,里面还有黄头发的外国人,他们在讲英语! “姐姐、姐姐,你看外国人!”罗翠苗小脸激动得通红,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拉了拉罗翠花的袖子,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坐在酒店沙发上的外国人,“姐姐你学过英语,你能帮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吗?” 其实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外国人,她想和他们合个影,但是,她还是小学,老师不教英语,她不知道怎么跟人家交流。 “别随便乱指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而且外国人有什么可稀奇的,无聊!”罗翠花厉声道,拍掉了她的小手,其实她更想让妹妹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好多人都盯着她们呢,肯定以为她们是什么没见识的乡巴佬,在心底取笑她们呢。而且她哪里会什么英语!她会写又不会讲!镇里的英语老师,自己讲的英语都带着口音,她作为学生学不好也是自然的。 “啪”的一下,罗翠苗的小手都肿了,她委屈地低下头。 摄影师一直对她们的互动很感兴趣,拍摄的时候也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带任何偏私感情,如实的进行拍摄就好,至于后期剪辑和片段是否投放就不归他管了。而且乡下孩子初来乍到城市,本来就是变形计的重头戏,他得好好拍。 夏铭看了她们一眼,叹了口气,越发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一心只想着报复夏家,所以滤镜有千层厚。他走上前拉起罗翠苗的手,拉着茫然的她走到那几个外国人面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道:“晚上好,这里有个小女孩,想和你们合个影,可以吗?” 几个外国人一听,反应倒是受宠若惊,用中文回答道:“当然可以!” 哇。老外讲的居然是中文,还很标准。罗翠苗更加激动了,她听不懂刚刚夏铭说的什么,但她大致猜得出来,于是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没想到这个一向外表冷淡的哥哥竟然帮助自己,她心里有些感动,一颗心也热乎乎的。 几个外国人也很配合地拦着矮小的她,她害羞地笑了笑,在镜头前,小手比了个v。 拍照的是夏铭,用手机拍摄,元凤看了,突然也兴致勃勃道:“加我们,我们也要拍!”然后就拉着殷明麓进了合影大队,三个外国人笑了一下,几人又各种拍pose,照了好几张照片。 看着熟悉的哥哥们也参与进来,本来手脚还放不开的罗翠苗也渐渐自然了许多,镜头里的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小小的虎牙看上去可爱极了。女孩的纯真可爱,让所有旁观者忍不住会心一笑。 最后夏铭也去拍了,用的是元凤的手机,让工作人员给他们又来了一张大合照。 在翻看成果的时候,罗翠苗在几十张的照片里看得眼花缭乱,但还是怯怯地问了,“元凤哥哥,你的照片里,我怎么那么白啊?” 元凤马上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道:“啊不好意思,我美颜和滤镜开习惯了,忘关了。” 夏铭是真的疑惑:“你那么白,开什么美颜?” 殷明麓也投去一个疑惑的小眼神,刚刚他看到了,元凤有一手熟练的修图技巧,帅气的少年和修图挂起钩来,好像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不是那么违和。 元凤哼哼道:“要你们管!”天生丽质外加后天修饰,不就更好看了吗! 罗翠苗不知道什么是美颜和滤镜,但她觉得,照片里皮肤白白、嘴唇红红的自己挺好看的,像一个城市小姑娘,比以前的班级合照好看多了。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如照片里一样好看。 而她会好好努力的! 几人其乐融融的翻照片,罗翠花却在胃里泛酸,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斥在外似的,其实她也想跟外国人合影。那几个外国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和他们合影,她也很有面子。可她刚刚害怕罗翠苗让她去用蹩脚的英文跟人家对话,于是脱口而出“外国人有什么可稀罕的”,话已出口,这时候自然不能再自打脸去跟人合影了! 她甚至有些羞恼,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真是没见识,自己在旁边杵着,居然也不意思意思邀请自己一起去合影,就这样真的把她这个姐姐晾在一边,自己一个人屁颠屁颠的跑去合影了。 于是到了晚上,她俩一个房间时,她就故意冷着罗翠苗。 罗翠苗低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瞅着她,觉得自从加入变形计以来,自家姐姐的性格就变得十分古怪,还经常歇斯底里的。 两人就这样一夜无话地睡了一觉。 隔壁的大男孩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回到城市了,一个个都在柔软的大床上蹦来蹦去,元凤还在那里鬼哭狼嚎,“明天就要回家了!今天晚上不睡了,都起来嗨!”酒店里的枕头被他们拿来打枕头大战,累了后三个人又打起了斗地主。 可元凤发现,每次小傻子当地主的时候,夏铭这个贫民队友就各种拖后腿了,犯各种低水准错误!可轮到他当地主了,夏铭就各种发挥神勇,三带一、顺子、连对、王炸,一条龙下来打得他毫无反手之力,甚至连他捂得死死的底牌都猜出来了,惹得小傻子一直在旁边拍着小手叫好。 尼玛! 这一次又轮到他当地主,他睨了小傻子一眼,决定从这个最好说话的贫民下手,于是胳膊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小家伙偏了偏小脑袋:“?” 第18节 他沉声道:“你的牌里面有没有二?” 闻言,小家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一大把,几乎快捏不住。他低着头,面色凝重又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以至于抵出一个肉肉的“双下巴”,琢磨了半天才道:“没有。” 元凤气得捏他的脸,将那团软肉上下乱摇:“有没有二,你都要想那么久,摆明了撒谎!小骗子,你不老实!你跟夏铭学坏了你!”重点是学深沉还没学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窝错了qaq”小骗子眼泪汪汪。 下一把,他又用老方法碰了碰小傻子的胳肢窝,然后偏过脑袋沉声道:“你那里有没有小王?” 这种小动作,夏铭也就当没看见了,反正他猜牌往往一猜一个准。 然而这次小家伙直接不吭声了,那小嘴比河蚌的壳还严实,问什么都不答,就眨巴着一双黑色秀气的眼睛,瞅着颇为灵动。 而元凤却直接爆青筋了:“尼玛!我们是队友啊!” 他已经连输一晚上了!吗的,这游戏不能玩了!他的队友永远在叛变,不行,下一把还是要争取一下,他不信邪! 于是,最后亿把。 第二天早上,罗家两姐妹房门打开了,罗翠苗小小的身影出现。 摄影师从黑色机器背后探出头,微笑着跟她打招呼道:“早上好,你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罗翠苗道:“挺好的,酒店床好软!睡得很舒服!”一开始她还不太习惯这种要让身体塌陷下去的柔软,但也许是赶了一天的路,她实在太累了,就直接睡过去了,一夜好眠。 罗翠苗实话实说,很符合一个农村孩子初来城市两眼放光的样子,摄影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罗翠花跟着她后边走出来,那走路姿势有点飘,脸上也有些憔悴,看上去好像昨晚没睡好。见到已经开机的摄影机,她脸色一变,迅速折回房间,去照镜子,把自己的外表再整饬一遍,勉强满意后才重新回到摄影机前,还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娇美的笑容。 摄影师:“……” 而对面房间的三个大男孩也出来了,精神面貌却一个比一个萎靡不振,元凤是里面气色最好的,看上去心情很好地跟众人打了招呼,不过笑容却满是邪气,那嘴角向上翘起来的模样十分帅气,让人明知道眼前这是个骄纵乖戾大男孩,也心生不起什么讨厌的心思。 摄影师就有一瞬间被惊艳,然后他问了一个老问题:“早上好,你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元凤春风得意地答道:“挺好的。”总算赢一把了。 而跟在后面的夏铭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牵着小家伙的手跟着出来了。小家伙小脑袋耷拉着,看上去恹恹的,无精打采。 摄影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明显不信元凤的鬼话,“那他们两个是怎么了?”总不可能一个两个都认床吧? “可能是想着终于要回家,昨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吧。”元凤嘴角微微勾起,毫无顾忌地耍嘴炮。 小家伙可不依了,撅起小嘴嘟囔道:“明明是元凤要打游戏,不让人睡觉!” 他不开心地扁起了嘴,一看他那委屈的样子,摄影师马上就为他打抱不平,肃容道:“元凤,过分了啊,这么可以不让人睡觉呢,不知道小孩子如果缺少睡眠,容易长不高的吗?” 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批斗,七嘴八舌起来,战斗力惊人。 元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借口上厕所溜走了。 等到要上飞机的时候,又不要脸地坐到人家小傻子身边。罗家两姐妹自然也挨着他们坐。 罗翠花见这个机场实在高大壮观,人在它面前,仿佛都显得渺小,而自动扶梯的存在也让她感到惊叹…… 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城市真的太好了,什么都方便,包括昨天晚上洗澡沐浴的设备,里面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高级的浴缸。这让她回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女主角都是把自己浸泡在一个装满玫瑰花瓣的浴缸里,清洗自己白嫩的肌肤,那场景一直让她心驰神往。 于是神使鬼差之下,她也效仿着剧中的动作,把自己整个人投入浴缸中,水温柔地拥抱着她,她情不自禁地打开了所有放置在旁边的沐浴露,从冷冽的薄荷清香到魅惑的紫罗兰香氛,一个个都打开尝试过了,反正都是酒店的免费用品,不用就浪费了。这个知识她还是知道的。 香气充盈间,她享受又陶醉地环抱双臂,觉得自己就是那电视剧里真正的女主角—— 然后泡太久了,她有点头晕眼花,几乎是软着腿出的浴室,然后在罗翠苗的诧异中,一头栽在大床上。 第二天还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皮肤起皱了,半天都消退不了。她的体质就是这样,只要泡水泡久了,皮肤就起白色的皱皮,整个人的肌肤状态无端就老十岁。但昨晚泡澡实在是太入神、太舒服了,才忘记的,这让她有些后悔懊恼。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喜欢城市的一切。而她知道,首都的经济比褚城还要发达。 罗翠花野心勃勃地环顾四周,握拳道:未来,她一定要留在城市里,永远永远地留在这里。梅姨说的果然不错,女人还是得为未来考虑,与其在乡下那个穷地方嫁一个没文化的男人,还不如努力考上大学,嫁给城市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城市里,享受城市的一切。 难怪他们那个地方的男人,都想娶城市里的姑娘当老婆,最好还是那种独生女家庭,只要小两口生下一个儿子,那女人家的钱以后都是他儿子的了,也算是男人的了,乡下人管这种行为叫“吃绝户。” 她也想效仿一下,嫁给城里有钱的男人,只要生下一个儿子,自己的地位就能巩固了,男人以后的家产就是她儿子的了,也算是她的了。 而这人选……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夏铭和元凤两人身上,这两个少年的皮囊都很优秀,但一个太聪明、一个脾气又太暴躁,如果能互相中和一下多好啊,不要那么聪明、也不要那么有个性,她才能有把握拿捏住。 就在她陷入臆想时,身边的吵闹声惊醒了她,她发现时不时有人看向他们,手指也指指点点,还小小声窃窃私语,她脸色一僵,心想难道这些城市人看出她是乡下的,在嫌她土?怎么那么没礼貌! 可是没等她发作,又继续听到那些人讨论说,声音充满了惊奇和喜悦,“真的是民国妹妹的儿子吗?”“好像是,长得好像!”“我也看那期节目了,感动得哭了。”“真人好可爱啊,我想捏他的脸!”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偷偷在拍,闪光灯一直没有停止过。 “原来他已经要回家了吗,这消息网上很多人肯定还不知道,我要赶紧发微博!哎,你说我要是艾特殷氏的官博,他们会回我吗?”有人问。 “可能会,上次我哥在微博上转了一条评论,骂了一句‘不就是个傻子吗’还有一些很难听、很没素质的话。我听了都生气,刚想劝他马上都要生孩子了、口上积点德吧,结果转头殷氏就回他了。” “回的什么?”朋友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旁边也有人感兴趣地凑过来,想听一耳朵。 “殷氏说,请不要再对他们的股东和集团代言人进行侮辱和人身攻击,否则律师函警告。我哥一看当场就吓尿了,马上把评论删了,再也不敢当键盘侠了,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再遇上较真的正主。” 闻言,旁边顿时一片哈哈哈大笑,笑声不绝于耳。 罗翠花皱着眉,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讲什么,她不喜欢这种完全无知和没有把控的事情。节目组的人好像知道真相,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很镇定地一心前往登机口,她也只能背着行李,脚步机械地跟着走。 节目组确实很镇定,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三个少年如今在网络上的人气,当然,人气最高和最受人喜欢的还是殷明麓。 他身上光环众多,既是曾经的人气网红之子,又是殷氏企业的独子,在节目里表现又讨人喜欢,讨论度和话题度自然不低,微博如今普及度挺高,小家伙有路人缘也是正常的。 一上飞机,面对笑容甜美又职业的空中小姐,罗翠花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她尽量做出“自己不是第一次坐飞机”的样子,努力不露怯。但还是在进机舱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如何看座位和放置小件行李出了糗。 空姐好心走过来,道:“客人,我来帮你。”然后帮她把包包放了上去,快速地按着登机牌找到了她的位置,还教她如何扣安全带,种种服务体贴周到,完全可以打五星好评。 可面对空中小姐各种面面俱到的服务,罗翠花坐在位子上,脸涨成猪肝色,总感觉对方那的眼神仿佛看穿什么了,估计是把她当土包子了,以为她来自乡下什么都不会,就都帮她了,之所以帮她还是因为能得到优越感吧!真是假好心! 几个少年坐在她前面,正好是一排。 起飞后,因为实在太困了,殷明麓系了安全带后,揉了揉眼睛后,小脸蛋儿靠着小窗,没多大功夫就打起小呼噜。 时不时有空姐经过,看着他白嫩嫩的睡颜,轻笑了一下,主动递给他们这排一件毛毯。 罗翠花知道,空姐一般是询问了客人需求后才会给毛毯的。她见前面那排明明没人开口,可对方竟主动递了一件毛毯,还是给元凤的,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心想:难怪刚刚这空姐在走道上来来去去的,原来就是为了能多看元凤几眼!真是好心思,她见这空中小姐表面看着端庄漂亮,没想到内里竟然这么不要脸,居然看上元凤了,也不看看自己跟元凤年龄差多大了!元凤是不会接受姐弟恋的! 看吧,元凤转头就把毛毯丢给那小傻子了,这也算是变相拒绝人家空姐的意思了!她希望那女人自己识相点,看清楚! 元凤自然是不知道,他后排那个女人,脑子里有着堪比神经般的脑回路,他把薄毛毯给小傻子盖上后,就盯着对方的脸看。 这小孩睡着了后,没有平时叽叽咕咕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他还不习惯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梦到了什么,小眼睛还闭着,但秀气的小眉毛突然蹙起!小嘴也撅起……似乎有几分抗拒之意,和不耐烦的样子,更透着一股娇气,让那精致的脸蛋马上就生动起来。 难怪讨人喜欢。他心想,这人如果是他弟弟就好了。 仔细听,这孩子居然还有梦话,“我是地主……没有二……元凤你好烦啊!” 正托着下巴的元凤:“……”想捏脸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殷明麓:大家都要看我出场诶!可把我牛逼坏了(叉腰腰) 第29章 飞机穿梭在万里高空的茫茫云海中, 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人生第一次乘机的罗翠苗脸和手贴在车窗上, 眼睛里满是震惊和叹服, 一颗心仿佛在嗓子眼, 她很努力地看,却连城市的影子也见不到。 她是不是出省了?应该是吧, 没想到她居然连黄河省都出了, 小小的罗翠苗心底有些感动,说不出的感受充盈在她心口。 罗翠花看了妹妹一眼, 觉得她真是没见识又孩子气,居然整张脸都贴在窗上, 外边飞了半小时都是云的,有什么好看的, 真丢脸。 休息时间, 漂亮的空中小姐推着一个摆满液体饮料和冰块的餐车经过,向每一位客人询问是否有饮水需求。 再问到罗翠苗和罗翠花时,罗翠苗瞅着那些饮料,好奇又忐忑地问:“都可以选吗?” 空中小姐笑容甜美:“是的, 我们有果汁、牛奶、茶、咖啡、水和其他饮料,客人想要哪一种呢?”似乎一眼看出眼前的小女孩性格腼腆,空中小姐语气温柔, 那柔和的眼神仿佛鼓励。 罗翠苗脸红红地道:“那我要橙汁好了。” 空姐动作麻利地倒了一杯橙汁,递给罗翠苗,罗翠苗开心地伸出小手去接, 然后抿了一小口后,眼睛微亮,很甜,比她在学校小卖部买的一块钱一瓶的果汁好喝多了。 “那这位客人呢?”空姐看向罗翠花。 罗翠花自然不想自己的逼格被比下去,她咳了几声,学着电视剧女主角的口味道:“给我一杯手磨猫屎咖啡吧,最好是外国产的咖啡豆,加一颗方糖和奶精。”然后在摄影机面前,装模作样地翻看飞机上的报刊杂志,似乎很关注国际国内新闻事件。 居然还要求手磨的?连豆类的原产地都有要求,这客人派头比头等舱的还足啊。空姐愣了一下,与自己的同伴面面相觑了一眼,其中一个真的回服务舱磨咖啡豆去了。虽然她们还想建议一句,如果想要享受猫屎咖啡的真味,其实并不适合加糖或者奶精。但见摄影头在拍摄,便没有多说什么。 回来后,倒了杯浓香的咖啡给罗翠苗后,便继续前往下一排。 罗翠花端起来抿了一口后,脸皱成一团,差点没吐出来,心想这也太难喝了吧!口感半苦半甜,还带一些诡异的酸,那些电视剧里喜欢猫屎咖啡的人在想什么,明明这么难喝! 而且空姐害怕这位客人继续提续杯的要求,便倒了满满一大杯给罗翠花,导致她现在不得不维持人设,把这杯难喝又量多的咖啡喝完,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走到下一排,三个少年所在的位置,空姐依然礼貌地询问需求。 夏铭点了杯绿茶,元凤点了杯可乐,轮到睡觉的殷明麓,两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后,担心这小孩儿起来口渴,于是同时开口道: “来杯热牛奶吧。”夏铭。 “来杯纯果汁吧。”元凤。 两人对视一眼,仔细打量着对方,似乎透了某种微妙的气息,空姐笑容微僵,不知道听谁的,下一秒又听到两人说: “那还是纯果汁吧。”夏铭。 “那还是热牛奶吧。”元凤。 空中小姐:“……”于是她默默地倒了两杯,递给他们。 等到殷明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醒来后,确实有些口渴了,看到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两个装着液体的纸杯,他小脑袋微偏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左手一杯、右手一杯,全喝了。 很快就下飞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首都机场抵达。如果说在褚城机场见到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那群人还稍微克制的话,首都机场就热情多了,人群中时不时传来节目组的名字,令罗翠花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节目播出了,她们出名了! 至于他们喊的什么民国妹妹,她还是不知道是谁,什么妹妹?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了,直直往他们这里走来,面上表情有些激动。随着对方渐渐走进,正脸逐渐进入眼帘时,两姐妹瞬间就震撼了,因为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美了! 女人穿着一身天青色旗袍,肤色欺霜赛雪,容貌极其美丽,美得让人判断不出年龄,若是要用一种花的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空谷的幽兰,气质温婉出众,仿佛不在人间。 美得让人结巴,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个女人的美,而在女人出现的时候,全场的尖叫达到了高潮,“啊民国妹妹!”“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还是这么美!”“你们长得真像!”还有人高喊祝福,“请你们一定要振作起来,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两姐妹才恍恍惚惚地想:哦,原来这就是民国妹妹,是什么大明星吗?长得那么漂亮,难怪全场有那么多的粉丝。 女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看来这个神仙妃子般的女人目标真的是他们这里,难道大明星也看过什么变形计,想过来认识他们不成?罗翠花有些惊讶,心底有那么一瞬间的受宠若惊,毕竟之前没见过这样的排场,她下意识地撩了撩自己的刘海,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还差几步的时候,女人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道:“麓儿,你怎么不过来,你忘记妈妈了吗?” 麓儿?这是谁?对方在对谁说话?听到女人的叫唤,罗翠花愣了一下,整理发型的动作顿住,而且还妈妈?这女人原来也是当妈的年龄了啊? 而就在她还大惑不解的时候,她就看到她一向看不起的小傻子,拖着一个行李箱,慢慢地走了过去,声音嫩嫩地道:“妈妈。” 第19节 什么!!小傻子居然有个那么漂亮的妈!!而且人家还是个大明星!!罗翠花只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一听到熟悉的叫唤,林舒芜瞬间落下泪来,眼里含泪地把殷明麓抱进怀里。 殷明麓本人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亲近的,于是动作微微躲了一下,而林舒芜似被这下意识的行为刺痛了般,抱得更紧,口中喃喃自语道:“麓儿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把你丢到乡下去,你原谅妈妈好吗?” 妈妈做错了,原谅妈妈好吗?林舒芜口中一直重复着几句话,绝美的脸庞上眼泪簌簌往下流。 那温热的眼泪流进殷明麓的衣领,他闭了闭眼睛,虽然女人真正该道歉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如果对方在的话,想必无论多少次,也会选择原谅的吧,毕竟那孩子拥有着世界上最单纯的内心,而全世界的七十亿人里,他最在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林舒芜。 而且林舒芜果然是意识到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情绪那么激动。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回抱自己的母亲,感受到那小手圈在自己身上的柔软力量,林舒芜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眼泪更加汹涌。 麓儿是儿子的小名,含在嘴里时总有种说不清的可爱和亲密,曾经的时候,亡夫还在世,他们两人常把儿子抱在怀里,亲昵地这样喊他,捧着他那张脸,唤他可爱的小天使,告诉他你是降临人间的宝贝。 因为这份爱,哪怕亡夫去世了,孩子对她也是全身心的依赖,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入驻了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却忽略了身后那亦步亦趋的小身影,以至于差点酿成一场祸事。 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还好,现在错误还没有出现,她可以挽回,既然五年的相守也都咬紧牙关这样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继续的呢? 等到平复好心情,林舒芜拭去自己的眼泪,向众人得体微笑,一个个地握手打招呼,感谢他们费心照顾自己的孩子。 被美人握手,变形计剧组的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两姐妹也是,她们完全没想到殷明麓的母亲竟然如此的年轻貌美,连与她们交握的一双手都纤细白皙得宛若美玉,嘴里还准确无误地叫出她们的名字,让人无端端的就感受到自己是被重视的,对方了解过自己。 罗翠苗小脸红红的,心想明麓哥哥跟他妈妈好像,都有一种精致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除了林舒芜,其他两个少年的家人也来接机了。 夏家没有多少人来,只来了一个司机模样的人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夏铭脸上带着一副早料到的表情,也不生气,把行李交给司机后,就抱起脚边一直伸着粉嫩的小胳膊小腿、喊他抱抱的小女孩。 他亲昵地点了点对方的鼻子,脸上带上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道:“小薇,这几个月哥哥不在,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小女孩长得十分可爱,见到心爱又许久未见的哥哥,一双眼睛充满着依赖,她道:“有!很听话很听话!”哥哥一走好几个月,她真的好想好想哥哥呀,哥哥不在,其他哥哥姐姐老在她面前说阴阳怪气的话,真讨厌,她希望哥哥以后再也不要走了。 “是吗?”夏铭轻笑起来,兄妹俩温情脉脉地依偎在一起,叙了许多家常。虽然没有前一组家庭久别重逢的眼泪,但也因为那真诚温柔的笑容而充满了人间真爱。 元家来了三个人,元父、继母和元景,也就是元凤的异母弟弟。 见到他们,元凤并没有什么许久没见家人的激动,那张帅气的脸反而勾起了一丝邪气的笑容,向上翘的样子十分痞气,甚至将头扭到一边,似乎并不想见到他们。 在摄像机面前,元父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恨不得老样子呼出大掌拍在儿子脑门上,但碍着镜头,便没有出手,而是跟着眼含热泪道:“儿子啊,你这三个月的辛苦,爸爸都在看眼里。爸爸也舍不得,但如林女士所说的一样,对心爱的孩子要狠心放手,不然这是纵容、是害,而不是爱!” 尼玛!元凤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就说他怎么瞧罗翠花不顺眼呢,原来跟他们家一个路子,一个个都是佛口蛇心的人物,嘴上说得好听,道理一大堆,谁知道肚子里多少弯弯绕绕呢。 见儿子冷冷淡淡的没反应,元父继续道:“毕竟你是家中的长子,迟早要撑起这个家,爸爸对你寄予了厚望啊!”意思就是,因为你是家里的继承人,所以对你高标准、严要求。 聪明的人都能听出潜台词,杨润心,也就是元凤的继母,和元景两人脸色瞬间一变,变得不太好看,如果元家要元凤撑起来,那小儿子元景呢,岂不是只能继承几家小公司,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不管是元凤元父两人父子和睦,还是让元凤挑起家中大梁,这都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场景,他们也绝对不允许! 当然,比起元夏两家,接机人马中牌面最大的还是殷家,除了林舒芜本人亲自来接儿子,殷家的司机、保姆和保镖全来了,还有几位跟殷父有过命交情的挚友也来了,每个人都心疼地看着小孩儿,而殷明麓也抱住他们,一张小脸眼泪汪汪。 小傻子居然还有保镖和助理,那些人都穿着西装,一看就是职业人士,看上去排场极大,弄得跟接什么首富小儿子似的,罗翠花震惊,完全不敢置信,一直被她忽略、并踩到底的小傻子居然家里如此有钱,还有个当大明星的妈,而她所认为底蕴深厚的元家和夏家却远远不如殷家。 难怪小傻子衣服被子都不怎么会叠,原来是因为家里已经有钱到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叠衣服,原来她一直都判断错了吗……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罗翠花心神不定地咬了咬下唇,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挑了西瓜捡芝麻的傻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懊悔。 不满意丈夫那里在“父慈子孝”的杨润心,看到身边的少女,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扬起了一个笑容道:“哎呀这个就是翠花吧?果然和节目里一样清秀标致。” 突然被人点名,对象还是元凤的母亲,罗翠花惊讶地睁大了一双眼,她受宠若惊道:“阿姨,您知道我?”当然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是继母,而不是生母。 杨润心微笑着点了点头,牵起了罗翠花的手,道:“阿姨在节目看到过你,对你印象深刻呢,真是个特别的姑娘,阿姨就喜欢你这种。”就是这种脑子傻,性子还较真,肚量狭窄,有个性还会发脾气,本身也想攀龙附凤,除了清秀标致也没啥优点的姑娘。 跟元凤正正好一对,简直绝配。想到这里,杨润心细长的丹凤眼都在带笑,这种在节目里频频失误、不讨人喜欢的蠢姑娘,只要她随意给对方一个台阶,对方绝对会不管不顾地往上爬的。 她对这种人太了解不过了。 于是杨润心的态度更加热情,嘘寒问暖了好几句话,临走时,因罗羽生在元家,所以罗家两姐妹本来就是要跟着元家走的,因此一路两人牵着手走,直到上了车才分开。 摄影师和罗家两姐妹坐后一辆,而杨润心和元父坐前一辆,后车座上,元父不满地对妻子发脾气道:“刚刚摄影机在拍,你一直拉着人小姑娘的手干什么?不知道会惹人误会吗?这种想勾搭凤子心思不正的女孩,就该甩一张支票,教她做人!小小年纪没什么文化,尽想着跟男孩子处对象,不正经!”他节目还是看了,对罗翠花这个满肚子算计的女孩没什么好印象,算计什么不是坏事,但算计得如此浅薄,在节目里暴露无遗就很蠢了。 她就是想惹人误会啊,杨润心但笑不语,好半会儿才哄道:“哎呀,我就是看她是羽生的姐姐,才多问了几句话。” “有什么话可问的?”被妻子安抚,元父总算没那么气了。 “我是看她听话温顺,就试探了几句,发现这姑娘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却个贤惠人呢,而且、而且……”杨润心“而且”了半天没有下文,见吊足了元父的胃口才轻笑道,“而且我看了,那姑娘屁股大,能生儿子呢!” 元父脸色顿时跟打翻了颜料盘般,五颜六色极为好看,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哆哆嗦嗦道:“胡闹!这是什么农村封-建旧观念,结婚生子是一辈子的事情,哪能草率!找女人怎么能光看一个屁股?” 因为杨润心是用带笑的口吻说的,而且自己的妻子一向是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元父也当她在拿他开玩笑取乐,气了一下后自己也很快被逗乐了,摇了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杨润心却是认真的。 而被她随意几句亲近话,撩拨得小鹿乱跳的罗翠花已经满心幻想,沉浸在自己可能是豪门富太太的美梦里无法自拔了。 她刚为自己错失了好拿捏的小傻子而遗憾,马上元凤的母亲就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她太幸运了!如果她得到了元凤母亲的支持,元凤肯定会对她另眼相待的! 第30章 三家人从机场出来各自回家, 因为晚上有一场晚宴, 即几家人和节目组凑在一起吃顿饭,所以这只是暂时的歇息。 殷家的豪华轿车在远远地经过天-安门时,小家伙趴在车窗上, 欢腾得像个小□□,稚嫩的嗓音还唱起了国歌,就差摇旗呐喊了。而林舒芜也面露怀念, 因为她当时便是在这里当志愿者,才遇到了亡夫, 两人其实算是一见钟情。 这个城市,真是承载了她许多美好的记忆。 她指着一个飞逝而过的小花坛,对着儿子道:“麓儿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抱你来过,我们还在那里照过像。” 殷明麓仰着小脸望她, 再看了看窗外,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年龄太小了,原主根本没有印象, 但林舒芜脸上此刻的怀念是真的,可能想起了那些人、那些事, 半晌,她突然道:“麓儿, 你喜欢你韩叔叔吗?” 小少年毫不犹豫地就摇头了。 “那妈妈跟韩叔叔离婚,你开心吗?”林舒芜满眼慈爱,捏了捏儿子瘦削的小肩膀, 果不其然,儿子很快就做出反应了,小脑袋点头如捣蒜,似乎一提起了那个男人,那白嫩如同剥了壳煮鸡蛋的小脸蛋都没了表情。 都说孩子的感官十分敏锐,林舒芜的眼神一暗,看车窗外的万里晴空,心情却并不明媚,反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有苦涩、有庆幸、更有浓重到化不开的怨恨,脸色也渐渐苍白。 等到回神后,她用安抚的口吻对儿子道:“那我们再住韩叔叔家几天,几天后我们就搬出去好不好?”其实离婚协议已经在签订当中了,韩世豪自然不同意,但手握对方无数出轨证据的林舒芜底气很足,被韩天雨冷嘲热讽后不但没有心软,反而更加决绝了,美眸中毫无温度,誓要把这场离婚官司进行到底,请国内最好的律师团队,让韩世豪一分钱也捞不到!甚至还要吐出一些,让出轨方能分割的婚后财产少到可怜!反正殷家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些。 但麻烦的是,韩世豪本来死死咬牙不肯松口,企图用甜言蜜语软化她的态度,但林舒芜没有耐心,还请了律师上门,一副大不了撕破脸的态度,韩家人全怕了,他们比谁都要怕韩世豪的艳照满天飞,而且不管是出轨还是骗婚,在法律上判罚起来都极为严重。 于是,对着突然变得像刺猬一样的妻子,韩世豪只能妥协,选择了私下和解,说接受和平离婚,希望他们不要法庭上见,甚至还苦苦哀求说,希望她和孩子能在家里多待几天,几天后他就会签字。 林舒芜只能同意下来。在她看来,这不过是韩世豪的缓兵之计,试图想在这几天改变她的想法,不过这是没用的,这一次,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决绝。几天过后,如果韩世豪不签字,那他们就彻底法庭见! 低着小脑瓜子的殷明麓自然知道林舒芜态度大变的原因是什么。 上一世原主的悲剧令人唏嘘,林舒芜最后拿刀复仇的行为,既有为自己引狼入室的悔恨,也有对儿子深深的愧疚,爱情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一意孤行的嫁给了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甚至心甘情愿地和其他女人分享这个男人。 是的,结婚后林舒芜才发现这男人身边拥有数不尽的女人,这些女人都跟他名义上的丈夫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她痛苦,但她的身心都已然爱上了韩世豪,于是只能像战士一样投身情场,去争宠,失去了理智,也忽略了儿子的身心成长。 原主最后的死亡,林舒芜身上起码有一半的责任,除了识人不清外,她还忽略了孩子微弱的求救和那细嫩的哭声。母亲是孩子的希望,原主已经不止一次跟妈妈说过,有人偷窥他洗澡,夜半有鬼,但林舒芜沉浸在争风吃醋中,忽略了孩子的求救。 三番五次皆求救无门后,原主也死了心。而直到儿子跳楼自杀了,林舒芜才彻底清醒过来。她依靠了一个外来的男人,本以为这样是既选择了一份真挚的感情,又给母子俩争取了一条活路,谁知道却把心爱的小儿子送上了绝境。 这辈子,对方也差点飞蛾扑火,虽然沉迷在韩世豪为她编织的网里,但还保留着些许理智,殷明麓自然想让她悬崖勒马,于是上网曝光了原主的身世,韩世豪插手殷家的计划失败,于是对林舒芜破口大骂。 这个女人才发现,这个男人性格上的弊端,他风度翩翩,但狂躁起来也会歇斯底里,甚至会摔东西骂人,温柔的假面第一次撕裂,赤-裸裸地露出真面目。 作为调料品,他每天晚上都会定时发送几张韩世豪与其他女人的艳照给他。这些照片他不难找,全部都是韩世豪保留在自己手机里的。虽然加了密,但那些拙劣的手段在殷明麓眼里根本不堪一击,如入无人之境,把那些信息全部浏览了一遍。 其实殷明麓能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他保留这些照片,不是为了留下把柄,只是单纯的虚荣心作祟罢了,毕竟照片上这些都是他在床上征服过的女人,是他的战利品。 随着年龄和名气的日益增大,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虚荣和野心也在膨胀,他得到了几乎所有梦寐以求的东西,过得比谁都要成功,他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有钱、有权、包括拥有了那么多美丽的女人,他的行为也从狡猾机诈变成了简单粗暴。 而殷明麓每天都在刺激着林舒芜,就算再爱自己的男人,也没有女人会乐意看到自己的丈夫跟不同模样的女人混在一张床上的亲密照吧。 到最后节目组要回家的前几天,他发了一张特别的照片:韩世豪跟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滚床单的照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少年跟原主有几分相似而已。 唔,这不是他故意的。 希望那个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能为此警醒几分吧。不过从今天的表现看起来,林舒芜显然被刺激狠了。 母子俩回到家,稍作休整后便前往了曲园。曲园是一个装潢古香古色、风格极为高雅的酒楼,还为每个客人提供休息室,私密性较强。 元家和殷家先到。 等到节目组一行人到来的时候,他们皆被这群有钱人的手笔给惊到了,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还原度极高的戏台,戏台上有无数拉弦弹奏、身穿大褂的老艺术家,台上有一个漂亮的小花旦在甜甜地亮嗓子。 戏台下则是一席席餐桌,无数的人听着小曲,摇头晃脑,仿佛醉生梦死。想唱什么剧目,价高者点单。 桌上摆着花生、瓜子和饮料等,大老远他们就见到元凤和小孩儿两人,在那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各自拿着瓶李老吉凉茶,在那里碰杯。 “干杯。”元凤说完,豪气万丈地一饮而尽,时不时还捏了个瓜子,十足的纨绔子弟派头。 “干杯~”小家伙嫩嫩地说完,也模仿着他,豪气万丈地一饮而尽,然后就打了个小嗝。 节目组:“……” 很快夏铭来了,他第一眼就见到坐在板凳上、磕着小瓜子的人,一张百里透粉的脸蛋十分可爱。而见到他,对方那双乌黑黑的眼睛也瞬间爆发出光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马上拍了拍旁边的软座,示意夏铭就坐他旁边。 可没等夏铭过来,他又跳下椅子,三两步跑过去,自然而然地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脸上还露出腮边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叫人心口一甜。 夏铭牵着他,也微笑起来,笑得十分温雅,几乎令日月无光,连台上的小花旦也黯然失色。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来了,餐桌上,有交换去城市的罗羽生,对方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好。 他的精神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恍惚,这三个月他说快乐也快乐,说不快乐也不快乐,他得到了以前想要的一切,衣食住行无不精致,还有好的学校念书,但元父在摄像头面前做足了样子后,便以公务繁忙为由,将他抛到了脑后,全程由小儿子元景负责。 在元景的带领下,他无时不刻都感受到了一种与城市的格格不入的精神压力,几乎快把他压得踹不过气来,于是在学校的表现越来越差。他看得出,对于他被精英班赶出去,在普通班成绩也不好的事情,元父非常失望,甚至取消了资助他继续念书的想法。 也就是说,三个月后,在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后,他又要被遣送回云洛县,在那个落后的地方接受教育,从此乏人问津。他自然不愿意,但也无力改变。 想到这里,罗羽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身边坐着自己的两个姐妹,年龄小的希望他能成功,但那软软的安慰并没有多少力量,只让他更加难过得想要落泪,都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差劲了,才会得不到资助,让全家的梦想落空。 而姐姐罗翠花,他也欲言又止,因为对方在网络上的名声并不好,却讨了杨阿姨的欢心,转头对他指手画脚的,想必另有想法,于是他只好作罢。 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的重头戏是什么,这也是节目组万分期待的画面,那就是城市家庭给农村家庭的集体捐款。 这个本会沦为攀比的舞台,不知道三家是不是提前打过商量了,于是捐款数额都相差无几,根本毫无爆点,令节目组遗憾地叹气,似乎也无所谓,这三个当场接受捐助的孩子是如何的心情。 而且这点钱,并不够支持三个孩子都完成自己的学业,罗家三个孩子,势必还有其他人牺牲自己。那个人选是谁,自然毫无疑问。其他人乐呵呵地笑,仿佛作壁上观。 就在餐桌上大家都在虚与委蛇的时候,小家伙从椅子后边掏出了一个粉色小猪存钱罐,放在餐桌上,小手还摇了摇,似乎在听声音,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硬币。 他小脸乖乖地对收取支票的工作人员道:“这是我从小存到大的小猪,我可以全部交给妹妹吗?” 妹妹自然说的是罗翠苗,他是真心希望这个女孩能走出大山。 工作人员一时间有些惊讶,双手接过那粉色的小猪,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中,他胸腔里涌现一股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动。 真是个善良又体贴的孩子,他心想,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网络上的人,会说他是个天使了,也许这孩子真的傻,但他真的善良。 在殷明麓交出自己的存钱罐后,全场就诡异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此时正一脸感动的罗翠苗。 第20节 包括林舒芜在内,三家人开始竞相表态,表示愿意再单独出一份钱,资助罗家的小女儿上学,包括上大学的学费,如果对方能顺利考上大学的话。 几个成年人也开始大方了,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场面下,表现得比一个孩子还无情。 于是最后的方案出来了:捐款归捐款,他们另外全额资助罗羽生和罗翠苗两个孩子念教育资源最好的学校。如果他们自己争气,考上了大学,那他们念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们也会负责。但作为条件,未来这两个孩子毕业了,选择工作时,要优先考虑这三家人的企业单位,而他们那也会为其大开绿灯。 在听到自己不会被送回去的那一刻,罗羽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心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感激;而罗翠苗也是,还呆呆地看着所有人,小脸上写满了懵懂的惊喜,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 当然,这个人选里唯独没有罗翠花。 见众人讨论得兴起,罗翠花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各位叔叔阿姨,为、为什么没有我呢?我也想念书的呀。”其实她想说,凭什么最小的罗翠苗都被资助了,而她却没有?凭什么弟弟和妹妹都可以留在城市里继续读书,而她必须被遣送回大山?如果不留在城市里接受资助,她要怎么出人头地!? 一旦罗翠苗要留在城里读书,罗家就缺乏了劳动力,家务事想也知道会落在谁头上,本来农村资源就落后了,还要承担家务事,那肯定会把她压垮的!她也许会沦落得跟她的那些同龄人一样,早早辍学打工,到了结婚年龄,再在父母的催促下,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村里人,世世代代就被困在那一片土地上。 罗翠花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一张俏脸煞白,看上去竟颇为可怜。 听到少女的质问声,三家大人沉默,心里同时吐槽道:他们可是看了节目的,可不想到时候培养出一只白眼狼。而且罗翠苗虽然是个女孩,比不得姐姐脑子活泛,但一看就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以后工作也会优先选择他们的企业,兢兢业业、奉献自己的类型。 本来在孩子年龄小的时候进行培养,未来的忠诚度就会越高。他们也不是白好心,付出总要得到点回报的。 至于罗翠花?他们可不放心。他们资助人,不求完全忠心耿耿,唯求别养大了反咬一口就好了。 于是任由少女如何楚楚可怜地表露自己的忠心,事情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舒芜清楚地记得,这女孩不分青红皂白就抓着他儿子的小手,将人吼了一顿的场景,当时就对这女孩产生了不喜的情绪,自然不愿意进行资助,便寻了一个借口,将皮球丢了出去。 夏家的话,本来就十分抠门,连捐款都是被其他两家赶鸭子上架逼的,为了作秀,资助一个小的也就算,还想继续买一送一,他们可不干!于是继续将皮球传给了下一个人。 而元父也是担心把这个心思不正的女孩,留在城市里,万一把他儿子给勾引了怎么办,于是表态时最为坚决,理由自然是一套又一套的官话,比如罗家二老年纪大了,作为家中长女,你肩上责任重大,应该替弟弟妹妹承欢膝下;自古家中老大,凡事就该多为年幼的弟弟妹妹们着想,为他们扛起一片天,你为他们遮风挡雨,未来他们带你前行、给你撑腰,这样姐弟妹们才能相互扶持走下去。 罗翠花听了,自己差点都要被洗脑了,最后才回神道:“不不不!我不愿意!” 然而她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呢?节目组马上就要结束最后拍摄,到时候罗翠花自然也要被带回去。 至于那些数额并不多的捐款,到底会用在贴补家用上,还是资助大女儿继续读书上,在家里缺少一个固定劳动力的情况下,这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杨润心,杨润心礼貌地避开了,心里却暗骂,在摄影机面前专盯着她一个人干什么?这事能做主的又不是她。 晚宴散场,所有人又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罗翠花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冲到弟弟的位子前,揪着他的衣领,五官扭曲,眼神充满了怨毒,她道:“是不是你在叔叔阿姨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不愿意资助我呢?” 一个还好说,两个三个都不资助她,那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在他们面前挑拨离间!而这个人选不用说,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已经在城市里生活了三个月的罗羽生。 罗羽生自己还坐在椅子上,冷不防被姐姐揪住衣服,那力道极大,领口勒着脖子,他差点呼吸不过来,只能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道:“你、你自己看。”这能上网的智能手机还是元景为了展示自己的“兄弟爱”,特意给他买的,还教会了他学会上网和使用软件。 疑虑漫上心头,她接过手机,以为弟弟在转移话题,便不耐烦地道:“看什么?” 结果入眼的却是一条条网上留言: 【这女孩怎么老往两个男孩身上贴啊?随便乱闯男生房间,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个农家女想飞上枝头、力争上游没什么,但能不能别对无辜的孩子耍心眼?一开始对她心生同情的我简直眼瞎】 【天哪,继在节目里内涵自己弟弟之后,她在家里居然还虐待自己妹妹,亲妹妹都能下如此毒辣的狠手?你还配做一个姐姐吗!?连做人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 【谁说农村孩子多真善美的?节目组出来受死】 一条又一条痛骂她、嫌弃她和指责她的评论不断刷新出现,那种厌恶似乎隔着屏幕都要溢了出来,令罗翠花脑袋嗡了一下,手机“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震惊地待在原地。 她都不知道,原来她不知不觉已经了“全网黑”的人物。 没有了资助,也没有了网友缘,什么都没有,还成了网上人人喊打、唾弃谩骂的对象…… 见罗翠花此刻双唇发颤,面如死灰地瘫倒在地,罗羽生捂着发疼的脖子想要扶起她。可刚触碰到她,就被狠狠地推到一边,她疯狂地撕扯着头发,大叫道:“滚!给我滚!” 少女对着桌椅又踹又踢的,发泄自己的不满,茶杯碗筷掉落在地碎成残片,见到有人闹事,台上的小花旦吓得失声尖叫,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一个发疯起来的人,三个罗羽生也拉不住。 摄影师也惊了,心想这个少女真的彪,这拍摄还没完呢。而且这里的桌椅器具每一套都是精品梨花木和清山白瓷,如果踹坏了他们可赔不起,节目组也不会帮忙赔的! 难道三家人刚给了一笔捐款,转眼就要用来赔东西了么?那少女回家了怎么办,父母岂不是要杀了她? 第31章 散场直到尾声, 每家人都在酒楼的休息室等待,顺便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 吩咐他们来接人。 小家伙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小脚晃呀晃,手里捏着一盒牛奶,嘴里正咬着一根吸管, 那吸溜的声音贼大,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艳艳的小嘴沾了不少白色的奶汁,让那孩子看上去更加稚嫩。 喝了好一会儿后,小家伙捏了捏牛奶盒,晃了晃,软软地道:“妈妈,我喝完了。”意思好像想在喝一盒。 林舒芜平时惯着他,但也管着他, 挑了挑眉道:“不行,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再过一小时我们回家就要睡觉了,再喝你晚上又要上厕所。” 小家伙闻言, 瘪了瘪小嘴, 只好咬着吸管,又吮吸了几口,似乎要把这本来就没剩多少的牛奶盒榨干。 其他人摇头,不得不感叹这林女士这般的大美人命不好,丈夫英年早逝, 生的孩子又是个小傻子,十二岁却跟五六岁似的,需要费心照顾。 听到林舒芜说上厕所,殷明麓听着听着,突然真的想上了,打了个招呼后,就在小门童的带领下,前往了男洗手间。 上完后,还没走出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小脑瓜子,跟小间谍似的耳朵靠墙,凝神静听;而见他如此,守着他的小门童也忍不住跟着严肃了表情,耳朵动了动,两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蹲在角落里,听起了隔壁长廊的墙角。 长廊里,罗翠花哭着道:“杨阿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请您一定要帮我!”她不想这样被赶回去,说是客客气气地送她回去,可谁都知道其中的不对劲,为什么罗翠苗和她一同去的城市,却只有翠苗一个人被留下?村里的人脑子多想想也能猜出来,她肯定是得罪了城里的大人物,讨了他们不喜欢,才会被送回来。 杨润心叹了一口气,捏着自己的手提包,假惺惺道:“阿姨也想帮你,可惜你元叔叔不听阿姨的,阿姨也无能为力。” 见少女还在流眼泪,似乎要死心了,她便抛出一句话:“现在大家都不资助你了,你如果想留下,只能靠元凤了。” 此话一出,少女瞬间就停了眼泪,惊讶地抬起了脸,结结巴巴地问:“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她听着好像杨润心有撮合他们俩的意思。 杨润心含蓄地笑了笑,道:“凤子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只要他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谁也劝不动。如果你能跟凤子处对象,你元叔叔就算不同意,最后也会留你下来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大多都执拗冲动,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不说念念不忘,但绝对会在心里拥有一个特殊位置。 “真的吗?”少女眼前一亮,随即脸色暗淡下来,闷闷不乐道:“可是四天后我就要走了,元凤他现在还对我不冷不热的,他对我有很多误解,我不行的……” 杨润心听了,暗暗鄙夷了身边的罗翠花一番,心想这年头的小姑娘真是没用,光有贼心没贼胆,心里想追男人却只会说口头说说,难道不知道使点手段来抓住男人的心吗?还好她早有准备。 于是她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手提包,掏出点东西,道:“凤子每天晚上都有抽根烟、喝点小酒才睡觉的习惯,这老毛病一直改不了,阿姨已经换了他房间里柜子里的酒,就最上边的一瓶,如果他不喝酒,你就送他烟吧……”而且三个月都待在乡下,许久不沾烟酒的人,一回到家肯定憋得慌。 说着,杨润心将一包‘雪山红梅’放进少女摊开的手心,然后动作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手合拢,想让少女下定决心。 而罗翠花捏着那包烟,呆滞在原地,似乎完全忘记了语言,只剩下心中一片起伏不定。 两人最后前后脚,隔了些时间差离开了。 而吃了一口大瓜的殷明麓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还敲了敲自己稍微有些麻的小膝盖,而被迫听了一耳朵有钱人阴-私的小门童欲哭无泪,最后在殷明麓眨巴着眼睛,给的几张封口费中马上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老老实实将人原路送回去。 司机还没到,元凤和夏铭在打桌球,几颗五颜六色的球在桌上撞来撞去。看得出元凤技术水平很好,单手扶杆,眼神一凛,对准了目标后,“啪”的一声,球飞快地掉入球袋。 进球后,就慢慢从球桌上起身,那神态十分惬意,眉宇间更有淡淡的傲气,仿佛在这球桌领域上,他就是绝对的王者。 等他再次俯低身子,准备进球时,殷明麓偷偷戳了一下他的腰,少年敏感地跳了起来,球杆一碰,失误了,而夏铭抓准机会,笑着撑杆,把那颗球收入囊中。 见球被抢了,元凤脸上哼了一声,转头对着捣乱的小家伙“凶巴巴”地道:“你个小坏蛋,在干什么,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乱戳吗!” 他心道,这小傻子还真会戳,那软软的手指,戳了一下,他全身都在抖。而见他生气,小孩儿咯咯咯地笑得挺欢,气得元凤更加想捏他脸了。 怕被捏脸,小家伙才赶紧躲开他的手,一边踮起脚尖,一边把他拉下,在少年的耳边叽叽咕咕起来。 而一听,元凤的瞳仁瞬间紧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他并不认为这个满嘴童言稚语的小傻子会说假话,而且能把他的生活习惯摸得那么清楚,除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还能有谁?他讽刺地勾起嘴皮。 想到这里,他无比感谢,在乡下的时候给小傻子讲的那个故事。当时半夜无聊,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睡在床上,他只能没事找事跟小傻子聊天。 小傻子要听童话故事,于是他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漂亮的灰姑娘,名叫元凤……” 小傻子很耿直,眨巴着大眼睛道:“灰姑娘不是叫辛德瑞拉吗?” 元凤道:“这不重要,你继续听。” “哦。”小傻子乖乖地不发言了。 元凤继续道:“这个灰姑娘的亲爸娶了一个新老婆后,就变成了后爸了。” 小傻子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很能感同深受地托着小脸蛋儿,听得更认真了。 “然后‘她’在家里,天天被恶毒的继母与心地不好的弟弟欺负……”他随口胡诌,但小傻子却当真了,至今还以为他跟灰姑娘一样天天在家里捡黄豆,捡完黄豆捡绿豆,于是这一次听到他后妈的事情,虽然“半听半懂”的,但还是赶紧哒着小脚跑来通风报信了。 小家伙这样“鹦鹉学舌”一遍,元凤何其聪明,马上就明白了,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眉眼间染上戾气,没有人想平白被算计。 没等多久,他果然见到少女朝他走来,给了他一包烟,说感谢他这些日子对他们的照顾,仔细看,那烟还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包装精致大气,完全看不出哪里被做了手脚,肉眼只能看出,少女拿着烟的手在颤抖,但那抖动极小,在黑夜里几乎不易察觉。 他冷笑了一下,没有拒绝地接过,如果他不是提前知道的话,可能躲过了烟,却躲不过酒,因为他有个习惯,喜欢从上到下拿东西,所以如果不是提前知晓的话,他还真可能从酒柜上最上边拿了那瓶酒,在夜晚小小地斟上一杯。 这些人真的是好心思。 在给烟的时候,罗翠花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见元凤毫不怀疑地收下了,才悄悄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甜蜜、紧张和期待。 元家的司机来时,所有人都起身打算走人了,元凤不走,双手插口袋,懒洋洋地道:“我跟‘癞子’约好了一起,十二点再回去。”一副要泡夜场继续挥霍的样子,看得元父想骂人,发现这大儿子真是死性难改。 元凤叫住了自家弟弟,元景脸上带着笑容,道:“哥哥,怎么了?”其实生怕元凤叫他一起去嗨,他虽然私底下浪荡,但并不想在元父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 “我忘带钱了,你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元凤不客气地指使道。 元景面上无奈,虽然心里巴不得多给元凤一点,让他最好继续在夜场继续嗨,让元父更加不痛快,觉得大儿子任性叛逆、难以管教的好。 但元父在不远处盯着他俩,他只能装作“极不情愿”、“被哥哥胁迫”的样子,慢吞吞地掏钱,半天掏不出一张信用卡。元凤也跟着装作不耐烦,你再慢吞吞我打你的样子,直接粗鲁地上手掏他的口袋。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飙演技,场面看上去有些欺负人。而在翻兜的那一瞬间,元凤眼疾手快地将两包‘雪山红梅’掉了个包, 两兄弟骨子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喜好极为相似,他喜欢什么,元景也喜欢,他爱抽烟喝酒,元景自然也喜欢,连牌子都差不多。 他们自以为对元凤骨子里的弱点和喜好了若指掌,难道元凤对他们就不了解?冷笑了一番后,元凤搜光了元景身上的所有钱,拿走了一张信用卡,几百块现金,连一个钢镚儿都没给他剩,打劫打得心安理得。 等到嗨皮了一夜后,回到家,一边假装自己抽了烟,一边走上了三楼,勾引心怀意乱的少女上了楼,一边又打电话给元景,喊他上楼来谈人生。正在抽烟的元景感觉脑子有些混乱,面对元凤颐指气使的命令,胸腔里说不出的暴戾,但多年来装模作样下来,服从俨然已经成了本能,哪怕身体再难受、心里再不情愿,他也会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跟突然翻篇似的,等元景捂着要爆炸的脑袋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而身边躺着个女人,床单下的皮肤并不白皙,而是阳光般的小麦色,不是他那校花女朋友,也不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顾小姐,而是那寄住在他家的那个农家女? 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了,刚想翻身下床。 结果门突然被撞开了,一口气冲进来好几个人,有表情难看的元父、满脸震惊的母亲和那对双眸惊惧、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罗家兄妹。 而元凤抱胸,冷冷地从自己房间的小隔间里走出来,在后边旁观着。 被这大动静吵醒,旁边的少女嘤咛一声后也醒来,见到一大群人,其中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而自己还赤身裸体和披头散发着,连忙尖叫起来,道:“元凤呢,元凤呢?” 元景也惊慌失措,在那里连连解释道:“不是我的错,我完全没有印象,我肯定被算计了!哥哥给我打电话,我……” 杨润心以为计策得逞,正好罗翠苗下楼来找姐姐,她便大呼小叫道,给元凤煮了宵夜,怎么现在还不下来吃,于是引得众人上楼查看,来一场“捉奸在床”。结果万万没想到计中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儿子,怒火冲天的杨润心冲上去,给了尖叫的少女几巴掌,骂骂咧咧起来。 而元父本来还一脸铁青,在这几人各异的反应中,再联想之前妻子对少女的连连赞扬,和刚刚催他们上楼的各种怂恿,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摆明了是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演变出来的家庭丑事。 第21节 气急攻心的元父抓起自己的妻子,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场面一片混乱。 而在这出戏中,伤害最大的还是暂时寄住在这个屋檐下,被迫亲眼看到自家姐姐和资助人儿子滚在一起的两兄妹,一整夜两人恍恍惚惚地收拾行李,很快就被人赶出去。 因为路途的距离,一开始去的是夏家,但夏家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对他们冷嘲热讽后也赶了出去,兄妹俩留着眼泪去了殷家,本以为会受到冷遇,但却被心地善良的林舒芜接收了。 她想的是,这两人就当给儿子找的玩伴了,毕竟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儿子身边,总要给儿子培养一些助手。 但在之前接受了冷遇的两兄妹看来,给了他们避风港的殷家真的是救苦救命的活菩萨,对林舒芜也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一辈子为殷家抛头颅、洒热血,兢兢业业,奉献终生。 罗翠花留下,但待遇并不好,杨润心生怕她怀上自家儿子的种,强行多留了她几天,逼着吃了一堆药后,确认怀不上后,一刻也不多留,直接把她赶回了农村。 梦想中的“一夜惊喜”后她翻身嫁入豪门的场景并没有来,少女哽咽着吃药,觉得自己的身心受创严重,很快就被人直接赶出了家门,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村子。 杨润心恨毒了她,觉得这姑娘肯定是觉得元景、元凤两个人反正都是城市少爷,跟谁睡都无所谓,才盯上了她儿子,于是在使手段把人送回去后,还大肆发布她勾引城里少爷、妄图攀富贵不成所以才会被人赶回去的流言。 村里人听了,一个个都惊讶得合不上嘴,儿罗父罗母没等来有钱人的捐款,倒是等来了大闺女没脸没皮勾搭城市少爷失败的丑-闻,乍听之下,直接晕厥了过去。 罗翠花的名声从此毁了,方圆十里的知情者没有人敢娶她。城里人不在意贞洁,但农村人却保守得很,谁也不想娶一个没结婚就破了身子的女孩当老婆。 另一边,知道林舒芜母子在曲园吃饭,正等待司机来接,结果司机没等到,韩世豪却亲自驱车过来了,摆出温和的面孔,伸出手道:“明麓,叔叔接你回家。” 殷明麓面上天真,暗地里却撇了撇嘴,依赖地抱住自己的妈妈,这场面没得选择,林舒芜叹了口气,心想着反正都要在韩家多待几天,便牵着儿子的小手,准备上车。 临走时,她听到那在节目里一向很欣赏的夏家少年如此说道:“林阿姨,我前几天刚看了一则新闻,听说是家中的孩子犯了罪,家里人不愿意让他坐牢,于是喊家中的痴傻老人顶罪呢,阿姨你说这人心怎么那么恐怖呢?” 少年口中的话,让林舒芜猛然一惊,像是突如其来了一盆冷水,从脚底冷到了心口。 第32章 夏铭的警告显然有效果。 林舒芜呆立在原地,她低着头, 看向小脸蛋埋在自己腰间的孩子, 五官精致, 性格柔顺, 无论是脸蛋还是身体都透着一股青涩。从小到大,这都是一个长得好看,谁见了都要多看几眼的漂亮孩子。 而这个年纪的漂亮男孩,远比同年龄尚未发育的女孩, 来得吸引人,尤其是那雄雌莫辩的魅力, 轻而易举就能夺人眼球。 韩世豪既已阅遍了花丛,短短几天的时间, 她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孩子,如果将这样一个容貌鲜嫩、纯稚可爱的男孩放在那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会发生什么呢? 她光是想象一下那画面,身体都恐惧得颤抖起来, 牵着孩子的手也跟着泛白。再联想到夏铭口中所说的“顶罪”,她敏锐地想起了昨天下午,金家的大少爷金鸿跟着韩天雨上楼了, 一整天再也没下过楼的事情。 连喊厨房叫饭都忘记了,女佣们都在取笑这小两口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以至于连吃饭都抛到脑后了,还不准佣人上楼打扰,难怪是未婚夫妻, 真是歪腻。 但她总觉得哪里违和,韩天雨那女孩她太了解不过了,在家里常常对未婚夫口出恶言,嫌弃对方又胖又蠢,毫无资质,有时候情绪上头了,甚至还会脱口而出“他给我提鞋都不配”、“这死色胚老对我动手跺脚,迟早有一天我要阉了他”的狠话。 却在昨天,反常地甜甜微笑着,还穿了一身漂亮的裙子,邀请未婚夫这几天在家中住下。而面对心上人的邀请,金鸿自然喜笑颜开,忙不迭就答应了,还吩咐人不要上楼打扰。 连接楼层的是一个木制旋转楼梯,少女裙摆翩跹,步履轻盈,走起路来像一串优美的乐曲,而男方体态臃肿,每踩一层阶梯就有笨重的声响传来。就这样完全不搭调的两人,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般携手上楼了。 金鸿住下的房间正好就在她的小儿子殷明麓对面,难道这不是无意安排的巧合?难道金鸿发生了什么意外,韩家想要囚禁他们母子,把她的小儿子推出去顶罪?难怪明明要离婚了,却各种拖延,借口想念他们母子,苦苦哀求多留几天。 想到这里,那一脚差点踏入狼窝的惊险,让林舒芜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着,牵着儿子的手也在拼命颤抖,好半天才缓过来。 在韩世豪关怀的口气中,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对着男人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有事必须回家一趟,不劳烦你来接送。明天会有律师上门,记得签字。如果不签,我们法庭上见!”说着,牵起儿子的小手,踩着高跟鞋走向了其他轿车。 韩世豪笑容慢慢收敛,见人要走,他赶紧伸出手想拉住她,模样有些慌张道:“舒芜你别闹,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只要你留下来,我们一起度过最后三天夫妻生活,我就签字,决不食言。” 电光火石间,从男人的态度中,林舒芜马上就意识到了其中果然有问题,这一番话并不像对她用情至深的挽留,而是在用签字为借口,想把他们母子俩留下来。 她眼神透着冷冽,毫不留情地挥开男人的手,一边大声对着酒楼的保安招手求救,一边快步拉着儿子上了夏家的轿车。夏铭在旁边扶了她一把,把小家伙抱上去后,就眼疾手快地锁了车门,任由慢了一拍的韩世豪在外拼命拍着车窗。 酒楼的保安也赶了过来,眼神凶狠地挥了挥警棍,似乎在质问韩世豪为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一个女性,而韩世豪慌里慌张地在解释。 趁这机会,夏铭对驾驶座的司机冷冷道:“傻了吗,还不快开车!” 听到少爷的催促,司机才回神,赶紧启动车子,调转方向盘走了,开了好一会儿才懵道:“少爷,去哪啊?”是回夏家还是先将人送回去? 没等夏铭回答,副驾驶座上的夏铭父亲就不爽了,训斥他道:“没眼色的东西,肯定先将林女士和殷小少爷送回去啊!” 司机被训得赶紧点头。 说完,夏父殷勤地扭头跟林舒芜打招呼,然后道:“林女士,你们刚刚是不是被登徒子缠上了?”果然貌美的女人最好不要一个人在外边走,简直不安全。 林舒芜疲惫地露了一个笑容,“是的,十分感谢你们的帮助,我的司机不知道怎么了,没有来接我们。” 夏父听了,帮忙痛骂道:“这什么司机,光拿钱不办事,林女士你不要心慈手软,就该将这种偷懒耍滑的员工开除!” 闻言,夏家的司机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不敢说话。 林舒芜点了点头,心头冷笑,可不是嘛为殷家开了好几年车,工资薪酬、福利待遇哪项不差?逢年过节还有礼物,关键时候打电话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连韩世豪说话比她都管用,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来真的是她平时心太软了。 窝在母亲身边,小孩儿似乎是困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轻轻抖动着,他对母亲道:“妈妈,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能见到张叔叔和李叔叔吗?没有他们,我害怕~” 这两人是殷明麓的保镖,也是殷父在世时的老员工。林舒芜摸了摸儿子的小脸,点了点头,总觉得两个守着儿子还不够安全,殷家别墅内部还是得多安插几个保镖,她才能彻底放心。 此时此刻,这对母子俩依偎在一起,小小的后车座顿时充满了温馨,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 连旁边的夏铭也无法插入,他不由感慨,真是不同人拥有不同的家庭,有人生而残缺,却拥有一个极为温暖的家庭;有人聪明绝顶,家庭却四分五裂。 他的父母亲多年前早已各自离婚,再娶再嫁,他们之间的联系寡淡,除了节假日的例行问候之外,从不来往。他生活在一个尔虞我诈的大家庭里,父亲视他为争名逐利的工具,需要他在国际上获得奖项,以此来巩固自己的荣光,除了聊比赛和作秀,他们父子俩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 有时候,父亲甚至会叱骂他,说都是因为他小时候聪明得近乎妖异了,一眼就从父亲的领带和胡须看出了父亲出轨的真相,并将此事告诉了母亲,导致了这个家庭分裂,让妹妹一出生就失去了家庭温暖,说他的自作聪明毁了这个家。 而这些话,也曾一度成为了他上辈子的心结。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得很,父亲出轨又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将别人的错误背在自己的身上,以此来惩罚自己? 于是重来一世,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父亲出轨的事说了出去,并用上辈子的经验,为自己的母亲在这场离婚官司中争取最大的权益。可最后,他的母亲却并不感激他,反而跟别人抱怨道:夏铭这孩子实在聪明得太可怕了,完全不像是我生的,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全身都在发抖。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家庭温暖这个词,这辈子终是与他无缘了。 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夏铭,突然感觉自己身旁有动静,他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那是一只幼嫩的手,手心暖烘烘的,抓着他的力道很小,却充满了依赖。 他微笑,紧紧地回握了那只手,仿佛自己握住了一枚降落人间的小太阳。 而另一边,韩家大宅里。 韩天雨惊恐地打电话,捂着嘴小小声道:“叔叔,你还没有把那傻子带回来吗?金鸿他要疯了!他怀疑我在骗他!叔叔,你快想想办法吧!”按计划不是应该已经把人骗回来了吗? 而被绑在床上的金鸿,鲜血淋漓的下-体被简单处理后,暂时止住了血,却依然浸湿了绷带,他双手双脚被束缚在床头,根本动弹不得,嘴里咬着一块布,疼得整个人满头大汗,仿佛从锅里捞出来似的,他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一天了。 他望向身边女人的眼眸里充满了蚀骨掏心般的狠毒,那眼神几乎能令见者血液冰冷、难以呼吸。因为就在今天凌晨,他成了一个废人! 接收到了“暗示”的他欣喜若狂,当天晚上便夜袭了心上人的房门,结果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失去男人最宝贵的东西!疼痛和耻辱让他撕心裂肺! 见金鸿双瞳赤红,一副要挣脱扑过来的癫狂模样,韩天雨心里咯噔一声,呼吸急促道:“金鸿我错了,你坚持住,我没骗你!殷明麓那小傻子马上就回来了,只要你指认是他做的,金殷两家我们可以共同分享殷家的一半家产!那对孤儿寡母很好宰割的!我没骗你,他很快就要来了,可能就在路上!只要他一来,我们马上去医院!” 听到殷明麓的名字,金鸿气息渐渐微弱下来,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得一干二净,目光死死盯着床头的那张照片:上面是个黑发雪肤的少年,眉眼可爱,一张脸蛋水灵灵的,那一抹低头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了电影洛丽塔中那混合了青涩与性感的致命吸引力,远比那些画报上成熟性感的少妇形象还要吸引人。 如果不是靠着这张照片,他几乎要活不下去了! 韩天雨告诉他,他既然已经成了废人,不如将责任咬死了是殷明麓这个傻子做的,对方为了不坐牢,肯定会任由金家狮子大开口,而他就能凭此分走殷家的一半家产,那漂亮又好拿捏的小傻子还能进到金家,照顾他一辈子!不然等到金家人知道了这件事后,得不到殷家财产的他会失去更多,比如继承人的位置、外人异样的眼光,还要面对底下如狼似虎的异母兄弟。 金家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但他们说,只要他这个当事人点头了,韩家人手眼通天,有的是方法糊弄过调查。 这异想天开的方法,金鸿最初是震惊且恨不得掐死韩天雨的。但一整天下来,韩天雨拿着照片,在有气无力、精神涣散的他耳边拼命游说着好处,渐渐的他听进去了,忍不住也点了头。在自己的生命特征在不断的流逝的时候,那张照片、殷家的钱财和对韩天雨的恨意成了他最后的执念、续命的工具,他闭着眼想道:等到他得到了殷家的一半和那个小傻子,他就要好好折磨韩天雨这贱女人! 可是等到最后,他最终都没把人等到,就咽气了。 而等一直忙着打电话的韩天雨回过神来,面对金鸿那失去了呼吸的尸体,她脑子里如五雷轰顶,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心想:我、我完了! 第33章 金鸿是在第二天的午夜咽气的, 因为迟迟等不来林舒芜母子,再加上韩天雨倔强地不肯将人送去医院, 最终失血过多致死, 而她的理由是:殷明麓那小傻子还没来!把人送去医院,全世界都会知道是我做的了!她绝对不允许! 她固执地要等到自己叔叔将人带回来,因为她相信自家叔叔的英明神武, 可是左等右等没等到人, 却等来了一条人命。 她的心彻底凉了, 面如死灰, 呆呆地看着金鸿的尸体,瘫软在地时,周身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眼神也失去了焦距,难道她要坐牢了,这不应该啊?林舒芜母子怎么没有回来,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计划……这里面到底哪里出错了!? 另一边的林舒芜母子其实也并不顺利, 坐上夏家的车没多久后,便被一伙人驱车追上了, 好几辆没挂牌的私家车来势汹汹, 一看就来者不善。 夏家的司机吓坏了, 额头满是冷汗,不知道到底是该停车还是加速开走,最后生存本能逼近,还是豁出去地加大马力, 一骑绝尘。而坐在副驾驶室上的夏父也黑了脸,西装裤下的腿肚子疯狂打颤,本以为是好心顺路接收一对母子,没想到却是一份烫手山芋。 后面的这明显是道上人的手笔,准备将人追杀劫持。 可是他根本不敢将人丢下去,除非殷夏两家合作就此不要了。而且接收了就接收了,在后面那伙不知道有没有手持武器的人看来,他们就是一起的,一旦停车,搞不好全车遭殃。 林舒芜也没想到,人心狠起来竟然会不管不顾直接撕破了脸,那些人在这条车流量极大的道路上还在一路超车,寸寸紧逼,明显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情况危急,几乎不给人思考空间,但她没有坐以待毙,速度联系了自己的路子,于是等到他们的车驶过一条道路后,突然出现了不少交警,在车上开始安插路障,说此路维修,建议车主改道,还有不少举着荧光棒、穿制服戴牌子的交警在查酒驾和无证驾驶。 见到交警,不少真喝酒或者忘带驾驶座的司机心虚之下,立马选择改道了,甚至有车主看到制服后,反射性地掉头就跑,场面一度有些拥挤,那几辆无牌私家车彻底被堵在了后边。 脱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夏父那颗紧张得本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到胸膛里,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心想自己以后要离殷家这对母子远点了,什么都不要紧,小命最要紧。 他往后看,看到后排那依赖着母亲的小傻子,似乎吓傻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一张小嘴微张着半天合不上,夏父心里暗哼一声,心想还好他不是最失态的。虽然跟一个小傻子比,显得他没风度了点,但有人垫底总是好的。 而夏家司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生死一线后,再一次面对自家老板骂骂咧咧和威严刻薄的面孔,他都不觉得吓人了。 林舒芜联系上自己的保镖,吩咐他们来接人,在告别的时候,她无比感谢夏家父子的帮助。而美人的真心道谢,稍稍驱散了夏父心头的后怕,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维持风度地咳嗽了几声,表示这没什么,顺手帮忙罢了,两家人是合作伙伴,不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不然这违背道义。 但车门一关上,他马上就喊司机快点开车,飞速回家。倒是夏铭语气和善,彬彬有礼地喊他们主意安全。 看得夏父骂了一声:注意安全个屁,先想想他们这些帮忙的,会不会惹祸上身吧!然后一路骂着回了家。 当天晚上,在殷家十几个保镖的守护下,母子俩才安心睡了一觉,光小家伙门外就杵着四个身穿制服的彪形大汉。 第二天早上,母子俩还没睡醒,京都上流社会就爆发了两件丑-闻,让不少富家太太在茶话会上都止不住的惊呼。 一是金家的少爷金鸿被其未婚妻韩天雨一刀切了子孙根,惨死韩家,等人发现时,就看到金家少爷尸体浮肿,双手双脚都有绳索捆绑虐待的痕迹,死时一双眼睛大睁着,一看就知道生前死不瞑目。据说初闻这个消息,一向溺爱长孙的金老太太直接中风昏了过去,被人火速送进了重症室,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大家都被韩天雨的彪悍手段惊掉了下巴,听说这姑娘还未满十八岁,没想到心思竟如此毒辣,因为不满意自己的未婚夫,就一刀切了人家的命根子,还动手杀人,亲眼看着人在自己房间里活生生咽了气,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一时间,外界人人称奇,此事闹得轰轰烈烈,金韩两家关系也彻底决裂。 而韩大伯并不知道自家闺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行为也如此阴狠毒辣,因为闺女迟早要嫁入金家,所以他跟金家不少人相处得不错,结果消息一出,在夜店潇洒的他也直接被吓晕过去。 消息从上流圈子一经流出后,就迅速瓜分了各大报刊杂志和媒体报纸的最新版面,引起无数民众关注。因受害者是金家,为儿心痛的金家家主接受采访时双目猩红,跟要豁了命出去似的,扬言要韩天雨替我儿偿命,让普通百姓都忍不住站在了金家一边。韩家的企业口碑一度染上阴霾,不少与金家有联系和交情的企业合作直接中断,韩氏股价一跌再跌,影响极为恶劣。 而且据说韩天雨被逮捕时,一边哭哭啼啼,还一边高嚷着不是她做的,是傻子做的,可根本没人信,众人对她嗤之以鼻,只关心这个恶毒的女孩能判多少刑。 丑-闻二是元家的二少爷元景,据说初次开荤食髓知味,竟然跟一个没什么容貌姿色的农家女滚了床单,还被全家人直接抓奸在床,简直丢脸。而元二少爷名义上的未婚妻顾小姐听闻此时后,气得脸都白了,似乎颇有悔婚的想法。 此事自然比不得前一件事劲爆,众人听了顶多感叹一下,不愧是私生子转正的少爷,上不得台面云云,毕竟少年人花心浪荡比不得女人手段阴毒狠辣来得惊人眼球,大家皆叹,可怜的金少爷见色起意,本以为将娶美娇娘,原来却是一个毒寡妇。 林舒芜看了报纸后,也相当不敢置信,半晌过后,似乎情绪上来了,实在没忍住地紧紧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 接下来一段时间风平浪静,因为负责林舒芜离婚事件的律师团队和不少负责这起杀人案件的警察,一起上了韩家的大门,而因为这件丑-闻,公司处在风口浪尖,殷家和金家也在对韩氏旗下的产业进行打压,韩世豪自己就处在焦头烂额中。 第22节 离婚协议签下来了,林舒芜自以为总算安全了,才开始渐渐敢出门了,当然随行还是不敢不带保镖。 殷明麓可没完全放心,他在一天午觉睡醒后,打开了自家的冰箱,这个从没有多少人留意的地方。 殷家占地面积太大,保镖是人,不是神,总有精神松懈和没注意到的地方,而自动报警装置有时候又过于迟钝,于是他只能把殷家的防卫系统和冰箱电表设计在一起,只要有人妄图入侵殷家,冰箱就会有短暂的停电,从此来判断家中安全情况。 他在冰箱底层放了一杯结冰的水和一枚硬币,一旦硬币的位置变了,就代表夜晚的某个时间段曾经断过电,即家里的某个角落曾被人入侵过了,因为短暂的停电会让杯中水融化,所以导致硬币沉下去,位置改变。 这不过是个小技巧罢了。 但殷明麓却注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方,硬币稍稍下沉了几厘米,嵌在冰块中,这代表昨天晚上真的有人来过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保镖没发现,报警系统也没有响起,很有可能是入侵者在庭院时见到有保镖巡逻,于是取消了行动。 殷家暂时很安全,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而且那些人入侵不成,肯定有后招,估计会想办法把他骗出去。毕竟对韩家来说,只要拿捏住了小傻子,就不怕殷氏不就范。 果不其然,某一天殷明麓在画画的时候,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署名是韩叔叔。韩世豪在短信中表达了对原主这个小傻子的思念之情,说自己很愧疚没尽到继父的责任,才让对方母亲与他离了婚。 殷明麓没回,很快就有了第二封。 信息的内容显然是精心编辑过的,每个字、每个词让原主这个小傻子也能看懂,大意如此:明麓,叔叔很想你。叔叔知道你爸爸去世的真正原因,你爸爸是被坏人害死的,如果你想知道,就出来和叔叔见一面,叔叔亲口告诉你。不要把短信给你妈妈看,因为你妈妈内心脆弱,知道了容易接受不了。 说完,最下面就是一串熟悉的地址,好家伙,还是原主很喜欢去的附近广场边上的麦当劳,因为那里有儿童乐园,原主曾经也很喜欢在那里玩。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了,他的心智和年龄跟乐园里的孩子完全不匹配,林舒芜才不许他出门了,渐渐的便少去了。 但对原主来说,那个地方他依然熟得很,几乎步行两条街就到了。 不得不说,这封短信完全对着小傻子的心坎儿写,短信里涉及了他最在乎的两个人:爸爸和妈妈,还有他关心的事情,甚至是熟悉的地点。 熟悉剧情的殷明麓知道,原主的父亲死因根本没问题,死于心源性心脏病,死前就有工作时经常晕厥的情况,所以医院的病例是准确的,不存在被人谋害的可能。但殷父去世的时候,原主还小,对这些事还懵懵懂懂,只知道父亲离开了,根本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死亡的。 只要换了其他稍微聪明点的正常孩子,将信将疑之下,也会把短信交给旁人看。但如果换做是原主看到这封短信,听到爸爸是被坏人害死的,肯定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连保镖都会忘记带。韩世豪果然对原主这个继子很了解,哄骗的手段十分熟稔而高超。 殷明麓笑了一下,熟门熟路地上网,进入一个会员权限才能浏览的悬赏论坛,在里边发了个任务帖子,高额雇佣了好几个首都黑道高手,帮忙做保镖。 在他看来,殷家那些个保镖说到底还是安保公司和退伍老兵出来的,身手不错,但血性不够,不如那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专接各种见不得人委托的高手来得可靠。 更何况,他不能崩人设,当然得依赖外来力量。 定金一给出,他马上就接到几个人正在路上将火速赶来的电话。对雇佣者来说,雇主姓甚名甚,他们根本不在乎,只负责收钱办事。银货两讫后,彼此就会江湖不见,半点不墨迹。 唯一麻烦的是,金额一转出,林舒芜那里马上接到了短信通知,她道:“明麓,你在网上买了什么东西?”怎么一口气转出了十几万,她自然不是嫌花得多,而是担心儿子人傻乎乎的,在网购的时候被人骗了。 他眨巴着眼睛装乖道:“我买的玩具呀。”说着,他掐了掐手边的一只塑料鸡,鸡马上就发出喔喔喔的叫声,听着怪难听的。 林舒芜放心了,但还是嘱咐道:“下次要买玩具,要喊你月姐姐帮忙看,知道吗?”月姐姐是家里的保姆,平时负责买菜煮饭,小家伙平时很亲近她。挂了电话后,她还是觉得不对,怎么这年头小孩子的玩具越来越贵了,看来大概率还是她家儿子又做了冤大头。 另一边,殷明麓用原主的零花钱,在淘宝上一口气买了十几个高仿版玩具,省得到时候没有货物上门,林舒芜还要疑惑,反正淘宝三十块的一块“苹果”手表和正版三千多块的有什么区别,她肯定看不出来。 准备好一切后,他马上就哒着小脚就跑出门了,装作“乍闻消息惊慌失措”的模样跑去赴约,跑着跑着,鞋子还掉了一只。 他把鞋子捡回来,继续跑。 而坐在麦当劳橱窗位置的韩世豪,身材高大,英俊不凡,吸引了在场不少带着孩子的父母注意,而他却一直目视窗外,无心留意旁人的目光。 直到视线中闯入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如他所料一般,像小旋风般奔跑着过来,身后没跟着任何人。 他的心砰砰直跳,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伸出双手迎接那个漂亮的孩子。 ——殷氏的宝贝,他最后的希望。 第34章 在韩世豪的视野里, 看得出那个小孩儿的心情很急切,因为对方在奔跑过来的过程中还突然摔了一跤,引起旁人的惊呼声,有个女士好心地扶了他, 问道:“孩子, 没事吧?” 小家伙摇了摇头,随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似乎连道谢都忘了, 风风火火地冲进约好的地方。来到了韩世豪面前,身位隔着远远的, 精致的小脸蛋上沾了不少灰尘, 那一双眼睛闪着警惕、也有想知道真相的渴望,却一声不吭。 韩世豪忍不住微笑,走上前去。 此时是双休日, 麦当劳里人来人往,柜台前也大排长龙, 有不少出来约会的小情侣或者带着孩子的父母,所以韩世豪和殷明麓这个组合倒也不显得奇怪, 都以为两人是父子, 甚至还感叹了一番这对父子的容貌气度。 韩世豪打量小家伙此刻“气喘吁吁”的模样,目光下移,仔细看那腿和脚,膝盖上似乎渗出了血迹,还沾了不少砂砾, 白袜子上灰扑扑的,其中一只鞋子,鞋带都系得歪歪扭扭。想来这孩子一定是一看到短信就急着跑出来了,因为太想知道父亲的事了,所以哪怕身上有伤口,却连疼痛和娇气都忘记了。 如他所想的一样,真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遇事一慌头,就容易关心则乱。居然真的连妈妈都没告诉,就跑出来了。 韩世豪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脸庞微微发红,但依然装出一副慈祥的面孔,倒吸了口气,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关心道:“明麓,疼不疼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了呢?” 面对他的动作,小孩儿似乎害怕地躲了躲,他只好放柔了语气,“叔叔没有恶意,你的膝盖很疼吧,先拿手帕擦一擦吧,万一回家后你妈妈看到了,也会心疼你的。”但心里却知道,这孩子恐怕是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叔叔陪你去对面的药店,我们先涂点药水,不然磕破皮导致发炎了,第二天可是要生病的。”韩世豪叨叨絮絮,满意地见到孩子的态度逐渐软化,似乎心底已经相信了他不是坏人。 虽然没有和他牵小手,但也愿意跟着他走,模样乖乖的,看着很听话。 果然,绑架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地主家傻儿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亏他还在周围布好了人马,他随时可以把人带过去。但不急,他现在先带孩子去处理一下伤口,毕竟做戏也得做全套,只要人在他手上,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孩子就翻不出什么天。 韩世豪就这样悠然自得地带着殷明麓越过了马路,走向药店,嘴上哄着对方喝下自己买的可乐,心里却已经想好了如何利用这孩子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让此时被殷、金两家逼迫的韩氏在夹缝中先喘一口气。 而且孩子是自愿跟他走的,他还提前吩咐手下,在他带人走了之后,立马剪掉附近摄像头有关他们同框的录像,所以绑架罪名是不会存在的。 在经过巷口的时候,突然有凌厉的声响,他警惕地回头,眉宇里闪过一丝凌厉,忍不住大喝道:“是谁!” 他的手也下意识去抓殷明麓,可没等他抓到人,就被人一棍子敲在脑门上,视野快要模糊时,他瞥到小少年身后似乎出现了好几个人,他才意识到中计了。紧接着天旋地转间又看到了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眸,不见任何惊惧,看着倒在地下的人,眼神仿佛在看宰割的猎物,他心惊肉跳,因这不该出现在傻子身上的眼神,他想大喊,你不是傻子吗?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很快他就晕了过去,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场错觉。 殷明麓眼疾手快地拆了他的手机,让求救信号彻底隔绝,半点都发不出去。未免夜长梦多,他直接叫人搬走了韩世豪,先搬上了一辆面包车,然后快速消失在原地。 这些人下手很有分寸,一击快准狠,却不会闹出人命,只是让韩世豪暂时昏过去罢了。他从对方兜里翻出了几颗溶剂药,放在鼻尖前嗅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迷药,估计是想来对付他的,那先前掏出来假惺惺让他擦伤口的手帕也说得通了。 殷明麓哼了一声,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摆着手套,把这高强度的迷药全部喂进了韩世豪的口鼻当中,因为昏迷,韩世豪咽不下去的,殷明麓也扳着下巴,逼着他喉咙咽下去。 他脑子里闪过千百种弄死这个人的方法,有大桥水泥沉塘、抛尸荒野或者是关起来慢慢折磨,但最后想了想,原主是个孩子,这双幼嫩的手也并不适合沾满鲜血。 于是他打算迂回点,将原主曾经所受到过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韩世豪这个中年龙傲天不是一向自负魅力绝伦,在情场上无往不利,还喜欢玩女人和男人么,殷明麓打算这次就让他因此身败名裂好了。 他命令那些人开车,专往那种位于城中村,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走。那里的街道车水马龙,哪怕是白天也并不冷清,不少发廊、按摩店就挂了个帘子,里面也亮着粉红色的灯,还有不少穿着暴露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翘着一双双黑丝美腿,手指夹烟,风情万种。 一个中年男人路过时,里面的娇客笑着招手道:“老板来啊~我们门店搞活动,新客人一套服务下来只需要三百块,包夜还可以继续打折哦。”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停住脚步,回头点单道:“那我要年轻点、会来事点的。” “行嘞,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不管男的女的,大学生还是打工妹,十七、二十七还是三十七的我们都有,保证懂事听话。”老板娘态度十分热情,中年男人满意了,进店前还摸了一把女人的手。女人脸色没变,依然笑意盈盈地将人迎进去。 而殷明麓也满意了,喊停车,他决定就是这里了!正好预算也够! 他吩咐人将韩世豪抬进去,在老板娘“这不会是死人”的惊惧目光中,小小声道:“这是我叔,他人有性瘾,一天没女人就活不下去,我听说你们这里新客人有活动,一套服务带包夜三百块?” 其实没有那么贵,但老板娘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殷明麓打开后车厢放的一个小书包,“唰”的一声拉开拉链,老板娘微微探头一看,瞬间就双眼放光,因为那书包里面放的居然都是钱,看上去颇有些壮观。 把小书包里的钱都拿出来,殷明麓继续道:“这些钱都给你,你帮我去附近叫人,人数不需要太多,把我叔叔伺候好了,只要他舒服了,我就满意了,明白吗?” 这、这是亲叔叔吗?老板娘咂舌道,但见到那一大叠的钞票还是忍不住双眼放光,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一单,可她们就是一家人手不足五六的洗足店,实在条件有限,于是只能用打商量的口气道:“这位小老板,可是附近的年轻女孩人手可能不够,能不能……?” 老板娘话只说了半截,但殷明麓心领神会,他道:“不拘年龄和性别,毕竟我叔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辈。服务方面,你们做做样子就可以,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让我看到‘客人在被服务’的照片就可以了,就发到这个手机号码上;其次是十二点过后,你们店里会有很多‘客人’来,如果不想遭殃的话,所有人记得全部离开。” “十二点吗?”老板娘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这位小客人是想要用照片做文章。这事有风险,但利润大得她完全不想放弃,更何况只需要做做样子就好了,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于是咬咬牙点头了,然后吩咐手下的姑娘四处叫人。 当天晚上凌晨,经有人匿名举报说看到韩氏企业的ceo在嫖-娼,还有照片为证,几辆警车和十几名扛着长枪大炮马上赶到现场,果然当场将人抓获,唯一奇怪的是,门店内里人去楼空。 而清醒过来的韩世豪,一直嚷嚷着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他感觉自己虽然衣衫不整,但身体确实没什么反应。可诸多“艳照”铁证如山,别人都对他的“否认”嗤之以鼻,韩世豪自己也百口莫辩,再加上所造成的社会影响严重,直接被关进局子里足足拘留了十几天,才放出来。 殷明麓也没想到,他两边同时打了举报电话,最先赶到现场的居然是记者。 而那些赶到现场的小报媒体,因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将照片公之于众,马上就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在咂舌道,韩氏都是什么妖魔鬼怪,侄女杀人,叔叔嫖-娼,真是一路子货色。 尤其是后续还有不少韩世豪浪迹欢场、与不同男男女女的亲密合照流出,虽然那些男女的脸都被打了薄码,但大家还是判断得出来,里面这些人年龄最大的有四十多岁,最小的身体和脸庞稚嫩,看上去才十三四岁模样,完全就是未成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胁迫的,按照法律可以判刑了。 一时间,本就低迷的韩氏股价再次跌了千丈,达到历史新低,股民们也恐慌了,纷纷抛售手中的散股,金家瞅准机会,与殷氏合作疯狂融资低价购入韩家的股票,而暂时没了当家人在场的韩氏毫无反抗能力,很快就被迫换了半片天地,但仍一息尚存。 哪怕韩世豪出来主持门户,可一个身败名裂的当家人和糟糕的企业口碑,除非在段时间内迅速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否则在金家和殷家两家联手打压之下,恐怕难有还手之力。 再加上韩世豪最初创业时不走寻常路,是昧着良心做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才迅速积累了不少资本,凭此打下了一片江山,慢慢扩大了自己的企业,所以企业的成名之路充满了人血。如果上面的人要深究起来,企业分分钟关门大吉,但哪怕上头的人网开一面,但韩氏依然在逐渐走下坡路。 俨然与上辈子,在商业巨擘夏铭打压下的韩氏如出一辙,正慢慢走向了历史的湮灭。 这几日,林舒芜见到报纸上洋洋洒洒都是韩世豪嫖-娼被抓,和企业快要倒闭、当家人被逼得要跳楼的新闻后,庆幸地叹了口气,心想曾经的自己竟然真嫁给了一头卑鄙阴险又下流无耻的狼,还被他的假面给深深吸引,因此做了不少蠢事,还好她悔悟得不算晚,没有给殷氏和他们母子俩带来什么灾祸。 可当天晚上,她很神奇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的孩子,满脸漠然呆滞,正一步步走上顶楼的画面,然后是少年飞跃楼底的身影,遍地的鲜血飞溅,占满了她的视野,梦中的她不敢置信地冲上去,抱着孩子的尸体失声痛哭。 仇恨刺激了她,奋不顾身地拿刀刺向了那个男人的心口,随后自杀,本以为是同归于尽,岂料男人的心脏天生长在右边,她的一刀只让他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反而断送了自己的前路,让对方利用舆论的力量彻底接手了殷氏。 梦中的体验太过真实,让林舒芜惊叫着醒过来,她揪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缓了呼吸后,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满脸是泪…… 仿佛梦中的所有悲剧,都真实存在过,是她无知愚昧又惨遭蒙蔽的上辈子。 两年后,一个天气炎热的夏日。 首都一中被圈成了考场,大门外挤满了学生家长,大家不畏酷暑,都焦急地等待着孩子考完出来,人群中甚至混杂着几名记者。 大榕树下比较阴凉,因此也蹲了不少人,一个外表白净秀气的小少年坐在其中,嘴里吃着一个绿豆雪糕,脖子上还挂了个蓝色小风扇,正呼啦啦地转,带来了一丝凉快。 见少年吃得惬意,不少平时指责自家孩子乱吃东西的家长也心动了,纷纷光顾起了旁边的雪糕小摊,买了不少冰淇淋和冰矿泉水,令做生意的摊主喜笑颜开。 “孩子,你也在等人啊?你是不是有哥哥姐姐在参加高考?”殷明麓身边有不少学生家长,见他模样清秀乖巧,就联想到自家那在高考上奋笔疾书的孩子,忍不住就想搭搭话。 “嗯,两个哥哥。”小少年点了点头,舌尖舔雪糕舔得极欢,谁让雪糕化得太快,他不勤快点就要沾到衣服上了。 “我闺女也来了,在等她姐姐。”周围的家长也跟着开腔抱怨道,“这鬼天气太热了,都三十四度了,孩子们高考不容易,陪等的家长也不容易,听说有些考场还没空调,孩子热晕了怎么办?” “可不是嘛,还好一高有空调!热死我们无所谓,可别把孩子热到了,不然影响了发挥怎么办。”一个家长如此说道,满头是汗,手里拿着个扇子,拼命扇着风。 “今年咱首都加入全国卷了,网上都在说什么‘葛军出征,寸草不生’,孩子你知道啥意思不?”有个大妈问了一下殷明麓,殷明麓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还是道:“不知道。”心里却想:看来今年高考很难了。 聊起了考场中的孩子,好几位爸妈就特别来劲儿,“也不知道今年的试题难不难,我看网上说难的有,说不难的也有,我孩子平时能考五百多分,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超常发挥。” “是啊,昨天我家孩子出来,脸上表情不太好,可我和孩子妈既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家长附和道,“我听说一高有个叫夏铭的少年,拒绝了北大的保送,非要自己考一回,说是喜欢这种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感觉。” “真的假的啊,竟有这种人?”其他家长惊讶了,潜台词:这孩子怕不是傻的吧?换做是他们的孩子能保送北大,他们做梦都要笑醒了。 “唉,少年人太傲气了!”一个大叔摇头道,面色很不赞同,换做是他孩子,非要打断他腿不成,可是想想保送,他还是羡慕地咋舌,如果是他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就好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结束,空无一人的大门内突然远远走来了一个人影,那沉稳的步伐令所有的家长都忍不住凝神了,半直起了身子,连吃雪糕和扇风的动作也停下了。 ……妈诶,来者何人!最难的一门综合考试,有时候抄都抄不完的一门,居然有人提前半小时交卷?这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自暴自弃呢? 铁门外守着的记者也兴奋了,感叹道:这、这是新闻的味道! 第35章 随着人越走越近, 大家更能将对方的体态样貌收入眼帘,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 面容俊秀, 气质出众,着装整齐, 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清爽干净的校园男神级别人物。 第23节 来人自然是夏铭。 经过两年时光的洗礼,他似乎放下了身上不少心结,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感消融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因此在校园里人气很高, 对着他脸红的女孩围起来可绕教学楼三圈。 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拒绝了所有青春期的求爱, 作为活过一世的人, 他比谁都清楚, 少年时期懵懂的感情不怎么靠谱却太容易当真, 于是每次都很一本正经又毫不留情地将向他告白的女孩们拒绝,导致学校背地里流出“芳心粉碎者”和“高岭之花”的名号。 他也无所谓, 重来一世,他对于爱情再也没有抱过幻想,只想在有生之年,弥补曾经的遗憾, 活在当下。 见到大榕树下吃雪糕的小少年,他眼中闪过浓烈的笑意,刚想迈步走过去, 却在出校门时,被不少学生家长和拿着话筒、摄影机的记者团团围住了。见到他,所有人仿佛见到什么稀罕生物似的,心情既兴奋又好奇,纷纷七嘴八舌地询问道: “这位同学,贵姓啊?” “提前半小时出考场,看来同学你很有自信,那你觉得这次试题难度怎么样?” “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啊同学,想考什么学校?理由是什么?” “同学你考试过程中紧张吗?” 夏铭一边拨开人群朝树边上走,一边很认真的回答:“我姓夏。” “这次试题挺简单。” “大概会考七百多分,我会考清华,因为它离家近。”做完卷子后,他已经保守地估算过分数了,考离家近的学校,也方便自己照顾妹妹和明麓。 “不紧张。”这也是实话,上辈子和这辈子大大小小无数次考过来,考试于他而言就跟吃饭喝茶般轻松容易了。 围观群众可不觉得,他们心里都在咆哮:尼玛!这少年仔虽然态度很认真,但这口气也太傲气了吧!网上的专家都在说,今年的试题难度不容小觑,却冒出个少年说会考七百多分,要知道满分才七百五啊! 也不知道是真学霸还是狂妄了。 再等了几分钟,门里边又出来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个子高挑,身上穿着皱巴巴的校服,一头黑色短发很精神,但模样却懒洋洋的,手里还捏着一个手机,好像是在跟人打电话,口型似乎在道:你们在哪儿,我也出来了。 记者和家长们冲上去,又团团地把人围住,问了一遍老问题,而少年也很配合地回答了: “我姓元。” “这次难度还行吧,卷子上所有的字我都认识。”就是不知道题目什么意思。 “大概能考五百分吧,考军校,因为离家近。”还能随时找小傻子玩。 “不紧张。”因为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元凤见其他家长神色焦急,忍不住宽慰道:“你们也别紧张,不要给孩子压力,失败是成功之母,大不了再复读一次呗。” 记者家长们内心疯狂吐槽:尼玛!!这回答倒是相差无几,态度倒是一个比一个狂妄了!明明是个学渣,还反过来一副心灵导师模样地安慰家长不要紧张,大不了再复读一年,你才复读呢!!而且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离家近,回答一点新意都没有,天下那么大,就不想出去闯闯吗!? 吐槽完毕,他们就发现那两个少年勾肩搭背起来,还同时走向了校门口的大榕树,牵起了那个树底下刚刚说在等两个哥哥的小少年的手。 三人凑在一起,一张张面孔很是面熟。 有记者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门后,惊叫道:“啊!原来是他们!”两年多前的变形计主人公,他就说一个两个的怎么长得都有些眼熟呢。 人是健忘的,两年前这三个主人公在全国范围内小火了一把,两年后随着新的变形计主人公和新鲜事物登场,大家也就渐渐的被新事物吸引,将人遗忘在脑后,任由他们回归了平静的生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这三个少年的感情可真好啊,他本来还以为是节目组里的作秀呢,原来现实中这几年他们依然联系着。记者感叹道,忍不住将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照了下来。 高考一结束,所有考生都在狂欢,庆祝自己解放了。元凤他们也不例外,三人还叫了不少朋友,大家伙儿在舞厅里大嗨了一场。 京中的纨绔子弟们既然要放松,那花样是真的多,不仅在酒桌上摇骰打牌迷乱人眼,还叫来了歌舞团的小美女们,一个个容貌鲜嫩,水灵灵的,场内顿时一堆俊男美女,气氛热火朝天。 因为殷明麓还未成年人,他最多在吧台上看看,跟场内格格不入。酒保看上去似乎挺喜欢他的,给他免费倒了杯颜色漂亮的果汁。 元凤倒是坐在台下,因为长得帅、眉眼儿俊,舞池里不少女孩盯着他,连好哥们癞子都怂恿他去玩,他却拒绝了,理由是没意思,甚至一副随时想离开的模样。癞子翻了个白眼,只好陪着坐下了,道:“你最近怎么了,高考都结束了,还这样闷闷不乐的?” 元凤喝了点酒,脸上有些红,他微微皱起眉,还是决定跟好哥们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最近老关注我一个朋友,他长得挺可爱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虽然家里有钱,但他从小身世可怜巴巴的,怪叫人心疼的。” 癞子吐槽道:“那啥凤子,我觉得有钱就已经不可怜了。”他们这些没钱又不受家里待见的才可怜。 元凤道:“不,他确实很可怜,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他妈妈性子又软……” 癞子面色古怪:“凤啊,你是忘了你妈妈也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吗,你爸还因此成了后爸呢。”家里还有个爱作妖和搞陷害的弟弟,每天想着和你争宠。要比惨,你不是比人家更惨? 元凤打断他,下意识地道:“这不一样,他人傻傻的,你都不知道他没爸后有多可怜。”家中没有了顶梁柱,一对孤儿寡母的,近几年靠着有本事还会决策的下属,才勉强维持了一个大公司。 癞子已经无力吐槽了,这哪里不一样了,感情你是怜香惜玉了吧,不然天底下比这惨的多了去了,咋平时没见你多心疼啊? 他只好直白道:“你喜欢人家啊?那你想跟人家上床吗?” 元凤拧着眉头,啐他道:“怎么可能呢,他还小!才满十五!”倒是没否认掉那句喜欢,他其实也感觉得出来,每次对那人他都有心痒痒的特殊感觉,一见那小傻子咯咯咯可爱的笑容,他表面装作生气,心底却跟开了朵花似的,全世界都亮了起来。 “才刚满十五,那岂不是算早恋?”癞子惊呼了一声,硬生生把那声禽兽压了下去,转头为自己好兄弟出谋划策起来,“凤啊,这难度有点大,你平时得表现好点,你不是说了,她爸去的早,她有个妈么?单身家庭出来的孩子,肯定很听妈妈的话,你要想追求人家,起码得先过人家妈妈那关对吧?你暑假没事干就给她辅导功课,等对方成绩上来了,她妈妈肯定喜欢你。如果她妈妈喜欢你了,搞不好等她三年后成年了,就批准你们在一起了。” “他是挺听他妈的话,几乎百依百顺。”元凤觉得自家哥们说得在理,家长们确实都会喜欢带自家孩子一起进步的人。而且他的成绩虽然放在一中实在没眼看,但辅导一个小傻子做功课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决定了!暑假三个月,他去上大学前,好好辅导小傻子学习! 倾诉完毕,心满意足的元凤从沙发上起身,往吧台走去。 吧台那里有一个人,坐在可旋转的椅子上,正安安静静的喝着果汁,头发很软,白净的小脸微低着,睫毛也一翘一翘的,看上去颇为可爱。 像是误入了地狱的小天使。 癞子有些惊艳,却突然看着有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放开一个少女的腰,从舞池里抽身出来,大大方方又风度翩翩地走向了吧台,然后半低着身,朝吧台上那漂亮的孩子优雅地伸出了一只手。 哦这年头喜欢男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这舞池能邀请姑娘跳舞,也没人说不能邀请男的跳舞。 而面对眼前这只邀请的手,吧台上的‘小天使’眨巴了一下黑色秀气的眼睛,似乎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元凤脸色一变,还没走上前阻止,就看到‘小天使’突然朝人家手掌心里放了一大把瓜子,口中还甜甜地道:“吧台上还有很多,别客气~” 元凤:“……”看来他还是高估小傻子了,果然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而邀舞的那人看着手中一捧瓜子,也忍不住一脸懵逼。 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完的癞子勾着自家兄弟的肩膀,捧腹大笑起来:“凤啊,这小东西谁啊,长得挺别致啊。” “你说什么?”不知道听了那句话,元凤那极黑的眼睛突然危险地眯起,透出一股霸道的质问之气。 吓得癞子赶紧抽手,解释道:“额,我是说这小别致长得真东西,额不是不是,我想说这小子挺有趣的。”难道这是凤子的什么表弟,那他还真是踩到地雷了。 没想到元凤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挑,用宠溺的口气道:“他是挺有意思的,改天我还要辅导他功课,他一向习惯了早睡,我看这个点他也该回家了,不然他妈要打电话过来了,我先带他撤了啊。”说完,就上前牵起了那小家伙的手,两人一起出了门。 癞子:??? 第36章 说好要辅导功课, 第二天一大早元凤就迫不及待上门了, 林舒芜果然也很欢迎他,虽然在他进门时视线还特意往他身后转了一圈,好奇地问了一声:“元凤同学, 夏铭同学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元凤帅气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心里微醋, 因为他发现夏铭在林舒芜心目中显然比他受欢迎多了。 他刚到, 小家伙还没起床, 被林舒芜喊醒后,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往楼下走, 身上还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衣,胸口的两个纽扣没系好,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和细白的脖子。 一双懵里懵懂的大眼睛望过来时还眨巴着, 眸光跟水浸过似的, 元凤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 礼貌地不敢再看第二眼。 小少年打了个小哈欠, 口气软软道:“元凤哥哥, 你来了啊?” 怎么来那么早, 居然还带了一堆中学生习题册。殷明麓沉默了,他还以为昨天元凤说着玩的, 其实他很想说,在暑假第二天就抱着一堆教辅材料上门的人,其实是很不受同学欢迎的, 也不知道元凤哪里来的积极性,难道是兄弟爱突然泛滥了?而且态度还奇奇怪怪的。 他喝了半杯牛奶,吃了半片吐丝,应付了一下肚子就不想吃了。 元凤却突然严肃地将那半杯牛奶推回去,用长辈一般的口吻道:“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多喝牛奶,这样才能早点长大。” 殷明麓:早点长大??? 他只好一脸懵逼地喝完了牛奶,然后元凤就催促地喊他快点做作业,殷明麓更懵逼了,现在哪有学生暑假第二天就开始做作业的,不都是留到暑假的最后一周才写的吗? 他不情愿地坐在桌子上,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套市面上最新版的游戏机,撒娇着转移话题:“元凤哥哥,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小手在红蓝色键位上按了按,熟练地调出一款款风靡网络的游戏,元凤看了一眼界面,就心动了道:“好啊好啊。” 半小时后打上瘾的元凤才清醒过来,他一脸严肃地推开游戏机,表示自己要抵制低级诱惑:“不对,我们还是来做作业吧。”要是林舒芜看到了,指不定还认为他是带坏自己孩子的坏哥哥呢,到时候谈恋爱的事情,更加八字没一撇。 小少年瘪了瘪嘴,只好乖乖拿起笔,摊开练习册,一道一道做了起来。 这些年,在他有预谋的潜移默化下,林舒芜和其他身边人都觉得他“聪明”了不少,也都相信了,随着年龄的变化成长,他的心智在逐渐开窍,也可以吸收一些同龄人的知识。 而殷明麓的变化也让林舒芜看到了希望,对方现在会讲简单的英语对话,甚至会画画、会打游戏,除了学习能力还是比普通人慢一拍外,几乎从言行举止已经看不出他和寻常孩子有什么不同。 因此作为一个母亲,林舒芜也对此产生了偌大的期待,她希望殷明麓能上正常的学校,如普通人一般参加考试,在成年后能接触健康的生活环境,交往更多热情洋溢的朋友,甚至能够前往更多的地方领略不同的风光。 殷明麓现在做的,就是让原主这个“小傻子”形象渐渐变化,从以前的几乎足不出户,到现在慢慢地走出一个崭新的人生。 小家伙在做题的时候,元凤也没闲着,他脚边摊着一堆初中教辅书,比如《语文必备古诗词》、《初中物理知识点总结》、《三十五天带你数学冲刺》等等,很认真地做着笔记,用红黑蓝三套笔在上边划着圈圈,似乎争取让小傻子明年中考起码能考个两百分,让人一看都在想,元凤自己参加高考时有没有那么认真过。 元凤一边看书,一边指尖在转笔,宛若变魔术,一支笔在瘦削的手指上旋转得眼花缭乱,看得出这绝活平时肯定没少练过。 小家伙看入神了,自己也拿起笔在转,可是每次转没几圈,笔就“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倒是乐此不疲,最后一次,不知道怎么地,那小手旋转弧度太大,那支笔直接飞了出去。 而元凤一抬头,就发现有支笔如“天外来物”撞到他胸口来了,紧接着往下掉,他脑子也没多想,哈的一声,下意识地用双腿将笔夹住了。 他刚想得意一笑,笑容马上就僵住了,因为他发现这笔正好掉在他下身某个尴尬的部位,这下子,在某人纯洁的注视下,他是掏也不是,不掏也不是。 时间好像静止了,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小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他道:“元凤哥哥,笔给我呀。” 说着,自己想伸手去拿,而见到那嫩白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元凤瞬间就反应过大地往后退,直直撞上了墙壁,嘴里还大喝道:“你别动!”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耳朵都红透了。 那嗓门吓得殷明麓僵在原地,他惶惑地睁大了眼睛,心跳渐渐加速,如果说先前他对元凤一系列古怪的行为举止,只是隐隐约约的怀疑罢了,那刚刚明明只是普通男孩行为的试探,对方却过于强烈激动的反应,已经让他百分百确定了,这个少年喜欢自己。 不知道殷明麓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的元凤尴尬地捡起笔,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心里想的是,他总算理解网上说的什么“向天真的男孩投降了”,因为在那双扑闪扑闪得好似会说话的眼睛面前,成年人所有旖-旎的想法都怕污浊了他。 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等三年后小家伙成年了,明白了什么是“喜欢”再说吧。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两人很有默契地绕开了那支笔,反正笔多的是,只要能写字不拘泥是哪一根。 可等殷明麓老老实实地把一天的作业完成了后,转头却发现了,那支被他放在书架上的“笔”不见了,而前脚元凤才刚离开。 他:“……” 事后,见他小脸在发呆,林舒芜摸着他的脑袋,询问道:“宝贝,怎么了?” 殷明麓皱了皱鼻子,乖乖“告状”道:“元凤哥哥把我的笔拿走了。” “不就是一支笔吗?你元凤哥哥喜欢就给他吧。”反正他们家笔多的是,林舒芜点了点他的小脸,以为儿子是舍不得一支笔,于是用教育的口吻道:“对好朋友要大方知道吗?你元凤哥哥明天还要来给你辅导功课,人家对你很用心,作为回报,你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殷明麓:“……好qaq” 一年后,在元凤辅导之下,参加了首都市中考的殷明麓不负众望地堪堪考了两百分,已经达到了正常学校的最低标准线,林舒芜大喜过望,更加坚信他们只要肯努力和肯下功夫,她的孩子迟早有一天也能跟平常人一样。 而见林舒芜面对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元凤也觉得自己离目标更近了一步,于是接下来三年,除了念大学时间外,跑殷家的次数更频繁了。 因为小家伙的生日在高考那几天,于是在最后的时间内,元凤几乎是掰着指头数对方成年的日子,比全天下的高三生都期望高考赶紧结束,还自以为其他人不知道。 殷明麓:“……” 第24节 他也没想到,他以为对方是玩玩的少年时期的感情,居然真的坚持了那么久,甚至有更加历久弥坚的味道。本来他只是觉得,元凤孜孜不倦的教导,是自己“可以变聪明”的一个好手段,于是默认了对方的接近,渐渐的,一颗心却也跳动起来。 这几年,元凤变化不少,外貌还是英俊高大,但也许经过了军校的锻炼,那肤色从细皮嫩肉的白,渐渐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气质也越来越成熟,穿着军校制服的模样帅气又潇洒。 二十多岁的男人,一双冷如冰渣的眼,在注视着人的时候,下意识让人手脚僵硬,无法呼吸。 但那目光落在心上人身上时,却又神奇地融化了开,仿佛夏日天上一抹骄傲的艳阳,独独为你洒热人间。于是在对方告白的时候,殷明麓下意识就答应了,还乖乖扬起脸儿接受了一个吻,那模样柔顺极了,令元凤受宠若惊,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又一场三年后元凤的生日宴会上,从军校顺利毕业后,已然夺走了父亲手上权势并身居要职的元凤,成为了新一任元家的家主,话语权说一不二,那笔挺干练的英姿,吸引了在场无数未婚女性的目光,大家都希望有机会能争取一场缘分。但作为主人公的元凤,对此都视而不见,吩咐下人从厨房后台,用餐车推出了一个巨大的蛋糕。 这个蛋糕足足有十多层高,洒满了粉嫩的玫瑰花瓣,造型如一个精致梦幻的精灵城堡,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球,不少宾客都羡慕地捂嘴惊呼,可当目光上移,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最上边那层,是一座小小的白色教堂,教堂前站着一对穿着结婚西服的新郎,其中一个模样长得挺像元凤,另一个嘛……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宴会上另一个被众星捧月的少年,对方此刻也在注视着那巨大的蛋糕,一双耀眼如黑色宝石的眼眸正闪闪发光。 这算变相的公开吗?他们之前不是没听过元少爷追一个人,追了六七年的故事,本以为是谣言,原来是真的? 所有人惊疑不定,只能亲眼看着殷家的小少爷,拿着一把刀,歪歪扭扭地从一层奶油中,切出了一枚漂亮的戒指。 殷明麓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随便切了一下,就切出个东西了,而元凤就已经笑着接过那枚沾满奶油的戒指,一边牵着人的手,一边单膝下跪,深情款款地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吻,念起了求婚宣言。 他还道,亲爱的,你能一刀就从偌大的蛋糕中切出戒指,这更加证明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原来还真的是求婚!所有宾客惊呼,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人芳心碎落满地,但也有人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忍不住献上了最真心的祝福。 林舒芜和夏铭也在现场,林舒芜感动得满脸眼泪,美人落泪,在场不少男士恨不得上前献殷勤,而夏铭却挑了挑眉,心想那蛋糕里绝对装了不止一枚戒指。 果不其然,接下来分蛋糕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一脸古怪地吃到了戒指,最后数了一数,居然有二十多枚。再联想刚刚元少爷糊弄人说,一刀切出了真爱的不要脸宣言,他们都沉默了。 算了,咱知道了也不敢说,还是闭嘴吃蛋糕吧。 啧,这味道怎么酸酸甜甜的呢! 而宴会上,已经年满十二的夏薇看着这场求婚,一张俏丽的小脸上也充满了向往,双眼盛满迷醉的小星星,她很认真地对夏铭道:“哥哥,我也想被求婚,你说我未来能嫁给沈星河吗?”沈星河是目前娱乐圈很火的一个三人偶像团体的一个成员,会唱、跳、rap还有篮球,很受女孩子欢迎。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英俊帅气的沈星河,到时候她也要订一个比眼前这个还大两倍的蛋糕! 夏铭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微笑道:“当然可以,等六年后你成年了,能谈恋爱了以后,哥哥帮你争取。”只要你不喜欢什么中年老男人就好。 “那我们拉钩钩。”夏薇开心地伸出小尾指。 “好,拉钩。” 第37章 宴会结束后, 这对未婚夫夫回到了家。 洗完澡后,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身材比例堪称精壮完美,身躯颀长,腰腹窄瘦, 视线下移, 浴袍下那鼓鼓囊囊那一团随着走动, 隐隐可以窥见, 性感得让人发疯。 可惜他在门边摆了无数次个姿势, 那窝在沙发上按手机的人就是不为所动, 元凤顿时觉得好没意思, 大长腿走了过去, 霸道地占了一大片沙发。 殷明麓也没吭声,默默给他让了个地方, 不过他一挪, 元凤也跟着挪, 那双腿压着他的膝盖, 慵懒地展示着自己修长柔韧的身躯。 男人见殷明麓那张秀气的面容, 在夜晚的灯光照耀下,可爱得让人想亲一口,忍不住就压低了嗓子道:“今天晚上是我们的订婚宴, 你对我就没什么半点想法?” “没有。”又不是没睡过。殷明麓老老实实地道, 一双黑色的眼睛半点没离开手机,神色很是专注。 元凤不爽了,“你在干什么?手机有那么好看的吗?”现在的年轻孩子怎么一个个都大晚上捧着个手机没玩没了, 他一个那么好看的大活人摆在一边,衣服都快脱光了,就是看不到么! “我在给别人发短信呀,好多人都在祝我们订婚快乐,不一个个回他们不礼貌。”殷明麓慢吞吞地打着字。 闻言,元凤那双带笑的眼睛登时没了半点笑意,他下意识地夺过殷明麓手机,“好多人,都有谁?” 目光紧盯着手机屏幕上一串的人名,林舒芜、夏铭、癞子、罗家兄妹这种也就算了,他居然还看到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殷氏的资助对象,管家保姆司机,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甚至公司员工的短信,手指刷拉半天都没拉完。 元凤咬牙切齿道:“你个小懒货,平时早睡觉,午摸鱼,晚赶稿,压榨我跟你床上运动的时间,这种事我已经懒得说你了,可是今天我们订婚夜,你还准备一个个回短信,这要回到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不是一键群发可以搞定的吗?还有,你怎么连女员工的短信都回,你还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板!”换了他,一句“滚”搞定。 “妈妈说,群发短信不礼貌。”殷明麓委屈地想抢回来,却被人抱了个满怀,“啊!你不可以偷看我的短信!” “你平时跟夏铭有什么好聊的,怎么随便一聊几百条。”元凤用质问奸夫的口气道。 “你咋什么事都跟你妈报备!”他要气死了,没想到小傻子居然连他上门拜访带了几个苹果、他带他去电影院约会这种小事都要说,可气着气着之后,他居然还觉得这小傻子有些可爱! 元凤忍不住就乐了,翻小傻子的手机,就跟翻一个宝藏似的,乐此不疲。 在备忘录中,小傻子把他们之间什么东西都记录下来,那温暖幼稚的字里行间中,似乎现实中普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闪闪发光着,包括他这个人。 翻着翻着,他都忘记了本来目的,胸口满满都是恨不得将小傻子亲一口的欢喜,中途他的手机还接了个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这种异地号码平时他是不会管的,但今晚他心情好就接了,对方是个粗重的男人声音,“请问是元先生吗?” “嗯。”元凤一边耳朵夹着手机听电话,一边继续翻着心上人的手机。 “元先生,这里有一个自称是你对象的女士,因为钱包被偷了困在汽车站里,她要和你亲自交流,你……”男人话还没说完,元凤就忍不住看了一眼,沙发上睡过去的人。 明明人已经二十岁了,但脸颊依然软软的,少年的稚嫩感也尚未完全褪去,此刻正被他人压着,因为动弹不得,最后委屈地抱着一个枕头,头一歪睡过去了。因为熟睡,那殷红的嘴儿还微张着,脸上的小绒毛舒展着,看上去哪哪儿都无比可爱。 元凤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情很是愉悦,回电话的嗓音也上扬了不少,“那你肯定被骗了,因为我对象就在我旁边睡着。”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直接挂了,他已经认定自己遇上了诈骗电话。 哦对了,他还得帮小傻子回短信,不然第二天早上对方肯定要闹他,那家伙要是发脾气起来,也是跟小猫一样难哄,还分分钟要回殷家,他最后还得跟在人后面哄。 于是当天晚上,元凤就在回短信中度过了一夜,早将那个电话抛到了脑后。 而距离首都市遥远的黄河省火车站,听到对方挂电话的罗翠花如遭雷劈,她不敢相信地抓住男人的衣服,歇斯底里道:“怎么可能!元凤他居然说他有对象了,我就是他的对象啊!他的对象能是谁啊!”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 被罗翠花拉住的路人神色尴尬,“这位女士,你是真的打错电话了吧,人家元先生都这样说了……”都怪他滥好心,本以为只是帮一个落难女士打个求救电话,结果对方打的所有电话都被挂断了。以至于,他现在都在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 意识到这个好心的路人,畏惧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走人,罗翠花心慌了,连忙道:“就最后一个电话,最后一个!拜托您了!” 路人摇头苦笑,被求得没办法,最后还是答应了,把手机递给了她。 罗翠花魔怔般抓着手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凭着记忆,磕磕绊绊地按出了一串号码,选择了拨通。 电话响了三声后,有人接了,是一个清冷优雅的男声,一如她记忆中的嗓音,罗翠花激动起来,捧着手机深情道:“夏、夏铭!是我,我是俏玲啊……” 对面沉默了良久,道:“罗翠花?” 罗翠花想了想,这辈子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改掉这土里土气的名字,让她有些羞于承认,但她还是拼命点头,用委屈的语气道:“是我。” 没想到,以往听到她伤心难过便会冲动行事的夏铭,却冷笑了几番,才道:“会给我打电话,看来你是重生了?”虽说是疑问的口气,但他心中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重生?难道夏铭也是重生者?罗翠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颤抖着道,想了想还是承认道:“我、我是回来了没错……”她用脆弱又无助的口吻陈述道,“不知道怎么了,我一醒来就不一样了……” 她本来该在城市里风风火火的活着,没想到只是因为杨姨跟元凤吵了一架,一觉睡醒后,她却在乡下那俗气的大红床褥上醒过来,而身边睡着一个男人,是她以前瞧不起的,镇长家的儿子。 对方说,自己是她丈夫,她在四年前,已经嫁给他。 顿时罗翠花如晴天霹雳,立刻意识到这辈子的她,估计是犯了什么浑,一步路都没走好,过上了和她原本截然不同的人生!她居然没有走出村子,也没有上大学,更没有嫁给一个英俊的有钱人! 天哪!这辈子的她为什么过得那么窝囊!反而是她看不上眼的弟弟和妹妹,居然得了城里人的青睐,两人在城市里读书长大。一个因为毕业早,现在已经在大公司里混到了管理层,另一个今年才刚毕业,但也在若干实习生中本事名列前茅,俨然已崭露头角,备受领导看好。 两人前途一片光明,反而她这个长姐却没混出头,被城里人赶回村后,读高中成绩也不理想,没考上大学,最后只能出来城镇上工作,还因此结识了镇长的儿子,两人谈了两年恋爱后,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下,扯证办酒席了。 罗翠花十分唾弃这辈子没野心、不长进的自己,居然嫁了一个没本事的男人,想要一辈子老死在这个破地方。 于是说起这个,她对着电话满腹委屈和心酸,“夏铭,元凤不接我的电话,他这辈子是不是有人了?”她还想说的是,你这辈子是不是身边也有人了?不然为什么对她说话的口吻如此的冷淡,不如上辈子情深义重,“你们不是该喜欢我么?为什么我没变,你们却都变了?”这辈子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么蠢,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少时,连两个没开窍的男孩子的心,都没抓住。 夏铭听到曾经心爱的女人说出“你们不是应该爱我,对我好的吗,为什么一个个都变心”的哭诉言论,忍不住笑了,他也懒得解释,干脆道:“你既然都知道上辈子和这辈子不同了,那还是好好珍惜这辈子吧。”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的心性了,永远不满足,他只希望她可别继续作死了,把这辈子罗翠花认认真真打下的基础又给毁完了。 说完,夏铭也挂了电话,没有再说什么绝情的话,毕竟大家这辈子早已形同陌路,相忘于江湖,以后也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了。 又被挂了一次电话的罗翠花,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差点把路人好心特地借给她的手机摔了。 这可是他花了三千块买的新手机,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路人心疼地夺回手机,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却被罗翠花下意识地讽刺道,“穷酸货,不就一个手机吗?我赔你十个!” 话刚说出口,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辈子她已经不是有钱人了,根本不是什么豪门富太太,别说十个手机了,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国产手机都抵得过她在镇上一个月多的工资,这辈子的她没资格放出这样的话。 路人越发觉得,面前这穿着打扮根本与有钱人完全不搭边的普通女职工,脑子肯定有问题,他也懒得再好心了,拿回手机擦一擦屏幕的灰尘后,就赶紧走人了。 他前脚刚走,汽车站马上又来了一批人。 是罗翠花的丈夫、婆婆和罗父罗母,一行人乌泱泱的,姿态哭天喊地的,看上去颇为壮观。罗翠花看了,脸色一变,马上就转头想走。 罗翠花的丈夫眼神不舍地上前拉住妻子道:“翠花,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脾气都变了?”原本的你不是这样的,怎么一觉睡醒后,开始什么都不满意,看向他们的眼神陌生又冷漠,动不动对东西又踹又踢的,不仅骂他窝囊废,对他母亲也一点都不尊重,将整个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他本来也又惊又怒,但仔细想想,结婚四年来,妻子原本也不是这样子的,他们本来还精打细算着存款,决定在市里贷款买一套房子,以后慢慢还,人生本来很美好、值得期待的,结果一夜之间全变了,翠花居然发完脾气后,第二天直接带着那些钱跑了,看样子是要去城市里找什么人。 可她除了两个在大城市打工的弟弟妹妹,根本没什么同学亲戚在城市里啊! 罗翠花的婆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但为了挽回媳妇,也拼了老命过来了,见儿子不死心,媳妇又一脸冷漠的样子,老泪纵横,直呼造孽,她儿子虽然不是高材生,但也是大学毕业,人长得样貌堂堂,有学识有涵养,跟罗翠花自由恋爱她也没反对。 村里都说,罗翠花早年吃了很多药,生不出儿子,她本来反对,但儿子一意孤行,执意要娶,她也就从了。 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四年这样过来了,也没什么不好,结果突然间媳妇就变了,那脾气大得很,说自己的丈夫是城里人,她的儿子是个废物,她要离婚这种话。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的,村里人都哗然了,以为是翠花要去城里找相好,抛弃镇长的儿子了。 所有人当时都要气晕了,包括赶过来劝和的罗父罗母。 现在看来,罗翠花果然不是她儿子的良配!罗翠花的婆婆如此疲惫地想着。 罗翠花的婆家在拉人,罗父罗母也没闲着,拼命给城市里的小女儿打电话,“苗啊,你姐姐不知道怎么了,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一直要去首都找人,说元先生是她对象,夏先生喜欢她,这几天一直跟你姐夫闹离婚呢,现在还要买票去首都,你快回来吧!” 这几年,哪怕罗翠苗一直补贴家里,但罗父罗母偏心眼的毛病依然没变,一出了事依然马上给小女儿打电话,对儿子就报喜不报忧。但罗翠苗在大城市里念了书,懂事了许多,明白了为人子女不能一味愚孝和盲从,倒是过得跟上辈子任人压榨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次事情不太一样,姐姐和姐夫要闹离婚,姐姐脑子好像出现了问题,罗翠苗一听也慌了。她刚刚收到小老板一条凶巴巴的短信,研究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不是小老板的画风,于是半天还没睡觉,正好父母也打电话过来了,她只能给上司请了几天假,再订了第二天最早回黄河省的飞机票,争取马上回家。 罗羽生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罗翠苗跟他关系好,兄妹俩在城市里一直扶持着生活,于是听到家里出事了,罗羽生也连忙赶了回去。 这几年,殷氏母婴产业蒸蒸日上,当家小老板还是天使基金会的代言人,罗羽生便是为殷氏这版块业务工作,通过三年的努力,成功凭靠着出色的业绩,混上了一个小管理,甚至在公司里认识了一个好女孩,两人目前发展稳定。 前几天领导还跟他说,如果他做好手里的大单子,三个月后会继续给他升职,到时候的工资会是现在的两倍,这自然让罗羽生充满干劲,眉宇之间完全没有了上辈子的阴郁自卑,而是自信洋溢、落落大方。 第二天见面,在机舱内,兄妹俩突然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似乎想起了十年前,他们身为农村孩子,第一次在万里高空上见到这无垠蓝天的场景。 而远在首都的杨润心,也接到了罗翠花的电话,现已年逾五十、记忆力逐渐退化的她早已想不起罗翠花是何人物了,但对方不断提示下,才想起来,随后破口大骂道:“都是你这个妄想攀高枝的扫把星死丫头,在十年前连累我儿子没了婚约,现在你居然还敢打电话过来?” 当年丑事爆出去后,元父想是第一次看清枕边人面目似的,疏远了她这个妻子,倒是对大儿子关怀备至起来,哪怕对方并不领情。而她算计继子,继子也因此戒了对烟酒的瘾,她一次次弄巧成拙,还连累儿子惹了顾家三小姐不喜欢,解除了婚约,她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这几年元父去世后,他们母子俩在元凤的威压下,更是过得战战兢兢,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对方一个心情不好,来个秋后算账。 明天是她儿子元景跟金家的五小姐相亲的日子,因为金家这几年势大,哪怕是家中不受宠的五小姐,如果能娶了对方,也算是男方高攀了,毕竟元景现在也不是上流社会的青年才俊,只是一个拥有几家小公司的普通老板罢了。 但金五小姐貌似对元景很感兴趣,大家都认为,明天的相看也许大概率能成。所以杨润心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这场相亲! 她虽然也不明白罗翠花是怎么知道她私人手机号码,但她坚信罗翠花明面上是来寒暄的,实际上还是对她儿子心怀不轨,于是将人破口大骂了一顿后,便干净利落地拉黑了这个号码。 元景揽了揽母亲的肩膀,他知道母亲一生算计都是为了自己,因为年龄过早就接触美色和烟酒,他现在身体虚浮得厉害。看兄长越来越成功,他心里不是不后悔,但也只能叹气一声,没了少年意气。也许是年纪大了,大家都懂事了许多,或者是斗着斗着,斗累了。 他对母亲道:“你别老骂兄长了,我们自己过好日子,也不会比旁人差多少。”他和元凤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他相信,元凤能够成功,他肯定也可以。更何况他只要娶了金小姐这个有钱的贤内助后,就相当于少奋斗几年,他们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好。”杨润心眸光含泪,“妈妈陪你去买西服,我们以后不斗了。”反正也没本事斗下去了,可能从一开始,他们把成功的赌注押在没有话语权的元父身上,就早已经注定了输赢。 “昨天哥哥订婚,我去了。”元景闲话家常。 “那你带礼物了没有,你哥哥现在过得风光,可瞧不起我们母子,你背得挺直了,可别给人看了笑话。”杨润心嘴上说不斗了,但多年的习惯使然,骨子里还是不想被比下去。 “带了。”元景道,搀扶着骄傲的母亲,心里想的是,他到时候跟金小姐订婚的话,要不要也给哥哥递请柬呢?对方会来吗?不如送去给殷家的小少爷吧,这样他们一起来的可能性大些。 第25节 当年的谁也没想到,始于一场节目的缘分,竟然会持续那么久,里面的所有人,至今都或深或浅的联系着,恍若一场大梦。 第38章 命运轮回公司 一个穿着白衬衫、样貌颇为年轻的青年,回到空间时, 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而青年弯着嘴角, 颔首算是回应了, 闲庭漫步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青年胸前挂着一枚“金牌经纪人”的徽章,这意味着他专接各种特殊委托,如果委托人心有执念、充满不甘,而同时报酬又丰厚的话,他会优先接取。 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青年优雅地将袖口挽到手肘, 朝自家系统一笑, 那模样看起来颇为人畜无害、开朗阳光,青年歪头道:“让你久等了,我也没想到完成一个b级委托会需要那么久。” 小系统可了解他那一肚子坏水,没好气道:“信了你的邪,你明明早就完成了,就是不回来,还留在位面里谈了一场恋爱, 最后跟人结婚了, 悠闲得跟度假似的,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 你肯定把我忘记了!” 一提起这个, 青年缓缓地垂下了眼眸,嘴角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他确实是在位面里动了真心,还真是有些困扰呢。 没注意到自家宿主的变化, 奶娃娃形象的小系统托着下巴,发完牢骚后就开始例行表扬:“两个命运之子的感情线全崩了,你做得很好,女主上辈子踩人上位,成功在两个男人面前徘徊暧昧,这辈子却一无所有;而男主也是,后半生穷困潦倒甚至要遭遇牢狱之灾时,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做他衣服上小尘埃的女人们,也如群鸟散去,果然一个男人是否有魅力,事业永远是最大的加成,虽然我完全没看出你做了什么。上个世界男女主气运之子的种种失误看似巧合,好像并没有发挥出你的水平。” 小系统没说的是,但他还是给自家宿主的业绩评定,盖了一个将近满分的大红章,反正委托人的心愿已经圆满完成了。而且宿主不仅实现了他的心愿,挽救了原主母子俩的悲剧,还成功将原主夭折的人生走出了一个新的结局,若有若无地拯救了这个位面本该深陷局中无法自拔的所有人,大家的命运或多或少跟上辈子有所不同,这样零零总总地计算下来,分数自然拔得头筹。 毕竟同是做委托的人,“穷则独善其身”者,只改变原主一人命运者多,但“达则兼济天下”,顺便改变其他人命运者,少而又少。 闻言,青年微微沉吟片刻,才道:“其实并不完全是巧合,你知道‘蝴蝶效应’吗?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会引起周遭微弱气流的变化,随之影响了整个时空的连锁反应,导致美国得克萨斯州上空的一场龙卷风。同理,只要重生者或者委托人穿越时空,做出一些改变,哪怕只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都足以改变原来的命运。” “假若你曾经在十字路口遇到一个美丽的少女,为她怦然心动。但重生回来,时间上出现偏差,你们遇见的时间点不同,或者是你已历尽千帆,再重新审视心上人时,你发现她的着装行为上有所不妥,那曾经相爱的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夏铭本身智多近妖,十多岁的青涩少年和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在同样的时间点,遇到同一个女孩,在心智头脑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下,看事物的角度自然也发生了变化,那曾经深情的滤镜自然也随之褪去。 青年继续道:“所以我无需干预,重生者夏铭自己也会做出改变,这就是‘无为胜有为’了,看似我们什么都没做,但其实命运轨迹早已发生了不同。”而且,重生回来的夏铭对原主心怀歉疚,自然会想尽办法挽救悲剧,他完全可以顺势而为,两人相辅相成地进行位面世界改造。但假若他崩坏了原主的人设,那与这个聪明的男人之间,关系可能是敌而非友了。 奶娃娃系统听了一大长串讲述,小脸蛋上的神色似懂非懂,偏又不好意思承认,只能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你都完成了!你可是业绩第一的金牌经纪人,不能偷懒,回来了就要继续工作。桌子上是这些天我接到的新委托,每一份都充满了怨念和遗憾,很有挑战价值,你快挑一挑吧。” 一提起工作,青年还是蛮感兴趣的,他随意打开了手上的一份委托,浏览了起来,眉宇间兴致盎然,因为手中的这份委托确实挺有趣的,是一篇典型的电视剧常见的抱错孩子文。 而委托人依然与他同名,名叫殷明麓,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从小吃穿不愁,享尽荣华富贵。他资质聪颖,才华横溢,身上有无数光环笼罩,还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不过事情爆发出来后,他头顶的光环瞬间就暗淡了,所有人都用一种倍感惋惜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目光看他。大家都没想到这被殷家千娇万宠长大的孩子竟然不是殷家的亲生子,而是一个冒牌货,还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野种,体内究竟混的哪个男人的血。 这是上流社会最新的一桩惊天丑闻。 殷家是皇城脚下的一流世家,有近百年的历史,势力主要集中商业,一向与众多权贵交好,跟军政两界也常打交道,在华国颇有名望,堪称一个庞大的商业豪门。 但树大招风,消息一经传出,就迅速瓜分了各大报刊杂志和新闻媒体的最新版面,引起了巨大的讨论,当事人的名字直接挂在热搜头条整整一个月没下去。 毕竟比起什么明星隐婚生子事件,民众其实对亿万富翁们的豪门生活更感兴趣,尤其是每一年都在竞争全球富豪榜的商业巨擘居然替外人养了十八年的儿子,这种狗血新闻一听就刺激,也更加博人眼球。 事情的起因经过无比之狗血,殷夫人贫血晕倒后,临走时忘记带上一家人的体检报告,而尽忠职守的医护人员在事后整理资料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小少爷的血型与夫人先生理应生下的孩子血型不吻合,从此揭露了事件的序幕。 殷明麓不是殷先生的种,但令广大群众失望的是,对方也不是殷夫人跟其他野男人的种。也就是说,早在十八年前,这孩子就已经和殷家真正的孩子抱错了。 十八年过于漫长,由于期间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地址搬迁,医院的档案记录存在部分遗失,那个真正的殷家明珠早已遗落民间、不知所踪。 乍闻这个消息,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殷夫人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她捂着胸口,绝美的脸庞流露万般愁绪,她楚楚可怜的哀求着自己的丈夫,请求他一定要找回他们的亲生孩子,说不忍怀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在外受苦。 殷家的人手很快就被派遣出去,与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们达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跨界合作。 转眼间,时间过去半个月,等原主殷明麓从与世隔绝般封闭式的大学军训中解放出来后,才茫然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已变了一片天地,他被自己的母亲赶出了家门,完全失去了立足之处。 青年和系统像观看电视剧般,观看原主殷明麓的一生,在看到影视城外的少年时,他们神色专注,眸光闪烁。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首富之子抱错的丑-闻,连影视城外常年蹲着等活儿的群演们,工作之余都一脸藏不住的八卦,最近风言风语多,哪怕不上网不看报纸的都能听一耳朵。 而谁也不知道,那个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少年正坐在一个石凳上,扒拉着一份盒饭,近乎狼吞虎咽。哪怕那盒饭里连个鸡腿也没有,全是清一色的素菜,说好的鱼香肉丝也没有肉丝,但少年不在乎,吃得一脸满足,眼睛幸福的眯起,让人完全看不出这个少年曾经出身富贵家庭,他对这一切仿佛适应良好。 时不时有人被少年那精致的五官吸引,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从那对方寒酸的着装看得出可能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龙套群演,于是随意瞥了一眼后也不在意,继续聊着嘴边的换子八卦消遣。 “你们看最新消息没有,那个真千金找回来了!原来就在首都脚下,还是假少爷曾经的高中同学!”一小年轻划拉了几下自己的手机,兴奋地跟同伴分享自己的八卦。 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中年男人,闻言收回自己黏在旁边美女的眼睛,懒洋洋道:“看过照片了,人还挺漂亮。” 有人跟腔,叼着根牙签愤愤不平:“我也看了,这对比太特么气人了!假太子殷明麓从小就是一流的家世,一流的资源,还考上全国一流的大学,享尽了富贵,连混个娱乐圈都不愁背后没人,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真千金,据说是三流的家世背景,考上的也是三流的野鸡大学,好像也混娱乐圈,在某个三流的车展当过野模。” 眼红都是对比出来的,尤其在这里混的都是社会底层,人人都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横店梦,都想着能够一夜爆红,但其实他们比谁都明白混这个圈子,有权有势的重要性,有钱了别说直接c位出道,花钱买个影帝玩玩都成。而原主殷明麓就是这样的富家子弟代表。 “替人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殷总怕是憋屈吧,据说殷老爷子都气病了。”也有人幸灾乐祸,如果换做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了一个孩子,却不是自己的种,他估计得直接气死,更何况是年纪轻轻就家产过亿的豪门掌舵人了。 “那假少爷还说可以换回去,他不要一分钱家产,你们说是真是假。” 有人翻了个白眼:“这鬼话你也信?”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了,谁会一分钱不要就净身出户,心甘情愿从皇宫回贫民窟的;再说了,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享受都享受够了。有些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泼天富贵,人家足足享受了十八年。 “换了我,当了十八年的富家少爷,再回去当野鸡我也愿意!”有小伙子把自己代入了假少爷的角色,一时间发出羡慕的感慨。 也有人对这起事件了解更深,据说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种后,殷先生还没什么反应,作为母亲的殷夫人倒是叫嚣得厉害,直接扬言要把原主殷明麓这个野种赶出去。 此人家中有儿有女,对养育之恩这点深有感触,他怜惜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好歹养了十八年,殷夫人怎么舍得?” 此话一出,就被人振振有词的迅速反驳:“你没看报纸上说的么,殷明麓这家伙就是个贪图家产的白眼狼,所以才会被殷家赶出去。难怪在综艺节目里就一副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模样,感情私底下就人品不好,才导致不受人待见,这样还能怪谁。” “不会吧,我看他人缘挺好的,微博上好多人替他说话呢。”虽然神奇的是,这些人事后就没声音了,有的也迅速改口了。 “那都是表象,不然怎么两家人都不要他,那可是骨肉至亲。”大家的传统观念中都认为,如果父母不要一个孩子,肯定是孩子有毛病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爸妈会不要你呢? 小小一个影视城众人的态度,也代表了全国大多数人的态度。 随着八卦新闻进一步的流出,豪门假少爷毫无反手之力,几乎在所有人口中,原主殷明麓成为了一个好逸恶劳、自负骄纵的富家少爷,因为真相暴露后,不能承受从云端跌落尘泥的落差,所以胡搅蛮缠想要争取家产,寒了养父母的心,连亲生哥哥也不待见他,最终得到报应,走投无路一无所有。 从青年的视角来看,原主殷明麓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第一印象脸上的笑脸还无忧无虑,转眼间,那好看的脸蛋还在,却在全网的唾骂声中变得憔悴失意,一双红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就算是补上浓浓的妆也无法补救。因为没钱,于是只能天天在出租屋里吃泡面。才不过几天,那下巴都瘦出尖尖的形状了。 一个曾经生活优渥的富二代,如今却几乎快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没有存款,这两个月来还没了收入来源。 也不是没有综艺节目邀请原主,但都是为了最近很火的换子话题,想要蹭一波热度。主持人几乎一上来就问他,自私霸占了别人首富千金十八年的人生,享尽了荣华富贵,你愧疚吗?那姑娘可是在贫民窟里替你生活了十八年。 主持人的语气很是尖锐,口吻也毫不留情,仿佛要在这聚光灯下刮下原主一层皮。 原主殷明麓张了张嘴,深觉自己何其无辜,十八年前他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又不是故意想占有别人的人生和父母。直到前段时间,他和那姑娘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抱错了。 而且他脑子聪明,信息也不完全闭塞,报纸他也看了不少,深知用所谓的“贫民窟”来形容他的原生家庭,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他的原生家庭家境虽然只是普通,但父母是国企事业单位双职工,工资待遇和生活福利一向有保障,即使给不了一对儿女过分优渥的生活,但小康之余追求精神享受也是足够的。 这个“贫”只是针对豪门富家罢了,但是全世界的人都在义愤填膺。 外人可不管他是否知情,他们只想知道,原主殷明麓在豪门里当一个不识人间富贵、无忧无虑的小少爷,而被抱错的真千金却从小吃“糟糠菜”,为生计发愁,抢夺了别人好命的他作何感想。 原主的辩解何其微弱,哪怕说自己也不愿这样的错位人生,也被指责成惺惺作态。渐渐的,他也就一言不发了。再然后,他连那些想蹭他热度的综艺采访也没了。 在大众舆论看来,原主虽然不知情,但在两家悬殊对比之下,那无辜被换了人生的姑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哪怕他脱口而出换回去的话真心实意,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十八年了,便宜占都占了。 在穷困潦倒之际,原主殷明麓试过回家,结果却三过家门而不得入内。据说爷爷被他气病了,父亲也没有来探望过他,他只不过是在大院外远远地探望了一圈,就被其他亲戚打上了不死心妄想贪图家产的名号。 要不是靠着一些老同学朋友的接济,原主早就过不下去了,但对原主打击最大的还莫过于生养双亲的态度——养育他一场的殷家不认他,可他亲生父母那里也没有动静,倒是那个被接回去的柔弱少女得到了所有人的怜惜。 亲生父母想要补偿她,养父养母深觉对不起她。 两方态度出乎意料的一致,对少女热络,对他冷淡,连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都反过来指责他的冷心冷血,质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毁了一个花季少女的人生。 从某种程度上,原主殷明麓完全可以说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他刚考上大学,但他的事业和学业全在尚未开始时,就变得声名狼藉、一塌糊涂,还同时被两个家庭厌弃。所有人都关心那个被抱错的女孩,把他遗忘在脑后。 这很符合一个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的形象,几乎百分之七八十的开头都是这样的,于是青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暂时不做评价,但少年随之而来的改变却牵动了他的心。 因为少年兀自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并没有彻底一蹶不振下去,而是马上振作起来。 他改变了许多,抛弃了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富少爷毛病,开始精打计算、斤斤计较的过日子,他接受了旁人雪中送炭的帮助,并对此心怀感激,发誓有朝一日,愿意投桃报李,为这些人肝脑涂地! 他从群演开始做起,群演的工资是看角色和资历的,没什么名气的群演一个角色最多就100-200,原主没什么名气,但胜在自己长得好、演技好,很多角色都能驾驭,戏份也一遍就过,于是光一个早上就演了餐厅服务生、黑帮老大身边的小混混、认真读书的学生……有些角色甚至还有一两句台词,扣去给群演头子的抽成,小钱包瞬间就充盈起来了。 原主每天晚上都在开开心心地数钱,在小本子上记录着自己的收入,看不出生活对他的无情压迫,他甚至不怕忌讳,特别喜欢演那种倒在地上的尸体,只因为剧组有时候会良心地多给一百块压惊费。 他很有商业头脑,靠着几个月的群演积累,积攒下了第一桶金,成立了一个简陋的游戏公司,老板和员工就他一个人,开始了自己的游戏梦想生涯。从一款款风靡互联网的小游戏开始,他白手起家,不靠任何人,颤颤巍巍地走出了自己的康庄大道。在四十岁的时候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海内外的人都在为他的游戏狂热痴迷,奉他为游戏大王。 而原主也不忘初心,回报了狼狈时期、曾对他施以援手的好心人帮助。 看到这里,青年笑了起来,真心实意地评价道:“我喜欢这孩子的乐观开朗、知恩图报,含着金汤匙长大,却在困难时期并没有因为失去金钱而自暴自弃,而是更加积极的生活。”虽然屡遭挫折,但也闯出了一片天地,这完完全全是一个励志的逆袭故事。 这样的人生,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哪怕他去代替了原主,未必能做得比这个更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还能上演如此一个绝地反击、功成名就的故事。 奶娃娃系统却满脸沉重道:“可惜遗憾的是,这是一个被重生女干预的三生三世故事,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原主殷明麓的第二世……”如果故事真的如此完美,那这份委托也不会交到他们手里了。 青年的笑容停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主角会既可爱又很有魅力,还贼有钱=w=! 第39章 青年继续看了下去, 第三世原主依然是在刚成年时候被赶了出去, 但生活却比上辈子更加狼狈不堪、声名狼藉。不管是蜗居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居民楼里, 还是去影视城里当群演,永远都会被闻风而来、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给包围, 这些人仿佛自带了监控和定位,几乎让他寸步难行。 群演工作是做不成了, 房东也因为他给附近的街坊邻居带来麻烦和困扰,拒绝再将房子租给他, 于是原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他给朋友同学求助,打了无数个电话,不是被拦截, 就是被直接挂断,直到手机欠费都没有得到救援。 原主茫然地抬头望天空, 心想着如果日子再继续难捱下去,他会考虑把手头精心设计的游戏版权卖出去,虽然现在它们还只是半成品雏形,但他已经快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去, 根本没工夫精雕细琢和慢慢抬价了,他得为生存低头妥协。 于是原主低价卖掉了一款款自己的心血,宛若剜却亲生骨肉般, 眼泪哗哗哗地流。但生存问题暂且解决后,那些喜欢在附近大街小巷出没的小报记者依然没有放过他。因为只要报纸上带有原主的名字,那一期报纸销量都能比以往高出不少,让撰写的笔者们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他们几乎是像饿狼扑食般追逐着原主,偷窥他的隐私、拍摄他如今落魄的生活。 在一次追逐中,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冲向了原主。 然后原主殷明麓那本该绝地反击的后半生,连开始都没来得及,就草草落幕了,这场事故最后以意外结了案,因为摄像头清晰地拍摄到,是原主自己冲到了大马路上。 而几个月后,被原主低价贱卖出去的游戏,却一个个被人换汤不换药的重装上市了,连游戏里的主角名字和故事主线都没有改变,这些精美好玩的游戏很快就轰动了互联网,风靡了全华国。 只是游戏版权不仅没有在原主的手里,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署名权都没留下,凭借着游戏功成名就的对象也换了人。 青年意味深长地合上了委托书,决定接受了这份委托,这三生三世的故事该由他来达成一个完美的终结。 奶娃娃系统漂浮在他身旁,补充了一条要求:“因为原主希望不是一个冷漠的任务者来完成他的心愿,他希望有人能体会他的情绪,再加上他死亡时怨念很重,所以这份委托,你在进入世界后,初期会受到原主强烈的情绪干扰。” —— 等到再次醒来,殷明麓对着眼前一碗清汤小米粥,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握了握自己明显小了一截的手,他手里还捏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银勺子,身上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 他左右环顾了一番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大房子的客厅,风格温暖又干净,窗外是高大的绿色植物和高耸的白色围墙,连同那艳阳高照下那波光粼粼的露天游泳池,上边漂着一个小黄鸭形状的游泳圈,入目的一切都惊人的熟悉。 只是因为视野矮了一圈,而显得天花板都颇为高大和难以企及,这是原主上辈子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地方。 原主充沛的情绪还存在身体里,以至于让殷明麓,视线中见到那个面容冷峻,眉眼英俊的男人一步步朝他走来时,还没彻底控制身体意志,眼泪就突然决堤了。 几乎是瞬间,他如一辆轰隆隆的小坦克,朝那人的怀里撞了过去。 原主胸腔里积累的怨气还未消散,他心想也许上辈子的自己微不足道,但他重视家庭、重视家人,为他们掏心掏肺,努力做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好儿子、好弟弟、好侄子,可当血缘检测报告出来后,他得到的下场却是无情的抛弃,还被人莫名其妙的安排了一场死亡,怎么可能没有怨恨?他也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啊! 所以,当年轻俊美的殷云裘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殷明麓是真的无法控制住眼泪,心中也翻滚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发泄倾述的情绪。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直到他死之前,对方都没出现过。他也想质问对方,亲生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养我十八年,这十八年我能察觉到你是真心把我当儿子,我也是真心把你当亲爹的。哪怕没有血浓于水,但也那份父子感情也绝对热烈真挚!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第26节 我们不都是说好的吗?难道抛去血缘,十八年的感情就可以说没就没的吗? 因为殷明麓年龄还太小,冲上去只能抱到男人的大腿,他软软的手刚摸着西装裤,就已经哭了。为了不被拉开,他两只小手还并用,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腿哭。 冷不丁的突然被香香软软的一团抱住,赶着去上班的殷云裘登时手脚僵硬,尤其是这个孩子还哭得如此委屈心酸,仿佛在爆发生命的质问,又似在宣泄自己受了冷落。 这让他想起,当初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小家伙还是襁褓里的婴儿,却伸出小小的手,软软地抓住他的一根手指,调皮地握了握,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似会说话。可爱的小脸上也绽放着笑容,咯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连护士都在惊叹,说这孩子与自己有缘,见了父亲,孩子的笑声就没停过。当时的他心里习惯性地反驳着,心想这孩子也许是天生的乐天派,对每个人都这么热情,见了谁都眉开眼笑的。 但不可否认,那一刻,他冷硬的心有了一小块的塌陷。 尤其是这孩子本来还可爱地歪着头,却在他打算走人后,马上哇哇大哭,那种泫然欲泣的小眼神看得他就像陷入了魔怔一般,心跳渐渐加速,大脑也开始眩晕,不知道是该继续抱着孩子,还是放开他,只能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然后被尿了一身,也舍不得放开怀里软软的一团。 第一次体会到为人父母在面对新生命时的笨拙。 他在孩子就笑,他走孩子就哭,这孩子果然与他有缘,当时青涩的他如此自作多情的想着,忍不住也笑了。 他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只是他的工作量注定了他的忙碌,陪伴孩子的时间自然有限,再加上孩子渐渐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显然更亲近他的母亲,这让男人常常感受到某种被抛弃的失落,反正他也不是喜欢勉强的人,便任由孩子自由发展。 可如今这孩子却突然扑过来抱着他,二话不说开始哭,这让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心中充满了别样的心疼。 他更愿意见到孩子的笑脸,而不是这仿佛全世界都要塌下来的眼泪,他半蹲下来,艰涩地哄道:“怎么了,宝宝?受什么委屈了?” 他一边哄劝,一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突然忍不住停了动作。因为直到这孩子哭了,殷云裘这才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看清小儿子的那双眼睛,乌溜溜的瞳仁很大,卷翘的眼睫毛还挂着几颗要掉不掉的小泪珠。 这眼型偏圆,看上去又秀气又讨喜,跟殷家人独特的凤眼其实不太像,他一直都这样觉得。但奈何太多亲朋好友都笑称,这孩子与他小时候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渐渐的,殷云裘也信了。 不过这会儿他又瞧了半天,依然觉得小儿子长得与自己不太像,也许更像他的母亲,殷云裘心想,但那可怜巴巴仰着小脸儿的模样依然可爱极了,像个降临人间的小天使。 因为实在是情绪上来了,殷明麓替原主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殷云裘此刻熟悉的俊脸在他眼前放大,那温柔的神色和笨拙的询问,简直与上辈子对原主避而不见、最后冷冰冰地来参加葬礼的绝情形成鲜明对比。 他情不自禁地啜泣着,而殷云裘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安慰的方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温言细语并没有奏效,毕竟他缺乏经验,亲手抱孩子的次数也屈指而数,见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还抽空打了个嗝,那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几乎要背过气去。 殷云裘被哭得心烦意乱,他不是烦孩子为什么一直哭,而是害怕孩子哭坏了嗓子。 为了让孩子不哭了,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接孩子的眼泪,触碰到那泪流满脸的白嫩脸颊时,那柔软湿润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颤,下意识就走到沙发处,把大腿上粘着的孩子抱到怀里,继续哄着。 他的动作生疏,不太娴熟,他甚至觉得,孩子这样被他抱着,应该会不太舒服。 不过这个小娃儿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样,被他抱起的瞬间停了眼泪,小屁股在他怀里拱了拱,自发地调整了位置,似乎觉得这姿势舒服了,然后小手绕上他脖颈,小嘴儿一呶,又开始大哭特哭。 殷云裘:…… 而此时,听到楼下的动静,安美君来到楼底,她一双美眸微睁,目不转睛地盯着沙发上的男人。 那个正在哄孩子的男人生得十分年轻俊美,偏薄的唇微抿时,像是北国边线凛冬的雪,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这份贵公子般的矜持冷淡,却照样吸引无数女人如同飞蛾扑火般为他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做他的情妇。 只要男人愿意把此时对怀里幼童的那腔柔情,分出一半给予其他人,那世间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他沦陷、无法自拔。 安美君也是如此,看着男人对孩子的喜爱,她又慌又喜,慌的是孩子并非她亲生,如果事情真相暴露后容易遭到反噬;喜的是她现在是孩子的母亲,她能够靠着那孩子身上得到的喜爱,进而让男人爱屋及乌的喜欢上她! 这段感情她死都不会放手,从学生时期无意的一次撞见,那高高在上的殷公子就成了她的梦魇和执念,好不容易能够握在手里,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松开的。 她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大多是一步错、步步错,撒了个弥天大谎,就必须靠一个个精心准备的谎来圆,哪怕此举对不起她那个刚出生就被换走的女儿,她也不在乎。 只需要再等上一年零三个月,她就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了,这两年多的苦苦等待也能盼到头了。 匆忙从楼上走下来,安美君此时手指在颤抖,要不是女佣给她通风报信,她还不知道客厅里发生了这个意外,孩子竟然抱着她的丈夫哭,还死不放手。 她略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上前,体贴道:“云裘,上班要紧,把宝宝给我吧,你先去上班。” 这两年多,她希望殷云裘能够喜欢孩子,但又希望他不要太喜欢孩子。毕竟如果父子间产生了太多感情,这对于她以后的计划是不利的,所以她费尽心机想要隔离父子俩的相处。而且这孩子又不是殷云裘亲生的孩子,怎么配得到这份诚挚的父爱? 要是殷云裘喜欢孩子,她和他正式结婚后,他们可以水到渠成地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有他们两人的血缘,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孩子,而不是殷明麓这个血缘未知的变数。 女人身穿一身美丽的长裙,头发挽在脑后,脸庞不施任何粉黛、浑身上下也没有佩戴任何可能会划伤孩子的首饰,简简单单的质朴,更显得女人面容清丽、温柔优雅,配上那柔声细语的口吻,仿佛母性光辉笼罩,少有男性能抗拒得了这股魅力。 要不是殷明麓熟知剧情,早已经知道这女人背地里什么面孔,换了其他天真无邪的孩子很可能就真被安美君这份温柔给哄骗出去,不过想想,原主的上辈子难道被骗得还不够惨吗? 殷云裘显然也动摇了,抚摸孩子背部的动作一顿。 他是公司里最有话语权的人物,他并不在乎上班时间快到了和迟不迟到这种事,也没人敢在这点上置喙他。他只是迟疑,自己老半天哄不了孩子,而孩子经验丰富的母亲到场了,他这个笨拙的父亲是不是该退场了? 而且,孩子那张撅起的小嘴里,也一直吐露不出哭泣掉眼泪的原因,也许正是孩子不够信任他,他也许应该识趣地离场,留给母子俩一个没有父亲介入的空间对孩子更好。 他沉默地把孩子递出去,却感受到孩子身体下的细微抗拒,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弯秀气的小眉毛也蹙起,似乎很不情愿,但却扭了扭,没有反抗的被安美君拥入怀中。 殷云裘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第40章 但很快他紧皱的眉峰就松开了, 因为孩子的小脸贴在女性温暖馨香的脖颈处后, 再没有动静,整个人显得很柔软、很安静,乖得不成样子。 这也许是母亲自带的效果,刚刚还如同一只小泥鳅般扭来扭去的孩子突然不委屈也不哭了, 甚至安静得有点反常。 殷云裘眼皮微微一跳, 他微垂下眼睑, 多待了几分钟, 亲眼看着安美君给孩子一勺子一勺子喂小米粥,动作十分温柔, 而孩子虽然神色恹恹, 但依然乖乖地张开小嘴吃了, 看上去很听妈妈的话,这似乎又很正常。 正好此时秘书一个电话打进来, 他没有想太多, 接了电话后便去上班了。 等丈夫走了之后, 再也没有脚步声后,安美君看着怀中乖巧的孩子,眸光前所未有的璀璨, 嘴角也无意识地扯开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明麓这孩子只是随便哭一哭,他父亲就面露心疼, 难怪世人都说大男人对小儿子没辙,嘴上虽说喜欢女儿,男孩女孩都一样, 但其实内心深处都更愿意有一个儿子,她这步棋走对了。 可是透过孩子那张玉雪可爱、仿佛吹弹可破的小脸,安美君忍不住陷入了游神。因为她想到了那个被她换走的女儿,明沁,刚一出生脸就皱巴巴,小眼睛睁都睁不开,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不得不咬牙狠心换走,只因为这孩子一出生就错了性别。 听她弟弟说,那孩子现在三岁了,脑子很聪明,却因为身子骨孱弱,现在路还走不稳,但特别会认人,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哄得那国企职工夫妻喜笑颜开,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完全就是掌上明珠的待遇。 听到弟弟每天都回报她女儿的消息,安美君才能克制自己泛滥的母爱和思念,但她对殷明麓还是喜爱不起来,毕竟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而且要不是她把这孩子带到殷家,这孩子怎么可能从小就生活优渥、金尊玉贵,吃穿用度无不顶级,而她的亲女儿却只能当一个平民家的小姑娘! 她本来也可以享受到这一切,天天穿着漂亮的裙子,睡在席梦思的大床上,拥有一间豪华的公主房间,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她是殷家的千金,长大后可以挑选最优秀最出色的青年才俊。 一想到女儿,安美君那眼底的似水柔情立刻就收了起来,连喂殷明麓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厌烦地丢了手中的勺子。因为动作过大,汤碗里的小米粥溅了出来,泼了孩子一身,她冷冷地无视小家伙懵懵又委屈的小脸,借题发挥道:“明麓,你爸爸工作忙,你以后没事不要缠着爸爸,以后妈妈再看到你这样不懂事,可是会打你的手心哦。” 说着,抓住孩子的手,用银勺子打了几下,权作“教育”,然后就直接上楼去了。 反正丈夫不在,她也没有做戏的必要,而管家女仆都已经默认她是殷家未来的女主人,唯她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对她苛待自己孩子有什么意见。 而安美君走后,那个乌发雪肤的小家伙捂着红通通的小手,委屈地掉眼泪,让人有些心疼,女仆一时有些不忍,但又没资格管闲事,只能当没看见,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所以没人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那孩子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仗着原主才三岁不懂事,安美君连做戏都懒得敷衍,难怪长大后变本加厉,对原主动不动非打即骂。而原主足足被蒙在鼓里十八年,愣是没觉得安美君对自己刻薄严厉和歇斯底里有什么不对。毕竟人人都告诉他,你妈妈那样是对你好,哪有做母亲的会不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一些疼痛打在儿身、疼在慈母心啊! 而且原主从一出生就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会认人后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安美君,自然不会想到安美君竟然不是亲生母亲。于是每次被打后,抽抽噎噎的都忍了,以为这都是应该的,甚至还为自己惹了母亲不开心、达不到母亲要求而内心愧疚,于是更加拼命的学习,从语言、乐器、绘画、厨艺到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努力精通,但却没有换来安美君的赞扬。 殷明麓冷笑,安美君为什么打原主,自然是因为原主根本不是她肚子里蹦出来的,是别人家的,自然打的不心疼。而他表现得越好,越像是一把刀在安美君心窝里戳,她自然越难受。 她绞尽脑汁找原主的错处,原主挑食,她打他手心;原主成绩优秀但忤逆了一句老师,安美君就打他的腿,害他快走不动路,第二天按头去让他给老师当众道歉;原主成绩没考到满分,安美君就拿戒尺打他手心;旁人都以为安美君只是因为豪门富太太不好当,对儿女的要求过于严厉了,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人家管自己亲生儿子,别人不好置喙。 原主也是这样认为,可当时的他还是不解,为什么他越发优秀,三好学生、奖学金甚至是国家级证书拿到手软,安美君却越发癫狂,拼命找他的错处。每次他都安慰自己说,妈妈是为了自己好。后来才知道,好个屁啊!安美君只不过是特意找理由想打他罢了,而且不管他学的什么,他越聪慧过人、才华出众,便更衬得她的亲生女儿资质平庸、一无是处,她的心思就落空,她会开心才怪,自然越发严厉,几近走火入魔。 如果真她所说的,想让孩子以后做豪门继承人,所以高标准、严要求,会刻意让原主往艺术方向培养?还美名其曰重视孩子的艺术天赋,说白了,就是故意让原主学与商业无关的东西,彻底与那位置无缘罢了。 而且安美君更高明之处在于,她几乎是从原主两三岁时就开始徐徐谋划,一边把原主往娱乐圈方向培养,一边让抚养女儿的职工家庭近乎倾家荡产地培养出一名“公主”,从琴棋书画到礼仪舞蹈,样样不落,完全做好了迟早要接回来的打算。 而她重生的女儿资质聪颖,也知道母亲的打算,自然顺势而为,让自己从小就讨人喜欢,像一颗“无意”流落民间的明珠,完全不比那些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们差多少。 可怜原主一直被蒙蔽,真以为自己抢占了别人的人生,在死亡合眼的那一瞬间,还心想如果人生一开始没有这样的错位就好了。 殷明麓这辈子来的时间段太早,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跟安美君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斗,尤其是对方掉一掉眼泪,一个母爱如山的名义压下来,他的反抗就会被扣上“不懂事”、“不孝”、“坏孩子”的帽子。 所以他只能暂时求助父亲的力量,使些小手段,希望殷云裘慧眼如炬,能早点把他和安美君隔离开来,不然打手心很痛的诶! 而另一边,殷云裘在前往公司的路上,正好遇上了红绿灯,司机便暂时停车,坐在后车座的他目光被窗外一道风景所吸引。 那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因为走得急了,在水泥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手心和小腿似乎破了个口子,血流不止,当场在街上哭得撕心裂肺,连身旁母亲的温柔哄劝都停不下来,仿佛自己身上是掉了块肉,而不是破了一点小皮。 殷云裘看得出神,因为这个小男孩与最初宝宝扑到他怀里,越哭越伤心的表现何其相似,似乎是有人愿意回应和搭理,哭闹的孩子也有了发挥的空间,一边委屈撒娇一边哭。 不过,这一点更衬得宝宝在母亲怀里的反常,按理说,比起不经常相处的父亲,孩子回到更喜欢的母亲身边,应该会哭得更加大声,一副娇里娇气要被哄上天的模样才对。但似乎是敏感地明白母亲不会喜欢看到他这样子的,所以宝宝变得无比的乖顺和安静。 忆起这点,殷云裘眉头微皱,心上泛起疑虑。 前头的司机从内视镜里看了看自家老板,也不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外表虽然依旧冷淡,但那俊美的眉眼微皱着,神色中还带了几分若有所思。 冷不防地,后视镜里的老板突然问道:“孩子为什么会哭呢?” 这也许是众多父母的困扰吧,毕竟为人父母,都是第一次,不明白孩子为什么会突然仿佛情绪来了,哭个不停。有的父母会认为孩子在无理取闹、很不耐烦,但也有父母会像殷云裘那般,被自家孩子陡然一哭便慌了神,非要刨根问底。 司机精神抖擞,以为这是考察他业务能力的时候到了,连忙运用自己脑海里的育儿心经,与老板自如交谈道:“可能是孩子长牙了?”他勤恳工作,对老板的家务事不太了解,只知道对方家里有个孩子,还是从外面抱回来的,但具体年龄是不知道的。 殷云裘摇头,刚刚孩子哭的时候,他无意打量了一眼,宝宝嘴里一排漂亮的小牙齿,数量不多,但像小米粒一般精致可爱。 他把孩子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司机果然有育儿经验,他道:“孩子突然哭,却又不说,如果不是身体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孩子在害怕。可能是怕黑、一个人独处、害怕小动物、打针吃药,还有可能是老板你太忙了,孩子太想你,老是见不到你,所以就哭了。” 他没说的是,可能还有保姆虐待,他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父母双方都是工薪阶层,为生活劳碌奔波,没时间照顾孩子,便很放心地将孩子交给月嫂。一开始孩子一直哭也没当回事,后来才知道孩子在家里一直饱受虐待,挨冷挨饿。 当然了,老板家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身为殷家的小少爷,谁敢虐待他?所以他完全没提,只把孩子哭的原因归结于是老板工作太忙了,而孩子太喜欢父亲了,也算是变相地拍了拍老板的马屁了。 果不其然,殷云裘冷峻的面容稍微和缓,眼底染上一层笑意。他家宝宝一向都是乐呵呵的,一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眉毛眼睛都弯弯的,可爱的不得了,今天见了他,那快把嗓子哭坏的动静可不小,看来是真的太想他了。 短短几分钟内,殷云裘与自家的司机聊了许多,可以说受益匪浅。司机还委婉地建议他,平时要多和孩子相处,醉心事业的同时也别忘记兼顾家庭。见老板听进去了,司机双眼拼命放光,感觉自己离升职加薪不远了。 街上的孩子还在嚎啕大哭,引来不少人注目,孩子母亲无奈地将男孩抱起,哄道:“我的小祖宗,男子汉大丈夫的,你别哭了,你看街上的人都在看你呢,你说你羞不羞?” 那孩子把脸埋在母亲脑后,大声道:“那你要给我买冰淇淋,还有可乐和汉堡包,买了我就不哭了,如果你再给我买变形金刚我会更爱你!” 孩子母亲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只准挑一样!” 孩子委屈地抱住母亲脖子道:“妈妈你太小气了!爸爸就很大方!他上次给我买了玩具和零食!”说着,男孩还耿直地掰着手指头,念了一大堆爸爸给他买的“好东西”,令周遭的人忍俊不禁。 “好好好,我们去超市,你想买什么我都满足你。”孩子母亲算是被自家儿子给折腾服气了。 红绿灯休息结束,车子重新发动。 那对母子渐渐走远,殷云裘收回了目光,面上平静毫无波澜,但“做父亲就该比母亲大方,满足孩子一切要求”这点已经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第41章 安美君上楼后, 殷明麓自己吃完一碗小米粥, 就跑到游泳池边上的躺椅上,露着个雪白的小肚皮, 一边乖乖养膘, 一边等着殷云裘这个爹回来。 此时阳光正合适,正面晒够了, 殷明麓就翻过面, 晒背面, 期间还打了个盹儿。反正小孩子的日常, 不是吃吃吃就是睡睡睡。 以至于他醒来时,都已经上午过了十点, 日头也大了, 管家怕小少爷晒出事, 正好先生也打来电话。 听到孩子在晒太阳, 肚皮还露风,殷云裘目光看向大厦外的阳光,自己也走到日光之下, 亲身感受了一番热度,想了想后还是道:“你动作轻点,把孩子抱进屋子里睡。” 这还是先生第一次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询问的还是小少爷的事情, 管家受宠若惊之下,连忙去抱殷明麓,却被那起床气严重的小肉脚踹了一脚又一脚。 第27节 别看小少爷年纪小, 个子也小小一团,但人小力气还真不小,那白白嫩嫩的小腿,踹起人来格外有力,一看就身子骨健康活泼,一点也不像身体柔弱的夫人生的。 虽然那脚丫子踹了他好几下,但这可是先生的宝贝儿子,管家一时间也不敢用力抱,轻轻抱又抱不起来,于是只能开了视频通话,让先生自己看看自家孩子啥样子。 镜头里,出现一张婴儿肥的小脸,正埋头在枕头里,红红的小嘴微张,嘴角有可疑的水迹蔓延出来。那纯棉短裤下的小胳膊小腿,看着如同阳光下一节节白嫩嫩的莲藕。 殷云裘看得出这孩子确实很享受阳光的爱抚了,明明睡得正酣,但那小肉腿翘着,晃呀晃的,管家一伸手,就被踹,镜头也跟着晃了一下。 真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他眼中露出浓浓的笑意。 好几番折腾,小孩儿也醒了,伸出藕般的小手,揉了揉自己迷迷瞪瞪的眼睛,跟没骨头似的,对自己踹人的事毫无半点记忆,任由管家把电话放在他脸颊边,他软软道:“爸爸~” 没等殷云裘说话,小孩儿又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潜台词就是,你快回来吧,老子想死你了! 他忍了忍,才没把小手露出来,毕竟原主身体好,血液循环能力强,前两个小时的红肿,现在已经化得几乎快看不出来了。 小儿子歪着脑袋,无意识地撒着娇,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若有所求,又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脸看着你。殷云裘也不知道是此时阳光太明媚,还是小儿子本身就像一颗会发光的小球。一瞬间,他喉间干涩,心头有些软,又有些甜,那期盼、又充满信任的眼神,足以让他冷硬的心化成一汪春水。 他艰涩地道:“那爸爸今天早点回去陪你,好不好?”他一个内敛的人,平生第一遭用如此温柔的口吻说话,仿佛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眼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如同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窝在小床里,可那咿咿呀呀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牵动他的心。 得到承诺,小孩儿开心了,肯定说好,眼睛眯成弯弯的小月亮。 “你妈妈呢?是不是家里没有人陪你玩?”殷云裘突然问,他想知道,孩子之所以那么想念他,是不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忙于学业,没工夫照顾他,而这个可爱的孩子寂寞了,所以才在旮旯角落里想起了他这个父亲。 “妈妈出去了吧。”孩子小嘴微嘟着,看上去对妈妈的去向漠不关心,而且就算安美君在家里也不会陪原主玩的,原主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处,自得其乐。 “爸爸,我给你表演一个技术!我会游泳了!”小孩儿嗓音嫩生生的,一边跟他打电话,一边脱掉上衣,把小黄鸭游泳圈往自己腋下一套,软软的小肉手巴着泳池扶手,圆润的小脚一点点漫入水中。 然后小家伙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差点吓了殷云裘一跳,他知道家里的游泳池水深并不高,完全就是给小家伙打造的,但那突然跳进水里的模样,还是惊到了他。 哪怕套着一个游泳圈,让一个三岁小孩自己游泳,这行为还是太危险了。殷云裘心想,如果他今天不给管家打电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家宝宝在家里一直玩这样危险的游戏,身边没有人看护。 他从孩子熟练套泳圈的表现就看出来了,显然孩子自己这样玩很久了,那张可爱的脸上带着对事物的新鲜和好奇,而孩子的母亲却失职地不在身边,没有在孩子游泳的时候保驾护航。 难怪那两条腿踹人时格外有力,敢情是平时蹬腿练出来。 镜头里,小家伙巴着游泳圈,小腿蹬着,一下子就游了二三十厘米。殷明麓心想着,原主身怀众多绝技,唯独不怎么会游泳,他得帮原主开拓新技能,让原主从小就赢在起跑线上,做一个真正的神童! 但殷云裘此时此刻却并不为他的勇敢而感动,他冷了脸,第一次觉得孩子太勇敢太活泼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对管家冷冷地问道:“夫人呢?”他记得今天是星期六,大学里并没有安排什么课程。 管家结结巴巴道:“夫人早上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了,也许是家里有事要夫人解决。”他将安美君的去向美化了一番,虽然殷家上下都知道,夫人每次出门说去学校上课,或者说去给明麓小少爷买东西,其实都是去跟闺蜜姐妹花一起逛街去了。 毕竟夫人今年才二十岁,还在大学读一年级,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是不会甘愿自己的青春埋没在一个孩子身上的。夫人的闺蜜团,也都是那些年纪轻轻便出卖自己青春和美貌、换得一方庇护和数年不愁金钱的美女们,这些人在上流社会并不少见。安美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自然跟那些女孩们格外有共同语言。 可又不一样的是,她在春风一度后,成功地母凭子贵,登堂入室了,现在正安安心心地只等着一年后的婚礼,于是在闺蜜团里特别有脸面。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向她“取经”,各种奉承她,让安美君格外有优越感,自然出门更加频繁了。 从对方每次回家提的大包小包珠宝奢侈品和名牌衣服口袋,就能猜得出来,而且那些包装袋里,也根本没有明麓小少爷的玩具或者奶粉,倒是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女孩用的衣服和芭比娃娃。 但安美君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这是她给娘家侄女买的东西,次数多了惹来女仆们私底下腹诽,说夫人对娘家侄女真好啊,发达了也不忘各种补贴娘家,连小少爷都排到后边去了。 管家的话,殷明麓自然也听到了,小嘴撇了撇,不置可否。 反正安美君也不是原主的亲妈,而且在成功上位后,她的那些事迹也早被媒体们扒烂了,殷明麓也没打算给对方留一块遮羞布。 简单的说,安美君是个很幸运的女人,家境贫寒,学习成绩也不好,高中念的一所技术学校,但她胜在从小长得漂亮,于是能在各种有钱人会所里当服务生,甚至凭靠着一张脸蛋,混到了国内最高级的春城湖畔高尔夫球场里当一个球杆小妹。 以此为契机,结识了不少上流社会的富家贵公子们,其中殷云裘是身价最高、容貌又最年轻英俊的一个,安美君自然心动了。 凭靠着旁人牵桥搭线的手段,她成功地爬上殷公子的床,甚至还扎破了安全套,一夜风流后成功受孕。 当一年后,她抱着一个男孩和一份dna检测报告来到殷家时,所有人脸都黑了。哪怕是圈内最浪荡成性的富二代,也知道外面的女人玩玩归玩玩,是绝对不能娶回家的。有钱人里没有谁愿意自己累积了半生的财富,随随便便娶个一穷二白毫无价值作用的女人,不仅没什么感情基础,离了婚还得分一半家产出去。 可孩子不一样,法律上正室生的孩子和私生子一样,都享有财产继承权,男丁甚至有可能继承家业。 所以不少女人挤破脑袋都想嫁入豪门,因为只要生了孩子就有上位的可能性,孩子就是她们豪门攻坚战最重要的砝码。安美君也是如此,她野心勃勃地想成为豪门小娇妻,于是狠心将自己的女儿换了,换了一个能继承家产的男孩过来。 毕竟如果是女儿,未来很可能只会得到一笔嫁妆打发了事,但男孩却不一样,再加上很多有钱人骨子里重男轻女,哪怕是私生子,只要资质出色,都能有和正室子一较高下的可能性。 更出乎安美君意料的是,殷云裘从第一眼看到这孩子时,就对这孩子很有眼缘,似乎不忍心这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号,于是想也不想地接纳了这孩子,甚至当天就把孩子抱回了家,顺便一起接纳了孩子的母亲。 于是安美君的上位之路无比的顺遂,她吊金龟婿成功了,麻雀成功地飞上了枝头,成了圈内一个活的神话。 原主也因此在什么都不懂的年龄,来到了殷家。 目前安美君是因为这个书中世界规定的结婚年龄未到,所以还没名正言顺地嫁给殷云裘,但因为有了儿子傍身,所以女主人的位置是稳妥的,这点从她行事不妥,但管家女仆们根本不敢告状可以看出。 而殷云裘也没有亏待了她,不仅在婚前给她购置了一套价值五千万的豪宅,还每个月给她十几万花用,信用卡随她刷,甚至因为她学历实在低,在上流社会根本拿不出手,等以后孩子长大了,会被连累得饱受嘲笑,于是花钱让她走了后门,就读国内某所一流大学,想让她披一层高材生的皮。 可以说,安美君的风光完完全全来源于原主,可她等到自己彻底和殷云裘结婚后,尤其是殷家的事业越做越大后,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铲除原主,想要永远地掩盖自己换子的秘密。 所以这辈子,殷明麓绝对不能让这两人结婚,不然当家女主人宝座稳了后,安美君迫害原主的手段只会更上一层楼。 哪怕他阻止不了两人结婚,他也要尽量讨殷云裘这个父亲喜欢,让他发现安美君其实在家里一直怠慢孩子,尽快把他们这对相看两厌的母子隔离开,他就心满意足了。等到时机成熟后,他会再诱导殷云裘早点发现换子真相,彻底戳穿安美君的真面目。 因为小脑袋想了许多事,殷明麓游了两圈后也累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由泳还是小狗刨水式了,小脸蛋儿搁在泳池边,刚打了个小哈欠,就被管家腋下一夹,从泳池里拎了出来,然后暖烘烘的小浴巾裹上,泳裤也被人给扒了。 见管家照办了,殷云裘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处理文件,时不时抬眼看一下手机的通话。 “爸爸,你觉得我的泳姿怎么样?”见小儿子浑身脱得光溜溜的,只裹着一条浴巾,却还在叉着腰炫耀自己的游泳技术,模样实在有点像一颗会说话的水煮蛋。殷云裘眼中沁出笑意,嘴角下意识地上扬,忽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忙又压下嘴角。 他抿着嘴角,教训道:“宝宝,你以后不能一个人下水了,你的泳姿也根本就不对。”像小狗不像小狗,像青蛙又不像青蛙的,明明是游泳,但那肉肉的小屁股却翘得老高,脑袋往水里扎,除了可爱和勇敢,他完全说不出什么赞美。 殷明麓洗完热水澡出来了,在衣柜面前翻翻捡捡,才找出一条没有大嘴猴的小内裤穿上,闻言,他歪着小脑袋,弯着眼睛,随口道:“那爸爸你回来教我呀!” 说完,小嘴还撅起,对着手机屏幕“啾”了一下,隔空给了殷云裘一个孩子气的飞吻,将自己黏糊糊的好儿子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殷云裘却愣住了,身子微僵,一整天下来魂不守舍。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感受到了为人父母的笨拙,仿佛小儿子那一记亲吻,不是落在屏幕上,而是落在他的心里,泛起了些微涟漪。 但他还是答应道:“好。” 第42章 但最后殷云裘还是失约了, 等到他处理完公司事务, 回到家后已经晚上十点以后,孩子已经睡了, 毕竟他早出晚归已经是常态了。 那一个小小的孩子, 一个人蜷缩着睡在大床上,床上没有任何玩偶, 连床单也是素色的, 更衬得一张床空旷得过分。 两年多, 他踏入这个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是直到此刻,殷云裘才惊愕得发现, 小儿子房间里的摆饰居然少得可怜。街上那个男孩口中提及的“积木”、“篮球”、“变形金刚”、“蜘蛛侠”、“梦想小镇地铁组合”等玩具, 他都没有在孩子的房间里看到任何影子, 他不相信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会不喜欢这些玩具, 而孩子的母亲不知道是粗心大意还是如何,竟然没想到给年幼的孩子购置一些玩具。 他倒是在孩子的小书桌上看到了几本书,貌似是从他的书房里拿过来的, 问题是宝宝才三岁,他看得懂吗? 殷云裘低垂着眼睛,替孩子掖了掖被子,动作充满了怜惜。因为他发现了, 这个孩子之所以足够勇敢,敢于小小年纪就去征服那个湛蓝色的游泳池,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 他不仅缺失了父爱,还缺失了母爱,他只能学着自己寻找乐趣。 他无视了卧室门前表情殷切的安美君,径直来到了书房,果不其然,在书架前发现了一个小凳子。他以前见到过,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会需要一个小凳子踩着去拿书的人,在别墅里除了明麓那孩子还能有谁?哪怕这个书架从高到低放满了书,唯独没有儿童文学,但也许对那孩子而言,这些书依然像一颗颗漂亮又引人采撷的糖果,吧,所以会踩着一个凳子,用充满好奇的眼光,把自己看顺眼的书借走。 毕竟,这是他除了征服泳池之外的第二个“玩具”。 当天晚上,殷云裘宿在了书房,第二天早上就匆忙地回到了公司,模样近乎狼狈和逃避。他发现,自己也许暂时无法直视自家孩子那双太过漂亮纯真的眼睛。他想谴责孩子的母亲不够认真负责,但他自己何尝不也是一个不够合格的父亲,心里爱着孩子,却忽视了孩子的成长,自以为深沉的爱根本没有付出任何实际行动,光把孩子丢给了母亲一个人照顾。 殷云裘兀自在那里反反复复的愧疚,殷明麓却没打算放过他,他拿出了一个专为儿童和中老年这种特殊人群设计的哔哔机。这是殷氏的新产品,有点像手机,但造型迷你,也没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娱乐功能,可以用来打电话和发短信,只要按一下,就可以让使用者联系上自己的第一、第二联系人。 激起一个人的愧疚心,要一鼓作气。 他果断地按了视频通话,给殷云裘打电话,没有错过对方脸上微微一愣又充满心疼歉疚的表情,他嫩嫩地道:“爸爸,你昨天没有陪我游泳,今天下班后能带我出去玩吗?” 殷云裘心口一紧,脑海里仿佛自动浮现了孩子搬着一个小凳子,在门口四处张望,等了他一天没等到人的画面,最后那张精致的小脸仿佛习以为常,自己噗通一声又跳进泳池里,小腿蹬着,来回游了几圈。 他艰涩地道:“好。”他在心里补充道,对不起,爸爸不会再失约了。 “那我去问问妈妈,我可不可以出去玩。”没有挂断电话,小家伙兴冲冲地跑上楼,前往了母亲的房间。 殷云裘也耐心地等着,他送给小儿子的哔哔机是超级英雄钢铁侠造型的,这一儿童款销量极好,根据市场反馈,几乎每个小男孩都爱不释手,看来他的小儿子也是,把‘钢铁侠’挂在脖子上,小肉手也捏着,似乎根本舍不得放开。 导致安装在钢铁侠胸口的摄像头有些晃,他根本看不到孩子的小脸,就这样来到了安美君的房间。 安美君此刻正在楼上跟自己的好姐妹煲电话粥,互相聊着今天是周日,早上却有一节户外写生课,她们要不要集体翘课去美容院,言语间还抱怨了一番专业里那个古板严肃的老教授,说他老古董,学生一翘课就扣很多分。 安美君在系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因为她很漂亮,是艺术系的系花,还因为她每天都坐着豪车来上课,身上穿着名牌衣服,挎的包包也是各种高级定制款,更别说那些昂贵的香水首饰了,行事也各种张扬高调,惹得系里的不少姑娘们都在羡慕她,说她还没毕业就嫁了个有钱老公。 而安美君本质上也是个爱慕虚荣的校园女生,她很享受身边人的羡慕和追捧,不过哪怕一切的荣光都来源于殷明麓,她也毫不感激。 恰恰相反,她认为正是因为她换了孩子,此举便宜了殷明麓,导致她真正的亲身女儿反而跟着一对无名无姓的国企职工夫妻,在外边吃“糠咽菜”,而殷明麓却在殷家不愁吃穿、享尽人间富贵。 于是心理一度不平衡,对原主一个孩子也经常没什么好脸色。 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原主,她连殷家的门都未必踏得进来,换做是个女儿,早就被殷家人花一笔钱打发走了,轮得到她母凭子贵一步登天? 殷明麓还遗憾自己来晚了,安美君和自家兄弟的“每日通话”今天居然提前结束了。 明明他前十分钟前还听到安美君和自家兄弟在聊天。 安美君道:“明沁这几日怎么样?” 安美君的弟弟安俊道:“还是老样子。”一个孩子在父母看得紧的情况下,能有什么事?不过他知道自家姐姐是不会满意这种回答,于是安俊道:“不过咱外甥女很聪明,她前些天表现出想要学钢琴的意思,那对夫妻二话不说就给她报了钢琴班,看来是想满足她的心愿。” 要知道,钢琴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人能学得起的,那对夫妻还真是宠女儿到骨子里去了,对掌上明珠可以说是很舍得下血本了,几乎有求必应。 “我女儿年纪那么小,手也那么小,那对夫妻真是黑心肝,居然让她这么小就学钢琴?”安美君冷哼道,对弟弟所说的并不以为然,更何况,如果她女儿要是在殷家,别说是学钢琴了,学什么没有钱? 饶是这人是自己亲姐姐,安俊也懵逼了,他想说,喂这是你宝贝女儿自己要学的啊!怪人家夫妻干嘛啊!人家不过是在满足小女儿的心愿,你这也太无理取闹了! 不过因为姐姐嫁了有钱人后开始颐指气使,目前还掌握着他的经济大权,所以安俊也不敢把心里的吐槽表达出来,而是语带暗示地道:“姐,我最近买了辆小车,手头又紧了,你不如麻烦一下姐夫?” 安美君果然注意力就转移了,她漫不经心又无形炫耀道:“这种小事不用麻烦云裘,我自己能做主。”她深谙哪怕是兄弟,想要驴儿干活,就得先让驴儿吃饱的道理,于是对自家兄弟毫不吝啬,出手格外大方。 给安俊转了一笔钱后,安俊果然眉开眼笑的,保证自己会继续盯着小外甥女的一举一动。 跟兄弟挂完电话后,安美君可忙了,马上就跟好姐妹们打多线电话,电话粥一煲起来没玩没了。 等到殷明麓的小身子迈进房间里的时候,安美君看起来似乎已经决定翘课去逛街和美容院了,于是打开了许多殷明麓也看不懂的诸多瓶瓶罐罐,开始往自己身上和脖子涂涂抹抹,还用特殊的卷发棒将自己的头发弄得卷曲蓬松,往手指上套上了精致的指甲套,在镜子前比划地佩戴上各种昂贵的首饰。 殷明麓看了看自己身上透气的小衣服,估计自己全身加起来还没有安美君这个假妈身上的一只耳环贵,所以到底是谁带谁来到了豪门家庭里,享受了金尊玉贵的生活,这点委实得打一个问号了。 他现在年纪小,很多事情不好发挥,但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包括安美君的家人在内,人人都觉得,一个小崽子而已花点心思都能养得熟,大家都不自觉的看轻他,同理,他做了坏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 抓着‘钢铁侠’的殷明麓,暗戳戳地心想:黑莲花,看我怎么戳穿你的真面目! 他走到安美君面前,仰着一张小脸儿,白如莲藕的小臂抱上安美君的膝盖,缠着她道:“妈妈,你可以带我出去玩吗?”他当然是故意的,不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安美君怎么可能带他这个小拖油瓶出去逛街,让她的魅力大打折扣,而且她对外一直隐瞒孩子的年龄,就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她是未婚先孕的。 安美君此时正在给自己涂口红,小家伙一巴着她,她口红直接涂歪了几分,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安美君气得柳眉一竖,“啪”的一声打掉他的小手,没好气地道:“妈妈没空,你自己玩去!” 透过“钢铁侠”目睹这一切的殷云裘,清晰地听到了孩子的小嫩手被打的声音,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等他出声,接下来的场景直接令他俊美的脸上覆满寒霜。 因为小家伙被打后,怯怯地收回了手,继续问道:“那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出去吗?”殷云裘一向是安美君的逆鳞,她千方百计想隔离原主和殷云裘的相处,就是怕两人处出了父子感情,未来不好给接回女儿这个计划铺路。 果不其然,闻言安美君直接停了动作,那张常年在殷云裘面前不沾脂粉、很是纯情的脸转了过来,因为娇艳的妆容,那五官明艳得很,完全没有往日在人前温婉柔和的模样,她漆黑的眼睛低头盯着那似乎无意问了一句话的孩童,眼眸中闪过幽冷的光芒,她道:“明麓,你忘记昨天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她的气势有点强盛,小家伙似乎害怕地往后退了退,镜头也跟着后撤了几步,殷云裘也被这安美君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样子,看得一愣。 第28节 安美君顺手抄起了桌上的化妆工具,一个尖利又细长的铁刷子,抓过小家伙的手心,狠狠打了几下,嘴上道:“妈妈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爸爸工作很忙,没事不要去打扰他,如果再被妈妈看到了,妈妈是要打你的!” 镜头开始摇晃起来,但镜头中女人那阴狠毒辣的眼神,却没有逃过殷云裘的眼睛,他想到了昨天孩子环住他的手,那么幼小,那么柔嫩,捏一捏似乎连骨头都没有。他把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比划,居然只有自己三分之一大,这么小的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安美君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脾气如此暴躁?一下一下的仿佛打的不是自己亲手骨肉?把孩子交给这种人抚养这种决定真的正确吗? 那打在孩子手心上的摩擦声听了令人头皮发麻,殷云裘刚想厉声制止,孩子就突然哭了,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完全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殷云裘也瞬间心领神会,一颗心跟着颤抖,他总算明白了孩子昨天为何会突然抱着他哭,哭得如此心酸委屈,哭得跟天要塌下来似的,原来是因为亲生母亲经常在家里打他? 而他这个迟钝的父亲,天天醉心工作,完全没有发现孩子的欲言又止。想到这里,殷云裘面色铁青,刷地一声从办公室里站了起来,抓起放置在椅边的西装外套,匆匆往家里赶。如果说昨天晚上孩子那空旷的房间是对他不合格的第一重打击,那此刻安美君这个亲生母亲对孩子的态度就是对他无能的第二重打击。 助理见老板行色匆匆,只得连忙跟上,在进电梯的时候,遇上了身材肥胖的部门经理,对方见到殷云裘,眼神一亮,连忙小跑着前来拍马屁。 可是话没多说几句,殷云裘脸色却都跟泼了墨一般漆黑,而助理小陈在旁边一直给他使眼色,暗地里比划了一下“老板急着要回家”的手势。 部门经理心里这才一惊,暗骂自己没有眼色,居然没从上司那冷淡的脸庞上看出其归心似箭的心情,于是出了电梯后赶紧麻溜地挪动自己胖胖的身躯,给老板让位。 等出了电梯,殷云裘纷乱的头脑才冷静下来,他先给管家打了个电话,冷冷地道:“夫人呢?” 管家战战兢兢道:“额,夫人刚才出去了。”其实还把小少爷打哭了,哭声挺凄惨的,他听了都觉得可怜,可夫人出了气,似乎急着出门,又不耐烦哄孩子,就把孩子丢给他了。 他哄了下少爷好几下,小少爷抽抽噎噎的,就是颤抖着小肩膀,哭个不停,然后先生就来电话了,更巧的是,每次先生打电话查岗的时候,夫人老是出门。次数多了,先生对于这样不安分的女主人,也许会心生不满。 就在管家心想着要不要给刚刚出门的安美君通风报信时,殷云裘却突然道:“你把孩子给我哄好了,我马上回来,顺便把夫人大学的课程表和老师号码,都发我一份。”到时候他想亲自对质一下,一个女人既然给她走后门读了书,她不去上课,也不选择工作,有这样大把的时间,为什么不肯花在自己的亲生骨肉上?她到底在忙什么,连带孩子出去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要知道,她在殷家得到的一切荣光可都是仗着肚皮里的明麓得到的。 听到主人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在哄小少爷的事情,管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胆战心惊,明白了先生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看到房间里哭得不行的小少爷,隐隐猜测这家要变天了,马上歇了去给安美君打小报告的心思,恨不得赶紧将小少爷哄好,毕竟要解不解雇他,夫人做不了主,但只需要先生一句话。 可小少爷根本不理他,还像小泥鳅一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明摆着不要他抱,还哒着小脚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院门口坐着,径直抱着自己红通通的小肉手,眼巴巴地眺望着,似乎在等一个人来给他“伸张正义”,竟让管家觉得这孩子既聪明又可怜。 只好也搬来一个凳子,陪着小少爷一起等。 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殷云裘那笔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门口,一张脸又冷又沉,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上去攀谈。 管家忍不住心惊肉跳地站了起来,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本来抽噎几下就停了哭声的小少爷,突然在爸爸回来后,嘴巴一瘪,开始大哭特哭,那眼泪说来就来,仿佛刚刚只是中场休息。 殷明麓冲过去直接抱住那西装裤下笔挺的大长腿,双手缠在爸爸身上,黏糊糊的一团,撕都撕扯不下来。 而殷云裘也顺势俯身,冷漠的表情开始融化,他将腿边那“瑟瑟发抖”的小孩抱入怀里,任由对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外套,感受那软软的小手巴着他的肩膀,小脸蛋儿也搁在他脖子边,小嗓子啼哭不止,身体却软绵绵的,仿佛他这个爸爸是他全身心的依赖。殷云裘声音软和得不像话,他道:“宝宝别哭了,爸爸带你去玩,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好不好?” 从今天开始,他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还是抽空嫩嫩地回答了爸爸一句:“好~” 殷云裘把孩子往上抱了抱,感受到怀里那沉甸甸的力量,舍不得放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泛红的小手,怜惜地亲吻了几下,眼眶微微湿润。 而此刻手挽着好姐妹进出各大奢侈店门的安美君,还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她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包括信用卡的使用情况,都被殷云裘的助理调查、打印成册,只等着她今天晚上挥霍回来后,等着秋后算账。 第43章 助理小陈很有能力, 从管家那里得到了学校课程表和诸多电话号码, 有学校辅导员、专业教授和一些同学,秉承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理念, 全部打电话骚扰了一遍, 询问他们对安美君的看法。 首先是今早户外写生课的老教授,他头发花白了, 但依然兢兢业业站在教育岗位上。接到电话后, 他往后面一群年轻小崽子里面扫了一眼, 果然发现人群中少了很多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就没有安美君,他发言很客观, “这孩子经常不来上我的课, 可能是老头子我的课没有魅力吧。” 老教授言语间还自嘲了一下, 毕竟阳光明媚的周日上午, 谁愿意大老远的跑去湖畔或者森林深处写生,尤其带队的还不是一个年轻俊美的老师,而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而且现在很多年轻姑娘, 一个个去户外,都嫌苦嫌累,出门还要各种涂涂抹抹,嫌自己皮肤被晒黑, 他今年带队次数多了,因此没少遭埋怨。 班长离老教授很近,闻言很不开心地看了自家导师一眼, 道:“您在说什么胡话,您可是国内最顶尖的绘画大家,而且户外写生这种课程的存在,本来就是让美术教学更加精彩,安美君同学,她不来上课,是她的损失!” 而且他也没见安美君同学单单只翘户外写生课,她几乎什么课都翘,完全凭心情,反正他是不喜欢这种没有多少艺术天赋和绘画基础,却更不下苦功的同学。更甚者,安美君同学经常穿金戴银的,给“不食人间烟火”、“专注画室”的艺术系带来了一丝浮躁的风气,他也见不惯。 于是在小陈的电话里,噼里啪啦又耿直地把自己的印象全说了,小陈一边点头一边很认真地把这些同学讲述的内容都记录了下来。 其他女同学看法各有不一,“安美君同学吗?我很羡慕她呀,听说她家里很有钱,而且她人也很好,经常给我们送很多美容院打折券,还有一些她用不习惯的化妆品呢。” “听说安美君同学家里有小宝宝,她经常不来上课,也许是因为要照顾小孩吧?毕竟女孩子总是要兼顾家庭,学业上的疏忽总是难免的。” “我不太喜欢她,她总是在班上炫耀她老公对她有多好,还给我们分享一些去巴黎、西西里旅游的照片,切,有什么了不起,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好吧?” 年轻的辅导员因为知道安美君是走后门的,于是态度相对和蔼些,话语间也有所保留,可惜助理小陈询问的是安美君的到课率,他只能如实回答道:“到课率并不理想。”说白了,就是经常不来。 助理小陈道:“有表格吗?”这不理想也太模棱两可了,不如直接把数据打印下来给老板看,这样也许更有说服力吧。 辅导员道:“额有。”于是只好直接就把电脑上的文件发给了小陈。 助理小陈把大学里安美君的行事作风、学业表现都调查完毕后,又从银行调取了安美君的信用卡情况和月流水账单,甚至包括了转账汇款,买车买房这种大额物件付账的详细记录,一笔笔交易令人咋舌。 为了调查情况是否属实,助理小陈还专门走访了一趟安美君的娘家,果然发现了安美君家里最近新添置了许多家具,父母也购置了新房,甚至连今年刚成年的小舅子安俊也买了一辆跑车。 听到助理小陈是殷云裘的人,安家人态度亲和得近乎谄媚,等到对方询问安美君给他们买的东西,开始连连摆手,表示这是他们自己去向银行贷款买的,跟安美君没有半点关系,安美君并没有花丈夫的钱来补贴娘家。 安俊甚至跳出来说,自己那车是好兄弟借他的,暂时停在他家车库里,真的只是暂停几天而已。 小陈:“……”心想难道他脸上写着“傻瓜”和“好糊弄”几个字吗?他调查之前可是先走访了安家附近的街坊邻里,那些人对安家出了个好女儿无不是羡慕嫉妒恨,安家最近新添置了什么,可最瞒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助理小陈一询问起,便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而安美君家里确实也有一个远方侄女,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给女孩子买衣服玩具这点倒是说得通了。 不过他依然装作自己很傻的样子,点了点头。 调查完毕后,助理小陈就把资料都整理打印出来,直接交给了老板,而浏览完所有资料后的殷云裘脸色越来越黑,眉间更添了几分阴郁。 其中还包括了安美君一周的行踪,譬如去美容院两三次,逛大型商场四五次等等,每一笔账单都是以万起价,单笔消费并不惊人,但是累积起来,数额却足够骇人。殷云裘自己不好享乐,因此没想到女人花钱的行动力竟如此惊人。 尤其是殷云裘接收安美君母子,并没有打算从此养女方家庭全员的意思,毕竟那是殷家几代累积下来的财富,他本质上是一个商人,为了儿子娶一个漂亮的老婆,企业并不是从此就与那女人与女方全家共享这份利益蛋糕的意思。 结果他在资料上看到了什么!?安父安母前年就退休在家,时间正好是安美君入主殷家以后,明明这对夫妻今年才双双刚满了四十五岁,距离法定的退休年龄还有一段时间,却已经赋闲在家,而安美君的亲弟弟安俊也整天在街上游手好闲,从职业学院毕业后,年满十八了也不去找一份工作。 这么一大家子,根本没有收入来源,却安安稳稳的过着好日子,靠谁养这点似乎显而易见了。 看来他平时真的太纵容安美君了,还没成为女主人就已如此风光恣意,如果成了女主人这还得了,殷云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显然,他已经看出了,安美君挥霍无度、虚荣成性,甚至在家里会虐待孩子,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婚人选,更不是一个贤妻良母的代表,如果再把宝宝继续交给对方抚养,也许会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子,殷云裘根本不敢想象。 可是让一个孩子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未免又太过残忍。 他心里正默默感叹着,陷入两难的境地时,就看到小儿子白里透粉的小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肉肉的小手抓着他的西服,自发地往他怀里爬,殷云裘僵硬了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小小一团的孩子在他身上爬得更顺利。 爬到顶了,小孩儿两段粉嫩嫩如藕节似的小臂膀就那样巴着自家父亲,手里还抓着一个用来磨牙的小饼干。 孩子吃完了,殷云裘顺手又从饼干盒里拿出一片递到他嘴边,小家伙似乎很习惯了别人的投喂,跟小动物似的嗷呜一声张开嘴,吃相很是可爱,那小脚也跟着到处晃。 殷云裘的心很快就平静下来,不过很可惜的是,喂了小半盒,他再继续递饼干的时候,孩子的小脸就开始躲了,小嘴儿也微微撅起,表达出自己不想再吃的想法。 他只能遗憾地放下了饼干,紧接着小家伙又嫩嫩地道:“爸爸,我渴了~” 殷云裘心情又稍微明媚起来,他抱着孩子,从牛奶盒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了孩子,感受到孩子身上满满的奶香气,他似乎彻底下定了决心,突然道:“明麓,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爸爸!”殷明麓毫不犹豫地道。 “那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你想跟爸爸在一起还是妈妈在一起?”殷云裘放缓了语气。 “爸爸!”这还用说吗!殷明麓恨不得小脚蹬几下,以示自己的决心。 可殷云裘并不相信一个三岁小孩的信口承诺,他知道孩子都是一张张白纸,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谁在他眼里就是彩色的,这种喜欢在漫长岁月里看来并不能作数。 他只相信白纸黑字的协议,于是他拿出了一份打印出来的声明,上面表示宝宝,即殷明麓本人是自愿跟着父亲生活,并且以后不能后悔。不过这份协议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只说了孩子跟随父亲生活,但没有完全割裂孩子与母亲的联系,而且这份协议,如果孩子长大成人后不愿意遵守了,完全可以自行撕毁,这已经算是一个利益分明的商业世家最大的让步了。 殷云裘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对骨肉相连的孩子是柔情的,但对爱情、女人甚至是妻子的方式更倾向于给予物质,他能保证自己亲情的长久,却不能保证爱情,但他依然能在自己有限的资产中,对婚姻对象持续地付出金钱,以保证对女方青春岁月的公平。所以哪怕他不会娶安美君,他也能保证,一直给予安美君金钱,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不会完全阻止她跟孩子明麓的联系。 饶是如此,殷明麓傻眼了,小脸盯着协议,发起了呆。而殷云裘这才意识到孩子估计不认识字,于是带着他的小肉手,一字一句地解释清楚,最后递上一只钢笔。 他承认这有哄骗无知孩童的行为,但他不在乎,安美君会打孩子,完全不是一个合适的母亲,宝宝跟着对方是不会幸福的,更甚者,如果让孩子在安家那种氛围下长大,也许成年后又是一个年纪轻轻就辍学、油嘴滑舌的安俊,殷云裘自然是不会允许的。 钢笔太重,殷明麓小手抓着钢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殷云裘这才想起也许明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是写字了,而且“麓”这个字笔画还特别多。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卑鄙地“代签”时,小孩儿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样,突然原地起身,哒哒哒跑回书房,拿了一个印章底下的红泥出来,兴冲冲道:“爸爸,我不会写字,我画押吧!” 说着,大拇指在红泥里抠了抠,“吧唧”一声,一口气按了好几个红手印上去。 殷云裘:“……”他的孩子果然很聪明。 解决完孩子这边后,殷云裘很大一颗心就落了下来,重新拿起安美君的资料仔细浏览起来,而达到效果的殷明麓也很满意,捏着牛奶瓶在那里乐不可支。他刚刚也扫了一眼安美君的资料,果然除了爱炫耀和行事高调之外,安美君在女儿那方面的工作倒是很谨慎,不仅没有大大咧咧把自己换子的事情挂在嘴边,更是找了一个远方小侄女当挡箭牌。 他本来也没指望,安美君会露出什么马脚,毕竟换子这种事实在胆大妄为,整整牵涉了两个家庭,普通人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但只要让殷云裘知道孩子的亲妈怠慢孩子,能把他和名义上的亲妈稍微隔离开,殷明麓的心愿也算完成一半了。 因为高兴,他还多喝了一瓶奶! 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安美君回来了,管家女仆们却根本不敢给她使眼色,纷纷都低着脑袋做事,闷不吭声的。 安美君一向心大,自然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自己看了看时间后,连忙上楼去把衣服换了,把妆容卸了,首饰摘下来了,很快镜子里又重新回归了一个穿着天蓝色居家服,不施粉黛、面容素净的年轻女子,她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卷发熨平,装作一整天没有出门过的样子。 正好门外响起了车子入库的声音,安美君以为是丈夫回来了,于是加快了整饬自己的动作,才裙角蹁跹着下了楼。 从房间里把正在玩一张纸的小家伙拎了出来,没有理会对方懵逼的小表情,直接抱到了客厅里,然后快步走进厨房,三言两语把正在做饭的女仆赶了出去,接手了最后的做饭工作。 那个女仆悄声道:“夫人,小心。”她这已经算是通风报信了,希望夫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安美君却误以为对方在提醒她,小心烫手,毕竟是厨房重地,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叫对方赶紧走,她则优雅地掌勺,把一大碗孩童吃的玉米南瓜小甜粥,倒在大碗里,还放上一根小勺子。 在殷云裘正好进门时,她也装作自己刚刚洗手作羹汤的模样,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丈夫,还一脸惊喜道:“云裘,你回来了啊?” 殷云裘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其实刚刚开车回家的是助理小陈,被他派去搜集安美君今日行程后回来罢了,不过既然安美君误会,他也不想解释。 安美君手里端着一个小碗,她表情内疚又温柔地道:“我不知道你要回来,所以只亲手做了宝宝爱吃的玉米南瓜粥。” 毕竟殷云裘习惯了早出晚归,家里比起公司,更像是一个居住的旅馆酒店,但她还是知道,殷云裘喜欢她对孩子温婉和善的模样,于是端着小碗,走到宝宝面前,柔声哄道:“宝宝啊张嘴,妈妈喂你吃饭。” 你就算想做做样子,好歹帮我在小勺子上吹一吹啊?这么烫的粥,让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殷明麓努力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完全不想张嘴。 “你说这是你亲手做的?”殷云裘却突然反问道,眼神冷冽地注视着安美君。 那种冰冷又不带一份感情的注视,吓得安美君手腕微抖,勺子里的粥直接倾落下来,弄脏了她身上的裙子,而裙子面料太薄了,米粥直接烫到了她的大腿。 那滚烫的温度把安美君吓得尖叫了一下,赶紧拿过桌上的布,把裙子上的米粒拨开,才缓了缓神,眼珠子一转,心虚地改口道:“是我交代厨房做的,毕竟宝宝喜欢吃嘛。” 反正不管是她亲手做的,还是她亲自交代厨房做的,无论怎么说,都有她一份功劳在内,而且出发点都是孩子喜欢吃,更衬得她无私善良,母爱光辉满溢。 可事实上,这粥是殷云裘今天下午吩咐厨房做的,后来发现女仆把南瓜切得太大了,而玉米又细细碎碎,便皱了眉,亲自上手去切,对照着幼儿家常食谱,自己手把手做的,连冰糖都严格按照食谱规定,不放多了,就生怕宝宝贪甜。 女仆只是接管了负责熬粥的动作,然后在最后几分钟出锅的时候,就被安美君赶了出去,霸占自己的劳动成果,谎称是自己特地为宝宝做的。 连刚刚为了在他面前作秀,假意想喂孩子,却连粥是滚烫的都没注意,这样的女人居然能瞒住他两年多,放心大胆地把孩子交给她,殷云裘失望地闭了闭眼睛,心里有懊悔,但也懒得指责她,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了她。 这上面是安美君从早上八点出门到下午四五点回家的全过程,看完后,安美君吓得浑身发抖,脑海里不断想着为什么云裘要调查她?越想越害怕。 殷云裘道:“今天早上你明明有一节户外写生课,你为什么不去?”她花钱让这女人上大学,不仅出于打造高学历的需要,更因为对方先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最遗憾的就是高中没有好好努力,以至于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 于是他给了对方能上大学的机会,可对方却并不珍惜,所作所为也完全与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口吻背道而驰。 管家更是在殷云裘的吩咐下,到了安美君的房间,将对方今天购物所得的十几个包装袋,全部提了下来。 安美君想也不想地伸手想拦住,但管家身高马大,直接躲过,毫无遗漏地把所有口袋提到殷云裘面前。 里面一堆的奢侈品衣服,他也就不说了,但当殷云裘翻到两大袋小女孩用的衣服和玩具时,他的眸光闪烁,安美君脸上血色全无,脑子也瞬间一片空白。 第29节 第44章 当殷云裘在包装袋中,翻出了一些几岁小女孩使用的衣服玩具, 而根本没有小男孩的衣服鞋子时, 完全推翻了安美君平时爱挂在嘴边的, 给宝宝买东西的说辞。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 捏着手中一个精致昂贵的限量版洋娃娃, 殷云裘缓缓地闭了闭眼睛,冷静道:“李叔, 你先带明麓去客厅吃饭。” 这就是打算把孩子支开了, 证明接下来的话题并不适合孩子在场。 管家李叔颔首, 一把抱起小家伙,前往了客厅。生怕小少爷不开心, 还特地打开了电视机, 动作麻溜地调到儿童台,企图用搞笑的动画片来吸引殷明麓的注意力。 知道接下来是殷云裘和安美君的对峙时间,殷明麓眨巴着一双黑色秀气的眼睛, 很配合地照做了,装作很喜欢看动画片的样子,还拒绝了管家要给他喂粥的要求, 自己伸出莲藕般的小胳膊,捧着小碗欢快地吃着, 时不时还点头道:“嗯, 好好吃。” 反正能看到安美君倒霉,他就胃口大开,马上就添了第二碗。 另一边,见到殷云裘手里拿着一个小女孩玩具, 眼神冰冷而危险时,安美君脸色惨白,又听到对方突然喊管家抱孩子离开的举动,心口突突直跳,浑身都在发抖,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可怕的猜测。 特地把孩子支开,难道云裘发现了?这不、不可能!可是云裘为什么调查她,难道是她娘家人说漏了嘴,让云裘发现她换子的事情? 越想越有可能,在没了其他人后更加凝重的气氛中,安美君哆嗦着嘴唇,一种被发现真相的恐惧紧紧攥着她的心,长裙下的小腿肚子也打着颤。 不可否认,殷云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哪怕他面容冷峻,也无法抹去那令人目不转睛的俊美,那眉眼的深沉令他更加高不可攀,拥有不怒而威的气势,更别说那注视着她的眼中酝酿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让她陡然心惊,狼狈地躲开了那锐利的目光。 这是个让她又惧又爱的男人。 就在安美君忍不住心中的压抑和恐惧,想要把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候,殷云裘却叹了口气,确定袋子中真的完全看不到小男孩的东西后,他将那娃娃丢回精致的口袋中,面上升起难以掩饰的失望和薄怒。 盯着眼前心虚的女人,殷云裘冷冷地质问道:“所有口袋中都见不到半个给明麓买的东西,这就是你做母亲的样子?明麓是你亲生骨肉,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却远远不如你的侄女。你对你的家人很大方,为他们买房买车甚至给你的侄女买这么多的东西,我都不说你什么,但你想过给明麓买什么没有?” 一个三岁的孩子,房间却空荡荡、冷冰冰,如果安美君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出门会带孩子一起出去,逛街回来也给孩子买一些小礼物和玩具,明麓那孩子怎么会那么寂寞? 助理小陈带回来的资料,无一不说明了,安美君对自己的侄女比亲生儿子还要好,这一口袋的衣物恰恰是最好的证据,更别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美君打了孩子多少次,连同刚才给孩子喂粥,连粥的温度这这种小细节都没注意,这就是安美君做母亲的样子? 连他都知道,小孩子的舌头堪比猫咪,无比脆弱生嫩,如果强行喂了滚烫的粥,喉管肯定会灼伤,轻则大哭特哭,重则可是要进医院接受治疗。 听到殷云裘质问她为什么冷落孩子,对远房侄女比明麓还好,知道事情还没有暴露后,安美君一颗惊险跳动的心又重新落回到了胸膛里,但还有扑通扑通的余韵,也是这时候安美君才发现,她裙子底下的双腿被吓得痉挛了,完全没有了力气,这足以说明她方才心底的恐慌有多大。 殷云裘的脸又冷又沉,注视着她的眼神也毫无温情,这对于任何一个对男人心怀爱意的女人来说,这都是最糟糕的局面。 但还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如果被揭穿更糟糕的了。安美君知道自己的优势,只要能留在男人身边,她迟早能凭着曲意怀柔的手段,重新让这个男人另眼看她。 安美君遮掩住自己如惊弓之鸟般心虚的眼神,刚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比如说她远房侄女实在可爱,她已经有了儿子,情不自禁之下难免更爱女孩;又或者说她们家就是这样,男孩子养得粗糙点,不如女孩子精致,她这个做母亲只是一时大意罢了,她以后会把孩子放在心上的。 可是没等她开口,殷云裘接下来的话,让她满脸错愕,失声道:“不可以!我不答应!” 因为殷云裘表情冷漠,语气疏离地道:“你根本不配做母亲,以后明麓我来养,你回家吧,我们的婚礼取消。” 这就是要孩子的抚养权,而让母亲离开了,安美君怎么可能会同意,她伸出手阻拦自己的丈夫,她语无伦次地说,“云裘我错了,我只是不小心把宝宝忘记了,明麓他还那么小,他是我的骨肉,我不舍得和他分开,我真的不是故意忽视他的!如果明麓以后看不见妈妈,他肯定会哭的,我们不能分开,我们和明麓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多么恩爱的家啊,如果让明麓那孩子从小没了母亲,那肯定会影响他的成长,父母离婚对孩子伤害最大,单亲家庭的孩子长大后,大多数都很内向还有心理缺陷……” 安美君激动得直抓住殷云裘的西服,娇美的脸蛋上扑簌簌的往下落,她知道孩子是男人的软肋,于是很聪明地围绕着孩子“如果失去母亲的种种利弊”来陈述自己的存在不可或缺。 本来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她就能和这个人人垂涎的豪门贵公子结婚,名正言顺地成为豪门阔太太,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把女儿接回来。 她甚至都已经提前一年给娘家的亲戚朋友发好了请柬,向朋友圈炫耀到时候她和丈夫去哪里度蜜月,怎么突然一下子生活就变了!因为孩子的事情,殷云裘居然要跟她分手,而她要被赶回家,不就是怠慢了孩子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的狠心,她可是为他生儿育女了啊! 她说的话很动听,字字句句都为孩子考虑。可惜她不知道,亲眼见识到她人前慈母,人后毒妇,对待孩子两面三刀不同嘴脸的殷云裘,心里早已对她没有了信任,任凭她巧舌如簧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殷云裘直接无视了女人的滔滔不绝和撕心裂肺的哭喊,转身上了楼,光凭安美君欺上瞒下、甚至在家里对孩子动手这一点,他哪怕顾忌着让孩子失去一个健全的家庭,也不会让孩子的母亲继续留在孩子身边。 如果明麓想要妈妈,他完全可以选择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结婚,无所谓对方的身份地位,只要对方能全心全意地对待孩子。如果明麓不想要一个新妈妈,他也可以做一个慈父,不会再因工作忙碌将孩子抛到脑后,而是尽可能的给予孩子宠爱。 时间长了,孩子自然而然就会忘记母亲曾经带给他的伤害,作为投桃报李,孩子也会更加喜欢他,胜过他的母亲。 发现殷云裘真的下定了决心,安美君慌了,连忙给自己的家人打电话,事情到了这地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男女感情破裂,于是分手好聚好散那么简单的了。 因为两人之间有了孩子,就牵涉到了血缘家庭,安家人有资格上门来劝女婿回心转意,即使这两人名义上根本不算是夫妻,殷云裘也根本还没娶他们家的女儿。 安家人全家齐上阵,在进入殷家的别墅时,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这附近的人跟殷家一般都非富即贵,首都寸土寸金,能拥有这套房产足以说明了殷家的财大气粗,能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他们在首都能过得更潇洒。 安父本来还瑟缩的肩膀,在女仆礼貌地为他们递上拖鞋后,身板直起来了,心想夫妻间闹矛盾争吵很正常,女婿说的分手可能只是一时气话,只要好好劝劝,小两口又能好好过日子。 于是乎,安父在见到神色冷淡的殷云裘时,胆子骤肥,噼里啪啦说了很多如果两人“离婚”后,对明麓那孩子的种种不好,他们可是明麓的外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亲戚,肯定心疼孩子云云。 安母也帮着跟腔,劝道:“是啊云裘,明麓那孩子还小呢,离不得当妈的,你后面再娶的女人,怎么可能对孩子好呢,只有亲妈才会对自己的孩子死心塌地的好。” 这道理是不错,他们也很聪明,知道这时候,孩子才是维系两家的关键,扯什么夫妻感情都是虚的。可惜安家老两口并不知道女儿胆大包天,居然用别人家的儿子换了自己的女儿,他们是真以为殷明麓是自己的亲外孙,不然也不会在外经常炫耀自家女儿肚皮争气,给有钱人家“一举得男”。 关于孩子在殷家的生活,他们自然也被瞒在鼓里,不知道安美君原来在家里虐待孩子,于是此时都在真心实意地帮女儿各种说好话,说亲妈才会对孩子多好多好,换了后妈肯定经常在家里虐待孩子,而女婿你工作忙,很容易孩子在家里被后妈亏待了也不知道。 殷云裘一语不发地盯着他们,仿佛要在安父安母身上盯出两个窟窿,眉宇藏不住的凌厉,让安家老两口心里止不住的发虚。 直到殷云裘冷笑着,给他们放了一段视频。看完后,听着视频里孩子的抽泣声,老两口就像是突然被自己的亲闺女扇了一巴掌似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只能尴尬地咧了咧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一边,安美君也想找到殷明麓,给孩子做洗脑工作,想在还面前流几滴鳄鱼的眼泪,道歉说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反正小孩子都很好糊弄,像面团似儿的好拿捏。 只要把孩子哄住了,让那孩子对爸爸说,不想和妈妈分开,殷云裘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本来夫妻间的吵架就没有影响到殷明麓,他早早看完动画片,就在管家的带领下回房间睡觉了,楼上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他,小手捏着被角,睡得极其香甜。 然后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敲门的人显然很焦躁,但声音却充满了刻意的温柔,“宝宝在吗?给妈妈开门,妈妈在门外。”安美君努力地按动把手,但门却毫无动静。 还好他防了一手,提前锁了门。 殷明麓翻了个小白眼,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自己柔软的枕头,小脸也在枕头上蹭了蹭,准备无视这个嗡嗡嗡的烦人声音,再睡一觉。 要知道,小孩子缺觉长不高呢。 “宝宝你快给妈妈开门,妈妈有事情跟你说。”门当然是不开的,小家伙懒懒地躺在床上,还给自己翻了个面,像猫咪一般把脸蛋儿埋在枕头里,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 他傻了才会出去。 而门外的安美君几乎快咆哮了,要不是知道孩子就在房间睡大觉,她还以为自己在对着空气演戏呢。 安美君磨着后槽牙,几乎维持不住温柔的表情,她咬牙道:“明麓你怎么可以不听妈妈的话,你快给妈妈开门,妈妈知道你在房间里。你如果不给妈妈开门,明天爸爸要跟妈妈离婚了,到时候你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她知道小孩子懂得不多,还特地拿动画片中那个瘦弱可怜、没有亲人的旧上海流浪儿童举例,威胁他如果爸妈离婚,他就有可能小小年纪四处流浪,到处去给人卖报纸、捡垃圾,跟野猫野狗抢食物,天天吃不饱穿不暖,最后还有可能冻死在大马路上。 还把他的不配合,打成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似乎也无所谓如果换了一个真孩子听了,会不会产生心理负担。 这种威胁吓唬的手段对原主来说很有效,几乎充斥了整个童年,说白了就是道德绑架。如果原主不顺从,安美君就威胁他要断绝母子关系,要将他抛弃;如果原主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把父母关系不合的原因跟他强行捆绑,仿佛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父母关系僵硬,于是为了贪恋那一丝母爱,原主就得想尽办法帮在父亲面前帮母亲说好话,满足母亲的一切要求。 一旦原主不照做,安美君就翻脸,指责他自私自利、没心没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于是原主就陷入了来自“血缘母亲”没完没了的索取。 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基本都看过流浪记,也害怕父母真的将其遗弃,从此成为没人要的小孩,一般害怕之后就会予取予求了。 安美君低声威胁,却不知道,门板后是孩童一道嘲讽的目光,毕竟那个能让她为所欲为的孩子早已经没了。殷明麓不是原主,他自然知道安美君不是亲妈,自然不会为了什么狗屁母爱卑躬屈膝。 跟随父母前来的安俊,因为跟亲姐合流同污,所以看了视频后早已经脸色大变,心虚得不敢声张。见门迟迟不开,他反而来拉亲姐暂且偃旗息鼓,等孩子每天醒了再说。 反正他是没脸,在打了孩子后,还拿捏着孩子,让对方帮忙说好话。 可安美君不想放弃,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特意来孩子房门口堵人,因为“惯性”对着门大喊大叫半天后,才发现门没锁,打开后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床上的枕头被子都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好似昨天晚上主人并没有在这里就寝,直把安美君气得脸色铁青,心里蹭蹭蹭的冒火。 刚想下楼教训那孩子,却发现人家早已经跟父亲待在一起,连吃饭的时候也粘着,小屁股跟生在男人大腿根上似的,无论安美君如何哄劝,就是不下来。 而殷云裘也不嫌殷明麓这只小尾巴粘人,抱着孩子去了公司,两人同进同出,根本不给安美君抓住孩子洗脑的机会。 吃完晚饭后,得知殷云裘要去处理文件,小家伙最爱的电视机也不看了,小身子跟着尾随到二楼书房,还拿着画纸和画笔,一本正经地道:“爸爸你工作吧,我画画。” “嗯。”见到趴在地上埋头画画涂鸦的孩子,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殷云裘幽黑的风眸中闪过笑意。 于是两人在书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好悬没把安美君气死,但她知道书房对殷云裘的重要性,懵懂无知的孩子能进去,她绝对不能进去。只能夜深了后,走到门口,温言软语道:“宝宝你该睡了,妈妈抱你去睡觉。”安美君在心里咬牙切齿,你一向性格独立,还喜欢在床上打滚享受一个人称霸整张床的感觉,总不能睡觉也跟你父亲一起吧。 结果她真的发现,殷云裘的卧房里就有一个熟悉的小枕头,彩虹颜色的,跟整个性冷感风格的卧室风格大相径庭,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想来就知道昨天晚上为了防她一手,殷明麓早就做好了准备。 于是直到被遣送回家的那天,安美君都没能和孩子单独说上一句话,自然也没法威胁孩子去跟父亲说不要跟妈妈分开,她脸上血色全无,又不肯轻易放弃,只能先收拾好行李,先回娘家住着。 因为殷云裘给了安家一大笔补偿费,所以安家人都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毕竟这年代,男男女女分手后再复合不是很正常的吗?更别说还有个孩子当催化剂了,他们都坚信,哪怕孩子现在因为母亲打他的行为而讨厌母亲,但孩子依恋母爱是本能,日子久了,肯定就会哭着喊着要妈妈了。 安美君也深以为然,抚养那孩子三年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每次她打了那孩子,那孩子委屈过后,还是凭着本能会来亲近她,时不时还黏糊糊地撒个娇。她之前觉得这孩子过于粘人,为此深感厌烦,现在倒是饱受期待,期待殷明麓想她了,想她想得嚎啕大哭,眼睛水汪汪的,然后孩子的父亲就会心软,让她回来了。 然而等了很久没等到,那孩子就跟完全没想起安美君这个妈似的,指望着男方那里态度先软化的安家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不对啊? 这两三年来,自从安美君带着孩子去了殷家后,安家老两口早已经习惯了不工作的日子,可殷云裘给他们的一笔补偿费,早已经挥霍完了,不可能再补贴他们再多。眼看着银行里的存款越来越少,而他们也没有收入,安家人就开始催促女儿去挽回殷云裘的心了。 因为殷云裘现在每个月只给安美君打固定的钱,这点钱根本不够维持她早已经被巨富生活娇养过的生活习惯,买一些衣服首饰后就没钱了,更别说她一周还要去好几次美容院,然后给她的小女儿买衣服玩具的钱也不够,更何况安父安母没有工作,她的弟弟安俊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常常跟狐朋狗友一起出去玩,安美君也要补贴这一家子,零零总总算下来,每个月二十万完全不够她花销。 想到这里,安美君美目涟涟,她完全不适应现在需要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生活,想到在街上看到女儿身上那条几百块的裙子,她心如刀绞,暗恨自己给不了女儿好的生活。 一方面心疼女儿,一方面也不舍得曾经的富贵,于是安美君每天都到殷氏楼下去堵人,甚至到孩子就读的幼儿园想要把孩子叫出来。 人肯定是没堵到,幼儿园的职工们也很尽职,在安美君没有出示结婚证和户口本证明自己和孩子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根本不给她放行,甚至威胁对方,再胡搅蛮缠就报警了。 安美君自然只能毫无效率地回了家,见她如此,安父安母都在埋怨女儿没用,怎么连一个小孩都搞不定,他们叫嚷着要给殷云裘打电话,毕竟他们是孩子的亲外公外婆,想见见孩子怎么了。 再怎么说,安美君也是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啊!孩子身上流着妈一半的血,做妈的想看看孩子怎么了!打孩子这种事,当妈的承认错了就早该翻篇了!二老态度越是理直气壮,安美君就越是心惊肉跳,生怕他们粗鲁的行为,反而在跟殷云裘谈判中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东西。 而且她一方面,又觉得亲女儿在外面受委屈,假儿子在豪门里过好日子,心理极度不平衡,安美君只好流着泪,把事情都坦白了。 安家人除了早已知情的安俊,其余人都惊呆了,心想难怪安美君每个月就二十万,还要掏钱买些小女孩的用品,惹得老两口破口大骂也不收手,而且对殷明麓那孩子下手那么狠,敢情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种事情实在胆大包天,一个不好是要坐牢的,不过安家人很快就接受了,毕竟事已至此他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帮闺女继续瞒下去啊! 安家人的存在完完全全那句老话,一家子麻雀虽小却五毒俱全。 安父甚至骂道:“你好端端的,干嘛打孩子?打孩子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让孩子爹看见了!”孩子换都换了,要是不打孩子,你哪怕是把他丢到一边不管,也不会出事,女儿还能好好的做一个豪门阔太太,以后那孩子顺便还能继承家产,这样的好事都能弄没了,简直是猪脑子! 安美君咬着嘴唇,辩解道:“那孩子是只小白眼狼,养不熟的,刚出院的时候我身子弱,根本没多少奶可以喂他,还要死命的咬我,都快把我吸出血来了,我跟他亲近不起来。而且想到明沁那孩子流落在外,吃得粗糙,穿得简陋,我就心痛。” 所以她根本不想把多余的母爱花在旁的孩子身上,尤其是明麓那孩子身子骨健康,明沁却从一出生就如药罐子般身娇体弱。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她的心肯定偏得没边儿了,自然对霸占了女儿位置的殷明麓没有好脸色。 知女莫若父,见闺女还在嘴硬,安父破口大骂道:“你在犯什么倔?当初下了决心,把自己亲闺女跟人换了,就要做好准备,你一天天心里不平衡个什么劲儿?本来几岁的孩子忘性大,你就算虐待他,回头好好哄一哄,八成又好了,跟你亲近好处多多,长大后还能给你撑腰,现在好了,什么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想到这里,要不是眼前这蠢姑娘是自己亲闺女,还指望着对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继续钓有钱人,安父心里都想给她一巴掌,让她冷静冷静了。你换了别人的孩子已经胆大包天,还不好好珍惜,难怪孩子最后也不要你。 “我不如把真相告诉云裘吧,这样女儿也能回来。”安美君被骂得不知所措,心想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事情捅出去算了。 殷明麓那孩子是靠她才能进殷家,不然怎么配取代她女儿,享受这锦衣玉食的一切。尤其是她现在处境艰难的情况下,她更是见不得那孩子过得无忧无虑,而自己的女儿却天天在钢琴班里勤学苦练,只为了能得到那国企职工的一个笑脸,好支持她能继续学下去。 闻言安家人脸色一变,大声制止她:“你是不是疯了,如果说出去了,你可是要坐牢的!而且医院那边你怎么糊弄过去,你舅舅今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主任,位子还没有坐稳,事情捅出去,他饭碗就得丢了!”毕竟谁能承受得住殷家的怒火,有人蓄谋换子,绝对牵连不少,儿子换成闺女,这对上流社会的人来说,这能一样吗?可别日后殷明麓继承不了家产后,安美君连现在每个月保底的二十万也没了。 无意抱错和蓄谋换子,这罪名能一样吗?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这条道,没有完全的举措能把自己摘得干净,那就一条道走到黑。 安美君也被家人描述出来的后果给吓到了,尤其是如果她坐牢了,还怎么守护女儿?出狱后,哪个千金小姐会承认自己有个坐过牢的亲妈?如果后来殷云裘新娶了一个貌美的大家闺秀做妻子,随便对她女儿笼络一下,那到时候她的女儿还肯承认她这个亲妈吗,本来就没有一起长大,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认她这个亲妈有什么好处。 这样思索一番后,安美君就冷静了,在时机未成熟之下,根本不敢牺牲自己,让女儿回去,不过她也见不得明麓那孩子在殷家过得舒坦,而自己这个当妈的穷困潦倒,于是常常以母亲的名义,给殷云裘打电话,理由是想念孩子,想念得痛彻心扉。 对着电话,还不断流着眼泪忏悔自己的错误。 渐渐的,殷云裘的态度也在软化,同意在过年阖家团圆的时候,让孩子跟自己的亲生母亲见一面。 第30节 第45章 过年的脚步渐渐近了。 就在安美君精心打扮准备出门, 想在过年期间一举夺人,重新俘获丈夫的心时, 突然在餐桌的报纸上看到了丈夫和孩子的影子,她震惊地一把抓起报纸, 为此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调理品,引来安父安母不满的一瞥, 觉得自家闺女都是一个当妈的人了,行事还是如此不稳重。 安美君打断了他们的唠叨,指着报纸, 诧异道:“爸、妈, 你们看!” 报纸上的殷云裘年轻俊美,肩高腿长,看上去十分冰冷优雅、高不可攀,但臂弯里却抱着一个孩子,长得小小一团, 穿得厚厚实实的, 仅有小半脑袋露在外面, 让人只能看到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和半张玉雪可爱的小脸。 八卦报纸调侃道, 殷氏总裁简直是个宠儿狂魔,游戏的主人公是小儿子, 每次被媒体拍到都是对方抱着儿子的照片,小家伙好似出门从不需要腿,全靠爸爸抱,瞧那两条圆润的小腿在空中晃得多活泼啊, 似乎很喜欢这样不需要带腿走路的生活。 甚至还有人下赌注,赌随着小儿子渐渐长大,体重肯定也会增加,殷氏的总裁能抱到几岁,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对于孩子的生母是何人,倒是众说纷纭,有小道消息称,对方早已金屋藏娇,对象是个在校女大学生,其子便是和那女学生共同抚育的。也有人传言,婚礼就在明年的某个时间,但这个消息最后却被殷氏的员工证实是谣言,很快也不了了之。 于是在广大民众和上流圈子内不少千金小姐看来,殷云裘虽然已有一子,但只要那明面上的婚姻状况是未婚,对方就依然是帝都上层的顶级黄金单身汉,值得她们趋之如骛。 安美君是从来不看报纸的人,所以直到今天才发现没有了她这个母亲,殷家两父子相处得十分和谐美好,还出名了,甚至更有无数女人上赶着做孩子后妈,气得她长长的指甲狠掐掌心,恨不得把手里的报纸当场撕得粉碎。 幸好她脑中残存的理智唤醒了她,让她继续把报纸看了下去,然后越看就越发现不对劲了,报纸上好多版面都是殷明麓的报道。 她的丈夫殷云裘出名还可以理解,本来论起家世背景,这个男人本就常登各种财经和娱乐版面报纸,可奇怪的是殷明麓的名声也不低。明明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居然在人群中还有不少人特意拍他,而小家伙似乎也没有任何适应不了,小屁股粘在爸爸身上,见到人还跟领导巡逻似的举起小手挥了挥,让人忍俊不禁。 这孩子哪里来的名气?惹得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路人,跟在对方小身影后面直拍,安美君惊疑不定,最后才从弟弟安俊的手机上的一款游戏找到真相。 原来今年下半年很热闹,有几款殷氏出品的休闲益智类小游戏火爆了互联网,风靡了朋友圈,这些游戏都依托于逐渐崛起的国产触屏手机市场,很快就在各种社交软件上扩散开来。 这些游戏操作都很简单,其中一款最火的游戏名叫《我爱吃鱼》,主角是一个穿着皮裤、肩膀布满鱼鳞的小孩,长相很可爱,却天天感觉很饿,想吃新鲜的鱼类,于是玩家可以操控这个小人,前往各种川流河海,甚至称霸这个世界最大、最深、边缘海和岛屿最大的海洋——太平洋。 玩家的任务就是操控这个小人,漂浮在瑰丽的深海里,用手里的三叉戟捕食各种鱼类,从简单的河蟹、章鱼、海龟到最后的南极企鹅、凶恶鲨鱼、庞然大鲸,什么都能吃,等级也逐步上升。 在吃鱼的过程中,玩家可以不断认识各种海洋生物,解锁自己的海域图鉴,比如这个圆圆的扁平、模样有几分喜感的鱼叫月亮鱼,只产在温暖的太平洋海域,是很珍惜的鱼类。寓教于乐,是很多家长和网友乐见其成的。 不过更有趣的是,每一种海洋生物能提供的饱食度不同,当小人因为过久没有进食后,就会蔫头蔫脑地蹲在礁石上揉着自己的肚子,用乌溜溜又充满渴望的大眼睛盯着手机前的你,表达自己想要进食的欲望,让你大呼可爱!仿佛你的手指还可以隔着屏幕,揉搓那张白嫩嫩的脸蛋。 当小人彻底“饿死了”,或者吃到城市里往大海倾泻的垃圾废物时,就会头顶一个金色的光环,化身成为小天使模样飞走了,游戏只能重新开始,让你大呼不舍,不断痛骂那些排放海洋垃圾的工厂,和懊悔自己的手残操作;然后当你操纵小人吃各种海洋生物时,他有时候还会撒娇地对着屏幕前的你软绵绵地亲上一口,给你一种难以形容的成就感和幸福感,似乎一整天的疲惫烦恼都要融化在那可爱的小脸里,因此不少人称其为“解压小游戏”。 据说这款小游戏的灵感来源于,殷氏总裁见到在家中游泳池里吹泡泡的小儿子,又因为对方喜欢吃鱼,从而诞生了这款小游戏,游戏中那什么都爱吃的小人原型就是殷氏的小少爷。 而且因为主人公设定是半鱼半人血统的存在,他爱吃鱼,游戏中的鱼类也在互相蚕食,所以这游戏本质上也可以理解为大自然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食物链游戏,更是宣扬了“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理念,所以不止年幼的孩子,成年人也能玩,并乐此不疲,沉浸其中。更因为主人公的年幼可爱,淡化了这款海洋征服游戏的血腥之处,让玩家能跟着小人一起去探索这神秘莫测的海底世界。 现在手游市场还是一块冷冷清清、但是业内人士都能清楚洞见未来的蛋糕,任何一款质量不差并绑定了品牌手机的小游戏登场,突然风靡并带动手机销量也不无道理。这几个月来,在殷氏强大又很舍得砸钱的宣传推广之下,殷氏的游戏下载量和品牌手机销量节节攀升,令高层人员喜笑颜开,恨不得举香槟庆祝。 亲眼看着游戏图标上那一头小褐发乱蓬蓬的,眼珠子乌溜溜的,手里拿着小鱼叉,在吃鱿鱼,跟殷明麓长相有五六成相似,仿佛在说“我是海王”的孩子,安美君试玩了几盘游戏后,气得摔了手机。 同样是三岁,在她女儿还默默无闻的时候,殷明麓却已经家喻户晓了,哪怕只是对方抱着猫咪、普普通通的撸猫照片,都能收获微博网友成千上万次点赞,明明这样宛若小明星的殊荣还该属于她的宝贝女儿明沁的!游戏的主人公应该是一个小女孩,而不是一个小男孩! 见姐姐脾气暴躁地摔了自己的手机,安俊不敢招惹气头上的女人,只自己闷不吭声地捡回来。还好殷氏的手机防震防摔能力极好,往墙角那么一摔,那声音一听巨响,他的心都在肉痛,结果捡起来看却发现只是手机表面脏了些,还能正常开机和玩游戏,顿时心情美滋滋。 他心想,姐夫公司的手机质量就是好,屏幕都没碎,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涌上心头,然后手指熟练地打开《我爱吃鱼》。这游戏有毒,他现在一天不抓鱼吃就浑身难受,看那酷炫的三叉戟痛快地戳穿一只海中霸主沧龙的身体,让这漂亮又凶猛的中生代海怪成为自己盘中餐,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畅快感。 这游戏细节之处也很棒,那激烈搏斗产生的鲜血飘散在海水中,哪怕隔着屏幕也闻不到那血腥气,但依然能刺激不少男性骨子里的征服感和野性,安俊就喜欢这样的海洋掠食玩法,像他女朋友那老吃一些水母乌龟,更多时间是在欣赏海底沉船和古城市这种软绵绵、娘气兮兮的玩法有什么意思!瞧她玩的,这到底是海洋征服游戏还是佛系海洋观光游戏啊?还一个劲的说孩子好可爱,真是养崽养上头了!安俊对此嗤之以鼻。 然后他的行为就被眼尖的安美君看见了,安美君脸色一变,尖声道:“安俊你这个叛徒,你居然还玩这个游戏!你难道不知道这游戏里的人是谁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侄女吗?” 而且她夺过手机一看,那上面刺目的存活时长:87天4小时45秒,显示了她的亲弟弟在这游戏上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他不应该和自己一样,完全抵制这款游戏吗?! 安俊懒懒地道:“姐我知道,但这游戏毕竟是姐夫公司的,我只是支持一下。”更重要的是这游戏好玩啊,话题度还高,他身边的人都在玩,狐朋狗友们不知内情,只当他是殷氏小少爷的亲舅舅,自然玩起游戏比旁人都积极,他总不能说这不是我亲侄子,你们玩就好,我不参与吧? 于是被拉入坑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而后也领略了游戏的魅力,在消遣时间上很舒服,还有生存时间的全球联网排名,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战绩来炫耀装逼,毕竟自己的战绩如此鲜红彪悍,无人知道岂不是如“锦衣夜行”。 而且哪有姐姐说的如此刺耳,玩个游戏就是叛徒了?他这个年纪的大男孩就是喜欢玩游戏啊,游戏好玩就玩,不好玩就不玩,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如果他的明沁侄女也有代言游戏的话,他肯定也玩啊! 逆反心理一起,安俊也冷了脸,直接捧着手机回了房间。 此举更是把安美君气得恼羞成怒,一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重新坐回梳妆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誓要让今天的自己以最美的姿态出现,然后重新夺回丈夫的心。 几个月没见,明麓那孩子肯定只是一不小心把她忘了,等见了她之后,肯定就会哭着闹着扑到她怀里来!云裘也可以趁机看看,孩子注定还是离不了母亲的,他们的婚礼势必要重新举行!他们可以一家三口出境,男人抱孩子,而她挽着男人的手臂,依偎在这对风姿隽秀的父子俩身边,她也能如报纸上那般风光,在聚光灯下备受媒体关注。 安美君对此行势在必得,连到时候她和殷云裘结婚,记者媒体如果采访她,询问丈夫殷云裘对她好不好时,豪门女主人好不好当这种问题时,她该怎么回答的答案都想好了! 至于殷明麓,她虽然学识浅薄,但报纸上的分析还是看懂大半了,据说因为那孩子是游戏的形象主人公,又是殷氏的小少爷,于是游戏的盈利和手机销售利润的分成都有他一份,可以说是,小小年纪就是一樽金娃娃。 “唉,明麓那孩子,年纪还小,如果爸妈不教他把钱收起来的话,肯定养成乱花钱的习惯。听说云裘那里亲戚也多,万一看孩子年纪小、好哄就把钱骗走了怎么办?就该找人帮他好好管着钱,不知道云裘那里有没有安排。”安父姿态随意地将报纸翻了面,仿佛语带暗示。 安母也一边擦桌子,一边跟腔道:“是啊是啊,你们姐弟俩小时候亲戚给你们的压岁钱,爸妈之所以帮你们收着,还不是怕你们乱花,还好心给你们存银行里了。”安母语气嗔怪,仿佛只是顺便提起了一件儿时小事。跟安父二十多年夫妻了,她显然很明白丈夫的言下之意,生怕闺女不懂,因此多点拨了几句。 安美君不是蠢人,很快就心领神会,然后想象着自己银行账户数字急剧增加、甚至利滚利的画面,开始心潮澎湃起来。 对啊,自从她乱花钱被发现后,以后云裘肯定会限制她每个月的开销,但她手里还有明麓啊,这孩子年纪小小就有一大笔钱,她这个当妈的肯定要帮忙收着,不然那孩子乱花了怎么办? 自从把殷明麓当做是自己的第二个“钱篓子”后,安美君的心情就豁然了许多,觉得到时候看在钱的份上,自己偶尔对这孩子好一些的施舍行为,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而此时殷家,正在喝牛奶的殷明麓,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当即打了个小喷嚏,然后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鼻涕泡泡。 “啪”的一下,泡泡碎了,弄脏了白嫩嫩的小脸。 “宝宝你感冒了?要不要去多穿一件衣服。”从手边抽出一张纸,殷云裘低头为小儿子擦拭,孩童的脸庞都很细嫩,几乎吹弹可破,他力道并不敢多用力。 殷明麓仰着小脸儿,任父亲擦去鼻涕,然后才摇摇头,因为首都冬天冷,他已经穿得够厚的,几乎快成一个球了。 虽然他拒绝了,但殷云裘还是给他拿来了一个面料厚实的小帽子,覆盖住了那细软的头发,和两边柔嫩的小耳朵。如果不是市面上没有能完美地遮住脸又能好好透气的口罩,他恨不得把这孩子的半张脸也给捂上,要知道这年纪的孩子,最容易被流感和病毒入侵了。 “爸爸,我喝完牛奶了,我们快出门吧!”殷明麓扯着当爹的袖子,示意他别墨迹了,他们还要去大型商场买年货了,买了就回家过年了。 这孩子行动力总是惊人,这点挺像他,殷云裘双目染上一层笑意,半晌后才想起,“我们买完东西就回家,过年时候你妈妈也会过来,宝宝,她说她很想你。”他心里猜测,孩子应该也是想念母亲的,他让年幼的孩子和母亲分开,半年才见一次面,说到底还是过于冷酷无情了。 这事儿殷明麓早就知道,他在心里叉着自己的小腰:来就来吧,他还能怕还是咋地啊! 第46章 而且殷明麓早知道安美君打什么主意,到底是舍不得他, 还是舍不得他能带来的财富和好处就不一定了。 既然决定出门, 那父子俩准备完毕后,就直接前往了别墅的车库。 殷明麓身上穿着一件厚实柔软的红色羽绒服外套, 更衬得那小脸肤色白皙,像一枚火红的小太阳, 浑身上下散发着喜庆, 很有过年的气氛。生怕他冻着,殷云裘还给他内里套了一件白色毛衣,最里边是保暖的儿童款秋衣秋裤, 袜子和鞋子还选的加厚款,于是走起路格外圆润臃肿。 殷云裘把孩子抱到车上,由保镖驱车送他们去殷氏旗下全国连锁的百货商场。在下车的时候, 毫无意外又被媒体拍到了, 估计拍摄的人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贵公子也会逛超市, 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时刻。 殷公子在年轻有为的年纪便积累了过亿身家, 扩大了殷氏大型连锁百货商场在国内的商业版图,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手段能力,都是不折不扣活在时代前沿和众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物也会抱着孩子, 如普通家庭一般, 扶着一辆推车,在拥挤的大商场内行走,目光在各类商品上游移挑选。认出男人身份的人都忍不住产生一种为自己竟然和公众人物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而名为受宠若惊的感觉,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哪怕对方此刻因为专注,凤眼微微上挑,那抿唇不语的模样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因为身处在这般热闹的环境下,和面前那可爱的孩童,而冲去了那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大多数民众对殷家的八卦心理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娱乐圈内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各种花边新闻,例如某某流量小花背后金主身份,某某小鲜肉演员被业内富婆包养等等,大家对明星的私生活和桃色事件很感兴趣,皆来源于他们在行内中所得到的的光环和地位。越是成功,人的求知欲就越旺盛。 上流社会也同样适用,对于那些出身豪门权贵的公子小姐、亿万富豪们,他们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是想象中的香槟美酒、豪车美人各种派对,还是那澳洲赌场上漫不经心的一掷千金,亦或者是那传说中活跃在贵人俱乐部的那些名流绅士。在普通阶层的民众看来,这一切都很神秘,令人充满了好奇。 在这个明星真人秀节目尚未搬上综艺舞台,明星热衷于在媒体面前展示自己,但又刻意在镜头回避自己“真性情”的年代,殷氏父子这种毫无偶像包袱就行走在民众之间的存在,可以说很令人新奇了。 有些人甚至悄悄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拍摄的按键,几乎这对长相出众的父子俩走到哪里,一路的人也跟着扭头去看,就像是一枚耀眼的太阳走进了向日葵花丛中,所有向日葵瞬间都朝着阳光的方向望去,久久维持现状。 姜石夫妇俩也正是被这人群中小小的骚动给吸引了主意,然后就移不开了目光了。 他们在国企上班,每天要通读各种类型报纸、了解时事是最基本的工作项目,所以对殷云裘那张脸只是疑惑了一下后,很快便恍然大悟,待看到对方推着一架塞满了物品的小推车,和对方面前的孩子时,心里悄然升起了几分好感。 姜石对着妻子笑道:“没想到堂堂上市公司的总裁也会和我们一样,带着孩子一起逛商场呢。” 妻子孔静华听了这话,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你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人,都会吃喝拉撒,怎么不会逛商场了?瞧你说的,把我们说得多低似的,人家英国女王还去球场看球赛呢!” 被妻子说了一通,姜石马上就求饶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惊讶罢了。”他们正好也带了一双儿女出来,巧合地遇上殷氏当家人也带着孩子在自己旗下的产业购物,这感觉真是既新奇又微妙,仿佛他们跟那些活在报纸电视上的公众人物其实距离并不远。 看来报纸上说得没错,殷氏总裁很疼爱自己的小儿子,看看那巨大的推车,里面一半以上都是孩童的开胃零食、高营养奶粉和玩具,一样样堆积起来,如一座沉重的小山。 那孩子也是可爱极了,正坐在推车的儿童座位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巴着推车边缘,一双黑色眼睛又大又圆,眼型极为讨喜,小脸蛋白白嫩嫩,小嘴儿殷红,被人群半围着也不害怕,摇头晃脑的,看上去十分精致可爱。 因为那孩子模样标致,姜石和孔静华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却不知是何缘故,竟越看越觉得那孩子有些许面善,心里也升起几分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喜爱和亲近。这感觉倒是古怪,但又奇妙的不令人排斥。 尤其是看到那孩子对父亲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喝牛奶,然后就从推车里伸出小半身子,哼哧哼哧地从货柜上搬了一小桶纯牛奶,身旁的保镖想帮忙,孩子那小肉手却不给,还霸气道:“不用,我可以!” 说着,一口气连搬了好几小桶两三升的牛奶进推车,看上去力气不小,性情也半点不娇气。姜石夫妇看得有趣,本来他们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含着金汤勺出身,肯定身娇体贵,平时饭来伸手,衣来伸手,没想到也有如正常孩子那般自立自强的一面。 姜石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抱起推车内的小女儿,想揉揉她的头发,但又怕自己手上没分寸,会毁了妻子为小女儿精心编织半小时的发辫,只得作罢。他哄道:“明沁,你看那边那个小哥哥,力气真大,都可以自己搬牛奶,你却连一小瓶矿泉水都拿不稳,你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争取像那个哥哥一样健康。” 别人的孩子纵使再可爱,自然比不过自家的,姜石搂抱着女儿,怀里这个不管穿得多厚实也显得瘦瘦弱弱,小手冰凉的女孩,从出生就在吃药,直到三岁才会稳稳当当的走路,令他这个做父亲的完全舍不得撒手。不知不觉就在这孩子身上操了许多心,远比当年培养长子还要用心良苦。 他没什么大的心愿,只希望这个小女儿能跟刚刚那个孩子一般健康活泼。明明他和妻子从校园以来都是身体素质过人的运动健将,怎么会生出这样娇弱得仿佛水滴一般,令人忍不住揉碎了心的女儿呢,为此他们夫妻俩还常常愧疚,是不是怀孕期间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误食了什么东西,才会让女儿落得如此娇弱。 想到这里,姜石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抱女儿的时间似乎过长了,完全忽略了儿子的感受,连忙又朝八岁大的儿子看去,却见他也一脸好奇地盯着人群中仿若大明星的殷氏父子,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跟父母的距离在拉开。 姜石顿时忍俊不禁,上前牵起儿子的手。 八岁多的孩子脸庞俊秀,俨然半个小大人,他一本正经地道:“爸爸,我见那个弟弟有几分面熟。”不知为何,他看着那个搬牛奶的弟弟,总有一种想和他牵手的奇妙想法。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对人家而言也许就是个陌生人,他竟想上前帮对方搬起那笨重的牛奶桶。 对于自己这突如其来想关心一个陌生小孩的想法,姜明尧也有点诧异,半天摸不着头脑。 “当然眼熟了。”姜石道,“你不是玩过那款什么我爱吃鱼游戏吗?那孩子是殷氏的小公子,游戏里的小人就是他,你玩过自然觉得眼熟了。” “原来是这样。”姜明尧恍然大悟,心想自己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果然是有理由的,但就算找到了原因,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那个弟弟的想法。 姜石一边抱着女儿,一边小手牵着儿子,低头只能看到女儿黑色的后脑勺,而且女儿的性格一向安静不爱说话,于是姜石此刻并没有发现小女儿低着脑袋,那埋在阴影处的扭曲五官。 姜明沁,也是殷明沁她看着远处其乐融融的父子俩,贝齿微微咬着下唇,胸腔里翻滚着一股浓烈的不甘和怨恨:什么殷氏小公子,根本就是个冒牌货!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不是他的! 她亲妈怎么这么没用,这几个月给她偷渡的衣服礼物变少了也就算了,为什么不阻止这对假父子相处?如果感情真相处出来了,以后她就算被接回去了,也不能把殷明麓那个占了她位置的冒牌货赶出去。 想到上辈子她在年满十八岁,时机成熟,抱错真相暴露后她确实被接回去了,成了殷家的千金小姐,首富的女儿,但是殷明麓依然风风光光当着他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两家的父母都视他为挚宝。明明知道这孩子跟自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殷家人还是分了快一半的家产给他,支持他继续创业,去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 而在财阀豪门中耳濡目染长大的殷明麓,自然对经商熟门熟路,自身也满腹才华,很快就把事业做大,成为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因此哪怕他是殷家的假子,上流社会也有无数的千金小姐疯了似的想嫁给她,甚至不少男性都对其表达了倾慕之心。 是的,男性!包括殷家为她介绍的一个出身顶级豪门的未婚夫,也在跟殷明麓业务往来了几回后,魂都被勾走了,回到家后就委婉地提出解除婚约的决定。 她震怒之下,大声质问对方为什么! 结果对方却皱着英气的眉头回答道:“安夫人跟我说,‘最后一个地球人’那款游戏是你做的?”这个风格充满了治愈和悲伤的游戏,曾触及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一个铁血男儿落泪不止。因此当旁人提到这游戏属于一个芳龄不过二十的女孩时,他的心一下就跳动了,这也是他和殷明沁订下婚约的契机。 闻言,殷明沁咯噔一声,半晌才既心虚又尴尬道:“确实是我做的,怎么了?” 这游戏确实是她做的没错,虽然创意是来自殷明麓个人书房里不要的废弃稿件。她心想,反正殷明麓设计的精品游戏那么多,灵感也总是源源不断,那些丢在角落都积满尘埃的东西他肯定早就抛到脑后了。而且既然都选择四处乱丢,那证明对原主人来说,这些想法肯定不重要了,那她拿来稍稍改一改,又有什么不对?反正殷明麓十八年来拿走了她多少东西,她不过拿了对方一份文件而已。 未婚夫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冷淡道:“算了,我们再会吧,我还是更喜欢才华横溢的原作者。” 本来就被人退婚,现在又被人当众内涵自己“剽窃”,殷明沁气得胸脯不住的起伏,尤其是她一转身就发现自己的未婚夫跟在殷明麓身后跑时,她震惊且不敢置信:游戏!游戏!居然为了一个破游戏,选择跟她退婚!这男人是疯了吗? 最初的殷明沁确实想不通,但后来她想通了。世上的人皆如此,喜好漂亮的皮囊,却也喜那优秀的才华,当两者合一时,那吸引就变成了剧烈的喜欢。殷明麓之所以备受人追捧,正是如此,他不仅长相出众,那经商和游戏创作才华更是源源不断,于是永远不乏同样优秀的爱慕者。 而她因为从小长在外面,不会琴棋书画,不会礼仪社交,更不会插花、不会法语、不懂时尚娱乐,于是总是跟上流社会格格不入。那些豪门太太们眼睛尖着呢,一下就从她的行为举止,看出她是半途接回来的野凤凰。 而殷明麓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和知识熏陶,再加上本身天资聪颖,自然备受喜爱,哪怕最后身份被证实了是个假少爷,但因她这个糟糕的陪衬品,孰优孰劣,选谁还需要问吗? 第31节 殷家最后自然也两个都收了,既没有把殷明麓赶紧去,也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份,原因全在于:她不够优秀,她长在外面,什么都不会,如一个外表空洞、内在毫无特色的漂亮花瓶,连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都不会。 所以这辈子重生了,殷明沁告诉自己,她绝对会过得和上辈子不一样!她所缺失的一切,她势必从小就要开始练起。到时候她就不信,她的优秀还不足以打动殷家的心,时机到了,她再和亲妈安美君里应外合,一举把殷明麓那个冒牌少爷分文不予地赶出去。 殷明沁已经计划好了。 第47章 饶是如此, 当殷明沁注意到, 殷氏父子朝这个方向看来时, 她心下还是一紧,不着痕迹地抓住姜石夫妇的衣服,把脸埋在他们胸膛里。 显然她也清楚,现在并不是她回殷家的最佳时机。因为她是女儿身, 再加上如果亲母蓄谋换子的真相被暴露, 她肯定会被殷家人厌弃,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亲母坐牢, 而殷家给她一笔让她足够衣食无忧的钱后, 就远远把她打发走。 而后殷云裘再娶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如果再诞下一个备受宠爱的儿子,那殷家偌大的财富就真的跟她毫无关系, 殷明沁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她宁愿殷明麓这个假子继续在殷家待着, 先替她把位置占着, 反正未来没有血缘自然就没有了继承权,而亲母安美君作为当家女主人再为她徐徐图之,她被接回家的路会更加平坦顺利。 殷明沁自以为自己的躲避十分高明, 仿佛一个依赖父母的小女孩,娇弱又惹人怜爱。但殷明麓一眼就看到了她, 也注意到了姜石夫妇, 原主的亲身父母。 父亲姜石不过二十五六,浓眉大眼,还戴一副黑框眼镜, 外表像一个拿笔杆子的书生,眉宇斯文雅致,但从他单臂轻而易举地抱着一个孩子,还能提着东西,就能看出对方也没有表面那般文弱。 而母亲孔静华一身朴素大衣,五官也是秀丽,一个马尾高高扎在脑后,眉目间透出一股飒爽的英姿。在丈夫抱孩子时,她就在旁边挑选货物,那货比三家、精挑细选的细心模样看得出是一个能勤俭持家、又能顶起半边天的劳动女性。 她甚至把买东西的技巧,传授给了身边的小男孩,比如她此刻道:“明尧,买牛奶不要挑最外边的,要从最里边开始挑。大型商场不会卖过期的商品,但这些保质期较短的酸奶面包,一般摆在最外侧的,保质期已经只剩下几天了,越里面的生产日期越新鲜。” 爱喝牛奶的小男孩很认真地点头,随手捞起了手边一袋酸奶查看,果不其然,最外边的生产日期是前天,而最里面的却是今天生产的,他道:“妈妈你说的对。”并在心头暗暗记下。 小男孩又道:“妈妈,这盒水果好便宜,我们要不要买几盒。”原来那是一份切开的水果拼盘,有火龙果、西瓜和甜橙,颜色搭配极其艳丽,看上去也很新鲜,几乎路过的顾客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但购买者却寥寥无几。“家里每次买太多水果了,这样盒子装的水果都切好了,数量也不多,我们一口气就能吃完,不会浪费,妈妈,我们买不买啊?” 孔静华只是随意瞄了几眼,便道:“我们不要买,虽然用包装膜抱着,但那些切开的水果容易流失维生素c,也很容易氧化,超市水果专区一般不会把新鲜的水果切开,所以这些切开的都是不太新鲜、临近变质的,看上去很漂亮,但味道不会太好。明尧你想吃什么,妈妈去买完整的,我们回家自己切,你喜欢水果拼盘,妈妈也能给你做。” “好啊。”小男孩马上就答应了。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在听了孔静华的话后,本来随便挑几袋牛奶和几盒水果就走的年轻顾客,动作也跟着停了,纷纷放弃了买盒装水果和最外侧牛奶的想法。 孔静华和长子的对话,这些精打细算的小技巧于有钱人家而言,也许不值得一提,但对于小康之家,却足以累积成一笔小小的财富,毕竟生活处处都是学问。 被姜石抱着,殷明沁却为养父母穷酸抠门的嘴脸感得丢脸难堪,她这会儿是真的想把脸埋着了,他们家又不是真的家徒四壁,何必如此斤斤计较,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呢,心里估计在嘲笑他们,殷明沁心里不断埋怨。 殷明麓却听入迷了,因为孔静华说的一些话,涉及了商品摆放的学问,比如“平行视角的商品利润最高”,超市货柜上与人眼高度相当的商品不一定最好,但一定往往利润最高,这些常识看似微不足道,实则与经济学都有所联系,令人听了受益良多。 而且,没有人永远一帆风顺、生活毫无波折,原主原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富裕安康,他曾以为自己离这些生活很远,结果却在十八岁被逐出家门,当时穷困潦倒得从口袋里都掏不出几百块钱,逛超市时也很陌生,永远买的是一些并不实惠的商品,他当时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何为“柴米油盐贵”。 没有人教过原主这些,所有人都认为他不需要了解这些生活的常识,可大家不知道,就算是王子也有会被逐出城堡、流落民间的可能。他也曾有活不下去,也有为了是否多一百块钱的房租与房东据理力争的时候,也有为了三款牌子的泡面哪一款更实惠而对比的时候,当时没有人教他,也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是穷困的生活逼他硬是学会了这些。 如果曾有人教会他这些,也许原主殷明麓在最初被逐出家门时,即使捉襟见肘,却不见得会如此凄惨,想必那两袖清风中会多一丝从容吧。 这也是原主的亲生父母,他们也许给不了孩子多么富裕的生活,却能教给他们无数的生活技能、宝贵的精神财富。原主的灵魂在殷明麓体内产生了悸动,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然泪流满面。 他的心口充斥了亲身父母尽在天边,却不能相认的痛苦,脑海里也不断闪过他上辈子落魄不堪、声名狼藉,为了生存不断妥协,最后却横死大马路,草草落幕的十八岁人生。 注意到西服上晕开的点点泪花,殷云裘心里一慌,因为他那一向喜欢笑的孩子,此刻正满脸冷漠的流着泪水,没有任何哭声,但那悲伤到绝望的情绪,却一点点流向了他的心里。 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孩子第一次抱住他痛哭的时候。 他刚想把孩子抱起,这时候,推车旁边走近了一个男孩,年龄七八岁,俊俏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心,他体贴道:“小弟弟,你怎么哭了呀?” 此人自然是姜明尧,其实早在刚才,虽然被父母拉走了,但他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殷氏父子身上。他留意到孩子似乎对他们也很在意,一张懵懂的小脸听着他和母亲的对话,专注得连爱晃的小脚丫都不动了,看上去十分可爱。 那孩子似乎很喜欢听这些,于是他也顺势,不断地缠着母亲,询问一些在商场买东西的经验技巧,母亲也很配合,几乎有问必答,那孩子似乎听得更加入迷了,明明年龄小他大一截,却仿佛都听得懂的样子,出乎意料的讨人喜爱。 姜明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孩子如此关注,在对方突然掉泪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发现,并毫不思索地走了过去,发出自己内心深处的一道小小关心。哪怕对方的父亲就在身边,也许并不需要一个来自陌生哥哥的关心。 走近一看,那孩子果然更可爱了,小脸精致秀气,肉乎乎的,还有婴儿肥,是一种不同于他妹妹瘦弱脸庞的圆润,皮肤跟年糕一样白,那乌溜溜的眼睛似乎含着水雾,看上去十分通透,真真有几分熟悉的面善。 那孩子似乎没想到有人询问他,小脸呆呆的。 盯着那脸庞上的泪痕,姜明尧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递给了那流泪的孩子,那孩子依然怔怔的,小手巴着推车,毫无反应。 就在姜明尧心想,自己要不要冒昧一下,帮这个弟弟擦脸的时候,他的妹妹却突然喊他,“哥哥!” 亲眼见到姜明尧和殷明麓距离那么近,仿佛体内相连的血脉在作祟,让姜明尧脸上那对陌生孩子的关心不似作假,不然一个人再好心,会给路边流浪的小猫喂食物,觉得一个人面善想和他亲近,但在对方身边已经有大人的情况下,还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关心的想法,那得是心里多么喜欢啊,明明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联想到上辈子殷明那麓备受宠爱,两家人都对他嘘寒问暖的往事回忆还历历在目,令殷明沁内心陡然一惊,脸白了一度,忍不住捂着心口,故意的大喊了一句哥哥,因为她实在害怕历史重演,殷明麓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抢走。 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到妹妹小脸苍白,眼神无助地看着他,姜明尧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就转移了,他将手帕塞到孩子的手里,匆忙回到妹妹身边,毕竟对他而言,殷明麓虽然哭了,但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当然还是自家的妹妹重要。 他拉着她的小手,关怀道:“怎么了,是身体又突然不舒服了吗?”也许是商场的人流量过多了,围挤在一起,导致空气流通不畅,她的妹妹一时呼吸不过来,不然那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见小女儿似乎不舒服,姜石夫妇也慌了,不断地询问,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胶囊,想要紧急兑着超市的矿泉水先喂一口应急,差点把商场的工作人员都惊动了。 在百般询问得殷明沁烦不胜烦的情况下,确定小女儿没事后,姜石夫妇才松了口气,却也没了逛超市的心情,匆匆推着车,前往了收银台。 而另一边,殷明麓抓着手里的帕子,心口一痛,本来压抑的哭声彻底嘹亮,哭得不能自已,殷云裘只好把他抱到肩膀上,宽厚的手掌不断抚摸着他的背部,嘴上也哄着。 “宝宝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他笨拙地询问,见到那么小的孩子哭,周围的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令殷云裘很是无奈,西服上的水花面积更加扩散。 捏着一个手帕,孩子肥肥的小手半抱着父亲,没有说话抽噎着,几乎快背过气。感受到那几乎浸湿他脖子的眼泪,殷云裘心中充满了别样的心疼,哄了半天,孩子才渐渐柔顺安静下来,除了那充满泪痕哭花了的小脸,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殷云裘也没有了买东西的心情,他单独抱着孩子,令保镖推车去结账。 在结账的时候,见到那一个个跳动的绿色金额数字,小家伙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本来还郁郁寡欢的小脸蛋仰起,一双乌黑黑的眼盯着屏幕,神色充满了专注,完全忘记了哭泣。 殷云裘蹙着的眉渐渐放松,眼神充满了笑意。 等到最后一个商品结账,屏幕上还没跳动出总数字时,孩子毫不犹豫地爆出数字:“爸爸,是两万三千五百六十一块三毛钱!我们花了这么多钱,爸爸你看看我有没有算错!” 年轻的收银员一惊,点击了电脑的回车键,然后往四四方方的黑色屏幕上看,果然分毫不差,连小数点后到底是几毛钱也没有算错,她心里惊叹道:神童啊! 而孩子的父亲似是习以为常,只是摸摸了孩子柔软的小脑袋,道:“你没算错,不过爸爸还有会员卡,我们打七五折。” “哦。”小孩子低下头,似乎在心算,然后抬头道:“那我们就是约等于一万七千六百七十一块。” 果然不差。收银员满脸叹服,半晌才将那张黑色高级会员卡递还了俊美的父亲,双眼充满桃心,她痴痴地想道:原来中的那种“天才宝贝酷爹地”是真实存在的啊!那是不是还有一个一夜风流后带球跑的迷糊妈咪? 不远处,隔着一个收银台的姜石见到这一幕,也是一脸欣赏,因为别看他现在成就平平,但他曾也是一个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的人,他现在的大儿子就遗传了他的天赋。 本来他还以为自家长子,在两三岁时会万以内的加减乘除法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看那孩子的模样,似乎只需两三秒就得出了答案。 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道:“明尧,你看人家弟弟,才三四岁就这么厉害,你以后可不能骄傲了。”他对长子要求较高,希望对方未来会做到自己曾经没做过的事情。 姜明尧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眼神火热。他曾见到过电视机上那种三岁能背上百首古诗的神童,他也觉得对方很厉害,但都没有如此时给他的教育大,毕竟数学才是他的长项,背诵并不是,难得见到一个在算术领域上跟自己相似甚至比自己聪明的孩子,他既是新奇又敬佩,对这陌生却相当有眼缘的孩子倒是更加喜欢了。 殷明沁倒是满脸嫉妒,因这点倒是跟上辈子相差无几,上辈子的殷明麓也是在小时候就展示出了惊人的算术天赋,而她的资质却平平,谁让她的亲生母亲高中都没好好读过书,数学上更是一窍不通,她自然也遗传了母亲的短板。 不是都说太过聪明的孩子身体都差,很容易过早夭折吗,殷明麓怎么还不去死!一看就活蹦乱跳的,上辈子还稳稳当当、无忧无病的活到七十岁!简直气死人了!她妈到底在干什么,还不把那孩子养废了,最好让他去学艺术,去娱乐圈当演员,把那算术和经商天赋养废了! 殷明沁这时候倒是想起亲生母亲了。 而此时的安美君也正是笑容娇媚又心情期待地等着丈夫的车来接她。 第48章 很快那辆熟悉又昂贵的黑色轿车就出现在她面前,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身西服笔挺, 头发梳到脑后,露出自己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 嘴角微抿,冷峻的眉眼透出一股不浓不淡的天然矜贵。 他看了女人一眼,没有说话, 但那眼神似乎在示意她上车。这是她半年没见的丈夫,他亲自来接她了。 大庭广众之下, 接受路人或艳羡或惊叹的目光洗礼, 安美君说不出的心花怒放, 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羞怯,在寒风中微微低下头,仿佛不胜凉风的弱柳。她下意识熟门熟路地走到副驾驶室边上,想要打开车门,却半天拉不开。 她笑容一僵, 低头查看。 原来副驾驶室上早已坐了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窝在特地安置的儿童安全椅里, 身上还系着安全带。见她望过来, 小娃娃还歪着小脑袋, 眨眨眼装乖, 一句妈妈也没叫, 仿佛在看陌生人。 这死孩子,也不知道给她让个座。 安美君只好尴尬地停了动作,去往后车座落座, 结果偌大的后车座竟然都被一袋袋装满了玩具和零食的超市购物袋占满了,只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竟然让她和购物袋坐在一起,那这样她精心的打扮和完美的妆容,在这些印满了超市logo的东西面前,完全被衬得失去了魅力。 安美君脸色更加僵硬,她手指紧紧攥着随身的名牌包包,问道:“云裘,我们只是回老宅过一次年,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呢?”这些东西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买吗? 殷云裘握着方向盘,言简意赅道:“孩子喜欢。”所以他就买了,作为一个父亲,不是应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满足孩子的需求么。 而作为配合,殷明麓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萌萌地望着父亲,一脸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见到小儿子重新露出的笑脸,殷云裘本来抿平了的薄唇也微微勾起。 这也太宠孩子了吧,安美君说不出话了,但她很快又道:“那怎么不放后车厢?”一定非要和她放在一起吗?天知道,她本来还打算好了,如果云裘来接她,她坐副驾上,一定要拍一张美美的自拍,主角是她,但却不着痕迹地让殷云裘那张脸入境,然后发到朋友圈。 她要让她那群趋炎附势的闺蜜姐妹团们知道,云裘来接她了,他们正前往复合的路上。 因为和殷云裘分手,婚礼也被取消,安美君最近过得远不如之前风光,她本来以为是挚友的姐妹花们,也因此把她踢出白富美行列了,对她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连去逛街买衣服也懒得喊她。有的甚至说,你颐指气使个什么劲儿啊,清醒一下,你早已经不是殷夫人了,你现在就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没资格对我们大呼小叫的,我男朋友还是圈内的威少呢。说罢,炫耀地挽着男友的手臂扬长而去。 剩下的人对她倒没有嘲笑,似乎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再翻身,成功跟殷云裘复合,或者重新勾搭上一个富家公子,于是态度保持观望,并没有伸出援手。有的似乎别有居心,拼命给她介绍对象,或者劝她去相亲,那些对象都是首都城下的有钱人或者钻石王老五。冲着她的前任是殷公子,顶着闪耀的前任光环,她如今身价还是蛮高的,不少公子哥都对她很有兴趣,似乎是想弄明白大名鼎鼎的殷公子,曾经交往甚至到结婚地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冲着好奇心,那些人经常给安美君送花送礼物,时不时邀请她到五星级酒店吃饭,一个个财大气粗得安父安母都心动了,常常怂恿女儿接受其中一个的追求。 但这些人都不如殷云裘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底丰厚,而且那些人私生活也不干净,跟圈内不少女伴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男男女女相当荤素不忌。她偶尔接受他们的邀请,跟他们出去吃饭,但并不代表她打算跟他们产生男女之间的交往,她心里最爱的只有云裘,那些凡夫俗子根本打动不了她。毕竟只要一个人交往过最顶级的贵公子,怎么还能看得上这群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安美君脸上嫌弃,但还是自满于自己的魅力并没有衰减。 出于某种虚荣又诡秘的原因,知道了殷云裘过年要来接她和孩子团聚一场后,她依然没有跟这些公子哥断绝关系,这些人至今都好好的躺在她的通讯列表中,时不时在深夜发来一句充满暧昧的问候。 这些私底下的事情,安美君是不会让云裘知道的,她打算等到她彻底和云裘复合后,就把这些人一个不留地全删了,现在的话,这些人惯会说甜言蜜语来哄她开心,暂且留着吧。反正云裘一贯对这些事从不放在心上,也不爱过问情人的私生活,他不会发现的。 于是安美君心安理得地双线往来,她知道在姐妹花圈子里,重新挽回云裘的心才是她傍身的资本,那些公子哥顶多只能算谈资,所以她打算靠过年这次机会,彻底让云裘回心转意,实现自己的大翻身。 她想往朋友圈发照片,也是一种想宣誓主权的行为,可没想到副驾不能坐,后排车座也全堆满了商场购物袋,她一旦拍照,想让殷云裘入境,便势必要把那些臃肿丑陋、毫无逼格的袋子拍进去,到时候换来的是羡慕嫉妒还是放肆嘲笑,就说不准了。 她想让云裘把袋子挪到后车厢,却在得知后车厢也装满了一堆孩子的玩具和过年探亲的年货后,暂且偃旗息鼓,只得讪讪地放下手机。 不过没有照片也没事,结果能达成也是好的。 一路上安美君绞尽脑汁想跟父子俩搭话,想问候宝宝最近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妈妈之类的话,企图唤醒这孩子内心深处对母爱的依恋。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一旦那如珍珠般的泪水划过脸庞,哪怕这女人曾经罪大恶极,但世人总是不忍再苛责,大部分人会选择原谅。 安美君刚想掉一下眼泪,盈盈水光都在美眸中打转了,结果殷明麓那孩子却突然掏出一把枪正正好对准了她,吓了她一跳,硬生生把那泪水给逼停了。 孩子那娇嫩的小手还扣响了扳机,似乎有东西从枪口喷了出来,安美君瞳孔骤缩,刚想尖叫出声,却被一堆纸呼了一脸。 她:“……”呆滞地捡起身上的纸,原来那喷出的东西是一张张仿真美钞,上面的人头还带着滑稽脸,仿佛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 安美君强压着火气,刚想教训这孩子怎么能如此戏弄妈妈呢。 可孩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她难看的脸色,自顾自拿着一把玩具钞票枪,红红的小嘴嘟起,嘴里调皮地发出“biubiubiu~”的声音,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小玩笑。小手轻轻一按,又是漫天飞舞的钞票。 白白胖胖的孩子似乎喷得很过瘾,小嗓音还甜腻腻地问道:“爸爸,你看我的枪好不好看?你看我开枪的姿态威不威武?” 见他调皮,殷云裘也笑了笑,并不在意自己西服上的一堆钞票,夸赞道:“好看,威武。”他只是顺口说的罢了,不然一个才到他大腿高度、面容秀气可爱的奶娃娃,跟威武二字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小家伙禁不得人夸,一夸就眉开眼笑的,眼睛跟小月亮似的,一把枪更加喷射个没完,然后很快就没“子弹”了。小孩儿一边甩了甩钞票枪,一边不开心地瘪了瘪嘴,似乎是感觉自己还没过够瘾,于是对一向宠自己的父亲道:“爸爸,我没‘子弹’了。” 第32节 闻言,安美君心中一乐,哽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总算舒畅了,她把掉落在自己裙子上的钞票揉成团,恶狠狠地心道:臭小子,看你还怎么胡闹。 就在小家伙心想自己要不要默默地把喷出去的钞票捡回来时,结果他刚伸出手,殷云裘就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小动作,道:“宝宝你别乱动,等到家了,爸爸亲自给你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些仿真美钞用完了,就用真的来装弹匣。虽然喷真钞有炫富的嫌疑,但明麓那孩子肯定只在家里喷着玩,便也没什么危险。 饶是如此,他亲手为孩子捡“钞票”这事还是把安美君惊到了。见父子俩其乐融融,相视一笑的模样,坐在后排的安美君眼神晦暗、心如蚁噬,仿佛这离开半年,她已经被彻底排斥在外了。 安美君歇了教训殷明麓的念头,但又见不得那孩子没心没肺的嘴脸,于是脸上强挤出一抹仿佛用心良苦的笑容,劝道:“云裘,你不能这样宠孩子,万一把孩子宠坏了怎么办?小小年纪就如此顽劣,居然把玩具枪对准了爸妈,这样恶作剧的行为不好,如果我们不教育他,以后他到幼儿园里念书时,也会欺负别的孩子。” “不会的,宝宝很乖的。”小小年纪,既聪明又礼貌,笑起来也很可爱,像一枚自然发光的小太阳,几乎见过这孩子的亲朋好友,都会被他吸引,忍不住夸道这小娃儿长得真俊,非常像你,长大后一定有出息。 虽然殷云裘也没搞懂,孩子长得好和一定有出息之间的联系,但他喜欢孩子被人夸长得像他,这样讨人喜欢的孩子怎么会欺负人呢? 至于安美君说孩子把枪对准了她,言语间内涵这孩子对她恶作剧,不尊重她,殷云裘皱了皱眉,不乐意听到这种话,他道:“孩子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玩闹,你如果不喜欢,也别教训他。” 这大半年相处,他精心照顾着明麓,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越照顾越上心。有时候孩子单独在家,如果超过一分钟没接电话,他就会担心孩子是不是出事,是不是游泳呛到水了,还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亦或者被家中保姆养的猫咪咬伤了,最后还是经常带到公司后才放心。 他自认为比安美君这个粗心大意的母亲,更了解孩子纯善的内心,而且明麓这孩子后来也把枪对准了他这个父亲,嘴里哇咔咔地乱叫,开了一枪,见钞票堆满了他身上,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代表了什么,孩子是因为亲近你才想和你玩闹,如果不喜欢你,直接无视你就好了,自然也不会有这样多余的想法。 安美君被自家丈夫这结论整得目瞪口呆,对方不仅没有教训孩子,反过来说她不懂得珍惜孩子的好意。 而且她心想,殷明麓这小白眼狼看上去哪里像是喜欢她了,大半年不见看上去完全都把她这个妈给忘了,瞧瞧那脸上仿佛幸灾乐祸和得意的笑容,仿佛有父亲在身边占理于是有恃无恐,直把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道:果然不是自己肚皮里蹦出来的,永远养不熟。小兔崽子,你现在就胡闹吧,你爹就算偏心眼也只是暂时的,等老娘到时候跟你爹复合了,你还不是任我拿捏? 这样想想后,安美君心里的火气就下去了。 一行人驱车,很快便到达了殷氏老宅,见到了殷老爷子。 殷老爷子看上去年龄足足有六十好几了,身子骨依然健朗,穿着一身唐装,透出一股老绅士般的矜持,手里提着一个碧绿色的鸟笼,里面是一只不断扑腾着翅膀、啼叫不止的鹦鹉。 见了他们来,老爷子自顾自的逗鸟,并没有理会他们。哪怕脚边那孩子一双乌黑黑的大眼睛惊叹地看着他精心照顾的鸟儿,还能脱口而出这贵族鹦鹉的品种,小模样摇头晃脑的十分可爱,也不能打动他的心。 他依然维持着礼貌又冷淡的态度,毕竟他活了大半辈子,被人奉承习惯了,有自己的脾气,他平生最见不得安美君那种未婚先孕又不自爱的女人,尤其是对方目的性强、明摆着想攀高枝,这种女人可以共富贵,但绝对不能共生死。如果真的要娶,就该娶那种品行贤良、能温婉持家,大难临头时永远和你不离不弃的好女人,比如他早已去世的发妻。 可惜不知为何,从他开始,三个儿女的婚姻大事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毛病,令他头疼不止。于是连带着,对安美君母子俩也没什么好脸色,今年还算好的,前两年他过年连人都不想见,看到抱着孩子的安美君,直接喊保姆把人轰出去, 但偏偏是这样固执又嘴硬的老头,对原主感情最深。 上辈子真相暴露后,年逾八十的老爷子确实被气病了,直接进了医院重症室,差点抢救不过来,这也是殷家人任由殷明麓流落街头而无暇顾及的原因之一,但老爷子意识一清醒后,那戴着氧气罩的唇颤颤巍巍地就说了一句话:“我想看看明麓那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当得知那孩子出车祸死了后,老爷子也就突然阖眼了。 见状,殷明麓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父亲的示意下,穿着一身喜庆的红,朝前走了几步,乖乖软软地鞠了个躬,然后小脸害羞地捧着一杯茶,从嘴里说了几句磕磕绊绊的吉祥话,“过年了,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事顺心,长命百岁。” 他的祝福也是替原主说的,尤其是最后一个长命百岁,绝对真心实意。 眼前的孩童穿着他最喜欢的大红色,长相白胖玉润,仿佛年画上的小仙童跳了出来,小脸儿扬起,手中捧着一杯茶,眼神纯真可爱,但那稚嫩的嗓音微微沙哑,仿佛充斥着令人耳旁轻动的孺慕之情。 看来孩子那不靠谱的母亲还是有好好在教孩子,老人心里感慨着,手上客气地接过茶,结果一个没忍住,还是给了一个笑脸。 孩子的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仔细瞧那模样,更像他买的年画上抱着胖鱼的小娃娃了。 老爷子冷哼道:“哼。”仗着模样讨喜,这么讨好他也是没用的,谁让你有这样一个妈呢。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桌上早已准备的红包中抽出一个,递给了那孩子,矜持道:“钱不多,就三十万,拿去花吧。”他可没有偏心,他每个小辈都有准备。虽然不喜欢安美君母子,但给殷明麓的分量依然足够丰厚,而且这笔红包钱年年都会给,按照岁数每年往上增长十万,直到这孩子成家立业才停止。 “谢谢爷爷~”殷明麓乖乖地道,两根小臂麻溜地往老人身上抱了抱,无视对方僵硬的躯体,依恋地将小脸往对方身上蹭了蹭。 而见孩子手里捏着的红包,听到那金额,静立在一旁的安美君眼睛都直了,一颗心无法控制地砰砰直跳,她心想:殷家果然大方,只是一个奶娃娃而已,一个人出手就给了三十万,而殷家的亲戚那么多,每个人累积下来,能有多少钱,少说有两三百万。 这笔钱她得想尽办法收过来,这是本该属于她女儿的钱,凭什么在殷明麓手里拿着? “你们路上也累了,距离年夜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肚子?”老爷子不自在地问。孩子都这么示好了,老人家也端不住冷淡的脸色。 安美君脸上挂着和气的微笑,优雅得仿佛一位名门淑女,还没等她细声细气地出言拒绝,她面前的孩子就迫不及待表态了,小脑袋点头如捣蒜,安美君登时倍感丢脸。今年是她成功踏入殷家的一年,她还想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结果殷明麓表现得跟一头小饿狼似的,看上去毫无教养。如果换了她的女儿,哪怕是想吃东西,肯定也是客客气气又礼貌,宛若大家闺秀般地委婉答应。 可她不知道的是,偏是这样天真可爱的坦诚,最讨长辈喜欢。 就在这时候,从楼上慢慢走下一个少年,模样瘦削,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模样俊秀白皙,仿佛温文雅致的贵公子,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他微笑道:“爷爷,是二叔带着弟弟回来了吗?” 第49章 走下楼来的少年, 年龄不过十二,黑发黑眼, 肤色偏白,很是俊秀,看上去气质颇为斐然,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楼下的人都如此觉得, 此人便是殷家的长孙殷季玉。 见到长孙,殷老爷子脸上扬起了自豪又慈祥的笑容, 安美君也被少年的气度所俘获, 暗暗叹服这才是大家庭培养出来的少爷, 跟她从小民小户中抱出来的殷明麓,那一举一动就是不一样。 少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餐桌上那个正啊呜一口吃着东西的孩子, 当下发出了惊叹,“哇, 他好小哦。”年龄比他想象中要小, 正在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 见孩童回望他, 少年笑容和熙, 那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模样令殷明麓眸光微沉。 在原主的回忆中,他跟这个堂哥打交道并不深,但在他的前半生, 殷季玉确实扮演了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可殷明麓一辈子永远都忘记不了,在第三世真相暴露后,那个被接回家的柔弱少女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惜, 因为原主身体健康,而少女身体柔弱,包括原主的兄长和竹马在内,两家人的态度出乎意料的一致,将所有的温情都给了那个被抱错的女孩,反过来指责他。 尤其是殷季玉这个堂兄,那张漂亮的脸上更是冰冷彻骨,远远的站在楼梯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地俯视着原主,冷冷地道:“爷爷都被你气病,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有什么资格回来?” 这一声声质问,伤透了原主的心,更让他害怕的是,兄长盯着他的瞳仁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眼球布满了血丝,里面的情感有仇恨、有痛苦、有懊悔,那下颚因为愤怒而紧绷着,仿佛一头失意受伤的野兽,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挥拳相向的想法。 那一刻的模样,被如此充满仇恨又冰冷的目光盯着,原主害怕得夺门而出,当时的他天真地以为兄长是因为爷爷生命垂危而对他不假辞色,于是内心也充满了愧疚。 直到他在院子的角落看到那一幕—— 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柔弱的少女和兄长拥抱在一起,她的眼中蓄满泪水,如洪水般倾诉自己的情感,“季玉,我不知道你居然是我的亲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们再无别的关系,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哥哥……” “这命运就是如此的反复无常,我竟然是你的妹妹,我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你……”少女的眼泪划过娇美的脸庞,打湿了青年的衣服,她哽咽道:“你不要怨恨明麓,是我的养父母当年鬼迷心窍,让我们交换了人生,这一切与他无关,他也是无辜的……让我最后唤一次你的名字,从明天以后,我们便是好兄妹……” 殷季玉脸上满是压抑的痛苦,他回抱住少女,那力道仿佛要把这水做的人揉碎进他的骨子里,这样好一辈子不分离,哪怕少女嘴上流着泪说出了原谅,并让他不要怨恨,但怎么可能不怨恨?他现在对少女的爱有多深,得知真相的那一瞬便多么的晴天霹雳,怨恨便有多深。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原主瞪大了眼睛,他浑浑噩噩地逃出了家门。他那时候才明白,在彼此未知身份时,殷季玉在无意间爱上了自己血缘相连的妹妹,身份揭露后,这对怨偶彻底陷入了苦恋,于是原主才会招致如此深沉的怨恨。 但是兄妹相恋,这也太离谱了吧? 原主殷明麓吓得失去语言,心中的震撼如翻江倒海,可更离谱的还在后头。 在他死后,因为莫名其妙的死亡,他心怀怨恨,灵魂无法转世飘荡在世间,目睹了一切令他心灰意冷、近乎目眦尽裂的景象。 因为没有前两世的记忆,所以原主殷明麓至死的那一刻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烂的,他满是疑惑和不甘,虽然他被抱错了,但十八年来在豪门家庭里累积的人脉和根基尚在。哪怕被赶出家门,他也不至于混得如此凄惨。 而且他死亡的背后不像简简单单一个人的影子和手段,更像是一群人联手造成的。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叫殷明沁的少女,颇具强大的魅力,即使因为无常的命运而沦落民间,但在接回家后,也得到了两个家庭真心实意的弥补和宠爱,两个哥哥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在她的石榴裙下还有一群对她真心实意、大献殷勤的追求者。 所以原主死亡的背后站的远不止那对心怀诡意的母女,而是一群人! 他们皆身居高位、手握权势,不是豪门继承人,就是贵人俱乐部的名流绅士,亦或者是声名鹊起的商界新秀。不仅仅是财富,他们在名望、人脉、实力等方面都权势滔天、手眼通天,堪称呼风唤雨。 可就是这些身负才华的天之骄子,却皆心系一个外表美丽、内心坚强的少女,他们心疼怜爱她的身世坎坷、命运多舛,又欣赏她的满腹才华和事业心,心甘情愿为其保驾护航,哪怕娶妻生子后,也照顾她直至终老。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原主在豪门的兄长殷季玉,和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并没有推动原主的死亡,不过是在对方流浪街头时选择了冷眼旁观。 就这样,原主的人生被少女和她的爱慕者们打入了尘埃,充满了不幸,连帮他说话的男神,因为发表了与主流不符的言论,被女主的爱慕者集团攻讦,最后厌倦了这个圈子,息影出国了。 看着男神脸书上那心灰意冷的文字,知道对方是被自己波及了,原主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如洪水决了堤。 不知什么原因,他继续如鬼魅般冷眼飘在这个世道,想看看那些害死了他的人最后的下场,等到最后他的灵魂几乎无法成形,也没能亲眼看到。 他只看到那个女孩经常仗着曾经在娘胎中落下的病根,表示自己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面对众多爱慕者的热烈追求,每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就喜欢用装晕的戏码糊弄过去;久而久之,几个真心爱她的人便也不愿逼她做出选择,而女孩也一生徘徊在多个男人之间,与他们暧昧不清,贪婪地霸占他们的爱情。 连同她有血缘的哥哥,也为了她终身不娶,默默的守护着她一辈子,直至死亡才得以终结。 “你们不要这样对我,你们都已成家立业了,不要再陪在我身边……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好一点,我不会介意的。”女孩成了少妇,但那清丽脱俗的脸庞依然洋溢着善解人意的温柔光辉。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倔强话,我们爱你啊!”那些男人们也不再年轻了,却握着她的纤纤玉手,一如往昔般表达自己最真挚的爱。对于家里的妻子,他们已经给了她们足够的尊重和体面,这便够了。 闻言,女孩轻轻微笑,透出了无限的心满意足。 她心想,上辈子虽然差了一步,给了殷明麓崛起的机会,还让他成了游戏大王。第三世,她让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她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夺回来了,终于达成了大圆满的结局。 好人并没有好报,恶人却享受了一切。 原主最终遗憾地闭上了眼睛,周身再无半点力气,靠着最后的仇恨凝聚起灵魂,向经纪公司发送了这份委托。 更加讽刺的是,原主不知道自己活在一个三生三世的循环故事里,他不知道这些亲手将他推落悬崖的人,在第一世和第二世里皆是他曾经的爱慕者,那时候他们也爱原主爱得死心塌地。 如果知道了,原主想必会更加怨恨吧。 回忆了一遍往事后,殷明麓心头冷笑,现在原主的豪门哥哥殷季玉就站在自己面前,穿着黑色薄毛衣,个高腿长,殷家人的凤眼很适合地长在他脸上,让他眉眼间皆透出一股令人目不转睛的俊俏。看到他,还面露笑意。 十二岁的年龄,还不懂情爱,也还没有爱上自己的妹妹,也没有为了那段不伦之恋冲他歇斯底里,但联想到他以后的行为,目前还是个小宝宝的殷明麓嘴角瞬间拉平了,心里升不起任何好感,他表达自己喜恶的方式就是放下自己手里的韭菜包子,举起手边自己装满子弹的钞票枪。 呼啦啦啦——糊了少年一脸的钞票。 因为相貌帅气,向来讨人喜欢、无往不利的少年猛地被人用钱喷了一身,他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己的叔叔,迟疑了几秒后,才道:“叔叔,明麓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提起自家小儿子反常的行为,殷云裘总是会多想几分,但兀自思索一番后,他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思路来,“他是喜欢你,才跟你玩闹。” 真的吗?他怎么就不信呢。少年默默地拨开肩膀上的钞票。 接下来的表现让少年确定且深信了,二叔家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宝宝果然不喜欢自己。二叔在场时,孩子那双眼睛就水润润湿漉漉地眨巴着,也愿意给他一个小眼神,可等到二叔去招待客人后,就继续啃着自己手里的包子,背过身去,拿小屁股对着他。 尤其是发现亲爹一走,单独留下他这个哥哥后,那孩子的脸登时就像一份多变的天气预报,瞬间晴转多云。那小包子脸皱皱的模样,让殷季玉越看越觉得这弟弟聪慧可爱,忍不住就想逗逗对方。 因为现在是过年期间,走亲访友者多,一整天下来殷家宾客如云,来殷家探访的人皆带了不少礼物,少年也有幸得到了部分。 其中一个大老板明显是商人,送的是只沉甸甸的金猪,少年捧着它,也不确定孩子会不会喜欢,他笑道:“明麓,叫一声哥哥,哥哥就把这只金猪送给你如何?” 殷明麓继续低头啃包子,不理他。 看上去是不喜欢了,少年又在礼物里挑挑拣拣,道:“那这串绿松石珠子弟弟你要不要?拿去玩吧。”这是个喜好古玩的亲友送的,但其实少年并不喜欢这些冰凉凉的东西,这些玩意儿只是戴着好看罢了。但如果弟弟喜欢,他可以把珠子改一改,改成两小串,弟弟两只小手各带一串。珠子的莹蓝色配那如玉般的皮肤,肯定让弟弟看上去更加秀气可爱。 小家伙嫌他烦,往沙发上一躺,径直翻了个面,不理他。 一串产量稀少且颜色剔透的绿松石下来,不至于天价,但也有两三百万,居然随随便便就说拿去玩!安美君在旁边听得都眼馋了,恨不得替殷明麓答应下来,冲上去把那只金猪和手串抢到回来,毕竟只要殷明麓拿了,迟早就会落到自己手里。 见这死孩子跟意识不到其中价值似的,就知道吃吃吃,安美君心里焦急,生怕少年反悔,狠狠地瞪了殷明麓一眼,叱道:“明麓,你怎么这样跟哥哥说话的?太没礼貌了!妈妈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平时有你什么事啊? 殷明麓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令少年捕捉了个正着,他对安美君道:“阿姨,你别这样说明麓,他今天才见了我,对我还很不熟悉,小孩子对陌生人抱有防备是很正常的。” 他送礼物,如果小孩儿毫不犹豫就接过,他可能还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毕竟他都十二了,哪有兴趣围着个三岁孩童团团转,但这孩子对他愈发没有好脸色,少年便愈发兴致盎然。 闻言,安美君脸色都僵了,心道:你这歪理跟云裘是一家的吧?难怪是叔侄,偏袒起人来,跟带了滤镜似的。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那你这金猪和珠子还送吗?殷明麓那死孩子不要,她这个当妈的还在场啊,你怎么不问一下她想不想要啊,简直急死人了。偏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哪有长辈向晚辈索礼的道理。 因为殷明麓根本不搭理人,少年最后只能遗憾地收回了那些礼物,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直把安美君气得眼珠子都在滴血,紧攥着手提包的指尖泛了白,恨不得把这死孩子拉过来揍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cp是男神,目前还没出场,其余都算渣攻? (你们别站队了,我慌啊) 第33节 第50章 “明麓, 你怎么能同哥哥这样讲话,爸爸妈妈平时就这样教你的吗?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把你的枪拿过来,妈妈离开半年,你这孩子都变坏了!自觉点把小手伸出来,今天是大年夜,妈妈本来不想教育你, 但你刚刚的行为真是太过分了, 妈妈只能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好的!”安美君骂道,心想殷明麓这孩子真是没教养, 要是之后谁再来给他送礼物, 他都拿枪喷人一脸,她得少收多少钱啊! 殷明麓鸟都不鸟她,低头玩自己的手指,晃呀晃的小腿还换了个姿势。 正恰逢此时,招待完一波客人后,殷云裘揉了揉太阳穴,走回来抱孩子。一走进就看到那孩子日常晃脚的模样, 一会儿把左腿压着右腿上, 一会儿又把右腿压着左腿。因为那小腿实在短, 翘着二郎腿的样子,看着实在肉乎乎。非但不会让人觉得这孩子粗鲁,倒是觉得粉嫩白胖。 他走过去, 捏了捏对方圆润可爱的小脚丫,道:“怎么把袜子给脱了,也不怕冻着。”就算屋子里有暖气,地上也铺了层厚厚的毛毯,也不能如此爱惜自己身体。说着,捞起脚边的小绒袜,熟练地抓住孩子的脚,无视对方瘪起的小嘴,不容分说地套上。 而见到丈夫,安美君横眉冷对的表情立马变成了轻声细语,连训斥都软绵绵的:“明麓,你刚刚怎么能这样拿枪对着哥哥呢?人家是好心给你送礼物,你不喜欢也要好好拒绝……” 反正又在内涵这孩子没礼貌,脾气大,性情顽劣,摆明在殷云裘面前给他上眼药水。 稍微一听,殷云裘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他不以为意,揉了揉自家孩子柔软的发丝,语气纵容,“没关系,宝宝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没人规定亲兄弟之间感情一定要好,更别说亲缘上隔了一层的堂兄弟,孩子的心情最重要,适当骄纵点才有个性。 “云裘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把孩子宠坏的。”安美君彻底失语了,按殷云裘这样的宠法,只要殷明麓不是一个看不懂眼色的,未来肯定是个仗着亲爹有钱有势而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混世魔王。她巴不得对方这样自毁下去,但凡事有利亦有弊,这样的人她根本控制不住。 其实她还真是想多了,殷明麓的性子恰恰好反着来,吃软不吃硬,殷云裘表现出这般对他坦坦荡荡的偏爱,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开始低着小脑袋瓜子思索,要不要明面上稍微搭理一下殷季玉,不然旁人指责他,他才不放在心上,可他不愿让殷云裘为了维护他,沾了“纵子、溺子和害子”这个污名。 兄弟不合,难做的都是当父母,而且目前的殷季玉还看不出以后为情所困的情痴模样,遇到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三番五次的接近,不仅没有怀疑对方目的,居然还爱上对方了。当时的旁人都以为对方是在上演偶像剧中的“大少爷爱上灰姑娘”的戏码,结果没想到却是狗血韩剧的“虐心兄妹恋”,更瞠目结舌的是这个哥哥居然还为了妹妹终身不娶,偌大的家业最后反而便宜了妹妹生下来的孩子,冠上了别人的姓氏。 这种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圣父行为,如果不是落在他身上,殷明麓绝对拍手叫好,不过他终究是惋惜殷云裘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原主没资格继承,有资格继承的殷季玉也跟着拱手让人了。 这辈子兄弟俩好好相处,也许他能阻止殷季玉继续脑残,于是殷明麓搂着殷云裘的脖子,小脸蹭了蹭对方,“善解人意”地道:“放心吧爸爸,我以后不会了。” 他果然没看错,明麓这孩子就是乖巧懂事,只要事事顺着他,不仅不会把那孩子宠坏,那孩子反而会更加体贴谦逊。殷云裘嘴角微微勾起,这大半年相处,他显然已经深谙了育子的学问,而且接下来他会让宝宝更喜欢他。 他道:“爸爸带你去换衣服。” 小家伙道:“爸爸,我不冷。”意思就是不想去。 但殷云裘还是抱着他上楼去了,待再次下楼后,已经给孩子换了一身,照样是大红色的,却是唐装年服,领口是个枣红色盘扣,镶云纹的边,旁边还挂着几个小吊坠,穿着既喜庆又保暖。 最特别的是,这个衣服口袋多,整的一身就明面处就有四五个口袋,内侧还缝有一个小兜,里面鼓鼓的,貌似装着殷云裘给的压岁钱。为了表示公平,他刚刚在一群小辈面前,给出的红包数额都一样大,私底下给自己的小儿子,倒是多给了。 而且这么多口袋,不就怕他接下来的家宴,全程收红包收到手软然后没地方放吗,鸡贼!真鸡贼!不过他喜欢! 接下来的时间小家伙果然都眉开眼笑的,搂着他爹的脖子,狂蹭对方的脸。一个个红包累积下来,瞬间让他成了一个小富翁,殷云裘还示意他随便收,不用拒绝,乐得他手舞足蹈。 接下来的年夜饭充分向小孩儿展示了,殷家的亲戚是真的多,主支旁支汇聚一堂,乍一看几大桌乌泱泱的全是人头,倒也没有厚此薄彼。 虽然殷季玉的座位偏偏跟他一块儿,让他小脸有几分嫌弃,但餐桌上一水儿的美味佳肴足以打消他的不满,那菜色竟比洲际大酒店的顶级大厨还好上三分。连他最平日最喜好的面食,譬如四喜蒸饺、花卷馒头、包子糕点等都摆满了小半桌,殷明麓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水饺,只觉得这饺子皮虽然皮厚了些,但嚼劲儿十足,出炉的一大锅每个都像一枚枚浑圆的元宝,皮子一个都没破。 他小手转着转盘,几乎把餐桌上每一道菜都略略尝了一下,最后发现,怎么还是饺子最好吃,居然连那些如龙肝凤髓般的菜肴都比不过这一口饺子,于是最后只吃饺子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饺子,没注意到餐桌上不少人盯着他,眼神别有深意。 安美君倒是疑惑,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哪个不好吃,怎么邻桌的女人都在吃包子,这些面食难道不是大街小巷里都有的吗?这些人真是古里古怪,看上去似是喜欢包子,结果掰开了吃几口馅儿就放下了。 眼见着自己面前的包子皮越堆越多,几乎都要蔓延到她这里来了,安美君心里暗骂不休,心想殷家旁支的这些人真是没素质,都把东西堆到她这里来了。 见弟弟爱吃饺子,为此难得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脸,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低着,专心致志地吃东西的模样实在可爱,殷季玉心里微漾,脸上也忍不住绽放起笑容,他殷勤地给弟弟夹了一堆饺子,堆在对方的碗里。 殷明麓也来者不拒,吃得起劲,结果突然牙口一疼,好似咬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懵逼地捂住小脸,疼得眼泪花儿都要出来了,低头一瞧,饺子馅里居然有一枚市面上基本不流通的一分钱硬币,小小一枚。 盯着那枚硬币和弟弟水汪汪的眼睛,殷季玉笑脸一僵,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随着殷明麓的哭声,硬币掉在桌上,登时像是在油锅里浇上一瓢水,餐桌上一片哄然。 一中年模样的男人竖起大拇指,“啊恭喜恭喜,明麓居然吃到铜钱了,今年的第一个彩头,小小年纪真有福气,明年肯定发大财。”随后餐桌上是众人一句接一句的跟腔,哭泣的小家伙顿时被排山倒海的祝福给淹没。 在安美君还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身旁吃包子的女人一脸懊悔,小小声道:“白吃那么多了,今年居然是饺子,可惜了,一百万没了。” 但她敏感地捕捉到了某个字眼,抓着女人的衣袖问:“什么一百万?那硬币值一百万吗?”她好像隐隐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她吃鱼吃肉的时候,餐桌上的女人孩子们都在啃包子花卷。 女人古怪地瞅了她一眼,估计是以为安美君是今年才嫁进殷家的小媳妇,不了解规矩,于是解释道:“那就是枚普通的一分钱硬币而已,不是那硬币值一百万,而是里面象征的彩头值一百万。” 安美君这才知道,原来殷家历久以来年夜饭有习俗,每年放十枚硬币进某种面食里,下锅后一起出炉,谁吃到它,就象征着来年发大财,是有福之人。无论是谁吃到了,都能得到家主的奖励,近几年随着殷家渐渐发达,彩头已经涨到了一百万。 去年是包子,前年是花卷,大前年是饺子,大大前年又是花卷,谁也摸不准今年会是什么,于是一家多口的,为了吃到那好彩头,往往会每个人吃不同的东西。 “这样不会不卫生吗?”安美君心有余悸道,一枚枚钱币不知道流通了多久,说到底就算消毒了,也有些不卫生。 女人甩了她一个白眼道:“不想要彩头的话,你也可以不参与啊。”想要钱的话就别矫情,别小看了一百万,对于殷氏主支的人可能没什么,可旁支发展到现在,零零散散,一百万可以让他们给孩子付半套房子的首付了,有时候甚至能改变命运,这也算主家对旁支变相的扶持了。 以彩头为由,也算一种体面的说法,毕竟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呢。 得知今年的彩头在饺子里,餐桌上的人很快都抢起了饺子吃。安美君瞬间也慌了,立马抛去骨子里一点矜持,趁旁人没注意,赶紧拿起大勺子往自己碗里舀了满满一勺饺子。 小家伙委屈地抱着爸爸哭,小手抓着西服,哭得惨绝人寰,殷云裘让他张开嘴,仔细查看了一下那粉嫩嫩的口腔,还伸手进去触了触牙床,看牙齿有没有摇晃的迹象。得知乳牙没松动后,才松了口气。 将人好好安抚一通。 殷老爷子的小女儿,也是殷明麓的小姑殷淑金,见趴在兄长身上的小身子,因为哭,小小的背部一起一伏的,那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直掉,再看看孩子妈安美君,正埋头疯狂在吃东西。 她难以置信地对安美君道:“孩子哭了,你怎么不去安慰安慰?”要是她有孩子,哭得那般可怜,早上去抱在怀里亲亲哄哄了。 她这嫂子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时候吃还比孩子哭重要吗?殷淑金家境优越,没把区区一两百万放在眼里,自然不知道安美君很在意,尤其是对方看到殷明麓好命,一口气吃到了枚硬币、被餐桌上无数人夸赞,她更是嫉妒得没法,什么狗屁招财童子,他哪里也配? 恨不得此时多出几张嘴,死命的吃,也吃一个彩头出来,更加后悔之前吃进肚子里的大鱼大肉,平白把她的胃撑大,让她吃不了几口饺子。 而在弟弟哭后,殷季玉一直就站在身边,自然也把安美君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收入眼底,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那凉薄的母亲。一时间,对这个弟弟从逗趣如猫咪的小玩意儿,倒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第51章 安美君正铆足了劲吃东西, 争取能赢个彩头,就听到小姑子殷淑金喊她去安慰哭了的小崽子, 心下有些不乐意。但见她眼神古怪,心想此人是云裘的亲妹妹,殷家的千金大小姐, 在家里受宠得很,她日后指不定还要人家帮衬着自己和女儿,于是也不敢明着拒绝, 便走了过去。 意思意思摆出一张温柔的笑脸, 对殷云裘道:“云裘, 宝宝一直哭也不是办法, 我来抱他吧。”她说着, 伸出两只手臂想要把孩子接过,眼神却下意识地往那身红色唐服的口袋瞄去, 果然鼓鼓囊囊的全是一个个红包袋, 全部装在衣服兜里,随着孩子抱着人嚎啕大哭的动作,几乎要掉出来了。 殷云裘哄着孩子,还没反应过来, 安美君甫一伸手想抱人, 就被一只小肉手给拍掉,然后孩子将脸埋在父亲脖颈处,继续呜呜呜的哭,小脑袋还疯狂地摇了摇, 摆明了不想被妈妈抱。 安美君脸色一僵,当着大庭广众,亲妈要抱孩子,却被孩子毫不留情地拒绝,怎么想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之前在殷家,三年来也没怎么抱过殷明麓,但那孩子很乖巧,软乎乎的一团。丈夫出现了,她就象征性地抱几下,展露一番母爱;殷云裘走了,她把人丢到一边,那孩子也不会反抗,相反,还会咿咿呀呀地喊几声,两只小手捏成拳头,呼唤着她回去抱他,似乎是贪恋她馨香的怀抱,粘人得很,她每次根本不耐烦去抱。 所以严格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孩子拒绝,还是当着家宴上所有人包括殷云裘的面,众人古怪的目光让安美君如芒刺背,她心中恼怒非常,差点维持不住温柔的假面,只能强挤出一抹笑道:“云裘,宝宝肯定是哭上头了,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哭坏嗓子,这里客人多,我先带他上去休息,你留下来好好招待客人吧。” 她这样的建议,说起来没毛病,既温柔贴心又顾全大局,但仔细考究起来,你会发现这是在用女主人口吻说话。 家宴上不少殷家旁支的人不了解情况,见安美君站在殷云裘身边,还如此说话,都以为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是正牌女主人,面上不由带上了几分讨好。 浑不知安美君除了想宣誓主权之外,还另有想法。 她上楼照顾孩子,照顾着照顾着,留宿起来不就顺理成章了吗?本来殷云裘只是喊她在今天和孩子见一面,并没打算让她留下,毕竟他们之间虽然有了孩子,但男未婚女未嫁,还住一个屋檐下,如果真想掰扯干净,母子见一面后就该把人送回去,就当普通宾客一般。但如果当天留宿了,第二天就有说法了。哪怕没住同一个房间,外人也会对他们的关系浮想联翩。安美君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算盘打得极响。 殷云裘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没留意这点,但安美君的建议他还是听进去了,他拒绝道:“不用了,这里有父亲在,我先抱明麓上楼睡觉,你继续吃,一会儿我派司机送你回去。” 这意思是要为了孩子不惜抛下宾客,果不其然,殷云裘说完后,托了托孩子的小身子,让对方姿势更舒服地趴在他身上,向在场的宾客歉意地点了点头后,便率先离席了。 这让安美君心脏砰砰的跳,再一次心惊丈夫对孩子的喜爱。 但她暂时还分不清楚,殷云裘这是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的爱,还是单独对殷明麓个人的爱。如果是前者,她再使个手段,想尽办法受孕生下第二胎或者日后时机成熟后把明沁接回来,云裘也会喜欢,而殷明麓会因此失宠;但如果是后者,这就难办了,以后她闺女回来后,还能有对方的地位吗?但如果真是后者的话,那为什么云裘没有爱屋及乌地顺便接纳她这个母亲呢,明明她已经忏悔了曾经的错误。 安美君目光游移,眼神惊疑不定,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殷云裘第二句话给吸引了,没空烦恼这件事,因为云裘居然没有让她留宿的打算,说要派人送她回去!那过年的第二天,她还能来吗?孩子见也见过了,她还能用什么资格和名义来?直接张口说云裘我们复合吧,这样的话,估计会收获男人冷漠的目光,这样以后想见第二次面都难了。 大年夜,在回老宅之前,殷云裘几乎给所有本地的员工都放了假,独自驾车带孩子和她回来,偌大一个殷家过年也就几个老员工待命,其中一个还派给了她,授命专门送她回去。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体面,只有跟殷家关系特别好、地位特别高的近亲才有资格享受呢,其余的旁支都是自己开车来,再自己开车回去。 于是众人看安美君的目光就格外不一样,充满了艳羡,安美君却手脚僵硬地回了自己的位子,心中咆哮:不!这算哪门子的体面,这明摆着赶她走!明明她可以留下来的! 而且送她的人,居然是那个她最讨厌的助理小陈,上次云裘授意对方调查她的事,这个古板又正经的年轻人,就把她的事不管大小全揭了个底朝天。她家大肆挥霍的事情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的专业学校也不放过,导致第二天专业都传遍了,说她太拜金了导致丈夫派助理在调查她。尤其她之前很爱炫耀自己明年要结婚的事,最后却三缄其口,无形中更坐实了这个流言,因此惹来了不少同学的嘲笑。 要不是云裘给那助理小陈调查的时间短,对方估计能顺蔓摸瓜,把明沁的事情扯出来,想起这件事,安美君至今都有些后怕,于是此刻见到对方那种面无表情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对方。 但她还是故作善解人意地捂唇道:“哎哟陈助理,我还不急着走,大过年的你多吃点,来我们干一杯吧。”说着,她拿起手边的酒,小小地斟上一杯,推到对方面前,企图用自己过人的魅力,诱惑这个年轻人与自己碰杯。 但仿佛抛媚眼给了瞎子看,眼前人一本正经地拒绝了,还道:“不了,一会儿还要送安小姐你回去,我不能沾酒。” 安美君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恨恨地咬了下唇,但此计不成,她见到旋转玻璃盘上一大锅鸡汤时,很快便心生第二计。 她略略起身,一手扶着转盘,一边去拿勺子,假装自己想喝鸡汤的样子,却因为站姿不稳,一不小心在舀汤时将一锅汤弄翻了。 她惊呼一声,马上将锅子扶稳,于是离得远的众人只听到了几道碗筷噼里啪啦掉落的声响,还以为又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又把筷子弄掉了,便探头望了几眼后不再留意。 安美君这桌倒是场面有些惨烈,一大锅鸡汤倒了一大半在她和助理小陈身上,她拼命抽着纸,在小陈身上擦拭,表情看上去十分愧疚,连连道歉道:“对不起,陈助理,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脚的,居然把你的衣服打湿了。” “我自己来吧,安小姐,你先擦自己的裙子。”陈助理脸色难看,连忙起身阻止了她的动作,自行将粘在身上的生姜等食材扫掉,他的一身西装全湿了,还透着一股香浓的老母鸡味道,油腻腻的,实在足够恶心。 这样肯定不能上车了,而且他是个客人,老板家肯定没有可供换洗的新衣物,他今天只能暂时先留宿老板家了,让人把衣服拿去干洗,第二天再穿上回家。当务之急,得先把这身有味道的衣服换了。安小姐的衣服也全湿了,估计只能跟他一样今晚留在殷家。 想到这里,陈助理突然从混乱中醒神,心想难道安小姐是故意的? 他正准备上楼给老板汇报情况,临走前抽空看了安美君一眼,只见她蹙着秀眉,正一边给邻桌有所波及的人道歉,一边拿纸巾懊恼地擦拭自己的毛呢大衣和长裙,时不时咬一下嘴唇,眼神低垂,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安。 于是他转念心想,自己不能肯定的事情,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毕竟是小少爷的亲生母亲。他自己判断不来,却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跟老板交代了。 唯有从头到尾将这出戏和女人眼底的算计看得清清楚楚的黑发少年,俊俏的脸庞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又讽刺的笑容,他又望了望,身旁空荡荡的高椅,主桌中需要这么高的椅子才够得到桌面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位子属于谁。 他十分聪慧,亲眼看到弟弟那刚刚拍掉来自母亲关怀的小巴掌,和安美君那虚与委蛇的态度,很容易就明白了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他转瞬联想到了自己。如果当年他母亲在用一笔钱将他毫不犹豫地换给殷家时,他也能如此决绝就好了。他应该早点看透那个女人无情的假面,而不是在她虚情假意的哭诉下,以为她真的十分爱他,之所以抛弃他,是因为殷家的逼迫,是因为殷家高大的门槛让她无法嫁入。 直到安美君跟殷云裘即将举办婚礼传来,和爷爷虽然生气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才知道,什么高门槛进不来,她根本是舍不得自己在娱乐圈经营的名声和地位,一边享受着他费尽心机给她找来的资源,得了金马奖影后,甚至接下了好莱坞大片的角色,却一边对着粉丝隐瞒自己曾经怀孕生子的真相。还在综艺节目上娇羞地表示,如果生孩子想要一个女儿,因为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女儿是贴心的棉袄,那他这个全心全意为她谋划的儿子是什么?一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一件需要了拿来穿、不需要了丢到一边的破毛衣吗?他当即讽刺地笑了笑,撕去了所有的安排,甚至打了个电话,将资源都给了她的竞争对手。 果不其然,很快就得到了来自她的谩骂。当时她的嘴脸模样,和安美君何其相似,原来他和那个弟弟也有相似的命运吗。不然孩子于她们而言,如同乖巧的“宠物”,怎么会反噬主人呢,那肯定是因为主人先对“宠物”拳打脚踢、几近恶意啊,“宠物”才会凉透了心,向主人挥起利爪。 少年低垂下眼睑,神色隐晦,默默地吃着饺子,希望自己能吃到第二个彩头,然后争取第二天去找那个眼泪汪汪的孩子道歉,对方那么可爱,一定会原谅他吧。 而楼上,助理小陈脚步踌躇地站在房间门口,神色尴尬。 “你们都弄湿了?”殷云裘皱起眉,怎么会那么巧? 男人坐在床边,面前睡着一个孩子,稚嫩的脸蛋上是天真无邪的睡颜,因为先前哭过,眼睫毛还湿着。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鸡肉味,被窝里的腿动了动,嘴巴吧唧了一下,令人不由失笑。 殷云裘给小儿子掖了掖被子,见对方没有被弄醒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留助理和孩子的母亲在殷家老宅宿一晚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殷云裘并没有放在心上,中途还折回房间一趟,想看看孩子有没有在床上画地图。却在拐角处遇到了一个浑身酒气、脸色醉醺醺的男人,对方懒洋洋地眯着眼,笑容散漫,手机莹蓝色的光打在他脸上,更衬出此人形貌俊美。 不过从那身子骨依然能看出,这是一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 眼前人有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殷云裘挑了挑眉,口气冷淡:“你不在下面招待客人,上楼干什么” 男人鼻子哼出一声,“你在上面哄孩子,就喊我下去做苦工,你可知道,你一走,我就被那些人给缠上了,一个个赔钱小作坊,张口就要五千万的投资,当我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啊?我不给,就轮流灌醉我,以为把我灌醉了,我就好说话了,额呵呵,不知道老子我千杯不醉么?这种伎俩也使给我殷仲元看,这群人也就酒桌上能一展雄风了,真够没种的!” 听男人满嘴污言秽语,就在与小儿子隔了一道门的地方,殷云裘面沉如水,斥道:“你收敛点,明麓在睡觉。” “哦,明麓睡了是吧?今天我还没抱过他呢,我进去看看我的宝贝侄子。”殷仲元闻言,本来虚浮的脚步顿时有力了几分,他动作轻巧地凑近大床,见到香香软软的小宝宝,笑吟吟地赞道:“宝贝儿真可爱。” 他知道自家老弟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后,就会贯彻到底。本来三年前,他是建议对方拿这孩子当私生子养养就好了,长大后给对方一份产业,也算全了一段父子缘分,结果也不知道自家老弟被那女人招了什么魔咒,去了一趟医院后就心软了,主意也改变了,说要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出身。 第34节 他当场就喷了,什么堂堂正正的出身?你还真打算买一送一,把那个女人娶回家不成?结果他老弟是来真的,当初此举不知令多少老牌世家大跌眼镜,直骂殷云裘糊涂,脑子让门给夹了?大家都说,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出色,积累了万贯家财,你随随便便找了个女人结婚,以后离婚了,财产少说也得分出去一半。这不是傻,是什么? 于是殷仲元一直对传说中的那对母子,充满了揣测和恶感,直到婚礼取消的消息传来,才好受许多。他也从弟弟嘴里听到那孩子不少事,类似于长相出色,聪明伶俐、明眸善睐,很会算术,在经商和绘画上天赋绝佳,一系列赞美听得他耳朵都要长茧了,一个三岁小孩,你能看出什么天赋?他淡笑一声并不当真。而且就算有天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是一个“伤仲永”呢?他们身边“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还少吗? 不过今日看来,这孩子倒是一如传说中的讨人喜欢,起码可爱这点货真价实。 瞧瞧这脸儿,真嫩。手指往上面一戳,还能微微凹陷下去,像块水灵灵的豆腐,怪有弹性的,简直比他那些女朋友还让他爱不释手。 殷仲元舒服的眯起了眼,忍不住又捏了一把。 眼看好不容易哄睡的小儿子要被戳醒了,殷云裘冷了脸,把人给轰了出去,出了门才道:“你到底上楼来干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才不信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特地上楼一趟,是为了抱怨那些长辈灌他酒惹了他心情不美,亦或是专门来看明麓的,二十多年相处,他太了解殷仲元骨子里的劣根性了,永远在追求及时行乐,但性情又极为凉薄。 幸好季玉那孩子并不像他。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来看你头顶绿不绿的,呵呵。”殷仲元慵懒一笑,神色十分没心没肺。 殷云裘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你那小情人啊,胆子大得很,敢一口气跟三四个男人来往,还没算上你,就已经脚踏五条船,直到今天都一直稳当着没翻车,几个男人居然私底下也不知道,我的本事跟她比起来,还真是差得远了。”殷仲元吹了个轻佻的口哨,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举起了手机摇晃了一下,上面好似是个熟悉的聊天界面,“毕竟我就算是女人,也没有那个胆子,把京城四少中的魏少、顾少和宋少,一起耍得团团转啊。” 另外两个虽然是小角色,没什么来头,但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个圈子,一旦女人接受了男方送出去的礼物,一次两次可以算是追求,但次数多了,一般都默认两人在交往了。 没想到安美君居然光收东西不给名分,还一口气收了五个人的礼物,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了。而她的父母也不知道是蠢还是真的贪婪,平时也经常出面代表女儿,各自收了五个男人不少的物件。这几个京城少爷,平时因为存在恶劣的竞争关系,各自之间基本不交流,所以直到今天,事情才被一个知情的小嫩模给捅出去了。 起因全是因为安美君平日行事太过高调,尤其喜好向自己的闺蜜圈炫耀自己非凡的魅力,还有聊天记录,今天还在朋友圈晒了条带图说说,上面是一个男人抱着孩子高大的背影照,看话语的意思是她要和前男友复合了。 当即就有人嫉妒了,看不顺眼了,把聊天记录整理了一遍,打包发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帝市的权贵圈子本来就不大,很快便人尽皆知了,也算是在无趣的过年期间带点欢快的笑料了。 等当事的几个男人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登时怒不可遏,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绿光。现在据说已经抄了家伙,打算上安家讨说法了,要他们把吃下去的东西,一分不剩地全部吐出来。其中一个家里势力还带点黑色,说伤筋动骨的,估计还是轻的。 现在他们只看殷家的表态了,如果殷家想保人,几个年轻气盛的大少爷也只能忍,暂且先将人放过。为什么说暂且,那还得看殷家后续的态度,他们要想收拾人,等几个月不是等? 殷云裘拿过手机一看,他略略浏览几秒后,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一双幽黑的眼眸闪过冰冷的光芒,薄唇微抿,眉梢更显冷峻,他冷冷地道:“跟我没关系。”复合更不可能,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对方什么时候拍的,竟然差点让孩子整张脸都进去了。 他平时不介意孩子的曝光,因为他也是这般长大的,但曝光也要分正面还是负面,联系安美君的说说,孩子的样貌明显是在负面的桃色绯闻中传播。如果安美君真的如她嘴里所说的爱明麓这个孩子,那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会给孩子带来如何恶劣的影响。 他心中对这女人毫无失望之情,只是怜惜小儿子这辈子也许得不到母爱罢了。 对于老弟说的跟他没关系,殷仲元秒懂,这也算变相表态了,要跟安家人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了。之前还或许稍微顾忌着孩子,现在估计是懒得理会了。 而这时,安美君正好从充满了水汽的浴室中走出,她身披一袭浴袍,赤着脚踏在毛毯上,心情既甜蜜又期待,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了一番后,又赶紧凭借着自己高超的美妆手段,给自己化了个直男一看就是不施粉黛的素颜妆容,然后再刻意将自己的领口和肩膀处弄得松松垮垮,欲露不露,很显风情。 她忙碌着,于是没注意到,落在手提包里的手机上有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第52章 安美君没看手机, 自然也不知道,好好一个象征团圆的年夜饭, 她的父母兄弟正瑟瑟发抖地待在屋子里,面前有无数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面目狰狞地盯着他们。电话响了两分钟还是无人接听,几个抽着烟的大少爷冷笑一声,“几十个电话还是不接,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肩膀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紧箍着,在这个开了暖气的房间里, 安父额头冷汗滴落, 他结结巴巴道:“魏少、顾少和宋少,还有肖少、罗少, 你们再等等吧, 美君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他倒是很聪明地把人脸都认全了,也没把剩下两人的名字给漏了。 为首的三个在京市圈子小有名气,平时嚣张惯了,就追安美君的时候耐心些绅士了些,现在翻了脸,本性自然暴露无疑。从踹门进安家开始到现在,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安家的一切, 比如伸腿在长沙发上, 享用着安家的烟, 搜刮安家的财物,可偏偏安家人不敢反抗,心里拼命呼唤着闺女、姐姐能早点看到未接来电。 可随着时间逐渐流逝, 这群人脸色越来越不耐烦,眼神也越发凶神恶煞,安家人的心都凉了。 在场最委屈的莫过于安俊新交的女友,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本地户口,还是大学高材生。一开始她跟安俊这个连高中文凭都没有的小伙子交往,她家里人都反对,可她看安俊人如其名,样貌英俊,会说话,平时待她也十分体贴,家里有车有房,据说还有个有权有势的姐夫,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大年三十,听对方哭诉,姐姐去了姐夫家过年,他们家就三口人过年如何如凄惨何冷清,她想到家里每年都热热闹闹的场面,心一软便来了他们家,甚至对于安父安母耍的小手段,故意弄湿她的鞋子好留她下来过夜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心里甚至产生了些许甜蜜的期待。 结果,这将是她今年最后悔的决定,没有之一!不然怎么会被安家人牵连,横遭这场无妄之灾。她此刻蜷缩在安家的角落,轻声啜泣着,又冷又饿,只能默默看着那几个大少爷在餐桌上大口朵颐,还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连去厕所身后都有人跟随,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跟看管囚犯似的,差点没把她逼疯。 吃饱喝足了,又打开电视看了几场春晚的节目,都没把人等到,几个本就没耐心的大少爷又开始翻脸了,掀桌子踹椅子砸东西,把安家人吓得如兔子般惴惴不安。 “啧,我们肯定又被那女人耍了,平白在这里浪费了几小时。”其中一个将自己燃尽的烟蒂,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掐灭,语带狠厉。 另一人道:“人没回来也不紧要,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先把东西给我吐出来,老子可是在她身上砸了一百多万。这钱是没多少,但敢耍小爷,这事就没法轻易翻篇!”什么名牌包包、女人的衣服,首饰,该买的一个不落,他当初还以为安美君这小娘们死活不跟他上床,是在欲擒故纵,直到今天才知道,敢情人家是把他当备胎养着呢?还特么不是唯一一个! 想到这里,他就来气,长腿抬起,狠狠踹了倒在地上的安父胳膊一脚,这老不休的也跟着糊弄他,平时收他礼物收得那叫一个勤快,说这老头不知道他闺女那一摊子事,他打死也不信。 安父老胳膊老腿的,完全不敢反抗,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那些东西都在安美君的房间里,让几个大少爷自行去取吧。 “都说了,老子要那些女人用的东西作甚?你们麻溜的,把那些东西折合了,全款退给老子,老子就当没发生过,速度!”那人气得又抬起腿,吓得安父连忙缩成一团,而安俊的小女友更是吓得呜呜呜眼泪直掉,拳头狠锤安俊的肩膀。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靠谱的男人,遇到事情后竟如此孬,连自家亲爸被人揍了也不敢吭声,她父母说的果然不错,这就是个外强中干、光会耍嘴皮子的男人,她后悔没听父母的话了。 而且她平时看安俊的亲姐安美君样貌秀美、行事端庄,没想到原来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居然同时交往好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还颇有来头,一个个性格狠戾,知道被人耍了后差点没把安家的房子给拆了。 她原以为老成持重、温文尔雅的安父和秀外慧中的安母,原来私底下竟如此的贪得无厌,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完全是踏进狼窝了。 另一人看了看手机,浓眉紧皱道:“我家老爷子催我了,我得撤了。” “我家老头也催我了,说我再不回去就打断我的腿。”毕竟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几个不在家里待着,都跑出门,差点没把家里的长辈气死,以为又在哪里野呢。 其中一人的保镖从房间里走出来,就拿出一个银行存折和几千块现金,递到自家少爷手里,那人看了看数字,一脸嫌弃,暴喝道:“就这么点?当打发要饭的啊?你们都仔细找过了?” “都找过了,这家人就是月光族,根本没多少存款。”另一个保镖道,他从安美君房间里拖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光鲜亮丽的衣服,价格昂贵的高定,还有一些他们整理出来的珠宝首饰,“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他几乎是掘地三尺,把那敢戏弄自家少爷的女人房间都掏空了,因为判断不出来,到底哪些是这几个大少爷送的,于是干脆全拖出来了。 “居然有这么多?”那个少爷沉默了,本来还升腾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一半,心想看来他也不算其中最倒霉的冤大头,另外四人也是如此想的,心里稍微平衡了许多。 场面的硝烟味淡了些,这几个平日里恨不得弄死对方的公子哥,一时间达成了言笑晏晏的和谐场面。 “那魏少,这箱子东西,如何处置?”其中一人试探着询问另一人,“不如让他们全卖了?钱到手了,剩下咱五个兄弟平分?” “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他们耗,我改日喊保镖去二手市场卖了,能回多少是多少,剩下不够的,这两个老不死砸锅卖铁的也要给我半分不剩的吐出来,拿不出来的就拿房产证来抵。”此人最是睚眦必报,旁人戏弄他,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他能记一辈子!安家人耍了他好几个月,几乎让他成了圈子的笑柄,他焉能随随便便就放过? “如果房子不愿意,就拿人来抵,给我打工还钱,我那夜总会还差几个洗车看门的,你们和安俊就算退休了也得给我来干活!” 安家人顿时叫苦不迭,却被保镖强硬地逼着,签了临时打印出来的“自愿卖身协议”,如果凑不到钱,老两口和安俊就真的得去给那些有钱人当洗车仔。想到电视剧里那些给有钱人擦车,经常点头哈腰的洗车小弟,安俊的脸色也变了。 本来他那小女友也要算在内的,说夜总会正缺一个倒酒的服务生,一时间吓得那姑娘花容失色,眼泪哗哗哗地掉,她拼命摇头否认跟安家的关系,心里是彻底将安家给恨上了。 见这女人哭了,哭得衣衫凌乱,大冬天的眼泪鼻涕横流,几个大少爷似是倒尽了胃口,没有多想便放过她了。反正安家人拿捏在手里,他们勉强也算心满意足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最后再浩浩荡荡的离开。 看着一屋子如龙卷风过境般的混乱,安家人颓唐地倒在地上。安俊的女友狼狈地擦去眼泪,捡起地上的手提包,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没等安家人满脸歉疚地准备说话,她立马回身狠狠地给了安俊一巴掌,然后无视对方的挽留,气得夺门就走。 这极品的一家人,她再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来往了!她要把安俊家的糗事说给她父母和好姐妹听,以自己为教训,让她们以后找对象眼睛都放亮点。 安家人自知理亏,不敢再追,只能懊悔这段本来要生米煮成熟饭的好亲事吹了。 刚刚一行人既摔东西又踹椅子的,在他们家折腾的动静有些大,把楼道里的邻居都给惊动了,纷纷探头过来看热闹,对他们指指点点。安家人灰溜溜地把门关了,然后压抑自己要咆哮的冲动,拼命给女儿、姐姐打电话。 另一边,安美君本就没多少电量的手机,因为爆炸式的通知,彻底歇业关机了,等到拿到手机时,她才心下惊呼一声没电了,紧接着却没放在心上。 于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彻底搬空了,她最在意的漂亮衣服、精美首饰全都没了,那些一滴价值连城的化妆品也被那些不懂得识货的保镖给掀翻在地,玻璃装的直接碎了,瓶子装的也倾洒了一片,唯有几瓶得以幸存。 她也不知道,因为安俊的女友,否认跟安家人的关系,死活不肯去夜总会当服务生,几个大少爷啧了一声,放过了她,却没放过安美君,逼着安父安母以父母的名义,代签了安美君自愿去当服务生打工还债的“卖身协议”,还特别体贴地表示知道安美君是大学生,平时要上课,特批她可以下课了再来,毕竟大学生更加值钱。 言下之意,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你特么都要给老子来工作! 而且他们也听说过,安美君之前是在有钱人云集的高尔夫球场当过球杆小妹,顿时冷呵呵表示,重操旧业对于安美君而言应该不难吧。 那一声声冷笑和狰狞的嘴脸,吓得安家人抱成一团,完全说不出一个“不”字。 安美君准备完毕后,就走向了孩子的房间,她猜测丈夫大概率在那里,果不其然,正好遇到了回孩子房间掖被子的殷云裘,那眉眼说不出的冷淡,但形成对比的是,那动作却是极其的温柔。 这鲜明的反差,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怦然心动。 安美君也是如此,她心跳如鼓,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仿佛想起了几年前记忆中的初次见面,在四季如春的昆城高尔夫球场,在一群三大五粗、毫无礼仪的男人面前,殷云裘是如此的仪表出众,让当初还是个青涩少女的她马上就沦陷了,痴痴地忘了动作,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职责。 对方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只把孩子的被窝往上提了提,直到盖住了脖子才停下。他默默地想果然不当父母,不知父母累,刚刚在楼下敬酒招待亲朋,一颗心也放不下,总挂念着明麓这孩子会不会又踢被子。这天气冷,屋子里有暖气,但又不能完全放心,担心第二天遇到一张红通通、双眼迷蒙的小脸,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于是宴会一散,就亲自上来看了一眼。 打开门一看,果然,孩子把被子又被踢到一边,睡姿刁钻,仿佛在梦里游泳,一点也不安分。殷云裘叹了口气,可偏是这样不安分的小东西,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第一次体会到做父亲的乐趣。 他笑了笑,昏黄灯光打在他身上,冷硬的面容有些许融化,仿佛开始消融的春日冰雪。 此举更是让安美君痴了,心想自己那些追求者,一个都比不过云裘,曾经最好的出现在她生命中,她脑子犯了混没好好珍惜,这次绝对不会错过了。 “云裘……”带着一身魅人的幽香,她忐忑地走近,刚张口呼唤,就被殷云裘冷冷的视线打断,那眼神似乎在示意她噤声。 她顿时浑身一颤,差点忘记语言,跟着男人走出孩子的房门才重新出声,却已经被那与照顾孩童时温情形成两极对比的眼神,吓得失去了先机。 “听说你今天把鸡汤打翻了,被迫留宿了。”殷云裘先道。他眼神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今日安美君盛装打扮的衣服皆价值不菲,一碗鸡汤下来,哪怕清理干净,日后肯定也能再穿了,可以说是为了能留下,很下血本了。 男人的问话仿佛只是单纯的叙述,听在安美君耳里,却有些臊得慌,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明白,殷云裘这样说自然是因为他看出她使的小手段了。 不过颜面值几个钱呢?她不着痕迹地微微拉开胸口的浴袍,“云裘,我们好久没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关于孩子以后的事情……” 随着她的动作,殷云裘的眼神越加冰冷,安美君抬起头,正好落入那双眸中,那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感情的注视,让她浑身一抖,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掀衣的动作不由颤了颤,脸色发白。 “孩子的事情,与你无关,以后每年我会带孩子和你见一次面,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我不想明麓长大后,才明白自己的亲生母亲,竟是一个毫无廉耻之心的女人。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为了能留宿男人家,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然后不畏寒冷,穿着暴露地来敲男人的房门,这一系列行为令他暗自庆幸明麓是个男孩,而不是个女孩,否则深受安美君真传了,他以后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云裘你误会了,我只是……”安美君咬了咬唇,犹自挣扎道:“我是真心想跟你聊孩子的事情,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实在太想陪在孩子身边,不想错过他成长的每一个画面。半年不见,看他长高了那么多,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既开心又失落……之前真的是我错了,但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是一个容易犯错误的年轻母亲。你知道的,在为人父母这方面我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犯错误总是在所难免。常言道,打在儿身,疼在母心孩子是我生的,打他的时候我很解气,但事后我的心也在痛啊!我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不会打孩子了,我会好好爱护他!” 她在那里诉尽衷肠,然而她之前两面三刀的表现早已深入人心,所以任由她嘴甜似蜜,殷云裘也一句话都不信,相反更觉得她口蜜腹剑,所说的话永远与行为背道而驰。 他道:“以后如果你想看孩子,我会发照片给你,相处就不必了。”幼儿园入学、上课、家长会、亲子活动,但凡需要父母出席的活动,他都会参与,到时候如果拍了照片,就一张不落地发给安美君,权当解了一个母亲的思念之心吧。 她只是说说而已,谁是真的想看那小兔崽子的照片啊!安美君脸色泛白,差点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心口泛起疼来,可没等她回嘴,男人似乎早预料到她要开口说些什么,强硬地打断道:“比起操心孩子,你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你的父母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 那二老明明很惧怕他,在他面前也总是形貌瑟缩,眼神躲闪仿佛心虚,今晚却接二连三、锲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想必是家里出了事,需要他通知安美君。 哦家里出事了啊,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啊?她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并不放在心上,还想继续垂死挣扎,见对方转身就走,想伸手去拉,却在触碰到时,被对方那双直勾勾、冷到彻骨的眼,给当场冻在原地,仿佛脚踩在冰棱之上,一股寒意从脚底心升起。 她陡然一惊,马上放了手,还打了个寒噤,等回神后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男人如此决绝,她绝美的脸庞露出丝丝委屈,差点将嘴唇咬出血,却到底不敢再拉,怕惹怒了对方,今天晚上直接被赶了出去。 回了房间,闷闷不乐地充上了电,刚想骂父母,大过年的明知道她在云裘家过夜,还一直打电话做什么? 结果一开机,爆炸一般的信息疯狂腾出,让她的手机足足卡顿了一分多钟,她的态度才从漫不经心到汗毛倒竖、快要跳起来。接了小弟的来电,听到那边仿佛被揍过、鼻青脸肿的鼻音,她脑子炸开,“你、你说什么?” 听完事情的始末,知道她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拖走了后,还要去二手市场便宜打折卖后,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任由安俊在电话那里大叫半天,才回神,冷汗浸湿了衣衫,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脑子也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怎么会这样?她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跟那些人说分手的,这些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同时有好几个人追求不是正常的吗?他们怎么能说自己是备胎呢,这不是自降身价吗,她根本没有这样想过!她是很认真地把那些公子哥当追求者的!而且就算是备胎,一个优秀出色的女人,同时有好几个备胎不是正常的吗?他们当初不正是看她优秀漂亮才追求她的吗!? 追她的时候死皮赖脸、一副非她不要的面孔,怎么现在突然就翻脸无情了呢?包括云裘在内,怎么男人们都如此善变,还把她家给抄了,逼她爸妈还钱,不然就签卖身协议,这种行为简直跟流氓有什么两样!? 她气得浑身发抖。 安俊没有说的是,那份卖身协议他们家人人有份,安父安母迫于威势,只能把闺女的名字也给签了,心里却在苦哈哈自己好不容易提前退休了,这几年都没有工作,早已经忘记劳动是什么滋味了,事到如今居然要回去做最低下的工作。安俊自然也是不甘,自从姐姐巴上姐夫后,他早就拿自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自居了,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现在居然要他回到那种打工仔的生活,他才不干! 现在安家人都指望着安美君能从殷家扣一笔钱出来,哀求殷云裘一下,指望对方大发慈悲,帮他们把这个窟窿填补上,好摆脱一家四口的打工命运。 安美君:“要多少钱?” 安俊道:“起码要五六百万。” 这不就是今天殷明麓一晚上的全部所得么?安美君心念一动。 第35节 第53章 不过她还是蹙眉道:“怎么会那么多?”她哪里有收五六百万那么多?那几个男人别是看她们家好欺负, 有意讹诈她。 安俊苦笑, “一人一百多万, 五个下来不就是五六百万了吗?”这笔钱他也沾手了不少,因他是家里的儿子, 未来要负责养老的, 安父安母, 每次拿了钱,总不忘补贴他一些,所以花了这几百万的事情,他也有份,不过这种事他们家一般都瞒着安美君罢了。 他含糊道, “那几个大少爷仗势欺人习惯了,一张嘴说五六百万,我们根本不能还嘴, 一还嘴就让保镖把我和爸打了一顿, 差点把爸半条命都打没了。” 安美君生气道:“怎么还打人呢!我们又不是还不起钱!” “是啊, 我也是这样说的。”安俊揉了揉自己青了一大片的肩膀, 苦兮兮道:“因为这件事, 小美都跟我分手了, 姐你快喊姐夫帮我们把钱补上吧!不然我和爸妈都要去夜总会给人打工了!”其实还有安美君的份, 不过他们有选择地瞒着。 安美君心疼得不行, “知道了,你们也是被我牵连了,早知道那几个男人这么没有风度, 我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至于钱的事情,本来她就想把殷明麓那孩子今年的压岁钱拿到手,自己慢慢花,岂料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会被那几个男人逼着还债,还不起就会连累家人,她只能绞尽脑汁把孩子今年的这笔钱先要到手拿去还债,往后的压岁钱再慢慢花了。 从一个孩子手里拿钱,又有何难?当夜,她毫无负担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殷季玉来敲弟弟的门。 门刚敲了几下,映入眼帘的就是弟弟那双带着水雾的黑眼睛,小脸嫩生生的,红红的小嘴微嘟,穿着动物睡衣的模样既可爱又乖巧,他心里微微一叹,下意识就道歉了,“原来明麓你还没起床吗?不好意思,哥哥不知道。” 果然是小孩子,真会睡。 “我醒了。”小孩揉了揉眼睛道,“不睡了。” “哥哥带你下去吃早饭,好不好?”他继续哄道,“哥哥给你看个东西。” 小家伙乖乖地点了点头,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自己找衣服穿了起来,还把床铺收拾好,然后被殷季玉领下去,吃热腾腾的早饭,吃得雪白的小肚子翘起。 殷季玉就见到那孩子摸了一下自己浑圆的小肚子,表情有懊悔,他给对方的碗里夹了个甜玉米,随口道:“明麓,怎么了?” “不行,我不能再吃了,再吃我就胖了。”小孩如此道,然后站到了一个家用体重秤上,低着小脑瓜子看自己的体重,似乎觉得这数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才心安理得地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手抓起那个甜玉米,啃了起来。 小家伙如小姑娘般在乎自己身材体重的模样,惹得殷季玉笑出了声,小孩子瞪了他一眼,那眼睛圆溜溜的,毫无威慑力,他笑道:“你一点也不胖。” 小孩子本来就要圆润点可爱。 “这不是胖不胖的问题,好身材是要贯彻一生的,必须从小养起,连自己的体重都控制不住的人,怎么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呢!”三尺高的奶娃娃解释道,他可没有在殷季玉面前卖蠢的打算,而且自从他接管了原主的身体,摆脱了安美君后,他貌似把人家的腰围都吃圆了一圈,真是令人愧疚。 看来他的神童养成计划,得把锻炼身体、控制体重这一项拉上日程表,冬天来了,他不能游泳,干脆用跑步代替吧。 托着小下巴琢磨思索的孩子,浑不知自己那粉嘟嘟的面容上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只会更加令人想笑,殷季玉差点没控制住笑声,一大早笑得胃疼,怕那在意颜面的小孩生气,他拿出那枚面值一分钱的钢镚儿,逗他道:“明麓你看,这是什么?” “一分钱。”殷明麓给了他一个冷漠的小眼神,从兜里掏出昨天晚上那枚,“我也有。”而且拜对方所赐,他的牙齿疼了一晚上,整夜都徘徊在掉牙的恐惧中。 殷季玉道:“哥哥的这枚也给你好不好,那这样你就有两枚了。”他将那枚硬币放在小孩面前,满脸笑意。其实这一枚不是他吃出来的,而是旁支的孩子见他想要彩头,为了讨好他,吃到吐才吃出来的。 他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拿去讨好弟弟。 这是变相的收买他,向他赔礼道歉呢?殷明麓小嘴扁了扁,还没等他表态,安美居就出现了,眼神灼灼,她对殷明麓道:“明麓,还不快谢谢哥哥。” 这就是替他收了的意思,殷明麓不爽,他又不稀罕这小小的一百万。自从他那吃鱼游戏上线了后,与手机捆绑在一起,几乎日进斗金,以他超前的眼光来看,这游戏两三年后才会凉,目前还是殷氏的捞金利器之一,所以他根本不缺钱。 安美君还道:“钱身上有很多细菌,你不能老抓着它,妈妈替你收着。”这竟甚至还有占为己有的意思。 她刚刚趁孩子没在,溜进了对方的房间,在那枕头、被子、抽屉甚至是昨天换下的衣服口袋里,几乎是所有可以藏钱的地方,都仔细搜索了好几圈。可别说那一张张银行支票了,她连一张有颜色的纸都没看到,气得她差点怀疑人生,心想真没见到过这种会藏钱的小孩,这到底是在防谁呢跟防贼似的?心中暗骂,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骨子里就是见钱眼开,跟一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惨遭滑铁卢,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司机又催促了她一遍,父母打来的电话也响个不停,她只能心慌意乱地下楼找正主了。 然后刚一下楼,就见到殷季玉又给了那孩子一枚彩头硬币,她心中一颤,又重算了一遍殷明麓的总资产,心中的算盘打得极响,脑补着把拿钱拿到手,填了家里那窟窿后,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她在餐桌上坐下了,也无所谓殷季玉在场,关切地道:“宝宝,你昨天晚上收到的红包呢?这些钱你用不到,妈妈先给你存进银行里,等成年后你能理财了后,妈妈再还给你,省得你两三下花完了。” 一副妈妈是为你好的模样,差点把小孩儿给逗笑了,上辈子安美君也是如此对原主说的,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直到成年后,原主一分不剩地被赶出家门。 从三岁到十八岁,这十五年间能累积多少钱,暂且不说,里面的漏洞有多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是追究还是不追究的问题罢了。而且安美君这话是否有技巧,什么时候还回来,是“成年了”和“能理财”了再还,也就是满足年龄条件还不行,她这个当妈的觉得你就算十八了,还是不会理财,那你就一辈子都拿不到。 原主之所以信任她,是把安美君当自己亲妈了,被亲妈坑也算心甘情愿,就当自己拿钱养老了,不是亲妈可就拉倒吧。 但原主年纪小,一直被瞒在鼓里,一开始也舍不得自己每年得到的小红包,但贪婪无比的安家人对他反复洗脑,说他妈妈很辛苦,为殷云裘生儿育女,做好了为人妻子的本分,却一直得不到名分,只能终日以泪洗面。现在居然连亲生孩子都不信任她,她很痛苦云云。 于是原主就心软了,把自己所有私房钱全部上交了,吃撑养肥了安家几口人,轮到自己时,兜里总是没几块钱,连张金卡也没有,和同年龄的朋友出去请客吃饭,永远囊中羞涩,暗地里屡屡被人嘲笑说是“最穷富二代”。 这辈子殷明麓来了,他可不是那个年纪小好糊弄、全心全意都是安美君这个假妈的原主,任安美君说得天花乱坠,他全当对方在放屁。 瞧出弟弟的不情愿,殷季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解围道:“阿姨,不用存银行里,明麓弟弟他很乖巧懂事,不会乱花钱的。”而且一个三岁小孩出门都是父亲抱着,走哪里都有父亲给钱,能花多少红包钱?这些话也就糊弄一下不经事的孩子而已。 安美君苦口婆心道:“季玉啊,是你的话阿姨就不担心了。你比明麓年长,聪明又懂事,明麓现在才三岁多,不懂钱的概念,看电视机上东西好,就想买,很容易就把钱花光了。而且小孩随手揣着钱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丢了掉了,大人帮他收着也是为他好,先帮他保管起来,等他心思成熟了再还给他,又不是不还了,这笔钱以后还能留给他交学费呢。” 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一声声仿佛债主催债,安美君心烦意乱,于是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回神后就见到餐桌上一大一小怀疑的目光,她心里咯噔一声,却再也没耐心,站起来想把殷明麓抱在怀里。 却在刚伸出手就收获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小巴掌,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就看到殷明麓那小兔崽子从椅子上跳下去,趿着拖鞋哒哒哒地往楼上跑,不用看就知道是去找谁的,她心里暗骂一声不妙。 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可那小孩儿就跟练了飞毛腿似的,明明穿着一双绒拖鞋,小短腿又短,却三步两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把她气得够呛。 走到殷云裘的书房,殷明麓门都不敲地直接伸手拉门。 果然在那黑色长桌处看到了那高大俊美,肩宽腰挺的身影,只是那一身西服变成了黑色家居服。见到小孩儿进来,又闻到那甜甜的玉米香,殷云裘双目染上一层笑意。这殷家能不敲门就冲进他书房的,他不用想也都知道,也就这孩子一人了。 他把孩子抱到腿上道:“吃饱了吗?”大老远就听到啪嗒啪嗒的跑步声,一大早就这么活泼,也不怕闹肚子。 “吃饱啦。”殷明麓点了点头,抓住男人的大手,肥肥的小手往那掌心放了个东西道:“爸爸,这个是我新得的东西,连同昨天我给你的压岁钱,你帮我好好保管,等我长大了你再给我吧。” 如果长大了,真相暴露后,你还愿意给的话。 这笔钱是殷家给的,他没有想侵吞的意思,就算有人想收回,那也该是他们有资格收回,他相信殷云裘的人品胜于安美君这个蛇蝎女人。 殷云裘微愣,他觉得自己手里热乎乎的不是一块钢镚儿,而是孩子那一颗全心全意的信任。 半晌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住那幼嫩的小手,“好,爸爸给你收着,给你存保险箱里?” “不要。”小孩子脸上露出了别样的心疼,他摇了摇小脑袋道,“放保险箱里会贬值的,你还是放银行吧。”这样贬值起来,速度还慢些。这年头纸币贬值的速度永远比不上房价的涨幅,如果他能操作的话,不管是买黄金还是卖房子,总之是不舍得这钱白白糟蹋了。 见到小儿子面露心疼的小脸,殷云裘心也疼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儿子既然不舍得把钱交出来,那为什么还特地要交给他这个父亲保管。 但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气喘吁吁的安美君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出现在书房门口,对他温柔又急切地道:“云裘,你看到孩子了吗?”那该死的司机,刚刚在楼道处把她拦下,又催了她第二遍什么时候出发,导致了她推脱了半天,回过神后就没见到孩子的影子。 偌大一个殷家,她也是今年才踏进来,根本不知道书房在哪里,好不容易才找到。 见安美君的模样,殷云裘当即明白了,肯定是孩子母亲在向孩子索取,让聪慧的孩子感到不安,忙不迭朝他这个父亲跑来了,于是他当下冷了脸,把怀中发了个抖的圆润小身子紧了紧,冷冷道:“你怎么还没走?” 男人冷淡的语气,让安美君那纤柔的身影一颤,她不敢说自己还没拿到孩子的钱,根本不敢走,走了的话她们家的人就完了。 待看到男人手里的那枚眼熟的硬币,她瞪大了眼睛,又看到男人怀里那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殷明麓,似乎是有人给撑腰,那背后的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明白这小兔崽子肯定把事情全说了后,她犹如被人拿着一把铁锤当头砸了一下,脑子发昏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第54章 “云裘, 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想跟孩子要钱,我是想先帮他收着, 怕他乱花, 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有这样帮孩子管钱的传统。”安父安母让她求助殷家,但她根本不敢向殷云裘提任何要求,只怕对方知道她是因为收了其他男人礼物后,才会欠下了一屁股债后, 两人彻底没了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女人面容楚楚可怜, 但殷云裘已没了耐心,双目漠然的看着她, 眉峰皱起, 拨通了电话, “上楼送安小姐回去。” “是!”司机震声道。隔着话筒,他都听出了老板对他办事效率的不满,心里叫苦不迭, 明明是安小姐自己三番两次推迟着离开,他总不能强行摁着将人押上车吧。 听到男人要赶她走, 安美君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喉咙发干发涩, 急急忙忙地说, “云裘!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家这几天出问题了,我爸他们……”就在她快语连珠, 想要把事情全部和盘托出时,肩膀马上就被人扣住,对方道:“安小姐,失礼了。” “啊!”安美君吃痛一声,抬起一双柔弱的翦水秋瞳注视着这个曾经的男人,但对方见她面露痛苦,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 生怕老板再不满,司机这次十分果断,赶紧将人拉下去,安美君这次真的是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司机和管家联手塞上了车,根本不给她继续扰人清净的机会。 安美君灰溜溜地回了家,打开家门,面对三双充满希冀的目光,她歉疚道:“对不起,爸妈,云裘不给我这份钱,不过我改天会想办法继续求他的……”只能让你们暂且委屈一下,去工作了。 “肯定很快,我就能筹到钱了。” 结果很快才知道,卖身协议居然她也有份,父母和弟弟洗车,而她也要给别人端茶倒水,她登时如雷劈一样石化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差点炸开,她咆哮道:“爸!妈!不经过我允许,你们怎么能随便乱签字!怎么不等我回来再签!”她没说的是,你们凭什么随随便便就以父母的名义替女儿签下这种不公平的条约! 这种父母代签的事情可以说是家学渊源了,上辈子安美君也常常以亲妈的名义,给原主签下了各种不平等的霸王条款,为了将他往娱乐圈方向培养,安美君故意为他接了不少表演类的剧本,让他堂堂首富之子,像个跳梁小丑般自降身价地参加各种真人秀综艺节目,如果不去,那违约金高达天价。 现在可以说得到反噬了。 看到亲姐空着手回来,安俊比谁都要失望,心想他姐怎么这般没用,难道他真的要去当洗车小哥,于是他也发了脾气,彻夜等待的瞳孔浮上血丝:“明明是你自己不接电话,你数数一个晚上我们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那些人几乎都要拿刀子架到我和爸脖子上了,爸不答应也不行啊!被你连累了,我和爸妈要去工作,小美和我分手,全都是你的错!连累全家人陪你遭殃!让你求求姐夫,你却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你根本没把我和爸妈的生死放在心上!” 安美君怒不可遏,给了他一个耳光,嗓音拔高:“你们花我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被我牵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钱你和爸私底下也收了不少,这时候倒把错误全部扣在我头上!” 大年夜的第二天,安家又开始了吵吵闹闹,惹来了街坊邻里的侧目旁观。 安父安母老胳膊老腿的,拉不住这对急红了眼互相揭短的姐弟俩,只能平白给人看了笑话。一时间又忧愁自己即将要去打工,顿时老泪纵横,悲恸得难以自持。 他们不是没想过拿房子抵押,但把两套房子抵押了,他们住哪儿?尤其是小儿子哀求他们,绝对不能把房子卖了,不然以后他要怎么娶媳妇。现在首都户口的本地姑娘都金贵得很,没房没车的想娶一个本地姑娘,简直痴人说梦,不是人人都像安俊的前女友那般青葱无知。 儿子一求,二老就心软了,此举又是把闺女惹恼了。她没想到父母这么拎不清,继续争吵不休,然后第二天,几个大少爷都带人过来了,给他们带来了好几套夜总会制服,强行押着他们去工作。 被人高马大的保镖跟拎小鸡一样毫无怜香惜玉地拎起来,安美君觉得丢脸,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拳打脚踢道:“你们这样是胁迫,是违法的!我可以告你们!我儿子可是殷家的小少爷,我丈夫是殷云裘,你们如果得罪了我,迟早吃不了兜着走!”这时候,她倒是庆幸,殷明麓起码算是她的挡箭牌之一了。 几个保镖冷笑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想打工,就把吃我家少爷的喝我家少爷的,一分不剩地掏出来。”至于要告他们家少爷,告啊,先不说他家少爷如何有钱有势,有没有律师敢接这个单,其次就是一旦安家出得起高昂的律师费,他家少爷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律师费都出得起,没钱还老子钱?? 至于殷家,得到殷家那边“与我无关”的回复后,几个大少爷更加有恃无恐,压榨人起来更加变本加厉,誓要把这几个害他在过年期间丢尽脸面的一家子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折腾。 大冬天的,还是过年期间,夜总会本就缺人手。 见大少爷带了几个苦工过来,经理当即眉开眼笑,很快就给人分配了工作,倒也没苛待,薪酬跟普通人一样,只是要上交大半工资和客人给的小费还债,但饶是如此,安家人也受不了。 两三年来,他们已经好逸恶劳习惯了,干不了粗活,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比不得外地来的劳工肯吃苦肯豁出去颜面,还经常迟到早退,于是扣奖金工资也是家常便饭,成功还清债务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安美君也常常对着自己不再白皙细嫩的双手默默垂泪,这双手她以前每周都要去美容院精心保养,看着漂漂亮亮,精致修长,现在却变得粗糙粗大,令她心疼不止。 更让她心口泛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她曾经风光时期行事高调,习惯了盛气凌人和发号施令,得罪了圈内不少人。那些人看她因为得罪了京城三少,沦为一个打工小妹,经常嘻嘻哈哈地组团来参观,指使着她给倒酒,还美名其曰,给她增加美酒订单呢。 她气得眼眶发红,把酒泼到她们身上,然后经理就站出来了,比她还生气暴躁,疯狂扣她工资,说她得罪了客人。 直把安美君气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没有一刻如此渴望着大学开学的日子早点到来,对曾经在殷家骄奢淫逸的生活更是充满怀念和后悔。 安俊也是如此,之前常常打着姐夫的名号在外面招摇,如今一朝犬落平阳,那些曾经被他欺负的技校同学都站了出来,一个个吹着口哨,晃荡着自己的车钥匙圈,姿态流里流气地故意从安俊身边经过,然后用像是无意从从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个人的目光,惊讶打量道:“这不是安俊同学吗?好久不见,原来竟在此处高就,莫不是大少爷前来体验人生?” 说完,又带着轻蔑的笑容道:“怎么伯父伯母也在呢?大冬天的干这么辛苦的工作呢?你们这里的提成是不是和洗车数量挂钩啊?”得到确切回复后,他们哼气道:“怎么说大家曾经同学一场,得照顾一下老同学,这样吧,今天大家的车子我全包了,就放在这里洗。大过年的,你们车子都脏死了,还不赶紧‘除旧迎新’、‘洗洗秽气’!还能照顾老同学一场,简直两全其美。” 其他小弟符合道:“大哥说的是,我们的车确实脏了,看不下去了。” “我的车新买的,不脏,但也洗洗好了,大过年的讨个吉利。” “麻烦安俊同学了,瞧弈哥多照顾你啊,都呼朋唤友给你增加生意呢!” 安俊气得捏紧了水管,满手的泡沫,恨不得大冬天把他们泼个透心凉。他窝里横习惯了,遇到了这种事,也只敢朝爸妈发火,没工作几天,发现亲姐常常因为“要上课”不来工作后,独留他和爸妈在这里累死累活还债后,他心里不平衡了,看不顺眼了。 姐弟俩又一度爆发争吵,这一年到底,对安家而言也许倒霉透了,也没工夫去骚扰别人了。 唯有殷明沁,一边弹钢琴一边心神不定,心想着安美君什么情况,为什么好久不给她送钱送礼物了?过年期间没个表示也就算了,一年到底也没见到几次面,是不是那里出什么情况了呢?她闷闷不乐地咬唇。 因为满腹心事,还弹错了好几个音,等回神后,她就发现姜石夫妇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明沁,你身体还撑得住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神色微僵,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没有哪里不舒服,孔静华又道:“老公啊,虽然都说乐器要从小学起,但我看明沁还是太小了,一天弹两个小时,对她身体还是负担太大了。” 第36节 钢琴课一小时五六百,他们家不是交不起,毕竟明沁从小吃的药,一瓶瓶的价格都能抵得过七八节钢琴课了。但说到底,还是孩子的身体重要,如果为了学钢琴让他们开心一笑,而搞垮自己的身体,他们宁愿让孩子在阳光下跑跑步,如同龄人一样健康。 优雅得体的钢琴老师也道:“姜先生、孔女士,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最近明沁同学状态下滑,可能是身体太累了,不适合长时间坐着学琴,我建议她能身体强健点来学,反正孩子最佳的学琴年龄是五到十二岁,晚几年再学也可以。”她在私教圈挺有名气,教过不少家庭的孩子,但不会为了钱强迫孩子继续学,硬生生砸了她的招牌。 一开始她见这孩子十分有音乐天赋和灵气,每当留声机流淌出一串乐符时,都会微微一笑,以为她对音乐有自己独特的感知,在父母面前也表现出对钢琴有强烈的喜欢。 于是哪怕对方身体差,有时候手指肌肉无法控制自如,按在黑白键上的协调能力也稍逊,冲着那份强烈的喜爱之情,也愿意把她收下。 从此便多收了一个学生,但最初的惊艳过后,那份喜爱也淡了,这孩子的音乐天赋实在平平,说不上好,在她的几个学生里连中流都排不上。其次便是,她一开始以为这孩子是热爱音乐和艺术才学钢琴的,但短暂相处下来后,她发现,孩子对音乐的兴趣并不是那么热爱,更像是想领悟一种技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和功利性。 当她建议对方从基础曲目学起时,对方更想看高难度、有水平的表演曲目,对于那些在外行人耳中寂寂无名、但实则在内行人眼中算是时代瑰宝的经典曲目并不感兴趣,这让她不禁皱眉,教学兴致大减。 而且这一年,这孩子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什么原因,状态下滑得严重,手指在钢琴上机械地弹着,那眼神一看就游神了,不仅经常弹错音,好几节课下来也毫无进步。想到这孩子的父母也不是多么富裕的家庭,她都有点心疼这笔教学费用了,于是也是真心建议对方等孩子身子变好,状态调整回来了再学,不过心里却想着以后还是不要收身体太差的孩子好了。 不!我想学!她要把名门贵女必备的技能从小开始学起!殷明沁急得跳下了椅子,但姜石夫妇却已认真地听了钢琴老师的建议,客客气气地结束了这份聘请。 速度快得让殷明沁那小脸彻底白了,而她的表现让姜石夫妇更确信了,果然钢琴这种东西,还是等闺女年龄大了、身子骨健壮了再学,瞧瞧这小脸毫无血色得让人心疼。 另一边,殷季玉在弹钢琴,沐浴在高雅音乐中的他,脸庞俊秀白皙,身如修竹挺拔,气质如一个王子。 他微笑看着,音乐声一起,就有一个白胖可爱的小孩乐陶陶地跳了出来,似乎沉醉在音乐之中,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双手高举,小脚晃呀晃,翘在空中还颤抖了一下,摆出四小天鹅的经典造型,差点没把他逗笑了。 钢琴这种陶冶情操的东西,他本来也不是多喜欢,但他喜欢别人沉浸在其中,深深被吸引的感觉,而他这个可爱的弟弟,表现得最直观。 “明麓,我弹得很好吗?”让你都跳起舞来了?这么捧场,殷季玉弯起眼睛,他本来想到了年纪去学其他的,但现在想想,钢琴这东西倒是还能继续学下去。 “好,好,好。”殷明麓毫不吝啬地点了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音乐他也是外行,不会弹,但他会欣赏。殷季玉这人虽然蔫坏得很,但他极有音乐天赋,又比起寻常人家为了考级、考证、参加比赛的那种目的性不同,他弹琴随心所欲,为爱发声,自然动听得许多。 一些冷门曲子也能信手拈来,没看把新来的钢琴私教感动得眼泪汪汪,直呼这学生天赋绝佳。 很快那老师又把目光望向殷明麓,热切道:“我看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也很有天赋,要不要一起学了?”那沉浸在音乐声中陶醉的神色,一看就有极强的感知力。 殷云裘也看向自己的儿子,“明麓,你想学吗?”他抓过小儿子的手,肉乎乎的,又小又嫩,也不知道这个年纪能不能适应钢琴。 “我倒觉得他适合跳舞。”殷仲元笑道,瞧瞧那舞姿多可爱啊,刚刚要不是顾忌着儿子在上面弹琴,他都要捧腹大笑了。 哼,敢取笑他。殷明麓给他一个软软的小巴掌,不过他确实不想学钢琴,于是摇了摇小脑瓜子,“我不想学,我比较想学画画,你看看这幅是我最近画的,好不好看?” 一个出色的游戏制作人,肯定同时也会具备高超的美术功底,音乐自然也重要,但不需要往深的学。 眼前这是一副简单的蜡笔画,麦田、稻草人和小木屋,背景是染红的天空,掺杂着深蓝色的夜幕,对于一个三岁,不对翻年就四岁的儿童来说,很出色了。 “好看。”儿子画的东西,殷云裘一般不会说“不”字,“我们把它裱在墙上。” “我也觉得好看,这幅画我才用了五种颜色呢!其他颜色都是我用蜡笔混出来的。”小家伙眉开眼笑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一脸得意洋洋,瞧瞧这颜色大胆艳丽的色彩搭配,和精妙绝伦的构图,简直是天才!他叉着腰,自我欣赏了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交出去,问道:“爸爸你要把画挂哪里啊?你的房间吗?”那他要观赏的时候,岂不是得天天跑过去。 殷云裘本来是这样想的,这样就可以天天睡觉前就看到儿子的画作,但看孩子似乎不太愿意,于是道:“那就挂在客厅吧,你天天也能看到。” 这下殷明麓满意了,从此殷家老宅客厅墙上多了一幅与整体古朴典雅风格极为不搭调的蜡笔画,还就挂在名画大家所绘的“万马奔腾图”的下边,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十多年后,那墙上画的数量还越来越多,从蜡笔、素描到油画,风格也从浪漫主义到古典主义,再到那乱七八糟的抽象主义,甚至还有半裸的女体画,几乎每个来殷家做客的友人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些画,“……” 殷云裘有时候还会驻足介绍道,面露自豪:“这是犬子无聊时所作。” 客人们自然是连连称赞令公子果然优秀过人,暗地里却在吐槽殷氏当家人的儿控名不虚传。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但殷老爷子倒是有意见了,对二儿子吹胡子瞪眼睛的道,“我知道你很想让儿子成材,但明麓才四岁,你就让他学算术、学绘画,有功夫还设计游戏,你这个当爹的也太严厉了,别把孩子逼得太狠了!就算要学,也贪多嚼不厌!” 大冬天的早上,他有时候醒得早都能看到孩子穿着一身运动服在庭院上跑步,夏天了就扑腾到泳池里游泳,跟狗玩飞盘游戏。要不是见那孩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这个老头子一直不承认对方,才把对方给逼到如此地步,心里无端端就愧疚起来。 殷云裘满脸无奈,他总不能说这都是孩子自己要学的吧,作为父亲他也只能无条件包容和支持。 第55章 时光流水, 很快冬雪褪去,响起了夏蝉的鸣叫。 一个综艺节目的剧组,带着七八个大明星走向了大山。今年是真人秀最受欢迎的一年, 先有《我带爸妈去旅游》打破民众对明星爸妈的遐想后, 对着他们苍老的面容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演员歌手如小儿女般依偎在父母身旁的姿态, 这些如同普通家庭般温馨的相处模式,渐渐的,网友们纷纷欣然接受了这个模式。 陆陆续续的, 一些抛开包袱、整蛊明星的真人秀节目也开始浮出水面, 等《向往的桃源》这款大型生活服务纪实节目, 邀请了楚润为邀请嘉宾后,微博上瞬间很热闹,纷纷议论开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档什么节目, 明星们要去乡下,守拙归园, 自力更生,譬如种田捕鱼、养猪喂鸡、招待客人、轮流做饭等等。 而楚润楚大明星,从童星出道至今十年了, 演技精湛,圈内地位超然, 话题度居高不下, 但那脾气一向饱受媒体诟病和抨击。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但却从不给自己的话语行为包裹一层甜腻的蜜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谱儿摆得高调, 所以多的是喜欢他的人,但黑他的人也不少,甚至粉黑数量持平,打得不相上下,硬生生变成了圈内奇特一景。 大家都在想,这档节目会不会颠覆对方这种给人的固有印象,而且一群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在乡下共度一个月,用脑子想怎么可能会没有绯闻流出来呢?而且这四个姑娘中,其中三个望向楚润的目光都充满期待,另外一个虽然表情冷冰冰的,但那总是瞥向对方的视线余光却暴露了其内心想法。 楚润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他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在泥泞不平的乡间小道上,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助理,摄影师就走在他面前,不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镜头里的少年是单眼皮,眼型狭长,是很漂亮的丹凤眼。当他漫不经心的掀开眼帘,注视着某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那人沦陷,控制不住为其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然后下一秒就为那张毒舌的嘴而心碎,接下来有三条路可以选,第一条接受这个设定的人会更喜欢他,第二条,接受不了的人默默退居二线,成为了一个路人粉,第三条,因爱生恨,成为了一个黑粉。 第三条貌似是大多数人走的路子。 “楚润,我们住的乡下房子,只有六个房间,节目组抽签决定,你只能跟别人勉强挤一张床上,你考虑好晚上跟谁一起了吗?” 节目组和网友们都懂,七个人,三男四女。其实楚润可以选择跟另外两个男明星同睡一榻,但巧的是,其中一个跟他有过节,另一个在之前的节目里暴露睡觉会打鼾磨牙,扰人清梦,而楚润偏又是睡眠敏感性,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睡不着,肯定也不会选那人。那两个男性们又不肯同睡一屋,于是只能抽签决定。 楚润倒霉的选到了跟人同居的唯一一支签,于是接下来的选择就别具看点了,选女明星就意味着层出不穷的暧昧绯闻,选男明星就得委屈自己,以他往常的脾气,他能忍?这又是很好的节目爆点了。 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节目组有意为之,粉丝们都炸了,纷纷在网上将节目组从头抨击到脚。 摄影师显然也很懂,一旦他多看了某个流量小花一眼,那接下来大概率就是拍摄他们的互动,楚润冷笑一番,刚想怼这个几乎都要顶到他眼睫毛的摄影机时,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响起。 “楚大明星,能给我签名吗?” 他和摄影机同时往下看,只见到一个眉眼可爱的小孩,正仰着脑袋望着他们,小手捧着脸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闪闪发亮着,那光芒差点没把楚润闪瞎了。 “你知道我?”楚润吃了一惊,这么偏远的大山里竟然会有小孩知道他,不会是节目组请来的托儿吧?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面貌看着油光水滑、白里透粉的,小脚踩着一双人字拖,半只藕节般胖乎乎的手臂圈着一个游泳圈,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农村孩子。 他没有贬低农村的意思,而是这个地方清贫,多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那些孩子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也有三四岁,但整体面貌较为萎靡,肤色也多黝黑,身材瘦弱没几两肉,据说全村也就几家有电视机,所以自他们从进山以来,那些村民知道他们是明星,但往往叫不出名字。 “我知道!我每年都有看你的电视剧,我格外稀罕你!”那孩子眼睛盛满了星星,语气听上去特别真诚。 但很快孩子的兄长就过来了,牵起小孩儿的胖手,皱眉道:“别跟陌生人讲话。”电视剧里不是常演什么一根糖葫芦或者棒棒糖就能把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拐走,引得孩子父母倾家荡产足足寻找十几年都未得踪迹的故事。 “哥哥,他不是陌生人,是大明星。”小孩子不依了,小手挣扎着,想从少年有力的手掌里挣脱。 少年挑眉,更有理由说教了,“你小小年纪,追什么星。” 小孩子就这样被拉走了,也许是签名没要到,白嫩嫩的小脸上怅然若失,被兄长牵着,也一步三回头,但临走时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跟着我,别乱跑。”少年嘱咐着,实在不放心,因为这里紧邻着县城,但治安也很一般,有不少违法犯罪的事情出没,那些人贩子就喜欢殷明麓这种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孩,拐走一笔都能挣上不少。 小孩一本正经:“哥,你看我像是那种会随便乱走的三岁小孩吗?” 少年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哄他:“对,你不是三岁,你是四岁。” 听出少年人的敷衍,小孩儿马上就蹙起秀气的小眉毛,小脸也皱成包子脸,继续回头远望着自己喜欢的大明星,面上写满了恋恋不舍。 因为殷仲元旗下有一个娱乐公司,跟那些女明星模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加上生母就在圈内闯荡,所以殷季玉哪怕不刻意关注,但对圈内的事情也了解不少,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殷明麓犹如小粉丝的这面,心里有些吃味,他道:“你很喜欢他?” “是啊!他人美心善,演技出色,脾气又好,是一个很励志的人!”在原主的后两世记忆中,楚润都占了很大的空间,不仅雪中送炭,在原主快要饿死的情况下给予帮助,愿意在没人看好的游戏上投资,最后还不图回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小事般风轻云淡的离开。甚至在第三世的时候,还为落魄的原主说话,却受到了来自殷明沁爱慕者集团的集体攻讦,不得不远走异国他乡。 这份心,原主一直记得,并深深感恩,发誓滴水之心,来世定当涌泉相报,而殷明麓会帮原主做到的,并把楚润奉为自己一生的男神。 一直跟在两人背后的楚润一行人,闻言都惊呆了,忍不住问出了殷季玉此刻的话,“说吧,你什么时候近视的。”你这粉丝滤镜也太重了,他忍不住俯身,担忧地看了看弟弟那双乌溜溜的通透眼眸,心想如果真近视了,也太可惜了。 楚润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一个四岁小孩的心目中,居然有如此光辉的形象,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感受,有惊讶、诧异,但更多的还是不在乎和冷漠,他知道这种强烈的粉丝光环,迟早会随着越来越了解他后,逐渐破灭的。 他早已经习惯了。 而且一个四岁小孩的话,怎么能作数呢? 他原以为是偶然相遇、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孩子,却在几个小时后,重新遇到了。 原来那孩子的家居然还是村中唯一一栋三层别墅,位置就落在他们选中的民宅隔壁,真的很巧了。 见到一行人来,小孩还在阳台上冲他们招手,吸引了节目组的目光,知道那孩子是楚润的粉丝后,大家都很惊讶,心想这家伙除了有女粉外,原来还有活的男粉丝啊?年龄还这么小。 更令众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小孩还拉过自己高大的父亲,拿过手机给对方翻照片,似乎是在向父亲科普着什么。 那俊美的父亲点了点头,很快就派了助理下去迎接众人,为他们带去了一堆切好的水果饮料,还抱来了一堆新鲜的蔬菜水果,和一些不算贵重但绝对实用的生活用品,众人恍恍惚惚之中,有人偷偷拿出自己搜索的百度词条,道:“那人是殷云裘!” “这是谁啊,好像有些耳熟。”他们混娱乐圈的,只知道那些制片人、大老板的名字。 “你们自己看!是一个大佬!”那人激动得把手机亮了出来,什么殷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投资国产手机、连锁商场、矿业与□□等,去年全球华人富豪榜第三等头衔词条惊爆眼球,“那孩子是大佬的儿子。” 还是唯一的独子!未来继承家产后,就是又一个大佬了。 此人咂舌道,对楚润充满了羡慕,居然有如此大来头、牛逼哄哄的小粉丝,只要小粉丝愿意露一手,楚润未来肯定资源接到手软,说不定还能走向国际。 楚润的小助理捧着手机,也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激动表情,他闲暇时间最爱打游戏了,也玩过《我爱吃鱼》和殷氏的其他游戏,平时就对殷氏很有好感,没想到只是陪自家艺人下乡一趟,就遇到了自己的偶像,还有偶像的小儿子,这难道是什么风水宝地啊,更神奇的是那孩子还是自家艺人的偶像,这是什么充满梦幻的关系链啊!太令人幸福了! 楚润没有理会身旁这群抑制不住激动之情的人,他低头看向眼前的孩子,对方小脸红扑扑地看着他,明明脚上穿着一双小拖鞋,对方还能小跑着过来,道:“你要不要喝果汁,我刚榨的!” “你饿了吗?”没等他回答,又小跑着走了,小身子打开冰箱,在里面翻翻捡捡,抱着一堆雪糕零食道,“随便吃吧。” 这画面狗腿极了,但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小宝宝,让人只能觉得对方稚气可爱和活泼真诚。 其实他不喜欢这些小孩爱吃的东西,但为了不辜负小粉丝的期待,楚润还是默默地接过一个外国牌子的冰淇淋,刚撕开包装袋,就听到那孩子体贴道:“听到你们剧组说,晚上没房间了,那不如跟我一起睡吧!我的房间大!”我可以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你,我家有三层别墅呢! 楚润:??? 这流程怎么有点不对劲呢,如果不是眼前人就四岁,他完全怀疑自己绝对是遇上了那隐形、晦涩、充满神秘色彩的行业潜规则了。 第56章 接下来一个月,因为隔壁住了个大人物后, 节目组的拍摄顺利了许多, 住房问题成功解决。虽然黑粉们和四个女明星对此有些失望,但楚润的粉丝却纷纷拍手叫好。 以往下乡劳作的明星们如果渴了, 就只能自己去打水, 再用烧水壶烧来喝, 可楚润渴了, 立马就有一杯杯沁凉的果汁呈上。 楚润想吃水果, 马上就有一盘盘切好的新鲜水果送过来,同搭档的女艺人也幸运的沾了不少好处,她咬了一口果肉,惊叹道:“天哪, 这哈密瓜好甜啊,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哈密瓜了。” 小助理在旁边科普道:“这是日本北海道有名的‘夕张甜瓜’, 肯定好吃了,一颗就要这个数。”他晃了晃手指,比了个数字,让女艺人咂舌道:这些万恶的有钱人, 真会享受, 还是楚哥厉害, 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都能有粉丝, 她本来都做好下乡一趟瘦十斤的打算,结果没想到反而胖了不少。 如果轮到楚润下厨,没有食材了, 马上就有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小孩,啪嗒啪嗒的跑过来,从篮子里掏出各种蔬菜,道:“男神,你要这个胡萝卜,还是这个大白菜?” 累死累活下地、跟村民讨价还价好久才买到菜的众人:“……” 如果楚润拿了菜,开始炒了,那个小孩又会站在一边,拍着小手鼓掌道:“男神好厉害啊,连厨艺都能驾驭,真是太优秀了!” 众人:“……”真真是谄媚得没天理,他们在那里煎炒烹炸秀了十八般厨艺都没得到一个夸奖,楚润放个油都被人从头赞美到脚。 如果楚润被派了去县城卖菜的任务,却没有交通工具时,那个小孩又会拍了拍自家的拖拉机后车座,一脸霸气道:“男神,上车吧!” 众人:“……!!!”他们一点也不羡慕呢!! 第37节 “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土豪粉丝呢?”某位男艺人难以掩饰自己的羡慕,当然如果年龄大一点还是个美少女就好了。他才在大山里待了几天,皮肤就因为夏天这强烈的艳阳给晒黑了,反观楚润,被人伺候得舒舒坦坦,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走几小时山路赶去县城,于是那肤色依旧白得发亮,仿佛是来乡下一趟度假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等回了首都,又到了深夜,睡在柔软的大床上,楚润熟练地划开手机,果不其然,又收到小粉丝的短信。最初在乡下遇到这个小粉丝,他的态度是冷淡的,但直到他出汗后,对方蹦着跳着拿出一张手帕,踮着脚尖想帮他擦汗,他忍不住弯下腰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心就神奇地跳动了。 然后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几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收到来自小粉丝的短信: 【真想在男神你的锁骨里游泳,想在男神你的鼻梁上滑滑梯,想在男神你的睫毛上荡秋千】翻译:男神你的锁骨吼吼看,男神你的鼻子好立体好挺拔,男神你的睫毛好长长,你是最好看的睫毛精! 【男神,你的新歌我听了,超级好听!!】 【男神,今天的活动,我看到你了,每次看到男神都要感叹一声,男神的美貌真是历代级的呢】 这小彩虹屁精,老说这种话,自己都不尴尬的吗? 虽然这样说,但楚润的嘴角还是微微勾起,他懒懒地打字道:“今天活动那么多人,你是怎么看到我的?你人那么小,估计只能看个后脑勺吧。” 确实只能看到后脑勺,但小家伙依然熟练地发射自己的彩虹屁光波:“即使是后脑勺,那也是带有惊人美貌的后脑勺。” 楚润来回看了三遍,才慢吞吞地道:“十二点了,小孩子早点睡觉,不要老玩手机。” 小家伙秒回道:“好的,男神晚安!” 楚润再调到自己的新歌评论区,果不其然,自己的新歌评论区前十条热评,就有七八条是小粉丝的,而他认得对方的头像。 淡淡的荧光照在他脸上,他拿着手机,将那七八条真情实感的长评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翘起的弧度。 到了点,他连安眠药都不需要,心情很好的闭上眼睛,谁知这样的陪伴,一陪伴就是十年。 时光辗转,又到了新一年收压岁钱的日子。 小家伙依然收了个盆满钵满,因为今年是猪年,所以他还得到了一只大金猪造型的存钱罐,造型俗气是俗气了点,但架不住小家伙很喜欢,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压岁钱,和一年所得的游戏盈利分成,全部塞进猪猪的鼻孔里。 过年期间,像个小财迷般,走哪都要抱着,连睡觉时候都抱在怀里,跟孵蛋似的,把安美君气得牙痒痒,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殷云裘不理解这孩子为什么那么财迷,他亲了亲小儿子的脑门,道:“宝宝,不要老抱着你的存钱罐,万一砸伤你的脚怎么办?爸爸以后的钱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谁料那孩子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把殷云裘打了个措手不及。 殷明麓当时想的是,如果原主真的是殷家的孩子就好了,可惜他不是,曾经的他最后差点流落街头,跟地铁站里的小乞丐一起伸手要饭。小乞丐身上臭烘烘的好几天没洗澡,可是当夜幕降临,那个小乞丐还是被一个大乞丐牵着手带走了。 唯有他孤零零的待在原地,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是我的,只有小猪是我的。”他提前做准备,也许等到十八岁被赶出去,不会穷困得流落街头。孩子抱着金猪,低着小脸,失落道:“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又跟你长得不像,我看电视剧里有很多抱错孩子的,也许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或者被护士姐姐抱错的也不一定,你说有没有可能啊爸爸。” 孩子的话仿佛带着暗示,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殷云裘却沉下了脸,第一次没有安慰哭泣的孩子,而是语气冰冷地道:“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你就是爸爸的孩子,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否则爸爸会打你。” 男人眸里的幽光亮得骇人,俊美的面容布满了寒霜,那眼神也透出隐隐的冷冽,把抱着猪的孩子吓得颤抖,眼泪都吓停了,躲在被窝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听到,殷云裘大发雷霆了一场,裁了殷家不少人的消息。 一时间,殷家上下噤若寒蝉,连最活泼的小少爷都被凶了,谁还敢去触先生的霉头。巧合的是,这些人都与孩子的生母安美君走得极近。 从到殷家以来,第一次被殷云裘发火的殷明麓是不敢再提这件事了,而安美君只当自己的计策又失败了,心头万分的失望,亏她还花大功夫在佣人间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想给未来的女儿铺路呢,结果那些人突然就被裁了。 没人知道,第二天殷云裘从医院出来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等到出来后,又是那个优雅冷淡、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对待孩童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更为宠爱,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就附送一个太阳的。 甚至私底下在一些财产转赠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想,自己的想法也许有些自私,但这个秘密他会永远瞒下去,不让那孩子知道,直到自己踏入棺材迎接死亡,就为了那张小脸能永远无忧无虑下去,不染上一点阴霾。 “爸爸,我的成绩单你怎么还没签字?”一声呼唤令殷云裘从回忆中惊醒,才发现这事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明麓这孩子都上高中了,目前就读的是首都升学率最好的中学。 他回神,钢笔轻动,熟练地在家长签字栏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没有细看上面的老师评语写了什么,因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一堆关于德智体美劳的溢美之词。 听到成绩单几个字,殷仲元眯着眼睛探头过来,嘴上道:“宝贝儿又考多少啊?是不是第一名?嚯,又是年级第一,不错不错!比你爸当年还厉害,你爸当年都没有次次第一。”他心想,自己这个侄子真是宝贝凤凰蛋,聪明又能干,一看就有出息。 “那是当然。”殷明麓骄傲地挺起胸脯,既然要优秀,那就得做到极致。他把成绩单拍了个照,发给了男神,得到了表扬后更开心了。 “这个姓姜的女同学也不错,虽然差你十来分,但人家次次都考第二也很厉害。”殷仲元指着第二名道,他看了侄子好几次成绩单,对这名字很有印象,“这个女同学好像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跟你是同班同学,真够巧的。是不是我上次去你们运动会,见到那个瘦得跟柳条似的、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 他之所以还记得,全是因为那小姑娘一直徘徊在他们附近,那双眼睛仿佛有话要说,他觉得奇怪,就多看了几眼。 “就是她,是挺巧的。”殷明麓点头,可不是嘛,有意为之的缘分能不巧吗? 也不知道姜明沁怎么想的,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有意与他同班,凡事喜欢跟他争个先后,他参加什么比赛,她就抢着报名,似乎想把他压下一头,偏又做得仿佛没这个意思,生怕他看出来的模样。 对此,殷明麓无所谓,反正他一报名体育项目和数学竞赛,姜明沁就退缩了,显然知道这方面不是自己的长处,只能咬着嘴唇,看他每年都在运动会上大放异彩,各种破校记录,而她跟着班级里的女孩们,只能在旁边当拉拉队,沦为陪衬。 找殷云裘签完字,殷明麓就把成绩单收了起来,第二天带去了学校。 他一开始本来是跑步去学校的,半路才发现今天起晚了,跑到学校时间可能不太够,身上又没带硬币,只好掏出手机扫描了路边一辆小黄车,速度赶往学校。 惊险踩着点进了教室,就见到自家好哥们,郑家的混世魔王郑江宁戴着个墨镜,大摇大摆地坐在位子上,耳朵里还插了个黑色耳机。 殷明麓扯下来一听,里面叽里呱啦的放着外国广播台的英语新闻,他调侃道:“原来在听英语呢,那么认真,宁啊,这不像你。还有这墨镜,像什么样子,老班要来了,快给摘了。” “这不是昨天老班喊签字吗?”郑江宁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这种考第一的当然半点不虚了,我拿成绩条回去,有你常年做对比,我爸当即就发火了,拿起一根鸡毛掸子要抽我。我见状不妙赶紧溜啊,结果我爸贼啊,当即捂着胸口倒下了,我还以为是被我气晕的呢,跑回去扶他,就被逮住好一顿毒打。”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触碰了一下眼周,发出一声痛呼。那声音绝对真实,听得殷明麓心有戚戚然,心想还好殷家并不崇尚棍棒教育,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表现太好了,有棍棒也轮不到他头上? “话说你这发型怎么回事?今天又是骑单车过来的啊?快梳梳,太乱了,一会儿咱们还要走方阵呢。”郑江宁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梳子,递给殷明麓。 殷明麓顺手接过,随便捋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后便放下了。 自从殷明麓走进教室,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姜明沁,这时候插嘴了,语气柔柔地道:“殷明麓同学,你家不是很有钱吗?你为什么骑共享单车过来呀?”其实她想问的是,是不是你爸爸不喜欢你了,才不派车送你,所以你只能自己骑单车过来。虽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但她就是想多嘴问一句,这样猜测一番,好让自己心里能够舒坦点。 郑江宁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一直只拿姜明沁当普通同学,于是道:“唉你不知道,这些该死的有钱人,就是越有钱越抠门,明明车库里十几辆跑车,司机也四五个,就是想锻炼身体,每天绕着护城河跑上半圈,天天骑一块钱的单车……” 没等他说话,殷明麓就给了他一掌道:“瞎说什么呢,你自己也是该死的有钱人之一,好意思说我。而且明天校运会,我这不是提前热身么。” 一听到殷明麓提起校运会,身边的同学马上就聚拢过来了,七嘴八舌道:“殷同学,这次三千米就交给你了!加油跑啊!我们会给你加油的!” “马拉松也交给你了!你不上,咱们班就没人能上了。”体育委员也道,他最感激殷明麓了,基本班里没人想报的项目,殷明麓都一手承包了,完全解决了他的一大难题。比起其他班的体育委员,每年都要求神告奶奶哀求班里的祖宗们大发慈悲报一下项目,他真是太幸运了。 “明天接力赛,万一我跑得太慢了怎么办啊?”一个女生怯怯地道,担心自己拖了班级的后腿。 “不怕,明麓牛得很,你只要不摔倒,能把棒子交给他,他就能跑第一。”另一男生安慰她道,顺便还朝殷明麓竖起了大拇指。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次殷明麓一开始说话,抛出一个话题,很快就能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大家都会纷纷围绕在他身边,从而把她遗忘,仿佛她就是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姜明沁手指掐了一下掌心,暗恨道,不过你也就白天出出风头了,到了晚上,那可就是她的舞台!她势必要惊艳全场! 第57章 “老班带衣服来了, 大家快换衣服!别弄坏了哦,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租来的。”扎着马尾的女班长走进来, 手里提着两大袋衣服,唠唠叨叨打断了姜明沁的思绪。 大家立刻一窝蜂上去,拿了自己号码的衣服换上,男孩们被赶去厕所, 女孩们留在教室里,拉上窗帘换上了。 每到运动会走方阵, 都是各大班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难得的狂欢让全校的积极性高涨, 今年他们高一五班也不甘示弱,打算走民国风主题, 女孩们穿蓝色校服, 男孩们穿大褂长衫, 誓要凭借一身清隽的书卷气,把隔壁班的格格和阿哥们比下去。 “大家都换好了吗?”女班长连连催促,脸色十分紧张, “动作快一点!我们要入场了, 就按照我们之前彩排的位置走!我们是新生, 要在全校面前走方阵, 大家可不能在学长学姐面前丢脸哦!” 有人哀嚎道:“班长你别说了,越说我越紧张了!” “没办法,我也紧张啊。”女班长捂着心口,左顾右盼道, “打头阵的殷明麓同学和姜明沁同学呢?还没有换好衣服吗?”这是她上高中以来,第一次组织活动,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来了,来了!他们换好衣服了!班长,我们可以出去了!” “牌子、牌子!郑江宁同学,牌子举好!” 一阵手忙脚乱后,有前天的彩排经验,班级很快恢复了井然有序,在嘹亮的广播声中,他们走了出去。 “秋高气爽艳阳高,运动场上彩旗飘。在这个风轻云淡的日子里,现在朝我们走来的是高一五班的民国方阵队伍,他们的口号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看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未来是属于我们的舞台!”主持人的声音高扬,将台词娓娓道来时,也充满了热情激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将走出的方阵给吸引了,观众席的人也是。在看了一群阿哥格格甚至还有太监、皇上老佛爷的方阵之后,大家的兴致彻底被吊了起来。 殷仲元对这些年轻孩子折腾的什么叫“cospy”的玩意儿不感兴趣,他穿着西服,懒洋洋地眯着眼,直到听到“高一五班”的字眼,才捅了捅自家老弟的胳膊肘提醒道:“宝贝儿要出来了,我的相机呢,快拿过来!” 闻言,殷云裘目光远望,果然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小儿子的身影。 他们班的孩子很特别,女孩皆穿青蓝色的上衣,黑色长裙,白袜子搭配黑皮鞋,头发或是俏丽的短发,或是两根麻花辫儿,说不出的清丽婉约。而男孩们是大褂长衫打扮,或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服,透着一股朝气蓬勃。 为首的少年长相唇红齿白,十分出众,一身深色长袍,黑发下的眉眼十分柔和,脸上戴着一副老式西洋眼镜,脸上带着笑容,几乎像黑夜中的萤火虫,只需一眼,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少人当即发出了惊艳的呼声。 而他身旁的女孩也十分美丽,身穿一袭淡紫色旗袍,执着一把纸伞,眉峰轻蹙,神色忧郁,仿佛从课本里走出来的“丁香般的姑娘”。两人浑然天成的时代气质,引起了光大好评,老师们也赞不绝口。 如果说殷明麓的俊俏吸引了大多数女孩的目光,那姜明沁那弱柳扶风、不施粉黛的清纯娇美,则让观众席上的男孩们眼睛都直了。 人声鼎沸的运动场中,殷云裘眸光内敛,始终注视着那个为首的少年,直到对方带领着身后的同学,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心下一片怅然,心想当年那个小小一团,活泼时会手脚并用在他身上爬,安静时会将小脸蛋贴在他胸膛的孩子,真的长大了,他还记得将那孩子抱在怀里,肉乎乎、暖烘烘的触感,相拥着仿佛岁月静好。每次看着那张像是聚拢了阳光的笑脸,他工作了一天的疲惫都会一扫而光。结果一转眼,那孩子褪去了稚嫩,个子如柳条抽枝般逐渐拔高,如一枚温润的玉石,在人群中绽放着光彩。 对方的生命中,渐渐的出现了很多人,有朋友、同学、老师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他这个父亲的存在逐渐缩小,他不是不失落,但孩子长大了,他总是要慢慢放手的,这也许是每一个家长的必经之路。 ——高大的父亲保护弱小的孩子,孩子逐渐成长起来,迟早会搀扶那开始衰老的父亲,这是一种岁月相互呵护陪伴的力量。 他想,现在这孩子未满十六岁,他还放心不下,他起码要活到六十岁,为那肩膀还稍显瘦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空,亲眼见到那孩子娶妻生子,才能彻底放下心。 仿佛心灵感应,察觉到观众席上殷云裘的目光,殷明麓忽然抬起头,朝父亲的方向看去。见到人后,他嘴角弯了弯,挤眉弄眼了一番,还撅起嘴,送了个飞吻给他们,一下子那蔚然深秀的书卷气质全无,反而像是个调皮捣蛋的坏孩子,把正在拍摄的殷仲元逗笑了,殷云裘本来抿直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他想提醒小儿子,班主任和校领导都盯着他呢,地方电视台的摄影机也把他刚才的表现录进去了,回头估计要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喝茶了。想到那孩子也许会被老师训得低下脑袋瓜子的可怜模样,他眼中就漫出浅浅笑意。 见到这一幕,坐在殷家人附近不远处的姜家夫妇也忍俊不禁。 本来他们注意力都在这些年出落得更加明艳的女儿身上,可渐渐的,目光却被女儿身旁的少年吸引,见他优雅地背手而走,见他风度绝佳,言谈举止风度翩翩,见他仪表堂堂、眼神清亮,仿佛真如一个满腹诗书的民国美少年,气质如郎朗日月,心中不由涌上一片喜爱。 他们心想,女儿这位男同学也很出色呢,站在女儿身边不仅没有半分逊色,反倒是更胜一筹。都说优秀的人总惺惺惜惺惺,女儿跟这样的人相处,想必日后会更加优秀吧。 唯有姜明尧皱着眉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戴着眼镜的少年,他总觉得对方惊人的面熟,刚刚有一瞬间,对方回头微笑的面容,让他好似看到了父亲年轻时候的影子。他们家的相册中,姜父姜母年轻结婚时,也曾拍过一组民国时期的婚纱照,当时姜父打扮十分儒雅温和,竟真跟少年有几分相似。 他手中的水杯一抖,差点洒出水来。等回神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嗤笑一声,心想难道自己是被这阳光给晒花眼了不成。 于是不敢多想,但少年的脸庞到底还是印进他心底了,泛起丝丝涟漪。 第二天热闹忙碌的运动会上,整个学校都知道了,那个叫殷明麓的高一少年十分彪悍,看着清瘦,但身体素质实在惊人,跑个五千米都气定神闲、不带流汗的,看上去头发丝儿都没乱。 投标枪,好家伙,还破纪录了。那弹跳力更是惊人,比体育生还跳得高,一项项记录刷新下来,看着那家伙被好几层女孩包围着,不少人都在怀疑人生。 整整三个白天,那个少年都在大出风头。姜明沁看得失神,见到对方出镜了地方电视台无数次,心头一片烦躁。每次少年高光表现出现,摄影机都寸步不离,根本没了旁人的影子,而她则差点被同班女生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那些女孩又叫又跳,激动得不行,争先恐后地去给对方递水解渴。有时候还拖着她一起去,美名其曰我们是一个集体。 天知道,谁想给对方送水?她恨不得把水泼到对方身上,心里不断诅咒着,对方为什么跑步的时候不摔一跤,怎么还越跑越快了,这还是人吗?对方不仅没有发挥失误,甚至表现越来越好。 都怪她那没用的亲妈,居然因为水性杨花跟其他男人来往,被殷家赶出去,不然像上辈子那般,把对方养废了多好?何至于竟让对方有了比上辈子还要健康的身体,跟她不同,一看就是长寿命。想到这里,姜明沁心口就跟堵了一口气似的。 所有人都看着对方,包括她目光一直留意的市长公子,也经常将目光停驻在少年身上,仿佛不自觉地被吸引,这让姜明沁很不安,生怕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作废,于是绞尽脑汁想找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令她庆幸的是,殷明麓还是个凡人,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不会迷魂术,一人包揽十个比赛项目已经很令人咋舌了,并没有再接更多的项目。 随着热闹的运动会落幕,中秋汇演也开始了。 第38节 不少家长和领导都坐在台下,地方电视台的摄影师应校领导要求,如约而至。校长面前放着三个奖杯,准备到时候颁发给节目表演得最好的冠亚季军。 姜明沁志在必得地笑了笑,她的时机终于来了,她从小辛辛苦苦练的那些技能,就是为了在这些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她能够一鸣惊人、脱颖而出。 在前面几个不伦不类、纯属凑数的班级表演后,她的表演曲目很快就到了,在火辣的音乐声中,她摇摆着自己的裙子,携着男伴的手踏上舞台。 姜明沁跳的是拉丁舞,她其实也会芭蕾舞,但是她觉得芭蕾太过高雅,不适合调动气氛,同学们也许会觉得无趣烦闷,于是左思右想一番后,还是选择了热情活泼的拉丁。 拉丁舞是一种体育竞技舞蹈,风格强烈,很考验舞者的技巧,还需要极强的爆发力,她天生体弱,身体素质不如殷明麓,跳完整场后她很可能就体力不支,但她不在乎。 她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属于她,眼中只有她!想着今晚一舞过后,她很可能全校扬名,陈公子看向她的目光也许会滚烫火热,再没有殷明麓半点影子后,她就心潮澎湃、难以抑制。 台上的少女确实吸引了全场所有的视线,她身穿着一身暴露的紧身黑裙,摇晃的下摆如花朵般绽开,随着热情的舞步,两条白皙笔直的大长腿和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牢牢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让人几乎忘记了那如木头桩子般毫无存在感的男伴。 更别说,少女那巴掌大的小脸,大而水润的眼眸,波浪般的长发,五官如何的精致,在夜色中就像一只性感的妖精,完全不同于白天那不沾脂粉、容易令男性升起强烈保护欲的清纯,伊人这强烈的双面反差,令台下口哨声四起,起哄声不断,连校领导在场都镇不住。 “咳咳。”校领导的咳嗽声,如一颗小石头投入大海,瞬间被排山倒海般的叫好声给淹没。 一曲节奏明快的拉丁热舞,彻底让这个美人一举成为了男生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校园女神,最美的校花。 舞毕,姜明沁喘着气,被男伴搀扶着,几乎没有了力气,小脸泛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见到周围的人几乎都盯着她看,仿佛被她绝世的舞姿给征服,为她的容貌所惊艳。 在同龄男孩的爱慕和同龄女孩的嫉妒中,她心中说不出的得意,这才是她该得到的。 “没事吧?”陈公子温和地关心道,语气比白天柔和了三个度。 她摇了摇头,面颊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她娇怯一笑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实在是太勉强了,以后别逞强了,你们班级的荣誉怎么老是指望你,你就是心太软了,才什么要求都答应。”陈公子不认可地道,神色冷然,为少女的坚强心疼。 “你不要这样说,班级的荣誉人人有责,我也是班级的一份子呀,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派不出人手了,只能拜托我。” 陈公子无奈地摇头,为少女偏袒同学的俏皮言语,既温柔善良又惹人怜爱。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班级荣誉跟跳舞毫无关系,这耗费体力的舞是对方自己要求跳的。一开始班长号召班里有特长的人主动站出来,为班级争光,可是无人站出来,于是姜明沁便假装在闺蜜的怂恿下“毛遂自荐”,大家都知道她会弹钢琴,于是都欣然答应了。 谁料对方竟然打算跳舞,真真是惊掉了他们的眼睛,无数次担心对方会不会跳着跳着,在舞台上晕厥过去,纷纷劝说少女改换节目,却不知为何,对方死活不答应。 姜明沁心里想的是,我虽然三岁就开始弹钢琴,但中途有一段时间放弃了,八岁才捡回来,因为她平时还要专注跳舞、插话、绘画和学习,根本无法专精钢琴,所以钢琴水平其实一般。 当听到高三的校花学姐要在中秋汇演表演钢琴,且对方出身音乐世家,饱受熏陶,钢琴专业水平几乎快十级后,她果断就放弃了弹琴的打算,改为跳她拿手的拉丁,省得到时候自取其辱。 结果如她所料,她成功地一鸣惊人,想必那高三的校花学姐再表演,也夺不过她的风头。 而殷明麓呢,又在哪里?要知道你曾经的追求者,如今可坐在我的身旁,对我嘘寒问暖,你人又在哪里呢?少女低着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嘴角的笑容透着一丝自得,再次扬起时,又变得柔和无害。 她现在实在想看对方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如失败者一般,只能仰望她在舞台上的表现,于是找了同班的女同学,装作无意地问道:“殷明麓同学呢,怎么没见到他?” 女同学道:“哦他应该在后台准备表演吧。” 什么表演?他居然也要表演,她怎么不知道?姜明沁脸色一僵,有种事情又即将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8章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位子上, 轻轻蹙起眉头,心下一片忐忑。见她如此, 陈公子以为她身体寒冷,于是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姜明沁接过, 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让陈公子陪她出去走走, 但片刻后又心想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殷明麓不过是表演一个节目而已。 听那同学说的, 有好几个男生都会上台, 殷明麓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指不定是什么大合唱, 还是跳街舞, 怎么想都不会夺过她的风采,她不需要那般紧张, 反而露了怯,平白让自己没了底气。 这样想着, 她心下稍定,但听到作为座位前几个女孩的对话后,她神色又紧张起来。 她们说的是:“我们班男生他们要表演什么啊?一点风声都没露, 神神秘秘的, 看他们什么道具都没准备,不会就上去唱首歌吧?” “估计是怕我们嘲笑。”一个女孩捂嘴偷笑,对班里男孩们的表演似乎并不抱什么期待。 “可我看他们很认真的样子, 应该到时候节目效果不错。反正有殷明麓同学在,他就算站在上面不说话,都会有很多人鼓掌的。”另一个女孩显然很有自信。 是啊,少年只要上去站一站,凭着那张俊俏的脸蛋,还是会有很多人买账的。姜明沁心头一紧,情绪里泛滥起一股空落落的焦躁,她扭过头,抬起她那双含水楚楚的双眸,刚想对陈公子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对方陪自己先行退场时,主持人就已经开始播报节目。 “接下来有请高一五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校园小品《早恋》,大家敬请期待!” 早恋这词一出,全场都抬起了脑袋,明显被吊起了胃口,场内响起了各种议论和吵闹声,甚至还有人偷偷觑了一眼老师们的脸色。 “早恋?这主题有意思。” “我觉得无聊死了,肯定又是那种反对早恋的主题。”毕竟老师们和校领导在呢,学生们不可能顶风作案,反而去宣扬早恋吧? 姜明沁也有些意料不到,心想那几个男孩居然要表演小品,见陈公子眼神已经投向舞台,仿佛被勾起了兴趣,她只得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再提离开的事。 报了节目名称后,很快就有人在布置舞台,把道具陆陆续续搬了上去,皆是大家眼熟并习以为常的东西,譬如桌椅板凳、黑板粉笔和挂着倒计时的日历等等,大多数同学已经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哎,肯定又是宣扬高考倒计时在即,喊大家伙儿别为了谈恋爱,把学业荒废了。” “我也觉得,这届学弟妹们真没意思。” “就是,早恋吃你们家大米啦?我上次晚上跟女朋友逛跑道,遇到拿着手电筒来巡逻的教导主任来抓人,逮了个正着,被罚了三千字检讨,想起了就气!” “这节目估计是看今天领导们都在,想讨好校领导、拍马屁的,凑不要脸,我一会儿绝对要嘘演员。” “带我一个!我也要嘘死他们!” 看到这小品还未开始表演就已经惹了众人议论纷纷,姜明沁嘴角偷偷勾起。 在嘈杂的声音中,演员们陆陆续续的登场,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坐在位子上,中间隔了一道纸片墙,貌似是在扮演两个班的学生,里面有男有女。奇怪的是,她仔细搜查了一圈,都没发现殷明麓的影子。 一中的校服,虽然都是运动款,但男女颜色不同。女孩是红色,男孩的是蓝色。姜明沁努力在蓝色校服里找人,却没找到人,正巧前面的女孩们也在交头接耳。 “殷同学呢?怎么没在台上?难道是身体不舒服没有上场?”联想到对方白天都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晚上又得上台表演,仿佛班级劳模,这位女孩脸上不由带上一丝真心实意的关心和担忧。 “安心啦,可能是还没轮到他出场呢。”另一个女孩安慰道,“我看那台上没有空桌椅了,他有可能是扮演老师的,咱们先耐心看吧。” “好。”女孩答应一声后,便专心致志地看了下去,可直到扮演老师的同学出场后,依然没有殷明麓的影子。但随着剧情的展开,除了个别几个还惦记着他的人之外,大家伙儿基本都已经把对方抛到脑后去了。 旁白介绍道,一班和二班是精英班,两班的关系势同水火,班级里各有一个独领风骚的学霸,每次月考、联考和模拟考都在争夺年级第一的宝座。两个学霸都久闻对方大名,一直不得见面。 有一天,一班的学霸郑江宁无意路过二班时,突然被一个坐在窗边的漂亮女孩吸引,他的脚步停下了,一颗心砰砰直跳。 旁白念到这里,饰演学霸的郑江宁正好望向那个埋头写字的女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想见识一下旁白口中让学霸心动的女孩有多漂亮。 可惜那女孩从头到尾都埋着头,仿佛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习题上,笔端发出“沙沙沙”的写字声,柔顺服帖的长发垂落在对方脸颊,隐约可见白皙的脖颈。 那发丝所有若无的遮挡,令人更想看清全貌。 仿佛听到了众人心中的呼唤,那个女孩终于从书本中抬起了脑袋,在看清模样的瞬间,前排看得最清楚的同学登时抽了一口气,无疑,全因为那女孩的五官当真是秀气极了,乌黑黑的眼睛像是含着水光,鼻子挺翘,嘴唇红润仿佛有唇彩勾勒,那小脸儿俏丽的模样有点像摆放在橱窗里精致可爱的洋娃娃,气质透出丝丝温柔天真。 “卧槽!女神啊!”有男生忍不住小小声喊了句粗口,手上力道一个没注意,捏爆了手中的矿泉水瓶,泼了前排同学一脖子。 但更多的男生却都有些错不开眼,舍不得出声破坏这幅男女对视的美好画面。 当女孩那张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场内姑娘们目光也忍不住被吸引,心里有一种奇妙又复杂的感觉:这女孩确实当得上漂亮,仔细看她是化了妆的,化妆了肯定漂亮啊!我要是化妆肯定比她美一百倍好吗!看那眼睫毛勾过的,眼线也涂过的,嘴唇是抹过唇蜜的,皮肤那么白肯定是抹粉底液了,这份美丽是虚假的!这些男生真俗!要是卸妆了,如果满脸粉刺痘痘的,你们还能一口一个女神吗! 可是除了鄙夷外,女孩们心里又涌起一股感觉:不知为何,那女孩她们好像有点讨厌不起来,也许是因为那女孩五官比较柔和,长得没有侵略性,也许是气质实在出众?也许是她比较高挑,一般的女孩哪有那么高的。她们不确定地胡思乱想着。 唯有高一五班的女同学们神色一脸古怪,她们亲眼看着场内各种各样的反应,甚至还有人跑来问那女孩名字的,顿时有种想笑却不得不憋着的冲动,一时间表情很是痛苦。 姜明沁则是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脸像吞了只苍蝇般难看。 男性大多都是视觉动物,陈公子显然也被吸引了,他情不自禁冲姜明沁问道:“她是你们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他经常来找少女的班级,搜索了一圈记忆,貌似从没见过这号人物,不然这样标致清秀的长相,大多数人只要见过一次,基本都不会忘记。 刚刚那女孩抬起头的瞬间,因为角度问题,仿佛跟他对上了,四目相接的一一刻,他的心突然跳停了一拍。 这种感觉说委婉点就是见到一个好看的姑娘,产生了点想近距离欣赏的念头,说直白点就是“想把人泡到手”,这是他第一次迫切的想认识一个陌生女孩,甚至这种念头还压抑不住。 “是我们班的,但是……”姜明沁支支吾吾道,不知怎地,有些开不了口。 可没等她张口,陈公子却已经继续欣赏起了小品剧情,那表情跟在场大部分男同胞相似,堪称是如痴如醉。 学霸郑江宁对那女孩一见钟情、坠入情网了,旁白如是说,大多数男同胞都能理解,学霸也是凡人嘛,喜欢漂亮妹子纯属人之常情。 他开始走起了大多数男孩追求女孩子的套路,比如为对方买早餐,丢小纸条告白,去他们班级门口堵人等等。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孩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冷淡变成了最后的微笑,甚至允许对方牵自己的手。 那模样娇滴滴的,令场内不少人融化。尤其是对方洁白的手,将乌黑发丝撩到耳后时的风情最打动人,那眉目静好,仿佛天使,让人好像跟着郑江宁也谈了一场恋爱。 当两人牵手时,全场的起哄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翻了,掺杂着无数男同胞的谩骂声,仔细听居然有些酸溜溜的。 日子就在小情侣谈恋爱和两个班学霸斗智斗勇之中渡过了,大家一边骂二班学霸不是人,为了保住第一名的宝座,老是使一些见不得台面的阴招,比如诬陷同学考试作弊、举报郑江宁早恋等等,心眼真小。 一边觉得谈恋爱真甜啊。这个年龄层的男女孩正处在青春躁动的年纪,对异性抱有朦朦胧胧的好感是正常的事,家长老师们越是禁止,他们越是如同偷食禁果般觉得刺激美好。于是郑江宁在百般阻扰中,明显也对女孩更加情深了。 “你们仔细看,那日历上的数字又变了,之前还有四十多天,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几天了。” “按这主题的一贯尿性,两人高考后不会就分手了吧?或者来一个男方考上了,女方没考上落榜了,或者是两人考上了不同城市大学的悲剧结局。”有人皱起眉。 “我看大概率是,你没看学霸的成绩都下降了。” 学霸郑江宁的成绩确实下滑得厉害,班主任老师都批评他,还请了家长来,但他明显已经彻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第一名只能拱手让人了。 在高考倒计时几天的一个晚自习,他又偷偷跑去二班找女孩了。 结果却看到女孩冷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自己的假发和红色的校服外套,露出了一头男孩的短发,和蓝色的校服内衫,甚至还拿出了沾着水的纸巾,一点点擦去自己脸上的痕迹,逐渐露出一张少年俊俏的面容,口中吐露的声音也从轻柔的女声,变成了低沉的男声。 旁边有同学道:“恭喜老大,保住了第一。” “恭喜老大又干掉了一个竞争对手!” “一班那人已不足为惧。” 原来少年竟然就是那一直未闻其名的、狡猾阴险的二班学霸,在一片“卧槽”声中,小品落了幕,场内万脸懵逼。 美少女变成男的了,二班的学霸为了成绩居然把人戏弄了一场?表面看这似乎什么主题都没有,甚至有些无厘头和bug,但貌似想表达高考在即,任何找你谈恋爱的都不怀好意,影射早恋致人成绩堕落,又似乎在揭露学霸之间的恶性竞争,总之这一些都没有“女神”原来是男的这冲击来得大。 在场男孩们一脸怀疑人生,脑中不断徘徊着殷明麓先前那张雄雌莫辩的漂亮脸蛋,而女孩们则在对方脱了假发、卸了妆后开始疯狂尖叫。 “超级帅啊!!!!男神!!!!”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女装俏丽,男装帅气,既让男生心动,又让女生尖叫,在反转之后,少年的人气明显更高了。这下子全校人是彻底记住他了,虽然大部分人看上去一脸崩溃,似乎是想把这个欺骗感情的学弟约出去“谈谈人生”。 “卧槽,老子是真觉得自己谈了一场恋爱,然后真的被欺骗了一场感情。这学弟是高一五班的殷明麓对吧,我记住了。学长我要好好教育他,好孩子是不能为了成绩不折手段的。” “我都要心肌梗塞了,666,我特么还真不敢早恋了。”他都忘记了节目最开始他要嘘演员的事情了。 “这家伙到底算男神还是女神啊?” “算个屁!浪费老子感情!”想起少女那张可爱的脸蛋,他仿佛还能忆起刚刚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心塞。 “你们要不要这么没风度,承认人家长得帅很难吗?” 场内争吵声一片,似乎有三分之一的人想把殷明麓约出去打一架,有三分之一的人高呼着男神,剩下最后的人觉得貌似接受了这个设定,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公子也呆愣在原地,从心跳加速到心肌梗塞,完全没有几分钟,他:“……”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倒是在脑海中彻底把运动会上那矫健的身影跟眼前人挂上了钩,估计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了。 第39节 现在的学弟真是有够欠的,居然想出这样的节目戏弄学长。他该夸对方的演技和扮相实在太好了吗,把场内大多数人都糊弄过去了。 场内的热烈气氛在反转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彻底被调动起来,每个人都在讨论刚刚的小品,或痛骂或尖叫着某个人的名字,不管是男还是女,仿佛都在议论殷明麓,没人想得起上一个表演的是何人,姜明沁彻底沦为了炮灰。 她这个新晋的校园女神,还没过一个小时,又“过气”了。 一条条议论少年的声音嗡嗡嗡的钻进她的耳膜,差点把她逼疯了,没有人知道,为了今晚她准备了多久!结果就这样毁于一个粗糙滥制的校园小品,没人记得她,少女用力地攥紧自己的裙子,冷眼瞧着明明被欺骗了感情,却又忍不住原谅了对方的陈公子,她心中充满了怨毒,低下头的瞬间,眼眸中的嫉妒再也掩饰不住。 第59章 到了颁奖环节, 高一五班的两个节目,姜明沁的舞蹈和男孩们的小品都没有入围前三甲, 毕竟学长姐们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皆多才多艺。一曲保卫黄河振臂高呼,诉尽了铁马秋风和荡气回肠,集体乐舞更是让人宛若在欣赏一场羽衣化仙的视觉盛宴。 对比下来,高一新生们的节目不够成熟,更像是小打小闹的过家家。但殷明麓他们依然得了奖项, 最佳人气奖。 上台领奖时,女主持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看, 把话筒递给殷明麓时, 台下的目光唰地一片望了过来, 好几次殷明麓都忧心台下不会有人冲上来打他吧,结果还真有一个坐在前排的男生, 三步两步跳上了台,一脸凶神恶煞,直冲着他过来。 殷明麓还没来得及高呼“护驾”, 就被眼前一捧玫瑰花给吓懵了, 他傻愣愣的接过,“那个……” 没等他开口道谢, 那个男生又冲着跑远了, 不管是殷明麓怂怂的反应,还是男生丢上台的玫瑰花,都成功地让场内再次哄堂大笑。 被笑容感染, 殷明麓最后也笑了,嘴角忍不住弯起,眸中浸满笑意。 本就是俊俏的少年,走在街上谁都要多看几眼,此时笑起来的模样,整个人更像是在闪闪发光,无端端的把舞台上的霓虹灯都比下去了,似乎是觉得这一幕美好极了,场内的聚光灯不断闪烁。 忍不住就有班主任站了起来,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质问:“你们的手机不是都上交了吗?”这满场的相机咔擦声是怎么回事?这群欺上瞒下的小兔崽子!连静音都不关! “老师别这样嘛~一年一度的中秋汇演啊!” “报告老师,我们在拍校长!保证把校长拍得美美的!” “我信了你们的邪!快把手机交出来!” 场内拍照的远不止学生,家长席位上,殷云裘也照了几张,助理小陈在旁边赞叹道:“小少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呢。” 殷云裘抿着薄唇没有回答,但心下却深以为然。有些人天生一副好相貌,是旁人羡慕不来的,让人一看到他,打从心底就觉得欢喜。可惜这么漂亮还和自己有缘的孩子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倒是教人惋惜。 但起码是自己一手教养出来,千好万好,当然还是自家的孩子好。 殷云裘手指熟练地打开朋友圈,把照片发了出去,旁人都不知道身旁这一脸冷淡的俊美男人,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炫儿狂魔,将儿子从小炫到大,从萌萌哒的小朋友一直炫到穿高中校服,成长的轨迹中毫无遗漏。 十条朋友圈就有七八条与儿子有关,比如儿子的成绩单,儿子比赛得奖了,儿子的第一款新游戏问世了,儿子十五岁生日了,儿子给他买的什么礼物,导致跟殷家往来密切的人,乃至殷家公司的老员工们,每个都认识殷明麓,甚至连对方爱喝牛奶、肩膀上有痣、上次暑假去了美国玩这种小事都知道。 安美君习惯性地窥屏,这些年她没有再嫁,一直等闺女回到殷家后,她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殷夫人。冲着这份念想,她拒绝了身边所有男人的追求。日子一拖,随着她年龄越来越大,脸上生出细纹,来追求她的男人质量逐渐下降,不是中年丧偶,就是克妻丧子,当然也不乏一些相貌俊朗的青年才俊,但这些男人没钱没事业,除了年轻和爱情,给不了她优越的生活。 安美君自然是不会要的,哪怕安父安母气得要打断她的腿,骂她女人三十豆腐渣,她也梗着脖子拒绝了,保持自己独有的倨傲清高。谁让殷云裘身边一直以来也没人,再加上亲闺女越长越漂亮,自然给了她无限的念想。 她会让闺女回到殷家,再把这十多年的遗憾补上。 她心疼地把殷云裘所摄照片保存下来,因为只有她注意到,照片居中微笑的少年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黑裙的美貌少女。 对方笑容僵硬,手里拿着一个小奖杯,但在舞台上仿佛沦为陪衬,连打在她身上的灯光都分外暗淡。 安美君不由为女儿心疼,眼眶酸涩,滚出两行眼泪出来,心道还好女儿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在亲生父亲拍摄的照片中,居然只能拥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不然肯定会难过的吧。 在观众席,也有一个身影十分引人注目,男人的薄唇轻抿着,眼型狭长,眉目深邃,脸庞埋没在黑暗中,只有那隐约的灯光透过睫毛投下阴影,旁人只能窥到那好看的下巴和唇形,于是即使男人坐在最偏僻的角落,也总有人忍不住看过去。 男人把少年捧花微笑的照片拍下,然后保存为桌面背景,才满意地合上了手机,带着助理退场了。 听到吩咐,助理懵了一下,跟上脚步才小声道:“楚老师,我们都来了,要不要和小少爷打个招呼再走?”还真这样偷偷摸摸来,再偷偷摸摸走啊?跟做好事不留名似的,如果那孩子知道男神撇下训练营里的一群女练习生,特地翘班来看他演出,想必脸上会笑出花来。 粉丝也是需要鼓舞的,他认为。 “不必。”男人漫不经心道,一边扯上口罩,带上深色鸭舌帽,遮挡住自己漂亮带着炫目光泽的黑发和太有辨识度的五官,上了保姆车。 回到训练营,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情的魔鬼导师,眯起眼睛的模样气势惊人,一张嘴毒舌到毫不留情,让无数青春靓丽的女生练习生们芳心破碎。 等演出结束回了家,洗完澡的殷明麓看了下响起的闹钟,本来疲惫的心一扫,马上精神抖擞起来,下楼熟练地打开电视。 很快就看到大屏幕上,那个穿着宽袍大袖、漂亮如同的男人,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执着一把纸伞,站在茫茫大雪之中,映衬着泣血红梅,更显空茫落寞,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将其紧紧拥抱。 随着大结局的字样浮现,殷明麓差点看哭了,连忙给男神发微信。 楚润此刻刚结束了一场长达数小时的摄影工作,指导那些既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但性情却一个比一个还要自命不凡的年轻女孩们,仗着年轻貌美或者家境优渥,以为做错事后只需小小一个撒娇就能让全世界原谅,殊不知无情的摄影机记录着一切。 况且他见过真正来自豪门家庭的人间富贵花,那孩子才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却非常的聪明能干,性情更是温和乖巧,一点富贵家庭的坏毛病都没有,他会吃街边一块五的包子,会乘坐两块钱的公交车,做什么事情都全力以赴,认真而珍惜,在他眼里比任何的珍宝还要耀眼。 为了不让这样优秀的孩子失望,这十年来,他总习惯性地鞭策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份火热的注视。 话虽如此,但指导这些训练营的姑娘,他还是觉得比熬夜拍戏还累,回了休息室衣服都没力气换,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休息室的镜子里照着男人此刻的状态,薄薄的眼皮合着,丝丝分明的黑发时不时遮住光洁的额头,白色衬衣最上边的纽扣松开,模样看上去十分慵懒性感。 直到熟悉专属的提示音响起,他的眉头微动,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是小粉丝发来的,对方用熟悉的口吻表白道:“好想变成雪啊,这样就可以落在男神的肩上了。” 楚润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看到虐心的大结局了,有心逗他:“那如果我撑伞了呢。” 他以为对方会如电视剧般那美丽的花魁般回道:那就落在男神的伞上,静载一路的月光。 谁料对方回的是:“那我就变成水蒸气,飘散在空气中,永远陪伴着男神!” 唔,可真是够霸道的。不过他喜欢,尤其是“永远”这个词。 当天晚上,训练营里姑娘为导师撕逼和楚润疑似在首都一中出现的事上了热搜,附带了无数导师精美的个人照,令吃瓜群众点进来后都忍不住神魂颠倒。 嗯,又到了换手机桌面的时候了,殷明麓满意地把楚润最新的照片存下来,设置为手机桌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觉得写起来有点卡,于是字数就越来越少,明天努力调整回来qaq 扩展注:“好想变成雪啊,这样就可以落在先生的肩上了……” “若是先生撑了伞呢?” “那就落在先生的红伞上,静载一路的月光。” “若是先生将雪拂去……” “那就任他拂去,能在他的手掌上停留一刻,便足矣。” ——平川雄一朗《仁医》花魁野风的台词,是很美的句子呢 第60章 中秋汇演后, 很快又是一个七天长假。 殷明麓拎着一盒吃的, 来到殷云裘的公司, 直接刷脸进去,楼下保安和前台小姐对他微笑,余光貌似瞄到了草丛里的摄影机,但他没有放在心上,瞅了一眼就走进去了。 坐电梯直达最高层,路上不少人向他打招呼, 他也礼貌地回以微笑。 见小儿子来了, 殷云裘便将手中的策划案搁置在旁边,但小儿子却似乎很感兴趣, 拿起了那份策划案, 目光灼灼。 这是一份殷氏注资举办的游戏设计比赛,类似于游戏领域的新星扶持计划,优胜者的奖励十分丰厚,不仅能得到价值五百万的冠军奖励,还能得到殷氏提供的一份游戏设计师工作。 “你想参加?”殷云裘拆开了儿子带来的食盒, 顺便为儿子拆了双筷子, 自从小儿子常带吃食过来后, 他就没有了在办公室不吃东西的习惯。 “嗯, 我想拿冠军。”殷明麓浏览得很认真, 他记得原主也曾参加过这个比赛,可惜当时在人才济济中并没有夺冠,他现在还高一, 学业压力不是很大,可以参加看看。“后两年要高考,我就不参加了,省得到时候评委看又是我,不给我颁奖了怎么办。”那样的话,就很烦恼了呢。 瞧瞧这口气简直大破天了,还评委颁奖时看他会看到烦,仿佛他不参加后两年的比赛,是对同期选手的一种善良友好,否则他又会包揽冠军似的。 殷云裘也没打击他,只是把筷子塞到他手里,道:“想参加成年组的话,你的年龄不够。” 他知道少年组的比赛,小儿子肯定看不上,但如果换做是成年组,年龄必须满十六岁或向评审证明自己拥有一技之长,当然还有一条路,自然是走后门。 殷氏举办的比赛,自己想塞几个人进去,那都是小意思。 殷明麓显然也知道,他扑到桌子上,眨巴着眼睛装乖道:“爹啊,儿子我想去。”说着,身子还粘了过去,拽着殷云裘的胳膊使劲摇,无意识地撒着娇,见殷云裘被晃得拿不住筷子,他又殷勤拿过筷子,地拼命给对方夹菜,足足夹了一堆小山才收手。 “我知道到时候是网络直播,我不会给您丢脸的,爹,你就答应吧!” 殷云裘一脸无奈,“我是怕你表现太好了,别人怀疑你弄虚作假。”毕竟殷氏的少爷,自己参加旗下举办的比赛,还正巧夺得冠军的话,总会有一些不好听的言论会流出来,他不得不为儿子的名声着想。 但儿子一撒娇,他就拿对方没办法了,最后还是答应了。见对方喜气洋洋地扬长而去,殷云裘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决定要参加比赛后,殷明麓就上心了,经常熬夜写策划案,连殷季玉约他去咖啡屋坐坐都在聊游戏。 “你现在才准备,我看人家都是团队的,要不要哥哥我借你几个人?”殷季玉体贴道,见到对方眼皮下的青黑,忍不住皱眉了,“比赛还有一个月,你别把身子熬坏了。” 顺手招来服务生,为弟弟点了杯咖啡。 “放心吧哥,我心里有数,我自己也有团队,况且辛苦也就辛苦一阵子,我也想趁此机会,把‘鹿厂’的名声彻底打出去!”时间来不及,他不打算设计游戏,他打算输出游戏概念,顺便买别人的版权,自己创新,而且要做就做大的! 你年纪轻轻的便想那么远,也不知道谁逼了你,让你就跟被甩了鞭子似的马儿一直往前跑。殷季玉看着眼前才十五岁的少年,心下涌起了跟殷云裘相似的无奈,但最后这份无奈都变成了深深的纵容。 让他跑吧,如果跌倒了,他们都在身边,也能把人扶起来。 “到了决赛给我安排一些位子,我带朋友们去给你加油。”殷季玉如是道,如果赢了他们就大声祝福,如果输了他们就冲上去,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殷明麓汗颜,十分承受不住这份成年人的热情,他道:“哥你别来了,决赛百分之九十都是观众,就算进决赛了,我手上也没票的。”而且殷季玉的朋友们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一些上流公子哥或者豪门权贵子弟,一个个在八卦娱乐杂志上曝光度极高,他们来支持助威,那到时候的决赛现场岂不是更弥漫了金钱的铜臭味。 他没有靠关系取胜,都会被人打成靠关系了。 他居然被弟弟嫌弃了。殷季玉眸光一顿,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还没等他表态,便察觉到身旁有人接近,然后桌子上的咖啡杯被人打翻了。随之而来的是身旁一声女性的惊呼。 他抬头,发现那是一个穿着侍者服、身材窈窕的少女,容貌很是出众,几乎所有人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会被吸引。似乎发现自己做错事,少女哭丧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一边收拾桌面,一边不断道歉。 “对不起,殷同学和这位先生,请原谅我的冒失,我不是故意的!” 这位服务生居然还是弟弟的同学,那他更不好意思训斥这个冒失的女孩了。殷季玉嘴角挂着没脾气的笑容,似乎很是无奈。见咖啡倒了,明麓这孩子第一反应是护住草稿,没有理会自己一身衣服后,他心下又有些好笑。 一阵手忙脚乱后,桌面重回整洁的原样。 殷明麓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游戏草稿放回了桌面,还好他刚才动作快,那些东西只被咖啡色的污渍打湿了一角,不过代价是自己的衣服全脏了。 见自己的计策没有成功,姜明沁不着痕迹地咬了咬下唇,但面上还是带上了一丝歉意,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低着头糯糯道:“对不起,都是我太着急端盘子了,殷明麓同学,这是你哥哥吗?不过你们长得可真不像。啊,是我多嘴了。” 少女仿佛说错话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可根本没人理她,殷明麓一身休闲服倒满了咖啡,他只能拿出随身的手帕,顺便分殷季玉一条,先行擦拭起来。 殷季玉受灾程度不如殷明麓面积大,他擦完后才注意到手帕的细节,空气中浮动着咖啡香和手帕上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而众所周知,殷明麓从不喷什么香水。 这味道很浅淡,但他不陌生,手帕的原主人更像是一个生活品味极高的成年男士,而不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更别说这限量版香水背后暧昧的含义。想到这里,殷季玉眸光凝起,问道:“这手帕是谁送你的?” 殷明麓愣了一下,回答道:“一个朋友送的,怎么了?”其实是男神送的,不过此时此刻见到殷季玉危险的表情和口气,他总觉得还是回答朋友要好一些。 “是吗?”殷季玉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也没有追究到底,但心底却打定主意,好好排查一下弟弟身边的朋友圈子。 “哥,你好奇怪。”少年抱怨道,怪吓人的,不就是接受一份手帕做礼物么,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但被人这样质问,也平白多了几分心虚。 “我只是关心你,有没有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殷季玉语气正经,一副你还是孩子的慎重模样,让殷明麓抽了抽嘴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姜明沁发现自己被两人无视后,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她马上凑近,双手合十道:“对不起,我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殷同学,你让你哥哥把衣服脱下来吧,我拿去干洗,就当赔罪了,不然我的良心过不去。” 殷季玉模样就像那种教养良好、英俊多金,行为举止都温文有礼的贵公子,这样的人肯定不会穿什么便宜货,所以有眼睛的人一看,都知道对方身上那套衣服肯定不便宜,女孩说拿去干洗的台词也正常。 第40节 少女楚楚可怜地道,似乎深感歉疚,但殷明麓一听就知道她八成是故意的。衣服如果拿去干洗,就有了还的机会,男女之间有来有往,发生点情愫也就正常了。少女明知道殷季玉是自己的亲堂哥,依然想用他同学这个身份,接近对方。 “原来你在这里打工。”殷明麓随口道,“你家里很缺钱吗?” 让你脱你就脱,磨叽什么呢?姜明沁神色一僵,没料到殷明麓突然问这个,她家里自然是不穷的,今年姜父还升职了,多年辛苦熬出头,工资整整翻了好几倍,给她的零花钱也出奇的多。这些小事她有告诉班上的闺蜜,闺蜜聊天时候也顺口和班里同学说了几句,于是班里都知道她的家境条件,她确实没必要高中就来打工挣钱。 但是她如果不在这些富家子弟云集的地方打工,怎么认识这些人,怎么探听到上流社会的情报呢? 当着殷明麓的面,她说不出什么“勤工俭学”的理由,只好含糊过去:“我家里还行,你哥哥一件衣服虽然我赔不起,但我可以拿去干洗……” “不用了。”殷季玉礼貌地拒绝,也懒得把自己脏了的外套脱下来,直接一个电话喊秘书带两套衣服过来,顺便来接人,余光注意到少女的表情竟然有些失望,他挑了挑眉,正常人听到不需要“肇事者”赔罪后,一般不该是松了口气么,少女失望的神色仿佛说明了什么。 殷季玉移开目光,继续打电话,心下却若有所思。 见两人要走,少女又按捺不住地追问道:“殷明麓同学,我刚刚听说,你要参加游戏设计比赛是吗?”她见到桌子上那些手写的稿子了,走来时又恰好听到上辈子如雷贯耳的“鹿厂”这个词,一个没控制住自己,端着咖啡的手顿时抖了一下。 上辈子的她,直到十八岁才知道自己是被亲妈有意抱错的,于是这辈子即使重生了,也有很多细节不知道。她没想到,原来上辈子的殷明麓,竟然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展露自己游戏创作的天赋了,甚至小小年纪就有构建一个游戏工厂的野心。 她不能让对方成功地闯出名声,这一世因为亲妈作死勾搭男人被赶出殷家,上辈子与这辈子轨迹已经出现了偏差,她担心殷明麓在这个比赛中大放光彩,到时候换回去,她更加没有优势了。 很快,第一届游戏设计大赛的主办方桌子上,多了两份报名表,工作人员知道这两人是走后门进来的,只惊叹了一句,“这两个参赛者的生日竟然是同一天。”便审核通过了。 第61章 这几天, 因为在游戏方案上功夫花太多了,殷明麓上课的精神就很不济, 睫毛一颤一颤,强撑着一双昏昏欲睡的眼睛, 盯着黑板。 早读课的瞌睡是有感染力的,身为殷明麓的好兄弟兼同桌,郑江宁本来还背着古诗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帅气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如小鸡啄米。 秋老虎过后天气转凉, 首都迎来了寒冷的迹象,教室的玻璃窗蒙上雾气,成为了学生上课开小差、打瞌睡最好的保护膜。 但很快,他就被窗户上一双铜铃大眼给吓惊醒了, 彻底没了瞌睡,行动迅速地拿起语文课本竖在面前,装作自己没有睡着过的样子,嘴巴也开始念叨起来,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 皆白衣冠……” 余光瞟向好兄弟殷明麓, 发现对方还趴在桌子上, 白净的脸蛋上眼眸紧闭, 俨然睡得正香甜的模样,忍不住为他着急,刚想抬起自己的阿迪王踹他一脚, 提醒对方老班来了,结果转头发现老班就这样背着手走了,走了!? 难道学霸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郑江宁放下自己的脚,开始怀疑人生。 殊不知,班主任老余是被殷明麓提前打了招呼的,于是每天早读课就纵容对方多睡一会儿,这也算学霸的特权之一了,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在他那里总是分外通融点。 每次早读课或者晚自习的班级巡逻,他在玻璃窗那里凝视班里的同学,第一眼往往先看的后排vip座位,看那些成绩差的同学有没有开小差打瞌睡,其次再看被他寄予厚望的好成绩同学,比如殷明麓、姜明沁这些从入学就成绩排列前茅被老师记在心里的好孩子,时不时会看看他们学习状态是否下降。 以往这些好成绩的同学,一个个都乖乖的,认真学习,从未让他失望过。但这些日子,观察着观察着,老余就发现这些好学生身上也出现问题了。 透过窗子,他发现坐在班级成绩第二,坐在第三排的姜明沁同学,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有十几次都回头往成绩第一的殷明麓同学那里看,似乎很在意的样子,见有人看过来就连忙低头,但老余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对方只是拿书本当遮掩,那眸光完全漂浮着,显然心思都不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班上的孩子早恋,是每个班主任最担心的问题,没有之一,否则他也不会纵容那群调皮捣蛋的孩子上台表演这个主题的小品,本意就是希望这个班的孩子能以身作则,但看来青春期的躁动不管老师们如何宣传,到底还是压抑不住的。 唯独庆幸的是,这看上去暂时只是女孩对男孩单方面的事,女方经常扭头看,男方则天天睡大觉,如果两方都有那个意思,两巴掌一拍即合,那他这个班主任更加难做了,毕竟这两孩子成绩都好,手心手背都是肉,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阻止了万一两个成绩都下滑了,他就亏大了,不阻止的话任由他们带动班级里的恋爱风气,这更加不行。 就在班主任老余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时间把姜明沁约到办公室好好谈谈的时候,少年睡醒了,看上去是被下课铃响起后的喧嚣吵醒的,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脸上还有半圈睡出来的书本皱褶。单手支腮,似乎还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迷幻感。 郑江宁对他肃然起敬:“麓啊,你都睡三节课了,不能再睡了,下节课老师可是要抽单号起来回答问题,咱俩都是单号,你得准备了,我还得靠你呢。” “唔,感谢提醒。”殷明麓连忙拿起自己的课本,耳边飘进几个女生的谈话声。 “是陈叙学长,他又来找姜明沁同学了吗?他们看上去关系真的很甜蜜的样子,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我看大概率是,不然怎么会好几个课间都专门过来?” “男才女貌,真的好般配哦,我记得前几天你们不是才说二中的校霸也喜欢姜明沁吗?还专门来我们学校门口堵人,那件事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见到的,那个男生长得也很帅,但脾气似乎很霸道,想把姜明沁同学拉走呢。” “这也太嚣张了吧,在我们学校的地盘想把人拉走?” “是啊,我听旁人说,那校霸之所以嚣张跋扈,就是家里有背景呢,好像是什么家里经营房地产的富二代。” “看不出来,姜同学魅力这么大,左一个市长公子,右一个校霸追求者,明明只是小家庭背景出身的穷丫头,是不是耍手段了?”这酸溜溜的口气来自一个向来看不顺眼姜明沁的女同学,虽然在姜明沁回到豪门后很快就被打脸了,炮灰程度比原主差了一些。 是啊是啊,她魅力大得很,一个隔壁学校的校霸追求者算什么呢,她送孤儿院孩子一颗奶糖,未来人家都能成为商界大佬呢,让人家大佬功成名就后回忆自己成长的转折点,都微笑道,曾有一个天真温柔的女孩,温暖了我的岁月,改变了我的人生。 妈的给你一颗小白兔奶糖都能温暖你的岁月,老子改天给你送一车过去行不行?殷明麓一边腹诽,一边提笔写字,心下打定主意这个周末就去给首都孤儿院送温暖,于是没有察觉到窗外投来的目光。 他又没有注意到我。 那个男孩儿兀自在奋笔疾书,仿佛在这个热闹的班级里自成了一个世界,前几次他过来,只能看到对方趴在桌上小憩的身影,将自己挡在课本背后的样子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可爱。 这次来了,对方睡醒了,但注意力也依然丝毫没有放在旁人身上,可能对那男孩而言,他这个外班的学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吧。 陈叙眼神晦暗,心下有些失落,但面上依然如绅士般风度翩翩,将自己买的蛋糕屋点心,递了过去。 沐浴在众位同学揶揄和目光中,耳畔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姜明沁站在原地,微笑着接过礼物,脸上忍不住升起几片红云,美人儿脸红了,容貌更显俏丽,旁人的起哄声登时更大了。 她很乐得旁人这样误会她和学长的关系,因为这样只能证明她的魅力无穷,而且校园时期很多青涩的恋情,大多数都是从起哄开始的,男女之间最开始可能真的只是纯粹的朋友,但渐渐的,众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的,在各种暧昧目光的凝视下,久而久之,当事人也会产生微妙的错觉,仿佛自己真的爱上对方了。在之后,这对果然成了校园情侣,围观群众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哈,果然我没说错吧,这两人就是一对的。 只有她知道,这份蛋糕是陈公子本来想送给谁的。 不过没事,当事人不知道就行了,就算知道了,按那少年耿直的脾性,怕是会直接将东西丢到垃圾桶吧。她也算维护了陈学长一片真心呢。 陈公子这段时间一直来高一五班探望,但每次都看到那少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疯狂补笔记,惹得他好几度都在怀疑,这孩子真的是年级第一吗?这么能睡。 姜明沁也一直得体微笑着,始终陪伴着他,杜绝着他和少年近距离来往,为此连自己的游戏策划书都顾不上。反正她是重生者,殷明麓会设计什么游戏,她回家想想就知道了,更别提她的那个哥哥姜明尧,还是使用电脑的高手呢,她有双重优势。 但就是这样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防住,两人有了交集。 在一次校园跑操的时候,高一年级先出列,跑了一圈多才轮到高二年级,结果高二年级的队伍刚上跑道,就传来一声惊呼:“别跑了,有人摔倒了!” 人群登时喧哗起来,掺杂着女孩的尖叫,没等凌乱的队伍回神,就见到一个俊俏的黑发少年冲了过来,二话不说背起了伤者,冲向了医务室。 怔怔的人群才回神,担忧道:“陈叙同学跌倒了,看上去好严重的样子,希望没有扭到脚,我们一会儿跑完步去看看他吧。” 剩下的人重点有些奇怪,“不是,现在的学弟都那么好心吗?” “下节课英语小测,那学弟抢了我们去医务室的机会!” “我去,还真是!那我现在赶过去抢人还来得及吗?” 陈叙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从步入跑道的那一瞬,察觉到自己被人推了一把,狼狈地跌倒在地,他吃痛地捂着膝盖,掌心和双腿明显擦破了皮,那沾满了砂砾的鲜红伤口,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因为他的突然摔倒,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还有人踩到了他的手,他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眼中闪过冷光,将那双鞋的图案记在心里。 就在他内心戾气横生的时候,抬头就见到那个俊秀得像小白杨的少年,出现在自己面前,半蹲着身子,用清越的声音问他道:“你没事吧?” 他微微恍惚,呼吸急促起来,觉得这一切仿若梦境,尤其是少年还用在寒风中微凉的手指触碰着他,没等他回答,就抓起他的胳膊,将他背起,似乎一点也不吃力。 这是他们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 趴伏在这个清瘦却显得温暖的背部上,感受到少年校服上那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气,那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陈叙心中的戾气荡然全无,第一次希望到目的地的路能再长点。 虽然对方似乎完全不记得他,把他交给医务室老师后,就径直往病床上一躺。 “小同学,谢谢你,你人真好。”他踌躇了很久,决定以这样的开场白,作为互相认识的契机,结果半天没听到回复,凑过去一看。 被子里是少年轻盈的呼吸声,那眉眼和舞台上如出一辙,仿佛岁月静好。 他本来还有些紧张,疯狂跳动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最后也忍不住沉入了梦乡,等他醒来后,他隔壁床上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影子。 他只能压下心头的失落,回了教室。 本以为自己是助人为乐,根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的殷明麓,在周日送了一卡车衣服被褥、课本文具、电子产品、糖果点心前往孤儿院,谢绝了院长合影的要求后,他抓着一大把奶糖,在一群瘦不拉几、眼巴巴的豆丁中努力搜索那个未来大佬,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没认出来哪一个小男孩是。 连名字都挂不上号,莫非是以后改名了?那姜明沁是怎么认出来的?还是说,不是这一家孤儿院?殷明麓没辙了,只好一人一把奶糖,也不厚此薄彼,一边给还一边道:“大家要好好学习,当个好孩子哦。”潜台词:好好做人,别跟坏女人瞎掺和。 在一群“谢谢哥哥”、“好的哥哥”甜甜又乖巧的声音中,殷明麓心里软了一片,觉得自己找不到人也没关系,能得到这群小天使的感谢也不错。 心情一明媚,他忍不住就给了身边一看就孤零零、被排挤的小男孩一把糖果,揉了揉对方脑袋后,才扬长而去。 留下那个男孩怔怔地看着脏兮兮的手心中,那一把数额壮观的糖果,颜色缤纷漂亮,像极了刚刚那个哥哥的样子。 味道肯定也很好,他曾以为得到这样一颗昂贵的糖果就是上天的恩赐,没想到竟然能得到一大把……而且是没有被孤儿院的大孩子层层剥削后的,每个人都有的糖果……因为大家都有了,就不会有人想要抢他的…… 有钱的感觉真好。 可以像那个哥哥一样,让所有人都好好听话,都学会“公平”。 嗯,他长大后也要努力做一个有钱人。小男孩撕开糖纸,小心翼翼地将乳白色的糖果放进口腔,感受到那甜度后开心地眯起眼睛,很快就将前段时间送给他一颗糖果的姐姐给忘了,毕竟一颗糖果的感动怎么比得上一卡车糖果的震撼呢。 第62章 为了准备比赛,姜明沁已经连续好几周没有光临孤儿院了, 她心想反正自己已经付出温柔和行动了, 那孩子想必心里正对她感激不尽、念念不忘吧, 她一个月去一次也没关系。时间长了才能让这种美好更加沉淀, 发酵成岁月悠长般的相思。 毕竟原来世界里那个女孩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她曾在富太太们的沙龙茶会上得知了这件事, 有一个出身平民家的女孩, 只因自己高中读书时期总会路过一家孤儿院, 就给了一个跟她弟弟一般大的男孩几颗奶糖,一来二去,只当自己在积德行善,谁料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个男孩最后成为了商界中呼风唤雨的一个传奇, 而男孩长大后, 竟将已为人妇的女孩,视为了困苦境遇中唯一的救赎, 将她宠上了天,还在电视采访中直言不讳道:“她是我黑夜里唯一的光。”全世界都道他冷血无情, 但实际上他只对某个人献上特定的温柔,在那个人面前小心翼翼, 百般温柔。 最初听闻这件事,她还有些惊讶, 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心头如小鹿乱撞,心想这如言情一般的情节, 竟然发生在现实中,再联想自己那成天花天酒地的丈夫,一时间对那个妇人羡慕到了极点,并出于憧憬的目的,暗暗将那个大佬的生平事迹都打听清楚。 正巧,自己就重生了。 她提前蹲伏在路口,遇到那个跟网络上流传出来的大佬童年照相似的小男孩,眼前一亮,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糖果和台词,果然俘获了那个男孩的心。 可惜这孤儿院离她家实在太远了,高中学业又忙,她还在咖啡屋有兼职,她想每天路过都不可能。 等到今天有时间了,她匆匆忙忙赶过去,却发现记忆中破败贫穷的孤儿院竟然翻了新,俨然全部粉刷了一遍,本来毫无装饰的墙上也贴了不少卡通挂件,大冬天的走进去甚至迎面扑来一股暖气,呼了她一脸。 她:“……” 这还是她记忆中那小小又冷清的孤儿院么?怎么她才没来一个月,就大变样了?里面每个孩子都换上了新衣服,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精神面貌不再萎靡,她目光一扫,还发现大孩子正拿着课本教小孩子功课,全然不见许久之前的争吵抢夺。 她迷茫着,随便抓了一个身穿花裙子的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们这里怎么变了?” 小女孩被抓了个正着,最初眼神有些警惕,但抬头见姜明沁衣着光鲜,长得漂亮,不似坏人,便也乖乖回答道:“因为有好心的哥哥资助我们啊~那个哥哥给了我们好多糖果和洋娃娃呢~”哦还有衣服、文具和好多好多东西,她掰着手指头数,发现自己好像数不过来了。 原来是有好心人资助了吗? 今年经济繁荣,行业很是景气,果然做慈善行好事的人就多了,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有钱没处花。姜明沁心里暗暗想着,在一个个黑色小脑袋中,搜索小男孩的身影。 苦苦搜索了好一番,才在一群趴着写字的小孩子中将人找到,她双眼放光,走了过去,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头发道:“念念,在写字呀?好久没见到姐姐了,有没有想姐姐啊?” 岂料小男孩却偏过脑袋,小眉头紧锁道:“姐姐,你谁啊?” 这竟是把她忘了?这才一个月啊?我救赎了困苦时期的你,你不该视我为白月光吗?怎么会说忘就忘?姜明沁如遭雷劈一般当场石化了,脑门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差点没呼吸过来,半晌后,她俏脸一黑,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忘性大,包括她在内,上辈子六七岁之前的事情基本都记不住了。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她还是有些气不顺,觉得记挂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大半个月的自己实在有些愚蠢了,尤其是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早就抛到脑后的情况下。 她眼中闪着两团火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男孩,刚想用生气表现自己的态度,但她冷着脸的面孔好像吓到了周围的一圈孩子,那些孩子手忙脚乱地爬走,竞相躲到院长阿姨背后,才探出头,小嘴告状道:“阿姨,这里有陌生人!她好可怕,还凶我们!”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说这都是误会,她这是在跟孩子们闹着玩,就被门卫赶了出去,还上了孤儿院访客的黑名单,以后再也不能来了。 第41节 此举更是把姜明沁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心想自己不畏寒冷特地跑过来,竟得到如此待遇,这孤儿院还真是仗着自己得了有钱人资助后,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居然连访客都赶!?要不是她另有目的,当她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成,转公交车都得好几路! 少女裹紧自己的围巾,强压着火气回了家。 进了家门也没什么好脸色,径直走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满肚子怒火。 母亲孔静华擦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对正在电脑前忙碌的儿子道:“你别搞你那破电脑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她好像受委屈了。” 姜明尧从高高摞起的资料书里,抬起一张疲惫的脸,回答道:“是吗?等一会儿,我把小妹要的这些东西整理了,就找她问一下。” 说完,他从电脑桌面上划拉了几个文件,拷贝进储存器里,才走向家里唯一一个充满公主风格的卧房,先是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人的回复后,才开门进去。 一进门,就见到妹妹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抱着一个玩偶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是真受委屈了?姜明尧皱了下眉头,关心道:“明沁,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敢欺负他妹妹?他好歹是快出社会的人了,自然知道妹妹这个年龄的男孩劣根性有多大,往往性格不够绅士还十分莽撞,他妹妹从小就长得漂亮,最容易被那些男孩给盯上。 “没事……”姜明沁有气无力地道,“就是我关心一个男孩,结果人家转眼把我忘了,我觉得自己白好心了,做好人真难啊!” 虽然那个男孩现在只有四岁,但她依然觉得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 姜明尧不知底细,只以为自家妹妹当真付出了好心,还被人忽视了,当即也有些不高兴,尤其是妹妹低着一张白净的瓜子小脸,神情失落的模样,直教人看着心疼,但他最后也只能安慰道:“把你忘了就忘了吧,那种人不值得你生气,以后别对那种人付出就好了。” 语毕,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还拿出了储存器,献宝道:“这是你要的东西,哥哥都给你准备好了,开心不?” 果然马上就看到了妹妹惊喜的目光,对方一脚踢开身边的洋娃娃,任其滚到角落也不在乎,只双手接过那储存器,激动道:“哥,你真是太好了!你真的帮我把游戏做出来啦?我太爱你了!你太能干了!” 但姜明尧第一时间的注意力却在那倒在地上的洋娃娃上,因为那洋娃娃是他十七岁用自己兼职得来的第一笔工资买的,虽然说送出去的礼物,主人怎么对待都不过分,但亲眼见到,妹妹把东西毫不珍惜地一脚踹开,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那情绪也就一瞬,很快就在妹妹快活的脸庞中消失,他很快也跟着面露愉悦,推脱道:“不全是哥哥的功劳,哥哥的同学和一群计算机专业的学弟学妹都出力了。”这是他们集体耗时了一个月,请了不少外援,连夜赶工才做出来的成品,美术专业的人他们也没放过,全为了妹妹到时候比赛能一举夺魁,让他们的努力不至于付出东流。 虽然成品目前版本还不够精致,但交给那些专业工作室,后期精修一遍后,肯定能惊艳亮相的,他有这个信心。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游戏的创意和剧本,实在精彩,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这个展开的,姜明尧从前还真为见过这种类型的国产游戏,剧情主线和恋爱支线都如此圆滑自然,他试玩的过程都忍不住沉迷进去,以为自己看了好几本,体验了一番主人公真实的人生。 他俊朗的面孔满是兴奋的红光,忍不住道:“小妹,这剧本是你写的吗?我们学校的人都夸好,说有机会很想见识你一下,跟你好好交流。” 一提起这个,姜明沁表情就闪过一丝不自然,喜悦的情绪稍稍淡去,她端起架子,矜持道:“是我写的,不过交流就算了,我接下来还要准备比赛呢,可能没有空。” 这理由十分恰当,姜明尧也只得放弃,回去安抚自己那群想认识游戏策划人的同学,心想反正见面的事情也不急,等妹妹比完赛了再说。 另一边,殷明麓也在准备自己的游戏,两耳不闻窗外事,于是根本不知道学校论坛有一个飘红的帖子。 主题是:殷氏举办的第一届游戏设计比赛,你打算为谁加油? 跟帖内容是官网上放出来的选手证件照,两张都是蓝底白衣,男孩帅气,女孩美丽,皆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一楼:……点进来刚想骂哪里来的广告狗,一看跟帖闭嘴了,原来我们学校的人也参加了啊。 二楼:啊有我男神,我舔舔舔!图片我保存了! 三楼:楼主有毒啊,校花校草也参加一个比赛而已,至于发帖子让全校知道么,万一到时候两人都没拿奖,岂非尴尬? 四楼:当然是为姜明沁小姐姐加油啦!人美声甜身材好,超喜欢她的! 五楼:为姜明沁小姐姐加油+1,没想到小姐姐还会设计游戏,太厉害了叭!支持她,希望她能拿奖! 三十八楼:你们的手机都没被收么?抢楼挺快啊,平时什么物理竞赛、数学联赛也没看你们那么积极,真是万恶的颜狗!不过楼上说的有道理,校花校草凑数参加个比赛而已,这么无聊的事情你们都刷楼。 三十九楼: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上面有水军的痕迹出没,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在学校论坛刷水军,简直比我们这群人还无聊。 七十一楼:不是水军,只是单纯想给美丽的校花学妹投上一票而已。她的游戏我玩过,超好玩,肯定能进决赛的那种。 七十七层:对哒对哒,超好玩!肯定能进决赛,大家要去支持她呀!十五岁的天才美少女呢! 八十一楼:……更加不对劲了,先不说游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想问,这帖子里怎么全是校花的粉,校草的粉呢,全死了? 八十二楼:楼上的,嘴巴给我发干净点,你说谁死了?信不信全校女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喷死你。 九十五楼:游戏跟我们没关系+1,真要加油的话,起码等他们进决赛再说吧。 九十九楼:我的关注点跟你们都不一样,我看前脚校草参加了,校花也跟着去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练习生海选呢,结果是游戏设计比赛,嗯?? 一百零三楼:搞不好真是海选哦,我看官网说,楚润导师携十名训练营女练习生,为决赛选手助力。优胜者的游戏,能得到十名人气女练习生的倾情写真代言,这大概是大赛举办方,跟训练营节目的一次合作。 从这楼开始,话题彻底歪了,歪到了现在正当红的训练营女孩们身上,毕竟这些女孩一个个清甜貌美,在学生群体中很有知名度,根本没多少人把主楼的内容当回事。直到两人真的进了决赛后,这个本来渐渐沉寂下去的帖子,才被人疯狂地顶起。 卧槽,卧槽,竟然还真的到了支持谁的时候了!美少年和美少女,该怎么选啊? 在疑似水军的校花粉浑水摸鱼之下,支持校花仿佛成了大势所趋。 班主任老余也没想到班里的两个孩子正好都杀进了竞争激烈的决赛圈子,在办公室喝茶唠嗑时得知这个消息后,惊得差点打翻了自己的杯子。在其他老师羡慕嫉妒恨的祝福声中,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才回神,心想,既然都决赛了,自己要不要带班里的孩子们去给两人加油。 也不知道届时现场有没有座位,如果有,那到时候投现场票,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况下,他该投给谁呢,老余陷入了深深又略带甜蜜的烦恼中。 第63章 殷氏举办的第一届游戏设计是有心做大的, 不仅在网上发了很多通稿进行宣传, 还跟时下最火的训练营女团来一场跨界合作, 完全不掩饰其挖掘游戏新星的业界野心。 但由于是缺乏经验的第一届,报名者数以万计, 不乏一些优秀的好苗子, 但更多的却是小打小闹,什么野鸡工作室和没多少真才实学水平的个人设计师层出不穷,从海选开始到半决赛,一路淘汰的选手围起来可绕比赛场地好几圈。 从淘汰赛开始,评委便逐一试玩每一款游戏,然后分别给出自己的评价, 决定这位选手是红灯淘汰还是绿灯前行。 “这款游戏上手容易,关卡设计很有水平,但美工上不尽人意, 是个令人遗憾的缺点。”评委a一般先说好话,再说不足, 省得打击业余游戏制作人的积极性。 “剧情过于单一枯燥,人物动作僵硬, 音乐上也毫无亮点, 反而让人出戏,这种游戏根本不入流。”评委b一向心直口快, 喜欢吹毛求疵,毒舌的评价曾让不少参赛者洒泪现场。 “我也觉得这样的水准还不够资格进入决赛,但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请继续加油!”评委c是和事佬,喜欢随大流给评价。 直到最后一款游戏试玩结束,诞生五个决赛名额后,评委们才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们试玩了不少手机平板游戏,有沙盒生存类、音乐舞蹈类、休闲竞技类、战斗射击类甚至还有回合制游戏,有的让人眼前一亮,但更多的是让人玩得痛不欲生。 有了对比之后,越到后期,越拙劣的游戏更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因此越能感受到选手们之间水平的差异,尤其是自带资本的专业工作室和身无分文的业余游戏制作人之间的差距,更是宛若天堑和横沟。 当然还有天赋的差距,有些大龄参赛选手做出来的游戏,甚至不如走后门进来的高中生有灵气和创意,令人不得不感叹这个行业真是资本、创意和天赋都缺一不可。 这些参赛选手中,资本力量的代表自然是殷明麓,他就是评委口中的走后门高中生,他来势汹汹,从海选开始就彰显了强大的实力,一路很轻松地杀进决赛,晋级速度快得令人不可思议,令不少参赛选手和工作室都感到惊愕。 一路绿灯,是个强大的劲敌!绝对是个威胁!几乎所有选手在自己参赛的时候,都忍不住对这位选手报以关注,在年龄上轻视他,在资本上又畏惧他。 但人家早已锁定了一个决赛名额,其他选手除了干瞪眼也没办法,只好继续相互厮杀,来争取接下来的四个名额。 其中业余制作人中不乏黑马,一个家里没什么背景的女高中生选手制作的游戏,照样杀出了一条血路,在评委那里收获了不少好评,更加令人瞠目结舌,心想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 尤其得知那个平民女孩和那个富人男孩是同班同学,一个两个都未满十六岁后,用另眼相待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给旁人带来的震撼了。 很快到了决赛环节,观众席上坐着上千名观众,有少年、中年和老人,几乎涵盖了所有年龄层,学生、上班族白领、自由职业者或者家里蹲,也是什么职业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喜好游戏,对游戏有一定的关注。 这个世界人们更向往现实生活的愉悦,对游戏忽略得厉害,但也没有将游戏视为洪水猛兽,更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娱乐产品,以从事电子竞技为职业的更是只有一小撮人。 当然,越是贫瘠的地方,才越有无限创造的可能性。 这些观众除了选手的家属亲友外,剩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来自场外摇号或者官网赠票入选的,跟选手们互不认识,所以他们的现场投票才有参考价值,更能表达自己对游戏的看法。评委也换了一拨人,比赛环节全程采用网络直播的方式,以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 开赛前,选手们都坐在席位上,各自正襟危坐,有的接受记者采访,有在整理衣领,以达到衣衫整洁的亮相目的。 陈叙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排,能把选手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注视着那坐在选手席上,穿着白衬衣和背带裤的小少年,领口处系着一个红色蝴蝶结,除了添了几分正经之外,倒更显得那脸庞稚嫩可爱。 “谢谢学长的帮助,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进决赛,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学长的期待。”少女明显是为了决赛特地精心打扮过的,头戴一顶漂亮的帽子,身穿一身酒红色的小洋装,脚蹬崭新的小皮鞋,妆容更是俏丽,有着别样的精致魅惑。 她低垂着眼睑,真心实意道谢时,从男性的角度来看,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蝴蝶的羽翼,衬着白嫩的小脸,仿佛一个美丽的洋娃娃,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毕竟她可是唯一入围了决赛的女选手,长得还如此漂亮,几乎每个人走过路过,都要多看她几眼。 都是学长帮她争取到了参赛资格,她才能有机会跟殷明麓一争高下。这次工作她都做好了,她有信心能获胜。想到亲妈那里为她下的功夫,姜明沁勾了勾嘴角,对此行能得到的结果更是势在必得。 “不用谢,这都是你应得的。”陈叙客气道,这种小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包括少女希望他能注资她的游戏,他也注资了,只因对方的一句话。 ——“明麓同学他一向恃才放旷,只欣赏有才华的人,我们的游戏如果到时候能够入围决赛的话,一定会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刮目相看吧。” 毕竟都是竞争对手了,能不多看几眼么? 最后一句话却好似拨动了陈叙的心弦,想到他对少年发出的那石沉大海的好友申请,他眼神一暗,便答应了,只为了少年届时的目光,能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哪怕是以对手的身份。 于是少女的游戏得到了一笔丰富的金钱注资,足够让游戏后期修饰得更加美轮美奂。 殷明麓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为了准备比赛,他把自己闭关了半个月,天天跟团队的人沟通,吃饭几乎都恨不得是别人喂到他嘴里,好让他能够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发号施令,直到忙里偷闲时才打开社交软件看看。 一打开,就发现了很多条好友申请,其中一个网友名字叫“叙”,留言是谢谢小同学你上次的帮助,我想加你好友,好好回报你。 当时他心想这估计是他曾经顺手帮助过的同学吧,为了小事特地来感谢他还真没必要,因此大忙人殷明麓也没当回事,就这样把一堆好友申请搁那了。反正他自从上台表演后,天天都有一堆想加他好友的人,男的女的都有,还有拜托他打广告和推销盗版五三的,他不胜其扰,不知道自己的号码什么时候泄露的,好几次都想换号了。 选手们准备完毕后,主持人也登场了,清了清嗓子后,拿着麦克风道:“现在比赛开始,请由我为大家述本次比赛的评选规则,比赛时长九十分钟,每位观众现在面前都有一部平板电脑,上面下载有五名选手制作的游戏。但我们不会显示游戏设计师的姓名,请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分别试玩这五款游戏,然后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在投票区为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投上一票。” “评委也是如此,评委和观众的票数占二八比例,比赛结束后,我们会展示最终的投票结果,和五款游戏的各项数据对比,显示哪款游戏才是最后的冠军。” “如果大家都明白规则了,请开始进行自己的游戏试玩吧!” 主持人话音刚落,观众席位上的人都迫不及待拿起了耳机戴上,在流畅平滑的电脑界面上,点开自己感兴趣的游戏图标,打算一款款玩下去。 评委们也是如此,他们倒没有观众们那么兴奋和毛躁,而是淡定的划开平板锁屏,按顺序这样试玩下去。 首先是一款粉红色的少女图标,其中一名评委忍不住瞪了下眼睛,无疑,因为这个少女的脸跟现场那位女选手几乎一模一样。哪怕主办方特意说了不署名,但还是能让试玩者一眼就知道,这款游戏出于那女孩之手。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这些选手还真是想尽办法钻规则漏洞。 当下,这名评委对这款游戏的感官就下降了许多,但他不喜归不喜,还是点开来试玩了一下,几分钟后,表情顿时和颜悦色了不少。 因为游戏倒是好游戏,画风十分精美,剧情也很出彩,简单概述一下,那就是一个女孩来到博物馆,发现自己有了与文物沟通交流的灵识,在触碰文物时,眼前发生一道白光,她穿越了。来到文物所在的年代,与文物背后的主人发生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譬如日本平安时代的知名阴阳师安倍晴明、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中国古代骁勇善战的天才名将…… 这些文物按稀有等级划分,分为n、sr、ssr卡,所有玩家可以解锁百分之六十多的人物,但剩下的稀有人物和特殊互动,必须靠抽卡的方式解锁,而抽卡掉落的东西又是变幻莫测的,每个人抽出的都不一样,能给人足够的期待度。 这种游戏模式还真是前所未有,连盈利的地方都考虑到了,不可谓不成熟,评委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欣赏,没想到那女孩看着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的奇思妙想。 这十连抽,我就试试看好了。 评委手点了进去,一个花纹繁复的万花筒里包罗万象,在摇晃的过程中,仿佛冥冥之中产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化学反应,让他无端端有些紧张。 一个个器具掉落,在一干蓝色、紫色的文物中居然有一张金色的器具掉落,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安倍晴明的扇子?属于稀有珍贵的ssr卡,可以解锁安倍晴明和女主角的特殊互动:去庙会看烟花,看来他运气还不错。 他再看了看邻桌的评委,对方也抽卡了,但貌似十个都是蓝色器具,于是该名评委的脸色很不好看,马上就把游戏给关了,换下一个游戏。 他当即有些得意,但很快也想起自己的职责,于是在观看了这个抽出来的剧情后,也关了这款互动游戏,试玩起下一个游戏。 第二款游戏的图标是一只模样呆萌的鹿,有两支肥肥的角,形象看上去倒是憨态可掬,但实在令人判断不出是什么游戏。 他甚至有些不想点进去,心想这画风如此的卡通,该不会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但他毕竟是评委,不像观众那般可以凭喜好行事,于是最后还是点了进去,点进去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惊讶,“哎?这是?” 太叫人出乎意料了,因为点开图标后出现在眼前的足足有十几款小游戏,仿佛点开了一个新世界。这些游戏每个大小都只有几m,最大的也就五十多m,名字分别是快乐斗地主、欢乐麻将、梭哈、黑白棋,五子棋,龙珠祖玛,消消乐,连连看,看我跑酷,切水果的忍者……俨然是一堆游戏的集合体,难怪这款游戏名字就叫“鹿厂”,敢情就真的是一个棋牌类主打的休闲游戏工厂。 因为这里面大多游戏他都没玩过,于是这名评委只能谨慎评价道:这个选手怪有意思的,难道是想质量不够,数量来凑么? 他试探着点开了其中一个叫快乐斗地主的游戏,这个图标是一个笑起来没眼睛、嘴边两撇小胡子,看上去贼有钱的q版人物,模样嬉皮笑脸的,让人感觉不出这游戏有多好玩,他不抱希望地开始一轮游戏对局,然后…… 第42节 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等到主持人提醒比赛时长还有三十分钟后,他才如梦方醒,恍恍惚惚地发现自己居然打扑克上头了! 在这个游戏欢乐的bgm之中,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输输赢赢下来还乐此不疲,要不是破产机制阻止了他,他觉得自己可以玩上一整天,直到自己的等级从“佃户”爬到最起码的“小财主”,才暂且收手。 因为还有三款游戏要体验,他只能恋恋不舍地暂且收手,临走时还给同桌牌友发了句游戏语音:“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而牌友也投桃报李,花了欢乐豆,给他送了捧鲜花作为礼物。啊,这样友好的游戏氛围真是太令人眷恋了,根本舍不得离开牌桌。 评委如此道,天知道比起之前的恋爱手游,其实他最喜欢的就是打纸牌扑克了,不过每次去茶馆或者专门的扑克馆,回家都会被妻子好一通埋怨,现在好了,只要有手机或者平板,他在家里就可以打。 还不需要花钱,只需要花里面的游戏豆,真是一款良心好游戏,他一定要给好评推荐。 这个游戏工厂还有其他游戏,等比赛结束了,他再逐一试试吧,显然该名评委的一颗心已经被彻底勾走了。 …… 观众席上,也有不少年轻人在玩鹿厂游戏,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跟抽了精神鸦-片似的上瘾和沉迷,他们不耐烦其他游戏的一大堆冗长的文字和剧情,就是喜欢这种简单易上手,又能玩很久的游戏。 其中一个男生还对同伴道:“你怎么在跑跑跑的,这种游戏有什么意思,来跟我一起玩龙珠吧,我现在等级已经是‘幼龙’了。” “滚滚滚一边去,我就觉得这游戏好玩。”操控着一个人物,在居民楼之间疯狂跳跃,跟会飞檐走壁的蜘蛛侠一样,哪怕有时候会被阳台的晾衣架给打下去,他也乐此不疲,这种以整个城市为地盘的跑步比赛,太畅快了!当然,在火车铁轨上奔跑也很有意思。 甚至还有小情侣中的男生,召唤自己还在玩恋爱游戏的女朋友一起开黑打扑克,女友迟疑了一下,才答应。 其实她觉得《梦千年》那款恋爱游戏更适合自己,虽然抽卡时候很不愉快,但跟人物互动的时候,她是真的脸上忍不住出现了笑容,感觉自己真的如主角一般,跟那些历史上的男神们,谈了好几场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恋爱,亦或者跟那些历史上可怜又伟大的女性,产生了一段段真挚动人的友谊。 有好几个瞬间,她都差点感动得落泪,于是坐在观众席上,又痴又笑的,看上去很是疯癫,还好在场的人像她这样的,远不止一个两个。 这故事剧情真是太好了。 但随着陪男友打了几把扑克、玩了几局切水果后,她的兴趣也被点燃了,发现自己也挺喜欢这个游戏工厂的。 这就是殷明麓之前所说的,要做就做大的!小游戏算什么,要做自然要做一整个小游戏的工厂啊!反正他有钱,把这些游戏的本土版权一一买下,进行了改造后,才整合成一个游戏集合体。 …… 观众席上还有几个老人,是陪家人来的,纯属凑数的,年纪大了一向不怎么玩电子产品,但点开“欢乐麻将”后,他手指顿时利索了许多,精神抖擞,出牌贼快。 对手磨磨唧唧后,他还会发语音:“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堪称上手极快。 尤其是这游戏背景就是满目翠绿的蜀州竹林,亦或者古香古色的香榭楼阁,很给人打牌的欲望。 评委席上,因为出牌总是细细思量才出手的某评委,被人三番两次催促后差点没跳起来,质问是在场哪个观众,居然敢嫌评委出牌慢!?等着,老子我买瓶冷水泼你一脸。 还有的评委,匆忙试玩了其它款游戏后,又果断回到了鹿厂的怀抱里,沉迷在这一款款纸醉金迷的小游戏之中,然后就发现自己“破产”了。 他们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破产了?破产是不是意味着不能继续玩游戏了?哦每天还有三次免费的破产机会,这么贴心的吗?他们要吹爆这游戏! 与此口碑形成对比的是《梦千年》,它在因为精美的立绘、浪漫的画风和感人心扉的剧情大受好评,但玩的时间一长,很快就出现问题了。 部分玩家发出了怨言,他们的理由是这样的:“这游戏骗氪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首充礼包才6块钱是很良心没错,但在场有一部分学生党,他们玩游戏最喜欢白嫖不氪,知道抽卡需要给钱后,马上就皱眉了。 “这什么垃圾游戏,处处要钱,不会像隔壁鹿厂学习吗,斗地主我输了是我水平问题,人家还每天送我三次破产机会呢!人家其他的小游戏也不要钱!” 这一些反馈的言论发到后台,令姜明沁很不可思议,她心想怎么会这样呢,明明这款游戏在前世上线的时候,是广受好评的,设计师甚至被粉丝捧上了天,只有少部分人骂骗氪,而且即使骂骗氪,也是一边氪金谩骂一边玩得嗨起。可现在观众席上这些人倒是说不玩就不玩,直接把图标叉掉,似乎半点也不留恋。 如果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殷明麓肯定会嗤笑一声,指责她的愚蠢,这款游戏在前世火的时候,是在原主的游戏公司上架了无数个“骗氪游戏”过后,才精心推出了这款从剧情到人设都十分出彩的《梦千年》。 有了前面的做铺垫,《梦千年》的市场反响自然好得不行,口碑卖座双丰收,刚上架第一个月,月盈利就过五千万,冲着那些皮囊俊美、身世凄惨的男神,多的是思春期少男少女咬牙吃泡面啃面包都要氪。 而现在,人们对在游戏里消费还没形成一种概念,就贸贸然推出这款游戏,自然口碑会严重下滑,认为这是一款骗钱游戏。姜明沁只看到这款游戏能得到的好处,却忽略了它上架的时机。 要做一个好口碑的游戏制作人,前期必须先让玩家觉得你“赔钱”,再“盈利”,原主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姜明沁毫无游戏概念,一口气跳到最后一步,自然会得到部分反噬,毕竟口碑和盈利之间永远会有矛盾之争。 观众席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作家模样的年轻女子,对着那粉红色的游戏界面,手指颤抖着,气得说不出话来,居、居然有人剽窃她的创意,连主角名字都不带改的!她的女主角还被人套上了别人的脸,真是无耻之尤!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怕有争议,还是说一下,这些游戏都不是主角设计的,首先是参赛时间不够。 其次就是虽然是平行空间,但类似于扑克、麻将这种自古有之的小游戏,换了时空肯定还是会有的。 主角包括原主的做法都是买下了这些游戏在这个时空内的本土版权,进行了整合改造。 目的也不是为了盈利,而是累积口碑和良好的国民基础。 第64章 是的, 前世的《梦千年》手游就是买的原著版权进行改编,其精彩跌宕、扣人心弦的剧情全部来自于这名女子的。只不过姜明沁不知道而已, 毕竟玩游戏的人, 很多人只埋头玩游戏,好比吃蛋归吃蛋,哪管下蛋的母鸡。 姜明沁也是如此, 她能把原剧情记得七七八八,甚至在一些文学社大学生帮助下,逐步完善游戏文字,却不知道原手游是购买了原著版权的。 现在这部尚在连载之中, 因为作者很喜欢长篇大段地介绍这些古代器具文物的来历, 那些科普文字过于冗长枯燥,导致文章数据并不出彩, 称得上是冷冷清清,底下的评论也来来去去就几个人。 一度让作者心灰意冷,生活难以为继,但随着半年前, 殷氏慧眼识珠购买了她的游戏改编版权后,她才算迎来了春天,为此网站还给了她一个推荐位。虽然她的数据并没有好转多少,依然默默无闻,但高达百万的版权收入已经足够她有动力将这本写下去了。 然后她就在这场游戏比赛看到了自己的作品,与殷氏最初派人跟她洽谈时,勾勒的游戏样式极为相似, 几乎八九不离十。可她明明清清楚楚记得,洽谈方很有礼貌,说这游戏他们打算做精品推出,因游戏模式和市场口味的问题,近两年内不会上市。 那肯定是游戏机密泄露了,她心想,一口气闷在心头。但转念一想,又怕是误伤,于是特地打了个电话向殷氏询问,是否把她的版权交给了一群学生进行游戏改编,得到了否认回答后,她才彻底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没经她允许,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将她的拿去进行商业改编的行为都属于侵权,哪怕对方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她也不会纵容这种行为! 后台选手休息室 不知暴风雨即将来袭的姜明尧还在安慰自家妹妹,他早劝妹妹不要将礼包价格上调得如此高昂,6块钱还好说,但接下来的数额却是30、68、128、328还有648,在这个游戏对于大家来说还可有可无的时代,这样的定价前所未有,真的会有人愿意消费吗?他忧心忡忡。 结果有肯定还是有,但更多人则不满意这样的定价,对游戏策划破口大骂,消息一个接一个发到后台来时,小姑娘面子薄,差点气哭了,一双眼睛跟进了沙子似的红红的。 她不允许自己得到这样的谩骂,明明上一世这游戏上市时,殷明麓得到的都是一水儿的好评,大家都称为良心游戏,现在不过换了她来制作,怎么评价就变成骗钱游戏了?明明她还比游戏刚上市时做得更加成熟。 这些给她评价的肯定都是小学生和穷光蛋,没钱玩不起游戏就滚啊!何必贬低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游戏,要知道这可凝聚了她不少心血。 少女还犹自忿忿不平。 观众席上,高一五班的学生们还在反复纠结,平心而论,他们觉得殷明麓同学和姜明沁同学这两款游戏都很棒,无论是谁得到了冠军,对他们班而言都是场无上的荣耀,可班级内战就意味着要分票,到底该支持给谁是个问题。 “狗子,你打算选谁?”一个男生捅了捅身边同伴的胳膊肘问道,他其实比较喜欢鹿厂,想给殷明麓投票,但是他知道自己好兄弟暗恋姜同学,于是在投票上就犹豫了许多。 “我、我也不知道。”一方面是自己心仪的女孩,一边是自己喜欢的游戏,而且两人都是自己同班同学,为人都很好,这选择真是两难。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不用纠结了,因为姜同学的游戏被人投诉侵权了,消息传到观众席时,顿生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这游戏难道不是原创的吗?”有玩梦千年玩得正起劲的姑娘,捧着平板表示自己的不满。 比赛时间很快也结束了,评委们也陆陆续续给出评价,基本都围绕着最受欢迎的两款游戏来。对于现在观众所关注的骗钱问题,他们倒并不在意,毕竟他们是站在资本家的角度,想也知道,绝对免费而不盈利的游戏是不可能的。 “能闯入决赛的游戏无疑都很优秀,现在市面上专为少女打造的手游我还真没见过,我看好《梦千年》的未来,但是鹿厂游戏的普及程度显然会更广,它的魅力在于,里面的游戏老少皆宜,几乎随时随地打开即可游戏。” “是的,在我看来,这个游戏最亮眼的地方,在于游戏制作人将它打造成一个游戏工厂,它陆陆续续的还会增添许多游戏,这样长久下去,会捆绑住绝大部分的游戏玩家,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工厂。”当然,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工厂。 “而且,它在数量上也赢了。”另一个评委大笑,心想麻将不愧是国粹,它的魅力真是魔性,他刚刚居然在桌前玩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感觉意犹未尽。 他也发现了不少细节,那就是每当一把游戏结束后,轻轻一点“重新对局”,就会速度进入一把新对决中,这其中减少了许多没必要的等待时间,让大家的精力很快又沉浸在新一轮对局中,无形中忽略了时间的流逝。这与现实不太一样,现实中还有洗牌搓牌的步骤,系统自动发牌又保证了公平,少了藏牌或偷窥的现象。 能让玩家入迷的游戏,就有无限的未来。 眼看评价都是一边倒的“虽然两款游戏都很优秀,但鹿厂游戏更胜一筹”,其中一个年轻评委心慌了。他是安美君托关系安排进来的,本意是打算判姜明沁赢,帮助对方炒天才少女人设的,他甚至连场外的记者都安顿好了,到时候就将舆论往“天才美少女设计师”的噱头上带。 网络文章就这样写: 《震惊!游戏设计大赛冠军竟然只有十五岁》 《碾压全场的恋爱游戏,背后的故事催人泪下》 《史上第一款面向女性用户的超现实恋爱手游诞生》 …… 但没想到横出劲敌,而且还这么不要脸,一口气上十几款游戏,但收钱就要办事,于是在与各评委交流意见时,他用尽全力地贬低鹿厂。 “我不看好这游戏,它会助长赌-博的风气。”哪怕用欢乐豆替换了现实中的金钱,但本质上还是沾了赌。 “它毫无文字内涵。”毕竟打牌、搓麻将和跑跑跑分类属于休闲益智,能有什么内涵。 “用数量顶替质量,这钻了大赛规则的漏洞。”虽然大赛也没说不可以这样。 总之,他费劲全力、绞尽脑汁地说这游戏的不足之处,但显然效果甚微,包括五名女性评委在内,她们在思索过后,也将冠军票投给了鹿厂,并表示梦千年女性手游因为受众太窄,国民度不如后者,氪金门槛过高等等因素,不能得到冠军,但绝对能得到亚军。 好吧。 能得个亚军也是好的,亚军的头衔不如冠军瞩目风光,但能炒作的地方也一个不少,总比一无所得的好。该评委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想着媒体那里要如何施展,但没想到,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款恋爱游戏陷入了侵权风波,别说亚军了,根本一根毛都得不到,选手惹了一身的腥臊。 这个新闻可比什么天才美少女设计师有意思多了,登时,场外的记者们跟打了鸡血似的闻风而动,不等警卫们拦截,就举着话筒和摄影机杀进了现场。 得知消息后,评委席也是一脸错愕,没想到这样优秀的女性手游,居然是没有授权的?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这名小设计师的人生可是会沾上污点的,日后对方不管拿出多少游戏,都会被人怀疑是否又是“拿来主义”。 安美君得到报信,也乱了手脚,连忙给殷云裘的私人号码打电话,急切道:“云裘,你快帮帮得第二名的那个孩子吧。” “为什么帮她?”殷云裘目光凝起,语气凌厉。一个无关紧要、非亲非故的女孩而已,用欺骗手段混入了决赛,搅乱了比赛的秩序,他都还没追究对方的责任,谈何放过?而且既然犯了错误,本就该得到惩处,他还没有无视是非到那份上。 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啊! 持着手机,安美君急得不行,偏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哆嗦着唇道:“我看那孩子也是一不小心才犯了错误,她年纪还小,少不更事走岔路很正常。她还是明麓的同学,看在同学情谊的份上,如果不帮她,她一辈子可能就毁了,我看着怪可怜的。” 而且如果姜明沁的名声臭了,以后就算回了豪门家庭,也难以立足了。 这个女人会滥好心到这份上,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去关心一个陌生女孩?殷云裘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任由安美君在那里拼命游说,就是不同意轻拿轻放。 姜明尧为首的大学生们,在面对原作者义正辞严的指控时,一个个脸色通红,羞愧得厉害,他们没想到自己被姜明沁那姑娘骗了,剧本不是对方写的,而是另有主人。 什么充满灵气的天才美少女,全都是骗子! 故事甚至还在网上连载,不知道为何,姜明沁那姑娘居然将其占为己有,难道真的是没有一点版权意思和法律概念么?这些有署名权的东西没有原作者允许,是不能随意搬运,进行商业改编的。本来他们团队能得亚军,如今却在律师和原作者的对峙下,被训斥得抬不起头。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也惊呆了姜明沁,她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冷下脸的学长,模样看上去十分惶然无措,漂亮的眸子噙着眼泪,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对不起,是我年纪太小了,我不知道做游戏改编还需要授权,都是我懂的太少了,我不是有意剽窃的,请原谅我。” 闪光灯在旁边乱拍一通,警卫们阻拦不及。 镜头下,面对记者的采访,少女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却反复将理由说成自己年少无知,因为她是未成年,缺乏法律意识。 可年纪小并不是你推脱的借口,尤其是你的错误尚且可以用年纪小来解释,他和他的同学老师们该如何解释?他们一个个可都是知法懂法的成年人,怎么会不知道拿来主义是错误的?少女完全是将自己的错误撇清楚后,不管其他人了,哪怕多说一句“我兄长的同学们是受我蒙蔽的”,将责任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也好啊,大家也能原谅她。 姜明尧有些绝望,他不用想也知道,长达一个月内培养的同校师生关系,因为这件事似乎要濒临破裂,大家都低着头,似乎是将他和他妹妹恨上了,他看向妹妹,神色凄然地喊了一声,“明沁!” 想将少女拉过来,一起向被他们连累的同学老师们道歉,可是少女似乎知道他的意图,眼泪簌簌往下流,挥开了他的手,大喊道:“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逼我了!” 那尖利的指甲一不小心还划破了他的脸,姜明尧吃痛地一松手,少女就如风一般夺门而出,留下兄长追之不及,被迫待在原地收拾烂摊子。 第43节 他苦笑着,一个个鞠躬道歉。 关系好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选择了原谅。关系一般的瞪着眼睛,怒视着他,似乎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毕竟谁愿意不明不白地、只因为受到蒙蔽就背上了“剽窃”、“照搬”的污名,明明他们还没毕业,前途一片光明。 甚至有些人还为这游戏注了资,就等着游戏上市后能一起分享劳动成果,为了这游戏,他们常常通宵写稿,熬夜编程,就跟抚育自己的孩子一般,付出了诸多心血。 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回校还要被人嘲笑。姜明尧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比谁都了解同伴们的痛楚,就在他以为集体长达一个月的结晶就要这样破产时,殷氏的游戏负责人找上了门,向他们这群学生递出了名片。 言辞中所表达的意思,似乎是要买下他们设计的游戏,并招揽他们其中的部分精英人士毕业后进入团队。 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一干大学生,他们自知理亏在前,当然无有不应。被版权方认可收购的话,他们的污名就被洗清了许多,因为他们是为正版做事的,而且未来也有了保障!毕竟殷氏的就业前景和福利待遇,在业界那都是出名的。 眼看着自己的人际关系因为这件事开始修复,大家对小妹的仇恨也没那么大后,姜明尧愁苦的脸庞上总算露出一丝微笑,他单独找到了负责人,先替妹妹的行为道歉后才道:“十分感谢你们的帮助,那、那个,我想请问你们为什么会收购我们的游戏?” 整个游戏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剧情,而剧情的版权就在殷氏手里,他们这群学生是侵权的,凭此设计出来的东西,殷氏大可以直接拿走,都没有人会说对方的任何不是。可殷氏却出手帮助了,扭转了他们的人生污点,换句话讲,此举真的有点像是在做慈善。 姜明尧认真道谢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坦荡正直的气质,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知恩图报的君子形象。 负责人对他心有好感,回答道:“因为是我们小少爷下的决定,我们殷氏本就有将作品改为游戏的想法,计划也在实施过程中了,你们只花一个多月就做出来了,确实很了不起。‘既然做都做出来了,成品还如此优秀,那我们便直接买了吧,不过这名声实在不好听,等两年以后换个名字再上市吧’,这是我们少爷的原话。” 原来他们的游戏还是被人认可了,对方没有追究他们的错误,这份宽容令姜明尧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少爷是?” 顺着负责人指示的方向,姜明尧看到了那个夺得冠军的少年,妹妹的同学,他一直很有眼缘的漂亮孩子,顿时为这个缘分而大感不可思议。 虽然亚军的人选上出了点问题,梦千年这档游戏被迫下架,但冠军还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主办方,殷云裘亲自上台颁奖,无视了一脸眼巴巴就差伸手索要的冠军,他走到季军面前,先给季军颁奖,再给跟中了奖似的一脸恍惚的亚军颁奖,最后才轮到年纪最小、脸上眉开眼笑的冠军。 修长的手指拿着一个奖章,正准备穿过小冠军的脖颈将其佩戴上,却在途中,故意将绶带高举,让小冠军不得不踮起脚、仰着脖子去迎接奖章。 等到东西切切实实到了自己胸口,冠军稀罕地摸了摸后,才抬脸瞪了颁奖人一眼。 殷云裘的眼神露出一丝笑意,这下子,台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两人八成是认识的。 当下就有记者举手发言道:“请问殷先生,台上的是令公子吗?” 当事人微微颔首,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所有记者都兴奋了,挥舞着话筒和照相机扑过来,争先恐后地问道:“那令公子参加自己旗下举办的比赛,这样对其他选手是否公平呢?”“评比过程中是否掺杂水分?”“大赛的宗旨是绝对公平公正,您觉得令公子这个冠军是否名副其实?”“评委们事先知道对方身份吗?那些评价是否真实可靠?”“令公子参加游戏比赛,是否代表他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以后更想往这方面发展?” 一个个问题抛了出来,甚是咄咄逼人。 评委们玩游戏的时候,由于游戏是匿名的,确实是没有将游戏和人挂上钩子,谁知道殷氏的少爷竟然隐姓埋名来参加旗下的游戏比赛,当即也很是惊讶,觉得自己的评价给低了。 不然,多好的拍马屁机会啊。 本来颜值出众的少年设计师就很吸粉,豪门少爷、殷氏总裁独子的身份坐实了后,直播间也炸了。 【啊啊啊,长得好看又有钱,这就是我的小脑公啊我可以】 【怎么那么小,居然才十五岁,男神我等你长大啊啊啊】 【我不喜欢钱,我就是喜欢会打游戏又有才华的男孩纸,老公老公看看我,网恋选我我超甜】 【爸爸和儿子我都可以,我选哪个比较好呢啊啊啊】 而流着眼泪、逃回家里的少女,看着直播间那亲吻着奖牌的黑发少年,目光透着丝丝怨恨,那风光夺目的表现与她的灰头土脸形成对比,让她恨不得隔着屏幕将此人撕碎!怨恨对方让自己身败名裂,还被迫亲眼看着亲生父亲给对方颁奖的宠溺模样,她觉得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第65章 她忍不下去了,她要想尽办法让她妈去更早地揭开真相! 比赛现场, 面对众记者兴致勃勃的质疑, 殷云裘因早有预料, 直接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五款游戏的决赛数据,包括游戏体验时长、用户留存率和观众好评率等等,并严肃道:“根据比赛机制,评委的投票只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皆来自在场一千名观众, 综合评比出来的结果。” 游戏体验时长即玩家在这九十分钟内,在哪款游戏上体验的时间多。用户留存率即玩家玩了后,有多少觉得索然无味关了游戏, 头也不回地说再见, 又有多少是体验了其他游戏后又回来继续玩了 大家都可以看到随着时间流逝,各项数据的变化。 在最初的时候,鹿厂游戏因为图标过于卡通,不如其他游戏图标来得博人眼球,可以说是乏人问津,但一旦有人点了进来, 就可以看到对方几乎不想出来了,留存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八十, 比那款饱受争议的少女手游足足高出一大截。 “我的天,一局时长四分钟的小游戏,我居然玩了一个小时?”有人诧异地捂嘴,然后发现自己居然还不是最多的, 有玩家从一点进鹿厂就玩到了最后,在结束后还给出抱怨般的评价:“垃圾官方,怎么才给一个小时半的时间,完全不够细致体验,差评!” 亦或者,“啊啊啊我差一把就从‘富农’到‘掌柜’,让我继续下去,我要加倍!超级加倍!”“这工厂有毒,我居然玩一个佛系钓鱼游戏,玩了快九十分钟?”“请问这游戏什么时候上市,我想打牌了。”“我五十四岁了,差一个月退休了,本来不知道退休后要干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要和老伴儿天天下棋钓鱼。” 一水儿的好评、不够玩的留言充斥众人的眼球,令人瞠目结舌,记者们也说不出话来了,决定改天也下一个来玩试试,这些安利听的他们都动心了。 当然该报道的还是要报道。 《惊!殷氏举办的第一届游戏设计大赛落幕,冠军竟是他!》 《是实力超群还是后台过硬,天才少年设计师惹争议》 《一个包罗万象的游戏工厂,你想要的它都有》 《多图预警!本届游戏大赛精彩纷呈,冠军竟是殷氏少东家,亚军侵权遭原作者怒喷,季军走运喜提两百万》 这些新鲜出炉的网络头条很快吸引了网友的注意力,不管是“游戏侵权”、天才游戏设计师”,还是“冠军竟是殷氏少爷”,这些字样都很有噱头。一时间吃瓜群众的暴增,彻底将这届游戏大赛推上了高潮,那丰厚的奖励待遇更是令人大呼过瘾,可想而知,第二年来报名的游戏设计师该会是如何的络绎不绝。 因鹿厂游戏得了冠军,于是也得到了多平台的推荐。 甚至还与时下最热门的社交软件账户绑定,只要有该社交账号的人,就能直接登录,无需繁琐的注册,上线就能游戏,还能看到自己的好友在各大游戏区里的情况,如老师看到学生在跑酷,妻子看到丈夫在打麻将,下属看到上司在下围棋。 因为还能亲友一起组队,方便在现实中推销,一时间,病毒性安利席卷了朋友圈,游戏的用户也呈现爆炸式增长。 …… 地铁里。 漫长的等待令人枯燥,有人在低着头补眠,更多的人则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时候,有一个中年大叔坐在位子上,拿出手机。 只听到一些欢乐的特效,比如“飞机”,笃笃笃飞过一架飞机,再比如“炸弹”,boom的一声平地一道惊雷,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伙儿迅速围拢过去,参观了起来。 “请问这是什么游戏?打扑克吗?” “大叔,你快输了,你刚刚该出顺子的。” “居然只需要豆子,不要钱,一天还能破产三次,我回家也下载来玩。” 这种场景几乎随地可见,表面上三次破产保护机制让用户赚了大便宜,但当他们上了“加倍”、“超级加倍”的瘾后,在游戏中随时有可能“一夜暴富”后迎来“一夜破产”,然后他们会发现一天三次的赠豆根本不够用,这时候就需要充值了。 于是殷明麓在自己的专属办公室里,几乎是躺着数钱。一提起他,上流圈子里的人津津乐道之余,少不得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殷家的小子有出息,真是善财童子投胎的,把殷老爷子一张紧绷的老脸,都说得乐不拢嘴。 小孙子从小就长在他身边,夸孙子不就等于在夸他教得好么? 殷明麓倒是挺喜欢别人夸他的,听得一双眼笑得眯起,跟小月牙似的,直向殷云裘炫耀道:“爸,你看我厉害吧?” 厉害,自然厉害。小小年纪就能率领一个团队,独当一面,比他年少时还要出色。殷云裘嘴角微微翘起,忽又觉得不能让孩子养成骄傲的性子,忙又压下嘴角。 可惜却已经被小儿子瞧了个正着,对方正抿着嘴偷乐。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姜明沁,她落荒而逃之后,等到再次回到学校,面对全校的风言风语,她几乎臊得抬不头来,都怪她之前在学校论坛刷了水军,炒作天才少女人设,她自以为胜利是板上钉钉的事,于是让校友们替她摇旗呐喊,包括清洁工阿姨在内,几乎全校都知道她去参加比赛了。 自然而然,她游戏侵权的消息,在比赛结束后也全校皆知了。不少人都在嘲讽她毫无常识、剽窃无耻,包括她的同班同学,见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异样。老师们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可同龄人的态度就明显太多了,她的闺蜜和别人牵起了手,之前追求她的学长们也突然没了声音,有的人一见她来就急急忙忙避开,仿佛她是什么沾了病毒的东西。当然也有人对她心生同情,安慰她道:“姜同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姜明沁却当对方在施舍她,眼中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发誓等她有朝一日回到豪门,她要给这些瞧不起她的同学好看!谁敢嘲笑她,她就用权势压得这些人不敢还嘴。 “走开!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她冷冷地推开身旁的女孩,女孩一个踉跄站稳身子后,神色充满错愕。 同伴扶住了她,替女孩不平:“姜同学怎么这样,你明明好心安慰她,她还推你,态度怪阴阳怪气的。我们以后别理她了。” 因为学校里的话实在难听,姜父姜母曾想让小女儿转校,但姜明沁偏偏不干,她要近距离盯着殷明麓,随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让对方再有惊人之举!到时候换回身份,她要亲眼看着,大家知道她才是殷氏的正牌千金,而殷明麓只不过是个野鸡冒牌货后是什么反应,她要看着殷明麓如她现在这般受尽旁人的嘲笑! 小女儿倔强,姜父姜母也拿她没辙,只有姜明尧冷淡地看着。比赛刚结束,她一开始就试图靠着卖惨,博取父母的怜惜。从小到大,因为她身子骨弱,哪怕做错了什么事,她眼泪一掉,很快就能得到旁人的原谅,这种手段姜明沁一直屡试不爽。 见小女儿眼泪汪汪,姜石和孔静华果然不舍得再多说一句重话,反过来还劝大儿子算了吧。 姜明尧板起面孔,并没有选择算了,显然是意识到以往的纵容对妹妹来说是一种溺害,于是这次真的端起了兄长的身份,想要好好跟妹妹来一场交流。 然而少女却不服,柳眉竖起,态度很是张狂道:“你那些同学帮我还不是因为有利可图,现在得到工作了还想我怎么样?你又不是我亲哥,你凭什么教育我!” 话音刚落,房间内一片死寂。 姜明尧犹如被人来了一记重锤,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话刚说出口,少女就意识到大事不妙,冷汗瞬间浸透衣背,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净,心想自己情绪一激动竟然把真相说出来了,现在还不是暴露的好时机,她得想办法补救。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故意倔着小脸道:“可不是吗!我是你亲妹妹,我受委屈了,你都不站我这边,你看上去哪里有做哥哥的样子!” 真的是这样吗?姜明尧面露怀疑,可少女却不等他再发出质问,就捂着脸大哭,哭着哭着突然仿佛心口泛起疼意,少女直接晕了过去。 此举让他乱了分寸,连忙唤来自己的父母,姜石夫妇一看儿子教育女儿,却把女儿说哭过去,当下也不知道该埋怨谁了,因儿子的本意是好的,可女儿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身体素质又实在太弱,根本禁不起过多的训责。 姜明尧也很愧疚,见父母扶起妹妹,刚想去搭把手,结果却在看到那根本毫无动静、软软下垂的小手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又迅速回归平静后,他面露骇然,少女竟是在装晕?那她为什么要装晕,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他和爸妈有多忧心吗?难道是为了逃避他的教育,还是为了转移话题,只因刚刚的一个“口误”?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姜明尧心中如翻江倒海般汹涌,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地发疼。 半个月后,一中例行的秋季全校大体检开始,一辆辆体检车开进了校园,无数志愿者协助校内同学进行常规检查。 “医生轻一点,我怕痛。”一个男孩伸出自己精壮的胳膊,脸上是生不如死的表情。医生手里的针头还没凑近,周围人就听到好一阵鬼哭狼嚎,活跟男孩是去受刑似的,医生很是无奈道:“同学,我这还没扎呢。” 车上顿时响起了哄堂大笑,殷明麓白了男孩一眼,捂着自己手臂上的棉签道:“郑江宁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怂成这样,比其他班姑娘哭得还惨,以后走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我从小就晕针啊!”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再不打,我可走了啊。身高体重视力还没测呢,等你好了,到时候过去又是老长的队伍。”殷明麓冷酷无情地道,从板凳上站起,似乎抬腿就要走。 “哎,等我!”害怕被好友丢下,郑江宁果然很快就妥协了,眼一闭,心一横,结束了这场“酷刑”,走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走路都是飘的,这副模样更是惹来少年好一番嘲笑。 见自己胳膊不出血了,少年四下看了看,寻找那种医疗专用垃圾桶,想把手中的棉签丢了,这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同学,废弃物交给我吧。” 少年抬头一看,此人个头高瘦,戴着一副眼镜,脸戴大口罩,胸前挂着志愿者牌子,正朝他伸出一只戴手套的手。 以为对方是好心帮自己,少年便没多想,把棉签放进来人的手中,道了声谢后,带着同伴扬长而去。 留下那个志愿者,持着那根染血棉签,眼神闪烁不定,再想到自己收集的父母头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第66章 当医院的结果出来后, 手持着报告, 姜明尧好一阵头晕目眩, 只有勉强扶着墙根才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心头却有一股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接下来的日子, 姜氏夫妇发现自家儿子沉寂了许多,模样看着更加老成稳重,但却冷言寡语, 常常一个人在房间待着, 直到几个小时过去。 夫妇俩忧心忡忡,但只以为儿子在为毕业出国的事宜忙碌,怕扰了对方思绪, 于是不敢多劝,只能在具体行动上多关怀。 这一日午饭, 孔静华给儿子夹了一块肉, 心疼道:“儿子,你这几天做什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多吃点肉, 你瞧你最近都瘦了。” “是啊,身体要紧, 年轻人要少熬夜。”姜石也给长子拨了几道菜, 然后又给妻子夹了一些。 无视面前碗里的小山, 面对父母的殷切关心,姜明尧嘴巴张张合合,有无数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沉声道:“爸妈,我不出国了。” “怎、怎么了,儿子?”孔静华愕然道,“你不是早计划好了吗,怎么事到临头想法又变了?” 第44节 姜石也是惊讶,转念一想,皱眉道:“你是不是当心费用的问题?你放心,就算你申请不到奖学金,爸妈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出国深造。”更何况,他们家也没到砸锅卖铁的份上。 “不是这个原因……”姜明尧缓缓地闭了闭眼,不敢说出真相,只好道:“之前我们不是设计了一款游戏吗?殷氏看中我和同学的能力,抛来了橄榄枝,高薪聘请我们毕业后进团队工作,我、我答应了,我已经投了简历,明天就去殷氏面试。” 其实并没有的事,殷氏是抛来了橄榄枝不差,但却是对留洋深造回来后的他。他现在不过一个除了母校文凭之外毫无资本的大四学子,一没有研究生背景,二没有深造的资历,应聘大公司根本毫无优势。 在浩如烟海的投职简历中,很有可能第一轮面试就被刷下来。但他想进到那孩子的公司,近距离守护那个孩子罢了,哪怕是从基层做起。 “殷氏?”孔静华愣了愣,一时间忘了语言。 殷氏自然是业内的好公司,高薪酬高待遇,如果她身边姐妹的孩子有在殷氏工作的,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她支持儿子进殷氏工作,但她还是不理解儿子为何连三年都等不起,明明殷氏给出的承诺是五年内有效。 “是殷氏给你的条件太好了吗?”姜石也放下碗筷,推了推黑框眼镜猜测道,心想殷氏给的薪酬待遇一定高得让人心动了,不然儿子怎么会愿意放弃出国的机会,搞不好等儿子面试过了后,会直接升任一个小管理。殷氏不愧是行业内的佼佼者,竟如此求贤若渴。 “是……所以我想试试。”虽然欺骗父母心怀愧疚,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未来,但姜明尧却心甘情愿,他闷头扒了几口饭后,回房间继续准备自己第二天的面试材料。 而等姜明沁下了晚自习回来后,听到兄长放弃出国,而选择去殷氏工作后,忍不住抱怨一句,“去殷氏有什么好的,那么多人挤破头了都要进去,说到底还不是给人打工?”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先不论这句话得罪了家里多少人,毕竟严格来说,姜家父母是铁饭碗的国企职工,名义上是给国家做事,但本质上也属于给人打工、帮人做事的范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孔静华替口无遮拦的小女儿头疼了,举起手想给对方一个暴栗,却被少女机灵地躲过了,对方还趁此缠了上来,抱住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妈,既然哥哥不出国了,那剩下的钱,让我出国玩吧?我还没去过美国呢,好不好?” 她之所以想去美国,就是因为殷明麓曾经暑假去过,仗着家里有钱,直接去美国潇洒,从海风习习的夏威夷到水泥森林的华盛顿,少年在一栋栋摩天大楼下与外国人留下合影,据说对方还在前往大峡谷公园的路上,与好兄弟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公路之路,短短两个月,吃喝玩乐好不快意。 那些照片都在班里传疯了,大家对少年充满了羡慕。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暑假多是乏味而无趣,不是摞满了习题册的卧室,就是风铃声阵阵的乡下,最远的就是出国几天,还真少有一个假期游遍美利坚的精彩。回国后还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真阔气。 见到被人众星捧月、不断询问着美利坚风土人情的少年,姜明沁心里冷笑,冒牌货花着她家的钱去潇洒,还真得意上了?她才不信少年口中说的,两个月来不用钱,只需要会英语交流和一身本领,跟外国人讲话不怯场,钱自然会挣回来的这种鬼话。 真是伶牙俐齿呢,为了讨好班里的穷学生就谎话连篇。 姜明沁不信归不信,但私底下依然还是把自己的英语水平好好地巩固了一番,生怕自己出国的时候,出了岔子。如果有出国的机会,她肯定会表现得比少年还要好。 现在机会就来了,她哥不出国家里就剩下一笔钱,那拿给她出去长见识多好?要知道,女孩子不能老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然毫无眼界和阅历,光有一张漂亮的脸也是花瓶,如她不堪回首的上辈子。 那些有钱千金们,聊什么伦敦的雨、巴黎的铁塔、米兰的鞋子,她一个都插不进话,只能强笑着静坐一旁,竖起耳朵听这些女人天南海北地乱聊、实则炫耀的胡侃,心里越发把穷酸的姜家给恨上了,怨恨他们从小只知道偏心姜明尧这个哥哥,砸锅卖铁都要送对方出国,却让小女儿待在家里默默无闻。 少女满心埋怨,殊不知自己那病弱的身躯,才是姜家父母不敢让她出远门的真正原因。 小女儿抬起漂亮的面孔,微撅着小嘴,对自己撒娇索求,眼睛眨巴着一派天真,这副模样很陌生又可爱,让孔静华有些招架不住,心一软正要答应,毕竟儿子出国计划搁浅了后,家里的负担确实减轻不少,这笔钱完全可以给家里人使用,比如给丈夫多买一件冬衣,给儿子换台电脑,让小女儿出国旅游等等。 “妈妈,答应我吧,你最好了。”看出孔静华的动摇,少女心头大喜,心想果然模仿殷明麓有肉吃,这不,她就得到甜头了?只需再接再厉,她就能从孔静华嘴里撬出大部分钱。 “老公啊,明沁说她很想出国,要不我们答应了吧?”孔静华与丈夫打电话商量道。 没想到这话正好被姜明尧听到,对方不赞同地皱起了眉,插进了谈话:“出国可是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小妹的身体能受得住么?国外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万一危险出事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孔静华发热的脑子也冷了下来,心想对啊,小女儿体质弱是个问题,她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居然差点忘记了,还好儿子把她劝住了。 于是回到房间,正美滋滋跟白富美闺蜜打电话炫耀自己要去美国的少女,很快就得知本来答应得好好的父母又改变主意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一双杏眼,尖声道:“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她都说出去了,还发朋友圈了,不少人还点赞了呢,对她表示羡慕,这下子她突然又改口说去不了,别人该怎么看她啊?暗地里又要对她冷嘲热讽了。 电话还在接通中,闺蜜尴尬地小声道:“明沁,不要对你妈妈那么大声,既然你去不了,那我还是和别人约好了。”说完,没等少女阻拦,就把电话挂了,似乎心里对她的评价又低了一分。 等姜明沁知道是姜明尧一番话让孔静华改变主意后,少女气得牙齿咔咔作响,实在抑制不住怒火,胸脯不住的起伏,于是狠狠锤了床上的玩偶几下,心想,姜家两口子果然就是偏心眼,重男轻女成这样。她本来还想,等自己回了豪门,看在他们好歹养育自己一场,给他们几百万也算全了这段养育之情。 可他们竟偏心如斯,哪怕儿子不出国了,也不肯把钱留下来给女儿用,这一幕她会永远记在心里,别说几百万了,以后一分钱都不会给姜家!谁让他们亏待了自己! 另一边,姜明尧还沉浸在“妹妹为何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场抱错疑云之中,很快就收到了殷氏面试通过的回复,他成了游戏策划组的一名实习生。 可到了上班那一天,主管突然单独找到了他,道:“小姜啊,游戏策划部实习生满了,暂时不缺人,只能委屈你先换份工作了。” 什么工作?难道是让他去当端茶倒水的服务生还是清理厕所的保洁员?姜明尧心里一紧。 主管道:“是这样的,我们小少爷原来的司机,家里有事辞职了,本来我们也找了几个人,但我们少爷嫌那些人死板,老给家里打小报告,指名道姓要一个口风紧的年轻司机。我看你挺合适,你就先顶上去吧。私人助理,身兼司机,你拿两份工资。” 那孩子的司机和助理?那岂不是能跟对方天天朝夕相见,这可比一名隔三差五才能见到老板一面的小策划好多了。 这宛若天上掉馅饼般的感觉,让姜明尧的心砰砰直跳,连主管说的可以拿两份工资,月薪多少多少,周末双休等等都没听进去,能让他接近那孩子,别说不休息,让他天天加班他都愿意。 马上就到了姜明尧上岗工作的第一天,让他开这辆上过热搜头条、价格几百万的车,他忍不住有些紧张,不断摩擦着自己的手套,对着车镜整理自己的西服,生怕有一丝不妥之处。 豪华的大宅子里,很快走出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低着小脑袋瓜子,模样蔫蔫的,宛若一只没睡醒的小鸡。 管家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少爷昨天晚上又熬夜了,你一会儿把他送到学校,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半去接人就够了,其余时间自由。这是少爷的手机号码,你保存一下,如果少爷另有安排,会提前给你打电话。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保证自己的手机永远信号畅通,少爷一有吩咐,就随传随到。” “这是我的新司机?”少年揉着眼睛走到他面前,突然歪头道:“怎么有点眼熟?”其实他心里想说,这不是原主亲哥吗,怎么来给他当司机了? 而姜明尧则呼吸一窒,生怕少年知道自己的接近是有意为之。 管家无奈道:“少爷,你上次见到小李也这样说人家面善,可人家八竿子都跟你打不到一块去。”自己脸盲还不承认。 “唔,是吗?那就走吧,上学别迟到了。”少年扰了扰头,没等人给他开车门,就自己钻进了后车座。 姜明尧立刻跟上,坐在位子上时,瞅了一眼后排正趴着睡大觉的孩子,心头一软,少年从小出生富裕,被父亲娇惯溺爱,在这个家里他应有尽有,也是真心把殷家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对方真的愿意换回来吗? 他根本不敢揭开真相,生怕毁了少年那份开朗恣意,他现在只想一点一滴地进入对方的生活,希望在潜移默化得到少年信任后,再慢慢告诉对方真相。 早上是堵车高峰期,人行道上穿梭着不少学生和上班族模样打扮的人,因为是上班第一天,姜明尧心想着要给小雇主留下好印象,好让这份临时工可以变成长期工,于是开车时候十分谨慎稳重,始终保持着匀速行驶,不敢有半点颠簸。 从少年睡得香甜的面容就可以看出,这车开得有多稳。 但在拐角处,车子准备拐弯时,突然蹿出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姜明尧连忙踩下了刹车,对方“嘭”的一声往车头撞了过来,倒在了地上,蔬菜都跟着滚落了一地,随后凄凄哀哀的呻-吟声就响起。 “出车祸!车子撞人了!”目睹了这一场景的过路人大叫道,吸引了无数人注意力。 突然的急刹车,让后车座的少年滚了一圈,直接掉在地上,似乎是撞到脑袋了,还发出一声痛呼,对方从地上爬起,道:“怎么了?” 一边是少年懵懂天真的面庞,一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姜明尧敢保证自己刚刚是没有撞到人的,而是对方故意往他车上撞,但道理是这个道理,他的一颗心依然沉入谷底,这是他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换了其他雇主,一定会把他开了吧。他才刚混到这孩子身边,居然就要被迫离开…… “遇到碰瓷了?”少年揉着发红的额头,下车查看情况。 看到后车座走下一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孩子,倒在地上被人搀扶的老太太,顿时叫得更起劲了。 但少年只巡视了一圈,拨开掉落在车窗上的一根青菜,确认自己的车头还完好无损后,才满不在乎地对姜明尧道:“没事的,你别这幅表情,被碰瓷我习惯了,反正我有钱。” 闻言,地上的老太太眼神闪过一丝贪婪,心想自己运气真好,竟遇上一只富得流油又好宰割的小肥羊,而姜明尧不认可地皱眉,也以为少年是想给钱息事宁人,刚想阻止,结果少年的下一句话让他愣在了原地,“因为我有钱,所以我在车上装了几十个摄像头。”各角度都有,嗯,还有美国最先进的行车记录仪。 原来,你说的有钱是这个意思? 地上的老太太:??? 围观的朝阳区群众:??? 第67章 神特么几十个摄像头, 你平日的被害妄想症到底是有多重啊? 老太太吓得不敢叫了, 拍了拍自己身上灰白的毛衣,提着菜篮子就要站起来,哆嗦着嘴唇道:“是误会, 都是误会,我刚刚就是站累了,蹲在这里休息一下, 老人家上了年纪, 腿脚都不好使。” “大家散了吧, 散了吧,都是误会。”老太太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脸庞镇定地接过路人手中的西红柿,一边挥手驱散围观群众,一边嘴里直道误会。这下子有眼睛的都知道了,敢情这是个碰瓷儿, 登时眼神就带上了实质般的嘲讽。 本来大家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褶的老人家, 摔倒在地上,菜篮子的形状都压扁了,可想而出刚刚的撞击力道多么猛烈,那四处散落的蔬菜更是意味着这个老人勤俭持家, 很容易令每个人联想到家中为自己煲鸡汤、缝针线的老母亲, 心软了一片。更别提老人嘴中飘出的呻-吟声,是多么痛苦,热心的路人见了, 一下子就围了过来,为老人捡蔬菜的捡蔬菜,搀扶老人的搀扶老人,不断询问老人撞到哪儿了、严不严重等问题,甚至还有人拨打了救护车。 “老人家看上去很严重,估计骨折了,得做手术。” “不行,俺家里没钱,不能做手术。”老人捂住脸嚎啕道,絮絮叨叨自己家处境有多么艰难,儿子失业在找工作,媳妇跟人跑了,孙子要上小学等等,说自己出事了家里也出不起手术费,她干脆这样死了算了,总比拖累了家里好。 那哭声悲痛欲绝,令人好不心酸,纷纷安慰道:“老人家别怕,我们去医院,那费用肯定是撞你的人给!”“是啊是啊,车主撞了你,就得赔钱,他要是不给你,我们帮你伸张正义!” 这一带是没有摄像头的,大家先入为主以为是豪车撞了老人,迅速地把车主给团团围住,看到车上走下一个富家小孩,心里稍微原谅了些,但也不愿姑息。见到那孩子慢条斯理地围着车子转了一圈,似乎在检查车子是否有刮伤碰撞,没耐心的人吼出声道:“你在磨叽啥呢,老人家还躺在地上呢!”这时候人命和跑车,到底什么重要! 岂料那孩子突然张口道,他有钱,所以他在车上装了几十个摄像头。 大家愣了愣,不明白这孩子为何这样说话,接下来就看到那个刚刚还只喊疼的老人,瞬间跟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 他们:“……” 面对这一变故,不远处老人的孩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脸色也充斥着尴尬,写好的剧本派不上用场了,只好挤开人群走了进来,扶起自家的老母,点头哈腰地向周围人道谢了一圈后,就想带着老人快步离开。 这时候,少年挑着眉开口了:“等等,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 这是不打算放过,想追究到底的意思?本来抬腿要走的路人眼神凝起,纷纷停驻下了脚步,想继续看这场好戏。 壮汉和老人脚步一顿,连忙回头道歉,“这位小少爷,不好意思,都是误会了,我给您赔罪了。” “不用道歉,是不是误会局子走一趟就知道了。”少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本少爷的车是你说碰瓷就碰瓷的么?我要告你们讹诈,证据都在车子的录像里。” 听到去局子,壮汉心头一骇,听到后一句要告他们讹诈后,更是满脸的匪夷所思。他本以为眼前是好说话的主儿,就算敲一笔不成功,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没想到竟是一个硬茬子,不好惹的主儿。 平心而论,眼前这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黑发雪肤、五官精致,模样不是一般的好看出众,哪怕是此刻挑着眉头,流露出不依不饶的霸道,也令人讨厌不起来。 他强笑道:“算了吧这位小少爷,您看家母没什么事,您的车子也完好无损,一大清早的,大家都忙碌,不用特地为了一场误会多跑一趟,这样也能显示您的肚量不是?” “是啊是啊,我家孙儿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呢,我得赶紧回去。”老人也在一旁拼命道,喉咙艰涩地说自己生活如何不容易,说孙儿自己待久了她不放心,说着说着仿佛肝肠寸断,腿骨一软似要给少年当场跪下磕头求饶,这一幕让路人们都不忍了,转头劝少年别咄咄逼人、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不如就此算了。 少年瞥了这装腔作势的母子二人一眼,隐约扬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没关系,我不但有钱,我时间还多的是,去局子花不了多少时间。” 见围观群众似有意见,少年立刻调转了枪头,冷笑道:“我劝你们也别滥好人,这母子俩都是职业惯犯了,天没亮就来这里蹲点,你们仔细看她裤腿,不是泥就是露水,这得是蹲了多久才找着一个目标?老母亲出事了,戏码曝光了,儿子恰好出现在身边,这得是多巧?摆明了有预谋碰瓷,不是我就是别人,你们这些替他们说好话的,等轮到你的车子被碰上了,赔个倾家荡产的时候,我看你们饶不饶他们?一个个的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人想自己有被碰瓷的一天,此话一出,没人吭声了。 等到警车过来,壮汉被拉走时那脸色煞白、额头挂满汗珠,不敢反抗,老太太则龙精虎猛地想扑上去捶打少年,却被姜明尧拦住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少年,他本以为温室的花朵,原来温和的笑脸下,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不仅头脑聪明,还伶牙俐齿,这副真实的模样无疑更让他喜欢。 尤其是刚刚站在他面前,好言安慰他没事的镇定面容,落落大方,优雅从容,遇变不乱,无形中安抚了他一颗焦躁且急于解释的心。 普通人家是培养不出这样的孩子吧,不过想到那几十个摄像头,姜明尧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心想难怪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有资本一口气装那么多,估计是天天担心自己被碰瓷,才有这样杞人忧天的心态。 这心态可不行,如果有机会,他要好好劝一下对方,告诉那孩子刚刚那出是意外,不要老把人想那么坏,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随着事件结束,两人扬长而去,却不知道刚刚的一幕早已被人悄悄录下,并发到网上,标题就叫——嚣张富二代殷明麓豪车撞人,当庭大放厥词“我有钱”! 这一报道因为标题十分博人眼球,再加上殷明麓最近的风头正盛,报道一出就犹如巨石惊起千层浪,引来了无数网民热切关注,迅速上了热搜前三十,虽然更多是被骂上去的。 文章如此道:“小编清晨目睹了一场人性丑恶的事件,这其中涉及了权贵与平民、金钱与道德的博弈,简直让我无法想象世间竟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事情,能让一个仗着家庭背景的富二代口出嚣张之语。大家都知道,自从第一届游戏设计大赛之后,夺得冠军的殷氏独子殷明麓就成为了不少人的小老公,因为这样才华横溢、平易近人、家世出众的少年简直世间难寻,但自从清晨的事件发生后,小编已无法再用单纯的目光看待这个少年了。欲知详情,请戳下方的视频。” 很多人点进来,本来是想看殷明麓是如何的仗着家世背景嚣张跋扈、人设崩塌的,结果…… 从头到尾将视频看完后,无数人痛骂这文章简直是不要脸的标题党,明明是老太太碰瓷殷明麓,被戳穿后还卖惨,最后被人扭送警局,在文章里写得跟殷明麓开豪车把人撞了,还态度冷漠嚣张说我有钱似的,可人家从头到尾就是个受害者。 由于骂的网友实在太多,这条热搜的名次还在上升,评论多了后,各种不同角度的言论也出现了。 网友a:“emmmmm对方都要下跪了,少年有些咄咄逼人吧,人家也不容易,也许真的是被生活逼的呢?毕竟没穷过的人,真的不知道要被逼死的感觉,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 网友b:“是啊是啊,简直得理不饶人过火了,小小年纪的心肠这么狠,再说了,谁让你一开始开豪车上街的,不知道财不外露么?” 网友b:“诈骗犯下跪就要放过?这什么逻辑,‘你弱你有理,我富我活该’?开不开豪车是人家的自由,我有钱就活该被碰瓷的盯上?” 网上吵得风风雨雨,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其中带节奏,仇富言论竟在不断增多,再加上“富二代”这种头衔在众人以往的印象更偏向负面,正如姜明尧所担心的一样,仇恨金钱的歪风邪气一直盛行。哪怕少年是受害者,也被人说成“脾性冷硬”、“仗势欺人”、“无视弱小”、“言辞刻薄”等等,本来良好的风评就这样降低了。 第45节 不过这种言论还是很好压下去的,只需要殷家的公关团队出面就行了,姜明尧心急得不行,心中充满了愧疚,都是因为他,少年才会平白沾上这种事。 岂料少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用那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口吻道:“没事的,你老板我有的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你以后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明明身高不够,少年还踮起了脚尖,一副大人模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姜明尧哭笑不得,他刚想说,你还小,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这种事就是因为你有钱才难办 结果,“噔”的一声,手机响起了一声推送消息提示铃。 他打开一看,竟是少年用自己的账号在网上转发了那条骂得最恨的微博。 殷明麓v:[转发微博]抽100个给我写小作文的用户送五千红包,抽200个赞美我的用户送殷氏手机一部,抽300个对我彩虹屁的用户送三千奢侈品门店代金券,再抽400个叫我小脑公、一直支持我的女粉丝价值一千块的国际口红一支,最后再送500个随机用户鹿厂游戏五百游戏币吧。@官方抽奖平台,这次抽奖绝对公平有效,三天后截止。 这条轰轰烈烈的抽奖微博一出,真的惊掉人眼球。 表面看一字为自己洗白辩解都没有,而是光明正大的转移话题,但财帛动人心,大家很明显吃这一套,一个个都惊呼少年真是有钱任性,一边柠檬精附体地说我酸了,一边热情地高喊脑公、脑公。 更神奇的是,点进去看这些喊脑公、我爱你的用户,你会发现这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男的。他们比女粉们还能豁得出去,叫脑公起来一个比一个娇媚婉转,还用尽人生最好的文采为少年写下一篇篇满载吹捧歌颂的小作文。 连之前骂少年的网友abcd等,都马上删去了之前不好的言论,跟着转发了微博,屁颠颠地抽起了奖。 什么仇富?不存在的,脑公脑公康康我! 一时间几乎全网都在转发少年的抽奖微博,一边倒的赞美瞬间压过抹黑的言论,点赞和评论多如繁星,甚至还有不少娱乐圈明星下场,表示拉低中奖率,那些明星又带动了自己的粉丝前来,差点造成微博系统的瘫痪,这种顶级流量几乎只有国际影帝突然结婚官宣才能做到。 坐在电脑前,安美君被少年顷刻间翻盘的口碑惊得瞠目结舌,她本想着闺女名声毁了,她也要趁机让少年的名声跟着毁了,这样两人就五五开了,她也能开始运筹闺女回家的事宜,可没想到现在大家都在热情洋溢地赞美少年,让她之前投入的五十万水军费完全打了水漂,那可是她一半的身家,甚至连她辛辛苦苦雇佣的水军们,都在一边黑对方,一边开小号赞美对方。 这该死的小兔崽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有钱了不起啊! 第68章 三天后, 万众期盼的一幕到来了,微博官方抽奖平台准时放出中奖名单, 因为人数高达一千五百名,表格出来时候大家几乎看花了眼,不少人还特地拿来了放大镜, 努力寻找自己的名字。 几分钟后, “千名锦鲤出炉”、“没有我,我酸了”、“十一月暗杀名单已安排”、“同为女粉, 为何命运如此不公”、“抽奖平台暗箱操作”、“程序员我跟你有仇”、“崽卖爷田不心疼”等字眼冲上了热搜头条,如同全网来了一场大狂欢似的, 连流量小花接拍新戏的消息都没冲过这群疯癫的网民。 没能成为欧皇的多家自媒体心里也酸溜溜的,称殷明麓这种营销行为属于哗众取宠,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典型,还写了类似于“盘点中外败家子”的文章, 其中殷明麓就榜上有名。文章内容道“发财不易,败家天生”, 父业打下的江山未必能在下一代发扬光大,挥霍干净的才是大多数,隐晦地表示殷明麓这种真金白银散财的殷氏接班人不成大器,游戏还没挣钱就开始败家了, 你爸在前线竞争国内首富,你这个小败家子倒是在后方一直扯后腿。 这种外行言论倒是令真正的业内知情人士笑而不语,搞免费游戏不挣钱那都是行外人的死板印象。表面上看殷明麓不挣钱,工作室是“赔钱”的, 因为游戏内隔三差五老搞活动,让不少囊中羞涩的人无需充值做做活动就能游戏,但只要有人能拿到工作室的月流水盈利账单,绝对会被上面滚动的金额吓死,更别提每天还有数以万计的用户涌入,游戏大厅里的座位永远爆满。 可以说手握一个鹿厂,殷明麓就有了一个专属的钱篓子、聚宝盆,实现了自己的财务自由,更别提人家今年才十六岁啊,要是谁家生了个这么出息的娃,做梦都要笑醒呢。 而且这场这场大规模的全网抽奖活动,虽然很多人都在骂对方有钱任性、人傻钱多,但实则对方根本不亏。 在短短两三天内,对方的微博粉丝就激增了两千万,还全是活粉,会嘤嘤嘤喊脑公、麓哥的那种,有些人叫习惯了根本改不了口。用两三百万换自己一夜之间家喻户晓,从商人角度,这种买卖根本不亏,还挣得上是血赚。 仔细看对方现在一条简单粗暴的炫富微博:“我爹送了我一只手表,我读书少,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你们能帮我看看吗?这么多钻石,应该不便宜吧[晒图][晒图]” 附图是少年抱着一只毛色发亮的小狗,故意秀出一只白皙胳膊的照片,但比起那镶满钻石、几乎要闪瞎人眼的手表,大家注意到的还是人。仔细看少年面容漂亮夺目,眉梢眼角都带着得色,仿佛偷吃了蜜般的小动物,露出的洁白牙齿完全可以去代言广告,如一枚神采奕奕的小太阳,照亮了路人的心。 ——似乎这个孩子,天生就该如此可爱快活。 下面的点赞、评论和转发都已经超过了同水平的明星艺人,堪称流量一景。 “脑公别皮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什么牌子。” “专柜价后面好几个零,我数学不好,数不过来了。” “确实不便宜,淘宝同款三百块呢,好贵哦。” “脑公,你什么时候跟公公宣布我们的婚事,瞒着他不太好。” 而媒体小报更是爱死殷明麓了,不管是好的坏的标题,说对方败家、游戏赔钱还是败家仔炫富,只要带上对方的名字,就能迅速带来点击率。单他一个人,就不知养活了多少网媒。 更别提这个富家小公子似乎还很闲,不仅会跟粉丝互动,隔三差五就发微博,发自己的炫富日常,或给自己新游戏做宣传,或心情不好来一场抽奖,自己时不时就制造热点,不愁他们没内容可写,就算没素材了,冷饭炒炒也照样有粉丝买账。 本来只是一个平凡的午后,殷云裘在客厅内读报纸,见到小儿子对着自己的东西挑挑捡捡,似乎在决定自己新一期炫富素材,他满眼笑意,这孩子炫富越高调,越被人所知,对公司形象越好,股民对公司更有信心。 大家都会认为,正是因为公司蒸蒸日上,当家人才会由得儿子炫富,如果换了一家要倒闭的公司,哪里还有心情天天外炫。 “这只金猪是哥哥送我,会不会太俗了?”少年捧着只猪,左右看了一下,觉得不妥后放下,又拿起一串带豪车限量版标志的车钥匙,端详了几眼后,摇头道:“这是二伯送我的,但是我又没成年,万一被说无证驾驶就不好了。我不能老让小姜抢我风头,上次大家都夸司机比我帅,真是没眼光。” 少年自言自语了良久,最后似乎又觉得不愿意放弃炫耀这辆跑车,于是抱着一箱东西,哒哒哒跑过来,抢了自家的父亲报纸道:“爹啊,我们去院子里摆姿势,你来给我拍照。” 他的小儿子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殷云裘惊讶地放下手头的财经报纸,跟着对方去了庭院。 只见少年吩咐人把那辆跑车开了过来,打开车门,然后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一箱东西包括车钥匙,往地上一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少年趴在地上,装作自己从车里摔出来,然后身上的东西紧跟着掉落一地的模样,道:“爹,你拍吧。” 于是,少年的微博再一次沦陷,“炫富摔”瞬间席卷了上流豪门圈子,仔细瞧那世界驰名的酒红色跑车,摔出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再看看那身边掉落的东西:造价不菲的手机、华贵复古的老牌钱包、颜色酷炫的墨镜、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限量版游戏专辑等等,貌似手里抓着的那张纸是满分成绩单。 大家都在惊呼,这富二代每次炫富的方式都如此该死的别致,真会玩!澳门赌王的小儿子紧跟其后,“摔”在了自己加长版劳斯莱斯之下,倒地时手里还捏着一把扑克牌。无数人跟风模仿,摔在了自己的私人飞机之下,或摔在自己一柜子漂亮衣服和高跟鞋之下,摔在了自己精心收藏的古董之下。 殷氏的股价又来了一波新的高潮,股民更相信了,能养出这样高调的少爷,殷氏绝对是富得流油了。 少年玩够了,也就收手了,开始乖得像个好孩子。 殷云裘基本不逛微博,但有一日他心血来潮打开了,之前他的官方账号一直交给专人打理,从不会发私人有关的动态,公事公办的色彩过于浓厚,于是转发他动态和给他评论的基本是上了年纪的网友,或者彼此间有合作的商业伙伴。 结果许久登陆一看,发现自己最新一条微博下,无数人喊自己公公、岳父,还有一群不知羞耻的网友们问他是否能批准跟少年的婚事。 殷云裘:“……”心情涌起一丝不悦,果断回复那条热评,不可能。 无视了底下宛若诈尸般的网友,他来到了小儿子的微博,点开了一下图片,是儿子在路边吃烧烤的照片,还晒了一张图,炫耀道:“你们家能富有得吃烧烤点那么多肉串吗?” 图片是两个男孩子手抓着一大把烤肉串的照片,似乎是因为吃辣,少年嘴唇红红的,两颊也被辣得白里透红,看着怪可爱的。 殷云裘挑了挑眉,刚想等儿子回来教育对方一番,要少吃垃圾食品,却在一片哈哈哈我们吃不起和求偶遇的画风中,发现了几条显眼的评论。 “你再这样恃宠而骄,你迟早会被你爹厌弃的”、“你所得到的,终将失去”、“等着变穷光蛋吧”等等暗含诅咒的言论,这风格特立独行的跟其他人不一样。 之前不是没有骂少年,炫富影响不好的,但大多数网友根本不在乎,该抽奖的抽奖,该彩虹屁的彩虹屁。 因为这个画风实在奇特,殷云裘很难不被吸引目光,他微微抿了抿唇,眼神冷冽,很想质问这条评论,他为什么要厌弃自己的儿子?那可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亲手教他读书写字,饿了喂他吃饭,冷了为他穿衣服,就怕对方受半点委屈。可以说,殷明麓现在会抱怨、会撒娇,偶尔有些小骄纵的少爷脾气,就是他纵出来的,他的儿子就该在他的羽翼保护下肆意长大,外人有何资格置喙? 而且外人都当是他这个父亲成就了少年,其实是少年教会他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而不是毫无情感的工作机器,告诉他在繁忙的公务中也可以拥有自己小小的、温暖的家庭。 说起厌弃,他膝下只有明麓一个孩子。因为血缘关系,他比谁都害怕那孩子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后,会丢下他这个父亲,头也不回地朝自己亲生父母而去。随着那孩子越长大,出落得越优秀后,那性情越发敢爱敢恨,和柔软善良,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厚重,生怕日后对方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只需一滴眼泪,少年就会心软,就会弃他而去。 什么殷氏的财产,接班人的位置,外人以为少年会在乎、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对方也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闯荡出来,于是根本不在乎,也不留恋,偌大一个殷家,竟除了一份长达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外,没有可以留住对方的东西。 想到这里,殷云裘背靠在椅子上,缓缓吐出一口压抑的呼吸。半晌后,才从糟糕的离别想象中回神,迅速回到往日英明神武的状态,他不动声色地点进那人的微博个人页面,浏览起来,冰冷的眸子带着审视,他总觉得对方那些评论很有深意,什么叫你终将失去? 他将页面发给了助理,让对方去调查一下这个微博主人是谁,他刚刚翻到一张图片,是一条风格华丽的裙子,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唯一能肯定这个博主是个女孩,且年纪不大的女孩。 对方似乎很在乎少年,五条微博就有三四条与少年有关,且都掺杂着恶意,言论十分恶毒,殷云裘冷冷地瞥了那些言论几眼,继续往下顺蔓摸瓜,在几年前的记录中看到了熟悉的校园,他曾给明麓那孩子开过无数次家长会,当时那孩子面庞还很稚嫩,婴儿肥没有完全褪去,脸上的小绒毛很可爱。 就这样牵着他的手,走过他们学校的很多景点,比如食堂,比如操场,比如洒满了金黄落叶的长廊,他记忆犹新的是,少年介绍到那小情侣爱去的小树林时,那唇角上扬,笑弯了一双眼的模样,好似对青春期的恋爱充满向往。 当时他还板着脸训斥对方,不准早恋,少年委委屈屈地接受了他的指责,说自己只是开玩笑。 得到了保证,殷云裘才放心下来,生怕自己那过于有魅力的孩子,初中还没毕业就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上门。 因此他对这照片上的景色并不陌生,那第二个信息就有了,这个女孩可能还和他孩子曾是同校关系,可能因为什么关系,与他孩子有了私人恩怨。 殷云裘继续浏览下去,在几乎翻了四五百条过后,就在他想退出时,他看到了一些眼熟的东西:小女孩的化妆盒、小女孩的发箍、小女孩的裙子和小女孩的玩具,这些东西一件两件都惊人的眼熟。 仿佛当年,他在与孩子母亲决裂时,翻出的那一口袋服饰玩具。而且几乎是瞬间,他想起了那件裙子的主人是谁,那个和他孩子同时登上游戏决赛舞台,打扮得像个真人版洋娃娃,见到他时两眼放光、笑意盈盈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爹知道了后,就快了 第69章 当年那女人买的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跟明麓这孩子一般大的女孩身上。 他总算想起了违和之处, 当时他从口袋中翻出了那些女孩使用的衣服玩具时, 安美君的脸色发白,反应是害怕和恐惧, 好几次似乎想扑过来, 阻止他往下翻。他当时只以为女人害怕的是, 他会训斥对方的挥霍无度,他出言质问对方为何对侄女的偏心超过了明麓这个孩子。 当他嘴里说出给侄女买礼物时,女人稍稍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惊讶的,最后支支吾吾地承认了。殷云裘思绪电转,仔细回忆当初的脸部表情, 女人还有些狼狈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几乎不敢与他对视,那反应分明是心虚到了极点。 可笑他当时一颗心都在为受了冷落的孩子身上, 完全忽略了孩子母亲那些破绽百出的演技和反应,甚至疲于应付找上门的安家人, 等到助理拿来了微博主人和安美君近期行为调查资料, 殷云裘看完后,冷笑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他当时就奇怪,宝宝那样聪明可爱的孩子,无病无灾、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残疾和智商上的问题, 怎么会有做母亲的不喜欢呢?心情不好时甚至会打孩子,隔离他和孩子两人接触。原因果然很简单,自然是那个母亲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 男孩和女孩存在致命差异,一个亲自分娩的女人怎么会搞错自己孩子的性别,可最后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孩来找他的又是她。 想必是她亲手掉包了别人的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开始怀念自己换走的女儿,于是经常偷偷买一些女孩的东西慰藉思念。 同他一般被瞒在鼓里的人还有明麓,莫名其妙就被人换了父母,这一切都没有经过自己的选择。 他还记得医院中,摇篮里的孩子,不同其他摇篮里皱巴巴的小红脸,长得十分玉雪可爱,两只眼睛已经睁开了,见到他时还天真地歪了一下头,眨巴着眼睛。在他情不自禁将手伸出时,孩子还调皮地小手轻轻一握他的指尖,小肉腿也开心地翘着,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乐呵呵地笑,直到现在。 这样天生活力四射的孩子,换了其他家庭里,肯定也能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吧。他突然有几分恐惧,那孩子知道自己是被人有意换错后,发现真情错付后,是否会如晴天霹雳般震惊,看向他的眼神是否会充满怨恨和无法接受,是否会搬出去、丢下他这个父亲,回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 想到那个可能性,殷云裘面色骤寒,恨不得将安美君那女人掐死,好平息他心头的惶恐。 错误既已造成,不如一辈子将错就错,但那女人显然不安分,妄想拨乱反正,他的那个亲生女儿似乎也早已知道内情,不仅对抚养自己家庭的父母毫无感激,甚至对明麓那孩子充满敌意。 抚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和空有血缘却素昧平生的女儿,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姜家那小子的态度,特地跑来给明麓那孩子当助理,做牛做马也甘之如饴,究竟是他个人行为,还是姜家二老早已知情,也渴望着明麓那孩子的回归? 另一边,殷明麓坐在豪车上,跟自家司机在外面兜了一圈风。 少年打开了车窗,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一双乌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随风畅快地发出魔仙堡专属笑声。 吓坏了隔壁道的车主,对方朝自家婆娘嘀咕道:“妈的,这车是真的贵,但车上人好像脑子有问题。” 他婆娘也吓了一跳,点头应和道:“走走走,别招惹这种人。” 驾驶座开车的姜明尧:“……”丢了一路的脸。 他这段时间,跟着殷明麓出入公司宴会,可以说得上走南闯北,也是因此,姜明尧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面对记者采访,少年可以侃侃而谈、迷人又健谈;和人谈合作时,少年的礼仪落落大方,行为处事从不因私人感情而动摇,信奉在商言商,让人不敢因年纪而看轻少年,可他这个助理,却连给人递名片的速度都慢了好几拍,全程除了跟随和旁听,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一度很羞愧。 甚至连少年在宴会上跟别人握手,握完手后手心就多了一张纸条,男人离去后,他询问少年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少年却表情淡定地将纸条揉碎,丢进一旁的红酒杯,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看着面容漂亮的少年,和刚刚那姿态轻佻的男人,姜明尧先是一瞬间的疑惑,而后是不敢相信的震惊,一股愤怒冲上了头顶,他气得浑身发抖:“为什么?你不是殷总的儿子吗?”你这样的身份,为什么都有人敢轻视你? 少年依然淡定:“色胆包天的人,不会因为你什么身份就收敛自己。等我爬到我爹那位置,就没人敢这样对我了。”这个圈子里一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别说一个富家少爷了,真看上眼了,市长的情妇都敢撬走。况且人家也很聪明,明面上也没做什么,言语调笑你几句,给你写个充满暗示的小纸条,根本定不了罪,反过来还要嘲笑你开不得玩笑。 当然,这个圈子也最信奉踩高捧低。原主曾经光环加身时,大家都围绕着他,对他阿谀奉承。可当他身份暴露后,踩他最狠的也恰恰是这一批人,更有无数不长眼睛、色欲熏心的人想调戏原主,侮辱性地出示一张银行卡,说要“资助”他,说白了就是让原主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去换。 皇子皇孙被帝王贬弃后,都会有不长眼的奴仆去作践,何况是普通人呢。 如果殷明麓这辈子没有鹿厂做支撑,等他身份暴露后,他受到的侮辱也不会少。这个圈子,女人和男人长得出众,却没有能保护他们的底牌,就容易受到危险。 读明白了少年的言下之意,姜明尧心口难受得堵了堵,他想说,那等你从殷家离开了呢,这些行为会不会变本加厉?如果少年自己没有一番成就,胸前没有一个鹿厂游戏ceo的标签,这些人的行为也许会更加明目张胆吧。 他……不想那孩子回到姜家了,小小一个姜家根本护不住人。 第46节 他以前真的过于天真了,以为满腔的真情就能弥补十多年的错位,但如何弥补这身份巨大的鸿沟?身为殷家的千金,明沁如何适应得了上流社会这种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名利场。而身为曾经的殷家少爷,他一朝身份巨变,数不尽的网友是否会对他极尽嘲笑? 见他脸色不好,少年似乎为自己在他面前揭露了上流丑陋一景而愧疚,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还给他夹了一块蛋糕,“别想太多,你现在跟着我,那些人不给你面子,也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有的人还当我是纨绔富二代。只要我们争气了,钱越挣越多,那些人态度就会变了。” 等殷云裘拿了首富位置,他的身价自会水涨船高,当然,等身份暴露后,那反噬倒是更严重也不假。距离剧情还有一年多,时间充裕,他可以慢慢往上爬。 看着眼前漂亮的蛋糕,姜明尧努力了一番,一手举着叉子,一边端着盘子,始终吃不下,入口的甜腻无法拯救他纷乱的思绪和心中的苦涩。显然,他是一个很容易钻进牛角尖的人。 少年仿佛若有所思,突然说了一句,“仔细看,我和你长得挺像的,我们都是双眼皮,高鼻梁,白皮肤,眼型也好像,你那么白也是因为晒不黑吗?” 这话题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眼前俊俏的少年好奇地盯着他,口中的话令姜明尧心中骇然,他早已改变主意了,他想永远瞒着对方,他不想让这孩子知道真相。 姜明尧咳了几声,假装自己埋头吃蛋糕,含糊道:“哪里像了,少爷你是不是近视了?” “是吗?那可能是帅哥都长得像吧。”少年臭屁地捧着自己水灵灵的脸蛋,陷入了自我陶醉,“啊我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小姜你也就差我一点吧,我之前见你长得帅,仔细看你却不是耐看型的,长得太平淡了,个子也不高。我现在虽然比你矮,但我比你年轻,我还能长个,你却已经定型了。” 说完,少年还用同情的目光看他。 姜明尧:……??? 这小屁孩,也太自恋了吧。夸自己也就算了,还要踩他几脚。姜明尧瞪着他,一时间连口里的蛋糕都忘了咽下去。 而且他哪里矮了,一米八五矮了吗?你别是以你爹殷云裘为标准吧,姜明尧很想抓着少年的肩膀告诉他醒醒,你跟我一个爹,你撑死也就一米八了,不要幻想了喂。 可偏偏不能说,任由少年在那里孤芳自赏,姜明尧一口气堵在心口,只能多扒几口蛋糕解气。 他没注意到,自己本来钻了死胡同的注意力,已经被少年三言两语给转移了,甚至连少年提出要带他去吃烧烤和兜风时,都忍不住面带笑意。 另一边,安家。 安父来敲女儿的门,暴喝道:“美君,你怎么把你弟弟买房子的钱花掉一半了?” 提起这个,安美君关掉电脑,心里蹭蹭蹭的冒火,她道:“爸,你讲不讲道理!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怎么变成安俊买房子的钱了?”她爹这样的作为,未免也太偏心了! 安父比她还生气,刚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时,他可以说是暴跳如雷,“小宝都三岁了,该买一套学区房先付首付了,你膝下都没个一儿半女的,以后可是要靠小宝养老的啊!你给他买房,他以后孝顺你,给你摔盆,这一家人才能长长久久一起生活。”现在这个家到底还是太拥挤了,他指望搬大房子,有朝一日见到四世同堂的场景。 安美君气得发抖,“我怎么没一儿半女的?殷明麓还是我名义上的儿子,明沁也是我亲生闺女,他们以后都会给我养老,我稀罕小宝给我养老?”姑侄关系还能比得上自己亲生的?而且瞧那小两口平日就喜欢瘫在沙发上、不事生产的懒惰嘴脸,她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两人的争吵声传到客厅,安俊四年前娶的老婆美芳,停下了自己逗弄儿子的手,她嫁入这个家已经四年有余了,前年还生了个儿子,安家人也没特地瞒她,于是她自然知道这个家曾经的秘密,闻言讪笑两声,道:“姐,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明麓现在跟你没关系,明沁又自小养在姜家,跟你没什么感情,以后未必能回去,要摔盆肯定也是给别人摔盆,你年纪也不大了,又不愿跟人结婚,以后哪里来的保障啊?” “是啊是啊,美芳说得对,你别指望什么养老保险,你冷了饿了护士就冷冰冰的管你吃喝,别的什么都不管,肯定是家人最可靠。”安父是老一辈思想了,养儿就是为了防老。当孙子出生后,本来偏向儿子的心,更加彻底偏了。 尤其是女儿一大把年纪了,还做着豪门富太太的美梦,做人情妇不肯,找个正经人嫁了也不肯,左右都不肯,他都想敲醒对方,喊她别做梦了,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日子凑合过吧。 安美君是这种认命的人吗?自然不是,尤其是家人越反对她,她反而越梗着一口气,要迎难而上。 她冷笑道:“谁说明沁回不去?舅舅已经跟我说了,医院明年就搬新地址,届时会销毁部分陈年档案。等销毁完了,明沁就能回去。”装作当年无意抱错、流落民间的模样,她甚至可以倒打一把姜家嫌贫爱富当年故意换子来污殷明麓的名声。而且,她还偷偷用学校的名义,给女儿报了礼仪班和法语班,高考那什么东西不重要,学好这些东西才能让女儿未来在豪门更好的立足。 等女儿回去了,她还会远吗? 第70章 新一年, 首都市最大的三甲综合性医院搬迁新址, 可以称得上是近期百姓心目中一件大事。毕竟随着人流量越来越多, 医院周围无法扩建,加上地下停车场规模过小, 看病的人又多, 医院容纳不下,就显得臃肿, 搬新家对于病患和医院两方都好。 新址开幕时,当地不少企业家都送来了锦旗, 捐赠了不少医疗器材, 市长本人也莅临现场, 参与开业剪彩。 安美君的舅舅也在下方, 为这场盛大的开业仪式鼓掌, 早几年他就当上了妇产科主任,侄女拜托自己销毁档案, 于他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但他还是再三确认后续不会将自己攀扯出来, 才点头同意。 十几年前的档案, 不管是纸质还是电脑, 在医院浩浩汤汤的搬迁之下, 不小心没了一些记录很正常。 与此同时, 鹿厂网络游戏公司也在蒸蒸日上, 员工数量不断增多,各项规章制度也在新一年更加完善,精心研发的新游戏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作为老板, 殷明麓招来了各部门的员工和骨干,简单地开了一个小会,具体内容就是表示这个月会很忙,麻烦大家辛苦一点,顺便激励一下员工的积极性。 在座人都很捧场的应了,策划部员工们摸着自己发凉的脑门,表示本部门责任重大,这个月自愿留下来加班。反正他们这群单身狗已经习惯了加班,一日不加班就浑身难受,更别说老板亲手许诺过,新游戏上市后符合预期的话,策划部全体发一年的工资。 仔细看在场竟只有老板拥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看着主位上那眼神清亮透彻,笑容文雅从容,但那脸和衣服都透着一股年轻稚气的少年,被高薪挖角挖来的新员工有些懵逼,他此前对鹿厂游戏心驰神往已久,但不了解公司内部的情况,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员工小会,也是第一次见到老板本尊。 可以说,比他想象中的年轻好多,他胳膊肘小弧度地顶了顶身旁的同事,小小声询问道:“老板多大了?看上去好小,比我侄子还小呢。”不会还在念高中吧? 同事扶了扶自己头顶的假发,还没来得及回答,小老板就出声了,显然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十九了。”殷明麓睨了他一眼,不愿被人小瞧,于是偷偷给自己加了两岁。 同事小声逼逼道:“别信他,是虚岁。” 新员工:“……”好叭。 开完会后,老板先撤了,新员工因为是第一个月上班,对新公司充满激情和赶紧,于是主动告诉自己,嗯!第一个月我先加班好了!他还拿来了自己的小被子和饭盒,想着冷了就裹一下被子,饿了就吃点宵夜。 结果回到自己座位才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唯一一个加班的,他震惊地端着杯奶茶,问同事道:“不是只有策划部才加班吗?你们怎么都留下了?”你们的头发还要不要了?再加班下去,可是要变成策划部那群秃子的。 “老板是没要求我们加班,但是我们很喜欢加班。”其中一名老同事道,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顺便给自己隔壁桌的小薇倒了杯红酒,“反正我回家了,那个房子里就我一个孤家寡人,还不如待在公司里热闹,还有那么多吃的喝的。”北漂族多是孤独的,回家一个人面对不开灯的房间,没人陪,也很是无聊。 “对啊对啊,我们公司加班氛围很好呢,晚一点还有固定的专车接送,你不需要辛辛苦苦转地铁坐公交了。”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员工笑着道,打开自己电脑,熟练地打开软件,又修改了一圈细节。 怎么回事?加班都能有那么愉快的笑容,新员工似懂非懂,后来等自己适应了,就明白了。鹿厂公司是一个很有创造性的工厂,老板虽然年纪小,但经营起公司的水平丝毫不亚于那些中年人,从加班管理上就能看出来,哪怕这个月再忙,老板也从不要求员工加班,但员工一个个都主动加班。 下班时间是五点半,首都下班高峰期很堵,而在六点半公司有免费班车,为了避免拥堵,他的很多同事就自愿加班一小时。而七八点,公司又会为他们准备非常丰盛的工作餐,从日本寿司到法式牛排,于是很多不想回家做饭的同事又会主动加班到七八点。九点过后打车回家,车费可以报销,于是很多人又自愿推迟一个小时继续加班,而且甘之如饴。 更别说,老板特别爽快,每次新游戏上市,都会一次性给有功劳的员工颁发八到十二个月不等的奖金和工资,于是每个部门的员工都很干劲,跟打了鸡血似的,自发的相信自己来到了一家好公司。 再加上,老板名声在外,每次游戏一上架,摆上应用商店,无需多好的推荐位,都能直接登顶新游榜单,碾压无数游戏。那数据十分瞩目,那爆发式的下载量和评论数,给人的成就感就是双倍的。 因为新游戏是与女性换装有关,殷明麓就来到了时下人气最高的训练营基地,打算兑换去年大赛奖励,在上百名训练营女孩中挑选十名穿游戏里的衣服,为游戏代言。 消息一出,训练营女孩的粉丝们都激动了,一个个都在高呼自己的正主。 知道国民小脑公殷明麓要来,那些女孩们大部分都前往了化妆室补妆,少数自知没有优势的故作矜持地继续待在练舞室,不断跳跃旋转,挥洒着汗水,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令项目负责人眼前一亮。 她们还没有正式出道,所以说鹿厂的这个代言是她们第一次商业合作,谁被选上就是人气、外貌和实力的象征,自然每个人都想争取。 殷明麓刚走进这封闭式的基地,见到那拥有漂亮丹凤眼的男人时,眼前一亮,比负责人还快一步的走上前,握住那双修长的手,上下摇晃道:“楚老师,幸会幸会。”潜台词:男神男神,好久不见,想我没有啊! 说着,仗着没人看得到,他还调皮地曲起小拇指,往楚润掌心里刮了刮,见男人挑眉,顿时就跟偷尝了蜜般的小猫般快乐。 负责人慢了一拍,已经握不到手了,而且见殷明麓完全没有放开手的意思,还在一个劲儿热情地打招呼,只好讪讪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感受到手心那一蹭一蹭仿佛猫尾巴挠痒痒的小手,楚润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甘示弱地也勾了勾对方那嫩白的掌心,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几乎每一下都勾在了对方痒痒处。 面上却眉眼含笑,仿佛在跟少年正常的寒暄交谈。 一股电流传遍了少年四肢百骸,殷明麓红了脸,耍流氓者反被耍了流氓,自己先绷不住地松了手,一本正经道:“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去挑人吧。” 这话题转得倒是迅速,楚润忍不住翘起嘴角,轻轻笑了。 还没走进后台,就不断有女孩的娇笑声传来,走廊还有几个穿着性感小吊带的女孩路过,看见他们时,捂着嘴咯咯咯地笑。那属于年轻女孩的魅力,让殷明麓带来的几个男性员工有些脸红,也成功让楚润渐渐的没了半点笑意。 没有人知道,无数男性梦寐以求的后台,其实是他最厌恶的地方之一,狭窄的空间,花枝招展、心计频出的年轻姑娘们,为了竞争名额勾心斗角、不择手段,撕逼、诬陷和抱团孤立都是家常便饭。而且那些姑娘特别喜欢围着男性导师转,仿佛导师们的另眼青睐,比起强大的实力,更能给她们安全感。在担任制作人的这一段时间内,那刺鼻的香水味和粉底味每每钻入鼻端,无不在挑战他的神经。 这次也是如此,看到他,好几个姑娘瞬间围了过来,一边喊着楚老师,一边却小脸微红地偷偷觊着少年的脸色。 楚润嘴角微抿,有一丝的不悦。生怕这少男少女看对了眼,眼神碰撞交流,发生了什么爱情的火花。 殊不知殷明麓心里想,怎么他一路走过来见到的练习生们,还没导师长得好看。 “姑娘们,准备好了吗?代言人挑选要开始了。”负责教授女孩们舞蹈的张导师礼貌地叩响了化妆室的门,顿时像惊起了一群颜色漂亮的鸟儿,里面发出了各种叽叽喳喳的惊呼声。 “啊,他们来好快,我好紧张!我能被选上吗?”一个女孩紧张地捏紧了裙角。 女孩的同伴推了推她道:“小雪,你长那么漂亮,肯定能被选上。” “切,这又不是看脸,要是网红脸能上,那谁都能上了。”一个姑娘高傲地仰起脸,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我肯定能上,我爸爸跟殷氏是世交,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肯定能被选上。” 殷明麓:?你谁啊。 他没正式看过几期节目,除了人气最高的几个听过名字之外,完全不认识几个人,这次他还把衣服带过来了,如果看上适合的,就让人试穿衣服。 “他们肯定会选人气高的,这样好不公平。”一个脸颊肉嘟嘟的女孩不高兴地抱怨道,“我们这种后加入的完全没有优势,你说对不对,明沁?” 因为百人团训练实在太苦太累,很多年轻姑娘受不了,就中途退出了或者去忙学业,那退出的名额该怎么办?自然由其他小公司的新晋练习生和素人补上,后加入的比起已经在观众面前留下印象的,确实没什么优势可言。 “嗯嗯额。”被叫到的女孩勉勉强强地点头,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白白净净的瓜子小脸有一瞬的扭曲,她差点要咆哮,该死的殷明麓,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 娱乐圈那么大,她本来想着趁这个训练营节目还没火遍大江南北之前,先占领一个重要名额,哪怕班主任对于她三番五次请假去参加节目有所意见,但她也不在乎,学业和前途比,自然是前途重要。需要靠高考翻身的,靠知识改变命运那都是没家世没背景的,这些东西她迟早都会有。 闯游戏圈子跟殷明麓一争高下不行,她就闯娱乐圈,到时候游戏制作人再火能火得过娱乐圈明星?她日后花钱买一个影后,让自己当几部电视剧的女主角,随便炒一炒就能拥有千万粉丝,而且她会唱歌也会跳舞,还在亲妈掏钱报的班里学会了礼仪和如何应答,也许拿不到前三甲,但出头是很容易的。 等到首富千金的身份爆出后,她就会彻底火出圈,搞不好翻身一跃,还能拿第一。她现在只是暂且蛰伏在这个百人团里,结果娱乐圈怎么那么小,她刻意回避,兜兜转转都能遇上殷明麓。 让她站在一百位女生中,任对方挑选,如果还选不上的话简直是奇耻大辱,她得避开这场选拔,希望对方不要看到她。反正一个小小的游戏代言,她才看不上呢。 殷明麓自然也看到了她,他摸了摸下巴,心道有意思。 第71章 重生自然是有优势的, 姜明沁知道后世什么电视剧电影和综艺会火, 她昨天已经去面试那部半年后会火遍国内外的清朝宫廷剧了。要知道,那部剧可是从几大演妃子和皇帝的主演,到端茶倒水的小宫女, 一个个都火得一塌糊涂,她就好不容易选上了一个丫鬟身份。 谁也不知道, 这个本来饰演丫鬟的演员最后凭借这个角色,在短短两年,成功逆袭成了一个超级流量小花。而这个训练营最后出道的九人, 也成了亚太地区最名噪一时的时代女团,拥有的男女粉占据饭圈半壁江山,不用说,她肯定要锁定一个名额的。 还有那个什么奶茶广告,那个捧着奶茶的少女, 五官长得还不如她, 却被网友奉为什么天使脸蛋、国民初恋, 她也打算趁那广告还没投放,提前截胡。 她可是都计算好了。 但她实在不想遇上殷明麓, 毕竟她才刚加入这个女团,等级评定是f班,她不想看到少年诧异或者嘲笑的表情。而且她不敢说的是,殷明麓不是重生者,但他身上仿佛有魔性,不惹他还好, 一惹他他就是一鸣惊人给你看。 本来那个游戏大赛她不参赛还好,一参赛反而给他垫了底,用自己狼狈和臭不可闻的名声,反衬冠军的真才实学。该死的报道还死揪着“他们俩同班同年龄”、“命运却截然不同”大加炒作,她第一次亮相,估计就给她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次豪车被碰瓷事件,她妈不买水军还好,网络上的事网友们都是图一时新鲜,少年的风头也就一时。结果水军一下场,少年怒了,就搞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大抽奖,这下子全网都记住他了,她身边的亲朋好友也在为那真金白银的几百万而疯狂。得知自家亲妈做的蠢事,姜明沁差点气昏过去,心道简直是猪队友。 一桩桩事情下来,殷明麓人气反而比上辈子还要高了。这就意味着,她要付出的努力更多了。 再走老路好好高考是不行的,等她被接回殷家,她就是一个普通学生,除了脸蛋之外毫无名气、毫无技能,所以她只能被逼着闯荡娱乐圈,毕竟靠这个出名是最快的。 姜父姜母当然不允许了,小女儿好好的书不读了,要去做一个前途未卜的艺人?唱歌跳舞也就算了,你去跑龙套,得多久才能出头?不如先读书,毕业了再去。可小女儿执意如此,你不随她心意,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捂着心口要晕过去,楚楚可怜说这是她一辈子的梦想,夫妇俩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无奈从了。 但也没让女儿退学,心想着这是一条退路。虽然女儿对此嗤之以鼻,但夫妇俩坚信不管怎么样,你闯不闯得出头,高中都得毕业,大学也得念。 很快,夫妇俩就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女儿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到学校上课了。 话还是要从这场代言人选拔开始说起,姜明沁见到少年过来,立马遮了遮自己胸口灰色的f班牌子,一边庆幸对方没看到自己,一边狠狠地咬了下唇,去找导师申请退出这次选拔。 张导师很惊讶,再三问道:“你确定吗?这次机会难得,如果能争取一定要争取,千万不要放弃。”因和姜父姜母是大学同学的原因,平日里他还是很看好姜明沁这个姑娘的,能歌善舞,容貌也水灵得如一朵清水芙蓉,在百人中很有辨识度。这次选拔如果能出场的话,大概率是能选上的。 “张老师,我确定,我身体实在不舒服,我得请假几天。”几天后,选拔总结束了吧? 张导师叹了口气,“你这身体真的是太差了,跳舞跳一会儿就喘气,至今一首歌还不能完整的唱下来,气息不稳,高音也上不去,你爸妈读书时候还经常被叫做‘运动健儿’,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他们呢?” 第47节 这也是姜明沁只能待在f班的原因。 闻言,姜明沁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行为举止显得有些不自然,她装作困恼道:“没办法,先天的原因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张导师的疑问自然也是从小姜明沁身边很多人的疑问。 原主一出生六斤六,从小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而安美君却身材偏瘦,身姿弱柳扶风,用长辈的话说就是“一看就不是能生养的”,尤其是安美君怀孕期间也没得到好的营养补给,不安分地到处乱跑,生下的孩子容易落下病根。 姜父姜母年轻时候,体质健壮,一个能打五六个,可姜明沁却从小就是社区里出名的小药罐子,家里拿钱娇养着的那种,受不得刺激,很令人同情。 很明显,姜明沁那体质十成十地随了亲生母亲,那身子病恹恹的,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吹倒。两人截然相反的体质,早该引起怀疑了,在这书中世界却愣是十八年没人发现。殷明麓着实想吐槽一番。 姜明沁避着他走,殷明麓也不想上赶着找麻烦,但导演却有意见了,拍了拍桌子道:“跟人家说好的一百人,怎么中途给我掉链子?我阵型都排好了,缺一个上镜怎么看啊?”他是数字强迫症,生活中非常迷信数字,坚信除了淘汰赛,平时百人女团一个都不能少,缺几个就补几个。 “退出的是f班的?姓姜?”导演在脑海里过滤了一下人脸,发现没多少印象,于是拍板喊候选的女孩补上。反正f班就意味着实力差,多一个少一个他也不在乎。 张导师刚想阻止,导演就已经喊候补上场了。巧的是,候补那姑娘也是走后门进来的,跟副导演貌似也有点关系,一直就等着有人能从百人团退出自己好补上。 张导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吭声,毕竟他就个圈内教跳舞的三流导师,不敢得罪副导演。私底下给姜父姜母道了个歉,就这样完事了。没办法,准你姑娘走后门,就不准其他人走? 姜父姜母的心情自然是遗憾,但老同学都好言好语赔罪了,还特别说了自己的难处,姜父姜母总不能得理不饶人,只能算了。 于是等姜明沁过几天回去后,就震惊地发现百人团没自己位置了,导演一声令下,她的位置就被人顶上了。她反而从正式成员,沦为了一个替补,姜父姜母劝她退出,但她没有放弃,因为她能被人顶上,自然也能趁别人掉下来的时候顶上。 可是时间一拖又是两个月,等得她都要麻木了,都没有人退出,她期待的有人摔断了腿、练舞骨折或者喉咙失声的事情都没发生。只有她在镜头照射不到的角落,白白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再得知那一天,那十个被少年选上的代言人如今都小红了一场,一夜圈粉百万后,姜明沁气得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后悔自己没事退出什么选拔了。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她本来面试上的清宫戏,小丫鬟的戏份被人抢了。当初她结束表演时,见到选角面试官那惊喜的目光,她微微勾起唇角,知道自己肯定稳了。结果半个月后,有人打电话告诉她,很遗憾,你落选了。 她才知道,原来那面试官一开始对她确实很满意,夸她演技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那浑然灵气却十分逼人,是一块可打磨的璞玉。可这些评价都在对方无意看到一个女龙套来面试另一个丫鬟角色后,发生了转变,对方怔怔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如月。 原来这个女龙套就是上辈子演丫鬟如月的真正演员,历史兜兜转,最后角色还是落在了对方身上。 亲眼见到自己截胡的角色,又回到了正主身上,此举更是把姜明沁气得肝疼。 在白费半年功夫后,她尴尬地背着书包,回到了学校,却在踏进班级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 班级后面的黑板绘主题变成了“冲刺高考!决战高考!”,每一张书桌上摞起的练习册高度更高了,她还没来得及畏惧,就有一股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 而且很多同学都诧异地看着门口的她,那目光仿佛在看什么转学而来的新同学,甚至她在教室搜寻了一圈位置后,发现自己的位子也早换人坐了。 只能尴尬地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任由同学们在背后对她窃窃私语,掺杂着“她不是去当演戏了吗?”、“不是吧,我听说是去拍广告。”、“你们都说错了,我听到老余跟其他老师聊天说的是,她休学去当练习生。” “那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被淘汰了?” “有可能,现在比赛都进行到四十八进三十了,姜同学可能就被淘汰了。” “好厉害,我听说前一百名就算被淘汰了,也是有十几万粉丝的。” 其实并没有,她甚至连前一百名都没进去,一直是看饮水机的冷板凳,现在微博粉丝数几百个,连殷明麓的零头都没有。姜明沁僵硬地放下书包,拿出了课本。 “半年没来了,她的进度跟得上吗?”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诶!她们早就进入总复习阶段了。 她确实更不上,姜明沁对着课本有一瞬间的迷茫,半年不回来她连教学进度发展到哪儿,都不知道了。 “唉半年不见,第一还是第一,第二的宝座却已经换了很多人坐了。”该名同学陷入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愁绪。 “让她去找明麓同学借笔记吧,他的笔记都很齐全还很工整。” 她才不找那个冒牌货借笔记!低着头,少女眼眸闪过一丝愤恨,可是看在同学的份上,大家都建议她这样做,姜明沁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狠狠一掐自己的掌心,她强笑道:“不用啦,殷明麓同学自己也要用呢” “没事啦,他平时都不怎么翻的,都是我们在借。” “你快去借,殷同学的笔记很受欢迎的,超级抢手,别班都在借。” “是啊是啊,殷同学脑子好,根本不需要笔记,我觉得他每次还记笔记,肯定都是为了我们。”学霸的笔记造福全班。 “还有郑江宁同学!他太笨了,还把自己高考志愿定得那么高,殷同学看不过眼才开始记笔记的。” 本来在偷偷摸摸吃肉包子的郑江宁突然被cue的,登时站了起来,不开心地鼓起脸颊,为自己正名道:“关我什么事啊?我不需要他的笔记,我自己也能考上重本,而且我自己平时也有记笔记的好不好!” “呵,你那字能看吗?” “能考大学还不是在抄了明麓同学的笔记之后,你自己看看你前几次成绩单,有本事把殷同学让出来,别让他专门给你开小班。”女同学们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口是心非的一面。 一听把人让出来,郑江宁果然不干了,嘴里含着肉包子沫子,大喊着:“不行!”发小是他的! 女同学们登时更嫌弃他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聊着少年,姜明沁面上维持着温软可人的笑意,但在旁人看来,却透着几分难言的古怪沉闷。 大家都觉得,此番回来,本是班里最受欢迎女同学的姜同学变了好多,头发是染过的,手指涂了指甲油,气质和打扮都成熟了很多,跟他们十分格格不入。 姜明沁不愿意去拜托少年,梗着一口气认为不需要那什么玩意儿笔记,她自力更生也可以考出好成绩。可等到第一个月月考成绩下来,看着自己从班级第二掉到四十多名的成绩,跟第一名殷明麓足足差了一百多分的差距,她像是被人扇了几个巴掌,一张脸涨得通红。 脑子嗡嗡的发响,就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豁出颜面去借时,却发现笔记的预约排号已经到了第三个月后。 姜明沁:???? 那个时候都高考了,她还借什么借。 第72章 自然不出意料, 姜明沁的高考要考砸了。 高考前一周,家家户户都屏住了呼吸, 生怕惊扰了家里挑灯夜读的小考生,鸡汤营养品毫不吝啬地端上,哪怕对方做错了事,也客客气气地暂时把竹藤皮带收走。 郑江宁就被锁在房间里,任由台灯照着他发白的脸和黑青的眼皮,嘴里噩噩叨叨道:“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我不允许自己停下学习, 不让我学习还不如让我去死, 只有学习才是世界上最稳赚不赔的投资……” 郑父都不忍心看下去了,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 才小心翼翼道:“儿子,要不你玩一下手机吧, 这次我绝对不打你。” 没想到郑江宁直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瞪着一双惺忪的眼眸, 大喝道:“爸,你再这样阻拦我学习,我可是要生气了!” “好好好,爸爸不打扰你。”郑父点头哈腰地退出了。高考期间,考生们都是得小心伺候的祖宗。 同样的场景倒没发生在殷家,殷明麓该吃吃该喝喝, 照样公司学校两地走,跟没事人似的,他甚至还跟粉丝们开玩笑,说高考结束后不如开通一个业务吧,帮那些心脏脆弱随时会晕厥的考生们代查高考成绩,语气委婉地说分数五块钱一次,用甜美播音腔说成绩十块钱一次,说完成绩后听你哭哭啼啼半小时三十块钱一次。 瞧这小算盘打得多么啪啪啪响,全网都叫他做个人吧。 除了粉丝之外,很多路人都很喜欢殷明麓,因为他的微博永远阳光满地,没有什么负能量,进来了就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楚润也是,他仔细看着眼前少年笑弯着注视他的面容,十四年前的相遇还浮现在眼前,那个曾经为自己掏空家里冰箱的孩子越长越大,白嫩嫩的脸上婴儿肥褪去,却长在了他心里,仿佛完完全全跟着他的喜好长的,如若增一分或减一分,就已经不是那张令他极度上心的脸了。 他解开外套,披在少年肩上,吃着面的少年突然一下子就感动了,“楚老师你真好!”不仅给他做了状元面预祝他金榜题名,还怕他在空调房里冷了给他披衣服,不愧是优质偶像,竟如此宠粉,越是这种小事就越打动人心。 其实这种小事挺双标的,如果好兄弟郑江宁给他做面,少年会嫌弃毒舌并觉得理所当然,而楚润为他进厨房,少年会无比感动表示男神你别把自己累到了。 那亮闪闪的眼眸十分可爱,楚润微微一笑,如长辈般勾住了他的脖子,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你真漂亮。”我可爱的小粉丝。 男人的声线十分性感沙哑,只差零点零一厘米,似乎就可以吻上那秀气的脸庞。 少年迷恋地看着楚润那略有些深红的唇瓣,和如罂粟般诱人堕落的含笑眉眼,下意识道:“你也很漂亮。” 糟了,他居然想亲一口。 两人都沉浸在一种无法形容的滤镜之中,越看对方越觉得,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完美的人。 时间渐渐流逝,楚润顿了顿,低头看了手机一眼,才清了清喉咙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前些年他一直紧守着偶像与粉丝之间的距离,不敢过分亲近,生怕距离近了,发现他的心思后,少年会震惊,我把你当偶像你居然想睡我! 现在少年貌似不反感他,也算是他一大进步了。成熟的男人是最有耐心的,遇上了一个喜欢的小家伙,就绝不会吝啬自己的时间精力为对方付出,温柔地编织一张情网,等着对方自己慢慢往里钻,等对方回神后才懵懵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套牢了。 少年回到家中,却发现家中一片灯火通明,他轻快的脚步登时慢了下来。 先是探头探脑一番后,才镇定地开门,在地毯上踩了踩,换鞋子,果不其然就看到殷云裘高大站立在客厅里的身影,那脸庞十分冷淡,眼神也有质问,好像等了他很久,让殷明麓心里顿时生了几分心虚。 鞋子半天没脱下来,跟粘在他脚底板似的。 他满头大汗地想:我去,这鞋子是不是小了。 见儿子那反应,殷云裘更加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他冷声道“你去哪儿了?我听你公司助理说,你很早就下班了。” 少年不敢说话,继续跟自己的鞋子较劲,面上仿佛在欣赏自己这双好鞋,这双鞋子也太特么好看了吧,让我数数有几个鞋带孔,多少钱一双来着。心里却在想,特么又是哪个助理给他爹通风报信,他亲哥小姜应该不会,那到底是小王还是小李? “你难道忘记家里的门禁时间是几点了?” 刚成功脱了一只鞋的少年闻言,顿时抱着另一只鞋陷入了懵逼:我们家里什么时候有门禁了? “以后九点半之前,必须给我回家,不准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包括男人和女人,小儿子还差几个月成年,那颗心现在就开始野了,他怎么放心得下? 听出父亲强压着的火气,少年乖乖地缩着肩膀应了,等好像没动静了,才悄悄抬起一双乌黑秀气的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无辜乖巧的小眼神,登时让殷云裘心底对于儿子早恋的怒火褪去了几分,他看了看儿子笨手笨脚还在脱鞋的样子,所有怒火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奈,还是个孩子呢。 “快把鞋子换了,我给你做了一份面。” 他们这里为考生准备一份状元及第面是习俗,其实殷云裘不迷信的,他更坚信成绩是要靠实力夺得的,但听到公司里的员工都在给自家孩子准备,他心思一动,也进了厨房,亲自下了一份面条,就当讨个吉利。 又是面条啊? 少年哭丧着脸,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其实他不喜欢吃。 “难道你在谁那里吃过了?”殷云裘察觉了少年的细微表情,冷冷地发出质问,想到助理给他发的短信,他狭长的眼睛敏锐地眯起,透出一丝危险。 “没有、没有。”少年赶紧摇头,三两下蹬掉自己的鞋子,怕他那智商超绝的爹看出什么,连忙跑到餐桌。 本来他一点不心虚,不过为什么,殷云裘多问了几句,他就心虚得不行。 当夜,吃了两份海碗面的少年,哭唧唧地在床上直打滚。 很快高考就来了,高考前还有一件趣事发生。 据说殷明麓同学的数学课本丢了,找了好久没找到,大家本来都在义愤填膺怀疑是竞争对手干的,结果第二天数学课本就回来了,数学老师还点了少年的名字,敲了敲讲台,告诉他不能为谈恋爱而分心。 殷明麓一下就震惊了,心想怎么全天下都以为他在谈恋爱? 后来才知道,有人想趁高考毕业前夕不留遗憾,给他打电话告白,结果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便偷拿了他的数学书,以为扉页上的一串数字是他的手机号,于是那通告白最后是被头顶秃了一大片的中年数学老师给接到了。 得知打错了人后,电话那头的女孩当即就捂着脸哭了。 当夜数学老师还在感叹,真是青春啊,一个有魅力的男孩子出现在一个班级里,对于班里的女孩们而言,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坏事。 幸事自然是优秀的男孩出现在岁月中,拉高了她们的眼界和标准,让她们以后择偶时头脑和眼光会更加聪慧明亮。但坏事是,青春期谁能不对身边优秀的男孩女孩心怀憧憬,注定会留下一些遗憾。 百万人参加的高考很快来临,高三五班的学生们纷纷笔锋出鞘,从容地踏进考场。 唯有一人失魂落魄,那就是姜明沁,她小脸发白、脚步虚浮地踏进考室,心中已经彻底放弃了。 上次全市联考成绩出来,少年稳扎稳打,又考了第一。在如此耀眼夺目的光芒映衬之下,所有卑劣的手段都显得如跳梁小丑一般。反正她上场考也考不好,不如装晕过去吧,这样就能以身体不适、所以自己没发挥好当做自己落榜的借口,稍稍挽回颜面。 等她回殷家后,再让殷家出钱给她买个大学读吧,反正她妈当年不就是这样上大学的么?她妈还比她差了许多,高中文凭都没有都能上,她肯定也能上。 于是高考第一场考试数学,记者媒体们互相闲聊着,打算届时采访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还没准备好台词,就先看到了一辆救护车风风火火开进了考场。几分钟后,一个容貌秀美、脸庞泛白的女孩躺在担架上,被人搀扶着送上了救护车,引起了周遭一片骚动。 记者们:???今年的新闻真有意思。 第48节 第73章 最初在考场, 姜明沁看着面前空白的稿纸和散发着印刷墨水味的试卷,她在拿到卷子后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冥思苦想后脑海里依然一片空白。因为过于紧张,那些曾经的数学公式都浮现在眼前,但好像一个都套不上。 她这时就知道, 她是彻底完了。 于是不需要特意伪装, 她的脸色惨白得十分骇人,捏着笔的手在颤抖,心里反复在想自己到底该怎么晕过去,在考场上众人皆在争分夺秒做题的表现映衬之下, 少女的状态很是突兀。 监考员一眼就注意到她,然后还没等他多看几眼,就见到那个女孩趴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年轻的监考员顿时慌了, 他是附近中学的一名普通老师, 今年是第一年监考,还没遇到过有人考场昏迷的情况, 所以颇有些如临大敌,连忙大步走过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关心道:“同学、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才拍两下, 明明力道很是轻柔,结果随着细白的手臂滑落,女孩清瘦的身躯突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摔倒在地, 双眼紧紧闭合着,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半点血色都无,那呼吸微弱仿佛症状不好的模样引起了考场一片惊呼。 因为有人突然往他这边摔,隔壁桌的男孩被吓得哇哇乱叫,装满东西的文具盒都掉了一地。 年轻的监考员见状,也是被吓得手脚不知如何安放,他怀疑人生地想,难道刚刚自己真的下手粗鲁了?怎么这位考生碰一下就倒了?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监考员皱着眉,训练有素地走上前,将人扶起,问了几句,同学同学,你身体还好吗?能坚持吗? 再三询问得不到回答后,才叫了救护车。毕竟女孩昏迷不醒的模样看上去很严重,他们考室常备的都是一些普通急救药,只能把人送医院了,不然谁知道女孩是什么情况,如果救治不及时,他们也许就要背上延误治疗的责任了。 救护车的到来,更是让安静的校园多了一分哗然,其他考室的学子们都听到声响了,一时间心思皆有些浮动,忍不住胡思乱想:有人晕倒了,是身体不好、早上乱吃什么东西晕了,还是今年的试题难度太可怕了给吓晕了?于是一个个忍不住往后翻了翻,去看背后的数学大题。 殷明麓倒是没有被打扰到,他在看清走廊抬过的担架,和担架上女孩的面貌后,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眼神,继续安安静静地提笔写字,在稿纸上反复演算,一个个隽秀的字迹浮现在卷面上,十分赏心悦目。 他早猜到姜明沁会来这一套,早上全班集合时,少女的目光时不时望向她,一脸愤恨地咬嘴唇,面容紧绷、眼神游移,哪怕有人跟她说话也浑然心不在焉,完全不像是在要上考场,而是在谋划什么事情的样子。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姑娘肯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于是果然不出所料。估计知道考不过他,甚至自知自己只能考一个普通大学,干脆就放弃这次资格,避他的锋芒。到时候说起来,也有借口回答了,我是身体不适所以发挥不好,毕竟她连上场都没上场,刚进考室估计才写了个名字就晕了,谁知道她的水平如何,旁人问起,不管信不信,都只能任她舌灿莲花。 除了老师同学,没人知道,她这半年来完全无心学习,所以水平下降得厉害。 殷明麓做完试卷后,又重新翻回第一页,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失误后,才收拾了桌子,从从容容地踏出了考场。 他不是第一个出考场的人,他一出校门就看到有人正被记者们团团围住,面对一大堆话筒,那个考生挠了挠头,黝黑的面庞浮现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殷明麓瞥了那些电视台记者一眼后,果断压低了帽子、披上校服,绕道而走,可他的相貌实在太显眼了,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啊!是殷明麓!他在那里!”有人眼睛尖,轻而易举看破了殷明麓的伪装。 “哪里哪里?”另一个记者立马抬头,抓起自己的照相机,四处寻找。 “就是戴帽子的那个!我认得他的鞋,他在微博秀过!”此人口吻笃定,在场的记者同行们瞬间扛起了长枪大炮,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找到了找到了,导播导播,快把直播间打开!”这个同行迟了一步,已经找不到位置能插了,当即对着直播间哭丧着脸。 不过半分钟,殷明麓就陷入了记者们的包围圈,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将话筒往他面前凑,闪光灯也在旁边闪得如一个人造白昼。 记者包围圈外又是一群看热闹吃瓜的家长路人,那风头仿佛在看什么明星。殷明麓完全寸步难行,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接受了采访。反正于他而言,这都是家常便饭。 大多数记者还是很客气的,一边抑制不住激动的笑容,一边问了好几个问题。 记者a:“殷同学,你刚考完早上一门数学,你觉得今年的数学难吗?” 殷明麓:“还行吧。” 记者b:“你真的会出高考查分业务吗?” 殷明麓:“开玩笑的。” 记者c:“你打算考哪个学校?去年你的游戏在新西兰得奖了,殷总都给当地捐了一笔巨款。如果这次你考上了心仪的学校,殷总会不会有什么表示?”天知道,大家就喜欢这种心情一好就四处散钱做慈善的有钱人了。 殷明麓沉思了一下,才道:“我爸好像说过,不管我成为了哪个学校的校友,都会给那个学校捐教学楼。”原话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殷云裘咨询过他,捐的教学楼要不要以他的名字命名,他一听,因为可能带来的感官过于羞耻,连忙给拒绝了。他平日炫富归炫富,可没有圈内那种捐什么小学都冠自己名字的破毛病。 他话音刚落,人群就有一个声音急急忙忙道:“那北大欢迎你!” 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当然在一群温和仿佛唠家常的提问互动中,也有不和谐的提问。一个记者拼命缩着自己的啤酒肚,铆足了劲儿挤进采访圈,来到殷明麓面前,突兀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小殷总,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称,刚刚被送去医院的女学生和你是同班同学,她的情况好像很严重,一会儿你会去医院探望她吗?” 殷明麓客气地回:“会,但等高考后吧。” 闻言,这名记者似乎抓住了他什么话语漏洞或者是把柄,当即语气尖利道:“为什么等高考后?现在不可以吗?去年有个女孩生理期来了,痛晕在考场,都有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孩将其背起,热心地送往医院。身为同班同学,你们可是有朝夕相处近三年的同袍情谊,你就这样冷血无情吗?连去医院探望同学一面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这番咄咄逼人的提问,旁人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毛病,同学生病了确实该去看,但仔细深究下来,你会发现有“道德绑架”的意味,如果你不去,就会被指责成冷漠、自私、没心没肺,将人情作为逼你做出表态的利器。 这种手法真的是该死的熟悉呢,安美君在原主童年惯用的手段,知道他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公众人物,最泼不得脏水,打算凭此逼他就范。自己的女儿考场出事,就也想让他也因为耽误放弃考试,或者在路上来一场“意外”? 众目睽睽之下,殷明麓一双眼睛乌黑沉静,他还没来得及表态,他真正的同班同学们就纷纷站了出来,帮他说话。 “喂,这位记者同志,你很奇怪诶?我们下午还有一门很重要的语文考试,哪有时间去探望啊?” “对啊对啊,而且姜同学都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她的父母会照顾她,为什么还要殷同学去看她?他又不是姜同学的男朋友,也不是医生护士,会开药治病什么的,他去了有什么用?” 是啊,少年去了能有什么用,当一根木头桩子吗?那还不如不去呢! 本来被记者三言两语迷惑的众人仿佛被点醒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就是这样,你别烦他好不好,这种问题真是无理取闹。” 这时候就体现了人缘出色的好处了,被一群学生娃子七嘴八舌地抢白,那名记者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红了脸,站在原地似乎很尴尬,直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 殷明麓身为当事人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但在对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盯视下,仿佛一阵凉意爬上了脊背,让人无法呼吸,那名记者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湮灭无声,灰溜溜地离开了采访圈。 另一边,医院里。 姜明尧因为妹妹突如其来的晕厥,匆匆忙忙赶往了医院,没法去接少年,于是给另一个生活助理小王打了电话,让对方去接人,顺便要盯着对方中午的饮食,天气燥热,也不要贪凉吃冰,午饭别喝太多汤汤水水,更别吃辛辣寒凉的,省得拉肚子,影响了考试发挥。 小王面上都乖乖地应了,暗地里却嘀咕了一句,姜哥啥情况啊,一名司机兼助理而已,怎么管老板那么多。 而在家人的守护之下,“昏迷的”姜明沁悠悠地转醒,其实她还真的不小心睡了一觉,于是在姜父姜母看来,女儿叫都叫不醒,情况是真的很严重了。好不容易醒来后,夫妇俩怕女儿心里难受,毕竟高考是人生大事,正常学子错过了能不难受吗? 于是他们体贴地安慰女儿道,今年错过了没事,大不了复读一年,第二年好好调养身子好好考试,一定能发挥出色的。 这一言一语听得姜明沁目瞪口呆,指甲忍不住攥紧了底下的白色床单,她心想,这对夫妇真是多管闲事,她本来就是因为不想考才故意装病的,还特地喊舅公帮她隐瞒病情。反正殷家会给她买大学,哪里用得着辛辛苦苦复读?如果去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嘲笑。 但她真的怕姜家两口子逼她去复读,于是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揭穿了真相。 现在姜家两口子正处在混乱之中,因为女儿在看了自己的体检报告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那张本就白如纸片的小脸更白了,清秀的脸庞泪如雨下,仿佛悲恸得难以自抑,然后好似用尽了周身的力气哭着道:“爸!妈!哥!原来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不是你的亲妹妹!我是被你们抱养来的,是不是?” 姜家两夫妇瞬间就蒙了,“你怎么不是我们的女儿?”他们从小照顾到大的,怎么可能会抱错? 少女脸庞闪过一丝受伤,她捂着脸,低泣道:“你们不要再瞒我了,我们的血型根本不匹配,爸爸是ab型的血,怎么会生出我这个o型的呢?我肯定是被你们从其他地方抱过来的是不是?” 什么!?除了已知道真相的姜明尧,姜父姜母都震惊了,脑海遭到了强烈的冲击。但更让他们手忙脚乱的事还在后面,无论他们怎么解释女儿不是他们抱养来的,或者是哪怕不是亲生的爸妈也不会抛弃你之类的话,少女都挥舞着自己尖利的爪子,红着眼眶在病床上撕扯着床单,不断地哭泣撒泼,嘴里说着的都是她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让姜父姜母还没来得及伤心欲绝,就一个头两个大,知道小女儿身体弱,见她如今情绪激动,也不敢刺激她,只能好言安抚。但越安抚,少女却越激动,哭得更加嚎啕。一时间,病房好一阵鸡飞狗跳。 另一边,安美君也是故技重施。 她柔弱地躺在素白的病床上,朝殷云裘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细手,似乎想伸手抓住自己人生中最刻骨铭心、最用情至深的男人。 殷云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躲开了,才对着医生道:“你的意思是,安小姐贫血晕倒了,你们做了检查,发现她所生的孩子,和我和她的血型都不匹配,怀疑明麓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是吗?” 男人举手投足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被那双锐利而冷冽的凤眸盯着,安美君的大舅有一瞬的狼狈,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但忆起侄女的嘱托,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是的,真的很巧合呢。小少爷和夫人、先生的血型都不吻合,在下怀疑当年就抱错了。去年我们医院搬迁了一次,掉了不少当年档案记录,所以查找起来可能有些麻烦,但事在人为,殷先生肯定能找到自己的亲生骨肉。” 殷云裘还没来得及冷笑,安美君的身子就摇摇欲坠起来,她捂着心口,楚楚可怜道:“云裘,你可能不信,但我现在心很痛,我冥冥之中好像感应到一个女孩,我们的亲生孩子,十八年了,在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受苦。明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原来当年我们就抱错了,血缘天性使然,难怪我当年就对明麓亲近不起来。” 现在开始给自己洗白了?还不忘给此时还待在考场里奋笔疾书的名义儿子上眼药。 任她哭哭啼啼了良久,殷云裘都面容冷峻,仿佛在观看一场与他无关的表演,直到对方扯到了明麓,才沉声道:“你当真不知道你女儿在什么地方?” 突然被问,安美君愣了愣,眼泪还含在眸中,一时间忘了哭泣,她咧了咧嘴尴尬一笑:“是、是啊,那是我亲生女儿,我要是早知道了,怎么会让她小小年纪就孤苦伶仃地流落在外呢,毕竟那是我的亲生骨肉呢。” 可话越说越多,男人却至始至终没给出半点反应,安美君心头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眸,却对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眸,面庞冷若冰霜,气势凌厉仿佛高山之巅上择人而噬的秃鹰,紧紧盯着她的眼中酝酿着风暴。 安美君顿时吓得说不出话,额头冒出冷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断在想,云裘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吗? 仿佛在下最后通牒一般,男人瞳色转深,语气森冷:“我再问一句,你当真不知道?人都没见到过,不过被我随口一问,你倒是一口咬定是女儿了。” 空气陷入了冻结。 安美君呼吸一窒,知道自己输在哪了,冥冥之中的感应归冥冥之中的感应,但她的口气太笃定了,仿佛已然知道了对方的性别年岁和样貌。 第74章 于是便卖了致命的破绽。 不管殷云裘先前是否误入了那个诅咒少年的微博,都会从安美君的三言两语中发现漏洞, 毕竟这辈子安美君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上辈子的她母凭子贵, 如愿以偿的与殷云裘大婚, 成为了一名衣食无忧的豪门富太太,天天往来交际的也是一群千金富太太,个个身份非富即贵, 说话言行往往拐弯抹角饱含深意,话留三分引人遐想, 能软着来绝不直着来。安美君长期饱受这样的熏陶,说话行事自然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而且手头有钱有人脉有手段, 早把当年可能暴露的事情粉饰太平,不漏半点马脚。 再把早年抱错这种的事,栽赃在当年的护士身上,毕竟为了能微笑着永远咽下那个秘密,都能安排一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撞死原主,再找一个替罪羊罢了,对处理惯了后宅阴私的富太太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很快那个护士便在行业内查无此人, 失去了行踪。 可这辈子的安美君没能嫁入豪门, 与殷云裘分手后, 十多年都在家长里短中度过,没钱没人脉, 能接触到的最高人物也不过是夜总会认识的阔绰老总, 十多年没见已经混得小有名堂的老同学等等, 跟妯娌关系也不好, 假惺惺带面具的时候少,撕逼斗嘴的时候更多,于是那段位依然停留在普通人家的宅院斗争上。 根本逃不过殷云裘那纵横商海多年锻炼出来的火眼金睛,他冷冷地盯着女人,只是懒得戳穿罢了。 于是直接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人不用接回来了,十多年了,她在别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把她接回来只会让别人家平白失去一个孩子……” 他还没说完,就被憋不住的安美君打断,她纤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男人身上扑,一脸委屈地哭喊道:“云裘!那可是你亲生骨肉啊!把她接回来,怎么会让别人家失去一个孩子呢,明麓不是他们的孩子吗?他可以回去啊!” 女人的眼泪似决了堤的洪水,不断滑落脸庞。她这时候倒是不装了,变相承认了当年是自己故意抱错,而且连女儿的下落都一清二楚,话语间还想让他把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还回去,让他平白失去一个儿子。 殷云裘眼里闪过一道怒气,他阴沉着脸色,几乎想发飙,实在忍无可忍才道:“够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要不是看在你是那孩子的母亲,我早就把你送进局子里,你当你自己的手脚有多干净?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的女儿好好的待在别人家,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看在血缘的份上,我每年会给她寄送一笔抚养费。二是我可以接回来,但明麓不能走,她的存在也不会撼动明麓,到年龄了,我会给她选择一门婚事让她嫁出去。如果期间你们有什么不安分的行为,我随时会把你送去坐牢。”反正据了解,他那女儿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嫁出去祸害别人也好。 而且他刚刚差点都要被这个女人的理所当然给气笑了,错都错了十几年,还妄想重回原样,仿佛儿子回了姜家,女儿回到殷家,这一切就万事大吉,错误就能抹平,完全无视了两个家庭在经历错位后所遭受的情感创伤。好处和便宜都给她占尽了,想得倒是美。 一听到会被送去坐牢,安美君就如鹌鹑般缩了缩,神情惶惶不安,随后听到两个选择,马上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二:傻子都知道不能选一,她女儿是豪门千金,待在平民家庭近十八年已经很委屈了,怎么可能继续待下去。而且每年一笔抚养费,怎么比得上能继承一部分家产的资格?肯定要接回去! 仿佛女人选择的结果并不出他意料,殷云裘表情冷漠,讽刺地勾起嘴皮,很快补充了一句,“因为明麓不能走,所以如果姜家人不想失去女儿,不让女儿走,我是不会帮忙的。我还没有无耻到,霸占了人家十多年儿子后,再去抢人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安美君心瞬间凉了半截。 殷明麓不回去,姜家人又怎么肯放人呢?他们也不是傻的,失去了精心抚养十多年的女儿后,儿子也回不来,这完全是赔本买卖,傻子才会愿意。 她得想想办法,逼那两夫妇放人,或者是让殷明麓自己回去,不管是他自愿还是被逼着回去。 于是她很快装作自己无意发生了亲生女儿下落的模样,找上了姜家。 不管是任由姜明沁在家里撒泼、顾忌着对方体弱只能好言安抚的姜家人,还是早把儿子疼到骨子里去的殷云裘,都更倾向于将错就错,血缘是重要,但能比得上十多年培养的亲缘吗? 可姜明沁不干,认为姜家父母就是成心阻扰她的前程,心里暗骂不休,但面上因自己还没正式回到殷家,于是不敢撕破脸,只能流着眼泪哽咽道:“爸、妈,不对,是叔叔和阿姨……” 没等因为被这个称呼寒到心的姜家父母回神,姜明沁继续哭得梨花带雨,双眼红肿得仿佛一个口不遮掩、有些任性的孩子,“这十几年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你们养我这么大,我是感激的,我会永远记着你们的养育之恩……但我也想回到自己亲生爸妈的怀抱啊!” 你想回到亲生爸妈身边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用那种把关系都撇得干干净净的称呼?姜家两口子不否认,哪怕多年来他们已习惯女儿的骄纵脾气,早有了抵抗能力,但在有所准备之下,依然猝不及防地,就被那一句泣泪的“叔叔”、“阿姨”给伤透了心,仿佛自己付出无数心血和感情抚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在一夕之间得知自己血缘后,就与自己彻底断了联系。 可看着夜深人静时,不断躲在被窝里哭泣,发出一声声压抑、无助哭声,秀美脸庞溢满愁绪的女儿,他们周身只能涌起一段无力。尤其是对方伤心过度后,那双似泣非泣的眼眸毫无光采,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光泽,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身子好似一阵风来就会吹倒。 第49节 不过短短一天,“大病未愈”又开始绝食的女儿,就已经仿佛一汪干涸的池塘水,再无半点生气。 姜家父母急在心里,也痛在心里,痛骂女儿道: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到底还是妥协了,不妥协不行,因为女儿不哭不闹,直接开始了绝食。 得知姜家两口子终于松口了,安美君第一时间上门来接女儿,而更让两夫妇难过的是,女儿很快也拖出了一个行李箱,那精致的小脸写满了期待,整个人都发着光,跟前一天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相反。 这番对比更像是有一把刀子,插在两口子心口。 亲眼看着女儿离开,姜石和妻子缓缓地合上了门,倚门发呆良久。其实总共也就几天,向领导请假处理家事的他们,就觉得自己平白老了十岁。 他们去女儿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心里更堵了,因为他们发现女儿竟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不留一丁半点。这是笃定自己不会回来了,还是根本不想回来的意思?这么快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别难过了,也许这就是命,我们和那孩子注定有缘无份。”知道家里最伤心的莫过于自己的妻子,姜石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并不是一定要发出悲恸的哭声,才能证明这个人伤心欲绝到了极点。孔静华是习惯顶起了家庭和工作半边天的新时代女性,平时雷厉风行惯了,婚后哪怕跟丈夫吵红了脸也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她,却在昨夜拼命压抑着自己,近乎无声地哭了一场。 可少女却一点都不怜惜,自己往日如钢铁一般的母亲的泪水,似乎根本没看见。 身为兄长,姜明尧本来也是伤心难过的,但这份兄妹之情,很快就消耗在对方的不断撒泼之下,他没有错过对方离开时那迫不及待、近乎雀跃的状态,再联想对方前天对着他父母喊叔叔阿姨、还深深地鞠了一个大躬,仿佛要断绝这一切的表现,他很难再对这个妹妹残留什么感情。 他默默地安慰着父母,憋了好久才道:“爸妈,你们别难过,我们还有明麓呢。” 一听到小儿子的名字,果然稍微转移了夫妇俩的注意力。 孔静华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明尧,你说你弟弟会回来吗?”而姜石也推了推自己眼镜,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长子,希望在期待一个答案。 他们自然认得少年,哪怕先前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孩子,也对这名字说得上是如雷贯耳:殷氏的小少爷,鹿厂游戏的董事长,国内最爱炫富的男孩,微博粉丝数前三十的公众人物,年轻一辈的偶像,次次全市第一名的小状元……他才十八岁,已经优秀得不像话,这样的孩子真的会愿意回到他们家吗? 殷家将他们的孩子培养得如此出众,他们哪里好厚着脸皮,让人家回来。孔静华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可能,就不过是怀抱着一丝希望,随口一问罢了,实则心里早有了答案。 姜明尧也不敢轻易给出承诺,毕竟他这些天都待在家里,也好久没见到那孩子,不知道对方最近如何,想来在殷家的看护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因为见不到面,于是他自然也无从探寻少年的想法,只好道:“不管会不会回来,弟弟那里,我平时会多陪着他。” “好好好,你弟弟虽然能干,但到底年纪还小,你平时多照顾他一些,哪怕他不回来,我们也能放心。”两个儿子早已建立了感情并且和谐相处,令姜石大感欣慰,他叨叨絮絮了许多工作上的事情,仿佛随着大儿子的话题转移,也开始对小儿子上了心。末了,还感叹一句,大儿子去殷氏工作,正好就做了小儿子的助理,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殊不知,人造的缘分能不巧妙吗? “你弟弟还没长大,我看他老吃什么油炸食品,你平时多管着他,别因为他是弟弟,就纵容他吃这些,这些都是不健康的、会致癌的!”孔静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跟着啰啰嗦嗦了一些关于饮食方面的嘱咐,“我有空给他煲煲汤,煮煮饭,你带去公司,兄弟俩一起吃正正好。” 殷明麓之前是别人家的孩子,吃香喝辣、饮食不健康甚至是熬夜做游戏什么的,他们管不了,也没资格管。但现在知道了这孩子居然跟他们血脉相连,那自然情不自禁想管上一管了。 一个两个现在都浏览起了少年的微博,仿佛哪怕触摸不到少年的身子,也能从这些高曝光的动态中,感受着少年独特的性情、喜好和脾气,仿佛对方现在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让他们稍稍慰藉思念。 姜明尧也很乐于见到,爸妈在妹妹狠心抽身离开之后,能找到新的心灵支柱,他是真怕父母从此就这样一蹶不振下去。 而对于妹妹,他不想说风凉话,毕竟在他看来,妹妹口口声声说着无所谓物质金钱,只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渴望家庭真正的温暖,但那贪婪眼神却明显不是这么说的。在这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妹妹身上,他看到了前段时间接触到的名利圈人物的影子,满口虚假柔情,实则情感凉薄,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于是便不断抓住一切能让自己往上爬的机会。 这既然是对方的个人选择,他也只能祝福对方最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便再没什么话好说的。 而仿佛感应不到姜家人的问候,姜明沁除了在被接回殷家的第一天时小心翼翼之外,其余时间都适应得极其良好,甚至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肉眼可见的这些天,她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高考后的同学聚餐上,少女特地穿着衣柜里最昂贵的裙子,背着奢侈品包包,佩戴好几只造价精美的首饰,在司机兼保镖的保驾护航下,隆重登场。 果不其然,她那光鲜亮丽宛若电视剧里豪门千金的扮相,惊艳了众人。 “明沁,你好漂亮哦。” “你耳环上的水晶是真的吗?” “是啊是啊,这些东西看上去都好贵哦。” 她大大方方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所有物,却在同学情不自禁想要触碰时,又冷冷地嘲讽道:“你们别乱摸了我的东西,万一碰坏了怎么办?这些东西很贵的,你们赔不起。”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觉得曾经的同窗同学,在一朝飞上枝头后,突然变得高高在上起来,让他们很不习惯。 尤其是趁着少年还没到场,少女还笑着端起酒杯,用奚落的口吻道:“真是命运弄人呢,没想到我和殷同学竟然互相抱错了,原来他不是什么首富之子,只不过是一个国企普通职工的儿子。而我也不是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我本来就是凤凰,要不是跟我抱错了,以殷同学的家庭条件,恐怕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上流社会,也根本混不到那么好,瞧都能开公司了,都是我家里花资源堆的,他该感谢我才是。现在他还待在我家,都是因为我爸顾忌着这些年的父子感情,可怜他的。” 少女肆无忌惮地抖落着秘密,而且说话还各种阴阳怪气,炫耀的语气几乎都要漫出来了,听得在场跟少年关系好的同学一肚子气,心里颇看不起姜明沁这种贫户乍富得意忘形的嘴脸。一些女同学态度流露得更明显,眼神写满了对少女的厌恶,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好好一场同学聚会,在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后,各自不欢而散。 但少女的行为依然没有停止,聚餐过后,还在班群里继续没完没了地炫耀,自己都没参加高考,还在群里兴致勃勃地给他们建议志愿。 同学a:“啊,我上网对了答案,我只能上一个普通一本,但我实在很想留在首都,就报了c大的法学专业。今年竞争很激烈,我不知道能不能被录取上。” 少女道:“现在法学出来不好就业,你换专业吧。不换也可以,以后找不到工作了,可以来我家公司上班,看在曾经是同班同学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工作。” 同学a:“???”我还得感谢你的施舍哦,真是谢谢您嘞。 同学b:“我赌五毛钱,今年的市状元肯定是殷明麓同学,到时候我们教学楼肯定要挂横幅庆祝了。” 同学c:“我也赌五块钱,肯定是他,论成绩稳定,我就只服他,除非他考前被人穿越了,不然我还真从没见过有人能比他成绩还稳的。”万年第一,让第二无法超越。 少女冷笑道:“考出状元又什么用,这是一个拼关系的社会,如果没有家世背景,状元郎也未必混得出头。你们之前又不是没看过,x省文科状元去年街头卖猪肉的新闻。” 同学b:“???”你特么不姓姜,姓杠名精吧??? 同学c:“???”神特么状元没有用,这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参加高考,于是在嫉妒殷同学成绩好,发挥出色,能考一个市状元? 闹到最后,班级群的管理员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将少女的账号禁言了,不准她继续发言,荼毒众人的心灵。 “反正都毕业了,我们干脆把她t了吧?”这种人实在太烦了,另一个管理员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仿佛被恶心得不行。 “算了,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真把人踢出班群,万一那睚眦必报的姑娘回头真使出什么手段给人穿小鞋怎么办? “真倒霉,我们怎么会和这种人同班呢,殷明麓同学真可怜。”而且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他们越觉得,真是米养百种人,哪怕出生富贵,有人从小低调谦和,性格友善,而有人却趾高气昂、高傲张扬得如同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于是乎,少年收获了好大一波同情。如果他在场的话,大家都恨不得冲上去对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得知自己被人禁言,却时限为在班群内一百年不能发言后,姜明沁差点气歪了嘴,但转瞬一想,这些人肯定是因为在嫉妒她,嫉妒她有这样的好命,而他们皆是一群翻不了身的穷酸户,所以才将她禁言。 于是很快她的心情就美好起来,继续过着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事就逛逛大型商场,享受着信用卡随便刷的快感,进了奢侈门店眼都不眨地一掷千金,沐浴着店员吹捧乃至谄媚的吹嘘,少女只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仿佛云端。 然后很快就迎来了高考放榜的日子。 第75章 正所谓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喜欢炫耀什么,其实姜明沁回到姜家的日子并没有她在外人面前炫耀得那般美好, 更多时候, 她更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存在, 因为她的身份是养女。 是的,养女。 因她妈妈手脚没做干净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主动权, 甚至把柄早就捏在殷云裘手里,随时都有牢狱之灾的风险, 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让她回来,这时候养女的名声就好听许多了, 豪门家庭养子、养女这种存在还少吗?什么好心善良抚养一个孩子,实际上不过是私生子女罢了,大家都懂。 但既然被盖章为养女,那身份就差了正牌不是一星半点。 姜明沁一开始是不忿的,她明明是正牌的千金小姐,凭什么是以养女的身份回到殷家,甚至还不如, 上辈子被名正言顺被接回来!她胸腔里涌上着强烈的不甘, 刚想在父亲面前为自己争取权利。 但殷云裘一句话就打消了她造次的念头, 对方冷声道:“如果你想让你母亲坐牢,我可以满足你。” 意思就是, 你想名正言顺的回来, 当年的事情瞒不住, 你就得坐牢。一换一的买卖, 只看个人选择了。 姜明沁当即如被人狠狠泼了一盆凉水,心凉了一半,平心而论她自然是愿意的,反正她对亲妈也没什么感情,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她的所作所为,殷家人都在看,一个能把亲生母亲送进牢里的女孩,旁人会怎么想她?会觉得她小小年纪情感竟如此凉薄,谁敢同她深交? 而且有一个坐牢有案底的母亲,她身为女儿能讨得了什么好?届时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根本没人敢娶她。 于是姜明沁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背地里却对安美君的愚蠢暗骂不休,怪她做事露了马脚,牵连着她身份也低了几层。 她灰溜溜地提着一个大行李箱来到殷家,姜明沁把自己所有值钱的衣服、玩具和首饰都带了过来,这些都是姜家十多年给她买的,零零总总累积起来数量也是很可观庞大,有值钱的也有不值钱的。但姜明沁想着自己都来了殷家,那些不值钱的就留在那个家里吧,反正她也不稀罕,于是只搬了值钱的东西过来。 但搬进别墅时,在房间选择她犯了难,偌大一个殷家有上百个房间,大多数都空着,她可以选择自己的房间,作为养女,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但是那些房间都离主宅有些远,她如果搬过去,无形之中就离父亲他们远了,她当然不愿意,毕竟距离远了还怎么培养感情啊?她总觉得上辈子她和殷家人感情一般,都是因为距离远了。 如果距离近了,她就可以天天对他们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人心不是石头做的,渐渐的,总有一天会捂热他们的心,让他们将殷明麓彻底抛到脑后。 父亲的房间在二楼,她也想选一个二楼的房间,于是便向管家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可惜管家告诉她,二楼的房间都满了,她自然不信,笑道:“管家叔叔,咱们家就几口人,二楼足足有十多个房间,怎么会满了呢。”潜台词:你可别是收了殷明麓的好处,在糊弄我啊! 管家李伯年纪大了,轻轻松松就听出姜明沁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言下之意,明显在质疑他不公正,于是他也懒得废话,直接带着这个新出炉的小姐去了二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参观起来,“这些房间确实满了,二楼是先生和小少爷的卧房,这最大的房间是小少爷的主卧……” “主卧???”这意思是还有次卧吗?姜明沁不敢置信地瞪大一双眼睛。 果然很快管家就给出了回复,他打开了一个装饰得十分精致温馨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了游戏cg和超级英雄海报,天花板上飘着气球,角落是一堆符合男孩子喜好的玩偶玩具,道:“是的,因为以前小少爷住的是这间儿童房,但是少爷十岁后,这个房间空间就不够大了,少爷就搬到主卧去了,这个房间成了次卧,现在小少爷只有偶尔为了游戏灵感,会来睡上一觉。” 没等姜明沁在这个房间游移的眼神收回,管家就带她去了其他房间,一一介绍道:“这是先生的书房,这是少爷的书房,除了打扫卫生,都不允许旁人进去,小姐平日不要误闯了。” 不然如果少爷生气了,他们好言认错还能得到原谅,但先生如果生气了,一个雷霆怒火下来,遭殃的就绝对是他们,对方只会认为,是他们没把人看好。毕竟这两人的书房都有绝密文件和一些商业图纸,如果一不小心流出去了,对殷家的损失都不小。 这是把她当外人,还是警告她没事不要乱走动?听出管家的意思,姜明沁差点维持不住笑容,心里却在暗骂,这是什么皇帝的军机处、上书房吗?当她稀罕进去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想到上辈子有幸见过的,少年那堆满游戏稿件的书房,她记忆依然深刻,因为那房间装潢随时在变,如果少年的公司最近研发的是日式和风唯美游戏,少年的房间就是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居酒屋或者寿司店,少年会打扮得像一名面容俊俏的朴实店老板;而如果少年的公司最近研发的是一款西幻冒险游戏,少年的房间又会变成一片与世隔绝的部落森林,走出来的少年仿佛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精灵。 仿佛生活在这些背景下,能给对方提供无穷无尽的灵感。殷家人也纵着对方自由改造。 而且那些房间也仿佛巨龙的宝藏,随地都堆着稿纸,上面写满了少年对游戏的奇思妙想,只要随便捡起一张传出去,都能给领域内的游戏从业人员不小的启发。 更别说还能拿来盈利了。想到这里,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不过她不知道,殷明麓早防着她呢,对方一搬进殷家,他就立马书房紧锁,什么阿猫阿狗别想轻易进来,就算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来了,他也在房间里放置了十多个摄像头!你敢偷东西,呵呵法庭上见吧。 当然了,他也很乐意做“钓鱼执法”这种事,欢迎对方来偷,只要敢拿,他就能让对方没脸。 介绍完书房,管家继续道:“这个房间是先生和少爷的健身房,少爷很爱运动,平时会经常来。这个房间的话,是先生少爷他们的私人imax影院,里面珍藏了少爷多年来收集的影视专辑,那些东西很多都绝版了,我们打扫的时候也不敢碰坏了。这个房间是少爷的画室,因为客厅摆不下少爷的作品了,少爷又喜欢画画,于是有一个专门的房间用来放置作品,少爷总认为自己的作品百年后能卖出好价钱。这个小房间是少爷的衣帽间,跟主卧打通的,最走廊的那个则是少爷和先生共用的奖项陈列室,一旦他们得到什么荣誉都会放在里面,少爷很优秀呢,从小到大一直拿奖,所以对方不在乎,那些证书奖杯都放在架子上积灰了,但我们依然会定期擦拭。” 毕竟少爷自己不在乎,可先生在乎,一旦发现奖杯有落灰的迹象,就会冷冷地斥责他们玩忽职守。 饶是姜明沁有所准备,一个个房间参观下来,依然觉得目瞪口呆,很明显的这对父子非常会享受生活,一个爱好一间房甚至还不够用,确实没有空闲的房间留给她。 而且管家张口闭口都是少爷的,似乎把殷云裘都排到后边去了,听在少女耳里更加刺耳。 “明麓过得真好呢,我在家里从没有那样生活过,我们家很小很挤很乱,打扫只能靠自己,有时候真羡慕他呢,活在有钱的家庭里,一出生就得到父亲的宠爱。”少女面容失落,喃喃自语了几句,后来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出来了,于是连忙补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明麓过得有点奢侈了。” 一个冒牌货,要不是占了她的位置,生活能过得如此滋润? 见少女如此,管家没好意思说,先生的哥哥殷仲远才是真正的会享受,健身房推拿室琴房电影院高尔夫球场一应俱全,甚至在家里还有一个地下小型酒吧。 对比起来,其实少爷已经很简朴了,你看他现在连私人飞机都没有呢,先生都好几架了。 “我才来到这个家里,我很不安,想跟父亲距离近一点,能为我在二楼腾一个房间出来吗?”少女羞涩地道,脸上写满了初来乍到的期待、忐忑和紧张,似乎连征求意见都是小心翼翼的,那姿态很是谦卑,令人无法拒绝。 管家果然为难了,先去征求了一下少爷的意见,少爷正在办公,大大方方地挥手道:“随便吧,最角落那个堆杂货的,你们腾出来给她吧。” 所谓堆杂货的就是之前说的奖项陈列室,在少年看来,这些东西也就是个荣誉,放哪里不是放呢,他一年都未必进去几次。 少年说的轻松,但管家冷汗都下来了,心道你自己不怎么去,可是先生经常去啊,还带友人参观来着,这事他顿时不敢轻易做主了,只好又去征求先生意见。 听到是给姜明沁挪房间,还是最角落的陈列室,殷云裘闻言皱了皱眉,口气冷淡道:“那个陈列室不准给我动,刚回来第一天就挑三拣四的,随便给她找个房间待着就行了。离我远一点的。” 他可不想天天看到,那个跟安美君长得七八成相像的女儿。 第50节 “是。”既然先生吩咐了,管家应下了,于是这件事很快落实下去,姜明沁被安置在离先生房间最远的地方。 不顾少女泣涕涟涟、可怜兮兮地一直问为什么,言语间还问道是不是明麓不开心我和父亲距离近了,想要隔离我们。 管家都跟没听到似的,直接把少女的东西行李都放进去。他心道,不是少爷不满意你,是先生不喜欢你啊,想你跟他隔得越远越好,他们只能照做了。 当夜,少女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房间,心里对自己不断做心理辅导道:姜明沁你要忍,对方那么仗势欺人,刚来就给你来了个下马威,宣誓自己在家中的主权,你可不能输了。你要是生气了,憋出内伤了,就顺了对方的心了,对方只会更加得意。 今天只是她回来的第一天,跟这家人没什么感情得到这些冷遇是正常的。只要日子久了,她迟早能慢慢在这个家贴上自己的标签,把殷明麓给挤下去。 但少女不知道,殷明麓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而殷云裘对她也十分冷淡,此时此刻正在书房里翻看一份花名册。 这是那些豪门太太们内部制订的东西,为了千金小姐们相亲准备的,上面写满了圈内诸多青年才俊的资料,从年龄生日星座到个人喜好、恋爱经历、喜欢的女性类型、家庭背景全部都有,甚至还附有照片,一个个相貌堂堂,高大英俊。 就跟那些相亲网站放出来的资料一般,至于美化程度有多少,还得个人仔细甄别了。 这是殷云裘为了能快点能把女儿嫁出去,特地找朋友借的。反正殷家发展到现在,也不需要借助什么联姻来巩固势力,自然也无所谓女儿的婚事。女儿如果自己有本事能嫁得好,自由恋爱他不会管,如果嫁不出去,就他来着手安排,到时候给一笔嫁妆也算全了情谊。 他一页一页翻,很有耐心地把资料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手指才稍微放在某几页,似乎陷入了沉思。 如果少年在场,只需一眼能看出,自家父亲重点留意的对象,居然都是殷氏的竞争对手们。毕竟这种把不喜欢的女儿嫁给竞争对手的手段,一般人都想不到。 可惜他不在场,也不知道殷云裘正在给姜明沁挑结婚对方,姜明沁自然也是如此,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殷家寄人篱下时有多么憋屈,对外就更加放肆地炫耀,她本以为回豪门第一天的“下马威”已经够让她不痛快了,结果没想到,更加不痛快的事还在后面。 殷云裘在得知她高考落榜的事情后,居然直接冷了脸,要逼她去复读! 第76章 原因也很简单,高考放榜了。少年本就家喻户晓的名字, 再次火遍了全国, 大家都知道了, 他得了京市状元。 这下子,谁还敢说富二代们都是混吃等死、不学无术?尤其很快今年各省的高考状元们竞相出炉,在一群面容质朴的黑框眼镜学霸们中, 俊秀挺拔如小白杨的少年那叫一个显眼。 女粉们更激动了,在网络上啊啊啊啊个没忘没了。毕竟这样长得好、气质好、成绩好, 甚至还会自己创业的少年,简直太优秀、太稀有了。 殷家人也觉得十分自豪。因小孙子不是亲生的, 老爷子压抑郁闷了好多天的心情,也在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们一个个上门来祝福夸赞之下,渐渐的有了好转,开始笑得合不拢嘴。 “高考状元哦,你家明麓太争气了,要是我家出了个状元,肯定祖坟冒青烟了, 唉我家那个臭小子连人家一半都没考到。” “你们家明麓平时都是怎么读书的, 能不能说一说?我改天让我家那妮子上门来讨教一下经验, 她那成绩太糟心了!” “明麓那孩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哩, 当时我就知道他是个能耐的, 长大后肯定不同凡响, 你看看果然如此, 人志愿还没填,好多学校都寄来通知书了,你们明麓打算考哪所啊?”此人语气既艳羡又酸溜溜的,谁让他一进来,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一大摞名校录取通知书,全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好学校。 圈子里最近殷明麓非亲生的传闻,他们也不是没听过,但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怎么样?要换了他们,家里有这样一个争气的孙子,哪怕不是亲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再想想家里那些个天天玩世不恭、只知啃老还不会操持家业的子孙,连考个大学都要父母花钱疏通关系,在殷明麓衬托之下,活得就跟个绣花枕头似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老爷子越听,嘴角得意的笑容就越掩饰不住,只觉得小孙子真给自己长脸。前几天他还受着气,毕竟老一辈的人,亲情血缘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可是转念一想,反正小孙子从小就养在自己膝下,他累了明麓就给他松骨捏背,他乏了明麓就给他念报纸,这种关系不是亲生也已胜似亲生,甚至可以说,他那几个儿子女儿一个个都还没那么孝顺过。 给他剥个橘子都没有。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早该知足了。 殷老爷子心满意足地从水果盘里,夹了块橘子瓣入嘴,这就是小孙子顺手给他剥的呢,瞧瞧这孩子多贴心啊。 而坐在一边的姜明沁,本来听着众人一直夸奖少年,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亲和有礼的笑容也差点维持不住。要不是这群人一个个都大有来头,她都恨不能让他们当场闭嘴。 可老爷子似乎深以为然,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那张老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还开始吃起了水果,一看那心情就很畅快。 这本来没她什么事,但见到老爷子吃的是什么后,姜明沁笑脸一僵,袖子下一双细白的手微微发颤。 因为明明是她先端来的一盘水果,是她精心挑选、洗净切好后,送上餐桌的,殷明麓后来下楼看了一眼,也端来了一盘水果,但明显没她用心,那摆盘十分粗糙,一点卖相都没有。 可是老爷子就只吃对方端来的那盘,还一个劲的说好吃,让她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克制不住自己走人的冲动。 于是最后就真的随便找了借口上楼去了,这偏心眼瞎的人,她何必去讨好他,反正都一大把岁数,没几年好活了。其实她也不仔细看看,那两盘水果,一盘卖相虽然不好,但都是些质地软烂、入口即化的水果,一盘摆盘精致但不好克化,老年人牙口不好会选哪盘,当事人稍微用心点都能留意到。 姜明沁不知道,她一走,下面的聊天倒才开始真正的没了什么顾忌。 “哟,小姑娘脾气挺大。”此人随口道,他只当对方是因为战友们没夸她才摆出脾气,可这小姑娘也不想想,她初来乍到,他们又不了解她,想夸也没得夸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对方是因为一盘水果而置气的,难得上门一趟,几个老朋友继续唠嗑,但话题中心不再是少年。 “光啊,我听别人说,你这新接回来的孙女高考考了零分?”这、这、这分数也太低了吧!尤其是孙子还是高考状元,这对比显得更寒碜了。 一提起这件事,殷老爷子闻言本来还乐呵呵的面孔,瞬间耷拉下来,他摆了摆手,语气敷衍实则帮忙开脱:“小姑娘身体随了她妈,总是生病,高考那会儿晕场上了,才直接没考。” 不然这门门鸭蛋像话吗! “哦就那上社会新闻的小姑娘呀?没想到竟然是你孙女,这缘分真是太巧了。”有人似乎想起了这件事,高考第一和倒数第一竟然都在一个家里,能不巧吗? 另一人惊呼道,“高考那么重要的事都能晕,小姑娘身体素质不行啊,以后结婚生孩子岂不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是啊,这身体太柔弱了,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另一人深以为然,并提出建议:“我看明麓身体就很好,年年跑步得奖,有空让他带带呗。还有啊,你那孙女学业怎么办,现在这个社会女孩子没文凭,那未来是要被婆家嫌弃的啊,最次也得考个大学出来。” “不然复读吧,第二年争取考个好学校出来。” 其余人点头附和:“实在不行,出国几年镀层金再回来也好。” 听着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孙女,老爷子水果都快吃不下去了,抱错的小孙子刚给他长了脸,亲生的孙女随之而来就让他没了脸,别说脸了,底裤都要没了。 但建议到底听进去了,他们家虽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主支旁支那里顺过来,一个个都是身真才实学的高材生,国防军校、中央美院、剑桥牛津……一个学历比一个高,哪怕是最混帐离谱的大儿子殷仲元,母校好歹也是华盛顿出来的,小孙子今年还考了个状元,怎么看都更像这家子里的人,谁料到却不是,老爷子叹了口气。 成绩单他也看了,姜明沁高考前半年那成绩一塌糊涂,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偏他还不能指责姜家教育得不好,因为姜家一个个也是名校毕业,偏却出了姜明沁这个异类。 殷云裘也是如此,被儿子和女儿这差距整得脸黑,本就对姜明沁感情一般,现在更是淡了几分。他喜欢优秀的人,自然也希望儿女成为这样的人。 他吩咐助理,把自己整理来的资料拿出来,对姜明沁道:“你给我挑一所喜欢的学校,明年重新高考。” 对方就算考个二流学校,他也不至于面上无光,但连一分都没有,就算用身体不适为借口,他能理解但也不会接受。 看着一堆堆学校宣传册,姜明沁的笑容定格了,她讪讪道:“父亲……”刚脱口而出,就注意到殷云裘凌厉的眼神,连忙改口,“叔叔。” 虽然这个称呼很是自欺欺人,但谁让她现在名义是殷家的养女呢。 殷云裘这才颔首,其实他对姜明沁怎么称呼他都无所谓,但只是对方明明跟他毫无感情基础,却能在刚来第一天,就热泪盈眶地喊出一声“父亲”,喊得分外流畅、毫无心理障碍和包袱,他当即就不喜了,心道:这女孩果然是早知道自己身份,不然怎么会喊得如此顺当,改口如此迅速。 “叔叔,我不想复读。”复读太辛苦了,明明能花钱上好学校,为什么还要自己辛辛苦苦考啊,还平白花费一年的青春,要知道女孩子的青春那么短暂,如鲜花一般娇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勤学苦读,硬生生熬成一个书呆子有什么用? 殷云裘眼神刚冷,少女就马上抬出准备好的说辞,“自从我在考场上晕倒后,我好像就对考试这类东西有了心理阴影,翻开书脑子一片空白,执起笔手都在颤抖,满脑子都是我晕倒的感受,很无助……我想,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参加考试了。” 她说着说着,眸中浮现丝丝水光,但殷云裘可不是和她有感情的姜家夫妇,不会因为一些泪水就改变主意,他字典里缺少怜香惜玉这个词,他有时候下达命令,不是为了跟你商量,而只是公事公办的通知。 于是他面容流露出不悦,冷冷道:“你有心理阴影,我会给你联系国内最好的医生,给你做辅导。大学也要参加考试,除非你连大学也别上了,你这惧怕考试的毛病给我早点治好。” 说着,手机就拨出了一串号码,似乎是打算联系那名医生。 没想到男人如此雷厉风行,真把人请来了,不就直接戳穿她根本心理没病的谎言了吗?姜明沁急了,连忙上前扯住对方的袖子道:“父亲不用了,我自己会努力克服的!我、我只是觉得,我就算再参加一年高考,也不会考得跟明麓那般好,也考不上好的大学,不如走一些轻松的路。” 至于什么轻松的路,少女点到为止,没有明说,但因为这样的套路在十多年前已经有人向他展示过了,殷云裘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不就是让他花钱给她买个学校?恐怕那所谓的心理阴影都是扯出来的幌子,这母女俩居然都一个套路,也不嫌腻得慌。 殷云裘眉头微微皱起,已经懒得再废话了,直接道:“你想我出钱,为你买一个大学?” 没等少女不好意思地反驳,他又冷笑道:“你当这是十几年前,走后门念书如家常便饭?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我送你出国,二你自己选一所复读学校。你如果两个都不想选,你就给我回到姜家去。” 直把少女说得面上血色全褪,事情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见父亲如此强硬,似乎只要她在多嘴一句,就随时会被送出国。少女害怕地哭了,眼泪如关不掉的水龙头:“我、我复读,我不出国!”傻子才会出国,这不就相当于流放吗?几年过后,家里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对于殷云裘这个决定,殷明麓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了。他一开始就知道少女打什么主意,自然不会让对方的算盘如意了,尤其是如果不给对方找点事情做,对方就会给他使绊子。 那种与世隔绝的封闭式复读学校就挺好的,最好是一个月只能回来两天的那种,于是他果断去了殷云裘的书房,跟着一起挑学校。 在整理了一堆看好的学校宣传册后,殷明麓上了姜家拜访,他的突然到来把姜石夫妇激动坏了,两口子不再年轻的脸庞浮现红晕,想上前拉人,却把彼此现在还没多少感情,贸贸然动手,会把人唐突了。 到了点,还特地留了他吃顿午饭。饭桌上什么大鱼大肉的都有,还开了两瓶小酒,一顿饭愣是吃了快两小时。 殷明麓从随身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郑重道:“我给你们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殷家的隔壁,你们如果愿意,可以搬过来一起住。我以后可以照顾你们。” 这样子两家人近距离生活,他还可以方便养老。 儿子这样决定,就代表有愿意接受他们、适应他们的想法,姜石夫妇很高兴,但还是婉拒了。 孔静华眼眶虽是红的,但她的声音饱含着浓浓的喜悦,“房子就不用了,你把它留给以后结婚用,现在的小伙子要是没房没车,可是没有小姑娘嫁你的。妈妈知道你能干,但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你平时多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只要儿子多来走动,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而且她也不懂小儿子有多少钱,总觉得很有钱,但却不知道这钱究竟是小儿子自己凭本事开公司挣的,还是殷家补贴的,毕竟那些媒体小报天天都在吹,殷明麓败家、游戏在赔钱、公司没钱在裁员等等危言耸听的言论,一些新闻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他们也判断不出来,于是有时候也为少年担心。 如果真的是殷家补贴的,那他们更不能接收这份礼物了,哪有人家养了儿子十八年,他们还收人家钱这道理。 姜石也是如此,他微笑道:“是啊,我和你妈都在这社区里生活二十多年了,这里挺好的,街坊邻居都认识,搬家了反而不适应。” 少年只好暂罢,然后拿出了一堆复读培训学校手册,实话实说顺便添油加醋道:“我爸爸最近在给姜同学看学校,想让她再读一年,第二天争取考个好学校。但她好像不乐意,我认为这对她未来大有好处,便拿来给你们过目看看。” 这种东西比起房子车子,倒是更让姜石夫妇感动,夫妇俩翻看着手册,每一本都爱不释手,不禁感叹道,“你父亲有心了。” 虽然女儿对他们不假辞色,但毕竟养育了一场,还是有感情的,会忍不住挂念惦记对方的前程。尤其是小女儿本来就没有大儿子和小儿子出色,他们自然忍不住多操心一点。 而且少年拿过来的,这些都是国内一等一的好学校,名声响亮如雷贯耳,师资教育水平一流,还有专门为心理因素落榜的考生量身定制心理辅导课程,让他们第二次考场逐梦不言败,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老婆你看看这个学校,不仅重视考试成绩,还重视体育课程,明沁身体那么差,正好能锻炼身体。” “让我瞅瞅。” 于是整个下午,少年就在姜家帮忙挑选学校,时不时给出参考意见。状元郎的建议,换了别人家都是难得的“醒世恒言”、“金玉良言”,姜家夫妇也是如此,听得很认真。 本来姜明沁还犹豫不决的事情就这样被人决定了,她原先看到离家里和市区最近的一所复读学校,水平一般般,但好处就是离繁华的地方近,一周放两天假,这样她周末可以回家住,或者去市中心逛街买东西,维持自己美美的模样。 结果刚选好,就发现姜家夫妇多管闲事,给自己选好了学校。而殷云裘采纳了,原因无疑,姜石夫妇毕竟是少女十八年的父母,他们自然有话语权。 而且那个学校虽然挂着京市的名头,但实际落户却在隔壁省,跟繁华的市中心距离千百里远,更不用说一个月才放两天假,来回一趟殷家都不够她用的。还是那种定期上缴手机,专心学习,时不时进行体育锻炼的全封闭基地。 听闻这个消息,姜明沁差点晕了过去,心口也是真的疼起来。当天晚上,她就给孔静华打了个电话,哭着说叔叔阿姨我跟你们一场感情,你们何必这样害我,我身体那么差,万一跑死在操场上怎么办?是不是殷明麓怂恿你们的,他心肠真是狠毒! 这些天,都是他们给女儿打电话,好难得才收到女儿打来的电话,结果一接通,话里话外都是在骂他们多管闲事,姜家夫妇心都寒了。 对方骂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小儿子也骂了。这几天,两家人为了她,不知道付出多少。据大儿子说的,小儿子平时很忙,考了个状元后,多少人请他庆祝酒席都推了,据说公司很多事务都要对方处理,对方还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她挑选学校,都是为了对方第二年能考一个好学校,博取一个如花锦绣般的前程,少女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把。 夫妇俩是真的失望了,同时还有羞愧涌上心头,觉得自己没把女儿养好。哪怕他们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小女儿年龄还小,有些叛逆不识好人心是正常的, 但心里确实还是对姜明沁疏远了几分,甚至产生就这样撒手不管、随她去吧的念头。 姜明沁因为不忿,家里也没人支持她,于是便跑去安家,找自己的亲生母亲哭诉。希望对方能帮自己劝说父亲,回心转意,可没想到母亲居然如此没用,别说电话号码了,几乎整个人都被父亲拉入了黑名单和拒绝户。 这一幕正好被带着少年外出办事的姜明尧看到,他见到姜明沁抱着安美君痛哭流涕,这也就算了,人家母女团聚,旁人也不好置喙什么,但随之见到一个男人,让他眼神惊疑地凝起。 哪怕十八年过去了,他当时还小,但已记事,自然认出了那个男人的模样,赫然就是小时候经常在他家附近徘徊的男人! 每次见到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他好几次都护紧了妹妹,警惕地瞪着对方,生怕对方长得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是个人贩子,不然为什么老盯着他妹妹看? 后来对方不见了,他才松了口气。 姜明尧不知道,男人消失的原因自然是安美君被殷家赶出去了,没钱驱使自家小弟为自己卖命了。但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当姜明尧随着调查发现,那个男人的身份居然是安美君的亲弟弟,明沁的亲舅舅时,已经震惊得无法言喻。 第51节 他突然觉得,当年的抱错,可能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人为蓄谋的。 当他把猜测告诉父母时,姜家夫妇也差点要晕过去了,强撑着才没让自己晕倒,“你是说那个叫安俊的男人,小时候就盯着你们了?很可能早就知道两家抱错了?”或者更可怕的是,就是对方故意抱错的,换走他们的儿子,把女儿塞过来,不然在十多年前就知道抱错时,怎么不站出来提醒? 姜明尧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其中的深意瞬间昭然若揭,一个女人留下自己的女儿,却抱走别人家的儿子,这是为了图什么?联想到接受孩子的是豪门顶级财阀,再想到那日上门楚楚可怜哭诉的美妇,姜家夫妇瞳仁暴起,瞬间恨毒了对方。无意的抱错,他们会叹息这一切阴差阳错、命运弄人。但人为的故意抱错,这就是处心积虑和谋财害命了!明摆着把他们当傻子耍!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很快,姜明沁发现安美君毫无用处后,救助无门后,只能给姜家夫妇打电话,希望他们能跟殷云裘说说,给她换一所轻松点的学校。 但是电话一拨过去,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怎么回事?难道她上次说话真的过分,戳到那夫妇俩的心肺了?不然怎么会把她拉黑,要知道从小到大,因为她长得漂亮,往往只有她拉黑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拉黑她的份? 姜明沁虽然震惊和生气,但没当回事,因为她以前也经常朝姜石夫妇发脾气,那对好心的夫妇生过气后,只要她可怜巴巴掉几滴眼泪,对方就会马上原谅她了。这一次肯定也是如此,所以她并不在意。 殷明麓满意地看着姜明尧顺蔓摸瓜,摸出不少东西,快乐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手头的冰淇淋。 他现在正在地下停车场等人,直到男神的车子出现,才走了过去。 见到少年满手甜腻,楚润叹了口气,拿过纸巾轻柔地擦拭对方的手,擦着擦着,感受到对方身上香甜的味道不断地涌进自己鼻子里,他一个没忍住,对着那手,咬了一口。 正在吃冰淇淋的殷明麓:??? 他刚想收回手,结果手心猝不及防地被舔了一下,再一下。 “嗯,挺甜的。”黑夜中,这有些情-色气息的湿吻,配上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抬起的眼眸里升腾着一种漂亮的兽性光芒,让殷明麓有一瞬的迷乱,心脏也漏掉一拍。 总觉得自己没吃几个菜啊,怎么就醉了呢。 第77章 车停在最隐蔽的角落,灯光熄灭, 只留几许昏暗的光线。两人靠得极近, 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似乎就响在耳边, 很是清晰。 “不如,今晚留下来?”楚润温润的唇轻碰少年的耳垂,鼻尖轻轻擦过那白净的脸颊, “我准你画我一晚上,半-裸。” “真的吗?”少年眼睛一亮, 瞬间忘记了此刻暧昧的气氛。 “真的,我说话算话。”楚润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单手撑在少年身侧,这姿势有点像半搂,“第二天早上你还能吃顿早饭。” “好!”殷明麓果然就答应了,他两眼发光,目光灼灼,叽里呱啦道:“男神,我早就想画你(的裸-体)了。你就是我缪斯, 我的灵感来源, 我还在游戏里专门创造了一个人物, 这个人物的身份是主角前往异世界的引路人,虽然身世坎坷, 但却是实力强大、外冷心热的神明, 当对方死亡时, 主角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长, 意识到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从那唇中吐露的字句,仿佛动听不过的情话。 因少年的脸庞近在咫尺,楚润几乎一低头就能瞧见那如小扇子般长长、扇在他心口的睫毛。 他顿了顿,突然道:“我一直想问了,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殷明麓卡了一下壳,快速反应:“朋友关系?”偶像与小粉丝?游戏设计师与灵感缪斯?其实他觉得两人好像更亲密一点。 听到这个答案,楚润眯起眼睛,问了一句:“那你每个朋友都是你的缪斯吗?你都会为他们画画吗?”尤其还是赤身裸体方面。 殷明麓很正经地答道:“当然不会。”他们又没你好看,还没你身材好,也不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灵感。 “那你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楚润轻声道,手温柔地抬起少年的下巴。 看着楚润俊美的脸蛋,殷明麓脸红了,小小声补充道:“我说错了,其实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话音刚落,楚润那双幽深、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光芒,仿佛酝酿着什么风暴,就在少年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对方微笑起来,那笑容十分炫目,他捏了捏少年的脸,就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般,“你真可爱。” 此句一出,殷明麓就被点醒了,因为楚润的嗓音沙哑,但注视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婴儿般,很是宠溺。 一时间,之前因为年龄差和相处模式,一直没往那方面想的殷明麓,心底浮现了个荒谬又仿佛如此的猜测,他难道是被追求了? “走吧,去我家。”没等他纠结,楚润就牵着他的手,把他往车里一塞,顺便为他系好了安全带。 于是殷明麓给家里发了条今晚住朋友家短信后,也不管收信人到底信不信,就忙不迭跟着美色走了。 当天晚上,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大城市夜景,眼前是洗完澡格外招人的成熟男人,那黑色的短碎发还沾着水汽,五官是极为立体的俊美,微眯着眼眸的模样随性又潇洒。浴巾松松垮垮地系着,半露一副比例堪称完美的好身材。 场面有些香艳。 见着男人漂亮的侧脸,殷明麓拿着画笔,咽了咽口水,心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尤其是男人声音懒倦,手放在腰间,问道:“还要继续脱吗?” 殷明麓差点就点头了,不过很快理智回笼后还是很快摇头了,因为他做正事起来还是很认真的,执起笔,马上眼神一凛,开始画画。这幅画他打算还是挂自己卧室好了,自己偷偷珍藏、再偷偷欣赏就好。 楚润克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换一个画师,遇到他这样主动的模特,无不是“激情狂爱”为开篇,再以“一夜春宵”为结局。 他这个被画的都要硬了,画画的居然还一脸专注无动于衷,这到底是对男人没兴趣还是真的不解风情?男人挑了挑眉,随后在发现少年脸庞微红后,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从喉间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看来也不是没有希望。 原因很简单,薄薄的浴袍早已遮不住男人昂扬的那物事。几乎在少年每一次的注视下,好像都在变大几分。室内的气息也陡然炽热了许多。 殷明麓盯着看了一会儿后,好半天都没画下去,决定这部分模糊处理算了。 第二天,少年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从被窝里蠕动着钻出来,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早上十点了,然后因为起床气,他坐在床边发了一下呆后才想起,昨天自己画了一晚上。他揉了揉眼睛,比起生物钟,率先苏醒的是自己饥肠辘辘的身体。 他闻到香味了,走到客厅一看,果然在餐桌上发现了保温杯中的豆浆,旁边还有一份尤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哇,他就喜欢吃这种中式的早点,不太喜欢三明治汉堡那种西点。 早餐边上还有一份便条,说自己去工作了,提醒殷明麓起床了记得吃早饭,末了还来一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我带你山顶搭帐篷看星星。” 很明显,刚分开还没有一小时,就开始肖想着下次见面了。脑子依然还蒙蒙的殷明麓看了几遍后,觉得这一字一句貌似没问题,但怎么有点像小情侣之间的对话,譬如细心主动的女孩嘱咐迷糊迟钝的男孩那种。 果然他是被追求了吧。 少年咬了一口汤汁浓郁的包子,心里毫无负担就接受了,甚至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行程。 另一边,姜明沁也在吃包子,但她头发都没系好,脚步匆匆忙忙地边吃边赶往教室。 在选定好复读学校后没几天,她几乎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殷云裘派司机打包送过去了,这个复读学校的规矩十分严格,还有一张堪称魔鬼般的作息时间表。 5:30-6:00起床洗漱,整理内务 6:00-6:30吃早饭 6:30-7:00赶到操场进行跑步等晨起锻炼 7:00-7:30早读 …… 21:50晚自习下课 23:00强制熄灯就寝入睡 每一项时间都卡得十分紧,姜明沁只要早上贪睡了几分钟,赶到食堂几乎就大排长龙,吃不到热乎的早饭,吃不到早饭,一个上午就浑浑噩噩、无精打采的过去,根本吸收不了授课内容。 在这样高强度的情况下,晨起连化妆的时间都没有,待了几天后她连嚎叫的力气都歇了。 尤其是有一次她是寝室值日生,因为时间来不及,她敷衍了事地随便打扫了一下地板,结果遇到年级宿舍长突击检查卫生,发现寝室脏乱后,扣了她一半操行分,外加从她柜子里翻出一大袋零食、化妆品、平板和手机这些学校违禁物,她被罚写了检讨,由于通讯工具被没收,还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的,她本来孱弱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真的开始强健起来。她以前每月都会紊乱疼痛的生理期,渐渐的也不痛了,手脚也不冰冷了,人甚至长高了几公分,大小腿长出了肌肉,因为每天消耗的精力和力气多,她的食量也在增长。 对着镜子,姜明沁捏了捏自己硬邦邦的小腿,再摸了摸自己好似粗了一圈的腰,她嘴巴大张,表情惊恐得无法形容。 她一直很在意自己纤瘦的身材,平日走的也是那种弱柳扶风、娇娇柔柔的风格,怎么能接受自己大了一个型号的样子。 于是没有一个月,她就哭着闹着,说不读了要回家,但由于殷云裘提前打了招呼,姜家两夫妇也不管了后,她的请求很快就被校方驳回。 姜明沁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逃离不了这个学校,她只能咬牙选择令自己舒服的方式来适应。在值日打扫上,她用零花钱收买了同寝一个穷学生,让对方为自己打扫卫生;在日常跑操上,她快速勾搭起了班上的体育委员,靠跟对方暧昧,让自己免受晨起锻炼,维持自己细瘦的身材。但因她的心思全放在这种偷奸耍滑上,于是成绩自然毫无进步。 在距离高考前三个月的百日大动员上,校方花大力气请来了去年的高考状元进行演讲,因为少年那近乎家喻户晓的知名度,和走在同龄人前的成功经历,消息一出,全校掌声雷动。 姜明沁班的人也激动得不行,本来死板严肃的氛围有了一丝快活,女孩们仰慕优秀的少年,男孩们则聊着对方的游戏,无疑,对方永远是活在人们话题中的人物。 姜明沁听了十分嫉妒,对室友道:“殷明麓啊,他根本没什么了不起,他都是靠家里出资源堆的。” 室友白了她一眼,“你当我傻啊,我就算不玩游戏也知道,殷氏是开连锁百货和卖手机的,殷明麓人家是搞游戏的,这几年要不是人家搞游戏,殷氏手机销量早被罗氏比下去了。” 罗氏是殷氏在国产手机领域的竞争者,两家打擂台很久了,唯一不同的是,罗氏企业的继承人不行,是个天天上八卦杂志、跟娱乐圈女明星厮混的主儿,股民们时常惶恐,不知对方继承了家业后,罗氏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而殷氏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就创办游戏软件公司,风头强盛。他的存在相当于一个金子招牌,股民心中的半根定海神针,是殷氏的未来。毕竟,十八岁就能经营好一家大型游戏公司的人,难道还经营不好家族产业吗?而且,殷云裘和殷明麓这对父子组合,一个搞手机一个搞游戏,互相捆绑促动,就和房地产与建筑公司强强联手般不要脸,业内人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被人质疑,姜明沁眼里闪过一道怒气,“我说的是真的,我是殷家的大小姐,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冒牌货,当然是我说的话可靠了。” 室友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姓姜,人家姓殷,别闹了你是哪门子的殷家大小姐?这年头攀亲戚也不是这么攀的。” “我……”姜明沁哑然失语,谁让她的身份是养女呢,殷云裘自然不可能给她改姓的,尤其是姜家对她有十八年养育之恩的情况下,才接回去几天就改姓,是人能干得出的事?谁让她母亲行事不端,殷家也没有为她召开记者招待会,于是她掏出身份底牌时,自然毫无说服力。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殷家货真价实的大小姐,殷明麓才是假冒的那个。”她倔强地道:“而且学校也太无聊了,召开激励讲座,有那个钱,不去聘请国内专业讲师,反而把殷明麓请过来干嘛?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高考状元,又不是专业的,何德何能可以站在舞台上给全校师生进行演讲?” 高考状元普普通通?室友无语地扶了一下额头,且不说去年是专家们一致公认的高考状元含金量最高的一届,就少女所说的,高考状元还普通的话,他们这些去年考砸的、今年不得不来复读的人,难不成得低到尘埃里去? 而且聘请殷明麓来,很明显是校方深思熟虑的一个考量,人名声在外,噱头十足,人行程还没排好,不确定哪一天要来,全校人都已经开始期待,那架势让人一不小心还以为是什么流量明星要来开演唱会呢。不过这样想也没错,少年微博粉丝三千万,很多流量明星还达不到呢。 而且少年的年纪跟场内人差不多,看着那张生嫩的面孔,可以给场内学生们带来奇妙的新奇感,仿佛彼此之间没有距离。从对方口中说出的“鸡汤”、“成功事迹”,那些饱受上一次考试挫败的学子们可能会更容易接受和信服。 所谓“名人效应”,不外如是。 而且殷明麓也不是一般的高考状元,同龄人的佼佼者,他同时还兼具了殷氏少东家、成功人士外加公众人物多重身份,身价高得很。激动之余,大家都在感慨,学校为了他们这一届真是狠下血本了,不努力对不起学校了呢。 也就少女一个人说“何德何能”,一副看不起的嘴脸和语气。 室友都想呵呵了,她想说,你先看看你那一塌糊涂的成绩,和默默无闻的名声,这个学校里唯几知道你的人,居然还说你曾经游戏剽窃侵权,你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diss一个名人的,还把高考状元说得跟路边卖的猪肉白菜似的廉价,未免过于眼高于顶了吧。 发现跟此人没有共同语言后,室友默默地与少女划清了界限,跟别人讨论去了。 殷明麓此次前来,自然不是毫无目的,他当然是给新产品做宣传啦,殷氏出新手机了。手机的购买主力军是什么?除了财有盈余的成年人,还有一部分自然是庞大的学生团,每年毕业季,学生们对电子产品有更新换代的需求,于是手机销售都会迎来好大一波高潮。 于是在正式讲座前,少年稍微介绍了一下新手机特色后,就开始了他一贯特色:抽奖。 演讲结束后,抽五个在场的随即用户,送新产品手机。 “啊啊啊啊啊土豪——!!”少年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天花板都要给掀翻了,不止全校几千名学生,连老师领导们都下场了。很多翘掉演讲的同学,听到有免费手机送,也忙不迭地跑回来了,然后发现偌大一个体育馆,居然挤不进去了。 先声夺人后,所有人都认真地听起了少年的演讲,然后渐渐的,就沉浸在那些娓娓道来的事迹之中,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高考那天,你们完全不用紧张,因为你会发现,总有人比你更紧张,比如去年我们高考,我们班主任老余跟我们说,生怕我们考砸,他天天吃不好睡不好,都便秘好几天了。脑补他蹲在厕所里满头大汗的样子后,我本来还紧张的心情就放松了,甚至还觉得他有点惨……”少年幸灾乐祸一笑,逗笑了一大片。 原来学霸曾经也会紧张啊,再加上对方提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大家情不自禁地也联想到自己那一脸严肃的班主任,瞬间好像真的不紧张了。而且少年调侃老师的口气,看得出对方跟老师关系极好,这生活化的模样更令人倍感亲切。 舞台的灯光仿佛只会少年一个人聚焦,他众星捧月,风采夺目,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满堂哄笑和喝彩。坐在灯光无法照落的台下,姜明沁满心满眼都是嫉恨。 她想,为什么她都重生了,少年依然如此优秀,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重生了甚至还不如上辈子混得好。 她不甘心! 她后悔前几个月没有好好念书了,说不定这一次她努努力,也能考一个高考状元。她依稀记得,上辈子的专家说过,去年那届是含金量之所以高,是因为考题是地狱级别的难,可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之后的下一届,就是天堂级别的和风细雨。 简单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据说很多学霸到了考场后,初拿试卷时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犹豫着不敢下笔,提心吊胆地想这简单的题背后是不是处处充满了陷阱,硬生生把简单的题往深且复杂的方向考虑,最后反而导致了不少习惯做难题的学霸覆没。 第52节 她还是有希望的,她不会那些艰涩的难题,但是她因为高一高二有好好学,基础功比旁人扎实,只要这几个月多攻克一些中初级题,说不定还真能在千万人落马中考出一个状元。 到时候从零分逆袭到状元,她的名声只会比少年更轰动。 而且她貌似还记得一些语文和英语的考题,英语作文貌似考了广场舞与老外,语文考了什么写给未来的一封信,她依依稀稀有些印象和耳熟,于是也开始做起了准备。 “明沁,你怎么在做这些题,老师布置的黄冈五三和提高题你都做了吗?”姜明沁的同桌惊讶地翻了翻少女的试卷,发现都是一些不入流学校才会做的基础题。 “你别碰我的东西。”以为同桌想偷看她的学习秘密,少女一把护住自己的试卷,生怕有人多看一眼后,高考就能比她多考几分。 同桌:“……” 算了,她不该多管闲事。 很快新一年高考来临,卷子发下来,姜明沁就迫不及待地翻了翻,然后如晴天霹雳般发出呐喊:天!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居然那么难! 什么维纳斯雕像高度、黄金分割比例,她连题目都没看懂。紧接着,语文没考未来的信,英语也没考广场舞,她都背好范文了,居然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少女崩溃。 不出意外,今年的高考又砸了,但她已经没法装晕了,而少年的事业却在蒸蒸日上。 第78章 鹿厂游戏迎来辉煌的事情还要从过年时说起,红红火火又一年。过年期间, 学生上班族们放假在家, 无聊能干嘛?肯定是追剧或者打游戏。 秦思媛也是如此, 她是一个小公司的白领,外面天气寒冷,假期就宅在家里懒洋洋得完全不想动弹, 偶尔敷衍几句爸妈的催婚后完全无所事事,找不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追电视剧吧, 那些剧都看过了,没什么兴趣, 干脆打游戏好了,于是她便打开了鹿厂游戏。 她之前闲聊无事坐地铁、等班车时,就靠着鹿厂打发时间,下几盘五子棋。车到站了,便收手。 从未接触过鹿厂其他的游戏,但她知道鹿厂是国内最大的游戏集合体,像一个制造美味的工厂, 精心陈列着自己的产品, 每天为玩家输出着快乐。 她点进工厂内部, 一不小心点进了一段cg。她愣了一下刚想退出,却被那精美的动画吸引了眼球。 一只蜻蜓从平静如镜的水面掠过, 泛起一丝涟漪, 随着那荡漾的水波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瑰丽奇特的东方异世长卷。这个世界人鬼共生, 妖佛并存, 有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一盏野外红灯笼,青烟一散,便是一份奇遇…… 还没等秦思媛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醒神,短短一分半的cg已经结束了,如被人当头一棒敲醒,她好一阵怅然若失,眼前仿佛还浮现着那妖媚狐妖的回眸。 她重看了一遍,发现这么精美的动画cg,居然只是一个手游视频,她刚刚还以为自己看了一场电影呢。 她忍不住就上网去搜了游戏,发现鹿厂内部还真是各种游戏眼花缭乱,一不小心还误入了鹿厂老板的微博,发现底下一群游戏粉在谩骂。 “骗子,说好的过年给星际大战换地图呢!” “你们能不能把出cg的钱省下来,多花在游戏上,出那么多cg你们是要跟动漫公司抢饭碗吗?” “狗策划出来挨打,居然把我的男神写死了!我要给你们公司寄刀片!” “十连r的概率未免也太高了吧!为什么我氪金了还那么非?这破游戏凉了算了!” “你们策划什么时候把我那个不出ssr的bug改一下?” 结果这些言论在殷明麓发微博后,消失无踪。 殷明麓v:“本周四维护更新内容如下:1.开放星际大战新地图:浑沌狱海、钢铁城市、钟表涅槃之机械境等。2.本周上架了一批新皮肤,有限时八折抢购活动。3.过年期间有各种优惠新礼包上架商店,玩家可自行购买。适度消费,理性消费。4.过年期间抽卡掉落sr和ssr的概率提升5.修复玩家反馈的bug并提供小型全服补偿……ps:我真的不是策划,你们不要来我微博了。” “啊啊啊啊又出新皮肤了!!我老婆好美!!” “新地图!!居然有好几张!太有诚意了吧!肝!我要继续肝!肝到天荒地老!” “天哪这礼包也太实惠了吧!才648却可以抽卡一百次,我买买买!!不买不是人!” 当然也有一堆人说:“脑公辛苦了。”或者针对少年的吐槽道:“不要不要,就是要来你微博。” 也有人看穿了少年游戏的本质:“游戏快乐是快乐,但是自从我接触鹿厂以后,我的钱包好像再也没有富裕过了。” 天天吃土肝游戏、氪金给女儿皮肤,哪里存得了钱。 也有人这样劝道:“哎呀呀,钱赚来不就是花的吗?花钱买快乐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嘛。给你们看看我漂亮的女儿[晒图][晒图]” “是谁当初口若悬河,说好白嫖不氪,又是谁背地里皮肤五光十色。” “太真实了,求你住嘴!我都快氪不动了,但还是想氪。” “都是你们这群傻逼玩家把殷明麓惯坏了,他以前都是只做不需要花钱的良心游戏的,现在呢,骗氪游戏一个接一个的出。” “那你有本事别玩啊!” “凭什么!我就要玩!我都氪了四五千了,你凭什么不让我玩!” “……”呵呵,那你还好意思说我们? 这一系列反转惊呆了秦思媛,渐渐的她对鹿厂游戏产生了好奇,从此也掉进了坑,开始了月卡、时装的氪金漫漫路。 鹿厂内部,殷明麓坐在老板椅上,旋转了一圈后,手指才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朝员工们面露一个魔鬼般的微笑:“我们过年要加大游戏宣传计划,不吝啬成本,在互联网平台和各大广场投放广告和cg。另外,新年要到了,很多孩子得到了压岁钱,上班族得到了工资和奖金,我们也是时候推出新礼包,让玩家们心甘情愿地掏钱了。”毕竟他可是商人的儿子呢,资本积累可是需要钱的,商人逐利,本是真理。 员工们震声道:“是!” 于是乎,鹿厂游戏靠着大规模的宣传,成功地在年节期间又抢占了一大片玩家市场,殷明麓闲居在家都赚了个盆满钵满,在国内财富榜上开始拥有了姓名。甚至因为他年龄小,又有殷云裘这个挡箭牌在,在初期并没有引起那些在商海厮杀的大佬们注意,大家都当首富之子不务正业,非要去折腾游戏,不看好和奚落的居多。 等到大佬们注意到时,为时已晚,鹿厂早已占据了游戏领域的半壁江山,悄然无声地渗透着人们的生活,改变着他们的生活习惯。总部万丈高楼平地起,积累了好大一片忠实粉丝,甚至还养活了不少电竞主播,年年举办起了专业的电竞比赛。 光工厂内部每天在线活跃玩家数量,就足够让业内人士震惊了。 更令人恐惧的是,少年的野心显然不仅于此,他比时下不少年轻人还要锐意进取,在游戏蛋糕竞争白热化的时候,大胆地接受外国游戏在本土的代理,甚至将本土的文化游戏进行翻译,出口国外,让欧美圈的游戏竞争者们感到惶恐,可金发碧眼的玩家们却一个个夸张地大呼好玩和过瘾! 显然,海内外互通这步棋走对了。 这时候那些大佬们再翻回来,查看殷明麓几年前第一次参加游戏设计比赛,也就是鹿厂游戏第一次亮相的视频时,发现少年的狼子野心,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昭然若揭了。 什么游戏集合工厂,分明就是一个游戏帝国!他把自己当做一个主宰者!真真是狼来了!在他们没提防住的时候,小狼崽子已经长大了,现在有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本。 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殷明麓的身价水涨船高,连带着本就活在聚光灯之下的殷家更引人瞩目了,殷明麓登上了上流圈子内部流传的花名册第一名,不少千金小姐无论是父母辈们授意,还是自己的意愿,都挺愿意跟殷明麓这样青年才俊进行一场商业联姻。 家里没女儿的,听说殷家有个养女,也连忙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想要用另类的方式跟殷家牵桥搭线。 陈市长也有此意,他对自己的独子陈叙道:“听说殷家的养女还曾是你的学妹,长得十分漂亮,我和你妈看了照片,觉得你俩挺般配。你们两个年轻人,要不要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周六就请人家去酒楼吃饭。” 也就是给儿子介绍对象来了,但一听说相亲对象是姜明沁,陈叙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为什么?难道你介意她的身份是养女?”陈市长很惊讶,以为儿子不知情便解释道:“圈内有说法,这姑娘其实是殷总的私生女,只是一直长在外边,可能教养性情上差了点,但地位跟正牌的千金小姐没什么两样,如果娶了她,成了殷家的女婿,该有的嫁妆股份半点不会少。” 倒是殷总那个能干的儿子,据说才不是亲生的,不过也没证据证实,而且证实了又怎么样,傻了才会把金子放走。 陈叙摇头道:“养女也好,不是养女也罢,我不介意这点。只是我认识她,她人品不好,我不愿娶她。” 就跟学弟无论是不是殷家的少爷,他都放在心底一样,只看是愿不愿意的事。 “也许只是你误会了,你真的不再考虑看看?”陈市长一脸失望。 他本以为这是儿子实在不愿意相亲的推托之词,直到后续事情爆出来后,才大呼还好自己听了儿子的。 另一边,姜明沁僵笑着,应付不知道第几批向她打探她跟殷明麓关系如何的富家子弟,其中一大拨人,一听到她说“我和明麓关系其实一般”其实根本就是冷淡之后,就没了兴趣;另外一小拨人,倒是不介意他们兄妹之间关系冷淡,看上去挺喜欢她的,但这些人身家平平,家里的资产就几家小公司。 她才看不上呢。 想起这些天被父亲安排各种相亲,姜明沁委屈地咬了咬唇,越发觉得自己的人生在殷明麓的衬托下过得事事不如意。 去年高考,她分明能考一个很好的成绩,结果在考试之前,据说教育局发现考题在网上泄露了,便临时启用了第二套密封试卷,也就是难度极其变态的全国二卷,难得包括她在内的无数考生都在怀疑人生。 不过还好,因为去年也很难,考生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心态还稳得住。可姜明沁毫无预料之下,却直接崩溃了,要不是试卷撕毁视为当堂考试作废,再加上害怕再次被殷云裘逼着第二次复读,不然她恨不得把卷子给撕了。 她最后写得一塌糊涂,浑浑噩噩,成绩一出来,也令人十分尴尬,只能考个二流偏三流的学校。于是她选择报考了北京大学下面的一个二本院校,出门只说自己是北大的,跟少年一个学校,仿佛这样子,他们的身份差距不会被拉开得很远。 可是在她与世隔绝复读一年的期间,少年却越混越出息,甚至出息过头了,才大一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沿,成为了万人仰慕的存在。甚至连同她的追求者层次,托少年的福,都硬生生拉高了一截。 但少女根本不会开心。 这都是殷明麓的施舍,甚至因为殷明麓混得成功,她的父亲殷云裘就想把她当联姻工具,随便找个人嫁了,好巧不巧,对象居然还是上辈子对她甜言蜜语,婚后却花心薄情的丈夫。她才不会心甘情愿呢! 心想要是她也混出了名堂,殷家哪里敢这样对她。 在宴会的角落,少女抱着膝盖,哭得很伤心,她用细白的手背抹着眼泪哽咽道:“为什么大家都这样?他一出生,养父养母为了更好的前程,把我和他抱错,让他顺顺利利地在豪门家庭里长大,从小备受溺爱,享尽了富贵。连创业赔钱父亲都心甘情愿地为他买单。而我明明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却不得不从小在外面长大,住在一家四口又窄又小的房子里……” “亲生父亲讨厌我,怕我威胁到明麓的位置,我才二十岁,就想把我嫁出去,养父养母发现事情败露后,怕我乱说话,也把我拉黑了,拒绝我再回到那个家里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我?” 花丛的少女低声诉说着自己凄惨坎坷的身世,因为剔透的泪水浸湿了美眸,更显得少女看上去楚楚动人。 这时候,一个皮肤略显苍白,五官却俊美得令人心悸的男人从树丛背后走出,注视着泪光盈盈的少女,男人启唇,口气冷淡得过分,却又似乎掺杂着什么,“别哭了,眼泪不会让喜欢你的人怜惜,只会让讨厌你的人痛快。你自己要坚强。” 似乎没有预料到有人会突然出现,少女错愕,手拼命擦着眼角,脸上闪过惊慌失措,手臂在抬起时却遮住了一丝果然如此的得逞笑意。 第79章 继殷明麓早出晚归后,姜明沁也开始了早出晚归, 每次回来时, 那眉眼都像枝头的桃花般明艳, 饱含着无边甜蜜,唇角还天然上扬。这个家里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哦大小姐她谈恋爱了。 然后八卦一下后该干嘛的还是继续干嘛。不然呢?被管家发现偷懒闲聊的话, 可是要被扣工资的。至于如果八卦小少爷被逮到了,管家倒是会停下来跟他们一起八卦呢。 再一次在庭院逗鸟, 逮到拎着一双鞋子明摆着想偷溜进屋子里的小孙子,殷老爷子气得胡子都歪了, 道:“站住!” 少年立马回头看了他一眼,看清是老爷子后,瞬间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殷云裘呢,是爷爷的话他反而没了压力。 “回来得那么晚,你真谈恋爱了?”老爷子质问道,“瞧瞧你一副做贼的样子, 回个家还要脱鞋, 是不是做亏心事了?” “没有。”少年无辜地回道。 至于说的是没谈恋爱还是没做亏心事, 就不好说了,老爷子也明显不信他, 哼了口气后, 盘问道:“她是哪里人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也是本市的, 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四岁就认识了, 可不是很早么。 哦?原来还是有感情基础呢,老爷子脸色好看了许多,继续问道:“跟你一个学校?” 少年摇头,老老实实道:“不是同一个学校,他在国外念的学,很早就工作了。现在他在娱乐圈拍戏,很有名呢,爷爷你肯定看过他拍的剧。”说归说,还不忘夸几句。 很早就工作了?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女人年纪还挺大?尤其身份还是混娱乐圈的,也不知道人干不干净,难怪孙子这几天回家都要先脱鞋,生怕被人发现,可不就是对象见不得光么? 老爷子脸色突变,一气之下想拿起自己的拐杖,捶一下那仿佛完全没意识到什么问题的小孙子,可拐杖刚举起,就发现打不得,过来人都知道,这种小情侣都是越打越难舍难分得厉害。 于是他故意道:“你们学校不是专出美人么,就没有好看的姑娘?”你就没瞧上几个?反而喜欢那种大龄人妻?他都为孙子的眼光堪忧,在联想到孙子成年后,一周就有好几天晚归,可见那女明星的手段十分高超,而他孙子年龄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也情有可原。 等他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后,那女人再有手段,也留不住人了。 “是有好看的,爷爷你问这个干吗?”少年纳闷地道,顺便把自己的鞋子穿上,既然被逮了个正着,脱鞋子也就没意义了。 老爷子哼道:“你个臭小子自己谈恋爱,忘了你哥至今还打光棍么?”他这个大孙子季玉也是难搞,都年过三十了,不管是多少千金名媛甚至是不入流的漂亮女人往他身边凑,皆不动如风,好似一个都看不上眼。 “对哦。”少年恍然大悟,也开始同老爷子一般为殷季玉的婚姻大事发愁,信息可能是他的存在太过强悍,蝴蝶翅膀扇得太给力了,姜明沁没有去招惹殷季玉,而上辈子爱姜明沁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这辈子虽然不再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但依然保持着自己守身如玉的良好美德。 第53节 “总之不拘是同学还是员工,有好女孩的话,你平时多为你哥留意一下。”老爷子咳嗽几声道,当然这都是借口,他真心目的还是想让小孙子去开开眼界,别被一个成熟女人给勾去魂了。 少年答应了,至于他所以为的,姜明沁没有去招惹殷季玉这个亲生哥哥的事,倒是信息出错了。 在少女刚回来的第一天,她就如同误入了仙境般的爱丽丝,一不小心闯入了殷季玉的琴房。 看着那个周身笼着一层淡淡光晕,穿着浅色西服,正闭眸弹着钢琴的俊秀男人,少女呼吸一窒,仿佛被男人的琴声所打动,直到一曲终了,才喃喃自语道:“这音乐真是太美妙了,是我一生听过最悲伤动人的音乐。” 说罢,一串如珍珠般的眼泪滑落脸庞,那脖颈被浸湿的触感,让少女仿佛从梦境中惊醒,她忙不迭地擦去眼泪,强笑了一下,“哎呀我怎么还听哭了呢,真是不争气。” 少女的声音打破了一地的静谧。 殷季玉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透过少女虚假的演技,他看到的是十多年前那个长得玉雪可爱、为他翩翩起舞的小家伙,于是他平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少女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男人无视的态度却给了人能够接近的希望,于是少女大胆地走上前去,眸光似水,小脸微红道:“那个,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在咖啡屋见过面的……当时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我哥哥,而我是你妹妹,真没想到我们之间竟有这样缘分。” 殷季玉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你的这架白色钢琴真美啊,这黑白键的色彩真是我见过最美的颜色,仿佛沉淀着魔力,我有幸能跟你共弹一曲吗?”少女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钢琴,眼神满是虔诚,末了似乎怕自己小小的要求唐突了,于是连忙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很享受音乐,想要跟刚刚那美妙的亲声为伴……你放心,我也是从小学琴,有跟人同奏过的经验,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殷季玉微微垂下眼睫,半晌后打断少女的话道:“你出去吧。” “诶?”少女陡然一滞,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气质孤独的音乐才子不是更应该懂得欣赏音乐的女孩心生好感么? 殷季玉懒懒地解释道:“自从我开始学琴以后,你这样的女孩,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接近我的。”几年前的咖啡屋初次见面,他当时还以为少女看上的是明麓,结果原来是他。 但又如何,对方不过是一个被带回家的妹妹。他父亲名下的私生子女还少么,至始至终,他的弟弟只有明麓那孩子一人。虽然他不知道,少女为什么明知道和自己是兄妹后,还要对她口吐如此暧昧的话语,甚至还想要接触他。 但殷季玉也懒得理会了,把少女赶出去后,一个人继续安安静静地弹琴。于是少女的计划就破产了,她本来是想这个家没人喜欢她,她就用兄妹关系,先从看上去最好说话的殷季玉入手,先得到对方的喜爱和认可,再一点点融入这个家的。 可没想到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人赶了出去,真是有够丢脸。少女不甘心地咬咬唇,每次看到殷季玉就能想起了那天尴尬的事,所以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每次看到对方掉头就走,因此什么火花也没擦出来。 殷季玉继续做他孤高清傲的音乐王子,少女继续为她的前途人生汲汲营营,两人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于是这件事也就两人知道,他知和她知罢了。 他哥打光棍的事情暂且放在脑后,姜明沁最近谈恋爱的事,殷明麓倒是有所耳闻。 对方不是别人,就是原主曾经那从小一起长大、最后却为了姜明沁来指责原主抢夺他人人生的青梅竹马席江城。 这一世席江城因为没能跟殷家少爷殷明麓打好关系,于是早年就被其父遣送出国了,最近几个月才回来,没想到才这一段时间,就还是跟姜明沁搅和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彼此之间是不是真爱,但说这辈子的轨迹完全没变化,也不全然。因为席江城回国时,还从国外带回来了一些先进的游戏资源,在本土开了一家游戏公司,似乎想跟鹿厂分庭抗礼、一较高下的样子。 想到最近自己公司一直被媒体攻讦的事,殷明麓颇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显然已经猜到这些事背后估计是那对男女做的手脚了。 洲际大酒店 一群富家公子聚集在一起,香槟碰撞间,说不出的纸醉金迷。姜明沁小脸红扑扑地坐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公子哥中间,大家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那目光饱含着欣赏,她很享受这被追捧的感觉。 而这些都是席江城带她来的,上流富贵圈子。 到少女出牌了,姜明沁抿了一下唇角,似乎犹豫不决,这时候席江城凑近了她,语气充满循循善诱:“你手里现在有五张牌,最小的是五,最大的是k,你觉得你该出哪一张?” “出这一张?”少女指了指其中一张。 “聪明的姑娘,你很有天赋。”席江城苍白的脸微微扬起笑容,夸了一句,随即似乎不经意地道:“你兄长明麓旗下不是有很多款棋牌游戏么?你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吗?” 最近鹿厂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连悠闲棋牌类的游戏都要参与国民竞赛了,再加上游戏领域这片沃土实在太诱人了,几乎人人都不想错过那么一份羹。 一提到这个,少女就撇了撇嘴,委屈地道:“你知道的,我跟他关系其实一般。他仿佛一出生就是在抢我的东西,我根本不想玩他的游戏。” “我理解你,你放心好了,我是站你这边的。”席江城安抚般轻拍少女的肩膀,“你家里人不重视你,你就耀眼得让他们不得不重视你就好了。这一切,有我在。” 他带着少女,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 乘坐电梯直达顶楼,一楼一楼的飞升,注视着玻璃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少女一颗心砰砰直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的感觉充斥着心脏,她激动得无法言语,语无伦次道:“啊江城,没想到原来你家这么有钱,居然能在市中心买楼,那你之前还故意瞒着我!说你是一个被父亲赶出国的穷小子!哼,我不理你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毕竟对方可是她重生之前就耳熟能详的大人物,相貌英俊、事业有成,是她曾经在那花心丈夫身边时,就梦寐以求的丈夫类型。 席江城微笑,跟她互飚着演技,道:“原谅我吧,我的好姑娘。” 他大步走上前,温热的气息撒在少女脸庞,语气充满诱哄:“只要我们能把殷明麓挤下去,你就会耀眼得所有人都注视着你。我想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在这个楼顶,当着全世界的面,堂堂正正地向你求婚。” 一听到在如此浪漫漂亮的地方被求婚,哪个女人经受得住?姜明沁也是如此,她捂着小鹿乱撞般的心口,心跳加速道:“那我该怎么做呢?”反正把殷明麓拉下马,是她早想做的事,她跟男人果然绝配,都志同道合。 听到少女答应了,男人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80章 “首先,你是受害者。这是你最有利的底牌, 你要让大家知道, 他是抱错的、与殷家毫无血缘的少爷, 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男人如此道。 姜明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满心以为男人在为自己出头,连自己被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见状, 男人微笑,神色漫不经心地玩弄手上的扳指, 思绪飞向了某个国度。虽然年纪相仿,素昧平生, 但有些人的名字却从一出生就萦绕在他耳边,一直牢记在他心底。 席江城还记得,在自己五岁的时候,他父亲牵着他来到那孩子面前,希望他俩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希望这份友谊能长长久久,让自家的公司彻底地渡过难关。 他懵懵懂懂地来到那孩子面前, 伸出自己的手, 还没说, 弟弟你跟我玩吧。 那个弟弟却扭头就走,甚至扯着自己父亲的裤脚, 小脸抬起, 一本正经地道:“爸爸, 我不要跟这个哥哥玩。” 那个父亲似乎也很纵容自己的孩子, 将人托着小屁股抱起,冰冷的眼里浮现暖意,道:“为什么啊?多一个朋友不好吗?” 那个孩子凑近父亲的耳畔,奶声奶气地小声道:“你看那个哥哥的眼睛,跟狼一样,我不想以后被反咬一口啊。” “那好吧。”孩子的父亲点头答应了,似乎对于自己四岁的小儿子,没有丝毫怀疑。 留下他不敢置信地伫立在原地,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眸子,那孩子说话的声音很轻盈,就像小鸟一般稚嫩,旁人几乎听不清,但他自小耳力敏锐,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那孩子的话,他迷惑地心想,那个孩子为什么这么说?说他的眼睛像狼一样,意思是他未来会背叛,所以并不愿意跟他做朋友? ——这是多么荒谬的理由啊,就这样把他远远推开了。上位者拒绝一个有求于人者的理由,都是如此随意且荒唐吗?男孩讽刺一笑。 直到后来的岁月走过,他踩着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上位后,席江城才发现,那孩子当年的判断是正确的,他骨子里就是流着薄情冷酷的血,背叛一个朋友,还真的是他会做出的事。 那个孩子当年就看穿了他,对方从小就与众不同,于是才能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就活成了所有人心中理想的样子。 身为最年轻的富翁,那孩子风光恣意、嚣张跋扈,但同时又满腹才华,极富魅力,对方当初一句拒绝的话,就能让他被失望的父亲驱赶出国,多么的显赫。 十多年后的归国,那孩子眼中更加没有他的影子,估计连他的姓名,都不曾留下印象。但他却把对方记了一辈子,他想,如果有机会,他想亲口告诉对方:如果是你,我也许一生都不会背叛。 那孩子会如何回答,是挑了挑眉坚持自己当初的判断,还是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谁。仔细想来,也许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席江城一笑。 没关系,反正那孩子眼中迟早会有他。如果身份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总会在对方心目中拥有姓名吧? 深受男人鼓舞,姜明沁的行动力非常迅速,完全把自己亲妈给抛到脑后了,忙不迭就跑去报社,匿名投稿了这个消息。 于是几乎是瞬间,殷明麓的真实身世就举国皆知了,如在汪洋大海中投下了一颗□□,全网一片哗然。 《八卦秘闻——养了十八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手心手背都是肉,殷云裘该如何割舍?》 《在豪门别墅里哭,还是在贫民窟里笑,养恩与生恩,小殷总会如何抉择?》 《换子丑闻的背后,疑为人操控?国企双职工野心太大?》 这些标题一个比一个博人眼球,殷明麓的公司甚至还被记者给入侵了,他当时正在开会,围绕着下一季度的kpi,对员工们进行着鼓舞,结果会议室却冲进了一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媒体。 他们准确无误地找到殷明麓,生怕自己迟了一步,连忙推开满脸震惊的公司员工,把话筒递了过去,快语连珠道:“小殷总,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真的不是殷家的亲生子吗?请问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他们只是普通的国企职工,你会与他们相认吗?你会不会嫌弃他们?” “不能继承殷家的亿万家产,你遗憾吗?” 这些记者来势汹汹,把鹿厂的员工们都搞蒙了,但随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整个真相后,员工们也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们老板不是殷家的亲生子?虽然此前早有耳闻,但一直未经证实,原来这件事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是真正的首富之子,他们老板应该很伤心吧? 正如众人所想的一般,他们都以为少年会震惊、会难过,少年闭了闭眼睛,睫毛紧紧地颤动着,仿佛被记者们逼问,无法承受这个消息的重量,扶着桌子的身体在摇摇欲坠。 见少年如此,记者们心头划过一丝不忍,拍照的手一瞬的停顿,心想不如自己就到此为止算了。 可没想到少年最后却站直了身体,乌黑的眼睛睁开,语气沉重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只能……” 只、只能怎么样?记者们如嗅到爆点般,睁大了眼睛,刚想逼问,少年就摇头叹气道:“唉,以后不能再炫耀自己是富二代了,只能自称是白手起家富一代了。” 记者们失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此严肃的场合,您能不装逼吗! 但少年随即抬起的眼眸,如一汪深邃的墨潭,对方声音清冷,“至于殷家的亿万家产,我为什么要遗憾?难道你们认为,我有生之年,还赚不到这个数吗?” 当然不是!记者们张嘴刚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毛病,家产这种东西,手持着一个日进斗金的鹿厂,人家迟早能挣到的事情,为什么要遗憾?保不准殷家才最遗憾,培养的继承人飞了,哭都没地方哭。 但这个回答根本毫无爆点,完全不按剧情发展,他们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他们只想知道,殷明麓知道自己不是殷云裘亲生的孩子后,会不会形销骨立、神色黯然,会不会担心自己被赶出去?会不会对自己占据了别人的一生而心生愧疚? 可没等他们继续提问,姗姗来迟的保安们就赶过来了,手持着警棍,满脸凶神恶煞,似乎他们敢在逼逼一句,就棍棒伺候。 记者们怂了,落荒而逃。 望向员工,殷明麓淡定地敲了敲桌子,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大家不要被扰乱情绪了,现在继续开会。” 哎,老板这么镇定的吗?员工们都反应不过来,这时候人群中有一个机灵的策划拉了同事一把,小声道:“快坐下快坐下,殷氏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给我们发工资的是老板,又不是殷氏。” 此话一出,众人仿佛被点醒般陆陆续续回了神,回到了自己的原位,也对,鹿厂是鹿厂,殷氏是殷氏,这是两个各自独立的企业,他们靠鹿厂而活,又不是殷氏。而且无论老板的身世是否有问题,这都是老板的私事,也与他们无关。 见混乱的会议迅速回归井然有序,殷明麓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笑容。正好此时阳光从阴云后露出,透过玻璃窗映照在少年脸上,透出一股自信昂扬的气势。 众员工恍恍惚惚地看着主位上那脸庞年轻的老板,有一种错觉,仿佛老板早料到今天的事情会发生。 预想中的混乱不安没有来临,收钱办事的人很不满意,暗地里大肆散播公司要裁员的消息,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心惶惶,但很快小老板就站了出来,抓住了那几个浑水摸鱼的员工,顺便踹走了一些趁机窃取游戏机密的卧底后,躁动才逐渐平静下来。 从殷明麓本尊这里挖不到什么爆点,甚至一近身就被保安驱逐,但那些小报记者可没有放弃,拐了个弯儿从殷明麓曾经的老师同学们下手,希望能挖掘到一些有趣的新闻,譬如曾经真相还没爆发出来时,殷明麓嚣张跋扈,炫富成瘾,或许还利用权势欺压同学,现在居然被证实不是首富亲生子,这人生是不是很打脸?那些同学会怎么评价?幸灾乐祸还是暗含同情? 作为曾经最接近少年的亲朋好友,他们最有话语权了,只要从他们嘴里说出一句殷某人嫌贫爱富、性格顽劣,那基本就能锤死了。 可没想到那些同学都是这样评价的: “殷同学他人真的很好,高考前把自己的笔记都发给我们,让我们全班都考得很好,足足有三十多个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呢。” “在他之前,我从没见过他这么随和的富二代,跟我们一起坐公交挤地铁,吃烧烤撸串,从来不因为自己家里有钱而得意洋洋。他就算不是富二代又怎么样?他现在也很厉害,富一代可比富二代拉风多了。” “家世背景又不重要,就算殷同学不是殷家的大少爷,凭对方的本事肯定也能出头的。”此人信誓旦旦,“你看看高考状元多牛逼啊,还会设计游戏呢,脑子好还有才华,多厉害啊。” “没有亲生血缘又怎么样?明麓同学他爸爸对他可好了,我跟明麓同窗了十多年,每一年他爸不管再忙,都会来学校给他开家长会,所以就算不是亲生的,他爸肯定也很爱他。你们再怎么挑拨离间,都撼动不了人家十几年父子感情的啦。” “我知道不该在背后乱说别人的坏话,但是跟殷同学抱错了的姜同学,她这个人才人品不好,她对她父母可坏了。” 采访到这些笔录,该名小报记者不甚满意,深觉毫无噱头和爆点,在那些同学嘴中,殷明麓简直是真善美化身,反倒是那个抱错了的真千金收了一堆负面评论,于是便自己断章取义了一篇文章,例如殷明麓之前仗势欺人、对老师同学重则轻骂侮辱,重则拳脚相加,平时以豪门子弟自居,最喜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凑在一起玩,如今身世一朝暴露,以后再也不能挥霍嚣张了,怕是要被赶出去,夹着尾巴做人,鹿厂和他的明天该何去何从呢? 结果刚发出去,马上就被打脸了。 殷明麓的老师同学纷纷站了出来,对该名记者口伐笔诛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乱写,殷明麓同学是个好孩子,他那么善良,那么友好,那么低调,又没做错什么事,父母那辈的恩怨为什么要他来全力承受!你们这些记者不要老针对他,不要瞎写什么无中生有的新闻报道,惹急了我们,我们可是会告你的哦!” 还有一些跟殷明麓关系一般的豪门公子,就是报纸上经常被小报偷拍,泡嫩模开跑车的那些主儿,也跟着发声了。 “在我看来,殷明麓根本就不像个富二代,为人乖得很,从小就听话,他爸和哥很喜欢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他们也不愿意我们这些人去找他玩,因为觉得我们会带坏他。”提及此,这些富二代嘴脸无辜地摊手表示,“其实他们想多了,人家就是个乖宝宝,我们根本带不动!你们可别挑拨了,哪怕抱错了,人家跟爹的感情也好着很呢。” 事实也是如此,殷云裘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提到儿子殷明麓曾经的创业心路历程时,满脸笑意道:“我儿子呢,我支持他开游戏公司,他一开始说是兴趣,我便支持他放手去做了。” 第54节 记者咋舌道:“你真是开明的父亲,听说您当初给了他七个亿的投资,说可以随便亏掉,是吗?” 殷云裘道:“是的,我的原话是允许他失败,但他不能失败后爬不起来。我给他的退路是,如果做不好,就得回殷氏继承家业。但他似乎并不乐意继承我的公司,非要把游戏做大做强,一挣钱就马上把当初的七个亿三倍还回来了。” 思及此,殷云裘似乎对独子的“叛逆”表示无奈。 妈的,做老爹的允许儿子七个亿的投资随便亏掉,就希望对方闯失败了,乖乖回来继承家业;当儿子的为了不回家继承家业,非要去折腾游戏公司,然后还成功了。这是什么逼王父子,他酸了! 记者觉得自己快采访不下去了,于是赶紧换了问题,“最近一份dna检测报告流传甚广,说那小殷总其实跟您没有血缘关系,请问这件事你知情吗?”人家都不是你亲生的了,知道真相后,你还能继续爱你儿子吗?你可是帮人家养了十多年的儿子,饶是殷总气度过人,想必这件事也不能忍吧? 果然殷云裘脸色瞬间冷淡,“做过父母的都知道,不管与自己是否血缘相连,亲手抚养了一个孩子后,一日为父,终生为父。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受到影响,我也只当他多了一对父母。” 当初知道真相后,他可是害怕明麓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从此弃殷家而不顾,还好少年眷恋着殷家十几年的感情,并没有走。现在少年瘦削的肩上,肩负着殷姜两个家庭,努力平衡着这一切,他也没有什么不满意。 殷云裘的口气很差,就差没对记者道,这是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 记者果然被吓住了,结结巴巴道:“那您不觉得,对那个抱错到平民家的亲生女儿不公平吗?” 殷云裘冷笑,“如果你知道她亲生母亲做了什么后,你就不觉得了。”她们既然不安分,他也没必要给她们留什么颜面了。 这什么意思?总觉得殷总要爆出什么大料似的,记者精神抖擞,目光灼灼地将话筒凑近。 第81章 本来安美君正在家里同弟媳美芳吵架撕逼,对方抱着大胖小子, 姿态威风地坐在沙发上嘲笑她, “姐姐啊, 你不是说明沁那闺女回了豪门后,会接你这个亲妈去享福吗?怎么半年都没见她来找你几次?” 安美君被说得没脸,强压着火气道:“她平时忙, 没时间来见我,这很正常。等她空了, 我给她打电话,你就会过来了。” 这句话说的委实自欺欺人, 弟媳美芳听了也假作自己信了,轻笑了几声,逗着儿子道:“我就说,孩子还是得养在自己身边,自己养着感情才亲,不然考上大学了,一年到头都不来见亲妈几面, 连生活费也不给, 生了也跟白生一样, 还不如一根棒槌。哎,有些人还不如当初, 好好抓着别人的儿子养呢, 不然怎么会沦落到现在, 名义上的儿子没了, 连亲生女儿也赔了,真的好惨呢,都熬成黄花菜了以后也没人给她摔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小宝?” 女人抓着儿子的手,挥舞了几下。小男孩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说什么,但依然乖乖地配合道:“是。”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的,让安美君气得不行,她脸色阴沉,却偏不能反驳。因为她的处境确实如此,她本以为闺女姜明沁回了殷家,就会善待她这个亲生母亲,就算不把她接到身边,也会每个月给她寄点生活费。 毕竟都是殷家大小姐了,平日里穿金戴银、香槟豪车都是正常的,只需指缝里漏了一点,都足够她活得滋滋润润的。 但姜明沁并没有,一年到头只有需要她时,才找上门,其余时间无论安美君怎么打电话,都叫不到人,不是事情忙就是没有时间,可她妈妈听到电话那头打牌和碰杯的声音了。 让人一听就知道,什么读书忙抽不开身,都是借口罢了。安美君急了,她也不是非要闺女陪着她,但你就算陪不了我,你给妈寄点钱,让妈也跟着体面体面多好啊,却姜明沁连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没等安美君开口要钱,少女就提前哭诉自己穷,说自己不如殷明麓自己做生意富裕,殷家人又重男轻女,偏心得没边儿,她寄人篱下的过着,就像田地里焉了吧唧的小白菜,多么多么艰难。自己平时省吃俭用,置办行头时买根口红都要斟酌再三,就为了维持自己千金小姐的体面,不能出了门就落了气势。 总之一句话,钱这种东西我自己都不够用,哪能匀给你呢? 一开始安美君是真信了,结果一转眼就在某音软件上发现一个叫“沁小姐”的白富美炫富视频——该名白富美在某国际美妆牌子门店里,找店员疯狂试色,从烈焰蓝金到魅惑酒红,在自己白皙的胳膊上画了足足三四十多道色彩艳丽的“彩虹”,惹得店员满脸不耐、努力赔笑后,白富美娇笑着,一口气将之前试了的色号全买了,店员马上笑逐颜开的反差视频。 因这个牌子的口红一支足足要两千,该名女子的阔气豪奢程度令不少网友啧啧出声,顺便表示看店员从不耐烦到殷勤的变脸也很解气,于是这短视频火了。 该名白富美全程没有露脸,但安美君是如何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那眼都不眨买三四十支口红的视频主人公,就是她那口口声声说着“买根口红都要斟酌再三”的亲生女儿。 更别说该名白富美的账号下,还有其他的炫富视频了。什么没钱给她这个亲妈汇生活费,都是借口而已!安美君差点被气昏过去,亏她辛辛苦苦在殷云裘面前演戏,就为了女儿有朝一日能回豪门,让自己未来生活有保障,可姜明沁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在“没钱”的事情败露后,少女甚至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接了也马上以“别再打电话过来了,父亲不会喜欢我和你接触”为由,语气尖锐、态度冷淡地挂了。姿态像足了一只十成十、六亲不认的白眼狼,让她从小到大为对方含辛茹苦付出的一切打了水漂。 让安美君心里暗恨,却又毫无办法。只能一天天的耗着,就指望女儿哪天心情好,主动给她打电话。 今天也是,就在她被弟媳酸了几句,她心头憋得慌,差点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想冲上去打架的时候,安家的门铃声响起。 她脾气不好地吼了句,“谁啊!又不长记性,出门又不带钥匙!”吼完,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结果却被门外一群身穿制服、身材高大威武的男人给吓到了,尤其是对方还特地冲着她,亮了一下证件。 这群人后边,还站着不少满脸疑惑看戏的街坊邻居,明明手里还拎着一大把蔬菜,却不急着回家做饭了,似乎想知道安家发生什么事了。 安美君身子抖了抖,哆嗦了唇,强挤出一抹笑容,“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虽说如此,但她心中有不好的念头划过,一颗心扑通扑通在狂跳,脸上止不住的心虚。 弟媳美芳也好奇地探过头来,她怀里还抱着娃,见到这架势也被唬了一跳,差点把儿子给摔了。 一家人平时撕逼归撕逼,感情不和睦归不和睦,不知怎么回事警察找上门来,突然就团结了。弟媳美芳心慌了,尖叫堵在嗓子眼,正想着要不要给公公和老公打电话报信时,就发现刚刚还在跟她斗嘴的安美君被带走了。 她彻底六神无主了,拨电话给老公,结果在得知老公此刻也在局子里接受调查,而在三甲医院里做妇科主任的大舅公也在后,她登时傻眼了,抱着儿子手足无措,心里一阵巨大的惶恐,总觉得这个家就此要散了。 而她还年轻,小宝也才三岁,市里的学区房上个月才刚付完了首付,剩下每个月的按揭还没交……她该怎么办? 心慌意乱的女人没发现,围观安美君被带走的人群中,姜家人站得远远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安美君上了车,才缓缓地从胸口吐出一口气,仿佛这些日子的所思所想,终于能够放下。 当天的晚餐,殷明麓在姜家享用,气氛和乐融融,姜石夫妇很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小儿子。小儿子能干归能干,但从小并不长在他们面前,他们总觉得对方年龄还小,所以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世间的污浊。 姜石给自己斟杯小酒,透明的液体倒进杯子的声响十分悦耳,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忍不住也推了推自己的杯子,馋道:“爸,我也想喝。”在殷家,他地位最低了,不但平时不能进殷仲元的酒窖,还不能藏酒、偷喝殷云裘珍藏的红酒。 听到小儿子的撒娇,姜石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妻子在厨房的身影,才如做贼般,偷偷摸摸地给小儿子满上一杯,小声道:“快喝快喝,别给你妈看到。” 殷明麓忙不迭地点头,捧着一小杯二锅头,赶紧抿了一口,辣酒入喉,当即快乐得眯起眼,仿佛在喝什么琼浆玉液,喝完后,还小小地打了个酒嗝。 让姜明尧很是无奈,但见弟弟心情完全不受影响后,也忍不住嘴角扬起。尘埃落定后,他总觉得是时候把当年有意接近少年的事和盘托出了。 因为他至今还记得,少年发现自己的下属摇身一跃变成自己亲哥哥后,可是将自己锁在会议室里,不吃不喝整整一个下午(其实很愉快地翘着小腿跟男神聊天呢),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似乎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最后才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但其实并不是巧合,亦或者是缘分,是他有意为之。少年迷蒙着眼睛,道:“哥,你是说其实你很早就知道了?” 姜明尧点了点头,“但我没有恶意。”当时他只想离弟弟近一点,哪怕是从一名小小的游戏策划开始都心甘情愿,结果没想到这距离可以如此近,他可以每天早上和傍晚都看到少年活泼的笑脸,能以助理的身份照顾对方的饮食起居,甚至能跟随在少年身边,阅遍上流社会的风景,他早已深感幸福。 哦甚至还能在对方跟那个姓楚的大明星见面时,偷偷给殷云裘通风报信。姜明尧微笑。 “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有目的,我不想再瞒着你。”欺骗这样一个纯真的孩子,让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信任,姜明尧一直都是愧疚的,顺便趁此机会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心里话,“你现在很成功,你的助理团队足足有十多人,而我资历和能力不够,却一直担任着你的首席助理,帮你打理着资金和事务,我渐渐的感到吃力,于是我想,与其你事业蛋糕越做越大后,发现我这个哥哥逐渐无法胜任,不如……”他现在主动说出辞职。 而且他最初来到少年身边,并没有想过能凭这个身份得到好处。但随着少年的公司,从一百号人的小规模到现在数以万计的大规模,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滚动都仿佛发出金钱在碰撞的美妙声音,他的心不可能不为此跳动,但他更害怕那孩子会误认为自己是因为这些利益而接近。 一家人开诚布公后,殷明麓倒是更加放心了,他毫无富少爷架子地翘起二郎腿,一双夹趾人字拖抖得欢快,他又给自己偷偷倒了一杯小酒,才道:“哥,来我身边两三年了,我早就看出你信心不足了,你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资历、没有惊艳、能力不行,每天恨不得在公司里加班到深夜,为此至今打着光棍,多少女员工背地里都腹诽你是根只知工作的木头,你总觉得自己浑身都是优点,我的助理团队越庞大,你就越努力,生怕自己暴露了短处,被人觉得是德不配位的关系户,丢了我的脸,是不是?” 姜明尧心里一惊,他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少年竟如此慧眼如炬,早把他内心的压力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需要你?你比起其他助理,又能为我做些什么?”少年突然道,让姜明尧陷入了思索。 “我需要的是一个富有人情味,处处为老板着想,就算偏私也只会偏向老板的助理,一个如果老板应酬,第一个念头就是怕老板喝坏了肝,主动帮忙挡酒的助理;一个老板参加高考,哪怕请假了,也会嘱咐其他人注意老板饮食的助理;一个比老板还关心游戏是否卖座,为此不惜熬夜去软件商城刷评论的助理;一个为了能跟上老板步伐,努力学习多国语言和人际社交,好让自己不怯场的成长型助理;一个明明自己没有女朋友,却关心老板私生活比自己的私生活还在乎,不惜给老板父亲打小报告的助理。” 本来一句句听下来,姜明尧本来还挺感动,听到最后一句话却哭笑不得,道:“原来你早知道了啊?”亏他还以为自己这双面卧底,做得十分优秀,至始至终都默不吭声,仿佛自己没做过似的,任少年把助理小王到小李都猜了遍,都维持着自己一本正经、绝对不会告状的表面人设,却没料到原来早被少年看出来了。 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聪慧过人。 “哼,你以为呢!”一提起这个,少年就生气,他一开始还真没把人选往姜明尧上猜,结果偏偏最不可能的人,原来才是罪魁祸首!大骗子! 少年一生气,就开始任性地使小脾气,不管旁人怎么阻拦,就非要多喝几杯小酒。不过喝高了也就不气了,一张脸眉开眼笑的,准备回家时,那走路姿势都是歪歪扭扭的,身子仿佛没骨头似的,必须靠姜明尧搀扶才能顺利行走。 但不可否认,伴随着少年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姜明尧本来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也彻彻底底、安安稳稳的放下了,甚至充满了温暖和信心。 然后他的笑容,在看到一脸冷淡、似乎就等着他们回来的殷云裘时戛然为止,因为理亏,他马上就怂了。 见小儿子那鞋子不知道跑哪里去,光脚踩在地上,嘴里还嘻嘻嘻唱歌的小疯子样子,殷云裘脸黑如锅底,一时间额角的青筋直跳,他伸手钳住那闹腾的人,对方仿佛还痛了,呜的一声后冲他喷了个饱嗝。 那一股酒臭气袭来,差点没把殷云裘熏死。更让他目光幽冷的事还在后面,少年撒娇地喊了几句“润润、润润”,仿佛喝瘟了。 气得殷云裘叱责道:“小醉鬼,给我乖乖回房间睡觉去。” 另一边,姜明沁因为早把亲妈的电话号码拉黑了,于是连自己亲妈被抓了也知不道,见今天殷明麓不在,都三更半夜了还不回来,而殷云裘也不知道在哪里,除了早早歇下的殷老爷子外,整个家空空荡荡的,便起了心思。 响起男人的温声嘱托,她捂着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少年的书房。 在打开少年的专属电脑,掏出自己的硬盘后,她已经快紧张得说不出话,持着鼠标,手抖着几次滑落。 她的心情一半是激动不已的,一半是压抑紧张的,因为少年桌面上满满当当都是文件夹,名称也非常耳熟,比如这个《最后一个地球人》,是上辈子吸引到她未婚夫的剧情游戏;再比如这个少女冒险游戏《牛奶加泡芙》,得了国外最佳治愈游戏奖;再比如这款史诗战斗游戏《上古文明》,席卷了海内外数十亿玩家,让少年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彻底被捧上了神座。虽然这个文件夹打开,貌似就几张图片,可能少年自己目前也就一个灵感和想法,还没有完整的游戏雏形,但并不妨碍这个文件夹的价值和含金量…… 几乎每一个游戏,都在少年上辈子的履历中拥有姓名,姜明沁看得眼花缭乱,完全忘记了呼吸,无法停止自己拷贝的动作。 但就在她拷贝到一半时,门外的走廊响起了声音,好像是有人上了二楼,还在说话,声音嘟嘟嚷嚷的,吐字含糊不清,仿佛喝醉了。 是殷明麓回来了?少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目光投向门口,屏住了呼吸。 “好好走路。”不要才走一两步,那身子就软绵绵地往墙上贴,也不要那脑门跟小猪拱白菜似的,拼命往他怀里拱。 这又是殷云裘的声音,语气有些无奈,姜明沁心脏咯噔一跳,没想到是两个人,而且父亲居然也在场,怎么好死不死,这两人偏偏这时候回来? 如果让殷云裘发现她在殷明麓书房里,那后果根本不敢想象。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少女吓得浑身冰凉,脚底开始发飘,因为恐惧到了极点,一颗心剧烈地起伏着。 她在拼命祈祷少年喝醉了,殷云裘得照顾对方,他们两人根本无暇来书房一探究竟。 可不管她怎么在心里疯狂的祈祷,那脚步却还是在门口停下了。 因为少年扶着墙走路,连鞋子也没有,光着脚还踩了殷云裘几脚,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但他眼神可好了,此时正睁着一双惶惑的黑眸,正大着舌头,对父亲道:“爹、爹啊,我书房上挂着的头发丝怎么不见了?” “嗯?”殷云裘目光也跟着一扫,停留在书房的门上,眼里的幽光亮得骇人。 那目光有若实质,让门后的少女呼吸一窒。 第82章 生活中一些性子多疑、房间里有机密文件,或者说是注重隐私、不喜欢别人入侵自己空间的人, 时常会在出门前往锁孔里放一根头发丝, 或者是关门后, 在门板缝隙里夹一根颜色不显眼的毛线,就为了判断自己的房间,是否在主人不在时被人进入过。 “你出门前忘锁门了?”殷云裘从不怀疑儿子的眼力,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单手扶着墙, 时不时打一个小嗝,孩子气地扁嘴, 嘟囔道:“我的头发呢,怎么没了?我明明挂着的啊!” 说着,仿佛整个人还要趴到地上去,寻找那根头发。 殷云裘走上前一看,果然那房门口常年挂着的褐色头发没了。盯着门,他的嘴角瞬间拉平,漆黑双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精光。 他沉住气, 伸手在墙上摩挲, 长长的走廊瞬间亮如白昼。 开灯的声响惊动了少女, 亮光透进了漆黑的书房,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中, 她胆战心惊地捂住嘴, 生怕泄露了半点呼吸声, 随着门外脚步声渐进, 她双腿发软,几乎要晕厥过去。 咔嚓一声门开了,短短一分钟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没有再理会自己醉醺醺的小儿子,殷云裘脑海里保持着警惕,有条不紊地走进了门,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书房的灯,下意识先看了看防盗网,和紧闭的玻璃窗。 少年的书房其实不大,肉眼一扫基本就看清全貌。换一个正常人来,也不会多心,但殷云裘骨子里比谁都要多疑,他会把房间里里外外都看过一遍。 从沙发后、窗帘到门板后,他一一走过,直到脚步在一个完全不可能藏人的柜子前停下,他声音冷若霜寒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怎么可能?她最后居然还是被发现了?姜明沁眼前一黑,吊着的一口气彻底涣散。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男人也彻底没了耐心,动作强硬地打开柜子,将人抓了出来。 这柜子四四方方,一个正常体型的人是不可能钻进去的,但姜明沁学过舞,她柔韧性极好,近乎柔弱无骨,钻一个柜子根本不在话下,可她就是藏得那么好,完全没露出什么马脚,包括少年在内都不可能发现的地方,居然还是被这个眼神如炬的男人给发现了。 其实殷云裘一开始也只是猜测,常年商场培养出来的直觉敏锐地告诉他,外加上尚有余温的笔记本电脑,都明晃晃地告诉他房间里有人。但他巡视了一圈后,却没找到,直到发现了这个柜子。殷云裘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儿子小时候天真浪漫,跟他玩捉迷藏,就是喜欢藏在家里各种大大小小的柜子。 他每次一打开,都能看到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对方还会偏着脑袋,小嘴瘪起,冲他伸出藕般的小手臂,不开心地道:“啊我藏得那么好,都被你发现了。” 而他就笑着,把人抱出去。 于是果然如他所料,他一打开,就对上了少女那双泛着惊恐的眸子,他眼神冷凝,直接上手缴获了少女藏在身上的硬盘,冷笑道:“千防夜防,家贼难防,你收了谁的好处?” “不是的父亲!那里面都是我的学习资料!我只是怕被你发现,觉得我没安好心,才下意识地躲进柜子里。”姜明沁双眼含泪,口气十分惶然,只不过言语间还在为自己狡辩。 殷云裘信了她的话才有鬼,没有惊动睡梦中的老爷子,直接叫来管家和警卫。在他拨打内线电话的时候,少女腮边眼泪狂流,几乎浸湿了衣衫,她红肿着一双眼,哭哭啼啼地去拉扯男人的衣袖,她语无伦次道:“父亲、父亲!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进房间看看而已,自我回家这一两年,还没一次进过明麓的书房,我只是好奇而已!真的没有怀什么不好的心思!真的没有,父亲我是你亲生女儿,我跟你血脉相连,明麓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我的哥哥,我怎么会对他不利呢?父亲你要信我!” 第55节 “别说你是我女儿。”殷云裘语气充满厌恶,甚至有一股凛凛杀气,他无法说清自己在打开柜子,见到少女那张写满了惧怕和绝望的脸时,是什么感受,一种果然如此或者说是连失望都没有的冷漠,他面容冷峻道:“你没有恶意,你会心虚得把自己藏柜子里?没有恶意,你连手套都戴上了?你跟你母亲真是一个德性。”进入一个人的房间,却连遮指纹的手套都准备好了,这种行为不是贼是什么? 殷云裘已经懒得理会她,拨开她激动的手,直接示意警卫将人带走,然后冷冷地看向管家。 管家才意识到,自己挂在房间里的备用钥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姐顺走了,他满头大汗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职。因为还好当场将人逮到了,如果是事后才发现的,不然对于殷家来说,就可能是一场难以挽救的巨大损失。 殷云裘把从少女身上收缴的硬盘,插入电脑,随即凤眼微微眯起,跟他所料想的差不多,什么学习资料都是谎言,少女拷贝的所有文件夹全都与游戏有关,只要是与游戏创作有关的,囫囵吞枣一股脑儿全拷了,至于那些财物报表类的文件则不感兴趣,很明显的同行间谍。 还好因为时间匆忙,加上少年的文件又多,她根本来不及发送出去,就被他发现了。殷云裘心下闪过一丝庆幸。 然后马上想起了那被管家背回房间睡大觉的小儿子,他又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向少年解释。明麓那孩子一向把人想得过于美好,如果知道自己名义上的家人,也许被对方商业上的劲敌收买了,于是大半夜潜入书房,想盗取自己房间机密的事后,会不会害怕? 殷明麓是真的喝醉了,一觉醒来头疼欲裂,仿佛出车祸撞到脑袋的感觉让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在床上足足滚了十几分钟才有所好转。 然后等下床了,发现整个殷家都已经传遍了,“小少爷好厉害,在醉酒时还能发现头发不见了,从而让先生发现贼人端倪”的事,下属们也有所耳闻,一个个都在称赞他,拍他马屁。 听得多了,哪怕毫无印象,殷明麓也相信确有其事了。他调开角落里隐藏的监控摄像头一看,就知道事情起因经过和结果了。所有人都关心他游戏机密是否泄漏,心疼他有此遭遇,或者是教育他做人不能如此毫无防备没有心机,只有他知道,就算那些文件被窃取了,他也没什么损失。因为真正的游戏机密肯定不会大大咧咧地摆在明面上,连电脑密码都不设一个,他又不是真的毫无心机,只不过是早做好了“钓鱼执法”的准备罢了。 不过他乐意别人这么误会。 殷云裘只单说家里进了贼,没指名道姓,但在殷家工作的,哪个没有眼色?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对此,殷老爷子杵着拐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表示自己不管了,只是凑得近了还能听到老爷子几声喃喃,似乎在说“这姑娘到底随了谁呢?” 于是很快没半个月,殷明麓就听到殷云裘把女儿嫁出去的消息了。 因为姜明沁哭着告诉殷云裘,说自己是因为在殷家实在没有安全感,然后才想着从明麓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向自己喜欢的男人换取一些回报,她否认了自己其实早看少年不顺眼,想让少年落马的心思,只单说她自己年少无知,是被那男人蛊惑的,所以才鬼迷心窍的。 还有,都是少年太优秀了,不管是殷家还是姜家,大家的眼神都围绕着少年转,眼中看不到她,她本就不够优秀,于是更加没有安全感,才会使出一些卑劣的手段。她的本意,只是想让大家眼中能注视到她而已。她没错,要怪都怪少年太优秀了。 总之,在少女嘴里,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这些苦大仇深的真心话,让殷云裘冷笑几声,已然觉得这女儿无药可救,可还是嫁出去祸害别人算了。竞争对手是不可能的了,那些对手们一个比一个消息灵通,暗地里早已经将殷云裘英明一世,却教女无方的事狠狠嘲笑了一遍。 人选是匆忙挑的,殷云裘嫁妆给得很大方,甚至不要男方的聘礼,但小两口在高级餐厅见面时,还是发生了龃龉。 男方好奇地道:“冒昧询问江小姐一个问题,你真的偷家里兄弟的文件,想要卖给竞争对手吗?” 这件事上流社会都传遍了,一个恋爱脑的姑娘,就算殷家再如何的财大气粗,大家是不敢娶回家的,娶了也是供在家里当菩萨,根本不敢让对方接触一些公司事务。毕竟还没出嫁,就连自己家里的机密文件都偷,帮助竞争对手痛击自己人,这种姑娘嫁出去还得了?要不是看在殷家给的钱实在多,男方其实还不太愿意来。 本来姜明沁一听男方如此问,脸色就臊得满脸通红。 结果在短暂的交流几句后,男方似乎更不想娶她了,开始从口袋里掏出最新款的手机,假装有来电显示,点头嗯嗯说了几句,就借口公司有事,匆忙离开了。让本来还羞涩的姜明沁,彻底黑了脸,差点要把面前的桌子掀了。 但因为刚刚那个青年才俊,虽然比不上什么席江城那种豪门少爷之流,却也是她近期见过的对象中条件最好的一个,所以姜明沁憋着一口气,想要再争取一下。 她有那位男方的联系方式,便委婉地发了几次邀请,可每次都被男方模棱两可的态度糊了一脸。 她差点要咆哮了,心想她好歹是殷家的正牌千金,虽然学历上差了点,但她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就算做错了事,不也该有大把上赶着的追求者吗? 殊不知那个男方的友人也是这样问的,男方犹豫再三后,还是回答了。 原来在他询问后,姜明沁委委屈屈地把曾经说给殷云裘的说辞再重复了一遍,只说自己不懂事、没安全感,被别人蛊惑了,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立场,再加上楚楚可怜如病美人般的纯洁脸蛋,那模样还是挺唬人的。 青年道,其实只要她承认了错误,他便觉得还是可以交往的。可少女至始至终都没有,甚至言语间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样近乎根深蒂固的理所当然,仿佛无底洞的深渊,让他有一瞬的害怕,自然不想跟这样的女孩往来。 姜明沁这还不知道,这个圈子女人的名声和行事作风,有时候远比家世背景更加重要,她在刚被接回殷家时,哪怕殷云裘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她也眼高于顶,家世背景一般不要,身材长相一般的不要,学历过低的不要,家中亲属血缘过于复杂的不要,私生活糜-烂、过往情史混乱的不要,结果挑到之后,一无所有。 那些她当初看不上的人,现在一个个也看不起她。 然后很快殷云裘就发现了,自己这女儿倒贴钱都嫁不出去了。 第83章 没有把这个心思如蛇蝎、且一直对明麓怀有恶意的女儿送进铁床监牢,陪伴自己的亲生母亲, 已经是殷云裘最后的仁慈, 轻拿轻放后的结果。他本想用最后一段有保障的婚姻, 来了结这段父女缘,想是不可能了。 那些他看好的商界新秀,京市脚下响当当的人物, 对姜明沁退避三舍,而想娶少女、跟殷氏联姻的, 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让少女嫌弃地表示, 自己就算一辈子单身,也不愿意嫁。 那横眉冷对模样,让抱着小宝上门来,想找少女索取生活费的美芳有一瞬间的恍惚,想到了自己那个如今正在牢里蹲着的大姐。 “你不想嫁人可以,我送你出国。”殷云裘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当下就要喊管家收拾她的行李, 那雷厉风行的姿态吓得少女不敢再说话, 只敢瞪着一双红肿如核桃的泪眼, 瞪着站在一旁打哈欠的少年。 “你瞪我作甚?又不是我逼你偷盗我的文件。”殷明麓挑了挑眉,没想到姜明沁至今死性不改, 他小声嘟囔几句, “真是傻子, 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你该庆幸这是国内, 在国外非法闯入他人宅邸和住房都会被主人枪-毙的,更别说偷东西了,以后别干了啊。” 这些话殷明麓没有刻意压低,所以在场的人都听得到。看着那状似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实则继续将她往耻辱柱上钉、嘴脸幸灾乐祸的少年,姜明沁只觉得一股怒气猛地蹿上心头,贝齿狠狠地咬唇。 她不想出国,她不想放弃。 傻子都知道,被殷云裘送出国了,想回来就难了。 于是她放下了自己的自尊,选择了自己上辈子的丈夫,一个玩世不恭,满肚子花花肠子,只知道追在殷明麓屁股后头大献殷勤,一口一个“小舅哥”、“小舅哥”的富二代。 对殷明麓送礼物的阔绰劲儿,比讨女人欢心更上心。要不是对方绯闻对象都是一些混在三线、上不得台面的小明星,不然好几次都让姜明沁怀疑,对方是不是性取向不正常。 经历过上辈子的姜明沁知道,这个花花公子不堪良配,在风花雪月上名声极为响亮,但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拼命对自己洗脑:重来一次,她有经验有手段,只要耐得下心,能把这个男人调教好,到时候只要她说东,那男人就不敢往西。 正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她主动找上门。见了她的姿容相貌,那花花公子眼都直了,再听到她是殷明麓的妹妹,自然无有不允,几乎不需要一个月,两家就订了亲。 她低着头假作羞涩忐忑,满意地看着花花公子如哈巴犬似的,一天天围着她转,心中极为畅快。虽然对方张口闭口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小舅哥”、“小舅哥又换手表了,他是不是喜欢收集名表啊”或者“我们公司业务能力精湛,你能不能跟小舅哥说说,让他把这次游戏广告的设计权交给我们”之类的话,听得姜明沁格外刺耳,有种在美味蛋糕中吃到一只苍蝇的感觉。 好几次让她差点口不择言,“表表表!你一天天关注一个男人换表没有,你是不是性取向不正常?”要是没有殷明麓,他们夫妻关系还是很和谐的,但每次一提到殷明麓,姜明沁就跟个火药桶似的,一触即发。 花花公子无辜地回嘴:“客户的表现,我都是关注的。”更别提,鹿厂是他们客户名单上的重中之重。他有风声听到,鹿厂下半年进军国外的计划,自然想搭上小舅哥这趟顺风车。 姜明沁冷笑几声,抨击对方:“那你怎么那么没出息?殷明麓可以靠家里混出头,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抱着几家小公司一天到晚就知道乐呵呵的,现在游戏市场那么大,我有好的灵感可以提供给你,你为什么不去研发游戏?好跟殷明麓分庭抗礼,就这样一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等订单,真是没出息!” 花花公子更摸不着头脑了,他懵道:“可是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广告公司,研发游戏不是我们的特长啊。”而且游戏公司和动画广告设计本就是合作伙伴关系,他不跟在殷明麓屁股后头,还能跟在谁后面?而且为什么媳妇每次都喊他去设计游戏,跟小舅哥一较高下? 游戏市场那么大没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分到羹的,前段时间,席家少爷动作很大,凭着自己多年留洋海外的经验,积极引进了一批风靡国外的大型游戏,结果在服务器运行上,不如鹿厂体验流畅,导致大批用户流逝,直接损失了十几个亿,据说把席老爷子吓得差点跳楼。虽然也有人说什么服务器,是被顶级黑客恶意攻讦了,但这种传闻太过虚假,便不了了之。 而反观鹿厂,在游戏事业如火如荼的同时,积极推动电子竞技成为正式体育竞赛项目。按照内部消息,今年十一月中旬,国家体育总局正式批准将电子竞技列为第99个正式体育竞赛项目的消息,就会传遍国内了。 一大批职业网瘾少年,将会等来黎明的曙光。在一系列运筹帷幄上,行业领头羊的鹿厂可谓功不可没,饱受国内外赞誉。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头脑,就说鹿厂现在名声正盛,大家都忙不迭地避其风头,暂时不想鸡蛋碰石头,媳妇为何要让他去硬碰硬? 这让花花公子很费解,又不耐烦媳妇经常的说教,于是夫妻感情又开始如同上辈子一般,走了老路。 姜明沁怀孕了,他喜笑颜开,结果媳妇告诉他,这孩子不跟他姓,也不姓姜,要姓殷,未来是要继承殷家财产的。一个名义是殷家养女的姑娘,却野心勃勃得近乎痴心妄想,差点把他吓坏了,直接夺门而出。 好在生了一个姑娘,虽然备受亲妈冷落,但花花公子还是挺稀罕的,经常将闺女搂搂抱抱,毕竟这闺女好歹能跟他姓了。 小舅哥貌似也挺喜欢的,上次还伸出手,逗了小姑娘几句。估计是见到帅哥吧,小姑娘开心地直流口水,全程咿咿呀呀个不停。 虽然一回家,就莫名其妙被盖上了“小白眼狼”的标签,更加被亲妈打入冷宫了,但好在亲爸不以为意,继续抱着她乐呵呵的。 夫妻感情近一步疏离。 很快殷明麓在着手准备下半年广告事宜,吃瓜就吃到姜明沁身上,原来是姜明沁抓奸抓到自己丈夫身上了。 那一天是很重要的,与鹿厂签署正式合约的日子,广告公司的人一个个面色严肃、正襟危坐,花花公子也在对镜子整理自己的着装,喝了口水润润喉,生怕自己届时的表现不妥。 “顾总,拿下这一单,我们公司绝对会火出国外的。”老股东心情格外激动,克制不住地指手画脚起来。 “是啊,绝对不能出错。待会儿正式合作,我们再酌情谈判,修改最后一条好了。”让几个利就让几个利,搭上这趟乘往国际的车才是最重要的。 花花公子也很紧张,不断地看表。门外响起了动静,他还以为是小舅哥来了,忙不迭和助理一起迎上去。 结果就看到了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的姜明沁,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妙,刚想说话,姜明沁就如同泼妇一般撕扯起了那位女助理的头发,嘴里破骂道:“果然是你小浪蹄子,敢勾引我丈夫?你肚子里是不是怀了?” 上辈子这个女人就跟她丈夫表面是上下属关系,实则背地里纠缠不清,前几天她听到风声了,今天就赶着过来,一看那助理长得美艳,还穿着黑色包臀裙,胸前的饱满呼之欲出,跟扣子系不上似的,心里哪能不明白? 花花公子脑子一懵,他没敢说,这助理是他想用来勾引合作伙伴的,毕竟商场上美人计很正常,他理智回笼,上前拉住姜明沁呵斥道:“明沁,我跟她没关系。今天于我而言很重要,你给我消停点。” “呵呵,对你很重要,那我的感受就可有可无了吗?我早该看透了你,你就是只精虫上脑的烂货。”两辈子了都死性不改,姜明沁五官扭曲,咬牙切齿道:“你看我抓她头发,你心疼了是不是?” 说着,先入为主十分坚信自己的判断,往那助理平坦的小腹上踹了几脚。 那个女助理一边扯着头发,一边捂着疼痛的肚子,挣扎哭喊着,“顾总,我要辞职!”这工作她不干了!因为长得美丽出众,她以前确实有这种勾引有妇之夫的打算,现在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总裁夫人这样对待,传出去没脸见人了。这样的心思也是彻底歇了。 会议室的人一个个面色各异,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自己是该回避,还是劝老总大事为重。一看会议室挂着的时钟,鹿厂的团队就要来了啊! 说曹操,曹操到。 鹿厂的人叩响了门,见门没锁也十分大方地进来了,随即看到了会议室一片狼藉不堪。 在一片肃静中,殷明麓用眼神询问带路的秘书发生了什么,顺便道:“难道我们约谈的时间有误?”他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秘书也咂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看自家总裁满脸的鲜红抓痕,和地板上那衣衫不整疑是被拳打脚踢过后的助理,总觉得赶上了什么家暴现场。 姜明沁素来与殷明麓不对盘,当下双目冒火,没好气地道:“殷明麓,你来干什么?”来看她笑话不成? 殷明麓咳嗽了几声,客气道:“既然顾总有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被合作伙伴亲见了这一幕,而且自家老婆居然还将对方驱赶,花花公子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晕厥过去,知道自己这趟是凉了,什么改天再来,他比谁都知道,追在鹿厂背后的竞争对手有多少家,今天走了,对方改天还会不会来,谁能说得准。 当下他抹了把脸,狠下心舍弃男人的尊严,飞扑过去,抱住殷明麓西装裤下的大长腿,嚎啕道:“小舅哥别走!我有事情要说!我对不起你和岳父,但这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 殷明麓拔腿不成,只好好言安抚道:“怎么了,你慢慢说。”他的西装是男神买的,价格很贵的,别给搓出皱褶了,那就不能穿了!你给老子放手! 于是花花公子就当庭细数了自己与姜明沁婚后不幸的日常,比如冷暴力、言语威胁、处理他身边可疑女性、不爱护女儿、对他事业指手画脚,一天到晚骂他废物,生了男孩子不跟他姓,再生一个她又不愿意嫌身材会走样,不跟她同房她就疑神疑鬼怀疑自己出轨等等琐事,这一声声哭诉,仿佛发自内心,令闻者震惊,听者落泪。 看得出男人是真豁出去了,也不管自己的颜面了。 不止会议室的人,殷明麓也震惊了,当下发出了吧唧吧唧想吃瓜的声音,顺便叫来了殷云裘。 花花公子回想往事,想起当年柔情似水的女孩,他总有种自己被骗婚的感觉,说不尽的委屈苦楚。 赶过来的殷云裘一听,脸色铁青得厉害,嘴角抿平成一条直线,知道今天之后,他教女无方的名声估计会更响亮了,毕竟这上流圈子里的人,就没有消息不灵通的。一而再,再而三。任由女儿待在国内真的是不消停。未免再祸害另一个家庭,他只能做主让这对小两口离婚,无视姜明沁“凭什么我没错”的激烈反抗,彻底将人扭送国外,每个月定期打上一笔抚养费,也不敢给多了,生怕对方偷跑回国。 令花花公子欣喜的还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殷家出于愧疚的心理,那个广告最终还是被他们公司拿下了,还不要让利,好说话得很。 殷明麓的条件就一个,让他未来好好抚养女儿。花花公子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殷云裘单亲父亲能把殷明麓培养成才,有这样的例子在前,他也有信心能把闺女培养成女中豪杰。 很快,四年一届的华国世界杯就来到了,无数黄头发绿眼珠子的外国人云集华国,说着蹩脚的普通话,一起迎接这场全世界球迷的盛宴。 那些在赛场上肆意奔跑的肌肉帅哥,一个个都帅得人移不开眼睛,外国球迷们被绿茵场上那些精彩的球技所吸引,时不时还会被场边的广告给吸引。这些华国品牌的广告铺天盖地,却都不如鹿厂游戏的广告来得有魔性和吸睛。就算外国人听不懂华国话,只要看一遍,也能记住“deer factory”的字眼,和那只肥胖蠢萌的鹿。 但凡他们怀着一丝想了解的心,下载了游戏后,就会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网瘾之旅。 这些广告充分体现了鹿厂想进军欧亚非的野心,花花公子的目的也达到了——自家的广告,竟然登上了国际大舞台,受到了无数人的赞美(吐槽),看着世界杯小组赛才刚开始,自家公司就借订单借到手软,他更觉得死而无憾了。 他决定了,哪怕离婚了,他也要一辈子抱进小麓哥的大腿!! 每座球场覆盖着无数的摄影机,摄影师们在球场上寻觅着那些名人,比如国际巨星、娱乐圈名流、名利场交际花、知名企业家、体育委员和选手、商界巨鳄等等,他们衣冠楚楚,对着镜头笑容和熙,丝毫不畏惧地在全世界的镜头展现自己的魅力。 在这群人中捕捉到殷明麓时,也不稀罕了。但在那张极有辨识度的俊俏面容入镜时,电视机或者网络直播前的观众球迷们还是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声惊呼。 如果说在观众席上看到对方是一个惊喜,那接下来对方的表现就是惊吓了。 殷明麓戴着墨镜,跟自家父亲穿西服打领带的正式不同,他打扮得跟在度假的人间富贵花似的,完全没注意到高空摄影机,此时手中还把玩着几块筹码,看了看面前的赌盘,冲自己身边的人道:“怎么选?” 世界杯期间,十个球迷有七八个会赌博一把,他也不例外。 身边人有着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身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对方稍稍摘下墨镜,露出好看的下巴和唇形,轻轻启唇道:“我选德国队。” 第56节 殷明麓马上点头道:“好的,那我选对面。”看来这次高卢雄鸡稳了。 楚润:“……” “别生气嘛,谁让跟你反着买,我永远别墅靠大海。”殷明麓眨巴着一双秀气的黑眼珠子,浑然不知道自己上电视了,还悄悄地跟对方十指相扣,凑到对方脖颈处,黏糊糊地撒了个娇。 那嗓音甜腻腻的,脸蛋还在他身上蹭了蹭,惹人心口痒痒,尤其对方还说,“挣了钱给你买戒指。” 楚润盯着他写满认真的脸蛋看了一会儿后,掐着他的脸,勾着薄唇道:“好,我等你。”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全国观众:“……” 尤其是摄像机还拍到了殷家的其他人,殷老爷子年纪大了,比起吃瓜,大家都胆战心惊怕对方在球场边上,一个刺激之下,血压突然升高,那就得叫救护车了。 但很令媒体观众震惊的还在后边,殷老爷子见状,只是哼了一口气后,当即扭开了头,装作自己没看见似的。 观众们:“……”原来这还是已经向家里公开的吗?不对,这两人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 吃瓜网友一时间面面相觑,开始顺蔓摸瓜,几年前地下停车场楚影帝被拍,大家看到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大家都以为是助理,现在仔细辨认身形,才发现居然就是殷明麓,被楚影帝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罢了。再将时间线往前拨,居然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人家小首富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 “我就说为什么每次楚影帝每次抽奖都能中,敢情还真有暗箱操作!!” “所以说每一次抽奖都在秀恩爱吗?” “震惊了,这么多蛛丝马迹,为什么我原先都没发现!”尤其是当事人很早就没打算瞒着了,完全是大大咧咧的那种。 “殷明麓的粉丝们,你们心情还好吗?” “好得很啊,我们家崽子二十好几了,早该谈对象了。”虽然人选是个男的,实在没预料到就是了。就算想反对,人家殷姜两家都老神在在的,她们哪里有资格反对啊。 此时此刻在国外,跨时差观看国内直播的姜明沁也震惊了,她抓着殷家派来的助理领子,不敢置信地问:“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殷明麓跟一个男的公开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不能生孩子的!殷明麓是傻子吗?殷家的家产他不要了吗?而我可以生啊,我生下了孩子,就可以是殷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说罢,她抚掌大笑道:“殷明麓真是个傻子,真是个傻子,好好的一座金山居然不要了。”她之前还在想,这辈子还不如上辈子的话,她的重生究竟有何意义,原来意义就在这里!她无法继承的家业,她未来的孩子可以拥有!她才不会就这样孤独老死在国外! 被一个疯女人缠上,该助理满脸莫名其妙,他想说,这殷家的养小姐格局也太小了吧,人家小少爷自己有钱,有生之年爬上首富都不是梦,自己就能挣到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在意殷家的财产?自己挣来的不是更有底气么?再说了,你就算能生,殷家的继承人也轮不到你啊,当殷季玉大少爷不存在了吗?难怪他被委派这份工作时,大家都跟他说,这份差事不好做,让他放下东西赶紧回来。 助理此时深以为然,连忙放下东西,连养小姐的前夫再婚的消息也不敢告诉对方,生怕对方再次发疯,缠着他不放就不好了。 曾经的某一世。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沮丧着脸,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他被歇斯底里的亲生母亲赶出家门,但对方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看上去有些病弱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纯白色的长裙,模样十分温软可人,轻咳了几声后,对他虚弱一笑,她道:我从小身体不好,因为家里穷,也没条件治疗。 说着,少女突然晕了过去。所有人都冲了上去,将她团团围住。这抱错的两个孩子,一个健康一个病弱,自然是病怏怏的那位更加能得到他人的同情,大家都怜惜她的身世,心疼她从小到大得不到妥善的治疗。 殷家人想补偿对方,姜家父母也很羞愧,因为自己居然抱走了别人娇贵的女儿后,还给不了最好的治疗。 少年完全被忽略了,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有雨滴砸在他白净的脸庞上,他迷茫地抬起头。 这时候,他听了橱窗内飘出的一首歌,电视机里的男人眯着眼睛,笑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个与梦想有关的故事,大家都没想到,舞台上最光鲜亮丽的明星,也曾有满身伤疤、备受轻蔑与冷落的时候,但是那些讥笑最后反而成为了鞭挞对方前进的动力。 少年的眼神也流露出极度的惊讶,但一颗心却备受鼓舞。当他抱着一款游戏版权上门请求投资时,摄影棚里的那个男人眼神斜睨过来,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驱赶他,而是给了他一个自我展示的机会。 十分钟后,男人答应了这场几百万的投资。 从此,对方的名字就深深烙印在了少年的心上,他对此充满了感激,发誓有朝一日,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这一记,便是一辈子。 第84章 如今是太平盛世,清泰年间。 皇城脚下一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一些扛着糕点吃食叫卖的人走街串巷, 不少手持纸扇、衣着华美的文人墨客在酒楼中高谈论阔, 富家子弟身后跟着娇婢侈童、轻裘肥马,大摇大摆地进出花柳繁华地,大白天的街市上香气弥漫、欢声笑语。人潮如水中, 还混杂着不少异域模样的商胡贩客,他们带着自己的货物跨越东西两街, 在其中往来互市。壮丽宫阙当真端的是,一幅无比富饶的人民生活安居乐业图。 一辆外表朴素的大马车, 随着车轱辘转过,在其中十分不打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寒酸。马车帘子被人掀开,语气有压抑不住的活泼,“哎呀世子爷你看,皇城果然热闹,跟云城大不相同。” 不过那也正常, 云城多穷啊, 年年财政紧缩。小世子一年到头, 都换不了几套新衣服,如果想换新衣服, 王妃还会叹气, 把去年看着还锃亮的布料, 让下人缝缝补补, 裤腿处补了一截,能把小世子的脚踝盖住,就假作是新衣物了。 等王爷和王妃双双去世后,这日子过得更加紧巴巴了,今日面见新君,世子爷却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亏名义上好歹是个先皇亲封的世子。走在街上更衬得他们这些地方来的,像是乡巴佬进城。 有亮光照进车厢,让殷明麓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愣愣地也跟着望了过去,小手趴在车窗上。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奶娘拉了下来,对方冷着脸,口气严肃道:“小满,进了宫就得给我谨言慎行,不能带着主子胡闹,省得你哪天做错事没了脑袋都不知道。” 没等小满露出后怕的小脸,奶娘又扭过头对殷明麓道:“早知我该带‘白露’过来,他性子较稳重些。” “小满”明显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事缺了些分寸,要不是因对方跟世子有一起长大的总角情谊,到时在那陌生冰冷的宫闱中可以稍稍慰藉小世子的情绪,殷奶娘根本不会考虑他。 殷明麓摆了摆手,“无碍,小满天真烂漫,若日后行事不妥,我会看着他,不会有差错的。” 闻言,奶娘叹了口气,为小世子的懂事稳重。 殷明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没说的是,表面上云城王府奴仆皆以节气命名,但实际上根本凑不够二十四个,人少得厉害,有出路的早跑了,留下的都是世世代代活在云府的家仆,如果他把能干的白露要走了,那王府就彻底没人持家了。 谁让云城王府的诸人,左脸写着穷,右脸也写着穷,进宫面圣一趟,谁家不是仆妇成群?就云府的小主人,携带一小仆,和一个包袱就忙不迭跑来了,还是在要久居京城的情况下。估计那些世家权贵眼里,他们越看越像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来找皇帝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虽然这么说很没面子,但确实是这样。但他跟原主不一样,他除了打秋风之外,还是来走剧情的。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奶娘下车去给巡逻侍卫通关文牒时候,街边两个提着菜篮子丫鬟的交谈声,猝不及防就蹿入了殷明麓的耳朵,他马上凑过脸去。 “红儿,你听说了吗?户部侍郎的嫡次女落水后,一朝性情大变,那本就心思玲珑剔透的水晶人儿,有了此番遭遇后,竟不再藏拙,变得善会诗词歌赋,歌艺超群,大家都说姑娘是被文曲星下凡附身了。” 另一人纳闷:“怎知不是遭了邪?”反正她就是个烧火做饭买菜的粗使丫头,是欣赏不来那些上等人文绉绉的诗歌文章,但她知道,如果在家乡,有人落水后性子大改,大家都会说对方是遭水鬼附身了。 “我能唬你吗?街上都传遍了,皇慧寺的了尘大师给那嫡次小姐批命,说秦小姐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贵人命,极为显赫,搞不好未来能当‘那个’呢!”说这句话时,这丫鬟捂着嘴,小小声道,说罢手指还指了指皇宫的位置,口气遮遮掩掩又意有所指。 “真的吗?”红儿也跟着捂了嘴,显然很相信了尘大师的批命,“那看来此次大选,侍郎家该有两个名额了。”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可不是,现在谁家无不羡慕侍郎大人教女有方,培养出这么两朵倾城名花。”甚至还把丞相之女给比下去了,一时风头无俩。 接下来的话,随着两人走远,殷明麓就算探头出去也听不到了,没等他咀嚼刚才听到的消息,身边的酒楼又有动静了。 才子佳人的宴会中,充满欢声笑语。 一曲美妙清唱之后,传来了一青衫男子的豪迈大笑:“好好好——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真是好词好曲!京城才女秦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可不正是吾辈的心酸写照。” “是啊!诸位再看此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其中绝妙的点睛一笔,一洗那世事难全的悲酸之态,意境开阔,体现出超拔流俗之姿。一闺阁竟也能对月发出这般胸怀天下的愿景,真是令吾辈自叹弗如啊!” 可不是吗,人家这本就是流传千古的绝世名篇,换一个朝代来,照样吊打一干无病呻吟的文人墨客。 殷明麓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块麻糖,舔了几口过过甜瘾后,本想又按照老样子裹起来放回去,但想想皇宫里应有尽有,而且他皇帝堂哥应该很大方,便干脆舌头一卷,全吃了。 虽然他在云城那边陲小城待了几年,但剧情也不出他所料,这个世界的女主秦曼曼穿越而来后,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高调,再加上皇慧寺大师贵不可言的批命,更是感觉自己有了个安身立命的保护符,照搬异世中小学教材上的名篇佳句,充作己用,搬得毫不客气,炒作“京城第一才女”人设炒得风生水起。 这气运之女,再高调也本跟原主无关系,但千不该万不该,这女主秦曼曼在穿越之初,便绑定了一个宫斗宠妃系统。 顾名思义,这个系统要求宿主进宫,努力成为帝王的宠妃,通过从帝王身上获取的好感值,来一步步让自己更加美丽。如好感值到达一百,可解锁“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好感值到达五百,可解锁“樱桃小嘴、弱柳细腰”,好感值到达一千以上,可解锁“妖娆长腿、魅人身段”,再往上走巅峰状态就成了“气质如牡丹滴露,浩渺如神仙妃子”的绝世美人了。到达这个级别,莫说是男人,连女人都会为她神魂颠倒。 而秦曼曼的长相本就是小家碧玉一类的,离“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种词还有一个长城的距离呢,拥有这个系统后,她外貌身体上的缺陷就能一一补足,岂不美哉? 更别说,帝王可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男人,一个女人所求莫过于“万千宠爱于一身”,于是进宫一事,秦曼曼势在必得,想让自己从一介小小秀女,最后成为帝王的心尖宠,最后母仪天下、风光无限。 怎么看也跟原主没有任何交集,但此言差矣。原书是一本弯掰直的小说,是的,帝王的后宫充斥着各色的美人,全天下最名贵美丽的花朵都长于后宫,年轻的帝王却清心寡欲,众人皆以为帝王是眼光挑了,毕竟自己长得就人物俊美,寻常姿色难入眼也是正常的。 谁知道,帝王其实更喜好美貌少年,而非美貌女子。 这个秘密无意间被秦曼曼知道了,她捂着心口,心道难怪自己把帝王的好感度刷到了一定地步,却屡屡上不了龙床,原来性别错了。 为了冲破帝王心目中最后一道好感值防线,于是秦曼曼在宫宴上自导自演了一出刺杀事件,在扮成舞女的刺客提剑刺向帝王时,连忙扑过去舍身相救。 谁料中途出了错误,坐在一旁的云王世子殷明麓,不知内情,以为是真的刺客,动作比她还要快,为帝王挡下了这一剑。 因为角度问题,鲜血四溅,一剑封喉。 忠心护上的原主整个人没有了呼吸,帝王震怒且悲痛,血洗华清殿。 这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程咬金,让秦曼曼暗骂不休,但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因为帝王记得,原主殷明麓为他而死,但秦曼曼却也是第一个为他冲出头的女人,一个肯为他舍身挡剑的女人,这样情深义重的情谊,再加上太监总管叹息的一句“陛下,小世子已死,秦昭仪还在,请陛下怜取眼前人啊!” 不要辜负这样的感情啊!此话一出,彻底动摇了帝王的心防,好感值也彻底突破了,心满意足的秦曼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后妃之位,想来有朝一日母仪天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原主死得莫名其妙,甚至在对方的葬礼上,了解帝王悲痛的心情,秦曼曼写了一篇悼亡诗,修了几个字,带上原主的大名。普天之下,无人不在羡慕原主殷明麓的名字从此流传千古。 殷明麓:“……” 原主真的惨,本来在皇宫里打秋风打得好好的,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就算娶不到老婆,拜托一下皇帝堂哥,说不定还会给赐婚,顺便改善一下王府贫穷的财政,一辈子虽寄人篱下,但也是美满顺遂。 结果误打误撞被一个女人使计害死,事后天下人还觉得,他得感激对方,因为托了对方的福,他这个混吃等死的世子爷才得以名扬天下,他们以为原主活在一首本来是悼念妻子的,却被秦曼曼修了修,拿来悼念他的词里会开心,甚至深感荣幸吗? 笑话! 殷明麓接了这个委托,原主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为帝王忠心义胆可以,但别再莫名其妙死了,他希望这辈子能活得好好的。但除了原主的委托,经纪公司也给殷明麓发了一份单独的委托:收回那宫斗宠妃系统。 这两个便是殷明麓此行的目的了。 马车晃悠悠地驶向宫门,从瘦弱的马匹到偌大的车厢,那简朴气质与巍峨壮美的宫廷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人注目。 他们来的时候,正赶上新君下朝的时段。 景帝换了朝服,当即就迎了他们进来。对于殷明麓这个远道而来的小堂弟,景帝还是很欢迎的,毕竟天家骨肉倾轧,再加上先帝一系列削藩夺权的政策,倾轧到最后,就殷明麓这根独苗苗硕果仅存了。 再加上异姓王曾对朝廷有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看在这份上,对于他的后人,景帝也不会赶尽杀绝。 初次打了个照面。 景帝一身明黄长袍,绣了半身墨兰竹,玉冠压额,周身气质清贵异常。他气度沉凝,眼瞳漆黑如点墨,那久居上位的气势,让小胳膊小短腿儿的殷明麓,硬变成了一行礼都行不好的黄口小儿。 “不用行礼。”帝王浅笑。 反正这礼仪也不大规范,反倒是白给人看了笑话。话还没落地,那行礼的人马上就站起来了。 景帝打量着殿下那小人,努力穿着富贵体面,但那高出脚踝一截的裤腿,和用一条发带随意梳的小髻,依然暴露了一股寒门蔽户气质。 再看殷明麓白嫩嫩的小脸儿犹带着稚气,景帝眼底划过一丝怜悯,心想这孩子年纪尚小,他就当多一个消遣解闷的小玩意儿,从此就留在内闱伺候吧。 等年纪到了,就放出去。 第85章 景帝谢厌也是聪明人,从他的名字就知道了, 这一位的登基之路也是颇为坎坷, 自然比谁都能明白, 缺乏精心教养的王族皇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殷明麓越是如同出身乡野的垂髫小儿般不知礼数,他越是能联系曾经的自身, 心下倒是更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因此年轻的帝王表情虽是恬淡,但对前来的一行人口气却温和了许多, “明麓,你初来皇城, 一路安车劳顿也是累了,你随朕去看看想住哪间院落,朕立即着人动手收拾,让你等歇下。” 第57节 居然还可以挑院落,本来还以为会被随便打发的云府众人受宠若惊,连忙低头谢恩,心道世人皆称景帝宽厚仁慈, 果真名不虚传, 对前来打秋风的异姓王后人都如此优容。 殷明麓小脸也有些惊讶, 但马上顺杆儿道谢,小身子微拱, 做了一个小揖:“谢皇兄。” 这一句皇兄就换来一个院子, 他们可真占了便宜, 难怪原主记忆里, 皇帝堂哥的形象如此光辉伟岸。殷明麓深感美滋滋,面上不由带上了几分眉开眼笑。 这情绪明显得让谢厌都难以忽略,眸光微深,嘴角闪过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他心想,这孩子看上去倒是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也不知是年龄太小不谙世事,还是之前的生长环境没有培养出他的那份野心。 皇家人就喜欢度量来度量去,殊不知云府诸人一个个从主子到奴仆,还真的没心眼,边陲小城来的人,也许是真的没见过世面,但那淳朴耿直和乐天知命的心性却是可贵。此时此刻一个个都在想,新君真好啊,比先帝还好。 殷奶娘也是大喜过望,本来她都做好了,回云城的打算,现在院子大了,她倒是可以住下,近身伺候小主子了。 年轻的帝王随便扫了她一眼,很快就从对方束胸的衣着判断出对方的身份,然后对殷明麓笑道:“原来明麓至今还有喝奶的习惯。”不然怎么会随身还不忘带一奶娘呢。 倒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古人觉得母乳有营养,普遍断奶晚,富贵人家或者皇室子弟,到了十岁还喝母乳的大有人在,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殷明麓,被人这样误解,他眨巴着眼睛,脸皱成小苦瓜。 毕竟他该怎么跟这个长于深宫的帝王解释说,对方真的低估了穷人家是怎么把奴仆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的。有些人胸脯丰满,表面职业是奶娘,其实还兼职绣娘、烧火、做饭等等,是全能型的务实人才。 可他也不能说帝王不对。小脑袋过了一遍,没找到好的说辞,殷明麓只好作罢。 年轻的帝王亲自带领着殷明麓,没有乘坐御辇,而是如同逛后花园似的,逛起了各处宫殿。他径直走在前头,口气疏淡地介绍起那些院子,速度不紧不慢,所到之处,宫女太监们皆跪地叩首,充分彰显了权势的力量。 而殷明麓一行人跟刘姥姥般,对着楼台殿宇、高阁廊腰左顾右盼,小嘴时不时弯成“o”型。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姿态呢?差不多就跟后世人在导游的带领下游览故宫时候的表现是一模一样的。 只除了现在这名导游身份十分尊贵,乃是权倾天下的九五之尊之外。 不过才走了几段路,殷明麓已经气喘吁吁,想扶着膝盖和自己的小短腿坐下了。 “明麓是不是累了?”景帝停下脚步,明知故问。 本以为听到帝王如此发问,那小脑袋会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曾想那小孩儿却直接发出奶声奶气的一声:“嗯。” 竟回答得丝毫不客气,让帝王身后的太监总管王公公差点脚下一滑,栽一跟头。他扶了扶自己的帽檐,心想这云王世子果真是年纪小,天生缺了那根筋,不然正常人会这样跟帝王回话吗? 景帝倒是神色不变,道:“是朕思虑不周了,这宫殿大,你人又小,下次该同朕一起乘坐撵车来的。” 这帝王的撵车是人可以随便坐的吗?哪怕是未来的宠妃和最得帝王看重的朝臣也未必有资格。 如果换了个人来,此时此刻肯定惶恐至极地跪地推辞,或说此举不合规矩,但殷明麓是什么人?身子骨娇生惯养,他可不想自己累死累活的,当即将装傻充愣继续发挥到底,忙不迭地就将小脑袋点得欢快,继续熟练地作揖,嗓音嫩生生地道:“谢皇兄。” 反正这车子他上去了,就别想他下去。 不知道是否因为疲惫,小孩儿的声音青涩中充斥着微微沙哑,仔细一看,那白净的额头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更衬那眉毛有无边的秀气,是景帝向来最喜欢的青黛颜色。本来殷红的小嘴儿也泛了几分白,此刻,小手扶膝,呼吸微喘的模样竟可怜又可爱。 看上去是真的累了。 本来只是随口说说的谢厌,此时倒没了把话语收回的想法,反正天子张嘴,便是金口玉言,反悔也不太像话,便从此这样定了下去。饶是后宫诸人多有惊讶,也没有改变。 “明麓,一路走来,你看中了哪间院子?可以同朕说说。” 王公公也把这话听了进去,他把拂尘换了个姿势,心想如果自己是云王世子,该如何回答,是回答“陛下的宫殿无处不美,看得臣子应接不暇,不知该如何选择,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或者回答,“所到之处,宫廷殿宇皆合臣子心意,无论何屋,臣等皆随遇而安。” 谁料云王世子就是不一样,还低着小脑袋瓜子,当真挑选了起来,面上还带了几分大人似的沉思。 半晌后才选了一个距离帝王寝宫最远、但离后宫较近的院子,一路走来那处院子并不打眼。 没料到是这个选择,帝王挑眉。 殷明麓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经过那个门,就是后宫。 现在里面冷冷清清,除了洒扫的宫女之外,几乎没有女眷,因此殷明麓选了那处院子,也不算犯了忌讳。原新君继位,本该广纳秀女,不至于沦到现在小花都没有两三朵,可事情就是赶巧,太上皇先逝世,因为先帝的丰功伟业,国丧风风光光大办了三年。终于等臣子们熬过这三年,结果太后和先帝那些高等级妃嫔紧跟着前后脚,携手去世了。 丧礼一年又一年,后宫诸人吃斋茹素都快麻木了。好不容易,今年才得以解放,帝王登基以来的初次大选就定在来年开春。 等明年大选到来,他选的院落离后宫越近,就越能接近任务目标女主秦曼曼。 王公公对于殷明麓的选择是恨铁不成钢,要知道,宅邸院落离帝王越近,能辐射到的福泽就越大,能得到的宠幸自然也越大。再怎么说,拍马屁也近点啊!这云王世子真是不通人情世故,面对帝王的恩赐,还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而景帝谢厌看着面前的人,身体瘦瘦小小,瞳眸乌黑,正仰着小脸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善会抚恤臣子的好皇帝,绝对会满足他那小小的要求似的,那全然的信任,让谢厌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只是下意识起了逗弄的心思,不想满足眼前人的要求。 于是他略一沉吟,拐了个弯儿,以“你身体孱弱、而后宫之地阴气太重,此处选址不妥”为由,驳回了殷明麓的请求。 另给安置了一个院落,好巧不巧,就在帝王办公歇息的地方隔壁。无视小家伙如晴天霹雳般的表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殷明麓想吐槽,既然景帝这样自顾自的决定了,那一开始干什么还拉着他来看房啊,看到最后还不能选。 那院子的环境自然是顶好的,满院的四季鲜花,中间还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池塘和假山几许,除了就在皇帝隔壁之外,没什么不好。 小满甚至还惊呼,在他耳边叽叽咕咕道:“世子、世子,你平时最爱吃鲜花饼了,这里好多花瓣,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做了。”要知道,他们这些云城出身的人,本来还怕来到京城吃不惯这里的甜食,现在院子里居然就有原材料,那他们大可以动手做了。 但殷明麓脸蛋上还是闷闷不乐,扛着包袱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替原主重来一次,竟然还是没有摆脱原主的命运,依然被“监督”了。 而此时在宫外的秦曼曼,也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地出入各种才子云集的诗会上,无论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清丽,还是“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的豁朗,都让她收获了一筐子的才名。 哪怕没有完整的诗篇,随随便便的几联金句,照样令人惊艳。 看着被才子们众星捧月的秦曼曼,不乏有些官家小姐吃味,发出质疑声,类似于一个人的灵感才气怎么会如此充沛外露,一天一首诗,跟大街产的似的?风格还从婉约的闺怨词到豪迈的边塞诗,这风格跨越得也太远了吧? 但对此,秦曼曼微笑,表示这是自己性情所致,如果她真的找了枪手,这诗宴上哪一首不是惊才绝艳的词曲,枪手自己写的能不知道其中价值?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站出来,而是任由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冒领了? 所以得出结论,这些都是她亲手创作的。 有些人不信,但大多数人还是信了。 第86章 云王府一行人便如此定下来了,宽敞的院落收拾得明净整洁, 几乎可以拎包入住。一天到头, 殷明麓只需混吃混喝便可。 这一天, 他最期待的午膳环节又来了,冲御膳房前来送餐的宫人招了招小手,对方立即打开食盒, 摆上一样样精美丰盛的菜肴。 七八道大菜,三四样小菜, 外加两份炖汤,摆在桌子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殷明麓自己就吃了三年的清水白豆腐,当即眼睛一亮,夹起筷子吃了起来,心想自己好久没吃到肉了,进宫被监视就被监视吧,抱紧皇帝大腿才是真的。 见主子开心,小满这些云府侍从拿了一个荷包递过去, 充作感谢。 宫人双手接过, 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厚度后, 才笑着道谢,暗地里却在腹诽这云王世子也未免太过抠门, 赏个下人居然才给三四枚铜板, 真是前所未闻, 也不知怎么得了陛下的青睐。 不知宫人的想法, 不然殷明麓估计会反手掏出自己的,卖可怜道:你看我的荷包,它又瘪又穷。伸手抖一抖,还掉不出三四个铜板呢。 午膳用毕,小满想伺候殷明麓更衣歇息。他知道,小主子年纪小,精力不够,经常吃饱喝足后,就困倦地想小眯一会儿。届时,他就会在旁边给主子打扇,制造点自然风,让主子安眠得更加舒坦。 至于扇子打着打着,他也跟着睡过去了,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主子向来不会罚他,主仆二人感情极为深厚。再加上如今住在宫里,衣食住行比之在云府无处不美,还没什么拘束,活儿又轻松,景帝也没拘着他们,他们可以自由出宫,这宛若神仙般的日子,让小满已经乐陶陶好几天了,恨不得从此就跟主子在这里扎根下来。 今日也照样,殷明麓打了个香喷喷的嗝后,又打了个小哈欠,似乎已有睡意,但他小手微抬,阻止了小满为他脱衣的动作,道:“先不急着,我们去觐见陛下,打个招呼回来再睡。” 哪怕是去说句午安也好。 吃水不忘挖井人。他们享受到了好日子,自然要时不时去感激(拍马屁)一下了。 顶着毒辣的日头,主仆二人拔腿走了段路,在养心殿前没多等候就得到了景帝的传召。 一进去,看到暖阁处摆放的菜席,小家伙就发现坏事了,怎么那么久了,景帝还没开始吃饭? 餐桌上满满当当都是精美的菜肴,一样样铺称开,摆在金银器盘或者白瓷碗中,看着分外诱人。本来他们以为自己的伙食已经顶顶好了,结果跟皇帝的膳食一比,还是有了落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别说旁边还有各种点心、粥膳和果品,难道民间的人呢都恨不得投胎到帝王家,能天天享用这般龙肝凤髓和山珍海味。 显然摆了有些时间了,但景帝就是索然无味,半点筷子也没沾。问题是他自己不吃,但那些伺候的宫人们却依然在,还有一些膳房等着听赏的人,都眼盼着皇帝能动一筷子。 本来景帝谢厌还在疑惑殷明麓的来意,那漆黑的凤眸略带询问,随即在小少年的马屁声中得到了答案。 作为礼尚往来,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殿下的小人,“这段日子,明麓你可过得好?” 随即他发现自己似乎问了一句废话。因为云王世子殷明麓今年十岁,在宫廷待了些天后,那本来瘦瘦的脸儿,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圈,看着更加白嫩可爱,显然好吃好住,日子过得极好。 “皇兄何不用膳,没有胃口吗?您平时日理万机,身体重要,可千万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啊!”小少年作揖后,关切地问了,毕竟这些菜不吃可就浪费了啊! 听到用膳,谢厌嘴角本来噙着的笑意,也淡了几分。他没有胃口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面对满桌子的宫廷菜,只觉得厌烦和歪腻,但他居高临下时,看到云世子那眼神,没由来有几分好笑。 小少年说罢,自以为眼神很隐蔽,但却往菜席上瞄了几眼。一个没忍住,差点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大眼流露了些渴望。 让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他,瞬间有了欲望。 太监总管王公公没留意皇帝的表情,他只在心想:云王世子净说些废话,这些好话,他们这些平时在帝王身边伺候的,谁没劝过?可陛下就是没有胃口,他们能怎么办!估计过了半个时辰,这一桌子就要被完好无损地撤下了。 谁料,景帝却突然一反常态道:“来人,伺候朕用膳。” ???好一个猝不及防,王公公足足慢了一拍才回神,然后连忙唤殿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宫人进来给陛下洗帕净手,伺候用膳。等一系列事宜有条不紊后,王公公还是没懂陛下怎么突然想动筷了,只能将功劳归到云王世子身上,心想这小世子不得了啊,这么小就知道拍马屁了,结果还拍上了,肯定是因为对方年纪小,拍起马屁来有天然的优势。 帝王想用膳了,整个屋子的人都得立马围上去伺候,包括殷明麓。 景帝意思意思地动了动筷子,见餐桌旁杵着的小人,客气地询问:“明麓来之前可用过餐了?” 小人满脸写满了馋,仿佛只要他恩准与对方同席,对方能一口气吞下全桌,但面对帝王问话,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是饿,但他见到这一大桌子宫廷美食,嗅着这飘在空气中的饭菜香,还是有些馋了。 景帝咳嗽了几声,故作遗憾道:“那真是不凑巧,不能留你用膳了。” 小家伙再艰难地摇摇头,仿佛真的不遗憾似的,不过他的筷子停留在哪里,云王世子的眼神也跟着飘了过去,他的筷子往左边的凉菜沾了沾,云王世子的眼神不知不觉也跟了过去,令谢厌心里暗笑,觉得逗弄一孩童的滋味挺好。 他给身边人使了使眼色,作为伺候帝王的老人了,王公公最会揣度帝心了,接收到眼神后瞬间心领神会,开始唱戏:“陛下,这道香酥鸭是御膳房的厨子,特地按着祖传菜谱腌制,那酥脆松嫩的口感可是京都一绝。” 香酥鸭、香酥、香,仿佛没被诱惑,小少年盯着那只外皮色泽红亮的鸭子,面上一本正经,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嘴角闪烁了一道可疑的亮光。 帝王颔首,筷子自发地前往了下一道菜。 王公公道:“陛下真有眼光,这道金黄的菜品叫炸佛手,选材极为讲究,是用崤山上养得膘肥体壮的山猪,取筋骨上最精壮的部位,按肥四瘦六制成的,您尝尝,是不是外香里嫩,有嚼劲得很?” 帝王浅尝,给出评价:“果真如此。” “您再尝尝这道茄子,虽是素菜,但也是膳房管总拿三十道鸡汤亲手煨,想必滋味鲜美得令人也不知是鸡汤的味儿重还是茄子的味重。” 听到这里,小少年的脸已经彻底垮了,开始低着脑袋瓜子,玩起了自己的衣角。后悔自己没事专赶帝王用膳时分来了。 而对着他那张脸,谢厌表示还真有些下饭,平时他饭量极少,今日却意外地胃口大开了,吃了足足两大碗,还打赏了御膳房众人,令身边的人受宠若惊。 王公公看在眼底,特地吩咐身旁伺候的人,以后午膳时分,可以多喊云王世子前来观摩。 另一边诗宴上,一梳着美髻、明艳动人的妙龄少女登场后,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为其吸引,为对方出色的姿容仪态所折服,心想:秦大小姐果真容颜姝丽、闭月羞花。 秦大小姐成了全场的焦点。 见状,秦曼曼眉黛似蹙非蹙,对着窗外的景色随口抛了一句道:“唉,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当即又转移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才子细细咀嚼了一番词句后,激动得满目红光,当即抛下漂亮的秦大小姐,重新围绕起了才气纵横的秦二小姐。 毕竟,美丽的皮囊遍地可寻,但有才气的灵魂却独一无二。 在这些人中,尚书之子李公子的感官最为复杂和纠结,诚然,他与秦大小姐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之间早有了口头婚约,他也爱极了秦大小姐绝伦的姿容,但情感上,他却渐渐被秦大小姐的妹妹所吸引。 尤其是,对方私下曾给他寄过一封书信,上言道:“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他当即就痴痴地出神了,想到了秦二小姐经常在回廊处,悄悄注视着他的幽怨目光,对方的容貌也许不如亲姐姐美艳,却也娇俏灵动,十分惹人怜爱。 当夜,他站立在芭蕉树前,发神静思良久,开始考虑如何向父母推拒这段婚事。辜负了秦大小姐,是他不对,但他的一生,应该勇于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慕的女子。 第58节 在秦二小姐身边,他能感受到那种情感上的契合,仿佛他们的灵魂碰撞在了一起,对方注视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他们有共同的情趣爱好,可以一同咀嚼文字、弹琴唱曲、观花赏鸟。 所有人都围着少女,包括秦大小姐的未婚夫。在少女面前,所有做不出诗句的闺阁女子仿佛都变得庸俗、笨拙,空有美貌没有灵气。 侍女看着沉默不言的大小姐,暗自为她心疼。二小姐明知道李公子是亲姐姐的心上人,还跟人家打情骂俏得起劲,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明年就要入宫参加大选了,居然还如此不端庄!半分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妹妹她难道是想把我逼进宫么?” 如果李家人真的退了这门婚事,那她真的只有入宫参加大选这一项可选了。联想到亲妹落水后那大变的性情,秦善善叹了口气,细白的手拧了一下帕子,眉眼透出几分愁绪。更糟糕的是,妹妹貌似以为是她推对方落水的,醒来后便一直对她颇为针对。 她还不知道,她的亲妹妹确实是想把她逼进宫,甚至逼进宫还不算停止,还要让这个姐姐,亲眼看着她在宫廷内是如何风光恣意,备受宠爱的。 第87章 自从小世子让景帝吃东西有了胃口后,小世子就成了景帝席上的座上客, 兄弟二人共尝御膳, 互相陪伴起来, 倒是有了几分皇家温情。 一来二去,景帝心里难免有了个影子。今日他在处理公文奏章,内侍在旁伺候着笔墨,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案几上一盘盘宫女摆上来的水果。 一盘是岭南的荔枝,颗颗玉雪晶莹、色泽, 是那里任职的官员,为了讨好景帝, 不惜跑死五六匹快马加急送来的;另一盘是石榴、葡萄等异域水果,已经豁开了个口子,露出其中饱满剔透如宝石的浆果,正等人采撷品尝。 景帝不爱吃水果,这些水果是为谁备下的不言而喻,王公公腹诽了一句,还不是为了给没见过世面、肯定没吃过这些的云王世子准备的。 谢厌放下手中正在审批的奏折, 垂下眼睫, 掩去了眸中的锐光, 只用平常的口气道:“世子没来么?” 常来的人,忽然有几日不来, 总会令人心头泛起涟漪, 仿佛习惯被打破了。景帝也是如此, 难免留心一二, 想探听几分。 他叫来门外一模样不起眼的内侍,那内侍躬身走近,才低头道:“世子前日出宫了一趟,直到宫门快落钥了才回来;昨日倒是没出去,却跟身边仆童在房顶放起了风筝,风筝被吹掉了,飘到御花园,世子跑去捡了,结果在那里玩得乐不思蜀,一个半时辰才回来;今日世子跟身边仆童没有出宫,也没有放风筝,但在院子里爬树、摇花,把花园里的花瓣全采了,貌似打算做饼制糕点,许是云城那边的特色。爬完树后,小世子也许是累了,沐浴过后,半日没有出院门,奴也不知世子在屋内做什么。” 他没说的是,他假作宫门洒水、实则探听的行为貌似被世子发现了,对方热情地朝他招招手,问他吃不吃糕点。他躲避不及,只能匆匆离开了。 至于殷明麓是怎么会发现,还不是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宫人,就是上辈子监视原主的人。轮到他来了,人选照样不变。 一句句听完后,谢厌有些微讶异,没想到殷明麓这小日子过得还真有些滋润,他道:“世子平日经常出宫?” 宫人敛眉称是 不过说起出宫,景帝眸色忽然转暗了几分,如一方幽黑的石墨,只过了眨眼功夫,立刻又没了踪影,他从案牍中起身,笑了笑:“半日不出院门,恐是病了,那我们去看看吧。” 能被宫外繁华的花花世界迷乱了眼并向往之,果然还是个心性不成熟之人,也是,民间多娱乐,自然令人流连忘返,比在帝王面前杵着当木头有意思多了。 虽然并不觉得世子爷是病了,但帝王要以探望生病的臣子为由前去,为了尊重帝王的颜面,王公公也不敢说世子爷没病,于是保险起见,还是一个口令唤了太医院的人随行。 一行人浩浩汤汤来到了云王府的院子,守门的内侍看到景帝的撵车到来,诧异之下直接下跪行礼了,没有来得及通报。 长靴迈进院门,谢厌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云府的侍从一个个都在爬树,采花摘果,那野蛮劲儿似乎要把整棵树给捋秃了,有几个在修秋千,看来继放风筝之后,小世子又有了新爱好。 虽然这爱好过于女气,更像是养在内廷的女眷们,闲得发慌的产物。 谢厌盯着那些忙碌得丝毫没有察觉他到来的侍从,一个两个皮肤黝黑,脸颊上带着高原气候所养育的红晕,气质也颇为粗犷。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这才想起殷明麓那精致白净的脸蛋,倒一点不像那个地方常年曝晒的人,更像是江南水土养育的娇贵小公子。 某种程度来说,也较符合他的审美。 阻止了内侍的动作,他直接步入内院,也就是云王世子歇息的地方。反正他是帝王,这宫廷内闱每一处都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哪儿,没有人能阻止,就是这般随心所欲。 如果让殷明麓知道了,一定倍感无语。 因为景帝谢厌,上辈子在广纳美人后,也是这样不令人提前通报,便随意地进入内闱,想看那些美人私底下的模样性情,逮住了两三个私底下说人坏话、虐待宫婢的美人,发现了一些与侍卫牵缠不清的秀女,于是这招便更加屡试不爽,甚至用在了朝臣身上,经常不打招呼便微服私访去臣子家做客,看看对方私底下是否有结党营私现象。 说白了就是这人性子多疑,又不信任人,兼有几分恶趣味。当人家是皇帝,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凭自己的喜好行事。 这些人中唯有秦曼曼经住了这突击考验,因为她的系统自带预警,能在帝王前脚刚踏出殿门,就提前通知宿主帝王的动向,于是她自然可以早做准备,扫掉房间里的端倪,一边梳理自己黑鸦鸦的美丽鬓发,一边为自己画眉点唇,用自己最美的姿态迎接帝王到来。 连续好几次发现秦曼曼私底下与平日行事“表里如一”后,帝王就对她非常信任了,好感度也蹭蹭蹭上涨。 殊不知,在强大的作弊器面前,精明的帝王也会被蒙蔽其中。 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景帝也踏入了云王世子的房间,比起宫人远远的窥探,想自己亲自探查对方的行踪,青天白日的,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结果一进去,差点二次面露惊讶。 已经申时了,对方居然还躺在榻上,没有束发,穿着单薄的衣衫,小身子如虾米般拱起,背对着他呼呼大睡,手边放着一本自欺欺人的诗集。 那小脸白嫩嫩,那红润的嘴唇,倒像是他先前所见过的那盘水灵灵的樱桃,微张着一呼一吸,看上去睡得还挺香,完全感受不到帝王的注视。 景帝眸色深如江水,他拿起了那本封皮名为漱玉集的诗集,随意翻阅了几页后,便越发肯定这孩子肯定在拿着本书附庸风雅,不然一个十岁小儿,怎么会对这些闺阁诗感兴趣。 他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在对方那如白面馒头般的脸上,一个没忍住,伸出大掌往那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不出意外,十分细腻滑嫩,手感很好。 谢厌眯起双眼,如此感慨道,随后便收回了手。但被他捏的小家伙却动了动,仿佛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谢厌一个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水雾弥漫的乌眸。有一个瞬间,他心思微动,觉得自己不该把人叫醒。 仿佛没料到一觉醒来就看到谢厌,殷明麓有些懵,没来得及穿鞋,便赤着脚走过去迎驾,“皇兄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下,万一他怠慢了怎么办? 面前的人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衬着一双还未完全清醒、迷迷瞪瞪的乌黑双眸,在给他行礼的时候似乎还是满脸懵逼,没搞清楚情况,那份真实的无措,让谢厌心情有几分愉悦。 “无事,朕只是无意经过此处,便随便过来坐坐,你无需拘束。”景帝如此解释道,让王公公的脑袋不自觉便低下去了一分。 “哦。”不管殷明麓信不信,也只能接受了这个说辞。 “过来坐。”见他还赤着脚,景帝拍了拍自己的隔壁座,示意殷明麓别站着了,坐到位子上去。 殷明麓照办,一时间兄弟二人交谈甚欢,殷明麓还兴致勃勃地带皇帝去看了,他做好的秋千,便表示这个秋千刚做好,没有人坐过。 本来还嫌此物女气的帝王眉宇间瞬间带上了几分兴致,提出想做第一人,换了寻常人来肯定觉得是一份荣幸,结果被小世子毫无自觉的拒绝了,“不行啊皇兄,你超重了。” 这可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谢厌是成年人的体型,坐下去肯定直接垮了。 此话一出,庭院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超重了、超重了,居然敢说皇帝超重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帝王私底下那记仇且爱灭口的性子,王公公连白眼都不想翻了,差点口吐白沫当场晕过去。 谢厌的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并没有生气,而是顺势道天色不早了,然后便直接留下来享用晚膳。 所有人都道,云王世子逃过一劫,唯独殷明麓本人毫无知觉,倒是在用餐时候心想皇帝果然是来蹭饭的吧。 等送走皇帝后,殷明麓回神才发现自己抄完的漱玉集没了,在屋子里搜寻了好几遍皆无果,只得放弃,自己重新抄了一本。 然后想着,下一次他还得出宫去,他要亲手捏造一个穿越者,跟秦曼曼打擂台。好让秦曼曼震惊的发现,居然同一个时空还有个穿越者,而且那个穿越者十分无私奉献,她拿一首,穿越者也拿一首,但都是署了名的,这样也许能让她稍微收敛一番自己高调的行为。 这一日,人间又是残缺的一轮月,月华清辉洒落人间。 在这个以月为名的诗歌集会上,一个盛名满京都的权贵子弟,走到秦曼曼面前敬酒,在对方仰着胳膊喝酒时,眼神一直痴痴地注视对方姣美的脸庞。 结果不到一刻钟,那个权贵子弟突然脸色大变,惊叫道:“秦、秦二小姐,你、你的脸怎么变了?” 秦曼曼放下酒樽,脸上浮现着微醺的酒意,她不解且嗔怪道:“你做什么大惊小怪,我的脸怎么了?”此处没有镜子,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五官有什么变化。 那名权贵子弟也以为自己醉了,定睛再看几眼后,发现自己确实没眼花,于是惊吓得落荒而逃。 “哎等等,顾公子先别走,你说我的脸怎么了?” 从对方的态度,秦曼曼察觉到一丝不妙,想尽办法找来了一面镜子,一看差点目眦欲裂,她本来拥有的“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居然失效了,本来那水润盈亮的眸子就是她最大的杀器,让人看着她时会感受到几分勾魂摄魄的楚楚可怜,从而情不自禁被吸引。 现在居然没了?!! 她又变成了色泽稀疏的眉毛和毫无神采的死鱼眼,一下子就平庸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第88章 “系统!给我出来,我的脸是怎么回事!?”秦曼曼手抓着镜子, 避开持镜侍女好奇且疑惑的目光, 咬牙切齿地在心头暗唤。 这个身体的脸本就一般, 好听点可以说是清秀佳人,说难听点就是样样不出彩,整合在一起算耐看罢了。唯一的优势就是年纪小, 皮肤质地好,如剥了壳的煮鸡蛋般滑嫩, 但在习惯了各种护肤品保养的后世女子看来,这什么纯天然的皮肤, 也不过如此。 系统很快就出来冒泡了,冷静地解释道:“宿主,我都说过了,我是宫斗宠妃系统,你的美丽得建立皇帝对你的宠爱身上,皇帝对你好感度越高,你就越貌美, 等你爬上了宠妃的位置, 你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所以, 你还是快入宫吧。” “这我当然知道!你绑定我的时候,都说过好几遍了, 可我进宫也得有个流程, 最早也得是明年!”系统明明也知道, 还一个劲的催促, 听得她耳朵都要长茧了,秦曼曼没好气地打断它,指着自己的眼周部位道:“我是问,我的眼睛和眉毛怎么没了!” 她原本指名的是电视剧里那娇娇怯怯的林美人长相,对方不愧是古今众多才子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瞬间点亮了她那清秀的容貌,比去做了整容的效果还好,全程也毫无痛楚,不用在脸上动刀子。 她自己照镜子,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那双水润莹亮的眼眸中。在拥有了这般动人的美丽之后,谁还愿意回归到之前的平平无奇?秦曼曼也是如此。 系统冷冷道:“宿主,我之前都说了,你的美貌程度是取决于帝王对你的好感,好感值到达一百,就能解锁商场里第一排的‘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好感值到达五百,就可以解锁商场第二排的‘樱桃小嘴、弱柳细腰’,依次累加,你之前的罥烟眉和含露目,也是因为帝王对你的初始好感度。你的才情名动京城,他虽为深宫之主,但不可能毫无耳闻,也曾欣赏过你的诗歌,所以你还没入宫参加大选,就对你有一百多的好感度,你才能拥有先前那般初级的美貌。” 不然宿主至今还是个路人甲长相呢,要不是家境殷实,能穿华美的衣裙,不然跟稍有姿色的丫鬟站在一起,还会被夺去风采。 而一百多的好感值,这已经很高了,秦曼曼这个宿主是他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宿主,在未入宫之前,就能得到帝王的另眼青睐,拥有如此高的好感值。这点好感值虽不高,但已在帝王心目中留下一份影子,就相当于在宫斗之路上,快人一步。他先前其他位面的宿主,在入宫很长一段时间还默默无闻呢,帝王对他们根本毫无印象,所以可见秦曼曼的天赋多高。 “这我知道!我是问,我的眉毛和眼睛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没了!好感值提升了居然还能下降的吗?”秦曼曼扶额,招来自己随身伺候的婢女,想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系统一本正经道:“这是当然了,帝王是人不是神,普通人认识结交一个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提高了印象分或者降低了印象分,更何况是帝王。他们也如普通人一般拥有七情六欲,自古最多情和薄情的也是帝王家,他们宠爱一个女人,许下海誓山盟,但未必会爱她一世。”随着那女人容貌的衰老、体能的下降,哪怕曾经三千宠爱在一身,也迟早有一日色衰而爱驰,这种例子在历史长河中不胜枚举。 所以这好感度自然会如升降梯一般起起伏伏,是自然的。它虽然经纪轮回公司产出的半成品,但它也懂得人情世故,虽然也正是如此,它才会被打成半成品。 “那你看能出皇帝对我的好感值为什么降低了吗?”秦曼曼皱了皱眉。 “不能……”谁让它是个半成品,“我只能帮你窥探帝王的部分行踪,检测到阶段性好感值的起伏,但至于为什么降低,我能力有限,暂且做不到。”而且这好感值是以阶段性来的,总而言之便是,不到一个阶段,它甚至看不出帝王的好感度有多少。比如说五百以下属于一个阶段,帝王对宿主的好感度有多少,不突破这个阶段的话,它是检测不到的。它还是看宿主的瞳眸靓眉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失效了,才得出“帝王好感度下降”这一结论。 “好吧。”秦曼曼不开心地瘪了瘪唇,心想自己的系统真是好生没用,她以袖掩面,想要悄然退场。 就在这时,这个身体的亲姐姐秦善善来了,对方担忧地看着她,口气轻柔地道:“曼曼,我听杜鹃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就赶过来看看,你身体怎么了?要不要唤个大夫过来?” 秦善善是大家公认的大美人,此刻身穿着一袭粉蝶长裙,外罩淡紫色薄纱,头顶梳了个飞仙髻,显得身姿窈窕。皓白的手腕上佩戴了一对碧绿通透的镯子,更衬那肌肤吹弹可破,整个人明艳大方。 饶是秦曼曼是女人,都忍不住要被这张脸吸引,然后涌起一股深深的嫉妒,同样一个妈生的,怎么基因差距如此之大?原主的命真是不好,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五岁的妹妹,小小年纪也是玉雪可爱,姐姐妹妹的长相皆随了闭月羞花的母亲,就原主的长相随了其貌不扬的爹。 更别说这个从小漂亮到大的姐姐,擅通琴棋书画,是小有名气的才女,连婚事都十分令人艳羡。 “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想提早回去歇息。”秦曼曼拒绝她的好意,她接收过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一直都活在姐姐的阴影下,于是性格很是自卑羞涩。在落水之前也正是赶着去赴姐姐的约,虽然很大程度是因为想去瞅一眼那相貌堂堂、人中龙凤的未来姐夫李公子,但不妨碍秦曼曼把罪状安在对方身上,心想自己落水搞不好也是这个口蜜腹剑的好姐妹推的呢,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原主恰好失足落水。 一朝醒来,就变成了她。 “可是我听杜鹃说,你身体突然不适时,就已提前唤好了周大夫,要不我再唤人把他遣走吧。”秦善善满脸尴尬,一副考虑不周小题大做的模样,很令周围人感到怜惜。 大家纷纷开口道:“不碍事,既然已经唤了大夫,就算没病看看也是好的。” “是啊,秦二小姐借此诊个平安脉吧,周大夫的平安脉,寻常人还不好约上呢。”也就如秦府这般达官贵人们才有这等能力了,能让一大把年纪的周大夫随传随到。 “以周大夫的名气,特地赶来还没来得及看上一遭就要被遣走,怕是会开罪了对方,这样做不值当,还是看看吧。” 那个“通风报信”的杜鹃也是趁机进言道:“是啊二小姐,我们小姐也是因为突然听到您要离席,以为您身子不舒服,毕竟前些日子您才落了水,身子骨可能没好全,于是心下大乱,才赶紧叫了周大夫过来。您若没事,让周大夫看看也是好的,周大夫说没事,那我们小姐自然也能安心了不是?”意思是,您就领了这份情吧。 于是秦曼曼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就被人三言两语决定了,她气得暗地磨牙,想把自己的好姐姐给撕了。她此时状态不对,本就对曝光在众人目光之下这件事唯恐避之不及,她的好姐姐三言两语,就重新把她推回焦点了。她若拒绝了,反成了不领情。 这内宅人的手段果然高明,她这个现代人在些精通宅斗的古人面前,还是生嫩了些。 正好一花白老头提着药箱也赶到了现场,那浑浊苍老的眼眸在周围人巡视一圈后,才拱手道:“请问在座哪位是秦二小姐?”他在被唤的时候说是秦二小姐病了,最近秦二小姐风头正大,大街小巷的几乎都听说过对方的“千里共婵娟”,那词曲他还唱过呢,再加那“贵不可言”的批命,于是一听是对方,连忙就捡起药箱,收拾了些常用药材,匆匆忙忙赶来了。 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些公子小姐人数太多了,身旁还一个个狡童美婢的,看得他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哪位是哪位,差点还错认人了。 第59节 这时空医者地位很高的,大家也礼貌地回了礼,然后指着秦曼曼道:“周大夫,是她。” 秦曼曼也强颜欢笑地道:“是我。”心里则暗骂不休,这老匹夫不会是收了秦善善钱财好处吧,一路走来,尽拉着些咏词的歌女问是不是她,是不是成心想看她笑话?本来安安静静看个病就好,结果这番下来倒是让她更引人注目了。 “曼曼,周大夫来了,你怎么还不把袖子放下?难不成你脸上生了东西?那快让周大夫好生看看,你是不是饮小酒饮出红疹了?”秦善善关心地拉扯着她,一双水润的美眸浮着担忧,却一直想让她把袖子拿下,还道:莫怕,姐姐在这里。 秦曼曼如何看不穿她的面目,眼中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因为对方就在她旁边,她想把人推开都不成,因为动作一大,她的袖子就只能放下来了。 更别说,那秦善善年已及笄,处在一个少女最美的年龄,衣衫下的身材像水蜜桃般成熟,贴着她手臂的地方,无处不馨香柔软。再联想这个身体原主那扁平如豆芽菜、天天喝豆浆都没有效果的小身板,秦曼曼一时间嫉妒得无法复加,忍不住骂出了声:“碧池!” 秦善善怔了怔,放开了手,漂亮的脸上面带疑惑:“曼曼,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少女面色阴沉,嘴里吐出什么“碧池”,配上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呢。 还想到自己居然骂出声,还被听到了,秦曼曼脸色变了变,很快便扬起笑容,解释道:“我说的‘碧池’是一句诗,‘亭亭玉立影碧池,婀娜多姿美人痴’啦,我在夸姐姐长得美呢!” 这诗宴旁正好设在河边,而河岸上就有美人。果不其然,秦善善信了,娇怯地低下脸,仿佛被夸得不好意思,脸上泛起红晕,一双眸子更加水润,她羞道:“妹妹你的文采向来出众,不然哪有你说的那般好,你这丫头片子,惯会讨我欢心。” 说罢,还小小地锤了一下妹妹,那力道极轻,但差点没把秦曼曼呕出血,因为在她脱口而出那句诗后,大家也夸了几句“好诗、好诗”,然后都去夸诗中描绘的美人了,说此诗不假,直把秦大小姐羞得,肉眼可见的地方,那细腻如玉的脖子都红了,一时间更显得美貌惊人,把好多男子眼睛都看重了。 秦曼曼也算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当即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 夸了好半天后,众人才想起看病的事,于是还是没放过她,纷纷出言喊她伸出手腕,喊大夫看看。这清泰年间,男女之间除了不能私相授受之外,其余相处极为开明,还没有后世被理学压抑得那么深。 双拳难敌四手,外加上那些贵女们的热情相劝,秦曼曼反抗不能,猝不及防之下,遮挡容颜的袖子被拉下,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而她强压着火气。 “大、大夫,你快给秦二小姐看病吧,她应该是真病了。”病得那脸都变了,虽然他觉得自己估计也病了,或者眼花了,可是他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额头,并没有发现自己有发热的迹象。 “是、是啊,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其余人也纷纷找借口离开,留下秦大小姐惊呼着捂住自己的红唇,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妹妹,你的脸怎么了?难道你悄悄卸去妆容了?”这才是她从小到大的妹妹,先前突然漂亮了许多,才让她本人差点认不出来了。 那假惺惺又明知故问的态度,让秦曼曼差点想发飙,只能道:“是,我刚刚卸妆了。”倒是把脸变了的话头圆过去了,可是同样未施粉黛,她的素颜在秦大小姐对比下,完全落得一无是处。 大家都知道了,原来秦二小姐的素颜是这样的,再回想先前的娇美,一时感叹万千,这到底是多么神奇的化妆术啊,能让单眼皮变双眼皮,短短的睫毛变得又卷又翘,眼周也大了一圈,眸中也有了夺人的光彩,灵动如小鹿,更别说那细细弯弯的眉毛了。这几样单数下来没什么,但却足以令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有了惊人的魅力。 原来才女长得如此一般,还不如他们家的婢女貌美呢。果然才女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这一幕恰好被李公子看在眼底,对方跟她说过,会在今日的诗宴结束后,与秦大小姐说清楚,两家好解除婚约。可是秦曼曼现在一看,对方的脚步竟是踌躇了!仿佛又开始犹豫了! 接下来几天,无论秦曼曼如何私底下寄信邀约,李公子都有回信,却对她避而不见,似乎欣赏她的才华,但更喜欢她姐姐的容貌,这优柔寡断的男人还在满腹纠结,到最后退婚之事又开始不了了之。 这让秦曼曼满脸错愕,心中升起一片怒火,将嘴唇咬得血迹斑斑。平心而论,她也不是多喜欢李公子那男人,毕竟她是要入宫为妃的,那是原主喜欢的人,她本来是想着把这个姐夫勾引过来,给原主报仇的,但她没想到,这世间的男人竟如此的肤浅!爱皮囊胜过才华! 要不是经过这件事,秦曼曼还不知道,原来帝王的宠爱竟对她如此重要,她估计还自满于宫外这些伪君子的追捧爱慕。对方能让她倾国倾城,所到之处无人不爱她。 她现在倒坚定了入宫的决心了,便开始觉得到明年春天的大选,这段时间竟如此的漫长。她对系统道:“你既然看不出帝王为什么对我的好感度降了,那你总能窥探到帝踪吧?”不然的话,这个系统也太没用了吧! 她得在入宫之前,重新将“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给解锁了,不然在一群美丽的秀女中间,除了满腔才情之外,她的样貌平平根本不出彩,怎么能得到帝王的宠幸呢?换做她是皇帝,在一群丽人中间,第一眼也看的也是最好看的那个,最后才是模样普通的。后宫漂亮的女人又多,这样何年马月,她才能得到帝王的青睐啊? 秦曼曼开始急了,并为自己的未来深深考虑。 系统不想宿主怀疑自己的能力,道:“三日后帝王会到荷池微服私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荷池吗?好!”秦曼曼眼珠子一转,开始翻箱倒柜,影视剧里不常有什么帝王微服私访,爱上民间美人的场景出现吗?如果她能一举俘获帝王的心,那提前入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89章 另一边宫廷内。 第二天晨起,殷明麓伸了个小懒腰, 走至庭院, 却诡异地发现自家的秋千绳子断了, 这本是侍卫给他做的,他还挺宝贝和稀罕的,谁曾想居然一朝断裂。 殷明麓捡起那绳索仔细查看, 当即秀气的小眉毛蹙起,面上带上了几分沉思, 再联想起昨夜某个高大威仪的男人在他拒绝后说的,“那便算了吧, 朕也不是非坐不可。” 然后第二天这绳子就断了,殷明麓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最后小脸浮现几分嫌弃,心想这景帝好生幼稚。只好吩咐侍卫重新打造一个新的秋千。 时间转眼到了端午,不止粽叶飘香的民间,宫殿内四处都挂上了艾叶。殷明麓闲着也是闲着,组织宫人包起了粽子。他撸起袖子, 拿起两片叶子摆弄, 弯成一个圆锥状, 再持勺子往其中舀了满满一勺子糯米,溢出来了就拿筷子捅一捅。 捅完了继续塞, 塞满了继续捅。最后根据喜好, 放了很多五花肉和香菇, 全程满脸兴奋。 直到小满无奈道:“世子, 你放那么多,粽子下锅会散的。”殷明麓才稍微减少了配料的量,拿捆绳包起,足足包了一长串绿油油又精致小巧的粽子,举起来都拖地了。 他拿起时不忘陶醉地转了一圈:“哇,我好厉害。”他忍不住为自己鼓掌,然后才把那长长一串小粽子放进汤锅里煮,吩咐道:“煮好了,你给陛下送半串去。” 小满不情愿地想拒绝:“世子爷,咱包得那么丑,还是算了吧。”自产自销就行了,送出去小世子不嫌丢人,他们这些做下人还觉得没脸呢。 “哪里丑了?我看包得挺好的。”殷明麓不开心地扁了扁嘴,“让你送就送,少废话。” 民间街坊邻居互相送粽子,是热情好客的习俗。可怜景帝从小活在深宫之中,这种民间小食,怕是从没吃过吧。就算吃过,肯定也没吃过臣子亲手包的粽子,不然怎么会稀罕一个堂弟的秋千。这表面只是为了一个秋千,实则是对方孤寂内心的体现!难怪当初秦曼曼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愿和陛下来生落户山水,做一辈子寻常夫妻,渔樵于江诸之上,昼以麋鹿为友,夜有鱼虾入梦,生活虽平平淡淡、但细水长流间也恩爱非常。” 谁不说景帝是否来生愿意去钓鱼砍柴当一樵夫,但确实被对方话语间所勾勒的平凡爱情给打动了,慢慢的也爱上了对方。毕竟这是他后宫中唯一一个表达“哪怕你不是皇帝,只是一介普通樵夫,妾也爱”,不计较他身份地位,只单单爱他这个人的深情女子。 啧,好话谁不会说呢,没见过世面的帝王还真是太好骗惹,轻而易举就被这种甜言蜜语给打动了。如果换做是有性别优势的他,冲皇帝说出这番话,皇帝岂不是要上赶着以身相许了?殷明麓咬了一口肉粽,在心里胡思乱想,却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可惜他不是秦曼曼,他没有那么厚脸皮,也不想通过权势得到什么,毕竟混吃等死已经是他此生最高的人生追求了。 谢厌收到这串粽子时,也颇为讶异,得知是云王世子送的后,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也就王公公捕捉到了。 看出帝王眉目间的期待,王公公连忙持起那一串,也不提验不验毒的事情,就端过来了,难以掩饰自己脸上嫌弃的表情,他对帝王道:“陛下,这粽子卖相委实不好,有些还散了一半,恐是世子爷亲手包的。”如果是下人包的粽子,不会这么没眼色地送过来。 景帝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左右都是明麓那孩子的一番心意。 王公公拨拉了几下,总算找到一个卖相较为出众的了,忙不迭地呈上去。 景帝也不挑剔,拨开那清香的粽叶,浅浅尝了一口,随即面上带上一分惊讶,无他,只是因为那粗糙的表皮之下竟是出乎意料的美味,他又浅尝了一口,又是一分惊讶,甚至神色弥漫起一分古怪。 他不是没吃过粽子,但他委实没吃过这种浑身是肉的粽子,左一口是满满当当的肉馅,右一口又是肥肥腻腻的肉馅,一路吃来,他都感受不到糯米的味道,包粽子的人完全是把无肉不欢发挥到极致了吧? 想来是之前苦日子过得久了,现在依然嗜肉,谢厌心头划过一丝怜悯。 —— 很快就到了秦曼曼期待的帝王微服私访的出宫日,其实也不是偶然,纯粹是殷明麓又想出宫,来帝王面前报备了一句后,让帝王也跟着心思微动,不顾身边人阻拦,也想去繁华的民间走一遭。 “万万不可啊陛下,这宫外险恶异常,恐会有生命危险!”王公公劝阻道,心里将一脸无辜的小世子喷得狗血淋头。 谢厌冷了脸,“先帝曾七下江南,都安然无事,朕就难得微服出访一次,会有何性命之忧?如若遭了刺客,你这太监总管倒该思省一下,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自登基以来,帝王说一不二惯了。将自己久困深宫,日子久了,便十分压抑,他有时候也会羡慕云王世子的快活恣意。 谢厌回去换了身衣服,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华服美冠、眼若星辰的俊美男子,折扇轻摇间,若不是遮挡住了一双凌厉的眸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翩翩佳公子。 这人物俊美得差点把殷明麓看愣了,随后不禁感叹,难怪秦曼曼无需系统提醒,也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将人认出,因为皇室的基因真不是盖的,世世代代美人结合下来的产物,帝王本人自然长得极为出众,气质光华。 一行人乘坐画舫,游荷花池,池边又有一群一天天闲得没事干的文人骚客在开赏诗宴,弹词作曲,好不快哉。 谢厌站在画舫前头,发现一个没留神,殷明麓已经和小厮两人,连同几个侍卫悠悠荡荡地乘坐一小船,划向荷藕丛生的湖中央,见到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荷叶,那孩子伸出一对白如莲藕的小臂,忍不住想采摘。 一看对方身边挎着的小篮子和钓鱼器具,就知道是有备而来了。 殷明麓还在给人传授心得,撑起一鱼竿,摇头晃脑道:“野钓,就要在荷叶边缘处下钩,那鱼口才是真不错。你看,我都钓起一条黄骨鱼了,再钓几条,我们今晚就喝鱼汤。”或者吃烤鱼也可以,味道都十分鲜美。 侍卫不信,也在竿子上塞了饵料,专往荷叶处投掷,不到一分钟,果然有鱼儿咬钩,他连忙扯线,钓上来一只巴掌大的鲫鱼,分量差不多是二两。 这分量不多,卖出去也就两个铜板,但打打牙祭也是够的。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皆有出货,平均不到一分钟就两条,这下不得不对世子竖起大拇指了。殷明麓骄矜地表示,论起吃喝玩乐,他轮回多世,可没人别得上他。他倒希望秦曼曼继续高调点了,快把那些冰粉、火锅拿出来,他快馋死了。 见那处欢声笑语的,而自己这处的画舫除了戏子唱歌之外,气氛极为冷清,谢厌一双细长的凤眼忍不住眯了起来,冷冷地吩咐侍卫,“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居然敢不带他玩的。 没等侍卫听令行事,就有一叶小扁舟仿佛误入般,穿过那密密麻麻、青翠碧绿的荷叶,靠近了这艘被守卫护得严严实实的画舫。 侍卫们定睛一看,原来那小舟上是一名身穿青色薄衫的妙龄少女,虽看不清面容,但从那欺霜赛雪的肤色、缎子般的乌发和分外空灵的气质判断,想必面容不会差。少女持着双桨在无边无垠的池上划动,那皓白的玉手时不时拂过宽大的荷叶,更衬得舟中少女身姿娇小纤细。 仔细听,居然还有少女清脆的吟词声:“……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说罢,少女娇柔的语气中还掺杂着些许苦恼无措,仿佛自己真的在这美丽的大自然景色一不小心迷失了自己,在白色鸥鹭翩飞中,找不到回家的路,更令人想要怜惜这可怜又可爱的少女。 “好诗、好诗!”画舫上的侍卫们激动得满目红光,能在宫里做御前侍卫的,多是大家族的子弟,他们哪里能不通文墨,自然也会赏析诗词。 “这首词我闻所未闻,想必是这不知谁家的女子因误入此境后,有感而发。” “我认得那女子,是秦家二小姐!就是‘水调歌头’的原作者,久闻大名,果真是一惊才绝艳的奇女子,这才情竟如此出众。” 众人交头接耳的赞美声中,唯有景帝谢厌面色古怪,无他,这首语言清丽美妙的词曲,他前日才在那本《漱玉集》里看到过,他貌似记得这首词的署名作者叫做李清照? 而舟中的少女微红着眼眶,背过身子划桨,穿梭在一丛丛粉色的荷花中,还在假装偶遇,她耳边听到画舫上的赞美,心中一喜,带着几分期待,低头暗唤道:“系统、系统,画舫上的人都听到我咏词了,你快看看皇帝对我的好感值,是不是到达一百了?我是不是能重新解锁‘眉黛春山、秋瞳剪水’了?” 想到自己又能回归先前的美貌,少女心头便好一阵畅快。 系统也连忙开启检测系统,然后惊疑道:“并没有宿主!帝王对你的好感值反而还低了,低到负数了!” “什么??怎么会!?”少女不敢置信地大叫道,一时间忘记了划桨。 第90章 “会不会是你的检测系统出了问题?其实应该是正数的, 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负数?”不然她准备得好好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她可是听到画舫上清一色的赞美声了。 “检测面板没有异常, 数据就是显示了负数。”系统也搞不清状况,确认自己没有出现bug后, 稍稍思考后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宿主你的声音太小了,其他人听到了,但皇帝没有听到?”并把宿主当成了一个妄图接近他的陌生女子, 所以好感才降低了。 仔细想想, 这个可能性倒挺大。 “他没听到?他怎么可以没听到?”秦曼曼面色染上几分委屈,紧跟着一颗心也沉到谷底。这个鬼天气,其他大家闺秀都躲闺阁凉亭里避暑,就她不顾大夏天艳阳高照的曝晒,她准备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能一举给帝王留下惊艳的印象, 她刚刚念词的时候故意比平时的嗓音高了八个度,结果帝王居然没听到,那她刚刚不是白演了吗? “我要不要再重念一次?”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 不愿意就这般无功而返, 不然她要怎么解锁初期美貌, 而不解锁初期的美貌,她又如何在选秀时脱颖而出令帝王眼前一亮呢? 在她本来计划中,楚楚可怜误入荷花丛的她, 随着那首传诵千年的词, 会让景帝谢厌一见倾心, 顺势邀请她这个迷途少女上画舫小叙一场,好感值的飙升能让她趁机解锁漂亮水润的眸子和天际远山般的眉黛,而她取下面部薄纱之始,便是令全场惊艳之时!而景帝就算不当场册封她为美人,起码也会留心她的名字,在心底深深烙印下她的影子,这样她的入宫之路将会无比平坦顺遂。 可万万没想到,帝王居然没听到。白费了一身功夫,结果竟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但系统阻止了她:“不可,你已经暴露人前了。这种事再做第二次就刻意了,于结果而言,反而不美。” 秦曼曼眉头皱了皱道:“难道我就这样什么都没得到的回去?”不仅什么都没捞着,本来为数不多的好感值还直接掉到负数了,这让秦曼曼怎么能甘心?她深谙锲而不舍的道理,就好比当年在现代,她想吸引一名西装男子,为了在对方西装上洒上一杯红酒,制造相遇的契机,她可以端着一杯红酒,来来回回的经过假装偶遇。 一遍不成,就两遍,两遍不成就三遍,这样总能达到目的。于是此情此景,她自然不顾系统的阻拦,还想故技重施。 可她的小舟刚划到画舫前,还没等她装作迷路孩子般,向大船上的侍卫寻求帮助,就突然被人挤了开去。原来是几个人高马大、穿着侍卫服的男子,抓着一个秀气可爱的小公子,蹬蹬蹬地就上了船。 在系统的加持下,她的耳力和视力很好,能把画舫上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回来了。”一嗓音尖利的阴柔男子上前,想接过对方手里的鱼竿,却被灵敏的躲过,小公子护着自己的器具道:“你们真是好生霸道,我鱼还没钓完呢!” “画舫上风景好,要钓鱼不如咱在舫上钓。您看看外边日头那般毒辣,都把您那小俏脸都给晒红了。”最重要的是,可千万别把陛下丢下来,瞧瞧陛下的脸色,那表情虽然平静,看不出喜怒,但那眸子却透出淡淡的寒意,他们这些伺候的可都不敢吭声。 捧着小公子白里透红的脸,阴柔男子面露疼惜,好言好语地哄道,总算是让人把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那小少年临走时还瞅着自己的小桶,眨眨眼道:“这里面的鱼都是我亲手钓,今天晚上要煮鱼汤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弄洒了。” 阴柔男子掐着嗓子道:“放心放心,咱家会让人好好看着,绝对不会洒。您快去找陛下吧。” 这小公子是谁?怎么能得皇帝身边太监总管如此礼待?景帝那么年轻,总不可能就有这么大的私生子吧?秦曼曼瞪着一双眼睛,绣花鞋踩在画舫边缘,十分不知所措,更令她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边。 画舫上模样周身最清贵的男人,也就是她一眼就认出的帝王,在那小公子走近时,低声训斥了一句“胡闹!如果小船翻了怎么办,你会水吗?”然后无视了小少年“我会水啊”的弱气反驳声,从身边侍女手中拿过一宽大的毯子,将那人全身裹住,然后又是一句数落接踵而至:“朕看你头发都湿了,还不快把衣服换了。” “哦。”那人明显不敢反驳,只把自己湿哒哒的额发拨开,露出一张被水气蒸得粉嫩多肉的脸颊,伸展着胳膊,任由侍女上前褪去自己被打湿的外衫。那低着脑袋乖乖听话的样子,倒是十分讨人喜欢。 两人互动虽是平常,但言语间却彰显了圣眷之隆、皇恩之厚。 第60节 这种姿态不太像是臣子,但看年龄也不像是父子,但她也没听说过景帝有亲生兄弟在世,这位祖宗登基,不就是踩着无数兄弟的鲜血骸骨上去的么?一时间秦曼曼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没等她思索出什么头绪,眼看帝王身影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登时急了。 她急切地扯着侍卫袖子道:“敢问你们家公子姓名,感谢你们今日指点小女归家之情,小女感激不尽,改日必将亲自上门答谢。”所以,快告诉我你们皇帝的名讳,她以后就有理由接近寒暄了! 那侍卫其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你不就问了我一句“秦府在什么方向”,他就顺手指了指方位,纯属举手之劳的事,怎么还隆重到需要登门道谢了?更何况帝王微服出巡本就是秘密,他是不可能说的,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过举手之事,我家公子名讳你无需知晓。” 尼玛!你不说,我以后怎么借机凑近?你这侍卫到底会不会看人眼色!她可不能就这样抱着负数好感值回去!秦曼曼急得跳脚,偏不敢硬闯这重军看守的画舫,只好耐着脾气道:“有必要的。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小女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她和侍卫的拉拉扯扯,动静不小,终于惊动了上头的人。 脚步声响起,以为是景帝来了,一个没控制住,秦曼曼面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结果却是一身穿枣红长衫、头戴黑皮小帽的中年男子,对方皱着眉,翘着兰花指有说不出的阴柔,他看都不看秦曼曼一眼,只对侍卫冷淡道:“你们怎么办事的?这哪里来的野丫头?还不赶紧驱走!扰了公子的清净,可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是!”侍卫们登时噤若寒蝉,这下也不管秦曼曼苦苦哀求了,道一句“秦二小姐冒犯了”,然后就将她往来时的小舟上一推,赶客的意图十分明显。 秦曼曼受了满肚子的气,但看着那些侍卫威严刻板、不近人情的面容,到底不敢再胡搅蛮缠,连接近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最后只能毫无收获地划着一叶小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时间转眼大半年,发生了许多事。 川蜀盆地走出了一名唤唐白的奇人,衣衫褴褛落魄,却颇有见地,他在湿气潮重的蜀地,种植了辣椒作物,发明了火锅。这些个新奇的事物,一经面世,便迅速风靡了各大城市的酒楼,甚至走进了寻常百姓家。 而后,这位奇人又发明了沐浴用的香皂、通体纤亮的明镜等等,让闺阁里的秦曼曼咬牙,后悔自己穿越之前,怎么没想着把火锅底料是什么配方给背一背,这样她就能发家致富了。 她心里暗骂这老乡发明什么不好,居然发明了镜子。这叫唐白的穿越者搬出了玻璃镜,让市面上那昏黄的铜镜被淘汰掉了,那玻璃的锃亮程度虽远没有后世那么光滑,却依然把她平平无奇的五官照得纤悉无遗,她面相的缺点完全显现。 虽然秦善善那种天生丽质的大美人看上去挺喜欢的,第一次照镜子时都惊呼不已,仿佛通过镜子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看清自己长什么模样,随后一天到晚都沉浸在揽镜自顾中,可秦曼曼却恨不得把家中的镜子全砸了。 她砸完镜子后,头几天还暗自庆幸这老乡是理工科的,只会发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会背诗词歌赋,不然她就真的毫无竞争力了,结果去酒楼一趟,居然听到说书人拍案道:奇人唐白在默写唐诗三百首!据说这是海外传过来的诗集,请大家拭目以待! 她当时差点就晕了。 等晕晕乎乎的她回神后,想叫家仆去抄了那个奇葩唐白的家,想叫那本书夭折在摇篮里,结果却一无所获。对于唐白此人的居住地,世人莫衷一是,说此人在川蜀占了一半,剩下的说在岭南、燕京的人都有,甚至还有说在海外的。她总不可能带着家丁,天南海北走一遭吧? 于是只能作罢。 果不其然,等到唐白那本诗集问世后,广大赞誉之后便是哗然,因为其中的部分诗篇竟如此的眼熟,他们在街头巷尾都传唱过,是秦二小姐拿出来的佳作,只是在这书上,却是署着别人的名字,下面还附有诗人的生平事迹,讲述这些诗是作者在什么心境下创作的,是被贬谪边关内心壮志未酬所作、还是见到四时景色变迁后心中感伤风物所作等等,详细得不能再详细。 这下子,秦曼曼才女的名声彻底打了折扣。 提起她,众人虽没有质疑到底,但也总不禁打了个疑问,李公子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本来热爱社交的秦曼曼彻底不敢出门了,变成她曾最唾弃的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 心底却恨透了那个“无私奉献”、“哗众取宠”的老乡,心想此人既然记得所有的诗篇,甚至能完完整整的默下来,那为什么不自私一点,直接说自己是原作者不就好了?这样能获得的荣誉不就更多吗?他们两人可以合作,共享这片穿越圣地啊!想到如今外界对她的嘲讽,她好不容易经营的才女名头身败名裂,少女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那名老乡抓过来,狠狠地剖肠剜肚! 可惜人是找不到了,人在编写完宋词后,直接就神隐了,有人说隐居山林,也有人说是飘洋海外去了。总之,人是找不到了,倒是留下了一堆令世间人津津乐道的传闻逸事,小小地推动了时代发展。 这更让少女气极,因为对方毁了她名声后,居然就这样跑路了。那等她日后成了权倾朝野的宠妃,岂不是想寻仇都找不到人了? 枝头一枝红杏开,象征着新君登基以来初次大选的到来,但秦家却对送闺女入宫一事开始犹豫起来。 第91章 诚然,大女儿貌美, 名声也好, 是入宫的不二人选, 但自幼已和李尚书之子有了婚约,这再参加大选不太合适。可二女儿不如大女儿容貌出众,再加上最近名声差了许多, 要不是有皇慧寺贵不可言的批命在前,秦家早歇了送二女儿入宫的打算。 但随着日子近了, 秦夫人依然忧心忡忡,忍不住乘坐一轻车小轿, 在婢女的陪同下重新前往皇慧寺,想找了尘大师再次确认批命的真实性。 了尘大师是个有大学问的人,面对秦府人的到来好似也不意外,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浑浊的双眸重新端详起了秦曼曼的面相,直看得少女神色不自然、眼神飘忽后才客气地收回视线,禅衣下枯瘦如柴的手微微做了个手势, 道:“半年前, 二小姐曾落过水, 性情变化无常,秦老爷和夫人求助我寺, 那时老朽曾见过小姐一面, 并惊为天人。” 秦夫人点了点头, 显然对此印象极为深刻。不然二女儿落水后苏醒, 本来温柔腼腆如水做的人儿一朝变成了一点就着的小辣椒,换了谁家都会认为女儿被水鬼占了身子。 “当时老朽曾给小姐批过命,说是贵不可言。”秦二小姐是面相极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性子敦厚之人。他见过之后,还有几句话没说,那就是厚积薄发,有国母之相,这确实尊贵得无法形容。但话不能说得太满,不然便算是道破了先机,也许会迎来重大变故,于是便吞咽下了后半截,只保留前一句。 “是、是的,大师确实说过。”秦夫人深深行了个福礼,以示尊敬。就是因为了尘大师在百姓心目中地位超然,他的批命堪比圣上指令,所以大师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会被尊奉为“金口玉言”。 也因为身怀批命,所以无论秦二小姐的行事法度再如何高调恣意,也不会有人敢前去置喙。大家都相信了尘大师所说的,并想着秦二小姐未来就算不是皇后,也会有个贵妃、四妃的名号,这起码是跑不了的,不然一个女子的命格到底该如何尊贵,才能称得上是“贵不可言”呢。 了尘大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嗓音沙哑道:“老朽不才,时隔半年重看小姐的面相,竟如迷雾罩顶,难以勘破,与半年前的云开日月相去甚远。若夫人执意想送小姐入宫,恐有违意愿,心生不测。”意思便是,半年过后我重新看令千金的面相,已经看不清了,不建议入宫,如果执意入宫可能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其实了尘大师虽是肉身凡胎,但所辨的命格倒是相差无几,手持着宠妃系统的秦曼曼,如果没有殷明麓来搞破坏,按原来的剧情发展确实成了皇后。但这半年,殷明麓背地里暗戳戳搞事,外加秦曼曼自己作死,走错了几步棋,世界气运之女的运气也在逐渐耗尽,呈现在脸上的命格也就变得不太准确,似雾非雾、难以捉摸。 此话一出,把秦夫人唬住了,真真是歇了谋富贵的想法,心想着比起放手一搏那泼天的富贵,到底还是女儿家的性命重要,他们还是脚踏实地让女儿嫁个家世相当的权贵子弟,后半生虽无波折,但也平稳安乐,总比去那前途未卜、行差就错的诡谲深宫闯一闯来得好。 看出秦夫人内心的疯狂动摇,秦曼曼急了,不顾规矩张口便道:“怎么会这样?你这大师究竟怎么算命的,比天桥底下八文钱算一卦的算命摊子还不靠谱,批命这种东西说改就改?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其实了尘大师倒没有收回先前的批命,因为这样等同于自砸皇寺的招牌,只单说了半年过去,重看面相已模糊不清,也许真的贵不可言,但前行道路上必将充满了崎岖坎坷。走对了,也许是富贵命加身;走错了,那估计就是香魂陨断。 但听在秦曼曼耳里,这不就是改批命的意思?她知道,古人最是迷信,对那种披着袈裟、嘴里神神叨叨的大师总是深信不疑。一旦秦夫人听信了这个秃驴和尚的话,不让她入宫了,那她的前程不就毁了?她还怎么入宫参加大选,夺得帝王的宠爱,成为风光无限的宠妃? 于是秦曼曼比谁都急的跳出来,恨不得当场拿一针线,把这大师的嘴给缝上,让他别说了。她这时倒是完全忘记了,要不是先前这个大师的批命,她还不至于安安稳稳活到现在,早被人当做邪祟妖孽给一把火烧了。 听到女儿大逆不道的质疑言论,秦夫人吓得脸色都青了,连忙对着女儿厉声道:“曼曼!了尘大师是佛法大师,你怎么能这样大不敬的说话,还把人家跟天桥底下那些坑蒙拐骗的道士术师相提并论呢?”她就差没戳着女儿的额头骂,你是不是没脑子呢!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么! 秦曼曼不忿,噘嘴反驳道:“娘,此话差矣。那句话怎么说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高手自在民间,那些民间术士很多也有真本事的。至少他们给我的批命,也是贵不可言,还不会三番两次的瞎改,而是始终如一。” 而且她可是后世来的人,深知包装营销这个道理。了尘大师更像是民间和皇家共同为了某种信仰需要炒作包装出来的网红,走的是高端范儿,逼格有是有,但未必有身材实学。而民间那些道观术士,行走江湖虽名声不显,但算卦卜卦缴费全靠自愿,那淡然之姿才更像是世外高人。 信谁还需要问吗?包装过度的网红,能和那种世外高人相比?秦曼曼对此嗤之以鼻,更何况,那些算命的套路她也了若指掌,如果一个两个说她贵不可言,那此话尚可斟酌一二,但三个四个都这样说,那代表她真的运气极好,是贵人命格。 遥想去年对方给出贵不可言的批命时,秦老爷喜不自胜,一口气为寺庙捐赠了两三年的香火。她心想了尘大师此次临时改口,还不是为了想要多敲一笔香火钱?这些什么大师,一个个都装作仙风道骨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最为市侩,这种老秃驴的把戏,她在后世的影视剧里都见得多了。 对此,秦曼曼已经懒得给白眼了,恨不得拉起秦夫人的袖子,当场走人。 可秦夫人并不想走,甚至对女儿不分场合的口无遮拦感到气急败坏:“你给我住嘴!你快给了尘大师道歉,你所言及的那些道士就会唱些假把戏,喷个火,哄你开心罢了,说的话能当真吗?”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呢,都不知谨言慎行四字如何书写的吗? “我不!娘你忘记我们去年才捐过的香火钱和长明灯吗?大师的意思不是我们又该捐了么?捐了他们才好为我们逆天改命啊!”少女冷笑,仿佛对事态发展了如指掌,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这下子,秦夫人倒是对了尘大师的批命深信不疑了。哪怕女儿有富贵命,却架不住这张不会看眼色、会招致祸害的嘴。 母女俩的互相拉扯,了尘大师全部看在眼里。听到少女的质疑,他本来浑浊的一双老眼瞬间目锐如鹰,沙哑的嗓音也变得亮若洪钟:“若两位施主不信老朽的批命,大可自请离去,老朽不是不讲理之人。小徒,给两位送客。” “是,师傅。”静候一旁的小和尚站起,对秦家母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了句阿弥陀佛后,直接就将人驱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从大师禅房里请出来,感受到周遭好奇的目光注视,秦夫人感觉自己灰头土脸的,贵妇人的体面就这样被踩在地上狠狠的摩擦,更狼狈的事情还在后头,几个穿着灰袍的和尚,拿着个钱袋交给他们道,为了敝寺的名声,特来退还施主的香火钱,还请施主日后不要再来了。 这就相当于被皇慧寺给拉黑了,上了访客黑名单。围观香客当即哗然起来,对着秦家母女指指点点,纷纷探究这到底这秦府是做错什么事,才能惹得寺里大师生气?情节严重到都给拉黑了? 被人如此对待甚至剥夺再来上香的资格,秦夫人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直接晕了过去。还好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高呼着“夫人”后,连忙给扶住了。 而天桥底下,一堆“仙风道骨”、身穿道袍的大师们凑在一起,喝小酒磕花生米,站没站姿、坐没坐姿,远远地瞧见一俏丽身影走近,便三三两两的四处散开,开始各做各的事。 舞剑的舞剑、画符的画符、看卦书的看卦书……捻胡微笑的模样,还真的如仙人临世,气质绝尘超然,令少女眼前一亮,于是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自己的问题。 得到肯定回答后,心下更加大定,心想不妄自己特地从东街走到西街来,既然东西街的大师们都如此说,那就证明了批命的真实性,事实是准确无误的。 殊不知她走后,一位大师摩挲着一大锭银子喜笑颜开,撕下自己的白胡须和雷公眉,心想这秦二小姐脑子真不好使,早上才在东街见过他们,现在换了身打扮又不认得了。还故意换着法子考验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先前就是流动的乞丐出身,大街小巷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啧啧,有钱人的钱袋,就是那么好骗。 另一边,秦夫人醒了过后,本想告诉老爷当天发生的事情,阻止二女儿入宫。结果却得知,女儿已经快人一步,把记有自己名讳的选秀单子上交给宫闱来的内监了。 入宫一事,木已成舟,无可动摇。 于是秦夫人扶着额,再次晕了过去。 第92章 到了春天,以俯瞰的视角看白鸽纷飞的京城, 称得上是一片大好山河。 一群姿容俏丽的年轻女子在管事的带领下, 纷纷从殿内鱼贯而出, 仔细看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浅绿色服装,梳着统一的发髻,除了头花和荷包之外, 全身没有再佩戴多余的首饰。 这是宫廷的规定,就跟现代制服一般, 身穿统一的服饰,谁丑谁美就很容易一目了然。秀女们不得不遵从, 只好褪去华服,暂且把自己从家中带来的金翠首饰都收进匣中,或者物尽其用,用来讨好宫廷里的内侍嬷嬷,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舒坦些。 而且就算不能佩戴首饰,但在头花上,心思活泛的秀女照样能玩出花样。秦曼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有后世的潮流眼光, 自然看不上一些古代珠花的老土设计, 于是便自己动手做了一批首饰,甚至拿图纸去珠宝店找匠人制作。比如她现在鬓发上佩戴的浅紫色绢花样式就十分新颖, 那花蕊中的垂心珠子, 清雅别致得让那些秀女们看得目不转睛, 然后艳羡不已。 纷纷询问她这是在哪家首饰店里做的。 秦曼曼本人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其实凭靠着这超前的眼光,她完全可以像奇人唐白那般利用这些珠宝图纸发家致富,但她心性十分小气,她知道这些首饰很美,佩戴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很美,于是更不愿意分享出去,只想自己私有,专美独占,不想世间那些庸脂俗粉美过她,所以这辈子跟发家致富也没啥关系了。 听到宿主拒绝回答,而其他秀女暗地里腹诽宿主小气,系统道:“宿主,你现在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秀女,在家世容貌身材上也毫无优势,建议宿主跟同期秀女们处好关系,不要太特立独行比较好。” 一些首饰而已,不必落下口舌,这样做不值当。 可秦曼曼显然不这样想,她理所当然道:“那些同行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死后宫的命,也配我耐下性子讨好他们?我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哪里能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身上?”秦曼曼自认为自己可不是那种古早小说的穿越女,那些穿越女逮着富人就说为富不仁,逮着官家就说贪污腐败暴动,还经常跟宫女太监们往来,让他们无需自称奴婢,口中洋洋洒洒地说着平等,实际上蠢透了。跟一些签了卖身契的奴才称兄道弟,简直降低了自己的身价。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用? 系统却不赞同:“宫中的秀女太监们也是路人甲乙丙,他们平日看着毫不起眼,可关键时候也是能发挥大作用的。”甚至成为碾死蚂蚱的那根手指,他前任宿主就是低估了身边的宫女,结果被硬生生出卖,成了秋后的蚂蚱,备受嘲笑,所以在宫廷里谨言慎行、少说多做,多处理好人际关系,方能生存。 又被说教,秦曼曼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语气敷衍道:“好的,我知道啦!我之后尽量跟她们处理好关系,行了吧?你有空也别光注意这些没用的细枝末节,多帮我留意帝王的动向啊。”比起帝王的宠爱,其他的无关紧要。 就在秦曼曼和系统两人在心中对话时,队伍中的一名秀女突然小小声地惊呼道:“你们看,是纸鸢!” 纸鸢即纸做的风筝。草长莺飞的春天,民间放风筝的人很多,这群秀女们刚入宫,性子还较为活泼,难得在严肃的宫廷里看到一格格不入的事物,登时大感新奇,交头接耳起来: “是哪个宫的宫人放的啊?那样式好生别致。” 挂在天空上,颜色五彩斑斓的,仿佛打翻了女子胭脂盒,怪夺人眼球的,众人看得专注,然后就看到那纸鸢跟突然断了线似的,远远地掠在天青色的宫墙,朝她们这个方向飞来。 “啊,居然断线了。”众人一片遗憾,一颗心仿佛也随着纸鸢坠地了。 但殷明麓却一点都不遗憾,他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到风筝飘远了,就马上蹬蹬蹬的跑出去,心想谢厌平日盯他盯得严,他不好轻举妄动,这下倒总算找到借口能往后宫女眷那里跑了。 殷明麓跑得太快,如一阵小旋风,随行太监们一时间没跟上,再看这小祖宗跑的方向,心里大呼不妙。三三俩俩对视一眼后,几人跟上,一人脱离队伍,朝养心殿去了。 殷明麓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他直接走向后花园,那里一群姿容俏丽的莺莺燕燕,他知道剧情,但没见过女主秦曼曼本人,原主的记忆中停留着的也是对方在宠妃系统的加持下,宛若祸国妖姬般极美的模样,对于现在还是秀女、姿色普通的秦曼曼毫无印象。 他本以为自己要花一些时间辨认,结果一眼就找到人了。 没办法,在一干秀女中,女主秦曼曼实在太显眼了,完全站在人群边缘,看上去仿佛被排挤似的,但仔细看,却能看出是此女态度傲然,不屑于这些“庸脂俗粉”同流合污。 “不就一个风筝而已,又不是没见过,这群女人真是没见识。”秦曼曼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话题讨论,于是站得远远的,甚至觉得这群古代女人真是胸大无脑,见个风筝都那么激动。 系统无语道:“那风筝肯定不是宫人放的。”这个时刻宫女内监们都在轮值,敢在纪律森严的皇宫放风筝的人,数量完全屈指可数,肯定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后宫嫔妃。而且宫女们就算是偷闲玩乐,肯定也没胆那么招摇,放那么鲜艳的风筝,所以完全可以排除宫人的可能性。 没等系统把分析说出来,希望宿主留心一下,就感受到了检测系统的波动,它发出一级警报:“半刻钟后,帝王会来花园这里,请宿主早做准备!” 什么?皇帝会来?难道刚刚那花里胡哨的纸鸢居然是皇帝放的?这真是令人难以想到啊!秦曼曼心下一凛,顾不得思索再多,也懒得理会系统继续叮嘱什么“宫中规矩甚多,帝王莅临,希望宿主言行利落大方、举手投足带上气度,好给陛下留下好印象。” 毕竟帝王莅临花园,提前见到她们这批秀女,这可是她出头的最好机会! 她赶紧从随身的荷包掏出自制的毫笔,沾了沾脂粉,动作熟练地往自己脸上扇了扇,还有染色的唇彩,给自己的唇抹了一番莹润的色泽,再对着迷你小镜照了一下,以确保自己每一个细节都浸润着精致秀气。 秦曼曼古怪的动作吸引了其他秀女的注意,她们皱着眉道:“秦曼曼这是在作甚?竟拿写字用的毫毛笔往自己脸上刷?” “沾的是脂粉?难不成她是在梳妆打扮?可她沾脂粉有何用?在座的都是女子,她又打扮给谁看?”一名秀女如此疑惑道,很快就有人给她解答了。 因为很快,就有一身穿明黄袍子的男人出现在花园里,天底下敢穿明黄色并大摇大摆出现在后宫的,除了年轻的九五之尊,还能有谁? 这完全没料到的人选令众女震惊,恍恍惚惚地跪下了。 紧接着,当她们发现,在一群灰头土脸、面容素净的秀女中,唯有秦曼曼妆容精致,又该是如何的气极。且对方在觐见时那声音清脆婉转如枝头的百灵鸟,那躬身行礼的姿态又是如何的大大方方,很明显的,对方早猜到陛下要过来,却故意不告诉她们!想让她们出丑,这样对方就能脱颖而出了,真是好算计! 第61节 几乎是瞬间,秦曼曼成了这群秀女心头的共同敌人! 如果秦曼曼能抓住这次机会,一飞冲天,彻底从秀女们脱离还好。不然如果脱离不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一群被触犯了利益、嫉妒心泛滥起的女子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排挤一个人。 不过秦曼曼不在乎,她满心满眼只有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她痴痴地看着那双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睛和粗淡相依的剑眉,只是闲闲站立,便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摄人气势。 这是全天下最尊贵强大的男人,而如果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对方身边,那她就是全天下最尊贵风光的女人,接受着世间所有的艳羡。 秦曼曼为自己的想象而心潮澎湃起来,甚至随着帝王的脚步越来越近,脸色泛起红晕,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可是出乎意料、令她迷惘的是,直到她们跪得腿都发麻了,那仿佛被针扎般的酸绵感钻入膝盖,帝王没让她们这群跪地的秀女起身,而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门口,仿佛在等什么人出现。那表情没有不耐,没有急切,而是极有耐心的等待。 她悄悄地抬眼看,能察觉到对方身上那如置身冰天雪地般的寒气,眉眼间阴郁,那压迫感让人大气都不敢喘,可偏是这样,反而更有一种令众女倾心的神秘魅力。 忍不住也看向花园门口,心里怀着一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心想那个能让帝王心甘情愿等待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想必是一名绝色佳人吧? 结果却等来了一个怀抱着彩色纸鸢、眉宇纯净如稚子的小少年,秦曼曼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还记得去年画舫上的事。 比起去年,那位小少年长高了一些,五官虽是精致俊俏,但那脸颊还尚带着几分未褪去的婴儿肥,看上去粉嫩多肉,但怎么也跟传说中的绝代佳人相去甚远。 秦曼曼迷茫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跪久了,脑子糊成一团浆糊了。 没想到谢厌竟然在这里,而且那张脸又沉又冷,殷明麓才是彻底骇了一跳,抱着那欲盖弥彰的风筝,一时间有几分心虚。他能理解谢厌,但凡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的狩猎地盘上,出现一个男性生物吧?哪怕是譬如捡风筝这种情有可原的事,哪怕那个人还没长开。 没等殷明麓先道歉自己冲撞了秀女,谢厌就开口了。 “怎么出来胡闹了?为何要自个捡风筝,你身边伺候的人呢?他们没手帮你吗?”男人语气冷淡,那话语中所指责的事,却让殷明麓后边的几个太监冷汗直下,当场跪下。 “是我自己想捡,我以后不会了。”殷明麓为身边人开脱,见景帝不在意自己出现在后宫的事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心头也不那么紧张,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谢厌那冷冰冰、不复温和的面容。 “走了,这里没什么好待的。”谢厌强势地将少年拉过来,嘴上说得说得轻描淡写,但那注视着花园秀女的眼神却隐含着警惕。 一看皇帝第二次在自己面前转身走人,秦曼曼急了。 秀女也不过是宫中等待皇帝临幸的群体之一,除非机缘巧合或者等待皇帝翻牌子,不然平日里想见帝王撵车一面都难如上青天。 难得有这个机会,她自然不想错过,于是咬了咬牙,恨自己怎么没带一个手帕,但摸索到腰间时,觉得荷包也不差。 没有多想,她便把荷包丢了出去,正好掉在帝王前进的道路上。她不会女红,那荷包是她找人精心缝绣的,绣着彩翅蝴蝶的样式,挺精致。任人看了,都感觉像是有一对栩栩如生的真蝴蝶般,情不自禁地想要拾取。 殷明麓眼尖地看到了,他正愁没机会跟女主搭话呢,女主自己送上门来。他正准备弯腰,就被谢厌喝住了,“别动!” “?”怎么连一个荷包都捡不得,殷明麓这下真觉得景帝霸道得有些疑人偷斧了。仿佛他捡一个荷包,就跟那秀女有什么奸情似的。 看出少年眼神的幽怨,谢厌也不解释,自己拾起了那荷包。然后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面容冷冷地朝原地方丢了回去。 殷明麓:“……” 第93章 路上殷明麓拿着风筝, 还跟谢厌聊着天。 回到院落, 在一群平日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宫人中, 少年左顾右盼,那充满好奇的宝珠眼眸十分漂亮,令人有想触摸的欲望, 他道:“伺候我的明月呢?” 他才想起,好久没见到那声音动听、长相娇美,按摩捶背一把好手的宫女了。平时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太监,或者姿色平平的宫女,一个个垂垂老矣, 连个模样生嫩的都没有。 于是一时间对年轻貌美的明月颇有些想念。 谢厌道:“那名宫女年纪大了, 内监放她出去嫁人了。”也不管堂堂一个九五之尊,能记得一个宫女的名字, 这有多稀奇。 殷明麓瘪嘴道:“哪里年纪大了,我记得她才十三四岁, 正值豆蔻年华呢。”不过半年,他身边来来回回走了许多宫人,多了些新面孔,因为这种事发生得多了,他对于离别的伤感都淡去了许多。 话音刚落,他就落入谢厌那双幽深的眼眸,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 面容笼罩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淡, 让殷明麓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总觉得对方并不想在他嘴里听到那名宫女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名宫女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景帝如此厌恶。 殷明麓只好转移话题,撒娇般提起了自己,说算上虚岁,他今年好歹也十三了,换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都可以娶老婆生小宝宝了,他不能再在宫里住下去了,是时候出宫单住了,不拘是给他找个现成的府邸,还是建一座新的,这件事都该提上日程了。 等今年登科放榜后,京城的房价想必又要紧张了,他得趁早物色个好地段,到底是选繁华热闹的东街,还是紧邻花鸟市场的西街呢?殷明麓表示自己很期待! 对于这件事,谢厌微笑,开始了日常敷衍,对殷明麓道:你年纪还小,出了宫、面对一个偌大的宅邸也没人帮着主持中馈,等年纪大了再说吧。如果少年面露不满,他就淡淡地道:户部工部已将此事计入行程,不日就会开始勘察风水、选择住址,等选址落户后,再开始修建。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竣工,就不知道了。古代建筑施工效率低,修个皇陵动不动二三十年,修个宫殿又耗时经年,然后没等工程结束,皇帝就嗝屁了,那后妃就失宠了也是常有的事。估摸算起,如果选好地址了,等这座异姓王世子的府邸完工,起码也得等个四五年吧。 而且景帝还另有说法,说不是不给他建,只是现在盛世之下海河清宴,但时不时也会来个天灾人祸,譬如黄河省发洪水,把河堤冲垮了,川渝地区地震了,百姓流离失所、大为可怜等等,户部的银子自然得紧着那些民生大工程来用,他那小房子自然得无限往后排队了。 面对这些个说法,殷明麓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虽然心底有几分委屈,心想修一个府邸能费多少银子,原主都有府邸了,他到现在连一片砖瓦都没捞着,但到底不敢说自己比国泰民安重要。 见少年委委屈屈地妥协了,谢厌笑了一下,眸里沉淀的情绪又复不见踪影。 另一边姹紫嫣红、百花争研的花园。 谢厌捡起荷包并丢回去时,那姿态随意甚至可以说是行云流水,实际上却带了点内劲,隔着高大的宫墙,准确无误地丢回秦曼曼身上,甚至正中她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大包。 少女捂着自己红了一大片的额头,因为疼痛倒吸了口凉气,发现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后,她在心里暗暗骂娘。 在她的剧本中,景帝在鹅卵石小道旁发现这个精致的荷包,会忍不住被那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的蝴蝶样式所吸引,毕竟古代男人嘛都会欣赏绣工出众的名门贵女,然后就会手持着那荷包,回来询问花园里的一群秀女,此物是何人所绣,并夸赞缝制此物的人心思聪慧。 这时候,她就会装作羞涩又惊喜的模样,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她知道,自己清秀的五官在一干美人儿中毫无优势,但她的心灵手巧会暂且弥补她外貌的缺陷,让帝王一下子就注意到她,觉得她沉静忧郁、清丽脱俗的气质,在一群庸脂俗粉中是多么的卓尔不群。换句话说,就是挖掘了她的内在美,觉得她跟那群除了长得好之外毫无特长的妖艳贱货们一点都不一样呢。 这不是很多古装电视剧的桥段吗!而且根据系统所检测的信息,景帝谢厌喜好眼睛漂亮的人。于是为了这个瞬间,她还特地花了仅有的三百几分,在系统商场里兑换了十五分钟的“明眸善睐”,期望帝王在与她对视时,会忍不住醉心她那灵动如山间小鹿的美丽双眸。 哪怕时效就一刻钟,但用于一个男子对一名女子一见钟情并产生好感的事上,这点时间也已经绰绰有余了。等好感值达到一百,她就能直接拥有永久版的“明眸善睐”,所以这三百积分的买卖完全是划算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帝王并没有按照她的剧本走,既没有特地回来看她们这群秀女,仿佛不近女色般冷酷无情,荷包也被果断地丢回来,那力道极大,疼得她都想爆粗口了。 心想不对啊,这么一个精美得仿佛不是这世间物的手工艺品,足以令任何会欣赏才艺的男女驻足,没理由帝王会这样,难不成是被哪个不解风情的太监捡到了?因为不懂欣赏,就冷冰冰地丢回来了? 秦曼曼摸不着头脑,疼得呻-吟一声,半天没看到帝王的身影后,暗暗懊悔自己那三百积分浪费了。 隔着宫墙,谢厌敏锐地听到女子的痛呼声后,嘴角勾起冷笑,在宫廷内这样的把戏他见多了。不过区区一个没品级的秀女,还没正式参加选拔,就敢使出这样的手段力争上游,看来还是心大了。正如那个叫明月的二等宫女,出身寒门野户,身份极为低微,却也敢仗着那孩子的宠信和喜爱,就想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那卑贱的身份配不配得上,真是可笑! 可那孩子不一样,这样的把戏他见多了并感到厌烦,但那孩子年纪尚轻,恐是闻所未闻,自然大感新奇,迫不及待就想把东西捡起,估计还会好心送回去,从而陷入一个精心编制的美丽陷阱。 然后为一个陌生的、心怀诡谲伎俩的女子神魂颠倒。正如民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初次去花柳繁华地,被那些手段高超的欢场女子哄得浑然忘我、彻底没了神,痴痴傻傻地就错付真心。 一想到那孩子会被哪个女人哄得找不着北、还心甘情愿的模样,谢厌就面色骤寒,眉宇紧锁,薄薄的唇也抿了起来,十分排斥这个可能性,忍不住又往那人身边多安插了几个善看眼色的宫人,让他们平时把人给看紧,尽量把人跟那群后宫女人隔得远远的。 等殷明麓从屏风后那蒸气氤氲的浴桶爬出来后,懵地就发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又多了,一个个站在檐角阴影处,低垂着脸、默不作声的模样仿佛工具人,实在毫无存在感,所以一个晃眼,殷明麓还真没注意到。 但到穿衣的时候,人一个个就冒出来了。 一个为他擦发,一个站着为他披外袍,一个跪着为他穿内袜,一个蹲着为他系腰带,一件件服帖地穿上,殷勤备至,但总让殷明麓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且他走到哪里,这些人都跟到哪里。 拿着一把木梳子,小满尴尬地站在一旁,呜呼抱怨自己饭碗不保。 殷明麓也神色古怪,他吃饭布菜、穿衣打扮,都有大把人伺候,渐渐的习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后,总觉得自己被养得越来越懒怠了,更加想出宫了,不然完全适应后,他到时候出宫怎么活啊。 要知道,曾经的他也是自己端水盆刷牙洗脸、自己收拾床榻被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好孩子呢。 于是在晚膳期间,他端着一精致的小汤碗,趁机向谢厌道,自己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伺候。 刚沐浴完的少年,穿着精心配置的华服,一头黑鸦鸦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精致秀气的脸庞还粉扑扑的,注视着他的双眸犹带水雾,看上去颇为惹人怜爱。 闻言,谢厌垂下眼睫,表情恬淡地反问他,“你知道朕平日身边里伺候的宫人内侍有几人吗?” 这殷明麓还真不知道,他也不懂谢厌为何突然这样问,可是当对方说帝王仪仗光论明面上伺候的就有一百多人时,他还是小小地咂舌了一番。 谢厌笑了一下,道,那你身边那二三十人多吗? “好像不多。”殷明麓想了想,实话实说。 谢厌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随后理所当然道,朕未立后妃,你便是这后宫除朕之外第二尊贵的人,按这样的规格算来,你身边伺候服侍的人数根本就不多,甚至还少了。而伺候的人少了,皇宫的面子就低了。 好像很有道理!殷明麓端着小碗,脸懵懵的,有点被说服了。 虽然后来他私下又发了一下呆,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悻悻作罢。 夜深了。除了巡逻的侍卫,整个宫廷万籁俱寂。 一禁军巡逻小队,手持着烛火微弱的宫灯,从前门一路巡视到后宫,平日他们的活动范围就是这点地方,并不敢随意逾距走动。 今日一如往常,除了储秀宫还灯火通明之外,没什么异常和特殊情况。储秀宫即储藏秀女的地方,这一批新晋的秀女们都住那里,那些人都是未来的后妃,闲杂人等不能去叨唠。 所以哪怕听到了一名女子的尖叫,禁军侍卫们蓦地一惊,但见宫门外守门的太监没有来求助,便也当没听到般匆匆走过,省得冲撞了哪位,乱了规矩。 储秀宫里有很多房间,环境自然是顶好。但因为一间屋子里住的人实在太多,三三两两聊起天来,就显得嘈杂和拥挤。 尖叫的人就是秦曼曼,因为她洗完澡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床褥被单全湿透了,这意味着今天晚上她是睡不成了。她刚刚洗澡时候,洗到一半就发现自己放在屏风上的衣服被人拿走了,等她按捺着怒火,在凳子底下找到的时候,发现那些衣服早成了一堆破破烂烂的碎布条,根本不能穿了。勉强挂在身上,也会露出半边身子,跟走光没什么两样。 就当穿比基尼了吧,她这样想。 怀着憋屈,她捂着胸回到房间,几个秀女端着木盆冷眼看她,似乎在欣赏她狼狈的模样,口中闲闲地说着风凉话:“秦秀人沐浴完居然不穿衣服,真是不知廉耻!”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皇上呢?皇上不搭理她,居然还想丢荷包,秦秀人这样可不正是不知羞耻么?” “还好陛下看不上她,她也不瞧瞧自己长什么模样,还想靠那漏洞百出的绣工吸引陛下,美得呢!”她们当然知道那绣工并不是漏洞百出,而是极好,但就是这样才越嫉妒,毕竟差一点点,陛下就有可能被那绣工精湛的荷包给吸引,彻底着了这狐狸精的道,快人一步得到宠幸,她们怎么能不心生后怕! 如果说秦曼曼白天明知道皇帝要来,却不把这个秘密告诉她们,而是选择自己梳妆打扮、独自美丽的行为,算是惹恼了这群秀女。那接下来对方不死心,偷偷丢荷包,企图用定情信物勾引陛下的行为,就如同往热锅里倒一瓢油,噼里啪啦的,让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秀女们彻底炸了,发誓等回了屋子要给这狐媚子好看! 几名秀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秦曼曼挤兑得恨不能扑上去撕烂她们的嘴。但到底顾忌着她们人多势众,才咬了咬牙,忍了下来,打算闷头睡大觉,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回到自己的床榻,刚躺上去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触感和角落的一个水桶,显而易见地告诉她,她的床褥被人弄湿了,她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她不知道是谁干的,但系统能检测出来,是王将军家的嫡小姐,指使另外两名家世不如她的秀女干的。 这种排挤的手段真的低劣,但十分有效。秦曼曼捏着潮湿且泛着霉气的被角,只觉一股怒气猛地冲上心头,让她恨不得将这些正朝她露着嘲讽嘴脸的女人们给撕碎! 她自然不是善罢甘休之人,因为知道是王将军之女,王蔷所为,她直接也拿起水桶,去水井处打了满满一桶水,直接往王蔷的床褥泼了过去。 她的所作所为大胆利落又精准无误,令众人冷笑看好戏的目光皆变成了惊讶,秦曼曼这才长舒了口气,觉得解气了许多,她心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让我不痛快,我也让你不痛快! 可是没想到,平日行事趾高气昂的王蔷却当场哭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去找了管事姑姑,抽噎着嗓子说,自己被秦曼曼欺负了。 而那时秦曼曼还站在众人中间,叉着腰,动作粗鲁地拎着一水桶,完完全全的人赃并获。管事姑姑登时就竖起了铜铃大眼,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也染上了几分不近人情。 秦曼曼不忿道:“是王蔷先泼我水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王蔷一边哭得泪光点点,一边伶牙俐齿道:“你诬陷我!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在场那么多秀女,而且我跟你无仇无怨的,你凭什么说是我泼的,你又没有证据!张口便想污我名声,没有证据就直接泼我水,让我今晚睡不着觉,你心思好狠毒!” 她哭得十分楚楚可怜,其他秀女都围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并帮着指责秦曼曼道:“对呀对呀,秦秀人你有何证据说是王秀人所为?” “就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王秀人平时心底那般良善,怎么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若你拿不出证据,可别想凭空污蔑她!”其实她们都知道,不过秦曼曼才是她们的阶级敌人。 而且此话在理,完全不像秦曼曼是被管事当场看到的,她根本没证据说是王蔷泼她的水。 秦曼曼被这话堵得语塞,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但王蔷不承认,自己也确实没有证据说是对方所为,而且表面上王蔷跟她也没有交恶过,除了白天的事情外不存在犯案动机。她总不能说是系统告诉她的吧,于是面对王蔷的倒打一耙,秦曼曼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她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但管事姑姑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够了!”管事年纪大了,这些年轻女子的手段她自然明白,甚至隐隐察觉出众秀女在同仇敌忾地针对秦曼曼,她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她精明的双眼,看了看单眼皮、厚嘴唇、除了皮肤细白之外毫无优点,姿容平庸、人缘极差的秦秀女,再看看面若桃花、眉如新月,容颜如朝霞般明艳到极致,说话轻轻柔柔、连哭都惹人怜惜、人缘极好的王秀女,哪位更容易出头这还用说吗? 此番端详过后,管事姑姑心中的天秤彻底就偏了。看着张牙舞爪还想辩驳的秦秀女,劈手便是一记耳光,并罚对方今晚跪在庭院中间不能睡觉。 秦曼曼震惊! 第62节 第94章 当天晚上, 月凉如水。 秦曼曼就如同一个木头桩子般, 跪在庭院中, 面对这些不公平的态度和同期秀女明争暗斗的排挤,她贝齿狠狠地咬唇, 摸着自己被打了一耳光的脸蛋,气得浑身发抖,并暗自悲愤道: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代人居然敢欺负她?尤其是那老眼昏花的管事姑姑, 往常最会看碟下菜、息事宁人, 今日却为了王蔷而打她!还专门打脸! 这怎么能不让她愤怒!?女子最重要的莫过于一张脸,如若一不小心破相了,那她的前路不就毁了吗?毕竟古代可没有什么面部修复和医疗整容手术,脸破相了就得破相一辈子。 系统自然知道她的内心想法,但它更想说, 宿主你那张平凡的脸, 破不破相真的没区别。而且也远没到破相的地步,擦点面霜就好了。但秦曼曼可不怎么想, 她性子护短得厉害,她现在是这张脸的主人, 她自己平日里可以嫌丑, 但别人绝对不能嫌!更别说还动手打了, 这简直触犯了她的底线! 换作在现代, 别人在街上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她都要发三四个朋友圈破口大骂, 更何况是打脸之仇? 今日之事, 所有人的嘴脸,她全部都收在眼底,记在心头,发誓有朝一日等自己出头了,必将此番折辱十倍奉还!还有那个没眼色的管事姑姑,居然见她目前不如王蔷貌美,就无限低估她的潜能,难道不知她是未来的宠妃吗?她未来可是会比那王蔷美上一百倍!这般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完全不知什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知什么是“莫欺少女穷”,等她混出头了,就有那狗奴才好看的了! 既然想罚她跪,好,她跪!但就算被罚跪,她也要顶天立地的跪着,跪到帝王面前!是的,她连受罚都不忘能一箭双雕。 她跪在帝王每日乘坐撵车上朝的必经之路上,巍峨高大的宫门之前。 往来的御林军们穿着仪表堂堂的铠甲,身板挺直,目不斜视,他们本早已习惯了这日复一日的巡视,但今日却见一浅绿色服饰的女子面容坚毅、姿态仿佛受罚般跪在宫门之前,于是他们走过路过时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心想这是哪宫的宫女,被主子罚跪了? 有年长者喊他们眼神别乱瞄,肃着脸训斥道,“别造次,那是秀女的衣服。”其实不管是秀女还是宫女,这宫廷内都是皇帝的女人,哪里是他们能乱瞅的? 也有小年轻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呢!如果是秀女,那该在储秀宫啊,储秀宫离咱们这里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当然没有什么十万八千里这么夸张,不过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走过来起码得横跨大半个宫廷,所以这位年轻的侍卫对前辈的判断嗤之以鼻。 是啊,这也是那年长的侍卫想不通的地方。好端端的一个秀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也真的要被宿主的精打细算给折服了。 从天色蒙蒙亮,宿主就跪在这里,一旦没人经过,就站起来揉着膝盖偷一下懒,但只要听到脚步声,就立马跪得好好。脸色毫无血色,微微咬着泛白的唇瓣,发髻上沾着晶莹的晨露,姿色虽平常,但那柔弱面容上透出的一丝倔强坚毅却让整张脸增分不少。 三分的美,也变成了五分。 哪怕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从穿着各色品级朝服、手持朝笏的臣子,到一批又一批巡逻的御林军,每个人都会盯着宿主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宿主就是不在乎,一直坚强地仰着脸蛋儿,仿佛在受罚中也要展示出自己的不卑不亢! 直到帝王的撵车和一干浩浩汤汤的仪仗出现在视线中,且越来越近,少女突然好似跪久了撑不住般,那纤瘦如柳树般的身子向前倾倒,那昏迷的脸庞正对着众人,透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惨白。 按照她的计划,但凡只要是个男性,看到有个弱女子倒在自己面前,昏迷不醒的模样,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将她抱起,找来太医为她精心医治。待她醒来后,再询问她是哪宫的宫人,等她娇娇怯怯地说出自己秀女的身份后,帝王的眼神想必会变得火热。 剧本想得妥妥的,于是她眼一闭,娇弱地放纵自己晕倒在路旁。 谁料,撵车上的帝王却只是一脸冷漠地瞥了一眼她的“尸体”后,便目不斜视的命人继续往前走。谢厌的态度决定了一干随行宫人的态度,他们便也装没看到似的从秦曼曼面前走过。 抬着撵车的脚步不疾不徐,走在后头的还一不小心踩了她的手几脚。 男人的脚宽大,踩下去的力道极大,直接就把装晕的秦曼曼给踩痛了,当即疼地捧着红肿的小手欲哭无泪,装也装不下去了。她在心里吐槽,为什么她计划得好好的,但皇帝怎么老不跟她剧本走呢?上次害她多花了三百积分,这次她都跪了那么久,还正正好就晕倒在对方面前,对方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在人群中多看她一眼会死吗? 王公公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宫人,勾引陛下也就算了,手段竟如此低劣?低劣也便罢了,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连脸蛋都是中人之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勾引陛下?要知道现在的镜子可是很通透的,不存在那种看不清长相还迷迷瞪瞪以为自己是绝世大美女的人了。 原剧情里,因为秦曼曼拥有含露牡丹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太监宫女们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等她吩咐,大半个后宫都自愿为她前仆后继、任她驱使;她所到之处,侍卫们看到了都肾上腺性激素飙升,年老者甚至觉得自己重新焕发了青春;她一旦晕倒,整个太医院的医者都会为她倾巢而出。 连景帝谢厌,纵使因天生的性向问题而对她兴趣缺缺,但也不否认,她是极美极养眼的,是后宫中最娇贵美艳的花朵,更神奇的是,她还一天比一天更美。 但如今的秦曼曼,连初级的美貌都没有解锁,更没有那般绝世容颜,于是使出的种种手段,连稍微有点脑子的宫人们都觉得低劣不堪,只觉得“丑人多作怪”,故意倒在道路大中央,是想陛下临幸她,还是想陛下为她的可怜狼狈打抱不平? 景帝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就走过了,那表情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仿佛倒在路边的是一块猪肉,而不是个人。不对,如果是猪肉也许还会好奇地多看几眼,但换做了人,才不放在心上。 倒是王公公,事后训斥了负责这片区域的内监失职,勒令以后不准再出现这种情况,宫门前是一名宫人随随便便想跪就跪的吗?万一哪天惹得陛下心情不好,追究下来,你早晚得人头落地! 直把那内监训斥得狗血淋头,讪讪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以后绝对加强管理,坚决杜绝这种现象的出现。 见秦曼曼不死心还想继续跪,跪到帝王下朝,内监当即大怒,找人将她拖走,丢回储秀宫去。甚至把自己受皇帝身边大红人王公公挨骂的怒气,都发泄在储秀宫管事姑姑身上,命令她管好宫人,看到对方从震惊到唯唯诺诺的面孔,才自觉出了气,神清气爽地扬长而去。 上级的怒火就是这么简单,受了气,便一层层往下转移。 初闻这件事,管事姑姑确实是震惊且不敢置信的,她万万没想到,她只不过是略施小惩,罚秦秀女跪一晚上不准睡觉,对方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跪到了帝王面前。她就说怎么一大早没找到人呢。秦秀女这是想勾引陛下博取同情,还是对她不满,想让陛下替她出气?还好陛下日理万机,没空理路边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不然让对方得逞了,趁机出头了,她这个管事的地位不保啊! 想到这些可能性,管事姑姑身子一个哆嗦,一不小心还把本来向内监敬上的茶盏打翻在地,惹得那名内监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但到底念在对方差点被“以上犯下”的秀女给涮了一道,才勉强没有口出恶言,只交代对方日后要好好管束宫人,这种事有一不可再有二,否则唯她是问。 话说得毫不客气,管事姑姑也只得受着。 等人一走,她就怒不可遏地从屋子里把秦曼曼揪了出来,痛骂道:“好啊,秦秀人还没正式参加殿选,就开始做起了小主的梦,看来还是我昨晚下手太轻了。”想勾引陛下,在陛下面前给她上眼药,那她就让对方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秦曼曼本来在房间里,正利用商城里的止疼药,给自己跪疼的膝盖和被踩肿的小手抹药,结果突然就被气势汹汹的管事姑姑提溜出去。她还没来得及惊诧自己去宫门跪了一遭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人尽皆知了,就被管事姑姑踹了一脚,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庭院中间,质问她为什么要跪在宫门前。 “我早上跪在那里,并没有想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的打算,你污蔑我!”她义正言辞道,想学王蔷那般打死了不承认。 管事姑姑吃吃地冷笑一声,“我信了你的邪!你就老老实实给我跪在这里吧!”她这下可明白了昨夜,那群秀女们为什么可要使劲儿针对这丫头片子了,因为真是太气人了! 秦曼曼屈辱地捏紧了拳头,心想等人走了,她再去宫门跪一下,这次她不装晕了,帝王经过就将人喊住,一定要让自己从这些低等境遇中走出。虽然她也不想想,堂堂九五之尊是她想拦就拦的吗?可万万没想到,管事姑姑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她跪的时候,就有专人看守。 别说人了,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她只能在储秀宫里罚跪到天荒地老。一旦她装晕,就立马有冰凉的水泼了上来,把她狠狠地浇醒。于是她连晕都不敢了。 众秀女绣完刺绣,听说了秦曼曼白天的辉煌事迹后都忍不住面露惊讶,心里不约而同地都产生了一个想法:秦秀女到底脑子怎么长的?怎么行事那般大胆冲动,又仿佛带着些许可行性,与常人所想并不一样,屡屡令人大开眼界。 跪到深夜,秦曼曼一天没进水,没饮食,也不像白天那样可以偷懒,总算克制不住了,身子瘫软在地。 秦曼曼到底是自己宿主,而且混得比先前的宿主们还要差,系统心疼她,道:“宿主,你还是换路线吧,你那些电视剧路线根本不管用。你如果没有一张好看的脸,景帝对你毫无兴趣。不如我赊你一些积分,你去商场兑换一个礼包渡过难关吧。” 一听到能赊积分兑换礼包,秦曼曼总算提起了点精神,她掀开眼皮,语气柔弱中透着一丝贪婪:“一个怎么够?起码要两三个!” 第95章 系统本来也只是一时心软,岂料遭遇狮子大开口, 它生气了:“宿主, 你知道什么是智能产品吗?当他们没有电的时候, 后续又没有能源补充的话,就会彻底失去意识,无法使用功能。积分就是我的能源, 如果一口气赊给你太多,你到时候又挣不到积分的话, 我就只能被迫‘关机’了!” 秦曼曼明明也知道这些规矩,却还一口气想赊那么多积分, 这完全就是不顾它的“死活”,一时间系统感到有几分心寒。 听出系统强压的怒火,秦曼曼却不以为意,安抚道:“没事的,你要相信我。今天你所做的,赊账给我,还不都是为了你我更好的明天?之前的事情都是意外, 你说的对, 我路线走错了, 接下来我保证好好听你的,脚踏实地从头开始。如果你愿意多赊点积分给我, 让我换到了好礼包, 搞不好我就能顺利渡过难关、东山再起了呢?今天的小小投资, 也许能成就明天的大好事业, 你千万不要吝啬。” 身为现代人,见多了传销组织,秦曼曼深谙如何进行洗脑,见系统在犹豫动摇了,连忙抓紧一口气继续劝说道:“你也看到了,因为我的特立独行、卓尔不群,我被各种欺辱罚跪,你再不赊我点积分,我怕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了。我的潜能无限,你就放心跟着我吧,等我混出头了,你日后一定会无比感激今天的选择!” 劝说到最后,秦曼曼口中的唾沫都要说干了,见系统总算答应了,她才长舒一口气。系统赊了她三千积分,让从没见过这么多积分的她心潮澎湃不止,迫不及待地点开“商场”。 “冰肌玉骨”洛神礼包,标价一千积分,点开有介绍:让你的皮肤光洁如玉、体态高洁脱俗,仿佛落入凡尘的神女。特殊效果:在炎炎夏日中,你的肌骨会如同冰玉一般清透凉爽,完全不会出汗,令男性爱不释手。 “这个好!”秦曼曼眼前一亮,“很快就到夏天了,原主这个身体瘦巴巴的,没想到却是易汗体质,稍微做点事就汗流浃背,汗全部粘在身子上,一天得冲三次澡,买这个礼包再适合不过了。” 而且万一她成了陛下的女人,大夏天的,其他女人都在出汗,就她冰清玉洁、不染汗尘,陛下岂不是会更青睐她? “秀色可餐”礼包,标价一千五积分,介绍:让你的容貌秀美诱人,男性看到你,会得到独特的精神享受和审美愉悦,觉得有你在身边,山川湖海也不如你壮美秀丽。特殊效果:和你一起吃饭,会感觉胃口大开。 “这个也不错!如果陛下和我一同用膳,一定心情愉悦,从而松解政务的劳累烦闷。对于皇帝来说,取悦自己的女子数量何其多,但最记挂的肯定是能让自己龙心大悦、多吃几口饭的。” ………… 此外还有“闭月羞花”、“秀外慧中”、“心灵手巧”等等礼包,秦曼曼的目光在一个又一个明码标价的礼包上流连,充满了垂涎,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想要,可惜囊中羞涩。 最后她的目光被一个幸运大转盘给吸引了,上面有无数五颜六色的格子,秦曼曼情不自禁地念出上面的商品名字:“冰肌雪花丸、随机医药配方、圣女心经、西域情蛊术、保证绝对生男孩的孕子丹、绝顶绣娘技艺……天呐,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那么便宜?一百积分就能玩一次转盘,那我干嘛还要花几千去买那些礼包?” 这样算来,先前那些动辄几大千积分的礼包不是坑钱吗?秦曼曼忿忿不平,庆幸自己还好忍住了没买,不然就亏大了,一百积分能抽到的东西,白白多花一千多了。 看出她的蠢蠢欲动,系统冷静地阻止了她,道:“宿主,你难道没看到转盘上近一半都是‘谢谢惠顾’字样吗?玩这个转盘不是百分百必中礼品的,我们还是买礼包保险点吧。”如果抽中了谢谢惠顾,你哭都没地方哭。 秦曼曼挑了挑眉道:“当然看到了,那又怎么样?”她在现代的时候,超市也经常有那种优惠大酬宾活动,免费抽一次转盘,可那种转盘本质上都没什么好东西,四分之三全是谢谢惠顾,奖品还全是纸巾打火机,根本不如这个宠妃系统商城里这般良心,值得尝试。 在这里,二分之一的几率能抽出东西,傻子才不尝试。 于是不管系统怎么劝,秦曼曼都打算试试,她先花了一百积分,摇动了一次转盘,随着眼花缭乱的转动停下,指针慢悠悠地指向了‘医学宝典’,当即满屏幕都是金灿灿的光芒,十分耀眼夺目。 不顾自己还在罚跪,秦曼曼激动得跳了起来,翻了翻那医学宝典,发现上面满满都是干货,包含了“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等诸多传统医学典籍,还有一堆治疗病痛的有用药方,她开心得语无伦次:“天哪天哪!我也太欧皇了吧,这是好东西啊!有了它,我就可以给皇帝调理身体、治疗伤寒感冒,在我面前,那群太医院的医者都得靠边站。” “这个东西掉落率非常非常低,低得罕见,因为凝聚了古今中外诸多医者毕生心血,所以用积分买也买不到,没想到宿主第一次抽奖就抽出来了,这已经不是用幸运能形容了,但这有可能只是巧合,而且掉落的东西太过于随机,充满不确定性,宿主接下来还是停手吧……”系统也很惊讶,阻止的语气弱了半截。 可秦曼曼根本不想听它的,第一发就出了好东西,她现在激动得不行,嘴角高高翘起,完全坚信自己是气运之女了。 于是很快有了第二次摇动转盘,这次掉落的东西是“万花筒制作图纸”,没有前一个好,秦曼曼感受到了落差,但系统却眼前一亮,喋喋不休道:“宿主,听说暂住后宫的云王世子就喜好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你可以把此物设计出来后呈上去,讨那小世子喜欢,说不定就能见到陛下了。” “我为什么非要去讨好那个云王世子?我靠自己就能得到皇帝的宠爱,何必那么麻烦。”秦曼曼的语气有些尖锐,她可忘记几日前的后花园场景,亲眼见了景帝对那人的特殊后,她对那眉眼可爱的小少年有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敌意。 拗不过宿主的系统只能妥协:“那好吧。”但它是真的觉得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云王世子开心了,陛下搞不好也就开心了。 “我再转一次,下次肯定有好东西。”秦曼曼又果断花了一百积分,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如意,粗大的指针轻飘飘地指向了“谢谢惠顾”,竟还不如第二次,让秦曼曼的好心情瞬间打了折扣,她咬牙道:“没关系,二分之一的概率嘛,偶尔转到几次‘谢谢惠顾’也是正常的,我们再来几次。” 第四次“谢谢惠顾”…… 第五次“谢谢惠顾”…… 第六次还是“谢谢惠顾”…… “我不信邪,再来!这次肯定会出好东西!”秦曼曼不顾系统在后边劝说阻扰,手指轻动,又开始了新一轮转动,就如同上头了的赌客般心心念念,毕竟第一次发掉落的东西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可接下来都没有好东西掉落,偶尔掉落的也都是什么糕点膳食的制作方法,对于接触不到御膳房的秀女来说,根本没用,秦曼曼急了,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泰极否来”、“乐极生悲”了,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 直到最后一百积分耗尽,发现真的没有东西掉落后,她如被人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不掉一些美貌礼包,或者来一个“孕子丹”也好啊,她只要跟皇帝云雨一番,就能保证一举得男了。尽掉一些吃食配方,这有什么用,她又不当厨娘。早知道就买那些礼包了,起码那些礼包都是准确的。秦曼曼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过还好,第一次掉落的医学宝典,只要陛下生一场病,就能派上用场了。”她强颜欢笑,兀自安慰着自己。 “……”景帝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怎么会随便生病呢,你还不如指望那看上去身娇体弱的云王世子,打一个喷嚏,发一场莫名其妙的烧,而整个太医院竟无人能治,你就可以出头了。发现秦曼曼的冥顽不灵后,系统已经懒得教训她了,赊了三千多积分的它,现在正处在随时会“停电断线”的边缘,仿佛每说一句话,都在消耗为数不多的电量。 而精力涣散的它,根本没料到自己的脑域面板被外来的精神电波给入侵了。另一边,正在自己床榻处泡脚的殷明麓,也惊讶地放下手头的一本小说,从热水盆里捞出自己一双白嫩嫩的脚,他摸着小下巴发了一下神,有些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这一次入侵宠妃系统内部竟如此的容易,他本来只是睡前例行试探一波,结果就成功了。秦曼曼那里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系统的精力大减,完全没有防御力一般,让他的精神电波瞬间如入无人之境。 那挺好。 这系统再崩溃一次,他就能彻底回收了。不过在回收之前,他得动手搞个大动作。 殷明麓把自己的脑电波化成一个胖乎乎的小纸人,就巴掌那般大小,跟本人有三四分相像,刚化成形时,小人神色恹恹,小脸半睡半醒,还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看来连意识都继承了主人的生物钟,深夜感觉困倦了。 可压榨自己的精神电波,殷明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手指顶了顶小人的屁股,催促对方快去干活了。而他本尊则捏着被角,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小纸人小嘴儿微微撅着,却不得不听话,扛着一把螺丝刀就飞走了。路过景帝那绮丽的梦境时,似乎在那梦中看到熟悉的影子,小人叽咕叽咕地发出了声音,翘起小肉腿,踹了梦境一脚后,继续飞走了。 从梦境中惊醒的谢厌:??? 小人飞到了系统的脑域面板,挥舞着螺丝刀,开始了熟练的拆卸工作,拆掉一些东西,再植入一些病毒似的东西。 两天后的殿选到来,这一批秀女们打扮得美美的,面庞羞涩地接受帝王的检阅。 景帝谢厌坐在上位,面对这群人比花娇的女人,本来还兴趣缺缺,结果突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刚刚皇帝竟然多看了王蔷那小贱人一眼,哼,果然人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哪怕那个女人心肝烂透了。” “唉,这皇帝什么时候能生一场大病,唯我能治的那种,不然我这医学宝典不就作废了吗?”女子叹息道。 被人诅咒生病的谢厌:??? 第96章 第63节 从听到第一句话开始, 谢厌本还散漫的眼神就危险地凝起, 漆黑的瞳仁色泽愈深。见大殿内侍者宫人毫无异样, 他就肯定了,不知是何缘由,唯有他能听到这名女子大逆不道的心声。 这让他生起了几分警惕。 殿阶下的一群秀女们容貌姣好, 乌发如云,让人仿佛置身百花齐放的花园里。谢厌的目光她们脸上逡巡着,寻找那个疑似说话的秀女。可他目光所到之处,所有秀女都禁不住红了面颊,一个个好似不胜凉风的娇羞, 脸庞反而更低了, 大同小异的反应,让他无法窥见端倪。 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名字“王蔷”, 他在花名册上看到过,依稀记得是四品常设将军王护之女, 于是他眯起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声道:“王蔷何在?” 然后眸光紧锁,没有错过这群秀女脸上任何一个神态。 直到在队伍最边缘角落发现一名面目狰狞的女子,对方疑似双目喷火、忿忿不平,甚至在脑海里叫嚣着“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竟也是见色起意之人,这世间男人真是肤浅”, 夹带着若干对那名王姓秀女的诅咒言辞和强烈抨击。 这些表现因此更让谢厌确定了, 说话的定是此人, 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施施然地走下龙椅。 古代女子以夫为纲,以夫为天。景帝其人高大俊美,凤目狭长,鼻梁挺直,光凭容貌就足以让无数女子们飞蛾扑火非君不嫁,更何况那尊贵的身份和久居上位的气势,对方拥有最广袤的疆域领土,和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她们只是其中之一,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将自己迅速代入了姬妾的身份。 在接受帝王检阅时,她们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脑子里充斥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能被陛下看上,成为对方的枕边人,从此为君梳妆、为君分忧。可陛下只有一个,宠爱无法分成很多份,给了别人说不定就给不了你,于是秀女们自然会把同期入宫的优秀同行视作为潜在的情敌。 王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姿容姝丽,是这一届秀女中最美的,不仅管事姑姑都对她成为小主寄予厚望,秀女们在看了对方那姣美的脸蛋后,也不得不心悦诚服。 于是在景帝念到对方名字时,大家虽满心嫉妒,也毫无办法,谁让投胎是个技术活,有些人天生就长得那般好,一入宫得姑姑们优待,连被掀牌子都比其他秀女赢在起跑线上,不得不服气。 而被点了名字的王蔷本人,在景帝话音刚落后,也施施然地起身出列。虽早有预料这一天的到来,但她还是脸颊生热,感到欣喜且心慌意乱,嘴角的笑容也不知不觉地扬起。 眼看着陛下越来越近,她脸上飘起的红云,更加娇艳欲滴,差点呼吸不过来,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裙,想要主动迎上去。 结果没等她起身,景帝却突然掠过她而去,走向了她的身后。 王蔷的笑容凝结,面上的羞涩和红晕顷刻间如潮水般褪去,她不敢置信地回头,发现景帝竟直接走向了最角落的秦秀女面前,询问对方的名讳。 全场登时一片哗然。王蔷的身子摇摇欲坠,瞪视着秦曼曼的眼神像渗了毒。 几乎没有人料到竟有这样的发展,包括跟在陛下身后的王公公,也一脸目瞪口呆。他用堪比x光的眼睛,在仔细打量了一番秦曼曼的容貌后,更加不明白陛下为何会青睐这样其貌不扬的女子,这样水平的在后宫一抓一大把好吧? 尤其是有王蔷那“玉盘珍馐”级别的美貌在前头作对比,他对景帝的选择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毕竟秦曼曼在现场众秀女中连“清粥小菜”都算不上啊喂! 王公公是跟随景帝多年的老人了,他都看不明白的事,秀女们自然更加看不明白了。 在入宫之前,秦曼曼名声极为响亮,对于秦家二小姐的品行和才华,外界褒贬不一,秀女们也是暗暗关注的,并把对方那特殊的才情纳入考察范围内。 但直到一同入了宫,她们才发现秦曼曼姿容平庸,那脑回路还十分诡异、不同寻常,勾引陛下好几次皆屡战屡败,根本让人感受不到威胁,便纷纷打消了对这人的警惕,平日也根本不把她当对手。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样平平无奇且无胸无脑的女子,竟然得到了景帝的青睐!众秀女们要晕厥了,现在再去看秦曼曼那张脸,她们只觉得这狐媚子清秀的外皮下竟是“面目可憎”的嘴脸。先前那些犯蠢的行为,说不定就是为了降低她们的警惕,让她好“扮猪吃老虎”!好样的,竟把她们耍得团团转,自己倒不声不响就跟陛下勾搭上了。 第二次被秦曼曼耍了,秀女们出奇的愤怒,一个个都拿眼刀剐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要不是顾忌着景帝在场,恨不得扑上去将其大卸八块、分尸入腹。 沐浴在众人或嫉妒或羡慕或咬牙切齿的目光中,秦曼曼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踩在柔软的云端般,十分的飘飘然,美得要冒泡泡,她心头在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收回说景帝肤浅那句话,他竟然慧眼识珠,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我,简直再英明神武不过了!系统你看到了吗?王蔷那小贱人看上去要气炸了,那瞪着我的眼睛嫉妒得在滴血!我就说长得美有什么用,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说不定今晚或者明晚我就要侍寝了!” 系统倒是惊疑未定,道:“宿主,我这里数据显示景帝对你的好感值并没有提升,但他却一眼看中了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不是它阴谋论,而是宿主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秀女中间,家世不出彩,容貌也没优势,景帝会看上这样的女子,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系统说的话,相当于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凉水,秦曼曼不高兴了,冷冷道:“呵,身为我的系统,你该支持我,而不是老质疑我!” “可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曼曼已经不想听了,满心满眼都是面前高大威仪的男人。 女子的尖叫直穿耳膜,让谢厌虽觉得聒噪尖锐,但他心性非寻常人可以想象,至始至终嘴角微勾,对这些对话恍若未闻,他垂下眼睫道:“秦氏秀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即日起封为美人。” 此话一出,别说手持花名册的内监,大殿的人都惊呆了,好一阵恍恍惚惚。秀女无等级,美人却是正六品,还没侍寝就给了美人的称号,这晋升空间也太快了吧?景帝对秦秀女的恩宠也太大了吧?秀女中的独一份啊! 系统彻底说不出话了,因为秦曼曼是它所有宿主里晋升最快的,在殿选中就脱颖而出,还没有依靠商场出售的美貌,是凭借着自身的“真才实学”上的,它已经没有指手画脚的余地了。 秦曼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昏了头脑,于是没有看到景帝谢厌嘴角微勾时,面容虽是温文尔雅,但那笑意却并不达眼底,甚至目光十分幽深冰冷,看向她的眸子犹带着审视,仿佛在看什么妖魔鬼怪。 殷明麓从宫人嘴里得知,谢厌封了秦曼曼为美人后,本来正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动作蓦地一滞,一块饼儿就这样掉在汤碗里,砸出些许水花,还溅到脸上。 在宫人的服侍下,他手忙脚乱地擦着衣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道:“你说陛下封了一个姓秦的秀女为美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差点咬到舌头,心想难道是他昨天晚上病毒植入失败了?不然景帝如果能听到秦曼曼和那宠妃系统的心声后,不把对方当成妖魔邪祟打,怎么还会册封为美人呢? 这不可能啊!他在脑海里幻化出小人,恶狠狠地道:“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懒了!” 小人模样蔫蔫的,小手揉着眼睛,仿佛没睡醒。听到殷明麓的质问,小脑袋偏了偏,小脸乖乖地比了个手势,仿佛在奶声奶气地说:“我好像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今天晚上可以睡觉觉吗?” 殷明麓根本不吃他卖萌的那套,道:“呵,你别以为你装人工智障siri我就会放过你。今天晚上继续干活!” 小人不开心地瘪了瘪嘴。 殷明麓还不知道,因为他出神时小脸呆呆的,衬着那仿佛失去灵魂的眸子,宫人们只觉得无比的心疼和怜爱,于是一个个都沙哑着嗓子,好言安慰他:“世子莫怕,一个美人而已,陛下肯定只是图一时新鲜。” 见殷明麓连爱吃的云片糕都不吃了,生怕对方心里太过难过,另一负责膳食的宫人赶紧劝说道:“是啊,陛下心里最重要的肯定还是世子,世子切莫要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食不下咽,这样只会白白伤坏了自己身子。” 回过神的殷明麓震惊:“???”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不太明白。 当天晚上,谢厌收到宫人送来的消息,说云王世子听到陛下册封美人的消息后郁郁寡欢,比平时还少吃一碗饭,这症状疑似伤心难过。摩挲着纸条,谢厌嘴角微微勾起,本来冷硬的心也彻底软成一片,当即系上斗篷,披着月华前往了对方的院落。 第97章 不等宫人通报,谢厌低调地走向少年所在的暖阁内, 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远远看过去, 那屋里点着一盏温馨的灯, 纱窗隐隐约约透出光,一抹小小又熟悉的影子映照在窗上,竟让他有了几分期待感。 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门外两个守夜的小太监, 正埋着脑瓜子守夜,冷不防视线里出现一双明黄的云锦纹靴子, 不由咻地抬起眼睛,见到是景帝后, 脸上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惊喜:他们就知道,陛下最喜欢的还是世子!不然怎么会听到世子难过,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 王公公很会看眼色,知道陛下不想被打扰,于是端着严肃的脸庞,对那两个喜形于色的小太监比了“噤声”的手势。 两个小太监欢快地点了点头。 谢厌大步走进暖阁,面前的场景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伤心抑郁的少年, 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一双乌黑的眼仿佛看得目不转睛,都没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空气中有“沙沙”的翻书声。 也许是要就寝了, 少年一头柔顺的墨发披散在肩上, 在烛火下细长的眼睫扑闪着, 落在脸庞上有如小扇子般的阴影,越发衬得桃型小脸白嫩细腻,鼻子又挺又翘,小嘴儿红润,说不出的精致秀气。 更别说此人身上透出的,那与世无争的气息,总能令人放松下来。陪伴在对方身边,时间流逝也变得缓慢而绵长,仿佛安安稳稳、岁月静好,他都想靠过去,将人拥在怀里。 屋里间或传来谈话声,宫人收拾着床榻,动作轻盈地将金钩子放下,纳凉的纱帐登时如云般倾泻一地。 宫人温声催促道:“我的小祖宗,夜深了,把书放下吧,咱该歇息了。”另一名宫人也点头道:“白天再看吧,省得熬坏了眼睛。奴给您擦脚。” 宫人说着,手伸过来,想要拿走少年手中的书。 可殷明麓还舍不得,胳膊一扭躲开。动作不敢大了,毕竟他的脚还浸泡在温水盆里,动作一大,就得直接掀翻了。 一边泡脚,一边看小说,是殷明麓睡前固定的活动,今天也不例外,他脸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心欲绝的情绪,反而手头捧着书,时不时地捧腹大笑,仿佛看得津津有味。 脚下就泡着脚,一会儿白嫩的左脚搓搓右脚,一会儿白嫩的右脚搓搓右脚,瞧着那微眯的眉眼说不出惬意。每次被宫人念叨熬夜看书,他就格外理直气壮地道:“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写书的写得太好了。” 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和脑洞。 一个宫人摇摇头,“奴大字不识几个,可不觉得书有什么意思。”识字都是上等人才能学的,他们没机会接触,自然不觉得殷明麓睡前喜欢看的民间小说杂闻有什么意思。书中自有颜如玉和黄金屋这种东西,离他们太远了。 殷明麓道:“非也非也,这些都是些落榜书生写的,也不文绉绉,故事也都挺有趣的。之乎者也类的文章,你们陛下老喊我看的,我也不喜欢。就这段故事,我给你简述简述。”背着景帝吐槽景帝的事,也就这小主敢干了。 “说的是一名李姓书生,金榜题名后,跨马游街,见到很多对他暗送秋波、眉目含情的女子。可他本性高傲,说自己要找一名官家出身、志同道合的女子,最好是读过书的,婚后两人能吟诗作对、和和美美,这样的理由不过分吗?” 宫人为主子所描述的生动画面所吸引,寒窗十年苦读,一举成名天下知,事业平步青云时还能坐拥一个美娇娘,这确实是全天下读书人都想做的梦,这确实不过分。 殷明麓继续道:“然后,因这书生貌比潘安、又有才华,一个外貌美丽但是没甚文化的官家小姐看上他了,屡屡邀他去爬山游湖。书生却发现对方见识粗鄙,于是敬而远之。管家小姐不忿,找了个替笔,让一个有才无貌的私塾先生之女,写下一些漂亮的诗句,假作是自己的,寄了过去。这些文字清丽、且字字珠玑,令状元郎甚爱之。那私塾先生之女,听闻后,伤心抑郁,原来她也深爱那状元郎,可苦于身份低微和容貌平平,不敢交付心意。” “那小姐居然找替笔?”宫人彻底听进去了,并开始忿忿不平,毕竟这世间的人有钱有势,就会有这些龌龊事,“那私塾先生之女未免太过可怜。” 他们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弱者的身份,一时间感同身受。 “是啊,状元郎常跟小姐书信往来,渐渐情根深种。可以说,他爱上了官家小姐的美丽皮囊,又爱上了私塾女子的惊艳才华。等事情暴露后,他自觉受到了欺骗,他觉得官家小姐肤浅无知,但她实在漂亮,他觉得私塾女子才气横溢,但她又实在平庸,于是他歇斯底里地砸坏了家里的东西,你猜最后怎么着?他选了哪个?” 殷明麓吊起了胃口,宫人连忙凑近,一颗心如猫爪子挠过般痒痒,很想听后续,于是催促道:“最后怎么样?他应该是选的私塾女子吧?毕竟两人性情相同,喜好也相似。” “非也非也。”殷明麓狡猾一笑,“他两个都收入囊中了,美艳大方的官家小姐做大老婆,小家碧玉的私塾女子则做小老婆,一口气拥有了两个美娇娘,还不用割舍,是不是美哉?” 宫人:“……”打扰了。他们连老婆都娶不了,更别说还一口气两个了。 殷明麓没说的是,这两名女子婚前自以为自己欺骗了夫君,于是婚后对状元郎那叫一个百依百顺,端茶倒水无不殷勤备至。且这状元郎成了官家的女婿,靠着能干的岳父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一边他娶了私塾女子,私塾的岳父又教出了一群能干的学生,那些生源最后又成了状元郎的人脉,让状元郎节节高升,备受皇帝器重。 连刚刚寡居的郡主都对他青睐有加,在月圆之夜,忍不住琴瑟和鸣、为爱鼓掌,且这后宫人数不断增加中,堪称古代版的人生赢家,古代落榜书生的yy大作。在没有手机的年代,殷明麓看得自然贼起劲,连脚都舍不得从水桶里挪动半分,堪称手不释卷,反正性取向和看爽文又不冲突。 再加上他发出去的脑电波,这次飞回来了,保证自己绝对完成任务,于是殷明麓自然一反下午的郁闷低落,心情大好,也忽略了窗外那高大站立的身影。 “这就是你们说的,为朕忧心痴狂,为朕食不下咽,朕看他日子倒是过得挺美。”天天看这种小黄书,做着娶美娇娘的春秋大梦,一口气还想娶两个!? 谢厌冷冷地盯着王公公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那冷然不带一丝感情的注视,让他差点吓跪了,忙不迭道:“可刚听了消息时,小世子确实是吃不下饭啊。”这消息不可能有误的,结果转头一来,小世子又开始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好似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厌揉了揉高挺的鼻梁,恨不得出一条禁令,让这种违背伦理、不切实际的书,以后不准出现在市面上。可他知道,要真这样做,社会上那些穷困潦倒的文人估计要闹了,而且那孩子找不到生活乐趣,肯定第一个扑过来,张牙舞爪地不准他这样做。 禁了闹心,不禁他又担心。 本来景帝心情极好,现在却有几分恼怒,恼那孩子太小,他又不能压着对方开窍,怒那孩子年纪轻轻就开始肖想美娇娘。 “陛下息怒。小世子还小呢,这个年纪还没开窍是正常的。也有可能是为了委屈,天性开朗,所以善会排解。”王公公叫苦不迭。当然他也就嘴上这样说,从男人的角度,他本人是明白的,世子爷喜欢美娇娘才正常不过,他们这种缺乏功能的宫人都喜欢,更何况身体健全的小世子,年少慕艾实为常理。 他才不会承认,他在屋外,听了故事都想找世子借书来看了。 他搜肠刮肚地出着主意:“奴看秦美人好像有不少好点子,今日命宫人呈上来的吃食,御膳房的人都说闻所未闻,美味到了极致。小世子喜好吃食,陛下可以从此处入手,有了这些新奇的美食,小世子一开心,也许这注意力就不在这淫-秽的书上了。” 一提起那妖异的女子,谢厌嘴角微抿,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什么好人,当他想利用一个人时,他可以耐着心,多等一段时间,再榨干一个人最后价值。 第二天,熬夜看小说的殷明麓睡到了日上三竿,他刚伸了个懒腰,宫人就端着一盘吃食进来了。 嗅到那香浓的味道,他瞪大了一双眼睛,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大叫,他吸溜了一下口水,道:“这味道是……茶叶蛋!” 宫人眉开眼笑道:“哎世子,这茶水煮鸡蛋是御膳房那群人刚捣鼓出来的,据说是什么民间吃食,用上好的茶叶煮制的,十分入味,那蛋壳没怎破损,里头的味道却极为滑嫩美味,让人吃了一枚还想一枚,比清水白蛋香多了。听说,吃了还有化痰止咳平喘的好处呢,世子快来尝尝。您到夏天就喜欢咳嗽呢。” “这是御膳房做的?”殷明麓捏着一枚蛋,端详着仿佛在看什么稀罕古玩,小眼神透着怀疑。他在想,这到底是女主献上方子,还是御膳房钻研出来的? “是陛下记挂着您,特地命御膳房做的。”宫人强调这点,想把功劳揽在陛下身上,“您快尝尝吧。” 好吧。殷明麓剥开了一口蛋,嫩乎乎地咬了一口。 等吃完蛋,小世子觉得蛋好吃,并为其打了五星好评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御膳房的人全体得了赏赐,秦美人所在的储秀宫也得了赏赐。 可殷明麓听到女主也得了赏赐后,马上瞪圆了一双眼睛,他呆呆地看了看那颗蛋,突然觉得这蛋一点也不香了。难道他昨天派去的小人又是间谍,说好的植入病毒呢?他悲愤地掀了案桌,“把蛋给我端走了,我不吃了!” 表现在众人眼里,就是小世子知道这方子是秦美人献上,吃味了,醋了,开始闹脾气了。 储秀宫内,秦曼曼正柔弱无骨地躺倒在贵妃椅上,任由身后的宫女为她捶肩揉背,“小主好生厉害,听说端过去的点心,陛下很喜欢呢。那源源不断的赏赐,说明了咱小主魅力过人、隆宠不断呢。” 其实这宫女并不是谢厌派过去监视的那一批,而是秀女群体中见秦曼曼出头了,迫不及待扒上去的。 只要是女人,都无法对同性的讨好和赞美无动于衷,秦曼曼明明心花怒放,却还要装作这没什么一般,托着下巴轻笑,兀自庆幸自己大转盘时得了些饮食配方,正好能投景帝所好。 系统又冒出来打击她了:“你送那么多吃食,陛下的好感度并没有增加,踏入储秀宫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宿主你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反正它始终不认为宿主有什么优势,能得到景帝青睐,甚至还封为美人。 而且至今还让宿主跟一群人住在拥挤的储秀宫,身边也没有两三个伺候的宫人,这看上去根本不像要隆宠宿主的样子。 因为积分不足,它说话时断断续续的,秦曼曼听进去了,虽然不高兴这系统看低了他,但自己心头也在暗暗烦恼,“这好感怎么不增加呢?这陛下真是个清心寡欲、不好攻略的男人。”导致她迟迟不能解锁初级美貌,至今还是路人长相,导致她哪怕穿着绫罗绸缎也比身边的宫女逊色了许多,十分没有安全感。 “不过没关系,有志者事竟成,水滴石穿,等我再献上几款这时代没有的好东西,无论再冷酷无情的男人,终究也会被我打动的。” 第64节 于是她很快打起精神,美美地梳妆打扮一番后,换上珠钗罗裙、外罩湘妃色薄纱,头插几支精美的金步摇,花枝招展地前往了养心殿,远远便娇声唤道:“陛下,妾身来了。想来陛下早已用了午膳,妾身便做了些清火的吃食来了。” “这是闽南那边的果子甜点,叫茯苓糕。妾身的父亲曾有幸和闽南地区的官员打过交道,妾身便也知晓他们那吃食的做法。您快尝尝吧,妾身特意冰冻过了。”因为殿外被守门的侍卫拦住,她只能在门口传唤。 谢厌手里正在审批奏章,闻言眉峰微动,身边研磨朱砂的宫人立马颔首上前,出去接过那盘精美的吃食,表示自己收下了,然后不等秦曼曼寒暄,就表示陛下公务繁忙先行撤退了。 没说几句话就被赶走,秦曼曼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但持戟守卫却拦着,她只能放弃,悻悻地摆驾回宫。 宫人端着吃食,径直找到了御膳房的人,然后道:“如何,能否吃出方子?” 御膳房总管不敢点头,只能皱着眉,努力放慢咀嚼的速度,半小时后尝试着做,方法倒是不难。可他低头却暗暗心惊道,也不知秦秀女哪里来的那么多吃食方子,他在入宫前也曾寻遍民间美食,但很多依然闻所未闻。 而谢厌也端详着那随着吃食,夹带而来的纸条,上面写了诗歌—— “陛下,妾身如果爱你—— 绝不象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在门口就听完所有心声的他,表示一脸冷漠。 第98章 “这次奴保证,小世子真的闹脾气了。”宫人偷偷摸摸地道, 朝传递风声的小太监激动得连连比着手势, “不但倔气地不吃东西了, 平日这个钟头,都要眯一会儿打个小盹儿的,今儿也不睡了!还在阁子里来回踱步, 小嘴儿自言自语,满脸懊恼, 这、这肯定是对陛下上心了!” 因为先前情报有误,被公公训斥过了, 小太监这次虽面露怀疑,但听了后还是咋舌道:“看来确实有几分上心了。” “世子不开怀,奴去哄哄。”宫人躬身,提着衣摆跨进了内室,用献宝的语气道:“世子,您可别转了,转得奴眼睛都要花了, 快来看看这是何物?这是陛下送来的, 您一定没有见过!” 哦?闻言, 殷明麓很给面子地投去了目光,然后就看到宫人呈上了两个圆筒状的东西, 还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据说都是西洋那里传来的小玩意儿。这左边这叫‘万花筒’, 这样拿眼睛往里看就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玻璃花儿, 右边这叫啥‘望远镜’, 咱登高去看,能一口气从东六宫看到西六宫呢。世子您试试,说不准能看到陛下。” 这些东西他怎么会没见过?殷明麓克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但他还是装作没见过的模样把玩着。 宫人面带慈祥的笑容瞧着小世子,看到对方眨巴着,好奇地把一对黑色秀气的眼珠子,轮流往镜片上看,然后啧啧称奇,像个贪玩的孩子爱不释手,然后眼睛转了一圈道:“这东西好,可以看得极远,我拿去屋外看看。” 说着,拿起单筒望远镜跑到楼阁上,远远地“监视”起了储秀宫的位置。 宫人以为他看错地了,提醒道:“世子,养心殿在那边。” “我知道。”殷明麓口上应付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皇帝有什么好看的,当然还是监视女主重要。他眼睛几乎快粘在镜片上了,锁定了储秀宫的位置后,不断调整螺旋,终于把景物看清楚了。 储秀宫的那群女子好似在花园里游乐,不知道在搞什么大动作,其中女主秦曼曼在其中最为高调,那嘴角边噙着的笑容似得意又似轻蔑,手里端着一杯茶,而其他女子注视着她,明显敢怒不敢言。感受到对方系统那断断续续的状态,殷明麓心思微动,深觉这是下手的好时机,果断往花园里跑。 而宫人彻底傻了,只得又去通风报信。 花园里确实是一群姿态百出的美人儿在嬉戏赏花,一个个吟诗作对、比拼才艺,好不快意,结果却突然闯入了一个秦曼曼,让全场氛围大为凝滞。 大家都嫉妒地看着她,同期秀女中,大多数人都成了普通的采女,也就王蔷美貌出色,被封了八品的答应。可她们都不如秦曼曼品级高,把她们皆压得死死的,也没有对方那么多好点子,讨陛下欢心,那一天天的赏赐如流水般进入宫廷。 通报的太监嗓门还贼大,一点风吹草动都生怕她们不知道似的。她们同住东西两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是天天嫉妒得眼红,回了屋子就拼命扎对方小人。殊不知,这就是谢厌的目的,立一个活靶子,假装宠幸,实则转移目标。 “诸位好妹妹,一个个在此处游玩怎么不叫姐姐我呢,吟诗作曲儿可是姐姐我的拿手好戏呢。”秦曼曼吃吃地笑着,无意间展露自己那光彩照人的衣裳,在融融的日光下,看上去极为雍容华美,“我的王妹妹,你看看我的衣裳,这是陛下赐给我的霞彩锦缎,你说这料子是不是极美?十分衬人呢。” 她当然知道,这群女人不顾炎热还要聚在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想吸引陛下过去吗?一个个装得诗情画意,骨子里还不是盼着陛下走过路过,能多瞧她们几分?妄想用人数拼过她的宠爱?简直痴人做梦!她真是不出来提点提点,都要被这群小妮子给掀翻了。 众女神色微僵,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我们就是故意不想叫你的,心里还没点数么。人群中最为美艳的王蔷,被点了名,强笑道:“是啊,这料子真的是很衬姐姐的肤色呢。” 她面上笑吟吟,心里却气得牙痒痒,泛白的手指攥紧了帕子,这么好看的衣服料子,根本就是穿在谁身上都好看吧!饶是麻雀穿了也会有几分孔雀的风采,要是本就天生丽质的她穿了,肯定比秦曼曼好看几百倍好吗! 因为秦曼曼来了,且品级比她高了一截,于是王蔷被迫从主位退了下来,屈居第二。 “诸位妹妹不要拘束,你们先前可是在作诗?姐姐也想参与,毕竟刚从陛下那宫里过来,被这日头晒得慌。”秦曼曼持着一绣花小扇,一边为自己扇风,一边炫耀,话语中还带上了陛下,很成功地让众人眼中蹭地冒出火苗,偏又不敢发火,只能暗暗忍着,憋得内伤,期望这三句不离陛下的小贱人快点失宠。 其中一位采女见气氛不太对,连忙站出来,识趣地打圆场:“我们是在命题作诗呢,可有意思呢,姐姐也来玩吧。” 一句恭恭敬敬的姐姐和那伏低做小的姿态,令秦曼曼通体舒畅,她挑着细细弯弯的眉,道:“是什么主题?” 这种命题诗会在民间还是挺常见的,有一个好彩头,主题一般都是花、鸟、风、月、思乡、思亲等等,并不会刻意刁难人,所以特别好提前做准备,然后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先前唐白没出诗集上,秦曼曼在京城的诗会上没少这样干。 “回姐姐,我们刚做完‘雪’,正做到‘春’呢。”另一机灵的采女回答道。 “春景题材的主题呀,真是既庸俗又没新意呢。”秦曼曼捂嘴轻笑,直把提出这没新意主题、又被内涵庸俗的王蔷气得咬牙切齿,只能强笑道:“姐姐说的是,姐妹们也就聚在一起凑个趣儿,自然不能孤芳自赏,得想个雅俗共赏的主题呢!” 听出她的不甘示弱,秦曼曼也不追究,而是道:“也是呢,俗气的人儿做俗气的诗,咱们再高雅有时除了陛下也愁没旁人欣赏,到底还是俗气点、迁就点好。”她早上才写了首致橡树,夹在精致的小餐盒里,送去给景帝,也不知道陛下面对这殷切真挚的剖白,是否会被打动。秦曼曼说的她如何高雅脱尘,却不得不迁就她们似的,偏偏还多嘴道,陛下喜欢她这样的,好悬没把众女气得口鼻喷火。 王蔷脸色难看,秦曼曼笑得轻快:“正好,我这里临想了一首词,既有‘雪’,又有‘春’,也算补了先前未到的缺憾,也给新主题开个篇。” 因为她剽窃的名声在外,知道内情的采女们暗地里都撇了撇嘴,不相信对方腹中有多少诗书文墨,可她们不知道,区区一首词罢了,秦曼曼确实拿得出来,她小指微勾,轻轻撩了撩自己的鬓发,想到接下来自己会如何的惊艳后,在心中得意一笑:这唐白怕是不知道,除了古代的诗词曲,她还有近代的可以祸害。 于是她故意轻皱柳眉,装作深思熟虑地走了几步,走一步念一句,“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这开篇没什么特别的,众女脸色尚是镇定沉着,让秦曼曼嗤笑一声,期待她们接下来会如何的目瞪口呆,这首词意境极好,用在此情此景下,正好可以来讽刺这群跟她争宠的女人,又表现自己的高洁脱俗。 可没等她念到全诗高潮处,一道明黄色身影就出现在花园路口,彻底转移了众女的注意力。 没想到谢厌会来,众女皆倒吸了一口气,克制不住地露出惊喜的神色,纷纷上前屈膝行礼,一个比一个声音清甜可人。帝王的风度威仪胜过了一切,令枝头的俏春都黯然失色,一时间根本没人再去关心秦曼曼念了啥,莺莺燕燕们全围了上去。 让秦曼曼憋着一口气,平心而论,谢厌能来,她满心欢喜,但她此情此景下,更希望自己能把这首词念完,好好装个逼,打脸这群老说她胸无点墨的庸脂俗粉。而且如果早知道皇帝要来,她完全可以做两手准备,一边装逼一边刷帝王好感值,怎么会沦到现在不尴不尬的。她在心头埋怨系统没有提前通报,喊了几声,却除了滋滋滋的电流声,得不到任何回复,她暗骂道:这该死的系统,平时对她说教的屁话那么多,关键时候需要它,竟然就死机了! 完全不知,她的系统在她跟旁人口齿交锋时,早就受到电波干扰死机了,而牡丹花丛后,有一穿着枣红色、模样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钻过。 谢厌的身材十分高大,光是站着,那高傲的气质,轻而易举就能夺去旁人的呼吸,升起无边无际的崇拜。 在众人痴迷的注目中,他冷着一张脸,凤眸在花园里环顾,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那表情很是不耐。在对方那冷脸中,王蔷鼓起勇气,上前询问道:“陛下可是在找什么东西?亦或者是什么珍稀的小宠物,陛下可以告诉妾身,妾身唤人一起找。” 其他采女不忘点头应和,大家都以为是景帝豢养的小猫小狗,一不小心偷跑出来了,于是一个个都在树丛花丛里寻找,毕竟这些猫猫狗狗不就最喜欢往这些树里钻么? 一双双绣花鞋从身边经过,全员在找猫,殷明麓小脸皱成了苦瓜:“……”他不知道为什么景帝永远来得速度那么快,跟捉奸似的。到时候这群采女们从树丛里突然翻出一个身穿太监服的男人,千夫所指下,他岂不是有苦说不出了? 眼看着就要扫到他这边时,谢厌却突然道:“不用找了,应该不在这里。” 殷明麓小小地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那“瑟瑟发抖”的小手正好暴露在男人视线中,在翠绿的树丛中若隐若现,看着十分可怜。 想象着猫在树丛里的人,也许正咬着唇泪水盈眶、身体害怕得发抖的模样,谢厌本来戾气横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远远盖过了愤怒。 第99章 虽然很想把人扯出来,但谢厌知道,这这群如花般娇艳的美人儿面前,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能罢黜后宫。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便假作颇有闲情逸致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好巧不巧,就在殷明麓躲藏的树丛前,殷明麓暗自叫苦,这花园地盘那么大,谢厌为什么就正好选了这片地儿,这下子他是连溜都不敢溜了。 见到陛下落座,众女万分激动,当即提着裙摆,抢着那些能紧挨着陛下的位置。本来不受欢迎、偏僻的角落,因为谢厌的缘故,马上就成了众女青睐的好地方。 王蔷因为眼疾手快,于是挤过旁人,正好能坐在谢厌左边。因为动作过大,她此刻胸脯剧烈起伏着,但脸上却是心满意足的微笑。其余没抢到的人,只能暗自懊恼自己动作慢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找了其他的位置坐,但始终不敢离陛下远了,生怕自己错失良机,从此出不了头。 场上的位置分布至此变得极其奇怪,御花园里繁花如锦,碧草如茵,多的是风水宝地。但一片非阴凉地、还遭受日光曝晒的巴掌小地,没想到竟挤满了人,那些美人儿皆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男人,眼神充满崇拜和痴迷。年纪小的内侍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群平时呵护自己肌肤如同呵护自家老母亲的美人儿,这会儿开始都不怕晒了么? 等秦曼曼回神,发现根本没人想起给她留位子,她脸色一黑,随便找了个低等采女,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坐一边去,这位子归我了。” 秦曼曼在一群女人中到底品级最高,如今又宠冠后宫,是同期秀女们的独一份。对方要往陛下面前凑,大家虽然满心嫉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纷纷给她让位。 “陛下。”找到了位子后,秦曼曼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厌,面上浮现喜悦,行为举止如一个娇俏的小女孩般,小弧度地行礼,俏脸浮上红晕。不说姿容,单她身上那套美丽的华裳,那随风而舞后更显仙气飘飘的薄纱,都胜过在座女人不少,更别说那见到皇帝就惺惺作态、一反先前嚣张跋扈的小女儿姿态,令众人心头浮现嫉恨,狠狠地咒骂着。 谢厌看了她一眼,读取了她的心声后,眉眼冷淡地道:“免礼。各位美人,你们在玩什么呢,竟如此热闹?”能把一只贪玩的猫儿吸引过去。 秦曼曼还没回答,就被一个机灵的采女嘴快地抢先了,“答陛下,我们在玩命题作诗呢。” “是啊,大家玩得正起劲呢,现在正好到了‘风雪’和‘春景’的主题,陛下也来玩吧,姐妹们正好可以继续呢。”秦曼曼眼前一亮,娇声怂恿道,心里却道:陛下来了正好,她重新念词,势必把这群想勾引陛下的小浪蹄子比下去。她对这首词很有信心,什么“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表面是在说春在笑,实则咏物寓志,说她本人在笑,完全能展示她不拘俗套的洒脱自然,也许景帝听了,还会被所惊艳。所以陛下快继续吧,让她把这首绝妙的词念完! “哦?”谢厌挑眉,其实他早从秦曼曼的心声听到了,但却假作不知,然后故意道:“既是命题作诗,那朕就重新命题吧,诸位美人参与即可,作为彩头,优胜者可得赏赐。” 秦曼曼面色瞬间就有些不好了,这景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的春景词才念到一半呢!没等展示的机会,就这样废了? 她刚想撒娇说,陛下不要这样,咱们继续以春为题吧。可其他美人一听有赏赐,个个开心地点头,笑了起来,拍手叫好道:“好呀好呀。” 就秦曼曼一人反对,众人皆瞪着她,有的还捂着小嘴儿奚落道:“既喜欢春景,那姐姐自个去做吧,我们姐妹们只想要陛下的赏赐。陛下命什么样的题,我们就做什么样的诗。” “是啊,姐姐先前不还觉得春景题材俗气么,怎么现在又不依了呢?真是多变。” 还有人善意地劝道:“莫不是姐姐做不出其他主题的诗词?其实妹妹才疏学浅,也不太会作诗,但陛下要赏赐,妹妹便想多多少少争取一二。姐姐若是看不过眼,可先回宫歇息。” 躲在树丛里的殷明麓暗暗点头,恨不得给这群女人点赞,这挤兑人的水平真是干脆又利落。 让她回宫?凭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秦曼曼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指尖掐入掌心,五官有一瞬的扭曲。而且她若是回宫了,不就放任这群小浪蹄子粘在陛下身边不走了,她才没那么蠢,自己退席让情敌上位,于是便悻悻地坐下了,表面平静,心里却暗自祈祷景帝命的题不难,能给她一个发挥的机会。 谢厌自然是故意的。为了防止这妖女钻漏洞提前背诗,才想着自主命题。 他垂下眼睫,修长的指节点了点案桌,开始命题道:“狸奴。” 狸奴即猫。这主题虽稀少,但也不难,很日常化,诸位美人家中不少都养过猫,自然不陌生,作诗题字信手拈来,一个个如学生面对私塾老师问答般,争先恐后道:“白猫扑蝶影,浅纸映梅花。”(我家的白猫爱扑蝴蝶,那调皮的猫爪走过我的纸上,印下一串串可爱的小梅花) “风雪呼啸过,狸奴贪毡暖。”(窗外风雪很大,天气很冷,我家的猫贪恋温暖,躲在我的毛毡里不肯出来) “村溪闻犬吠,野径寻猫踪。”(村头听到不知谁家的狗在叫,惊坏了我的猫,我现在到处在野路边寻找它) 这些诗句浅显直白,没什么惊艳之处,但完全是做诗的秀女平时生活化的体现,便显得十分生动有趣,作诗也十分快。 谢厌凤目中浮现笑意,道:“好诗,皆有赏。” 更加起劲,赏赐也源源不断。秦曼曼却一愣,贝齿咬着牙,完全忆不起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中有什么跟猫有关的诗句,于是精神很是恍惚。 等她好不容易想起有关猫的一字半句时,结果皇帝又换主题了,这次变成了“豆腐”,秦曼曼彻底震惊了,心想为什么都是这么冷门的主题,历史上肯定有不少描写豆腐的诗词歌赋,但问题是她从没背过! 她知识储备完全不够,外加腹中文墨比不上场中这些从小深受熏陶的土著,听着谢厌口中慢条斯理的“赏。赏。赏。” 被赏赐的美人个个欢呼雀跃。 她绞尽脑汁,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只能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急得满头大汗。 王蔷刚得了赏赐,见秦曼曼如此,心中好生畅快,她捏着柔软的丝帕,故意含笑道:“姐姐不是自诩才女么,这般简单的主题,姐姐怎么不作诗呢?妹妹还想看看姐姐的杰作呢,莫非姐姐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豆腐?所以不会作诗?那真是稀罕!” 虽是惊讶,但那嘴角的笑容别有深意,眼中的亮光也告诉众人,她明晃晃的不信。 其他采女也很配合地拆台道:“怎么可能没吃过呢,大街小巷的都知道,姐姐所在的秦府,每月都要专门去皇慧寺吃一次素斋,素斋里不都是些白菜豆腐么?秦姐姐怎么可能没吃过呢,王姐姐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是我的错。那姐姐吃过豆腐,却写不出诗,那岂不是……”王蔷拿丝帕捂着小嘴儿,表情跟偷尝了蜜般的猫儿似的,绽放着点到为止的含蓄笑容。 被人当着陛下如此挤兑,秦曼曼脸色铁青得厉害,差点下不来台,她既气愤又羞恼,可她确实做不出诗,几乎全场的都赏过了,却唯独没有她的份,她的面子上挂不住。 眼看着景帝注视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淡漠平静,不如之前的温情,秦曼曼很是恐慌,陛下显然喜欢有才华的女子,此次诗会她平庸的表现,让陛下失望了。而接下来,陛下开始给王蔷等人送赏赐,升了她们的品级,却独独落了她的行为,更是让秦曼曼确信了,她快失宠了! 这时候,不知是哪个宫的老人,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嗓儿,向她通风报信说,陛下最近命太医院的人手修复破损的医疗典籍,如若有人可以为陛下分忧,解除烦恼,陛下可能会封那人为贵妃。 贵妃!秦曼曼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被那尊贵的头衔给诱惑了,贵妃的品级可是在四妃之上,更别说景帝现在的后宫空虚,别说皇后了,连个妃位的都没有。能够一跃成为贵妃,那就是后宫的第一人。 但凡是个女人,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都无法做到心如止水。秦曼曼也是,她一颗心砰砰直跳。这些天她的隆宠不复从前,眼看着王蔷那些原本逊于自己的美人上来了,现在还跟她平起平坐,而她却有逐渐失宠的迹象,她不是不气的,尤其是她本身就不如王蔷那些美人容貌出色,她的恐慌更大了,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缘般,一旦陛下将她遗忘,无需王蔷那些美人儿煽风点火,她就会被彻底打入冷宫。 于是听过这个宫人的话后,秦曼曼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第65节 她庆幸自己在商场抽中了那本医学典籍,便主动揽下了这份包袱,抄了一部分后,试探性地送去给景帝。 景帝仿佛很高兴,当即给了她赏赐,她的宫殿前从门可罗雀又变成了熙熙攘攘,无数的宫人带着赏赐前来,差点踏坏了门槛。沐浴在无数美人嫉妒的眼神中,仿佛领会了什么攻略男人的秘籍,秦曼曼恍然大悟,开始了自己抄医书换荣宠的日子。 另一边。 诗宴结束后,在众美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景帝岿然不动,独自留到了最后才走。 直到御花园里的人都散去后,景帝才不疾不徐地走到树丛,将那蹲麻的人一把抓起,半揽入怀,面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被抓住的人扑腾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后,便瑟缩如掉出巢穴的小鹌鹑,尤其是那人还弱弱地扯着胸前衣服,撒谎道:“陛下,臣这衣服穿着玩的,没别的意思。” “哦?”谢厌挑眉,也不知信了几分,见少年要跑,当即那细瘦的手腕抓住。殷明麓本来就在树丛里蹲累了,没什么力气,此时被人猛地钳住手腕,一个站立不稳,只能半扑到谢厌怀里。 谢厌是成年人的体型,力气不容小觑,将少年钳住后,为了避免对方二次逃跑,直接将人锁进怀里,然后往案几上压。 少年一头青丝立刻散落开来,落满了一地,衬着少年惊慌失措的脸蛋,场面很是靡丽。能够居高临下地欣赏这种风景,让谢厌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这个姿势把殷明麓吓傻了,他小心翼翼道:“皇兄,您生臣弟的气了吗?”因为心虚和理亏,这时候倒是老老实实叫起了皇兄。 “朕没有生气。”谢厌道,笑容漫不经心。 “那陛下不会要殴打臣弟吧?其实臣弟知道错了。”殷明麓硬着头皮道,不然您这个锁人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放心,朕怎么舍得打你。”谢厌微笑起来,手抬起,冰凉的指尖停留在少年脸上,刺激得少年头皮发麻不敢反抗,那手指才转移了方向,从少年头顶取下一片树叶。 哦摘树叶啊,搞那么暧昧干什么,吓死宝宝了。殷明麓拍着惊魂未定的小胸脯。 他不知道,自己在谢厌眼中的模样。一头漂亮的乌丝,有些微凌乱地披散在颈后,一张小脸煞白,许是娇生惯养久了,那体质竟是很容易留痕,衬着谢厌刚印上的两指红痕,直教人看着心疼。 谢厌静静注视着,一言不发,那动作不敢再有一丁点粗暴。他想,他该更有耐心些。 第100章 储秀宫内。 为了能见到陛下,秦曼曼日日夜夜奋笔疾书, 几乎都快把手抄出薄茧了, 偏这本医书典籍是储存在她脑海里的, 她没法找替笔,于是抄累了,也只能捧着自己原本那双白嫩的双手暗暗心疼。 但为了陛下荣宠这都是值得的。想到谢厌那俊美的面容, 秦曼曼就觉得一颗心跳得厉害,脑海里浮现着对方的一言一行, 堂堂天子用温和的口吻,慰劳她的辛苦, 那前所未有的温柔,令她沉迷不已,觉得万年冰封的雪山仿佛在为她一点点消融。 她的努力是有结果的。 秦曼曼前世二十五岁,一毕业就做了白领丽人,从刁钻难缠的甲方爸爸、蛮不讲理的客户到夜郎自大、眼高于顶的同事,她在都市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也在大学交往了一个跟她谈恋爱只为上垒的男朋友, 她在感情方面真的不算空白, 于是小风小浪无轻易勾得她春心荡漾。 可谢厌不一样, 这个男人富有四海,坐拥世间所有富贵荣华, 天下人敬他、怕他也爱他。他这天下最风光尊贵的男人, 他远可以骄矜自傲, 放纵自己的欲望, 如其他男人般沉迷温柔乡,但他没有,他克制自己,兢兢业业勤于政务,所作所为皆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民。当这样有魅力、且注定名留史书的男人,那如墨凤瞳静静注视着一个女人时,只要那个女人不是瞎子,就很难不为他心动。 秦曼曼身心俱全,自然栽了个彻底。时辰已近子夜,可想起那个天下最强大的男人,她还是克制不住羞红了脸,坐到了梳妆台前,玉手轻捧着脸颊,想象着镜中这清秀的人儿,有朝一日披上凤冠霞帔、大红嫁衣的模样,想必会将全城娇艳的牡丹比下去。 那时候,史书会如何形容她,宠冠后宫、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传奇秦氏?她本来是抱着玩玩的想法,遵从宠妃系统的指示进入这个扑朔迷离的后宫,她原本是看不上这三妻四妾观念根深蒂固的古代男人,毕竟她来自现代,坚决信奉一夫一妻制,可随着那男人的出现,她爱情的火苗燃起,为了这个出色的男人,她愿意暂时委屈自己。 可她的自尊是不会屈服的。等她成了皇后,她一定会向陛下提出罢黜后宫,他们如民间平凡夫妻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吧。那个时候,拥有了江山,怀中又有了她这个知心美人,景帝后半生肯定很幸福吧。 帘卷西风中,秦曼曼陷入了痴痴的幻想,她下意识羞涩地问:“系统,我美吗?” 系统道:“美,爱情使一个女人容光焕发,此话果然不假,宿主你现在的模样美极了。” 秦曼曼咯咯咯笑了起来,“你嘴可真甜,你之前不是一直质疑我吗?现在死机了一场后,倒是会说好话了。” 系统正色道:“宿主,先前是我对你的潜质判断有误,所以才产生了些许质疑,今后不会了。” 秦曼曼挑眉,一边梳着自己的黑发,一边口气高傲道:“那是自然,本宫资质出众,远不是你先前绑定的那些愚钝不堪的蠢货可比的。她们靠倾国倾城的脸蛋和妖娆魅人的身段才能哄得男人欢心,这样取悦于人的行为与那些靠皮相营生的青楼名妓又有何不同?自然落了下乘!而本宫无需这些照样能上位。” 系统:“……”可你之前不是心心念念的就是一张貌美的脸蛋和前凸后翘的身材么,你这善变的女人。自己不需要了,就开始踩高捧低了。而且封妃的事情还没确切落实呢,只是一个宫人道听途说的口头承诺,秦曼曼却深信不疑,且提前就自称上了。 按照以往,系统它早就要习惯性冷嘲热讽了,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它却下意识想跟着秦曼曼的行为举止走,觉得她提前自称“本宫”也没什么不对。甚至对方道,待本宫来日执掌凤印,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王蔷那群往日爱跟她争宠的贱婢给发配浣衣局,日日夜夜浆洗太监们的鞋袜衣衫,羞辱她们。对这想法,它不但附和了,甚至道这惩罚太轻了。 系统:“……”这不是正常的它啊! 它总觉得自己的脑域面板缺了什么主要零件,又多了些什么零件,总觉得运行起来极其不流畅,自从它因为积分不足死机了那次开始,可没等它纠结这个反常,它重新开机后,宿主那中气十足的谩骂声,就已经吸引了它全副注意力。 秦曼曼是如此骂的:“该死的!都怪你不分场合的胡乱死机,好好一场春日诗会,陛下居然要来的事,你没有提前通知我,导致我出了那么大的糗,差点就失宠要被打入冷宫了,你知道吗?你这拖后腿的系统,差点毁了我的前途!” 系统下意识想的是,不是只有一个妃子失仪无德、做错事了才会被打入冷宫吗?宿主你不过是做不出诗句,陛下顶多不再欣赏你,怎么会以这样的由头将你发配冷宫,宿主你未免太夸张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开口却是一句点头哈腰般的道歉,它:“……”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死机过程中出现了什么bug或者补丁漏修复了?没等它惊疑出什么结果,很快就被秦曼曼那节节攀升堪称坐火箭的晋升速度给惊到了,自此,它也开始了谄媚不断的日子,那虚假的赞美也次次哄得宿主喜笑颜开,彼此感情增进不少。 系统却是茫然的,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病人,因为身体出了毛病,于是做出了许多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偏偏它搜寻了好几圈了,始终找不到身体到底哪里出了毛病,甚至潜意识里再告诉它,其实这个谄媚还爱出主意的自己也是原装的自己,他们不过是如同细胞分裂了般,本质还是一个母体。 谄媚的它又开始了今日份营业,甜言蜜语接连不断:“就是就是,宿主真能干,无需多么绝色的皮囊,也能艳压后宫,让陛下见到宿主笑开了怀。” 秦曼曼被这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她得意地勾起唇角,口气却故作谦虚道:“乱讲,陛下见了我根本没笑!依然板着一张脸,好像旁人欠了他几百万贯钱财。” 系统道:“陛下毕竟是成大事者,喜怒难形于色,那唇勾起了一瞬,便也算笑了。我还没见陛下朝其他女子笑过呢,宿主你可是后宫佳丽中的独一份,绝无仅有的殊荣。” “是吗?”秦曼曼被哄得心花怒放,脑子也真的开始回忆,自己每次觐见陛下时,陛下面部表情的轻微变化,她其实没看出来,但系统拥有常人无法甄别的电子眼,它说陛下笑了就笑了吧。 “是的,其实陛下这是在保护宿主呢。” 秦曼曼笑容微凝,“此话怎讲?” 系统低眉顺目:“陛下出身尔虞我诈、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万劫不复的深宫,从幼时开始接受的也是皇家正统教育。而帝王法则的第一条就是,帝王日常不能有明显的喜恶流露,不管是膳食还是美人,再好吃的膳食不能多动,以防有人冲着帝王的喜好投毒,而再喜欢的女子也不能冲她多笑,被迫雨露均沾,也是为了不让外界知道此女是自己致命的弱点。” “天!帝王家果然残酷。原来陛下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不让后宫那群女人嫉恨于我,才经常不对我笑。我先前居然还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或者面瘫神经坏死,我果然是小说看多了。”秦曼曼心疼地捂住红唇,心中想着那连微笑都透着一股冷淡的陛下,一颗心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是陛下的弱点,是陛下有意隐瞒和呵护的女人!难怪封妃之事,除了她,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想必陛下早就考虑周全了,如果这事张扬出去,宫里那群眼红的女子,还不知道会为了嫉妒朝她下什么毒手呢! 秦曼曼脑子里闪过无数电视剧的桥段,什么巫蛊之术、厌胜之术扎草人、给她送绝育的香包、送流产的红花等等,一时间心口涌起后怕的情绪,为景帝的体贴而感到甜蜜,为后宫那群不入流的女人感到鄙夷。待时机成熟了,她成了宠妃后,王蔷那些低等的嫔位根本连给她提绣花鞋都不配,更别说施使这些小手段了,届时她必肃清后宫! 系统瞅了瞅窗外的夜色,体贴地进言道:“夜深了,宿主继续抄书吧,书抄多了就能有机会再见一次陛下了。早日抄完,宿主就能早日成为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从此跟陛下并肩而立了。” “说的也是!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来抄书吧!这该死的医书典籍居然比新华字典还厚,我再不抄完,都要年底了。”秦曼曼伸了个懒腰,重新捡起自制的碳笔,一撇一捺写起了繁体字,还不忘道:“该死的繁体字,我写一个繁体的时间都够我学两个简体字了!待我以后成皇后了,这汉字改革定要势在必行!” “那宿主就暂且忍耐吧,就当这些都是为了见到陛下前的困难考验吧。”系统怜悯道,末了还文绉绉地念了首诗,“毕竟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此诗一出,简直说进了她的心坎里,秦曼曼顿时深受鼓舞,觉得自己也能为了陛下奋笔疾书、一宿不睡。 系统甲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系统乙在宿主面前如何巧舌如簧,而宿主明显深深信服的模样,它整个系统都要不好了! 更可怕的是,见多识广的它竟然觉得这些话还挺有道理?? 第101章 一连好几个月,从暖春走到寒秋, 因为每天好吃好喝, 殷明麓长高了一寸, 本来秀丽的眉眼也逐渐褪去幼嫩,谁见了他都会赞叹云王世子当真俊俏极了。 秦曼曼也甩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完成了抄书的任务, 谢厌自然是照单全收了,他的心冷硬如铁、堪比蛇蝎, 知道此妖女拥有跨时代的好东西后,自然希望能吐多少是多少, 平时交流时,也是尽可能地挖掘对方言语间的漏洞,知道了什么是土地承包责任制,什么是盐铁官营,什么是三权分立。 此女其实知识也是浅薄,许多东西只知表皮不知内里。但谢厌脑子好使,往往能举一反三, 就这样把秦曼曼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全部给榨干了。 吐完了, 此女自然也就没用了。他完完全全展示了何为过河拆桥, 收下医术交给太医院那群如饥似渴的学者后,就放手不管了。术业有专攻, 这些智慧结晶就该交给医者钻研, 交给百姓开智, 而不是敝帚自珍。 秦曼曼此人, 换了其他冷血残暴的君王,对于这种思想古怪、行为不安分的女人,不定时的潜在炸弹,都是会斩草除根的。但谢厌本性并不残暴,看在对方做出了那么多贡献的份上,好心留了对方一命。然后随便找了个由头,赔了笔钱,把人加入了下月的宫廷驱逐名单,放任对方回秦府,准备再嫁。 当然,还是会继续派人监视的。 “怎么还不走?”伏案批阅奏章的男人,抬起的面容冷峻,那锐利的凤眼眸色幽深,虽是问话,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他没有任何耐心,甚至称得上懒得敷衍。 让被宫人架住的秦曼曼有一瞬间的迷茫,为什么她被赶出去了呢?她没有想到是这男人用完就丢,或者是过河拆桥的行径,她红肿如核桃的眼睛,在看到殿外端着一盘吃食,神色也迷茫的新晋美人王蔷时,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厉害,一下就明白了! 不是陛下移情别恋了,就是陛下在王美人面前逢场作戏!不过就算是移情别恋,也不用特地把她赶出去,那真相就只剩下后者了,陛下在保护她,不想她成为后宫众女争风吃醋的牺牲品。所以才在王美人面前,对自己如此的冷漠、不近人情。 当得知陛下的良苦用心后,秦曼曼瞬间就冷静了,她轻咬粉唇,停止了自己跳手跳脚、呼天抢地的行为,因为在王美人面前,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她丑态百出。 她很配合地被赶出宫殿,只是临走时望着谢厌那眼神,委屈得要人命,似乎她为了配合他的演出,牺牲了多少。甚至那口型还在说“陛下,你对臣妾笑一下啊”,明明只是一个很正常的行为,被她脑补成了什么委曲求全的宫廷虐恋大戏。 “……”谢厌冷冷地瞥了宫人一眼,似乎在指责他们的办事效率。 接收到陛下凛冽的威吓,宫人的手脚快了,几乎是下一秒,谢厌就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了。 储秀宫内 回到自己地盘后,当得知王美人带着一些漂亮珍贵的赏赐归来时,秦曼曼气得举起卧房内的古董花瓶要砸,不过系统乙一句“宿主,这花瓶是乾正时期的古玩,市面上数量极为稀少,放在后世这样的珍宝,如果保存完好起码值七个数。您如果砸了,砸的不是瓶子,而是钱啊!” 七个数,也就是几百万。没想到这色彩大红大紫、其貌不扬的丑瓶子,居然这么贵,骨子里还是小市民的秦曼曼闻言,一下就犹豫了,讪讪地放下,打算换个东西砸。 结果这宫殿里的每个东西市值都贵得骇人,让秦曼曼举起都不舍得砸,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的,最后忍不住了,扑在绣花床褥上,泪流不止,显然承受不住陛下那份冷淡,心口烦闷地堵着,两行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浸湿了衣衫,“怎么会这样呢?把我赶走了,立刻就召见了王美人,还给了那么多珠宝首饰。陛下到底是在逢场作戏,还是不爱我了。” 系统乙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含糊几句搪塞几句,可系统甲却突然冒泡了,很残酷地戳穿了一个事实:“那还不是因为他不够爱你。”他虽然本体出现了人格分化,但是他的数据面板还是可以参考的,景帝对宿主的好感值一直不上不下,没有突破。 秦曼曼不高兴了,她停止了激动的情绪,薄薄的唇抿了起来,冷声道:“你说什么呢?陛下肯定是爱我的。”她也就是发泄一下,如同热恋中抱怨男朋友的女人,只想被人哄哄罢了。可但凡有亲友说一句,那个男人根本不爱你,女人又会瞬间如同刺猬般,尖锐地为自己的男友辩护。 “也许他爱你吧,但肯定不那么爱你。”系统甲神色不变,冷静道,“宿主,说句诛心的话,陛下是注定名留史书的人物,他富有天下、威震海内,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出色帝王的一生注定拥有无数美丽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的,年老色衰了也许会依稀记得,为他成就帝业的也会记得,其余美人则淡得没有影子。宿主你的容色既没有艳压六宫,也不是陛下心目中最特别的那个,陛下自然不爱你。” 秦曼曼瞪着一双泪水盈眶的红肿眼眸,她一向讨厌这个张嘴不留情的毒舌系统,更喜欢那个会说好话的,于是此情此景之下,根本不想承认自己有点被这个毒舌系统说服了,梗着脖子还不服气道:“那你说说,什么是最特别的女人?” 系统用笃定的口气道:“自然是为陛下赴死的女人,绝对能在帝王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 闻言,秦曼曼大骇,她眼泪都不流了,尖锐地大叫道:“你居然让我去死?你到底是什么系统,我可是你的宿主,你居然叫我去死?你到底是不是包藏祸心!” 系统道:“宿主你扪心自问,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为你而死,宿主你会不会大受感动?从此记挂着他?纵然不爱,但这份感情是特殊的。在漫长的岁月里,转化成美好的白月光、朱砂痣。我们既然要做,就做皇帝心目中最特殊的女人。不然宿主你迟早会被王美人等给比下去,从此泯然后宫矣。” “是这样没错,但我死了就真的死了啊!”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后,秦曼曼的心已经被说服了一半,她强压着火气道。 系统冷静道,小算盘打得极响:“宿主可知道何为‘自导自演’?如果成了,宿主就能成为比下心目中最美好的存在;如果不成,也不过是一场宫外刺客,与宿主毫无关系。”其实它不知为何,更想让宿主直接瞄准云王世子,总觉得若云王世子死了,宿主上位的可能性更大。 秦曼曼稍稍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一瞬间的沉思,显然已经被彻底说服了。 而没想到此女竟如此异想天开的谢厌,在听到心声的一瞬间,他凤瞳中迸射出的寒光,如刀锋锐利,亮得骇人。更离谱的是,也许是他这些日子做的假象太好了,秦曼曼用未来宠妃头衔做筹码,辅以金钱做利饵,居然还有一小部分人真的被收买了。那些宫人不知秦曼曼下月就要被驱逐,于是秦曼曼几乎很容易就收买到人手了。 谢厌那威慑毕露的瞬间,令两旁伺候的宫人两腿战战,惶惶如惊弓之鸟,大殿内的空气都紧张起来,大家不知为何陛下突然龙颜大怒,难道是没他们没伺候好?甚至有人祈祷着,云王世子快点出现,快来抚慰一下盛怒时的陛下,平息那份怒火。 可是出乎宫人意料的是,在惊涛骇浪般的怒火后,陛下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很突兀地笑了。那笑声回荡在殿檐木粱,产生的回音效果堪比枭鸟般诡谲,令无数宫人面色煞白,神情更加恐惧了,他们害怕地抖着身子,瑟缩地跪倒在地。 陛下今天不正常啊! 殷明麓作为救火消防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有宫人觉得他和景帝之间兄弟情深,他说的话好使,于是景帝一旦震怒,就喜欢给他通风报信。 殷明麓嘀咕着,其实陛下发火,他也怂啊,但又禁不住王公公哀求,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几乎没受阻拦,他就踏入殿内,发现一脸和颜悦色、似乎就等着他来开饭的谢厌,那人物俊美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丝怒火的迹象,他疑惑地偏着脑袋:“???” 他茫然地找了自己往常的凳子坐下,不等吩咐,宫女就自发地上前服侍他净手,他用乌黑的眼眸小小地瞅了一眼王公公,王公公却低着头颅,没有与他对视。 将这两人的互动收在眼底,谢厌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虽是面无表情,视线余光却隐晦地看了自己身边这个老人,突然觉得此人真是多嘴。如果他先前盛怒之下,被少年看到了,把对方吓坏了,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在一旬之内把人哄好。这是他不愿意让对方知道的一面,性情诡谲、阴狠毒辣,他希望自己在对方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位端雅仁厚的兄长兼君主。 这种破坏形象的时候,还是少见为妙。 可惜殷明麓没有读取心声的能力,不然他会吐槽道:你觉得你是吗? 感受到一股威凛的盯视,王公公心脏咯噔一声,当即头颅低得更厉害了。 第66节 用膳期间,殷明麓吃得又急又快,差点呛到了,一张小脸红了大片,咳嗽不止,雾蒙蒙的眼泪浮现眼眶,看着有几分可怜。 没等宫女上前,谢厌就微笑着,帮他顺了顺了背,行为分外温柔,越发让殷明麓觉得今天根本没生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虚假小道消息,说景帝怒极反笑,恐内心入魔,现在不是挺正常么?居然还邀请他这个无官无爵的人,参加半个月后百官同乐的宴会,真好,不仅可以看异域送来的奇珍异兽,又可以骗吃骗喝了。 第102章 秦曼曼心焦难捺地等了半个月,喜寿节在她的期盼下, 终于如期而至, 且举办得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 似乎是为了迎接冬天。景帝在宫中设宴,邀请了四品及四品以上的朝堂重臣与皇亲国戚赴宴同乐。秦曼曼惶惶不安地咬了咬唇,她原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宴, 没想到今年的规模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但事已至此,因为早埋伏了人手, 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派遣出去的主使宫人, 在第二天就被逮住了。在禁军的特殊监牢里,被打得鼻青脸肿,那些轻易就被钱帛收买的软骨头,根本不到关键时候,在那些高大威猛的禁军侍卫举起拳头准备落下时,就惨叫道:“奴说!奴说!奴才什么都说!” 还好一五一十地把家底全部交代了,半点不敢隐瞒。交代完后, 这还不算晚, 禁军侍卫们冷笑一声, 将人掀翻再低,无需那种残酷的私刑, 就打得对方打滚哀嚎、血流不止。这时候身体疼得死去活来的宫人濒临死亡边缘, 已经把秦曼曼恨之入骨了, 自然很容易就被策反了。 禁军们这才冷冷一笑, 心满意足地收了手,道:“既然知道错了,该怎么做,接下来知道了吧?” 宫人伏地,不顾满头血,将头磕得砰砰响,表衷心的时候,鼻涕眼泪混杂着鲜血涌了出来,“奴知道了、奴知道了。” 于是就这样落下尘埃,秦曼曼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还畅想着自己美好的贵妃梦。殷明麓同样是不知情者,原剧情里也有自导自演的刺杀时间,但时间却是一年后,他原以为这辈子改变了轨迹,女主下个月就要被赶出宫了,这场刺杀就不会上演了,结果还是他太天真了。 他在宴会上,有自己专属的席位,甚至因为是皇亲国戚,比朝堂大臣还要前列,就在帝王的左下角。 谢厌身居高位,就这样看着小家伙乐呵呵地享受宴会,听到曼妙的歌舞表演,乌眸微眯,脑袋左右摇摆,跟在场男同胞般欣赏沉醉艺伎们的才华;看到例如异域那些例如孔雀、老虎等奇珍异兽,又是眸中放出亮光、连连惊叹,时不时拍手叫好,似乎真的融入了宴会的气氛,十分快活。 云王世子是什么时候入宫的,谢厌记得很清楚,对方就这样不早不晚地出现,如初次见面般,明明寒酸潦倒,兜里连一枚奖赏下人的铜钱都掏不出,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既不为自己的捉襟见肘而产生狼狈羞窘,也不被那唾手可得的财富迷了眼睛,他不汲汲营营,依然保持着乐天知命的纯善,让他感受到了迷惑,油然而生一种想探究的欲望。 他真觉得这孩子,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寄人篱下也有他寄人篱下的专属活法。偶尔嘴甜讨他喜欢,换得安身立命的资本后,便天天吃喝玩乐、摆弄花草,想玩闹便微服出宫,想安静便放纵自己手不释卷,完完全全活成了他未登基前最理想的生活。他曾想过,若随便找个由头,将这孩子下投大狱,对方会如何自处?想必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是委屈,久而久之,就会平复心情,蹲在角落里开始数着蚂蚁爬虫,与窗外的鸟雀合鸣,间或还有可能跟有家室的狱卒畅谈人生,几人共享一份下酒菜,过得随遇而安、自得其乐。 当时他就想,他拥有不了这样的生活,最起码,能拥有这样的人。绷紧的弦琴偶尔也会有想放松的时刻。 平日谢厌早已习惯了克制,但想到那一刻快要到来,他却开始有些忍不住了,仿佛有一根柔软的猫尾巴,在挠着他的心,令他心浮气躁,几乎快到了极限。 他漫不经心地朝下方望去,因为天气寒冷,殿下那尚未及冠的孩子,穿得极为厚实,喜庆亮眼的大红皮袄,上用粉纹金丝绣着浓烈的牡丹,精心缝制,色泽明丽,额心点缀一枚璀璨的亮珠,衬着那精致的脸蛋儿,一点也不显得人俗艳,而是透着一股娇生惯养的人间富贵气。 甚至可以说,全场最夺目亮眼的人物,就是他。那孩子依然数月如一日,对帝王的注视毫无所觉,令谢厌轻笑出声。 殷明麓这身衣服是谢厌给准备的,从花鸟纹小短靴,到围着脖子的白狐毛皮,外加头顶的珠带毡帽,每一处都符合他的审美,但就是行动不便,他低头喝个小酒,帽檐边的珠带就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本来就已经快走不动路了,现在更觉得脑袋很大,不堪重负。而且这衣服实在太亮了,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云王世子在何处似的。但帝王的美意,他还是要谢恩的。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拱手给谢厌敬了杯酒,他动作颤颤巍巍道:“谢皇兄今日赐宴,臣弟给皇兄敬酒。” 谢厌仰头畅饮后,回了他一个怜爱的眼神,殷明麓回到座位上,好半天都没懂这眼神什么意思。然后没等他弄明白,酒酣正盛,表演已达高潮的宴会上突然就发生变故! 殿内一群红衣舞女中,突然有几人抽出一把剑,一人朝上位冲了过来。宫中金碧辉煌,利剑闪烁出的寒光,晃到不少人脸上,那些宫廷女眷全部吓得花容失色、瘫倒在地,嘴里高声尖叫:“啊啊啊有刺客!” 宫人们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嘶吼道:“有刺客,护驾!护驾!保护陛下!” 什么!? 殷明麓直接摔了杯盏,他是真的震惊了一瞬,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只是没想到剧情还是发生了,身临其境时总是有几分紧张,其次是他现在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权贵子弟,为景帝挡刀就跟故意送人头差不多,原主的愿望是活下来,他更不能去送了;最重要的原因是,熟知剧情,他知道这场刺杀是自导自演,为了登上宠妃之位,秦曼曼费尽心机,自然是不会让景帝出事的。 果不其然,一干形容狼狈的女眷中,只有秦曼曼一人勇敢地站了出来,她提着繁重的裙摆,穿着类似花盆底的鞋子依然跑得飞快,边跑还边高声道:“大胆刺客!不要伤害陛下!”其实她心里暗暗懊恼,为什么宫廷女眷和男宾们隔那么开,不然她根本不需要跑那么多路,直接就可以扑上来为景帝挡刀。 她几乎是喊了这句台词好几遍,才喘着气,抵达景帝面前。而景帝早已经拔出随身匕首,跟刺客大战了几个来回。 更尴尬的是,秦曼曼她喊完,就倔强地仰着脸,用自己那柔软娇小的身躯将景帝挡在面前,却冷不防地暴露了自己的背部。按照计划,刺客应该给她状似凶狠、实则轻轻一刀,然后血花微溅,喷了景帝一身。景帝被自己的女人护住了,侥幸活得一命,因为秦曼曼是他遇刺后第一个为他冲出头、愿意为他舍身赴死的女人,景帝大感震撼,从此对秦曼曼拥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计划应该是这样的。秦曼曼计划得完全无缺的,殷明麓也知情,他知道是自导自演后,就傻坐在原地,那愣愣怔怔的模样看上去跟在座那些年纪大了、被吓傻的大臣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心有余力跟其他人一起欣赏秦曼曼的表演。 然后乐极生悲的事情就来了—— 因为那个刺客抬起剑,高高对着秦曼曼的背,却迟迟没有动作,仿佛陷入了犹豫,令殿内所有人产生了迷惑,这刺客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刺杀机会,突然不动了?甚至还跳开了,那双锐眼在殿内宴会上搜寻一圈后,准确无误地锁定到了一身大红牡丹的殷明麓。 殷明麓:“……???”他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刺客注视着他的眼中透出几分杀意,突然冲了过来,而危机之下,衣服穿太多的少年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瞪着一双惶惑的黑眼珠子,看着利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彻底吓懵了,心想:女主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刺杀他了? 殊不知秦曼曼才是最懵逼的,她高价雇佣的民间杀手,为什么不在她身上划一刀,反而调转目标,朝臣子那里大开杀戒了。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气吐血了,大喊该死的刺客,你给我回来! 更糟糕的是,她护在身前的景帝在刺客调转目标后,就一把推开了她,朝云王世子扑了过去。在云王世子遇刺时,景帝将那吓懵的小家伙,大掌按着对方的脑袋,将其揽入怀里,然后自己背对刺客。 “噗呲——”是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全场都傻了。这时候,姗姗来迟的禁军,携着那仿佛从血海里冲出来的杀伐气,一出手,将所有刺客当场擒拿。清点宫人时,就一些臣子女眷受了惊吓,一些宫人受了轻伤,无人死亡,伤势最严重的反而是九五之尊。 捂着血流不止的臂膀,谢厌冷冷地抬起眼眸,命令道:“拖下去,给朕严加审问!胆敢在宴会行刺,这群刺客必定早有准备,你们定要将幕后指使者审出!” 说完,景帝仿佛血流过度般,那冷淡又俊美的脸庞毫无血色,正好倒在还惊魂未定的云王世子怀里,太监总管王公公声音凄厉:“陛下!请支撑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对哦,得赶紧叫太医。殷明麓还懵着,在谢厌晕倒后,手忙脚乱地抱着这高大的男人,听着王公公一路用悲观沉痛的嗓音道:“世子,在您遇到威胁时,陛下可是奋不顾身地冲到您面前,为您舍身挡剑,不惜自己身负重伤,这样情深义重的情谊,您一定要珍惜啊!” 殷明麓:“……” 道理我都懂,但你这台词是不是有些不对?? 第103章 殷明麓脑子噩噩浑浑,早在刀锋将至、而他眼前出现一片明黄色袍子时, 他就傻眼了。他没有想到, 谢厌会站出来保护他, 虽然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古怪的阴谋,但不可否认还是震惊居多。总之,脑子有点乱, 他得捋捋。 可王公公不给他动脑子的机会,看他的神情呆滞, 王公公尖着嗓子,翘起兰花指, 喋喋不休地指责道:“世子爷,您扪心自问,如果这辈子有这样一人,看待您的命比他的命还要重,您会不会大受感动?” “……会。” “世子爷你平日爱看画本,也知那种相知相守的才子佳人故事基本虚构,尘世间, 这种患难见真情的事儿到底还是少, 对不对?遇到了若不好好珍惜, 有朝一日也许会追悔莫及,是不是?” “……对……是。”殷明麓简直要哽咽出声。要不是自知理亏, 他都想王公公闭嘴了, 咱别说了, 先看病行不? 太医院的人很快就赶到了, 几乎全体出动,纷纷围在龙床边上,使出浑身解数,为帝王施药救治。殷明麓个子不高,被挤得踮脚,抓着跟自己相熟的一老大夫,急切地问:“怎么样?陛下的伤严重不?” 虽然罪魁祸首是女主秦曼曼,但好歹景帝是为他受伤,他很是紧张,生怕出什么意外,那他就真成了举国上下的罪人了,光是后宫那些被迫守寡的嫔妃和朝堂上忠心义胆的臣子,估计都想把他大卸八块。 想象着那些画面,殷明麓的小身子忍不住就抖了抖。被他抓着衣角的老大夫演技也是了得,看殷明麓提心吊胆,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摇头叹息了一声,更让少年一颗心沉到谷底里去。 景帝的伤并不严重,是早就算计好的,那刺客是他的心腹扮演的,受过精心培训,下手极有分寸,甚至那长剑还挑破了肩带的血袋,让人看着血流得多,伤势严重,实则不过是皮肉伤。 但参加宴会的人都亲眼见到这一幕,不等太医诊治,帝王那血流不止的样子,已经很恐怖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伤势必定极重,甚至还有人说陛下是不是要“不行了”。少部分人听了准信,面上假作惊慌之外,一些人开始心思活泛、浑水摸鱼。这些臣子妃嫔的表现,被暗地里的探子,倒是被暗暗记录在册。若能顺蔓摸瓜摸出什么结党营私或小动作的蛛丝马迹,就是探子们最期待的了。 再加上太医提前听了吩咐,于是刻意把病说严重了几分,明明隔天就能下床的事非要说成需好好精休调养一月之久。于是包括殷明麓在内,大多数人都被瞒在鼓里。 养心殿外,妃嫔们全体跪在殿外,或捂着心口、流着眼泪大哭,或双手合十为陛下祈祷,甚至连咒骂那个罪魁祸首的也大有人在。 而秦曼曼也跪在其中,行动超脱了她的计划,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也在暗暗祈祷,不过她祈祷的不是帝王的康复,而是那些被禁军捉拿的民间刺客,能咬牙自尽,电视剧里不是常有什么刺客,为了不出卖幕后指使者,咬掉口中的毒囊的情节吗?只有死人才不会告密,她现在巴不得那群人全死了,这样就不会出卖她。 听着旁边王蔷等人各种诅咒那个刺杀策划者的恶毒言论,秦曼曼一边提心吊胆,一边敢怒不敢言,等在养心殿面前做完戏后,就忙不迭想找人去大牢里刺探一番,问一下那群刺客死没有,死之前有没有透露什么消息等等,她实在害怕事情暴露。 殊不知她的行为放在一干美人中何其古怪,大家都不想皇帝死了,不然年轻貌美的她们就会从此沦为寡妇。如果换做是普通寡妇也就算了,民间的寡妇只要父母首肯后,可以自由再嫁,但皇家的寡妇就不一定了,她们的下场未知,如果能被遣送出宫还好,但大概率是要给帝王陪葬、为陛下殉情。 所以人心惶惶,帝王的生死与自己的命运休戚相关,大家都是真心为陛下祈祷的,可秦曼曼却特别的“卓尔不群”,就陛下接受医治的第一天,跟随大部队来寝殿外探望,为陛下祈福一次后,就再没来过了。更多时间是徘徊在禁军严加看管的大牢附近,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秦姐姐到底在干什么?陛下如今生死未知,她还有闲工夫到处乱晃,不会是算准了陛下醒不过来,开始找下家,看上了禁军部队里的谁了吧?”一个美人阴阳怪气地道,后宫大部分女人的心思很好猜,不是为了攀比,就是为了男人。禁军部队里也全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她们自然想的是,秦曼曼按捺不住闺阁寂寞空虚,也是有可能的。 “陛下对她那么专情,平日就独宠她一人,她怎么敢!”另一嫔妃闻言,气得咬唇,她们也不是傻子,景帝平日里不翻牌子,流连后宫时看似随心所欲、片叶不沾身,但每次她们暗地里打探帝王行踪,都指向了秦秀秀。只要秦秀秀一人可以经常端着吃食和自己的“墨宝”去找陛下,其余的人都被打发了事,再加上那流水般大肆的赏赐,自然也都明白了,秦秀秀才是帝王的心头好。帝王根本对其他女人只是敷衍,知道了这点后,平日里她们对秦曼曼早已妒恨颇深。 现在陛下人还没清醒,这秦曼曼又开始“沾花惹草”,完全不把陛下放在心上,就像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帝王宠爱,其实于秦曼曼而言,如脚边的砂石不过如此似的,也毫不珍惜。这样的态度,怎么能不让她们更加愤怒? 其中一粉裙嫔妃也是忿忿不平,但眸子一转,却意有所指地道:“可秦昭仪娘娘每次预测的事都有点准,虽说有些邪门,但你们说,会不会是真的,陛下他……”已经不行了,或熬不过了?话语只说一半,这名嫔妃就垂下娇美的脸庞,仿佛在欣赏自己裙角的刺绣般闲话家常道:“姐姐们,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身后事了?” 此话一出,众妃神色各异,其中一性情泼辣的当即道:“呸呸呸,妹妹你说的啥话呢,太医的结果还没出,姐妹们别那么悲观。” 虽说如此,但大家心头早已思绪百转。如果陛下真的死了,她们固然会伤心难过,但她们更希望能活下去,于是一半的嫔妃开始给宫外的家人递信和牌子,以备不时之需。 当她们私底下找太医院的人打探了消息后,大多数人已心里有数了,心里暗骂再次秦曼曼这妖女每次得了情报都不分享,部分人自请离宫说要剃发为尼、一生古佛青灯为伴,捞了个好名声,然后带了大多数赏赐走了。 大部分人不要赏赐,但还是在“陪葬”和“遣送归家”中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条,只希望司礼监允许她们出宫后,不阻拦其再嫁。王公公传递帝王的旨意,都允了。这些妃子没有参与侍寝,身子还是完整无暇的,甚至还有帝王妃子的名号,礼仪举止远比一些大家闺秀还要端庄大方,出宫后可别提多受欢迎了,提亲的媒人都要把门槛踏坏了。 等殷明麓从养心殿出来,就懵逼地发现谢厌的老婆们都跑了。他心想:我靠,这人走茶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谢厌还没死呢,不就是修养一个月么,你们怎么都跑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厌,那苍白、透着病态美的脸庞,仿佛睡美人,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没老婆的光杆皇帝,殷明麓心情很是愧疚,蔫头蔫脑地守在身边。这锅虽然莫名其妙,但确实自己得分一半。 谢厌的手安静地垂在一旁,那是一双极白的手,没有任何血色,骨骼分明得令人心疼。让殷明麓脑门更加低了,照顾得累了,就抱了个枕头,在龙床边上枕着睡觉。 等谢厌醒了,就看到少年安安静静地睡在他边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梦,那秀气的小眉毛皱着,小眼睛紧闭时眼皮颤抖着,那嘴巴叽叽咕咕的,轻声吐露着梦话,外加那微微凌乱、似乎好久没有梳理的一头青丝,让人瞧着实在有几分喜欢,觉得完全就是按着他喜好长的一张脸。 他的手还被少年抓着,他稍微一动,少年就醒了,抬起脑袋,青丝垂落脸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惊喜、有迷惘还有几分欲言又止。 现在已经是子时,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的谢厌轻声一笑,咳嗽了两声,然后在少年瞪大眼睛的关怀眼神中,他拍了拍龙床,虚弱道:“夜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这些天你照顾朕也累了,到这来睡。” 其实殷明麓一点也不累,虽然守着皇帝有点过意不去,但日子照样好吃好喝好睡,外加王公公端过来的都是顶级吃食,几天下来少年那本就白嫩玉雪的小脸,反而更圆润了一圈,甚至气色绝佳、白里透粉。 今天早上兴起照了一下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胖了的殷明麓,还一脸惊恐地捂住双颊,因为过于惊吓,连头发都忘记梳了。他觉得自己好歹算是照顾病人的家属,为什么照顾着病人,照顾着照顾着家属自己还长胖了!给人的感觉好像他偷懒了似的,可他确实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为帝王换药喂水的时候有太医宫女,为帝王更衣时有内侍,他就跟个守夜的吉祥物似的,除了祈祷和愧疚,啥也没干。 然后谢厌一醒来,就只看到了他,还温柔地请他上龙床歇息。 殷明麓:“……”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虽说不好意思,但殷明麓还是爬了上去,他又不是傻子,有床不睡继续趴着睡,会流口水的。 对此,谢厌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04章 出乎殷明麓意料的是,谢厌几乎是很快就接受了“老婆们跑完了”的事实, 只是神色恬淡地往龙床上一靠, 自嘲般轻扯嘴角, 衬着那虚弱的气质,无需任何语言,就能让小少年倒吸了口气, 心里头那点愧疚彻彻底底被勾起,他小手拉着人家, 轻声安慰道:“皇兄你别难过,身体要紧!” 也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说皇帝要不行了, 那些有眼色的妃子以为自己要守寡,忙不迭就跑路了。等宫人们去追回,却发现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订了亲家,还交换了八字聘礼。随便抓一个不是同别人结亲了,就是在同别人结亲的路上,令殷明麓哑口无言。他还真小看了古人,为了让女儿“不守寡”、“下半生不凄凉孤独”, 女方家庭的行动力永远如此迅猛。景帝知道后, 却沉默一刻, 便命宫人一一送去御赐的贺礼,也算全了这场缘。 听到殷明麓的安慰, 谢厌轻咳了几声, 道:“还是明麓你贴心, 朕现在身边唯有你了。”他伸出那只经常批阅奏章的手, 反手将少年手背覆盖,钳住掌中轻柔地抚摸,那语气仿佛夹带着什么职场性-暗示。 殷明麓:“……”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想将自己的手扯出来,可谢厌那手看着修长细瘦,没想到力道竟极大,对方姿态不紧不慢,他却挣脱不开。 “明麓你难道不愿意?”年轻俊美的帝王垂下眼睫,一双细长凤瞳注视着少年,少年低头玩手指,假装自己听不懂,却立马感到手心一阵剧痛,他被迫抬起脸来,与景帝对视。在那威吓下,不太敢点头,只眼神游移,继续装聋作哑。 谢厌温柔地抓着他细白的手,指腹摩挲着那命门,微笑道:“你可以慢慢想,朕很有耐心。等你及冠了,朕亲自为你加冠,为你取字。” 闻言,少年眼睛一亮,要不是现在自个的手还被景帝捏在手里,他理智尚在, 不然差点要被景帝恩威并施的手段给折服了。帝王亲自为一人加冠取字,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传出去,少说也是史书留名的份。 殷明麓的脑子已然分裂成了两个小人,一个天使小人甲,一个恶魔小人乙,两人飞在他身边,朝他嘀嘀咕咕。 小人甲:皇兄也太好了,不但养我这只米虫,还给我操办冠礼! 小人乙:是很好,如果不动手动脚就更好了,mmp、mmp……加冠礼当夜不会是洞房花烛夜吧!? 小人甲:你不要将堂堂一国之君想得那么龌龊,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呢! 第67节 小人乙:一头鹿养肥了,不用来吃用来干嘛?你不要被帝王编织的温柔富贵乡给腐蚀了! 嗯,很有道理!殷明麓点了点头。 似乎看出少年有想要挣脱的想法,谢厌又继续用温柔实则不怀好意的口吻道:“明麓,想好自己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乖乖地长大,也可以选择让朕有机会对你粗暴。” “……”殷明麓吓得不敢乱动了,耷拉着小脸,乖得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看着少年如此,谢厌轻笑一声,将他抱进怀里。少年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就被制住了。对方还直接将脸埋在他脖子中,下巴轻蹭着他的一头黑发,蹭得少年有些痒痒的,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一个小喷嚏,带动了几缕青丝飞扬,场面颇为美观。 殷明麓可算找到理由了,他仰着小脸儿,理直气壮道:“臣刚刚嚏了,陛下您病体尚未痊愈,最好远离臣。” 谢厌道:“朕不介意。”甚至低笑两声,将人一把抱起,就坐在自己腿上,方便自己抱得更紧。 “!!!”感受到底下那成年男人精壮结实的大腿,殷明麓十分惊悚,开始绞尽脑汁疯狂找理由,为此声音都变了,“那你放开我,我头发乱,我要梳头!” “梳头吗?”谢厌嘴角噙笑,手指轻抬少年颤抖的下巴,在对方耳边轻声低喃道:“别动,朕为你梳。” 说着从宫女手中接过了一把木梳,低头微笑着,将少年的青丝从头顶梳到发尾,殷明麓虽然很不乐意,但不得不承认帝王的动作虽有些青涩,但很是轻柔,最后梳完头发后,还给他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髻。 衬着镜中少年那精致的脸庞,实在有些不符合,殷明麓瘪了瘪嘴,还没来得及不高兴,帝王持着木梳,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挑,打量着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慵懒,对方用似笑非笑的口吻道:“这好像不太行,那朕重新梳。”说罢,又重新将那发髻打乱,一头乌黑柔亮的发重新散了下来,披了少年满肩。 殷明麓:“……”呵,男人。 结果这头发一梳,就是半个时辰,殷明麓自己都快睡着了,自然也没力气反抗,只能任由帝王对着他(的头发)为所欲为。 另一边,大凤山下一尼姑庙里,秦曼曼也在对镜梳妆。 在陛下病危的消息传来后,某部分心思活泛的嫔妃就已经升起了出宫享受生活的念头了,毕竟她们可不想守寡,可又不想在陛下濒临垂危之际远走高飞,落下无情无义的名声。须知这世道,女人存活总比男人要艰难些,而大多数男人没脸没皮也能活得好好的,女人却不一样了,活着就得格外注重名声,不然走到哪里,那戳着她们脊梁骨谩骂的声音就走到哪里。 所以她们就寻了借口,说要为陛下祈福、剃发出家,一辈子长伴佛前、虔诚修行,等着陛下国丧后几年,风声过了,再到社会上,找人嫁了。这样名声和钱财都有了,她们拿着曾经陛下赐予的东西,也不算烫手。 秦曼曼就是其中之一,赏赐搬得极其痛快,出走的脚步比谁都麻利。毕竟好歹夫妻一场,其余女人心中都尚有几分真心实意的难过在,可秦曼曼却显得十分迫不及待,连收拾自己都没来得及,一出宫就直奔着娘家秦府去。 在府中见到满脸笑纹、含饴弄孙的秦老爷和秦夫人,还有抱着一襁褓、跟夫君并肩而立、美丽面容多了一份圆润和气的大小姐秦善善,一家子和乐融融,谁也没想到秦曼曼回来了,甚至变得大家都有些认不出了,虽是同一张脸,但却形容狼狈,仿佛是从宫中逃难回来的。 听了秦曼曼的来意,和身后大批的宫廷赏赐物,秦老爷脸色大变,道:“你既然都跟陛下说了,要剃发为尼,怎能食言而肥、回娘家享福?快去去庙里待着。”早从夫人嘴里听说,女儿不顾阻拦非要入宫,不惜偷窃家中令牌后,秦老爷就对这小女儿又说不清的失望之情。 陆家、李家闺女也进了宫,但平日她们有什么事都爱往家里写信,一旬没过完,那信都有三四来封,信中所述殷殷切切、事无巨细,像极了出嫁前贴心的小棉袄,令家人倍感欣慰。反观秦曼曼,几个月都未必有一封家书,仿佛当秦府都是死人似的!连晋升昭仪的消息,要不是太监上门通知,他们都不知道。这样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就显得这小女儿跟泼出去的水儿似的。 秦府人不知道秦曼曼有系统,于是她就算有什么事就喜欢和系统交流,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秦府千金,也没土生土长地和秦家二老一同长大,自然也没什么真感情,平日里压根连写家书这件事都没想起,自然也忽略得厉害,帝王赏赐了什么好东西,也没想过寄回家里,种种行为都令秦府众人失望透顶,摆了摆手,只当没生过这女儿算了。 现在秦曼曼出了事,就想往娘家跑,秦府人自然不买账,更别说是宫妃不守着病重的帝王,就自请出宫这种事,已经要沦为世人话柄了,结果秦曼曼还不打算遵守承诺,想直接跑回娘家待着,秦老爷身为朝廷臣子,最重规矩,怎么敢允许女儿如此欺上瞒下、行事乖张?自然没等人搬着东西进门,秦老爷就直接吩咐总管把人赶出去,派了一辆马车和两三个丫鬟,直接送其往尼姑庙。 半只脚刚踏入秦府,就被赶出去的秦曼曼气得破口大骂,越发觉得原主的家人冷漠无情,小女儿有难,半点也不帮衬着!倒是大女儿可以抱着孩子,随便进进出出,简直偏心得没眼看! 娘家不收留她,她也只能暂时待在庙里,还冷冰冰地推拒了主持说要为她举办剃度的好意,只把自己当俗家弟子看,让主持很是为难。如果说脸是女人的第一道生命,那头发就是第二道,秦曼曼自然宝贵得很。她嘴上说要剃发为尼,又不是真的想剃掉自己的头发。 今日,她一如既往在梳妆,拿着梳子梳理自己的青丝。因为庙里几乎全是光头的原因,哪怕那些光头一个个容貌极其清丽,但怎么说也是光头,给了秦曼曼莫大的虚荣感,于是更宝贵自己那头青丝了,平日里梳起发丝来,可以一梳半个时辰。 可她爱头发,头发质量却不尽人意。她轻轻一梳,梳子上就会出现好几根的断发,她几乎是越梳头发掉得越多,让秦曼曼气得丢开梳子,开始对镜化妆。 可镜中人双目红肿,外加那眼皮下的青紫,皆彰显着她最近不好的精神状态,她最近一直小心做人,怀揣着御赐的东西,也不敢放肆享受,就是在等景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因为一旦陛下死了,她的事情就不会败露,而且就算败露了,又怎么样?人死如灯灭,现在再追究她有何意思? 可是一直等都没等到,甚至等到了陛下安然痊愈、渡过难关的消息。全庙的小尼姑都开心地为陛下这个盛世明君祈福,希望他从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继续坐稳江山社稷。唯有秦曼曼被吓得,摔了手中的杯盏,眼前一黑,有一种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感觉。 第105章 “系统!这跟你说的不一样,景帝没死, 我完蛋了!”秦曼曼不安地咬了咬嘴唇, 在房里来回踱步, 心乱如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系统的怂恿,这么快就收拾细软出宫, 如果好好待在后宫里的话,现在后宫一个女人都没有, 留到最后、最重情重义的她也许就能打动景帝的心,顺理成章晋升为贵妃。 这下好了, 景帝龙体安康,她什么都没有了。想回去,人家还未必要了,当时离开得果断,就是冲着陛下醒不来了,她才敢如此行事,结果陛下还真的是真龙天子, 那么严重的伤势都熬过了, 让她的算盘彻底落空。 都怪她听了系统的怂恿, 说天下之大,又不是景帝一人是君王, 宫斗宠妃系统, 又没要求她一定是谢厌的宠妃, 她可以去西域当藩王的宠妃, 也可以走沙漠之路,去给其他国度的国王当妃子,甚至那些国度比华夏还开明,有时候王后甚至直接当女王。这样游说下来,秦曼曼本就心动了,再加上被系统说的妃子殉葬的惯例给吓到,秦曼曼自然跑路得比谁都积极。 可是那些后果都没有,对于出宫另嫁的妃子们,景帝不但不追究,甚至还补偿了丰厚的嫁妆。据说景帝现在被后宫妃子们伤透了心,近几年会全身心勤于政务,不会沉浸女色,对此举国上下皆盛赞陛下贤德圣明。 秦曼曼沉浸在无限懊恼中,一边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想回宫里去,一边又提心吊胆刺客的事情暴露,虽然她的本意是想让自己为陛下挡刀,但没想到真的刺伤了皇帝,胆敢刺杀一国之君的,少说要被送上刑场。一刀切了还算利落,最怕的是凌迟等严酷刑罚。 左思右想后,秦曼曼决定还是跑路了,她甚至没去跟收留了她一段时间的主持打声招呼,当夜就收拾了行礼,干粮也没带,就带了一堆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又重,在山林里藏头露尾、东躲西藏一段时间后,秦曼曼已经饥饿交困,浑身像个落魄的乞人,完全不像个富家千金。最终忍不住了逃亡,前往市集想兑点东西,换些干净的衣服和食物。 可当她拿出一枚底下刻有小字的金银时,不出一刻钟就被逮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此她风平浪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早在缉拿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时,全国都知道了,原来他们所预想的惊心动魄的宴会刺杀,不是什么混入了蛮夷的诡计,也不是朝臣皇亲以下犯上的谋反,而是一个大胆的后宫妃子为了争风吃醋,所策划的自导自演戏码!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民间的真刺客杀手给利用了,真的是蠢得可以。 得知真相的景帝,盛怒之下,根据宴会刺客暴露的“蛛丝马迹”,一口气不法的民间势力连根拔起,甚至连朝堂上跟该势力“有勾结”的臣子也一并清剿了,彻底稳固了登基三年以来的江山。令世间人唏嘘不已,称其为一个小小后妃扯出来的血案。这个妃子注定要因自己的愚蠢在史书留名了,只是提起她,都是反面教材罢了。那些被她怂恿的妃子们,离宫后不是没有后悔的,但她们都把怨恨都集中在秦曼曼身上。 连秦曼曼也以为自己被利用,暗地里将那些收了钱却夹带私货的刺客们骂得狗血淋头,尤其是他们居然没抗住招供,把她干脆给卖了,导致她也被连累了。 把秦曼曼抓回来后,景帝没有打算杀她,因为他知道,杀掉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简直太便宜她了,想知道拥有那个系统的妖女,还会转世投胎到什么样的人家,而且此女胆大妄为,甚至还想着逃到异域当藩王的妃子。景帝更加不能让对方活,但也不想让对方死。 既然对方苦苦求饶,说要为他落发出家,一生侍奉佛前,他倒不如成全了她,于是大手一挥,下了一道旨意,将人押往云台山接受剃度,从此成为一名被严加看管的尼僧。众人都夸景帝大仁大善,殊不知这样对秦曼曼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她引以为傲的秀发,被剪得一丝不剩,头顶还被涂了再也不生长发根的药液,对极度爱美的她来说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其次,出家了就不能收拾打扮、那些首饰全部被没收了,捐了出去,无肉不欢的她甚至不能吃荤,天天吃斋念佛,久而久之,她口里已经淡得无味,心心念念都想吃肉,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最后,云台山这里的尼姑庵群率属皇寺,有出家修行的女教徒三千,严格遵守清科戒律,不如先前皇郊的尼姑小庙轻松。但凡她稍微有点异常的反应,就会被主持严厉镇压、当众处刑、以儆效尤,而秦曼曼无数次逃跑、无数次触犯条例,自然就有无数次惩罚。 这群苛刻的尼僧们,不喜欢她这样性子不安分的教徒,于是她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天天晚上都在流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死,不作死的话,她还是秦府娇生惯养的二小姐,她还是后宫的一名风光的嫔妃,景帝还是爱她的,最起码后半生衣食无忧,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但后悔已经没用了,连系统也因为积分不足陷入了混乱,最后离开了她,“积分不足,即将关闭!积分不足,即将关闭!警告,宿主距离皇宫过远,无法完成任务,请尽快回到皇城赚取积分!” 秦曼曼泪如雨下,一颗心肝肠寸断:“我也想回去啊,可我这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了。”被严加看管的她,加上没钱没势,甚至连逃去外藩都做不到,这辈子想做宠妃都难了。 系统犹在混乱,态度十分冰冷无情:“回不去就没有积分,没有积分就取消资格!取消宿主资格!”说着,他就自行取消了与秦曼曼的契约,打算重新在人群中寻找下一个目标,就在这时,一道电流袭击了它,它被迫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尖叫道:“我拒绝被回收!拒绝回收!” 最后在秦曼曼困惑的目光中,系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临走时的话也不知是何含义,秦曼曼还以为这系统弃她而去,寻找新主人了,让她连个说话抱怨的人也没有了,一时间对那位“新主人”嫉妒得难以掩饰,像只疯狗般,逮着漂亮的女僧人,就抓着人家的臂膀,质问对方身上有没有系统,把人吓得大叫哪里来的疯丫头。 为了避免伤害到香客和教徒,主持狠下心,又狠狠将秦曼曼收拾了一顿。当夜,秦曼曼又逃跑了,想去寻找自己的系统,只有失去过,她才懂得珍惜。却在逃跑过程中跌下了山崖,摔断了腿,被侍卫找到时,纵然治好了伤,腿脚也变得不便,彻底杜绝了逃跑的可能性。 秦曼曼发疯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日子就这样生不如死、艰难抑郁中过去了,她不明白,自己会背诗词文章,会设计图纸,有超越这时代人一千年的知识阅历,甚至还有可以兑换商品的宠妃系统,为什么会混得如此穷困潦倒?后半生,她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死时都没想出头绪。 秦曼曼的下场如王公公所料,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陛下那温和表皮下冷漠的性情,“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爱一个人恨不得抱到膝盖上温声细语,生怕摔了对方,讨厌一个人时恨不得榨干对方所有价值,再狠狠地将其推落深渊地狱。 秦曼曼这个女人虽然蠢了些,但对陛下却是有价值的,于是这忍耐力便多了些,最后也“轻拿轻放”了,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能自由选择活法永远比死亡还绝望。 当殷明麓迈着小靴子回到宫殿时,王公公很快就迎了上来,满头大汗地对他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您上哪去了?陛下等你可久了。” “不是早上才见过么?”殷明麓不解地歪着脑袋,一抬眸子,就看到谢厌直勾勾地盯着他,温和的微笑中有一丝不怀好意,他抖了抖身子。 “过来朕身边坐。”谢厌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 殷明麓:“……”明明那里根本没有位置,他过去了到底坐哪儿,又不是无知小孩,还能骗过谁!他虽然嫌弃,但还是慢慢吞吞地走过去了。 刚走到边上,就被抱了个满怀,整个人也被置放到男人腿上。抱着他,谢厌低笑两声,“这次你倒乖了。” 因为反抗了还是一个样啊。待在男人怀里的殷明麓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球,一翻起白眼,就露出绝大部分眼白,竟出奇的可爱,令男人嘴角勾了勾,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凑过去轻声道:“你想好自己的选择了吧?” 殷明麓耳垂轻动,把玩着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假装自己没听到,日常地装聋作哑。按理说系统他已经按公司要求回收了,原主的愿望也实现了,他早该走了,但到底心里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不舍还是依恋,他暂时也分不清。而见他如此,谢厌也不逼他,只轻拥着他,如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用自己漫长的余生将这心尖上的人宠到骨子里,仿佛抱着这个人,就拥有了盛世太平,满足了自己几生几世的遗憾。 虽然这份深入骨髓的遗憾,没何缘由,却仿佛与生俱来。 第106章 当漫长的一生结束时,回到空间的殷明麓认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虽然真的很像是度假, 但因为原主本来的愿望就是当一只不危害社会、兢兢业业的米虫, 所以他也理直气壮,既不因自己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办公室, 奶娃娃系统就飘过来了,冷冷哼一句, “玩得挺快乐啊?” “尚可。”青年嘴角微抬,笑容点到为止, 他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公告,他沉思一秒后道:“老板又闭关沉眠了?” “是的。”奶娃娃系统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闻言点了点头,老板沉睡的事情,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轮回公司的老板也是个能人,他神秘莫测、永远不见踪影, 某种意义上来说, 却是类似于创世神般的存在, 亲手创造了三千大世界、万千小世界,是一挥剑, 世间便石破天惊、翻江倒海的存在, 但却不知为何缘由, 永远在沉眠, 仿佛在无穷无尽的睡眠中修复自己的力量。 “也不知道这次需要多久?”青年下意识喃喃自语。 “应该需要很久很久,你还不知道吧,老板生前的故事。”奶娃娃系统戳了戳殷明麓的脸,感受到那柔软的凹陷,得意洋洋地又戳了几下,成功地吸引了青年的注意力,对方好脾气地歪着头,好奇道:“什么故事?” “传说老板生前是修真界千百年来最有可能得道飞升的修士,在飞升前收了个徒弟,对其宠溺有加,师徒情谊极为深厚。那徒弟资质绝伦,也是个不到百年就达金丹巅峰的天才,可惜涉世未深,身怀异宝被人觊觎,遭到了大批修士共同围剿,可怜这修真界人人看好的少年天才就此陨落,灵魂碎片也散落在各大小世界。这些人杀人越货后,便装作没发生过,藏匿行踪,而那正在渡劫的仙人得知徒儿身陨的消息后,便彻底走火入魔了。” 传闻是那冷清的修士,黑发如墨、白袍依旧,但却手持长剑,遇神弑神,屠了无数仙家宗门,导致修真界遍地皆是尸骸。那双目若点漆的瞳少了几分清凌,很是妖异,就那样鲜血淋漓地走来,让整个世间沉浸在苦难恶果之中。 奶娃娃隐去了故事残忍隐晦的后半截,只单说前半段,因青年在某些时候是菩萨心肠,听了绝对比起感同身受,更多时候会是悲天悯人,所以在前世才会惨遭围剿。 更别说,现在的对方还是灵魂碎片不健全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听完故事了,青年果然心生同情,唏嘘一声后道:“老板真的好惨啊,我也该工作了,下一任委托呢?” 奶娃娃系统胖胖的小脸庞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后他结巴道:“这故事如此的凄美,你就没有一点触动吗?”听着你前世的故事,你怎么就跟局外人似的,冷静之余还能敬业地想到工作。 “有啊。”青年不解,他是有触动,但这说到底是旁人的故事,与他何干? 奶娃娃语噎,情急之下道:“那仙人是真的很惨,有人说,那死去的根本不是他徒弟,而是仙人未来的道侣,所以大受刺激之下,才会彻底堕魔。” 哦原来不是师徒,而是为道侣复仇的爱情故事啊?青年恍然大悟,语气怜惜道:“这样一听,老板更惨了。”难怪经常步入轮回,寻找所谓的魂体碎片,他们身为员工的,也得好好努力工作了,帮助老板早日圆梦。 奶娃娃系统:“……”除了惨,你还能说说别的吗? “好了,继续工作吧。”青年不理自家系统的呆滞,径直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份委托,细致浏览了起来,然后陷入了沉思,决定接受。 这份委托照样不难,委托人与他同名,剧情梗概大致是这样的,每个男人心目中也许都会有一份白玫瑰和红玫瑰情结。周锦珩也是如此,周氏集团懂事的独子,从小的天之骄子,众人眼中的贵公子。 他从少年时期便暗恋自己的好兄弟乔安,乔安却对他无意,于是周锦珩只能默默付出,守护这片纯洁温暖的白月光,直到对方出国,才稍微从这份痛苦的感情走出来。 这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份爱而不得的故事。谁的人生没几段这样的感情经历呢。 但错就错在,周公子最后与原主殷明麓交往,对着这个热情洋溢、永远欢声笑语的少年,他渐渐的开始敞开了心扉,亲昵地叫对方小玫瑰。尤其是原主深情的爱着这个男人,各种为对方委曲求全,本是天真纯善的性格,渐渐为了讨好对方,自学各种取悦男人的手段,周锦珩一边嫌弃着对方的改变,一边享受着带给身体的欢愉。 两人感情逐渐稳定,开始买房结婚,请柬也发出去了,亲朋好友都知道两人明年要举办婚礼时,白月光乔安回国了,这些年他在国外过得不好,越发怀念周锦珩当初对自己的付出,而周锦珩自己也旧情难忘,便背地里与对方狠狠纠缠在一起,也就是出轨了。婚礼前夕,更是把原主丢下,直接跑路。 这下,痴傻等待对方的原主沦为了众人的笑柄,大家都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以为上了周公子的床,就是周公子的人,谁料对于那些有钱公子来说,你只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罢了。 更令原主崩溃的是,当初他和周公子两人在一起后,周家人死活不同意,但周公子却安抚对方道,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无法拥有孩子,等有了孩子后,家庭阻力会少很多。于是原主答应了,周公子便带了代孕,用自己的精血弄了个试管婴儿,虽然周家也没承认他们,但此举确实堵住了周家的嘴。 那个孩子跟原主毫无血缘,但却是原主最深爱男人的种,于是爱屋及乌,原主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人,却对那孩子格外照顾,几乎掏心掏肺,手把手养大。结果在两人分手之时,原主以为自己尽心抚养的孩子,哪怕跟自己毫无血缘,也最起码会对他有一丝依恋,结果那孩子却毫不犹豫地往周锦珩亲爹那里跑,甚至小脸扬起,依赖地跟乔安牵手。 原主震惊奔溃之下,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敌乔安早就跟这孩子有了接触,私底下对那孩子极尽温柔哄骗,而原主虽然对孩子极好,但却是以严父自居,常常让那孩子不准超时玩手机,不准吃对身体不好的垃圾食品,管束颇多,在那孩子心目中原主自然没有乔安印象好。 甚至那孩子身上,原来都有乔安的一半血,也就是说,原主殷明麓,一直在为情敌养孩子,最后还被那孩子嫌弃。他用自己的青春天真治愈了周公子,让对方走出去,为了对方的喜好,拼命取悦着对方,改变自己的性情,甚至帮对方含辛茹苦照顾孩子。结果对方在白月光回国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还当众辱骂他骨子里放荡,不如白月光端庄,这让原主大受打击,几乎痛苦得欲死。 尤其是他在街上亲眼见到情敌乔安和心上人周公子,带着那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刺痛了他的眼睛,原主选择在浴缸里心灰意冷,割腕自杀,临死前还给渣男周公子打了个电话,结果却被人冷冷挂断了。 打一次,挂断一次。直到第三次,他再也打不通了,疑似被拉入了黑名单。 没想到会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拉入黑名单,原主虚弱一笑,彻底没了生存意志,放空躺倒在浴缸里。鲜血像玫瑰花般绽开,整个浴缸全被染红了。等邻居发现叫救护车时,早已无力回天。这个时候原主才23岁,有极好的创作天赋,刚接收到大公司的offer,就算离开了一个渣男,也有大把美好的岁月可以挥霍。可惜就这样轻而易举选择了轻生,完完全全的太把情爱当回事。 因为太年轻,所以每段感情都刻骨铭心。不过经历过一次死亡后,原主彻底觉醒了,他的愿望就是想要报复那对所谓的真爱璧人,不过除此之外,对方还希望这一次渣男能真心实意的爱上他,在热情真挚的红玫瑰和虚伪圣洁的白玫瑰中间,能有一次选择他。 青年皱了皱眉,平心而论,遇到这种渣男,他更倾向于直接打死算了,但既然原主这样要求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68节 “接受委托:觉醒的红玫瑰,正在准备传送!” …… 随着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殷明麓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体伸展着,有一件挂着吊牌的衣服,卡在他脖子上,他眼神先是一瞬间的茫然,后来看了看面前的镜子和头顶璀璨的吊灯,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在试衣间里更换衣服? 他闭眼回忆了一下,这个时间节点,是原主跟渣男周公子开始交往的最初半年,虽还不到谈婚论嫁的那地步,但也是浓情蜜意,两人同居了,这一次两人就在街上颇有闲情逸致地逛街,原主买衣服,周公子陪伴。腼腆羞涩又热情火辣的小玫瑰,稍稍抚平了周公子内心的情感创伤。于是对原主这个小情人,周锦珩是喜爱的,但是这份喜爱跟白月光那份沉甸甸的深入骨髓,能比吗? 殷明麓冷笑一声,一边想着如何应对,一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 因为回忆,他耽搁的时间有点久,门外的导购员还用甜美的嗓音询问他道:“客人,请问需要帮助吗?” “不用。”殷明麓礼貌地轻答,理了理吊牌,不同原主羞涩需要旁人催促的性格,他穿着新衣服,大大方方地就走出来。 走试衣间里走出来的少年,吸引了这个高档服装店里所有的客人,他们惊艳地看着对方。诚然,少年长得十分出众,眉眼精致秀气,那肤色很白,在水晶灯下下仿佛牛奶般莹白发亮,一双眼黑白分明,乌鸦鸦的睫毛也长得过分,衬着那天真的气质,放在杂志上也吊打一干娱乐圈小鲜肉。 尤其是对方此刻穿着一件白衬衫,肩膀处略显瘦削,虽然那气场看上去有些驾驭不住,但因为那脸蛋好看,竟也出乎意料的合适。 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在场人心底暗暗感叹。 周锦珩也是惊艳的,他没想到只是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给少年,刚拿出去他就意识到不好,这衣服偏成熟,根本不是少年这个年纪能驾驭的,他只是在少年甜甜地询问他意见时,盯着衬衫区发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心中那求而不得的人,对方穿着白衬衫时沉静俊秀的模样,于是下意识地递出了这件白衬衫。对于这明显不是自己style的衣服,少年懵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乖乖地进试衣间更换了,这时候他再阻止已经迟了,且显得有问题。 出来的效果也十分令人惊艳。本来周锦珩还想逃避,低着头玩着手机,不想看到少年换完衣服的样子。因为在他心目中,白衬衫已经是乔安的符号象征,是他一生所见过的,穿白衬衫最好看的人,其余人都比不过、胜不了。 所以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小情人把那衣服穿毁了,便干脆装作沉迷手机,眼不见心不烦。结果却听到周遭人一片倒吸气的声音,才稍微抬起了眼睛,然后便盯着那漂亮的男孩,挪不开了。 那衣服少年确实不合适,但却靠着天生的好相貌,撑住了。无数镜子聚焦中,少年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身上的白衬衫没有系好,余了几颗纽扣,露出清瘦的锁骨。 明晃晃的灯光下,白衬衫是透的,周锦珩可以看出少年那单薄瘦弱、却显得白皙漂亮的背部,仿佛优美欲展翅高飞的蝴蝶,他脑海里已经想不起乔安的样子,完完全全被眼前的少年所取代。 这孩子真是个妖精。周锦珩意识里只剩下这句话了。 想象着少年眉眼天真勾人,在家里穿着这透明的白衬衫,光着两条又直又白的大长腿,下面不着寸缕,既羞涩又热情地为他服务的美好画面,一时间周锦珩竟有些蠢蠢欲动,呼吸都变了,西装裤下交叠的长腿忍不住交换了一下姿势。 从没有一次,他迫切地希望少年,走到他面前,这样他就可以干脆把人拉过来,抱到腿上,遮住自己翘起的部位,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可惜以往最爱询问自己意见的少年,这次却没有来问自己意见。 而是挑着眉,对身边的女导购道:“你觉得我穿这衣服如何?”一个属于二十岁年轻男孩的荷尔蒙顷刻间,全面大开。 女导购当即面红耳赤得厉害,在男孩的注视下,觉得自己耳朵在发烫,她羞赧道:“好、好看的,客人你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合适。” 殷明麓笑了,“谢谢,我也这样觉得。”原主有这身材脸蛋,做什么不好,当模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去闯娱乐圈也可以靠脸c位出道,偏偏选择伺候一个渣男,伺候渣男也就算了,结果明明一分钱没花,还被认为是包养得就真的不值得了,甚至连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也觉得他是个依靠自己父亲的金丝雀。 殊不知,金丝雀心野了,也是会啄人的。 见到少年和导购言笑晏晏的模样,周锦珩微微皱眉,咳嗽了几声,开口道:“明麓,过来让我看看,你穿衬衫好不好看。” 以往他的小玫瑰,不管试穿什么衣服,都喜欢询问他好不好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当他说不好看时,少年会失落,马上把衣服换了;当他说好看,少年会很开心,恨不得连续两三天都穿同一套。他先前还觉得少年这副模样,没什么主见,现在却觉得极好。 他现在就希望少年在家里穿白衬衫给自己看。 殷明麓会如他愿吗?当然不会,原主爱惨了这个渣男,恨不得给渣男端洗脚水,把对方伺候得舒舒服服,殷明麓却恨不得把洗脚水泼对方身上,让对方伺候自己舒舒服服的。 于是明明听到周公子的话,他便假装没听到,甚至走得远远的,去其他衣服橱柜里挑衣服,还把身上的衬衫脱了,随手丢给导购,道:“这衣服可以,但我不想买。” 见那衬衫,周锦珩有些急了,交叠了一下大长腿后,温声道:“挺适合你的,怎么不买?买下来吧,晚上穿给我看。”最后一句话就有点带颜色暗示了。 殷明麓横了他一眼,用很大男子主义的口气道:“又不是你出钱,我不想买就不买,你管得着么?”还想晚上穿给他看,这姓周倒想得挺美。 听着两人的对话,导购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瞅了周锦珩一眼,她一开始还以为少年是这公子包养的小情人,毕竟从进店开始,少年就各种小意温柔,不断试穿着衣服,询问那位公子好不好看,而那公子哥态度散漫,还有点爱答不理。 她还以为是因为付钱的是那公子哥,所以少年才那么伏低做小,想穿令金主满意的衣服来取悦金主,原来不是吗?没想到她做导购多年,竟然有一朝也以貌取人了。 导购所想的,便是殷明麓所想吐槽的,人人都当原主是金丝雀,周大公子是金主,其实两人在交往期间,一直都是aa居多,原主各种买菜下厨,经常用自己的钱给周公子添置高档衣物,甚至别人以为他所住的房子,也是周公子买的。其实那房子是原主和周锦珩两人各自掏了一半钱,付款买的,只是房产证写的周锦珩名字,大家便以为是周锦珩买给小情人的。 而周公子除了节假日礼物,出去旅游的花销等这些情侣必备事宜之外,基本很少在原主身上花钱,但却人人以为原主是周少爷家养的金丝雀。 金你妈个雀,你说你花人家钱了,别人叫几声也就不疼不痒,问题是原主一分没花,甚至是掏钱养渣男和那情敌小孩,这还都被喊了好几年金丝雀,简直不能忍!殷明麓这次来,恨不得榨干这渣男的钱,好让这金丝雀的名声彻底落实了。 如果不为他花钱,那就给老子闭嘴,别瞎逼逼。老子自己出钱买衣服,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其实都怪周锦珩外表和家世太具有欺骗性了,他出身周家,又是周家独子,基本靠近他的男人女人,都是因为对方有钱。大家伙儿先入为主,也以为原主是那样的人,殊不知原主虽然外表漂亮,但骨子里就是个典型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类型,找对象全为了过日子,却遇上了游戏花丛的周公子,这也真是个孽缘。 而且周公子除了有钱外,外表也十分俊美,带着金丝框眼镜时显得十分儒雅斯文,看着就像一个肯为自己对象出手阔绰的花花公子,谁料骨子里就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 在少年冷淡开口戳破真相时,不仅导购惊讶,其实周锦珩也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他其实脾气是很大方的,不管是对情人还是朋友,只要看对眼了,都喜欢买东西送给对方,那些东西也都很贵重,他家境优越,也没觉得这样的付出有什么。毕竟这些年他对乔安的付出,从衣服、名表到豪车、豪宅,甚至送对方出国深造多年的费用,这一笔笔才是才是真正的高价。 但对殷明麓这小情人,他从没送过什么东西,对方很合他胃口,也对他付出了很多,经常自掏腰包为他洗手作羹汤,他是很想送,但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闻言,就拉着他道:“你别送了,情人这种东西就是看中了你的钱,你如果送几万块的表,为他买衣服裤子,渐渐的你就得送更多了,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你别看他表面天真无邪,到时候可是会榨干你的钱。” 他本来还犹豫,可对方随即又道:“你不是说想跟他结婚,好好过日子吗?那你得考验一下他的人品,这几年先不要给他花钱,看看他本性如何,如果是为了你的钱,那肯定受不了,迟早跑了;如果他不介意,那你婚后再给他花钱,这不就好了吗?” 周锦珩听进去了,也确实在考验少年的人品,现在就在考验期,可是随着少年独立能干,aa成习惯后,他便也习以为常了,觉得不需要送少年东西了。直到今天少年说出口后,他才意识到,他确实没为少年花过钱,不该对少年穿什么衣服指手画脚。 既然花的是自己的钱,少年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都是对方的自由。周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当下不再置喙,只是看着那崭新的白衬衫被导购穿上衣架,放回原本的位置,想象着刚才脑海里的美丽风景,周锦珩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决定暂时破戒一回,递过一张金卡道:“等等,那衣服我包了。” “好的。”导购点了点头,开始装衣服。 原以为少年就此会高看他一眼,就知道少年却自顾自地逛起了其他衣服,像一只飞入花丛的小蝴蝶,被那些漂亮的花儿所吸引,根本懒得给他一个眼神,于是难得被冷落的周锦珩,等自己身下的反应下去后,忍不住走到少年身边,温柔笑道:“怎么样,我给你买衣服了,开心吗?” 殷明麓用看傻子的眼神,认真地回视对方,“那衣服我又不喜欢,你买你喜欢的衣服送给我,想我晚上穿给你,取悦你,方便你对我嘿嘿嘿,就这样你还想我感激你?锦珩啊,你脑子没毛病吧?” 这种赔本买卖,他又不是原主,会为了渣男买一件衣服送自己就开心得转圈圈,觉得渣男爱死自己了,他小算盘可精着呢。 没想到一向可爱的小玫瑰,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那认真注视着他的黑眸,令周锦珩感觉到一瞬间的心虚,因为对方的话一针见血,确实如此。他这本质就跟嫖客买了一件情趣内衣送人,希望那人穿上,给自己带来愉悦似的,本质上是为了自己高兴,却还指望对方会感激他。 可能是以前的小玫瑰从来不说这些,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理所当然了。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其次是少年貌似生气,周公子便讨好地拉着少年的手道:“是我不好,你接下来看中什么衣服,我都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殷明麓心里哼了一口气,开始挑衣服,为了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故意道:“你虽然是周少爷,我是小户出身,但我不贪你便宜,这件衣服不错,你还记得我给你买的那件浅灰色西服吗,有白金袖扣的那款,是不是跟这款很像?我们可以搭情侣套装哦!” 少年描述得很清楚,而且就是不久前的事情,周锦珩很快就想起来了,细长的眼睛中浮现笑意,他道:“记得,你还说我穿上很英俊。” 妈的,我故意提那衣服,你倒是只记得评价了吗?殷明麓懒得翻白眼,于是假作挑衣服,继续笑着道:“你看这件t恤,是不是跟我买给你的那件深紫色衬衫很像?” “我前天给你买了五条内裤,我自己的却没有买,今天干脆买了吧。”殷明麓装作只是在回忆,实则一一细数下来,周锦珩才发现少年竟然为自己买了那么多衣服。周家家大业大,他身为大少爷,衣柜里的服饰多不胜数,于是少年给他买了衣服后,除非是特别出挑昂贵,不然衣柜里到底多了几件,他一向没放在心上。而他自己给少年买了什么,他发现自己伸出手指头,也按不下去一个。 而导购也已经默默地呆了,她原以为是包养,貌似是反过来的。看着出身不显的漂亮少年,对周公子的态度,更像是讨喜欢女人欢心的有钱少爷,而看周公子的表现,貌似还习以为常? 周锦珩越听越愧疚,他大手一挥,不等少年继续挑衣服,便道:“这半场的衣服我全买了。”没理由少年对他那么好,他却什么都不付出,这样就跟被少年包养的软饭男人,有什么区别。 殷明麓听了,还假意拉扯了一下,用贤惠妻子的口气教训道:“锦珩,你买那么多干嘛,我又穿不完,你还在事业上升期,以后还有用得着钱的地方,你这样做真是太浪费钱了!导购,你别听他乱说,这些我们都不要了。” 少年在真心实意地关心他,喊他节俭,周锦珩却听了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自己长久以来不付出,却被少年以为是事业上有困难,甚至还喊导购把衣服放回去。一时间,男人的面子稍微落了下乘,考验少年归考验少年,他可不想别人觉得他周锦珩囊中羞涩,是吃软饭的,更不想少年看低了他,觉得他连这点小钱都出不起。 去他妈的考验!谁出的馊主意,他不奉陪了!周锦珩拦住导购道:“跟你们经理说,另外半场的衣服,我也要了!” 周公子的脸色有些骇人,让导购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好、好的!” 在众人手忙脚乱收拾衣服的时候,少年却吹着自己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笑,这还远远不够。既然别人没凭没据就说原主是靠人养的金丝雀,那他肯定要贯彻到底咯,毕竟哪有自己倒贴钱养渣男孩子,白天洗衣做饭,晚上还陪-睡的金丝雀? 原主做过的,他通通要这周公子连本带利还回来,连肉带骨头的,啃得一干二净。 第107章 周锦珩周大少爷豪气冲天,一口气包了全场衣服的行为, 自然备受瞩目。但根据导购的话, 这不过情侣之间有来有往的付出罢了, 没听到少年说什么吗,自己现在一个月两三万的工资,每个月都拨出一半以上为周公子添置衣物。 看一个男人对自己真不真心, 不是看他为自己花多少,而是看他拥有多少, 且愿意拨出多少比例在自己身上。这样衡量起来,少年自己在拥有一块钱的同时, 还愿意分周公子五毛钱,谁敢说这不是真爱? 不管众人评价如何,殷明麓是比较满意的,写了一串地址,令这家高档服装店收拾好后,直接送过去。而他和周锦珩则慢悠悠地驱车回家,这个地址是原主和周锦珩的暂住地, 租的一套房子, 而非周锦珩的私人别墅, 所以空间不太大,且距离两人公司上班的地方都有些远。 但最近原主和周公子浓情蜜意, 彼此都有了对未来的初步规划, 开始提起了买房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另外买房, 而不让原主住自己的别墅, 周锦珩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 小玫瑰再讨他喜欢,但毕竟只是个交往不过半年的小情人,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乔安,而那套别墅里满满都是乔安居住过的痕迹和影子,于是周锦珩自己不常住那里,但也偶尔会前往那别墅,回忆乔安多年前在这栋别墅里的一颦一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也就是说,对于周公子而言,那别墅是他和乔安两人的净土,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原主是没资格入住的。不住就不住,他还不稀罕,殷明麓冷笑一声,不过呢这次他来,跟周锦珩一同买房的时候,明明是共同买房,他肯定不会傻到填周锦珩的名字,这完全跟无偿赠予没什么区别。而且还不是法庭能保障的婚后共同财产,因为他们连婚礼都没举办,周锦珩就跑了。 买房的事先不急,先回家再说。 殷明麓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掉原主设定的wifi,先从小事做起,跟渣男划分开界限,膈应死周公子。改完名称和密码后,看着满屋子的衣服,殷明麓颇觉神清气爽,捞起毛巾,直接进了浴室。 周锦珩迟了一步,等他将车开进车库时,就发现自家小玫瑰已经进了浴室。他难得地皱了一下眉,因为以往他停车的时候,小玫瑰都是站在一旁扬着可爱的笑脸,乖乖等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他,以至于让他平时觉得这孩子有些过于粘人了。 可今日的小玫瑰,有些反常,仿佛长了刺,也不再等他,而是先行一步,让习惯了有人等他的周锦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还没等他明白这是什么感受时,他习惯性地搁置下车钥匙,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想上一下网,却很快发现自己被踢出网络了。 他:??? 忘记说了,原主因为爱极了周锦珩,先前的wifi名就叫做“明麓永远爱锦珩”,密码则是一生一世我爱你的缩写,很典型的恋爱脑了,也不知道以往的邻居看到附近这个秀恩爱的wifi名是什么心情,反正殷明麓看了,忍不住都抖了几下,觉得太过恶心歪腻,赶紧给改了。 发现原来的无线网络连接不上后,周锦珩先是有一瞬间的懵逼,然后开始搜寻了网络,在一群奇奇怪怪的wifi名中,没找到“明麓永远爱锦珩”的原名称,倒是发现了一个叫“感情不忠者必暴毙”的wifi,这名称中所挟带的强势诅咒扑面而来,令周公子下意识地心脏一紧,一股心虚油然而生。 他想忽略,却偏偏发现这就是距离自己手机信号最强烈的网络,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开始敲浴室的门,用轻松的口气问道:“明麓宝贝儿,你怎么把网络名称改了?” 周锦珩甚至想直接进浴室,毕竟两人是交往中的热恋情侣,这种亲密的事情常用,可这一次他旋转门把手,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他又是一阵懵逼。 就在他想问“宝贝你怎么锁门了”的时候,里面传来少年慵懒的回答声,“想改就改,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怎么突然想改名了,原来的名字不是好好的么?”明知道浴室里的人在洗澡,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周锦珩还是推了推金丝框眼镜,俊美的脸庞上展开一抹极有魅力的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就是这样的笑容,曾令无数的男男女女甘为他飞蛾扑火,包括原主在内。 好在殷明麓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买账,他正懒洋洋地搓洗着手,在氤氲的水雾中,优雅的挤出一堆漂亮的泡泡,然后状似无意地歪头道:“是挺好的,可锦珩你先前不是显歪腻么?我就改了呀。” 周锦珩有些沉默,他确实嫌歪腻,毕竟这wifi名带了他的大名,且这种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行为,有点像传说中那种去爬个山,都恨不得在石头上刻下“王xx永远爱李xx”字样的傻子情侣,因此以往他确实觉得这个名字幼稚无脑,但看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满满的都是小玫瑰对他热情的爱。当然了,到底还是尴尬,改了自然更好。 他想问的是,怎么突然改名了?还改的是这种名。周锦珩刻意忽略自己心下的几分心虚,问出声。 殷明麓掀着眼皮,用孩子气的口吻,懒懒地反问道:“这名字难道不好么?挺符合三观的呀,对待感情不忠者,本来就该被千刀万剐、天打雷劈,锦珩你说是不是?” 周锦珩一凛,下意识顺嘴道:“是。”心里却道,这孩子的行为看上去依然意气用事,但好似又有几分敏锐,加上今天的种种行为实在有些古怪,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心里装了别人,不然到时候少年发脾气闹起来,他可招架不住,于是自然否认了。 他本来还想问问密码是什么,可听到少年那番话后,已经不太想连网络了,正巧有一串铃声响起,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周锦珩立马远远地走开,将电话接起。 而听到那串铃声,浴室里的殷明麓却也停了动作,无疑,在原主都是手机系统自带铃声的情况下,有资格在周公子手机里拥有专属手机铃声的人,用脚指头想都是谁。 呵,他刚刚正愁没机会发作一番,周锦珩倒是马上就主动送上门了。 也许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乔安是周锦珩少年时期就爱慕的心上人,这近十年的感情累积下来,烙印在心头,早已说不出的沉重。可如果当初就得到了,乔安现在是白月光还是白米粒,这还说不准呢。因为一直得不到,才显得刻骨铭心。 因为距离远,不如红玫瑰就在怀里,才显得那抹月光沉静优雅、温润精致,而红玫瑰因为距离近,且紧握在手,地位才次了些,种种缺点也被放大。于是月光越发皎洁动人,玫瑰越发备受冷落。 如殷明麓所料,电话确实就是乔安打来的,如往常般刚响三秒钟就被接通,乔安是数着时间的,因为从时间上能看出,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的地位。他发现数字没变,且一接通,周锦珩那略带激动惊喜的语气,更让他心下大定,确信自己的地位在男人心目中还没有被动摇。 殊不知,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联系这个人了,本来心情还有些忐忑,生怕周锦珩把自己给忘了,因为他可是从友人嘴里听说,周锦珩最近交往了个小男友,虽跟他不是一个类型,但两人已同居半年了,感情貌似也很稳定,彼此有结婚的意思,这让他心下一丝不舒服。 诚然,他是不爱周锦珩的,但听到对方交往了小情人,且不是游戏人间态度时,依然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不快。而且他在国外还要待一段时间,其中的种种费用还需要周家提供帮助呢,如果周锦珩把自己的心大部分都给了小情人,他怎么办?要知道周家都是一群看碟下菜的人,一旦周大少爷把自己给忘了,他还怎么借着周家的人脉在国外自处? 于是自然开始想时不时给周锦珩打个电话,给对方一丝希望,让对方哪怕温香软玉在怀时,也不要把自己忘了。 乔安的想法当然很好,对于他的来电,周锦珩确实很高兴,哪怕对方说的全是一些诸如“天气如何”、“你吃了吗”、“纽约的凌晨也是车水马龙”这些没用的废话和关怀寒暄,周锦珩依然欣喜,仿佛隔着一大洋彼岸,也能嗅到心上人温热的呼吸。 两人足足聊了半小时,其中闲话家常几分钟,怀念青葱岁月十几分钟,最后就主要是乔安在讲自己最近的事情了,委婉地表达自己最近遇上了些棘手的事儿,可能需要帮助。 第69节 在乔安讲述的过程中,虽然耳畔响起了浴室门开的声音,让周锦珩稍微分了点神,但他依然听得还挺认真,时不时还点头,表示这些事就包在他身上,令乔安大为感激。 直到挂了电话,周锦珩捏着发烫的手机,心情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这时候,他总算有注意力放在殷明麓身上了,当他看到沙发上少年那玉白的长腿时,他稍微一呆,尤其是少年的头发还湿着,周身一股水汽,更显那脸蛋秀丽,嘴唇红润,而那身上虽不是他心念念了一路的白衬衫,但也是有些紧身的睡衣,正服帖地附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地勾勒出那匀称修长的身材,很是招人眼球。 非常撩人。 这孩子果然正处在最美好的年纪。周锦珩如是想,他已经恨不得将人打横抱起,扔到床上去了。 见他总算停了电话,殷明麓拿起电吹风,开始吹头发,见男人眼中蹿起暗沉的火苗,他故意道:“刚刚是谁的电话啊?你们能聊半小时那么久,我头发都快干了。”他明知故问,不过口气带了些质问,有点像查男友岗的女朋友。 引起了周锦珩被窥探的一点不快,他稍微按捺了一下欲-望,敷衍道:“没什么,一个老同学而已。” “呵,一个老同学能聊那么久?不会是你旧情人吧?”少年扬起精致的下巴,脸上带上几分嘲讽,明摆着不信。 “宝贝儿你什么意思?真的就是一个久不联系在国外的老同学,你不要多想,我不想你多过问我的事,我不喜欢你这样。”周锦珩这才严肃了,他既然跟少年交往,就代表他是喜欢少年的,只是乔安是他心里的一片禁区,他不想少年过于打探对方的存在,就跟大多数男同胞不喜欢跟现女友,谈起自己初恋或者前女友似的,更别说在他心中,乔安的分量比这些所谓的旧情人更重,他连稍微提起对方的名字,都觉得慎重、难以呼吸。 哪怕他未来会和少年结婚,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阶段他也不希望少年打探、干涉他这方面的事情,更何况,少年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高傲的姿势,明显有强烈的探寻欲,这让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心里的防备线被触碰到了。 “既然是老同学,那我就不打探了。”仿佛被男人的态度吓到,少年瘪了瘪嘴,回归了先前乖巧委屈的模样,周锦珩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对方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这样说?轻轻松松把事情掀篇,你想得倒美!一句老同学就想把我打发了?”毕竟这可是对方亲手给他发作的契机,他岂会随随便便放过? 什么?周锦珩一愣。 没想到明麓这孩子刚刚还瘪嘴,下一秒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就沉下去,似反复无情的六月天,说变就变! “你敢不敢把手机交出来,让我看看那人的备注?让我看看你和他平时的短信、聊天信息,哦还有专属铃声,这样特殊的待遇怕是伯父伯母都没有吧?这样的人,你居然跟我说是老同学?锦珩哥哥,我脸上刻着‘小傻蛋’三字吗?”少年眼睛微弯,衬着那可爱的眉眼,哪怕是质问,也不会多令人反感。 周锦珩无言以对,其实被少年看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自认为自己心里是有这孩子的,反正自己在跟这孩子交往期间没有跟人发生身体关系,这就不算出轨。 “我们可是情侣,不是包养关系,我有权利询问你的那些事吧?”少年微笑着强调这点。两人是交往,周锦珩这男人既想小玫瑰温顺,又想对方能不过问自己在外面的花花事迹,不干涉他的行踪私事,想得可够美的。 “是有这个权利。”周锦珩含糊两句,明显不想殷明麓多问,开始转移话题,“但宝贝儿,你今天怎么了,像吃了火药一样,我们回房间吧。” 说着,修长的手臂一伸,想把人清瘦的肩搂住,却不料反被擒住,对方冷笑着道:“我为什么跟吃火药似的,你心里不清楚?当然是我早就知道你那堆破事了。好啊周锦珩,你扪心自问,我交往这半年对你不好吗?一日三餐为你买菜做饭,帮你买衣服内裤,晚上还陪你睡觉,你爸妈平日那样侮辱我,我都为你受着了,别人都说我花你钱了,你敢拍着你良心告诉他们,我花你什么钱了?这套房子的房租我出的,你刚刚想连的网线我出的,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是我给的,你大少爷平日里都是我伺候的,我花你什么钱了?说你是我包养的高级小白脸也不过火吧?” 少年一爆发出来,周锦珩哑口无言,但他又不好说不是自己故意不付钱的,是存了想考验少年的成分在,结果导致这样细数下来,他分外理亏,他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可少年却被给他这个机会,少年扣着他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过肩摔,给了他两巴掌,然后冷冷道:“我他妈对你那么好,居然连问你几句的资格都没有?锦珩哥哥啊,你是不是被我宠坏了?我特么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对你那么好,你还跟我说不要干涉你的私事,嗯?我没有资格?你要是不喜欢我,喜欢那个叫乔安的人,那你跟我分手啊,一边跟我上床谈恋爱,一边跟别人纠缠不清、旧情难忘,把我这里当傻子似的耍得团团转,然后告诉我,对你那么好的我没有资格问?欺骗人的感情好玩吗?” 说罢,又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过去,把周锦珩打得两眼冒星星,他心里有火,但少年紧接着流淌下来的眼泪,裹挟着一连串的质问,堵得他说不出话。 他心想,平时少年就是朵热情火辣的小花,讨他欢心的样子很令人喜欢,让人觉得他会永远温柔体贴,所以他从没想过少年竟还有如此嚣张大胆的时候,像只挥爪子的猫,竟然敢打他。当然了,他也没想到开朗爱笑的少年会难受流泪,可偏偏那打中他脸部神经的拳头,和那掉在他脸上的泪,让周锦珩心虚火大的同时,又有几分心怜,有火气却发泄不出,只能任少年对他挥舞着爪子,拳打脚踢。 尤其是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盯着人看的样子太像了是那种渴望爱却惨遭背叛欺骗的孩子了,让周锦珩一边觉得自己像是欺骗小孩纯洁感情的人渣,一边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疼。 少年肯定是爱惨了他,因爱生怨,才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对方因为对感情太过认真,所以眼底容不下半点沙子。周锦珩这下信了,心里虽因自知理亏不能还手感到有些憋屈,但说到底还是得意感爆棚,开始抓着殷明麓的手,甜言蜜语道:“宝贝儿我错了,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知道,我保证以后心里只有你一个。” 看出男人的得意,殷明麓冷笑一声,假作不信和委屈地多哭几声,然后就又扇了对方几下,把对方那价格高昂的金框眼镜都给打飞。 殷明麓不是原主那种爱时轰轰烈烈、恨不得掏心掏肺,甚至被背叛也舍不得责怪类型,他是那种如果自己的男朋友,胆敢在关系存续期间,就背着自己和旧情人死灰复燃,他一定会拿菜刀砍死再说的类型。不过为了原主的任务,这次迂回点也没什么,但还是先揍一顿再说吧,谁让对方自己送把柄过来了。正好撞枪口上了,那就不能怪他。 揍完了以后再慢慢调-教。 当天晚上,北京时间八点,因为白天的“家暴”过于累人,再加上疲于安抚家中暴躁的小玫瑰,周锦珩精力流失严重,很早就歇下了,却睡得格外的沉。完全不知道自己枕头边上的手机足足响了有好几分钟。 而大洋彼岸另一头的乔安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心想这才不到九点,锦珩不会那么早就睡了吧,不然怎么会不接他电话?可以往就算锦珩睡了,一听到他的手机铃声,也会马上爬起来接电话,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明明白天两人才聊了些时候,那个时候锦珩的语气听上去明明精力还很好,他不相信对方那么早就睡了。难道是现在锦珩正在和他那个小情人在一起,他们在翻云覆雨,所以锦珩才没有接他电话?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握着手机,眼看着手机拨号界面因为无人接通,再次黯淡下去,乔安惊疑不定地皱着眉头,他一直觉得,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进行什么床上运动,只要他一打电话,周锦珩就应该会把那小情人抛下,马上接他电话才对,因为他在对方心中是那么的特殊、独一无二,结果今天却破例了,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超越掌控的感觉。 看来那个小情人还真有几分缠人的魅力,竟能把锦珩的魂给勾走,这假以时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乔安暗暗心生警惕,开始对自己的滞留国外计划犹豫起来。 第108章 第二天对着镜子穿西服打领带,周锦珩发现自己俊美的脸多出了几道划痕, 眼角也肿了, 手指轻轻一碰, 那升起的疼痛感,令他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可见明麓那孩子下手真的不轻。 对着镜子, 周锦珩有些恼火,这些擦了药都消不去的痕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让他今天去上班, 还怎么见人呢? 要不是昨晚那场爆发出来的“小型战役”,他都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小玫瑰平日在自己面前都是装乖,其实真实性格那叫一个毒舌泼辣、任性跋扈,敢情之前都是有意讨好他才那般温柔。周锦珩承认自己看走眼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孩儿倒是有几分新鲜, 带了刺的比温柔似水的更加带感。 包括那打人时冷淡的嘴脸, 都像只张牙舞爪在争宠的猫, 可爱得要命。如果打的不是他就更好了,周锦珩漫不经心地想道, 算了, 对方那么暴躁还不是因为爱他爱惨了。 想到这里, 周锦珩已经一点火气也没有了,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领带,这是那孩子先前给他买的,他想今天穿上,安抚一下还兀自难过的少年。 系完领带,周锦珩拿出手机,发现有五六个未接来电,都是乔安打来的。他心一惊,心想乔安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不然怎么会一口气打那么多电话。可现在这个点是首都上班高峰期,却是纽约的深夜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搅乔安休息。 就在周锦珩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一听就知道是明麓那孩子也起了。 昨天晚上还是第一次那孩子主动要求分开睡,平日都是他嫌对方过于粘人,赶对方去对面睡,想来昨天是真的生气了,那孩子才会抱着枕头,冷冷地去了那个房间。 也不知道现在气消了没有,周锦珩一下子就忘了要打电话回去的事情,反而被门外那一串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昨天被打,他有点丢面子,就算存了安抚少年的心,周锦珩一时半会儿也拉不下脸,他想等着打人的少年自己先来道歉,他自己再顺坡下驴,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孩子再有理,但动手打老公都是不对的。 可他忍耐了半天,眼看着指针慢悠悠地指向了九点,出门上班的时间渐渐近了,也愣是没等到,少年甚至没有来跟他打一声招呼,道一声早安。想到平时的少年,哪怕自己上班要迟到了,也会先紧着他,像只忙碌的小蜜蜂般围着他转呀转,为他找衣服,为他系领带,为他做早饭,时不时还甜甜地拉着他的臂弯道“老公辛苦啦”,哪怕现在知道那些都是少年乖巧假象,但想想还是很甜蜜啊! 再看看今天那孩子冷冰冰的态度,周锦珩自己有些憋不住了,这孩子昨天打过他一顿也就算了,今天还这样,是打算冷战下去么?这有点得理不饶人了啊!他知道他忘不了乔安是他不对,但他明明都说了,起码给他一点时间去遗忘啊!这孩子心眼小的,连这些时间也不给了么,这醋吃得有点大了吧! 这样想着,周锦珩又有点生气了,他绷着俊脸,装作要出门的冷淡样子,收拾着腕表来到客厅,好几次眼神瞟过去,却都见那孩子窝在沙发玩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眼。 周锦珩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但看对方只穿着短t恤、短裤衩,盘着两条大长腿,皮肤白净,哪怕面无表情也赏心悦目的漂亮模样,他也稍微不那么气了,觉得这孩子要是醋瘾不是那么大,他还是可以纵着对方。 “你……”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一个门铃声打断了他,见少年听到门铃声,立马从沙发上跳下,赤着小脚两三步跑去开门,姿态迫不及待得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像极了平日在家迎接他的模样,令周锦珩愣了足足三四秒,这谁啊?多疑的他心中警钟大作,赶紧跟过去看。 结果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带头盔的人在门口,拿着一份餐盒,递给少年,还用热情的笑容道:“祝您用餐愉快~如果可以,请打五星好评哦~” 少年顺从地点了点头,道谢后把门关上。 原来是送外卖的。周锦珩松了口气,一颗吊起的心落回原地。他就是那么双标,允许自己心里装了人,却不许少年心里有别人,尤其他可是把少年放置在结婚预备役地位上的,更不能背叛他。 他见少年鸟都没鸟他,拎着那食盒,往餐厅走,走到餐桌拆了一双筷子,吸溜起了面条。周锦珩又不得劲了,因为那份外卖怎么看都是一人份的,也就是说,少年今天生气不做早饭也就算了,连点外卖都忽略了他,一个人吃独食。 这又是第一次。 周锦珩走过去,刚想说几句,却见到少年碗里满满都是葱花,他心里一惊,立马抓着那孩子的手,喝道:“你疯了,你不是不能吃葱吗?快放下!你既然点面怎么不备注一下?”他记得少年不能吃葱,因为他们俩都是不能吃葱体质的,他嫌葱味道重,影响自己身上的气质,少年则是吃葱会过敏。 “我备注了,商家没看到而已,你放开!”少年捏着筷子,冷冷地挣脱了他的手,用赌气的口吻道:“你关心我做什么?去关心那个乔安啊,反正你都要和我分手了,别管我的事!我过不过敏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果然还在生气。周锦珩心里划过这个想法,当下忘记了昨天对方的粗暴,既生气又无奈道:“我都说了,宝贝儿你得给我点时间。我没打算和你分手,乖,你快把面放下,别吃了,到时候过敏了怎么办?你不要自虐。” 他一直都知道,乔安是个直男,从学生时期就交往女朋友,男才女貌没有任何他插足的余地,但他只是放不下罢了。少年如果为此怨恨也是正常的,他自知理亏。 “别拦着,我为什么不吃?不吃就没有了,反正也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为我做饭,就我傻,傻到天天为一个人做饭,抓住了他的胃,也没抓住他的心,呵。”少年埋头猛吃,不知在何时,那眼角竟悄然红了,本就是漂亮乖巧的孩子,故意低头忍着不哭的模样,轻而易举就能攥住一个人的心 周锦珩心里一疼,登时觉得自己有点像传说中的渣男,没等他伸出手想拥抱安抚,那惹人疼的孩子就甩开他的手,冷下脸,意有所指道:“反正我把一个人当结婚对象,那人却当我为敝履,我又何必呢,不如分道扬镳各过各的。这样没我碍事,他也好去找他的真爱,我也能去找新的对象,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不准!”听了最后一句话,哪怕知道少年在赌气,周锦珩依然不悦,下意识就脱口道。他喜欢少年,少年也是他的人,这么能跟他分手? 这强势霸道的话语一出,少年耳朵轻动,仿佛受不了般抬起那双红肿的眼睛,给了眼前人两拳,冷冷地控诉他,顺便翻旧账:“凭什么不许?只准你在外花天酒地,我不能过往,也不准我分手后去找别人结婚?周锦珩,你有点霸道啊,我原本是真心把你当对象的,但你既然这么差别待遇,这日子也别过了,这房租是我出的,晚上你就收拾行李,搬出去吧。一直以来,照顾你、养你我也累了,分手了正好,以后我吃什么,反正你又不为我做饭,也不照顾我,那就也别过问了,我去找一个肯照顾我、怜惜我的人。” 少年语气中透出一股莫名的疲惫,抬起的拳头最终没有挥出,而是缓慢地放下,令周锦珩疼痛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因为他原本以为少年是在赌气,结果居然是真的想和他分手,还想赶他走? 周锦珩怎么允许! 他本来是觉得少年吃一个旧人的醋有些小题大做,而且对方以往的表现都是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赶也赶不走,结果这一次对方居然主动想抽身离开,周锦珩突然间心慌起来,仿佛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哪怕少年抗拒着他的触碰,他也下意识想拉住少年,轻拥着对方,快语安抚道:“宝贝儿你听我说,我真的错了,我跟那个人真的没什么,我会选择把他遗忘的,你别这样,我也是爱你的,我也是真心实意想和你结婚的。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付出,点点滴滴我也全看在眼里。”才怪,其实昨晚少年不爆发出来,他还真没留意。 “你说照顾我累了,那以后轮到我养你,我照顾你,乖你别赌气,我去给你做饭,你把这面放下。你看你脸全起红疹了。”看到少年脸庞泛起的一片红,周锦珩细长的眼蓦地紧缩,赶紧抓住少年的手,强硬地把对方手里的筷子丢了,少年恹恹无力且神色冷漠地任他摆布,脸上写满了受伤和不信任,令周锦珩有些心疼愧疚。 他承认,一直以来因为少年年纪太小了,种种行为又有些孩子气,所以他对少年的付出一直没放在心上,甚至少年每次说一起过日子的温馨话,他也觉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走肾却不走心。 直到亲眼见到少年如今死气沉沉的模样,他才认真了,觉得自己先前散漫的态度不对,他用敷衍伤害了一片真心,少年心灰意冷也是自然的,他得想办法挽回。向来游戏花丛的周锦珩登时又忘记了刚刚新添的两拳,反而心里既酸涩又无奈,硬生生为少年融化了一片。 他把少年瘦削的肩按下,脱下西服外套,端来热水喂少年吃了药,见少年眉眼反抗稍显听话地吃了后,才松了口气,走进厨房做了一份早饭,放到倔着的少年面前,温言安抚对方吃了。 任他不断催促,少年才勉勉强强吃了几口,至始至终那精致的下颚高扬着,像不服输的小孔雀。但到底最后把东西吃完了,周锦珩眼里浮现一片笑意,也不在意上班迟到的问题了,等少年放下筷子后,把空荡荡的碗拿回厨房,等着到时候家政来顺便洗了。 周锦珩此时还没预料到,这是他做家务、下厨喂饱少年、为少年端洗脚水捶肩捏背的开始。有一自然有二。等他一旦不干,少年就暴揍他或者用分手做威胁,那含着泪水的模样一出,他就只能缴枪妥协,马上安慰少年了。 俨然被收服了。少年的家庭地位空前高涨,拿到了对方的把柄后,农民瞬间翻身做主人。 等做完饭,还给了少年几张卡,想亲少年的发旋,被躲开也不恼,道:“这卡给你用,前段时间让你养我太辛苦了,接下来换我养你。”他没有说出是在考验少年,因为在他看来,少年已经通过他的考验了,用种种性情大变和歇斯底里的行为证明了对方爱的真的是他这个人,而非他的钱。而且对方是真的把他当结婚对象的,他在少年枕头下搜到了一堆自己的照片和市中心房屋购买手册,代表少年真的考虑过他们的未来。 甚至少年连未来培养一个孩子,来让他爸妈心服口服承认他们俩的事情都想过了,一一写在朋友圈里,那般的真心实意,无一不让周锦珩心里动容,毕竟比起远在天边也许终生无法触碰的乔安,少年才是陪在他身边、真心待他的人,可惜都怪他不珍惜,现在想听少年甜甜喊一声老公都听不到了,对方依然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他表现。 对此,周锦珩怅然若失,但不想再亏待少年,也是为了弥补心里那份愧疚感,便掏出了自己的信用卡,告诉对方这些以后都给他,没有额度上限,随便刷,想买什么东西就买。 他原以为少年会高兴,没想到竟是又送了一个把柄出去。因为少年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卡面,冷静道:“密码是什么?” 周锦珩推了推眼镜,刚想微笑报出那一串数字,下一秒却僵住,因为他这才意识到,密码是乔安的生日,他:“……” 见他如此,少年冷笑几声,那张漂亮的小脸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冷漠表情,再次甩开了他的手。周锦珩叫苦不迭,为了安抚钻牛角尖、发脾气的少年,他当即喊秘书改掉了所有密码,都改成少年的生日,这才换来少年敷衍一笑。 当然这都是后话。 远在纽约的乔安,夜深了,依然没有睡觉,他想着自己都给周锦珩打了五六通电话,这次数多了,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显得他迫切了,显得他廉价了,于是一直按捺着没有拨动那个号码。 好不容易等到北京时间的白天,他以为周锦珩睡醒了,起码会给他回个电话吧,给他好好解释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接电话的事情,结果一天过去了,男人都没给他回电话,仿佛忘记了一般,连条短信都没有。而根据他在周家公司的眼线通风报信说,那一天周锦珩去公司还迟到了,对秘书的解释是给家里发脾气的小猫做饭。 做饭?到底给谁做饭?你一个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且对猫毛过敏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养猫,还给猫做饭,这只发脾气的小猫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指代的是谁。 员工们偷笑一下也就过了,但乔安却心里一沉,尤其是当他熟门熟路地去美联银行取钱时,却发现账户密码输入错误时,他的脸已经全黑了。 第109章 乔安当然从年少时期就知道,周锦珩暗恋自己的事, 他还知道对方手机里储存了自己的一堆照片, 不管是他在操场打篮球、餐厅聚餐还是出国旅游……对方都妥善保存着, 包括他朋友圈故意不设权限、时不时发几张带图的动态,都是为了方便对方浏览和回忆,让对方不要因为距离远, 而把他忘了。最好他的优秀卓越,还能把周锦珩交往的那些庸俗肤浅的小情人给比下去。 周锦珩是谁?对方首都有名的豪门少爷, 但在他面前,永远低了一截, 他家境贫寒差点读不了大学,周锦珩就以他品学兼优为名,一路资助他到现在,生怕他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还在国外为他买了豪宅和跑车,在国外华人圈替他牵桥搭线, 对方背地里的每一次付出, 乔安脸上装作笑得风轻云淡, 实际上却很受用。 他不是自私虚荣,他当然希望自己能跟周锦珩做一辈子好朋友, 可周家大少爷明显是想他做情人, 好朋友变情人, 这地位就次了一等。而且他深知男人的劣根性, 得到了的东西永远不如没得到的,得到了也许就会索然无味,他不如一直当对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求之不得的一抹月光,让对方哪怕交往了再多的情人,自己也是心中最重要的。 这是乔安一直以来所贯彻的路线,且为他提供了很多好处。周锦珩爱极了他,他是周锦珩心中不能言说的一个秘密,哪怕他在国外交往了一个白人女友,那个女友喜欢奢侈品,是个销金无底洞,对方也心甘情愿地当他和女友的钱篓子。 乔安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安然持续下去,直到他成功镀金,以一名优秀设计师的身份回国,但周锦珩那边却出了变故。 先是以他生日数字为密码的银行卡改了,让他再也无法取钱、刷卡,无法在纽约这个繁华的城市继续潇洒挥霍、维持优雅体面的生活,可他偏偏不能直白地找周锦珩要钱,说自己钱不够花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周锦珩心目中一直是那种不爱慕虚荣、不贪图富贵的高洁类型,跟那群攀附周家钱势而活的菟丝花不一样,所以才显得他卓尔不群。一旦他开口暗示自己没钱了,想也知道,自己在周锦珩心目中的形象绝对大打折扣。 其次,是他拨给周锦珩的电话开始断层了。 纽约和首都本来就存在十多个小时的时差,两地常常昼夜颠倒,再加上彼此各有忙碌的工作,他和周锦珩平日联系本来就有难度,无法频繁,现在更是困难,因为他常常拨动了视频电话,就见到周锦珩挽着衬衫袖口,在下厨的贵公子身影,这别提令乔安多惊悚了。 更令他瞠目结舌的画面还在后面,因为他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似乎在疑心什么地道:“锦珩,你在和谁打电话?”说罢,还有一串啪塔啪塔的脚步声在靠近,乔安只能看到半张漂亮锐气的小脸。没等看清全貌,电话那头就直接黑屏了,仿佛男人心虚之下,眼疾手快地把手机给关了。 挂断前,他还看到男人扬着温和的笑脸,撒谎安抚道:“没跟谁,就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男孩口气貌似不相信,小脑袋在男人身边钻来钻去,小脸有疑云:“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要寒暄的老朋友,不会是糊弄我吧?周锦珩我跟你说,你要是胆敢再骗我,我们俩就直接掰了,你当我年纪轻轻的,稀罕你这只吃嫩草的老牛啊?” 第70节 男人虽然心虚,但闻言还是气极,“宝贝儿你真是无理取闹,我26岁哪里老了?” 男孩冷笑,“大我足足六岁,哪里不老了?自己就是老牛吃嫩草,你还不愿承认!别想转移话题,你刚刚跟哪个老同学打电话呢,速速从实招来!” 男人自然又是一阵好言糊弄,两人的电话又是不了了之。这让乔安十分不舒服,因为男孩的口气活像是原配,而他反而变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原配一来就要被挂断电话的外室。 三番两次下来,乔安自然看得出,周锦珩还是爱他的,但却有意无意顾及着少年的感受,且一颗心也在慢慢动摇偏移,跟他聊天时也开始三五句就带上对方的名字,对此乔安如临大敌,一种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不安感淹没了他。 周锦珩的态度,还有国外逐渐窘迫的生活,都在催促乔安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他开始不顾时差和自己睡眠的时间,频繁地给周锦珩打电话,从事业重心、往事回忆到家长里短、情感经历,几乎无话不说,周锦珩到底对他旧情难忘,聊天时会不知不觉泄露很多东西,包括他和那个叫明麓的男孩日常。 听说那个男孩乖的时候很乖,暴躁的时候也很暴躁,脾气很坏会打人,周锦珩苦笑自己交往前都看走眼了,还抱怨最近因为他做错事,男孩不给他亲热,还常常抓花他的脸。如果他不顺对方的意,男孩就会倔着脸,吃葱花自虐,于是他就不得不干,以此来讨少年欢心。 因为周锦珩虽是抱怨,但一直讲着男孩的事,事无巨细,乔安听得很不耐烦,他恨不得对男人咆哮道:那就让他吃葱花吃到死啊!你管他那么多干嘛! 他自己也是惯用伎俩的人,当然知道那男孩在使什么手段,什么不怕过敏就要吃葱花,不就是仗着周锦珩的喜爱有恃无恐罢了,就跟许多热恋中的情侣,男方或女方喜欢拿割腕自残什么的做威胁,逼另一半就范,说到底还是赌对方心里有没有自己。一旦发现有,就开始更加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作。 他不想周锦珩上了这种低劣的手段,于是开始故意提起自己,变相地给男孩上眼药,“你们这样时不时地吵架,亏你受得住,想想你高中时候那谁也不服的硬脾气,一向都是别人讨好你这个周家大少爷,哪想也有你哄别人的时候,不过不是我说,你那小情人脾气有点爆啊,年纪那么小,居然就管你管得那么多,还不准你给我打电话,我先前一直以他很温顺呢。” 乔安是故意说着反话,想激起周锦珩那强烈的自尊心,甚至有意提及对方阻碍了他俩交流的事,想以此让周锦珩厌了男孩,因为他知道这男人一向好面子。可不料周锦珩完全没听出来,或者说是对少年的骄纵其实并不讨厌,所以才没有察觉。 “可不是。”周锦珩苦笑一声,心道少年那脾气泼辣得哪里是有点的程度,翻脸比天气还快,疑神疑鬼的,嘴巴毒,又爱钻牛角尖,偏偏他还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因为对方之所以这样表现,都是因为他。 因为乔安能“理解”他,并耐心听他倾诉,于是周锦珩吐苦水吐着吐着,一边抱怨着少年脾气大,性子娇气,在外面就乖得要命像个双面人,一边又说少年自己月工资有多少的时候,还愿意挪出一半在他身上,无形中有了那种脑残情侣秀恩爱的趋势,令乔安心中警铃大作,深知再这样下去不行。 那男孩手段了得,周锦珩迟早要栽倒。 于是他开始转变策略,每当周锦珩提起少年时,就微笑着提及往事,然后在男人陷入回忆恍惚时,又道:“我分手了,艾米丽那个女人我受不了她,原来她接近我都是为了我的钱。我们交往的时候,她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查我和谁在一起,我明明在认真工作,也被她纠缠得不行,她也很喜欢跟我吵架,脾气很火爆,我受不了她,唉我还是更喜欢兄弟们待在一起。你说那孩子在自己拥有一块钱的时候,还愿意给你一半,其实我也可以,毕竟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我们感情那么好。” 说罢,乔安就是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故意提起自己的感情经历,让心中有他的男人心里泛起阵阵涟漪,觉得自己还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再用他们都有被情人骗钱、被脾气不好的情人纠缠的“共同相似”经历拉近他和男人的距离,令周锦珩感同身受。 最后一句话,更是会心一击。完完全全都在说,你的那个小情人在自己有一块钱时愿意分你一半,他乔安也可以,也愿意,也舍得,哪怕立足点又落在了轻飘飘的“兄弟情”,但那状似发自肺腑的话,也足以撩拨男人的心弦。 果然那一整天,周锦珩都握着手机魂不守舍,不断揣摩着乔安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多想了还是如何,连少年在他耳边唤了几句都没听到。 见男人如此,殷明麓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毕竟都在他预料之中,他收拾了东西后,直接就去上班了。打算等晚上回来,再狠狠收拾周锦珩这个随随便便被人三言两句就勾得春心荡漾的男人。 他得狠狠地戳破对方的幻想和希望,比如p一张乔安和白人女滚床单的照片,发到对方的手机,告诉他不管你再怎么想,乔安都是死直男,暂时弯不了的,你就死这条心吧,周锦珩绝对大受打击。 等乔安回国,这直男如果变弯了,那就到时候再说。 就在殷明麓在办公室认认真真p小黄图的时候,突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了他身边,微弯身的阴影堪堪将半台电脑覆盖,猝不及防之下,一张年轻的俊脸在少年面前放大,随后那人薄唇轻启,一个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这位同志,上班期间你在干什么?” 第110章 完了,上班摸鱼被抓到了。 这是殷明麓心头划过的第一个想法, 随即他感到有几分尴尬, 心想为什么是他p小黄图的时候, 但他到底做过一世混吃混喝的小米虫,脸皮奇厚,镇定地关了软件后, 抬头回望身旁人。 却在跟人对视上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眼前人年约二十四五的模样,生得英俊高大, 一双剑眉浓黑,瞳眸漆黑,嘴唇虽有些薄,但配上那英气勃发的五官,却显得十分合适。久经职场的人往往都习惯了内敛,来人的气势也很霸道,有一种职场所少见的年轻锐气。 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员工。 再看对方身上质地精良考究的白衬衫, 那价格昂贵的名牌腕表, 殷明麓更加笃定了, 此人起码是经理级别人物,就是有点陌生, 他以前从没见过。他刚刚走神, 不是因为没见过帅哥, 而是眼前人的模样长得有点像元凤。 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突然见到一个与老情人外貌相似的人, 哪怕知道对方不是元凤,但殷明麓下意识还是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惊喜,有怀念,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楼妄在刚发出声时,本以为会把那上班期间不好好工作、却一脸认真在p小黄图的男孩吓到,结果那男孩子却显然很老练机灵,手速飞快地把页面关了毁灭证据,然后才微笑着回望他,那双乌黑的眼睛还眨巴了两下,状似讨好,却在见了他的脸后,愣了足足三四秒。 那浑圆的眼珠子还微微放大,仿佛第一次见到他。 楼妄登时倍感好笑和愉悦,他向来知道自己皮相出色,在校园里围着他诉尽衷肠的男男女女不知凡几,但自从步入职场以来,就算克制不住恋慕,大家的欣赏和打量都十分隐晦矜持。换言之,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如眼前这孩子盯他盯得目不转睛的时候了。 刚来的实习生吗? 他看了看孩子细白脖颈上挂着的胸牌,发现居然是一名新晋设计师,跟了最近的一个大项目,再看看那孩子说是未成年都有人相信的生嫩面容,男人略感惊讶。 他先前路过时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只是见午休将近,其余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此人还在认真工作,那专注的态度让他忍不住驻足,好生观察了一番。 这一观察就有点久,久到他的咖啡都放凉了。 他才忍不住想去打声招呼,问候一下这个勤勤恳恳的小员工,结果却发现,对方居然在浏览黄色网站图片。他脸色登时变化了几分,觉得自己貌似看走眼了,眼前人虽然年纪小,但那表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办公室看黄图的猥琐员工,最令女性员工厌恶的职场小色狼。要是以往他遇到这种人,直接话都不多说,让对方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但出于第一眼时的好印象,楼妄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又静静看了几秒,随即就看到了令他叹为观止的画面。 那男孩貌似欣赏完了,两条腿蹬了蹬,把网站给关了。然后打开了一张图,楼妄凝神去看,他眼神很好,能看出是一对男女的亲密合照。男方长得很俊秀斯文,典型的东方人长相,女方却是五官深邃,身材前凸后翘的外国金发女,这时候两人的衣服还是完整服帖的。 结果下一秒,男孩鼠标轻动,拖拽着什么东西,下一秒仿佛画家的笔出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衣服瞬间被去,女方不着寸缕、堪堪有一条床单遮蔽身体,男方却是直接赤身裸-体,两人的姿势也很暧昧,完完全全就是刚刚网站中小黄片里的姿势。而且男孩还认真地注视着屏幕,继续点击修图,凌乱的床单褶皱十分真实,背景酒店的光芒也很浪漫,其余的违和修得完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屏幕的光芒照射在男孩白净的脸上,对方表情严肃得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伟大事情。 楼妄却是真的彻底愣了,回神后双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精光,这孩子的技术水平显然十分过硬,他总觉得自己在看什么ps大神的日常,如果成品不是这种污秽的东西就好了。 但爱才之心已起,于是在打完招呼后,楼妄又礼貌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有所指道:“你这一手ps技术,真是屈才了。好好工作,小设计师,以后上班不要摸鱼了,这种外快最好也少接为妙。”最重要的是,不要又被他逮到了,不然他肯定会扣这孩子工资的。 是的,楼妄完全认定男孩是在接挣钱的外快,而非什么三观不正的事情,毕竟出于欣赏,正常人下意识也不愿一个外表干净漂亮的人跟那种光天化日的乌七八糟事情扯上关系。再加上男孩展露的一手技术,理由盖章成副业也十分顺理成章了。 再加上楼妄的本意也不是走过来吓人,于是敲打了一番后,加之开始有员工回办公室了,他就想风度翩翩地退场了,结果男孩却突然拉着他的衬衫衣袖道:“我想请教一下老板的姓名。” 脱口而出的声音十分好听悦耳,仿佛一把音质极好的小提琴,又如一坛醇香甘甜的美酒,令人初闻即醉。 楼妄难以形容自己在听到男孩那句话后是什么感觉,在他二十多载的人生中,无论男女,只要人群所在,永远不乏来询问他名字的人,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男孩也是其中一个。 对于其他询问者,他不想告之姓名时,向来一笑而过,避免纠缠,但眼前这人眼神却很礼貌认真,一双乌黑通透的眼眸半点不眨地注视着他,似乎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下属询问上司的步骤。但不知出于何种私心,或者是被撩拨的心动,楼妄还是把名字说了,甚至留下了一张私人名片,那名片上有他的私人号码和住址。 如果那个男孩真的有那份心思,对方会懂的。楼妄想。 他还不知道,自己走后,殷明麓确实反复端详了那张漂亮的名片,看着那清晰的花体字,上面的主人姓名“楼妄”白底黑字,他小脸神色十分黯淡,发现自己果然认错人。 刚刚初见觉得第一眼印象像第一任老情人,结果后面交谈后,又开始陆陆续续觉得对方身上有其他世界对象的影子,真是见了鬼了。 把新老板跟旧情人弄混淆,这样对谁都不好。至于下方的那个私人住址,殷明麓倒没有多想,发现此人不是后,便将摩挲了几遍的名片,老老实实锁在抽屉里了,任其尘封积灰。 然后又调出软件,回到原界面专心p图,打算晚上回家专心收拾周锦珩,虽然一颗心还是失落,但依然谨记着任务。 就在殷明麓p图差最后收尾阶段时,他隔壁桌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娘炮托尼也回来了,揉着自己腰酸背痛的四肢,对着殷明麓哭哭啼啼道:“明麓,人家明明就是一个画画的,为什么要被迫冲锋上阵,送去给甲方爸爸蹂躏,这都是这个月第七次改稿了!昨天晚上人家洗澡,好不容易洗得香喷喷的,照镜子却发现自己发际线都后退了,你快帮人家看看,人家头顶这片是不是秃了,哎这日子太苦了,人家想辞职!人家想当一只被娇宠的金丝雀,不想工作了啦!” “明麓你不要p图了啦,那女人咪咪又没人家大,你看看人家好不好?人家的毛发都要秃了!”托尼见殷明麓态度散漫,又开始疯狂撒娇了,把殷明麓缠得实在没办法,虽然对于对方自夸的胸部大这件事嗤之以鼻,但还是分了几道眼神去看。 “你头发还那么多,放心,暂时没秃。” “什么叫暂时没秃,殷明麓你会不会说话!你是在诅咒人家迟早要秃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讨厌,人家手里这杯星星咖啡不给你喝了!”小娘炮不干了,叉着腰就要据理力争,然后玩闹了一场后,又开始嘟着嘴娇滴滴的抱怨工作苦,话语直击核心:“为什么咱们公司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总裁呢,人家不想努力了啦!不就是平地摔、朝西装泼咖啡、弄坏电脑、送错文件吗,人家也会啊!人家还长得那么漂亮可爱,比那些电视剧里的女主好看多了。” 托尼最近看了一部名叫《霸道总裁俏秘书》电视剧,还经常拉着殷明麓讨论剧情,会说出这种话也不奇怪。殷明麓抽搐了一下嘴角后,又开始日常嘴炮打击他道:“咱们公司没有那种老板,只有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地中海、身材大腹便便还经常乱搞女明星的油腻中年总裁,你要不要?” 那种职场偶像剧都是骗人了,尤其喜欢骗托尼这种还充满幻想的职场小菜鸟,现实中哪里来的那么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老板。 一听殷明麓提他们的顶头上司,托尼当下就炸了:“明麓你好讨厌!人家说的当然不是老楼总,他那头发还没有我家金毛犬多呢,人家怎么看得上!人家说的当然是小楼总啦!” “你说谁?”殷明麓心漏了一拍。 “就是最近空降总部的小楼总啊,老楼总的侄子,咱们的少东家,不过他才来没几天,所以董事会也还没正式介绍,但人已经来上班了。我刚刚远远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好帅哦,年轻、英俊还多金,啊我死了,为什么同样穿西装打领带,有些男人看着就丑,跟他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我想跟他谈恋爱,贪完恋爱再离婚,能一次性拿千万离婚费的那种。” 原来楼总是空降啊,难怪他不认识。 殷明麓借着操控鼠标移开目光,想起那抽屉里的名片,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态度再次招致了托尼的不满,对方戳着他的脸颊,先是生气:“汤姆·殷,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紧接着是感叹,“你的皮肤好滑好嫩,跟我刚刚吃的豆腐一样,你到底怎么保养的,是不是因为你有男朋友,你们天天晚上嘿咻,啧啧有爱情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小托尼开始自说自话起来,然后很快又眨巴眼睛语带暧昧道:“还有三小时下班了,你男朋友会不会来接你啊?上次我看到他开豪车来接你了,你男朋友穿西装的样子也好帅,难怪你get不到楼总的帅。今天周五,你们是不是要去过二人世界啊?好羡慕你们这种有对象的哦!” 正喝咖啡的殷明麓差点喷了,尤其是这家伙还在一旁扭着腰,不仅特别会脑补和自说自话,还给他出主意:“亲爱的你今天穿着性感点,晚上回去他绝对舍不得对你‘粗暴’!” 托尼语带促狭,殷明麓却冷笑几声,低头把自己刚p好的图用乔安的账号发过去,心里道:呵呵,周锦珩还敢对他粗暴?他今晚回不对周锦珩粗暴都算好了! 而另一边。 等了几天没等到男孩电话的楼妄,却有些沉不住气,他还是第一次对人动心,当然也是第一次主动留了联系方式却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他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他的暗示太过隐晦,男孩没懂。可紧接着他却在下班时分,无意间看到一辆黑色迪奥停在公司门下。 男孩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熟门熟路地上了车。透过玻璃窗,楼妄看到那驾驶座的人亲昵地捏了捏男孩的鼻子,男孩避开,给了对方手一掌。两人相处看着就像在闹别扭的情侣。 楼妄当即心一沉,他没想到对方有男朋友了。 尤其是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那孩子居然还询问他的姓名。虽然不愿承认,但楼妄觉得自己有点被一个年轻男孩戏弄了。 他有点生气。 第111章 另一边周锦珩收到殷明麓发的图片后,果然大受打击, 他没想到自己上一秒才为乔安那疑是暗示的剖白撩拨得情难自制, 下一秒就收到对方跟女友的暧昧床照。那照片上面的乔安没穿衣服, 长臂揽着女友,另一只手还叼着事后烟,面部表情十分的意犹未尽, 是个男人都看得懂。 周锦珩心里才更加受伤,因为这张床照无一不是在提醒他, 乔安本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直男。就算乔安和那个叫艾米丽的白人女友分手了,以对方的性取向而言, 他周锦珩也是没可能的,最后一分幻想被残忍戳破。 他甚至还在想,乔安为什么给他发这张照片,是一不小心发错了吗?乔安不是刚对他说,自己和女友分手了吗?那这张床照又是怎么回事,是在表示自己留恋还是告诉别人他们又复合了?周锦珩不敢问,也不敢想, 越想心里就多了一道伤疤。 等殷明麓下班回家后, 就见到周锦珩扶着金框眼镜, 头发凌乱,面前放着几瓶没了盖子的酒, 颇有些借酒消愁的狼狈。整个房间也没开灯, 透着一股失意人的阴暗。 这都在殷明麓的意料之中, 他挑了挑眉, 装作没看到沙发上那一滩烂泥,脱了鞋后就直接“啪”的一声,把灯光打开,口中道:“都六点了,你怎么不做饭?” 刺眼的暖灯照得室内恍若白昼,那一瞬间的灯火通明,让周锦珩觉得自己像是黑夜间的生物无处遁形,再加上少年那冷冰冰的无情催促,更让他觉得疲惫难过,仿佛世间人何其多,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你不做饭,那我点外卖了。”少年继续自说自话,绕开脚边散落一地的抱枕,拿出自己的手机。 一句问候的关怀也没有。 见殷明麓如此,周锦珩睁开眼,笑了几声,那笑容苦涩又惹人怜惜,根本让人无法抗拒。如果换了原主,绝对当场心疼地扑了过去。 殷明麓则懒得管他,他不是原主,乔安造成的情感创伤,为什么要上赶着抚慰?但想到吃独食不太好,他一只脚还是踢了踢对方的腿,用怜悯的口气好心道:“要不要我顺便帮你点一份。” “顺便”这个词刺痛了周锦珩的心,尤其是少年看他这样烂醉如泥,既不来安慰他,也不询问他发生什么,而是更关心自己的三餐饮食,那无情无义的模样让周锦珩心里愈加受伤。 面对少年的招呼,他抬起眼,镜片后那双赤红的眼写满了忍耐,他低着嗓子,手指指着玄关方向,吼道:“滚!”既然不关心我,那你给我滚! 居然赶脚他滚?周锦珩这家伙还真是欠收拾,换做是心思敏感纤细的原主指不定得伤心死了。 殷明麓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将人按在地上暴揍了几下后,男人明显就乖了,甚至还捂着红肿的眼,进了厨房。 显然酒意被揍清醒了。 他也想起少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怎么驱赶打骂、怎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都无怨无悔的小玫瑰,如果他无理取闹,少年可是会伸出拳头揍人的。 “吃饭了。”顶着一双被揍得红肿的桃花眼,周锦珩放下锅铲和围裙,没好气地朝沙发上喊了一声,说罢,把盘子端往餐桌。 这些天他成了任劳任怨的家庭煮夫,而少年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什么家务再也没干过。 第71节 听到做好饭了,少年立马就放下手机,三两下走过来,称赞道:“不错,这饭菜很香。” 周锦珩不说话,只是在少年不洗手就想抓筷子时,冷冰冰教训道:“先去洗手。” “哦。”少年乖乖地去洗手池,沾了些洗手液,将一双白嫩嫩的手搓出泡泡,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才回到餐桌,道:“看我的手,洗干净了。” 那姿态有些可爱,完全让人联想不出跟半小时前冷酷无情殴打他的人是同一个人。 但周锦珩记着,在少年晃着腿,没心没肺吃东西的时候,他语气硬邦邦的,趁机想跟少年谈点人生,他道:“明麓,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我男朋友。”少年夹着一筷子牛肉,用孩子气的口吻回答,然后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道:“哇这牛肉好嫩好好吃。” 周锦珩假装没有听到后一句,不然明明是夸奖,但他还是觉得好气啊,他道:“那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男朋友是你老公,那你怎么能动手打呢?”男朋友这种东西随随便便揍的吗?这就是周锦珩悲愤的地方。少年一个不高兴,就把他当破布娃娃一样收拾,他堂堂一男子汉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他觉得得趁机跟少年说清楚,君子都是动口不动手的,而且他也不想少年越来越放肆,打他越来越随便。小玫瑰暴躁那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情趣,但次数多了,他还是觉得累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会累了?”周锦珩道,“我不喜欢你这样,有话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说。”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出言让少年滚有什么不对,反正少年不分青红皂白打他就是不对。 “哦,然后呢?”殷明麓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男人真是双标得厉害,“所以你做错事,为别人黯然神伤,连饭都不做了,我好心想帮你点外卖,你却喊我滚,我就不能生气?我还没质问你,为什么今天没来公司接我回家?我今天可是一个人辛辛苦苦挤地铁回来的,一回家还看你捧着酒杯要死不活的样子,该不会是你那初恋情人乔安又发生什么了吧?所以你才那么大的火气,还朝我发火,这样我打你,想让你振作起来,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你那么大的脾气,是不是想跟我分手?现在咱俩还没结婚呢我就要看你脸色,结婚了我岂不是要对你卑躬屈膝,你才满意?” 难怪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福尔摩斯,少年明显把他失魂落魄的原因抓了个正着,且话语咄咄逼人,堵得周锦珩说不出话来。 但他不想服输,气道:“我不过是在为工作上的事情发愁罢了,既然你都说我们要结婚了,那看我那样难过,你都不安慰我,还对我威严恐吓,明明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周锦珩承认自己有看了乔安私密床照后,对少年伤心欲绝的迁怒在,但少年也不该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啊,然后他发现自己也打不过少年时,这简直是在伤害他的男性自尊心。 而且他想到以前一回家,就热情地扑过来,将他搂抱温柔解意,甚至不管他心情如何都围着他团团转的小玫瑰,再看看眼前这个翘着二郎腿的小祖宗,这落差太大了,令周锦珩好一阵失落。 “工作?希望如此吧。”少年眯了迷眼睛,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从餐桌上跳下时还说了一番话,“锦珩你要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人,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俩地位是平等的。你前几天才说要照顾我,要和我结婚过日子,我还以为你改好了,终于心里有我了,结果今天早上一看,你又捧着个手机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你的魂,我也没追究,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结果今天下班,你今天不来接我也没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等了你很久,回了家你还对我大呼小叫的,明明是你不对,你还抱怨我对你动手。如果你不爱我了,你大可直接说,我又不会对你死缠烂打,咱俩好聚好散得了。省得我一天到晚,看你在打什么越洋电话,还要违心相信你在跟你爸妈打电话!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付出了真心,却依然把我当傻子!” 说罢,殷明麓无视餐桌上脸色震惊的周锦珩,狠狠置下碗筷,甚至躲开周锦珩伸手拉他的动作,气得回房间。 少年嘴炮的胜利,让周锦珩再次输了,甚至还不用洗碗,因为对方是真的被殷明麓陈述的那份“委屈求全”给震撼到了,又开始在餐厅里失魂落魄地收拾起了碗筷。 等残局收拾完毕后,周锦珩已经整个人彻底从乔安编织的温柔陷阱中爬出来了,来到少年的房间轻敲着,温声道歉。少年对他越冷淡,他反而越歉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了。 眼看自己又将两人本来要冰释前嫌的局面重新推向冻结,周锦珩满是懊悔,觉得自己真的像被鬼迷心窍的,乔安就是一个直男,没有别的心思,他却傻傻的被对方三言两语所打动,觉得自己有所希望,被那张照片和少年粗暴打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那分愚蠢的幻想。 古人语,怜惜眼前人这话果然不假。他在为乔安牵肠挂肚时,身边那聪明的少年知道,却一直装糊涂,他周锦珩伤对方何其深,少年不说,他还真的会忽略过去。 他确实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他跟乔安是没可能的,他该忘记乔安,好好想想跟少年的未来,他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身边人身上。 “宝贝儿,是我错了。我让秘书查了一下帐,哦我不是有意查你的,我就想了解一下你在干什么,没有窥探你行踪的意思。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刷我给你的卡,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但你也不要总是亏待自己。下班后多跟同事来往,请他们去吃饭也好,别老围着我。我不是嫌你围着我不好,我只是想你过得开心点。”想到以前少年每次下班都围着他,而他总泡在酒吧俱乐部里跟好兄弟花天酒地,周锦珩就觉得尴尬,总觉得自己把一个心性开朗天真的人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还不好好珍惜。 “我给你买辆车,以后我没去接你下班,你也别委屈自己挤地铁了,直接开车回来。” “我们新房子买在市中心怎么样,那里有一片高层豪宅,我看了,地段极好,装修也好,交通很方便,还有你喜欢的落地窗。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房子写你的名字,以后我做错事你随时能把我赶出去。宝贝儿你开门,我知道你很爱我,是我混账,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其实这些殷明麓都没听到,他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就直接趴床上睡了。可却给周锦珩造成了极大的误会。 殷明麓一直不开门,周锦珩不想强逼,但见到那串湿哒哒的,一步一步延伸到少年卧室里的脚印,又十分心痒难耐,很想跟少年亲自说话,便拿出了备份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卧室。 本以为少年会为此勃然大怒,可能再揍他一顿,因为他不顾少年意愿,直接把门开了。 结果一进门,却是少年穿着睡衣、闭着眼眸的画面,那纯净如同稚子的眉眼,令周锦珩心微微软化。可接下来,少年却微微蹙起了眉,仿佛伤心难过,周锦珩注意到了少年那脸庞上那行清晰的“水痕”,他一颗心跟着揪起,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伤少年伤得如此之深,让对方连睡梦都在流泪,无法快乐。 当天晚上,周锦珩就在床前默默盯着少年那张写满了“愁绪”的可爱睡颜好久好久。也是第一次装作没看到,挂掉了乔安的来电,他觉得自己得花时间好好捋清楚这段感情。他优柔寡断,做不到快刀斩乱麻,但也知道一直沉浸在过往的话,对少年伤害极大。 等第二天殷明麓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很快就发现自己名下出现了一辆车和一套房,还有一个端着早饭满脸讨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还说,等他工作不忙了,要带他去见自己的好兄弟。 哦?殷明麓挑了挑眉,咬破了口中的包子,漫不经心地想,没想到这原主都没得到的待遇,他倒是得到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因为想得到周锦珩那群狐朋狗友的承认,比登天还难。 一个孩子能堵上周家父母的嘴,但原主再怎么伏低做小,也无法改变周锦珩群好兄弟的看法。他们那群京都权贵子弟,至始至终都认为原主上不得台面,不是为周家的钱,就是为了周家的势,于是常常奚落原主,明明乔安的家境还不如原主,却反而一个两个都支持乔安和周锦珩在一起。等到原主在婚礼上被甩,这些人又是取笑和落井下石最快的。 乔安同这些人一起长大,所以殷明麓就算跟他们打好了关系,一旦乔安回国,流露出想争抢周锦珩的意思,这些人肯定毫不犹豫就把他给卖了,各种撮合乔安和周锦珩。 上辈子貌似还出现过,把周锦珩灌醉了,送到乔安酒店的事情,这群乔安的神助攻简直恶心到极点,帮人出轨还那么理直气壮。所以这辈子殷明麓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另一边乔安还不知道为何周锦珩明明被他撩拨得很心动,却很快又拒接他的来电了。想到银行给他发的信用卡流水清单,乔安眼皮子跳了跳,尤其是银行方催促他必须在这三天还款,否则就要降低他的信誉。美国人不爱存款储蓄,每个月都刷爆信用卡。乔安久居国外,在这种大氛围影响下,也沾染了这种提前消费的习惯,再加上先前有周锦珩的支持,他更是肆无忌惮地挥霍,于是每个月的银行账单数额就颇有些令人心惊肉跳。 周锦珩突然改了密码,乔安就取不了钱,还不了这笔账,可偏偏不能对周锦珩说自己没钱了,再加上银行方面各种催促,而且美国法律森严,信用卡逾期不还可是会涉嫌信用卡诈骗犯罪的,尤其是移民方,如果他的信誉降低了,被判定品行有问题,以后想移民的话,申请可能会被驳回。 所以乔安自然焦头烂额,比谁都急,他好面子,不想向周遭的华人借钱应急,生怕有损自己的颜面,但周锦珩又故意不接他电话,于是他只好向国内那群好兄弟旁敲侧击周锦珩的行程,得知周锦珩要正式把那叫明麓的男孩介绍给他们时,乔安眉头皱得死紧,脸色无比阴沉。 他显然认定了,周锦珩那小情人,绝对是把周锦珩原本要花在他身上的钱都骗走了。对方是他信用卡还账上的拦路虎,对方还想讨他们这群好兄弟高兴,好顺理成章地和周锦珩结婚,乔安是不会让对方如意的。 不然等那小情人真的被承认后,他乔安以后还有何立足之处? 第112章 话是这么说,但三天期限已到, 因为周锦珩没接电话, 乔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终究没还上款。因为数额巨大,银行方派人上门催账,在乔安尴尬的目光中, 派了专业人士来清点财物。 一堆高价买的奢侈品都被二手出货,以填补信用卡这个大窟窿。清点财物的那几天, 对于乔安来说,无异于一场残忍的折磨。他这几年购买的心爱东西折了一半出去, 甚至他还不上信用卡的糟糕名声还传了出去。 在美帝这点名声不算什么,多的是还不上信用卡、骗信用卡甚至是厚脸皮领低保失业金的人,但在华人圈名声就不太好了。在财产储蓄方面,华人们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保守的,于是乔安的事情传出去,一时间大家都在惊讶,外表看着风光霁月像极了贵公子的乔安, 原来私底下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维持体面的人。 现在还不出账, 还被美联银行拉入黑名单了, 信誉都降低了。 “你听说了吗,乔安真是个不靠谱的人, 年纪轻轻居然一点存款也没有。简直是被美国人糟糕的消费习惯腐蚀了呢。” “这样他以后还能申请绿卡吗?我看有些悬。”本来对乔安还挺有好感的华人女孩们一下子对乔安退避三舍, 因为她们既然来国外留学深造, 自然做好了未来移民的打算, 结果乔安如果不能成功移民,她们如果付出真心的话迟早要被迫分开,还可能被赖上。 “我看他的工资也不多,他先前怎么花费如此奢侈,莫不是靠周家养?”乔安先前的大手大脚不是什么秘密,可他的资金来源一直是个谜,可聪明人稍微一联想对方初到国外时为他殷勤走动的周家大少爷,和最近国内周家大少爷跟人同居的事情,对事情真相自然能窥得一二,也就心照不宣起来了。 敢情乔安在国外一直是靠金主养的啊,结果金主在国内有了新欢,不为他掏钱了,于是乔安这收拾得人模人样的青年才俊顿时就栽了,暴露了那华丽长袍下长满跳蚤的真实面目。 本来在华人圈里极好的名声有了污点,还因为没有存款被迫生活节俭,种种事情压过来差点没把乔安逼疯,他更加把殷明麓恨到骨子里。 他本来是没有想勾引周锦珩的念头的,因为只要周锦珩的一颗心至始至终在他身上,他就足以潇洒肆意一辈子。但殷明麓的横空出世,触碰到了他的利益,压榨了他的生存空间,于是乔安一颗不服输的心就完全被激起了。 他还需要一年才能得到国外优秀设计师资格认证,但他已经等不下去了,隔了一个太平洋和整整十四小时的时差,一个人想避开你,不想接你电话,那你半年都未必能跟对方说上几句话。而那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手段又十分了得,等一年后他回国,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美帝的物价又高,他的别墅和车子要保养,周末要和兄弟去打高夫尔泡吧,不然他会被踢出富二代圈子,他的西服、皮鞋等等也要定期熨帖护理,他的服饰也要定期更换,他目前的工资不足以养活他早被养刁的生活品质,所以他不可能这样穷酸地过一年。 乔安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留在国外继续被人奚落嘲笑,于是斟酌一二后,决定等手头的事情结束后,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国。反正他这几年镀金的表现也足够糊弄人,在国内找一份工作不难,外加他相信自己的魅力,只要他稍微勾勾手指,周锦珩又还爱着他,绝对会回到他身边,继续对他付出。 殷明麓因为早提防着他这只没安好心的蛇蝎美男,于是得知对方打算后,对此嗤之以鼻,周锦珩那些狐朋狗友总说原主是为了周锦珩的钱,殊不知真正为了钱的是谁。 他迟早要让那群人开开眼界。 午休时间,公司里。 殷明麓半躺在摇椅上,腿上盖着一层毛毯,正闭着眼午睡。这是休息室,无数人来来去去,冲泡一杯咖啡或者是躺下休息,但都很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扰,于是少年睡得十分香甜。 透过那玻璃窗,楼妄眼神一扫,便冷淡地收回视线,继续拿着一份资料在看,心里不愿再看那人一眼。他在认真工作,只是因为浑然天成的气度,外加那眉、那眼、那唇都十分出众,于是经过的女员工都不舍得眨眼,有事没事都想去老板办公室唠嗑几句。 楼妄对此习以为常,作为空降他根基浅,他还没完全适应前不能贸贸然发火,于是只能保持自己温和又疏离的态度。 他工作了半小时,少年也睡了半小时,中途还小小地翻了个身,如猫咪般蜷缩着,透着股闲适慵懒。 楼妄亲眼见着那腿上的毛毯从少年身上滑落,而空调的冷风还在吹拂,他心里有一丝冲动,想帮人捡起来,但终究他的两条大长腿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半步。 他只能看着另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姿态妖娆的年轻男孩,在路过时,好心地帮少年捞起那毯子,再为少年服服帖帖地盖上,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完全只给少年露了小张白净的脸。期间还附带无数亲昵的小动作,比如捏少年的脸,刮少年的鼻子,甚至那兰花指还有意无意,触碰到了少年那殷红欲滴的嘴唇。 而少年貌似醒了一下,见了骚扰的来人,也只是打了个小哈欠,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后,便捏着毛毯把自己团成一团后,继续睡了。 看得出两人应该关系很亲密,但楼妄还是不悦,早知道他就该上前捡起那毛毯了,不给其他人献殷勤的机会。因为他能保证自己的行为举止绝对绅士,而且他还觉得少年实在太没有戒心了,别人都吃了他多少豆腐,他居然还没意识到地睡得过瘾,醒了也不生气,倒是继续睡,简直没心没肺、心大得可怕。 更何况,少年自己都有男朋友了,不是更该和其他男性保持点距离,杜绝这种调戏般的亲密举止么?楼妄心里有说不出的妒火,不知道是生气少年那毫无戒心的态度,还是嫉妒刚刚那男孩轻浮随便的举止。 半晌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过问。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点开少年的头像,自从名片那件事不了了之后,少年对他的态度很正常,平常也是“楼总、楼总”的叫着,他也故作淡然,装作没有递名片那回事。 只是在他把自己的骨干成员微信都加了,独独漏了少年,让秘书觉得有几分古怪。借着这次项目合作,他才把少年的联系方式加了。 但两人的交流只局限于沟通合作,沟通完了,就哑了。 楼妄还记着自己被这个小男孩耍了的事情,每次手指点在那删除好友和拉黑的按钮上,都要迟疑良久,最终还是舍不得、退了出来。 几乎每一天都要经历这样的心理博弈,尤其是少年经常在他眼皮底下溜达乱晃,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逐时,他想删人的心情更抑郁了,一天想删少年八百遍。 午休结束,少年醒了,伸了个小懒腰后,开始了下午元气满满的工作。 楼妄余光看到少年毛毯不好好叠,随便团成一团就丢到柜子里,那随便中透着一股可爱,令他的嘴角瞬间微勾。 他也想知道,这样迷糊的人,是怎么照顾别人的。是的,自从加了少年的联系方式后,他曾有几次“无意”地在少年发动态后,一不小心误入少年的朋友圈。少年的朋友圈没有权限,很大方,八百年前的动态都可以浏览。 楼妄看得出,少年的朋友圈呈现了两极分化。没交往男朋友前,一个月两三条甚至更少,交往了男朋友后,重心几乎围绕着男朋友走,疯狂秀恩爱,一整天活力四射。 虽然这样的人在朋友圈不太受欢迎,见到那些秀恩爱照片时,楼妄目光也冷冷,但不可否认,因为少年长得好,且言语间透露出对男友那份真挚的爱,于是减轻了他的恶感。 通过少年的朋友圈,楼妄知道了,少年不光业务水平精湛,还是个居家型小人妻,养花花草草很懂生活,还会做饭做家务,简直可爱又完美。想也知道,拥有这样暖烘烘如小太阳的情人,那个叫周锦珩的男人有多幸福。楼妄冷冷一笑,不承认自己心里有嫉妒心在作祟,视察其员工的朋友圈那叫一个光明正大,虽然每次视察后,想删员工的心情更加浓重了。 “你们看街上这只博美,好可爱啊!可惜锦珩对小猫小狗过敏,不能养狗[沮丧][沮丧][沮丧]” 这条朋友圈下,楼妄看到无数眼熟的员工都在安慰少年,可见少年人缘极好。他差点没回,你可以跟他分手,换一个可以让你肆意养狗的人,比如我。打字打到一半,他才惊醒,立马删掉了那些文字。 他嘴角静静抿着,眸如寒潭,其实他根本没有插足别人感情当第三者的念头,当刚刚真的跟鬼迷心窍似的,心里涌起第八百次想把这个人删了的冲动。 少年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不该在初次见面时让他有所误会。 楼妄修长的手指刚在“删除联系人”上停留,下一秒,办公室外就传来一阵似远似近的足声。不是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也不是那种急哄哄的步伐,而是一种介于朝气与沉稳之间的脚步。 楼妄心有所感,果然很快,少年那张带笑的精致脸庞就出现在视线中。对方手里拿着一份策划,那眼睛又大又圆,嘴角微微上扬,那亲和力让人下意识也想微笑。 他眸光微闪,手指从删除按钮撤退,心想算了今天先放过这个无辜的小员工,明天再删。 第113章 “进来。”楼妄收起私人情感, 微笑道。 平心而论, 作为一个上司, 他还是极爱少年的才华,那充沛四溢的灵气每每跃然纸上时, 都让人无比惊艳。同时他深为对方感到惋惜,因为对方吃亏就吃在年龄尚小, 经验不足,没有拿得出手的资历, 但等有朝一日历练出来后, 亲自主持几个项目后,对方绝对会成为这行业里被竞相争夺的宠儿, 比总部即将签约的那批海外设计师含金量高多了。 甚至物美价廉。作为商人, 楼妄可以如此不客气的说。 毕竟有些人天生就是靠这个吃饭,甲方刚给他陈述一个理念,他就已经天马行空在脑海里编织了一个王国, 甲方刚为他展示一个衣服物件,他就已经脑补了一整个四季时装周, 屡屡令人大开眼界。这就是典型的祖师爷想赏人饭吃, 旁人除了羡慕和嫉妒之外也无可奈何。 这种人,你如果趁他现在还默默无闻时, 挖掘到对方的才华,结识下一段善缘, 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等对方飞了, 身价高得难以企及时, 届时想巴结人估计也需要排队了。 可惜业内很多人士依然偏爱洋墨水,觉得海外归来的设计师水平更高,嫌弃国内的死板保守,哪怕对方拿不出什么优秀的杰作,也硬生生抬高了他们的身价。 楼妄也是做主引进这批海外设计师的负责人之一,但他在浏览那披设计师的履历后,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一个中文名叫乔安的设计师,比其他人还要华而不实。全英文的介绍信花团锦簇、辞藻极其华美,但深究起来却极为空洞,除了点出自己在何处深造、与国外哪些知名设计师关系良好之外,就在长篇大段、大谈特谈自己的设计理念,看着十分高深。 其他设计师就算再不济,也有七八张曾经的设计作品,可这个乔设计师却连作品简介也没有,细节处毫无披露,浮夸又表面。 第72节 简直就像一个水货。还是身价极高的镀金水货。 楼妄眼角微挑,未正式见面,但已给人下了初步判断。他不愿接手这样的人,尤其是这样的人,还要来压榨他们公司内优秀设计师的生存空间时,他更不愿,但作为少董事,他也不能忤逆来自父亲兼上级的命令。 他把设计师的资料交给备受他看好的少年,直接表明了希望少年作为一个“前辈”,届时能带一下这些设计师的想法。 让其他人带这些跟自己抢饭碗的水货,那些人肯定不愿意,会绞尽脑汁地找借口拒绝,但少年不一样,对方才进公司半年,如同他一般根基极浅,面对上司的为难,除了接受毫无办法。 职场新人的地位就是底层。但楼妄是不会让他看好的员工受委屈的,如果少年拒绝,他也不会生气,而是会找下一个人。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看了一眼设计师的照片履历后,连推拒都没有就答应了。 楼妄惊异地看着他,“会不会影响你工作?”他本来有意为之,用以疏离彼此距离的威压,顷刻间全散去。说实话,他有点被少年好说话和体贴的品质给惊呆了,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喜爱之余,更加想要怜惜的想法。 殷明麓摇头,“不会。”让他带这群人,本来就是上级看好他的体现。其次,让他拿捏着乔安,总好过乔安在别人手下,届时跟别的设计师抱团攻讦他来得好,如果这样的话,他宁愿做乔安的前辈,让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等到时候,乔安撬前辈墙角名声传出去,绝对无比精彩。想到这里,殷明麓眼眸微弯,嘴角有一丝似恶作剧般的笑容,还颇有些愉悦。 楼妄见到那笑容,心情却更加复杂,他平复了一下胸膛内的悸动后,才语带劝说道:“大家都知道你的善良,但你以后也要学着拒绝。”这种被其他人推三阻四、不想干的任务,只能落到少年身上,他倒宁愿少年强硬点拒绝,省得他牵挂着,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以后这样为难人的事,他还是不要找殷明麓这孩子了,这人太过好心了,容易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啊?劝他学会拒绝,莫名其妙被上司怜惜,甚至顶着一头关爱回到岗位的殷明麓有些懵。 周末到来。 周锦珩还不知道乔安要回国且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的消息,他来接殷明麓下班。 殷明麓和同事刚从大厦里出来,就看到一辆低调的跑车停在门口,驾驶座上是一年轻帅哥。 那个帅哥有一张十分俊美的脸,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藏在金框镜片后,衬着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的黑色西装,透着一股既勾人又禁欲的气息。总之,那天然撩的花花公子做派十成十。 “哇,你男朋友魅力真大。”托尼眼中闪过惊艳,“我刚刚看到珍妮弗都看呆了。” 这不安于室的男人啊。 看着往来的男男女女那情不自禁注视着周锦珩的目光,殷明麓冷哼一声,很不情愿地走了过去。难怪原主之前一天到晚都没有安全感,有这样乱放电的枕边人,谁不成天提心吊胆头顶绿帽啊,直到婚礼前一刻都不能放心。 殷明麓挥别同事上了车,刚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周锦珩就笑着道:“我带你去见朋友,我们先回家,你要好好打扮打扮,争取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你如果穿得不好,他们的嘴可能会有点毒舌,但肯定不会是恶意的,他们就是习惯性挑剔罢了。” 一路喋喋不休。 “……”殷明麓板着小脸,想把这男人打死。 不过联想以前,原主以前每次想让周锦珩带自己去见那些狐朋狗友,周锦珩都会敷衍道:“见什么朋友?我们的朋友圈子又不重合,除了画画做饭、种花养草之外,你既不会打牌、不会打斯诺克,高尔夫你也不知道怎么挥杆,那些有钱人的玩意儿你都不会,带你去也没意思。而且哪怕我们要结婚了,我也不喜欢你今后多干涉我的朋友圈子,过分了解我的私事,我不喜欢你这样。” 一句“我不喜欢你这样”就彻底堵上了原主的嘴,他害怕惹周锦珩厌烦,于是咬了咬唇,不敢再提。 周锦珩也很满意原主的“识相”,他是喜欢小玫瑰的撒娇粘人的,但他同时也是个不愿意被人越界打扰的男人。兄弟是兄弟,情人是情人,兄弟如手足,情人是衣服,在他心底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所以原主自然是不如乔安重要的。因为乔安不仅仅是对方心中的白月光,同时还完美地兼具了“兄弟”和“情人”双重身份,周锦珩自然爱到了极点。 呵呵。 不过现在能主动带少年去,也算是一大进步。 虽然这男人嘴里依然吐不出象牙,在他穿衣服时不停地指手画脚:“你不要穿那件,那件太素了,穿了根本不起眼。那一件也不要,那件太招摇了,你露着两条腿在外边,想过我的心情吗?我可是会吃醋的,啊!” 最后一声尖叫,是因为少年终于受不了他了,直接给了他一拳。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周锦珩这男人果然乖了不少,虽然在临出门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又开始甩着车钥匙,对正在穿鞋的少年来了个约法n章:“你在外面要乖一点,不能随便发脾气,不能随便打人,我兄弟嘴毒但人其实没有恶意,你不要太计较,太放在心上。” “……”殷明麓虎着小脸,气得想把脚丫上的鞋子塞这男人嘴里。他决定了,今天晚上回来,就让这男人跪着洗衣服,洗他那十几双臭袜子,好解他心头之气。 至于勤勤恳恳的洗衣机,就特赦能休息一晚上吧。 到了约定的地点,一叫孟园的私人菜馆,因为这古香古色的地方虽四通八达,但曲折回环的长廊很多,第一次第二次来的人很容易迷路。周锦珩还没来得及给小玫瑰松开安全带,小玫瑰自己就跳下车了,那双乌黑的眼睛有欣赏。 周锦珩也不以为意,怕对方迷路,刚想牵着对方的手,结果对方车钥匙往门童手中一丢,比他还熟门熟路地走进园子。 周锦珩:“???”宝贝儿你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那态度比他还阔绰??? 孟园是私人菜馆中的佼佼者,有钱人的聚集处,一应娱乐设施俱全,最中央的大戏台上一天到晚都在咿咿呀呀的唱小曲,闲暇时候那些公子哥还可以打牌、钓鱼,唱歌健身等等极尽享受。 周锦珩最喜欢对原主说的台词就是,我们的朋友圈子不重合。毕竟含着金汤匙的有钱人和不得不从零奋斗的平民,从出生起就存在着天然的差距,那些纨绔子弟,对原主这种循规蹈矩、不会享乐的人一直存在着偏见和高高在上的优越,嫌弃原主不会打牌、不会喝酒,不会打高尔夫,甚至出海钓鱼还晕船,简直上不得台面。 还是乔安好,乔安什么都会,就像一名出身良好的贵公子。 原主对此很失落,尤其是周锦珩身为他的伴侣,不但不愿意教他,甚至也跟着站在嘲笑的一方,觉得他处处不如乔安。 问题是这辈子,如果那群人还敢用这些老掉牙的理由接机羞辱他,殷明麓绝对会给他们好看。因为这些有钱人的玩意儿原主不会,可殷明麓会啊!他当首富大少爷的时候,买私人飞机环游世界、在孟园里醉生梦死当老饕时,周锦珩和那群狐朋狗友都还没投胎呢,到时候让这群人看看他和乔安到底是谁厉害。 敢在他这个吃喝玩乐的祖宗面前胡闹,届时当心赔掉裤子! 第114章 “哦, 来了啊?”远远见到两人,大堂中一叼着烟的黑发男子挥了挥手, 此人是叫曲言, 曲家的大少爷, 是周锦珩和乔安两人共同的好朋友, 三人高中时期就是关系很好的铁三角,自然也是这群人中最见不得原主的人。上辈子不止一次羞辱原主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野鸡是一辈子的野鸡, 怎么飞也飞不上枝头变凤凰的,嘴巴极其毒舌, 而原主又不善言辞, 屡屡被怼得两眼冒泪花。 其他人原主记不得名字,但能把外人称呼他们的外号和脸挂上钩, 比如什么陈少、阳少,当然了这群混世魔王富二代之间也是有等级的, 众人一向是以周锦珩和曲言等马首是瞻,其他人更像是陪衬的小弟。 “来了, 你们今天倒是稀罕, 怎么不去包间非要坐大堂?”大堂三四十张桌子排开, 人多拥挤, 时不时还有服务生往来穿梭,周锦珩那群兄弟一向不喜欢坐大堂,都是窝在舒服的包间, 今天却一反常态, 其中不可能没有理由。 估计是想让某人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好丢一次脸。周锦珩也猜得出,心下稍微有些不悦,因为他特意和兄弟们交代了,希望他们给他的小玫瑰一个面子,不要那么苛刻。兄弟们虽骂他被小狐狸精迷得鬼迷心窍,但看在他郑重其事的份上,明明也拍胸脯保证了,结果事到临头又来下马威这一出。 可他偏又能猜到其中做主的人是谁,是他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曲言,周锦珩还真拿他没办法,只能拉着殷明麓过去。 “本来想坐包间的,因为明麓这孩子有点怕生。”周锦珩笑着对兄弟们尤其是曲言道,说罢像极了一个护短的家长,捏了捏殷明麓的脸,拉着他的手坐上了主位,语气满是宠溺和纵容。 实则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兄弟们别太刁难,见好就收。 “……”殷明麓懒得给白眼,乖乖找位子坐了,在不怀好意的众目睽睽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既然周锦珩想扮演家长角色,那他也乐得轻松,扮演一个被家长带过来见朋友的小辈角色。 见两人坐过来,曲言那帅气的脸庞上笑容满是邪气,一边打招呼,一边冲着殷明麓手指轻抬,意有所指道“没事没事,倒是锦珩,这位稀客倒比你半年前带来的那个顺眼。” 说罢,没等周锦珩和殷明麓两人做出啥反应,此人还抖了抖自己手上的烟灰,烟灰点点落下,落在身边女伴的胸上,那女伴娇嗔了一声,涂着红指甲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曲言的手臂,道“讨厌啦曲少,人家的胸又不是烟灰缸~” 说完,女伴还想借机黏上去,岂料本来笑意盈盈的男人却突然翻脸,狠狠拍桌道“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谁准你碰我的?” 因为那力道极大,拍得木桌上的杯碗器具都摇晃了几瞬,女伴被唬了一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低声道歉后,躬着身离开了餐桌。 男人这才拂了拂自己的肩,做出赔礼的姿态笑道“抱歉吓到各位了,谁让总有一些没有眼色的人出现,还拎不清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餐桌上的其他宾客自然也是被他的突然发作吓到了,接下来听了话后,又联系刚刚上座的某人,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对方这是接机刁难呢。 众人皆笑称无碍,一时间和乐融融,在座的唯有周锦珩脸色无奈,和低着脑袋瓜子的殷明麓,前者还好说,后者仿佛真的没意识到这戏是演给自己看的,依然捧着个手机在玩。 众人注视着殷明麓的眼神已然带了淡淡的嘲讽,见那男孩不为所动,心里都当对方在强装镇定,结果很快就有一局游戏台词冒了出来。 “敌军还有5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全军出击——” 声音极为响亮激昂,伴随着男孩手指在屏幕划转,各种飒爽铿锵的操作声还陆陆续续飘出,“first blood!(第一滴血!)”“doublekill!(双杀!) ” “……”众人很是愕然,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没想到少年是真的置身之外或者是没意识到,硬生生让曲少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表演了一场,难得见到曲少吃瘪,瞅了瞅对方那惊讶的表情后,众人心里悄悄憋笑。 曲言也是端着杯子的手一停,眼里出现了一丝惊讶,没想到自家兄弟这小情人,竟如此不给他面子,尤其对方的姿态分外从容淡定,一点也不像初到这种场合的拘谨不安。 没看到预想中的反应,说实话曲言有点失望。 眼看着本来针锋相对的气氛瞬间消弭,自家好兄弟也吃瘪,周锦珩心下也有几分好笑,马上赔礼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调皮玩心重,真是拿他没办法。” 这护短的心思路人皆知。 “你真是调皮,不准你玩了。”周锦珩回头“教训”少年,见少年结束了一盘游戏后,做主拿走了对方的手机,揣自己兜里。 殷明麓见自己手机被拿了,摊了摊手,也不介意,反正他本来就是为了应付下马威才打游戏的。什么样的回应最可恶,你偏偏还不能口吐芬芳,自然就是无视啦。无视这群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大庭广众狠狠下他们的面子,让他们在熟人面前丢脸,自然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别玩游戏了,吃菜吃菜。”见殷明麓双手空了,可那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想什么,生怕这孩子不安分,跟自家好兄弟对上,周锦珩连忙打圆场,一边招呼众人吃饭点单,一边往对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哦。”殷明麓白嫩的手抓着筷子,眼睛在旋转盘上的美味佳肴上逡巡着。孟园这私家菜馆的食材自然是极好,菜品也极为美味,令所有慕名前来的客人赞不绝口。可是每次等少年想夹菜时,那玻璃旋转盘就突然跟长眼睛似的快速移动了,让少年的筷子被迫停在半空,无处下手。 “……”待第三次那玻璃盘飞速移动时,少年脸上依然是似笑非笑了,私底下操盘的人默默低头,装作自己在品尝菜品般动筷子。 看出这孩子想发火,周锦珩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暂且忍耐的眼神,可殷明麓却挑了挑眉,表示自己不想忍,这种幼稚的手段,谁让他不顺心,他也不会让对方顺心。 既然想转盘子是吧,他就让谁也转不了,看看谁手快,谁力气大。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少年一只手牢牢地按住转盘,看似风轻云淡、实则那力道极大,在座七八个大男人,谁也无法撼动一分。 尤其是少年一手轻轻按着,另一只手还挺有余力,在菜肴上不断动筷。嗯,这个翅膀好吃,这片鲍鱼肉质真嫩,这只海虾真香。几筷子下来,一张白嫩的脸蛋吃得很饱,任一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的津津有味。 众人震惊,集体不信邪地想动,却感觉有一座小山般牢牢地压在他们身上,这是何等的巨力,明明对方外表看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年。 曲言是其中最不敢置信的,他挑着眉,筷子敲了几下瓷碗,那不紧不慢的声调示意着他的上心,他甚至怀疑自家兄弟有意放水,不然怎么七八个人都转不动这盘子,逗他呢? 可就算加上了他,使劲憋到脸红,也没能挪动半毫米,仿佛这玻璃转盘从问世以来就牢牢固定在餐桌上,邪门得很。 周锦珩眼尖,他知道这餐桌上平静表象下的风云暗涌,见兄弟们脸色难看,而少年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一脸无奈地抓着少年的手,小声道“别闹了。” 殷明麓翻了个白眼,心想周锦珩这狗男人果然吃里扒外,明明是他兄弟暗地里想给他穿小鞋,现在却想他手下留情。还好他不是原主,不然真嫁给周锦珩,还得看对方兄弟们脸色,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嫁出去,也太憋屈了。 但出门在外,现在他和周锦珩还算是情侣,他得给周锦珩面子,于是他瘪了瘪嘴,装作很不情愿地道“好吧,听你的。”然后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手,在放手的时候,快速地拉着周锦珩从椅子上跳开。 周锦珩还不解,结果下一秒就知道了。 原来是少年力气太大了,压着那转盘稳如泰山压顶。因为不服输,餐桌上除了他们俩之外的所有大老爷们都在扯转盘,那转盘同时被七八个人扯着转,少年的力气一消失,那转盘差点没飞出去。 加之上边本就满满当当放了二十多道菜,还有砂锅等汤汤水水,盘子一转,那些汤汤水水瞬间飞了出去,“哗啦”好几声泼了餐桌旁的人一身。 一时间,周遭充斥了无数浓郁的香味,这群二世祖们全呆住了,他们的衣服鞋子上全沾满了油腻腻的蔬菜鱼肉,甚至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枸杞鸡汤味,十分狼狈不堪。先前是他们执意要选大堂,结果他们这桌一出事,就全场皆知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丢脸呢,戏台上的小花旦也吓得唱停了小区,甜甜的声腔憋在嗓子眼里,不知道是否要继续唱。大堂经理也忙不迭地跑过来,诚惶诚恐地询问他们这是怎么了,连忙请他们去休息室更衣洗澡,服务生们也赶紧来收拾残局。 “草!”作为二世祖的头,曲大少终于忍不住破骂出声,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偏偏那个少年还往好兄弟周锦珩身后躲,小眼神贼无辜,而周锦珩一脸震惊,众目睽睽之下,他想把人抓出来打一顿也不行。 这还是他有史以来最狼狈的第一天,全拜他一开始瞧不上眼的小情人所赐。曲大少拨开头发丝上的一根青菜,气得咬牙切齿,踹了板凳一脚后,气势汹汹往休息室走了。 他发誓等他收拾完出来,要让那小情人好看。 “你怎么能突然放手呢!”圆完场,周锦珩又马上反过来冷脸指责少年,少年眨巴了几下眼睛,小脑袋偏了偏,表情无辜到惹人怜爱,他反问道“不是你先让我放手别闹的吗?” 说着,把锅递过去。 “你啊你,他们都是我兄弟,你待会儿好好给他们道个歉,你年纪小不懂事,他们会原谅你的。”周锦珩也无可奈何。 “也许吧。”少年不置可否,想着现在没事干,菜也吃不成了,便想找周锦珩拿回自己的手机。 简直心大得可以。周锦珩倒吸了口气,递给他手机,见他熟练地打开游戏界面后,仿佛没把自己三分钟前“欺负”了一桌子人、让一桌子人去洗澡的事放在心上,这心理素质简直强悍。周锦珩无奈道“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他们会报复我么?”少年分了他一个眼色,明明是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知为何却给了周锦珩一丝睥睨的味道。 可能是报复这个词说得太直白难听了,周锦珩马上就反驳道“当然不会,他们毕竟是我兄弟,气你归气你,不会那么小心眼的。”顶多就是口头酸几句嘲讽几句,或者是暗地里穿小鞋,明火执仗一向不是他们的风格。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会报复我,那我怕什么,最大的后果不就是跟你分手么,我还求之不得呢。娶你跟娶千金大小姐似的麻烦。”少年眼都没抬,理直气壮道,末了还秀了秀自己白净如莲藕的胳膊,反过来安慰周锦珩“放心吧,你这样的我一口气可以打五六个,看在是你兄弟的份上,我会尽量轻一点。” 周锦珩一噎,发现少年语气是认真的,少年是真的无所畏惧,甚至巴不得跟他分手,这令他哭笑不得。 第73节 其实他们兄弟几个刁难彼此的小情人已经是传统了,美名其曰是考验人品,说白了就是给各种下马威。 如果那人承受不住,被欺负哭了,兄弟几个就会嘲讽,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暖床玩意儿,这点架势就承受不住,然后果断劝分。至今被闹分手的不计其数,殷明麓还是唯一一个反给下马威还装得无比楚楚可怜、弱小无辜的。 说实话,周锦珩因为也做过劝分的“坏人”,见过好几个被欺负到崩溃的男男女女,见过那些洋相倍出的丑态后,他一开始对自家小玫瑰其实也没抱什么信心,只希望对方能稍稍大度点,不要往心里去,就当这是他们爱情考验上最后一环,忍一忍,受一受,熬过了就好。可没想到小玫瑰竟如此的“能干”,反让他兄弟火冒三丈口出恶言,这令他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禁对少年刮目相看。 这点胆色,他是佩服的,比乔安还要落落大方。他犹记得,他第一次带乔安参加俱乐部聚会,也是有人给了乔安各种难堪。可乔安却选择了微笑隐忍,没有当场发作,当时他还对乔安的风度能忍感到佩服,现在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有些寡淡柔顺了,到底还是小玫瑰这种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碰撞感来的有趣。虽然收拾烂摊子圆场有点无奈,但拥有这样性子横又敢爱敢恨的人,这种强烈的征服感却是绝无仅有的。 仿佛大家都知道,小玫瑰有刺,还爱耍脾气,但这样烈性的人却是属于他周锦珩一个人的。再比方说,一开始他拉这孩子上桌,在一群大家都知道不能得罪的权贵子弟中,对方自顾自玩手机,对这群人明显的爱答不理。可一旦他发话,小玫瑰再不情愿都会听,认真地听,仿佛他最重要,这种满足感给了周锦珩莫大的虚荣。 这种烈性又直白的人,他怎么舍得不喜欢? 可惜殷明麓不知道周锦珩如此厚脸皮的内心想法,不然可能会也泼他一身菜,让他去休息室冷静冷静。 他在菜肴倾洒的时候,选择把周锦珩拉开,只是不想自己跟这群二世祖对立面时,陷入孤立无援罢了,毕竟这群有钱公子哥,私底下教训人的手段还是极多。而当整个餐桌上的人都成“落汤鸡”,就他和周锦珩没事时,那些狐朋狗友好兄弟都会默认周锦珩和他是一个阵营的。 于是哪怕气得吐血,也会看在周锦珩的面子上,不会对他出手,所以殷明麓才有恃无恐。 当然了,小手段也不会少,但他怕这些吗? 果不其然,待那群二世祖好友出来后,突然提议反正今天是周五,吃顿饭就各回各家没意思,不如就在曲园睡下,第二天出海钓鱼游泳,在游轮上举办比基尼派对什么的。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少数服从多数,周锦珩显然不想扫众人兴,且知道兄弟们不忍这样受挫,“考验”还在继续,只好答应下来。 见周锦珩答应了,曲言这才将眼神懒懒地放在少年身上,状似无意地想起道“啊怪我忘记问了,明麓你会游泳吗?你会使用高级钓竿钓鱼吧?我们到时候可是要比赛的,输的人有惩罚,你不会什么都不会吧?” 众人都饶有趣味地看向少年。 少年“怯怯地”低着头,往周锦珩身上藏,貌似说不出话,众人都默认了看来这孩子啥都不会,当即嘴角咧起,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殊不知众人看不到的阴影处,少年的嘴角也在勾起,游泳?他上上辈子从三岁半开始就在争霸家中泳池,蛙泳蝶泳仰泳自由泳都会还拿奖牌了解一下?钓鱼,他上辈子在古代当米虫,显得没事干,把护城河的鱼都快钓完了了解一下? 第115章 孟园当夜, 一群纨绔子弟本来还嘻嘻哈哈的,窝在沙发上打牌, 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在酒杯碰撞声, 几张扑克牌夹带着筹码被甩在天鹅绒长桌上, 他们心里都在暗暗骂爹。 正中央的少年手里握着几张牌,膝盖盘起, 面前一堆金灿灿堆积如山的筹码十分招人恨,可偏偏对方小脸看着既无辜又乖巧, 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滴溜溜地转了圈, 口气体贴地道“哥哥们,还打吗?” 潜台词都赔得裤子都不剩了, 你们还要继续吗?仔细听,少年的语气透着一丝怜悯。 闻言, 曲言捏着牌的手爆出了青筋,他磨着后牙槽道“再来!”妈的, 他就不信了!他从十五六岁就玩牌, 作弊手段十分高超, 可没想到却在少年面前屡战屡败, 十万一局的筹码,他今天晚上已经输了快三百万了。 更别说其他兄弟了,一个个到最后都高呼玩不起了。周哥家这小子太邪门了, 啥啥都会。他们作为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 不学无术, 吃喝赌抽一向是样样俱全的,于是以往经常拿这手段逼彼此的小情人妥协。 女的就玩脱衣,输一把脱一件,最后不等对方仅剩贴身衣衫时,一般情绪就崩溃了。而男的就赌钱,五万块、十万块一把不等,逼得对方欠下高额债务、差点要去夜总会当服务生。 这些伎俩他们早已熟能生巧。 本来他们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一开始便用“你家周哥有钱,输了不要紧,大家就玩玩乐”的口气,怂恿貌似不会打牌甚至连捏牌姿势都不太正确的少年答应下来。 见少年怯生生地答应了,所有人都迅速围拢过来,自以为好戏即将开场,结果却输得裤衩都要当出去。 妈!的!为什么! 可偏偏他们话早说出口,输了就给钱,做人得讲信用,自然不能反悔,于是一个个到最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跟这小子玩牌,憋到第二天用他们擅长的游泳技术羞辱对方不好吗? 不过殷明麓也佩服,周锦珩这群闲得蛋疼的狐朋狗友,还真的五十四张扑克牌被玩出了各种花样儿,本来先是真心话大冒险,赢者做国王,输者做奴隶,这些二世祖们为少年准备各种羞辱性的问题和动作,结果纷纷遭到了反噬,脱衣服的脱衣服,跳钢管舞的跳钢管舞,他们脸都黑了。 接下来以钱为赌注的对局,更是输光了身上的最后一分钱。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前做了个上辈子把扑克牌玩出巅峰的小祖宗,人家可是靠扑克牌做游戏办比赛发家挣钱的。 殷明麓永远玩不倦扮猪吃老虎的戏码,面上还偏偏做着“人家只是运气好”的谦虚表情。 周锦珩劝他见好就收,他里哼了一声,眼神一凛,让对方也尝了一遍以往那些男男女女被挤兑的下场。 一整个晚上,少年狂揽一大笔筹码,让这群人狠狠大出了一趟血,曲言二次受挫,好兄弟周锦珩让他算了算了,他很不甘心。 “他玩牌比乔安还厉害,你确定他真的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太他妈邪门了。”集体出老千都过不过人家一个。曲大少憋着气,少年那水平不可小觑,虽然输了一大笔,但他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要知道一开始乔安走进他们这些公子哥视线里,就凭着那出神入化的洗牌功夫,才诞生了这个契机。 “你确定他不会游泳吧?”曲言询问好兄弟的眼神已然带上了狐疑,显然认为自己这好兄弟联合着少年一起涮他。 周锦珩自己也有几分不确定,他尴尬道“他是这样说过。”小玫瑰自己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于是他以往都对其颇为嫌弃,可有没有可能这种说法其实只是一种谦辞?事到如今周锦珩也不确定了。 但他还是道“不管他会不会,你们别老盯着他。他真的不是为我的钱来的,不然在前半年,我对他那么差,他都没跑。”还心甘情愿地养着他。 曲言像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玩笑话似的,当即大笑道“这种话你也信?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为他花钱了,他才没跑。”他坚信自己的判断,认为所有接近他们弟兄的男女都是见钱眼开、有所预谋的。 于是上辈子才会帮助周锦珩婚礼前逃跑,还美名其曰支持真爱,实则一开始早看不爽原主了,至始至终都认为对方爱慕虚荣。 周锦珩还想为少年辩解几句,可好兄弟曲言却至始至终满是敷衍地应和几声,再三确定少年不会游泳后,才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他跟少年杠上了,打定主意第二天要给少年好看,因为他知道,乔安要回国了,而自家好兄弟周锦珩之前是喜欢乔安的,他也觉得这两人是天作之合,自然起了撮合的心思。而少年现在待在周锦珩身边,不就碍眼了吗?他自然想刁难人,把这对小情侣拆开。 乔安跟少年那种俗人不一样,对方可不爱钱。 可脑子里对乔安人品好根深蒂固的曲言,当夜手机便收到了一条来自美联银行的账单短信,他翻身下床,一开始还搞不懂是什么东西,后来读了几遍才惊觉,这特么居然是以周锦珩为名义的欠款账单。 大致意思是乔安在国外欠了一笔钱,要拿房车作抵押,甚至回国后变现,但那些房车是周锦珩名下的,于是银行特地发来通知。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到他手机上,甚至其他关系好的兄弟人手各有一份。 炫目的花体字背后,是公事公办、冷冰冰的催款态度。 曲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才震惊地揪住好兄弟的领子道“这几年乔安在国外的开销都是你负责的?你一直都在养他?”他觉得自己以往对乔安风光霁月的印象有些颠覆了。 周锦珩自然是知情的,他只是纳闷自己的短信怎么按到了群发,他道“你知道的,他家境不好,我只是在资助他。” 曲言暴躁道“资助需要那么大笔钱?你蒙谁呢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原来一直在给乔安花钱?” 周锦珩不解地道“这有什么必要说的,我只是资助他在国外的开销罢了,毕竟他在国外很需要钱。而且乔安一直没找我要,都是我自愿给的。” 此话一出,曲言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家好兄弟做冤大头居然做得如此理所当然,“你是不是傻啊,乔安那一大笔账单你没看到?你居然还为他买房买车?”那一笔笔美刀数额巨大,仿佛富家子弟,这像是被资助的姿态?完全就是被金主包养的小情人啊!亏他还想撮合他们在一起,现在想想,乔安和少年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然怎么会明知道他兄弟的心意后,还花着他兄弟的钱,在国外过得如此滋润潇洒。 闻言,周锦珩皱着眉,为乔安开脱道“这应该不是他花的,你知道的,他在国外交了一个白人女朋友,那个女人特别虚荣,就喜欢那些国际奢侈品,常常三句不离潮牌,乔安也是没办法,才会为她花钱。” “我的天!你他妈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这种理由都信!”账单上那一堆男士用品,当他是瞎的吗?曲言不敢置信地摇头,突然反问“你前段时间说你给你家那位买车买房,买了什么?” 周锦珩道“房子就市中心那套,虽然他不要,但我过户给他了。车子的话,他刷卡买了一辆qq,还放在仓库里都没开。”一向都是他去接对方上下班,少年拿他当司机使唤,他却以为少年是想每天多看他一眼,好跟他增进感情。 “qq?”曲大少又再次震惊且被颠覆了,特么他家的司机都好歹开宝马了,少年居然开qq,怎么听怎么贤惠,要知道很多女人衣柜里几个包都不止这个价位了,难不成他之前所认为的都是错的?那少年是真的爱自家兄弟,不是图那个钱? 要不然,换做他是少年,捏着自家对象精神出轨的证据,不让对方大出血,一口气购置别墅豪宅和名牌跑车,怎么对得起自己。可少年偏偏没有这样做,倒是他所以为淡泊名利、不好钱财的乔安才是在国外挥金如土,拿他兄弟哥俩当傻子一样。 曲大少觉得今天晚上的信息量有点大,他有些如鲠在喉,尤其是他好似还拆了人家一晚上的“真爱”。于是在回房间路上,遇到那笑容腼腆羞涩的少年时,眼神都有些不自然。 这“考验”当即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可话都放出去了,贸贸然收回也不是他的作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因为输的人有惩罚,他想干脆放点水,但少年却根本没有放水意思,他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扎进水池里吐泡泡的模样,仿佛天生就活在水里的海洋生物,一群穿着泳裤的人都游不赢,尤其是人家还用美丽的蝶影、游戏般的狗刨花式羞辱他们。 更别说少年还特别会钓鱼,仿佛天生知道什么是风水宝地般,一甩钩很快就有猎物咬饵,堪称是全才,惹得此方面的专家在旁边不断称赞,甚至跟少年讨论钓鱼心得。他们先前用来羞辱少年什么都不会、上不得台面不配站在他们身边的话,被原原本本还了回去,一个穷小子甚至比他们这群有钱人做得还要好,令人抬不起头,恨不得回娘胎去回炉重造,觉得这二十多岁的年纪都白活了。 特别是曲大少和几个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人从甲板上推到海里时,大家手忙脚乱时,也是少年踢了一个救生圈下去,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 等再次上了甲板,曲言已经是别扭中说不出的感激,他被少年彻底折服了,心服口服道“祝福你们。”少年是他们这些人的伴侣中唯一通过考验、且人品优秀,还身负诸多特长的,确实配得上他兄弟。 比乔安好多了。 说罢,他又瞅了瞅自家兄弟周锦珩,真心实意地劝道“你们好好过日子吧,这孩子值得。”起码比乔安值得,他打算把乔安发他的信息删了,这一次他才不帮着对方去拆散自家好兄弟。他也希望自家兄弟好好珍惜,别再吊死在乔安那棵树了,换人挺好的。 终于得到了“承认”,少年仿佛羞涩地低下头。只是曲大少如果回去好好想想,会发现他被推下去时,距离少年也就两个身位。而且在他在海水里呛了几分钟水差点以为自己要完时,姗姗来迟丢了个泳圈下去的,也是少年。 坏人好人都做尽了,还得到感谢的狂揽一身好名声的,也正是眼前人。解决了这群搅事精,还给他们一顿收拾后,殷明麓心底稍稍有几分畅快,毕竟上辈子这群人自以为事,还帮助乔安追男人的行为真是够令人膈应的。他这辈子倒要看看,没了这批神助攻,乔安还怎么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地撬别人墙角。 自家对象被承认了,周锦珩自然是愉悦且自豪的,而且他也是被少年种种表现所惊艳的一员,他轻轻一笑道“明麓,你原来会那么多,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你怎么那么会游泳,比专业人士游得还好,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殷明麓暗地里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才“实话实说”道“我三岁半就学游泳了,游到十八岁,自然厉害了。” 嗯,这也不算假话。 周锦珩却吃了一惊,随即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穿着一条小裤衩,嫩如藕节的小臂膀巴着一游泳圈,扯着小腰,豪情壮志地打算称霸泳池,却在下水时,小肉脚轻点水面,被那冷冷的温度激得小身子一哆嗦,逃也飞快地离开水池……糟了不能想不能想。 “你小时候必定极为可爱。”周锦珩肯定道,说着不等少年谦虚地回应几声,对方又用情不自禁的口吻道“我们也有个孩子吧,希望像你小时候那般可爱。你也知道的,爸妈还反对我俩在一起,我们如果有孩子的话,也能让他们放心。你放心,孩子身上虽然流着我的血,但他一定也会好好待你的,你一辈子都是孩子的第二个父亲。” “等孩子一出生,能走路了,我们就结婚。” 如同每一位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男人,周锦珩开始畅想着一家三口的没好日子。殷明麓却是眸光一寒,没有回应。 刚向少年说完这番话,周锦珩就离开了,当时他的心情是认真的,只是在换完衣服后,他冷不防地从兄弟们嘴里听到乔安要回国的消息,当即掌中的手机悄然滑落,默念着那个名字,他心中泛起了丝丝涟漪。 第116章 不过当得知乔安具体归国日期不定后, 周锦珩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心里在如释重负个什么劲儿, 是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信心, 还是不愿初恋情人乔安回归。 等出来后, 他还下意识地在少年头顶上落下一吻, 一个心虚复杂的吻,像普通情人般温存, 却仿佛又透着一股歉意。 甚至在少年抬头时,他下意识地回避了那天真的眼神。因为少年的那双眼睛, 漂亮剔透, 如水晶一般,一眼能望到人心底去, 让周锦珩觉得自己心底的秘密随时会被看穿。 殊不知哪怕不看他的眼神,殷明麓也知道他为何心烦意乱, 还不是因为周锦珩那难以忘怀的白月光要回来了。毕竟曾经是曾经求而不得的初恋,一提起对方的名字, 到底还是有几分酸涩。原来距离远, 还能逃避式地不接电话, 自欺欺人, 可现在乔安要回国了,到时候以兄弟之名,说大家伙儿几年不见了出来聚一场, 周锦珩就有点躲不开的狼狈了。 在殷明麓看来, 这也是乔安的高明之处。明明归国日期早定了, 但偏偏不告诉周锦珩,除了想给对方一个所谓的“惊喜”之外,那刻意模糊的日期,还能让周锦珩心怀意乱、忍不住牵肠挂肚。 果不其然,从游艇回去的这几天,周锦珩这狗男人心情都有些失落,笑容也充满苦涩,像一坛充满故事的醇香美酒,衬得那精英人士般的金框眼镜,更显皮相俊美。 他还自以为把情绪瞒得很好,却不知殷明麓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奴役起他来更加变本加厉,洗衣服、做饭、端洗脚水算什么,天气冷了让周锦珩这男人躺被窝里,好不容易把冷冰冰的床榻弄热后,再冷酷无情地把人赶出去,而自己不紧不慢地躺进去才是最残忍的。 周锦珩敢怒不敢言,既震惊又委屈,不明白小玫瑰怎么会如此无理取闹、无情无义,好歹和他一起躺啊,但殷明麓不为所动。谁让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男孩子。去,把老子的袜子洗了,要手洗。 乔安归国那天,殷明麓一大早就起床了,没别的,作为公司前辈和未来同事,他得和老板去接机,接那批年少有为、学成归来的海外青年设计师。 接机大厅外 除了行踪泄露的三线小明星和前来接机的粉丝外,整个接机大厅因为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人,成了整个机场最靓丽的风景线。他们的风采胜过明星艺人,过路人都忍不住为他们驻足流连。 毕竟设计师嘛,私底下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出了门就衣服整洁、宛若衣冠禽兽般。 “他们怎么还没来?是航班误点了吗?人家好累哦。”托尼抱怨道,脸上三层粉底才堪堪遮住了他眼皮底下的青黑。 “老板好讨厌哦,为什么让男同事来接机,女同事就可以在公司里休息,好不公平哦,人家不喜欢他了啦。”托尼鼓着腮帮子,扯着殷明麓疯狂撒娇道“明麓你说是不是?你昨天也熬夜画稿子了吧,我看你皮肤都不水润了。” “而且老板身为少董事,明明不需要来的。”老板来了后,他们反而都不敢肆意聊天了,坐着不敢没坐姿,站着不敢没站相,嘴里也不敢胡侃神侃,真是受折磨。 殷明麓小抿了口咖啡,将自己小半张脸往暖烘烘的围巾里藏了藏,没有回答。虽然他也很困,但他依然觉得楼妄这样也是一种绅士风度吧,只是忽略了行业内某些人存在性别认知,表面是男性,潜意识里却是把自己划做是女性的。陪他们来接机,也是一份纡尊降贵的体贴,只是大家可能会觉得受到了拘束。 作为谈话中心的楼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也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敲打着键盘,仿佛醉心公务心无旁骛,可细心的人会发现对方嘴角微微抿着,眼神透出隐隐的冷冽。其实楼妄耳朵灵敏,那些话都听到了,他不想让少年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今天他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长风衣,灰色的围巾松散地搭在肩上,显得身形高大挺拔、肩宽腰挺。更别说那头发涂了发蜡,全都梳到脑后,完完全全露出了那张英俊深邃的脸庞。 对方只是闲闲站着,都自有一股清贵气质。 托尼抱怨了几下,回头见到老板如此好看后,又哼哼唧唧不抱怨了,颜控就是如此简单,因为无聊,他左顾右盼了一番后还道“明麓,你穿得跟老板好像哦,你们是情侣装吗?” 殷明麓差点一口咖啡没呛到,“不会说话你就别说。我们穿的都是男士基本款好吗?”更别说他的风衣是a家的什么价位,老板的风衣是g家的什么价位,说是情侣款,这在国内售价天差地别的两家奢侈品店怕是会掐起来吧。 第74节 “可你们的围巾也好像哦,都是高级浅灰,今年又不流行复古。”被凶了一下,托尼小小声嘟囔道,“而且我如果不说你们是情侣款,说你跟老板撞衫了,你肯定会尴尬啊!” 两种说法他都尴尬,谢谢。殷明麓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没有人知道,听到员工的闲聊后,楼妄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复又重新启动,眼神十分平静。 没等几人多聊,姗姗来迟的航班终于在城市上空,缓缓停靠落下。几人精神抖擞地站起,楼妄也优雅地把电脑收起,再慢条斯理地站到少年身边。 殷明麓这才发现,楼妄足足高了他一个头,除此之外两人的衣着打扮还真的挺像的,再加上这身高差和站位,确实挺像是情侣装的,只是一个像气场强大的高岭之花,一个像平易近人的邻家小弟,没想到他和老板的眼光竟如此相似,真巧。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楼妄先开口了,对方颔首道“一会儿就辛苦你了。”将这群人交给面前这个穿着风衣都稍显稚嫩的年轻男孩,他总觉得于心有愧,但又私心的希望,对方能为此在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因此跟自己多接近几分,哪怕是抱怨那几个海外设计师难带、或者委屈对方欺负自己也好,只要愿意来找他这个上司打抱不平,他是一定会为少年出头的。 殷明麓点了点头,保证自己绝对完成任务,在说话时,那精致的五官被围巾挡住了大半,像极了一个乖巧的下属,眉清目秀的样子十分可爱。也看得出,对方哪怕被“欺负”了,也绝对不会来找他寻求帮助的。 楼妄喉咙微干,礼貌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那批海归设计师很快就出来了,人数足足有四五人,走出来的姿态很端庄高傲。 他们自然是有高傲的资本,年纪轻轻便留学海外多年,学成一门手艺归来,羡煞旁人。这也算这圈子里的通病了,不管曾经在国内是什么样的人,家世背景如何,只要去国外走了一遭,见过海外的繁华先进后,回来尾巴或多或少会翘起,觉得自己与国人不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云。 他们也很满意公司总部给他们安排的接机宴,不仅少董事亲自来了,还带来了一批公司骨干精英,随便一瞧那些骨干设计师的脸,这些海归都能认出他们在圈内的名声。这些人在国内已有口碑,给他们接机也很有脸面,于是海归们脸上笑开了花,觉得自己备受公司器重。 他们之间来了个握手,然后道“请问带我们的前辈是?”是面前这个叫托尼的珠宝设计师,还是那个常登杂志专访的设计师罗比,亦或者是那个据说在圈内跟很多大品牌都合作过、甚至主持过国内一流项目的设计师安德烈? 海归们眼神晶亮,无论是谁,他们都非常期待。结果当少董事拉着一年纪轻轻的男孩,告诉他们这是即将带他们的前辈时,海归们脸都黑了。 诚然,这个叫殷明麓的男孩很漂亮,但他的年纪太轻,海归们惊艳之余,难免觉得华而不实和荒谬,甚至心想总部在逗他们玩吧?再联想,楼总跟眼前男孩穿的衣服何其相似,他们总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心里自然不服,这种以色事人者有什么资格带他们? 意识在这群人先入为主看轻了少年,楼妄眼一冷,认真地介绍道“殷设计师,是我们公司最具才华和天赋的新锐设计师,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能跟着他好好学,毕竟国外的理念和设计风格跟国内的总有些出入。”甚至在他看来,少年的水平教他们也算绰绰有余了,这群人如果懂得感激和学习还好,如果不懂得,他觉得这群人的水平也就仅此而已了。 海归们听了,却只当楼妄那洋洋洒洒的夸赞是在护短,面上点头,内心却十分不以为意,眼神看向其他设计师,充满了艳羡和遗憾。 殊不知,他们想跟着公司有能力的人,毕竟人往高处走也是常态,可那些人也嫌他们是天价水货啊,而且“教好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不管哪行都适用,他们才不愿那么大方好心地带人呢。 当然,顾忌着楼妄在,他们就算对少年心有不满,也不敢多做抱怨,生怕自己给未来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乔安也在这群人之列,因为他知道殷明麓跟周锦珩的关系,所以他倒不认为殷明麓跟老板有一腿,但他同样认为这要名声没名声、要水平没水平的男孩没资格带他们。 他隐晦地收回自己打量男孩的目光,心下一声轻笑,这种还没长开的孩子,根本不配做他对手。无论是事业或者感情,想打败此人,简直轻而易举。 没看不等他挑唆,这群自命不凡的海归们就已经快炸毛了么,要怪就怪男孩自己资历太浅了吧,被人看不起。他不会看在锦珩的面子上,在海归面前替他说好话的,相反他会……乔安嘴角微勾。 殷明麓哪里管得着他们,老板委托他带人,他带就是,毕竟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但是这群羊如果看不起他、不愿意听话,这就不是他的错了。 —— 梵罗珠宝是首都最大的珠宝门店,最近上架了一系列精品首饰,是大自然森林景物系列,各种珠宝雕琢成脉络分明的树叶、栩栩如生的鲜花、晶莹剔透的水滴甚至是展翼欲飞的蝴蝶,一样样都很独特新颖,璀璨精美,打破了梵罗珠宝在媒体大众面前一向大金大银的俗气表现,甫一上市便广受好评,备受年轻人青睐。 大众对设计出这一系列珠宝首饰的新锐设计师充满好奇,可惜却不得名讳,对方很是低调,哪怕是名片展示上,也只有一个笔迹浅浅的字母“”。 但不妨碍大众对审美和神秘的追逐,设计师越低调,大众越想追逐。乔安及诸位海归也是欣赏这些设计的人群之一,尤其是他们身边不乏年轻女性,自然对这一系列珠宝有所耳闻,更别说这批珠宝的形象设计非常美丽,不仅仅适用于珠宝,哪怕是女装上的花纹图饰、娱乐产品周边都可适用,光授权费就足以那设计师赚得盆满钵满。 但据说物以稀为贵,面对高昂授权费,设计师并没有轻易给出授权,让自己设计的产品形象烂大街。 乔安陪着女伴陈可来到梵罗。 陈可是他邻居家的女儿,乔父乔母不满他在国外浪荡的生活,也不知他回国是为了勾引周家少爷,秉着男大当婚的婚姻理念,特意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乔安推脱不能,其实他根本看不上陈可这种毫无风情的国内女人,但无奈这种老实本分、贤惠体贴的女人是老一辈喜欢的类型,他又不能对父母说,自己回国是为了撬别人墙角,未来是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不然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乔父乔母绝对会打断他的腿。 于是乔安只能满脸不耐地接受了,把陈可当成了隐藏自己性取向的挡箭牌,只等着拖个半月,就找个借口把人甩了,去找周锦珩。 “乔安你看,这款蝴蝶样式的耳钉好漂亮。”陈可挽着乔安的手臂,一脸惊艳地看着玻璃橱窗里的首饰。 乔安懒懒地看了一眼,结果就这一眼,本来还不以为然的眼神瞬间变了,作为设计师,比起普通觉得好看的顾客,他自然能一下看得出产品设计的价值,他流连在那几个柜台,一样样欣赏过来,眼神充满了赞叹。 不得不说,这些珠宝首饰真的不同以往,充满了精灵系的梦幻美丽,轻而易举就能达到吸引眼球的效果。 梵罗以前主打的珠宝受众年龄皆是二十八周年以上的目标群体,因为这群人有高消费能力,但自从这自然系列首饰横空出世后,他们的门店多了许多青春靓丽的年轻面孔。 甚至还有不少小情侣,互相给对方买了一对心型水滴。打破了梵罗以往给人“他们家珠宝都是给上了年龄人买的”老气印象,当然了,作为这一系列功臣的设计师,也是众人关注对象,被梵罗集团掩藏得很深,生怕被对家挖墙脚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陈可惊叹的时候,店员走了过来,笑道“这位小姐您的眼光真好,您看中的这款耳钉和吊坠在我们门店非常受欢迎,风格也俏丽活泼,很适合小姐这种皮肤白皙的人佩戴,小姐您要不要试戴一下?一定很适合。” 陈可被游说得心动,刚想向乔安征询意见,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一款星空款式的男士对戒,店员见缝插针地走了过去,道“这位先生眼光也很好,这是我们接下来要主推的星辰系列风格的首饰,出自新锐设计师,中性的风格男女皆可适用。” “这也是设计的?”乔安吃了一惊,为这设计师的才华表示惊讶,他貌似记得这森林系列的才推出不到一个月吧,热度还没过去呢,这家伙这么快就有新的产出了? 对于跟自家集团近期有合作的设计师,珠宝店员自然知道许多消息,她笑容甜美地点头道“是的哦,不过这款星空系列还没正式推出,设计师只是让我们先放几款在店里,看看一下效果如何,下周才会在杂志上正式推出。” 不过从客户们忍不住被吸引、甚至咨询问价的反响来看,这一系列产品注定未出先火了。想到最近大家都涨了一倍的基础奖金,珠宝店员的笑容越加灿烂热情。 “原来是这样。”乔安点了点头,眼神有欣赏也有嫉妒,毕竟同行是冤家,他在国外主修的就是这方面,不可能不对国内同领域的设计师有所比较。他想,能灵感充沛设计出这些极具自然生活力的设计师,一定年纪很大了。能跟着这样的人学习,才不会埋没了他的才华。 可惜了,他却被公司安排,跟了一个默默无闻、成天只知道画画写字的小年轻,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他改天得给锦珩说说,他那小情人真的一无是处,面对他们这群海归设计师,不仅不知道拉拢,还没把他们当回事似的,真是业务水平不行还不会做人。 希望锦珩不要怪他多管闲事,他也是为对方好。 想到这里,乔安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双对戒,越看越喜爱,忍不住对店员道“这款给我包起来,尺寸要……”他买了一对水蓝星款的,因为这款像极了孕育了浩瀚生命的地球,又像极了周锦珩那双阳光下有些幽黑的眼睛,作为见面礼和定情信物,显然再合适不过。 第117章 乔安眼睛都不眨就买了这对标价十多万的戒指, 他的女伴陈可有点惊讶,但随之而来的是点点甜蜜和期待, 她看了看那放在粉色天鹅绒盒里的那对蝴蝶耳钉和同款吊坠, 镶嵌着丝带和鲜花, 非常的浪漫奢华。 她刚刚试戴了一下, 对着镜子发现确实很好看,而且很衬自己今天的粉色大衣, 有一种如童话般精致梦幻的感觉,令她爱不释手。 珠宝店店员也赞不绝口, 一直游说着她买下来, 陈可是心动的,看了看一对耳钉的标价才两千八, 吊坠稍贵是四千块钱,她的工资是能拿下的, 但她希望她的相亲对象乔安能有所表示。 毕竟他们也是在父母面前走了流程、开始交往,且未来会谈婚论嫁的, 如果乔安真的喜欢她, 肯定能看懂她的暗示。这些天她一直前往乔家串门, 上门必定提一堆礼物, 哄乔家二老开心,做足了女朋友的本分,所以她希望, 乔安看在能稍稍感激她这些天的付出, 也买个礼物让她开心一下。 如果陈小姐没看到前面乔安眼都不眨地付款买戒指, 还不会有这样的期待和想法,但看到乔安出手相当阔绰地为自己买了一对标价十万多的戒指,她就有点小心动了。 而且耳钉、吊坠比起戒指都不算贵…… 她一脸害羞地看向乔安,卖珠宝的店员也一脸期待地看向乔安,道“先生您可以看一下,这两款首饰是不是很适合这位小姐?小姐皮肤白,真的很适合这种俏丽的粉色。这位小姐也很喜欢,先生您看如何。”她当店员很久了,一般能来珠宝店的年轻男女,基本都是要结婚或者交往中的情侣,男方为女方买礼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乔安拎着包装好的戒指盒,敷衍地看了一眼,道“是很适合。”仅此而已,并没有想为女伴买单的意思,毕竟他买戒指都是花了最后一笔钱,还是存了讨好周锦珩的意思。 陈可有些失望,悻悻地解下吊坠,有些尴尬地将首饰放回原处。被乔安拒绝后,她也不想买了,她对店员道“麻烦你了。”说罢,就开始重新拾起皮包,手下意识地想绕上乔安,却被人先行一步地避开了。 她的手臂停滞在半空。她愣了一下。 乔安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因为他一双眼睛都盯着手机屏幕,他在给周锦珩发短信,说自己给对方买了礼物。 于是没有看到落在后边的陈小姐,对方突然停了脚步,问了一声店员“刚刚那位先生买的戒指尺寸是多少?” 因为就发生在刚刚,店员很流利就回道“一个是18号,一个是20号。”这两个号都是男士的尺寸。 两个号不同?可乔安不像是会一只手戴两枚戒指的人啊。盯着眼前气质隽秀清朗,却在埋头编辑短信的男人,陈可面上浮现若有所思,心里隐隐有所怀疑。她想,希望不是她心思敏感了。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乔安,还不知道自己的女伴已经起疑了,依然态度例行敷衍着,他和陈小姐都是一个年纪,陈小姐恨嫁,想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自然日常生活中粘人了点,甚至会管束他,这令乔安更加不耐烦,很想将人甩了。可是他知道,如果陈可没了,父母也会给他介绍王可、刘可。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相亲市场上的花蝴蝶,乔安只得作罢,一边敷衍着女伴,用女伴堵住父母的口,一边开始联系,想约周锦珩出来。 至于正事是一点没干。 在公司里跟几个海归抱团了,他们都在国外待了几年,有共同的背景和话题,因为履历上没有拿得出手的才华和资历,于是平时就喜欢凑在一起互相吹捧,聊的都是“百老汇的歌舞”、“戏剧院建筑的浮雕”、“法国巴黎的铁塔和喷泉”等等,最后为了不被比下去,让人觉得自己平庸,几个海归越吹越过火。 “我在莱茵河畔跟几个国际音乐大师聊过天,他们对于音乐艺术的见解,真是国人难以企及,令我振聋发聩。” “我去冰岛看过极光,那被人吹嘘的景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峡谷喷泉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我在西西里吹吹海风、做做日光sa。唉回国内都找不到那么好的阳光了。” “你既然去过冰岛,那辛格韦德利国家公园你肯定去过吧,那冰川天然湖真的棒呆了,顺着那缆线,往下走还能看到漂流的冰块,那湖底真是深不可测,可惜导游不让我下去,不然我还能捞个够本。” “对对对,我有印象。” 吹到后面,这些海归自己都信以为真了,觉得自己跟国际大师握过手,去过巴黎米兰等时装周,去冰岛看过极光,他们的人生丰富多彩,他们的足迹走遍欧亚非,看似天南海北的胡侃,实则有炫耀的成分,还专门选在殷明麓面前。 当公司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出国前的家世背景,包括乔安在内,每个人都是贫困特助生,要么家人倾家荡产砸锅卖铁送他们出国,要么就跟乔安一样,是被好心人资助的,怎么可能有条件随处旅游。可惜一出国,却震惊于国外的先进繁华,觉得自己实在卑微如泥,便开始整饬自己,把自己捣鼓得人模人样,没多少本事,但吹嘘的水平却是一流,完全忘记了出国前自己想一展拳脚的初衷。 殷明麓懒得理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位置上翻杂志,时不时还拿出自己的稿纸开始画画,有赖于他前几个世界超强的画画功底,他很快就能将脑海里所浮现的东西,原原本本呈现出来,甚至画出花样,让人仿佛是美术生教科书般的绘画艺术。 可看在几个海归看来,这个前辈就不行了,人家做设计的,都是埋头一画几小时不止,毕竟慢工才能出细活。哪有殷明麓这样,不到十几分钟就换一张纸,很快满满一摞的。 也不知道一摞纸中出现多少废稿,这种实习生水平也敢教他们?真是笑话! “哎我们资质那么出众,还有留洋背景,总部再不济也别派个新人来教我们啊,我看他怕是基础功都不扎实吧,成天也不出外勤,就埋头画画。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要向上级抗议了。”一名海归冷笑几声,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看着少年一脸气愤和看不起。 “很明显的德不配位,没有金刚钻,还专揽瓷器活。平白耽误我们时间,我可是很想赶紧上手,接一些单子的。跟了这种水平不行、要人脉也没人脉的实习生,真是倒了大霉。”换个人来,在明知自己教不了的情况下,作为弥补,也会给他们介绍几个客户吧? 少年倒是老神在在,毫无动作和这个意识,几个海归自然而然地得出“少年的能力根本连客户都没有”的结论,于是更加讥讽了。 乔安也是如此,他跟其他海归抱团,专门挤兑少年。因为少年是周锦珩的对象,乔安还经常以“我朋友”的口吻,装作是少年的熟人,实则各种扒少年的皮,比如“少年能带他们,是因为老板偏爱”、“少年被他那有钱朋友包养,人家给他买房买车”,说得半真半假,几个海归信以为真,对少年更有偏见。 于是少年喊他们做事,也是各种阴阳怪气、敷衍了事。今天也是,少年交给他们任务,他们不想做便凑在一起互相胡侃。 楼妄正在接一个美国客户的电话,打完电话后便看到那群海归们在聊天,而少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翻书,很明显了,这群人在偷奸耍滑,且把少年排挤在一旁。 他皱着眉,冷飕飕地说“你们在干什么?偷懒么?” 没想到摸鱼被老板逮到,其中一个海归强颜欢笑道“楼总,我们没有在偷懒,我们只是互相交流心得。”对于这个模样跟高岭之花、气势干净利落,仿佛能随时将人解雇的老板,他忍不住就挺直了身板,收拢了自己乱晃的腿,解释了许多。 乔安也点头,几人口供一致,表示自己没偷懒。乔安甚至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少年,道“我们在交流心得体会,但前辈却一直在看杂志,上班期间看杂志哦。” 意思是,我们没偷懒,但少年自己也在光明正大的偷懒。 “就是就是。”几人忙不迭地点头,落井下石的嘴脸一览无余。 猛地从这些人嘴里听到自己,少年突然抬起了头,似乎没想到自己带的新人,居然背叛自己,光明正大就在老板面前给他上眼药,少年双眼明晃晃的皆是震惊且讥讽。 楼妄也觉得这一幕挺讽刺的,淡色的唇微抿,他看得出,少年经常被这样“欺负”,却一直没找自己。 对此,他冷笑,上前拿起那本杂志,往那几人怀里一丢,“你们自己好好睁开眼睛看看,那杂志上设计的署名是谁,怎么好意思指责别人偷懒?” 几个海归被训斥得莫名其妙,连忙拾起杂志,嘴上为自己辩解道“这上面不就是设计师的新设计展示么?我们都看过了。”这个新锐设计师最近的风头正盛,名声在圈内也如雷贯耳,他们自然也有所了解。 结果却在瞄到杂志后一页的设计师采访时,他们的蓦地瞳孔一缩,因为那个深藏不露的设计师介绍自己圈外真名叫殷明麓—— 也就是眼前这个被他们嘲讽了好几天没本事的实习生前辈??而且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把人得罪狠了。 几人深深的震惊了,脸色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般五彩斑斓、十分精彩。乔安更是捏紧了口袋里只剩一枚的戒指,脸色难看得紧,恨不得马上去给兄弟打电话,让对方把那枚要送给周锦珩的戒指拿回来。 这时候,少年站了起来,低着头收拾自己的画笔稿纸,他冷静地对视几人,心想终于到了自己装逼的时刻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我没去过百老汇看过歌舞,我没去过冰岛看过极光,我也没去过西西里晒过太阳。”其实他都去过,这几人在他面前吹牛逼的时候,破绽和漏洞百出,他全部听出来了,只是照顾着这几人的颜面,懒得反驳罢了,谁料这几人更加变本加厉,甚至最后还想踩他上位,殷明麓便懒得客气。 “但我暑假时期曾去过大山里做过实践,我知道那里夜晚点着煤油灯,那里的山路崎岖坎坷,有的村子甚至十多户人家共用一口井,平时为了地里一个红薯多喝一口水而邻里大打出手,那里想供出一个大学生何其的难。一旦走出了,就是全村里的金凤凰、宝贝蛋,是光宗耀祖、是门楣生辉。这些人最后还出国了,家里人砸锅卖铁都要供着,就想这人有出息,可惜他们去了国外几年,被浮华迷乱了眼睛,成天只知道吹牛,完全不务正业,不脚踏实地,还心比天高,完全忘记了自己出国前对家人的保证,回国后比起学习经验,更重要的居然是抱团聊天,互相吹嘘,甚至指责命运的不公,公司没有为他们安排一个好老师。” “我想,如果他们的家人知道了,想必会失望得落泪吧。”少年叹气,点出了这群人强烈隐瞒的家世背景后,摇了摇头道“这些人,恕我无能为力,我水平有限,我教不了。” 几人低着头,涨红了脸,面上无比的羞愧,纷纷上前叫住少年,“我们错了,前辈别走。”“是我们有眼无珠,我想跟您学习东西,请别走。” 这时候,前辈这个称呼,倒是叫得真心实意了。唯有乔安震惊在原地,话语堵在喉咙里,半天喊不出。 第75节 第118章 海归们不傻, 一旦知道少年的身份后,马上都意识到了, 殷明麓就是个香饽饽、深藏不露的前辈, 他是前沿杂志都看好的新锐设计师, 为人低调神秘, 前途备受看好,他身上系着梵罗珠宝等大集团的合作企划, 人脉资源一个不缺。只要少年肯从指缝里漏一点,就足够他们滋润了。如果少年愿意让他们加入企划, 哪怕是以助理的身份, 共同瓜分珠宝设计这块蛋糕,那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他们不可能不紧抓着, 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想拦住殷明麓的去路。 乔安是海归中唯一一个没有出言挽留甚至呆滞在原地的人, 于是显得分外“卓尔不群”,大家害怕他的态度波及了全体, 于是伸出手肘顶了顶乔安, 催促道“乔安你说句话啊。” 你平时不是挺能言善道的么?这时候快说几句啊!其他人急得不行。 被人连连催促, 乔安憋了一口气, 面对想起身走人却惨遭热情阻拦的少年,他脸色阴沉得半天开不了口,心像放在油锅里般煎熬, 偏偏说不出半句话。毕竟计算少年是那新锐设计师, 手里握着许多资源, 但只要看在对方抢了周锦珩的份上,他就没必要讨好对方! 乔安不肯开口,把自己的排斥抗拒和不卑不亢表现得分外突出,其他海归们都在心底骂他傻,以为对方是高傲的自尊心犯了,所以不肯喊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为前辈。可设计这领域不流行排资论辈,拥有水平、资源和人脉者为王,哪管对方年纪小,抱紧大腿才是真的,随随便便喊一句前辈,就能拉近关系,这样划算的买卖谁不干? “你犯什么倔啊,只要跟我们一样道声歉,前辈肯定会原谅你的。”“前辈如果肯教你,就是有福气,设计上跟对老师很重要,你也别太自命不凡了。我看你前天才买了前辈设计的戒指,肯定是喜欢前辈的设计吧。”其他人也在道,他们未必是替乔安考虑,只是不想被乔安那态度连累到罢了,于是一个个装腔作势诋毁乔安、甚至揭短。 而见乔安冥顽不灵、不肯低头,楼妄作为老板,也不仅冷了眼,想将人开除的心蠢蠢欲动。 可谁都没想到,殷明麓却突然开口了,“我可以教,但我最近得出一批新的设计图纸,精力有限,只能教一个。” 没等海归们被这句话吊起嗓子眼,心想谁是其中的幸运儿时,又马上被殷明麓的下一句话砸得头晕,他道“我看就乔安吧,他在你们人中虽然资历不显,但他的资质是最好的,我愿意教他。” 这就是完全不介意乔安那高傲的态度,还愿意教对方的意思,甚至还赞美对方资质好!所有人都被少年善良大度、不计前嫌的品质给打动了,其次就是被乔安的走运给刺激到了。其他海归瞬间眼睛都嫉妒得红了,看向乔安的眼神咻咻咻地仿佛放冷箭。 少年只接手了乔安,其他人很明显了,任其自生自灭,抛手不管了。大家怎么能不恨乔安。 明明最开始说前辈一无是处、毫无本事,挑唆大家对前辈有意见的就是他,在大家都拼命挽留前辈、却始终毫无动作冷眼旁观,似乎想牵连他们的也是乔安,结果最后前辈只愿意交乔安一个?? 这未免太过可恨,太过不公了。 大家不恨殷明麓,只恨自己不长眼,只恨自己听信谗言,听乔安说少年没本事、靠上级偏爱、被包养就傻乎乎全信了,其实他们只要在少年画稿的时候,上前看上一眼就知道了,少年不是没有本事,反而一手技术出神入化,他画稿不是随意漫天乱画,而是胸有成竹才能如此运筹帷幄,画出活灵活现、瑰丽浩瀚的日月星辰。 可气的是他们听信乔安的挑唆,谁也没有上前去看上一眼,不然就会发现,那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他们近在咫尺。 这就是放着一个金娃娃没发现,还弃之如敝履的最佳写照了。他们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偏偏是自己错过了,也无法抱怨,连苦苦挽回都无济于事。 他们只恨作为罪魁祸首的乔安,可偏偏乔安居然被前辈看中了,甚至只愿意教对方一人。一时间,海归们的嫉妒和愤怒到达了巅峰。 可殷明麓懒得照顾他们的感受,小手挥一挥,就让他们识相地自己退下,那小模样像极了电视剧里小皇帝挥退宫人,有些可爱,楼妄嘴角微勾,恍然没发觉自己也是被少年赶出去的其中之一。 他临走时又看了看,被少年单独留下的那个姓乔的设计师,眼神一暗。他身为上位者,可没有少年那么好脾气,被人欺负排挤了还能摒弃前嫌,刚刚这个叫乔安设计师那板着脸不服输的表现已经招致楼妄的不满,但既然少年看好这个姓乔的人,他也能容忍地再给对方最后一个机会。 一旦这个乔安表现不好,再敢欺压到前辈头上,就别怪他离职警告了。他的手下绝不允许再出现这种“庙小妖风大”的行为。 殷明麓单独带乔安,不仅经常给对方布置任务,还把自己的客户介绍给对方,让对方着手锻炼,将一个公司好前辈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家都当乔安是那个跟对前辈的幸运儿,对他无不羡慕。 殊不知乔安心里苦。 一个团队里最脏最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都干了,少年介绍他的客户也多是要求多、薪酬少态度还难缠的甲方,少年自己不想接且又不想得罪的,通通推给乔安,毫不客气地压榨对方的价值。让乔安光虚与委蛇地扯嘴皮子都需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当然根本没时间学本事,甚至没时间跟老朋友聚首。 可偏偏殷明麓做得极好,肯教后辈,还愿意给人脉资源,这已经是极好了,谁也挑不出错误,反而是事事做不好的乔安被人鄙夷加嫌弃,觉得他跟在前辈身后还浪费前辈资源,气得乔安差点没爆发。 这就是殷明麓的目的,把这群烦人势利的烫手山芋丢出去,找个借口只把乔安一人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不仅得到老板的心疼怜惜,还能让人觉得他宽容大度,最后便是让乔安变成一个活靶子,从团队核心变成了孤立无援。因为嫉妒,海归们会争相排挤他,背地里说他坏话。其实殷明麓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乔安既然想让人排挤他,那他也使手段让旁人排挤乔安,还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殷前、前辈,东西都在这里,我收拾好了。”顶着海归们若有似无的仇恨视线,乔安硬着头皮,将一叠企划文件放在少年的桌上,很不情愿地对着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男孩喊出前辈那个词。 少年正在对着自己种植的盆栽摆弄,闻言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嗯”了一声,没有接茬,也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思,自顾自地将那盆植物端到太阳下,接受阳光沐浴,顺便拿出一个自制的小水壶,往植物的根部浇了些水。 浇完水后,少年又拿出身边的放大镜,观察了好几分钟的植物叶片。以往对方的行为都被海归们当做不务正业,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人家哪里是不务正业,偷奸耍滑,人家明明在观察生活!不然那自然系列植物的灵感稿件是怎么来了?可笑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还以为人家在办公室里光明正大的偷懒。 乔安也是如此,他忍不住地问道“前辈,这盆植物就是你的缪斯吗?” 殷明麓又是淡淡地一声“嗯”,一双乌黑的眼睛凑近了放大镜,乔安只能看到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跟着镜片不断放大,像极了动物园里想近身观察动物的小学生,那种自然而然发散出来的可爱,让“上了年纪找不到天真浪漫”的乔安有一丝嫉妒。 乔安再瞅了瞅那盆其貌不扬的植物,发现这行业里的人真是诸多怪癖,反正他自己是做不到,观察一盆栽观察一个下午的,简直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甚至还无聊透顶。 可偏偏少年的成功又告诉他,想成功就必须这样干。少年有一双发现生活魅力的聪慧大眼,再加上那炉火纯青的绘画水平,一片丑叶子都能画得与众不同,一雕琢成珠宝就令人爱不释手。乔安做不到,这种想偷师又偷不成的感觉,令他倍感烦躁。 他最近刚透露出想辞去少年助理的工作这个想法,大家都不敢相信,甚至唾弃他,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说他肯定是在少年身边偷师够了现在想单干了,典型的白眼狼。吓得乔安马上歇了这个念头,设计师也重名声的,如果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他的事业别说起步了,肯定要夭折一半。 想到这里,乔安便只能按捺着烦躁,继续给少年打杂,一边继续约着周锦珩出门。 想到周锦珩,乔安眼神突然盯向少年那张白净专注的脸庞,联想最近受到的刻薄待遇,他一颗心砰砰直跳,握紧了手机,他不清楚少年是不是早知道他身份了,知晓他是周锦珩的初恋情人,才这样压榨奴役他? 可看少年表现又不像,正常人知道他跟自己枕边人有藕断丝连的关系时,不该是歇斯底里么,可少年却仿佛不认识他,当他如一个陌生后辈般,不友好但也不亲近,可就是这样冷静的态度才令乔安捉摸不透,一颗心不上不下地吊着,同时又有一丝想让少年完美沉着表象彻底破裂的兴奋和刺激。 总之,随着进公司的时间越深,乔安才发现少年在公司的人缘极好,业务精湛,人脉和资源何其多,不是他在国外所想象的那种花瓶草包人物,离开了周锦珩就没法活的菟丝花。他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夺走对方的风采,甚至因为水平有限,得不到来自上级的看重,更抢不走少年的资源,只能被对方压着,做一个勤快打杂、收拾稿件的助理,闲暇时候接一些不疼不痒的委托。 他想在工作能力上胜过少年,令周锦珩刮目相看的计策是失败了,他只能想想n b。 至于那对本来要送出去当定情信物的戒指,乔安早就丢了。十多万打水漂,乔安不是不心痛,毕竟周锦珩的卡已经停用很久了,他手头早已好几月不阔绰了,但是那戒指既然是少年设计的,他哪怕当场销毁,也不会送去给周锦珩,都说睹物思情,看着那漂亮的戒指,周锦珩心里到底想的是他乔安还是殷明麓,这就说不准了。 乔家 一身职业裙装的陈可,提着一袋子新鲜水果和蔬菜登门拜访了,乔家二老热情地欢迎了她,“怎么每次上门都提那么东西,也不嫌重,快快进来坐。” 陈家小女送的礼物也不重,但都是老年人喜欢的且实用,蔬菜水果、月饼糕点或者是海鲜干货等等,从礼物乔家二老就看得出来,陈可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女孩,勤俭持家很适合过日子,再加上陈可又是年年得学校表彰的中学教师,性子温柔有耐心,是再好不过的儿媳人选。 乔家二老那是越看陈可越满意,哪怕乔安没有明显表态,他们也恨不得这小两口今年就扯证,明年就办酒席,后年就抱孙子,他们也能早日含饴弄孙,少操点心。 而且选媳妇肯定是国内的好啊,国外女人都放荡、不检点!乔家二老也不知道自家儿子什么眼光,条件那么好的陈可在面前都不要,嘴上还经常敷衍,让二老发愁,觉得儿子肯定是出国几年就被那些穿着暴露的外国女人迷花了眼,于是常常绞尽脑汁,为陈可和乔安制造二人空间,怂恿两人在一起。 殊不知他们的儿子,是想强行转移自己的性取向,去取悦一个有钱男人,好让对方继续支持自己高品质的生活,所以自然对女人没兴趣。 面对乔父乔母的热情,陈可温婉一笑,喝了杯温开水后,偏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道“伯母伯母,乔安最近是很忙吗?我约他出去,他都说没空呢。” 乔家二老向来撒谎隐瞒,闻言脸色就有点尴尬,当然嘴上还是帮着自家儿子开脱道“陈可啊,你知道的,乔安他毕竟刚回国嘛,人也刚进大公司,事务忙一点也是正常的。” 其实他们的儿子,他们自己知道,一回国就各种跟老朋友联系,周末全花在聚会上了,宁愿跟一群有汗臭的大男人凑在一起,也不赴陈可这种小家碧玉女子的约,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乔家二老这才尴尬。 “哦原来是这样。”陈可面上点了点头,貌似是信了。背地里却是眼神晦暗,她外表温柔和善,当到底是常年站在讲台上面对过一群调皮捣蛋青春期学生的职业女性,如果脾气太软是镇不住人的,反而会被学生欺负到头上,所以她实际上骨子里刚强得很。 她允许自己是魅力不足,讨不了相亲对象喜欢。 但决不允许相亲对象不打算娶她、跟她交往的同时还敷衍着她,任由她一头热地付出,尤其是最近在她频繁地试探之下,她觉得乔安貌似对女性不感兴趣,哪怕跟她出去也只顾低头打电话编辑短信,花在所谓兄弟上的时间,比她还多,连戒指也买的是男性对戒。 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但她暂时没有证据,她打算再观察一下,看看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如果乔安真的敢骗她,且拿她当同妻糊弄的打算,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乔家二老,她会斟酌一下,看看他们到底知不知情,如果是知情的情况下,还故意把自己有那癖好的儿子介绍给她,她肯定会发疯的,邻居关系别做了,还誓要他们把这些日子吃她的喝她的东西全部一分钱不剩地吐出来。 公司内。 下班了,比起办公内其他人怕赶不上车而快速离开的身影,少年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外面寒风吹,他一边穿着羽绒外套,一边慢悠悠地给自己套上围巾,戴上暖烘烘的帽子,将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才离开。 乔安见状,也按捺着自己急着离开的脚步,一双眼睛就紧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跟在对方身后,装作不经意般的前后脚离开,实则恨不得马上就冲到某人面前。 乔安那反常的兴奋表现,和几乎要从眸底泄露出来的敌意,令正等电梯的楼妄眉峰微皱,生怕乔安有什么想法,心中担忧地念头划过,便大衣一穿,大步跟了过去。 在一众花枝招展的下班人群中,周锦珩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他家的小玫瑰,尤其是对方害怕呼啸的风,整张小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着一双漂亮通透眼睛,小身子边走貌似还边发抖的模样,可爱极了。 周锦珩下意识就走过去,将人揽住,微笑刚挂起,就在下一秒僵在脸上。因为少年身后不远处,就是乔安。 那个曾在他年少时期、午夜难以入眠时不断在他心里徘徊的人,回国后被他无数次找借口逃避的身影,猝不及防就出现在他面前,周锦珩是真的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乔安回国后,居然就在少年所在的公司就职。 他抓着少年冷冰冰的手,脑海里一片空白,一下子忘记了动作。而楼妄远远地注视着三人,他观察力何其敏锐,自然能看出少年的男朋友貌似跟这个姓乔的海归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尤其是刚刚乔安那跟在少年身后,迫不及待想去耀武扬威的嘴脸,还深深烙印在楼妄脑海里。 让他想猜不出这几人关系,都有点难度。楼妄皱着眉,他只担心少年被瞒在鼓里,不知道男友和旧情人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得看着点这几人,希望少年不要认为他多管闲事。 第119章 乔安想在少年面前炫耀自己和周锦珩的“交情”, 却被慌乱的周锦珩连忙避开, 少年还没抬头, 周锦珩就将对方的脑袋塞到自己大衣里,心急又慌张地道:“宝贝儿冷了吧,瞧你的脸都红了, 咱们快回家。家里暖和。” 少年每次想抬头,就被他按到衣服兜里。很明显,周锦珩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乔安有什么关系,或者说, 不想让少年知道, 眼前这个“乔安”就是他曾经大吃横醋的初恋。 否则以少年的脾气,不当场撕了他们才怪。这就是周锦珩心虚的地方。 乔安一怔, 刚想三两步冲过去,周锦珩就护着少年上了副驾驶室, 然后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乔安气极,马上就明白了周锦珩的心思。对方很在意少年的感受,不想他们有意地碰面,他明明是周锦珩心中的初恋白月光,在少年面前却更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三, 连在少年面前耀武扬威的资格都没有, 乔安怎么能不气? 正好陈可那头来了电话, 甜美的女声饱满着浓浓的关怀, “乔安你下班了吧?我今天下厨煮了一锅鲍鱼,我端到乔伯父家了,等你下班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吧?” 乔安正在气头上,闻言自然冷冷地道:“吃什么吃?我要加班没空吃饭,你自己留着吃吧!”他本来就不喜欢陈可,但无奈他爸妈喜欢,陈可又特别会讨长辈欢心,每每对方过来,乔家二老就会催促他快结婚,这给乔安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今天陈可更是挑他被周锦珩无视、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电话,简直是撞枪口上了,乔安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不管对方是不是女性,凶了对方一顿后,便直接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只留嘟嘟嘟的忙音。 好心关怀却被人平白呵斥了一顿,尤其是话语中乔安那敷衍和怒火几乎要冲出屏幕,把正在下厨的陈可吓了一跳,她持着勺子怔在当地。 半晌后,她咬了咬唇,眼眸微闪。 另一边跟乔安碰面的周锦珩心情也不是那么平静,开车途中好几次走神,殷明麓心中冷笑,看向窗外道:“锦珩,你怎么开车的,比旁边的自行车还慢。” 少年话音刚落,隔壁车道上一大妈骑的自行车就慢悠悠地超过了他们,后车座上一白胖胖的小男孩,还冲他们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里咯咯咯咯的笑。 周锦珩满脸尴尬,这才回神。 一回到家,他按住大衣里一路不断振动的手机,对殷明麓道:“宝贝儿,我今天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没时间做饭,你点外卖吧。”说完,不等正在脱鞋的少年有什么反应,就假装自己被冷到了,走进浴室洗澡。 进入浴室后,便掏出手机,里面果然都是乔安的未接来电和短信,还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 “锦珩,你怎么了?老朋友跟你打招呼,你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去,太令人伤心了。原来你如此不希望我回国吗?” “我不过是想请你出来喝场酒而已,难道你对象连这点要求都不允许?那他未免也太爱吃醋了吧,跟这样有占有欲的小男孩相处,锦珩你真的幸福吗?” “我先前一直以为,你会和一个成熟的人度过一生呢。那个男孩还真是幸运。” “我听曲言说,你明年要结婚了,你还想跟对方有个孩子,我只是想跟你见一面,把送孩子的礼物亲手交给你。毕竟我也算孩子的叔叔,想着那未出世的孩子可能有几分像你,我就觉得幸福和可爱,很想看他长大。”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不愿和我见上一面,我们好兄弟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 ………… “后天晚上七点,我们在老地方单独见一面吧,最后放纵地喝一次酒,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对不起是我太依恋你,太死缠烂打,忘记兄弟之间的分寸了,祝你们天长地久。” 不,乔安你没错,是他错了。 浴室内镜子清晰的透露着一切,蒸腾的热气中,男人纠结地扯着自己的黑发,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挣扎。诚然他是爱小玫瑰的,但乔安也是他割舍不下、难以忘怀的。比起后来结识的小玫瑰,他和乔安之间有过近十年的相处时光,对方曾给他的年少时期带来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乔安都如此卑微地说了,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周锦珩不想因为自己心底克制不住的感情,跟乔安连最后的兄弟都做不成…… 跟少年说处理公务,其实周锦珩的视线一直盯在电脑屏幕上,一行也看不进去。不可否认,乔安的话打动了他的心。 见一面也许没什么…… 他们也许会互相喝着小酒,聊起曾经过往的回忆,如一对熟稔的老朋友般,他想象着很多很多画面:乔安也许能来出席他和小玫瑰的婚礼,他把那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孩子抱到乔安面前,乔安也许会把那孩子当自己亲生孩子般喜爱。那孩子未来长大了,也许会亲昵地喊乔安为叔叔,而年迈的他们不复年轻英俊了,却还是能坐在一起喝酒畅聊。这样稍微想一想,周锦珩面上就露出几分笑意,觉得这样互相陪伴的相处模式,也有一种细水长流般的浪漫。 当天晚上,周锦珩突然不敢正视少年的脸,明明少年的脸十分好看,他道:“明麓,我……后天我突然有事,不能带你去见我爸妈了。”他们一早就说好,周五下班后,他带少年回周家老宅,见周锦珩的父母。 第76节 周家父母早见过男孩的照片,知晓男孩的为人,没什么特别的感慨和意见,态度不悲不喜。而冲着上辈子,原主被人逃婚后,周家父母第一反应维护周锦珩,指责原主没有魅力、看不好周锦珩这点,殷明麓也未必想见他们。 但国内的传统便是如此,两人既然想结婚,总归要见过父母的,于是才有了这次宴会。周锦珩还没意识到,自己突然从宝贝儿改口叫对方名字,这样的行为有多么突兀反常。 他也没有为少年考虑,说好带对方去见自己那难缠的父母,第一次见家长何其郑重,事到临头却突然变卦,自家父母会不会有意见?周家父母自然不会讨厌自己的孩子,但却肯定会对少年有意见。 什么样的事情能比带少年去见父母重要呢?周锦珩一时半会儿没想出借口。 “出差吗?”少年体贴地自动接话,甚至为男人圆了借口,“我知道你工作忙,没想到现在连周末都不得闲了。”少年说着,还上前几步,缠上男人的臂膀,白嫩的小脸贴在他的脖颈。这难得的亲昵要是平时,早令周锦珩受宠若惊了,换做是这时候,他的身子却僵硬了一瞬,手慢半拍地回抱对方。 “是…是啊……突然通知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周锦珩强扯一个为公务所累的笑容,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却下意识地闪躲着。 “要几天啊?”少年又问,脸蛋撒娇般蹭了蹭男人的手,口吐稚嫩的爱语:“日子久了我可是会想你的。” 这样可爱的小玫瑰好久没出现过了,周锦珩眼神迷蒙了一下,如果换做是乔安未出现的时候,他肯定会将人狠狠地拥在怀里,可现在小玫瑰越撒娇,他心头负担越重,身子如石头般僵硬,胸腔里是透不过气的心虚。 “应该礼拜天就回来。”周锦珩下意识地跟着编了下去,毕竟都说了出差去外地,不可能周五去喝了个小酒,马上就回来吧。 “坐飞机吗?要我当天开车送你吗?”少年体贴地道,这还是对方性情大变以来第一次说要为周锦珩当司机。没想到原来只要自己示个弱,说自己工作忙,烈性的小玫瑰其实也会变成绕指柔,周锦珩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可惜这样的福利却发生在他绞尽脑汁编谎言的时候,周锦珩无福消受,只能拒绝了,他道:“不、不用,那天秘书会送我去机场,你不用特意来送。” 撒一个谎,就必须无数个谎来圆。周锦珩还没发现他拒绝地有些刻意。 “可惜第一次见你爸妈就泡汤了,我本来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呢,只能下一次再带过去了。”少年孩子气地噘嘴,脸上写满了遗憾,似乎真的挺想见伯父伯母的。 “没关系。他们就在首都,身体也安康,我们下次想见随时可以。”周锦珩安抚少年,语气无比的温柔,像极了每一个做错事和即将做错事的男人。 哦所以你爸妈想见就见,以后再见面也无所谓,乔安的邀约却不是吗?果然是狗男人。早把男人表现尽收眼底的少年,强忍自己翻白眼的冲动,面上继续端着失落和沮丧,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看到少年沮丧的小脸,周锦珩是深感怜惜的,但谎已经撒了,他只能装作看不见,甚至不敢回头。 少年的善解人意,和编谎言时的负重愧疚,彻底打消了周锦珩一开始想去赴约的兴奋。 他心中挣扎着,觉得自己对不起少年。 而收到赴约同意短信后,乔安心下大定,笃定周锦珩心里果然还是有自己。本来没有好兄弟做助攻,他约周锦珩就吃力了许多。甚至那些兄弟还让他想找金主凯子就另寻他人,周哥都有家室了,和小嫂子般配得很,劝他别做那种撬人墙角天打雷劈的事情。大咧咧地直接戳破了乔安的心事,令乔安大感难堪,只能自己出马。 万幸的是,还好周锦珩对他旧情难忘,吃他这一套。想到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乔安便着手上网订购自己的“战衣”,毕竟他是第一次想勾引男人,对男人床上喜欢什么品位,到底没有把握。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这几天殷明麓也没闲着,他对外逢人必提自己对乔安多好多好,还说要让乔安加入梵罗的企划,一副对乔安掏心掏肺、真心实意的好前辈模样。全公司的人很快都知道了,对乔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心想这种好事为什么没轮到自己身上,自己当实习生菜鸟时如果遇到殷明麓这样一个慧眼识珠的伯乐前辈,自己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往上爬吗? 那几个海归更是如此,自从被殷明麓点破家世背景后,他们稍微改变了爱吹牛皮的习惯,行事也脚踏实地了许多,甚至还有点把少年的话奉为敲醒他们的当头一棒、警世通言的意思,对少年极为推崇,经常后悔自己当初做错的事,于是也是全公司对乔安最为羡慕嫉妒恨的人群。 听到少年对乔安如何如何好后,他们心中更加意难平,经常大庭广众之下,酸溜溜地讽刺乔安,于是更加把少年对乔安好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老板都被惊动了,他把少年叫到自己办公室后,道:“你别对你的助理那么好。” 少年道:“为什么?” 楼妄想说,你没必要对乔安那么好,他不值得。可是面对少年那双透露不解的眼睛,楼妄说不出口,因为这毕竟是员工的私事,他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样善良付出的少年迟早会受伤,让他无法放心。果不其然,事情很快就发生了,他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少年啜泣的模样,让他的心疼得要揉碎了。 第120章 这也许是暗恋者的心情。 从少年第一次出现在视线中, 楼妄的目光从此有了追逐的对象,他再也没有了冷静自持, 每天的心情随着少年而行。少年高兴, 他的心情也会变得明媚, 少年难受, 他便也心疼得不行,如一只丝线被少年攥在手里的风筝, 他的心情随着持筝人起起伏伏。 可那人却毫不知情。 甚至不知道自己手臂上绑了个风筝,只要他扯断视线, 风筝就会从空中跌落。 少年是有男朋友的, 他曾听下属说,少年和男友感情稳定, 或许明年便会迈入婚姻的殿堂。他楼妄根本没有争夺的资格,只能默默地看着少年, 见证对方的幸福。 这有些痛苦,他总觉得自己来迟了一步。不然每天护送少年回家、看少年微笑、照顾少年生活起居的人也许就会是他, 而不是止步于平淡如水的上下属关系。 希望那个姓周的男人会好好待少年, 千万不要做对不起少年的事情, 他不想看到少年有一天脸上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 因为他会心疼。 楼妄是真心祝福的,可没想到少年伤心欲绝的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完完全全令他猝不及防。 “案发”时间早晨八点, 似乎是想着男朋友即将出差了且一去两三天, 少年一大早便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 如勤快的小蜜蜂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动手煮着一锅美味的粥。 看到怔愣的周锦珩时,系着粉色围裙的少年马上绽放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笑容,道“锦珩,你终于起床了,我给你煮了粥哦,貌似盐加多了,你快尝尝。” 说着,少年顺势拉着男人在餐桌上坐下,那细白的手舀了满满一碗粥,端到男人面前。 少年的可爱笑脸,和那甜得醉人的酒窝,点亮了整个视野,让本来冷冰冰的房子有了温暖的气息,这是一种令人留恋的家的味道。 周锦珩却觉得手中的粥重逾千斤,胸口喘不过气。明明只是去赴乔安的一场会,他却觉得欺骗了少年的自己十恶不赦。 更别说少年,还一反常态地表达对他的依恋,在他要出门时,手指灵巧地为他系领带,那难得的温柔几乎要把周锦珩溺毙。直到少年系好了领带,手指离开,周锦珩还恋恋不舍,心下愈加挣扎。 也许是愧疚,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仿佛弥补般的情话,“宝贝儿,等星期天回来,我就带你去见我爸妈。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明年就结婚,我知道你比起小孩其实更喜欢狗,我们会拥有一条狗,我会每天陪你散步,我们一起遛狗,一起看晚霞漫天……” “曾有人跟我说,在这样连爱情都是快餐式的年代,千万不要相信爱情。不要成为爱情的俘虏,不要成为爱情的逃兵,不要相信未来,只需享受当下便好。曾经受过情伤的我对此深信不疑,但现在我却想撕掉那些狗屁话语,那些人之所以如此剖白,是因为他们没遇到对的人。” “我承认,最开始喜欢你,我喜欢你漂亮出众的脸庞,喜欢你温顺完美的性格,但也许沦陷的过程便是如此,欣赏你始于颜值,久而久之,敬于才华,合于性格,终于人品。” “和你在一起,我仿佛拥抱着阳光,我的心永远不会阴暗。和你在一起,快乐常伴随着我,我的嘴角时常带着微笑。你会发脾气,你会流眼泪,但你眼中却至始至终都是我。对不起,我曾经没有珍惜。” “还有,谢谢你,喜欢我。”喜欢这样糟糕的我,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心中只有唯一的你。 周锦珩拥抱着少年,这一段段话仿佛发自肺腑,说得真心实意。 殷明麓愣在原地,眼神怔怔,这也许是原主最想收获的来自周锦珩的告白吧,可惜太迟了。真正会为这串告白感动到落泪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他曾在照顾孩子和维持家庭中苦苦支撑,最后却惨遭背叛,在浴缸中凄美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太迟了,周锦珩。 殷明麓垂下眼睫,嘴角牵起的笑容在阳光下仿若透明,最后只归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周锦珩最后还是不舍地放开了少年,他看了看腕表,口气眷恋道“宝贝儿,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周末等我回家。” 殷明麓没有应声,因为他知道,也许没有那个时候了。如果真的爱他,周锦珩应该会把这件事和盘托出,而不是临走时嘴巴微张的欲言又止。 他永远不会相信一个渣男,临行时的种种誓言。这般的甜言蜜语往往只能代表当下的心境,而不能象征永恒。 —— 夜幕降临,首都城下一片繁华,无数男男女女相拥着行走街头,璀璨的霓虹灯在高楼大厦上闪烁,宛若山河不夜。 听到那头周锦珩已经被灌醉的声音和乔安那状似关心、实则试探的话语,殷明麓毫无意外地勾了勾嘴角,那弧度是嘲讽,他开始动手给乔安名义上的女朋友“陈小姐”发定位短信。 “陈小姐,你知道你的男友乔安是怎么样一个人吗?相信你的心底早有猜测,想知道真相就到香丽酒店3301号房吧。如果不相信我,害怕有危险,你可以带上身边的人,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男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更可怜的是,你还跟这样隐瞒性取向的人交往了两个月,等分手了,还被所有人指责,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 既然是要抓奸,那就得声势浩大。殷明麓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上了陈小姐,甚至还暗示陈小姐叫上其他人。 陈可本来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听到短信提示音后,就举起手机随意一看,很快吓了一跳,当即表情变幻莫测、惊疑不定,半天才回道“你是谁?为什么给我发短信?” 她更想问的是,你怎么对我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乔安是同性恋的事情,她还是前天才确认清楚的,因为好巧不巧,乔安上网想购买战斗内裤,询问的同城网店正好是她朋友开的。 她朋友信誓旦旦地道,肯定是乔安没错,因为寄件的地址正好便是公司。乔安还特别嘱咐,包裹上的信息必须得打码,备注是普通邮件就好了。 之所以寄公司而不寄家里,不就是怕乔家二老没分寸,把包裹给拆了吗。这样的欲盖弥彰已经非常可疑了。 陈可当时已经气得失语,跑去找乔家二老质问,乔家二老却摆摆手表示妮啊怎么可能,他们家的孩子肯定喜欢女人,那个叫乔安的人肯定是同名同姓,还反过来询问陈可,是不是不想处了想分手?还责怪陈可,如果想分手大家伙儿好聚好散,你何必还诬陷一下乔安呢。你别因为乔安不喜欢你,就到处抹黑他啊。乔安是个大胖小子,不是个闺女,难道就不需要名声了吗? 乔家二老的倒打一耙,甚至不打算退还之前她先前买礼物钱的行为,把陈可气得差点哭出来,流了一晚上的眼泪,今天上讲台时眼睛还是红肿的,学生们都跑来问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他们的调皮捣蛋给气到了。闻言,班级里那几个刺头还真以为是这样,都低着头跑来别扭地道歉,表示以后上课不睡觉了。 让陈可破涕而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哭了。 偏偏她又不能把心事告诉自己的学生,甚至告诉自己的父母,父母也不相信,因为乔安的名声真的极好,是很多家闺女都心仪的青年才俊,在国外也交往的都是女人,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大家都认为,肯定是陈可自己没有魅力,抓不住乔安的心,才想着分手抹黑乔安。 想到这里,陈可眼中透出一丝森冷。既然所有人都不信她,那她就把证据甩到那些人身上。 那个发信人既然说她可以带人,甚至把门牌号都说了,那她就姑且相信。陈可叫上了自己的好友,甚至还让就住在那酒店周围的闺蜜去踩点,询问那3301是否有人,房主是不是一个年轻男子。得到确切信息后,陈可心下才微定,对那短信的内容信了大半,在临出门时又想了想,把正和别人打麻将的乔家二老也给叫上。 一听到陈可说是要去捉奸,乔家二老信都不信,还梗着脖子说“你别胡闹!妮啊你脾气那么暴,难怪我家乔安不喜欢你!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所有看不上你的小伙子都是同性恋。” 反正就是死活不相信,也死活不愿意去,甚至觉得陈可在无理取闹。可乔家二老不愿意去,另外凑桌打麻将的人愿意去啊,一听就感兴趣了。他们未必是相信陈可的话,只是想凑热闹罢了,于是五六个人推搡着乔家二老出了门。 另一边,殷明麓也在捉奸大队里,为了让自己的捉奸行为变得顺理成章,他和公司里的狂欢分子提议,大家去俱乐部喝酒打球吧,众人立马点头欢呼答应,呼朋唤友勾肩搭背的,难得的周末肯定要好好享受。 只是没等殷明麓说出地点,作为老板的楼妄却开口了,道“去香丽酒店吧。” 少年咻地一惊,还以为老板偷看他短信了,结果楼妄下一句话却对他解释道“那是我旗下的俱乐部酒店,我带他们去,可以打折免单。” 其实他只想免少年一人的单,但既然是大部队出行,他就不好把自己的私心偏爱表露得过于明显。 在一群“楼总威武”、“老板我爱你”的鬼哭狼嚎中,少年清越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进楼妄的耳中,对方抬起眼睛道“谢谢。” 这是这一句谢谢可别有深意,不像是感谢老板的照顾,而像是一种饱含了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楼妄总觉得自己听出来了,但是他不明白,少年的情绪从何而来。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第121章 同上辈子般, 乔安还是选择把周锦珩灌醉,只是上辈子有好兄弟们帮助, 他灌醉毫无戒心的周锦珩时, 就容易了很多, 兄弟们帮他抱着这一米八几的醉汉, 还为他们开了一个蜜月房间,跟闹新婚洞房似的, 笑嘻嘻地将两人推了进去,临走时还道祝你和周哥百年好合。 留下原主在家里独守空房, 男朋友突然毫无缘由地一宿未归, 他自然是担忧得一宿没睡,小脸极为憔悴, 跟乔安的春光满面形成鲜明对比。 这辈子没了兄弟们帮助,乔安只得孤军奋战, 自然累了许多。光是绞尽脑汁灌醉周锦珩就是个难度活儿,更别说周锦珩从落座之始就有些愁眉不展, 一双总是多情的桃花眼泛着丝丝忧郁, 一边听着他寒暄, 一边时不时还看了看屏幕, 似乎在等待某个人的短信或者来电,根本没有多少喝酒的意思。 乔安所想象的他们温情脉脉喝酒的场景缺了几分,身为主人公之一的周锦珩漫不经心, 似乎只要那条短信如期而至, 他便会抛下这里的一切, 奋不顾身的回去。 乔安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亲眼见到,男人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周锦珩立马抓起来看,乔安余光警惕性地瞄了一眼。 “某宝店亲,你关注的数码产品降价咯~还有s4、皮卡丘鼠标等新品上市了!今晚八点超强预售开启,所有商品只要八折,亲你就能把喜欢的东西抱回家!还等着什么,前一千名更有精美礼品男士钟爱‘飞机杯’赠送,赶紧下单哟!退订回t” 发现是垃圾短信后,乔安马上就见识到了男人从振奋到失落的全过程,男人懒懒地丢开手机,将自己埋在胳膊里,脸色闷闷不乐,半晌后复又自言自语道“那小坏蛋肯定又用我的账号上网购物了。”所以才留他的电话号码,让他的电话号码常年被某宝商家短信轰炸,而自己的手机却干干净净毫无烦恼,真是坏得冒泡泡。 “既然打折了,那我就帮他买了,嗯他要的是哪一款,算了买最贵的吧。”一堆花里胡哨的产品,周锦珩看得眼花缭乱,直接勾选了最贵的,然后点击付款,末了还气汹汹地备注留言道“那污秽的赠品就免了!你们是什么店家,我要举报你们!不知道现在这年头小孩子也上网的吗,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发完后,犹觉得不满意,再回了条短信“t”。 从头看到尾的乔安“……” 买完东西后,周锦珩放下了手机,结果很快手机又发出了一声震动!乔安惊悚地看着男人如十米冲刺般拿起了手机,那行为极为迅猛,却最后又变成了冷淡。 乔安一看就知道了,很明显,周锦珩还是没等到想要的那条短信,所以才会二度失望。 周锦珩这样患得患失的表现令乔安如临大敌,一颗心砰砰直跳,不敢相信那个男孩对周锦珩的情绪牵挂竟已到了如此深的地步,他还能有插手的机会吗?不行,他都为此回国了,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不能让锦珩从此属于别人! 乔安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他咬了咬牙,从随身物品中拿出了一小瓶液体,偷偷注入了男人的酒杯中,沁凉的葡萄酒香盖过了液体的气息,他稍微摇晃了一下杯身,那液体很快就稀释开来,化得毫无痕迹。 第77节 他本来不想用这样的手段的,但是他发现,如果不使用这样的手段,他和周锦珩也许再没有机会,这样的恐慌感促使乔安拿出了杀手锏。 而周锦珩满脑子都在等家中短信,完全没有留意,于是等几杯酒下去,他直接醉倒了。得逞的乔安松了口气,扶着周锦珩进了酒店里早已预定好的房间,心想着只要一夜风流过后,他们上了床,周锦珩就甩不开他了,他的计策也就成功了。 其实这药并不太猛,只是有一丝兴奋和易醉的效果,而且乔安下的量也不多,能让周锦珩在醉意朦胧时还保持着些许清醒。 乔安也是知道的,周锦珩能听得到,于是便开始释放演技。毕竟如果是单纯的迷昏后滚床单,第二天醒来,周锦珩也许会黑着脸,负气离开,甚至将他彻底拉入拒绝来往黑名单。但如果他表露了心意再上手,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他先是把周锦珩放到了床上,静静地坐在对方身旁,用沾了水的温手帕为对方擦拭脸庞,那动作无比的细腻温柔,仿佛自己在擦拭什么一辈子挚爱的珍宝。 周锦珩自然能感受得到,而且帕子的水一沾到面孔,他就清醒了,他只是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尴尬,好兄弟突然把他搬到酒店房间里,还温柔地为他擦脸,手指在他脸上流连,更别说这周遭还洒满了玫瑰花瓣,气息极为甜腻。 这些都不太正常。 周锦珩自然尴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眼醒来,可是如果突然睁眼醒来,以为他醉了的乔安又会如何自处?会不会也觉得尴尬得无地自容,他们兄弟以后该如何相处? 只能继续闭着眼睛,装作自己醉得太过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殊不知,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乔安嘴角得意一笑,心中笃定对方没有睡着。相处十年,他无比知道什么是周锦珩的软肋,于是凑近对方,语气幽幽地说起了“心里话”。 “我前天说羡慕那个男孩能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出国这几年,我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感情,因为我发现……我竟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爱上了你。但你一直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一起当过同桌,我们一起罚过站挨过骂,一起泡过妞,哪怕出国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直没变过。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对你的心思也变质了……” 当乔安说起自己的“内心剖白”时,周锦珩心里咯噔一声,因为他也是,从张扬肆意的年少时期就喜欢乔安,喜欢到骨子里去了。只是苦于乔安是个无法回应他感情的直男,他只能退守,以好兄弟的身份默默守护着乔安,最后苦涩地纵情声色。他万万没想到,原来一直以来乔安也对他有相同的情感。 一时间,有一种不知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酸涩,还是“这一切太迟了”的惆怅复杂,充斥在周锦珩心头。诚然,他得知乔安原来也喜欢自己后,是如释重负的,可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了小玫瑰,他不能丢下小玫瑰,再回头选择乔安了。 毕竟,错过就是错过了,他不能再回应乔安的感情了。周锦珩狠狠地闭了闭眼,手指动弹了几下,刚想站起,结果却被下一幕给惊呆在床上。 因为乔安动手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里面性感的着装,三角区松松垮垮挂着几块黑色布料,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比起家中少年那清瘦白皙、犹带几分没长开的稚嫩身躯,乔安身形修长流畅,身体是健美的,于是突然赤身时所带来的那一刻惊艳感受也别具冲击。 也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下意识的反应,周锦珩发现自己那处起立了,他心中刚大呼不妙,喉咙发紧,努力挣扎着想起身。可乔安很快又开口了,甚至裹挟着一身浓郁的男士香水,凑近了他,仿佛喃喃自语般道“锦珩,等我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回国后,你的身边早有了别人,我只能微笑地看着你们……我好嫉妒,我真的好嫉妒。” “原谅我,我只能出此下策。我爱你,我不奢求你生命中永远有我,只求我能自私地占有你一晚,了足心愿……就放纵这么一晚,第二天我们就相忘江湖,做一辈子永永远远的好兄弟。” “这一晚将会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我们将如水火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请让爱上你的我、卑微地占有你一晚,然后余生慢慢回味。” 说到这里,乔安开始手指脱起了周锦珩的衣服,而周锦珩却仿佛被打动般怔在原地,再也没有挣扎,那双桃花眼还合了合,似乎态度默认了。 他心中甚至升起一分怜惜,想把这个放弃了一贯傲骨、特意穿成这样取悦他的男人揽入怀里,可这份怜惜很快就破灭了—— 因为他很快发现,自己心爱的少年就站在门口,一边怒目圆睁地瞪着一脸迷醉的他,一边手捂着心口,那张秀气的小脸煞白,仿佛承受着什么巨大的打击,那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 周围的人吵吵嚷嚷,其中有一半都围着少年,关心着他,看着那熟悉的小脸,周锦珩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直接全醒了,身上的欲火褪得一干二净。 周锦珩的表情十分精彩,神色无比的慌乱,他想用被子裹住自己,踉跄着脚步想跑去少年身边,向少年解释,可是在他一扯被单的时候,被单里滚出了另一个赤条条的人。 他眼前更加一黑,本能地去看少年,却发现少年也蓦地缩了眼瞳,泪水涌出,瞬间布满了整张小脸,周锦珩就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在一群“前辈你要坚强”、“乔安这个白眼狼禽兽不如,居然连前辈的墙角都撬”、“明麓你别哭,我们帮你把这个渣男打死”的安慰声中,少年似乎支撑不了般大吼了一声“周锦珩,你居然敢背叛我!你个人渣,说好的去出差,结果在这里跟别人上床!烛光晚餐、玫瑰花瓣,你真懂得浪漫,你可知道你是个要结婚的男人?我们分手,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说完,少年一边哭着,一边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狠狠地砸在周锦珩的鼻梁上,然后转身离去。 那力道极大,且正中痛觉神经,周锦珩瞬间出了鼻血,眼泪跟着飚了出来,当他示意地擦了擦,根本毫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少年那离去时伤心透顶、泪眼迷蒙的小脸,让他心慌意乱,于是不顾自己赤身,当即想追上去。 可一旁的乔安,一看到周锦珩准备追出去,他马上就将人抱住,道“锦珩,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这里的人好多,还几乎全是公司的同事,他们仇视地瞪着乔安,似乎恨不得手撕了他,让乔安心头说不出的害怕,差点想打电话报警。 “滚开!”周锦珩被人锁住,眼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他急得眼睛都赤红了,从喉中发出一声暴露的嘶吼,一向俊美温和的面容也扭曲了大半。 一下就把乔安吓住了,没想到刚刚还在床上对他温柔体贴的人,转瞬却宛若狂兽,换了一副面孔,不复温情缠绵,乔安下意识就松了手,心跳得极为凌乱,心想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怎么锦珩醒来后是这副面孔?难道是因为被少年当场发现了,那不是正好可以分手么?为何还要追上去?难道要去求挽回吗?这堆事情让乔安的脑袋爆炸。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一群同事后还挤进来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他们看到眼前这凌乱的床单后就倒吸了口气,没想到陈家闺女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而乔家二老颤颤巍巍地挤进来后,看到儿子赤身露体的这一幕,血压瞬间飙升,差点没晕厥过去,更别说街坊邻居们还在不留情面地指责他们。 “天哪,居然是真的!乔家小子是个同性恋!”、“你们看,地上这两内裤,都是男的,抵赖不掉了!”“老乔你不厚道啊,你家儿子喜欢男的,你之前还想把他介绍给我闺女,你存的什么心啊你?你这不是祸害人家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吗?”“你这不就是网上那叫什么骗、骗婚吗!骗个闺女给你家乔安生儿子,然后你儿子在外边跟男人乱搞!你们这行为缺不缺德啊!” 陈可倒是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脸上浮现畅快的笑,而她的笑落在此时此刻乱得昏头的乔家二老眼中,却分外的刺眼。 联想就是这丫头不依不饶,非要把他们推到这里来,才让他家儿子身败名裂的,乔母当即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朝陈可扑了过去,狡辩道“不是!我儿子不是同性恋!他肯定是被骗了!就算我儿子是同性恋,也都怪陈家丫头,没本事拴住一个男人。她要是有本事的话,我儿子会去当同性恋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更加热闹了。 刚刚少年丢戒指的动作,大家都看到了,不禁对乔安更加鄙夷,人家都要结婚你还去勾引人家丈夫,对象居然还是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公司前辈,真特么不要脸?人都是正义的,一个个撸起袖子,想把人从被子里拖出来,揍一顿。 结果马上就听到乔安母亲更加不要脸的话,他们都气笑,道“老太太,您好好看,您儿子都脱光了躺别人床上,您还说他不是同性恋?还指责人家小姑娘没魅力,您不觉得您这行为有点叛逆吗?”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不管怎么样,蛇鼠一窝,一起打了!”陈可的朋友们也不是吃素的,听到这群人诋毁自己朋友,登时怒不可遏,抓起乔安就是一通乱揍,“让你们骗婚,还骗钱!” “禽兽!可惜让那渣男跑了,不然连你们一起揍,居然撬墙角撬到前辈身上来了,还好我们今天决定出来玩,不然前辈人那么好,要被你们瞒在鼓里多久!” “小三都去死!打一顿不解恨,大家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回去发朋友圈和微博啊!”白眼狼绿了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前辈,搅坏了一堆璧人的婚礼,出轨还正好被他们捉奸在床,再加上证据确凿却还口口声声说自家儿子没有骗婚的一对老人,简直再好不过的新闻素材,绝对会火遍全城,让小三和渣男的名声从此臭名昭著。 而乔安就惊恐地发现无数拳头落下,他还无处躲闪,甚至还有人在旁边录视频留证,他觉得随着周锦珩把自己一人丢下,自己的天就踏了。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父母处处维护自己,口中沙哑喊着“你们别打我儿子,我儿子真的不是同性恋!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的是女人,我们可以作证,他肯定是被陈家那女人陷害了!我们没有骗婚,没有!”越吵越维护,但却让事情更加白热化,甚至火上浇油了。 乔安后悔了,如果他起异心,想勾引周锦珩的话。他绝对不会沦落到现在如过街老鼠,被同事、邻居甚至到即将可能的全城网友鄙夷的地步,他还是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限,光环加身。 都是自己作的死,还好巧不巧被逮住了,他彻彻底底地后悔了。可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明明计划得天衣无缝,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乔安实在想不通。 而另一边,周锦珩想追出去,却被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阻拦,对方态度冷冷地阻止了他的脚步。 “你干什么挡我的路?”周锦珩大喝。 楼妄冷眼道“因为不想你去追他,你不配!” “还有,谢谢你送我的机会。将他拱手让人,我会一辈子谢谢你的。” “什么!?”周锦珩震怒。 第122章 周锦珩心中一颤, 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楼妄嘴角冷冷一勾,很耐心地解释道“我是殷明麓的上司, 也是他的追求者, 一直追求他很久了。”其实并没有, 但直到亲眼见到这个姓周的男人出轨, 两人感情破裂,楼妄才敢站出来, 袒露自己是少年的追求者。 周锦珩本来不想理会眼前这个男人,但自从对方开口了, 亲眼看着这英俊的男人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小玫瑰的追求者, 似乎还想趁他们感情出现危机时,表露自己想趁虚而入的野心, 对周锦珩来说,这刺激还真不小。 他一直知道自家小孩长得好看, 眼睛使坏时会滴溜溜地转,一举一动特招人的那种, 喜欢或者暗恋对方的人肯定不会少。但没想到, 原来少年身边就有一头狼, 而且还是小孩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 一副他出轨了就失去资格、轮他追求少年的命令口吻也令人火大。 想到这样有威胁力的情敌,原来就一直伏伺在少年周遭,等着下手, 周锦珩就双目喷火, 心中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嫉妒, 他想破骂这个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追求别人的男朋友,宝贝儿是他的!他们两个要结婚了,你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给我滚边去。 结果还没出口,他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亲友团们架住,痛揍了一顿,还拍了许多照片。要不是他周家少爷的名号还在,酒店经理及时赶到,阻止了这些人的行为,这场闹事还得继续下去。 可他周锦珩什么时候落得这么狼狈的处境了?光着身子,仅一片薄布片蔽体,如扫黄被抓的嫖客般,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指指点点,他气得脸都黑了。更别提,因为动静过大,酒店的其他房客听到动静后,全出来探头看了,当即议论纷纷,消息传了个遍。 对于带来这一切罪魁祸首的乔安,周锦珩别说怜爱了,简直是瞬间产生了恨意。见证了这场出轨甚至发向网络的人不计其数,周锦珩却也没工夫计较了,重新穿戴整齐后,忙不迭地赶回家。 却发现房子里灯都没开,毫无人烟气息的模样,他心脏惊慌一缩,瞬间冲进少年的房间,却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衣柜里和抽屉里空荡荡,甚至连摆放在阳台上少年精心照顾的盆栽都不见了,连片叶子都没留下。 这快刀斩乱麻、说分就分的决绝令周锦珩鼻头一酸,明明都是自己的错,但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少年抛弃的痛苦,仿佛有人将一件宝贵的东西,硬生生从他的生命中夺走,再也回不来。 他拿出手机想给少年打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好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上面都是感叹号,充满表现了少年激动、愤怒和嫉妒的心情。 “锦珩,你骗我去出差,实际人是不是在香丽酒店?快回个电话!顺便告诉我,跟着你的人是谁?你们为什么去酒店?我的同事已经看到你了,你别想抵赖!”如果说这条短信还是质问。 下一条短信却已经透露了惶恐“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到底在干什么?是喝醉了,还是在做对不起我的事?” 最后一条“我和朋友来找你了!我跟你说周锦珩,如果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立马就分手!你如果现在回来,我还能原谅你。” 这时候少年虽然愤怒,但语气已经很弱了,但还是如同虚张声势般,不惜用分手做威胁,想让男人迷途归返,但依然没有收到男人的回应。 渐渐的,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彻底沉寂下去。 这一串短信和来电的时间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刺痛了周锦珩的眼,透过文字他几乎很感受到少年的心情。他才发现,在他被乔安故意灌醉的时候,家中的小玫瑰早已经发现了,并给他不断的打电话,为他牵肠挂肚,甚至卑微地告诉他,如果他周锦珩迷途知返,对方可以不计较。可是这不断震动的手机,却都被沉浸在欢愉中的他给忽略过去了。 现在已追悔莫及,想到对方在酒店房前转身而去,那泪流满面的小脸,看着他的眼神,除了几乎要溢出的失望,还有那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冰冷。甚至在他伸手时,对方很快地避开了身体,表情是彻骨的嫌恶,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般唯恐避之不及,那生分和冷淡令周锦珩浑身如坠冰窖,心中明白少年暂时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看到那些来信,他扯着自己的头发,羞愤地锤了自己几下,心中如痛苦和悔恨如排山倒海一般,几乎要把周锦珩逼疯。 什么分手!他不肯答应,连忙给少年打电话,希望对方能原谅自己的一时错误,电话响了很久,在他锲而不舍地拨打下,终于接通了。周锦珩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第一句话先是柔情关怀“宝贝儿我错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大晚上的你拖着一些厚重的行李,你究竟去了哪里?我知道我做错事,你很伤心难过,但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我很担心你!” 意思是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让他跪着道歉都可以!周锦珩将自己的卑微关心表达得淋漓尽致,但殷明麓不是原主,完全不吃这一套,在对面洋洋洒洒地一通告白时,他还“咔嚓”一声咬了口苹果,双脚塞在暖烘烘的软垫下,就差伸个懒腰了,整个人舒服惬意得不行。 他知道周锦珩肯定脑补着,他提着一半人高的行李箱,手中怀抱着植物,神情凄凄哀哀走在冷风街头的画面,于是心疼的情绪泛滥,可事实上他却在自己偷偷买的房子里,舒舒服服地待着。任周锦珩和一群狐朋狗友找遍了全城主干街道的大街小巷,都没发现少年的踪影,白白地耗神耗力。 偏偏又担心少年的安危,不得不找,等少年终于接通电话后,就立马脱口而出,让对方回家,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殷明麓冷笑一声,懒得听他哔哔,上辈子原主和周锦珩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但因为没有落脚点,每次被气得半死也不敢离家出走,最远也只敢去酒店睡几晚,可酒店的花销太贵,原主常常几天就撑不下来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于是知道原主再生气,最后肯定会回来,周锦珩自然更加有恃无恐。 这辈子殷明麓自然吸取教训,先给自己买了套小公寓再说,无需多大,只要能落脚躲藏就行。不然按照周家的势力,他随便开个酒店,不出第二天肯定就会被那群富家子弟给逮个正着,烦不胜烦。 见少年久久没有回复,周锦珩心都提起来了,虽然心情焦急,但还是情不自禁放柔了语气“宝贝儿,你现在酒店吗?酒店现在很多地方都不安全,会偷窥客人隐私,你快回来,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话音刚落,他就给好兄弟曲言使了使眼色,曲言点了点头,又令人去各大酒店调查新入住房客的名单。 在新入住的人中没找到少年后,周锦珩才惶恐了,他扶了扶昂贵的金丝眼镜,勉强笑道“宝贝儿,你别赌气,你是不是在朋友那里?”其实他更害怕的是,少年住在那个追求者老板的家,那他会嫉妒得想杀人! “不是。”还好少年很快就回答了,让周锦珩松了口气,开始不断说自己错了,苦苦请求少年的原谅。 殷明麓顺着台词,语气冷淡道“你想说你其实是被下了药,你是听信了乔安的话,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全是因为乔安主动勾引,外加虚伪的甜言蜜语,你又被下药了,才会傻傻地上钩,你心里其实全都是我?” “是的,宝贝儿请原谅我,我也只是一个会犯错的男人而已啊!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负你。”知道少年看不见,但周锦珩面上依然浮现深情款款的神色。 谁料少年下一句话,冷不丁地如一盆水泼醒了他,“周锦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人。既然出轨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却连敢作敢当都做不到?乔安如果勾引你,他又恰好是你的初恋,我不相信你没有动色心,要知道,这种事可一巴掌打不响。事业上我对乔安掏心掏肺,用心良苦,结果他反过来捅了我一刀,勾引了你,我自然恨他,恨之入骨。” “但我却对你更加失望了,因为事到如今,你还在努力撇清自己,把错误全部推倒乔安身上。明明在我眼里,你们都一样脏,一样贱,一样的虚伪至极,把人耍得团团转!不要出轨了都用鬼迷心窍来解释,我们好聚好散,祝你和乔安百年好合!” 少年的一声声质问如划开血肉的利刃,刮得周锦珩脸颊发疼,心痛且愧疚的眼泪也出来了,因为少年完全都说对了,他无法反驳,但他依然紧了紧嗓子,沙哑道“宝贝儿我错了,我承认我都承认,是我糊涂是我混账,但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因为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曾经,我们是那么的相爱。” 回应他的是少年一声嘲讽的冷笑,似乎在笑自己之前毫无眼光,又似在笑周锦珩异想天开“滚,不愿意!”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并将周锦珩的电话号码拉黑了,然后抽出电话卡,拿出自己新买的手机号换上。总算跟渣男分手了,他得放鞭炮庆祝一下。 不枉他今早为对方系领带时,下面粘的录音器,才能把诸多好戏尽收耳底,于是自然也能知道对方一举一动。 其实他本人给周锦珩的机会也太多了,但对方依然出轨的事情,也在殷明麓的意料之中,因为一夜纵情的成本实在太低了,又想着他不会发现,才会半推半就地成了这段,背地里有对他的愧疚,但更多是对旧爱的难忘,和出轨白月光的刺激。 上辈子也是如此,周锦珩以为一夜没什么。但感情这种事,有了床榻纠葛后,还能扯得正常?他和乔安有了第一次,自然而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原主却至始至终被周锦珩和乔安瞒得死死的。 对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纵,甚至暗度陈仓到,哄骗了孩子的心。 这辈子既然想放纵,殷明麓就特地公开给全天下知道,等到代价惨烈了,看看他们没有没有所谓出轨偷情的快感。 殷明麓上网把这场热热闹闹的捉奸照片浏览了一遍,特地给自己和陈小姐的脸和个人信息打码后,才把事情编辑整理了一遍,发了出去。 不管是“渣男出轨”、“同性恋骗婚”还是“维护儿子的奇葩极品老人”,都颇具噱头,更别提那劲爆的图片和剧情概述了,令网友们大呼过瘾,神通广大地将当事人的信息扒了个底朝天。 对周锦珩和乔安有多唾弃谩骂,对少年和陈小姐就有多心疼同情。哪怕乔安否认自己骗婚,是陈小姐自作多情,大家也表示不信,还骂他把这段时间吃人家喝人家的东西掰扯清楚再说。 周锦珩再怎么说是京中富少,能吃家族产业,不入流的报刊杂志顶多说是一场风流艳事,调侃几句偷吃被抓,还是这么丢脸的被抓,让他名声扫地之外,其余网友的人身攻击和语言恐吓对他来说不疼不痒, 但乔安就不行了。 他本来就是个普通人,需要靠设计师的饭碗吃饭,事情一出,尤其是他撬人墙角的白眼狼在业内传播太广了,原公司容不下他,解雇了他后,甚至为了维护自家的优秀设计师,将他赶了出去。 第78节 可应聘其他公司,其他公司也不想要他这样声名狼藉的设计师,乔安被逼急了说自己可以如一般,当神秘的匿名设计师,但人家公司也不是傻子,从乔安那花团锦簇的英文履历中,看出这不过是个没有真才实学的镀金水货,自然不肯收。 于是乔安自然处处碰壁,甚至在底层混了之后,这才知道原来他回国时待在殷明麓身边那段时间,才是他事业的高峰,可惜被他亲手毁了。 更令他难受的是,不管他走到哪里,就被人嘲笑到哪里,首都是待不下去了,只能低价卖了老房子,凑钱去别的城市。 乔家二老跟着他四处奔波,十分辛苦,最后受不了地丢开拐杖道“儿啊,你不如出国吧!国内的人都知道你,我们去国外吧,待个几年再回来!国外工资还高呢,比你现在三四千的好多了!”他们是在受不了这样买个菜,去跳个广场舞,都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了,这让他们灰头土脸、倍感挫败。 乔安十分尴尬,想也不想立马回绝“不行,先不说护照问题,出国了你们又不会英语,出国了没法跟人交流,买菜都不知道怎么买,日子久了你们会寂寞的。” “儿啊!护照我们可以办,英语什么的我们可以学啊!广场舞兴起的时候,我们还不是从四肢不协调,到现在都能唱会跳了。只要肯学,我们肯定也能很快学好英语、跟人交流的。”二老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为了儿子,可以不畏困难,学习新技能。 乔安也说不出口,说他在国外那堆事,什么信用卡被冻结,巨额账单上了银行没名单降低了个人信誉,影响出国申请。还有因为当初他急忙回国,业务水平不行,很多项目屁股尾巴没擦好,接连出了问题后,那些外国友人和导师对他万分不待见。 国内的亲戚好友都以为他是风光回国,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狼狈地“逃”回来。他本来就打定主意,回国后再也不出去,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灰溜溜地出国去呢? 国内和国外都混得一样糟糕,乔安只能受着,看着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乔安一阵恍惚,总觉得似乎从那张信用卡被冻结开始,他的人生就变了。 而周锦珩那个男人,乔安自以为只要自己舍得弯曲性取向,就能得到的依靠,最后也在事情败露后,与他决裂,与他为敌,那些富人圈子也容不下他,回国一场,他本想风光抢人,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变得里外不是人。 也不知道锦珩现在怎么样了,得到那少年的原谅没有?不过这又与他何干呢,乔安自嘲一笑,跟年迈的父母慢慢远去。 第123章 另一边的周锦珩自然没有乔安所想的那么美好, 他虽然在圈内成为了近期的笑柄,周家父母对他也多埋怨, 但总的来说, 伤不了他的根基。毕竟这个圈内出轨、偷吃的男人太多了, 他周锦珩不过是其中一个。 虽然偷腥被抓的事情, 上了微博热搜,于风评来说有些丢脸, 但等时间过去,他依然就能东山再起。他唯一难受的是少年对他的态度, 他们的婚礼取消, 所有人都反过来说他不厚道,抽屉那一摞摞写着祝“周锦珩先生”、“殷明麓先生”喜结良缘、天长地久的请柬, 变成了一堆漂亮的红色废纸。 每每翻开其中一封,都能让周锦珩悄然落泪。他恨乔安明明说好的喝酒, 为什么变成了赤裸裸的下药勾引,更恨自己为什么瞬间就被乔安那些谎话给打动了, 一下子鬼迷心窍, 没有拒绝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诱惑。 他愿意接受乔安的前提是小玫瑰不会发现, 可小玫瑰偏偏发现了, 两人分手决裂,对方还说死不原谅他。失去了挚爱,周锦珩越想越难受, 经常白天酗酒到半夜, 醉得稀里糊涂, 瘫倒在沙发,嘴里嘟嘟嚷嚷喊着少年的名字。 他的兄弟们一看都心疼了,后悔没有把乔安的算计告诉自家好兄弟,导致现在这个局面,周哥明显的为情所困。他们没辙,只能去给少年求情。 少年的住址在众人的全力搜索下,一个月后还是被发现了,但是前期的安宁殷明麓可是得到了,曝光就曝光吧,他精心挑选的这个小区,保安也不是吃素的。 “小嫂子,我来替周哥道歉了。”曲言一脸尴尬道,他看轻所有男男女女,少年是唯一得到他承认的,且心服口服的,他也曾劝周锦珩好好珍惜,少年是个好的,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一定会成为圈内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结果没想到周哥还是忘记不了乔安,实力作死,把好好的“神仙眷侣”变成了笑话,让很多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想结婚的也迟疑了,生怕伴侣在结婚前来这么一出。 少年风评极好,自然收获了所有人的同情怜惜。 少年被堵着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袋新鲜蔬菜,曲言一看就明白了,心下感慨万千以前周哥跟他说,要和少年结婚时,他们都吓了一跳,嗤笑周哥被一个会使手段的小男孩哄骗了,竟然想主动踏入婚姻的坟墓。甚至听说,那个小男孩经常跟周哥吵架,总是发脾气,当时他们不懂周哥为什么要喜欢这种三天两头就想吵架的小情人。 后来才知道了,原来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敢这样对你嚣张跋扈,而非其他为钱而来的情人那般温顺、根本不敢大小声。而且少年不仅有出色的外表,他的性格更加迷人,非常会过日子,是个良家正经人,能让浪迹情场的人感受到一种安定下来的温暖。 从那手里提着的菜,他们就知道了少年贤惠的性子,心中更加歉疚。 少年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甚至抬脚想走。曲言拦不住,只能狠心地咬咬牙,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给少年跪下了,他道“小嫂子,看在我都给你跪下的份上,你就原谅周哥吧。男人都是这样子的,一时放纵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他的心里都是有你,不然也不会因为你烂醉如泥了一个月。医生都说他的胃喝出了毛病,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垮掉。你也是爱周哥的,你忍心看他这样下去吗?” 殷明麓挑眉我忍心啊,比起原主都为情自杀了,喝出胃病算什么?既然犯了错,就得受着。 “我知道你很伤心,你很愤怒,你暂时原谅不了周哥,但我求求你了,能不能给周哥一个机会。”说完,曲言一个眼色,一干上辈子嫌弃原主的所有弟兄,都跟着跪下了。 那排场声势浩大,活像是手提一袋子菜的殷明麓是道上老大,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这些人才会跪地求饶,恳求少年网开一面饶他们一命。 当然,说白了这群人也是想道德绑架小嫂子,咱都给你跪下了,你再不原谅周哥,就无理取闹了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一群人争相恐后跪在少年面前的场面颇为引人注目,再加上少年神色冷静,而这群人却苦苦哀求。人都是感性动物,才不过一分钟,路人们都下意识地同情起曲言这群跪地的狐朋狗友,对无动于衷的少年道“小伙子,有话好好说,不管再大的错事,这些人既然都道歉了,你就原谅了他们吧。”“对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儿呢?你看他们跪着多可怜啊,冰天雪地的地上凉,跪久了会出毛病,这位小哥你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对付这种人,殷明麓自然也有手段。 他低头微笑,作势想扶起曲言,曲言刚有些感动,却在和少年对视上的一瞬,被双眼放光的少年吸引住了视线,少年那双黑色瞳仁流转着光芒,很是勾人,盯着那双眼睛,他有些被迷惑了,下意识怔怔道“谢谢小嫂子。” 殷明麓道“曲言,你说让我原谅,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原谅吗?” 曲言马上脱口而出“肯定不原谅!胆敢背叛老子,老子非阉了那对狗男男不可!两根东西,一根用来泡酒,一根拿去喂狗!” 话语一出,后边的小弟们都吓到了,更别说是路人了,尤其是曲言嘴唇很薄,眼睛很细长,放狠话的样子整个五官都是扭曲的,像极了心狠手辣的刻薄之人,比起气质和善的殷明麓,更像是道上之人。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曲言这才回神,发现在少年问话时,自己居然像是被蛊惑了,说出了心里话,他“……”完了。 少年冷眼道“你既然都不能原谅,凭什么要求我原谅?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圣母,那么好欺负,就得委曲求全、大度容忍吗?你们都是周锦珩的好兄弟,你们为出轨的他说好话,想过我什么心情吗?我难道不难受吗?你们还这样来刺激我!” “不是!小嫂子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曲言急了,忙不迭想解释,这时候节奏已经掌握在殷明麓手里,他偏过头,示弱道“我都说了不原谅,你们还一直对我纠缠不休,要不换我给你们跪了,求求你们别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说完,作势也要跪,拼演技殷明麓也是不输的。 “不不不!小嫂子你别这样,我们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没等少年的膝盖落地,甚至那少年的羽绒服刚有点褶皱,曲言一看就慌了,连忙将人扶起。 于是一场闹事又这样不了了之,少年不费吹灰之力,就全身而退。 一群兄弟则白跪了一场还无功而返,觉得自己根本无颜去面对周哥,尤其是周哥刚听说他们要去求殷明麓时,瞬间酒都不喝了,一脸希冀小玫瑰能回心转意。结果消息传来,周哥更加难受了,木然地举起酒瓶,继续醉得一塌糊涂,连公司都不去了。 天天给少年的手机发短信,却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音。 也是这时候,周锦珩才知道,少年对自己的影响力有多大,从分手的那一天开始,他满脑子都是少年的一颦一笑,剩下的却是悔恨,也许是拥有过再失去,才怅然若失。 他想两人能回到先前,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挽回小玫瑰的心。他真的不想分手,却无能为力,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不知道还要怎么样,才能让心硬如铁、心如死灰的少年回到自己身边。 他想,这辈子他也许无法再像爱少年那般去爱别人了,这份刻骨铭心的感情是独一份,得不到、挽不回的话,人生根本毫无意义。他恨不能老天爷,人生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他谎称自己要出差的那一天,能把那混乱的事情拨回正规,他会拉住那一天作死的自己,选择向小玫瑰坦白。 可人生没有重来,所以周锦珩只能痛苦地靠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着现实的一切,在梦境里他没有做错事,和小玫瑰也没有因为感情破裂而分手,他们甚至抵死缠绵,小玫瑰一如既往的热情,撅起的小嘴吻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神里是深情缱绻。 他们拥有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居然不像少年那般可爱,五官也不像他,倒是有几分像乔安,尤其是看人的时候,那清凌的眼神更是神似。 这是为什么呢?他和小玫瑰的孩子为什么不像他们这两个爸爸,而是像了别人?周锦珩迷惘,在梦境中得不到答案。 看到梦境中的小玫瑰对孩子那么好,周锦珩恨不得站出来,道“宝贝儿,这不是我们的孩子,说不定是护士抱错了,你别对他那么好!”可少年却听不到,依然笑意盈盈地照顾孩子饮食起居,甚至比他还上心。 周锦珩很难受,想让小玫瑰看自己一眼,别再照顾那个天生反骨的小崽子了。尤其是少年不在时,他亲眼看到那个孩子撇了撇嘴,把少年为他煮的营养早饭全倒了,跟打小报告似的对他囔囔道“这种东西没滋没味,一点都不好吃,他是不是在虐待我?故意给我吃这种东西。”说完还踢着腿,说要去找乔叔叔,乔叔叔会带他去吃好吃的,比如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 虐待你麻痹!他想吃少年煮的东西都吃不到好吗?更别说少年多久没下厨了。周锦珩恨不得把那这糟蹋少年心意的臭小子领口揪起,狠狠揍一顿。 可少年显然不知道自己亲手照顾的孩子是个两面人,在他面前永远是乖巧听话的,人后却是阴险狡诈,说尽他的坏话。少年就这样傻傻付出着,脸上永远是温柔的微笑。 周锦珩看着万分难受,更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也选择偏袒那个孩子,而不是少年。梦境里的自己脑子也秀逗了吗?居然任那小兔崽子欺负到少年头上作威作福。 他看得十分暴躁,更别说,他和少年的婚礼眼看着要到来了。他在镜子前试穿礼服,想到马上就能跟少年结婚,周锦珩心中美得冒泡泡,结果突然梦境中出现了乔安。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乔安就在休息室拥吻在了一起,而小玫瑰在另一个休息室里脸红通通地试穿衣服,时不时还双脚踱步,像极了头一次上花轿紧张羞涩的小姑娘,浑然不知道另一边的事。 周锦珩大感震惊,不知道该抓住那背着小玫瑰胡地乱搞的自己,还是安抚正期待婚礼的小玫瑰。 更别说,接下来的婚礼,在一群好兄弟帮助下,把少年抛下,和乔安一起逃婚的自己了。 在一生最重要的场景上,少年就这样正装笔挺,前所未有的精致漂亮,手里拿着一个戒指盒,时不时打开来看,貌似是他自己设计的戒指,灌注了设计师全身心的爱,市面上仅有一颗,是独一无二的设计。 然后少年痴痴地站在原地,等待另一半的出现。仿佛能感受到少年的心情,周锦珩的心肝想被一双小手扯着似的心疼,他想拉住少年道,宝贝儿我在这里,你快和我举办婚礼,我在这里! 可少年却感受不到,依然痴痴地将目光投向教堂门口。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场宾客笑容渐渐僵住,难以保持欢声笑语,看向少年充满了古怪和同情。可少年恍若未觉,依然等在原地,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阴影处,嘴巴扁了扁,有一串晶莹的眼泪悄然滚了下来。 这明明流着泪,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不敢哭出声的模样,令周锦珩心疼得不行,胸口像压着一颗大石头,喘不过气,心中在骂,为什么自己要逃婚呢?竟然还把挚爱的小玫瑰丢下,选择了别人?梦中的自己是没有脑子吗?去死吧,居然让少年如此伤心难过! “对不起,宝贝儿……”他一直亲吻着少年流泪的脸庞,想安抚少年,可却无济于事,梦中的少年还是在婚礼当天被抛弃了。 周锦珩难受得欲死,恨不得将梦境中不珍惜小玫瑰的自己掐死,自己取而代之。 更别说接下来,他还看到自己和乔安,和那个讨人厌的孩子,仿佛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光明正大地走在街头。而少年却眼睁睁地看着,状态浑浑噩噩地回了家,脚步是虚浮的,周锦珩心中担忧,眼皮子一直跳,总觉得少年的精神状态不对,于是继续看了下去。 果不其然,少年眼神空洞呆滞,在浴缸里放满了水,一副不想存活下去的面孔。他还去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就放在角落,周锦珩想拉住他,只能不断地道“宝贝儿你别这样,你别死!不要这样对待自己,你为什么要轻生,为这样的人渣不值得!那是冒牌货,真正的周锦珩在这里,你快看看我!” 可少年却听不到,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周锦珩看到了手机屏幕上,连续三次拨打的号码都是自己。 第一次,不接,少年的眼神黯淡了一分,嘴角溢出苦涩的笑。第二次,还是不接。周锦珩眼皮一跳,有一种惶恐的感觉即将把自己淹没,他恨不得想向梦境中的自己咆哮,你他妈为什么不接电话! 等到第三次,电话却再也打不通了,少年的电话号码貌似被拉入了拒接名单,而这时,少年的眼神已经毫无生机,虚弱一笑,拿起了刀子。 不顾周锦珩惊恐落泪的阻止,少年脸色苍白地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睡在了浴缸之中,等不到救护车的到来,渐渐的失去了气息。看着心爱的少年在自己眼前死去,一点一点没了温热,而罪魁祸首居然是梦境的自己,周锦珩啊的大叫一声,十分痛苦,很快也跟着精神崩溃。 然后他就睡醒了,醒来时睁开眼时,发现是白色的天花板,原来他酗酒过量,酒精中毒了,被好兄弟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 想起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他泪眼朦胧,一时间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想到自己好歹被人送到了医院,可梦中的小玫瑰却这样年纪轻轻就落幕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他下意识地道,眼角的泪水汹涌而出,无穷无尽的悔恨将自己席卷。 该怎么补救呢,这个回答貌似无解。 第124章 另一边, 殷明麓在植入精神电波,干涉了一下周锦珩的梦境后, 便收手不管了, 只当为原主小小地出一口恶气, 谁知周锦珩入戏太深, 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提着一袋子蔬菜,一边吹着口哨, 一边给自己下了个厨,做了几道拿手小菜, 摆在餐桌上非常好看。 殷明麓到底不是原主, 原主喜欢照顾人,喜欢做家务, 而殷明麓则更喜欢被伺候着,被人当做小心肝般喂着饭, 不喜欢做家务,甚至实际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真真正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一朵人间富贵花。 而且就算下厨了, 自己吃总归有些落寞。殷明麓不喜欢安静, 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对着菜盘子摆拍,发到朋友圈去。 饭刚扒两口,手机就“噔噔噔”的响, 一堆人点赞评论, 有人赞美这菜看上去就好吃, 夸他真是宜室宜家好男人;有人安慰他走出来就好、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还有人问他改天要不要去喝酒,那里很多年轻英俊的帅哥,鼓动他去追求新(约)恋(一)情(炮),当然也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甚至想毛遂自荐的。 殷明麓咬着筷子,慢吞吞地随便挑几个回复了,刚想就这样退出时,点赞捧场大军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楼妄,吓得他筷子差点掉了。 老板给员工点赞什么的,明明是下班期间,但还是有几分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呢。 尤其楼妄还不止给这条朋友圈点赞,而是开始一路点了下去,“噔蹬蹬”的声音开始络绎不绝,殷明麓都震惊了,心想老板怎么突然那么闲了?开始浏览员工的朋友圈了? 而且殷明麓去看,楼妄几乎点赞了他大部分朋友圈,为什么说大部分而不是全部。因为他发现,哪怕是他发牢骚的一句话微信,楼妄都点赞了,但与周锦珩有关的朋友圈,对方却像是看不见般地跳过了。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呢?突然来这么一通。殷明麓咬着筷子,思索了半天,对着后台那一串串红心,他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回忆起楼妄先前对周锦珩说的追求者言论,殷明麓的心微跳了几下,动作机械地往嘴里喂了几口白米饭,明明是没滋没味的饭粒,吃在嘴里莫名其妙就感觉有了几分甜味。 “……”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殷明麓站了起来,捡起大米的口袋看了看,松江牌大米,哼这口感怎么那么甜呢,以后不买了。 大米???你真是无理取闹。 没等第二天,殷明麓试探一下老板的心意,就被人堵在公司楼下了。来人是周锦珩,穿着西服三件套的他看上去依然俊美,但却清瘦了许多,面容也很憔悴,仿佛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双目下的青黑浓重。 这些天他在医院里待着,少年的死如梦魇般困扰了他许久,让他根本不敢睡觉,因为一合眼就是满脑子就是那被鲜血染红的浴缸和少年毫无呼吸的尸体,他屡屡被惊醒,仿佛自己身上背负着挚爱之人的性命,爱得愈深,痛苦歉疚愈深。 他已经一步错,步步错,梦里梦外都将人辜负,谈何情深? 他想了很多很多,他还是想祈求少年的原谅,想着能不能、有没有可能,有一丝的可能性发生?他想试,一直试下去,直到少年回头,直到少年将他原谅,等到奇迹发生。 看到少年的身影,周锦珩眼中放出久违的亮光,大步流星地想要追上来,结果却把人吓了一跳,警惕地瞪着他,“周锦珩,我们都分手了,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执迷不悟,想死缠着他? 看少年防备的态度,周锦珩苦笑,刚想拉住少年表露自己悔恨的心意,就被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拦住了。 第79节 楼妄挡在少年身前,阻止了周锦珩进一步靠近,他面沉如水地看向周锦珩,然后转过脸,对少年却是面带微笑道“我开车送你,省得被纠缠。” 那英俊的眉眼,平时多是温润内敛、波澜不惊的,此刻却有了几分凌厉、霸道,殷明麓下意识就答应了。 于是每每被周锦珩纠缠,楼妄都会送殷明麓回家,久而久之,连上班时候都顺路来接了,甚至体贴地买好了早饭,于是殷明麓一次都没把他新买的东风小轿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过。 隔几天去看,嚯都落灰了。 久而久之,殷明麓也习惯了楼妄为自己当司机的日子,甚至天天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活力四射的笑容。虽然这样可爱的笑容,往往在见到周锦珩时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楼妄的更加依赖。 让楼妄眸光微闪,他不介意被那男人痛骂自己虚伪,他巴不得对方再来几次,好让少年更加离不开他。 他偶尔会给少年打电话,因为身份还没确认,只敢暂时保持着一天一通电话,深怕贸贸然跨过了那个界限,少年会接受不了,下意识想逃避,于是他只能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耐心,等着少年愿意接受。 当然他也有不安的时候,比如今天的通话,少年迟了许久才接,而且一接起来就听到少年微微的喘气声,萦绕在耳边非常甜美,令楼妄心尖一颤,脑子空白了好几秒,这不同寻常的声响让他疯狂猜想,少年不会和那前男友复合了吧?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就感觉世界天崩地裂,一股想杀了那个男人的戾气充斥胸腔。 结果少年原来是在锻炼,他一股气顿时全散了,恢复到了平静,他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少年也乖乖点头了,如工作上一般听话懂事。 仿佛这种相处模式延续进了生活,但总归还是慢慢亲密起来的,少年也在渐渐对他敞开心扉。楼妄却觉得这样的进度太慢了,他想将少年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亲吻、拥抱,却只能暂时按捺。 今日他一同往常将人送到楼下,少年打开车门,站在他面前,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他很耐心地等着对方说出口,甚至面带鼓舞。可惜少年瞅了瞅他的脸,又低了低头,似乎有些害羞,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又跑了。 楼妄脸上瞬间没了笑意。他不想忍了。 殷明麓上楼后,有些懊恼,其实老板送他这么一段时间,他一直很想叫人上去喝喝茶,不然就这样打发人回去也太残忍了,可是每次话浮到嘴边,他都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一次都没请人上去坐过。 刚刚他感觉老板也很想上去坐坐的,甚至就在等他开口,可是每次对上楼妄那双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吞噬的眼睛,殷明麓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漏了几拍,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因为害羞,他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开口。 令他觉得有些遗憾,情不自禁就走到楼道口,想看看老板走没有,为什么他没有听到车子启动离开的声响呢?哪怕是在高级的进口车,明明在离开时都会有动静的,殷明麓才不承认自己有些不舍得呢。 结果他的视线刚往下看,背后突然有一具男性温热的身躯靠近了他,将他堵在墙上,那个磁性的声音还在说“你明明很想我留下,为什么不说?” 殷明麓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迫闭麦,一颗心瞬间狂跳起来,感觉血管处的肌肤突然变得特别纤薄敏感,漆黑的夜都盖不住他脸上发烧般的红,尤其是他此刻被人霸道地锁在墙上的姿势,让他几乎退无可逃。 楼妄从背后,基本只能看到对方因为敏感而发抖的身子,似乎想挣扎又怕刺激了他,这样可爱的姿态,让楼妄在温柔质问的同时,忍不住又将人往自己怀里紧扣了一分,恨不得就这样揉进自己身体里。 距离过于近,少年果然就求饶了,一双水润的眸子抬起,弱弱地道“那我现在请你上去喝茶,你上去吗?” 白开水什么的,他还是请得起的。茶叶什么的,他得翻箱倒柜地找一找。 闻言,楼妄挑了挑眉,心想这孩子还真是不解风情,于是决定直白了说,“喝一夜的那种吗?” 仿佛“轰”的一声,少年的脖子也全红了,他不吭声了,默默地把楼妄推远了,小脸倔着,似乎有几分抗拒,然后捏着兜里的钥匙上楼了。 就在楼妄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会不会太孟浪的时候,少年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见楼妄迟迟没有动作后,又探了一颗脑袋出来,别扭地道“你不是要喝茶吗,怎么还不进来?” 楼妄怔在原地,眼里很是惊讶,而后笑起来,是愉悦的笑。 结果上去后,少年还真的给他倒了杯铁观音,然后跟逃避似的躲到浴室去了。楼妄静坐在客厅,安安静静地听水声淋漓,享受着少年就在自己身边的一刻宁静。 只要少年不愿意,其实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因为他今天已经成功入侵了少年的领地。要知道,像小蜗牛般慢热温吞的人,肯愿意把自己的私人空间分享,已经算是一大进展了。 洗了大概有半小时,少年穿着睡衣出来了。 因为少年的房子实在小,他只能做到楼妄身边。 沐浴后的身体裹携着温凉的水汽,很是令人眷恋,楼妄黑瞳里有腻人的温柔,他发现他喜欢少年的房子了,因为空间狭小,于是两人的气息就仿佛近在咫尺。 少年的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楼妄礼貌性地一笑,生怕冒犯了,其实也怕自己克制不住想将人抱起。 可是少年却突然道“我刚洗完澡,难道你不想看看我的内裤是什么颜色吗?” 此话一出,楼妄手中的水杯克制不住地一抖,他立马去看少年,却只看到一张羞红的白净面孔,楼妄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他暗哑着道“那我就看看,无论什么颜色,我都喜欢。” 无论是纯洁天真的白,还是性感迷人的黑。 说着,修长的手指很诚实地来到了少年的大腿,想看看睡衣下的颜色,沿着腿不断往上蔓延,没翻到东西,楼妄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他发现自己冷静不了,“没穿?” 睡衣底下果然空荡荡,配合着稍微分开的膝盖,风光无限。 楼妄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脑子里似有绚烂的烟花般炸开,理智也彻底断了弦。 这已经是少年心里愿意的体现了吧?虽然还是有点排斥,但最后还是温柔地接纳了他。 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名分,从此楼妄就在少年的小蜗居里住了下来,说好的等周锦珩不纠缠了就分开的话成了浮云。一个小小的衣柜塞了两人的衣服,有时候领带和内裤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有时候晨起慌乱时,少年还穿错了,这时候对方就会“啊呀呀呀呀太讨厌了”跑回房间去换,让楼妄嘴角微勾。 少年的饮食起居乃至那些需要阳光露水伺候的植物,也被楼妄给接手了,他心甘情愿地照顾着人,甚至为少年洗贴身衣物,哪怕少年通红着脸骂“变态,我不要你洗,你给我放下”也无济于事。 日子久了,楼妄求婚了,少年犹豫了三秒后,还是答应了。只是在答应的时候,少年问道“你会想要小孩吗?” 殷明麓其实也就随口问问,因为结婚这个词让他联想到了曾经那个孩子,在这次任务中,他彻底让那个孩子没了出生机会,他想着,男人也许都如周锦珩那般,会喜欢小孩围绕膝下的感觉。 “不需要孩子,我有你就够了。”你就是我的小孩。楼妄这样说道,长睫微垂,遮住了眼中的光,在鼻梁处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整张脸英俊得过分。 说着,他把少年温柔地拥入怀中,将勺子递到对方面前,想照顾一个孩子般精心照顾着,看对方乖顺地嗷呜一口吃完东西后,立马又舀了第二勺,直到少年懒洋洋地说不吃了,才收手。 而且,他根本不喜欢孩子,只喜欢少年。也许是这段感情说到底有几分趁虚而入的意味,令楼妄心底没有多少安全感。他总担心有了个孩子,少年的心就会被分走一半。 他怎么允许两个人的世界,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插足?他更不允许,少年的目光投放在其他人身上,为其他人付出,他就是这么偏执,有极端的占有欲,只想少年依赖他一个人,眼神只围着他一个人转。 生生世世都是。 为什么要用生生世世这个词,楼妄也不明白,但潜意识里就是这样告诉他的,烙印在灵魂最深处,已经成了一股强大的执念。 第125章 在上个世界, 周锦珩相信他和少年的情谊,一直苦苦等着少年的回首, 觉得自己等到海枯石烂时, 便能等到奇迹发生, 最后自然没有等到, 而是等到了一张写了小玫瑰和别人的请柬。 上面鲜红的大字深情地写着“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居然还特么是民国式的复古婚礼。小玫瑰的名字在最显眼的地方, 就挨着“喜”字,字大得刺痛了他的眼, 让他泪流满面。 楼家的少爷和知名设计师的爱情,业内都有所耳闻, 首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企业家都来了,纷纷穿着笔挺的衣服, 来献上最好的祝福, 蹭几杯喜酒喝。 在场宾客中, 唯有一个男人精神萎靡, 一双忧郁的桃花眼浸漫了悔恨,颓废的脸庞上胡子拉渣,西装也是皱巴巴的, 与现场格格不入。认识的人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多打量了几眼, 沉思半刻,才将周家少爷跟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醉汉挂上等号。 知道内情的,一时间唏嘘良久,心里不厚道地想让你风流大少爷作死呢,不然现在我们参加的就是你们三周年结婚纪念日了,你也不会这样凄凉地看着前任跟别人结婚,在人家喜庆的大好日子里,一副寻死觅活的嘴脸。可怜曾经的情场浪子、花花公子哟,这辈子就栽人家身上了吧! 周家当家人看儿子那颓废样,自是恨铁不成钢,他先前和妻子,没把殷设计师放在眼里,甚至还想着等小两口结婚后,要好好敲打少年,让少年伺候好自家儿子,别仗着漂亮在外边沾花惹草,得做好贤内助的本分。 结果一转眼就被打脸了,自家儿子反而在外边沾花惹草,还把人惹毛了,说分手就分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种彪悍飒爽如果不发生在自家儿子身上,周家父母是欣赏的。可惜就是发生在他们家宝贝儿子身上,他们才黑了脸。 尤其是少年也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需要对自家儿子委曲求全。人家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房车,虽然都是很便宜的基础款,但一个男人起步的物件都有了,完全可以自己闯荡,还需要巴着别人过活吗? 而且人家行情好得很,光是挑谈恋爱的对象,都不是非他们儿子不可。倒是他们儿子才是真没用,爱惨了别人还管不住下半身,自己做错事还天天丧着脸,不爱工作,天天喝得烂醉。殊不知人家大设计师,现在有英俊逼人的楼少在旁,看你如今这幅鬼样子,还能回头才有鬼了。还不如早日收拾收拾,寻找下一春。 周家父母没好气的想,又拧了儿子胳膊肘一口,结果对方却从头到尾一直痴痴地望着殷设计师,对于身上的疼痛毫无所觉,更加把周家父母气得够呛。 在婚礼现场,楼家大少的求婚词一出,众人的感触更深了。 “我曾以为自己会孤老终生,现在我只想感激命运让你我相遇,我曾怨恨我们重逢的时间太晚,现在却觉得正正好。太早了也许我不够成熟,无法包容你的所有,太晚了也许你已经牵起了别人的手。但既然相遇,就要感激。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之间会有无数的日日暮暮,无数的欢声笑语,直到我们头发都花白,面容都老朽,我都会永远陪伴着你。” “我的小男孩,我爱你。”楼妄低头,在一脸感动的殷明麓脸颊上落下一吻,姿态虔诚而神圣。 “我、我答应!”没等证婚人询问,殷明麓迫不及待地握拳抢答了,神色颇为激动。 楼妄轻笑,在宾客情绪高昂的起哄声中,又亲了他一口。至于人群中不和谐的声音,某个男人愤怒高喊的“我不答应”,则被他忽略过去。他之所以邀请这个人,不是想炫耀,只是因为对方也是“助攻”、“红娘”之一罢了。 —— 世界初觉醒,刚接受了委托的殷明麓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但仿佛有人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掌,有什么东西打入了他的体内,他闷哼一声,清醒了起来,涣散的黑瞳也渐渐有了聚焦。 然后发现自己整个身子原来正浸泡在水中,快要溺毙的窒息感让他不断挣扎着,想开口求救,嘴巴里就灌入了无数的水。 殷明麓无力了,还好很快他就听到岸边的脚步声和震天动地的哭喊声“来人啊!我家小宝落水里了!别拦着我,我要下水去救他!” “快快快,把竹竿给我,快把人捞上来!”有人去拿竹竿打算捞人,也有人快速地脱了衣服鞋子,打了赤膊地一头扎进水中,做两手准备。 在好一通手忙脚乱后,湍急河流里的那八岁孩子可算被捞起来了,躺在地上的模样看上去不大好,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皮肤都泡得起皱了,那肚子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水进去,都圆得把衣服顶起来了,嘴里也汩汩汩地往外冒水。 看上去神志不清,万幸的是还有呼吸。村长松了口气。 人群中会急救的人赶紧冲了过来,按压着肚子,掐着穴位等等,一套功夫下来,总算把孩子腹腔里的水给挤出来了,人咳嗽几声,悠悠转醒了。 见状,罗红梅等人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嚎啕大哭起来,怪令人疼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纷纷出言安慰“红梅啊,别难过,小宝命大的很呢!在水里淹那么久都挺过来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别嚎了。” “是啊,你快把人抱去卫生所看看吧。” 等殷明麓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肉乎乎的胳膊上一阵疼痛,他双眼跟坠了铅似的沉重,几乎掀不开,但还是侧眸瞅了一眼,原来是在打吊瓶。就是那瓶子看上去脏兮兮的,混浊得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水,这卫生所的环境也颇为简陋。 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斑白的老头,坐在椅子上,一边翻书一边盯着床上的他。还有几个人围在旁边,脸上写满了关心。 太累了,殷明麓小手拉着被子,将自己小身体裹紧,选择眯一下,顺便接收一下剧情。毕竟初来乍到就差点被淹死,这体验实在太不良好了。 原来他穿到一本叫《重回八零之女配不认命》的书里来了,殷明麓稍微看了下剧情,概述大致是这样的这个村叫做文水村,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算是挺富裕的。原主的名字与他同名,今年八岁,还跟同龄人一样经常撒丫子满山跑,爬树掏鸟蛋,日子挺快活又没心没肺的。 唯一特殊的是,他是殷家唯一的男孩,在他还没记事时,父亲上山摔死了,让母亲沈秋宜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自然对唯一的儿子殷明麓爱若至宝。 当家主人罗老太罗红梅也是年轻就守寡的典型,她当家做主那么多年,膝下就两个儿子,平时最宠二房殷明麓的父亲,结果二房就这么去了,老太太悲痛之下,自然也宠着二房唯一留下的男丁,平日把这个小孙子疼到眼睛里去了。 而大房两口子是老实本分人,忙碌大半生,一直没生下个儿子,膝下竟有一对姐妹花,想到女儿迟早外嫁,他们老了没有儿子养老摔盆,便也指望着殷明麓这个侄子,于是从小也把原主殷明麓当亲儿子疼着。 总而言之,原主殷明麓就是一个全家都宠着的宝贝凤凰蛋,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哪怕这枚宝贝凤凰蛋后来长废了,涉世未深被人骗去当古惑仔,然后给砍了七八刀死了,全家人也伤心难过得不行,一个个哭死在葬礼上。这种事情在这个重男轻女还是主流的年代,也没什么意外。 但偏偏一个人不顺眼了。 那个人就是书中的女主殷玉娥,从书名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女配重生回到八零年不认命的故事。 殷玉娥也就是大房生的那对姐妹花之一,其中的妹妹。在原书中,她就是个女配,脑子不够聪明,家里出钱给她念书,她也读不进去,最后没考上大学。反而是姐姐聪明能干,脑子举一反三,天生适合读书,考上了大学。 但她好命的是,姐姐在去大学报道前,发了一场高烧,等第二天发现时才知道已经烧坏了脑子,这一烧就是半个月,眼看着大学名额就要丢了,全家就让妹妹去了。 妹妹便成了大学生,可毕竟是混进去的,学业是真的不行,毕业后想去事业单位吃铁饭碗,可是要交一笔钱,足足两百多块钱。殷玉娥满心希冀全家人能给她出了这笔钱,当时她看上的一个帅小伙也在这个单位,她不但想得到这份工作,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追求自己的幸福。 全家人本来是犹豫的,两百多块钱呢,全家半年的收入,而且他们供小女儿在外面读书,早已经是缩紧了裤腰带,本以为一毕业就能挣钱,结果还要继续赔钱进去才能找到工作。 但这年头大学生到底金贵,最后全家人还是咬牙答应了。本以为事情板上钉钉,偏巧这时候原主殷明麓在深城被人砍伤快一命呜呼的事情传来,治病疗伤是一大笔费用,全家人瞬间舍了小女儿去给原主做手术治伤,铁饭碗这事自然黄了。 原主死了,可妹妹殷玉娥却恨上了原主。农村人重男轻女,男孩子才是全家的宝贝,全家的根,从小她就处处没有原主好,爸妈偏心、奶奶也偏心,她早就满心满眼是嫉妒。 结果长大后,她难得要找工作,追求爱情,大家也为了殷明麓放弃了她,让她得不到工作铁饭碗,还错失了爱情,因为那个帅小伙最后跟单位里的其他女职工在一起了。 于是重生回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正在浅溪里抓小鱼虾的原主,说另一边有好多鱼,把没什么防备心的孩子骗去深水区,然后将人推下去就跑了。 原剧情里原主就这样淹死了,等路过的庄稼汉看到时为时已晚,唯一的根没有了,殷家的人全哭塌了,一个个差点背过气去。 原主的妈性格本就软弱,承受不住失了丈夫,又失去儿子的打击,上吊自杀了。而老太太也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来。 杀人凶手殷玉娥因为没人看见,便装作若无其事,看着全家人在那里悲痛万分。 按照书中的轨迹,殷玉娥因为重生,有了后世二三十年的经历,这辈子更加精明,不仅继续哄骗着发高烧的姐姐,把大学名额交给她,当着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后期还盯上了自己未来会发达混出头的姐夫,动手抢走了姐姐的姻缘。 让亲姐姐抑郁而终。 第80节 而殷玉娥有后世的眼光,外加这抢来的姐夫争气,夫妻俩顺应国家政策和时代潮流,去城中开店铺卖服装,提前买房买股票搞证券等等,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风生水起。自己富裕了,因为记恨着从小娘家的偏心眼,也没有照拂娘家,任由娘家过得穷困潦倒、凄风苦雨。 于是书中的全名就叫《重回八零之女配不认命》,因为不认命,女配重生后报复了所有对不起她的人,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拿走了姐姐的大学名额、抢走了姐夫,只管自己的小日子滋润,不管娘家死活。 而原主他上辈子因为被过分溺爱,所以养得天不怕地不怕,做了一些调皮捣蛋的事,甚至被人教唆着走了歪路,混了黑,但最后却也用自己生命做代价了,临终时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万分。这辈子更是什么都没做,刚满八岁,就被殷玉娥这个堂姐给害死了,享年一位数。 要不是殷明麓来得及时,不然早就让对方的手段得逞了。 而原主的愿望是好好对待家人,带领全家发家致富。既然接受了委托,殷明麓就不允许殷家的日子就这样糟糕下去,他会尽量改变全家每个人的命运。 —— 等再次睁开眼,殷明麓身体已经彻底好了很多,发现自己正窝在原主的房间里,身上盖着碎花小被褥。有一个面容清丽的女人,给他掖了掖被子,摸了摸他的脸蛋,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原主的母亲,沈秋宜。 “妈。”床上的孩子小小声地叫着,声音还带着呛水时的沙哑难听,像破碎的小鼓,微微沙哑却十分稚嫩。 还有些许乖巧。 “小宝,你醒了?”殷明麓突然的叫唤,把沈秋宜吓了一跳,开始在孩子身上摸索着,摸了摸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小肚子,关心道“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嗯!”殷明麓打了个小哈欠,随即点了点头,任由女人检查自己的小身子,道“身体没事了,就是饿。” 闻言,沈秋宜气哭了,抓住他柔嫩的小手,狠狠地拍了一掌,“你醒了就好,让你调皮捣蛋,没事往水库那里跑,平时都跟你说了,那里水深你还跑过去,差点没命了。要不是隔壁李老头看到了,喊村里人去捞你,你早没了!你这个欠揍的小子!平时真的是把你宠坏了。”沈秋宜就是一个水做的女人,平时从不敢对人大小声说话,也不打孩子,这次发脾气也是因为吓坏了。 丈夫去世后,儿子就是她的骨肉,她的根,未来唯一的依靠。她都不敢想象,如果儿子也跟着去了,留下她这个寡母,她还能怎么办? 没等殷明麓说话,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罗老太也跟着进来了,一脸惊喜“小宝醒了!”说完,性子泼辣的老太太又看到沈秋宜在旁边泪流满面,纤瘦的身体抽搐着,只知道哭,瞬间不满了,瞪起一双铜铃大眼,凶道“老二媳妇你还愣着干嘛?没看到小宝醒了吗还在哭哭哭,哭个不停,真是晦气!孩子说饿了,你这个当妈的跟木头桩子似的不去张罗吃的!我炖了鸡汤,你快端来喂小宝喝了。” “哦。”被婆婆一凶,泪腺发达的沈秋宜果然不哭了,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出去端吃的了。 “奶,你不要凶妈,她也是吓坏了。”殷明麓扯了扯罗老太的袖子,乖乖地道。 “你还替你妈说话,都怪你妈没把你看好!不然你能去水库里?”罗老太数落着,显然把小孙子出事的原因在这个媳妇身上狠狠记了一笔。谁让沈秋宜那性子实在不对她的胃口,下巴尖,性子温吞,身子骨还弱,一看就不能生养。果然,孩子一出生后没什么奶水给孩子,于是小孙子刚生下来就瘦巴巴的、体弱多病,三岁后才开始利索。 结果三岁,自己疼爱的二儿子就去了,还是踩着常走的山路摔下崖的。老太太当时眼都一黑,怀疑这媳妇克夫啊!要不是顾忌着小宝不能没娘,她早就将人发落了。 婆媳关系也一直不融洽。这次宝贝孙子出事了,老太太便更生气了,觉得儿媳妇看顾不周。 见小孙子还有话说,老太太摆了摆手道“你别提你妈说好话,奶我心里有数,你快起床,奶给你炖了鸡汤,你刚落了水,身子骨弱,得好好补补。” “好~”小孩子乖乖起身了,跑到餐桌上坐好,罗老太看得心软,往厨房里催促了一声,沈秋宜马上就端着一大锅浓香四溢的鸡汤出来了。 “小宝,奶给你夹鸡腿,配着白馍馍吃,填点肚子。鸡汤不急着喝,奶先给你把油挖了,你再喝。”罗老太拿着碗和勺子,为小孙子忙前忙后,让沈秋宜这个妈都插不了手,只能讪讪地坐下了。 “好吃!”殷明麓小口小口咬着肥美的大鸡腿,小肉脚开心地蹬了几下,那活泼的小模样,逗得婆媳俩笑开了花。 这时候,殷玉娥回来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虽是沉稳镇定,只是刚进屋眼神就四处乱瞅,那游移的眼神还是透露出了她潜意识里的那份心虚。 尤其是看到餐桌旁那白白嫩嫩的孩子,正在捧着个小瓷碗,吃得正欢时,她瞳孔下意识一缩,逃避式地飞快移开了眼神,不知道自己这个堂弟有没有出卖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命那么大,那么深的水库都没把人淹死。 随即视线又移到了餐桌上那些好吃的上,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跑去后院一看,鸡窝里果然少了一只咯咯咯的老母鸡。 她没想到,殷明麓不就是落了此水吗,又没出什么事,罗老太居然为此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给小孙子炖汤喝。再看看餐桌上一盘盘肉末炒蒜角、烂肉粉条等等,盘盘都有些许荤腥。 再想想自己重生回来这两天,吃肉的次数屈指而数,殷玉娥顿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想这个堂弟为什么不死了算了? 第126章 而且那鸡汤看上去金灿灿的, 根本不缺油水,勺子一搅和, 满满都是香菇、山药等配料, 估计还顾忌着孩子会噎着, 那肉特意炖得软烂, 过年都未必这么吃,结果为了小孙子平时就这样摆上了。 殷玉娥简直恨死罗老太的偏心眼了! 孙子就是根, 孙女就是贱对吧?哪怕这堂弟小小的娃儿干啥啥不行,读书不行, 干活儿不行, 罗老太也愿意宠着,孙女什么都不做就得非打即骂, 妥妥的区别待遇,不知道现在国家一直在号召男女平等了吗?说女性能顶半边天, 可每次谈起这个话题,罗老太就跟耳背似的装聋作哑, 使唤起孙女毫不客气。 殷玉娥表情没收拾好, 甫一进门老太太就看到她了, 见到这个孙女眼神不对, 贼眉鼠眼的不知道在盯什么,她不满地道“你一上午跑哪去了?鸡喂了吗?柴劈了吗?大姑娘家了,什么活都不干, 天天偷懒耍滑成何体统!” 今天中午, 她忙着照顾落水的小宝, 闲了才去厨房看,发现柴垛都没柴了,案板上的菜都没人切,而屋里屋外都没找到孙女人,当即气个半死,骂骂咧咧的把活干了。 罗老太年轻时是村里一枝花,四面八方求娶的人挺多,最后被皮相俊俏、性子憨厚的殷家穷小子求到了,众人嫉妒得不行,诅咒他俩过得不好的大有人在。结果婚后罗老太刚生下第二子,很快就守活寡了,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 那年头,没了当家男人,一个漂亮的寡妇带着两崽子,不利索点、不泼辣早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于是罗老太就开始了威震八方的彪悍性情,拿把菜刀架在敢打她主意的男人身上,这才彻底把村里人给镇住了,日子平顺下来。 但这性子也彻底固定了,除了对孙子,对着其他人那凶起来的样子分外跋扈,没人敢惹她,所以哪怕重生了,殷玉娥还是有些怂她的。 她道“等会儿再干,奶我肚子也饿了。”她到底不是原来的殷玉娥,原来年轻的她会马上去把活儿干了,现在她则学会了推脱敷衍,厚着脸皮往餐桌上一坐,屁股就跟粘了胶水似的不下来了。 甚至还想伸手去捞鸡肉吃,她眼馋殷明麓那小娃儿碗里的鸡腿肉很久了,想到自己好久没吃鸡肉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吃吃吃,活儿都不干,还想要吃的,你美得很!”罗老太眼尖,见到孙女的眼神是往另一只鸡腿去的,连忙筷子一伸,打掉那放肆的手。另一只鸡腿还是给小宝的,她自己都没舍得吃,怎么能给孙女呢? 于是不顾少女的痛呼声,她夹了一个鸡屁股和一截鸡脖子,丢到孙女碗里去,“叫什么!有肉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殷玉娥当即就不满了,“奶你怎么那样,那锅里还有一鸡腿呢。”再不济把翅膀肉给她啊,她不信殷明麓那小身子能吃那么多?可老太太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偏心眼儿发挥得淋漓尽致,孙子吃鸡腿,孙女儿就只能吃鸡屁股和这种难啃的鸡脖子。 而且家中老母鸡一直以来都是她负责喂,凭什么现在连鸡腿都不让她吃。 年轻时候的她不敢反抗,现在的她来自后世,知道老太太偏心的殷明麓未来没什么出息,而她则是风光无限的大学生,有底气了自然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对不公平的待遇表示不满。 可她一咋呼,罗老太只会比她还咋呼,一张老脸瞬间就拉下来了,“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还嫌乎?你要反了你?”没看沈秋宜这个当妈的,碗里也没几两肉么,这鸡肉她亲手炖的,爱给小宝多少就给小宝多少,其他人看她心情。 而且小宝大病初愈,殷玉娥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好意思跟弟弟抢肉吃?看小宝清醒到现在,也一句问候都没有。今天这孙女有点反常啊,还敢忤逆她了。看殷玉娥那透着不满和嫉妒的眼神,罗老太到底不是简单的,心里当即揣了些思量。 趁两人在那里对峙,殷明麓打了个饱嗝,悄无声息地偷渡了几块肉给自家老妈。沈秋宜愣了愣,眼神一暖,其实有肉吃就不错,她娘家日子苦,兄弟姐妹多,女人都不能上桌吃饭,更别提分到肉了,对殷家的生活她已经很满意了,更别提还有儿子心疼她,一时间她的心格外熨帖。 可到底还是孩子补身子重要,她刚想夹回去,结果儿子就抱着小瓷碗离开了,她只能自己吃了。 罗老太眼尖,早看到了只装自己没看到,毕竟小宝孝顺是好事,能孝顺妈的,未来就能孝顺奶,她自然没有不满意的。甚至还给小宝碗里又夹了一块肉,那尤嫌不足的模样可把殷玉娥气死了。 其实殷家的人早该习惯罗老太偏心的模样了,毕竟这年头谁家谁户不是这样?尤其是殷明麓这小娃儿长得俊,完美地遗传了亲爹亲妈的好基因,跟画上的小仙童似的,四面八方的孩子都没他长得俊。别说罗老太偏心了,路过的叔叔婶婶常常见了这娃儿都笑得合不拢嘴,往那手心里塞板栗、香梨的人也数不胜数。 连殷玉娥的亲父母,大房两口子心也是偏的,谁让亲生的两闺女加起来都没一个侄子长得好,再加上自己没有儿子,那孩子也没有爸,从小就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喊他们大伯大伯母,跟亲儿子没区别了,于是两口子的心也早就偏了。这几天孩子落水,旁边需要人照顾,要不是顾忌着家里的田没人不行,他们也会陪着。 可殷玉娥来自后世,见识过男女平等的美好时代,也见过无数男的窝囊废、妈宝男,甚至其中自己未来的丈夫也是其中之一,表面是个干部,谁知道骨子里却“唯妈是从”,没出息的模样让殷玉娥十分瞧不起,对男人这种享受良好待遇的生物十分不待见,裤裆里有个东西就了不起啊?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未来还跟人混了黑,简直废物一个!可就为了这种废物,全家人连她工作的两百块钱都不愿意出,让她找不到喜欢的工作,连喜欢的男人也错过了,被迫嫁给一个妈宝男,她怎么能不恨? 殷玉娥完完全全把自己的不顺,全部强加在自己这个堂弟身上,总觉得如果没有他,自己上辈子肯定不会过成那样,从小不幸福、未来也不幸福,于是看这个堂弟万分不顺眼。 可惜对方没死在水库里,命大活了下来。 殷玉娥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心想,堂弟未来就是个废物,这辈子她一定要证明女子不是不如男,她样样都比堂弟好,全家人却偏心堂弟,这就是个错误!她要从根本上改变这家子重男轻女的丑恶陋习! 至于自己那个亲姐姐,也是个“圣母癌扶弟魔”,是封建社会被荼毒的可怜女人,殷玉娥想着看看能不救,不能救甚至还一昧地对殷明麓付出的话,她未来出息的时候也就当没这个姐姐了! 说曹操,曹操到。 姐妹花中的大姐殷玉娇放学回来了,肩上除了一个老旧的红书包,还有一捆小柴,她刚进屋就瞅到那玉雪可爱的孩子,脸上绽放出笑容,放下柴后就摸着孩子的脑门训斥道“你可算醒了,昨天那小肚子一挤都是水,可把我吓坏了,你咋这么能喝呢?人家小虎、黑皮跟你一起下溪的,人家咋没出事,就你出事了?看你以后还调皮不?” 殷玉娇和殷玉娥因为是一对姐妹花,取名自然是按照“娇娥”,这两字的意思是美貌的少女。虽然两人的相貌不太符合了,但名字是好名字。 “娇娇姐~”小家伙下意识地黏上来,嫩生生地喊了一句,便抱着殷玉娇的手想撒娇求饶。 “玉娇回来啦?”老太太手里捧着个簸箕,去厨房一看果然有一捆小柴,正愁家里没柴呢,大孙女就放学路上不忘拾了一些,解了她燃眉之急。难怪两孙女中,她就喜欢大孙女,不但学习好,性子勤快干活麻利,光看着她就倍舒心。再看看小孙女,成天好吃懒做,给她分派活儿能躲就躲,或者偷工减料,学习更是学不进去。要知道农村闺女,模样不周正的手脚还不勤快些,以后有谁敢娶你? 殷玉娇闻言,应了一声,不急着吃饭,先帮着奶把家里的活儿给干了,不过半小时,喂鸡切菜烧饭砍柴等活儿就全齐了,还从老母鸡那肚子下一口气掏了五六个鸡蛋出来,打了其中一个,给小家伙做了一碗糖水蛋。 不知道怎么,家中老母鸡也跟认人似的,见了姐姐殷玉娇,那下蛋就贼给力,见了妹妹,一天都见不到两个蛋。这也许就是女主和女配光环吧。 大孙女的懂事,罗老太倍感欣慰,给大孙女拈了一对油水充足的鸡翅,还有另一个孙子不爱吃的鸡腿,看得殷玉娥万分嫉妒,心里暗骂老太太偏心眼,孙子不吃的鸡腿,就留给孙女吃。而且都是一个妈生的,姐姐干活勤快会读书就有肉吃,而她就只配吃鸡屁股? 大孙女夹着那鸡腿,也高兴,正准备吃,突然就看到旁边眨巴着眼睛的小家伙,下意识就道“小宝,鸡腿你吃不吃?” 小家伙捧着那碗蛋,闻言摇了摇头,像小拨浪鼓。为此殷玉娇还愁了,“是吃不下了吗?你是不是肚子里还有水没排干净啊?”这么美味的鸡腿,一向嘴馋的弟弟不吃了,这不正常,肯定是肚子里的水没排完。 来了、来了!扶弟魔!殷玉娥白了自家姐姐一眼,给人家煮了一碗蛋不说,居然还主动想把到手的鸡腿让给人家,自家这个姐姐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不像自己脑子清明,日积月累的洗脑下来,果然中毒不轻。 回了房间,殷玉娇还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纳到一半的鞋底,对比着弟弟那圆润可爱的小脚丫,比划了一下大小,心里才有数了,继续穿着针线。反正她的功课早在学校里就做好了,回家也没事干,干脆找点事情做。 殷玉娥看不下去了,对自家这个姐姐恨铁不成钢,开始数落起来,“你想把鸡腿让给小宝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给他纳鞋底,他又不缺鞋子穿!” 姐姐殷玉娇闻言,随口答道“他是不缺啊,但我得练习啊。”人家村里好多年轻姑娘针线活都挺好,就她手艺不行,她得学着点,可一开始打基础阶段,贸贸然做大鞋子就有点吃力了。 而家中就小宝的脚小,也肯配合她时不时量脚,她缝起来才游刃有余。 “小宝有什么好,你干嘛对他那么好?你就那么喜欢他?姐,你没意识到你这样有什么问题吗?”你难道从没觉得小宝太受宠了,压榨了你的生存空间吗?你就这样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吗?连拿到鸡腿的第一瞬间,都想的是小宝,而不是她这个亲妹妹,明明她们才是一个妈生的,为什么要对二房的堂弟那么好? “小宝长那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他?”殷玉娇诧异地抬头,她莫名其妙地注视着妹妹,全家人都喜欢弟弟,她不喜欢才奇怪吧。而且她从小就看着小宝长大,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后来会走路、会喊姐姐的呢,都说长姐如母,此话不假,她感觉小宝不像是她弟弟,更像是她孩子了。 对自己孩子好,有什么不对?而且别提小宝还那么听话懂事了。 “得嘞,你果然是个天生的扶弟魔,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说。”殷玉娥双手高举,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殷玉娇看不懂这啥意思,她嘴上没说,却打从心底觉得这几天妹妹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看着还对小宝很有意见的样子,可小宝不就个小娃儿么,平时除了吃睡就是玩的,怎么招惹她了? 殊不知殷玉娥心里正对她的“自甘堕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呢,甚至更把对方踢出了自己的“拯救名单”中,她亲姐这种备受压迫还不自知的女人,注定跟她不是一路人。她以后还是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离这一家子远一点吧。 是的,殷玉娥已经下定决心了。 等以后有机会脱离,就彻彻底底离殷家远一点,这一亩三分地是困不住她前进脚步的,殷家都这样对她了,以后等她腾飞了,就别想用亲情来勒索她!想让她也做如姐姐那样的“圣母扶弟魔”是不可能的! 命运既然让她重生到这八零年代,这是国家经济开始腾飞、欣欣向荣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她知道后来的一些政策和改变,她能凭此走在时代前沿,改变自己的命运。正好她脑子里有一堆发家致富的好点子,不管是下海做生意,还是提前去北上广买地皮囤房,不愁日子不红火。而那时候,殷家一定会为自己曾经冷落小孙女、去宠一个废物的事,感到无比的后悔。 拿着一个小本子,殷玉娥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都记了下来,这一反常态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哦还有对象问题,想到这里,殷玉娥立马又起身去找姐姐了。这时候,她那个姐已经不再纳鞋底了,而是让人试穿了。 殷明麓正翘着脚,脱了自己的小凉鞋,换了殷玉娇纳的小鞋子,低着头,走了几步。 殷玉娇见状,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舒适吗?合脚吗?鞋头紧不紧?”她也是第一次纳鞋,完全没经验,但看小宝来来回回走,走路姿势也不别扭,完全不像是穿着不舒服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还成。”殷明麓实话实说。 “那就好,我多纳几双,熟练了就能拿去卖了。”到时候她缝点好看的样式,拉去镇上买,肯定能卖出去。至于自用的就糙点,不需要绣花缝样式,能穿不磨脚就行,比如小宝这脚下的,就普普通通。 殷玉娇扬着笑容,开始畅想着一双鞋卖多少,然后就见到妹妹一脸“你真没出息”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觉得她给弟弟纳鞋没出息,还是觉得她为了一双鞋挣个几角钱的入账,斤斤计较的忙活样没出息,或者说两者皆有。 她诧异“玉娥,你怎么那样看我?” “没事,就是突然想跟你聊聊,姐你觉得村头那秦茂怎么样?”秦茂也就是他姐上辈子的对象,看着老老实实、闷不吭声,结果最后却一鸣惊人,外出打工,挣了大钱衣锦还乡,小两口刚结婚没三年,就让殷玉娇过上了开小轿车、住大房子的阔太太生活。 人人无不说秦茂是个有出息的男人,自己当年看走了眼,早知道把闺女嫁过去,自己也能享福了。 而她上辈子因为父母不给她交那两百块钱,与好单位铁饭碗失之交臂,甚至没有和所爱的帅小伙在一起,而是在父母的牵线下,嫁给了一个部队当兵的,过得非常不幸福。 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结果那当兵的一年还出勤十个月,跟守活寡似的,尤其是那男的真是废物,在部队里兢兢业业那么辛苦,还挣不了几个钱,这辈子混出头了也是个基层头子,那存款是有的,但只比穷光蛋好点,根本不够她在城市的花销,更别说是富太太的生活。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为什么她姐姐把大学机会让给了她,自己最后没读了,就一高中文凭还能慧眼识珠找到好老公?在二十一岁就彻底在家里享福了,一辈子快快乐乐,直到姐妹俩四十岁在见面时,一个满面红光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少女,一个则是为生活操心、满肚子抱怨的黄脸婆。 第81节 所以这辈子重来,她不想嫁给部队兵哥哥了,这种丧偶式守寡婚姻,谁要给谁吧! 姐夫秦茂能干,而她脑子里一堆生意经,不是天作之合吗? 反观她姐,连大学都没读,没见识嫁给秦茂只凭了好运气,等秦茂出息了后就在家当家庭主妇了,家里蹲享福这种事情换个女人都能干。秦茂也不是非她姐不可,她殷玉娥不一样了,等秦茂出息了,婚后依然能给对方帮助,做一个事业贤内助,让秦茂比上辈子更出息。 殷玉娥这些内心活动的核心便是她比她姐更适合秦茂。 她说服了自己后,便觉得自己趁姐姐和秦茂两人处对象之前,提前截胡也没什么负罪感了。大不了她姐未来找不到对象时,她就令人把上辈子自己那丈夫介绍给姐,她姐不是喜欢家里蹲耐得住寂寞么,正好她丈夫也是个本分人,两人说不定正合适。 殷玉娇自然不知道自己妹妹内心戏那么多,她不是重生的,脑回路里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现阶段的想法就是好好念书,争取考个好大学,走出农村。 听到妹妹提到秦家那小子,她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这个人,发现两人有几面之缘,其余并不了解,于是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印象中只知道这个秦茂小学毕业就没读书了,为人怎么样倒是不清楚。主席说过,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她不认识人家秦茂,自然给不出评价。 “那太好了!”殷玉娥突然击掌,惹来了两双诧异的眼神,一个是正在吃东西的小家伙,一个是她姐殷玉娇。 殷玉娇道“不认识就不认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哈哈哈没事。”她总不能说我在开心原来你们现在还没纠缠在一起,她不算抢人姻缘这种事吧。殷玉娥掩饰性地吐了吐舌,可惜她的容貌不够亮丽,不然配上这可爱的动作,还真有几分少女的娇俏感。可偏偏她的容貌没达到,外加那舌头肥大颜色还偏黑,于是吐舌的样子就有点缺乏观赏性了。 把小家伙吓到了,他小手捏着的糕饼噔的一下掉地上了,还滚了两下跑远了。 第127章 其实殷玉娇也被吓到了, 她手里还拿着一根针,刚刚差点戳破了指腹, 回神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但是做姐姐的怎么能嫌弃妹妹长得丑呢。 见小宝被吓到了, 正低着头, 似乎还想蹲下身子去捡那地上的糕饼,她注意力马上就拉回来了, 生怕小宝把那脏兮兮的糕点捡起来,重新放嘴里, 便小小声呵斥了一下“小宝, 捡起来就丢了,别放嘴里。” 其他农村人遇到这种事, 也许会把糕饼捡起来吹一吹,吹掉灰尘继续吃, 但殷玉娇是上过学的,也常听镇上老师聊“入口的细菌脏东西容易导致疾病”, 自然不提倡掉在地上的东西二次入口。 反正他们家也不缺这几块饼子, 小宝想吃, 改天她再去镇上买就是了。 “好, 那我丢给猪吃,不能浪费了。”小小的娃儿拈起那糕点,小跑着前往猪圈, 农村都这样, 不要的剩菜剩饭只要是吃剩的东西都丢给猪吃, 谁让猪饲料贵呢。 但这种节俭的风气却让殷玉娇撇了撇嘴,她来自后世,那些猪都是人工精心养殖的,食材无不新鲜,养殖场无不干净锃亮,再想想家里那脏兮兮还臭烘烘的猪圈,和那什么都吃的黑母猪,想到这些猪逢年过节还宰了拖出去卖,或者摆上餐桌,她就倒尽了胃口。 再看看自己一家人,她眼中浮现鄙夷不愧是农村的,总和鸡啊猪的打交道,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见殷明麓哒着小脚跑远了,殷玉娇这才看向妹妹,毕竟这话题有小孩子在不好说,她好奇地道“你突然打听秦茂做什么?你瞧上他了?”村头离这里有点远,秦茂那人跟同龄人也不怎么来往,外貌也不出众,她这个爱社交的妹妹什么时候将人留意上了? 什么叫瞧上了?这种话姐妹俩可以说说,但是如果传出去对女孩子名声不好,这年头风声还紧,女孩子家得矜持,可以追求自己的爱情,但不能孟浪。如果她主动看上一个男的事情,被隔壁三大姑八大姨知道了,绝对会取笑她不知羞,小小年纪就开始肖想男人了。 于是殷玉娥下意识想否认,但眼珠子转了一圈,又怕自己说了不是后,自家这个姐转头就将人瞧上了,思来想去,便索性承认道“差、差不多吧,我是偷偷瞧上的,就只跟了你说,姐你可别说出去。” 其实殷玉娇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妹妹是真的把人看上了,一时间吃了一惊。而且这瞧上秦茂的事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光是注意到这人都需要好长时间,这么久了,她妹妹居然都瞒着她,真是年纪大了有自己小秘密了。殷玉娇心思复杂,尤其是妹妹下一句,更是吓得她差点跌掉眼睛。 “以后我可能要跟他处对象,姐你现在知道了,秦茂可是我瞧上的人了,你可不能抢哦。”这辈子我跟秦茂提前处对象,如果你后来也瞧上了,但因为是我先喜欢上了,你想抢的话,你就是第三者哦! 殷玉娥是这个意思,但殷玉娇听在耳里却不太舒服,她气道“你是我妹妹,我做什么跟你抢对象?”秦茂又不是村里什么一等一的能耐人,或者人人爱的花儿,她抢他做什么?一个女人抢男人,这名声多难听啊,尤其还是跟自己妹妹抢,玉娥怎么把她想得这么坏? “你放心,你家秦茂魅力没那么大,就你觉得稀罕把他当宝,旁人也没那想法的,你别多心了。”还一副草木皆惊的样子,估计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妹妹自个瞧上秦茂了,就觉得村里的年轻姑娘家一个个都要和自己抢。 殷玉娇这句话本意也是让自己妹妹别那么疑神疑鬼,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殷玉娥听了心里也不舒服,觉得姐姐是在否定自己的眼光,说她瞧上的这个男人秦茂,她其实才看不上呢。 她很想反驳,秦茂虽然其貌不扬,但人可比村里那群大老粗能耐多了,以后可是要挣大钱的当大老板的,手下员工几百人呢!嫁给他等同于嫁给一座小金山,能过好日子。看不上秦茂的你们,才是没眼光的! 但转念一想,算了,亲姐看不上不是更好,不然多一个人跟她抢,她反而少了几分胜算。虽然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但是情敌这种东西,自然能少则少,于是她又直白道“那好,但你到底是我亲姐。我又是第一次瞧上男人,没什么经验,怕我们姐妹俩以后有嫌隙,所以你以后看到秦茂,能能不能避避?” 殷玉娇一听,彻底惊了,觉得自己都保证了,自家妹妹怎么还不放心,还继续紧揪着不放,说什么让她避避,说到底是还觉得她一定会看上秦茂吧?自家妹妹到底是对秦茂的魅力太有自信,还是对她这个姐的人品不够放心? 她一向脾气软和,但现在却有些生气了,她没好气地道“凭什么要我避?这村里的道就那么小,我难道远远地看着人来了,就要掉头不成?过路的瞅见了,估计还以为我欠人秦茂钱了。”这个妹妹简直是无理取闹! “哎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避免万一。”万一你真把人瞧上了,或者是秦茂瞧上你了怎么办?毕竟你们上辈子可是夫妻,而且她姐的相貌也比她稍微好看一点,她怎么能彻底放心得下? 殷玉娇可不吃她这套,微微蹙了蹙眉后就回房间了,心里除了不高兴之外,觉得妹妹真的是脾气和行为越来越古怪了。 姐妹俩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殷玉娥得到姐姐“看不上秦茂、绝对不抢人”的保证后,一颗心也落下大半,至于她姐貌似生她气了,一张俏脸冷冰冰的,她才没放在心上。 她姐这个人的脾气她还不了解吗,就是个性子简单的女人,发脾气也是一时的,她改天随便哄哄就好了。说到底这辈子还是秦茂比较重要,她姐这里明确表态了,但她还得去村头其他家看看,有没有其他家的女人打算跟她抢秦茂。 从猪圈折回来的殷明麓,猜都猜得到两姐妹聊什么,仗着年龄小,他马上就去找罗老太打小报告了。 罗老太正在收衣裳,被小孙子鹦鹉学舌一番给吓住了,脸色铁青地道“是哪个想男人了?她们怎么能在你面前说这些呢!”年轻姑娘的看上个小伙子不要紧,但到底是哪个孙女儿想男人了这就很重要了。如果是听话懂事的大孙女她就放心,但如果是行事孟浪不着调的小孙女的话她就得担心了。 殷明麓啃了一口饼子,还拨了些许喂地上的小黄鸡,补充道“是玉娥姐。”反正他才没有背后打小报告,不好意思的心情呢,毕竟这个家能治住殷玉娥的也就罗老太一人。 “我猜也是,咱们家就玉娥成天不学好,不去上学不去工作,成天在外边野,现在还想男人了,可别丢了咱们家的脸,到时候还影响了玉娇的名声。”老太太拉长了脸,抱着团被子骂骂咧咧地回屋。 事情很快不出她所料。 殷家二闺女瞧上村头秦家小子、还一副很想嫁的消息,很快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半个村子都知道了。全因殷玉娥去打探有没有人看上秦茂了,那些姑娘家嘴上说好,背地里回家立马就把事情全给家里说了。 殷家的条件比秦家好,秦茂那爹是个酗酒如命的醉鬼,娘是熬坏了眼睛的针线婆,日子过得拧巴巴的,而秦茂本人也跟个闷葫芦似的,天天只知砍柴干活,半天张不了口,村里的姑娘家没人瞧得上他们家。 结果殷玉娥就瞧上了?这样的组合,怎么不让人意外?秦家老汉闻言倒是大喜,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好啊好啊,这姑娘真是有眼光,我们家秦茂虽然皮相不突出,但也是个能干活的。”鼓动着殷家快把闺女便宜嫁过去,顺便倒贴一笔不菲的嫁妆过来吧。 罗老太去晒个谷子、择个菜,都有嘴碎的婆子调笑道“哟,红梅,是不是要喝你们家玉娥的喜酒啦?什么时候摆酒席啊?我们村今年好久都没热闹了呢。” “是啊,转眼看你们家小宝这么大了,玉娥长大了想嫁人也说得过去。” “是啊是啊,快办酒席吧,别提前被人搞大了肚子,那就不好听了。”“吓,王婶你别吓我,我家要有这样上赶着作践自己的闺女,我早就打死她了。” 气得罗老太回了家都拼命用眼神剐着二孙女,觉得脸都丢大了,骂了她一顿后,提也不提这件事。 本来殷玉娥还自知理亏,暗恨那些村里的小贱蹄子出卖她,走漏了风声,但是吃饭时候就有些受不了了,村里的伙食常见的是什么?苞米棒子、干巴巴的白馍馍,搭配一小碗咸菜、腌制的小鱼干,松软的糕饼也就罗老太心情好的时候蒸一蒸,大部分时候吃起来都要卡喉咙,让后世习惯了精粮细粮的殷玉娥,怎么能吃得下这种粗糙的五谷杂粮。 她恨不能马上就熬到姐姐高考,她就能上大学了,嫁到秦茂家,小两口凑些钱,马上去城市发展。 现在距离她姐高考还一年呢,她得暂且能耐。不过这一年里,她可以先跟秦茂先接触着。可她一直追求着,秦老汉挺喜欢她,秦茂本人却对她不冷不热的。 她一边皱着眉,一边心中警铃大作,心想秦茂不会心里有人了吧?殊不知秦茂跟上辈子不同,他也是这个年代的男人,骨子里有传统观念上赶着的女人不正经,不矜持。他虽然感动对方对自己的付出,时不时帮衬他们家,但他骨子里依然瞧不上这种女人。 时间也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吊着。 很快距离殷明麓落水一个月过去了,罗老太今天又在虔诚地烧香,供桌上摆放着一盘玉米饼子,和两小杯粮食酒,面上十分严肃,结果殷明麓凑过去听,殷明麓凑过去,却发现罗老太嘴里喃喃自语的是“感谢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感谢文水河的水鬼没有把人抓去,现在我孙魂魄健全,头脑清明,一月期限已过,想来身上阴气已经全去。” 殷明麓无语了一下,难怪之前他刚好的时候,罗老太三申五令他起码一个月不能靠近河边,他还以为对方是教训他爱玩,结果是在搞封建迷信,觉得水鬼还会把他抓去。 “请各位神仙继续保佑我孙小宝身体健康,平安顺遂,读书会有大造化,遇事会有大福气,能鲤鱼跃龙门,光耀我殷家列祖列宗。” 后来便是许愿了,罗老太自己拜完还不算,还点了三根香,递给殷明麓,让他小脑门跟着拜拜,然后神神叨叨地道“小宝,你出生那年啊,奶给你找了算命的,那算命师傅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但你命中注定会有一劫,渡过了你就是锦鲤加身,做啥都会心想事成、遇事都会逢凶化吉,未来有大成就,迟早光耀门楣;如果渡不过呢要么早夭,要么碌碌无为。现在可好,你把劫渡过了,未来肯定有大出息!快来跟奶拜拜神仙,你瞧你跟那年画上抱着鲤鱼的胖娃娃多像啊,一看就有福相。你要好好努力,未来争取出人头地啊!” 说着,就拉着殷明麓的小手,跟着拜拜。殷明麓顺便看了看那家家户户基本都会贴的年画,一时间觉得有些受伤,这年画上穿红肚兜的孩子明明比他胖多了。 殷明麓这名字不是老太太取的,她大字不识几个,祖辈上世世代代也是泥腿子,家里连本字典也没有,怎么会取这种复杂名字?她是提着一口袋白面找村里有文化的知青帮忙取的,现在那知青回城里去了。包括这有福气的锦鲤命,也是街头算命的跟她说的,说得言之凿凿,老太太当时瞅着襁褓中面容精致的小婴儿,才一月大那眼珠子就漂亮得跟葡萄似的晶亮,眼睛眨啊眨,怪可爱的。老太太立马信以为真,相信自己孙子是有福气的。 只是当时时局紧张,才没把这算命的事情声张出去。 一旁的殷玉娇“噗嗤”一声笑了,心想自己上辈子怎么没觉得呢,原来她的家人都是一群封建迷信分子,都说建国后不能迷信了,都破四旧了,还在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可见思想极其落后愚昧。 还什么锦鲤命?真是笑话! 村里的野鸡就是野鸡,还肖想什么鱼跃龙门。她可是知道的,自家这个弟弟,从小就野满大山跑,花钱进学校念书,学也学不进去,小学不到就辍学了,张口闭口只知道找家里人要钱,性子混账去城市里闯也闯不出个什么东西,刷盘子、拉火三轮都没人找他,最后只能去给人当小弟、当马仔,很快就死了,死前还让家里赔了一笔钱。就这种人,还锦鲤命?真是笑掉大牙。 明明混得还不如她呢。她们家人可别希望越大,最后失望越大,不然届时锦鲤命可不是什么赞美词而是活生生的笑柄了。尤其是她到时候嫁给秦茂的风光红火,和这个堂弟的穷困潦倒作对比,到底谁是锦鲤,还真的说不准呢。 不管旁人态度是什么,老太太始终深信不疑,尤其是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应证,更让她坚信了,自家的小孙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第128章 起因是原主这个身体爱吃鱼, 正巧村里的小孩就喜欢下水抓鱼,殷明麓也想去, 就央着老太太准他去, 还特地选在殷玉娥在干活的时候。 一听起河, 殷玉娥就心思不在了, 表面在认真干活,实际上正竖起耳朵仔细听呢。自从小宝这孩子被救回来了后, 她经常旁敲侧击对方还记得当天的事情么,甚至常常盯着对方, 生怕一不留神这孩子就想起一些事, 去老太太面前说了一嘴。 虽然她早已备好了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收买了村里几个人, 一起串好口供,表示案发当时她其实根本不在河边。如果小宝敢指认她, 她就能倒打一耙说小孩子记错了胡言乱语。 反正小宝还是个八岁小娃娃,本性又贪玩, 大人们只会当他是调皮信口胡诌, 到时候是黑的还是白的, 还不是她说了算?罗老太就算似信非信, 为了姐弟俩和谐,也会选择压下这些事。 所以她丝毫不惧。 万幸的是小宝貌似忘记了,不管问他什么, 那小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眼神天真无辜, 不似作假。 殷玉娥这才松了口气,但也不代表全然的放心,毕竟做贼心虚。听到小宝又要去河边,她持着扫帚的动作一顿,眸光微闪,见那孩子要出门去,虽然不敢“故技重施”,但也想跟着去。 罗老太正好也不放心,便让二孙女跟着去了。于是一群孩子就成群结伴地前往小河边,也没顾忌着殷玉娥在场,一到河边就纷纷脱了上衣,往水里扎,或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拿一网兜,在石头缝里扒拉着,找“漏网之鱼”。 这些人粗野的山村小子模样,令殷玉娥嫌弃地别开眼神,只把目光放在殷明麓一人身上。哪怕是用后世见多了美人的眼光,殷玉娥也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弟弟长得集天地之成,十分出众。 但这几个孩子在山间撒野的模样,实在无聊,她提不起兴趣,最后完全又忘记了罗老太吩咐她看好弟弟的事,跑去村头找秦茂献殷勤了。 文水村的这条河,河滩很浅,到这段不止三丈宽,殷明麓卷起自己的裤腿儿,脱了那双露出脚指头的小凉鞋,走到没过自己脚踝的地方。先是往自己腿上浇了几瓢水,适应了这冰凉凉的触感后,才跟着撒着丫子跑去玩了。 鱼鱼鱼!虾虾虾!他来了! “小宝,你别来了,这里没鱼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揣着一鱼兜,朝殷明麓走来,边走还边摇头。 “是啊别说鱼了,都小得不够塞牙缝,连螃蟹都小小一只,喏,就这么小,你拿去养着玩吧。”另一虎头虎脑的少年也跟着道,往殷明麓手心里塞了只青色螃蟹,小孩儿举起一看,就巴掌大小。 不由扫兴地丢了。 他眼睛到处瞅了瞅,发现那石头底下确实没有鱼影游弋,小脸满是失望,他还想晚上加餐呢。 其他人还在讨论,“咋回事呢,前天来看还好多鱼呢,咋两天没来,一条都看不到了,明明水那么深啊。” “是不是你们嗓门太大给惊跑了?早喊你们别那么大声了。”有人发出质疑,“把鱼吓走了,咱钓竿和饵子这不是白带了吗?” “不可能啊!真扫兴,白来一趟,本来还指望晚上喝鱼汤呢!” “小宝走咯,别看了没有鱼!” 被人呼唤的小孩儿还在河边,看了看自己埋没在浅水中的那对白嫩嫩脚丫子,左脚蹭了蹭右脚,右脚又蹭了蹭左脚,小表情分外恋恋不舍,总之就是不肯从小河里离开。直到被人催促了,才一边开始抬腿,一边回头,嫩生生地道“可是我还是想吃鱼。” 小鱼也可以,罗老太腌制的小鱼干口味一绝,他总觉得多吃几次的话,能从中得到带领全家发家致富的秘方。 “别想了,这里没鱼了,咱们改天再来吧。”领头的少年刚想说没鱼,我们还是上山去掏鸟蛋啊,结果就在他刚牵起小孩的手,后面突然一波水涌了过来,泼了他们一个透心凉,甚至把他们刚穿上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啥情况?黝黑少年懵逼地回头,很快就发现河的上游突然发大水,冲到了他们这里,他们吓得赶紧跑远,还不忘把殷明麓扯上。 结果刚跑了几步,很快就发现那波来势汹汹的水流淌过后,整条文水河很快又恢复平静,然后那些河里很快就冒出了很多鱼,接二连三地浮出了水面。那青黑色的鱼鳞沾着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差点闪瞎众人的眼,大家都觉得自己出了幻觉。 一条条膘肥体壮,两三斤、四五斤的都有,一看就不是他们下游常抓鱼地区能养出的大肥鱼,所有人都惊了,半天才有人动作,催促道“你们愣着干嘛啊?快拿网兜抓鱼啊!” “不行啊,我们网兜太小了,根本装不下,哎我出门咋忘记带个桶呢!”问题是带桶也没必要,他们平时抓的鱼都巴掌大小一条,需要什么桶呢。 “快回家拿啊!”众人不复木讷,赶紧跑回家,各找各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喊了全家齐上阵去河边捞鱼,不管人信不信或者嘲笑他们异想天开,直接扯了人过去帮忙再说。 殷明麓也吓了一跳,不爱动的脑子飞速地转了一下,当下连凉鞋也不穿了,哒着光裸的小脚就跑回家,推开门时已经没有力气了,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叽叽咕咕道“鱼!鱼!鱼!河边好多好多鱼!一条有那么大呢!” 说着还按着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下大小。沈秋宜在家,闻言一边扶着气喘吁吁的小儿子,一边点点头,神色将信将疑。 第82节 正巧殷玉娥也回来了,听了这些“胡言乱语”,嘲讽了一下小家伙“小宝你在说什么呢,文水河里哪来那么大的鱼,你不要说傻话!”末了还冲沈秋宜道“婶儿,小宝怕不是落水后烧坏了脑子,得了癔症?”不然怎么会跑回家,说鱼鱼鱼的,明明临走时她还见到几个大小伙子捞的都是小鱼,也就手指大小,做鱼干都嫌小的那种,而且他们文水村附近哪里见得到那么大条的鱼,一般稍微大点的就被野孩子给捞光了,哪里轮得到她们占便宜? 所以说,殷明麓这番话,别说殷玉娥不信了,沈秋宜这个当妈的其实也没信,心想着小宝这孩子,真是会说大话。有鱼就有鱼呗,何必这么咋呼,还说得多夸张。 但到底不想儿子尴尬,沈秋宜意思意思提了个小桶,想往河边赶,结果发现婆婆罗老太很快也跑回来,那口里还喘着气呢,她诧异地微睁眼睛,还没问候一句,就听到罗老太道“快、听小宝的,快拿桶去河边捞鱼!去晚了就没鱼了!快去!” 什么??真的有鱼??小宝胡言乱语的事情居然是真的???殷玉娥和沈秋宜都惊了。 见沈秋宜还呆愣在原地,罗老太不由发火了“老二媳妇你还傻着干嘛呢,快拿桶跟我一起去捞鱼啊!” “噢噢。”沈秋宜被吓住了,赶紧拿桶准备夺门而出,结果又被叫住了,罗老太气急败坏道“换个桶、换个桶!那个桶太小了!”根本装不了多少鱼,得多吃亏啊!她恨自己儿子怎么没在身边呢,尽留一个反应慢的木头疙瘩和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傻子一般瞪眼睛的二孙女在身旁,真是气煞她也。 这种不积极的人,在她那个年代,连米都吃不上! 罗老太和沈秋宜拿了全家最大的桶,殷明麓也跟着拿了一个小桶跑出门。见状,殷玉娥也从不敢置信地痴傻,到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心想不可能啊?怎么可能有鱼呢?她刚说这个堂弟跟个小傻子似的得了癔症,馋嘴馋疯了,转眼间就被打脸,而且还颠覆了她的认知。 本来路上沈秋宜还迷糊着,在想这季节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鱼呢,结果就看到一路上多的是拿桶或者往家跑的人,那些人边跑还边激动地喊“河边有鱼”,许多田地里的庄稼汉听了,当即锄头也不要了,直奔河边。整个村子热闹得仿佛过节,把路边的牛羊都给惊到了,撞坏了路槛。 她“……”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几人满载而归,连殷明麓那凑数的小桶里,都有两三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他自己却很满意了,给自己小小地鼓了鼓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乐开了花。 罗老太扶着自己的腰,哀哀直叫,今天来回跑了足足两三趟,也算是疯狂了一把,老胳膊老腿的也是够折腾的。 殷玉娇放学回来了,听闻今天的热闹事,也后悔的表示怎么没出一份力。她常在家干活,那力气大,一口气能扛好几桶呢,可惜没赶上这波高潮。 她只能自告奋勇地撸起袖口进厨房,表示今天晚上的菜她都包了。 于是今天晚上果然吃的是全鱼宴醋溜拌鱼、清蒸姜鱼、酸菜炖鱼,酥炸小鲫鱼……还有一锅香喷喷的鱼汤。探头一闻,几乎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河鱼的腥味。 下田来的大房两口子,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吃得那么好,笑得合不拢嘴,筷子都不带停的,罗老太也是一边吃还一边赞美殷明麓“小宝干得不错,脑子就是灵光,一发现有好吃的立马跑回家报信儿,让咱家人人都能吃肉,果然是个有福气的。”甚至说想吃鱼,那上游的水库突然就泄了几分钟洪,排了些鱼出来,造福了整个村子。 “哪像有些人,好吃的都放她嘴边,还不晓得争取,这种人有啥出息?” 最后一句就有些意有所指了,大家都跟随着老太太的话,看向了明明在场却“毫无建功”的殷玉娥,直把少女看得脸皮烧红,她板直了腰,虚张声势地说“我不是今天出门一不小心崴到脚了,就使不动力气了嘛,不然我也跟奶捞鱼去了。”大家都知道,如果殷玉娥也出力下水捞鱼的话,他们家捞的鱼肯定更多。可她把自己没去捞鱼的行为全部归结到“自己脚崴了”上边,便仿佛也理直气壮了许多。 罗老太可不信她那套鬼话,柳眉倒竖活脱脱就是个女版李逵,见殷玉娥还想厚脸皮地去拈那道酸菜鱼的鱼肚子,白软软的鱼肚子,整道鱼最鲜美珍贵的地方,毫无建功的人也配吃? 她立马筷子一打,打掉那双厚颜无耻的手,冷笑道“我信了你的邪,你说你脚崴了,那我问你,为啥我喊你拿桶去捞鱼的时候,你跟我说好,转头就往‘村头’方向跑?我看你这不是脚崴了,是去帮秦家一起捞鱼去了吧?” 闻言,大家都震惊地看向殷玉娥,包括二房两口子,两人的眼神既震惊又失望,闺女还没嫁过去呢,就向着婆家,尽为婆家着想,连娘家的命令都敷衍了,这真嫁过去还得了? 姜还是老得辣,火眼金睛看得极准。 被戳破谎言的殷玉娥当即咬了咬筷子,支支吾吾起来,“我这不是想着有奶和婶儿你们在吗,人都够了。秦家在村头,位子离得远,消息又传不到,我才好心去通知一声,没别的意思,你们误会我了。” 果然如此。 罗老太气得拿起藤条抽这胳膊往外拐的孙女儿几下,其实她上了年纪眼神并不好,外加上事发突然忙得很,哪里能留心有没有人跟在自己后边,自然是注意不到“浑水摸鱼”的殷玉娥。 但她看不到,有人看得到啊,一起下河的婆子见到殷玉娥为秦家忙前忙后的身影时,捞鱼的空隙便不忘八卦几句“玉娥那闺女咋回事,怎么站在秦家那边?他们确定关系了吗?” “这闺女咋回事呢,不帮着家里人,尽帮着外人,不可能是红梅授意的吧,我看红梅明明挺反对这小两口的事情呢,还说这婚事没门。” 一婆子笑了笑“我看啊,红梅肯定反对了,但这闺女倒是挺主动。”挺主动还有个意思,就是上赶着送上门。 一传十,十传百,她自然就知道了,想起那些长舌妇取笑她时的嘴脸,罗老太两脸就臊得通红,回来后就想抽死这孙女了。尤其是她还听到殷明麓说,殷玉娥答应了看着他,却根本没有照看他,中途就跑了的事情后,更是气得抽起藤条来毫不留情。 殷玉娥被抽得委屈,她觉得自己没错啊,反正她迟早要嫁到秦家去,提前帮秦家忙活有什么不对?两家迟早要成为秦家,提前和睦相处、资源共享不好么?以后秦家可是全村最富裕的人家,届时你们想再巴结人家还迟了呢! 罗老太懒得跟她废话,筷子直接“啪”的一声镇在桌上,斜眼道“从今天开始,以后规矩就这样定了,在家里不做事偷懒的,或者吃里扒外帮衬外人的,一律不能上桌吃饭。就算上桌吃饭,也不能吃肉。”省得有些人脸皮要厚上天了。 这话口气重,但其余人无可无不可,反正老太太在家里一向就是权威。沈秋宜听了,自觉不讨婆婆喜欢,便缩了缩肩膀,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甚至心想婆婆是不是在借机敲打她。 可殷玉娥一听就知道,这条规矩是专门针对她的,表面是立规矩,实则就是在全家面前骂她偷奸耍滑、胳膊肘往外拐,大庭广众之下把她的颜面扒下来,狠狠地丢在地上。 她平时是不敢忤逆罗老太,但她到底是有脾气的,不让吃肉,便也甩着筷子,硬气道“不吃肉就不吃肉,这鱼做得腥死了,一股子味儿都没去干净,还有这道清蒸,没滋没味跟没熟似的,你以为我喜欢吃啊?这么难吃的东西送我,我都不要。” 时间短,外加农家人调料少,赶工做出来的全鱼宴自然不如后世的美味,殷玉娥可是尝过后世高档酒楼美食的人,怎么看得上二十年前这些手艺粗糙的半成品呢?可不就是“送给二十年后的她吃,她都不会吃”么? 殷玉娥说这番话时,自以为傲气十足,将自己的不屑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没想到餐桌上的人,除了埋着低头扒鱼的小家伙,一个个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二孙女\二闺女\二侄女\妹妹这是脑子出问题了吗?鱼那么好吃的东西,她们一年都未必能吃个四五次,居然不喜欢吃,还说送她她都不要,明明他们吃得可幸福了。 算了,既然有人就是不喜欢吃鱼的话,那以后还是别叫她了。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还要勉强自己吃下去,想必心里肯定也难受。大家都这样想。 由于这一趟捞鱼,捞的鱼量足够殷家这几大口人吃上一周的,于是整整一周殷家都在吃鱼。殷玉娥没能上桌吃饭,只能看着大家换着法子吃鱼,眼睛馋得都红了,可偏偏自己冲动发的言不能收回,当即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129章 过了好几顿肉瘾后, 全村人的精神面貌显而易见地有所提升,见了面发现个个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似乎连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而比起村里人美滋滋、走路都跟带风似的好心情, 殷玉娥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坏, 她不爱吃鱼的消息不知怎么地被传了出去, 一些婆子小媳妇听了,都唏嘘道“这年头居然有人不爱吃肉, 可惜了。”她们回想起昨天餐桌上的鱼肉,口水都要分泌出来了, 仿佛那鱼肉柔嫩软烂的滋味还停留在嘴里呢。 晒被子的婆子符合地点了点头“是啊, 殷家那二闺女舌头太古怪了,居然不爱吃这些大鱼大肉, 就喜欢吃别的,啧, 一看就不是能享福的命,有肉都不会吃。” 总之, 话越传越离谱, 殷玉娥气得直翻白眼。 因为有了上次的捞鱼事件, 文水河最近每天都蹲着不少提着桶“守株待兔”的人, 多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或者村里没到年龄的孩子。其中就包括殷明麓,他戴着一顶草编的帽子,搬了个小板凳, 每天就守在波光粼粼的河边, 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是老太太口中所说的“有福气之人”。 可惜他朝着河喊了好几天“鱼鱼鱼”, 再也没有鱼了。河神似乎不管他了。 本来守了几天再没看到好东西,那些人就大感扫兴地散了,只有殷明麓锲而不舍,天天在河边蹲守着奇迹再次降临。奇迹当然没有再出现第二次,村里人都笑他傻。 小家伙也这样觉得,正巧殷玉娥在家里人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跑回喊他回家,殷明麓就赶紧舔完手里一分钱一根凉丝丝的冰棒,红着小嘴,打了个嗝,脚套上凉鞋,打算收板凳回家。 心想什么有福气的话,果然是罗老太哄他的。人呢,不可以老做这种妄想不劳而获的事情滴。 只是在拿起小板凳的瞬间,他一抬头,远远地发现河道边躺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那人是睡着了吗?要涨潮了呀,要不要去叫他?心里刚想着,最终身体比想法更快,殷明麓歪着小脑袋,趿拉着小凉拖,跑过去看,立马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穿着衬衫的少年,浑身湿透地倒在石头处,那漂亮的面庞沾满了砂石,有触目惊心的划痕,那人眼皮紧闭着,脸色极为苍白,呈现一种青紫,呼吸极为微弱快要停止,从河流水洗涤着他的裤脚来看,疑是溺水窒息导致暂时性的昏迷。 再摸摸那心跳和脉搏,再不救治就会死亡! 殷明麓当下不再犹豫,使出吃奶的劲儿,按压对方腹腔里的水,再不顾自己脚下是尖碎的砂石,赶紧屈膝跪下,把对方那俊秀的脸朝下,按压背部,直到吐水,发现对方逐渐恢复心跳后,才嘴对嘴来了波氧气输送。 他人小,能输送的氧气有限,才吹几口就没力气了。 但人总算活过来了,有了心跳和呼吸,殷明麓这才爬起,赶紧跑回村子里叫人,说有人溺水了。殷玉娥听到他那支离破碎的喊话,秀眉一拧,不耐烦道“喊喊喊,你叫魂啊?” 殷明麓没管她,直接略过她,去村子里找有力气的青壮年,不然就凭他和殷玉娥两人,可能无法把那个少年搬到卫生所去。 殷玉娥一脸不满,她本来就是罗老太叫来喊殷明麓回家吃饭的,不然谁愿意在这曝晒的天气,来河边找罪受? 一看小家伙跑了,她脏话就堵在嘴边,嘴角挂起讥讽的弧度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忒没素质,就这样的山野小子,也就那偏心眼的罗老太觉得对方是块有福气的宝贝了。 还总把能吃鱼的事情记功在对方身上,真是往脸上贴金。就小宝那样还叫有福气?她呸。 刚这样在心里腹诽数落了一遍后的殷玉娥,转眼看到河边那少年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看着那后世全国人都熟悉的脸庞,她本来一颗平静的心,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她震惊地想,也许罗老太真的没说错话,殷明麓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把首都傅家的少爷、未来的手机通讯之父傅沛安给救了。 天呐!天呐!殷玉娥差点无法呼吸,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直接扑到对方身边,近距离盯着那张昏迷苍白的脸,眼神在那乌黑颤抖的眼睫、细瓷般的肤色,还有那蔚然深秀到令人心中悸动的五官上流连,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的种种想法思绪接踵而至。 她是喜欢秦茂的,但她也要做傅沛安的救命恩人,让这个未来掌握国家通讯经济命脉的贵公子永远奉她为座上宾!她要成为对方写自传时都会回忆起来、对他生命影响力极大的女人之一!当那部自传回忆录被拍成电影时,她的芳名将被永远铭记! 心动不如行动,她双眼紧紧盯着那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手毫不犹豫地伸了过去,刚想来个人工呼吸。 结果那少年就醒了,一双沉重的眼睛睁开,眼神迸发着迷蒙的色彩,还下意识地吐了眼前人一大口水,然后连连咳嗽起来。 被喷了一脸水的殷玉娥懵逼了,但还是赶紧凑近,关怀道“你、你没事吧?”她的嗓子是颤抖的,无疑,因为眼前人的身份,想到对方未来的成就,她就无法抑制自己的紧张激动。 “是是你救了我?”少年的眼睛定睛在少女脸上,停顿了一瞬后问道。咳嗽过后,他身体还很虚弱,只能待在原地。 “是啊,是啊!”殷玉娥马上就点头了,微笑道“我刚刚看你居然晕倒在那里,不省人事的样子十分可怕,把我吓坏了,想都没有多想,就赶紧给你做了急救。谢天谢地,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把你救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先不管一个农村少女为什么会溺水急救这个漏洞,只凭着少女那有些谄媚而过分激动的神色,少年就下意识地拧起了眉,总觉得对方的表现像是京城那群知道他身份,做了点事就急于邀功的下属,一种淡淡的不太喜欢此人的情绪涌上心头。 而且,他观察力敏锐,看了看女孩崭新干净的衣衫,总觉得这个女孩在撒谎。他刚刚感觉自己快死了,整体的感官是闭合的,但身体残留的记忆还是有几分感知在。 在他的口鼻快要被淹没时,有一个柔软的小手抓住了他。他形容不出那双手有多小,但感觉十分幼嫩,甚至很快有一口气被输入他的口中,还带着冰凉凉的气息,那味道很熟悉。 ——他想起来了,是那种杂货店内廉价冰棒的味道,很甜,很凉。小孩子喜欢的零嘴。 他还听到对方小小的喘息声,从呼吸的细弱听得出来,那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所以才嘴对嘴给他送了几口气后,就受不了地大喘气。 回忆了一番救命恩人的年龄体貌特征后,少年已经心里有数了。心想那人估计是这附近农村的小孩,他醒来没发现人影,可能是因为对方去找大人了。遇事不决找大人,也符合一个孩子的心理。 心里有所猜测后,少年至始至终都礼貌地点头,话语言简意赅,任由少女在一旁激动地喋喋不休,也没有轻易地许下任何感谢的承诺。 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很快河边就有人赶到了,少年抬眼去看,他余光注意到,听到脚步声时,少女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随即露出了仿佛被搅局般面露烦躁不悦。 他若有所思,静观着来人。 “小宝啊,你说的那人在哪里啊?”“你走的时候,人没死吧?”几个身高八尺、穿短衫的庄稼汉边走边问,听到文水河又有人溺水了,本来在干活的大老爷们立马丢下手中的工具,三三两两跑过来了。还有腿脚麻利、跑得快的,去叫村长了。因为殷明麓小短腿跑得慢,一大汉最后直接把他扛起,抱着他跑了起来,让他指路。 殷明麓抗议了两声,才改为抱在肩上。 “就是那块大石头那里。”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他微微别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因为那孩子的嗓音,出乎意料的生嫩,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在他心口挠了一下。突然很想看清这个救命小恩人的全貌。 他很快便心想事成了,随着一群人靠近,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儿马上就闯入他的视线,那是个堪比电影画报上小童星的漂亮孩子。对方坐在男人的肩膀上,穿着一双人字拖的小脚晃呀晃,那乌黑黑的眼睛在阳光下很是闪亮,眼睛眨啊眨的模样好似会说话。 这与想象有些出入,但又莫名其妙契合的感觉,让少年有些惊讶。 尤其是他视线下移,注意到那孩子细白的膝盖上,有丝丝血迹渗出,甚至沾着和他倒地附近相差无几的砂石后,少年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先前跪在地上给他做了人工呼吸的人,并非少女,而是眼前这个半大不小、名叫“小宝”的孩子。 “看到了,看到了!人没事,都醒了,你姐也在那里呢。”瞧见没死人,身形魁梧的庄稼汉松了口气,把殷明麓给放下了,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年,热心地问“这位同志,你人没事吧,看你模样好像不是这咱们这村附近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溺水了呢?” 见少年那明显有钱人家的打扮,和出众的五官,几个大汉又觉得不该多问。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扶起,往卫生所送,少年虚弱一笑,真诚地道“谢谢你们文水村的帮助,谢谢你小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小孩子阔气地摆了摆手,一路像护花使者般护送着少年前往卫生所,中途还跑掉了一次鞋子。赶紧捡回来穿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继续往前走。 那救人一命不求回报的豁达大气,令趴在村民背上的少年眼中满是笑意。 一旁的少女也紧跟着一群人穷追不舍,发现自己没有在感谢名单中,顿时有些急了,她小小声地提醒道“还有我呢,我救了你的呀。”你也要报答我啊! 闻言,少年颔首,补充道“还要谢谢你,玉娥小姐。”他的行为举止尽显世家风范,对女性的称呼又极为绅士。但如果傅家的保镖在场的话,一定能看出少爷礼貌下淡漠的态度。 当然了,在接到电话后,他们现在还在隔壁省市赶往文水村的路上。随着一辆辆黑色轿车来到泥泞的山区,殷小宝救了帝都傅家少爷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众人万分惊讶。惊讶之后,纷纷交头羡慕殷家的好运气,随便河边救个人,那人居然就是京市的贵公子,这运气也忒好了吧!据说傅少爷听了小宝是救命恩人后,上赶着给罗老太手里塞钱,还提出要资助小宝上学,带小宝去大城市里生活。 真是太令人羡慕了!红梅说的不错,小宝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娃儿不然这样的好事,他们这些天天往河边跑的人怎么没遇上呢?而且那一排西装笔挺的黑衣保镖轮流跟小宝握手,表示感谢的震撼画面,足以让这群没怎么出过山的村里人终生难忘。 第83节 第130章 一开始文水村的村民, 看着少年身上那精细的布料,和时尚的打扮, 只当自己救了个有钱的城里人。把人送到卫生所就没管了, 继续回去干活。 反正有村里的赤脚大夫在, 他们继续杵着也干不了什么事, 便散了。卫生所的赤脚大夫,就是那戴着老花镜的老头, 见了殷明麓就笑道“怎么又是你这只小皮猴,上次是你落水里, 现在轮你做英雄了, 晓得给人吹气儿,真是了不起。” “你膝盖流血了, 别动,我给你洗洗, 咱再涂点药水就好了。”殷玉娥这个姐都没发现的地方,眼神不好的老大夫都注意到了, 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药水, 在给少年脸上的伤治完后, 换了块新棉花, 给殷明麓的膝盖涂了点药。 老大夫一边涂药,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 小家伙被夸得小脸微红,害羞得嘿嘿一笑, 这年头的人最爱宣扬要做好人做好事, 被夸做热心肠、小英雄, 无异于最高的人品赞美。 少年也笑了笑,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眼前这孩子前不久才落过水,被村里人救过,于是关键时候会一两手急救,这也说得过去。这侧面更说明了,他的救命恩人是眼前这个跟他有过共同遭遇的孩子,而不是谎称自己会急救的少女。 他不知道的是,殷玉娥确实会急救,因为她有后世二三十年的经验,而且后世那电视剧铺天盖地就喜欢播男女主溺水人工呼吸,于是她没救过人但好歹也学了一手,甚至比只会吹气的农村人要专业。但这个年代,还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女孩怎么会急救,甚至去给陌生男人吹气呢,这就得打个问号了。 本来将人送到卫生所,接下来就是大夫的事情了,他们可以退下了,但殷玉娥不想走,嘴上说着“哎呀送佛送到西,好事得做到底”,屁股就始终粘在卫生所的椅子上,轻易不肯走。 她不想走,殷明麓可想走了。沈秋宜隔着田坎给他喊话,远远地冲他招手道“小宝,该回家吃饭了!” “好!”殷明麓手缩成小喇叭,大声回道,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少年,转头回道“那这位哥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啊!” 说着,把自己的小草帽带上,在下巴处系了个结,又重新走到阳光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年纪尚小的孩子离开时的帅气背影,像极了江湖电影中那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侠客,救助了路边孤苦的女子后,一点废话也不多说,便脚步轻点竹竿,潇洒离去。 让少年心头划过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身体的劳累也涌了上来。 尤其是那可爱的孩子,见到熟悉的家人后,那热情的小手下意识就往对方手心里塞,一边同家人黏糊糊地牵手,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走。小小的侠客,身上有了家的烟火气息。 就这样渐渐远去,似乎再也不回来了。 殷玉娥倒是很开心这个碍事的堂弟走了,滚回家吃饭了,她正好能借此跟少年聊天,讨个好近乎。结果她还没多说几句,殷明麓又回来了,那小手里还拎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 似乎是没想到这孩子去又复回,少年诧异地从床上支起身子,再也听不进少女的话,全程保持着有些惊喜的状态,看那孩子身影摇摇晃晃地把篮子放在桌上,然后白布掀开,透出里面一股热气,还有一种熟悉的饭菜香味。 没等他出手,对方动作就麻溜地把布摊开,然后从篮子里拿出三四碗白米饭,还有几双筷子,最后才是几盆家常菜,居然还有一罐酱料。 一看就知道是他准备的,这孩子真是善良又心思体贴。 少年本来已经平复的心,又重新荡起几丝涟漪,温柔的眼神充满感激,他真诚地笑道“谢谢你,小宝。” 小宝这名字真好听,小小的、珍稀的宝贝,眼前这孩子果然配得上。少年不知道,在这个念头你往村子里喊一声小宝,田边上走的十个孩子起码有五六个会回头,剩下没回头的肯定是叫虎子、狗蛋、狗剩等等。 殷明麓可不知道对方竟然如此感谢他,他把一碗盛得最满的米饭,并着一双筷子,交到少年手里,热心道“快吃吧哥哥,落水到现在你肯定饿了,不够的话,篮子里还有。” “你跟我一起吃吗?”捧着那瓷碗,少年眼神闪过轻微的光芒,好似希冀。 “嗯!等你吃完了,我还得把碗带回去洗呢。”这日头那么晒,他可不想等会儿再来一次,太折腾了。 所以他没走,也端着个稍小点的瓷碗儿,也没招呼殷玉娥自己去端自己的份,径直坐在板凳上吃了起来。小筷子动得极其欢快,明明小小一孩子,却能吃一海碗。 眼看着这孩子一来,又把少年的注意力转移开了,殷玉娥一口郁气闷在胸中,拿起筷子,也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只想着少年的视线重新落回自己身上,她只好借机,皱眉斥道“小宝你怎么回事?没看到傅小先生需要补充身体营养吗,怎么端来的尽是一些剩菜,这也太寒酸了。” 其中就有一道这些天经常做和吃的鱼,殷家吃不完的菜往往不舍得倒了,往往会放在阴凉的橱柜里,第二天热热继续吃,省得馊了。毕竟这年头,大家刚从苦日子里熬出头来,有吃的都格外珍惜。原主的妈沈秋宜,有时候把自己那份鱼肉吃完了后,都舍不得把鱼骨头丢了,多舔了几下后,才丢给院子外的野猫吃。 哪像殷玉娥,自己大鱼大肉吃腻了,便开始以后来的眼光要求节俭的现在了。这年头,村里人有的吃,不饿死就不错了。 而且他们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富贵的人家,殷玉娥还指望他门家能拿出什么大鱼大肉不成?说得殷家拿出这些菜招待客人就是不礼貌、不尊重人似的。殷玉娥简直是再次胳膊往外拐,每次拆娘家的台都如此迫不及待。 殷明麓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扁嘴道“没馊,可以吃。”说罢,还自己拈了一筷子,吧唧了几下,表示自己都在吃。但想想算了,这位哥哥是生活条件极好的城里人,估计也看不上这些农家的伙食,他决定把菜收了。 看被姐姐嫌弃后,这孩子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那小脸气鼓鼓的,嘴巴也微微撅起,少年心咯噔一声,本来还愉悦的情绪瞬间敛去,生怕这孩子为此讨厌上他,他连忙夹了一块鱼肉道“我不介意。” 哪怕他出身良好,从小娇养,也知道村里人救一个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路人,还好心地为他送饭,招待他家里能拿得出手的饭菜,这有多难得,他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好,如果你不喜欢,这里还有酱料,可以拌饭吃,很香的。”说着,殷明麓率先做了个表率,挖了一勺那玻璃瓶里的红肉酱,淋在白米饭上,均匀搅拌起来,闻起来格外喷香、十分下饭。 “谢谢。”看到那孩子脸上继续回暖,重新阴云转晴,少年才笑了起来,礼貌地跟着品尝起来,然后由衷地发出真挚的赞美,态度十分平易近人,完全不像村里人所想象的,大户人家高高在上的公子哥。 看到对方那充满感激的眼神,殷明麓很欣慰,一边扒饭,一边心想这人总算没白救,他还怕自己随手救的一个漂亮哥哥,跟殷玉娥是同种人,他也没求对方知恩图报,但只求别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但这个叫傅沛安的少年显然比他想的要好多了,知书达理、且懂得感恩,看上去还出身优渥、家世良好,貌似可能还是个大人物,不然殷玉娥也不会一直露出那种想要巴结的眼神。 殷玉娥确实很想巴结对方,目前整个文水村只有她知道少年真正的身份,那可是跟帝都权贵有千丝万缕的家族少爷,她自然要好好跟对方处好关系,趁早结下这段善缘了。 可惜屡屡被殷明麓这个看不懂眼色的小兔崽子打断,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尤其是见傅沛安和那孩子交谈甚欢的模样,她恨不能插入其中,对着那孩子大声吼一句“滚”。 可惜最后被迫“滚”的是她,因为这个年头,哪怕农村人不比城里那么注重男女大防,哪怕有个孩子在,未婚男女共处一室太久还是要被说闲话的。为了避嫌,少年自己都会主动避开。 于是殷玉娥根本没有多少能跟少年单独说话的机会,让她很是气极,尤其村长很快也带着村支书赶来了,让她这第一个知道少年身份的知情者优势彻底破产。 落水的城里少年想给家里人打平安电话,而村长家是全村唯一安了黑白电视和座机的,于是村长很快就知道少年的身份了。知道后,他的心都跳了起来,再想想最近省市公安局里风风雨雨的报案,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进屋就看到殷明麓收拾碗筷,跟床上盖着被单的少年聊天的画面,看那孩子咯咯咯咯的笑,稚嫩童言话语无忌,村长欲言又止,但同时又明白,只要傅家的少爷喜欢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小宝,有傅家做后台,小宝这未来注定前途无量啊,真是个走运的孩子,遇着贵人了啊。 他装作不知少年的身份,只说了对方家里人知道他在文水村后,正在驱车连夜赶来,还请对方晚上在村长家留宿。 但傅沛安并不想跟小宝这个合眼缘的孩子分开,罗老太见状,便随口道“那同志你就和咱家小宝一起睡好了。”这年头一说车,谁都以为是那种得长途跋涉的火车,自然不会想到的是小轿车。罗老太还想着对方的家人起码得三天两夜才能到文水村,那这几天住村长家得多拘束啊。 居然有机会可以跟傅沛安同住一个屋檐下,殷玉娥脑袋嗡了一下,第一次觉得罗老太下了正确的决定,笑着极为开心,连连赞同这个提议。 殊不知她的笑,给罗老太敲了一个警钟,她心想这闺女不是喜欢秦茂的吗,怎么现在见了一个年轻的俊后生,又开始犯痴了? 可话已出口,少年也表达了感谢,她不能反悔,只能眉毛一竖,一整晚盯着这不安分的孙女,生怕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当天晚上,少年确实跟殷明麓同处一室,两人盖着同一床碎花被,这床挺小,本来躺一个孩子还绰绰有余,加一个少年后,殷明麓只能被挤到床角里了。 不过还好勉勉强强能睡,就是有些热。 殷明麓嫌热地踢开被子,可是没多久,他暴露在空气中白嫩嫩的小臂膀又被山间猖獗的蚊子给盯上了。 他只能蔫蔫地将身体缩在被子里,小模样有些委屈。 看着眼前孩子如年画上童子般玉雪秀气的面容,又有着山间绿野中生长的灵气,连皱眉发脾气的样子都极为可爱,少年心中忍不住赞叹,没想到农家竟然也有如此俊俏的孩子,如果从今以后埋没在山野之中未免太过可惜,于是少年下意识地问出了心声“小宝,你以后想去城市里?你想不想当大明星,就是那种电视机上唱歌跳舞演戏的人。” 他愿意做这孩子的伯乐和经纪人,带领对方离开这小小的村庄,在时代滔滔浪潮中,前往最广阔的舞台。 就像孟星君,去年春晚献唱的小歌星,一夜之后,全国的观众都知道了她的名字。他相信眼前的孩子,也有这个天赋,也许有朝一日,这个叫小宝的孩子也能家喻户晓、红遍大江南北。 可惜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原来刚刚还跟蚊子发脾气的孩子,早已经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这速度也太快了,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算了,他第二天再正式跟小宝的家里人商量一下吧。 就在他正打算也睡了的时候,突然敲门声响起,他警惕地睁开眼,那是一个娇媚年轻的女声,带着夜晚幽幽的凉风之气“傅先生,你睡了吗?我给你炖了宵夜,你要不要尝尝?” 他“……” 第131章 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 他又住在别人家,门外的人又十分殷勤, 这到底见还是不见, 这是个问题。 好在无需他多做纠结, 一个彪悍雷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个小贱蹄子, 大半夜不睡敲你弟弟房门做什么??看来你的皮子得好好紧一紧。”好啊,还好她白天时候紧了神, 专盯着这丫头做些出格的事情。盯了整个白天,她以为没事了, 正准备歇下了。 谁知道这丫头原来没死心, 大晚上还来上这么一出,想要勾引弟弟房里的城里客人, 这也忒不要脸了! 被家人逮到,那个慌乱的女声连忙忘记了娇媚, 连连解释道“奶,我没别的意思。今天晚上我看那个城里的哥哥吃东西吃得少, 怕咱们招待不周, 才特地下厨煮了些东西过去, 我就想人家感受宾至如归的温暖而已, 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想这傅沛安走的时候,能记得她的好而已,没想着要勾引。可是这年代的人思维就是如此狭隘肤浅, 一女孩对男孩献殷勤, 只能跟些情情爱爱扯上关系, 她有苦说不出。 罗老太会相信?她人精着呢,一边心理暗骂这不安分的丫头,想男人想疯了,一边去拧对方的耳朵,将其揪走,“人家饿不饿需要你多操心?给我滚回房间去,别打扰你弟弟睡觉。” 殷玉娥就这样被拽走了,临走时她还犹自不忿小宝、又是小宝!怎么每次她献殷勤都有小宝来碍事!殊不知小宝只是罗老太的一个借口罢了,不然如果孙女勾引孙子房里客人的事情传出去,她在这个村里还要不要做人了? 罗老太骂骂咧咧地孙女锁进房门后,在床上躺着,想起最近这孙女胆大妄为的行事作风,再想想村里人难听的闲言闲语,难免心烦气闷。 第二天就把大房两口子找来,还有没等殷玉娥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就把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几人商讨殷玉娥接下来的事情。 主要是他们仨讨论,殷玉娥负责听。 谁让家里每个人都有事,大孙女听话懂事,一边忙活家里事还在读高中,听学校老师说成绩很好,怎么个好法,老太太大字不识几个,说不出来,只听到老师说的,如果这一年成绩稳了,上大学不是问题。 天哪,读大学!罗老太惊了,她本来想大孙女读个专科就不错了,这年头专科生出来国家都给分配工作,何况是大学生,国家还给补贴和奖学金呢!未来可是有保障的啊,他们就算没钱,砸锅卖铁也要给成绩好的大孙女砸去念大学。 高考恢复后文水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啊,说出去多风光啊。 而小宝,她早上听那少年说,等小宝年纪大一点,带小宝去城里读书,还提到什么拍电视当大明星,罗老太当时一听,碗都摔了一个,晕晕乎乎的差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刚想拒绝,少年就正色道“老太太,小宝是我的救命恩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要不是小宝给我吹的那几口气,你们看到的也许是我的遗照了,我不能不报答小宝。小宝很聪明,我看他早上在院子里唱歌,很适合走这条路,等以后人人家里普及电视机了,小宝就出名了。” 其实早上殷明麓在叠被子,嘴里唱着哼着走调的儿歌,“这里是座城,这里故事多,朋友你来做客,听我唱首歌,啦啦啦啦~”哪怕全程不在调上,他也唱得十分兴高采烈,分外有感染力。 仿佛四周都暗了下来,舞台的灯光就只聚集在这献唱的孩子身上。 少年听得有点感动,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越发觉得这孩子像一枚小太阳,活力四射的样子格外有魅力,很吸引人。于是便找了家中能当家做主的罗老太商量了,当然是以报答为名,本来罗老太听小宝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犹豫着。家里人也许都这样,孩子有出息很高兴,可是离得远了又忍不住想念,不想孩子去了。可是为了孩子未来有出息,又不得不放手。 “我不会带走小宝的,他还是文水村的人,我只是偶尔来看他,接他去城里见见世面,拍拍戏。”这孩子年纪还小,离家人近点也有好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老太肯定再不舍,也应了下来,她也不想以后孙子就是个当泥腿子、种田的命。 这下子,家里让人操心的就只剩下殷玉娥了,早两年还读书,但因为脑子不好,实在不是那块料,就从学校里退出来了,在家里帮忙做事。 眼看着这孙女年纪越来越大了,总在家里游手好闲也不好,罗老太便把这孙女的事情提上日程,开了个小小的家庭会议。 大房媳妇提议孩子回去读书,老太太想也不想地否了“现在回去读书肯定不行,早两年刚放开考试,难度还没那么高,她不学好,现在回去打基础,学校老师肯要她?” 殷玉娥插嘴“我也不想回去,课本上的知识我早就忘了,回去还得从头学起,多费事啊。”反正她一年后就可以顶替她姐的名额上大学,何必还辛辛苦苦读一遭。 “那你就给我去工厂里上班!”罗老太张嘴想骂,家里人都在为这孙女发愁呢,她倒好,依然态度吊儿郎当的。“我给你联系了一个纺织厂的活计,是你张姐退下来的岗位,你要是去了,一个月有二十五块钱呢。”工资是按工时计算的,要是勤快点的,还不止这个数呢,于是这岗位好多人挤破头了要,要不是罗老太跟厂里的张姐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家还轮不上呢。 “是南边那个纺织厂吧,我打听了,工作三年还包分房呢,平时也可以开伙自己做饭,不用吃员工食堂。”大房两口子一听很满意,开始盘算开了,帮闺女算算这一年下来能攒多少钱。 别说一个月有二十五块钱那么少,就说是去工厂,殷玉娥就不会去,她马上就拒绝了“我不去!”去这种工厂当女工,没前途还迟早要下岗,工资还低,她为什么要去? 所有人都呆了,这么好的工作,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去的,还都给你联系好了,你居然不去? 殷玉娥的爹一听,也拉下脸了,“这么好的工作,你为什么不去?你不读书又不去工作,你想干嘛?” “我”殷玉娥语塞,她总不能说,重生是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机会,不是用来让她碌碌无为一辈子的。她想等上了大学后,跟秦茂去城市里打拼吧,这可比去厂里当工人好多了。这时代的浪潮就是如此,工人舍不得铁饭碗,但是一些有远见的人顺应潮流,辞职下海、经商挣钱,最后闯出一番成就。 她也知道,这些话是真实的,但现在说出来,有多么的异想天开,于是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在家人看来,就是这闺女想偷懒了,于是开始骂她,听得殷玉娥烦躁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些落后时代的老古董解释这些事。 等他们不纠缠女工这件事时,话题七拐八拐又回到了找对象这件事,谁让殷玉娥这段时间的表现,太让老太太不放心了,一个好好的女儿家,一点也不矜持,尽追在男人屁股后面献殷勤。 而且你说追男人就追男人吧,这眼光还不行。秦茂家里穷,家徒四壁连个锅碗瓢盆都不齐全,家里当家的还好赌,三天两头就在赌场厮混,根本攒不下多少钱。如果跟这种人家做亲家,那闺女未来还能幸福吗? 别说罗老太不同意的,大房两口子也不愿闺女嫁到火坑去,于是基本都在批判秦茂,数落秦家的无数缺点,一句好话也没有,甚至还打算给闺女介绍对象,镇上的一小学老师。 “人二十多岁,在教数学,老师啊人家是文化人,搁古代就是书香门第,家里清清白白的,为人也老实,一个月工资有三十块钱呢。”是多好的相亲对象啊,多少女孩要上赶着跟人家搭伙过日子。 “什么?才三十块钱?”连去城里买一件皮衣都不够,而且老实人意味着脑子不灵活,这种人只适合守本,没什么赚大钱的可能。殷玉娥一听就撇嘴了,那嫌弃的面孔惊掉所有人的眼睛,心想你哪来的资本嫌弃人家?而且人家这条件,撑死了都被村头的秦家好吧,要知道秦家连彩礼钱都拿不出。 “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德性,你当你是村花呢,还嫌弃人家人民教师了?”罗老太真的要被这叛逆的二孙女给气死了,联系好的工作,介绍的对象也不要,她恨不得抄起扫帚揍一顿。 第84节 尤其是殷玉娥还各种为秦茂说好话“你们不要骂秦茂!他人很好的,以后会挣大钱的,你们睁大眼睛瞧好就是了。”她嫁过去肯定能享福的,这蜜汁自信直把殷家人气得够呛,直骂她真是被秦茂迷得鬼迷心窍了,还做白日梦。这么好的婚事也不要,非要选一个没出息的穷光蛋。 殷玉娥也懒得跟她们废话,直接夺门而出,去找秦茂了。 临出门时,想到自家姐姐,便脚步一顿,拐到殷玉娇的房间里。门也没敲直接进去,看着正伏在书桌上做题的姐姐殷玉娇,她心下满意,开始例行关心。 “怎么了?”突然来关心她。殷玉娇有些诧异妹妹的反常,心想对方平时不是看她学习都无动于衷的么? “没事,就是突然想看看你的学习状态,毕竟明年就要高考了嘛。”她姐姐考得越好,她就越有利,自然要来关心一下。殷玉娥做出一番好姐妹,相互关心的姿态,询问道“怎么样,学习紧张吗?吃力不?” “还好,还一年呢,学习压力不是很大。”殷玉娇说话轻轻松松,看上去心态很好,没有任何压力,甚至还从抽屉里拿出纳了一半的鞋底,继续缝了起来,随口问道“你看我在这鞋面上绣朵牡丹花,会好看不?” 但殷玉娥却对她这样懒散的学习状态不满意了,“你怎么这样呢?还剩一年了,你咋还有闲心纳鞋底呢?你这样哪里像个考生?你该和古人一般,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挑灯夜读,好好努力考个大学才对。人家隔壁的李红,要高考了,一天只睡仨小时,一醒了就背书,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瞧瞧人家多努力啊。”虽然她记得,这李红最后貌似没考上,连个专科都没捞着,单不妨碍殷玉娥给她姐灌输像人家这样拼命的学习状态看齐的理念。 而且她姐最后考的学校,是要由她来继承,那分数自然是考越高越好了!她能占的便宜才越大! 殷玉娇被妹妹训斥了,她懵逼道“可是我明年才考啊,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这样复习下去,我身体会垮掉的。” “身体垮掉算什么?高考是人生大事,你的神经也该绷紧了,未来能努力考多高是多高,别让自己后悔。”她自然恨不得她姐考越高越好,最好比上辈子还高,不说清北重本吧,起码也得好一点的本科。 殷玉娇点头“你说得有理,但……”妹妹这紧迫感会不会太奇怪了,她都感觉不是自己高考了,而是妹妹自己要高考了。 “既然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就听我的。”说罢,殷玉娥很强势地,自顾自就决定了,还把殷玉娇打算拿去卖、正纳了一半的鞋底给没收了。 她看着手中这比后世小皮鞋粗糙许多的手工艺品,端详了几分后,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就这说不出能卖几角钱的东西,占了高考复习这种人生大事,根本不值得。 路过家中垃圾桶的时候,她就直接丢进去。 再怎么说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缝制的东西,殷玉娇瞧见了,连忙心疼地重新捡起来,觉得妹妹真的是越来越古怪了。 另一边,殷玉娥自以为好好督促了姐姐复习后,转头又去怂恿山上砍柴的秦茂,如一只殷勤的小蜜蜂般嗡嗡嗡地围绕在对方身边,态度不如对家里人的跋扈,而是分外甜蜜。 秦茂忍受了她的聒噪,瞥了她一眼“听说你奶给你介绍的工作,一个月有二十多块钱,你不想去?”这事村子里也传遍了,大家都说殷家二闺女好吃懒做到,连这种铁饭碗好工作都不要的地步了。大家都在说这种闺女,以后谁敢娶啊。 “那纺织厂的工作才一个月二十来块钱,没过几年迟早还要倒闭,去做这种工作是浪费时间。我们以后肯定要离开文水村,去城里头过日子。到时候卖服装开厂子,做饮食开家小店,不拘是什么关东煮还是麻辣烫,什么发财我们做什么,一个月的利润下来早不止这个数了。”说着,少女还用手指比划了具体的利润,那是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然后目光灼灼,鼓动道“这年头,做生意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第一个第二个敢去做的,才能尝到吃肉,后来才去做的,只能分口汤。” “秦茂,你是想吃肉还是喝汤?你想不想让村里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知道,其实你是有本事的,你是能挣大钱的。”殷玉娥在画大饼,其实也不算大饼,因为这是上辈子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们两个合伙过日子,肯定能把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到时候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只会嫉妒你、羡慕你,甚至巴结你。你说不定是我们村第一个开小轿车、住城里大房子的人。”现在的人,一个个不会说话的居多,谁也没有殷玉娥这种饱受互联网营销轰炸洗礼的人能说会道,说得人心潮澎湃。 秦茂显然也心动了。 全村的人都觉得他未来也是个泥腿子,就少女看好他,一直赞美他,说他有出息,是个能干的人,久而久之,他怎么可能不感动,对少女也渐渐喜欢上了。 甚至少女越说越多,他也被说服了,相信自己真的能摆脱这穷苦的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去城里混出头,过上有钱的好日子。 第132章 以前说起做生意这个概念, 大家都会彼此噤声,不敢声张。毕竟70年最后两年才彻底放开自由经商, 之前普通人做生意是犯法的, 但这几年就好多了, 去镇上做生意的, 也不是没有。 大家渐渐腰板就挺直了,拉上一车东西去镇上卖, 越来越理所当然了。没瞧殷玉娇一小姑娘,也敢去市场上, 摆几双缝好的鞋去换个几角钱的家用补贴吗?这时代确实变了。 再加上殷玉娥说得信誓旦旦, 仿佛只有一个人有勇气、敢去做,天上就能掉大钱似的, 说得多了,秦茂也信以为真。 两人一拍即合, 决定去城里开店做生意。但这做生意是要本钱的啊,钱从哪里来呢?秦家一穷二白, 大晚上家里都不需要上门栓, 因为贼都看不上他们家, 那只能从殷家掏了。 殷家也不是傻的, 大房两口子、老太太这些年辛苦倒也攒下一大笔钱,并不像秦家当家的赌鬼全霍霍完了,但这些钱是留着有用处的。家里有一个将考大学的考生, 不管最后考得上还是考不上, 钱自然都得紧着考生用。剩下的都归小宝了, 因为小宝也到了该送镇上念书的年纪了。 读完小学肯定要继续往上读啊,不管小宝是不是那块料,老太太都默认是那块料,于是算盘都打得啪啪啪响,外加想到孙子以后要去城里拍戏、挣钱、娶媳妇,还要给他们养老,那这一笔笔算下来都需要钱啊,都需要全家来掏啊。 于是老太太是不可能把这些钱给殷玉娥的,毕竟女儿家迟早要嫁出去,给一笔丰厚的嫁妆就不错了。除了给孙女的份,这偏心眼的老太太恨不得家里的一砖一瓦、庭院里的几根草都归孙子。 这在这年代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换了别人家的闺女,有的连嫁妆都不给,直接一笔钱卖出去的都有。但殷玉娥受不了,破口大骂殷家人重男轻女,骂老太太丧良心。 让老太太一张老脸瞬间拉下来了,“我丧良心?说这话出来的时候,你自个也不怕被天打雷劈,家里肯给你出五六百块嫁妆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想嫁那个秦茂,我连嫁妆都不给!”秦家连个结婚“小三件”都出不起,是个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妥妥的是赔本买卖。 而且五六百块钱不少了,是全家累死累活快两年的收入呢,但殷玉娥尤嫌不足。 “怎么可以这样!奶,这可是关乎到我一辈子的幸福啊!”一个女儿家嫁出去,娘家不给嫁妆,那闺女在别人家可是要抬不起头的啊!而且才几百块,这怎么够呢,当做生意的本金都不够。 说到钱,殷玉娥又有想法了“之前那个傅先生,作为感谢不是给了小宝一笔钱吗,我看您都收了,到底多少钱啊?分我和我姐一点呗,我姐她迟早也要嫁出去,也需要钱呢。” 老太太骂骂咧咧“那是人家感谢小宝的救命钱,有你什么事啊?你是给人家吹气还是送饭了?连你弟弟一八岁小娃儿的钱你都惦记,我看你才是丧良心!自己想要钱,还好意思拉玉娇下水,人家玉娇是未来的大学生,说不准连对象都有国家帮忙分配,哪有你这么不要脸。而且那秦茂连彩礼都不想给,你在村里还想要什么脸?” 殷玉娥不满了,下意识为秦茂辩护“秦茂他不是不想给,您也知道秦家穷,所以他是有心无力,想出那笔彩礼也出不起啊。没关系,这年头彩礼嫁妆不就是走个形式吗,这笔钱以后等他有出息会给的。你给我们的嫁妆丰厚点,也就当提前在秦茂身上投资了。” 老太太没被糊弄过去,抄起地上的扫帚,骂道“我信你个鬼,反正秦茂不出彩礼,你就别想嫁过去,滚远点别打扰我干活。”跟这孙女聊天,她总觉得随时能减寿三年。 殷玉娥就这样被一扫帚打出门了,她气得直跺脚,出庭院时还在忿忿不平,但半晌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殷家不准她嫁给秦茂,说倘若嫁给秦茂连嫁妆都不给,那她就捞不到做生意的本钱,这会耽误她挣钱计划。殷家人的态度很坚决,那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来硬的,逼得殷家不得不给。 于是殷玉娥就跑去和秦茂打商量,凑在人家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声。 “你是说,我们先斩后奏。”秦茂脸红了,他是知道自己家穷的。这年头的村里结婚三大件是收音机、自行车和缝纫机,如果谁家有收音机,放着名著的评书或者戏剧,那几乎半个村的老人孩子都会羡慕他们家,然后趴在他们家窗户边上,蹭收音机听。 可大部分农村青年的财力是买不齐三大件的,只能买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其余的物品都靠一些生活物品来补足,比如女方买床褥棉被,男方就买大木床等等。但秦家是连一件都凑不齐,所以秦茂一直以为,自己要和村里那群老光棍一般,三十才能讨到老婆,没想到竟然还有女生青睐他。 甚至不要彩礼、不顾家里人反对都要嫁过来,虽然这显得对方骨子里不够矜持稳重,但这时候秦茂还是很感动的。 尤其对方还照顾着他男人的颜面,牺牲自己婚礼的风光程度,拼命说着反话,说着诸如此类“三大件算什么?收音机这种老土的玩意儿早该淘汰了,缝纫机我也不会缝东西,买了占地方还浪费钱,不需要!自行车磨磨唧唧的还没有小轿车快呢,我们以后可是会开小轿车的。什么狗屁三大件不需要不需要。” 于是两人当夜就鱼水交融了。第二天牵着手,满面红光地去老太太面前炫(卖)耀(弄),那一路脚下带风的模样,可都被村里人瞧在眼里了,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摆明了先上车后补票,不能反悔的样子,令罗老太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年头有什么办法能逼得女方家自动送上女儿,还补嫁妆钱自认倒霉呢?那自然是那女儿自己都住到男方家了或者是男方已经占了女方的身子,而全村都知道了的龌龊事。殷玉娥这招确实恨,殷家人不得不捏着鼻子认账,毕竟你闺女那一烂摊子事情,整个村子上至七大姑八大姨、下至河边一条狗都知道了,这闺女本身也非什么绝色和性格贤惠之人,如果秦家不娶的话,除非嫁到邻市去,不然隔壁村晓得风声的,也没人愿意娶。 罗老太那是气急败坏,但又不得不把孙女送过去,一送过去,瞬间就断绝了两户之间的联系,当自己没这个孙女。连第三天的回门,都大门紧闭,任门外怎么敲门,都躺屋子里装病。 大房两口子也很生气,好好一闺女不自爱,自己把自己作践了,瞧瞧那婚礼上,殷家出了什么?几百块嫁妆,八条新棉被,还都是七八斤的,能盖十多年呢。还有镇上买的各种颜色的红绿缎面,分外喜庆,什么窗帘桌布、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再反观秦家呢,出了三十多块钱彩礼钱,还是墙砖里挖出来的,过了一趟新娘手后,马上又抠门地收回去。 当时这一幕,全村人都盯着呢,都知道是自己家孙女上赶着要倒贴,多丢脸啊!老两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恨自己怎么会生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更别说,婚礼后还有人偷偷来打听,问他们,两姐妹性格像不像,生怕那懂事的大姐私底下跟妹妹差不多。这简直妹妹的行为,把姐姐的名声也给带坏了啊!两口子气极。 更别说,后来几次,那闺女嫁到秦家后,倒是经常回娘家来吃饭,但是一开口就是需要钱,说她和秦茂小两口要去城里做生意,需要一笔钱做什么“创业资金”。 本来大房媳妇作为女人,最懂女儿为人妇的难处,没有丈夫那么狠心,但次下来,陆陆续续给闺女偷渡了一百多块钱,而闺女毫无感激后,那颗心也彻底寒了。 她懊悔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心想这笔钱她拿去给大女儿买教辅做嫁妆,留着给小宝未来娶媳妇不好么,毕竟大女儿也到年龄了,而侄子小宝未来是要给他们养老的,小女儿啥也不干吃饱撑着补贴娘家,她何苦来哉? 于是任由小女儿如何舌灿莲花后,大房媳妇也不吱声了,要是再提起要钱的事,就说“你姐马上要上大学了,钱都留着给你姐念书呢。”大家都说大学生有补贴,但这补贴具体有多少,也没人有个说法,但去城里读书,光一张火车票都得好几块钱,这花销肯定不小,他们老两口得开始谋划了。 “你们真多事,最后上大学的人是我,给我姐的这笔钱最后还不是要给我。”这些话,殷玉娥在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否则绝对会被打死。 殷玉娥没再能从娘家这里挖出钱,就目光一转,盯上了家里那白白嫩嫩的小孩儿,一光救人就让自己身价倍增的九岁小富翁。 她是亲眼看到的。 那一天一大早,一排黑色轿车驶向山林,车轱辘转着,经过坑坑洼洼的小道,全部停在殷家大门口,村里街坊邻居这才知道,原来小宝救的那个城里人身份是来自首都的有钱人,貌似还是什么权贵之子。 被人绑架了,从水库那上游绑着木筏想要淹死,结果福大命大那木筏没翻,飘到中下游地段才翻,正好翻到他们文水村来了,还好巧不巧被小宝捡到了。 这什么绑架、撕票,听得村里人有点懵逼,他们的日子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回了家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聊物价聊儿女,这些事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的手甚至不敢去摸那锃亮的车,生怕把人家的车蹭掉一层漆。 他们只知道,小宝的无心之举,贡献大了去了。那傅家的人,为此特别感谢小宝就够了。 殷明麓是真不知道自己把未来如此牛逼的人物给救了,他小脸懵着跟一排傅家的保镖竞相握了手后,除了奶声奶气的“不用谢”之外,不知道说什么。不然他一个小孩子,还能说出什么台词。 许是他这样的迷糊可爱,更讨傅家少爷喜欢,那少年笑着,临走时送了老太太一大笔红包,那沉甸甸的分量,一看就数额不少,令殷玉娥双眼放光。 心想有了这笔钱,她和秦茂去城里最开始就可以不用租人家店铺了,直接可以盘下一间地段好的铺子,开始创业了。 可惜老太太跟防贼一样防着她,生怕小宝不懂事,会被她骗去,于是从来不让孙子里过手的钱超过一角。再加上傅少爷接下来都不寄钱,反每个月都从首都寄一些生活必需品给文水村,什么海鲜干贝、鱼干肉干、饼干糖盒、烟酒保健品,还有一些精装书本和给小孩的玩具,实用又贴心。 就是难以变现,让殷玉娥除了嫉妒小宝的好命,也毫无办法。 但她一有空闲就不留余地的打击小宝,看殷明麓吃着京市傅家寄来的零食,吃得正欢的模样,便变了脸色,义正言辞地道“小宝,你要知道。你是你,傅哥哥是傅哥哥,你在救他的时候,你确实是没想过要报答的。但渐渐的,你变了,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你开始享受人家的报答了!” “你要知道,人家可是天之骄子,如果我们老是收人家东西,一昧的索取人家的好东西,我们本来和人家是平等的地位,渐渐的也会变得不平等。人家因为感激,偶尔报答我们普通人一次,但我们因为贪得无厌,开始老是索取的话,次数多了,人家也不会再感激我们的。” “……”殷明麓沉默地往嘴里塞了块奶糖,明明是人家为了报答殷家的救命之恩,月月都送的礼物,怎么到了殷玉娥的嘴里,就变成是殷家人不要脸,巴着人家的救命之恩,老是索取了。 “傅哥哥说他要带我去拍戏。” “拍戏?小宝,你以为你能成为大明星吗?”殷玉娥发出一声嗤笑,“这年头成为明星都是很吃苦的,你知道那个靠武打出身的xx吧?天天吊威亚,现在还没三十骨头都要散架了,医生都说他活不过五十岁,当明星可是很辛苦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你只是好心救了你傅哥哥一命,人家有钱人忙得很,怎么会青睐我们普通人呢?说带你去拍戏,只不过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了。你不如把钱放姐姐这里,等姐姐在城里挣大钱了,说不定还能把你塞到一个剧组里,让你养个小龙套,也算圆了你‘大明星’的梦了。” 话音刚落,本以为会看到小家伙被打击得一脸泫然欲泪的小表情,来满足自己抨击欲的殷玉娥,突然听到一阵叮叮铃铃的响声。 村长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把自行车一停,气喘吁吁道“来信了,来信了,傅家又给你们家小宝写信了。你们家咋都没人去邮局取,信我先给你们拿来了。那些随信寄来的东西没拿,几大包肉干,几大桶点心,几大条香烟和酒,盒燕窝虫草的补养品,嘿我念不完了,这八成是给你们提前送年礼呢。喏单子在这里,小宝你要好好收好,改天记得带人去取,别等东西放坏了,或者让邮政员少拿了。” “嗯,好的,谢谢村长叔叔。”殷明麓乖乖接过单子和信。 看小孩点头后,村长叹了口气,叮嘱道“信拆完了,邮票别扔啊,这些邮票可值钱了。对了,人家傅先生一个月给你寄七八封信,咋一封都没见你回啊?”你就这么高冷的啊?真是小孩子心性,脑子里估计只想着玩了,不懂得跟人好好处理关系。 一听邮票贵,殷玉娥马上探头去看,当即抽了口气,恨不得将那一枚漂亮的邮票从洁白的信封上撕下来。这“山河红”邮票,虽然面值才八分钱,但市面上极为少见,她记得,在后世10年初的嘉德拍卖会上,却拍出了一枚四百万的天价,破了当时的地方单枚邮票成交最高纪录。 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值钱,但邮票能增值和珍藏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价格只会水涨船高。 再听说那傅沛安一个月起码给小宝寄信七八封,如果封封都是这么值钱的邮票,那小宝未来不用说都是千万富翁了。殷玉娥捂住心口,掩饰不住自己的羡慕嫉妒,万万没有想到,傅家对小宝原来这么好。 吹几口气,救回一条人命原来那么值钱吗?如果对象是她那她早就发财了。 “可是我不会写字啊。”殷明麓小脸有些委屈,揪着衣角,他这个身体还没上过学呢。 “你不会写字,你两个姐姐不会写吗?”村长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人家傅小先生都说了,知道你不会写字,不拘你是画画还是涂鸦,能回个信他就很高兴了。瞧瞧人家多主动积极报答你们,想跟你们处好关系啊,再瞧瞧你们家,咋对个朋友都那么敷衍呢?真是不像话。反正我今天不忙,你干脆现在就写,想想要跟人家说什么,我替你写。” 于是小宝就把刚刚殷玉娥说过的话,一句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村长“……” 他深呼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盯着神色心虚尴尬的殷玉娥,不知道这个丫头在自家弟弟和人傅家少爷的通信里,扮演这样的“挑拨离间”的角色意欲为何?语气还阴阳怪气的,难怪小宝都不爱给人家回信,回了就会被说是巴结、说是痴心妄想,其次是怕是想回,这个姐姐也不让他给人家回。 常人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本来还不信,现在信了,这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哪有这样对弟弟说话毫不留情,还张口要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等小宝念完后,村长拿着新鲜出炉的信,因为不放心,顺路又去给老太太说了一嘴。老太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丫头想骗钱,想着想着居然到她的宝贝孙子头上了,当即气得一扫帚把殷玉娥给打了出去,禁止她跟小宝有再次的接触。 第133章 接下来一年,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殷明麓跟殷玉娇两人揣着一热乎乎的饭盒,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镇上念书了, 一开始每天走山路要两小时。罗老太就算心疼孙子孙女也没办法, 毕竟这年头读书条件就是如此艰苦。 后来不知道, 傅沛安从哪知晓了此事, 少年就从京市寄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过来,惊呆了村里人。从此, 就变成了殷玉娇骑车,小宝坐在后车座上, 两人乘车摇摇晃晃地去上学, 大大缩短了行程。 到了学校,饭还热着, 而殷玉娇也能比同学每天多读半小时书,那成绩考得更高了。 作为感谢, “学会写字”的殷明麓,亲自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给少年, 少年得到后, 情不自禁地反复重读, 然后连同对方先前寄来的信一起, 锁进精美的宝匣中,还珍重地落了个锁。 第85节 之前都是殷玉娇代笔,两人就算互通书信, 也总隔着什么。现在小宝会写信了, 虽然那字体远不如姐姐殷玉娇的娟秀, 但也很有独特的个人味道,比如不会写的字就标拼音,或者画圆圈,殷玉娇有时候都看不懂自家这个弟弟写的什么,但很神奇的是,少年一眼就看懂了,然后倍感亲切和喜爱。 小宝我们村儿的小梅花开了!好漂亮!(在信封中夹了朵干扁的梅花) 少年那肯定是美不胜收的场景,记得多穿棉衣,不要冻到。(收到梅花书签x1) 小宝好~ 小宝我家做的肉酱很好吃,我已经喊我伯父给你邮两瓶过去了。是我们祖上的独传秘方,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如果你觉得可以,我想我伯父伯母以后不要下田干活了,就从事家族肉酱业(送出瓶装肉酱x2) 少年收到了,浅尝一二后果然觉得美味。香而不腻,辣而不呛,我看好此酱的市场前景,请注意秘方不要外传。 小宝真的吗?哇咔咔咔(一开心,又送了五六瓶过去) 京市,傅家。 傅家的小女儿傅嘉善正在享用自己的西洋午餐,看到自家二哥从上门的邮政员手里,接过一个灰扑扑的大包裹。她当即好奇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探出头去,用甜甜的嗓音道“哥,那个农家女又给你寄什么东西了?” 闻言,少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避过了她的手,自顾自地拆包裹。果不其然,收获了好几瓶肉酱,足够普通人家吃上一整年的了。好在这肉酱密封完好,看上去并不会坏。 “原来是肉酱。”少女眼中闪过鄙夷,理了理自己素色的裙子,漫不经心道“果不其然是农村人,一股小家子的穷酸气,这种自制的粗陋东西怎么能拿来送人呢。” 傅家原靠军功起家,后来国家局势动荡,为了明哲保身卷入斗争,才将全部家业转商,倒是发展得极好。傅家掌舵人二十年前和一代男性梦中情人的绝代佳人沈琴结婚,夫妻恩爱,和谐美满,还在计划生育国策出台之前,顺利产下了三子一女。 沈琴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才气与美貌并重,至今封存的黑白照片都能让观者惊艳万分。于是孕育出的三子一女,也个个相貌出众。 其中相貌最出众的是二儿子傅沛安,也为此最得家主喜爱,有意把继承人的位置授予,于是傅家的子女之间互相关系不是很和谐。前段时间的绑票事件,到底是出自谁手,而自己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妹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少年一一皆心里有数,只是顾忌着没有发作罢了。 在少女看来,自家这个哥,在落了一次水后,还真的被一个叫小宝的农家女迷了心窍,经常跟人家通信不说,前段时间还给对方买了一辆永信牌自行车,那可是一名月工资四十多块钱的国企事业单位员工不吃不喝至少四个月才能买得起的车。 一听说人家上山辛苦,就眼也不眨地买了。可她这个妹妹,出门逛街看上大商场一双漂亮的外国皮鞋,标价不过两百,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这区别对待,让少女很不悦,可有无可奈何。谁让二哥在上次的跨省绑架案件中没死,明明公安局报案都超过四十八小时了,绑匪都说抛尸深山老林了,看上去已经无力回天了,结果闹那么大还是没死,还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继承人的位子就不可能换人,那她就只能继续巴着二哥过活。 不然父亲年老过世后,谁来扶持她和未婚夫优渥的生活。 而二哥还没成家立业就已经对外人那么大方了,这让少女有说不出的危机感,平素抨击起那农家女也毫不留情。但殊不知,她越抨击,反而把自己和这个哥哥的距离推得越远罢了。 “而且哥,你想吃什么酱,咱们国内没有呢?爹地前天不是才从法国带回一些鹅肝酱吗,商场里也很多新鲜的秘制酱料,哥你何必尝这种连商标都没有、千里迢迢寄过来的酱,看着油腻腻的,一看就倒胃口,估计味道都是臭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细菌,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少女还在嫌弃地喋喋不休,少年也懒得理她,自顾自地把密封的肉酱全部封锁在橱柜里,只打开其中一瓶,然后沾着白米饭吃。 可那玻璃罐的罐口一拧开,那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少女的脖子,让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盘子里的鲜嫩牛排,鼻腔被那霸道的香气所占据,喉间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感觉眼前的牛排顿时就不香了。 再看看自家二哥像一株挺拔的玉竹,轻动着筷子,仿佛餐桌上的菜色都不如一罐酱料。 她倔强地捏着刀叉,道“香是挺香,但这味道未必好。” 话音刚落,楼上早已年逾五十的傅家家主就穿着一身居家睡服,迷迷瞪瞪地扶着楼梯下楼了,他看着餐桌上的一对儿女,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什么酱料,居然这么香。” 说罢,叫来了做饭的婆子给自己舀了份米饭,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一碗饭很快见底,傅老先生吃完后,已是满面潮红口干舌燥,但又忍不住叫了半碗,对着儿子问道“这就是你上周说的,想投资的家族酱料?果然口味堪称一绝,很正宗的国人口味,不管是拌着米饭吃,还是沾菜吃,都越吃越香。” 他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吃一海碗,真不容易。 傅老先生边吃着,还一边用筷子夹起一根蔬菜,沾着肉酱的酱料试吃了一番,继续赞不绝口,“我也看好这酱料,十年内进入家家户户的餐桌不是问题,比起投资,我们或许可以买下方子,自产自销。”酱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常青树产品,吃品牌,牌子越老,国民度越高。 少年摇头,为那孩子争取权益“这是家族秘方,不能外传。” 本来自家老爸那夸张的反应就已经很让少女吃惊了,心想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闻言连忙插嘴道“什么家族秘方,那明明就是村子一农户私藏的方子,没有专利的。二哥这段时间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钱和东西,我们买一个方子绰绰有余了。” 意思是,趁没有专利,我们直接抢就可以了。 少年一听,温润的眉眼染上了冷气,盯着少女道“傅小姐,你管太多了。我和爸商量事情的时候,你别插嘴。” 这不客气的话,让少女一听就红了眼圈,嘟着嘴向父亲道“爸你听,哥为了袒护那个叫小宝的农村女人,叫我傅小姐!人家只是救了他一次,哥莫名其妙就死心塌地了!”她怎么知道是个农村女人的呢,因为从她哥种种古怪的行为,比如他们家珍藏的邮票,80版十二生肖的邮票,山河风景邮票,放上几年就可以升值的,国外一堆洋人抢着要呢,而她也撒娇地要过好几次,他哥都不肯给,转头却舍得贴在信封上送出去,不是那种关系的暧昧对象,能这么大方? 而且她曾偷偷拆过其中一封信,那回信的字体十分隽秀,虽然署名叫小宝怪怪的,但那字体明明就属于一个女孩。所以她觉得哥哥说,对方是个小男孩的事情,肯定在骗她,包庇那个女人。 “小宝啊!”一听这熟悉的名字,傅老先生眼神恍然大悟,随即是古怪,因为儿子出事后,他亲自带保镖去接的儿子回家,知道那小宝确实是个小男孩,跟什么农村女人完全搭不上关系。 但明白酱料方子的主人属于谁后,傅老先生也歇了买方子的心思了,他没想到儿子竟如此知恩图报,既然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们自然是要出手扶持的。于是跟着呵斥了一下无理取闹的女儿后,便跟着儿子商量在文水村附近建酱料加工厂的事情了。 另一边,从小宝这里得知酱料厂在筹建时,大房两口子和罗老太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捏着小家伙的肩膀道“小宝,你说傅先生要在我们这里建厂子?我们以后就不用下地干活,安心开厂就行了?一切器械由傅先生出资组建?” 殷明麓被摇得小脑袋乱晃,半天后才点头,“是呀。” “怎么能建厂子呢?不不不,我是说我们何德何能能够组建工厂,我们连钱都没有,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不不不,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酱料方子原来能卖钱吗?上市后真的会有人买吗?”几人激动得语无伦次。 “能的,很好吃。”殷明麓给自家人打一针强心剂,在这个猪肉价格贵的年代,吃肉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买一瓶标价五毛或一块钱、一家三口能吃半个月的酱料就很划算了,足够条件拮据的家庭用来改善生活。 而且任殷明麓前世尝尽了不少宫廷美食,也觉得罗老太做的秘制肉酱真的好吃,他小勺子挖着,拌饭吃,吃完了米饭后有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一边忍不住把小勺子舔得干干净净。 至于建厂的前期投入,“伯伯,钱不是问题,等我们酱料上市了,足够收回本钱了,可以再把前期投入的钱还给傅哥哥。我们是合伙人,以后要好好报答傅家。” 这就是殷明麓在吃的过程中,所想到的能让殷家脱贫致富的办法,既然有这样的独门手艺,殷家完全可以凭着这门手艺发家,在二三十年后成为当代的酱料世家。而且酱料本来就是老百姓生活中的必需品,只要口味立得住,市场便极为广阔。 只是初期在没有任何知名度时,如何从市场上已有酱料中脱颖而出,让老百姓购买时会优先选择,这才是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对于这点,殷明麓也早有想法。面对来自京市邀他去剧组拍戏的小轿车,毫不犹豫地就上去。 殷家人的日子在过得蒸蒸日上,大房两口子都好几天不下田了,在忙活建厂的事情,而身为他们的女儿,殷玉娥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挖够娘家的钱、顺带用伶俐的口舌找街坊邻居借了一笔钱,凑够做生意初期的本金后,连娘家人都没通知,就和秦茂两人去城里开店了。 其实秦茂作为女婿,在初次尝了殷家的肉酱后,也是惊为天人,游说过媳妇不如做酱料起家吧。 可殷玉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瓶酱最多卖八毛钱一块钱,辛辛苦苦卖出去,利润也最多两三毛,这太低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建厂的资金,我们还得招人,找场地,买器材,这哪一笔是我们出得起的?”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大原因是,殷玉娥并不觉得自家的酱料好吃,这东西她从小就吃,吃了十几年自然吃腻了,甚至那酱料口一开,有时候都想吐。 自然不觉得这肉酱有什么投资价值。这玩意儿摆在桌上,她筷子动都不会动一下。于是便也硬生生错过这一商机,等到殷家的酱料厂发展起来后,她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 当然了,现在的她还不知道。 她和秦茂两口子正在城里租了间屋子,在夜市逛了一圈后,回来商量着开什么店。 这天气渐渐冷了,他们是开关东煮店好呢,还是麻辣烫店好呢?烧烤貌似太油腻了,会产生让女人加速变老的油烟,于是殷玉娥想也不想便将这个排除了自己的计划表中,思考做什么饮食起家,来钱最快。 第134章 听到傅家来人, 要带小宝去首都拍戏,殷家人自是感激不尽, 小宝救了傅家少爷一命, 本来就没想着报答, 可没想到傅家却如此铭记, 不嫌弃他们贫微,还愿出手帮助。 为此, 年节还没来,老太太特地杀了家里一大头黑猪, 来款待客人, 感谢傅家对自家的扶持,顺便庆祝一下小宝第一次进城拍戏。殷大伯也举起大刀, 磨刀霍霍向猪圈,在小家伙的指引下挑选其中一头幸运儿。 对于殷家的热情推拒无果后, 少年只好无奈道“那就小只一点的猪吧。”他和司机保镖拢共也就三人,吃不了太多。 “好的。”小家伙刚点头, 下一秒手指就指向了猪圈里最精壮的那只,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那头黑猪登时警觉地远离了水槽, 往同伴身后躲藏。可是当天早上,猪凄厉的叫声还是响彻了羊肠小道,那血流了一桶又一桶, 惊动了周遭的邻里街坊。不少孩子还跑来围观, 嘻嘻哈哈地凑热闹。 “哟红梅, 年还没来呢,猪都杀上啦?”不攒着年节前再拖到市场去卖?那个时间段,猪肉价格可是比平时翻一倍哩!她们可不信精明的罗老太不晓得这个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杀猪屠刀,用袖口擦了擦汗,片刻后继续手起刀落,那飒爽的英姿不减当年,她便杀猪还边解释道“是啊,这不是傅先生要带小宝去城里拍戏吗?还有建厂子的事情,我们准备杀猪庆祝庆祝。” “哇恭喜恭喜,我就说呢,小宝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可不,都要去大城市里拍戏了,咱啊迟早在电视机上能见到他那张小俊脸。”而且自从小宝随手救了个人后,那肉眼可见的,殷家的日子这叫一个滋润,大孙女能考大学,小孙子要拍戏,家里还要建厂了,这可不是有福气的表现?左邻右舍的村民皆羡慕得不行,只惋惜家里咋没有一个张口便来福气的小娃娃。 也有几个脑子活泛的青壮年,特地来询问殷大伯建厂的事,委婉地表示能不能给他们留一个上工的名额。沈秋宜也为此被娘家人缠上了,看到那些当年对她弃如敝履的兄弟们,时隔多年,腆着老脸,提着一斤肉央求她在大房面前说说好话,沈秋宜心情分外复杂。 当然了,她也知道娘家人好吃懒做的性子,任他们怎么央求也不肯答应。 当天,全家人款待客人,享用了一顿美美的猪肉宴,多余的猪肉全被罗老太捆好了,热情地送给少年。少年推拒不能,只好收下了。 临走时,殷家人还对殷明麓千叮咛万嘱咐“小宝啊,你什么都不懂,到了城市里你一定要听哥哥的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殷明麓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 “你晚上不能踢被子,小心着凉了。”沈秋宜作为妈,儿子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平时暖烘烘的可讨人疼了,且一直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还是九年来第一次和自己分离,去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沈秋宜心情自然分外不舍,拉着孩子的手当即眼泪汪汪,差点没哭出声。 少年则是惊讶,“小宝还会踢被子?” 沈秋宜不好意思地点头,揉着小家伙柔软的发丝,“是啊,小宝他调皮,晚上特别爱蹬被子,前些天才差点受凉了。必须半夜有人给他掖被子。” 他有这样吗?殷明麓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表示完全对此毫无印象。 少年微笑,“阿姨你放心,我会看着小宝的。晚上我和他一起睡,他如果踢被子,我就帮他盖上。” 沈秋宜大惊,“这怎么好意思呢?” 少年道“没关系,小宝就像我弟弟一样,出门在外,我会照顾好他的。” 再好几个来回,在沈秋宜几乎快把殷明麓底裤都给扒没之后,殷明麓总算踏上了去城市的道路。 小轿车打开,他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少年准确无误地扶着他,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道“坐这里。” 殷明麓听话地蹭了过去,小脸依赖地看着他,少年满足了,微笑道“真乖。” “我要去拍什么戏?”殷明麓好奇地道,这是八几年,诞生过后世无数经典电视剧电影,在影视史上具有非常辉煌的意义,他能让原主有幸参演其中吗? 少年递给他几个小本子,眉眼温柔“你的第一部戏需要试镜,选角还没确定下来,你把台词背熟了,好好发挥肯定能拿下。过程辛苦点,当等这部剧播出后,你就出名了。”他看好这孩子的天分,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殷明麓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翻开那手写的笔记本,当入目看到《香楼奇缘》时,那双乌溜溜的瞳仁下意识微缩。这改编自文学古典名著的连续电视剧,在八十年代初便成立了筹备组,同年年末完成了剧本初稿,导演耗时两年之久,在全国各地数万名候选人中选出百名演员。 从主演公子小姐到群演丫鬟,导演无不精挑细选,等确认了角色候选者还不算,历史上先后举办过几期培训班,让演员们吃透原著书籍,琢磨角色,同时学习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合格者才能正式参演。 也就是说,如果殷明麓被选上,哪怕是个小角色,他起码至少好几个月都得花在这个剧上,但是其中的收获是无穷的。因为这是一部国家投资拍摄的古装连续剧,播出后,里面的一花一草,一字一句,演员的一颦一笑,都成了无数人儿时最美好的回忆。 一时间,殷明麓心里还是有些澎湃的,翻开笔记本查阅时,都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力量。他想,如若有幸出演,定当竭尽全力。 看他呆住了,少年体贴地安慰道“不要有压力,如果这个剧组不行,我们还有下一个剧组,我找导演给你预订了个猴子精的角色,不会让你无功而返的。你看了两小时笔记了,现在累了吗?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下。” 说起累,殷明麓小脑袋瓜子也点了点,揉了揉眼睛,合上笔记本。见少年都如此提议了,他便乖乖躺下,枕着少年的大腿准备睡觉,闭上眼睛前,小脸蛋还无意识地蹭了蹭人家的手。 感受到手掌上温暖柔嫩的触感,少年本就眉目如画的脸上悄然泛起一丝微笑,将那孩子搂得更紧,减轻车行道路上的一点颠簸。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司机终于受不了,心想这叫小宝的祖宗真是贼能睡,枕着他家少爷硬邦邦的腿儿,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嘴角有可疑的水迹,那小呼噜此起彼伏的。虽然这孩子小手巴着少爷的腿,那睡颜又极其白嫩可爱,是个人都不舍得叫醒他。 可这城区都开十来回了,夜市也逛了十来圈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啥时候能停啊。司机嘀咕着。可见少爷乐在其中的模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了下去。 傅家的司机因为不认识殷玉娥,于是在逛了十来圈夜市后,也没有把那街上摆摊的小两口给认出来。 这天气渐渐转冷了,大家行走在街头,呼出的气都是白花花的,可秦茂身上却热出了一身汗。因为他和媳妇殷玉娥两人,正推着一名叫关东煮的热汤锅子,在街市上摆摊叫卖呢。 这关东煮的摊子不大不小,那熬汤的铁锅,用铁板隔开好十几个四四方方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烫着不同的东西。 荤的有虾饺、鱼丸、干贝、贡丸、白片豆腐,素的有空心菜、海带、娃娃菜、萝卜等,都煮在泛白的锅里,看上去令人很有食欲。旁边摆着几个塑料杯子,一旦有客人点单,就把东西往杯中舀就行了,再根据每个客人的口味加香油、香菜或者是食盐,这少见的小吃形式,初登场就吸引了夜市大部分人的注意。 其实那关东煮的汤味道并没有多好,因为殷玉娥在家本来就不怎么下厨,所以手艺只能说凑合,熬得大骨汤火候差了些,但胜在后期添加的调料管够,弥补了汤本身的不足。再加上夜市本来摆摊的都是一些例如面、饺子、烙饼、包子馒头等寻常摊点,突然出现一个新奇的关东煮小摊,还是格外吸引人的。 而且天气冷了,市民们也愿意花个一两块钱,点份热汤,捧在手里慢慢地啜一口,边走边喝,驱散身体的寒气。 于是一时间,客如云来。 客人时不时喊要肉或者是菜,把秦茂忙得团团转,好几次算账找错了钱。而负责收银的殷玉娥满意地翘起嘴角,心想果然如她所料,这些市民没吃过这些东西,自然都会捧场,光今天一天的收入,她就快把前期成本给收回来了。 如果这一天天下来,每天利润都那么多的话,不到两月,她就能在城里彻底盘下一家店铺,专门开饮食。等饮食店开张,又再次客如云来时,她就能招小工,当甩手掌柜了,攒一笔钱去搞服装厂子。她脑海里有无数新潮的时装经验,大不了也可以做哪些国际高级服装的国内山寨低配版,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国人肯定买账,总之先把钱挣到再说。 忙着低头数钱的殷玉娥,没有留意自己摊前,出现了好几个行迹鬼祟的人物,他们远远地看着她这家摊子,有的上前买了一杯关东煮便走远了,有的则装作无意地路过,默不吭声地往那锅底瞅了几眼后,又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第86节 然后不到几天时间,殷玉娥就发现自己的账本上收入大减,完全比不上第一天的高峰,甚至还在垂直下落,她急得抓着老公秦茂的手臂道“怎么回事?客人怎么少了这么多?” 秦茂也懵着呢,擦汗道“是啊,前天客人少了一半,今天又少了一些。”不比殷玉娥在后台数钱,他是负责舀汤下食材的,自然能明显感受到人流量的变化,确实是一天天在减少。 “这才三天呢,总不可能客人们那么快就吃腻了吧?”殷玉娥不信邪,这怎么可能呢,这年头的人可不比后世因为能选择的多,口味没那么刁钻,所以不可能才三天就吃腻。 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殷玉娥气势汹汹地丢下摊子,走远了几步后发现,距离他们摊子不远,本来开着包子摊、面点摊的地方,开着无数家相似的关东煮店,而且那汤一家比一家浓郁鲜美,那荤素的价格也一家比一家便宜,于是客人都蜂拥着往这些摊子前挤,高喊着“老板给我下点豆腐。白菜我也要点吧。” 他们竟然被偷师了???殷玉娥差点没给刺激得晕过去。 第135章 殷明麓的选角之旅十分意外, 他和几个同年龄的演员、一群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演员,都被带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园林里。 诸多裙钗环绕, 或坐或卧或拈花而笑, 一举一动皆充满了韵味。其中有不少后世都熟悉的面容, 而这些人, 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眉眼间水波流转, 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殷明麓穿着一身红袄,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群芳, 再看看竞争同角色的小演员慷慨激昂的诗词朗诵, 再低头瞧瞧自己嫩嫩的小手,发觉自己根本毫无竞争力, 不如去隔壁《西行记》应聘一只小猴子,也许还能挣一顿盒饭钱吧。 想到这里, 他拉着少年,就差没眼泪汪汪道“我不想演了, 我们回家吧。” “不尝试一下, 真的就这样回家了吗?”少年喜欢回家这个词, 但似乎也觉得没戏, 见小家伙点头,便遗憾地叹了口气,牵着他的小手, 两人准备离开。 谁知道, 他人刚走, 负责试镜的编剧眼尖地瞧见了,鬼使神差地突然拦人道道“等等,我觉得这个孩子可以,你们让他试一下。” 此言一出,场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殷明麓懵懵懂懂地上前,看了看剧本后,又看了看眼前的道具,凭着自己的理解演了一段。而直到他完完整整地演完了一段后,负责面试的人至始至终都维持着沉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让人瞧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令人心底没底。 殷明麓默默地放下了手中咬了一口的糕饼,就在这时,编剧似乎回神了,轻咳了几声道“留个电话或者家庭住址,回去等通知吧。” 这到底是不是客套话,众人判断不出来。但少年还是应了一声,“好。”提笔写下一行漂亮的字,才牵着面色恹恹的小家伙离开。 “傅哥哥,你说我会被选上了吗?”殷明麓抬起小脸问,他刚刚吃糕饼的时候,没刻意地控制表情管理,现在回想,会不会是吃东西的模样不够好看? “难说。”少年回答道,他的眼神好,小家伙沉浸在表演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负责面试的几人中,一人看入迷了,后续的神色也若有所思,但其余的人则心不在焉。只看最后是谁的博弈胜了。 而且这部电视剧从选角到拍摄耗时太久了,一些演员生活中总有学业、工作或者家庭,不可能干等着一个角色,两三年不作为,于是刚公布出来的选角,在后来的实际参演中肯定会有很大的出入。 所以能不能选上,有时候也看演员本身能不能熬。熬住了,才会迎来柳暗花明。 不过,不管最后能不能被选上,他也不会让小家伙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省得最后得到的结局只有失落。 于是很快,少年又带了小家伙去了隔壁《西行记》剧组,这个剧组远不如《香楼奇缘》的浪漫精致、美轮美奂,更加简陋、贴近自然些,而且角色众多,高达几万个。 也就是说剧组很缺演员,除了主演之外,其他的角色只要稍微有水平、水准不出戏的,就能在其中露个脸。有时候仔细点,拿着放大镜找,你会发现,这个群演,在山头的妖怪里看到过,一转眼又在一群天兵天将里有他严肃的面容。 这种角色,殷明麓自然手到擒来。而且在一群乌泱泱的小孩子群演中,唯独他长得最俊,导演左看右看,都不舍得将人就一个没台词的小妖精打发了,于是给了他一个台词超过三十句的副本小配角。 一个前期本性刁蛮凶恶,差点被主角一棒子打死,后期被感化的角色。殷明麓认认真真地演了,还吊着威压,在初冬寒风飒飒的天气,光着两根嫩生生的小藕臂,摆着最漂亮的boss,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摄影机离得远,且这年头的画质极为粗糙,根本看不出他胳膊上遍布的鸡皮疙瘩,和发白的脸色。 殷明麓都很敬业地给完成了,连喷嚏都不敢打,在最后落地的时候,还来了个漂亮的转身,镜头映出这一幕小小的孩子,穿着一身红衣,眉心还点了一颗小红痣,张狂笑起来的模样别提多标致了,令人印象深刻。 导演很满意,大喊了一声“咔!收工!” 导演喊完后,还盛赞他不管是观音座前虔诚忏悔的一滴泪,还是这骄纵肆意的魔童角色,都演得极好,并把他推荐给了隔壁也同样缺人的《忠义英雄传》剧组,让他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角色。 毕竟这年头,会演戏能吃苦的小演员还是星星点点,永远稀缺。 这个剧组的戏就此落下帷幕,殷明麓哆嗦着披上棉衣,没休息几天,马上又转战下一个剧组。而将近三月,来自香楼奇缘剧组的号码从未拨来过,就在殷明麓决定不等了,准备收拾包袱、款款回乡下的时候,转机来了。 他被选上了。 其中之一的编剧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被选上的原因,首先是他很好看,面容精致秀气,无需多做修饰,就很符合书中角色的描绘。其次是,他吃糕饼的姿态,不是简单的吃,而像极了一个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那一眉一眼自带一种天生的骄纵,仿佛他上辈子就真的是一名生活优渥的皇亲国戚,才会小小年纪,言行举止中就透着这样一股深入人心的韵味。演技不行或者僵直,可以通过后天培训养成,但那深入骨髓的气韵却难以短期培养,他的表现令人眼前一亮。第三就是他在候选者中最为真诚,三个月内接收不到通知的演员,大多等不下去,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他固执地留着,于是他被选上了 不管剧组方对他存在什么阴差阳错的误解,反正殷明麓最后还是得到了这个后世注定会载入历史百科的角色。 而就在他吭哧吭哧,努力拼搏演艺事业、争取闯荡出一定知名度的时候,殷玉娥的发财大计却在初期就陷入了瓶颈。 她脑子灵活,一开始卖饮食的计划十分不错,但她实在低估了国人的模仿能力,她的关东煮店在初期有多受欢迎,不到几天类似的店就如雨后春笋般齐齐绽放在整个夜市,几乎每个拐角都有一家。 而且那些摊子,用来烫菜的汤熬得比她好喝,有的擅通厨艺的摊主甚至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使汤的味道更加鲜美,总之光凭一个锅底汤,就将殷玉娥那烂透底的初级厨艺吊打了。 更别说食材方面,荤菜大多是速冻食材,速冻食材便宜啊,也并不特殊,在市场上很好购买,所以殷玉娥根本无法阻止别人搞到这些食材。甚至人家的定价还比她低的多,她定三块豆腐五角钱,两根海带结五角钱,三片肉一块钱,可豆腐这种东西,菜市场五角钱可以买一排,更被说五角钱能买的海带足足一大把,一个成年人的手都抓不完。 可笑她还在为其中的利润沾沾自喜呢。殊不知,其他摊主便宜实惠的定价才更加符合食客的心理预期,在两家摊子都卖关东煮,一家三块豆腐五角钱,一家三块豆腐一角钱,傻子都知道选哪家。 于是殷玉娥和秦茂的摊子前自然门可罗雀,到最后的乏人问津。 其实秦茂在最开始摆摊的时候,也觉得媳妇的定价有点离谱,几根蔬菜就五角钱,这不是跟抢钱一样么,这谁舍得买啊。可对方非得这样定价,还给他罗列其中的利润数据,他拗不过殷玉娥,只能答应了。 现在好了,顾客全给跑光了。 就算他们把价格降低到和其他家的一样,光汤底这点,除非他们加紧提高熬汤的水平,不然也无法拥有核心竞争力。 更别说殷玉娥也不愿这样定价,因为这样定价后,其中能得到的利润太少了,一个月辛辛苦苦摆摊下来,刨去成本,居然还比殷家给她介绍的纺织女工的月工资还低了五六块钱,当然了,比起辛辛苦苦下田种地的收入,这样算是不错了。 秦茂是满意了,但以殷玉娥一贯的骄傲来说,这怎么能接受得了呢?一开始她气不过这些无耻的店家剽窃她的行为,曾冲过去,暴躁地掀了那些人的摊子,一大锅汤全翻了,食材散落一地,这可把这些摊主给惹恼了。 不比秦茂和殷玉娥小两口是外地来的,这些摊主虽然部分来自外省,可大部分还是土生土长摆摊的本地人,家就在本地,是那种连城管都能打个招呼的熟稔。他们虽然剽窃了,但已经有意把摊子摆远了,也算给殷玉娥他们留了条活路了,结果这小娘皮居然还如此不依不饶,叉着腰冲他们骂骂咧咧,话语话外都是在指责他们厚颜无耻。两个外地人在这个地盘上,还敢那么嚣张? 真是一看就没见过世面!哥几个就教教她怎么做人! 于是这些摊主聚拢过来,人多势大,反而掀了殷玉娥的摊子,吓得殷玉娥瘫倒在地,再也不敢说话。等人散了,才心疼地扶着自己的三轮车和报废的铁锅,好一阵嚎哭。 这年头城里的夜市还没有后来的热闹,但雏形已经有了,各种倒卖货物和批发日常用品、粗简服装的大把。甚至广场还有人放收音机,一群人在舒缓的伴奏下跳舞的,能歌善舞的流浪艺人和抄着竹席露天而眠的乞人也有了,人流量绝对不算少。 城市里的其他地方,大白天都未必有这块地方热闹,更别说摆摊合法了。所以殷玉娥他们在有钱盘下一家店铺前,绝对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收入少就收入少,其他地方连客人都没有呢。于是殷玉娥只能忍气吞声,数着一天就几块钱的入账,强压着火气,心头烦闷憋屈。 更讽刺的是,他们来城里打拼前,曾找过村里其他人借过前期的起业资金,还摞下大话,说肯定能挣钱!不出两月就能把钱还了。那些借钱的人,不管信不信亦或者心中嗤之以鼻,但出于殷家的好名声在前,多多少少还是掏了钱了,有的寒酸点的借了殷玉娥块,有的阔绰点的就十块,零零总总欠人债务有五六百来块钱。 以他们现在挣钱的缓慢速度,别说两月了,不吃不喝,起码一年才能补上这个窟窿。而秦茂本人还不紧不慢的,觉得这样的收入足够了,比他先前在文水村刨地时收入高,这样安于现状、毫无追求的模样,令渡过蜜月期后的殷玉娥瞧着,十分看不顺眼。 心想这姐夫怎么跟上辈子的意气风华、颇有主见的精英人士模样相去甚远,那时候,她看着自己木讷老实的兵人丈夫,再看着西装革履的秦茂,那叫一个如小鹿乱撞的向往和憧憬。 可是这男人到手了,她发现原来也就那样。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对方还没有真正的成熟和觉醒吗?还是说,她和她姐的气场就如此的迥异,能让一个男人变换出两种面孔?一个就是碌碌平庸的普通人,一个则是运筹帷幄的职场老板。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她真的得耐心再等几年,才能等到这个男人的蜕变吗?殷玉娥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她总算想起自己的好姐姐了。 她临走时给自家姐姐抄了份后世流传甚广的高考复习课表,比如几点到几点学数学,几点到几点学语文,直到晚上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她喊她姐照着做,说根据她这份科学的复习表,一定能考得更好。也不知道她姐照着做没有。 当然了,一开始生怕她离开后,她姐就不照着做的殷玉娥,还给出了特别浩然大气、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高考的存在是一场改变千百万人命运的考试,是为国内高校建设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的一场选拔,是挽救国内教育未来的伟大壮举,每位考生当然就得郑重对待,绝不能马虎。 听得挺唬人,挺像是那么回事。 殷玉娇也被镇住了,拿着那份课表,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学了好几天,结果熬到凌晨十二点,第二天五点半还得爬起来,骑一小时车去上学,这就算是铁打的身体,还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而且在有一次她骑车犯困,差点把后车座的小宝给甩出去后,殷玉娇就惊醒了——她妹妹给的这份课表就算再好,但是不适合她!现在她是考生,在殷家可以不干活,让自家妈和婶婶把活儿做了,自己一门心思地专心学习,但是她不能不睡觉啊。 不然这样子一年下来,她就算考上大学了,整个人肯定都要废了。 于是,最后这份课表还是被殷玉娇锁在抽屉里,通过这件事后,殷玉娇更清醒了,心想她妹妹平时挺有主见,嘴皮子也利索,但到底没读书,所以不能实事求是,心也太急于求成了。提出的一系列意见,明显都不适合她,让她都无法利索地喘口气。 妹妹的那些建议,还是全抛到脑后吧,她按着自己的想法和节奏来发挥比较好。 殷玉娥是没想到,殷玉娇没有照办,不然她一定连债都不还了,急哄哄地从城里跑回来,继续指手画脚。 第136章 殷玉娥在夜市摆摊, 虽然入账少,但她有一种“我重生绝对能挣大钱”的内心信念支撑着, 于是勉强也能提着一口气。一天到晚就这样赔笑着应付客人, 本来日子这样勉强也能过。 可是她接受不了的是, 她这个重生的老天爷亲闺女, 一个不认输的女配,居然沦为了对照组! 从文水村出来, 到成立打拼的小两口夫妻,远不止她和秦茂两人, 同村还有一对祖籍粤省的中年夫妇, 因为年纪渐渐大了,下田干活身体又过于劳累, 他们只好找村里人借钱,到城里摆摊做生意了。 但与殷玉娥不同的是, 这对夫妇心眼实诚,手艺也很好, 他们经营是早食摊, 卖的皆是一些常见的包子馒头油条, 花卷小笼包、红糖发糕, 八宝粥烧麦等等,最特殊的也不过是一些掺了糖的流沙包、核桃包,而且每日只摆摊几个小时, 但是那客人一直只多不少, 往往两小时不到, 整个摊都空了,夫妇俩便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他们的选址也很明确,就在一些国营工厂或者学校门口,不管是上班还是上课,早晨时候就是人流量的高峰期。 再加上手艺过硬,回头客很多。一些市民一看两夫妇的面孔,就养成习惯,自发地跑来买早餐。于是不过半年,夫妇俩就挣了许多钱,过年时节“衣锦还乡”了。 而殷玉娥则还是兜里空空,这可把她刺激到了,脑海里那么多先进经验的她,居然还不如同村的一对老夫妇!普通的包子馒头,居然还能挣得比她多??殷玉娥因为被刺激狠了,那颗不服输的心彻底被激起。 不顾秦茂说“我们应该提高手艺或者别做饮食”的建议阻扰,她开始去市场上买起了一些新鲜骨头,还有花椒、豆瓣、八角、豆豉等等调味料,开始熬起了麻辣烫锅底料,甚至还预备了三种辣度微辣、中辣、麻辣、还有朝天椒的变态辣,她就不信了,这种川蜀风味的饮食,还吸引不了本地人的眼球? 在失败了好几次,耗光了所有存款买骨头吊汤后,她总算勉勉强强熬出了像样的成品,感觉自己尝起来的滋味又辣又爽后,就马上迫不及待地摆了出去。 不过还是老样子,初期众人皆被这新奇的小吃吸引了,客如云来的时候,殷玉娥的想法又被搬走了,甚至还点醒了不少摊主,让他们也做出了适合本地人口味的辣美食,比如卷饼加辣条,关东煮加小米椒,红白鸳鸯汤等等,每一样都很受欢迎。 无形之中,殷玉娥又给他人做了嫁妆。 别看摆摊不需要门店,就不需要成本了,殷玉娥夫妇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赶去菜市场辛辛苦苦抢购荤素食材。以往殷玉娥在殷家一向爱睡多久是多久,有时候甚至舒服服服地睡到日上三竿,代价最多被老太太骂骂,根本不疼不痒。 可是现在不行,菜市场要是去晚了,那菜和肉都是被人挑剩下来的,根本不新鲜,用来烫菜根本就是赶客。所以殷玉娥只能忍着,天天辛苦爬起来,等到夜幕降临,再累死累活地推着摊子去夜市,日子久了,殷玉娥也受不了了,觉得这一切跟自己幻想挣大钱的场景出入极大。 而且刨去这些食材成本,他们在家熬汤得开火,开火的煤气水电有是一笔支出,还有那房租费,房东早对他们天天在家里煮东西有意见了,好几次凶巴巴地驱赶着小两口搬出去,现在居然半夜还开始熬麻辣烫了,这还让不让邻居们睡觉了? 所以他们还得另寻他处。 而且因为殷玉娥熬汤水平实在太次了,为了省钱,选用的骨头都不够新鲜,再加上还常出现一些调味料放多了或者放少了,火候不够等问题,那忽高忽低的熬汤水平,自然留不住回头客。没有回头客,就只能吸引那些想尝鲜的小年轻一次性消费,可那些小年轻也不是傻子,吃完了,觉得味道除了辣爽之外一般般之后还会继续来。更别说其他家也有麻辣烫摊子,价格更优惠,味道更好,他们肯定选其他摊子。 于是几个月下来,别说挣钱了,倒是依然债台高筑。 晚上数着零星的入账钱,殷玉娥双眼憔悴,一口气憋在心中,再看看身边沾枕即睡的丈夫,每天只知道唯唯诺诺地应付客人,什么挣钱的想法都要她来想,她来出主意。她每天在为这点收入愁得掉发睡不着,对方还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殷玉娥越看越气,忍不住伸脚将人踹下床。 “媳妇怎么了?”对于婚后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的媳妇,秦茂也不恼,揉着眼睛从冰冷的地上爬起,这天气冷,他想回到暖和的被窝里。 可他这副好脾气的窝囊模样,反而更刺激了殷玉娥,她又蛮横地一脚将人踹下去,开始扯着被子,流着眼泪撒泼道“你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能挣大钱啊!为什么我看你现在一点能力都没有,跟村里的那群窝囊废差不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不赶紧成为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好好的报答我!” 像对她姐那样,将她捧在手心里,让她像一朵娇嫩的温室小花,不受风吹雨打,不需要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好好的、美美的做一个精致阔绰的富太太就够了。她和她姐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同样一个秦茂,表现竟会如此的天差地别??想到这里,殷玉娥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沾湿了被子。 以前?可他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啊。对于媳妇的抱怨,秦茂是困惑的,当然了,也有被媳妇数落谩骂后的难受,但自从来到城里,媳妇对他的所作所为和出谋划策,他也都是看在眼底的,知道一直挣不到钱,还欠着一屁股债,媳妇压力大,心里苦,于是平时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而且对方那双眼红肿眼中含泪的模样也实在可怜,秦茂只能包容着,安慰她。 “媳妇你别哭了,你说得对,是我没用,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是我们俩还年轻,只要我们肯吃苦,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情是真心实意的,殷玉娥听了,心情激荡不甘的情绪稍微被抚平,心想可能真的是她操之过急了吧。 秦茂现在也不过二十二,放在后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四男孩,而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还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很多时候都跟个愣头青似的,一时半会看着没出息也是正常的。也许再熬熬,熬个两年,对方就成熟了呢。 殷玉娥只能这样告诉自己,脑海里回想着上辈子姐姐殷玉娇坐在小轿车里、穿着羊毛皮袄,怀里抱着一只精贵宠物的富太太模样,再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换成自己,不断给自己积极的心里安慰。 等他们夫妻吵架停止后,楼下的房东又来敲门了,骂骂咧咧道“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吵什么吵?话说,都喊你们三天内搬家了,你们两夫妻怎么还没搬出去?”这年头房与房、楼与楼隔音差,一家吵架,全楼知道,再加上殷玉娥和秦茂两人吵架是常态了,三天两头都要来一出,自然招致邻居们不满。 第87节 被人呵斥甚至驱赶,秦茂羞赧,连忙开门道歉,且再三保证一找到地方就搬出去。而殷玉娥却是面露不满,暗骂了两声,然后等被训得狗血淋头的秦茂回来后,她又起了新主意。 “秦茂,客人都说我们的麻辣烫锅底不好喝。” 秦茂无奈一笑,有些疲惫“你才知道呢?”他都说过妻子好几次了,可妻子一直冥顽不灵,说麻辣烫重要的不是底汤,影响麻辣烫口感和风味是那种调料,只要够麻,够辣,不要吝啬放辣椒就好了。 可事实证明,麻辣烫好不好吃,美味的汤底才起着决定作用。 殷玉娥从刚愎自用中醒神了,她撅着嘴道“可是我不会熬汤诶。”在殷家,一向都是她姐姐殷玉娇做家务,在厨房内进进出出,殷玉娇做饭做菜甚至熬汤都是一把好手,也曾言过,想要教给妹妹。但是殷玉娥当时嫌苦嫌累,觉得家里做饭的有她姐就够了,便拒绝了。 其实,她担心的是,她要是学会厨艺了,罗老太绝对会逼着她进厨房,她就得被迫接过锅铲,给全家人做饭。这样她不就成了全家的煮饭婆了吗?她凭什么给殷明麓那废物堂弟做饭啊?她才不干! 现在殷玉娥后悔了,后悔自己在姐姐想教她的时候,没有马上点头甚至花功夫去学,落到现在熬汤水平实在次的局面,真是悔不当初。 听媳妇说不会熬汤,秦茂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学。很多东西都是从零到有的,只要肯学,我们的水平总会上去的,到时候换个街市卖,客人也会变多的。”对此,秦茂很有信心。 可殷玉娥却不这样认为,她转着脑子道“我看我们的麻辣烫手法都被抄得遍地都是了,市场明显都饱和了,还是算了吧,我们别开麻辣烫店了,而且每天都得早起去菜市场买食材,这样太辛苦了,我们干脆开其他的吧?” 秦茂还没来得及说话,殷玉娥已经自顾自的决定了“夜晚人流量多,我们不做麻辣烫,就做烧烤吧,搞成大排档形式,再买一些桌椅板凳,让客人可以做着吃,等到日子稳定了,我们再卖啤酒、饮料和小龙虾,肯定畅销。”之前她嫌弃烧烤油烟重,长期围在炉子周边,会加速肌肤衰老,现在想来,是她想岔了。挣钱的话,就该不折手段,加速衰老算什么啊?钱到手才是真的啊!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反正是秦茂烤,又不是她烤。衰老和油腻也跟她没关系。 殷玉娥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她的强势专权,和想一出是一出的雷厉风行,让秦茂根本反对不能,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于是过年来了,夫妻俩不但没挣到钱,欠的债务反而更多了,甚至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新房东毫不留情地在大冬天给赶了出去。 夫妻俩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文水村,过年的气氛已经烘托得不错了,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看着亲朋好友见面那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殷玉娥倍感失落。 这半年来,她不仅没挣到钱,因为经常试吃烧烤,那体型胖了,皮肤也变黄变黑变粗糙了,因为生活不如意,看着年龄还老了三岁。在看着一直在家里专心复习的好姐姐殷玉娇,那皮肤养得白净细腻、小脸还圆了一圈。 明明才半年,光从面容上,两人竟已经划开了差距。要不是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不然都以为殷玉娇才是妹妹,而殷玉娥才是姐姐呢。刚回家,她还看到殷玉娇,正往自己脸上涂着凝露般的护肤品,她当即就瞪大了眼睛,那是电视广告上常见的一个国货,商场里也有卖,但是一盒就要五十大洋。 她每次看着眼馋,想买都不舍得买,甚至根本买不起。那她姐姐,一个穷乡毗邻的穷丫头,怎么用得起呢? 答案很快就揭秘了。 原来一直被她忽略的堂弟小宝,在半年时间内出演了近五十个角色,最近因为被选上了《香楼奇缘》剧组的少年时期的主演,而荣登上了城市畅销杂志《大众》,他那俊俏的脸蛋儿,在公众面前亮了相。 不少人都记住了这个小家伙。于是找他拍戏、拍广告的不胜枚举,于是自然有大笔大笔的人民币入账。而随着这孩子身价水涨船高后,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在逐渐变好,这孩子半年没回家了,但一直陆陆续续从城市里,买了许多东西寄回村子。 每个家里人的份都有,除了钱和日常用品,自然也给殷玉娇这个大姐,买了绑头发的漂亮头绳,呵护皮肤的雪花膏、护手霜啊,甚至还有变漂亮的化妆品,如口红等等,每一个都是小家伙精挑细选的。 对了,还有小皮鞋和小皮袄,她锁在衣柜里不舍得穿呢。于是呈现在众人眼里的殷玉娇,像极了一个时尚的城市女孩。 听完了这一切,殷玉娇心情好一阵恍惚,扶着墙才止住了脑里的晕眩。先前离开文水村时,她的心情是迫不及待的,因为她本来还幻想着自己能挣大钱,好好地盘下一家店,自己当老板娘,天天躺着数钱。等到过年回乡的时候,就穿着商场摆在橱柜里的时尚小皮鞋和大皮衣,风风光光地回到文水村,炫耀自己在城里挣了多少多少。 可她最后一无所有,除了一屁股债务,什么都没挣到,反而是她这个被她看不起的姐姐,先她一步,打扮得漂漂亮亮,宛若上辈子一般。 而带来这一切的,又是她第二个瞧不起的堂弟小宝,一个九岁大的小娃娃,不对,现在该叫金娃娃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呢?自然备受打击。 甚至在她和秦茂回村的时候,很快就被半年前借钱的人给找上门来了,大家的理由都是“玉娥啊,过年了大家都急着用钱呢,你什么时候还我们钱啊,说好的两月就还呢,你这样说话不算数可不行啊。” “!!!”她哪里有钱还,殷玉娥被缠得焦头烂额,只能敷衍几句,但这些人不依不饶,也不去找她的家人。谁让罗老太先前就放出了狠话,说殷玉娥这孙女嫁出去了,就是秦家人,跟他们家没关系,于是他们只认准了她和秦茂两口子,堵着他们还钱。 就在殷玉娥被缠着没办法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在经过泥泞道路的洗礼后,缓缓地驶进了文水村。 殷玉娥眼睛登时瞪大了,爆发出了无比的艳羡,结果那车却在她面前停下了,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了一张她八辈子忘记不了的可爱脸蛋。 “姐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还翘着小腿,脚上蹬的小皮鞋、领口挂着的小墨镜一看就贵,语气还有点微妙的幸灾乐祸。 第137章 是小宝! 他现在穿得人模人样, 一双乌黑的眼睛晶亮晶亮的,除了那红扑扑得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感冒的小脸蛋, 和貌似长高了一点之外, 模样打扮像极了电视机上的小明星。 而她则被债主缠得几乎无法脱身, 宛若一只落水的丑小鸭, 在漂亮的小天鹅询问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殷玉娥满眼嫉妒,下意识磨着后牙槽, 还没来得及说几句。 小宝隔壁那衣着华贵的少年就开口道“这寒风吹得冷, 瞧你脸冻得,快把窗户关上。” 小家伙听话的应了声“好”, 不等殷玉娥回话,那小手马上摁在手摇车窗的把手上, 一点点把车窗摇上去。 于是那张令她又嫉又妒的小脸马上就消失了,似乎那孩子完全无意与她交谈的模样, 令殷玉娥差点破骂出声, 你发达了了不起啊?不过一个三流小演员, 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以她的自尊心,能忍受这样的忽视? 殷玉娥连忙甩开纠缠的债主,忙不迭地追着车尾气, 跑回家去。 这一路上村子里都很热闹, 红红火火的十分应景, 还有不少小孩在放鞭炮呢,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马上要送小家伙回殷家了,小家伙趴在车玻璃上,不断地往外看,那活泼的腿儿也在蹬着,因为兴奋,那脸红扑扑的,情绪极为激动高昂。令少年见了想笑,他理解这孩子半年没回去了,肯定极为想念家人,想念这村庄里的一草一木。但他也不舍得和这孩子分开,独自一人回到那空荡荡的大宅子里。 从习惯了有人陪伴的烟火喧嚣中,回归平静冷清的寂寞,这才是他受不了的落差。但他又不能把那懵懵懂懂的孩童拘在自己身边,这太过自私。 少年盯着小家伙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做好心理准备,从保镖身上接过一件厚外套,给人穿上“小宝,我要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身体弱,抗性低,平时要好好穿衣服,不要再感冒了。” 闻言,小家伙一边习惯地伸出胳膊穿衣服,一边回过小脑袋,十分惊讶地道“傅哥哥,你要走了吗?”这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少年定晴几秒,才看到那孩子耷拉着小脸,失落道“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过年呢。我的广告、我的电视剧在大年三十后,都会陆陆续续在电视上投放,我原想和你一起看。没有你陪我鼓励我,我肯定没法演出这么多角色,接那么多广告。” “我想我们一起围着电视机看的。”这些直白坦然的话,像是小猫的爪子,在少年心口挠了一下,又一下。 说罢,小家伙还上前,用自己热乎乎的小手,牵起少年稍微泛着冰冷的手心,孩子气地晃了晃道“大手牵小手,走路不怕滑。”这是他为厂家拍雨靴广告时的一句台词,放在现下,竟也十分合适。 像是一枚暖烘烘的小太阳,冲破银河系围了过来,照耀着他荒芜的心,少年竟舍不得放开,于是就这样被牵着来到了热情洋溢的殷家,住了下来。 殷玉娥随后赶到,谁让两条腿的跑不过四个轮子。虽然半年没跟娘家联系了,但她还是很习以为常地踏入殷家的大门,刚想质问小家伙,说“小宝你怎么回事,见到姐姐都不打个招呼?”她甚至还想问问小宝,为什么半年过去了,你给殷玉娇买了那么多东西,什么高档国货护肤品,什么皮衣夹袄,甚至还有几条城里头流行的牛仔裤、阔腿裤、针织帽等等,让殷玉娇看着洋里洋气的,光凭一身的靓丽,都把村花都比下去了,那她也是亲生姐姐,怎么没有呢? 想问这话的时候,她浑然忘记了半年前的骗钱挑唆事件。 只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平日里虽然讨厌小宝、恨不得弄死小宝,好让家人重男轻女的一颗心拐正。但除此之外,她也是殷家的一份子,和殷玉娇一样,都是小宝的姐姐,就应该享受和殷家其他人一样的待遇。 反正核心意思就是一句话你发达了,给殷玉娇买的东西,也该给我来一套,她也是姐姐,怎么能不给她买呢? 没等她气势汹汹地质问,殷明麓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抬起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着,大庭广众之下先发制人道“姐,过年了,我的红包呢?” 突然这么一问,殷玉娥噎了一下,竟忘了自己原本要发难的台词,道“什、什么红包,我跟你是同辈,为什么要给你发红包?”他们都是同辈,哪有弟弟找姐姐伸手要红包的道理。 “可是姐姐你都结婚了啊。李红姐刚刚都给我发了。”小家伙扁了扁小嘴,提醒道。李红是隔壁李家的闺女,自从没考上大学,便直接工作了,前两月刚结婚。其余人也附和道“是啊,玉娥你是忘记你都结婚嫁人,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殷玉娥这才蓦地一惊,想起文水村的习惯,成家立业的男人和嫁为人妇的女人,辈分自动升一辈,见了年龄小的,都得发红包。再加上,小宝是她亲堂弟,大房二房没分家,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当然亲厚,她不能不发,不然传出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问题是,她根本没钱,要怎么发这个过年红包啊?一直以来,仗着年龄不大,殷玉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早已经不是伸手要红包的类型,而是得给红包的类型了,于是过年回家一趟,连红包纸都没提前备着,更别说兜里都掏不出几块钱了。 殷玉娥慌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大庭广众之下,选择质问小宝了,反而被人拿红包堵住了话头,这么多人都盯着她呢,她如果拿不出钱,根本糊弄不过去。 面子使然,让她不肯承认自己没钱,只好支支吾吾道“哎我平时忙,竟把这事给忘了。小宝啊,钱平时都是你姐夫管的,不在姐这,你等姐两天,改天再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行不?” 等这群看热闹的亲戚伙儿散了,到时候私底下就给个一角钱,把小宝这孩子糊弄过去就行了,殷玉娥算盘啪啪啪的打得极响,却不知殷明麓早有准备。 “好!”小家伙往自己嘴里塞花生米,听了这话,特别善解人意地点头,然后对自己的小伙伴,挺了挺小胸脯,阔气道“我姐姐去城里工作半年了,肯定挣了很多钱,说是大红包肯定大红包!说不定有五块钱呢!!” “哇,五块钱!!我长那么大,爸妈都没给我那么多呢!”“真的吗?李红姐刚刚给了我五毛压岁钱,玉娥姐会给更多吗?”“哇,玉娥姐好了不起。”这群叽叽喳喳的孩子都是殷家亲戚或者邻居家的小孩,平时跟殷家走得近,按情分来说,是殷玉娥都得给红包的人选。 小孩子单纯,不知道殷玉娥欠了村里人一屁股债的事,只知道玉娥姐去城里打工半年,肯定挣了不少,能给他们发厚厚的压岁钱,让他们能好好去小卖部买零嘴和鞭炮玩了,哇,想想就好开心! 一个小宝好糊弄,十几个孩子加起来簇拥着她,那就堪比一群嘎嘎嘎敲锣打鼓的鸭子,殷玉娥被围得表情惊恐,差点透不过气来。她想掌自己的嘴,说发红包就发红包,为什么要说发大红包,大红包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在一群孩子面前说?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于是这些天,殷玉娥过得宛若噩梦,她兜里本来就空空,还差点被这群逢年过节要闹翻天的孩子给轮流榨干了,给的钱虽然都是三毛、五毛、一块这样不多,但架不住孩子数量多啊!! 殷家的给完了,还有秦家那边的一群孩子,殷玉娥差点绝望了。为了保住面子,为了能在亲朋好友面前继续做人,维持体面的形象,她只能咬牙给出去了。 而等她给完红包,就真的一点钱都不剩了。悲剧还在发生,因为那些债主又横眉怒目、咄咄逼人地找上门来了,不等脸色大变的殷玉娥推脱,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连亲戚小孩的红包都发得起,哪里像是没钱的样子?快还钱!” 殷玉娥有苦说不出,只能把秦茂当挡箭牌推了出去,自己好喘口气。 等到年夜饭那天,全家乐呵呵的在吃饭,餐桌上全是大鱼大肉,油水足得很,满满当当十多道菜,摆满了整个桌子还放不下。看得出殷家的日子是真的越过越好了。 殷玉娥一边心思复杂,一边风卷残云,大口朵颐。 尤其是今年,村里不少人家都装上了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包括殷家。这些装了电视机的人家,家中都聚集了不少人,挤都挤不下,有的人家就干脆将电视机摆在屋外放,当全村同乐了。 反正过年了,闲来无事也不需要耕种,看什么节目呢?除了春节联欢晚会这种家家必看的,当然还有殷家小宝演的电视剧啊! 之前小宝随随便便一个饼干广告,全村的都挤着看呢!更何况现在是电视剧要播了! “出场了,我看到小宝了,在那里!”“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呢。”“就那个红衣服的长得最俊的那个!”场面一度欢声笑语,看着屏幕上那顾盼神飞的孩子,殷家人个个笑逐颜开,满是自豪。 兴奋过后,大家簇拥着最前头的小家伙,认认真真看起了电视剧。 殷玉娥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被挤到最角落,她对这种老套电视剧根本不感兴趣,也就这年头大家生活枯燥,没看过多少戏,才会看得津津有味。她只是嫉妒小宝的好命,这个上辈子本该被养废的孩子,怎么突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际遇。尤其小宝哪怕演的只是个配角,但参与的大多还是一些经典连续剧,后世二三十年各种翻拍,但是很多人还是认为这个版本的电视剧才是最经典的,改编最好的。 而小宝都能在其中留下经典角色,这让殷玉娥怎么不嫉妒呢?没有人比她这个重生者更了解肖像权的重要性,用金钱来比喻的话,就是小宝那张如俊俏的脸蛋只要在公众面前亮亮相,就足以转化成大笔大笔的人民币入账。 而名气越大,肖像权越值钱。 只要那张脸,贴在一款默默无闻的过气产品上,立刻就能让这款产品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也就是说,殷家的酱料厂,只要届时贴上小宝的人头像,哪怕还没上市,就注定稳赚不赔。等到小宝越来越有名气,而酱料又实在好吃的话,有朝一日火遍全国市场也不是梦想。 殷玉娥后悔了,她后悔半年前没有听秦茂的话,插手家中的酱料业,现在厂子快建好了,人手也招聘好了,只等年后再折腾一波就正式开工了。 无论是管理层,还是负责生产加工的技术人员,各个岗位都插满了人,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可让她就这样看着娘家这样红红火火下去,而她不能分一份羹,她又不甘心!她得想办法让自己分到好处! 她不是想巴着娘家吸血,她只是想作为参与者,为娘家的好日子出一份力而已。 第138章 说干就干。 在一次午饭后, 见自家娘在勤快地收拾碗筷,殷玉娥就自发地凑了过去, 从自家娘手中接过碗, 放到水池里, 口气体贴道:“妈, 你辛苦了,碗放着我来洗吧。” 大房媳妇, 也就玉娥娘闻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瞄了眼天, 心道今天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她纳闷道:“你咋主动揽事了,平日也没见你这样过。” “哎呀, 我就是心疼妈你做那么多活儿而已。”虽已经嫁人了,但殷玉娥还是故作小女儿姿态地撒娇道, “而且这过年的亲戚朋友多,碗筷自然也多, 我怕妈你一个人搞不定, 才想着来帮你。常言道, 女儿是爸妈心中的小棉袄, 妈你们平时那么辛苦,我瞧在眼底,自然心疼啦。” 话虽这样说, 但见小女儿的笑容有点假, 甚至透着几分讨好, 大房媳妇心里其实亮如明镜。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这闺女无事献殷勤,绝对有事相求,也不知道是想借钱还是其他事。 看这孩子连小宝的红包钱都掏不出,恐怕是前者。 她还不知道,这闺女是想要钱没错,但更想染指家里的酱料厂。而且对方聪明着呢,知道从自家娘这里做突破口,柿子找软的捏,求人也得找耳根软的。 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她一说明来意,大房媳妇就叉腰了,然后毫不客气地翻起旧账道:“半年前是谁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村里人都说你俩跟做贼似的呢!现在看家里好了,在外头做生意栽倒了,欠了一屁股债,又想回来了是吧?” 大房媳妇记性好,半年前发生的事情还记在心里呢,嫁出去的闺女找自己陆陆续续连哄带骗地弄去一百多块钱,最后连话都不说,就跑路了,这完全是没把娘家人放心底。 亲闺女这样做,这不是寒她心吗?更别说,闺女是还不起钱,而家里厂子要开了才想着过来,她不是傻子,这种小事自然看得明白。 “哎呀妈,当初都是我年纪小,还不懂事,一时半会糊涂做错事而已,你就原谅我一次吧。以后我肯定好好听话。”见亲妈提起这些旧账,殷玉娥心情就郁闷,连连搪塞道:“我当时还不是怕你们逼我,我才跑的嘛。后来我去城市一趟,想通了就回来了。我如果不离开了家闯荡了一下,又怎么会知道天大地大,哪里都没有家里好呢,人也迟迟不会懂事。现在家里都要开厂子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也想给家里帮个忙,出份力啊。” 第88节 时间不过半年,就风水轮流转,当初大房两口子求着她去纺织厂上工,被殷玉娥嫌弃了,现在却轮到她求着爸妈,给她在厂里留个名额了。 前面那番话说的动听,大房媳妇脸色稍霁,但闻言还是训斥道:“你来晚了,现在是你想回来就回来的吗?厂子里早满人了,连看大门的工作都被人定了,哪有你的位置?” 而且这些人也精明,提前预定好职位后,是托着关系,提着礼物上门来的,说近了是亲戚,说远了是朋友,大房两口子根本不好开脱,只好承诺道:如果这些人不耍懒,好好干活儿,就让他们来上工。 也就是说,如果这些人不偷懒,好好干活的话,这职位就一辈子是他们的。那在人员满额、大家又勤勤恳恳的情况下,殷家人都收了礼物的,是不能随随便便辞工,那殷玉娥也根本找不到地方安插。 在庞大的运转机器面前,她就是一颗多余的螺丝钉,安哪里都不对,可如果厂子里多一个不干活光拿钱的人,那厂里的风气迟早要变,所以不管怎么想,大房媳妇都不会轻易答应自家闺女想去做工的请求。 见自己都好言好语相求了,而自家妈就是固执地不肯点头,殷玉娥也来脾气了,“砰”的一声,摞下水池里正在洗的碗。 她红着眼眶,使出了杀手锏,大吼道:“妈!我是您闺女,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就离开半年吗,妈你的心怎么就偏了?你咋都不为我的未来想想,我出去闯荡半年,吃喝拉撒全在外边,人变丑变黑了,还没挣到几个钱,现在想回家歇歇了,好好陪伴一下爸妈你们,结果妈你却告诉我,家里的厂子没有我的位置。这是不是说,这个家也没有我的位置?难道女儿嫁出去了,就真的不受娘家待见了吗?我就不是妈你的女儿了吗?” 殷玉娥口中字字诛心,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说得大房媳妇喉咙像卡了鱼刺似的难受,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心软了,她妥协道:“丫头你别哭了,你是妈生的,妈怎么会不疼你呢?你今个儿先回去,晚上我和你爸商量一下,想个万全的法子。” 她得想想,怎么把礼物退回去,再好好的道歉,才能不得罪人。毕竟说好的差事,就这样丢了,那人肯定心里不舒服。而送礼的人又全是沾亲带故的,到底选谁的礼物退,又是个问题。不管退谁的礼物,都不对,都得罪人,这还真是挺愁人的。 “好。”殷玉娥带着鼻音,弱弱地应了一声,在愁眉苦脸的亲娘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高高翘起。 她走出去的模样,正好被眼尖的罗老太瞧着了。 见这讨人嫌的二孙女嘴角高高翘起、走路带风的模样,再看老大媳妇那为难的苦情嘴脸,罗老太当即拧起了眉,虎着脸冲老大媳妇道:“玉娥这丫头不好好在婆家待着,又来做什么?你们母女俩又在折腾什么?” 她都说了好几次了,殷玉娥这孙女既然执意嫁到秦家,还让殷家丢了这么一个大脸,那从今以后就跟殷家没关系了,结果那孙女就跟没这事似的,她一不在,就继续装聋作哑,回娘家跟吃饭喝茶似的随意,怪讨人嫌的。 不敢糊弄婆婆,老大媳妇只好把殷玉娥的诉求说了。 话才说一半,罗老太就摆手,冷笑道:“不用找老大,玉娥她想去酱料厂上工这事,我第一个不准。” “妈,玉娥她也不容易。”大房媳妇为女儿开脱道,“她在婆家也要生存,我就想着给她找个监工的活儿做,让她没事管一下厂子的纪律,这样也挺好。” 罗老太可不像她,是个耳根子软的,当即翻了白眼:“你也不用求情,这事儿不用商量,也没得商量。”反正这个家,她当家做主,她说了算。 不过话还是要说明白的,省得儿媳妇心里不舒坦,老太太道:“这闺女你自己还看不清?性格戾气太重,浮躁易怒。仗着有玉娇在,平时做事也是能躲就躲,读书也没读几本,学得一窍不通。就这样的人,要是做了管理,肯定得出事。现在管理厂子,人都喊着要能担事担责、遵纪守法的文化人,你看玉娥这样哪里能做?她连一个小吃摊都管不好,还想管厂子,她有这个能耐?” 还监工,也不怕她监着监着,就开始监守自盗了。谁给她塞孝敬,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谁偷懒。久而久之,这样厂子的风气还得了? 婆婆一拿小吃摊做例子,大房媳妇就犹豫了。因为从小事就可以看出,她那闺女还真不是这块料,做什么关东煮失败,做麻辣烫失败,还坚持去做,最后连那烧烤生意也做赔了,心思多得很,但性子却又不脚踏实地,于是再多的本金也都给她挥霍干净。 这样的人确实还真的不适合管厂子。万一把整厂的人带偏了,那介绍闺女进去的她岂不是就成罪人了?大家也许会指着她这个心肠软的,骂妇人之见。 想想那个可能诞生的后果,大房媳妇想扶持闺女的心思瞬间歇了。 另一边,殷玉娥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又黄了。她正和秦茂两人商量事情,因为她想着,家里要建厂了,不管以后会不会经营不善倒闭或者难以为继,但近几年能挣钱是绝对肯定的。只要能挣钱,殷玉娥就不会放弃。 她还想靠家里的厂子,前期累积一笔钱,然后继续到城里做生意呢,做饮食不行,那她就拿钱去搞服装厂子、炒地皮或者提前囤房,她就不相信,每件事情都尝试了,她还能失败?是的,她还没放弃自己的发财梦。 于是怂恿着秦茂,跟她一起去求她妈,小两口一起去厂里工作,夫妻齐心,能挖的钱自然更多。至于秦茂能不能进去,殷玉娥有的是信心。凡事都能破例,一个她,她妈都开口让她进去了,再加一个秦茂肯定也不在话下。 秦茂面皮薄,闻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家里人不喜欢我,当初就不看好我俩在一起,我咋还意思老往你家人面前凑。”这不是成心找堵吗?对于自己的不讨喜,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咋那么废物?你这样不积极、不主动,以后怎么能有出息呢?你再不开窍,难道真的让我熬着青春岁月等你吗?”殷玉娥恨铁不成钢地道,自从她第一次用废物、没出息这样骂秦茂,而秦茂不反驳不回嘴后,这两个词她就常挂在嘴边,且越骂越顺口。 但不知怎么回事,对象这种东西,好似你越骂他不成器,他就越如此了。自从烧烤和小龙虾失败后,秦茂本来一瘦小伙,不仅因为常围绕着烧烤架和试吃烧烤成品,外貌变得黑胖油腻之外,性格也越来越缩着自己,常常一整天地默不吭声。 让千方百计想改造他的殷玉娥,改造了个寂寞。 看着秦茂那黝黑泛油的皮肤,殷玉娥瞧着,心中有些反胃,她觉得自己像块肥皂,拼了劲儿地想洗掉秦茂身上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比如老实本分、比如不会说话、比如不积极不会来事,但是她越洗,秦茂反而越木讷了。 让她倍感无趣,骂了一声“你聋了吗”后,霸道地扯过被子,翻过身子也跟着睡觉。 殊不知,和她背对背的秦茂,心里十分复杂。他觉得妻子的控制欲太强了,他几乎成了一个没主见又懦弱的男人。妻子一边嫌弃他无作为无主见,可在他提出商量意见时,却又常常蛮横地打断他道:“听我的,准没错!” 这让他几乎无所适从,渐渐的便也学会了沉默,而长久的沉默无形之中,又激发了他的思考,他开始思索这段最初人人反对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就不该开始?殷玉娥根本不像婚前那娇俏可人的小女孩,她更像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掌控者。 他在殷玉娥的霸道撒泼下,总是感到不适,在他看来,他们俩这完全就是过来人所说的“性格不合”,殷玉娥要求他做到的“开窍”、“出息”,他完全给不了。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开始就对他存在如此大的期望,那期望大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秦茂疲惫地想。既然他给不了玉娥想要的,玉娥是不是该弃掉他,另选他人比较好?否则这样勉强下去,他们夫妻俩这样互相磋磨着,也十分累人。反正他和玉娥因为年龄未到的原因,只在村里摆了酒席,其实没正式扯证,这样的婚姻在国家那里是不作数的,而玉娥还年轻,完全可以另找一个良配。 他不是想抛弃玉娥,但他真心觉得,和他过日子,玉娥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也就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但这年头的人,婚姻之事都主张“劝和不劝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分开,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这日子还能过。所以秦茂也只敢这样想想,对于离婚这种事,心里也是没底。 他想,要不干脆和玉娥之间生个孩子,有了孩子,玉娥也许就会变得温柔、善解人意,毕竟都当妈了,能不放柔性子么? 可当天晚上,关于这个话题,他们夫妻又陷入了僵局。 玉娥道:“孩子,要什么孩子?我还年轻着呢,这么早要孩子,带孩子多累人啊,起码二十七八再说吧。”反正后世一堆女性三十多才生孩子呢,她才不想因为养娃儿,早早地熬成一个黄脸婆。 二、二十七八?那他岂不是都三十好几了?秦茂脸都僵了,这年头虽然国家已经开始号召计划生育了,但“早婚早生、早成家立业”的观念依然深入人心,更别说风气较为保守落后的农村了,秦茂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三十好几才当爹。而且真这样做了,别人不会当他思想先进,只会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和毛病,比如不孕不育,秦茂觉得自己和妻子的沟通上出了问题。 “你不想养,那我来养也可以。”秦茂只好这样哄劝道,他是真的吓坏了,生怕自己三十多了才有娃儿。他骨子里就是个传统男人,如果回到家,没有孩子老婆热炕头,那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简直生无可恋! “那我也不想生啊,多痛啊!光怀孕要十个月呢,不能动弹的日子也不知道多久,让我如一个废人躺在床上不能自理那么久,那你不如杀了我!”殷玉娥继续嘟囔道,反正话语核心就是一个,生孩子痛,她不想生。 这简直是对秦茂的又一晴天霹雳,他生气地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殷玉娥比他还生气,张嘴喝道:“什么那样?又不是你生,你不会痛,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而且你娶我、娶一个老婆,难道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你是不是只把我当一个子宫提供者了?你怎么跟那些世俗男人一样,性格那么自私,眼界那么狭隘?” 这一串串诡辩下来,秦茂惊呆了,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根本没那样想,我只是觉得没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是不完善不健全的。” 但殷玉娥完全不听,继续无理取闹道:“那你说吧,如果我生,我是说如果,你想要男孩女孩?”她咬紧了“如果”两个字,代表她不是真的想生。 “男孩。”秦茂毫不犹豫地道,脸上浮起一丝羞赧和期待,他实诚地还举了个对象:“最好是跟小宝那样聪慧活泼的。” 因为十里八乡的男孩中,就殷明麓名气最大、长相最俊,简直成了全村男人生男孩的一个标杆。正如村花长得盘正条顺,是全村男人想娶老婆的那种标准一般,大家都想着,如果能生儿子,最好就长殷小宝那样的,长大了妥妥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大了也完全不愁娶老婆,估计还很多水灵灵的小姑娘上赶着求娶呢,光靠皮相就能剩一笔彩礼钱。 自从秦茂第一次见到在河边抓鱼的殷小宝,见到那三尺高的奶娃娃,顶着张玉雪脸蛋,边吃冰棒边在河边泡脚,他就爱上了,觉得这孩子可爱得不行。 有儿如此,夫复何求啊。 当然了,如果生的是闺女,也有小宝那般精致俊俏,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能也会疼爱到极点。 秦茂说得真心实意,却没看到自家媳妇双目蹿起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听到讨人厌的名字,殷玉娥眼中森冷,她强压着火气道:“哦说白了,你原来也是个骨子里重男轻女的庸俗男人!说什么想要小宝那样的,他那样的有什么好?” 秦茂:“……”可是我就算喜欢女孩,你也不生啊。 而且小宝那样的哪里不好么?长得好看,性子还听话懂事,人家现在还出演电视拍广告,小小年纪就是光环笼罩的小童星了,除了从小没爹这点之外,完全挑不出毛病。 他本以为提到媳妇娘家堂弟的名字,出于爱屋及乌的心里,媳妇会高兴,甚至对生孩子这件事少几分抵触,结果没想到竟适得其反了。媳妇看上去反而更加抵触了,那脸上都摆着明晃晃的厌恶,甚至还对他口中理想对象的小宝口出抨击和恶言。 明明是一个娘家的堂弟,这几乎要溢出的恶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大家口中的好孩子小宝太淘气,惹了玉娥这个堂姐不舒服,还是玉娥这个堂姐心眼如针一般小,不喜欢小宝这个堂弟呢? 秦茂沉默了,冷淡地扯过被子,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他跟妻子根本无法沟通。 也许,分开才是最好的。 而见秦茂如此,殷玉娥秀眉又皱起,问了句“你咋又不说话”,得不到秦茂的回答后,她在心中又给小宝记了一笔,理由是这臭小子破坏他们夫妻关系。等着,她改天一定给这妨碍他们夫妻的孩子一份大礼! 殷明麓还不知道,他成了殷玉娥夫妻俩的谈话对象,他正躺床上,小手捏着被角,准备睡觉呢。 只是在被人提到时,突然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小喷嚏,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力。少年从棉被中半起身,将手背贴到小家伙额头上,低声道:“感冒了?” 小家伙摇头,手背感受的温度也没有异常,少年才松了口气,将这孩子揽得紧些,顺便分了大部分被子过去,将这孩子盖得严严实实,几乎只剩下鼻子在外能呼吸后,才满意地重新躺下。 睡到半夜,少年忽地被肚子上的重量给压醒,在黑夜中睁开了那双幽黑如寒星的眼睛。 然后他垂眼一看,发现有只肉乎乎的小手压在他心口,那白嫩嫩的脸蛋靠着他的身子,软乎乎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威胁。 这是上本身。 下半身那孩子不知道怎么睡的,明明底下有床,却依然能做到两条腿悬空,睡到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自己却睡得挺香,还时不时舔着唇,砸巴着小嘴,那呼吸声一听就欢实。 少年沉默且难受着。 但又不舍得将人推开,只好伸出手臂半抱着,结果第二天被窗外的鞭炮声吵醒,小家伙醒了后,还揉着眼睛,迟疑地看了看,似乎有点没琢磨明白,想了想道:“傅哥哥,你这样抱着我睡,不难受吗?” 少年额角蹦出一个隐忍的青筋,在那张无辜白嫩的脸掐了一把,麻着半只臂膀道:“还好。” 殷明麓:? 那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痛苦。 第139章 两人起床了, 一起蹲到院子里刷牙洗脸,洗漱完毕后, 又一起享用了顿美滋滋的早餐, 然后殷家的亲戚们又来串门了。 一对意想不到的人也登场了, 殷玉娥夫妇, 比起其他亲戚,这对小夫妻上门时只拎了一条鱼, 稍显寒酸。但殷家人知道这两口子在外边欠债的事,对这条鱼也不介意。 倒是秦茂挺尴尬的, 摸了摸鼻子, 坐着很拘谨。虽然是殷家的女婿,但他们当初的婚姻殷家人都反对, 更别说对他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很是唾弃, 所以两家人平时见了面,也没多热情, 冷淡一点头就过去了。 他媳妇殷玉娥倒不在意这样的尴尬, 放下礼物后, 就径直熟门熟路地离开了, 抛下他这个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备受嫌弃和打量。 让秦茂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连手中的茶也喝不下去。他不知道儿媳妇抛下他去干嘛了, 昨天两人还冷战了一把, 结果第二天早上,媳妇就跟没事人一般,又对他言笑晏晏。 说实话,大冬天里,那略显甜蜜的笑容竟有些毛骨悚然,令秦茂鸡皮疙瘩都起来。然后媳妇道,“秦茂,你陪我回一趟娘家吧。” 他本来想拒绝,可是殷玉娥却已经自顾自的决定了,他反抗不能,只好跟着去了。结果去了以后,殷玉娥就自己溜了,把他独自撇下,他除了在这里干坐着,根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想到这里,秦茂有些埋怨,心想既然都不需要他,还叫他过来干什么? 殷家今年发展得好,事事顺遂,于是当家的罗老太等人招待客人时,个个容光焕发,虽然面上还是有皱纹,但精神头看着却是年轻了好几来岁。而且殷家的客人也是真的多,无论是即将开办的厂子员工及家属登门,还是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乌泱泱的人,挤满了偌大一个殷家,显得转身都有些拥堵。 更别说两个卫生间,常常有人等,但那些等待上厕所的人也在聊天。 这些人的热闹,更衬得秦茂一人独处的落寞,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只好静静地待着,顺便观察周围的一群孩子。 小孩子嗓音叽叽喳喳的,还跑来跑去,根本安静不下来。其中殷家小宝最为显眼,穿着一身大红衣服,更衬得皮肤白净。那孩子正头也不抬的忙活,忙着干什么呢? 忙着剥瓜子。 剥了满满一堆小山尖,然后似乎是任务完成了,那孩子扯了扯身边一少年的袖子,让对方看自己的瓜子山,自己则眼睛眯成弯弯的小月亮。 少年笑了一下,掐了那孩子白嫩嫩的脸蛋一把。 炫耀完了,那孩子又低着小脑袋,把那个小山从头到顶,一颗一颗的捡起来吃掉。在吃的过程中,那长长的睫毛还轻轻动着,像是两把小扇子,逢人打招呼也礼貌,“你好”、“再见”、“下次再来啊”,说话嫩乎乎的,谁都想亲一口。 秦茂看入神了,想象着以后如果有个软乎乎的小崽子,长牙后,在家里给他这个爸爸剥瓜子,那日子得多美啊。回神后对小宝的喜欢更上了一层,然后对殷玉娥的喜好产生了些许迷惘。 平心而论,他不过是个外人,都挺喜欢小宝的,作为正儿八经的亲戚,玉娥为什么会不喜欢小宝这个亲堂弟呢?甚至在大清早,别有深意地告诉他,“你说你喜欢小宝,那我就让你知道,小宝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他本质上就是个反人类的坏孩子,还是有犯罪倾向的那种。” 秦茂:“???”他当时就觉得殷玉娥是不是晚上做梦,魇到了,不然怎么会青天大百日的说起了胡话,还是关于娘家堂弟虚无缥缈的坏话。 他后悔自己没事提什么小宝了,媳妇为此大发脾气,还明显往心里去了,他叫苦不迭,只好道:“好好好,小宝是个坏孩子,我不喜欢他了行吧。” 似乎听出了他的敷衍,殷玉娥怪笑一声,笑声冷冷:“你就拭目以待吧,看你到时候还会说‘生子当如殷小宝’这种傻话不?” 秦茂:“???我不说了行吧。”他真的觉得跟殷玉娥沟通很累,他明明没说什么,可对方非要上纲上线,这日子真是难捱。 第89节 他想离婚的心思瞬间又起了。接下来的一件事更成了刺激他离婚的重大导火索,让他背负骂名的同时,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和殷玉娥离婚。 起因是这样的。 客人越来越多,家中板凳都不够坐了,于是小家伙拍拍手,大方地让出小屁股底下,坐得热乎乎的板凳,自己吃完东西就回房间了。 而就在他刚回房间还没几分钟,殷玉娥很快就尾随着跟了进来,没等他挑着小眉毛,质问此女有何贵干,甚至想喊人的时候。 此女就鬼鬼祟祟的,从自己随行的挎包中先掏出了一个红包,那厚厚的看上去分量不轻的红包,很容易地叫打消了小孩子叫人的念头。 殷明麓捏一下,没给殷玉娥留面子,直接打开红包纸来看——卧槽,有点抠门啊。看着厚,结果全是一分钱一分钱,也不知道总数量加起来有一角钱没有。这年头冰棒都涨价了,两分钱一根了,一角钱能买什么? 他没掩饰自己嫌弃的小眼神,殷玉娥瞧在眼底,心里暗骂一句臭小子如此市侩,嘴上却为自己的抠门开脱道:“小宝,你也知道的,姐姐的钱平时都是你姐夫管着的,你姐夫不给姐姐钱,姐姐想给你也用心无力。而且这红包你别嫌少,多了姐姐也怕你会乱花,更何况这红包钱不管多还是少,都是姐姐的一份心意嘛。” 得嘞,反正好话坏话全给她一人说尽了。殷明麓翻了个小白眼,小手挥了挥,再指了指门口,示意对方,红包他就收下了,你自个有事快说,没事滚吧。这是他的房间,他要休息了。 结果殷玉娥还真的有事,只见她悄悄地看了屋外一眼,确定殷家其他人都在跟客人谈笑风生,没人注意到这里后,手往随身挎包里伸。 她的这一反常和鬼祟,吸引了殷明麓的注意力,他心下悄悄警惕,然后就见着殷玉娥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些录像带,往他床上放。这些东西分量重,几乎塞满了她的挎包。 她边放边道:“小宝啊,姐姐知道你在拍电影电视剧当演员了,既然当演员,那咱就得磨炼演技啊对不对?你姐夫心疼你小小年纪要拍戏,还得用功读书,所以在城里租了些录像带,特地拿回来给你当礼物。大过年的,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放来看看,精深一下自己的演技,争取以后拍戏越来越顺利,越来越红火,越来越有出息。让大家伙儿一提起你这小娃娃,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你演得好。” 哦豁,高帽和马屁都来了。 殷明麓低头一看,那些录像带的名字叫《古惑仔:人在江湖》、《新古惑仔之帮派儿女情》、《猛虎慈悲:血色黎明》、《胜者为王:情迷古惑仔》、《叱咤风云之乱世巨星》、《龙争虎斗激斗篇:只手遮天》等等,居然还有系列作。 他眸光微闪,马上就知道殷玉娥什么打算了。 山村孩童很多如一张白纸,因为没什么机会走出过大山,本身也缺乏见识,一旦看了什么来自外界的暴力血腥的场面和不良的行为,就很容易被带坏。这张白纸就被染黑了。想当初,原主十四岁,第一次前往深城打工,在那三教九流最混杂的地方,因为年纪尚轻,很快就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了自我,被人拐带着,走上了歧途。 现在看来,殷玉娥是不满他走了与前世不同的路线,想让这辈子的他继续接受这些港片的洗礼,最好是在耳濡目染之下,再次重蹈覆辙,踏上犯罪之路,再不济性子变坏也不错,想必这都是她乐于见到的。 居然还摆出一张用心良苦的好姐姐面孔,还把帽子扣到自家丈夫身上。殷明麓心中冷笑,小脑瓜子微低,已经想到良策。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开心地收下了那些录像带,然后承诺自己有空就看。 殷玉娥满意地点头,临走时还嘱咐道:“记得要看哦。你姐夫也没别的意思,就想你没事多看看人家演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对自己有所收获。” 殷明麓没理她,拆了其中一个录像带后,放入录像机里。这录像机还是殷家今年刚添制的呢。这个年代,看录像是城乡家庭很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这时候拥有录像机的人家还少,普通市民如果想看录像,得花好几块钱去专门的放映厅里看,遇上那种爆火的大片,有时候还抢不到好位子。所以有一个家用录像机,就很方便了,直接租录像带看就行了。 也难为殷玉娥了,自己穷得还不起债,还要专门租这种录像带来祸害他,他不回敬一下,怎么说得过去了。殷玉娥自己都不想做人了,那他就成全她吧! 录像带放入机器,很快就出现了画面,一个瘦巴巴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眼神凶悍,如一匹闪烁着冷厉目光的野狼,他身上全是伤疤,却在黑夜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孤寂、不屈还长得帅,很容易就吸引小孩的注意力,觉得有点酷。很快,那个少年就拿起了一把刀,寒光熠熠中,刀锋淬血,那是敌人的血。玻璃瓶砸在敌人头颅上,鲜血狂飙,那是为兄弟而战。 见这孩子看入迷了,殷玉娥才满意的离开,心想只要这孩子崇拜起了那种打打杀杀、充满男性魅力的黑道片,那他变坏是迟早的。而且一个孩子变坏,肯定是慢慢来的,循序渐进的从沉迷到有学有样,一时半会儿,大家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她是这样认为的,结果第二天殷家一声惊声尖叫,刺破了晨曦,惊醒了她。 老年人睡眠少,于是家中最早醒的是罗老太,她先是拿着簸箕,一大早想去鸡笼里扫鸡粪,顺便那谷粒喂一下喔喔乱叫的鸡,结果看到鸡圈外一滩血迹,她心有不妙,害怕是山里那些动物比如野猪猴子闯到民宿里来了,赶紧唤醒了家里人。 后来才发现不对,鸡窝里的鸡才少了一只,而且栅栏没有被破坏,不像是那种深山老林里没教养的动物所为。不然那些动物平素饿狠了,吃人都有可能,怎么可能只抓一只鸡,横冲乱撞下怎么还会爱护栅栏。而且这血迹一点点的蔓延出去,像是雪中烙印的点点红梅,红得刺眼,甚至延伸到了庭院。 大家心里不妙,脚步加快,原以为是黄鼠狼叼鸡了,却遇到起床的少年披着一件外套,冷着眉眼走过来,对方还紧张地道:“小宝不见了。” 少年一向冷静的声线有些抖。他无法形容自己刚起床,发现另一半被窝冷清,毫无温度时是什么心情,连忙掀开被子就找人了,先是厕所,没发现憋着小脸拉粑粑的小家伙,再去厨房,没看到有打开橱柜觅食的人,巡逻了一圈,才赶紧叫人。 闻言,大家就更加担心了,大步流星地顺着血迹跑到庭院。沈秋宜还惊恐的捂住了嘴,那表情千变万化,似乎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不好的猜测。 结果黄鼠狼没看到,就看到一匹人形小野狼,那双圆溜溜的秀气大眼中闪烁着“凶悍”光芒,白嫩的脸庞有些许血迹,正挥舞着一把小菜刀,冲着眼前虚弱得奄奄一息的鸡,呲牙道:“吔屎啦你!” 所有人瞬间惊呆在原地,样子有点傻。 然后,还在秦家温暖被窝里舒舒服服睡大觉的殷玉娥,很快就被凶神恶煞闯入的罗老太一群人,给狠狠扇了几巴掌后,拧着耳朵揪出去了。 第140章 罪名是教唆。 一同被揪着耳朵抓出去的还有秦茂, 因为根据小孩口述,礼物是殷玉娥带来的, 但确实以丈夫秦茂的名义。 当时看着屏幕上那些打打杀杀的帮派斗殴画面, 成年人先是看入迷了, 二郎腿不知不觉还翘起, 看到里面女星暴露的泳池画面,保守的村里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回神后看到旁边的小家伙也搬来一个小板凳, 大眼睛亮晶晶好似也入迷的模样,成年人们老半天才惊醒, 这种血性电影对小孩的影响有多大。连他们都可能被带坏, 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那拿来这些电影的殷玉娥罪名就有多大,她被罗老太揪着头发, 劈头盖脸地好一阵臭骂,然后道:“给小宝看这些东西, 你什么意思?想把他教唆成一个跟村里二流子那般的打架分子不成?”她的乖孙儿一向那么乖巧听话,天塌下来也不急的性格, 居然看了几部殷玉娥电影后, 就喜欢上了杀鸡, 说想看看血溅出来的样子, 跟电影里像不像。 那年龄大点是不是要杀人了?跟村里那些流氓一样,成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 好几次进局子, 然后又给放出来。 种种猜测, 差点没把罗老太刺激得晕过去,梗着脖子咽下这口气醒来后,她马上就抄起藤鞭,去往秦家,把那还在睡的两口子揪了下来。 得知这群人来历后,秦茂先是狼狈懵逼,后来才是瞪大眼睛震惊,他看了看被家人护在身后的小宝,再看看自家那心虚得不敢说话的媳妇,秦茂倒抽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因为他赞美小宝的几句话,就招来媳妇的坏心眼,居然还把名义安在他身上,殷家人都仇恨地瞪着他俩。 尤其是那城里的大少爷,抱着小宝,一双凤眼懒懒掀起,语气冷淡地说明了性质,他道:“这种带子在录像带店,租也是租给十八岁以上看的,青少年及以下年龄的孩童不可以看,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换句话说也就是,特地给小孩看那种成年电影,数量还一摞摞,你们简直是有所预谋、其心可诛!摆明了想祸害小宝,让那孩子看了后学坏。 这夫妇俩心肠简直坏透了!揍一顿都解不了他们的怒火。 秦茂纯属被这无妄之灾牵连了,他很惶恐,连忙为自己辩解道:“这录像带不是我租的,我也没有要害小宝的心思。”相反,他可喜欢小宝那讨人喜欢的孩子了,为什么要害他。而且他小本子上还记着账,欠村里王山xx钱,欠张婶儿xx钱,笔笔都记得非常清楚,他根本没钱去租录像带,有这种钱他用来还债不好吗?还特地去祸害一个小孩子。 可是殷家人根本不听他辩解,管他是不是无辜的,夫妻一体,只要是你俩之中一个做错事,罪名就是你俩共同承担,一起遭受歧视。还有其他正义、看不过眼的村民在场,他们也站在罗老太这边,这让秦茂被千夫所指,他完全百口莫辩,神色万分沮丧。 大房两口子也没吭声,他们也觉得玉娥做得太过火了,小宝好好的,招她惹她了,让她何至于这样祸害?连亲堂弟都害,这还是人吗?闺女这样做,让大房媳妇更是痛心,也暗自庆幸,厂子的工作没给对方是对的,谁知道对方会闯下什么弥天大祸。不管殷玉娥怎么求情,她都狠心地撇开。 总之,两家人彻底断了联系,以后殷玉娥和秦茂还敢上门,首先就会被人打出去,其他人家也一样,两口子成了村里人人喊打的存在,名声全臭了。 等殷家人闹过后,殷玉娥捂着红肿的脸,还在心底破口大骂,她没想到就一个晚上,才看一部电影,小宝就有学有样,然后她给小宝录像带的事情还没一天呢,就被拆穿了,真是计划得好好的,结果阴沟里翻船。 见自己丈夫满身伤痕地坐在地上,他将脸庞埋在手掌里,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毁了,我的名声全毁了……” 殷玉娥瞧在眼底,心底有些愧疚,想上去抱抱他,顺便满不在乎地劝道:“哎呀,不就是村里人么,他们都是嫌贫爱富的,等你以后有钱了,他们哪敢嫌弃你,巴结你还来不及,你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为这种小事失落。”总之,一点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殷玉娥早把秦茂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也根本没考虑过她把罪名分给请毛一般,会让他遭受全村多少责骂、嫌弃和异样的目光。 殷玉娥还道:“如果你不想在文水村待了,我们就去别的城市。”反正于她而言,文水村就类似于一个新手村,有志向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迟早要离开贫穷落后的村子,去城市里扎根,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亲朋好友不值得珍惜,去城市里可以结交新的。后世重生而来的,她的乡土情结浅得很,甚至视贫穷的户籍地为拖累。 可秦茂不一样,虽然因为家境穷,跟村里人关系一般,但他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从小就活在这片土地上,跟这里的人打交道,最重视的也就是这村子的邻里关系。他还没老,就被从小一起长大的村里人嫌弃,成为过街老鼠般的存在,名声臭不可闻。连他最敬重的村长,今天见了他,都对他摇头叹息,似乎在叹气他人品的沦陷,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想死的心都有了。 殷玉娥的关怀完全拍在了马肚子上,甚至让秦茂想起了自己今天这一切都拜对方所赐,想到这里,他松开了手,抬起脸,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要教唆小宝,小宝是你亲堂弟,你把他教坏了,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让家里人重男轻女,从小就因为宠爱小宝,压榨了她的生存空间,让她活得连狗都不如。毕业了,想要一份工作,家里人为了小宝也牺牲她,不为她出钱,让她失去爱情又失去工作。殷玉娥如此心里叫嚣道,但她也知道她的理由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所以嘴皮子动了动,不甘心地咽下了。 看在秦茂眼里,就是这女人自知理亏、无话可说的真实写照,他冷笑,继续翻旧账:“你既然有钱租录像带,为什么不还村里钱?让大家背后都说我们欠钱不还、没有信用,以后我们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以后需要钱时,谁还愿意接济我们?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求人帮助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吗?” 那些录像带光租金都不便宜,他简直无法明白,殷玉娥有这钱,不急着还钱,居然急着去祸害一个孩子。他甚至觉得这女人脑子有问题。 面对这一长串的质问,殷玉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好说,反正欠钱的都是村里人,而村里人互相都是熟识,你实在还不了钱,他们最多气得破口大骂,但顾着村里人的情谊,是不会动手的。久而久之,欠钱这事也就过去了。反正借钱时没打欠条,在法律上不作数,她完全可以不还,别人也奈何不了她。等她以后发达了,看心情再还钱。至于名声?名声这种东西不能吃不能啃,值几个钱啊?等她以后发达了,衣锦还乡时,那些昔日破名声,村里人自然不会介意的。 见她如此,秦茂很失望,他道:“你明知道我们穷,我们去城里半年也没挣到钱,你为什么还要打脸充胖子,告诉别人我们挣了钱?”还给那些孩子发红包,发了也就算了,发得少居然还说,是他秦茂管束着钱,不让她多花,等需要他的时候,就尽管把名声往他身上栽。 “因为我们迟早能挣钱啊!”殷玉娥理直气壮地道,“你不知道,村里那群长舌妇有多讨厌,如果我不这样说,她们绝对在背后嘲笑我们!”以她重生后那强烈的自尊心,怎么能忍受这群长舌妇肆意的嘲笑。 就这样一个理由,让妻子一直在外面装阔绰,秦茂快气笑了,在他看来,殷玉娥完全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什么场合都要出点风头,好像人们的视线都为她集聚,追捧她,她就能收获快乐,为此不惜老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道:“没本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村子里大家都是平庸的人,去城里打拼有出息的我看也没几个,我们好好生活,心态放平,承认自己没几个钱,自然没人会打趣我们。”可你穷还要装,然后话语戳破了,又开始死不认账,这样才容易被嘲笑吧,还连累他也沦为嘲笑的对象,夫妻俩一起被群嘲。 秦茂承认,在去城市前,他还对在城市能发大财这种事心存幻想,因为殷玉娥的洗脑功底太强了,他也被吹得晕乎乎的。但现在经过半年社会毒打后,他反而脚踏实地了许多。他觉得,如果重去城市一趟,他也许会比半年前更好,前提是殷玉娥别再想一出是一出,然后指手画脚了。 可殷玉娥不怎么认为,她觉得秦茂简直在趁她有把柄时,想教育她,重振夫纲,她不想听了,直接打断道:“谁说我们没本事?”她可是重生者,老天爷选中她重生,自然是有理由的,她肯定会比上辈子更好,而秦茂也是上辈子混得好的大老板,他俩的结合怎么可能没出息?秦茂在说什么胡话? 她语气笃定道:“我们下半年再去城市,在我的建议下,你肯定能挣大钱的,说不定两三月就能开上小轿车,半年就能买房子,我相信你。” 又来了,对他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自负。 再通过今天这件事,秦茂憋着口气,嘴唇张了张,终于说出口了:“玉娥,我们离婚吧!” 闻言,殷玉娥心咯噔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尖声道:“你说什么?离婚?为什么要离婚?” 似乎是彻底下定决心了,面对女人的质问,秦茂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他神色平静地重复道:“我说,我们离婚吧。半年了,很多事情都证明了我们俩不适合。你回娘家去吧,你如果不回,那我走,秦家这房子留给你,也算我们夫妻一场。” 他很早就想离了,今天这件事只是导火索,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更让他发现自家妻子仿佛脑子有问题,所思所想和正常人不一样。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然后随口拿了小宝举例子,对方就能去教唆小宝,还拿的是成人录像带这种潜移默化的途径,还把名义往他这个小宝姐夫身上诬陷,这心思之诡毒,让他心寒,小宝可是她亲堂弟啊!一个九岁的小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这女人不惜成本的下手祸害?更何况,是他这种结婚不过半年的枕边人。 “我们哪里不适合?你就那么想生男孩吗?小宝那样到底有什么好?还是说,你变心了?”殷玉娥歇斯底里,脸色阴沉,不然好端端的,秦茂怎么会突然提离婚呢?她脑子里回想起今天围观人群中好几个年轻女孩,有满脸疑惑的村花,有她那义愤填膺的亲姐殷玉娇,还有其他年轻女孩,在其中搜寻可疑分子,完全没把离婚的原因在自己身上想想。 “这不是生不生的问题,房子你愿意就留给你,今天我去兄弟家睡。”然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离开文水村,去城里奋斗。反正他所在乎的名声,已经被殷玉娥破坏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觉得他心思蔫坏,村子他是暂时待不下去了,那只能离开。 秦茂说完,就闷不吭声地开始在屋里收拾东西,很快就打包好了一捆农民进城常见的尼龙袋。 他是真的下了决心,不然再跟这女人过下去,他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想罢,他扛着尼龙袋就要走,殷玉娥不让他走,发疯地上前撕打着他,“你这废物凭什么跟我离婚?凭什么?我们可是合法夫妻,是你说要离就离的吗?留一个家徒四壁的老房子,就想当分手费和青春补偿费,呸,你想得美!” 门口的村民都看到了,看到殷玉娥毫不留情地殴打这高大的秦茂,而秦茂也不反抗,再联想刚刚那出事,大家伙儿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那你还要什么?我的名声都被你毁完了,半年了我本来也没有攒下多少钱,除了房子你还想要什么?我们没扯证,你随时可以离开,我随时也可以走,我给不了你要的出息,以后也许也出息不了。”鼻血顺着脸汹涌地流了下来,秦茂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都一无所有了,他也没什么可害怕失去的了。 说完,秦茂继续背着尼龙袋,在议论纷纷中出门了。他是真的厌倦了。 殷玉娥气极,站在原地破口大骂,骂得极其难听,令围观者叹为观止。 很快,这小两口离婚、殷玉娥被抛弃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不少汉子酒桌上还在唏嘘,“秦茂总算跟他那婆娘离婚了,我瞧那婆娘也不是安分的,啥事都往他这老实男人身上推。”“你们瞧秦茂都被逼得连夜跑城里去了,估计是躲他婆娘。”“是啊是啊,连亲堂弟都害,谁娶这婆娘谁倒霉,离婚是好事,以后娶老婆还真的要擦亮眼睛,名声臭了还是小事,省得以后被拖累着一起吃牢饭。” 吃牢饭这种事,只是酒桌上一汉子随口所说的,结果没想到恰恰好就灵验了。 一般女子离婚后,都是回娘家。 但因为殷玉娥做的事情,殷家人暂时对她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允许她回去,所以殷玉娥虽然极其嫌弃秦家这破败的老房子,但也不得不住下来,还得应付秦家老两口经常对她的谩骂,骂都是因为她,他们的儿子跑了,也不知道何年马月能回来,娶她这个婆娘回家后,真是事事倒霉,家门不幸,完全把殷玉娥形容成一个扫把星,让全村青壮年闻之,纷纷退避三舍。 殷玉娥极其不耐,在找到地契后,毫不客气地把秦家的一间老砖瓦房给抵押了,收获一小笔钱,然后卷款跑路了,说要去城里打拼,等她半年后风风光光地回来,让曾经小瞧她的人好看,其中还夹带无数诅咒秦茂的恶言恶语。 听闻这个消息后,全村人无不摇头叹息,心想总算知道这两口子为啥闹离婚了。你拿着那抵押的百来块钱,你想做什么?去城里开一个小吃摊都不够,还想着挣钱发财,不如晚上睡觉枕头垫高点。 果不其然,还不过半年,殷玉娥就灰不溜秋地回来了,还跟村里人诉苦道:她跟别人一起做生意,她入了什么股份,本来要发财的,结果被骗了,她好惨什么的。 言语间说得很可怜,但村里人丝毫不同情她,甚至还问她,“一百多块钱你半年就花完啦?半点不剩啦?”甚至那群忍无可忍的债主再次找上门来,质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殷玉娥不吭声,又跑了,秦家秦茂留给她的那间砖瓦房被抵押,她回不去,娘家也回不去,她只能跑到镇上的清水学校。 清水小学内 大门里飘出郎朗的读书声,“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些孩子个个虎头虎脑的,胸前系着一根红领巾,眼前的课本都是破破烂烂的,但全写满了字,那认真读书的劲头,令所见者倍感欣慰。 这几年,感谢上面的不断号召,知识改变命运的理念稍微深入了每村每户,于是只要不是家境实在捉襟见肘的人家,都会咬咬牙,把孩子送学校里来。 殷明麓就在这小学里读书,他可是全校最受欢迎的孩子,每次国旗下讲话,校长都要重点表彰他,夸他成绩好,夸他是三好学生。因为他的存在,大家对清水小学信任感更高,对全校的师生群体也万分的尊重。毕竟小童星都在这里读书了,这个学校能不好么?得到的社会慈善捐助也比其他学校多,学校环境在逐步改进,新教学楼和跑道也在修建当中,一切的好日子都在蒸蒸日上。 而因为殷明麓名气大,这么受欢迎的小同学,他喜欢穿什么,吃什么,家里几户人,同学们也如数家珍。 看大门的大爷也自是如此,作为安保人员,他只认得平时来接小家伙去拍戏的京城少爷、黑衣保镖亦或者骑单车、餐餐送饭的殷玉娇。 一见殷玉娥上门来,发现此女不认识,却说自己是殷小宝的姐姐,口气熟稔,但面貌实在陌生,大爷就有些警惕,心想你是小明星的姐,可你们长得不像啊,人家小明星长得多好看啊,你长得多普通啊。当然了他也不是以貌取人,问题是人家亲姐姐殷玉娇就别提多靓丽了,一身夏天打扮可是电视剧女主角同款呢,殷玉娥打扮得跟个村妇似的,不仅脸不像,那穿着打扮上毫无说服力,很难让大爷相信。 总之就是不给她放门,甚至手指差点要拨打座机电话。 别怪他多心,他在镇上平时也看报纸的,说这年头人贩子多,还最喜欢那种白白嫩嫩的小孩,因为好卖,一个孩子拐来不需要成本,然后脱手却可以卖几千块哩!而人贩子团伙也常让那种年龄看着不大的年轻女性出面,自称是孩子的亲属,哭几下博取同情。大家会同情弱势分子,于是很容易对年轻女性失去警惕。 这些特征,眼前这风尘仆仆的女子就符合了!也不知道证件是不是伪造的,这年头假身份证的太多了,查也查不了。大爷怀疑地拿着那证件来回端详,最后想了想,还是拨打了座机号码。 殷玉娥死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被打成了人贩子,任她嘴皮子说烂了,也不开门,最后还被当成可疑分子,被尽职尽责、目光如炬的警察,要钳着胳膊请去公安局喝茶。 她要吐血了,但知道这公安局她要是进去了,名声绝对洗不干净。于是趁警察一不留神,赶紧跑了。 第90节 警察大骇,本来还半信半疑的他,这下彻底信了,信此女是人贩子团伙无疑了,不然怎么会对去局子里接受调查如此抗拒?当即呼叫自己附近的同伴追上,然后自己则对清水小学的看守人员,郑重道:“感谢老先生您举报有功,此女也许会对我们抓破新一轮人贩子团伙有所帮助。能不能请您稍后协助我们警局人员回忆这女年龄相貌特征,我们会把此女的人像贴到大街小巷。” 大爷也惊了,真的是人贩子?顿时好一阵后怕。没想到他们小学一堆新嫩娃儿,居然被人贩子盯上了,自然答应了。 当天,“人贩子本来要来抓殷小宝”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小学,整个小学就轰动了,每个老师学生都在聊,大家既兴奋又害怕,对小家伙道:“是人贩子诶,好恐怖,还谎称是姐姐,真不要脸!” “为什么要绑架小宝呢?”“估计是看小宝值钱吧。”“小宝你别怕,放学后我们保护你!人贩子敢再来,我们就举报她!” “好。”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放学,一群大孩子就跟老鹰护小鸡般,牢牢地将人锁在最内圈。让远远围观的殷玉娥根本接近不了,差点真的吐血了,甚至她一接近就会被当成可疑分子,一群孩子警惕地掏出“水枪”,里面还掺了辣椒水,殷玉娥还没说上话,就被喷得哭了。 第141章 辣椒水之毒辣, 殷玉娥不得不落荒而逃,回去重整旗鼓, 想着第二天再登门。 可自她离开后, 清水小学就加强了警戒, 除了本来一看门大爷, 又多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殷玉娥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后, 害怕真的进警局,只得放弃。 她只好换个目标, 拐弯去了清水中学, 然后遮遮掩掩的告诉门卫,自己是殷玉娇的妹妹, 来找殷玉娇。 中学就没有严了,高中的娃儿现在大多要高考了, 天天前来送饭的亲属多得很,门卫也不以为意, 当即就去通报了。 殷玉娇拿着一个饭盒出来, 殷玉娥看着亲姐姐那高挑俏丽的身影, 一咬牙, 一不做二不休,“砰”的一声直接给跪下了,然后泪如雨下地抱着那腿求原谅, 诉说自己这半年有多么不容易, 什么被老公抛弃、出去闯荡做生意还被骗等等。 此时正赶上中午放学,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不少,人流量很多,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殷玉娇都怔住了。 这跪地掉眼泪的效果满分,到底是曾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看着对方那暗黄粗糙的皮肤,和衰老了几岁的模样,殷玉娇心里好一阵酸涩,几乎已经原谅对方了。 她心想,她这个妹妹到底不懂事,在成长过程中做了些错事也情有可原,现在对方迷途知返了,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机会,焉能知道对方以后会不会改好呢?就像上辈子的原主,在外混黑收人保护费,犯了一些错,殷玉娇也选择包容一样,善良如她,最后见到妹妹如此凄惨,几乎不用多说,就心疼得一塌糊涂,到底是自家人。 殷玉娇明显心软了,她扶起狼狈的殷玉娥,口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温柔。 殷玉娥哭哭啼啼的,任由对方教训着她,然后小小声道:“我这一年在外面闯荡,见识过不少人,被骗了才知道家人有多好,你们平时骂我,对我严厉,也是对我好,是我不懂得珍惜,我真糊涂!我当初怎么会害小宝呢,哦都怪秦茂嫌弃我生不出孩子,说我要生就得生小宝那样的,不然生下来的种他不认,我、我这才生气,想祸害小宝的,现在想想,当初我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殷玉娥捂着脸,仿佛羞愧得不行。不明真相的殷玉娇听了,当即也跟着义愤填膺,大骂一句:“秦茂这看着皮相斯文,没想到真不是个东西!” 先不说重男轻女、必须女方生男孩这点,就小宝那种跟撞大运似的才生下来的可爱品种是说生就能生的吗?这简直是刁难人呢!不是东西! “是啊,他后来还以此为理由,跟我离婚,说我们没扯证,这婚姻在国家那里也不作数,我这半年青春和宝贵身子就这样白费了。”殷玉娥继续哭,眼泪扑扑往下掉,丝毫没提那一间乡下砖瓦房的事情,只捡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 殷玉娇听了,眼中流露出怒火,很为亲妹惋惜,半晌才叹气道:“你就不该回来,这人渣要二婚了,你看了肯定心情不好。” “什、什么?”殷玉娥瞬间抬起了眼,面上的眼泪和柔软如潮水般褪去,她抖着唇,五官有些扭曲,仔细听有几分咬牙切齿,“秦茂他居然要二婚了,对象是谁?” “是清水镇上的一姑娘,家在镇上,但有城市户口,据说还是专科生,在国营一厂工作呢。”殷玉娇口气充满艳羡,这年头,想进国营工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进去了就意味着优渥的劳动报酬,因此她也是羡慕的。 “姐,那你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吗?”殷玉娥问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憋不出怒火,秦茂那禽兽、那废物,凭什么在甩了她之后,才不过半年又找了个新的,还要谈婚论嫁了? 而她回村那半天,村里人居然不告诉她,是在成心想看她笑话?真是世事凉薄、人心肮脏叵测!天知道,村里人多冤枉,她自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想报信的人根本逮不着机会说,其次是,其他人怕她多事,如果说了,到时候殷玉娥跑到镇上大闹人家婚礼,让那对新人难做,他们这些通风报信的岂不成了罪人?偏殷玉娥的性格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于是众人自然闭口不言了,当然了,看笑话的还是有。 可殷玉娥不这么认为,一想到全村人都瞒着她,想看她笑话,她脸色就铁青得厉害,单薄衣衫都遮不住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脯。 “好像是秦茂在城里打工认识的,一个开店,一个是顾客,一来二去就好上了。”殷玉娥瞧着秦茂跟他妹妹分手后,整个人变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城市的水土养人,秦茂皮相虽然还是如此,但比半年前白瘦了些,行为举止变得洒脱了许多,再加上手头阔绰,不过半年就能买得起三转一响了,一看就是潜力股,自然有吸引年轻姑娘的资本。 许是这样,那姑娘才不介意秦茂过去,跟人谈婚论嫁了吧,具体事情殷玉娇也不清楚,只听村里人听了个大概。知道秦茂有钱了,要娶一个女大学生了。反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旁人除了祝福,也不好说什么。 “呸!这对狗男女真不要脸!”有一种被男人背叛的羞辱感在胸腔里冲击,殷玉娥眼里两簇火苗蹿动,忍不住就啐道。 殷玉娇看她生气,心中懊悔,觉得不该说的,但又觉得自己不说,妹妹如果从旁人耳里听到,又会怪她隐瞒。 果不其然,她俩一回村,就有一些村里喜欢说人长短的婆子聚拢过来,打笑道:“哎哟玉娥回来啦?这半年不见改变还挺大,这身子我看又黑了一圈,吃苦了吧?” 殷玉娥脸色骤黑,忍着一语不发,自顾自埋头走路。 那些婆子可没放过她,继续持着脸盆,笑得合不拢嘴:“玉娥啊,你家秦茂要娶新老婆啦,是一女大学生,人可是专科毕业,金贵得很呢!”这年头,专科生和大学生都很稀有,谁家出了一个,都是很荣耀的事情。不像后世那般教育普及,街上随便抓一人,十个里有九个是大学生,其中那个不是大学生的,还很可能只是因为还在读高中。 所以说,秦茂要娶女大学生,确实很令村里人羡慕,是村里男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好姻缘。当然了,也不乏拿秦茂二婚对象,跟殷玉娥作对比的无聊发慌的闲杂人等。 听到那些婆子,处处说那闺女条件多好多好,是专科生,而她殷玉娥才小学毕业,成绩还不好,找不到工作,差点没把殷玉娥气得口鼻喷火,几乎要失去理智,她恨不得将这些嘲笑她的人喷个狗血淋头,反唇相讥道:“专科生算个屁啊,她迟早是大学生!” 是的,她迟早是大学生,文水村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这名号可比那什么秦茂二婚对象的专科生更金贵!这也是她回来的目的。 还有十天,马上就要高考了,她得守着她姐。 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和她姐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她姐的大学资格,就该由她来继承。等她风风光光成为大学生后,她就要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村里人好看!让秦茂那虚伪的男人后悔!错过她就是错过后世二三十年的丰富经验,就是错过一笔宝贵的财富! 想象着村里人知道她身份后,羡慕嫉妒到鸦雀无声的场景,殷玉娥做梦都要畅快笑醒。她提前了解过了,这辈子她姐因为没有生活负担,也不用分担家务,于是花在复习的时间比上辈子更多,自然那成绩也比上辈子要出众,清水中学人人交口称赞的年纪第一呢,只要发挥不算市场,帝都大学和水木大学都可以选。 想到这里,殷玉娥所有沉不出气的怒火,也就憋着了。 她的成算,以为殷明麓不知道?殷明麓坐在饭桌上,小眼神睥睨着正伏低做小求家里人原谅的殷玉娥,他小口小口地啃着地瓜,一边又拆了盒鲜奶,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懒得在说什么。 反正心软的不是他,是作为姐姐的殷玉娇,和慈母心肠的大房媳妇,等到殷玉娥想祸害家里人的消息传过来,这对母女会怎么选,他不用思考都知道。而且这辈子,殷玉娥的计谋很难得逞。 因为这辈子,殷玉娇虽然也很努力的攻克学习,同样也废寝忘食,但她有一点比上辈子好,那就是身体素质。上辈子家里事情多,罗老太腿脚不便、大房两口子下地伤了腰背,而弟弟小宝又调皮捣蛋、不服管教,妹妹常常游神天外、偷懒耍滑,所以殷玉娇为了高考,常常挑灯夜读之外,白天还要抢着做家务,再是铁打的人,在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劳作之后,也会体力不支。再加上,家里不算富裕,平日鸡鸭鱼肉的营养补充少,自然身体素质一落千丈。 哪像现在,家里有钱了,一旦家里有人身体出了毛病,能及时去镇上救治,家务事也不用她操心,营养上顿顿吃肉,还有牛奶喝,完全是后世的备考环境,自然没什么烦恼,每天骑车去上学也算体育锻炼,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不太可能出现上辈子,考试后身体熬不住发高烧、错失大学资格的情况。 当然了,还得排除人为使坏。 在发现姐姐殷玉娇在她好几次督促挑灯备战后,依然脸色红润、能蹦蹦跳跳,完全没有前世那衰败到差点在考场晕过去的身子后,殷玉娥就大感不妙,心如一团乱麻,空落落的满是焦躁。 她想让姐姐再次发高烧,再次把大学机会让给她,可姐姐这辈子身体看上去很好,怎么可能发高烧呢?她只得另想办法,比如趁殷玉娇不在时候,在她的饭里掺一些馊的东西,在对方的温水里掺冷水,在对方吃药熟睡时,给对方擦身子,那帕子是没拧干的湿帕子。 上辈子她姐因为身体差,而她这个妹妹懒得下厨房热饭,然后殷玉娇就随便吃了碗有些馊掉的冷饭,就引发胃炎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发烧。 这辈子殷玉娥还想故技重施,却在厨房里掺东西时,她的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逮住了,对方声音嫩生生的,充满了正义凛然。 对方道:“你在干什么?”没等她微笑着出言哄劝对方放手,那死孩子就突然道:“大家快来啊快来啊,二姐在大姐的饭盒里掺东西!” 瞬间,厨房就围满了人,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咯噔一声,是殷玉娥心沉到谷底的声音。 第142章 殷玉娥原想着“润物细无声”的法子, 这样慢慢的下药改变,除了当事人殷玉娇可能觉得自己身体有点毛病之外, 谁也看不出, 自然也挑不出毛病。没想到, 她才刚下药没两天, 又被发现了。 以往殷明麓这小懒货,都是要睡到沈秋宜这个当妈的去喊人, 才不情不愿地醒来,怎么今天那么早?明明现在天还没亮呢!殷玉娥被吓得面无人色、惊慌失措。 “奶, 我刚刚去上厕所, 然后肚子饿了,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就看到二姐在大姐的饭盒里掺东西。”小家伙扯着老太太的袖子,指控道。大家这才知道, 原来是小孩子凌晨起夜了,只好就逮着一为非作歹的鬼祟分子。 “玉娥在我饭盒里掺了什么?”说出这话的是殷玉娇,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 正努力揉着眼睛让自己清醒,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老太太寒着脸, 上前拿起那饭盒,眼尖地发现了底部一只蠕动的臭虫,当即骇得差点打翻桌上的碗筷, 血压也蹭蹭蹭的往上涨。 这种虫子在农村的臭水沟常见, 人要是吃进肚子, 很容易胃出毛病。 大房的人也看了,看到那条正扭动着身子的臭虫,满脸的匪夷所思。大女儿正准备参加高考,二女儿在凌晨时分,给大女儿的饭盒里掺东西,让对方吃这肮脏玩意儿,这意欲何为,傻子才看不出?究竟是嫉妒使然、想害姐姐错失高考,还是她根子就是坏,才想害完小宝来再来害玉娇? 再看二闺女,心虚地躲避他们的目光,衣衫透出一身冷汗的模样,大方两口子还能不知道,当即气得心肺都要喷火了。 他们上前一步,揪住殷玉娥的手,大喝道:“你在干什么,想害你姐无法参加高考吗?你不知道这对她有多重要吗,你这是在谋财害命!”两口子吼得脖子都粗了一圈,生了这坏心肝、连亲姐都敢害的女儿,他们比谁都后悔,恨不得将其掐死,甚至为自己五天前的心软而感到可笑愚蠢。 穿着睡衣的少女,拨开人群仔细看了那盒饭。瞧到了那所谓的东西后,她脑袋嗡了一下,想到这东西也许不止一次进入自己腹腔后,她嘴唇颤动着,脸白了一度,三秒后,终于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到一旁大吐特吐去了。 这几天,妹妹殷玉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比如认真督促她要好好学、陪她复习到凌晨,甚至还给她煮宵夜、削铅笔,点点滴滴殷玉娇都看在眼底,那份殷殷切切,让她说不出的感动。 结果妹妹对她,竟原来是要害她,殷玉娇脊背发凉。 前几天没有深想,现在才想起,自己这几天,为什么每天早上睡得格外的熟,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摆弄自己的身体,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衣服微湿,下面的床榻也有几分湿漉漉。她还以为是天花板漏水了,或者是自己大半夜发热,汗湿了衣服,现在想想,是不是有人拿湿帕子给她擦身子,想让她发病? 为什么?她一向与人为善,重视亲缘,从不和人发生龃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血脉相连的妹妹每天晚上处心积虑地想着害自己? 殷玉娇脸色惨白,眼中浮现薄薄泪光,差点站不稳。殷明麓只好扶着她。 罗老太直接痛骂道:“这就是你们信誓旦旦说改过自新的好闺女?这心肝忒黑啊!你们两口子真是眼睛被屎糊了,怎么会信这种鬼话?差点害玉娇考不上大学。” 把大房两口子骂了一通后,脸色阴沉的老太太当即又将枪口对准了殷玉娥:“你这种连亲姐妹都能下手的祸害,咱家制裁不住你,但也留不下你,我把你扭到局子里去,让公家的人看看,你这样是不是丧良心?”话音刚落,不给殷玉娥狡辩的机会,罗老太雷厉风行,一声令下,直接将人绑起来。无视对方的剧烈反抗,直接扭送到镇上。 如果说小宝是罗老太的一大逆鳞,那殷玉娇这个听话懂事、又有出息的大孙女就是另一片,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况下,殷玉娥还敢两块肉都害,这已经触及偏心眼老太太的底线了,根本再也容不下殷玉娥了,她没有这样德行败坏的孙女!害兄弟姐妹的女人,不管放到哪个村子旮沓都容不下,送到局子里关起来才是最好的。 此时文水村,天边渐露鱼肚,勤快的村民都起了,在捣衣或做饭呢,于是一个个都瞧到了殷玉娥被五花大绑的模样,纷纷瞪大了眼睛。有的跑上来打探消息,得知殷玉娥的所作所为后,一句卧槽差点憋不住。 文水村民风淳朴,上一个拐卖自己侄子给人贩子的禽兽入狱五年了,至今在活跃在村民的嘴边,想也知道,给自己即将高考的亲姐下药喂虫子的殷玉娥肯定下一个反面例子。大家都对罗老太大义灭亲的举动拍手叫好,不然跟这样的人做邻居,他们自己都瘆得慌。 局里 清水小学开门的大爷正在协助民警,做前些日子的女贩子画像比对,他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只能一点点的描述:“那女的长得普普通通,放人群里很不起眼,年龄二十来岁吧……人是甲子脸,皮肤黑,她的眉毛不粗不细,眼与眉梢距离短,嘴很薄,看着有点刻薄样。嘴边还有两颗痣,听口音是咱这附近的人。但这几天没瞧到人了。” 民警刷刷刷地在本子上记录,点点头:“好的大爷,您提供的线索很细致,感谢您的帮助,一有消息,我们便会通知您。” 大爷还陷在回忆之中,“好的好的,应该的。”正要踏出门,结果就看到被村民扭送过来的殷玉娥,大爷恍惚之下,大声道:“欸欸欸,就是她!就是这个女的!她就是那个人贩子,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什么?”民警都震惊了,再拿出刚刚自己记录的外貌特征,对比一下殷玉娥,发现果然同描述相差无几二十来岁、甲子脸、柳叶眉、嘴边有痣,每一样完全对上了!他们更加吃惊了,这、这是被正义人士逮着了,还是自投罗网来了? “什么?玉娥居然还是人贩子!?”村民们也吃惊了,家中有儿有女、年龄还小的当即都惊恐了,居然有一个活生生的女贩子就在自己村上,也不知道盯上他们家崽子没有。 场面一度混乱。 这时候,又有第三方出现了,脑门上扎着渗血白纱布的秦茂,在一名年轻女子的搀扶之下,红肿着嘴角,来前台报案:“我前些天被人打了,店也被砸了一半,那些人都是镇上游手好闲的混混,听到我说要报案,他们才终于害怕了,说自己是被别人出钱教唆这样做的,那个人就是我前妻。请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 他就说刚发请柬时,怎么会风平浪静,玉娥也一声不吭的。原来大招都在后边呢。 见秦茂一脸苦大仇深,警署人员心生同情,给他倒了杯温白开:“好的,先生您这边坐。维护辖区治安稳定、守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您所描述的事件罪名有点严重,请跟我们进内相谈,仔细说一下,您跟您前妻的事,我们才好判断,这到底是有意的寻衅滋事,还是感情纠葛处理不当导致的肆意报复。顺便还要请您提供一下您前妻的身份信息,我们会去调查,请您配合。” 秦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的。 结果进到室内,有一瞬间秦茂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被砸坏了,因为他发现殷玉娥就在局子里,那双眼瞪着他和他身边的女子。 他揉着额头,颤抖着指尖,对警署人员道:“就是那名女子,她就是我的前妻。” 嗯??怎么又是这个女的??这是一案三破的意思???警署人员再次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回神。 啧啧,从一大早的热闹就看得出来,此女不是什么好鸟。人贩子这件事此女说是误会,但因为此女一年到头有近十个月的时间在外头,不知道干什么行当,所以这点有待考证。但其他的事情,比如教唆堂弟、谋害亲姐和派人殴打前夫,这些事可是板上钉钉,证明了此女根本不重视血脉亲缘,心思比男人还毒辣,为人还不端正。 他们作为执法人员,调查取证过后,肯定会秉公处理的。 等去省城调查的人回来后,给文水村的人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殷玉娥去省城打拼,不是去做人贩子,但性质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不是说自己被骗了吗,却一直对自己做什么行业,怎么被骗的事迹含糊其辞,只顾着卖惨,结果原来是她和一些外出打工的外省人,合伙做服装。可这年头做服装,你如果不是自己生产衣服卖,你就得有进货渠道啊。你又不是大老板,手头也没几个钱,你去温市、深城的火车票,光一个站票,来回都要三十来块,更别提拉货了。那这渠道怎么来啊? 自然是做“倒爷”了。 倒爷就是那种做小买卖的,坐火车去外省大肆收购一些衣服手表,回城里再倒买倒卖的人。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利用价格差谋利,钻市场的漏洞。过去管这行为叫“投机倒把”,要被绳之以法。现在的话,用后世的话说好听点,就是最善于抓住商机,但本质上依然是不法行为。被抓到或者被热心群众检举揭发的话,是要被判刑的! 这就是殷玉娥所说的做生意被骗,她坐火车去深城,用大麻袋进了几大包衣服,差点被抓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自以为的生意伙伴哄着,做了“倒爷”,亏她还没心没肺以为这些衣服脱手了,起码能挣一万块。 这趟贼车上了,就下不去了。生怕被报复或者被举报,她只好连夜跑回文水村。 然后就这样被局子里的人逮到了。 第91节 多项罪名加起来,本来只以为就关她个十来天长长教训的殷家人和秦茂,都没想到殷玉娥硬生生跟她的服装生意团伙,一起被判了七八年。犹如一把重锤当头砸下,砸得七荤八素,他们这也才知道,这闺女在外头胆大包天做了那么多事,这也是罪有应得,但胆小如他们,还是搂着小家伙,差点吓晕过去。 秦茂是其中最庆幸的,他庆幸自己半年前离婚了。 他要是也被哄着去牟利,在“严打”期间,判刑后没收家底都是轻的,重则还会牵连家里人,导致连坐。 酒桌上那群汉子的酒后戏言倒是应验了,估计他们当时也没想到吧。 在殷玉娥刚吃牢饭的那一年,殷玉娇的高考成绩出了,不出意外的市第一,省第三,在考生数量比不得后世的八几年,这样的成绩也算傲视群雄了,帝都和水木任她挑选。连学校、市里都特地发来了奖金,鼓励她学业再创辉煌。 难得的好消息,振奋了整个文水村。 也令这个姑娘近日来的愁眉重新舒展。在家人的鼓励之下,她报考了心仪的专业,一个看着又难又冷的理化专业,据说得经常窝在实验室里,还得花比别人都要长的时间才能毕业。 罗老太是不懂这专业有什么好,但小家伙帮忙解释道:这是一个改变未来的专业,在世界人口不断膨胀、粮食危机日益加剧,食品领域大工业化时代背景下,迟早会派上用场的好专业。 罗老太也有听没有懂,但听到了,这个专业跟食品有些挂钩后,便勉勉强强接受了。 反正现在家里的厂子开了,家里早已经不需要女儿家急着毕业,去工作挣钱了,所以这辈子,殷玉娇可以勇敢地追求自己所喜欢的人事物,而不是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追求学业失败、被迫结婚生子,做一辈子如菟丝花的柔顺女人。 毕竟这可是八几年,这是一个改革开放浪潮掀开后,国家欣欣向荣、全力奋发的时代,也是一个女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奋力拼搏的年代。只要心存积极的信念,这就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年代。 天边一轮光芒四射的朝日冲破云层,金色满溢人间。 殷玉娇从床上苏醒,她流着眼泪,抱着殷明麓,笑道:“小宝,我刚刚做了个梦,我梦到上辈子,考上了一所大学,结果在录取通知书发来时,我烧坏了脑子,家里人把大学资格让给了玉娥,她代替我去读了大学。”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玉娥想害他的真正原因。她只知道,梦中的一切无比的真实。烧坏的脑子,意味着她无法继续学业,于是她只能嫁人。 “我脑子烧糊了,平时看着还行,但是嘴里经常不会说话,很少有人知道我是傻子。不过处久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就村里的秦茂不嫌弃我,我们俩结婚了,他努力挣钱,是个很好的人,我就待在家里……”她不是不想出去,她是不能出去,她这样的人出去就容易出事。于是在秦茂功成名就后,她也只能温温柔柔地待家里,穿得很漂亮,像个不给丈夫丢脸的富太太,逢人就笑,像极了一只甘愿被锁的鸟儿。 也许有人向往她这样的生活,但她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 看到小家伙那双乌黑平静仿佛洞悉一切的孩童眼眸,殷玉娇突然又敲打了一下自己脑门,神智回笼:“我真是睡魇了,怎么把梦里的事情当真了呢。”比如说小宝就好端端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变坏。她也顺顺利利考上大学了,比上辈子成绩还要好。但到底,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宛若前世,她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终于说了来意,“小宝,秦、秦哥哥的婚礼,姐姐就不去了。”她不会再听玉娥的话,误会秦茂的人品,但知道梦中的事情后,她也不会再去见秦茂。他们已经各自有了新的生活,那就如两根平行线一般,再也别相交了。 “好。”殷明麓点了点头,拿着一盒红绳糕饼,自己去参加秦茂在村里办的酒席了。 殷家就他这个九岁的小娃娃出面了,但秦茂完全不在意,甚至在他登场后,还感到了受宠若惊,仿佛小家伙的面子,比殷家全体人的面子加起来都要大。得到小家伙的原谅,就等同于得到殷家所有人的原谅了。 为此,夫妻俩还共同给他发了个小红包。 捏着小红包,殷明麓回家去,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沈秋宜。 沈秋宜腼腆地对老太太道:“我想带小宝回娘家看看。”说罢,又揉着小家伙的脑门道:“小宝,你愿不愿意跟妈妈一起去看你舅姥爷,明天是他七十大寿,我们去去就回。” 殷明麓知道,作为被娘家卖出去的女儿,沈秋宜一直是有恨的,尤其是丈夫逝去后,娘家的兄弟们一个个非但不帮衬还落井下石,她都看在眼底,苦在心头。现在苦日子总算否极泰来了,这一次与其说是去参加父亲的七十大寿,说白了还是想带小童星回去炫耀,示意自己有儿子撑腰,未来的日子只会过得很好。 这种心态,属实是人之常情。 殷明麓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于是母子俩回娘家打了一趟脸后,就施施然回来了。回来后的沈秋宜,牵着小家伙的手,仿佛释然了许多,往日的心结如春雪消融,直至不见。 不过她更加忙碌了,忙碌自己的新生活。 因为她和老太太两人厨艺好,在小家伙的建议下,开始熬制豆瓣酱、韭菜花酱,学着做麻辣兔头、麻辣鸭脖等口袋真空零食产业,作为家族酱料的分支,再次扩宽市场。 这些生活中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被殷明麓写进信里,寄到了北京。有时候,一个月就有十来封。 等到家里安了座机后,他和少年通信的频率也丝毫没减,毕竟有些话,永远是话语交流说不出口的。 殷玉娥吃牢饭的第二年,整个牢房的人都在黑白电视机里看了春节联欢晚会。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打扮得如同观音座下小仙童的孩子,眉间点着红痣,脚踩着莲花,在众人的鼓掌声中,献唱了一曲。清越宛若天籁的童声,很快就将这首声调甜美又朗朗上口的歌推向了全国。 大屏幕中,孩子那玉雪可爱的脸庞,和扑闪着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也令殷玉娥震惊的扶住了墙,大呼:“这是我弟!”所有人听了,只当对方在吹牛皮。人家小童星,怎么会有你这个吃牢饭的姐?人家姐姐明明是水木大学的优秀大学生。 等殷玉娥重见光明后,她贪婪的心还是没有收敛,这近十年的光阴放大了她骨子里愤世嫉俗的一面。她愤恨自己身为家里人,为什么不能过上如此滋润的生活,她盯上了家中发展得红红火火的酱料厂,想把方子卖出去,但不知道家中的酱料早已经申请专利,且背后有京市傅家支持,瓶身上也有小家伙的头像,她做盗版没有人买账,甚至还侵权违法,最后被愤怒的粉丝,给举报了。 她才挥别了监牢,结果很快又进去了。 殷玉娥才恍恍惚惚地发现,殷明麓的红火程度,比起前年的小女孩孟星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联欢晚会,似乎象征着对方的崛起。对方并没有像圈内的大多童星一般快速如流星陨落,而是在十来年的时间参演了更多的电影电视剧,不少角色都成了他的招牌经典,一代人心中的美好回忆,如风流多情、拈花一笑的世家公子,如武侠中身世坎坷、有情有义的少年侠客等等。 可惜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年演员,直到四十了,也未有绯闻传出,没有结婚生子,仿佛他的一生,他的感情史都随着其中一个“化云彩而去”经典角色,缄默于尘世间了。 他的神秘莫测,也让后世的论坛极为活跃。 红泥小火炉:啊啊啊啊啊《香楼奇缘》又要被翻拍了,主演是xx和xx,海报是这样的,我要瞎了! 四氧化三铁:一看阵容,再看导演就知道是扑街作了,这年头的翻拍作都烂大街了,就没一部能打的。还是八几年那版的最经典了,演员一个个都长得出众,还有辨识度,连个丫鬟都漂亮,不是现在的网红脸蛇精脸能比的,更别说主演的颜值了,吊打现在所有小鲜肉和流量小花[图片][图片][图片] 那一夜的闰土:啊啊啊是我的明麓男神,他饰演的少年公子真的是我心头好了!他现在四十几了,却还是那么好看了,看着像是二十五六的。我从没见过哪一个如此洁身自好连绯闻都没有,无比专情的男演员,可男神就是这样的人!爱他一辈子! 盯裆猫: 1 …… ………… 等到三十年后,这个得了终身成就奖的男演员去世,家中一堆珍藏的邮票和书信才得以曝光。 殷氏酱料真好吃:等等,你们看网上消息没有,男神感情史被爆料了。 殷氏兔头吃了不秃头:靠!我也看了!真的假的,把我看哭了,我所以为的天长地久的友谊,原来居然是爱情?这也太罗曼蒂克了!这一封封的都是情书啊!山中梅花开了,是不是我好想你的意思?这跨越世纪的信物,这情怀也太动人了吧! 众所周知,那年头的书信是很纯情的,两个小伙子谈恋爱,互通书信,也从不会把喜欢大大咧咧的挂嘴边。 里面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语句,只有一些家常和闲聊,如“山中的梅花开了”,这样的闲聊却持续了快半个世纪,话语中的稀疏平常,在时间的照耀下,已经变成了绵长和深情,还有些许互联网年代所没有的浪漫。 在这些书信中,两个少年人的形象十分鲜活,仿佛就活在字里行间,分外璀璨动人。 那些书信,最后都给了另一半的主人珍藏。 那人也早已功成名就,面对记者采访只是微微一笑,面目一如往日的恬淡:“没有舍不得,因为我们下一个世界还会继续见面。” 这是一种深深的、源自骨髓深处的笃定。 第143章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 殷明麓发现自己成蜷缩着身子,躺在一个小小的卧室里, 天蓝色的窗帘即使拉得严严实实, 也挡不住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房间虽小, 但摆设极为凌乱, 书本堆积得到处都是。 闹钟显示的时间是早晨六点半。直觉告诉他,该去上课了。但身体的状态又告诉他, 其实他大概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身体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继续休息才是最好的。 但殷明麓还是爬了起来,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一边接收剧情, 一边走向了客厅。 厨房里弥漫着香气,一个高大的男子系着围裙, 身影在其中忙碌,这应该是原主的父亲?殷明麓思忖着。 果然, 男子很快就端着一盘荷包蛋和牛奶过来, 冲他道:“快吃早餐, 吃了就去学校, 今天争取别迟到。你们班主任昨天才跟我打电话了,说你上学期老是迟到早退,特地叮嘱我说, 今天必须督促你早到。” 殷明麓点了点头, 一边吃早餐填满空虚的胃, 一边消化系统给他发来的信息。 眼前正在吃东西的少年,肤色也分外白净,但那双眼下是微微青黑,透着几分憔悴,黑白对比十分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了,这孩子昨天绝对熬夜了。 殷柏泉皱起眉,问道:“明麓,你黑眼圈为什么那么重,是不是昨天没睡好,又熬夜打游戏了?” 殷明麓吃饭的动作一顿,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迟疑的表现落在殷柏泉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 当即,他又失望道:“你怎么又打游戏,游戏就这么好玩吗,让你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都要去打?你知道的,电子游戏都是令人上瘾、致人堕落的东西,多玩非但没有益处,只会害了你自己。你今年都高二了,明年就要高三了,上学期期末你班主任王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的成绩对比刚入校的时候,退步得厉害,还说你上学迟到,上课老是睡觉。爸爸不是想教训你,也不是用考大学这个目标来束缚你,但明麓你确实该反省一下了。爸爸对你很失望。” 一顿温馨的早饭,父子之间的谈话,又这样不欢而散。这一幕在原主上高中后经常上演。 其实两个人都没错。 但既然接受了原主的委托,殷明麓就也打算慎重一点,遵从原主本来人设,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原主依然与他同名,家庭条件不是很富裕,从小父母离异,他跟随父亲,但父亲工作忙碌,他幼时被两个家庭当皮球一般踢来踢去,便导致了敏感自卑的性格,为人沉闷,喜欢跟花花草草和动植物说话。 现是一名高中生,在入学初期成绩十分优异,却在一年内慢慢的堕落,落到了年级中下的水平,甚至还有继续掉落的空间,令父亲殷柏泉对他恨铁不成钢。父子矛盾进一步加深。 偏这样的矛盾,是由误会堆积的。 殷柏泉以为儿子的“堕落”,是对“新妈妈”存在的一种抗议,于是对儿子也误解颇深。其实他不知道,这是一个“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的世界。 他的儿子,是一个不管白天和黑夜,都在守护城市的英雄。每日每夜都在与危险、死亡擦肩而过。这是一个无法诉说的身份,不能言说的秘密。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世界,人类生存步入了新纪元,钢筋水泥彻底占领了世界,似乎为了能更接近太阳、呼吸到空气,人类的建筑越建越高,越来越密集,宛若蜂巢般遍布了天空。 而此举似乎也彻底威胁到了那悬浮在城市上空的城市。世界各地开始出现了不稳定因素,磁场经常紊乱。 哪怕是在超级富庶的首都区,也会常常出现例如交通轨道偏离、不科学的灵异现象等出现,暴动也随时发生,市民的生活随时被天灾人祸所打断,但当权者依然在修筑高楼,在当庭演讲,妄图粉饰这场太平。 暴动也愈加频繁。大家提心吊胆的生活。 也就在这个时候,全球各地出现了一些能力卓绝的“进化者”,他们开始守卫着世界和平。 原主就是其中之一。 他为这个城市付出了太多,却一直备受老师同学甚至父亲的误解,老师觉得他是一个成绩不好、学习态度敷衍的差生,同学觉得他是一个上课老是迟到早退、睡大觉影响班级秩序的坏学生,父亲觉得他是一个叛逆堕落、辜负自己期待的孩子。 甚至在死亡降临时,他都来不及写下遗书,告诉所有人真相,就这样匆匆落下了生命的帷幕。 除了热泪盈眶、仿佛一夜衰老了十岁的父亲,原主没有朋友、没有要好亲密的同学,自然也没有人惋惜他的死亡,所有人都不知道,眼前这个死在废墟里的少年,竟是那个曾无数次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超级英雄”。 看完剧情后,殷明麓唤来系统:“唔,所以原主的愿望是什么?还是世界和平?还是让父亲最后知道真相,让他为自己的孩子自豪?” 奶娃娃系统:“委托书没有说。”那上面只有几滴眼泪,透着些许淡淡的悲伤,但却无一字一句,只能他们自己解读了。但原主死亡的时候正值十六七岁,一个青春年少的年纪,想来愿望也该很简单纯粹。 “原主是一个心思极为敏感细腻的孩子,也许内心深处还是想要被承认吧。”殷明麓若有所思,“那就这样决定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奶娃娃系统好奇:“是什么?” 殷明麓微笑:“自然是守护城市的小英雄,无意间成为了救世主,却一不小心在全世界面前掉马啦~” 奶娃娃系统大声:“什么!?”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啊?”殷明麓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看了看时间,惊呼了一下道:“好了不说了,我该去上课,我可是平易近人的少年英雄,还是得好好读书,上课不能迟到。” 话是这样说,但事与愿违。 【叮~前方四百米处,收到强烈的求救信号,请进化者n速去救援!】 正掏出公交卡打算刷的殷明麓闻言,停顿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犹豫了一下,见他杵着不动,他后边的几个上班族不耐烦地催促道:“这位小同学,你怎么不动了?” “是啊快动啊,大家赶着上班呢。” “是不是卡里没钱啦,姐姐这里有,你拿去刷吧。”还有个好心的女士,以为他停下是因为囊中羞涩,便体贴地如此说道。 【感应到生命快速流失迹象,前方左拐五百米处红绿灯路口,请进化者n速去救援!不要停顿,速去救援!】 殷明麓不再犹豫,无视了众人惊异的目光,拨开人群冲了过去,很快就在路口捕捉到了疑是定位的一辆面包车。 他的势力极好,透过车前镜的反射,看到了方向盘上一根粗壮的胳膊,再从黑色的后车窗里,看到了一个口部被蒙了胶带的女孩,女孩的脸色十分惨白,胳膊上满是青紫和针管的痕迹,透过那胸脯的起伏,可以看出她的生命正濒临垂危。 殷明麓按下了‘一键报警’和‘呼叫救护车’按钮,然后仗着强大的身体素质,翻身越过车顶,远远地逼停车辆,“砰”的一声,是司机见到拦路者,措手不及撞上了栏杆的声音。 第92节 周围的群众也吓到了,还有一个遛狗的人士,后怕地抱着狂吠的狗。 “搞什么!?大清早发上车祸?” 殷明麓马上又抬起胳膊,狠狠敲坏了车玻璃,没等那司机反应过来,将伸手进去,从内打开了车门。 所有人惊呼地看着,随着车门一打开,里面一个身子被捆绑着的少女滚了出来,被少年稳稳的接着后,便仰面躺倒在对方怀里。 少女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上一些痕迹极为可怖,堪称触目惊心,此时闭着眼睛毫无呼吸的模样,让人都忍不住怀疑,是否已经失去了呼吸。 还好很快,警察和救护车就来了。 奄奄一息的少女被扶上了车,路人也擒着那司机,交给了警署人员,回头却发现,整条街人满为患,但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却不知在何时,消失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那孩子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呢。小小年纪,却如此勇猛,好有安全感。” “如果那个女孩醒来,不知道救命恩人的话,肯定很遗憾吧。” 路人们议论纷纷。 而此时,无论殷明麓脚程多快,依然没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踏入教室,也就是说,在新学期第一节课,他又迟到了。 班主任王老师正在门口守着他。 见他到来,这个四十出头、眼角布满细纹的女士,注视着他的眼神满是失望:“我昨天特地给你父亲打了电话,想让他督促你,让你新学期第一天,做个好孩子,不要再迟到了。可我没想到,原来连你爸爸也约束不了你。” 殷明麓语塞了,他低着头,再抬起时眼神充满了乖巧和无辜。 而此时,在这对师生交谈的时候,一条“清晨少年勇救绑架女生”的视频以迅猛的速度登上了热搜。 第144章 许是少年的眸光太过湿润, 像极了温顺的林中小鹿。被那样的眼神瞧着,本来气头上的王老师怒火马上就消散了, 她无奈地干咳一声:“你跟我来办公室, 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呢, 自然是对方上学期期末的成绩。 王老师从抽屉取出一份打印的成绩表, 让少年找自己。殷明麓很有自知之明的从尾巴开始找,很快就看到了自己, 和自己的分数。 一个放在全年级看着还行,但在重点班里惨不忍睹的分数, 偏科问题也极为突出。王老师知道, 这样偏科的学生,如果再不补救, 抱着这样的短板上高三,那偏科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届时再对症下药,也只会积重难返。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 指尖点了点成绩单, “你也知道, 你这成绩问题很大, 文理偏得太严重了。”她到底心软了,不敢说重了,省得让少年产生消极情绪。 殷明麓点头。 其实在他看来, 原主在每天只睡两三小时、复习效率极为低下的情况下, 还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已经很厉害了。代表原主基础好,脑子也灵活,只可惜学习时间到底还是不足。 看出他的配合,王老师脸色温和,“我和其他老师都一致认为,明麓你脑子并不笨,相反你很聪明,就是不用功,学习上也不对自己负责。如果你认真起来,发奋学习,肯定不止考这样的分数。” 似乎半点没听出这是老师们的戴高帽通用语,殷明麓点头如捣蒜,表示嗯嗯他也这样觉得。 这厚脸皮成功把王老师噎住了,她又干咳了几声道:“但现在努力的话,一切还来得及,老师今年打算在班里成立学习小组,让大家可以在组内互相学习,互相促进……” 殷明麓很快就明白了,哦什么所谓的学习小组,就是学习“扶贫”政策,先富带动后富,学霸带动学渣,一对一或者一对多辅导,采取自愿原则。 可谁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来给他补课呢?这又是个问题。原主在班级里人缘很不好,且因为平时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太端正,所以大家都默认了,他估计是个极为难带的小组成员,会败坏小组学习风气,所以没有人想带他玩。 他很寂寞地落单了。 就在殷明麓打算对王老师道,他不需要学习小组,他自己可以独立自学时,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王老师,如果没有人要带殷同学的话,我来带吧。” 居然有人那么善良,愿意接受他? 殷明麓抬起头,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站在办公室门口,对方五官清俊,虽穿着寻常普通的校服,但眉宇间却透着玉竹一般的清贵气质,令人见之忘俗。 注意到殷明麓的目光,对方平静回视,眼神礼貌而冷淡。 在脑海里搜索了这张脸后,殷明麓很快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傅今修,他们班的班长,全年纪第一的优等生,同学眼中的榜样,老师们的骄傲,父母嘴里的别人家孩子。 总而言之,对方的成绩那么优秀,拿来辅导殷明麓,肯定绰绰有余了,甚至还有些屈才了。 但这是对方主动提出,所以王老师很高兴,以为自己这得意门生是看出自己的为难才这样说,主动揽下教导殷明麓的任务,想为自己分忧,她道:“如果今修你肯指导明麓,那再好不过了,他肯定会感谢你的无私帮助。” 于是殷明麓加入傅今修同学的小组这件事,便如此一锤定音。 殷明麓其实无可无不可,但他还是问了一下:“请问傅同学,我们小组总共有几个人?”他印象中,这个学霸同学虽然性子较冷,像极了高岭之花,但因为皮相实在俊俏,有令人目不转睛的魅力,所以他人缘极好,班里也至少有一半的姑娘倾心于他,绞尽脑汁想加入这个组的人应该不少。 这样算算的话,他们组少说也得有七八个人吧。 结果傅今修却淡淡道:“没别人,就你一个。” “嗯?就我一个?”殷明麓惊讶,居然是一对一辅导,这是什么令人受宠若惊的女主角殊荣?班花都未必有这样的待遇吧,“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为什么选择带我吗?”难道这个外表冷淡的少年,其实外冷内热,有什么同情学渣同学被人嫌弃、成绩落单的温柔怜悯心? 傅今修道:“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你成绩太差了,一个人就能以力挽狂澜之力,拉低了班级1.3的平均分,也是挺了不起。” 殷明麓:“……”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教室门口,傅今修突然顿了顿,道:“下午放学后,校门口的奶茶店见。” “好的。”殷明麓乖乖地点头。两人遂分开,傅同学回到了居中排正对黑板的学霸vip座,而殷明麓则回到自己的专属座位,后门冷板凳。 一个夏暖冬凉的好地方,如果在冬天,开门的人进进出出多少次,那寒风就能嗖嗖嗖灌醒他多少次。还紧邻着厕所,常年饱受毒气侵袭,很多人都不愿意坐的位置。 只能轮到性格较为孤僻、也一向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小透明原主了。 但今天的小透明在回到教室时,饱受了一大批目光注视,那些眼神里有嫌弃、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别样的热切,殷明麓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就从同学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真相。 “你们看了那个视频了吧?里面那个见义勇为的少年,到底是不是殷明麓?” “我觉得是,你们仔细看,对方就穿着我们的蓝白校服,这背影和体型很像,他今天迟到了,再结合视频的时间,这些都对得上号,肯定是他!他早上去见义勇为了,所以才迟到了!” 乔开是最早发现这个视频、并把它告诉班上同学的人,早上第一节物理课,老师结合着“悬浮城”讲述磁场话题,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无聊得要死,让他提不起兴趣,只能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上网了,也就发现了那条热搜。 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点进视频,很快就被震撼到了。视频长度很短,但是内容极为惊心动魄,一个少年先是百米冲刺跑到了路口,先不说那速度到底有多快,已经破国家运动员记录了,那少年很快就展现了惊人的弹跳力,令人眼珠子都要掉了。对方越过车顶,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停了面包车。紧接着毫不迟疑地用胳膊肘,敲碎了钢化玻璃,拯救了其中被绑架、命悬一线的少女。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超过一分钟。短短的时间内,展现了如此连贯堪比电影的动作大戏。更别说那块被打碎的玻璃了,乔开差点不能呼吸。 天!那可是能承受极强冲击力后还完好无损的强化版玻璃,可少年看着很随意就把玻璃给击碎了,出手快准狠,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这种身体素质,肯定是“进化人”,或者是有“进化人潜质”的预备役,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万里无一的好特质,都是各大国家抢着要的人才,都很令人激动。想到这样优秀的人,居然跟他穿同款校服,跟他同一个学校,还有可能是同一个班级,乔开就激动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拍着胸脯告诉大家,那人肯定就是殷明麓啊! 他来回看了几十遍了,对比了各种细节后,百分之白敢肯定,那人就是殷明麓!本来这可能性就百分之八十的,因为视频中的少年除了那飒爽利落的身姿外,半张脸都没露,所以班级同学也只是怀疑一下,但在经历少年早上迟到这件事,和视频录像的时间来看,竟然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对方所为? 会不会真的这样子?那个现在网上传疯的见义勇为英雄,就是跟他们同窗了一年、默默无闻的小同学?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大家伙儿都呼吸一窒,停留在少年身上的打探目光更多了。 但有人笃定,也有人泼凉水的。 王盼盼就是那个敢于提出质疑、甚至泼大家良心的人,见同学脑子发热,乔开也一口笃定的嘴脸,她嘴角嘲讽一扯,“你们的眼睛是开了八倍镜吗?这么模糊的镜头画质,都能看出是殷明麓,也是够厉害。你们也不看看他平时那体育成绩,跑个一千二,比女生还费劲,这样的身体素质跟视频上的人哪点相像了?再说迟到这个点,我觉得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巧合,殷明麓他迟到的日子难道就今天吗?明明就不止这一天两天,他每天早上都迟到,难道你们能说,他之所以迟到,是因为他每天早上都去见义勇为了吗?真是可笑!” 其实还真是,原主每天早上都去见义勇为了。殷明麓在心中默默地说。 但王盼盼的一番话确实还是有可信度,冲醒了不少人,他们本来也觉得不太可能,现在听到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后,大部分人倒是打消了疑虑,确实不太可能。 连想跑去求证殷明麓的人,也讪讪地停下了脚步,遁回自己座位。虽然就算他们来问,殷明麓也不会承认就是了。 见大家都听了她的话,王盼盼满意了,仗着自己是学习委员的身份,继续借题发挥道:“至于你们说的‘进化人’,那明显更不可能了。进化人是身体到智力都高于常人的存在,你们看殷明麓那一塌糊涂的成绩,哪里有个进化人的样子?他就是一颗拉低班级平均分的老鼠屎,让王老师平时对他多操心啊。王老师每天都为了批改我们的作业,留校到很晚才回家,课余之外还得分神关心他的学习问题,多不容易啊,他还这样没心没肺的,真令人讨厌,他为什么不珍惜一下王老师的付出呢?” 后面的话开始有夹带私货抨击的影子了,有人听,也有人懒得听了,但到底大家都相信了,确实如此,不管是体育课上暴露的身体素质,还是少年平时的学习成绩,都跟进化人搭不上关系,看来视频上的人还真不是对方。 一时间很是失望。 可乔开还不信邪,他趁着课间休息,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块木板,动作一点也不轻柔,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推醒了,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少年,语气激动道:“殷明麓,你试试能不能把这个木板劈开,你试一下。” 被人打扰了补眠的少年,闻言眉眼弯了弯,手竖成刃,狠狠地对木板来了一记横劈。 在乔开和一些人倒抽气的注视中,击中木板的声响很大,那气势也很惊人,似乎裹挟着雷霆万钧,但最后木板上却连条缝儿也没有。 看着完好无损的木板,再看看又埋头睡觉的少年,乔开怀疑人生中,心想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人了?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余光一直瞟着少年,心里有几分怀疑,想着是不是早上少年在藏拙,于是就一直观察着,想看看有没有端倪。 正好下午第三节课就是体育课,如果对方真的是进化人,那特殊能力肯定无法躲藏!乔开搓着手,期待着戳破同学假面的那一刻来临。 结果,他观察着,观察着,更加怀疑自己判断了,这个同学穿着球鞋,跑个一千二都在队伍尾巴几个,跑得那两颊和嘴唇都白了,闭着眼气喘吁吁的样子可爱又可怜。 好几次都让人觉得,对方会不会跑死在这一千二的跑道上。对方最后是被一脸冷酷的班长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班长还好心地递给了对方一瓶水。可是,少年却连瓶盖儿都拧不开! 这哪里有进化人的样子? 乔开震惊了,抓着头发又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中。 见这个爱打探的同学总算打消了猜疑后,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殷明麓嘴角微微一勾,仰头抿了一口水,然后对着面前这高挑帅气的男孩道:“傅同学,谢谢你的水,真好喝。” 尝着还有点甜。 被人道谢了,傅同学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拿着一个球转身,然后摞下一句:“放学见。” “好。”殷明麓回道。 很快放学时间就到了,就在少年收拾书包,准备踏出校门时,脑海里响起了红色警报,声音极为急促。 【叮~距离此处4.7km的江心大桥处,收到极为强烈的求救信号,请进化者n速去救援! 【预警!预警!感应到将有大型事故在十分钟后发生,目标正在持续匀速移动,请进化者n速去救援!不要停顿,速去救援!】 感应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殷明麓当下连迟疑都没有,分分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穿上战衣,快速地在各种建筑上飞檐走壁,穿梭在各种水泥森林里。 而等到那出事故彻底落下帷幕时,天色早已降临。 桌上的两杯奶茶都凉了。 店员看着,那个帅气冷淡的男孩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出了店门。 第145章 事故发生时, 一切都风平浪静,城市广播还在轻轻播报着讯息, 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危机的潜伏。 所有车子平稳前进, 车流量极大, 人们忙忙碌碌地进行着自己的节奏。 “正在为你播报最新的交通实况, 正值放学下班的高峰期,一环路一如既往在堵车, 让我们来看看二环路三环路,哦二环路也堵, 三环路也堵, 那大家还是慢慢等待吧,如果不耐烦了, 芳芳我就在这里给您哼首歌。” 声音甜美的播音女主持,像聊家常一般与广播前的听众对话, 甚至聊着聊着,还撕开了一袋面包, 对方边吃东西边哼起了小调, 对方悠哉愉悦的模样令所有焦躁的司机, 心情有了些许安抚, 眉宇也稍稍放松。 听着那吃东西的声音,他们甚至也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于是也纷纷放下按喇叭的手, 从车上冰箱中掏出吃食, 大口朵颐起来。 第93节 这就是精神力的力量。 女主持不愧是进化者预备役, 在安抚市民情绪上很有一招,不过几分钟,拥挤逼仄的水泥大道上,车喇叭的噪音减少许多。 “现在五点三十分,交通还在堵,芳芳理解大家的情绪。因为磁场原因,现在除了飞机之外,其他天空交通工具被限制,大家只能乘坐陆地交通出行,是有些挤和耽误时间。但请大家互相包容一下。毕竟出行再久,但根本目的还是安全第一啦。” “交通管制局建议大家以后出行,多乘坐公交巴士车。因为经过我们改良过的巴士车,能容纳上百人,不仅外表美观、乘坐舒适,还绝对不会受到悬浮城特殊磁场影响的,出行保证安全可靠。大家都乘坐巴士的话,这样也能减少交通拥堵,节约你我出行时间哦。芳芳给您笔芯了~” 女主持在闲聊时分,为政府部分背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广播前的老听众们早习以为常了。 可不知怎么,今天他们闻言却咯噔一声,心道:怎么总感觉这个叫芳芳的女主持又在立g,上次说磁悬浮列车绝对安全,结果就栽了,近千人命丧黄泉。现在又说巴士车安全,喊大家都去坐巴士车,该不会巴士车也要出事吧?真是令人小心脏砰砰直跳。 谁料,果然一语成谶。 江心大桥修建已有百年之久,就竖立在水流湍急的江水之上,每日都承载着无数交通车辆负重出行,虽然也时常拥堵,但目前还没有出现过事故。 一辆红色的巴士车,匀速行驶在桥上,它正是刚接受过改良出品的巴士车,从外表看,它火红的颜色和涂鸦很鲜艳,给灰蒙蒙的大桥增添了一抹亮色。车上的老人和小孩就挺喜欢的,间或充斥着孩子咯咯咯的欢声笑语。 司机也是受过专业训练,开车十分平稳,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听城市广播。可就在这时,后车座一个挺着小肚子,看上去像是怀孕的年轻女士,一手捂着肚子,脸色极为惨白,一手扶着栏杆走到了司机身边。 从车上摄像头看,两人之间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女子的神色很焦急,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然后几秒内,状况很快就出现了! 明明司机就抓着方向盘,可整辆车突然像是失控了般打了个滑,整个庞大的车身整整倾斜了四十五度,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变道冲向了桥栏,惊起了车上无数人尖叫。 江心大桥饱经风雨,它的栏杆也十分结实,但却被迅猛的巴士车给冲破了,整辆车差点悬空飞了出去,只有尾部堪堪卡在栏杆处,正疯狂地摇摇欲坠,像极了一个努力保持平衡却失败的跷跷板。 因为车子的倾斜,无数车上乘客都被冲到了车头,差点被挤成了肉饼。透过车玻璃,他们清楚地看着,车身下面是湍急的水流,深不见底。 一旦车子掉进江边,肯定全车无人能够生还。乘客们都疯了,惊恐地瞪大眼睛,挣扎着想逃离这个窘境,嘴里也哭着喊着怎么会这样,说好的绝对不受磁场干扰呢?他们还不想死!还有个娇嫩的孩子,哭着喊“妈妈我害怕”。 众人的哭泣声像是催命符,加速了车身的晃动,整辆车又外陷落了一分。几乎只差一点点,尾部就要脱离栅栏了。 哪怕他们高喊着救命,死亡依然近在咫尺,他们等不到救援了。 江心大桥上其他的车辆早已停下,里面的车主注视着眼前的场景,都赤红了双眼,双手冰凉。那摇晃的车身,就像是一张大掌,每摇晃一次,就狠狠地紧攥着他们的心,让他们透不过气。 他们偏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随着车上乘客的失声尖叫,那漂亮的巴士车最终还是随着滚落的泥石,滑落出去,即将投入江河的怀抱。旁观者心头浮现着无限的绝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了众人眼中。 比起庞大的车身,那身影实在纤瘦得过分,这人是怎么出现的大家都没留意,但重要的是,在危急关头,那人一手托住了沉重的巴士车,以一己之力就撑住了那快速下坠的车身。 这神奇的一幕,成功地让所有见到的人都惊得忘记了呼吸。 来人正是殷明麓,他庆幸自己还好没来迟,能够挽救这场事故。 包括司机在内,整辆车有116条人命,他们的生命都在他手里。感受到这股沉甸甸的力量,殷明麓根本不敢马虎,吭吭哧哧地托着车子,高抬着胳膊,一点点将车子往上托举。 事故发生,车上所有的东西都没了秩序,四处散落。 被压在车玻璃下面的人,他们隔着一层透明的车窗,注视着眼前蒙面的少年,他们的眼神是惊恐、是后怕、是激动,还有说不出的感激,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口型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还有个孩子,脸颊和双手被压在车玻璃上,可能是身上被众多成年人压得太重了,再加上这场猝不及来的事故,他浑身颤抖抽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大张着嘴哭得极为凄惨。 眼看着一条幼小的生命要哭死过去。 殷明麓凑了过去,静静地注视着那孩子。 在绝望之时,突然出现了一双乌黑安定的眼眸,让本来哭得不行的孩子,惊惧的情绪停顿了一下,小胸脯也不再剧烈起伏。他瞧着面前哥哥那双漂亮的眼睛,愣怔怔地忘记了哭泣。 他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个跟他仅有一窗之隔的哥哥眸子微弯,对方望他的眼神充满安抚,仿佛在说“不怕”。 看着哥哥托举着他们,一个臂膀撑起了整辆车,仿佛托起了整个宇宙,带来了新生和希望。也仿佛拥抱着他,充满了说不出的安全感。 那双温暖的黑眸极具力量,孩子打了个嗝,再也不哭了,小小声道:“哥哥,加油。”甚至还伸出小手心,努力地贴在车窗上,企图跟少年的掌心合拢,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透给少年。 “好。”少年微笑,然后使出全力将车高举。随着一声笨重的巨响,命悬一线的巴士车被扶回桥边,彻底离开了波涛汹涌的江河。 也宣示着,车上的所有人逃过了一劫。在车门打开时,大家一窝蜂地往外冲,脚软的瘫软在原地,这些差点经历生死的人哭着互相拥抱,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啊啊啊啊直叫。 除了几人受伤骨折,全车人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性命无虞。 这也代表少年的使命完结。 于是他又如自己来时那般,脚步轻快地越过车顶走了,来去皆如一道捉摸不定的风,却牢牢地印入了所有乘客和在场人的脑海。 有生之年,是别想忘记他了。 当天傍晚,这起公交车惊险坠江事件,霸占全国上下所有媒体的版面,上万人哭泣感激,造成了极大的浪潮。面对采访,大家都不断的感谢那救命的少年,感激对方救了他们全车性命,不然现在所有人面对的,也许是116具骸骨了。 “感谢他!那个神秘的天降少年,我从未想过,命运与死亡离我如此之近。感谢他赐予我新生!” 面对镜头,一名中年男子与妻子相拥而泣:“我当时差点死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后悔早上出门为什么要和老婆吵架了,让她无法见到我最后一面。经历过这一遭,我明白了许多,她是我最宝贵的人,所有争吵和埋怨都是过眼云烟。感谢少年,没让我的遗憾成为一生的悔恨。” “呜呜呜呜感谢那个神秘男孩!!我是家中独子,如果我死了,我爸妈就真的无依无靠了,他们也许也会跟着寻死。所以对方救的不仅仅是我一条命,而是我全家三条命啊!我恨不得给他磕头!”说着,男人还真的跪在地上,狠狠地磕起了好几个响头,眼泪也啪啪啪的往下掉,看得出对方是真的很对救命恩人感激涕零了。 而那个曾经距离少年最近的小孩,回到泣不成声的妈妈怀里后,也握着小拳头道:“哥哥好棒,是大英雄,我以后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而热搜也处处是当时险象环生的精彩影像,航拍清楚地记录了一切,少年利落的身手和那撑着比自己庞大几十倍车身的壮举,一幕幕堪称惊心动魄,大家都不敢想象那究竟是如何举起来的。 最后真的成功时,大家都激动得不行,几乎泪流满面,一时间更将这能力卓绝到不可思议、行好事后又默默离开的少年奉若神明。 大家都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少年英雄是谁。 但可惜对方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脸上是蒙面的,只露出一双年轻秀气的眼睛,全身上下也只有一个字母n,透着些许信息。专家们都肯定,这个少年肯定是进化人无疑。 不过这不用说也知道是废话,大家又不是没有眼睛判断。 他们之所以激动的原因还有一个,世界上进化人何其稀少,却少有如此强大的,而且那些进化人享受着国家提供的优渥待遇,却一个个眼高于顶,很少会把普通老百姓放在眼里,视他们为蝼蚁。百年都难见一个如此平易近人的,拥有如此温柔勇敢的少年进化者。 因为实在挖不出什么真实信息,网友们也只能暂称对方为“少年n”。 …… 殷明麓功成身退后,才想起补课这件事,他竟然把人咕咕咕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 可这时天早黑了。 校园门口冷冷清清,奶茶店里除了一盏暖黄的灯和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店员外,早已人去楼空。 换回校服的殷明麓挠了挠头,对着夜风,道:“对不起。”夜风呼呼作响,却没有帮他做说客,把他的歉意传递给另一个人。 等了很久,没等到人后,傅今修就默默收拾东西回家了。虽还是面无表情,但家人却能从对方身上那股低气压,察觉到他的心情。 “发生什么事了宝贝,怎么板着一张脸呢?”餐桌上,傅母温柔地询问着,冷不吭声的儿子,亲昵地喊着爱称。 闻言,傅今修停下筷子,冷冷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跟一个人做朋友,但是人家并不领情。” 他才不会承认,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挫败。他从小到大,不管是能力还是家世,他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都是人群中被众星捧月的存在,一向只有旁人费尽心机来讨好他,他很少主动示好,这也是他第一次想跟人做朋友。 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自然有些闷闷不乐。 “你被拒绝了吗?”傅母了然一笑,随后道:“也许人家跟你一样,是个羞赧内敛的人呢。有些人就像含羞草,被人初碰就会想要躲开,但只要你多主动几次,她最后一定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你该多给她一个机会。”亲妈的口气饱含深意和鼓励,傅今修没有听出来,他微微垂下眼睫,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才开口,纠正母亲的一个看法:“他不是含羞草,他是剑草。”可爱腼腆的含羞草只是对方的一个表象而已,他可是亲眼见到,今天早上对方从公交车上飞奔而出的迅猛身姿。 因为当时他就在那辆公交车上,也就那样惊讶地看着,昔日一直以为羞赧的少年,可以像风一般,潇洒地一骑绝尘。 正因为恰好看到了那一幕,也猜到了见义勇为的事情,他才对这个同学的印象和品性有些颠覆,鬼使神差地产生了想亲近的念头。瞧着对方在体育课上藏拙,假装柔弱无力地靠着他,对他轻轻说谢谢,他虽默不作声,心里却觉得对方有几分可爱? 当然了,他也挺想帮助对方提高成绩。可他没想到,对方当着他的面很乖巧地说好,答应了邀约,转过头却帅气地放了他的鸽子。 究竟是不小心忘了?还是根本不想来? 究竟是真的对学习不感兴趣,还是单纯讨厌他这个人? 最初不拒绝他,是因为不想破坏同窗关系吗?他心理其实是不愿意的吗? 想着其中的可能性,傅今修的眼神就冷了下来,薄唇微抿,一颗心也坠到谷底。 他是被拒绝了吗,本来他是这样想的,现在想想母亲说的对,不管是不是误会,他该多给对方一次机会。 他决定了,再给一次!没有第二次! 第146章 在回家途中, 殷明麓还在巷子里撞上了自己的班主任,这个负责任的女老师背着手提包, 刚从学校里出来。 王东宁身为高二a班的班主任, 一直以来很认真负责, 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 她就为了批改学生们的暑假作业留校。等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回神时,才发现天色早就晚了, 手机上也有好几通丈夫打的电话,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她就连连忙忙地收拾手提包, 准备回家。反正她为了批改学生作业而经常晚归家的事, 全校人都知道,丈夫也理解。所以今天她一如既往, 在这个点回家。 行走在路灯黯淡、脚底幽黑的巷子,她一点也不害怕, 她当老师有多少年,这条路她就走了多少年, 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从未出过事。 可没想到今天, 她走着走着, 后面却突然多出了一道沉闷的脚步声。她本以为是附近的居民,可是她在十字路口左拐时,那人竟然也跟着左拐, 不管她怎么拐弯, 那人居然都有模有样地紧随其后。 她停, 那人停。她走,那人走。她心下当即浮起了警惕,开始揪紧自己的手提包,拔快了脚步。可她一加快,那人也瞬间加快了,两人追逐了起来! “啊!”她害怕地尖叫了一声,因为发现自己被逼近巷子死角,而黑暗中那人也显出了原型,是一个体型强壮的男人,正握着一把刀,对她粗哑地道:“女人识相点,把包交出来,不准按‘一键报警’,不然我马上就杀了你。你也别想拿什么防狼喷雾了,对付你们这群爱耍阴招的狡猾女人,我们早有准备,能在你掏东西之前就干掉你。” 原来她遇到了抢劫!王东宁双腿发软,反正包包里除了身份证信用卡等也没多少钱,一些钱财损失比不得生命重要,当即就道:“好好好,给你给你。”说着,很顺从地把提包交了出去。 拿了就赶紧走吧,她吓坏了。然后等这人走了,她一定马上回家报警! 她的想法挺好,可是抢劫犯并不这样想,他拿到包后第一反应搜索了一圈值钱财物,然后啧道:“真穷啊你们这些文化人,提包里的钱还没乞丐多,浪费我的时间,你还是死吧!” 似乎对里面的钱财数额很不满意,男人冷笑着举起了刀,逼近了女人,黢黑的巷口里,寒光闪到了王东宁脸上,她白着脸尖叫了一声,嗓音颤抖:“我、我不是都把钱给你了吗?”果然是匪徒,说话不算话! 就在刀即将刺向女人的时候,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出现,在两人毫无预料中,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服往外拖,再一个干脆利落的后旋踢,直接把人踢飞出去。 “我操,是谁?”男人吃痛地狼狈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迎接他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拳脚,那狠辣的力道,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他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殷明麓擒住对方,果断报了警,然后才姿势帅气地转过身,回到惊魂未定的王老师身边,安抚道:“老师,您没事吧?” 这熟悉的声音令王东宁惊讶地抬起了头,“明、明麓同学?居然是你?”她这时候才看清了少年的五官,确实是殷明麓。 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巧被自己的学生给救了,王东宁表示哭笑不得,道了谢。看着少年搀扶自己时高瘦的手臂,她心里涌起了说不出的感激。 尤其少年担忧她再遇危险,一路护送着她回到居民楼下。这个举动,让她感觉心里暖暖的,再三道谢,不过该问的还是问了,她期待地问:“你今天和傅同学一起补课了吗?傅同学是个热心肠的人,明麓你可不要辜负人家的期待哦。” 殷明麓:“……”他能说自己刚放了人家鸽子吗? “还有,你身手那么好,是不是打架打出来的?老师我就说为什么经常见你脸上一些伤口。”王东宁口气充满了不赞同,“虽然你救了老师,但老师还是建议你以后不要参与搏斗了。你是人不是神,刀剑无眼,你身手再好也迟早会受伤的。而且今天这个歹徒明显很穷,都买不起那些高科技凶器,才会好对付。要是武器不一样了,你贸贸然出手的话,肯定会出事,知道了吗?” 轮到殷明麓哭笑不得了,只好用嗯嗯来应对。 等到他回到家时,殷柏泉早下班回来了,正系着围裙做饭。 看着居然比他还晚回家的儿子,殷柏泉眼神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他抬头看了看客厅的钟表,下意识就教训道:“你怎么又晚归了,我记得你们五点半就放学了,这两三小时你不回家又跑去哪里了?是去电子网吧上网了,还是街上游手好闲了?你这样哪有一点高中生的样子!” 对比身边同事的孩子,他就没见过那个高中生放学不急着回家,在街上游手好闲的,也不怕晃悠着出事,现在世道那么乱。 第94节 闻言,正在玄关脱鞋的少年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才温顺地道:“好,我知道错了爸爸。” 其实早在质问的话刚出口,殷柏泉就后悔了,因为他的语气太重了,他怕激起孩子的叛逆心,让本来就不怎么亲近的父子关系,隔阂进一步加深。 孩子放学了不回家,本来就不对,可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正处在不服管教的年龄,你越管,他可能会越叛逆,进而性情走向极端。可他又实在担心儿子的安危,希望对方能不能别老是在外面溜达,所以总是左右为难,打也不对,骂也不对。 尤其是他每次围绕晚归和学业话题,借机训斥关心儿子,对方都闷不吭声,要不然就抬着眼睛望他,嘴微微开合,好似欲言又止。 让殷柏泉看着十分憋闷,好几次绷不住自己斯文的皮相,想扣着儿子的肩膀,急切地质问对方道,儿子,你有什么想说的,不要憋在心里,告诉爸爸行不行?你是爸爸最疼爱的宝贝,从你小小一团开始,爸爸就手把手把你拉扯大,你是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以前你有什么秘密都很愿意跟爸爸分享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仿佛有一堆心事,仿佛有一堆秘密。眼神时常充满愁情万千。 这到底是真的对学校不感兴趣,还是在学校被排挤欺负了,还是青春期暗恋女孩子却求不得了,亦或者,是对他想再婚的事情感觉到抑郁排斥? 种种想法,殷柏泉都不得而知,于是只能借训斥来发泄自己的疑问。 他本以为,今天他又教训孩子,对方又会用沉默来对付他。结果对方竟直接承认错误了,让殷柏泉有些惊讶,训斥的话一下子就停留在嘴边,憋了半天才道:“你知道错误就好,以后早点回家,快去洗澡准备吃饭吧。” “好。”少年顺从地点头,回房间洗澡去了。 这事竟就这样轻飘飘揭过了,等殷明麓上桌时,发现餐桌上在往常的三菜一汤之外,竟又多了一荤一素,还全是他爱吃的,他当即举着筷子有些惊讶。 见他如此,殷柏泉干咳了一声道:“看什么看,快点吃,饭菜都凉了。”他才不会说,今天见儿子如此听话,他下意识就又进厨房,炒了两个小菜。 “好的,谢谢爸。”殷柏泉的用心良苦,少年自然看在眼里。 两人闲聊起来,虽都是稀疏平常的话题,但也有脉脉温情。吃完饭后,少年想洗碗,分担一下家务,却被父亲从厨房赶了出去。 这时候电视机开始播报新闻:“今日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江心大桥发生了一起惊险的事故,牵涉到了百来名乘客生命安全,根据当时航拍的画面来看,场面十分凶险。好在危急时刻,有一位神秘的少年进化者出手相救,化解了这场危机……” 听到这里,正在洗碗的殷柏泉从厨房走出,把新闻和当时的录像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自然也看到了画面录像中那少年的影子,看得极为专注。 然后突然,对方的视线凝聚,那眉峰也皱起,就在殷明麓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时,殷柏泉突然回头对他道:“你以后别坐巴士车了,这玩意不安全。” 殷明麓:“……”哦。 “听话,从明天开始,爸开车送你吧。”这世道真是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安全了。他看了新闻录像了,也注意到孕妇跟司机对话的那一幕。原来那名孕妇对磁场感应强烈,意识到了磁场开始紊乱后,就立马上前喊司机停车,可惜迟了一步,就出事故了。 亏政府还狂吹自己改良的交通工具有多么多么安全,绝对不会受到磁场影响,真是转瞬就打脸了。出了这事,敢坐大巴车的人肯定就少很多了。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父亲,看了新闻报道后,也不敢让儿子以后坐公交车去念书了,比起学习成绩,说到底还是性命重要。而且他的儿子,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危难真的降临,肯定逃也逃不过。 他不求对方以后大富大贵,也不希望他跟视频上那个力挽狂澜的少年那般舍己为人,只希望对方能尽量远离这些危险,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那视频中少年的身形,跟自己儿子挺像的,真是奇了怪了。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殷柏泉一人,被护送回家的王东宁王老师,在惊魂未定跟自家丈夫讲述了今天惊险事迹之后,也看了新闻报道,看到了画面里的那个少年进化者。 总觉得对方的身影有些熟悉,像极了刚刚才救了自己的学生。但想想,应该是她想多了。 怎么可能这个进化者n是她的学生,在如天神降临般救了一车子人后,还顺路救了她,这种神级巧合,三流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第147章 “十点半了, 儿子你该去睡觉了。”殷柏泉催促道。 正在课桌上看书写作业的少年闻言,乖巧地应了一声, 然后拧掉了台灯, 爬到床上扯着被子睡了。 在十二点的时候, 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殷柏泉皱着眉,动作轻盈地拧开了儿子的房间。 小小的房间没有开灯, 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丝毫不透光, 但他还是依稀能见到, 床上少年那张白净的脸,正半埋在枕头里, 柔软的发丝铺开,看起来睡得很香甜。仔细听, 还有小小的呼吸声。 这一切看起来毫无异常。 孩子没有偷偷玩电脑,也没有玩手机, 早早就睡下了。 殷柏泉眉峰舒展, 心满意足地重新合上门。他不知道,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 床上的少年瞬间睁开了那双乌黑如夜的眼眸,注视着那被关紧的房门,少年微微地松了口气, 掀开了自己的被子, 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走到窗户边, 掀开了帘子。 窗外万籁俱静,夜色模糊不清,只有几颗宝石般的星辰在天上闪烁,最显眼的莫过于,在夜幕遮掩下都显得无比庞大的悬浮城。 它漂浮在云端,俯视地上的居民,仿佛天神在盯着地面的蝼蚁。似乎无论地表如何的华灯璀璨,修建高耸入云的楼房,也无法触及它的一分,它依然高高在上,无法撼动。 很多人一出生,这个悬浮城就存在了,它极为神秘,到底存在多少个纪元,没有人知道。悬浮城里是什么样的,除了每年被选中去参观的几个幸运儿之外,包括原主在内,也没有人知道。 但殷明麓瞧着那座城,却觉得——它会吃人。 【叮~距离此处7.8公里的城郊和14.8公里的山区,收到极为强烈的求救信号,请进化者n速去救援!不要停顿,速去救援!】 熟悉的警铃声响起,殷明麓一凛,连睡衣都来不及换,马上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因为距离远,这一去一回也花了很久。等他疲惫地回到房间,已经凌晨五点了,身体的透支让他抱着被子,几乎倒头就睡。 早晨六点半,殷柏泉来敲门叫醒儿子,敲了好几次门,儿子就是不醒,还是要赖床。 他只好自己拧开门,一进去就看到床上儿子那惺忪的眼睛,殷柏泉当即就震惊了,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又那么大团的黑眼圈,你昨晚又干什么去了??? 不是很早就睡了么!而且他明明在探房之后,还悄悄把对方手机给拿走了,为什么还能看到儿子那么重的黑眼圈!殷柏泉忍不住怀疑人生。 可看着儿子那仿佛熬了一夜,连光泽都黯淡的小脸,他竟有些不忍心叫醒对方,只好放纵对方多睡了半小时。 于是等出门就迟到了。 昼夜更迭。云朵如鳞的天空,艳阳藏匿其后,唯那座城依然没变,依然悬浮在空中,俯视地面人的忙忙碌碌。 看着儿子从副驾驶室打开车门,匆匆忙忙往校门口跑的身影,殷柏泉唾弃自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王老师的期待,竟成了放纵儿子多睡迟到的帮凶。 铃声响了。 校门口的自动门正在缓缓关闭,吓得一群迟到的学生啊啊啊地拔腿狂奔。 可惜他们的腿还是慢了,自动门残忍地关上了,无情地把他们拦在了外边。而且今天不知怎么的,校门口多出了好几名穿着制服的风纪委员,他们一个个戴着眼镜,面色严肃且正直,挨个喊迟到学生掏出学生证,登记他们的信息,并表示会扣除一定的平时分。这是学校的新规定。 场面登时一片唉声叹气。 那些人求饶了几句,发现没用后,就老老实实掏证件了。 其中一个风纪委员长得极为好看,对方将白色衬衫穿着十分整齐,几乎不留一丝褶皱。明明是很风姿卓越的一个人,在登记别人信息时,那白皙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外加上那龙飞凤舞的笔迹,一切皆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但却无端端地就令围观群众联想到了禁欲系和冰清玉洁这个词。 对方的声音也很冷酷,“下一个,请掏出证件。” 殷明麓不知道,他正背着书包,嘴里叼着一个肉包子,赫然也是迟到大军一列,虽然看着门口一堆人围着几个人他有些奇怪,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群人不会全是迟到的吧。但看到自动门关闭,他还是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的时候,跟跨栏似的跳过去。 反正自动门那点高度,根本难不倒他,跳过去就好了。 于是门口的风纪委员们和一群迟到学生就亲眼看着,一名穿着校服的黑发少年,向他们这个房间跑来,身形极为利落矫健,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非洲大草原上奔跑的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心下微凛,想着这少年不会是见他们要扣分,心里有怨气,想把他们撞飞吧?当即人群都躲了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少年的方向根本不是他们,对方是直奔着自动门去的! 那外表秀气的少年在奔跑了一截后,硬生生跳过了那高达一米一的自动门,那嘴里还叼着包子呢,看着十分潇洒惬意、游刃有余。 却差点惊掉了他们的下巴,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这个跳进校门内的少年落地后,还突然回头,似乎瞧见了什么,他惊讶地咦了一声,“班长,你怎么在外边?你今天也迟到了吗?你快进来吧,上课要迟到了!我赶着交作业,先走了!”说完,拔腿就跑,如一阵小旋风般消失在呆滞的众人视线中。 少年自认为好心的提醒,虽然看着有些傻白甜,却在走了之后,掀起了轩然大波。 迟到的学生众:“!!!委员长,刚刚那人也迟到了,你们不去把他抓回来吗?”这不公平!!他们也想跳门!!!好吧,可能跳不过,还容易扯到小蛋蛋,但还是好嫉妒啊呜呜呜!! 风纪委员会的人也这样认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委员a:“傅会长,刚刚那猖狂的迟到者叫了您的名讳了,是不是会长班上的同学?请会长务必交出此人的身份姓名!”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跳门而去,还大胆逃逸,这完全没把他们风纪委的威严放在眼里啊!!知道那人姓名后,他一定要好好扣对方分!! 委员b:“虽然但是,这人身体素质太好了,我们要是抓可能抓不住,傅同学,不如咱们卖个好,把他介绍给学校体育部吧,他那种一米高的门说跳就跳的弹跳力,想必一定能为国出征,为我们学校、我们国家的体育事业发光发热的。” 被下属抓着抗议的傅今修闻言,扶了一下眼镜,神色不浓不淡。镜片的反光遮住了那双眼型极为漂亮的凤眼,他道:“人家凭本事跳的门,我们好意思抓?” “下一个。” 言简意赅的话,定义了这件事的性质,也拉回了喧哗的场面,该排队掏证件的还是欲哭无泪,老老实实排队掏证件,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会跳,不能凭本事走门。见会长如此,其他委员会的同志,再不情愿姑息的也只好作罢。 结果接下来一个月他们持证在岗的时间,就见识了这个迟到惯犯各种花式走门的方式。 不助跑直接跳、跨越式跳、剪式跳、滚式跳、俯卧式跳还有背越式跳,最夸张的居然还有撑着校门口竹竿的撑杆跳,特么他们把校门升高,就是为了让对方练习跳高的吗?? 有时候明明没迟到,但对方仿佛跳上瘾了,依然对着敞开的大门在跳。 服气! 尤其是对方每次跳完了,还貌似友好实则挑衅地跟他们委员长打招呼,说一句班长好,仿佛没把他们这群校园规章制度的执法者看在眼里,生气! 面对问好,他们的委员长似乎也很生气,手放在高挺的鼻梁上,扶了一下眼镜后,扭开头,口气冷冷地道:“花里胡哨。” 可谁也没瞧见,镜片后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第148章 殷柏泉送完儿子后, 才驱车前往公司。 车上的小电视播报了凌晨山区的一起塌陷事故。本是万籁俱寂的山区,突然被磁场干扰, 坚硬的山石塌陷, 压垮了山脚下的山村, 房子变形倾塌, 睡梦中的一百多位村民,全被压在泥石之下。 等到军方收到匿名报警时, 已经迟了。 但令人诧异的是他们乘坐直升飞机和若干医护人员赶到时,居然发现一村子的老人小孩除了狼狈之外, 全都安然无恙。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神色激动又充满感激。 这群人是怎么逃出来的?面对军方的疑惑,一群老爷爷老奶奶颤抖着手, 道:“有个小伙子救了我们啊,他挖了一夜的土, 把我们所有人从塌陷的房子里救出来了。” “是啊,他好似不需要生命探测仪, 一挖一个准。那个时候, 我嘴巴里全是泥土,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挖了出来。我真的……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呜呜呜。我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他还安慰我,真的是一个好温柔的人!”一名头发粘满土块的少女, 掩面哭泣, 她无法形容自己在濒临绝望死线时, 自己的求生意志都趋近于零时,发现自己再次重回地表,能够再呼吸着新鲜空气时的心情,只有眼泪直流,沾湿了面孔。 “连带着我家的阿黄,他也没有放弃,费尽心思将它从土里救出来了。我无父无母,阿黄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他让我和家人得以平安重聚,我太感激他了!”面对着记者采访和好奇的镜头,一个穿着睡衣、浑身泥土的男人,抱着自家汪汪叫的大狗,一人一狗相拥,场面泣不成声。 以往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涕零时,唯有即将失去时,才登时明白了生命的可贵。 军方的人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个人是?” “我们看过报道了,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少年n,他衣服上有标志。”幸存者积极踊跃的道。因为磁场紊乱的原因,事故每一年都在发生,且来得迅猛,他们能活下来已经够幸运了。 “果然是他。”军方人口气温和,好似意料之中,他们也看了先前的报道,对少年n这个民间英雄非常有好感。如许多网友一般,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 殷柏泉认真听完了报道,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和儿子熟睡时,城市的其他地方也许正发生着灾难。如果没有少年英雄的登场,这些人早已命丧黄泉了。对方的存在,已经尽量降低了暴动破坏所带来的的生命财产损失,足以收获来自民间和军方的一致好感。 而且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少年n的身影出现在城市不同角落,对方不断地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行踪遍地开花。对方是真的神秘,身份信息年龄甚至是国籍,都无从知晓。但对方的表现却不再是秘密,每次登场必定伴随着无数迷妹,从一开始的单打独斗,到身后无数的镜头和狂热的拥趸。 有人觉得他是在哗众取宠,但也有被他拯救的人对他感激不尽。 报道听得多了,且好几次事故发生地就在自己家不远处,近得仿佛让人觉得自己曾与死亡擦肩而过。 殷柏泉都觉得这个少年n名号如自己的儿子一般亲切。 在与女友的烛光午餐时,他都忍不住称赞道:“这少年n真是古道热肠,他的年龄应该也和明麓差不多吧。人家大半夜在忙着拯救世界,可明麓却大半夜在玩手机。同样都是大半小子,怎么差距这么大?我都没收了他的第三个手机和一摞漫画书了,甚至把电脑给锁了,不知怎么的,他还能熬夜,一天天都是黑眼圈。我都奇了怪了,他怎么每天那么累,难道是忙着拯救世界去了么?” 第95节 人比人,真是郁闷死人。尤其是两人的身形和实际年龄还有可能极为接近的时候,对比是必然的。 男人纳闷的语气,表现了一个对青春期少年儿子的不知所措,让对桌的女人“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女人笑道:“明麓那么乖,就算爱熬夜,也是成绩差了点,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至于成天跟他斗智斗勇的么?他许是贪着年轻,才爱玩了点,你好好开导他,不要发脾气。日子久了,他一定能听进去的。” 殷柏泉也笑了,摇头道:“我发脾气?我都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他每天游手好闲到天黑才回来,回家了大半夜又不睡觉,你说他要是去拯救世界也算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熬夜在干什么,也不跟我说原因,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哎,青春期的男孩子果然就是叛逆,外表看着乖,可行事却不是那个样子的,天天神神秘秘,怪有自己主见的。” 而且那欲言又止的小眼神,也老是令他放心不下。 “很正常,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秘密的。我们为人父母的,只能在背后看着他,希望他永远平平安安就好。”面对男人的无奈抱怨,女子伸出细白的手,在餐桌上与对方相握,温柔地给予对方安慰。 见男子沉思,女子又道:“而且你拿明麓跟人家小英雄比做什么?人家小英雄每天为了救世,每天出生入死的,我上次看到那子弹都擦过少年n的脸了,那面具破了一半,里边有血流了出来,我都吓到了。拯救世界看着风光,却是一个高危职业,随时有生命危险。明麓要真是去救世了,你这个当爹的不用说,肯定头一个反对。” “这倒是。”殷柏泉道。 想到儿子如果真的在那种危险的场合里行走,与恐怖分子浴血奋战,随时与死亡作伴,让他提心吊胆。那殷柏泉倒宁愿儿子这辈子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平凡人。 而且听女子提起少年n脸颊被弹孔差点穿过的那一幕,殷柏泉也忍不住唏嘘了,因为那一幕他也在网上视频看了。 那是一起恐怖分子拿炸弹卡车倾轧高楼的人为案件,恐怖分子装备齐全,连连发射子弹,少年n单打独斗,好几次躲闪不及,差点被子弹打在身上,让围观者连连倒吸口气,生怕少年就此殒命。毕竟少年n是人不是刀枪不入的神,被子弹打中,肯定会死。 好在少年一个干脆利落近身,跳到了匪首的身边,在枪林弹雨中,出手快准狠地钳住对方的咽喉,然后将其摁地。 那个场面酷炫得不行,堪称史上最经典的枪战一幕,帅气得一批,让人恨不得啊啊啊啊直叫。少年制服了贼匪、其他贼寇在警方赶到后也陆陆续续缴枪投降,少年以为大局已定,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突然从背后被射了一枪。 好在少年反应灵敏地躲开了,只在脸颊留下血痕,不然后果未知。但那命悬一线,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以为小英雄真的差点死了。还好只是脸受伤了。 殷柏泉也是这样想的,那一天都有些神魂不定,结果回到家,就看到自家儿子脸上包扎着血色白布,那个红也不知道是真血,还是红药水。 他:“……你没事cos少年n做什么?”在独步走回家的短短一段路,殷柏泉就看到起码不下十几个cos少年n的年轻人,一个个包裹着脸,仿佛那里真的受伤了。还学着视频中的少年那坚毅的眼神,看着挺像回事。 他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就算崇拜少年n,也不会那么无聊,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真的这么无聊。一条白纱布,几滴红药水,就想零成本cos网上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 面对他没好气的质问,他儿子“唔”了一声,手指挠了挠脸,眼神无辜,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瞧儿子这般眼神,殷柏泉也不好再说他了,殊不知自己好几次与爆马擦肩而过。 正如殷柏泉以为儿子在模仿少年n一样,班里一些同学也这样以为。在少年蒙着纱布默默登场时候,学习委员王盼盼气愤地走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桌子,骂骂咧咧道:“你怎么那么低级!我原以为你就成绩差,没想到你人品竟也如此低下!” 殷明麓被拍醒了,他无辜地歪头:“?” 王盼盼道:“少年n一不小心受伤,那么惨的事情,够令人心疼了,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人,居然还一个个争相模仿他,简直低级败类!”她自己都不知道,私下把少年n勇斗恐怖分子,在炸弹倒计时前拯救高楼的视频来回看了到底几十遍了,每次看到对方那脸划下的血痕时,她的眼都不自觉湿润了。 热泪盈眶,心疼得不行,哭得差点背过气。 正是这个帅气的少年,突然降临,满足了她一个花季少女对于英雄的想象,她才成为了对方的迷妹。自然也看不惯任何靠模仿对方博眼球、博出位的无聊人士。 那些敢在网上cos受伤少年n的流量网红,她都呼朋唤友,一一留言地开喷了,更何况少年这个普通同学。 于是殷明麓就被训惨了,更别说为此来威胁他停止模仿行为的女生还远不止王盼盼一人,隔壁班的妹子都有,对此殷明麓真的表示自己很无辜,我难道模仿我自己吗? 乔开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幸灾乐祸,道:“人家都是隔壁班女孩来告白,到了你就是隔壁班女生来威胁你,兄弟你可真惨。不过我说,你还是别模仿少年n了,人家可是大英雄,在我们学校有很多迷弟迷妹的。女孩子最多威胁你,男粉丝要是看不顺眼,可能会直接揍你,你快把纱布撤了吧,在家自己cos着玩就行了。” 殷明麓也觉得自己有点惨,一个上午的补眠都没睡好,但闻言,他还是无奈地摊手道:“我没模仿人家,我是真受伤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少年n受伤,你也受伤了?还伤的一个位置,而且那么一大股红药水的味道,兄弟你蒙谁呢你?”乔开摆明了不信,“听哥一句劝,快把纱布撤了,别耍帅了。要真被看不过眼的外班人揍了怎么办?我们可是不会保护你的。” 说着,乔开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殷明麓被少年n迷弟迷妹们殴打的场面,生怕牵连到自己,连忙划开了界限。 殷明麓:“……” 好在一整天风平浪静,可就在下课铃打响之后,殷明麓收拾着东西,那个向来冷言寡语的班长走了过来。 殷明麓呆滞了:!!!难道班长是少年n的迷弟,要前来揍他? 然后他还没说话,傅今修突然递给了他一杯红枣生姜味奶茶,闻着那股呛人的味道,殷明麓愣了愣,下意识地接过,然后才看着对方,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傅今修道:“喝吧,加速伤口愈合的。”生姜还能祛疤,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去奶茶店购买的时候,店员都促狭地眨着眼睛,问他是不是买给女朋友的。而他冷淡地回答,买给男同学时,店员都惊呆了。虽然他有点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 殷明麓怔了怔,“你信我受伤了?” 傅今修点头,淡淡道:“我信你不是那种哗众取宠之人。”一个连见义勇为的好名声传得到处都是,却都不愿意承认的人,怎么会玩模仿这种低级趣味。 殷明麓感动了,心想班长真是慧眼明珠。 虽然很快班长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感动,因为对方道:“走吧,给你补课。上次你爽约了,我虽然不生气,但不代表我不计较,你如果能在下次月考,考进年纪前一百五,我就原谅你。” 他还是恩怨分明的,虽然母亲说有些人就像含羞草,如果他多主动几次,对方一定会对他敞开心扉。但被在意的人无缘无故放了鸽子,他还是心情不美。 他们年纪总共有一千人,前一百五就能稳上一流大学。而原主的成绩一直在七八百徘徊。 所以闻言,殷明麓惊了,“!!!班长,你就这么看好我?可、可是……” 傅今修眼神一凛:“难道你还想放我鸽子?” 殷明麓:“……没有、没有。” 放学后的奶茶店基本是女生的天下,不然就是一对对挽着手臂的情侣,突然出现两个青春帅气的小伙子,还是挺显眼的。 尤其是,其中一个面容俊秀,脸上扎着纱布的,对方正咬着吸管,屁股坐在沙发上,似乎坐卧不安。 这模样好几次都让人以为对方憋狠了,想上厕所,傅今修也是如此。 他垂下眼睫,修长的指尖持笔,他淡淡道:“想去就去吧。” 听了这善解人意的话,殷明麓惊喜地抬头:“真的吗?可能有点久哦。”看定位,貌似在两三公里开外,他都不知道几个小时能回来。 可他这话,听在傅今修耳里,却是…… 原来是急着去蹲厕所,想象着对方可能憋狠了,一去厕所就迫不及待解开裤腰带的画面,冷淡的少年脸红了,他别开眼神道:“事不宜迟,你快去吧。” “谢谢!!你真体贴!!”殷明麓马上就起身,临走时还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让傅今修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耳边。 然后傅今修很快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感激他的体贴,因为等对方回来时,那时间已经三小时以后了。 他:呵呵! 第149章 看着眼前少年双手合十, 秀气的脸上满是歉疚,傅今修冷淡地收拾东西, 任由对方在自己耳边不断说好话, “班长, 傅同学, 傅今修,阿修!对不起嘛对不起嘛对不起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有原因的, 阿修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呀?”似乎认定了“阿修”这个称呼更亲近, 求饶起来也更讨喜,少年就叽叽咕咕地念了起来。 可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 傅今修都听腻了,他想挥开这扯着自己的手, 但是瞧到对方嘴巴微扁、眼眸带着水雾的样子,他还是没由来的心软了。 但他还是不想轻易将人放过, 长出一口气后道:“你说有原因的,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蹲厕所, 一蹲三小时?”他好几次都差点以为, 这人不回来了呢。 少年语塞,他脸上迷茫了一下,然后才跟意识到什么似的, 小小声答道:“可能是因为我肠胃不好吧。”所以这时间久一点也正常的。 傅今修眯起眼, “可能?” 少年立马狂摇头, 捂着肚子,顺杆往下溜道:“不是‘可能’,我就是肠胃不好,才老跑厕所,你那么体贴善良,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还辅导我功课,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qaq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体。”他极近所能地卖惨,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 “哦,是吗?”傅今修脸上流露着似信非信的怀疑。 “是的是的。”少年点头,眨巴着眼睛,姿态说不出的乖巧。 傅今修便也假装自己信了,长腿一迈,跨出了店门,看着校门口外正营业开张的烧烤店,这名高雅的优等生突然停下了脚步,状似无意地对少年道:“拉了那么久,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吃烧烤怎么样?” “好啊好啊!”殷明麓马上点头如捣蒜,心想傅同学真是善良又慷慨呢,居然还请他吃烧烤,这是不是表示对方原谅他了? “那要加辣吗?”优等生又道,语气听着十分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 “加加加!”他就喜欢吃辣,越辣越够味!殷明麓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抬头去看,果然就见到了傅今修嘴角那一抹“果然如此”的冷笑,殷明麓登时精神一震,意识到自己没提防,居然说漏嘴了。 “你这不是肠胃不好么?怎么还吃烧烤这种东西,居然还想加辣,我也是信了你的邪!”还真以为有人能蹲厕所蹲那么久,结果那人果然是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随便三言两语就被他掏出话了,完全就是在欺骗他的感情。 傅今修气得转头就走,无视殷明麓在身后苦苦挽留。 惹了傅今修生气的殷明麓,心情也很郁闷低落,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只好绞尽脑汁地逗对方开心,逮到机会就道歉。可惜傅同学像极了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极其难讨好,他越道歉,对方身上的气息越冷。 对方就像一个毫无弱点的铜墙铁壁,浑身没有利刺,但却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让殷明麓挠着脑袋,觉得有些无从下手,毕竟讨人欢心和哄人大笑一向不是他的长项。 努力了好久,发现毫无进展后,他便埋头思索策略去了。 好几天没发现在自己身边转悠的小尾巴,傅今修眉峰不易察觉地微皱,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变化,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空了一块。 虽然他一直倔着不接受道歉,但其实早就原谅对方了,也相信对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就是不想原谅得太轻易,想让少年多围着自己转几圈。每次瞧着对方像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一样,他心里就想笑,好几次差点破功,脱口而出“我原谅你了。” 可对方到底不是性情固执的小动物,他的冷淡似乎让对方灰心丧气了,于是对方继上次之后,好几天没冒泡了。 这下子,倒轮到他怅然若失了。 就在傅今修以为对方被他的态度劝退,再也不会出现时,那人却猝不及防地出现,抓住了他的“致命弱点”,用叽叽咕咕的水泡声道:“阿修,你原谅我了吗?” 那是没有发出声音的特殊语言,很神奇的是,傅今修看懂了。 当然了,他也被气得全身都红了。 事情是这样的。 班级游泳课上,根据人类新纪元法律颁布的通知,游泳、跑步、太极等实用体育运动被列入中学生必修课程。班级五十二个人,根据性别,一半女生一半男生分开上课。 女生一离开,男孩子们彻底没了顾忌,一个个发出狼嚎,甩开上身的衬衫,仅穿着泳裤往水里跳。会游泳的肆无忌惮地往水里扎,各种蝶泳蛙泳自由泳来一套,不会游泳的,在老师的指导下,合理使用游泳圈和泡沫塑料板子。 体育一向差的少年成了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少年,体育老师道:“殷明麓同学,你为什么前几次游泳课没来?是生病了无法下水,还是有恐水症?你知道的,如果你请假次数太多,又迟迟学不会游泳的话,这门课我最多只能给你及格分,这还是酌情通融之后的结果。到时候肯定会对你考重点大学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你要努力啊!”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如果他一直请假,又学不会游泳,这门课就等着挂掉吧!但是他要是会游泳,技术水平优秀到打动老师,这门课他怎么请假甚至不来都没有关系。 一切实力说话。 至于老师询问殷明麓的,为什么请假。 那自然是因为他的本职是拯救世界,兼职是学生啊,殷明麓心说,而且老师你的游泳课每次都赶上了他不得不“请假”的好时候,但他肯定是不能用这样的说辞,否则可能会被老师认为是中二病患者。 他如实相告:“老师,我没有恐水症。我会好好学的,争取拿个满分。” 他就喜欢这种实际泳池表现决定最终分数的课,更别说游泳这技术,他最拿手了。 可惜他的信誓旦旦没有打动老师,老师只以为他在大放厥词,抽了一下嘴角道:“那你加油,争取拿个及格分老师就很开心了。咳咳,不会记得问老师啊。你去拿个游泳圈吧。”男生泳池可是两米深,不是开玩笑的。 “啊老师你放心吧,我不需要游泳圈的。”殷明麓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老师却道:“你还是穿上吧!你穿上老师我才放心!” “哦好吧qaq”好久没挑这玩意儿了,既然非挑不可的话,他得选一个好看的。 两人的谈话飘入了傅今修耳中。 他看着那少年在老师耐心指导下,戴上耳塞和鼻夹,甚至套上了一个天蓝色的游泳圈,然后那双白净的手,还在五颜六色的塑料板子里挑选,一会儿拿起一个大的,一会儿又拿起一个小的,游泳初学者表现发挥得淋漓尽致。 傅今修隐晦地投去眼神,生怕这家伙一不小心就给呛进水了。他想,这只活泼好动、能跑能跳的鹿,如果掉进水里,指不定连扑腾几下都做不到,出于人道主义,他也得看着。 第96节 少年挑完,就乖乖下水了,两条腿蹬着,在原地泼着水玩。偶尔脑袋扎在水里可爱地吐几个泡泡,一切没什么毛病。 正好周围的人聊到了少年n的最新事迹,说最近海洋磁场暴动,不少海洋古物趁机被翻到海滩上崭露头角,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趁机进行古文明遗迹复苏,想复原那神秘瑰丽的海洋文明,可需要有人克服无法呼吸的难题,能潜入那深不见底的海域。 这是普通人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只有进化者在高科技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做到。而少年n就站出来了,协助来自世界各国的专家学者,共同让两千年前的伟大遗迹得以重见初见光明。 于是同班男同学们游泳时也顺带提了一嘴,故意让自己在水面下憋气,差点被呛水,咳了几声后对同伴道:“才两分钟我都受不了,最多三分钟,少年n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还是无人踏足的深海,虽然有高科技的辅助,但依然不妨碍世人将他神化,对他推崇备至,觉得他身体素质一定在进化者中仍然属于佼佼者。 “他肯定不是人类!”其他人附和道。 众人的讨论声让傅今修稍稍分了下心神,等他回神后,蓦地怔住,因为那天蓝色泳圈所在地已经没人了,水面极为平静。 傅今修瞬间慌了。 人呢?刚刚明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瞬却不见了踪影。尤其是他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下依然毫无动静,连个水泡也没有,在这冰冷的水池里,时间这种东西,只会令人觉得短促和恐慌。 该不会出事了吧?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就算是再会水性的也该冒个头呼吸了,而旱鸭子也早该翻白肚了。傅今修找不到人,都已经做好了水面浮上一溺水少年身的准备了。 就在他绷着一张脸,正打算寻求帮助时,突然有一只滑不溜秋的小手碰了碰他,摸摸他的腰,戳戳他的背。 “……”他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低头往水中看。 饶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湛蓝色的水下有一具清瘦白皙的少年躯体,那是一个相貌极出众的人,正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还有那一截雪白的腰,极为招人。在水下漂亮得像一条天真无邪的人鱼。 就是这条看似天真的人鱼,动作不怎么天真。 那柔软的小手戳了戳他紧实的腰,又戳了戳他的腹肌,围绕着那一条黑色泳裤,四处戳戳碰碰,小手放肆得令人发疯。 “你闹够没有?”傅今修隐忍着喊,他薄唇微抿,下颔线也变得紧绷。 可水下的人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仿佛没有玩够,甚至在傅今修准备动手去抓他的时候,对方一个快准狠地抓住了他的“某个弱点。” 时间仿佛静止。 唔。他能说,其实他想抓的不是这个吗?这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殷明麓眨巴眼睛的频率加快了,努力想让水上的人看到他的真诚。但他不知道,自己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在傅今修眼里才是坏透了。 他想,怎么会有这种人,看着外表天真乖巧、坦坦荡荡,在水面下行事却这、这么!傅今修气得脸都红了,呼吸微微凌乱,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也一跳一跳的,差点无法保持理智和冷静。 “放开!”这对方是能随便抓的吗 少年貌似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手放开,傅今修紧绷的神经这才微松。 结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放开手的少年,又重新将其抓住,秀气的脸颊微鼓,吐出一串泡泡,好似在道:“那阿修,你原谅我了吗?我们能和好吗?” 艹,真是他的小祖宗,还挺懂什么是趁人之危。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傅今修差点腿软,他咬牙切齿地喘着气,额角沁出冷汗,呼吸不稳:“原谅!我原谅你了!” 等对方一放开,上了岸,他就让对方好看。本来他没气对方的,这下也要被搞出火气了。 得到想要的回复,少年满意地又吐了一串泡泡,似乎没觉得自己抓着好朋友的弱点,威胁对方跟自己和好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说着就要放手,可惜貌似迟了一步,看着眼前慢慢起立的东西,少年眨巴眼睛的频率再次加快了,似乎不敢置信,又仿佛不好意思,嘿嘿嘿地娇憨一笑。 傅今修气极。 第150章 冰凉的水池里, 两个少年在聊天,似乎与其他喧闹的同学隔开了两个世界, 除了激荡的水声, 周围安静得可怕, 也让傅今修能听到自己如雷鼓般的心跳声, 他道:“放开我,我要上去了。” 殷明麓立马放开了他, 眨巴着眼睛道:“傅同学,你就这样上岸吗?你不难受吗?” “你说, 我这是拜谁所赐?”傅今修额角青筋跳了跳, 恨不得掐眼前人一把,他别过头, 径直上岸,扯过泳池边的浴巾, 走到换衣间去。 等出来,已经一小时以后。 沐浴过后, 傅今修又变成了那个衣冠楚楚的优等生, 眉眼内敛而疏远, 冰清玉洁、不染污秽。 他冷冷地环抱着胸, 看着那个始终不敢上岸的人,抛弃了泳圈,在泳池里游得正欢, 那优美的泳姿, 征服了授课老师的心, 不吝给对方打了一个高分,并表扬道:“殷明麓同学,你的进步真是神速。” “谢谢老师。”殷明麓回应了对方一串泡泡。在未得到能力变化之前,原主的身体素质较常人还不如,像极了许多超人电影的主角,除了心地善良之外,这方面根本毫无优势,打篮球不行,跑步不行,游泳不行。 但严厉的新纪元课程,又要求每个同学必须掌握这些技能,否则会影响高考的分数,进而影响了高等院校的选择,甚至影响终生的就业、择偶。而什么都不会的原主,背地里也有一个“废物”的绰号,这样的绰号如影随形,伴随了原主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得到能力的原主更像是活得了一场新生,他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身体素质差的废物。可为什么在这个年代,体育不好的人会被称为“废物”呢,这点也得打个问号。 可惜原主死亡太早了,一些讯息都没来得及摄取,殷明麓只能靠自己摸索和打探。 看到学生的进步,老师欣慰的眉眼舒展,“殷同学,你不要怪老师严厉,但游泳课真的有必要的必要。我们的城市虽不临海,许多人一生甚至可以选择自己不到海边,不下泳池,但是……” “当危机真的降临时,他们会发现,游泳真的能救命。”说完这句话,老师便退场了。 留下泳池里的少年,一脸若有所思。 没等他思考多久,他就看到了泳池边正冷眼看他的傅今修,他下意识一笑,他的脑子里还停留着先前在水中看到的窄腰长腿,没想到那么快,对方就换衣服出来了。 而且穿着正经衬衫的傅今修,立在泳池边,像极了广告中那高傲冷淡的时装模特,总之,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气质。 在联想他先前摸到的东西,总感觉有什么圣洁的东西被玷污了。少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微微发红,讨好一笑。 瞧见那故作乖巧的脸红微笑,傅今修几乎下意识能猜到对方那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当即脸一寒,“停止你下流的想象,考试都考过了,还不给我上来!” 殷明麓又不傻,知道上去了,肯定要被逮着教训一顿,于是他装聋作哑,如小孩子泼水玩道:“水里凉快,还是阿修你下来吧!” 他就不上去。 傅今修气笑了:“皮肤都要泡烂了,你还不上来?” 他只是危言耸听,谁知一听他这话,少年马上就捏自己那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胳膊肉,仿佛在测试了自己皮肤的弹性,是不是真的要松弛泡软了。毕竟他前段时间才下海了一段时间呢。 得出自己皮肤除了湿滑,根本毫无变化后,少年松了口气,道:“还没泡烂,可以再待一会儿。还是阿修你下来吧,我们一起玩水鸭!!” 傅今修:“……” 他深吸了口气,“你给我上来。” “我不!” 在旁人看来,“你上来”、“我不,还是阿修你下来吧”这你来我往、不断重复的没营养对话,简直像是隔壁幼儿园那群幼稚不堪的小学生,偏偏当事人乐此不疲,他们也就看个热闹。 可惜这热闹很快就戛然而止了,因为隔壁班女生们出来了,她们欢声笑语着走过男生泳池,既害羞又调笑的面孔,似乎想看看那个男生身材好。 男孩们登时大为窘迫,一个个将自己赤条条的上半身往水里躲,面上既羞涩又欲拒还迎,此举让女孩们笑声更加愉悦。 就在这时,一条宽大的浴巾被丢了下去,牢牢地覆住了少年的身体,殷明麓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是傅今修丢的,也只丢给他一人。 而且丢完东西后,对方也没说是什么原因,始终冷淡着面孔,一语不发,只是替少年盯着那群嘻嘻哈哈女孩们的样子,仿佛在盯着什么窥视少女纯洁肌肤的色狼。 女孩们:“……” 男孩们:“……” 靠,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当然也有女孩小小声地议论着傅今修,“是一班的班长诶,他真的好帅,雅姿你说对不对?”“我觉得泳池里那个裹浴巾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雅姿是二班这群女孩中长相最美,身材最为窈窕的一个,在全年级人气都很高,再加上她那双琉璃眼眸中常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让她的美甚至有几分迷离,仿若一场幻觉,于是追求者更甚。 闻言,她仔细看了看被少女们议论的傅今修,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他并不出众。” “诶??”少女们分外诧异,她们心想难道是因为傅同学那种高冷的,不是赵雅姿同学喜欢的类型吗?于是她们又举了其他人,有身边的同学,也有电视上的大明星,可赵雅姿同学都一一摇头驳回了,“不,我觉得他们都不出众,泳池里那个裹浴巾的少年也不好看。” 甚至堪称丑陋,要不是为了任务,为了应付这些丑八怪女孩,她连看对方一眼都嫌。 得到这些回答,少女们都震惊了,总觉得这个刚转来的新同学脑子有点问题,或者说审美有些畸形。对方平日里都捧镜自怜掉眼泪,说自己太丑了,眼睛鼻子哪里哪里都是瑕疵,可那些地方明明美如明玉,对方却非要那么说,还捧着班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赞美对方明艳过人。 于是大家伙儿平时都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故意的,那女孩也不觉得开心,只觉得满满都是羞辱。现在没想到对方是真这样觉得的,觉得自己丑陋不堪,觉得那些世人眼中的帅哥平庸。 这、这审美也太扭曲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私下里,女孩们议论纷纷,表示自己看法。 “你们说,赵雅姿同学是真的觉得自己长得丑吗?” 立马有人嗤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她就没看到自己身后有多少人追吗,还每天都说自己长得丑,所以她肯定是故意的,借机讽刺我们罢了。” “是的,她八成就享受我们安慰她,说没有啦雅姿你明明那么好看,那么美,哪里丑了,然后她再继续掉眼泪说自己真的丑,我们再安慰她,无限循环下去,卧槽真是婊里婊气!” 也有人指着窗外道:“没错没错,你们看,三班的班草向她告白又被拒绝了,她说人家长得不好看,班草多伤心啊,可倒是越喜欢她了,成天追在对方屁股后边跑,你们说这手段是不是叫那什么‘欲擒故纵’?” 此话一出,大家都凑到窗外看,只见操场的大榕树下,一个外表俊朗高大的男孩,正抓着一个漂亮女孩的手,神色讨好,似乎还苦苦哀求,可女孩忧郁脸庞上却是一脸冷漠,甩开对方的手就走。 留下男孩痴痴地杵在原地,似乎心神跟着女孩的脚步飞走了。女孩越拒绝,他反而更加迷恋。 “我靠,还真是!三班的班草反而更喜欢她了,这肯定是故意的!”“果然是心机婊,我们的段位都不够对方一根手指头呢。” 二班众人,给了她们的新同学盖上了“心机婊”、“假白莲”的标签,殊不知赵雅姿是真的觉得对方丑陋,被众人眼中英俊的班草壁咚在墙上,看着那张脸离自己那么近,她差点想呕吐。 更讨厌的是,无论她怎么拒绝,对方都不信她的理由,说“我不知道我身上肯定有不吸引你的地方,可你何必说我长得丑呢?这样的理由太过虚假,根本站不住脚,你让我怎么对你死心?是不是我过往的情史让你不舒服?是不是我的脾气让你无所适从?我都可以改的!” 对方冥顽不灵、死缠烂打的模样,让她差点破骂出声:丑就是原罪!望你知! 像三班班草这种自持皮囊俊美而纠缠她的人,还不在少数,每一个都丑得她吃不下三餐,天天被一群丑男包围,让她鸡皮疙瘩都起了,差点想放弃这个任务了。 好在不需要多久,等考核降临或者找出少年n的真实身份,她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就在她怒气冲冲地往回走时,她撞到了殷明麓,她不认识他,但见对方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皱起了眉。 因为那是一种探究,仿佛想透过她的外表见到她心底。 与她初来地表时所收到的惊叹、痴迷目光不同。她虽自持长相丑陋,也不耐烦身边人的纠缠,但因早已习惯身边男性生物对自己的好感,于是突然遇到殷明麓这样的,她还是感觉有一丝不舒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于是她冷冷道:“丑八怪,走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其实按照以往,为了任务,她是不会那么暴躁的,但今天不同,先后有三个丑八怪轮流向她告白,她拒绝了对方还哭天喊地,求她别走,硬生生牺牲了她寻找少年n的宝贵时间。这也就算了,结果她现在又被一个路人丑八怪给拦住了,对方的眼神还充满了打探,令她很是反感,自然懒得再塑造自己的形象,开始口不择言。 居然喊他丑八怪,殷明麓挑眉,对这个外星友人的智商表示堪忧,把自己的卓尔不群、特立独行表现得那么明显,是真觉得自己的异常没人看得出吗? 其实对方要是不说他丑,不肆意评判他人长相,哪怕两个班的学生互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下,他也发现不了这位隔壁班同学的异常。但正因为对方出言讽刺了,还正好落入殷明麓耳里了,这才开始留心这位同学,然后发现了种种迹象。 而且在傅今修为他补课的时候,他曾做过一道非高考范围的老题:“假设你的容貌精细程度是八十分,按照悬浮城的法律,你要交多少税?”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题目,他为此上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在悬浮城生存,无处不交税。按五官的精细程度划分,精细程度在百分之三十以下的,不交税。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要交百分之十四的税。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的,要交永久百分之三十五的税。 他当时也不是存做题,或者惊叹一句竟有如此奇葩的法律之后就过了,他留意到这个题目存在了两个世纪,也就是说,悬浮城收颜值税,也该收了两百多年。这样重的容貌税,真的不会对社会风气有所影响吗?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为了降低税收和生活成本,肯定会通过塑形整容的方式,让自己容貌有意变丑,久而久之,丑陋成为主流时,整个社会也许会形成一种“以丑为美”的方式,并持续了两百年之久,这种印象也就根深蒂固了。 那这个奇怪同学,令人不解堪称畸形的审美也就说得通了。这也是殷明麓笃定对方是“天外来客”的原因之一。 于是变故很快就发生了。 等赵雅姿再次苏醒起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全身被捆绑着,前面有个少年正在做作业。 第97节 见她醒了,少年放下手中的笔,凑过来,用审讯官盘问犯人的口气道:“你不是我们地表的人,我也许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你来自天上?” 她冷笑:“这位同学,你在说什么呢,你是夸我是天上来的仙女吗?”这个新颖的词儿还是她来地表后才学的,因为每天都有一群献殷勤的男人,夸她是天上来的小仙女,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身份被识破了,心惊胆战的,结果多听几次后,才明白这是夸她好看的意思。 但此情此景不一样,她察觉到少年时候有所察觉了,所以她肯定打死都不认,还在心中暗骂:真是个灵敏的丑八怪。 她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道:“同学,你把我绑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侵犯我?如果你再不放开我,我可是要叫咯!”以往她只要流露出这种表情,几乎她身边的所有男性生物,包括老师在内,都会不自觉地心疼她,哪怕她犯错误,也不忍苛责她,于是她一边讽刺地表人没见过美女,一边用这手段无往不利。 可没想到在少年这里吃了瘪。 少年道:“你不要跟我装傻,你是不是我们地表人你自己知道,非要我摆出证据,你才肯相信吗?至于你要叫,那你叫吧,我这个房间可是我们地表人的家长为了方便考生学习,专门准备的房间,墙上四面都涂了超级隔音的材质,你怎么尖叫都不会有人来为你伸张正义的。” 言下之意,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你。 “无耻!”赵雅姿气得脸红了,开始疯狂挣扎,可是少年的捆绑技术何其了得,一根长长的绳索,足足用了七八种绑法,她根本动弹不得。 “同学,你放过我吧,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天上’和‘地表’是什么意思。”少女默默垂泪,开始求情,她害怕少年用生命要挟她,问她有关天上的秘密,或者是让她透露更高级别的机密,她是不会出卖自己国家的。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问几个想问的问题。什么是考核,你们打算怎么考核我们?”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赵雅姿一脸骇然,殊不知她的神色大变,才证实了殷明麓心底的猜测,他道:“原来真有考核,我来猜测一下,也许这考核还是强制性的?不然你先前的态度也不会那么高高在上了,看每个同学的目光都是鄙夷冷漠,可能考核还很残酷,九死一生的那种,你知道绝大多数同学活不下来,所以那眼神如看蝼蚁。” 赵雅姿这才知道自己露馅了,开始疯狂摇头,满脸害怕:“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那么会编故事,你为什么不去当编剧?” 随随便便给一个地球小子挖出那么多讯息,她已经是死罪了,哪里敢让对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挖出更多信息,于是开始嘶吼着装疯卖傻,威胁对方赶紧放了她,不然等她出去,一定告他非法拘禁和意欲侵犯等罪名。 听她张牙舞爪的数落,殷明麓更加挑了挑眉,他道:“你觉得,你是外星人,我还抓了你,会轻易把你放了?”那未免想得也太美了。 “还有你好吵,就算我家隔音,我也受不了你了。”说着,他找了块布,堵住了少女吚吚呜呜的嘴。 无视对方想杀人的眼神,他道:“该套出的话我也套出来,接下来的东西,你估计也不知道,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给你换个地方呆吧。” 话音刚落,少年就把她装进麻袋里,跳窗而走。 赵雅姿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发现五花大绑的自己被当成礼物,随着一封称自己发现了天上人的匿名信函,送到了地表人建造的政府和实验室。 她一醒来,就看到一排穿着白大褂,用狂热眼神盯着她的研究学者,她登时犹如置身冰窖般彻骨冰冷,心中弥漫绝望,完了,她暴露了。 第151章 这些研究学者果然不是吃素的, 用自己独特的方法,从赵雅姿嘴里套出了许多天上的机密, 比如考核, 比如考核何时降临等等。只不过套出这些东西, 他们还尤嫌不足, 甚至想在对方身上做实验,将对方的身体肢解, 研究血液成分和器官,看看天上人和他们的区别。 很符合影视剧里的狂热病态科学家了, 把赵雅姿吓得够呛。可惜某种程度来说, 他们还是太过单纯,或者说太自信了, 于是被赵雅姿寻了个空隙,用漂亮的脸蛋, 迷惑了一个实习生,趁机逃了出去。 受尽折磨逃出去的少女, 恨急了把她送到研究所的罪魁祸首殷明麓, 恨不得啖其血肉, 恨得都把本来最恨的少年进化者n排到了第二。 于是逃脱了后, 她又重新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潜伏到了少年身边。 吃一堑长一智, 她猜到自己先前暴露的原因很可能是不够了解地表审美, 于是犯了大忌, 被人发现了端倪。 吃够教训的她这下知道那个叫殷明麓的少年,在地表人眼里应该属于好看类型的,所以她这次伪装的身份,看向少年的目光满是痴迷。 毕竟少年是她的头号仇人,她被对方折腾得差点没气,在逃脱过后,自然将少年的照片打印出来,挂墙上日日瞻仰,务求连对方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记得一清二楚。看久了后,她就算还是觉得对方丑,但也可以做到让自己眼神不露半点破绽了。 可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她还是被发现了!赵雅姿万分惊恐,心想怎么会呢。可恶,这到底怎么发现的?她的演技明明很好! 殊不知殷明麓的嘴角也在抽搐,他心说,少女的演技是很好,可未免好过多了,现实中哪有一个女孩子这么狂热的盯着一个校园小透明呢。尤其是一个篮球场上,好几个诸如傅今修的班草级别人物都在场的情况下,谁的眼珠子会错都不错地光盯着一个送矿泉水瓶的后勤呢,少女的表现更提多怪异了。 于是,赵雅姿又被送进研究所第二次。这一次,她没有反抗,全程默不吭声,谁料很快又跑了。原因还是她的容貌加成,让人产生松懈。 这一次她更加聪明,学乖了,装成了少年身边一个演技精湛的脸盲症患者,这样任何关于容貌的眼神出错问题,她都可以推脱是自己脸盲。 许是如此,她理直气壮了许多。在被少年堵墙角时,她还摆出一个柔弱怕生的女同学姿态,怯怯地问道:“这位同学,你把我堵在这里做什么啊?上课铃要响了。” 她的口气没问题,但殷明麓还是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不自然,眼底还有几分戒备之色,似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对三番两次把她捆绑送进研究所,又不被她皮囊所惑的少年,心中还是本能的惧怕。 可这一次她明明乔装打扮得很好,但少年依然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对方还叹了一口气道:“你还非得跟脸杠上了是吧?” 赵雅姿闻言身体微僵,她低着脑袋,用着急又幽怨的口气道:“同学,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要上课了,我们该走了,不然迟到了可是会被老师责骂的。” “你既然脸盲,认不出我,那为什么身体反应那么害怕我?”仿佛小动物看到了天敌,演技可能表现得浑然天成,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才最真实。 “同、同学,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我要走了。”少女害怕地想从殷明麓的目光中遁走,可惜不遂她愿,少年沉声道:“老规矩,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少女震惊得无以复加,尤其知道殷明麓要带她去城市地下的黑科技整容所后,她柔弱的脸色当即变了,变得凌厉狠辣,对少年拳打脚踢道:“我不去,我不去!凭什么要给我整容,我不去!” 要不是少年及时堵住了她的嘴,她估计要在殷明麓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撕扯出几片肉。可就是态度如此癫狂的少女,在少年和诊所医生摆出一些整容图后,她的态度渐渐变了。 殷明麓拿着“浓眉大眼”,出了名的电眼女星照片时,少女的目光是不屑一顾,充满鄙夷。 可当殷明麓换了一张,拿出知名谐星的小眼睛照片时,如刺猬一般竖起利刺的少女,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殷明麓再拿出“高鼻梁”,少女的目光是冷漠,甚至还是如动物一般啃咬自己的指甲,看着分外漫不经心。 可当殷明麓拿出“塌鼻梁”,少女的眼神稍稍起了一丝波澜,啃咬自己指甲的动作也微微停顿,却努力想装作自己不受干扰的样子。 于是殷明麓很快就从浩如烟海的图片中,拼凑出了她的理想型:小眼睛,塌鼻梁,招风耳,厚嘴唇,方子脸,看着有些歪瓜裂枣,五官寒碜,甚至体型有点胖的人。 成品出现时,诊所医生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岔了。 面对殷明麓所说的网络美人,诊所内贴的其他女星海报,少女的评价则是“庸俗丑陋,千篇一律”,听了这话,少年看向了医生道:“明白了吗,就照这样整吧。” “这、这……”诊所的医生都失语了,他给人黑科技整容长达二十多年,有绝对标准的营业执照,但从来没见过要把自己往丑的整的,甚至想把那形状漂亮的石榴胸,抽脂抽成葡萄籽的,简直闻所未闻。真把这样的术后例子贴墙上的话,他的诊所绝对没客人了。 可见少女态度柔顺,也不怎么抵触,眼神甚至流露出一丝丝期待的模样,医生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两人,道:“说吧,你们是不是征服通缉名单上的潜逃犯?” 想要改头换面重新再来?越想越有可能。他想报警了。 少年拿出了自己的居住证和身份证,作为抵押,打消了他的疑虑,他嘟囔了几句“怪事年年有,奇葩也不少”,就操起了手术刀,给少女做手术。 殷明麓根本不介意医生骂人的时候,顺便把他给骂了进去,他趁少女所有心神都在手术台上时,装作漫不经心地打乱了所有五官照片,像是闲聊般拿着照片,一一向少女试探。 从少女的反应中,他很快就拼凑出了十几张人脸。很巧的是,国会内正好有五六个人,长得跟这些拼凑出来的人脸极为相似。 更巧的是,这些人还都是对应“悬浮城”问题的主战派,主张将楼层越修越高引起地表磁场暴动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少年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后,把整容出来正捧着脸乐陶陶的少女,连同这些照片,寄了个匿名举报信,又送去了研究所。 这一次,没有了傲人美貌的少女,再也没有了蛊惑研究院学者的资本,看着那张脸,所有学者面上禁欲如柳下惠,心中古井无波如得道高僧。任由对方如何勾引,他们都不为所动,似乎全身心都献给了神圣的科学。 少女再也没有出逃的机会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当即捂着脸,破口大骂地表人太狡猾太邪恶了! 半个月后,殷明麓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报纸上有五个议员被革职了,他们的半张人头像被打了厚厚的码,但少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当初他匿名举报的对象。 而就在这时,西装革履的政府代表站了出来,在一个清晨,站到了电视机和全国广播面前,先鞠了个躬,然后深呼了一口气,用清晰的口齿,通报了一则消息:“根据悬浮城最新时事政治,感谢一个匿名者的情报来信,让我们提前知道了,这悬浮城数十年一度的淘汰考核再次到来。我们不知道这一次,地点会在何处降临……” 大马路上,无数轿车将车窗滑下,紧盯着高楼大厦上的大屏幕,市民陷入了惶恐。 这是一场古老的赛事,全球六大区域都参与其中。在二十五年前,人类就以一败涂地黯然收场,唯一的获胜者获得了去悬浮城参观做客的资格,可在去了悬浮城一趟后,回来也成为了一个杀戮的疯子,被判入狱三十年。于是新纪年开始,对国民素质的要求就大大提高了,各国政府都在努力降低死亡率。 “请大家不要惶恐,这一次我们早早做了准备,采取了紧急措施,绝对不会让城市沦为战场,大家可以正常的生活。再不济,我们也有能拯救城市的英雄,关键时候,他一定会挺身而出的。” 听到政府找收到消息,却早做了准备,市民们纷纷松了口气,心下稍安,是啊,再不济我们还有城市英雄少年n呢,别的城市都没有呢。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一个人能抵整支军队,他一定会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的。 只有少数几个人发现,政府代表这句话说的十分讨巧,削弱了市民的恐惧后,但也转移了焦点,把少年n置之于大庭广众之下,仿佛少年n已经被政府征召,成了政府保护民众的代言人,成为了整个城市的保护伞。 一旦在危难时候,少年n没有及时站出来,等待的必定是口伐笔诛。 但所有人都相信了政府,继续正常的上班上学生活,包括殷明麓所在的中学,学生们还是正常的上课学习,正常的外出游玩。 全校组织的游玩大巴车,政府二次改良的交通工具,载着一百多名学生和多名老师,踏上了山区游玩三天两夜的野炊之路。 然后事故就这样悄然降临了,快得人猝不及防。 第152章 月考结束后, 为了缓解孩子们学习压力,也为了下一年有更好的招生噱头, 学校找了一些赞助商, 例如补脑的牛奶、提神醒脑的保健品亦或者挺直脊梁的姿势矫正肩带牌子, 共同资助了这场旅游。 学生和学生家长, 就是他们的品牌产品的主要消费对象,赞助商们自然无有不允, 出巴士、提供设备,就是他们牵桥搭线。 学生家长也很放心地让孩子去玩, 通过三天两晚的旅行长长见识、锻炼强健的体魄。想当年, 他们也是这样参与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冬令营过来的,也没出什么事。这些活动能学会什么, 会不会成为人生中的美好回忆,家长们也很清楚。而且把自家孩子交给学校, 他们也放一百个心。 而包办场地的旅游公司老板,是校长的小舅子, 跟赞助商们也常有商业联系, 接手这群学生, 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们也是拍着胸脯答应了。 家长信任学校,学校信任赞助商,赞助商信任旅游公司, 旅游公司则信任自己在沿途公路每个岗位上安插的物资补给站, 如果学生们有需要了、巴士没汽油了, 他们都会提供帮助。 多方都相互信任之下,多辆巴士车满载着欢声笑语,平稳出行了。 上车前,少男少女们每个人都背着一装满零食饮料的大包,轮流按着学号上车,许是高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各自勾肩搭背、你追我赶,活泼得不行。 开玩笑的自然也有,比如王盼盼就指着殷明麓的包,哼了口气道:“背包都要买同款的,你又在模仿我男神吗?真是四不像!”这次月考,殷明麓成绩上去了,没有再拖累班级平均分,让班主任王老师很是惊喜,这个小姑娘对他的态度整体和颜悦色了许多,似乎偶尔瞧着他“模仿”也没那么不满了。 但一说起模仿,殷明麓还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这本来只是普通的黑色登山包,但因为少年n曾经带出镜过,于是某宝销量瞬间破十万,现在更是29.9就能买同款,那底下的销售量还不低。不少网红甚至称少年n是带货王,无需打广告,只要露个脸,就能掀起购买浪潮。 因为一直抱着要掉马的心思,他从未刻意掩饰自己的某些特征,可一直没人留意。而且他这个正品被各种仿冒,到了最后,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仿冒品。 也有一上车就大方分享零食的同学,“来来来吃东西啊,黄瓜味的薯片,一咬嘎嘣脆,可好吃了。” “哇,好吃诶,那你也吃我的虾条吧,海鲜味的。” “薯片就该配碳酸饮料,我这里有快乐肥宅水和一次性杯子,要不要给你们一人倒一杯?来来来,我这是2.5l的,你们尽管喝,别客气!” “再加上我的果汁,来来来咱们干杯!” 于是车上很快就开起了零食party,大家跟上头似的胡吃海喝。 还有个同学,在车上捏着鼻子抱怨:“你们谁书包里放了韭菜包子,快吃了吧!臭死了!” “还有带榴莲的,到时候别在车上吃,行不行?能臭晕一车人。” “榴莲怎么了?榴莲那么好吃!我还没嫌你脚丫子臭,堪比化学武器呢?你咋好意思一上车就脱鞋。”带榴莲的女生被骂得挂不住脸,忍不住回了几句嘴,于是一男一女就对骂了起来。 让带队老师闻风赶来劝架。 因为殷明麓班上的王老师怀孕了,所以亲自不能带队。给一班学生带队的老师是学校新聘请的美术老师,人很年轻,才二十五六,性子又温柔,根本招架不住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 再加上到了人类新纪元,美术依然不是主课,课程的地位决定了老师的话语权。美术课又不如语文课、数学课、体育课有地位,学生们自然嘻嘻哈哈的,也不那么怂老师。 老师的吆喝声经常埋没在喧闹声中,跟一颗小石头掉入大海般,没半点动静。很多时候,年轻的老师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求助班长傅今修。傅今修一声令下,班里的同学就算不情愿,也都会老老实实听话。 殷明麓背着书包,也正准备上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眼皮子一直在跳,左眼跳,右眼也跳,再加上这个镇不住场子的年轻老师,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年轻老师某一点也很好,他会善于倾听学生的意见,性子也很好把握。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老师,道:“骆老师,我们一定要去旅游吗?能不能中止这场活动?”他总觉得会发生事故,及时止损、根本不要出发才是最好的。 年轻的美术老师,也就是骆元,他对殷明麓这个美术上极有天赋和浪漫笔触的同学,一直很有好印象。他喜欢这个画画很好、平时还很尊重他的孩子。 他觉得对方的询问有些奇怪,但那双乌黑的眸子很是专注,像博物馆里两颗黑色珍珠,蕴藏着不容敷衍的光芒。 所以他虽然无奈,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殷同学,你看大家们那么兴奋,我们的旅游活动怎么可能停止呢?” 第98节 刚结束为期三天的月考,一提到旅行,学生们都要高兴疯了,这时候如果说终止,他们绝对要翻天,一人一句谩骂和抱怨,学校根本承受不住。更别说,赞助商们还在这场活动里砸了不少钱,如果终止活动,那些钱岂不是打水漂了?逐利的商人们,怎么允许学校有这样出尔反尔、违反合约的事情发生。 未尽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却往少年手里塞了一瓶车上的核桃牛奶,希望少年能懂。而手捧着赞助商提供的牛奶,少年确实秒懂了。贸贸然的中止活动,学校还好说,学生也肯定不满,但金主爸爸才是最不高兴的。 想到这里,他出神了几秒,下意识拧开了牛奶瓶,抿了一口。甘甜的奶香味稍微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但那份甜腻也告诉他,这牛奶就算补脑,能补充能量,也不能多喝,因为甜是解不了渴的。 而解不了渴,人就会下意识喝更多,加速饮品和食物的消耗。 再听着耳边同学窸窸窣窣的吃东西声音,这给了他一个警醒,他凑到骆元耳边,小小声说了几句,大意是希望老师能让同学在行车途中少吃点东西,别敞开了肚皮胡吃海喝。算他多心吧,以防万一。 骆元脸上带了些为难,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有老师的名号,实则少了几分老师的权力和威慑,而另一个带队老师又是个好脾气的中年人,才四五十岁就过上了养老生活,性子不急不慢。他们两个都是老好人长相,也没有威慑力,学生不会听的。 “我知道您如果直接这样讲,肯定师出无名,但是如果您这样……那样……肯定……”少年继续叽叽咕咕,骆元认真听着,很快就露出了恍然大悟,他笑:“明麓同学,你真聪明。” 很准确地抓住了人性弱点。 于是他站出来,像是无意间提醒似的道:“大家少喝点东西,我们现在在郊区公路上,距离下一个补给站还有两小时路程,你们要是吃多了拉肚子,或者喝多了想上厕所,可是没有地方让你们纾解的哦。” “我们得赶行程,不能全车等你一个人上厕所,而且这荒郊野外的,有很多野生动物,万一趁你脱裤子的时候袭击你,把你屁股抓伤了,那……”他当然是按照殷明麓交代的台词,用随意的口吻说的,但学生们都吓到了。 “噫!!!老师求别说了!!”女孩子们面皮薄,闻言马上匆匆地束起零食口袋,拧紧了瓶盖,不敢再吃再喝了。 说起上厕所这件事,男孩子还好,脸皮厚,路边停车,一泡尿解决。可女孩子们很矜持呀,在郊外上厕所,她们本来就做不到,而且还因为一己之私事,耽搁行程,让全车的人都知道自己去上厕所,多丢脸多难为情啊。更别说老师提到还有动物了。 其实男孩子们也怕丢脸,也怂动物啊,他们以为老师提的是野猪、猴子、老虎等猛兽,自然也有些畏惧。 想着想着,手里的饼干薯片,突然就不香了。 算了,他们还是到野炊基地再吃吧。 于是一行出发的几辆巴士车,只有殷明麓所在的一二班车子,得到了食物的最大保全。 可既然不能吃东西,喝饮料,距离野炊地点还有好久的行程,那他们能干嘛,自然是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 “该死,这什么破山区,这也太偏了吧,都多少年了居然还没有网络覆盖?”看着无信号的标志,玩手机的同学抱怨着,放下了手机,亏他还想玩几把游戏打发一下时间呢。 “开黑开不了了,没意思,睡觉睡觉!” “我还想给爸妈打个电话保平安呢,结果短信根本发不出去,电话也打不通,那我还是到了地方再打吧。”又一个选择合眼睡觉的同学。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潮湿,窗外好多雾气。”一个女孩子揪着同伴的手,指着窗外道,雾蒙蒙的天气和潮湿到遮天蔽日的森林,让天色看着昏暗,可见度也低了许多。 不知道她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有心理作用,总觉得这种阴冷的雾气中会走出什么怪物,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哎呀没什么啦,就这段路而已。”同伴安慰她,“出发之前我特地看了天气预报,说下午两点到四点,会下小雨,所以潮湿还起雾是正常的啦。” “你睡一觉吧,睡醒了搞不好就晴天了。”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在山谷看到彩虹呢。 “嗯!”同伴的安慰稍稍安抚了女孩恐惧的心,她越看外面的雾气,越觉得是自己吓自己,再加上瞌睡是有感染力的,当半辆车的人都在熟睡,她自然而然也会想靠着赞助商提供的枕头,小小地眯一下。 “起雾了?”雾气还挺浓,看着窗外划过的细微水痕,殷明麓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喃喃自语,心头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看大家熟睡的面孔,又看着前方兢兢业业开车的司机。 他忍不住凑过去道:“师傅,雾那么大,你能找得到路吗?” 被一个毛头小子质疑,司机面上浮现不悦,“你在说什么呢小伙子,我都开车十多年了,这点雾最多降低一点能见度,不会对我开车产生影响的。再说了,现在车上都配备有导航,我跟着导航走,能迷路吗?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能把你们全车的同学,安然无恙送到目的地的!你八成还没考过驾校,不懂车吧?” 所以,少来干涉我开车! 中年司机的逐客令下得分外不客气,那响亮的嗓门几乎快吵醒了半部车的同学,他们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冷脸看着似乎发生争执的两人。 一班的同学还好,无脑维护本班同学。二班的同学不认识殷明麓,便嗤笑一声。 “有些人自己不会开车,居然想去干涉人司机开车,真是搞笑。” “安静点,别发出声音行不行?吵死人了!司机自己会开车,哪里需要别人指点?”他们只想赶紧开到地方,明明才到初秋,可这车上冷死了。 最后连一班的同学也不好意思了,小小声催促殷明麓回来,别胡闹了。 唯有殷明麓注意到司机那有些涣散的瞳孔,额头的冷汗和过于紧绷的精神状态,他本来只是担心司机被大雾干扰,行驶错路,现在又得加上担心司机身体问题了。 但所有人对他的干预有些反感,殷明麓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出旅游公司放置在大巴士上的员工手册和名单,想调查一下这名司机是不是有什么隐形的身体或精神疾病。 随着手机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目的地始终没开到,已经有几个苏醒过来的同学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怎么回事,补给站过了吗?司机怎么都没提醒我们,我好想上厕所啊。”他憋好久了。 “司机是不是赶行程啊,中途都没停过车。不知道人总有要释放生理需求的时候吗?”也有人嘟囔了几句,但想起了面容凶巴巴、语气刚愎凌厉的司机,和之前被骂得很难看的殷明麓,他抱怨归抱怨,却不敢去询问司机。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水了,憋死我了。” “我们大家一起问一下吧,我们都好想上厕所。”一个女生小小声道,希望大家一起去,这样司机就算骂,见人那么多,肯定也骂不过来。 “好,大家一起去。” 就在几人打算去询问的时候,突然巴士车一个晃动,那些人尖叫了一声被甩到其他地方。东倒西歪中,殷明麓心中熟悉的警铃声大作,他看到前座的司机仿佛疲惫般耷拉下脑袋,一双手虽还扣着方向盘,但已经没有注意方向。 所有人也看到了,纷纷开始尖叫,“师傅!师傅!开车啊师傅!前面是弯道啊!”山下是陡坡啊!陡坡下是涛怒湍急的河流啊!可是被喊的人却仿佛昏睡,根本毫无反应。 殷明麓立马冲了过去,调转了方向盘,顺便蹬开司机毫无自觉的脚,狠狠地踩了刹车。 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巴士车车头跟山体磨蹭,撞上了岩石不能再开了而已。眼看着自己与弯道滑坡擦肩而过,他们没有坠落山崖或者掉进河流里,众人吓哭了,脚软得互相搀扶。 等到校方收到旅游公司反馈说学生没有准时到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半天以后了,全城人民这才知道,学校的大巴车失联了!他们消失在充满雾气的公路山林中,全国公认的最容易出事起雾的三角地带。 哪怕政府和军队的直升机,顺着旅行路线,在城市上空和失踪地点四处逡巡,也无法找到那四五辆失联的巴士。就像是有什么神秘的东西阻拦他们找到人,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陷入了磁场!被磁场掩藏住信息了!”有人警醒。 “这、这就是考核!我们没有逃过,它降临了!它没有选中训练有素的成年人,它选中了一群毫无准备的孩子!”完蛋了! 就在这时,灰蒙蒙的天空,城市上空那遮蔽阳光的悬浮城,突然像个虚拟的影子,闪烁了几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们投放出了一个巨大的虚拟影像,上面有一个人头像一个人头像的放出来,越来越多,足足有几百人,密密麻麻的充斥着市民的眼球。 一开始大家还茫然,爬上城市修建的高楼,想进距离看清楚上面的影像,心想这是什么?可随着越来越多稚嫩年轻的面孔出现,他们才知道,这上面的人头像是失踪学生的名单照片! 带着虚拟影像的悬浮城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无法忽略。上面名单的照片,有些是彩色的,但有些已经灰暗了,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虚拟影像上浮现字样,“这是一场残酷的选拔,为期半个月,全程直播,比赛过程完全公开,杜绝暗箱操作。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会获得新一年参观悬浮城的资格。我们国王欢迎优胜者的到来。” 所有人都要窒息了,这是把手无寸铁、心情恐惧的学生们困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在生存面前,自相残杀的意思吗?而获胜者踩着同伴鲜血淋漓的尸体,获得荣誉、地位和名望是吗?仿若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剧本! 历史会再次重演吗? 第153章 因为怀孕而遗憾失去带队资格的班主任王老师, 看到新闻报道,知道自己班上五十多名学生全失踪了后, 当即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殷柏泉也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的儿子居然也被卷入了这场考核, 一点预兆也没有。早上他们还因为吃面包牛奶还是豆浆油条而其乐融融地“吵了一架”, 知道儿子要去旅游,他还驱车到附近的超市, 买了一大堆儿子爱吃的零食水果,只希望儿子这几天玩得愉快。 没想到转眼间, 儿子就陷入了危难。当时的他还在公司上班, 听到消息时,脑子当即空白了好几秒。然后噩噩浑浑的回家看电视, 全程开车的手在发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殷柏泉和王老师这样的表现, 发生在众多被卷入学生的家庭中。 “为什么会选中年轻一代?他们还是祖国的花朵,活在温室里、象牙塔中, 未经风雨, 他们的手那么稚嫩, 怎么可能做到对同伴老师挥刀相向呢?” “是啊!考核降临在这群柔弱的孩子身上, 根本毫无意义!”不少人都在抗议,但作为回应,虚拟影像上除了随时会黯淡下去的名单照片, 还公布了不少隐私。 ——“啊啊啊啊我不喜欢学习, 我最讨厌体育课, 为什么爸妈要逼我。还说学习是为我自己,真的是为我自己吗?不过是他们想在饭桌上炫耀罢了,虚伪的成年人。” ——“我妈做手术的时候,我想摘掉她的氧气罩……这样,这个老太婆就可以闭嘴,再也不会天天啰嗦了。” ——“罗敏那个婊子,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居然还吊着学长,说自己还是第一次,呕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我亲眼看着她每周日都要上一个肥胖男人的车,我恨不得杀了她。” ——“班花小美的鼻子是垫过的吧,眼角是开过的,她本人经常去城市黑科技整容所,她美丽的外表是虚假的,可笑的是那些男人居然看不出来,还夸她天生丽质。呵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划破她的脸。” ——“我就是未成年整容了,还隆胸了怎么样?现在黑科技那么发达,一群傻逼自己长得丑,没有去整容的勇气,只会背后中伤我,说白了就是嫉妒我。” ——“王忘每次考试都作弊,呵每次都第一,抄来的第一,给这种人颁发奖学金的学校简直眼睛有屎。” ——“我的数学挂科了,不管我怎么求情,老师都不肯给我高一分,让我及格,他难道不知道,我这样回去会被我爸拿皮带抽吗?这样冷漠无情的老师,还是去死吧!……在放学的时候,我拿了一把刀,砍了他腹部一刀,拔腿就跑。听说老师没抢救过来,活该。我不是杀人,我只是做替天行道的事情,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我就随口说了几句,我家开公司,我名下有股份,毕业了就去继承家业,她就跟我上床了。呵真是愚蠢又好骗的姑娘。” ——“李老师跟六班女班长走得很近,我每次都看到他们在一起,难怪她成绩那么好,原来是……呵呵。我们不过逼问了她几句,她不承认就算了,还转校了,看来果然是做贼心虚。” ——“听说刘洋他爸是强奸犯,大家离他远一点吧,犯罪基因是会遗传的。”“……他怎么自杀了?”“啧,没意思,如果不是直接说就好了啊,我们又不会不信。还专门挑天台六楼往下跳,不知道哥几个最喜欢在那块地抽烟吗,死都死了还要弄脏一块地,真是晦气!” ——“我听人说考核要来了,挺刺激啊。我揣几把刀,到时候趁乱杀几个人,事后肯定没人追究。” 这些言论中充斥着学生与学生,学生与老师,学生与家长的各种矛盾,大家先是茫然,后来才瞪大了眼睛,发现这些隐私言论来自那些名单学生的个人账号,不少家长甚至在自家孩子的小号上,发现辱骂自己的言论。 谁也没想到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容背后,是社交网络上一些匿名的暴躁发泄和诽谤污蔑,甚至还有污言秽语,不少都是犯罪的潜在分子。 他们以为天真烂漫的孩子,纷纷在自己的社交圈里设置了半年可见,一个月可见三天可见,甚至屏蔽组群等等。家长老师等都是屏蔽的。多的是,屏蔽了兄弟闺蜜后,辱骂兄弟闺蜜的,屏蔽了老师父母后,辱骂老师父母的。甚至他们的各种社交账号上,还有一些从不在父母家长面前显示的暴露自拍,和泡酒吧开机车,甚至是吸食某些违禁精神药物的迷醉照片。 家长们要晕厥了。 家长之外的网友们吃惊过后,也纷纷在互联网留言:“啊什么祖国的花朵,犯罪的花朵吗?没想到这些看着光鲜亮丽的孩子,原来骨子里都烂透了。这年头狠毒和恶毒还真的不能看年龄,谁知道竟有不少未成年,小小年纪就杀了老师,还存有弑父杀母手刃老师的念头,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家长还说自己孩子生性善良,平日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看,没想到他们的孩子居然在网上晒自己的虐猫照,还骂自己爸妈多管闲事,笑死我了。” “学校不是培养犯罪分子和白眼狼的温床,名单上这群人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1” “既然这些学生不值得同情,那我们就吃吃瓜,你们看好谁?” 照片之余,因为学生们各种被虚拟影像暴露的社交隐私无处遁形,堪称公开处刑,网友们将这些学生按照人气高低排了个名,那个说“考核到来随便杀几个人”的男生因为公布出来的照片,浓眉大眼的,长得还有些英俊,马上荣登了第一。无数网友说看好他,态度嘻嘻哈哈的,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 城市地下赌场庄家也纷纷冒头,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金钱赌注。一群皮囊斯文、西服革履的成年人们,可以在家肆意看着直播大屏指点江山、唏嘘不已,也可以转身打个电话,为自己看好的选手下注。 哪怕首都精英严密控制着各个地区,但还是有各种不好的言论甚嚣尘上,尤其是虚拟影像开始直播了各种选拔的过程。 观众们冷漠的注视着,想象着剧本会跟他们所走:迷雾重重中,除了一辆巴士没出事,其他的四辆巴士都出事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发现自己被城市迷雾三角地带困住了,手机没有信号,指南针失灵,导航出错,他们甚至没有地图,走不出这个山林。 这群平常虚伪乖巧的学生先是茫然,然后是争吵撕逼、划分帮派。紧接着在水和食物慢慢消耗完,山林中没有食物后,他们逐渐陷入困境。人性丑恶逐渐显露,班级矛盾恶化,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最后开始演化成杀人掠食…… 当有一个人死于非命,那很快群体杀戮就会随之而来,就如同二十五年前一样,孕妇、小孩都能持刀杀人,血腥残暴的比赛画面才能引爆收视。他们想看的是,摄像头捕捉下的人性丑态和死亡画面。 看着那些学生哭泣、绝望的小脸,他们会跟着面上会惋惜、会哀痛,实则内心冷硬如钢铁,心里叫嚣着:你们就继续厮杀下去吧!浴血而出的那个人才是最强者! 可就算从考核中脱颖而出了,那人成了最强者,成了悬浮城的座上宾,那也是人世间公认的杀人犯,是不容于世的罪证。 学生家长们晕厥后,还是接受不了,政府前拥堵着无数前来□□的家长,他们神情激动地举着牌子,呼吁政府站出来,快点拯救他们的孩子出来。 政府代表顾左右而言之,家长们中甚至还有对少年n大失所望,频频质问“少年n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这场考核”,他们完全把少年n当做无所不能的神了。 一旦神明没有满足他们心愿,没有及时站出来,他们就会失望透顶,甚至脱粉回踩。 殊不知,他们所期待的“神明”也被卷入了这场考核。而口口声声说认识进化者n的政府代表们,也完全不知道,少年n其实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在虚拟影像直播里发光发热。 第99节 而殷柏泉也在翻阅虚拟影像中,社交媒体暴露的儿子的隐私,正如网友们评价的一样,这是一个呆板无趣的人。 拍照必定九宫格,自拍从不加修图滤镜,还有文绉绉感动自我的心灵鸡汤。成绩考差了,发说说。成绩考好了,发说说。丢钱了,发说说。 说好听点就是此人有一种认真对待生活的态度,说难听点就是一点屁大的小事都发朋友圈。 惹人不喜。 在几百多个学生中,他既不抱怨父母老师同学,也没有邪恶念头,既没有整容泡吧,也没有感情滥交,既不崇洋媚外,也不打架斗殴,满脑子只有学习,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一看就是炮灰。 无趣死了,懒得关注。反正这种人肯定活不下来。 殷柏泉却松了口气,热泪盈眶,心想儿子还好跟他想象的一样,天真单纯,表里如一。他没有虚伪假象,没有两副面孔,也没有人设崩塌。 只是在整理那些信息时,他奇怪地发现了一些仅个人可见的信息。 “遗书1:救了一车人,看到一个孩子的笑脸,和他双手相触,我也笑了。” “遗书2:今天下海,海水压迫我的心脏腹腔,海下是人类的遗址,想尽力就好,但又不想遗憾而归,特留此书。” “遗书2:子弹划破我的脸颊,我闻到了硝烟的味道,这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脸上的疤痕,不是我的勋章,只提醒了我,我哪一天可能会为了这座城市默默无闻而死,临死前,我不该再瞒着我的父亲老师。” …… ………… “遗书n:据说考核要来了,出发前我的眼皮在跳,有不详的预感。可惜人微言轻,无法中止活动。如果我一不小心死去,我还是希望我的父亲,有朝一日在翻阅我的遗物时,能看到我的留言。” “我不是有意欺瞒的,而是像守护一枚珍宝般,守护一个秘密。当我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时,看着为了躲避巨石而惊慌失措的人群,而我随意阻止了巨石的滑落,拯救了上百人性命时,我就明白了生命是何其的脆弱。” “我不是想当救世主,我只是认为:一个人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身为进化者,就该胸怀天下、温柔济世,我不是想得到感激,我只是希望尽自己可能的,守护这座城市。” “直到死亡,将我终结。” “我也许会死在废墟中,也许死无全尸,也许甚至没有墓碑,但我心中永远万草长青,琼花不败。” 翻阅着翻阅着,时间已过了半小时,日头慢慢偏斜,殷柏泉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的儿子确实有第二副面孔,甚至还有自己的小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不惜遭受所有人的误会,让人以为他叛逆敷衍、无药可救。但他的儿子依然是个好人。 当年那么小一坨的孩子,一摔倒就会哭和掉眼泪的娇气,没想到蹒跚着长大后,竟有了如此温柔勇敢的一颗心。那双黑色眼睛里,所注视的是整个世界,他甚至不惧死亡。 他这个身为父亲的,就算心疼得肝肠寸断,又怎么忍心阻止呢?如果不是这场考核泄露了所有学生的隐私,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他想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考核,又想到儿子有生命危险,他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第154章 “一只鹿v:希望有朝一日, 大家能发现平凡外表下的真我。一个不是英雄的我,同样热爱生活。” 这句话明晃晃的挂在殷明麓的社交网络主页上。 这时候大家还没能从直播中窥见各种蛛丝马迹细节, 殷明麓的网络人气垫底, 自然也没人留意这句话, 等到少年的身份暴露后, 大家回过头后,这才恍然大悟。 何为平凡外表下的真我, 这就是平凡外表下的真我。 可此时,学生们还被困在山林里, 事故发生后, 他们惊魂未定的相互搀扶,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隐私, 包括朋友圈、自拍照还有曾经掐架的留言都被一一公开,堪称公开处刑。 他们也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 都暴露在无孔不入的微型摄影尘埃之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莫名其妙的考核,在考核中,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做的每一个举动, 都被全国观众看在眼底, 备受打量和审视。 一旦他们说错话,不出半小时,网络上便会甚嚣尘上。 在有惊无险的事故之后, 他们还以为自己迷路了。因为殷明麓眼疾手快救了全车, 不少害怕的同学都情不自禁地围拢了过去, “殷、殷同学,怎么回事?司机大叔他怎么了?” 怎么突然倒下了?太吓人了!而且还一副被吓到的狰狞表情。 在众人既恐惧又不敢前进的中,本来就在驾驶座边上的殷明麓伸出手指,轻轻探了探司机的鼻息,摇头道:“他没气了。” “什么???死人了??我的天!”车上好一阵骚动,大家都不敢置信,甚至还有女孩害怕地尖叫。 傅今修身为班长,出声制止了骚动了。他捡起因为车甩尾而滚落在地的一个药瓶,药瓶上的标签被撕裂了,可直觉告诉他这瓶药不属于车上任何学生,冷淡的少年皱了皱眉,打开来,隔着一点点距离轻轻嗅闻。 “这是!”他神色出现些许震惊,看向殷明麓。 殷明麓对他道:“没错,这是疲劳驾驶后的急救药,但是吃多了会出现后遗症,比如致幻。”一开始他怀疑司机是有什么精神上的毛病,但旅游公司上的员工简介毫无问题,只是司机个人性格描述上被他发现端倪。 ——老司机,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业务量每个月第一,远远领先同行。 业务量第一,也就是说这名司机每个月接的单子都很多,多到让同行望尘莫及,觉得他是个“铁人”。 问题是这世上哪里来的铁打还不知疲惫的人,都是坚强外表下的强撑罢了。 疲于奔命的生活,这就给驾驶事故埋下了隐患,疲劳驾驶后如果身体不适,市面上有急救药。这种药物跟熬夜救星差不多,少吃没事,吃多了就没效果甚至会产生副作用。 傅今修手里的这瓶药保质期是上个月,里面的药却很快见底了,说明这名司机有很严重的药物依赖症。而一个人在精神压力极大的情况下,本来就容易产生幻觉,他怀疑司机在雾气中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惊惧之下,导致死亡。 殷明麓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后,众人害怕之后也跟着恍然大悟,他们不是医生,但也觉得少年说的有几分道理,十有八成很接近事实。 骆元也看着自己的学生,神色后怕,问出了自己一个疑问:“所以你先前跟司机对话,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吗?” 殷明麓点了点头,“我发现他的神色不对,想提醒他,可是他驱赶了我。” 他只是陈述事实,没有抱怨的意思,但此话一出,曾经出言谩骂少年的某些同学却神色有些不自然,半晌后,才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小小声道歉道:“对不起啊殷同学,我们误会你了。” “原来你是好意,我们却还以为你在干涉司机工作,感谢你救了我们。”还好少年观察力惊人,反应灵敏,不然全车人都得陪葬,他们很可能就葬身山谷之中,小命呜呼了。 众人道歉之后,有人道:“那司机大叔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是不是该打电话报警?” “可电话打不通啊!”早在事故发生时,他们第一时间就拨通了求救电话,可是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连一个信号都没有,他们怎么报警? “那我们怎么办?站在原地等待救援了吗?半小时过去了,这破公路一辆车都没有,太邪门了!” “呜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我想回家。”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害怕得哭泣,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惹来车中一片压抑和沉默。 这名哭泣女孩的反应,是人之常情,她甚至哭出不少人的心声。但她不知道,自己柔弱的反应却遭到了网络狂喷。 【好烦啊这种关键时候只会哭哭啼啼的妹子,一点用都没有,出了事只会拖后腿】 【大家看自拍照,这个妹子整过容,哇整容前好丑哦,哦她说自己因为自卑想整容,我看整容后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嘛】 【我看到这姑娘行李了,好多食物和矿泉水,emmmm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家懂的】 【我拖一根火腿肠,这姑娘肯定头几个死】 【我也赌。我已经押注了,押了五万块,希望这个班的同学不要让我失望】 先不说,提前从赵雅姿嘴里套出一些消息,猜到大家被困在这里可能与考核有关的殷明麓作何反应。单看大家情绪那么消极,他就知道了,不能坐以待毙。 他道:“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我们继续开车,沿着这条公路往前开,也许能看到人烟。” “诶?”众人惊讶之后,也觉得这提议不错,七嘴八舌后又想起了症结所在,“可是这是政府二次改良的车,除了专门的驾驶员,根本没人会开。”现在政府改良车数量少,能开的司机自然也少。物以稀为贵,所以先前那名司机还健在的时候,敢对同学破口大骂,大家不敢得罪他,也是因为有底气的。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会开,我们就学。人又不是一出生就什么技能都掌握,不都是后天学习的?”殷明麓道。 他不知道网络上一批喷子在骂他虚伪,假鸡汤,只单说现场。在他镇定且胸有成竹的口吻中,大家不知不觉被感染,有了信心,心想是啊就是这个道理。这时候殷明麓顺理成章地从车上找出一本驾驶培训书籍,递到骆元手里,道:“那就拜托您了骆老师,好好学吧!” “诶??”骆元懵逼了一瞬,“是我学吗?”他听殷同学的口气,还以为是殷同学亲自上手学呢。毕竟他虽然是老师,但在殷明麓各种展现自己的时候,思绪已经下意识被带走了,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学生。 “是啊老师,在场就您一个成年人,我们和殷同学都没到学车的年龄呢。万一到时候开到大路上,被警察叔叔逮住了怎么办?” “是啊是啊,所以只能拜托老师了,老师你要加油哦!”“如果你一不小心被警察叔叔逮到了,我们会同时给你求情的。” 一群女孩子们娇滴滴地喊着骆老师加油,男孩子也捏着拳头给他打气,看着这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睛,从没被学生期待过的骆元,当即心中既感动柔软又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允诺下来,在脑子极好的年纪第一傅同学指导下,现学那本驾驶技能手册。 看着这和谐融洽的一幕,网络上的众人沉默了一瞬后,扯了扯嘴皮下意识地想嘲讽,这群孩子真是够天真的,还以为自己能离开吗?觉得自己能回到大路上,得到警察的救援?这种想法真是傻白甜。可是看着他们一个个满是希望期待的明媚笑脸,莫名的,又觉得有几分于心不忍。 【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样子真的有些愚蠢,像极了垂死挣扎的鱼】 【没关系的,他们很快就知道考核有多残酷了,五十未必留一的存活率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开始越有希望,后来便会越失望,想早点走出这个地方,就得杀人】 其实殷明麓也知道大概率走不出去,他在原地做了个记号,他发现骆老师不管几次行驶,最后都会兜圈子回到老地方,就明白了他们陷入了死循环。 再开下去,除了平白损耗汽油之外,毫无作用。于是他只好为这群又重新害怕起来的同学编织一个裹着蜜糖的谎言,“大家别怕,我们不是走不出去,而是这车上的导航错了。跟着错误的方向走,我们怎么走得出去?” 大家本来有些萎靡,但听了这话又开始稍微振奋起来,“说得也是,我们手机都没信号,这没联网的导航出错也很正常。” “该死的破导航,那个大叔一开始就走错,难怪我们越走越偏!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跨过国境了?” “这雾气太大了,我们在这里待几天,等到雾气散了,再开车吧。到时候就能看清路了。” “骆老师你喝口水,休息吧。”大家纷纷出言道,开了半天车的骆元这才如释重负,疲惫地从驾驶座抽身。 骆元作为新司机,前任司机的身体还蜷缩在他旁边,而他又开了半天的车,也没能成功带这群本来满怀希望的孩子,走出山林,他的心情很不好受。 “还好今天在路上,我们没有大吃大喝,这下还有好多吃的,能撑几天。”也有人拍着小心肝,庆幸自己路上被老师几句话吓得不吃不喝,平白剩下一些粮食和水。 “今天大家早点睡一觉,明天再继续想办法。”两个班的班长都站了出来,担起安抚众人的责任。 众人点头,开始铺睡袋,还好赞助商们提供了不少枕头和毛毯,竟派上用场了。在阴冷的温度中,众人依偎在一起,竟也有几分温暖。 车上有尸体,年轻的老师也撑不起场子,走不出的大山,与天气预报截然相反,散不尽的迷雾。其实这群学生心中未必不惶恐,未必没有聪明的人想到那传说中的考核,只是在殷明麓的引导下选择装糊涂罢了。 这时候,已经极其害怕了,还有人愿意哄他们,他们便也咬牙相信吧。 “你说,我们能走出去吗?”和少年的睡袋相依为命,黑夜中傅今修的眼眸亮得惊人。外交世家出身的他,比在座大多数学生,都知道当年考核的一些秘辛。他不是睁眼瞎,他心中有答案,他只是想听听少年是否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回答。 “也许不行……”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谁能和掩盖气息、甚至紊乱时空的磁场作对呢。说完这句,少年就合上了眼。 就在傅今修一颗心跟着沉默下去时,睡袋中的少年突然又睁眼道:“但是,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放弃。努力也许不会有奇迹,但是不努力,就更不会有奇迹降临。” 坐以待毙,就相当于等死。 “你这句伪鸡汤。哄哄女孩子还可以,骗不了我的。”傅今修嘴角微抽,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竟然与镜头前的大部分人的心声重合了。 闻言,少年惊讶地翻了个身,与傅今修脸对脸,然后凑近,轻声道:“难道你也在害怕吗?”他还真是观察不细致,居然没从好朋友脸上的冷淡,看出对方隐藏的害怕。 我不。傅今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甚至还有一只柔软的手,将他脑袋往自己胸膛处拢,动作很轻柔,充满安抚,让他不得动弹。他的整个人,都被少年拥在怀里,像极了被男朋友呵护安慰的女友。 尤其是他动了动,少年还以为他在发抖,轻声补充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们任何人。 明明这个人,年龄比他还小了六个月,身材很单薄,胸膛不够厚实,一双手也过分柔弱,却说着要保护人的话。 傅今修不说话了,直到后半夜才叹息着,反客为主,将少年那颗柔软的小脑袋瓜子,往自己怀里揽。 真是奇怪,对方这随意糟糕的睡姿,他却总觉得分外的熟悉。 第100节 第155章 夜幕降临。在浓白的雾霭之中, 巴士车像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车上熟睡着一百多个人,除了司机, 无人伤亡。 反观另外四辆车, 虽然只是第一天, 但这样的存活率却令人沉默。也有冷漠的网友扯着嘴皮子, 更期待他们这群人怎么翻车。哪怕那位带队的殷同学努力想照顾周全、尽可能地保全众人,但那问题也始终存在:食物和水总会慢慢消耗完, 在缺少食物、陷入困厄的情况下,学生们会如何自处?杀人掠食是迟早会发生的。 不知过了多久, 白天才到来。看着这无垠的森林, 众人被睡眠有意掩盖的恐惧、焦躁、不安又再次冲上心头,他们捂着肚子, 找出自己的食物开始吃。 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传来,车上弥漫着各种香气, 但这时候,愿意大方分食的人少了许多。 一个同学眼神瞥了瞥, 昨天跟自己快乐地开零食party的小伙伴, 可惜那男生埋头吃着自己的面包, 假装看不到那充满暗示的眼神。 “喂, 我昨天分你吃我的薯片了,你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一些?投桃报李一下?”因为出发第一天的过于大方,他是最早食物告罄的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后悔死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超大容量的饮料和食物, 随意分享给同学。 “你体谅一下吧,我自己也不够吃啊。”男生用话语搪塞道。 “放屁,我明明看到你书包了,你里面还有好多!分我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矛盾已经隐隐出现。 还有一些爱美的女孩,因为昨夜没睡好,第二天在镜子里看着容颜憔悴的自己,大惊失色。掏出化妆包,拿出粉饼往脸上拍了拍,想遮掩自己糟糕的气色,却被另一批女孩们嘲讽,“你们还真是花瓶,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化妆,脑子呢?” “关你们屁事啊。我们化妆吃你大米了?” “不关我们的事,但就是觉得你们有点蠢而已,在水都不够喝的情况下,还要每天用矿泉水来洗脸,你们还真大方。有本事你们用自己的水,别要用车上赞助商的那箱子饮用水啊。” 这群自私的蠢女人花着大家的水,为自己洁净脸庞,她们凭什么容忍? 班级势力已经隐隐开始分裂,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下,开始有了小范围的争执,火药味弥漫。 食物问题,他暂时没办法。但对付这些女孩子,殷明麓稍微有点办法。 正如他让骆老师学车。当所有人认定一个人的存在不可或缺,大家就不容易攻讦那个人,矛盾也会减少。他也不能让那些女孩私底下埋下矛盾的诱因,憋久了,哪一天爆发出来才更吓人。 所以他站出来,先拍了拿矿泉水洗脸的女孩五十大板,水是奢侈品,拿来洗脸自然是败家行为。 因为容颜俏丽,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甚少被男孩说教的女孩们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娇滴滴地喊了几句,“可是殷同学,人起床都要刷牙洗脸的呀,不然好不卫生哦。你看秦香同学,她没洗脸,眼角都挂了眼屎,好好笑哦咯咯咯咯。” 不要脸的碧池!居然敢勾引他们班的同学!一班女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那个叫秦香的女孩,被当庭指名道姓,当即羞耻得想哭出来。 殷明麓却道:“你看错了,那不是脏东西。那是人家的美人痣。”他口吻轻描淡写,却止住了众人的打探。 怎么可能呢,那明明就是眼屎。女孩不忿地想继续说,却对上了殷明麓那双乌黑深邃的瞳仁,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殷同学是一班的,秦香也是一班的,他维护本班的女孩,却没有当众给她们难堪已经极好了。 于是马上就闭嘴了。 殷明麓道:“你们想洗脸,有的是办法,不要用矿泉水。” “哪里哪里?”一听少年说有办法,立马有不少女孩凑了过来,激动地看着少年。她们不是不讲卫生,只是碍于资源稀少,牺牲小我顾全班级罢了。 那个被人指出有眼屎的秦香同学,也怯怯地抬起脸,投来一个求知的眼神,可见被人说不讲卫生,对这姑娘的自尊心伤害还是有的。 “我们在公路上,距离这里两三公里的山坡下,有山谷河流水,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如果有需要,你们女生一起结伴去洗脸、沐浴。”殷明麓话语有意识地加重了“结伴”这个词,“这样比较安全,大家也可以互相放哨,看看有没有别的男同学在附近偷看。我是不会偷看你们,但我不能保证其他男同学和我一样正直,毕竟你们一个个都那么漂亮。” 轰的一声,女孩子们脸都红了。耳尖的几分男孩听了,也红着脸囔囔道:“什么啊殷同学,我们才不会偷看呢!我们也很正直好不好?”“是啊是啊,而且凭什么就女孩子能洗,我们也想去洗澡!”“我们觉得她们不漂亮,才不会偷看的!” 可惜男孩们越保证,甚至诋毁姑娘们的颜值,反而越显得欲盖弥彰、毫无说服力,女孩子们既生气又害羞,脖子都红了。 殷明麓巧妙地在女生群体中引入了性别意识,在男女大防面前,女孩子们就会暂时把注意力放在男孩身上,内部紧紧抱团。而且距离远的话,女孩子们没有安全感,路上互相陪伴的话,聊天可以缓解压力,不知不觉缩短了行程。 果然,在殷明麓提出解决措施之后,那些一开始嘲笑的女孩,也纷纷找秦香她们道歉了。 “对不起啊,我不该这样说你的。我之前浪费水洗脸,是我的不对。还有,你、你的美人痣很好看。” “没、没关系,其实大家都爱卫生,我也明白的。”女孩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清秀脸庞微微发红,好脾气的她但还是选择原谅。 她眼角本来没有痣,但她决定等回去之后,就去整容所点上一颗。 网友们期待的女孩子撕逼场面,被殷明麓三言两语转移掉了,半点硝烟都没有发生,甚至那几个女孩还化敌为友,相互约定“你洗澡我放哨”,顿时一个个大失所望。 【这个xx不是说想摘掉妈妈的氧气罩吗,可见是个心狠手辣、没心没肺的,怎么到这里跟温顺小绵羊似的,争气点行不行啊】 【好好一场考核,愣是跟野炊聚餐似的其乐融融,这有什么意思?】 【气死了,我可是赌了五万块啊,能不能来点见血的画面啊?】 也有猥琐的成年人,阴阳怪气地表示羡慕殷明麓的艳福不浅:【唉哟这个殷同学,没什么本事,但是嘴皮子挺溜的,煽动力也不错,那群漂亮的妹子一个个都很喜欢他,依赖他,瞧瞧那些妹子崇拜期待的小眼神】 一个个望着殷明麓的眼神如秋水,脸蛋也红扑扑的,像极了见到花朵的蝴蝶们。 仗着危难关头,殷同学肆无忌惮的撩妹,看到这些画面,班上的男孩子们肯定要嫉妒死了吧!快打起来,快打起来!最好一个没忍住,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水的问题解决了,这样子是食物。 众所周知,“大半小子吃穷老子”,青春期的男生们,因为正在抽条长个,十个有九个是大胃王,殷明麓也是如此。 他人看着瘦,可平时在家里,一个人能连吃两大碗米饭,还加一大碗炖汤,尤嫌不足,有时候还会补充点饭后水果。更别说其他男同学了,光吃零食,一个个怕是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而且食物的数量有限,再加上赞助商们一开始放在巴士车上的牛奶面包方便面,也最多能撑一天半。 所以“节流”之余还得“开源”。 想到这里,他向男生们招了招手,然后指着巴士车,故意用神秘且惊讶的口气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被殷明麓的口气所吸引,大家伙儿好奇地凑过头来,打量了一番后没发现异常,“这车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有啊,我们找到食物了,就在车身上。”殷明麓意味深长地道,闻言,男孩们马上又定晴地绕着车头被撞烂的巴士车转了几圈,可是越看越茫然,这不就是一辆大巴车吗?最多就是车身上的涂鸦酷炫点,画着一只大老虎,哪里有食物的影子,他们觉得自己被耍了。 “殷同学,哪里有什么食物?你别耍我们啊!”大家伙儿不高兴了,吊足了他们胃口的殷明麓这才指着车上的涂鸦道:“你们仔细看涂鸦的划痕,之前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却多了几分斑驳,地上还有几分毛发,你们想想,这代表什么?” 在殷明麓的提示下,大家都注意到了。车身上果然有一些不正常的划痕,有点像动物的爪痕,又有点像昨天巴士车撞山崖留下的痕迹,漆身斑驳。 有位戴眼镜的男同学,手指捡起那一根粗壮的毛发,研究了好几秒后,才笃定道:“这可能是野猪的毛发!看长度,那只野猪体格也许还很壮,有成年人一半还高。”而车上的抓痕倒更像是猴子,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大家睡着后光临的。 这只是他的猜测,但大家已经信了,开始惶恐,“我的天,没想到骆老师说的是真的,这山里居然还真的有猛兽,我们有生命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野猪破坏力很强的。我看过电视,山里的野猪冲到村庄,撞死过人,还把人家里摧毁完毕的,我们几个人说不定都不够野猪撞两下就死了。” “可野猪肉很好吃。”殷明麓插嘴道,“一头野猪也许够我们全体吃两天。” 大家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脑中闪过了孜然、姜粉、辣椒粉等,殷明麓都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巨大声响。 “可是吧,野猪不好对付,它们个头有点大。”某位男同学甚至一边脸色严肃,一边喉咙滚动几下,吞咽着口水道。 “可我们人也多,我们也许可以挖陷阱,请猪入瓮。”殷明麓再次插嘴。 “说得挺有道理。”大男孩们面上正直,内心却掩饰不住地怦怦跳动了。人多果然力量大,他们先试着挖了一个坑后,把司机大叔给埋了进去。有人拿了个木板,立了个墓碑。 外表俊秀的少年还在森林里摘了几朵花,眼神温柔又怜悯地将花献上。男孩们簇拥在他身后,每个人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 【玛德,我在看什么荒野求生、刀耕火种直播节目吗?】 【我是来看你们自相残杀的,不是来看这个殷同学开后宫的】 【我、我有罪,这群孩子太有感染力了,我居然也跟着双手合十了】 第156章 巴士车上的划痕, 自然不是动物留下的,而是殷明麓随意弄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视野局限在一车之中的男孩们, 把目光放到整个山林原野, 毕竟人的眼光如果太窄, 就容易陷入内斗。 怎么样不内斗?自然是引入“外敌”,山林中的凶猛野兽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了。这个年纪的少年, 骨子里都有点好斗,最好别让他们把出手的对象瞄准自己人。 他们肚子饿, 就让他们知道, 这个看似荒凉空旷的山林,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宝库。他们想温饱, 就得团结起来。 果不其然,一说挖陷阱, 众人兴致勃勃,一个上午就挖了七八个坑。有深有浅, 然后用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杂草掩埋着, 杂草边上放着一些引诱的道具。还有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眼镜同学, 用现成的工具做出了几个“尖利巨大的捕兽夹”。 挖完坑, 大家伙儿疲惫地爬上树,气喘吁吁的“守株待兔”,根据殷同学所说, 他们已经放了食物做诱饵, 只要耐心守上一段时间, 肯定会有东西落马。殷明麓嘴上说自己是观察环境而来的,其实只有他知道,是心中的报警器提示了他,野猪的具体方位和行动路线。 巧合的是,同样的针尖工具,另一辆坠车巴士中,有人却将它夹在手指缝里,用它割破了一个男孩的喉咙,那个男孩临死前捂着自己大出血的喉咙,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而这辆未坠崖的巴士,众人却发挥奇思妙想,把它用来对付山野猛兽。 网友们先前抱怨的血腥画面很快就有了,一只膘肥体壮的野猪哀嚎一声,撒着蹄子掉落巨坑,被捕兽夹牢牢钳住。 “耶!!”众人欢呼,一个个跑下去,在坑边上静静等那只野猪折腾哀嚎到没气。 “太残忍了。”一位同学不忍看着万物生灵受苦的画面,想要走远了回避,他的行为被其他同学瞧见,鼻子里哼了口气,道:“矫情的书呆子!” 被骂矫情的同学顿时憋红了脸,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矫情,在我们部落,我们可以吃动物,但是吃的时候必须让它‘安乐死’,舒舒服服的死去,我们才能心安理得地享用它。这样我们手上才能少沾鲜血和冤孽。” 看着那头野猪凄厉的嚎叫,和那满地的黑血,他的一颗心都在跳动,觉得自己的身心被污秽覆盖了,自然于心不忍。 “安乐死和被人杀死,这有什么区别,反正最后不都是一个‘死’字?最后还是要被人类吃掉?你们部落讲究那种无聊的仪式,说到底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灵,让自己吃动物时心安理得罢了!本质上也是一种伪善!” “就是,就是,你要是真的善良,不忍心野猪受苦,那你别吃到时候我们烤的肉啊。既想吃,又不想野猪受苦,你说你是不是伪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被人群起而攻之的同学眼泪汪汪,可惜口齿笨拙,只能不断否认三连。 眼看着矛盾又要起,骆元身为老师,马上站出来打圆场,“方同学既然不忍心杀生,我们就别让他杀生就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吵架?” “老师啊,我们这不是想吵架,您自己听听方凯他怎么说的,说我们残忍,拜托我们都要饿死了,不得不杀猪,他还说我们手上沾‘鲜血’和‘冤孽’,您说这含沙射影的在骂谁呢,这矫不矫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方凯也马上为自己辩解,然而收效甚微,那些血气方刚的男同学们根本不想继续听他扯皮子。 【打起来!打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哇这个方同学真的好奇葩,都沦落到这种山穷水复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矫情,我也好想揍他一顿。赌一百块钱,他第一个死】 【楼上,你下注的金额怎么变少了?】 【呵呵你说的,谁让他们班有个想带领同学荒野求生的伟光正殷同学,他要是不凉,我都不敢下重注】 眼看着吵架又要白热化,殷明麓姗姗来迟,他刚刚发了一下呆,是在接收系统补充的世界剧情,因为原主死的时候,考核还未降临,所以原主是不知道这些剧情的。殷明麓不想做睁眼瞎,自然花了些代价,兑换了后续剧情,自然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看向方凯,原剧情一个性子比较迂腐、行事古怪的男同学,也许跟他从小所受的民族部落教育有关,生性比较善良,不管是对动物还是对人。哪怕到了山穷水尽、弹尽粮绝的最后关头,昔日同窗拿刀威吓他,他也不忍心杀昔日同窗。 结局是被反杀了。确实是头几个死亡的。 他的坚持和“迂腐”,某种程度还是挺得殷明麓好感的,因为这种人,你永远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在背后捅你一刀。 于是他自然站出来为方凯说好话,“每个民族有每个民族的特殊风俗,我记得骆老师是塔木族,狗是部落的神物,所以不能吃狗肉;张辉同学是香格部落的,他们部落的人,亲生舅舅比亲生父亲地位还要高,所以绝对尊奉自己的血缘舅舅……”无论自己的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被提名的张辉同学惊讶之后,顺口道:“没错!骂我可以,绝对不能辱骂我的血缘舅舅,不然我会跟那个人拼命!”原剧情中,这个张姓同学,因为与一个同学发生口角,对方言语辱及他全家,张辉暴怒之下,失手杀人。 骆老师也惊讶,“殷同学,你怎么知道老师是塔木族的?”他不仅不能吃狗肉,甚至见不惯任何有虐猫虐狗罪状的人,所以他也对班上某些学生的行为一向颇有微词。能容忍,但是不想见到。 剧情里知道的啊。 殷明麓眨巴了一下眼睛,“老师你第一次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过呀。” 骆元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但闻言,他还是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语气充满高兴:“没想到老师只说过一次,殷同学你就记住了。” 第101节 殷明麓陆陆续续提了几个人,那些人反应也差不多,雀跃高兴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居多。 “殷同学你好厉害,原来你平时也有关注我啊。” “我确实不穿黑衣服,黑色不吉利,但是你们可以穿,我没意见。” 观看虚拟影像的每一个人,隔着大屏幕,几乎都能察觉到这些人的欣悦之情,全场氛围也融洽了许多。 殷明麓提这些事,也是为了告诉其他人,这些人的心理忌讳和绝对不能被冒犯的点,明面上说开了后,私底下就不容易产生矛盾,发生口角。 “看来我们大家都有不能被冒犯的习惯,大家互相尊重一下吧。”殷明麓用调侃的语气道。 看得出殷明麓是在为自己出头,方凯一脸感动:“殷同学,你能理解我的风俗信仰就好了。”其他同学不理解他没关系,只要殷同学理解他就行了。 方凯的脸红扑扑的,总算露了个笑脸,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一颗虎牙,看上去比平时模样英俊多了,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也让本来与他针锋相对的同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小肚鸡肠了,不就是跟姑娘一样见不得杀生么,他们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傅今修也一锤定音,拍板道:“方凯你去后勤吧。” 事情就这样简单掀篇了。这事过后,也没人再敢在骆老师面前提什么狗肉节,没人敢在张辉面前骂他的舅舅,哪怕他的舅舅是一个黑料很多、品行不端的知名演员。 【我还以为全车就一个奇葩,事实上是我太天真了,原来这么多奇葩。这殷同学是什么意思,希望这些奇葩们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么】 【这么多导致杀戮的诱因,都能被化险为夷,这位殷同学也是厉害】 【我真的不是来看他撩妹子和汉子的】 【他网络人气第十三名了,排在他前面的都是手头或多或少有几条人命的】 这时候,傅今修朝少年走来,眉眼冷凝,他道:“我在一个枕头下,发现了一根警用高压电棒还有几把刀子,还有一个写着你名字的纸条,我怀疑有人早知道考核的事情,所以早做了准备,想对你不利。” “但我不知道,那是谁的枕头。” 殷明麓回忆了一下剧情后,眉头微微蹙起。 第157章 等再回到车里, 他仔细看了看那枕头后,并上手触摸了一番后,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大概猜到这是何人的枕头, 一个叫董鹏的男同学。是班上一个性格沉默阴森的极端分子, 平时默默无闻, 但是存在感比较惊人。 一般人不敢惹。 也有人说对方肯定杀过人,此话不假。 此人是在初中就曾双手沾染鲜血的危险分子, 殷明麓自然得提防。而且剧情里,这位董鹏同学, 进了考核后, 手持着电警棍,简直不要太如鱼得水, 手上的人命不下五条。 瞧他表情,傅今修眉头皱得比他还重, 他冷声道:“你知道此人是谁?”居然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带过来,这种人明显居心叵测, 早存了大开杀戮的准备。他希望少年把此人的名字说出来, 让大家远离危险。尤其是对方枕头下居然像写日记一般, 写着少年的名字, 这仿佛就是要对少年下手的预兆,涉及友人的安全问题,傅今修自然不愿姑息。 不用细看都知道, 他脸上一股凛凛杀气。 “我大概猜到了。”殷明麓道, 没等傅今修说话, 他伸出小手摸上傅今修的脸,安抚道:“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傅今修:???我不害怕好吗? 不过少年的语气很轻柔,配上那双黑白分明仿佛带有魔力的眸子,傅今修虽然错愕,但本来一颗如塞外风雪般肆虐暴躁的心,倒是真的被安抚下来,嘴角也微微扬起。 半晌后,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明明自己很为少年的安危操心,担心到恨不得杀人。这种强烈嫉恶的情绪,怎么可能会被少年轻轻几句话,就给打消了。 想到某种猜测,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冷脸道:“你对我使用了精神力?” 闻言,殷明麓本来眨巴着眼睛的频率再次加快了,在傅今修看来,那表情竟透着一股心虚和无辜,尤其是对方还慢吞吞地道:“居然被你发现了。” 这下安抚也没用了,因为傅今修面沉如水,嘴角紧紧抿着,面上薄怒升起,透出很显然的不悦,他道:“你拿我当实验工具?”他差点要脱口而出“你这个渣男”,因为他为少年的生命安全提心吊胆,但少年竟然拿对付女孩子的手段来对待他,这摆明了没把他放心里。 没等到回答的傅今修,眼神愈加冰冷,他心中百感交集,有一种深深被辜负的感觉。 他转过身,正打算走。 可下一秒心中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如潮水般的难过,仿佛感应到了一个被男友误会、心情悲痛抑郁,苦苦哀求男友原谅的姑娘,又似一个害怕被家长抛弃、于是不断挥着小藕臂,求爸爸妈妈不要走抱抱他的可怜孩童。 傅今修错愕地瞪大眼。 他回头,果然看到了少年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秀气的眉宇也微微蹙起,对方没有说话,但那双乌黑瞳仁就那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像极了一个被人误会、却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的孩子。 在他面前,面容冷淡的傅今修好似反而成了“渣男”。 傅今修:…… 不得不说,少年的精神力还是挺强的,情绪感染力极强,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心软了,恼怒之气烟消云散。 他语气软化下来,对少年道:“你不要仗着我是你朋友,我喜欢你,你就对我肆无忌惮的使用精神力。” “阿修,你终于不生气啦,我就想试试。”似乎知道好朋友不生气了,少年脸上的委屈也立马散了,脸上重新扬起笑脸,语气快活道。 似乎为了想加强说服力,少年话音刚落,傅今修心中就感受到了一股喜悦,如泉水喷发般迅猛,又如汛期初化冰般缠绵,让他差点绷不住冷脸。 傅今修:“……” 好了,我知道你很高兴了,快把精神力收回去。 殷明麓只是随意试试精神力,殊不知悬浮城虚拟影像差点炸了,因为几分钟之前,直播间里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仿佛乌云密布的心中下起了一阵冰凉的雨,承受力弱的差点落下泪来,心疼地想抱抱那个少年。 很快,他们的悲伤又融化了,情不自禁地弥漫起一股涓涓细流般的喜悦,仿佛那个电影里向女孩邀请约会成功的男士,持着一把伞,在雨中快乐地跳舞。那种澎湃的喜悦,充斥他们的心头。再对比少年那眉梢都带着可爱的笑脸,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受谁影响。 【word妈,是精神力!】 【我刚刚正在敷面膜,突然就哭了,泪水糊花了我的脸,结果很快我又笑了,笑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我丈夫惊悚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我emmmmm】 【 1我也难受后,又忍不住笑了】 【恕我直言,这个殷同学难道是进化者,或者说是一个预备役?】 【这精神力也太强了吧,相比之下,咱们城市首席播音女主持芳芳那毛毛细雨的精神力,简直像个废物】 【他可能不止预备役,人家说不定就是一个进化者。那个班长受影响比我们小,估计也是一个隐藏的预备役。我靠,这个班上卧虎藏龙啊】 【这考核瞬间就有意思多了,二十五年前,那个魔鬼胜出者也是进化者】 接下来的话题就彻底转移了,无数人都开始关注起了殷明麓,原先不以为然的人,也开始用别有深意的眼神观察他。少年的网络人气瞬间飙升至前十,胜过了恶贯满盈的少年杀人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露了一手,但凡只要有对方出现在镜头的画面,网友都忍不住被吸引,下意识地注意着对方的一言一行和脸部表情,开始觉得他圣父的外表下潜藏着百万分的神秘。 到了晚上,野猪肉被众人处理好了。使用的刀具自然是被少年收缴的,来自董鹏的那几把锋利的凶刀。 当着一百多名同学,殷明麓也直接问了:“董鹏同学,这几把刀眼熟吗?” 似乎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正在吃肉的同学瞬间抬起了眼睛,纷纷看向质问董鹏的少年,道:“殷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刚刚切肉的刀是我私底下从董鹏同学行李中找到的,哦还有这些。”殷明麓拿出那个警棍,和一个枕头,丢在众人面前,神色淡淡道:“你们可以问董鹏同学,问问他这是什么。” 此举像极了开庭审判。 大家先是迷茫,看清了东西后,纷纷瞪大了眼睛。 一个胆子大的男生打开了警棍开关,被其中滋滋作响的电流给骇了一跳。连忙丢了出去,半只手都有些酸麻,男生白着脸,心有余悸道:“我的天,这电流也太强了吧,跟普通的警棍不一样。” 普通警棍通过人体时的电压很小,除了一些麻痹之外,基本不会有什么损伤,但他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个警棍输出的电压高多了,几乎可以达到瞬间令人失去知觉的地步。 见状,其余人也对那个外表普通的枕头好奇了起来,上下其手摸索了一番后,亲手找出了一些荧光粉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再想想那个□□,捧着这些东西,同学们只觉得寒意往脊背钻,汗毛都起来了。 “天呐,好恐怖。” “董鹏他想干什么?我昨天还睡他旁边呢,没想到他枕头里藏着这些东西。”他现在觉得自己身边仿佛睡了一只露着獠牙的的狼。 与学生们惧怕胆颤的反应截然不同,直播间快刷疯了。 【666原来还真有一开始就想杀人,瞧瞧这犯案工具多齐全啊】 【是啊,要不是这个殷同学又多管闲事,这辆巴士车肯定得死一半】 【没错,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对上那刀子和警棍,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了,再不济还有迷药呢,多么精彩的剧情啊,怎么又夭折了,脏话脏话脏话——】 大庭广众之下,面对殷明麓的质问,董鹏面色阴沉,他冷笑了几声,道:“你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殷同学,我还没质问你,为什么随随便便不经我允许就翻阅我的行李?” 是啊,再怎么说,不经人同意,偷翻人行李都是不对的。瑟缩的众人闻言,又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殷明麓。 见状,董鹏心里暗喜,开始倒打一耙:“殷同学,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大家被困在这里,等待雾散后的救援,大家伙儿听你的话,是看在同学情谊上尊重你,但不代表你们可以‘掌控’我们,不把大家伙儿当回事,私下想翻就翻我们的行李。” “那些东西我承认是我的,但我持有它们,不代表我有想行凶加害同学的念头。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凶,就觉得我准备行凶吧。倒是殷同学,你应该向大家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和凭什么要翻我的行李?” 董鹏语气加重了“掌控”两个字,明明一个阴险狡诈的欲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为了无辜的、被冒犯的受害者。且他的态度十分理直气壮,隐隐透着针锋相对的仇视。 在场不是没有人看出董鹏的转移焦点,但他们诡异地保持沉默,因为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殷明麓翻阅董鹏的行李。殷同学翻了董鹏的行李,是不是接下来也会翻他们的,然后质问他们? 没人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面对董鹏的反质问,傅今修冷笑两声,刚想站出来维护少年,说是自己发现纸条,顺蔓摸瓜找到的。 可没等他开口,殷明麓就拉住了他,然后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似有些为难地道:“好吧,你要理由,我给你。” 论嘴炮功夫,他怎么会输呢。 “董鹏同学,本来我在大家面前质问你,是想你好好解释,给你一次机会。但你既然这样问了,为了不被大家误会和冤枉,我只好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了。”听少年说的口气,仿佛他一开始顾忌着同学颜面,不舍得暴露董鹏曾经的隐私,但现在被逼了,为了不被误会,只能选择撕掉董鹏的遮羞布了。他本质上还是善解人意的。 “什么原委?”众人好奇地道,总感觉自己要听一个了不起的秘辛。 “董鹏同学,我从不以貌取人,也并没有因为你长得凶,且持有危险的道具,便觉得你会行凶,但是,如果你真的行凶过呢?” “什么???”众人震惊,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地望向董鹏。 董鹏本人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殷明麓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很镇定,立马就反驳道:“殷同学,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张口便污蔑,你知道现在污蔑诽谤要判多少年吗?” 他的态度坦坦荡荡,且透着一股愤怒的正气,反而让同学恍惚了一瞬,不知是真是假。 剧情中,这位董同学在杀人后,曾自曝自己最厌恶数学,初中事情曾求老师宽宏大量在他成绩单上加上一分,让他及格,这样他回家后,就可以省去被家人□□的折磨。可是老师没有答应,于是盛怒之下,他尾随老师,狠狠拿刀刺伤了对方,逃之夭夭。 当时缺乏证据,且他是未成年,也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于是哪怕备受怀疑,外头闲言闲语很多,但也没被法律制裁。他转了个学校后,又是一条“好汉”。 殷明麓便把这件事稍稍修改后,从旁人的视角说了。 大家伙儿几年前也曾听说过二中数学老师被杀案,但不知犯罪者是谁,现在听殷明麓如此言之凿凿的说了,再看董鹏那板上钉钉的转校经历,和扭曲的五官,竟心下已经信了七八分。 董鹏自然是不认的,甚至叫嚣着殷明麓说他杀人,是赤-裸裸的污蔑,是在校园霸凌,因为他的不服从,于是就小肚鸡肠,想让大家冷暴力、孤立他,目的是为了树立自己说一不二的权威地位。 众目睽睽之下,他压力极大,觉得自己像是被众陪审员盯着的罪犯,只能绞尽脑汁为自己开脱。 殷明麓只道:“你说我听信二中的流言,于是污蔑你。可你知道吗,那个老师其实没死,他……” 他还没说完,愤怒上头的董鹏想也不想就开口打断道:“怎么可能!他早死了!” 董鹏冲动地脱口而出后,立马就回神了,心头一惊,发现自己这话已经变相承认了,再看看众人惧怕且警惕的目光,额头的冷汗落了下来,他咬牙道:“你诈我!” 殷明麓冷脸:“我没诈你,那个老师确实没死,他成了pvs,persist vegetative states,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他确实没有意识,但他躺在床上时,那口型一直在翕张,念着你的名字。” 第102节 说着,他学着口型,念着董鹏的名字。同时精神力大开。一个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行将就木的病人形象,裹挟着死不瞑目的冤恨扑面而来。 此景一出,众人还没什么反应,董鹏却犹如被人拿了一把重锤当头劈下,脑中一片空白,早已不能思考,他脸色煞白地惊叫,眼神如见鬼魅,颤抖道:“你是人是鬼!?” 殷明麓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语气轻慢:“我当然不是鬼,不过你这样是心虚承认了?” 没等吓得腿软的董鹏起身,殷明麓就捡起那警棍,随意地比了个招式,正对着董鹏的脸。然后对吓傻的众人挑眉道:“还不把他捆起来,等我们蹲到救援后,再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噢噢。”众人反应慢了半拍,心想这种杀人犯确实捆起来比较好,不然他们也没有好安全感。 又一个企图萌芽的犯罪分子就这样被殷明麓掐死在摇篮中。 当夜,大家在梦中熟睡,被捆绑起来的董鹏却突然瞪大眼,惊恐地看向窗外道:“啊啊啊啊有鬼!” 一连串的尖叫将全车的人吵醒,本来董鹏被捆起来后,就因为不服,语言激动不断谩骂,早就招致众人不满,现在居然还扰人清梦了,于是一个个爬起来,揪着对方的领子,想给对方几拳。 殷明麓却道:“他说得没错,确实有鬼。” 众人:???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殷同学我们要信奉科学,就看到窗外浓密的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的手贴在玻璃上,望着巴士车内的人,嘴角咧着一个笑容。 众人:卧槽槽槽槽槽!! 第158章 那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 巴士车遭遇灵异红衣女鬼,龟缩在车内的众人都看到了, 车窗外那长发脑袋和红色衣服, 要知道政府改良的巴士车足足有两米高, 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长那么高, 还有一张鬼气森森的笑脸,和阴沉沉的语调。 这还是荒无人烟的山野, 怎么像都是漂浮的女鬼,一直以来信奉无鬼神论的学生们在大半夜看到灵异现象, 顿时乱成一团, 个个连滚带爬,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浑然不知所有人都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然而, 在这群十六七岁的孩子遭遇女鬼、恐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某档综艺节目邀请到了澳洲赌王苏玄和通灵法师赵捷, 做特邀嘉,参与这场考核的热门话题。 “节目的规则, 老观众们应该知道了, 我们是一档预测赛事结果, 帮助大家更好下注的综艺节目。” 主持人做了一下热身开场白, 活跃气氛,“为此我们特地请来权威代表,苏玄先生和赵捷女士, 让他们用自己独特的方法, 为我们预测赛事进程, 谁有可能在接下来一天内被淘汰,顺便再告诉我们,告诉我们这几三百多名学生内,谁最有可能是那个获得胜利、脱颖而出的幸运儿?到底是那个外表看似天真无邪、实则白切黑的五班少年付恩满,还是那个外表美艳、行事却心狠手辣的四班少女秦开丽,啊真是令人期待呢。” 是的,考核赛事到了现在,幸存者已剩下三百出头。而他们的节目,因为预测极准,收视率节节攀升。哪怕那些学生家长气愤之下,一直举报投诉他们节目,但因为后台硬,他们的节目一直没倒。 主持人发话后,镜头随之到了两位嘉宾身上,澳洲赌王苏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貌风流英俊,刚继承了他父亲的宝座,一手扑克牌玩得出神入化,仿佛一门迷人的艺术。 但又与父亲有所不同的是,在赌之外,他还点亮了一门用扑克牌算命的天赋,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特邀嘉宾们一般比较高冷,所以常驻嘉宾们都会先打招呼、互相介绍后,才正式开启话匣子,进入正题。 “苏玄先生很帅呢。”瞧着年轻俊美的赌王,一个女明星忍不住脸红,用甜腻腻的嗓音发出赞美。 “过奖。”年轻的赌王颔首。 “听说苏玄先生算东西也很准,那我们可以请苏轩先生预测一下,接下来的死亡人选吗?我们节目组收到了一封来自‘游鸿’家长的来信,说他实在爱子心切,想请节目组帮忙算一下,他的儿子游鸿能不能侥幸活到最后。” 此话一出,台下的观众纷纷窃窃私语:“游鸿,是不是公布出来的那个抽烟嗑药无恶不作,还想弑父的富二代?没想到这种坏到无药可救的人,他爸还不死心,真是好傻逼。” “哎呀,老来子肯定心疼啊。而且游鸿那个爸,在外面找小情人生的都不是他的种,唯一是他种的,还被卷入考核里了,你说惨不惨?他估计是害怕儿子死了,以后家业没人继承了。” “啧啧,我看他是来算,他儿子会在几天内死,好提前准备棺材和后事的。喏,昨天来的那个家长不也是这样,听到自己女儿活不到最后,气得锤墙,说恨自己为什么没提前一年买人生意外保险。你以为这些当爸妈的有多爱孩子啊?” 台下的八卦议论声,干扰不到台上。 听到主持人说话后,年轻的赌王懒懒地笑了一下,来到牌桌面前,优雅地坐下,深蓝色的天鹅绒桌布上放着一副完整的牌。 众人只见一阵眼花缭乱的洗牌操作后,年轻的赌王将所有牌摊开,形成漂亮的一座桥,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从中挑出一张,然后道:“很可惜,令郎活不过今晚。” 场内一片哗然,众人情不自禁地看向大屏幕,结果还真是,说今晚就是今晚,连天还没亮,七班游鸿就被人杀了。原因是他在荒郊野岭还贼心不死,尾随一个女同学意欲施暴,却被对方干脆利落地反杀。 这预测太准了!除了电视机前一位老父亲在掉眼泪外,场内所有嘉宾和观众都兴奋起来,纷纷让对方预测最后的获胜人选。他们根本不介意刚刚谁死了,兀自兴奋得脸庞发红,这就是摄像头未能捕捉到的,比考核更加残忍讽刺的观众群像。 面对众人的再次询问,年轻的赌王继续从中挑选一张,待看清牌面的信息时,他神色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他将牌向下扣着,对着镜头笑道:“好了。” 在场嘉宾们和观众们的心一下就吊起来,好了?怎么好了?到底是谁,你快说啊! 似乎知道大家很想知道答案,赌王慢悠悠地道:“那个人选很出人意料。” 哦,首先他很出人意料,那就是说,很可能不是那几个大家看好热门人选,例如付恩满、秦开丽这些炙手可热、人人看好的,未必笑到最后,活到最后。电视机前的观众唰唰唰地记笔记,顺便拧眉思索,那会是谁呢? 见众人沉思,赌王继续道:“他的心地也很善良。”不知道是在真心实意的赞美,还是陈述事实。 没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赌王又从自己精心搭建的扑克牌金字塔中,抽出一张,然后补充道:“他还很神秘,身上有一个令人惊讶的身份,他不沾任何鲜血,就能拯救剩下的人。”那个身份居然人气还不低,手持黑桃宝剑,象征着正义,意味着此人是个守护神。 他甚至还能看到对方未来的命运,与天空有关,却又与地表紧密相连,这有是什么意思呢。赌王兴致盎然地想着,开始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所吸引,好奇对方未来会如何的雄鹰展翅,搏击长空,继续以守护者的姿态守护这片地表。 他思考得挺远,但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却要炸了。 骗鬼吧?这考核里有善良的人吗?会有人手头不沾鲜血,还保护人,你怕是没睡醒吧?刚刚才说你预测准,你现在就开始瞎几把乱开腔!正在提笔写字、生怕错漏一星半点信息的人也纷纷放下笔,破口大骂起来。 场面登时一团乱,面对质疑,年轻赌王耸了耸肩,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表情,主持人驾驭不住场面,明明还没到节目第二阶段,只好提前把第二个特邀嘉宾通灵法师赵捷请出来救场。 赵捷是一个身披着黑色长袍、姿态优雅的女性,在业内的名气也很大,她用来占卜的工具是水晶球。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双手聚拢在水晶球上,一双蓝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通过那枚水晶,窥探到了不起的命运轨迹。 这个女法师应该靠谱点吧。众人心想。 却见好几分钟的仪式之后,女法师神色镇定地收回了双手,跟苏玄有几秒的眼神交汇,然后才对着众人道:“我的占卜结果和苏先生是一样的,最后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夺得胜利。他很强,脱颖而出是必然的。” 不过她看到的也许跟赌王不一样,赌王这个人更倾向于知道一个人扑朔迷离的未来,而她更喜欢预测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在那个少年身上,她似梦境一般看到了对方曾掌握经济命脉,也曾成为著名的世纪演员,曾身披皇袍执掌天下、也曾陪在执掌天下之人身旁,种种前世影像纷至沓来。 换言之也就是说,不管轮回几世,过着怎么样的人生,少年都是人群中的天之骄子。若是这样的人赢得最后的胜利,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微微低头,与赌王相视而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此时少年的人气还垫底,百名之内查无此人,所以大多数观众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笑什么,只觉得这节目组请来的所谓大师好傻逼,只知道笑笑笑,装神弄鬼故作玄虚。 对他们嗤之以鼻,且很没有好感。 直到殷明麓逐渐崛起,看着这个小同学如圣父一般的行事作风,和低调神秘到足以影响网友的强大精神力,大家才后知后觉,想起了这场预测,然后网上快疯了。 于是节目组又把这两人请过来,继续预测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赛事演化到红衣女鬼灵异事件,大家都想知道这辆巴士车会死几个人。毕竟众所周知,影视剧中,荒郊野岭但凡出现鬼怪,出现什么诅咒,主角团们几乎会全军覆灭,因为物理手段是对付不了那些亡魂厉鬼的,磁场衍生下的灵异现象根本难以解释。 这些学生根本没有保命的手段,没有狗血,没有桃木剑,没有十字架甚至没有蒜头,怎么看都凶多吉少,必死无疑了。 当然了,他们想知道的是,究竟能活几个。 场外人看热闹,忙着活命的场内人却快吓死了,因为随着车窗外血肉模糊的女人寸寸逼近,那红红的血手印也随之烙印在车窗上,格外触目惊心。 一群人吓哭了,吚吚呜呜的说不出话,连滚带爬地躲远了。 尤其是那个女人还不断拍着车窗道:“我好饿啊,我好饿啊……”那双眼睛盯着他们,仿佛车内学生是笼中的牲畜家禽,是她想要吞食入腹的美味佳肴。 其他人还可以跑动,但董鹏被牢牢死死地绑在巴士车座位上,根本不能动弹,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女鬼大脸,他吓得直接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怎么办啊殷同学,原来真的有女鬼。”乔开凑到殷明麓旁边,满脸的欲哭无泪。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总觉得到了这时候,明麓同学那张沉静、不见任何慌乱的脸蛋竟分外的俊俏,分外的给他安全感,仿佛在对方身边,任何鬼神都难以入侵。 像他这样的不少,几乎所有人都躲到了少年背后,包括穿着睡衣的骆元老师。明明肩膀如此瘦削单薄,但殷明麓俨然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一个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道:“殷同学,那个女鬼饿了,我们要不要把董鹏丢出去,这样女鬼饱餐了一顿后,说不定就不会对我们下手了。” “可以,反正董鹏也是一个杀老师、还想杀我们的畜生,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他死了一点也不可惜!”其余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恐惧让他们几乎口不择言,聊到最后,几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同意把董鹏丢出去,来保全全车人的性命安全。 “那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外面真的是鬼,一个董鹏真的能满足女鬼的欲望吗?欲望是不断撑大的,董鹏是第一个,那谁做第二个?谁又来做第三个、第四个?董鹏只是杀了一个人,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剥夺他生存的资格,你们的行为跟女鬼有什么两样?我对你们很失望。”殷明麓一番话,让众人陷入沉默。 【我靠,这句话台词好圣父玛利亚】 【都到了这时候了,他还不愿意把同伴同学推出去,我相信他是真的善良了,隔壁都杀戮成河了,他简直是行走的光辉奇迹】 【可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越看他越有人格魅力,我要爱上他了ps我是男的】 在少年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他们觉得有些羞愧。在存活面前,大家一个个竞相暴露了自私的本性,人人都是天真的刽子手,没有人能像殷同学那样正直无私,少年对他们失望也是正常。 一个女孩被殷明麓的目光看得羞愧,在跌宕起伏的这几天,她不再喜欢性格懦弱的二班班长,转而喜欢上了性格温柔,还很给人安全感的殷同学,自然不愿意心上人用失望的表情看自己。 她红着脸,捏着拳头,坚强道:“殷同学你说的对,有一就有二,女鬼的欲望是难以满足的,我们绝对不能出卖自己的同伴。” “是啊,万一得到一个新鲜的肉体后,女鬼的力量反而增强了怎么办?究竟谁出的主意,太馊了,自己打自己两耳刮子吧,别脏了殷同学的手。” “如果真的要死,那大家一起死吧,来世我们继续做同学。”一个男同学也煽情地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少年。 少年笑了一下,如春暖花开。 “……”傅今修冷着脸,虽然他很不忍心看这些同学在少年面前卖蠢,但他想了想,算了少年开心就好。 互诉衷肠好半天后,众人才想起少年一开始说的是什么,“如果外面真的是鬼,一个董鹏怎么满足女鬼的欲望”,这句话反过来也就是,窗外不是鬼? 第159章 窗外确实不是鬼, 而是有人在借机装神弄鬼。 在众人呆滞的时候,殷明麓什么话也没说, 直接抄起董鹏的那个警棍, 按动开关, 对准了窗外。 很少有人知道, 警棍除了自卫之外,还能用来照明和报警。只要按动开关, 就能射出很强的光束,让人瞬间失去视觉, 也就是俗话说的“闪瞎人眼”。所以如果日常遭遇歹徒, 就可以用它对准歹徒眼睛,造成对方短暂的致盲, 然后趁机逃离现场。 原剧情中,董鹏就靠这招犯罪屡屡得手, 甚至从隔壁班的杀人犯手中侥幸逃脱。可惜他最后棋差一招,因为警棍在关键时候没电了, 失去作用。他就被人反杀了, 可谓是“成也警棍, 败也警棍”。 但现在, 这个警棍在殷明麓手里,自然会发挥更好的作用。 在他放射出白色耀眼强光时,窗外的女鬼猝不及防之下被闪瞎了, 从喉咙发出一声尖叫, 身子也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消失在视野。 女鬼的真声暴露,接近着,有什么沉重的声音坠地,让巴士车里的同学瞬间就明白了,窗外确实是鬼,但不是真鬼,而是有人在装鬼! 恍然大悟后,大家就不恐惧了,忙不迭地跟在殷明麓身后跑下车,去看女鬼坠地的位置,发现了摔成一团的三个人。 也就是说,除了一个披头散发、穿红衣服的女鬼之外,摔在地上的还有两个人。他们就说正常的女人不可能长那么高,原来是有两个人在下面当叠罗汉的“坚实桥墩”,让一个人瞬间高大,在黑夜和雾气的掩护下,成了足以威吓众人的庞然大物。 这下不需要殷明麓吩咐,大家自发地将那三个身形魁梧的女性擒住,用少年教授的绳索绑法,牢牢将其捆住。 在捆绑的过程中,那几个人的样貌也就这样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把大家吓了一跳。 因为这三个人脸上都涂着浓厚的油彩,白得吓人,要不是她们眼珠子能动,口里也能发出声音,不然单看样子,像极了没有生气,随时可以装进棺材的死人。尤其是刚刚在窗外恫吓他们的那个女鬼,那鲜血淋漓的妆容更加吓人,他们都不敢再看一眼,心想难怪他们初看时都被吓到了,原来真人就这么恐怖。 “你们是……隔壁五班的?”也有胆大的同学多看了几眼后,瞪大了眼睛,显然认出了那几个女生,大声说出她们的身份:“她们是隔壁班的同学,还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生!我认得她们!” “练体育的啊,难怪胳膊和腿那么粗。”另一男生嘟囔道,刚刚为了擒住这三人,他被不断挣扎的她们挥了几拳头,那力道格外重,让他差点没喘过气。 “问题是隔壁班的人,为什么要大半夜装神弄鬼吓我们,这很好玩吗?晚上都要睡不着了。”其余人气愤地挥拳头。 诚然,知道这迷雾笼罩的鬼地方还有其他班同学,她们很高兴,但是这一上来就是装神弄鬼的,她们丝毫没有遇到校友的喜悦,反而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恐吓,一种被深深冒犯的感觉。 第103节 “呵,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想睡觉,真是心大。”被捆绑的三人中,终于有人说话了,一上来就勾嘴冷笑,衬着那脸上冷冰冰的白色油彩,像极了上世纪曾流行过的鬼片造型,令人很不舒服。 她们也很嫉妒,凭什么,她们班的同学都快死完了,幸存者不是挥刀相向,就是各自为谋。这个班的同学却没有因为食水问题而陷入窘境,彼此也没有因为矛盾,而互相厮杀、挣扎求生,他们甚至一个个还活蹦乱跳的,聚在完好无损的车厢内,吃东西、睡大觉。 他们有温暖的被子枕头,有美味可口的食物和水,互相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像极了考核来临之前欢乐的样子,明明在末世中,却还像活在象牙塔中未经风雨的模样。 凭什么!? 大家同样都是一个学校的,为什么会硬生生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有的人被迫双手沾染鲜血,有的人却好好的,没断胳膊没断脚,甚至脸上一点杀戮即将光临的阴影都没有,让她们悲伤愤怒之余,也满眼是赤红的嫉妒。 下意识就流下眼泪,糊花了妆容。 在这三个外来者的讲述中,随着残酷的真相慢慢揭开,巴士车的同学都惊呆了,浑身发凉。 原来五六班的巴士车坠入了山谷,一百多名同学,除了侥幸没死的二十几个同学之外,包括老师在内,几乎全车覆灭。再加上原来有人消息渠道灵通,早知道考核会降临,提前准备了凶器,于是很快,河流里一堆熟悉的校服和骸骨,染红了那片土壤。 剩下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杀人越货,或者恐惧逃命。 原来他们竟是何其幸运。众人神色复杂恍惚,心中好一阵后怕,如果没有殷同学的话,也许他们的命运也差不多吧。孤岛电影中,永远少的是守望相助,而是各自为政。 听完了故事,大家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三个人了,这三个人抱着想杀他们的念头,她们也承认自己是看到了不远处的简易居民棚,看到里面有灶台,锅子,还有不少烧得焦黑、残存着香气的石头,甚至树与树之间还有好几根藤蔓做的绳索,上面挂着一些湿漉漉的衣服。 她们马上就知道了,这附近绝对有幸存者,便一路顺蔓摸瓜来了。 一开始想着要杀人掠食,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幸存者的基数竟如此的庞大,让她们踌躇了,发现自己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这人数过多了,必须得削减。 不止扮相上逼真,她们连剧本都编好了,夜晚如何做,白天如何做,来分化这个班级,她们为此还刨了那个写着“司机大叔你走好”的坟,想上演一出女鬼杀人的戏码。毕竟这诡异的深夜,满是学生的巴士,倒吊在窗口的司机尸体,红衣狰狞的女鬼亡魂,确实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结果还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一眼就被人识破了。 那个带头少年眼神清明,充满了智慧的光,他一看就开口道:“还有人吧,你们的同伙在哪里?我不相信你们三个女生,就能把剧本写得如此缜密,还如此具有可行性。而且……究竟是谁给你们化的妆呢?” 她们心里一惊。 假设用这三个女生是a,b和c。化妆是一门手艺活,尤其还画得如此逼真,总不可能是a给b化妆,b给c化妆,c再给a化,因为这妆容明显风格是一脉的,也就是同一双手画的。 却也不可能是a掌握了这门手艺后,给b和c化妆后,再对着镜子给自己化。因为殷明麓仔细看了这三个女生的手,没有看到有油污的痕迹,这代表她们都没有沾到过彩妆的物品。不然这种东西,一旦沾到指甲或者皮肤表层,没有特殊的药剂,是很难卸掉的。 给她们化妆的另有其人,说不定连剧本都是那个人写的,让这三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而自己则在背后做军师。 面对殷明麓的分析,三个女生自然矢口否认:“没有,就我们三个,没有别人了。你那么会信口开河地乱猜,为什么不去做编剧,为什么不去写小说?” 这已经是这世界第二个人喊他去做编剧了,殷明麓摩挲着下巴,思索自己是不是真有这个天赋。但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于是他还是继续“乱猜”道:“能让你们异口同声这样维护,那个人估计还是个男生,而且长得很好看?” “……”此话一出,三个女生像瞬间被人掐住喉咙似的,忘记了说话。让人一看就知道,殷明麓八成猜对了。 “让你们三个女生在前头做事,而他在后面就纯指挥。恐吓、杀人这种脏活累活你们来干,被我们抓到的也是你们,而他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虽说是同伙,但很明显的,他把你们三个当枪使呢。” 似乎被殷明麓的“胡言乱语”给气到了,其中一个女孩气道:“你乱说,他人很好的!”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就是!你这种人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才觉得别人也是阴谋诡计,他根本没有利用我们,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你少污蔑他!”他是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她们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任他驱使,这根本不是利用! “……”另一个女生冷脸,别过脸去。虽然她对殷明麓这番话也很生气,但她知道,另外两个同伴这样愤怒到迫不及待的抨击,这完全变相承认自己有同伙了。 真是蠢货,被人轻轻一诈就全说出来了。 听了这番对话的同学们,面部表情也是相当一言难尽,他们就说嘛,体育生怎么会有这样的头脑,敢情是背后有人指点,这就说得通了。还是殷同学观察细致,居然发现这点端倪,不然想到还有第四个人在外面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他们就毛骨悚然。 接下来任由殷明麓怎么逼问,这三个女生都不肯说对方的行踪方位,但是殷明麓让她们转了一圈后,通过她们眼珠子下意识回避的方位,就猜到了。 此人在东南方。 果然很快就带人在山谷河流边上,发现了那第四个人。他们到来时,此人正在洗手,那一身雪白的衣服,在依稀月光的洗礼下,竟分外圣洁。转过脸来时,果然是一张面如美玉,剑眉星目的脸蛋。 【666殷同学脑子真好,挺会猜啊,还真的猜准了】 【第一圣父和第一少年杀人犯付恩满,史上第一次会面,真是精彩精彩精彩】 【楼上你说错了,他没杀人,他是清清白白的,动手的都是别人】 【讲道理,教唆杀人不算杀人?】 【呵呵,出了考核,要判刑也是他那三个舔狗判刑,管他什么事?谁让有些人只是嘴皮子动一动,就有前仆后继的人愿意为他付出生命,解决他的烦恼,为了舔他,舔到入狱都心甘情愿】 【可惜了,这杀人犯居然落殷同学手里了,没精彩的剧情看了】 【呵呵想看杀人的滚啊,去别的直播间行不行,你们这群冷心冷肺的成年人,我就想看一二班同学积极的求生】 【 1我还想看殷同学如何感化一个少年杀人犯】 第160章 刚说完那句话, 再继续看了下去,很多网友都跪了。 【我错了, 我真是太天真了, 圣父都是圣父了, 瞧董鹏那样的他都能不抛弃不放弃, 他还能怎么感化,现在都帮忙喂饭了】 【观众喊澳洲赌王苏玄和通灵法师赵捷占卜接下来会死几个, 他们说不但不会死人,队伍人数还会增加, 大家破口大骂他们是骗子, 结果才没几个小时,又被打脸了】 【圣父行为大家不要大惊小怪, 都坐下坐下】 确实如网友所吐槽的那样,这四个外班人, 殷明麓不但没有杀这些人,也没有驱逐他们, 而是如同董鹏一般绑了起来, 在巴士的后排排排坐。因为食物有限, 所以一日一餐地供养着, 想解决生理需求了,就有三四个人轮流牵她们出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们?”虽然肚子有着落了,但许是如俘虏般捆绑的待遇太屈辱, 其中一个女孩气愤地冲殷明麓大喊道。她们脸上的妆都洗干净了, 露出了三张青春俏丽的脸蛋。 殷明麓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杀了你们,我就要坐牢了,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们,来换我下半辈子在牢狱中度过。”这怎么想都不划算,他又不是傻。 “那你既然不想杀我们,为什么不放了我们?”另一个女生紧接着问,绳索勒得太紧,她越挣扎越喘不过气,最后只得气闷地放弃挣扎,神色倔强地瞪着殷明麓。 “放虎归山吗?”殷明麓反问,“我也奇怪了,你们现在落到我们手里,你们想要的食物有了,晚上睡觉有地了,连被子和枕头都有了,怎么还一直抱怨?” “我……”三个女生语塞,是啊,现在她们想要的,譬如能够填饱肚子的食水,遮风挡雨的床和温暖的被褥,应有尽有了,除了像动物园的大猩猩一般,天天被人围观,被人捆绑着不能动弹之外,确实没有什么不好。 不需要杀人,也能活下来。这不就是她们想要的吗,那她们还叫嚣抱怨什么呢?在少年那如潭水般乌黑的眼眸中,她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好像经历过这么一朝,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了。 “你们还年轻,出狱后就去自首吧,争取在三十岁之前就能出来。”少年语重心长地劝诫道,撕开了一个面包袋,轮流给这四人喂东西。一人一口,也没厚此薄彼。 一个女生笑了,“你这个书呆子,我们哪里还离得开这个鬼地方?我们也许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了。” “能出去的,我们还在努力,你们也不要放弃希望。”殷明麓淡淡地道,也没多说,咬了一口旁人为他烤的野猪肉,那肉分外有嚼劲,且香味浓郁。 三个女生虽刚吃了面包,但闻着这扑鼻的味道,瞧着那烤肉焦嫩的外表,她们腹中的馋虫还是被迅速勾起,憋了半天才道:“喂书呆子,为什么给我们吃面包,你吃肉啊,我们也想吃肉。”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殷明麓头也不抬地埋头吃肉。 “哼,为了我们好,你们明明就是藏着好东西不想给我们吃,毕竟我们是外班的,还杀过人,所以你们对我们心存警惕!” “不让你们吃肉,我是真的为你们好。”殷明麓眼神无辜地道,三个女生摆明了不信,少年才解释道:“这肉是野猪肉,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几天为了活下来,大家没办法才吃的。你们如果吃了,出去后就是罪上加罪,为了你们好,我肯定不给你们吃啊。” 国、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三个女孩陷入了沉默,看着面前一边吃肉一边愧疚的少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你们的法律意识真的太低了,得加强。”吃完肉,少年擦了擦手道,决定开始自己的感化教育。他不会自己浪费口舌去感化的,因为这三个女生的顽固程度太深了。 昨天还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吃的东西留给付恩满,口口声声道:“我们不饿,你把我们的面包给恩满吃吧,他是大少爷,一直以来都没受过苦,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忍饥挨饿。” 堪称是舔狗的最高境界。 殷明麓劝说无果,还被怼了。 其中一个女生愤怒地道:“你这个不懂爱情的书呆子懂什么,我们根本不是舔狗,我们也不是贱骨头。舔狗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今天我们心情好了,对恩满好一点,明天心情不好了,对恩满的好就差一点,我们是可以掌控的!而恩满无法预知,接下来我们会不会对他好,他很没有安全感的!” “是啊是啊,我们特别有掌控感。一旦我们不对恩满好了,他就得担惊受怕。我们只是不忍心看他担惊受怕而已。” “说的不错。”殷明麓都想给她们鼓掌了,发现这种人他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找了个支架固定着,给她们放感化教育小电影,都是他以前缓存在本地的电影,从《了不起的舔狗》到《再见吧,舔狗》,再从《舔狗a的献身》到《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一天到晚地放着。 这些电影里面的主人公有男有女,有家徒四壁的穷小子,有相貌平凡的女孩,也有富可敌国的亿万富翁,但都做着一样的事情,最后舔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舔到手染鲜血,为男神女神坐牢也痴情不悔,心甘情愿,令人唏嘘不已。 许是无聊,面对这些有声音和画面的彩色电影,这些女生也从一开始的神色抵触,到一脸冷漠,最后泪如雨下。正如少年所说的,“世间险恶是存在的,爱情是会有的,自由也是会有的,但是健全理智的人格是必须的。” 她们的表现让殷明麓瞧着改造初见成效。因为开始有个女生红着眼睛问他说,如果她去自首,且认错态度良好,能争取减刑吗? “等等,你的手机为什么有电!”也有个女生发现了盲点。这些天,她们对殷明麓的印象也从“心慈手软的书呆子”,到“心慈手软、有些聪明的书呆子”,再到“心慈手软、有些聪明,长得还挺好的书呆子”。 对此,殷明麓神秘地微勾嘴角,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黑色眼珠,他道:“因为我们也在努力啊,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努力走出这个地方的希望。” 这下子,这三个女孩才明白,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中的人都有个根深蒂固的印象,一二班因为是重点班,所以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三四班因为是艺术班,所以多美女,五六班多体育特长生,所以多帅哥。 每个班的同学各有特色,暗地里也互有鄙视链。重点班学霸们歧视成绩不好还花枝招展的非重点班同学,而那些非重点班、相貌出众的学生,也歧视那些光会死读书、除了成绩之外一无是处的书呆子。 于是一二班的同学大多数躺枪,可偏偏是大家伙儿印象里,一直瞧不起的,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书呆子学霸,他们聚在一起竟然利用巴士车上的零件器械,把发电机给造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都认真地盯着电路板,拿着螺丝刀,绞着导电的铜丝,几乎脑袋挨着脑袋,将机器加以拆卸改造,让它们可以发电和通明。明黄色的灯光,静静照亮着寒夜,让原剧情中这个淹没在雾霭中,几乎沦为坟冢的巴士车,更像一个能遮蔽风雨的小家。 少年的警棍就放在上面充电,任何人想出去上厕所,都可以把它拿走,拿去当照明灯。 虽然没有信号,但大家的手机也随时保持着通电,稍稍给了学生们一些慰藉,减少了勾心斗角的可能性。 “好小子,还好你旅行不忘学习,带了课本过来。” 一开始大家都很反感那些出去旅行还不忘带课本,私底下偷偷摸摸多学习,争分夺秒想超人一步的书呆子同学,但谁知道,正是这些人的“未雨绸缪”,反而救了他们一命。 课本上一堆发电实验,课后习题都没有答案,但“小书呆子们”因为平时学习态度认真,于是老师说讲过的内容,他们每一个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字迹清秀,照着做就绝对不会出错。 面对夸奖,一群穿着校服的眼镜仔们憨厚一笑,也许他们平日里其貌不扬,走在大街上也得不到旁人的注意,但沉浸在实验中,他们却是最可爱、最能干的人。 “这种荒郊野外,我们缺少信号才走不出去,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一个‘信号发射器’?” “哦这个原理书上也有,我记得的是高三的课本,家用信号发射器和信号接收器,如果要制作,我们可以调整低频和高频,让放射覆盖率更广。” “高三课本,可我们才高二啊???”其他人懵了。 “实不相瞒,其实高三的课本我带了……”先前被男同学们围攻不杀生信仰的方凯突然举起了手,小小声地说。先前他私底下就在自学高三的理科课程,所以这次旅行,就把所有高三课本都带上了,想旅游的这几天也不要荒废了学业,结果没想到遇上了这档子事,阴差阳错地也派上了用场。 方凯说完后,还不着痕迹地看了殷明麓一眼,看到少年同样亮晶晶的眼眸后,他脸色微红,突然庆幸自己鼓起勇气说了。 “哇!方凯你小子,真牛逼!”男生们都跳了起来,争相拍了拍方凯那细瘦的肩膀胳膊腿,以表示自己的兴奋。先前还存在的矛盾,瞬间荡然无存,彼此之间也化敌为友。 这时候,骆元老师也带着四五个女生回来了,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公路上画了好几个sos。他们这次野炊本来就是要烧烤和外出写生的,手持颜料的人不少,红色的颜料泼在油柏路上还是挺壮观的。 拿着打火机点燃炊烟的同学,也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雾太大了,我们点的烟放不出去,那块地方的树叶都快被我们烧完了,差点酿成深林火灾,就赶紧给扑了。”他们倒还谨记着少年说的,在森林纵火是犯法的,小范围的没事,范围大了就会被追究责任。 殷明麓安慰他们,“没事,等雾散了,我们再点。”考核还剩下几天了,他们放不放炊烟自救,其实意义也不大,聊胜于无罢了。但最重要的是,给这些年轻的孩子一个积极向上的存活盼头。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面,董鹏打了个哈欠,囔囔道:“殷同学,我的脚好冷哦,能不能再给我盖一条被子。” 殷明麓道:“你身上都两条了,没多余的给你。” 第104节 董鹏哼哼唧唧道:“那我旁边那几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她们身上都三条了。”同样都是俘虏,怎么还有差别待遇?他们不是才一个班的吗? 在董鹏插科打诨时,瞧着这和谐融洽、守望相助的一幕。其余三个女生却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们低着头,难过的心想:如果他们班也有这样一个书呆子,也许他们这些班的幸存者也许不会死吧。 “殷同学,我们要看电影。”这一次,她们主动提要求了。于是殷明麓刚拿回来,还没焐热的手机又交了出去。 “好,你们要看什么?”殷明麓爽快地答应了。 “再把《灿烂的春天》放一遍吧。”这是一部关于犯罪者出狱后的人生教育电影,女主角银子在监狱生活了20年,突然刑满出狱了。无法适应外面日新月异的生活,几度想自杀,却在年迈父母的教育下,没有被生活打败,找了一份小镇超市营销员的工作,做了起来,重新抬起信心,适应了生活。 少年说得对,希望是个好东西。她们不该放弃得那么早。 另一边,殷明麓在给她们放了电影后,就去给亲手逮着的第四个人付恩满送饭。这个人他是单独关押在二楼的,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几乎每一个给他送饭的人,最后都会情不自禁被迷惑。 男生稍微好一点,女生却不知不觉就被套出了许多信息。 任谁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一个潜在的高智商犯罪分子,不过他表现得很体面很漂亮很冷静罢了。 殷明麓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一曲优雅的小乐曲。 很快,那张俊俏的脸蛋就出现在付恩满视线中,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冷冷道:“今天你来迟了。” 殷明麓愣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好像是,他今天确实迟了几分钟。 “你在训练我。”漂亮的杀人犯用笃定的口气道,“你把我单独关在这里,不杀我,给我好吃好喝,还不准别人来看望,难道你也喜欢我?然后把我关在二楼,除了想满足你的一己私欲之外,还想把我训练成一只天天期待你出现的狗吧?你如果早到几分钟,我就欣喜万分,你如果晚到几分钟,我就怅然若失,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对吧?” 殷明麓:“???” 你们这种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会脑补吗? 第161章 【卧槽牛逼哈哈哈哈哈, 我居然看到小圣父语塞了,估计是想不到有人如此厚脸皮吧】 【你关我就是想占有我, 可以可以, 这逻辑满分】 【被单独关押也挺惨的, 都没个人可以说话, 只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会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没看小圣父一出场, 这付恩满眼神明显亮了很多吗,都是寂寞给逼的】 “你想多了。”殷明麓不忍心打击他, 想起自己上来的任务, 只道:“啊张嘴,我喂你吃东西。”赶紧吃了, 他好下去。 “我不喜欢草莓味的面包。”漂亮的犯罪分子一脸厌恶,殷明麓没辙, 只好下去换了另一个口味上来。 看到殷明麓重新递过来的,花生味的面包, 付恩满眼神闪烁了一下, 才顺从地微张那如玫瑰花瓣的唇, 轻轻咬过面包, 细嚼慢咽起来。 全程挺配合,如果刨去那像是吃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若有似无的引诱就更好了。 吃完后, 对方又道:“我渴了。” 殷明麓给他喂水, 他喂水是慢慢喂的, 分量不敢多了。因为他实在担心这家伙马上又说想去上厕所,那真是没完没了。 可惜这漂亮的犯罪分子显然没想放过他,喂完水后,轻轻抖了一下身子,抬起小半张脸,道:“我冷了。” 此话一出,换了个解风情的人,肯定会说“那我抱抱你吧,抱了你就不冷了”,可换做是殷明麓,他马上就下去给人找毛毯去了,然后将对方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硬生生将好好一个漂亮的人,裹成一个蝉蛹。 被裹着的付恩满,脸僵了一下,他道:“谢谢你,不过你果然还是喜欢我吧。”他那双星眸直勾勾地看着殷明麓,语气有几分笃定,不然少年对他如此优容。 付恩满这个少年犯罪分子,跟殷明麓一样大,正处在十六岁的年纪,他相貌出众,已经很习惯了用外表来谋取福利,自然以为殷明麓跟那些人差不多,是看在他的外貌上,给予的优待。 其实也因为单独关押,他见不到其他人的待遇,所以他的认知存在着盲区,以为少年对他的好是特殊的,独一份的,殊不知少年就是一个暖烘烘的中央空调,对谁都好。 所以哪怕殷明麓再三强调,付同学你想多了。他对他好,纯粹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对方反而道:“你想说我自作多情,那殷同学你为什么不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呢?” 殷明麓:“……” 他觉得自己不太懂对方的脑回路,只能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既然你不饿不渴不冷了,那我下去了。” 刚想撤退,对方又突然低垂着眉睫,遮住自己眼中的光,抿着唇道:“别走,陪我聊聊。”他不想一个人留在二层,这仿佛与世隔绝和魅力无法施展的感觉,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殷明麓顿了一下脚步,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走,毕竟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不也是放么。在他看来,战术性冷落这种措施,对付恩满这种心思敏感类型的人来说,瞧着还挺管用。 而且殷明麓对那门女鬼化妆术也十分好奇,想到这里,他便问了:“那三个女生逼真的鬼怪妆容是你画的?” 漂亮的犯罪分子点头。 殷明麓又道:“那她们三个知道,你给她们化的是死人的妆容吗?”那明显不是一般的手艺,看得出化妆者的手法十分娴熟,一看就常跟死者打交道,譬如说经常给尸体化妆,于是那种鬼魅妆容搬到活人脸上时,才能达到颇为触目惊心的效果。 这下,漂亮的犯罪分子还是点头了,眼神有几分淡漠,但还是大方承认了:“我家世世代代从事殓容师,这点她们都知道。”而殓容师向来只为尸体化妆,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们对你挺好。”殷明麓语气也跟着微妙起来,似在陈述事实,又似在感慨。 闻言,漂亮的少年盯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没利用她们,是她们心甘情愿受我驱使。如果她们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 他从不强人所难,因为生活中,永远多的是愿意为他飞蛾扑火、受他驱使的人,要不是因为考核死了一堆人,那三个女生根本在他面前还排不上号。既然想得到他的垂青,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不付出一点努力,怎么行呢?他不喜欢没用的人。 “看来你很习惯这样子的事情啊。”殷明麓再次感叹。 果然跟剧情里差不多,这个漂亮的少年犯罪分子,在自成体系的理论世界中,稳稳地站住了脚跟,一路靠着追求者杀出的血路走到了最后。追求者在前抛头颅洒热血,而他清清白白,双手不沾半条人命,在艰难的杀戮考核中,从容优雅地当着一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明媚而忧伤。 “为什么不?”漂亮的犯罪分子这样道,似乎不明白殷明麓为何这样感慨。既然天生有出众的外表可以让他走捷径,那他为什么不走? “你不觉得你有点奇怪吗?”想了想,殷明麓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双标”这个词。 “什么?”付恩满愣了一下。 殷明麓道:“你先前才跟我说,殓容师常常接触死亡,而人死后,一般再也无法维持美丽的外表,所以你对美艳的皮囊不屑一顾,说再美艳的皮囊死后不过一具枯骨,你对容貌不那么看重。可你的行事主张却不是这样的,你很理所当然,利用着自己出众的外表来行事,为自己谋取便利,甚至让喜欢你皮相的人为你去出生入死,这与你先前的主张是不是有些矛盾了?” 此话一出,漂亮的少年神色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没等他想明白,殷明麓就退场了。 再上来时,他带来了自己的手机,端起支架,给少年放起了教育小电影,内容基本是和皮相与道德底线有关的,比如一个漂亮的岛国女高中生和美,恃靓行凶,把自己的追求者们耍得团团转,最后惹了一堆祸事,把自己作进监牢的故事。 或者一个漂亮的岛国女高中生,因为仗着自己长得好,追求者无数,就一路作妖,作到被卷入了一起谋杀案里。追求者死了,她所能仪仗的保护罩也就没了,自然就被人轻而易举的反杀了。 第二部的结局跟本来付恩满的下场有点像,殷明麓不知道对方在认真观看时,会不会有一丁点的代入,或者说感同身受? 这种感受性的东西,还真说不准,毕竟在他看来,付恩满是一个道德感比较低下且模糊的人,用“年少天真且理所当然的残忍”一词来形容可能较为恰如其分。 可没想到,漂亮的犯罪分子很认真地看了后,先是语气很平淡地问了一句,“你的手机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岛国电影?” 殷明麓左思右想,愣是没明白对方这啥意思,但他觉得自己的感化教育貌似失败了,因为对方至始至终都一脸淡漠,很明显的无动于衷。这种人他还是交给法律去制裁吧。 于是他想把自己的手机收回。 可他刚动,对方的眉毛就跟着动了,语气幽幽:“别拿走,我还想看。”他还没看到那个女高中生下场是如何凄惨的呢。 殷明麓:“……” 看来,貌似还是有点效果的? 就在同学们齐心协力,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把信号发射器给制造出来的时候。雾气弥漫的森林里,突然走出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影子脚下所穿的布鞋十分老旧,踩在潮湿阴冷的枝叶时,还发出轻微咔嚓的声响。 直到对方全身出现,才让人看到那沧桑的面容,廉价的发蜡,将参差不齐的刘海定型到脑后,肆无忌惮地露着半张脸疤痕,他一双泛着极端阴郁的眼,里面燃烧着仿佛地狱归来的怒火,谁一不小心对上一眼,就会被里面的温度的说灼伤。 当然了,还有身上一款令人过目不忘的黑白囚服。 此人扛着一把巨刀,腰间别着一把警棍,他所到之处,不幸撞上的学生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鲜血染红整片土壤。 【卧槽卧槽,这个人是!!!】 【二十五年前胜出的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我刚看了新闻报道,他越狱了,那看来这群学生要完了】 第162章 学生们捣鼓着仪器, 哪怕嘈杂的噪音一直干扰耳畔,神色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继续调整着适合的频率。 在这几天时间内, 原本再浮躁的他们都成长了许多, 沉得住气, 更别说做实验这种事,每一个小步骤都得谨慎, 所以他们得比谁都有耐心,不敢随意大意。 殷明麓也在研究者的一员, 他的五感较为敏感, 调试频率时,几乎是以小数点的进程在调试, 生怕错过一星半点的微小讯息。 随着反复调试,终于接收到一点稀薄的信号, 同学们吊起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兴奋地互相拍打。 许是高度的专注, 少年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脸也憋得白里透红, 他本人都没注意到, 身边有些人注意力已完全不在信号接收器上了,只盯着他脸,眼睛发直。 反正成功了, 殷明麓本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刚松口气, 身边立马有人殷勤地递来一块巧克力和一瓶牛奶。 “啊谢谢。”殷明麓接过, 道了声谢,吃了几口后,还不忘对众人道:“大家把纸质地图拿下来,我们连接导航,对比一下这附近的地域,看看我们究竟是在哪里迷路的。” “好!现在信号就一点点,大家快把手机关了,别占用我们的信号。大家暂且忍耐,现在所有的信号,都让给巴士进行导航!我们得确认自己现在在地球上所处的地理坐标。” 谁让这地方太邪门了,一整天全是雾,远景近景都看不出自己所处的地方,要不是大家凑在一起互相给予慰藉,好几次他们都要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消失在地球上了。 “找到了,我们在这里。”经过导航和纸质地图的反复对比,众人总算通过树林、河流和公路确定了方位。 殷明麓的手也在地图上摩挲,比划着一条路:“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就会看到一个叫魔鬼角的岔路口,然后往左边就再行驶十几公里到大道,我们的汽油应该可以撑到大道。” “魔鬼角,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分岔路口吗?”有个女生惊呼了一声,小脸煞白,似乎有些害怕,她道:“听说在那个路口,行驶的车辆常常会迷路、出事甚至分不清左右。” 其余人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纳闷道:“可不就是简单的‘左右’吗?为什么会分不清,难不成是眼花了不成?” 女生继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多都市传说都提到过魔鬼角,说那里常年起雾,事故率很高。很多司机都在迷雾中分不清左右,甚至看到了幻觉,于是不由自主就停下车,然后就被后面的车给撞上了,造成惨重的连环事故。” “噢噢那个都市传说我也听说过,那个司机最后活了下来,说自己雾气中看见了一群鹿在过马路,他原本是好心,为了不撞上鹿,就停下了车,结果就出车祸了。可是当时的监控显示,道路十分空旷,根本没有鹿!那附近的山林也从没有鹿生活过的痕迹,真的好邪门!” “也有人说,在那里看到过拦路的老奶奶,那个老奶奶没有脚。大半夜的,司机吓得浑身发凉,马上踩油门跑了,庆幸自己没开车门,否则迎上来的不知道是个老奶奶还是魔鬼呢。” “好神奇哦,跟童话故事中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火焰中能看到东西一样。那我们到时候经过的话,也会出现幻觉吗?”女生小小声地问,众人挠了挠头,给不出回答。 对于这群年轻的孩子来说,听到这种颇具魔幻色彩的都市传说,比起恐惧,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兴奋的跃跃欲试。 殷明麓的眼皮子却又开始跳了,左眼跳,右眼也在跳,这代表又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嘴里的巧克力瞬间失去了味道,殷明麓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暗暗升起警惕。 这长达十五天的存活考核即将落下帷幕,他不希望在最后的时候落下什么不美好的结局。 巴士车发动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山林格外醒目,如果这个山林里还有幸存者,要是脑子聪明的,一听到这声音就会自发地赶往公路。 “没想到我们真的能回去。”那被捆绑的三个女生喃喃自语道,神色也不知道是怅惘还是难过,眼中有两行泪水顺着腮边流下。她们果然是真的放弃得太早了。 许是想到即将离开这曾经带着绝望气息的山林,回到心心念念、繁华热闹的都市,想到家中的父母,再想想自己双手的杀戮,她们的泪水就汹涌不止,几乎糊花了全部的视野。 【理解她们的心情,一步错步步错,真的无法救了,余生只能在监狱里忏悔你不】 【近乡情更怯吧,回去不知道怎么面对家人,面对曾经的老师朋友】 第105节 殷明麓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纸帕。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现在捆绑只是一个形式了,那些女孩还是能自己擦拭泪水。 接过纸帕,看着泪水朦胧中依然俊秀的少年,一个女孩抽噎着,突然跟喉咙跟卡了刺似的,对殷明麓道:“我们是朋友吧?” 殷明麓点头。 女生怯怯地道:“那以、以后我出狱,你能来接我吗?”她小脸犹有泪痕,手捏着帕子,神色忐忑,似乎很害怕少年拒绝。 于是殷明麓还是点头。 见状,另一个女生连忙道:“那你也要来接我,我们也是朋友!” 殷明麓都答应了,接一个人是接,接三个人不还是接吗,但奇怪的是,他明明都答应了,姑娘们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泪水更多了。 她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堪称一字一顿地向少年索要一个乍听之下有些匪夷所思的保证:“殷同学,答应我们,你千万不要变老哦。一定要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一个很帅的人,不要变成那种脸庞油腻,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然我们会失望的。” 变老这种事他怎么能控制呢,闻言殷明麓很是汗颜,只好说我尽量。 【真是如落花一般令人心头怅惘的青春啊】 【其实这仨本质还是舔狗吧,只是换了个人舔而已】 【楼上的,这不是舔,只不过喜欢一个糟糕的人,会让你迷失自己,但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会让你成为你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认识得太晚了而已】 安抚完这三个女孩,殷明麓就上二楼通知那个同样是刽子手的少年,告知对方,他们正在回城市的路上。 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漂亮的少年倒似乎态度很坦然,他甚至对殷明麓道:“我是未成年,我的家族会为我请到全国最优秀的辩护律师,粗略算下来,我的刑期最多不过五年。”他的表现如果良好,甚至还能争取到缓刑。 他脑子倒是挺好,很快就算清楚了。 殷明麓无语,觉得此人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忏悔,尤其是对方很快又来了一句,“我还想看你上次给我放的岛国片子。” 殷明麓:“……请不要用这种令人误会的说法。” 他又不是什么资源大佬。 就在他给少年放电影,放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漂亮的少年突然道:“stockholm syndrome,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成功了。” 殷明麓愣住了。 因为stockholm syndrome全称的意思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称为人质情结,通常指被困者对困其者产生情感的一种情结,心理学角度有一种说法“人是可以被驯养的。” “什么跟什么,你说stockholm syndrome,可我有虐待你吗?”殷明麓无语地问,少年冷淡地朝他秀了秀身上的绳索,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把我关在这里,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这还不是因为你很危险。”殷明麓差点失语,“你真的想多了,我从一开始根本没有对你产生过要束缚的想法。” 反正付恩满自己爱脑补归他自己,这口锅想扣他身上,他是不认的,这种时髦的精神科名词跟他没关系。 “你不听话,今天午餐面包我不给你喂了。”他打算换一个人来。 说着殷明麓就下去了,他把面包交给了另一个男同学,让对方上去投喂,这么简单的任务,男同学自然马上就点头,并拍着胸脯说自己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对方很快就败下阵来,无措地对殷明麓道:“不行啊殷同学,楼上那个同学指定要你来喂,还说不然他就绝食。” 殷明麓:“……” 巴士车平稳运行,骆元老师坐驾驶座,殷明麓坐副驾驶座,一个负责开车,一个看地图,中途遇到几个神色激动的拦路学生。 显然他们都是听到车声赶过来的,没想到能看到巴士车,一个个喜极而泣,他们身上的校服都破了,有的鞋子掉了,有的面黄肌瘦,有的满身是伤,一看就知道,这些天他们都经历了不少故事,让车上的同学们都很同情。 殷明麓也让骆元老师停车,接收这些人上车,不过上车前有几句例行问话,“这些天杀过人吗?如果有,是自卫杀人还是主动杀人?” 众目睽睽之下,有的人哭哭啼啼的承认了,也有的矢口否认。 前者殷明麓就让大家绳索捆得松一点,后者殷明麓会从对方的神态相貌还有衣着判断对方这些天是否浴血奋战,如果确认在撒谎的话,就会直接捆起来。当然也有谎话和穿着都滴水不漏的,一般遇到这种,殷明麓就会多问几句细节。 “食物是有限的,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有没有抢别人的食物和水?” “哦没抢,你是吃林中的果子活下来的,那果子是什么颜色的,吃在嘴里是酸涩的还是甜中带酸的?” “哦第十几天你就是这样生活下来的,真不容易。”问的细节之多,令被问话者头皮发麻,生怕说错。 感慨完,殷明麓又会马上道:“那你把刚刚说过的话,自己再重复一边,这些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些现编的谎言大多经不起推敲,根本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很多人搪塞过后就马上忘了,于是殷明麓一问,就破绽百出,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杀过人。 至于杀人的理由是被迫还是主动,就不在殷明麓想知道的范围之内了。知道是危险分子后,殷明麓收缴了他们身上的武器后,就喊同学把他们捆起来。 网上人气名列前茅、先前人人看好的四班少女秦开丽,也在这些人之中。她蹲在公路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拦巴士的时候,她披散着黑色长发,娇美的脸庞上眼泪打转,一脸的楚楚可怜。 纯白的校服沾着泥土等的脏污,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只会让男性同胞们下意识地更心疼她。他们不是上帝视角的网友,根本看不出眼前这个柔弱清丽的女孩,亲手杀了十多个同班同学。 她也如愿上车了,只是刚上车的时候,就被殷明麓劈头盖脸来了一句,“杀人没有?” 从没被男生如此直白询问的她一下子就噎住了,她也不知道殷明麓是为了保障全车安全所以例行问话,在她上车前,前面有十几个人都被这样询问过。 她还以为是殷明麓火眼金睛,看出了什么端倪,出于心虚作祟,她心中慌乱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稳住了阵脚,用娇柔的口气小小声回话道:“没有,我没杀人。但是我的好姐妹小爽,她、她……”她努力地想表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特质,甚至还捏造了一个好姐妹,为好姐妹的遭遇痛哭失声,努力想转移话题,博取车上男性的同情分。 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子软硬不吃,甚至还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问她道:“你是不是整过容?” 此话一出,硬生生把她哭哭啼啼的眼泪给吓停了,双唇发颤。 殷明麓为什么会有此问呢,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叫秦开丽的少女,对方的五官很熟悉。他带赵雅姿这个悬浮城间谍去黑科技整容所时,曾翻阅过那里的花名册,发现花名册上的热门“精致五官”,眼前的少女脸上几乎都占了。 秦开丽根本不想承认自己整容,但少年目光灼灼,似乎相当肯定这个事实,她有些羞恼,但毕竟寄人篱下,只好承认道:“殷同学,我是微整过,但这问题跟我杀没杀过人,根本没关系吧?” 其实不是微整,她整张脸都动过刀子,不过知道她整容且嫉妒她整过容的同学,早死在她的乱刀之下了。一切都是她们活该。 殷明麓道:“可能是没关系。不过你既然整过容,还整得那么漂亮,平时班里应该有不少嫉妒你美貌的女孩子吧?事故发生后,你们关系怎么样,彼此之间有发生什么吗?这些人现如今哪去了?” 因为接收了剧情,所以殷明麓差不多清楚眼前这女孩做过什么事,但同时,他在众人眼里是不该知道这些事的,于是只能完全靠“猜”。 随着一句又一句的问话被抛出,少女柔美的五官慢慢狰狞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话语上倒是彻底没了下闻。让大家一看就知道了,哦这姑娘不简单。 于是很顺理成章地被众人捆了起来。鉴于此人的危险程度,迎接她的是二层vip贵宾室。 骆元已经很习惯了殷同学路上捡人的行为,捡的人多了,他的心肠也变得柔软且怜悯,于是在公路上又看到一个低着头、穿校服的男生时,他下意识就缓慢了车速,甚至想摁下“开门键”。 可没想到,就在车门刚开了一小条缝时,殷同学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拔高道:“别停!往前开!” 这个人不能捡! 骆元:??? 第163章 二十五年前的杀人狂越狱的消息, 场外人都知道,但消息闭塞的学生们是毫不知情的, 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死亡在短短几秒钟, 差点降临。 车外那个等待上车的男生, 校服只是他的一层皮,他平凡苍老的面容下有一颗饱经创伤、满目疮痍的心。 可观看虚拟影像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 看到那个杀人犯在森林里手起刀落,屠杀一群学生, 甚至找到破败的车厢栖息落脚。他在车厢内翻找出了剃须刀,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整饬了自己, 把满脸的络腮胡剃去,扒掉了一件死去学生的衣服, 哼着小曲儿,在全网目瞪口呆中, 把那校服换上。 那象征着过去的黑色囚服被他随手抛在地上, 他顺理成章地进行了身份的转换, 甚至毫无违和。他低着头, 来到了公路上,看着那慢悠悠行驶过来的巴士车,嘴角竟牵出了一丝谁也捉摸不透的诡笑。 大家无法拼凑出对方的内心想法, 看着他的一系列行为, 只无端端地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脑子都闪过一个想法: 【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一旦上车, 学生们完了】 【全车沦陷倒计时】 在预想中的死亡场景到来前,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画面仿佛被按下了放慢键。 看到那毫无防备的巴士车,在经过那名“男同学”时,车速放缓,车门也逐渐开启后,大家已经不忍继续看了下去。 这十五天,在充满艰难但依然怀揣着希望的存活下来后,结局依然要迎来一场屠戮吗?这些天他们亲眼看到过这群孩子是如何的积极努力,自然不愿这一张张青春亮丽的小脸都染上阴霾,彻底变成冰冷冷的黑白照片。 不要再有人死去了—— 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双手适十,呈一个绝望又怜惜的祈祷状态。 可没想到,才开了一条缝的车门,突然像是被惊扰了一般迅速关上了。本该停下的,那辆载客过多而显得臃肿的巴士车也突然呼啸而去,车速快得不像话,像极了夺命狂奔。 众人:??? 这剧本跟想象中的怎么不一样啊? 那名被丢在原地的“男同学”其实也是懵逼的,他才刚摸上腰间的枪,就遇上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等他回神后想冲上去,却已经被远远地抛到了脑后,甚至看不到车的影子。 开车的人其实早已经换了一个,发现骆元老师反应慢,殷明麓直接替他摁了“关车键”,然后狠踩油门,飙车出去。 【天哪命悬一线,太恐怖了】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还想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群孩子看来命该如此,命中注定躲不过的祸,结果马上就绝处逢生了,这大起大落压得我心脏快受不了了】 【殷同学是不是开挂了,他怎么又救了一车人的命】 场外人都在心惊肉跳,吓得不知所措,场内人却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鉴于殷明麓的表现一向温和冷静,突然一次发病般的“疯狂”,把车上的所有人都吓到了。好一阵东倒西歪后,大家凑了过来,关心地道:“殷同学,怎么了?” “殷同学,刚刚车外还有一个男生,他还没上车。”这雾气虽大,但他们还是都看见了,车窗外有个穿校服的影子。虽然那衣服脏兮兮的,但确实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对方也正等着上车呢。 如果就这样把那个男孩子丢下,对方会不会害怕,大晚上的他会不会被狼给叼走啊?心肠柔软的同学情不自禁地这样想。 “小傻瓜,你们难道忘记了吗?”殷明麓沉声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被人叫做“小傻瓜”,因为是殷同学喊的,他的声音清越好听,哪怕是在骂人,也透着一股含糊不清的亲昵,和些许的恨铁不成钢,大家只会觉得肯定是自己又犯错了,才会被殷同学教训。 “什么什么?”他们也确实茫然不解,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殷明麓吓唬道:“你们忘了,我们来到了那个叫魔鬼角的分叉口,在这个地方我们容易产生幻觉,我们所以为的同学,其实可能是……” “噫!!!”随着幽幽的话语,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脑中充斥着各种想象,恐惧过后才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原来传说是真的!我们遇到了幻觉,别人遇到拦路的老奶奶,我们遇到的是穿校服的同学,我就说那张脸我怎么没见过。”一个男生拍着胸脯后怕道,要知道他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交际花”,好几个班的同学长啥样,他都知道,叫不出名字也认得人脸。 他一开始还茫然窗外那人怎么长得如此陌生,原来果然不是真人!不是他们的校友! 也有个女生既害怕又充满好奇地追问道:“那殷同学你是怎么发现外面不是人的?”他们已经相信了殷明麓的说辞,毕竟殷明麓做事一向靠谱,从未出错,他们很理所当然就信了。 他们现在只想知道,殷明麓是怎么看出来的。毕竟全车的人也都盯着,竟没人拥有跟殷明麓一眼的“火眼金睛”,轻而易举就看出窗外不是人。 “因为他的脚……”说这话,殷明麓眉头都不带蹙一下,虽然他也是佩服自己,到了现在还愿意给这群孩子编织一个天真绚丽的梦,就当做是善意的谎言吧。既然开始了,那就进行到底。 跟听故事一样,其余人兴致勃勃,顺势自顾自地猜了起来:“难道是因为他没脚?” “原来是这样。” 第106节 不,其实是因为那人脚下的鞋子,那是一双款式老旧发白的布鞋,跟校服格格不入。 要不是心头警铃大作,提醒他车外是个极度危险的份子。不然殷明麓他自己也是怔了一下,才想起那双鞋其实是一双囚鞋。 车门外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名披着校服、还可能杀人如麻的囚徒。这样危险的人物,殷明麓打算等考核结束后,再用少年n的身份将其捕获,送入监狱。 【那窗外的人明明有脚啊,他为什么要引导同学往鬼怪上面猜呢】 【因为殷同学其实是看出来了吧,他真的是慧眼如炬,堪称火眼金睛】 【那个杀人犯杀人的时候,脱了人家的衣服,还想脱人家的鞋子,但是因为鞋子码数不对,才没有选择穿,结果就这样遇上了福尔摩斯·殷,暴露了破绽】 【我是真的服了,细节决定成败,罢了,也是这群学生命不该绝吧,全车都好端端的没有沦陷】 【我朋友是一中的同学家长,他们都哭死了,后悔自己当初在高一分班时,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孩子弄到一班或者二班去。这样跟着大部队,孩子一开始就不会出事,都能好好活下来】 【借用那句名言‘战士上战场,跟对将军,就能减少无畏的牺牲’,本次考核存活人数近两百人,这数据简直前所未有】 【二十五年前那场杀戮我们还历历在目,不杀人就能活,二十五年前为什么没有人想到?或者说想到了,但却做不到?明明二十五年前,参加考核的成年人里,进化者人数远远比这批参与考核的学生多,难道是因为成年人心思注定比少年多,心肠比少年坏吗,我看未必】 【可能是因为当年没有一个叫‘殷明麓’的少年吧,守护远比杀戮还伟大,人家在血流成河的杀戮中,还不忘守护同龄人那一份天真,也许他真的是什么天使下凡】 于是硬生生改写了剧本,扭转了结局,降低了死亡率,与二十五年前的全军覆灭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全世界落泪。 反正等走出这个考核,那些孩子事后自己看了录像回放,就会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们好几次都险些与死亡擦肩而过,而他们还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守护他们的理想世界,没有被人性丑恶与矛盾斗争所毁灭。 【本次考核的胜出者是谁,大家都知道,没人有争议吧?】 【没有】 【没有】 就算有,他们敢跟全世界的少年拥趸斗,发出一丁点反对意见吗?与此同时,悬浮城上空的虚拟影像直接投放出“幸存者名单”,少年的头像在大屏幕上不断闪烁,举世瞩目。 【那群孩子从东南角出来,大家快去迎接他们!】 【真是恶臭,比家长最先赶过去的居然是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和赌徒,跟悬浮城开战的时候,怎么没见这群人那么积极】 确实如此,当几乎燃料快耗尽的巴士车摇摇晃晃地从东南角出来时,学生们遇到了如山呼海啸般的迎接人数,每个角落的闪光灯竞相闪烁,无数的媒体记者争相将话筒凑到他们跟前,询问他们对本次考核的种种看法。 人群中还有不少人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学生神色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到了热烈追捧,仿佛自己不过是迷路了一段时间后,就家喻户晓、声名远扬了。这样的曝光,让他们感到分外的陌生和恐惧。 哪怕他们的父母哭着抱住他们,他们也找不到真实的感觉,他们只能张嘴道:“爸妈,都是因为我们班的殷同学,我们这几天才能好好的活下来。” 家长们泣不成声:“爸妈知道,爸妈知道,殷同学真的是好样的。”上帝视角的他们,所能看到的比学生视角的还要多。一人拯救全车的丰功伟绩,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他们抱着怀中瘦了一圈且生命安然无恙的孩子,心中已经不能再感激。 等殷明麓的身影从车厢内走出后,全场瞬间达到了高潮。闪光灯也络绎不绝,几乎要亮瞎人眼,少年一句话都没说,立刻就陷入了人群包围圈。 无数激动的尖叫声响起,充斥着“伟大”、“善良”与“天使”等赞美词汇,和疯狂表白的言论。 一如以往的作风,喧嚣留给他人,低调留给自己,殷明麓避开镜头悄然离去,殷柏泉也在人群的尽头等待着他。 父子俩见面,话还没说,眼眶先红了一半。 抱着平安归来的儿子,殷柏泉既是欣慰又是哭泣:“你别管那些流言蜚语,你很好,你永远是爸爸的骄傲。” “你是爸爸眼中的英雄。”儿子从来没变,而是变得更好了,永远走在正义和拯救世人的康庄大道上。 第164章 为什么说是流言蜚语, 因为一片倒的赞美声中,也掺杂些许不和谐的谩骂, 譬如“虚伪”、“作秀”, 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赌徒冲出人群, 揪住少年的衣服, 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要救人,为什么不让那群废物自相残杀, 你知道你的多管闲事,让我们赔了多少万吗?我都倾家荡产了!” 也有不理智的家长冲出来, 叫嚣着:“你都救了一二班的同学, 为什么不再博爱一点,救一下其他班的?” 虽然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赌徒, 和毫无理智、纯属发泄的家长,还没叫嚣几句, 就被警察给带走了。考核都已经落下帷幕,正义的人群不许他们指手画脚。 学生们后来也隐隐知道了真相, 因为话筒们也围绕着他们, 问着尖锐的问题:“xx同学, 你在正常考核中完全是拖后腿的, 表现毫无闪光点,你却活了下来,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xx同学, 你真的想过要杀父弑母吗?” “xxx同学, 你在考核中本来想要一展手脚, 杀人泄愤,行动却受到了殷同学阻扰,你对他是否心怀怨恨?” “xx同学,鉴于你在社交账号上的匿名留言,你那对知名企业家父对你大失所望,在赌场上一掷千金,押注你活不过七天,结果你好好的活到最后,让他们的算盘落空,请问对此事你作何感想?” 有人辛辛苦苦守护的天真,一朝被击碎,彻底回不去了。 同学们恍惚地想,原来被守护是这种感觉。那半个月的迷雾森林生活,虽然时刻被恐惧缠绕,但却说不出的轻松快乐。突然回到都市,竟更像是桃源后的一场毁灭。 他们想回到殷同学身后,大哭一场。 死亡人数过多,百废待兴。 全市举行了一场世纪葬礼,为那群在考核中不幸牺牲的学生,城市电视机画面也变成了黑白。全城万人追悼。 至于那些曾手刃同窗的少年刽子手,则在葬礼后陆陆续续被审判。神情激愤、无脑维护的家长,擅长诡辩、巧舌如簧的律师,和一群神色冷漠、各怀心事的陪审团,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反正这世间向来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有谈不拢的价码。 也有一群不理智的家长在政府面前举牌□□,质问政府代表为什么一场考核长达整整半月,少年n一次都没有出现,他不是人民群众的保护伞吗?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救人于水火?他袖手旁观的行为根本不配称为英雄! 堪称大型脱粉回踩现场。也有人在辱骂政府都是一群无能之辈。 “这事我们也没有预料到,真是可惜,他不是无所不能的。”政府代表扼腕叹息,他的本意是挑拨离间、推卸责任,想把少年n推出来阻挡群众的炮火,谁知道这句话传到网上,竟一时掀起了千层浪。 尤其是政府代表,为了更好的祸水东引,还不忘拿一时风头正盛的善良代表殷明麓为例,疯狂赞美他的行为,来竭力贬低少年n的同时,仿佛正是因为少年n不站出来,考核死亡人数才会如此惨烈。完全忘记了考核发生前,少年n做过了什么。丑恶的人性,展露无遗。 【讲真的,这是人话?白眼狼本狼了】 【人家不想承认,但不代表我们能装作不知情】 【傻逼代表,肯定连虚拟影像的实况转播都没看过,妥妥的尸位素餐,掐死算了】 然后一篇名为“他一直在守护,从未缺席”的帖子传遍了网络,里面对比了备受赞美的圣父小同学殷明麓,和如今备受争议的城市英雄少年n的种种相似之处。 譬如头发都是黑的,没挑没染;身高差不多,体型差不多;同款黑色登山包、同款衣服鞋子;同样的神秘莫测、精神力强大,总之相似之处多到让人没眼看。不过当事人低调,不愿双重美名加身,大家也就当不知情了。 此帖一出,学生家长们口伐笔诛的对象换成了政府。 又一日灯火阑珊时,少年放下碗筷,打了个嗝道:“爸,我吃饱了。” 看着儿子的小脸,殷柏泉恍惚了一下,才嘱咐道:“出门小……不,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了。”他想说,出门小心,但想想还是咽下了那句话,装作不知情般嘱咐高中生儿子晚上别熬夜了,潜台词就是晚上早点回来,爸爸永远给你留着门。 少年乖巧地道:“好。” 等殷柏泉拧开儿子房门时,果然只看到了大开的窗户和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心中既骄傲又惆怅,他的儿子又去做好人好事了呢。 当天晚上,刚越狱,呼吸新鲜空气没多久的杀人犯,在自己下榻的旅馆刚准备脱衣服,门突然被一道客房服务给叩响。 问题是他根本没叫什么服务,他刚心生警惕,摸上枪准备逃离,就被人从背后直接敲晕,作为一份迟到的礼物,捆绑送去了监牢。 殷明麓习惯了走窗户,于是他到别人家里也是像猫一般悄咪咪,先跳到阳台,再礼礼貌貌、可可爱爱地敲窗户。 阿修阿修,你在吗? 傅今修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听到敲玻璃的声响,他心一惊,还以为遭遇了小偷,结果窗帘一拉开,就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对方还道:“surpise!” 他:“……”喜是没有,惊倒是有。 尤其是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还瘪着嘴,理所当然地教训他道:“阿修,你的房间外边为什么没有装防护栏,这样很危险,很容易会有小偷找上门来的。” 他差点没绷住表情:“想多了,我家在六十六楼,哪里来的小偷?”这世上会飞檐走壁的小偷还没出生呢。 “你来干什么?”傅今修问。少年有门不走,非要走窗,这偷偷摸摸的感觉像极了罗密欧来找朱丽叶幽会。 想到这里,傅今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谁让长那么大,还真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如此亲昵地踏入他的领地。 “今天是你生日,我带你出去玩啊!我现在买车了。”殷明麓秀了秀自己手中的钥匙串,要不是仗着自己作风正派,少年此举真的像极了酒吧中想邀请妹子出去的浪荡公子哥。 虽然他的车,既不是什么宾利迈巴赫,也不是什么兰博基尼法拉利,而是一辆酷炫的小电驴。但是吧,好歹也是有车一族了,有追求人的资本,光这点就能吊打全国百分之六七十的单身汉呢。 傅今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殷明麓竟然记得自己的生日。 “你…你等等。”冷淡的少年脸稍稍红了一下,让殷明麓转过身,自己褪下居家服,换了身可以出门的衣服。 “阿修,为什么要我转身?你的身材我都看过好几次了,难道你出门连内裤也要换?”坐在傅今修的大床上,殷明麓不解地问,小屁股还蹦了几下。 傅今修道:“闭嘴。” 然后他带着少年从房间走了出去,面对惊讶的母亲,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别扭道:“我同学给我送作业,我送他回去一趟。” 岂料傅母也是少年的迷妹,一见少年那俊俏的脸蛋,就开心得不得了,一边挥手说再见,一边往对方手心里塞了好几个苹果。 “阿姨再见。”殷明麓很给面子,咔嚓地咬了口苹果。他的脸蛋白里透红,吃着苹果,竟分外赏心悦目。 “好的,殷同学,改天再来玩啊。”傅母热情恭送的样子,像极了送女婿离开的丈母娘,甚至还对自己儿子驱赶道:“你晚上别回来了。” 傅今修:“……” 下了楼,傅今修就看到殷明麓所说的车,一辆价格三位数的小电驴,停靠在这个高档富人区的车库里,说不出的寒碜。 但殷明麓看上去挺宝贝自己的车,跨上去后,还递给傅今修一个安全头盔,然后拍了拍车后座,邀请道:“来啊阿修,这是你的专属座位。” “我的专属座位?”戴着头盔,傅今修冷笑地拈起后车座上一根头发,质问道:“那这是谁的头发?” 他觉得自己只是纯粹在质问,但听在旁人耳里,可能像极了拈酸吃醋。 看着那根黄灿灿的头发,殷明麓也说不上来,小脑袋瓜子拼命回想:“是我爸?还是楼下腿脚不好的老奶奶,或者是我们小区那个晚玉阿姨,今天早上她赶不及公交车,我就顺便带了她一程……” 人选貌似太多了,他手指头数不过来了。 “开车吧。”傅今修已经懒得再听了,毕竟想喜欢眼前这个爱于助人的少年,他就得包容这些。英雄的男朋友,历来都是不好做的。 “哦好,你抓紧我。”少年说完,一拧把手,车子哒哒哒出发了。 他们来到了喷泉广场,正赶上了每周五的音乐喷泉,无数年轻小情侣互相依偎,还有人双手合十,虔诚地往喷泉里投币。 殷明麓看了,也很感兴趣:“阿修,今天你生日,你干脆也对着喷泉许个愿吧。” 许什么愿,他又不是小女生。傅今修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少年上下摸了一遍衣服口袋,没找到硬币,但却看到喷泉旁边的一个1块钱二维码,就赶紧拿出手机。 他:“……” 尤其是少年掏出手机,那手机许是太卡了,半天扫不出来。傅今修看不下去了,自己掏出手机,自己扫了两个1块钱,再自己许了个愿。 “谢谢阿修。”殷明麓道,阿修居然还不忘扫他的份,果然人真的太好了,虽然他总觉得自己有种穷小子追大小姐,但一直在出糗的错觉。 第107节 希望年年有今日,以后身边都有这个家伙陪着。傅今修很简单地许完愿,然后就带着少年去了附近的手机店,吩咐店员挑了一款最新款的手机,殷明麓还没看清楚那手机价位是几位数,店员就打包好了。 “你那破手机都是几年产的了,市面上都被淘汰了的古董机吧,看在你今天给我过生日的份上,我给你买个新的。”傅今修故作轻描淡写地道,在少年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注视下,耳朵竟悄然红了。 其实他给少年换手机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少年永远回他消息,能花上一分钟,使用那种卡顿的破手机,能不慢么。他没别的想法,就想以后这家伙回他的消息时,能快一点。 殷明麓沉吟了一下:“谢谢阿修你的慷慨,礼尚往来,我看你手机多久没换膜了,我带你去小广场贴好膜,那种不会碎的钢化膜,十块一张呢。” 啊说出这句话,还真有一种穷酸夫妻互相迁就、努力想为对方好的感觉呢。 傅今修被噎了一下,自己这几大万的手机贴十块钱的膜,但想想如果是少年给的,那他也勉为其难接受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逗阿修你玩的。”见他那样,少年情不自禁地笑了,忍不住就撅起小嘴儿,“啵”了友人帅气的脸庞一口。 是苹果味的,有一股清甜。 傅今修愣了一下,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就在脸侧,他心头乱跳,下意识想回吻,却吻了个空。 因为少年脸上又出现了,他先前一直很熟悉的忸怩不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一次傅今修当然不会以为对方是急着去上厕所。 虽然哭笑不得,但他还是轻咳了几声,道:“你想去就去吧。” 从今以后,他不会因为被放鸽子而没有耐心了。而作为对他善解人意的报答,少年又跳起来,甜甜地给了他一个苹果味的“啾”。 第165章 很快一中的学生就发现了, 殷明麓没有来学校,现如今他的专属位置已经成了一个特殊的风水宝地。 几乎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回头的位置。 但那人却没有来上课, 虽说是去悬浮城参观了, 但那位置一空, 仿佛带走了所有人的心, 全校弥漫着一股吃饭都不香的失落。 殷同学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想他。 见所有人跟失魂落魄似的,傅今修嘴角抽了抽, 拿出自己的手机, 给少年发了条短信:“过安检了吗?祝一路顺风。” 可惜得到新手机的少年,却没有秒回。本来心情平静无波的傅今修, 在漫长的等待中,也有些失落了。 等殷明麓看到这条短信时, 他人已经在万里高空之上了,飞机穿梭在茫茫云海中, 从高远眺, 城市十分渺小, 而悬浮城却显得十分庞大。 而他手里的则是一本特殊签证, 上面写着:前往悬浮城。 本面是黑色的,签发日期是考核当天结束,旁边贴有他一张微微带笑的一寸照片, 背面盖着一堆冷冰冰的印章, 几乎让人可以想象, 发放这本签证时,工作人员毫无温度的面孔。 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补充:这是考核脱颖而出者的专属参观签证,全世界共有五本。他是东方赛区的代表。 殷明麓摩挲着这本签证,神色不悲不喜,但其他人的反应却不尽然,他们手捧着这本黑色签证,仿佛宗教徒手捧着一本圣经,双手合十,神色恭敬而虔诚。 “请让参观一日后的我,成为悬浮城最忠实的子民!” “我会在悬浮城国王靴上献上一个忠实的吻,祈求国王更改我的国籍,未来的我不属于地表,只属于天空。” 与其他四名代表相比,殷明麓轻轻松松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只去参观的一名游客,让政府陪同人员稍稍松了口气。他们生怕实力强大的少年跟二十五年前那个叛徒一般,恨不得改籍换姓,成为悬浮城的忠实走狗,将矛头对准地表。 他们之所以前来这趟航班,名义上说是护送,其实更像是监督。其他四名代表身边也有陪同人员,他们对于自家代表那“忠实诚恳”的背叛发言,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敢怒不敢言,因为殷明麓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名代表,但除了他之外的另外四名代表,都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这四人不是心肠柔软的圣父,也不是和平使者,而是踩着同胞鲜血淋漓的尸体上位的刽子手。在万众瞩目的残酷考核赛事中,他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得到了名利、地位和荣耀。 但同时,他们的罪状也板上钉钉,是不容于世界律法的。 很明显,这就是悬浮城国王挑拨离间的策略:搅动地表的□□,从一场场厮杀中选出最强者,奉为悬浮城的座上宾,但他们同时又是地表犯下罄竹难书罪行的人。 而罪犯们也很聪明,深知从悬浮城参观回来后,如果他们不能成为悬浮城的子民,从此留在天上的话,回到地表后注定要接受地表法律的制裁,他们自然恨不得永远别回去了。 而殷明麓没杀人,甚至在救人,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需要对悬浮城代表阿谀谄媚。 在这趟三教九流都在算计的天空航班中,他活得像一股清流,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傅今修回短信。 “在飞机上了,一切顺利。” 虽然这话更像是一个g,因为他发出去后,机舱里就出事了。 随着一个礼仪周到的空中小姐餐盘落地,头等舱里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突然倒下了,他面部表情发白而难看,他哆哆嗦嗦道:“酒、酒里有毒!” 此人是悬浮城的政客代表,机舱里温度很低但他额头渗出大滴的汗珠,表情痛苦得不似作伪。 舱内瞬间一阵哗然。 鉴于那名空中小姐那明显的东方面孔,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殷明麓和他身边的一群东方人,似乎脑补出了一场政治纠纷的蓄谋大戏。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冷淡下来,空气也凝重。 面对这场变故,那空中小姐脸色也吓坏了,她惊恐地护住了自己,失声道:“我没有!不是我下的毒!我只是负责端茶倒水,为贵客服务而已。” “红酒是你端来的,不是你下的毒,是谁下的?”一个身穿西服的女人目光尖锐,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追问道,甚至还吩咐自己的秘书道:“打开我们的仪器设备,我要向全世界揭露这个女人的罪行,我怀疑东方人仗着自己是和平使者的身份,有意挑拨我们和悬浮城的关系!” 突然一顶大帽子就扣了下来,空姐满脸错愕,心凉了半截。很显然,她可能猜到自己卷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被人利用的牺牲品。 东方代表中还有几个日本贵客,名叫什么土方小次郎,他们脸色难看地对悬浮城方面的代表叽叽咕咕,连笔带划地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想撇清这名空中小姐跟他们的关系。 悬浮城的代表面貌普通,指着那被人钳住的空中小姐,表情很严肃地摇头,似乎在诉说绝不姑息,一人行为区域连坐。因为镜头正在摄影,举世也是哗然,没想到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各国代表都在的时候进行投毒,这可是很严重的政治行为。 多方对峙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小心思。 这时候,殷明麓站了出来,他的皮相年轻俊秀,让人第一印象很好,虽然他一开口说话,就不那么动听了。 因为他指着地上的中年人,正色道:“这个大叔还没死,你们先别急着争辩了,飞机上有医生,趁他还有一口气,看看能不能治,说不定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你们先别急着签什么丧权辱国协议了,先试试看能不能救人。”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想借题发挥,趁火打劫地表人似的。悬浮城代表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这时候,殷明麓又从人群中拉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此人脸颊瘦长,颧骨高突,戴着一副古板的眼镜,让人一看就知道对方的职业,必然是那种德高望重、资历深厚的医生。 众目睽睽之下,医生轻咳了几声道:“大家冷静一下,请让我对这名先生进行诊断!” 被殷明麓推出来,本来只是负责殷明麓一人健康问题的老医生心情说不出的紧张,只能说勉强不结巴罢了。他知道现在一举一动全世界都盯着,一旦他做错了什么,就会给区域抹黑,所以不得不谨慎言行。 他颤抖着,从急救箱中掏出听诊器等设备。刚想上手就被人阻止了,西装女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冷笑:“看这个少年和这名先生的脸,你们都是东方人,现在你想给他治疗时,趁机喂他解药,来一出自导自演?” 所有人当即倒抽了一口气。 确实,不无这个可能性。 东方人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之中不乏有口才很好的精英律师,但在镜头的直播下,他们此刻大多不敢站出来,只能努力用自己的口才表示这场有预谋的下毒计划,跟他们毫无关系,他们是被人陷害诬陷的。顺便安抚机舱内这群趁机落井下石、贪婪无厌的贵客代表。 悬浮城贵客揪着这殷明麓和老医生两人东方人的身份,不让行医,那不行医眼睁睁看人死了,岂不是彻底变成“黑是黑,白是白”了?真相在活人嘴里,而不是死人嘴里。 殷明麓长叹一口气后,道:“那就发誓吧!” “什么发誓?”贵客们冷笑,似乎看不起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岂料这个少年却目光深邃道:“自然是发世界医生协会制定的誓言。” 古代西方的医生在从事自己职业时,都会宣读一份有关医德的誓词,这是全世界公认的医学法则。 以神的名义宣誓,恪守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竭尽全力救治病人,不给他们带去痛苦和危害。不用毒药害任何人,也不允许别人使用,清清白白地行医,问心无愧地治疗,一旦违背,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古代很多人都会说,医毒一体。因为一个医生,他懂得太多了,他能救人,自然也能害人。自然得有专门行业约束。 一个庄重、严谨的誓言就很合适了。虽然是口头誓言,却在全世界医者的约定成俗下,同样拥有法律效应。 他们是东方人,但也能遵行世界公认的行医准则,来表示自己会问心无愧地救人。 殷明麓此话一出,确实稍稍镇住了悬浮城代表,混乱的场面也瞬间有序下来,反正这个东方人都说了,如果能把人救下来,他就没事;但如果人没救活,他就自愿接受法律制裁,为此不惜发如此重的誓言。 他们还能怎么办? 如果再强加阻扰,反而成了他们做贼心虚,故意不让人治疗,大家只能同意了。 但在施加治疗前,还有种种协议,譬如“你们不允许用药物注射,因为会损伤贵客的脑组织,让人变得痴傻,不然这也是有意谋害。” 毕竟傻子也说不出真相。 “不能使用市面上未经允许的违禁药物,否则就判定为下毒者就是你们。” 殷明麓一一同意了。 虽然他想吐槽,这代表再磨磨唧唧下去,本来还没彻底毒发身亡的,也估计快狗带了。 第166章 “殷、殷同学, 我不行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用各种异样目光注视着, 老医生那枯瘦如柴的手在颤抖, 把脉都歪了好几次。 虽然少年被迫发誓, 但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让眼前这名面色已经青紫难辨的贵客起死回生。因为过于紧张,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诊断了, 到底有没有问题。 “等等啊,我查查过往的案例……”看看是否有吻合的病症, 他要是诊断不出来, 甚至救不了人,殷同学就要代替他上审判法庭了。 “曲医生, 你要相信自己,你的诊断肯定没有问题。”就是这心态不太行, 殷明麓抓着老医生抖得跟羊癫疯要发作的手,语重心长地劝导, 再说了, 老医生本人没把握, 但殷明麓有啊。 不然他也不会发誓了。 他在老医生耳畔叽叽咕咕了几句, 本来无法冷静下来的老医生突然惊讶地抬头,反问了一句,“此话当真?”这样简单的方法真的能救吗, 殷同学莫要逗他老人家开心。 见殷明麓点了点头, 他扶了扶笨重的眼镜, 拿起了自己的医疗箱,从中找出了一剂药。 本来他们诊断后一直磨磨蹭蹭不展开施救,很多人盯着他们就已经不满了,见状直接冷嘲热讽道:“到底行不行啊你们,不是说有把握救人吗,怎么半天没有动作,真是庸医误人。” 你们骂吧骂吧,反正救人的是他,又不是老医生,被人骂几句也不会自砸招牌。殷明麓刀枪不入,脸皮厚得很,他把人扶起,然后将一碗冲泡好的药剂,抵着那人的嘴,刚想喂下去。 却又被西装女人阻止了,她狐疑地看着那碗药,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装袋,道:“这是什么药?”难道是这个东方人下毒后,准备喂的解药?她脑子里已经闪过了种种阴谋大戏。 殷明麓再次被人阻止,他挑了挑眉,心想这贵客到底是不是悬浮城的人,怎么悬浮城势力的人三番五次地拦着他,不想他救人呢。 对此他翻了个白眼,道:“药包装袋就在桌子上,阁下难道不认得字吗?难道要我一字一句给不认字的阁下念药的成分表?时间宝贵,别拦着我,我要施法了!” 她当然认得字,她就是怀疑这根本不是单纯的催吐药!被人内涵学识,西装女人面子上挂不住,刚想反唇相讥,就听到殷明麓的后一句,下巴险些惊掉。 她素来对充斥着神秘色彩的东方法术有所耳闻,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就要见到,再看殷明麓白净的脸上一脸认真严肃,当即被唬住了,连忙拉过助理,进行“战略式后退”,生怕被所谓的“法术”波及。 岂料少年没有念咒,也没有施法,只是口里发着意味不明的声音,“喝!哈!阿达!”然后双手成拳,对吃了药后柔弱无力的贵客,进行背部拍打。 身材肥胖的贵客,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只能任由少年冷酷无情地疯狂摆弄,喉中传出承受不住的闷哼声。 看完少年的表演,所有人:“……” 西装女人脸色像被打翻的颜料盘一般精彩,很明显,她知道自己被耍了,偏还是在摄像头面前当真了,反应如此大。 她脸色骤寒,刚想发作,结果少年就把怀里的贵客丢给她,她大惊失色之下,连忙将人扶住,还没来得及指责少年粗鲁的行为。 少年就顺手抽了一张手帕,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装作一副救人很辛苦的样子,气派十足地道:“我救完人了,你们快带他去卫生间。” 第108节 去卫生间? 为什么要带贵客去卫生间?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本来毫无意识的贵客,突然身体抽搐了几下,那本来欲休止的呼吸,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这样的生命反应让他们惊喜若狂,激动地搀扶住此人,结果猝不及防地,就被吐了一身。 那呕吐物多如山洪倾泄,登时全场方寸大乱。 更可恶的是,这一幕还是全球直播,那滩黄黄白白的呕吐物突然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世界有近一半的人憋不住自己的脏话,骂了句“花q”!另一半的人则傻傻地看着手里的汉堡热狗薯条,瞬间没了胃口,冲去了厕所。 【妈的,摄影师出来受死!!我拿出我祖传的四十米大长刀,允许这傻逼摄影师先跑三十九米】 【对不起,我们接受过专业训练,看过太多呕吐物,无论多恶心,我们都不会吐,除非忍不住——呕呕呕】 【吐这么多,这不是被下毒,这是吃撑了吧?】 待东西被收拾后,许是那难闻的气味还残存着,全场的精神气都有些低迷。 换了一身衣服的西装女人脸也黑如锅底,不断用凌厉的眼刀剐着少年,压抑着内心想咆哮的冲动。 但贵客在呕吐之后,那脸色确实好多了,光凭这一点,他们就没有资格对少年破口大骂,哪怕他们想极了。 尤其是这个叫殷明麓的少年还眨巴着眼睛,一副“不用过于感激我,我深藏功与名”的挤眉弄眼表情,瞧着有几分可爱和古灵精怪,但落在悬浮城众人眼里,却讨厌死了。 西装女人站了出来,面色严肃道:“我很感谢这位少年救了我们濑方阁下,但我们刚刚检测了濑方阁下呕吐物,他并不是单纯的吃撑了和食物中毒,他还是被人下毒了。” 只是因为阁下体重肥胖,喉管细,还吃了很多东西,肠胃张消化不良,那毒药的药性才没来得及挥发,就被人催吐了大半。现在身体里还留有一些毒素,但起码能撑到送去医院。 虽然光吃多了这一点就让人难以启齿,西装女人想避重就轻,咬死了他们的贵客依然是被人有意谋害。这一点殷明麓也没打算否认,但冲着西装女人那态度,他也不想认输,便道:“感谢我们地表的美食实在太好吃了,让濑方阁下欲罢不能,吃多了竟也阴差阳错捡回一命,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西装女人憋气:“好好说话!”你小子拐弯抹角地诅咒谁呢! 不想话题再偏了,西装女人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们感谢这位东方少年的救助,但是因为我们阁下确实被人下毒,机舱内每个接触过阁下的人都有嫌疑,所以我们依然不能排除救人者下毒的嫌疑……”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还瞄了少年和所在阵营的人员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面对随之而来的镜头,少年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只平静地叹息道:“哎,农夫与蛇,诚不欺我!” 这就是委婉指责西装女人薄情寡义、恩将仇报了,全场人懂得典故的差点憋不住笑。不懂的人也在各自阵营的翻译官科普下,似懂非懂的明白了。 西装女人显然听得懂,她面色变了变,继续用眼刀剐着伶牙俐齿的少年。但她知道,若论口才她不如少年,所以只能尽量无视这个少年,争取靠气势和身份来控场。 “濑方阁下是我们悬浮城国王陛下的亲舅舅,无论是身份、爵位还是政治地位,皆贵不可言。在这趟多国代表齐聚一堂的航班上,竟有人想谋害阁下,意图挑起地表和天空的战争,这是一件很严肃的外交事件!全舱内的人都有谋害阁下的嫌疑,所以我们希望机舱上的所有人能配合我们,接受我们的调查。” 西装女人在说话的时候,有无数次看向殷明麓,一脸的警惕,似乎是生怕这少年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来打断她的言论。 不出她所料,在她话音刚落,少年就顶着她要吃人的目光,镇定自若地站了出来:“作为最初被怀疑的人士,为了洗脱我们阵营人士的嫌疑,想来我也很有必要站出来,积极协助石泉阁下进行调查。” 石泉阁下就是态度一直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西装女人。 他说的不是“配合调查”,而是“协助调查”,不然这西装女人届时搜出什么东西,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打成下毒人,黑白全凭她一张嘴。 西装女人听出了言外之意,她瞪了殷明麓一眼,那表情似乎想说凭什么,你个毛头小子凭什么来协助我调查? “正好我也有新的发现,那就是刚刚监控录像所拍摄的场景,挺有趣的一个画面。” 对着摄影机,殷明麓输人不输阵,张嘴便是一个大头条:“在濑方阁下被我救治完,已经恢复呼吸,整个人正处于很需要被人搀扶,石泉阁下明明距离濑方阁下不过半尺,却没有主动去扶,甚至看到濑方阁下被我治好了,脸色似乎隐隐有些失望?甚至还下意识地将身体虚弱、呕吐不止的濑方阁下推开,这是不是代表石泉阁下跟濑方阁下其实私底下也有矛盾?也许也存在石泉阁下,下毒谋害濑方阁下,却嫁祸给别人,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的可能性?” 此话一出,机舱内所有人哗然,震惊地看向西服女人。 是啊,也有可能是悬浮城的人自己玩精彩绝伦的自斗、想要嫁祸地表人啊! 没等大家消化完这个可能性,殷明麓又紧接着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我刚刚从我助理嘴里,听到一个消息,原来石泉阁下您是濑方阁下的首席秘书,您任职二十年了,一直是濑方阁下最信赖的左膀右臂。但这些年,随着你年纪渐渐大了,且性格向来不苟言笑,濑方阁下似乎更喜欢别人了,开始对其他人委以重任,您是不是因此倍感落寞?” “且濑方阁下虽然身份是国王的舅子,但在外人看来,却大腹便便、蠢笨如猪,根本不配身居高位,而您才能出众、政绩夺目,却一直只能屈居人下。看着濑方阁下一屁股坐在上面,二十多年不挪任,您心里真的舒服,没有产生过不平衡的情绪吗?毕竟……不想做将军的士兵还是挺少的呢。”少年循循善诱,一个又一个尖锐的质问丢出,令人瞠目结舌。 西装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少年表面上是在说濑方不堪大任,实际在指桑骂槐说她野心勃勃啊! 什么“大腹便便”、“蠢笨如猪”这种糟糕透顶的形容词,她可不认为是少年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地说好话。因为从少年嘴里说出来,大家会以为,这两个词其实是濑方阁下在她心里的真正印象,觉得她是真的认为濑方阁下蠢笨如猪什么的,坐实了她野心勃勃的依据。 她也成了嫌疑人之一。 “我那不是失望!我是惊讶,我没想到你真的把濑方阁下治好了,我太惊讶、不敢相信而已!你别随便曲解我的面部表情!”西装女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瞪着殷明麓,努力为自己辩白。 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女人视线余光悄悄往人群中投去一眼,似乎在向什么人救助,或者说她的辩白是做给那个人看的? 其余人可能没留意,但殷明麓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你把濑方阁下推开,又是什么意思?要知道,镜头所捕捉的,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可是内心最真实的表达哦!”他继续唯恐天下不乱,随便给燃烧的火焰又丢了一把柴火。反正这女人先前随便张口就想诬陷,他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我、我……”因为濑方阁下吐了啊,她觉得恶心啊!西装女人根本说不出口,因为她在外人的印象中,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好秘书,如果她说是因为濑方阁下吐了,她就把阁下推开,这也是相当大逆不道的行为。 少年这一招挑拨离间真够恨! 看着自己下属都怀疑自己,闪烁不止的眼神,西装女人不得不服气,只好咬牙切齿地允许殷明麓“协助”自己调查。 有了少年做掣肘,西装女人的调查就没那么随心所欲了。 尤其是少年说,这个毒有一分钟到4小时不等的潜伏期,这四个小时内和阁下有接触的人事物都有嫌疑,而根据呕吐物的信息,濑方阁下吃过花生酱,吃过海胆,完全无视食物相克的理论,还点了红酒。 应该从厨房开始调查。 于是她很憋屈地跟着少年来到了整洁的厨房,看到一群乖乖听话、配合调查工作的厨师,她表面调查,实则开始挑刺,把从少年这里受到的怒火,往这些厨师身上发泄:“喂,你的帽子呢,你为什么没带厨师帽?” 为各国代表准备膳食的厨房可是很严肃的,怎么会出现厨师不佩戴帽子、不扎头发这种不严谨的行为呢?在煮东西的时候,头发一不小心掉进去了怎么办? 她本意是找一个无辜的厨师迁怒,岂料少年却道:“石泉阁下,您真是慧眼如炬,没想到您也发现了这个厨师的嫌疑。” 西装女人:??? 这到底是赞美,还是嘲讽? 而此时,因为摄像镜头在拍摄,所以全世界的目光也跟随着少年来到厨房,包括一中的学生。 正值食堂用餐的午高峰,大屏幕上出现那张令人想念的脸蛋,食堂内瞬间就变得水泄不通。看着殷同学在飞机上,姿态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端着餐盘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傻了。 第167章 机舱内的厨房相当整洁, 蔬菜水果生鲜等食材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对应的器皿里,任何人的指腹随便往器具上一抹, 抬起来看后, 发现几乎不染尘埃。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专业, 再严苛的人也挑不出这个厨房的毛病。 尤其是主厨, 虽然没带帽子,披散着一头长卷发, 但却有着一张相当英俊的面孔,眼珠子是蓝色的。当他神色忧郁地看向镜头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不舍得苛责于他。 似乎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主厨简单介绍了一下厨房后,还指了指自己贴在厨房器具上的一些手写便签。 镜头顺理成章地拉了过去, 发现那些彩色便签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菜单, 还有每个代表的喜好禁忌备注,譬如“哪位代表不能吃海鲜, 哪位代表对火龙果过敏, 日本少主爱吃寿喜烧”等等。连殷明麓本人不喜欢吃什么, 上面都有特别的备注, 哪怕他其实连头等舱的贵客都算不上,但厨房都特别注意到了,这份用心确实令人心里熨帖呢。 每个见过标签的人, 瞬间都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 再加上主厨的颜值在线, 告诉大家:“面对机舱上每一个客人,我们都有拿出最好的料理,最棒的服务,我们是不可能谋害阁下的。” 话说得也十分动听,他们下意识就浮现了笑容。 可西装女人却在逆大流地挑刺,所有人登时都当她在无理取闹,面上流露出了不满。 可没想到,一向与西装女人打擂台的殷明麓这次居然附和了西装女人的话,口中还夸西装女人慧眼如炬,发现了这名厨师的嫌疑。 众人懵逼之后,是彻底的哗然。 他们心想,这名厨师哪里有嫌疑了?殷明麓同学是在拍石泉的马屁吗,那先前为什么怼人的时候又如此不留情面,还是说殷同学是真的有切实依据? 众人已经迷糊了,本意只是发泄的西装女人也是不敢置信,她看着殷明麓一脸信誓旦旦,表情好一阵恍惚,心想她难道真的误打误撞找到了嫌疑人? 摄影镜头前的一中学子也是懵逼,他们端着餐盘,乱七八糟地心想,难道这是一起“高空机舱厨房杀人事件”!? 大家伙儿静看殷明麓表演,只见少年背了几条厨师的个人履历,比如漂洋过海学习高级料理,从事这份职业超过二十年,得过米其林授予的勋章,是业内鼎鼎大名的一星主厨等等。 大家再看主厨先生那先是呆愣,再越来越和颜悦色的面部表情,就知道看来少年说得没错,可少年说那么多,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是在拍主厨马屁吗?觉得自己判断出错了,所以先拍马屁求主厨原谅吗? 众人大惑不解,岂料少年说完后,突然一个转折道:“主厨先生,您对料理的热爱之心,真的相当诚挚可贵,令人动容呢。这炉子上的汤,您都熬了几个小时了吧?” 没跟上殷明麓转移话题的速度,主厨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看向少年所说的,自己正在小火熬制的汤,然后眼神柔和,承认道:“是的,这机舱上每一道菜都是我耗费数个小时精心烹饪的,毕竟让客人享受到高品质的美食盛宴,是我们这些热爱料理的厨师义不容辞的使命。” 这话说得真好!机舱内的人都感动了,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越看越觉得这样优秀的厨师,怎么可能是下毒嫌疑人呢,连死要面子的西装女人,听完话后也开始怀疑殷明麓判断了。 少年慢悠悠地道:“是啊,您是真心热爱料理之人,如果有人不珍惜、甚至糟蹋您所做出来的食物,无论那人的身份如何,您心里想必都会非常愤怒吧?” 大家不懂殷明麓为何有所一问,但却见到这话出口后,主厨的脸微微僵硬,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划过心头,让他们瞪大了眼睛,难、难道? 少年接下来就给大家看了一个监控设备拍摄的视频,英俊的主厨将自己精心烹饪的美食端上桌,请贵客品尝,岂料贵客拿起刀叉,浅浅尝几口后便突然打翻桌上的所有盘子,神态充满不屑,看口型似乎在说“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为什么端上来?”期间,夹杂了长达两三分钟的侮辱和谩骂。 而身边的主厨猝不及防之下,被泼了一身,头发帽子全湿了。 似乎不知道摄像头在拍,备受侮辱的主厨摘下了自己头顶的帽子,用拳头将其捏成一团,手背的青筋暴起,画面就此定格在主厨那张虽然英俊,但却阴沉狰狞的脸上。 大家这下知道了,为什么刚出场时,这名严苛恪守规矩的主厨头顶会没有帽子,头发也是披散着的,敢情是三小时前刚经历了这个事。 接下来,大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目光看待这名主厨了。 西装女人也是如此,看了监控摄像视频后,她不敢置信地指着沉默不语的主厨道:“难道真的是你?你那纯洁无垢的厨师帽下其实是被人否定厨艺的愤怒,是静心准备的食物被糟蹋的怨恨,所以你才为此谋害阁下?” 这个结论一出。 食堂里看到这一幕的同学都傻了,他们看了看自己餐盘里残余的米饭,再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掌勺阿姨,突然甚至抖了抖,赶紧多扒了几口,不敢剩下。 其实西装女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但没想到少年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对于厨师而言,料理就是他的生命,他的灵魂,看到有人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甚至对其大肆贬低,为此颇有怨恨也是正常的。石泉阁下,此人有动机,很有可能是下毒嫌疑人。” 少年回嘴后,西装女人憋了一口气,道:“可是这事太荒唐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被人否定食材和料理水平就杀人呢?他们之前明明无冤无仇……”她还是想把罪名扣在那个空姐上。 岂料少年道:“是的呢是的呢,就好比我们东方人,明知道要去别人家参观做客,怎么可能在踏入别人家门前,对主人动手下毒呢?”凭此想诬陷他们,西装女人岂不是更荒唐? “让我们再看下一个。” “你要结婚了是吧?即将身披美丽的婚纱,进行一场盛大的空中婚礼,却在为客人服务的过程中,被那头肥猪动手动脚。你屡次喊阁下自重,他依然装作没听到,对你上下其手,威胁你不准报警,甚至喊你晚上陪他,你恨得想杀了他对不对?” 殷明麓三言两语把另一名空中小姐说哭了,虽然事后他递上了一包纸巾,好言安抚了几句,但嫌疑人名单还是多了一个。 西装女人不满道:“怎么可能呢,一个女人会因为自己被占了几下便宜,就想要杀人。”她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全世界密密麻麻的弹幕给喷死了。 殷明麓装作没听到,“下一个。” “你是濑方阁下的保镖兼管家,你们貌似还关于雇用薪酬问题,发生了激烈的口角,彼此不欢而散对吧?请问这四个小时内,你本人在哪里呢?你说你一直待在房间里,请问有谁可以证明吗?” 西装女人道:“这是我们悬浮城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金钱口角就杀人呢?”少年也太过分了,明明在调查别人,调查着调查的,还扩大了怀疑目标! 面对质问,殷明麓装作很敬职敬业地耸肩道:“谁知道呢,对方那古板僵硬的外表下,隐藏了多少忍气吞声的职业怨恨。雇主希望自己能用尽可能少的金钱,就拥有一个物美价廉的下属,而下属想要一份与自身才干相匹配的薪酬,这不总是世间常存的资本矛盾么?石泉阁下,此人也有嫌疑,您不能因为你和他是同事,就偏袒于他。” “你这是歪理!”西装女人气急败坏,她感觉少年是来蹚浑水的,从厨房到卫生间,从机长、空姐到厨子、保镖,甚至还有她,先后足足有十几个人竞相落马。更可恶的是,从少年嘴里说出来后,几乎变成了人人都有下毒嫌疑,根本没人记得事件最开始的那个东方面孔的空姐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到最后的恍恍惚惚,觉得这个所谓的濑方阁下还是死了算了。全机舱的人都有想杀他的理由,这得是多可恨的一个人。 这就是殷明麓参与的目的,他根本不是为抓凶手而来的,团伙办案这种事他怎么抓呢,只不过是为了多牵涉几个人,把这趟浑水多搅和一些罢了。 第109节 看着骂骂咧咧的西装女人,殷明麓似乎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哎我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既然有毒药,说不定就有解药。也许凶手还没来得及把毒药和解药的包装处理掉,还留在身上呢。既然石泉阁下如此执拗,执意要找到凶手,那我们干脆就进行搜身好了。” 终于来了!她想要的环节,西装女人抹了一把脸,努力遮住自己欣喜的表情,可没想到少年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径直绕过了她,走向了人群中一个笑容温雅的和服男子。 “大家都是东方人,那我们先从宫田家族的少主身上开始搜起好了。” “不可以!!”看到殷明麓那双“色眯眯”的手,西装女人提起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嘶吼,反而暴露了端倪。 第168章 女人的尖叫声很刺耳, 几乎快穿破众人的耳膜, 大家都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石泉身为一个悬浮城代表,反应那么激动做什么?尤其是西装女人吼完后, 明显也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 连忙掩盖式地移开了眼神。 脑子活泛的人眼珠子瞥向了宫田少主,和一脸“果然如此”的殷明麓,却见少年嘴角噙着一抹笑,向宫田少主行了一个国际标准礼仪, 后来他这个笑成了招牌,被无数人奉为“看破真相”的智慧之笑。 因为他说的是:“欢迎光临,微服私访的国王陛下。” 正主找出来了,闹剧可以结束了。 “!!!”举世震惊, 不敢置信地看向镜头里笑容稍微有些僵硬的和服男子。 看着蠢相毕露的下属, 和服男子叹了口气, 眼帘掀起, 让人看清了正脸。很标准的日式美人长相,眉宇温雅低调, 怎么看都是一名贵公子,任谁也联想不到竟然是悬浮城国王。 航班上的岛国代表们是最吃惊的,自己的领土都被渗透入侵了,他们居然一直被瞒在鼓里。想到这里, 一股寒意就从脚底涌上心头。 【牛…牛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来不管哪个国家, 官员都是尸位素餐石锤了】 【我脑子彻底乱了,吾等碌碌小民虽无法参观悬浮城,有生之年居然却能窥见悬浮城冰山一角,还能如此近距离见到国王的脸,我怕不是在做梦】 【科普一下,现在官方说了,宫田少主那以美艳外表闻名于世的歌星母亲,很可能不是地表人。那为什么悬浮城的国王会在这趟航班上,名叫濑方的代表又会中毒呢,只要我够蠢,细思极恐就追不上我[微笑]】 机舱的喧哗是被一个广播声打断的。 “各位请注意,还有五分钟抵达目的地,悬浮城航空港,请各位做好着陆准备。” “没想到竟然被这位小先生看穿了,请原谅我隐瞒失礼之处。”年轻的国王回了个礼,嘴角微微弯起,“欢迎各位来到悬浮城做客,希望美丽的悬浮城能让各位有宾至如归的体验。” 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看着殷明麓,眼神意味不明,而殷明麓回了他一个科学研究者般狂热的好奇眼神。 他们在眼神交锋,地表各大新闻电视台已经开始播报这则新闻了:“今日中午十二时,悬浮城势力代表濑方疑是经人下毒,随即又被爆出宫田家族少主真实身份是……此事件疑是早有预谋的自导自演……” 反正飞机还没抵达,群众们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长达百万字的阴谋诡计。 他们忍不住心想,要是殷明麓没有站出来进行扒皮,任由那个叫石泉的女人叫嚣下去,再加上他们国王在人群中里应外合,结局会发生什么?真是越想越寒毛直竖。 “殷代表,请让我为你带路。”年轻的国王客客气气地道,态度俨然是把殷明麓当贵宾了,当然其他人他也没落下,一样的礼遇有加。 “天哪,这里也太美丽了!”不知道是不是悬浮城势力理亏,这摄影镜头至今还没关掉,于是向来在地表人眼中神秘的地方,终于彻底揭开了面纱。 只见偌大的玻璃之城浮现在空中,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极为瑰丽的光芒。“触手即是云端,我能嗅到空中风的呼吸,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游客中有人脸上出现了迷醉的表情。 年轻的国王嘴角含笑,“在悬浮城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比起地表,我们更接近阳光,能呼吸到更纯净、无污染的空气。在天上我们是与世隔绝,美丽安宁的。” 而地表则是喧嚣、嘈杂的,充满污染的,他们人数众多,却密集地挤在狭小地区,像极了被天空人豢养在地底的牲畜。可就是这样卑贱的存在,居然也妄想修建高楼,与天比肩,年轻的国王眼神有一瞬的晦暗。 “我见大家很喜欢这里,对悬浮城的美丽赞不绝口,殷代表,你觉得如何呢?”话锋一转,国王问起了少年。 殷明麓道:“我不喜欢。” “为什么呢?”国王的脸色一冷。 殷明麓哆嗦,“我恐高啊。” “……”国王。 殷明麓就这样又成功把天聊死了,无视西装女人那隐含千刀万剐意味的眼刀,他像一名胸口插小红旗的外来游客,左顾右盼起来。 一路上见到不少悬浮城原公民,他们长得倒没有殷明麓想象得那么丑,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悬浮城内部长得“好看”的没出来吧。 这些人一脸微笑地道:“国王是我们伟大而英明的主人,他赐予我们城市新的活力。” “给了我们优渥的生活,推动科技向前发展了两百年。” “我们这里是美好的伊甸园,我们是幸福的亚当和夏娃,在这里,我们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无需工作,无需劳动,只需天天开心快乐的生活。”说这话的女人,在身边男人的搀扶下,扶了扶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俊男美女的画面,确实令人赏心悦目,无形给他们口中的幸福描述,增加了可靠的说服力。 这时候国王又发话了,他语气温和道:“实不相瞒,我们悬浮城医疗科技十分发达,却一直有新生儿无法降生、人口稀少的问题,所以如果屏幕前有广大民众愿意移民我们城市的话,我们都会给予其合法公民的身份。如果为城市孕育出漂亮的宝宝,城市会帮忙养育这些孩子,提供他们从出生到长大成人的所有学习生活费用。” 此话一出,网络、电视机前的人全炸了。 【我、我居然可耻的心动了,真的可以不工作吗,生了孩子还帮忙养,这特么是天堂吧,我想去当米虫了】 【前面的,加我一个,这里社畜要被加班熬夜给逼死了,哪里不用工作,哪里就是我的家】 【悬浮城的人怎么都那么好看,女的俏丽,男的俊美,母胎solo二十五年的我能在那里找到对象吗?】 “你们包分配对象吗?”游客中也是蠢蠢欲动。 “包。” “哪怕我要的是身高一米八八,二十厘米配置的帅哥也可以吗?” “可以。”反正这种在悬浮城最不值钱。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干地享受生活,天天吃喝玩乐就好了,其余费用皆由政府承担吗?”他们一路走来,俊男美女、香槟华服、别墅豪车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甚少有人能不被这些物资所打动。 “是的。” 一如既往,国王的眼神又飘向殷明麓,似乎在问他是否心动。 殷明麓歪头道:“国王陛下,如果生不出漂亮的宝宝,或者不想生宝宝呢?还能拥有您说的那些社会福利吗?生下来的孩子,是我自己养,还是你们城市政府抱去养呢?您一直只说公民福利,那我们的义务是什么,我不相信天下有白掉的馅饼,国王陛下,您还是都说清楚吧,不然我们地表人口多,怕是可以瞬间挤爆你们城市。” 随着少年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的抛出,国王脸色不太好看,因为这个少年关注点永远在其他地方,他不会被眼前这些利益所迷花了眼睛,且问题一针见血。 “你们没有其他义务,只需要为城市诞下可爱的新生儿即可。”他想保守地点到为止。 殷明麓却不依不饶:“生几个?” 国王含笑,不提具体数量,“看个人能力,我们自然希望越多越好,但不会过于勉强。” “不会过于勉强,也就是说还是会勉强咯?”殷明麓活得像个杠精,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心动了,所以才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感谢他的刨根问底,本来还一头热的网友们也都冷静下来了。 【仔细想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事,果然有诈】 【义务居然是生孩子,被问起要生几个,还说越多越好,emmmmm这确定不是游说人去当种马和母猪的吧,我不可,楼下去吧】 【楼下的我也不可谢谢,我还是老老实实当社畜吧,想当生育工具的自己去吧,我可不想去了就被关起来,直到生了孩子才能享受公民待遇,而且那孩子居然还不是自己养】 此次参观之旅,虽然整个悬浮城美似仙境,但在殷明麓的搅局之下,大家却都幻灭了不少。哪怕真的有想移民的冲动,脑子也理智了不少。 国王自然是多给了少年几个眼刀。 在临走时,殷明麓道:“其实你们悬浮城看似花团锦簇,实际快灭绝了吧,不然也不会每年都派遣类似于赵雅姿那样的间谍下去,与地表的男子往来,借种生子。而且你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审美的畸形,比起地表人,你们其实更需要一种新的外来刺激,否则基因会彻底沉睡灭绝。” “和平建交吧,天空与地表。” “让每天艳阳升起,我们不会为地表阳光照射范围而争吵,当夜晚降临,世界不会因紊乱的磁场而陷入失序。” 他的建议是诚恳的,但却被反驳了,年轻的国王冷笑道:“天空早于地表存在了不知多少个纪元,是你们妄图修建无数高塔接近我们,而不是我们迫害你们!不怀好意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而且殷同学,你在考核内的表现我都看了,我尊称你一句和平使者,但不代表你可以越俎代庖。请问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对高层的人进行置喙?”他很欣赏少年,但他依然觉得少年心中比他还多存在了一个可笑的理想国。 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置喙?这问话很尖锐,少年仿佛无力般垂下了脑袋,关于和平往来建交的谈话就此不欢而散。 年轻的国王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见面,岂料时间一转十年后。 因为狱中改造表现良好的三姐妹先后出狱了,在社会帮助下,她们重新读了高中,考上了大学。 大学不愧是年轻人思想交流最为平等开明的平台,不少社团云集,校园里甚至还有不少学生拿出大喇叭,发起号召。 “地表与天空的战争一触在即,我们大学生虽然不是进化者和预备役,我们也没有参军,但也能组成平民小队,为守护这座城市,贡献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份力。” 老生们积极游说,新生们备受鼓舞,也积极响应。 三姐妹也是新生,她们刚从忙碌的书本中解放自己,对于如今发展日新月异的社会而言,她们的思想上还是有些脱节的。她们不明白这年头,怎么守护城市,不再是单纯一个进化者英雄的行为,变成了大家潜移默化的集体行为。 她们的困惑,自有老生来解答。 “哎学妹,你们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吧?不然也未免太不关注时事热点了,早在六七年前,因为我们在来自天空的紊乱磁场中总是处于被动,在考核中手无缚鸡之力,咱们地表的科学研究院就特地研发出了一种‘人体潜能激发液’,每位年满二十的公民都能领取一瓶,看看自己身体有没有潜能,顺便改善一下身体素质……” “什么!?”三姐妹震惊无比。 理解她们的震惊,学长耸了耸肩,继续道:“所以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虽然比不上进化者,但也能为守护城市贡献一份力嘛。地表是我家,守护靠大家。” 这句口号好耳熟,她们一路走来,听过好多次。 她们游神过后,道:“那学长,你知道当年那个少年n吗?他如今还……还好吗?”也许是物是人非的惆怅,亦或者是一种羞怯的情绪使然,她们出狱后并没有喊家人去通知少年。 面对改变挺大的家人,她们更加胆怯了,只顾着埋头学习,不敢有意去打探少年的消息。因为少年在她们印象中一直是风采卓绝的,她们生怕多年后再见,会有“人不如过去”的幻灭感。 现在她们才鼓起勇气打探,也不知道十年过去了,少年长相是胖了,还是没变,毕业后读的什么大学,现在结婚了吗,对象是什么人。好多好多,她们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岂料一听她说起这个人,学长眼睛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他激动地握紧拳头道:“当然知道啊!殷议员可是我的男神!我一直以来的偶像!你们知道吗,我之所以就读这个专业,就是因为对方一句话,说未来的我们一定会和天空达成建交,我们不能做井底之蛙,所以需要越来越多的翻译官和外交官。被这句所鼓舞,我才毅然决然选择了攻克语言学。” 什么?少年他去当议员了吗?三姐妹不敢置信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如梦似幻的名人故事。 “我给你们看,我男神的最新动态,他很忙的,一年到晚忙于公务,还得给国会那群酒囊饭桶擦屁股。”学长迫不及待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的同时,还不忘吹嘘:“他可是今年最强的总统竞选人哦!如果当上了,任期可是长达二十年!他目前的票数也是毫无悬念的遥遥领先呢!” 用遥遥领先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完全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吊打,参与竞选的人在他的衬托之下,票数少得可怜。但民意所向,无可奈何。 视频播放着,三姐妹看到从黑色轿车中踏出的那个高瘦身影,他唇角噙笑,顾盼神飞,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尖叫。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挥手问好,却仿佛自带圣光,所有阳光都比不及他的一分耀眼。 他模样依旧俊俏,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高瘦、穿着白衬衫的俊美男子。在他向群众友好问候时,似乎害怕他冷到了,男子拿来一件外套,紧张地为他披上。 哪怕他很强大,他身边的秘书、助理、保镖,包括他的恋人都小心翼翼地簇拥着他,在他踏步离开后,立马将现场用警戒线围住,不允许过于热情的民众轻易逾距。 他们美名其曰道:“我们要守护最珍贵的人间财富。”他曾经守护全城,现在轮到全城来守护他了。 “太好了,他变得更好了。”三姐妹情不自禁地捂住唇,看得满眼泪花,这泪水是喜悦激动,又是骄傲自豪。 她们又哭又笑的反应让学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挠了挠脑袋瓜子后,道:“那学妹,你们还加不加入我们的守护小队?” “加加加!”这既然是少年提倡的,那肯定加!三姐妹开心地抢了三张报名表,毫不犹豫地填上自己的名字。 再是五年后,新总统上任第五年,天空和地表彻底建交,两处人民和平往来、商贸、通婚。另附各种细则,从此天空没有所谓的磁场紊乱、没有所谓的杀戮考核,地表人类也不准将高楼修建超过三百楼,导致地表毫无阳光照射。 百年后,守护一词,竟成了历史漫长的过去时。 第110节 第169章 番外 会议室内 殷明麓本来正在批阅文件,他的首席秘书兼爱人傅今修端来一杯咖啡,放下咖啡后,突然俯下身,摘去了他鼻梁上的眼镜,将他亲了个正着。 似乎是嫌他那软软的头发碍事,对方拨开发丝后,亲他侧脸时温柔的吻已经变成了有些重的啃咬,嘴里还念着他的名字:“明麓、明麓……” 殷明麓有些懵,又有些害羞,被亲得突然忘记了工作疲惫。 “阿修,你怎么突然亲我?” 他下意识伸手有些抗拒,办公室呢,万一有狗仔在外面偷拍呢? 虽然自从成年后,他们就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但对于私底下亲亲热热,他脸皮还是有些发热。 可是没等他抗拒的手伸出,傅今修已经放开了他,长腿一迈,走向了窗台。 帘子一拉,窗外的鸟语花香被隔绝,整个会议室暗了不少,但无形中却让小两口倍感心安。 傅今修坐到沙发上,将殷明麓揽着。 他人身材高瘦挺拔,穿着白衬衫,许是想要放松,他修长的手指放到领口,将最上端的纽扣解开,恰到好处的露出一部分白皙的脖颈。 稍稍放纵了平时那股禁欲的气息,加上脸上那令人舒心的微笑,简直要迷死人了。 殷明麓当下就不挣扎了,还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啵唧”了对方锁骨一口,啜啜啜努力啜出一口红印子。 傅今修任他施为,只是被那发丝挠得养了,才把人抓起来,亲一口,“你亲得这么明显,是在报复吗?” 真是记仇的家伙。 “我才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殷明麓嘟囔着,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两人又亲亲腻腻了好一会儿,才互相整理衣服,拉开窗帘。 会议室重见光明。 傅今修依然又是那个沉稳、体贴、大气的秘书,他微笑地翻过日历,“明天是我生日。” “我当然记得阿修你的生日啦,我明天陪你回家吃饭,你妈特别喜欢我,可能要拉着我多聊两小时,我们得提前去你家。等吃完饭,我们再去听音乐会,听完音乐会就去逛街,逛完街就去……” 殷明麓手指头掰着,说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行程,似乎还倒背如流。 看他满脸兴奋的面孔,傅今修都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因为放假可以玩而开心,还是为他的生日而激动。 不管这也无所谓,傅今修微笑,他只是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有个家伙开着小电驴载着他,呼啸的风吹着对方白净青涩的脸颊,还能哼着曲儿,带他到喷泉公园许愿。 而那个会唱歌的喷泉,也算灵验吧。 十年了,这个人也一直在他身边。 第二天傅今修生日晚上,殷明麓做了个梦。 梦中一个清冷俊美的修士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手持着一把长剑,崖下是滚石成群、惊涛骇浪。 他一挥剑,日月星辰齐亮,宫商角徵羽齐鸣,场面蔚为壮观,堪称奇景。 修士身上没有人间烟火气息,长袖临风,似乎随时会划破虚空离去。 这是他的前世? 没想到他前世居然如此酷炫。 殷明麓心想,但很快自我陶醉欣赏的他,就被身边一个啪啪啪的小巴掌声给吸引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乌发雪肤的小娃娃,明明走路还歪歪扭扭的,却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啪嗒一下抱住了修士的腿。 咿咿呀呀的小奶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修士微微俯身,抱起孩童,身上的清霜之气淡去。 小小的孩童就这样坐在高大的修士肩头,肥肥的小手揽着对方脖子,感觉坐得很稳。 一张玉雪可爱的脸蛋也埋在对方脖颈处,似乎全身心都是依赖。 一大一小就这样相拥着,静观风云变幻,仿佛天荒地老。 可惜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殷明麓失落地醒来,对上枕边人那双幽黑的眸子,他下意识就吹嘘道:“阿修,你知道吗?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前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还收了个可爱的小宝宝做徒弟。他长大了,也好可爱,眉毛细细的,眼睛乌溜溜的又大又圆,小嘴红红的,前世的我貌似也是个霸道总统,舍不得他走,他就成我老婆了。我们是天生一对。” 然后就霸道总统爱上我,酱酱酿酿。 他说得一往情深,但傅今修越听越不对味,稍稍有些苏醒记忆的他冷笑几声,心想这小混账真会想。 他的手忍不住伸到对方的睡衣里,掐了一下腰,以示惩戒。 殷明麓被掐得有些难受,他委屈地控诉道:“阿修,你掐我!” 明天我要告诉你妈! 十年之痒都还没痒呢,阿修就对他动粗了! 傅今修亲昵蹭了蹭他发红的鼻尖,温柔又强势地扯过被子道:“睡觉,二十好几的人了,别胡思乱想。” “噢。” 殷明麓瘪着嘴,往爱人怀里缩了缩后,拉高自己的小杯子。 等回到主神空间,殷明麓回顾自己近期的履历,深觉得自己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甘于奉献,原主每一个小心愿都努努力力的维护实现,连每次度假都是抱着饱满积极的心态在度假。 最终评分说不上完美,但好歹有个优秀吧。 哇,我果然好敬业,我超级棒。 他在心里给自己小小地鼓个掌。 也不知道下一次委托是什么时候,他迫不及待了呢! 就在殷明麓转身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一个没注意,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当他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后,他僵硬得忘记了动作,仿佛漫天星光都落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就好像美人鱼的第一次浮上海面,第一次遇见人类,第一次坠入爱河。 哪怕在梦与现实交汇,他们曾经缠绵过无数次。 前世种种,纷至沓来,但依然如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全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憋不出多余番外的完结了,感谢一路的陪伴! 真的超级超级感谢! 我觉得你们能追到这里,真的超级棒啊! 对我这个小作者也好包容,爱死你们了! 哇咔咔超级激动,历时6个月,又完结一本了15551想去楼下跑圈圈(冷静一下啊你下面好冷的)下一本虽然不是快穿,但是下下本和下下下本还是快穿肯定没错了(而且都打算明年写!拍胸脯.jpg)希望自己能越写越好,等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你们眼中的我,努力能变得更好! (加油!)真的感谢各位小可爱呀! 泥萌超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