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腹黑还爱演[玄学]》 第1节 ?==================== 大佬腹黑还爱演[玄学] 作者:竹系胖哒 文案: 【我有一间杂货铺】【我的杂货铺通阴司】 许央央手机里忽然多了个杂货铺app,上架的货物可连通阴司与现世,购买的客户便日渐诡异起来。 某土豪家中不太、安宁,特请业界有名的玄学大师来平息。 大师年轻矜贵,衬衫扣子一丝不苟,英俊冷漠,手段雷霆,还没动手,一个小姑娘就哭哭啼啼找上门来。 说这些都是她的客户,求大师高抬贵手。 大师眼眸微眯,扯开领带,把小姑娘拽进怀里,慢条斯理的问:“放过可以,还分手么?” 小姑娘缩成一团:“呜……不了……”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许央央,司南 ┃ 配角:有很多鸭~ ┃ 其它: ==================== 第1章 奇怪的杂货铺 沈亦然像往常一样洗漱,白色的毛巾盖在头上,微微遮住眼睛,他一边刷牙一边照镜子,又抬起下巴,想看看胡子需不需要刮,忽然视线一凝,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 有什么不对劲。 后背的水珠蒸发了又凝固,冷冰冰又黏唧唧的贴在皮肤上,他克服恐惧,飞快的瞥了一眼镜子,里面的人也一脸惨白的望向他,有一瞬间,沈亦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正要继续刷牙,身体一怔,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镜子里的他,头顶上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毛巾。 他一把扯下罩在头上的白色毛巾,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年轻的脸孔白的有些过分,他僵硬的移开手指,恐惧染上黑色的瞳孔,抿了抿唇,不敢再看眼前的镜子,仓皇又小心的躲进卧室,一进卧室便快速的爬上床,用灰色的毛毯把自己结结实实的裹起来,身上的水汽融进绒线里,又热又冷。 他握紧手机,警惕的往四周张望,确认房间里一面镜子都没有后,哆哆嗦嗦的拨通电话,嘟嘟嘟,长长的忙音拖着尾,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盯着屏幕,心里祈祷着对方快接,在他焦虑的快要窒息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那头传来懒洋洋的一声“喂”,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带着哭腔小声道:“南哥。” “嗯。”那头带着被吵醒的不快,闷闷的应了一声。 沈亦然抓紧时间,胆怯的道:“南哥,那东西又来了。” “嗯。” “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我明明没有动作……”他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才接着道,“镜子里的我却咧开了嘴角,我觉得,它快出来了……” “嗯。” “你能不能……过来?” 稍一停顿,嘟一声,电话挂掉的短促声音立刻响起来。 沈亦然脸一白,又恐惧又愤怒,再次拨通电话,待到那边懒洋洋的回应之后才不甘心的道:“那你明晚过来,求你了。”想了想,忍不住加小声加了一句,“我害怕。” 电话那头传来淡淡的一声“嗯”,随后电话被摁掉,世界又陷入黑暗的寂静中,沈亦然窝在绒毯里,独自瑟瑟发抖。 ^ 小月:“老板,我害怕。” 许央央正吃泡面,看见聊天对话框里的这句话,面条差点喷出来,她把面条搁一边,擦擦嘴,开始打字。 “亲,这个我真帮不了您呢,我又不在您身边,没办法陪着您的。”自从开了淘宝网店,客户的诸多奇葩要求让她应接不暇,言辞稍显不耐,一个差评等着你,她只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小月:“可是,我太害怕的话,从你这买的东西就用不上了,我要退货。” “亲,我们是不退不换的,一开始就告诉您了,再说您都用了几天了,我们这个一旦开封,会自动计算时效,我们无法给您办理退货呢。” 小月:“那、那、那我只能给你差评了。” “您这样不合适吧,并不是我们产品有问题,而是您主观上的害怕造成不敢使用,您这样对我们很不公平呢。#哭泣#”许央央对着屏幕比了个中指。 小月:“那……你给我想想办法。” 许央央深吸一口气,敲字。 “好的,那请问您为什么害怕呢?据您反馈,前几天还好好的呢。” 小月:“是呀,我上星期六的时候从你这里购买了镜中笑(7天),收到货就开始使用,晚上的时候他洗完澡喜欢照全身镜,我……#脸红#” 小月:“说起来,他身材一直都很好,以前靠在他胸口的时候,硬邦邦的,特别有安全感,#害羞害羞#” “那进度不是还可以么?后面发生了什么?”许央央这只单身狗并不想知道这个。 小月:“昨天还好好的,他惯常洗漱之后,我冲着他笑了,很甜蜜。#憧憬#” “我以为接下来会很顺利,可是没想到,今天去的时候被挡在门外了,屋子里有人镇着。” “是谁?” “不知道,但气息很吓人,#瑟瑟发抖#,直觉告诉我,一靠近就会被杀掉的。” “没有一点线索么?”许央央皱起眉毛。 “我回忆回忆。”那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穿了一身黑,瘦高,感觉很冷漠。” 许央央掏出手机,认真思索一下,打开微信群。 小凶许:是不是你个小王八蛋坏我的好事?@发福蝶(傅听弦) 发福蝶:当然不¥%四@#啦,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小凶许:你是不是又在打架斗殴? 发福蝶:就要结束了#¥%。 小凶许:那你回个毛的微信,滚蛋。 许央央嘀咕,如果是傅听弦这家伙做的,他不会不承认,那不是傅听弦,是谁呢? “请您再描述一下,还有别的补充么?” “我从门缝里瞧的时候,他转过脸,冲我笑了一下,特阴森,但是……挺好看#害羞#。” 喂,这是你害羞的时候么?不过好看又阴森……许央央又打开微信群。 小凶许:大佬您今天是不是接活了?@大西几(西子歌) 大西几:接了啊。 小凶许:什么活儿啊?能跟我说说么?#星星眼# 大西几:东郊那片儿别墅区有个张老板,最近精神恍惚食不下咽,说只能吃下自己的肠子,昨天拿刀把自个儿划了,啧啧,那场面。 小凶许:这么刺激的么,那也只有大佬您能收拾…… 大西几:是呀,我借了台单反,准备多拍几张美美的照片。 小凶许:照片?美美的?#惊恐#呕吐# 大西几:对呀,最近觉得自己都没有业余爱好,生活太枯燥,想提升一下摄影技能,我最近拍了不少作品,你有没有时间帮我鉴赏下? 小凶许:不不不不,我瞎。 大西几:可是你刚才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你现在拒绝我?嗯?#微笑##温柔# 小凶许:#流泪# 大西几:说定了哦,乖。#摸头# 许央央很绝望,早知道不招惹他了,要不是为了个好评,都是辛酸泪。 “老板,你还在么?有头绪了么?” “并没有呢。”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给你差评了。” 许央央看着自家店铺上的红色爱心,咬牙道:“这样吧,我明天去看看。” “谢谢你老板,不过明天周五,周五失效,是最后一天。” “嗯,我知道了。” “那就拜托你了,我先下了哦。” “好的,祝您愉快。” 许央央关掉对话框,默默捧起面碗,泡面早就坨了,泡的又软又绵,一点儿都不好吃。 淘宝店是一年前开的,卖些手账相关的纸笔胶带类,可没想到开了几个月,一单生意都没有,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许央央使用了各种方式,合规的不合规的,通通没有效果,正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单客户。 客户很好说话,直接就拍下付款,她准备发货时,才发现订单里的货物很奇怪,名字只有三个字,“镜中笑”。但她的店里并没有这种玩意儿啊,她有的都是hobo、国誉等等品牌的手账本和签字笔,“镜中笑”是个什么东西?她疑惑的去看卖家地址,地址就更奇怪了,阴司北三区杉木街3号。 这个阴司很耐人寻味呐,逗她玩的吧? 这地址一看就是唬人的啊,大晚上的让人心里毛毛的,她稍一思索,重新打开店铺宝贝页面,这一看吓一跳,原先的胶带本子笔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宝贝详情,图片是一只巴掌大的卡通小镜子,画着一只胖滚滚的笑脸小松鼠,商品介绍只写着“镜中笑”(七天),商品库存为3。 假的吧?许央央掐掐自己的脸蛋,痛感快速袭来,她点开宝贝详情,看见详情上这么写着。 镜中笑(7天),正版保证,还包邮哦亲~ 本品由“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强势推出,是本期镜系列中的主打产品,与“镜中演”“镜中嚎”并称六月三大奇迹,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众多小可爱亲测真实有效,同时,我们也针对有需要的客户提供升级套餐,只要您多付出三成价格,就可升级为“镜中惨笑”“镜中凄演”“镜中哀嚎”,想想,真的很合(刺)算(激)呢~ 你是否还在为猝然离世而苦恼?是否还在为飞来横祸而无措?生前的那套试卷做完了么?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遗嘱的名字写的究竟对不对?我的老公天天去健身房也从不碰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热爱运动?隔壁老王为什么总来我家,是我家的空调特别带劲么? 现在,本公司的镜系列给了您探索真实的机会,只要购买本品,就可以在7日时效内穿梭于目标的镜子之中,您可以用您真实的双眼去填饱那份求知的渴望,不过,本品乃阴司制物,附带10%的鬼影憧憧副作用,不过并不会影响本品的效用。 第2节 最后,祝您购物愉快,一切解释权归“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所有。 这……究竟是什么啊?摔! 许央央开始认真思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电脑被黑了,故意搞这种恶作剧,思前想后也没结果,像她这么懒的人,得罪人都显得费力气,视线挪回页面上,她没有货,如果选择发货呢,会怎样?她动动手指,点了发货,本应该填写物流的页面嗖的一下就消失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提示音已经响起来。 买家已签收。 这是怎么回事?她点开宝贝页面,一愣,原本库存3个的“镜中笑”,只剩下两个了。 那么,她收到货款了么? 提示音又飞快的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到账提醒。 “老中医的望闻问切10点。” 她盯着手机上那个莫名出现的杂货铺app,右上角有个红色的3,抬手按开,三条消息亮着。 第一条,感谢您使用杂货铺app,我们会继续改善系统,以期给您更好的软件体验。 第二条,系统到账,“老中医的望闻问切”10点,老中医这种神秘的生物,从来都活在众人口口相传的传说中,似乎一个眼神就能参透你身体的奥秘,当然,你遇见的老中医和别人口中的老中医,永远都不一样,那个谜一样优秀又神秘的老人,这次终于慷慨解囊,将他浩如烟海的知识传授给你,请务必谨慎使用。 第三条,系统扣款,“老中医的望闻问切”5点,“镜中笑”为“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提供,由许许杂货铺代售,此为售出扣款。 所以她之所以有货,是因为这个什么公司为了推广产品,放在这里寄售的?等等,这一连串的,究竟是什么跟什么啊……完全不明白啊…… 脑子还没想清楚,对话框又传来提示音。 “老板在么?你家镜中笑还有货么?”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连载超好看】 【被穿书女配抢走男人后】 狐不归作为修真苏爽文的女主,原剧情中,将一生顺遂,修为逆天、秘宝无数,成为三位大佬心中的白月光,被甜宠疼爱,可这一切都在穿书女凤云莱穿来之后毁了。 秘宝、三位大佬、人生,全因凤云莱知道剧情而被抢夺,还四处黑她,让她一个气运逆天的女主,沦为了人人黑嘲的恶毒女配。 天之骄女变成小可怜,又出身废柴宗门,还有四位废柴师兄拖累,人人都等着看笑话。 可万万没想到—— 狐不归一皱眉,四位废柴师兄轮番哄。 二师兄:被谁欺负了? 狐不归:凤云莱叫我喊她宗主夫人。 二师兄:乖,你好好把饭吃了,我让她叫你祖宗。 三师兄:别闹,论资排辈,我才是三清宗的祖师爷。 小师兄:三位大佬?那三个小鬼的爹当年跪着求我收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大师兄黎白懒洋洋的挑起眉,刚要开口。 三位师兄一道劝:别,你歇着,修真界经不起动荡…… 狐不归 :…… ???说好的废柴呢?说好的根骨奇差了却残生呢? 【总结版文案】你抢老子气运,还黑老子,你以为抢了我的一切我就无路可走了?不好意思,我更苏了! 原以为自己是全村希望,刻苦修习光耀废柴宗门,万万没想到,村里个个是大佬,这个世道乱不乱,居然是我家说了算! 【ps】苏爽打脸,绝美爱情,超甜系。 ************************************* 【预收文】【我养大的崽都黑化了】 第2章 金丝楠木街 许央央跟第二位顾客深入灵魂的了解彼此,才终于弄明白了整个过程。这些买家,都已经不在人世,第二位客人,住在阴司西二区金丝楠木街独栋别墅那儿,生前是个土豪,宅子都是亲人给烧的。匆匆离世的人,内心大多充满了遗憾,有很多未明的事情想证实,却都已经无法印证,人鬼殊途,根本没有沟通的法门。 但是上三区的区长历不言是个天才,他一手创立了“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致力于研究人鬼之间的沟通交流问题,经过多年研究,终于研制出了一代镜系列产品,使得人鬼之间的隔阂终于有了打破的可能。 但由于构造的限制,鬼跟人根本无法交流,即便使用镜系列产品,也只能做到眨眼暗示、旋转头颅、伸长舌头等挑逗动作,亦或使用光线反射略微改变照镜子人的面部形态与口型,勉强传达信息,指望外面的人彻底明白他们的意思,根本就难上艰难。 而且镜系列产品需要媒介才可以在鬼中流通,只有八字五行为金且星座所属为金塔罗牌测算为金打麻将天胡过买彩票中过一千以上买小龙虾永远四斤起的活人,才可以开铺代售。 许央央:你特么……胡扯的吧? 土豪: 哦哦,难怪你不信,我忘了说,小龙虾要蒜泥口味的。 许央央:你现在顺着电脑爬过来,我打爆你的狗头。 土豪: 你这孩子,难道平时都吃十三香么? 许央央:现在重点是这个问题么? 土豪: 哦哦哦,历不言喜欢钱嘛,所以当初设计的时候,阳属性就往金上靠了,这是人家私人爱好,我有什么办法? 土豪:话说镜中笑是怎么用的? 许央央:你看宝贝详情啊。 土豪:我……看不懂。 许央央:#白眼# 土豪:差评警告。 许央央:打开宝贝详情我们再来研究一下。 经过二人的不懈努力,才终于搞明白,本来阴魂并不能与人沟通,但是使用了镜中笑之后,阴魂可以附在镜子上,等目标来照镜子,阴魂可以改变光线,使光线扭曲,影响反射的投影,可以细微改变镜中反射投影出来的人像,甚至可以使镜中人像开口,改变他的口型,达到传递信息的目的。 许央央:这产品居然是科学的,真不科学。 土豪:听上去很棒棒,但感觉实际效用不大呢。 许央央:那你别买。 土豪: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这位土豪客户说的这些鬼话,许央央一个字儿都不信,有病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位土豪跟她鬼扯半天后,又开始扯些有的没的。 土豪:我这一生呐。 许央央:告辞,不约,打扰了。 土豪:其实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主要就是这些年身体不好,亏待了我的妻儿,想想有些心酸。 许央央:我不想知道。 土豪:我走的太仓促,之前公司签署了一份合同,对公司至关重要,想跟妻子提点一下。另外,我给她和儿子买了一份富豪保险,即便以后遇上困难,也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一直没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其实,我还暗藏了一个保险柜,想留给我的前妻,年轻时创业,前妻跟我吃了太多苦,我对不起她。 许央央无奈至极,大概又是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男的,富贵之后喜欢上了年轻貌美的女人,这戏码太多,她听都听腻了。 土豪:我前妻跟我离婚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喝了三天三夜82年的拉菲,砸了好几块百达翡丽,你知道的吧?那表很贵,能买你一套房…… 许央央:…… 土豪:哎,我懂,你这种阶层不可能知道,是我强求了。 许央央:…… 土豪:后来,我在我五百平米的床上醒来,她已经走了,什么都没收拾,我一直知道她很要强,其实我真的没有背叛她,我从来都很爱很爱她,可惜我们没能有孩子,我知道后期我们很多争吵,我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可我也很忙,压力大,我们经常频道没对上就吵起来,我时常觉得她一点儿都不爱我,可能她也这样觉得吧。随着时间的积累,我们冷战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知道压垮骆驼的是哪一根稻草,但是终究是垮了。 许央央点了一杯果汁,放在嘴里慢慢嘬,一边看土豪的情史。 土豪:我们终究离婚了,我特别难受,我们两到底是哪里坏掉了?我一直搞不明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再珍惜她了么?可能诱惑真的太多,我也没办法保持初心,她走的那么干脆利落,我觉得她其实也不爱我。后来,她再婚了以后,我也再婚了。 土豪:你知道么,我时常想起我两刚见面的时候,她抱着铝制饭盒,朝我跑过来,说,两个蛋,都给你,那么年轻那么美。 土豪: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的镜中笑开始产生效用了,我得去看看我的妻儿,毕竟他们才是我后半辈子的人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许会去看看我的前妻。 土豪说完这些话就消失了,许央央也完全把这个恶作剧忘在了脑后,直到几天后一条消息刷上热搜,才让她愣了半天。 热搜内容是家住别墅区的李姓女子宅中闯入不和谐因素,花重金求得圈中大佬西子歌出手,家宅又恢复和谐生活的事情,西子歌是大名鼎鼎家喻户晓的人物,风水圈中的顶级大佬。 许央央咬着棒冰思索着,土豪确实提到自己家的住址,她翻翻微博,似乎对上了,她又想了想土豪现任妻子的名字,似乎也能对上,她一惊,棒冰一个不稳掉在地上,该不会,是真的吧? 土豪一连七天没有出现,许央央瞅着屏幕发呆,忽而叮咚声响了起来,她心有所感的去看,居然真的是许久没有出现的土豪。 土豪:老板,在么? 许央央:你的事儿办成了? 土豪:差点回不来。 许央央:为什么? 土豪:刚开始去的时候还挺顺利,我试图通过镜子跟她沟通,可一连五天她都没有发现我。 许央央:不能吧,哪个女人不照镜子? 土豪:家里有另一个男人,我白天出现限制太多,气息不稳,魂力也不够操控镜中笑,晚上她……不照镜子…… 许央央惊讶:难道说…… 土豪:嗯,他们天天在房里干那事儿。 许央央惊悚:五天? 土豪:嗯…… 许央央:你曾经说过你身体不太好,是不是没怎么尽义务…… 土豪:你不要乱猜,要是猜中了对我很不友好。 许央央:…… 土豪:第六天的时候,她终于看到我了,我还一个表情都没做,她就拨了电话把西子歌摇来了。 许央央:据我所知西子歌没这么勤快啊。 土豪:我收藏了许多知名的摄影作品,我妻子说全都送给他。 许央央:…… 土豪:我觉得自己会被杀掉,藏在化妆镜里瑟瑟发抖,西子歌看看镜子,对我妻子说,阴魂既然来了,肯定有渊源,最近身边有什么人过世了?我妻子就说老公刚过世,西子歌一边看摄影作品一边说这构图、这光线、这张力…… 第3节 许央央:喂,你能说重点么? 土豪:他赞叹许久,抱着摄影作品不撒手,最后对我妻子说,万一是你老公呢? 他停顿了,许央央等了半天,他也没开口,她想问,手指最终离开键盘,那头沉默许久,一直持续停留在输入中。 终于,那排字亮了起来。 土豪:她说,活着就烦死人了,死了还不放手,你快点帮我把他弄走,对了,我听说西大师的指尖火很厉害,烧了也行。 许央央本来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见这几行字,心口像被烧一样,沉甸甸的难过,她打了又删掉,最终留下几个字。 许央央:很难过吧。 土豪:很难过,跟她结婚以后,她也是我的人生啊,我没有亏待她,你别乱想,我尽义务的。 土豪:很久没这么难过过,自从上次我ferrari撞坏之后,我还没有这么难过过ferrari你知道的吧?就是需要购买资格的那辆法拉利限量版跑车…… 许央央:我不想知道。 土豪:之前被逼着吃甜豆花都没这么难受过,真的,很难受。 许央央:…… 土豪:西子歌放我走了,他说喜欢摄影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我仓皇跑了,只剩一天时间,我去了前妻家里。 许央央:你见到她了么? 土豪:你知道的,晚上的时候,他老公在家,正常夫妻么,都有需求的……她也不照镜子…… 许央央:心疼你…… 土豪:我无处可去,蹲在镜子的角落,我看到她很多旅游的照片,她还是那么美,她很幸福。 土豪:我看她的一切,照片,生活轨迹,她握着他老公的手,另一只手捏着澳龙,在泰国的夜市上笑的很开心,我想起她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小龙虾都没吃过两斤,我很难过,又有点高兴,还好她很幸福。 土豪:我正想着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了,她很认真的照镜子,一边照,一边说。 许央央正等着他的下半句话,他却又沉默了,隔了很久,对话框里出现了新的留言。 土豪:她说,你看我是不是傻了,这么多年了,这一挑眉,还跟那死鬼一模一样。 许央央一愣,忽然明白他的沉默,心心念念,以为并不爱他的那个人,居然记得他的所有模样,确实叫人有点心酸。 许央央:你刚才停下来,该不会哭去了吧? 土豪:你就不能不猜么? 许央央:你刚才哭去了。 土豪:…… 土豪:我确实哭了一会儿。#羞涩# 许央央:…… 土豪:她说,是不是你来看我了? 土豪:她说,你看看我,怎么可能呢,又胡思乱想了。 土豪:她说,其实你走了,我挺难过的。 土豪:她说,因为你是我一整个青春啊。那么爱,那么伤,那么依依不舍,那么肆意妄为,却最终没能走到最后的青春啊。 土豪:她说,你是我最先爱上的人,我们年轻气盛,我们最懂爱情,我们只是在拥有无数可能的年纪遇上了彼此,我们喜欢冒险,喜欢冲动,我们不知道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行,吵吵闹闹,以为可以爱一辈子。 土豪:她说,曾经轰轰烈烈是爱,现在细水长流也是爱,都是她的人生,可惜我们错过,但她从不后悔,如果年少再遇,她还会抱着铝制饭盒朝我跑来,对我说,都给你,我也给你。 第3章 小月的鬼话(一) 土豪:你不说话,该不会哭去了吧? 许央央:不要随意猜测我,猜对了我们之间会很尴尬。 土豪:我没什么遗憾了,我要走了。 许央央:走去哪?投胎? 土豪:不知道啊,看看阴司长包不语有什么安排,对了,我要走了,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不测,来阴司,我那金丝楠木的大宅子,可以送…… 许央央:滚! 第二位客户土豪先生自此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许央央不知道他去了哪,甚至怀疑他是否来过,要不是看见杂货铺app的存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系统消息第一条:“土豪的小目标(删减版)”10点已到账,你以为有钱就快乐么?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土豪的小目标你自然也想象不到,本品一点可兑换10万人民币,是否兑换? 系统消息第二条:系统扣款,“土豪的小目标(删减版)”5点,“镜中笑”为“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提供,由许许杂货铺代售,此为售出扣款。 许央央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假的吧?不可能吧?她颤抖着手指按下兑换1点,“吧唧”一声,手机响了,她颤抖的目光挪到银行app上。 系统消息:收到银行转账10万,来源为“真有钱公司”。 许央央惊呆了,真有钱公司就是土豪的公司,这钱是从他公司划过来的?他的公司会计不会发现么?这该不会是黑钱吧?她明天,不会被抓起来吧? 许央央握着罪恶的手机,怂在被子里,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两个晚上、n个晚上…… 屁事没有。 许央央陷入了沉思,这整桩她以为恶作剧黑色诈骗老土豪讲故事的荒谬事件,难道有可能是真的么? 她年纪小,经受不起这样的风浪…… 直到遇到西子歌,她当时在河边吹风,夕阳洒金,杨柳依依,远处飘来烧烤小龙虾啤酒的气息,她蹲在河边,有些惆怅。 “小妹妹,跳河么?” 许央央斜眼望他。 他那张好看的脸在夕阳里特外清晰,飞扬的发丝掠过细致的眉眼,有些兴奋的解释:“跳进河里,凄美啊,惊心动魄啊,我保证捕获最美的镜头,你信我么?” “信……你大爷。” “脾气这么差。”他有些失望,转身走的时候又停下,微微笑着,问,“那,加微信么?” 后来许央央就被西子歌拉进了这个群,群里都是风水圈大佬,后来许央央问西子歌为什么要拉她,西子歌无奈的笑了笑,回:“那天你身边人太多了,不拉的话,怕是要被推到河里去。” 每每想起这茬,许央央都会平白起一身汗,因为她清晰的记得,那天阳光正好,桥头就她一个人。 进群后的许央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终于信了那时候土豪说的鬼话,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林央央试着把土豪和app的事情告诉西子歌,却发现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相干的事情却丝毫不受干扰,许央央这才明白为什么“镜中笑”这么不靠谱,阴魂还要买,因为这的确是唯一可以接触到人类的方式,她明明可以和阴魂交流,却一点有关的消息都不能说给别人听。 大佬们会接到各式各样的委托,毕竟世界上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儿,有“晒太阳保证不会化”这种正经公司,就会有无数见钱眼开跟风的黑作坊和山寨公司,或者掺和化工物质的黑心工厂,一时间仿品也漫天兜售,很多无法登记身份的孤鬼会去找这种暗中售卖点买货,引起了不少混乱,但鬼魂依靠“镜中笑”才能勉强改变光线,想要伤害人其实非常难,最多就是受到惊吓。 许央央加群的好处就是,她的客户如果买了东西,被大佬教育了,她会求求大佬高抬贵手,给客户行个方便。毕竟她的店铺是经过认证的加盟店,正规店铺,品质保证,只有登记过身份的阴魂才能交易,都是正经鬼,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满心遗憾想最后解惑而已。 因此她的店铺销量还算可以,在土豪之后,第3个“镜中笑”也被买走,第一批货已经卖完,在不付钱的情况下,只可以进3份货,于是她又申请了3份,加入了宝贝库存中。 说她很害怕的这位叫小月的买家,在星期一的时候买走了第一份。 群里的大佬纷纷表示不会动她的客户,那究竟是谁,能把她这位客户吓成这样?许央央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还是明天亲眼去看看,不过客户的事儿,本身就不好掺和太多,容易遭报应。 第二天下班后,许央央穿了鹅黄的棉质体恤,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踩着一双白球鞋就往客户提供的地址去了。许央央除了开淘宝店还有正经工作,不然光靠淘宝店那忽上忽下的收入,不足以支撑她过人生。客户白天不能出来,所以下班后靠近傍晚,时间上正好。 据说目标姓沈,是沈家二公子,沈家在这一片也是有钱有势,客户说因为自己年轻貌美,生前跟沈二公子好过。她一边坐地铁一边跟小月闲聊。 小月:那时候,我是个小女仆,青葱水嫩还制服诱惑,青春期又热血的二公子哪里承受的住,火热的视线…… 许央央:简略些。 小月:他上了我,还爱我爱的要死要活的。 许央央:…… 小月:他在各种地方爱我,书房的红木书桌上,满地水渍的卫生间,空无一人的走廊。 许央央:所以你在遗憾什么? 小月:哦,我遗憾的是,以上全都没发生过,很难过。 许央央:…… 小月:真的难过,比上次有人逼我吃咸豆花还难过,真的,很伤心。 许央央:…… 小月:我想把命给他,真的。 许央央刚准备骂她,她冷不丁这么说,让她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 许央央:你不是已经没命了么? 小月:哦,对哦,那真的好遗憾。#哭哭# 许央央:…… 这孩子有病吧,许央央觉得她比土豪废话还多,这孩子不走,大概也就是想再看看心上人,今天要是能跟大佬说通,让大佬高抬贵手,小月稍微稳一点,别那么皮再把人吓着,差不多也能解了她的心结。 出了地铁,迎面是个站牌,出租车和黑车挤成两排拉客,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远处一大片湖,视野开阔又满目翠色,许央央打了个滴滴,报了目的地。 司机:您好,闲中云墅对么? 许央央:对的。 司机:这么年轻就住云墅,小姑娘很厉害呀。 许央央:我是去找朋友的,我哪住的起,别说别墅了,连个房子都买不起。 司机:别灰心嘛,只要努力一切都会有的,我也曾经一无所有过,后来经过不懈努力,现在还不是过的很好么,房子车子都有了。 许央央:滴滴这么赚的么? 司机:哦,我拆迁了。 许央央:…… 许央央:那你努的那门子力…… 司机:我凭自己努力继承来的啊,我拆了3套房,又继承了我爸妈两套,说起来也挺辛苦,跑完滴滴还要去收房租,人呐,活着就是奔波。 许央央:你不会转账? 司机:年轻人,人生不应该给自己设限,不能闲下来,要多锻炼自己,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许央央:…… 第4节 下车后,许央央手指点在1星上徘徊很久,才终于忍住因为嫉妒想给他打分的冲动。 闲中云墅坐落于阳山湖畔,依山傍水,别墅群在风景区之内,静谧又隐私,许央央站在别墅门口,琢磨着怎么进去。 小月:你就说找沈昭然。 许央央:那是谁? 小月:沈家老大。 许央央:要视频电话的,我这样不要紧么? 小月:他女朋友多的自己都记不清。 许央央:女朋友都这样大摇大摆来别墅找他么? 小月:不啊,都说是秘书,谈工作的,他来者不拒。 许央央:这样独特的个性,都没跟你虐恋情深么? 小月:虐来着,没恋。 许央央走到门卫亭,对警卫小师傅招招手,说:“我找沈昭然。” “您稍等,我这就核实一下。”视频电话很快被接通,是单向的,“你来,给对方看一下。” 许央央认命的把脸凑过去,听筒里传来好听的男音,低音道带一丝沙哑,问:“你是?” 许央央脸皮一厚,回:“我是你的秘书。” 那头顿了顿,像是在打量,随后带着困意的声音道:“不太像……” 许央央掌心里手机微微发热,叮咚的声音不绝如耳,她知道小月在催她,便道:“你忘了,那晚我们在酒吧?” 那头充满疑惑的顿了顿,随后裹着笑意的一声“嗯?”传了出来。 “你、你都忘了嘛?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许央央脸红的大声道。 一旁喝水的小警卫喷了大半,面红耳赤的找纸巾。 “这么一说。”那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旖旎,随后低低的笑起来,“我想起来了,你进来吧。” 第4章 小月的鬼话(二) 小警卫欲言又止:小姐姐。 许央央:嗯? 小警卫:来找沈先生的人很多,我本不该多嘴,但我忍不住想提醒你。 小警卫:别的姑娘他问一句就放进去了,但是你,他问了好多问题。 小警卫:人生苦短,何苦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还可以有诸多选择。 小警卫:你这样注定不会幸福,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 许央央:说人话。 小警卫:沈先生根本不记得女伴的脸,他的摄像头永远都对准……一个部位,就是腰部以上,头部以下,他是靠大小认人的,我这样说你懂了么? 许央央:…… 小警卫:他跟你,一定是个误会,你看,刚才差点都没认出你。 许央央:…… 许央央:人生怎么能轻言放弃,你这样遇到挫折就打退堂鼓的人,怎么能有未来?我这有一位人生导师,思想言语都很有内涵和深度,我相信他一定能给你重塑希望,喏,这是他的电话。 许央央递上了那位滴滴司机的电话号码,在小警卫崇拜的眼神中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别墅区不大,这一片几乎都是独栋,大土豪才买的起,在小月的指导下,很快到了正门,跟管家说之前通过视频电话,他应当也得到了支会,引了二人进去。 园丁正在花园修建草木,女佣抱着一叠衣服进进出出,没人在乎许央央,大概都熟知沈昭然的脾性。 管家将许央央带到会客厅,人便退了出去,在小月的指示下,两人避开沈昭然的房间,往二楼沈亦然的房间走去。 小月:沈昭然这会儿肯定又昏睡过去了,完全不要担心。 许央央:…… 小月:许许,我怕…… 许央央:怎么了? 小月:那人在,你看沈亦然的房门上,看见什么了没有? 许央央抬头看,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小月:没有就对了。 许央央:…… 小月:什么都没有都这么可怕,我不敢上去了。 许央央:不有我呢么? 小月:…… 许央央:你沉默几个意思? 小月:你别乱想,不要破坏我们的默契和信赖。 许央央:明明是你…… 许央央已经想好了,上去之后,先跟对方好好谈谈,实在说不通,就给西子歌摇个电话,让西子歌帮着给劝劝,应该有效,不过不到最后一步,不能轻易欠西子歌人情,她想起以前被关在他房间欣赏他摄影作品那事儿,吓的魂魄都要出窍,感觉身体被掏空。如果西子歌劝不了,就给傅听弦打电话,那家伙高傲又目中无人,只要一交流就会打起来,那么,也算是勉强牵制住对方。 感觉到计划天衣无缝之后,她轻轻扣响房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张年轻白皙的脸探了出来,看上去温顺可爱,圆圆的眼睛黑不溜丢,眼角有些下垂,像一只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小狗。 “你找谁?”温润的少年音。 许央央刚要说话,门内那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找我。”他顿了顿,带着细微的笑意,“她来找我负责。” “啊?”少年一愣,白皙的面皮瞬间红了一半,他磕磕绊绊的哦了半天,打开门。 少年一让开,许央央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利落的黑发蓬松中带着凌乱,白色衬衫因为不修边幅有些许褶皱,锐利的眉眼染上戏谑,薄唇噙着笑,英俊又痞气的模样,同记忆中那人的青涩很不相同。 居然是个熟人! 司南! 前男友! 她稍一顿,拔腿就想走。 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指尖旋转着一枚金色的小陀螺,那陀螺无声的快速旋转,忽而一顿,从指尖滑落,随后沿着复杂的轨迹在地面快速滑动起来,看不清的阵法蛛网一般成型,清晰的破空音传来,空气骤然一紧,有什么被紧紧的束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小月:#惊恐#杀鬼了杀鬼了,老板,快救我快救我。 许央央只好收回迈出去的脚。 男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地上陀螺没有持续动力,按理说应该倒下才对,却依旧持续的转个不停,并且愈来愈强势的样子,似乎拼命想完成阵法,却被主人束缚住,不允许上前。 小月:啊,老板,我喘过气了,吓死鬼了。 许央央:#咬牙#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他用金属性陀螺。 小月:我要见过还有命给你打差评么? 许央央:那你什么眼神?他哪里阴森了? 小月:你仔细看他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阴森? 许央央:哪里冷漠了? 小月:你仔细看他看亦然的眼神,是不是很冷漠? 许央央:…… 小月:你仔细看她看你的眼神,咦咦咦?啧啧啧! 许央央:你究竟在感慨什么…… 小月:我去镜子里躲躲,老板,接下来靠你了。 男人视线瞥过女孩有些发白的小脸,偏过脑袋,勾起薄唇,笑,“你不是要我负责么?” 许央央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南哥,你认识这女孩儿?”沈亦然关上门,咕噜噜又爬上沙发,似是因为害怕想挨着他南哥坐。 司南侧眸瞅他。 沈亦然一怔,委屈巴巴的爬下沙发,默默的拖过小板凳,挨着他南哥脚尖坐了。 许央央这才发现司南脚上套着一双白熊的棉拖鞋,跟这人锋芒毕露的样子一点都不搭。 “刚才你去客厅的时候打来了视频电话。”司南解释道,“她说酒吧认识的,有人需要负责任,电话是我接的,也许,不是找我?” 许央央抿唇不语。 “找到你家来,又是酒吧,大概是我误会了。”他垂下眼眸,瞧不清神情,用脚尖踢了踢沈亦然,“去,把你哥摇起来,应当是找他的。” 许央央知道他故意,只好道:“找你。” 司南扬起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许央央想既然是熟人,干脆直说了好,正要开口,就听他慢悠悠的道:“我负责。” “啊?”许央央反应不过来。 “你从酒吧追过来,不是要这个结果么?”他拍拍沙发,“不是有话对我说?过来坐。” 这人……许央央咬牙切齿。 沈亦然看着南哥身边沙发的位置,满脸哀怨,郁闷的裹紧了自己的小毯子。 许央央走过去,挨着司南坐了,她刻意留了些距离,但他身上那气息却无孔不入,让她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司南,我说……” 第5节 “那晚可不是这么叫我的,真生分。”司南拧了眉,别过脸。 “喂,你适可……” “那天晚上是谁一直叫南哥哥的?” “神特么……” “叫声南哥哥。”他顿了顿,低眉看她,一双眼睛敛着碎光,尾音带着些无赖任性,“我就听听看。” “你特么……” 小月:老板,这人好不要脸。 许央央:我这都是因为谁? 小月:但是我好喜欢。 许央央:…… 小月:让我想起月黑风高的那一夜,我被二公子压在餐厅的桌子上从哥哥叫到爸爸,又从爸爸叫到爷爷…… 许央央:爷爷是不是有点过了?还有,餐厅桌子上? 小月:有点硬,但身体火热…… 许央央:你是不是死于话多? 小月:#委屈# 司南的视线扫过陀螺,指尖在沙发上轻点。 手机疯狂抖动起来,许央央一看,全是窗口抖动。 许央央:你干什么? 小月:我在发抖……老板,救我……嘤嘤嘤#大哭##大哭# 许央央要炸了,她急忙按住司南的手,司南没转过脸,但嘴角却轻微勾起。 “这我客户。”许央央看了一眼沈亦然,凑上去对着司南耳语,“帮个忙?” 司南看了一眼沈亦然,小可爱一副天真的模样望着他。 “不是不可以。”他顿了顿,挑眉看她,意有所指。 “你要不要脸?” “不要。” “那出去说。”许央央瞪他。 他不说话,忽然站起来,冲许央央伸出手。 他站起来,许央央才察觉到他多高,这会儿自己几乎只到他胸口,他约莫有一八五公分了,压迫力惊人。她抿抿唇,没握那手,率先走出门。 沈亦然见司南要走,立刻扯住他的裤脚。 “没事,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司南安慰道,又俯身去捡陀螺,修长白皙的指尖握住金色陀螺的尖顶,微不可察的细碎金线骤然隐入掌心,陀螺被稳稳捞起来,他斜眼看向镜子的方向,皱了一下眉毛,又很快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许央央率先走出房门,看着司南从身后跟上来,便往楼下花园走,方才见到沈亦然的模样,让她一直卡在心口的疑惑越来越大,孩子这单纯如纸的样子,哪里像跟人好过?他那怕也是真怕,丝毫看不出留恋。想想土豪那会儿,真心爱过,离婚那么多年都能记得,虽然“镜中笑”效果没那么好,但依稀的轮廓该有吧?沈亦然哪能一点儿想不起来,光顾着害怕? 两人前后脚走到花园,两个阿姨正在洗菜,许央央故意往近处靠靠,露出了半个身子,司南从后面跟上来,站在她面前。果然,这幅骚浪贱的模样成功的勾起了阿姨的八卦之心,眼神不屑的朝她飞了好几个来回。 阿姨洗黄瓜:大公子也真是,什么人都往家里招。 阿姨摘青菜:老爷子不就被气病了么?躺在床上都动不了。 阿姨洗黄瓜:气病了就更肆无忌惮了。 阿姨摘青菜:呀,你最近词汇量怎么这么丰富 阿姨洗黄瓜:小孙子最近天天教我,哎,我都说不用了,非缠着我不放。 阿姨摘青菜:真羡慕你呀,孙子这么懂事,我闺女就差远了,就知道给钱,不拿就生气,这孩子真愁人。 阿姨洗完黄瓜洗茄子:这哪有我愁人,闺女最近有人追,送了个五万的戒指非看不上,非要选那个北大毕业就送了两个猕猴桃的,虽然年薪百万,但不舍得给你花钱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阿姨摘完青菜摘菠菜:可不就是么,我前天跳广场舞的时候…… 许央央心说,阿姨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真愁死我了。 “听墙角?”司南打断她,他不像在楼上那么无赖,站在稍远的地方。 “等这事儿了了,我们就当没见过。” “喂,讲不讲道理?”司南气笑了。 “我们分手了。” “我又没同意。” “分手是需要双方同意的嘛?” 司南有些气闷,他俯下身,盯着许央央的眼睛,正要说话,却见她焦急的一把捂住他的唇,柔软的、温热的。 “嘘。”许央央竖起一只手指,搁在唇边,紧张的打断他。 风带来不远处闲聊的声音。 阿姨洗茄子:对啊,数她最骚,大家都跳广场舞,就她跟人不一样。 阿姨摘菠菜:对啊,就像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些女的,个个都妖的不行。 阿姨洗茄子:哪像二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连个恋爱都没谈过?那小月究竟怎么回事? 许央央忍不住走上前,问:“阿姨,你们这有过年轻的小女佣么?” 阿姨洗茄子斜她一眼,回:“哪来的年轻小女佣,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弄个年轻的女孩来,还不都让大公子糟蹋了?” 许央央愣住了,那小月,究竟是哪里来的? 第5章 小月的鬼话(三) “不知道你想打听什么。”司南顿了顿,望望天色,暮色渐深,远处的轮廓变得模糊,路灯闪了一下,随后稳定的亮起来,“不过离天黑还有些距离。”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沈亦然?”许央央虽然想问一下小月,但是与阴魂通讯这事儿,她只能被动接受,无法主动联络,如果小月不找她,她就永远找不到小月。 “有次偶遇,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就认识了,不过他的事情我没问过,这次也是他说屋子里不干净,给我打了电话,我才来的。” 许央央知道小月肯定跟沈家关系匪浅,不然不可能这么熟悉,她一边思索一边往客厅走。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有个声音响起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许央央转过头,看见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他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眼眶下是酗酒过度的青黑,身子软绵绵的歪着,目光里充满疑惑,这位,大概就是那位大公子沈昭然了。 “等等,你……”他的视线落在许央央身上,目光凝聚在脖子以下的某处,皱起眉毛,道,“不认识。”紧接着他又看向司南,片刻之后,恍然大悟,“你这胸肌……你是亦然昨天请来的朋友?” 擦,兄dei,你这看胸识人的技能原来不分男女么?优秀! “那你们随便转转吧,我就不奉陪了。”沈昭然摇晃的往自个儿房间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走廊尽头那房间别去,那是月然的房间,别打扰她。” 月然?许央央想到什么,问:“你妹妹么?” 沈昭然摆摆手,随口“嗯”了一声,甩上了门。 “月然难道就是小月?”许央央抬头问司南,却见司南奇怪的望着她,她这才想明白,有关小月的存在是无法与其他人沟通的。 “月然和亦然是姐弟么?”她换了种问法。 “沈昭然都说是妹妹,那自然跟亦然也是了。” “我们去看看。” “既然沈昭然说了不要去……”司南抬腿,“那就一定要去看看了。” 两人沿着走廊往深处走,很快到了紧闭的门前。 许央央有些明悟,如果月然是小月,那么八成不在了,她抬起手指,开始轻叩房门。 一旁有人打开隔壁的房门,站在门口问:“两位是月然小姐的朋友么?” 许央央转头,看见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她拿着抹布,局促的站着。 “嗯,她人呢?” “你们不知道么?”阿姨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片刻后还是道,“她过世有个把月了。” 许央央虽然大概猜到这个结果,内心还是有些难过,实在很难把刚才跟她聊天聊的热火朝天的人,跟过世这个字眼联系到一起。 “是场车祸。”阿姨垂下眼睛,叹口气,“跟小少爷一起出门的时候出了车祸,多亏她救了少年,小少爷才存活了下来,可惜她没撑住,年纪轻轻,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啊。”尖锐的女声从后面响起来,“这个小贱人,勾搭完老大,又勾搭老三,那是她哥哥弟弟啊,不知检点。” “你别胡说。”阿姨听到这话,有些生气。 “我胡说?她从昭然房里出来的事儿是我胡说么?多少人看见了?不知羞耻。”女人走到近前,她穿着男士t恤,宽宽松松遮到大腿根部,红唇间叼着一根烟,衣服上满是酒气,刚从沈昭然房间出来。 “她跟沈亦然那点破事更有意思,我都不稀罕说,恶心。”女人斜了许央央一眼,似是不想多说,转身往客厅去了。 “你们可千万别误会。”阿姨摆摆手,“其实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老爷他没有孩子,三个孩子都是收养来的。” “怪不得长的不像。”许央央道。 “我要忙去了,不打扰二位,这就先走了。”阿姨似是自责引起了这个话题,有些慌乱,急急的走了。 “有意思,你那客户……”司南顿了顿,道,“阿姨并没有否认混乱的关系呢。” 许央央想起那些小月关于和沈亦然的黄暴的画面,脑袋“嗡”一下似要炸开,她之前说是没有发生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沈亦然有跟你提起过这个姐姐么?” “没有。” “会不会是车祸失忆了?”许央央想起这个可能性。 “不像啊,他偶尔还会提起小时候的事儿。” “选择性失忆?”许央央绞尽脑汁。 “也许吧。” 第6节 许央央这会儿又开始想另一件事,小月如果是月然,那她买“镜中笑”究竟是想做什么?是为了多看几眼心上人,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她的那些玩笑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因为沈老爷子病了,家庭医生每隔三天会来替他诊断,这位医生是老爷子聘的,应当知道家庭成员的病史。”司南看她一眼,提醒道。 “算了,我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许央央叹道,“我之所以打探这么多,只是想确保我的客户不会伤害亦然。”许央央心道,你一定不知道,来我这里买东西的阴魂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两人走到庭园,许央央抬头看沈亦然的房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但他没向司南求助,窗户上透着光,有点温馨,又有些凄清。 司南默默的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弯月一枚,悬在苍蓝色的天空上,别墅的尖顶笔直的矗立着,稀疏的星子落在屋脊上。 许央央后来才了解到,每个人投胎的时候,阴司长包不语会给大家发放id鉴定单,上面注明了投胎之前所拥有的初始点数,初始点数越高,来世的起点就高。而客户们付出的点数,便是自己拥有的初始点数。世界是不公平的,总有人困苦潦倒,有人富贵显赫,这命是一早定的,但胎却不是随意投的,点数越少,来世便多磨难。他之所以义无反顾的支付这10点,不是他对后世生充满信心,觉得10点无所谓,而是这一世有太多留恋和遗憾,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小月也一样,许央央很想替她完成心愿,了了她的遗憾,可她又怕她伤害到沈亦然,所以才诸多打探。现在知道小月是沈亦然的姐姐,还曾舍命保护他,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至于她那些生前事,与她一个外人何干? “我在这儿,谁都伤不了沈亦然。”司南忽而道。 许央央一怔,听出他语气中的安慰,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方才惦记着小月,差点忘了司南还在身边的事儿,这会儿冷静下来,才觉得心口和脸蛋一样烧。 园丁佣人都回了房间,偌大的花园只他二人,花藤爬满了灯柱,在灯火中开出紫色的花,白色的光晕笼出一方天地,远处传来昆虫的长鸣。 两人坐在长条木椅上,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沈亦然的窗户,他的房间一直亮着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远处一座少女许愿模样的小型喷泉还在运作,白色的水花从高处喷出又很快坠落。 “你去哪了?”轻声裹着叹息,司南靠在长椅上,微微侧过脸看她,人没有凑过来,似是问的很随意,手掌却微微攥起。 “就到处玩玩。”许央央低着头,没有看他的脸,却忽然想起他年少的模样,又英气又倔强。 “为什么?”司南没说具体内容,许央央却一听就懂。 “哪有为什么,累了腻了就……” “一条‘我们分手吧’这种无聊的短信可不能说服我,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司南坐直身体,转向了许央央一边,目光平静的锁定她,等她开口。 许央央没想到这人会提这种要求,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至少,要看着我的眼睛吧?”见女孩说不出话,司南慢悠悠又补了一句。 许央央气闷,年轻那会儿爱他爱的痴狂,后来性格不合也算是和平分手,但分手后她看了多少民间故事喝了多少啤酒才终于摆脱失恋的阴影,至今想起他心脏依然不受控制,这会儿让她看他的眼睛? 她能扛得住不早看了么?她连胸肌都不敢看好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原先可不这样。”许央央气道,“那会儿虽然情商低但好歹要点脸,你变了。” “那会儿有你。”司南目光炯炯。 许央央卡壳了,一张脸涨的通红。 “真可爱。”司南揉揉她的头发。 许央央一怔,脸颊热的要爆炸,她飞快的扭过头,把自己塞进椅子的角落,默默的发烧。 司南摊开手掌又握紧,笑眯眯的靠回椅背上。 “我从亦然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过一次镜子。”司南忽然转移了话题,“我能看清她大概的轮廓,不过阴魂通常面目模糊,确实没有攻击力,不过,跟其他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许央央除了可以聊天,根本看不出实形,也完全不知道小月在哪里,听到司南这么说,委实有些惊讶。 “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道,直觉。你说,车祸发生的时间,是在老爷子身体不好以后呢,还是之前?”司南摇摇头,又问。 “以后吧。”许央央叹气,“掌权者消失了,一切才乱了套。” “那你说,这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大概是新的掌权者出现吧。” “你觉得是谁?沈昭然,还是……”司南顿了顿,笑了,“沈亦然?” 不待许央央回答,楼上忽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第6章 小月的鬼话(四) 两人快速赶到沈亦然的房间,司南试着拉下把手,门竟然开了,也是,沈亦然本就害怕,为了方便自己跑出去,不锁门才是正常的。 “亦然?”司南开口。 “南哥……”闷闷的,带点惊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许央央赶紧拐进房间,看见沈亦然坐在马桶上,一副害怕的要哭出来的模样,左手握着右手,右手摊开着,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指缝往下流,面前的全身镜碎成几块,散落在蓝灰色吸水脚垫上。 许央央想起小月以前说喜欢在全身镜前看他洗完澡的身体,忍不住朝镜子又看了几眼。 “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我刚刚进卫生间,正要抬手拿毛巾,镜子里的我却忽然朝我伸手,我吓坏了,一时冲动就把镜子砸了。”沈亦然低下头,又是懊恼又是后怕。 许央央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故,按说小月是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但小月这时候却一个字都没说,她也无从问起。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拿个毛巾很快就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就把手机搁在客厅了。”沈亦然很委屈。 “别说了,赶紧去楼下,叫人先把伤口包扎了。”许央央担心他的伤势,急道。 “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沈亦然冲她安抚的笑笑,“这种我了解,你看,手臂上都没什么伤口。” “知道你厉害了,赶紧去包扎吧。”许央央无奈的扶起他。 女佣从楼下匆匆赶上来把沈亦然接走了,许央央站在二楼门口,有些无措。 “你的客户……”司南走上前,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在了。” 许央央猛回头,却对上他漆黑的眼,那么近,近到她面红耳赤。 “去、去哪了?”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司南平淡的道。 许央央拿出手机猛看,店铺对话框里什么也没有,小月也还没有确认收货,那她去哪了?即便沈亦然下楼了,她也可以跟到他身边的镜子里,但只要她在别墅里,司南就能感觉到,感觉不到,这就很奇怪了。 “我们还是跟着沈亦然吧,觉得哪里怪怪的。”许央央转头往下走,临走时问,“沈亦然经常打架么?” “不像。” “那他怎么知道自己手伤的不重?”许央央很疑惑,“像他这样柔弱的公子哥,见血怕是都要吓傻了,怎么还能淡定自若的说我了解?好像经常打架似的。” “也许经常挨打呢?”司南慢悠悠的回道。 许央央一想,豪门、三个养子女、掌权者病重、继承权,很通顺。 两人往沈亦然那儿去,房子里却只剩下方才那个女佣,她正在收拾绷带镊子和消毒水。 “沈亦然呢?”司南环顾四周,房子里并没有沈亦然的影子。 “哦,少爷他啊,方才脸色很不好,说有点累了就出去了,我以为他回房间了呢。” 许央央的目光落在房间约是2米高3米宽的木柜上,有一半都镶嵌了镜子。 “司南,你方才说,有你在,谁都伤害不了沈亦然。”许央央脸色有些白,“那他自己呢?” 司南一怔,许央央已经跑出了门外。 夜色愈来愈浓郁,指针即将指向零点,方才被碎玻璃声吵醒的仆人也都重新钻进了房间,寂静再次降临,保安在花园外巡逻,手电筒的光线不时的扫过花丛、屋顶、以及黑漆漆的玻璃上。 沈昭然有些烦躁,附近的保安被他遣散,他站在花园深处,醉醺醺的摸出一根烟,嘀咕着小贱人怎么还不来,等的快要不耐烦了,房间里能玩的都玩了,太腻,想着深夜花园别有一番风味,女人说要先洗个澡,让他先出来等。真是受不了,反正等会儿都会弄脏,事后洗不是更好? 他眯着眼睛吐出烟圈,风吹的他有些冷,他看着不远处的房间,窗户永远是暗的,那是沈月然的房间,那个小骚货,他想起那晚她在他身下尖叫的滋味,有些带劲,就是叫的太惨了,抓的他浑身都是伤口,脾气可真差。他早就看这房间不顺眼,人都走了,还保留着干什么?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非得保持着原样,不是有病?要不是沈亦然那小鬼一副谁动就捅死谁的气势,他早就给拆了,真特么碍眼。说起那小鬼,就是个怂货,这些年要不是沈月然罩着,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不过反正沈月然也不在了,这都是迟早…… “谁在那里?”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吓得他高涨的欲望都降低了不少,正要回头,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哦,小媛啊,你终于来了,我可等的……”接下去的话骤然消音,他眼前银光一闪,一柄薄薄的刀片就贴着脖颈滑了进来,紧紧贴着气管的位置。 “你是谁?”沈昭然脸色煞白,惊恐的面部几乎变形。 “大哥,我你都不认得了?”年轻的脸孔从阴影中露出来,那双眼睛却同之前丝毫不同。 “沈亦然?你你……”沈昭然直打哆嗦,动作却不敢过大,往常胆怯懦弱的沈亦然消失不见,现在这个沈亦然,他觉得他会毫不犹豫的割破他的气管。 沈亦然没说话,他单手钳制住他,另一只手移动刀片,丝毫没有犹豫的在他脸颊上划了一刀,沈昭然吃痛,低低的吼了一声,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脖颈处。 “你在这杀了我,你也跑不掉。”沈昭然惊恐道,“你放了我,我不同你争,你要的,我都给你。” “谁说我要跑了?”沈亦然白皙的脸蛋上沾染了红色血迹,他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片火,冷漠又残忍,他轻轻笑了笑,“我要在大家面前解剖你,把你切成一片一片,怎么样?刺不刺激?”说话间,刀片游走在沈昭然身上,手腕一转,又一条血线翻涌而出。 “你特么变态啊。”转瞬间愤怒又变成低低的哀嚎,沈昭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混合着血液,看上去十分扭曲,他哀求道,“你放了我,我就离开沈家,都给你,什么都给你,好么?” “晚了。”沈亦然眼睛轻轻闭上,手中刀片钻入动脉,只要轻轻一划,沈昭然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勾起嘴角,手腕用力。 忽然,左边口袋有什么在烧,烫的他握不住刀,只好松开手,抬手去摸口袋,沈昭然这个当口突然得了机会,就要拼命呼喊,一只黑影裹着暗金色的边,骤然闪到他身后,照着他脖颈的位置劈下去,他往前一扑,软软的摔在地上,随后那道那黑影渐渐崩碎,消失在了空气中。 一枚精致的金色陀螺画完最后一笔,不停歇的在绿色的草地上旋转。两个人走到近前,正是许央央和司南。 沈亦然口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出来,紧紧攥在掌心,手指烫红了也不松手,满脸都是倔强与固执。 许央央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一面薄薄的镜子,上面缠着纸胶带,花纹很复杂。 “你是谁?”许央央问。 沈亦然抿着唇,阴沉着脸不说话,整个人的气质样貌都不同。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你砸镜子的时候。”许央央叹口气,“沈亦然胆子那么小,连门都不敢锁,一连六天都只知道躲躲藏藏,用毛毯裹着自己,他哪有那胆子不带手机就跑进卫生间,那里面可是有全身镜的。” “况且,他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应该是打给司南,砸镜子有什么用?自己受伤不说,能把全世界所有镜子都砸了么?” “为什么砸镜子?”许央央看着他掌心中的小镜子,估摸着小月应该在里面。 “因为生气啊。”他抬起脸,血色让他的瞳孔显得妖异而麻木,他指指地上的沈昭然,又指指自己的脸,“生这两个蠢货的气,干脆一起去死好了。” “你不是沈亦然的另一个人格么?”许央央忍不住道,“他死了,你不是也消失了?” “原来你知道啊。” “女佣给你包扎伤口的房间里,有几瓶稳定情绪的药,我看到了使用说明。” “那种东西没用。”沈亦然摊开手,刀刃依旧握在他掌心,“我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有足够的理由的恨沈昭然,为什么要伤害沈亦然?” “因为我不是为他而生的。”沈亦然握紧镜子,他低下头,绝望的笑起来,“最恨的就是他。” 第7节 陀螺的嗡鸣声低低的响起来,许央央看见几条金线钻进了沈亦然掌心。 “蓬”一声,镜子在沈亦然手中碎了,像是星光的粉末一样,从他指缝中溜走,他一怔,匆忙去抓,却只是徒劳一场空,他愣了愣,用手臂挡住眼睛,哭的泣不成声。 小月:老板老板,我可算是出来了。#感激# 许央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月:老板老板,我先活动活动,放心,好评少不了你的。 小月:老板,你先回去吧,回头跟你说,我这时效也快过了,等我处理些事儿。 小月:老板,多谢你阻止了他,大恩不言谢,那就算了吧,爱你么么哒。 许央央:…… 小月再次隐匿了声息,她看见沈亦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别墅里走去。司南站在沈昭然旁边,抬脚踢飞了一颗石子,正击在喷泉的石台上,保安听见动静,纷纷拿着手电筒往这里跑。 两人没有停留,很快离开花园,这次不用去守着沈亦然,两人便来到了沈亦然给司南安排的客房。 “你那客户……”司南回首望许央央,沉默了一下才道,“刚才又看了一眼,我现在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许央央抬眼望他。 “它没有来世。”司南缓缓道。 第7章 小月的鬼话(五) “什么意思?”许央央很震惊。 “阴魂是有厚度和重量的。”司南坐在沙发上,用手指比了个宽度,“它的很薄,载体不够大的话,是投不了胎的。” “怎么会呢?”许央央想了一下,按照司南的意思,岂不是说小月的出生点数耗空了?想不通,只是购买“镜中笑”的话,不可能耗用那么多出生点数。 “算了,别想了。”司南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问她,“睡么?” 许央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张小脸精彩纷呈。 “我不睡。”她硬着头皮道。 “那……”司南笑,“洗澡么?” “不洗。” “啧啧。”司南摇摇头,垂眸不语。 “喂,你那什么眼神?”许央央气恼,“我就今天不洗。” “嗯,随你,那我去洗了。”司南伸个懒腰,站起身,他个子很高,漆黑碎发有些许凌乱,额发很短,露出精致的五官,眼睛里早就褪去少年的稚嫩,满满都是男人的锋利,他抬手搁上扣子,一边找浴巾一边解,片刻功夫,已经解了大半。 许央央别过脸,道:“喂,你进去脱。” 司南笑:“又不是没看过。” 许央央没料到他现在这么无赖,故意气他,“那时候没看头。” 司南闻言笑的更开心,靠在浴室门边上耍流氓,“你怎么知道现在有看头?” 许央央随手抓过枕头砸过去。 司南一转身,闪进了浴室,枕头软软的掉在了地上,浴室里“哗”的一声,响起了流水的声音。 许央央掏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刚准备放回去,手机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小月:老板,睡了嘛? 许央央:我在。 小月:哎哟,这几天可吓死我了,多亏老板你啊。 许央央:没遇到过你这么令人心累的客户。 小月:快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许央央:…… 小月:老板呐。 许央央:嗯。 小月:我这一生呐。 许央央:这熟悉的开场白,你是认识那位土豪么? 小月:我自觉,我自我删减,我长话短说。 许央央:…… 小月:我跟亦然是在这宅子里认识的,他就是个小白兔,跟我这种套野马的汉子不一样,那时候不止有昭然,还有好几个然,那几个然不够吊,就没有然后了。 许央央:你这诡异的叙述风格…… 小月:像我这种特别有然后的,和昭然那种必定有然后的,肯定不对付,小白兔夹在中间,“吧唧”就成了麻辣兔肉。 小月:小白兔胆小又怂,但我吊啊、我硬啊、我正面刚背面阴,我风水轮流玩的转啊,但这种事,总有失算的时候,差点死了,还好被小白兔救了,那时候我们还小,他哭红着眼睛在一片火海里拖着我往外跑的时候,我还是挺感动的,当下就表示以后罩着他。他抱着一堆棒棒糖来看我,我特么一脚踢出去好远,这丧气玩意儿,就这点出息,居然喜欢吃棒棒糖这么软弱的东西。 小月:小白兔觉悟还可以,第二天就知道把攒的钱拿来孝敬我了,我拿了他两百块钱,告诉他,收了你的钱,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罩你一辈子。 小月:小白兔开心啊,笑眯眯的,可是我没想到,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想上我。 许央央:这剧情跳转也…… 小月:对啊,我不是被强、奸了么,所以…… 许央央:…… 许央央:我不想在你伤口上撒盐,可你这轻描淡写的态度…… 小月:哦,规矩我懂,这种部分应该详细,就不能描述脖子以下对吧?好的,我知道了。 许央央:…… 小月:小白兔真的很笨,我也只拿他当弟弟,又软弱又笨,被沈昭然阴了很多次,渐渐长大后,沈昭然开始把目标转向了我。那一夜,夜色迷蒙,我巡视完工厂,在临时住所喝了酒,身体开始发热,月光从窗边照在地板上,心里升腾起莫名的渴望,我热,我难受,我想要,我扭动着身躯…… 许央央:喂喂喂。 小月:好的,沈昭然趁我外出的当口给我下了药,强上了我。 许央央:你不是这么笨的人。 小月:好吧,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小月:沈昭然给亦然下了药,如果我反抗,那几个壮汉就会轮了亦然,你想想,那场面,真是……贼刺激。 小月:可是亦然醒来就崩溃了,哎,小孩没见过世面,这种男欢女爱的事儿,有什么好愤怒的,我适应的很好,技巧得到了质的飞跃。 许央央:…… 小月:后来,小白兔就不对劲了,有一天晚上摸到我床上来了,黑暗里,抱着我哭,哭完就笑,笑完又哭,跟我说,我是为你而生的,以后我保护你。 小月:他不是小白兔了,他是别人,但他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有些事,真的不用自己硬抗,原来,有人分担是一件还不错的事儿。 小月:我迷上了他,他也经常上我。 许央央:喂喂,这是一个意思么? 小月:他不太稳定,不常能出来,但只要一出来,就能帮上我的忙,他勇敢、聪敏、疯狂、强壮、性感、时间长、很能干…… 许央央:刹车! 小月:那真是一段疯狂而美好的岁月啊。你看,人生除了苦难,留下的都是幸福的日子呢。#回味# 小月:可惜后来出了车祸,我开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小白兔那高烧也来的蹊跷,他昏迷不醒的绑在副驾驶上,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先给他解绑,把他踹出去后,车就炸了,艾玛,那火花,跟特技似的。 小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收了那二百块钱,人就不能贪财,连自己都搭上了。 小月:然后就这样了,我也不想的,我又担心小白兔的状态,又担心小黑兔的状态,所以就在你这买了“镜中笑”,想去看一下。 小月:小黑兔一直都怪小白兔太软弱,他觉得我这样都是小白兔害的,所以才发生了今晚的事儿,小白兔记不得我,是因为小黑兔故意的,他做了些手脚。 小月:总算阻止小黑兔了,我刚才也跟他说好了,他以后不会乱来了。#微笑# 许央央:小月。 小月:怎么了,老板? 许央央:你把其他点数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月:老板你难道是想加钱么?这不合适吧? 许央央:…… 小月:对了,刚进门的时候,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司南看你是什么眼神么? 许央央:什么眼神? 小月:跟小黑兔看我的眼神一样。 许央央:是爱的眼神? 小月:是做、爱的眼神~ 许央央:…… 小月:老板,我要走啦~ 许央央:你去哪? 小月:不知道呀,有点黑,看不清,但我这么吊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许央央:喂,你…… 小月:老板你想说什么? 许央央: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小月:这个我不确定呀,得看老板你什么时候死啊,你如果真的着急的话,我房间有把刀…… 许央央:滚! 浴室里水花声还在持续,许央央收起手机,出了房门,穿过长廊,走到了最后一间房门处,她试着拉下把手,门竟然开了。 小月的房间很简单,没有粉色,没有布娃娃,没有软弱的东西,她说的轻描淡写,她却无法想象当中的残酷与暴虐。 第8节 不要哭啦,我说罩你一辈子,就会罩你一辈子的。 喏,到旁边吃棒棒糖去,哪来的?用你给我的两百块钱买的。 喂,你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疼,你眼泪滴到我伤口上了,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吧,不用抱,我能走,说什么呢,我没哭。 我这么吊的人,当然会灿烂的过一生,哭鼻子什么的,怎么可能呢。 桌上面有个铁盒,用粉色的丝带系着,是房间里唯一的暖色,许央央打开铁盒,里面装满了棒棒糖,盒子里还塞了许多纸条,黑色的笔迹被水渍一圈圈晕开,像是哭了又干掉的眼泪,所有的纸条几乎都一样,写字的人很用力,但用力也写不好,很难看。 等我们再相遇,我年长几岁,我把你藏在怀里,给你系好蝴蝶结,你花两百块钱买我一生,我用两百块钱给你买一辈子的棒棒糖,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 …… 许央央回去的时候,司南已经老实的穿好了衣服,他散漫的靠在软软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下巴搁在抱枕上,一副很乖的样子。 “眼睛怎么红了?”司南搁下抱枕,有些惊慌。 “客户多付了小费,感动的。”许央央坐在地毯上,离他有些远。 司南看看沙发旁边的空位,又看看离得远远的许央央,内心的失望溢于言表。 “不早了,睡吧。” “嗯,我睡床,你别过来。”许央央往床上摸。 “好。”司南抬手摁灭了开关。 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空气里只余两人浅浅的呼吸。 “司南……”许央央轻声道。 “嗯?” “我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意识也比较薄弱……” “嗯。” “如果我说让你上床睡的话……” “那我一定会拒绝的,我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占你便宜,你放心吧。” “……” 第二天许央央起了个大早,因为是周六,也不涉及跟公司请假的事情,她起来的时候司南已经不在房中了,她简单的洗漱完毕后,就在客厅找到了司南,他正慢条斯理的喝早茶,沈亦然居然也在,沈昭然却不见身影。 许央央走过去,坐在两人对面,问:“你是小白兔,还是小黑兔?” 沈亦然茫然的望着她,道:“许许,你说什么呢?没睡醒么?” 许央央接过司南倒好的茶,道:“哦,小白兔。” 沈亦然抿抿唇,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抬袖拿远处的早点,口袋里掉出来了一样东西。 “这个,你哪里来的?”许央央捡起掉在地上的纸胶带,目光一凛,这正是黑化沈亦然用来封印小月魂魄的那样东西,他缠在镜子上,连司南都感应不到。 “哦,这个是有一次宴会,一位姓西的客人强行卖给我的,说我总能用的到。”沈亦然摊开手,“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啊,反正现在也断了,零零碎碎的。” 姓西?许央央扭头看司南,司南轻抿一口茶,没好气的道:“除了他还有谁?” 许央央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群。 小凶许:大佬,收到请回复~@大西几。 大西几:怎么啦,许许?#亲切# 小凶许:沈亦然用来封印魂魄的纸胶带是你卖给他的? 大西几:是呀,你不知道,现在钱多难赚,我偶尔也做做副业,看什么时候可以喜提和谐号呀。 小凶许:大佬你够了,你赚那么多钱干嘛? 大西几:你不知道么?单反毁一生,摄影穷三代。 小凶许:…… 大西几:你有什么意见么?#微笑# 小凶许:不敢不敢,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卖给沈亦然这个东西啊? 大西几:我想想啊,哦,对了,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刚出了车祸,魂魄不稳,那是当然了,别人的载体,他刚接手,肯定不稳呀,所以才卖给他,这个破胶带可以固魂呀。 许央央放下手机,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终于知道小月的点数去哪了,车祸本该两人都死的,她全给了沈亦然续命。 许央央缓缓喝完茶,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终是一个字也没说。 “许许,南哥,谢谢你们。”少年掻搔脑袋,将两人送到门口,“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昭然……”许央央忍不住提醒道。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吓傻了。”少年无奈的摇摇头,“老爷子叫我下午过去,说是往后要开始接手公司的事儿了,大概会很忙吧。” “嗯,你以后,自己多加小心。” 送走两人,少年走出前廊,阳光正好,他缓缓坐在草地上,朝一侧偏过身子,仿佛有人正扶着他的肩膀。 阳光正好,碎金落满少年的发梢,微风掠过长亭,挟裹着远处湖水的气息。 少年的视线落在远处,倒映着远山的层层叠叠。 他张口,声音如玉,低低的,却清晰。 “你喜欢我干干净净,我便干干净净,你喜欢我无忧无虑,我便无忧无虑。” “你喜欢我笑,我就不哭。” 少年扬起微笑,眼泪一颗颗砸在手背上,他不擦,依然看向远处。 “倘若有来世,让我年长你几岁。” “倘若有来世。” 第8章 扶还是不扶? 司南开车把许央央送回家,临走时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许央央握着自己的手机看他把车开远,心情很复杂。 她买了些干切牛肉和凉菜带回家吃,一边吃一边思考人生。 先前三份“镜中笑”她得到的东西是,“老中医的望闻问切”5点,头一回不明白什么作用的时候胡乱用过,手上割伤的伤口瞬间就愈合了,她不知道具体效用有多厉害,但想来不会差就是,因此还剩下4点。然后就是“土豪的小目标(删减版)”5点,全部兑换成金钱,所以她现在有存款50万,不过想买套房子还远远不够。第三份得到的是“世外高人的冷漠”5点,她还没研究怎么用。最后就是从小月这里刚刚得到的,“百变女仆的诱惑”15点,公司扣掉了货款5点,还有10点。她大概把自己仅剩的都给她了,想到这里,心里又微微泛起酸。但是,稍微看了一下使用说明,恨不得让她复活再掐死她一次。 “百变女仆的诱惑”:女汉子虽然刚猛直,吊很大,但却因为坚强的性格得不到女人该有的呵护。如果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关心、帮助、体验被疼爱的感觉,百变女仆可以解决你的困惑,只可对男性角色使用。 比较下来,她更想要刚猛直10点,心塞。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她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阳光穿过窗帘落在地板上,不知谁家在炒菜,“滋啦”一声,葱油的香味便顺着空气飘了过来,让她的肚子“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刚想起床,手机便弹出了一个消息。 客户:老板,在么? 许央央:在的呢,亲,您有什么需求? 客户:老板,我已经买过“镜中笑”了,但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许央央:什么问题呢? 客户:老板,我家好像有鬼。 许央央:…… 许央央:您说的好像是您自己呢。#微笑微笑# 客户: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哎……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 许央央深吸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四十米长刀,这么蠢萌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她爬下床,拿起衣服往身上披,站起身想洗漱,刚站起来就觉得份外疲惫。缓了缓,才走进卫生间。 今天太阳很好,许央央打算买些菜,穿好鞋子拎着包就出了门,街上行人不多,狭窄的小巷子里不时传来自行车的铃声,卖水果的铺子把新鲜的水果搁在门边,香气扑鼻。 拐个弯就到了稍宽一些的马路上,两旁高大的梧桐遮天蔽日,满眼都是绿色,许央央刚要走,就看见一位大爷躺在马路边,小声的哀嚎着。 许央央四面环视一下,行人几乎没有,摄像头也不见踪迹,孤独的老人躺在马路边,扶还是不扶?她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片刻后,还是迈步向老人走去。 走到近前,她看清老人正捂着小腿,在地上颤抖,她一个月工资五千,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扶起这位老人,还是说,应该把机会留给八千的? 这样想着,手却毫不犹豫的伸了出去,还没碰到老人,身子里忽然一阵倦意拥来,沉甸甸的压的她喘不过气,“噗通”一声就摔倒在老人旁边,她努力了半响,始终没能爬起来。 一阵风吹过,两人都诡异的沉默了。 老人缓缓松开腿,难掩震惊之色。 “姐们,你混哪片儿的?”老人盘腿坐起来,表情很失落,“第一次遇见专业性比我还强的。” 许央央爬不起来,只有沉默。 “姿势、眼神、时机、动作,我给你90分吧,但这一片是我的业务场所,你这样不合适吧,现在的年轻人,做生意都这么不讲究么?” “差不多得了,演的这么投入,你难道还在家打磨剧本不成?” “喂喂喂,难道我还得把你送医院?” “我去,真特么操蛋。”老人一咕噜爬起来,认命的开始招手打车。 许央央委屈的扁扁嘴,觉得自己好丢人。 老人带着许央央赶到医院,鉴于她这症状罕见,立刻送到了急诊室,几位专家检查来检查去,发现身体机能一应俱全,也没个内伤外伤,啥都正常,可她确实不能动,只能躺着,简直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老人气鼓鼓的垫付了药费,认命的在病床边陪她。 许央央没料到出这种状况,内心也焦虑不已。 “丫头,家里有没有什么人?得叫人来啊,我陪着你算怎么回事?手机呢?” 许央央用眼神示意手机在包包里。 老人摸出手机,轻车熟路的握住许央央的手,用指纹解了锁。 他打开通讯录,道:“我现在一个一个报名字,要是你熟人你就眨下眼睛。” 老人开始一个个报,许央央有点头疼,眼睛睁太久已经酸了啊,正巧他报到西子歌,许央央受到惊吓,眼睛忽闪了一下。 “好的,那就他了。”老人说完拨通了电话。 第9节 喂喂喂,不是的,许央央欲哭无泪。 西子歌来的很快,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才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男人穿着一件薄薄的略显宽松的铅灰色套头针织衫,蓬松的浅黑色头发显出几分慵懒,他戴着一副细框的金边眼镜,衬的那张小脸愈发白皙,出挑的五官让他存在感极强,眼睛里蜿蜒着笑意,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亲切,这人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乌泱泱的一片。”他抬起手臂在空气中挥了挥,皱起眉毛。 许央央心头一跳,什么乌泱泱的一片? “咦,海老,您怎么在这儿?”西子歌走到病床前,单手插进兜里,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光。 “被这丫头碰瓷了。”老人指了指许央央,满目悲愤。 西子歌惊讶的“嘶”了一声,似是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他看向动弹不得的许央央,道:“能耐啊。” 许央央没想到两人居然认识,就听西子歌道:“小丫头年纪轻轻,没有社会经验,也没什么分辨能力,这是能讹的人么?你是不是傻?” 许央央又解释不了,只好委屈的看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续道:“他一个月退休工资就一千块钱,不浪费演技么。” 海老:“……” 许央央:“……” 海老:“咳咳,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西子歌:“难道说说不行,还得打么?”西子歌考虑了一下,摇摇头,“孩子挺可爱的,舍不得动手。” 海老:“……” 西子歌:“不过您的小孙孙就没这么可爱了,总不听话,我这脾气也不太好……” 海老:“行了,医药费我垫了。” 西子歌:“海老您太客气了,我替孩子谢谢你。” 许央央:“……” 西子歌沉默片刻,指了指许央央,扭头问海老,“您怎么看?” 海老顿了顿,道:“就跟假期的5a级景点似的。” 西子歌笑出声:“您还是这么精辟。” 海老道:“先让孩子开口说话吧,憋半天了,看这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西子歌闻言轻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竹子状的火折子,搁唇上轻轻一吹,红色的火光便隐隐亮起来,他单手拿着,刚要往许央央面前去。 海老道:“别烧死了。” 西子歌一顿,笑:“怎么会呢,我没那样想过。” 许央央只觉得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后停在头顶,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热,甚至还有些冷,西子歌那张年轻俊美的脸离她很近,她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害怕我?”西子歌垂眸看她,嘴角勾起轻笑,气息温热,落在她的睫毛上。 “没……没有。”许央央说到,一说完就自己吓了一跳,她能开口说话了?她动动身体,甚至连上半身也可以活动了。 “好了。”西子歌收起火折子,重新走回了床头。 “这几年,又厉害了些。”海老道。 “天天都在进步我也很苦恼。”西子歌用脚尖勾过椅子,挨着床边坐下,“太优秀了也挺累的。” “我没想碰瓷。”许央央看着海老,开口道。 “你要想碰瓷我还能送你到医院?”海老没好气的道。 “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大佬你知道么?”许央央眼巴巴的看着西子歌。 西子歌沉默了一下,道:“这么说吧,你国庆七天小长假的时候出去玩过么?” 许央央:“没玩过。” 西子歌:“……” 西子歌:“看别人玩过么?” 许央央:“嗯嗯。” 西子歌:“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尤其是5a级景区,知道那盛况吧?” 海老:“呵,抄袭。” 西子歌:“我就借用一下,不行,那您来解释?” 海老:“她讹我,不想跟她多说。” 西子歌:“我们不要理无关人士。” 许央央:“知道啊,所有的地方都是人,比如断桥啊、普陀山啊、华山啊、云南啊,各种5a级景区啊。” 西子歌:“嗯,你现在就是5a级景区。” 许央央:“什么意思?” 西子歌:“因为有密密麻麻的人压着你,所以你动弹不得,你就是5a级景区本区。” 许央央鸡皮疙瘩迅速起一身:“哪、哪里来的人?” 西子歌:“我说错了,不是人。”他咧开嘴角,“是阴魂。” 许央央毛骨悚然,道:“为什么啊?就跟你 第一回在桥边遇见我时一样么?” 西子歌摇头,“那时候就是三天小长假,现在是七天大长假了。” 许央央:“……” 第9章 同居邀约 许央央靠在病床上哆嗦,海老在一边闭目养神,西子歌拖着小板凳,在给许央央科普。 许央央:“为什么我身边那么多阴魂啊?” 西子歌:“看起来没有恶意,应当就是喜欢你,就是游客对于5a级景区那种喜爱和欣赏,就是大老远想来看看你。” 许央央:“喜欢?” 西子歌:“嗯,确实是,阴魂魂体稀薄,很难凝成完整的实体,不过我倒是能看清一二,那位肩头的朋友,正在扣自己的眼珠子,大概是想送给你,而头顶的朋友,因为头发过长,正扯下来缠在你脖子上。” 许央央很痛苦:“大佬别说了。” 海老:“你看的这么清楚?” 西子歌笑眯眯:“嗯,最近进修了阴魂实形鉴别的高级课程,人呐,活着就要多学知识,你看我,从不放弃一分一秒的学习时间,学习使我快乐。” 海老:“……” 西子歌:“顺便说一句,您那小王八羔子徒弟都没我看的清楚。” 海老:“但他比你高。” 西子歌:“就两公分!” 海老:“呵。” 西子歌:“虽然高三公分,但是……” 许央央没精神听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5a级景区的事儿,第一次跟西子歌相遇时,他就说自己身边有许多人,她后来再问他,他都轻描淡写的说没事,她也没有感觉到异样,就放着没管,没想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变的这么严重,被压迫的连动都动不了。 喜欢?这喜欢从哪里来的啊?是恶鬼喜欢吃小孩那种喜欢么?哦,不对,是游客对5a级景区的那种喜欢,但游客逛完会回去啊,到她这里就住下了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景区收费高啊,你又不收费。”西子歌跟海老争执的途中插嘴替她解惑。 许央央叹口气,手机突然震了,她疑惑的摸出来,看见网店有信息在闪,是那位说自己家有鬼的蠢萌客户。 客户:老板,在么?#哭哭# 许央央:亲,在的呢,有什么事么? 客户:老板,我今天出来一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伤心。 许央央:…… 客户:我跟你同城,老板你能帮帮我么? 许央央:那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客户:我不记得了呢。#羞窘# 许央央:那我怎么帮你?你家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么? 客户: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家门前有一个。 许央央:什么? 客户:有间超市。 许央央:你想被我打断腿么? 客户:老板,我不想,你也没那本事。#伤心# 许央央:…… 客户:那有什么?电视塔? 许央央:你这询问的语气什么意思?是你家地址我家地址? 客户:哦,老板我想起来了,我家附近有个海天大厦。 许央央:那电视塔呢? 客户:哦,我刚刚路过……随口一问…… 许央央:你可能要失去我了。 客户:我错了。 第10节 许央央搜索了一下地图,发现在海天大街附近,便让客户在那附近去找。 客户:谢谢你,老板,我很喜欢你,么么哒~ 看到这里,许央央愣了一下,喜欢?难道是因为她乐于助人?不是吧,那她打算使用一下“世外高人的冷漠”了,架不住这么受欢迎啊。 许央央:亲,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是因为我帮你找地址了嘛? 客户:那怎么可能呢,找个地址就喜欢那我也太随便了,那我喜欢的人也太多了。 许央央:你这方向感也太差了…… 客户:因为每次都有人带我回家嘛,我只要站在原地等就好了,他很快就能找到我。#幸福# 每个客户都虐狗,这日子没法过了。 客户:老板,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 许央央:为什么啊? 客户:因为我们只能跟你说话,别人都沟通不了啊。 许央央一惊,抬头看向西子歌,问:“大佬,你能看清楚实体,那能跟他们沟通么?” 西子歌道:“阴魂只会发出含糊的尖啸,是没有音阶的,没人听的懂。” 许央央怔了,怪不得他们需要购买“镜中笑”才能跟人浅显交流,大概“镜中笑”有什么机制能让他们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那么阴魂都围绕在她身边,是不是因为他们以为她能明白他们的意思? 许央央:你能不能跟我身边的朋友们说说,我其实都看不见他们,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客户:胡说什么呢,老板,我不就正跟你沟通着么?还有哦,老板,并不止这样呢,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是所有阴魂都特别喜欢的味道。 许央央:我勤洗澡能去掉么? 客户:不能。 许央央:我不洗澡能盖住么? 客户:老板,这就超纲了…… 客户:老板你别挣扎了,那是出生点数的味道,哪个阴魂不喜欢?你是肉汁浓郁的肉夹馍,红油香葱的臊子面,牛油热辣的九宫格啊。 许央央:…… 这会儿许央央清楚了,因为她手里有出售“镜中笑”得到的出生点数,阴魂想来世过的好一点,就必须挣到多的出生点数,所以出生点数对阴魂吸引力很强,但是之所以会化为阴魂,都是正经鬼,杀孽太多的人死亡之后只会化为凶,没有意志也不能投胎,要么消散要么被关在阴司下三区。西子歌他们接受的委托也大多是凶惹出来的,准确的说,凶是无法伤人的,只有利用凶的人才会伤人。 所以西子歌才会说,围绕在她身边的阴魂都是善意的,只是因为喜欢,没有恶意。但她该怎么办啊?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把点数都耗光,何况进货也需要点数,那么只会越来越多,现在就已经无法承受,她不敢想象以后,想问问西子歌有没有什么办法,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又开始无法动弹了。 “更多的涌来了。”西子歌忽而道。 海老拧起眉毛,问:“再驱一次么?” “可以是可以,治标不治本啊。” 海老陷入沉思。 西子歌仔细的观察许央央,向来轻松随性的他也渐渐严肃起来。 “把我徒弟叫来看看?” “我都搞不定,你那傻徒弟搞的定?”西子歌不屑。 海老一边掏出老人机,一边道:“试试呗,毕竟他比你高四公分。” 西子歌:“……” 许央央开不了口,眨巴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感觉很绝望,但她还没绝望一会儿,病房的门就再度被打开了,她看一眼,更绝望了。 男人穿了一件棉质蓝灰细格子衬衫,下摆扎进裤子里,显出精瘦的腰身,五官同西子歌的温和略有不同,他更冷硬一些,薄唇星目,清泠泠的好看。那双眼睛扫过来,落在许央央的脸上,略一停顿,便凝出些笑意,像是冬日里破冰而出的粼粼水光。 “喂,傻子,来的还挺快。”西子歌靠在椅背上,欠欠的道。 “矮子。”来人走进来,站在西子歌身前,居高临下的看他。 “司南!”西子歌咬牙切齿。 “走开。”司南挤挤他,西子歌翻个白眼把椅子让给他。 “快帮我闺女看看,孩子快被压死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让我想起那首治愈的儿歌,小白兔,白又白,一动不动真可爱,要不,不治了?” 喂,大佬,哪里治愈了? 司南斜他一眼。 “我开玩笑呢,我是那种人么?”西子歌笑眯眯的靠在柜子上,懒洋洋的模样。 海老道:“可不就是么。” 司南不语,蓦然一阵陀螺的破空声响起,地上迅速蜿蜒出几条金线,快速往中心交汇,很快,一柄金色小匕首的模样显露出形状,最后一点画完,匕首便沿着许央央身体周围游动起来。 “哇。”许央央骤然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又能说话了?” “嗯,好了。”司南收起金色陀螺,低头瞅她。 许央央没想到海老口中的徒弟是他,有些不好意思,胡乱的爬起来,靠着病床,低着脑袋道:“谢谢你。” 海老赞叹:“高四公分就是不一样。” 西子歌气鼓鼓的抬手一指,“看不见么?赶跑了,但是现在又缓慢聚集了,过不了多久,还会回来的。” 许央央一惊,扁扁嘴,靠在枕头上,心情沉重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西子歌掀起眼皮,安慰道:“别太难过了,事情也有好的一面。” 许央央抬眸看他,很难过,“什么好的一面?” 西子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认真道:“幸好我认识几个特别好的护工,人老实也勤快,就每晚七点半需要跳一下广场舞,其他时间都可以把你照顾的很好,喏,这是电话。” 许央央,本来就很难过,这会儿更是连水光都涌上来了,可怜兮兮的瞪着他。 司南气笑了,道:“你怎么连这业务也接?” 西子歌笑眯眯,“人总要挑战各种可能嘛。” 司南:“想换什么镜头,我给你买,别逗她了。” 西子歌:“好的,大哥。” “聚集的速度变缓了。”海老眯着眼睛瞅了半天,忽而道。 西子歌凝神观察,道:“不错。” “那我还有救么?”许央央急忙问。 海老看了半天,忽然“咦”了一声,问:“丫头,你有男朋友么?” 许央央没料到他这么问,司南的目光却探究的落在她脸上,她躲了躲,道:“没有。” “那,你介意跟他一起住么?”海老忽然一抬手指向司南,后者很诧异,冷静的模样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许央央愣住了,呆呆的望着海老。 海老捅捅西子歌,道:“你仔细看看她身上的魂。” 西子歌看完后点头:“阴魂确实在害怕,他们怕司南,胆小的已经走了,胆大的还在徘徊。” 海老道:“你明白么?你只要跟他在一起,他们就不敢围过来。” 许央央当机了。 司南愣了愣,眸中起了笑意。 “咱两先出去,让他两培养一下感情,如果培养出来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培养不出来,你那张卡片就到了用的时候。”海老站起身,往门外走。 “海老还是这么精辟。”西子歌呵呵笑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司南,也跟出了门外。 病房里只剩下司南和许央央,安静的连风声都一清二楚。 许央央“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脸蛋开始发烫。 第10章 迷人又冷酷的南学长 白色窗帘被风吹动,柔软的滑过桌上的保温水杯,绿色的漆线分隔开白色的墙面,干净又素雅。这个午后格外温柔,格外明亮,格外慵懒。 男人沉默的坐着,表情敛在睫毛下,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俊的印象深刻的模样,肤白发黑,眉目流转,惊心动魄。 许央央一晃神,想起了在一起的事儿。 那会儿她刚上大一,t恤马尾白球鞋,像一株茁壮成长的小竹笋,青葱又水嫩。她本就上学早,又跳过级,那年才十六岁,宿命一样的迷上了风云的大三学长司南。她苦苦追了一年多,才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勇敢表白。南学长学生时期是挺拔英俊的小青松,笔直又苍翠。他不浪不混不痞,小小年纪就爱学习。她尾随他去教室,喜欢从后面看他的脊背,大概那个时候南学长才真正理解“如芒在背”的意思。 那时候她就是个矫情逼,又作又爱幻想,春天送鲜花,夏天送西瓜,秋天送雨伞,冬天送围巾。追司南的女孩千千万,她是特别不要脸的那个。 追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一个落雪的冬日顽强的表白了。她没喝酒,也没哭,安安静静的拽着南学长的袖子,把他带到学校的湖边,说,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 南学长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她,她不甘心的问为什么,南学长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认认真真的说,设你为x,我为y,然后正正经经的开始解题,解到最后,指着那个答案给她看,说,看到了吧?无解。 许央央又哭又笑,说你拒绝我就拒绝我,还特么在我面前这么迷人的解题,你快滚吧,别在这诱惑我。 南学长潇洒的走了,走之前还慈爱的劝她好好学习。 许央央哭成狗,也不敢再去骚扰司南,那家伙冷冰冰的,眼里只有知识。她开始夜不归宿,常与狐朋狗友混在一块,那天,同往常没什么区别,她照常约了几个男孩女孩去酒吧乱玩,喝多了酒,呆呆的盯着沙发上破掉的洞,心里凉飕飕的,忽而很难过,便出了门,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刚出门手腕就被人拽住了,朦胧间抬眼望,少年的轮廓清晰又模糊,他跟别人都不一样,她总能一眼分辨。他拽着她往外走,她的视线落在他的t恤上,觉得他白的透亮,干净的不得了。 少年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很乖的被他拉着走,不反抗不挣扎不发疯,她觉得,他不喜欢她,不是他的错,当然也不是自己的错,只是这世上有些事,不能尽如人意罢了,尽管这点差错叫她痛彻心扉,她也没什么好怨怼。 南学长一路牵着她,像带着一个小孩,路过奶茶店,他买了一杯热茶,叫她捧着。她听话的捧着,低着头,不想也不敢看他。 他站在她身边,她能感觉他的呼吸落在她头发上,她默默等着,估摸着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堕落,我不喜欢你你就不为自己负责了么,你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我又不喜欢你,作贱自己也不能改变。等了半天也没反应,正要抬眼,却见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落在她胡乱系着的围巾上,他温和的拆开围巾,又重新系好,她心跳如鼓,少年手凉如玉,她听见他的声音,裹着冬日的寒气,又温暖又无奈。 “许央央,你乱糟糟的,我看着难受。” 她愣在原地,鼻尖与眼眶都红了。 少年握着她的手腕,温热一点一点的侵入,像是要钻进她的胸口,她听见他浅浅的笑声,雪停了,那声音在若干年之后依然清晰可辨。 “跟我在一起之后,可别乱来了,好不好?” ……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温和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许央央怔怔的看着他,轻声道:“司南,我们已经分手五年了。” 第11节 “嗯。” “我们住一起不合适。” “所以呢?需要我帮你拨电话叫护工么?”他略带嘲弄的道。 “电话我自己也可以……” “许央央。”司南加重了语气,眼睛里的笑意渐渐淡下去,“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许央央也不知道啊,分手也是性格不合,和平分手,没有谁对不起谁,她也犯不着心虚,那到底躲个什么劲儿?她也不知道啊。 “过去那点儿破事没人在意。”司南冷冷的道,“你都忘了好不好?” “我早就……忘了。”许央央咬着嘴唇。 “那不就得了?”司南逼近她,“我就是个房东,你只是个租客,简简单单的,不好么?” “呃……”他突然逼近,许央央吓一跳,下意识的后退,背部抵到了墙上。 “还是说,你对我还有什么痴心妄想?”司南盯着他的眉眼,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我没有……” “那你推三阻四做什么?吃亏的是我吧?”司南不依不饶。 “我只是……” “所以,什么时候搬过来?” “呃……这么草率么?” “今晚吧,等下带你回去收拾东西。” “我还没……” “喂,老爷子,小西,进来吧。”司南不理会她,冲门外说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了西子歌那张漂亮的脸,他笑眯眯的问,“做好决定了么?” 许央央抢先道:“还没。” 海老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许央央期待的看着他。 海老抬手一指西子歌,道:“跟他住一起效果也差不多。” 许央央立刻诚恳的道:“我刚刚一想,跟司南一起挺好的。” 司南闻言,轻轻笑了。 下午的时候,医院再替许央央检查了一遍,发现体征各方面都正常之后,便通知她可以出院,司南去办了出院手续,西子歌送海老先生回家,司南则带许央央回家收拾东西。 两人一路无话的开到了许央央租住的小区,司南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俯身问:“需要我上楼么?” 人家已经这么牺牲,能帮的忙也都帮了,自己这时候还矫情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便点点头,道:“一起上楼吧。” 司南转身关门锁车,表情隐在暗处,只能瞧见微微上扬的嘴角。 坐电梯直到8楼,许央央开了门,进门就跑过去把沙发上的衣服收拾一下,丢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里,一边不好意思的道:“你别笑我。” 司南老实的站在客厅里,轻声道:“我不笑。” 房子大概六十多平,两室一厅,一间做了卧室,一间做了书房,书房里有科技、物理、教材、小说,还有杂志和些许的稿纸,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书架。墙壁上挂着一只小巧的乌克丽丽,还放了一只很胖的粉色豆袋。 客厅的桌子上搁着一只大果盘,上面有吃了一半的膨化食品,还有各式小饼干和坚果,完全就是一个女孩子的单人生活痕迹,再没有其他人。 许央央从阳台走出来,跑到厨房去烧水,又利落的开始洗杯子,她一边洗一边说:“你就坐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你要看电视么?” 司南应了一声“好”。 许央央便拿着卡通的杯子走出来,轻轻搁在茶几上,又摁亮电视的开关。数字电视的界面一亮,她就把遥控器塞进司南的掌心,这时候水也差不多烧开,她便跑进厨房把开水壶端出来,问:“你要喝茶还是水?” “水就好了。” 开水注入杯中,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许央央的面孔隐在白雾之后,她问:“你要不要吃点坚果?开心果还是松子?” 男人伸出手,接过水壶,忽而说:“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许央央一愣,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脸有些红,轻声回:“我不紧张。” 司南拿着遥控器切换频道,笑着说:“那就好。” 许央央暗自懊恼,跟这个人待在一块儿,确实挺容易紧张,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他这样一提醒,倒是轻松起来。她想来想去,不知道要去多久,不过往后缺什么也可以回来拿,马上要到夏天,带些夏天的衣物就差不多了,这样想着,便取出一只盒子,开始整理。等到整理了差不多两个箱子以后,发觉该拿的基本上都拿了。便走到客厅,想跟司南说可以走了,却发现他看电视看的正入迷。 电视里正在放青春偶像剧,女孩泪流满面的跟男孩分手告别,嘴里说着你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能这么自私之类的。许央央忍不住笑了,司南一个大男人,居然还看这种偶像剧。 “你居然还喜欢看这个?”许央央走过去,笑着问。 “大学那会儿,你特喜欢看,看完了还要靠在我怀里哭。”司南顿了顿,笑了,“我是不理解小女孩这种心思,这种东西,到底哪里有哭点,还哭的那么撕心裂肺的。” 许央央这才发现这部剧是她年轻那会儿看过的,今年居然又开始重播了,她有些羞赧,说:“那时候傻呗。” 司南扭过头看她,那双眼睛黑的深沉,敛着墨一般浓厚的情绪,他垂下睫毛遮了遮,笑着说,“不过你走了之后,我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多遍,发现还挺好哭的。” 许央央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堵的慌。 司南摁灭电视,又开心,说:“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 “哦。”许央央也跟着笑,就是嘛,司南这家伙,怎么可能哭呢,他那会儿铁石心肠,每次吵架她哭成狗,他都只是拧起眉毛,一条一条跟她列举她的过错。简直就是理想男友的反面教材。 “好了,走吧。”许央央把两只塑料盒子拖出房间。 “就这些?”司南挑起眉毛,显然是觉得东西少。 “先少拿点儿,说不定过两天好了,我就可以回来了。” 司南没说话,抱起两只盒子,转身出了房门。 许央央莫名觉得他有些生气,到底是哪句惹毛了? 暮色渐渐漫上来,路灯准时点亮,行人神色匆匆,纷纷奔向温暖的家中。 司南在不断的堵车和红灯中,终于将许央央带回了家,他住在阳山湖畔的另一个平墅楼盘里,叫小重山。闲中云墅离的不远,原来就住在沈亦然旁边,怪不得上次会在沈亦然家中遇见他。 小重山只有四层,每一层都是两百多平的大平层,顶层带了一个露台,面积很大。司南带着许央央直接坐电梯上了楼,电梯入户,挺方便。 客厅里有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就是远山和阳山湖水,视野开阔,风景也很美。房间有四个。司南告诉许央央住在他旁边的房间里,住的近一些对她比较好,便直接把她的东西放进了隔壁。 “缺什么跟我说,我看看有没有多的。”司南靠在门框上,看着忙碌的许央央。 “嗯。”许央央一边收拾,一边搜索着不让他生气的措辞,想了半天,道,“我交些房租好不好?” 司南顿了顿,道:“行啊。” 许央央松了一口气,说:“你救了我的命,又收留我,你多收些,我没意见。” 司南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很温和,他轻声道:“不用那么多,两百块就好了。” 许央央一愣,脑子一片空白,她想起沈亦然留在桌上的那句话。 你花两百块钱买我一生,我用两百块钱给你买一辈子的棒棒糖,你说好不好? 第11章 热血青年傅听弦 “你进过月然的房间么?”许央央愣了一下,这样问出口。 “没进过啊。”司南懒洋洋的道,“不是被拦住了么?” 许央央瞧了他半天,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既然没进过月然的房间,那么那两百块钱应该就是玩笑话了,她正要说些什么,视讯门铃却响了。 司南转身去接听,许央央默默的拆开箱子,开始整理东西。 这间房间很简单,一张白色的木床,黄蓝相间的格子床单,一只床头柜,还有一只原木色的衣柜,飘窗上有厚厚的垫子,窗帘是苍蓝色的,里面裹着白纱,有些可爱。 “央央,西子歌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司南在门口道。 “嗯,好。”许央央从房间出来。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电梯门打开,走出了一脸轻松的西子歌,许央央瞅了一眼,发现紧跟着他又走出来了一个瘦高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青涩又可爱,他拎着两大塑料袋的东西,却丝毫不显吃力。 许央央赶紧上前接。 少年一双鹿瞳圆滚滚的,又是好奇又是害羞的看着许央央,问:“你是许央央小姐姐么?” 这少年叫人看了就很有好感,她点点头,问:“你是?” 少年避开许央央伸出来的手,利索的把东西放进厨房,这才跑出来,道:“小姐姐,我姓海,是这样的,我妈生我的时候,梦见一只鲲鹏自西方而来,遮天蔽日,穿江过海,好不威风。” “所以你叫海……?” “海一只。” “噗。” “狗子过来,谁让你勾搭我闺女的?”西子歌窝进沙发里,翻看着茶几上的杂志,“回头就告诉你爷爷。” “老师别……” “他就是海老的小孙子?”许央央想起今天在医院的时候,西子歌曾提过。 “对呀,我是他专业课老师,他跟我住,就在楼下。”西子歌散漫的道。 “什么专业课?” “多着呢。”西子歌掐手指算,得意的道,“鬼形鉴别、初级灵器、符篆基础,我会的可多着呢。” “你可真了不起。”许央央没什么诚意。 “对了,昨天不是考试了么?成绩单我看看。”西子歌忽然想起来了,丢下杂志,问海一只。 “那个,成绩还、还没出来。”海一只仓皇逃进厨房,嘴里直道,“我去帮忙洗菜。” 西子歌有些无聊,又想起什么,对许央央道:“闺女,我最近摄影技巧大涨,带了几张照片来,你欣赏一下?” “那个,我最近眼睛出了些小毛病。”许央央也匆忙走向厨房,道,“我去帮忙烧水。” 司南端了杯水走过来,在西子歌面前搁下,道:“镜头没了。” 西子歌眯着眼睛看他。 司南转身走进厨房,道:“瞪我也没用,叫你别逗她。” 第12节 晚餐吃火锅,是最简单的菜式,海一只手脚挺麻利,看来平日里西子歌没少使唤他,三个人很快整理好了蔬菜、肉片,水一烧开就加进了放好料包的鸳鸯锅里,香气袅袅升起,四人围坐一团,开心的吃着火锅聊着天。 夜色渐深,许央央喝了酒,晕乎乎的倒在沙发上,她望着窗外迷蒙的夜色,有些出神,她有多久,没享受过这种热闹了? 还挺开心的。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困倦的不得了,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困倦是因为本身还是被阴魂压迫,后来确切的明白是昨晚没睡好,喝多了。 中午的时候趴在桌上补觉,手机一直震。 发福蝶:晚上出来喝一杯。@小凶许 小凶许:滚,没空搭理你。 发福蝶:这么凶,请你吃小龙虾。 小凶许:好吧,我考虑一下。 小海疼:弦哥,我呢我呢? 发福蝶:你好好写作业去,被你老师知道你贪玩,屁股打开花。 小凶许:小海疼,你是昨晚的狗子么? 小海疼:…… 小海疼:小姐姐,我不是狗子,我叫海一只。#认真# 发福蝶:狗子听话,一边玩儿去。 小海疼:弦哥你这样不厚道,你这样,我要告发你,上次披着老师的马甲泡妞。 发福蝶:狗子你飘了。 发福蝶:你家小海疼要跟我出去喝酒。@大西几 大西几:刚才问你要不要过来背课文,你说困了,先睡了。嗯?@小海疼#微笑# 小海疼:老师,我还是个孩子,原谅我吧。#哭哭# 大西几:到我房间来,现在,马上。#微笑# 小海疼:#委屈# 小凶许:会被打么? 发福蝶:没事,日常教育。 许央央摁灭手机,又补了会儿觉。下午的时候工作不忙,就是一些数据输的她焦头烂额,休息的时候跟前头的张姐一边泡花茶一边聊八卦,女人家的话题诡异多变,能从化妆品聊到火星不孕不育。 很快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跟傅听弦约好的时间差不多,许央央便坐上公交往市中心去。 无聊刷刷手机,发现微信群又有消息了。 小海疼:你老师有病?我老师才丧心病狂好么? 小海疼:你都不知道他多变态,今天中午我可惨了。 小海疼:得了吧,我看我老师得吃点药,他智商大概为零吧,我真是受不了了。 小凶许:…… 发福蝶:…… 大西几:…… 小海疼:怎么了大家?哎呀,老师你也在啊,我下午很乖的,一直在背书。#乖巧# 小凶许:狗子你真是缺心眼。 发福蝶:狗子你吐槽不看群名么?撤回不了了,超时了。 大西几:很好。#微笑# 小海疼:…… 小海疼: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快速刷屏技能) 小海疼:怎么了大家?哎呀,老师你也在啊,我下午很乖的,一直在背书。#乖巧# 小凶许:你以为你老师智商为零么?哦,你不是以为,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发福蝶:我最近找到一块儿风水宝地,你要不要提前采购一下?@小海疼 小海疼:咦,大家都在啊,老师你也在啊,刚才手机给我同学玩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西几:呵呵。 小海疼:老师,我错了。 发福蝶:啧啧,欠收拾。 小凶许:他还是个孩子,千万别放过他。@大西几 发福蝶:你到了么? 小凶许:嗯嗯。 许央央下了公交车,繁华的商圈映入眼帘,现在不比当年,连烧烤摊都做的华丽起来,五彩霓虹挂在街头,年轻的男孩女孩嬉笑互闹,她找到碰头的龙虾工坊,看见了靠在树上的傅听弦。 他穿着黑色短袖t恤和五分宽松短裤,露出精壮的手臂和瘦长的小腿,短短的碎发显得特别精神,他侧过脸吞云吐雾,高挺的鼻梁和尖削的下巴显得魅力十足,听见动静,他转过脸,眯着眼睛从烟雾里看她,又邪气又肆无忌惮。 许央央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和傅听弦遇见的样子。 那是一个波谲云诡暗藏汹涌结局难测的星期五,是每周一次大超市生鲜早市的日子。 许央央起了个大早,换上了轻便的运动鞋,又扎了利落的丸子头,匆匆赶往战场。 生鲜早市,顾名思义,平时2块钱一斤的蔬菜,此时只卖八毛,还有特价肉类,而且十分新鲜,只是数量有限,需要一定的实力和技巧。 许央央和傅听弦看上了同一根黄瓜。 一人拽头,一人拽尾,场面一度十分胶着。 路过的大爷见战况激烈,拽着一把芹菜,忍不住指导:“非把时间浪费在一根黄瓜上,看见没有?刚运来一筐新鲜的芹菜,年轻人要懂得取舍,一点人生经验都没有。” 路过的大妈一边利索的扒笋叶,扒精光之后放进框里,又开始扒另一根,一边道:“你两挺有缘啊,生辰八字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们算算合不合适。” “我跟他不合适,这辈子都不可能合适。”许央央道。 “你快撒手,我告诉你,我今天中午必须吃拍黄瓜,谁拦都不好使。”傅听弦也丝毫不退让,最后许央央体力不支,只好放弃了黄瓜,傅听弦美滋滋的抱着黄瓜结了账,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那之后又在生鲜早市里碰过几次,各有输赢,傅听弦觉得她战斗力挺强,请她吃过一晚小馄饨,两人就冰释前嫌了,最后居然成了一块儿喝酒的狐朋狗友。 “平时抠的恨不得住树上,怎么今天请我吃饭?”许央央踢了傅听弦一脚,没好气的道。 “许哥哪里话,走呗。”傅听弦走过来,那么高,往她旁边一站,光都被他挡没了,他嬉皮笑脸的把烟踩灭,又丢进垃圾桶,率先往店里走。 傅听弦要了啤酒,又要了五斤小龙虾,跟许央央一同坐在店里。 “许哥,我知道你能耐,从你拿那根黄瓜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傅听弦拿起小龙虾,掐断虾尾,拨开外壳,跳出尾筋,沾饱了卤汁,搁在许央央的盘子里,随后又拿起另一只。 “要我帮什么忙?”许央央还不知道他,这么殷勤必定有鬼。 “我最近想买几幅画,那个持有人比较操蛋,不值钱的几幅画狮子大开口不说,还总吊着我,动不动就不卖了。”傅听弦一边说一边剥虾,白胖的虾尾很快在许央央面前堆成一团。 许央央一边吃一边诧异:“你?买画?你一文盲买画干什么?” “喂,我当年也是认真考虑上北大还是蓝翔的人,你这话过了分了。” “切,那你是要跟我借钱?”许央央搁下小龙虾,严肃道,“告辞。” “不不不,我要借也跟西子歌借,跟你借个水花啊?” “我就搞不懂了,西子歌、司南跟你混同个圈子,你本事也不差,怎么穷成这样?” “脾气上来了打过客户,口碑不好。”傅听弦叹口气。 “你是白痴么?傅听弦?”许央央摇摇头,问,“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是这样的,我前前后后跟他谈过很多次,他这次终于开口答应卖给我,我也攒够钱了,但是,这人之前也答应过,但反悔过好几次,所以……” “他反悔的时候帮你打他?” “不不不,是我想打他的时候拦住我,千万别让我动手。”傅听弦顿了顿,扬起脸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不能打他,打了他就不可能卖给我了。” 许央央愣了。 这不是她认识的傅听弦。 傅听弦是她见过活的最肆意的人,他没有顾忌,没有害怕,永远横冲直撞,看着不爽的事情就一脚踹翻,谁都没怕过,不低头不软弱,受伤了也浑不在意,舔舔伤口就继续上路。 特别自由,也特别混账,好像没有牵绊一样。 “没办法,许央央,只有你能拦住我。”傅听弦捏着啤酒罐,灌了一口,才道,“不然我也不想麻烦你。” “傅听弦,那画对你很重要么?”许央央轻声问。 “不废话么。” “好啊,我帮你。” “许哥,就知道你最好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拉住我。”傅听弦叮嘱完,拉过另一盘小龙虾,又开始剥虾,“来来来,吃虾。” “别剥了,你不知道这样吃小龙虾没灵魂么?”许央央白他一眼道,“味道都淡了。” “啊?这样啊。”傅听弦把许央央面前拨好的虾全拿到自己面前,“那就我吃吧,你吃有灵魂的。” “你大爷!” “现在八点了,我跟他约了九点见,你待会没事儿吧?” “嗯,没有。”许央央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司南一声,想来想去,发了条信息。 许央央:待会有些事儿,我晚点回去。 司南:嗯。 第12章 你可不能哄我 傅听弦带着许央央,七兜八兜,拐进了一家酒吧。 “你确定这是你们艺术家的接头地点么?”许央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第13节 “我有什么办法,他非得定这儿。”傅听弦迈开长腿往前走,粗糙的道,“我恨不能直接给他转账,让他快递给我呢。” “那你也太不讲究了……” 酒吧坐落在一个小巷子里,9点多的时候只有稀少的行人,店铺也纷纷拉下门闸。他们推开一个灰扑扑的铁门,看见了闪烁的led灯。 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今日特价,画着荧光的鸡尾酒杯。 两人走进室内,发现里面居然没有客人。 “不对劲,许哥,我们走。”傅听弦抬手拽住许央央,就要往门口走。 “你不买画了?”有人的声音在幽暗的空间里响起。 “薛久?”傅听弦闻声望去,在酒吧的高脚椅上找到了说话的人,“你在就行,赶紧交易。” “那肯定啊,我也想快点卖出去,等着用钱呢。”薛久笑起来。 傅听弦走到他面前,伸手道:“我给你转账,你画拿出来我看看,5幅,20万,对么?” “别这么着急。”薛久约莫三十多岁,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 “你什么意思?特么又反悔了?”傅听弦脸一沉,眉毛扬起来,“耍我玩很开心么?” “你别误会,我就是求个财。”薛久满不在乎的道,“你知道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这几幅画,最近还有别人看上了。” “你别在这儿跟我胡扯,这画就对我有用,别人看上个鬼。” “傅听弦,我就图个财,有钱我不赚么?我明着告诉你,有个土豪出50万买,你觉着我是卖给你好,还是卖给他好?” 傅听弦一张脸明显黑下去,许央央看见他握紧的拳头,心里有些担心,50万据她所知,傅听弦是拿不出来的,而且拿出来这人也不见得卖,纯粹就是吊着他玩儿。 傅听弦浪荡惯了,从没受过这种委屈,许央央已经做好了拉他的准备,却见他忽然吐出一口气,软了下来,道:“你20万卖给我,我替你做件事,不收你钱。” 薛久冷笑:“你做什么事儿能值30万?” 傅听弦的视线落在男人的后颈处,笑道:“帮你解决骑在你头上的那个东西。” 薛久脸色一变,惊慌道:“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鬼话?” 傅听弦冷漠的笑了笑,“是不是胡扯,你心里有数。” 许央央听完,心里毛毛的,很怂的躲在了傅听弦的背后。 “薛久,怕什么,那个东西,我可以替你解决。”另一道声音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许央央抬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许多人,为首的是个中年人,戴了一个眼罩,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滋滋”的抽着。 “是你。”傅听弦愣了。 “可不就是我么,这眼睛还是拜你所赐呢。”中年人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对自己小弟道,“去把画拿过来。” “张老板,我给您送过来。”薛久屁颠颠的跑到了中年人面前。 傅听弦抿着唇,目不转睛的看着。 许央央躲在傅听弦身后,问:“这人谁啊?” 傅听弦咬牙切齿的道:“曾经打过的客户。” 许央央叹息:“所以说,最重要是跟客户保持良好关系啊。” 张老板接过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画,嗤笑一声,“画的这么难看,傅听弦,你这个品味也真是狗。” 傅听弦道:“你那么不喜欢,何必浪费钱呢。” “当我跟你一样穷?”他顿了顿,手指捏住画卷的两侧,道,“太难看了,碍眼,撕了好。” 眼看就要动手,傅听弦脸一白,道:“别撕,有什么条件你提。” “还用我提?”张老板吐出烟雾。 傅听弦捏紧拳头,努力压抑自己,道:“对不起。” “那时候哪只手打的我?”张老板抬眼冲他笑,随口道。 许央央看傅听弦的脸色,觉得不太好,刚要拉住他,他却已经摸过旁边的啤酒瓶,“哐当”一声在吧台砸碎了。 糟了,许央央心头一跳,虽然很生气,恨不得傅听弦上去揍扁他们,但是他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她本来也是帮傅听弦忙的,只好走出来拉他。 没想到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样,血腥味扑面而来,许央央震惊的看着傅听弦不断滴血的右手,他冷眼笑着,把废玻璃渣扔在地上,毫不在意的道:“右手。” 他竟然毫不犹豫把自己右手废了。 “不愧是傅听弦,还是这么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张老板很开心,忽而敛了神色,怒道,“我瞎了一只眼睛,你以为赔个手就行了么?” 许央央吓坏了,生怕傅听弦一个冲动又去戳瞎自己,急忙拽住他的胳膊。 傅听弦不吱声,怒气几乎涨破胸膛,但遇上这种人渣,想要的东西还在别人手中,当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你下不去手,我帮你也可以。”张老板冲自己小弟点点头,道,“傅听弦,可别胡乱还手啊,不然……”他笑着,提起了薄薄的画卷,忽而眼睛一亮,又道,“这小丫头也挺水灵,你可别连累到她。” “央央,今儿个是我对不起你,你先走。”傅听弦将她藏在身后,示意她先出去。 许央央哪里能走,她要是走了,傅听弦今天得死这儿,眼看那群人越来越近,他们却毫无办法,等一等,好像有个东西可以用。 许央央忽然想起了那件东西,随手摁下了兑换。 酒吧里本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忽而响起了旖旎的音乐,舞台上的灯光也变得迷幻起来,一屋子男人不知道受到什么牵引,纷纷莫名其妙的看向舞台,思绪动作全不由自己做主。 许央央缓缓走上舞台,干冰升腾而起,罩住了女孩纤细的身体,片刻之后,一枚身着黑、色、网、袜,皮质裹胸的兔女郎撕破白雾,随着音乐的节点,显出了身形。 俏皮又性感的兔耳,白色毛绒绒的兔尾可爱的点缀在黑色的高腰短裤上,女孩露出面孔,清纯又妩媚,音乐敲击在众人心上,性感的兔女郎猛然弯下腰,从自己的脚尖顺着小腿一直摸上来,腰部与臀部成一条可爱又迷人的弧线,她侧过脸,眼神迷离魅惑。长腿一曲,搭上了眼前的钢管。 性感兔女郎,在线热舞。 一众男人都惊呆了,满眼都是兔女郎叫人欲罢不能的身影。 大厅里除了音乐以外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旋转的人。傅听弦也惊呆了,连尚在流血的手都忘记了。 许央央内心早已崩溃,这敲里嘛的“百变女仆的诱惑”。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默默的泪流满面,要不是为了傅听弦这混小子,她至于做这么大的牺牲么? 兔女郎滑下钢管,迈开纤细匀称的腿,冲张老板勾一勾手指,道:“来嘛。” 张老板痴痴呆呆的走出人群,丝毫不能拒绝她的呼唤。 “我美么?”她舔过红唇,迷离着眼睛问。 “美,美极了。” “可是我很孤独。”美人儿流露出一丝哀伤。 “小宝贝,以后我陪着你,你就不孤独了。” “这怎么行,你都没有表示出你的诚意,你在哄我。”兔女郎青葱一样的手指轻轻点上张老板的胸口,语气娇憨又可爱。 张老板都酥到了心窝子,想握住那根手指,奈何对面很滑溜,几番撩拨的他整个人都软了,他问:“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么?我年纪小,你可不能哄我。”兔女郎露出一丝不信。 “小宝贝,我哄谁都不会哄你。” “那,我要那几幅画。”兔女郎目光移到纸盒上,轻柔的道。 张老板一怔,目光由迷蒙逐渐清晰,又陷入迷蒙,似在挣扎。 许央央知道“百变女郎的诱惑”虽然会让男性卸下心房,答应她的要求,但也得看是什么事儿,明显这事儿超出了张老板的预期,她得加把劲。 兔女郎轻轻一跺脚,扁着嘴,目光委屈的看着他,“你还说什么都给我,几幅破画都舍不得,你都是骗我,男人呐,没一句是真心的,我走了。” “别别,小宝贝,给你给你,都给你。”张老板立刻叫人把画拿过来,塞进了许央央怀里。 许央央松了一口气,终于拿到这该死的画了,“百变女仆的诱惑”效果还有两分钟就结束了,她得赶紧通知傅听弦走。这样想着,她便扭头去看傅听弦,发现他远远的看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歉疚。 果然,心智越坚定的人,越不容易受到诱惑。她冲傅听弦点点头,后者飞快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画怎么在你手里?你特么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张老板猛然惊醒,立刻喊道,“等等,还挺好看,美女,你叫……” “百变女仆的诱惑”效果消失了。 “我可去你妈的吧。”许央央飞起一脚,尖尖的高跟鞋底踹中了张老板的肚子,她还没来及走,就被冲上来的黑衣男人拽住了胳膊,刚要尖叫,啤酒瓶在男人的头顶炸开,男人哀嚎一声,软绵绵的倒下去。傅听弦冲上来,抓住许央央,把她往门外推。 屋子里乱成一团,傅听弦一个人抗在前面,许央央猫着身子往门外走,很快便被张老板的手下拦住,她可没什么战斗能力,急忙蹲下护住脸,却听到“砰”一声,紧接着又是几声脆响,面前的男人们灰头土脸的倒下去了。 而自己的一双兔耳朵,“吧唧”被人揪在了掌心,黑色的西装兜头罩下来,将她裹了个严实。 她抬眸,对上了司南微微沉下来的眼睛。 第13章 生气的南哥哥 “我先带她走,剩下来的交给你们。”司南对身后道。 “闺女真可爱。”西子歌走过来,弹了弹她的耳朵。 许央央满脸赤红,恨不能把头埋下去,但耳朵还被司南揪着,只好羞愤的看着他。 “呀,小姐姐你……”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随后低了下去,少年结结巴巴脸都红了,西子歌抬手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拉走了。 司南不说话,把许央央打横抱起来,西装严实的遮着她的身体,她的兔子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百变女仆的诱惑”点数支撑,这会儿软趴趴的耷拉下来,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许央央靠着司南硬邦邦的胸口,察觉出他心情不好,她那时候看到情况不对,正巧又躲在傅听弦身后,就悄摸的给西子歌发了微信。西子歌果然赶到了,但没想到司南也来了。不过她真没想到“百变女仆的诱惑”是这种操作模式啊,真是被小月坑惨了,而且,兑换的时候就一键换装,结束了为什么不换回来?真操蛋。 司南抱着许央央走进巷子,很快找到车,他拉开车门,把许央央塞进后座,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 许央央缩在后座,攥着西装的衣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女孩乌黑圆润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清澈又无辜,松软的兔子耳朵耷拉下来,毛绒绒的垂在脸侧,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再配上怯怯软软的目光,实在让人不忍心苛责。 但司南就不一样了,他选择侧过脸。 “你晚上出去就为了做这个?” “不是啊。”许央央低低的开口,“是个误会。” “许央央。”司南顿了顿,低声道,“我不收你房租,你别闹了,好不好?” 许央央觉得解释起来挺费劲,而且关于点数兑换的部分,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况且还涉及到傅听弦的隐私,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哦”。 “你穿成这样……跳舞了?”司南转过脸看她,眸子里倒映着窗外的月光。 许央央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有些心慌,拉紧了西服,小小声道:“嗯,跳了。” 第14节 司南的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去,他单手撑着车窗,把女孩困在怀中,仔细的看着她的脸,低声哑道:“怎么办,有点生气。” 许央央抬手抵着他的胸膛,退无可退,叫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形势所迫,我也没办法,你别……” 司南不为所动,缓缓的凑近她,眼睛里有危险的光。 许央央推不过他,眼看避无可避,气道:“哎呀,你怎么这样。”然后一个转身,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座椅里,双手抓着自己的兔耳朵,恼道,“我要讨厌你了。” 司南愣了,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方才略有失控,看着鸵鸟一样的小兔子,又好笑又无奈,他忍着笑意,想告诉她,自己逗她玩的,忽然发现西装掀起一个角,露出了小屁股上的圆球兔尾。 她躲在座椅里,兔尾便随着她的晃动而抖动,白白的,毛绒绒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司南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抬手握上了那团短促的兔尾。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许央央转过头,用一双通红的兔子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 “你特么耍流氓。”许央央愤怒的把毛巾扔到司南身上。 司南接过毛巾,诚恳的道:“对不起。”又把毛巾递还给她。 许央央刚洗过澡,方才有些妖媚的妆被洗掉了,露出了女孩原本白嫩又青春的脸。她穿了粉色草莓的睡衣睡裤,洗过澡的皮肤透出些许红润。 司南坐在沙发上喝茶,穿了一套灰色的睡衣,他也将将洗过澡,头发软软的垂下来,温柔的覆在额上。 许央央坐在他对面,别过脸继续用毛巾擦头发。 “这得擦到什么时候。”司南憋了笑,站起身走到许央央身边,接过毛巾,开始替她擦头发。 许央央没抗拒,柔软的棉绒轻巧的在头顶来来回回,她从额发的间隙看到了司南的睡衣下摆,灰色的,有黑色的窄边,有点严肃,又有点温柔。 许央央闷闷的想,年轻那会儿他就不这样,像每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一样,又耿直又讨厌。 “给我买个艾斯可瑞木呗?” “你还咳嗽不能吃。” “我要吃小龙虾喝啤酒。” “外面的不干净,喝点粥吧。” “那个,我擦的太慢了,你来帮我擦头发呗。”湿漉漉的眼神,羞答答的模样,壮着胆子才说出的话。 “我能快过电吹风?” “……” “你等着,我去给你拖个插线板。” “……” 我可去你大爷的插线板。 “好了。”男人的声音拉回了许央央的思绪。 许央央一秒钟红了脸。 “想什么呢?”司南看着她的神情,低声问,含着点笑意,全在眼角眉梢。 “没什么,不早了,我先睡了。”她顿了顿,道,“今天谢谢你,你也早点睡吧。”说完站起身,往房间走。 司南拿着毛巾站在原地,掌心有些湿,他看着许央央的背影,轻声道:“今天挺可爱的。” 许央央脚步一歪,迅速躲进了房里。 一夜好眠。 第二天许央央起的挺早,看着昨天丢在床边的兔女郎装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这玩意是“百变女仆的诱惑”变出来的,一直没消失,她想了想,把一套都塞进了柜子最底层。 洗漱过后清醒了许多,司南还在睡,她便带上手机下楼买早点。 天刚蒙蒙亮,轻薄的雾气把天空笼成烟青色,不远处浮起丝丝缕缕的云线。世界很安静,偶尔有汽车发动的声响,鸟雀叽叽喳喳,扑棱一下就消失在枝干上。 许央央从电梯出来,推开小花园的栅栏,抬眼就看见了坐在假山边上的人。 他右手缠着绷带,短袖短裤,四肢修长的摊开来,有些丧气又茫然的发着呆。 “傅听弦?”许央央走上前,男人抬起脸,眼睑下方有黑青色,手臂和腿上都有细小的伤痕,此刻结了细红的疤,正是傅听弦。 “央央?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他站起身,像只大型犬类一样抖了抖毛。 “你在这干嘛?” “等你啊。” “那你不给我打电话?”许央央好气又好笑。 “我不想吵醒你,但又心急,所以就提前来等你了。”傅听弦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连累到你,十分抱歉。” “得了吧。”许央央往前走,“正好你来了,陪我去买早点。” “嗯,好。”傅听弦乖乖的站在许央央身边,时而拿眼睛偷瞄她。 “喂,昨天那事儿你最好给我忘了。”许央央想起那茬,忍不住脸红。 “话说许哥你练过?跳的那是相当……” “闭嘴。” “许哥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傅听弦吊儿郎当的,听不出诚恳。 “你得了吧。”许央央笑起来,“你是为了那几幅画来的吧?在屋里放着呢,待会一起上去吃早点。” “嗯嗯。”傅听弦忙不迭的点头。 别墅区外头离卖早点的有些距离,毕竟谁像许央央这么穷逼,还需要出来买,大部分都是住家保姆起来现做。 傅听弦发动了他的摩托车,递给许央央一只头盔,许央央跨上摩托上,从后面拽住他的t恤。 摩托车很快发动,风驰电掣一样。 “你这摩托挺帅呀。”许央央忍不住道,“之前就想问,你这个穷逼又买不起,哪来的?” “别人送的。” “不得了,人呢?” 傅听弦半天没吱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许央央以为他没听见,他却忽然开口了,那声音随着气流飘过来,有些懊恼。 “被我气走了啊。” “呵,臭脾气。”许央央道,“活该。” 两人买了一堆早点,许央央摸不清司南的口味,索性春卷煎饼小馄饨红豆黄豆豆浆统统买了,反正傅听弦付钱。 两人回来的时候,司南已经在客厅喝茶了。 彼时天光已经大亮,阳光穿透贯通客厅的巨大落地窗,落在木质地板上,司南捧着瓷碗,安静又温柔。 “傅听弦在门口蹲我,我就把他捡回来了。”许央央指了指跟在身后的某人。 “南哥早上好。”傅听弦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提溜着拖鞋就往餐桌跑,手里提着各种盒子,全铺在桌子上。 “昨天没事吧?”司南走过来,拿起一杯豆浆,插了根吸管,开始慢悠悠的喝。 “能有什么事儿。”傅听弦啃包子,啃着啃着偷看许央央,看了一会儿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含糊的道,“就是对不起我许哥。” “你快闭嘴吧。”许央央特别不想他在司南面前提这茬。 司南闻言一僵,拿着豆浆去沙发那喝了,模样甚落寞,甚至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委屈。 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是因为没看到而遗憾一样。 许央央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14章 流浪的少年(一) 傅听弦吃饱了,目光炯炯的看着许央央。 “知道了,我去给你拿。”许央央走进房间,拿出纸盒,她回来之后也没动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画。 傅听弦接过来,宝贝一样的打开,其实画很普通,就是街头画师有时候会画的那种,有时候是风景,有时候是人物,没什么特殊的。 许央央有些讶异,这几张看起来一百一张的画,穷逼傅听弦愿意花20万来买?是她不懂艺术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傅听弦看了会儿,把画又塞进纸盒,吸着豆浆道:“这不快到点了,我送你去上班吧。” 许央央看看时间,觉着也差不多,就跟司南打声招呼,跟傅听弦出了门。 傅听弦发动了他那辆暗银色的摩托,像颗子弹一样窜了出去。 许央央坐在他身后,问:“这么宝贝,是那个被你气走的人画的么?” 傅听弦顿了顿,苦涩的道:“是啊。” 许央央片刻后道:“算啦,走都走了。” 傅听弦轻轻的“嗯”了一声,许央央觉得他在难过,像是海浪冲上海岸,一波一波的。 晚上傅听弦又来叫许央央吃饭,他给她剥小龙虾,给自己灌酒,目光里有什么在闪,许央央看不懂,但像是在哪里见过。 后来许央央想起来了,傅听弦那时候的目光,跟沈亦然一模一样,大抵是叫做遗憾。 傅听弦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操蛋、又智障的玩意儿。 玩意儿叫小呆,是个彻头彻尾的呆子,天真幼稚又傻白甜,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活过十六岁的。 那一年,他街头斗殴无处可藏,在一处露天雨棚的下面掀开了小呆的被子,小呆目瞪口呆的护住了自己的身体,面对这个面目狰狞的汉子,瑟瑟发抖。 他气笑了,你一个流浪小孩,我还能对你的身体有非分之想?我就藏一藏。小孩不但没有愤怒,还帮他掖好了被角。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冲过来,问小呆,你见过一个黑乎乎的傻逼么?小呆呆头呆脑,不会说谎,涨的脸都红了也没蹦出半个字儿,为首那人甩手就是一耳光,说是个傻子,咱们分头找。 小呆人瘦小,又营养不良,挨了狠狠一巴掌,嘴角都流出血。 待人走了,傅听弦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了看晕乎乎的小孩,良心稍微有些不安,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说拿去吃饭。 小呆用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布片擦了擦嘴角,接过钱,冲他笑,说你人真好。 傅听弦听了很暴躁,说我好个屁,你这一巴掌是为我挨的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傻? 小呆吓坏了,抱着两百块钱不敢吱声。 傅听弦抬脚走了,不想理这个智障,看一眼就让人烦躁。 第15节 那之后,傅听弦浪荡江湖,没再见过小呆,有次接了个活儿,有人雇他送个货,那货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隐隐约约知道,有人圈养了几只凶,做了个凶器,估计不干好事,但他缺钱啊,这活儿只有他们风水师能干,来钱还快。 刚接没多久就被人跟上了,很快,支援的人越来越多,货要是被抢了,他没法交代,眼看要被发现,东西不大,他看着旁边一个路人,悄悄的把东西转移到了路人身上,他则迅速藏了起来,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过去,没想到,对方带了探测器。 那个路人很快被发现了。 傅听弦刚要动手,就听那个路人怯怯道:“你们干什么?我口袋里没东西。” 这个白痴。 路人被揪着衣领拎到月光下,两耳光打的头晕眼花,迎着细微的光,傅听弦看见了那人的脸。 是小呆。 怎么是这个傻逼,傅听弦又开始烦躁。 小呆拼命的护着口袋,一直挣扎。 很快,肚子上被踹了一脚,他软软的跌在了地上,脸上踩上一只皮鞋,恶狠狠的道:“把手拿开。” 小呆一边哭一边道:“别抢我钱好不好,我就五十块钱,我还要吃饭,我会饿死的,留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傅听弦头疼了,没想到他口袋里有五十块钱,怪不得捂着不撒手,他本想这呆子不知道东西在口袋,撒手让对方搜好了,他再瞅准时机抢走,这下麻烦了,呆子在地上乱滚,他什么招都想不出来。 对方碾上小呆的手,一边踢踩一边恶狠狠的道,撒手撒手。 小呆不住的哭喊,就是不撒手。 对方耐性全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傅听弦头终于炸了,遇上这呆子就没好事,本来让对方搜出来就没事了,他还可以见机行事,这下好了,只能硬碰硬,或许他可以不管?反正他的心剖开都是黑的,呆子吃了一刀的痛,大概就会撒手了,他到时候依然可以…… 还没想完,人就冲出去了,妈的,他傅听弦真是倒霉透顶。 那一架打的实在狼狈,傅听弦拖着呆子被打成了猪头,身上全是伤痕,呆子还什么忙都帮不上,只知道哭,两人踉跄逃走的时候,天都已经快要亮了。 傅听弦跌坐在墙角,哆哆嗦嗦的摸出一根烟,脸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血,呆子肿着一只眼,满面灰尘和泪痕的坐在地上。 遇见你就没好事,傅听弦气急了,一把拽过呆子就摸他的兜,掏来掏去就掏出那个凶器,没有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呢? 我没五十块钱。 那你他妈为什么捂着不撒手? 因为你塞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了,这是你的东西,不能给别人。 你特么,你特么,到底为什么啊?傅听弦咆哮了。 因为你给了我两百块钱啊,还叫我去吃饭,你是个好人。 呆子坐在地上,月光照亮了他满是伤痕的脸,他衣服破烂,鼻青脸肿,全身没有一块儿是干净的,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傅听弦,像是水汽像是月光,他弯起眼睛笑。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是第一个。 傅听弦愣了,眼睛藏在暗处,烟灰凝成一节,烟头的红光渐渐减弱,像是主人忘了呼吸。 你特么是个傻子吧?我好个屁啊,今天遇见你,真是倒霉透顶。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声音有些哽咽。 傅听弦把小呆捡回了家,一天一天更加烦躁了。 小呆穷、傻、天真,还特么文艺,简直能把傅听弦肺给气炸。 他从前流浪的时候就把自己拾掇的挺干净,破布片叠的整整齐齐,这回有了家,更欢实了,把一个四十平的小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知道从哪里采来了野花野草,通通种在阳台,他养的还挺好,花花绿绿,生机勃勃的。 傅听弦知道小呆智力有点问题,有时候出去了就回不来,干脆不让他出门,他就坐在阳台看着花花草草发呆,傅听弦一回来,他就扭过头,欢实的跑到门口接他。 傅听弦有时候觉得自己养了条狗。 后来小呆迷上了画画,他拿着笔和本子,一画就是一天,画的也不好,但他特别喜欢,画花,画草,对着镜子画自己,画的最多的还是傅听弦。 傅听弦没个正形,活儿挑着干,看谁不顺眼掳袖子就上,实打实的不良少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活法。 渐渐他发现小呆膨胀了,他不但画了画儿,还把自己的画儿拿出去给别人,他画的不好,别人当然很嫌弃,经常随手就扔了。 傅听弦很生气,很暴躁,回去吼他,你特么能耐了,你以为你是画家啊?你是不是还想开画展啊?这破玩意儿拿出去谁要啊,丢不丢人? 小呆不生气,也不觉得被羞辱,他一边做饭一边说,对不起,因为你前些天揍了邻居的小孩,他们商量要报复你,我害怕你受伤,听说送礼物对方会喜欢,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来。 那画儿,你之前说好看,我以为大家也会喜欢,对不起,都是我太笨了。 还有啊,我确实反映慢,被小孩说两句没事的,你别再欺负小孩了,我不要紧的。 傅听弦一口恶气堵在喉咙口,怎么也无法发泄,气得摔门而出,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每回跟他吵架,都只会让自己更烦躁,妈的,气死人了。 他恶狠狠的一扭头,看见一个人手里攥着一幅画,正要往垃圾桶里扔,他一把揪起那人的领子,把画抢下来,那人吓得立刻跑了。 他看着画,气到爆炸,明明这么好看,这些人到底特么有没有审美?凭什么嫌弃?气死他了。 小呆特别善良,善良到愚蠢,每次傅听弦一身伤回来,他都一边帮他包扎一边劝,别打架了,好好讲道理,用爱去感化…… 傅听弦个暴脾气,直接就冷笑道,不打架我们吃什么?不打架你早就饿死了。 小呆特别内疚,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拖累。看他那样,傅听弦就更郁闷,他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看到小呆就特别烦躁,胸口堵的慌。 小呆不再流浪以后,日子相对比较安静,他长高了,人也养胖了,小脸蛋越发的清秀,变成了小姑娘看见都会脸红的漂亮少年。 只是仍旧傻傻的,看见傅听弦就像条狗似的拱过来。 他画的越发好,时间长了,也开始记路,独自出门也没什么问题,后来,开始有人愿意买他的画,他很开心,傅听弦说丑死了,嘴角却偷偷上扬,但还是叮嘱他别随便什么人的话都相信。 没过多久,就出事了,小呆人傻又长的好看,鬼都知道好骗。傅听弦踹烂包厢门的时候,小呆被绑了双手,衬衫正被解到一半,他红了眼的扑上去,两人又被打成了狗。 傅听弦哆哆嗦嗦点烟,打火机窜出火苗,他盯着跳跃不定的焰火,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小呆回来后一言不发,直接跑到厨房。 傅听弦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在水池边哭,没在意,不一会儿,听见了烧焦的味道,匆忙跑进厨房,看见小呆点了个火盆,正一张一张烧自己的画儿。 傅听弦要抢,小呆不让,一把扔下去,全烧了。 他说,我真以为自己画的好,我太笨了。 他说,我真以为自己能帮到你,我太笨了。 傅听弦不做声,走出门,月亮很圆,他靠在树干上抽烟,抽了一会儿,呛到了,他蹲下来咳嗽,把头埋进膝盖里。 小呆不出门了,也不画画,傅听弦不在的时候他就坐在阳台上看花花草草,从日出看到日落。 他依然傻、蠢、天真,但他不文艺了。 第15章 流浪的少年(二) 傅听弦一天比一天烦躁,终于有一天,事情有了转机,小呆的父母找到了。傅听弦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寻找小呆的父母,他一直在努力着,小孩跟着他没好日子过,如果能找到父母,那是最好不过的。 小呆母亲来的那天,他没打架,还穿了最像样的衣服,像个审查官一样的盘问,小呆说,这是我妈妈,我记得她的脸。小呆母亲抱着小呆泣不成声,孩子走丢后一直都找不到,他们从未放弃寻找他。 小呆却不肯走。 傅听弦很烦躁,说你妈都来了你还不走,是不是要缠着我一辈子?我自己都吃不饱哪里管的了你? 小呆一直哭。 傅听弦说最讨厌你哭了,一哭就觉得很麻烦,你快滚吧,别像个癞皮糖一样。你在这我得多受多少伤?又帮不上忙还脆弱的要死。 小呆哭着跟妈妈走了,傅听弦红着眼睛踹门,别再让我看见你。 傅听弦把自己关在家里,喝了三天酒,没日没夜的吸烟,烟雾缭绕的时候他想起小呆在的时候总劝他,他笑着哭,说太他妈好了,没人管他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的时候是认真的,他那时候就在考虑以后不能打架了,家里有个傻弟弟,他竖敌太多是会报应到他身上的,他觉得要跟以往潇洒不羁的自己告别了,得做个好人,得好好把弟弟养大,给他树立个好榜样。 小呆不再出门以后他才觉得问题大了,他问他为什么不出去,小呆说,他每次出门,最后都会害他受伤,他不能再出去了,因为自己太笨了,总是惹麻烦。 傅听弦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最后还是迟了,他这惹祸的性子终于有了报应,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能一直栓在家里?可他怎么说,小呆都不肯走出门。正巧这时候小呆妈妈来了,他想换个环境也许会好起来,毕竟自己这儿,实在不是个善地。 小呆走了后,他不再烦躁了,他觉得很宁静,他起初想不明白,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 小呆是白色的,他是黑色的,寻常人看见白色的,只会觉得这种人太傻太天真,不会圆滑处世,吃亏上当很正常。唯有在黑色的人眼中,白色是另一个世界,是他们早就抛弃的、回不去的那个世界。 小呆在他身边,仿佛时刻在提醒他,你看,还是有人活的这么单纯,这么善良,他比你惨,比你更困苦,但他好好的认真的活着,从不曾踏入歧途。 傅听弦想弄脏他,最终却选择保护他,他喜欢他温柔的笑,像湖水,像月光。 小呆跟妈妈回去后,日子过的挺好,没想到他妈妈家境很不错,他寄来的照片都是温柔的在笑着,后来有一天他收到一辆摩托,是小呆寄给他的。 小呆说,哥哥,我妈不让我跟你玩儿,以后不能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傅听弦拿着那张卡片眼泪都笑出来了,抬手摸着摩托,爱不释手。 …… “没想到你这么粗糙的人,居然有这么精致的故事。”许央央灌下一口啤酒,忍不住问,“后来你就再没见过小呆啦?” “没啊,人家有人家的生活。”傅听弦开了一罐新的,仰头就灌,“我就不打扰了。” “那你还没命的去抢那几幅画?”许央央揶揄道。 “那是仅剩的几幅,他们起先买过几张,后来才把他骗到宾馆,所以那几张留下来了,我打听到了想买,后面发生的事儿你就知道了。” 他仰头,一口气喝完啤酒,把酒瓶往桌上一搁,道:“我真挺想要的,我觉得画的挺好。” 许央央点头:“我也觉得挺好。” 傅听弦咧开嘴角笑,“许哥好眼光。” 傅听弦后来喝醉了,许央央吃小龙虾就啤酒,喝的也不少,她眯着眼睛看傅听弦,道:“咱俩至少得有一个人清醒,嘿,傻逼,快醒醒,换你看着我。” 司南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看着歪倒在桌上的傅听弦不知所措。 司南的车停在不远处,人很快走了过来。 许央央看着他傻笑。 司南坐在她身边,问:“干什么呢?” 许央央答:“听傅听弦讲故事。” “好玩么?” “不好玩。”许央央笑意散了,苦着脸道,“还挺难受。” 第16节 “那下次不听了。” 许央央忽而想起什么,拽着小木板凳往他面前挪,她坐在面向司南的方向,这一挪,几乎要扑进他怀里,她昂起脸看他,问:“你遗憾过么?” 司南看着眼前醉醺醺又拎不清的人,几乎要气笑了,他的心思还不够明白么?怕她逃走才说做普通朋友,神特么的普通朋友,居然问她有没有遗憾过,他气恼的不语,直勾勾的看她。 “哦,你没有过。”许央央自己得出结论,又喃喃的道,“可是我有呢。” “嗯,说来听听。”司南干脆伸出一只手,拦在她和桌子之间,好让有些摇晃的她靠在上面。 许央央扒拉着那只手臂,整个人几乎靠在上面。 “我以前吧,特别喜欢一个男生,他长的可好看了,我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他成绩也特别好,尤其是数学。”许央央竖起一根手指,认真的道。 司南心情有一点好,他握住她不安分的手,问:“然后呢?” “然后?”许央央愣了愣,很难过的把脸埋进他胸口,几乎要哭出来,“我都没来得及表白,他就转园了。” “转园?”司南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乱跳。 “对啊。”许央央把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难过不已,“他可是我们幼儿园一加一等于二算的最快的小朋友呢。” 司南觉得自己可能会失手掐死她。 “那种难过,真的……” 司南拿过一杯清水,揪起女孩的脖颈,直接给她灌了进去,把她的喋喋不休堵在喉中。 “清醒了么?”他问。 “有一点。”许央央愣愣的,溢出的矿泉水从嘴角滑落,顺着喉咙流下。 “我是谁?”司南抬手按上她纤细的喉咙,替她擦去水珠,许央央明显瑟缩了一下。 “司南。”许央央喃喃的回应。 “看清楚就好。”话音刚落,他骤然俯下身,手掌顺势往后,握住了她的脖颈,稍稍用力,控制住她的后退,低头吻了上去。 “唔……”许央央猝不及防,被他闯了进来,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强势,她双手不由自主的揪着他胸口的布料,躲避不了,也不忍心咬他。 他却藉由她的这点小小纵容,更加放肆的攻城掠地,直到她小脸通红目光迷离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我没有遗憾。”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嘴角勾出漂亮的弧线,“想要就抢回来。” 许央央呆愣愣的,迟疑的看着司南,张开的红唇有一些肿,颜色红嫩,额发有些凌乱,整个人像一株不知所措的白萝卜,傻乎乎的,但很可爱。 “那个……我们刚才……”她搜索着词汇,司南却站起身,握着她的手,道,“走吧,送傅听弦回家。” 被他一打岔,许央央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想问什么了,晕乎乎的任他牵着手,跟着他走了。司南先把她送上车,又塞给她一瓶矿泉水,转身去扶傅听弦。 许央央抱着矿泉水发呆,嘴唇火辣辣的,身上也多了司南的味道,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是什么呢? 司南很快扶着傅听弦回来了,粗鲁的把他扔进后排,转身发动了车。 许央央抱着矿泉水咕噜噜的喝着。 车子很快驶到了目的地,司南让许央央好好待在车里,他送傅听弦上楼。许央央摇下车窗,看见迷蒙的月色。她抱着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半之后,脑袋的昏沉也减轻了许多,有些清醒。 于是她走下车,站在大街上吹冷风,正发愣,手机突然响了。 客户:老板,在么?#哭唧唧# 许央央:在的呢,有什么需求? 客户:老板,是我呀,上次拜托你帮忙找海天大厦的那个我呀,你不记得了么? 许央央:我想起来了,怎么了? 客户:老板,再帮帮我呗,我、我又迷路了。#脸红# 许央央对这个蠢萌客户头疼不已,她还有些晕,想说太晚了,自己要回家,明天再帮忙的时候忽然从车窗里看见了海天大厦四个字,那岂不是就在附近,她叹口气,算了都到这了,那权且问问吧。 许央央:我就在海天大厦,你家地址再告诉我一下,可是你怎么找过来呢? 客户:哎呀,老板,你不知道么?你的优秀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是漆黑一片中的小太阳啊,顺着光源就能找到你。 许央央:…… 许央央:我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了? 客户:你一直都是啊,充满真善美。 许央央:…… 客户:对了,老板,我家的地址在长乐大街363号,你能试着帮我找找么? 许央央刚想打开手机导航,蓦然觉得这个地址怎么这么耳熟,想了一下明白了,方才司南送傅听弦回家的时候,导航里报的正好是这个地址,莫名的冷意爬上脊背,头脑瞬间清醒了,她心里“咯噔”一下,问,“你家在几栋几单元几零几?” 客户:三栋四单元二零一哟~ 许央央拿手机的手都在抖,几乎将手机摔在地上,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客户:我么?我叫唐以柯。 许央央刚要松一口气,就看见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几行字缓缓出现。 客户:不过他最喜欢叫我小呆呢。#幸福幸福# 第16章 流浪的少年(三) 许央央万万没想到,傅听弦口中活得很幸福的小呆,居然是她的客户,既然是她的客户,那他定然已经…… 她忍不住想起傅听弦,心里狠狠的紧了一下。 小呆:老板,老板,你还在么? 许央央:在的,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傅听弦? 小呆:咦,老板,你们认识呀? 许央央:我现在就在他家附近。 小呆:哎呀呀,那太好了,老板,你真是太可靠了啊。 许央央:小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走的么? 小呆:当然可以呀,对了,再这之前,老板,你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么?#可怜# 许央央:什么? 小呆:本来我没指望能再看看他的,因为他不知道我死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但我要是从镜子里看他,一定会被他发现的,你也知道的,他这方面很强。但是老板你在就不一样了,你拿一面镜子,放在手上,我就可以去看了,他睡着了,不太容易发现我。 小呆:老板,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了。 许央央:好。 许央央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握在掌心,缓步往楼上走,司南还没出来,房门虚掩着,她轻巧的走了进去。 四十平米的房子只有一个小窄厅,大概突出的那一小截就是傅听弦口中的阳台,花花草草依旧繁盛,傅听弦这么一个粗糙不讲究的人,居然能养活,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司南从卧室走出来,看见了客厅的许央央。 “怎么了?”他视线一顿,落在了她的掌心,“客户?” 许央央点点头。 司南眉毛一拧,道:“以前听他提过,他有个弟弟,后来跟亲生母亲回去了,你客户……” 许央央不说话,目光显露出不忍。 司南一怔,叹了一口气。 许央央走进傅听弦的卧室,静悄悄的坐在他面前,希望他不要突然睁开眼,不然大概要吓坏了。 小呆:老板我看到了,谢谢你啊。 许央央:小呆,我听他说起过你们之间的事儿,你该不会做什么傻事,才…… 小呆:老板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呀,哪有那么狗血,我跟我妈走了后,其实过的挺幸福,但是我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去医院查了才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哎,这病没法治,我妈也没放弃我,一直努力的给我治病,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按理说早就应该走了。 小呆:现在想想,大概是让我遇到他吧。 小呆:我觉得挺幸福的。 小呆:老板,你千万别告诉他啊,虽然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我难过,但我最不想的,就是他为我难过了。 许央央:小呆,花都开了。 那头许久许久没回音,许央央也没问,很久之后,屏幕亮了。 小呆:我看见了呢,很好看。 这一待就是一夜,小呆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许央央是睡过去好几次,又因为椅子极度不舒服而醒来,折腾一夜,十分憔悴。 天快亮的时候,小呆发来了信息。 小呆:老板,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许央央:你要走了么? 小呆:到时间啦,没想到还能看到他,真是满满的感激。老板,再见啦。 此后,小呆就再也没有回过信息,货物也已经确认收货,许央央太疲惫,没看是什么点数,走出了傅听弦的卧室,看见了等在客厅中的司南。 很快就到了家,到家就直奔床,连澡都没洗就拱进了被窝里。 这一觉睡了好久。 醒来的时候,阳光正烈。 许央央先去洗了澡,才松懈下来崩了许久的神经。随后倒杯水,走进客厅,发现客厅里已经有人了,司南坐在靠窗的位置,捧着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的很专注。 “起的这么早?” 司南听见声音,转向她,搁下了手中书,“睡的好么?” 许央央看见他安静又温和的模样,脑海中忽然多出了些画面,她蓦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问:“昨天……你去接我跟傅听弦的时候,我们有没有……” 司南奇怪的看着她,笑着问:“有没有什么?” 许央央狐疑的看着他,他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是她喝多了胡思乱想的?她无意识的触上自己的嘴唇,没意识到对面的人忽然有些发烫的目光。 “怎么了?”司南见她不说话,轻声问。 第17节 许央央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她为自己胡思乱想那种画面而感到羞耻,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司南“哦”了一声,又转身去看书,一时之间空气很安静,只有沙沙的书页翻动的声音。 许央央掌心温热,余光看见司南的侧脸,随后别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握紧,她想打破沉默,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不知道傅听弦怎么样了。” 司南没有应他,仿佛没有听到。 “昨天跟他喝酒的时候他挺难过的,这事儿可能在他心里搁很久了。” “没想到他这么粗糙的人居然有这种过往,他喝了那么多酒,有点担心……” “啪”书本骤然合上,成功的打断了许央央的絮絮叨叨,司南转过脸,轻声道:“其实昨天你和我,发生了什么。” “啊?”许央央惊讶的看着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南笑了笑。 “哦。”许央央放松下来,低头抿了一口茶。 “你强吻了我。” “噗”喝进去的茶水“咕噜”一声,全吐回了杯子里。 “我不同意来着。”司南无奈的笑,“但是你很强硬。” “……”许央央的脸蛋“腾”一下烧红了。 “你知道的,以前就这样。”司南露出一丝为难,“喝了酒之后不讲道理。” 许央央紧紧握着茶杯,整个人恨不得缩进沙发里,她低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很难说是不是故意。”司南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许央央更不敢看他,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 司南忽然抬手,揽着她的脖颈,单手撩过她的头发,露出她羞窘又惊怯的小脸,女孩睁圆眼睛,甚至忘记了反抗。他缓慢又坚定的将她揽过来,压进自己怀里,随后低下头,侧过脸,挨近她的唇瓣。许央央这才想起用双手推,他用另一只手握住,让她动弹不得,他挨的越来越近,近到快要贴上的时候,停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勾唇笑,“你昨晚就是这么做的。” 许央央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司南挨的那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的睫毛,她刚要挣扎,他却已经松开了她。 许央央的脑子缠成了一团浆糊,她昂头看他,辩解道:“我哪有力气这么大……” “哦,我没怎么反抗。” “那怎么是强吻?”许央央咬着嘴唇。 “我反抗你就哭,还跟周围的人说我不爱你。”司南顿了顿,“你真是让人为难。” 许央央彻底崩溃了,这种事她年轻那会儿干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被司南按在墙上教育,教育完又接吻,接完吻还得说出司南爱她的十件事儿,真是十分悲伤。 “那个……对不起。”许央央窝在沙发角落,低声道。 司南抬手按上她的脑袋,稍稍用力,迫使她抬起头,他看着她的眼睛,宽容的道:“下次别这样就行了。” “嗯。”许央央乖巧的点点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一动不动,窝在角落里长蘑菇,心情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打击。 世界清静了,司南坐回窗边,满意的继续看书。 临到下午那会儿,许央央缓过来了,她看着司南,道:“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司南转过脸。 许央央想说小呆死的那事儿,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如果能找到他的妈妈就好了,却发现说不出来,思维明明很清晰,但到了嘴边,却无法组织语言,这是规则的力量?有关客户的一切都不能透露? 司南见她片刻不说话,细想一下,问:“你想找阿弦弟弟的亲生妈妈?” 许央央惊讶的张开口,这人,也太敏锐了吧? 司南道:“可惜我并不知道,阿弦大概也不知道,不然他早就去找了。” 许央央仔细想了想,问:“这附近哪有电视塔?” 司南虽然不明白她忽然提起电视塔,但也不问,直接就打开地图开始寻找。 许央央则是想起之前小呆曾提过电视塔,她怀疑这会不会是小呆离开傅听弦之后待过的地方。 “找到了。”司南指给许央央看,手机上的小地图太小,看不清,可司南丝毫没有放大的意思,她只好靠过去,伸出手指,把地图放大。 看着几乎钻到怀里的人,视线落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司南垂下眼睑,心情很好。 “这附近只有一个小区,我们去看看?”许央央道。 “好。”她听见司南略微暗哑的声音。 司南拿了钥匙,开车带许央央往那小区去,约莫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区门口,司南去停车,许央央想了想,走到保安那里。 “师傅啊,我打算在这里租房子,但是我一个人住,回来的又特别晚,我这个人吧,比较胆小,想问问你,这小区发生过什么事儿嘛?”许央央人本就生的娇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单纯又无辜,让人欣赏恋爱,何况保安大叔这种上了年纪的,更是难以拒绝。 保安回忆了一下,说:“都是正常生老病死,没什么大事,就七栋那边前些日子死了个男孩儿,听说是心脏病,怪可怜的,年纪轻轻,长的眉清目秀的。” 另一个保安则凑过来,说:“表面上说是心脏病,似乎不是呢,那妈对那孩子不好,死后拿了一大笔钱,有人说是给孩子买了保险,故意害死的,谁知道呢。” 许央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但这答案也太惊悚了些,她冲两位大叔甜甜的笑了笑,说自己再去看看房子,便进了小区内,刚走两步,就看见等在树荫下的司南。 “问出来了?” “嗯。”许央央皱着眉毛,道,“不太好。” 司南也没多问,两人便往许央央方才打听的地址去,小区是个普通又破旧的小区,物业不甚好,路面也不太清洁,一点儿也没有小呆说过很富有的样子,如果小呆的母亲真的住在这里,不可能拿得出多少钱替他看病。 终于到了小呆母亲家门口,绿色的防盗门有些掉漆,是旧式不怎么可靠的那种,许央央抬手敲了敲门,很快传出了应门声,“吱嘎”一声门开了,露出了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她警惕的看着二人,问:“你们是?” “请问,你是唐以柯的母亲么?” 中年妇女稍一思虑,看向司南,问:“傅听弦?” “我不是,我们是他的朋友。” 中年妇女顿了顿,似是在思考,片刻后,道:“小傻子只说不能告诉傅听弦,但别的没说,所以,你们可以进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找我打听消息是要付钱的。” “好。”司南直接回道,迈开长腿就进了屋。 屋子里不常整理,茶几上搁着一个茶叶盖子充当烟盒,里面全是烟头和烟灰,阳台上晾晒着衣物,一些啤酒罐子随意的丢弃在角落。 “哎哟哟,让你们见笑了。”她立刻将一个空瓶子踢到角落,又把推在沙发上的杂物挪开一个小缝隙,说,坐吧。 许央央找了两个看上去挺干净的塑料凳子,给了司南一个。 “你不是唐以柯的母亲。”司南轻声道。 第17章 流浪的少年(四) 司南说话之后,妇女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就笑了,道:“当然不是啦,我叫小梅,你看看我这长相,哪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儿子。” “小傻子雇了我,假装他妈妈,好让傅听弦放心。”小梅估计是想抽烟,看见两个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她顿了顿,才又道,“他么,先天性心脏病,不想死在傅听弦身边,他不想让他知道,怕傅听弦又发疯。不过他确实不能死那儿,傅听弦瞎了,又照顾不好他。” “什么?”许央央顿住,问,“你说谁瞎了?” “傅听弦啊,他没说过么?我以为你们知道啊。”小梅耸耸肩,“小傻子被绑去宾馆那次,就是差点被那啥那回,傅听弦不是去救他了么,伤到眼睛,没过多长时间就瞎了。” 许央央愣住了,这才想起,傅听弦曾经说过自那以后小呆再也不肯出门,她本来还觉得以小呆乐观又豁达的天性,不应该自闭成这样,原因竟是这个,他疯狂的帮他寻找父母,应当也是因为自己照顾不了他。 她想起傅听弦那骄傲的性格和漂亮的眼睛,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小傻子跟我走的第一天就跟我说,要把眼、角、膜给傅听弦,我一听就愣了,怎么着,生剥啊?” “小傻子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没钱治也活不了几天,长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行了,走几步路就要喘气。” “本来我把他带出来活儿就结了,你也知道他能拿出几个钱,但他一直絮絮叨叨跟我说话,我寻思也没几天了,陪陪他拉倒,就把他带回家,给他吃几口饭还是没什么问题。” “这孩子特别沉默,但是我一回来,就缠着我说话,我以为他是寂寞。”小梅顿了顿,苦笑着摇摇头,“后来才知道他是怕我寂寞,他是那种,能察觉到你细微的难过,然后能从人渣中找到亮点的人。” “就特别奇特,你觉得他傻,笨,让人骗,但又觉得他坚韧、聪明,贴心,很矛盾。”小梅气笑了,“怪不得傅听弦那么喜欢他。” “我问他,你把眼、角、膜给傅听弦,他有钱治么?他特别沮丧,天天挖空脑袋想,但他是个小傻子啊,能想出什么。”小梅抬头看他们俩,笑了,“我给他出了个点子。” “我说你反正也快不行了,你要不要临死前挣一笔?既能报仇还能给傅听弦治病。他说要。”小梅摊手,“我说,你把之前绑你那人约出来,就说愿意跟他开房,然后等他上你的时候捅他一刀,他一定会还手的,你这身体不可能撑的住,等你倒下我就冲进去叫他杀人偿命,那人我认识,有钱底子还脏,肯定不敢打官司,看到死人一害怕,我再开口要钱,同意私了,他肯定给一大笔钱,你捅他一刀还能替傅听弦报仇。” 小梅笑起来,那笑容却一点也不好看,更像是在哭,她缓缓道:“或者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我养你到死。” “他冲上来抱住我,说,谢谢你小梅,他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抱我抱的特别紧。” “他同意了,我找了一把折叠刀,磨的很锋利,交给他的时候我手都在抖。那天我陪他去宾馆,上楼的时候,他抱住我,说,小梅,你别难过,拿到赔偿金你就先去还欠款,然后替阿弦把治疗费出了,如果还有剩的,帮阿弦买个摩托车好不好?要很帅的那种。” “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我为什么出这种主意,那时候我欠了很多钱,债主经常在外面堵我,有一次废了一只手才跑回来,血流的我既烦躁又恐慌,忍不住起了这个念头,我是个人渣,他明知道我利用他,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抱着我,说,小梅,你很温柔。” “我气急了,我说我温柔个屁啊,你是不是个傻子?我在利用你啊,你到底懂不懂。” “他说,阿弦也这么说,阿弦是对我最好的人。” “小梅,你也是。” “后来我拿到钱,还了欠款,替傅听弦交了治疗费,然后用剩下的所有钱给傅听弦买了一辆摩托车,我跟他说,给你一辆摩托车,离开我儿子,以后都别来打扰他,他还有美好的未来,不能跟你这种人有牵扯。” 她顿了顿,抬头问许央央,“那摩托车,好看么?” 许央央红着眼道:“特别好看。” …… 小呆的父母从没有找过他,他心里清清楚楚。 他被抛弃的原因是出生就带着的先天性心脏病,家里承担不起昂贵的医药费,把他放在了孤儿院门口,他长了几岁,因为可爱被一户人家收养,可惜好景不长,他的身体开始显现出端倪,去医院检查后,家人才发现是心脏病,他再一次被抛弃,没人想要一个花掉巨额费用还随时会死掉的孩子,得不到回报就没必要倾注心血。 他开始了漫长的流浪。 流浪的时候也要保持优雅,要叠整齐被子,要用干净的瓷碗喝水,他去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工资很低,勉强糊口,可是租不起房子,他租了个雨棚,罩了一层塑料布,住了下来。 安静的时候可以看见雨水流下来,滴滴答答的打在塑料布上,像是有人在唱歌。 有人在身边是什么感觉?有人喜欢是什么感觉?他看见每天的行人匆匆,为什么他们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为什么他们都有等待的人? 有一天,他遇见了阿弦。 阿弦说,遇见你真是倒霉透顶。 可是阿弦把他带回了家。 真是一个温柔又嘴硬的人。 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啊,阿弦。 第18节 …… 两人走出居民楼的时候,天边透出橘色,行人匆匆前行,好像每个人都有回得去的那个地方,好像总有人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晚上的时候傅听弦请吃饭,算是报答大家上一次在酒吧帮忙,他在川菜馆定了位置。 司南跟许央央从小梅这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饭店,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是最迟的,海一只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自己的爷爷。西子歌坐在里面,优雅的撑着脸颊发呆,是人群中最闪亮的星。 傅听弦则把菜单都拢到自己怀里,紧张的说:“菜我已经点过了,点过了。” 西子歌懒洋洋的看了一眼狗子,狗子敏捷的窜出来,抽出一本菜谱,递给自己的老师。 西子歌开始慢悠悠的翻菜谱,傅听弦则开始冒冷汗。 “西子歌你别太过分啊。”傅听弦道。 “哪能啊,你看我家狗子瘦瘦小小的,长身体呢。”西子歌笑笑,“他吃不了多少。” 海一只冲着傅听弦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南哥、央央来了啊。”傅听弦把菜单全藏柜子里,才笑嘻嘻的打招呼。 海老爷子仔细瞅了瞅许央央,笑眯眯,“女娃儿好多了啊。” 许央央想起上回还多亏了老爷子,诚恳的道了谢。 老爷子画风一转,问:“相处的还好么?臭小子欺负你了么?” 许央央还没说话,司南率先开了口,他坐在西子歌旁边一边看菜单一边道:“是她欺负我。” 许央央脸一红,想起那件她欺负他的事儿来,尴尬的直咳嗽,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肩膀被人一按,按坐在了椅子上,一本菜单轻轻搁在了面前。 “看吧,想吃什么,别给我省钱。”傅听弦嬉皮笑脸,眼睛格外好看。 海一只捧着脸不服气,把袖子撸起来,给傅听弦看手臂上肉眼难见的细疤,说:“阿弦你偏心,看,这是我上次酒吧替你挡钢管留下来的吧,你怎么不心疼我。” 不知是不是许央央的错觉,那句阿弦一叫出来,傅听弦明显怔了一下,片刻后才笑道:“你老师不是帮你点了嘛。” 菜一碟一碟的上,啤酒白酒一瓶一瓶的喝,许央央挨着司南,她怕自己犯傻,不敢喝酒,狗子拉着傅听弦拼酒,笑的没心没肺,西子歌慢悠悠的吃菜,偶尔同司南说笑两句。海老爷子一边美滋滋的吃东西,一边愉快的和西子歌互怼。 酒过三巡,月上云梢。 傅听弦喝多了出去吐,海一只趴在桌上胡言乱语,西子歌和老爷子开始猜拳,司南在一旁添酒。许央央想上厕所,便出了包间。 等洗好手出来,发现司南偷偷结了账。她想,那会儿跟自个儿在一起,可没这么敏锐和贴心。走到门口透风的时候,看见了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烟头,有人蹲在树后面抽烟,是傅听弦。 她走过去,他转过脸,表情隐在烟雾后,瞧不真切。 “蹲在这儿干什么?”许央央挨着他蹲下,他扭了扭,给她挪了点地方。 “我在想啊,像我这样的人,也有今天。”他放下烟,望着远处挂着夜灯的乔木,说,“我以前想过,我要是死了,大概就是被人乱刀砍死,丢在某个不知名的臭水沟里,泡的白胖白胖的,也不会有人为我掉一颗眼泪。” “但你看我现在,活的好好的。”他把烟叼进嘴里,笑道,“甚至还知道健身听音乐偶尔泡点枸杞。” 许央央刚要夸夸他,却见他忽然垂下头,声音低低的道:“小呆走了后,我就不怎么打架了。人家妈妈都不让我跟他玩儿,我就想着,我太坏了,如果我改邪归正,每天跑步健身听音乐,打人的时候不动刀子,越货的时候说声谢谢,我是不是就可以找他了?” “你对改邪归正的认识太肤浅了……” “逗你玩的。小呆走了后,我又变成了一个人,从前不觉得,可是有人陪了又失去,滋味还挺难受,但我是一匹享受孤独的野狼。” “你对野狼的认识也挺肤浅的……” “有次送货跟南哥不打不相识,他就把我捡回来了。”他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变态,我一打架他就逼我写检讨,写十遍。我那暴脾气,可是我没辙啊,我打不过他,那时候天天跟狗子关一起,他写作业我写检讨,别提多憋屈了。” 许央央脸一红,心道她还真知道,妈蛋,那时候一生气就跟司南提分手,哭着提,闹着提,上蹿下跳的提,司南理都不理她,后来她好了,厚着脸皮找他和好,司南这一点特别好,他永远不借此讽刺她或者令她难堪,他就让她写保证书,“我许央央绝对不跟司南分手”,写十遍,再当他面读十遍,特别变态。 “喂。”傅听弦轻声喊她,问,“你说,小呆会不会跟我一样,有这么多的好朋友?” 许央央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道:“会的。” “小呆会不会跟我一样,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会的。” “小呆会不会娶妻生子,然后抱着他的孩子来看我?” “会不会我太坏了,他再也不来了?” “央央,你说,我还能见到小呆么?” “我挺想他的。” 许央央没说话,她看见傅听弦把脸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哭声从喉间溢出,他一边说着“卧槽”一边用手背擦,可是汹涌而出的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文真的很冷呀,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在看,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如果有喜欢的小天使,或者觉得还不错的,能告诉我一声么?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人在默默看着~ 第18章 看不清的画(一) 接下来是一个周末,许央央睡到中午才起来。她惺忪着双眼,带着爆炸的头发钻进浴室洗澡,一边默默的盘算手里的点数。 老中医还有4点,世外高人还有5点,女仆的诱惑上次在酒吧用掉了5点,还剩5点,那天小呆确认收货之后,给了她这样一个点数,她觉得有些想笑。 宠物的自我修养5点:天真、活泼、至死不渝的忠诚,可爱、乖萌、浑身解数的讨好,这是身为一个宠物自我修养,任何主人都不忍心责怪这样的宠物,只会对它予取予求,小鱼干、大飞盘,主人的膝盖、柔软的床铺,都将唾手可得。想要变得讨人喜欢么?只要努力微笑就好了。 还真是符合小呆个人气质的一个点数。 现在镜中笑只剩一个,卖掉就需要进货。之前收到系统提示,因为货物的紧俏,以后进货不可以赊欠,必须付现,她得整理一下手中的点数,拿去进货,这样数一数,女仆、宠物和世外高人加在一起,刚好15点,足以应付下一次进货。 洗完澡出来,也几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司南从书房走出来,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有些疲惫。 “吃过了么?”司南倒杯水,一边喝一边问。 “刚起。”许央央有些不好意思。 “待会一起去买菜么?”司南从桌上摸出一袋小饼干,说,“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嗯。”许央央叼着袋牛奶,点点头。 一边“滋滋滋”的吸牛奶,一边往身上套着高腰小裙子,许央央拉上拉链,开始随手扯过一根皮筋扎头发,手机在“滴滴”的叫,一打开,就看见西子歌在嚷嚷。 大西几:新人爆照。 大西几:爆三围。 大西几:新人网恋么?我萝莉音~ 发福蝶:卧槽…… 小凶许:牛批…… 小脑斧:我是司南。 发福蝶:南哥你网恋么?西哥萝莉音。 小凶许:…… 大西几:南哥?#惊恐# 发福蝶:狗子,你是不是又偷上你老师的号泡妞?@大西几 大西几:阿弦,不是我,我正乖乖的写作业呢~#围笑# 小凶许:这个傻子…… 发福蝶:作业太少了…… 发福蝶:南哥你不是说我们太吵,退群了嘛,怎么又进来了? 大西几:肯定是因为我学生太可爱啦~ 小海疼:肯定是因为我太可爱啦~ 发福蝶:狗子你皮这一下很开心?等下会更开心~ 小海疼:各位老师,凶如果被抽出“因果”,覆在器物上,会产生什么后果呢?老师说要依“因果”来看,但我还是有些模糊,想请各位老师指导一下。#诚恳##认真##学习使我快乐# 发福蝶:哈哈哈哈哈哈,狗子,你老师是不是站在你后面?哈哈哈哈哈哈,西哥,你家狗子翻了天了,快治治~#幸灾乐祸# 小凶许:啊哦~狗子一路走好。#挥小手绢# 许央央要被海一只笑死了,这家伙真是花样作死,西子歌那么喜怒无常的人,他招惹的也是乐此不疲。 不过司南怎么突然进群了?她忍不住从门缝中看客厅中的司南,他安静的坐着,手机也不怎么玩儿。脑子动着,手指也没闲着,利落的扎个揪,素着脸走出门外。 司南坐在客厅,听见响动抬起脸,看见许央央的模样,怔了怔,眼睛里微微亮起光。 “这么些年,你怎么没长大?”他目光软软的,像那晚告白时的月光。 许央央被他看的微微红了脸,道:“怎么可能呢,走吧。” 司南笑了笑,抓起钥匙。 超市不远,新鲜的肉类和蔬菜还有很多,司南说多买些,把西子歌和海一只叫上来吃,最近做饭的阿姨有事回老家了,那两人天天吃外卖。 司南越过许央央头顶,拿起货架上端的零食丢进购物车,许央央道:“嘿,还挺方便。” 司南笑:“还要什么?” 许央央想了想:“能买盒冰淇淋么?” 司南忍俊不禁:“可以,你自己挑吧。” 许央央拿了香草和巧克力口味,小声嘀咕:“以前都不让吃。” “那是你咳嗽。”男人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带着从前的执拗和暖意。 许央央耳朵“嗖”一下红了个通透。 两人买了一大袋食物,到家以后就开始收拾。西子歌顾了个阿姨烧饭,司南都是自己做,两个人分工合作,倒也挺利索,快烧好的时候司南给西子歌打了电话,两人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许央央端出糖醋排骨、水煮鱼片和几样时蔬,红红绿绿的摆了一桌子,香气扑鼻,西子歌盛好饭端出来,道:“你们俩挺厉害啊。” “那是你太懒。”司南斜他一眼。 几人围着餐桌坐了,许央央才发现海一只站在落地窗前,笔直笔直的欣赏风景。 “站那干嘛呢,狗子快过来吃饭啊。”许央央喊道。 西子歌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罚站。” 许央央:“……” 第19节 司南道:“罚站还带过来干嘛,楼下面壁不是挺好。” 西子歌夹起一只排骨,慢悠悠的道:“这里更痛苦。” 那边笔直站着的少年肩膀一抖,肚子传出了很明显的一声“咕噜”。 许央央同情的看了一眼狗子,愉快的开始吃饭。 海一只这只可怜的狗子,当真就面壁了一中午,等到几人吃完饭,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趁西子歌去客房补眠的当口,许央央给他塞了一块儿排骨。小孩感激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一口咬住,活像一只仓鼠。 他含糊的吃着排骨,问:“姐,能帮我一个忙么?” 许央央又塞给他一只排骨,问:“什么事?” “我待会想出去买点东西,你能陪我一起去么?”海一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实在是很难拒绝。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买点东西就回来。”海一只又求。 “好吧。”许央央无奈道。 “我们得快点。”海一只看了眼客房,“老师睡午觉一般两个小时,那地儿不远,我得在他醒过来赶回来,被他发现我就惨了。”他说完,做了个鬼脸。 许央央忍不住笑。 司南在书房不知道忙些什么,许央央便也没有打扰他,拉着海一只悄悄出了门。海一只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 “去哪儿?” “这不,老师要过生日了么,我想送他一个生日礼物。”海一只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挺有心。” “老师不是迷上摄影了么?品味还特别好,作品都特别迷人。” “喂,狗子你醒醒。” “尤其是土豪划开肚子那一张,肠子掉出来的形状和弧度,血液铺满地面像凋零的花瓣……” “我不该掺和到你们师生之间,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摄影展,里面的作品,很不一般,有几幅特别刺激,我想买了送给老师。” “真是浓浓的师生情谊,呵呵……” “我要把他挂在老师的卧室,让老师每晚都能看着入睡。” “狗子你真是……很机智。” “但我钱不够,只能买一幅,不知道选那幅,很纠结,你帮我看看呗。” “我怕我品味不够,达不到你们师生二人的高度。” “那是肯定的啊,不过姐你别妄自菲薄,老师不是给你寄过好几张么?你应该有所感悟,效果不错吧?” “效果挺好,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瘦了好几斤。” “我就知道姐你能行,美滋滋。” “……” 狗子你的理解能力是被你老师吃了么? 闲聊之间,摄影展就到了。 摄影展是个正经摄影展,坐落在东郊的创新科技园里,由一家废弃的工厂改造而成。这家工厂先前是做机械加工的,后来生意惨淡,就把厂房出租了,有人请设计师稍稍改造,便成了一个复古又另类的展厅,经常出租做各种商业活动。 从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铺着素白的地毯,许多人在行走,轻声细语的交谈。 海一只很兴奋,半大的少年穿着薄薄的t恤,跑起来像一只敏捷的小豹子,他拉着许央央的手,带着她往展厅去,少年身上有蓬勃的力量,好像每一天都在生长。 “我惹了那么多事儿,虽然每次老师都说罚我,最后都替我抗下来了,我也挺过意不去的。”海一只笑起来,居然有两个可爱的梨涡,“所以我攒了好久的钱。” “怎么攒的,靠你爷爷碰瓷儿么?”许央央忍不住道。 “哎哟,你都不看新闻么?” “什么新闻?” “你倒地的地方是不是叫兴乐街?你刚去医院就出车祸了,两死一伤。” “啊?” “你也不想想,哪有人没车还在地上碰瓷的,要演不得等车来啊?” “也是哦。” “爷爷年纪大,阅历广,他能看见死气,虽然只有一点,南哥、老师和阿弦都是看不到的。他吧,一把年纪了,我叫他不要折腾,他不听,他说既然看见,说不定能避免,就去那地方装摔倒,你知道的,一般人都不扶,车也会绕道走。他想这样车速慢,兴许就不会出事了。” “那是因为我,所以才?” “你想哪里去了,跟你没关系。爷爷只要看见死气,都会去,没一次成功的,这是天定的法则,哪能轻易改变。” “那老爷子为什么还……” “哦,因为我爸妈就是车祸走的,爷爷不希望别人跟他一样,承受这种痛苦。”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这么说。” “哎呀,没事,姐,我早就不难过了。”他挺挺胸脯,“我早就过了那样的年纪。” 许央央心里有些酸酸的。 “说到攒钱啊。”他又开心起来,“得多亏了阿弦。” “傅听弦?”许央央眉毛下意识的一跳。 “阿弦说挣钱很容易,尤其是我,愿意给我花钱的人很多,只要我稍微牺牲一点。”海一只不好意思的道。 “他究竟是怎么教你挣钱的?”许央央额上青筋一阵乱跳。 “他带我去酒吧做销售,那些姐姐好大方,我就抱着她做了几个起立蹲下,就给了我五百块,还喝光了我手上的酒,赚了好多钱。” “他自己怎么不做?”许央央咬牙切齿。 “好多姐姐找他,但他说,我比较缺钱,都让给了我。”海一只总结道,“阿弦是个好人呐。” “好个屁。”许央央气死了,道,“以后不许跟他玩儿。” “哦哦哦。” “狗子你仔细听着,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千万不要把你挣钱的事儿告诉你老师,明白嘛?” “阿弦也是这么说的,我肯定不会告诉老师。” “傅听弦这个小王八蛋,他有没有从你手里拿钱?” “阿弦是个好人呐。”海一只又重复,“我感谢他带我挣钱,就抽出三分之一给他,他怎么也不肯要,还是我硬塞给他的。” “那他就是收了?” “我硬塞的嘛,他就拿着了。” “他还真是善良呢。”许央央冷笑。 “可不是嘛,人间处处有真情。” “……” 第19章 看不清的画(二) 海一只带许央央进了展馆。 头顶是没有遮挡的金属水管和尖顶,一只只白色的隔离墙分割开了视线和空间,每一面都挂着黑色实木相框框起来放大的摄影作品。 展区按照内容做了分区,许央央到的这个部分无比阳光,无比正能量,不是夕阳就是丛林,不是雪山就是极光,净是人间真善美,想想西子歌那品味,必然不可能喜欢。 “这面墙都是一个人的作品么?”许央央问。 海一只看了一眼,道:“应该是吧,你看最上面不是写了名字?” “哦,我说怎么每副图上都有一个同样的标记。”许央央往别的片区走,问,“你喜欢的那几张在哪呢?” “那几张都是精品,在最里面。”海一只得意自己的品味,掠过墙上的画,拽着许央央往里面去。 许央央走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觉得哪里怪怪的,忽然明白了,许多摄影作品下面都有那个标记,黑色的,像是水珠从高处跌落形成的炸裂水渍,但颜色很浅,也许是某个工作室的logo吧,她这样想。 叮咚、叮咚、叮咚,一连三声提示音,随后广播温柔的响起来: 尊贵的宾客们请注意,著名大师林闻远在前厅举办小型讲座,将自己多年经验倾囊相授,介时还有他独家作品相赠,您可前往前厅参加。 一共广播了三遍,许央央看见行人纷纷往前厅涌去,她问海一只去不去,海一只说不去,时间不够,先去选画。 很快,海一只便把她带到了工厂的最深处,所有的摄影作品都在一面墙上,唯有这里的作品是单独的房间。 门上贴着一只金色的奖杯,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获奖作品”。 “看到没有?”海一只很得意,“我看中的,都在获奖作品里。” “你很棒棒。”许央央只好道,正要往里走,一个清洁工从旁边看到,拦住他们说,“这里正在维护,现在不能进。” 海一只很奇怪,问:“哪里在维护?” 那清洁工说:“门上贴着呢,维护中,那么大一张纸条你没看见?” 海一只仔细瞅了瞅门,更奇怪,说:“没有啊。” 许央央也认真的看了看,确实没有。 清洁工这时候也觉得奇怪,他走过来看了看,抬手摸了摸门,摸到了黏唧唧的胶带痕迹,抱歉的笑了笑,说:“刚才还在维护中,大概是维护好了,实在抱歉,那您随便参观吧。” 海一只喜滋滋的拉着许央央走进了房内,四面墙上挂满了各种篇幅各种内容的照片。 饶是许央央这个外行,也看出与外面那些不同,分明是同样的风景,但不同的构图,就令照片无端的多出许多悲怆,果然照片也得有故事,能传递出情绪和感情的才是好照片。像是那年希望工程里的大眼睛,一张照片就打动了无数人的心。 海一只拉着许央央,把自己想给老师买的图一张一张指给许央央看,无不是充斥着暴力美学,或血腥撕裂。 海一只求许央央帮着选的时候,许央央狠狠的头疼了,她一边想一边扭头看别的图,忽而被一副图吸引了。 这幅图其实没什么特别,很普通。 但许央央就是挪不开眼。 第20节 黄昏的教室里,课桌椅排列的整整齐齐,少年靠在窗边,视线落在楼下,光线是恰到好处的暖色,表情安静又恬淡,男孩眼里有细微的光,不知看到什么,嘴角是美妙的弧度,像是安心,像是无奈,又像是看见了让他很有安全感的东西,仿佛全身的注意力都被那东西吸引。 仿佛自己是微茫,而眼中,是世界。 那个少年,是司南。 许央央当时拿着这张照片质问他,你看到什么了?居然给我露出这种笑容,你说啊你说啊,你要是说不出来,我今天就跟你…… 哦,你在楼下摔跤了,司南不在意的回,还补充了一句,姿势很难看。 许央央当时就炸了,炸了一会儿又品出些不同,品出不同后又想起那句姿势很难看,搞得她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少年司南不管少女的内心世界,拉着她的手就走,说真傻。 许央央摇摇头,甩点脑海中的回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这张照片是司南班上的女孩偷拍的,偷拍完之后传到了群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用手机拍的画质怎么会这么好?那作者是谁? 她抬头看到了作者的名字,底下则有跟之前相同的黑色水珠状logo,完全不认识,跟大学同学也一个都对不上,这是什么情况,被盗用了? “真好看啊,我刚才怎么没看到这张照片?”海一只惊喜的喊道。 许央央扭过头,发现海一只居然跟她看的是同一张照片,虽然现在司南的五官跟大学那会儿变化不大,但那张照片是个侧脸,而且光线汹涌,海一只肯定看不出这是少年司南,他的品味居然和自己对接上了?不可思议。 “你也觉得这张画好看?”许央央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可不想狗子兴奋的缠着她问少年司南的事儿,想想那场面有点受不了。 “是呀。”海一只兴致勃勃,“这构图、这色彩、这情绪、这故事,都很饱满啊。” “虽然这张是不错,但你这么夸是不是有点过了?”许央央莫名有些脸红。 “我还嫌我知识浅,夸的不够详实呢。”海一只走上前,指着照片说,“你看这掰断的长指甲,你看这满是抓痕鲜血淋漓的脖子,多好看啊。”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许央央头疼的打断他,“什么长指甲,什么抓痕,你到底看到什么啊?” “一个红衣服的女人用头发把自己吊在了浴室的莲蓬头上,把自己的脖子抓的满是鲜血,指甲都拗断了,啧啧,展现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海一只仔细的分析,期间还仔细的上前分辨了一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许央央指了指照片,“明明就是一个男孩站在教室的窗边啊。” “什么男孩,什么教室,这明明……”他忽然停顿了,“那个,原本就那么大么?” 许央央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原本在照片上方充当logo的黑色水渍不知不觉中竟然大了一圈,大了一圈后,颜色转为了暗红,触目惊心,就像是干涸后的血迹。 “好像还在变大,怎么回事?头顶漏水么?”海一只这么说着,一滴水就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愣了,一摸,满手红。 许央央急忙抬头看,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头顶上原本是素白吊顶的地方,居然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红色污渍,像是有人打翻了颜料桶,但那颜色还在不断加深,很快就凝成了红色的雨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血腥味扑鼻而来。 “姐,我们看这张照片多久了?”海一只没头没脑的问。 “十来分钟吧。”许央央磕磕绊绊的回。 “糟了。”海一只脸一白,把许央央拽在身后,道,“是‘凶’。” “‘凶’不是不伤人么?” “你还记得我今天在群里问的问题么?‘凶’不会伤人,但有人可以抽出‘凶’的因果,做成‘凶器’,再卖给需要的人,这是人为。”海一只警惕的看着四周。 血雨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两人尽管躲着,却还是被浇了个落汤鸡,血淋淋的。 海一只脸色很难看,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许央央被他护在身后,忽然心头一跳,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莫名觉得多了些什么。 “海一只。”她拉了拉海一只的袖子,声线有些颤抖。 “知道了。”海一只护着许央央,轻轻往后退,他忽然伸手到自己的脖颈处,轻轻一扯,将一个银色的像音符一样的东西窝在手上。 压迫感让人窒息,好像有什么靠近了,空气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却什么也看不分明。 许央央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从刚才起门就被牢牢锁上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空气骤然一紧,有什么破空而来,随后又陷入短暂的停顿。 蓦然嘹亮的哨音刺耳的响起来,许央央莫名觉得有水汽涌出来,咸湿又有些冰冷,像是深夜的海水,随后她被水汽包围起来,那些血雨再也淋不到她。 “姐,开门。”海一只短促的喘息,他没有回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 许央央不敢耽搁,刚才还很难拉开的门,此刻轻轻一拉,居然开了,她赶紧跑出去,想伸手拽海一只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一愣,发疯似的去拽门,刚才还能拽开的门,此刻像被焊死了一样,再也不能打开分毫。 “海一只,海一只。”她拍门喊着,急的眼睛都红了,然而里面却丝毫动静都没有。 “美女,你怎么了?”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他顿了顿,又问,“关门了?还能进去看么?” 许央央惊诧的看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狰狞,那人吓了一跳,说:“我跟朋友约好来看的,不能看我就……” 许央央更奇怪的是她明明被血水浇透了,为什么他不害怕,她猛然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的衣服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难道里面的是幻觉?亦或者,里面的血水不能涌到外面来?她趴下来,从门缝里往里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没有干涸的血迹,也没有滴滴答答的血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立刻给司南打了电话,简短说了情况。 “我就在附近,等我,我立刻过去。”司南叮嘱道,“你千万别进去,记好了,千万别进去。” 她现在就是想进去也进不去啊,也不知道海一只在里面怎么样了,刚才搭话的人似是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很快走开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找人来也没用,只希望司南能快点赶到,她不敢走,蹲坐在门口,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知道刚才门是狗子拼命打开的,就是为了把她送出来。她不敢想狗子会出什么事,他还那么年轻,越想越哭,停不下来。 忽而,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姐”。 她睁圆了眼睛,立刻凑到门边,急道:“海一只,是你么?” “嗯。”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姐,‘凶’之所以化为‘凶’,不能投胎,是因为沾染了不止一条人命,你查查新闻,找一找。” 许央央立刻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杀人犯,新闻上这种报道比比皆是,而且沾染了一条人命的凶手也很多,很难分辨哪条是哪个,而且这跟阴魂不一样,阴魂都是最近去世徘徊不走的,但凶从死掉的那一刻就存在了,如果遗漏下来,多少年都有可能,这得去哪里找? 许央央焦急的翻查手机,忽然目光一凝,余光撇到了门板下的缝隙,愣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缝隙蜿蜒而出,源源不断,没有停下的迹象。 房间里的血雨是无法流出门外的,那这是谁的血?这么多,怕是尸体都快凉了吧? 房子里只有海一只,只有他会流血。 “海一只!”许央央开始疯狂的砸门。 第20章 看不清的画(三) “海一只!”许央央开始疯狂砸门。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吸引过来一个人,仿佛所有声响都被门无声无息的吸收了。 “姐,别敲了。”海一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许央央急道,“你再坚持一下,司南马上就到。” “姐,我没事。”海一只停顿了很久,才又道,“你别急。” 狗屁,血还在顺着缝隙不断的流出来,许央央手抖着继续查新闻,她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紧张,大脑忽然一片白,紧接着眼前就黑了。 房间很小,散落着杂物和腐臭的食物。她紧张的看着窗户,思索着该怎样逃出去,身上满是淤青,像是多次被人追打而造成的,大门死死的锁着,窗外的月光像一只惨白的眼睛,她躲在衣柜后面,心脏快的要跳出喉咙。 有人哼着模糊的音调,有什么在掌心轻轻拍打,很薄,很锋利,她能听见轻微的破空声。 一点点,像是在靠近,忽然那点动静消失了,她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咬破的嘴唇有铁锈的味道,她小心的动动发麻的胳膊,想试着转身,视线木然顿住了,一双沾满了血水的圆头皮鞋面朝着她,一动不动。 她抬头,视线沿着那人黑色的、凝固着可怕色块的裤子往上移,越过破烂的夹克,越过满是血污的领口,终于对上那人的脸,她瞳孔一缩,心跳像是骤停了。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在眼眶和嘴唇的部分有小许的凹槽,其余部分则是没有区别的青白。 她惊声尖叫起来,那人伸出手将她提了出来,她看清他右手握着的东西,是一把匕首,她拼命挣扎,那人露出模糊的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话,那人毫不犹豫没有停顿的将匕首刺进她的身体,刻意避开了毙命的部位,在她的大腿上、手臂上、腰腹部,深深的刺了进去。 薄薄的匕首没有障碍的刺穿她的身体,他平静的捅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随后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浑身都在冒血,她的瞳孔开始涣散,那人蹲在她面前,平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她流光血死掉么? 许央央尖叫着清醒过来,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待她情绪有所缓和,才发现自己仍然在摄影展厅那扇挂着“获奖作品”的门前。 刚刚那是什么? 来不及思考,海一只的血已经流到她鞋子上,司南还没到,她紧紧咬着嘴唇,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海一只?什么办法,等等,她忽然想到那件东西,她立刻开始敲门。“海一只,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你要流血死了。” 海一只发出模糊的声音,但依然没有开门的意思,许央央分辨许久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他说:“姐,别进来,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许央央急了,到底怎样才能打开这扇门?蛮力肯定是不行的,有什么东西……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许央央听见海一只的怒吼,她知道门是里面的东西故意开的,方才打不开应当是海一只锁住了,她来不及细想,人便窜了进去,她刚进到门内,“哐”一声,门便在背后锁死了。 里面血红一片,雨已经不再下了,凝成了薄薄的雾气。她看见海一只躺在地上,四肢、腰腹都是血洞,像一个被撕成碎片的破布娃娃。 血正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他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面前明明空空如也,却莫名觉得蹲着一个人,仿佛正目不转睛的等他死。 一股杀意袭上心头,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许央央却觉得那人将面孔转向了自己。 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立刻跑到海一只面前,拽着残破的他就往墙角拖,她挡在他前面,轻声说,兑换 。 海一只身上的伤口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愈合,干涸的身体仿佛也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许央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真能治,她情急之下想到了“老中医的望闻问切”,实验的时候用过一点,现在只剩四点,还好保住了海一只。 空气里骤然传来模糊的叫声,似在愤怒,那种被愤恨的目光注视的感觉再一次袭上许央央的心头。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感觉,等一下,她忽然有些困惑,这人的动作,行为,甚至那模糊不清的语调,都跟她之前在门外陷入的场景很相似,像那个提刀刺她,等她死的无脸人。 “姐,因果。”海一只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脸色依旧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但状态已经好多了,身体似乎还在复原,他苦笑着,“你不应该进来的。” 许央央问:“什么因果?” “普通人类死掉可以投胎往生,但作孽过多的杀人凶手却有几率化成‘凶’,‘凶’被抽出因果,可附着在器物上,你眼前提刀的那个东西,就是‘凶’,那张照片,就是被附着的器物。进了‘凶’的领地,就会重复他当时杀人的场景,被他当做猎物。要破这个局,得找出这个‘凶’的因果,首先,要知道他是谁。” 许央央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匆匆翻过的新闻,道:“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如果真是刚才场景中的无脸男,那么他应该是那个人。 家住成平村的陈某,生下来换有先天疾病“无脸症”,没有五官,于2010年雨夜屠杀相邻三家住户,共十二口人,均为放血至死,手段极其残忍,初步怀疑其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那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朝他们走过来,他仍然蹲在原地,仿佛海一只还在他脚下,他正默默的等他失血过多。 也许,这也是规则之一。 “‘果’是杀了十二口人。”海一只问,“‘因’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社会人格障碍还需要什么因?”许央央急道。 “能被抽出‘因果’的,都有想要的东西。”海一只道,“他想要什么?” 第21节 许央央想了想,回:“脸?” 海一只领悟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 许央央仔细的看看他,道:“那,剥你的吧,你比较好看。” 海一只:“……” 忽然空气一阵搅动,似乎那人脚下的人已经死了,他站起身来,看不见的脚步声在地板上有节奏的敲击,空气中响起了模糊的小调,游刃有余的,仿佛只是玩耍一般。 “他来了,快躲。”海一只这时候有力气多了,拉着许央央就跑,但在这个空间里,两人的速度被限制了很多,只能堪堪避开刀锋。 “他要一张脸,我们又给不了他,难道就只能一直躲么?”许央央一边跑一边问,“照这样下去,坚持不到司南来,我们两就都得死这儿。” “姐,你往门边跑,我再试一次,看能不能给你开门。”海一只低头躲过刀锋,急促的道。 “你别胡来,刚才不就这样?”许央央手臂挨到了刀锋,划出了一个小口,鲜血开始往外流,“明明都流血快死了,还说没事。” “那我缠住他,你再想想,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找到‘解’。”海一只又把音符握在手中,稍一停顿,哨音凄厉的响起来,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粘稠。 许央央有过一次体验,这一次就适应的不错,她估摸着那是海一只的灵器,水属性,就像司南的金属性陀螺,和西子歌的火属性火折子。 她一边躲避对方明显慢下来的攻击,一边飞快的思索刚才的新闻,后面还有不少报道,这人因为无脸症自小受到欺凌,平时几乎不出门,性格自此扭曲也很有可能,他这幅模样,走到街上估计会引起不小的轰动,这一生必定受够了奚落和责难,这会不会就是‘因’?因为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产生怨怼,所以报复?如果是这样,那‘解’是什么? 许央央这样想着,空气中又凝出了匕首模糊的轮廓,朝她狠狠的刺下来。 她艰难的躲着,喊道:“对不起,我们错了,不该这样对你。” 匕首有一瞬间的停滞,难道猜对了?许央央的喜色还未浮上脸颊,匕首就刺穿空气,划破了她腿上的皮肤。还好,海一只反应快,推了她一把,只破了一层皮。 跟他道歉也不对么?也是,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么他杀掉那十二口人的时候,那些人一定会喊出这些话的。那他到底要什么? “姐,你的胳膊。”海一只惊恐的声音叫醒了许央央。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顿时愣住了。 手臂上那条细小的伤口依然那么大,但是血已经流满了胳膊,而且一点儿要停止的意思都没有,依旧以一开始的速度涌出新的血液,就像是……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止一样。 那她岂不是会失血过多而亡?照这个速度,她根本撑不了多久。 难怪刚才海一只受伤那么重,在他把她送出去之前,她察觉到空气有一阵搅动,她当时看不见透明无脸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来,肯定是在开门的时候他替她挡了一刀,自那以后,血就不断的涌出来,他才体力不支被捉住,又被捅了好几刀。 原来,被捅到,是会血流不止的。 怎么办? “姐,快想,想通了,我们就能出去了。”海一只白着脸,似是要哭出来。 许央央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头蓦然一阵晕眩。 “都让开。”门外忽然传出了男人的怒吼,紧接着,陀螺的细微嗡鸣声从薄薄的门板外传了进来。 门紧紧闭着,并没有像对许央央那样,自动打开,想来也是惧怕外面来人的力量。 司南来了,许央央松了一口气,她有救了,她看见海一只也露出了些微喜色,然后他一顿,忽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凄厉的喊出来,“姐!” 许央央还没反应过来,空气一阵扭曲,刀片从她的腹部切了进去,很快、很深、像切豆腐一样,瞬间又抽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出血量,如果她血流不止的话,死定了啊。 透明的无脸人蹲在许央央抽搐不止的身体旁,安静又诡异的等待着。 许央央的精神开始涣散,脑海里莫名多了一些画面,无脸人朝几个小孩走过去,吓傻的孩子纷纷用石头砸他,女人们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孩子,男人们砸他的门,联合起来要把他赶出村子,他发出模糊不清的音阶,害怕的抱着自己的身体,但依然被落下的石头砸的遍体鳞伤。 他走过的地方,没有一家开着门,所有人藏在玻璃后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嘲弄,他翻垃圾桶,喝臭水沟的水,没有人靠近他,没人跟他说话。世界在他面前关上了门,没给他留一条路。 他一刀一刀的把人捅伤,没有立刻杀掉,是因为这样,人才跑不掉,他蹲下来也不是等人失血死掉,他是在等待什么? 许央央睁大眼睛,努力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我会好好听你说话。”许央央咳出一口血沫,叹息一般的道,“我会陪着你。” 空气在一瞬间变的安静,有什么在悄然改变,许央央本来头晕目眩,这时候忽然恢复了些力气,腹部和胳膊上的伤口均不再涌出血,甚至有愈合的趋势。 透明无脸人停顿了许久,忽然再度扬起匕首。 金色的线终于在门板上落下了最后一笔,门板轰然倒塌,有人冲了进来。 许央央闭上眼睛,被人抱在了怀里,她听见空气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听见了模糊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连载超好看】 【被穿书女配抢走男人后】 狐不归作为修真苏爽文的女主,原剧情中,将一生顺遂,修为逆天、秘宝无数,成为三位大佬心中的白月光,被甜宠疼爱,可这一切都在穿书女凤云莱穿来之后毁了。 秘宝、三位大佬、人生,全因凤云莱知道剧情而被抢夺,还四处黑她,让她一个气运逆天的女主,沦为了人人黑嘲的恶毒女配。 天之骄女变成小可怜,又出身废柴宗门,还有四位废柴师兄拖累,人人都等着看笑话。 可万万没想到—— 狐不归一皱眉,四位废柴师兄轮番哄。 二师兄:被谁欺负了? 狐不归:凤云莱叫我喊她宗主夫人。 二师兄:乖,你好好把饭吃了,我让她叫你祖宗。 三师兄:别闹,论资排辈,我才是三清宗的祖师爷。 小师兄:三位大佬?那三个小鬼的爹当年跪着求我收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大师兄黎白懒洋洋的挑起眉,刚要开口。 三位师兄一道劝:别,你歇着,修真界经不起动荡…… 狐不归 :…… ???说好的废柴呢?说好的根骨奇差了却残生呢? 【总结版文案】你抢老子气运,还黑老子,你以为抢了我的一切我就无路可走了?不好意思,我更苏了! 原以为自己是全村希望,刻苦修习光耀废柴宗门,万万没想到,村里个个是大佬,这个世道乱不乱,居然是我家说了算! 【ps】苏爽打脸,绝美爱情,超甜系。 ************************************* 【预收文】【我养大的崽都黑化了】 第21章 生气 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光影变幻,有人不断的进进出出。 动了动眼珠,许央央努力掀开眼皮, 入目是刺眼的白色, 她有些承受不住, 微微眯了眼。 男人的轮廓由模糊转为清晰, 她看见他眼下的青色以及憔悴的模样。 “司南?”她试着坐起来,男人目光一亮, 很快伸手帮忙,她意外的看到他打着绷带的右手。 “你的手?”许央央迟疑的问,她闭眼的时候只记得无脸人朝她刺下来,那是司南替她挡了刀?她看着绷带,愧疚的问, “是不是替我挡的?” 司南目光掠过她的脸,似在查看她的伤势, 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你……怎么了?”许央央心有些慌。 这时候医生走进来,检查一下各项体征,道:“没大碍了,像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但实际上并未丢失那么多血液, 回去养养就好了,下午就可以办出院手续。” 司南谢过医生,把医生送出病房后才折返。 许央央却听出不对劲,下午?她跟海一只出门的时候吃了午饭, 又逛了那么久的摄影展, 受伤进医院的话,怎么也要晚上了, 怎么会是下午出院?她见司南不肯同她说话,拿过手机查看日历,发现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她居然不知不觉的睡了一天。她握握拳头,身体的力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其实在她说出“解”的那时候,她的身体机能就不再处于失血状态了。 她之所以猜出那个“因”,是因为他的行为方式。他如果想杀人,直接捅死就好了,如果是想折磨,捅伤留着慢慢失血,他可以继续找下一个目标,但他就是等着,诡异而又安静的等着,后来她想明白了,他不是在等,他是在体验有人在身边的感觉。 他这一生充满了悲剧,许央央想,他想要的或许是一张脸,但他一直在渴望的,大概是跟人交流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人类都离他而去,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招致了巨大的恶意,他想问为什么,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话。 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的话,很难活下去,他在满是人类的小村里孤独的活着,他觉得自己变得透明,被世界遗弃。于是他把人捅伤,他觉得血的颜色很好看,热热的也很温暖,那人躺在地上,很乖巧,不会跑,不会拿石头丢他,还会听他说话。 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 于是许央央尝试着说了那样一句话,很显然,她猜对了。 关于凶器的种种疑问,得问司南才能解惑,但司南不肯理她。 很沮丧,看见他伤了的右手,也很愧疚,许央央默默抬眼,司南却看都不看她。 “对不起。”许央央低声道,“害你受伤了。” 司南看见她掀起的被子角,帮她掖了回去,随后站起身,走出门外。直到出院的时候,都没有进来。 司南受伤不方便开车,傅听弦跑来帮忙,远远就道:“央央你真是吓死人,怎么能跟海一只那混小子乱跑,他就是个惹祸精啊。” 许央央看着司南的背影,没什么说话的心情,傅听弦也聪明的不再问,把许央央好好的扶进车后座,司南沉默的坐在副驾驶,傅听弦去开车。海一只在上午的时候已经被西子歌接回去了,所以只有他们三人。 傅听弦把许央央和司南送回家,车钥匙往钥匙碗里一丢,这气氛实在有些僵,他也不想在里头掺合,迅速开溜了。 许央央这会儿几乎跟往常差不多,气色体力由于睡了一天,都恢复了,但司南却实打实的受伤了,她不明白,她都愈合了,司南为什么反而伤了? 她走过去想跟司南说话,司南却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她挡在了门外。 这么生气么?许央央有些难过,她哪里惹到他了? 晚上许央央窝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司南回来后就没出过房门,她问他饿不饿,他也不理她,自打她住过来,他们还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僵。 她莫名开始心慌,为什么啊?她也没做错什么,虽然他说不要进去,可不进去海一只就死了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孩死掉呢?她知道不听他的话惹他生气了,但她也是没办法啊。 她越想越委屈,这人怎么这样,就像年轻那时候一样,总惹她伤心。 小姐妹跟她说,谈恋爱的时候,爱的深的那一方,总是委屈受伤要多一些,她不太明白,后来跟司南在一块儿,她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甚至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度与广度,彻彻底底。 她是爱的歇斯底里的那个,她看见他就欢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他一拧眉,她就担心他是不是遇到难题,他出门没打电话,她又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总是患得患失,打电话去问,他总是淡淡的反问,能出什么事儿?她一怔,觉得自己多事,又添了几分委屈。 她是篮球场上的矿泉水,写字簿上的橡皮擦,无聊打发时间的零食袋,甚至暖心暖胃的莲子羹,她觉得他需要什么,她就做什么。 少年司南不像现在,他很冷淡,大部分时间都很冷淡,她要做什么,他都陪她做,但都是冷冷的,似乎觉得每一件都是麻烦事。 许央央觉得他根本不爱她,她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哭闹、质疑,疯狂的打他电话,她开始对比别人的男朋友和自己的男朋友,别人的男朋友在生日的时候送了花和蛋糕,还手写了贺卡,自己的男朋友随手发了一条“生日快乐”,还发错了日期。别人的男朋友在生理期,又是揉肚子,又是倒热水又是唱情歌,自己的男朋友说,多喝热水。别人的男朋友会随时随地发信息,我的宝宝饿了么?我的宝宝睡了么?我想我的宝宝了。自己的男朋友在自己发出,“睡了么”这种问题时,回复“睡了”。 她开始对小事斤斤计较,她妄图抓到一切他爱自己的证据,他今天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那么他还是在乎自己吧?可是下午她发信息他没有立刻回,等了一个小时零三分他才回,是不是不在乎? 第22节 他特么的根本不爱自己。 许央央毫不费力的得出这个结论,她觉得司南之所以跟她在一块,只是可怜她,她反反复复,折磨自己,折磨完再拿去折磨司南,这样持续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察觉到不对。 那天她走过宿舍穿衣镜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觉得很陌生,眼泪大过笑容,痛苦大过快乐,她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许央央抹了一把眼泪,决定不再折磨自己折磨司南,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那之后,司南发信息打电话她一律不回,她没有办法在继续下去了,她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她单身潇洒那会儿,决然想不到她也有这样一天,后来她知道了,每一个在恋爱中歇斯底里又流连忘返的女孩,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爱的太卑微。 司南在宿舍楼下一连等了她三天。 她在楼上哭了三天,后来又哭了好多个三天,她数不过来。 失恋的那段日子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她提出的分手,她不敢见司南,不敢同他说话,她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她那时候有多爱,这时候就有多难受,天天在宿舍里听歌,偷看他的空间、微博,拜托朋友截图他的朋友圈,好像每一首伤心的歌都是为她写的,她听一听,就泪流满面。 那种仿佛心被挖出来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在体会了。 爱了,就会万劫不复,司南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过了这么多年,她也长大了,人也变得现实许多,之后没再谈过恋爱,有许多人追过她,但那感觉总是不对。 没想到重新遇见司南,这其实就是她躲避又不安的原因,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光是站在他身边,就能轻易想起两人当年亲昵的岁月,就能轻易想起那个爱的奋不顾身的自己。 他一句话,一个动作,依然能轻易的影响她,她挺害怕的。 许央央不知道的是,少年司南接到分手短信之后一脸懵逼,我在哪儿,我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桌上放着简约日历,在一个日期上画着圈,用黑色签字笔写着“她的生日”,那一整个月都在记着倒数,倒数十天,倒数九天……倒数一天。最后在写完论文的一瞬间慌了神,以为过了时间立刻点了发送,有的时候,太过念念不忘,反而会在关键的时候忘掉。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搜索的问题,女孩生理期怎么办?他用漂亮的字体抄了一整页纸,最后总结陈词,用黑色的笔圈起来,四个字,“多喝热水”。 女朋友发来信息,问“睡了么?”,他被震动声从梦中惊醒,想着女朋友的信息必须得回,于是从被窝里伸出手臂,回复“睡了。”两个字。 他拧着好看的眉毛,在宿舍里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打开网站,熟练的提出问题,刷新,很快显示出问题,女朋友要分手,可是我很爱她,要怎么挽回? 高票回答,要补偿她缺失的爱,给她打钱。 少年司南想了想,打开自己的支付宝,把里面所有的钱,一共7652.38,一分不剩的全转给了许央央,备注上认认真真的写着三个字。 补偿费。 他乖巧的坐在宿舍里等,这样,女朋友该回来了吧? 第22章 因果之解 许央央收到补偿费的时候眼睛都要哭瞎了, 她没想到司南居然这样,她是给他买过许多东西,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差不多, 但她丝毫没想到的是, 他居然连零头都算的这么清楚,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这么想跟她划清界限么?清晰到几毛几分?一怒之下她屏蔽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用补偿费飞出去旅游散心, 等她旅游回来,司南已经离校实习了。 她再也没能见到他。 回忆真是令人痛彻心扉,许央央埋首膝盖,默默的哭成狗,伤心委屈的停不下来, 甚至还打上了嗝,仿佛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又回来了。 她自己都没认真想过的是, 不过就是司南不理她,她同他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她怎么会伤心成这样? 她没认真想,她就是想哭。 手机忽然亮起来, 许央央打了个嗝, 抹了一把眼泪,把手机拿过来看。 是傅听弦的微信私聊。 发福蝶:小哥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小凶许:伤心着呢,别烦我。 发福蝶:为什么伤心啊?是因为南哥生气了? 小凶许:当然不是…… 发福蝶:别嘴硬, 我以前打架惹事南哥也生气, 也不搭理我。 小凶许:那你是怎么做的? 发福蝶:我脸皮厚啊,我缠着他求原谅啊。 小凶许:我不厚, 我薄。 发福蝶:你太谦虚了。 小凶许:滚! 发福蝶:对了,你跟狗子到底遇到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小凶许:我正想找人问呢,司南不理我,西子歌大概忙着料理狗子,也没空理我。 许央央便把前前后后的事儿同傅听弦说了,他常年替人跑腿送货,对“凶器”应该是最了解的。 发福蝶:哦,原来是附着在照片上了,你说你们看到的照片不一样吧? 小凶许:是啊,为什么啊? 发福蝶:因为你们陷入的“因果”,条件是“看到”,你们看到他,或者他看到你们,场景就会发动了。大概因为无脸人总是被人在玻璃窗户里注视,所以这个注视是引发的关键。这样,就需要你们注视那张图一定时间,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内容,根本看不了那么久,所以他依据你们的各人喜好调整了内容。 小凶许:我们确实看了挺长时间…… 发福蝶:话说,你看的内容是什么?我挺有兴趣,是什么能让你看那么久? 小凶许:要你管。 发福蝶:也就我理你了,你不适当的放低姿态么? 小凶许:你想被我打么?#菜刀# 发福蝶:#求饶# 小凶许:对了,为什么我们血流不止啊?又为什么愈合?难道是幻觉么? 发福蝶: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场景发动后,会在一定范围内重现杀人场景,之所以流血不止,是因为“果”是失血过多而亡,附带的规则就是,刺伤就血流不止,所以伤口不会愈合,也不会结痂,会一直流血,而且体能会被限制与压缩。 小凶许:哦哦。#认真# 发福蝶:但只要找到“因果”,说出“解”,场景限制就会消失,在场景下制造出的伤口会愈合,会恢复到原先的身体状况,这个时候,就相当于是幻觉。 小凶许:那如果说不出“解”…… 发福蝶:说不出“解”的情况下,场景就是真实的,流血就是流血,伤口就是伤口,死亡……就是死亡。除非有外力破坏,强行打破场景,那是很难的,如果在尚未成型阶段打破还相对容易些,如果已经形成闭合场景,那一般人都很难暴力破坏,那天也就是南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破门。 小凶许:说出“解”,“因果”就应该消散了啊,为什么最后无脸人还会…… 发福蝶:说出“解”,“因果”消散,场景打破,附加规则会消失,不会血流不止,不会体能限制。但是无脸人依旧可以攻击,这时候的攻击就是正常攻击,受伤不会愈合,会真正的流血,就是正常的打架斗殴,你明白吧?不过这种攻击我们应付起来就会简单许多,海一只应该都可以轻松对付。 小凶许:所以司南受伤,是因为最后替我挡了一刀吧? 发福蝶:那肯定啊,南哥哪是会轻易受伤的人?如果不是替你挡刀,无脸人哪砍的中他。 小凶许:哎…… 发福蝶:别难过啦,没事的,如果是我,也会替你挡的。 小凶许:你别逗我了。 发福蝶:你值得。#真挚# 小凶许:傅听弦,你走开。 发福蝶:好好好,我不乱说,不过说到狗子,他怎么那么捞,这只凶也不厉害,虽然会血流不止,不被砍中不就好了?多简单,他那身手,不至于啊。 小凶许:大概是因为他破开房门,把我送出去了。 发福蝶: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差不多,他本来被限制了,还强行破门把你送出去,肯定硬吃了一刀,这个场景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被捅了一刀,就完蛋了。 小凶许:哎…… 发福蝶:别难过啦,没事的,如果是我,也会替你挡的。 小凶许:傅听弦你够了。 发福蝶:你值得。#认真# 小凶许:…… 小凶许:我再问你哦,照片根据我们喜好换成了我们喜欢的内容,那么不管是谁都有可能看上十分钟了,那岂不是避免不了?谁看谁遭殃么? 发福蝶:不是的哦,其实凶器附近是有预兆的,你不是说看到黑色的污渍么?那就是提示,因为“凶”气的溢出,导致了照片上存在明显不合理的黑色污渍。其实你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存在“凶器”的地方,总会导致一些异常,如果能察觉这些异常,就可以进行防范。其实今天的异常,已经明显到写在你们脸上了,这都要怪狗子平时不好好学习,居然都没发现。 小凶许:西老师罚的轻了。 发福蝶:这回肯定罚的不轻。 小凶许:对了,为什么是我们啊?那个展厅人来人往,肯定有别人看见啊,那岂不是无差别攻击? 发福蝶:你说你在门外的时候,有个男人说他和朋友约好了吧?还问你能不能进去? 小凶许:是啊。 发福蝶:这个男的什么时候来的? 小凶许:在我们进去没多久,他说自己去上个厕所,所以来迟了,跟朋友约好的时间。 发福蝶:这就对了啊,如果不是你们进去触发了场景,那就是他了,而且本来就应该是他,只不过他上厕所耽搁了一下。 小凶许:那怎么保证没人提前进去呢?等等,清洁工说过…… 发福蝶:嗯,他不是说刚才还在维护么?应该是有人故意在门上贴了维护的纸条,阻拦别人进入,他算好时间,撕开纸条,没想到你们这么巧,刚好这时间到了。 小凶许:对了,我记得那时候还有广播,人群都去前厅了。 发福蝶:是啊,你看,他知道那个时间会广播,人群会被引开,还在门上贴了维护,又把自己朋友在这个时间段约来,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巧闯进去的。 小凶许:那看来是我们倒霉了。 发福蝶:我觉得也是。 小凶许:还有哦,我为什么在门口的时候,陷入了凶杀现场,看见了无脸人,还被他捅死了?那是怎么回事?狗子似乎没有这样。 发福蝶:我的天,你居然看见了记忆碎片?你是天选之子嘛?不得了不得了。 小凶许:记忆碎片又是什么? 发福蝶:这个世界上有些体质特殊的人,是可以看见“因果”的,你经历的场景重现,是与因果相关的记忆碎片,我们如果想知道“凶器”的“因果”,只能查资料,或者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推测,但有些人,可以直接看见某些“因果”。比如你,直接就看到了凶手本人,这很有用。 小凶许:我这么厉害么?听上去好牛逼。 第23节 发福蝶:当然牛逼了。 小凶许:等等,听你那么一说,这是一出构思缜密的谋杀? 发福蝶:对啊,“凶器”就是一种谋杀手段,并且难以问责,因为通常情况下的脚印、指纹、dna,都是查不到的,你经历过,应该明白,凶手并没有自己下手,所以无迹可寻。 小凶许:那么能构思出这处谋杀案的,应该是内部工作人员吧? 发福蝶:嗯,差不多。不过又能怎样呢?他没有杀人,你们都好好的,即便抓到他,他也没有罪。“凶器”发动过后就会消失,什么痕迹也不会有,他做了什么?往门上贴了维护中的纸,这也犯法么? 小凶许:…… 小凶许:你说的好有道理,可是我很生气。 发福蝶:社会嘛,就是这样,想开点。 许央央听了傅听弦的解释,更想不开了,她思考今天那个青年男子究竟怎么得罪自己朋友了,如果能找到那个人,就能找出那个使用“凶器”的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梦里是司南清冷的脸,他坐在沙发上,她则蹲在地上哭,脚边散落了一地的东西。 司南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往她面前一摔,道:“这个两块五。”又转头拿起一只塑料迷你小风扇,一摔:“这个十块。” 一小瓶风油精:“算你六块。” 一只心形肥皂:“算你二十,因为丑,再减十块。” 一整晚都沉浸在一摔一掷中,许央央痛哭流涕,天快亮的时候,梦中的少年司南板起脸,说:“一共7652.38,拿好滚吧。” 许央央一下子惊醒了,紧接着委屈的不能自已,“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第23章 如何哄好生气的男人 许央央红肿着眼睛走出房门, 磨蹭到卫生间去洗漱,含着牙刷的时候听见动静,赶紧轻手轻脚出来看, 发现司南坐在客厅沙发上, 正用左手倒茶, 她猫着脑袋, 在墙后暗中观察。 忽然司南抬起脸,目光落在她脸上。 许央央吓一跳, 偷窥被发现,立刻躲回墙壁背后,站的笔直笔直的,不敢发出声音。 等了半天后,发现再无响动, 又偷偷伸出脑袋,还未看清, 整个人就尴尬的愣在当场。 司南就站在她面前。 他拧眉看着她的脸,似是有些不悦,但依旧冷冰冰的,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随后伸出手指, 擦了擦她的眼角。 他这样,许央央反倒更委屈起来,什么嘛,到底想怎么样啊。 司南转过身, 似是要走, 许央央拽住他的衣角,低声道:“别不理我呀, 你生气你骂我啊。” 司南怔了怔,轻轻扯出自己的衣摆,转身走回客厅。 许央央经过昨晚的情绪大爆炸之后,心情已经恢复了许多,这会儿也难受,但没昨晚那么旧伤复发的难受。她默默刷完牙,寻思着去看看狗子,这么久了,也没看过狗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时候狗子为了救她,拼命锁住了门,命都不要了,她其实触动挺大的。 餐桌上放着豆浆和白粥,还有包子和小菜,热腾腾的,像是掐着时间给她做的,连温度都恰到好处。她知道是司南给他准备的,他伤了手,如果真要做的话,一定起的很早。他给她做饭,干嘛不理人?她默默的吃着包子,抬眼看优雅喝茶的人,可是丝毫得不到回应。 真难受。 许央央走到门口,说:“我去看看狗子。” 司南没回应,许央央穿鞋出门。 西子歌住三楼,但因为电梯入户,她得从一楼坐,很快,西子歌给他开了门,她看见狗子委屈巴巴的跪在沙发上,满脸沮丧。 “现在好些了么?”西子歌带许央央到客厅坐下,仔细看她的脸,“怎么,哭过?” “没有……” “别怕,都过去了。”西子歌轻声安慰道,“过去了,就没事了。” “嗯。”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海一只,看见对方求救的目光,问,“你在罚他啊?” “没有。”西子歌语气冷了些,他起身去厨房,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趁这个空隙,许央央急忙问,“你老师是不是罚你?” “不是。”海一只闷闷道。 “那你跪这儿?” “老师要赶我走……我自己要跪的,惩罚自己,展现自己的诚意……”他这样说着,一抬头,眼睛里满是泪水,“希望老师不要赶我走,姐你看我这眼泪,逼真么?” “……”许央央想起什么,问,“那你跪沙发上?” “地上不疼么?”海一只擦擦眼泪,“我又不傻。” “……” “你老师为什么要赶你走啊?”许央央瞥了一眼厨房,忍不住问。 “老师说我贪玩惹祸,不好好学习,既然不好好学,就不要浪费他的时间,让我回家去。”海一只又抹眼泪。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学?” “那当然是游戏好玩啊。”海一只理所应当的回,“背单词有意思还是逛街有意思?” “背单词……” “呵,女人。” “……” “你没告诉你老师,你是想给他买生日礼物才出去的么?”许央央道,“也许这样他就不会赶你走了。” “嘘!”海一只紧张的捂住她的嘴,直到,“姐,别说,千万别说。” “为什么?” “这事儿其实都怪我学艺不精才弄的这么糟,还差点连累你,要不是你救我,恐怕我也……”他顿了顿,“这事儿跟给老师买生日礼物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想拿这个做借口让老师原谅我,我更不想他一想起自己的生日,就是我把自己弄的乱糟糟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我不想让他有负担,过生日是件开心的事儿。” “狗子,你长大了。” “那么姐,怎样做才能让老师原谅我呢?”他顿了顿,难过的眨了眨圆圆的眼睛,问,“怎样才能让老师搭理我,跟我说话呢?” “你老师也不跟你说话么?”许央央惊讶道。 “也?姐,你这话的意思是?” “闭嘴。” “知道了,姐。”狗子又萎顿回去,偶尔偷看一眼西子歌。 西子歌端着两杯水回来了,他递给许央央一杯。 许央央捧着杯子,温热的水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热量。 “司南怎么样了?手怎么样?”西子歌笑起来,“这个笨蛋,这种程度的小货色也能伤到他,可以支撑我笑一年。” 许央央心虚的握紧杯子。 “闺女,别总以为是自己害的。”西子歌道,“我跟他的工作就是这个,一年总要遇个十次八次,比这厉害的多了,也没见他受伤,他这次伤了,只能说明他慌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儿,怎么好怪到你头上?” 许央央莫名觉得他这歪理说的挺妥当。 “他完全可以不受伤,再把你救了,这只能说明他笨。”西子歌摇摇头,“你别有心理负担。” “被你一开导,觉得人生豁然开朗。”许央央忙不迭的点头。 西子歌扬起眉毛,轻轻笑起来。 一整个上午,西子歌和许央央谈笑风生,却没有跟海一只说一句话,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看完狗子回去的时候,西子歌把她送到楼下,说:“这次是狗子连累你,我替他说声对不起,往后遇到什么事儿,可以直接来找我。” 许央央不知道他替狗子说过多少句对不起,但怎么听来都是很娴熟的样子,对狗子真是又心疼又好气,他一定不知道西子歌默默为他背负了多少。 “狗子其实没连累我,他还努力救了我,我很喜欢他。”许央央低声道,“你要是生气就罚他,别赶他走,别不搭理他,其实挺难受的。” 西子歌没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脾气不好,接他回来的第一天,我很生气,结果第一句话就是让他收拾东西滚。”他笑了笑,“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自己控制不了,干脆不说了,省的难收拾,等我缓缓再跟他说。” “是因为这样你才不理他么?你怕说出什么伤害他?”许央央忍不住问。 “不然呢?他往常活蹦乱跳跟条狗似的,你以为我想看他蔫在那里要哭不哭的样子?”西子歌顿了顿,狠狠的道,“我怕我一跟他说话,就失手打死他。” “额……那你还是不要说的好,缓缓,不着急,狗子可以等。” “平常教了他那么多遍,关键时候一句都记不住。”西子歌眯起眼睛,语气冷下来,“那么明显的异常都没发现,写在脸上了好么?看了十分钟的照片居然没发现有问题。触发场景,第一时间用灵器把自己和‘凶’分割开,也不知道。被捅伤了,血流不止,使用灵器是可以减弱限制的,也不知道,那灵器是做什么用的?拿来看的么?我教了那么多,一个都记不住,要被他气死。” 许央央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惭愧。 “太让人生气了。”西子歌脸色沉下来,扭头往楼上走,“我现在就去打死他。” “那个……”许央央泪汪汪,狗子,你老师是对的,他不理你才是对你好,狗子,姐对不起你,好像帮了倒忙,你……保重。 许央央回到家,司南已经不在客厅了,沉默的空气,冰冷的墙,许央央默不作声的回了房间。 司南是不是也这样?因为怕说出口的话变成利刃,才忍住不说?因为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不能责备、不能训斥、不能发脾气?但是又压抑不住愤怒,只能选择不做声? 他定然在生气,可他憋着不说,她总不能求他骂她吧?这不合适。让时间解决一切?他今天就给自己煮了粥,也许明天就好了呢?许央央这样想,觉得有些轻松,她要补个眠,等下起来给司南做饭,他伤了手,不方便。 睡得很不踏实,谁家的狗子一直在哀嚎,叫的很可怜,像是被主人狠狠揍了。 第二天一早她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听见“哐当”一声。急忙跑出去看,发现司南站在客厅,脚边是碗碟的碎片。 许央央知道她右手不方便,肯定是一时大意没拿稳,赶紧跑过去,把碎片捡了个干干净净,又用抹布把细碎的残渣擦干净。 司南被她扶到靠窗的沙发边上坐下,他静静的看着她忙碌,神色一黯,扭头看向窗外。 许央央跑进厨房,利索的做了几个菜,她知道司南手不方便,做的都是勺子方便舀的菜,司南像一幅默画,慢条斯理,郁郁寡欢。他吃的时候会把许央央喜欢吃的推到她面前,甚至细心的帮她盛汤,但他就是不肯开口跟她说话。 晚上的时候许央央窝在沙发上吃饼干,司南则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书。许央央偷瞄他好几眼,忽然想起了那样东西。 她仔细斟酌了片刻,终于咬咬牙,轻声说了一句,兑换。 世界在一瞬间起了微妙的变化。 许央央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向司南,司南起先没在意,随后不得不放下书本,抬眼看她。 许央央没有停,一直走到司南面前,她赤脚站在他两腿之间,忽然一个不稳,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少女穿了一件画着白色小奶狗的棉质睡衣,她跌坐在地面上,头发软软的披散在肩膀上,看上去幼小且无助,纤细的脖颈,微微露出的锁骨,一双无辜的小鹿般的眼睛让她格外惹人怜爱,她双手撑在身体前面的地板上,努力抬高上半身,把小脑袋搁上男人的膝盖,随后伸出舌尖,舔了舔男人的手指,随后,一口含住。 “汪呜……”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奶味十足。 第24节 神特么“宠物的自我修养”草草草草草了! 第24章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 许央央的舌尖还裹着司南的手指, 男人的眸色在一瞬间沉如深海,他缓缓抽出手指,面前的女孩立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心脏一跳, 别过了脸。 女孩温顺的趴在他膝盖上, 露出乖巧又亲近的笑容。 仿佛他是她眼中的唯一。 他动了动喉咙, 看见她期待的眼神,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要抱?” 女孩欣喜的点点小巧的下巴。 司南伸出手,轻巧的把她拉上膝盖。 女孩一坐上来就往他怀里钻,白嫩的脸颊蹭着他的胸膛,他按下她躁动的小手,低声道:“别动。” 女孩低低的呜了一声, 当真不动了,片刻后, 忽然抬脸,伸出舌头,迅速舔了舔他的喉结。 司南闭上眼,缓了好久, 才慢慢睁开眼, 他握住女孩的双手,把她按在怀里,低沉而缓慢的道:“再动不抱了。” 女孩低低的“呜”了一声,蔫蔫的垂下眼睛, 司南甚至怀疑自己看见她耷拉下来的耳朵, 和在身后摇晃的尾巴,但她终于安静下来, 司南松了一口气。 许央央早已泪流成河,妈蛋,神特么的“宠物的自我修养”,小呆你真的不是在玩我?还有,女仆的诱惑也就十来分钟,你这玩意儿特么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消失?我就问问你,怎么还不消失?我脸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活不活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点数消失的时间仿佛遥遥无期。 小奶汪即便乖乖听话,也安分不了多长时间,没多久就把主人的叮嘱忘在脑后,开始寻觅好玩的东西。 软软的身体被抱在男人怀里,女孩清澈的目光满是好奇与探索,双手早就被松开,她摸索着抱住了男人的腰。 司南一僵。 手指掀开衬衫,紧贴着皮肤滑了进去,女孩发出开心的笑声,用小小的牙齿咬住男人的衬衫领口,认真的往后拽。 跟顽皮叼鞋子的小狗一模一样。 司南认真思索,小狗咬鞋子,一般是怎么做的?他强忍着打开搜索引擎的冲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从她的口中抢下衬衫,随后把她拎出怀中,搁在旁边的沙发上。 女孩很委屈,眼巴巴的瞅着男人,她软软的跪坐在沙发上,伸出手去拽男人的衣服,男人站起身,她碰了空。 难受,想哭,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蓝白的棉布衬衫又出现在眼前,她一愣,看见男人坐回来,手里多了一杯酸奶,他叹口气,又把她抱进怀里,单手实在很难插上吸管,他费了些力气,才终于弄好,将透明软管送到她嘴边,道:“不许咬衬衫。” 她咕噜咕噜开始喝酸奶,冲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司南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台,听见电视的声音,燥热的心稍微被转移了注意力。 女孩喝完酸奶,又扯下酸奶盖,一下一下舔的很认真,鼻尖、嘴角满是乳白色的东西。 司南没办法转移注意力,电视也没办法。 他只好扯了一张餐巾纸,一点一点的替她擦干净,她就一直用那双黑不溜丢的眼睛打量他,毫不设防又天真无邪。 让人完全无法继续生气,也没法不关注她。 如果这些只是清淡的开胃菜,那临睡前的事儿,就是满汉全席了。 司南替小奶汪洗了脸,然后牵去她的房间,把她塞进被窝里,伸手关掉灯,要走的时候被她扯住了手腕。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察觉到自己掌心湿漉漉的,温热又柔软,不用看都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他克制又忍耐,才终于说出口:“不许舔,睡觉。”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呜”声,司南转身走出房间,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才终于平复下来,他用凉水泼在脸上,用力用毛巾擦干,才走进房中,还没来得及关灯,就听见了敲门声,嘟嘟嘟,小心翼翼,又百折不挠。 他深吸一口气,才道:“进来。” 门把手“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女孩赤脚踩在木地板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面容精致又纯洁,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她定定的看着他,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就站在原地,目光转来转去,但意图很明显。 司南靠在床板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抿唇看着她,眸中隐有懊恼,他道:“你不能上来,我不能这种时候占你便宜。” 女孩扁扁嘴,眼眶眉毛瞬间就红了。 没办法……拒绝啊…… 司南知道许央央的异常,定然跟她的奇怪店铺有关,他也能看的出来,她身上有异于常人的东西,他并不想这种时候欺负她。 可是……没办法拒绝啊…… 不知道是某种奇特的力量还是出自于他的自身,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尤其在她一副难过的样子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吧,上来。”他叹口气,无奈的拍拍身边的床铺,掀开被子。 女孩欢呼一声,跳上床,飞快的拱进被窝里,露出一双大眼睛,弯的像个月牙儿。 司南觉得自己这一夜,大概是别想睡了。 女孩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她蹭啊蹭的,蹭到他身边,八爪鱼一样抱着他,把脑袋拱进他的胸口,毛绒绒的脑袋抵着他的下巴,表达自己的欢喜。 司南一动也不能动。 他无奈的笑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一夜无眠,天光微微亮的时候,司南才勉强入梦,很快就觉得自己脸颊上有异动,缓缓睁开眼,发现许央央趴在他身上,乐呵呵的望着他,见他睁开眼,低头去亲他的唇。他吓一跳,立刻抱着她,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别乱动。”额发垂下来,露出他漂亮又惊慌的眼睛。 许央央大抵是感受到了某中威胁,终于不敢乱动了。 司南松开她,立刻掀开被子,往浴室去了,很快,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许央央继续在被子里拱来拱去,拱来拱去,直到被一只大手拎出被窝。 司南觉得事情不太好,他的忍耐力再好,也已经到了极限,这家伙却一点自觉都没有,真是让人头疼。 她昂着脖子,跪坐在脚凳上,等他给她擦脸,纤细的脖颈有着令人艳羡的弧度,司南不想往下看,匆忙的帮她洗漱完之后,又给她喂了包子。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她又悄悄摸摸往他膝盖上爬。司南真的想拿根绳子把她绑起来,可他只是揉揉太阳穴,认命的把她搂进胸口。 她在他怀里玩儿,他怕她咬他衬衫,取了一盒冰淇淋,一口一口的喂她。 她一口包住冰淇淋,开心的弯起眼睛。 本来一直很和谐的,忽然一顿,空气中又有什么悄然消失了。 本来其乐融融的两人同时一僵。 许央央一个翻身,滚到了地板上,随后连滚带爬的,头也不回的冲回了房间,房间门“砰”一声,狠狠的关上了。 司南目送她离开,把她吃剩的冰淇淋含在口中,笑的特别开心。 许央央三天没有出房门。 她甚至盘算着从四楼跳下去会不会死,世界坍塌、人生毁灭这些思绪在她脑海里无限盘旋。 她觉得自己抑郁了。 世界都黑暗了。 她颤抖着把这几个字发给海一只的时候,海一只说,是黑了啊,都晚上8点了。 “你老师原谅你了么?” “哎,没呢。南哥还生你气么?” “我怎么能跟你情况一样,他又不能管着我……” “姐,别演了,上次你来我就听出来了,南哥早先脾气可比我老师大多了。” “你可闭嘴吧。” “对了,姐,来我们家玩一会儿好不好?”狗子顿了顿,“老师不理我,要是你和南哥来做客,他心情可能就好了。”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去。” “姐,你就忍心……” “忍心。” 摁灭手机,许央央抱着膝盖思索人生,这大抵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了,这感觉,比紫微被容嬷嬷扎针还要痛彻心扉,比香妃变成蝴蝶飞走还要离奇梦幻,比书桓看了依萍日记本还要生不如死。 “嘟嘟嘟”敲门声有条不紊,礼貌又执着。 “三天了,出来。”司南清晰的说到。 许央央不为所动,床头柜上的小饼干还可以再撑两天,她无法面对司南。 “你不出来我进去了。” 许央央不吱声,心想净吓唬她,她都反锁……还没想完,就听见钥匙捅进锁孔的声音。 妈蛋,他是房东,他有钥匙。 绝望、羞耻、不安、愤怒、仓皇席卷而来。 随着“咔嚓”一声,门打开了,司南靠门站着,目光悠然落在她脸上。 “你出去。”许央央跳下床,像一只被激怒的猫。 “不要抱了?”司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故意说的很慢。 许央央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怒气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冲上去,想要指责他,司南却一把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拽,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细腰,狠狠压进胸口。 许央央没料到这么流氓,急忙挣扎。 他却抱的很紧,低头寻着她的眼睛,道:“许央央,我没欺负你。” 许央央一愣。 “准确的说,都是你在欺负我。”他一字一顿,“在你投怀送抱的时候,我都没有趁机欺负你,所以,你在闹什么别扭?” 许央央愣了,觉得理确实是这个理,可是…… “我做错什么了?你跟我发脾气?” “嗯?” 司南一句一句,问的许央央哑口无言。 “我不过是个房东,收留你,保护你,还要被你骚扰,怎么看来,受委屈的都是我吧?” 第25节 “可……” “你那天的情况是我造成的么?” 许央央哑口无言,她明明觉着自己被欺负了,明明觉着脸丢尽了啊,怎么听着听着都是自己不对啊? 苍了个天啊! “对不起。”她听见自己不争气的声音,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乖。”司南揉揉她的头发,松开了她。 第25章 狗子的送命题 “所以你刚才怒气冲冲, 想跟我说什么?”司南走出房间,随口问。 许央央把到喉边的老流氓、不要脸、王八蛋通通憋回去,说:“狗子叫我们下去玩儿。” “行啊, 去呗。”司南率先走出房门。 两人很快到了西子歌家, 他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 小茶几上放了许多啤酒, 还有一些零碎的小吃。看见两人,欢快的打了声招呼。 狗子趴在餐桌上, 老老实实的写作业。 西子歌的目光在司南和许央央的脸上扫过,笑容更盛。 “过来坐。”西子歌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司南,抬手又开了一罐,递给许央央。 司南挨着西子歌坐下, 落地窗拉开了些许缝隙,夜风卷动窗纱, 漫无目的飘动着。 狗子在一旁疯狂使眼色,许央央没办法视而不见,只好走过去,踢踢他的椅子。 “不好好写作业, 抛什么媚眼?” “姐, 你跟南哥和好了啊?”狗子鬼鬼祟祟的看看司南,问。 “嗯……”许央央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什么法子?”狗子摇头摆尾,恳切的问,“能教教我么?” 许央央沉吟一下摇了摇头。 狗子急了, “为什么啊?” “伤身体。” “……” “不是姐不帮你, 我那法子你用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已经是只狗子了,大概品种不对。” “我是什么品种?” “大概是个二哈吧。” “……” “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姐……” “要不, 姐还有一套压箱底的兔女郎舞服,拿给你试试?” “我怎么能穿那玩意儿。” “据说对男人很有效,你老师不是个男人么?” “你是让我去诱惑老师?”狗子震惊、害羞、紧张,情绪十分饱满。 “想什么呢。”许央央斜他一眼,“你想想一只二哈穿着兔女郎跳舞,是不是还挺带劲?我是叫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你老师逗乐。” “……” “姐,你这样过分了,我要报复你。” “你一个狗子,你还能怎么……” “南哥,姐是怎么跟你和好的啊?”狗子扯开嗓门喊,许央央急忙去捂他的嘴。 “哦,这个么……”司南搁下空啤酒罐子,笑容意味深长。 “司南!”许央央红着脸阻止。 “你用不了。”司南缓缓道。 “为什么?”狗子哭丧着脸。 “你用了,可能死的更快。” “……” 西子歌喝完了一罐啤酒,又开了另一罐。 司南看着他笑了笑,道:“心情不错?” 西子歌半躺在沙发上,道:“你似乎更好一些。” 司南嘴角上扬,道:“那是必然,因为你的狗子,太蠢了。” 西子歌不屑:“说的你好像有狗子一样。” 司南忍不住又笑出声:“前两天还有一只。” 西子歌不满:“那你不带过来玩玩?” 司南叹口气,满眼遗憾,“没拴住,跑了。” 许央央从脖子红到耳朵根,她不想听任何有关狗子的话题,一口气喝了一罐啤酒,立刻开了新的,然后果断的把脸埋进去。 司南顿了顿,问:“那人找到了?” 西子歌扬起眉毛,不置可否,目光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什么原因?” “因为他的朋友抢了他的作品,属上自己的名字发表了,但他却丝毫证据都没有,无法告也无法索赔,与朋友多次沟通都被拒之门外,结果这个作品被一个收藏家看中,花了大笔钱买了,他上门要钱,被打了,于是怒从心气,就想杀了他,再让他身败名裂。” “你如果处理,就做的好一些。”司南拉开啤酒罐,喝了一口,温和的道,“别给特安部惹麻烦。” 西子歌温柔的笑了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许央央大概明白两人在说什么,西子歌找到了那个蓄意谋杀的人,那人既然害到狗子,西子歌想必不会让他快活。 “狗子这几天挺听话的,作业也都好好写了,你就原谅他吧,谁家的傻孩子不闯祸?”司南终于想起来替狗子说句话。 狗子在一旁热泪盈眶。 西子歌懒懒看他一眼,他又立刻扭过头,假装认真写作业。 “谁家的二哈不磨人?”许央央也雪中送炭,补了一句。 狗子满脸哀怨。 西子歌放下啤酒,抬起双眸,他生的俊,平日里慵懒散漫,这时候忽然严肃起来,当真是气势逼人,他道:“作业拿过来。” 狗子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赶紧拿着作业本递给他,默默的站在他面前。西子歌仔细的看了看,随手丢在桌上。 “写的还行,我再问你,下次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下次我就……” 西子歌眉毛一扬,冷笑,“还有下次?” 狗子急摇头,道:“绝对不会有下次,我再也不会背着老师偷偷跑出去了。” “知道自己错哪了么?” 狗子满头汗,认真思索这道送命题,他想了半天,回:“我之前不知道,但老师教育了以后就知道了。”还默默的补上了附加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西子歌又问:“如果陷入场景,第一时间是用灵器分割,还是立刻跑路?” 狗子战战兢兢,回:“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西子歌冷哼一声,又问:“作业本上第一题选什么?” 狗子立刻道:“第一题不是选择题,是填空题,答案是7号电池大小,但内核透明。” 西子歌半敛着眼皮,慢悠悠的又问:“你大前天跟阿弦出去的时候,好好戴头盔了么?” 狗子想了想,刚要说戴了,脊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他道:“我大前天没出门,在家好好写作业的。” 司南惊叹:“狗子真是步步惊心。” 许央央默默道:“可怕,都是送命题。” 西子歌略有满意之色,这几天狗子不好受,饭都少吃两碗,心心念念老师不要他了,看来苦难终于要结束了。 “行了,早点睡吧。”西子歌大手一挥,狗子终于解放了。 许央央正替狗子开心,忽而鼻端痒痒的,打了个喷嚏,便四下找纸想擦一下,看见一张叠好的白色的纸,顺手一抽,诶,不是餐巾纸。 “这是什么啊?50分?”她左看右看,看不明白,鲜红的50分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狗子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许央央忽而看见了最上面的字,也惊觉自己犯了错误。 测验卷,姓名:海一只。 “天色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西子歌站起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司南同情的看了一眼狗子,对许央央道:“走吧,该休息了。” 许央央立刻跳起来,朝狗子抱歉的眨眨眼。 狗子白着一张脸,站在西子歌后面,哭都哭不出来。 司南带着许央央出了门,似乎立刻就听见了狗子的惨叫。 “家暴啊。”许央央瑟瑟发抖。 第26节 “谁叫你掏出那张纸。”司南失笑。 “我也不是故意的。”许央央无奈道,“狗子没事吧?” “死不了。”司南摇摇头,“西子歌哪舍得。” 说着话,两人出了电梯,月色朦胧,隐在云层之后,小区里很安静,偶有嬉笑声。因为别墅区本就坐落在风景区内,因此稍稍抬眼,便能看见粼粼水色。 “司南……”许央央走在他身边,轻轻道,“我还一直没谢你,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司南止住脚步,背对着许央央,低头道:“下次别这样了,听我的,行么?” “知道了。”许央央走上前,去看他的眼睛,她说,“我本来是听你的,可是狗子为了救我,被捅伤了,如果我不去……” “我知道。”司南道,“你以为我叫你不要进去,是不顾狗子死活么?” 许央央看着他。 “狗子不会死的,西子歌把他的宝贝玉佩给狗子了,能救他一命。”司南笑了笑,“那东西他宝贝的很,平日里我们看都不给看,有一天就挂在狗子脖子上。你别看西子歌看上去很冷漠,他其实对狗子很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狗子流了那么多血还坚持了那么久。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进去几乎是必死的局。”司南转过头,表情藏在阴影里,声音低低的,“你一定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进去了。” 许央央一怔,久违的内疚占满了心口,她不知道他竟会这么难过。 “我也不一定能打开门。”他沉默了许久,像是问许央央,又像是问自己,“打不开,要怎么办?” “对不起。”情绪兜兜转转,最终滚出舌尖的,也就这几个字。 “不用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司南从阴影里走出来,扬起脸,给了她一个笑容。 先前那些藏着掖着的困惑仿佛迎风而逝,一时之间,连空气都变得轻松。 “你之前为什么不理我?”话讲开了,许央央想起先前的委屈,有些些气恼。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骂我么?” “把你推到墙上,教育你。”司南偏过脑袋笑,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怕我把你推到墙上,教育你,然后……吻你。 第26章 阿弦的拜托 没过两天, 几条消息洋洋洒洒上了热搜。一是说著名摄影师李某徒有虚名,作品全靠盗用、抄袭之类,一时之间引发众怒, 接连被扒出黑历史, 最终身败名裂, 面临各种诉讼官司。另一个是有人去公安局自首, 说自己曾在公共场合使用“凶器”,犯有危害公共安全罪, 据说自首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恨不得立刻住在监狱里。特殊安全部门介入调查,发现所说属实,很快收监候审。 “西子歌动作真快。”许央央在公司里看到这个热搜,不禁咋舌。 “现在社会真乱啊, 你看这些人,竟想着做坏事, 防不胜防,真吓人。”张姐在前面刷微博,刷一刷,扭过头跟她聊天。 “也不用太担心, 毕竟‘凶器’也不好弄到, 一般人哪搞的到,再说不还有‘特安部’么。”许央央安慰她。 “我得找个大师检测一下,这半年一次检测费还是得出,落个省心。”张姐道。 “张姐有什么好推荐么?”叽叽喳喳围过来几个女孩, “便宜又靠谱的。” “我上回请的大师挺靠谱, 价格也公道,你们要不要?我把他微信给你们。”张姐热心的开始划拉自己的屏幕。 “要啊要啊, 靠谱么?有执照和证书么?”女孩儿们一边加一边问,“我们又看不明白,还是有证书靠谱,是风水师协会签发的么?别的组织都不正规。” “那肯定是啊,你到时候叫他截图给你们。”女孩儿们纷纷点头。 “琴琴你不要么?站那么远?”张姐看见站在远处的高个儿女孩儿,大声问。 “我就不用了。”琴琴年轻漂亮,腿特长,还喜欢穿高腰裤,更令腿显出惊人的比例,她玩着自己的指甲,道,“三级以下的我用不习惯。” 一众女孩露出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琴琴家境可以,跟她们勉强糊口可不一样,再加上身材好,年轻漂亮,有的是男人为她花钱。 “三级多贵啊。”有人啧啧出声,“也就你这个白富美用的起了。” 琴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许央央。 许央央不明白,看她干什么?肯定是嫉妒她的美貌。许央央这相貌在哪都是黑暗中的萤火虫,那么鲜明那么出众。就像一个人的贫穷和咳嗽,是无法被掩盖的。她初来公司,众多男性便暗潮涌动,像扑棱蛾子一样,扑向她这只孤独又骄傲的萤火虫。 本来的司花琴琴立刻察觉到了危机感,莫名的开始针对她。 “央央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加微信啊,你一个小姑娘在家,不安全。”张姐是实打实的热情,“万一有歹徒心生恶念,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我不用了,张姐。”许央央笑道。 “为啥?” “穷。”许央央言简意赅。 琴琴在一旁嗤笑出声,“做人明智一点的好,用不起的东西不奢求,也挺好的。” “那可不。”许央央配合的点头。 下班的时间到了,众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这时候走上来一个男人,神情冰冷的靠在门边,他个子挺高,侧脸好看的惊人,长腿微屈,似在等人。 一众妹子眼睛都看直了,忽然有人惊呼道,“他不就是那个排行很靠前的风水师?我看看,排多少来着。”说着便听见了手机按键的声音,想来是在搜索。 “好帅啊,你找到没有?”另一个女孩问。 “别急,我翻着呢,哎呀找到了,排第55名。”那女孩眼睛一亮,“这么高的名次,张姐推荐的那个832名已经那么厉害了,前一百想都不敢想,关键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是啊,让我想起那些年,骑着摩托车在街道上驰骋的风一样的少年,眼睛从黑色头盔的挡风玻璃里露出来,是那样不羁,那样潇洒……” 这时候琴琴走过去,男人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 “你怎么来接我了?” “哦,你付的钱有多,我就提供一些附加服务。”男人一本正经的道。 “琴琴,这是你请的那位三级风水师么?”思念如风少年的那个女孩问。 “是啊。” “真羡慕你。”女孩喃喃的道。 “这样吧,我多出些钱,你能帮我的朋友们也检测一下么?”琴琴看来心情很好。 “你的朋友?”男人问,“谁?” 琴琴抬手指了几个,独独漏了许央央,说:“她不用。” “哦。”男人点点头,说,“其他人可以,她的话,你出钱也不行。” 许央央冷笑一声。 琴琴没想到是这种发展,很得意,忍不住道,“她平日里确实不讨人喜欢,没想到连大师都不待见她。” “那倒不是,她那宅子,有大佬镇着,别说我了,鬼都不敢去。” “……” “大佬可疼爱她了,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里……” “给她做饭,逗她开心……” “大佬你们应该知道吧?口口相传,业界翘楚……”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琴琴面容更是抽搐的很难看。 许央央彻底享受了一波目光洗礼,她再也受不了,看着男人,恶狠狠的道:“给我把嘴闭上。” 男人立刻住口,露出几分笑意。 众人惊讶连连,没想到许央央连大师都敢吼,纷纷疑惑的看过来。 琴琴气的脸红,大声怒道:“你这人什么素质,你居然敢大声呵斥……” 许央央哪顾的上她,眼看男人还要说话,她一下子站起来,走到男人跟前,拽了他的领带就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骂:“傅听弦,你什么毛病?” 琴琴伸手拦,男人笑咪咪的推开她,说:“我跟我老大说完话就来。” 老大? 一众人又陷入了混乱。 傅听弦被她拉着,美滋滋的笑,也不挣脱,只道:“谁叫你看见我假装不认识。” “我恨不得不认识你。”许央央气道,“你刚才都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嘛?南哥就是这样对你的啊。” “你……” “难道不是嘛?”傅听弦掏出手机,“我来质问一下南哥。” “算我怕了你。”许央央无奈的松开他。 “你怎么沦落到去做检测师了?还排55名?”许央央鄙夷的道,“才三级,啧啧。” “哎,说起来都是眼泪。”傅听弦一脸悲痛欲绝,“我被西老师降级了。” “二级降三级?” “特级降三级……” “……” “要不是我苦苦哀求南哥,西老师打算把我执照也吊销了。” “这么凶,你究竟干了什么蠢事?”许央央斜他。 “我能干什么?我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公民,对狗子也关爱有加……” “哦,你带狗子去酒吧挣钱……”许央央笑的不怀好意,“被西老师知道了?” “……”傅听弦辩解道,“我这不是考虑到孩子大了,需要多获取一些性、咳,新知识……” “呵呵,活该。” “不跟你多说,我老板来了,我得跟她走了。”傅听弦瞥了一眼身后,公司职员们已经从楼上陆续下来了,长腿琴琴很显眼。 “好好给人家检测,付了你那么多钱,可别砸了招牌。”许央央叮嘱道。 傅听弦但笑不语,他站在许央央身侧,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他忽然俯下身,凑到她耳边道:“你是在关心我么?” 许央央惊的差点跳起来,回首推开他,道:“你自重啊,傅听弦。” 第27节 傅听弦抬手捂住她碰过的地方,笑眯眯的扬起脸,肆意又无赖。 司南晚上有事出门,许央央便跟同事约了吃晚饭,最近新开了一家烤鱼馆,两人点了油泼香辣的口味,吃的挺开心。吃完饭逛会儿街,分手时已经八点多,许央央觉得差不多该回家的时候,接到了傅听弦的电话。他用那副玩世不恭的嗓音对许央央道:“救命啊,许哥。”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许央央打车赶到的时候,觉得傅听弦在光天化日之下同她开了个玩笑,他明明跟着长腿妹子去干一件对于他而言丝毫难度没有的事儿,怎么能把自己作成这个样子? 他蜷缩在宾馆的床上,白色的床单被他的血染的东一块西一块,额头上满是虚汗,脸色苍白,嘴唇在不住的发抖。 “你怎么回事?”许央央吓坏了,“赶紧去医院。” “不用不用。”傅听弦摆摆手,喘着气道,“看着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这一身血,怎么可能没事。”许央央立刻就要打电话。 “现在不能打电话。”傅听弦按着她,道,“不信你摸摸,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我愈合能力比南哥都厉害,我是木属性,木属性你知道吧?跟我人一样牛逼。” “……”许央央没好气的翻他一个白眼,“问,你不是就检测一下有没有凶器么,怎么搞成这样子?” “谁去检测啊,那姑娘哪能请的动我。”傅听弦这会儿看着确实好一点,至少渐渐不再发抖了,他说,“上回摄影展你还记得吧?我问过那人‘凶器’哪里买的,他说网上交易的,我顺着那条线索,找到了上家,就是那姑娘的爹。” “你找这个干吗?那人自首了,特安部会查的。”许央央道。 “特安部审批流程太慢了,等他们查到人早跑了。”傅听弦不屑的道,“其实我们协会也有专管‘凶器’的组织,南哥、西哥就是负责人。我们效率高多了,你从我这伤口上还看不出来么?” “不快点抓到的话,更多的‘凶器’会流出来,到时候死伤不好控制。”傅听弦道,“你跟狗子当时只有两个人在房间,房间里人要再多一些,可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没想到你还挺正义。”许央央对他刮目相看。 傅听弦沉默了,有些心虚的垂下眼。 “呵,事成能拿多少钱?”许央央无语。 “还是你了解我,嘿嘿。”傅听弦笑嘻嘻。 “对了。”许央央指指他的伤口,问,“你不是牛逼么?” “快别提了。”傅听弦苦着脸,“我怎么知道他手里有那么多货,看我快要抓到他,当着我的面捏爆了三个容器,三个啊,我再牛逼脑子也不够用啊,就搞成这样了。” 许央央想到同时三个“凶器”,脸色发白的看傅听弦。 “我叫你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傅听弦压低声音,道,“我想让你帮我送封信给一个人。” “谁?” “本来不想让你冒险,但是那人身份很特殊,被发现会很麻烦,西哥、南哥太出名了,谁都认识,不然我也不想让你去。不过还好,今天只是小型交易,不危险,只要把东西交给他就行了。”傅听弦说完,递给许央央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许央央摸着那张沾着隐约血迹的白色纸条,苦笑道:“傅听弦,为什么一遇到你,我的人生就从偶像剧变成了警匪大片?这画风我不喜欢。” 傅听弦苦着脸:“我也不喜欢。” “央央你快去吧,他就在附近的天元大酒店七层客房。”傅听弦不放心的又道,“有事就跑,等我恢复好了我就去找你。” “知道了。”许央央把自己随身带的包扔在了床上,转身出门。 “你手机里有我们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和聊天记录,被发现就糟了,用我这个。”他递过来一个白板手机,“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事记得打。” “对了,需要我帮你跟南哥说一声么?”傅听弦问。 “嗯,那你跟他说一声。”许央央走出门外。 傅听弦打开手机,拍了一张许央央的包,又拍了一张宾馆的logo照片,发到群里。 发福蝶:央央跟我在这里,暂时不回去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羞涩#@小脑斧 第27章 大佬的小玩具 许央央不知道群已经炸了, 因为她正躲在角落,看见702房间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西服的彪形大汉。这年代不得了,地下组织都竞争上岗, 工作期间要求穿西装了。 据傅听弦所说, 她待会要找的这个人, 叫方先生, 是个有“凶器”流通渠道的组织头目。 许央央听的云里雾里,傅听弦说, 这样理解,你把他当个毒贩就行了。 许央央道,那还不危险?老子不去。 傅听弦安慰她,别怕,他很善良。 神特么善良, 谁听说过善良的毒贩?是我许胖虎提不动刀了,还是傅静香你飘了? 傅听弦委屈, 我傅听弦对你你还不懂么? 许央央摇头表示真不懂。 傅听弦痛心疾首,我宁愿自己死掉也绝不会让别人碰你一根毫毛,你放一百个心,那人绝对不会碰你, 如果他呼吸吹动了你的头发, 我就去找他拼命。 许央央说傅听弦你能耐啊,跟毒贩都有肮脏的py交易。 傅听弦一口老血喷出去好远。 许央央这会儿很忐忑,毕竟她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连打架斗殴都很少见, 更何况这种荷枪实弹的暴力组织。她深呼吸一口气, 往702去。 “什么人?”大汉生硬的拦住她的去路。 “是阿唐叫我来找方先生的。”阿唐是傅听弦的化名。 “阿唐?”大汉听到这个名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随后走进门内,大抵是向那位方先生通传。 很快,那人就出来了,示意许央央进去。 许央央调整呼吸,走进门去。 702是豪华套房,有一个很大的客厅,有人坐在沙发上,正细致的倒着茶水,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目露不善的看着许央央。 许央央走到近前,不知是坐还是站,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方先生。 “你好。”她道。 那个倒茶的人抬起头来,几乎就在一瞬间,许央央得到了准确答案,这个人是方先生。 他的五官很精致,右眼角下有一颗浅红色的泪痣,有一种妖异阴冷的美,丝毫不显得女气,许是枪林弹雨里混多了,他略略挑起眉,便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个狠角色。 “阿唐呢?”他搁下茶杯,漫不经心的问。 “他今天有事来不了。”许央央照傅听弦教的说。 “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老大等他?”方先生没说话,年轻男人倒愤怒的喊起来,“那晚可是他自己爬上老大的床,怎么,老大睡了他几个晚上,他就觉得自己有底牌,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哎哟,我的小毛驴哎,快听听看我都听到了什么?许央央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千想万想,没想过傅听弦在下面,这是什么万古奇迹?难怪傅听弦说方先生不会碰她,原来方先生喜欢男的。 “东子。”方先生淡淡道。 被叫做东子的年轻男人瞬间脸色一白,低下头紧闭双唇,只用一双愤怒的眼神盯着她。 喂,盯她干什么,她又没有爬上方先生的床。 “不来就不来吧,强迫也没有意思。”方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央央,“你来做什么?” “他要我把方先生送他的打火机还给你,说不需要了。”许央央递过打火机,在打火机的壳子里,藏着那张纸条。 东子闻言更加愤怒,一张脸红的要爆炸。 方先生看了打火机半晌,才伸手接过,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他并没有碰到许央央,道:“不要就扔了,特意送过来做什么。” 许央央还没说话,门却忽然被撞开了,有男人笑嘻嘻的走进来,道:“老二,这个新面孔是谁?” 他虽然笑嘻嘻的,许央央却察觉到试探的目光,她有点了解傅听弦为什么要那么小心了,因为到处都是眼睛。 “阿唐叫她来的。” “阿唐?哦……”他暧昧的笑了,“你那个小玩具,怎么没见人?” 方先生不语,冷笑的看着他。 “生面孔就这样放进来,你也太不小心了,至少得搜一搜吧?”他对身后的人示意,正巧是个女人,她立刻走上前,捉住了许央央。 “随便你。”方先生仿佛对一切都不关心,又开始泡茶。 那女人搜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手机,便叫许央央打开手机,查看里面的内容,随后对那男人摇摇头。 那男人似乎还不死心,坐在方先生对面,视线落在打火机上。 许央央忍不住变得僵硬。 “这不是你送给小玩具的礼物么?怎么在这儿?”男人说完,就去拿打火机,方先生不以为杵,直接递给他,“喜欢就拿去玩儿吧。”他顿了顿,咧开嘴角,“反正你也只能拿到我不要的东西。” 男人一瞬间浮上愠色,转手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道:“你别得意,总有一天让我抓到把柄,我看你怎么死。”说完一踹椅子,怒气冲冲走出门去。 许央央任务完成,听见方先生道:“你走吧。”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补了一句,“别走右边,从左边的电梯下。” 许央央不明白,但她还是遵从了他的意思,刚钻进电梯以后,就看见右边匆匆走来好几个人,都是方才那个来挑衅的男人的手下。 那人想抓住自己。 她一层一层数着电梯,终于到了一楼,刚出去就觉得不对劲,底层多了一些穿黑西装的人,很明显在用无线电沟通,她赶紧溜出电梯,想趁抓捕任务还没传达透彻溜掉,冷不丁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将她拽进了一侧房内。 “你!”许央央刚要惊呼,被那人捂住嘴。 “是我,傅听弦。” 许央央这才松一口气,气道:“你不是说不危险么?外面那些人怎么回事?” “不危险啊,我一直在这儿守着,你一下来我就发现了。”傅听弦笑嘻嘻,“我说了会保护你的。” “等一下,你的伤好了?”许央央看着活蹦乱跳的傅听弦,觉得不可思议。 “勉强吧,回去还得养几天。”傅听弦悄悄打开门缝,瞅了瞅,说,“得藏一会儿,等那人死心,等不了多久,那人耐性不好。对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有什么事吧?”许央央挑起眉毛,拉长尾音道,“小玩具。” 傅听弦的脸在一瞬间红了,他结结巴巴的,有些狼狈的摇头,“都是误会,我就是有天不少心进错了房间……” “真是如智障少女一般美丽的误会,你很棒棒。”许央央翻白眼。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强迫也没有意思。” “……” “他是不是弄疼你了?”许央央笑出来。 “这笑话还挺好笑。”傅听弦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走向许央央,危险的眯起眼睛道,“小哥哥,你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不弄疼你。” “额……”许央央退了两步,识时务的摇摇头,道,“不闹了不闹了。倒是你,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第28节 “他需要消息,我有,我经常卖消息给他换钱。”傅听弦无奈道,“今天我去琴琴家追查‘凶器’,发现她爸还有一个上家,像是方先生那个组织里的人员,正好找到了一份联系方式,就给了他。” “不是应该交给特安部么,为什么给他?” “他的组织人员庞大,支线分布极广,根深叶茂,极难拔除。他这个人,野心勃勃,一直想上位,组织头脑最近身体抱恙,底下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他需要拉拢更多的人,才能得到统治的力量。” “这种事情,是禁不完的,堵不如疏,禁的越干净,暗潮就越汹涌,因为利润太大了。他这个人,比较特别,如果他做了组织头脑,环境就会好很多。” “你就这么相信他?”许央央不明白,方先生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 “嗯。”傅听弦像是刻意避开话题,他扭头去看猫眼,道,“我能感觉到。” “……”怎么莫名察觉到了一种少女的信仰和扭捏? “傅听弦,你这一生,还真是富贵险中求。”许央央忍不住道,“你到底怎么想的?那么多安全的活儿不干,非得做这些危险的行当,一不小心,命都丢了。” “我也不知道啊。”傅听弦看了一会儿,坐回床上,“有活儿就做,这不是常识么?” “常你个头啊。” 又等了会儿,傅听弦暗中观察过后,带着许央央从侧门溜出了大酒店,辗转到了方才的宾馆。 许央央看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凌晨十二点,街面被路灯笼罩,除了偶尔有彩灯闪过,一切都归于沉寂。 收拾完东西,傅听弦便骑着他那辆摩托送许央央回家。 夏日的夜晚并不黏腻,黑色的柏油马路在视线里仿佛没有尽头,高耸的路灯落下一团一团昏黄的光,马路两边是漫无目的的旷野,疯长的杂草呈现燎原之势。耳边是气流的呼呼声,眼前是傅听弦高大而宽阔的背。 “喂,傅听弦。” “嗯?” “你松口气不行么?” 傅听弦没说话,凉爽的风钻进脖颈,她看见傅听弦微微侧过来的脸,他戴着头盔,眼睛隐在挡风玻璃的后面,看不真切。 很久以后,他说。 “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会想起从前的事儿。” “比死还难受。” 许央央摸黑回了家,司南的房间一片暗色,想是睡了,她躲进浴室洗了个快澡,终于挨到了床上。碰见傅听弦总是腰酸背痛,这个惹祸精,她咕哝了两句,终于掏出手机,进行上床前的最后仪式,刷微博。 刚打开手机,就被满屏的消息提示闪瞎了眼,这什么跟什么啊? 发福蝶:图片图片。(许央央的包,浴室logo) 发福蝶:央央跟我在这里,暂时不回去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羞涩#@小脑斧 大西几:真刺激#喝茶##看戏# 小海疼:老师,我作业写完了我可以看会微信么?#乖巧#@大西几 大西几:过来一起看。#微笑# 小海疼:不了,老师,我跪这儿看挺好的,空气都比往常清新几分呢。#满足# 小脑斧:呵,挺好的。#微笑# 许央央头“轰”的一声,炸了。 第28章 温和的南先生 许央央一夜没睡好, 昨天深更半夜的不好解释,但过了一晚,似乎更不好解释, 起来的时候司南已经不在了, 她匆匆吃完早饭赶去上班, 满脑子浆糊。 思前想后, 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房客需要跟房东解释自己的行为么?不需要啊。想是这么想, 一整天心神不宁,许央央机械的做着工作,忽而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司南,拿起来一看, 有些失望,只是一个客户。 客户:老板, 在么? 许央央:在的呢,请问亲有什么需求? 客户:老板,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问问你,你仔细考虑了以后慎重的回答我。 许央央:您说。 客户:我可以不买东西就跟你聊聊天么? 许央央:您走好, 不送。 客户:我已经走好了, 你也没送,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是说让你仔细思考,慎重的回答我。#哭泣# 许央央:我都让你问出这个问题了,我还不够慎重? 客户:老板, 别这样对待我, 我只是一个幼小而无助的孤魂野鬼。#暴风哭泣# 许央央:…… 客户:老板老板,你有什么梦想? 许央央:上头条。 客户:这个太远了, 想个近点的。 许央央:你买我东西,现在立刻、马上、确认收货。 客户:这个比刚才那个还远。 许央央:告辞。 客户:老板,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想啊,我是个潜在客户,你也许对我好一点儿,我就在你这儿买货了,店铺又不是只有你一家。 许央央:既然你选择面这么广,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啊。 客户:也不是那么广……好几家都把我拉黑了,现在的人真的好冷漠…… 许央央:咦,还可以拉黑么?怎么操作? 客户:老板,我有一个梦想…… 许央央:你强行尬聊转移话题也不行的,我正在找拉黑键,你等我两分钟。 客户:老板,阿唐和小月都说你很温柔啊,他们原来是骗我的。嘤嘤嘤。 许央央:…… 客户: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我的心好冷,当初是你要分开~ 许央央:快别说了,我都唱出来了,而且每首歌都只有前半句,你想憋死我么? 客户:老板我…… 许央央:别说话,让我先唱完。 客户:是谁,送你来到…… 许央央:闭嘴! 客户:#委屈屈# 许央央:是小月和阿唐介绍你来的? 客户:是啊,他们说,老板很温柔,是个好人。 许央央:他们还好么? 客户:阿唐投胎去啦,小月投不了胎,住进了一个土豪的金丝楠木大宅子,大概会住到彻底消失。 许央央想起司南曾说过小月没来世,有点难过。 许央央:算了,既然他们介绍你来的,我就勉强听你说说。 客户:老板你真是跟传言一样,又抠又温柔。 许央央:注意措辞。#微笑# 客户:老板,我有一个梦想…… 许央央:你这个开头有点不妙,你这个梦想能压缩在一句话以内么? 客户:希望四位导师都为我转身。 许央央:滚! 客户:就是嘛,怎么可能压缩成一句话,梦想之所以为梦想,是因为它一言难尽啊。 许央央:…… 许央央没有听到客户一言难尽的梦想内容,因为客户在她的高压政策下写发言稿去了,不买东西,就不能瞎比比,她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老板。 下班时间到了,她没有出门去浪,今天的选择是回家吃饭,不知道司南在不在家,她路过菜场的时候买了一点卤菜,又捎了一把蔬菜,回到家的时候霓虹初上,夜幕刚刚降临。 在厨房煮好饭清理好蔬菜,想着等司南回来再炒的时候,电梯响了,不一会儿,客厅传来了走路的声音。她顿了顿,穿着小企鹅围裙跑出去,没话找话,问:“你回来啦?”司南看看她,笑着点点头。 还好,没生气,没有不理她。许央央拍拍胸口,压根没想过,就她跟司南这关系,不生气才是正常的。 她在厨房快速炒菜,司南洗过手就进来帮忙,很快,西红柿炒蛋、青椒炒干子、几份卤菜再加一大碗排骨萝卜汤就端上了餐桌。 “好吃嘛?”许央央见司南沉默的吃菜,又心虚的开口问。 “好吃,比我烧的好吃多了。”司南扬起脸,冲她笑,“今天工作忙么?” “不忙。”许央央见他神色如常,便也终于不再为昨晚的事忐忑,“你呢?” “有些头痛的事儿,不过工作么,总会遇到,解决就好了。”司南无所谓的道。 两人接下来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扯到西子歌又扯到海一只,气氛意外的融洽。 吃完饭,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许央央打开一个综艺,看的哈哈大笑,在沙发上翻滚的时候,司南说了一句话。 许央央模糊间居然听清了,她一愣,从沙发上滚了下去,摔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司南说:“其实,跟傅听弦住一起也可以。” 他说完这话,面容平静的看着许央央,没有别的情绪,不是赌气、不是愤怒,倒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认真的贴心的特别设身处地的,替自己的妹妹考虑,显得意外的真诚。 许央央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跟我、西子歌、或是傅听弦住,效果都是一样的,都可以缓解你身上的压力。”大概是觉得她不理解,司南好心的解释道,“其实当时要你过来住,确实挺让你为难,但是眼下,你既然跟傅听弦……那么,你还住在我这里,其实不合适,对他也不公平。” “我跟傅听弦没有……”许央央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必要跟我解释。”司南笑了笑,“这件事儿本来就与我无关,这次是傅听弦,下次是别人,难道每次都要跟我解释么?我们本来就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 第29节 心里知道是这样回事,他这样说出来,却让她莫名的有点堵。 “所以,你的人生是你的人生,我只是一个房东而已。”司南见她呆呆坐在地上,伸手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才说,“如果你跟傅听弦两情相悦,住他那里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胡说的,其实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他找我帮个忙而已……”许央央有点急,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 “我都看见了。”司南忽然道,他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有点悲伤又有些释然,“那晚,我都看到了。” “什么?”许央央有些不明白,“哪晚?” “那晚傅听弦喝多了,我跟你在他家,你进了他的卧室。”司南道,“你在他床前坐了一夜。” “那是因为……”许央央想说是因为小呆,但有些事又不能说,不过司南当时看到小呆了啊,他也猜到小呆是傅听弦的弟弟,他不是都明白么? “即便因为你的客户,你也没必要这样不是么?”司南道,“客户什么时候走的?你又坐到什么时候?” “那是因为……”许央央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在小呆走了之后确实又多待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傅听弦睡着又紧皱眉头的样子,有些难受。 “你是心疼他吧。”司南轻声道,“其实,阿弦人挺好的,也有本事,你若是能管管他,会是一个好男人。” “我真不是,我跟傅听弦没什么,昨天他受伤了……。”许央央从刚开始一直堵得慌,司南究竟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不听自己解释呢,她没有要跟傅听弦在一起,他们昨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她有说,可他并不听。 “我说过了,这跟我没关系。”司南无奈的笑了笑,他道,“你啊,总一个人不叫人担心么?这么大了,遇到好男人别犹豫,阿弦我了解,他对你什么想法我也看的出来,你总这么逃避可怎么是好?” “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啊,我说了一百遍,你别随便给我安排好嘛?”许央央小声抗议,他明明说的一句错也没有,还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态度笑容都恰到好处,一点儿毛病挑不出来,可她就是堵的慌,甚至鼻尖一酸,委屈都涌上来。 “你从前就嘴硬,这点我有些了解,我不推你一把,你就做个缩头乌龟。”司南摇摇头,心平气和的道,“这样吧,我给阿弦打个电话,我可以借他些钱,让他凑钱付个首付,先买个房子,这样你搬过去也比较方便。”说完,当真开始拨电话。 许央央一股怒气涌上来,直接抢过他的手机,委屈愤怒一股脑儿冒出来,她觉得自己忽然体验到狗子说老师不要他时的那种感觉,一种被抛弃的、心灰意冷的、惊慌失措又委屈的不得了的感觉。 “我都跟你说了,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就非要赶走我么?”她气得鼻尖一红,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要赶我走,一开始就不要让我住过来,突然让我来突然让我走,什么时候顾及过我的感受?我都解释了啊解释了啊,你怎么就不听?”她越说越来气,眼眶也蓦然一红,水汽腾就升上来。 “一直叫我跟傅听弦住一起,我都说不是那种关系了,我一开始就跟你解释了啊,我不想叫你误会,你怎么就是不听怎么就是不听?”她太气太堵了,同样一句话一直重复,但她还是很难过,止都止不住的难过。 “可我们只是房东与房客,你真的没有必要跟我解释啊。”司南更无奈,“我也没有立场生气啊。” “为什么不能生气?”许央央红着眼睛,大声道,“你不开心你就质问我,你生气你就告诉我,房东房客也可以生气啊,我又没拦着你。” “你是说,我可以生气么?”司南顿了顿,微微勾起嘴角。 “可以啊。”许央央不想在他面前哭,可那会儿情绪上来也控制不住,她小幅度的抬手,抹掉眼角的水汽,忽而眼前的光暗了,她茫然的抬起头,眼睛红肿,鼻尖也红肿,可怜兮兮的看着突然站在面前的男人。 司南伸出手,一把把她拽进怀里,微微偏过脑袋,满眼都是危险的神色,他眯了眼,沉声道:“是你说我可以生气的。” 许央央愣了,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他揽在怀里,大手紧紧的箍住她的腰,他很用力,捏的她有些疼。 “可是你不是不生气么?”许央央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骗你的。”司南半敛着眼皮,眸中怒气弥漫,在她耳边低而冷的道,“我气炸了。” 许央央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司南却骤然低下头,狠狠的咬上了她的嘴唇,惩罚性的,堵住了她的退路。 第29章 南先生的吻 许央央忘记了挣扎。 她被一连串的变故弄晕了, 直到嘴唇上传来刺痛,她才想起来后退,身后的手却拦住她, 反而压的更紧。 司南的怒火在触到她唇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怀里的这个人, 他总也舍不得, 对她的渴望, 除了爱,除了等待, 什么都不剩了。 他撬开她的口,吻的更深,手无意识的从腰肢摸上来,正要伸进领口,被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挡住了。 她推不开他, 模模糊糊睁开眼,满满都是恳求。 司南挫败的“唔”了一声, 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他转身坐在沙发上,把她拉上膝盖,好好抱在怀里后,问:“怎么了?” 许央央脸颊红的通透, 低着头不敢看他, 小声道:“给我点时间。” 司南道:“你抬头看看我。” 许央央闻言一愣,诧异的抬起头,视线跟司南对上。 司南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唇, 这才回了一声“好”。 许央央窝在他怀里, 他胸膛里总是热腾腾,蒸的她面红耳赤。 “喂, 你先前明明好好的。”许央央嘟囔。 “因为房东不能生气。” “可你是房东啊。” “你说房东可以生气。”司南提醒道,“是你说的。” 许央央哑口无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开始就走进了圈套之中。 “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肺都气炸了。”司南冷笑。 “我跟你解释了……” “我不需要解释。”司南打断她,“我知道你跟傅听弦没事儿,我不关心。” “那你怎么……” “这不妨碍我生气。”司南凉凉的斜她一眼。 “等等,你知道傅听弦跟我没事儿?”许央央蓦然觉得哪里不对,“那你先前说让我跟他住,还借钱给他买房子?” “我故意的。”司南眯着眼,像一只戏耍猎物的狐狸。 “为什么啊?”许央央想不通,那些话让她以为他要赶她走,还不能反驳和指责,别提多难受了。 “哦,我只是想正大光明的发脾气罢了。”司南看着她的表情,道,“何况,我不推你一把,你就永远做缩头乌龟。” “我做什么缩头乌龟了……”许央央低下头,有些心虚的道。 “我不逼你,你慢慢想。”司南的指腹摩挲过她白嫩的脸颊,道,“毕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刻意加重了“普通朋友”这四个字的发音。 许央央心里有些明白,加上司南让她离开时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反应,她其实明白自己对司南绝不止普通朋友,或房东与房客的关系,但她迈不过当年那个坎,迈不过那7652.38的巨大鸿沟。 每每想起这事儿,她都会在黑暗中紧紧的裹住自己的小被子,委屈的不能自已。 有张纸拦着,她还勉强可以克制自己,一旦冲破了,洪水大概就会决堤,瞬间把她淹没。 她现在还做不到。 许央央叹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抬起头,问:“如果你刚才让我去找傅听弦,我立刻收拾东西,欢欢喜喜的跟他一起住了怎么办?” “立刻?欢欢喜喜?”司南挑起眉毛,低头看她,慢条斯理的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许央央缩了缩脑袋。 “听上去就让人生气。”他勾起许央央藏起来的小脸,懒洋洋的道。 那天晚上司南抱着许央央看了一晚上的综艺,还不许她笑,别提多变态了。 第二天许央央心力交瘁,司南开车把她送到公司,她一进办公室就捂住了脸。 “央央,昨晚没睡好?”张姐凑过来,刚烧好开水,顺手替许央央倒了一杯。 “最近精神不太好,有点难睡。” “喝点牛奶。”张姐丢过来一瓶酸奶。 许央央伸手接了刚要道谢,手机就亮了。 客户:老板,在么?我稿子写好了,我现在可以发言了么? 许央央:发吧,我先工作,我工作好了来给你打分。 客户:打分?老板,你怕是不知道,我曾获得的荣誉。 许央央:我其实也不想知道。 客户:在阴司晋江征文大赛里我获得了第三名。 许央央:为什么阴司会有这么奇怪的比赛? 客户:投胎之前也需要娱乐活动啊,鬼能干什么? 许央央:你想干什么? 客户:当然是干啊。 许央央:…… 客户:但是不能,你明白么?所以我们需要心灵上的慰藉,于是阴司长包不语在忘川上加增了晋江系统。 许央央:那是什么? 客户:忘川上常年飘着白烛纸船,路过忘川,随手捞起一枚,就可以进入场景感受里面的故事,沉浸式体验明白么? 许央央:这么高科技? 客户:对啊,“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的董事长厉不言完善并升级了这个系统。 许央央:真是个人才。 客户:厉不言在阴司大名鼎鼎,天才是出了名的。他还根据不同的需求变更了白烛的颜色,想看什么看什么。 许央央:什么颜色看的人最多? 客户:黄啊。 许央央:…… 许央央:那你获得第三名也很不错了。 客户:是啊,虽然只有三个人参加。 许央央:…… 客户:第二名是个小学语文老师,没办法,人家词汇量比我丰富。 许央央:…… 客户:第一名就很神秘了,我都没见过她,只拜读过她的大作,让我的灵魂深处得到了震颤,身体里涌出着原始的冲动。 许央央:这么好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客户:特别黄! 第30节 许央央:…… 许央央:行了,发言吧。 客户:我,是一个大佬。 许央央:…… 客户:老板这都是真的,我皮囊好看、性格妖艳、能力出众、呼风唤雨,十里八乡的姑娘没有不为我神魂颠倒的,但我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工作,谁都不能阻止我工作,谈恋爱更不行。有一次我收保护费的时候…… 许央央:所以你的工作是收保护费? 客户:老板你这就不对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最重要是做一行爱一行,才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许央央:…… 客户:我收保护费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姑娘,她叫小圆,她站在玻璃墙里抽烟,烈焰红唇、如丝媚眼、细腰翘臀、最重要的是,她只要288块。 许央央:真是感人肺腑的一见钟情。 客户:这世上遇见的方式千千万,但遇见她,却是最特别的一种,她说,我可以给你打个8折。 许央央:…… 客户: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她风情万种、撩人心弦,她生下的孩子,连爸爸都不知道是谁,她是那么特别,特别到让人窒息。 客户:你知道窒息么?是一种很刺激的玩法…… 许央央:闭嘴。 客户:总之,我深深的迷恋上了她,我爱她。 许央央:你口味挺重。 客户:口味不重不足以谈人生,老板你还年轻,你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你心甘情愿的人,等你遇到了,你会知道,口味重才会刻骨铭心。 许央央:谁允许你把s、m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客户:我努力工作,拼命攒钱,终于把她带出了欢场,我就想跟她好好过日子,老板你知道吗?我迷恋她的一切,她的技巧、她的尖叫、她抓在我背上的痕迹…… 许央央:我去找拉黑键了。 客户:别,老板,其实我想说,我不介意她的一切,她不是身家清白的女孩,我知道她经历了很多磨难,没有人是自愿做这个的,她觉得自己满身污秽,我却觉得她很干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客户:我跟她在海边租了间房子,那里其实挺偏远,设施什么也很落后,但我们没人打扰,过的很开心。我远远的喊她的名字,她会冲我笑,然后跑过来。 客户:老板,很幸福。 客户:她说,只要我一个人觉得她干净就行了,别的她都不在乎。 许央央:你特么怎么有点感人,画风转的这么快我适应不来。 客户:我愿变成童话里…… 许央央:你这一言不合就飙歌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客户:老板你知道么?幸福就像海市蜃楼,看着很近,实际很远。 许央央:你这人生感悟都是胡诌的吧? 客户:我就当你嫉妒我的才华。 许央央:所以,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按理你不是应该买我的“镜中笑”跟小圆告别么? 客户:平常别人都叫她288,她那么努力也没能提升价位,我挺替她惋惜。 许央央:…… 客户:我就想再叫一次她的名字。你的“镜中笑”只能模拟口型,但不能发出声音。 许央央:这我也帮不了你,话说你是怎么走的? 客户:不小心掉海里,被海浪卷走了。 许央央:令人心疼。 客户:心疼的话给我打个8折? 许央央:拉黑警告。 客户:…… 没了客户骚扰之后许央央飞快的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她这个工作就是个简单至极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午休时间到了,同事们都开始涌过来聊天搭伙点外卖。 许央央刚打开app,收到了司南的信息。 “晚上看电影么?我来接你。” 许央央立刻回:“好的,我在公司等你。” 下班的时候,许央央拎了包,刚到公司门口,就看见司南站在外面,他在炎炎夏日里特别清爽,像一支果汁味儿的棒冰。 “怎么来的这么早?”许央央随他上了车,扣好安全带。 “想早点见到你。”司南噙着抹笑,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挂挡踩油门,车便窜了出去。 许央央没出息的脸红了,多余的话一个字儿也不想问了。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到一楼,司南给许央央买了一只冰淇淋,可爱的芒果味小熊掌,许央央舔的很愉快。 电影院在四楼,两人刚到四楼,居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南哥,姐姐。”少年抱着几桶爆米花,奋力的挥舞着爪子。 司南深深的拧起了眉毛。 狗子很快跑到了两人面前,道:“电影快开场了,赶紧进去吧。” “哦,不是我们两个人看,狗子也一起?”许央央疑惑的问。 “南哥叫我帮他买两张电影票,我一看这电影我正好也想看,就给我和老师也买了一张。”狗子塞给许央央一桶爆米花,兴奋的道,“我们坐一起哦,开不开心?” “都这样了,就去看吧。” 许央央赶紧拉住司南的手,生怕他把狗子掐死。 司南长长的叹口气,气到无奈,但被许央央拉住手,心情又有一些好,想想也没办法,便跟着两人往闸口去,西子歌等在大厅门口,冲几人懒洋洋的笑。 三人验过票,刚要往里走,听到背后有人在呼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堵车,我来迟了,还好赶上了。” 许央央一扭头,发现是气喘吁吁的傅听弦,她还处在惊讶中,就听狗子善解人意的说:“我想都买四张票了,把阿弦丢下好像不太好,就给阿弦也买了一张。” 司南再也绷不住,揪起狗子的后颈,把他拖进了厕所。 回来的时候,狗子明显一副被教育之后的萎顿,蔫蔫的吃着爆米花,不过片刻后,他又开始活蹦乱跳。 但许央央就明显开心不起来了,狗子这个智障,为什么让傅听弦坐在她跟司南旁边? 她夹在中间,觉得电影都不好看了。 第30章 愉快的看电影吧 电影院黑黢黢的, 音效很足,身旁的人稍微隔了位置都听不真切。 许央央不知道是自己穷紧张,还是真的气氛有些诡异, 反正她有些坐立难安。片刻后, 她为了打破僵硬的气氛, 把爆米花抱在腿上, 问:“吃爆米花么?” 听到两声细微的“嗯”,还没反应过来, 两只手就在爆米花上相逢了,将将碰触到指尖,两人俱是一震,随后越过许央央确认了眼神,手指闪电一般缩回去, 气氛更加僵硬了。 许央央哪知道这么巧,司南跟傅听弦居然同时伸手过来, 她抿抿嘴唇,窝进座椅,尽量使自己显得渺小。 “你说。”傅听弦凑过来,伸手抓了一把爆米花, 低声道, “这前男友是不是渣?” 许央央不敢吭声。 “女生都哭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哄,怪不得变成前男友。”傅听弦分析的津津有味,“之所以变前任果然都有原因呐。” “央央, 你有前男友么?”傅听弦忽而问。 这是有啊还是没有啊?她悄悄撇了一眼司南, 他目光注视着大屏幕,似是没听见。 “问你呢?”傅听弦凑过来。 “有。”许央央老实回。 “害你哭过么?” “哭过。” “渣么?” 许央央不知道原主在旁边的时候该怎么说, 思索半响,忽而想起那笔补偿费,道:“渣。” “那……”傅听弦抛出了那道非常经典,每个人都好奇,而每个分过手的人都被问过的问题,“如果他回头来找你,你会跟他复合么?” 许央央愣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司南忽而贴近她的耳边,小声低语:“我也想知道答案。” 许央央一哆嗦,默默掏出爆米花,想堵住自己的嘴,手掌却被司南轻轻握住,他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他?” 这种题不好答,首先心境很复杂,其次环境不适合,再者这种问题有必要问?想的眼睛都哭瞎了,想的酒量都见涨了,想的都变成熬夜小精灵了。 许央央闷声道:“没想过。” 司南抿抿唇,不再言语,他松开她的手,继续看电影。 傅听弦很开心,道:“渣男不想是对的,央央别担心,你还有我。” 许央央抓出一把爆米花,塞进他的嘴里。 这时候电影刚放到一半,大家都沉浸在情节中,忽然有人大声道:“你特么瓜子吐到我了。” 随后听到另一人不屑的回应,“吐就吐了,你吵什么。” “你吐我你还有理了?”一个黑色人影骤然站了起来。 “我就吐了你怎么着?”另一个人影也不甘示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越来越激烈,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周围人群一片窃窃私语,有人道:“别吵了,让不让人看电影。” 谁知先前吵架那两人扭过头,凶神恶煞的喊:“有你什么事?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第31节 出门在外,挺怕遇到这种垃圾人的,一言不合就砍人,周围人纷纷噤声,虽是不满,但也无人敢应声,好好一场电影,眼看就要被搅了。 忽而一道男声冷冰冰的响起来,“坐下。” 许央央往旁边一看,正是司南。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过来,看老子不……” “不坐下,就把你推到场景里去。”司南冷声道,里面暗藏的杀机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场景……” “你们为了一个瓜子壳开始争吵,不就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么。”懒洋洋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他甚至打了个呵欠,低头问旁边的海一只,“告诉我,发现了什么。” 海一只嘴里塞满爆米花,没想到还有临时考试,顿时头皮发麻,飞快的瞥过四周,道:“屏幕顶端,屏幕顶端的墙面上有奇怪的花纹,进来的时候,没有。” “那你说,他们两在干嘛?” “他们的座位很靠前,为了防止大家看见“凶器”的异常提醒,故意吵架,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好拖过时间,让大家都陷入场景里。” 西子歌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以示奖励。 那两人一看计谋被拆穿,立刻往安全门逃去,后排一个黑影快如闪电,窜出通道后几步便跳到两人身边,抬起穿着靴子的脚,重重踹在一个人腰上,只听“卡啦”一声,那人直接扑倒在地,另一人看时机不对,便往另一边跑,黑暗中听见“哐啷”玻璃碎裂的声响,紧接着那人也软软的倒下去,屏幕亮的时候,众人都看见了手持碎啤酒瓶,以雷霆手段解决掉两人的男人,他站在大屏幕前,野性又潇洒,正是傅听弦,他随手丢掉碎瓶子,往许央央身边走。 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两人就这么被解决了,但是想到这个厅有“凶器”,又觉得一秒都不能待,纷纷站起来想往出走,眼看下一刻就要产生拥挤踩踏事件,有一人站起来,道:“我是风水师,大家别慌,请先镇定的坐在座位上,我刚才已经报警了,相信特安部的人马上就会到。现在稍安勿躁,如果乱动触发场景就麻烦了。” 众人听清了他的话,果然停止骚动,许央央还没从傅听弦干净利落的击倒中反应过来,目瞪狗呆的拍拍手,道:“傅听弦真……”那个“帅”字还没出口,耳边便闻得一声轻咳。 她立刻正色道:“真不怎么样,看电影居然带啤酒。” 刚刚回到座位的傅听弦:…… 院线管理方从刚才的骚乱中也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儿,于是暂停了放映,所有人便呆呆的坐在电影院里等特安部处理。 许央央无聊吃着爆米花,司南忽而站起身,道:“走吧。” 许央央疑惑的道:“可是场景会触发的。” 司南牵起她的手,冷冷的说:“触发就触发吧。” 许央央泪流满面,她刚刚的弯转的很好啊,他该不是要带她去死吧? 方才出声的那人见司南站起来,急忙道:“兄弟,听我一句劝,场景就在第一排到屏幕之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过去肯定要触发,别做傻事。” 司南不应他,拉着许央央往前走,一排一排很快掠过,很快就到了第一排。司南抬起脚,刚跨进半步,空气骤然一紧,升腾起隐隐约约的淡红色雾气,他直接踩过去,有什么在一瞬间碎掉了,随后他带着许央央平静的走出了放映厅。 大厅里传来方才那人的抽气声。 “踩碎了。”西子歌笑眯眯,低声道,“这么伤身体的事儿也干,谁气着他了?” 海一只很难受,说:“才看了一半,没看到结局很难受。” “不知道结局很难受?”西子歌想了想,道,“那女的没跟现男友在一起,也没跟前男友在一起,她醒来了,发现自己在医院,其实她有幻想症,那一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她就是个没人要的丑女孩,最后她受不了巨大的孤独与落差,自杀了。”西子歌摊开手,似是在表示就这么简单。 海一只的爆米花“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惊愕的张开嘴,被剧透的生不如死的感觉击垮了他。 电影院本来很安静,西子歌也没有压低音量,这会儿大家都听见了,纷纷朝他投来愤怒的眼神,西子歌依旧笑眯眯,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走吧,既然你南哥开路,倒叫我省了不少事,我们也走吧。”西子歌离开座位。 “老师,你都看过了,怎么还跟我一起来?”海一只想起什么,抬头问。 “你不是想看么?” “所以……老师是特地为了陪我才来的么?”海一只眨巴着眼睛,满是感动。 “当然啊。”西子歌道,“我是打算在电影快放完的时候,把结局剧透给你,然后看你崩溃的表情,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勉强也算成功了吧。” “老师……”海一只的感动立马消失了,愤愤不平的瞪着西子歌。 西子歌觉得自家狗子的表情真丰富,逗起来手感甚好。 傅听弦双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的从后面走过来,打了声招呼也走出了放映厅。 剩下一厅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即便他们几个随便的走了,他们依然不敢乱动,好在特安部很快赶到,把那两人带走了。 最先出大厅的司南和许央央正在马路上闲逛。 “咳,可以放手了。”许央央提醒道。 司南听话的松开她的手,随意道:“如果不牵手的话,那你自己小心些,前边的第三根电线杆顶部有变形,左边小卖部的食物正在发出腐烂的味道,那边……” 许央央默默的把手塞回了他掌心。 司南笑了笑,紧紧握着。 “为什么异常这么多?”许央央跟着司南,一点都不怕,她有些奇怪,“他们也太不把特安部放在眼里了吧?” “也许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们还不知道。”司南也拧眉沉思。 “上次傅听弦跟我说圆周率组织的头脑身体抱恙,会不会跟他们这个组织的明争暗斗有关系?” “有可能。”司南道,“也不好说,得回去查一查,特安部不是来了么,特安部也会查。” “方才那两人也太大胆了吧?公然在电影院放置‘凶器’,想把那么多人拉下水,他们自己也会被卷进去啊。”许央央不明白。 “制作出来的‘凶器’都有因果,也都有解。无缘无故杀人或是报复社会的行为,抽不出因果。”司南解释道,“但是解怎么来?解是通过调查‘凶’的生前,结合各种线索猜测出来的,同时,这个环节最重要的是拆解师。” “拆解师是什么?”许央央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儿。 “上回你跟狗子被困的时候,你不是看见因果了么?”司南缓缓道,“能做拆解师的人,首先得能看见因果,因为这最直观、最真实、也最还原,得出的解才更接近于答案。” “哦,你是说,解都是拆解师通过因果结合线索分析出来的。”许央央明白了。 “没错。所以每一个解都来之不易,所以有解的‘凶器’卖的都特别昂贵,大部分黑市上流通的‘凶器’都是没有现成答案的。” “这样有什么区别么?”许央央不懂。 “有解的‘凶器’甚至可以直接捏碎,会把持有人身边小范围内的人直接拉进场景,当然肯定包括持有人,不过他有解,他只要撑到对方死了,说出解就可以了。”司南解释道,“如果无解,持有人就得小心自己被拉进去,得谨慎布局,慎重思考,你跟狗子上回那个,持有人明显无解,所以非常小心。” “怪不得上次傅听弦说对方当着他的面捏爆了三个容器,这就是有解的那种吧?”许央央回忆道。 “嗯,还好是阿弦,别人的话死定了。” 许央央顿了顿,脑海中有什么模模糊糊的概念,她想了想,问:“照你所说,那两人手中一定持有有解的‘凶器’,那么他们大费周折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浪费在不相干的路人身上,是想干什么?我总觉得,不像杀人,如果为了杀人,没必要选择这种场合。” “会不会?”司南望向许央央,道,“是在找人?” “找拆解师。”许央央肯定的道。 “真聪明。”司南摸摸她的头发。 “他们这种组织,产业链的顶端就是拆解师,谁拥有的多,就能制作出更多的货物,得到高额利润。这种刀口舔血,要命的买卖,能带来巨额利润的才能服众。首脑身体抱恙,底下争斗频繁,首当其冲的,是抢夺拆解师,炮火夹缝中死掉也很有可能,所以那两个人才设计把大家都拉进场景里,想试试有几人能看出因果,如果有潜能,大概会千方百计拉入组织。”许央央认真道。 “八九不离十。”司南握着她的小手,佩服的道,“真聪明。” 许央央得了夸奖,却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得了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法,肯定有人着急了,很明显狗急跳墙。”司南缓缓又道,“年假还有么?最近休假吧,这形势只会愈演愈烈,或者去我们协会,要知道,一个拆解师,风水师协会和特安部可都是抢着要的。” 许央央没想这么远,被他一提醒,才意识到危机,她道:“对哦,我也勉强算个拆解师。” 司南笑:“什么勉强,你可厉害了。” 许央央被夸的红了脸。 “所以休假吧,这几天不要出门。”司南道,“形势只会愈演愈烈。” 许央央点点头。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不知不觉走了很远,差不多到了要回家的时候,正要掉头,许央央看见背后有一闪而过的黑影,她凝神瞅了瞅,发现是一个穿着连身长裙的姑娘。 姑娘匆忙从她身边走过,神色恍惚,口里不住的念叨着:“我香给你上了,你千万别来找我,跟我没关系啊,千万别回来找我。” 许央央听了个大概,但最后几个字顺着风飘进了耳朵,她不知道是不是听岔了,那姑娘最后尾音是三个数字。 她说:“你走好,二八八。” 第31章 午后 这个288是她知道的那个288么?许央央满脑子都是疑惑。 她忍不住冲那姑娘背影道:“美女, 等一下。” 那姑娘起先吓一跳,看是个女孩,才停下来, 狐疑的看着她, 问:“怎么了?” “你说的288……” “我什么也没说。”女孩飞快的打断她, 道, “你听错了,我该走了, 再见。”说完就要走。 “稍等一下,你身上有些不对。”司南淡淡的道,“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许央央觉得司南这话说的跟神棍似的,一点儿也不专业,像个江湖骗子, 但那姑娘却停住了脚步。 “你能看出来?”那姑娘稍微考虑一下,往她二人身前跑来, 眼睛一红道,“那你能帮帮我么?” “自然是可以。”司南一口答应,“只不过,你能先回答我朋友的问题么?” “当然可以, 只要我知道的, 我都告诉你。” 许央央想想,斟酌一下措辞,问:“你口里的288,是不是一个女孩?” 姑娘一愣, 道:“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找她很久也没找到,她现在在做什么?”许央央试探的道。 “她没跟你说过她的职业?”姑娘顿了顿, 苦笑道,“那我也不好说,这是她的隐私。” “那她现在人在哪?”许央央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姑娘咬住唇,眼眶一片湿润,随后像是怕冷一样抱住自己,道,“她死了。” “死了?”许央央震惊不已,问,“什么时候?” “有段时间了。” “她男朋友呢?” “她哪来的男朋友,做我们这行,还想有男朋友?”女孩似是察觉到自己失言,随后又豁出去的道,“我跟她一样,都在一家夜总会,偶尔陪酒,偶尔陪客,知道底细的人谁会要我们?” “不是有个……”许央央想了想,没用大佬这个词儿,她想说有个男人带走了她,可说不出口,规则不让说,有些着急。那姑娘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笑了,道,“她跟你吹牛逼了吧?她常这样,总说有人喜欢她。” “哪有那种好事,她就喜欢幻想。”姑娘嗤笑一声,冷漠又悲伤的道,“她倒是期盼着有一天能有人带她走,但这可能么?谁会喜欢我们这样的人?” 第32节 “那她怎么死的?”许央央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姑娘回到这个话题,开始瑟瑟发抖,“从某一天开始,有些姐妹忽然就不见了踪影,联系不上,人也找不到。做我们这行,出点什么事儿,一般不报警,因为牵连太广。后来有个姐妹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大家这才知道出事了,有人刻意针对我们,大家都吓坏了,生意也不敢做。但姐妹们还在不停的离奇失踪,后来288也不见了,我跟她还算要好,但在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我觉着她肯定也死了。” “请问,夜总会的名字是?” “等君来。”怪不得会遇见她,等君来夜总会的招牌就在不远处闪烁。 “好的,谢谢你。” 司南从兜里摸出一个豌豆状的东西,丢给那个姑娘,道:“回去捏碎了泡水里,墙面地板通通洒一遍,你身上有“凶”的味道,附近极有可能有‘凶器’,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搬家吧。” 那姑娘接过豆子,感激不尽,飞快的跑走了。 “288是你朋友?”待那姑娘走了,司南问。 “嗯。”客户的事儿又说不出来,她便含糊的点点头,省的解释。 司南牵着她的手,没有多问。 回家之后许央央收到了傅听弦的短信,也叮嘱她尽量不要出门,如果需要去什么地方,他可以陪同。 许央央从善如流,第二天就跟老板请了假。 这之后,便陆续有跟该事件相关的事情上了新闻,先是在海边发现冲到岸边的断肢,随后又在垃圾场发现焚烧未净的尸体,一时间社会影响极大,人人自危。 特安部已经展开紧急调查,但目前进展并不顺利。 许央央在众人的叮嘱下没有出门,但每天待在家中实在无趣,她盼望着事情快些解决,好尽快可以恢复出行。 又是无聊的一天,她看着电视,不多会儿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是海一只,他说老师的生日在周末,想亲手给老师做个蛋糕,问许央央会不会,能不能教教他。正巧许央央一个人也无聊,就答应了。 下午许央央到了西子歌家,因为肢解尸体的凶手基本确定是凶器造成的,司南和西子歌都很忙,而海一只已经大学,下午没课,窝在家里享受荣华富贵。 “姐,你来了。”海一只笑眯眯,丢掉手中的零食袋,半大的孩子摇着尾巴就挂上来。 许央央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道:“现在就开始做么?” “行啊行啊。”狗子点点头,便跑去厨房,不一会儿,乒乒乓乓抱出一堆东西。 “都是你买的?”许央央有些惊讶。 “是啊,钱都花光了。”狗子郁闷道,“回头我得找阿弦……” “不允许。”许央央急忙阻止他。 “可是来钱快啊。”狗子不明白,“也不辛苦。” “那也不行。”许央央头疼,人家好好的小孩,就这么给带上了歧途。 “行行行,不找阿弦。”狗子无奈的点头。 “狗子蛋糕买一个不就行了,自己做多麻烦。”许央央见狗子蛋白霜搅的飞快,忍不住问。 “外面的不健康。”狗子认真的说,“我做才表示出诚意,这样老师才会更喜欢我。” “你还活着就是你老师对你最大的恩赐了。”许央央顿了顿,“你也别让他太为难。” 狗子哀怨的看她:“姐,我就这么不讨喜么?” 许央央刚想说不是的,手机在远处震,她便叮嘱狗子先做着,她去看一下手机。 打开手机,是杂货铺的消息。 客户:老板,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呀。 许央央一愣,想起昨天288姑娘的事儿,她犹豫一下,终于问出口。 许央央:小圆,是你吧? 客户:…… 许央央: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客户:老板,是我,我是小圆。 许央央:所以,大佬至死不渝的爱什么的…… 小圆:都是我胡说的,像我这样的人,哪有这样的好运气。 许央央:对不起。 小圆:老板你这是哪里话,这么多拉黑我的店主里,你是唯一一个叫我写稿子的人,你很特别,我喜欢你。 许央央:…… 小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买你的产品了吧?我没有可以见的人。 许央央:所以你的梦想,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带你走,跟你一起住的远远的么? 小圆:什么呀,我的梦想一早说过了,我希望有人可以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许央央:因为大家都叫你288,让你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陷在泥潭里?让你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感受不到生命的意义么? 小圆:因为大家都叫我288,显得我很不上进。 许央央:…… 小圆:但你知道吧,身价这种东西,一早就注定了,不是我努力就可以,一只普通的小泥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成阿拉斯加帝王蟹,他只可以通过不断的努力,强身健体,让自己稍微好吃一点。但我就不一样了,我通过不断的努力,成功让自己从388降到了288,再也没有升上去过,我很难过。 许央央:你真的很特别…… 小圆: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么,干一行爱一行…… 许央央:小圆,你是怎么走的? 小圆:被海浪卷走啦。 许央央:…… 小圆:是真的,我这些年攒下不少钱,加上周围姐妹一直出事,我挺害怕,就跑了,我想,没人带我去海边,我自己去,没人爱我,我自己爱,于是我就独自一人跑到海边乡下,租了一个很便宜的房子。 小圆:老板,很幸福。 小圆:那种看着朝阳升起,又从海中降落的样子,很美。 小圆:然后我就被海浪卷走了。 许央央: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小圆:算啦,幸福这种东西,就像泡沫,看着美好,一碰就碎了。 许央央:你这感悟…… 小圆: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 许央央:麦克风都给你,求求你别唱了。 许央央搁下手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还未平复,就听见厨房“空里哐啷”发出一阵令人心头一跳的声音,赶紧跑过去,发现厨房已经炸了。 狗子脸上头发上全是蛋黄,面粉也洒的满地都是,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狗子呆愣愣的,一脸惭愧的看着她。 许央央额上青筋乱跳,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打开手机,开始缓缓放一段音乐。 “狗肉汤就是用狗肉炖成的汤,在狗肉汤饭店,所有的狗肉都是……” 狗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鸡蛋,很委屈。 两人费大力气终于收拾好厨房,满身疲软的躺在沙发上,狗子甚至洗了个澡,咕噜噜的一边灌牛奶一边道:“姐,能把音乐关了么?” “为什么?” “有一种来自灵魂的震颤。” “这就对了。” 狗子咕噜噜喝完一袋牛奶,道:“咱们休息一下,再继续啊?” 许央央叼着袋牛奶,觉得很可行。 于是两个人打开xbox,开始打游戏,这个下午不能再惬意,玩着游戏吃着水果,聊聊天,时间飞快的过去了。 狗子为了学技术,下午的时候没让许央央动手,全靠她指挥,他跟着学,好不容易终于有点模样,两人都很开心。 “姐,这个做好的小蛋糕你拿回去吃吧,等到老师生日快到的时候,我再给他做。”一只并非可爱面部甚至有些扭曲的小熊慕斯蛋糕无辜的搁在桌面上,似是也对自己的出生不满。 “你留着吃好了。”许央央不是很想拿,小熊的目光让她有一种灵魂上的震颤。 狗子想了想,拿过刀一切为二,把熊脑袋用盒子装了,递给许央央,小熊凄惨的笑容更可怖了。 许央央只好接了。 “对了,姐。”狗子从兜里掏出一只像音符一样的东西,塞给她,“你拿着玩儿吧。” 许央央诧异的看着自己掌心的像音符一样的银质小哨子,忽而想起跟狗子困在场景里时听到的哨音,想起来,这是狗子的灵器,这玩意儿可以随便送人么? “这是你的灵器吧?” “嗯,这是海军哨,我是水属性,所以用这个很合适。” “这怎么可以随便给我?” “这不是我那把。”狗子扯开领口,脖子上挂着的迷你小哨便荡了出来,“我的在这儿。” 许央央握着那把哨子,感受到了澎湃的力量,狗子这是耗了多少力气? 她摇摇头,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帮了我一下午的忙啊,这是谢礼。”狗子笑眯眯,“不然我下次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许央央只好收下,狗子很开心,说下次再来玩。 许央央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下班归来的西子歌,他手里拎了一只纸盒子,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抬手就要仍。 “回来的这么早。”许央央上前打招呼。 “嗯,司南也快了,大概半个小时。”他见许央央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解释道,“同事送的蛋糕。” “蛋糕?”许央央想起狗子的努力,忍不住问,“好好的,为什么要丢了?” “我不吃甜食。”西子歌干净利落的把蛋糕丢进垃圾桶。 “狗子……”许央央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起狗子为了做蛋糕忙了一下午,有些替他难过。 “狗子知道啊,狗子知道我不吃甜食。”西子歌往电梯里走,跟她摆摆手,“我先上去了。” 第33节 许央央愣了,狗子知道西子歌不吃甜食,为什么还要拖着她做蛋糕?她捏了捏掌心的音符,又看了看盒子里面容丑陋的小熊,心里忽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她心头一暖,忍不住笑了。 难怪他再闯祸西子歌也喜欢他,狗子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他是怕她寂寞,才叫她来教他做蛋糕,蛋糕最终还是做给她吃,他怕她遇到危险,就做了海军哨送她,怕她不收,便找了帮忙的借口。说起来是她帮他,其实是他在想方设法的帮她。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司南出现在花园门口,他笑着朝她走过来。 “等你啊。”许央央也笑。 司南愣住了,挑了挑眉毛,他单手握拳微微挡住脸颊,清咳一声掩饰笑意,问:“今天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许央央想起狗子活蹦乱跳的样子,轻轻笑了。 “不啊,很有趣。” 第32章 深入灵魂的思考 很快到了周末。 西子歌、傅听弦、司南三个大人这几天弦都崩的很紧。最近“凶器“出现的十分频繁, 特安部的人也在加紧排查,据说有人在黑色的塑料袋里发现了被肢解的尸体,死状甚惨, 面目模糊无法辨认。但离抛尸地点不远处, 就是“等君来”夜总会。 许央央不禁想起小圆那个姐妹, 她说早些时候“等君来”就出现了死伤事故, 这当中有什么联系么? 西子歌、傅听弦和狗子都到了司南家,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进行探讨, 俗称加班。 狗子当然是来写作业的,快放暑假了,狗子自然要面临期末考试。狗子刚到的时候,司南便要送狗子一份礼物,在狗子眼巴巴又期待不已的模样下, 递给了他约莫50公分厚的一套初级执照考试用书和各种试卷,在狗子颤抖不已双手接过, 无声的询问为什么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 “上次你帮我买电影票的时候,我就想好好感谢你一下。” 狗子含了两包泪,面容凄苦。 西子歌在一旁喝茶, 他抬眸看了一眼许央央, 眼角尽是笑意,他意有所指,缓缓道:“谁惹你生气你找谁,欺负我家狗子干什么。” 许央央觉得这股邪风迟早得吹到自己身上, 立刻拿过狗子的电脑, 假装关心正事,打开搜索引擎想搜索一下“等君来”的消息。鼠标刚点上去, 一排历史搜索就弹了出来。 “怎样才能撩到漂亮的小姐姐?” “家暴要如何举证?被打的时候怎样才能假装很疼?” “试卷分数要如何才能修改的高一些?” “同桌总是摸我大腿怎么办?他是男的。” 许央央念完,一时间空气静谧的连气流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西子歌“吧唧”一声捏碎了茶盅,茶水茶叶流的满手都是。 司南在一旁懒洋洋的道:“谁惹你生气你找谁,欺负我家茶盅干什么?” 西子歌抽出一张纸巾,飞快的擦干净手,冷冷的问:“同桌是谁?” 狗子心道还好没问他修改了哪次试卷,正要开口,就听西子歌又道:“你想撩哪个小姐姐?” 狗子立刻指向许央央。 许央央用抱枕挡住脸,这家伙很明显在报复。 “现在去楼下把你所有的试卷抱上来。”西子歌额上青筋乱跳,道,“立刻。” 狗子吓一跳,抱着一堆教辅资料就往电梯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也看到姐姐的搜索记录了,只有一条。” 在窗户边玩苹果的傅听弦竖起了耳朵,正要走向厨房的司南也止住了脚步。 “老公死了遗产怎么分。”狗子跳进电梯,飞快的说完,电梯门缓缓的合上了。 屋子里又开始弥漫着死寂一般的空气。 “咳、咳……”许央央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道,“未雨绸缪、未雨绸缪。” 傅听弦手中的苹果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到许央央脚边。 西子歌看了看司南,笑的前仰后合。 司南倒无所谓,他憋着笑,道:“央央你很特别。” 许央央恼羞成怒,指了指西子歌,说:“大佬,你让我看看你的。”她本以为西子歌会拒绝,没想到西子歌很爽快的就扔过来,说随便看。 许央央打开搜索引擎,历史搜索弹了出来。 “孩子十九了还能不能打?” “掐死自己的孩子要判几年?” “被学生气死的私人老师算不算工伤?” “二哈的‘撒手没’和‘拆家’究竟能不能治?” “我叫西子歌,今年二十七岁,职业是特级风水师,目前任职于国家风水师协会,年薪惊人,家有豪宅名车,为人诚恳踏实,有上进心。特寻一性格温婉的女子共度一生,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以下是我的照片……” 久违的令人熟悉的针尖一样的空气又凝固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发这个,你最后一段是哪里……”西子歌抢过手机,仔细一看,脸顿时黑了。 电梯“叮”一声响了,随后门缓缓打开,狗子抱着一摞试卷,呆萌的站在电梯里。 “海一只。”西子歌咬牙切齿道。 狗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愣愣的看向许央央。 许央央用口型道:“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狗子脸一白,看见西子歌已经朝电梯走过来,立刻狂按电梯关门钮,紧张刺激的与死神赛跑,那一刻点击速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快,眼看电梯门就要缓缓合上,一只手扣住了电梯门。 电梯门受到了阻力,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西子歌阴沉的走进电梯,一把揪住了海一只的领子,往后一推,把他撞在了电梯壁上。 这次,电梯门温柔的关上了。 “狗子不会死吧?”许央央心惊肉跳。 “没事,我在电梯里装了监控,如果狗子死了,我们可以报警。”司南丝毫不紧张。 司南从书房抱出电脑,开始工作,傅听弦继续望着窗外发呆,狗子的哀嚎不时传来,这个午后格外安静,也格外温馨。 许央央捡起刚才傅听弦掉在她脚边的苹果,洗了洗,开始啃,清脆的、汁液四溅的声音在午后特别清晰。 司南敲着键盘,忍不住笑。 “喂,你的历史搜索都是什么?”许央央问司南。 司南头也不抬,道:“都是些凶杀案,我们总要面对‘凶器’,所以这些年出现的凶杀案,每一件都需要关注,特安部也经常会传资料过来,所以需要去寻找相关信息。”他顿了顿,问,“你要看么?” 许央央立刻摇头,摆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 这时候西子歌和狗子上来了,狗子拿了一个厚厚的本子,一上来就趴桌上写检讨,许央央随便瞅一眼,小本本上密密麻麻,这家伙真是皮断腿。 西子歌修理过狗子,气像是消了,开始跟司南和傅听弦讨论一些细节。 傅听弦道:“我估计这事儿跟圆周率有很大关联,南哥说的不错,大概还是在找拆解师。” 司南说:“只是现在越来越急,怕是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上次电影院的事儿就是一个警钟。” 西子歌想了想,道:“你说,那些儿失踪的、身份不明的女孩,会不会是被他们强迫参与拆解‘凶器’?” 司南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很有可能,找不到拆解师,他们就一次次拿人去试,总能得到点线索,这样迟早也能了解因果,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 傅听弦冷哼:“他们才不在意代价,他们从开始制作‘凶器’这种害人的东西,就没想过代价,反正也不要他们付。” 司南道:“如果不尽快找到他们的据点,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贪婪使人丧失理智。”许央央插嘴道。 三个男人一愣,差点忘记许央央还在旁边,转而一想,这种事,女孩听了得有心理阴影。 司南说:“央央,你跟狗子去房间打会儿游戏啊?” 许央央回:“他们不是找拆解师么?”她停了停,笑,“我就是拆解师啊。” 司南的笑容凝在脸上。 “如果他们发现我是拆解师,肯定会把我带回去,这样你们就可以找到据点了。” “不行。”傅听弦和司南同时道。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之后也许还会死更多人。”许央央道,“如果我什么也不会倒好了,但我既然能看穿因果,就没办法置之不理啊。” “太危险了。”司南道。 “如果危险的话。”许央央甜甜一笑,“那就保护好我啊。” 当天晚上许央央睡觉的时候,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像条蚕宝宝一样的蠕动,嘴里直道:“没什么可怕没什么可怕。” 司南驻足在门外,想敲门,最终放下了手,随后轻轻的在门把手上挂了一只精巧的金色小陀螺。 第二天许央央起床,出门就看见了迷你陀螺,她抽出脖颈上的银链子,把金色迷你陀螺和银色迷你海军哨挂在了一起,特别漂亮。 司南在厨房做早餐,她洗漱完便蹭过去,背靠在厨台上看司南煎蛋饼。司南又高又好看,穿着居家的宽松睡衣,头发有些蓬乱,他带着一条围裙,却没有系腰带,围裙飘飘散散,看的许央央很难受,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去,双手环过他的腰,捉住散开的绳子,帮他在身后系好。 男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许央央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笑嘻嘻的看司南,刚想说系好了,却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脸颊。 “呀,你脸……”红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一块儿蛋饼堵住了口。 司南俯下身,把她困在灶台边,垂眸看她,有些羞恼,又有些霸道,“不许说。” 许央央识时务的闭上嘴,认真的吃蛋饼。 那天晚上,“等君来”夜总会又迎来了一批尊贵的客人。 一排姑娘站在玻璃门的后面,等着被客人选中。 其中有一个姑娘,大眼长发,脸颊清纯,妆容十分清淡,那双微微下垂又漆黑的眼睛,像极了丛林里容易担惊受怕的小鹿,她不谙世事的像个孩子,干净的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第33章 昏暗的客厅(一) “我闺女真好看。”西子歌站在楼上往下看, 他撑着栏杆,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戴着顶鸭舌帽, 帽檐微微一压, 遮去了大半张脸。 第34节 傅听弦拿着一听啤酒, 单手拉开拉环, 用手指拽着帽檐往后一旋,露出漂亮的眼睛, 他盯着玻璃窗里的许央央,咕咚咕咚的灌酒。 西子歌听见声响,转头看他,语气轻佻,问:“怎么, 渴了?” 傅听弦一呛,面颊便微微发红, 他恶狠狠的道:“闭嘴。” 西子歌抿唇轻笑,不再言语。 司南在大厅坐着,他也戴着帽子,帽檐极低, 他的视线穿过众人, 落在女孩儿身上,一刻也没有转移过。 许央央这时候有点烦躁,职业制服也太敬业了,穿的特别客气, 这儿遮不住那儿也遮不住的, 感觉稍一激动,就改免费大放送了。 临出发的时候, 司南对她说今晚不会有事儿,不用担心。因为她一个生面孔,对方不可能智障到随便对一个新人下手,最起码会调查一下相关背景。这事儿他们已经支会过特安部,特安部会给许央央安排一个抛尸在街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关心的身份。 她来就是混个脸熟,毕竟“等君来”出了那么多事,很多姑娘都不干了,纷纷走人,新鲜面孔更是少。对方不可能随便对别人下手,只敢找无人在乎又关系单薄见不得光的人。随着等君来人员的减少,对方估计也很着急,这时候出现新面孔,肯定警惕大过于兴奋,但是如果调查完毕,兴许就会开始行动。 许央央拉了拉小短裙,往里缩了缩,没过一会儿,她就和几个人被叫出来了。带着她们的妈咪叫桂姐,桂姐带着她们往二楼去,一边叮嘱道:“待会上去大方点,多开几瓶酒,摸一把什么的没关系,不要太往心里去,在我们这里头不能乱来,处理不了的事就叫我,客人陪好,别惹生气了,各个都是祖宗,吵起来太能闹腾。知道了么?” 许央央乖巧的点点头。 “对了,你待会去的303包间,里头的客人喜欢冷漠一点儿的女孩子,你可以稍微崩紧一点儿,不过也不用过度,毕竟人家喜欢冷漠硬气的,但太冷硬的也倒胃口。” 许央央又连连点头。 桂姐把她送到门口,跟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许央央一直在琢磨如何柔软的冷硬,后悔没多看些电视剧。 “小妹妹,坐过来。”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当中,穿着宽松的衣服,勉强遮住了肚子。 许央央挪过去,挨着他坐下,男人笑一笑,伸手就要往她身上揽。 “滚。”许央央轻声道,眼波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怎么样?冷漠吧? 男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拍手道:“奶凶奶凶的,真可爱。” “喝酒。”许央央拿过酒单,啪啦啪啦开始捡贵的点。 男人笑着看她,也不拦,想来财大气粗,这时候又进来几个女孩,不用吩咐就挨着其他人坐了。 不一会儿,里头就充斥着欢声笑语,许央央每当男人要碰她的时候,就举起酒杯跟他碰杯,那男人想是自诩酒量,觉得许央央应该很快倒了,便也一直没有强迫她,期间两人还合唱了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完之后,男人便抽出一叠现金塞给她,全是红色的。许央央摆手说不要,那人说嫌少?立刻又摸出一叠。许央央这才美滋滋的揣在兜里,鼓鼓的一沓。之后踊跃求对唱,又合唱了好几首,现金都快揣不下,恨不能让那男人扫二维码。 等男人扔出这么多钱,想终于可以摸一摸的时候,他“扑通”一下趴在了桌上,竟是醉的睡着了。 许央央内心欢呼一声,随后继续保持高冷女神的模样,不过很快,就有另一个男人靠近了她,他伸出手,想揽她的肩膀,许央央刚要拒绝,就听他道:“我跟大哥不一样,我不喜欢冷漠的,别在我面前演。” 许央央一顿,但又实在不想他碰到自己,可是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办法,她刚准备硬着头皮让他抱一下的时候,方才坐在这个男人身边的女孩走了过来。 “怎么了?不喜欢我了?”女孩非挤在他们两中间,手指戳上男人的胸膛,“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跑了,我回去可是会伤心的。” 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嘴里道:“我就是逗逗她,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当然是你最好了。”说完在她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女孩笑嘻嘻的说了声讨厌,抬手拿过酒单,说:“口渴了,请我喝些什么呀?” 男人只顾抱着她,道:“你想喝什么就点什么,只要你开心。” 女孩把许央央往旁边挤了挤,道:“那我可随便点了。”眼神却往许央央身边飘过去,似是叫她快走。 许央央心领神会,立刻出了包间。 她拉拉自己的干爹同款短裙,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大厅的男人看见她出来,也跟了上去。 许央央偷偷摸摸的猫在卫生间的附近,刚想把毛爷爷拿出来数一数,就被一个人拽住了手腕,紧接着被压在了墙上。她刚要叫,那人用手指抬了抬帽檐,露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阿南。”司南告诫过在这里不要喊他的全名,于是她改叫了简称,不过也松了一口气。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司南不放心,周围偶有人经过,他装作普通欢客的样子,将她困在墙角,俯身同她亲昵。 许央央被他这样困着,今天又穿的特别客气,稍一动,碰到他便浑身热起来,她不敢乱动,甚至不敢看他那双亮如辰星的眼睛,她垂眸道:“没有,我可机灵了,正好今天的客人脑子也不太好,而且有一个很好的小姐姐帮了我。” “小由很机灵,这种事儿处理的很好。”司南赞叹道。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许央央狐疑的眯起眼。 “曾经来过……” “呵呵。” “怎么?生气了?” “没有。”许央央别过脸,“我就是一个房客,没有资格生气。” “你可以生气。”司南笑出声,“所以,你生气了?” 许央央被他堵的有些气闷,道:“没有生气。”似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加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生气?” 司南道:“我那次来的时候,小姐姐们穿的比你还客气,关键特别热情,我被拉到包间……” 许央央愤怒的瞪着他。 “生气啦?” “没有!”明显要喷出火的表情。 “女孩儿还真是口是心非。”司南憋着笑,“不过你不一样,你说不生气就是不生气。” 有什么炸开了,许央央捉住司南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 “喂,你是小狗么?”司南无奈的抽出手臂,不用想都知道一排清晰的牙印。 许央央得意的露出笑脸。 “跟从前一样不讲道理。”司南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许央央觉得脸蛋热乎乎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上次来,是帮特安部的忙,当时小由跟一个客户玩的有些过,本来要被带走,我把她藏起来了,因为她求我,况且也是被迫的,我不太忍心。”司南松开她,回忆道,“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但要进去了,也挺麻烦,我就顺手帮了她的忙。我没告诉她我的身份,她只以为我是来玩的。” “哦,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许央央别过脸,佯装不在乎,道,“你干嘛解释的这么清楚?” 司南看见她别扭的模样,觉得好笑,又有点恼,但是打是舍不得的,拿她实在没什么办法。 正说着,旁边忽然走过来几个女孩,一边聊天一边往这里扫过来。 司南顿了顿,轻轻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许央央愣了,眼睛睁开又很快闭上,他把她圈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她用两只手去推,却被他在身后反剪握住,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是一副投怀送抱的模样。 许央央被动的接受他的吻,却觉得他压根不是在演戏,你演戏需要吻的这么深,这么认真嘛?她快要缺氧了。 那几个姑娘边笑边走远。 司南这才松开她,满意的看着她凌乱的模样和情动的红晕,侧过脸笑了。 “喂,你是故意的吧?”许央央恼了,“她们很快就走了,你假装在耳边说话也可以啊。” “这样么?”司南立刻贴上她的脸颊,用气音在耳边低语,随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 许央央吓一跳,面红耳赤的捂着自己的脸颊,嘟囔了半天一个字不敢说,怒气冲冲的转身上班去了。 司南看着她的背影,笑的一丝愧色都没有。 下班时间是凌晨3点,许央央特意留到最后一个人走,在精心挑选的,没有摄像头,人烟稀少,周围满是高大乔木的长街上独自徘徊了许久,也没有遇到什么不测,只好拐了好几个弯钻进司南的车里,失望的回了家。 第二天数了数钱,发现男人给她的现金居然有八千块,顿时吓到变形,原来,有时候钱就是这么好赚。难怪狗子心心念念想去酒吧赚钱,连她都有些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 她用这笔钱请大家吃了顿饭,所有人都为她的辛苦付出表达了感激,希望她多多努力,争取更上一层楼。 随后许央央每晚进包间都会戴着无线耳机,以方便跟司南通话,小由确实尽心尽力的在照顾她,有一次为了保她甚至直接吹了两瓶红酒,她看了,度数不低,刚喝完就又被灌白的,她眉头都不眨的都喝了,又被占了无数便宜。后来在厕所吐,许央央赶紧过去扶她,她吐完,用冷水洗脸,挂满水珠后用手抹了一把。许央央有些愧疚,满面担忧的看着她。 “这副表情干什么?我又没吃亏。”小由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喝酒的钱都是他们掏的,酒是我喝的,我赚了啊。” “如果不是为了我……” “说什么傻话,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小由用湿漉漉的手指揉了揉许央央的头发,道,“你知不知道你家阿南给了我多少钱?我就照顾你几天,可能以后都不用干了,我不得拿命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拿命……” “我都知道,光看阿南给我钱的数目,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用来这里挣钱,你肯定有些别的事儿要做。”她笑了笑,“不管你干什么,我得让你干干净净的出去,这是我欠阿南的。” “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 “胡说什么啊,这就是我的工作啊,不要放在心上。” “小由,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小由撩了一下头发,笑道,“也有无论如何想要遵守的约定啊。” 这之后大家猜的没错,对方并不会随意对一个新面孔下手,所以一连三天,许央央假装孤独晃来晃去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事情在星期四的时候有了转机,许央央下班在空旷的大街上闲晃的时候,发现路边的景色悄然出现了变化,耳机里也传来司南的叮嘱,右拐。 许央央知道,“凶器”出现了,他们一直等的就是这个,傅听弦和西子歌会在附近寻找并锁定那个使用凶器的人,而许央央和司南会踩进场景之中,尽快的找到“解”,让那人知道许央央是个能看穿“因果”的人,这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她带回组织,这样他们就能找到据点。 许央央紧张的手心冒汗,她往右走了一段,随后便被一个高大的醉汉撞退了好几步,醉汉搂着她不撒手,嘴里一直嘟囔着让她赔。 许央央咬牙忍住掐他的冲动,被他撞的两人双双摔到了路边的花坛里,醉汉搂着她滚了好几圈,他紧紧的抱着她,倒没叫她受伤。 很快,周围便弥漫起阴郁的化不开的大雾,在凌晨3点的夜色里,没有人看见。 许央央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房间的客厅里,视野里是液晶电视,玻璃茶几,和一只布艺的长条沙发。 她这是,直接进入记忆碎片了? 她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双手在椅背后交叠,被透明胶带牢牢的缠在椅背上,腿也被紧紧的缠在木椅子的腿上,丝毫动弹不得。 有人走过来,她看见一双惨白的眼睛,和一把沾血的尖刀,那人咧开嘴角,发出模糊的笑声,露出血色又稀疏的牙齿。 第34章 昏暗的客厅(二) 许央央吓得冷汗直冒, 紧接着身上隐有金色闪过,她才觉得好一些,记忆碎片的阴森被驱散了些, 显得没那么真实, 她终于可以拉回一点儿思绪。 之前跟狗子那次, 无脸人不会说话, 所以听不见声音,这次居然连声音都有了, 初初经历差点吓死她。 那人端着盘子走过来,他的面容很模糊,根本看不清,许央央想从周围查看一些蛛丝马迹,忽而一怔, 远处模模糊糊的显现出好几个男人的轮廓,似是都在看着她, 她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今天选谁?”那人低下头,用一张可怖的脸看着她,“还是一起?” 眼前一黑,屋子消失了, 眼前是弥漫不去的白雾, 许央央捂住脑袋蹲下来。旁边的醉汉挨近她,立刻抱住了她,嘴里却道,“你别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许央央窝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 头痛才渐渐消失。她凑在他耳边道:“醉汉演的还挺像。” 司南的陀螺无声的转动,划出一道浅浅的金线将两人圈在里面, 外面雾气涌动,有什么在挣扎,却一时半会无法冲破。 “不演怎么跟你一起进来?”司南坐在地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 第35节 “那个,我刚才看见……”许央央有些急切的道。 司南却忽然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别怕,我在。” 许央央怔住了,她其实一直在嘴硬,刚才闯入的回忆太过真实,也远比第一次来的可怖,第一次虽然刺激,但是快,并且回忆带来的刺伤只是精神觉得痛,肢体上其实不会受伤。但这次上来就是精神刺激,她有一瞬间确实吓坏了,疑心自己真的被绑在椅子上,下一刻就要死了,要不是那束金光,她可能已经崩溃了。 “你想出去,我就带你出去。”司南低声哄道,“谁都不能伤害你。” 许央央把脸贴在司南胸口,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心情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了。她忽然体会到那些女孩子说,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单手灌饮水机,一旦有了可以依赖的人,连瓶盖都拧不开。她跟狗子那次,拼了老命才救了狗子,觉得害怕但没想过后退,也不觉得脆弱也不会崩溃。但司南只是抱着她,说你不用这么努力,她就懒懒的只想跟他走了。 “你真让人软弱。”许央央喃喃道,“还没开始努力,就说不要这么辛苦。” “你可以慢慢考虑。”司南撇了一眼远处,道,“我们时间还很多。” 许央央顿了顿,从他胸口抬起脸,说出了那句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 她把刚才看到的景象跟司南描述了一遍,问:“是不是几个男人囚禁了一个女孩,然后把她轮了?”她虽然觉得不忍,但不说清楚这场景过不去,还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南拧着眉毛,开始认真思索与此相关的案件,由最近得到的资料开始,到从特安部得到的资料为止,随后道:“有两件。” “嗯,你说说看。” “一个是工地的民工们袭击了一个师范学校的夜跑女孩。”司南摇摇头,“不过这个可以排除,因为事发地点是偏僻的施工郊区,你看到的很明显是个居民楼。” “还有一个是几个混混本想偷窃,结果闯进正在睡觉的单身女孩家,于是发生了悲剧。”司南道,“吻合的大概是这一个。” “那就得知道领头的是谁,因为需要解的是那个拿着刀对着我的,我们得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许央央不明白,“他们进入人家家偷窃,轮了人家最后还杀了人,真是丧心病狂,这还能有什么‘解’?他还需要什么‘解’?” “不清楚,不过这个‘解’并不是按照我们正常的法制观念或者道德约束做出的正确答案,而是凶手本人想听到的答案,所以,穷凶极恶的人也有‘解’,哪怕这个‘解’很荒谬。” “你试着想一下报道内容,总有对主事者的特殊描写部分吧?”许央央问。 “主事者是个三十多岁的混混,正事没有,就知道赌博喝酒,钱用光了就去偷,或者去骗,那时临近年关,他撺唆了几个惯偷一起,偷窃了一个小区的好几家,偷到最后一家的时候,就碰上了这个单身女孩。” 许央央听来听去,觉得哪里不对,她忽而问:“他们在女孩儿家一共待了几天?” “凌晨2点30入的门,早上5点出的小区。” “那不是这件,因为那人对我说,你今天选谁,说明女孩被囚禁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央央摇摇头,苦恼的道,“肯定是哪里没发现。” 远处的浓雾在翻滚,许央央不时发出几声惨叫,用以迷惑外面的人。因为那人定然不敢踏进场景,因此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用来分辨他们是否还活着。 “我也不是随时随地可以看见因果,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许央央这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是一黑,她在自己心里念了一句卧槽,就出现在了一间房间里。 熟悉的电视,熟悉的沙发,熟悉的……男人们。 她发现自己依旧被绑在椅子上,但此刻已经被挪到了餐桌边,餐桌上放着几个陶瓷盘子,里面放着红白又模糊的东西,有液体流出盘子,又干涸在桌面上。 一只手蓦然搭上了她的肩膀,黏腻而又恶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点喜悦,“还是选了我呢,好开心。” 随后那人坐在她的对面,依然看不清脸,他拿起勺子,从盘子里舀了一勺,随后狠狠的塞进她嘴里。 许央央被呛的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努力吞咽,同时,飞快的在四周寻觅线索,洗手池上放着许多化妆品,阳台上有很多女士衣物,餐桌上铺着蕾丝的长条桌布。远处的书架上放着一张女孩的照片。 按照这些来推论,这应该是女孩的单身住所,那么那些男人,她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一直很沉默,远远的,有些看不清,只用一种僵直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忽而,黑暗中似是闪过一道微弱的光,她转头去看,发现其中一个男人歪了歪脑袋,冲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实在难以形容,许央央吓的尖叫一声,醒在了司南怀里。 “这也,太恐怖了。”许央央瑟瑟发抖。 司南无可奈何,他是风水师,并不能看见因果,每次出任务,都有协会里的拆解师跟随,有时候等的不耐烦,也会从内部暴力破除,暴力破除的动静很大,那人一定能察觉。他虽然不想让许央央经受这个,可也无可奈何。 “阿南。”许央央心有余悸,缓了半天才道,“上回我跟狗子遇到的那个,附带规则是捅伤就持续性流血,这里的附带规则是什么呢?” 司南顿了顿,飞快的破开金线,将腿伸了出去,远处白雾翻滚着涌上来,司南脸色一白,闷哼一声,随后金色陀螺落地,迅速的补好了圈。 司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道:“大概是肢解。” 变故太突然,许央央愣了一下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立刻低头去看司南的腿,之间他左腿的部分从小腿以下被砍断了,皮肉翻卷,白骨清晰可见,献血顺着断口不住的往外涌。 “你做什么?”许央央惊慌失措,眼眶一下子急红了,她笨拙的用双手去捂,那血却还在不断的往下流,越流越多,她越来越慌。 司南白着一张脸,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把她拉进怀里,道:“没事没事。” “怎么没事,现在的伤口都是真实的,流血也是真实的,你别骗我。” “这样比较快,就是疼而已,你看血不是流的变慢了么?” 许央央擦过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知道他疼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气道:“我们可以猜测条件,没必要去试啊,你怎么这么冲动。” 司南看着她,顿了顿,道:“你不是害怕么?猜太浪费时间了。” 许央央一怔,鼻尖又是一酸,她不再言语,飞快的思考起来。 “我觉得我们好像思考错方向了。”司南沉默了一下,说,“你认真想想,女孩最后死了么?你陷入两次回忆,女孩似乎都没死。会不会死的不是女孩?” 许央央怔了怔,忽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女孩视角里,确实是活着,那个奇怪的男人一直囚禁着她,似乎还给她吃饭,虽然那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照那句话的意思来看,他一直在养着她,没让她死,不知道最后结果怎么样,至少当时没死。 “他一定是杀了人,如果不是那个女孩,他杀了谁?”许央央努力回忆,却始终不得章法。 忽而想起最后那个诡异的笑容,有什么从心头划过,她惊呼起来:“我知道了。” 司南抬眸温柔的看着她。 “那一屋子的男人,起先一直沉默,我以为是那男人的同伙,但是第一从未说话,第二从未靠近,第二次回忆的时候,有个人甚至冲我露出了笑容,我现在想那可能不是笑容。” 当时那人脑袋偏过去的角度实在骇人,怎么看也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除非是脑袋跟身体没连着。 “他的头被砍断了。”许央央得出这个结论,“他不是冲我笑,他是头没有固定好,往旁边倒了。” 说完这话,许央央的手被司南窝在掌心。 她这时候已经不怕了,但她没有抽回手,在司南毫不犹豫把腿伸出去,只是因为担心她害怕的时候,她就不怕了,她觉得自己的怕毫无意义,只会让别人跟着担心。 “你想想看,有没有一个男人杀掉好几个男人的案子?”许央央想起那人倒下时脖颈上一闪而过的光,她补充道,“是肢解案。” 司南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有一件,家住春天花园的赵女士,被前男友监、禁长达一周。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发现里面气味十分恶臭,赵女士被七个肢解又被缝合的男人围在中间,她的前男友刘某当场被抓获,虽然赵女士被解救,但精神受到剧烈刺激,最后住进了精神病院。” “就是这个。”许央央没想到被杀掉的男人居然有七个,并且肢解又缝合,还放在旁边看着赵女士,顿时脸色有些发白。 “有些内容尺度太大,新闻并没有报,不过据调查来看,刘某每日给赵女士喂食的东西,大概都是那些男人身上割下来的肉。” 许央央想起自己被捅进嘴里的两勺,差点吐出来。 “所以这是一桩前男友报复惨案?”许央央想了想,“因为分手怀恨在心,所以把女朋友囚禁起来?” “很有可能。”司南点头同意。 “前男友都这么可怕么?”许央央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 司南勾起嘴角,问:“你觉得呢?” 许央央愣了愣,才察觉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说话,往他怀里拱了拱。 第35章 昏暗的客厅(三) “他杀的七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想找到‘解’, 得找清楚他为什么杀人,她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只是因为分手报复, 杀掉或囚禁女孩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杀七个人?不过想到肢解, 她问, “先前‘等君来’出现的那具肢解的尸体,应该就是这个‘凶器’做的吧?” “从手段上来看, 是的,如果没有灵器,也不知道‘解’,被肢解只是时间问题。”司南思考了一下,回, “七个人似乎都是她的男朋友……” “……”许央央一时之间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她顿了顿,朝浓雾里喊:“我最爱的人是你。” 毫无反应。 “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 “不管和谁,我都选择你。” “爱过。” 依旧毫无反应。 “不是这样么?”许央央拧着眉毛。 司南道:“虽然知道你在找‘解’,但是听到你对别人这样喊, 还是觉得不舒服。” 许央央转过脸来看他, 咧开嘴角,说:“爱过。” 脸颊立刻被司南揪住,问:“说什么,没听清。” 许央央含糊道:“爱……”那个“过”字还没出口, 就被司南一把捂住嘴, 笑眯眯的道,“原来爱啊。” 许央央揉着被捏痛的脸颊, 欲哭无泪。 “他究竟要什么啊?”许央央一团乱麻,“你知道他们谈恋爱时候的事么?” “不知道,报道没写的,通通不知道。”司南无奈摇头,“现在知道拆解师为什么重要了吧?” 许央央明白了,要不是她,连究竟是哪桩命案都不清楚,更别说‘解’了。 “但我进入记忆碎片不是自己控制的……”说完这话,许央央眼前一黑,在亮起来之前,她心想,这句话该不会是关键句吧?类似于芝麻开门那种? 视野渐渐变的清晰,依然是熟悉的长条沙发,但她这次没有被绑着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男人,大概就是那位刘某,今后另她陷入噩梦的前男友。 “我今天看见你跟陈勇走在一起,你是不是跟他好了?”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急切又哀怨,他走过来,一把揽住她。 “怎么可能呢,我最喜欢你了。”许央央没有发出声音,却清晰的听到了女人的说话声,她明白,这是赵女士的声音。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刘某很开心,一副幸福的模样。 “我这两天胃痛,需要一笔手续费,可我手头有些紧。” “你不舒服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刘某将手搁在她的胃上,立刻拿出手机转账,“你先拿去看,我晚上兼职的工资快发了,到时候不够我再给你。” “你最好了,我爱你。”赵女士在刘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刘某激动的脸都红了,说:“我会一直对你好的。”随后看了看时间,说,“我得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如果寂寞的话,就叫小云来陪你。” “嗯,你去吧。” 刘某出了房门。 许央央扭头看时钟,夜晚九点钟。事实上,刘某才刚下班回来而已,他这么努力挣钱,跟这位赵女士很有关联。 刘某出了房门没多久,一个男人就走了进来,直接搂住了赵女士,开始了漫长的法式舌、吻。 许央央目瞪狗呆。 “他走了?”男人问。 第36节 “这个点,得去打工,不然怎么养我?”赵女士笑出声,“就他那又穷又丑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看上。” “你可真坏。”男人笑嘻嘻的把她压在沙发上。 “别急,带套。”赵女士摸出一个塑料方形包装,砸在男人脸上,笑着说,“他不去上班,谁给我们买套?” 许央央觉得很恶心,跟方才吃那团不明物体差不多恶心。 她醒在司南怀里,止不住一阵干呕。 司南关切的拍着他的背,没有问为什么。 许央央想起先前跟刘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说,“还是选了我呢,真开心”,她现在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每天要她做选择题了,他天天问天天骗自己。 许央央有点难受,她冲着薄雾里喊。 “从来没有爱过你。” 薄雾先是静止,忽然剧烈的翻涌起来,隐约听见有什么在嘶吼。 那么爱那么爱,爱到盲目,爱到一无所有,想要的、渴望的通通给你,你说的全部选择相信,不猜忌、不强迫,为你拼尽全身力气。 只要你说一句,不爱,就会因为爱你而选择离开,就会因为爱你而选择祝福。 可是每次问你,你都说爱。 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我以为是真的,努力认真的想给你一切。 可是,为什么要骗我? 你每次选择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 我以为,我们可以幸福的过一生。 薄雾翻滚着逐渐归于平淡,渐渐可以看清周围的草木。 金光切割出薄薄的丝线,很快连那最后的嘶吼也消失不见。 许央央知道自己猜对了,刘某一直想知道的是,“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他问她一百遍,她都说爱,因为想要他的忠诚、想要他的钱,想要他像条狗一样的围着她转,他老实、单纯,她觉得好利用。 刘某想知道,为什么爱他,却要这样对他。 许央央告诉他,答案是,从来都没有爱过。 没有爱过,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 场景消失,司南被砍断的腿也开始恢复,许央央往旁边爬,被司南握住手,道:“待会儿小心些。” 许央央点点头,待雾散尽,假装虚弱歪倒在了一旁。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此刻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4点,夜没那么深了。方才还翻涌着白雾的大街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路灯耿直的亮着,昏黄的光笼着黑色的地面,天空上有几颗碎星,月亮隐入云层。远处吹来长风,地上黑乎乎的醉汉蓦然抖擞一下,站起身来。 他跌跌撞撞的扶着花坛,骂骂咧咧听不清内容,随后一步一蹒跚的走远了。剩下的一个人影歪倒在花坛的阴影里,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是有早起的人在四周散步,慢慢的靠近了倒下的女孩,他伸手搁在女孩的鼻端试探一下,随后想伸手扶她,女孩却缓缓睁开眼睛,那人不知说了什么,女孩便站起来被他扶着走了,随后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跟上。”西子歌坐在副驾驶,拉下眼罩,开始补眠。 傅听弦看见司南拉开车门坐上来,便待那辆车走了片刻后,才挂挡加油,车子像只幽灵一样,紧紧的跟上了前面那辆轿车。 许央央坐在后座上,悄悄的打量开车的人,那人挺年轻,方才礼貌的询问自己路过发现她躺在这儿,是否需要送她去医院,她说好的,那人便扶着她上了车。她没用自己的手机,用的是之前傅听弦给她的白板手机,大家的联系号码都在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信息。 她正在考虑,可是越考虑越困,渐渐眼皮睁不开,她终于低挡不住困意睡去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的脸,他缓慢的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许央央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生活的地方忽然成了末世,她跟司南两个费尽心机才活下来,可她什么也不会,全靠司南带着她逃命,好不容易逃到安全的地方,却发现到了boss的老巢,两人都被灭了。结果又复活在了末世前夜,司南对她说,想活下去,我需要强的队友,我虽然爱你,但是你什么都不会,你太笨了,我不能带着你逃命。上一世带着你逃命,已经磨光了我对你的爱,这一次,我要去寻找新队友了,告辞。 许央央哭醒了,醒过来知道是个梦还是哭的停不下来,她想起司南说,我要去寻找新队友了告辞就悲痛不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美女,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别哭了。”男人看到这一幕,措手不及,问,“你要不要喝点热水?” 许央央本来有些缓和,听到“喝点热水”这几个字,明显的一顿,然后哭的更凶了。 那男人更慌,急的团团转,最后给许央央倒了一杯果汁,想了想,又拿了一包小饼干。 许央央泪眼朦胧的看着手里的小饼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车里了。 这是一间整洁的房间,装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抽屉,装着一些签字笔尺子什么的,像是个员工宿舍之类的地方。 “这是哪儿?”许央央抽泣着问。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男人腼腆的笑笑,“这是我们的据点,欢迎来到圆周率。” 许央央眉毛一挑。 “圆周率是一个善良美好的大家庭,我叫阿云,占用你一点时间给你介绍一个美好的行业,看你有没有想努力,想挣钱的愿望。” “所以……圆周率是一个传销组织?” “……” “你不要这么想,我们不需要陪大家长睡觉,等等,我们根本没有大家长这个职务。”阿云解释道,“我们也不吃白菜帮子饭和西红柿水汤。” “所以你们是一个不太正规的传销组织?” “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公司制度很完善。” 阿云顿了顿,问,“你是拆解师吧?” 许央央疑惑的看着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刚才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看见了什么?” 许央央装作发抖的样子,神情很专业。 “别怕,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以后遇到这种事会有专人保护你。” “我需要做什么?” “替我们看一下小电影而已,就像你之前遇到的那样,不会受伤,没有危险。相信我,我们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刚才差点死了。”许央央面无表情的道。 “所以才要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阿云说,“我们会给你丰厚的待遇,全方位的保护,还有高额的养老退休基金。” “这份工作能活到养老退休么?” “能……吧。”阿云有些尴尬,心虚的别开视线。 “你要不要看看合同?”阿云从一旁的抽屉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取出里面的a4纸,道,“你可以先看看,不用立刻签。” 许央央沉默了片刻,忽而问:“你刚才说的那样详细,又看的那样清楚,我不禁有一个疑问。” “嗯,你问。” “街上那‘凶器’是不是你放的?” 男人愣了一下,点点头。 许央央捏紧手里的果汁,一下子浇在他脸上。 阿云用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也没办法。” 许央央冷冷道:“多少人因此死了,你不内疚么?” “不会啊。”他凝出一个笑容,“做人不需要想太多,开心就好。” 许央央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变态,她知道他急需拆解师,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样,因此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愤怒。 “吃点东西消消气。”阿云指了指饼干,“你一定饿了。” 许央央怒气上涌,直接把饼干扔到他脸上,道:“我才不吃你的小饼干。”说完一愣,尼玛也太没气势了,随后怒瞪着他,冷冷道:“滚!” 第36章 进入圆周率 许央央吃着小饼干, 喝着果汁,频频点头。 “所以有五险一金么?” “你要一金干什么?买房子么?”阿云道,“只要你加入我们, 单位福利分房, 不需要你买。” “我要复式带露台电梯直接入户的。” “这个, 如果业绩做的高, 自然没问题。” “你是谁啊,凭什么可以答应我这些条件?” “我是圆周率的老三。”阿云笑起来, “你加入我这一支,我就可以做主。” 许央央忽然想起方先生,装作满不在乎的问,“那还有老大老二么?” “当然有啊。”阿云说,“老大红尘, 老二黑方。” “老大这名字,很讲究啊, 啧啧。” “老大的名字叫什么讲究,我的名字才讲究,我叫白云,我想替老三改名叫黑土, 老三不同意, 没有兄弟情谊。” “你也太没文化了。”许央央露出明显的鄙视,“一家三口,你最土。” 白云很明显有些丧气。 “行啦行啦,吃小饼干。”许央央把饼干扔在桌面上, 问, “我能参观一下你们公司,了解一下规模么?不然我怎么相信你?” 阿云思考了一下, 说:“也行吧,你跟我来。” 许央央整理了一下衣服,跟阿云走出了房间。 外面是个面积挺大的办公区域,划分了许多部门,前台、财务部、业务部、人事部、采购部、研发部、总经理办公室。 许央央难免震惊,问:“你们这么正规?” “对啊,我们还交税呢。” “你们这种业务怎么交税?” “你不需要知道。”阿云笑了笑,“还想了解什么?” “我可以四处转转么?” “我陪你。”阿云特别礼貌,他约莫二十六七,但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少年的腼腆,“你想要什么随时告诉我。” 第37节 许央央挺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那么心狠手辣。 随后许央央在他的陪同下,接连逛了餐厅、健身区域和职工休闲场所。透过落地窗看出去,远处建筑并不多,所以应该是在郊区起的八层建筑。逛到这里,许央央有些气馁,首先这里只有阿云,并不是圆周率的总部,其次这家公司似乎使用某种手段让自己合法合规,并没有任何“凶器”的迹象。那么,即便特安部的人来了,也查不出任何东西,只会打草惊蛇。 “休息一下。”阿云带着许央央来到餐厅,替她点了一杯果茶,随后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 许央央喝着果汁,心想看来只能签约了,只有她同意加入圆周率,才能接触到核心的东西。 “老大。”有个人从远处匆匆跑过来,看见阿云之后,便直接往两人近处来。 阿云没说话,那副谦恭有礼,又有些害羞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侧过脸,似是示意那人说。 “之前说自己能看见‘因果’的那人,刚才测试过,是个骗子。”那人小心翼翼的观察阿云的脸色,许央央看见他手指揣在兜里,很明显在发抖。 阿云抿着唇,脸色在一瞬间沉下来,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很久没说话。 许央央看见那人额头上都是汗,眼珠转个不停,明显很害怕,他在害怕什么? “笃”阿云的指尖落在原木色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像以前那样处理,别弄的乱糟糟。”他顿了顿,又说,“谁负责这事儿?叫他晚上来找我。” “我知道了,老大,我这就去。”那人脸上明显闪过惊惧,随后转身跑了。 许央央不知道阿云所说的意味着什么,但见那人的表情,心里清楚不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不喝?”阿云笑眯眯的凑过来,“这里面的草莓很好吃,我特意叫人订的新鲜的,你尝尝。” 许央央被他突然的变脸弄的有点懵。 “怎么?害怕我?”阿云拿起桌上的橙子,细致的开始剥皮,他道,“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许央央心道,你一个变态我能不害怕么? “没用的人是垃圾,丢掉就好了。”阿云剥好橙子,一瓣一瓣的撕开,放在盘子里递给许央央,笑,“但是有用的人是金子,我豁出命也会保护好。” 许央央不想碰那橙子。 “我洗手了。”阿云很委屈,举起手指给她看,见她不肯吃,只好自己拿出来吃,他生的俊秀,吃起橙子来也很斯文。 “但是浪费我时间的人也是垃圾。”他抬头看向许央央,露出温柔的笑意,道,“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么?” 许央央把吸管塞进嘴里,咕噜噜的喝果茶,像啄木鸟一样点了点头。 ^ 许央央像签卖身契一样在合同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她觉得自己是即将卖给黄世仁的喜儿,前路茫茫,不知所措。 阿云很可怕,跟他待在一起这么久,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人对待生命的漠视,他要杀人,不会犹豫一秒。 参观完公司签完合同已经是晚上了,阿云出去处理些事儿,把她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间。许央央知道他应当是去处理下午那个人来汇报的事儿,她记得负责人晚上会去找他。虽然他不在,但她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监控设备,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过一会儿阿云回来了,给她带了身新衣服,搔搔脑袋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凑合买了,你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换衣服,肯定很辛苦,洗个澡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许央央无法挪开视线,虽然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装作不在意,但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衬衫角上的血迹上,新鲜的,还没干。 阿云看见了她的视线,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不过你放心,衣服是新买的,已经叫人洗过熨过,用塑料袋套着的,我没有拆,很干净。”说完,他放下衣服,人就离开了。 许央央钻进浴室,左看右看,确认没有摄像头之后才飞快的洗个澡,换好衣服。走到餐厅去找阿云。 她到餐厅的时候,发现不止阿云,多出来了许多人,像是有什么宴会要举行一样。阿云在远处冲她招招手,她便立刻往阿云那里去。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许央央坐下,有些不明白,服务员增加了好几倍,前面有两排长桌,上面摆满了食物。从人数上看,像是聚集了所有员工。 “老爷子来了。”阿云不在意的道,“老爷子来视察公司。” 许央央没想到圆周率的老大竟然来了,有些紧张。 “别担心,我看过你的本事,你应付的来。”阿云把切好的芒果放在她面前,安慰道。 “阿云。”有人一边接近一边打招呼,到了近前一愣,惊道,“是你?” 许央央也愣了,这人是上次在方先生那里试图想捉住她的人,应当就是老大红尘。 “怎么,你们认识?”阿云露出疑惑的神情,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她跟老二不清不楚,你也敢招来。”那人讽刺的道,“心真大。” “这么说,我是抢了阿方的女人?”阿云露齿一笑,“真开心。” “我没有女人。”有人紧跟其后踱步走过来,在桌子前坐下了。 许央央看见了那张令人难忘的脸,这是方先生,傅听弦的情夫。 “你把她带过来,难道她是?”红尘也坐下,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嗯。”阿云笑的很温柔,“她是我的拆解师。” “什么你的我的,得老爷子测试过才能承认。”红尘道,“现在情况多紧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看她能不能熬过今晚。” 许央央觉得这话很不友好,里面包含的恶意很明显,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嘿,阿方,上回那人呢?”阿云忽然问。 “杀了。”方先生端起一杯红酒,在鼻尖闻了闻,道,“我们三个,除了阿尘这个怂货会软弱,谁会留着祸害?” 红尘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我才不是,我有自己的办法。” 阿云掀起眼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你一直不沾血,是怕什么?是真的害怕,还是有信仰?” 红尘一顿,一口气灌下一瓶酒,道:“别你妈胡说八道,有能耐猜忌我,不如去跟老爷子说。” 阿云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怕什么。” 方先生搁下酒杯,轻声提醒,“老爷子来了。” 几人顿时不再说话,整个大厅也安静了下来。 许央央凝神听着,阿云侧过脸看台上,听的津津有味,偶尔回头看一眼许央央,冲她微微笑。 滚!你这个变态杀人狂魔,别看我,你不配。 许央央在心中怒吼,然后送上一个怯怯的笑脸。 老爷子传达了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今后也要努力牺牲小我,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用尽每一丝血肉为公司谋福祉,带给公司美好未来的中心思想,最后说,今天谁玩不好,就不能离开这个门。 随后,餐厅大门真的关上了,没人敢去试到底能不能拉开,所有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老爷子说发什么呆啊,嗨起来啊,一种人都胆怯的嗨了起来。 但许央央嗨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我特么是不是被发现了?不然为什么锁门?今天不是联欢会么?今天得死这儿了?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有生孩子,如果今天真的交待在这里,我能不能找人生个孩子?找谁呢?杀人狂魔组方先生和阿云?还是名字很讲究但人很傻逼的红尘?哦,对了,司南,我还有司南。 许央央一想起司南,放心了,大佬在外头,死不了死不了。 想着想着三个男人都站起来了,红尘拽拽许央央,许央央立刻明白,也站起身,因为老爷子摇着轮椅,在几个黑衣服的保护下,过来了。 “她就是你找来的拆解师?”老爷子鼻端还插着白色的长管,头顶上一个吊瓶晃悠晃悠。许央央想,她现在冲上去把管子拔了,是不是就能为民除害了?但她就想想,丝毫不敢动。 “嗯。”阿云乖巧的点头。 “如果她能解决这件事,你就立了大功一件,等我走了……”老爷子顿了顿,没往下继续说。 但方先生和红尘却悄无声息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脊背上立刻起了一层汗。她心想,这危机四伏的,她是要解决啊还是不解决啊?感觉怎么都不太好。 “那么,请吧。”老爷子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房间。 许央央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呆住了。 房间的门上突兀的浮现出了一个红色鬼头,瞎子都能看出异常来,现在那门里已经是个场景了。 “请吧。”老爷子看向许央央,冷冰冰的道。 第37章 小圆的梦想(一) 许央央不想去, 没有司南的抱抱,她一点儿也不想陷入场景,可是不去, 大概就凉在这儿, 以后再也没有司南的抱抱了。 许央央很苦闷, 她看了一眼阿云, 这个变态明明答应过她不危险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阿云倒没有丝毫愧色, 他走到许央央身前,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许央央只好迈开脚步。 谁知阿云把她送到门前,并没有走,而是抬起一只脚, “吧唧”踹开了门,率先进入门内。 “咦?”许央央诧异了。 “咦什么咦?慢吞吞的, 你是乌龟么?”红尘紧随其后,不耐烦的越过她,也走进了门内。 许央央扭过头,不出意外的对上了方先生冷冰冰的眼, 她打了个哆嗦, 立刻跑进门内,身后果然传来脚步声,方先生也进来了。 “我们三个会保护你,你就仔细观察记忆碎片所有的内容。”阿云道, “我们不需要你的解, 你只要告诉我们你看见了什么,就可以了。” “我们也有相应调查, 所以,别说谎话。”方先生叮嘱道。 许央央乖顺的点点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很快,世界像是被摁灭了开关,快速的暗下去,紧接着一亮,她就在一间屋子里醒了过来。这大概是女生的化妆室,更像是某些走秀活动的后台,因为面积挺大,有许多面镜子,每一面镜子下都是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堆满了化妆品,有配套的绒面靠背椅子,还有一排一排的衣架。 “喂。”记忆里所有人都是模糊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出男女,一个女人走过来,对她道,“快点,客人等急了。” 许央央的程度还不足以支撑她看清场景细节,尤其涉及人物,面庞更是模糊一片,但这人却叫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她离开化妆室,往二楼408房走的时候,才蓦然醒悟,这个楼梯,跟她先前在等君来走过的一样,所以这里是“等君来”?刚才那个,似乎是桂姐。 那她现在究竟用的是谁的视角?会不会是…… “288你快点,不然客人发脾气,又有你受的。”有女孩从身边经过,冲她笑,这声音她也有些耳熟,是小由。 这声288一出,她就知道自己是小圆的视角了,但小圆不是在海滩上被浪卷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场景里?她既然是自己的客户,必然不是‘凶’,难道她死在了这里?那么是谁杀了她?许央央想起之前进入的场景,有凶手的视角,也有被害人的视角,这次,应该就是被害人的视角。 她进入记忆碎片中,只能被动的体验主人的回忆,并不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所以她也只是看着,体验着小圆的曾经。 小圆进了客人的房间,客人果然因为她的迟到带着气,她急忙安抚,并自罚三杯,客人才勉强消了气,随后他们让她坐在中间,手开始不规矩,小圆很客气,说别这样,我们这儿有套餐价,您可以选贵的,我没有这项服务。 客人怒了,甩手给了她一巴掌,下手很重,她闻到血腥味,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客人说,你他妈还给我装圣洁,都标价了,演什么清纯的戏码?老子今天就办了你。他一指旁边,说,小野,你上。 小圆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她的视线盯着暗红色的地毯,紧紧攥着掌心,身边响起脚步声,一双运动鞋停在眼前,是那个叫小野的人。 小野按住她的手腕,低声说:“八八姑娘,我这也是第一次,要是弄疼了你,你告诉我。”说完,他就把她抱起来,她本就穿的少,他冰凉的手指不出意外的摁在了她的皮肤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耳边传来解衣服的声音,她软软的垂下双臂,有些懒,也有些颓然。 忽然一声“巨响”,像是桌子猛然砸在地板上,她来不及看,耳边就传来“呼呼”的风声。 小野抱着她飞快的踹开大门,一直往楼下跑,他的心脏跳的很快,连带着她的心脏也跳的很快。 她本来应该担心自己明天是否还能正常上班,本来应该担心自己是否会遭到狂风暴雨的报复,但这时候她都忘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少女,被英雄给救了。 第38节 耳边的风声很好听。 她开口问:“小英雄,你几岁?” 英雄脸一红,说:“二十二。” 身后传来喊打喊杀的追击,少年抱着她跑的飞快,他年轻矫捷,似是连风都追不上。后来在小圆的指挥下,两人躲进一个隐秘的包间,飞快的锁好门。 小圆坐在床上,小野坐在椅子上,满脸菜色。 “怎么了?” “糟糕了。”小野抱着头,似是很苦恼。 “呵,英雄后悔了。”小圆嗤笑一声,道,“你们年轻男孩总是一时冲动……” “完蛋了。”小野连连摇头,说,“我不应该这样,大哥会打死我的。” 小圆冷眼看他,忽而笑了,红唇轻启,说:“你害怕的话,我跟你回去好了。” “不是的。”小野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没有杂质的眼睛望向她,满满都是懊恼和难过,“我被打死不要紧,但以大哥的性格,他一定会报复你的,我这不是在帮你,是害了你,我做错了。” 小圆一愣,没想到他这样说,本以为他后悔一时冲动逞英雄,不曾想,他竟是在后悔这个,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升上来,从没有过的,温热的。 “哎呀,我这个蠢脑子。”小野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又一时冲动,又不过脑子,又犯错误。” 小圆没想到少年这么耿直,竟然开始数落自己,她不在意的笑,看着自己涂满橘色甲油的指甲,问:“那你赶紧回去,跟你大哥道歉……” “我带你走。” 女孩的声音顿住了,她诧异的抬起头,看见认真执着又有点紧张,鼻尖还挂着汗的男孩。他愣了愣,像是才发觉自己的鲁莽,赶紧补了一句,“好不好?” 小圆定定的看着他,表情惊讶又疑惑。 小野见她不说话,像是怕她误会,说,“我不是坏人,带你走也不是想做什么,我怕大哥报复你,是我考虑的不够彻底,做了错事,我给你租个房子,你避避风头好不好?” “胡说什么呢?”小圆别过脸,表情藏在暗处,声音很轻很轻,带点别扭,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你是担心出去没有经济来源么?”小野想了想,说,“既然是我害的你,我可以先借给你。” 小圆看见他一副正经又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可是小英雄,你看起来很穷酸呢。” “我再跟大哥出去送两趟货,就有钱了。”小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喂,小英雄,你今天说是第一次,你认真的么?”小圆岔开话题,她蹬掉高跟鞋,坐在床边晃自己的小腿。 “是、是、是啊。”少年结结巴巴的,脸红了个通透。 “那你过来,我教你。”小圆撩了一下长发,露出了自己精致的锁骨。 “我、我、不、不、不……”少年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羞怯的说,“八八姑娘,别这样别这样。” 小圆笑的特别开心,这少年单纯的像一张纸,没想到还是个老实人,她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木讷,又这么可爱的。 少年的请求,那般天真,像是从未在俗世中生活过一般,她笑着婉拒,同他分手告别。 那之后,少年再次出现的时候果然鼻青脸肿,被他那位大哥打成了猪头。小圆没遭到什么报复,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许央央眼前一黑,清醒过来。她没想到的是,以前都是模糊的片段,这一次的回忆居然不恐怖并且详细到这种程度。 那三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自己很安全的处在结界中心,她什么也没说,继续等待着,果然,没一会儿,眼前的画面又开始进行转换。 天台,灰黑色掉漆的栏杆,风一吹就咯吱咯吱乱晃的铁门,天空是模糊的灰白色,像是闯不出的迷雾。 “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老实人?”耳边传来女孩略带讽刺的声音,是小由。 “恩。”许央央听见自己口中传出一声叹息。 “手都要碰到女孩胸上了,还老实?” “这不是没碰上么。”小圆趴在栏杆上,有些疲有些懒。 横七竖八的小巷在眼前铺展,花花绿绿的店铺,晾晒出阳台的衣服,还有高高伫立的电线杆子。 小巷的深处,女孩披着男孩的衣服靠在墙上,男孩的手掠过她的刘海,像一对普通的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小圆单手撑着脸颊,饶有趣味的看,微风掠过她的刘海,她的眼里只有男孩瘦长的身影。 有人在身后叫小圆,说客人来了。小圆再看一眼小巷,人没了,她扭头下楼,往包厢走。 包厢的墙上挂着几幅便宜的壁画,地上铺了红色的毯子,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还有几个零散的坐在对面。 小圆看见男人,认出他的身份,这人是小野最近新跟的老大。她直接迈开长腿,坐在他的身边。男人抬手揽住小圆的肩膀,随意点了几瓶酒,问:“消息都散出去了?” “散出去了。”有人回,“我们待会回去清点人数,不在的人肯定有问题,这次内鬼只要出去通风报信,绝对能把他抓住。” “害老子据点被端好几次,交易也总被抓,流失了多少客户,如果让老子抓到那人,绝饶不了他。”男人恨声道。 “大哥别这么生气,喝点酒消消气。”小圆心头一跳,莫名想起小野,趁着酒上来了,急忙替男人满上,又软不溜丢的靠上来。 男人满意的掐掐她的腰,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口酒。刚喝没多久,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男人接完之后,冷哼一声,道:“果然上钩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小圆快速缠上他,佯装委屈的道:“大哥这么快就走了?” 男人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说:“下次再来找你。” 小圆手腕一转,纤纤素手覆上他的跨部,柔声道:“大哥,你不信我的技巧么?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男人身体一僵,小圆趁机跪在他腿间,拉开了他的拉链。 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事毕,小圆在卫生间吐,旁边一个女孩在抽烟,她一说话许央央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小由。 “有病吧你?”小由吐出烟圈,灰白的颗粒在空中画了一个空心圆,“既然能做,以前还挨那么多打干嘛?” “你不懂。”小圆擦干净嘴巴,镜子里的人有些狼狈,她甩了甩沾湿的刘海。 “喂。”小由道,“你不欠他什么,没必要。” 小圆顿了一下,没回应。 “他就帮了你一次,一个傻小子愣头青,他都不知道他那个行为差点害死你,要不是‘等君来’后台硬,你都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你也不欠他的,你何必?” “他不是在小巷子里么,不管是泡妞还是干别的,肯定来不及赶回去,被发现就死定了。” 小由看着她的脸,犹豫了一下,问:“你该不会爱……” 小圆道:“爱个屁。” 小由:“何必呢,他都不知道你为他这么做。” 小圆无所谓:“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拿去绑架他做什么。” 回忆到这里中断了,许央央再次清醒,视线里又是那件空荡荡的房子,她想起方才所见,若是这事儿跟圆周率能扯上关系,必然跟“内鬼”这个关键词有关。 第38章 小圆的梦想(二) 小野是一个关键词, 照许央央目前知道的讯息,小野是内鬼的可能性极大,那么男人口中的内鬼, 究竟是什么?从据点被端、和交易失败来看, 八成是特安部的卧底了。 男, 二十二岁, 性格腼腆,充满正义感, 这是许央央目前得到的讯息,不过这跟圆周率一个人也不吻合啊,老爷子快进棺材了,三个大佬也二十七八,性格腼腆勉强跟阿云搭上边, 但阿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更何况年龄也超了。 等等, 她忽然想起什么,惊恐的望向门外。她记得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大门关了,外面集合了所有人, 是个谁也出不去的状态, 那么,小野极有可能在门外的一堆人里,这个特征,找起来其实很方便。 她又想, 为什么不找公司内部的拆解师来做这个事儿, 很容易啊,后来想明白, 因为内鬼的不确定性,只能从外部找,外部的人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原来他们不惜杀人暴露己方也要寻找拆解师,是要找内鬼,并不是他们猜测的急需拆解师制造货物。老爷子身体不行了,这个内鬼必须在他活着的时候找到,不然等他一挂,三个大佬开始争权夺势,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谁还顾得上内鬼?怕不是要把屎盆子往对方头上扣,借着找内鬼的名义彼此拼斗。 稍微思考一下,场景又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她又要陷入回忆了。 涂着暖橘色指甲油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上滑,很快停在了一条新闻上。 警方破获了一宗大型“凶器”制作交易团伙,缴纳成型“凶器”共两箱,每箱约有二十只成型“凶器”,数目之最,情节之恶劣,已达最高量刑标准。在此次案件中,一对被犯罪分子绑架的母女不幸罹难。同时,一位特安部警员也不幸牺牲,年仅二十二岁,他在此犯罪组织中卧底数月之久,成功向警方传递消息,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换来了此案的侦破。 许央央发觉自己手不受控制的在抖,她知道,小圆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二十二岁的话,是小野。 小圆跑出房间,门外是铺了地毯安静奢华的“等君来”大厅,她愣了愣,想起小野有段时间没来了。她站在“等君来”的二楼扶梯上,茫然无措,她这才知道,他不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找不到他。 往常她懒懒的过日子,他来了,她就在二楼走廊远远看着,看他受伤,看他成长,看他阳光正气。 她一直都知道,他热血、善良、充满正义感,他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站在大哥的身边,笨拙的演一个小弟,当他抱着她奔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小英雄。 “等君来”鱼龙混杂,后台硬,关系打点的好,很多组织喜欢在这里谈生意,所以总能看见他,他渐渐藏的越来越好,眼角眉梢也带些社会的狠和挑衅,不过内心深处依旧是那只刚正不阿,善良蠢萌的小警犬,连微笑都威风凛凛。 她不是他帮过的第一个女孩,她不特别,她看过他打不规矩的嫖客,看过他扶老奶奶过马路,看过他飞奔而过追小偷,看过他躲在暗处,捂住流血的伤口,看过他把小女孩藏在身后,独自踩进泛着迷蒙白雾的区域。 他这么胡来,居然还能当好一个卧底,小圆觉得是一个奇迹。 不过奇迹果然不会一直发生。 小圆觉得他这样的人走了,连世界都变得昏暗。 小由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问:“你不是要从这儿跳下去吧?” 小圆翻了个白眼,道:“胡说什么呢。” 小由拍拍胸脯笑:“我就说么,萍水相逢而已,你不至于。” 小圆点头,说:“当然不……”未出口的话僵在喉边,她看见一个人缓缓走进门内,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面容。 小由也愣了,说:“那是小野?他没死?” 小圆说不出话,她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人影,眼睛一眨也不眨。 小野要了一个包间,点了许多酒,小圆站在包间外,一直不曾推门进去。她靠在墙上,一直站到深夜。 包厢内传来低低的哭声,是男人压抑的、痛苦的、绝望之极的哭声。小圆心一紧,推开了门。 门里面黑黢黢一片,小野关掉了所有的灯,她听见玻璃瓶咕噜噜滚到地面的声音,他喝多了。 “送酒。”小圆靠近他,把托盘里的酒搁在玻璃茶几上。 小野不做声,片刻后道:“你有熟悉的味道,能坐在那儿陪我一会儿么?” 小圆应了一声,盘腿坐在地毯上。 小野不说话,小圆也不说话,黑暗的环境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我做错了。”小野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像是强压下剧烈的情绪一般,他断断续续的说,“我总是这样。”随后,男人撕心裂肺又不能肆意发泄的情绪转化成了低吼与哭泣,像一只受伤又绝望的幼兽。 他说,我真是个笑话。 小圆知道了他痛苦的根源。老大搭上了一个大商人,他最低需要十箱货,老大决定铤而走险,干这一票大的。但大商人十分谨慎,要求现场验货,这种货得拿人命去验,老大便捉了一对流浪的母女,一并带到现场。 大商人经验丰富,也深知特安部的套路,于是一再转换地点,小野很难与队友保持联系,但好在他很机灵,通知到了同事。最终确定交易时已经几经辗转,小野有心解救两位人质,却苦于找不到机会,而且也不易打草惊蛇,最好在地点确定不会更改的情况下救人最稳妥。 第39节 小野在大商人终于与老大见面之时,找了个机会,偷偷放走了那对母女,将她们藏身于一个仓库,告知待会会有人解救她们,并叮嘱绝对不要出去。如果时间充裕,他可以带她们走,但他必须保持与同事之间的联系并传达最新消息,因此不可能在此保护两人。 后来验货之时发现母女二人不在,老大勃然大怒,命人去找,大商人说算了,信得过你,随后进行了交易。小野偷偷发出信号,正准备悄悄后撤的时候,却被两人用枪抵住了后腰。 这时候有两人被踉踉跄跄的拉出了,居然是母女二人。 原来母女二人在仓库躲避的时候,由于时间过久而害怕,便出了仓库想逃命,结果被巡逻的手下当场抓中,在他们的要挟逼问下,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说出了小野。 于是,老大发现有卧底,与大商人演了一出戏。但小野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一场埋伏战变成了血淋淋的直面厮杀,一切都乱了套。年仅二十二,血气方刚的刘浩被敌人射中三枪,流血过多不治身亡,那对小野拼命去救的母女,也被老大开枪射杀。队友多名受伤,十分惨烈。 “我是不是特别傻?” “如果我不节外生枝,刘浩就不会死。” “我总是在犯错误,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黑暗中看不见小野的脸,只能听到他压抑的声音,“这么多年,我好像一直在做蠢事,师父跟我说过,我这毛病得改。” “可是,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 “刘浩是因为我的愚蠢死的,我欠他。” 黑暗里传来他轻微的呼吸,他用哽咽的哭腔道:“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救那对母女就好了,反正最后也死了。” “我不救,就不会被发现,这样计划会更顺利。” “我甚至在怪她们,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们,为什么不听我的?” “为什么不帮帮我。” “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停了会儿,轻轻的问:“我是不是很可怕?” 片刻后他懊恼的捶了一下桌子,说:“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吧?明明事情都是我做的,却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人没有救到,还害死了自己的同事。” 空气又安静了下去,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之后,小野挫败又无助的问:“我该怎么办?” 许央央醒了,她不知道小圆跟小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之后小野会怎么做,只是这件事对他打击有些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女二人死,节外生枝的救了,却又最终因为这事儿的连锁反应令刘浩丧生。 道理掰开了,坏的人是贩卖凶器的老大和商人,小野夹身其中,已经做的够好,母女也不该被过度责怪,因为身处那样的状况下,母女二人会做出什么选择全看个人心理素质。而老大用女儿的性命威胁,母亲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没有办法。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是真正的坏人,视人命为草芥的“凶器”贩卖商。 小野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冲击了他一向以来的坚持,他所迷茫痛苦的是,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他究竟还救不救? 许央央解不出这个答案。 这次之后很久没有进入回忆,她坐在沙发上望着黑色的雾气,在看到那三人的时候,阿云忽然睁开了眼睛。 许央央吓一跳,急忙转头。 “怎么,有头绪了?”阿云坐直了身体,眼睛锐利的盯着她。 第39章 小圆的梦想(三) “没有。”许央央特别直白的撒谎。 阿云挑眉看了她一眼, 又窝回沙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呗。”他闭上眼,“总不会一直没有。” 许央央没有多少时间思考, 因为阿云那张年轻又嚣张的脸开始变得模糊。 暗、很暗、灰色破败的暗, 墙壁是铁一样坚硬的黑色, 空气里满是潮湿腥气的味道。一面斑驳的墙壁上钉着一页一页泛黄的纸, 纸上有密密麻麻的字和照片。 许央央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待思绪渐渐清晰, 才发现自己双手的手腕均被锁链缠住,吊在头顶的铁杆上。 “他是谁?”男人的声音阴沉而沙哑,像是常年不见阳光,透着狠戾和暴虐。 小圆沉默不语。 “既然已经查到你,他跟你有接触, 那么查到他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你又何必受这种苦。”男人劝道, “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我们都省事儿,你也可以早些回家。” 小圆的视线落在正对面墙上的照片里,许央央看不清, 但小圆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张交易和据点的照片,每章照片的后面都有一排小小的字,上面是组织讨论过后根据线索锁定的嫌疑人员。 很多张后面都有小圆的名字,她突兀的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场合, 要说这是巧合, 谁都不可能相信。 “我们查过你,你是‘等君来’的小姐, 没有特殊背景,你究竟替谁做事?”男人见她无动于衷,又问,“你是‘特安部’的?还是我们的老对头‘消失’组织的?” 小圆依旧不语,她出神的望着墙上的照片,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儿。 “你就嘴硬好了。”男人的指尖出现了一只七号电池大小,但内在是透明液体的管状物。 许央央瞳孔一缩,她知道这是什么,狗子曾经背课文的时候背过,这是成型“凶器”。 “这人生前是外科医生,死之前杀了三个患者,他极度要求完美,对手术之后留下的疤痕缝合要求极高,因此一旦缝合不好就强行剪开伤口重新缝合,他很倔强,从不用麻药。”男人嘴角噙着残忍的笑容,捏碎了“凶器”。 房间里的四角开始变得黑红,很快,有浓烈又腥臭的味道涌上来,鲜血从四角渗进房屋。 许央央吓坏了,口中蓦然发出一声惨叫,她下意识的低头,发现自己的腹部被剪开了,鲜血喷涌而出。 小圆是疼晕了,许央央跟着她的意识,跟她是完全的痛感,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很快,空气中有看不见的丝线,开始贪婪的细致的顺着伤口进行缝合。这刺痛生生让小圆醒了过来。 “他是谁?”男人问。 “他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小圆终于开口说话,“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我希望他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男人有些恼怒。 “你问我爱不爱他?怎么可能呢,傻逼才爱。” “我没问你……” “我会因为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开什么玩笑,少女才会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是为了他?我当然是为了正义。” “正义你懂不懂?为了人民、为了社会、为了和谐稳定。” “我这么崇高,你叫我说出他是谁?我会告诉你么?” “外科医生?教授都不行。” “你牛逼你去查啊,我认识的人手指都数的过来,你一个个查呀,还问我干什么?” 眼前血红一片,精神开始涣散,许央央觉得冷,眼睛里不断的涌出泪水,她听到小圆说:“这题我会做,我给你答案。” 许央央醒过来了,她忍不住一直流泪,小圆最后那刻解脱又释然的情绪让她止不住心酸,她捂住眼眶,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从指缝里流出来。 “看来有答案了。”阿云第一个站起身,往许央央这里走过来。 许央央还在哭,阿云想了想,塞给她一块儿小饼干。许央央捏着饼干,情绪却无法平复。 “把看见的东西告诉我们。”阿云问。 许央央终于从梦境中解脱,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她顿了顿,忽然愣住了。小圆费尽心机,宁愿死也要保护的人,自己能就这样说出来么? 可是整间餐厅里,她能报上名字的只有面前的三个人,大厅里一个都不认识,她如果胡诌一个,显然是死定了,但是说出面前三个人的名字,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三个人的年龄明显不符,而且内部不可能没调查。所以,她该怎么办? “说啊。”阿云催促道。 许央央脑子飞速旋转着。 “你们三个出来。”老爷子淡淡的命令道。 许央央脸色一下子白了,他们三个一出去,没人保护她,她就死定了。 那三人听见老爷子的命令,只好踏出门外,阿云道:“知道就说出来,一不小心送了命就不好玩了。” 三人刚出去,方才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立刻被粘稠和滞涩取代了,她感觉到有什么在飞速靠近,蓦然手臂上出现了巨大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许央央疼的几乎晕过去。 这是“外科医生”。 她现在明白,那位拷问小圆,最终用“外科医生”导致她死亡的男人,在他死后,被抽出了因果,制作成了凶器,许央央一直所在的就是他的场景。但他杀人的手段是使用“外科医生”,所以场景中的攻击手段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许央央被“外科医生”攻击的原因。她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不需要她说出解,因为这个男人要的解,一定是“谁是卧底”,但这是这个男人不知道的问题,即便解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虽然许央央现在知道答案,但她也不能说出来,只要她说出来,外面的人都可以听到。 她能怎么办?针刺的痛扎进皮肤,她出了一头冷汗,挣扎着后退,但手臂上的伤口依然不断的被刺穿。 太特么痛了。 怎么办,忽而有什么带着劲风滑过,她低头一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的腹部被切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几乎能看见内部的构造。 得说个名字出来了,她立刻张口,正要说话,大门被“框几”一脚踹开了。 浓雾飞快褪去,连带着透明的凶煞也一并消失了,许央央立刻跌倒在地上,她脸色惨白,发现伤口开始愈合。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的地方,发现站在那的,竟然是阿云,他面上毫无血色,嘴角有血,很明显为了把门破开,费了大劲。 “你干什么。”老爷子带着怒气大声喝道。 “她是我的拆解师。”阿云站在那,固执的一步都不后退,道,“她不能死。” “她刚才很明显快要说出口了,你故意搅局什么意思?”红尘在一旁目光不善的看他。 “再多一秒她就死了,我不能冒险。”阿云用手背快速的抹过嘴角,“她跟我签了合同。” “阿云,没想到是你。”老爷子叹息道,“居然是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阿云咬牙道,“不是我。” “老爷子,我看这女孩儿很明显没说实话,我来问问如何?”方先生走到许央央近前,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阿云脸色一白,手掌紧紧的握成拳。 “也好,阿方做事谨慎又靠谱,比你们几个省心。”老爷子道,“其余人待在原地,你也不许乱跑。”他瞪着阿云,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许央央觉得方先生比直来直往的阿云还可怕,而且刚才阿云在最后关头救了她,该不会他是小野吧?不过怎么可能呢。 方先生让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问:“你看到了什么?” 许央央垂眸不语,这样问了,她胡编乱造显然不太可能。 “是小野么?”方先生忽然问道。。 许央央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方先生为什么会知道小野?难道他是那个卧底?不可能啊,怎么会…… “别胡思乱想了。”方先生说,“我们内部的拆解师也进入过,不过只听到了小野的名字,多余的看不清。” 第40节 许央央有点疑惑了,她先前一直以为是怕内部拆解师撒谎才特意找了她,这样看来不是,内部拆解师也进入过,那么应当也听到小野的名字,既然听到,没必要不查,那既然查了,怎么会没有? 不过关于小圆的部分他们势必没有她清楚,也许是因为小圆阴魂的关系,她应该看到了许多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确实,我也只是听到了小野的名字。”许央央老实道,“别的不知道,那你们既然都知道小野了,为什么还……” “因为没有这个人。”方先生道,“我们查遍了整个‘圆周率’,小野、二十二岁,没有符合这些特征的男人。我们猜到小野应该是个化名,可是全‘圆周率’的男人,二十到二十四的都查过,都不是。” 许央央这下愣了,没想到是这样一回事,她记得那个时候小野说自己二十二的时候很认真,绝对没有撒谎,而且他那个时候很单纯,压根没想过骗人,小野去哪里了? “所以,刚才为什么要受苦?”方先生顿了顿,问,“直接说出来不好么?” “我要是知道你们都知道,我就说出来了。”许央央尴尬的笑笑。 “素不相识的,为什么要替他藏着呢?” “没想那么多……” “如果再来一次,会说出来么?” 许央央没料到他这么问,急忙笑着说:“当然说出来,全都说出来,多疼啊。” 方先生眯起眼睛,冷冷道:“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们女孩都是口是心非呢?” 第40章 小圆的梦想(四) 许央央笑着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我刚才就是太紧张了。” 方先生道:“既然这样,你都看见了什么,详细的同我们说一说。” 许央央这时候脑子飞速转动, 便道:“我就是听见了小野的名字, 其他什么也没有, 多余的都不知道, 会不会小野并不是那个卧底?你们误会了?” 方先生看了她一眼,道:“你方才哭的时候, 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 许央央一僵,这才意识到问题,她这时候再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显然不合适。 “我刚才是吓的,场景太恐怖了, 你也看到了,‘外科医生’太可怕了。” “许小姐,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方先生低低笑了一声,随后拽着许央央的手腕,将她拉到了窗边。 餐厅的边缘是巨大的落地窗,底下黑黢黢一片, 路灯汽车都变成玩具。 “误会什么?”许央央有些害怕, 她被迫站在落地窗的边缘,猜不透他要做什么,这特么可是八楼。 “你该不会,以为我很温柔吧?”他曲起手肘, 狠狠砸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随着一阵刺耳的“哗啦”一声,玻璃顷刻间碎成蛛网, 随后爆发性的冲出了高楼,片刻后才听到粉身碎骨的玻璃残渣落地的声音。 许央央被他吓坏了,头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恐怖的一面,他将她逼迫在破开的落地窗前,用平淡的语调问,却让她打从心里感到战栗。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他单手控制着她,外套便敞开来,许央央奇怪的发现他衬衫靠近胸口的部分隐隐透出红色,那是什么?片刻之后,那红色居然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她不由有些害怕,那究竟是什么?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方先生可没耐心等她思考,厉声问。 “我、我、我看到……”许央央还没说完,忽然被他扣住脖颈,她呛的咳嗽一声,随后惊恐的发现自己被他像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哗啦一声撞破了剩下的玻璃残渣,头和上半身一起吊在了窗外,高空的风很凌冽,她的头发被吹到脸上,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喂,你别冲动别冲动。”许央央吓傻了,她立刻用手去捉住他的手臂。 他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发出惊讶的声音,“什么?阿忠?” 什么阿忠?她没说话啊。 “怎么可能是阿忠,阿忠可是老爷子最信任的人,你别胡说。”方先生继续在自导自演。 她看见他阴沉的眼睛,一瞬间明白了,他想让她说出这个名字,他应该是想趁机除掉这个人,于是她立刻尖叫道:“你放过我,我确实看到了阿忠,我没骗你,我听到他们叫他的名字,他拿了很多货。” 方先生立刻嫌恶的说:“快住口。” 许央央再接再厉,反正老头最信任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总比把小野卖了好,立刻更加卖力的表演,心想自己这么努力,方先生应该可以放过自己吧? 全餐厅的人都听到了许央央的惨叫,包括那句阿忠。 老爷子脸色一沉,气氛冻的几乎凝固。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只能抱歉了。”方先生扣着许央央的脖子,将她往后推去,道,“我不能让你这样污蔑阿忠。” 许央央看见他的神色,忽然觉得不对,这人怎么好像是要灭口的样子?她戏都陪他演了,他反手就是一个灭口?过分了吧。 “再见。”他冷然笑道。 许央央心里有一万句mmp要讲,既然自己要死,那也要拆穿他,正要喊出来,却见他对着自己,用口型说着什么,一晃而逝。她惊讶的张开口,却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 方先生用力一推,许央央便再也没有半点支撑的往下掉去,失去重力的身体像一只破旧的洋娃娃,没有任何意外的向下坠去,风把她的裙摆和头发往上吹,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死了,头脑却意外的空白,眼泪因为突然的恐惧凝在眼眶,面上是一副死不瞑目又惊慌失措的模样。 许央央以为自己死定了,她以为自己脑浆四溢鲜血横流,手脚都要扭曲成奇怪的模样,却在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触到了一张绵软的网,随后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怀抱很熟悉,温度刚刚好。她还没来得及流泪,那人已经抱着她拐进了旁边的暗处。 “有没有事?”男人将她压在自己胸口,紧张又温柔。 许央央窝在他怀里,内脏从高处坠落的震颤感还没消失,死而复生的复杂情感也还不能平复,她说不出话,一直往他怀里拱,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男人将她打横抱起来,推开了暗处的门,因为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餐厅,在少数人巡视的情况下,一楼的房间基本上都是空的。 男人抱着许央央进了房间,反手带上门,这是一件清洁储物室,只有一张椅子和各种纸巾垃圾袋等。清洁工已经下班,这里一般不会有人。 “害怕啊?”男人低头去看她的脸,她的表情终于看上去好一些。 “司南……”许央央坐在他怀里,低声唤。 “嗯,我在。”司南像哄小朋友一样拍着她的背,试图减轻她的不安。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许央央不明白,“我以为我死定了。” “我也是刚刚得知。”司南搂着她。 许央央模糊间想起方先生最后跟她说的话,她仔细的模拟了一下他的口型,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方先生说的是,我是小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许央央刚打算继续问,忽而一摸口袋,发现一个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居然是张折叠纸条,她疑惑的拆开,一下愣住了。 “这是?” 司南凑过来,立刻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交给傅听弦,这个消息必须传递出去。” 司南开门,悄无声息的窜出去,而许央央坐在一堆抹布中间,一堆疑惑搅的她头晕眼花。 方才的纸条是一张缩印的微型地图,详细的标注了储藏“凶器”的位置,还有各种巡逻岗哨的详细分布。 这东西是方先生推他下来的时候塞在她口袋的,他说他是小野。 所以他才是大家找了许久的卧底? 所以傅听弦当时才会把消息传递给他,所以傅听弦才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叫她帮忙去办这个事。 可是跟小圆的回忆对不上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司南去而复返,许央央乖巧的坐在椅上上等他,一步也没离开。 司南把许央央抱在腿上,自己坐上椅子。 “我也是刚才听阿弦说才知道,‘圆周率’里有一个‘特安部’的卧底,今天老爷子查卧底,会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时机,他想方设法传递出消息,‘特安部’会在今晚行动,他之前已经查清了地形和储藏室,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仓库没有发现,这个仓库老爷子一直交给一个叫‘阿忠’的人看守,谁都不告诉,他只要找到这个仓库,‘特安部’就可以动手。” “难怪刚才他叫我说卧底是‘阿忠’。”许央央恍然大悟。 “只要老爷子心存一点猜忌,势必会跟阿忠联系,总会露出马脚,就有查到的机会。”司南道,“我刚才把地图拿去给阿弦,西子歌、阿弦都跟着特安部行动了,我们只要静静等待就可以。” “可是,为什么,我、你……” “阿弦辗转跟阿方联系上,他才知道今晚负责拆解的居然是你,便说一定会在上面保护你,想办法救你出来。” “所以他就把我扔下楼?” “我不是在这里接着么。”司南笑着说,“他正苦于无法传递消息,这下正好,托你带出来了。” “我可不觉得那么正好,刚才以为自己真死了。”许央央心有余悸。 “下次换个温和的方式。”司南揉揉她的头发,道,“老爷子看的紧,势必不会让你走出那个门,一旦被发现端倪,你就死定了。” “说起来也是,玻璃是他打碎的,后来扣着我撞玻璃的时候,也是他的另一只手臂挡在后面,我都没觉着疼,我当时还想,这人是不是傻子,难道喜欢自虐?对了,当时我被困在场景里,看上去是白云打碎了场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方先生……” “打碎场景?已经闭合的场景?”司南问。 “嗯。”许央央点头。 “他有没有受伤?”司南想了想,指着胸口的部分,问,“这里?” 许央央想起他胸口越来越大片的红色,面上一白,问:“那该不会是血吧?” 司南点头:“阿弦说过,这个人答应的事儿,拼了性命也会做到。” 许央央一怔,想起年轻的小野,眼前浮现出大片的红,那么多的血,她忽然有些明白小圆对他的坚持。 她楞了楞,又想起什么,问:“可我被你抱走了,地上没尸体没血的,他们能信?” “谁说没有?”司南说,“你刚才紧张没看清,其实地上有一具尸体,满地的血,我担心你害怕,才直接带你走了。” “这么周全?” “不周全十个阿方也不够死的。” 远处隐隐约约响起了枪声,司南脸色一变,低声道:“开始了。” 许央央的心也立刻揪了起来。 “我们趁乱走。”司南问许央央,“你现在可以走了么?” 许央央立刻跳下他的膝盖,快速的拉上他的手。 司南弯起眼角笑了下,带她往门外走。 不知道现在餐厅的形势怎么样,方先生一个人在上面能不能应付来,不过既然他敢大胆的把自己丢下来,应该有后续的应对计划。 “待会你去与‘特安部’的人汇合,我去接应阿弦和西子歌。”司南带她绕过岗哨,说,“我很快就回来。” 许央央立刻点头。 接下来不是她可以参与的事情,一不小心还会拖大家后腿,这时候默默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注意安全。”许央央握住他的手,低声道。 第41节 司南愣了愣,趁着夜色,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第41章 小圆的梦想(五) 这件事出乎意料的轻松也出乎意料的惨烈, 轻松是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圆周率的形势,查封了仓库,惨烈是指依然有人误入凶器场景, 身受重伤, 好在没有人员死亡,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特安部最担心的便是在抓捕过程中对方狗急跳墙, 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直接摧毁“凶器”,把所有人拉进场景。因为消息传递的及时, 又接到了风水师协会的支援,一切进行的异常顺利。 第二天的新闻轰轰烈烈刊载了这次事件。“圆周率”首脑老爷子和红尘被捕,黑方当场被击毙,白云逃窜,尚未被抓到。此事引起了大家的热切讨论。 之前人心惶惶的事件总算得到了解决, 大家上街出门终于不再提心吊胆,一切又回到了井然有序的状态。 许央央身心俱疲, 不知不觉居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她从被窝里钻出来,觉得许久没这么轻松过。 拉开窗帘,明亮的光线透进来, 落在她慵懒的身体上, 天气很好,驱散了连日的阴霾和疲惫。 许央央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懵懵懂懂想去洗漱的时候, 模模糊糊看见客厅有许多人影, 她揉揉眼睛,僵在原地, 司南走过来挡住她,低声笑,“忘了告诉你,有客人到了。” 许央央瞪他一眼,快速钻进卫生间。 等她整理好出来,才看见了客厅的人。 傅听弦和方先生。 方先生看着许央央,笑的很诚恳:“你好,我叫居四方,昨天实在事出情急,很抱歉。”许央央看见他手臂上有许多细小疤痕,想必是昨天砸玻璃砸的。 “我反正也没受伤。”许央央摆摆手,冲他笑了笑,想起他流的血,虚虚的指着他的胸口,问,“你没事吧?” 方先生无所谓:“别担心,好的差不多了,现在诈死,倒是可以好好休养几天。” 那种伤怎么可能那么快好,许央央心里感动,不再提,想起更重要的问题,“你是小野?” 居四方举起自己面前的枸杞红枣茶喝了一口,道:“是啊,是我。” “那怎么会查不到?” “因为小野是我六年前用过的化名,怎么可能查的到。” “六年前?”许央央惊道,“怎么会是六年前?” “嗯,那时候刚毕业,面孔生、人际关系又淡薄,组织上便派我去化装侦查,我就取了个名字叫小野。”他顿了顿,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拆解师看过后,都会叫出小野这个名字。” 许央央模糊间有些明白又有些迷惑,她问:“你认识一个叫二八八的女孩么?” 居四方认真思索了很久,抱歉的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许央央一头雾水,想了想又道,“六年前,‘等君来’,有没有印象?” “那么久的事情么……”居四方陷入沉思,因为他的工作要求他高度集中,所以他都用来记忆近期的大量消息,防止自己出纰漏,远一点的事情确实遗忘的非常快。 “你认真想想。”许央央有些急。 “你这么一说。”居四方似是找到点什么,“其实我那个时候有些傻,总是喜欢做多余的事儿,好几次都差点暴露身份,我在‘等君来’救过好几个女孩,后来被组织批评。” 许央央明知道细节,却不能说,心头很焦虑,也不知该如何提醒,绞尽脑汁含含糊糊的道:“第一次什么的……” 司南狐疑的看她一眼。 而居四方的脸瞬间红了。 许央央有些吃不消,喂,你方先生把我扔下楼的时候那股狠戾和残忍呢?怎么转换的这么快。 “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个女孩。”居四方道,“她怎么了?” “你之后跟她见过么?” 居四方摇摇头,肯定的说:“六年前就见过那一面,之后从未见过。” 许央央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没见过?可小圆是前段时间才死的,死因很明显跟卧底有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央央下午的时候给小由打了个电话,将她约在咖啡馆,她觉得要是有人知道整件事的始末,那非小由莫属了。 小由穿了一件长款的真丝衬衫,淡妆长发,带着一只白色的小方包。许央央给小由买了美式,自己则选了焦糖,她无论吃什么,总喜欢甜一点。 小由说,她啊,一早就注定了。 那时候小野因为那对母女的事情十分消沉,沉浸在后悔和迷茫中。后来渐渐恢复,但跟从前也大不相同,似是受过伤,每做一步总要犹豫。 小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暗中帮他的。谈生意的地方有时候在‘等君来’,有时候不在,小野再谨慎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小圆总是在他身后默默注视,帮他扫尾,保护他的安全。 小由说,你知道吧,小圆一个女孩,又是‘等君来’在那种地方,想要保护一个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许央央不由自主的想起小圆跪在男人胯、下那一幕。 小圆默默的一个人做这些事,从不让小野知道,她说,她这个人不够谨慎,而且处理的都是这些容易露出马脚的事情,如果他们之间有联系,她被发现,就会连累到小野,所以她从未告诉过他,甚至没有与他见过一面。 许央央终于明白小野为什么对小圆毫无印象,因为他们的相遇就止步在六年前的那一面。之后数年,她一直在他身边,默默的帮助他,却从未见过一面。 “我问过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做这么多?” “她说,因为这道题,我知道答案。”小由苦笑,“我至今弄不明白,到底什么题,什么答案。” 许央央却想起她在暗室里说过的话,她说:“这道题我会做,我给你答案。”她想起回忆里那道唯一的题。 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我救还是不救? 许央央明白了,她捂住眼睛,想起小圆微笑的样子。 不是每一个你救的人都会背叛,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应该你背负,你难过后悔只是因为救了人,却得到了不好的结果,你犹豫彷徨,怀疑自己。 那让我来告诉你。 你那天抱着我跑的时候,我就想报答你,你的决定、你的选择,都不是错误。你帮助了别人,有人背叛,就有人会奋不顾身的帮助你。 小圆没想到能做这么久,她以为以自己的笨拙,大概一两次就会被发现,没想到运气挺好,竟真叫她藏了下来。 她喜欢站在楼梯口的拐角看他,看他搂着不同的女孩,看他的食指点在她们的红唇上,看他一脚踹翻椅子,同商人“凶器”贩子讨价还价,看他握枪时冷静的眼睛。 她想,他做一天卧底,只要她不被发现,就陪他做一天。 没想到一晃就是六年。 她经常靠着薄薄的门板,听见他在里面的呼吸,她很想拉开门看他一眼,同他说上一句话,可是不能。 这么多年,他有多正直,她就有多肮脏。他走的越远,她就坠的越深。他是太阳,她是尘埃。 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他是她的全部。 她被锁在暗室的时候,看见墙上那么多照片,心里想的是,我们居然在一起这么久。 她说,我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正义。 她想,谁他妈为了正义,我是为了他。 她没什么文化,考试经常不及格,这是她仅会的一道题,她知道答案,所以她毫不犹豫交了卷。 谁他妈会因为一句话爱上一个人,这是少女才干的事儿。 她就从不这样。 …… 许央央坐在公交车上,路灯亮起微弱的光,店铺的彩灯不住闪烁。她拿着手机,打开店铺,盯着聊天窗口,小圆已经很多天没找过她了,她不能主动跟客户聊天,只能客户找她,被动回应。 “叮咚”手机居然当真弹出了消息,她仔细一看,拿着手机有些想哭,最终还是笑出声来。 小圆:老板,在嘛? 许央央:你跑哪去了? 小圆:我怕我话太多,你拉黑我啊,难道老板你不嫌弃我了么? 许央央:你想多了,嫌弃还是嫌弃的。 小圆:老板,我要走啦。 许央央:嗯。 小圆:虽然我没有买你的东西,但我会给你推荐的。 许央央:小圆,你这辈子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小圆:没有没有。 许央央:有没有想完成的心愿? 小圆:没有没有。 许央央:有没有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人? 小圆:没有没有。 许央央:这辈子,后悔过么? 小圆:当然后悔啦,如果重来一次,绝不这样活。 许央央:小圆,再见。 小圆:老板,爱你。 许央央回到家的时候,司南已经烧了许多菜,海一只和傅听弦挤着脑袋打游戏,西子歌端着盘子吃草莓。 居四方坐在落地窗边上,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 许央央走过去,陪他看了一会儿,认真说:“二八八不是她的真名,你记得她叫什么么?” 居四方疑惑的看着她。 许央央什么都不能说,她只能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 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如果可以,请至少记住她的名字。 暮色笼罩,黑暗被灯光驱散。 居四方望着她,像是困惑她的执拗和情绪,他不明白。 许央央压抑着情绪,艰难的道:“所以你记不得了么?你再认真想想,再努力一点……” “小圆。”居四方温和的开口,眼睛一如从前般明亮,“她叫小圆。” 许央央一怔,眼泪差点涌出来,她抬起手背擦了,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记得。” 第42节 手机蓦然“叮”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提示音,她打开一看,系统消息。 小圆购买镜中笑一件,确认收货,10点点数到账,系统扣款5点,还有5点已经进入卖家账户。 “少女的口是心非”5点。 许央央想起小圆满不在乎的样子。 当然后悔啦,如果重来一次,绝不这样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起先的梦想是攒够钱,去偏远的海边小村买一座整齐的小木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由的过一生。 但我遇见了你。 海浪、阳光、自由,都变得那么庸俗和无意义。 我喜欢你的呼吸,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勇敢,喜欢你的坚持。 喜欢那天的风声。 喜欢你活下去。 第42章 当晚为了庆祝居四方平安归来并破获大案, 众人决定在司南家吃晚饭。 司南在厨房忙碌,许央央帮忙的间隙,看见居四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旧上海的歌舞厅, 女人穿着艳丽的旗袍, 站在旋转楼梯的顶端, 她涂着丹蔻的纤长小手搭在扶手上, 另一只手握着毛绒绒的扇子,搁在胸口。 她懒洋洋的笑着, 看向楼梯底下的人。 穿着破烂的傻小子愣头青抬头看她,满腔的勇气与真挚,他握拳,冲她喊道:“我带你走啊。” 许央央一滞。 女人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漂亮的双眸扫过穷酸的傻小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嫣然一笑, 红唇轻启。 “好啊。” 许央央瞬间红了眼眶。 海一只打游戏的时候又被杀了,他动动酸痛的脖颈,随意看了一眼客厅,忽然愣了, 他惊讶的说:“阿方, 你怎么哭了?” 居四方笑着答:“这段很感人啊。” 海一只扭过头去看,不明白,“这哪里感人了?” 居四方没再答,只是安静的看电视。 …… 司南做了许多菜, 大家围在一桌, 是久违的轻松和惬意。 “你真的喜欢男人啊?”许央央看了一眼傅听弦,问出了这个终极疑惑。 居四方搁下筷子, 认认真真的说:“当然不是啊,因为喜欢我的姑娘太多了,拦不住要出事,我就这样说了,效果很不错。” “你看我干什么?”傅听弦没好气,“我这么爷们,男性荷尔蒙都快爆表了,你居然怀疑我,什么眼神?” 许央央缩缩脖子,看见居四方那张脸,实在有些违和,他帅的有些邪气,是特别勾女孩那种有些坏坏的感觉,跟傅听弦流氓一样痞气十足的坏不太一样,是斯文俊秀的那种坏。眼角下的泪痣更添几分魅惑,挺要命的。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居然特别老实的推开海一只递给他的啤酒罐,说:“最近老寒腿犯了,我不能喝冰的。”然后举起了自己的保温杯,里面飘着红枣和枸杞。 我敲里嘛…… “怎么,好看?”耳边是男人不满的低语。 “嗯。”许央央无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什么,一扭头,尴尬的冲司南嘿嘿笑。 “知识问答环节。”西子歌用筷子敲了一下啤酒瓶,笑眯眯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什么知识问答?”许央央昂着脖子问。 “闺女先答。”西子歌顿了顿,问,“海一只和居四方选谁?” “啊,选来干嘛?”许央央愣了。 “按直觉选呗。”西子歌无所谓,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这是测试内心的游戏。” “海一只。”许央央道。 海一只欢呼。 居四方委屈的捧住了自己的保温杯。 “海一只和傅听弦选谁?” “海一只。” 海一只欢呼。 傅听弦愤怒的拉开了啤酒罐。 “海一只和司南选谁?” “海一只。” 海一只站起来欢呼。 司南笑意盎然的看着许央央。 “闺女,为什么这么选?”西子歌好奇的问。 “哦,因为他小,对着他没邪念,干不了啥。” “……”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傅听弦感兴趣的问:“你想干啥?” 司南笑眯眯的看着她,掌心的啤酒罐有些许变形。 狗子哭丧着脸,一边吃鱼一边道:“姐,我有肌肉的,不信你摸摸。” 被西子歌一巴掌打老实了。 “闺女,知识问答第二轮。”西子歌“叮”一声,又敲了一次瓶子。 “大佬,你这算哪门子的知识问答?”许央央忿忿不平,“知识呢?这里面哪里有知识?” “两性知识。”西子歌冷静应答。 “……” “傅听弦和居四方选谁?” “傅听弦。” “傅听弦和司南选谁?” “傅听弦。” 傅听弦满足的趴在桌子上,单手支着腮帮子看她,笑的美滋滋。 司南倒是无所谓,拿起筷子吃菜。 “闺女,原因是什么?”西子歌问。 “因为女孩总是口是心非啊。” “哪句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的那句是口是心非。” “这么绕?”狗子在一旁算不过来,闷头吃菜,道,“女孩这么复杂,我以后可怎么办。” 许央央噗嗤一声笑了。 司南用干净的筷子替她夹了菜,轻声道:“别玩了,吃吧。” 许央央把脸埋进碗里,快速的拨饭。 这之后居四方也住了过来,原因是他刚卧底结束,为了保证他的人生安全,必须找安全的地方住些时间,这里有司南和西子歌,大概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特安部把一楼租了下来,给居四方住,居四方是个好人,他把穷的只剩一条裤衩的傅听弦也带了过来,还免了他的房租,甚至还聘请他做了自己的保镖,给他发一份工资。 他说,反正特安部出钱,他只管享受好了。 搬家那天是个周末,还是个大晴天,西子歌海一只司南许央央都没上班上学。 傅听弦说哎呀,太好了,大家正好有空,就帮忙搬个家吧。 许央央指着他日历上大大的红圈,说你特么故意选了大家都在的日子,不就是想麻烦大家么? 傅听弦说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 于是所有人都弄的灰头土脸汗流浃背,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丢到居四方家就匆匆回去洗澡。 等到神清气爽再相聚的时候,一众人坐在居四方空无一物的客厅里,想着大概还得苦命的陪着去买家具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去十几公里外的家具馆,一进去就分开行动。 许央央跟着司南不知不觉绕到床垫区,她摸了摸硅胶床垫,感慨:“真软啊。” 司南说:“要不要买一个?” 许央央看了看标签,道:“太贵了,算了。” “我可以给自己买一个,你愿意的话过来睡。”司南又道。 “喂,你剧情不对啊,难道不是我说贵的时候,你说不贵我给你买么?” “但确实挺贵的啊。”司南看着她,憋着笑道,“而且我要给你买你又不肯接受。” 许央央被他一堵,恼道:“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肯接受?” “你这么坚强独立自主,怎么可能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呢。”司南转过许央央的肩膀,把她压进自己怀里,搂着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哎呀,我懂你,你就是这么刚正不阿有原则。” “我……我……”许央央半天说不出话,片刻后颓然的道,“你说的都对。” 第43节 司南开心的捏了捏她的小脸。 几人欢快的挑选家具的时候,许央央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打开一看,居然是新的客户,可她还没来得及进货。 目前手上剩下的只有“世外高人”“女仆诱惑”和“口是心非”,她想了想,用“世外高人”和“口是心非”订了两件“镜中笑”。 客户:老板,在么? 许央央:在的,很抱歉呢,亲,目前店里没货。 客户:不要紧,我也不急,没来之前,可以和你聊聊天么? 许央央:那就聊十块钱的吧。 客户:老板,你曾经在校园里恋爱过么? 许央央忍不住看向一旁正在付钱的司南,心道,怎么没谈过,谈的蛋都碎了。 许央央:谈过。 客户:我也有一段难以忘却的曾经。 许央央:故事长么? 客户:写发言稿是么?规矩我懂,我已经写好了,还润色了好几遍。 许央央:…… 客户:小圆说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规矩了,都在闷头苦写呢,有个生前是语文老师的,正在教大家写作思路。 许央央:莫非是那个获得晋江征文第二名的…… 客户:老板你居然也知道,没错,就是她,自从得了第二名,求她指导的人越来越多。 许央央:厉害,那你知道第一名么? 客户:第一名人人都爱,但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笔名。 许央央:什么? 客户:“好嗨哟”。 许央央:…… 客户:春天走了,花也开了,夏天像一个可爱的孩子,顶着绿色的草帽蹦蹦跳跳的来了。我站在偌大的校园里,觉得太阳是那么大、那么圆、那么红…… 许央央:你也接受了指导? 客户:是呀,不愧是语文老师,文字功底就是强,读起来都赏心悦目。 许央央:我最新的规矩是脱稿发言。 客户:老板,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许央央:胖虎,加油,我相信你。 客户:我那会儿在学校啊,可了不得,追我的人能从校门口一直排到食堂,黑压压一片,可壮观了。 许央央:追我的人能从校门口排到食堂,再排到宿舍,再排回食堂。 客户:男生们送我的花和巧克力还有毛绒公仔,摆满了三个宿舍。 许央央:我摆满了四个。 客户:老板,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暗暗较劲呢? 许央央:错觉。 客户:但是我特别高冷,我谁都不搭理。 许央央:你真能干。 客户:有很多人知难而退了,知道这辈子不可能拥有我这个小仙女儿,但有一个人特别执着,他一直追了我两年。 许央央:他也很棒棒。 客户:老板,我觉得你捧哏特别好。 许央央:叫我谦叔。 客户:谦叔啊,我这一颗心就被这个执着的人打动了,那天,风与雨交缠,雨与风交缠,风和雨一同与天上的乌云嬉戏,雨水覆盖了整个天地。 许央央:说好了脱稿的呢? 客户:因为这一段感情特别充沛,所以我需要一点描写。 许央央:…… 客户:我吃烧烤忘记打伞了,他举着一把伞从雨里来。啊…… 许央央看见那声“啊”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这时候努力压抑乱跳的青筋。 许央央:你不小了,勇敢一点,脱稿好不好?不然拉黑了哟。 客户:好的,老板,知道了,老板。 客户: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以我被感动了。他会认真记住我的生日,从不错过一分一秒的给我祝福,他会在我大姨妈的时候贴心的陪着我,给我灌热水袋还帮我揉肚子,下雨他送伞,刮风他搂我在怀中,我无理取闹要分手的时候,他会固执的站在我的楼下,我不下来他不走,他会抱着我一直说抱歉。 许央央:你是住我对床的小芳么?说的像是她男朋友。 客户:我不叫我小芳,我叫小红。 许央央:哦,对哦,小芳又没走,和他男朋友天天朋友圈秀恩爱,当年一个宿舍虐我,现在一个朋友圈虐我。 小红:我们学校里有一个湖,冬天的时候他跟我在这里接吻,雪下的特别大,啊,那是…… 许央央: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不用感慨了。 小红:那就好。 许央央:等一下,我们学校也有一个湖,你是什么学校? 小红:x大。 许央央:我也是x大。 小红:那太好了,你说不定听过我男朋友的名字,他出了名的帅,无数女孩为他疯狂,数学还特别好。 许央央心道,再帅还能帅过司南?当年x大最风云的就是司南,再没有别人。 小红:哦,对了,他的名字,叫司南。 第43章 许央央:你说的司南是哪个司南? 小红:就那个喝口水引起围观, 打喷嚏宿舍门口堆满感冒灵,扯领口无数女生中暑,左胸前面有颗小痣的司南。 许央央:…… 许央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 小红:大二吧, 我们同班, 他从大一开始追我, 一直追到大二, 我被他的拳拳赤子心感动,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对我百般呵护,无微不至,现在想想,真的很甜蜜。 许央央:我怎么没听别人说过? 小红:因为我跟他在一起没多久就病了,我没告诉别人, 我希望他以后能忘了我,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儿告诉别人, 我希望他能往前走。 许央央放下手机,看见付完钱正好同西子歌闲聊的司南,心里五味陈杂。 怪不得他一直拒绝所有的女孩,怪不得她从他大三追到大四他才勉强答应。原来贴心的话贴心的事儿他不是不会做, 而是没那么爱, 所以想不起来做。 许央央有个朋友,跟男朋友谈了五年,每次生日都会忘记,从不送礼物给她。她在厨房做饭, 她男朋友会说你把门关上, 不然油烟飘到客厅会呛到我。她下夜班回家害怕想让他接,他说游戏还没结束, 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她数落他指责他,他虽说会烦但终究还是会做。她以为他是那种笨嘴拙舌不会照顾女朋友的粗人,她以为他是想不到,他还是爱她的,只是不会表达。她觉得这也正说明他不会花心不会出轨,不会油嘴滑舌欺骗别人感情,最起码是个老实人。 直到她看到一条信息,信息是一个女的发给她男朋友的,那个消息这样写。 “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愧疚的。” 那一刻,她崩溃大哭,她终于明白,他对她的种种不好并不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不会不懂不知道,而是他不愿做,她不是他心甘情愿的那个人,她不是令他奋不顾身的那个人。 他没那么爱她,只是跟她凑合过罢了。他并不是想不到,并不是不会做,并不是不会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只因为你不是他爱的那个人罢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剜掉了。 她倒在许央央怀里大哭的时候,许央央安慰她,“别哭别哭,你会遇到更好的,这样的人你离开他是好事。不爱你还出轨,真恶心。” 朋友经过她的安慰以后哭的更加惨绝人寰。 许央央想起这个事儿,终于明白,司南那么冷淡,是因为有个心尖上的女孩。 这时候几人订好家具,约了明天上门安装,便集体往外走。 傅听弦转过脸,问:“有没有想去喝酒的?” 许央央举手。 司南拧眉:“这么晚了,别去了。” 许央央道:“我明天调休,想再玩一会儿。” “那好吧,我陪你去。” “不用了,这几天你太辛苦了,明天还要上班。”许央央挤出笑容,“反正傅听弦也住一块儿了,我等下跟他一起回家。” 司南没有多说,回了一声好。 西子歌带着海一只回去,居四方顶着一张俊美又妖艳的脸,打了个呵欠,老实的说:“都十点了,我得睡觉了。” 于是跟大家告别后,许央央坐上了傅听弦的摩托。 “我们不去酒吧,太吵了。”许央央说。 “好。”傅听弦跑去商店,买了一塑料袋的啤酒,让许央央提着,随后跨上摩托,往江边开。 道路两边的植被飞速的从身边滑过,橘色的路灯连成两条蜿蜒的线,远处有蝉鸣,耳边是夏日温热的风。 傅听弦骑着摩托车一直把许央央带到江边的一块礁石上,他把啤酒搁在平坦的地方,跳上了礁石,又转身去拉许央央,许央央握着他的手,轻巧的跳上了礁石。 两人随后坐在粗粝的石头上,因为穿了长裤,倒不觉得硌。 许央央打开一罐啤酒,往远处看。 夏日夜晚的江水很和缓,远处是浓郁的黑色,月亮从黑色中升上来,碎的只剩一点。汽轮鸣着长笛远远开过,粼粼的水光是黄黑的浑色。 第44节 “许哥有什么烦心事?”傅听弦懒洋洋的坐在礁石上,他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懒洋洋的搭在石头边,一只手向后撑着身体,夜风撩开了他的衬衫,露出他里面的白色背心,落拓又不羁。 他一直都这样,从来不为明天担心。 许央央盘腿坐在礁石上,咕噜噜的喝酒,说:“我有病。” “什么病?”傅听弦刚把啤酒罐举到嘴边,好奇的停下,侧脸看他,眸中有星子,漂亮的惊人。 “说不清楚。”许央央咕噜噜的喝,含糊不清的看远方,“反正就很招人嫌。” 傅听弦笑了,看着她,语气绵软而低,像是怕她听不清,又怕她听清,说:“不啊,很喜欢。” “那是你不了解我。”许央央摇摇头,“我讨厌起来恨不得掐死自己。” “怎么个讨厌法?”傅听弦问。 “额……”许央央卡住了,她蓦然想起,这个病似乎只会对司南犯,遂讷讷的住了口,又闷头喝啤酒,“我缓缓就好了。” 微风掠过,挟裹着江心的凉意。 “喂,央央。” “嗯?” “今天为什么选我?” “选择题不是一长一短选长的么?”许央央举着啤酒罐,一边跟他干杯一边道,“你的名字长一点。” “……” 许央央冷静过后,跟傅听弦一起回了小区,奇怪的是,回程的路上,傅听弦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居然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一件事没解决,另一件事又起波澜,她闷闷不乐的打开房门,客厅的灯是亮的,看样子是司南给她留的。她本想往卧室走,却不由自主瞄了一眼司南的卧房,发现里面灯暗了。 他肯定睡了。 她忍不住走到司南房间门口,抬手想敲门,这个姿势定格了许久,又软软的放下来,心里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咬,丝毫无法平静。 她站在门口,想了好久,也没能鼓起勇气,最后盘膝坐在地上,后背靠着他房间的门。 她不知道怎么了,又想进去又不敢敲门,于是便窝在那儿发呆。 忽而听到“咔嚓”一声,她仰起脸,看见书房的房门忽然打开了,随后,走出了一个身着灰色格纹睡衣,端着一杯茶水的男人。 许央央呆住了。 “怎么坐在这儿?”司南惊讶的挑起眉毛,停顿一下,便向她走来。 “我……你……不是……”许央央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有事找我?”司南不明白她的惊慌,但她那副模样,叫他有些奇怪。 “没有没有。”许央央逃命一般的爬起来,躲进房间,顺手将门反锁。 司南被许央央弄懵了,他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门,见她丝毫不回应,便道:“那……早点休息。” 许央央在黑暗中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又尴尬又懊恼。 一连几天,许央央面对司南,都保持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假装自己不存在,司南要是问急了,就敷衍的回他两句,然后立刻把自己锁进房间。 这天晚上,司南像往常一样回到家,许央央也像往常一样说自己吃饱了要回房间。司南没像先前纵容她,他走到她面前,堵着不让走。 “明天要上班,我得睡觉了。”许央央垂着眼,不看司南。 司南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问:“这几天怎么了?” “哪有什么事儿啊,呵呵呵,不是跟往常一样嘛?”许央央睁着眼睛说瞎话。 “许央央,你当我瞎啊?”司南拧起眉毛,表情不悦,“躲着我干嘛?” “没有……” 司南握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道:“不想听废话。” “那好。”许央央慢吞吞的道,“那我问了。” “嗯。” “你之前有过女朋友么?”许央央低声问,手指握的紧紧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就这个?”司南无所谓的道,“当然有啊。” 许央央声音一尖,道:“我就知道……” “就是你啊,你不是我前女友么?”司南莫名其妙。 “啊?”许央央愣愣的,“没了?” “没了。”司南戳着她的额头,说,“你不是都知道么?” “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不知道?”司南眯起眼睛,“你再仔细想想。” 许央央脸一白,想起当年那些破事。 那时候她特别敏感,极度缺乏安全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拿来问司南,跟他吵过不知道多少架。他还罚她写了一整页纸的“司南只有许央央一个人”,她读一遍,他就亲她一口,还说这样可以记的牢。 许央央因这回忆脸红了一片。 “好像记起来了。”司南牵着她汗津津的小手,将她拉坐在沙发上,问,“现在告诉我,你这几天怎么了?” 许央央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之中。客户是骗她的?客户为什么要骗她?她怎么会相信?又或者说她其实内心深处也是不信的,但她为什么还是要猜忌和怀疑?现在怎么跟司南说?客户说的事情是不能说的,那么她要怎么解释这几天的事儿? 司南还在等着,他的目光愈来愈危险。 许央央低着头,心虚又不知如何应对,忽而想起什么,使用了经典问法:“你为什么凶我?” 司南瞪圆了眼睛,觉得莫名其妙,他提高了音量,问:“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就现在。”许央央指着他的脸,“你的表情都不对了。” “……” “无言以对了吧?”许央央冷笑,“呵,男人。” 司南看着她,气笑了,蓦然一把将她拉到膝盖上,许央央惊呼连连,奈何他力气大的惊人,最后还是被他拽进了怀里。 “我还可以更凶。”司南看着她惊慌的小脸,露出一抹笑容。 第44章 “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司南从前就琢磨不透她的小脑瓜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些年来,就更想不透。 许央央心道客户的事儿不能提, 便胡乱编了个理由, 说:“有人说你曾经有特别喜欢的女孩。” 司南疑惑道:“那你直接来问我啊, 躲我做什么?问我不是最快的?” 许央央嘟囔半天, 说:“不能问。” 司南被她逗乐了,勾起她低到领口的脸, 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为什么不能问?” 许央央转了转眼睛,发现无法逃避,便说:“你真的想知道?” 司南点点头。 “那好。”许央央开始在衣服的口袋里摸索,很快摸索出一张白白的叠好的纸, 她认真的把纸一层一层打开,居然是一张完整的a4纸, 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司南惊讶又疑惑。 “是你让我问的。”许央央捏着那张纸,表情很无辜,随后她清咳一声,开始念。 “她是谁?” “有我漂亮么?” “你更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为什么对我不好对她那么好?” “她腿长还是我腿长?” “是我不够好么?” “她是不是很体贴, 是性感御姐型么?” “肯定是觉得我太作太烦了。” “你一定不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开?” “对了, 你一定是想跟我分开。” “你居然要跟我分开?” “你这个王八蛋,我哪点没她好?” “好,分开就分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太过分了。” “没想到你是这种渣男……” 司南惊讶的表情久久的凝固在脸上。 许央央无奈的怂怂肩, 说:“是你叫我问的。这才读了八分之一, 还有正反两面呢。” “你只是听说,问了我不就知道我只有你么?”司南顺不过这个逻辑。 许央央沉默不语, 她窝在他怀里,手指揪住一起,那张白纸被她捏的几乎变形。 “怎么了?”司南像抱着小猫一样,轻柔的揉了揉她的肩膀。 “你不明白。”许央央声音低低的,像是裹着一瞬间弥漫上来的水汽,她吸了吸鼻子,道,“我控制不了。” “我只是听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猜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其实我心底里知道的,可是就是忍不住。”许央央低着头,视线凝固在白纸上,“我知道这样很讨厌,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我控制不住。” “要不是我们现在没有确认关系,我今天回来肯定又要找你吵架,久而久之,我们就会像从前那样,把什么美好都磨没了。”许央央想想觉得很委屈,哼唧了一声又道,“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我一想起你,我就很担心。” “我又麻烦又孤独还总是患得患失,不够独立,像一个包袱。”许央央沮丧的道,“你还是别对我抱有希望了。” “只要我们不在一块儿,我就不这样。”许央央说完这句话,那种难过酸涩反而更盛,一时之间眼睛都模糊的看不清。 第45节 “笨蛋。”身体被压进胸口,她听见男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你这是在跟我告白么?”男人的声音带着喜悦,他举起手指,抹掉她的眼泪,结果水汽还在不由自主的涌出来。 “什么告白?”许央央的脸被他捧在掌心,呆愣愣的问。 “你不是只有在我面前才这样么?”司南笑着看她,“你在别人面前又独立又勇敢又坚强,可我不喜欢看到这些,我就喜欢你软弱害怕钻到我怀里。” “你难道不是在说你喜欢我么?”司南笑眯眯的道。 “我、我没有……”许央央脸一红,眼泪奇迹般的止住了。 “你以为只有你这样么?”司南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亲上去。许央央脸一直红到脖子根,迅速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他的胸口。 “害羞什么?”司南拽不出来她,索性紧紧抱着她,他跟她不知道亲过多少次,每次都一副期待害羞又懵懂的模样,让他简直欲罢不能。 “你的意思是,你也这样么?”鸵鸟在胸口闷闷的文,依然不肯把头伸出来。 “嗯。”司南笑出声。 “你骗人。”许央央猛然把头抬起来,刚要指责他,却被他骤然低头堵住了唇。 他看她气喘吁吁脸颊通红才松开她,道:“没骗人。” 他真的没骗人。 许央央从以前就特别讨厌自己这点,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胡思乱想,拿这些破事去问司南。小姐妹告诉她,她这是太爱了,爱到卑微,觉得自己配不上司南,他又对自己比较冷淡,所以才特别害怕他被抢走,因为在她眼中,她觉得对方太优秀了,而自己又太差劲,才会有这种情况。小姐妹又说,恋爱要给彼此空间,太粘人太依赖会让人觉得麻烦,并且丧失新鲜感,司南既然愿意跟她在一块儿肯定是爱她的,别一天给自己找罪受。 许央央道理都懂,但完全做不到。不爱到那种小心翼翼的程度都没法体会,他冲自己笑了,能开心一天,他亲自己一口,幸福的能飞起来。 小姐妹时常骂自己白痴,可这事儿她真没法子,她也想潇洒大方知性理智,但所有事情一沾上司南,就全都乱了套。 所以最后才选择分手,熬过分手那段时间,她才发现自己其实特别独立特别坚强连水管都会换。有人给她相亲介绍一个对象,她试着相处,没两天对方就说他们不合适,她太冷淡太坚强,那人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他更喜欢小鸟依人一点的。 她才明白,这个病只有对着司南才会发作,那个唯一让她疯狂让她流泪让她软弱的人。 就像过敏源一样,唯有那样东西让人崩溃,那就远离好了。 司南就是她的过敏源。 她完全不知道的是,当年司小南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 他电脑桌面的搜索引擎的历史搜索,显示的是: 女朋友太优秀了怎么办? 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女朋友,怎样防止她被抢走? 太爱女朋友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女朋友问“她和街上的美女腿哪个更长”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 许央央被司南握着双手,他以前就喜欢这样抱着她,似乎更亲密更安全。 “你一直不肯同我在一起,是在担心什么?”司南抱紧了怀里女孩瘦小的脊骨,很舒服,很柔软。 “怕你嫌我烦。”许央央委屈道,“到时候分手我承受不了。” “我不会嫌你烦。”司南笑道,“我们也不会分手。” “可之前我们就分手了。”许央央嘀咕道。 “是你跟我分手,我又没同意。”司南道。 许央央因他这句话,心口有些发热。 “你既然因为一句话就猜忌这么多,要是我真跟别的小姑娘在一起,你不是会疯掉?”司南问。 许央央一滞,当面看着当然会疯掉啊,她明明就是爱的深,死不承认罢了。 “我不看不就行了,我……”那个“走”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司南堵住了,他舔了舔她的嘴唇,满意的看着她在怀里发抖,道,“不想听。” “你讲不讲道理。”许央央又害羞又恼怒。 “从前讲的。”司南叹口气,“但是女朋友跑了,从那之后,就不讲了。” “你……” “我不给你时间了。”司南忽而道,“给你时间你就一直藏起来,这性子跟乌龟一样,你现在想好答应我没有?” “我……”许央央抿着唇,说不出口。 “如果你想不好,我明天就带别的小姑娘来家里,当着你的面亲亲我我,还不许你走。” “你!” “害不害怕?” “……” “害怕就快点答应我。”司南强硬的道。 “你、你别逼我。” “没逼你,我给你选择了啊。”司南摸摸她的头发,道,“我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我还跟以前一样……”许央央很郁闷,“我没长进。” “你这样,就很好。” “可是我会变得很讨厌。”许央央还是没办法做决定,她别的事情处理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可一但面对司南,就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其实不怕自己变得讨厌,可是变得讨厌后会失去司南,失去一次她就觉得自己死了一次,再来一次…… “你不会变得讨厌,以前都是我不好。”司南哄道,“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一直患得患失,是我做的不够好,我那时候不懂事,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许央央被他真挚的模样打动了,不得不说,司南那张脸不说话都让人心动,何况是这样对着她,她的心脏愈跳愈快,她觉得自己正在下坠,完全控制不住。 “我很作。”许央央垂死挣扎。 “嗯。” “我很粘人。” “嗯。” “我问题很多。” “嗯。” “我喜欢吃醋。” “嗯。” “我还乱发脾气。” “嗯。” “我喝多了会向路人哭诉。” “我会拦着的。” “我很……” 司南低头等她后面的话,他不觉得是缺点,他觉得很可爱,从前就很可爱。 “我很……” “什么?”司南听不清,把耳朵伸过去。 “我很……喜欢你。”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发出轻轻的音。 许央央在他耳边说完,由于害羞飞快的低下头。 司南在一瞬间红了脸,随后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终于,把女朋友找回来了。 司小南的电脑屏幕闪烁着,他正皱眉思索,搜索引擎上是一个问题。 怎样才能跟女朋友一辈子在一起? 我不想分手。 第45章 那晚之后的事情像是做梦一样, 司南抱着许央央不撒手,最后要把她抱回床上的时候,她挣扎着跳下来, 语无伦次的说改天改天。 司南:“……” 像是在说约顿饭一样。 司南笑死了, 目送她回房间, 说:“我有乳胶床垫, 你不再考虑一下?” 许央央恼羞成怒的甩上了门。 第二天许央央上班都无法集中精神,这件事仿佛想一想, 就让她从心底里冒出泡泡来。她倒挺想让客户出来问个清楚,可惜客户销声匿迹了。 下午的时候可以提前走,许央央给司南发了条信息,司南便回:“那正好来我办公室等我,待会儿去居四方那里吃饭。” 许央央美滋滋的关了手机,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司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先前明明爱着, 拼命压抑,同现在敞开心扉的感觉完全不同。 许央央觉得自己被淹没了,这辈子大概都游不出来。 打辆车到了风水师协会,这里同别处很不一样, 占地面积十分庞大, 建筑群也以古风为主,并不是大片面积的木头和棕色堆砌,而是偶尔的匠心独运,十分雅致、也十分不同。 路上钉的木牌指示方向, 原来风水师协会也分不同的部, 比如律师也分民事、刑事、婚姻咨询、财产咨询等,风水师也是如此, 执照根据分支的不同也有所区分。有生活类,比如最常见的住宅修建、物品摆放、“凶器”检测等,情感类,比如桃花签、八字生辰等,运道类,聚富敛财、祛灾避难等。 从门卫放行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主楼,是个三层建筑,院落很大,种满了植被。 许央央走进前台,问:“请问司南先生在几楼?” 小姑娘看了一下她,问:“请问您有预约么?” 许央央想了想:“没有,不过我跟他本人确认过,你可以跟他确认。” 小姑娘看了一下行程记录,说:“既然您跟他本人确认过,他现在也正好空着,在三楼303室,您上去吧。” 许央央道了一声谢,刚要上去,旁边忽而走出一个姑娘,冷冰冰的说:“没时间了,你改天吧。” “啊?”许央央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姑娘,二十五六岁,长的挺漂亮,一副冷淡又骄傲的样子。 第46节 “林小姐,您有事找司先生?” “今早开会的时候有些重点想同他再沟通一下。”林小姐冷冷的道,又瞥了一眼许央央,不耐烦的说,“这些家宅的破事实习生就能接,没必要麻烦司先生,以后这种人直接转分部。” “哦哦。”小姑娘吐吐舌头,跟许央央说,“美女,不好意思啊,时间不太够了,您要不转分部?分部也有能替您解决问题的人。” “我这问题别人解决不了。”许央央慢悠悠的道,指着走远的人,问,“她是谁?” 小丫头小声说:“她啊,是会长的女儿林幽,俗称学霸白富美。” “这么牛逼?”许央央想了想,问,“楼上还有谁啊?” “嗯,没什么人了,就司先生和西先生在,其他人要么休假要么出外勤了。”小姑娘查了一下告诉她,不过她又小心叮嘱道,“您还是别去找西先生了,他性格有些一言难尽。” 这点许央央很赞同。 “那位林小姐,是不是总缠着司先生啊?”许央央又问。 “哎呀,小姐姐,我不是这么八卦的人,我不能多说。”小丫头摆摆手,认真的回,“是的。” “她是不是喜欢司先生?” “这我怎么知道,而且我还想好好工作,不能随便丢了饭碗。”小姑娘点点头,“可喜欢了。” “……” 许央央得到了,真·守口如瓶绝不八卦的小丫头的答案,一抿嘴唇,往电梯走去。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三楼,许央央探头探脑的寻找303,很快,门牌号便显现在了眼前。 她嘟嘟嘟的敲敲门,很快有人给她开了门,门里面是一张女孩不耐烦的脸,正是林幽。林幽翻个白眼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怎么还上来?请你离开。” 司南正要开口,许央央打断了他,她走上前,楚楚可怜的道:“司先生,我们家电视最近看不了了,是不是有鬼啊?” 司南不知道她玩什么,笑了笑就配合道:“你有线电视费交了么?” “哦,好像没有。”她想了想,又道,“司先生,最近我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是不是有鬼啊?” 司南又笑:“会不会是你胖,咳、咳,瘦了?”在许央央威胁着瞪过来的时候,司南立刻识时务的改了词儿。 “我确实最近没好好吃饭。”她道,“可是,镜子里确实不一样。” “哪不一样?” “镜子里的我比较漂亮。”许央央认真的说。 林幽在一旁无语至极,偏又插不上话。 “镜子里比较漂亮?”司南沉思道,“这不可能,你本人最漂亮。” “对吧。”许央央看了一眼林幽,笑眯眯的道,“所以,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确实。”司南望着她,说,“那我等下跟你回去看看。” “司先生人真好。”许央央喜不自禁,随后又沮丧的垂下脸。 “怎么了?” “听说司先生酬劳很贵,可我没有钱。”许央央想了想,走到办公桌面前,她双手撑着桌子,俯身靠近他,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怯怯的望着他,说,“我给你亲一口,酬劳就免了,好不好?” “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林幽喊出声,“司先生怎么可能答应……” “好。”司南美滋滋的,充满喜悦的应道。 林幽顿时卡住,在风中凌乱,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做什么?为什么平常冷漠不苟言笑的司先生会答应这种要求?所以霸道总裁喜欢傻白甜是条真理来的么?为什么这小贱人会提出这种要求?为什么司南会答应?苍天啊。 那头司南已经轻轻的啵了一下。 小贱人傻白甜还娇羞的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唇,佯装生气的跺了一下脚,道:“谁准你亲人家嘴的。” 林幽再也受不了,含着泪水扭头奔出了办公室。 许央央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方才那股讨人嫌的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小姐家里有鬼?我来猜猜看。”司南可不喜欢她坐那么远,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笑道,“是讨厌鬼,还是调皮鬼?” 许央央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道:“是小气鬼。” 司南忍不住笑出声,随后跟她解释:“我拒绝这女孩一百遍了,我说我有女朋友,她一直不信,我真的头疼。” “今天大概就信了。”许央央笑嘻嘻,又往自己男朋友身上藏。 男朋友好香、好硬、好有型。 司南觉得怀里的女孩像只猫一样又调皮又软,重新抱进怀里的感觉超级好。 女朋友好香、好软、好可口。 “好了,走吧,下班了。”司南说完,许央央就从他怀中落了地。 两人刚转出办公室,西子歌就晃悠了过来,想抬手摸许央央的脑袋,被司南一巴掌挥掉。 “你做什么?”西子歌眯起眼,“我闺女你不让我碰?” “以后都不给摸。”司南把许央央搂进怀里,美滋滋的道,“这是我女朋友。” 西子歌倒没多大惊讶,只道:“我以为你们两个乌龟要缩到死呢,没想到还挺快。” “你说谁是乌龟?”司南不服。 “呵呵。”西子歌冷笑着走进电梯。 “闺女啊,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西子歌一派悠闲,“我知道怎么让他难受。” “嗯嗯。”许央央乖巧的点点头。 司南轻轻捏住她的脸颊。 司南开车,三人很快就回了小区,直接去了居四方家。 这时候居四方家跟前两天的空旷已经大不一样了,该有的一应俱全。 许央央直接去翻冰箱,想看看有么有吃的,手机这时候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愣了。 小红:老板,他亲你了没有? 许央央:你究竟是谁? 小红:老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微笑# 许央央:亲……亲了。 小红:你们在一起了么? 许央央:嗯…… 小红:你现在是不是脸红的想钻到地缝里去?#大笑# 许央央: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小红: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他。 许央央:那你? 小红:我也不叫小红,我姓红,大家都叫我红娘。 许央央:…… 小红:我就是见不得明明能在一块儿还瞎磨叽的人,看着心烦,得赶紧撮合了。 许央央:那你怎么知道司南胸口有痣 小红:他洗澡我偷看的。 许央央:…… 小红:在一起就好好的在一起,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不好?所以你么这些女孩,要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别害怕嘛。 许央央:额……谢谢你。 小红:我不需要谢谢,只要你们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我就高兴了。 许央央:那你有点崇高啊。 小红:一般般吧。 许央央:所以你之所以停留不走,纯是因为我啊? 小红:可不是咋地,急死我了,两个都爱的要死要活的,还在着克制,克制个鬼啊。 许央央:…… 小红:行了,我走了。 许央央:我真的,很感谢你。 小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 许央央:再见。 小红匿了,许央央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她有些庆幸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巧合也巧合的有些过分。 她仔细琢磨小红说过的话,忽然觉得那里不对,她再认真一想,顿时脸色一白,小红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司南在学校的事情她也知道。司南身上的痣也绝不可能是她看到的,阴魂只要靠近这所房子,不说楼下的西子歌了,海一只都能精确的抓出来,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偷看到司南洗澡。 她迅速打开对话框,不知道小红走了没,立刻发出信息。 许央央:你不是小红,你是谁? 第46章 许央央:你不是小红, 你是谁? 那头没有动静,许央央怀疑她已经离线了,如果离线, 她的消息发出去也没有, 她根本看不到。正在她丧气的准备放弃的时候, 那头回消息了。 小红:我是红娘啊。 许央央:你不是红娘, 你是董小兰。 小红:…… 许央央: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 还有谁这么惦记我? 小红:哎呀呀,被你看出来了。 第47节 董小兰,是许央央从高中时就认识的闺蜜,人常说,女孩儿的友谊不长久, 很容易因为你比我漂亮,你更受男生欢迎, 我喜欢的男人爱慕你,你的唇色艳压我而导致破裂。 许央央跟董小兰没这个困扰。她们太好了,好到不会被俗世这种平凡的嫉妒摧垮。 她什么都跟董小兰说,董小兰跟其他女孩儿都不一样, 你告诉她的一切, 她会站在你的角度替你分析,而不是像其他女孩那样,嘴里说着关心你,跟别人聊天的时候又是另一套嘴脸。 “你以为她跟司南在一起幸福啊?她自己说的, 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司南跟本不理她。” “还不是强扭的瓜不甜,死缠烂打女孩就吃亏, 司南哪能看上她啊,估计就玩玩呗。” “她还没有你好看的,我就不懂,司南怎么会看上她,没跟你在一起,不过也快分手了。” 只有董小兰说,司南个王八蛋,你这么美他怎么能弄哭你?老子去找他。 只有董小兰说,他是真的爱你,我都能看出来,你不要给自己找罪受。 只有董小兰说,你如果真的想好了要分手,我立刻买机票去找你。 许央央和董小兰,彼此温暖彼此成长,除了死亡,没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小兰: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央央:当年司南那些破事全是我告诉你的,尤其是有痣这事儿。再说,一个媒人为我流连不去,怎么听来都是在胡扯吧。 小兰:原来这样啊,怎么样,我这计谋不错吧? 许央央:你这算哪门子计谋啊,这么损。 小兰:这你就不懂了,天底下最了解你们两的人是我。你是个小乌龟,不逼你就就缩进龟壳,司南因为太爱你,一直克制一直隐忍,他不敢逼你,怕你受伤。你们这样,不得一百年后再续前缘啊? 许央央:…… 小兰:我知道你那草木皆兵、醋坛子属性,只要我这么说,你肯定又得缩回去。司南可见不得你退缩,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得抓着你往前走。结果是注定的。 许央央:你可真聪明。 小兰:比你聪明点儿。 许央央:小兰,你还好么? 小兰:当然好呀,我马上就走了。 许央央:你这个笨蛋,干嘛为了我逗留这么久,很危险啊。 小兰:你是我姐们儿啊,你以后别让我操心了。 许央央:恩,知道了。 小兰:我走了啊,小宝贝。 许央央:我爱你。 小兰:我也爱你。 许央央搁下手机,心情有些沉重,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一生的好朋友董小兰,她从前就爱为自己操心,没想到这回竟然又是她帮了自己大忙。 果然是她的小兰。 “姐,发什么呆呢?”海一只探了个脑袋,嘴里叼了支冰淇淋。 “没什么。”许央央跟海一只回到客厅,手机居然又响了,她摸出来一看,是新客户。 客户:老板,在嘛? 许央央:在的呢,亲有什么需求? 客户:我需要购买镜中笑,请问你家提供试用服务么? 许央央:试用?这个要怎么试用? 客户:老板你不知道嘛?你要与时俱进呀,你虽然现在销量靠前,可是不知道变通是走不了多远的。 许央央:产品使用说明里并没有写要如何试用呀。 客户:镜中笑因为太难用了,而且沟通效率太低,所以现在大家都要求试用才愿意购买呢。 许央央: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宝贵意见,我会改进的,请问您现在需要购买么? 客户:等你提供试用了我再来看看,过两天我会联系你的。 许央央:好的。 许央央皱起眉头,镜中笑要怎么试用啊?先前的点数都被她用掉了,而且不用掉还会有时限,也不能一直攒着。手上只剩下5点和两件镜中笑,镜中笑是7天时限,选择试用就直接用掉了啊,那不就浪费一个? 许央央有心事,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忽而一个想法冒出来,想来想去觉得可行。 司南不知道小孩怎么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拿筷子写写划划。 “怎么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我想找个房子。”许央央欢快的说。 司南的笑容一瞬间顿在脸上。 “不是不是。”许央央知道他误会了,说,“是找个店铺,我想卖点东西。” “卖什么?”傅听弦听见了,感兴趣。 “如果认真来说,跟你们风水有点相关吧。”许央央斟酌了一下,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今天晚上买菜的时候,经过上善若水那个风水商业圈,看到有招租提示,你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啊。”许央央点点头,又回头看司南,问,“可以嘛?” 司南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开心就好。” “那明天我和阿弦陪你去。”居四方说。 “为什么我也要去?”傅听弦吃着菜问。 “那儿的鸡蛋明天打5折。”居四方慢悠悠的说。 “哦,那得去了。”傅听弦眼睛一亮。 “喂,你是有多穷?”许央央听不下去。 傅听弦摇头,道:“你不懂,这跟穷没有关系,这跟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有关。” 许央央眯起眼,说:“再给你五分钟,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傅听弦道:“喂,别人说我穷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说我穷?你还没我挣的多,你忘记咱们抢一根黄瓜的事儿了?” 许央央被他一说,恼了,筷子一摔,转脸看司南,用手一指傅听弦,控诉道:“他说我穷。” 司南摸出手机,快速打开某宝。 小脑斧向您转账。 已收款。 许央央乐呵呵,举给傅听弦,“看到没有,一万块。” 傅听弦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海一只土豆丝吃的正欢,这会儿左右望望,有样学样,扯了扯西子歌的衣袖。 “老师,我也穷。” 西子歌微笑的回:“滚。” 海一只缩回去,“好的,老师。” 许央央乐不可支。 傅听弦“冷哼”一声,手机却突然“叮”了两声。他奇怪的摸出手机一看,回头瞪着居四方。“阿方你疯了?干嘛给我转两万块?” 居四方端起茶,高深莫测的道:“不想让你输。” 许央央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按住司南的手,说:“没事,让他赢。” 傅听弦有些抽搐,扭头看居四方,问:“阿方,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我了?” 居四方一口茶喷了出来。 “两万块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滚。” …… 正午阳光正烈,许央央抱着冰镇摩卡,缩在咖啡馆的玻璃门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道:“阿方、阿弦,你们两个可能要失去我了。” 傅听弦苦着脸,咬着吸管道:“我也不想的。” 居四方也有些无奈,因为养生只要了一杯白开水,他说:“我就稍微确认了一下眼神,谁知道是嫌疑人。” 许央央:“……” 许央央说:“我就想看个店铺,差点演变成警匪大片,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毒?” 傅听弦恨声道:“谁知道,我还想不通呢。” “感觉每回跟你们两在一块儿,背后都会响起追击音乐。” 居四方想了想,说:“两盆小龙虾?” 许央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央央,店铺怎么样?除了死过几个人,其他堪称完美。”傅听弦说,“谁还没有个过去啊。” “傅听弦你这个大傻子……” “前面那栋楼也有店铺出租,再去看看吧。”居四方提议道。 于是三人离开咖啡馆,往前面那栋楼走去。今天上午三人来看店铺,刚到店铺还没进去,居四方就发现店主有些面熟,于是不动声色上前盘问,随后拔枪追捕一气呵成。没想到店铺后面还藏了两个人,许央央到处逃窜,傅听弦上去一脚撂倒一个。 许央央蹲在角落瑟瑟发抖,觉得他们之间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小龙虾也无法挽回。 这两个流氓配警察,简直就是移动的动作片,她这个年纪承受不来。 大楼是新建的,明亮的玻璃,宽阔的视野,像一般的商业圈一样,有吃的喝的玩的,只不过这个圈几乎都是风水相关。 水晶饰品、缘定三生、福字测算、满树桃花、家宅平安,各种店铺应有尽有。 三人找到了出租的店铺,这次很顺利,没有奇怪的人搅局,老板也很好说话,于是飞快的签下了合同。 第48节 “央央,你究竟要开什么店?”居四方问。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许央央神神秘秘。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许央央找人装修好了店铺,想了半天取什么名字,最终决定起个最通俗易懂的,叫“鬼屋”。 “啧啧、真土啊。”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直摇头。 “半仙,你不是给人测字取名的么?”许央央拉过小板凳,坐进半仙的店里,“那你给我改一个?” “好,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半仙捋了捋胡子。 “我一个店铺哪来的生辰八字。” “我是说你的名字土……” “那你可真没文化。” “瞧不起我半仙?” “告诉你就告诉你。”许央央在白纸上写下来。 半仙戴上他的老花镜,看了两年半才看清,故作神秘的想了会儿,道:“我想好了。” “什么个结果?”许央央凑上去问。 “你看吧,你这人阴气重,担子沉,跑不快,所以这名字就不好,央不就在中间,可不是困住了?” “嘿,大仙,那你说怎么改?” “我给你两匹马,你就跑的快。还有啊,你这一生容易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得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嘿,您说的太对了,确实是这样,什么武器?” “一般武器不行,得三叉戟,三叉戟懂吧?杨戬那把,可牛逼了。” “嗯嗯,听上去就很帅。所以大师你给我改的新名字是?” “你听好了,可大气了。” “嗯嗯。” “以后你就叫,许骚骚。” “……” 许央央站起来,一脚踹翻小板凳。 “大爷,我可去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鸭~ 在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开开心心,更加努力鸭~ 祝宝贝儿们新年快乐~健康幸福,心想事成~ 啦啦啦啦~好开心,撒花祝福~ 第47章 “干嘛呢。”一道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来。 许央央抬眼一看, 是个白净白净的女孩,长发束成几只小辫子,脸蛋还挺可爱。 “哼, 问你家老爷子。” 半仙撸着胡须, 给自己家孙女解释了一番, 孙女一听, 眼睛放光。 “爷爷,精妙精妙。” “精妙个狗剩。”许央央无语。 “骚骚,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给我好好说话,不然揍你。” “怎么了?”熟悉的男声响起,脚步声很快到了近前。 小姑娘看见来人兴奋的一拍桌子,立刻跑到男人身边,问:“小哥哥小哥哥, 你长的这么好看,我能撩你么?” 许央央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子, 把她扔回她爷爷身边,斜眼瞅她,“跟谁小哥哥小哥哥呢,他是我的。” 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 司南站在许央央身后, 目光落在她头顶, 他憋着笑意,乖巧的说:“嗯,我是她的。” 小姑娘眼巴巴的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骚骚你可以啊, 怎么勾搭到的?” 许央央额上青筋乱跳。 司南说:“这题你应该问我。” 小姑娘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被狗粮塞的差点哭出来。 半仙幽幽道:“真想找个老伴呐。” 小姑娘整理好情绪,问:“央央, 你这店什么名堂?” 许央央对这自来熟的孩子有几分好感,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我的名字,可讲究了,是爷爷根据命里八卦天干地支测算出来的。” 许央央:“听上去很厉害。” 小姑娘特别骄傲,道:“我姓诸葛,叫诸葛壮,你叫我大壮就行了。” “……” “大壮,你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耐人寻味……”许央央痛惜道,“甚至跟姓合在一起,都有特殊的意义。” “央央,你也觉得吧?”大壮很嘚瑟,“爷爷给取的,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 “不劳你爷爷费心。”许央央斩钉截铁。 “姐,姐,我来了。”海一只充满活力的跑过来,怀里抱了一堆零食。 “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没事儿,过来帮忙。”海一只走到近前,忽然看见半仙,惊喜道,“半仙爷爷,大壮,你们怎么在这儿?” 许央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海一只,“你妈当年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咨询过半仙爷爷?” “当然啊。”海一只猛点头。 “……” 半仙爷爷撸了半天胡须,对许央央强行解释,“你看一只这孩子,多活灵活现啊。” “我取个名字,就是为了活灵活现么?”许央央瞪他。 “咳……咳……要是改了我刚才的那个名,你也可以活灵活现。”半仙道。 许央央怒了,上去就拔他的胡须。 半仙爷爷吓得缩回大壮身后。 片刻后,几人拱着头坐在一块儿,美滋滋的喝饮料。 “姐,你这鬼屋是通俗意义上的鬼屋么?”海一只不明白,说,“这样一个简陋的,普通的鬼屋,会有人来么?” “当然会有啊。”许央央说,“对了,前面有一个小吧台,会卖饮品,狗子你反正没事,来兼职好不好?” “好啊。”狗子点点头。 大壮半天不说话,默默的吸果汁,一边吸一边打量司南。 “大壮,你总看南哥做什么?”海一只斜她一眼。 大壮叹息,“他桃花多,满身都是花瓣。” “我都忘了你还有这本事,大壮我呢?”海一只兴奋的问。 “你,小猫两三只。” 许央央看着司南,冷笑。 司南抿着唇,一句话不敢说,老实的喝冰饮。 大壮看了一圈,视线又定格在许央央身上,然后道:“姐,你太夸张了,你红的快赶上太阳了。” “……” 喝饮料的司南抬起头,轮到许央央心虚的移开视线。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半仙慢悠悠的道:“壮壮,我的呢?” “爷爷你太焦躁了,你不能一天问八遍……” 随后几人进入鬼屋,许央央从半仙那儿拿了许多符纸、鬼脸铃铛等,又从楼下药店买了些绷带,最后就是各种颜料,经设计师一折腾,气氛就大大不同了。 海一只、大壮和半仙缩成一团,许央央藏在司南身后。 司南笑:“这么胆小的鬼屋老板我是第一次见。” 许央央厚脸皮,抓着他的手。 这就是许央央想出来的办法,如果单纯试用,镜中笑一开封,就会开始7天倒计时,十分浪费,也带来不了收益。而现在的镜中笑即便卖出去,赚到的也只是点数,并不能换成金钱。 因此,她将试用改成鬼屋,目前只有镜中笑一个产品,等到后期产品增多,再加大鬼屋规模,目前这间鬼屋的核心产品就是最后一面镜子。 等到正式营业,她会开启一只“镜中笑”,让想试用的阴魂前来试用,她也会发出广告,告知鬼屋开启时间,按一张50元门票收费。当然开业的第一天,会适度打折。 想法很不错,就不知道人流量会有多少。 鬼屋内没有聘工作人员装鬼,但狗子、大壮也一惊一乍,半仙很久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司南把许央央拉到拐角处,靠在一面鲜血淋漓挂满人皮的墙壁上,把许央央搂在怀里,闷声问:“怎么办,我吃醋了。” 许央央很无辜:“大壮胡说的。” 第49节 “我可不觉得。”司南挑起眉,“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喜欢。” 许央央在黑漆漆又绿光乱飞的空间里红了脸,她埋进司南怀里,司南抬起她的脸,低头吻她。 在一片鬼气森森中格外诡异。 “啊~”穿透耳膜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生吃活人也太惊悚了吧!”大壮吓的抱头鼠窜。 …… 三天后的周日晚上5点,鬼屋正式营业了,许央央在杂货铺app和淘宝店铺上都打上了可“试用”的标签。一时之间排队咨询的客户络绎不绝。 而对于鬼屋,许央央先前发了许多小广告,心想就算第一天不怎样,但上善若水这个地界自带一种神秘感,本身都是风水师开的各种铺子,因此周末来逛的人非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一边吃着念珠冰淇淋,一边抽着桃花签。连半仙那都热热闹闹,大壮在一旁帮单身狗排忧解难。 许央央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狗子已经调了好几杯饮料自己喝了,这会儿胀胀的摊在椅子上,满脸都是忧虑。“姐,这都8点了,怎么还没人?” 许央央坐在自己店铺门口,也有些无语,是名字太low了,还是鬼屋已经烂大街了? 那头大壮安慰完单身狗,说:“对面有个鬼屋,可以去玩一下啊。” 一个柔弱的女孩说:“我有点想去玩,可是一个人很害怕。” 单身狗道:“这么low的鬼屋你也怕?我就不怕,我胆子可大了。” 女孩烟波一扫,婉转又羞涩的问:“那?” 单身狗得意的道:“那你这样还真可怜,哈哈哈哈。” “……” 大壮翻个白眼,道:“大哥,人家身上是花瓣,你是石灰也不是没道理的。” 许央央眨巴着眼睛,望眼欲穿,她不住的给路过的人发传单,可路过的人接过传单就随手扔了。 狗子贴心的给许央央做了杯蜂蜜百香果,酸酸甜甜,加了冰块,喝起来很舒服。 有人发出细微的嘲笑声。 许央央扭头看,是隔壁铺子的老板娘,她家主要出售灌灵小饰品,每样东西上确实缠绕着稀薄的灵气,这是海一只告诉她的。 “这年头,还有谁会开这种店铺,还开在上善若水这种地方。”女人冷笑一声,她家铺子里人挺多,小伙计都快忙不过来。 许央央有些奇怪,一般做生意的人,哪会随便对人露出敌意,何况一个鬼屋一个饰品,八竿子打不着。 “大概只有那些不知廉耻的傻白甜,才会天真的以为凭自己能赚到钱。”女人不客气的道,“她自己都不知道,除了勾引男人什么都不会。” 大壮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牛逼。” 一只笔精准的砸在了大壮的脑门上,制止了她的胡乱联想。 “别听她胡说。”许央央瞪大壮。 大壮忙不迭的点头。“姐,我不胡思乱想,你有空教教我呗?” “……” “你跟林幽什么关系?”许央央听到这儿哪还能不明白,上善若水这地儿,其实很多铺子是靠风水师协会的人撑着的,大多有关系,这样一想,最近得罪的只有林幽了。 “你管我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以为没人知道你那些破事。”女人道。 “喂,你对我姐客气些。”海一只冲出来,“谁准你污蔑我姐?我姐这人心地善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品德优异、高中二年级跳远得了第二名……” “狗子行了。”许央央压下狗子的脑袋,道,“过了啊。” “我成语也不够用了,我去搜索一下。”狗子打开手机。 “……” “南哥说的,不懂的问题要善于搜索。”狗子认真道,“只要善于利用搜索引擎,就会变得和南哥一样优秀。” “……” 经过这件事,许央央这里骤然变得有些奇怪,那些藏在店铺里围观的人,似乎一夜之间都了解了她的品性,露出了那种了然又嫌恶的眼神。 大壮不一样,大壮更崇拜她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特别简单,人们不愿意相信,一个漂亮的女孩会挣钱,还善良,他们总要从中挖出点什么不堪又肮脏的东西,来给自己找平衡,她漂亮,但她用皮肉挣钱,她私生活很乱,她心肠恶毒。 不然我们要怎么活?不漂亮,没有钱,不光鲜,凭什么她什么都有?随便一个她不好的谣言,立刻就沸沸扬扬的传成了亲眼所见。 许央央的口碑跌落谷底,只用了两分钟。 一个女人用道听途说的谣言随便一说,就成了铁证如山。 许央央扫了那女人一眼,暂时不跟她计较,此刻她惦记的是自己店铺的事儿。 这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许央央拉住了一对年轻的男孩女孩,欣喜的说:“你们是我今天第六十六个顾客,所以赢得了免费进入的机会,快来尝试一下吧。” 男孩道:“老板你别骗我,我看见你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这孩子,把人心想的太险恶了……” 海一只端着两杯饮料冲过来,说:“这是本店赠送的两杯饮料,二位可以一边喝一边玩。” 男孩还想拒绝,被女孩拉住了袖子。 女孩说:“我知道你只有两百块钱,我们就玩这个,不是不要钱么?” 男孩说:“可你不是害怕么?” 女孩说:“你在我就不怕。我不要别的,你别给我买了,我不想你回去吃一个月泡面。” 男孩说:“我觉得对不起你。” 女孩说:“说什么呢,跟你在一块儿就很好。” 男孩眼眶有点红,随后紧紧的牵住了女孩的手。 远处传来空虚二人组——大壮和半仙的嚎啕哭声。 两个小孩终于拿着饮料,进入了鬼屋。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啦~给大家拜年哟~新年快乐鸭~ 祝宝贝儿们要啥有啥~新的一年里收获满满~ 爱你们,么么哒~ 一定要幸福鸭~ 第48章 许央央的鬼屋确实简陋, 但要说劣质那肯定不是,她林林总总买了许多隔壁杂货铺的东西,有昼夜转化、血腥气味、残肢断臂等灌灵之物, 也有阴气纵横、冰凉彻骨、尸横片野的气氛灵薰。 总之, 身临其境不敢说, 毕竟现在鬼屋寻求刺激都需要安装这些东西, 但保质保量还是可以做到。 海一只跟许央央在柜台前大眼瞪小眼,因为是在商场里, 购买了隔音器,所以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不过鬼屋里设置了退出按钮,如果觉得害怕,完全可以临时退出。 两人进去后,许央央也没管, 继续发送传单,有人接了单, 却没有人再进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两个小孩出来了。 女孩梨花带雨,男孩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两人又是激动又是喜悦, 小脸蛋红扑扑的。 “请问一下游玩体验如何?”许央央热情的问。 “老板, 没想到那么好玩。”男孩激动的道,“最里面那个镜子太神奇了。” 女孩也道:“老板,镜子什么来历啊?又恐怖又神奇。” “哦,那是个宝贝。”许央央敷衍的道, “记得跟朋友推荐一下哦。”许央央一边说一边塞给他们几张优惠券。 “总之, 多亏了它,谢谢你老板。”男孩跟女孩牵着手走了, 很甜蜜的样子。 许央央想起什么,拿出手机。 许央央:1号,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1号客户在试用镜中笑,距离近,她要求他保持在线,这样他才能及时看到她的消息。 1号客户:老板,我等了一天才来人,好不容易试用了一下,真难啊。 许央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1号客户:其实也没做什么,男孩照镜子的时候,我改变了光影,让他看起来像是镜子里的自己在说话。 许央央:你适应能力很强啊。 1号客户:一般般吧。他很惊讶,问我说,应不应该和女朋友分手。 许央央: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1号客户:因为女孩要搬家转校啦,本来背着父母就很累,这下远在天边,就更不能在一起啦,两人今天出来,就是最后的分手约会。 许央央:不得了,那你怎么说的? 1号客户:我说,那就分啊。 许央央:…… 1号客户:我就试用个镜子,还得处理小孩的情感纠纷,我不累嘛? 许央央:那你也太直接了,可两个孩子走的时候很激动……难道都想分手?其实已经没爱了? 1号客户:那男孩说,镜子你说让我分手,对了,我明白了,镜子里跟人都是反的,左手右手都是反的,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分手对么?你真是一个哲学家。 许央央:…… …… 第二天,许央央跟一号哲学家做了约定,只可以说些模棱两可积极向上的话,不允许出现诱导伤人的句子。哲学家立刻答应,并把所有的回答实时发给许央央。 许央央了解到,即便他们可以利用镜子让人明白简单的句子,涉及到自身,像是有神秘法则一样,依旧不能随意解释。所以许央央可以和他们自由交流简直匪夷所思。 今天早上同昨天刚开始一样,没有什么人,许央央有些着急,毕竟“镜中笑”时间有限,如果再没有人来,这一个可就浪费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小孩,一到这层就直奔许央央这里来。 第50节 “老板,老板,听说你这里有会说话的镜子?”小孩兴奋的问。 “镜子怎么会说话。”许央央故作神秘,“会说话的可不是镜子。” “呀,老板好神秘。”小孩又激动,“我听小勇说的,老板,我们要进去玩。” “好的好的,注意安全。”许央央讲解完事项,几个小孩便按顺序一批一批的进入。 海一只开心道:“老板,今天比昨天多了。” 许央央无语,昨天两个,今天才十个,昨天免费,今天半价,拢共250块钱,还不够带狗子吃顿饭。 片刻后许央央的手机响了,里面是哲学家看似很稳实则慌的一匹的信息。 哲学家:老板,他问我痔疮什么时候好,我不太想回答。 许央央:加油,你可以的。 哲学家:我在有个小孩问我袜子七天不洗会不会被女生发现就已经不可以了。 许央央:你经历的还太少。 哲学家:我一个哲学家做错了什么? 许央央:你没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哲学家:…… 第二天虽然也很惨,但相比第一天已经有了进步。许央央没指望能一下很红火,一点一点前进总是好的。 第三天许央央跟狗子刚到店铺,还没开始整理,便不时有人往这里走来。 “老板,什么时候开门?”几个年轻男孩跃跃欲试,兴奋的问。 “很快。”许央央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受欢迎,昨天还冷冷清清的。 客人们等着无聊,开始点饮料,狗子也忙碌起来。 “快看快看,这就是那家名字特土,但有神奇哲学家的鬼屋。那东西跟别的都不一样,玩过的人都说好。” “这就是那家网红店啊?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我们快去排队。” 许央央听到这里才大概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鬼屋一般会去购买灌灵之物加重气氛,但远没有哲学家来的真实和神秘。 许央央仔细一看,居然真的就排起队来,今天还是人员清冷的周二,她快速整理好,便让第一组四个人走了进去。 随后想了想,开始制作号码牌,因为鬼屋需要一定时间的走法,所以让所有人在这里排队也不合适,于是她发放了号码牌,让排在后面的人可以先去逛一逛,待会再回来。 排在前面的人就坐在休闲区一边喝饮品一边吃零食。狗子忙的快飞起来,大壮在一边很无聊,索性过来帮忙。 灌灵饰品店的老板娘冷眼旁观,虽然许央央今天人挺多,但跟她的比起来,还差不少,毕竟她的灌灵饰品出自林幽之手,效果好,口碑一直不错。 许央央将重新制作的传单发给过路的人,因为排队比较长,所以好奇的人越来越多,队伍也愈加长。 “什么?老板,你只开七天?”有人惊呼道。 “对的,因为项目的特殊性,所以第一季暂时只开七天。” “那我要叫我朋友一起来了,她一直说要来,还想过两天,我得通知她。” 一时之间,众人都纷纷开始拿起手机。进入鬼屋内部不允许拍照,手机会放在进门的储物柜里,所以大家上传的照片都是鬼屋的门面,以及美貌可人的美女老板。在许央央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小火了一把。 许央央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和人数,算好之后,发现手中的号码牌已经发到了50号。于是找来一块儿木板,在上面写着,第三日,每日限144个名额。 顿时场面有些骚乱,很多人开始拍摄那张公告牌。 许央央则认真谨慎的安排着人数,生怕引起什么混乱。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号码牌已经发完。但许央央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些人逛的太远,忘记回来,影响她规划好的入场时间,不过临时调整后面的人先入场就好。 由于时间安排的很紧凑,狗子和她中午都没有好好吃饭,只是抽空吃了一些小零食,许央央对了一下帐,发现纯流水居然有一万块,顿时有些惊讶。 随后她才明白,原来不止她火了,狗子也火了,神秘鬼屋的神秘小伙计,长的又帅又可爱,一笑两只小虎牙,腼腆还容易害羞。许多姑娘给他拍照,特意跑来买饮料,小哥哥小哥哥的叫个不停。 晚上的时候许央央带着狗子、大壮和半仙去吃宵夜,发现网上已经出现了她们的大量消息。 镜子太过于神奇,老板大美人,小伙计小奶狗,一时之间各种话题,尤其是只开放七日和每日限名额,更让大家心痒难耐。 许央央一边吃小龙虾,一边考虑了半天,终于决定正式把鬼屋更名,叫“七日鬼屋”。 七日鬼屋营业终于到了第四天,今天比昨天来势更凶,一个上午就发完了144个号。 隔壁老板娘其实有点坐不住,但她知道许央央的营业额并不高,因为鬼屋限制太多,容量有限还费时间,重点是她门票收的并不高。 许央央其实也知道这点,她准备下一次再开放的时候调整一下价格,这次主要以积累人气为主。 中午的时候,许央央拿出公告牌,上写,第七日,重大改革重大惊喜,前所未有的刺激体验,敬请期待。 一时之间排队的人都沸腾了,纷纷转发分享,这个消息很快传播了出去。 至于最后一天的惊喜,许央央也有些无奈,她本想照常度过,但四个大男人正好休息,纷纷表示要来捧场。许央央想,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于是便演变成了一个惊喜大放送活动。 四个人进到鬼屋,扮鬼。 第49章 其实现在的哲学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1号客户了, 许央央一共通过了四位客户的试用申请,最后一天已经是4号哲学家了。 网友们也纷纷觉得哲学家越来越玄奥,根本猜不透。 有人问, 大师, 我应该放弃我现在安逸的工作去创业么? 镜子里的自己用头砸镜面。 那人说, 我懂了, 镜子一定是告诉我,应该打破常规, 不能被困守在安全的坏境里。那天我喝了珍藏十年的茅台,流了一夜的泪,没想到,人世间,居然只有镜子懂我。 有人问, 我家的二哈随地拉屎,我打过以后, 它以为自己不应该拉屎,我该怎么办? 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向下挥手。 那人说,我懂了,你是告诉我在他不拉屎的时候也打它, 让它纠结在拉与不拉之间, 让它在矛盾中升华,领悟拉屎的真谛。您真的有才华,当年嫦娥讨了两颗不死仙丹,一颗她自己服了, 另外一颗让我服, 我都不服,就服你。 很快, 就有人成立了哲学家解读联盟,专为得到了解答却不明白真意的网友解惑。 试用结束,3号哲学家临走时说,老板,你这东西太难用了,撞到镜子还不小心伤了手,好辛苦,比当年的数学还难。许央央安慰他,没事的,2号也不懂。3号一听,觉得很安慰,愉快的走了,说等货一到就来买。 第七日如期而至。 许央央带着四个人比往常更早的到了店铺门口,想着怎么安顿他们。 大壮看见一群小哥哥,眼睛都直了,飞奔过来帮忙,半仙拦都拦不住。 西子歌道:“我这有化妆灵剂,要不要用?” 许央央很惊奇,问:“这是什么?” 西子歌道:“一种变装剂,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变成阴魂可怖的形态,是生物区一个二级风水师穷尽一生研究出来的。” “做科研的都让人敬佩,是为了研究阴魂和凶器的形态吧?” “是为了万圣节化装舞会。” “……” “你怎么会有这个?”许央央有些奇怪,他不像是喜欢这些小把戏的人。 狗子在一边脸色有些发白。 “狗子不听话,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听,我跟那个风水师讨了些,他不听话,我就逼他写作业,然后化成他最害怕的电锯屠夫,缠满绷带,鲜血淋漓,在他后面盯着他。” “……” “你别这么虐待他,他还是个孩子。”居四方听不下去。 “那送给你。” “其实电锯屠夫挺好的,血淋淋的很可爱。”居四方立刻道。 大壮往许央央身后躲了躲,说:“这个小哥哥好可怕。” 狗子往大壮身后躲了躲,猛点头。 西子歌凤眼扫过狗子,满意的看着后者打了个哆嗦,懒洋洋的坐在沙发区,摊开手指,里面五小支试剂,说:“你们挑吧。”随后又取出一瓶塞进口袋,说,“这个是电锯屠夫,不给,留给我家狗子。” 狗子正在调冷饮,差点哭出来。 司南走到许央央旁边,低下头问她,“你喜欢哪个?” 许央央看了半天问:“有没有不烂的?” 西子歌推荐:“木偶,都缝上了,不但不烂,还调皮。” “你哪里看出来调皮啊?” “木偶不都很调皮?皮囊里经常塞的都是剁碎的尸体,或者出现在主人的床底下忽然开口说话,很调皮啊。”西子歌道。 “……” 许央央想了想一指傅听弦,道:“木偶给他吧,他很调皮。” 傅听弦正在吧台喝果汁,闻言送了她一个白眼。 最后许央央给司南挑了一个血医,至少不烂。司南喝下药剂,脸立刻变得雪白雪白,分布着细小的血痕,白袍撕裂,呈现出一种极度的阴美和病态。 “超好看。”许央央扑进司南怀里。 司南开心的把她抱进鬼屋,让众人先不要打扰。 “喂,别难过。”居四方搁下自己的芝麻牛奶,冲在吧台沉默的男人道。 傅听弦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紧紧的握着掌心的塑料杯,有冰块,所以冰的彻骨。许央央跟司南并没有隐瞒,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就告诉了大家,所以傅听弦一早知道了。 他以为自己挺难过的,后来发现喝了两天酒之后就释然了。司南比他优秀比他好,他以前奢望过,但得不到也没辙。看她幸福,他替她高兴。 “难过什么。”傅听弦抱紧自己的果汁,道,“我日子过的挺高兴。” 居四方道:“连自己房子都没有的人,高兴什么?” 傅听弦恼了,说:“我没房子怎么了,我还不能高兴?” 居四方慢悠悠的数:“你这个月房租交了?水电煤气费交了?你嫌热天天要开空调,这个月电费可……” 第51节 傅听弦顿时苦着脸。 居四方淡淡的道:“就说嘛,你有什么好高兴的,都惨成这样了。” 傅听弦又恼,“居四方你刺激我干嘛?你不是要安慰我么?” 居四方一顿,似是才醒悟过来,道:“本来看你难过想安慰你,结果你不难过,就想让你难过难过。” 傅听弦怒道:“你有病嘛?” 居四方叹口气:“这个月开销有些大,我们得节省一下电费,有句话想送给你。” 傅听弦忘了生气,巴巴的问:“啥?” 居四方笑:“心静自然凉。” 傅听弦愣了三秒钟,仔细权衡利弊之后,跑到居四方身边,蹲下,扶着他沙发的手背说:“我这不是血气方刚不懂事嘛,大哥,您的芝麻牛奶还要续么?我再给您拿一杯?” 这边司南抱着许央央进到了鬼屋。 许央央脸又红又热,她揪着司南破损的衣领,说:“你放我下来。” 司南走到解剖区,将她放在了手术台上。 许央央坐在手术台上,看见英俊的医生站在身边,害怕的道:“你要做什么。” 司南冷笑着靠近,那张苍白而又美丽的脸,让人直冒冷气。 “喂喂喂,我身体健康,不需要检查。”许央央说完这话脸就红了。 司南握住她的手,忽而撩开衣服。 “啊!”许央央忍不住尖叫起来,忽然一顿,卡住了。 “看见了么?”司南得意的笑出声,他把自己的医生袍子大大的撩开,说,“我就说我的骨头在暗处会发光。” “……” 许央央无语的看着司南掀开自己的袍子,袍子里面是空荡荡的骨头架子,确实在一点一点的发光,可是…… “你特么把我抱进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的……” 许央央蓦然住口,男人快速的俯身,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他按着她的脑袋,吻的她气喘吁吁。 他松开她,笑道:“当然是为了吻你,这还用说么?” 被他骗到的许央央羞愤难当,伸手对骷髅医生说:“我很生气,要骷髅医生抱抱才能原谅。” 司南哈哈大笑,把许央央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许央央跟司南苟且之后刚出来,就看见狗子一边调饮料一边瑟瑟发抖,身旁跟着一个满脸刀口,鲜血模糊全身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肠子还是什么拖了一地,恐怖的令人窒息。 “大佬,是你么?”许央央颤抖的问。 怪物微微一笑,用西子歌的声音愉快道:“嗯啊,看小孩调饮料,调的挺好,就是容易手抖。” “大佬你经常让我无言以对呢。”许央央由衷的敬佩。 “阿方选了什么?”其他人都选好了,倒是没看见居四方,许央央有些好奇。 “哦,在这儿。”居四方的声音。 许央央一转头,就看见一只泡的发胀,头发和身上都有奇怪的东西蠕动的尸体,右眼球空了,原本是眼球的地方,趴着一只干掉的虫子。 就见那具尸体慢悠悠的喝着芝麻牛奶,一边说:“哎呀,忘记吃苹果了,早上是金苹果。”一边慌慌乱乱的往吧台跑,“一只,给我削个苹果。” 一只破破烂烂,缝合处露出红色血肉的木偶也冲过去,说:“我也要吃。” 狗子被三只生物围在一起,眼眶立刻红了,哆哆嗦嗦的。 大壮展现了革命友谊,蹲在吧台里帮狗子削苹果,一眼也不敢往外瞧。 “你不吃么?”许央央问坐在沙发上的英俊鬼医。 鬼医说:“我只想吃你。” 许央央脸一红,没出息的逃了。 此时离正式开业还有半个小时。 4号第一天上班,有些紧张,跟3号交流了很久,本来不紧张了,忽然看见四个大佬,魂体又开始发软。 许央央一边整理号码牌一边安慰4号。 许央央:别紧张,随便发挥。 4号:看见大佬腿软。 许央央:大佬知道你是我客户,不会伤害你。不过试用以后不买东西,就不是客户,那就很难说了。 4号:老板,我怎么听出了一丝威胁? 许央央:4号你太敏感了,3号都不如你敏感。我说了两遍他居然都没听懂,你一定要转达一下。 4号:…… 9点一到,商场开始营业了,人群渐渐涌入,一天又开始了。 七日鬼屋已经成了上善若水最红的店。很多人生怕抢不到今天的号码牌,一大早就来排队。许央央的144号码牌半个小时之内就发完了。 不过为了照顾到大佬们的休息时间,惊喜会由抽签决定,抽到谁的号码牌,谁就可以享受到大佬带来的顶级恐怖体验。 前十名特别奖励惊喜体验,另再抽10个号码,上午5个,下午5个,一共是20个号码。 外面人满为患,大家为了等待惊喜纷纷不肯离开,狗子和大壮一直忙碌,许央央也不停的给大家送上饮品和小吃。忽然一声尖叫,即便是隔了音,还是穿透了出来,虽然语音已经很低,但足以令众人激动。 很快,第一批体验的人出来了,女孩哭的梨花带雨,扑进男孩怀里,男孩紧紧的抱着她。 “好玩么好玩么?”众人急忙拦着问。 男孩这才跟女孩分开,说:“好玩,太好玩了,你看看我们。” 众人说:“看到了,刚才抱在一起。” 男孩又道:“进去的时候我们不认识。” 众人愕然。 男孩又说:“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众人:“……” 人一批批的放进去,很快新的体验者出来了,一出来就往厕所跑,许央央从他腿间的水渍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一次的效果十分爆炸,四位大佬名不虚传,常年跟“凶器”“场景”打交道,吓唬个把人,简直手到擒来。 中途休息的时候,居四方说:“我带了些毁损的‘凶器’,容易触发,并且不能伤人,就是场景吓人些,用在这里刚刚好。” 许央央立刻给他加了一把小青菜。 怪不得各个喊刺激。 许央央今天为了节省时间,有时候一次放三人或者四人,因为大佬们还有凶器分隔空间,所以实际上并不会相遇或拥挤。下午就轻松许多,许多没有排到号的人也不走,眼巴巴的在门口瞅。 因为最后一天,所以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眼看队伍快要结束的时候,忽而走过来几个女孩。 其中一个走上前,道:“不知道的人会觉得神奇,知道的人,就明白不过是藏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许央央抬头一看,林幽,这人怎么这时候来闹事? 林幽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道:“搜查令,看到了么?看清楚了就让开。” 第50章 林幽来势汹汹, 许央央这儿人本来就多,她一搅局,人就更多。 许央央不怕她闹腾, 但怕她真把自己客户抓起来。 “认识字吧?”林幽举起那张搜查令。 许央央有些无奈, 她拿着那玩意儿, 她确实得给她让开, 她有权利搜,但她不能让开, 客户还在呢。 “谁给你开的?”一道平淡的男声响起,他生着一张邪气又漂亮的脸,眼角下一颗泪痣微微发红,他眯了眯琥珀色的眼睛。 “你又是谁?”林幽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这张不合要求。”他压下眼皮, 凉凉的道,“部长没盖章, 你该知道这是非法的。” “你胡说。”林幽脸一白,嘴虽然硬,却还是收起了那张纸。 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问:“认识字么?” 许央央一看, 很惊讶, 居然是“特殊营业执照”,这种执照很难申请,有了这种执照,一般执法者即便看到她客户, 也不能盘查或追捕, 特殊执照因其性质特殊有一定的保护性。 林幽这会儿脸由白变红了,她一早就知道镜子有古怪, 肯定缠着阴魂,本想来拆穿许央央,故意选在人最多的一天,就是想让她难堪,没想到她居然有特殊营业执照。 许央央没想到这时候能看见从前的方先生,更没想法居四方居然默不作声的帮她申请了“特殊营业执照”。一时之间又惊讶又欣喜,刚想说什么,就见他把执照丢在吧台上,端起自己的芝麻牛奶,对她说:“解决啦。” 许央央赞叹,阿方还真是个话不多能做事的人,让人觉得很可靠。 “那又怎么样?”林幽不服气的道,“申请这种执照,还不是心虚了?你有本事告诉大家,你镜子上的究竟是什么?” “够了吧,林小姐。”许央央淡淡的喝止她。 “你还敢跟我大呼小叫……” “林小姐,你一直缠着我男朋友,毕竟我男朋友不搭理你,我就算了。”许央央一派正色,“但你现在跑到我面前刷存在感,是不是过分了?” “你胡说什么?”林幽没料到她这样说,顿时有些挂不住,这人戏太多,她似乎不是对手。 “我哪句胡说了?我男朋友跟你说了很多遍他有女朋友吧?”许央央看了一眼司南,司南立刻默默出列,站在她身边吗,乖巧的点头。 “我以为他是骗……”林幽说完这句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本来围观群众就为了看戏,这会儿一波三折,居然还扯上爱恨情仇,再没有比这个好看刺激的,纷纷拍视频上传微博,没想到老板娘人美还有故事,不火没天理啊。 “没有骗你。”许央央接口道,“所以可以请你不要缠着我男朋友了么?还是你要一直介入到我们结婚?” 听到结婚两个字,司南在她身后笑的眉眼弯弯,那副笑容任谁看了心都要化。 当天晚上司南瞧许央央的模样就上了热搜,标题,别人家的男朋友,看这宠溺的眼神。 第52节 当时的林幽心可是真碎了,虽然司南一直拒绝的很坚决,可大家都知道他这么多年一个人,压根没女朋友,她哪里知道,居然真有一个。许央央上次来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她以为是耍了什么下贱的手段,更加生气,调查过后,发现果然是一个又穷又婊的人,忿忿不平,这种女人该不会个个以为自己是灰姑娘吧?想着要给她一点教训,却没想到被她反将一军。 这下,有点难受了。 身后的女孩去拉林幽,林幽下不来台,但她也没辙,一群不懂事的路人不断的对着她拍,她眼看讨不到什么好,只好转身走,临走前,忿忿不平的看了一眼许央央。 许央央冲她眨眨眼。 没想到林幽来了还不到十分钟,事情就解决了,出奇的顺利。 众人这时候再看许央央,感觉又不对了,先前店铺里藏着的人哪能听不到这场闹剧,连隔壁老板娘都闷不做声的回到了店铺。 队伍没剩几个人,许央央安排他们进去,四人完成了惊喜活动已经离开鬼屋,西子歌往休闲区走的时候,被一个不断往路上洒水的熊孩子弄湿了裤脚,那孩子的妈妈急忙道歉,把自己孩子叫过来,让他对叔叔说对不起,熊孩子别别扭扭在那折腾。 西子歌温柔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阿姨很抱歉:“说,孩子这么小,打又舍不得,总惹事,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 西子歌掏出自己的灵剂,说:“教育这事儿,我有些心得,这就分享给你。” 傅听弦在一旁看见了,于心不忍:“孩子还小,打打挺好的。” 居四方则跟半仙在一起从广场舞聊到养生保健,也是十分投缘。 而司南,就坐在休闲区看许央央,越看越美滋滋。 女朋友真好看,刚才女朋友说要结婚。 女朋友是认真的么? 怎么办,越想越激动。 许央央被他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急忙转过头。 第七日迎来了完满大结局,许央央在微博上搜到许多关于店铺的评价,各种视频各种八卦各种话题。 因为短暂又神秘,颜值高还有故事,所以正面的评论非常多。 许央央没想到居然这么成功,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次。1号哲学家在体验完两天之后已经买走了剩下的一个镜中笑,一般阴魂都会用满七天,等再过两天他应当就会确认收货,那么她就可以用赚到的10点再去订购两件,卖给2号和3号选手。 这么一想,前途一片光明。 结束今天的营业之后,许央央开始对账,狗子和大壮眼巴巴的蹲在旁边看,其他四人和半仙不知从哪摸出一副牌开始抽乌龟。 许央央算账算的目瞪口呆,短短七天,竟然有六万,这还是前两天特别惨淡,自己定价又特别低的情况下。虽然第一个月装修又付了租金,再加上购置成本,基本上这点钱都不够,但那是一次性投入,以后就会少多了。她给了狗子七千,按一天一千算,狗子口水都要掉下来,抱着她直摇。 其实狗子这几天特别辛苦,他一个人做饮料和小吃,从早忙到晚,每天都活力满满,还用他那张脸给她招揽生意,从来没抱怨过一句,甚至没跟她谈过钱。她忍不住摸了摸狗子毛茸茸的脑袋。 狗子得了钱,开心的带大壮去吃好吃的,两个孩子火速跑下楼。许央央看见西子歌和居四方脸上都贴了好多纸条,暗暗好笑。 商场里人流量越来越少,也差不多到了关门的时候,鬼屋得有段时间过度了,不过果汁吧还是照常开,许央央想了想,打算把工作辞掉,反正那点工资也没什么用。 几个男人在打牌,两个孩子抱了一堆零食上来,狗子拿着一包薯片拱过来,说:“姐,给你。” 许央央接过来,不出意外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狗子真是讨人喜欢。 大壮也拱过来,红着脸问:“那个、那个叫什么名字?” 许央央瞅一眼,说:“阿弦。” 大壮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问:“阿弦我能撩么?” 许央央想了想,说:“他可能听不懂。” 大壮又指了指方先生,说:“那他呢?” 许央央认真想了想,“他可能撩不动。”说完又补了一句,“大概只有你爷爷能撩动。” 大壮有些沮丧,看了看西子歌,很快叹口气,直摇头,“他、他就算了。” 许央央感同身受,连连点头,“也就狗子消受的起。” 狗子吃着薯片眼眶一红,“我也不是很能……”话没说完,一道眼风扫过来,狗子急转,“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说完一滞,委屈的不能自已。 第二天许央央就辞掉了工作。 许央央这几天强度太高,有些累,于是拜托大壮照看一下店铺,在家里美美的睡了一个下午。 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夜色沉沉,像黑色的海,灯火摇曳,宛若遥远的孤塔。 许央央揉揉眼睛,看见窗帘被风搅动的不断翻飞,有些怔,她掀开毛毯,出门倒水喝,走到客厅的时候,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男人。 他穿着浅粉色的宽松t恤,棉麻的白色长裤,特别慵懒,特别清透。他低着头看膝上摊开的书,神情专注,白皙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纤长又浓密的睫毛,侧颜好看的惊人。他似是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了许央央。 许央央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跟记忆里那个少年一样,时光像是在他身上定格,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候。 “起来了?”司南合上书,冲她一笑,说,“过来。” 其实许央央有些内疚和心虚,这些天忙着鬼屋的事情,从装修到开业再到结束,几乎都是回家倒头就睡,早上起来就走,没跟司南吃过几次饭,也没说上几句话。说起来,他们才确立关系不久,实在不应该这样。 有一回她告诉司南晚上回来吃饭,结果狗子大壮吵着要吃好吃的,她又忙又被两个孩子缠着,把这事儿给忘了,自己开心的带着孩子们和半仙吃了饭。等回家才想起这个事儿,特别抱歉,司南说没事,我看你没回来就自己吃了,你吃过了就行。后来她碰到西子歌,西子歌揶揄她,说司南下午请假去买菜,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她才知道他其实很期待,而且默默等了她很久。认真说起来,她这段时间被鬼屋占满了时间,确实忽视了司南,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才发现很多先前忽视的东西。 比如他给自己买的小礼物,她看鬼屋有个地方很单调,随手就挂了上去,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回头忽而想起司南明明送了自己一个礼物,去哪了?怎么找也没找打,完全忘记自己挂在鬼屋了。 有时间想了,心虚和内疚就悄无声息的浮了上来,许央央抿抿唇,走到司南身边。 司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弯着眼睛笑,他伸手握住许央央的手,把她往怀里带。许央央红着脸,没有抗拒,坐上了他的膝盖。 司南搂着她,问:“怎么了?没睡醒?” 许央央缩在他胸口,说:“不困了。” “饿不饿,我给你煮点饭吃?”司南手指缠绕上她的发丝,一圈一圈转着玩。 “不忙不忙。”许央央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这几天,你有没有生我气?” “你做错什么了?”司南好笑的问。 许央央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便尬笑两声,说:“当然没有啦,我就随便问问。” 司南说:“哦,我以为你在为你丢掉我的礼物,放我鸽子的事情内疚呢。” 许央央:“……” 司南笑,说:“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许央央立刻赔笑,“那就好了,我下次……”语气一顿,余光忽然瞥到了方才司南看的那本书,发现上面有黑色的笔记,并不是书,而是一只笔记本。许央央好奇的伸手去拿,司南想快她一步盖住,却还是被她抢了先。 许央央翻开纸张,目瞪狗呆。 8月20日,丢掉了我送的礼物。 8月17日,跟她说话没有理我。 8月7日,说好吃饭却放了我鸽子。 8月1日,今天我跟阿弦都在的情况下,坐了阿弦的摩托车。 7月17日,…… 他把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居然都一个个罗列了下来,最后的最后用大大的黑笔写着,你过分么?愧疚么? 许央央头皮发麻,这家伙都写了些什么啊,有这样翻旧账的么?看着云淡风轻这么记仇么?两人之间小小的事情不应该让它随风而逝么?这样记下来,不是有些可怕么?她狐疑的神情看着司南,司南微微别开眼。 许央央捏了捏本子,居然还写了好几页,她倒要看看,他这些日子都记了什么,于是忿忿的翻开第二页。 又是震惊的目瞪狗呆。 “很过分,很愧疚”。第一行就用黑笔写着这几个字,加黑加粗。 8月20日,我仔细观察过她的房间,基本是蓝色和黑色的色调,衣服大多也是简洁的模样,没有看到有丁点儿粉色,我居然送了粉色的挂饰,她一定很不喜欢,我居然买了她不喜欢的颜色,我的天,还好她没有拒绝我,而是偷偷扔了,女朋友真是太体贴,我做的太差了。 8月17日,我仔细反省了一天的表现,发现自己最近确实对女朋友不够关心,她话都不跟我说,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她该不会要跟我分手吧? 8月7日,狗子一定是作业不够多,才有时间霸占我女朋友,我得给西子打个电话。 8月1日,难道是阿弦比我帅?这不可能!!!我不信!!!我得给阿方打个电话,让他评评理。 这一瞬间许央央觉得语言太苍白无力了,她捏着笔记本,张了张口,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南半敛着眼皮,有隐隐的害羞和秘密被戳穿的心虚,他看着许央央,低声说:“对不起啊,都是我做的不够好。” 许央央忽而愤怒了,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愤怒,还是对他的愤怒,她大声道:“明明是我不对啊,你干嘛都揽到自己身上,不开心就指责我嘛,别这样,别这样受委屈,我不想你这样,你这么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够好。” “是么?怪不得我最近总是觉得怪怪的,虽说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却有些难过。”司南声音低低的。 许央央把头埋在他胸口,双手搂着他的腰,心里有些酸,说:“是我冷落你,你别自责,你该生我气的,你怪我好了。” 司南微微勾起唇角,语气却温柔的无可挑剔,他带着一丁点的不安和委屈,问:“可以么?” 许央央只觉得男朋友怎么这样好,又体贴还大方,出了问题还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简直完美,立刻点头:“嗯。” 司南低头看着许央央的头顶,憋着笑,道:“我还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不过你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再扭捏也不好了。” 许央央点点头,说:“我跟你道……”那个“歉”字还没说完,下巴就被手指抬了起来,她对上司南戏谑的眼睛,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落下来。 “小兔子,你上次的衣服放在哪里了?”他顿了顿,眼睛微微发亮,“就是屁股上有个小毛球的那件。” 第51章 许央央的脑袋“轰”一下炸了。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许央央脸红彤彤的, 说话都开始结巴。 “我需要一只兔子舞才肯原谅你。”司南认真的说,那副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就是这么简单。 “不可能!”小兔子红着脸,瞪着他尖叫。 “所以你是骗我的么?”司南垂下眼睛, 凑近看她, “刚才说叫我不要受委屈, 尽管责怪你, 只是漂亮话么?” 小兔子红着眼,无助的看着眼前英俊的猎人, 觉得对方实在太狡猾,她根本不是对手,到底从什么地方错了,她才会落入这个陷阱? 明明应该是,她说对不起我忽视你了, 然后男朋友抱抱她说,宝贝儿没事儿, 我没有放在心上,她再说你真好,我下次不这样了,他说好的, 你最乖了, 然后友好和谐的翻篇么?为什么剧本又不对了? 对面的猎人究竟揣着的是什么剧本? 猎人弯了弯黑色的眼睛,说:“别人捉了小兔子,大概是扒皮抽筋烤熟卖掉,我捉了小兔子, 只会想着十八禁。我就是这么穷凶极恶。”小兔子这会儿明白了, 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猎人靠在沙发上,饶有趣味的看膝上的小兔子自己挣扎, 天人交战,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怒气冲冲的瞪他。 第53节 许央央挣扎了许久,还是无法突破自己心底的防线,她扭头看司南,不情不愿的问:“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司南失望的样子很明显,他微微拧起眉毛,叹了一口气,很久之后才说:“那你亲我一下就算了。” 许央央跟他在一块儿,因为太过喜欢,总是特别害羞,司南亲她一下就全身酥麻,她从未主动亲过他,即便是他主动,她都害羞的要卷起来,这下子叫她主动,光想想,身体都开始发红。搁平时,她肯定就拒绝了,但眼下,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司南靠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着,黑色的眼眸牢牢的锁着她,表情深邃,像是等待许久。 许央央握紧了手指,被他这样看着,觉得很难为情,她本来坐在他膝盖上,这会儿撑起,跪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哆哆嗦嗦的拽着他的领口,跪直了身体,上半身贴上他的胸膛。 司南伸开手,揽住了她的腰,她那般纤细,他一只手臂就轻松的扣住了她。 许央央低下头,寻找他的唇,离他越近,心就跳的越厉害,俊颜在她面前无限放大,长长的睫毛愈来愈清楚,她紧张的闭上眼,就要吻上他的唇。 他却主动凑上来,狠狠的亲上了她。许央央吓一跳,他却抱着她,往右侧一倒,紧接着将她紧紧的压在沙发上,他捉住她抵抗的小手,压在头顶,笑着说:“不算,是我亲的。” 许央央面红耳赤,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喂,道歉是需要勇气的。”司南故意离她有些距离,道,“总是逃避可得不到原谅。” 许央央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眼角微微泛红,她鼓足勇气,昂起下巴,努力够着他的唇,飞快的啾了一下,立刻缩了回去。 司南怔了怔,笑容迅速挂在脸上,他看她挣扎,松开了她的手,自己在一旁偷笑。 许央央是煮熟的虾子,她立刻扯过一旁沙发上的靠枕,鸵鸟一样的盖住脸,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消失了。 司南一边笑一边起身,往厨房走。 “喂。”许央央闷闷的出声唤。 “嗯?”司南停住脚步,嗓音清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别再惦记兔子舞了。”低低的声音是满满的害羞。 “我本来就没想看。”司南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啊?”许央央愣了。“那为什么……” “害羞的小兔子,如果我一开始叫你亲我,你亲么?”司南露出微笑。 小兔子怔住了,她大概会叫他换一个方式…… “所以,我先说想看兔子舞,再退一步换个简单的。”狡猾的猎人摊开手,像是在说就这样简单,“你是不是觉得亲我一下比较容易,而且很难拒绝呢?” 好像是唉…… “我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猎人轻巧的笑了,“一个贴心的男朋友,怎么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儿呢?” “……” “这都是你心甘情愿,并且要求我做的。”英俊的猎人靠在橱房的玻璃门上,无奈的说,“小兔子还真是欲求不满。” 许央央一怔,这家伙是故意的吧,可她有苦说不出,默默流泪。想起方才的事儿,又害羞又郁闷,明明被欺负了,怎么一副自己硬往上送的感觉?猎人太狡猾,她、她、她斗不过,又甜蜜又难受,她往沙发里面一滚,拿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她觉得今晚的事儿超纲了,她要躲起来。 司南笑着走进厨房,很快,随着“刺啦”一声,食物滚进热油里的声音,香气渐渐飘了出来。 许央央躲了半天,又觉得明明是自己错了,怎么能让司南做饭,于是爬下沙发,默默的走到厨房里,说:“我来帮忙。” 司南侧过脸看她,说:“油烟很大,你先出去。” 许央央故意找茬,说:“怎么,怕我不漂亮么?” 司南失笑:“怕你这么可爱,我忍不住把你吃了。” 许央央哪里斗的过他,不敢再说,像只小虾子一样拱到厨房角落,蹲在垃圾桶旁边摘叶子。 司南笑眯眯,说:“这么乖,可怎么是好。” 许央央不敢搭腔,专心致志的摘叶子,摘完叶子又拿去洗。 司南看着自己勤劳又可爱的女朋友,心里暖暖的。 结果不出意外的,菜炒糊了。 两个人看着糊掉的菜,各端着一碗米饭,就着香气,干刨饭,就这么勉强垫饱了肚子。 司南垂着眼睛,一副内疚又难受的模样,对着要安慰他的许央央道:“我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看来亲你一口是不能得到原谅了,得更深入的……” “不不不不……”许央央一听见“更深入”三个字,立刻急坏了,她道,“不用更深入不用更深入。” “哦,那亲一口就行了是么?”司南抬起眼睛,侧过脸轻笑,暧昧又迷人,他说,“过来。” 喂,你这人为什么陷阱这么多?简单点,做人简单点不行嘛? “不不不不……”许央央又推脱,她站起来,悄无声息的往后退,说,“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那怎么行。”司南也站起身,冲她露出危险的笑容,“我过意不去。” 许央央已经退到落地窗前,退无可退,她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困在怀里,他勾起她的小脸,低头就要吻她,忽然视线一顿,道:“看那是谁?” 许央央大脑在他靠近时就空白了,这会儿一愣,身体被司南一转,便面向落地窗,而司南则站在她身后,紧紧的靠着她。 她紧张的直冒汗,却真的看见小区路上正缓缓走过一个人,那人惯常的懒散,但样貌精致,皮肤很白,远远看过去,都觉得格外出挑。 西子歌。 司南一笑,在许央央耳边说:“看见单身狗没有?” 许央央抿着唇,她可不敢对西子歌这样说。 司南不知做了什么,西子歌居然感应到了,缓缓抬起头。 许央央正惊讶,司南却勾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他俯身吻上她的唇,轻声又含糊的道:“欺负他。” 西子歌在楼下看到这一幕,微微眯起眼,居然当着他的面炫耀,司南这家伙……不过想一想,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忽然想起家中那个拖油瓶,眼中凶光一闪,不开心的时候,得拿孩子出气,遂快步向家走去。 许央央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腰酸背痛,她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并不是经历那啥之后的腰酸背痛,纯粹是精神上太刺激,司南这家伙…… 许央央起床之后司南已经去上班了,同时她也收到了1号客户的10点点数,毫不犹豫的立刻订购两只新的“镜中笑”,很快2号和3号客户就可以购买并使用了,唯独4号客户使用的天数最短,等待的周期最长,她其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好在4号客户并不在意,他说他可以慢慢等,不急,他说人生就该如山涧的清水,幽谷的青松,不疾不徐、不骄不躁、不温不火、不喜不悲……说着说着就查字典去了。 许央央依旧拜托大壮照看一下果汁吧,自己又偷了一天闲,到傍晚的时候,接到了狗子的电话。 “姐,救命啊,十万火急。” “你又干什么蠢事惹你老师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一般不犯错啊。” “……” “姐,十分钟后小区门口汇合。”狗子小声说,“很重要,你一定要来。” “就不能告诉我什么事儿?”许央央很头疼。 “你来了就知道了。”狗子神神秘秘的挂了电话。 许央央叹一口气,只好换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背上包出门,刚走到小区门口,果然看见狗子,戴了一顶鸭舌帽,穿一件黑色体恤,上面印了一只傻逼兮兮的二哈,露出自己结实的手臂,小腿修长有力量,青春的仿佛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 这孩子这么好看又挺拔,偏偏是个傻子。 许央央走上前,点了点他的肩膀。 狗子用手指顶开帽檐,冲许央央露出活泼的笑脸。 “姐,快点儿。”他走过来,低声说,“你这回可得帮帮我爷爷。” 第52章 “你爷爷?”许央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她问,“海老?出什么事了?” “可了不得。”狗子神神秘秘, “大事。” “他老人家都解决不了, 你应该找四大高手。”许央央斜他, “找我有什么用?” “四大高手不成。”狗子急摇手, “只有你行。” “什么事儿啊?”许央央不明白。 “啊,到了, 先下车,先下车。”狗子率先跳下车。 许央央紧跟着下来后,才发现这儿距离小区不远,是个商业中心,彼时暮色降临, 喧嚣尘世破开黑暗,处处霓虹闪烁, 滑冰的小孩,招揽生意的店员,忙碌的上班族,从眼前匆匆而过。 而广场中心一大片空地上, 一群阿姨正在翩翩起舞。 “姐, 你仔细看看,看出什么来没有?”狗子凝神望着前方,问。 “没什么问题啊。”许央央瞅了半天,甚至仔细端详了身边的垃圾桶, 谨慎的说, “没有异常,这儿没‘凶器’。” “谁说凶器了, 你看看这些阿姨,仔细看看。”狗子急了,抬手指了指。 许央央跟狗子一起,做贼一样的仔细盯着看,一群阿姨随着音乐起舞,整齐好看,片刻后,还真叫她看出些不同来,她说:“领头的那个阿姨,气质很好啊。”说着说着一看狗子,明白了,问,“你爷爷?” “嗯,爷爷他,恋爱了。”狗子兴奋的摇尾巴。 “那你叫我来干嘛?”许央央不懂。 “爷爷正追着呢,我爷爷身体健硕,相貌英俊,退休金足有一千多。”狗子很激动。 “喂,一千多也拿出来说?” “我爸妈走到时候也没留下什么遗产,就留下十套房,我爷爷确实也没什么资本……” “狗子,你看我做你奶奶……” “姐,我这就给南哥打电话。” “别……我错了。” “那位阿姨虽然没有答应,但是两人相处的很不错,本来一切风调雨顺,但突然,出现了一个竞争者。”狗子十分痛惜。 “竞争者?”许央央道,“谁能竞争过十套房?” “姐,你肤浅了,难道爱情敌不过金钱么?”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当然敌不过啊。” “我这就给南哥……” “你南哥穷的跟条狗一样,我也不会离开他。” “感人挺感人的,但穷的跟条狗一样,是不是过了?” “关你屁事,你继续。” 第54节 “竞争者来势汹汹,我爷爷已经好几天约不着那个阿姨了。”狗子很悲伤,“爷爷都饿瘦了。” “事态果然很紧急,竞争者是谁知道么?” “没见过,不知道呢。”狗子道,“你能想想什么办法帮帮我爷爷?” “这,我至少得了解阿姨喜欢什么啊,兴趣爱好之类的。”许央央斟酌道。 “姐你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有头绪了。”狗子开心的说,“我觉得你刚才那句不离开挺感人的,我为了报答你,刚发给南哥了。” “……” “姐,你怎么脸色变了?” “狗子,你跟你爷爷都单身一辈子吧,告辞。” “姐,我错了,我立刻跟南哥解释。” 狗子掏出手机,认真的发信息,“南哥,姐说你穷成狗也不离开你什么的,是开玩笑的。” 许央央问:“解释好了么?” 狗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妥妥的。” 许央央信了,跟狗子手拉手去找他爷爷。 海老正坐在广场附近的椅子上装深沉,他握着两个山核桃,在掌心缓缓的搓。 “爷爷。”狗子跳过来,把老头吓一跳。 许央央走过来,说:“海老。” 海老瞧了瞧许央央,笑着说:“丫头气色好多了,效果不错啊,果然小南还是有手段。” 许央央嘿嘿笑,“海老,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啊?” 海老一听,核桃都不转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您说说,怎么了?”许央央和狗子一人一边,挨着海老坐下来。 “先前还跟我玩儿,最近约她的时候,总说有事儿。”海老苦闷的道,“丫头,这是不是说明小萧不喜欢我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狗子说有个竞争者?”许央央想起这茬,问。 “嗯,前几天我给她买了礼物,发现她手里捧着束花,虽然很丑,但是是新鲜的,我问她,她说别人送的。”海老恨声道,“最好别被我知道是谁。” “阿姨不是喜欢跳交谊舞么?你跟着去学啊,找时间跟阿姨一块儿跳,不就有机会?”许央央献计。 “可我不会啊。”海老很无奈。 “笨拙的才可爱,追爱就要努力啊。”许央央语重心长,“你在这儿叹息,阿姨就被追走了。” 海老一听这话,果然焦虑,立刻站起来,往广场中心去,还没走两步,发现了什么,立刻说:“那人出现了。” 许央央赶紧跑过去看,果然看见一个男的靠近阿姨,牵起她的手,两人舞姿翩翩的在广场旋转,那技巧、那配合,那默契,让许央央都觉得自愧弗如。更让许央央惊讶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还有点眼熟。 “这个王八蛋。”海老暴躁了,气喘吁吁的往广场中心跑,许央央和狗子立刻跟上,生怕他冲动,一假摔把人家讹了。 结果冲到近前,三个人齐齐傻眼了。 阿姨气质超好,看上去很年轻,许央央心想自己到这个年纪,怕是完全敌不过这个阿姨。正巧一曲终了,两人分开握着的手,海老率先冲上去,一把揪住对方衣领,不顾对方的反抗,直接把他拖出广场。 阿姨吓坏了,许央央赶紧安慰,说:“阿姨,别担心,没事没事。” 狗子也乖巧的递给阿姨一瓶水,说:“阿姨,没事,你跳舞真好看。” 阿姨见狗子和许央央生的可爱,瞧见他们一起来,知道他们认识,便也放了心,接过狗子的水,跟两人聊天。 许央央不放心那边,又跑过去,果然看见两人争的面红耳赤,而那个舞姿超群的竞争者,果然是个熟人。 许央央无奈的道:“半仙,怎么是你。” 半仙吹胡子瞪眼,说:“怎么不能是我?你这个臭老头,居然跟我抢。” 海老也吹胡子,道:“我先追的好么?你也配的上小萧?” 半仙不屑,“你舞有我跳的好?” 海老:“你拳头有我硬?” 半仙道:“你懂个屁,第一眼看见小萧,我连我们孙女的名字都想好了。” 许央央:“你可能不说名字还有胜算,别冲动……” 海老:“这下麻烦大了,这家伙取名字是一绝。” 许央央:“……” 海老半仙齐道:“丫头,你说说看,这老家伙凭什么跟我争?” 许央央被两位一注视,头皮发麻,顿时支吾着不知道怎么说。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远离竞争旋涡比较好,看这模样,一时半会打不起来,遂又回头去找萧阿姨。 狗子跟萧阿姨聊的热火朝天,许央央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光景。 “丫头,阿姨挺喜欢你的,刚才一只说你没对象,是真的么?”萧阿姨热情的问。 “我有……”许央央话还没说完,就被海一只截住了,他说,“没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一直想找个对象。” 许央央大惊失色,立刻把狗子扯到旁边,质问他,“你什么情况?” 狗子说:“萧阿姨有个外甥,一直没对象,她想给外甥介绍,你看,我爷爷跟半仙在那吵的不可开交,如果你同意见一面,萧阿姨就会立刻给外甥打电话,这样我爷爷就可以跟萧阿姨独处了,给个机会吧,姐姐。” 许央央想起司南,想着被他知道的后果,斟酌了一下,随后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说:“我晚上在外面玩,不回去吃饭。” 司南很快回了句,“好的,玩的开心。” 许央央有些心虚的摁灭了屏幕。 “丫头,怎么了?”萧阿姨追问。 许央央摇摇头,说:“我没对象,阿姨。” “那正好了,我有个外甥,外貌身材工作都是一等一的好,你愿不愿意见他一面?”阿姨试探的问。 许央央想,都一等一的好,还用得着相亲?真是吹到天上去,不过她不能直接表露出来,她露出羞怯的表情,说:“那好吧,就见一面,不过我想带我爷爷一起看一看。” 萧阿姨笑着说,没问题。 随后阿姨的外甥很快回复说可以见面,正好请吃晚饭,就约在广场里的饭店。饭店装修的很雅致,一个一个的小隔间。 萧阿姨海老和狗子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的出来海老很兴奋,不住的跟萧阿姨聊天,刚才半仙说大壮也没对象,要回去把大壮带来,可惜今天他没辙,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 许央央坐在座位上,喝一杯冰水,想着萧阿姨刚才说的,各个一等一,哎,有多靠谱她还不清楚,一直没对象还对相亲这么积极,能是什么好资源,大概又是歪瓜裂…… 都还没想完,玻璃门“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许央央一抬头,目瞪狗呆。 男人身高腿长,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还真是各个一等一,连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美好的叫人挪不开眼。 第53章 居四方当着许央央的面坐了下来, 他问:“喝点儿什么?” 许央央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问:“阿方怎么是你?” 居四方发现对面是许央央,也不再客气, 摸出自己的酸奶, 插进一根吸管, 喝了一口问:“央央怎么是你?”许央央刚想说话, 他又补了一句,“司南知道么?” 许央央道:“不知道。” 居四方“哦”了一身, 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喂,不是你想的那样。”许央央极力辩解,“话说怎么是你?你是萧阿姨的外甥?” “嗯。”居四方点点头,“阿姨天天替我操心,我反正没事, 就来相亲。” “那你相了不少了?” “对啊。” “都没相上?”许央央很惊讶。 “我就是来哄哄阿姨,不让她担心而已。”居四方道, “我都提前跟女孩说了,女孩也都理解。” “这样啊。”许央央恍然大悟,说,“看见海老了么?” 居四方点头, 说:“嗯, 怎么了?” “他想追你阿姨,你看如何?” 居四方道:“挺好挺好,阿姨也单身久了,有人照顾她挺好的。” 许央央道:“既然这样, 咱们假装相亲, 多聊聊,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儿。” 居四方没所谓, 说:“行啊。” 很快,冰的莫吉托送了上来,许央央用吸管搅了搅,开始喝。 “阿方,你做卧底的时候性格怎么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许央央压低声音问。 “现在才是真实的。”居四方道,“那时候是演技。” “这么厉害?”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分割,就像演员和角色一样,融入进去,但保持真我,明白么?” 许央央摇头,“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我反正是胡说的。”居四方喝着酸奶笑。 “怎么做到的?”许央央好奇的问。 “因为做不到,会死啊。”居四方无所谓的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许央央一怔,想起了小圆,想起了居四方那时候的眼泪,鼻尖蓦然有些酸,她立刻低下头。 “其实我挺幸运的。”居四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很多次命悬一线,很多次露出痕迹,很多次不够周全,明明这些破绽够我死一百次,但好像有幸运之神在身边一样,一次都没被发现,也就这样幸运的活下来了。” “嗯。”许央央笑着说,“幸运之神肯定是个女孩儿。” “为什么?” “看上你了。”许央央道。 “说起来有些奇怪,女孩儿不是喜欢坏坏的男生么?”居四方不明白,“那时候演方先生女孩喜欢我我能理解,我现在这么老实,为什么也有女孩儿喜欢我?” 第55节 “你不照镜子么?”许央央翻个白眼。 “照了,可是阿弦更好看。”居四方诚恳的道。 “阿弦又直又糙,坏过头了。”许央央不客气的评价。 “阿弦对人好,可是会拼命的。”居四方看着许央央,黑色的眼睛里意味不明。 许央央想起傅听弦蜷缩在宾馆的床上流血的样子,他自身难保却还想着把信息传递给居四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阿弦勇敢,正直,信守承诺,他决定去做的事情,什么也不怕。”居四方露出笑意,“如果不是阿弦,我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十次了。” “有一次接头出事,阿弦被红尘摁在水池里,差点淹死。”居四方声音低下来,说,“他明明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红尘,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什么也没做。” 许央央这才知道居四方总是护着傅听弦的原因,原来在他做卧底的期间,一直与他接头传递消息的是傅听弦。许央央想起傅听弦那张倔强又无所畏惧的脸,心里一暖,她一直都知道,阿弦是这样的人。 “央央,帮帮忙。”居四方忽然低声开口。 “怎么了?”许央央不明白。 “看见那个女孩了么?”居四方用眼神示意不远处。 许央央抬头看,饭馆里到处垂着柳条的装饰物,女孩从昏黄的灯管后露出一张小小的脸,正不动声色的偷看着。 “她怎么了?” “偷看我。”居四方道,“是同事,表白被我拒绝过,可还是不死心。” “哦,需要我假扮你女朋友?”许央央问。 “差不多。”居四方说。 “需要我怎么做?” “跟我接吻。”居四方放下牛奶,一本正经的道。 “这不可能。”许央央也一本正经,“我家司南会生气,他会生气的事情不行。” “又不是真的,只是借位。” “借位也不行。”许央央言辞拒绝,“如果我家司南跟别的女孩借位,我会气炸,换位思考,不行。” “那,搭一下肩膀?” “不行,太亲密。” “捏一下脸蛋?” “不行。” “那到底怎样行?” “就这样坐着,对看可以。”许央央认真且严肃。 “……” “那,分喝一杯饮料行不行?”居四方又提议。 “这个好像可以。”许央央思索了一下。 “同时喝么?” “不可以,我嫌弃你。”许央央直接道。 “那你先喝,我再喝行不行?”居四方问。 “你不嫌弃我么?” “也是嫌弃的,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居四方很无奈。 一杯石榴汁送上来,插了两只吸管,许央央把石榴汁放在中间,随后脑袋凑过去喝了一半,然后快速离开。 居四方等了等,忽然伸手握住玻璃杯,他暧昧又克制的视线看着许央央的脸,忽而低头,含住了她喝过的那根吸管,红色的液体从透明的吸管上升上来,消失在他的唇间。 许央央的心忽然乱跳了一拍。 这特么也太诱惑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小姑娘居然冲过来,她眼睛红红的,对许央央说:“他说有女朋友,我一直不信,这下我信了,他一个喝奶都要看成分的人,居然为了你肯喝饮料,是我输了,你好好对他,我保证再也不缠着他了。” 许央央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这么耿直,还没回应她又跑了,来去如风。 居四方站起身,去了卫生间。 许央央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把饮料含在口中,这会儿吐去了,为了她喝饮料?得了吧,能让居四方喝饮料的家伙肯定还没出生。 片刻后居四方回来了,他抽出纸巾擦擦嘴,说:“谢谢你啊,央央。” 许央央不敢居功,说:“我也没做什么。” 这时候天色晚了,饭店坐的满满当当,服务员忙碌的走来走去,许央央一扭头,发现萧阿姨、海老和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居四方说:“点菜吧,他们几个刚下班,我叫过来一起吃饭。” 许央央问:“司南也来?” 居四方笑:“是啊。” 许央央敲着菜单,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居四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 食物的香气弥漫而出,耳边嘈嘈杂杂。 许央央趴在桌上等人来,百无聊赖,玩着吸管。忽而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4号客户。 客户:老板,在么? 许央央:在的,抱歉让您久等,货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呢。 客户:没事,我可以等。我就是想聊聊天,可以么,老板? 许央央:可以的。 客户:从哪聊起呢?老板你有什么话题? 许央央:要是一般客户我就拒绝了,既然有愧于你,只好帮你想想。 客户: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许央央:你是因为思念家人才留下的么? 客户:我妈出车祸走了。 许央央:对不起…… 客户:我爸伤心过度,跟着走了。 许央央:对不起…… 客户:没事,谁的人生没有坎坷,不要紧的。 许央央:那你有没有养过什么小动物? 客户:养过狗,被毒死了。 许央央:我错了…… 客户:养过猫,暴尸荒野。 许央央:…… 客户:这些都是小事,我可以轻松承受。 许央央:每个人生命中,总有一些温暖的朋友。 客户:我生命中最铁的哥们,替我挡了一刀死了。 许央央:…… 客户:老板,跟你聊聊天,我觉得轻松多了,你真是一个让人舒服的人。 许央央:…… 客户:我觉得跟你一见如故,希望你我能成为生命中的有缘人。 许央央:别吧……#哭泣# 头顶忽然热热的,随后被手掌覆盖,头发被拨弄的有些乱,许央央抬起头,看见男人温暖的眼睛,他低下身子,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许央央脸一红,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 “等睡着了?”司南坐在她身边,低声问。 “没有。”许央央往他身上靠了靠,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她喜欢靠近他,像是怒海中的浮木,抓住就无法松手。 傅听弦和西子歌也落了座,几人开始一边谈笑一边吃饭,傅听弦给居四方倒酒,许央央想白费力气,居四方根本不喝,正要嘲笑阿弦,却忽然看见居四方拿起了酒杯,直接仰头灌了进去。 许央央愣了。 他没有吐。 司南在耳边说:“阿弦的酒,阿方都会喝。” 许央央抬头看他。 司南说:“他怕他不喝,就再也没机会跟阿弦喝酒。” 许央央怔了怔,想起居四方那句,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死掉了。 她有些明白。 许央央拿过酒杯,咕噜噜倒满杯,傅听弦看她这么豪气,举起酒杯要同她碰,司南在一旁笑,很是纵容。 许央央仰头喝了,辣的直眨眼睛,手臂一挥,打翻了水杯。 谁都没想到的是,方才暗恋居四方的那个小姑娘又跑回来了,她依然红着眼睛,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颤抖的指着许央央说:“你、你、你也太乱了吧,刚刚跟居四方同饮一杯饮料,现在又跟这个男的亲嘴。” 正抽出纸巾帮许央央擦手的司南一顿,随后慢条斯理的继续擦,他温柔的抬头看向许央央,问:“是么?” 许央央一怔,瑟缩了一下,她看着司南,努力笑的很讨喜。 司南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真可爱。”随后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可是管什么用呢?” 第56节 第54章 那姑娘跑过来的时候, 一桌男人都在看她,她红着眼睛,有些不安又有些倔强, 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也不缠着你了, 但我就是不想你被骗。她不是什么好姑娘, 你可擦亮眼睛。” 居四方叹口气,说:“是我一厢情愿的, 跟她没关系,你也看到了,是我缠着她。所以别这样说,她是个好女孩,你能想通我很高兴, 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姑娘一副震惊的模样,似是不相信男人居然真的都眼瞎, 可看着居四方一副呵护备至的模样,只好接受这个事实,可她气坏了,狠狠剜了一眼许央央, 转身跑了。 许央央哪有空理她, 司南都够她愁的了。 司南笑眯眯的给她夹菜,许央央有些心虚,她用眼神暗示居四方,居四方立刻解释。司南表示都是小事, 自己并不在意。 许央央听着那句并不在意, 觉得大事不太好。 晚上回去的时候,西子歌和傅听弦坐了居四方的车, 许央央跟司南单独走,司南开车,许央央窝在副驾驶。 司南认真开车,没有说话,许央央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 客户:老板,在么?让我们聊聊天。 许央央:感觉跟您说什么都是禁忌话题…… 客户:怎么会呢,我很好聊啊。 许央央:浑身都是雷点…… 客户:老板哪里话,我也是有温馨时刻的人。 许央央:哦,什么温馨时刻? 客户:我把我的猫捡回家做成了标本,这样它就会一直陪着我,每次看见它扁扁的躺在那里,就觉得特别温馨。 许央央:…… 客户:聊一聊感觉我们感情又加深了。 许央央:别,我不配! 客户:别这样贬低自己,老板你这么优秀,不要自卑,我已经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了。 许央央:我孤独惯了,这辈子不可能有朋友,你死了这条心吧。 客户:嘿,挚友。 许央央:…… 客户:这条河真美,我曾经住的地方也有条河,河上有座桥,我最喜欢在桥边看夕阳。 许央央:这部分感觉很安全。 客户:只不过有一回,我认识的一个妹子从桥上跳河死了,我就再也没去过。 许央央:感慨万千…… 客户:谁说不是呢,人生就是这样百转千回。 许央央放下手机,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司南安静的开车,她忽然想起大学那会儿,跟司南的哭哭笑笑,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他居然又回到她身边。 车停在地下室,许央央跳下车,跑到司南面前,司南刚锁好车,许央央就把手塞进他掌心,他怔了怔,便笑了,牵着她走进电梯。 司南很高,他站在她身边,显得她异常娇小,她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但他从不让她辛苦,几乎就在她稍有动作的时候,他就会低头,好像时刻在关注着她一样。 电梯“叮”一声响了,司南牵着许央央走进客厅。 “我没生气。”司南松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么乖,不舍得。” “嗯,我知道。”许央央暗自吐舌头,她知道个屁,还得是自己眼明手快,在一切没发生之前就哄好了。 司南打开灯,走到客厅,他抬手扯开衬衫,又弯腰去端水杯,胸口的皮肤漏出来,许央央看着有些发愣。 司南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脸,挑起眉毛。 许央央嘿嘿笑。 司南被她逗乐了,端起水杯喝水。 许央央看见他昂起下巴,喉结一动一动,修长的脖颈延展到胸口,长期锻炼的肌肉呈现出有力量的轮廓,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男生为什么喝水都这么好看?” 司南一顿,视线从玻璃杯上方露出来,微微一敛,轻声问:“你们?谁?” 许央央举例子,说:“居四……啊,没有没有……我先睡了。” 司南搁下水杯,玻璃与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直身体,目光深邃,问:“有多好看?” …… 第二天,狗子在吧台帮忙,许央央则奄奄一息的趴在休闲区的桌上,忧愁的不能自已。 想想昨晚祸从口出的遭遇,一颗心沉甸甸的。那之后被司南强行问了谁比较好看,究竟有多好看,到底怎么好看,你详细描述描述我听听看等诸多送命题,许央央哪敢描述,描述了大概整晚都别睡了。 手机发出有规律的震动,在木质桌面上来回移动,许央央心烦意乱的一把摁住。 客户:老板,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呐。 许央央:哪里阳光明媚了。 客户:咦,老板今天为什么这么丧? 许央央:不知道呢,感觉自从遇见你之后,人生的轨迹忽然就转向了。 客户:老板,你这是在甩锅给我,这样不好吧。 许央央:对不起…… 客户:算啦,你这点锅在我的人生中连个风都不起的。 许央央:你的形象又再度高大起来。 客户:朋友之间,就别这么见外了。 许央央:别擅自做主,我这人不交朋友。 客户:老板还真是嘴硬的可爱。 许央央:…… “姐,吃点水果。”狗子端来一个果盘,里面放着削好皮的苹果和梨。 许央央叹息一声,还是她家狗子乖巧可爱,又温柔体贴,她顺顺狗子毛,狗子就欢快的跑回去工作。 客户:看见这个苹果,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许央央拿起苹果,刚要“咔嚓”,手一顿。 客户:有一次,我不小心跌落崖底,腿摔断了,肚子也刺破了,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兜里装着的半个苹果,我为了不饿死,每天只吃一口,最后被兄弟们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层皮了。 许央央默默放下苹果,拿起只梨。 客户:关于梨,我也有个小故事。 许央央拿梨的手一哆嗦。 许央央:你的人生只有苦么? 客户:不啊,也有甜。 许央央:是因为标本么? 客户:对啊,我们一定是心灵相通,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来的。 许央央:…… 许央央摁灭手机,开始认真的吃苹果,没了客户打扰,这个苹果吃起来格外爽快。 临近下午的时候,狗子拖着许央央到了那天的广场,海老已经跟萧姨牵着手,笨拙的翩翩起舞了。建筑群密集,错落有致。许央央看见不远处的重阳河,掩映在层层垂柳之下。 黄昏时天边出现了火烧云,半金半橘的云层压的很低,河水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浮现出天空的倒影。 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出来锻炼的老人,遛狗的青年,和谐的分散在路上,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许央央也拿出手机,搂着海一只的脖子,海一只比着大大的耶,笑容灿烂无比。 客户:当年我也看过这样的晚霞,美的令人窒息。#激动# 许央央:这也有小故事?#震惊# 客户:有的有的。 许央央:别吧,你的小故事都太致郁了,我还是个孩子,你放过我。 客户:我曾经在这里结识了一位朋友,我们是心灵上的伙伴。 许央央:他还活着么? 客户:虽然经历了几次险情,但最终活着。 许央央:那就好。 客户:你知道的,我一不小心死的有点远,回来的时候走了不少弯路,所以耽搁了很多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又不能交流,想找你买,你给我的试用期那么短,还没有货。 许央央:我对不起你…… 客户:不要紧,这只是小小的坎坷,在我的人生路上,这就叫做日常。总之,我是在逗留期间,认识了他。 许央央:等一等,逗留期间?你是阴魂的状态,怎么跟他结识? 客户:他是个风水师,能看见我模糊的影子。其实我当时吓尿了,我一直东躲西藏怕被风水师发现,原因你知道的,风水师会误把我们当恶灵,一并抹杀。 许央央:那你真牛逼,不能沟通都跟风水师交了朋友。 客户:可能我比较招人喜欢,虽然现在大部分朋友都死于非命,活着的没有几个,不过,我还有你啊。 许央央:喂,你清醒一点,你没有我。 客户:呵呵,老板你真幽默。 许央央:…… 客户:我跟他一见如故,他经常来河边坐,有时候会给我看他女朋友的照片,对我说,看,我女朋友漂亮吧? 许央央:漂亮么? 客户:我觉得他也很幽默。 许央央:…… 客户:他常来,一坐就是一晚上,很沉默,话不多。我觉得他跟我很像,那么年轻,那么优秀,那么执着。 第57节 许央央:你夸自己可真不含蓄。 客户:你懂的,走都走了。 许央央:…… 客户:时间就在相濡以沫中悄悄流逝,最让我震惊的是。 许央央:什么? 客户:他居然一直坚持活了下来,真是生命的奇迹。 许央央:…… 许央央并不关心生命的奇迹,她摁灭手机,视线在河堤上张望,忽然一顿,模糊间看到一个影子,仔细再一瞧,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往那处跑,将将跑到,身前的人却已经一个纵身,翻下桥面,许央央只来得及抓住一丝布料,可惜滑不溜丢,什么都没留下,她一咬牙,脱下外套,也跟着跳进河里。 两声水花吸引了大批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拍照有人报警。 许央央全然听不见,她奋力向那人游去,很快抓到了她的头发,她不敢逗留,试图寻找她的后颈,溺水的人挣扎起来很危险,她本来力气不大,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交代了。好不容易抓到她的后领,她奋力向岸边游,那人却不知怎么翻转了过来,随后狠狠的缠上了她。 许央央一顿,被那人压进了水中,一串气泡从喉间被挤了出来,她奋力蹬腿,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很快,眼前一黑,她便失去了意识。 第55章 眼前一片黑, 喉间仿佛被堵住,四肢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她觉得自己不断的下沉, 忽而有什么力量勾住了她的腰, 快要湮灭的光线骤然又明亮起来。 意识模模糊糊回到脑海, 眼皮有些重, 转动眼珠之后终于勉强睁开,视线里一片白, 模糊间看见几个人的身影,稍一思索,心虚的闭上眼,默默往下滑,试图用白色的被子盖住自己。 “醒都醒了, 装睡有什么用?”拽被子的手被按住,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温柔又强硬。 “大家都在啊?”许央央被拆穿之后立刻假装没听见,顽强的继续自己的表演,“我这是怎么了?” 一屋子人,西子歌靠在窗台边笑的不怀好意, 阿弦严肃的坐在床边瞪她, 司南则坐在她身边,温柔的削苹果。 “你不记得了?我可没听说喝点水会失忆。”西子歌懒洋洋的笑。 “有些模糊……”许央央硬着头皮演。 “那我可以提示你一下,你不自量力,跳下水救人, 结果自己差点死掉, 把我们所有人都吓死了。”西子歌可一点没有惊吓的样子,甚至都懒得表演, 他拍拍手,做出鼓励姿势,“你可真棒。” “不是……”许央央知道自己一个女孩力气有限,救人很吃力,她解释道,“其实我水性很好。” “你还能好过狗子?”傅听弦气的站起来,怒道,“你是不是傻?” “狗子离的太远了。”许央央低声道,“而且我本来可以拉住她,结果没拉住,你知道,当时离得近,顺便就……” “这种事也能顺便?”傅听弦冷笑。 “喂,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许央央被他数落的越缩越角落,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回嘴道,“你多少次了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 居四方一边喝酸奶一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傅听弦被她气势所摄,但仍强硬道:“你跟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命硬的跟狗一样。” “我也硬的跟……那这方面我不能跟你比。” “你知道就好,傻子,下次再这样,打断你的腿。”傅听弦残酷的抱着双臂。 “喂,阿方,我要报警,这里有人恐吓我。” “断腿总比丢了命好,你忍忍。”居四方笑。 傅听弦看着活灵活现的许央央,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当然不一样。 他心疼她,害怕失去她。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不是。 居四方默默喝牛奶,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西子歌神采奕奕,对司南道:“喂,阿南,我最近教育技巧大幅度提升,你看狗子多乖,不如把闺女给我带两天,我保证教好她。” 许央央瑟瑟发抖。 司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说:“不给。” 西子歌悻悻的摸摸鼻子。 许央央感激的看着司南。 “下次别这样了。”司南声音很轻,不含苛责,他抬眸看她,幽黑深瞳里却光亮全无,他微微抿着唇,片刻后,笑了,温和的道,“不然,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了。” 司南笑着望她,像是在开玩笑。 许央央却分明察觉到其中的认真,很怂的没有回嘴,默默点点头。 其实她这事儿,没那么凶险,虽然被缠住形势危急,但当机立断把那人丢下,完全可以游回去,不过那种情况下,她做不到放手。直至体力枯竭,必须放手的时候,看见狗子来了,狗子本身就是水属性,再没人比他水性好,远处的游船也终于开到了附近,这时候才放松心神,导致了这么个后果。 看,其实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姐,你吓死我了。”海一只拱过来,眼睛红通通的,“你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在水里把人拖上来,下次别乱来了。” 狗子这么一说,许央央有些心虚,她别过脸,愧疚的点点头。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见许央央没大碍,便相继离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两人。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司南,司南坐在床边,一点一点认真的削苹果,那皮连绵不绝,丝毫没有要断的迹象,许央央忍不住看他第一次削的苹果皮,也是完整的一根,整齐的搁在垃圾桶里。 他不说话,表情冷漠又认真,让许央央想起那回她跟狗子在画室误入“凶器”的事儿,他很多天没有理她。许央央开始惴惴不安,仰头去看他的脸,他不看她,视线全在苹果皮上。 “咳咳……”许央央迫不得已,故意起了个话题,“我救的那人醒了么?”这话题一起,才有些后知后觉,这个问题早该问了,怎么一醒来模模糊糊的,把这最重要的事儿忘了。 没想到司南不应她,他削好皮,开始把苹果切快,一颗一颗的装进居四方带来的玻璃碗里,特别齐整。许央央想,坏了,该不会又很多天不理她吧? “喂,我不是故意的。”带点鼻音的撒娇。 司南站起身,走出门外。 许央央呆呆的看着他走,心里很难受,茫然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片刻后,脚步声又重新响起,许央央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司南从门口走进来,好看的眉目被落日的余晖照亮,他右手拿着玻璃杯,挺括的银灰色衬衫染上浅浅橘色。 许央央看见他薄薄的嘴唇,瘦削的脸庞,漂亮的倒映着辉光的眼睛,一时回不过神来。 司南走过来,把玻璃杯塞进她掌心,在她面前坐下来,说:“趁热喝。” 许央央低头,把脸埋进杯口,咕噜噜的喝水。 司南抽出桌上的报纸,打开后开始阅读。 许央央喝水的间隙抬头偷瞄他,他不笑,也不是很严肃,但又恢复到了不搭理她的模样。 许央央喝饱水,把玻璃杯握在掌心,想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捏捏他的衣角,司南微微转过视线。 “我下次不会了。”许央央低着头,又道,“这次真的是意外。” 视线转回到报纸上。 “我是看见狗子才没松手,不然我肯定惜命啊。”许央央努力解释,“我才不会为了别人把自己搭上,不值当的。” “而且我水性很好,还考过潜水执照。”许央央想了想,才垂着眼睛道,“让大家担心了,是我不好。” 这情景像极了从前,以前她把司南惹毛了,他不发火,她叫他他就陪着,但不愿意跟她说话,她就拉着司小南坐在教室里,一条一条的猜,司小南默默在旁边听。 “你在大街上跟我吵架,是因为讨厌我的红裙子?因为直男审美看不懂?” 司小南皱眉。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跟你吵架,你不说话。” “是因为我出门的时候迟到了?” “是因为我在路上夸了篮球部那个男生好看?” 表情有一瞬间的改变。 “当然是你最好看啦。”猜对一条,再接再厉,“是我不听你的非要绕路?” “是我买了你觉得很丑的玩偶?” 许央央绞尽脑汁,连不是原因的原因也尽数说了,对面依然一副冷漠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啊,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忽而一顿,不抱希望的凑过去,轻声问:“是因为我减肥不吃饭?” 司小南直视着她,目光在一瞬间变的柔软。 “耶,猜对……”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喉间,男孩英俊的脸庞骤然在眼前放大,嘴唇被柔软覆盖,满是他清新干净的味道。 窗外金黄的落叶一层又一层,篮球场的声音渐行渐远,耳边只有他绵长的呼吸,视线里是他长长的睫毛,以及蜿蜒的笑意。 她红了脸,想要退缩,却被他按住后脑,大大的手掌让她无法逃走。 她听见他沾染了暖意的声音,温柔的落在耳边,“央央,这是奖励。” 莫名其妙的回忆起从前,许央央脸有些热,急忙甩甩脑袋,成人版司南还在默默生气,她这时候可不能走神。 “你生气,是因为我太冲动?”许央央开始了竞猜游戏。 “是因为我做事不过脑子?” “是因为我没给你打电话?”三连不中,许央央有些懊恼,闷头继续想。 “算了。”司南终于合上报纸,他低低叹息一声,揉揉许央央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说,“下次别这样了。” 许央央被他低落的情绪弄的有些想哭,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她扯着他的袖子,无声的看他。 司南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紧紧的。 …… “你你你,怎么这样……”许央央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奖励啊。”少年司南将女孩搂进怀里,仔细看她羞窘的可爱模样。 “奖励我猜对了么?”许央央揪着他胸口的衣料,低着头,害羞的不敢看他的脸。 男孩将下巴轻放在她头顶,低声道:“奖励你,终于明白我喜欢你。” 第58节 许央央不明白,他也不再说话,夕阳透过玻璃窗,将课桌染成金黄。 我不讨厌你的红裙子,不讨厌你的小性子,不讨厌你的坏脾气,我只是不喜欢,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生气,我只在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才会生气,我只在你不明白我的心的时候才生气,我只在,明明很喜欢你,你却察觉不到的时候才生气。所以,我最讨厌,最生气的,是那个不善言辞的自己,是那个不知道该怎样努力,才能让你明白心意的自己。 你这个小傻子,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56章 小护士过来通知, 说另一位病人已经醒了。 许央央便和司南去看。两人走出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医院向来人满为患,走廊和过道里挤满了人。小护士推着手术推车焦急的奔走, 举着吊瓶的病患默默退到两旁。许央央和司南避开人群, 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一个瘦弱的女孩坐在病床上, 年纪不大, 容貌清秀,脸色显得格外疲倦和苍白。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旁边抹眼泪, 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女人端着保温杯盛的粥,轻声劝:“吃一口好不好?” 许央央眼眶有些湿润,满面愁容的妇人举粥相劝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的妈妈。生下来了, 就是债,再任性再胡闹, 她都永远不会生气,这世上再没人比她心疼你比她更爱你。 “小姑娘,是你救了我女儿?”妇人看见许央央,急忙跑过来, 握住许央央的手, 眼泪翻涌而出,“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真的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要是连累你, 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许央央急忙安慰道:“阿姨您别急,我没事, 不要担心。” “实在对不住。”阿姨抬手抹眼泪,越抹掉的越厉害。 “阿姨,别难过,你女儿不是好好的么,都过去了,会好的。”许央央劝,她见女孩已经没有大碍,想人家私事也不应该多插嘴,便想走,阿姨却拉住了她。 “小姑娘,能不能帮阿姨劝劝小沫?我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许央央回头看司南,司南点了点头。 许央央这才道:“行,阿姨我试试。” 阿姨带着自己沉默的男人出去了,司南也走出门外,贴心的掩上门。 许央央走到病床前,做在了椅子上。 小沫约莫二十来岁,正是年轻生长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许央央见她父母健在,对她十分呵护,不像是家室孤苦被逼跳河的样子。而且身体健康没有伤痕,也不像遭受霸凌一时想不开。 这样一琢磨,许央央有些明白,她问:“你有喜欢的男孩?” 小沫本来发直的眼睛骤然有了些神采,她轻轻点了点头。 “能和我说说么?” 小沫转头看向许央央,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却先滚了下来,她握着许央央的手,蓦然哭出声,说:“姐姐,我好难过。” 窗外渐渐暗下来,小沫本就留院观察,出院也得等到明天,这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小沫缓和了情绪,说:“姐姐,我宁愿死的是我。” 许央央以为只是简单的分手,男生把女生甩了,没想到居然惨烈到这种程度。 小沫和小泽是在一次露营的时候认识的,小沫第一次体验,帐篷搭不好,小泽神仙下凡一样的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他喜欢户外,体能好,经验也丰富,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吸引了无数女孩的注意,小沫也不例外。 在小泽赤着脚从溪水里捉上一条鱼的时候,小沫爱上了他。 他卷起宽松的登山裤,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腿,鱼儿在掌心挣扎,溅起一长条水花,阳光穿透水珠,折射出五彩的光,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爽朗的笑意。 小沫当时的心跳足有三百多码,她觉得自己是他掌心的那条鱼。 后来小沫为了追上小泽的脚步,努力看视频学习,抱团跟驴友穿山越岭,他们下雨的时候躲进山洞,在丛林里升起篝火,吃采来的健康果子,在山泉里洗澡。 在密林深处,月光洒落的地方接吻。 在云巅之上,敲响晚钟的破落宫殿前接吻。 在万兽奔腾,漫无边际的草原接吻。 小泽喜欢冒险,小沫喜欢安定,但喜欢上小泽后,她喜欢上了冒险,她想,就这样跟小泽四海为家,也很不错。 事故发生在雪山,险情总是来得又快又狠,在大自然磅礴的力量之下,经验变得滑稽可笑,小泽把大部分的食物和水留给小沫,让她度过了噩梦般的十二天。自己则趁风雪停住的片刻寻找救援,他留下很多标记,大部分在他离开后就被大雪覆盖,但有小部分起了作用。 救援队找到小沫的时候,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至眼睛也无法睁开,她想问问小泽在哪里,没人告诉她。 后来她知道了,救援队先发现小泽的尸体,才发现他的标记,他被冰雪冻住的口袋里、手上、身上塞满了纸条,上面写着。 我女朋友在附近,我做了标记,请救救她。 小沫因此获救。 “他是因为我死的。”小沫泣不成声,“我们躲藏的地方没有信号,救援队不可能发现,他才出去的,他是为了我。” 许央央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她巨大的悲痛面前,什么过去了,我知道,你要考虑你的爸爸妈妈,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姐姐,我活不下去,我好难过,我每天每天都被巨大的痛苦吞噬。”小沫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我该怎么办?” 许央央摸摸她的头,劝不出口。你的男朋友都为你走了,你还要死,不是浪费他一片苦心?你的父母辛苦把你养的这么大,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你对的起他们?小泽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他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么痛苦,你要努力你要坚强,你要勇敢的活下去? 这些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她说过,可是道理人人都懂,又怎么样?万念俱灰的时候,谁又能听的进道理?只有时间才能消除伤痕,别的都是空话。 许央央抱着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什么,她问:“你说小泽是在雪山上出事的?” 小沫点点头。 “是不是离这里很远?” “很远。” 许央央愣住,年轻,死在很远的地方,走回来花了不少时间,小泽,该不会是4号吧?如果小泽真是4号,那么让小泽亲口对小沫说,兴许能打消她轻生的念头。 正巧这时候手机响了,许央央打开一看,巧了。 客户:老板,在么? 许央央:问你一件事。 客户:什么? 许央央:你叫什么名字? 客户:老板上来就这么直接么?我有些吃不消。我叫徐竟泽。 许央央:那可真是太好了。 客户:老板说什么呢,完全不明白。 许央央:我会尽快给你发货的。 客户:老板这么积极,我真是吓坏了。 许央央却不好跟他说太多,她转头对小沫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不要胡思乱想,就两个星期,你好好的,别出事,行不行?” “姐姐。”小沫凄凄惨惨的抽泣。 “我救了你一命,你就当报答我,好不好?” “好。”小沫用力点点头。 许央央摸摸她的脑袋,又把她搂进怀里。 司南和许央央出了医院,外面已经一片黑。莫名其妙经历了一场劫难,幸亏有惊无险。 许央央打开app,发现“镜中笑”到了一件,按照顺序,2号已经成功买走,虽然另一件还没到,但只要2号买走,即便他不提前确认收货,7天后,4号也能买到了。 希望一切顺利,也希望小泽能成功安慰到小沫。 这之后的三天,司南都不许许央央出门,只让她在家休息,他说不知道她出门后还会不会完整的回来,所以一定要最好的状态才可以出门,以保证在干蠢事的时候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许央央欲哭无泪,但这也是自己造的孽,无话可说,只能在家养膘。 2号客户是个厚道人,在第二件镜中笑到货没几天,就确认收货了,这下,3号和4号都买到了镜中笑。 许央央一口大石落了地,这次试用的人都买到了东西,尤其是4号,希望他可以真的劝服小沫。但最终结果如何,却不是她可以左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在经过漫长的养膘之后,许央央终于获准出门,她穿着漂亮的碎花裙子,喜滋滋的刚出电梯,就被狗子拖走了。 “喂,我刚刑满释放,你让我缓缓。”许央央推开狗子。 “姐,我想死你了。”狗子扯着她的肩膀不撒手,说,“老师拦着我,南哥也不让我进门,我都见不到你。” “现在不是见到了么?”许央央无奈的说,“可以撒手了吧?” “不行。”狗子黏黏糊糊,说,“姐,爷爷需要你。” “又怎么了?”许央央试图推开狗子的手,奈何他扒拉的很紧。 “爷爷打算今天告白。” “我的天。”许央央震惊,“这么刺激?” “嗯。”狗子说,“半仙最近不得了,爷爷怕被他抢了先,要先下手为强。” “在哪表白啊?”许央央问。 “就萧姨跳广场舞那儿。” “你南哥不让去。”许央央翻个白眼,“你弦哥说去了打断我的腿。” “……” “你有给我换假肢的钱么?”许央央道,“没有的话,告辞。” “姐,我攒攒?” “你得攒到哪一年?” “不行的话,我找弦哥,他上次介绍内工作……” “得了,被你老师知道,你恐怕得换个假肢。” 狗子哭丧着脸,“那怎么办,我爷爷他……” “行了行了。”许央央无奈道,“跟你去。” 第57章 许央央跟狗子好不容易赶到, 海老躲在一边穷紧张,手里捧着束花,问许央央:“你看我行么?” “再没男人比您帅了。”许央央连连称赞。 海老虽然年纪大, 但身负灵力, 总是比普通人瞧着气质些, 今天刻意打扮之后, 居然隐隐有几分年轻时的风貌。 “您了解过么?”许央央不放心,“有些人很低调, 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被表白,我看萧姨不像喜欢这个的样子。” 第59节 “我没打算当众。”海老立刻摆手,“那边小花园看见没?我打算带她过去,悄悄说,你快帮我顺顺词儿, 待会跟一只在附近给我把风。” “行行行。”许央央满口答应,告诉海老一定要真诚, 一定要剖析自我,一定要描述美好未来,必要时,要不经意的流露出我有十套房, 我就是喜欢这种平淡而努力生活的样子。 海老接受要点, 摩拳擦掌。 许央央跟狗子猥琐的跟在后面,随时准备补位。 海老成功的将萧姨约到了小花园,许央央和狗子分散两边,苟在附近偷窥。 没想到一切来的那么快, 海老刚拿出鲜花, 萧姨就尴尬的推开了。海老准备的一大段说辞都没用上,他还想最后挣扎, 淡淡显露自己财富的时候,萧姨使出了最后一击。 “你是个好人。” 鲜花颓然落地,海老沮丧的坐在一侧,萧姨则露出一副歉疚又为难的表情。 许央央一看架势不对,救火小英雄赶紧冲过去,示意狗子去安慰他爷爷,而自己则带着萧姨往远处散步。 萧姨年近六旬,却一直充满活力,她气质优雅,相貌温婉,因为勤于运动,身材保养得当,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被她吸引。难怪海老和半仙打破了头追她。 许央央看着远处暗橘色的天空,问:“萧姨,您觉得海老怎样?” “他呀,嘴甜,人也勤快,挺讨人喜欢。”萧姨笑起来,随后停下脚步,扶着围栏看远处的夕阳,说,“可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太想折腾。” 许央央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萧姨,我听阿方说,您年轻那会儿来家里提亲的把门槛都踏破了,可您都看不上,一辈子没嫁过人,是没有遇上合适的么?” “可不是么。”萧姨说话轻声软语,又带着三分笑,让人听的心里极舒坦,她说,“年轻那会儿挑三拣四,结果挑着挑着发现年纪过了,再后来就没人提亲了,年纪越来越大,就嫁不出去喽。” “您就一个都没看上?” “要说看上,是有一个。”萧姨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儿,笑意忍不住涌上来,格外青春,她说,“那小子傻乎乎的,但性格特别好,一笑起来,让人心窝子都发暖。我呀,一不留神就爱上了他。” “后来呢?”许央央好奇的问。 “后来他骗了我,跑了。”萧姨连连叹气,“哎,人不可貌相,看着挺好的小伙,居然是个骗子,我那个时候单纯啊,哭的昏天黑地的,可又能怎样呢,我就是遇人不淑,丫头你可得擦亮眼睛。” “哦哦哦,我一定牢牢记住。”许央央乖顺的点点头,随后又问,“萧姨,那海老真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么?” “我跟老头子说啦,他没毛病,是我这人不行。”萧姨笑笑,“我自由自在惯了。” 许央央遗憾的扁扁嘴,但感情这事儿,谁都说不准。 许央央跟萧姨回去的时候,海老依然很沮丧。 萧姨无奈的说:“行啦,一起去我家吃饭吧。” 海老闻言眼睛稍稍一亮,连连点头。 许央央这几天家教严,老老实实的请示司南大大。 小凶许:南大大,我可以去萧姨家吃饭么?#笔芯# 小脑斧:萧姨?今天有没有去河边? 小凶许:没有呢,我走在大马路上,全是柏油路,一眼望不到头。#乖巧# 小脑斧:好的,去吧。#摸头# 得了大佬首肯,几人很快打车到了萧姨家,她一个人住在六十多平的小居室,整理的井井有条,萧姨一直是个素雅有情趣的人,她有很大的书柜,一阳台的绿植。 回来的时候买了菜和肉,萧姨说包饺子,海老和狗子兴高采烈的跟面粉较劲,不一会儿门铃响,大家都忙着,许央央便去开,一开门愣住了。 居四方、西子歌、傅听弦和司南都站在门口。 萧姨在后面说:“我把阿方叫回来了,上次你们聊的那么投缘,多接触一下总是好的。” 许央央硬着头皮把门打开。 西子歌笑的特别开心,他就是喜欢看戏。 司南最后跨进门,趁大家不注意,快速俯身,在许央央额头亲了一下。许央央心跳加快,开心的傻笑。 “这几个大小伙子都是谁啊?”萧姨笑呵呵的从里面出来。 “我是海老的徒弟。” “我是海一只的老师。” “我是来蹭饭的。” 三人这样说着,排队去洗手。 萧姨问:“都有对象了么?” 阿弦和西子歌齐摇头,司南笑眯眯说:“有了。” 萧姨直点头,说:“有了好,有了好。” 四人一来,顿时显得很拥挤,许央央便往旁边移动。萧姨是个干净人,她一个人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许央央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只碎花蝴蝶结,想这大概是萧姨年轻时候常带的发饰。 居四方走过来,问:“看什么?” 许央央摇头,说:“没什么,我问你,海老是不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居四方笑道:“我阿姨这是年轻时被伤了,才一直单身的。” “哦,我听她说过,说年轻时被人骗了。” “嗯,阿姨年轻时有个恋人,家里人都不同意,你想,家里人都不同意能是什么好姻缘?可阿姨年轻,一门心思向着爱情,哪里听得进去劝,偷摸着跟那人交往,结果呢?那人说是会娶她,然后跑的无影无踪。” “哟,这事儿也太心伤了。”许央央唏嘘感慨,“怪不得萧姨一直单身,这有心结啊。” “是啊。”居四方摇头道,“把这心结解了,兴趣阿姨就能想开了。” “但怎么解啊,这得自己想通吧?”许央央皱起眉头。 “呀,你们两在这儿啊。”萧姨笑眯眯的问,“央央啊,阿方这人怎样?” “阿方很好。”许央央特别小声的说。 司南坐在木质沙发上,闻言微微抬起眼睛。 “央央啊,你希望男朋友什么样啊?”萧姨又问。 西子歌一边包饺子一边笑,跟着凑热闹,问:“央央啊,你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阿方怎么样?阿弦又怎么样?” 阿弦坐在角落,偷偷竖起耳朵。 许央央被问的没办法,抬手一指司南,说:“我喜欢的是,他那样子……” 一屋子人都震惊了,西子歌笑的躺倒在沙发上,司南最开心,直勾勾的看许央央。 海老拼命打眼色,毕竟他才被拒绝,此时正是争夺萧姨好感的时候,要不是萧姨觉着居四方和许央央有戏,也不会邀请他们回来吃饭,是以特别着急。 许央央接受到信号,头皮发麻,只好硬转:“他那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司南的笑僵在脸上,西子歌乐的几乎扎进面粉盆。 许央央觉得世界太复杂,人人都在逼迫和欺负她这个孩子。 吃饱饭,几个大男人不知道从哪摸出牌,开始抽乌龟。许央央起身,往阳台走,路过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发饰。 “那是他送我的。”萧姨走过来,随意的道,“觉着挺好的,就一直没扔,随手放着了。” 许央央低低的叫了一声,“萧姨。” 萧姨不知她怎么忽然情绪低落了,问:“怎么了?阿方欺负你了?” 许央央眼圈微微一红:“萧姨,他们几个笨蛋不明白,我又怎么能不明白?” 萧姨一怔,片刻后,笑着摇摇头。 许央央看到那副碎花发饰时,就明白了。 萧姨根本放不下这个人。 碎花的布料是早些时候常见的款式,那时候什么都不精细,布料也是粗糙的模样,许央央在妈妈的箱子里看到过几块。可那发饰却是最新的款式,像是新做的,许央央想了会儿明白了,萧姨的恋人,送的是这块花布。 那时候女孩穿的是粗布麻衣,谁家剩下的讨来就穿了,能去街上扯块布做件花衣裳是很难的事情,吃不饱饭的年代,谁还在乎穿?所以,重要的一定是这块布。许央央想,这块布原先应当不是这么大,可能萧姨用它做了许多东西,起先可能是件裙子,后来不合时宜,穿不了,就改成小包,改来改去,最后做了发饰,后来年纪大了,就搁在了梳妆台上。 萧姨对那个人,绝不是懊悔难过,她从来都是念念不忘。 “萧姨,他走的时候,你多少岁?”许央央问。 “十八岁。”萧姨低眉顺目,凝视着满眼的绿色,像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你等了多少年?”许央央心里涌上难言的情绪。 “四十年。”萧姨露出微笑。 第58章 许央央和萧姨拿出两个软垫, 坐在阳台。 星光在亮如白昼的城市里算的上奢侈,哪里都是无所遁形的模样,萧姨凝视的远空, 却像是想起了那些个星子漫天的旧时光。 那时候, 一切都很简单。 房屋是泥砖混搭的小矮屋, 大黑栓在后院, 有人经过就警惕的叫。天一黑世界就失去颜色,出门得举着手电筒。 那时候星光特别亮, 有萤火虫在飞,密密的林子里,满是童趣的秘密。 萧姨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阿国是整个十里八村家长最不喜欢的女婿。不是因为他穷,也不是因为他野, 仅仅因为,他是特安部的小战士。 那时候的特安部, 不像现在设备这么齐全,那时候刚刚成立,破破烂烂的房子,什么都没有, 但“凶”还是那个“凶”, 因此职工死亡率特别高,每次出任务都是拿命去试探。而人民对于特安部很不理解,只知道这个部门总会引发一些大型灾难,久而久之, 倒被视为了不详的象征。 阿国, 就在这样朝不保夕的特安部里工作。 萧姨年轻貌美,追她的男孩子能在十里八乡绕一个圈, 她看不上阿国,阿国呆愣愣傻乎乎,晒成小麦色,成天上山下海的,像只花豹子。 那阵子村里不太平,萧姨出门的时候误入场景,往常追她的男孩子纷纷逃了,她踩在一片尸山血海里,哭都哭不出来。 花豹子毫不犹豫的冲进来,丢掉一只胳膊才把她背出来。他倒在枯枝败叶中流血的时候,问萧姨:“你疼么?” 萧姨看着自己手臂上那条浅浅的已经结痂的伤口,在一瞬间爱上了阿国。 她红着眼扑进阿国怀里,阿国用另一只手臂抱着她,血流到萧姨的身上,染红了她的白色棉布裙。 场景破坏掉以后,阿国的手臂渐渐长出来,他还是那个矫健的花豹子,憨憨的不会浓情蜜意。 但他会爬树摘最甜的果子给她吃,跑几里山路只为给她取水洗手,他一直气恼自己染红了她的白裙子,打猎捕鱼,拿到集市上去卖,只为给她买心爱的花布,他伤痕累累的取出花布递给她,最担心的是花色有没有买对。 萧姨说,他傻,买布被人骗了,花了所有钱,只买了一小块棉布,但她很喜欢,那是他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第60节 她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花,他是她威风凛凛踏着云霞的英雄。 萧姨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坚决不同意,萧姨很倔强,但阿国却不敢再出现,他始终是那个最在意她的人,他觉得自己不配跟她站在一起,他觉得萧姨值得更好的。 但萧姨不在乎,她才不管什么配不配,应不应该,是不是朝生暮死,她只要阿国一个人,这辈子都只要他一个人。 阿国躲着她,她就追上去,山路泥泞,路烂石滑,她的花布鞋还没落在地上,阿国就冲出来把她一把抱起,萧姨开心的直笑。 阿国就是这样,他总是不舍得她沾上一点儿泥,受一点儿伤,他视若珍宝的照顾她,小心翼翼,又热切浓烈。 阿国是特安部的,时常要出差,他每次走的时候,萧姨都很舍不得,但她不会留他,因为她知道,阿国不是她一个人的战士,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 阿国最后一次离开她,是在一个夏天的黄昏,他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下微微发烫,萧姨钻进他怀里,他笨拙的安慰她。 那时候世界很安静,摇曳的树叶,远处的蝉鸣,一眼望不到头的浩瀚远空。 阿国抱着她,说:“等我回来,给你买花布,你做条花裙子好不好?” 萧姨在他怀中笑:“不,我要一块红布,我要做个红盖头。” 阿国不说话,眼眶却红了。 可从那之后,阿国再也没回来。 萧姨生性洒脱爽快,做事风风火火,惟这事儿一点也不急,她慢悠悠的等,一等等了四十年。 “萧姨。”许央央抱着枕头,眼眶发红,“你明知道……” “我这个人,从小就倔强。”萧姨笑着说,“管他什么配不配、该不该,是不是朝生暮死,我这辈子就只爱阿国一个人,他不在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四十年,这么漫长。”许央央没想到这才是萧姨真正的心结,有了阿国那样纯粹无私又浓烈的爱,叫她这辈子,再怎么接受别人? “我还觉得时间不够,让我去回想他的好。” …… 接下来几天许央央重新回到店铺中,她得知萧姨的往事,便知道无论是海老还是半仙,都不可能走进她心里,便带着狗子和大壮开了小型会议,让他们回家劝劝自己的老爷子,追可以,好好思索一下什么是热切又浓烈,奋不顾身又感天动地的爱。 狗子完全不明白,大壮也是一头雾水,两个单身狗各自捧了一杯果汁,缩在角落看偶像剧,一边看一边研究。 而许央央结束了这段时间的忙碌,可以忙里偷会儿闲。只要3号和4号确认收货,她就会拥有25点点数这笔巨款,然后立刻订购新货,开启鬼屋第二季,售卖“镜中笑”,忽然有一种要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许央央莫名有些得意。 电话响了,许央央摸出来一看,居然是小沫,该不会是小泽联系她了吧?她一阵小激动,接起电话一听,顿时欣慰不已。 小沫说她想开了,昨天不知道是做梦还是什么,居然在镜子里看见了小泽,小泽劝说她,她已经想开了,再也不做傻事,会努力生活。 许央央当真是一颗石头落了地,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应该积极向上,热爱生活才对嘛。一不小心做了件好事,许央央美滋滋,觉得天空更蓝,心情也变得美好。 “今天这么开心?”男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进店中,随手递给她一杯草莓口味的酸奶。 “别人来都是送花,你这样是追不到我的。”许央央扭头笑,接过那杯酸奶,“阿方,怎么有空来找我?” “你忘了我还在休假么?”居四方坐在她对面,他说,“不喜欢酸奶,那你喜欢什么?下次买给你。” “让我想想,先记在账上。”许央央插上吸管,慢悠悠喝着酸奶,问,“你好像有事情,怎么了?” “昨天你们走后,阿姨哭了。”居四方揉揉头发,表情有些苦恼,“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好直接问,想问问你发生了什么,我有些担心她。” 许央央抿抿唇,放下酸奶,说起来,这都要赖她,要不是她挑起萧姨的伤心往事,她也不至于哭,她思考一下,觉得这事儿告诉居四方也无妨,就把来龙去脉说了。 居四方很震惊,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片刻后,才叹息道:“怪不得阿姨一直单身,这些年,追阿姨的人络绎不绝,我还想着她怎么一个也看不上,阿姨并不是挑剔的那种人,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 “我也没想到,我根本想象不出,一个人会等另一个人四十年。”许央央苦笑道,“我觉得比起阿国的爱,萧姨的爱更让人震撼。” “难怪在我入职特安部之后,第一次穿着制服回家,阿姨看见我就哭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原来是因为阿国。”居四方渐渐从回忆中找到端倪,有些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的事儿,这会儿都有了依据。 “阿方,你说,是阿国爱的深些,还是萧姨爱的深?”许央央托着腮帮子问。 “这哪能说得清,没有阿国的好,萧姨也不可能等他一生,这不是相互的么?” 许央央心里想的是,萧姨等了阿国四十年,可他却投胎去了,都没有回来看她一下。不过她转念一想,“镜中笑”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新产品,阿国那会儿不可能有。 “你说的也对。”许央央想想,释然了。 “既然知道缘由,也没什么好担心。”居四方看看时间,说,“五点半了,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许央央觉得是时候回去吃晚饭,便叫狗子跟她一起走。 两人上了居四方的车,往别墅开。 许央央坐在副驾驶,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客户:老板,十万火急,救命。 许央央:怎么了,不是昨晚才劝好女朋友,又发生了什么? 客户:老板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昨晚?什么女朋友? 许央央:刚刚小沫明明打电话来了啊。 客户:小沫又是谁? 许央央一头雾水,客户失忆了还是她失忆了? 许央央:你昨天没有使用镜中笑? 客户:我就是为这个找你的,我试用的时间太短,怎么也学不好用法,我到现在都不会,马上时效就要到了,我才着急找你。 许央央:你不是徐竟泽? 客户:我哪有这么洋气的名字。 许央央:你不是雪山遇险那个徐竟泽? 客户:雪山?我翻山越岭的,当然去过,险也遇过,但最终没能留下我。 许央央惊讶的看着手机,越来越迷糊。 许央央:是我搞错了?#迷茫# 客户:老板,不管你搞没搞错,先救命啊,到八点我的“镜中笑”时效就过了。 许央央越看越奇怪,飞快的翻聊天记录,很快,她翻到了先前小泽的那条,仔细一看,才明白其中原委。 她当时一直跟4号聊天,跳出一条消息就以为是4号发的,她再仔细看客户编号,才发现这个不是4号,这是3号。3号才是徐竟泽,是小沫的男朋友。 那这个4号,又是谁? 客户:快,老板,还记得先前去过的那条河么?带我去那里。 许央央:知道了。 许央央跟居四方说先去个地方,待会再回家,居四方没多问,直接就往重阳河开。很快到了熟悉的广场,许央央跳下车,往河边走。 客户:老板,你真是个好人,你现在能再帮我一个忙么? 许央央:嗯,你说。 客户:你能帮我把上面跳舞的,站在第一列最边上的人带过来么? 许央央一愣,扭头一看,那个一直温和一直端庄的阿姨,正是相处几日的萧姨。她惊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颤抖着手指,摁下了屏幕。 许央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客户:卫国,我叫沈卫国。 第59章 阿国回来的时候, 枫叶红了又绿,已不知生长了几季,大黑有了孩子, 隔壁的二丫也嫁了人。 村里正在办喜事, 萧家的女儿执拗多年终于肯嫁了, 阿国恍恍惚惚, 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他捏着块红布,在人群中模糊又清晰, 没一个人看得见他,也没一个人听的见他,他跟在吹唢呐的人后面,失魂落魄的向萧家走。 矮矮的土墙还是从前模样,原先他总在墙外, 接住翻墙的小萧,她胆子大, 从来不害怕,睁着眼笑着往下跳,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迎亲的人吹吹打打进了屋,新郎从大门走进来, 一众小兄弟跟着想要接新娘, 那闺房的门却忽然开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靠在门边上,笑的清冷。 阿国听见她说,既然你们把我逼到这份上, 那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了, 我萧云英,要嫁就嫁沈卫国。 有人说, 你居然还敢提沈卫国?当年他一来,村里就闹鬼,死了那么多人,他一走,村里一直太平到现在,你没听张真人说,他是个不祥之人么?灾祸就是他带来的。 有人说,死在外面倒是便宜了他,如果他回来,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 有人说,念在你是萧家人,才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居然还执迷不悟,我看你也是中了邪。 新娘冷笑,说狼心狗肺。 有人说,你跟沈卫国那些破事人尽皆知,天天不知羞耻的缠在一块儿,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你,你还在那里矫情什么? 有人说,村里就属你最不检点,不就靠着张漂亮脸蛋骗骗男人么?明明一个破鞋,新郎还当个宝,现在居然还敢装腔作势。 新郎说,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新娘说,你不在乎我的过去?那些过去,都是我的命,我这辈子都要刻在心里,谁要你在乎? 这句话惹了众怒,议论之声渐盛。 萧爸爸抬手给了女儿一耳光,你原先把家里的脸丢尽了不说,这时候还要丢祖宗的脸,我看这几天是关你关少了,你今天必须把这婚给我结了。 新娘走到庭院中间,冲着众人笑,说,结,婚我今天一定结。 众人神色各异,目光复杂,有人愤怒,有人开始说软话劝,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这样不是很好,张真人说你常跟沈卫国在一起,阴气重,村里迟早招祸,本该将你赶出去,还好建城不嫌弃你,愿意娶你,化了你的戾气,你也该惜福。这样就对了,听话把婚结了好好过日子。 新娘站在庭院中,一身大红喜服艳的刺眼,她笑嘻嘻的从怀中取出一枚木头做的物什,众人细细一瞧,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竟是一枚牌位。 新娘抱着牌位,目光温柔,她声音坚定,字字清晰,我萧云英,要嫁就嫁沈卫国,这世上谁都不能逼迫我,你们不行,张真人不行,生死更不行。 有人大声喊,她疯了,张真人当时就说她治不好,你们非不信,这下完了,村里也要跟着她倒霉。 这喊声一出,气氛骤然变的紧张,空气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和窒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赶走她,这话瞬间成为一个导火索,点燃了愤怒又炽烈的情绪,众人开始齐心协力的呼喝与发泄,那声势骇人,像是灭顶的巨浪。 阿国站在人后,目光哀伤又悲凉。 新娘站的笔直,长风掀起她的裙摆,她抱着牌位,天光皑皑之下,美艳又决绝。 我萧云英今日就与沈卫国结为夫妻。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纷纷剧变。 阿国立在人后,向来憨厚平实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他想阻止她,飞快的冲到她面前大声的喊,可那无声的呐喊连气流也无法搅动,他想拽着她的手腕走,却只是茫然无措的穿过她的身体。 他死了,所以他无能为力了。 第61节 无法触摸她,无法保护她,无法带她走。 她一个人笔直的站着,面对群众愤怒的指责与谩骂,他却一点用也没有。 不知是谁丢了一颗石子,往常他可以轻易接住的石子径自穿过了他的后心,直直砸在新娘肩膀上,她只是皱了一下眉,他却痛的撕心裂肺。 阿国站在她面前,哭的像个小孩子,他不住的擦眼泪,眼泪却还是疯狂的掉。 阿国想说,你走吧,别硬撑了。 阿国想说,如果你喜欢他,就结婚吧,我不会回来了。 阿国想说,快躲开啊,你要受伤了。 阿国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把那块红布盖在了她的头顶,红布穿过她的身体,落在了她的脚边,随后又化成碎光消散。 阿国说,那好,我们结婚吧。 新娘转身跪下,阿国也跟着她跪下。 新娘说,一拜天地,阿国说,一拜天地。 新娘对着怒气冲天的父母磕头,说,二拜高堂,阿国也磕头,说,二拜高堂。 喜娘把牌位放在对面,说,夫妻对拜。 阿国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深深的朝她鞠躬。 随着礼成,周围人的愤怒与恐惧终于到达极限,细小的石子朝他们投掷过来,失控的人也朝他们冲来,场面无序而混乱,眼看拳头就要砸在新娘身上,忽然有人冲上来,挡在了新娘的前面。 阿国抬头看,居然是那个逼迫女儿嫁人的岳父。 萧父艰难挡在前面,脸上不知被什么砸到,一片青肿,他说,英子,我不讨厌他,我只是心疼你。 一直没哭过的新娘在这一刻泪流满面,她朝自己的父亲磕了一个头,抱着牌位踉踉跄跄的走了。 阿国跟在她身后,他要跟自己的新娘子白头偕老。 白天阿国跟在她身边,晚上阿国守在屋外。 第一年他忘记了说话,第二年他忘记了思考,第三年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第四年他几次从风水师手中死里逃生。 第五年他依然坐在屋外,默默守护自己的新娘子。 阿国永远都是这样,说回来就回来,说一辈子就一辈子,说白头偕老,就得白头偕老。 枫叶红了又绿,夕阳落了又升,沧海桑田,几多变化。 他还是那个阿国,她还是那个小萧。 阿国习惯了沉默的生活,他只是一个魂体,无法睡觉,只能永远清醒或混沌,他看着有小萧的屋子,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日子。 那夜的月色很美,他坐在桥边,听不见也看不清,目光里是朦朦胧胧窗户的颜色。可是等待的时候很美,天亮的时候能看见她的笑容,他就觉得很开心。 可是那一夜很漫长,漫长到天几乎不会亮。 阿国很难过,他恐怕要彻底失去五感了,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无法再看到小萧,可他哭不出来,他也没有眼泪。 桥边很安静,树叶被风追着温柔的飘动,河水安静的流淌,月色美的惊人,点点碎光铺在石子路上。 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任何人知道,阿国的崩溃与绝望,他安静的坐着,与世隔绝。 你好像不行了。 忽然有人这么说。阿国有些惊讶,他有几年听不见有人说话了,听力早就丧失了。 你的魂体特别薄,要消失了。那人继续说。 阿国这次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他模糊的望去,看见一个人扶在栏杆上,仿佛是在笑。 阿国很惊讶,他不但听的到这人的声音,甚至他就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这人是谁 你每晚都守在这儿,是在等人么? 阿国想,我不是在等人,这是我的生活。 你别等了,走吧,过去的记忆再刻骨铭心,时间也会冲淡一切,没意义。 阿国想,怎么会呢,至少对于他而言,根本不是这样。 你坚持不到天亮,不走的话,真的会消失。 阿国担心的是,这样算不算白头偕老? 我觉得你跟我有点像,我帮你。那人发出轻轻的笑声,随后阿国便觉得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视线居然渐渐的清晰起来,听力也有所回转。 阿国抬起头,发现那个男人扶在栏杆上,月光照亮了他的发丝和肩膀,面部藏在阴影里,不知道眼睛是什么颜色,他看见他微微勾起嘴角,说,我也很想她。 阿国觉得这人很奇怪,但他很喜欢他。 也许有一天,你还可以跟你的心上人说话。那人轻声说,世事发展的这么快,谁知道呢。 阿国愣愣的看着男人,有些惊讶。 他还可以,跟小萧说话么? 他想起小萧的花裙子,在金黄的麦田里像只轻盈的蝴蝶,他连靠近都不敢,生怕自己唐突了她,她却笑着扑过来,拽着他猫在田埂里,睁着眼贴上他的唇。他直愣愣傻乎乎,脸又红又窘,满是男子汉激动又失措的模样。 小萧笑眯眯的问,你该跟我说什么? 阿国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真香。 小萧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说,笨蛋,你应该说,我亲了你,我会负责,我会……她却忽然止了话头,害羞的转过身,别过脸不看他,一边说算了,算了,一边想走。 阿国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夕阳染红了他的瞳孔,他腼腆又认真的说,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想把你娶回家。 小萧一愣,先是羞窘,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她穿着花裙子站在田埂上,比任何一株花朵都娇艳,比那天的夕阳更要美上十分。 …… 沈卫国 许央央看着这三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攥住,她狠狠吸了一口气,飞快的跑到人群中,拽着萧姨的手就走。 萧姨被她拽的莫名其妙,但也只是口里说:“丫头,慢点,丫头,慢点。” 许央央低着头,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下来,说:“不能慢,四十年了,不能慢。” 萧姨更加弄不懂,见她迫切,也不再说话,匆匆跟她走。 许央央一直把萧姨带到河堤边上,她走到一旁,示意萧姨看湖面。 现在是六点整,距离“镜中笑”失效还有两个小时。 不知道六十多岁的阿国,能不能学会这个高科技。 许央央坐在河边的木椅上,居四方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坐在她旁边,不说话,出神的望着湖边的萧姨。 许央央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阿国居然从来就没有走。萧姨等了他四十年,他就陪了她四十年。早些时候,没有“镜中笑”,只有风水师,只要被发现,他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他也依然没走。 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能看到他,他藏身在一片混沌中,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看就是四十年,好不容易有了新产品,他迫切的来买,却怎么也学不会。 这可能是他四十年来离自己的心上人最近的一次。 他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也不能交流,许央央不知道他如何忍受这孤独的四十年,如何忍受这伤痕累累的四十年。她仿佛看见他,每天坐在河堤边上,凝望着人群中,那个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 那是自己的心上人。 阿国是个傻乎乎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他爱起来总是那么毫无保留。 许央央不知道阿国跟萧姨说了什么,那是属于他们漫长的秘密。 那个黄昏阿国还是回来了,他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用纸包的整整齐齐的东西,笑,喏,你要的红布。 第60章 许央央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了很久, 居四方把萧姨送回了家。 后来司南来了,他坐在她旁边,把她抱进怀里, 还带了一块小毯子, 小心的把她裹住。 “为什么不回家?”司南的声音随着风向远处飘散, 温柔的。 “我想知道, 坐在这里一整夜是什么感觉。”许央央脑袋靠在他胸口,听见他平稳的心跳。 “好, 我陪你。”司南搂着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 行人熙来攘往,远处的巨大招牌亮着红白交错的灯,天空被染成浅灰色,闹哄哄的鸣笛与轰气声像乱弹的琴音。 “好像没那么孤独。”许央央忽然道。 司南低头看她。 “因为你在这儿。”许央央看他一眼, 又飞快的低下头。 “害羞什么?”司南轻笑,“表白要勇敢一点。” “我没有表白。”许央央嘟囔。 “好, 你说没有就没有。”他嘴上这样说,眉眼却全是戏谑的笑意。 许央央脸一红,说:“算了,回家吧。” “你不是要坐一整夜?” “又不想坐了。”许央央跳下他的膝盖, 站在地面上, 说,“女孩儿就是这么任性。” 司南笑起来,把小毯子塞给她,让她抱着, 随后揽上她的肩膀, 两人沿着月色往停车的地方走。 上车之后司南侧身拉过安全带,轻轻替许央央扣上, 他离的很近,低头的时候靠近她耳边,说,“抱你一晚上,麻一点算什么?” 呵,这个小机灵鬼,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觉得太硬了,没有床舒服。”许央央的视线里是他长长的睫毛,和笑意绵绵的眼。 “我也可以在床上抱。” 许央央用小毯子一把盖住脸,怂的很彻底。 司南无奈的笑笑,转身开车。 这之后阿国再也没有联系过许央央,不知道是走了还是继续陪着萧姨,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选择。 第62节 一切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这天早上,狗子没来,许央央一个人顾店,她稍作整理,开始查看手机,发现阿国已经确认收货,现在她手上的点数很可观,一共有30点。她琢磨着是先订货,开启鬼屋第二季,还是等一等,毕竟每个点数都有它出其不意的作用,她一时拿不定注意。 半仙和海老一边下棋一边斗嘴,自从听过许央央的建议之后,两人对萧姨倒是愈发殷勤。 许央央端了两杯饮料,在一旁看。 海老落下一子儿,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追不上换一个算什么男人?我不是只想找一个凑合结伴过日子,如果这样,我跟半仙一起就行了。” 半仙在旁边吹胡子瞪眼,回:“你可拉倒吧,谁要跟你一起过日子。” 海老又说:“我是真心喜欢她,不是别人,不是凑合,不是孤独寂寞,什么也不是,就是单纯的喜欢,除了她,别人都不行,在不在一起无所谓,我看着她好就行,我就想照顾她。” 半仙斜他,说:“刚才不是还说要跟我一起过日子?” 海老捏着马往前一跳,坏笑着说:“你个臭老头居然还期待了?” 半仙气的老脸一红,扑过去就掐海老的脖子。 许央央目瞪狗呆的看两老头打架,生怕被讹了,赶紧离开案发现场。 …… 苏慕像往常一样从电梯里走出来,扔掉笔记本,扯掉领带,他走近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砰”一声关上冰箱门,拧开瓶盖,仰头喝水。银灰色的冰箱倒映出他疲惫而苍白的脸。 工作总是让人心力交瘁,他苦笑一下,刚想放下空瓶,余光一凝,垃圾桶旁边黑漆漆的,似乎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是他多心了吧?他摇摇头,大概是太累了,他用力捏紧手中塑料瓶,刺耳又尖锐的塑料变形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塑料瓶“哐当”一声砸在垃圾桶的金属壁上,一个翻转,掉在地上,咕噜噜又滚了好几圈。 “切”,苏慕不爽的往垃圾桶走去,没走两步,脚步骤然止了。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塑料瓶,面上浮现出巨大的恐惧。 那粘在塑料瓶底部,还在不住流淌的,红色的,是什么啊? 如果是血的话,那么多的血,是哪里来的? 苏慕紧咬牙关,挪动着颤抖的腿,战战兢兢的往垃圾桶旁边的卧房看,那里关着门,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紧闭的门缝下面,却缓缓流出黑红色的液体。 苏慕左右看看,终于鼓起勇气,往卧房走去,松软的布拖鞋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很快浸成了难看的红褐色,他终于碰到了门把手,一用力,打开了一条缝。 …… “这么恐怖么?”狗子抬起头,鼻尖还挂着米粒,眼睛里是意味鲜明的兴奋。 “西老师不会让你去的,死了这条心吧。”傅听弦斜他一眼。 “我就想拍两张照片,放大送给老师。”狗子蔫蔫的道,“弦哥你这种糙汉是不会懂我这种细腻的小心思的。” 傅听弦刚要龇牙,狗子又问:“拉开门以后呢?是什么?” “满屋子的血,床上、柜子里、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浸满了血。”司南接口,“床单上还有一个模糊的血字。” “哥,是什么字?”狗子果然更兴奋了。 “像是个模糊的人字。”司南拧着眉毛,“已经有专人根据这个模糊的笔画去调查了,不过线索方面还是一头雾水。” 许央央正吸溜一根儿面条,中午她和司南在家做饭,大人不在家可怜巴巴嗷嗷待哺的傅听弦和海一只在外敲门,放两人进来,添了两双筷子。几人吃了没多久,傅听弦就说起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个叫苏慕的年轻男人昨晚回家的遭遇。 “后来呢?”狗子兴致勃勃接着问。 “他吓坏了,第二天就跑到风水师协会求保护。” “还能求保护?”狗子不明白,“不是凶器?” “据他所说,不太像。”司南想了想,“但凡是凶器,他大概没法活着。” “那这是什么?新型的?” “不清楚。”司南摇摇头,“我跟他回去看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他是不是做噩梦或者出现幻觉?”狗子有些失望,“有些人很喜欢疑神疑鬼。” “不是,我仔细查看过,有细微的魂力残留,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司南拧起眉毛,说,“从未见过的类型。” 许央央默默吃饭,罕见的没插嘴。 “今天怎么这么乖?”司南凑过来,低声问。 “害怕。”许央央被他猝不及防的靠近吓了一跳,耳朵尖立刻红了。 “我怎么没看出害怕的样子?”司南笑。 许央央闻言顿了顿,没有诚意的摇摇肩膀,说:“瑟瑟发抖。” 司南想了想,跟傅听弦道:“那多说些细节吧。” 许央央:“……” 司南摊手:“我觉得你瑟瑟发抖的样子挺可爱,想多看两眼。” 狗子挤过一颗脑袋:“我也可爱。” 司南:“作业太少了?” 傅听弦拍拍手站起来,拎着狗子的耳朵道:“我带他去散步。” 狗子依依不舍的望着碗:“我还在长身体……” 傅听弦说:“跟你详细讲讲昨晚。” 狗子立刻道:“好的,弦哥,咱们走。” 两人出门后,饭桌上只剩下司南和许央央。 许央央默默吃面。 司南吃饱了,单手支着脸颊,撑在桌上,自顾自的看她。 “总看着我做什么?”许央央被他看的脸颊发热,却又不敢看他,视线凝聚在碗里。 “没什么要跟我说么?”司南慢悠悠的问。 “没有没有。” “那怎么这么心虚?”司南笑了,说,“都不敢看我。” “怎么会呢?呵呵呵。”许央央尴尬的回应。 “尴尬的样子真可爱。” “……” 许央央三两口吃完面条,抱着一堆碗碟搁进厨房,这才摸出已经快要炸了的手机。 客户:老板,在么? 客户:哈哈哈哈哈! 客户:老板,真好用啊。 客户:老板,你知道么?他吓尿了,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别提多可爱了。 客户:老板,你有喜欢的颜色么?我就喜欢红色,浓烈的、刺激的、看一眼就兴奋的直哆嗦。 客户:老板,快出来分享我的喜悦。 客户:#窗口抖动##窗口抖动# 客户:嘤嘤嘤。 客户:老板,你忘记我这只可爱的小猫咪了么? 许央央:闭嘴! 客户:老板,你终于出现了!见不到你的第一天,想你。 许央央:谁叫你吓他的?你的遗憾呢?你的眼泪呢?你的死不瞑目呢?你花了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吓他? 客户:对啊。#美滋滋# 许央央:…… 客户:不觉得我很可爱么? 许央央:不觉得。 客户:老板你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许央央:你缺心眼。 客户:太伤人了。 许央央:呵。 客户:不过这一点点心痛的感觉,我喜欢。 许央央:…… 客户:他后来呢?怎样了? 许央央:你还在意这个?#冷笑# 客户:当然啊,根据他的反应设计下一次的计划,我这个人就是这么谨慎周密。 许央央:你可拉倒吧,他吓病了,在床上躺着发烧呢。 客户:什么! 许央央:心疼了吧? 客户:太特么没用了吧,我去看看,我要用温暖的血液包围他。 许央央:你给我回来,你不能去。 客户:为什么? 许央央:他去风水师协会了,现在有人贴身保护他,你去,大概死个一百次吧。 客户:老板……嘤嘤嘤。 许央央:你好好看看他不就完了,非要弄的这么血腥。 客户:我也不想的,一时没控制住…… 许央央:你活该。 第63节 客户:老板,那怎么办? 许央央:不退款。 客户:…… 许央央:你说你去就去吧,留什么字符?现在风水师协会推理爱好者成立了特别研究小组,专门研究你留下的字,有病吧你? 客户:我没有啊,我怎么会那么无聊,哦,对了,我当时魂体上沾了点血,我顺手甩在了床单上…… 许央央:所以你缺心眼啊。 客户:此时此刻,悲伤涌上了我的心头。 许央央:替你感到难过。 客户:啧啧,老板,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的真心。 许央央:我就随口一说。 客户:…… 许央央很无奈,这个客户简直恶趣味满满,而他使用的东西,是前两天突然增加的新品,“血中书”。 第61章 “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一直致力于研究新品, 厉不言沉迷科研无法自拔,一生都在努力打破人鬼隔阂,经过一年的努力, 终于推出了二代产品。 血中书(7天):还记得第一次收到情书时心跳加速的模样么?浮着花瓣香气的纸上, 规则的贴着从各种杂志、报刊上剪下的大小不同的字体, 连成一句情意绵绵的话, “我注意你很久了”。啊,那时的青春, 仿佛让人沉浸在夏日甜美的果汁里,完全忽略了身后刺耳的警笛声。 喂,你怕是对情意绵绵有什么误解。 血中书(7天):还记得高中那间满是习题的教室和吱呀呀的破旧老风扇么?他穿着校服,拉链拉到胸口,稚嫩的脸庞初现峥嵘, 他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 握着签字笔,一步一步教你解题,时不时转过脸来查看你的进度,那时的刘海掠过他漂亮的眼睛, 你的手心和心口都是汗。还记得你明明已经懂了, 却还假装不明白的懵懂心跳么? 许央央想起那会儿在大学,跟司南在教室自习,他拿着笔在纸上给她讲高数,解了一遍又一遍, 她伏在桌上, 只顾看他好看的脸,他眯了眼, 有些生气。 窗外吹起风,树叶沙沙作响。 司小南说:“我再解一遍,你要是听懂了,我就奖励你。”许央央撑着脸颊,目光骤然发亮,老老实实的听讲,居然很快弄明白,她笑呵呵的抬头看司小南,等她的奖励。 司小南合上课本,俊脸一冷,说:“明明听的懂却不认真,一道简单的题讲了这么久,浪费我多少时间?又浪费自己多少时间?很快要考试,本来可以讲一套题,结果只能讲一道,你不惭愧么?” 许央央愣了,说:“我不……” 司小南一拧眉。 许央央立刻低下头,态度诚恳,“惭愧。” 司小南冷冰冰的说:“既然惭愧,还要什么奖励?” 许央央搜肠刮肚的找理由,“可是……” 司小南说:“可是什么可是,做人要有原则。” 啧啧,她的男朋友要跟她讲原则呢,好讨厌啊。 司小南说:“你这个眼神是不服气?哪里说错你了?” 许央央说:“错是没错,可是别人的男朋友……” 司小南道:“不同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同的,你不用跟别人比较。” 许央央张张口,说不出话来,男朋友说的都没错,可心口就是堵堵的,她不要什么原则,不要什么道理,只要他哄哄她就好了,可是男朋友严肃又认真的样子,怕是她一开口,又有一堆的道理等着她。 人生真是很无奈啊。 回忆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冷颤,许央央委屈屈的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血中书(7天):本品从客户角度出发,只要您能找到一本书,便可使用魂力勾选其中文字,根据魂力大小可一天可勾选一到两个文字,达到沟通交流的目的。浪漫的情书,用尽心思雕琢的句子,又激动又迫切的心情,是不是使你回忆起那个青春的扬花季节? 血中书(7天):本品的副作用为“血字爬行”,可能会使房间浸满鲜血,不过有什么关系?这样气氛更好更刺激,在肾上腺飙升的时刻,有什么能抵挡爱呢?不要犹豫,快放进你的购物车吧,尽情享受沟通的乐趣。 许央央略一研究,明白了,一天一个字的话,大约就是七个字,就是说,阴魂可以以七个字和自己想沟通的人沟通,确实比镜子方便很多,镜子操作太难,虽然有几个聪明人可以轻易做到,但大部分手残和上了年纪的魂很难学会,毕竟光线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但血中书就不一样了,不用控制光线,只需要打开书找到你想要的字,圈出来就行,这相对简单多了。 就是副作用实在太吓人,这特么谁受得了? 许央央想了想,还是订了两件镜中笑和两件血中书,价格倒是一样,共花了20点。很快,就有新客户来咨询,本来还在问功能,许央央一说新品,立刻就买了,据他自己所言,不管买什么都要买最新款。 许央央对他这种消费理念十分钦佩。 客户:老板,快帮我想想办法。 许央央: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客户:哎哟,老板,其实我就是一时没控制住,小慕以前很可爱,委屈啦受伤啦就可怜兮兮的躲进我怀里,要亲亲抱抱举高高,长大了变得特别冷漠,什么伤口都不让人看,我就是想看看他害怕的样子,我没有恶意……嘤嘤嘤。 许央央:他都被你吓得生病卧床了,你还没有恶意? 客户:生病卧床一定也好可爱,脸颊一定被烧的红通通的,肯定很想让哥哥抱抱,哎呀,想去。 许央央:…… 客户:老板,不行了,我一想起他脆弱无助的模样就好兴奋,告辞。 许央央:你给我回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客户:嗯嗯,你问。 许央央:你想好接下来圈哪六个字了么? 客户:圈什么字?老板你这就过分了吧,我就买个东西,怎么还有隐形消费?你这样以后没生意。 许央央:去把使用说明看一遍,没看懂之前不允许找我,现在、立刻、马上、滚! 客户:#害怕###惊恐# 许央央很头痛,客户的事儿又不能说,现在苏慕找到风水师协会,全天候24小时贴身保护,客户要是硬来,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在里面这么久,做什么?”司南走进来,靠在门框边上问。 “对了,苏慕去你们风水师协会寻求贴身保护,谁接了他的单?”许央央假装随意的问。 “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 “看上去可真紧张。”司南笑出声。 “你!”许央央被他看穿,握着拳头挥了挥。 司南弯弯眼睛,说:“我啊。” “啊?”许央央愣了。 “我接了他的单。” “你?”许央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怎么了?” “那个……”许央央两只食指对点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问,“能不能给我放个水?” “放水?”司南挑起眉毛,略一思考,“这是你客户做的?” “嗯……”许央央羞愧的点点头。 “放水让他再去害人?”司南问。 “他就是一时冲动。”许央央叹口气,被这个客户气死了,还要替他被指责,森气。 “不行。”司南摇摇头,“苏慕既然来寻求保护,那就是不想见,所以不行。” “可是……”许央央想客户既然肯留下来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或者遗憾,她还是想替他再努力一下。 “这是原则问题。”司南下了结语。 原则?许央央苦着一张脸,男朋友又跟她讲原则了,好伤心。 “乖,不早了,去睡。”司南揉了揉她的头发。 许央央抬手拽住他的衣袖。 “可以去我床上睡。”司南把她搂进怀里,哄,“我再听你说说理由,好不好?” 许央央差点点头,猛一回神,道:“哼。”扭头回了房间。 靠,她那理由说不了啊,能说她早说了,客户的什么消息都不能透露,这是规则。 司南人去怀空,失落落的站在原地。 第二天许央央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傅听弦,他骑着他那辆顶帅顶帅的摩托,正要把头盔往脑袋上套。 “小妞,去哪里玩?”傅听弦转过脸,痞气十足的问,“要不要大爷送你一程?” “行啊。”许央央从他手中接过头盔,扣在脸上,直接跨上摩托,“你出门不是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天天都很闲,去哪?” “随便。”许央央闷声回。 傅听弦一踩油门,摩托便轰了出去,风从耳边过,他问:“怎么?谁欺负你了?” “日常低落。”许央央抱着他的腰,想了想,问,“你那么穷,苏慕的活儿怎么不接?” “你以为苏慕是谁?”傅听弦摇摇头,“n城的豪中之豪,风水师协会经常得到他的赞助和支持,他可是大客户,我这样劣迹斑斑的他才不要。” “所以司南才接的?” “不是,南哥也不想接,因为需要24小时贴身保护,南哥觉得很麻烦。但是苏慕在风水师协会成立之初捐了两栋楼,还在这个部门成立时动用了很多关系。所以,协会欠他人情,答应他如果遇到什么,可以随意指定风水师,包括南哥和西哥。” “所以他找了司南,那,需要保护他几天?” “十天。” 许央央一滞,十天,那客户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岂不是有十天见不到司南了? 心情在一瞬间更低落了。 “下车。”摩托车停了,傅听弦道。 “啊?”许央央还在想心事,回过神来跳下车,问,“怎么停了?” 傅听弦伸出手,大概本想推一下她的肩膀,快挨着的时候手指一蜷,缩回去了,他满不在乎的说:“太热了。” 第64节 经他这么一说,许央央才发觉自己的头发上有些汗。 傅听弦带着她拐进甜品店,给她买了个冰淇淋,自己则摊在椅子上喝冰的果汁。不久,电话响了,他跑到后面接。 “傅听弦你个王八蛋,你还来不来,老子等你半天了。” “今天不来了。” “你特么的耍老子?那你之前的酬金也别想拿到。” “不要了,今天有事。” “你!” 傅听弦摁掉电话,又回到座位上,他见许央央一口一口的吃,满脸都是心事。 “怎么了?” “苏慕被贴身保护的话,我想单独见他是不是见不到了?”一勺冰淇淋被送进口中,许央央满脸忧虑的问。 “你想见他?”傅听弦惊讶的扬起眉毛,“为什么?” “有些私事。” 傅听弦更惊讶,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跟他能有什么私事?” “不好跟别人说。”许央央无奈的低下头。 傅听弦沉默了很久,才道:“央央,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告诉南哥的。” 许央央一愣,气到:“你究竟想哪去了?” “我没想到哪去。”傅听弦明显言不由衷,他别过脸,“我支持你的选择。” “你支持个屁。”许央央恼道。 “你看上他什么?”傅听弦忍不住问。 许央央被他气乐了,说:“我看上他的钱。” 傅听弦若有所思的“哦”一声,随后默默拿起电话,跑到街上,立刻拨打了刚才那个号码。 “我们晚上见。” “见你x,你耍我玩是不是?” “当然不是,晚上把货给你,你把酬劳给我。” “我给你x。” “不想死就晚上见,一个字儿不能少,少他x跟我说胡话,挂了。” 傅听弦打完电话回座位上,许央央抬头问:“有急事?” “不急。”他想了想,目光炯炯的看着许央央,意有所指的说,“一桩大买卖,能赚很多钱。” 许央央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赞叹道:“那你好棒棒。” 傅听弦笑眯眯的看她。 “你还没回答我呢。”许央央有些焦躁,“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别人保护的话还有可乘之机,但南哥保护的话……”傅听弦摇摇头,“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许央央心想,我可太知道了。 “所以,既然苏慕找了南哥,肯定是签了合同,如果保护不周,风水师协会信誉多少会有损失。” “这么严重?” “也没多严重。”傅听弦摇头,“就是南哥被嘲笑一下。” “那有什么办法?” “如果你很想见。”傅听弦说,“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阿弦真是个好人。”许央央笑眯眯。 傅听弦脸一红,别过脑袋看白云,嘴里低声道:“因为你很重要啊。” 许央央没听清,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傅听弦转过头,认真的看她,蓝天白云在他身后铺展开,衬的那张俊脸越发好看,他半敛着眼皮,像是认真像是玩笑,“我说,我努力挣钱的话,你会不会也看上我……的钱?”后面那两个字停顿了很久才说出口。 “阿弦你醒醒,你可是跟我在生鲜超市抢黄瓜的男人,你振作一点。” “切。”两人已经吃完,傅听弦站起身,往门口走。 许央央也跟着站起来,傅听弦低头看她,目光一顿,他看见她的脸颊上蹭了一点奶油,手指握成拳,挣扎很久最终默默放开,他递过一张面纸,说:“脸上有东西。” 许央央接过纸,立刻擦了擦,随后把纸丢进了垃圾桶。 傅听弦慢悠悠的看那张纸,眼神黯然,又在她转头催促他的一瞬藏了起来。 如果你是我的,我可以伸出手指,替你抹掉奶油,但你不是,我只能递给你一张纸,说,你脸上有东西。 无法靠近呐。 第62章 下午的时候, 傅听弦打来电话,告知许央央他打听到的一切。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消息灵通, 五花八门多乱七八糟的都能搞到, 难怪那时候居四方要跟他合作。 傅听弦说因为一般人请不起司南, 苏慕有了南哥贴身保护后, 膨胀了,最近恢复了夜夜笙歌的生活, 不知道营养跟不跟的上。 许央央心想你还有工夫担心苏慕的营养问题…… 傅听弦说今晚苏慕会去常去的那家酒吧,大概是想乐呵乐呵,你想乐呵乐呵的时候,南哥总不会在吧?多么的辣眼睛。所以这个时间段一定是他单独一人。 许央央想,怎么就单独一人, 不是还有乐呵乐呵的女人么? 傅听弦犹豫了一下才说,许哥, 你愿意牺牲一下么?我记得你兔女郎那个舞跳的很不错。 许央央…… 许央央觉得客户这个忙她帮不了。 客户:老板老板,我想好留哪六个字了。 许央央:你不觉得带着遗憾去死很凄美么? 客户:老板,我不觉得,我想…… 许央央:别说话, 闭上眼, 想象那美丽而又动人心弦的画面。 客户:老板,我…… 许央央:嘘…… 客户:老板你是在找拉黑键吧? 许央央:看破不说破,是你我最后的尊重。 客户:老板,你不能这样, 我听过你的传说。 许央央:注意你的遣词用句。 客户:是真的, 虽然没什么用,但最后总能帮上一点关键的小忙, 口碑还不错。 许央央:听上去不怎么让人高兴。 客户:不管你高不高兴,总之…… 许央央:拉黑了。 客户:老板,血中书副作用这么大,我要去宣传一下,用尽我毕生力气。 许央央:过分了。 客户:你帮帮我。 许央央:你要一开始不胡闹,至于这么难收场么?你那弟弟不是一般人,他请的人我也惹不起,你这样想,其实这辈子就这么回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非要做个告别什么的,转世了就是新的人生,跟前世再也没有瓜葛。 客户:转世了没有他。 许央央: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 “叮咚”系统消息,客户购买了“镜中笑”7天,请及时发货。 许央央:喂,你干嘛。 客户:难过的时候喜欢购物,感觉心情好一些了。 许央央:其实遗憾的去死挺好的,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永远烂在心里,他不知道你的心意,不明白你的陪伴,不了解你的付出,哎呀,想想,觉得很幸福。 客户:老板,你绝对是故意的。 许央央:怎么可能呢,我这是在安慰你。 客户:算了,打扰了。 许央央:喂,你打算怎样? 客户:抱着遗憾去感受凄美啊,不是老板你说的么? 许央央:别演了,你不能去,会魂飞魄散的。 客户:老板果然跟大家说的一样,嘴硬心软。 许央央:虽然转世后跟今生半毛钱关系没有,但好好活下去不好么? 客户:老板,转世没有他啊。 许央央:…… 许央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客户:嗯。 许央央:我问的婉转点。 客户:嗯。 许央央:你上过他? 第65节 客户:老板,还真婉转……你想错了,我们是纯洁的兄弟关系。 许央央:他上过你? 客户:老板你死心吧,不是爱情那回事,他是我亲弟弟。 许央央:真不刺激。 客户:其实挺刺激的。 许央央:是我想的那个刺激么? 客户:不是…… 许央央:那可真不刺激。 客户:老板,平时少看片,小心营养跟不上。 许央央:…… 客户:老板,你想好了么? 许央央:你叫什么名字? 客户:我的名字可好听了,天生的富贵,特意找了一位半仙算过。 许央央: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客户:我叫苏特豪。 许央央:…… 客户:是不是奢华中透出一种朦胧的低调? 许央央:我需要再品味品味。 苏特豪:我从小到大,身边都聚集着无数朋友,对我嘘寒问暖,殷切有佳,都是因为有这个好名字。 许央央:为什么? 苏特豪:我也不知道啊,大概这个名字有魔力吧,果然半仙就是半仙。上学第一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底下掌声雷动,一下课就很多人围着我,漂亮的小姐姐特别喜欢跟我在一起,追女朋友也毫不费力。 许央央:你是怎么介绍的? 苏特豪:大家好,我特豪,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能跟大家成为朋友,我没什么特长,我特豪,谢谢大家。 许央央:…… 苏特豪:是不是很有魔力? 许央央:我都想跟你做朋友了。 苏特豪:我可以把半仙的地址给你,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可以…… 许央央:不不不,好意我心领了。 苏特豪:老板,那你做好决定了么? 许央央:本来做好了,但你的名字让我陷入了矛盾。 苏特豪:本来是想拒绝我吧? 许央央:看破不…… 苏特豪:老板你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我也不喜欢为难别人。 许央央:你一下子这么通情达理…… 苏特豪:我这人,从小就粗糙,做事情不太会瞻前顾后,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弟弟小时候身体差,父母管的严,我跑几公里给他买最爱吃的…… 许央央:葱油饼? 苏特豪:香煎鹅肝。 许央央:…… 苏特豪:呵呵,老板你想象力真丰富。 许央央:…… 苏特豪:总之,我买到后,偷偷拿给他,却害他连发高烧,这之后,弟弟就被管的更严了。就跟这回一样,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却把他吓坏了,又害他生病。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空有一颗想念他的心,却总是做错事。 苏特豪:其实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再见他了,对他对我都好,就让我抱着遗憾、不甘、痛苦、心碎、茫然、彷徨…… 许央央:行了,怕了你了,我帮你。 苏特豪:啊呀太好了,老板你再不答应,我词库都要空了。 许央央:…… 苏特豪:那个小学语文老师还没走呢,我得去找她补习一下。 许央央:别了,你也用不上。我大概只能拖住一会儿,所以你需要思考留给他什么讯息,首先只能圈一到两个字。其次,镜中笑你没试用过,而且时间很短,你可能只能勉强改变细微的表情,想改变口型,估计做不到。 苏特豪:好难。 许央央:嗯,你就凭着爱弟弟的心,好好努力吧。 苏特豪:好像也没那么爱了…… 许央央:滚。 苏特豪:好嘞。 苏特豪:老板,接下来,我会每隔半小时发送信息给你,你有新进展就跟我联系。 许央央:知道了。 打发走了苏特豪,许央央头痛的摁灭了手机。真的好麻烦呐,她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望着河水发呆,忽然想起阿国,想起他漫长的等待与守望,心绪一下子翻涌起来。 这世上,恋恋不舍的人那么多,死亡都不能让他们分开。 手机响了,许央央想该不会又是苏特豪吧,拿起一看,是傅听弦。 “许哥。”傅听弦在那头问,“你考虑好了么?” 许央央捏紧话筒,想起司南的眼睛,莫名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一横心,道:“想好了,你安排吧。” “好的,我晚上来接你。”傅听弦愉快的道。 许央央抱着电话在长椅上胃疼,大概是真的紧张,想着要是万一撞见司南,或是被他发现,该怎么解释? 她男朋友不是一般男朋友,平时很温柔,也不发火,但总有办法叫她自己内疚、惭愧,求他原谅。 想想就好期待,啊不……害怕。 苏特豪这个王八蛋。 夕阳沉入深海,城市在黑暗中破茧重生,灯火一簇簇燃起,微风吹亮了眉弯。 傅听弦的摩托在灯火中泛着深沉的光泽,他跨坐在摩托上,抬手取下头盔,甩了甩有些汗湿的头发,眼睛微微发亮。 许央央看见他脖子上的银质吊坠,在敞开的领口中左右晃荡,旁边小姑娘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冲许央央招手。 许央央走上前,闻到了他的汗味,沾染了极淡的烟草味儿。 “许哥,昨晚我做了笔大生意,大概能赚十几万。”傅听弦笑嘻嘻,露出白牙,显摆,“一晚上呀。” 许央央笑着道:“你真棒。” 傅听弦得了夸奖,很满足,递给许央央一个头盔,说:“我明晚还有大生意,又能赚钱了。” 许央央跨上摩托,说:“最近不打客户了?” 傅听弦:“偶尔吧,但我会道歉。” 许央央:“阿弦,你长大了。” 傅听弦发动摩托,说:“等到明晚那桩谈成了,后续会有更多……” 许央央搂着他的腰,看着他被夜色与灯火染成微橘的发稍,轻声说:“阿弦,别拼命。” 傅听弦一愣,不再言语,月色落在他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片柔色,他微微侧过脸,想象女孩的表情。 她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没有很坚强,也没有很软弱,目光淡淡,神色浅浅,没什么疼痛,也没什么刻骨。 但就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的脆弱和逞强,那些柔软的带着心疼的话,落在耳中,像是你强忍着疼痛微笑时,那个人张开双臂,说,来哭。 就是这样,才喜欢你啊。 摩托轰鸣一声冲了出去,鲜活的灯火与人群像光晕一样拉长。 “到了。”傅听弦拐进小巷,把摩托车停进暗门里。 “这里没有门啊。”许央央疑惑的四处张望,四周是很普通的居民楼,脚边还有随手丢弃的易拉罐,巷子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走过。 “这是后门。”傅听弦示意许央央跟上,握住一扇破旧金属门的把手,用力一拽,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什么人?”门里有人问。 “是我。” “哦,阿弦啊。”那人懒洋洋的似是又窝了回去,“老板说了,再打人就把你列入黑名单,你好自为知。” “老板真幽默,哈哈哈。”傅听弦浑不在意,带着许央央绕过狭窄过道的杂物就往里走。 那人沉默了一下,说:“我这次不开玩笑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傅听弦嘻嘻哈哈的打开顶头的门,一拉开,嘈杂的声音就涌进耳朵,炫目的灯光在墙壁和地板上打出投影。 “咦,刚刚那个门卫是老板啊?”许央央后知后觉。 “嗯,他那人喜欢呆在安静又阴暗的地方。” “他怎么给你开后门?” “因为有人砸场子的时候我帮了他。”傅听弦得意的笑起来,“就我一人。” “可他看起来不太欢迎你呢。” “哦,那是因为后来由我引发的斗殴事件大概有……”傅听弦低下头,摊开手指开始算。 许央央无语的看着他,说:“别算了,我还不了解你,老板居然还肯放你进来,当真是个重情义的人了。” 傅听弦笑:“还行吧。” 许央央想起正事,紧张的看了看周围,问:“苏慕那么豪,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很吵啊。” 第66节 傅听弦说:“谁告诉你他在这里了?这是掩人耳目,贵宾还有另外的暗门。” 许央央握紧拳头认真听,抓紧时间记住知识点。 傅听弦:“我已经打听过了,苏慕叫了几个漂亮姑娘,八点的时候进他的包间玩,南哥会出来,到隔壁的房间休息。” 许央央听到南哥的部分,更紧张。 “南哥只有在感受到魂力波动才会出来,除此之外他最讨厌这种场合,是绝对不会走出房门的。” “他们会叫酒和食物,我跟服务员很熟,到时候你替她上去。”傅听弦叮嘱道,“这样你就能和他见面,至于能不能单独说几句话,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许央央心想,有话说的可不是我,还得把引到司南感觉不到的地方,用什么方法,他才会跟我走呢? “记住了么?” “嗯嗯。” “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楼下。” “嗯嗯。” 许央央看了看时间,八点五分,他们差不多快点好东西了吧? “央央。”傅听弦放下手机,说,“他们下好单了。” 第63章 妈耶, 好紧脏! 眼前是铺着红色地毯的长廊,身后的嘈杂居然一丝儿也透不进来,长廊两旁亮着灯, 墙上挂满了看不懂的壁画, 好像很文艺的样子。 隔很久才会看见一扇紧闭的门, 完全瞧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设置的这么远大概是不希望房间内的人互相撞上吧。 这么隐秘究竟都拿来做什么交易啊?苏慕在哪个房间?司南又在哪个房间? 许央央按照傅听弦给的门牌号一间一间的找,终于在一个拐角找到了订着金属牌号的119。 许央央端着托盘, 换好服务员的制服,裙子挺长,过膝盖了。她嘟嘟嘟的敲门,很快,有人拧开门锁, 拉开厚实的金属门。 屋内的嬉笑声骤然钻进耳朵,隔音这么好, 外面丝毫听不出来。 门内有许多男男女女,女孩浓妆艳抹,穿着暴露,个个脸蛋都很精致, 有的温柔有的豪放, 挨着男人们坐着,气氛很热切。 唯有一个男人身边没人,默默的散发着王霸之气,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冷漠又犀利。 这人就是苏慕?许央央看着房内, 也没别人合适了,不过苏慕一副霸道总裁的扮相, 倒叫她万万没想到,这就是苏特豪的弟弟?哪里可爱了! 屋子里三三两两的男人大概是他的保镖,豪出门一个人总是不行的,危险性太高。 这得怎么把苏慕带出去? 一屋子人的视线都不在她身上,她端着托盘搁在茶几上,有人叫她把啤酒起开,她便拿出工具一个个打开,随着“气”一声,瓶盖纷纷落在盘上,白色的泡沫在绿色酒瓶中升腾。 有人叫她给苏慕倒一杯,许央央就取了玻璃杯,缓慢的往里倒酒,倒好后往苏慕那里走,不知是谁绊了她一下,身体像前一倾,整个人连着那个酒杯就往苏慕身上扑去。 “哗啦”一声,满满一大杯啤酒一滴不浪费的洒了他们俩一身,屋子里先是惊呼,随后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 许央央心道,操,哪个小、婊、子害她,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紧张的抬头看苏慕的表情,那人僵在那,啤酒从头发和领口滴落。 该不会生气了吧?那她还怎么借机博好感?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什么做不好,我看是故意的吧,难得能进苏总的包间,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呢。” “就是,哪那么巧,偏偏就发生这种事,假摔,肯定是假摔。” 假摔你妹妹,许央央湿哒哒的跌在地上,半天想不出好法子,周围的奚落嘲笑很多,她拼命思索着应对法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对了,那个东西似乎有用。 许央央咬牙低声叫了一声“兑换”,空气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肉眼难见的改变悄然发生。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点数5:这是一个不用使用说明也能懂的点数,祝愉快。 苏慕还在持续沉默,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手下们和姑娘们则用不屑与嘲弄的目光看许央央,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许央央跌坐在地上,头发、胸口和裙子上沾满了啤酒,她的头发束在脑后,露出一整张小巧的脸,由于突发事件显得慌乱又无措,细白的手纠结着搁在裙子上,无辜又明亮的大眼睛微微发红,她抿着红艳艳的唇,低低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我帮您擦。”说完,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拿起纸巾就往他脸上擦,手指不小心掠过他的喉结,他的眼睛立刻暗沉了一下。 屋子里一片此起彼伏的“贱人”、“小婊砸”、“艾玛,段位真高”、“学到了学到了,记笔记”。 许央央充耳不闻,满眼都是惹怒客人后的懊恼与歉疚,手掌忽然被握住,男人冷冷的回:“没事。” 许央央立刻抽回手,怯怯的看着他。“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苏慕抬眼看她,片刻后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打工?” 许央央眼睛不眨,说:“这里凉快,房东不让开空调。” 身后一众:“……” 苏慕说:“身世居然这么悲惨,家境居然如此贫寒。” 许央央:“……” 苏慕往沙发后一靠,说:“想不想陪我一会儿?”他止住后头的话不说,但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明白这陪是指什么,而报酬又是什么。 许央央冷笑一声,说:“少侮辱人了,收起你的臭钱,我才不稀罕。” 苏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性格还挺特别,就像一颗杂草……” 许央央立刻:“呸。” 别说了,再说要吐了。 苏慕忍着那声“呸”,坚强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像杂草……那么坚韧。” 不对,等一下,他说陪一下?如果陪一下的话,总不能光天化日,肯定是单独啊,就算他图谋不轨,只要把苏特豪叫出来,保证吓软。 许央央说:“我虽然笨,家里没空调,但也有我的原则,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苏慕:“怕是你赔不起。” 许央央认真:“我会努力挣钱,一年两年五年,总有还清的那一天。” 苏慕:“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真诚、善良有时间观念并且不推卸责任的女孩。” 许央央和众人:“……” 苏慕:“不用这么麻烦,不要你赔了,你走吧。” 怎么可能走! 许央央:“感谢您的大度,但我会一直内疚下去,不然就让我替你洗一下?” 苏慕:“我这衣服不能手洗。” 许央央一副急的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捂着胸口说:“那我该怎么表达我的歉疚?”随后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低声惊呼,“胸口都湿了。”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小、婊、子”、“骚、浪、贱”、“你哪有老娘大”、“老子挤挤也会有的”“学到了学到了,记笔记”。 许央央真的很想回头看看那位频繁记笔记的同学,苏慕忽然站起身来,他看着许央央垂下的脸颊,说:“换一身。” 许央央感激的捂着胸口,说:“你人真好。” 苏慕不置可否,冰山一样的冷漠表情,随后问了许央央尺码,居然立刻叫人出去买衣服,许央央目瞪狗呆。 很快,那人就抱着几件价值不菲的长裙回来,许央央眼睛都直了,这个牌子,这个款式,居然是好几件? 苏慕道:“去里间换吧。” 许央央连连摆手:“我不能穿这个,待会还要工作,穿这个会被辞退的。” 苏慕:“你等下就不用在这工作了。” 许央央:“啊?” 苏慕:“我公司正好缺人,明天你找这个人面试。” 许央央下巴都要掉下来,大佬都这么任性么? 苏慕:“你去换衣服,换好了我们出去走走?” 许央央本还要拒绝,听见这个提议眼睛一亮,随后说:“我喜欢安静,不想很多人跟着。” 苏慕:“就我们两,单独。” 许央央脸颊适时飞起两朵红晕,娇羞的点点头,随后跑进房中,飞快的开始换衣服,一边跟苏特豪汇报最新进展,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半小时后苏特豪就可以行动。许央央换好长裙,出门的时候看见苏慕的眼睛亮了一下。 “很好看。”苏慕照旧冷冰冰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显出几分暖。 许央央走到他跟前,害羞的不敢抬头,她垂着眼睑,红着面皮,说:“我们走吧。” 苏慕想牵她的手,她正巧一个转身,避了过去,苏慕愣一下,再想牵的时候,就听她在身后小声嘟囔:“这附近哪里有宾馆来着?”他心口一热,秘密切切的瘙痒,回头说:“我带你去。” 许央央吐吐舌头,尴尬的傻笑。 一切顺利,许央央都要暗自为自己叫好,眼看他就要走到门口,忽然目光一顿,停在了墙壁的油画上,那块油画画的是麦田边上的茅草小屋,可是麦田的颜色也太古怪了吧?不应该是金色的么?为什么会那么暗,她的疑惑越来越重,忽然明白了,有人藏了凶器,这是触发场景的先兆,她立刻扑向苏慕,嘴里直喊:“快往后退,退到墙角。”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一屋子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而苏慕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直接往后倒退几步,跌在了墙角,而她则扑在苏慕身上,气喘吁吁。苏慕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女孩,柔软娇小,楚楚动人的。“你……” 许央央刚要说什么,陀螺的嗡鸣骤然响彻耳际,屋外传来安定人心的沉稳声音。 “三秒之后,我会进来。” 一屋子人都开始鸡飞狗跳,许央央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就见男的疯狂找衣服,找到就披到女的身上,一屋子凉快的女孩儿瞬间就变成了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女人。 许央央惊呆了,差点忘记从苏慕身上下来,她一想来人是司南,顿时慌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目光落在窗户上,想着跳楼生还的可能性,她就要起身,手腕却忽然被男人扣住了,他低低的问:“你刚才是为了救我么?” 许央央没来得及回答,整个门板就从外往里倒下,不知撞到了什么,金属的门板骤然被狠狠的一分为二,随后失去灵魂的跌在红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男人站在门外,目光如隼,他指尖有无数金色光线,包裹着一只七号电池般大小的容器,里面的透明液体少了一半,此刻正在隐隐放着红光。 他略一用劲,指尖金线收紧,那个容器承受不住压力“砰”一声碎了,液体一遇空气立刻要融入进去,却狠狠的撞上了金线织就的牢笼,红光大盛,不住的挣扎和冲撞,却丝毫突破不了。 很快,金线再度聚拢,红色液体顺着金线一丝一缕的被陀螺吸收,陀螺嗡鸣一声,似是很兴奋,随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男人迈开长腿,走进室内。 第64章 第67节 一屋子人战战兢兢, 纷纷靠着墙,有几个还站在沙发上。 男人的皮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闲闲的在苏慕面前站定, 视线落在许央央被扣着的手腕上, 面色有些冷。 许央央闪电般的抽回自己的手, 稍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 立刻心虚的别开脑袋。 司南没说话,默默的看着她, 许央央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刚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就看见角落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默默举手。 “南哥,现在可以动了么?”他贴着墙角,哆嗦着问。 “废话, 南哥都走进来了,你说能不能动?”旁边一个男的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巴掌。 “哦, 刚才吓死我了,多亏南哥。”黄毛跳出来,叽叽喳喳的拍马屁,过了一会儿一指许央央, 举报道, “南哥,我觉得她有问题。” “对对对,我也觉得她有问题,她没进来之前一切好好的, 进来后就莫名中了招, 一定是卧底。”阿拉伯少女裹着厚厚的毯子,频频点头。 “她说自己很笨笨, 还说房东很坏,不给她开空调。”黄毛开始举报,“她还故意弄湿了自己的衣服,还挺胸!”说到后面,黄毛义愤填膺。 许央央不服,老子挺胸吃你家大米了?用你家电费了?她狠狠瞪了一眼黄毛,没想到撞上司南的目光,吓一跳,立刻心虚的避开。 司南不说话,气氛很不融洽。 许央央鼓起勇气对苏慕说:“那个,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苏慕高冷的道:“你先去前面的爽极宾馆等我,我马上就来。” 许央央一个哆嗦,恨不得立刻敲晕他,嘴上笑呵呵,“说什么呢,苏老板,别瞧不起人了,我怎么可能跟你去宾馆,你别做梦了。” 黄毛跳出来举报:“呵呵,明明就是你刚才邀约我们老板去宾馆,现在演什么纯洁坚贞少女。” 这个黄毛真是欠收拾,许央央眼见身后的目光越来越冷,又心虚又不敢看他,十分难过。 “我可以听你解释。”司南淡淡的开口。 许央央搜肠刮肚,说:“这个服务员是我姐们儿,今天有事不能上班,我来替一下,真就是巧合。” 司南没在意她话中的漏洞百出,也没在意她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只浅浅笑了,说:“这样么?下次跟我说一声,一个人不安全。” 男朋友强行眼瞎这是哪一招?许央央有点方。 “嗯嗯,我这就……” “砰”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格外明显,随后就听到激烈的搏斗声,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有人嚣张的笑:“就你特么还能跑过我傅某人?” 许央央脸一白,偷偷往楼下看,就见傅听弦一脚踩在一个人背上,嘴里叼着烟,他用手铐将那人的手臂反转拷在背后,然后吐出烟雾,白灰色的雾气醺的他微微眯了眼。 “你怎么也在?”司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望着窗外,语气沉沉。 “咦,南哥?啊、烫烫烫……”傅听弦这个猪,一见司南慌了,一不小心就烫到嘴,赶紧丢了烟头,又瞥见旁边的许央央,这是暴露了? 许央央露出鄙夷的眼神,司南则表情淡然。 傅听弦尴尬的说了一声“嗨”。 司南轻描淡写:“上来。” 傅听弦一愣,垂头丧气的往上走。 司南仔细查看四周,发现并无多余凶器,便带着许央央转进旁边的房间。傅听弦上来,也转进了这个房间。 “南哥。”傅听弦嘿嘿笑。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司南问。 傅听弦抿抿唇,忽而手机响了,他转过身,接起电话说:“阿方?什么?要我现在就回家?好的好的,马上就回来,等我一下。”挂完电话笑,说:“看,阿方需要我,这就得走,明天再聊啊,南哥。” “阿方九点就睡了,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司南缓缓道,“自从你跟他住在一起,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睡得更早,何况他明天一早跟隔壁栋的张大爷李大爷还有太极拳的活动,现在怎么可能还醒着?” 傅听弦:“……” 司南又道:“还有,你的铃声明明是手机闹铃,你这人是真懒,铃声永远用默认的。” 傅听弦:“……” 司南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许央央,又看了看傅听弦,问:“谁计划的?” 许央央:“是他。” 傅听弦:“是她。” 司南冷笑一声。 傅听弦道:“南哥,我刚才帮你抓住了那个放凶器的人,我将功补过了,你要怪只能怪央央,我是无辜的。” 许央央:“我刚才在房间里拦住了苏慕开门,救了他一命,我也将功补过了,你要怪只能怪傅听弦,别错怪孩子。” 司南想了想,问:“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你们俩,我人也抓不住,苏慕也保护不好?” 傅听弦:“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南哥你可真幽默。” 许央央:“对,傅听弦就是这个意思,我可从没这样想过。” 傅听弦:“……” 傅听弦:“央央你过分了。” 司南默默不说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懒得理他俩。 许央央和傅听弦缩在角落,暗自商议。 傅听弦:“央央,我不能认啊,我执照还没恢复,西老师不松口,我只能跪舔南哥……” 许央央:“阿弦,我也不能认啊,怕是要写一百遍检讨,瑟瑟发抖……” 傅听弦拧眉,陷入沉思,随后豁出去的道:“要不,找西老师说说情?” 许央央:“你疯了么……” 傅听弦:“要不,我们私奔吧?” 许央央闻言果断举手:“是我计划的。” 傅听弦:“……” 傅听弦哀怨的道:“跟我私奔比写一百遍检讨还可怕?” 许央央:“我怕我需要天天去舞厅跳兔子舞救你,我的舞技不允许我这么任性。” 傅听弦:“……” 许央央:“你也别太难过,我再练练,等技巧成熟了。” 傅听弦期待:“什么时候?” 许央央:“下辈子吧。” 傅听弦:“……” 司南缓缓问:“商量好了?” 傅听弦垂头丧气,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意义,蔫蔫的道:“是我计划的,这地方谁有我门清。” 许央央立刻赞同的点头,说:“对,没错,是这样。” 傅听弦又道:“央央看上了苏老板的钱,非要单独相处,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不好拒绝,就帮了她。” 许央央:“……” 司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弦,你去查查刚才那人的来历,看看跟苏慕有什么仇怨。” 傅听弦喜滋滋,道:“我刚就问过了,是竞争对手雇佣的,试图对苏慕不利,哥你下次遇见他,可以提醒他。我是不是将功补过了?” 司南知道他素来有效率,但不知道这么有效率,说:“不愧是阿弦。” 傅听弦笑,说:“南哥,那我可以走了么?” 司南点头,傅听弦冲许央央眨眨眼,潇洒的推门走了。 许央央往墙上看,装作很坦然的模样。 司南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他抬起手,她瑟缩一下,听见了他低低的笑声,随后他温暖的手掌搁上了她的头顶。 许央央愣愣的抬头,看见他的眼睛,带着无奈与模糊的笑意。 “非要跟我对着干?”他嗓音温柔,模样好看,漂亮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面容,许央央一瞬间红了脸。 “也不是……”许央央小声回,头顶微微发烫,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回家吧。”司南移开手掌,捉住她娇小的手,“我暂时不能离开苏慕,我已经给西子歌打了电话,他等下会来接你。” 许央央咬着嘴唇,思虑半天才问:“你不怪我么?” 司南牵着她往外走,听她这么问,摇摇头笑了,随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外走。 许央央默默跟着他,按说男朋友宽容大度她应该开心才是,可总是有什么堵着,憋的很难受,她顿了顿,手上使了点力气,拽停了司南。 “你可以骂我的。” 司南闻言一顿,停在走廊中间,两旁的白墙上挂着中世纪的油画,有麦田、有庄园、有骑士、有王座。他浅浅笑着,头顶是骑士单膝效忠公主的画像,虔诚又卑微。 他道:“我舍不得啊,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 许央央道:“我不会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耐骂。” 司南:“……” 许央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司南:“你喜欢以前的我?” 许央央:“当然不是了。” 司南:“你不喜欢以前的我?” 许央央:“当然也不是……” 司南:“怎么办,有点生气了呢。” 许央央:“……” 许央央扭捏了半天,才慢慢说:“以前我也喜欢,现在我也……喜欢。” 司南眼睛一亮,随后那点笑意蜿蜒成海。 他牵着她的小手,嘴角一直上扬,两人进了电梯,很快拐出了酒吧大门。 天空被路灯染成苍蓝,酒吧门口的霓虹不住闪耀,司南的瞳孔倒影着缤纷的色彩,亮的惊人。 第68节 凌晨的长街行人稀少,远处的烧烤摊还在继续营业,男人女人在喝啤酒撸串,灰色的烟雾源源不绝的冲上高空,老板的无袖t恤已被汗水湿透。 酒吧门口有三三两两的人,司南带许央央拐进一侧僻静的巷子里,两人立在黑魆魆的台阶上等西子歌。 路灯洒下薄薄的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许央央一脚踩在司南的影子上,抬头问:“你要守苏慕十天?” 司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一步都不会离开?”许央央又问。 司南眸光落在她的脸颊上,似是根本没有听见她说话,他忽然单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温柔却有力的往后一推,随后身体跟上来,将她背靠着墙限制在自己怀里。 他笑:“仅有的时间用来说这些事不是很浪费?” 许央央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他堵住了唇舌,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全身。她听见他含糊的带点委屈的轻语,“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许央央被他吻的没办法思考,更说不了话。得不到回应的他便轻轻的咬了她一口,听见她撒娇似的闷哼,笑着把她抱的更紧。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满意的看见她轻轻颤抖。 司南垂下眼睛,模样有些可怜,他道:“你都不想我。” 许央央缩在他怀里,双手抵在他胸口,她微微喘息,脸颊滚烫,她将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却一直没说话。 远远有辆打着双跳的汽车缓缓驶来,随后摇下车窗,露出一副懒洋洋又斯文俊秀的脸,“差不多得了,我都等了十几分钟了,还有完没完。” 许央央赶紧推开司南,面红耳赤的站在一旁。 “到家给我报个平安。”司南道。 “嗯。”许央央点点头,她转身往车上走,要走的那一刻又转过头,跑到司南身边,她鼓起勇气说,“你以为我今天就是专程来跟你对着干的么?” 司南疑惑的拧眉。 “我其实是想见你。” 第65章 许央央的脸颊到现在还在发烫, 她捧着脸蛋,抬头看窗外的月光,窗帘轻抚过书桌, 柔软的布帘像是擦过她的心尖。 她一闭眼, 又想起刚才面红耳赤的模样。 那句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她藏着掖着, 不想被看出来,结果自己居然大声说出来了, 好害羞,啊!!! 许央央“砰”的一声,脑袋砸在书桌上,滋滋的冒烟。 哎哟,好疼…… 许央央那股害臊劲儿还没过去, 她胡乱的摇摇头,重新握住了签字笔。 台灯散发着莹莹的光, 桌上摊开着一张白色的a4纸,许央央努力想了半天,勉强写个开头。 对不起,是我不好…… 刚写完, 觉得不对, 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铺开一张,咬着笔头苦苦思索。 对了, 没错, 虽然男朋友很温柔、很大度,看见那么混乱的场面, 不但没有责怪她,还牵了她的手抱了她吻了她。 但是,检讨还是要写! 泪流满面。 许央央皱眉苦思良久,都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是不是得去联系一下那个小学作文老师……后来实在头痛,索性把笔一扔,扑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许央央穿戴整齐,把店铺托付给狗子,摸出那天苏慕给的名片,他说可以找这个人面试,她今天就是要去面试,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苏特豪天天哭诉,时间不等人呐。 许央央打车到了公司门口,问过前台,直接上了六楼。 “嘟嘟嘟”,“进来。”许央央得到允许,推门进入。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许央央客气的道,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我听苏总说过,你是那位许小姐?” “是我。” “苏总指明你去做他的秘书,多的我就不问了。我等下叫小刘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以前苏总的行程都是她安排的。” 许央央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她该不会是空降把小刘挤走了吧?那小刘得多讨厌自己,他还叫小刘带自己熟悉?啧啧,显然看不惯自己。 许央央没说什么,只乖巧的点点头,说好。 人事主管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小刘就来了。 小刘戴着美瞳,画着淡妆,很清纯可人的模样,身材高挑,胸部可观,所以,她究竟哪一点让苏慕看上了? 小刘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时,那种讨厌她的情绪便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丝毫没有遮掩。 “走吧,还等我请你?” 许央央立刻站起来,冲人事主管点点头,跟在小刘后面出去了。 小刘丝毫不愿意跟她搭腔,也不愿意给她好脸色,一直冰冰冷冷的样子,直到到了苏慕的办公室,她把门一推,说:“行程表我等下传给你,你自己看。” “你不交接一下工作给我么?”许央央问。 “有什么好交接的?你自己不会看?就那些东西。”小刘气呼呼的说完,径自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许央央不以为杵,慢悠悠晃进去,往助理的椅子上一坐,旁边就是小刘的位置,她看着电脑,理都不理她。后面是个单独的隔间,应当是苏慕的办公室了。 这人什么时候回来呢? 许央央接收了小刘传来的文件,开始挑有用的看,什么时候回公司呢?她扫了一圈,发现苏慕下午2点跟供应商有个会,咦,运气不错,下午就可以见到他。他回来,司南一定会跟着回来的,想到这儿,许央央心口不禁跳的有几分快,笑意涌上嘴角,又悄悄藏住。 “真特么花痴。”一旁小刘不屑的瞪她一眼,“不知道老大怎么能看上你这种人,怕是有什么骚手段。” 许央央用手指卷了一圈头发,笑眯眯的不理她。 “平时肯定没少勾引男人,装什么清纯,恶心。” 许央央懒洋洋的道:“你又学不来,省省力气吧。” “你!”小刘白皙的脸颊瞬间由鄙夷转为了愤怒。 “瞧你扣子扣的,也不是个安心上班的主儿,可惜苏老板瞧不上,你跟我呀,没的比。”许央央得熬到下午两点,这会儿无聊,逗她玩。 小刘这下气的话都说不出了,瞪了她两眼索性扭回头看电脑了。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许央央跟着众人到了食堂,要了份饭,不知道怎么付,正犹豫,一只手递过一张卡,在机器上帮她刷了一下。 许央央惊讶的回头,见是一个短发的清秀女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归整工作短裙套装,她没有笑,刷完转身走了,许央央道谢都来不及说,她端着盘子,找了个座。 吃饭间隙,不时有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许央央看一眼就明白,小刘坐在一群人中间,聊的特别开心,目光隐隐含着得意,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这边看,众人也笑着,有几个也别过头来看她。 呵,没少说自己坏话啊。 许央央闷头吃饭,一颗一颗的数饭粒,忽而听见几个阿姨在闲聊。 “以前苏总多洁身自好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搞成这样,什么人都往公司里招。” “自从老大死了,苏总就变样了。”那人压低声音,“要我说,老大就不是个好东西,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你看看家产给他败的,要不是苏总力挽狂澜,这偌大家业怕是早就毁于一旦了。” “可不是么,这苏家两个儿子,谁都知道老大那秉性,据说老爷子的死还跟他有关联呢。” “我见过几次,还真是人如其名。” 许央央扒拉进一口饭,默默无语,苏特豪这家伙名声这么差啊?他真是为了弟弟留连不去么? 餐厅里忽而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有人喝道:“你眼瞎了?” 许央央赶紧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刚才那个替她刷卡的女孩,她端着的一碗汤洒在了迎面而来的男人身上,黑色的工作服上浮满了蛋花,灰色地砖上也溅了一地的油水,女孩沉默的脸上瞧不出神色,她平淡的拿出纸巾,开始擦地板上的汤汁。 “你故意的吧?”男人十分恼怒,死丫头连个道歉都没有。 女孩擦的很快,擦完之后站起身,拿出另一张纸挨上男人的西服。 “滚,别碰老子。”男人用力一推她的肩膀,她便轻飘飘的往后倒,眼看要撞着桌角,许央央赶紧上前扶住她。 “再有下次,老子就不客气了。”男人骂骂咧咧的说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丁小文,你特么是不是被那傻子睡过?不然这么替他出头?有病?” 丁小文依然没有说话,她挣开许央央的手,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朝着餐厅门口走了。 许央央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变故发生的前因后果,忽而看见人群中的小刘,立刻开心了,这家伙肯定知道啊。 下午上班以后,小刘依旧气呼呼的坐在电脑前,丝毫不搭理许央央这个关系户,许央央笑嘻嘻的端了两杯饮料,一杯递给小刘。 小刘斜她一眼,没有接,说:“你走开。” 许央央把饮料搁在桌上,死皮赖脸的说:“嘿,瓜子脸,咱们聊聊呗。” 小刘眼睛一瞪,怒道:“你说谁是瓜子……咦?是说我么?” “当然啦,大长腿,咱都是一个办公室的,要好好相处嘛。” “大长腿?我也不是很长啦……”小刘的语气软下来,“你也不短。” “我也没你皮肤好啊。”许央央说,“哎,我问你啊,今天那个叫丁小文的女孩什么情况啊?” “你刚来不知道,那个丁小文,有病啊。”小刘一提到八卦,立刻开始滔滔不绝,“我们苏总有个哥哥你知道吧?” “嗯嗯。” “那个哥哥我们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纨绔子弟,看过电视上常放的那些欺负人的富二代么?说的就是苏总的哥哥,不学无术,混吃等死,人还特别混账,赌博、嫖内什么,什么脏沾什么,什么乱沾什么。”小刘说的直摇头,“但苏总就不一样了,人善良,有涵养,正正经经从不乱搞,能力出众,克己自律。” 许央央想起那天遇见苏慕,他叫自己去宾馆等他的时候可瞧不出来克己自律。 “后来苏总的哥哥死了,据说是乱搞,染了什么病,你知道的,他那么乱,迟早出事,苏总很伤心,性情就有些变化。” 许央央抱着果汁,听八卦听的很满足。 “苏总哥哥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些情况,苏总曾给过他职位,他吧,做不好,还很闹腾,不懂也不虚心接受,乱发脾气,开会迟到,跟员工吵架,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小文就跟他很有关联。” 许央央想,小文终于出来了。 “你没见小文说过话吧?”小刘神神秘秘的问。 “是啊,怎么回事?” “小文是个哑巴。”小刘道,“他先前不知道哪招来的,他死了后,这个丁小文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苏总见她跟自己哥哥有些关联,哥哥又刚走,给安了个职位,她倒好,还真就做了。” 许央央没想到丁小文和苏特豪还有这个往事,也没想到丁小文居然是个哑巴,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丁小文原本性格就很孤僻,除了正常的工作交往,她谁也不理,天天就坐在座位上,所以大家也不怎么喜欢她。” 第69节 “自从苏总的哥哥走了后,公司里的流言就多了起来,毕竟他在的时候敢怒不敢言,这会儿一股脑都说开了。宋坤记得么?就是被丁小文洒了一碗汤的那个。” “嗯嗯。” “他说的最凶,他就是当年意见不合和苏总哥哥吵架的人,据说事后还被苏总哥哥找人打了,所以他说的最凶,口无遮拦的,所以,你就应该明白今天中午的事儿了。” “丁小文是故意的?”许央央思索一下问。 “当然啊,好几次了。”小刘说,“宋坤这人不遮掩,每次在餐厅都要说几句。” “这么说,丁小文对苏总哥哥的感情不一般?不然为什么要强出头?” “那肯定啊,大概睡过吧,不然怎么弄来做助理,不过苏总哥哥口味还真重,小哑女又叫不出声。” “……”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很古怪。”小刘放下结语,“没事别惹她。” “哦。”许央央点点头。 她默默回了座位,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她当真没想到苏特豪的名声竟差到此种境地,也没想到苏慕在员工中竟有这等口碑,那接下来怎么做?还是按照原计划让苏特豪单独见苏慕,然后默默收钱告辞? 许央央拿不定主意,苏特豪一遇到灵异事件,第一时间联系风水生协会,用上多年的人情,寻求贴身保护,这行为看上去也很异常,如果当真跟自己的哥哥感情好,哥哥刚走,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哥哥来看望自己么?还把路堵的死死的? 正想着,小刘喊了她的名字,她一愣,扭头看她。 “老板回来了。”小刘说。 第66章 许央央八卦聊的尽兴, 把这茬都忘了,看一下时间,正好一点半, 苏慕下午两点有会, 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但她突然间接收这么多讯息, 心里开始多了犹豫, 究竟她帮着苏特豪,是对还是错? 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从外面推开,很快传来男人略带讶异的声音,“你来了。” 许央央抬头一看,果然是苏慕,她乖巧的点点头。 苏慕向来情绪波动不大, 冷言冷语的,这会儿看着许央央, 却说:“不明白的可以问小刘。”这明显的关照让小刘隐隐有些不满,她不由得仔细看看许央央,虽然是很漂亮,但苏慕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至于这么神魂颠倒? 许央央又连连点头, 忽而想起什么,问:“保护你的那位风水师呢?” “南哥么?他说不想进来,怕看见什么心情不好。” “……” “对了,他说, 有些事要问你一下, 你现在有空的话就去找他,他在隔壁的休息室。” “他怎么知道我在……”许央央不明白。 苏慕沉默一下, 缓缓道:“他说你很迷恋我,一定会来的。” 小刘立刻朝许央央瞪过来。 许央央则“腾”的升起一股无名火,她立刻绕过苏慕,拉开门,往隔壁去了。 隔壁的门没锁,许央央一推就开,她有些恼火的往里面张望,不客气的喊了一声:“司南。”还没看清室内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腕,反手锁了门。 “你!”话音未落,眼前一转,就被狠狠的压在墙上,男人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放开我。”许央央动弹不得,又是害羞又是恼怒。 “气呼呼的,谁惹你了?”司南握着她乱动的小手,眸中满是笑意。 “哼。”许央央别过脸不看他。 司南勾起她的脸蛋,让她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就仔细看她的表情,嘴角微勾。 两人这般对视,还是许央央败下阵来,脸颊烫手,她想别开脸,司南不让,她气恼的哼道:“你跟苏慕说我迷恋他?” “你不是希望博得他的好感么?我在帮你。”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知道我没有……”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勾引他。” “都是因为客户,你知道的。” “知道就可以这样做了么?”司南靠近她,气势迫人,“理由正当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我没有为所欲为……”他一质问她,她就蔫了下来,连对视都不敢。 “贴身秘书。”司南凉凉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当然有。”许央央梗着脖子。 司南松开她,站在她面前,眸中冷意渐起,沉声道:“说。” 许央央望着他,道:“是你让我说的,我可说了。” 司南冷笑不语。 许央央握紧手指,蓦然狠狠撞进男朋友怀里,立刻道:“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司南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争辩的话,不曾想她就这样拱过来,一时之间愣住了。 许央央生的娇小,这般扎进司南怀里,只剩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司南被扑了个措手不及,望着她在胸口拱来拱去的脑袋,忍不住想笑,本就没想跟她置气,喜欢都来不及,哪舍得生气,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许央央以为他没消气,虽然跟苏慕啥也没有,但这种行为哪个男朋友都接受不了,她搂着他的腰,他双手垂在两侧,一点抱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有些慌。 “我知道我不对,没有顾虑你的感受,可我真的是形势所迫,等这事了了,我保证好好跟你道歉,你先原谅我好不好?或者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许央央搜肠刮肚的说好话,可男朋友还是一动不动,也没有摸摸她的头顶,也没有抱抱她,她觉得身体凉凉的,心也凉凉的。 “我刚才也不是要跟你发脾气,我只是我只是……听到你说我迷恋苏慕有些生气,你明知道,我……”她顿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来。 司南温柔的望着她,听她在那里自顾自的内疚,忽而听到表白,心情就像是昨晚分别时一样。 女朋友害羞的耳朵尖都红了,鼓起勇气在月色下告白,嗓音又糯又软,带着小心翼翼又怯怯的神色,那双大眼睛瞧他一眼又飞快挪开,说,我其实是想见你。 苍了个天那,她肯定不知道他在原地傻站了多久,又开心了多久。 可女朋友总是很害羞,平时稍微逗一逗,就要羞窘的缩起来,话也是说一半就说不下去,天知道他期待又落空的失望与难过。女朋友这慢吞吞又羞涩的性格还真是磨人,不舍得她难过,可是又很想听表白,他到底该怎么办? 许央央半天没等来回复,初见他的欣喜都转化为了苦涩,她摇摇他的袖子,他无动于衷,她蹭蹭他的胸口,他也无动于衷。她感觉胃里有什么压下去,沉沉的。她挺怕司南难过或生气的,原先在大学那会儿偶尔会这样,他不说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你理理我好不好?是我错了。”许央央抬头看司南,表情十足十的难过。 司南看她可怜的模样,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可他真的好想听她说那些话,不能太心软,他劝自己。 手臂被纤细的手指捉住,温热又酥麻的触感挠着他的心尖,他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推开自己的小宝贝,转身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持续放空。 许央央没想到他居然扯开了自己的手,掌心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荡荡的,眼眶立刻红了,她怯怯的挨着他坐下,抬起脸去看他的表情,却只见到他扭过脸,甚至不愿意看她一眼。 心里可真难受。 “喂,你理理我啊。” “阿南?” “南哥?” 许央央怎么喊,男朋友都不为所动。 男朋友其实心都绞在一块儿了,特别想把女朋友搂进怀里,但他不能,他顿了顿,才缓缓说:“如果换做是我,这样缠着一个女孩儿,你会怎么做?” 许央央见司南终于肯说话,立刻凑上去,说:“我知道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甚至觉得你根本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许央央脱口而出。 司南一顿,说不下去了,哎呀,怎么办,女朋友表白了,好开心,他别过脸,不能笑出声。 许央央却只当他不信,她想碰碰他的手臂,又怕他拒绝,犹豫了半天不敢碰,低着头道:“真的,从小到大,从曾经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司南心口一涨,被表白带来的幸福感填的满满的。 许央央这会儿难受着,顾不得害羞,往常藏着掖着的那点小心思尽数抖落出来,就是那么喜欢,看不见喜欢,看见更喜欢,听到名字都开心,眼里是他,心里是他,全世界都是他。 没来由的,就是超级喜欢。 许央央继续说:“我就……迷恋你一个人。”她没得到回应,也不敢看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你不在,我很想你,我不想跟你捣乱,可我不能看着不管,我也不想你难过,你难过不理我,我就更难过。”说着说着,居然越说越伤心,委屈巴巴的就掉下泪来。 司南没料到她把自己说哭了,有些慌,但立刻拉过来哄好像也不行,他强压着抱她的冲动,刻意淡然的道:“别哭了,来吧。” 许央央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脑子还在死机中,一时之间不明白,看见他张开的双手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爬上他的膝盖,温顺的窝进他怀中。 她揪着他的衣领,居然越来越伤心,被他这样一抱一哄,那点心酸劲儿简直要泛滥成灾,小孩子摔倒了,没人在是不会哭的,但只要大人在身边,小孩子如果摔倒,疼一分也得哭成十分的效果。许央央眼下就是这么个道理,她本想装哭让司南心软,没料到自己一想到司南抛弃自己了眼泪就止不住,他这下子抱着一哄,好了,知道他心软心疼了,那点劲儿就更上来了,疼一分得哭十分,许央央委屈的不能自已,揪着他的衬衫毫不客气的擦眼泪和鼻涕。 司南哭笑不得,小孩儿来劲了,他甚至不敢碰她,稍一碰,她哭的那股子伤心劲儿,活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一样。 他待她消停会儿,才故意冷冰冰的问:“为什么哭?” 许央央抽泣着,小声说:“怕你不要我。” 司南无奈至极:“小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许央央方才敞开心扉,这情话简直不要钱不要脸一样往外蹦,她窝在他胸口,看不见他的表情,完全不知道因为她这话,他快要克制不住满溢而出的笑意。 “别骗我了。” “是真的。”许央央急了。 “那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说十遍。” “嗯,你说。” “我想……”许央央卡壳了,她方才急于表现自己,一不小心都说了些什么啊?这么羞耻的话说十遍,她还在世么? “果然是敷衍我的。” “不是。”许央央斩钉截铁。 “哦,那说说看。”司南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坐在自己膝上的小丫头,表情漫不经心,将眸中的期待藏在一片墨色之后。 许央央憋的像一只胡萝卜,她从未如此羞窘过,方才光顾着伤心,不知道都絮絮叨叨说了什么,这会儿哭是一滴眼泪儿也没有了,她握紧拳头,那些羞涩又饱含真心的话儿却在舌尖滚啊滚的,就是出不了口。 许央央想了半天,开始努力挤眼睛,想再挤出几滴泪水来求饶。 一只大手覆上眼眸,有一丝丝凉意,方才哭过的眼睛还在发烫,被熨帖的很舒服,许央央被他突然遮了视线,一时有些无措,她听见司南低而克制的清咳。 “不许装哭。” 第70节 许央央被他拆穿了计谋,十分沮丧,就听他又道:“看着我害羞的话,看不见总行了吧?” 许央央一滞,被他沉而优雅的嗓音撩拨的有些发烫,他依然覆着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瞧不见,黑暗中有他沉稳的呼吸,她的掌心都是汗,紧张又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我每天都在、想、想你。”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就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想我还每天缠着苏慕。” “因为……”许央央纠结着,说一半又卡住了。 “因为客户,我知道。” “不是……” “那因为什么?” “因为可以见到你。” 许央央一口气说完,立刻往司南怀里撞。 司南却由于她的表白,再次微微发怔。 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女朋友,真是太好了啊。 再次拥有你,真是太好了啊。 他笑着揽住她,心口怀里都满满的,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许央央拱在他怀里不出来,觉得一辈子的耻度都在今天用光了,司南静静的抱着她,觉得女朋友真是个宝贝。 他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今天先放过你,还有九遍我们回去慢慢说。” 窝在怀里的绒球一震,紧接着耳朵尖便迅速的红了。 第67章 温馨的时光在静默的午后缓缓流淌, 窗外的阳光很烈,将窗台晒的滚烫,房间里冷气很足, 玻璃杯里的温水尽数凉了。 “你不生我气了么?”许央央看见男朋友弯着眼睛笑, 大着胆子问。 司南没说话,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许央央跳下他的膝盖, 端起水杯咕噜噜猛灌,水分流失过多, 她得补充补充。 司南依然坐着,他忽然道:“央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许央央正喝水,闻言一愣,包了一嘴巴的水, 疑惑的转过身子看他。 司南道:“你知道的。” 许央央装傻充愣,笑着说:“没有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南瞧了她一眼,开始整理刚才被她弄皱的衬衫,他伸长手臂,修长食指按在自己的袖扣上。 许央央搁下水杯, 走过去, 拨开他的手,开始帮他整理袖扣。 司南淡淡道:“装乖没用的。” 许央央:“……” 司南按着她的脑袋,迫使她稍稍抬头,他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眸子, 说:“你刚才可一句都没跟我保证, 下次不会再做了。” 许央央含糊道:“是嘛?我没说嘛?不可能吧。” 司南挑起眉毛。 许央央小脸一苦,低声说:“苏慕是你的客户, 我也有我的客户嘛,你完成你的工作,我也完成我的工作,不行嘛?” “当然可以。” “啊?”许央央惊讶了,她抬起脸,难道男朋友在她一通撒娇又卖乖的操作之下同意给她放水了? “想什么呢。”司南简直要被她惊喜的表情逗乐,故意冷着脸道,“不可能给你放水。” “哦。”许央央的表情立刻垮下来。 “我会全程守着苏慕,只要他不撤销申请,我不会给任何人放水,这是我对他的承诺。”司南看见许央央一瞬间黯下来的神色,心里好气又好笑,道,“除非他自己同意。” 许央央又开始闷头琢磨。 司南捏捏她的脸颊,软嘟嘟的,手感很好,心情也很舒适,提醒道:“你可以想办法接近他,或者采取别的方式,只要他自己同意,我不会干涉你。” “真的嘛?”许央央的脸在一瞬间亮起来。 “不许勾引他。”司南给她敲下警钟。 “哦。”许央央立刻蔫下去,泄气的晃晃脑袋。 司南眯了眼,捏着她的脸颊,在她一片“痛、痛、痛”的叫唤声中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咬牙道:“你居然还敢想。” “没有没有。”许央央心虚的别开眼。 “再被我发现怎么办?” “不会被你发现的。” “……”司南道,“你还听不听话了?” “我是说不会勾引他的。” 司南轻哼一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有人敲门,“嘟嘟嘟”的很有礼貌。 许央央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苏慕,他看见许央央的一瞬,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许央央立刻转身,不着痕迹的躲在司南背后。 “会开完了?”司南问。 “嗯。”苏慕把目光从许央央身上移开,问司南,“晚上我家有宴会,要参加么?” “我在,你可以参加。”司南想了想,说,“把她也带上。” 在背后被点名的许央央虎躯一震。 “好。”苏慕轻易答应了。 下班后,公司门外开来几辆大巴,公司的人几乎都上了车,许央央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公司一年一度的传统,为了犒劳大家的辛苦,老板会邀请大家参加晚宴。许央央本想跟人群坐大巴,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司南。 光线从旋转玻璃门里透过来,他站在那里,懒洋洋又微笑的模样,叫人心跳都漏一拍。 姑娘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低头窃窃私语。 许央央觉得自己风评不太好,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司南走在一块儿,便假装不认识一般走到门口,冲他眨眨眼,轻声说:“别等我,你先走。” 司南笑了,说:“我在等苏慕。” 许央央一愣,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手足无措的走出旋转门。 身后传来笑声,男人长腿一迈,跟上来,微微侧身,在她耳边道:“笨蛋,想什么呢,当然是在等你。” 许央央又烤熟了,这人怎么这么会撩,心脏受不鸟。 “你别这样。”许央央嘟囔着。 “怎么了?” “营养跟不上。” “……” 司南带许央央上了黑色轿车,车子快速发动,很快就到了苏慕的豪宅。 庭院很大,摆满了木质长桌,不时有人忙碌的走来走去,夜色渐起,绿色的草皮陷入阴影之中,路灯和立式灯开始散发着微茫,橘色的火光在月色下显出温暖的颜色。 外烩人员在厨房忙碌,端着盘子布置的服务人员则在人群中穿梭。 许央央想起先前的月然,她走后,沈亦然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那么苏特豪的房间是哪一个? 许央央仔细的望着伫立着的三层豪宅,每一扇窗户后都亮着灯,薄薄的纱帘掩住私密,什么也瞧不清。 “这里现在只有苏慕住么?”许央央问。 “嗯。”司南道,“听说原本苏慕哥哥也住在这,走了后就只剩下苏慕。” 许央央有关苏特豪的问题都不能问,也根本说不出口,她只能旁敲侧击,等着旁人主动提起,她大概也明白是为什么。 魂的世界和人的世界是被阻隔开的,他们除非使用“镜中笑”“血中书”这类型的东西,不然永远无法表达自己的思绪,但许央央可以和他们无缝沟通,如果许央央可以随意告知别人,那岂不是魂界和人界可以随意沟通?就像冥冥中有股力量,她所得知的一切,所探求的隐埋在深层的秘密,都只能永远的藏在心里。 司南看看苏慕的位置,道:“不许喝酒,不许假装喝醉去找苏慕,不许说热脱掉外套。” 许央央:“……” 司南摸摸她的脑袋,弯着眼角温柔的道:“乖乖的,我走了。” 许央央看见他的发梢落满月光,星星点点,动人心弦。 司南转身走了,许央央看着他的背影,直待他消失不见,才移动视线,往人群中看去。 今天,大半个公司的人都来了,大家围在一团,说说笑笑,许央央随手取了一块蛋糕,一口一口的吃着,忽然看见一个黑衣女孩站在人工水池边,嘴巴一张一合的,似是在说什么,她对面明明没有人,见鬼了这是。 许央央正惊悚,小刘凑过来,笑着说:“脸怎么这么白,用的哪个牌子的粉底?” 许央央翻了她一个白眼,道:“吓得。” 小刘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后笑了,道:“你是猪么?那是丁小文,她不是先天聋哑,她是后天声带受损无法发声,所以她一直努力想说话,练习的可勤快了。” 许央央再仔细看,发现脸蛋确实是丁小文,立刻觉得很尴尬,嘴里道:“真是对不起她。” “可惜声带受损这种事,哪是练习就能发声的?”小刘低声说,“我还见过她太用力,血都咳出来了。” 许央央脸一白,道:“心疼。” 小刘笑:“得了吧,还是心疼心疼我。” “心疼你什么,你把扣子扣好再跟我说这话。” “……” 许央央跟小刘打声招呼,往人少的地方去,刚找个长椅坐下,近处忽而传来说话声,她一愣,从枝叶缝隙望去,发现是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没了,真的没了。”她一边说一边比划,似是在跟眼前的人解释。 第71节 许央央换个角度看过去,发现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丁小文。她举着手机,似是在上面打了字,焦急的给对面的阿姨看。 “真的没有了,能给你的都给你了。”阿姨有些不耐烦,说 ,“上次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这么麻烦。”说完,自顾自推开丁小文走了。 丁小文定定的站在原地,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机,她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许央央无意偷窥,满脸都是抱歉,她正打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悄悄挪走的时候,丁小文抬起脸朝她看过来,目光冰冷。 许央央尴尬的看着她,默默的从长椅走出来,她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 丁小文打断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随后举到她眼前:“你跟苏慕关系怎么样?” “啊?”没料到她问这个,许央央有些愣。 “我知道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不是那种人。”手机屏幕持续闪着光,“如果好的话,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还行吧。”许央央没什么底气,但想到苏慕对她莫名的亲近,又觉得似乎还行,她问,“什么事?” “你帮我问问看,苏特豪的遗物,是不是都烧光了,如果有剩下的,能不能给我。” 许央央捕捉到一个词儿,烧光?为什么苏特豪的遗物会被烧光,她疑惑的表情很明显,丁小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冲她微微鞠躬,随后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复。 许央央斟酌了许久,问:“很重要么?” 丁小文没再打字,眼眶却在一瞬间红了。 许央央立刻点头,说:“我帮你问。” 丁小文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许央央,又鞠了一躬,站在原地没走。 许央央这才明白她是要自己现在去问,一咬牙,便往苏慕那里去了。 许央央沿途问了几个人,知道了苏慕的具体位置,他喝了点酒,这会儿在大厅休息,许央央穿过长廊,看见灯火通明的大厅,苏慕坐在大厅中间,而司南坐在窗户附近的沙发上。 看来,想跟苏慕说话,男朋友这关非得先过不可,该怎么办呢? 许央央猫过去,站在窗户旁边的墙壁间,这个角度,只有司南可以看到她。 司南低头翻着手中的杂志,黑色的碎发蓬松又柔软,手指一页一页的翻开白色的纸张,露出腕间的手表。 许央央站在墙边,用强烈的目光给他暗示,奈何里面的人特别专注,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许央央有些急,试了好几个方法都不管用,正一筹莫展,忽然看见那人虽然没抬头,嘴角却不住的颤抖,这家伙,明明就看到了,还憋笑。 许央央气的要走,他却忽然抬头看她。 抿过的嘴唇有些许红艳,目光里含着戏谑的笑意,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说话,却深情。 许央央血液一下子就涌到不太灵光的脑袋上,她立刻捂住脸,片刻后才松开,拿出手机,打字后靠在玻璃上给他看,“我跟苏慕说句话可以么?” 司南缓缓靠在沙发上,依旧望着她,笑意满满,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很短,不勾引他。” “没有阴谋,真的只说几句话。” “拜托拜托。” 对面的男人依旧没有明确的回复,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男朋友的心思最近真是越来越难猜,许央央抱着脑袋苦苦思索,忽而想起,上一次沟通交流,似乎只要捡些好听的话就能把男朋友糊弄过去,这样一想,许央央立刻抛开脸皮,红着脸在手机上打字。 “你以后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啊。”看见男人挑起眉毛,她把手机贴在玻璃上,“非要撞在我心上。”男人一愣,随后笑的停不下来。 “你知道我喜欢哪个季节么?”男人等着她的下半句,她羞答答的把手机贴在玻璃上,“有你的季节。” “我其实挺花心的。”男人歪着脑袋望她,黑色规整的字体在玻璃上清晰毕现,“因为昨天、今天和未来的你,我都喜欢。” 司南豁然站起身,把苏慕和外面的许央央都吓了一跳。许央央立刻缩回脑袋,把手机踹进兜里,手机外壳和她的心一样烫,她背靠着墙壁,男朋友被她撩的站起来了,他要做什么?她忍不住又朝厅里看一眼,咦,没人?正奇怪,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又温柔的嗓音。 “你其实是英语课本吧?” 许央央呆呆的看着他。 “不然为什么我越看越想睡?” 许央央一瞬间红成个柿子。 第68章 司南走到她面前, 把她困在臂弯和墙壁之前,低头寻着她的唇,却迟迟没有亲下去, 只问:“不管你的客户, 不管我的客户, 我们现在就回家, 好不好?” 许央央还没说话,他舔舔嘴唇, 说:“我想抱你。” 许央央自己乱嗨的时候都害羞的不行,男朋友平时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小鹿乱撞,认真撩的时候更是杀伤力巨大,她结结巴巴的说:“别、别、不、不……” 司南敛了笑,乌黑的眸子隐着浓重的色泽, 他绷紧下颌,片刻之后摇摇头笑了, “总有一天要你在我床上说这些话。” “你,流氓。”许央央这下子几乎要跳起来,男朋友刚刚说了什么?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她这个纯洁的小仙女根本就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她紧张的伸手推他的胸口。 司南握住她的手, 笑着问:“你不喜欢么?” 许央央憋了半天, 皱皱巴巴的转过身,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别别扭扭的说:“我才不、不喜欢。” 司南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 说:“去吧,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许央央每次撩司南都把自己撩的面红耳赤,男朋友明明是那么禁欲系的人,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她不敢回头看,匆匆往大厅跑。 大厅门洞开着,她四处一望,咦,苏慕呢?这家伙去哪了?四下搜寻才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张瑟瑟发抖的毯子,她疑惑的走过去,一扯,苏慕露出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躲在这里?” 苏慕一边站起来一边拍发皱的西装,说:“南哥情绪向来稳定,刚才突然站起来,说明事情很严重,你怎么跑进来了,处理好了?” 许央央哪好意思告诉他,司南是为什么站起来,只好含糊的点点头,说:“处理好了,现在很安全。” 苏慕这才放下心,这时候瞄了许央央一眼,说:“你怎么来了?是想我?” 许央央立刻笑,说:“怎么可能呢,你想哪去了。” 苏慕一张脸瞬间黑了。 许央央一咬舌头硬拐,“当然是想你,不然我干嘛来,呵呵呵呵。”一边说一边心虚的看司南的位置,还好他不在大厅。 苏慕阴转晴,抬头看看二楼,意有所指的说:“我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 许央央恨不能立刻点头,拉着他的小手直奔他的房间,然后把苏特豪叫出来,大家该干嘛干嘛,然后一拍两散,可是她不能,心酸酸,但不能哭。 “我来是想问你件事。”许央央决定还是先完成丁小文的任务。 “嗯?”苏慕见她不愿意上二楼,便悻悻的坐在沙发上。 “丁小文托我问你,你哥哥的遗物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 “没有。”苏慕打断她,说,“我先前同她说过,一件都没有了。” “哦。”许央央乖顺的点点头,怎么一提起苏特豪,气氛就变得怪怪的? “叫她别再问了。”苏慕低着头,双手握拳搁在膝间,“以后也别再提我哥。” “对不起。”许央央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很错愕,也因为自己不懂事,戳到了别人的伤心处而感到抱歉。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玩的开心。”苏慕冷淡的说完,人就上了楼。 许央央站在原地,很内疚。 司南走进来,看见二楼紧闭的房门,牵着许央央的手,把她带出去。 “我听说,苏慕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成长过程挺艰难,年纪小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没了。” 许央央抬头看他。 “似乎这些事儿跟苏特豪有关联。”司南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许央央愣住了,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司南把她搂进怀里,使劲抱了抱,说:“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许央央情绪有些低落,她把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松开,往长廊走。 司南靠在廊柱上,看她走远,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永远不会挪开。 许央央找到等待答复的丁小文,告诉了苏慕的回复,丁小文也陷入情绪低落中,久久不说话。 许央央坐在长椅上陪她,她张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随后传来细微的抽泣声,她的手机屏幕上湿漉漉的,闪着光。 “可以不喜欢他,可以不爱他,那把他的遗物交给喜欢他的人不好么?” 他的房间没有了。 他的东西都烧了。 没人在意他去哪了。 他像是从没活过。 也许,从没活过,对他来说更好。 …… 丁小文第一次见到苏特豪就惊呆了,不是因为他痞坏痞坏的气质,也不是因为他装x的孤独背影,而是因为他快要泡发了。 丁小文找了根树枝,在一片暗潮汹涌中把他捅上来,他泡的又白又涨,丁小文叫不出声,用力把树枝砸在远处的铁皮上,“通”一声巨响,老渔夫骂骂咧咧的闪亮登场,凭借多年的经验救了这个濒死的年轻人。 人人都说,救人有好报,让老渔夫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不但是个穷光蛋,还打算白吃白喝,不走了,真让人唏嘘。 丁小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她不能出声骂他,只好拿笔写字,写好了给他看,他把写满一整张“滚”字的泛黄书页叠叠好,塞进口袋,说自己不识字,等以后有机会查字典。 丁小文再一次惊呆了,也出离愤怒,她每天都写一整页的滚给他,他搜集好了装订成册,还对她说,你印个唇印,在上面盖个章好不好? 丁小文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颤抖着手指着他不要的脸,他嘻嘻一笑,塞给她一只唇膏。 他不懒,帮着干活,出海、收网、撒网,在没有几个人的小渔村过的很愉快,他会守着杂货三轮车来的时间,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唇膏、发夹、卡通的小镜子,统统送给丁小文。 他喜欢叼着根芦苇,笑嘻嘻的坐在木船上,朝丁小文伸出手,说来,陪我看海。丁小文黑着脸上船,离他远远的,坐在船边,晃荡着小腿。 橘色的夕阳,湛蓝的海,铺着渔网破旧的木船,他枕着硬邦邦的木头,听耳边的海风,风从很远的地方来,月亮从眼前升起。 丁小文递给他一张纸,像是被海水泡过又蒸发,抖一抖往下掉盐,上面写着字:“你怎么不回家?” 苏特豪不说话,在船里乱翻,然后在一片腐朽的木头里找出一只笔,趴在船头写字。 “指南针坏了。” “抽屉里有一堆。” “我的坏了,别的没用。”他写完字,把纸递给丁小文,随后把笔丢在木板上,目光里是丁小文看不懂的哀伤。 第72节 苏特豪在沙滩燃起篝火,用树枝串着烤鱼吃,丁小文抱着泡好的酒,拿三个搪瓷杯,一人一杯满上,老渔夫拿着小刀,抱着木头,捣鼓他的木吉他。 咸咸的海风窜过鼻端,瘦长的竹竿晾晒着衣物,烤鱼的香气在黑夜中飘散。 丁小文红扑扑的抱着搪瓷杯,挨在苏特豪身边,她用吃完烤鱼的树枝,在沙上写字,写来写去写不好,写好了,赶紧用手抹掉,然后又悄悄的写。 苏特豪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他一边听老渔夫弹吉他,一边看着远方的海,忽然低声问:“小文,有没有人说过喜欢你?” 丁小文想了想,指指老渔夫,用树枝写:“天天说。” 苏特豪叹口气,用手遮了脸,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他说:“没人跟我说过。” 丁小文沉默一下,回头看看自己写在暗处的字,伸手拉他的袖子,想让他看,却听见他自嘲的声音。 “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我却像个傻瓜一样期待,这一声喜欢,我怕是这辈子都听不到。” 丁小文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写的字,她扭过头,那行印在沙上的“我喜欢你”已经被海水侵蚀,渐渐消弭了踪迹。 丁小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苏特豪的,也许是他送自己小镜子的时候,也许是他替自己疏通打结的长发的时候,也许是路遇发狂的野狗,护着自己的时候,也许是翻船后,他明明水性很差却还奋不顾身朝自己游过来的时候,爱上他可能只有一瞬间,但之前所有的点滴,都让这个瞬间无限蔓延。 她戴一顶草帽,躲在铁皮雨棚下面看正午浓烈的骄阳,对着潮起潮落不断的练习着同一句话,那句话,她不想用写的。 苏特豪依然守着三轮车来的时间,给她买喜欢的小玩意儿,她拿一张旧报纸,将他买的粉色信纸仔细的包起来。 报纸微微泛黄,不知放了多久,狭小的角落有一则新闻,八岁小童遭遇绑架,机智逃脱终回家。 那晚苏特豪喝醉了,他醉眼迷蒙的走进海中,丁小文跑进去把他拖出来,他便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丁小文在他身边坐下来,他说,那个孩子,是我。 那个被绑架的孩子,是我。 那年苏特豪八岁,虽然生在富豪之家,可平常上学放学并没有人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给了绑匪可乘之机,趁他放学的当口,将他迷晕拖上车,带到了荒郊野外,紧接着就给苏特豪的爸爸苏勇打电话勒索赎金。 八岁的苏特豪怕急了,缩在角落不住的哭,电话接通了,绑匪说,你儿子在我手上,带五百万来赎。 苏特豪满怀期待的望着电话,爸爸一定会担心他,一定会来接他的。 屋子里很安静,电话拨了免提,一群绑匪都在紧张的等待回复。 苏勇甚至没有思考许久,他说:“我儿子正在房间睡觉,你们在胡说什么。” 绑匪说:“别演戏了,我让他过来接电话。” 一个绑匪给了苏特豪一耳光,他惨叫一声,又被一脚踹翻,提着脖子拎到电话前,他哭着喊:“爸爸,爸爸救我。” 电话那头传来平静的声音,“是你啊?为什么放学回家这段路都走不好?我等下还要开会,没时间,你回的来就回来,回不来也不要麻烦我。”他一说完,电话“吧嗒”就挂了。 一屋子绑匪目瞪口呆,纷纷质问其中一人,“怎么回事?绑错人了?” “没错啊,这是他大儿子啊,我盯了好几天,你们也听见了,他刚才叫爸爸,而且苏勇明明认识他。” “那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苏勇在逞强?故意说这种话?试探我们的底线?” “谁会拿自己的亲儿子试探?尤其这种土豪的家庭。” “再打一次?” “好。”绑匪再次拨通电话。 绑匪:“你不要你儿子了是吧?” 苏勇:“说了随便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绑匪:“你不在乎他的死活?” 苏勇:“一个人的死活不应该是自己最在乎么?” 绑匪:“你不要嘴硬,你不拿赎金来,我们马上撕票。” 苏勇:“随便你们,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电话再一次挂断。 苏特豪被绳子绑住手脚,缩在墙角哭,满眼都是恐惧和绝望。 绑匪头子走上来,对着他狠狠踹了几脚,直踢的小孩口中喷出血来,他气到:“真晦气,可能真的绑错人了,他反正也看到我们的脸,你去,把他做了,扔后山去。” 被点名的绑匪年纪约莫二十几岁,他有些胆怯,却不敢反抗老大,提着昏过去的小孩出了门。 他在后山挖坑,小孩倒在脏兮兮的泥土上,他忽然呛了一口土沫,咳了一下醒过来,眼泪混合着血流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年轻的绑匪手一抖,丢开铲子,他坐在挖好的坑边,把小孩扶起来,小孩一边哭一边问:“爸爸为什么不救我?” 年轻的绑匪也红了眼眶,他说:“你别哭了,我也不知道。” 绑匪看了看屋内,提着小孩上了皮卡,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我放你走,你回去问问他,好不好?” 小孩沾满了泥土和血的脸瞧不清模样,他垂眸不语,眼泪又再度涌了出来。 绑匪把他丢在小路边,叮嘱他沿着路往前走,不认识就问问人。 苏特豪点点头,一瘸一拐的往家走,他虽然小,方向感却很强,因为他不记路,没人会来接他,他回不了家,没人会给他留门。 小小的他不知走了多少公里,身上疼的厉害,好在血不流了,衣服脸颊都又脏又破,他又渴又饿,终于走到家门前。 院子里透着光,人群的欢笑声从里面传出来,苏特豪站在铁质栅栏前,透过缝隙看到了院子的场景。 精心布置过的院子里搁满了玩具和食物,到处都是鲜花和蛋糕,四岁的苏慕笑着被爸爸抱在怀里,其他大人和小朋友围着他,像是在唱歌。 对了,今天是苏慕的生日。 那他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世界仿佛被一分为二,彼岸五彩缤纷,而此岸沉入深海,他站在光影分割线上,觉得哪里都疼。 没人听见他的声音,没人给他开门,那个世界仿佛离他很远。 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抛弃的狗。 他蹲在栅栏前哭的很伤心,有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看见了他,匆匆过来打开门,说:“你怎么搞成这样?跟同学打架了?” 苏特豪只顾着哭,不说话。 阿姨把他扶起来,说:“快去洗澡换衣服,被苏总看见又要训斥你了。” 苏特豪跟她走进院内,跟那个彩色的世界擦肩而过。 他在莲蓬头下拼命的想,爸爸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他了呢? 第69章 爸爸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了呢? 这个问题, 从苏特豪四岁那年开始,从苏慕出生那天开始,就出现在了他稚嫩的世界中。 丁小文用树枝在湿漉漉的沙子上写, 为什么? 苏特豪躺在沙滩上, 海浪一波一波, 卷过他的脚底, 卷上他的小腿,卷上他的脖颈, 卷上他的头顶,他笑着说,因为我是个私生子,你明白嘛? 丁小文写,电视上演过。 苏特豪抹了一把脸, 说,我妈是个不太聪明的小三, 我爸跟他老婆一直没有孩子,我妈灌醉我爸,成功怀孕,生了我之后去要挟我爸, 我奶奶看我是个男孩, 就给了我妈一笔钱,把我接回家。那时候,我爸对我是好的,没那么爱, 但也不坏, 但四年后他老婆怀孕了,我妈怕自己失去金主, 跑去刺激了正室,结果正室难产死了,生下了苏慕也是个病秧子。 苏特豪停了停,说,我爸在他老婆死了后性情大变,他其实一直很爱她,这一生错过闹过挣扎过,但心里那个位置永远都属于他的爱人,我妈为了把我生下来也用了很多卑鄙的手段,所以我爸对她只有恨,在她害死他老婆的时候那股恨意达到了顶峰。 丁小文写,迁怒到了你? 苏特豪扭过头看她,说,还挺机灵。 丁小文写,电视上都这么演。 苏特豪继续说,这事我很多年后才知道,小时候不明白,他曾经对我好过,后来弃如敝履,我还小,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么多日子,都在努力让他爱我,可失望却攒越多。 苏特豪说,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觉得如果成了他就会重新爱我。 丁小文写,什么办法? 苏特豪目光转向黑色的大海,看着翻涌的潮水,轻松的笑出来。 杀了苏慕,他就只有我一个,除了爱我,别无他法。 丁小文握着树枝,迟迟没有写出字来,她看了看苏特豪,他的脸隐在暗处,语气却像往常那般惬意。 你在开玩笑吧?丁小文一笔一划的剥开沙子,抬头看他的眼睛。 苏特豪“噗嗤”一声笑了,问,你以为我是怎么漂到这里来的? 丁小文歪着头看他,满眼都是疑惑。 计划失败,没弄死他,被扔进海里,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被你救了。他笑了,像是在说就这么简单。 丁小文不知该回他什么,一时间表情冷掉,思绪也跟着冷掉了。 苏特豪看见她的模样,说,带着罪孽出生,又贪图更多,想要更多,所以才不值得被喜欢,你现在理解了么? 丁小文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沙滩上写。 你假装坚强的样子好丑。 苏特豪沉默了好久,才挫败的捂住脸,我试过,我真的试过,我试过讨厌他、恨他,他身体不好,故意带他去危险的地方,可他只要一张双手,说,哥哥抱,我就没办法,他是我亲弟弟啊。 丁小文写,新闻上说,一个月前台风突然登陆,有一艘游轮翻船,死伤过半,是你坐的那艘吧?时间上差不多。 苏特豪说,你为什么这么敏锐? 丁小文心想,因为太在乎你。沙地上写,随便猜的。 苏特豪问,你跟老渔夫一起掉进海里,只有一个救生衣,你跟他谁会穿? 丁小文写,很难抉择,他会让我,而我会让他。 苏特豪轻描淡写的说,我爸说,你把救生衣给你弟弟,就当把命还给我。 丁小文身体一颤,感受到了巨大的寒意,她看着苏特豪,再也写不出一个字。 苏特豪说,在我拼命游过去救他们的当口,在我看见昏迷的弟弟就想把救生衣脱给他的当口,他说,你反正会游泳,把救生衣给你弟弟,你再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如果找不到,就当把命还给我。 丁小文说不出话。 苏特豪说,我拼尽全力,又找到一件,给了我爸,我想,我这么努力,他会不会对我笑一下,说一声做的好? 第73节 丁小文写,别说了。 苏特豪愣了一下,低头哭了,海浪擦干了他的眼泪,他哽咽的低语:“我爸为什么不爱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二天苏特豪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满身泥沙的冲进海里,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过。 他依然爱笑,吊儿郎当的模样,守着小三轮,给丁小文买玩具,拿着刻刀,在老渔夫的木吉他上刻字,日子有条不紊,好像会这样过一辈子。 那天,丁小文正趴在吱吱嘎嘎的沙发上看破旧的小电视,新闻里提到一个人的名字,苏特豪手中的搪瓷杯就掉在地上。 丁小文觉得奇怪,仔细看新闻,说是某跨国集团总裁得了怪病,久治不愈,似乎与“凶器”有关,特安部已经介入调查,可能会影响股价以及经济,她再仔细看那人的名字,苏勇。 丁小文写,别去。 苏特豪不说话。 丁小文写,你命已经还给他了,你现在的命是我的。 苏特豪不说话。 丁小文写,你早点回来。 苏特豪挥挥手,说我很快回来。 这一走,他却再也没能回来,丁小文等了几个月,来到他的城市,却听到了他的死讯。 她只想拿回他的遗物,他的东西应该由喜欢他的人保管,她不想放在不相干的地方,却被告知全烧光了。 苏慕找到她,说自己的哥哥提过她,如果她来找他,就替他照顾她,于是苏慕便安排她进了公司,她想多了解苏特豪,便没有推辞。 …… “很抱歉,没能帮到你。”许央央了解了始末,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安慰她。 “算了。”丁小文抬起头,摁亮屏幕,“谢谢你。”然后她站起身,冲她点点头,走出了树林。 许央央一天之内冲击太多,已经无暇分辨此刻的情绪,所以这桩子破事究竟怎么回事?所以当老板的还是不应该多管闲事,跟自己男朋友作对不说,还得陷入别人的情感世界。 照丁小文这么说,苏勇怪苏特豪的母亲害死自己的老婆,又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迁怒于年幼的苏特豪,他怀恨在心,便想报复苏慕,但又下不了手,但据苏慕的表现,烧了他的遗物,又清空了他的房间,不像是没下手的样子,所以,他到底有没有下手?回来流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想着,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苏特豪:老板,嘤嘤嘤。 许央央:你可算出现了,死哪去了? 苏特豪:被你男朋友吓的。 许央央:胆子这么小。 苏特豪:喂,他可是随时能把我拽出来捏碎的,你有没有同情心? 许央央:没有同情心我还能惹我男朋友生气?知道不知道为了你,我牺牲有多么大! 苏特豪:多么大? 许央央:咳咳…… 许央央:你不需要知道细节。 苏特豪:嘿嘿嘿。 许央央:告辞。 苏特豪:别别,老板,我错了,我只有你了。 许央央:你留恋不走是为什么? 苏特豪:我说过了啊,为了跟弟弟告别。 许央央:可是,你弟弟把你的遗物都烧了,还清空了你的房间,甚至请了风水师守在身侧,他似乎并不想见你。 苏特豪:所以才需要你啊,老板。 许央央:苏特豪,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对你弟弟…… 苏特豪:没有没有,老板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相处这么久,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善良的本质么? 许央央:没几天,别套近乎。 苏特豪:老板,加油,我相信你,么么哒。 许央央: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走的? 苏特豪:不小心误入“凶器”场景,就走啦,就是倒霉而已。 许央央:是不是困住苏勇的那个场景? 苏特豪:…… 苏特豪:老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好可怕。 许央央:你是拆解师? 苏特豪:能看到一点儿。 许央央:为什么要去呢,明知道九死一生。 苏特豪:他是我爸爸。 许央央喉咙一堵,鼻尖有些发酸,别人都不在乎的东西,这个人一直攥在手心,明明什么都攥不住,却依然拿命去保护,是不是傻? 许央央想问他,你爸爸不爱你,你弟弟不信你,你还回来做什么?这么执着做什么?但她不敢敲这行字,她怕他沉默,更怕他回忆起那些针尖一样的往事,她打好字又全部删除,写:苏特豪,我一定会让你跟弟弟见面。 苏特豪:老板,爱你。#暴风哭泣# 许央央把手机放在兜里,站起身,她现在需要弄明白的是,苏慕究竟为什么这个态度,按苏特豪的话来说,他根本没有伤害过苏慕,苏慕小时候甚至很依赖他,那么,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态度? 许央央走出暗处,重新融入人群中,丁小文已经不见了,许央央想起刚才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如果她一直在苏慕家里,那么发生的事情她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许央央四处查看,终于找到了阿姨的身影,她走上前,说:“阿姨,你好,我是苏慕的朋友,我能打扰您一下么?” 阿姨停下手中的活儿,虽然疑惑,但因为是主人家的朋友,态度倒是很好,说:“小姑娘,什么事儿?” 许央央有些羞涩,说:“苏慕快过生日了,我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好,我想知道他小时候都喜欢些什么,或者是讨厌些什么。” 阿姨思考的时候,许央央立刻拖了板凳过来,阿姨顺势就坐了,她说:“他啊,从小身体不太好,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喜欢的,最喜欢黏着哥哥。” “哥哥?就是那个去世的哥哥么?”许央央假装惊讶的问,“可他不是把哥哥的遗物都烧了?” 阿姨并没有设防,接着话头就说:“他这个哥哥心术不正,私生子嘛,上不得台面,小时候好几次故意害他,还好他福大命大活下来,这长大了,知道的事情多了,就不像小时候那么单纯好骗了。而且,这个哥哥很多年不出现,老爷子一生病就回来,不是争家产是什么?虽然是私生子,但真的打官司下来,财产也得分些出去,老爷子病的突然,也没留下遗嘱,这下,你明白了吧?” 许央央谢过阿姨,有些明白症结,苏特豪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他自己明白,但旁人不明白,都以为他来争家产,再加上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他小时候对苏慕的敌意,都导致了苏慕的不信任与愤怒。 难怪一遇到怪事他就请了风水师,苏慕以为哥哥会来报复自己吧?可是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不能告知旁人,她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苏慕相信呢? 她停住脚步,忽然想起一件事,苏特豪曾把救生衣脱给苏慕,自己被海浪冲散失去联系,虽说苏慕当时昏迷中,但事后苏特豪失去联系,他总要了解这件事吧?既然了解过,怎么会对苏特豪这么大的敌意? 是他调查的不清楚,还是有人刻意隐瞒? 第70章 嬉笑的声音从庭院里持续传来, 夜愈来愈深,大家的兴致却愈来愈浓。许央央站在角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 摁亮屏幕, 开始打字。 小凶许:你说, 苏慕在这个家里,最信任的人是谁? 小脑斧:你猜, 开心的收到女朋友的信息,结果提的是别的男人,男朋友会不会不开心? 小凶许:不会。 小脑斧:再猜。 小凶许:…… 小脑斧:#摸头# 小凶许:帮帮我。 小脑斧:那当然要帮呀。 小凶许:#比心# 小脑斧:这个没用的呀。 小凶许:小哥哥,你最好了,帮帮我。 小脑斧:第一, 是他爸。 小凶许:第二呢? 小脑斧:#等待# 小凶许:南哥哥,么么哒。 小脑斧:第二, 是一直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张嫂。 小凶许:#愁眉苦脸#,想不出新词儿了,我已经被榨干。 小脑斧:不怪你,是我不够优秀。#冷漠# 小凶许:不不不, 是我词汇量匮乏。#惊恐# 小脑斧:晚安, 早点睡。 小凶许:我不,我不,哥你别走,你是我的生、命之、光, 没了你我活不下去。#哭泣# 小脑斧:浮夸。 小凶许:对不起。#委屈巴巴# 小脑斧:可我挺喜欢。 小凶许:这么浮夸你都喜欢? 小脑斧:我不是喜欢浮夸, 我喜欢‘没了你我活不下去’这句,我觉得很真实。 小凶许:哪里真实了…… 小脑斧:我会让这句成为真实。 小凶许:哥……可怕……#眼泪汪汪# 小脑斧:怕就乖乖的表白, 好么? 第74节 小凶许:好。#老实##乖巧##怂的一哔# 许央央被男朋友逼迫的开始写小作文,正绞尽脑汁的想词儿,眼前的光忽然被挡住,她愣了一下,仰起脖子望,惊的手机一抖,咕噜噜跌进草坪里。 “怕什么。”男人笑着捡起手机,递给她。 “你怎么来了?”许央央万万没想到司南居然直接过来了,方才微信里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一旦真人来到面前,半个屁都不敢放。 手掌被温柔握住,司南低头笑了笑,说:“想你,你呢?” 又不是我吃了,你呢?这种话也可以采取这种句式嘛?许央央在男朋友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口条又开始不利索,她别扭的转过脸,语气轻的像羽毛,“我、我、我也想。” “不是很满意,算了,放过你。” 许央央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大度宽容的男朋友。 “第三,是替苏家打理别墅的陈管家,第四,是苏勇的得力下属陆威。”司南快速说完。 “这四个?”许央央认真想了想,又问,“这四个人,谁最有可能在意公司归属?” “苏勇和陆威。” “好像还是不对。”许央央陷入沉思,似乎不单单是公司归属的问题,而且苏勇对苏特豪,更像是不闻不问,最多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但污蔑他,刻意在苏慕那里制造仇恨也没必要,许央央一脸探究的看司南:“陆威又是谁?怎么没听过?厉害么?” “跟了苏勇很多年,公司的老功臣,虽然现在退居二线,但苏慕对他还是十分信任。” 许央央闷头苦想,忽然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丁小文。 她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许央央惊讶不已,刚要叫住她,却见她一闪身钻进了大厅深处,许央央横竖看不出她有受到邀请,担心她是不是要做什么傻事,与司南对视一眼,立刻从后面跟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庭院,包括别墅中的保安与保洁,大厅很空旷,没几个人看到,丁小文的裙摆在二楼一闪而过,许央央顾不了许多,想赶紧追上她,把她带走,她却走得轻巧又飞快,她迫不得已,只得紧紧跟着。 很快,她在三楼内侧的一间门前停下,随后从兜里掏出钥匙,稍一打量就捅进了锁孔之中,许央央刚刚赶到,司南则缓缓在后面跟着,神色莫测。 许央央立刻开口唤了丁小文的名字,丁小文看见她,一愣,门却已然被旋开,她一推,人就钻了进去。 许央央紧赶慢赶跟上来,一把拽住她,想跟她说什么,却也愣了,门内的木地板上,盘膝坐着一个男人,周围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物什,有破旧的滑板、断弦的吉他,以及皱成一团一团的纸。 男人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丁小文摁亮手机,打字给他看:“你不是说都烧了?这些是什么?” 许央央万万没想到这里坐的居然是苏慕,她开始糊涂了。 苏慕说:“与你无关。” 丁小文写:“与其在这里被你糟蹋,不如给我。” 苏慕说:“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哥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丁小文:“你也配叫他哥?” 苏慕站起来,冷笑道:“你怎么不问问他配不配做我哥?” 丁小文:“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问配不配?” 苏慕似是被她激怒了,往后走两步,拿起地上的纸,粗鲁的摊开,拿到丁小文面前,说:“你不识字?” 那张白色的纸上写了无数句话,每一句都相同。 苏慕,去死。 苏慕把纸扔在地上,又在一堆书里翻找,找到了撕下来的一页,上面写着,苏慕,过敏源,花粉。 苏慕笑的冷漠:“你又知不知道,他送了我多少盆花?” 书砸在丁小文脚边,丁小文看着苏慕,目露悲哀,却再也没有摁亮屏幕。 “说不出来话了?”苏慕大声道,“你以为你了解他?” “他在我四岁的时候策划了绑架,如果我不是命大,能活到这么大?” “跌落游轮,我陷入昏迷,他丢下爸爸和我,带着所有食物,独自逃生。” “一失踪那么多年,爸爸陷入‘凶器’场景,第一时间就回来了,可不可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死在了场景里,不然我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苏慕滔滔不绝的说着,面容由于愤怒而微微扭曲,他冰冷的看着丁小文,问:“你说,他配不配做我哥?” 丁小文握紧手机,不说话。 许央央站在丁小文后面,叹了一口气,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房间里?还要整夜整夜守着他的遗物?” 苏慕一顿,方才的气势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 许央央又问:“你一把火烧了不更好?为什么连那些去死都不舍得扔?” 苏慕笑了,说:“我是不舍得,我不舍得他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儿,却走的这么容易,他既然这么讨厌这个地方,那我就要把他困在这儿。” 丁小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许央央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调查过么?” “没有调查我会这样说?”苏慕踩在一张揉皱的纸团上,说,“你明不明白,那么信任那么爱的一个人,对你的好居然全是欺骗,你明白那种感受么?” 许央央摇头:“没有感受过。” 苏慕:“……” 苏慕:“哼,怪不得说起大道理来那么轻松。” 许央央:“我全心全意爱的人,没有欺骗过我。” 司南清咳一声,轻声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 许央央手一挥:“不可能。” 司南默默咬着嘴唇,试探的问:“善意的欺骗……” 许央央斩钉截铁:“他绝对不会骗我,我完全信任他。” 司南:“……” 司南默默走出门外,决心不再掺和这事儿,目前人生似乎有更大的挑战在等待他,他靠在墙上,默默的归纳曾经的所作所为。 苏慕冷笑道:“那是你运气好。” 许央央:“你肯定不知道,你遇到了多么好的人。” 丁小文写:“有些话我一早跟你说过,你都不信,你坚信你的判断,我无所谓,我只希望能带走他的遗物,你看着也生厌,又何必折磨我?” 苏慕不肯退步,只说:“我家的东西,我有处置权。” 许央央在一旁冥思苦想,忽然问:“你是怎么调查的?是亲自,还是别人帮你调查?” 苏慕不说话。 许央央道:“你四岁,他也不过八岁,他怎么策划绑架案?连这个你也信?” 苏慕抬头看她,却依然没说话。 许央央道:“我本来不确定,但现在想来推测的不错,让你连这么荒谬的事情也相信的人,一定是对你来说很重要,且在你心中很有威信的人。” 苏慕抬起头看她。 许央央继续道:“我来猜猜看,张嫂不可能,她没那么大能力,你爸不会凭空诬陷你哥,他最可能是不提不问不在乎。那就剩下陆威和陈管家。但陆威只在乎公司的存活,在你爸已经把所有财产和公司都交给你的情况下,没必要去管你家的私事,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陈管家。” 苏慕眸光一沉。 许央央继续道:“陈管家照顾你二十多年,自然与你母亲亲厚,突然杀进来的人,总是叫人提防,更何况生了儿子,还气死了主母,能做这种事儿的,只有陈管家了。” 苏慕说:“你在胡说什么?” 许央央叹口气,说:“我也是才明白,如果我早一点想明白,也许你们就不会错过这么久的时光。” 许央央目光落在桌上年代久远的照片上,说:“至于我是不是胡说,你去问问陈管家,或者你去查一查,那件救生衣,究竟是谁脱给你的。” 丁小文走上前,握住一沓装订好的纸,皱巴巴又晒干,像是还在扑簌簌掉盐,那上面写着: 你怎么不回家? 我的指南针坏了。 第71章 这一次苏慕没有阻止。 司南送许央央到大门口, 他站在沉重的铁质雕花大门前,说:“挺聪明。” 许央央拉了他的手,磨磨唧唧的说:“你不跟我一起回家么?” 司南单手把她搂进怀里, 笑出声:“是不是把我带走, 好让你客户去找苏慕?” 许央央心虚的眨眨眼, 干笑道:“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 司南仔细瞅她的表情,点评道:“笑的很尴尬。” 许央央一把推开他, 恼道:“算了,我回家去了。” 司南被她一把推开,怀里空空的,顿时叹口气,说:“等他调查完不就有结果了么?” 许央央“哼”一声, 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南站在她身后,默默目送她走, 看她的长头发融进夜色里,看她娇俏的背影愈走愈远。 第二天许央央起了个大早,这些日子实在脑子体力都挥霍过度,她煮了稀饭又切了些小菜, 心满意足的吃饱, 信心满满的想着今天应该都能解决。 苏慕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苏特豪满怀恨意,所有人都对他说苏特豪不是个好人,甚至调查和遗物都证实苏特豪对他确实不单纯, 绝对有过害他的心思, 但他还是保留着他的遗物,甚至一个人坐在装满他遗物的房间, 连一张去死都舍不得扔。 许央央曾经觉得苏特豪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爸爸不爱他,弟弟不信他,他一个人付出,一个人默默爱是最傻的,他完全没必要看的这样重,为不爱自己的人付出生命,可她现在觉得自己错了,因为还有另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着一切。他自己心里产生无数怀疑,并没有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哥哥,却默默的在心里爱着他,哪怕他要害死自己,还是没办法不爱他。 许央央望着窗外暖暖的光,不知道这两兄弟究竟谁更痛苦,但肯定都不孤独。 下午的时候接到丁小文的信息,她说苏慕已经同意她带走大部分的遗物,非常感谢许央央的帮助。许央央一方面很欣慰,另一方面却觉得奇怪,司南怎么还没回来?按说苏慕搞清楚真相,应该会取消24小时保护才对,为什么没有接到司南的电话? 许央央又等了片刻,依然丝毫消息都没有,她实在按奈不住,琢磨着给司南打电话也没用,便给苏慕拨了电话。 苏慕说他从第一天满卧室血色时就知道是自己的哥哥,因为他对他实在太过熟悉,他立刻申请保护就是因为不想见他,他现在搞清楚真相,知道自己误会了哥哥,更加不好意思见他,所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许央央一听惊呆了,左劝右劝都没用,那头干脆挂了电话,许央央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上不来,她茫然无措的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这都叫什么事儿。 第75节 满心郁闷的去了狗子家,这事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苏特豪开口,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一脸苦瓜相。 “姐,这是怎么了?”狗子给许央央倒了果汁,关心的问。 “弟,我苦啊。”许央央闷闷的吸果汁。 西子歌在一旁看电视,这会儿笑出声来,他摁灭电视,俊逸的脸转向许央央:“闺女,你那事儿我听说了一点儿。” “您给指导指导?”许央央狗腿的凑过去。 西子歌一只手戳着她的脑门,将她推远一点儿,说:“靠太近回头阿南找我麻烦。” “嗯嗯,您说。”许央央忙不迭的点头。 西子歌懒洋洋的道:“不就是需要苏慕一个人么?” 许央央连连点头。 西子歌看她一眼,笑着问:“谁能拖着住阿南?” 许央央内心疯狂计算,随后坚定的摇摇头。 狗子在一旁痛心疾首,说:“姐,你是不是傻?” 许央央疑惑的看着他。 狗子说:“这世界上能拖住南哥的真就没人了?” 西子歌看她愣愣的模样,说:“你只需要苏慕一个人就行,并不需要自己跟他在一起吧?” 许央央恍然大悟,问:“你是说,我去拖着司南?” 西子歌不说话,光顾着笑。 许央央不自信的说:“我行么?他会跟我走么?” 狗子翻了个白眼。 西子歌一拍手,说:“去吧,别耽误我教育狗子。” 狗子愣了:“老师,我最近没犯错。” 西子歌笑眯眯,说:“你总要犯错的,提前教育。” 狗子立刻蔫了。 许央央满腹疑惑的走回家,满脑子想的是,她要怎么拖住司南? 许央央坐在桌前琢磨,不知为何,想着想着就开始不健康,她立刻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一边恨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司南可不好忽悠,又很有原则,想拖住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许央央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那件兔女郎装,还未细想,立刻将脑袋砸向桌面,挫败的大喊:“我究竟在想什么啊,许央央,你太不要脸了。” 就这样满脑子废料的一直待到了傍晚,魂力在夜晚最强,也只有这时候苏特豪才能使用道具,所以许央央跟苏特豪约好也是在晚上。 可她还什么都没想好呢,她想过让傅听弦假装绑架自己把司南骗来,但一想到阿弦可能被打断腿就算了,也想过装病,但这样司南过来,她会十分内疚,他愈好她就愈崩溃,而且她也不想这样试探他,那最终还剩下什么?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然要欺骗自己的男朋友,又担心他秋后算账,最好的方式,就是做他喜欢的事吧,至少坦白的时候还可以可怜巴巴的求原谅。 自己的男朋友喜欢什么呢?许央央想起他那双发光的眼睛,胃似乎要沉到深海里去。 许央央打车到了苏慕家,站在大门口,吹了半天冷风,才打起精神给司南发了信息。司南很快走出来接她。 “怎么了?” “想你。”许央央立刻道。 司南从来抗拒不了她这样,他牵起她的手,带进内宅,许央央默默的跟着他,问:“苏慕呢?” “在前面的楼里,今天情绪不太好。” 许央央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情绪不太好,这个时间点众人都在外面忙碌,内宅不见几个人,司南直接将她带到他休息的房间,随手关上门。 许央央在司南的示意下坐在床上,她的视线不断的落在窗外、木桌等,来回转个不停。 司南看见她一副藏不住事儿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怕刺激她,便耐着性子问:“吃过了么?” 许央央点头,又低头去看时间,现在是七点五十,她跟苏特豪约好了八点,她需要在八点以后拖住司南,不让他察觉到异样,不过这个距离不够,司南如果刻意注意苏慕,还是有可能察觉到苏特豪,所以,她需要让司南的注意力保持在她身上。 许央央咬着嘴唇,试探的把手挪过去,轻轻的覆上司南的手,随后立刻别开红的即将爆炸的脸。 司南没料到害羞的许央央会这么大胆,一时之间心窝被填的满满的,笑容立刻浮现,许央央之于他,是深海的浮木、荒野的篝火、空谷的清泉,没有会死,有了,是救赎。 许央央哪知道自己这么重要,她低着头,哆哆嗦嗦的学着书里的描写,一点一点摸上司南的手臂,笨拙的靠近他,一边害羞一边强迫自己。 司南稳稳坐着,看着许央央努力,他的表情像是难过又像是欣慰,那点情、欲倒是掩在瞧不清的地方,她一点一点靠近的样子,让他所有的等待都变得有意义。 许央央一边摸他一边偷看时间,已经八点了,不知道苏特豪有没有开始行动,她抬头看司南的表情,忽而见他微微朝窗外别过脸,眸色一沉,像是察觉了什么,立刻抱着他的腰,说:“空调是不是太低了?有点冷。” 司南的视线回到她身上,他伸手掐掐她的脸蛋,说:“是有点凉。” “那把空调……” 司南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挑起眉毛说:“一起睡,就不冷了。” “啊?”许央央惊呆了。 司南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在松软的床上,紧紧的扣在怀里,笑着说:“你以为勾引我,说几句话就够了么?” 许央央慌的语无伦次,急道:“不是,我没有……” 司南抬手脱掉她的鞋,又扯过毛毯,将两人盖住,慢悠悠的说:“不急,夜还长。” 许央央被他紧紧锁在怀里,身体与他紧密贴合,那点热从四肢百骸升上来,脸颊烫的惊人,她轻微挣扎,被男人轻易按住手脚,呼吸声响在耳边,温热的、灼人的诱哄着,“你乖乖的,我今夜哪都不去。” 许央央双手紧紧拽着毛毯,缩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又害怕又紧张又刺激。 许央央声音有些抖,问:“我们能就这样睡觉么?” 身后传来男人暧昧的笑声,气息扑在脖颈处,痒的不行。 “你猜。” “我猜可以。” “再猜。” “……” 第72章 许央央模模糊糊的睁开眼, 窗外透进柔和的光线,视线里是陌生的环境,身体有一些重, 她低头看, 发现男人的手臂轻轻扣在自己腰上。 是司南。 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许央央一动不敢动, 她掀开毛毯的一个角,偷偷瞄了一眼, 发现自己衣衫齐整,悬着的心刚刚放下,身后的男人忽然轻微的动了动,她立刻闭上眼睛装死,待背后的动静消失了, 才又悄悄睁开。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她咬着牙, 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 苏特豪:老板,在么? 许央央:见到你弟弟了? 苏特豪:嗯,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感谢你。 许央央:别再给我宣传了, 我承受不来。 苏特豪:好的,这就走了,我会如实告诉大家血中书的缺点。 许央央:就……也不用这么真实…… 苏特豪:明白,我会想你的, 老板, 那,再见了。 许央央:再见, 我也会想你的。 对话框那里再也没有消息留言,这个客户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命中,许央央愣了片刻,把手机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心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一声再见,此生及后世,都不会再相见,这短暂的缘分,这浓烈的爱恨,像是从未来过。 沉甸甸又空荡荡的胸口让她有些难受,忽而身上的手臂动了动,将她往怀里揽,男人身体和手臂的温度熨帖着她,那点难过立刻就烟消云散,厚实又绵密的安全感包裹着她,对啊,这个人一直在啊,鼻尖无端有些酸,紧跟而至的是充实与幸福感。 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夏日里有蝉在树上鸣叫。 许央央侧着身体,脸颊贴在松软的枕头上,平静的时光发酵了她的内疚和歉意,司南不知道苏特豪已经见过苏慕,不管结果如何,自己都欺骗了他,这点认知让她很不好受,司南是这么信任以及纵容她,可她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里沉甸甸的,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 “醒了?”男人带着鼻音,有些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央央立刻像只虾子一样绷紧了身体。 司南察觉到她的僵硬,搂着她将她转过身,笑着问:“紧张什么?” 许央央看他笑得开怀,内疚愈盛,她低头,不与他对视,小声说:“对不起。” 司南不明白,“你做错什么了?” “昨天晚上……”许央央停顿一下,继续道,“我的客户已经见过苏慕了。” 司南一滞,许久不说话。 许央央歉疚的说:“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过分,我可以弥补。” 司南俯身瞅她,表情严肃,问:“怎么弥补?” 许央央愁眉苦脸,真挚道:“你决定好了。” 司南捏捏她的脸颊,说:“好。” 待两人起床洗漱之后,司南便带许央央下楼用餐,吃完饭向苏慕辞行,苏慕将二人送到门口,说:“南哥,这几天感谢你的照顾。” 司南很官方:“既然签了合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慕又默默转向许央央,目光温柔,言辞恳切,说:“多谢你了。” 司南还站在这儿,再加上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不宜多聊,许央央识时务的说:“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慕“噗嗤”一声笑了。 许央央怒瞪他。 苏慕急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许央央看着他,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苏慕抬头看她。 许央央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端倪,问:“你为什么不肯见他?” 苏慕怔了一下,低头苦笑,说:“我不够信任他。” 第76节 “怕他报复你么?” 微微起了风,光线透过枝桠落在苏慕的身上,绵软的宽松套头衫斑斑点点,他的表情有一点悲凉,说:“我爱着他已经不容易,我害怕见他,我怕他对我说,对,我就是讨厌你,恨不得你死。别人说我可以不相信,但如果他说了,我该怎么办?” 他抬头看向许央央,笑了,“我只是想好好爱着我的哥哥罢了,谁阻止都不行,他自己也不可以。” 他说完,眼圈又有些红,低声道:“可我不够信任他。” 许央央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一时间觉得傻一时间又觉得可爱,甚至执着的有些深情,这才是苏特豪留下的真实原因吧? 手腕被司南握住,他说:“该走了。” 许央央点点头,忽而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她扭头又问苏慕:“那你既然已经了解了真相,为什么不肯见他?” 苏慕看一眼司南,又看了看许央央,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没等许央央回应,他便逃也似的走了。 许央央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回事,稍一琢磨,转头瞪向司南。 司南已经默默走出去很远,他站在轿车旁边,正要拉开车门。许央央咬牙冲过去,怒瞪他,却被他按住脑袋,塞进车后座,他紧跟着也钻了进来。 司机师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脚油门,出发了。 许央央怒气冲冲的看司南,问:“怎么回事?” 司南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指给许央央看,“狗子又被骂了。” “狗子哪天不被骂,别转移话题。” “阿方太极拳街区比赛得了第一名。” “是嘛?我看看,哎呀,在一堆大爷中间显得好英俊,等等,你别转移话题。” “阿弦在旁边当啦啦队,你看他跳的多好。” “哈哈哈哈,阿弦真是狗的可以。”许央央看着傅听弦那一脸扭曲的样子简直笑死,忽而意识到什么,又扭头瞪他,“司小南,你再转移话题,我可就生气了。” 司南默默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女朋友,又把头扭向窗外,说:“最近精神太过集中,好累,头有些疼,我先睡会。” 许央央狠狠掐了他的腰。 司南痛的眯起眼,道:“啧啧,心可真狠。” 许央央冷哼一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或者……”她顿了一下,斜睨着他,“苏慕昨天根本没道理不见他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撤销24小时保护的?” 司南苦恼的摇摇头,说:“怎么这么机灵?不好骗。” 许央央气道:“原来你喜欢笨笨的女生,那可对不起,我就是这么聪明,你后悔还来得及。” 司南失笑,捏着她的鼻子,说:“胡说什么,我喜欢你,你笨,我就喜欢笨,你机灵,我就喜欢机灵。” 许央央拨开他的手,被他看似认真的话说的快要失去气势,她可不会被情话冲昏头脑,继续方才的话题。 司南轻咳一声,才缓缓道:“昨天早上。” 许央央一听,炸了,说:“什么?那为什么我跟他打电话,他说……哦,是你?” 司南别过脸。 许央央咬牙切齿:“所以,我的客户……” 司南:“昨天早上就……” 许央央:“所以,真相就是连他也一起骗我!” 司南道:“怎么是欺骗,这是美好的祝福。” 许央央握拳。 司南在想,女朋友炸毛的话会怎么办?会扑到他怀里用小拳拳捶他胸口嘛?会嘤嘤嘤说你好坏我很讨厌你么?会委屈屈的说你欺负人家嘛?会说人家好生气要你亲亲抱抱才能原谅你嘛这么一想,期待感简直爆表,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你故意的?你想让我去找你?亏我还内疚这么久,你怎么可以骗我?让我紧张害羞担忧那么久,居然还睡我?” “噗”一口水喷在方向盘上,司机大哥满脸哀怨,他不过是趁红灯喝口水,为什么会听到这些? “严格的从科学角度来看,这不叫睡。”司南纠正道,“你想知道其中区别的话,今晚……” 许央央:“你、你、你!” 司机大哥泪流满面,他一个单身狗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大早就扑面而来几吨重的狗粮?心酸酸。 司南惋惜的捂住眼睛,叹了一口气,“可惜兔子舞还是没……” 许央央立刻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的瞪他。 司南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嘴边亲了亲。 “流氓。”许央央面红耳赤。 司机师傅一个加速度,把两人狠狠的甩在一起。 司南搂着女朋友,笑眯眯,许央央生着气,还被迫扑进司南怀里,小脸涨的更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居四方打来电话,邀他俩去吃饭,两人便也没回家,直接去了居四方家,一进门,吓一跳,大白天的,窗帘拉的死死的,一点儿光不透,客厅那里还冒着隐约的红光,许央央扭回头看门牌,再三确认自己没走错。 客厅里寂静无声,诡异的吱嘎声像是有人在锯什么东西,有汁液喷出来,发出了“扑赤”的破音。 许央央紧紧的皱着眉,一点一点的伸过脑袋,随后愣在当场。 三张惨白的脸,面无表情的转向她。 “你们有病啊?”许央央吓得差点当场去世,她指着三个人说,“大白天看恐怖片,用得着关这么严实么?还有,怎么一点儿声儿没有?” 狗子沮丧的说:“不关的严实哪有气氛?” 傅听弦打了个呵欠,说:“谁找的片子,一点儿不刺激,瞌睡死了。” 西子歌转头看司南,跟他若有似无的交换一下眼神,司南露出苦笑,西子歌一看,顿时明白了,转过脸在沙发上笑。 许央央上前拉开窗帘,没了遮光布,光线汹涌而入,客厅的三个人立刻转身,往阴暗的地方躲。 许央央转头看电视,画面正切到肢解的部分,她就瞟了一眼,差点吐出来,画面一闪,黑了,许央央扭头一看,发现司南握着遥控器,冲她挑起眉毛。 哼,帮忙关个电视就能获得原谅么?她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厨房传来热油翻炒的声音,随后居四方拉开厨房的玻璃门,探个脑袋出来,说:“菜马上就好了,收拾桌子。” 狗子立刻跳起来,开始上蹿下跳的忙碌,傅听弦则跑进厨房帮忙,西子歌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包抽纸。 许央央问:“大佬,你拿着抽纸做什么?” 西子歌厚颜无耻的说:“大家都在干活,我不帮忙,心里过意不去。” 许央央:“所以?” 西子歌说:“待会狗子擦桌子的时候,我可以给他递面纸。” 许央央:“……” 司南走过来,一把抢走西子歌的抽纸,顺势坐在沙发上,说:“这个活我揽了,你找点别的事做一下。” 西子歌恶狠狠的瞪着他,慢慢眯起眼,杀气腾腾的。 许央央想,打起来一定很好看。 西子歌使了半天劲,随后又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算了,我监督他们好了。” 许央央:“这天下可没比您懒的了。” 西子歌说:“那是你见识浅薄。” 司南把抽纸砸过来,正正砸在西子歌脸上,许央央和西子歌都惊了。 司南慢悠悠的说:“我还没哄好呢,你别再惹了,火上浇油的话,我拿狗子撒气。” 西子歌拿下脸上的抽纸,抱在怀里,眼皮一掀,看向许央央,目光里满是锐利的光,阴森森的道:“闺女,生气可不太好,需不需要我逗你开心?” 许央央一哆嗦,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敢多待,跑去厨房帮忙了。 不多时,菜已经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桌,几人拉开凳子坐了。 狗子还在长身体,捧着碗吃的十足幸福。 许央央第一次吃居四方烧的菜,没想到这么好吃,糖醋排骨恰到好处,酱汁包裹着精细的仔排,一口下去,有嚼劲还不费力,酸酸甜甜充斥着口腔,再吃进一口香甜的白米饭,幸福的几乎要飞起来。 “这么好吃?”许央央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睛放光,“我都不知道阿方这么会做菜。” “嗯嗯。”狗子一把扒饭一边点头,咽下饭,昂起头道,“我跟老师已经吃了好久啦。” “嗯?”许央央不明白,“你们天天来阿方这里蹭饭?” “对呀。”狗子开心的舔嘴唇,“外卖不健康,老师交了伙食费,我们就天天来吃。” 许央央问:“你以前不是喜欢来南哥家吃饭么?” 狗子说:“南哥这段时间不是不在家么。” 许央央问:“南哥烧的好吃,还是阿方烧的好吃?” 司南和居四方目光炯炯的落在狗子身上。 狗子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这道题,捧着碗不知所措。 西子歌搁下筷子,看着许央央,笑着说:“闺女,吓你一下这么记仇么?欺负狗子干嘛。” 许央央说:“我哪有欺负狗子,狗子是我们当中最老实的人,问他才能听到真话啊。” 西子歌问:“那我问你,阿南烧的好吃,还是阿方烧的好吃?” 许央央正要回答,就听见西子歌慢悠悠的补了一句:“闺女,你这么聪明,又明辨是非,总不会告诉我一样好吃这样官方的回答吧?” 第73章 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她, 狗子在旁边幸灾乐祸,西子歌懒洋洋的瞅着她。 空气一度很安静,忽然一声响, 众人扭头一看, 只见傅听弦捏着一罐啤酒, 正拉开拉环, 被众人注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西子歌问:“闺女, 怎么说?” 许央央没在怕的,回:“当然是阿方烧的好吃。” 西子歌笑的眼睛都弯了,阿方一副平静的模样,但饭明显多吃了两口。 司南面无表情,转向狗子, 问:“阿方烧的好吃还是外卖好吃?” 第77节 狗子不明白这显而易见的问题有什么好问,正要回答, 却看见西子歌挺直了腰板,有些紧张,忽而不敢贸然回答。 司南又问:“阿方和老师谁温柔?” 狗子:“阿方。” 司南:“阿方和老师谁烧饭好吃?” 狗子:“阿方。” 司南:“阿方和老师,想跟谁住在一起?” 狗子:“阿方, 不是的不是的, 是老师。”狗子捧着碗,简直要哭出来。 听到答案的当口,西子歌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司南满意的重新拿起碗筷, 开始吃饭。 居四方吃着菜, 忽而转向一旁的傅听弦,问:“我烧的好吃, 还是阿南烧的好吃?” 傅听弦吐出排骨的骨头,顺口说:“央央烧的好吃。” 举座皆惊,狗子的骨头“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许央央扒拉一口饭,得意的抬头,说:“我平时不屑跟你们比,这下知道天外有天了吧。”仔细想了想,问傅听弦,“我烧过什么?” 傅听弦眯起眼,回味无穷,道:“初夏的那道拍黄瓜。” 许央央:“我不记得我会拌黄瓜啊。” 傅听弦说:“哦,你就拍来着,我拌的。” 许央央:“……” 西子歌吃饱饭,转身往沙发上赖,随意说:“要开始第二届厨艺大赛了么” 狗子惊讶:“居然有过第一届?” 西子歌道:“没有,这不是显得历史悠久么。” 狗子猛拍:“老师您真有想法。” 许央央懒得理他们,一桌子人吃饱了,纷纷瘫在椅子上望呆,居四方系着印着卡通灰熊的浅黄色围裙,开始利落的收拾桌子,眼角下的泪痣让他显得异常优雅和温柔。 许央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人卧底的时候又狠戾又阴沉,一个人气质怎么可以切换的这么自如?再看看粗枝大叶躺在沙发上的傅听弦,就一根肠子通到底,脑回路简单到只有走过去,走不过去打过去。 “我也想吃你做的拍黄瓜。”温柔的声音,轻巧的靠近。 “你走开。”许央央转身推她,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使了力气,却没有推动。 手掌被温柔握住,男人羽毛一样的嗓音带着笑意:“我给你写检讨信好不好?” 心跳漏了一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枕头扔过来,“啪叽”一声,软软砸中了司南的后背,西子歌的声音挟带着浓浓的鄙视,“禁止秀恩爱,滚。” 傅听弦站起身,跟狗子打游戏去了,厨房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温和的下午异常舒服,窗外烈阳如火,客厅里开着空调,十分清凉。傅听弦和狗子打游戏打的热火朝天,西子歌跑进客房睡觉,居四方坐在沙发上,不玩手机,不看杂志,握着一小杯酸奶,慢慢吸着,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十足十的放空。据他自己所言,因为卧底的时候动脑过多,思考的东西太复杂,休息的时候完全不爱思考,喜欢空白又安静的待着。 许央央拖了一个蒲团,坐在落地窗前看窗外,司南也拖一个蒲团,坐在落地窗前看她。 窗外晴空湛蓝,没有风,男人浅色的衬衫有柔和的褶皱。虽然极力躲避他的视线,但脸颊却不争气的愈来愈红,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救命一般的摸出手机。 客户:老板,在嘛? 许央央:嗯,在的呢,亲有什么需求? 客户:我想购买血中书。 许央央:有货的呢,亲可以直接拍下。 客户:可我听一个家里有矿的人说这东西有点缺陷。 许央央:家里有矿?苏特豪? 客户:对呢,他开了一堂公开课,特意介绍了血中书,开课前,还说自己特豪,我就不明白,死都死了,还怎么豪? 许央央:贫穷的人千篇一律,豪有各自的豪法。 客户:老板果然精辟。 许央央:也没那么优秀,我这都是常规操作。 客户:我一个文科生,从小脑子就不太灵光,镜中笑实在使不来,只能购买血中书,可是,听说血中书的副作用实在有些惊悚。 许央央:确实,你怕吓着你要见的人吧。 客户:嘤嘤嘤,我怕吓着我自己。 许央央:…… 客户:我从小胆子就小,怕黑怕鬼怕打雷,我我我,不敢用啊。 许央央:那镜中笑考虑一下? 客户:我我我,智商不允许啊。 许央央:生前种种,似水无痕,不如潇洒转身…… 客户:老板,你敷衍也不是这个敷衍法吧,你能不能帮帮我? 许央央:怎么帮? 客户:你能不能帮我锻炼锻炼胆子? 许央央:#疑惑# 客户:带我去看几场恐怖片? 许央央:怎么带? 客户:老板你知道嘛,你身边大佬太多了,我们虽然能跟你沟通,但实际上离你超级远,你跟大佬支会一声,叫他们别伤害我,你带我看看电影呗。 许央央:你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超纲? 客户:老板,我只有你了。 许央央:说这个都没用。 客户:我加钱。 许央央:你想看什么系列的,日本的还是美国的?刺激还是恶心的? 客户:老板平时涉猎很广啊。 许央央:胡说什么呢,我这是觉得适合你。 客户:那我要刺激又恶心的。 许央央:你也不是个平凡人…… 摁灭手机,许央央转过脸,猝不及防撞上司南的鼻尖。 “喂,你怎么靠的这么近?” 司南默默的离她远了些。 许央央哭笑不得,忽而想起自己方才发信息,问:“你看见我手机上的字了?” 司南道:“在我看来是黑屏,什么也没有。” 许央央“哦”了一声,她差不多料到是这个结果。 “我不打听。”司南望向远处,幽怨的道,“草原也无所谓。” 许央央一怔,随后气炸了,跪坐在地上,指着他的脑袋道:“你这里面每天都装着什么?” 司南看着她,笑的很温柔。 许央央更气,连连戳向他胸口,他不反抗,任她闹。 他双手撑在地上,盘膝坐着,轻声低语,音调浅浅,目光灼灼,“你啊。” 许央央顿时怔住,那声音低沉悦耳,沙沙的,猝不及防钻进耳里,她那点可怜的怒火“咻”一下就飞到九霄云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犯规。” “操!”身后有人黑着眼圈站在原地,抬手拽起一只抱枕,恶狠狠的砸过来。司南伸手接了,扭头看。 西子歌一脸精尽人亡的疲惫模样,鬼一样的站在客厅,他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喃喃道:“给别人留点活路。” 司南认真思索一下,问:“我和阿方,谁做的饭好吃?” 西子歌一愣,抬手指向许央央,面无表情的道:“她先问的。” 司南摊开手,说:“我不舍得怪她。” 西子歌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口,狠狠锤一下胸口,默默闭上嘴,飘去厕所。 下午的时候许央央到了店铺,这些日子为苏特豪的事儿忙,没空过来看,一直是狗子和大壮闲时帮忙照料。眼下暑假结束,狗子和大壮也要回去上课,她就得亲自过来了。 平日的商场没什么人,许央央坐在沙发上,算着自己的点数,现在手上共有15点和一件血中书,两件镜中笑。如果胆小的鬼少女买了血中书,就会多出10点。这些点数,要不要开启鬼屋第二季呢?她暗自琢磨着,对面的半仙爷爷却忽然冲她招手。 许央央走过去,问:“半仙爷爷,怎么了?” “大壮上学的时候,忘带家里钥匙了,你能不能替我送一下?” “这也没什么人,我可以帮您看柜台,您自己去送啊。”许央央道。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我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利索。” 许央央一指他脚下:“哼,我年纪小你可别骗我,你舞鞋都换好了。” 半仙立刻把脚往后一缩,赔笑道:“好闺女,我这约了小萧,不是机会难得嘛,你忍心看你半仙爷爷孤独终老嘛。” 许央央冷酷的道:“忍心。” 半仙气得胡子直抖,从抽屉里摸出两只小小的粉蓝水晶吊坠,道:“行啦,给你。” 许央央接过手镯,乐不可支,问:“当真带上镯子就听我的么?” 半仙翻个白眼,道:“你以为我姻缘神测是浪得虚名吗?” 许央央点头,回:“是啊。” 半仙恨不得打爆她的狗头,耐着性子说:“越爱你效果就越好,不过效力不长,也就两刻钟。” 许央央掐指算,半个小时,也够了。 “喂,南小子怎么得罪你了?”半仙很好奇。 第78节 许央央挑起眉毛,道:“半仙爷爷,怎么,免费听故事啊?” 半仙拿起钥匙砸在桌面上,说:“滚。” 许央央笑嘻嘻的拿着钥匙滚了,又把两只细细的吊坠塞进包里,心满意足的往大壮的学校去。说起来,大壮和狗子是同校,还可以顺便接狗子回家,挺好。 许央央打了车,很快到了n大,站在熙来攘往的校门口,准备给狗子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心里正奇怪,耳边忽而听见女孩子的尖叫声,许央央一愣,好奇的往周围看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第74章 两个年轻的男孩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个按着另一个,抡着拳头发狠的砸,正是狗子。 许央央刚要上前劝, 那头忽然又跑来几个少年, 冲到两人身边, 一把扯开狗子, 随后几人钳制住狗子,另外的人抬脚踹他的肚子。狗子一个人, 哪是一群人的对手,顿时吃了很多亏。 许央央这下急了,她一个女孩也没办法,正要报警,旁边却忽然停下一辆摩托车, 骑车的男人扯下头盔往她怀里一扔,快速的冲进人群, 抬脚就踹,不出10秒,全部放倒,揪出灰头土脸的狗子, 拖着他的衣领把他带到许央央面前, 随后往地上一扔,少年痛的叫唤了一声。 许央央惊喜道:“阿弦。” 男人正是傅听弦,他揉揉肩膀,拧着眉毛, 冷声道:“搞的这么狼狈。” 少年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灰头土脸,眼睛也青了一块, 他抿着唇,低头不说话。 许央央替他拍拍衣服上的灰,也没多问。 “走吧,去喝点东西。”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传过来。 许央央抬头看,这才发现居四方也在,方才情急之中,她没发现摩托车后面还有个人。居四方穿着加绒的细格纹衬衫,拎着一个菜篮子。 几人很快转进了旁边的咖啡馆。 狗子向来活泼,这会儿闷声不吭,许央央有些不习惯。他脸颊上挂着伤,估计明天会肿起来。 “为什么打架啊?”许央央把热的烤榛果递给狗子,轻声问。 傅听弦喝冰的拿铁,居四方要杯热开水,倒进自己加了枸杞的保温杯里,一个个没有关心教育孩子的想法,这事儿只好许央央来。 狗子低头不吱声。 许央央语重心长的道:“有什么事情非要打架呢?”她抬手一指傅听弦,“你看阿弦,年少时因为沉迷打架斗殴,结果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狗子不为所动,那头傅听弦开始啜泣,他哽咽道:“许哥,你教育孩子,有必要这么真实么?” 许央央又抬手指居四方,后者正数着杯子里的枸杞,许央央道:“你看阿方,因为沉迷于斗争,现在变成了一个傻子。” 傻子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去数枸杞。 狗子依旧不说话。 居四方数完枸杞,很不开心,小声说:“忘记加红枣了。” 傅听弦斜他一眼,不打算理。 居四方站起身,面色凝重的说:“央央,我这里忽然有急事,必须得回去,下次一起吃饭。” 许央央翻他一个白眼,说:“喂,你以为我没听见你说忘记加红枣了么” 居四方笑笑,踢了踢傅听弦的椅子。 傅听弦把塑料杯捏的咯吱咯吱直响,恶狠狠的道:“房东了不起。”虽然不情愿,还是站起来,依依不舍的看着许央央。 “没事,去吧。”许央央善解人意。 傅听弦跟在居四方后面,烦躁的道:“你打车回去不行么?” 居四方扫他一眼,无奈的说:“你可真是笨,你没发现狗子在我们面前什么都不说么?” 傅听弦怒:“怕我揍他么?” 居四方摇头:“青春期的烦恼只想跟姐姐倾诉不行么?” 傅听弦鄙夷的看他:“你细腻的有些过分了。” 居四方不生气,只道:“你要是有我一半的细腻,央央还能是阿南的?” 傅听弦喉咙一堵,哽咽了。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要伤害他?难过。 咖啡馆里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许央央挪回视线,抿了一口热咖啡,低声问:“他们都走了,一只,你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海一只这才抬起头,他看着许央央,刚要开口说话,便牵动了脸上的伤处,疼的“嘶”了一声。 “笨蛋。”许央央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那人是大壮的男朋友。”狗子道,“大壮很喜欢他,掏心窝子的对他好,可我今天听到他嘲笑大壮。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大壮,甚至还利用羞辱她。” “你跟大壮说了么?” “没有。”狗子又低下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大壮特别傻,喜欢上一个人就对他特别好,可能跟她的生长坏境有关系,对她好的人太少,一旦有男生对她好,她就容易陷的深。” “大壮很缺爱?”许央央问。 “可能吧。”狗子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她遇到的几个都不好,我其实也不太懂,我不知道是大壮遇到的人都不好,还是因为大壮毫无保留的付出让他们变的不好,总之,大壮很受伤,因为我时常看见她哭,直到这次,大壮说这人不一样,是真的喜欢她。” “我其实觉着都一样,但大壮说不是,大壮说,如果这次再遇到人渣,就再也不谈恋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许央央心道,狗子居然知道心疼小姑娘,长大了啊,看着少年一脸纠结,问:“所以你是为了保护大壮?” “对啊。”狗子说,“我让那人自己离开大壮,不要伤害她,他说大壮自己贴上来缠着他,甩都甩不掉,我气死了,约他打一架,如果我赢了,他就从大壮身边滚开,他同意了,但没想到他带了那么多人。” “你是笨蛋么?”许央央忍不住道。 “嗯?”狗子抬头,受了伤的脸有些滑稽。 “他那样说大壮,却又在大壮面前表现的喜欢她,很明显人品有问题,又怎么会跟你堂堂正正的打一架?更何况,谁会因为跟你打一架,输了就放弃女孩子啊?”许央央无奈的道,“你的情感课都是阿弦教的么?” 狗子一听,“啊”了半天,难过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许央央揉揉狗子的头发,安慰道,“这事交给我吧,我会跟大壮说的。” 狗子难过的“嗯”了一声。 “可是……”许央央指了指他的脸,“你这要怎么跟西老师交代呢?” 狗子一抬头,整张脸都白了。 “要不,今晚回你爷爷家?” 狗子哭丧着脸:“爷爷什么都跟老师说。” …… 电梯轻响一声,开始上升,许央央攥了攥掌心,有些忐忑,一旁狗子白着脸,缩在角落。 “叮”一声,电梯停了,许央央的心跟着电梯一起顿了下。 门缓缓打开,许央央探个脑袋出去张望,正瞅着,对上那人笑眯眯的眼。 “回来了?” 许央央站出来,心虚的点头,随后往后一招,狗子肿着脸从电梯里挪出来,挨着许央央站着。 “怎么了?” 许央央立刻跑过来,诚恳的道:“被打了,孩子肿成这样,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你说可不可怜?” 司南斜她,说:“可怜呀。” “心不心疼?” “心疼呀。” 许央央紧跟着问:“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走上绝路吧?” “那不能。” “所以你同意他在这里住一晚么?” “不同意。” “你!”许央央瞪他。 狗子在身后万念俱灰,可怜兮兮的叫:“南哥。” “你看孩子多可怜。”许央央指了指海一只。 司南摇头:“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西老师会打死他的。” “那我们跟狗子最后合个影吧。” “司南!”叉腰,生气。 司南为难的拧起眉毛,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你究竟为什么不同意狗子住一晚?” “不方便。”司南凑到她耳边,小声且暧昧。 许央央耳朵尖立刻红了,她瞪他一眼,说:“就一晚,能多不方便。” “你非要收留狗子?”司南沉思了片刻,又确定道,“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有了。”许央央义正言辞的道,“今晚必须得收留狗子。” 狗子在身后听的热泪盈眶。 司南拽着许央央的胳膊,把她拽到一旁,问:“那你还生我气么?” 许央央没料到他这样问,一梗脖子,说:“这是两码事。” 司南不同意,说:“那不能,我要是收留狗子,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许央央纠结的低头,交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的道:“那好吧。” “我们说好了。”司南喜滋滋,蹭了蹭她的肩膀,说,“和好了你对我笑一个。” 第79节 许央央瞪他,咬牙切齿,“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我比较谨慎。”司南不放她走,“怎么,不行嘛?那我给西老师打电话。” “别。”许央央拽住他的袖子,内心很懊恼,怎么又被这人牵着走了,可偏生没什么办法。 司南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温度仿佛都升高了几度,许央央面对司南,那股子羞耻劲就没完没了。 她稳了稳心神,冲他咧了咧嘴角。 司南掐了掐她的脸颊,评价道:“真难看。” 许央央刚要生气,他忽然侧过脸凑近她的唇,眼角余光满是缱绻笑意,“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了。” 许央央气到叉腰,想一把推开他,手在触及到他的一瞬间,忽而没了力气,心脏扑通扑通的,人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 “砰”一声,脑海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司南抿唇笑,许央央则兵荒马乱的跑出去,一出去差点不辨南北。她对狗子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今晚,对,就是你,今晚,你南哥同意了,你就在这睡吧。” 司南慢悠悠的走出来,漂亮的黑眼睛比往常还要亮几分。 狗子不识相,问:“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许央央抬手敲了他一记,道:“闭嘴。” 狗子委屈的抱头叫痛。 这之后,狗子给西子歌打电话,说自己有事回爷爷家,今天不回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许央央给狗子铺床、整理,忽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严重到她头皮有些发麻,她立刻跑到客厅,把正在喝水的司南拽到房间。 “怎么了?”许央央拽的急,司南放杯子的时候水溅出了一部分,司南伸出手,替她抹掉袖子上的水渍。 “我们家,有几床被褥?” 司南平静的道,“两床啊。” “就两床?没有多余的?”许央央不相信,不死心的追问,“不可能吧?” “往常我一个人住,要那么多被子做什么?” “那那那……”许央央着急了。 “那也没办法。”司南转身坐上床,把许央央一把拽过来,为难的叹口气,缓缓道,“看来,你今晚只能跟我一起睡了。” “啊?” 司南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的很开心,“我提醒你很多遍,也拒绝了很多遍,可是你不听啊。” 许央央愣愣的看着他。 司南仔细瞧她的表情,毫不遮掩眼中的期待和愉快,道:“所以我才说不方便啊,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嘛。” 第75章 一夜好眠的狗子趴在池子边刷牙, 一扭头看见了鬼一样的许央央。 “姐,你这是怎么了?”狗子担忧的来回看,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客厅的司南, 低声问, “南哥这么厉害么?” 许央央差点喷出一口血, 怒道:“给我把嘴闭上。” 狗子瑟瑟的在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许央央洗漱完毕, 走到客厅,木桌上放着吐司培根和煎蛋, 还有几杯鲜牛奶。司南坐在木椅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神清气爽的看新闻。 许央央过去坐好,拿起吐司刚要咬,司南转过头, 轻声问:“睡的好么?” 许央央脸腾的一红。 狗子识相的拿起吐司,端起牛奶, 跟哥哥姐姐打声招呼就奔出了门外。 “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一样。”司南叹息道,“那还不如遂了你的心愿。” 许央央正喝奶,“噗嗤”一口全喷了。 司南莞尔,伸出指尖, 抹掉她唇上的白色奶汁, 目光深邃。 许央央一把打掉他的爪子,伸手往嘴上一抹,气道:“你特喵的可别诱惑我了。” 司南哈哈大笑。 许央央咬一口吐司,说:“看着狗子老老实实, 没想到还会跟人打架。” 司南喝口牛奶, 说:“狗子没遇到西子歌之前,就是这样的。” 许央央不明白, 问:“哪样?” 司南:“家庭变故,只剩下他和爷爷两个人,那时候狗子很叛逆。”司南想了想,说,“比阿弦还能惹是生非。” 许央央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遇到西子歌。”司南顿了顿,笑,“大概就毁了。” 许央央当真没料到这茬,她一直以为狗子之所以跟西子歌住在一起,是因为学东西,是纯洁的师生之情,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曾经。 “西老师不像这么热心肠的人。”许央央百思不得其解,“教导迷途小孩什么的,画风不对啊。” 司南喝完牛奶,视线落在窗外,缓缓道,“我也没想到。” 许央央打个奶嗝,说:“牛奶很新鲜,待会给阿方送几箱。” 司南应了声“好”。 下午的时候,司南有事出门,许央央独自待在房间,忽然想起被遗忘的客户,客户怎么说来着?锻炼胆子是吧? 正在这时,手机开始震动。 客户:老板,在嘛? 许央央:嗯嗯,正好有时间,不然看个电影? 客户:好的呀,老板。 许央央:那你跟着我,我要出门看电影了。 客户:在家看不就行了么? 许央央:一个人看我就害怕,更何况一个人还和你一起看,不渗人么? 客户:真难为你了老板。 许央央:我看不到你,也感应不到你,如果遇到紧急事件,给我发信息。 客户:好的,老板。 许央央随意整理一下,背上包出了门,抬手打车,直奔电影院。 客户:老板,我们看什么呀? 许央央:今天正好上映一部恐怖片,我们去观摩观摩。 客户:可是上映的片子都没鬼呀,全是人为,有鬼过不了审嘛。 许央央:你怕鬼么? 客户:这会儿不怕了。 许央央:这不就对了,最恐怖不过人心嘛。 客户:老板,你为了敷衍我,连金句都不放过。 许央央:你说话的时候斟酌一下。 客户:我知道错了,嘤嘤嘤。 许央央:话说,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是为了见谁呀? 客户:我的心上人。 许央央:啧啧,男朋友还是老公? 客户:都不是,我只是暗恋他而已。 许央央:暗恋也值得你留恋不去? 客户:嗯,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特别到闪闪发光。 许央央:喂,你认真的么? 客户:对呀,他真的很不一样,他的梦想也跟所有人不一样。 许央央:哦,什么梦想? 客户:普度众生。 许央央:…… 许央央:我觉得我们的对话无法继续了。 客户:别呀,老板,他只是喜欢帮助别人罢了。 许央央:他做了很多善事?成立了慈善机构?捐助了希望小学?赡养了失孤老人忽然有点肃然起敬了呢。 客户:没那么夸张,也就是强行扶老奶奶过马路,陪老爷爷下下棋,跟失恋的女孩子吃碗面这样。 许央央:居然只到红领巾在胸口骄傲的飘扬这种程度,啧啧。 客户:这说明他善良,他曾因帮助乞讨回不了家的母女被骗了三千块,为了帮助兄弟创业被困传销三个月…… 许央央:恕我直言,这种傻……咳咳……善良的人,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客户:老板,我们又不是在对话,你完全可以把傻删掉再发出来,还故作掩饰的加了‘咳咳’,虚伪。 许央央:那我重说,这种傻子,你看上他什么? 客户:他当然有他的闪光点。我都说了,他很特别。#森气# 许央央:哪特别? 客户:特别帅。 许央央:…… 第80节 客户:长的太好看了,蠢也觉着萌。 许央央:你也太肤浅了啊。 客户:呵呵,老板,那你看上大佬什么? 许央央:当然是因为他……好看。 客户:呵,女人。 许央央:行了,我进去看电影了,不聊了,待会眼睛不准给我闭上。 客户:我懂。 许央央到了影院,去柜台买票,服务员一脸歉疚的说,这部片子临时有问题播不了。许央央没料到这么倒霉,还想着要不要换个轻松的看一下,忽而瞥见一抹人影,仔细分辨,竟是大壮。 大壮挽着一个男孩的胳膊,拐进了旁边的店铺里。 那个铺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小小的,隐在众多商铺后面,招牌上画着个滚筒,像是个洗衣店,但门口堆杂的物品,又跟洗衣店没有一点关系。 许央央立刻下楼,出了商场,往铺子走过去,铺子的玻璃门半掩着,挂着一个正在营业的破烂塑料招牌。 许央央推开门,头顶的风铃一阵乱晃。 “要什么?”老板埋在一堆旧杂志里,闻声抬头,露出了架着一副圆眼镜的脑袋。 “额,您这儿有什么?” 老板一愣,丢下手中的杂志,说:“你来干嘛的?” 许央央一指前方,“我刚才看见我朋友们进来了,请问他们进来做什么?” 老板恍然大悟,“哦,所以你不知道我卖什么?” 许央央点点头。 老板想了想,露出笑容,“你如果是第一次来,倒是可以试试,这是最近最好的产品了。” 许央央疑惑的看着他。 “我这产品很多人喜欢,是最近研发出来的。”老板神神秘秘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小小的马口铁盒子,打开来,许央央探头一看,几枚彩色的巧克力豆。 “这是?” “这个是h1。大学生最喜欢,你试试就知道。” 许央央被老板这奇特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她问:“刚才进来的那两人也买了?” “当然啊,都是慕名而来的。”老板盖上盒子,问,“要么?” “多少钱?” “五十块一颗。” “五十?”许央央惊讶道,“一颗?” “嗯嗯。” 许央央开始觉得老板是不是觉得她傻,故意拿巧克力豆坑她,毕竟这家店神神秘秘破破烂烂,老板看上去精神也不正常。 “不要就走吧。”老板一把抓过盒子,就要往抽屉里塞。 “等等,来一颗。”许央央鬼使神差的,拦住了。 客户:老板,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许央央:你管我。 客户:五十块买一颗巧克力豆?你比我心上人还像个傻子。 许央央:这东西有点奇怪。 客户:哪里奇怪? 许央央没回答,她找了个街边的木椅坐下,拿着那枚巧克力豆仔细端详,怎么看都是颗普通巧克力豆的模样,外面裹着薄薄的黄色糖衣,刻着白色的h1字样,所以,是要吃么?但是,吃下去没问题么? 许央央犹豫片刻,那巧克力豆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吸引着她的注意,她恍惚间便将黄色的豆子丢进了口中。 没等她细想,眼前忽然一黑,有什么浓烈的、铺天盖地的、携着滚滚黑雾转瞬间将她吞噬,她骤然间失去了五感。 片刻后,眼前浓稠的黑暗散了一点,她看见一间残破的砖石小楼,伫立在一片黑暗荒芜中,挂着摇摇欲坠的红灯笼。 这是哪里?许央央完全不明白,她明明在大街上,这是哪里?周围那般黑,什么也看不清,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只有眼前砖石剥落,爬满枯黄藤蔓的小楼清晰毕现。 那枚红灯笼的颜色很不均匀,在黑雾中来回颠簸,破损的布面露出空洞洞的竹架。 风灌进小楼半开的木门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许央央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地别无他物,她似乎只能向前走,待走的近了,才渐渐发现,那枚灯笼的本色似乎并不是红色,鲜艳的色彩像是后来泼溅上去的。 红色的是什么?血么? 许央央心头打鼓,她靠近石楼木门,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又不敢贸然拉门,她站在门外,哆哆嗦嗦的问:“有人么?有人在么?” 悄无声息。 许央央鼓起勇气,一把摁上拉环,用力像后一拽,手掌上蓦然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掌心被隐着的木刺划破了一个小口,隐隐能看到血痕,她揉了揉,用力拉开木门,接着惶惶不安的踏上了门内的地面,石楼里依旧黑暗,只有中间木桌上燃着一枚油灯,灯火如豆,奄奄一息。 “砰”一声,门忽然在身后狠狠关上了,许央央吓的叫出声来,她立刻冲到门前,可无论怎么怎么使劲摇晃,那门也没有丝毫打开的意思。 “这什么情况?”许央央脆弱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 周围安静的可怕,黑暗悄无声息的涌上来,填满了缝隙,油灯亮着微弱的光,渐渐连风声都远去了。 许央央疯狂思索应对办法,她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不见了,根本无法联系别人,她打量屋子,心想这屋子里不会还有什么吧?空气里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她鼓起勇气在屋子里四处搜索,只有靠墙的一张木床和挨着床的一只木柜,她又向后寻找,有一扇薄薄的后门,锁的很死,像是完全打不开,这里面是什么啊? “笃笃笃”木门上忽然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许央央吓得跳起来,有人来了?她本能的跑过去,用身体堵住门,紧紧的握住门栓。 “笃笃笃”那声音又有条不紊的响了起来。 第76章 上善若水七日鬼屋店铺 “然后呢?”许央央搅动着苹果汁, 皱着眉问。 “然后就没了啊。”大壮理所当然的回,“最后一个机关破解,就出来了啊。” “所以这就是一个灌灵小游戏?” “别说的这么不敬畏, 这可跟往常的灌灵饰品不一样, 你见过这么高灵高科技的么?”大壮兴奋的道。 “那是没见过。” “对呀, 最近在我们之间很流行, 这不仅是个灌灵密室逃生游戏,还有别的作用。”大壮凑过来, 神神秘秘的问,“央央,你有没有觉得精神很亢奋?” 许央央认真回想自己方才的状态,点点头。 “嗯,这玩意儿很刺激。”大壮咕噜噜喝光果汁, “效果一级棒。” 许央央吸了一口冰橙汁,轻柔的音乐舒缓了她的神经, 她不禁回想起刚才。 捏着那枚巧克力豆,不知不觉陷入奇怪的场景中,最后听见了诡异的敲门声,不知道停了多久, 也不知道门什么时候开,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当口,胸口忽然有金光闪过,随后愈来愈烫,当她缓缓睁开眼, 看见了大壮焦急的脸。她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 意识好半天才缓过来,可那之后, 整个人又陷入了奇妙的兴奋当中,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大壮说:“姐,你要吃h1,怎么会选在那种地方?” 许央央苦笑:“我并不知道是这种东西。” “哦哦。” “所以,照你所说,这是有人根据凶器将人拉入场景的灵力数据,计算设计的密室逃生场景,安全无公害,有趣刺激还能让人兴奋?” “是呀,不管你在里面做什么,都不会受伤。”大壮说,“毕竟是虚拟的啊,你抓紧时间找线索,破解谜题,就可以推开门出去了啊。” “不会受伤?” “不会。”大壮说,“不信你下次进去,把手放在木桌上的油灯里烧一下,看看疼不疼。” “那敲门的是什么东西?”许央央想起那可怖的令人惊悚的敲门声,忍不住问。 “那就是个计时器。”大壮笑起来,“一能增加恐怖氛围,二能刺激你快点找线索,你仔细想想,虽然一直在敲门,可最终什么也没出来啊。” 许央央觉得似乎是这么回事,但又觉得没那么简单,她始终有着隐隐的预感,再等一会儿,那东西就会破门而入。 不过,或许她是拆解师的缘故,对场景总是比别人深入一些,应该是多虑了,这就是小孩子的新玩具。 许央央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的捏紧玻璃杯,里面的冰块释放出冷气,玻璃杯上迅速布满了白雾。 “嘶”,许央央的掌心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发现掌心干干净净,什么伤口也没有,她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问:“大壮,你说在场景里不会受伤是么?” “是啊。”大壮说,“甚至碰触物件,有时候都会穿透呢,怎么了?” 许央央攥紧手指,笑着说:“没事,对了,你怎么会遇到我?” 大壮一听,语气立马没有刚才顺溜,她支吾的道:“就是碰巧。” 许央央知道她害羞,问:“你男朋友呢?” 大壮眼睛一瞪,半张着口,半天才扭捏道:“姐,你知道了啊。” 许央央斜她一眼,回:“我什么不知道?” 大壮嘿嘿一笑,小脸都红了:“嗯,我今天跟他出来约会,刚刚分开后,我到站台坐公交车回家,就看见你躺在长椅上,浑身冒汗,你攥着h1嘛,我估计你吃了,就在旁边等你了。” 许央央:“这回可多谢你了。” 大壮道:“我也就是凑巧。” 许央央想了想,还是严肃的道:“不过这种东西,以后别吃了。” 大壮看她严肃,也不问,听话的点点头。 许央央想起狗子交待的事儿,斟酌着措辞,问:“壮儿啊,你男朋友,对你好么?” 大壮露出羞涩的笑容,回:“很好啊。” 许央央很纠结,她思考了一下,说:“壮儿啊,你知道吧,时间太短,很多东西看不出来,一个人的好坏,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认清,你不能妄下定论。” 第81节 大壮听完一愣,随后坚定的说:“姐,我一直都挺怂的,很懦弱,所以这次决定勇敢,不怀疑不自卑,认真的爱一回,喜欢一个人多简单啊,就想跟他在一起,对他好,我不想去考虑他对的我的好值不值得,够不够份量,我就想在他喜欢我的时候好好的跟他在一起。” 许央央一听不对,急忙劝:“壮儿啊,值不值得还是需要考虑一下的,真值得,才好大胆去爱啊……” 大壮激动的握住许央央的手,说:“姐,多亏你的鼓励,我现在更加义无反顾了。” 许央央捂住脸,痛不欲生,“壮儿啊,你好好听姐说话,我什么时候鼓励你了?” 大壮喜滋滋的从包包里掏出一双毛线手套,说:“姐,马上换季了,我亲手织了手套送给他,你说他会喜欢么?” 许央央眉头一跳,小心的说:“不一定呢,我觉得他是一个冷酷的男孩,可能不喜欢这种柔软的东西。” 大壮苦着脸,说:“织了好久呢,果然我还是老太土了么?” 许央央忙安慰:“配色很好看啊,像我就很喜欢。” 大壮警惕的收起手套,“央央你别想了,暗示没用的。” 许央央:“滚。” 看大壮仔细的把手套掖好,许央央忍不住说:“女孩儿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大壮转头看她,“姐,你特别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心都交给他的时候,你还会想着要保护自己么?” 许央央一愣,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她迷恋司南的时候,可是没脸没皮才追到手的,哪还想什么保护自己,一门心思就是他对自己笑一下就满足了。没办法,就是太喜欢了,不知道喜欢他什么,但就是疯了一样着魔。光是想起他,嘴角就不由自主带着笑。 许央央看着眼前的大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手机开始震动,她低头摸出手机一看。 客户:老板,说好的恐怖片呢?嘤嘤嘤。 许央央:我刚才吃巧克力吃嗨了,你不知道嘛? 客户: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许央央:那我给用手机给你放个片子看吧,反正这里热闹,你就慢慢看。 客户:行吧。#反正反抗也没用##可怜兮兮# 许央央打开视频网站,搜索半天,发现居然要vip,顿时皱起眉毛。 小凶许:谁有某酷、某艺、某讯的会员嘛?我要看片片,急,在线等。 发福蝶:看什么片片?我也要看。 小凶许:这么高端的话题跟你没关系。 发福蝶:怎么高端了?我品鉴能力很强的。 小凶许:强有什么用,你穷的根本买不起会员,天天看广告吧? 发福蝶:嘤嘤嘤。 小海疼:我我我,姐,我有。 大西几:你哪来的钱?事儿办完了么?怎么还住在爷爷家? 小凶许:#惊悚# 小海疼:老师,前两天对面建筑施工,特别吵您记得嘛? 大西几:嗯。 小海疼:当时吵的您睡不好,我很心疼。同时也严重影响了我的学习,不能学习使我夜不能寐。 小凶许:#呕吐# 发福蝶:#呕吐# 大几居:#呕吐# 小海疼:我当时不是去找施工方交涉了么,我们彼此特别客气,交涉之后,我就成功的成为了一名搬砖工人。 大西几:…… 小凶许:…… 小海疼:嘿,工资还挺高。 大西几:居然有点心疼,都不忍心骂你了,回来吧,给你涨零用钱。 小海疼:#热泪盈眶# 私聊 小海疼:姐,账号和密码给你。 小凶许:喂,狗子,你这么骗你老师,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小海疼:疼啊,可疼有什么办法,良心疼好过屁股疼。 小凶许:小小年纪领悟可真深。 小海疼:您教的好。 小凶许:千万别胡说,想害死我么? 许央央得了账号密码,立刻找了一部恐怖片,打开给客户看。这时候她的神经才稍有放松,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 大壮跑回自己店铺,许央央看见她拿出一堆材料,一个一个的灌灵,应当是在制作一些小饰品。 “这么认真做什么?” “想多赚点零花钱。” “需要钱?” “他有想要的东西。”大壮笑的很甜蜜。 陷入爱情的少女啊,被甜蜜冲垮让人无能为力。 许央央看着大壮一个一个制作,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脸颊上有轻柔的触感,弄的她有些痒,待她惺忪的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近在咫尺又措手不及的俊颜。 司南抿了抿嘴唇,尴尬的道:“你醒啦?” 许央央睁圆眼睛,嗖的一下坐起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司南叹口气,惋惜的摊手:“还没来得及。” 许央央伸手指他,还没说话,手掌就被他握住,脸顿时一红,羞恼道:“喂,你放手。” 司南不说话也没松开,他左手握着她的手腕,右手则摸上她的掌心,食指在她柔嫩的掌心画圈,神情专注,微微敛了眉。 许央央知道他在看什么,但心里却毛茸茸的,连耳朵尖都偷偷红了,他的指尖有点凉,摁在她的皮肤上,轻轻的触碰,带来大大的刺激。 “是场景,不是灵力场景,是凶器场景。”司南开口,他转向许央央,“你在场景里确实受了伤,只不过凶器不完整,场景破裂之后,愈合了。” 许央央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没有太惊讶,但这种方式,却叫她惊悚连连。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许央央问。 “不知道,回去找阿方问问。” “嗯。”许央央点点头。 司南转过脸,不再看许央央,他低眉沉思,有些瞧不清表情,冷灰色的衬衫扎在黑色的休闲裤里,露出精瘦的腰身。 许央央扯扯他的皮带,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司南转过脸,眸色有些冷,他微微偏过头,语气渐凉:“吃奇怪的糖豆之前,有想过给我打个电话么?” 第77章 在男朋友的质问下, 许央央心虚的别开脸。 司南继续道:“你是小朋友么?拿到五颜六色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许央央想说她并没有往嘴里塞,但思虑之后觉得还是不要顶嘴比较好。 “为什么不说话?” 许央央无措的抬头看自己的男朋友,他要她说什么呀? 司南站起身, 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光, 许央央仰起头, 小声试探:“怎么站起来了?” 司南牵着她的手, 将她也拽起来,冷声道:“回家。” 许央央表面很稳, 实在慌得一匹,回家要被教育的啊,惨绝人寰的呀,她不要这时候回家,此刻忽然很能领悟每次西老师对狗子说“回家, 立刻”时,狗子那副惨白又绝望的样子。 她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还没有吃晚饭。”许央央垂死挣扎。 “回去吃。” “天气转凉, 可怜的孩子也想吃暖和的鱼头火锅。”许央央小声哔哔。 司南沉默片刻,拽着她就往门口走。 “不走,我不不……。”许央央被他拽着手腕,身体努力往后拖。 “吃鱼头火锅。”司南没好气的道。 “好嘞。”许央央立刻跑到他身边。 司南头痛的叹口气。 “大壮一起来。”许央央招蜂引蝶。 “姐, 我还不想死。”大壮感受到南哥的冷气, 缩缩肩膀,“我还有很多没做完。” 许央央扫了一下桌面,已经成型的缘定三生扣堆满了一个盒子,大壮的脸上浮现出灵力耗空的疲色与苍白。 “别做了, 回家去。” “知道了, 小姐姐。”大壮笑嘻嘻,又拿出一堆材料。 许央央叹口气, 身旁的男朋友一用力,将她拉走了。 许央央窝在副驾驶,男朋友冷漠的开车不说话,许央央想这样不行呀,得想个办法缓和尴尬的气氛,得温暖男朋友的心呀,得让男朋友消消气,这样才不至于回家后死的很惨呀。 第82节 认真思索片刻,许央央勇敢的说:“你的小宝贝有话要说。” 司南没瞧她,轻哼一声。 许央央开始分享自己新编的故事,“当我拿到糖豆的第一秒,我的脑海中就闪过男朋友英俊的脸,我时刻告诫自己要第一时间通知男朋友,于是我掏出了手机,但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它不争气,它没用,它关键时刻掉链子,它……没电了,所以……” 男朋友不为所动:“为什么不跟老板借电话?” 许央央:“额……” 男朋友停稳车,侧过脸颊,犀利的眼风扫过来,问了一句让许央央心惊肉跳的话。 “或者,你根本不会背我的手机号码?” 许央央丝毫不慌,又到了激动人心的狂飚演技时刻,她镇定自若且带有一丝责怪的回:“怎么可能呢,你居然不相信我!” 司南顿了顿,似是在为怀疑女朋友感到丝丝歉疚,他拉起手刹,熄灭车子,许央央正要为自己的临危不惧叫好,就见男朋友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的转向她,挑起眉毛,轻描淡写的说: “背。” “额……13……”许央央顿了顿,默默的闭上嘴。 司南摇下车窗,示意许央央看外面。 许央央愣了愣,扭头看出去,鱼头火锅的招牌在长街上闪烁,门口坐着几位等座的人,浓郁的香气窜入鼻端,许央央悄悄吞了一口口水,希冀的问:“下车?” 司南扭动钥匙,汽车“轰”的一声发动了,司南踩一脚油门,冷酷的道:“回家。”话音刚落,车子便窜了出去。 “那?” “就让你看看。” 许央央泪流满面。 男朋友很不好惹啊,难过。 第二天的许央央仿佛被榨干,她认命的喝着牛奶,想起昨夜被男朋友监督不断背诵电话号码的悲惨经历,可怜到想哭。 “张嘴。”司南轻声道。 许央央立刻张开嘴,一枚小饼干被塞进口中,她狠狠的一口咬住,顺带咬住了司南的手指。 司南拧起眉毛。 许央央龇牙咧嘴。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 许央央忿忿不平的松开口,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居四方,他温文的站着,捧着一大叠资料,许央央让他进来,随后走进厨房倒热水。 居四方是来找司南的,他把资料摊开在桌上,同他不断的说着什么,许央央端着杯子走过来,把热水放在居四方面前。 “三名大学生今日凌晨溺死在东城水库里。”居四方凝重的道。 “自杀还是?” “最近有个东西来源不明,突然之间在学生之间大量流传。”居四方没回答,他拿出一张纸,用黑色的笔划出痕迹,说,“大概这几片区域。” “那几名大学生在?” 居四方黑笔一顿,在勾出的区域画出重重的阴影,“他们在这里,是那样东西最先出现的地方。” 司南看了一眼许央央,说:“所以,死因是吃了来路不明的东西?” 居四方很无奈:“死因是自杀。” 司南叹口气,“跟那样东西有关,但身体上查不出来。” “对,所以才来找你。” 司南问:“你们开始调查了么?” 居四方点点头:“特安部接到通知就出动了,正在搜集线索阶段。” 许央央忍不住问:“是在说h1” 居四方点头:“央央你也听说了?” “嗯。”许央央避开男朋友犀利的眼神,说,“所以这不是个密室逃脱游戏。” “当然不是。”居四方说,“打的是这样的招牌,让寻找刺激的年轻人趋之若鹜,目的还是为了盈利。做出这个东西的人真的很聪明,他居然可以剥离凶器碎片,再用灵力覆盖,重新布局构造,做出能把人拉进去的场景,相当厉害。” “如果可以不断剥离碎片,那么,他使用的‘凶器’得多强大?”司南忽而开口问。 居四方脸色一白,似是也想到了这层。 许央央听不大懂,但也觉得似乎说到了了不得的地方。 “这个东西如果只是为了盈利,又用灵力覆盖,进去等到自然打破就可以出来,那没有危害啊。”许央央不明白。 “你可以把它当成‘drug’。”居四方严肃的说,“会上瘾,多次使用之后,平常的刺激便很难有反馈,造成的损伤几乎是永久性的。” “所以,大学生自杀,很可能是在寻找刺激?” “恐怕如此。” 许央央看向居四方勾出的区域,居然那么广,这样的话,受害的大学生岂不是会更多? “特安部人手不够,所以我才来找司南,西子歌那边我同事已经去沟通了。”居四方说,“看看风水师协会能调动多少人手,先把尝试过的大学生聚集起来,防止更多的悲剧。” 司南点头,说:“没问题,我等下回协会,立刻跟进这件事。” 居四方同司南确认好之后,将资料留了一份给司南,自己匆匆走了。 司南拿过桌上的资料,认真核实过后,也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往门口走,许央央追过去,扯住他的袖子。 司南诧异的扭头看她。 “我以后不乱吃东西了。”许央央小声说。 司南一愣,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出了门。 这大概是和好了?许央央心里没底,不过她转瞬间想起大壮,这家伙跟着那个不着调的男朋友,不会再去碰这个东西吧?虽然叮嘱过,但终究还是不放心,许央央拿了包,直奔上善若水。 工作日的店铺人流量不大,半仙爷爷趴在桌上打盹,许央央冲过去摇醒他。 “大壮呢?” 半仙爷爷眼睛也没睁,“出去啦,好像是跟同学出去了,说要买什么礼物。” 许央央想起大壮说,他有喜欢的东西,这是挣到零花钱,去给男朋友买礼物了?许央央掏出手机,给大壮打电话,可怎么打,这家伙也不接,肯定是逛街把手机塞进包里了。 她跟半仙爷爷打声招呼,出了上善若水,忽然想起那天买h1的店铺,稍一思量,打车到了附近。 许央央背着包站在店铺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门,头顶上的铃铛一阵脆响。 老板从厚厚的杂志里抬起头。 “老板,有h1么?” “小丫头,是你啊,怎么样,有意思吧。”老板笑眯眯的问。 “嗯,所以我又来买了。” “最近断货特别快,已经没有了。” “断货了?什么时候还有?” “跟上家联系的时候,说最近出货量很慢,暂时不供应了,所以到货时间不定。”老板似乎也很不满,看来这个东西让他很赚。 “这个特别有意思,我同学也很想玩,或者……”许央央顿了顿,问,“能不能把你上家的联系方式给我?” 老板样子有些犹豫。 “拜托啦,老板。” 老板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说:“我就是在这个地方见到他的,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白色的纸上用黑笔潦草的写了两个字,“归隐”。 …… 夜幕降临的时候,许央央站在了“归隐”的卷闸门外面。 这应该是一个酒吧,但没有装修的很时尚或是显眼,它藏在一片平凡之后,许央央拉开一个移动书柜,钻进了洞开的门里。 巨大的混杂着音乐、鼓点、尖叫的声音立刻震痛了耳膜。 嗯,这确实是一个酒吧,还是年轻人最喜欢的,集神秘、刺激、新鲜、时髦于一体的网红酒吧。 许央央要了一杯莫吉托,缩在角落里喝,那人叫强子,黄毛金链,应当很好认,她方才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并没有这号人物,兴许等等会来,只能碰碰运气。 店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在桌椅之间,尖叫与厮磨伴随着强节奏的乐声迷失在酒精气泡中。 许央央慢悠悠的吸饮料,视线在人群中来回逡巡,一个服务生站在不远处,正弯下腰为客人上酒。 服务生年轻鲜嫩,连发梢都显得生机勃勃,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制服,脖子上还戴了一枚蝴蝶结,挺拔青春,大长腿赏心悦目。 那服务生端着托盘,背对着许央央,但许央央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眼熟,对面的客人被他挡住了脸,看不清面貌,他忽然向前倾,像是对面的人对他低语了什么。 许央央瞧见那名服务生缓缓抬起手,她眼皮一跳,预感刚起,就听见了剧烈的“砰”声。 那名服务员拿起托盘上的啤酒瓶,迅速的砸在了客人的头上。酒瓶炸裂,啤酒泛着泡沫喷出来,流了客人满身,又顺着湿透的头发和衣服,不住的往地板上滴。 尖叫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服务生捏着碎掉的啤酒瓶,缓缓歪了歪脖子。 许央央听见一声怒吼。 “海一只,你他x找死。” 第78章 许央央没料到在这碰到狗子, 这家伙居然脾性这么大,挺能惹是生非。 经理闻讯赶来,逮着狗子就是一通骂, 忙不迭的给对面道歉, 又勒令海一只向对方道歉, 海一只梗着脖子, 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对面倒是头硬, 除了湿透和站不直以外,看不出别的损伤。 “你不道歉就给我滚,现在就滚。”经理吼道。 “谁说他可以走了?”对面的人站起来,揉着自己的脑袋,随后觉着不对, 摊开掌心,发现有血, 一双眼睛登时红了。 第83节 许央央立刻走上去,扳过男生的肩膀,少年诧异的转过脸,一看是她, 憋的脸都红了。 许央央有些生气, 问:“狗子,说好的搬砖呢?” 狗子支吾道:“姐,这不重要,你先走, 这事别掺和。” 许央央拎起他的耳朵, 气道:“我都看见了,能走?你在这儿, 我能走?还有,你这砸人的架势,阿弦教的?你看看你,都跟着学了些什么。” 狗子一米七八的身高,愣是没反抗,他低头说:“姐,他刚才在我耳边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许央央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关于大壮的,对面男孩的戾气很重,明摆着欺负狗子,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故意激怒他。 许央央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忍忍?这么大的人了,还受不了激将法。” 狗子俯下身,在许央央耳边重复了一句。 许央央脑子一炸,抬脚就踹,“你个蠢狗,你说我们壮儿什么?” 狗子急忙拦,说:“姐,姐,别冲动。” 对面的男孩叫莫伟,他走过来,低声说:“我说什么?我说她就是贱,我让她去哪她就去哪,像条哈巴狗,还有一些私密的,你听不听?” 狗子一听又上头,冲上去揪他的衣领,抡起拳头就要砸。 “你们在干什么。”清脆的女孩声从远处突兀的响起来,因为骚动场内一片静止,她的声音清晰毕现。 许央央扭头看,大壮捧着个盒子站在门口,满脸愤怒与焦虑,她稍一停顿,立刻向众人走了过来。 “甜甜。”莫伟从狗子手中拽回自己的领子,立刻跑向大壮,委屈的说,“我知道你朋友不喜欢我,我以前名声也不好,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可他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打我。” 大壮转头瞪狗子。 许央央没料到莫伟会这样,他方才说的话声音很轻,大壮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听到,她应当只看到狗子打莫伟。 这里这么多人,许央央如果重复莫伟说的话,只会让大壮难堪和尴尬,她想保护大壮的少女心,可对面那贱人也太能装了,一声“甜甜”就赢了,他们只会大壮、壮儿的喊。 狗子紧张的看着大壮,死死抿着唇,看样子是不打算解释。 大壮替莫伟整理好衣领,又去查看他头顶的伤势,莫伟靠在大壮肩上,冲狗子露出猥琐的笑容。 大壮轻柔的替莫伟检查,一边看一边问,“为什么欺负人?” 狗子站在原地,愣是不说话。 大壮缓缓抬起手,狗子立刻闭上眼,“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在大厅回荡。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狗子又悄咪咪睁开眼,紧接着就听见莫伟的惨叫,“贱人,你他妈打我?” 大壮抬脚就踹,嘴里直道:“我家狗子从不欺负人,他都动手打你,你肯定不是好东西,跟我在这飙什么戏?” 许央央和狗子目瞪狗呆。 大壮踹完,回头说:“愣着干什么,跑啊。” 三人顿时抱头鼠窜。 莫伟带的一帮小兄弟都看呆了,直到莫伟说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才幡然醒悟,冲上来。 两个女孩加一个男孩,在逼仄昏暗的酒吧里疯狂逃窜,后面追着一群小伙子,莫伟蹲在地上,一边嗷嗷叫一边打电话。 “哥啊,我被打了,在归隐,好的,我等你。”挂了电话,莫伟狞笑着看向三人,“都他妈等死吧。” 狗子保护着许央央和大壮往门口跑,那边却已经堵着几个人,只好往后退。 “姐,都是我害你。”狗子一边挡开扔过来的啤酒瓶子,一边自责。 “你害我还少了?”许央央斜他一眼,眼疾手快的拽开大壮,一只折叠椅子“嗖”的砸到了她刚离开的地面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大壮也连连道歉。 “不怪你,都是狗子的错。” “姐……” 几人正好逃到dj台上,地上堆放着调音设备,一圈一圈的线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狗子啊。”许央央忽然问,“你最喜欢的歌是哪一首?” “啊?”狗子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道,“乱世巨星。” “嗯。”许央央扫了一眼,立刻跑过去,开始搜索歌曲,很快找到,点击播放。 片刻后,酒吧里便响彻着热血激动的前奏。 “姐,你怕他们打我们打的不够有节奏么?”狗子苦哈哈的道。 “给我像个男子汉一样。”许央央一脚把狗子踹出去,随后低声道,“兑换。” “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5点。 “嘶”不知道哪里忽然开始喷出干冰,一片雾气挡住了视线,众人惊讶的看着忽然的变故,紧接着音乐的节奏开始强烈。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随着热血的音乐,狗子从一片白雾中跌了出来,身高腿长,随意的侍者制服也穿的潇洒帅气,他站的笔直,一把扯下自己的蝴蝶结,又快速的脱掉小马甲,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随后抄起一旁的拖把,冲几人冲了过去。 狗子跟许央央狗在一旁,小声聊天。 “哇,狗子好帅啊。” 许央央热泪盈眶:“嗯,孩子长大了。” “姐,那人叫救兵了。” “放心,我也叫了。” “姐,你怎么说的?他们会很快来么?” “会的,我说南哥请客吃鱼头火锅。” “……” “这种时候,他们就会火速赶来。” “央央,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的智慧。” “你只要努力学习,多开发脑部。”许央央拍拍她的肩膀,“下辈子就可以了。” “……” “不过壮儿啊,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信任狗子。”许央央转头看大壮,“说实话,你方才的行为,让我很感动。” “姐,你说什么啊,这跟信不信任没关系。”大壮一指狗子,“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哪敢动手,他不怕被西老师砍死么?” “……” “所以肯定是别人欺负他。”大壮理所当然的道,“狗子才不敢欺负别人。” “你这逻辑能力……”许央央点头称赞,“很强。” 大壮露齿而笑。 随后大厅里传来“哐叽”一声,许央央探出头一看,狗子拿着折叠椅,正好砸在一人身上,他扑腾一下,正面仰倒。 这时候莫伟的小兄弟已经一个不剩了,狗子扔开折叠椅,解开袖子上的扣子,往莫伟面前走。 莫伟很慌,拼命往后退。 “你别过来,你他妈别过来。” 狗子经过吧台的时候,随手抄起一只威士忌的瓶子。 许央央大声劝:“狗子,这个不行。” 狗子听话的扔掉瓶子,一步一步朝莫伟走去。 “为了那个贱人你至于么?你敢碰我一下我哥不会放过你。”莫伟强自硬撑,“我哥你可得罪不起,他可厉害了。” 狗子一顿,“你哥厉害?我老师才厉害。” 莫伟不服:“我哥空手单挑一条街。” 狗子:“我老师一脚踏碎凶器。” 莫伟:“我哥一晚上泡三个妞。” 狗子:“我老师一晚上四个。” 许央央挫败的捂住脸,妈耶,这特么效果又跑偏了,改嘴炮了,正要关掉音乐,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一扭头,顿时吓愣了。 “西、西、西老师……”许央央哭丧着脸。 西子歌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看怎么渗人,他伸出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而站在西老师身后,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正是司南。 “过来。”他说。 许央央立刻跑过去,不敢说话。 那头狗子和莫伟战斗正酣。 莫伟:“我哥曾经荒山露营,喝过自己的尿。” 狗子不甘示弱,轻蔑一笑:“喝自己的有什么了不起,我老师甚至敢……。” “我……不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狗子立刻回头,脸色一变,第一反应拔腿要跑,还没来得及,就被人拽住领子,瞬间蔫了。 莫伟看见西子歌,一句话都不敢说,瑟缩在角落。 许央央带着大壮跟着司南往外走,将将走到门口,一辆暗红色轿车便横在身前,开了远光,刺的眼睛疼,从车上跳下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钢管。 许央央往司南后面缩了缩。 “哥,就是他们。”莫伟捂着红肿的眼睛,冲到来人身边。 来人走的近了,脱离了强光区,许央央终于可以看清他的样子,黄毛金链,等等,这不是她要找的人么?这人是莫伟的哥哥? “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给我打。”黄毛一挥棒子,跟身后的小弟说。 小弟刚要动,远远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紧着一声刺耳的摩擦,摩托车抬起车头,像只豹子一样冲过来,随后精准的撞向黄毛所在的位置,车头狠狠向前一压,黄毛吓得立刻后退,却还是被猛烈的撞击撞倒。 第84节 停车,扔头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已经踩了上去。 黑色靴子踩在黄毛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傅听弦揪着他的领子,猛吸一口叼在嘴上的烟,把烟雾喷在他脸上,问:“你说什么来着?” 黄毛奄奄一息,回:“都是误会。” 居四方这时候才从摩托车上下来,整理一下衣服,平静的说:“下次我坐司南的车。” 许央央一指黄毛,小声对居四方说:“药贩子。” 居四方心领神会,走上前,露出笑容,说:“阿弦,松手,都是误会。” 傅听弦松手,默默退到司南身边。 这之后居四方便带着黄毛去角落里深入交流,其他人则先行赶往火锅店。 终于又来到了昨晚许央央有幸看了一眼的鱼头火锅店。 今晚司南倒没说什么,他拉着许央央坐在里侧,一群人围着桌子坐了,热腾腾的火锅很快端上来,点的菜品也铺了一桌子。 浓郁的香气跟着雾气袅袅上升,狗子喝着冰可乐,吃羊肉吃的很开心。 西子歌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后转向狗子,目光柔和,没有气愤没有责怪,只是一片平静,他像闲话家常一样的说:“一只,我觉得我没什么能教你了。” 狗子一顿,筷子上的羊肉差点掉进锅里,他笑着说:“老师说什么呢。” 西子歌把啤酒罐放在桌上,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该会的都会了,是时候回家了。” 狗子眼睛一红,声音有些发抖,他勉强笑着说:“老师,别每次我犯错就赶我走,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 西子歌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狗子再也绷不住,他敛了笑,眼眶通红,把筷子搁在碗上,豁然站起身,扭头走出了火锅店。 许央央有些气闷,说:“西老师,你怎么……” 西子歌喝光啤酒,稍一用力,把罐子捏扁,随手丢在桌上,他冲许央央笑:“我是认真的。” 第79章 许央央追出去的时候, 狗子已经不见影了,她只好四处找,生怕他做什么傻事。往巷子里拐两步, 看见了坐在阴影里的小孩。 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把头埋进膝盖里。 许央央叹口气, 挨着他坐下来, 犹豫一下,伸手揉了揉狗子的头发。 海一只轻轻抬起头, 看见许央央,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姐,他明明答应过我的。”狗子哽咽的道,话音刚落,眼泪便涌了出来。 狗子跟西子歌的相遇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那时候狗子正把同学的脸摁进雪地里, 踩在他不停挣扎的肩膀上问他爽不爽。西子歌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接受邀请, 来狗子初中授一堂公开课。 狗子以为这位老师会数落指责自己,没想到年轻的老师只是摇摇头,说:“真可怜。” 狗子一瞬间恼羞成怒,“你说谁?” “当然是说他。”年轻的老师指指雪地里的孩子, 笑眯眯的回, “不然你以为我说谁?” 狗子一滞,无话可说,狠狠的瞪他一眼,愤愤的走了。 这之后狗子依然过自己的人生, 旷课打架丰富夜生活, 而那位老师教授那堂课后,就销声匿迹, 再也没有过交集。 第二次相遇,也是在一个冬天。 狗子被几个人摁着肩膀,撬开嘴灌酒,他挣脱不开,对面的人哈哈大笑,指着他肿成猪头的脸说:“你们快看看他,真是笑死我了。” 狗子被酒浇了满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对面的人说:“你们继续灌,我倒要看看这小孩能喝多少。” 狗子紧咬牙关,猛烈的两耳光扇过来,随后口舌便被暴力撬开,浓烈的酒精咕嘟嘟的灌进来,他躲不开,挣不过,只能任由烈酒烧过喉咙,随后开始剧烈的咳嗽,却又被抓着头发,强迫仰起脖颈。 大概,是要死了吧?狗子模模糊糊的这样想。 “笃笃笃”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来。 “滚,别碍事。”男人吼道。 “笃笃笃”,外面的人似乎根本没听见,敲门声礼貌又有规律的响起来。 “谁他妈在外面,坏老子雅兴。”男人一推身边的人,说,“你去看看。”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男人往后退了两步,跟老大说:“大哥,门外是个……是个……” 大哥不耐烦,问:“是个什么啊?” “是个小白脸。” “小白脸你怕什么,给我轰走。” “可是啊……”男人不知为何慢慢退到了门内,他声音有些发抖,“这个小白脸,看上去好凶呐。” “再凶不也是……”老大看见来人,皱起眉头,“确实不好惹。” 西子歌礼貌的走进来,笑着说:“请问,我可以带我的学生走么?” 大哥恼了:“你瞎么?懂不懂规矩?” 西子歌走到狗子面前,说:“规矩当然懂,礼物我带来了。” 大哥很惊讶,问:“什么礼物。” 西子歌看了看狗子的伤口,微微眯了眼,他推开扣着狗子的人,拽着狗子的肩膀把他拉起来,转身取出一个七号电池大小的透明管状容器,曲起一根手指,轻轻一弹,笑道:“请查收。” 容器从空中滑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的状况下狠狠砸到了地面,“啪”一声,四分五裂,血红色的雾气开始从房间四角缓缓升起,渐渐将所有人淹没。 西子歌把狗子带出房间,地上躺着四仰八叉的人,由于惊恐而微微发抖。 “记住了么?这是我的学生。”西子歌轻声说,“不许动他,这是我的规矩。” 所有人齐点头,西子歌拽着狗子,抬脚踩进空气里,有什么挣扎着破裂了,嘶吼搅动着血雾,很快,房间里便恢复了清明。 狗子甩开西子歌的手,快速跑出大楼。 “怎么?觉得丢人?”西子歌跟上来,平淡的道。 “不要你管。”狗子低头,不客气的回。 “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以为救了我一次就可以管我闲事。”狗子怒道,“他们只是欺负我小,等我长大了,我……” “变成他们那样?”西子歌面露嘲讽。 “那也跟你没关系。”狗子愤怒的握拳。 “真是个小孩子。” “是不是小孩子也跟你没关系,别烦我。”狗子说完就跑了,再也不想看见这个烦人的人。 几个月后狗子如愿加入了某个叫“尖刺”的组织,跟着老大每天参与各种惊险刺激的街头斗殴活动,小小年纪也开始喝酒抽烟,蹲在街角对长腿妹子吹口哨。老大见他上进,终于愿意带着他去谈生意。 狗子对于生意不是很懂,他只知道跟着老大走,穿皮衣喝美酒。 这天,狗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跟着老大到夜总会包间见客人,如果谈成这单生意,组织就会有大笔资金流入,老大很重视。 狗子不敢懈怠,紧张的跟在老大身边。 不多一会儿,客人到了,老大站起身同客人握手,客人轻声笑笑,坐在了沙发上。 狗子好奇的看了一眼,当场愣住,竟是西子歌。 “你这小伙计看着真邋遢。”客人优雅的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 “粗鄙惯了,难登大雅之堂,出去,别叫先生看着碍眼。”老大忙不迭的撵。 狗子虽然生气,但老大的话不敢忤逆,只好大步往门口走。 “走的这么快,灰尘这么大,把我的皮鞋都弄脏了。”客人慢悠悠的说。 狗子停下脚步。 “过来。”客人简短的命令,“帮我擦干净。” 狗子愤而转身,“你!” 老大立刻扇了他一巴掌,怒道:“顶嘴,叫你擦你就赶紧擦。” 狗子没办法,只好从服务员手中拿过一块白抹布,磨磨蹭蹭走到西子歌面前,缓缓半跪下去,认命的替他擦鞋。 西子歌俯身看着他的脸,手指擦过他脸上的伤痕,说:“你长大了。” 狗子倍感屈辱,一句话不说,闷头擦鞋。 男人忽然站起来,向对方征求意见,问:“我可以带他去房间里……玩一下么?” 老大惊讶百倍,看看西子歌又看看狗子,随后冲狗子使了个“你牺牲一下”的眼神,便对着西子歌连连点头。 西子歌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道:“走吧。” 狗子一把将抹布扔在地上,跟着西子歌进了房间。 刚进房间,门就在背后被狠狠关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狗子不耐烦的问,“你爱买不买,折腾我干什么?” 西子歌看着他,不说话。 “你叫我进来干吗?不会是要跟我讲大道理吧?”狗子冷笑道,“你真的很好笑。” “出了这个门,给我回家去。”西子歌终于开口。 “我凭什么听你的?” “不听也可以。”西子歌活动活动手腕,“我这就出去跟你老大说,你在我就不会同他交易。” “你!”狗子怒道,“你知道我爬到这个位置吃了多少苦么?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不走也可以。”西子歌扔过一本书,说,“我半个小时进来检查,你背下来我就让你留下。” “我才不会背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狗子不屑一顾。 第85节 西子歌看着他笑,也不说话,随后打开门,转身走了。 狗子硬了一会儿就软了,还是拿过那本书,看见课文的标题:“蜀道难”。 他难道是叫他背蜀道难么?不是吧,这他哪背的下来?狗子生气的刚要把书扔掉,想想还是怂了,认命的摊开来,一字一句的读。 忽而听见外面那人笑着说:“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下。” 背书的他脸颊一红,更气恼了。 这事之后,老大对他愈加赏识,不管去哪,都栓在裤腰带上,狗子受宠若惊,在组织中的地位也愈加稳固。 可父老乡亲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狗子不在乎,大大咧咧吊儿郎当,老师把他拎出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劈头盖脸的教训,狗子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当一回事,只有偶尔回家的时候,面对爷爷,才稍微有些收敛。 所有人都说这小孩废了,这辈子差不多就毁了,狗子嗤之以鼻,我特么混社会也能混出来,邻居勒令自家的孩子不准跟狗子待在一块,看见他避如蛇蝎,只有大壮傻乎乎的爱找他玩,他才不要跟软绵绵的小女孩玩儿,没有情怀。 在一个飘着雨的日子,老大赢来了人生巅峰,他终于得到上层组织的赏识,取得了分区供货权,并且有幸和大佬共进晚餐。 狗子也赢来了人生巅峰,老大打量他很久,决定捎上他,并亲自为他解开白衬衫上的两颗扣子。狗子觉得有点凉,但老大总是对的。 老大热火朝天的准备迎接大佬,大佬运送的货源源不断的卸进秘密的仓库,狗子无聊的四处查看,在墙上胡乱涂鸦。 老大找到狗子,把狗子带到最前面的大厅外,叮嘱道:“待会别轻易来这里,这个厅会同时开启五枚凶器,确保大佬的安全。” 狗子一听五枚凶器,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连连点头,拍胸脯发誓。 大佬在晚上7点准时进到后室,大厅也在同一时间开启凶器,防护的密不透风。 狗子跟在老大身边,很紧张,毕竟这位传说中的大佬深入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并没有几人知道真容,他居然可以见到,想想内心就很激动。 大佬一身黑西装,慵懒的靠在红色真皮沙发上,脸上罩着一顶黑色礼帽。 身边站着许多面目狰狞的大汉,面容冷酷,不苟言笑。 狗子跟着老大没怎么见过大场面,腿肚子有些发抖,他缩在老大身边,强装镇定。 老大热络的跟大佬打招呼,大佬应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来,他拿着帽子往旁边一扔,露出了整张脸,薄唇细眸,阴鸷而狠戾,压迫感十分强。他视线稍一转动,落在狗子身上。 那双眼睛仿佛直接看穿他整个人,狗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位小兄弟看着挺精神。”大佬开口,声线低沉。 狗子被点名,立刻站好,向大佬乖巧低头。 “这么听话,不错。”大佬笑了笑,“不枉我特意为你准备了礼物。” 狗子愣了,抬头问:“礼物?” 大佬不说话,冰冷的视线往旁边一扫,很快便有人从一侧的房间里推出很多人,脑袋上都套着黑色的布袋,数一数,竟有二十几人。 “送给你的。”大佬凝视着狗子,淡淡的问,“喜欢么?” 一名大汉扯下其中一人的黑布,露出一张痛哭流涕,惊惧害怕的脸,竟是他高中的女老师。 狗子吓得倒退一步。 “他们都欺负过你。”大佬眼皮一压,声线如刀,“让他们跟你好好道歉,好不好?” 第80章 “他嘲笑你是孤儿, 还把墨水倒进你的书包。” “他说你吸毒,得了az,让大家不要靠近你, 说你会传染。” “他说你私生活混乱, 被很多人包养。” “他说你混吃等死, 是社会蛀虫。” “他说你父母不出车祸, 也会被你气死,早死是福气。” 每听一句, 狗子的脸色就白一分,当男人一条一条说完的时候,狗子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让他们跟你好好道歉。”大佬十指交握,目光牢牢的盯着他,露出一丝笑容, “你说好不好?” 狗子握紧拳头,低头克制自己的颤抖, 他强迫自己无所谓的笑,说:“他们说他们的,我不在乎,你让他们走吧。” 大佬低低的笑出声来。 狗子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 这人太可怕。 “你确定么?”大佬确认的问, “他们可是对你很坏呢。” 狗子回:“大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不想看看见他们,让他们走吧。” 大佬没说话,仔细看着狗子, 狗子不敢低头, 紧张的跟他对视,忽而他往后一靠, 懒洋洋的说:“好吧,放他们走。” 众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女老师肿着眼睛对狗子说:“你跟我们一起走,你不可以留在这里。” 狗子咬牙道:“赶紧滚吧,还管起我的闲事来。” 女老师说:“你是我的学生,我要对你负责。”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狗子忽然有点想哭,他想起那个自称他老师的人,现在又在哪里? 女老师还要说什么,却被大汉一阵推搡,只好踉跄的往外走去。 “我什么时候说走那边?”大佬咧开嘴角,看着狗子,一字一顿的说,“从大厅出去。” 狗子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他震惊的抬头看他。 大佬笑着说:“不是要放他们走么?怎么,又不愿意了?” 狗子手指在口袋里,握成拳又松开,紧接着又握成拳,大厅与后室只有短短的一截游廊,推开那扇薄薄的门,就会毫无障碍的进入大厅。 可是大厅现在,有同时开启的五枚凶器。 “对,我改主意了。”狗子道,“他们欺负我,不能这么轻易放他们走。” “这才是我喜欢的男孩。”大佬满意的靠回沙发,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还惺惺作态。”有人骂道,“玩这种阴招,有种正大光明的来,老子才不怕你。” “海一只,我就是嘴贱,你放过我,我跟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你原谅我好不好?”有人哭着道歉,手脚并用的想往他这里爬,却因为套着黑布而不辨方向。 狗子走到还在激动辱骂他的人面前,抬起脚,狠狠的踹向他的肚子。 “老子操你妈,你有种放开我。”那人摔在地上,狠狠的骂着。 狗子走上前,扯开了他的黑布,露出了一张愤恨又倔强的脸。 狗子面无表情,照着他的胸腔又踹出一脚。 那人痛苦的哀嚎一声,蜷在地上咒骂着。 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哈欠,狗子回头看,只见大佬手指握拳伸了个懒腰,他擦掉眼角的水渍,冷着脸道:“真无聊。” 身后的人往茶几上扔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贴着玻璃滑行,险险停在狗子面前。 “我可不想看小孩子过家家。”大佬不耐烦的说,“不行还是用我的方法。” 狗子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 那人看见他提刀过来,终于不再硬气,露出绝望又惊惧的表情。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狗子身上,他提着刀,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但那距离本来就短,很快,就到了那人面前。 缓缓举起刀,明亮的刀刃上倒影出狗子惨白的脸,掌心忽然一阵发烫,紧接着闪过轻微的红点,狗子在心里默念,1、2、3,到了! 倒数结束,狗子迅速抬脚踹向一旁的玻璃茶几,茶几受力翻转,直直砸向大佬,他整个人借着茶几的掩护朝大佬冲去。 这变故来的太快,大汉们久经训练,反应也很迅速,立刻抽出手枪,就在狗子要被射成筛子的当口,门外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破声,房间一阵摇晃,很快,无数的脚步从头顶掠过,紧接着是绳索滑动的声响。 “特安部的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屋里立刻开始混乱。 狗子在这个当口已经逼近大佬,他握紧那枚匕首,狠狠往他胸口扎去,大佬险险避开,冲着他笑。 “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就这么想杀我?”大佬一边躲一边道,“你父母的死是我不小心,我跟你道歉,就这么点事,不用这么在意吧?” 受他刺激,狗子双目通红,攻势更加凌厉,很快将大佬逼进死角,只要他不退后,死守这个人,等特安部来了,他一定跑不掉。 大佬笑眯眯,一丝慌张都没有,他像个阴魂一样站在角落,就在狗子刺向他的一瞬,抬手握住了他的刀。 手掌被刀刃割破,鲜血涌出来,顺着刀刃往下滴落。 狗子一喜,却看见对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张了张口,说了三个字。 “去大厅。” 狗子拧眉,他突然说这个什么意思?什么去大厅?正混乱,忽然听见身后繁杂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跳,扭头看去,只见被大佬绑来的二十几人争先恐后的穿过游廊,往大厅奔去。 狗子瞳孔一缩,厉声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点小把戏,不足挂齿。”大佬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 “你们回来,别去,大厅里都是凶器。”狗子用刀抵着男人,大声喊着,“别去,快回来。” 可是跑动的人却似完全听不到,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大厅跑,短短的一截游廊,转瞬间就到了。 “让他们去死嘛。”男人依旧没有松开刀刃,他舔了舔指缝间的血,“你专心杀我不好么?不想报仇了?” “你父母死的时候我看见了。”男人道,“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子的名字,那依依不舍的样子,真叫人心酸。” “我操你妈!你闭嘴!”狗子转头看人群,又看向男人,痛苦染红了他的双眼,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来,“你他妈给我闭嘴!” “你藏了这么久不是等这一天么?杀我呀,等什么呢?” “你父母走的时候流了好多血,都怪我,弄的太惨烈。” “我叫你闭嘴,叫你闭嘴!”狗子怒吼道,他猛然松开匕首,扭头朝人群冲去。 男人握着空掉的匕首,目光渐渐冷下来。 狗子冲进人群,伸出手臂疯狂拉住每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别进去,求求你们,别进去。” 众人像中了邪一样,没有一个人听得见,仍旧奋不顾身的朝大厅冲。 “求求你们,别进去,进去会死的。”狗子拼命的拽住每一个人,人群没有自我意识,本能的清除一切阻碍,他们冲狗子挥出拳头,砸中了他的脸部和肩膀。 “我不想看你们死啊。”狗子终于大哭,用尽全力阻拦,可众人还是不断的往大门逼近,他绝望的哭喊道,“虽然你们不喜欢我,可我也不想看你们死,求求你们,醒醒好不好,醒醒好不好。” 狗子一个人的力量是徒劳的,虽然拉缓了进程,人们依然逼近到了门前,狗子靠在薄薄的门板,感受到身后黑暗厚重的阴气,又害怕又绝望,他死死守着门,却依然无法阻止人们靠近。 第86节 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容,一张张惊惧而布满泪痕的脸,狗子看见他们茫然向前伸出的手,内心悲凉又绝望。 男人远远望过来的视线,又讽刺又寒冷,狗子默默闭上眼,随后一转身,猛然拉开身后的门板,快速钻进去,反手锁死。 无数手臂敲击在了门板上,疯狂的要进来。 狗子抵着门板,一把拽下脖子上的水军哨,哆哆嗦嗦的含进口中,片刻后吹出第一个音,颤抖的吐出两个字。 “封锁”。 墨蓝浓稠的海水汹涌着出现,割破黑暗,在空气中化作一条墨色水龙,咆哮的张开大口,扑向木门,一层一层的将门板包裹,瞬间在身后形成一把牢固的锁。 做完这一切,狗子靠着门板,软软的跌坐在地上,视线所及,是浓郁的化不开的墨色,有什么翻滚着朝他涌来。 他靠着门板,双手抱着膝盖,终于崩溃大哭。 他被撬开口舌,灌烈酒的时候没哭,被人推到钢筋上,差点刺穿脖子的时候没哭,学着抽烟喝酒呛到呕吐的时候没哭,陪老大处理残破的尸体时也没哭。 这时候却终于撑不住,单薄的身体涌出无限的绝望,他哭的很大声,却没有一个人听到见。 黑色的风刮过身体,有血沫飞出,他只觉得全身疼,摊开手指,血染红了手掌,隐约可见白骨。 这一生好像总是这样,一个人待在黑暗里,看不见光亮。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他? 脸颊一阵刺痛,抬手去摸,满手的黏腻,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就连大壮也不要理他了吧? 意识渐渐涣散,浓郁的黑暗侵蚀了他的身体。 他这是,要死了吧? 他好害怕,有没有人,可以救救他? 意识渐渐远去。 “海一只,海一只。”焦急的不停的呼唤,门上传来大力的撞击,紧接着像是有什么在烧,有火的味道。 狗子勉强睁开眼皮,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蜷成一团,像是死去的枯骨。 紧接着门上出现了一条火线,像是火愈烧愈烈,从红色变为了清冷的蓝色,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终于轰然倒塌,但那浓稠的黑雾像是有分割线一般,一丝都没有溢出去,牢牢的占据着大厅。 有人迅速的冲进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狗子有些看不清,他听见那人说:“一只,是我,你醒醒。” 这声音那么暖,那么熟悉,他猛然一声哭出来,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喃喃的道:“老师,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人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眼泪不断的滴在他身上,他听见他说:“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交给我。” 狗子不明白他哭什么,他死死抱着男人,只不住的说:“救救我。” 男人将他抱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别怕,我一直在。” 狗子却哭的更厉害,说:“没有人会一直在。” 男人看着伤痕累累的小孩,认真的说:“我会。” 狗子拽着他的袖子,在昏迷之前,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喃喃的道:“一言为定。” 第81章 许央央在一旁泣不成声。 狗子为难的拍着她的肩膀, 说:“姐,你差不多可以了,需要哭成这样么?” 许央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说:“太感人了啊, 狗子, 姐姐心疼你。” 狗子手忙脚乱的安慰姐姐:“没事呀, 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许央央抽泣着道:“狗子, 你居然吃了这么多苦,姐以后会对你好的。” 狗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姐,谁没吃过苦呀,我这都不算什么。” 许央央擦擦眼泪, 说:“本来是我安慰你,倒变成你安慰我了。” “没事。” “后来你就搬进他家, 跟着他学习?” “差不多,后来老师回家处理了一些事儿,等他回来,我就搬去了他那里。” 许央央拍拍狗子的肩膀, 说:“狗子, 别担心,以你跟西老师的渊源,他应当只是说气话,不会真赶你走的。” 狗子却很不安, 问:“真的么?” “之前不是也赶你走, 最后不忍心嘛?” 狗子低头,片刻后轻声说:“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许央央搂着狗子, 揉乱了他的头发,说:“别胡思乱想了,回家吧。” 经过奶茶店的时候,许央央给狗子买了杯热奶茶,让他捧在手里,带着他回了火锅店。 大家吃的热火朝天,唯独西子歌不在了,狗子眼圈一红,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傅听弦走过来,勾着他的脖子,逼他吃了两口鱼。 一顿饭吃的气氛有些沉闷,于是大家都吃的很快,之后一起回家。 许央央看着狗子回了西子歌家,不知道他们会怎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手腕忽然被司南拽住。 “不早了,回家睡觉。” 许央央没办法,只好跟司南回家。 洗漱完毕后,许央央还是满腹心思,她走到客厅,四处找司南,发现司南刚洗过澡,穿着灰色格纹睡衣,在书房看资料。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司南抬起头。 “打扰你了么?”许央央小心翼翼的问。 “进来吧。”司南揉揉眉心,把资料扔在一旁。 许央央走进来,站在司南身边。 司南拉了她的手,把她拉上膝盖,抱在怀里温热又柔软,他低头问:“怎么了?” “你知道狗子和西老师的事儿么?” 司南一顿,说:“知道。” “那,以他们的渊源,西老师应该不会真的赶狗子走吧?” 司南握着她的小手,沉眸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抬头注视着许央央的眼睛,问:“你知道他照顾狗子几年么?” 许央央不明白,回想狗子跟她叙述的经过,说:“就见过几次面吧?” 司南摇摇头,说:“七年,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每天。” “每天?这不可能!”许央央惊讶道,“狗子说只见过几面。” “狗子初二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去世,爷爷身体不好,住院观察,狗子一个人到警局做笔录,哭的很伤心。西子歌去特安部协助调查的时候看到了狗子。” “从那以后?”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关注着狗子。夜总会交易那次为了狗子,擅自做主接头,差点打乱计划,被所在协会吊销执照,处罚拆解凶器一个月。” 许央央没想到这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狗子一门心思报仇,劝不得,便一直默默护着他,不然你以为狗子凭什么每次都死里逃生?一个小孩子能在那么血腥黑暗的地方长这么大?” “西老师他……” 司南止了话头,他不知想起什么,抬眸看她,眸色深沉晦涩,他笑着说:“会累吧。” “啊?” “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这么早就背负另一个人的命运,会累啊。” 许央央心口泛起一阵凉。 “狗子今年十九,他曾经那么荒废,最终能考上大学很不容易,如今也长大成人,真的离开,对狗子而言,是件好事。” 许央央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司南讲的不无道理,西子歌将心血洒在狗子身上,已经为他付出够多,要说累了,谁也不忍苛责。 “所以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司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头发。 …… 第二天一早,许央央模模糊糊睁开眼,脑子还没清醒,便听见客厅里有人轻声争辩。 “这事只有央央可以做,我发誓会保护好她。” “不行。” “我们搜集了大量h1,找了部里最好的拆解师,没有一个像她可以获得那么多讯息,我也是没办法。” “不行。” “可是……” “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许央央顶着一头乱发,靠在门框边上问。 坐在客厅的人正是居四方,他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说话。 “没什么,饿了么?”司南站起身,“我给你煮粥。” “是不是h1的事情?”许央央走过来,轻声问。 司南停了脚步,冷声道:“我不同意。” 居四方见状况不对,不敢多说,冲许央央歉疚的点点头,打声招呼就出了门。 “怎么了?”许央央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让他转身面对自己,“别生气嘛。” 司南很执拗,满脸不高兴,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闷声说:“我不同意。” “好啦,我知道了。”许央央在他胸口蹭了蹭脸颊,“你保护好我嘛。” 第87节 “我不一定能……” “你是司南呀,你有什么做不到?” 司南把她死死的按在怀里,很久之后才道:“从前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有了你以后,我气自己不够强大。” 许央央因他这句患得患失的话红了眼眶,她感受到他厚重的力量,笑着说:“那你往后可要加油了,毕竟日子还长着呢。” 司南松开她,问:“你不害怕么?” 许央央说:“害怕呀,所以你得陪着我。” 司南瞪了她半天,奈何对方丝毫不退缩,他无奈的叹口气,拿出手机给居四方打电话。 咖啡馆 居四方照旧喝着白开水,说:“目前市面上已经没有流出的h1了,不过据黄毛说,第二批货正在赶制中,h2应当会在检查风暴过后的一周流出。” “h1就只有那些讯息,如果接触新的h2,或许会有新的发现。”许央央认真思考道。 “我也是这么想,我已经跟黄毛要到了上层联络方式,下周日会去‘等君来’交易。” “‘等君来’么?”许央央一瞬间想到了小圆。 “嗯。”居四方点点头,“因为最近严打,又是第一次交易,我们怕对方耍花招,所以需要你在场帮忙鉴定真伪。” 许央央转头看司南,居四方也眼巴巴的看司南。 司南搁下手中的咖啡,只好点头。 许央央欢呼一声,与居四方击了个掌。 居四方不敢太欢喜,他严肃而认真的对司南说:“我以性命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央央。” 司南依然不开心,他揉了揉眉心,对开心的女孩儿说:“你过来,抱我,现在,立刻。” 许央央不敢耽搁,立刻扑进了男朋友的怀里。 周日 等君来 许央央穿着制服,露出大片的皮肤,光滑的黑色长头发披散在肩上,烫了微卷,看上去楚楚可怜,面容清纯精致,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阿弦戴着顶鸭舌帽,藏在人群中,吹了一声口哨。 许央央立刻回头瞪他。 阿弦一愣,缓缓流出一行鼻血。 许央央真想脱下高跟鞋,敲敲看,他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男人按住她转动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塞,不悦的道:“跟我在一块儿,还看别的男人?” 许央央立刻缩了缩,低声说:“对不起。” 男人摇了摇杯中的红酒,暧昧的道:“道歉要有道歉的诚意啊。” “啊?”傻姑娘不明白的抬头看他。 只见他轻轻含了一口酒,骤然俯身吻上她的唇。 “唔。”猝不及防被他偷袭,许央央被迫仰起脖颈,喝下了他喂来的红酒,她立刻低头清咳,有稍许从唇边溢出,那人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你!你!你!”许央央又羞又气,语无伦次。 “喜欢嘛?”男人美滋滋。 “喜欢!”许央央咬牙切齿,司南这个王八蛋,趁这个时候欺负她,她又不能反抗,强颜欢笑。 “乖巧,听话。”司南很满足,“好喜欢。” 许央央欲哭无泪。 “计划是,一拿到样品,我会想办法送出房间,你们在二层等着,阿弦会送过去,司南保护央央当场验货,验完交给阿弦,阿弦会送还给我。”耳机里传来居四方平稳的声音。 “收到。”司南冷静的回。 “如果我跟阿方一起,当场验货会不会更安全?” “谁也不能保证验货的过程会出什么事儿,如果被对方看出端倪,大家就都麻烦了。”司南缓缓道。 两人在二层的房间等着,而头顶的房间就是居四方交易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许央央立刻看向司南,司南站起身,从猫眼看出去,随后拉开门。 阿弦带着鸭舌帽,快速钻进来,他把一个马口铁的小盒子扔在桌上,说:“就是这个。” 许央央拿起一看,里面放着一枚绿色的巧克力豆,同之前接触过的h1没什么区别。 司南紧张的看着她。 许央央走到沙发边,躺上去,随后握紧h2。 很快,一阵寒意从胸口升上来,眼前紧接着一黑,意识便像是沉入了大海,不知浮沉多久,终于探出海面,她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 脚下是石制的地面,黑黢黢的房子中间,有一只木桌,上面燃着一枚将息不息的油灯。 “笃笃笃”,那规律又令人心惊胆颤的敲门声,毫不懈怠的又响了起来。 第82章 许央央下意识的裹紧自己的外套, 往门口走了两步,她实在没胆子打开门,只是问:“谁, 谁在外面?” 门外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紧接着像是不耐烦, 开始猛烈的砸门。 许央央再三犹豫, 终于捏住门栓,用力向一旁拉开, 随后自己拼命向后跑,躲在了木桌后面。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色的风吹进来,灯火摇摇欲坠。 门口站着一团黑影,像是一个人的样子,他背对着她站着, 因为他的黑色长发一直留到腰部。 许央央想,该不会他转过头来, 也是一样的黑头发吧?她紧张的咬手指,紧接着,那人开始倒退着往里走,一点一点的挪进来, 他迈第一步的时候, 许央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他是正常的走路姿势,可是脸上却长满了头发。 他一点点的挪进来,许央央吓到变形, 想尖叫却不敢发出声音, 视线四处寻找之际,终于看到一只小巧的匕首, 她立刻抓住握在手里,刀尖冲着那个怪物,她颤抖的道:“别过来,别过来。” 那怪物顿了顿,居然停了,他忽然伸出手,那只手腐烂不堪,稍一活动,便有零碎的肉屑往下掉,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吼,随后又朝许央央走来。 许央央惊吓过度,拼命挥舞着匕首,阻止他的前进,余光一凝,立刻倒抽一口凉气,打开的大门旁边,有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正直勾勾的盯着她,而那下面空荡荡的,并不像有个身体的样子。 “别、别、别过来。”许央央吓到哭泣,拿着匕首乱刺,无意间捅到了眼前的怪物,他的伤口化成无数灰灰白白的虫子,疯狂的朝她涌来。 “我敲里嘛!”许央央尖叫着逃窜,忽而双手被人紧紧握在掌心,耳边传来担忧的呼唤,“央央,央央。” 许央央猛然睁开眼,一看是司南,立刻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司南从她手心取走h2,递给傅听弦,傅听弦立刻拿着马口铁盒子跑出门。 司南看女朋友哭的歇斯底里的,一时不知怎么安慰,看她也不像神经受损的样子,便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许央央这会儿缓过来,她擦擦眼泪,说:“我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怎么了?” “吓得。”许央央心有余悸。 许央央把内容复述给司南,司南听完也觉得奇怪,这究竟是场景的效果,还是某人的真实回忆? 许央央当然更不明白,她脸色发白的说:“如果有h3的话……” “有h3也不让你试。”司南气闷道。 “我不害怕,不害怕。”许央央挤出笑容,“刚才是个意外,其实我胆子可大了。” “真的不怕么?”司南斜她。 “刚开始有点怕,但你明白嘛?慢慢就会演变成一种刺激,然后刺激又会转变成快感……” 司南威胁的曲起手指,许央央立刻闭嘴,冲他傻乎乎的笑。 司南苦恼的叹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来奇怪,我进入场景,如果陷入回忆片段,要么是受害者视角,要么是凶手本人视角,可从h1和h2的场景看来,似乎都不是,完全没有头绪。”许央央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清楚,看看阿方有什么进展。”司南看向窗外,觉得天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这之后居四方好多天没回家,应当是在忙h2的事情,司南和西子歌也天天加班,为服用过h1的人做扫尾的工作。 许央央给狗子发信息问他和西子歌的状况,孩子蔫蔫的说老师虽然没有坚定的赶自己走,但是不理他,他怎么努力也没用,最近很苦恼。许央央想起司南说过的话,也不知该怎么劝,只能随口安慰。 不知为何,狗子一不开心,感觉大家整体气氛都不高,这孩子原来是个开心果么? 许央央有些犯懒,她搬了个蒲团坐在落地窗前,阳光温柔的洒下来,心头烦躁都被驱散了。 手机开始震动。 客户:老板,你居然在做阳光spa,我在你心里究竟什么地位 许央央:一个不肯付钱买东西,还不断给我找麻烦的客户。 客户:…… 许央央:心里没点数么? 客户:老板,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许央央:不许提。 客户:老板,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最近总跟着你,在一群大佬的压迫下,胆子越来越大,已经可以接受血中书这种程度的副作用了。 许央央:跟我那个恐怖片没关系? 客户:老板,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最近跟着你,在你给我放恐怖片之后,胆子越来越大,已经可以接受血中书这种程度的副作用了。 许央央:识相。 客户:但是,我的心上人不见了。 许央央:什么情况。 第88节 客户:我去了他曾经待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 许央央:一个人总不会只挂念一个人吧?你可以买了,联系其他的人嘛。 客户:老板,你的同情心呢? 许央央: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是我的客户了? 客户:……#惊慌失措##大汗淋漓# 许央央:害怕就多想想还没有其他想念的人。 客户:老板,我就只想见我的心上人,你能不能替我找找? 许央央:…… 客户:我只能在他待过的地方看一看,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打听,他搬家的话我就一无所知了啊。 许央央:他叫什么名字? 客户:苏未。 许央央:可即便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不能说出去,我要怎么打听呢? 客户:老板,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许央央:…… 客户:怪不得他们都说你人很好呢。 许央央:我帮你办成这事,只有一个要求。 客户:老板您说。 许央央:让他们都给我闭嘴。 客户:…… 这之后客户发来了那人的资料,其实客户知道的也不多,苏未,t大毕业,爱好,普度众生。 这么不要脸,怎么查? 许央央抱着手机想办法,那也只能从t大查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她打开t大的网站,开始认真搜索每一届的毕业学员,一个个对名字对的她头晕眼花。约莫搜寻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字,后面跟着电话号码和一行地址。 许央央试探的拨打号码,不出所料的是空号,注销了,许央央看着那行地址,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下午的时候许央央按照抄下来的地址往那处去,下了出租车发现是一栋居民楼,她按照单元房号找过去,曲指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警惕的女孩声音:“谁?” “您能开开门么?我有些事找房主。” “你是不是傻?当然不能,万一你是坏人呢。” “额,那请问他住在这里么?” “他?哪个他?” 许央央想说苏未,可是她说不出这个名字,正焦虑,门内女孩问:“是不是找苏未?” 许央央一喜,立刻道:“是啊是啊,就是他。” 门“哐叽”一声被拉开了,门内出现一个十分魁梧粗壮的女孩,目测胳膊应该有许央央大腿粗。 许央央仰视着她,悄悄吞了口唾沫,不敢说话。 “你刚才说谁?”女孩问。 “苏未。”许央央赶紧说,“我想问问苏未是不是住在这里。” 女孩打量她一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把门推开,说:“进来坐吧。” 许央央想说自己也不太敢进陌生人的房间啊,但是在她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挺整洁,全是女孩子的东西,看样子是她一个人住。 许央央问:“他现在还住在这里么?” 女孩回:“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其实,我也在找他。” “啊?” 女孩叹口气,起身给许央央倒水,说,“我是小美。” “你好,我叫许央央。” “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吧。”小美把杯子递给许央央,言语很落寞,“谁也不能真正得到他。” 许央央一头黑线,只好硬着头皮尬笑,说:“谁说不是呢。” “遇见他那样的男人,寻常男生就再也走不进心里了。”小美感叹道。 “咳……咳……”许央央正喝水,闻言呛了个正好。 “你也别太难过。”小美说,“毕竟他那么美好。” 许央央憋红着脸猛点头。 小美说,遇见苏未的那天,杏花开的正旺。 许央央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露出期待的表情。 那天单位的妹子和隔壁单位的男生组织了一场小型联谊会,大家一同去清水湖踏青,小美和往常一样,跟在一群弱柳扶风的妹子身后,像柔软棉絮中的一只棒槌。 对面嘻嘻哈哈来了一群男生,朝气、英俊、阳光,大家会面后很快找了快空地,开始搭台子准备烧烤。 小美本就长大的高大,学生时期又练过体育,由于长期锻炼,有些过于粗壮,力气也大很多,一般集体出行粗活累活都是她做,但前两天不小心伤到腰,今天搬东西的时候一直很小心。 可是在搬箱装的木炭时,不小心踩到一块儿石子,整个人一歪,拉伤到腰部,整个人失去平衡便摔在地上,木炭撒了一地。 有几个女孩帮忙过来捡,有几个却在说:“你看看,苏未来了就是不一样,连我们小美都动心了,往常搬几个石墩都毫不费力,今天搬了两箱木炭就娇弱成这样。” “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要娇弱很多呢。”有人嘻嘻笑着。 “小美,你是不是喜欢他呀?”不怀好意的嘲讽笑声不断朝她压来。 听见女孩子这样说,男生们看看小美,又扭头去看被点名的苏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美想站起来,可是腰伤让她的动作变得艰难,明明那样强壮的一个人,此刻却滑稽的像一个弱鸡,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照镜子的时候也时常很愤怒,嘲讽的笑声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此时此刻,她却有些撑不住,委屈和难堪一瞬间涌上心头,让她有些想哭。 “听说你喜欢我?”好听的少年音响起来,有人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他微微的俯下身,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扶你起来么?” 第83章 小美冷冷的回:“谁喜欢你,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那声音带着点歉疚和难过,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听他这样,小美倒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跟他没关系, 嘲笑她的是他们, 她这样未免太矫情, 便强撑着,一边站起来一边想跟他道歉, 一抬头,看见了他的脸。 妈耶,也太好看了吧…… 男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小心翼翼垂着眼眸说:“我不是故意碰你,我看你快跌倒了。” 小美迅速低头, 脸不争气的红了。 苏未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全程殷勤伺候, 不让她碰一点脏东西,也不做一点儿事儿,烤好的吃的第一时间拿来给她,其余女孩子眼睛都看绿了, 嫉妒满的都要溢出来, 有些脸皮厚的甚至尝试过来搭讪,但通通被苏未拒绝。 小美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很爽,他一句怨言都没有, 看着她的时候永远是那副温和又微笑的模样。 晚上结束的时候苏未主动送小美回家, 小美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在寻我开心么?” 苏未笑着说:“我只是想让你记得, 你也是个女孩子。” 小美不明白,说:“我当然知道……” 苏未摇摇头,说:“对别人好,别人会习以为常,有些事情不该你做,要懂得拒绝,有些话不该你听,要懂得反驳。” 小美愣愣的看着他。 他站在路灯下,眼睛微微发亮,他说:“你要记得,你也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女孩子,不要太逞强哦。” 小美有点想哭,最终却冲着他笑了。 许央央捧着水杯,听得热血澎湃,问:“究竟有多帅?” 小美眼冒绿光,激动的说:“帅到你无法想象。” 许央央可耻的咽了一口唾沫,说:“好想看看啊。” 小美狐疑的看着她,“如果你跟我一样,你应该也见过他了啊。” 许央央一凛,立刻说:“我跟你有点不一样,他戴着面具,戴着面具。” 小美仰望天空,继续道:“你根本不知道那番话对我的人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我本来一直因为身材长相很自卑,便一直默默做个好说话的老实人,总是被人欺负,可自从遇见他之后,我自信很多,也改变了很多,他让我明白,做女人,真好。” 许央央:“……” 许央央说:“总之,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小美猛点头,说:“那当然啊,长的帅还心肠好,实在很不容易,那次告别之后,我不时的想起他,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他一次,于是我就去他们单位找他,可他已经辞职了,我又四处打听他的住址,就是这个地方,可也已经人去楼空,我就租住下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发现些什么,如果他哪一天回来看看,也许还能跟他偶遇。” “所以说,你现在也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小美苦涩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不过,你跟他是怎样认识的?” 许央央有点方,她摇头晃脑的道:“就是,那种喜欢、爱和迫不及待,你懂么?” 小美一把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回:“我怎么能不懂。” 许央央尴尬的笑了两声。 在小美这里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过多少对这个人有所了解。许央央实在没办法,干脆打开搜索引擎,直接搜索苏未的名字,五花八门,什么奇怪的消息都有。 有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个随便提出问题,别的用户会替你解答的网站。 有一个用户的出场频率十分高,叫苏小未,他十分热衷答题,几乎在每一个问题下都留有自己的答案。 他安慰过作业太多的小学生,鼓励过创业失败的大叔,跟原配一起骂过小三,陪失恋的女孩子痛斥渣男,甚至还帮许多男性解决了情感问题。 小南瓜:女朋友要分手,可是我很爱她,要怎么挽回? 第89节 苏小未:给她打钱。 这个答案甚至被赞成了高票。 许央央实在不懂其中的逻辑,不知道这个小南瓜有没有照他说的做,如果照做了,女朋友大概得气死。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个应该不是苏未,哪有人这么白痴,回答奇怪的问题就算了,还用自己的真名字。 大概没什么关联。 许央央又打开t大的网站,开始翻同学录,不知道找苏未的同学问问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她按着号码一个个打过去,让小美帮她问大家认不认识苏未,熟不熟之类,居然真的约出来了一个人,这次是个男孩子。 小美叮嘱许央央,如果找到了一定通知她,许央央摸着良心发了个誓,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前往市中心的咖啡馆。 来人叫赵五,长相平凡,穿着普通,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 许央央要了热的焦糖玛奇朵,对方则要了一杯冰拿铁。 “大学那会儿,我跟他一个寝室,但其实对他了解也不多,你想知道什么?”赵五温和的问。 “你现在跟他还有联系么?” “早就没有了,苏未这人不怎么合群,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赵五说,“不过你可别以为他是那种冷冰冰又孤独又自私的人,他很温和,也很好相处,只是我们都不太看得懂他罢了,他有很奇特的内心世界。” 许央央想这点她已经有所感悟,遂问:“那你知不知道有谁可以联系到他?” 赵五思考很久,才道:“似乎是有一个,他对那个人也很不一般。” 许央央来了精神,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武说:“苏未一直很温和,待人处事也很有风度,虽然偶尔做出不少奇葩事,但鲜少有真正讨厌他的人。不过在一次放学后,有个人冲进学校,把他按在操场的草皮上,狠狠揍了一顿。” 许央央认真听故事。 “这人一边揍还一边说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赵五笑了笑,“我们那个时候才明白,明明有那么多女孩喜欢苏未,他也很乐意照顾女孩,但他却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原来他喜欢男孩子。” 许央央呛到了,兄弟,这弯拐的有点急啊。 “后来他们俩时常混在一块儿,那个男生是外校的,几乎每个周末都来找他。”赵五说,“学校的女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是没办法,因为那个男生也很帅,面对两个好看的男孩子,女生们除了祝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许央央说:“也许他们只是关系好一些,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啊。” 赵五摇摇头,说:“虽然大部分是猜测,但很多人都亲耳听到过。” 许央央好奇的问:“听到什么?” “苏未经常和那个男生咬耳朵,那个男生每次都红着脸说‘不要’。” 许央央:“……” 许央央:“大哥,你是认真的么……” 赵五信誓旦旦,说:“真的哎,我都听见过几次。” 许央央:“他们在校园里公然这样?” 赵五:“是呀,那两个人都不是喜欢躲躲藏藏的性格,他们走在一块,女孩子都喜欢躲在一边偷看,但他们似乎也没有避嫌过,不太在乎的样子。” 许央央问:“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赵五露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说:“他们还经常傍晚时分出去,天亮才回来,那晚上……” 许央央:“大哥,我错了。” “甚至还交换了定情信物。”赵五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两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模一样的金色吊坠,情侣项链耶。” 许央央:“这未免也太真实了……” 赵五:“所以,我觉得这个男生应该知道苏未去哪儿了,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应该就没人知道了。” 许央央:“那你知道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么?” 赵五摊开手,说:“我跟他不熟,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于是十分有效率的当着许央央的面拉个群,并当着她的面开始打字。 微信 “朋友们,你们有谁知道‘苏未的小宝贝’的联系方式?” “哇,那个大帅哥么?” 许央央看见“苏未的小宝贝”三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微信 “对啊,多拉点女生进来,女生当时应该了解的比我们男生清楚。” “他们在一起了么?” “什么,他们要结婚了?” “别闹别闹,我需要‘苏未的小宝贝’的联系方式。” “当时好多女生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一个都不给啊,说自己有女朋友,叫大家都不要烦他。” “可凶了,可是我好喜欢。” “就是啊,什么女朋友嘛,他就是掩饰,明明跟苏未你侬我侬的,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口风太紧,什么情报也没有,不过我在n大的朋友有一次来学校,说那人是他们学校的校草。” n大?许央央一愣,她就是n大啊,她掐指一算,跟苏未同级的话,咦,那不是司南那一届么?也许司南认识,她倒可以回去问问司南。 微信群里依旧热闹非凡。 “对对对,我同学说那男生在他们学校可出名了,又冷酷又无情,多少女孩喜欢,好像叫什么……南。” 许央央一愣。 “司南,对,叫司南。” 许央央僵住了。 赵五拿起手机,在许央央眼前晃,说:“破案了,‘苏未的小宝贝’,是n大的司南。” 许央央愤怒的站起来,所以司南那时候跟她分手,害她哭的肝肠寸断,是跟苏未苟且去了么? 神特喵的“苏未的小宝贝”! 第84章 许央央跟赵五告别, 愤愤的坐上回家的车。 她居然被一个男的给绿了,这苍了个天的不可思议!司南对她冷漠的根源原来在这儿,那时候她哭的肝肠寸断, 伤心欲绝, 一时蹦迪一时崩溃, 一时上天一时落地, 一时啤酒加咖啡一时孤坐到天明,他倒好, 居然去泡汉子,居然去泡!汉!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分手了,感情她不合他口味啊。 喵了个咪的,气到变形。 许央央下了车,气呼呼的回到家, 灯都是暗的,司南还没回来。许央央坐在客厅, 也不开灯,黑灯瞎火的生闷气。也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终于有了动静,她心里激动的要死, 表面上装毫不在意。 “叮”一声,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男人迈着大长腿走进房间,疑惑的唤了一声:“央央?” 许央央坐在客厅,冷笑一声, 许是冷笑的声音太小, 那头没听见,她听见他低语道:“不在家, 跑哪里去了?” 许央央先发制人失败,大声“哼”了一声。 司南听见动静,走到客厅,惊讶的看见黑暗中的小傻子,问:“你在啊?为什么不开灯?” 许央央装腔作势,说:“气到不想开灯。” 司南听她的语气,差点笑出声来,又怕惹恼她,憋着笑走近,问:“那请问,是谁把我们小宝贝惹生气了?” 许央央拿起一旁的抱枕,狠狠的砸向他,说:“就是你,你这个混蛋。” 司南轻飘飘的接到抱枕,愕然道:“我么?” 许央央指着他的鼻子,说:“对,就是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做错了什么。” 司南皱起眉头,当真在认真思考,他想了半天,眼睛一亮,忽然抬头。 许央央很严肃,“说。” 司南道:“先开灯?” 许央央气恼道:“你半天就想出这个?” 司南点点头,说:“毕竟我一直都是个优秀的男朋友啊,错误什么的,一时半会哪里想的出。” “喂喂喂,脸还要不要了?” 司南说:“当真不开灯?” 许央央也不知道自己不开灯的意义在哪里,但既然这么做了,就不能认怂,于是梗着脖子说:“不开。” 司南慢悠悠的说:“行吧。” 许央央还在等回答,脸颊边却忽然刮过一阵风,强壮的臂膀忽然把她整个抱进怀里,稍一使劲,就把她抱坐在了餐厅的桌子上,随手一扫,瓶瓶罐罐掉了满地。 “你做什么……唔……”许央央唇舌蓦然被堵住,男人干净又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要说我真有什么失职,大概是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抱过你吧。” 许央央逃不掉,被吻的气喘吁吁,只能软趴趴的靠在他胸口,方才的气势一下子消失殆尽,挫败又懊恼。 司南双手撑在桌上,把她圈在中间,仰头看她,问:“我表现的怎样?” 许央央哪敢回答他这么流氓的话,怕是一张口就被他吃的干干净净,躲着道:“流氓。” 司南笑出声,问:“那你喜不喜欢?” 她都要喜欢死了好么,嘴里却道:“我才不喜欢。” 司南眼睛一眯,缓缓靠近她,低声且暧昧,“我就喜欢你的倔强。” 许央央吓坏了,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记,闷声道:“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嘛?” 脸上飞快掠过的柔软触感让司南有一瞬间失神,他迅速低下头,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女朋友主动亲他了,妈耶,好开心。 许央央小心翼翼牵起司南的手,跳下桌子,带着男朋友往沙发上坐,仰着脸问他,“你大四那年都干嘛去了?” 司南一愣,大四那年?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他遍寻无果,伤心欲绝来着,这事不能想,想到就心酸。 司南仔细回忆,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认真想想。”许央央提醒道,“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第90节 “对不起你的事情?”司南拼命搜索脑回忆,随后坚定的摇摇头,说,“没有,不可能有。” “不是每个周末都往t大跑么?”许央央冷哼道。 “t大?”司南一愣,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他沉默了会儿,把脸别开,说,“没有啊。” 呵,撒谎! 许央央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金色陀螺,眯着眼睛问:“司小南,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个坠子,你究竟送给了几个好妹妹?”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弟弟!” 司南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打了个呵欠说:“时间不早了,央央,睡吧。” 许央央一把拽住他的裤子。 司南扯了半天没扯走,只好又坐回来,然后摊开手指,居然开始数数,当他数到三的时候,许央央已经气坏了,司南立刻握紧手心,说:“没有了。” 许央央满脸狐疑,说:“当真?” 司南立刻哄,“给你的最大。” 许央央才不信,瞪他:“你老实说,你跟我分手,是不是觉得我没有阳刚之气?” 司南:“……” 司南委屈:“不是你要跟我分手么?” 许央央:“呵,还怪到我头上。” 司南小声:“不是不是,是我的错。” 许央央:“你跟那个t大的究竟怎么回事?” 司南:“就朋友啊。” 许央央:“朋友怎么会做那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事儿。” 司南:“做什么了啊。” 许央央:“就……亲啊,睡啊。” 司南眼睛立刻瞪圆了,说:“你这都哪里听来的?” 许央央:“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司南哭笑不得,气道:“我特么看到苏未那个智障,怎么可能硬的起来?” 司南遇见苏未,源于一个不能向自家女朋友言知的小误会。那个误会使他冲到t大,把苏未摁到草坪上猛锤了一顿,又不知疲倦的辱骂了他三天三夜。 在那之后,他们彼此间就建立了深厚的缘分。 苏未没什么亲人,据说他是从山上一个清水寺里出来的,他异于常人的柔软内心成为了周围人的烦恼。 老和尚七天才吃一只鸡,还没抹嘴上的油,小徒弟就眼泪汪汪的捧着鸡毛来找他。 “师父师父,小花没了。” “不在此处,定在彼处,不要执着。” “可是师父你嘴上为什么有鸡毛?” “我也在思念小花。” “师父,我看见小花被你吃了。” “……” “师父,你割开小花喉咙的时候,它的血液流向何方?” “师父,你拔光小花羽毛的时候,它的眼睛看向哪里?” “师父,它走的时候跟人一样流泪么?” “师父,它疼的时候会哭喊心爱的人的名字么?” “师父,我把羽毛都搜集起来了,我给你做个挂件好不好?” “这样,你就能时时看着它,记得它的好了。” “阿未,你说完了么?” “师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它香么?” “滚……” 第二天老和尚看见那只鸡毛挂饰的时候,差点哭出声来。 “阿未啊,师父看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下山历练了。” “可是我才八岁呀。” “八岁也不小了。” “可是您上次不是说年满十八才能下山么?咱们寺跟t大签的协议不是年满十八入学么?” “……” “师父师父,小紫没了。” 老和尚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说:“香。” 小苏未:“……” “鸡毛我也已经烧了。” 小苏未:“……” 老和尚:“我看你还能……” 小苏未从怀里掏出一只木雕的小母鸡,后面还有几只蛋,递给师父。 “这是小紫的遗像,后面是它的孩子,师父你保管好。” 老和尚:“阿未啊,你今年几岁?” 小苏未:“九岁了师父。” 老和尚:“九岁不小了,可以……” 小苏未:“师父我不走,你死心吧。” 老和尚:“阿未啊,你有什么梦想?” 小苏未:“佛有什么梦想我就有什么梦想。” 老和尚:“这么厉害?那佛有什么梦想?” 小苏未:“普度众生。” 老和尚:“所以我一吃鸡,你就卯足了劲儿刺激我,是因为我杀生,而众生平等,我犯了戒么?” 小苏未:“师父,你不明白。” 老和尚:“哪里不明白?” 小苏未:“我是想提醒你,不要吃独食,吃独食的话,良心会痛。” 老和尚:“……” 小苏未:“可是你这么多年都不明白。” 老和尚:“滚。” 苏未在十八岁那年终于卷铺盖滚蛋了,老和尚热泪盈眶,挥手相送,苏未把自己养的鸡全杀了,腌制成盐水鸡,背在包里,也含泪告别。两人面红耳赤,握拳拥抱,场面一度很感人。 下了山的苏未直接进了t大,他学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却始终忘不了儿时的梦想。 普度众生。 于是,在闲暇之余为众生解惑便成了他的主要任务。 小南瓜:女朋友要分手,可是我很爱她,要怎么挽回? 苏未看着舍友的全家桶,留着口水想了很久,加上最近入世以来的感悟,慎重的敲下四个大字:给她打钱。 临睡前,苏未美滋滋的想,帮助别人真快乐。 第85章 别人都觉得苏未大智若愚, 司南却觉得是大愚若智,这不是他觉得苏未聪明,而是觉得他大部分时间是个弱智, 让人心烦意乱的弱智。 自从揍过他以后, 这个智障就缠上了他。 司南最讨厌管别人的闲事, 而苏未就是个惹祸精, 最爱管别人的闲事。 大街上,夫妻两口子吵架, 男的甩老婆一耳光,苏未冲上去帮老婆吵架,掏出手机报警,人家老婆不但不领情,还指责他多管闲事。 街上穿着整齐的老夫妻, 说是丢了车票回不了家,苏未二话不说拿出省吃俭用的两千块钱, 全塞进两人怀里,还哭红着眼睛说,这么大的年纪还吃这种苦,真让人心碎。 然后被司南骂的狗血淋头, 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司南还得买饭给他吃, 因为这个傻子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别人。 有同学在外地发来信息,说遇到困难无法回校,能不能去接?苏未二话不说直接搭车前去,被困传销两个月, 最终由于管闲事吃的多还不挣钱, 被组织开除。 司南简直被他气到胃疼,消息是群发的, 这位同学只是同校,他甚至都不认识,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可唯一上当的,是这个傻子。 司南那时候正准备进风水师协会,在分部实习,因为工作出色长的又俊,女孩时不时讨论他,会长的儿子刘彦在这里做主管,看他不顺眼,总是找茬,司南是个硬茬,惹他的通常没有好果子吃,几次不给面子之后,刘彦对他愈加愤恨。 后来苏未在风水学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司南便把苏未介绍进来,两人在一个分部实习。 有一次出外勤,去枯木林解决自然形成的凶器,枯木林地处偏僻,在一座断崖之后,两人一个小组前往。因那枚凶器是自然形成,周围必然有形成的因素,司南的打算是先往周围村庄搜集线索,看是否曾出过命案,了解过后再缓慢进入破解。 可苏未这个傻子在听到一声惨叫之后便开始心神不宁,他让司南去搜集线索,而自己则直接奔向了凶器成型地。 司南怎么可能放心?只好一路跟去,一个上山砍柴的老伯被困在了凶器的边缘地带,看服装样式,大概是附近村庄的人,他的腿上夹着捕兽夹,鲜血流了满地。背后的凶器范围还在缓慢扩散,眼看就要扩散到老伯身上。 司南觉得蹊跷,这座山大半都被开发种植,常有村民上山采摘作业,不可能有小动物,也不可能会有人设捕兽夹,即便有小动物,人多的山路也不应当设置捕兽夹,不小心误伤别人,后果不堪设想。他刚想阻拦,苏未却已经冲了上去。 司南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果然,还没等他追过去,那老伯忽然抬手一推,就把苏未推进了凶器范围内。 苏未整个身影在一瞬间被浓稠的黑雾掩盖,再也看不清分毫。 第91节 司南气急,再回头看那老伯,他已经利落的取下捕兽夹,但显然还是被捕兽夹的咬合力伤到,一瘸一拐的跑了,司南来不及管他,因为他听见了苏未的惨叫,毫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冲进去。 两人被困在未知的凶器中,没有线索,没有方向,靠暴力圈出一片空白区,暂时得到喘息。 苏未单手撑着屏障,垂下视线,低低的说:“对不起。” 司南惯常骂他没脑子,这次却没怪他,只是一边查看四周一边道:“这是针对我,我们这桩活儿是从刘彦手上接的,那老伯八成是受他指使,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连累你。” 苏未不出声,只是更努力的维持屏障,给两人争取时间。 由于凶器的未知性和变异性,两人困在里面长达三日之久,好不容易破阵而出的时候,几乎去了半条命。 苏未从来都笑嘻嘻,那时候神色却异常低落,他看着司南几乎被削掉的大块血肉,红着眼睛说:“你知道刘彦针对你,你根本不会靠近。刘彦知道你谨慎,所以这个老伯,是专门为了利用我。” 司南痛到皱眉,低声道:“别说了。” 苏未惯常信心满满、乐观主义,这会儿却惶恐不安,像是心里有什么碎掉了,他问:“司南,我一直以来,是不是都做错了?” “没有。” “我是不是很可笑?” “别说了。” 苏未垂着眼睛,没再说话。 这之后苏未还是那个苏未,像从前一样笑嘻嘻平易近人,喜欢帮助别人,只是他不再勇往直前,也开始有所顾忌。 司南后来找到那位老伯的村庄,老伯家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写作业,她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那双眼睛因为瘦小显得很大,她看见司南,很惊奇,用黑乎乎的小手举着自己的作业本,对司南说,爷爷给我买的作业本,好看么? 司南问:“你爷爷呢?” 小孩说:“爷爷上山的时候伤了腿,已经躺了好几天,不过遇见一个好心人,给了五十块钱,他给我买了作业本。” 司南一愣,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五十块钱么? 他想过刘彦肯定收买了老伯,老伯一定贪婪作祟,为了金钱成为帮凶,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彦只花了五十块钱。一位老伯为了五十块钱弄伤自己的腿,而这五十块钱只是为了给孙子买作业本。 这是他想象不到的代价。 他不知道苏未义无反顾冲上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但他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傻。 他离开的时候丢下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实习工资。 回来后被苏未嘲笑,问他万一是骗子呢?这年代还有谁会在乎五十块钱? 司南认真的看着他,回:“你啊。” 苏未一愣,随后微微红了眼眶。 之后苏未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他缠着司南说:“以后遇到事情,你觉得不行,我问你,你就说不要,我就不做,好不好?” 司南压根不想理他,但又被他缠的紧,只好答应了他这个荒谬的要求。 遇见上司中饱私囊,司南说不要,苏未实名举报,遇见女同事被调戏,司南说不要,苏未当场动手,遇见黑心包工头不发工资,司南说不要,苏未把跳楼的工人救下来,还跑去联系仲裁委员会,带着大批记者围追堵截。 司南气急败坏,你特么根本就不听,还叫老子说什么不要? 苏未赔礼又道歉。 司南说,世间那么多闲事,你管的过来么? 苏未说,我有一个梦想。 司南一脚踹过去,给老子滚,越远越好。 然后苏未就真的滚了,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消失了。司南遍寻无果,某一天收到了他的来信: 我很好,勿念,另,我很想你,再见。 自那以后,司南就再也没见过苏未,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央央沉默了好久,半天不说话。 司南问:“怎么了?” 许央央叹息:“这是个好人呐。” 司南点头,“就是有点傻。” 许央央说:“你没找过他么?” “找过,找不到就算了,他这样的人,哪里都去得,他想我的话,会回来的。” “你一定很想他吧。” “也没那么想,毕竟他有时候很烦人。” 许央央:“这人怎么好好的,忽然就不见了呢。” 司南:“倒是你,好端端的,怎么打听起他来了?” “就好奇……” 司南:“你从哪里知道他的?” 许央央:“这不重要,对了,你为什么要冲到他们学校揍他啊?他怎么你了?” 司南脸可疑的一红,说:“没什么。” “据我所知,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能把你惹毛到这种程度的,应该是什么大事件,是什么呀?” 司南心道,这怎么可以给你知道,遂把女朋友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压下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许央央嘴巴被占着,脑子都空白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忘记了。 男朋友用那把诱惑的嗓音问:“上床么?” 许央央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明白怎么发展到这一步,她紧张又害羞,结结巴巴的道:“啊,现在么?” 男朋友一把将她抱起来,黑眸瞅着她,满眼都是小星星,狡黠的说:“我不应该问,咱们走。” 许央央紧紧揪着男朋友的领口,紧张到说不出话。 司南抱着许央央一路来到卧房,抬脚踹开房门,将许央央一把扔在床上,人紧跟着压上去。 许央央贴在他胸口,紧张到失声,她哆哆嗦嗦的捏着他的领口,说:“我、我……” 司南稳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需要说话。” 许央央立刻闭上嘴,可脑子里像有团浆糊一样搅动,她还是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虽然你一直说苏未烦,可我觉得你很喜欢他啊。” 司南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嗯”了一声。 许央央觉着哪里不对,想了半天,问:“那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司南:“……” “如果我跟他掉进河里,先救他还是先救我?” 司南:“……” “我们俩同时消失,又在同一天回归,你是先去看他,还是先来看我?” 司南:“……” “你为什么不说话?有这么难回答么?” “我看你眼里根本没我。”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找你的苏未去吧,我才不稀罕。” “哼,渣男!” 司南:“……” 司南不明白,他一句话都没说,究竟做错了什么? 许央央一把推开男朋友,气恼的跳下床,冲男朋友狠狠的“呸”了一声,拉开房门,气呼呼的跑了。 司南僵在床上,小兄弟隐隐作痛,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86章 第二天许央央躺在床上, 手机已经开始震动。 客户:老板,找到了么? 许央央:苏未不见了,找不到, 你还是别等了, 走吧。 客户:真的找不到么? 许央央:最亲近的人都问过了, 他那样的人, 避世隐居也很有可能啊,或者心疼某位哭泣的单身姑娘, 跟她结婚生子长居山林也有可能啊。而且…… 客户:你想说什么,老板? 许央央: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为什么不给你留联系方式呢?他如果在乎你,会回头来看你啊,可是他都没有, 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所以, 你又何必呢? 客户:老板,道理我都懂,可是…… 许央央:恕我直言,你爱上他, 只会受伤罢了, 他这样的人,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他是你们谁也得不到的男人。 客户:老板,你这也说的太残忍了…… 许央央:事实如此,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他早已经转身离去了啊。 客户:…… 客户:老板, 我先哭会儿。 许央央:别吧,你直接走吧, 去找包不语。 客户:我知道了,老板。 许央央搁下手机,有些惆怅。 白忙这么久,居然没进帐,摔! 第92节 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不许进来!”许央央把气撒在男朋友身上。 “阿方来了。” 阿方?如果阿方赶来,那肯定跟h2有关,她穿好衣服,拉开门,果然看见居四方坐在客厅,冲她笑。 许央央跑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后走到客厅。 “怎么了?” 居四方说:“我们跟着h2这条线,查到了源头,就在p城郊外的紫峰上。” “p城?那么偏?紫峰?”许央央拼命回忆,“紫峰上只有一座民国时期的旧楼,不是荒废多年没人住么?据说出过大事故,根本没人敢上去。” 居四方把手中资料扔到桌上,说:“确实,不少人曾在紫峰附近发现人骨,而且那里出过一个‘大凶’。” “‘大凶’?”许央央惊讶的扬起眉毛。 “不错,当时发现人骨,特安部就曾派人上山查探,有过‘大凶’活动的痕迹,因此那些人骨,应当都是误入场景造成的。”居四方说,“我们甚至怀疑,之前流出的h1和现在h2,都是从这件凶器上剥下来的。” “你是说,有人收走了这件‘凶器’,并且制作了h1和h2?用以牟利。” “我们有这样的怀疑,目前查出了源头。”居四方一指地图,说,“就在这座旧楼里。” “他们在旧楼里交易?” “不,他们买下了旧楼,目前这个旧楼在一个金姓富商的手中。”居四方,“他们会在每月月初举行狂欢派对,表面是在聚会,实际是确定潜在客户。” “既然是见不得光的交易,肯定要有邀请卡才能进去。” 居四方一笑,从资料夹里抽出几张黑色的卡片,扔在桌上。 黑色厚重的卡片,印着烫金的两层建筑,有着花体的邀请函字样,日期就在后天。 居四方全部说完之后看向司南。 许央央拿起黑色卡片,明白居四方的意思,他需要她,可是司南肯定不想她去。她也扭头看司南。 司南无奈的叹口气,说:“去吧。” 许央央开心的欢呼起来。 出发的这日,许央央拖着小箱子,站在楼下等人。 不一会儿,傅听弦、西子歌甚至狗子都来了。 “你们?” “当然是一起去啊。”西子歌懒洋洋的道,“你以为阿方一个人能搞的定?” “可是狗子你……” “我想去锻炼一下。”狗子偷偷看自己的老师,发现他并不理会自己,又难过的低下头。 “走啦。”司南从电梯里出来,转身揽住许央央,带着她往车上走。 许央央钻进车里,很不放心,问:“这些人一起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司南想了想,问:“你忘了化妆灵剂了么?” 许央央想起绷带屠夫,头皮发麻的问:“那不是更显眼?” “有改良版呀。” “这人真的很有钻研精神,改良版又是为了什么舞会?” “他后来结婚了。” “嗯?” “他老婆想跟不同的男人约会。” “……” 两辆黑色轿车迅速开出别墅区的大门,很快消失在高速公路上。 许央央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不知睡了多久,司南拍拍她的脸颊,轻声说:“到了。” 许央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她吓得立刻清醒了,问:“这是什么地方?” “p城县城,派对明晚开始,我们今天先在县城里住一晚,打听打听消息。” 许央央裹紧小毛毯,走出了车门,小县城经济不发达,但是节奏很缓,她看向腕表,指针指向八点,这时候周围已经鲜少有亮光,只有偶尔的行人骑着自行车路过。 建筑都很低矮,露出一些胡乱修葺的砖瓦房。 几人在车里便已换了容貌,但衣着打扮,还是同本地人很不相同,他们走进尚亮着光的一间破旧旅馆,打算先休息一夜,养精蓄锐。 堆满杂物的柜台,放着一台盖着花布的老式电话,头顶上悬着一只黑黄的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老板懒洋洋的靠在露出弹簧和棉絮的沙发上,看一台小小的方形电视。 一下子进来六个人,老板瞥了一眼,摊开一本笔记本,拿下挂在上面的圆珠笔,开始做登记。 司南忽然道:“老板,我们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明天想出去转转,有什么注意事项么?” 老板抬起头,说:“我们这儿治安一直挺好,你们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就行,对了,紫峰那儿别去,不太吉利。” “怎么说?” “以往大家还往山里去,拾拾柴种种菜,抓点野味什么的,但几年前上山的人没一个回的来,特安部的查了许久,也没什么结果,后来就没人敢去了。” 司南又问:“那怎么还有人住在山上?” “那谁知道啊,有钱人跟我们不一样,鬼都不敢近身的。” “谢谢您了。” 几人要了三间房,拿了钥匙便上了楼,因长途奔波,很快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几人吃了早点后便四散去县里打听消息,可听来的情况跟老板说的大同小异,而这点在居四方搜集的资料里已经证实过,可以说并没有什么收获。 临近傍晚的时候,六人分开三组,居四方和傅听弦最先进,西子歌和狗子在外接应,许央央和司南最后进场。 租了辆车,一路颠簸,顺着山路往上开,许央央紧张的盯着前方。山路崎岖,防护措施也不好,实在不明白那位金长青为何要在这种地方买房。 沿途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光,终于在接近山顶的地方露出了光亮,路面也变得开阔,周围的树木被挖开,装了灯笼样式的路灯。 许央央盯着那透着红光的灯笼,心口一阵发凉。 许央央喃喃道:“有点像啊。” “你在场景中看到的灯笼?” 许央央点头,说:“太渗人了。” “那说明阿方找对了地方。” 车停了,许央央看见周围居然是个小型停机坪。 许央央惊讶的道:“所以别人都是做飞机来的么?” 司南点头。 许央央说:“没有牌面。” 司南笑:“回去的时候,我叫协会的小型机来接你好不好?” 许央央:“这么虚荣的嘛?” 司南:“对呀。” 许央央搂着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说:“好呀。” 司南忍不住笑,女朋友太可爱。 待居四方和傅听弦成功进入之后,司南和许央央往朝着正门走去。这时身边还有陆陆续续的人在往里走。 许央央小声道:“怎么有这么多人,好惊讶。” 司南道:“他既然想寻找潜在客户,必然……” 许央央继续:“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有钱人,好惊讶。” 司南:“……” 许央央:“他们都有直升机耶。” 司南:“……” 许央央:“他们穿貂耶。” 司南:“……” 许央央:“她戴的那个耳环,呀,我只在电视上看过。呀,那只包,好想摸摸看。” 司南掰过自己小土包子女朋友的脸,严肃的问:“我是没让你吃饱,还是没让你穿暖?” 许央央缩缩脖子,说:“我就惊讶一下……” 司南拉过自己女朋友的手,说:“走,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央央瑟瑟的“哦”了一声,男朋友好凶呐。 司南带着许央央走到大门口,门口站着两位黑衣安保,不苟言笑,拿着探测仪。 司南递出卡片,那两人检查片刻后,说:“欢迎您的到来,请从左手边验资,之后方可进入内院。” “验资?”许央央惊了个呆,这人未免太精明了吧,他是怕请来的人里藏着穷逼么?她转头看向司南,他们出来,可都没带钱呀,即便带了卡,卡里能有多少钱? 两人没办法,只能往左手边去,有几人正等在那里,一人叼着雪茄,瞧见两人朴素的模样,笑道:“如今什么人都想分一杯羹呢。”说完,摸出一张卡,往桌上一丢,站在一旁戴着白手套的人恭敬的取过卡,放在了一个黑匣子里。 机器“滴”了一声,发出绿光,那人恭敬的把卡交还,说,您可以进去了。 司南皱了一下眉,对许央央小声道:“不对劲。” 许央央不明白。 司南小声说:“如果只是挑选客户,根本没必要验资,因为交易是今晚之后,但看今天这架势,应该当场就会交易。” “也就是说……”许央央紧张道,“这栋楼里,存放着大量的h2,或者是h3?” “不错。”司南同她耳语,“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是不是想跑路呀?”许央央问。 “很有可能。他们这样的人,会暂避风头,但绝不会放弃利益,但他这样把库存全部清掉,我猜到了一个可能。” 第93节 “什么呀?” “供货渠道出了问题。”司南看向重新翻新过的建筑,说,“他可能制作不出h系列了。” 许央央问:“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司南牵着她的手,说:“我们进去。” 许央央小声哔哔,怕伤了男朋友的自尊,说:“可是,我们没钱呀。” 司南几乎要笑出声,他带着许央央到验资人面前,手指触上许央央的脖颈,解下了她一直带着的金色陀螺。 戴着白手套的人恭敬的接过陀螺,放进了黑匣子。 很快,黑匣子发出了“滴”的一声,紧接着亮起了红光,周围发出了小声的议论声。 那人悄悄的吸了一口气,愈加恭敬的把陀螺递还,说,“您两位可以进去了。” 许央央惊讶不已,看着那红光,问:“看那人的眼神,红光是说明有很多钱么?” 司南:“嗯。” 许央央低头看自己胸口,问:“这个陀螺原来真是纯金的呀?” 司南:“……” 许央央:“难道是钻石?可即便是这么大的钻石,也不可能值那么多钱啊。” 司南:“我的陀螺以前拍卖过,成交价二千万。” 许央央一把捂住自己的陀螺,小声问:“一枚呀?” 司南:“一条螺纹。” 许央央:“……” 司南看着女朋友震惊的脸,很得意。 许央央低头,一脸自责,说:“我不羡慕别人,真的,咱别吹了,行么?” 司南:“……”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下新文预收呀,宝宝们,感兴趣的可以收一下,很快就开了~网页戳:;手机戳: 第87章 两人顺着铺好的红地毯走向了内室。 厅很大, 装修的十分奢华,墙壁上挂着看不出真假的名画,头顶上悬着尺寸惊人的水晶吊灯。 一排排的木质长桌铺上了华丽的锦缎, 摆放着各色美食, 服务生端着托盘, 上面摆放着各种晶莹剔透的美酒。 许央央跟着司南, 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问:“如果能找到仓库的话, 就能找到封装的h系列。” 司南道:“阿方和阿弦已经去了,等他们找到,会通知我们。” 许央央查看了一下四周环境,说:“我们也分头找找看。” 司南不放心,但知道两人待在一起确实不好, 便松开她,叮嘱她一定要小心, 遇到事情给他发讯息。 许央央指天发誓不会乱来,随后往大厅深处走去,时间未到,主人还未出现。 许央央想, 仓库总不会在显眼的地方, 装那么多货,怎么也不能小吧?或者是在地下?又或者是顶楼? 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多了,哪能想的过来,或者等交易的时候?想想也觉得不行, 那时候主人一定全面封锁大厅, 一个人都不会放走,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被仪器扫过, 体貌特征全部记录在案,到时候怕是少一个人,主人都不会开始交易,直接跑路也很有可能。 那么,行动的时段,似乎只有现在了。 许央央看了看墙上的钟,指针指向7点,主人大概会在7点半到8点之间出现,那么,时间只有半小时么? 似乎最快的方法,是找个人问问,但这么紧张又敏感的气氛下,问仓库在哪里不是找死? 正巧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经过,神色匆匆,面容紧张,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许央央捏紧手指,小声说:“兑换。” 可爱又烦人的表白游戏——真心话大冒险5点:冒着啤酒泡沫的可爱游戏哦,总是让人面红耳赤。强制游戏10分钟,知无不言的真心话,勇往直前的大冒险,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吧。 前面的管家脚步一顿,站在了原地。 许央央追上去,试探的看着他,问:“您是在等我么?” 管家严肃的道:“忽然很想跟你玩个游戏。” 许央央把他引到清洁间,随后说:“那开始吧。” 管家不苟言笑的点点头,握紧拳头,随后道:“剪刀、石头、布。” 许央央也摩拳擦掌,伸出了拳头。 “你输了。”管家冷着脸,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央央可不能选真心话,万一这家伙问,“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啊”?她可就完了,她梗着脖子,说:“大冒险。” 管家立刻道:“脱衣服。” 许央央:“……” 管家说:“脱呀。” 许央央咬牙切齿:“你特么的老淫棍。” 但是点数发挥了效力,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后背,颤抖着解开裙子的纽扣,她可是穿了一件洋装呀,阻止不了,很快,纽扣就解开了,洋装顺着身体软软的滑落。 管家:“……” 许央央:“干嘛,我妈说要穿秋衣秋裤,毛衣毛裤还有马甲,我听我妈的话,不行么?” 管家:“……” “再来。”许央央撸起袖子,又出了拳头,对方出了个剪刀,耶,赢了,问:“你选什么?” 管家想了想,说:“大冒险。” 许央央心道,来的正好,她正要说,带我去h系列的仓库,就听见剧烈的砸门声。 “谁在里面?例行检查,开门。” 许央央一慌,立刻对着管家道:“你也给老子脱。” 管家冰块的脸上瞧不出表情,一弯腰,把裤子给脱了。 许央央立刻捂住眼睛。 门外砸的更厉害,许央央抬手扭开门,故意拿裙子挡着自己,然后露出没穿裤子的管家。 “哦,是张管家,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门外巡逻的安保不好意思的急忙道歉,随后冲里面眨眨眼,体贴的帮忙关上了门。 管家面无表情的道:“看不出来,原来你对我也有非分之想。” “可不是么。”许央央放柔声音,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我等你好久了呢。” 管家伸手想握,那小手却滑不溜丢的,一下子溜掉了。 “可是我呀,不喜欢输,一输做什么都没心情。”许央央矫情的道。 管家立刻说:“我出剪刀。” “真的么?”许央央舔了舔嘴唇,“你可别骗人家,如果输了,我可就走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许央央哪里放心,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握住他的手,说:“那你现在出,谁改谁是小狗。” 管家当真出了个剪刀,一动不动。 许央央大喜,扭扭捏捏的出了个拳头。 赢了,耶,许央央心里乐开了花。 对面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吞了一口口水,说:“我选大冒险。” 许央央一脚踹向他,恶狠狠的道:“想什么美事呢,把裤子穿上,带老子去h系列的仓库。” 管家一愣,脸上浮现出委屈的表情,但点数仍在生效,只好穿好衣服,垂头丧气的带着许央央往仓库去。 许央央套上裙子,给其他人发了信息,得到了一致的表扬。 许央央当真运气好,遇到的这个管家居然是识路的,虽然点数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最后下达的指令却只有完成才会失效。张管家只能尽职尽力的带着她往仓库走,在指令完成之前,别的动作和声音都不允许。 愈往深处走,人愈少,长长的游廊盘旋在四周,种植的花木郁郁葱葱,新月如钩,清冷的挂在屋脊上。 透着红光的瘦长灯笼隐在扭曲的枝桠之后,随风摇曳,像一条飞扬的红裙子。 许央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张管家带着许央央不知道穿过几条游廊,几次三番之后,许央央甚至记不清来时的路,温度像是愈来愈低,那点寒直往心口钻,套着毛裤的她也感到几分冷意。 很快,她便看到前方有两个穿着黑衣的人,规矩的站在一栋建筑前,张管家似乎也正往那处去。 不能让他靠近,一旦指令完成,张管家便可以开口呼救,要怎么办?许央央正要想,忽然瞥见张管家脖颈上闪过一道金芒,随后那点金芒像针般刺入他的皮肤,张管家一愣,便软软的往地上跌去,有人从一侧闪出,恰到好处的接到他。 “司南。”许央央小声道。 “嘘”,司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张管家拖进一侧空置的房间里,随后利落的掩上门,出来跟许央央汇合。 许央央问:“能确定前面是h系列的仓库么?” 司南道:“可以确认。” 许央央指着守卫问:“怎么进去?” 司南说:“等一下。” 片刻之后,有人捏着瓶啤酒,醉醺醺的靠近了。 许央央仔细一瞅,哦,阿弦。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上前,拦住阿弦的去路,阿弦耍起酒疯来不得了,一个根本拦不住,另一个没办法,只好也跟上去,这时候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嘴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许央央再仔细一瞅,阿方。 阿弦揪着其中一位守卫的衣领,一低头,佯装要吐,那个守卫急忙推开他,全部注意力都被他引走。 第94节 许央央则和司南缓慢接近仓库门,门上有个液晶屏,需要刷卡进入,司南指尖捏着从张管家身上搜出的卡片,等待时机。 居四方忽然冲着反方向大喝一声:“什么人?”与此同时,司南手拿卡片,靠近了刷卡区,轻微的“滴”音被居四方的喊声掩盖,而那两名守卫的注意和视线也被他全部引走。 司南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护着许央央钻进了仓库。 一切配合的天衣无缝。 门外有阿弦和阿方守着,大门外有狗子和西子歌,而身边有司南,许央央觉得份外安心。 仓库里有一排一排的货架,货架上放着一只只长约一米的大铁箱,用铝制标牌写着h1、h2、h3等。 许央央没想到有这么的多,惊讶不已,她说:“有h3,后面似乎还有别的编号,也许我可以在这里弄清那个场景究竟怎么回事。” 司南伸出手,掌心浮现一枚金色的陀螺,陀螺很快旋转起来,发出了清晰的破空音,片刻后,没有征兆的向左歪倒,连底部都有些隐隐发黑。 “怎么了?” 司南皱眉:“货架被一个‘凶器’场景包围了。” 许央央有些头疼,说:“那怎么办,暴力拆除动静太大,进入拆解的话又太耗时间。” 司南往前踏出一步,说:“你在我圈出的安全地带解读h系列场景,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许央央虽然担心司南,但此刻没什么退路,说:“我会努力加快。” 司南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道:“不用,慢慢来。” 许央央愣了愣,又被自己男人帅到了。 司南率先一步踏入场景,他方一进入,红色的雾气便迫不及待的向他缠来,但靠近他的一瞬,又被突然涌出的金光逼退。 许央央跟在他身后,体会不到丝毫压力。 司南带着她直接走到标注着h3的货架,抬手打破一只箱子,取出一只h3,递给许央央。 这跟她之前接触过的糖豆没什么区别,味道颜色都是一样的,许央央立刻盘膝坐下,握紧了那枚糖豆。 很快,意识便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站在黑色的地面上,视线所及,是一栋破旧的石楼,红色的灯笼飘飘摇摇,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样。 第88章 这特喵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许央央左看一团黑,右看一团黑,除了那砖石小楼和红色灯笼清晰毕现, 一切都混混沌沌。 等等, 是不是说明, 在那个人的视角里, 小楼是个非常重要的不可磨灭的场所呢?代表的究竟是安全还是危险? 许央央没想到这次在屋外,她还以为会接着上次被恶鬼包围的事情往下呢。 “叮”“叮”, 许央央忽然听见了几声敲击声,她裹紧衣服,疑惑的四处打量,那声音慢慢变得钝而厚。 “谁在那里?”许央央循声寻去,拨开重重黑雾, 她看见了一个岣嵝的背影,正低着头, 像是挥舞着锄头模样的东西。 “请问,你在做什么啊?”许央央探着个脑袋,可却怎么看也看不清,只隐约看见握着锄头的那双手, 惨白惨白, 怎么都怪怪的。 那人不出声,又使劲抡起锄头,一下一下狠狠的砸在地上,有什么溅到许央央身上, 她抬手一摸, 红色的。 “妈呀。”许央央尖叫着往外跑,胸腔却忽然一痛, 她低头一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胸口上正扎着一只血迹斑斑的锄头,而自己的胸口,正咕噜噜往外渗血。 她想捂住自己的胸口,却发现手脚不能动弹,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被埋在土里,手脚都被捆上,而头顶上正有个没有脸孔的怪人,拿着锄头一下一下的砸在她身上。 “司南司南司南。”许央央疯狂大喊,胸口处的陀螺骤然挣脱,金光大盛,她忽然觉得身体一松,急忙站起来,一把抢过对方的锄头,拼命朝对方砸去,对方宛若一团烂泥,很快瘫倒在地不能动弹。 许央央丢掉锄头,双脚发软的坐在地上,连看都不敢看那个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四周的黑色更加浓郁了。 许央央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拼命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色的丛林深处,偶尔有低声的哭泣声,仿佛有无数黑影,潜藏在暗处,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许央央警惕的看着四周,往更深处迈进,她不断的跟自己说一句至理名言,就是这句至理名言,让她在无数疲惫不堪的下午,情绪低落的晚上,囊中羞涩的晨时,勇敢的向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来都来了。 身上的伤口在金光的滋养下,居然不知不觉愈合了,许央央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毕竟其他人拿h系列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这只是残破的场景罢了,偏巧她很强,没办法,得承认了,她就是这么强大。 因为她太过强大的缘故,居然从中获得了意外的东西,不过,毕竟不是完整场景,只是残破的碎片,对她造成的伤害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 可那些都是什么呢?许央央不明白,上次看到的怪物和这次看到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呢? 她忽然愣住,似是有些想通了。 如果她是被害者的视角,由于害怕,把伤害她的人看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这就很能说的通,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这么黑暗,一切源自于内心的恐惧。 如果事件的过程是石屋里的两个人抓走被害者,方才那个人活埋了被害者,在被害者的眼里,他们跟怪物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么一想,似乎很多东西都能说的通。 但是,想是这么想,可是哪有人会这么分不清现实和内心?也不对啊,往常她进入的场景,即便是被害者的视角,也是真实的场景,还从未进入过被害者的内心世界。 按理应该进入的是真实,怎么会是想象出来的世界呢? 这也不对呀。 h系列在剥落制作时,产生了扭曲? 许央央想不明白,忽然脊背一寒,察觉到什么,迅速扭头,看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正紧紧攥住她的裤脚。 许央央吓的尖叫起来,一脚踢开那只手。可那东西却没有放弃的意思,缓慢的向她爬来。 妈耶,也太恐怖了吧,许央央想跑,忽然感到那东西已经挨近了她的身体,许央央尖叫一声,转醒了。 视线里是整齐的仓库,身边泛着金红的光芒,她看见司南闭着眼,额上有细小的汗珠,她虽然很害怕,但一秒都不耽误,拿着司南放好的h4,立刻坐了下去。 场景在一瞬间转换。 由于h3和h4使用太过频繁,刚睁开眼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脖颈上的陀螺亮起滢滢的金光,那种晕眩与疼痛立时少了些。 许央央这次发现自己坐在木桌前,面前有个脏兮兮的搪瓷盘子,缺了几个口,而她手里正抓着一块粘稠腐烂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已经不再新鲜的肉,她立刻甩掉那玩意儿。 该不会吃的是这东西吧?许央央差点吐出来。 她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敲门声,便起身在房子里搜索,她一直担惊受怕,甚至没有好好看过这间房子。 房子并不大,面积约有四十平,靠墙的位置搁着一张木头床,旁边则有一个木头柜子,许央央走上前,发现柜子上满是利器的划痕,她皱着眉拉开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但是柜子壁上有些奇怪的痕迹,她抬手一摸,凹凸不平,她凑近了看,发现是一“正”字。 通常“正”字是用来计数的,他在记什么数?许央央数了数,一个正多一横,难道是被害者被囚禁的日子么?六天?还是躲在这里害怕什么,第六天被找到? 都有可能,目前不能确定。 没有东西啊,许央央有些失望,只好往旁边看,忽然脚步一顿,面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衣柜的旁边有一面黄铜镜子,她险险略过的时候,发现里面倒映出了一双眼睛,黑不溜丢的,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许央央吓得汗毛全部竖起来,立刻回头,发现身后真的有个人,不是怪物,是人。 是个约莫十岁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惨白惨白的脸,身高只到半个柜子,他撕裂的衣服难以遮蔽身体,左边锁骨的下方,有一枚红色的痣。 她细细密密的出了一身冷汗,问:“你是谁?” 小孩却径自从她身边穿了过去,看也没看她一眼,他吃力的拖着一只长条板凳,顶在门上,随后自己坐上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似乎打算整晚都这样渡过。 许央央站在房子中央,忽然有些明白。 这个孩子,就是被害者吧?她先前的那些视角,就是这个孩子的视角,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外面会是怪物,因为被害者是个小孩子。 小小的一团缩在长条板凳上,营养不良的瘦小身体因为惊惧而不时发抖。 究竟是谁要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他的父母呢?许央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小孩立刻惊醒,迅速翻身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抵住门,许央央看见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门外敲门声愈来愈烈,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嘶吼,小孩拼命抵着门,身体在不住发抖,许央央立刻跑上去帮忙,她知道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儿,即便自己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济于事,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没办法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活在恐惧里。 许央央用尽全身力气抵着门,她能感受到身旁孩子巨大痛苦和绝望,眼眶不由的一热。 随着剧烈的“砰”的一声,两人手一震,被推开好远,而那道薄薄的大门,也应声而破,猛烈的罡风迅速灌进来,吹得许央央睁不开眼。 脖颈处传来温暖人心的力量,许央央立刻觉得心绪平静很多,环境对她的影响逐渐减少,她已经可以清楚的看清周围。 破门而入的正是她之前看到的两个怪物,小孩跌倒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后挪,但那张瘦小又惨白的脸上,始终没有眼泪。 他一直都没哭。 腐烂的手迅速伸向那个孩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小孩的脸立刻涨的通红,他拼命挣扎,但面对对方强大的力量,一切都是徒劳。 许央央知道自己没办法,但没办法不管,她一边克制着发抖的腿,一边朝怪物冲过去,强忍着恶心,抓向怪物的手臂。 还未触及,场景再一次消失。 脑袋像针扎一样疼,疼的直发抖,但她咬紧牙关,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面色由于克制变得绛紫,随后慢慢失去血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痉挛一般的疼痛终于消退,她闻到口中有血腥气,这才知道,方才由于用力咬破了嘴唇,她伸出舌头舔掉血,抬头找司南。 司南站在仓库深处,身上笼着层层叠叠的血雾,她看见他的黑裤子上有撕开的裂口,隐有血光透出。 许央央想也不想的拿过h5,紧紧攥在掌心。 要快,男朋友为了她一定很耗心神,这么久的相处,她要还不了解司南就太差劲了,自己的男朋友为了自己,会把一切都说的很轻松,为了保护自己,什么都可以牺牲。 方才场景中,每当她受到惊吓或者情绪不稳,陀螺的力量就会比先前更强一分,她就知道,男朋友把大量的精力和防护给了她。 她的男朋友,是担忧她害怕,毫不犹豫把腿伸进刀下的人,她的男朋友,是担忧她害怕,毫不犹豫把十分的力量,分给她九点九的那个人。 她不敢发出声音,她害怕她只是微微皱一下眉毛,男朋友就会把剩下的那点力量,也一滴不剩的送给她。 男朋友真是太笨了,偶尔也保护一下自己呀,光她一个人好好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第89章 再次进入场景的时候, 许央央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快要水落石出, 可她进入以后, 却彻底傻眼了。 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 风和日丽, 天高云阔。 什么鬼? 第95节 许央央有一瞬间的懵逼,她该不会拿错糖豆了吧?进入的不是h系列?她是谁, 她在哪,她在做什么?她才不想欣赏风景,她要看刚才那个惨白瘦小,像鬼一样的蓝孩子啊。画风完全变了,不合适吧? 还有, 这是哪儿啊? “你走不走啊?”身旁有人撞了撞她的肩膀,许央央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 “干嘛吓成这样。”入目是一张肤色偏黑的脸, 脸上有一条斜斜的刀疤,看起来有些吓人。 “走神了走神了。”许央央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你也不照照镜子, 为什么吓一跳心里没数么。 “那赶紧的啊。”那人拆开纸盒, 拿出一只劣质香烟,叼在嘴里,点着后说,“趁天亮快点爬, 晚上看不清路, 到时候行事不方便。” “我们是去干什么?”许央央傻乎乎的问。 “砰”脑袋上传来一阵大力,对方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说:“你傻了么?不才跟你讲清楚么,又特么忘了?” 许央央捂着脑袋,连连道歉。 那人气得骂了她一句傻子,便又继续往前带路。 许央央也不好再问他,只好跟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她现在究竟是谁的视角? 山路陡且长,她听见自己的喘息越来越粗重,便从身后摸出一只半人高的木棍,支撑着往上走,前面那人不时停下来等他,随后就是一阵骂骂咧咧。 许央央想,前面那位气质不凡又很有架子的,应该是大哥,而她这幅愚蠢拖后腿又没脑子的样子,只能是个小弟了。 大哥是个老烟枪,停不下抽烟,一盒烟抽完,很快又打开另一盒,劣质香烟的刺鼻气味呛的许央央只想咳嗽。 天色渐渐暗下去,夕阳也隐在群岚之后。 许央央驻足往下看,山脚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是吃饭的时候了。但大哥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也就只能往上爬,这样看来,大哥的目的地是山顶了。 许央央饿着肚子废着力气,终于尾随大哥上了山顶,大哥站在一片丛林之间,停下了脚步。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山顶空气稀薄,也冷的惊人,许央央裹紧了自己的破棉袄,举目四望,没有灯光的山顶有些渗人,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忽然她目光一凝,愣住了。 远远的层层叠叠的黑色雾气之后,飘摇着一抹红光。 是那顶红灯笼。 这个该不会?许央央震惊之余伸出自己的手,发现是一双粗糙的长着老茧的男人的手,而大哥绕了一圈,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锁定的位置,正是那片红光笼罩地。 许央央有些苦涩,这两个人该不会是那两个人吧?她忍不住去看大哥,大哥一副蛮横彪悍的模样,目光里满是不屑和凶狠,有点可怕啊,大哥还在抽烟,烟灰长了他也不掸,任由烟灰自由飘落,被风一吹,洒的满胡子满袖子都是。 “时间差不多。”大哥把烟蒂往地上一扔,踩都不踩,开口说。 小弟跑过去,用脚把烟蒂碾灭了,往大哥身边站站,小心翼翼的说:“大哥,我们究竟干什么去啊?” 许央央想,这个小弟确实不靠谱,大哥说话也不好好听,啥都记不住。 大哥这回没打他,还是吐了一口唾沫,认真的说:“老子再跟你说一遍,记不住下次就别跟我来了。” 小弟连连点头。 大哥指了指前面:“看见前面那红灯笼了么?” 小弟:“大哥,我色盲……” 大哥深吸一口气:“看见前面的灯笼了么?” 小弟:“大哥,我近视……” 大哥一脚踹翻,说:“我特么的怎么带着你来了。” 小弟很委屈,大气不敢出。 大哥:“你等下跟着我,那小孩肯定在石房子里,咱们上去捉住他就赚大发了,有人开了高价。” 小弟:“谁呀?” 大哥一巴掌:“不该问的别问,总之,不能出任何差错,都记住了么?” 小弟:“记住了,大哥。” 随后大哥开始往石房子那走,许央央赶紧跟上,她四处望了望,果然很黑很暗很恐怖,那孩子现在在石房子里么? 两人摸黑迎着红灯笼走,说起那枚红灯笼,许央央才觉得渗的慌,如果害怕,为什么要挂个红灯笼?挂个红灯笼,不是更可怕么?而且还醒目引人注意,熄了光明明更安全啊。 思考间两人已经到了石房子门口,大哥贴在门缝上往里看,片刻后,开始有礼貌的敲门。 “大哥,你为什么敲门啊?”小弟小声问。 “反正是个小孩,他自己把门打开不是更好么?省的费力气,反正小孩子好骗。”“不愧是大哥。” 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谁,谁在外面?” 大哥说:“是我,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来接你去你爸爸那。” 里面却再无动静。 大哥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他方才已经确定,里面只有一个小孩子。大晚上让小孩子应门,声音还那么恐惧,必定只有一个人。 大哥开始疯狂砸门,一边砸一边道:“快点开门,快点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了木栓松动的声音。 大哥一喜,小孩开门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木栓彻底被拔掉,许央央也听见了“咚”的一声,木栓掉在地上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有个飞速闪过的小黑影,很没有安全常识的躲在了木桌后面,只露出两只黑不溜丢的眼睛,紧张的看着门口。 大哥站在门口,油灯的火过于微渺,照不清他的脸,他顿了顿,勾起嘴角,朝里面的人走过去。 小孩惊吓过度,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枚匕首,紧紧的握在手里,刀尖冲着大哥,口里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大哥岂会被一个小孩子吓到,不过小孩子握着刀,虽然很可笑,但也不得不防,大哥伸出手,试图安抚他,他却吓得一边尖叫一边刺了过来,大哥的手划破了一道口子,他一哆嗦,满胡子满手臂的烟灰便全部抖动起来,在空气里,灰灰白白的,像是一只只的小虫子。 许央央愣了。忽然想起进入h2的那回,进来的人由于被她刺伤,双手全都变成虫子,灰灰白白的朝她涌来,原来是烟灰啊。 原来是这个样子,她猜的没错,这就是那天她在h2经历的全过程,只是她后面惊醒了,可能h1是残破的碎片,也可能是惊吓过度,也许等下可以知道后续。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还经历过一次活埋,那这孩子今晚没死,大抵也会被抓走,这样一想,心里开始止不住的难过,他还那么小,可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而且她既然已经经历过他的视角,他必定已经死了,这样一想,心里更是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大哥气得大吼一声,一把掀翻桌子,油灯摔在地上,那点灯火经不住折腾,在冰凉的地面稍一挣扎,便“噗”的一声熄了,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许央央从门口走进来,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脚下却一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头痛欲裂,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眼前就黑了。 再睁开眼,人已经苏醒在仓库里。 疼疼疼,许央央抱着脑袋,在地上蜷成一只虾子,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她牙关控制不住的打冷颤,耳边忽然轻轻响起一点哨音,紧接着像是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一波一波的吻上金色的沙滩。 胸口微微发热。 狗子的水军哨。 有了这层保护,许央央不断出虚汗的身体才终于缓和,勉强爬起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喘了口气,想接着进入场景,翻来翻去,发现h系列居然只到h5,后面的没了,不可能呀,很明显后面还有重要的线索,是没有剥离成功,还是被人藏起来了? “司南。”许央央轻声喊。 金光一暗,有人从红雾中走出来,正是司南。 “怎么样?有没有事?”司南伸手按上她的额头。 “没事。”许央央乖巧的坐在地上,让男朋友检查身体,怎么这样一想,觉得有些羞耻? 司南摸来摸去,片刻后,才放下心来,问:“汗呢?擦干净了?” 许央央吐吐舌头,问:“你怎么知道啊?” 司南指了指地面,说:“湿的啊,笨蛋。” 许央央没想到百密一疏,讨好的笑笑。 司南无奈的看她。 “这里只有h5么?之后的还有没有?”许央央想起正事,急忙问。 “我找遍了,全在这里。”司南敏锐的问,“不完整?” “嗯。”许央央点头,“似乎到了关键的部分。” “先走,可以通知阿方联系支援。” “好。”许央央想站起身,却不料,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直接就往一边跌倒。 司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在怀里,随后打横抱起来。 许央央有些害羞,怪自己不争气,她搂着男朋友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他胸口。 司南跟居四方确认了外界信息,抱着许央央出了仓库。 方才的看守并不在,两人很安全的出了仓库。 许央央靠着司南,脑袋愈来愈沉,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风和日丽的山脚下。 第90章 许央央懵了, 她左看右看,这不就是方才跟大哥上山的那个地方么?她皱着眉,可她明明在司南怀里睡觉啊。 她认真思索一下, 她并没有找到h6啊, h系列到h5不是断了么?那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她搞混了?h5的场景并没有结束, 她也并没有出去?她跟司南走出仓库是在做梦?许央央拼命揉了揉自己的脸, 山还是那个山,一切丝毫变化都没有。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一双粗糙的长满老茧且黝黑黝黑的手。 摔,这不是那位小弟的手么?难道又要重新来一次?那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呢? “爷爷,我也要一起上山。”身边传来清脆的女孩儿音。 许央央惊讶的一扭头,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十来岁的样子, 正值青春。 “你去干啥,爷爷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 打点给我们兰兰补补身子。” 第96节 “我也去嘛,我好久没上山了,带我去一起玩吧。”女孩不依,拉着许央央的手开始撒娇。 许央央再次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哦, 虽然同样长满老茧,但并不是一双手,她一定是经历太多,眼花了。 “你这个小淘气, 你实在要跟着上去, 就一起去吧,跟紧爷爷, 千万别走丢了。” “爷爷最好啦。”小女孩吐吐舌头,俏皮可爱,立刻拿过爷爷拎着的笼子,跟在身后。 爷孙俩开始往山上爬。 许央央已经爬过一次,对这山的高度有所了解,所以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小丫头却是小孩子心性,这里有花瞅一眼,那里有小蝴蝶追一波,快活的跑来跑去,精力也充沛。 老爷子看着小孙女跑来跑去,也是满心欢喜,不曾责备,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等孙女开心购了才继续往上走。 这样一来,效率就要低很多,才到半山腰,天就已经黑了,老爷子知道天黑以后山里危险,便打算下山,小丫头很乖巧,很听爷爷的话,两人便准备掉头回家。 可小丫头走着走着,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正巧又是一个斜坡,人就不由自主滚了下去。 许央央惊慌失措,急忙去拉小孙女,山路不好走,枝枝蔓蔓横生,这一下子哪拉的住,小丫头滚了两圈,撞到一块大石头才停下来,许央央紧赶慢赶才追上,可孩子已经磕晕过去。 老爷子这下慌了,宝贝孙女这样可怎么是好,晚上的山里不知道有什么,他年岁大了,没办法抱或背着小孙女下山,一时之间哀声载道。 太阳落山了,同那天一样,气温开始剧烈下降,皮肤冻的直起鸡皮疙瘩,老爷子抱着小丫头,生怕她冻着,虽然已经把大衣脱给她,但看着她发白的嘴唇,仍然止不住的担心。 如果今晚下不了山,就必须生火了。 老爷子小心的把小丫头搁在落叶上,自己去四周搜集枯柴,抱到中间,小心的堆好,又拾了一把落叶,摸出火柴,仔细的引燃,待那火起的差不多,扔进柴火堆里。 细小的烟从缝隙里涌出来,很快蔓延成熊熊大火,周围在一瞬间变的暖和,跳跃的篝火下,小丫头的脸色也好看许多。 老爷子坐了一会儿,开始觉得肚子饿,小丫头也得吃些东西,他摸摸小丫头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开始发烧后,便往林子深处走去,想要摘点野果给孙女果腹。 他走了一会儿发现有点冷,可外套脱给了孙女,他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觉得不能走太远,便在周围搜索,忽然觉得不对,这天气,方才有这么黑么?他忍不住抬头看天,天空被黑色笼罩,连个月亮都没有,这不对呀,他们这里很少下雨,多少都有些月光或星光,像这么黑的天还比较少见。 他心里觉得毛毛的,不愿多想,赶紧摘了些野果就往回走,脚下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枚露头的笋尖。 这个季节的冬笋味道很不错,老爷子想着挖一个回去也不错,四处寻找一下,用尖石和木棍潦草的做了个锄头,开始挖笋。 一下一下,身体很快发热,出了汗,但笋尖出了名的难刨,要小心翼翼的对待,挖的不够深,断了就太可惜,老爷子用力的往下杵,一下、两下,泥土很快被挖开,眼看就要成功,身边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请问,你在做什么啊?” 那声音冰冰冷冷,不含丝毫感情,像是阴地游走的魑魅魍魉。 许央央觉得这幕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而老爷子就简单多了,深山老林,夜半时分,忽然有人站在身边问话,不是脏东西还能是什么?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只是哆嗦着往旁边挪了一步,可身后寂静的让人害怕,他鼓起勇气往旁边一看,嘴里念叨:“神仙勿怪神仙勿怪。” 他还没来及看清那人的脸,手中的尖石便被那人一把夺走,反手一捅,狠狠的扎进他的胸口。 撕心裂肺的痛。 许央央感同身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静止了,她大脑一片空白,鲜血从胸口汩汩流出,她仓皇的伸出手,却怎么也堵不上,力气渐渐消失殆尽,人失去了支撑,软软的往地上跌去,奋力抬起的目光里,看到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高大的身影被黑雾笼罩,面具和衣服上是老爷子胸口溅出的血。 这是要死了吧?脑海里禁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平时这样都会跌出场景,今天怎么还困在这里?陀螺和水军哨没有半分反应,她不会真的死掉吧? 许央央察觉的体温流失的很快,寒冷侵袭了她,那人影歪了歪脖子,像是在笑,随后转身,往火光处走去。 糟了,孙女还在那里,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老爷子拼命挣扎着往那人爬去,老爷子爬的很慢,他走的更慢,简直像在故意等他一样。 很快,老爷子爬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裤子。 那人顿了顿,抬脚踢开他,似是感到不耐烦,走到他身后,倒提起他的一只腿,拖着他的身体,往黑暗深处走去。 还好,没发现小孙女。 女孩儿躺的地方,火柴烧的正旺,而陪她一起上山的爷爷,却再也瞧不见踪影。 许央央被拖着在地上前行,脑袋被凸起的石头和树枝硌的磕磕绊绊,撞的七晕八素,她觉得呼吸已经变得困难。 这时候,忽然想起为什么这么熟悉了,这不是h3的场景么?当时她一进去,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等等,那她猜错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并不是活埋小男孩,只是在挖竹笋?这个老人也是一位受害者?而她当时的视角,是那个凶手? 可凶手那么镇定自若,似乎是在享受猎杀的乐趣,她当时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感受到的情绪不一样?或许,那时候害怕的情绪是她自己的,因为凶手太过平静,反而让她的情绪占据了主导。 能平静的让她的情绪占据主导的凶手,得是多么变态啊? 眼前的变态已经将她拖到了平地上,她迷迷糊糊看见一抹红光,是那枚红灯笼。 他这是要去石房子?那小男孩怎么办? 从这个人杀人的动作和情绪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完全是说做就做,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如果小男孩在家,肯定逃不过这一劫。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完全的无能为力,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什么也做不到。 男人拖着她,步伐稳定,仿佛拖的是一袋大米,很快,他就带着她来到了石房子前。 许央央不住祈祷,希望男孩不要在房子里,毕竟这一段她并没有看到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惨烈的场面了,这一连串的刺激,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男人拖着她,一刻不停的靠近石房子,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的发梢,什么有用的线索都得不到。男人很快就到了门口,他没有敲门的打算,只见他抬起腿,狠狠的踹向大门,结实的大门竟被他这样随意的一脚给踹开了。 许央央被他拽进大门,脑袋在石阶上磕了好几下,老爷子八成已经死了,她现在还能思考,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进了门后,她看见了熟悉的场景,木桌上的油灯,靠墙的木床,床边上的木柜。 男孩并不在,不知道跑去了哪,总之只要他不在,就暂时安全。 男人像丢垃圾一样的把她丢在地上,转身拿出一只匕首,许央央快要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银芒,吓坏了,他该不会要肢解她吧?只见他朝她走了两步,拿起匕首往前一甩,却并没有扎在她身上,随着“叮”一声,匕首狠狠的扎在了木柜上,男人走过去,随手拉开木柜,拔下匕首,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刀尖在里面的的正字上,填上了一笔。 许央央瞳孔一缩,模糊间看见了一排“正”字,她心头发寒,这才明白,“正”字原来真的是计数的。 男人刻完,抓起她的胳膊,推开后门,把她用力往后一丢,身后空荡荡的,失重感瞬间来临,不知道身下是什么地方,反正也残破的没有一丝力气,最后的时间,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衣衫被风吹起,她看见他的左侧锁骨下方,有一枚红痣。 作者有话要说: 网页戳:;手机戳: 已经开啦~欢迎收一记。 重生灵气复苏时,不能修仙的我,却成了大佬最想得到的女人~ 第91章 许央央从高处坠下, 狠狠砸在潮湿的泥地上,天空渐渐变成一个圆点。 男人的裤管在眼前一闪而逝,随后再也消失不见。 许央央看见那枚红痣, 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清晰的记得, h4的时候, 那个小男孩的左侧锁骨下方有一枚红痣, 刚才那个男人也有,为什么? 视线渐渐适应周边的黑暗, 身体已经完全坏掉,没有任何生机,她不能动,目光只能看向一个角度,余光所及, 是一只半人高的木棍,底部因为接触潮湿的泥已经腐烂, 长出白白黑黑的菌类,而上部则保存的相对完好。 许央央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木棍,因为h5的时候她爬山的时候用过。 她心里一阵发寒。 目光在四周努力寻找,身旁一个东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坠落受到冲击, 终于从高处跌落, 咕噜噜的一路滚到了她的手边。 许央央努力瞥了一眼,一双空洞洞的眼眶差点吓得她灵魂出窍。 是一个骷髅头。 许央央心底明白,大概率是那个小弟了。 如果那些“正”字真是她理解的意思,那么她现在待着的坑底, 其实是一个藏尸窟。 而她, 作为一具尸体,正躺在数十具腐烂或正在腐烂的尸体群里。 凶手, 正是她一直以为是被害者的那个小男孩。 她没看到的h5的结果,应该是小男孩把两个大人杀了,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那在他成长的这十几年里,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光想想那些“正”字,许央央就不寒而栗。 等等,她怎么还没回去?她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她从震惊中醒过来,现在开始感到不对劲。按照正常的情况,场景破裂,她应该脱离此处,意识回到身体才对,可她却丝毫要离开的征兆都没有,该不会,回不去了吧? 许央央开始发慌,有没有人能救救她?她想喊,可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不要躺在这里,司南,司南,司南,你在哪? 周围死一样寂静,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她动也不能动,意识却无比清晰。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知道,她该怎么办? 她该不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吧? 黑洞洞的天空只剩一个圆点,那么远,仿佛这辈子也出不去。 许央央想哭,可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绝望的情绪渐渐漫上来,像周围无边无际的黑色一样将她包围。 “卡拉”“卡拉”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许央央看不到,可是听得到,这声音,明明就是周围已化为白骨的尸体挪动的声音,这他妈是诈尸了么? 不要啊,别啊,她还不够害怕,还不够绝望么? 可她哭不出来,叫不出来,无法动弹,只能崩溃的听着那“卡拉”“卡拉”的声响,而且愈来愈近。 别过来,别过来,许央央在心中呐喊。 可那古怪的声音还是一步一步靠近了,“吧嗒”一声,一只白骨爪子搭上了老爷子的身体。 许央央恨不得立刻死去。 “央央,央央,是我。”那声音低低的,虽然不太灵活,却熟悉的让人想崩溃大哭。 司南!司南!司南! 她男朋友来找她了,她男朋友来找她了,许央央激动的想不出完整的句子,满脑子都是男朋友来了。 “别怕。”声音依旧低低的,一具白晃晃的骷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紧接着支持不住身体“扑通”一声散了架,但是没过一会儿,随着“卡拉”“卡拉”的声音,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安慰的道,“坑底有结界,上去就可以离开。” 许央央说不出话,耳边净是骷髅散架又组合的声音。 随后身体被一双手托起,缓慢又艰难的移到背后,司南温柔的轻声道:“央央,你害怕的话,把眼睛闭上,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听见这样温柔的声音,许央央如果有身体,一定已经哭出声,她看见骷髅将老爷子血肉模糊的身体用破布捆在身体上,随后,歪着蹒跚的脚步,一点一点靠近土坑的墙壁,随后,用尽力气抓住突起的土块,缓慢的顺着边缘往上爬。 那具骷髅连接处很松散,司南又是从外界强行进入,骷髅不时的散架,可他散架后很快又重新组合,然后继续向上爬。 骷髅毕竟轻,而尸体因为有血肉又过于重,他一个不稳,整个身体哗啦一声,碎成了好几段,捆着老爷子的身体咕噜噜往下滚了几圈。 骷髅一阵金光闪过,迅速向下跑,并快速组合成了完整的骨架,他似是想扭头看她,却害怕吓着她而克制着自己,他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下次会小心。” 许央央哪里会怪他,他能进来就已经很不容易,她光看他操控骷髅就知道他冒了很大的风险,也就是司南还能勉强控制这具骨架,要是别人,恐怕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第97节 司南背着老爷子,打量一下土坑,再度向上攀爬。 许央央想问司南是怎样进来的,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可她问不出,她只能看着骷髅强撑着脆弱的身体,一步一步把她往外背。 “扑通”一声,一只腿骨由于再次散架而滚落坑底,骷髅脑袋歪了歪,看了看底下的距离,又抬头看了看上面,放弃了下去捡腿骨的打算,他开始双手用力,抠住坑壁的土层,再次用力向上爬。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散架和重组,骷髅终于背着老爷子残破的尸体爬上了大坑,它小心的松开布条,将老爷子的尸体平放在地面,随后伸出一只手,插进了空荡荡的肋骨中,随后缓缓拔出,掌心里便握着一只金芒,他将金芒放在老爷子的胸口,金芒渐渐散去,幻化成一只陀螺的模样,许央央心口一暖,禁锢着她的力量松懈了,她大喜过望,抬头去看司南,却发现骷髅站在原地静止片刻,忽然直直的往后倒去,随后狠狠的跌在地面上,摔的粉碎。 许央央心头一跳,来不及细想,眼前便是一黑。 头痛欲裂,全身的筋仿佛都绞在了一起,忽然有柔和温暖的光包围了她,痛苦逐渐减缓,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许央央顾不上身体还在酸痛,立刻扭头寻找司南,她知道,司南一定离她不远。 “司南,司南。”许央央焦急的喊,忽然看见不远处躺着的人。 男人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每个骨缝连结处都在缓缓渗出血水,将干干净净的衣服染得异常惨烈。 “司南!”许央央眼泪立刻涌出来,手脚并用的朝他扑过去,她跪坐在他面前,却完全不敢碰他的脸,他的身体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她哭的停不下来,想用手堵却丝毫不敢,手足无措的一直哭,不停的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办,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央央,别怕。”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许央央泪眼朦胧的抬头,看见了居四方的脸,她无助的说:“阿方,他在流血,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央央,你别怕,他没事,会好的。”居四方蹲下来,握住许央央的肩膀,他红着眼眶说,“他只是需要时间。” “他究竟怎么了?”许央央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掉,她看见司南那张面如白纸的脸,止不住难过。 “他抱着你出仓库以后,发现你被困在残留的场景里。是有人故意布置的,藏在h系列里,没有实物,所以无法强力破除,只能硬闯,可是硬闯进去,风险有些大。”居四方低下头。 许央央有些明白,问:“里面附着的身体受伤,他也会受伤?” 居四方点头。 许央央忍着泪,问:“什么比例?” 居四方背过脸,像是在抹眼睛,说:“百分百。” 许央央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渗血?” “刚进去的时候就开始了。” 许央央一下子崩溃,眼泪疯狂涌出来。 她想起那具骷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因为支撑不住散架,但很快又站起来的样子。 她想起他把手搁上她的身体,温柔的说别怕的样子。 她想起他努力的背着她,说你害怕就闭上眼睛,别看我。 她想起他背着她爬上坑壁,腿骨掉到坑底,他抬头看完距离,毫不犹豫的样子。 她想起他抬手插进胸口,取出陀螺的样子。 她想起他力气耗尽,摔的粉碎的样子。 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总是这么傻,他不怕疼么? 男人紧闭双眼,英俊的脸孔上血色全无,他躺在地上,像一个坏掉的布娃娃。 许央央想碰碰他的脸,手指悬在空中,却无论如何放不下去,她轻轻握住司南的手,小心翼翼不牵动他的伤口。 她忽然想起上大学那会儿,她缠着他问,人家给女朋友写情诗,说愿为了她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你怎么不给我写? 你不要没事跟人家比,这种就是骗女孩子的把戏。 你怎么这样,你不爱我。 我爱你。 那人家都会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你会么? 我会啊。 敷衍,你骗我。 我没骗你。 第92章 许央央跪坐在司南面前, 沉默着一句话不说,她已经翻遍自己的点数,并没有像以前“老中医的望闻问切”那样的东西, 她无能为力。 还是太没用了吧? 居四方擦擦眼睛, 摊开掌心, 一枚红豆缓缓浮现, 他用力握紧,再次伸开手指的时候, 红豆便变成了细小的粉末,一圈一圈形成暗红色的小型龙卷风,一丝一缕的钻进司南的胸口。 居四方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他也不擦,歉疚的说:“需要些时间。” 许央央一声不出, 定定的看着面如白纸的司南。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起了什么骚乱, 随后便听见了房间门被一间间打开的声音。 “可能耽搁的时间有些久,被发现了。”居四方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说,“我去把他们引开, 阿弦方才被人发现, 这会儿不知道战况,如果他逃脱了,我会让他来接应你们,这个你拿好。”居四方说完, 丢给许央央一枚红豆, 便打算拉开门出去,许央央叫了他的名字, 他诧异的转过头看她。 “阿方,不要自责。”许央央说,“不是你的错。” 居四方一愣,迅速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阿方。”许央央抬头看他,目光温和,说,“保护好自己啊。” 居四方背对着许央央,一直没转身,他努力点点头,然后拉开门,跑了出去。 这人,还跟从前一模一样,动不动就自责到哭呢。 居四方走了后,许央央便独自守着司南,兜里还有一些防身的点数,再加上居四方的红豆和狗子的海军哨,自保应当没什么问题。 这时候情绪稍微和缓,许央央才可以抽空看看周围的环境,看这布局,应当离方才的仓库不远,因为她刚被司南抱起就陷入昏迷,司南应该不会走远。 这样说来,究竟是谁在h系列里设置了陷阱?从h1到h5,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她的意识,最终将她困在场景里,会是那个杀人狂魔么?这样的陷阱应当就是为了针对拆解师,一般人即便食用全部h系列,也绝对不会了解这么多。 而一个拆解师,尤其像她这样的拆解师,了解了开始,就想了解整个事件真相,那么必定会被困在场景里,再也出不来,身体大概会像植物人一样失去意识,在外界躺到死,只有到身体机能衰竭的那一天,意识才会消散。 如果司南不来救她,她岂不是要在坑底跟一群尸体躺一辈子?许央央这才感到后怕,原来在这个世间,远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陷阱究竟是谁布置的,那个杀人犯又是谁?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谜题还是很多,搅的脑壳疼,许央央想不明白,她觉得少了关键的东西,肯定有什么被人藏起来了。 头忽然有些痛,许央央揉了揉脑袋,一些残破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像坏掉的电视一样在脑海中闪烁,一时雪花一时清晰,画面中间好像是一个男人,由于电流的干扰,面容变得扭曲。 在时断时续的画面中,许央央隐隐约约看见他戴着个面具。 是他! 脑袋里像是被人钉进了钉子,痛的想剖开,可她又实在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便咬着牙努力去回想,在不断的雪花中,那人消失又出现的手臂缓缓上抬,终于握住了面具。 他站在黑色的丛林里,身后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石房子,左侧的房檐下,挂着一只殷红殷红的纸灯笼,随风飘扬。 黑色长风刮起他的衣角,他单手握住面具,终于缓缓摘了下来,那张脸在红光的映照下,熟悉的让人胆战心惊。 许央央瞳孔一缩,一把捂住口舌。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许央央刚从震惊中缓过来,她握紧居四方给的红豆,挡在司南前面,丝毫声音不敢发出。 “里面应该没人。”有人说。 “你是不是傻,你躲在里面,有人敲门你会应?”另一人斥道,随后一把推开了门。 有人走进来,脚步声在房间里清晰异常,他查看了一圈,发现真没什么人,正要离开,视线忽然落在地板上可疑的红色上。他走过去,粘了一点在指尖,是血吧? “呵,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那人沿着血迹小心的靠近,又摸出一件东西握在掌心。 许央央和司南缩在一堆纸箱的后面,她察觉到那人慢慢的逼近,握紧了手中的红豆。 “找到了。”箱子忽然被一把举起来,那人露出了得意的脸,“是你?” “是你?”许央央也没想到,来人居然是那个被司南打晕的管家,想必是在搜查的过程中被同伴叫醒。 那位管家现在可不糊涂,他立刻扭头对身后的人说:“找到了,快去叫支援。” 许央央哪能让他叫支援,可她现在由于频繁进入场景的后遗症根本无法动弹,而司南还在昏迷中,只能先试试居四方的招好不好使了。 管家却一眼发现她的小动作,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许央央抬脚踹,可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正想要兑换点数,管家却忽然捏碎了掌心的东西。 熟悉的气味和血雾一瞬间将他们笼罩在内。 “等死吧。”管家缩在看不清的角落,他阴沉的笑道,“看你们怎么出去。” 许央央这下有些慌了,这样的话她的点数也不大能起到作用,司南昏迷不醒,而她即便能看见因果,可没人保护也没用,那位管家还藏在暗处,可以说是局势很糟。 她握紧红豆和海军哨,期望这两样东西能暂时帮她防护一阵,好让她找到破解之法。 红雾愈来愈浓,许央央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她警惕的护着司南,一把捏碎了红豆。 红豆立刻化成了细小的粉末,并飞快的围绕着他们形成了小型的防护罩。 雾气中传来管家不屑的冷哼。 他一定知道“解”,许央央想,得想个办法捉到他,如果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一定会说出那个“解”,可怎么才能捉到他? “刺啦”,防护罩上闪过银光,发出了让人难受的声音,像是利刃挂在玻璃上的声音,刺的心脏都不舒服。 被这玩意儿割到,不死也脱层皮。 持续不断的刮刺愈来愈疯狂,像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不住的挥刀砍刺,许央央不敢出去,也找不到管家的身影。 “喂,你不是要看我脱衣服么?你过来,我脱给你看啊。”许央央故意喊道。 “你穿了毛裤有什么好看的。”管家气呼呼的道。 “这次什么也不穿。”许央央又冲着那头喊。 “真的么?”那声音又回。 找到了,在哪里!许央央闭上眼,防护罩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小口,许央央立刻摸出一只小石子,往管家发生的地方砸去。 砰一声,听见了一声惨叫。 头顶上刀砍的声音一顿,许央央听见了大刀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像是转换了方向。 很快,管家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他似乎在不断奔跑,口里直道:“小贱人,敢阴我。” 第98节 许央央还来不及松口气,脚步声已经直奔她这里来了。 不到片刻,管家那留着血的额头就出现在了防护罩上方,而身后那柄长刀拖地的声音也愈来愈近。 “等死吧。”管家诡异的一笑。 在身后长刀挥舞的一瞬,往防护罩上丢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小小圆圆的,拖着短短的引线。 他是要把防护罩炸开。 引线爆炸的一瞬,管家快速向一边躲开,而那柄长刀不偏不倚的来到了头顶。 完了,许央央惊恐的看着发生的一切,扑到司南身上,将他牢牢护住。 “砰”一声,声浪将周围的纸箱全部震开,许央央的衣物被吹的猎猎作响,她被风刮的睁不开眼睛,但预想的疼痛却久久没有传到身上。 她勉强抬头,看见身前挡着一个人,剧烈的风鼓起了他的衣角。 随后,一点指尖火飞快窜起,迅速的把所有血雾包裹其中。 许央央听见了扭曲而惨烈的尖叫声。 “没事吧?”那人掌心里抓着两个软绵绵的人,随手往旁边一扔。 许央央抬头一看,正是西子歌,被他打晕的人,则是管家和他的同伴。 “没事吧?”西子歌缓缓走过来,见许央央没反应,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事,多亏了你。”许央央回过神,问,“你怎么来了?” “阿方和阿弦脱不开身,刚才联系我,叫我来接应你们。”西子歌靠近司南,皱起眉头,“司南怎么搞成这样。” “都是为了我。”许央央低声回。 “没事没事,阿方把红豆留在这,司南会好的。”西子歌安慰道。 “狗子呢?” “里面太危险,没让他进来,让他在外面等着,支援应当快到了,让狗子在外接应支援人员。”西子歌解释道。 “嗯。”许央央情绪有些低落。 西子歌认真查看了一下司南,说:“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别太担忧。” 许央央点点头。 西子歌盘膝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守着他们。 许央央攥紧手指,低着头,刘海盖住她的眼睛,看不出表情,肩膀却在微微发抖。 黑暗又重新将室内淹没,徒留下一片寂静。 西子歌的脸隐在黑暗里,瞧不真切。 许央央的瞳孔微微震动,她吞了一口口水,颤抖的问:“西子歌。” 黑暗中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许央央的指甲掐进肉里,她看着西子歌刚才由于冲击撕裂的上衣,露出了左侧光洁的皮肤,终于问出后半句,“你点过痣么?” 第93章 西子歌的脸隐在黑暗中, 半响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轻轻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问?” 许央央颤抖的握紧手中的海军哨, 默不作声。 脑海中的画面断线又重组, 灰白线条消失又出现, 男人握住面具, 缓缓摘下,那张脸, 模糊又清晰。 英俊苍白,眼睛血红而细长,敛着阴沉而晦涩的光,薄唇轻轻抿着,嘴角有新鲜的血渍。 正是西子歌。 “你一定是误会了。”黑暗中的西子歌轻松的笑起来, “我天生就长的这么英俊,可从没整过容。” 听见他的语气, 许央央一愣,这可当真不像被拆穿的模样,难道他不是那个人?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人? “你左侧锁骨下方没有痣么?” “你怎么了,央央?”西子歌从暗处走来, 坐在许央央身边, 面孔白皙红润,是他惯常懒洋洋的模样,“怎么会这么问?” 他当着许央央的面拉开胸口的衣物,笑着给她看, 那里光滑滑的, 什么也没有。 许央央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是真的很像, 果然只是长的像么?她想了想问:“或者,你有没有同胞兄弟?” 西子歌凑近她,好奇的打量她片刻,问:“你怎么知道的?司南告诉你的?” 许央央惊讶的问:“还真有啊?” 西子歌点点头,说:“真有啊,同胞兄弟。”他扭头看向司南,说,“跟他是好朋友来的。” 许央央拧起眉毛,脑海里想起那个不可能的人。 “叫苏未,或许你听过?”西子歌靠在墙上,缓缓道。 许央央冲击过大,愣在当场,苏未?是她知道的那个苏未么? “他是我哥哥,小时候丢了。”西子歌苦笑道,“我甚至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后来认识司南,司南看见我就叫苏未,还问我跑去了哪里。我看了照片,很惊讶,因为实在长的太像了,回去问家人,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可那时候,苏未已经失踪了,我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他,可能跟他没有缘分吧。” 西子歌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眼圈竟有些发红。 “对不起。”许央央歉疚的看着他,她并不知道原来西子歌和苏未竟有这种渊源。 “没事,都过去很久了。”西子歌懒懒的靠在墙上,目光落在未知的黑暗中,他低声道,“其实我好想他,也好想见见他,他究竟去了哪里?” 许央央却想起令她惊恐的事实,如果苏未是西子歌的同胞哥哥,那那个杀人狂魔,岂不就是苏未? 不可能吧,苏未怎么会是杀人狂魔?以她对苏未的了解,苏未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可一想到他在杀死老人那瞬间的平静,她又觉得大家会不会都被他骗了? 那么平静,那么习以为常,这样反社会的情绪,想伪装成什么也太简单了吧? 许央央又想起当时居四方来找司南,两人曾提过,制作h系列的凶器碎片,是从“大凶”身上剥落的,如果猜想正确,那么这些碎片应当都是从苏未形成的凶器上剥落的,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形成的“凶器”该有多强大? 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到他,难怪他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许央央觉得有些东西想通了,但个中原因却还是个谜。 耳边忽听“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便接踵而至,又渐渐远离。 西子歌骤然站起身,拉开门缝,看见不远处火光漫天。 有人从远处快速接近,很快到了近前,西子歌往旁边让开,傅听弦的脸露了出来,他从门缝里钻进来,问:“南哥在哪?” 许央央一看是傅听弦,心里安稳了大截,傅听弦当时在宾馆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片刻便活蹦乱跳的,有他在,司南会恢复的很快。 “阿弦快来。”许央央把傅听弦拽过来,红粉形成的小型龙卷风已不见踪影,司南的关节处也不再渗血,但骨头碎裂多次,再愈合可没那么容易,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啧啧,南哥也会有今天。”傅听弦连连摇头,他握住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玉戒指,用力一拽,线便断了,他把戒指握在掌心,碧绿的颜色和温润的样子让人觉得亲切和温暖,渐渐的,玉戒指上浮起了点点绿光,愈来愈苍翠,光点也愈来愈强,最后“砰”的一声,玉戒指在掌心溃散了,无数绿色光点像星光一般轻轻落在司南身上。在碰触的一瞬,“嗖”的一下钻进了他的身体中。 司南的脸色在一瞬间恢复了些许血色,身体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竹节遇雨疯狂拔高的声音。 许央央感受到了其中澎湃的生长力量,忍不住看了一眼傅听弦。 而此时的傅听弦脸色有些白,他缓了一下,才道:“还好赶到了,央央,你别担心,没事。” “谢谢你,阿弦。” “哪里话。”傅听弦一摆手,随后认真的说,“往常南哥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难得今天南哥赏脸,能替南哥效劳,我心里可高兴了。” 许央央忍不住笑了。 傅听弦也跟着笑,说:“笑了好,笑了好。”随后又低声说,“眼睛都哭肿了。” 许央央没听到,问:“你说什么?” 傅听弦一愣,骚骚头皮,说:“哦哦,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将仓库的方位通知了支援队员,大厅里的人现在正聚集在一处,支援很快就到,我现在需要去大厅,以防主人狗急跳墙,拿这些人做人质。阿方去追踪主人了,西老师可以跟着阿方留下的标记去。狗子在外接应,央央就在这里等南哥恢复。”傅听弦一鼓作气说完,然后看着许央央和西子歌,问,“怎么样?” 许央央和西子歌点点头。 傅听弦风风火火的转身推开门,扭头说:“那我先走,你们保重。”随后不等两人回应,矫健跑了。 西子歌道:“我去找居四方,可你在这里,不太安全。”西子歌一指仓库,“旁边就是仓库,对方一定会想办法搬空仓库,如果发现你和司南,状况就会不好。” 许央央想想也觉得不行,她问:“可是仓库在这里,我们没人看着的话,他们转移仓库怎么办?” 西子歌想了想,道:“让狗子进来看仓库,我带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我再去找阿方。” 许央央觉得可行,但又有些担心,问:“狗子行么?” 西子歌提起狗子,忽而笑了,说:“别小看狗子哦,他很厉害的。” 许央央愣了,西子歌甚少表扬狗子,尤其这几天更是搭理都不搭理他,这回听见他这样说,心里倒是为狗子感到高兴,说:“你其实也不舍得狗子吧。” 西子歌在许央央的帮助下小心的把司南背在身上,闻言怔了怔,轻轻“嗯”了一声。 许央央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觉得他像是在难过。 她没再多说。 西子歌跟海一只联络上,许是这么久难得的通话,那头狗子激动又听话,乖巧的不像一只二哈。 西子歌交代完之后,说:“别乱来,记住我教给你的东西,打不过就躲起来,通知阿方或者叫阿弦,明白了么?” 那头狗子指天顿地,连连表态。 西子歌哭笑不得,也没什么办法,再三叮嘱,一定小心。 许央央看他通话时虽然呵斥,眼角却微笑的样子,便知道这位西老师对狗子那份藏在心里的感情,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随意丢弃呢? 西子歌背着司南,出了仓库,许央央在一旁护着,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好在阿弦制造的动静够大,大部分人都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一路很安静,也很安全。 西子歌背着司南,东绕西绕,竟当真没遇到任何麻烦。 路灯愈来愈稀疏,夜色也愈加浓郁,许央央甚至错觉这里是方才进入的h系列场景,那里总是终年黑暗,看不见一丝光亮。 “我们这是要去哪?”许央央忍不住小声问。 “我刚才来的时候,经过一处别院,人很少,像是荒废很久,那里应当很安全。”西子歌道,“你守着司南,等到支援来就行。” 许央央连连点头。 不知走了多久,一栋荒废许久的房子出现在了眼前,院子里杂草丛生,层层叠叠的覆盖住了台阶。 房子是用石头砌成的,因为年久失修,显得落魄不堪。 第99节 许央央的视线落在左边房檐下,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地上被杂草覆盖的地方,却露出破烂的灯笼骨架。 许央央猛然朝西子歌看去。 西子歌的脸隐在黑暗里,他轻轻的放下司南,让他靠坐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站直身体,面向许央央。 他缓缓的说:“央央,我没有同胞兄弟,也没有哥哥。” 他往前走了一步,修长的手指拨开衬衫的领口,一枚红痣清晰的印在左侧锁骨的下方,他俯下身,靠近许央央,温柔的问:“你刚才说的,是这个痣么?” 第94章 西子歌白皙的脸孔在黑暗中显出几分阴沉, 他勾起嘴角,问:“好看么?” 许央央挡在司南面前,说:“那个人是你!” 西子歌缓慢的往小楼走去, 他捡起那枚灯笼的折损骨架, 想试着把它悬在房檐下, 可试了几次都不行, 他有些颓然,随后抱着那枚灯笼转过身, 歪着脑袋说:“是我啊,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他一袭黑衣站在破旧的石房子前,瞳色隐隐发红,他的声音低低的,被风卷走,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是死了么?”许央央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一愣,旋即笑出声, 他点点头,说:“是啊,是死了啊。” 许央央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死了又怎么可能活着, 他跟他们朝夕相处, 绝对不可能是个阴魂,可他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许央央向前迈出一步,刚想问他,脚底下却突然蹿出火苗, 火势骤然转旺, 将她和司南死死的拦在一个圈里。 西子歌站在火光外,神色有些黯然, 他忽然转身,冲着外面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还不出来么?” 火苗只是将他们困住,却并没有往里逼近,也没有愈烧愈旺,许央央看着西子歌的背影,心想,他究竟在跟谁说话? “还真带来了,不愧是我的好儿子。”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石房子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有人从台阶上走下来,身材魁梧,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清脸。 “谁是你儿子。”西子歌的怒意和杀气掩盖不住。 “真是不孝顺。”男人走近西子歌,嬉笑道,“我养了你那么多年,这就恩断义绝了?” “滚。”西子歌怒道。 “啧啧。”那人伸出手,抬起西子歌的脸,嘴里道,“挺合适你,好看。” 西子歌一把打掉他的手。 “当年爸爸叫的可欢了,现在怎么这么叛逆?”男人笑嘻嘻,“我可真怀念你在我怀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西子歌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血红。 “脾气可真差。”男人说,随后,看向司南,他想走过来,却被西子歌伸手拦住。 “行,我不过去。”男人故意道,“怎么,吃醋啊?怕爸爸有了别的小朋友,不疼你了?” “少啰嗦,人我带来了,这个你快点弄出来。”西子歌不耐烦的道。 男人贪婪的视线在司南身上逡巡,随后道:“这个苗子更好,力量深不可测。既然你把他送给我,那我也不能亏待你。” 男人抬手扯开西子歌的领口,那枚红色的痣在黑色的夜里愈发妖艳,许央央忽然感受到汹涌的阴魂之力,她努力看去,居然是从那枚红色的痣上传出的,那并不是一枚痣,那更类似于凶器场景一样的东西。 “你可别耍花招。”男人讥讽道,“如果取出过程有什么意外,你可就废了。” “我自然不会。” “那就好,毕竟父子一场,我也不想弄的悲惨收场。”男人转头看了看许央央,说,“小丫头,你也别哭了,整个紫峰是个巨大的场景,今晚,所有人都得死,或早或晚罢了,趁还有点时间,和你的小情人温存一下。” 许央央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动静闹的那么大,主人却一直不曾出现的原因,原来一切都在他的布置之中,可西子歌和他做的又是什么交易? “西老师,狗子还在仓库那里。”许央央冲西子歌喊道。 西子歌眸光一黯,随后冲她展颜而笑,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许央央还要说,他却又接了一句,“我又不是苏未。” 我又不是苏未? 这又是什么意思? 许央央还未想明白,男人和西子歌之间却忽然起了黑色的风,那阵风来的蹊跷,却愈演愈烈,男人的手指摁在红痣之上,像是在用力将什么拔出来。很快,肉眼可见的一枚红色的针便显出了模样。 许央央远远瞧去,像是一根针,可随着那东西慢慢的拔出,许央央才渐渐看清,那不是一根针,而是一枚极细极细的“凶器”容器。 为什么西子歌的身体里会有这种东西? 许央央正惊讶,西子歌却忽然把脸转向许央央,冲她说了一句话,随后一枚细小的物件朝她丢过来,她将将接好,却见西子歌忽然捉住对方的手,骤然升起的火焰化成了熔岩一般的绳索,他瞳色一片血红,疯狂的笑道:“我知道你很能跑,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跑,一起死吧。” 随后周身爆发出巨大的火焰,像是要将一切燃尽,烈焰滚滚,许央央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她握着那件东西,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再见。” 在经过热切到浓烈的灼烧之后,烈焰也消弭于无形,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什么也没剩下。 许央央摊开掌心,看见了一枚红色的糖豆,糖豆上刻着两个字。 “h6” 围绕着她和司南的火焰失去了主人的加持也消失了,空旷的宅院里,似乎只剩下他们。 许央央握着那枚h6,轻易就进入了那片黑色的森林,没有头痛,没有抽筋,西子歌把一切禁锢都抹除了,把简单的一枚回忆交给她。 许央央站在诺大的森林里,低头看着身上不太合适又灰扑扑的t恤,又伸出手,看见了满是伤痕又稚嫩的手掌。 她仰起头,发现森林那么黑,那么高,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 我叫西子歌,我在黑色森林里长大,我只有爸爸,他说,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对爸爸,从来都深信不疑,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爸爸长的一样,受伤了会流同样的血,我从来没见过第三个跟我们长的一样的人。 森林里总会闯入一些怪物,爸爸说这是猎物,如果想活下去,就要杀光他们。爸爸总是不在家,但他送给我一把匕首,对我说,如果看见怪物,毫不犹豫的捅下去就行。 我试过,怪物喷出的浆跟我的很不一样,我受伤的时候,流的血是红色,可怪物是很浑浊的颜色,但他们死时的哀嚎,有时候让我觉得很可怜。 可他们终究跟我不一样,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吃了我,我没有选择。 我一开始很恐惧,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世界总是黑色,为什么怪物总是层出不穷,可世界哪有规则可言? 我在石房子里生活,我每天看着黑色的丛林,有时候会想,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孤独、痛苦、恐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时候又会想,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我渐渐长大,怪物变得愈来愈弱,我从一开始的恐惧哭泣变得平静,我拿着匕首在木柜上刻一个个的“正”字,记录我的成果,等爸爸回来的时候给他看。 爸爸看见多出来的“正”字,笑的很开心,他摸着我的头夸我,让我觉得人生有意义。 这世上只我和他两人,除了让他开心,我想不出别的意义。 我一直这样活着,我没有几件衣服,所有的东西都在石房子里,我杀了怪物后,会觉得自己很脏,可我也懒得洗,反正过不了两天,又会变脏。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他。 他是我人生中遇见的第三个人,他跟我年纪相仿。 他说他叫苏未。 我从未遇见过别人,但我觉得他很好看,白白的脸孔,干净的衣着,让我显得丑陋不堪。 他看见我,很惊讶,问:“你也是风水师么?” 我摇摇头,我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说:“整个山头被圈在奇怪的场景之中,你不是风水师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词汇让我很迷茫。 他说:“你不是风水师?可你身上明明有股很强的力量,除了我的一个朋友,我还没见过这么强的。” 我又摇摇头,但我觉得奇怪,他提到了朋友这个词儿,如果他有一个朋友,那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的人? 我问:“朋友是和你一样的人么?”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说:“当然呀,你没见过别人么?” 我又摇头。 他惊讶的睁圆眼睛,问:“你从没出过这个山顶?” 我点点头。 他更惊讶了:“你一直生活在这个山上?”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讶,也不明白他语气中对人类存在的寻常,我第一次见到他,已经非常震惊,可他见到我,却觉得习以为常,我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想了想,说:“不可能啊,这座山上也经常有上山摘蘑菇或者打猎的村民,你怎么也应该见到啊。” 我认真想了想,告诉他没有见过。 他仔细打量了许久,似是很兴奋,他说:“你没有家人么?” 我告诉他,“我有爸爸,可是爸爸很久没回来了。” 他跟我回了石房子,拉着我开始说许多事,许多我闻所未闻的事情,我渐渐越来越糊涂,这跟我了解的世界差的太远,是我在做梦,还是这个人在说胡话? 森林忽然响起脚步声,我听力向来好,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知道,怪物出现了,我拿起匕首,拉开门,果然看见一只,我这些年已经习惯,手起刀落,眼看就要刺中对方,他却赶来握住了匕首。 鲜血从他指缝间流下来,红色的,和我的一样。 他瞪着我,问:“你做什么?”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努力解释给他听:“这不是人,是怪物。” 他更奇怪,说:“这是人啊,你仔细看看。” 这怎么可能是人,我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怪物,我分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人?我觉得他多半不正常,更何况,爸爸也说是怪物,爸爸怎么会出错? 他忽然盯着我的胸口说:“魂力波动不正常,你身体里面有东西。” 我身体里面有东西?他今天说的奇怪的话已经够多,我也习以为常。他松开匕首,拨开我的领口,他盯着那枚红色的痣看了许久,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我取不出来,钉在魂上了,但我可以暂时帮你控制一下。”他说完取出什么东西,轻轻的覆在痣上,凉凉的,很舒服,那一瞬间,我忽然从脊髓里感到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待我再度睁开时,世界忽然变了颜色。 天空是湛蓝色,飘着白云,金色阳光温柔的洒在绿色的植物上,有露水,有鲜花,有潺潺的溪水。 第100节 可世界,不是黑色的么? 世界不是黑色的天,黑色的云,黑色的光和腐烂的植物么? 从未感受过的清新与光亮刺激着我的身体。 我看向那个怪物,他居然也跟我长的一样,我方才划破的小伤口还在冒出红色的血水,他瑟瑟的躲在苏未的身后,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恐惧。 他是人?和我一样的人? 苏未说:“看到了吧?是谁那么歹毒,在你的身体里种这种东西。” 我不明白他说的话,我指着那个人,问他:“外面都是他这样的人么?” 苏未点点头。 我忽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我拉着苏未的袖子,带着他到了我的房子里,我打开后门的锁,指着深不见底的土坑问:“那他们,也都是人了?” 苏未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看见了他苍白的脸,我走到坑前,看见了坑里躺着的乱七八糟的尸体。 有已成白骨的,有正要腐烂的,还有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人,他睁着眼睛,胸口血肉模糊。 我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新认识的朋友,正用一种悲恸又绝望的眼神看我。 为什么世界不是黑色的?为什么世界是彩色的? 为什么我的世界是黑色的? 我没有选择啊,我不知道啊,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我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那我就这样活,可世界不是这样的,那我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我站在彩色的世界里,却一点光彩也看不见,我浑身发冷,什么都不明白,我好像一直在往下坠。 本来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见到了这辈子的第三个人,我认识了新朋友,他给我讲了很多故事。 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忽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新朋友,我拿起匕首,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见过了彩色的世界,我再也不想回到黑暗中,再也不想一个人。 我看见自己的血,是红色的,很温暖的颜色。 房檐下的灯笼随风飘摇,那么红,那么温暖,跟我的颜色一样。 其实我,也很害怕孤独啊。 第95章 许央央握着那枚红色的糖豆, 泣不成声,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在西子歌身体上钉上“红针”的肯定是那个自称他爸爸的男人, 他一直都在利用他。 从他小的时候便将他抱回, 遮住他的双眼, 养在场景里, 让他不断的杀人,最终成为蛮狠的“凶器”, 制作h系列。可那人摧毁一个人的一生,居然只是为了赚取金钱,许央央不明白,他是真的想牟利,还是以摧毁别人为乐, 享受猎物崩溃时的乐趣。 可他们现在去哪了?以那个男人的城府,许央央不相信会被西子歌一把火烧尽, 这儿就这么大,他们能去哪里? “别哭了。”男人的手掌轻轻搁在她头顶,温柔的揉揉她的头发。 许央央一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 男人的目光温和而悲凉, 正是司南。 “你可醒了。”许央央扁扁嘴,那股委屈劲儿全都涌上来,立刻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好一通哭, 像是要把身体里的眼泪流干。 司南微一拧眉, 很快就笑了,他抱紧自己的女朋友, 心疼的道:“好了,是我不好,别难过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更不得了,许央央简直泪崩,这段时间冲击过大,又担惊受怕,此刻司南醒了,仿佛一切都有了依靠。 许央央擦了一把眼泪,问:“你还疼么?” 司南道:“不疼。” 许央央低头,小声哭:“肯定疼,又瞒着我。” 司南捧着她的脸蛋,说:“不骗你,你信不过我,信不过阿弦么?” 许央央这才稍有放心,她一把扯住司南的袖子,眼泪又有止不住的趋势,她说:“西子歌他……” 司南不明白,问:“西子歌怎么了?” 许央央便把一切都同他说了,司南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下来。 “你不知道么?” “当时我以为他是苏未,他同我说是苏未的双胞胎弟弟,后来苏未给我写了一封信,也说自己有个弟弟,我便信了,没想到竟是这样。”司南问,“可他若不是苏未,为何跟苏未长的一模一样?而且他不是死了么?” 许央央想了想,说:“我们去石房子看一下,应该有线索。” 司南站起身,许央央立刻跑去扶他,司南一愣,哭笑不得的接受了她的搀扶。 两人走到石房子里,同许央央印象中没什么不同,一张木桌,一张靠墙的木床,还有挨着床的一只柜子。 许央央不敢打开柜子,她害怕看到那些“正”字。 她难以体会当时西子歌有多绝望,这些事只是听到已经难以承受。她看见那只长条板凳,想起西子歌吃力的拖着长条板凳堵住门的恐惧,想起他日日夜夜坐在凳子上入睡的痛苦,想起他没日没夜看见的黑色天空。 心里不住的发堵,手掌被温柔的握住,司南道:“我会带他回去。” 许央央不敢抬头,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或许,这是关于苏未的答案。”司南看着柜子上放着的一串佛珠,说,“这是他的灵器。” …… 我叫苏未,我的爱好是,普度众生。 别人觉得可笑,其实我觉得也挺可笑的。 不过有一个人嘴上说着可笑,眼睛里却很认真。 他的名字叫司南。 他跟别人都不一样。 有些东西扎在心底,我怎么也改不了,他是一个透彻的人,看破不说破,还想办法安慰我,我觉得他虽然外表上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温暖的人。 自从被他打过后我就喜欢上了他,我说赔他一个女朋友,我到处找女孩子介绍给他认识,结果被他打了第二次。 他说不要而我冲上去的时候,虽然每次事后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但当时他都会卷起袖子冲上来,没落过一次。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又体贴的让人想哭,我说这年头还有谁在乎五十块钱,他说你在乎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哭,可我怕他笑我,我躲进洗手间,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毕业后我选择四处游历,我不喜欢规整的办公室生活,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在一次协助风水师协会调查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小孩子,他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他一个人坐在警察局的办公桌前,哭的特别伤心。 我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叫海一只。 我记得他那双哭红的眼睛,怯怯的,像只担惊受怕的小鹿。 我时常想起那孩子,忘不了他哭泣的样子,如果想照顾他,我得找份工作,于是我放弃了游历的计划,进了一家风水师协会。 工作繁重而风险重重,我的时间并不多,我有时间就会去看看那孩子。 他似乎怨恨而愤怒的长大了,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帮他,我想起司南,如果他在,一定会说不要,他会觉得我为什么要插手别人的人生,每个人都应当对自己负责,如果事事都管,岂不是太累了? 我没办法反驳他,可我放心不下那个孩子。 每次司南说不要,我都没听过他的,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我怕他骂我。 我就这样看着那个孩子长大了,我也发现了他的小秘密,他成长的很好,是我误会了他。 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拽着我的袖子,哭着说救救我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我抱着枯瘦嶙峋,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他,想的是,这孩子没有我照顾,能平安的长大么? 我脱口而出:“别怕,我一直在。” 我说出口的一瞬间,觉得解脱又觉得沉重。 我恐怕完不成我的梦想了,因为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他贴在我怀里,哭着说一言为定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没想到,祝越跑了,他带来了那么大的动乱,甚至打算杀掉那么多人,居然被他从特安部的眼皮底下跑了。 不能告诉孩子,让他放下仇恨,好好长大。他的仇,我来替他报。 我想,找到祝越,把他交给特安部之后就给司南打电话,告诉他,往后我都听他的,他说不要我就不做,毕竟我要养孩子,不能总惹祸。 我要老实工作,买一座大房子,跟司南住在一块儿,他那个人,又聪明又强悍,总让人觉得放心。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紫峰上,没找到逃窜的祝越,却碰见了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少年。 他说他叫西子歌。 他把匕首捅进胸膛的那一瞬间,我是真傻了,我看见红色的血不断的从他胸口涌出来,流了一地。 我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死后的一瞬间,黑雾疯狂从体内涌出,源源不断,遮天蔽日,我知道这是凶化的征兆。 我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逆转这个过程,他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件“凶器”,一个场景。 这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出他的异常,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其中的问题,或许我不会轻易告诉他真相,不会亲手撕开这血淋淋的伪装,这都要怪我。 司南说我太冲动,甚少动脑子,我觉得他骂的轻了。 我坐在黑雾漫天的森林里,没有一丝光亮,黑色的天,黑色的云黑色的光,同他说的没什么不同,我才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和绝望。 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如果我能再谨慎一些,他就不会这样充满遗憾的倒下,变成这个鬼样子。 我抱着膝盖在空旷的森林里哭了,为自己的无能、鲁莽、冲动和自责哭,为他无辜的生命哭,为自己这半生的荒谬哭。 我甚少哭成这样,这是第二次。 我听见有人在笑,他说,你不是来找我么?怎么这么狼狈? 那声音是祝越,我看见他站在一片黑暗中,笑的既张狂又得意,他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看这“凶器”,多强大、多纯粹、多令人着迷。 我愤怒的与他争斗,最后当我将匕首捅进他胸口的时候,他露出了笑容,他说,你也挺可笑的,还普度众生,杀人倒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我握着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胸口,直到他咽气我也没有松手。 我对他说,那个梦想,自从遇见你后,我就放弃了。 第101节 在那之后,我一直试图帮西子歌从凶器中脱离,可他太过强大,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我坐在石房子里,看黑色的天空。 我想起那个等我回家的孩子,想起面冷心热的司南,想起同我一般,坐在这个椅子上的西子歌。 他死的时候说不想再看黑色的天空,可他幻化的场景里,却全是深沉的颜色,甚至还要更浓烈,他这样,又要看多久? 我坐在木桌上,想我的梦想,想那些花和白云,想西子歌,想海一只,想司南。 我拿起笔,开始给司南写信。 我把信装在信封里,给他寄掉,便又回到石房子。 我让你看看彩色好不好? 我把你的人生还给你,好不好? 等你醒了,你去找一个叫海一只的孩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他住在一起,你可以买一栋大房子。你可以找到一个叫司南的人,他很温暖,也很善良。 如果你都不愿意,那你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站在凶器无边无际的黑雾里,拿着下山时师父给的佛珠,背着晦涩难懂的经文,轻声说:“交换。” 黑雾一震,蓦然像黑龙一般朝我涌来。 我坐在山顶,想那些昔日的花和云,想我的孩子,想司南。 我叫苏未,我有一个梦想。 普度众生。 第96章 司南一拳砸在木柜上, 木柜轰然倒塌,碎屑乱飞,他沉默着不说话, 表情却罕见的可怕。 许央央终于了解全部真相, 可知道的这一瞬间, 却让她的心再也轻松不起来。 “司南。”许央央轻轻开口, 问,“这里是西子歌最害怕也最厌恶的地方, 你说他为什么要回来?” 司南没说话,许央央却明白他懂,她低着头,看木桌的纹路,说:“是为了狗子吧, 当他知道祝越还没死的时候,第一个担心的, 是狗子吧?” “狗子好不容易长大,上了大学,每天开开心心没心没肺,他不想再让祝越影响他吧?”水雾染湿了眼眶, 随后掉在木桌上, “他虽然不是苏未,但他依然是狗子的西老师啊。” 眼睛被手掌温柔的遮住,暖暖的力量熨帖着眼皮,男人的声音隐忍而克制, 他说:“央央, 别哭了,我会把西子歌带回来。” 许央央拽着他的手, 眼泪流在他的衣服上,她呜呜的点头,说:“可是我也担心你。” 司南在她面前半跪下,摸着她的头发说:“我也会回来的。” 许央央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说:“一言为定。” 司南望着她,弯着眼睛笑了,说:“一言为定。” 司南站起身,推开屋子的后门,胸口浮起金光,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他抓起那抹光,光在他掌心中扭曲变化,逐渐显出了形状。 是一把金色的手枪。 司南单手握枪,朝着土坑扣动了扳机,金色的子弹尖啸着飞出,狠狠撞击在土坑的表面。 那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子弹却最终失去所有力量,软软的掉在一边。 司南连续再开五枪,每一发子弹都要比先前更强,携着雷霆一般的力量,接连撞击在同一处,随着最后一发子弹的撞击,空气中骤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土坑的上方,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司南一把揽过身边的许央央,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说:“走了。”随后松开她,转身跳进裂缝中。 直到他的衣物消失在视线里,许央央才反应过来。 手指握成拳,紧张又害怕。 这个土坑是西子歌心中最黑暗的地方,祝越在里面动过手脚,曾把她困在场景里,现在被西子歌利用,拖了进去。 但又同上次很不一样。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爆鸣声,许央央心头一跳,知道是支援队来了,紧接着地面却传来一阵震动,肉眼可见的黑雾快速蔓延,很快便遮天蔽日,原先那点月光和星子也被隔绝在了外面。 这是祝越说的场景?许央央惊愕的回头看,竟发现整座山头都起了层层叠叠的黑雾,他是要干什么? 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黏腻的吼声。 许央央立刻向左跳开,原先站的位置便出现了一个大坑,这是什么东西?她扭头看,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银光,糟了。 嘹亮的哨声急促的响起,一条水龙咆哮着扑出,将砍到许央央面前的东西直接撞散了架。 水龙也在瞬间溃散,化成了一阵小雨。 许央央抹了一把脸,看见了跑来的少年。 “姐,你没事吧?”狗子扶起许央央,左右看看,奇怪的问,“姐,南哥和老师呢?他们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许央央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便避而不答,问:“你怎么跑来了,仓库呢?” 狗子说:“支援队员来了,已经接手了仓库,刚才我们收到南哥的讯息,就赶过来了。”狗子想了想,蹭蹭许央央的胳膊,欣喜的说,“姐,刚才老师跟我通话了。” 许央央眼圈一红,不知道说什么,便摸了摸他的脑袋。 “真挺好笑的。”有人在黑暗中说话,随后真的笑出声来,“支援队员来了就行了?我们老大又不是没在特安部眼皮底下跑过。” “就是,区区支援部队,我们老大还没放在眼里。”另一人接口。 “那边的小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山上出了那么多命案,还有人不断上山么?” “因为我们老大放出消息,说这山里有宝贝,那些人就连命都不要的往山上跑,你说好不好笑?” “特安部查不到,便封山,但是封山他们也照样闯,你说是不是找死?” “这能怪我们老大么?” “我们老大什么也没做呀,甚至人也不是他杀的,我们老大双手可是干干净净。” 许央央怒火中烧,正要上前,忽然听见“砰”“砰”两声重击,那两人像是被踹倒在地,发出了惨叫。 紧接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打架就打架,比比什么,操!” 许央央眼睛一亮:“阿弦。” 傅听弦握了握拳,说:“央央你站远点,等我解决这两个就去找你。” 许央央听出他语气中的严肃,便也不再打扰他,狗子则好奇的问:“姐,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命案啊?” 许央央道:“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不要问。” 狗子气鼓鼓的看她。 许央央踮起脚尖,安慰的摸摸他的脑袋。 漆黑的森林里危机四伏,这已经完全是一个成型的场景了,不知道特安部能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你们都在,太好了。”居四方跑过来,喘着气道。 许央央觉得不太对,怎么所有人都在向这里聚集的样子。 “阿方,你怎么来了?” “方才场景启动的一瞬,大门被炸毁,引起山崩,下山的路被堵住了,之前的小型停机坪也毁了,目前只有这块平地还能停放直升机。”居四方解释说,“特安部和风水师协会都已经派了小型机来接走被困的人,而且,场景开启,分散反而不利于保护,所以,大量的人正往这里聚集。” “原来是这个原因。”许央央觉得合理,但是心头又浮现出隐隐的担忧,祝越这样变态的人,可不像这么简单能对付的人,当年从特安部眼皮底下逃脱,后来又在苏未手下假死,还制造出这么大的动乱,当年差点害死狗子,又用漫长的二十几年布局,毁了西子歌一生,许央央觉得比起牟利,他似乎更喜欢看人崩溃和绝望,这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啊。 “小心些。”许央央拉住居四方,不放心的叮嘱,“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居四方面色凝重,道:“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我刚才追踪祝越的时候,线索忽然断了,我总感觉他是故意引开我一样,这个人,不简单。” 许央央想起祝越说的那句,所有人都得死,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往峰顶汇聚,特安部的人也将收缴的凶器全部带了过来,数十人围着h系列和一筐筐成型的凶器,与人群划分出隔离带。 黑雾中忽然传来动静,许央央竖耳听,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狗子也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后,黑雾中便显现出了一群怪物的轮廓,腐烂的手臂,猩红的触手,不停淌着口水的血盆大口。 居然是真的怪物。 许央央脑袋一疼,听见了小孩子咯咯笑的声音,阴冷、空旷,让人毛骨悚然。 “来陪我玩吧。”小孩子摊开满是血的掌心,笑的十分甜美,“倒立、一半、美酒,还是别的,来陪我玩吧。” 许央央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忽然看见他面前的布娃娃,一只倒挂在高处,没了头颅,一只拦腰斩断,露出大片的棉絮,还有一只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小孩露出酒窝,拿出一杯红色的液体,缓缓倒进那个洞口,随后欢呼一声,低下头开始舔舐起来。 许央央胃里一阵恶心,就见小孩子忽然朝她望过来,鲜红的颜色染透了他的唇,他笑着说:“来陪我玩呀。” 许央央眼前一黑,恢复了清醒。 “姐,你没事吧?”狗子关切的问。 “没事。”许央央苦笑的想,这个场景,怕是破解不了了,那个小孩子想要的,只是陪他玩,可他的游戏,这里没一个人玩的起。 只能暴力破除了,可这么深的执念,能破除的了么? 怪物层层叠叠的涌出,特安部的战士立刻上前阻挡,人群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胆小的已经痛哭了起来。 狗子用一条水龙圈住许央央,说:“姐,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许央央战力太低,这时候不乱跑是最好的帮助。 居四方丢给许央央一把红豆,跟着阿弦冲进怪物堆,在他们靠近人群之前尽量阻止。 一时间血液四溅,场面一片混乱,每个人都无暇顾及太多。 可那怪物却像无穷无尽一般,根本杀不干净,他们不断的涌出,不会疲惫,不会疼痛,不会后退。 绝望渐渐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甚至阿弦和居四方都有些力不从心。 狗子的体力几乎透支,但仍倔强的站在许央央身前。 天空的黑雾没有消散的迹象,也不知道直升机和支援什么时候到。 掌心的红豆已经去了一半,许央央忽然发现怪物的攻势变缓了,这是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希望又重新出现。 许央央刚要叫狗子休息一下,黑雾里忽然传出了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许央央心头一震,他要出现了,原来怪物减弱并不是力量削弱,而是最强的那个要出现了。 第102节 这下糟了,许央央看见居四方和阿弦因为救人已经受了伤,特安部的许多战士也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 而黑雾翻滚,露出了笑声的主人。 那并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他拿着许多玩偶,随意往地上一丢,那些玩偶便发出了骨头连接的声音。 许央央看的仔细,那哪里是玩偶,那明明就是死掉的人类,倒立、腰斩,胸口被挖掉,可他们此刻却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向众人疯狂的爬过来。 “救命啊。”人群痛哭尖叫。 居四方和阿弦咬咬牙又冲了上去。 那怪物忽然伸手,朝傅听弦抓去,傅听弦背对着他没有在意,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大力,他向前踉跄几步,稳住身形一看,那怪物竟从他身后抓走了一个人。 他瞳孔一缩,居然是居四方,原来方才居四方见他没反应过来,抬手推了他一把,自己却很难躲开。 那怪物抓着居四方,慢慢收拢手掌,连许央央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傅听弦睚眦俱裂,起身就要往前冲,却被一只爬过来的尸体拽住了腿,他一脚踩碎,还想上前,却显然已经迟了。 居四方眼看就要被捏的粉碎,那怪物的掌心忽然蹦出一点金光,随后那点金光越涨越大,越涨越大,竟将他的拳头全部包围在一起,随着一声巨响,那只手掌竟然应声断了。 居四方从高处坠落,傅听弦立刻上前去接,接没接好,将他砸了个正着,两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 那点金光散去,化成了一只小小的金色陀螺,跌在了地上。 许央央立刻往土坑的方向看。 土坑上方,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传来“砰砰”的声音,随后透明的空气中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痕,一个人像破烂的玩偶一样被扔了出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随着那人的出现,黑雾中的怪物忽然都静止不动,像是失去了能量供给一样。 随后,另一人架着一个人的胳膊,缓缓的出现在土坑上方。 司南和西子歌。 许央央的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人群爆发出剧烈的欢呼。 狗子眼尖,看见了西子歌,立刻冲过去,从司南手中接过西子歌,扶他在一边坐下。 而司南则走向那个躺在平台中间的男人,他扬起眉毛,道:“这次,不会让你跑掉。” 那人虽然骨头尽碎,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神色却依旧疯狂,他露出不屑的神色。 司南却再次从胸口抽出金芒,凝成一把金色的手枪。 他侧过脸,单手握枪,缓缓拉开保险。 祝越终于开始惊慌,他大声喊着:“你怎么还有,不可能,你不是已经耗光了么?” 司南冷眼看他,并不打算回答,他眼睛一眯,连续扣下扳机。 五枚金色子弹巨龙一般的咆哮而出,西子歌摊开掌心,狠狠一握,子弹便砰然腾起熊熊烈火,手足头,一共五发,狠狠的把即将金蝉脱壳的祝越钉在了身体里。 祝越挣扎片刻,终于萎顿下去。 黑雾在这一刻消失了。 人群爆发出剧烈的欢呼,有人失声痛哭,有人倒地不起。 无论如何,这里没有黎明的永恒黑暗,终于散去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将大片的天空染成青橘色,那光那么远,却又那么辽阔和温暖。 这是许央央看过,最美的日出。 远远的响起直升机机翼转动的声音,原来支援一直在,可是被黑暗阻隔无法落下。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你们看到没有,刚那个陀螺?”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男的是风水师协会的司南?” “对,可真帅,不知道他那陀螺拍不拍卖,我愿意花钱买。” “我也愿意买,你们谁去联系联系。” “我愿意出五百万。” “滚吧,我愿意出一千万。” “你也滚,我愿意出两千万买一条螺纹。” “两千万一条螺纹你也想的太美了,我出三千万。” 许央央目瞪口呆,扯了扯身旁男朋友的衣袖,问:“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司南笑着将她揽进怀里,轻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97章 狗子要搬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许央央还在喝司南给她热的牛奶,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司南伸出手指,在她唇边的奶渍上沾了一点儿, 随后放在舌尖舔舔, 眯着眼睛道:“对啊, 狗子要搬回家住了。” “为什么啊?”许央央着急了, “西老师还是要赶他走?” “不是。”司南说,“狗子自己要走, 西老师也没开口留。” 许央央一下子沉默了。 对哦,西子歌不是苏未,当年救狗子的不是西子歌,与他一言为定,答应陪着他的也不是西子歌, 他深深依赖,满心欢喜等着他回来的人, 也不是西子歌。 他一直等的人,是苏未啊。甚至苏未还是因为西子歌死的,狗子难以接受也很正常。 当时西子歌让狗子搬回去,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他一直担心这件事的发生, 在看到h系列的时候便明白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祝越, 担心狗子无法承受,所以才叫他搬走。 “可西老师也照顾他很久啊,虽然西老师不是苏未,但这几年不都是西老师在照顾他么?他能考上大学, 是因为西老师, 他闯祸,也都是西老师去道歉。甚至这次西老师差点回不来, 也是因为心疼狗子啊。”许央央忍不住道。 “央央。”司南捧起她的脸,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说,“别难过了。” 许央央一瞬间泪目。 她的男朋友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好过分。 司南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选择啊。” 许央央的脸蛋在他掌心中变形,她闷闷不乐的问:“那我们也会散么?” 司南亲了亲她嘟起的唇,说:“不会,因为我的人生只有你。” “呀。”许央央瞬间哭不出来了,又被男朋友撩到了。 周末这天,所有人都聚集在西子歌家中,帮狗子搬家,西子歌默默的收拾东西,狗子也一声不吭。 气氛沉重,带着隐隐的压抑。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多说,傅听弦跟许央央交换了无数眼神,最终还是按捺住到嘴边的话,什么都没说。 狗子在这里住了四年,东西零零散散有很多,他一样不拉的全装进箱子里,傅听弦少根筋,指着一只坏掉的钢笔,说:“这破破烂烂的东西都坏掉了,丢掉换个新的不好么。” 那头西子歌指尖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 狗子则红着眼睛一把抢过来,认真的放在箱子里,头一次有点凶的说:“不行。” 阿弦耸耸肩,不再多话。 后来狗子整理了好多东西,什么破烂玩意都往里塞,装满了三个大箱子。 在那之后,这个房间里,再也没有狗子的一丝气息,他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一点儿也没剩下。 居四方傅听弦和司南帮他把箱子往下搬,临出门的时候,西子歌站在门口,轻声说:“我就不送了。” 狗子没吱声,背对着西子歌,鞠了一躬,然后跑下楼。 西子歌终究没有出来送。 许央央看着紧紧拉起来的窗帘,想,他大概是说不出再见吧。 一行人开车到了狗子家,陆陆续续把东西往上搬,许央央拖过一个大箱子,陪狗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狗子坐在地板上,找了块抹布,一样一样的抹去上面的灰尘,他擦着擦着,忽然一顿,眼泪便掉在了手里的画框上。 一滴一滴的,怎么也止不住。 狗子抱着那副画框,哭的特别伤心,他先小声的哭,随后愈来愈大声,像是身体里有发泄不完的痛苦。 画框上是狗子和西子歌的合照,狗子拉着老师的胳膊,笑的特别开心,西子歌则一脸别扭,不耐烦的模样,那双眼睛却落在狗子脸上,带着纵容的笑。 初阳刚刚升起,窗台的植物上有晶莹的露珠,窗外掠过轻风,微凉。 少年崩溃的哭声,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候,那人冲进来抱住了他,还答应一直陪着他。 誓言仍在耳边,人却再也不见。 她不知道少年究竟在为哪桩事儿哭泣,但桩桩事儿,想来都挺崩溃,她搂过狗子,把他抱在怀里,心里很难受。 后来许央央再见狗子,发现他消瘦了许多,他一看见许央央,便露出了笑容,那双眼睛晶亮,像从前一样可爱。 许央央给狗子买冰激凌,问:“狗子,你还好么?” 狗子舔着冰淇淋,笑眯眯的说:“我很好呀。” 许央央踌躇半天,犹豫着要不要问,最终还是问出口:“你想西老师么?” 狗子一顿,放下冰淇淋,认真的回:“想啊。” 许央央立刻说:“如果舍不得,那就回去住啊,西老师不会赶你走的。” 狗子却摇摇头,说:“姐,我知道老师不会赶我走,而且,我从来没有因为苏未的事情怨恨过他,但我不会回去。” 许央央不明白:“为什么啊?” 狗子说:“姐,苏未拿自己交换了老师的人生,是希望他能好好生活,他不应该为了完成苏未的心愿,而困守在这里,我不想成为他的枷锁。” 许央央没料到狗子竟是这样想的,有些诧异。 “他胸口的那枚痣,有时候会发作,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样子很可怕,也很痛苦。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早就应该去治疗了。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也不想让他痛苦,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 “姐,我其实很想西老师,但我更希望他没有负担。” 第103节 许央央一直知道狗子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就是年纪小,有时候净干蠢事,但现在的他却出乎意料的成熟和懂事。 “狗子你长大了。”许央央很欣慰。 “是啊,我现在可以跟阿弦去打工了。”狗子美滋滋。 “……” “当我什么也没说。” 狗子搬走后没几天,西子歌就因为“红针”恶化而紧急送往治疗,他早就该去彻底住院治疗,却一直拖着没去,导致红针刺入更深。那日在紫峰上,他知道祝越此人精明慎重,轻易不会现身,并且一直垂涎力量强大的人,才用司南骗他出来,又哄他替自己拔针制住了他,可那时候针拔出一半便没再继续,重新被巨大吸力拉回体内,这双向叠加,让原先的控制手段彻底失去了效果。 他现在眼前几乎又是一片黑了,那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想起自己刻在墙上的一个个“正”字,流着血的匕首,以及屋后那个深不见底的藏尸坑。 无论闭上眼睛或者睁开,那些画面都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怎么都无法驱除,他叫司南把自己锁在椅子上,可内心却永远无法平静,他常常睁着眼,醒着到天亮。 有时能看见天亮,有时不能。 不能的时候他很害怕,他想起小时候坐在长条板凳上,整夜靠着门的样子。 司南和居四方紧急联络了许多专家,为西子歌治疗,他被送进了疗养院,风水师协会的资深专家连夜会谈,商定治疗方案,但每个方案都显出巨大的风险性。 西子歌坐在山顶,看那些黑色的风,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只知道,那些令他恐惧的东西,似乎又全都回来了。 这些时间同从前的那些日日夜夜没什么不同,可看见过彩色的他,却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黑暗。 忽然有什么不一样,他愣了愣,看见连绵不绝的黑色雾气撕裂了一个口子,走进来了一个人。 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他仓皇无措的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眼泪滴在他的手心,说:“你答应一直陪着我的。” 他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在漆黑的世界里一直想,一直想,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初雪这天,他来到了新世界。 白色笼罩一切,绵软的像糖霜。 他看见一切都觉得新奇,玻璃后面哈着雾气的脸,在雪地里颠簸的汽车,跑来跑去穿着厚实棉袄的孩子,街边冒着热气,刚出炉的包子。 这就是新世界么? 他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门口,校门口的马路上已经清扫出一条道,灰色的雪堆在两边,他踩在干净的地面上,看校园招牌上的积雪。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出了校门,嬉笑奔跑声,自行车的铃铛,发动机的轰鸣,交织成烟火气息的协奏曲。 那个孩子出现了,他瘦瘦高高,穿着单薄的校服,连条围巾都没有,独自一人推着辆自行车,他无意识的朝这里瞥了一眼,忽然愣住了,年少英气的脸蛋上挂着惊讶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站在门口。 随后他笑了,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停顿了几秒,随后丢掉自行车,猛然向他飞奔而来,他跑的那样快,撞的那么猛,抱的那样用力,勒的他肋骨生疼,他带起大蓬的雪花,冰冰凉凉的扑到他脸上。 少年把脸埋在他胸口,低声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少年的身体很单薄,他却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被需要感,空荡荡的心口被瞬间填满。 少年闷声道:“你说好一直陪着我的。” 他轻轻的弯了弯手臂,碰上了少年的后背,缓缓用力的抱着他,说了一声“好”。 少年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胸膛,滚烫的,温暖的。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一个人了。 …… 西子歌出院的时候,大家都来接,傅听弦路边买了束不知名的十块钱三朵的小黄花,嘚瑟的递给他。 西子歌看了眼转手送给面红耳赤的小护士。 居四方贤惠的带了煲好的鱼汤,对西子歌道:“本来带出来的时候是满的,但是,因为……所以剩的不多了,你将就吃。” 许央央和傅听弦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司南在旁边笑的腰都弯了,说:“行啦,回家。” 西子歌的视线扫过一圈,似是没看到想看的人,有些失落,许央央捅捅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大门口看。 西子歌诧异的望过去,看见了探头探脑的少年,他正在不住张望,忽然对上他的目光,脸在一瞬间红了。 初冬的暖阳挂在头顶,蓝色的天空没有杂质,银杏树的叶子黄了,风一吹,慢悠悠的飘落。 西子歌面向少年的方向,微微张开双手。 少年一愣,旋即眼眶一红,愣了几秒之后,像只小豹子一样冲过来,他拼尽全力,毫不保留,狠狠撞进他怀里,西子歌站不住,抱着他一并摔在地上。 西子歌躺在地上,看银杏叶子落,看长风掠过,看孩子精致的眉眼,问:“回家么?” 孩子扁扁嘴,揉了揉眼睛,一边点头,一边放声大哭。 第98章 第二天大家约好在西子歌家吃火锅, 配渐渐转凉的天气将将好。 许央央跟狗子一起去买菜,狗子推着个购物车,几乎拿了一排的零食。 许央央瞪他:“狗子, 你吃这么多零食干嘛, 又不是小孩子了。” 狗子凑过来, 可怜兮兮的说:“小姐姐, 不要告诉我老师呀。” “那不行,西老师不让吃。” 狗子一指购物车里的冰淇淋, 说:“那这些我就告诉南哥……” 许央央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的道:“你还翻了天了。” 狗子讨好的笑笑。 许央央想了想,说:“行吧,那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 狗子猛点头。 “什么秘密?”冷不丁有人问。 “秘密当然是不能说……”许央央忽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 司南居然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 “没有秘密。” “是么?”又有一个人走过来,正是懒洋洋的西子歌, 看样子他两人刚下班,一起到超市找他们来了,他打个呵欠,视线转向购物车, 目光微微一凝。 “狗子偷买零食。”许央央二话不说把狗子卖了。 狗子一愣, 说:“姐姐偷买冰淇淋。” 司南和西子歌一同道:“放回去。” 许央央和狗子顿时苦着脸,只好认命的推着购物车往回走。 “姐,你背叛我。” “我背叛你?你是猪么?你堆了那么多零食,还铺那么开, 瞎子都能看见好么?” “你冰淇淋也垒了三层高啊。” “那能一样么, 不是被零食盖住了么?” “但不是你说累了不想走路,还很矫情的发在群里, 他们两才来的么?” “……”许央央一顿,说,“你是猪么?你堆了那么多零食,还铺那么开,瞎子都能看见好么?” “喂,姐,不要假装没听见好么?” “都买了什么?”抱着好几箱啤酒的傅听弦路过,随后把啤酒扔进购物车。 “你这么丢进来我们还能装什么?”许央央正生气,迁怒给傅听弦,“滚去推个新的。” “哎呀,许哥,火气这么大。”傅听弦眨眨眼,“他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那头司南轻咳一声。 傅听弦严肃的道:“我也不能给你买。” 许央央几乎气吐血。 司南推了个新的购物车,带着许央央继续逛。 在生鲜区遇见居四方,他正一只一只的从大水缸里捞虾。 “阿方,我还要吃鲍鱼,还要鸡腿,还要鸡翅,还要羊肉。”许央央喊道。 居四方笑眯眯的都应下,继续跟虾子较劲。 “过两天再买冰淇淋好不好?”司南轻声道。 许央央脸一红。 “上次疼的直往我怀里钻的事儿都忘了?”司南笑笑,“虽然我喜欢你往我怀里钻,但我不想让你疼。”他这话说的极其暧昧。 许央央一瞬间想起他那时候又为难又兴奋的模样,立刻捂住脸。 “还想吃什么?”司南问。 “鱼……”许央央看见司南微笑的模样,认命的叹口气,蔫蔫的道,“青菜、蘑菇、花菜、西红柿……” 司南失笑,捏捏她的脸蛋,说:“那去买,高兴一点啊。” 许央央咧开嘴角,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谁特喵的喜欢吃菜叶子呀,摔。 零零散散买了好几袋子,几人便开车回家。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微弱的光,行人步履匆匆,竖起衣领挡住通红的脸,信号灯红了又绿,车水马龙,整个城市浮现出冰冷又热闹的模样。 一踏进屋内,暖烘烘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傅听弦光着脚,惊讶的问:“你们开地暖了?” 狗子一边把菜拎到厨房一边说:“对呀。” 傅听弦扭头看居四方,问:“为什么我们不开?” 居四方头也不回的说:“因为你不交电费。”随后把虾子泡进水里,说,“还不做饭,不买菜,不洗衣服。” 傅听弦立刻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问。” 许央央走过去,对傅听弦挑眉,说:“我们也开了。” 第104节 傅听弦问:“南哥,她交电费么?” 司南回:“不交。” 傅听弦想想又问:“做饭么?买菜么?洗衣服么?” 司南回:“不。” 傅听弦扭头冲厨房里的居四方道:“你听。” 居四方冷笑,说:“但人家是情侣。” 傅听弦略一思考,严肃的问:“南哥,陪睡么?” 许央央差点绊倒,就听司南哀怨的道:“也没有。” 傅听弦得意的对居四方道:“你看,我也不陪啊。” 居四方气的锅铲都扔了,说:“傅听弦,我听说某个大哥在找你,看他找的挺辛苦,要不,我把地址给他?你也差不多该锻炼了。” 傅听弦一缩脖子,连连赔笑,说:“大哥我错了,我不冷。” 许央央愤怒的看着傅听弦,自他说完那句话后,司南哀怨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傅听弦摊开手,无奈的说:“你先挑衅的呀。” 许央央冲他挥挥拳头,躲进厨房。 居四方在处理肉类,外面的人在整理菜叶子,许央央凑过去,问:“大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居四方指指壶,说烧点水。 许央央便拿了壶接水,居四方忽然轻咳一声,神秘兮兮的说:“那个……” 许央央转过头,诧异的看他。 “我听跟我一块儿打太极拳的大爷说,有一种药挺好的,持久、刚猛,还没有副作用,最多用完后身体有些虚。” “……”居四方你什么意思…… “你要不要买回去,偷偷给司南喝一点?” “……” “这种事不用不好意思,你明白吧?毕竟还年轻。”居四方语重心长,“有病得治啊。” 许央央手一抖,看着居四方,竭力为自己男朋友澄清,说:“他很行的。” 居四方叹口气,微笑:“好啦,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等下把大爷的电话发给你。” 许央央:“……” 出了厨房的门,许央央看都不敢看一眼司南,他一定不知道小伙伴们都是怎么想他的。 刚出来,西子歌冲她招手。 许央央看见西子歌手里攥了一把菜叶子,半天都没理好一棵,也就装装样子。 “大佬,怎么了?”许央央闷闷不乐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阿方天天跟老头混在一块儿,能有什么优秀的想法。”西子歌一挑眉,道,“我就不一样了。” “……” “你拿着这个,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分泌肾上腺素,那种情况下,可能会产生某种冲动。” “……”喂,我家司南在你眼里是个变态么 西子歌塞过来一只唇膏模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那位大师的第三代产品,抹上就会变幻形态。” “他的创作源泉用之不竭么?” “她老婆说不想跟人类约会了,so……” “相当感人的爱情。” 许央央捏着那枚唇膏,内心更挫折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火锅这种东西料理起来十分快,狗子搬过来电磁炉,把鸳鸯的不锈钢锅往上一放,基本上就完成了。 大家陆陆续续从厨房里端出食物,叮叮当当摆满了一桌子。 片好的鱼片、牛羊肉卷、虾、虾滑、菠菜、青菜、粉皮、萝卜等等一系列,每个人喜欢的都有。 大家拿出厚厚的坐垫,围着矮几坐了。 袅袅的雾气上涌,模糊了落地窗的玻璃,窗外亮起的灯火,被染成一圈一圈的模糊光晕。有凉风掠过枝头,扑簌簌往下掉叶子。 傅听弦拉开一罐啤酒,递给身边的居四方,居四方抬手接了,忽然转向许央央,轻轻跟她碰了一下,说:“央央,我没保护好你。” 许央央哈哈笑,拉着司南的胳膊,说:“我有我家司南,谁要你保护。” 居四方笑了,仰头喝啤酒。 司南眯起眼,问:“阿方你什么意思?质疑我的能力?” 居四方正喝啤酒,闻言心虚的一呛,尴尬的笑,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许央央也跟着紧张,捧着茶杯不敢吱声。 狗子不知道是不是偷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在那傻笑。他忽然爬到西子歌面前,狗一样的拱到他怀里。 西子歌眉毛一皱,正要提溜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开,他却抱着他不撒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皱巴巴的,一层一层摊开,喜滋滋的给西子歌看,说:“看,59,嘿嘿嘿,这是秘密,你别告诉我老师。”说完做了个鬼脸,嫌弃的说,“他生气的样子,好丑。”随后,便伏在老师膝上睡了。 许央央偷偷为狗子捏了把汗。 西子歌拿过那张纸,揉皱了扔到一边,朝狗子扬起手。 哎哟,要被打了。 结果西子歌的手轻轻落在一旁的毛毯上,扯过来,盖在狗子身上。 夜色愈浓,深到发蓝的天空坠着几颗星子,遥远却明亮,窗外渐渐没了行人的踪迹,一切归于宁静。 傅听弦越喝眼睛越亮,居四方握紧掌心的红豆,狗子在西子歌身边沉睡,司南披着毛毯,把许央央裹在怀里。 越夜越柔软,越冷越温暖。 火锅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还好你们在身边。 第99章 天气愈来愈冷, 门外的草地变得枯黄,零零散散的铺在地上,灌木却四季常青, 在寒冷的季节愈发苍翠, 整齐又抖擞。 傍晚的时候小区里来了许多人, 许央央听见“砰”“砰”“砰”的汽车关门声, 拉开窗帘一瞅,许多男男女女, 有一人正走过来摁门铃。 咦,这一栋有四层,其中三层都住了自己人,还有一层是空置,那这些人是来找谁的?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许央央摸出来一看,是西子歌。 大西几:我出院不久, 协会的人来看我,大家都在,你下来一起吃个饭,待会我把司南也叫来。 小凶许:收到。 原来是协会的人, 许央央稍微整理一下就往西子歌家跑。 电梯门一打开, 就看见一屋子男男女女,但因为房子空间大,倒也不显得拥挤。居四方傅听弦都在,狗子也放学了, 忙着招呼客人。 西子歌罕见的平易近人, 同事们带来的水果和鲜花堆了满屋。 居四方去厨房沏茶,许央央跑去拿了许多纸杯, 一个个在矮几上摆好,傅听弦不知道从哪摸了个苹果,啃得汁液四溅。 有个姑娘捏着瓶矿泉水,红着脸跑过来,举到傅听弦面前,问:“小哥哥,能帮我开个瓶盖么?” 傅听弦拧起眉毛,说:“阿方正沏茶,你喝茶不就得了?” 姑娘一愣,快速应变道:“我很少喝茶,喝茶睡不着。” 傅听弦挑起眉毛:“你有男朋友么?” 姑娘脸一红,害羞的不敢抬头看他,羞答答的说:“没有。” 傅听弦咬下一口苹果,鄙视的道:“没男朋友你凭什么拧不开?” 姑娘一愣,脸涨的通红,较劲的道:“我有。” 傅听弦一听更无语,回:“你有你找你男朋友拧啊。” 许央央跳起来扇在傅听弦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你特么是泥石流么?叫你拧就拧。” 傅听弦缩缩脖子,抬手想接那瓶子,姑娘却已经哭着跑走了。 许央央冲他示威性的挥挥拳,转身去厨房帮阿方切水果。 傅听弦摸摸鼻子,笑了,低声道:“我只喜欢跟我抢黄瓜的姑娘。” 狗子鬼鬼祟祟的摸进厨房,拽着许央央就往外走,许央央端着果盘莫名其妙。 “姐姐,我遇到了人生的难题。”狗子苦着脸说。 “怎么了?”许央央也跟着紧张。 “你说,老师也老大不小了,万一他要是有了对象,我是不是就得搬走了?”狗子愁眉苦脸。 许央央差点笑喷出来,说:“就你老师那气质和独特的爱好,别说别的姑娘了,我站他十米开外都瑟瑟发抖,也就你敢跟他住一块儿,你居然还担心他有女朋友?” 狗子委屈的抬手一指,“姐姐,你看。” 许央央扭头看去,妈耶,果盘一抖,差点拿不稳。 一个姑娘坐在西子歌身边嘘寒问暖,西子歌居然面对着她笑了。 我的老天。 许央央陷入沉思,随后拍拍狗子的肩膀,说:“你也找个女朋友,不就好了?” 第105节 狗子闷闷不乐,说:“去哪里找呀?” 许央央想了想,拉着狗子到方才那个姑娘那,笑眯眯的问:“你还喝矿泉水嘛?” 姑娘抬头看见狗子,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狗子看见姑娘,眼睛也一亮,立刻坐了下去。 这时候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门开了。 司南和林幽从里面走出来,说说笑笑,很热络的样子。 许央央嘟起嘴,冲司南扬了扬眉毛。 司南走出电梯,屋子里的人视线纷纷扫过去,女孩儿瞅他的目光都亮晶晶的,他跟大家打声招呼,把手中的公文包一丢,朝许央央走过去。 许央央转进书房,司南也跟上来,反手带上门。 “怎么了?”司南捏捏她的脸蛋,“不高兴?” “没有。” “没有就好啦,外卖已经到了,我们出去吃饭啊?” “你……” “怎么了?”司南不明白。 “没什么。”许央央咬着唇。 司南看着她,说:“那你亲我一下,证明你没再生气。” 许央央气恼的一推他的胸膛,被他捉住手。 “哦,在气什么?” “我讨厌林幽,你不许对她笑。”许央央气呼呼的道。 “可她是同事,工作上总要接触啊。”司南解释道。 “没不让你接触,不许笑而已。”许央央更气,男生就这么不懂女孩儿的心思嘛? “是所有的笑都不允许,还是某些不允许?笑也分许多种啊,客套的、礼貌的、欣赏的等等,很多呀。”司南认真的分析,又认真的询问。 “可以尴尬的对她笑。”许央央恼了。 “那这种呢?”司南忽然停下,认真的看着她,深色的瞳孔微微发亮,凝出一点笑意,温柔的薄唇微微勾起,那点笑缠绵而又挑逗。 许央央的火气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脸蛋刹那间红了,像颗要爆炸的西红柿,心口跳的飞快,她控制了一下自己,又努力控制了一下,终于一下子扑进他怀里,这这这哪里忍得住嘛,她红着脸,闭上眼,踮脚吻上他的唇。 司南眸中笑意更盛,反手抱着她,将她压在墙上,加深了这个吻。 待许央央喘着气从他手心逃脱的时候,几乎要因为缺氧而断气了。 司南将她锁在怀里,低头寻着她的眉眼,勾起她的下巴,一只手缓慢而又挑逗的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随后捏着衣领,轻轻往下一扯。 白皙殷红,漆发墨瞳。他敛了点坏笑,伸出舌尖舔过嘴唇,那点红变得愈来愈艳,像是一朵盛开的脆弱花瓣。 音调蛊惑,性感撩人,他低声问:“这样的,可以么?” 许央央沉浸在自己男人的美色中不可自拔,又被摁在怀里吻到断气,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待司南终于放开她,她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我已经不讨厌林幽了,你对她笑吧,我都可以接受。” 司南握住自己女朋友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为难的说:“那不行,女朋友的话是一定要听的,还有哪些不可以,你帮我分辨一下。” 许央央扑进司南的怀里,一把搂住他的腰,哽咽的说:“放过孩子吧,营养跟不上呀。” 司南哈哈大笑。 女朋友太可爱了呀,想亲。 许央央是被司南从书房扶出来的,她腰酸腿软,满脑子都是男朋友那些撩人的样子。 司南乖巧的在她耳边低语,说:“以后遇到不开心不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啊。” 许央央默默瞅他一眼,含着两包泪,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司南一出来,协会的人便都围上来,甚至有些好学的,都开始询问起处理凶器的流程和手法。 许央央便推开男朋友让他去社交,自己则跑去厨房,居四方看见她,递过来一杯果汁。 许央央抱着果汁补充营养,一转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林幽。 “喂,你干嘛,吓我一跳。”许央央没好气的道。 “他看上你什么啊。”林幽不满的嘟囔。 许央央从厨房里又取出一杯果汁,塞给林幽,回:“我美啊。” 林幽翻个白眼,说:“我也很美。” 许央央冷笑:“死心吧,你没有我美。” 林幽看着没脸没皮的许央央,气得喝了一大口果汁。 “你事业上也不能帮到他,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能力更是可笑,一副弱鸡的样子,他怎么会喜欢你啊?”林幽不明白,“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追我的男人那么多,我都不屑一顾,我就喜欢他,但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你?” 许央央嘬完最后一口果汁,说:“不跟你说了么?我美啊,我啊,就靠一张脸活到现在,我们家司南就爱我这张脸,我也没别的本事,每天混吃等死,也不赚钱,就靠他养我。” 林幽脸一白,说:“所以我才说凭什么啊,你这样的人……” 许央央站起来,笑了,说:“你信啊?” 林幽一愣。 许央央冷哼一声,说:“不信你还瞎比比?老子当然还有其他的优点,能告诉你么?省的你自卑。” 林幽看着扬长而去的许央央,忽然觉得,她跟自己认为的很不一样,也许自己输的不冤,这个姑娘真的有她特别的地方。 而大放厥词的许央央正躲在一个角落,拼命思考一个灵魂维度的问题,老子除了美,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优点? 遥想当年青葱校园,她指着那个蓝蓝的天,指着那个绿绿的草坪,指着只剩半张网的篮球框,对天发誓,她要找一个性格百依百顺帅的天崩地裂的男人,潇洒脱单。 直到一只篮球“嗖”的砸进框里,身后的男同学说:“前面的人,让一让。” 她气得扭头,顿时口水流下三尺,誓言里便仅剩那个帅的天崩地裂了,百依百顺的话,她也可以勉强屈就。 从此就开始了没脸没皮的求偶生涯。 厚脸皮、喜欢哭、缠,什么花招都使,可那个帅的天崩地裂的司南就是一块石头,眼里就没有女生。 等等,如果眼里没有女生的话,那美也不能说明问题,许央央忽然有些迷茫,当年她追了那么久,都失望了以后他忽然答应跟她在一起,究竟看上她什么? 到底看上她哪一个优点了? 第100章 许央央悄咪咪的扒着门框, 偷看人群中闪闪发光的男朋友,他的优点有好多啊,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完, 喜欢他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看上她呀? 傅听弦正好路过, 许央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问:“阿弦,我有什么优点?” 傅听弦仰头叉腰, 认真想了半天,说:“跟我抢黄瓜时,奔跑的样子是流线型。” 许央央踹他一脚,恼道:“滚。” 许央央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手机这时候却震了, 摸出一看,是久违的客户。 客户:老板, 血中书有货么? 许央央:您好,都有货的呢,喜欢的话,您可自行拍下。 客户:额…… 许央央:怎么了?您还有别的疑问么? 客户: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他们都说你很高冷啊。 许央央:他们一定是对我有所误会。 客户:是不是很久没开张了? 许央央:不买别聊天, 告辞。 客户:别别别, 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啊。 许央央:拍下、付款、使用、确认收货,不多比比,是我们的服务宗旨。 客户:没错,老板, 我找的就是你, 你这一副高傲不耐烦又冷漠的样子,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许央央:…… 客户:老板, 你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么 许央央:我不知道。 客户:我的秘密,埋在那年的老树根下。 许央央:喂,知道我的规矩么? 客户:知道啊,不管老板说什么,坚持说自己的故事就行了,这不是约定俗成的规则么? 许央央:谁特么…… 客户:土豪啊、小月啊、小呆啊、小圆啊、特豪啊、阿国啊、阿泽啊都是这么说的。 许央央:…… 客户:我吧,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沉痛。 许央央:您可真能吹啊。 客户:我吧,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许央央:您仔细看看,我的货品里没有这种东西。 客户:我曾经有一个女朋友,后来我们分手了,其实我特别爱她,但我没能挽回,她说我一点儿都不爱她,我本来要去找她,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许央央:恕我直言,那你不应该就默默的走了?风景那边更好。 客户:别嘛,我就想让她知道我爱她。 许央央:知道有什么用嘛,你都不在了,再让她痛苦难过一回? 第106节 客户:哇,老板你这思路也太清晰了,按照常理,我这个遗愿怎么着都能得到惋惜和同情,到你这儿,怎么角度不对啊。 许央央: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客户:所以啊,我就希望你能把我对她的爱都告诉她。 许央央:我哪有那闲工夫,你买了血中书自己去说不就行了,而且你跟我的谈话内容我也没办法复述给她。 客户:老板,血中书一天一个字,而且我女朋友很胆小,你得帮帮我啊。 “叮咚”客户已购买血中书。 客户:老板,够不够有诚意? 许央央:可你爱不爱她,我怎么知道,我一个陌生人冲上去说,她也未必信呐。 客户:老板,我失恋以后曾经写过一本日记,后来觉得怎么看怎么伤心就丢了,你帮我找到,然后寄给她好么? 许央央:行吧,反正你们也知道我拒绝不了。 客户:老板,你可真是个好人。 摁灭手机,许央央有些无奈,就真的没办法拒绝啊。 客厅的人都已经开始吃晚饭,大家围坐在一起,狗子和刚才那个小姑娘坐在一块儿,眼睛发光,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 “闺女。”一个人在耳边阴测测的出声。 许央央一回头,吓一跳,西老师美则美矣,靠近她心脏受不了啊。 “怎么了?” “你说狗子他,是不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西子歌瞅着那边,低声问。 “看样子是。” “哎。”西子歌长叹一口气。 “西老师,您怎么了?” “家里养的猪会拱白菜了,明明是件好事,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西子歌瞄了眼狗子,叹息道。 “西先生,过来坐。”方才跟西子歌很亲近的女孩冲西子歌笑。 西子歌也冲她一笑,走了过去。 许央央嘀咕:“你自己拱的不也挺欢的么?” “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男朋友端着一碗虾仁炒饭走过来。 许央央想起方才那事儿,低头想了想,刚要问,男朋友说:“张嘴。” 许央央张嘴,一勺炒饭塞进来。 “吃了说。”男朋友看着她笑。 咕嘟咕嘟嚼半天,刚要说话,炒饭又送到嘴边,许央央只好张嘴,被男朋友喂了一勺。 待她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司南盘子里的饭都空了。 司南低眉笑,问:“你要问什么?” 许央央捧着鼓囊囊的肚子,使劲想也想不起来。 但她忽然察觉到什么,很生气的戳着他,问:“你喂猪呢?” 司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第二天许央央起个大早,想着先把客户的事儿办了,便打车直接去了客户告知的地址。他说他写了许多信,都放在出租的房子里了,但当时是合租,也不知道同伴还在不在,让许央央先帮他出租屋里找一找。 下车后许央央看到一栋二层小洋房,她去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奶奶。 “奶奶,您这房子的租客在家么?” 奶奶看着精神,身体也挺硬朗,说:“租客?我这房子好几年没租给过别人了。” “啊?”许央央有些愣,她这客户也太不靠谱了,给错地址了吧,她对奶奶说了声打扰了,刚要走,却听奶奶说,“几年前出租过,是两个男孩住的,你要找的是不是他们?” 许央央想起客户说过的合租,两个人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们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么?” “当然都带走啦。”老奶奶说,不过她像是想起什么,说,“不过丢了个铁盒子,我也没打开看,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回来找,结果也没有,我就一直放着没动,想着那两个孩子想拿的时候就给他们。” 许央央一听铁盒子,觉得有戏,便问:“我可以看看么?” “行啊。”奶奶说,“看你也不像坏人,跟我进来吧,哎,这些年,孙子都长大了,有了自己要忙的事,也没人来看我这把老骨头,正好你来了,还有人跟我说说话。” 许央央没想到这么顺利,老奶奶意外的和善。 许央央跟着老奶奶进了屋,房间里很干净,家具摆放的也整齐,靠墙的木柜上放着一副黑白的相框,里面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老奶奶招呼许央央坐下,进了里屋,取出一个铁盒子,干干净净的,看样子经常擦。 “喏,你看看吧。”老奶奶递过盒子,又转去厨房倒水,许央央哪敢麻烦老人家,急忙抢先一步提了水壶出来,给两个杯子倒上水。 “还是年轻人有活力,那时候租给那两个小孩,天天热热闹闹的,一个吧,刚失恋,天天哭鼻子,另一个就想着法儿安慰他,可有意思了。” 许央央蓦然觉得有些好笑,铁盒子没有锁,她稍用些力气就打开了,里面是一本牛皮日记本,厚厚的,像是写了不少字。 翻开第一页,就四个字,我失恋了。 第二页,我要谴责这个世界。 第三页,算了,女孩多的是。 看到第三页,许央央都要笑死了,这人太搞笑了,还口口声声说要拿给女朋友看,女朋友看不得气死。 再往后翻翻。 今天去相亲了,姑娘个个都挺好看,但看我的眼神都冒绿光,可怕。 哎,没一个是她。 我要借酒消愁,今晚月亮很圆,看来看去像她的脸。 许央央想,哦,这个姑娘是圆脸。 杉菜和道明寺都在一起了,她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 杉菜和道明寺又分手了,雨中分别的时候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纸用了整整一包。 算了,女孩多的是。 可没一个是她。 室友说要不他换个女装让我爽爽,他是不是有病? 最近看室友也觉得眉清目秀…… 室友女装挺好看的。 哎,可惜不是她。 许央央惊叹,现在的蓝孩子也太可怕了,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最近常常失眠,想她。 最近食不下咽,想她。 我可能再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再也品尝不出食物的美味了吧。 今天室友带了炸鸡回来,真香。 噗,许央央一下子笑出声,奶奶好奇的看着她,她也不好解释,又闷头去看。 室友今天请女孩子吃饭,拉着我去,我对女孩又没兴趣。 许央央叹息,难道那晚…… 我只对她有兴趣。 许央央:…… 我还是去了,女孩哭的梨花带雨,她说男朋友非要跟她分手,她怎么挽回道歉都不行,坚决要跟她分。我室友很气愤,说一起去见渣男。 我很烦恼,为什么我非得被拖着干这些事?用这些时间来想我的女朋友多好。 那个男生很平静,说不爱了就分手不是很正常么?女孩问他,你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们以前明明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姑娘了? 室友“呸”了一声,说渣男。 男生依然很平静,说,我爱上你的时候,你那么美,那么年轻,那么温柔,你对我笑一笑,我觉得花都开了,我在那一刻爱上你,就爱上了那一刻你的全部,可是后来呢?你爱发脾气,缠人,不讲道理,不打扮,还吃胖了5斤,你跟那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我不爱了怎么了?我哪里错了?我爱上的你消失了啊,现在的你我不爱了有什么问题?我怎么就渣了? 女生被他说的无言以对,明明觉得不对,却无法反驳。 许央央却在想,对啊,他是在那一刻爱上自己,那一刻的自己一定有吸引他的地方,可如果后来这些地方消失了,也不能怪他不爱了啊,那要怎么办呢?谁能永远保持美丽,谁能永远保持不变呢? 如果自己哪一天胖了、丑了、老了,连唯一的优点都没了,他凭什么还爱着自己呢?想一想,心里便有些难过,司南好像愈来愈优秀,可自己要怎么办呢? 她想着想着,翻开了下一页,看见那个男生这样写着。 我觉得很好笑。 这个男生说的所有话我都觉得非常好笑。 我的女朋友,从我爱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她的全部,从今往后,她喜欢的东西我会喜欢,她爱唱的歌我会喜欢,她喜欢吃的食物我会喜欢,她爱看的书我会喜欢,沾染了她的气息的东西我都会喜欢,这喜欢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重,怎么可能消失? 你爱上的根本不是她的全部,你爱上的只是她的优点,你从来没有接受过她缺失的部分,你不是渣男是什么? 他冷笑着说,你是情圣那你女朋友呢? 我哭着走了,这个世界太真实了。 许央央本来觉得很感动,这一下子又被他逗笑了。 今晚吃室友带回的小笼包,怎么看怎么像女朋友。 不吃了,我哭会儿去。 许央央:…… 这位的女朋友究竟长的什么模样?走奇幻路线么? 第107节 第101章 客户:怎么样?感人么? 许央央:你确定要给你女朋友看么?我觉得效果可能有些微妙。 客户:是嘛?看不出我用情至深? 许央央:不大看的出来。 客户:沮丧, 不过你翻翻我的日记,后面应该还记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 如果有提到什么地址, 你就去帮我找找看。 许央央:呵呵。 客户:我真的很爱我女朋友, 你别不信。 许央央: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 而是你还要麻烦我的问题,心里没点数 “叮咚”客户已购买血中书一件。 许央央:喂。 客户:够不够诚意? 许央央:你别这样, 我知道你爱你女朋友了,你别这样。 客户:没事,区区几枚点数,并不能阻拦我的爱。 许央央:我去我去,你申请退货。 客户:不用老板, 这是报酬。 许央央:那你也不能拿点数开玩笑,你申请退货, 不然我不去了。 客户:噗,老板,你还真是善良的可爱。 许央央:滚蛋。 许央央从奶奶那里出来,一边碎碎念, 一边打了车, 往日记里提到的地方去,那还是个熟悉的地方,重阳河。 女朋友不在的第200天,想她。 月亮也像, 小笼包也像, 盘子也像,最近越来越不像话, 上厕所的时候,觉得马桶圈也像。 许央央:…… 不过这人分手后200天了,居然还这么想念自己的女朋友,用情是有些深呐。 最近很喜欢来河边,我总想起她靠在我肩膀的样子,原来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的脸蛋,现在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和一些放不下前生的孤魂野鬼,有一只待了太久,我甚至和他成了朋友,我掏出女朋友的照片给他看,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 许央央一愣,这人是个风水师? 今晚夜色很好,我就不哭了。 哎,还是食言了。 要出任务了,如果能活着回来…… 我就把杉菜和道明寺的结局给看了。 许央央:…… 室友说,男人得有钱,没钱就没妹子,我觉得他有时候在放屁,可这句略微有些道理。 我开始疯狂接任务。 有时候挺轻松,有时候差点死掉,不过我想,如果再遇到她时,我变得更优秀,她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桌上的表白信封比往年更多,女孩一年比一年大胆。 我有女朋友了,我说。 说出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像是她真的在我身边一样,可事后想想又很难过。 手臂骨折、肋骨断掉,甚至流血窒息的时候都不觉得疼,可一想到她却疼的想哭。 人真是很奇怪。 今天差点回不来。 场景居然是回忆牢笼,我看见她坐在那里,冲我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走了,跟她一起待在这儿也挺好。 算了,我的武力值不允许我这么任性。 许央央刚酝酿出的情绪又因他一句话破了,这人太有趣了。 我今天买房了。 人家都说女孩子要嫁给有房子的男人,我现在有房子了,她什么时候来呢? 我要给她留一间卧室,她不来,我就一直等她。 不对哦,她应该要跟我住一间。 想想真的好甜蜜。 哎,有点想哭。 室友说,人家说不定都结婚生子了,你苦哈哈的在这儿等,不是傻么? 你说的不对哦,我没有苦哈哈的等,我只是在想她,我没办法不想她,她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想她,我也不知道要想多久,就想到不想为止吧。 日记到这里结束了,许央央有些感慨,这人有点感人啊。 手机开始震动。 客户:老板,找到什么没? 许央央:没有啊,重阳河来了,但没什么线索,不过日记里提到你买房了? 客户:对啊,忘记告诉你了。 许央央:是不是要我去房子里看看? 客户:老板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地址是这里。 客户打出一串地址在窗口,许央央一看,愣了,这不是她住的小区么?这客户跟他们一个小区? 许央央打车回了小重山,走进小区后,客户来了讯息。 客户:8栋4楼哦。 许央央便往8栋走,走了两步愣住了,8栋4楼不是她家嘛?这客户在耍她玩么?正要生气的质问,却忽然看见有人走进来。 夕阳染透了半个天空,半金半橘的天空像烤了一半的棉花糖,又松软又甜蜜。 男人穿着浅蓝色条纹的衬衫,套了件宽松的灰色毛衣,一张俊颜沾染了暖色,那双深邃又迷人的黑色眼眸凝着夕阳的橘色和笑意,潇洒又温柔的站在她身后。 许央央愣了。 看看手中日记,再看看男人,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手机又一震。 客户:不谢,我叫苏未。 许央央愣了片刻,眼圈有一点红,她猛然扑进司南怀里,说:“你怎么才回来,我想死你了。” 司南被她扑的措手不及,不明白女朋友又怎么了,但怀里软软糯糯的,他心情自然更好呀。 司南稍一用力,将女朋友打横抱起来,打开电梯门。 许央央把脸窝进他怀里,低低的说:“对不起。” 司南觉得今天女朋友乖巧的异常,问:“你做错了什么?” 许央央:“我那时候心情不好,换了号码跑出国待了段时间。” 司南沉默了一下,笑了,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许央央抬头看着男朋友的眼睛,认真的说:“让你久等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了,门缓缓打开,司南抱着许央央坐在沙发上,说:“那你好好补偿我好了。” 许央央看着男朋友那赤裸裸的意图,害羞的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嗯”了一声。 司南一顿,问:“你刚才嗯了?” 许央央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又蚊子一般的“嗯”了一声。 司南把躲在胸口的小脸蛋拽出来,亲了亲,说:“我要看兔子舞。” 许央央炸了。 片刻后。 许央央忍不住拽拽上面短短的黑色吊带,一双兔耳朵鬼鬼祟祟的从门框背后探出来,左右晃晃,既性感又可爱。 司南坐在沙发上,眼睛发亮,忽然又有些气闷,说:“傅听弦居然第一个看到。” 许央央红透了脸,怎么都没办法走出门槛,缩在房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司南等不及,朝她走过去,抬手捏住她的兔耳朵,说:“算了,下次再跳吧。” 许央央以为得救了,正要松一口气,却被他冷不丁靠近,咬着耳垂道:“我觉得尾巴更可爱。” 许央央仿佛被电了一样,害羞的说不出话,司南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扔到软绵绵的床上,人紧跟着压上来。他伸出手,握住她短短的尾巴,看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问:“小兔子,你紧张么?” 小兔子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的点点头。 司南却笑道:“紧张也不会放过你了,自己调节吧。” 小兔子身上的皮肤也红透了,她紧张又害羞的揪着床单,忽然想起什么,问:“我的脸圆么?” 司南一愣,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我的脸像圆月亮?” “像小笼包?” “像马桶圈?” 司南抿唇笑了,不打算回答,直接将她的双手摁在头顶,低头吻下去,堵住了喋喋不休的小嘴。 第二天许央央没能下的了床。 第三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要开始了。 第108节 司南叼着一小块蛋饼喂到许央央嘴里,手则不规矩的伸进被中,惹的她面色桃红粉唇微喘后在她耳边低语:“央央,元旦快乐。” 少女睁着漆黑的鹿瞳,氤氲着水汽,怯怯又渴望,像是要说什么。 司南俯下身吻上她,嘴角溢出轻笑:“你慢慢说,我不急。” 三楼的海一只敲响了西子歌的房门,西子歌将将睡醒,睡眼惺忪的让他有屁快放。 海一只扭扭捏捏的道:“老师,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西子歌挑眉:“你该不会,又跟着阿弦那浑小子……” 狗子急忙解释:“不不不,没花钱。” 西子歌心情有一点好,问:“什么东西。” 狗子拿出一本笔记本,走到西子歌床边递给他。 西子歌拧起眉毛,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少年的心情感悟?肺腑之言?隐秘心事?他没有兴趣好么。 接过那本不算太厚的册子,利索的扯开绑绳,打开封面。 姓名:盛允 身高:165cm 体重:49kg 爱好:茶道、瑜伽、登山、游泳等。 讨厌:厚重的甜食、啰嗦的男人、随时随地的广告电话 行程:日常工作之外,周三晚上有两节瑜伽课,地址:xxxx 攻略:周五晚上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约出去看电影,或者喝咖啡,话题可选择 xx或xx 西子歌脸一黑,把本子砸到狗子脸上,气道:“这都什么玩意儿,你调查盛允干什么?” 狗子捡起本子,很委屈:“你那天和她聊的很开心,你不是喜欢她么。”说完他又小心翼翼的道,“我怕你不会追,就帮你调查一下……” 西子歌气炸了,说:“我什么时候喜欢她了?再说,凭我的本事,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追姑娘?狗子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狗子默默的退后三尺,挡着脸,问:“啊,你不喜欢她啊?” 西子歌怒道:“我喜欢她干什么?你最近总是情绪不对,一会儿躲房间里哭,一会儿又傻乎乎的笑,人家盛允是心理咨询师,我这不是担心你心理不健康,特意把人家叫家里来看看么?” 狗子愣了,问:“是为了我啊?” 西子歌:“不是为了你我费这么大劲?” 狗子表情有些精彩,但那点高兴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却藏不住,他说:“我本来以为你要有女朋友了,有点难过,但是又觉得我这样想很不好,毕竟老师你这么大年纪……”他说着敏捷的躲过西子歌扔过来的枕头,“但现在没有,我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还可以再打扰你一段时间。” 西子歌没好气的道:“说完了么?说完了滚。” 狗子美滋滋的转身走,走到门口又转身露个脑袋说:“老师,元旦快乐呀。” 迎接他的是一枚丢过来的枕头。 西子歌重新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脸,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猪还没有学会拱白菜啊。 心情有一点好。 二楼的居四方泡了两杯牛奶,夺走傅听弦手中的啤酒瓶,把另一杯塞给他,说:“你喝了这杯牛奶,我就给你开地暖。” 傅听弦喜形于色,说:“大哥,干杯。” 居四方与他轻轻碰了碰牛奶杯,轻声说:“阿弦,元旦快乐。” 傅听弦咕嘟咕嘟喝牛奶,笑的肆意。 那一夜,8栋的所有人睡的都很安稳,可在暗夜下,却涌动着不和谐的因素,当钟声敲响十二下,元旦来临的那一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忽然渗出滴滴答答的水声,那水声愈来愈快,愈来愈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滴答、滴答、滴答。 像一个人割腕后不停流出的血。 那点水声慢慢汇聚成水洼,又继续蔓延,很快便将地板淹没,并有逐渐升高的趋势。 司南睁开眼,看见了满房间的血水,红色的,浓烈的,已经淹到了半床高。 司南唤醒了身边的小宝贝,小宝贝披散着头发,露出白嫩的脸颊,她体力不支,勉强睁开眼,司南把她捞进怀里,用毯子仔细把她裹好。 许央央模模糊糊睁开眼,问:“水龙头漏水了?”待她透过亮起的小夜灯看到真实的一刹那,立刻尖叫起来。 尖叫也从楼下传来,狗子站在床上,兴奋不已,就差跳下去游泳了。 狗子喊:“老师,你最喜欢的红色。” 西子歌淌着血水走过来,表情有一瞬间的震惊,对着空气问:“是你么?” 居四方和傅听弦一人握着一个牛奶杯,坐在椅子上。 居四方道:“这么厉害?” 傅听弦道:“有点意思。” 而许央央挨着司南,本来很害怕,可男朋友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让她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那点血水忽然开始波动,随后变化愈来愈大,震动的也愈来愈厉害,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一滴溅到床上。 那些血水开始变化形状,高低深浅很快有了明显的区别。 许央央探过脑袋,惊讶的道:“好像在写字,写的什么?” 那些血水波涛汹涌,似乎被可怕的力量推动,一静一动都按照着既定的轨迹。 很快,血水凝成了特别明显的几个字。 整个8栋的人都在自家的墙壁上看见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元旦快乐鸭! 苏未敬上 第102章 第二天许央央打开门, 发现门口放着两个信封,一个写着自己的名字,一个写着司南的名字。 她有些好奇, 这些年联系的朋友就没几个, 谁会给自己寄信?她把两张信封拿进来, 放在桌上。司南正好端了汤包出来, 便取过信封查看。 许央央也打开了自己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男生穿着套头卫衣, 蹲在重阳河的河岸边,月亮很圆,他用手背挡着眼睛,样子好像在哭。 这个男生化成灰她也认识。 她想起他说,今晚月色很美, 我就不哭了。 她忍不住看向司南,一旁的司南拆开信封, 里面装着一枚u盘,他好奇的拿来笔记本,打开看了内容。 打开的一瞬,表情就愣住了, 偷摸的瞄了一眼许央央, 飞快的合上电脑。 许央央觉得不对,跑过去要看,司南捂住不让。 “我要看。”许央央叉腰。 “不行。”司南盖住笔记本,摇头。 “你居然有小秘密。”许央央佯装生气, 大声道, “我就要看。” “看也可以。”司南严肃的道,“后果自负。” “自负就自负。”许央央斜他一眼。 “行吧。”司南松开手, 惬意的道,“别怪我没提醒你。” “哼。”许央央才不会被他的虚张声势给吓到,拉开笔记本,打开u盘,里面居然是个视频,她狐疑的看了看,打开播放。 画面起了雾,她盯着屏幕,一枚兔女郎迈着黑、丝、长腿妖娆的走了出来,翘起臀部,毛绒尾巴一弹一弹,弯腰、翘臀,摸自己,咬唇甩发,媚眼如丝。 “啪”,笔记本电脑被一把合上,许央央红着眼问,“谁寄来的?” 司南危险的靠近她,“别管谁寄来的,我可是提醒过你。” “什么?” 司南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笑眯眯的说:“走,床上告诉你。” 许央央一愣,可怜兮兮的揪住他的衬衫,道:“我我我……累了。” 司南善解人意的道:“好,那你这次不动。” 许央央红成了一个番石榴。 狗子听见门铃声,开门后没发现人影,也只看见两只信封,他奇怪的拿起那只写着自己名字的,把老师的那只递给喝茶的西子歌。 狗子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是老师出院的时候,他扑到老师身上的那张。 西子歌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是他在校门口初遇狗子,他扑到自己身上那张。 楼下的居四方将将睡醒,发现自己昨天扔在桌上的一把红豆多了几颗,他挑出那几颗,拿出一只尖细的刻刀,小心的画上一个个圆,随后细致的收到一只小布袋里,随身装了。 傅听弦醒了后,发现身边的木桌上多了一张白纸,他取过来一看,是一幅画,笔触细腻,色彩温柔,画的是他骑着摩托车的样子。 …… 许央央下午才有精神,她窝在被窝里,手机开始震动。 苏未:醒了么? 许央央:还不是拜你所赐! 苏未:哈哈,央央,喜欢我的元旦礼物么? 许央央:喜不喜欢你心里没数么? 苏未:自然是喜欢了呀。 许央央:别人用血中书,也就圈几个字,你把整栋楼都淹了。 苏未:嗯,我不喜欢场面太大,所以就控制在楼里了。 第109节 许央央:…… 苏未:走了,这一趟玩的很愉快。 许央央:你会去哪? 苏未:我要投胎啊,厉不言不让,很明显看上了我的才华,说让我在他公司做一段时间,给我很高的出生点数。 许央央:厉不言?“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的董事长? 苏未:嗯,是他。 许央央:等等,出生点数可以随意给么? 苏未:他可以,因为他拥有很多。 许央央忽然想起,每卖掉一份货物,“晒太阳保证不会化公司”都会扣除5点点数,那么,他拥有的点数确实很可观。 苏未:走了啊,别想我。 许央央: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苏未:短时间内不会了,因为厉不言公司管制很严,等我放假了就来找你玩。 许央央:…… 许央央:你这语气怎么这么轻松随意。 苏未:人生不就是这样么? 说完,苏未就消失了。许央央忍不住想,这人该不会在阴间成佛了吧?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第二天许央央是被电话吵醒的,司南已经上班走了,她从被子里伸出手,看见了阿方的名字。 “喂?” “央央,因为你最近为特安部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帮你申请了见义勇为奖。” “有奖金么?” “那当然啦,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过来领一下啊?” 一听有奖金,许央央立刻跳起来,说:“我现在就有。” 那头居四方爽朗的笑了。 许央央收拾好,打车就往特安部赶,她之前就算过自己的点数,还有15点加2份镜中笑,但没有一份像土豪那样可以换钱,而她一直没有开启鬼屋第二季,这就导致她即将弹尽粮绝,虽然还有几十万存款,但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 不知道会有多少,五千块钱会有嘛?许央央美滋滋的想。 特安部因为机构的隐秘性,所以在稍微偏一点的市郊,不过建筑群可不小,许央央下车的时候都怔住了。 一排排的银灰色建筑错落有致的依着人工河而建,透亮的玻璃反射着阳光,有序、整齐、肃穆。 有人从正前方建筑的门里跑过来,黑色挺括的制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腰部用一条棕色皮带系住,那双腿又长又笔直。沿途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他跑到许央央面前,笑着说:“来的好早呀。” 许央央心道,奖金耶,嘴里说:“为了荣誉。” 居四方赞叹:“觉悟很高,走吧,老大等着见你。” 许央央跟着居四方走到后面的建筑,坐电梯到了四楼。 居四方轻轻扣响了门。 “进来。” 居四方推开门,带着许央央进去。 一个老头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面,肩上披着制服,手里端着保温杯,那双眼睛像鹰隼一样,仿佛能洞察一切,他应该就是居四方的上司,特安部的老大,王志王部长。 “小居,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老头搁下保温杯,走到许央央面前。 居四方在一边点头,许央央立刻说:“王部长,您好。” “很不错的小姑娘,这次的事件可多亏了你。”王志连连称赞,随后从身后摸出一只信封,说,“这里面装着证书和奖励,就给你了。” 许央央接过来,有点愣,她还以为需要什么仪式,自己还要说几句话,甚至还有记者来采访什么的,原来这么不讲究么? 她摸了一把信封,这么薄?略微有些失望,这里面哪能装五千块钱? 王志见她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失落,忍不住安慰道:“我们特安部吃官粮的,确实比较穷,比不了风水师协会,但是小居已经很努力的按最高规格给你申请了,虽然只有二十万……” 什么?二十万?许央央大脑一片当机,土包子捏着那薄薄的信封,一时之间愣住了。 “脸色怎么白成这样。”老头叹口气,说,“我知道你这次吃了很多苦,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样吧,为了感谢你,我个人再给你……”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红色的票子,说,“我老婆管的严,我个人再给你两百块,你就别太难过了。” 许央央看着他硬塞来的两百块,持续懵逼着。 老头见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咬牙一跺脚,对着居四方道:“小居啊,你上个月申请的更换空调的费用批下来了,我看你也挺结实,要不先冻一个月,把这钱先贴给小丫头?” 居四方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大,不敢反抗,只好点点头,随后走到许央央面前,小声在她耳边道:“央央,差不多行了,我还申请了置装费,你要是害我没衣服穿,咱们这朋友可就做不成了。” 许央央终于回魂。 她看见老头又把劝慰的目光放在居四方身上,立刻上前,激动的握着老头的手,说:“为了荣誉。” 老头热泪盈眶,说:“多好的孩子啊,一点都不为金钱所蒙蔽,坚持本心,实属不易。” 居四方在身后翻了个白眼。 “对了,小丫头。”老头擦擦眼泪,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特安部?” “啊?”许央央愣了。 “你这身本事,不来我们特安部实在太浪费了。”老头说,“我们拆解科最近缺人,我们特聘你为外部专家如何?” “什么意思?” “外部专家不像体制内限制那么多,出入相对更自由,你加入拆解科,我们付你工资,还会保证你的安全。” 许央央想,听上去不错啊,可不知道工资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才,一个月得有一万块吧?可怎么提呢,有些不好意思啊。 “这样吧,一个月十万你觉得怎样?”老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许央央一愣,啊?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她一下懵逼了,随后狂喜席卷而来,但忽然间想起自己的男朋友,心头一凉,说:“我家教很严,你等我打个电话。” 老头一愣,笑道:“打给爸爸妈妈啊?行,跟他们商量一下。” 许央央摁亮电话,说:“不是,我男朋友,风水师协会的。” 老头一听,立刻哭丧着脸,他走到居四方旁边,说:“完了呀,风水师协会那边肯定给的价码更高,我这十万不够呀,怎么办?”忽然抬头看向在身边站的笔直笔直的年轻人,说,“小居,我看你还挺结实,挺能抗冻的吧?” 第103章 许央央没管居四方面临的危机, 因为她这里电话已经通了。 “喂?”那头传来好听的男人声音。 许央央因着那音线有些脸红,她把这边的事儿大概同司南说了,问:“行么?” “你想加入么?”司南问。 “挺想的。”其实许央央觉得挺有意思, 何况这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那就加入吧。”声音里裹着笑意, 从话筒那头传过来。 “咦, 怎么这么好说话?”许央央本以为还得撒娇求, 没想到司南轻易就答应了。 “先前是我不对,你想做什么我就应该让你做什么, 而不是打着保护你的名义限制你,以后我会保护好你,所以,你去吧,想做什么都可以。” “哇。”没想到男朋友会这么说, 许央央有些感动,这一感动, 眼眶就有些红。 她红着眼睛转过来,刚想说话,老头抬手堵住她,说:“丫头, 别忙着拒绝, 我可以加钱。” 许央央:“……” 老头立刻回去拨了几个电话,又打量居四方许久,才走回来,说:“一个月十二万。” 许央央几乎要跳起来, 她哆哆嗦嗦的说:“我问过我风水师协会的男朋友了, 他说……” 老头眼睛一红,咬牙道:“道理我懂, 十五万真的不能再多了。” 许央央面无表情的握住他的手,慎重的说:“成交。” 老头心中一块儿大石落下,他走回红木桌前,拿出许久不曾碰触的烟盒,默默叼了一只在嘴里,点燃,吸,随后缓缓吐出眼圈,红着眼感慨道:“丫头,你很会谈判,我许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许央央:“……” 得了工作又得了钱的许央央,快活的在特安部的土地上奔跑。 “呀,这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许央央胡言乱语。 居四方在一旁觉得好笑,便笑出声来。“央央,感谢你愿意加入特安部。” “哪里话,王部那么热情,我哪好意思拒绝。”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妹,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咦,还可以这样攀关系么?” 居四方说:“去我办公室玩好不好?” 许央央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不好,你空调坏了。” 居四方:“……” 许央央走着走着,忽然想到自己也是年薪百万的人了,偷笑出声,问:“阿方,我值这么多钱么?” 居四方看着她认真又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说:“老大连我空调钱都扣给你了,你说你值不值?” 许央央想了想又有点紧张,说:“阿方,往后下班你得保护我,我现在这么值钱,我怕有危险。” 居四方简直笑岔了气,说:“好。” 许央央下午就进了拆解科的大门。 拆解科有数十人,科长林六七,副科李如,其他便是科员和实习生。 许央央一个大活人出现在门口,居然没人搭理她。 这就很尴尬了,许央央略一思考,有点明白,大概是看她貌美如花清纯可爱,又是空降,以为是来混日子的,尤其是在这种部门里,关系总能压死人。 第110节 “大家好呀。”许央央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 没人回应,一个胸口别着实习生牌子的男孩抬起头,一脸稚气,带着副黑框眼镜,刘海很乖,像是想跟她说话,但又有点忌讳,之后默默的把头低下去。其他人都在仪器下摆弄着透明的管状液体,没有理她的意思。 “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么?”许央央又问,依旧鸦雀无声。许央央可不在意,她开心坏了,这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钱不干活嘛? “那我就走……”话还没说完,林六七抬起头来,他身材瘦高,不苟言笑,一副严肃的样子。 “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忙,没看到你。”林六七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因他整个人的气质,说的像真的一样。 他走到近前,许央央才觉得他其实挺年轻,大概三十多岁,她本来以为能做到拆解科科长的人,年纪应该挺大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年轻?”林六七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面无表情的问。 许央央点点头。 林六七冷声说:“因为拆解科的人都待不了那么久。” 许央央心头“咯噔”一下,问:“拆解科这么凶险……” 林六七:“因为太累了,都转科了。” 许央央:“……” “凶险?”李如走上前,打量她几眼,说,“拆解科的人哪里凶险?陪着进去的特勤科才凶险,拆解师是特安部最重要的资源,进场景都需要特勤科陪同。” 许央央没想到是这样,果然有组织就是幸福。 李如不屑的看着她道:“所以,没有实力的人不要轻易进拆解科,容易害人害己。” 许央央连连点头,说:“哦。” 李如见她没脸没皮,百毒不侵的样子,倒把自己噎住了,这人是装傻,还是真听不出弦外之音? 许央央哪在乎她说什么,王志同她说过,不要随便透露她是特聘的身份,让她一定保密。上次h系列的案件过后,那个从破损的场景得到因果的拆解师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因为拆解师本身战斗力很弱,强的拆解师更容易成为犯罪份子的目标,所以许央央应当格外小心,对外只说她是新招进来的职员。许央央无所谓,钱到位一切都好说,光拿钱不干活就更好说,因此根本不在乎大家的态度。 这时候,门外忽然又响起吵闹声,陆陆续续一下子走进来好几个年轻人。 林六七冷冰冰的扫了一眼,道:“都到齐了?” 领头的一个男人说:“都到齐了。” 许央央不明白,稀里糊涂的看林六七。 “你们都是今天第一天加入拆解科,先熟悉一下环境。”林六七冷漠的就像一个机器,对新人丝毫没有关爱,“最近有个h系列的连续场景,你们拿着h1去感受一下,看看能得到什么线索。” 许央央愣了一下,h系列?正想着,方才那个实习生便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八个马口铁盒子,盒子上面刻着h1。 “前些时候的大案子,目前只剩下h1-h3,其余部分都被销毁了。”随后语气明显流露出愤怒,但努力保持镇定,“明明叫特勤部注意不要毁坏,结果收到的时候仍然只剩1-3,居四方那个王八蛋。” 许央央当然知道阿方为什么会毁掉后面的部分,那是属于西子歌的曾经。 林六七平静下来,继续道:“经过拆解科的不懈努力,目前1-3基本都被破解,危害性也不高,拿来做入门测试最好不过。” “入门测试?”许央央不明白。 林六七看着许央央,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对你们来说很难,但对不起,我们拆解科就是这么严格。” 许央央:“……” “一人一个,下午五点下班前交作业,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的人,请自觉离开。”林六七冷酷的道。 一个个新人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很凶呐。 许央央摸着那枚糖豆,哭笑不得。 那个男孩凑过来,有点紧张的说:“小姐姐你好,我叫尤新。要我说那,科长也真是,拿这么难的东西考你们,你别急,慢慢来,总能感觉到东西的。” 许央央看着黑框短发小男孩,觉得他还挺暖心,像自家那只狗子。 “嗯,谢谢你啦,你也别愁眉苦脸了。”许央央笑眯眯的敲敲他的桌面,小声说,“我以前看过一个新闻,有个人杀了自己的妻子,是因为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挺悲剧的。” 尤新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个,忽然心有所感的去看自己掌心的透明管壮液体,眼睛微微一亮,自言自语道:“哦,怪不得画面里他一直哭,那我如果从这个方面的话……” 许央央笑笑,拿起糖豆在手心里掂了掂,找个位置坐下,一群新人也都走进来,愁眉苦脸的捧着糖豆。 临近下班的时候,一个个开始交作业,林六七和李如一人检查一半。 许央央排在李如这一队,坐在最后,看着前面的孩子们吞下糖豆,憋的愁眉苦脸,脑门上直冒冷汗。 她捏着那枚糖豆,没吃,男朋友不让吃,就不能吃。 许央央捏着糖豆,等的无聊,频繁的在场景切入切出玩,不得不说,处理过的场景确实很干净,出入都没有之前的那种抽搐和神经痛,不过也没有灵魂。 “喂,到你了,发什么愣。”李如不耐烦的道。 许央央回过神来,随口道:“哦哦,木柜、后门打不开,应该是关键点。” 李如本想奚落她,但没想到她说的居然都对了,也不好发作,没好气的说:“勉强过关。” 许央央不介意,过关就行,转身要走。李如却忽然发现不对,她一把抓住许央央的手,冷笑道:“这种简单的测试都要作弊么?” 许央央不明白。 “你h1根本吃都没吃,怎么可能进入场景?”李如强迫她摊开手心,指着那枚糖豆说,“你是偷听到了答案,还是有人提前告诉你测试内容?” 许央央挣脱开她的掌心,无语的说:“我没有作弊,处理过的场景,不吃就进入,也不难吧?” “别说笑了,就凭你。”李如冷笑,“你可以走了,我们拆解科不欢迎不诚信的人。” 许央央怒了,道:“你做不到别人就做不到?” “我怎么可能做不到,只是你怎么可能……”李如还想说什么,那里林六七开口了,“行了,都别说了。今天就到这里,得到线索的4个留下,其他人去人事科转科。”有几人悻悻的走了,有几人留下来,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李如愤怒的看了一眼林六七,又看看许央央,最终什么也没说,甩袖出了门。 许央央没料到第一天就得罪了同事,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太优秀也是一种罪过? 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尤新靠过来,安慰道:“如姐脾气一直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顿了顿又亮起星星眼,问,“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许央央也不太在意这种小插曲,很谦虚的回:“生下来就会了。” 尤新 :“……” 晚上休息的时候,司南搂着许央央,正要美滋滋的亲下去,忽而女朋友眉毛一皱。 “怎么了?” 许央央便把同李如的事儿说了,同时气鼓鼓的道:“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 司南想了想,说:“她毕竟是领导,更何况你第一天上班,你应该……” “睡了。”许央央一把推开司南,背着他往被窝里一拱。 司南看着空荡荡的怀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低头蹭蹭女朋友倔强的肩膀,问:“怎么生气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抱了?” “不想抱,上班太累,我需要早点休息。”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女朋友一僵,随后把自己缩成了更小的一坨,甚至还往床边挪了挪。 “怎么睡那么远?” “我高兴,不要你管。” 司南支着脑袋,看着女朋友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好笑,他伸出手把倔强的小虾米捞进怀里,小虾米气呼呼的不断挣扎,可哪里挣的开,被他紧紧的捞在怀里。 “好啦,小宝贝,都是她的错。” “哼!” 司南憋着笑,捏着她的小脸,亲了亲被他捏嘟起来的嘴,说:“她也太不友好了,怎么能这样对新人,像我一样和谐友爱不好么?把我的小宝贝气成这样。” 许央央扭扭捏捏的贴在司南怀里,但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抱么?不抱睡了哦。” “不抱。” “确定么?” “不……唔……抱……” 第104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 许央央察觉到了异样,大抵是昨天的争吵让众人听了去,觉得她空降, 没本事还作弊。 这就很讨厌了, 不当着她的面说, 她也不好直接找人家吵架, 算了,工作重要。 今天林六七给新人们分布了一些小任务, 全是残破的碎片拆解任务,简单安全,弄毁了也不打紧,一群人便紧张的练习起来。 对于许央央而言,看一眼便知因果的东西实在乏味, 她快速的拆解完手上的十份,开始填写因果表, 填到一半,发现还漏了一枚,便顺手拿起来,意识缓缓侵入。 “都是你的错, 你去死吧。”尖锐的女声因狂暴的风声而扭曲变形, 那份声嘶力竭却撕破阻碍,狠狠撞进许央央的耳朵里。 心脏“轰”的炸开,眼前一黑,许央央猛然向后倒去。“哐当”一声, 许央央连人带椅摔在了地上。 安静的拆解科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众人纷纷探出脑袋来看,看完都笑了。 看呀, 这就是那个空降来的关系户,靠作弊才进了拆解科,拆解最低级残破的凶器,居然也能被反噬到摔一跤。 许央央狼狈的爬起来,又把凳子扶好,一声不吭的坐回桌前。 李如转向林六七,嘲讽的道:“都说了她不行。” 林六七低头摆弄手上的h3,只回:“上面派下来的人。” 李如:“以前又不是没派过,半瓶子水,硬要来拆解科镀金,好在履历上留下一笔,后来呢?吓得尿裤子,还差点害死人。” 林六七终于抬起头,冷冰冰的道:“那你去跟王部说,把她退回去。” 李如一愣,闭嘴不言了。 林六七其人冷漠、不苟言笑,但他一般只热衷自己手上的事儿,偏爱研究,但李如就不一样了,拆解科实际上是由她在管理,她严厉、苛刻,易怒,口头禅是,“我们拆解科不需要没用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她正拿着把剪刀在修建盆栽,话音还未落,一朵枯黄的花便被她连头剪了下来,一众科员吓的瑟瑟发抖,疯狂开始恶补“凶器成型原理”和“犯罪心理学”等方面的知识。 许央央听见满堂的嘲笑,但她没办法理会,身体到现在还在微微发抖,她摸着指尖的液体,仔细端详,怎么看怎么普通,到底刚才那是什么?如果只是残破的凶器,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场景威力。她定了定神,再次将意识探进凶器。 深夜凌晨,空无一人。 第111节 一条空荡荡的街道,忽闪忽闪挂在电线杆上的灯泡,歪斜在一边的红绿灯,有人穿着短裙独自走到街上,忽而从一旁的草地上窜出一个黑影,猛然扑到女人身上,狠狠的扣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匕首。 许央央退出了场景,这才是这枚凶器的真正场景,深夜抢劫杀人案,她细细分辨,跟刚才的完全不一样。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许央央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是沾染了其他凶器的气息?那样的话,那枚得有多强大?要不要去问问经验丰富的李如或者林六七? 许央央刚准备去问便听见李如笑着说:“某些人该不会要说,这枚凶器不寻常、很特别,所以才被反噬了吧?” 许央央的屁股将将离开座位,闻她所言,又悻悻的坐下去,愤愤的想,特喵的,她怎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再问显然不合适了。 之后一切顺利,没再遇到难题,不过她倒惊讶的发现一个变化,以前她进入场景,模糊、时间错乱、片段短小,只能附在人物身上,依据他的行动动作,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还会有强烈的抽搐感,但现在进入低级场景,居然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还非常的轻松,甚至场景画面都变得异常清晰。 她这是变强了?许央央低下头,默默的有些开心,偷笑。 “央央,别难过,多练习就会有进步的。”尤新好心安慰道,“别哭了,要不你哪儿不明白,我给你讲讲?” 许央央:“……” 明明是在偷笑啊,摔! 中午下班后,许央央和尤新一起去餐厅吃饭,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有人讽刺的笑着,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这不是我们特安部最有价值最重要的李科长么?” 许央央扭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特勤科的制服,而她嘲讽的对象,则是他们拆解科的李如。 呀,这么精彩。 李如低头吃饭,没有回应,那姑娘却端着饭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说:“怎么了?李科长,是我说的不够尊敬?还是你那么重要,我不配和你交谈?” 李如吃完盘中的最后一粒米,终于抬头,笑着说:“对,你不配。” 姑娘怒了,抬手指她,说:“你!” 李如端起饭盘走了,临走时说:“你确实没我重要。” 那姑娘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最终只握紧拳头,没说话。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许央央激动的问身边的尤新。 “如姐她能力很强,但是这个脾性确实有些……”尤新低下头,小声说,“挺不招人喜欢的,而且还出过那种事。” 许央央:“什么事?” 尤新:“如姐能力很强,整个特安部在拆解方面比她强的真没几个,拆解科越来越好也都是因为她,但她呢,知道自己强,因此十分骄傲。”尤新为难的道,“有点目中无人。” 许央央:“怎么说?” “一般出任务,两个特勤科的配一个拆解师,但如姐每次出去,都必须四个……”尤新说,“大家手头上事都很多,特勤科自然也不乐意,但每次如姐都一句话堵回去,我是特安部最重要的资源,出了事谁负责?” 许央央:“很女王?” 尤新:“不不不,很公主。” 许央央:“……” 尤新:“就特别矫情,什么危险都躲在最后,永远都一句话,我最重要,你们都必须保护好我。” 许央央道:“确实不讨人喜欢。” 尤新:“要说不讨人喜欢,那还是在那件事之后。” 许央央:“哪件事?” 尤新:“前些年,有一次出任务,如姐负责拆解,特勤科跟去了两个人,当时的科长叶仁昊就在里面,结果那次出了重大事故,两个人全折在里面,就如姐一个活着出来了。” 许央央拧起眉头:“这么惨烈?” 尤新:“可不么,而且有人拍了当时的视频,后来大家都听到了如姐说的那些话,真是叫人心寒。” 许央央:“说的什么?” 尤新:“如姐说,我比较重要,你必须保护好我,你挡在前面,我不能死。” 许央央:“……” 尤新:“刚才那个女孩就是叶仁昊的妹妹,叶仁晴,所以才那么痛恨如姐。” 许央央:“李如居然这么贪生怕死。” 尤新:“也能理解吧,谁不想好好活着。” 许央央:“嗯。” 尤新:“自那件事后,如姐在这方面就更加变本加厉,每次出去都得四个人,少一个都不行,对下属也愈加苛刻,反正大家日子都苦了很多。” 许央央大概是明白了。 下午许央央刚进科室,就被叫进了林六七的办公室。 许央央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稀里糊涂的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这哪里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实验室更贴切,到处摆满了仪器与样品,墙上贴着各大凶杀案的线索,一张张血淋淋毫不掩饰,一面墙被一个长长的书柜挡住,书名全是《犯罪心理学》《虐杀》《惊悚实录》《灵魂深处》等,许央央一进去就惊呆了。 林六七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是不是被我的渊博惊呆了?” 许央央:“……” 林六七:“我知道对你来说有些震撼,但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优秀。” 许央央:“……” 许央央:“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六七:“既然来了拆解科,就不能抱有侥幸的想法,不然在以后的任务中,很可能会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许央央不明白,但表态总没错:“嗯,我会好好努力。” 林六七:“盲目努力也是徒劳,想有所进步还得因材施教。”说完丢过来一本书,“这本‘凶器’幼儿入门,你拿去钻研一下。” 要不是他一本正经,许央央都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了。 林六七:“如果贸然从高级开始,会对脑神经有所损伤,做什么都需要循序渐进,你基础薄弱,从基础学起会有所帮助。” 许央央这才明白他找自己为了啥,感情是为了今天摔倒那事儿,觉得自己被初级反噬,所以叫自己从幼儿开始钻研。 老子敲里嘛,这时候解释,倒真显得自己为了面子找借口,她无语的拿起那本幼儿入门,反身要走,却不小心带翻了桌上一张相框。 “注意一点儿。”林六七有些失态,声音里带着紧张和责怪。 许央央连连道歉。 林六七拿起那枚相框,小心擦拭,随后轻轻的搁在桌上,像是生怕不够尊敬似的。 许央央也有点惶恐,自己好像对人家非常尊重的人做了失礼的事情,又弯腰道了一次歉。 林六七将相框转向她,冰山一样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他说:“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许央央瞅着那张照片,黑漆抹乌的,就中间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在干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六七面露憧憬,难得一见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果有生之年可以和她见一面,或者能聆听到她的教诲,我此生无憾。” 许央央被他的神秘气息感染,也毕恭毕敬的问:“这谁啊?” 林六七目露敬仰,激动的道:“这就是独自一人在紫峰山顶破解了h系列之谜的女神。” 许央央:“……” 林六七:“她也是我的女神,如果能见到她就好了。” 许央央心中一万头草泥马掠过,她尴尬的道:“也没那么厉害吧。” 林六七骤然瞪向她,厉声道:“不许你污蔑我的女神。” 许央央:“……” 林六七:“你就别妄想非议女神了,赶紧回去把幼儿入门钻研透彻,明天我来检查。” 许央央:“……” 林六七抱着相框,露出笑容:“如果哪天女神能对我笑一下就好了。” 许央央看了看手中的幼儿入门,心道,老子瞧里嘛,你想都不要想! 第105章 晚上许央央回家, 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忽而发现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角,抽出来一看, 居然是那本幼儿入门。 苍了个天, 她居然把这玩意儿带回来了, 顿时气鼓鼓。 司南从电梯出来, 便看见女朋友对着一本书发脾气。 许央央听见动静,一扭头, 瞧见司南站在身后,憋着笑,被她一瞪,立刻侧过脸,握拳装咳掩饰。 许央央:“呵。” 司南轻快的走进厨房, 丢下一句,“好好学习。” 许央央跟着走进去, 戳他的腰,“你嘲笑我。” 司南怕痒,摁住她的手指,拽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问:“嘲笑你你能怎么样?” 许央央一时语滞, 顷刻间恼了,抬脚就踩,他吃痛,拧着眉毛, 把她压在身后的白色瓷砖上, 寻着她的唇,俯身亲下去。 许央央顿时没了脾气, 蔫蔫的像只进了水的棉花糖。 司南笑:“还踩我么?” 许央央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哼哼唧唧:“不了。” 司南揉揉她的脑袋,把她从怀里拎出来。 许央央抱着白菜去洗,司南则处理肉片,两人分工合作,动作十分麻利,待吃饱喝足之后,一同窝在沙发上,许央央玩手机,司南则看着许央央玩手机。 眼角余光忽而瞥过那本书,司南捏着一角拎过来,刚想打开看,许央央搁下手机,把毛茸茸的脑袋塞进他怀里,好奇的跟着瞅。 司南轻声笑,低头问:“看的懂么?” 许央央乌黑的大眼睛瞪着他,无声的控诉。 司南抿抿唇,翻开一页,指着上面一枚圆形的符号,问:“这是什么?” 圆形的金色底盘,上面画着梯子模样的图形。 许央央瞅半天,去看下面的注解,司南抬手挡住,她有些恼,奋力钻进他怀里,用力气想拉开他的手,却被他双臂一揽,抱了个满怀。 第112节 许央央面对着他,跨坐在他腿上,这会儿昂起头就能够到他的唇,本想指责他,但多日的危机意识让她明白,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 司南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问:“会不会嘛。” 许央央涨红了脸,不说话,嫣红的小嘴,白嫩的脸蛋,黑漆漆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他。 司南的瞳色渐渐转深,他单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往衣服里伸去。 许央央搂着他的脖子,小脸红扑扑,在他耳边小声回:“不会呀。” 司南抱着她一转身,将她压在沙发上,把书丢给她,嗓音低而哑:“那你慢慢看,我等会考你。” 许央央捏着书,满脸红晕。 第二天起床,许央央便牢牢记住了那个符号,不过一想起那个符号,脑子里便会多出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许央央捂住脸,觉得自己又开始冒烟。 “铃”刺耳的警笛声在拆解科响起。 许央央抬起头,看见科室里大家都严肃起来,这是有案件发生了? 不一会儿,林六七出现在大厅,他简要说明,位于城市中心的“中央图书馆”三楼出现凶器,场景已经扩散到一整层,约有二十多人被困,需要拆解科派拆解师前往。 林六七一琢磨,便叫李如和许央央同去。 李如不愿意,但林六七坚持,李如只好带着许央央,等特勤科来人,一般配置是两名特勤部配一名拆解师,但李如向来排场大,她一个人通常都要派四名。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拆解师是整个特安部的灵魂,是重要的资源,一定要保护好。 特勤科的人对她多少有些意见,但她确实能力出众,也只能由着她。许央央通常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对李如这样的性格有些吃不消,对她自然谈不上喜欢,不过既然林六七叫她去,她就去呗,拿了钱总要付出代价。 李如硬是拉着特勤科科长要了六个人,才终于和许央央坐车去了案发地。其实大多数凶器并不难处理,因果也相当简单,一个场景只需要一个拆解师就够了,即便两个拆解师,三个特勤科的人也够了,因为拆解起来更快,但李如硬生生要了六个人,也难怪人家特勤科不满了。 林六七大概是想叫许央央去锻炼一下,毕竟特安部出动了,又不是大凶之地,安全自然无忧,这种地方最适合新手锻炼。但李如就一万个不乐意,眼神扫过来表达的意思就是,你这个累赘。 许央央这个累赘,一想到有六个特勤科的小哥哥寸步不离,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上车就睡着了。直到被人推醒,才看见李如那张气到变形的脸,她擦擦口水,没多话。 中央图书馆就在城市的最中心,是五层楼的建筑群,中间有长廊连着,占地挺广,平日里人流量很大,周末几乎要翻一倍,大多是高中大学的孩子,也有不少充电的上班族。 三楼的图书馆有大量藏书,但此刻却笼在清晰可见的黑雾中。 电梯已经停用,几人从楼梯走上去,在二楼到三楼的拐角,有几个特安部的警员守在入口处。 “人群的安全得到保障了么?”李如问。 “有五个警员将人群聚集在一处,画出了安全界限,但也快到极限了。”警员面色严峻,道,“还请您帮忙。” 李如点点头,率先走上去,在即将跨进黑雾的一瞬间停了,对身后的特勤科科员说:“你们先进。” 许央央:“……” 小战士们一点儿也不犹豫,有三个率先冲进黑雾,在身后拉出纤细的磁场,李如和许央央紧跟其后,剩下三个在最后收尾。 许央央惊呆了! 她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宝贝,贴身保护,随身磁场,这都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此刻就在眼前发生,男朋友真应该好好学学。 她也是当真忘了当年在男朋友怀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而之后的h系列,根本没办法同时进入。 司南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个磁场忽明忽暗,纤细异常,有时候忽然就断了,当年男朋友的磁场可是完全隔绝,而且相当稳定。这还是同时六个人,当时司南就只有一个人,她这才对司南的实力有了一些清晰的概念。 原来男朋友真的很强啊。 来不及感慨,混沌又粘稠的感觉已经扑面而来。 许央央转身,发现李如已经不在身边了。 黑雾隔绝了视线,一切变得模糊又没有章法。 通常这样的场景,都是拆解科来处理,因为“强破”对于风水师而言,对身体的反噬有些大,如若不是迫不得已,通常采用“解破”。而且场景已经扩散到如此之大,“强破”的入口并不固定。 许央央正在思考,手腕忽而被一把握住,她惊了一下,扭头看,发现是李如。 “我们要快。”李如拽着许央央,将她按在一边的红木椅上。 图书馆摆着一排排的桌椅,正巧就在他们所处的位置。 “越快,才能保证安全。”李如也跟着坐下来。 许央央点点头。 六个警员将她们围在中间,巡视着不同的方向。 许央央十指交握,闭上了眼睛。 “轰”的一下,眼前亮了。 指尖摸在原木色的桌面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窗户外是明亮的日光,操场上传来一阵阵的哨音,有跑动和呼喊的声音。 身旁矗立着一排排金属书柜,每一层都整齐的塞满了书。 这是个图书馆,但不是中央图书馆,许央央抽出一本书,看见x大图书馆几个字,这里是x大,顶尖的医学院。 楼下像是在上体育课,图书馆里没什么人,显得异常安静,许央央看见前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卫衣,将帽子罩在头上,看不清长相。 许央央抬脚,像是要往那个方向去,却忽然觉得很冷,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周围的人没有看她,依旧在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 许央央搓搓肩膀,心里想,这个人大概是感冒了,刚想完,这人便抬脚朝黑色卫衣走去。 许央央进入场景次数很多,无论是直觉还是判断,都告诉她,前面那个黑色卫衣不是个善茬,气场很黑暗,这人多半要遭殃。 “你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看什么?”许央央走过去,踢了踢黑色卫衣的椅子,压低了声音,嘲弄的道,“不就是大家都不要你嘛,有什么关系?回村还可以种田啊。” 黑色卫衣没出声,面前摊着一本书,打开的那页画着红红白白的线条,许央央努力看半天也没看清,是什么呢? 那人见黑色卫衣不理他,便狠狠的道:“你还不如转院算了,你这种废物,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说完准备走,黑色卫衣却忽然开口,他的双手握拳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发抖,他低低的说,“你会看到的。” 许央央心头蓦然窜出一股心悸,她知道这个人害怕了,却因着自己的这点害怕愈加恼羞成怒,直接上前抓住了那人的头发,那人被迫昂起脖子,露出了疯狂又偏执的眼睛。 图书馆里的人纷纷朝这里看过来。 许央央出了一身汗,有些愤怒的松开他,嘴里不肯认怂的道:“你给老子等着。” 而在这个时候,他也看清了黑色卫衣正在看的东西。 那是一张非常详细的划分出骨骼血肉的人体解剖图。 第106章 他研究这个做什么?许央央正要思考, 却听见李如的声音。 “6月16日,x大解剖杀人案,速度核实。” 许央央眼前一黑, 发现自己出了回忆片段, 听了李如的话, 琢磨一下才明白过来, 她不但看清了,甚至直接说出了准确的日期和杀人方式, 这样的速度和精确度确实是自己目前还达不到的,李如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许央央有些惊讶的看向李如。 “只有快,才能保证群众的安全,越快,越安全。”她像是知道许央央在想什么, 这样回答。 许央央觉得李如似乎不像自己了解的那么肤浅,这个人, 也许没那么不讨人喜欢。 六名警员开始飞快的核实这起案件,只有弄明白他杀人的原因才能找出他想要的解。 很快,便传来了资料。 李高,x大医学院三年级学生, 因一直成绩差修不满学分而遭到退学处理, 且与同学多有口角,本身性格敏感多疑,于6月16日将同寝室一名学生杀害并肢解,切割下每一块肌肉和骨骼, 重新拼成了一个整体, 并拍照上传,炫耀自己精湛的技艺。 这是个变态啊, 许央央听完如是想,答案似乎也很简单。 “你是最棒的?”李如这样对着空气试探的道。 许央央也这么想,这个答案不对也差不离,这个场景难度并不高,也没有曲折的过去。 但事实是,一段时间之后,黑雾依旧坚挺的存在着,什么都没有改变。 李如试了几个类似的答案,许央央也惊叹的对着空气道:“真是伟大的艺术。”然而丝毫作用都没有。 李如和许央央都陷入沉思,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不对,到底哪里出了错? 黑暗中传来李如的声音:“再入。” 许央央也有这个想法,闭上眼,场景在一瞬间开始转换。 依旧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有人在操场踢着足球,许央央吊儿郎当的在图书馆张望半天,锁定了那个黑色卫衣。 “啊啾”,她夸张的打了个喷嚏。 幸好无人搭理她。 剧情飞快向前掠过,她抓住了黑色卫衣的头发,黑色卫衣露出了让人害怕的神情,她看见了那张红白的纸。 等一等,许央央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方才她明明察觉到了违和的部分,可这一会儿,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央央退出场景,又再度进入,直到她抓住黑色卫衣的头发时,周围人由于动静过大而望过来的眼神,让她终于找到了违和的地方。 周围的人,太奇怪了。 她一进入场景,就打了个喷嚏,甚至可以说是夸张又响亮的喷嚏,身旁就有人,可他们的表情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起初她以为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书本中,无暇顾及身边的事,可她抓住黑色卫衣的头发,那人根本没反抗,那点动静可来的没那个喷嚏大,却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可见周围的人并不是无动于衷。 而且虽然在图书馆,可有人走动,或者发出响亮的声音时,总会有一两个抬头观察的人,但她那个喷嚏也丝毫波澜也没引起。 这实在太奇怪了。 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 那个喷嚏并不是她占据的这个视角的人作出的行为,而是她,许央央本人做出的行为,这个场景让她冷,所以她打了个喷嚏,但并不能影响视角本人的回忆,他的回忆里自己没有打喷嚏,自然周围人也不可能抬头看他。 想明白之后,许央央却觉得更奇怪了。 一个场景,为什么会让她这么冷?她抬起手,发现指尖都开始泛白,纯是因为冻的。 许央央急忙退出场景,又重新进入。 这一次,更冷了。 她喷嚏打个不停,觉得自己眼睫毛都要结霜了,好端端一个图书馆怎么会这么冷?这里简直更像是个停尸间或者冷冻库。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许央央扭头看身边学习的同学,发现他们的头顶居然渐渐覆盖有白色的东西,明明刚才很正常,自从她开始怀疑之后,这里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忽然有人把脸扭向她,许央央看了一眼,吓得几乎跳起来。 刚刚明明红润有光泽的同学,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尸体一般的白青色,他的脸像是冻僵了,眼珠如同玻璃一样僵硬的卡在眼眶里。 那股冷气更甚,许央央抱紧肩膀,寒气还是不断的钻进骨头缝里,她缩着脖子转向一旁的书柜,忽然发现书柜那么高,高到她几乎看不到头顶,高到令人绝望,像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一样。 第113节 等等,一辈子走不出去?许央央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生出这样的想法?衣柜再高也不可能走不出去啊。 许央央走向书柜,抬手取出一本书,那本书冰冷彻骨,搁在掌心,又硬又痛,她看见封面有模糊的字。 “最重要……。” 后面几个字模糊不清,究竟写的什么?就在这时,许央央忽然瞥见书的侧脊上飞快的闪过一个圆形符号,她一愣,一瞬间记起了那是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 许央央把书搁在书桌上,按在桌子一侧,用尽力气往上掀,桌子在力量的作用下,直直翻了出去,在即将砸向地面的一瞬间,扑的一下,栽进了一片雪花之中。 世界在一瞬间变了颜色。 风刃卷着粗糙的雪粒子,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许央央站在苍茫大雪中,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这里再也没有桌子,没有书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雪域,身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峰,一眼望不到尽头。 寒风凛冽,刚刚掀开的桌子化为了覆着厚厚积雪的木板,而先前见到的那位同学,则穿着灰蓝色的登山服,躺在坚硬而残酷的冻土上,面色青紫,身体已经僵硬,显然已经冻死多时。 这才是这个凶器的真实场景,难怪方才的解怎么都不对。 许央央在察觉到那枚符号时便明白了整个事件,刻有梯子的金色符号,代表空间嫁接,昨晚,司南替她复习的清清楚楚。 一般的凶器为单独出现,场景案件也均为独立事件,但曾有人经过研究,将两枚凶器嫁接在一起,实现了表和里双重场景,表场景负责杀人,里场景则需要求解,以此迷惑了大部分的拆解师,杀害多条人命。 如果采取嫁接模式,就必须使用嫁接符,通常嫁接符不会出现,但如果拆解师察觉到异常,并开始怀疑场景真实性时,嫁接符会被迫显形。 许央央退出意识,脱离记忆碎片,提醒道:“嫁接符。” 李如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声息。 许央央知道她一定是进入里场景了,便也不再多言,此刻最重要的是快速求解。 她得弄明白,里场景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努力浸入思绪。 刚才初次识破里场景,是旁观者的视角,再度进入,已经附身在了一人身上。 视线所及,尽是一片雪白。 刚才看到的那具尸体消失不见了。 厚实的积雪埋了大半条腿,行走变得异常艰辛,她抬起右脚,察觉到左腿钻心的疼痛,这人伤了腿?冰天雪地,还伤了腿,这要怎么活下去?防风镜被厚厚的积雪糊住,她奋力拨开,勉强得到一点视野。 这是雪山,自己这身装束,应当是登山者,或许是遇到了困难? 她察觉到自己的体能流失的非常多,虚弱的没有行走的力气,许是多日未进食,她软软的往前一扑,失去了意识。 纷乱的脚步和粗重的喘息弄醒了她,她睁开眼皮,看见了一双灰色的钉着钉子的登山靴。 她伸出手一把拽住。 “这人是活的?”她听见有人惊讶的声音,随后便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像是走到前面的人回来了。 “队长,怎么办?” 许央央勉强抬起头,模模糊糊看见了被唤作队长那人的脸,她抓着他的靴子,虚弱的道:“帮帮我。” 那人在她面前蹲下来,像是在暴风雪中努力分辨她说的话。 “你有食物么?”那人的冷静的问,防风镜后的眼睛,异常的淡薄。 “我有。”许央央咬牙回应,“我还有一个同伴。” “他有食物么?”那人又问。 许央央怔住了,不知道是没有力气开口,还是被什么难住。 队长伸出食指,仔细的道:“现在大家困在雪山里,我要为我的队员负责,食物不能分享,力气也不能白花,我必须保证他们能活着出去的情况下才能带上你们,如果没有食物,带上你们,难保出现危机,你们或许会出现争夺食物的状况,这支队伍现在岌岌可危,不能有任何意外。” 队长说完后,清晰的又道:“一个人,五日份的食物,两个人,便是两个人五日份的食物,有就跟我们走,没有的话……”他拉下防风镜,露出一双悲戚且哀伤的眼睛,“我会为你祈祷。” 许央央拉住他鞋带的手指变得僵硬,她握的很紧,久久不愿松开。 队长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道:“今晚,我们会在这里休息,你们可以仔细考虑,明天给我答复。” 许央央看着队长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她心知肚明,五日份的食物,有,但只有一人份。 大雪持续不断,渐渐淹没了一切。 许央央正要思考,手腕蓦然多出了一股阻力,她听见了李如急切且恐慌的声音。 “出来。” 许央央眼前一黑,脱离了回忆片段。 刚适应眼前的黑雾,便被李如拽着手腕往前一推,她莫名其妙的刚要问,李如却郑重的道:“你们五个,无论如何,把她送出去。” 第107章 许央央脊背一寒, 她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像遗言? 许央央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转过身问:“发生什么了,李科长?” 李如道:“这个场景不是你能应对的, 你现在马上走。” 许央央没来及说话, 被点名的五个人有点急了, 队长道:“李科长, 场景已经扩散到这么大,在我们进入后, 已经形成完整场景,牢不可破,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也很难出去,‘强破’难度很大, 而且我们五个走的话,你这里恐怕守不住。” 李如摇头, 看着浓郁的黑雾,说:“那个……还有一会儿才会出现,这段时间是安全的,你们趁着这个间隙把她送出去, 她刚才识别出了嫁接符, 天赋很高,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许央央没料到她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不是都说李如眼高于顶,最重要最需要呵护么?这会儿是怎么了?她更糊涂, 便道:“李科长, 既然你也承认了我,我留下来, 应该能帮到忙。” 李如却直接拒绝道:“不需要,你们五个,无论采用什么方式,一定把她送出去,这里暂时交给我。” 那五人很踌躇,许央央更不愿意走,还要说什么,李如却厉声道:“这是命令,现在立刻走。” 这下那无人不再犹豫,直接将许央央互在圈里,强行往黑雾薄弱处带。 许央央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了,李如究竟怎么了?这个场景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许央央一边走一边扭过头,却对上李如哀戚的眼睛,令她奇怪的是,居然含着隐隐的解脱。 李如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露出了笑容。 许央央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疯狂的涌了上来。 李如渐渐被黑雾淹没,很快再也看不清分毫,这边的五人照李如的吩咐,一边寻找可以“强破”的薄弱处一边试图联系外界请求支援。 许央央看五人俱在忙碌,索性盘膝坐下,再度进入了记忆碎片。 一片黑暗,浓郁的黑色掩埋一切。 许央央皱起眉毛,她这是进入了记忆碎片还是没有?这画面怎么跟场景里的一样? “你没事吧?”远远的跑来一个年轻男人,五官清秀,英气勃勃,眉眼间全是关切和担忧。 “队长,我没事。”许央央听见自己在说话。 有新鲜面孔,那她确实是进入记忆碎片了,但为什么是黑色?应该是雪山啊,对话的这两人又是谁? “别担心,有我呢。”年轻男人让人生出满满的安全感,他朝身后看了看,笑着道,“虎子也会保护你,你安心拆解就行了。” “如果是林哥就好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这么无能……” 温热的手掌搁上肩膀,打断了她愈来愈内疚的自责,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阿如,你很好,别着急。” 阿如? 难道是……李如? “昊哥,昊哥,生命探测仪有反应了,人群被困在东北方向,看这强度,数量约有数十人。”一个更加年轻的男孩跑过来,脸上还挂着稚气,像是刚毕业不久。 “我们往那个方向去,争取能跟人群汇合。”他快速说完,转头看许央央,“阿如,我会保护你,走吧。” 许央央一怔,从这声昊哥中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李如和特勤科的两名警员,其中一个是叶仁昊,这两个人在一场凶器案件中丧生。 如果她的视角真是李如,那她目前身处的场景,就是这两人丧生的场景。怪不得李如那么紧张,居然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场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人开始跟着生命探测仪的指引往黑雾深处走,叶仁昊和虎子拉出安全界限,将李如圈在里面,黑暗中蛰伏着某种深沉的力量,像是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叶仁昊忽然向后侧过头,右手在胸口一抓,点点银光浮现,很快汇聚成了一只银色手枪,他利落转身,毫不犹豫的叩响扳机,空气中发出“砰”的一声,随后是刺耳的撞击音,再然后便听见了子弹跌在地上的声音, 叶仁昊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李如却立刻原地坐下,飞快的进入场景,额头上很快布满细小的汗水,她一直觉得自己天赋尚可,入特安部时,成绩也名列前茅,可这次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答案,记忆碎片里空空荡荡,除了暴风雪就是一片苍茫白色,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她不断的进入、切出,脑袋像针扎一样痛,身体也到了承受极限,可依然只有这简单的一两个场景。 什么答案都解不出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焦虑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着每一个细节,可真相却像是被掩埋在了厚厚的积雪深处,没有一丝浮现的可能。 虎子发出了一声惨叫,李如脸色惨白的睁开眼,看见他腿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要慌不要慌,镇定镇定,她哆哆嗦嗦的安慰着自己,可越是这么想,越是抖的厉害,眼眶里续满了泪水,远处还有数十人在等待着获救,自从三人误入这个场景,虎子,昊哥一路都在保护她,她必须冷静下来。 可是,要怎么办?她真的没办法,她真的找不到那个解。 李如咬牙再入,苍茫的血、灰色的靴子、只够一人份的食物,勉强藏身的山洞,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她再一次搜索场景,一遍遍的重入。 李图胸口一痛,有什么涌上来,她控制不住的张口吐了出来,一副腥甜味在口腔中迷茫。 是血。 李如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闭眼要再入的时候,一枚吊坠样的物件被轻轻挂在脖颈处。 一股暖意渗入体内,包裹住痉挛一样疼痛的心口。 李如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伸手握住那枚吊坠,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她哭着道:“昊哥,我不值得,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解出答案,大家都不会有事。”说完,便想摘下那枚吊坠。 叶仁昊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压进怀里,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便松开了她。 李如在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不再言语,咬牙再次进入场景,就这般绝望般的经历相同的记忆之后,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奇怪的男声。 低低的,冷冰冰的,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字一顿十分清晰。 第114节 “谁是最重要的人?” 李如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在说话? “谁是最重要的人?”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李如忍不住问:“是谁在说话?” “答对,开放记忆碎片一,答错,人质减一,答题者,一。” 李如更听不懂,这人究竟在说什么? “第一题,三人中,谁是最不重要的人?” 李如一头雾水,她刚毕业,加入拆解科,也参与过几起案件,可从未遇过这种,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则?答题也太奇怪了吧,她快速退出场景,刚想将这个事情告诉叶仁昊,那声音却又阴魂不散的响起来。 “时间到,未答为错,人质减一。” 李如茫然的看着黑色雾气,她只听见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随后有什么被抛向空中,接着雾气开始搅动,有什么破空而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李如瞳孔一缩,恐惧的说不出话。 地上是一具尸体,因为从高处砸落而变得扭曲可怖,肚子被尖锐的利器划开,肠子拖在体外,白色和红色的液体流了满地,搅在一起,触目惊心。 李如想起那句话,人质减一。 叶仁昊飞快的上前,查看之后咬牙道:“怎么会这样,场景很少发生这种暴走的情况,通常我们这里有拆解师在,全部的攻击应该都会针对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李如刚想告诉他刚才自己经历的怪事,那个声音却阴沉沉的又响了起来。 “第一题,三人中,谁是最不重要的人?” 李如发抖的抱紧自己,几乎本能的想脱口而出的说自己,可是她不敢,她闭上眼全是刚才那人的死状,她不敢,不是担心自己会死,而是担心答错,害死人质。 她努力搅动脑子,时间根本不够她跟叶仁昊解释,她只能靠自己,最不重要的人?如果他们三人,叶仁昊为队长,武力值最高,应当最重要,破解场景,需要她拆解,而此刻的虎子腿部受伤,多少有些拖累,那么他们三人中,最不重要的是虎子? 她试探的轻声道:“最不重要的人,是虎子?” 叶仁昊扭头看她,虎子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好奇的扭头看。 脑海中响起了那道声音。 “恭喜答对。” 李如紧咬嘴唇,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虎子,刚想对他歉疚的笑笑,却蓦然看见虎子的背后,同时伸出数十根尖刺,稍一停顿,骤然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一瞬间贯穿了虎子的身体。 虎子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胸口,不明白这些刺哪里来的,他看见肚子上挂着被捅出来的肠子,恐惧的想用手放回去,却发现无能无力,他颤抖的看向叶仁昊,朝他伸出手,努力的张开口,却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虎子死了。 “不重要的人,当然要第一个淘汰。”那声音有条不紊的道。 李如在一瞬间崩溃,她疯狂的朝虎子冲去,却被狠狠的拽回圈内。 “阿如,待在圈里。”叶仁昊厉声道,随后自己冲向虎子。 他靠近虎子,却在一瞬间脆弱又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虎子从尖刺上放下来,他想了片刻,用手覆上虎子的眼皮,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虎子的身体上。 李如待在圈里,心如死灰,她害死了虎子,她看着虎子冰冷的尸体,绝望又悲恸,可她来不及悲伤,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二题,两人中,谁是最不重要的人?” 李如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由于痛哭,眼睛都开始疼痛,她对着空气喊道:“是我,最不重要的是我,你不是要杀人么?你杀了我好了,我最没用,都怪我拖累了大家,你杀了我好了。” “恭喜答对。”冷漠又残酷的声音再度响起。 而她亦感到背后有巨大的力量,正要朝她冲来。 杀了她吧,她谁都救不了,还害死虎子,害死大家,背后一紧,有什么破空而来。 是那些尖刺。 李如闭上眼,却蓦然被人拽进怀里,带着她滚倒在地上。 那些尖刺扑了空,一个掉转,又朝着李如狠狠扎来,叶仁昊拽着她的手飞快躲避,李如不敢拖累他,尽全力跟着他,她方才之所以回答自己,是她知道,这个游戏,只剩一个人,就结束了,如果叶仁昊活着,或许可以等到支援,把那些人质救出去。 几次攻击都不中,空气中的尖刺多了几倍,速度愈来愈快,两人都受了伤,空气中又浮现出成倍的尖刺,从刁钻的角度朝李如蜂涌而来。 叶仁昊正在应对别的攻击,等发现这些尖刺,已经躲避不及,他立刻上前,将李如推开,尖刺则狠狠的扎进了他的体内。 其余的尖刺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叶仁昊软软跌在地上,李如哭着扑过去,她看见他流了好多血,想用手捂,又怕弄疼他,一时之间只能跪坐在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怕,还死不了。”叶仁昊强撑着一口气,点点银光开始在伤口处浮现,流血的速度立刻减缓了许多。 李如这才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了些许理智。 “队长,对不起,都是我……” “阿如,不是你的错。”叶仁昊打断她,“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了。” “可是……”她不断的用手抹掉眼泪,可那眼泪越抹越多。 “阿如,你要坚强一点,还有人质在等着我们。” “嗯。”李如点点头,努力擦干眼泪,刚想说什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雪白。 鬼魅一样的声音平稳的又响了起来。 “谁是最重要的人?” 李如看了一眼叶仁昊,默默的退后好几步,她道:“队长,谢谢你。” 叶仁昊察觉到什么,却因为身体虚弱无法阻止她,眼看着她说出口:“最重要的人是队长。” 李如闭上眼,眼泪涌出眼眶,她等待着尖刺贯通的痛苦,可那攻击却迟迟不来,她正诧异,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尖叫,又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被尖刺贯穿,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一愣,忽然想起了关键点。 方才提问的时候,叶仁昊没有受伤,肯定比她重要,可现在,她惊恐的看向队长,他的鲜血染透了衣服,眉宇间满是强撑和虚弱。 现在,最重要的人不是队长了。 怎么办?要怎么办?她的心仿佛被挖了一块,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远处人质的惨叫震耳欲聋,她哆嗦着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叶仁昊终于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他支撑着自己坐在地上,目光悲悯而哀伤。 “阿如,帮帮我。” 李如眼泪滚落,哭喊道:“不行,他们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我不,我不愿意……” 叶仁昊朝李如伸出手,满指尖的血,他道:“我是特安部的人,我的使命是保护人民。” 李如咬破了嘴唇,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怎么开的了口,这是她的队长,这是保护她一路走过来的人,她怎么能…… 远处传来刺穿皮肉的声音,人们的尖叫和哭泣搅动着黑色雾气,像是一首挽歌。 他轻轻开口,目光落在她的脸庞,红了眼眶,哭着笑:“阿如,帮帮我。” 李如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她倔强的站在原地,目光凄然的看向叶仁昊。 “阿如,我求你……” 李如终于崩溃大哭,她撕心裂肺的哭着,朝叶仁昊跑了过去。 她大哭着喊道:“我是最重要的人,我是最重要的人,谁也没有我重要。” 她不顾一切的朝叶仁昊冲过去。 无数枚尖刺在空中浮现,狠狠的洞穿了那个男人。 李如跌倒在叶仁昊身边,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 她颤抖的抱着他,哭喊着说:“我是最重要的人。” 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他渐渐失去了温度。 李如颤抖而绝望,她泣不成声,口舌间颓然的低语,像是失去了灵魂。 她紧紧抱着冰冷的他,总觉得他还会揉揉她的头发,说一句。 “阿如,我会保护你。” 第108章 许央央从记忆碎片退出的一瞬间捂住了眼睛。 五人中有一个人走过来, 说道:“这里打不开,我们需要更换位置。” 许央央低着头,不让他看清自己的神情, 她站起身, 说:“走, 回去。” 那人愣了, 说:“可是李科长说……” 许央央转身往黑雾中走,将一枚徽章往身后一抛:“这是王部给的, 我也不知道级别有多高,大概比李科长高一些吧。” 那人接过,仔细一看,顿时有些慌,急忙招呼兄弟跟上来, 恭恭敬敬的把徽章还给许央央。 许央央把徽章扔进口袋,立刻回头去找李如。 她有些明白。 自那件事以后, 只有自己真的重要了,成为不可或缺的人,拯救更多的无辜生命,才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吧? 不断的说着, 我是最重要的, 你们要保护好我,才能在白天的时候压抑内心的疼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吧? 如果有一天,我不重要了, 那你为我做的那些牺牲, 又算什么?我又要靠什么活下去呢? 许央央攥紧了手指。 李如远远的看见许央央,眉头一皱, 问:“为什么回来?” 许央央走上前,忽然紧紧的抱着她,李如愣了一下,刚要推开,她却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轻声道:“如姐,让我帮帮你。” 李如推她的手停滞在空中,怔了怔,缓慢的抱住了她。 许央央的脖子有些湿。 黑雾愈发浓郁,有什么正在缓慢滋生,紧张感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李如说,在那之后支援到了,直接采取了“强破”,她和活下来的人质被救出,按理说强破之下凶器应该被破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又出现在了此刻,甚至还被人有意嫁接,做成了双重场景。 第115节 双重场景“强破”更为艰难,甚至连传递消息都变得困难。 许央央略一思索,再度进入了记忆碎片,她还没有好好查看过。 场景转换,褐色的地面出现在眼前,视线远处,是岩石土壤和雪水的混合地带。 地面的中间有焦黑的木棍,像是燃烧过。 这是一个山洞,外面还在下着暴风雪,偶尔有零星的雪花被刮进来,落在褐色的土壤上。 “要不,我们等下一队?”许央央将受伤的腿伸直,搓了搓手,试探的问着。 身旁有人,却一言不发。 “他们说只能带一个人走,也没办法。”许央央继续道,“总不能一个人带着所有的食物走吧,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也做不到。” 身旁那人持续的沉默着,许央央不知道那人究竟什么态度。 许央央也不往旁边看,视线尽落在自己的身上,嘴里说着安慰对方的话。 许央央只能跟着他的视线看自己,她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不对,裤子的颜色,怎么那么熟悉? 在哪里看到过?她认真回忆,瞳孔骤然一缩,灰蓝色的裤子,她确实见过,她在第一次进入里场景的时候看到了一具冻僵的尸体,正是穿着灰蓝色的登山服套装。 那么,她现在的视角主人,死了? 是谁杀了他?又是谁需要解? 她仔细回忆,当时只有一具尸体,她并没看到他的同伴,所以,是他的同伴杀了他,抢了他所有的食物,跟着那队人走了? 一头雾水。 难怪李如找不到解,线索实在太少。 许央央退出场景,想起当时以旁观者身份进入记忆碎片的那天,如果她需要找到线索,就必须脱离视角,她寻找着那天的感觉,意识缓慢的,小心翼翼的连接上了记忆碎片。 依然是那个山洞,但山洞里空无一人。 许央央摊开手,欣喜的发现是自己的双手,没有依附在任何人的视角里,她开始打量这个空荡荡的山洞。 山洞里东西不多,清理出了干净的一片,中间是燃过的木棍,角落里用零碎的衣物和纸板铺了两张简易的床,一块圆圆的石板上扔着几本书,有许多页被撕掉了,许央央想,大概是拿来引燃火苗了。她翻了翻剩下的书,就是一些消遣的读物,没什么特别。 地上有隐约的方格,许央央仔细看了看,有些像平时玩的五子棋的格子。 墙上用尖锐的石片刻着正字,应当是用来记录时间,许央央算了算,大概十三天,被困十三天,差不多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眼前一黑,记忆碎片中断了。 许央央有些头痛,这些线索,未免也太少了。 “线索很有限。”李如苦笑着摇头,“我刚刚进入多次,跟我那时候一样。” 许央央抬头看她。 李如道:“记忆碎片很明显不止表面上的这些,应当是被人用某种手段锁起来,只能通过那个可怕的规则得到,我知道多出了几个片段,这就告诉你。” 许央央在一瞬间想起了这些片段是拿什么换来的,鼻尖一酸,拼命的忍住了。 李如仔细而慎重的开始讲述她进入的记忆碎片。 碎片一 “我们不要他。”半大的男孩满脸的鄙视,情绪十分明显的放在脸上,“太弱了,拖后腿。” “我们也不要。”另一队的男孩紧跟着拒绝,“我们练了这么久,想赢啊,如果带上他,肯定会输。” 瘦弱的男孩茫然无措的站在一旁,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校服裤子,满眼都是被拒绝的恐惧和失望。 “要不,你跟女孩儿一起吧。”这话一出,男孩儿女孩儿们纷纷笑成一团,不知是谁的书包上挂着铃铛,随着身体的抖动不断发出脆响。 碎片二 “我们小组还缺个人,你要不要来?”有人凑过来问。 少年的眼眸骤然亮起,脸颊因为紧张和害羞有些微红,他刚要张口答应,却被后面走过来的人打断了。 那人走过来,冲他笑笑,便附在前面那人的耳边小声说话,声音却依旧传到了他的耳中:“我刚去求了,阿哲愿意来我们组,那可是个大神,假装没问过,快走。” “我们还有些事,先走了啊。”两人笑嘻嘻的走了。 少年愣了,他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失去色彩,张开口,轻声说出准备了半天的那个字。“好。” 碎片三 “这个周末去打篮球吧?工作之余放松一下。” “要不要叫上他?” “不要了吧,身体那么差,万一伤到了,我们都麻烦。” “周末聚餐啊?一起去吧。” “他就别叫了吧,听说家族有精神病史,他看上去也不太正常。” “那他是不是砍死我不犯法?” “哈哈哈哈,小心他听到。” 男人坐在角落,眼睛藏在阴影里。 窗外有阳光,却照不进他所在的角落。 ^ 许央央认真思考:“他一直被边缘化,不被大家接受,所以越来越阴郁,导致更加没有朋友,恶性循环。” 李如说:“所以“谁是最重要的人”这个规则倒很符合他的心境,不重要的人被淘汰也符合他经历过的磨难,他最后心灵扭曲也很有可能。” 许央央不明白:“可他死了啊。” 李如:“也许是杀了人之后又被冻死了,这很难说。” 许央央再一次确认:“所以,需要得到解的人是他?” 李如:“不错,这个我可以肯定。” 许央央相信李如,她在这方面经验比她丰富,但通过这些片段,答案似乎跟表场景一样的简单。 无非就是,“你最重要,我们不会抛弃你,来吧,跟我一起走”这样的话,但从李如凝重的表情来看,她定然已经试过很多。 李如看穿了她的疑惑,她摇摇头,“不是,我几乎都试过,一定是方向错了。” 许央央又想:“他伤了腿,也许他没杀人,他是被害者,是他的同伴杀了他,拿走食物跟着大部队走了。” 李如道:“有可能,但答案的范围其实相差不大,无非再多些怨恨,我几乎都试过。” 许央央这才觉得头痛,线索有限,各种方式都不对,她冷静下来,觉得线索还得在记忆碎片里找,便闭上眼,再一次进入了碎片中。 依旧是那座山洞,洞口处是狂暴扭曲的暴风雪,遮挡住了探究的视线。 许央央看向空荡荡又死寂的石墙,同她第一次进来一般无二,照例是那些东西,记忆碎片并不能随手翻动,是以只能观察。 许央央尽量集中精神,试图寻找细节,墙壁上除了刻着的正字再也没有其他,山洞角落里除了堆积的食物外包装外并不显得凌乱。 有书,有刻的歪歪扭扭的棋盘,有什么是她忽略的?她走向洞边,看见被积雪覆盖的小片土壤,有几枚鞋印,长度和大小,确实是男人的脚印,一只深些,一只浅些。 许央央想起他伤了腿,是以才一只深一只浅。 其中还有几枚其他的脚印,稍小些,但深些。 许央央知道,这大概是他的同伴,从脚印来看,比他重些。 正要再看,眼前骤然一黑,脑袋一阵撕扯的疼痛,她便听见了那道阴沉沉的声音。 “谁是最重要的人?” 第109章 许央央第一时间看向李如, 发现她露出惊恐的神情,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六人,却丝毫反应也没有。 时间太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八个人, 她和李如不用多说, 绝对不是最不重要的, 但剩下六个人,不可能答对, 那边有二十几位群众,只有五位警员,肯定护不住,只要答错,必会死人, 只能把危险引向这边。 可是,要怎么办。 许央央咬着嘴唇, 蓦然抬起眼,认真的看向六名战士,问:“我现在需要一个最弱的人,不是可能最弱, 是一定最弱。” 六个人面面相觑, 不明白她的意思。 队长问:“最弱的?什么意思?是指能力?大家差不多同年进特安部,很难说清楚强弱排名。” 许央央刚要回答,脑海中蓦然一痛,旁边的李如也露出痛苦的神情, 随后, 那道声音响了起来。 “第一题,八个人, 谁最不重要?”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 许央央咬牙道:“立刻给我个名字。” 战士们肃穆而立,队长审视的目光扫过几人,随后落在年纪最小最为削瘦的男孩身上,严肃的道:“李木雨,出列。” 年轻的男孩向前一步走,表情稚嫩而认真。 许央央问:“确定最……”话说到一半,瞳孔一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年轻的李木雨拿出匕首,快速扎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划,鲜血如注,蜂涌而出,他垂下流血不止的手臂,笑一笑,露出了两个虎牙。 许央央瞬间红了眼圈。 队长厉声道:“李木雨,进安全线,其余人,一级戒备。” 团团光点霎时在几人腰部浮现,随后凝成银色的手枪,警员牢牢握着枪,绷紧神经,很明显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许央央不再犹豫,对着空气道:“最不重要的人,是李木雨。” 黑雾一阵翻滚,隐隐有咆哮声传来,随后黑雾中浮现数枚光点,带着雷霆之力,挟着万钧之势冲了过来。 片刻之后便到眼前,战士们拼命格挡,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第一波攻势便有几名战士挂了彩,而在一波不中的情况下,空气中又开始密布光点,数量却是第一波的数倍。 这一次即便勉强挡住,下一次也死定了。 许央央和李如不敢分心,身边尽是鲜血的腥味和令人心悸的破空音,李木雨虽站在圈内,却在离她们比较远的位置。 第116节 许央央知道,他明白攻击是冲着他来,他不想连累她们。 她必须快速解开这个谜团。 许央央立刻进入碎片中,可得到的一切却都跟李如那时相同,她额头上脊背上尽是汗珠,脑袋因为频繁进入记忆碎片,而有痉挛性的疼痛,她咬牙撑着,她不想看见任何人死。 一旁的李如也是如此,面容由于疼痛而扭曲,却依旧不愿意放弃。 五人中有四人几乎失去行动力,只有队长勉强还能站立,但身上多处受伤,鲜血已经染透了衣衫。 许央央觉得无论如何撑不过第三轮。 众人气喘吁吁,但眼中均露出了绝望,连一向坚毅的特勤科战士,也露出惊惧的神色。 刚刚结束第二轮的攻击,空气中又开始浮现光点,一点、两点、三点,随后疯狂的开始点亮,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几乎染透了身边所有的空间,远比上一次可怖,像是漫天的萤火虫,密密麻麻,不留间隙。 如果方才还有一点希望,此刻众人的心全部沉到了海底。 上一次已经竭尽全力,这样的强度、力度,根本不可能阻挡。 许央央紧咬着唇,鲜血流进嘴里,她痛恨自己的无能,终于能体会到李如当时的心境,那般崩溃,那般无助,那般痛苦。 光点愈来愈亮,李木雨却忽然走向圈外,他站在大家身前,站在漆黑的空气里,看着漫天的光点,回头冲大家笑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说:“这些是冲我来的吧?” 许央央急了,喊道:“李木雨,快回来。” 稚嫩青涩的小战士摇摇头,坚定的站在原地。 从来都是大家保护他,偶尔有一次,他也想保护大家,偶尔有一次,他也想站在队长的身前,让他看看自己的背影。 光点骤然增强,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挟着雷电万钧的力量,朝李木雨冲了过来。 数以万记的光点像是一场惨烈的烟火,化成无数枚钢刺,狠狠的淹没了年轻人的身影。 许央央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身边骤然奔跑的人,伸出的手却只拽住了袖子,空荡荡,眼泪模糊了双眼,一切好像失去了色彩和声音。 战士们挣扎着冲过去,却在一瞬间怔在原地,年轻的脸上满是死寂和茫然。 许央央愣了愣,才终于跑过去,她跪坐在中间,不可置信的握住那人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说:“如姐,如姐,你醒醒。” 李如全身被钢针洞穿,鲜血顺着银色的金属不断往外流淌,她艰难的睁开眼,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 “如姐,你别吓我,你别吓我。”许央央泣不成声,哭的说不下去。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李如拼命推开了李木雨,替她挡下了所有的刺。 李木雨苍白着脸,在一旁不住落泪。 李如艰难的张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闭上眼,有眼泪涌出来。 她真的,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在她面前了。 背负着那样的过往,她早已走到了尽头。 每天午夜梦回,她都会想起李仁昊那双哀戚又温柔的眼睛,那样好的一个人,让她一个人,怎样才能活下去。 流着血的手掌越来越凉,许央央崩溃大哭,可那令人痛恨又恐惧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停顿的又响了起来。 “谁是最不重要的人?” 许央央脸色一白,却再也开不了口说一个字,她还能怎么办? “李木雨是最不重要的人。”男孩重新走到空旷处,对着天空说。 许央央震惊的扭头看他,他竟在一瞬间看懂了她的表情,也在同时模糊的摸清了规则。 他拿出手枪,“砰砰砰”一连三发,在自己身边划出隔离线,谁也跨不过去。 队长瞪着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喊道:“李木雨。” 年轻的男孩泪痕未干,表情坚毅而勇敢,他冲队长挥挥手,露出了笑容。 光点如瘟疫一般蔓延,再次布满了整个天空,庞大而恐怖的力量不断的注入其中,让那光点越来越亮。 许央央握着李如的手,想进入场景,可光点带来的巨大震慑力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意识崩碎,完全进入不了。 战士们纷纷站起身,目光看向光点,握紧手中的枪,却没有上前,而是重新在李如和许央央面前拉出安全线。 同伴即将在面前死去,如果拼进全力,也许可以替李木雨挡下这一击,但下一波到来之时,所有人便会失去战力,所以不能去拯救队友,不能多浪费一丝力气,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即便心如刀割,即便痛彻心扉,即便以后午夜梦回,是队友浑身鲜血的样子,也不能上前。 因为我们进部的时候宣过誓,要用生命保护人民,保护国家。 光点骤然增强,光华大盛,视线几乎被遮盖,待那光华尽敛之时,那些无边无际的光点,化成了锋利无匹的钢针,朝着单薄的少年狠狠冲来。 就在所有人绝望之际,耳边忽然闻的一声“嗡鸣”,像是陀螺旋转的声音,随后几发金色子弹呼啸而过,穿过黑暗的空气,随后钉在不知名的角落。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钢针挟着雷霆之力冲来,眼看就要贯穿少年,一道金色残影飞快掠过,地面忽然升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金色巨网,与钢针碰触的一瞬,将漫天的钢针牢牢锁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男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外套灌满了黑色雾气,无风自动,指尖握着枚金色陀螺,黯着一双眼眸,说:“阿弦,保她不死。” 有人应了声好,先他一步冲了过来,绿色的光点一瞬间涌进了濒死的李如体内,李如颤抖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 许央央坐在地上,再也撑不住,崩溃大哭,喊道:“阿南。” 司南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叹息道:“还好赶上了。” 许央央没来得及说话,人群那边却爆发出惨叫。 许央央心头一跳,刚要说话,司南却道:“阿方在那里,不用担心。”随后他扭头对傅听弦道,“给其他人治伤。”又同那几人说,“你们老大在人质那里,可以行动之后,与他汇合,这里交给我。” 那几人训练有素,体能又好,恢复的很快,不多时便可行动,他们冲司南鞠了一躬,便跟着傅听弦前去与居四方汇合。 这里便只剩下许央央、李如和司南。 傅听弦丢下自己的灵器,李如全身被勃勃的生机包围,此刻心脉被护住,只要许央央能破了这个局,场景的规则之力被打破,她便可以恢复健康。 司南道:“那边有阿方和阿弦,短时间内没问题,这里有我。” 许央央已不似方才那般发抖,司南一来,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个男人在身边,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她把自己观察到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告知了司南。 司南拧眉深思,片刻后看她,问:“为什么脚印深就比男主重?” 许央央疑惑的看着他,说:“脚印小一点,又深一点,不比男主重的话怎么会形成这样的脚印?” 司南问:“为什么不是一个背着重物的女孩子?” 许央央一愣,她一直觉得两个人要么男主杀了另一个人,抢夺食物想跟着大部队,结果腿部受伤没跟上,被冻死,要么另一个人杀了男主,抢夺食物跟着队伍走了,便默认了另一个人是个男人,冰天雪地的,女人并没有那个力气,可听司南的意思,另一个是女孩子? 司南又说:“如果男主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而另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背了重物,也会形成这样的脚印。” 许央央不明白。 司南揉揉她的头发,说:“你再去看看,我也只是猜测。” 许央央刚要进入,一股温柔的力量涌进胸口,脑海中那些疼痛便立时消散了。 许央央再次走进了山洞,她想象着司南说出的另一种可能。 山洞很整洁,其实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洞口有两双脚印走出的痕迹,说明两个人即便杀人,也没有在山洞里进行,书和棋盘表面两人曾经苦中作乐,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做到这种事,至少不是暴戾的性格。 许央央再次走进脚印,另一枚小,但在女生中也显得大,所以她才觉得是个男人,但若是女生的脚印,也完全说的过去,另一枚是男主的,他受过伤,所以一只深一只浅,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忽然愣住了。 先前没有发现的细节,在脑海中疼痛消失后,变得有些清晰,男生的脚印由于洞口不断的飘进雪花来,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和泥泞,而女生的却还清晰,这样想来,男生是先出去的? 先出去,但没有背重物,后出去的女生背着重物,也就是说,他在暴风雪的天气,没有带任何食物就出门了,要么单纯至极,要么充分的相信同伴。 结合他从小的经历,遭受过那么的孤立和排挤,要接纳一个人并不容易,这个女生究竟是什么人? 许央央切出记忆碎片,她忽然很想看看他的尸体,便再度进入,这一次,她站在了冰天雪地的户外,身边躺着那具冻僵的尸体。 许央央仔细的观察他,他的表情没有痛苦,像是睡着了,右边手指紧紧攥着,她看到一缕细线,顺着细线找去,是一只铃铛。 铃铛? 许央央拼命搜索,哪里出现过铃铛?对了,是李如告诉她的碎片一中,曾经出现过铃铛的声音,他为什么紧紧攥着这个铃铛? 会不会,戴着这枚铃铛的女孩子,是他的同伴? 如果这样的话,她看着他的尸体,想起他曾说过,一个人带着食物离开,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也做不到,那我们等下一个队伍吧? 谁都知道,下一个队伍遥遥无期,也许根本就不会来。 许央央退出记忆碎片,看着空荡荡的雾气,看向李如缓缓睁开的眼睛,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她看着所有串联在一起的线索,终于明白,这个人,最终选择了自杀。 他跟着同伴一起登山,两人被困,他伤了腿,大概劝过同伴丢下自己先走,但同伴始终不愿意,后来终于遇上队伍,但对方只肯带一个人,他们心里都清楚,不会有下一只队伍,但谁都不愿意将彼此丢下,他伤了腿,更加难以行走,可同伴绝不会同意带走所有食物,将他一个人留下。 他嘴上说着算了,却在那夜走出山洞,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他紧紧攥着同伴送他的铃铛,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许央央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人经历了那样的过往,仍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为了让同伴带着食物投奔对方,选择了自杀,可他不希望同伴因为他的死崩溃内疚,或是绝望痛苦,他希望同伴迎来新生后,能好好的勇敢的活下去。 “如姐,他想听对方同他说的是,‘我会好好活下去,下次还要一起远行’。” 李如一怔,看着她便哭了。 钢针忽然剧烈的抖动,片刻之后,一下子崩碎在空气中,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了图书馆安静又美好的样子。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照亮了每一张挂满泪痕,又劫后余生的脸。 李如的身体在一瞬间开始恢复,她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消失,皮肤也从惨白有了些许颜色。 许央央猜中了这个解,心里却沉甸甸的难过。 ^ “不能跟你一队,只能把这个送给你,你别难过了。”女孩利索的把铃铛塞进他掌心,也不管他接受不接受,转身走了。 很多年后,他挂在包上的铃铛已经磨损的掉漆,却还是被那人一眼认出。 “是你啊?”女孩惊喜的叫着,“你居然还带着这个?” 害羞腼腆的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一起去登山好不好?你有没有时间?” 脸颊微微泛红,因为紧张和害羞半天说不出话,心口暖暖的,像是被什么填满,他鼓起勇气看着她的脸,说出了那个准备了好多年的字,“好”。 第117节 第110章 鼻端尽是消毒水的味道, 许央央动了动眼珠,随后缓缓睁开,她听见动静, 一张关切的脸凑到了眼前。 “醒了?” 许央央被他扶着坐起来, 她抓着他的袖子, 嘿嘿傻笑。 司南有点紧张, 摸摸她的额头,问:“傻了?” 许央央弯着眼睛, 笑的很开心:“一睁开眼睛,是你啊。” 司南也跟着笑,眉宇间缠绕的愁容便也立时散去了。 “人质中只有几人受了轻伤,正在接受治疗。”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司南解释道, “李如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转出了重症监护室, 好好休养,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医院的午后很安静,黄色的花插在素白的花瓶里,微风卷动纱帘, 阳光照进来, 很温暖。 许央央被司南捞在怀里,她刚醒,有些迷糊,声音懒懒的, 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则?以前从没见过啊。” 司南道:“这是人为, 特安部已经接手调查,本以为是件普通的案子, 没料到性质恶劣到这种程度,规则是后者强加上去的。” 许央央不明白:“如果表场景的那个人杀人解剖,有成为凶器的可能,可里场景的那个人何其无辜,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无辜被人困在场景里,如果李如那时候进入的场景同现在的一样,他已经被困数年,如果一直得不到解,岂不是永远被困下去?” 司南道:“没错,一般这种场景,只有采取‘解破’才能放出困在里场景的魂魄,如果‘强破’很可能对他造成损害。” 许央央气愤的道:“究竟是什么人?” 司南摇摇头:“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交给特安部查下去,如果真是一个人做的,那这个人相当可怕,他对场景的了解太过深入透彻,不但做到叠加场景,甚至可以根据场景添加规则。” 许央央想起那个规则,脸色一下子白了。 司南按着她的脑袋,将她压进怀里,说:“要不要来风水师协会,做我的拆解师?” 许央央靠着他硬邦邦却热乎乎的胸口,闷声道:“怎么趁机挖墙脚。” 司南不屑的道:“他们都保护不好你。” 许央央一瞬间想起特勤科的小战士,想起队长,想起李木雨,她摇摇头,说:“来不及啦,王部薪水都支给我了。” 来不及啦,我已经喜欢上特安部了。 之后的几天许央央在家休假,狗子、西子歌、阿弦和阿方,轮番跑上来呵护,弄的她比先前还胖了几斤。 百无聊赖的下午,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许央央摸出来一看,居然是新的杂货铺消息。 客户0213购买“镜中笑”一枚,确认收货,获得10点。 客户0834购买“镜中笑”一枚,确认收货,获得10点。 许央央目瞪口呆,这么自觉懂事一言不发只是买买买的客户实在太少了,她今天居然这么走运,一下子碰到两个? 稍微一想,便有些明白,一个应该是叶仁昊,而另一个则是雪山上的那个男生。 而现在手上的点数有35点之多,幸福。 算算日期,李如差不多快到出院的日子 ,她决定去医院看看她,一路打车到了医院,很快便找到李如的病房。 随手带了些水果,推开门,便看见李如站在窗边,几日不见,消瘦了不少。 “如姐?”许央央轻轻唤了一声。 李如转过身,见是她,立刻露出笑容,“你不在家修养,怎么跑来了。” 许央央搁下水果,走到她身前,道:“想你呀。” 李如被她逗乐了。 许央央分明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的李如严厉刻薄,从来都一副严阵以待,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一刻也不能放松,但现在的她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想听的那句话,同那人是一样的罢。”李如笑起来,很温和。 经过那样的事,她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在叶仁昊死后,支援未到之前,她一个人站在漫无边际的黑雾里,也曾撕心裂肺的冲自己喊过,都是你的错,你去死吧。她不想一个人活下去,她只想握着他的手,同他死在一起。 但这绝不是他所希望。 即便痛苦,即便绝望,也要活下去,严苛的考核、出任务要求更多的保护,她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担惊受怕,如果拯救更多的人,是不是就一点一点的变得重要?是不是就能不枉那人的牺牲?是不是就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保护多一点,考核严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懵懂的新人死在她面前? 日日煎熬日日折磨,他满身鲜血朝她伸出手的样子,成为她无法逃避的梦魇。 无能、懦弱、胆怯让她害死了大家,她以为他定然是责怪她的,她也无法原谅自己,可自从许央央破了那个局之后,有些碎片蓦然钻进脑海,她忽然想起他最后说的那些话。 “阿如,好好活下去。” “阿如,下次再一起好么?” ^ 图书馆事件最终解决,究竟是什么人放置了凶器,又是什么人添加了规则,这就是特安部的之后的调查,到许央央这里,事情已经结束,谁也没想到一件普通的凶器,最终居然发展成这么恐怖的威胁,所幸没有死人,受伤的人也及时得到了救助。 待许央央再次回去上班的时候,已是好几天后了。 王志交待过特聘的事儿要保密,特勤科的小伙子们口风也紧,对外一致说是李如破解的,因此许央央并未引起多大注意。 刚到拆解科就被林六七叫进办公室。 林六七埋首在一堆资料里面,表情还是那个万年不变的冰山。 他看见许央央,抬起头,道:“先前是我误会你了,跟你道歉。” 许央央哪跟他置气,连连说自己也不过尔尔。 林六七道:“以后初级拆解不要做了,进研究室和李如一起吧。” 许央央点头。 林六七又道:“你刚经历一起案子,最近不要太费精力,这样。”他从一旁拿出一张彩纸,往许央央面前一搁,说,“你去吧。” 许央央不明白,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下更不明白,城市争霸赛?什么鬼? 林六七解释道:“每三年一回,中央特安部和风水师协会总会搞出来的,各大城市的特安部和风水师协会都会参加。名誉啊、声望啊、这些都不重要。” 许央央接口:“重要的是锻炼的机会?结识的人脉?” 林六七摇摇头:“重要的是奖金。” 许央央:“……” 林六七道:“别担心,一共四人小组,两名风水师加两名拆解师,待会特勤科会派人过来,你找他了解就行,我们科室的话,你和尤新去,让他也长长见识。” 许央央莫名被委派了任务,满脑子浆糊,想了想,问:“这事儿麻烦么?” 林六七说:“不麻烦,跟休假似的,还公款出行,包吃包住。” 许央央这样一想,觉得似乎还挺美,便答应了,刚要走,又被林六七叫住了。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许央央诧异的看他。 林六七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清了清喉咙道:“以我的猜测,女神八成是进了风水师协会,只有那地方才有资源和能力留住女神,你既然去参加比赛,不如帮我打听打听。” 许央央一愣,没想到是这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想去也不想他太折腾,便道:“行吧,我也不藏着了。” 林六七抬头看她。 许央央严肃的指了指自己的脸,认真道:“我就是你的女神。” 林六七一怔,随后俯首在资料里,冷淡道:“从外面把门带上,对了,如果遇到女神,拜托她帮我签个名。” 许央央:“……” 行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许央央拿着彩纸,愤愤的出了办公室,刚回到大厅,尤新就挪动小板凳挨过来,同许央央小声道:“待会有大人物要来,你可别缺心眼,老实点比较好。” 许央央莫名被他传染,也变得小心翼翼,问:“谁呀?” 尤新像是提起那人的名字就紧张,说:“你知道特勤科隶属于辑凶司吧?这位是辑凶司的最高长官。” 许央央跟着紧张,说:“这位长官来干嘛?” 尤新摇头,“我哪知道,但他一来吧,准没好事,据说他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忒恐怖。” 许央央震惊:“这么可怕?” 尤新连连点头:“这人性情坚毅,手腕雷霆,骨子里可狠了,辑凶司什么地方,一般人哪镇的住,自打他去了,里面的小崽子没一个敢蹦跶,看到他就发憷,乖的很。” 许央央夸赞:“你业务不熟练,八卦倒是门儿清。” 尤新嘿嘿笑:“还行吧。” 拆解科自从许央央回来后便没以前那么严肃,林六七醉心女神和研究,李如卸下重担,温和了许多,整个拆解科的气氛便轻松起来。 总有人笑着聊天或讨教什么,身边围绕着细微的声响,这会儿却忽然静止了,这突兀的安静让许央央察觉出什么,她抬起头,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 整个拆解科出奇的安静,大家的视线纷纷黏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身高腿长,穿着制服,宽阔的肩膀,窄窄的腰,简直好看到惊人,那张漂亮又邪气的脸蛋带着老干部的正经和慈爱,闲散的靠在门边,冲着她微微弯起眼睛。 许央央忍不住要为他吹声口哨。 尤新赶紧劝:“想什么呢,你别这么兴奋,这就是那位大佬,你可别把他惹毛了。” 许央央一脸懵,“啊?” 尤新道:“据说他当卧底的时候杀了不少人,生气时那股冰冷又骇人的气质真是能要人命。” 许央央抬手一指,问:“你说他,居四方?” 尤新脸都白了,竖着根手指嘘她:“你怎么谁都敢指,不过你别看他可怕,好多女生迷恋他这种气质,光我们拆解科的女孩,喜欢他的就有不少,这我就奇怪了,你们女孩都怎么回事?” 许央央没好气:“你好好看看人家那张脸,爱不上才奇怪好么。” 李如已经走过去同居四方打招呼了,林六七因为他摧毁h系列凶器的事儿,对他颇有微词,躲办公室不出来。 居四方同李如说了两句,便冲着许央央招招手。 许央央推开尤新的脑袋,走过去,居四方见她便笑,说:“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 许央央摆手,“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也完蛋了。” 居四方闻言一愣,那双眼睛便浮起愧疚,语气带着几分自责,说:“总是我把你拖入险境。” 第118节 许央央知道他惯常这样,习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这哪能怪的了他,她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她狐疑的转过头,看见身后的人们眼神都挺惊悚,想了想,也不敢再拍,只问:“叫我做什么?” “林科长说这次比赛,拆解科派你去?” “嗯,是我。” 居四方伸出手,眸中微亮,道:“那这次,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许央央惊讶又惊喜,“你也参加啊?” 居四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许央央想着有居四方在还怕啥,正高兴,忽然想起让她胃疼的事儿来,紧张的问:“风水师协会也会参加么?” 居四方知道她想问什么,立刻道:“放心,司南不会参加。” 许央央问:“为什么?” 居四方说:“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缺,每年也就走个形式,往往会派新人出来历练,司南、西子歌,是从来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的。” 许央央忍不住瞥他一眼,忍了半天还是问出口:“那你干嘛参加?” 居四方叹口气,生无可恋的道:“因为王部想给你发奖金。” 许央央满脑子问号:“啊?” 居四方解释道:“你这次表现优异,王部生怕你被抢走,决定给你多发奖金,可是我们很拮据,没有多余的资金,正好比赛来了,正好我在给他汇报工作,他想起我挺抗冻,便问我抗不抗揍……” 许央央莫名想为他掬一把辛酸泪。 许央央问:“你是不是也从来没参加过?” 居四方点点头。 许央央着实同情他:“所以你参加比赛,就纯是为了给我发奖金?” 居四方很无奈:“不然呢?” 许央央想了想,鼓励道:“加油!” 居四方:“……” “长、长、长官。”一个小战士紧紧张张的跑到近前,乖巧的给领导们抬手行礼,随后标准站姿,一双黑眼睛不敢直视居四方的脸,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哟,还真怕。 “是你啊?”许央央忍不住笑。 这孩子猛然转过头,一张清秀的小脸顿时憋的通红,他结结巴巴的道:“领导好。” 许央央觉得他真可爱,个子不及居四方,脸上满是稚嫩,却勇敢又倔强,正是那天的小战士李木雨。 “他跟我们一起比赛。”居四方冷淡的扫了一眼小孩,小孩立刻兴奋的站的笔直,像是得到了长官的宠幸一样,别提多激动了。 “那还挺好,我喜欢这小孩。”许央央笑嘻嘻,李木雨刚毕业,大概同尤新一般大,二十二岁的样子,比狗子大几岁,她转头朝尤新招招手,说,“你也过来。” 尤新不敢耽搁,立刻跑过来,在居四方面前站定,大气都不敢出。 居四方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嫩芽,问:“这次去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李木雨被长官问话,别提多热血澎湃了,立刻道:“为了荣誉,为了组织。” 尤新紧跟着表态:“为了提升自己,为了更好的进步。” 居四方很满意,道:“不错,去训练室。” 两小孩立刻跑步前去。 居四方走在后头,弯腰在许央央耳边说:“我骗他们的,当然是为了给你发奖金。” 许央央松了一口气:“还好你及时解释,我差点给王部打电话了。” 居四方:“……” 第111章 接下来的几天, 倒真如林六七所说那样,平日里什么也不用做,许央央只管捧着整叠整叠的档案和资料同居四方泡图书馆。 两个小孩也跟着, 因为居四方的鼓励, 卯足了劲学习和训练。 许央央很欣慰, 虽然目标略有偏差, 但对胜利的渴望一致,两小孩这么努力, 她的奖金就多一分保障。 温度不高,阳光却很暖,图书馆里很安静。 许央央抱着厚厚的资料,全是关于凶杀案的细节和作案过程,她看了一会儿头便开始涨痛, 这种东西看多了,一睁眼, 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 居四方挺认真,但他不看卷宗和资料,桌上只摊着一本薄薄的书,许央央觉着封面五颜六色, 凑过去一看, 赫然是《身体保健》四个字。 许央央:“……” 许央央就跟大学那会跟司南去自习室学习一样,没过几分钟,便趴在桌上睡着了,待她醒来时, 天空已变成藏蓝色, 路灯都点亮了,窗外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两个小孩还在奋笔疾书, 居四方不知所踪,而她一坐起来,身上的衣服便滑下来,是居四方的大衣。 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候,她整理好东西便出了门,居四方经常加班,因此回去的时候甚少能搭上他的便车。 下着雨的天幕显露出几分阴沉,冬日里尤其冷,她裹紧羊绒大衣的领子,在门口张望,这雨看上去一时不会小,她没带伞,对面的店铺开着门,挂着一排伞,便将包顶在头上,一咬牙,顶着雨跑了过去。 湿漉漉的水珠凝在头发上、外套上,让她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付钱买伞,转身要走的时候,猛然被一个从远处冲过来的男人撞到了肩膀。 那人将公文包举在头顶,想来跟她是同样的想法,见撞了她,连连道歉,随后抬起脸。 是个完全陌生的路人,但那双眼睛莫名有些熟悉,算了,反正也不认识。 许央央摆摆手说不要紧,便撑开伞往雨幕中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会儿比方才更冷了,她忍不住裹紧衣领,还是觉得寒意往骨髓里钻。 雨势愈来愈大,雨水砸在黑色的地面上,像是要淹没整个城市。 许央央经过菜场,觉得这么冷的天,得吃些热菜暖暖胃,便去买了些蔬菜和排骨,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家,天已经黑的彻底。 司南打来电话,说今晚加班,回来会比较晚,许央央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引得司南哄了半天。 结果直到上床他也没回来。 许央央爬上冷冰冰的床,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加班居然一加就是整个星期,许央央一个星期没看到司南,很惆怅。 这天,许央央照例在图书馆睡觉,还垫着居四方给买的颈枕,其实居四方第二天就叫她不要来了,但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坚持,结果天天睡觉,看上去更不太好,好在两个小孩并没有任何怨言,尤其是李木雨,光跟居四方坐在一起,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天快黑的时候许央央终于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擦了擦口水问身边的居四方:“几点了?” 居四方合上书,说:“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还不到五点,这样睡不会着凉么?” 许央央揉揉头发,皱眉道:“快了吧。” 居四方无奈的笑了,随后看着用功勤奋的两小孩,示意她出去说。 许央央晕乎乎的跟着居四方往外走,待到走廊之后,居四方说:“上次那事儿,风水师协会帮了大忙,按理,我们特安部会派人前去道谢,顺便邀请过两天的饭局,道谢的话,你去好不好?” 许央央听懂意思,诧异的问:“我?” 居四方道:“那些资料你看不看无所谓,到时候把记忆碎片的内容告诉我就行。”他顿了顿,回头看看堆在桌上的资料,露出笑容,“反正,大部分我都参与过。” 许央央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居四方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样子,吓的立刻精神了,赶紧甩甩脑袋。 居四方说:“其实王部最不想让你去,他生怕你被风水师协会挖走,可我觉得,唯你去,风水师协会才会赏脸吃这顿饭,对么?” 许央央想起男朋友,脸颊蓦然有点热。 居四方笑起来,说:“去吧,这是我们特安部送给司南的小礼物,你经过的时候记得取一下。” 许央央捏着小卡片,没想到居然还能跟男朋友谈公事,顿时有些开心,冲居四方挥挥手便走了。 出门打辆车,按照卡片的地址下车,下车一愣,居然是一家花店,拿出卡片,花店的姑娘便递出包好的花——一束花瓣还沾着晶莹水珠的红玫瑰。 许央央抱着一大束花,有些发愣,这、这、这叫她怎么好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给男朋友送花? 特安部这些老古板怎么可能送花?这也太奇怪了吧,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居四方打电话。 “阿方,这花怎么回事?” 阿方在那头笑,问:“好看么?” 许央央苦着脸,“好看是好看,但怎么会送这种东西……” 居四方解释道:“王部是这样说的,我们特安部最近经济困难,但是送礼这事儿不能马虎,一定要花最少的钱,让司先生得到最大的惊喜。” 许央央:“……” 居四方:“我想了很久,声望、名誉、资源,司先生什么都不缺,贵重的我们也不想给,当然也送不起,那么我不禁问自己,司南喜欢什么?” 许央央嘀咕:“司南不喜欢花啊。” 居四方:“关键是送花的人呐。” 许央央脸一红,说不出话。 居四方:“央央,特安部就靠你了。” 许央央琢磨半天,才道:“阿方,你可不老实。” 居四方在那头笑的很开心,说:“我只是完成王部交待的任务。”片刻后又道,“何况,你最近心思也不在我们特安部啊。” 许央央脸一红,心想这家伙也太敏锐了,随后又一想,这家伙该不会特意让她去约会吧? 挂了电话,许央央捧着花在风中凌乱。 难道她真的要捧着花去风水师协会么?也太像个傻子了。万一男朋友觉得很丑很丢人怎么办? 一阵风掠过,她越发觉得难为情。 左思右想,看向花店的老板,在老板惊讶的眼神中问:“有没有纸盒子?” 随后,许央央粗糙的拎着纸盒子,打车到了风水师协会,待她赶到的时候,风水师协会也差不多下班了,大量的人从办公楼里涌出来。 许央央直接走向主楼,楼下的前台还是先前那个守口如瓶的小姑娘。 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许久不见的男朋友,心情还是有些小激动。 第119节 “我代表特安部来见司先生,现在可以上去么?”许央央问。 “司先生这个时间有预约,我帮您问一下。”她很快接通内线,简略的说明之后,便道,“事情结束了,您可以上去。” 许央央转身往电梯走,脊髓深处蓦然窜出一股冷意,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便发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能够啊,风水师协会向来暖气开的很足,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冷。她搓搓胳膊,紧了紧外套,所幸那阵寒冷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耳边像有人模糊的说了一句话,她凝神细听,才终于分辨清楚。 “猜猜我的心。” “谁在说话?”许央央立刻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幻听了?也许最近睡多了,许央央拍拍脑袋,发现再无异常之后,便钻进电梯,摁了楼层,又忍不住在镜子里查看自己的模样,随后在“叮”的一声响后走出电梯,揣着一颗有点忐忑又有点兴奋的心走到了司南的办公室门前。 门没有关,敞开着。 许央央刚打算敲门示意,忽然听见了低低的哭声,是女孩子的声音。 她探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在司南面前,正低着头掉眼泪,忽然张开手,往前一扑,像是要扑进司南怀里。 许央央眯起眼睛。 果然司南皱眉闪开了,那姑娘却不死心,还是想拽他的衣服,许央央忍不住敲敲门。 随后门里的两个人都呆住了。 许央央当然知道司南没事儿,他洁身自好,跟别的姑娘根本不拉扯,这女孩看着就是客户,大概骄奢惯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司南看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许央央,不知道她怎么想,心里发慌。 那姑娘抬起头,看了看门口的许央央,又扭头看了看司南,转转眼珠,刚要开口,司南道:“闭嘴。” 姑娘:“……” 许央央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才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不信任自己男朋友,刚想说你先忙,忙完我再过来,脱口而出的却是:“真有意思。”还充满了嘲讽。 许央央内心,嗯?我说了什么? 那边司南却在一瞬间慌了,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央央,你听我解释。” 许央央想,解释什么啊解释,你大门都开着,明摆着这姑娘碰瓷讹你嘛,我信任你的,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冷酷无情的人,别怕。 嘴里却道:“我都看见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许央央终于察觉到不对,她怎么在胡言乱语?她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好好的没毛病啊,可怎么不受自己控制?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司南听了这话,在看着许央央冷漠的样子,意味却全都变了模样。 那姑娘觉得正是浇油的时候,急忙要开口,司南却沉着脸看向她,冷冷的道:“不送。” 姑娘:“……” 她愤愤不平的走出门,心想一句话还没说就被撵走了,她刚才可是看见那女孩站在门口才扑的,这样好有个见证人嘛,没想到那女孩倒一副捉奸在床的嘴脸,当真是司南嘴里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呢,他这样的人,哪会在一个女孩身上停留,何况还这么小家子气,哼。 但司南叫她走,她不能不走,她也不想把他惹毛了,虽不情不愿,还是走出了办公室,同许央央擦肩而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发现她冷漠的看着司南,眼里并没有她。 可恶!算了,还是先走…… 许央央哪知道那姑娘的心理活动,她只惊慌失措于自己的失常,身体像是被什么控制了,灵魂缩在身体的一角,完全无法表达意见,而表面上的自己冷漠讽刺,满含着失望。 这究竟是怎么了? 司南飞快的解释:“央央,她爸是我的客户,她今天来也是了解她父亲的事情,我没料到她突然……” 许央央打断他,靠在门边冷然道:“司南,你跟从前一样,没一点儿长进。” 司南一怔,许央央的灵魂也一怔,顿时泪流满面,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没有这样想啊,还在痛苦,自己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原来就让我伤心,现在还不是一样?那我们做什么还要在一起?” 向她走过来的司南一下子停在原地。 第112章 许央央的灵魂在身体里脸都白了, 如果方才还只是疑惑,现在则真的开始慌了。她稍微有点明白,似乎说出来的话跟心里想法是相反的, 忽然想起先前听到的那几个字, “猜猜我的心”, 是不是某种奇怪的规则?可是, 眼下要怎么办呢? 自己的声音仿佛要将她逼到死路:“所以这些天加班,都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当然不是。” “我没看见, 可以说不是,我今天都看见了,还要这样说?” 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了。 司南却还是朝她走过来,认真解释:“是她自己扑过来,我碰都没碰到她。” 许央央却不给他机会, 伸手拦,说:“你别过来, 你再向前一步,我转身就走。” 司南迫不得已,只好停了。 许央央人瘦小,尖尖的脸蛋顶着一头卷卷的黑色长发, 更显脸蛋巴掌一般大, 这会儿执拗的站在门口,几分失望几分委屈,漆黑的大眼睛里凝着伤心,眼圈微微发红, 倒真像司南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她顿了顿, 抬起脸,脸上满是决绝的神色,“我们……” 司南在一瞬间察觉到什么,冷着脸道:“许央央,不许说。” 许央央抱着自己哭,她才不想说,她一个多星期没跟司南好好说话,她只想扑进他怀里,要一个抱抱。 可心里越是想什么,嘴上却越是背离。 “我们……分手吧!” 许央央脑袋一下子炸了,对面的司南脸则立刻黑了。 许央央的灵魂都要被自己的泪水淹没了,她没有要分手,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像年轻那会儿,随便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她才没有要分手,她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要分手? 司南,你别信,我没想这样说,你快点过来,带我回家吧。 可对面的司南,眼睛却渐渐的黯了下去。 许央央却怪不了他,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年轻那会儿胡言乱语,一天能说上八遍,同现在没什么分别。 ^ “你为什么要扶她?”路灯下,许央央气恼的瞪自己的男朋友,“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 年轻的司南单手插在口袋里,靠着路灯,冷着脸看她闹腾。 “她自己不会走路么,要你扶,或者她摔倒就摔倒了啊,你干嘛要伸手?” 男朋友一副平静的样子看自己发火,映衬着自己像个傻子。 许央央就不明白,为什么女生一眼就看穿的事情,男生永远也不明白?那个女的太讨厌了,明明就是故意撞过来,想往自己男朋友身上扑,明明知道她是司南正牌女友,明明看见自己就站在旁边,还一副挑衅的模样。 偏自己男朋友还以为人家真的不小心摔倒,伸手扶了,气不气人?为什么这种绿茶婊,男朋友就是看不明白?还是,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 许央央觉得委屈,因为这种破事跟男朋友吵架,他还一副自己无理取闹的样子,她也没想怎样,只希望他说一句,“我下次不会了”,“这女的真讨厌”或者“我最喜欢你了”就行了啊,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哄一哄她就气消了啊。 可他呢?居然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看着她,说“她不过是不小心”, 谁告诉你她是不小心? “你眼里根本就没我。”许央央一边哭一边道,“司南,你问问自己,你究竟喜欢我么?你不喜欢你别耽误我,追我的人多呢。” 司南终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她生气不肯走,他便一使劲将她打横抱起来,许央央连连挣扎,气恼的咬在他肩膀上,他也不管,抱着她将她送到宿舍门口。 放她下来的时候,她眼睛都哭肿了。 “睡觉。”冷淡的扔下这句,司南转身便走。 “我还没说完呢。”许央央气到握拳。 “不想听。”冷冰冰的丢下这句,人便走了。 许央央气到毫无办法,哭着眼睛跑回宿舍,蒙着被子还是委屈的不行。 就不能哄哄她么?就不能说宝宝,今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掏出手机,愤怒的打字。 “你根本不爱我,我们分手吧!” 还没发出去,便收到一条讯息。 “不许说,不想听。” “……” 心里更气了,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他错了,还威胁她,情绪一上来,“啪”就摁了发送。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毫无回应。 许央央倔强的咬着嘴唇,心里却开始发慌,胡乱的劝了自己半天,拨了通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可去你%@#@” 气到一把扔了手机,蒙着被子又委屈哒哒的哭起来。 第二天顶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情绪低落的走出宿舍门,便看见阳光下的男朋友,那么好看,那么潇洒,再看看自己,鼻尖又开始泛酸。 司南走上前,牵了她的手,带她去吃早饭。 许央央心里没谱,任他牵着也没闹,两人不说话一路走到食堂,许央央坐在座位上,司南去买早点。 许央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难过,他买好饭,转过身,她立刻低头,不让他发现自己偷看他,他搁下饭盘,软白的包子和喷香的鸡肉粥,外加一叠腌制的雪菜。 肚子饿了,可是还在生气,吃了就输了,不吃。 许央央气愤的推开饭盆,司南又推过来,她这脾气一上来,刚要推回去,司南却一把端起饭盆,说不吃算了。 呜呜呜,妈,你看他! 饿着肚子看对方没有丝毫哄她的意思,还认真的把粥喝的一点都不剩,气都气饱了。 吃完早点,司南又带着她去上课,两个人今天都是大课,教室临着,就在隔壁。 许央央没吃早饭哪撑的住,第二堂课刚结束胃里便开始反酸,立刻往门口跑,刚到门口就被人揪住,手心里便被塞了一枚热乎乎的包子。 许央央一愣,抬眼一看,讨人厌的男朋友。 “我才不吃……” 第120节 “不吃完不许走。” 随后就看见走廊上,一个高大冷漠的男生逼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吃包子,女孩一边哭一边吃,别提多凄惨了。 有了包子打底,胃里不空,也没那么疼了,好不容易捱完上午的课,铃响的一刹那,收拾东西就要走,高大的人影已经坐在了身旁。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玻璃窗外是同学们奔向食堂的欢快身影,有暖暖的光照亮了课桌的木质表面。 许央央低着头不说话,她还在生气,虽然被逼着吃包子很没面子,但现在依然不能怂。 司南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皱眉道:“怎么还在生气?” 许央央被他一激,立刻气势汹汹的道:“你做错了,又不道歉,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司南问问:“我哪里做错了?” 许央央气的声音都尖锐起来,“你扶了她。” “扶了她,我哪里做错了?” 许央央戳向他的胸膛,怒道:“她根本就喜欢你,昨天是故意的啊,她之前还嘲笑过我,说我配不上你。” 司南不明白,问:“你跟我说过么?” 许央央一愣,说:“啊?” 司南看着她的眼睛,详细又清晰的问:“她嘲笑你的事情,你跟我说过么?” 许央央脸一红:“我没说你也应该知道啊。” 司南看着她冷笑。 许央央知道这茬不能提,昨天太生气忘了,便立刻说:“可是她昨天跑过来的时候,小姐妹还推了她一把,就是故意往你的方向推的,她明明看见我在旁边,故意的。” 司南想了想,“那时候在图书馆,你要看的书太高,够不到,我是不是伸手帮你拿书了?” 许央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想想是这么回事,便点了点头。 司南问:“所以我是背对着她,怎么看的见?” 许央央张着嘴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司南又问:“她撞过来,我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扶她,她可能撞在书架上,书掉下来,会不会砸到你?” 许央央还想嘴硬,却觉得他说的满是道理,一句也反驳不得,想了半天,气势都弱了,说:“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司南往椅背上一靠,问:“你昨天那样生气,我说你听么?” 许央央小声挣扎,“你可以试试看啊。” 司南凑近她,用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睛望着她,轻声问:“许央央,我试过没有?” 许央央头更低,他试过,但她觉得他强词夺理,不信,反而更气了。 许央央不明白,这怎么回事啊,伤心委屈的是她,哭了一晚上的也是她,怎么经他一说,全是自己的错了?可好像又真的是这么回事,心里更难过了。 “啪”一声响,一只黑色的手机便被主人丢在了桌面上。 许央央看着漆黑的屏幕,抬头看司南。 “你昨晚发了什么?” 许央央想起自己发的那句话,心虚的不行,一个字不敢说。 “我还没开机,你自己说,你发了什么。” 罪证静悄悄的躺在桌面上,许央央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她别开眼睛,躲避男朋友的质问,小声的道:“我发的我爱你。” 司南依旧冷漠的看着她,说:“太小了,听不见。” 许央央稍微大点声:“我爱你。” 司南不说话,冷冰冰的望着她。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司南的不为所动激起了许央央的愤怒,她站起身,几乎在她耳边喊出来。 “我爱你!” 司南看着满脸通红的小丫头,终于露出点笑容,他扫了一眼手机,道:“给你两分钟。” 许央央一把拿过手机,解锁登陆微信,快速删掉那条要分手的讯息,随后锁屏递给他。 司南没管手机,问:“带了么?” 这话没头没脑,许央央却一瞬间听懂了,她立刻摇头,说没带。 男朋友不通融:“没带回去拿。” 许央央只好从包里磨磨唧唧的掏出一本笔记本。 男朋友严厉的道:“写。” 许央央摊开笔记本,认命的拿出笔,开始写字。 我许央央绝不和司南分手。 “一定要写一百遍么?” “两百遍?” “好好好,一百遍就一百遍。” 安静空旷的教室里,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细微的呼吸声。 “许央央,你下次在这样我就生气了。” “你生气会怎样?” 男孩不说话,默默的看着她的脸,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还能怎样?生气了也不会和你分手。 ^ 办公室的气氛很僵硬。 年轻那会儿许央央没少造作,司南偏又不是人家那种宝贝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种男朋友,他只会跟你讲道理,让你明白自己有多无理取闹。 这会儿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司南还能不生气?他原先最讨厌自己提分手,每提一次后果都很惨,不是罚写发誓就是爱的教育,总之倒霉的都是她。 可她这会儿不怕他生气,只怕他当真,更怕他伤心,万一他觉得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觉得麻烦不想爱她了怎么办? 想到这一块儿,那股子绝望劲儿便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司南沉默片刻,终于出声:“许央央,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信任我?” 第113章 许央央听到这一句, 心里又急又慌,哭着说,我信任你, 我当然信任你。 嘴里却冷硬的道:“你也没给我安全感。” 灵魂一瞬间哭成狗。 “我不是跟你商量, 我只是通知你, 过两天我让阿弦来拿东西。”许央央转身要走, 又扭头道,“别跟着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 灵魂吓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会走去哪里,她朝司南伸出手,哭着道:“阿南,快拦住我。” 司南却咬牙道:“许央央, 我不会一直等你。” 许央央走出门的身体一停,随后说:“那可太好了。” 她转身便走, 随手把带来的纸盒丢进了垃圾桶。然后穿过长廊,直到摁亮电梯,司南也没有追出来。 许央央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身体走进电梯,走出风水师协会, 走到了茫然而孤独的大街上。 天已经黑透了, 时间指向晚上八点,风水师协会大楼里没什么人,忽然之间变得空荡荡。 许央央站在漆黑的街上,没有丝毫犹豫的往深处走去。 身体没什么畏惧, 灵魂却很恐慌, 这是要去哪?她会不会永远也没办法说话?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 这说来都是以前造的孽,要不是年轻那会儿一点小事就哭着闹着要分手, 男朋友也不至于这么离奇的分手原因都信啊。 他刚才说不会一直等她,是不要她的意思么?想到这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再度涌了出来。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空地,周围是裸露在外的钢筋水泥,还散落了一地的建筑垃圾,黑漆漆的,没什么人影。 烂尾的建筑楼,空洞又阴冷,附近没有行人,像是与世隔绝。 许央央走到中心,站定,听见了低低的笑声,她转过身,看见有人坐在粗大的水泥管上,正笑着望向自己。 “是你?”许央央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想起了下雨的那天,正是这人撞到了自己。 “当然是我啊。”那人笑嘻嘻的,左手抛着一枚红苹果,随后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你究竟是谁?” 那人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普通的面孔渐渐开始剥落,待他走到近前,那张脸孔也尽数褪了伪装,他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想起我来了么?我的拆解师。” 看清那张脸的一瞬,许央央瞳孔一缩,这人,居然是逃窜的白云。 他挑起眉,温和的问:“是不是特意来见我?” 许央央道:“当然。” 灵魂尖叫:“走开,你这个变态。” 白云很欢喜,他心知肚明的问:“我带你走好不好?” 许央央没有一丝犹豫,回:“好啊。” 不好啊,她才不要跟这个变态走。 白云得了承诺,很满意,他朝许央央伸出手,许央央也毫不迟疑的朝他伸出手,眼看两只手将要握上,忽而轻轻的一声“砰”之后,有什么闪电般的冲了过来。 第121节 白云脸色一变,快速转身,那东西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随后钉穿一颗巨木,又狠狠的扎进了树后的砖墙里,砖墙应声而裂,一时间尘土飞扬。 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把金色手、枪,枪在一瞬间崩碎,化成了一只精巧的金色陀螺。 “是你。”白云警惕的看向来人,语气中多了几分戒备。 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五官。 许央央不用扭头都知道,男朋友来了,呜呜呜,救命啊! 司南一把将她拽到身边,冷眼瞧她:“你还想去哪里?” 白云嗤笑一声,说:“你可以问问她。” 司南道:“不问。” 白云:“……” 许央央:“……” 白云道:“她想跟谁走就跟谁走,你对央央要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司南:“不尊重。” 一阵沉默之后,白云顽强的道:“央央,过来。” 许央央拔腿就要走。 司南一个眼神瞪过来,许央央立刻缩脖子。 白云气极,嘲讽道:“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还强拉着不放,司南,你的脸呢?” 许央央跟着嘲:“对啊,我根本不喜欢你,你的脸呢?” 司南显然被后者气到,抬手捏上她的脸蛋,问:“你凑什么热闹?” 许央央被捏着脸蛋,话都说不利索,还倔强的露出鄙夷的眼神。 司南松开她,勾唇笑:“等你好了,我们再算账。” 许央央打了个哆嗦,话都不敢说了。 那边白云多少对司南有所忌惮,既然他追出来了,许央央他定然带不走,想了想,便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两步。 “砰”一枚子弹钉在脚边。 司南半敛着眼皮,冷冷道:“今天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我司南的名字倒过来写。” 白云在他话音将落之际,骤然后退,陀螺的嗡鸣紧跟着响起,空中闪过星星点点的金光,一瞬之后,凝成了一张巨网,兜头向他罩来。 白云躲避不及,身上便沾染了金芒,行动立刻变得迟缓,他单手向后一握,掌心便凝出一枚匕首,毫不犹豫的扎上金网,狠狠一划,网便破开一个洞口,他抓紧机会,身体便从洞口窜出。 可刚一钻出,便对上司南黑洞洞的枪口。 司南单手握枪,直指他的心脏,随后将许央央拉进怀中,让她趴伏在自己胸口,勾唇冷笑,毫不犹豫的叩响扳机。 一蓬血花骤然炸开,白云闷哼一声,狼狈的摔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胸口不断的涌出来,染透了黑色的地面。 只一瞬交锋,便利落的分出高下。 司南不屑的道:“就这样还想抢我的人?” 白云的眸色由愤怒转为怨毒,随后渐渐冷掉。 就在许央央以为他死定了的时候,白云的身体忽然“砰”的一声炸成了碎末,随后这点碎末也消散在了空中。 司南皱眉,半天不说话。 许央央站在他身边,看他严肃,也跟着紧张。 片刻后,司南缓缓道:“嗯,这些应该够阿方追踪了。” 许央央不明白。 司南说:“上次规则之力阿方查过,跟白云有关系,原来他窝在圆周率一直在研究这些,这之后阿方一直隐秘的派人逼迫他现身,他应该也是无处躲藏才会对你下手,想用你来要挟我们。” 许央央想,男朋友真棒,这最隐蔽最狡猾的人抓住了,日子就轻松多了。 司南这会儿却不再说话,只似笑非笑看向许央央。 许央央心头一跳,本能的想逃,自打白云消失之后,那股控制自己的力量便有所松散,她知道规则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但眼下,男朋友好像更难对付。 司南来牵她的手,说:“回家。” 许央央甩开,回:“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司南气笑了,说:“明知道你说的是反话,可还是止不住的生气。” 许央央泪目,她也不想的。 司南懒得同她废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许央央窝在他胸口,知道挣扎也没用,干脆老实了。 “所以,说的全是反话?”司南抱着她,走的很轻松,薄薄的月色洒在他黑色的大衣上,有些清冷的好看。 “喜欢我么?” “不喜欢。” “想跟我回家么?” “不想。” “嗯,很好。”生气了。 喂,讲不讲道理,是你自己要问的啊,许央央欲哭无泪,明知道说反话还问,她何其无辜。 “以后还跟我分手么?”司南忽而低低的问。 许央央的当然了几乎脱口而出,但她不想说,她不想跟他说分手,哪怕是反话,她也不想说。她努力捂住自己的嘴唇,脸都憋红了,眼泪也因为拼命压抑凝在眼角。 “好了,不问。”司南握住她的手,俯身吻住她的唇,片刻后,许央央气喘吁吁的眨着眼,想说什么通通都忘了。 许央央看看月色,已经这么晚了,她伸进口袋,努力的掏啊掏,终于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她紧张的握在手里,不敢说话,戳戳司南。 司南低下头,看她。 她小心翼翼的摊开,一朵皱巴巴的,花瓣都被捏的散开的玫瑰花,可怜兮兮却红艳可爱的躺在哪里。 许央央抬头看司南,可怜兮兮的,努力的,充满期待的望着他。 司南低头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明白女朋友想说什么。 她说,喏,我今天来,就是想送你一朵小花花。 司南一怔,把女朋友紧紧的抱在怀里。 暖暖的,从胸口蔓延。 待到两人到家,许央央身上的规则之力也尽数散了,但她不知道男朋友什么想法,不敢贸然开口。 司南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侧,许央央便一骨碌挨着他坐了。 男朋友半天不说话,许央央想还得自己来,便问:“我在办公室的时候你就看出我身上有问题么?” 司南奇怪的看她:“没有啊。” 许央央呆呆的看着他,问:“怎么会没看出来?” 司南问:“你今天的行为跟从前有区别么?” 许央央一愣,心虚的低头,声如蚊蚋:“没有。” 司南又问:“那我怎么看的出来?” 许央央无地自容,问:“那你怎么会追出来。” 司南道:“你说呢?” 许央央不敢贸然搭腔,默默不作声。 司南转身走进书房,片刻后走出来,将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扔在桌上,封皮有些磨损,像是常翻造成的,许央央拿起来,一瞬间红了脸。 这本子她太熟悉不过了。 摊开之后,满本子同样的字迹,同样的句子。 我许央央绝不和司南分手。 许央央不服,问:“你都知道不是我本意,为什么还要写啊?” 司南道:“不是你的本意,我就不会受伤了么?” 许央央一愣,完全说不过自己的男朋友,只好拿起笔,认命的开始,一笔一划的写。 司南坐在一边,看许央央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写字,她愤愤不平,白嫩又小巧的脸庞满满的不服气,那股子可爱又倔强的样子,常叫他挪不开眼。 她曾经也问过,这么无聊又幼稚的东西,为什么每次都要写?还曾理直气壮的说,难道写了就不说了嘛?没有意义啊。 司南不说话,也从未告诉过她,每一句“我们分手吧”之后都跟着一百句“我许央央绝不跟司南分手”,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她真的要跟他分手,哭着闹着脱口而出的话,是我许央央绝不跟司南分手。 许央央一字一句的写,慢悠悠磨叽叽,司南等的不耐烦,连人带本子一起抱在怀中,许央央惊慌失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她眨着眼睛看他,问:“做什么?” 司南笑:“还能做什么?” 许央央期待的问:“那我不用写了?” 司南冷酷的道:“一边做一边写。” 许央央:“……” 在许央央终于筋疲力尽阖上眼皮的时候,句子才写了五十遍,司南把单薄的她压在怀里,紧紧搂着。 女孩娇小柔软,毫不设防的天真模样,让人难以放手。 司南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在她耳边问:“央央,你知道我为什么追出去嘛?” 许央央被他折腾许久,这会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八爪鱼似的贴在他胸口,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司南看着她,温柔的笑:“因为以前的我错了啊。” 许央央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听到多少,她往他怀里拱了拱,嘟嘟囔囔的。 司南垂下眼眸,拨开她的发丝,低声道:“把你气走了,我真是错的离谱。” 第122节 第二天许央央起床的时候全身酸痛,她在床上愣了好久,才想明白昨天发生了什么,白云、规则之力?她快速穿好睡衣,走到客厅,听见厨房里有声响。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看见司南系着围裙正在煎蛋,她悄摸摸看了会儿,连自己什么时候笑了都不知道。 司南回过头,弯起眼睛笑,问:“睡的好么?” 许央央脸一红,赶紧跑了,身后便传来司南的笑声。 待她洗漱完毕,司南也已将早点端上桌,许央央热了两杯牛奶,同他坐在一起。 “你说,昨天这事儿跟图书馆的事儿有没有什么关联?”许央央皱着眉头,不理解,“都是莫名其妙的规则,所以,制定规则的人是白云?” 司南说:“阿方调查过,确实是他,我信任阿方。” 许央央说:“阿方确实信的过,据阿弦说查这个案子,阿方很拼命,家里枸杞都要消耗光了。” 司南忍不住笑出声,“那回头我们买些送给他。” 许央央又有些担忧,问:“白云那么狡猾,阿方抓的到么?” 司南轻笑一声:“当然,我那一枪可是正中了他胸口,他能跑到哪里去?” 许央央两眼放光:“你可真厉害。” 司南爱死她这个崇拜的眼神,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许央央的脸立刻红了。 而阿方果然没让他们失望,下午的时候便传来好消息,在一处住所捉到了昏迷的白云。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这个绵延许久的案子终于结束了。 一群人心情甚好,便约了一起吃晚饭。 众人轰轰烈烈的去逛了超市。 狗子抱着一大堆的零食在西老师面前笑得很开心,按狗子的话说,西老师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硬朗,当然说完就被揍的很惨,阿弦都没拦住。 阿弦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总是嬉笑着看林央央,一边说着洗心革面一边持续性敲诈居四方。 居四方同自己人在一块儿的时候特别老实,好好先生的模样,大家的无理要求他都答应,又勤快又养生。 当然最贴心的还是男朋友,高大英俊,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分的清什么时候的不要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不要是假的。 尤其在床上的时候。 不过男朋友说了,在床上说什么都没用,要是要,不要也是要。 她反正也没法反抗了。 但她很开心。 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爱的人都在身边。 重要的是,日子还很漫长。 她缩在司南的怀里,阿弦和阿方东倒西歪的窝在一起,狗子趴在西老师的膝盖上。 她亲了亲男朋友的下巴,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老板,有货么?” “当然有啊。” 我希望你,也能拥有像我一样的温暖。 也有用尽全力去爱的人。 也能跟那个,用生命去爱你的人,好好告别。 “你有什么心愿,我也可以满足你。” “当然,要加钱。”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虽然这本书很冷,但我自己超级喜欢这本书,我喜欢里面每一个人,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每一个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无论是小月、小圆、小呆、特豪、阿国、阿泽、苏未、李如、西子歌、阿方、阿弦、狗子,司南,还有央央,都很努力的在生活,心中都有温暖的支持。 我喜欢他们,也被他们感动。 不要被生活打败,不要气馁,也许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你呢?也许有人豁出自己的生命也想要你幸福的生活呢? 毕竟月色很美,风也温柔呀~ 大家一定要幸福啊。 感谢每一个评价过的宝贝,我爱你们,特别感谢忆迦岚小天使,感谢你一直陪伴,是你对我不离不弃,让我觉得这文写的有意义, 特别感谢忆迦岚小天使和娇娘铜雀楼小天使投的雷,让我一瞬间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感恩~希望再相见~ ************************ 【正在连载超好看】 【被穿书女配抢走男人后】 狐不归作为修真苏爽文的女主,原剧情中,将一生顺遂,修为逆天、秘宝无数,成为三位大佬心中的白月光,被甜宠疼爱,可这一切都在穿书女凤云莱穿来之后毁了。 秘宝、三位大佬、人生,全因凤云莱知道剧情而被抢夺,还四处黑她,让她一个气运逆天的女主,沦为了人人黑嘲的恶毒女配。 天之骄女变成小可怜,又出身废柴宗门,还有四位废柴师兄拖累,人人都等着看笑话。 可万万没想到—— 狐不归一皱眉,四位废柴师兄轮番哄。 二师兄:被谁欺负了? 狐不归:凤云莱叫我喊她宗主夫人。 二师兄:乖,你好好把饭吃了,我让她叫你祖宗。 三师兄:别闹,论资排辈,我才是三清宗的祖师爷。 小师兄:三位大佬?那三个小鬼的爹当年跪着求我收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大师兄黎白懒洋洋的挑起眉,刚要开口。 三位师兄一道劝:别,你歇着,修真界经不起动荡…… 狐不归 :…… ???说好的废柴呢?说好的根骨奇差了却残生呢? 【总结版文案】你抢老子气运,还黑老子,你以为抢了我的一切我就无路可走了?不好意思,我更苏了! 原以为自己是全村希望,刻苦修习光耀废柴宗门,万万没想到,村里个个是大佬,这个世道乱不乱,居然是我家说了算! 【ps】苏爽打脸,绝美爱情,超甜系。 ************************************* 【预收文】【我养的崽都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