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抛弃的天帝》 第1节 《惨遭抛弃的天帝》作者:慕水谣 文案: 被喜欢得要死的朱玲珑第一次抛弃时,睚眦必报的天帝想了一百种方法让她哭着回来。 被喜欢得要命的朱玲珑抛弃第二次时,“黑化”的天帝决定让她深刻认识自己的雷霆手段。 *六界第一美人朱玲珑╳内心阴暗的天帝容钦 *小富婆朱玲珑曾对一个小白脸金屋藏娇,过了许久没羞没躁的生活后,由于过度败家,全部资产被外婆冻结,思量再三,只能忍痛将其抛弃。结果却无意间发现,小白脸不是普通人。 正是九重天上的天帝,杀了原天后继位的太子容钦。 搞笑小甜文,剧情不是大头,你们可以当成泡面文看~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玲珑,容钦 ┃ 配角:朱红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让她哭着回来 第1章 被抛弃的天帝 朱二娃,学名朱玲珑。 作为东海龙王龙祁和朱采香的二公主,她很遗憾地,没有遗传到亲爹强大的基因,而是像娘亲,生成只笨乎乎的小香猪。 有句话叫,胸大无脑,说的便是朱玲珑同学。 尽管没能拥有七巧玲珑心,庆幸的是,她得到了六界无人能与之相比的美貌。 所以,自“猪猪童乐园”起,朱玲珑姑娘便艳压群猪,长大后身姿妖娆,肌肤欺霜赛雪,眉眼微微上挑,艳丽无双。 从背着小书包踏进幼儿园大门起,她随意一个小眼神,便是惑阳城迷下蔡,让所有的猪排排跪下唱征服。 长大后,每天早晨,她都会穿着青萝软纱,坐在外公朱大胆从西方买来的镜子前,梳理着乌黑及腰秀发,并随口说着全家人都听不懂的语言,“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who''s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镜子中会浮现出一个人影,并会很配合地回答她道,“erwa zhu,you''re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这个习惯从小保持到大,而今天也不例外,可就在得到镜子令人满意的答复后,朱玲珑并没有很快乐。 她默默低下头,倾倒六界的盛世美颜上笼罩着淡淡的忧伤。 她不懂,为何这个世界充满恶意,逼着她承受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一切。 魔镜见她难过,心疼地询问她为何这般哀伤。 朱玲珑愈发哽咽,话都说不完整。 起因不是别的,是最近,仙麓书院的院草佩铭向她表白。 当着全书院同学,佩铭手捧一把清晨从院里摘下的鲜红猪笼草,底下用狗尾巴草扎了个蝴蝶结,那上面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鲜艳欲滴。 确定夫子还有三盏茶的功夫才会过来,他特意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器宇轩昂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顺带让人从窗外纷纷扬扬地洒进花瓣。 正在朱玲珑诧异时,他当众跪下,将那把猪笼草递给她,且诉说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意,顺带指着教室前方的创世祖神发誓,从今以后愿意为她鞍前猪后做任何事。 尽管朱玲珑没有同意,但还是被同班的德比带头排挤了。 她站在教室外,听里面的人议论自己,心里很难受,真的非常难受。 暗恋院草三年的德比首先愤懑不平,“你说说,她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那么点点吗?” 想着不对,又补充了一句,“身材火辣,腰稍微细上一丢丢吗?” 朱玲珑摸了下自己的腰,觉得她算得不准,明明应该是对方的一半。 同学甲也赞同:“胸那么大也嫌累的得慌,她的脊椎肯定不好,早晚要得病。” 闻言,朱玲珑委屈地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德比从小一马平川,视野开阔,二十年前,三十年后都一个样,可不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肉全长在了胸上。 她也不想啊,可肉偏偏……就是往这儿长,哪里都瘦,就是胸不瘦。 同学乙跟着道:“是啊是啊,还有,家里钱多得花不完,连上厕所的纸都是银票,我妈妈说过,浪费的人这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做鬼都没有男人追。” 同学丙简直对此非常愤怒了,“不就睡的是金子床,连举办个婚礼,外公为了表示隆重,都从天上扔金砖吗?我爷爷说,爱炫|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下辈子肯定是个穷光蛋。” 同学丁恨不能将她带出去游街示众:“爹是龙王,外公是天庭首富,外婆曾经是魔界尊者,那有什么了不起?” “这样的母猪,除了美貌、财富与地位外一无所有,简直就是一坨行尸走五花肉。” 德比不能再认同他们的看法,“就是就是,她的猪生究竟有什么意义,从一开始就拥有了全部,完全体会不到奋斗的快乐。” “就是就是,我们可以在几百岁,或者几千岁,再不济几万岁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努力,从默默无闻,到在仙界拥有一席之地,成为自己内心深处富足的女王或者国王,而她只能从小做一个公主,被父母娇养在象牙塔,将来可能也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天哪,太糟糕的人生,我一点也不想拥有。我要奋斗!奋斗令我快乐!” “说得太对了。”德比一句话进行这次批|斗会的总结,“我们活着的目的,不就是奋斗吗??没有奋斗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当时,朱玲珑转身离开,悄悄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怀疑自我。 而现在,她拿出梳子,轻轻梳理着及腰秀发,默默接受命运要让她承受的一切。 曾几何时,她也想像那些长得略微残缺,甚至是平平无奇的人一样,走在街上都没人搭理,母胎单身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且持续到地老天荒。 她们收不到情书,连小手都没拉过,不会逢年过节几辆马车的礼物停在楼下,逼自己成为全校的焦点。 在猪猪童乐园时候,全校的猪会在她生日那天承包整个书院,将鲜花从进校门铺到教室,并排队给她送猪饲料,吓得外公朱大胆立刻带着十级安保人员,顶着战火将她火速领回家,声称不能让外面的野猪把宝贝孙女骗走。 除了哥哥、弟弟,她没有男性朋友。 所有她以为是哥们的男人,都想成为她的男人。 朱玲珑甚至有点羡慕班里带头孤立她的德比,男生们只会想跟她当朋友,海枯石烂,斗转星移,哪怕地球上只剩下他们一公一母,都不愿成为她的男朋友。 但曾经的她不一样,朱玲珑略微伤感地看着镜子。 她其实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深埋心底。 很久很久以前…… 在她还是一头美丽的小富婆猪时,拥有过有一个小白脸知音。 小白脸公子长得很好看很好看,单纯不做作,跟她过去见过的妖艳野猪都不一样。 他白衣翩翩,风光月霁,不仅会含情脉脉地凝视自己,还会温柔地帮她换鞋子,梳头发,抱着她坐在月耳光底下,亲吻她雪白的脖子。 跟别的男人只被她的美貌吸引不同,小白脸公子能欣赏她的“内在”。 而且,每当朱玲珑挑起他的下巴问,“说,我是你的谁。”时,他都会露出一个让六界黯然失色的微笑,然后握着她的手配合道,“女王大人。” 这让朱玲珑非常满足。 别人都想要她做娇生惯养,最好放在高塔的公主,只有小白脸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女王。 后来,由于口脂、发油、鸭蛋粉、衣裳、首饰通通涨价,她又买得太多,引起了外婆芙盼的强烈不满。 趁外公带着妹妹朱红豆去西方旅游,亲爹亲妈也跟着去度蜜月的空档,掌握了财政大权的芙盼大笔一挥,冻结她在钱庄的所有资产,势必要趁此遏制她败家的爱好。 朱玲珑瞬间便从生活惬意的小富婆猪变成了萧瑟秋风中的小穷猪。 没钱供养小白脸,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朱玲珑只能忍痛将其抛弃。 虽然起初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现状。 娘亲曾经教育他们,猪啊,要学会在困境中成长。 梳理好乌黑的长发后,朱玲珑将德比孤立自己这件事暂时遗忘,拿着课本,准备去应付当前最难以完成的任务——奇门遁甲考试。 作为三界第一学府,仙麓书院坐落在仙云缭绕的九重天孤岛上。古朴院落外的十丈桃林中,遗留着上古诸神布下的七大阵法,溪水淙淙,环绕其周。 很久以前,外公朱大胆花了一个亿的银子将她娘朱采香塞过来镀学历。 娘抗议,外公就说,这年头啥都要看学历,她这样的在仙界叫“文盲”、“没文化”,读书少容易被骗,非要把她塞来。 而如今物价飞涨,在外婆芙盼的强行要求下,朱大胆给书院捐了两亿两银子才换来朱玲珑的名额。 朱玲珑得知后心痛如刀绞,她根本不想学习,只想天天对着魔镜涂脂抹粉。 芙盼对她这样不思进取的态度深恶痛绝,怎么能有猪不爱学习?? 学习分明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一天不学习,生命都失去意义,日月无光,黯然失色。 只可惜,朱玲珑对学习的消极怠工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在她还是一只蹒跚学步的小香猪时。 那会儿扎着红头绳的她,就已经将全校的夫子萌得心都化了,胎教时都要把她的画像挂在床头,早中晚多遍不厌其烦地看。 年幼的朱玲珑尽管笨,反应迟钝,但还是发自心底爱学习的。 可每当夫子看见全学院最可爱的小猪拿着一本深奥的古书看了半天,却因为半个字都看不懂而陷入深深的痛苦时,立刻上前将书拿走,并心疼地将抱在膝盖上,“玲珑,快不要再学习了,漂亮的眼睛都学肿了。” 小玲珑还摇摇头,开口奶声奶气,挣扎着要去拿那本古书,“不,夫子,我对学习简直是爱之入骨,要悬脑袋刺屁股,不舍昼夜地学。” 夫子自动理解了她拙劣的成语,且发自内心地感叹,听听这话,怎么能这么好学? 但她非常舍不得,甚至心疼,“别学了,乖玲珑,听夫子的话啊,这些未来对你都没有用。” 小玲珑懵懂无知地望向她,大眼睛里水波盈盈,“为什么会没用?外婆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小白脸。” 夫子慈祥道,“你家里已经有黄金屋了,只要你想,你外公可以从镇头盖到镇尾。至于小白脸……也不用去书中找,待你长大了,随便往街上一站,不知多少排队,挤破头地想进你家金光闪闪的大门。” “去街上站站,就能捡到小白脸吗?”年幼的朱玲珑好奇地看着她,像是有些不相信,“外婆说,男人都看重内涵。” 胡说八道。 怎么可以用这么“邪恶”的观念误导年纪尚小的孩子。 夫子摸摸她的头,“乖玲珑,你将来靠脸吃饭就够了。别天天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只有长得丑的人才要多读书。” “靠脸吃饭?”小玲珑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对啊。”夫子抱着她去梳妆台,“来,夫子带你去梳小辫。” 现实确实如此,朱玲珑长成少女后,不需说半个字,只需往自家的天香楼一站,当天的客人就能摩拳擦掌,从东大街排到西大街,挤破头都挤不来进去,还得找黄牛妖买票。 怡红院的刘大鸨,宝月楼的王大鸨,章台阁的李大鸨都偷偷跟她说,如果玲珑愿意在院里站一盏茶的功夫,价格随便开。 可外婆芙盼偏偏不同意。 她觉得,靠脸吃饭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在这世上,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身为他们家的猪,朱玲珑必须凭借才华生存。 第2节 但她、她根本没什么才华啊。 而且,仙麓书院的课程实在太难了。 过去,娘亲朱采香在爹爹龙祁的帮助下,尚且毕业得格外艰辛痛苦,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依旧深深感慨岁月的黑暗,如果当初可以的话,拼尽全力离家出走也不要进去,更别说孤立无援的朱玲珑了。 在书院的每一天每一夜,每一个晨曦每一个黄昏,她都活在水深火热中,痛不欲生。 她走到仙麓书院的自习之地青云阁。 说来有点惭愧,这其实入学三年,将近四年后,她第一次过来。 不少同学刚结束通宵达旦的苦读,个个熬得印堂发黑,死鱼眼都快翻起来,那黑眼圈简直和熊猫一样厚厚重重的一圈。 朱玲珑震惊地看着他们,不懂身为神仙、妖精,为什么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她默默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瞧见墙上贴着的大标语。 “吃苦受累,视死如归!!”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那个死字还用朱砂描红,往下淌着液体,营造出鲜血淋漓的效果。 看得朱玲珑心里更是发毛。 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不是疯就是死的…… 难道这是成绩好的人必须承受的生命之重吗? 她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战战兢兢地打开书本,努力的看了一会儿…… 尽管半个字都看不懂,但为了考试,朱玲珑强迫自己往下看。 因为就在昨天,芙盼闲来无事,路过书院探望她时,听夫子说最近有场考试。 为了敦促朱玲珑上进,摆脱“靠脸吃饭”的悲惨厄运,从此自强不息,顶天立地,芙盼和善地告诉她,如果挂一次科,就扣五十两的生活费。 她现在一个月只有二百两银子。 贫穷朱玲珑欲哭无泪,原本十天后的奇门遁甲之术考试,她根本不想复习,半个字都懒得看。 但现在,生活清贫的她为了这么点钱,每天都在认真努力地学习,学着学着,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真的看不懂。 连夫子九天玄女都说了,有些同学别妄图用短短几天就掌握她深邃有内涵的思想,这本书里凝结了她数千年的修为心得,高深莫测,倘若不认真听课,就等着挂科补考重修补考再挂再重修再补考吧。 大概是她的悲伤过于明显了,隔壁桌的学霸,也是他们的班长缙云注意到了。 他显然很紧张,但这是毕竟千载难逢,英雄救猪的好机会。 如果能借机在朱玲珑面前刷脸,让她记住自己。 他……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和心目中女神在一起的画面。 缙云深吸口气,友善地将自己整理的独家私密押题笔记递给她,在心中反复劝诫自己,一定要表现出最沉稳的一面,但临到档口,还是结结巴巴道,“朱、朱玲珑同学,你好,这、这是我自己整理的考前押题笔记。你你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请请拿回去看吧。” 朱玲珑愣了下,她在学校一直是冰美人的设定,宛若高山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鲜少和男生说话。 但出于面前的窘境,她还是抬头问道,“给我吗?” 苍天知道,他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敢将自己的笔记给她。 苍天见证,朱玲珑竟然和他说话了!说话了! 他是不是这学期第一个和她说话的雄性!! “对、对的。”学霸很紧张,连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你不需要了吗?”朱玲珑看着里面详细的解说,充满了渴望,那些都是自己上课睡觉错过的重点、难点,考试押题。 怎么办、好想要,拥有了它,这次考试或许就不会挂科了。 朱玲珑仿佛用看着爱人的眼神看着笔记,但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好,“马上就要考试了,会不会影响到你复习。到时候就考不了第一了。” “不要紧,我复习得特别充分。”缙云涨红了脸,被盯得春心萌|动,女神竟然知道他考过第一的事,他明明做事低调,怎么还是被知道了,“反正你不要,我也要回去烧掉的。” 朱玲珑愣了下,“为什么要烧掉?” “因为学习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就像人类的将军项羽一样。”缙云紧张得语无伦次,“对,是的,破釜沉舟。” 朱玲珑更加困惑了,“破釜沉舟?” “就是,就是要在考前把所有的资料和书全部扔掉,将所有的知识点拼死记在脑海中,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精神去考试,这样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和成功。”缙云说着,颇有几分慷慨就义的架势,大手一挥,“所以我决定把它扔了,你如果想要,就送给你,反正都是不要的东西。” 见缙云执意不要,朱玲珑这才腼腆地收下他的笔记,“谢谢你。” 与此同时,青云阁楼上雅间,纱帘被风吹起,隐隐透出楼下正发生着的场景。 一袭白衣的天帝容钦淡淡注视着楼下如获至宝,捧在手里虔诚阅读的朱玲珑。 刚进青云阁,见她皱着眉头,苦巴巴地看着书,半天都翻不了一页时,容钦内心积压已久的郁结才有点消散。 被朱玲珑抛弃的三百六十五天里,他想了三百六十五种方法让她哭着回到自己身边。 而现在,她竟敢拿其他野男人的笔记,还冲人家露出一个微笑。 真是有本事了,容钦握着手里的青花瓷杯,随意一转,校长背后登时沁出丝丝冷汗。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情,会让对方有多少的想入非非,并顺势滋生出多少肮脏的心思。 果不其然,那缙云面上淡定,转头就冲进茅厕,捂着鼻血流得“哗啦啦”的鼻子,险些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摔倒在茅坑里。 容钦将茶杯放下,望向始作俑者。 “陛下,可需要安排午膳?”仙麓书院的校长不明白为什么,天帝竟然有闲情雅致跑来他们这儿视察,但也不四下参观,就阴恻恻坐在这儿,浑身散发着极北之地的阴冷寒气,渗人得可恐怖,几乎要将自己冻成冰雕。 校长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要知道,像容钦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对象,他当年可是杀了原天后,软禁天帝,这才顺利继位。 此后数十年间,容钦在天庭内大刀阔斧的铲除异己,手段之狠辣,震惊六界。 “不用了。”容钦站起身,瞥了眼还在学习的朱玲珑,转身驾云而去。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不久后,朱玲珑梨花带雨的模样。 现在笑得多开心,日后便要哭得多可怜。 第2章 贪婪 半夜,头回复习到子夜时分的朱玲珑揉揉眼睛,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到宿舍。 她极其精致地洗漱、保养,将缙云给她的笔记放在桌上,盖上织女成衣铺子限定的云锦暖被,伴着丝丝花香,迷迷糊糊地入睡。 窗外吹入阵凉风,容钦一身白衣站在她床前,目光阴冷,却略带贪婪地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若是那双眼睁着,该是如何顾盼生辉。 偌大的六界,兴许只有他念念不忘,夜不能寐。 只要想到朱玲珑跟他分手的那天,他仿佛尝到了年少时历天劫时的滋味,甚至比那会儿更加钻心剜骨。 他走上前,将纱帘撩开,小笨猪肤似白玉,乖乖巧巧,躺在那儿,仿似一朵含羞待放的素白莲花。 容钦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艳丽的唇上轻吻一下,随后隔着绣了金丝细线的桃花软被搂着,好像被人挖空的地方又补了些上去。 这世上的猪,或许都这么喜新厌旧,见异思迁,锅里的还没吃完,就已经转头去盯盆里的。 他摩挲着柔软的唇瓣,朱玲珑在被子里裹成一团,大概是被打扰了好梦,两手紧紧抓着被子要拉过去盖住头顶,可而又被容钦制止。 她呜咽着要醒来,在法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毫无察觉到跟前的危险。 柔软的纱帐随风轻轻飘荡,暗香浮动,萦绕在怀。 容钦的手指在脸颊侧抚过,淡淡地勾起唇角。 他韬光养晦多年,连六界都图谋得到了,更别说一头小笨猪了,这有什么不容易的? 便是她父亲东海龙王伙同首富朱大胆带着虾兵蟹将闹上天庭都没办法,普天之下,究竟是谁说了算,谁说了不算,是由他决定的。 天帝让她的脸颊靠在自己胸膛上,单手从腰侧穿过。 朱玲珑柔软的呼吸落在锁骨处,容钦眸色微暗,慢慢坠入梦境。 迷蒙中,他好像又回到初见时,飞花满天,洒落一地。 那样美好的时节,朱玲珑坐在自己镶金软轿中,纤纤素手掀开银丝制成的垂帘,好奇地往外张望,那一幕,霎时间日月失色。 百花怒放,而她一身轻纱,裙摆曳地,金步摇上长长的流苏垂在脸颊旁侧,这么站在瑶池仙境中,明眸盼兮,巧笑倩兮,美艳不可方物。 让素来独身,不近女色的容钦觉得,瑶池该有个主子管管了。 只可惜,那会儿的她是来赴花神宴会,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观察的自己。 过去只听说过狐族妩媚,颠倒众生,天帝少时在与父亲私通款曲的狐族长老暧秋手下生存,免不了被她派来的狐妖魅|惑。 此前,容钦尚能坐怀不乱,温润如玉地笑着,将对方的脖子轻轻拧断扔到边上。 过去这么多年,自视甚高的天帝陛下从未曾料到,他过了千年狐妖这道“色”字坎,却在有朝一日,折在毫无道行的猪妖身上,被这不过一百岁的小妖精弄得五迷三道,魂不守舍。 她在光晕中娇娆一笑,连命都被她揪在手掌心里来回把玩。 靠近她,得到她,都是在计划中。 除了被抛弃这件事…… 大约天光乍白,容钦睁开眼,许久没睡好觉,倒有些舍不得怀中的温香软玉。 他在朱玲珑的脖颈处吻了下,发自内心深处地认为,这才是身为天帝该享受的生活。 勤勤恳恳,忍辱负重这么久,不就为了此刻为所欲为? 没有人能阻止他,谁都不配。 他是六界之主,这小小一方宿舍,自然也是他的地盘。 但再不走,恐怕会被朱玲珑发现。 怕行经被戳穿的天帝陛下迅速起身,将随手扔在地上的外袍穿上,可刚走到门口,又像想到什么,慢慢折返。 第3节 毫无戒备的朱玲珑翻个身,若雪山银月,出尘皎洁,他按捺住心底的狂热,握了握柔软的小猪蹄,再小心塞回被褥里。 经过客厅时,容钦瞥向桌上缙云给她的复习押题宝库,随手翻开,粗粗扫了几眼,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极其轻蔑。 这么个破玩意,还值得她捧在胸口,露出如获至宝的表情? 让他来辅导,肯定比他好上几千万倍。 **** 几日后的奇门遁甲之术考试,朱玲珑毫无疑问地挂了,而且相当的惨烈,几乎一分都没得。 其实早在考试开始,题目下发,她就猜到过会有这样过的结果。 但当残酷的现实真正降临到自己面前时,朱玲珑依旧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帕子,小心地擦擦眼角。 其实也没有眼泪,就是矫情地哀叹自己的命运。 从进仙麓书院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努力,花了几个日夜不眠不休,拼命将缙云圈出来的所有易考题型、重点难点背下来,早晨对镜梳妆时,眼下都有些淡淡的青色。 甚至,就在她在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 魔镜竟然回答说,“erwa zhu without hei yan quan.” 可不知道为什么,夫子出的所有题目都巧妙地避开了缙云的押题重点,全部落在她完全不懂的领域,知识的盲区。 更令猪匪夷所思的,一向优秀的缙云都从一贯的甲类上等变成丁类中等。 可这也不能怪他,此次考试题目之难,成功过放倒一大片,挂科数量甚至创下历史之最。 但芙盼不管,挂她一个是挂,挂整个班也是挂,外婆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结果不好,就代表过程不努力,嘴上说努力学习,但成绩不好,努力在哪里。 不能总想着大家怎么样,谁谁谁也挂了,为什么要跟差的比? 但凡有及格的,就代表这个考试是能够通过的。 她难道不能努力上进,做站在食物链顶端傲视群雄的猪吗? 就像她父母期待的那样威风凛凛,视万物为蝼蚁。 丝毫没有雄图壮志的朱玲珑点着手里的银子,悲从心起。 这个月的限量鹅蛋粉、桃花膏都买不了,更别说季节限定。 她其实素来对钱没什么概念。 从小,外公就教育他们要和士大夫一样高风亮节,懂得视金钱如粪土的道理。 为此,家里所有的茅坑都是金子做的。 外公一直教育他们,不能把钱太当一回事。一点点金子罢了,根本不要放在心上,就跟院子里没用的落叶差不多。 除了这个,他为了给哥哥,妹妹还有自己打造一个猪勉强能够待下去的环境,所有的门啊,墙啊,全都是用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大金砖堆砌而成,缀满龙宫珍珠、西方宝石、玛瑙,富丽堂皇。 朱玲珑这辈子从不知道“贵”字怎么写,甚至没体会过没钱,买不起限量是什么感受。 妹妹朱红豆一开始想要银屋子,外公不仅批评她,还一直强调,这才是猪该过的生活,只有穷人才会用银子。 但今非昔比,她现在,竟然会像生活穷苦的人一样,为了五十两银子殚精竭虑。 此刻,容钦默默看向残忍抛弃他的朱玲珑。 看她颓然地坐在那儿。 看她被排山倒海的悲伤所淹没。 看她黯然地怀疑猪生。 内心却毫无报复后的愉悦感。 春日里,朱玲珑的背影格外纤弱,轻薄的睡衣没能掩盖住右肩处的朱砂痣。 容钦冷冷地勾起唇角,原本也想让她尝尝自己所经历的全部痛苦,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银河天池。 袅袅烟雾中,她白如初雪的脊背,乌黑的头发紧贴,那右肩之上落着一点鲜红,随着素手纤纤撩水洒下,轻轻晃动,水珠子顺着慢慢滑落,拖出长长的痕迹。 那幕真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成为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困扰自己的梦魇,如同孽障一般。 她应该后悔,为自己的错误肝肠寸断。 不找他辅导,别说及格了,连一分都别想拿。 他难道不够宠她,配合她吗?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堂堂天帝,连小白…… 容钦吸了口气,对这个称谓深恶痛绝,连那种东西他都当了,还要如何? 朱玲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深深的黑夜中,容钦眯起眼,眸色沉沉得可怕。 当初就应该捆回瑶池安生呆着,不许出去招蜂引蝶。 这仅仅是故事的开篇,远远不够。 既然敢抛弃他,就要承受六界之主的怒火。 明月不谙离恨苦,他拂袖而去,任斜光照得一身寂寥。 *** 容钦回到天庭,有天兵上前禀报,“陛下,已经收押在天牢了。” “抓来了?”容钦轻笑,分明俊美无比,却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是。”天兵背后一凉,连忙将头低下。 “总算来了。”容钦转身,独自驾云至阴森的天牢,驻守的天将恭敬地俯身,“陛下。” 他点了下头,径直往前,走进囚住自己昔日好友的牢房,上下一番冷漠的打量后问道,“暧秋在哪?” “我不知道。”那神尽管灰头土脸格外狼狈,但仍旧不屈服地站在那儿,倒也并不害怕,甚至嘲讽道,“如今六界都已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难道还有您寻不到的妖吗?您大可自己派千里眼、顺风耳去找。” 他笑,容钦也笑,只是一脚踹向他的小腿骨。 尽管是昔日主神,此刻他依旧吃痛地跪在地上,背后一身冷汗,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扭曲。 容钦毫无感情,仿佛就是在俯视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背叛孤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他仰望这个熟悉却陌生的神,与当年在仙麓书院所认识的少年已经截然不同。 第3章 迷恋 接收完来自学校、外婆的连番打击,朱玲珑无精打采地坐在教室中,灵魂飘忽至九天外。 但很快,她又被第三个重击打得头晕眼花,差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故事的起初,是颂和夫子一脸慈祥地站在讲台上,语气温和地询问他们,“同学们,夫子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弟子们都感到害怕。 有学生试探着问,“夫子,好消息是什么?” 颂和点了下头,“既然大家诚心诚意地问了,夫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好消息是,我们要放一天假。” 还未雀跃,又有同学弱弱地接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同学们都知道,仙麓书院是六界第一书院,为天庭培养了数不胜数的优秀人才,所以天帝对于书院的教育情况非常看重,昨天还特地跟校长聊起过,说咱们的学风不好,有很大提高的空间。”朱玲珑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颂和立刻皮笑肉不笑道,“所以坏消息是,为了检验大家在书院的学习情况,书院决定组织一次灵识突击考试,一共七门,马上就开始,你们的成绩单会由青鸟统一寄给家长,由家长签字确认。” 寄给家长! 这四个字仿佛晴天霹雳,劈得正在开小差的朱玲珑神志恍惚,一个激灵。 倘若是寄给爹娘、外公,他们知道娘过去在仙麓书院过得多悲惨,定不忍多加责怪,反倒是心疼居多,外公肯定会把当季限定全部买下,给自己当作补偿。 但疼爱她的人都去了西方,只剩全家最恐怖的外婆兴致缺缺,懒得去。 芙盼尊者自退休后,无事可做,又不喜和隔壁的牛大婶、马大妈去广场上跳舞、拍手,不是逼哥哥学习,就是逼她和妹妹学习。 如果外婆看见自己的成绩单…… 朱玲珑吓得说不出话了,准确说,应该是毛骨悚然,瞬间进入应激状态。 她的亲爹是东海龙王,亲娘是天庭首富朱大胆的女儿,他们结婚后,共生下三头小猪,姓名取自“玲珑骰子安红豆”。原是打算叫朱骰子、朱玲珑、朱红豆。 用爹的话说,是既可爱,又有内涵。 朱玲珑和朱红豆都很喜欢,但朱家大哥拼死抵抗,甚至站在塔顶喷出熊熊烈火,高声威胁父母,如果一定要管他叫猪头子,他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成肉饼。 爹被逼无奈,才给他改名叫了朱安。 除了哥哥是穷养,外公从小对玲珑红豆采取溺爱政策,令外婆深恶痛绝。 芙盼反复强调,孩子们要在逆境中生长,才能强大,屹立于天地间。 女孩子怎么了?为何只有男孩子才有被穷养的资格?她们姑娘就不可以得到这样好的对待吗?这对玲珑跟红豆非常不公平,从小就被剥夺了历练向上的机会。 所以朱玲珑打小起,最怕的便是芙盼。 外婆当时说,挂一科就扣50两生活费时,大学渣朱玲珑算了算,觉得肯定不够扣,还默默问了句“要是扣完了怎么办?” 芙盼原本正常的目光骤然变冷,刀子般,要将她的脑壳子剜开,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浆糊,她怎么能有这么没用的外孙女,“这个月扣完,就扣下个月的!” 从她娘开始,一个个的,为何都没有自己年轻时大杀四方的风范?? 要像女王那样俯视群臣,拥有傲视天下的霸气。 “但外婆……没有生活费,我怎么买饭?”朱玲珑其实很少吃东西,但她不敢说,没有生活费她怎么买衣服、首饰,只能低垂着头,乖乖巧巧地问道。 芙盼侧过头,妖娆一笑,“那正好,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减肥吗。没有生活费,就去食堂喝不要钱的青菜汤,衣服……”想到这,芙盼就窝火,“你还缺衣服吗?家里三个屋子都给你放首饰罗裙了,就是朱大胆太宠你,才培养出这种娇生惯养的生活作风,过去你娘……我在魔界,没办法教育,但你和红豆,必须从小遏制住,学会艰苦朴素,法术绝对不能学得跟你娘一样差,必须得向你爹看齐。” 朱玲珑攥着自己的裙摆,咬着唇,不敢反抗外婆。 明明的爹是深海里的大金龙,为什么她们却偏偏遗传了娘。 很久很久以前,两只小猪都非常羡慕弟弟妹妹,特别是大哥,原本当喷火龙多帅,可惜命运无常,时而多舛,偏生是头喷火猪。 他一喷火,大家都笑了。 无数个深夜,朱安痛心疾首地仰望深蓝色的天空,捧着一瓶装在酒壶里的配方营养奶,豪情万丈地仰头猛灌一口,随后转头悲伤地看向玲珑,“妹妹,你说说,为什么娘就把我们生成猪了???” 朱玲珑也很伤感,原本她该是高贵冷艳的龙女王,腾云驾雾,但现在…… 第4节 眼看大哥、二姐抱着装在酒壶里的奶悲伤四溢,朱红豆抱着自己的那瓶,懵懵懂懂地睁着大眼睛,“做猪也很好啊。”然后同时收到两份怒目而视。 朱玲珑咬着嘴唇,她天赋遗传的就是娘。 遗传的问题,不该怪她。 外公常说,一分钱一分货,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她。不能让她拿着猪的基因,成就着龙的伟业。 “实在要用钱,就去当铺,把你的珠宝首饰典当了。”芙盼丝毫不讲情面,甚至把玩手中的软鞭,要像赶牛车那样在她背后狠狠抽两下,逼迫她向前,向上,“或者好好学习,力争上游,要是期末挂一门,就去睡大街吧,我们老朱家,可没有成绩这么差的孩子。” 胡说八道,明明从娘亲,到外公,到太爷爷,老朱家就没一个学习成绩好的。 但朱玲珑又不能顶嘴,所以现在,只能痛苦地捂着脸,脑海中浮现出芙盼收拾大哥时的场景,尤其是那根鞭子“滋啦——”抽下来,皮开肉绽的画面。 朱玲珑险些没坐稳,从自己的椅子上摔下去。 “玲、玲珑同学?”坐在朱玲珑一条走道之隔的缙云仿佛感受到她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自从在图书馆和心目中的女神成功说上话后,他的胆子瞬间大了,体贴地递了一条帕子,“你还好吗?是不是学习辛苦,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 “没,没事。”朱玲珑不敢继续想象外婆看到成绩单的画面了,她甚至开始谋划,要不要在成绩出来前从书院逃去东海,尽管爹不在了,但龙宫大总管龙忠在,一定不会让她饥寒交迫,睡大街。 想要的下季度限定,肯定还是有的。 无意识间,她额头上沁出一丝丝冷汗,忙用缙云的帕子擦擦。 这一个小动作落在远处天帝的眼里,登时咬牙切齿。 他原本还反复劝自己,仅是同学间帮助不必多想,但眼下,朱玲珑该不会真看上他了,竟然还用对方的帕子。 她跟自己在一起足足两个月,才勉强肯让他牵手,现下竟然…… 竟连个破帕子都用上了。 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头顶出现扰扰绿云,环绕不去,应了句古话“接天莲叶无穷碧”。 想想她爹娘都不是花花心思多的,一龙一猪宛若神仙眷侣,堪称仙界佳话,怎生出的女儿丝毫不明白用情专一的道理。 分明有他了,还想着外头的贱人,他难道不够优秀,不能满足她吗?? 原本晴朗的天开始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间,连续两道雷霆“咣当”砸下,声势浩大,吓得整个教室的小妖、小仙不禁为之一颤。 “夫子,发生什么了??是天劫吗??” 朱玲珑险些以为是外婆来了,差点躲到桌子底下,连怎么认错都想好了。 颂和也被这阵仗吓到了,将头探到窗外,想看看可是有道友在历劫,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他同样被吓得一身冷汗,上回见这场景,还是天子容钦血洗天庭。 那会,他穿着白衣,风姿无双,冰冷的剑端鲜血低落,但身上却纤尘不染,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记忆深处不敢轻易触碰的角落。 但身为夫子,必须先冷静下来,不能慌,颂和颤抖着手指挥大家,“准备准备,马上就考试了。” ****** 很多年前,曾经有位智者说过。 你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现实证明,这个道理确实不假。 哪怕准备充分都不一定能几个,更何况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朱玲珑被这场考试打得丢盔弃甲。 刚交完试卷,她立刻预料到自己七门全挂的悲惨厄运,而更悲惨的,无外乎是芙盼将会收到她一片鲜红,千疮百孔的成绩单。 料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外婆马上要杀来弄死她的朱玲珑回到宿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欢喜的珠宝首饰打包,尽管她不知道东海怎么走,但依旧准备趁夫子们批改试卷的间隙逃去东海。 然而,基本上所有学生都知道,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擅自逃离书院。 不为其他,只因仙麓书院外的桃林中遗留着创世神布下的法阵,非假期不得随意进入。若擅自闯入,被视作外来者,法阵就会启动,便是校长都无法抵抗。 可惜,某头小笨猪在入学教育时开小差,没记住这些。 在死亡的恐惧和无知的驱使下,朱玲珑毫无察觉地闯入了桃林。 漆黑的夜里,只有白晃晃月光照亮铺满粉色碎花的小径,她背着包裹,努力回忆开学时自己是如何进来的。 “应该是左边……”朱玲珑喃喃道,可往左边走,又感到不对,绣花小鞋试探着伸出,又怯生生地缩回来。 容钦不曾料想过,自己有这样跟踪偷窥一头猪的癖好。 他自幼丧母,新来的天后不待见他,坎坷多年,懂得韬光养晦,却也心狠手辣。 照他如今的习惯,凡是背叛者,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都是温和的惩罚。 他看着朱玲珑将要踏进古神的法阵,如果进去了,不死也残。 她要是没了双腿,可是不会乱跑到旁的地方,能乖乖巧巧呆在瑶池当天后,或者索性除掉这个心腹大患,让他不用再牵肠挂肚。 在无数个深夜里,容钦反复问自己,他究竟喜欢朱玲珑什么,说不清,但就是心头上的朱砂痣,疼又去不掉。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朱玲珑经常很矫情,大雪天非要穿着厚厚的袍子,让他抱着坐在院子里看漫天闪耀的月亮和星星。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朱玲珑趴在他肩头,忽然难过道,“对不起,容钦,爱上我让你变得非常庸俗。” 容钦摸摸她的头,“怎么说?” 彼时他看朱玲珑的眼神里,浸满了迷恋,低到尘埃里,像跪在女王脚边,亲吻泥土的骑士。 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那双眼眸里有迷人的漩涡,令人醉酒微醺,于不知不觉中,悄然被吸入永劫不复的深渊。 “你如果喜欢上别人,可能是因为内涵、品质、善良、温柔、贤惠。”朱玲珑抱着他的脖子,低头蹭着肩膀,小声小声道,“但轮到我,就只是美貌、财富和身份,庸俗的男人才看重这些。” 因为妹妹朱红豆喜欢写话本子,朱玲珑小小年纪就给自己立了人设——高冷女王风,鲜少这般依赖地抱他,蹭他。 她柔软的发丝蹭着自己的脖颈,纤细的手指在背后划过,容钦心跳的速度都不禁变快许多。 堂堂天帝,一时间……竟紧张得说不出话。 甚至连耳根子,都不经意间微微泛红。 但真仅仅是美貌吗? 没了她,或许会疼,但总胜过世间存在一根无法放下的软肋。 他自幼便懂得,倘若得不到,便索性毁掉。容钦的目光微狠,可就在朱玲珑要跨进去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要拦住她。 但小笨猪已经自发地收回绣花鞋,摇摇头,“错了错了,好像不是往这个方向。” 她又转过身,在桃林里四处摸索,几乎总能在危险发生前离开,该死的好运,连让他出手救猪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容钦生出把朱玲珑带回瑶池圈养的想法后,仙界中,但是凡关于她的传言,都会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竖起耳朵听几句,还让自己的心腹将所有关于她的事情调查清楚。 有个谣传是这么说的,朱玲珑尚未出生时,便得到远古创世神的祝福。 创世神要给她世上无人能媲美的容貌,最好的运气,最优渥的家世,最幸福的人生,而且故事的最后…… 最后,好像没神仙敢说了。 因为预言里,她还会嫁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神。 普天之下,最有权势的莫过于九重天上的帝王,可容钦的性、向至今还是六界的未解谜团之一。 年龄不小,身边却没侍妾,年轻时,风姿绰约的狐狸精,温香软玉,玉体横陈,却丝毫不为所动,要么是喜欢男人,要么便是个不行的。 所以,朱玲珑要嫁的,应当不是天帝,或许是未来取而代之者。但这种话,只要容钦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便是万不能提的大忌。 创世神沉绵万年,保佑天地万物,四海八荒。 容钦不信,却觉得,传言最后一句倒无不可取之处,若创世神当真希望他娶朱玲珑,自己并非不能勉为其难,让她嫁入九重天,也算了结对方的心愿。 不大不小的桃林中,朱玲珑摸索许久,正在她快要凭借自己的好运气走到出口,逃离这个恐怖的炼狱时,“咻”的皮鞭声划破了寂静。 朱玲珑回过头,仿佛看到地狱深处的厉鬼那般,双腿发软。 她颤巍巍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却无处可逃,只好乖乖道,“外、外婆……” ****** “是谁借你的勇气?竟然敢私自闯进桃林,若非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就是一块油炸五花肉。”校长办公室里,芙盼扬声怒斥跪在地上认错的朱玲珑。 她一早听隔壁的牛大婶说,天帝最近在各个学院抽查考试,仙麓书院也是其中之一。 闲来无事,她便想来敦促外孙女学习,怎料到,方来学校,便听闻她门门全挂,落荒而逃闯入禁地的消息,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连魔界要沦陷都没有此刻害怕。 朱玲珑跪在地上,想狡辩自己不是五花肉,明明没有一丝肥的,但迫于外婆的威压,一个字都不敢说。 校长看着都心疼,便上前求情,“尊者,玲珑也是初犯……而且也没啥事,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组织,她已经安全离开书院了。” “初犯不该罚吗?怎的,还想来第二次?”芙盼声音森冷,“既然考得不好会害怕,为何不一早苦读,我之前路过青云阁,那儿的学生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地念书,你再看看你,时间都花在哪里了?尽折腾那些衣裳首饰,荒废学业,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朱玲珑的头更低了,心跳得格外快,双腿都在哆嗦。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做猪最重要的就是内涵,容貌短暂稍纵即逝,青春一去不回头。你如果这般,日后旁人透过你的外貌,根本看不见有趣的灵魂,只是贪恋这个空壳子罢了。”芙盼越说越来气,“会有人真的爱你吗?” 朱玲珑垂着头,双手攥着帕子。 考试考得不好,她倒没有太难过,毕竟她从没有考好过。 可这句话却,却让她不由得想起过去。 那会儿,她养在院子里,误以为是真爱的小白脸兴许就是这样贪图自己的美貌,登时黯然神伤。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小蓉,天还没亮就起床背书,这次考试考了全班第四名,未来前途一片大好。”芙盼恨铁不成钢,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怎么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没有自己当年奋勇直前学习的精神,都是朱大胆那个混账惯出来的,“你再看看你,道理讲了这么多遍,全然油盐不进,真和你的死鬼外公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吗?” 朱玲珑的眼眶开始泛红。 校长有些看不下去了,但这又是别人的家事,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掺和。 可换作他有这么漂亮的孙女,哪儿需要读什么书啊,天天待在家里,想做什么不行? 哪怕什么都不做,求亲的人照样从三重天排到九重天。 “我已经让小有小钱把你宿舍里的衣裳首饰都拿回去,就剩几套简单的。” 芙盼说完,朱玲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她,“外婆,不……不可以。” 那些都是她的心肝。 “天天玩物丧志,不思进取。”芙盼俯视她,一如当年威风凌凌的女王,“我也是为了你的未来好。现在还可以改正,等真成你娘那样,就来不及了,你看看她现在,如果你爹要打她,能还手吗。” “爹不会打她的。”朱玲珑弱弱道,“都是爹被她骑在身上到处玩。” 芙盼的目光更加可怕了,吓得朱玲珑不敢再多说,“必须要好好改正你的坏习惯,别以为漂亮可以当饭吃,我们家的孩子,必须得靠才华。” 芙盼走后,深夜。 第5节 朱玲珑拿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成绩单回到宿舍。 她打开梳妆台,所有外公买给她的稀罕珍宝全都被收走了,还有衣柜里的罗裙布衫软玲珑,眨眼间全都没了…… 她还没有穿几天的限定,多摸几下的金步摇,全不翼而飞。 朱玲珑颓然地坐在地上,静静坐了一会儿,像在想什么,远远看着,便是一道风景画。 可月亮的柔光中,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沿白皙的肌肤拖出长长的水痕,像落在地上的栀子花,脆弱得令人心疼。 她默默低着头,可怜得让人想抱在怀里轻吻。 容钦有些心疼。 但,是他刻意让芙盼知晓朱玲珑挂科,也是他设计让芙盼撞破落跑小猪的画面,原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些,毕竟他难受着,朱玲珑凭什么快活? 可她越哭,他就愈痛苦,像有猪拿着刀子,反反复复扎在心脏上,刺得千疮百孔。 而且刚被外婆批评完的朱玲珑一哭便停不下来了,趴在桌上,肩膀随着动作轻轻颤动着,弱小无助又可怜。 如果按照往常在一起时,容钦肯定要让所有欺负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在……欺负的人,不是旁人,就是他。 该不该上前安慰?哄一哄,让她开心点儿。 万一他这会儿显示出自己的温柔体贴,朱玲珑又回心转意,重新跟他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不可否认的是,容钦心动了,连带着这些日子的苦闷都为之一扫而空。 可自尊心又阻止了他上前的步伐。 凭什么?容钦侧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戾气。 他是天帝,六界皆在脚下,东海乃是朝臣。人类都懂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难道东海就不懂吗? 所以,东海的小公主合该是他的。 怎生得要他转过身,对一头猪俯首称臣,任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容钦一挥衣袖,阴恻恻地眯着眼。 他该做的,难道不是让朱玲珑抱着他的腿,可怜兮兮地跪脚边,娇靥如花,哀求着他的原谅,并保证,从今往后言听计从,再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且要用夜夜春|宵,被翻红浪来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朱玲珑忽然感到颈后一疼,连眼前发花,迷迷糊糊地朝后倒去,被上前的容钦接住,稳稳当当地躺在他怀里。 他将朱玲珑圈在怀里,双手环绕着清瘦单薄的身子。 她不哭了,总算舒服些,太阳穴也不疼了,可好像也没舒坦上几分,依旧难受得厉害。 九重天上的帝王低下头,撩开乌黑的发丝,吻她红肿的眼睛, 大概夜里有几分冷,朱玲珑下意识朝温暖的地方靠去,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声音轻轻细细,撒娇一样地叫他的名字,“容钦……” 容钦的背脊瞬间开始僵硬,以为她是醒着,不敢低头,连搭在背上的手都硬化成石块。 他顿在那儿好久,连被抓包后该如何而道貌岸然,装模作样离开时的动作都想好了。 等了许久许久,对方……对方,似乎并没有醒来。 容钦等了近乎半盏茶的时间,才鼓起勇气低下头。 朱玲珑依偎在他怀里,细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小扇子那样,多么乖巧,听话,和清醒时截然不同。 他捏着柔软的脸颊,知道她是在梦中无意识叫出这两字,登时被顺毛不少。 还是想着他的,但即便这样,怎么可能就把往事一笔勾销? 第4章 主动权 “你们听说没?最近有一个超级重磅消息,我是刚听隔壁的小虾说的。” “什么啊?” “朱玲珑的外公经商失败,将芙盼尊者抛下,连夜带着小姨子从青坊镇逃到了西方。朱家天香楼原价999两的套餐现在只要558两,那些伙计没有办法,连75两的小炒现在都打折成了57两,现在门口排满了债主,都要找他们催债啊!” 朱玲珑坐在食堂里,默默喝青菜汤。 天香楼是他们家的产业,属于天庭著名的高端连锁酒楼,定价极高,隔段时间就会有部分菜品打折,本来是很正常的商业营销活动。 何况她娘跟爹去西方游玩后,没有掌厨,菜价有相应的调整,那些哪是债主,分明是过来排队的食客。 常年处在舆论漩涡中的朱玲珑听他们议论纷纷,从为何经商失败,到欠了多少钱,还有小姨子似乎是西山的牵牛花妖,眉毛都没抬一下,更懒得辩解。 如果不是白菜硬拽她过来,她才不会到食堂这样拥挤的地方,听旁人一副努力压低声音,但还是刻意让她听见的样子,更不会吃东西。 朱玲珑从小就告诉自己,她是小仙女,喝露水就能饱,不能大鱼大肉胡吃海塞。 妹妹朱红豆尚在襁褓时,每天要喝几瓶奶,看得她心急如焚,连忙让娘亲给她节食,否则再这样下去,妹妹变成大胖子指日可待。 软糯糯的红豆就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小短手挣扎,咿咿呀呀要抢回姐姐拿走的口粮。 尚小的玲珑扎着红色的头绳,抱着她一板一眼地哄道,“乖豆豆,不能再喝了,我们仙女不能吃这么多,你看看你,这个月胖了多少斤了?” 但这一举动被周围的人看见了,谣言传得愈发厉害。 “朱玲珑竟然来食堂了,还只喝青菜汤,十有八九是家里破产,从云端跌落尘埃,买不起饭菜,简直太悲惨了。” “是啊是啊,你看她过去,不是穿金就是戴银,每次限定一发行,第二天拿到手。现在穿的是什么……哪个成衣铺子最简单的款式?连个花纹都没有,素白素白。”但末了又多看她两眼,“但穿得这么素……还是好好看。” “她爹不是东海龙王吗?不会眼睁睁看着老丈人破产吧。” “我有一条咸鱼亲戚在东海当值,她听龙宫的虾兵说,龙王、王妃不知去了哪儿,很久都没回来,所有事务都由大总管和打理。” “他们该不会全家跑路逃走了,真是黑透了的猪心啊。” “肯定是德比在后面使坏心眼。”白菜其实并不是颗白菜,她的真身是东海大龙虾,肉质鲜美,父母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取了“百财”的谐音,期待某年某月某日能够一夜暴富。 白菜咬一口鲜嫩多汁的牛肉,抬头问,“但你真的不吃点吗?就喝汤能扛得住吗?一会上课不会饿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不。”高贵冷艳的朱玲珑摇摇头,看着那些东西内心毫无波动,还语带警告,“白菜,吃太胖会被渔民捞上去杀掉做成油焖大龙虾的。” 白菜哽咽片刻,忽然发现一件事。 她竟然吃得比猪还多。 大概是朱玲珑不屑辩解,不过短短一个上午,几乎全校都已经听说“朱大胆破产,东海龙王失踪”的消息,且传闻愈演愈烈,连龙王之所以失踪,都被指是涉嫌参与天界谋反。 而故事里,最凄惨可怜的莫过于朱玲珑。 她被困在仙麓书院,无法及时跟家人跑路,现下身无分文,不得不被迫偿还外公欠下的债务,甚至连天帝追究的怒火都一并承担,此时此刻,竟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 面对这荒诞的消息,朱玲珑都懒得发表看法。 旁人荒谬,她不能也跟着犯傻。 而且挨个解释这种事,太不符合自己高冷的猪设。 平日看朱玲珑不爽的女妖精、仙女,此时幸灾乐祸的多,坐等她露出猪生中最狼狈的一面,想必从今往后,不会再有雄性眼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希望能被多看两眼。 可结果却大相庭径。 刚被白菜拉着吃完午饭后,朱玲珑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甜点小食。 不少男生都偷偷拿书遮着脸,其实悄然望向她的方向。 其实……其实在过去,他们也仰慕朱玲珑,渴望能成为她的身边人。 但朱玲珑就像凌霄花那般,圣洁,美丽,高不可攀。 不管是家世,或是相貌,都站在难以企及的高度,令人不敢靠近,连献殷勤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但她现下落难了,如果去掉优渥的家世,他们跟朱玲珑在一起的概率就变大了不少。 而且患难见真情,身处逆境,能让感情有飞一样的改变。 朱玲珑从来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简直是长胖的罪魁祸首,但还来不及问,颂和夫子便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同学们安静安静,接下来刚给你们介绍下马上要加入我们班级的新同学。”颂和站在讲台上。 朱玲珑并没注意他,只想着怎么把桌上的东西清理掉,自然也忽视了不少女同学在看见对方时下意识发出的惊呼。 容钦站在讲台上,望向台下的朱玲珑。 “这位龙钦同学来自人间南山书院,成绩斐然,你们这次挂得鲜血淋漓的考试,他几乎门门都拿了甲等,所以校长特许他插班进来。”颂和说着就愤愤地指着下面坐着的学生道,“你们看看你们,仔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平时不努力,就想着考前突击,这种习惯要不得,从今往后要好好和龙钦同学学习。让我看看,安排他坐在哪儿……” 已经有小妖精被他的长相所迷惑,跃跃欲试地举起手,“夫子,我旁边空着,可以让龙钦同学坐过来,互相帮助。” “不行,你学习成绩太好了。”颂和摇摇头,觉得这么有价值的同学必须得帮助困难生才行。 成绩差的小妖精心中一喜,双眼放光,“夫子,我成绩差,这次没有一门课是及格的,让龙同学坐在我旁边吧。” “没一门几个,你还好意思开口。”颂和依旧不满意,在班里环绕一圈,几乎是立刻被朱玲珑和她满桌的食物吸引了,眉头蹙起。 他在书院任职多年,过去教过朱玲珑的娘亲朱采香,她们都是被首富朱大胆花几个亿强行塞进来的,让颂和极为不满,认为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表现。 不过朱采香虽成绩不佳,但也懂得友爱同学,时常招呼小鱼小虾去宿舍蹭饭,对夫子的各种要求尽全力配合,还三五不时地煲个汤送来,尊师重道的行为让颂和格外满意。 反观朱玲珑,高冷,不喜欢参加班级活动,十分孤僻。可即便这样,身为夫子,也不能对任何一个同学放弃希望,更何况校长明里暗里暗示他,要让新同学多帮助帮助朱大胆的孙女。 “你看朱玲珑同学身边怎么样?就是她。”颂和指向正在处理甜食的小笨猪。 朱玲珑一脸懵逼,可刚抬起头的瞬间,仿佛被雷劈得外焦里嫩,香脆酥软。 这……这不是、不是她以前养在院落里,金屋藏娇的小白脸吗? 他本是南山脚下平平无奇的一头野牛,无父无母,怎会出现在天界第一学府? 容钦淡淡望向她,在与朱玲珑四目相对时,心脏仍是不由得加速跳动,平稳的呼吸开始紊乱。 他的猪、正专注地望向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是他的,心无旁骛。 好半天,容钦才听见自己的回应声,高冷如常,“可以。” “那好,你就坐在朱玲珑身边,她成绩不好,这次突击测验没有一门及格,就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同学辅导。”颂和对他的应允格外欣慰,笑容慈祥。 但其他人就不这般想。 凭什么? 多少人挤破头想坐在朱玲珑身边,却没这个机会。 第6节 缙云双手握拳,紧紧咬着牙,他的成绩不够优秀吗?每次考试,屡战屡胜,从未离开过第一的光辉宝座。 而且身为班长,辅导朱玲珑扶不上墙成绩,不拖班级后腿的重任,舍他其谁?他愿意,牺牲自己,用全部渺小的力量拉高那么一点点平均分。 他抬起头,望向容钦,恨不能拔出剑与其单挑。 在所有男同学羡慕的目光中,容钦一步步朝前走去。 面上波澜不惊,可实际上波涌暗藏。 为了今天,他谋划许久,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神,他怎么会让这件事轻易结束?势必要让朱玲珑付出敢抛弃他的代价。 首先,就要让她成为众叛亲离的孤家寡猪。 在这偌大世界中,只有他能依靠。 将自己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后,容钦侧头望向傻傻的朱玲珑,“朱同学,请多指教。” 他施了法术,整间教室里,只有这只小笨猪能看见自己的原貌。 “你……你好。”朱玲珑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呆愣愣地看他坐在旁边,将竹简课本取出来。 “好了,夫子马上就来讲评上次的考试,你们将试卷准备好。”颂和夫子见事情处理完了,便转身离开。 小白脸怎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寻找下一个能够包|养他,更有钱的富婆吗? 朱玲珑满怀疑惑,贝齿轻咬着唇,朝离他远些的地方挪挪,不敢靠太近。 他们过去太亲密,只要一挨在一块儿,就能闻到熟悉的雄性气息。 曾经甜蜜的画面疯狂涌现,连眼角都涩涩的。 但不能低头,也不能哭,否则坏人会笑,她是东海二公主,不能让人看笑话。 朱玲珑强撑着骄傲,殊不知,容钦在见着她困惑的蹙起柳叶眉,白净的小脸包子般皱起时,便目光微沉,只想将她摁在墙上,覆上朝思暮想的红唇。 而她悄悄要离开自己的动作,更是令天帝怒火三丈。 这种时候,不小猪依龙地靠在他怀里,任他揽着软糯糯地撒娇,竟然还敢逃。不让她吃点苦头,当真以为他是个任猪拿捏的软脚龙。 容钦方欲发作,却发现她的眼眶泛红,像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正对着的,就是她几乎一分都没拿到的试卷。 那委委屈屈,惨兮兮的模样,柔弱得像一朵花,看得他心软。 “哪里不懂?”容钦生怕她又像昨天那样哭出来,害得自己为此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抱着她都难以安心。 小笨蛋抬起头,眼里湿漉漉的,迷茫中带着无助,“你说什么?” “哪里不懂。”容钦叹了口气,主动将她的卷子拉过来,顺带着凑近朱玲珑,“我教你。” “咔嚓——”全班的雄性生物几乎同时将手里的毛笔给折断了。 成绩好了不起吗? 蹄子在往哪里放?? 若论先来后到,他们都没敢碰过朱玲珑的手臂,他是在干什么?? 朱玲珑内心深处在抗拒,可又不能当众表现出来。 如果其他人可能会发现自己养过小白脸,被外婆知道了,自己的猪皮肯定会被扒掉一层。 她抿着唇,小声道,“我这里……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不会。” 容钦一看,真是天助他也,事在龙为,整张卷子都是错的。 “有什么地方是会的吗?” 朱玲珑无助地摇摇头,像看天书那样低下头,“都不会……” “咔嚓——”班里剩下的雌性生物几乎也将手里的毛笔给折断了。 朱玲珑不是一向高冷不跟男生说话吗?? 怎么这次来个俊俏的,就枉顾做猪的原则,开始讨论学习了?? ******* 上课太煎熬了,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堂,只剩朱玲珑和容钦。 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侧头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会到仙麓书院来?” 空气很安静,属于这个季节甜甜腻腻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 容钦还是那么好看,跟初见时一样清隽,陌上公子如玉,倘若不是这张脸,当初兴许不会草率地将他捡回家。 朱玲珑努力调整表情,装出似乎是毫不费力,无意间问起的样子。 毕竟……毕竟用自己的巨额零花钱养了那么久,问问没什么问题。 但想到她已经不是小富婆猪了,朱玲珑的目光登时黯然几分。 小白脸这样见钱眼开的性格,肯定会寻找更有钱更有财的对象,为了钱,宁肯放弃美丽温柔知书达理的她,去找那些满脸横肉,脂粉都快掉进汤里的老富婆…… 以前她一直以为,牛这种动物都很老实,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不会有太多花花心思,符合外公、爹让她嫁给“老实人”的期许。 认识容钦后,朱玲珑才发现,原来牛也不都是老实的。 关于朱玲珑认为容钦是一头牛的故事,其实是这样的。 被朱玲珑捡回家前,容钦派天界的探子去调查她,很快得知对方的理想型是“牛”这种他根本欣赏不来的生物,当时还在心里默默无语了一阵,觉得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品位,以后嫁到瑶池后,势必要遏制这种不入流的品位,改喜欢龙。 可是,没多久,当妖艳无双的朱玲珑趴在他怀里轻声问,“你的是什么妖呀?”时,容钦心跳的速度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几乎不假思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答道,“牛”。 听见这个答案后,朱玲珑果然很开心,还抱着他心满意足道,“我就喜欢牛。” 而容钦……因为她的喜欢,竟然也心甘情愿,且非常认真地扮好一头牛的角色,兢兢业业,从没被发现丝毫破绽,甚至自降身份,将高贵的龙角虚化成牛角来满足对方的喜好。 “我考上的。”容钦说出这句话时丝毫不心虚,毕竟他当年进仙麓书院时,曾创下几百年来的最高分记录。 他是在含沙射影,自己是外公用银子塞进来的吗? 内心世界很复杂的朱玲珑轻咬着嘴唇,没有发难,“可你怎么会考这里?” 难道是因为南山的富婆已经满足不了他,所以来天庭寻觅更有钱的金主妈妈们? 朱玲珑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尤其在善于察言观色的天帝跟前。 他见对方时而纠结,时而难过,却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联想到她做梦都在叫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迷迷糊糊,又不敢醒来。 容钦轻轻握住朱玲珑的手,她挣了下,但没能脱开,被温热的大掌攥在掌心里。 他看向朱玲珑湿漉漉的双眼,哭的时候梨花带雨,娇弱而惹人怜惜,不哭的时候,又像刚出生的小麋鹿,“我听说,你也在这里。” “是谁告诉你的?”朱玲珑有些紧张,尤其被他逼到角落时,连话都快说不利索。 他以前明明只是单纯的温柔,现在温柔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这不重要。”容钦逼得朱玲珑的后背完全贴在墙上。 他苦苦煎熬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此刻,光明正大地站在朱玲珑面前。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朱玲珑复杂地看着他,该不会是被现在包|养的富婆抛弃了,又回想起自己的好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们做牛的,难道都这么随便吗? 第5章 欺负 容钦鲜少有这般无力的时刻。 他不明白,像东海龙王这般精明的龙,怎会生出如此个小笨猪。 更无奈的是,他根本没办法拿出他在天庭折磨异己、对手时的随意,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朱玲珑见他沉默,愈发不客气,追问道,“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还非常不友善,奶凶奶凶的,当真是反了。 容钦攥住她的手腕,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的字句,“分手的事我不同意,单方面提出对的要求不作数。” 言下之意,他们依旧是情侣关系。 果然是没钱来找她了! 朱玲珑警告自己不能心软耳根子软,要拿出对待敌人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但你也没说不同意,而且……我不想花钱养你了。” 容钦目光微沉,眸底的漆黑深不可测,看得朱玲珑下意识地后怕。 以前是为了满足她的恶趣味,才勉强同意让她“养”着。 今非昔比。 在朱玲珑的惊呼声中,容钦径直一扯,将玲珑有致的小身子箍在怀中,“孤……我不需要你养。” 他灼热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住,有种强烈的侵略感。 朱玲珑下弯着腰,因为不安,颤兮兮地要往后缩,却被对方用手托着,无路可退,连躲都没办法躲。 “你想望哪里逃?”容钦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朱玲珑咬着唇,迷惑地望向对方,像有些意外,“你不是、不是来找我要钱的吗?” 得到这个答复,容钦怒极反笑。 只要他高兴,明天就能抄了朱家,金银钱财上缴天庭银库,全去睡大街喝西北风。还需要管她要钱? “我今早来学校时还听说,你外公破产,为了躲债主连夜逃去西方了。”容钦听见这个消息后,特意让青鸟去通知龙祁,先先别管东海的琐事,爱岗敬业多年,索性趁机放假,顺便抽空考察对方的河神、海神是如何治理管辖之下的山川湖泊,并撰写成报告。 朱玲珑的眉头微皱,想推开他,但那点儿力气,全然不是容钦的对手,“你不要听别人胡说,他们以讹传讹,都是假的。” “是吗?”容钦微微一笑,打量她身上连一丝花纹都没有的襦裙,素净却依旧盖不住倾国倾城的容貌,“那你现在……都不穿限定了?以前不是最喜欢找黄牛妖,刚上市就去抢购新款吗?” 过去恋爱时,容钦就不爽她花朱大胆的银子,但刚进家门,不能太早与外公作对,只能暂且忍耐。 往后,她哪怕一文钱都得用他的。 这就是他们家的规矩,除了乖乖遵守,花他的钱,没有别的选择。 第7节 想到这儿,他便箍着朱玲珑,径直打横抱起。 “我……想朴素一点。”朱玲珑当然不能坦白背后的真实原因,因为双脚凌空,只能抱住他的脖子,“不能总是乱花钱……外婆说,节约是美德,要勤俭持家。” 提起外婆时,目光还微微闪烁,似乎有点害怕。 真是个小可爱,容钦贴着她的耳畔厮磨,温热的呼吸洒在脸颊上,“我买给你。” 朱玲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哪来的钱?”那些东西可都不便宜啊,她心里一着急,生怕他为了送礼出卖自己的□□和灵魂,便拽着对方的袖子追问,“你是、是不是同时找了好几个富婆?” 容钦的脸登时就黑了,深吸一口气,仿佛竭力忍耐什么。 见他沉默不言,似乎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朱玲珑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连眼眶都开始发红,“我说对了,是不是?那我不要你的东西了。” “我哪有别的富婆?”容钦恨不能“弄死”她,猪脑子整天在想什么。 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这个小富婆,何曾多看过别人? “那你哪来的钱?”朱玲珑攥着他的衣服,纠结极了,仿佛他当真被什么富、婆给、睡了,冰清玉洁的身体自此惨遭玷、污,不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头单纯不做作的阿牛。 容钦无法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但又不想听她胡言乱语,心里极其烦躁。 可他越不辩解,朱玲珑就越是担心,甚至要哭了,“为了钱,你就这么出卖自己?连……” 容钦忍无可忍,全然听不下去,径自低下头,堵住总吐出让他不悦字词的红唇。 他施了法术,没人能瞧见这里的场景,原本只是想中断对方喋喋不休的胡言乱语,却在不经意间点燃了埋藏在心底,炙热滚烫的渴望。 这是一把燎原大火,越烧越烈。 被含住的红唇被磨得有些疼,朱玲珑的背后发酥,浑身燥热,脚指头都快蜷缩起来,不禁从喉咙中溢出几丝呜咽。 容钦原本是想抱她回宿舍,如今看得延后一点,托起她的手松开,转而将朱玲珑按在墙上,素来冷静自持的帝王,眼下也染上几分迷乱的情愫。 “容……”朱玲珑抓住她的手臂,靠得这么近,紧张得半个字都吐不出,但还是美得令他想要占为己有。 等不到她毕业了,得尽早去东海提亲,这样才能安心。 还要在瑶池造起金屋,自此往后,将她小心翼翼地藏起。 容钦捧着朱玲珑的脸颊,丝缎般光滑。 他几乎把这些日子的念想全部倾付于此,大掌穿过她乌黑冰凉的秀发,垫在墙上,以防被冰凉的石头冷到。 像失久复得的珍宝,容钦温柔地缠着她的舌,迫使其跟随自己堕入深渊。 随着他的动作,脸颊愈发滚烫,像熟透的番茄,朱玲珑毫无反抗的能力,准确说,几乎是默许了他的所有举动。 她不争气地任小白脸抱着,甚至被“勾、引”了,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脑袋迷迷糊糊。 等容钦终于舍得和朱玲珑分开时,发现对方又双眼红通通的,和嫦娥家养的玉兔那样,楚楚可怜。 怎么这么容易哭? 容钦以为她是不愿意,尽管心底不悦,甚至有些猪不喜欢他的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方才还紧紧搂着我,现在又怎么了?” 朱玲珑就是嫌弃自己,一碰到他,就原则尽失,沦陷在男色中毫无招架能力,丝毫没有冷静,没有自持,“你欺负我。” “哪里欺负你了?”容钦这会儿很好说话,尤其是听这带着娇气的小软音,愈发疼爱地亲吻额头,“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一直欺负,欺负了很久。”朱玲珑偷偷掐他的腰,用力地拧,拧了一下还不满足,再拧第二下,朝左狠狠转,再朝右用力转,势必要将心底积压的郁结全部发泄出来,可在皮糙肉厚的容钦眼里,就跟小猫挠痒似的。 她很难受,难受容钦知道她破产,就去寻找下家,可再见到他时依旧控制不住胸口小鹿乱跳,就是这么不争气。 她太差劲了,一点都不像外婆那样杀伐果决,大概这就是女王和小公主之间的差距。 容钦抱着小笨猪,直觉敏锐地告诉她,她似乎有心结,或许是误会自己。 为了消除朱玲珑心头的不高兴,他又握紧小猪蹄,很虔诚地亲吻手背表白心迹,“最喜欢的就是你。” 朱玲珑根本不相信,连看都不看他,眼角沁出泪花,“你骗我,你以前发的那些誓都是假的,什么全世界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好的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有一句是真话!” 容钦感到不对,“是什么人误导了你?让你有这种想法?” “我亲眼看见的。”眼见为实,朱玲珑只要想起那一幕,就比失去限量限定痛苦数十倍。 那会儿,她所有的资产都被外婆冻结,一夕间从小富婆猪变成生活贫苦的小穷猪,原本想到容钦那儿寻求安慰,但没想到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竟眼睁睁看着他跟一个富婆左拥右抱,姿态亲密。 他果然只爱钱,为了钱出卖肉、体。 朱玲珑都记不得当初是如何逃离那儿,离开时双腿都在颤抖,狼狈地逃回家,独自躲在被子里哭得眼睛肿成核桃。 “看见什么?”容钦有种不祥的预感,双手握着朱玲珑的肩膀,双眉紧锁。 “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清楚。”朱玲珑想挣脱他的束缚,却被容钦不容闪躲地按在那儿,美眸中全是控诉,但依旧坚强地抬起头,不让皇冠掉落在地,“我从没想过,你竟然会是这种爱慕虚荣,眼里只有钱的牛。” “究竟看见了什么?”容钦努力不生气,语气依旧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 朱玲珑扭过头,似乎很不想回忆起那幕,过去不知多少个夜晚,他就是这般温柔地搂着自己,哄她睡觉。 容钦继续循循善诱,“兴许只是一个小误会,我根本不在乎钱。” “你别再骗我了。”朱玲珑摇摇头,“我亲眼看见,你在桃花树下,亲那个脂粉厚厚,手上戴着十几个金镯子,脖子上还有玛瑙项链的贵妇。” 容钦的眉头狠狠皱起,“不可能。” 第6章 吻 “你看到的不是我。” 容钦将那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尽管记不起当日具体在哪,但那段时间暧秋带着前任天帝逃离禁地,令他格外烦躁,也没多陪朱玲珑。 但此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哪怕世界毁灭都不可能出现。 像他这样洁身自好的龙,和猪在一起后,日日守身如玉,怎么可能会和妖冶富婆接吻? “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朱玲珑虽然心底难过自己信错了牛,但目光里丝毫不掩嫌弃,还有几分坚强的倔强。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一刀两断,快刀斩乱麻,就不要再拖拖拉拉。 何况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还死皮烂脸地粘着自己。 容钦在她的脚边蹲下,自发帮朱玲珑脱绣花鞋,旁边还放着温度适宜的洗脚水,“这是你最喜欢的静德镇白瓷,上面的花纹是特意找画匠新描上的。” 被抛弃的三百六十五个失眠的深夜,他想了三百六十五种方法令她痛不欲生。 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容钦常独自坐在书桌前,将她所有的喜好反复琢磨,抛砖引玉,甚至还写了一本书。 每写完一页纸,他都会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对她所喜欢的东西了解不够深入,不够知己知彼,才会被猪所嫌厌,而提出分手。 如果他做得更好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草率地离开自己。 想到这,容钦的眸中划过一丝深色。 “你走开。”朱玲珑却对他的讨好不为所动。 她坐在床头,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 从教室回到宿舍,容钦像狗皮膏药那样,甩都甩不走,还强行抱她过来。 被拒绝很多次,早已经习惯的容钦仔细捏着她的脚踝,温柔而不容反抗地脱去素白绣花鞋,紧接着是洁白的袜子,然后将纤纤玉足放入温度适宜的水中。 朱玲珑国色天香,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美。 都快不记得,到底有多长时间,他没有帮自己的小猪洗小猪蹄了。 打不过他,只能任由容钦半跪在床边替她洗脚,但朱玲珑还是像女皇大人俯视伺候自己的朝臣那样,毫不因此退让,“容钦,我外公从小教导我,一仆不侍二主,我不会再接受你了。” 要冷静,容钦咬着牙,克制住自己不能发作。 他就是这只猪规矩立少了,她才会这样爬到自己头上。 朱玲珑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说,“洗完脚你就走吧,寻找新的富婆去开启璀璨牛生,追寻星辰和大海,我不会再在你身上花半文钱。” 换作旁的对象,他早就一道天雷劈下去让神格灰飞烟灭。 容钦握着那两只雪白的玉足,继续忍气吞声,“朱玲珑,我再重申一遍,是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 朱玲珑都不敢回忆那一幕,想起来,就有种生吞十斤生牛肉的恶心感,而且当时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容钦那张脸,“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我看到的那头牛不是你?” 这件事恐怕是过不去了,意识到这点的容钦近乎是崩溃的,让他证明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偏生她还这般笃定,真真有这么一茬。 干脆直接拎着回天庭得了,到时候便是再不听话,也得被调|教得听话,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 “十一月初八,当时我报名参加了南山书院的插班生考试。”容钦仰起头,只要看着她,内心就被暖意填塞满,没有半点九重天上的森寒冷意,“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 “你有证据吗?”朱玲珑终于肯低头看他了,好像有点松动。 “书院的校长、夫子,都能作证。”尽管不知道那幕出现的原因,但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只要他稍微施加些压力,威压之下,他们不敢不配合圆谎。 水已经开始变凉,容钦取过旁边的布巾,替她将水珠子擦干,随后晾到一边。 朱玲珑像在思考他这番话的真假,“可是,你平白无故,为什么会去参加南山书院的考试?” “想要更配得上你,所以我先去了南山,又设法转学来仙麓书院。”常年发号施令的九重天君王,低声下气地哄起心上猪时,全然看不出平日高高在上的模样,“那段时间复习的压力很大,或许没有好好陪你,是我的错,但也不能因此就诬陷我,说我另寻新欢了。” 朱玲珑的耳根子特别软,何况对象是喜欢了这么久的容钦。 “那你对创世神发誓。”她眸中有雾气氤氲,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沁人心骨的妩媚,令天帝整颗心都酥了,“没有和我以外的富婆有不正当来往。” “对创世神发誓,如果跟朱玲珑以外的雌性有染,自愿堕入九重深渊,永世不得超生。”容钦慢慢起身,见她像是放下戒心,便挨着坐下。 “你怎么发这种毒誓?”朱玲珑都有点怕,纤细修长的五指攥住容钦的袖子,模样极其纠结。 九重深渊是六界最可怕的炼狱,只有极恶之神才会被创世神流放过去。 容钦顺势将魂牵梦萦的对象揽在怀里,鼻息间是淡淡的花香,“要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头猪。” 朱玲珑靠在他身上,白皙如瓷的脸颊染上娇娆的红晕,像还有些困惑,“那我当时见到的是谁啊,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会查清楚,或许是仇家蓄意为之。”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容钦倒不认为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恐怕是某些神知道了朱玲珑的存在,思及此,眼底便多了几分肃杀的冷气。 妄图离间他与朱玲珑的关系,待他查清是谁,定要对方万劫不复。 “仇家?”朱玲珑有些担心,“是和你父母有仇吗?对方很有势力吗?” 容钦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嗯。” 朱玲珑抬起头,一双桃花眼里波光粼粼,“你会有危险吗?要不,我去东海找忠叔,让他派鲨鱼来保护你。” 第8节 “不会有事的。”容钦被他撩得有些受不了,又稍许下移,含住少女如同抹了口脂的红唇,轻轻吮着,撬开齿关,细腻耐心得可怕,还似乎上瘾了,抚着脸颊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压着她躺在了柔软的被单上,“我能解决这些事,不会再让他们出现在你面前。” 朱玲珑有些羞涩地要躲开,却又被捏着下巴,不容置疑,且细细腻腻地缠吻。 系着纱帘的丝线被他扯开,容钦搂着终于又肯亲近他的朱玲珑,心满意足。 哪怕当年成为天帝,将昔日欺辱他的神踩在脚底下都不及此刻心旷神怡。 …… 入夜,朱玲珑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细细长长浓密的睫毛垂下,腰上还横着容钦的手臂。 他凝视着娇美的睡颜,眷眷不舍。 因为芙盼为了遏制她不思进取的学习作风,学会艰苦朴素,宿舍里但凡是稍微贵重些的东西全部让侍女打包带走,只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麻布。 这虽然只是仙麓书院的一间破宿舍,但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应该被捧着送过来。 他看见自己未来的天后穿着粗布衣裳,细腻的肌肤如上好的凝脂软玉,被磨得微微泛红,都心疼不已,芙盼当真是个狠心的,竟这般摧折亲生的外孙女,让她把乞丐的东西穿在身上。 但这点并非不能利用。 容钦摩挲着她精致的五官,想,倘若有生之年里,体会过众叛亲离的滋味,堕入黑暗,全然没有对抗的能力,想必尚且稚嫩的她一丝一毫都承受不了。 到时候,他就是朱玲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她会只信任他,想着他,再不牵挂任何人,全全然然,独属于他。 容钦空着的手臂撑起身子,在朱玲珑唇边落下一吻,尔后满意地勾起唇角。 ****** 朱玲珑醒来时,外头天光大亮,她穿着薄纱睡衣,刚想赤脚踩上柔软的地毯,就猛地想起外婆已经让小有、小钱把自己的家当带走了。 但现在地上的是什么? 朱玲珑低下头,震惊地看着原本朴素得一无所有的宿舍,忽然变得比过去更加奢华,那些金丝软缎,有市无价,根本买不到。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雕花木栏,洒落一地金灿,桌案上兽炉添香中冒出丝丝缕缕的轻烟,香气旖旎。 那绝非寻常的香料,光是指甲壳大小,就要足足百两黄金。 难道外婆看她可怜,又回心转意,把东西送回来了? 朱玲珑刚走了两步,便看见梳妆台上整整齐齐地叠着当季的限定罗裙,金步摇和朱钗闪闪发光,价格不菲。 “怎么了?”容钦差遣食神做了早餐,又派飞鸟送来,刚进门,便看朱玲珑站在屋子中央茫然四顾,环视周围时顾盼生姿,眸光流转之际,美得动神心魄。 朱玲珑立刻像寻到可以依靠的对象,小跑着扑进他怀里,依赖地粘着他,但眉眼间似乎有些害怕,“我睡着的时候,外婆是不是来过了?她有没有发现你?为什么一觉醒来,周围都变了?” “她没有来过。”容钦自然配合地搂住她纤弱的身子,将绸缎般的长发拨到一侧。 “那这儿是怎么回事?”朱玲珑不解地打量周围,细细长长的眉毛皱起。 “是我让侍女来布置的。”容钦的指腹贴在她后颈处,那儿有一个小小的红痕,“喜欢吗?” “可是你、你哪来的钱?”朱玲珑仰起头,望向清冷俊美的面容,不知能让多少尚未出阁的少女疯狂,“你以前、该不会是骗我的?你其实根本不穷。” 容钦的话刚到嘴边,却对上朱玲珑写满怀疑的双眼,仿佛透露着你要是骗我就死定了的讯息,连忙改口,“都是我父母留下的,过去被家里的亲戚私吞,刚夺回不久。” 怕忽然和盘托出后,朱玲珑一时间会无法接受,眼下还是要藏住自己的身份,循序渐进。 容钦抱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过镶嵌血色宝石的金梳子,替她细细梳理乌黑的秀发。 母亲仙逝得早,他确实是从前任天后和暧秋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也不算是说谎。 容钦替她插上步摇,纯金的流苏轻轻晃动。 他从来没有这么希望她出生在一个穷苦之家,家世不要这么显赫,外公不要这么有钱,“往后我会养你。” “我只是……只是暂时没钱了。”朱玲珑看着贴花铜镜里的自己,还有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的小白脸,仿佛又回到自己金光灿灿的小院落,让他抱着看雪看月亮的场景,“我外公很快就会回来,只要你不跟别的富婆走,我还会继续养你……就养你一个,不会让你们共侍一妻的。” 天帝陛下眯起眼,恨不能明天就设计让朱家破产,一贫如洗,“我不需要钱。” “那你需要什么?”朱玲珑感到他的口气有些不好,忙转过身,生怕他走了。 容钦压低身体,极具侵略性的黑眸鹰隼般攫住她,“我要你。”一如势在必得的猎人,紧紧盯着自己掌心中的猎物,“只要你。” 朱玲珑紧张地看着他,“我……吗?” 容钦弯着腰,咬住她的耳垂轻轻摩挲,“嗯,就是只要你。” 浓烈的侵略性让朱玲珑全然招架不住,内心深处开始沦陷得更深。 容钦像是通知她,口气毋庸置疑,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我要娶你。” 朱玲珑怔怔地看着他。 以前只觉得容钦体贴、温柔,长得好看,还对她好,可这次,他还变得……好有、好有魅力,好有勇气。 别的男人都只在心里、背地里幻想着娶她,只有他一个人说了出来。 ******* 全班同学都没有料想到,新同学龙钦转来班里的第二天,就和朱玲珑同时走进教室。 男同学全都一脸愤恨,认为他阴险狡诈,第一天来就光明正大地坐在朱玲珑身边,竟然还设计一起同她上学堂。他们从来没见过像玲珑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遭到了如此的欺骗。 女同学也都摩拳擦掌,认为朱玲珑实在是个心机*,懵懂无知的转学生才刚加入班级这个大家庭,她就将自己的猪爪伸向了对方。 可新同学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其他男人一样庸俗地看脸? 这么多有内涵的女孩子坐在教室里,为何就只停留在那张臭皮囊上?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命中注定,长得好看的妖精都会在一起吗? 容钦是很想公开他和玲珑的关系,从根本断了其他人的幻想,但朱玲珑抵死不从,双眼里写满了惶恐,“外婆在学校里有眼线,要是被她知道,我不仅乱买衣服、首饰,还偷偷在学校里早恋,她会杀了我的。” “早恋?”容钦挑起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去年刚过完一百三十二岁的生日,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算,已经可以做太奶奶了。” “可是、可是她说博士毕业前,要专注学习,不能谈恋爱。”朱玲珑当真是怕芙盼,就像兔子怕狼,老鼠怯猫,骨子里的畏惧,“要是被发现,我会死得很惨。” 芙盼尊者退休后,或许有些太闲了。 容钦揉着她的脑袋道,“你不用管她,如果被她知道了,让她来找我。” “不管她?”朱玲珑更加难以置信地望向容钦,仿佛他是让自己去送死,不停摇头,“不可、不可能的,外婆隔段时间都会来学校看我的学习,如果我的成绩没有进步,还早恋,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管容钦怎么哄,连他能打过芙盼尊者的许诺都做了出来,朱玲珑依旧不信。 她不相信容钦的根源就是,第一次遇见容钦时,他被仇家追杀,满身伤口,脆弱不堪一折。 这次再见,他虽然夺回家业有钱了,但本质上还是文文弱弱,风吹就倒的的小白脸,如果被外婆打死了怎么办? 更何况在他们的拉锯战争中,输的永远是容钦,只能勉强同意她的不平等条约,在学校对双方的身份守口如瓶。 然而,当有的男同学不肯接受真相的打击,派代表在课间问朱玲珑,是不是和容钦在一起时,素来不近男色的朱玲珑高贵冷艳地否认了,称只是碰巧遇见罢了。 当下,教室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面有男有女,连坐在屋子里下棋的夫子都差点以为外头的学生反了。 男同学坚信,是容钦臭不要脸地倒贴,玲珑还是和天山上的雪莲花一般,圣洁不可侵犯。 女同学也笃定,十有八九是朱玲珑蓄意勾引,而容钦在妖冶猪妖面前,和人类的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天帝在教室外听见这番话时,当下脸都黑了。 从早到晚就会做梦,论身份,论地位,论财富,除了他,这世间有谁能配得上朱玲珑? 她就应该凤冠霞帔嫁入天庭,与自己并肩站在云霄之端。 九天玄女是古神,又救过未来岳母的性命,出于对她的尊敬,容钦自然没有瞒着身份。 她与容钦站在教室外无人注意处,向下俯视,“天帝化作学生模样来书院所为何事?难道不管天庭的事务吗?” “孤不会呆很久。”神对睡眠的需求并不大,尤其是到了容钦这样的修为,他往后可以趁朱玲珑入睡后回去处理。 “您此次来,是为了东海的二公主?龙祁和采香的女儿?”九天玄女望向朱玲珑,放眼六界,确实找不出容貌能与之媲美的存在,倒也不算太意外,“九重天上终于要有天后了吗?” 容钦点点头,按照眼下的进度,不需要太久,玲珑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猪。 九天玄女倒没反对,只是有些隐隐的担忧,“但您认为,玲珑真能坐好这个位置吗?她或许……城府和法术修为都不够。您比她大这么多岁数……龙王也未必同意。而且如今,暧秋下落不明,这件事或许更紧急。” “孤会把她找出。”想起那条作恶多端的老狐狸,容钦就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她逍遥的时候太久了。” 第7章 猪都吃得比你少 容钦没有料到,一时失误,镜酿造了如此大的祸患。 不公开他的身份,午餐也和东海的龙虾精在食堂里喝青菜汤。 这些他都宽容大度,打落牙齿和血吞地忍了。 但朱玲珑为了避嫌,依旧要求他与自己保持10米的距离。 这毫无尊严的条款都不发作,他日还有什么身份地位威信可言? 猪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这是他容钦六界,还是朱玲珑的猪圈?。 容钦思量着早晚得给她立规矩,但还是“低声下气”地同意了。 眼下,他坐在距离朱玲珑座椅10.3米的位置,看她面无表情地绷着精致的小脸,小口小口地抿汤,才喝了不到十分之一,就有点担忧地放下来问大快朵颐的白菜,“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啊?”白菜嘴惊讶道,“不多啊,你都没吃两口。你看我两碗牛肉汤都喝完了。” 朱玲珑依旧不苟言笑地注视着这碗青菜汤,在白菜的百般劝告下,又勉强抿了一口。 容钦一直认为,她笑起来能令人神魂颠倒,不过瑶池初初一见,便害他误了终生。 人类有个故事叫做“烽火戏诸侯”。周朝的君王为了哄自己不爱笑的嫔妃高兴最终亡国,容钦少时翻阅至此,没少嘲笑人类的无知愚蠢,庸俗不堪,竟然能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辱没身份、自尊到如此田地。 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朱玲珑骨子里明明是个爱撒娇缺乏安全感的,却偏要走什么高冷猪女王,不食人间烟火的设定。 “哟,这不是首富家的二小姐,东海龙王的二公主吗?”德比和朱玲珑之间有“夺夫”之仇,她暗恋多年的白月光,竟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一头猪,如今她家里出了变故,不趁此出口恶气,怎能平息心底积压已久的怒火,于是挑衅地侧过头,“怎么,已经穷到要在食堂里喝免费汤的地步吗?买不起大鱼大肉了?身上还这么素,以前不是天天穿金戴银吗?” 朱玲珑非常高冷,压根没有搭理,仿佛旁边只是有只蚊子在叫。 为了羞辱她,德比特意买了两盘子的佳肴珍馐放下,“我看你也挺可怜,外公跑路了,日子过得挺不容易,需不需要我分你一点?” 旁边的白菜已经愤怒地要挥舞大钳子,“玲珑家的金子加起来可以绕着你们的狐狸洞几百圈,哪需要你可怜啊。” 德比在她们身边坐下,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可她外公已经负债逃去西方,连龙王都不见了。” 第9节 白菜还要替她说话,但朱玲珑淡淡扫了德比一眼,将手中的白瓷碗放下,“你就是因为这么吃,所以才会腰比我粗两倍,坐下来都能看见层层叠叠的痕迹。” 德比的手颤了,夹着的大鸡腿滚落在桌上,擦出一道油光痕迹,“你说什么??” 朱玲珑似是叹为观止,“这简直不是仙女的饭量。” 德比看了眼她的腰,哪怕是简单的素白罗裙,依旧勾勒出纤细线条,登时陷入了对生活满满的怀疑,坐在位置上,拿着筷子的手颤抖,颤抖,下不去。 连猪都吃得这么少,她还有什么理由胡吃海塞。 见她们快结束午餐,容钦也准备离开,却瞧见一只海鲜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 缙云紧张地拿着家乡特产茯苓饼走到朱玲珑身边,思量再三终于开口,“玲珑同学,我也听说了外公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否则身子会吃不消的。这是我老家的特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尝一点?” 容钦一双眼笔直地望向前方,眉头皱起。 瞎叫什么。 这么大的海鲜,心里没点分寸,那究竟是谁的外公吗? “谢谢,但我不饿。”朱玲珑摇摇头,“给德比同学吧,她看着挺需要这些的。” 德比坐在那里,内心忽然非常不是滋味。 ------- 容钦:那是孤的外公,麻烦别乱认亲戚好吗? 第8章 帝王君临天下 当夜幕降临,朱玲珑坐在自己的魔镜面前,对着镜子里的“野男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who''s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对方答道,“erwa zhu,you''re the fairest of them all.” 她还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容钦只听懂了二娃猪三个字。 老龙家和老朱家的结合,一共生了七个孩子,朱玲珑排名老二,所以小名也叫朱二娃。 岂有此理,不是恋人,不是长辈,他竟如此亲昵地叫着朱玲珑的小名,当正主是摆设吗? 朱玲珑刚和魔镜说完“ok. good night.”,撇脚的英文落在容钦耳朵里就是“噢!我的奶特。” 目睹了各路飞禽走兽、河鲜海鲜、奇珍异草用或低调或高调的方式向朱玲珑献殷勤后,容钦认为,他需要针对不容侵犯的猪权问题与朱玲珑谈谈。 他不禁微微眯起眼,原来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叫做“奶特”。 但这不重要,关键是,朱玲珑怎么能称其他雄性生物为“我的。” “可我都没有搭理他们。”朱玲珑沾上桂花油,小心梳理着自己及腰的长发。 归功于她多年的斗争经验,临走前怕外婆来宿舍时,会愤怒地拿宝贝们出气,先把最喜欢的几件藏了起来。 容钦见镜子里的鬼东西消失后,走到她跟前,盯着镜子里国色天香的容颜,“如果他们知道你非单身,就该有几分自觉,守好自己的位置,不要勾引有妇之夫。” 他微微矮身,从后揽住她的腰,将半张脸贴在雪白的脖颈后,鼻息间是清甜的香气。 “但我外公从小教育我,男人多半是大猪蹄子,只要看见漂亮的,都会像狂蜂浪蝶追逐花朵那般,根本不管对方已婚未婚。”朱玲珑将头上的金步摇取下。 “外公说错了。” 朱玲珑解释道,“你没听说过吗,人类有个非常出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兼诗人,名字叫做曹操,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叫做‘汝妻子,吾养之’,有生之年内向多位有妇之夫伸出魔爪,从部下,到敌人,甚至因为好色,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间接害死了。” 容钦锐利的眸子猛地睁开,手臂上的力道收紧,前胸与她的后背紧紧相贴。 她以为是小白脸缺乏安全感,有些内疚地捏着裙摆,“都是我长成这样,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你不要担心,他们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 朱玲珑见他的气压忽然低了下去,忽然有点心虚,便想安慰他,但又被搂得很牢,现在的天气有些热,奶白色的皮肤上沁出薄薄的汗水,“我小时候,也希望过自己能丑些,家里穷点,可是……没办法,魔镜说,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我也不希望他们都盯着我。”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家世长相的阴影中走出来,坦然接受。 “只要你公布我的身份,没人敢来骚扰你。”容钦眉心拧紧,“要是他们明知故犯……” 不知者无罪,但倘若明知玲珑是他的猪,还敢跨越雷池,那就是自寻死路。 觊觎天后,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不可能,绝对不能。 公开身份无异于自掘坟墓,朱玲珑摇头道,“外婆会把我架上火堆的,这件事不要再讨论了。” 她惶恐得仿佛自己已经是头香酥小乳猪。 “必须公布。”容钦受不了自己的猪被觊觎,口气有了几分天庭议|政时的毋庸置疑,“这件事听我的。” 朱玲珑怔了,难以置信地通过镜子望向自己昔日的小白脸。 他如今羽翼渐丰,身上的气势也比过去强悍不少,莫名带着帝王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反抗。 她有些措手不及,茫然道,“我不是你的女王大人了吗?”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复,容钦的手下意识松开了些,如鲠在喉。 他的身躯高大挺拔,有种令猪透不过气的感觉。 朱玲珑转过身,和他的目光直视,精致至极的眉眼低垂,似乎有点被骗的失望,“还记得以前在树下,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月亮,当它的银光涂染着果树的梢端时,你说过,我永远是你的女王大人,什么都会听我的。” 她的话拖着一点小尾音,让他内心深处被强烈的愧疚之火熊熊点燃。 “所以……你说得都是假的吗?”朱玲珑美眸含着委屈,抬起头仰望他,红唇醴艳,长发披散在身后,脆弱得像一碰就会碎掉的散沙,“我过去听说男人有钱都会变坏,把从前说过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原来你和那些男人没什么区别。” 容钦目光一黯,立刻弯下腰紧紧抱住她。 朱玲珑难过了,被伤到心了,便要推他,不给碰,却被对方越搂越紧。 天帝抚摸着女王大人的后背,嗓音低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怎说这些?我说的当然算数,都听你的。” 第9章 踹下床 原以为放下身段认个错,此时能被暂时掀过,依旧可以如常侍|寝。 可现在,身为天帝的容钦被朱玲珑一脚踢下床,发出“咕咚”的沉重声响,威严荡然无存。 深深的夜晚,窗外悬着明亮的圆月,将清辉洒向大地,照得一地光亮。 倘若是被天庭众神看见这一幕,惊讶之余,还要默默在心里高兴好一阵,“容钦你也有今天。” 朱玲珑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因为他方才的不配合略微有些凌乱,哪怕带着几分嗔怒,仍旧是美艳不可方物。 尽管前不久才抄了容钦的回家作业,但她丝毫不带着感恩的心下达逐客令,“我今晚不要你暖|床了。” 容钦咬牙切齿,脸比雷公、电母两口子吵架时的天空还要阴沉。 反了她!说不要就不要,还真以为自己宠两下,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了? 今天不给她立个规矩,往后铁定要翻天。 朱玲珑顿了顿,似乎觉得抄完作业就不认牛的行为略微不妥,于是换了种方式,“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上剑术课。” 这会儿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容钦起身,两步上前,用力撩开薄薄的纱帘,劲道之大,险些将整个床帘给扯下来。 视线落在她被子外纤细修长,如初雪般洁白的腿。 已经躺在床上的朱玲珑感受到床板好一阵晃动,险些以为是要地震了,又紧张地坐起身探寻情况。 周围的空气仿佛快要冻住,容钦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住将自己裹在被子中的朱玲珑。 他刚和她的视线相撞,立刻软得像初春融化的冰块,弯下腰温柔地搂住她,不会弄疼她,又制住关节,不准对方乱动,“刚刚抄我作业的时候还说原谅我,怎么这会儿又闹脾气了?” “我没有闹脾气。”朱玲珑只是有点儿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容钦变了。 他现在不再是原先那个无父无母的穷苦阿牛,被仇敌追杀,身负重伤,在萧瑟秋风中衣衫褴褛无家可归,所以乖乖同她回家,言听计从。 他变得非常有钱,甚至比被外婆断了生活费的她更加富有。 男人有钱都会变坏,他嘴上虽保证着出淤泥而不染,但肯定会被金钱腐蚀,从一朵单纯不做作的白莲花变成黑莲花,与她的分歧与日俱增。 那她该怎么办? “那现在是怎么了?”容钦见她又红了眼睛,搂着小笨猪在脸颊上轻吻,像刚出锅的甜软嫩白的乳酪糕,“都是我不对,你不想公开就不公开,往后都不说这事了,可行?” “我就是想一个猪静静。”朱玲珑眉毛皱起,很纠结,“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好不好?” …… 从朱玲珑的宿舍离开时,容钦还有几分不甘,但他深知猪的脑回路和寻常龙不同,千万不能随意刺激,只好暂时做出让步。 怕被夜巡的牛大婶发现,容钦在窗户前的草丛堆蹲下,仔细听里头的动静。 冰凉的夜风让他被猪撩乱的心绪重归于平静。 天帝随意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突然想通一件事。 或许,是朱玲珑的生活过得太舒坦,所以才能这般肆意妄为,忤逆自己。 人道是,若生活苦极了,一丝甜都能填满。 约莫是从小泡在糖罐子里,爹爹宠,外公爱,才养成了骄纵的性格。 明白这些后,他再次回到了九重天,召来了天庭中以让人、神倒霉为主业的扫把星,“孤要你办一桩事。” 扫把星刚从温暖的被窝中被扯出,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还来不及骂娘,就跪在大殿内,毕恭毕敬道,“陛下是想让谁倒霉?” 容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东海龙王家的二公主。” 扫把星掐指一算,有点难以置信,面露难色,“陛下,这恐怕有点难度。” “此话怎讲?” “仙界有句传言,不知陛下可知?”扫把星道,“二公主她出生时就得到了创世神的祝福和保佑,相当于是天的女儿。在臣的倒霉黄历里,从没出现过她的踪影。您要让她倒霉,恐怕是要跟创世神……对着干。” “不过是句传言罢了,若真有主神庇佑,怎会一百多岁了还嫁不出去,生生熬成了大龄剩女。”容钦嗤笑一声,若非他的出现,朱玲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若孤非要她命犯华盖,流年不济呢?” 那哪是嫁不出去?分明是娘家眼光太高,寻常神仙、妖精根本看不上。 第10节 扫把星背后吓出一身冷汗,此时此刻,她非常想说一个不字,但生怕说完就即刻灰飞烟灭,“若陛下真要她倒霉,也并非不可。” “这还像话。”容钦点了下头,总算满意些,“如何倒霉,说来听听。” “通常分为几个范畴,爱情、事业、学业、家庭、婚姻,还有各种飞来横祸,无妄之灾。”扫把星献计,“但根据小臣多年的经验,从爱情、婚姻方面让人倒霉,效果最好。若陛下真看东海二公主不顺眼,待回去后,小臣就在倒霉黄历里给她写上一笔,争取此后令她情路坎坷,误会连连,一波三折,就和月老庙的红线一样错综复杂,绝不平坦了。” 容钦不说话。 “臣让她今天回去,便误以为男友有了外遇,其实看似单身,早就是个三妻四妾,外室成群的渣男,还同时在学校交往了七个女同学。陛下以为如何?”她说完,还自以为表现不错地抬起头,却不料—— “没心肝的东西。”天帝勃然大怒,放着事业、学业不为难,偏生来跟他作对,“天庭花了这么多银子,就养出你个脑袋里一头浆糊,净出馊主意的懒散神。” 不是要让她倒霉吗? 扫把星不敢质疑,趴在地上,将头紧紧贴着瓷砖不敢抬起,“那陛下的意思是?” 容钦大致说了下他的想法。 扫把星听着,觉得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她从小就擅长出馊主意,于是建议道,“若陛下心里是如此计划,其实完全可以这样来……” …… 待扫把星从大殿离开时,忽然觉得自己的仙途或许要一片大顺,升官发财,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但她回到自己的被窝,躺平,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天帝为啥要去为难一个才一百多岁的孩子?还要让人家倒霉? 而天帝就坐在自己的凌霄宝座上,目光透过云层,朝向仙麓书院的方向。 这是你自讨苦吃,可别哭着怪孤。 第10章 美妆博猪 剑术课跟其他文化课不同,严格按照成绩分组,由星宿武神指导教学,因材施教。 像以朱玲珑为代表的女同学,他日肯定不会成为天兵天将的中流砥柱,只是混个学分,就不要太上心,差不多意思意思,只要不逃课,放水让她通过,学校并非不讲情面。 反观马天王的儿子,将来是要加入他们的阵营,上阵杀敌,刀剑无情,必须是能够信任的对象,所以一定要严格督促,迫使其力争上游。 所以容钦在甲组,朱玲珑在壬组。 明明在同一个场地,却隔了全班同学的距离。 他甚至得像笼子里的老天鹅一样,拼命伸长脖子往前挺,才能依稀看见朱玲珑娉婷袅娜的身影。 不是为了图谋猪,他才不会来浪费时间,时刻得留神力道,以免把那些冒冒失失冲上来的毛头小子劈成两半。 最可恨的是,对面的朱玲珑根本没有看过来! 好在今天,夫子奎木狼让甲组同学上台表演剑术,全体同学都得参与观摩学习,他们之间总算不隔得太远,她也被迫坐在下面。 可惯于开小差的朱玲珑在所有女同学争抢第一排黄金观战席时果断而直接地坐到了最后一排,双目放空,神游天外,根本不知道在看哪里,让容钦气得下手都略微失了轻重。 其实,朱玲珑并非在开小差,她是认真且投入地思考赚钱这件大事。 作为一头从小就对钱没什么概念,家里茅坑都是金子做的小美猪,她从未有此烦恼。当时,如今身无分文,这种情况下要当女王大人……似乎略微点点勉强。 女王不仅得长得美,财富,地位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既不给他钱,又要他尽心尽责地当好一个小白脸,就算牛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也说不过去,宛若拖欠工钱的黑心地主。 但如今,外公可能要带着红豆吃遍罗马,绕两个圈,再去埃及看金字塔跟尼罗河,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父母那就更恐怖了,将时间耗在等他们身上也不是办法。 而且,小白脸马上就快要过生日了。 在这种紧急的时候,朱玲珑就想到了怡红院的刘大鸨,宝月楼的王大鸨,章台阁的李大鸨,她们以前都翘着兰花指摇着充满脂粉香气的玫红色纱绢说,如果她愿意在院里站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用表演才艺,弹琴跳舞,简简单单做个花瓶就好。 要不要去呢? 正在朱玲珑陷入沉思之际,忽地听见耳边也有一道轻细,却略带叹息的声音,“究竟怎么才能一夜暴富,每天数钱数到手软?” 这就像黑夜里的一道光照进来! 朱玲珑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侧头望向那个托腮望着台上,一脸沉思的女孩。她记得对方,似乎是叫苏苏,看着眉清目秀,也不像坏人,是那种生下来就很讨喜的长相,就和自己的亲妹妹朱红豆一样,软糯糯的像个包子。 “你在思考赚钱的方法?”这是朱玲珑入学仙麓书院后,头一回主动跟别的同学搭话。 她显然是愣了一下,还不好意思的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嗯,是啊,没想到被你听见了。”说着还吐了下舌头,有点儿受宠若惊,“是在发愁这事儿,财务不自由,过年回家总得被逼着和邻居家三百岁的小孩相亲。” “这样啊。”朱玲珑点了下头,默默朝她那儿暗搓搓地挪了一丢丢,努力端着高冷的样子,但还是有点小可爱,“其实,我最近我也在思考这事儿。” “你外公……不是天庭的首富吗?”苏苏并不怎么关心朱大胆的传言,自然有点儿不太相信地望向朱玲珑,“根本不用愁没有银子花啊。是富贵之家对子女的考验吗?给你们一笔银子,要赚到多少数额才能回家?” “不是、我就想自力更生,不能总活在家庭的阴影下。”朱玲珑很苦恼,“但好像,身在学校里,也不知道到底能做什么。” 阴影??可以把你的阴影赐予我吗?? 苏苏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渴望,她真愿意承受这样的阴影。 容钦已经连续胜十三局,台下的欢呼呐喊声此起彼伏,吵得她们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好凑得更近一些。 “其实,我来这里之前的家乡,有一个职业非常适合你,特别赚钱,又轻松,而且日进斗金。”苏苏以前听说过很多关于朱玲珑的传闻,大都是女生之间广为流传,譬如飞扬跋扈,傲慢骄奢,总之没什么好词,可见到本猪,倒没有那么难处。 “日进斗金!”这立刻勾起了朱玲珑的好奇心,“什么职业?” 苏苏撑着头扫过台上,“美妆博主。” “美妆博猪?”朱玲珑迷茫看向她,眨着眼睛问道,“这是你们家乡特有的品种吗?” “算是吧,我在这里好像没见过。”苏苏点点头,“她们也不做什么,日日身着华美的衣裳,戴贵重的首饰,妆容精致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有些其实也不好看,都是靠特殊方式才看得过去一点。但还是很能赚,特别能赚。” 朱玲珑还是不明白,“什么都不做,但钱是从哪里来?” 台上的容钦一把掰断了手里的红缨枪,侧脸线条绷紧。 朱玲珑看都不看他一眼,竟和一个……女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挨得这么近。 防狼防盗,却独独忘记防女妖精。 苏苏并未感受到两道充满杀意的目光,继续给她解释,“就是,因为她好看,所以很多女孩子都会模仿她的打扮。然后衣裳铺子、首饰铺子都会找她合作,一起推出新款,作为报答,给她一部分报酬。” “原来是这样……”朱玲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着确实难度不高,但需要主动去找吗?” “你有兴趣吗?”苏苏见她似乎略微心动,凑到耳边压低声音,“其实我家有成衣铺子,你如果不嫌弃,又想自己体验赚钱的感受的话……我们可以合作一下下。” 容钦感受到自己的忍耐力突破了极限,那个女妖精,竟一手搭在朱玲珑的膝盖上,还凑在耳边安讲话,远远看去,仿佛情人耳鬓厮磨。 岂有此理! 第11章 冷淡不悦 在仙麓书院中,苏苏的官方身份是一条北海深处的八爪鱼,但只有她知道,自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游魂,漂泊至此后停下。 不管是在过去、现在,苏苏对恋爱兴致缺缺,但于赚钱方面,可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无旁骛地狂奔在成为富婆的这条路上,这与暂时贫困不已的朱玲珑目标一致,不谋而合。 而且,大概由于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章鱼,苏苏莫名跟朱玲珑异常投缘,相当聊得来,还告诉她,自己家乡的“美妆博猪”都是如何赚钱的。 朱玲珑看她温温软软没有攻击性,还对挣钱非常有研究,也非常想要多接触。 剑术课从头到尾,由于前面的欢呼助威声震耳欲聋,她们都不得不凑近对方的耳朵加大音量讲,这才能听清楚。 且夫子刚说完下课,一猪一章鱼立刻手挽手,头都不回地去学校的食堂喝青菜汤。 容钦心里充满了不甘心,后槽牙紧紧咬起。 自己坐在朱玲珑身边那么久,却从未得到亲昵咬耳朵的对待。 他精湛的剑术制造了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的欢呼浪潮,连旁边的夫子都瞠目结舌,震惊于如此娴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技巧,可朱玲珑就是不抬头看看他! 他都不抱有朱玲珑能两只小蹄子捧着脸颊,充满崇拜地看他的幻想,可你哪怕在街上看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不也应当处于礼貌鼓掌吗? 或者至少,不和旁边的章鱼聊天了。 他将银色的剑插入剑鞘,红色的流苏轻轻晃荡,远远望向她们一同离开去茅坑的方向。 他在仙麓书院读书时,女生间就有个不好的习惯,总喜欢手拉手一块儿去茅坑,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恶习依旧流传。 可天帝还没能追上去,就被校长给截到了书房,同来的还有带教夫子颂和。 颂和夫子得知这个平平无奇的转学生竟然是天帝时,下巴都快要掉在桌上。 校长亲自给他倒了一杯上好的雪域清茶,“陛下亲自来书院指导同学们的剑术,言传身教,真是令书院面目一新,变得跟过去截然不同,这不仅是臣和全体夫子的荣幸,更是所有学生的荣幸……”他长长地说了一大段场面话。 容钦不想再听了,但又要表示尊重不便打断。 “是这样的。”校长顿了顿,终于开始正题,“陛下在书院也呆了些许时候,所以臣想来问问您,对未来书院的改进教学有什么高见?” 容钦思及那些闲着没事就到朱玲珑跟前献殷勤的男同学,“我看班里许多同学,终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不将心思用在修仙成道的正路上,全都在琢磨求偶,这种早恋的风气非常不好。” 校长皱了下眉头,由于神仙本身就比凡人诞育后代困难,又被西方流传过来的丁克主义所影响,小神仙的出生率直线下降,所以最近百年,天庭一直大力鼓励生育,而且生育要从娃娃抓起,书院里的学生说是学生,但最小的都一百多岁了,在人类算是太爷爷、太奶奶年纪了,何来早恋一说? 但容钦的话,校长是万万不敢反驳的,“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 “不仅是男女之间,孤看不少女同学,心思也不用在正道上,闲着没事就喜欢找同伴一起去茅坑。”容钦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战乱时期,需要一个进去如厕,一个在外放哨防止有雄性靠近,“这种风气很糟糕,亟需改善,万一培养除了百合磨镜之好,就为时已晚。” “……”校长原本是想讲讲,要如何促进学生们的课余活动,再骗陛下多拨些款。 没想到竟成了风气整顿大会,不仅没钱,还得花精力做别的事,恨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 回想起那条章鱼所做的种种,容钦内心分外郁闷,“个别女同学,不仅自己不学好,还带坏周围的同学。” “陛下说得很对,小臣也对此深有体悟。”颂和夫子以为他说的是朱玲珑,这学生确实令夫子头疼, “成绩不好有很多原因,但她却自说自话地以“笨”为理由放弃就不对……尽管确实笨,但也不可如此妄自菲薄。除此之外,平日在班里,还高冷得像天山上的雪莲花,不与同学们打成一片。” 原来那条章鱼还有这种行为,容钦点点头,他看这些海鲜的眼光果真非常准确。 “既然这样,是否应该让她退学回北海?”容钦已经动了这个想法,不出现在朱玲珑面前,眼不见为净,万事大吉,免得在他面前勾肩搭背。 “退学回北海?”颂和愣了下,“朱玲珑同学的父亲是东海龙王,但她常年和外公生活在青坊镇,应当不是在北海,真要说退学,也应当是退学回东海。” 但书院收了她外公2个亿的银子当书院建设费,这学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你方才在说谁笨?”容钦反应过来,他不是在批评章鱼,便显得十分冷淡不悦。 猪是他能批评的吗。 “就是东海龙王的二公主,朱玲珑。”颂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依旧自顾自道,“这次突击测试就没有及格的,过去成绩一篇愁云惨淡,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如果不是她外婆强行要求,应该早就退学了,现在还不至于带坏班上的学风。” 容钦就眯着眼看他,不接话,书房内登时鸦雀无声。 校长试探道,“陛下?” 第11节 “书院对于成绩不是那么理想的同学就是用这种方式吗?”容钦不满地望向颂和,一手在雕刻着金龙剑柄上轻拍,不怒自威,“不耐心地引导指点,帮助其在学业方面进步,就只知道说对方笨?颂和,这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态度吗?” “……”颂和惊讶地圆张着嘴,里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不是你先说她带坏班级风气吗。 老油条校长连忙出来打圆场,“陛下说得极是,臣一直倡导成立补习小组,多让学习好的同学帮助学习差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夫子适当点拨,有助其思考,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容钦根本不听他的油嘴滑舌,继续回味着颂和刚才的话,危险地望向他,“高冷得像天山上的雪莲花,只让人可以远观,怎么,你莫非还想亵|玩焉不成?” 第12章 活色生香 颂和素来自视甚高,从未想到,他会被陛下批评。 可陛下的内心世界未免也太复杂了……甚至脑补出了一系列他从没想过的事情。 什么蓄意孤立朱玲珑,不给她弄同桌,恶言相向,其实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逼迫对方在班里没有朋友,不和周围的同学来往,只有他能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就是想要被牢牢的记住,就是心机*,就是妄图成为对方心中特别的存在,极其险恶。 如果让来自异世的苏苏说,我们当今的天帝陛下有着非常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颂和自然不能白白被冤案,当下就解释了,“陛下,我压根不可能看上朱玲珑。”他喜欢有内涵的女孩子。 容钦抬起眼皮,仿佛在看着一个妄图狡辩的囚徒,“怎么?你觉得她不好?” 在被害妄想症晚期的陛下看来,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朱玲珑,所以一切觊觎她的想法都成立得顺理成章。 若他答“是”,陛下便说,“为猪师表,竟然公然歧视学生,品德败坏到这种田地,实在是不配当夫子,今早回去种地。” 若他答“不是”,陛下便会更加笃定,“果然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师德上大问题。接下来,不仅要禁止早恋,磨镜,还要禁止师生恋。” 颂和恨不能一刀捅死自己。 直到容钦离开教室,他内心深处的无奈感都没有减弱丝毫,痛苦地侧头望向校长,“校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校长沉默片刻,随即老谋深算地摸着自己特意修剪过的花白长胡子,若有所思道,“你连这都看不出吗……” “嗯?”颂和依旧无知地沉浸在方才的世界里缓不过神,“有何问题?” “陛下这是醋了。”在仙麓书院沉浮多年,老油条校长很快就体查了圣心,意味深长道,“九重天上……兴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天后了,你身为陛下所在班级的夫子,之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颂和一脸迷茫,天后又不是他班上的学生,要做点什么? 校长摇摇头,叹道,“哎,孺子不可教也。” **** 整整一天,朱玲珑都和那条章鱼呆在一起。 不仅这样,她还创下了第一次超过这个点儿还不回寝室,将近夜不归宿的记录。 往常这会儿,朱玲珑应该坐在镜子前跟里面名叫“奶特”的东西对话。 今天她失约了,但“奶特”依旧照常出现。 “奶特”探寻一圈,只瞧见面如苦瓜的容钦,于是毫不掩藏自己的嫌弃,“怎么只有你?二娃,我世界上最美丽的玲珑宝贝呢?” 容钦冷冷打量这个鬼东西,原来他会说人话。 容钦双手环抱胸前,语气中听不出或喜或怒,“她不想要你,已经准备从这儿扔出去。” “不可能。”奶特轻蔑地发出细细的笑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扶了下高高盘起的头发,“珑珑不要你都不会不要我的。” 还真是有自信。 容钦语气平淡,“是吗?” “小宝贝三岁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是我,亲眼见证着她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奶特觉得这头牛根本不足为患,甚至掐指一算,然后惊讶地捂住嘴巴,“你才认识她几天?还没超过2年吧,你见过她扎着小红头绳的样子吗,萌得全校夫子都想照着生女儿。你听过她说话时的小奶音吗?啧啧啧……年纪一大把,还自我感觉良好,简直是老牛吃嫩草。” 容钦眉毛皱得更紧了。 奶特根本不准备听他的反驳,兀自一转身,“好了,既然小可爱不在,我就不跟一头老糙牛说话了,真是,没有珑珑半分好看,还贼自大。”随即消失在镜子中。 上一个敢这么同他说话的是朱玲珑,再上一个连全尸都没有。 可容钦根本没办法反驳,而且他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该死的,很想看朱玲珑扎小红头绳的模样。 内心愤懑之际,朱玲珑又迟迟不归,天帝便留了个空壳子在寝室,独自到了九重天,再次召见了扫把星,问她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 朱玲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倒霉? 待她日日倒霉,生活困顿,他就能发挥作用了。 怎料扫把星哭着把自己的倒霉黄历呈了上去,痛苦道,“陛下,小臣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把朱玲珑的名字写上去,但压根无法在黄历上留下半个字……您看,这恐怕是创世神的旨意啊。” “写不上过去?”容钦挑眉,“你这黄历坏了?” “绝不可能。”扫把星连连摇头,“臣一开始也这么担心,于是把陛下的名字写上去了试试,发现也可以,但就是无法留下二公主的。” 她说着,还翻出爱情倒霉页,赫然露出容钦两个大字,看得天帝险些将她踹下诛仙台,“给孤去掉。” 该死,难道还嫌他现在不够倒霉吗? 猪骑在他头上就算了,如今连个魔镜都能翻天。 “是、是。”扫把星趴伏在地上,后背阴嗖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恭敬地将那页撕去,捏成碎片。 她也不是有意写在爱情这里的,只是天帝素来勤政,不近女色,所以让他这方面倒霉想必没有多大影响,如果耽误政事,就真是这个过错。 容钦还真不信这个邪,“所以,你是没办法了?” “是的,陛下。”扫把星低下头,“二公主……生下来就备受宠爱,压根不会倒霉。” “既然天不能让她倒霉。”容钦若有所思地用手捏着下巴,“看来只能神为了。” …… 待容钦回到宿舍时,隐约感受到属于朱玲珑的气息。 他顺着寻去,刚好停在白雾缭绕的浴室,水汽腾腾。 浴桶内铺满红色的花瓣,朱玲珑雪白的背对着她,漆黑的乌发披散在一侧,活色生香。 容钦悄无声息地靠近,又隐去了所有气息不被她察觉,却怕心跳声被察觉。 第13章 美猪出浴 朱玲珑泡在浴桶里,大概是白日里略微疲累,因为过于舒适睡着了,连带着对身后的威胁毫无察觉。 杂着清淡馥雅香气的水雾蔓延在不大不小的浴房内,氤氲在她们之间,容钦站在那儿,看不出神色。 好一会,他才慢慢弯下腰,试了下水温,确定不会冻着她后,单手托着朱玲珑湿淋淋的黑发,凑近,在如玉的下巴处轻咬,牙齿留下浅浅红红的痕迹。 虽然是自己为了表现出宽容大度,才没有阻挠她跟章鱼出去玩,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心里可还有他? 朱玲珑大概是被弄疼了,嘴里发出轻轻细细的呜咽,耳朵上小小的金色耳钉忘记取下,细长的流苏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垂在肩膀上,擦起阵阵痒意。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刚好对上容钦鹰隼般的双眼,愣了下,以为是在做噩梦。 小白脸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女王大人? “唔……”她伸出双手去推他肩膀,但容钦这次很不好说话,直接态度强硬地将她按在浴桶边上。 “今晚几时回来的?”容钦身上的衣裳都被水弄湿了,尤其是袖口处,天青色的袍子色泽愈发深暗。 朱玲珑靠着浴桶,水平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温热地吻着肌肤,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容钦又恢复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 她开始犯困,随口答道,“和苏苏聊得高兴,所以晚了些。” 一条八爪鱼罢了,有什么好聊的? 容钦不满地吻着她的侧脸,被撩得心里泛痒,“你们都聊些什么?” 朱玲珑刚想说,但随后又停下,她的赚钱大业都还没有开始,虽然自己还是有一点小信心,但万一失败了,现在说岂非太丢脸了? “怎么了?”天帝搂着她,危险地眯起眼,如今还藏了不少小秘密吗?但开口,语气依旧温柔异常,循循善诱道,“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不是。”朱玲珑摇摇头,她的脑袋还有点懵,晕乎乎地抬头仰望容钦。 她就是想,自己也可以努力赚钱,养家糊口,让容钦安心做笼子里养尊处优的金丝雀,保持着单纯善良的天性,不要面对社会现实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乖乖做一个家庭妇男,每天洗衣烧饭带小猪,在家里等自己工作结束回来。 “没什么,就是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她纠结了片刻,在对方探寻的目光中朱唇轻启,娇嫩艳丽,而她的脸颊和耳朵,也因为热水的缘故,染上胭脂绯红。 浴桶里飘满的花瓣都不及她半分颜色,尤其是一身冰肌雪肤,如隆冬初雪般白洁。 不仅是衣裳的颜色深,天君阴鸷的眼中同样闪过极浓的暗光,尤其是当他摩挲着羊脂软玉般的脖颈时,流连忘返,“日后,天黑前必须回来。外头有多危险你可知道?前些日子,青丘的一只小狐狸便因为独自走夜路,被隔壁狼谷的少主强行撸了回去,青丘的长老到现在还没将其要回来。” “可这是学校里。”朱玲珑顿了两秒,外头确实不太平,“学校里很安全,不会出这些事。” “你怎这般确定?”容钦情不自禁地将头凑在对方脸颊边,静静感受着她,吐气如兰,声若莺啼,“书院里也有几个狼族的,那些包藏祸心的东西都隐匿在夜色中,等着你这样毫无防备之心的猎物落入血盆大口。” “那……如果下次我回来得晚了,你就过来接我,好不好?”朱玲珑眨了眨眼睛,可人疼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还在对方侧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样就不会遇见色|狼了。” “嗯。”容钦极享受温香软玉在怀,被自己的天后依赖的场景,暂时都忘记要教训她这件事。 朱玲珑也觉得,今天容钦的怪脾气已经被她顺利解决。 但陛下好歹在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即便暂时中了“美猪计”,心底荡漾不已,但转念一想,又察觉出不对。 她的意思是,以后还会和章鱼一起玩到这个点不回寝室?将他干晾着,视若无物。 容钦便又不悦道,“最好不要太晚回来,有什么话不能放到明天说,非要熬到这个点?” “为什么不可以?”朱玲珑不解道,她常年上课走神,自然不知道容钦优秀的剑术成绩,自以为提了个他难以做到的要求,“对不起,我忘记你打不过他们。” 小白脸文弱,万一遇见色|狼,或许也只有他们两个共同挨打的份,带上他,就是多了个一起受难的同伴。 “……”容钦想再辩解,“不是打不过,是你不该回来得太晚。” 男人的自尊心都很脆弱,最不喜欢听自己哪里不如别人,于是朱玲珑体贴地换位思考,“那我以后尽量不晚回来了,免得我们都碰到危险。”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先出去,我换身衣裳。”朱玲珑洗得也差不多,便打断容钦的话,准备要起身。 第12节 水是有点儿凉了,容钦怕她冷着,顺从地退去室外。 待出去后,他又感觉到不对。 他何时这般听话了。 天帝陛下略微挫败地坐在门口,定是扫把星在倒霉黄历上写过他的缘故,最近一阵,状况总不太对。 浴房内传来水声“哗啦”,朱玲珑扶着桶壁出来,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落,然后用柔软的巾布一点点擦干,最后换上月白中衣。 头顶是皎洁的月亮,容钦正沉思着,忽地听见朱玲珑唤他的名字,登时扭头进去。 朱玲珑的长发垂在身后,因发梢滴水不断,将衣裳打湿了一片,紧紧黏在身上,将曲线轮廓全然勾勒出来。 “怎么了?”容钦走上前,看她站在浴桶外方便下来的木质台阶上。 “我忘记带沐浴穿的鞋子了。”女王大人有点儿迷糊地挠挠头,然后冲他伸出手,“你抱我回去。” 第14章 心狠手辣 古语曾云,“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又一次被朱玲珑赶走,没有侍|寝机会的容钦独自蹲在她门口的草丛里,抬头仰望头顶的那轮明月和浩瀚星空,心底被有着燎原之力的不甘和愤恨所填满。 凭什么。 今日明明氛围极佳,他抱着朱玲珑从浴房里出来,缭绕烟雾中,她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含情脉脉”的眼底,满是对他的依赖和不舍。 他用的是绝对标准的公主抱,在成为她的小白脸之初练习了许多遍。 第一次抱她时,容钦因为手搭错地方,尽管只差了一点,依旧被挑剔的朱玲珑责令他改正,末了,连续二十七天不许他近身。 接着,他又仔细替朱玲珑将头发擦干,并将已经完成的作业给她抄,女王大人还看在他伺候不错的份上,躺在贵妃软榻上,允许他握着小猪蹄,帮忙剪指甲。 容钦仿佛得到了什么恩赐般,足足剪了一个时辰,还拿出手部护理套装,照着从嫦娥那儿偷学的独家秘方,从按摩到磨砂,呵护娇嫩的蹄子。 可临到就寝,她又翻脸不认龙,让容钦回自己的宿舍去。 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可连留下睡地板的权利都没有? 容钦几乎将脚底下的草皮给磨没了,还得时刻注意着躲避今夜巡视的宿管阿姨牛大婶。 惊动她倒不打紧,但万一被睡眠很浅的朱玲珑发现了…… 容钦咬牙切齿地想,被她认定自己“抗旨不遵”,他就死定了。 半个时辰后,待确认女王大人睡着后,天帝陛下才又连夜返回九重天处理政务。 他素来勤政,一直辛勤到后半夜,才觉得有些身心俱疲,在榻上躺了些时候。 迷梦中,他又仿似回到当初,自己被朱玲珑“金屋藏娇”的岁月,虽然如今恨得牙痒痒,但那时丝毫没有做小白脸的羞耻感,反倒是沉醉其中,醉醉然,不知今夕何夕,恨不能日日如此。 尤其是每日晨间,阳光穿过窗棂洒进室内,隔着金色的纱帐,透入一床金碎,千娇百媚的朱玲珑躺在他怀里,柔软的双臂紧紧抱着结实的劲腰。 随着天光大亮,她缓缓睁开那双桃花潋滟的眸子,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可龙疼极了。 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唇是不能随意吻的,容钦只能揽着朱玲珑,低头在雪白的半裸香肩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尔后女王大人就像慵懒的小奶猫,在温暖的被窝里蹭着,有时单手撑头,迷迷蒙蒙地望向他,手指在他的脸上划过,真像是等待宠幸的面首。 若是心情好,她还会低下头,红唇贴上他的。 容钦便在下抱紧她,逐渐反客为主…… 如今竟是全没有了,他又是孤零零的一条龙,独自落魄。 容钦从梦中醒来,反复思考,他是如何春从春游夜专夜沦落到如今田地的,终于站在露水浓厚的石阶上顿悟,就是他过于纵容朱玲珑。 不管每次想着怎么狠心,但见到她傻乎乎的模样,都又心软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这是人类都懂得的道理。他若想重新将落跑后进入叛逆期的小猪抱回来,继续养着,该心狠手辣的地方就得心狠手辣。 ******** 朱玲珑的孽障很快就来了。 是日,她照常坐在教室里,头疼地看着天书般的课本。 看不懂,真的什么都看不懂…… 外婆为何一定要她学这些侍卫的必修课,将来都没有用。 她从小听魔镜将西方故事,女王都有骑士保护,不需要会剑术。 焦头烂额之际,肩膀被同学拍了拍。 朱玲珑抬起头,迅速从一脸的痛苦纠结变成高冷的冰雪女王,无声地用目光询问她来意。 负责传话的同学指指门外,一脸和善道,“朱玲珑同学,你外婆正拿着两袋草莓味猪饲料在校门口等你,让你赶快过去。” 听见“外婆”两个字后,哪怕是素来在班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王大人,都吓得汗毛竖起,两只小猪蹄在课桌底下紧紧攥在一起了,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最近、最近也没有考试,外婆怎么突然来了?还带着吃的。朱玲珑咽了下口水,立刻联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 莫非是来送她上路的? 因为成绩太差,烂泥扶不上墙,丢尽魔界尊者的脸面,所以她终于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不满,决定大义灭亲,直接出手终结她短暂的生命。 那两袋猪饲料兴许、兴许就是她的断头饭?跟人类的死刑犯一样,行刑前,都会给吃顿好的,来当作跟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容钦侧头望向朱玲珑,果然出动芙盼尊者成效斐然,她已经害怕得连站起身的勇气都没有。 早知道这般管用,朱玲珑妄图提分手的前天晚上,他就应该设计让尊者来“捉|奸”。依照老人家保守的作风,必然会逼迫朱玲珑奉子成婚,哪怕五花大绑都将她送上花轿嫁给他。 “我外婆、外婆是什么表情?我是说,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朱玲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也是娘亲生的闺女,东海的二公主,芙盼不会真杀了她的。如果杀了她,外公、爹爹都不能同意。 虽然这么说,但朱玲珑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幼时,喷火猪大哥因自己没生成龙而内心郁闷,又想学别人当不良少年在青坊镇建立威信,到处喷火,尽管没伤害人,但还是不慎把隔壁邻居的屋子烧了。 外婆知道后,勃然大怒,先赔偿了对方损失,随后强行逼迫大哥现回原形,涮上料油五花大绑,标准的烤乳猪姿势吊在杆子上,在下头生起大火,扬言要烤了他。 当时外公、爹爹、娘亲都不在,她和红豆拉不住外婆,只能哭哭啼啼地站在旁边拼命求情。 外婆还一脸淡定地凑在红豆耳边安慰,“豆豆别哭,外婆只是教训她一下。” 可惜朱玲珑没听见,从小坚强的她哭得满脸泪花。 那简直是大娃猪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作为不良头目,全镇的小弟都围在周围,他颜面尽失地拼死挣扎,不屈服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可丝毫没有威慑力,尤其是当胖胖的五花肉在空中一晃一晃时,那些虎妖、狼妖、豹子妖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渴望。 朱玲珑冲上前抱住外婆的大腿,可是丝毫没有作用,外婆依旧阴沉沉地拿着鞭子,亲自转动木杆逼问,“以后还敢不敢到处喷火吓唬人?”、“这次考试拿了甲等吗?有这等精力不会用在学习上吗?”、“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最后,大哥乖乖去道了歉,还和工人一起帮驴大婶把烧坏的屋子重新盖好。 不仅如此,外婆大笔一挥,他花费两个月苦心建立的斧头帮被迫解散,就地改造为斧头学习小组。 从帮主沦为小组长后,大娃每天带领小弟们一起做锦鲤族编订出版的龙门专题,日日挑灯夜战,互相督促,备考仙麓书院,这一行为遭到了隔壁菜刀帮的狠狠嘲笑。 所以,就算逃过一劫保住性命,或许也会……想到这儿,朱玲珑打了个寒颤,她这么多年就只喝青菜汤,实在熬不过,就蘸酱油吃水煮蔬菜,可不管人身多么纤细,真身都是胖乎乎的小萌猪。 如果她当着全校师生面现回原形,被所有同学围观,那比死还痛苦。 “尊者看着非常和善,还冲我微笑。”传话的同学以前听说过芙盼的威名,原以为会是张夜叉脸,没想到如此的美丽,“你快些去吧,别让尊者等急了。” 第15章 入赘 朱玲珑握着毛笔,思考着外婆杀来前,要在遗书里写点什么,可手指颤啊颤,无从下笔。 雪白的宣纸上,只有一个晕开的黑色墨点。 她迅速将短短百余年的生命回忆了一遍,发现除了素来疼爱她的爹娘、外公、哥哥、可爱的弟弟妹妹们,最舍不得的,就是她的小白脸。 朱玲珑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水雾气,模糊影映出容钦俊俏的脸庞。 如果她今天死了,他会本着好男不侍二妻的精神,撞死在校门口为她殉葬,做一对苦命鸳鸯,顺便获得人类的一块贞洁牌坊吗? 容钦感受到朱玲珑的目光,像盘丝洞的蛛丝那样细细密密地缠着他。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根本不在看的书,侧头望向有些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朱玲珑,跟天庭喜欢装可爱的玉兔似的,可怜巴巴地地睁着红眼睛,到处讨仙露。 偷窥被看见,朱玲珑脑子里的弦猛地绷紧,有点小尴尬地坐在那儿,可转念一想,这是她的牛,为什么不能看。 她偷偷在桌底下拽他的衣袖,“容钦……你跟我、跟我出去一下。” 这充满依赖的小动作让他格外受用,“好。” …… 容钦第一次跟小天后钻小树林,还是对方主动邀请的。 四下空无一人,只余风吹林叶沙沙作响,翠绿的树叶铺满小径。 在女妖精中,朱玲珑已经属于身材高挑的,细长白嫩的双腿,牛乳浸泡过般,每次娇娇娆娆地躺在那儿,千娇百媚。 可她站在容钦身边,仍是硬生生矮了一个多头。 他们到一棵郁郁葱葱的巨大榕树下,盘根错节,容钦刚往前走两步,忽然注意到身边的猪停下步伐,半步不挪。 他转过身,朱玲珑就站在那儿,低下头,静默不说话,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身侧,将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愈发小,哪怕再强装镇静,仍是透露出掩盖不住的害怕。 “怎么了?”大抵是怕心底的负疚感太强烈,容钦走上前,微微从那张小脸上移开,可往下就看见一截雪白雪白的脖子,阳光下,仿佛镀了层圣洁的柔光。 朱玲珑咬着唇,纠结了一下下,忽地扑上前。 容钦弯下身子,好整以暇地接住。 朱玲珑没断奶一样,将脸埋在胸膛处,娇气地叫他名字,“容钦。” “嗯,我在。”容钦稳稳住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仿佛对她的异常一无所知,还亲昵地凑在耳边问,“今天心情不好?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容钦,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要老实回答。”朱玲珑的身子几乎都被他揉进怀里,仰头凝视他,“不能骗我,如果说假的话,天打雷劈,孤老终生。” 她问得这般严肃,是认识她到现在,第一次如此正经,让容钦下意识有些心虚。 她该不会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所以来兴师问罪? 但容钦迅速否定了这个猜测,依照他对朱玲珑智商的了解,恐怕做不到这点。 “你说。”天帝在朝堂呆了许多年,到底比她勾心斗角的经验多,面色根本没有丝毫变化,极为坦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如果……”朱玲珑心跳得很快,重如擂鼓“砰砰砰”,越靠近那个答案,就越是心怯。 第13节 容钦几乎将她揉进身子里,好半天没等到问题,于是低下头,低沉且缓慢地问道,“如果什么?” 如果朱玲珑怕了,说几句好听的,再用点其他方法讨好自己,作为相公,当然不会让她被芙盼欺负。 就看她如何表现了。 朱玲珑的手指搭在他腰上,拉扯着紧紧束着的腰带,闭上眼,半天才憋出一句,“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不会改嫁?” “……”容钦抚摸长发的手顿住,仿佛听见什么荒诞字句,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起先以为他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谁死了?” 朱玲珑整头猪都被一层淡淡的哀伤所笼罩,那架势,真像是来做最后的告别,“我,我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饶是手上沾满神的鲜血,容钦听见这话时,心跳都停了半拍,他缓过心神,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方才听同学说,就是外婆路过探望,虎毒尚且不食子,别多想。” 如果芙盼拿着鞭子来找她,她还不会这样害怕,可她居然微笑着拿了两袋草莓味猪饲料。 朱玲珑感受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紧紧握住容钦温暖的大掌,贴在自己脸颊旁边,轻轻靠着摩挲,“没关系,我已经想开了,要是我今天死了,你还青春少艾,又生成这般模样,终生不改嫁……也不可能,但能不能不要太快,至少要守贞十年,才能另外找别的女人。” 容钦眸色不明地盯着她,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是改嫁?” 朱玲珑更加奇怪地看向他,“你当初不是答应过,要入赘我们老朱家吗?” “……”容钦一脸懵逼。 “你难道忘记了?”朱玲珑仰起头,细细的柳叶眉皱起,“原本说好改名叫朱钦,可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容钦更好听,才暂时保留原来的名字。” “……”容钦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开始思考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场所,好像是他第一次被朱玲珑恩准上|床,被美色|诱惑的一晚。 当时,她娇羞得像含苞欲放的粉莲,贴在唇边说,“我爹虽然是龙王,但当初为了娶我娘,也半条龙入赘朱家,所我跟大哥、红豆都姓朱。你以后,愿不愿意为了我入赘,当老朱家的上门女婿吗?” 迷迷糊糊间,幸福来得太满溢,容钦晕头转向地点了头,且极不满足地按着她的脑袋贴向自己,食髓知味。 “朱钦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朱玲珑见他沉默不语,拽住他手臂的手松开,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朝前走。 尽管还没摸清朱玲珑内心世界的变化,但这种情况下,一跑就不会回头。 容钦立刻从后面抱住她,无论她如何乱动,都坚决不撒手,“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神仙的寿命那般长,你却连守寡十年都不肯。”朱玲珑的眼角隐隐有泪花,声泪俱下地控诉身后的负心汉,“骗子。” 容钦眉峰微微抽搐,温声细语地哄她,“你不会死,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会的,外婆不会放过我。”朱玲珑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可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经不过生死考验。” “朱玲珑,你听仔细了。”容钦强行将她翻过身面对自己,“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出事。” 他这么有魄力的宣言落在朱玲珑耳朵里却变成截然不同的狡辩,她试图挣开束缚自己的牛,大步离开,“你在试图回避,根本没有答到关键点,大骗子,你就是盘算着,我前脚刚死,后脚就去找别的莺莺燕燕。” 容钦忍无可忍,径直将对方摁在树上,“你死了,我还活得下去?” 第16章 临别 容钦无可救药地发现一件事。 安抚朱玲珑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当她带着微微的酸醋意说话时,充满了对他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这种时候,作为有担当和责任感的相公,自然是用尽所有可以用的方法来消除她的不安全感。 在容钦与朱玲珑“包|养”与“被包|养”的恋爱关系中,她鲜少会这般撒娇,让天帝的大男子主义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朱玲珑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口,头埋得低低的,“你……” “嗯?”容钦低下头,轻吻额顶。 “你先松开我。”朱玲珑忽然意识到一件很恐怖的事,自己原本只是想找阿牛道个别,结果,竟然晾了外婆……兴许几盏茶的功夫。 在如此暖意融融的季节,想到不良大哥曾因此当众跪搓衣板的往事,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后背都湿透了。 “怎么了?”容钦看她又沉默不说话,以为是新增了怀疑对象。 “我外婆好像等了很久。” 现下缠缠绵绵的气氛大好,朱玲珑推开尚且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安慰猪的天帝,有种上刑场的萧瑟感,“我得赶快过去了。” 容钦舍不得,摸着她的脸颊低头,嗓音沙沙哑哑,性|感极了,“我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等你,快点出来。” “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外婆发现我们早恋,她肯定会怪当场庖丁解牛,把你做做成全牛宴。”朱玲珑心疼地望着容钦,身为他的金主,她受难就好了,怎么可以连累跟自己这么久的小白脸遭罪,但依旧心心念念,“你保证的话不能忘记了,再说一遍给我听。” 天庭模范夫妻,牛郎和织女曾经在第十三届婚姻交流大会中说,夫妻呆在一起,智商会无可避免地往低处流。 容钦当时还嗤之以鼻,现在才领悟过来人的经验,终究是由道理的,何况他是心甘情愿地被朱玲珑同化,“不会有别的女人,否则就让我被创世神惩罚,永世不得翻身。” 容钦刚想摸一摸她的脸蛋,朱玲珑却蓦地睁大眼睛,一把狠狠拍掉,圆睁着美眸瞪他,“那女妖精呢?” “也不会有女妖精。” 他将整只小笨猪裹在怀里,好言好语道。 朱玲珑依旧是非常失望的模样,不与他对视,垂着头,像霜打了的白菜。 容钦捏捏她的小蹄子,“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故意给自己留下空子可钻?”朱玲珑话语里满是控诉,还带着小哭音吸了吸鼻子,头顶上的日光洒下,光影交织中,充满了落寞伤心。 容钦内心油然而生强烈的愧疚感,仿佛他真背着娇妻在外出|轨,“什么空子?” 朱玲珑抓着他的领口,追问道,“你方才故意避开女神仙不说。” “……”容钦哑然。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滚着都会滚到终点。 容钦双臂收拢,紧紧搂着朱玲珑向创世神发毒誓,如果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敢有别的雌性,立从诛仙台上跳下去。 女王大人这才满意了。 她摸着他俊俏的脸,声音轻轻细细,“那我要走了。”于是微微踮起脚,却发现自己不够高,“你抱我起来。” 容钦环住她的腰,轻松将朱玲珑托举起来,她得微微低下头,才能与他的目光对视。 清风不燥,春光正好。 朱玲珑低下头,饱满光洁的额头抵住他的,艳若桃李的小脸上满是不舍。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朱玲珑捧着他的下巴,在天帝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像花瓣柔柔落下,没有掺杂任何旁的情愫。 直到她去找芙盼,容钦还站在林子里,手指有些回味地在她碰过的地方摩挲,俄而微微勾了下唇角。 当真有许许久久,他的猪没有这般主动了。 以后还是要多请尊者来书院走动走动,增进祖孙间的感情的同时,也促进他和玲珑之间的感情升温。 ******* 那厢,朱玲珑战战兢兢地寻到外婆呆的房间,在心里编了几遍自己来晚的原因,只希望不要死得太惨。 可见着芙盼后,她竟然破天荒地微笑着,目光非常慈祥,盯得她心底发毛。 因为外公说,妹妹红豆跟娘小时候最像,呆呆乖乖,所以从小到大,外婆只有看红豆时,才会露出这般慈爱的表情,宛如老母猪看自己年幼的宝宝,借此弥补错过的女儿童年。 而回回见她跟大哥,都是屠夫看笼子里不听话,试图落跑的小猪仔,凶相毕露。 这其实也不能太怪芙盼,作为一路开挂的女强人,她素来吃软不吃硬。 大娃这猪孩子,刚出生就调皮捣蛋,小小年纪不上学堂,非要出去混社|会,自封为“青坊镇一哥”不说,连带着朱玲珑也成为“青坊镇一姐”,兄妹二猪纵横四方,气得她只想一鞭子下去。 而朱玲珑是高贵冷艳,俯视苍生的女王大人,从黑夜中来,也像夜晚一般捉摸不透。俗语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也容不下两个女王。 芙盼小时候想抱她,就被朱玲珑奶声奶气地拒绝“女王大人会自己走”,长大后不刻苦修道,净爱花钱,教育她,嘴上说好,把钱袋里的银子都交上去,转头又去钱庄,面无表情地拿出朱大胆给她的银票,“我要提现,一亿两银子。” 大娃跟二娃不管是嘴上,行动上都不服管教,朱红豆虽然继承了哥哥姐姐的坏习惯,对读正统书兴致缺缺,只喜欢各种言情画本子,但她软萌会撒娇,每次题目做错了,还不等她教育,眼睛里已经浮现出泪花,“对不起外婆,豆豆太笨了,题目都不会做,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看,但,但就是看不懂,我以后是不是只能去街上讨饭饭……” “怎么会呢?我们家豆豆最聪明了。”芙盼二话不说就心软了,抱着乖孙女拼命安慰,生怕她想不开。 但到了朱安、朱玲珑那儿,芙盼就只有凶神恶煞地训斥,“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以后只能去讨饭知道吗?!” “外、外婆,刚才夫子拖堂。”朱玲珑颤动着手指,想替芙盼倒杯茶水,结果由于太紧张,整壶茶都洒了出来,吓得当场跪下来。 “没事没事。”芙盼鲜少这般好脾气,温和道,“这是外婆给你带的零食,以前你娘最喜欢吃。” 朱玲珑如临大敌地接过那两包猪饲料,这种极易发胖的食物,原味就已经很增肥了,更别说加了草莓,她自懂事起就从来不碰,“谢谢外婆,您怎么来书院了?” “这事儿,哎……”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发生什么了?”朱玲珑直觉不好,咬了咬唇,呆在原地坐立不安。 芙盼扶着额头,“是这样,你的外公啊,外公出了点状况。” “外公?”朱玲珑努力让语气平静些,“外公怎么了?是痔病又发作,趴在床上起不来,所以提前从西方回来吗?” “不是。”芙盼的眉心抽搐一下,随后迅速恢复原本的慈祥样子,叹息道,“你也大了,我就不瞒着你了。” “您说。”朱玲珑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她连赴死的准备都做好了,还怕别的吗? “你外公经商失败,带着红豆逃去了西方。”芙盼望向表情凝固的朱玲珑,“所以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有钱的朱家二小姐,要做好偿还高额负债的准备。” 第17章 天帝 朱玲珑就这么看着芙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空气静默许久后,芙盼不自在地抿了两口茶,思虑着笨孩子是不是没听懂,准备通俗易懂地解释一遍,家里破产没钱了。 朱玲珑却定定望向她,“外公怎么会经商失败?” “猪嘛,总会失误。前些日子信错了朋友,几笔投资都打了水漂,还被骗了一百个亿。”芙盼随口答道,“如今捉襟见肘,房子都抵押给钱庄了。” “外婆,你在骗我吧。”朱玲珑心底有这个猜测,但还是不敢理直气壮地问出来,只能弱弱提出不成熟的小意见,“依照外公和爹的资产,一百亿只是个小数目啊。我光是以前的零花钱,一年就有三亿两,还能无限自提。” 芙盼节俭惯了,又不甚爱管账,对朱大胆名下的财产总额并不清楚,胡诌一百亿时,还担心自己说多了,听她如此铺张浪费,当下就火了,但不行,她要稳住,“投资损失了几千亿。” 朱玲珑还是不信,“可外公从小教育我们视金钱如粪土,花起钱来千万不能舍不得,要像扔泥巴那样不要当回事,我们家的钱几辈子都浪费不完。” 就是因为这样有恃无恐,才始终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芙盼的眉心又拧在一起,但只是一瞬,并没有被傻白甜外孙女发现,迅速变回原来的样子,“剩下的,都被你外公带着逃去西方,兴许准备另起炉灶,东山再起。” “那爹爹和娘亲呢?”朱玲珑起初听说传言时,就觉得是假的,可没想到这话会从比地狱恶鬼还可怕的外婆嘴里说出来。 “你爹得罪了天帝,跟你娘一起,被流放到西方做海水清洁员,还带着四、五、六、七娃。”芙盼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朱大胆之所以逃去西方,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海水清洁员?”朱玲珑茫然地望向她。 “洋话,跟家里仆人做的事差不多,负责清洁水里的脏东西。” 第14节 “不可能啊。”朱玲珑摇摇头,“爹上次来青坊镇看我们时还说,天帝尽管是个老光棍,某些方面或许有点问题,但非常勤政,平日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批折子,由于勤于动脑,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患上老年痴呆症。不该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病来如山倒,仔细算算,他也到该得病的岁数了,这种事也说不准。”芙盼对隔壁的屋子的容钦一无所知,“脑子说不行就不行了。” 天帝原本好整以暇地坐着,惬意地摇晃酒杯,浅尝陈年佳酿,思忖着往后,玲珑的亲人都远去西方,她孤立无援,举目无亲,还不任他为所欲为,当真是天助他也。 结果芙盼话音刚落,容钦脸色平静淡然,但已然坐不住。 他就比朱玲珑年长几百岁而已,怎是一把年纪? 还有她爹龙祁,虽说二龙交情不深,但他继位后,善待东海族群,龙王上任短短一百余年,总请了七次产假,全都爽快地批准,熟料这厮丝毫不懂知恩图报,私底下竟在女儿面前诋毁主神。 “不可能,我不信。”朱玲珑沉默片刻后,继续摇头,“外婆,你肯定在骗我。” “这会儿,你不信也得信了。”芙盼站起身,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我马上也要过去找他们,所以往后啊……就只剩你一个猪呆在天庭了。外婆今儿来,就是跟你道个别。” 朱玲珑有点慌了,“为什么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玲珑啊,我们家七个孩子里,从小就数你最能花钱。你看你四个弟弟妹妹,小小年纪便去打扫海底,清理脏水。”芙盼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现在家里出现困难,长姐如母,也是你为这个家做点事了。” 朱玲珑莫名开始害怕,“可我能做什么呢?” “天帝的的爪牙就在仙麓书院,所以你出不去。他将你爹贬去西方,却也忧虑他生出反心,自然得留下人质,有朝一日,倘若用得上东海,还得拿你做要挟召他回来,为天庭发光发热。”幸亏看多了红豆写的话本子,芙盼在这方面编起理由来,简直是信手拈来,“只是之后……你要奋发向上,自力更生,好好学习,凭借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外公外婆都帮不了你。” ******* 芙盼尊者离开后,容钦很快明白对方的想法,她扯这个谎,无非是要朱玲珑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和拖累,靠自己的努力发愤图强,登时五味杂陈,内心复杂。 喜的是,朱玲珑终于成为他的笼中之猪,孤立无援,插翅难逃。 怒的是,芙盼挖了这么个深坑,他今后要如何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 晚上,天帝和朱玲珑坐在一块儿,呼吸交错,各怀心事。 但猪总算没地方跑了,好汤需要慢火炖,暂且急不得,容钦和缓下表情,对着她的作业道,“还有哪里不明白?” “这里不会做。”跟他一样,朱玲珑同样五味杂陈,内心复杂。 喜的是,外婆要去西方,代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来书院。 难过的是,外公、爹爹都为此遭殃,她作为人质,必须留在东方。 不管如何不相信,她现下困在这书院内,无法求证。 主要是爹爹跟外公在她心中的形象实在过于高大,没有失败的可能。 可外婆,也不像是会故意开玩笑骗她的性格,好端端的,她撒这个谎来做什么?如果是想切断她的生活费,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她上次考试大红灯笼时,就已经身无分文。 兴许他们,当真出事了。 古语云,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外公虽然纵横商场,但也耐不住天帝暗中构陷。 都是他,害得全家背井离乡,逃去猪生地不熟的地方,连语言都不通。全家只有她冰雪聪明,在魔镜的teach下,会speak english,弟弟妹妹打扫rubbish的时候,会不会被foreign fish欺负,小七还没有扫把tall,倘若被beat了,maybe连找people say help都不会。 朱玲珑心疼家人,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在默默难过,告诉自己要努力赚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昏君? 忠奸不分,颠倒黑白,荒|淫无道,害得他们家破分离。 而昏君此时就坐在她身边,右手偷偷搭在她的腰窝处,轻轻摩挲,肆无忌惮地打量因为看不懂而苦恼的朱玲珑,心底一片柔软,指点其功课来也格外细心,“……如此便可以了。” 朱玲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舔了下因为气候变化而有些干涩的唇,红唇在柔和的灯光下晶晶亮亮,诱得龙心痒痒,按捺不住。 “这章节都学完了,休息一会儿?”容钦话音刚落,不想学习的朱玲珑立刻往左边一倒,稳稳落进他怀里,厌学情绪高涨,准确来说,非常满溢。 容钦从身后将她抱在怀里,贴近耳边,压低声道,“心情不好?” “嗯。”他们本身就是坐在地上,倒很有人类昏君和宠妃的架势,尤其是朱玲珑,媚眼如丝,像高贵而慵懒的猫咪,若放在人间大雍,怕是言官要拼死进谏的红颜祸水相貌。 “因为咱外婆?” “不是外婆。”朱玲珑略微沉闷道。 她最喜欢容钦刻意压低音调说话,显得原本低沉的嗓音更加有美魅力,“那是为了什么?” “容钦你说……”朱玲珑睫毛轻轻眨动,眼里含着春水,漾着细细碎碎的粉色花瓣,“天帝爷爷莫不是真得老年痴呆了,竟将我爹流放到西方。” “……” 爷爷。 不,他不是,他没有。 容钦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下情绪,揉揉她的头,“怎么胡乱叫神?他哪是爷爷。” “不是吗?”朱玲珑仔细思索一番,“你知道天帝今年几岁吗?” 想到这,容钦不禁咬牙,“似乎是六百七十三。” “这么老了……”朱玲珑低喃一声,随后很奇怪地看向他,“难道不是爷爷吗?” 第18章 我今晚不走 作为对天庭事务漠不关心,只欢喜涂脂抹粉的东海二公主,朱玲珑对如今统帅六界的主神一无所知,包括他和金屋藏娇的小白脸同名。 当然,这也不能怪二公主太二,自古,帝王的名讳便是不能随意呼来唤去的存在,何况是表面温润如玉,实则阴狠的太子容钦,不管在哪个场合听人提起,都恭恭敬敬地尊称其为“陛下”、“天帝”。 所以朱玲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算情有可原。 容钦当年继位时仅五百余岁,被史官称作“六界最年轻的君主”,本该是少年才子,雄姿英发,成为多少女妖精、女神仙的芳心中的纵火犯,可到了朱玲珑这儿,便成了…… “爷爷”。 六百岁,根本不老,他爹将近两千岁才继位。 容钦不断深吸气,耐着性子教导她,“神仙不会生老病死,所以对于岁数的界定和辈分,跟人类不同,不需要叫爷爷,实在想找个称呼,喊哥哥即可。” 朱玲珑是在人间青坊镇长大的,受了学校“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教育,于是从他怀里离开些,古怪地上下打量,“容钦,这样不行,太不尊重老人家了。” “……” 他要冷静。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孩子长歪非一日误导。 他需要时间,慢慢将这棵苗扭回去。 “别再想这件事了。” 反正他不承认,不接受,不同意,他和朱玲珑天造地设,是创世神授意她嫁给自己,在这段金玉良缘中,年龄根本不是鸿沟。 朱玲珑仍旧有些难过,心情低落地靠在他怀里,“但他真是可恶,竟将我爹娘流放去西方。我爹没做错什么,就是为龙懒散,经常不想处理东海琐事,把它们丢给忠叔,然后驮着我娘到处吃喝玩乐,还不带我们兄弟姐妹一块儿。” “流放龙王并非小事,这其中应当是有些误会,等书院放假,你再回去仔细问问外婆。”容钦的手掌摩挲着她脖颈后柔嫩的肌肤,撸猫那样轻轻柔柔,“何况即便他们不在,我也会养你。” “真的吗?”朱玲珑第一次听男的说要养她,内心略微澎湃。 “嗯。”容钦凝视着她,“你的前一百年,是外公和爹养着,往后就由我来负责。” 朱玲珑脑海中不禁想起过去看红豆的诗集中,有一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奇货可居,尤其是他说起话来,低低的声音听得心里格外舒服。 可是,如果家里真的破产,她要怎么维持女王大人的骄傲?怎么继续跟容钦的关系?真要靠他养吗? 朱玲珑的内心十分复杂,魔镜从小告诉她,她将来是要君临天下,养十几屋子的野男人面首,从没意识到,自己会被养,登时变得格外局促不安。 容钦见她沉默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朱玲珑却又将他推开,装作无事发生,“作业都写完了,你快点回宿舍吧,明天记得早些起来,免得上课迟到。” 她要仔细想想,再问问魔镜,将来怎么办? 容钦不甚情愿。 活到这个岁数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天帝陛下,为了他的天后,特意去可月老庙求教,月老说,这世上的雌性,最喜欢听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养你”,每闻之,必感动得涕泪四横。 当他说出来时,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畅快感,被朱玲珑当成见不得光的情人藏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掌握猪权,翻身做主人。 可朱玲珑连一滴泪都没有落,还要将他赶走。 这怎能甘心。 究竟有多久,他既没有暖|床,也没有侍|寝,和那些可怜的单身狗族一样,孤零零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幻想夫人在身边。 以往,她分明很喜欢窝在他怀里入睡,睡前还要他吻光洁的额头、鼻梁和脸颊,乖巧柔顺。 朱玲珑该不会……看上别的野男人了? 所以,最近才如此反常。 容钦袖口下的的五指默默攥成拳,努力压抑住嗜血的本性。 朱玲珑见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便推推他,“容钦?你是不是困了?要是累了,赶紧收拾下东西,回去睡觉。” 又在赶她的相公出去睡? 还是第二遍。 容钦侧过头,幽深的黑眸望向又要将他残忍趋之门外的猪。 她如今失去了所有的靠山,龙祁、朱大胆、芙盼都被支去西方,哥哥、弟弟、妹妹不在,偌大的天庭,只剩她一头孤家寡猪。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凭什么要他低声下气,任其驱使?说回宿舍睡,就乖乖回宿舍睡。 而这一切,都是他授意扫把星去青坊镇做的。 扫把星在他的帮助下,顺利附身和芙盼一起在镇上跳舞的搭档马大婶,告诉她天庭的传言,顺势煽动“你不是一直烦恼二娃不够刻苦用功吗?照我说啊,就是家境优渥导致的,你看看隔壁池塘里的大闸蟹,因为家境贫寒,天天在拿命读书,家门口还贴着励志的激励语‘战胜高富帅,考过富二代,学习不拼爹,努力靠自己’,‘有来路,没退路,留退路,是绝路’,你听听,多么奋发向上。只有这样努力的孩子,他日才能成大器。” 芙盼听着,连连点头。 “马大婶”继续建议,“依我看,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玲珑些危机意识感,让她明白,‘拼爹’、‘拼外公’这些都是不可取的,自己努力奋斗,比旁的都重要。” 芙盼在教育方面并没有太多经验,但马大婶家五个孩子,个个优秀,日行千里,先后成为帝王的御驾,征战沙场,认为十分有理,这才有了这一出。 他要掌控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不能再任由猪骑在头上。 想到这儿,天帝安稳如山,丝毫不愿挪动尊驾,还捏住小猪蹄,轻轻一拨,迫使她分开五指,扣入,“我今晚不走。” “为什么?”朱玲珑从那双眼里看到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渐渐升腾出某种不祥的预感,“是忘带宿舍的钥匙吗?” 容钦身上自然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在朱玲珑身边时,他会有意收敛锋芒,以免她感到压力。 但此时此刻,竟稍微流露出几分。 第15节 她未施粉黛的小脸上随即流露出几分不自在,自然带着晕开的浅粉色,因为气候变化,额上沁出丝丝细汗,动人心魄的迷人。 都是他的,想要按在怀里,据为己有。 而事实上,容钦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略微粗糙的指尖在她绸缎般的小臂肌肤上轻轻划过,带来触电般的感受。 朱玲珑的挣扎宛如蚍蜉撼树,黑发散乱在肩侧,像被捕兽器擒住的弱小动物,眼底写满仓皇,“你松开我……你要做什么。” “不。” 容钦吻住雪白小巧的耳垂,杂糅着压抑许久的欲念,就像暗夜深处,终于露出真面目的猎人,从身后箍住囚笼中的猎物,劲道不大,却将她死死固定住,动弹不得。 朱玲珑修长的双腿在他的衣袍上挪动,雪白与墨黑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她没料到,素来听话的小白脸,竟敢反抗她,刚想伸手,两只手腕却同时被他捏在掌心中。 容钦俯视她惊诧的小脸,唇角微微上扬,“我今晚不走。” “你……”朱玲珑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这是第一次,小白脸公然挑衅她身为女王的权威。 容钦托着她的后脑勺,慢慢转过来,跟他四目相对。 第19章 这章接吻 “你要做什么?”朱玲珑紧张得声音轻颤,可她不能慌,得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淡定。 “我想吻你。”容钦注视着柔软的红唇,像雪地里滚落一颗鲜红欲滴的果子,咬下去,会沁出甜滋滋的汁水,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丝丝戾气,食指和中指轻轻在唇角擦过,“现在。” “不行。”朱玲珑缩着想扭开头,不与其视线相交一。 容钦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脸颊轻轻贴上。 朱玲珑便又拒绝,“不行,今天不行。” 若换作平日,索吻被拒,容钦或许会乖乖退开,但今天,他只是在钳制朱玲珑的手上加大力道,箍着她的身子,逼|迫她将脸转向自己。 “就想今天。”容钦平日里清俊诱人的脸,此时罩上一层薄纱般的欲|念,静静欣赏着她的局促不安。 朱玲珑半躺在他怀里,耳根子都红透了,讶异于容钦突如其起来的“抗旨不遵”,照往常相处的模式看,只要她态度强硬,不好说话些,他肯定是会言听计从,“不要,你立刻松开我,然后回宿舍,否则我要生气了。” “是吗?”容钦勾起一抹浅笑,在对方微弱的抗议声中低下头。 他高大的身躯将烛火的光亮阻隔在身后。 朱玲珑面前陷入一片阴影,下颌被掐住,抬起,紧随其后的,是唇上温热的触感。 这是容钦第一次,公然漠视女王的指令。 被压倒的朱玲珑脑中一片空白,被动承受他翻来覆去的吻。 以往小白脸都是温润如玉的亲吻,如春风化雨,浅尝辄止,从没像今天这般强硬地撬开齿关,侵|占每一寸角落,攻城略地,野兽逡巡固有领土那般。 脑袋昏昏沉沉,朱玲珑试图推开她,结果刚获得自由的双手又被他捏着,用腰带轻而易举地捆住,按在身体一侧。 “不要……我喘不过气。” 朱玲珑呜咽着挣扎,雪白和小麦色肌肤的对比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容钦总算退开些,分开时还拉出一缕银丝。 双唇间只有一丝空隙,他将原本整齐的黑发揉乱散在柔软的毯子上,意犹未尽地在她唇角轻舔,“朱玲珑,你把我饿了太久。” 朱玲珑娇小的身躯窝在他怀里,气喘吁吁,眼里带着水雾般,方才缺氧的大脑还有些不清醒,不明所以,“我没有不给你饭吃,食堂大门常打开,你要是饿了,我可以陪你去吃夜宵。” “但我想吃的食堂里没有。”容钦贴着她的唇低声呢喃,见她呼吸顺畅了,不得对方反驳,又重新贴上去,“只有你这儿才有。” 一个霸道,一个被迫,一个眼眶里已经有泪花在打转,另一个,反倒是愈发热血沸腾,骨子里的恶生根发芽。 朱玲珑仰着头,脆弱得像朵不堪一折的娇贵花朵,尚未回神的脸上木呆呆的,妩媚撩人。 这副模样,真想将她撕碎。 容钦以前每次吻她,都和跪在地上的领主,向上等待女王垂怜那般,但这次不同,他是帝王,抱着自己宠后。 她才是等待临幸的那个,被动配合他的入侵。 容钦捧着她汗湿的脸,欣赏着她急促的呼吸,这许多日无法侍|寝的压抑总算略微宣泄出来,透明汗珠子顺着她的额角跌落,浸入墨黑的发丝间。 他以往不会这样强势。 朱玲珑因为险些断气,而获得短暂休息,缺氧的大脑开始恢复正常工作。 她捂着胸口,慢慢道,“你不爱我了。” “嗯?”容钦心满意足地搂着她,闻言,抚摸着额定的头发,像给爱宠顺毛般,“又在胡思乱想。” “你不爱我了。”朱玲珑愈发笃定,眼泪水和汗水同时往下落,连直起身都没力气。 容钦捏着她的下巴,兴致很好地听她控诉。。 “我让你停下,你都不听我的。”朱玲珑白皙的脸上红扑扑一片,看得容钦心里痒痒,薄唇在脸颊边流连,好整以暇地听她控诉,“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不是我变了。”贴得这么近,容钦都能听见她的“砰砰”心跳声,他的唇又从眼睛滑落回去,贴着她的低声道,“乖,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停下来?” 他说着,又扣住朱玲珑的后颈,在柔嫩的唇瓣上用力吮吻,将所有声音封堵,再逼迫她和自己纠缠共舞,无止无休。 …… 朱玲珑最后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迷迷糊糊间,被他缠到很晚,外头甚至传来子时打更声响,随后实在撑不住了,便闭上眼昏睡过去。 醒来时,她穿着月白色寝衣,被容钦搂在怀里,极霸道的那种,看得小美猪心头一酸。 昨天家里刚出变故,小白脸就接着不听话了,连她说“不”都置若罔闻。 朱玲珑伤心地躺在容钦怀里,虽然很想念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但在没能赚钱养活他前,她不想要他日日来免费暖|床,白干活不拿钱,甚至私下,也不要过于频繁的接触。 可他竟然不听话了,将过去教的“三从四德”抛之脑后,连基本的顺从都不会了,不知道跟哪里的坏朋友学坏了。 察觉到她醒来后,素来浅眠的天帝几乎同时睁开眼,跟以往许多个清晨一样,在眉心烙下一吻,“醒了?” 早就该这样做了,朱玲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猪,和她外婆一模一样,早知道,当初她提分手时就该这么做,免得“春闺寂寞”一年,空虚得像东海升腾的水蒸气。 “嗯。”朱玲珑眼眶红红,想要背过身去都不行,只能躺在那儿心情沉重。 感受到她的难过,容钦问,“怎么了?”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牛了。”朱玲珑的五指攥着他的衣服,嘴唇还被吻得有些痛,略微有些破皮了,“他不会这么做,你一定是假的。” “如假包换。”容钦咬着她的耳朵,还扯她的手往自己的衣领去,低低诱、惑道,“要不亲自验货?” “你严肃些。”朱玲珑怕开他的手,试图找回自己专属的威严,“你说,我什么时候饿着你,不给你吃饭,还要吃的食堂没有……” 苍天良心,她虽然……现在,暂时,暂时没钱了,但他想吃,可以自己去吃啊。哪有拦着他。 何况以前,她还是小富婆的时代里,哪天不是山珍海味燕窝鱼翅地养着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是在间接委婉地告诉自己,想过从前那种生活吗? 饱食过后的天帝很好说话,尤其是面对自家天后的撒娇,“我要吃的食堂是没有。” “你想吃什么?”朱玲珑问道,作为一个宠夫的猪,都准备好要忍痛卖掉自己仅剩的几件的首饰帮他换来。 对方却摸着她的头,轻飘飘地来了句,“你。” 朱玲珑如遭雷劈,“什么?” 容钦的手指在她的锁骨处游走,搂着纤细的腰,收紧,不紧不慢道,“想把你吃进肚子里。” 第20章 婚后小番外(1) 容钦朱玲珑婚后番外(1) 作为朱玲珑的外公, 天庭首富朱大胆,从今对自己的女婿深恶痛绝,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女婿的出现后,他痛苦地失去许多女儿大手大脚花钱, 表现爱的机会。 那条岂有此理的龙每天来给亲闺女小香买买零食就算了,竟然还妄图染|指她的衣食住行,经常拉着她可爱的小猪蹄轻轻捏着, “下学期的书、书院服、笔墨纸砚我都帮你买好了。还有, 忠叔帮我交学费时,顺便把你那份一起交了,零食、衣裳、首饰, 也都由龙宫来采购。” 当时躲在屋外偷听的朱大胆龇牙咧嘴, 混账!用的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给他女儿付这些钱。 朱采香抱着草莓味猪饲料, 还有些生分, “这不太好吧, 我们又没成亲, 待会让管事去库房将这笔银子取给你。” “成亲是早晚的,我的银子, 就是你的银子。”龙祁俊脸一红,想要抱抱她,又不敢, 只道, “你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 , 不能总用娘家的钱,以后都花我的,不要用你爹的钱。” 朱大胆已经想跟他决一死战了,“来猪啊,把这条龙给我赶出去。” 尽管朱大胆痛苦地失去为女儿花钱的机会,但庆幸的是,他很快拥有了两个可爱的孙女。 红豆和她娘一样不学好,整天买些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的垃圾来,一个月连三百两银子都用不完,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但庆幸的是玲珑争气,每天花钱如流水,让孙女奴外公翻阅她的账单时,心花怒放,恨不能她花得再使劲些,天天在家庭晚宴时狠狠表扬,并要求红豆向姐姐好好学习花钱的方法,不能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可没想到,全家最争气的玲珑竟然没到一千岁就被天帝骗走,做了九重天上的天后。 朱大胆不甘心失去为孙女花钱的机会,每次去和芙盼去九重天时,都要跟她悄悄说,不要用容钦的钱,否则会被掣肘,娘家的补贴源源不断,随便花。 朱玲珑起初不同意,朱大胆便开始卖惨,捂着心口说疼,说孙女大了,就不需要外公,要狠狠抛弃在身后,乖巧的天后只得同意,背着容钦偷偷花外公的钱。 天帝大人过去是天后的小白脸,最初跟朱玲珑在一起时,就没啥机会为她花钱,成亲前,他就坚定不移地决定,从今往后,哪怕是一文钱,朱玲珑都得花他的。 家规第一条,就是朱玲珑不准用其余任何人,包括猪的钱。 为了这件事,天帝终于跟岳母的父亲起了冲突。 回青坊镇省亲时,朱大胆怒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既然进了朱家门,管你是天帝,地帝,都得遵守老朱家的规矩。 “你说说,为何阻止玲珑花我的钱?”朱大胆用力捏着手里的核桃,“我难道不是她的亲外公吗?乖孙女花自己外公的钱,天经地义,你有什么道理从中作梗?” 朱玲珑两面为难,看看外公,舍不得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老朱,看看容钦,又开始腰酸脚软。 上回因为偷偷用外公的银子买衣裳首饰,容钦说她无法无天,狠狠收拾了一顿,朱玲珑第二天走路,脚底都在打飘。 “您确实是玲珑的亲外公。”容钦的气场丝毫不逊于朱大胆,“但她既然嫁入九重天,成为我皇家猪,就得用我的银子。” 朱大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下跟我们没关系了?” “自然不是泼出去的水,但孙女既然远嫁,日常花销就由我打点,不需要您操心了。”容钦徐徐道,“小六、小七都年纪尚小,正是该花钱的时候,您可以多往他们身上多用些,孩子不能输在教育上。” “你别想忽悠我。”朱大胆气得怒发冲冠,“你仔细说说,玲珑爱花钱的好习惯究竟是谁培养的?我辛苦教育这么多年,你却来收割胜利果实,你别以为你是天帝,就当我好欺负!至少五五开,一半花你的,剩下那半必须得用我的。” “是您培养的。”朱玲珑偷偷在桌子底下戳容钦,要他顺着点外公,但容钦仿佛没听见,继续道,“可她已经成亲了,合该用相公的银子。身为相公,不给自己的娘子花钱,外公也觉得说不过去吧。这只有不和谐的家庭才会如此吧。” 第16节 “……”朱大胆哽咽一下,愤怒地甩袖离开。 这场拉锯战以容钦短暂的胜利告终。 ※※※※※※※※※※※※※※※※※※※※ 这章之前是个bug章,为了不影响到正常剧情,就放个小番外啦~之前是180个字,我补到了1300多,已经买过的宝宝可以直接看,不会有损失滴~ 第21章 记得抽奖!! 朱玲珑有点害怕。 她从没想到, 容钦竟然喜欢吃猪肉。 他之所以跟自己在一起,该不会和蜘蛛精喜欢唐三藏的动机相仿。 外公说,他们家祖上就有先辈因为用一块肉救济天上的神仙,而获得一座金子山的封赏,还赐予其百年道航, 那味道, 令苦修的神仙念念不忘。 她的人形虽然纤细,但真身却是肉嘟嘟的, 全是汁多肥美的五花肉, 如果涮上香油轻轻烤上一会儿, 香软酥嫩,回味无穷。 又或者,他究竟在暗示什么? 朱玲珑痛苦地挠着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会、真想、真想将她吃进肚子里? 倘若真是这样,她要怎么办? 她是喜欢容钦的,从小到大,从没有一头牛像他这样,令自己心慌意乱,小鹿乱撞。 可为了这份喜欢,去满足情人,真要搁下两块肉给他下酒吗? “玲珑, 天哪!你快看, 上仙界八卦报了!!”刚下课, 苏苏便拽住低沉萎靡的朱玲珑,将手里的宣纸塞给她,“这可是三界销量最高的刊物,还是头版头条!全部都是你,连赤脚大仙和他夫人分居的新闻都在第二页。” 朱玲珑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不知所云地摊开苏苏递来的东西。 入目是几个加大加粗的黑字——猪都吃得比你少,紧附一句灵魂拷问:你还有什么理由暴饮暴食? 附图便是当日食堂中,德比蓄意刁难的场景,身材窈窕的朱玲珑小口抿着青菜汤,而对面几乎是她两倍大的德比,尽管脸部特征被画师隐去,但桌前摆满大鱼大肉,吃得满嘴油光。 “这会有什么影响吗?”朱玲珑并不关心这些小道消息。 但听隔壁马大婶说,她刚出生,负责接产的稳婆就抱着可爱的小玲珑爱不释手,直言是从事这个行当千年来,头一回碰见如此精致的婴儿。 小玲珑偶尔被朱大胆抱着上街一次,水淋淋的大眼睛轻轻掠过路边的画师,就将那颗老阿姨心痛击成碎片,捡都捡不起来,当天,青坊镇小报用她做了头版头条,方一发行,立刻卖得脱销,一报难求,结当天晚上,朱大胆知道有人拿她的宝贝孙女赚钱,怒发冲冠,直接带着保镖杀去报社,重金收购,直言不许再用他的宝贝孙女博眼球。 可今非昔比,如今仙界中,朱大胆破产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芙盼尊者都不知所踪,作为仙界报业中的黑势力,贼胆最大的《仙界八卦报》便用朱玲珑做了头条。 反正朱大胆、龙祁远在西方,不管是否真破产,当下发售的新闻,他们也不知道。 在银子面前,这些冒险都是值得的。 “当然有影响了。”苏苏拽着她的手,“这可是免费的宣传啊,在我的家乡,一般的明星想上头版头条,不是丑闻满天飞,就是重金购买,但即便有银子,也不一定能拿得下,还得找不少关系去疏通。” “但我以前听说,仙界八卦报,并不是什么正经报纸。”朱玲珑和她一同走去食堂,跟苏苏的亢奋不同,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局促不安和小嫌弃,“特别喜欢把神仙的隐私拿上去,譬如董永背着七仙女和隔壁村的翠花在池塘边钓龙虾。牛郎织女表面上当着模范夫妻,可事实上,织女由于忙于事业,牛郎悄悄和牧羊女好上了,两个人一起在星空底下盖着被子纯聊天。” “你要知道,但凡神仙、妖精,都喜欢看些轻松有趣触及隐私,且娱乐休闲的东西,那种正经的报纸,像仙界每日时报,销量还没有八卦报的二十分之一。何况它也没有扒你的隐私,不打紧。”苏苏接着道,“只要知名度高了,接下来对我们的赚钱大计,有很大的帮助。” 朱玲珑还是有点不确定,她现在虽然很缺钱,但还是不想跟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扯上关系,“对了苏苏,我那些首饰都当了吗?” “我都拿去给秦芳了。”苏苏起初听朱玲珑说,要将这些心头好典当时,还有些不相信,“你不是很喜欢那些项链、罗裙吗?真要用来换银子?” 朱玲珑略有些委屈地点点头,今早将它们带出来时,还反复摸了许多遍,告诉自己,有朝一日重新有钱,肯定会让它们重新回到身边,白首不分离。 “真喜欢的东西还是留着,赚钱这种事急不得。”苏苏安慰她,“得徐徐图之。” 但再慢慢来,小白脸的生日都快结束了,上次生辰,她送了一万两金子的礼物给容钦,但今年,到现在为止,她连十两银子都没有。 那会儿,他两袖清风,身无分文,尚且如此,如今,他是头有钱的牛,礼物就更能不能便宜了,否则根本无法表达出自己的爱。 而且最近,她和容钦的感情存在不少问题,素来宠夫的朱玲珑都不知该怎么办好。 究竟要怎么做,他才能像以前那样,乖巧听话,懂事伶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似现在,像幼狼露出细细小小的尖牙,还用尖利的爪子挠她。 朱玲珑的脸上浮现出丝丝无奈。 在纠结中,他们进了往昔没什么人愿意来的食堂。 因为前段时间肉吃多了,脸浮肿半圈,为了瘦身,苏苏决定和朱玲珑一起喝青菜汤减肥,顺带节约开销,省下银子。正在他们走到往日门可罗雀的免费汤供应处时,却发现不知为何,竟破天荒地排起长队,门庭若市,一汤难求。 朱玲珑望向苏苏,苏苏望向朱玲珑,章鱼和猪面面相觑,彼此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玲珑,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往常压根没人会喝免费的菜汤,清淡又难喝,全无油水。 “我也不知道啊。”朱玲珑很困惑, “我看那里有熟人,你在这儿等等,我去前头问问情况,看她能不能帮我们带两碗。”苏苏一眼瞧见自己之前的同桌毕云,也排在队伍里,伸长脖子往前看还有多少才能轮到自己。 “好。”朱玲珑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仰头看天花板,觉得最近水逆得严重,诸事不顺心。 “毕云,你怎么在这?”苏苏走上前,在老同桌的肩膀上拍了下,“今天是做活动吗?怎么这般多的妖精在排队?” 毕云随着队伍挪动,顺便跟她闲聊几句,“苏苏,你没看今天的《仙界八卦报》吗?” “看了呀,我每期都买,就没落下来过。”苏苏尚未反应过来,“莫非是学校食堂菜品难吃,生意差,所一根八卦报联合推出新款菜肴来做促销?让大家都来买买?” “不是,你看这儿。”毕云手里正捧着一叠书,她从中利落地抽出一张纸,摊开,指着那篇头条的后半部分,上头写着“据同校的董同学透露,作为六界第一美猪,朱玲珑维持美丽、窈窕的秘诀就在于坚持喝仙麓书院食堂的青菜汤,基本上每日一碗,从不间断。为此,我们特意采访了仙麓书院的资深掌厨络艾仙人,仙人在受访中表示,青菜汤尽管味道难喝,难以下咽,但所用的食材皆产自极寒之地,得天地之精华,能有效滋养肌肤,使其莹润亮泽,吸收体内多余的油脂,促进代谢,维持魔鬼般的好身材。” “所以……你是因为听说朱玲珑在喝,所以也来吗?”苏苏倒没有太仔细看这篇报道,就稍微扫了几眼,没想到能造成这样的联动效应。 “八卦报写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试试看呗。”毕云将报纸塞回原处,凑在苏苏轻声道,“而且,我仔细打听过了,朱玲珑确实天天在食堂喝青菜汤,别的都不吃,她这样的出身,如果不是真有效,也不会一顿不落地喝,跟我娘对燕窝的执着一样。咱们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啊,尝试几次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苏苏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抱上了一条极其粗壮有力的大猪蹄子,起初觉得朱玲珑漂亮归漂亮,在仙界知名度虽高,但带货能力未必强,可你瞧这队伍,都已经排到门口,还延伸出一长条,基本上都是女生,有不少还带头在班里说她坏话,竟也跟风来了。 果然啊,女人为了变美,不管什么方法都会尝试。 等轮到毕云时,苏苏悄咪咪多要了两碗,转身去找等在那边有一会儿的朱玲珑。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们特意挑了一个小角落,坐下来喝汤,偌大的食堂,打菜的窗口人丁稀少,反倒是女生人手一碗菜汤,令偶尔来食堂巡查,想了解下学生生活状况的校长异常惊讶。 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们,怎么一个个都开始喝青菜汤了? “玲珑,我觉得,我们兴许可以找八卦报谈谈合作。”苏苏好歹是另一个世界来的,过去还做过经纪人的工作,拥有非常先进、前卫的头脑。 朱玲珑有点懵,“跟他们合作?我们?为什么?” “嗯嗯,就是我们。”苏苏连连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没有过这种经历的朱玲珑听着,立刻觉得匪夷所思,“恐怕、恐怕不行吧。”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依我看,胜算非常大,哪怕没有百分之百,也有八九十。” 苏苏感觉胜券在握。 朱玲珑怀疑道,“真的吗?” 苏苏连连点头,“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就去找负责人,报纸上有他的联系方式,肯定马到成功。” 朱玲珑纠结一下,如果换作平时,她肯定不愿意做这种事的,可现下,贫穷逼得她不得不稍微退让,为赚钱做出一些小小的牺牲,“好吧,那你先试试看,如果不行就算了。” ****** 近日里,朱玲珑很不对经,准确地说,是行为极其异常。 她日常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千里眼和顺风耳都会照常跟容钦禀报。 最近,素来对黄白之物没什么概念的朱玲珑,竟和那只章鱼谋划赚钱,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省钱,连最喜欢的限定都不买了。 朱大胆不在,她穷是正常的,没钱花,为什么不来找相公? 今早,她从自己怀里起身时,不似往常那般娇憨,看着,就想仔细抱在怀里疼疼,而是一脸深思,看看他,又转过头去,仿佛心里憋着话,非常想要开口,到临到末了,却什么都没说,半个字都没有。 结合最近的反常行为,容钦不禁开始怀疑,朱玲珑该不会另有新欢。 上次被她抛弃,她就是这副表情,每天躺在他怀中,忽而将眉头皱得紧紧的,忽而又松开,日日同床异梦,不知在想什么,小猪心,海底针。 容钦阴恻恻地望向正在和苏苏说话的朱玲珑,她嘴角还漾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他已经被抛弃了一次,绝对不会,也不允许第二次的出现。 下课后,容钦照常去她的宿舍等着。 自从知道他想吃猪肉后,朱玲珑就有些心虚,放学推门进来看见他饿狼般的目光时,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好让气氛不要太尴尬,“容钦,你、你怎么在这儿,没回寝室吗?” 容钦缓缓走到她跟前,剑眉星目,煞是好看,可他每迈出一步,都像在朱玲珑心尖尖上揪一下,“那你希望谁在这儿?” “没有希望谁,我就是看你在这儿有点惊讶,所以随便问问。”朱玲珑被他禁锢在跟前,呼吸间,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不禁让她想起昨晚,被容钦摁在塌上强行亲吻的画面,虽然恼他无视女王的权威,可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寻常牛肉,都没有他这般好闻,有诱惑力,看着汗水顺着喉结滚落时,一起一伏,都想咬上去,轻轻舔一下。 情不自禁,把持不住。 容钦该不会就是这样抱她久了,才想吃了她。 容钦见朱玲珑细细的眉毛又皱起来,似是有所抗拒,眸中便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柔声问,“最近有心事?” 朱玲珑低下头,被摁在怀里,顺毛般一下下摸着后背。 “嗯?” 容钦见她迟迟不说话,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又加深了几分,目光中,似乎还有闪闪烁烁的害怕。 她该不会察觉了自己的身份? 当初在接近朱玲珑时,他被惑得三迷五道,连用假名这件事都忘了,只要她稍微留心查查,应当是能发现的。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月老说,举凡人间的妙龄适婚少女,都喜欢收情人送的礼物。朱玲珑的年纪尽管是他们的五、六倍,都是能做太奶奶的辈分,但女子间,应该总有些相通之处。 “什么东西?”朱玲珑困惑地望向他,妩媚的眼里晶晶亮亮,细细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 天帝骨子里的破坏欲又被悄然无声地挑起,蠢蠢欲动,尤其是瞧见她粉粉嫩嫩的耳后根,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地在唇上吻了一下。 虽然只是蜻蜓用力地点了下水,并未深入,仍旧看得朱玲珑一阵心惊胆颤。 这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是怎么、怎么回事? 她紧张地仰头望向容钦,心底无可抗拒地生出源源不断,且不断翻滚的恐惧,他该不会准备、准备今天就将她拆吃入腹。 这似嗔非嗔的娇羞模样,让容钦心底十分满足,可究竟为什么,她竟然在怕他。 容钦搂着的小笨猪,她就像是被屠夫抱在怀里,准备放在砧板剁了,瑟瑟发抖,而且一抖,便停不下来。 容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不停安抚性地摸着她的脊背,试图缓解朱玲珑紧张的情绪,但效果似乎适得其反,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他抱着朱玲珑走进内室,她竟然抖得更厉害了,上下牙齿都在打颤,仿佛要被行凶般。 第17节 “喜不喜欢?”容钦拉开帘子,让室外的光透进来。 整间屋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钗环首饰、鹅蛋粉、口脂、胭脂、螺子黛,摆得满满的,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 他将略微惊讶的朱玲珑放在地上,她本身就是这方面的行家,随便摸摸,就知道都是好东西,还不是赝品,单说这西域特产的螺子黛,因为原材料珍稀,每年仅有两个,少说要五十两金子,还得托关系才能拿到,是贫穷的她如今遥不可及的昂贵。 “都是,都是给我的吗?”朱玲珑恍恍惚惚地打量这些,“全部?还是一个?” “全部都是你的,喜欢吗?”容钦从身后搂住她,略带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将小巧的耳垂烫得红红的。 这么多年,他空有万贯家财,却没有一个天后能为之分担,如今总算找到了。 朱玲珑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黯然道,“你家里、原来这么,这么有钱吗?” 她竟一直将容钦当成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而且他,他还送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朱玲珑怯怯地环绕一圈,这屋子里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上万两金子。 礼尚往来,作为曾经的金主(猪),她要送多少钱的生日礼物才行。 朱玲珑快要为自己的困境哭出来,她现在是小穷猪,连盒高级限定鹅蛋粉都买不起,更别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物。 晚霞透过窗框洒在屋内,柔软的金光镀在朱玲珑颠倒众生的脸上,圣洁、温暖,眼里的涟涟泪光隐约折出细细碎碎,宛若钻石般的光亮。 必然是被他感动了。 天帝陛下将脸贴在朱玲珑的肩窝上,抱着柔软的身子,深深吸了口气,在当下决定,回去要大大加赏月老,将他的庙宇府邸扩增十倍,他想要新增些童子,也一并批准。 这比只会出馊主意的扫把星强上几百倍。 那截雪白的颈子,白洁得像在牛乳中浸泡过,容钦情不自禁地咬了上去,用牙齿在那片柔软上反复摩擦过,娇嫩得不像话。 “容、容钦……”环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炙热的温度让她萌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与对方滚烫的温度截然相反,朱玲珑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像冰冷石雕像。 他真的、真的要杀猪吗? 都已经在脖子后尝味道了。 容钦胸腔里的心跳得十分快,当初坐上九重天上,成为万神之首的瞬间,都没此刻热血沸腾,他勒紧朱玲珑,声音沙哑地穿过耳膜,“玲珑,我快忍不住了,什么时候才能给我?” 朱玲珑紧张得,连舌头都在打绕,“你真的、真的要吃了我吗?” “嗯,想把你吃进肚子里。”容钦不可避免地回忆起瑶池百花宴的初见后,念念不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清冷自持的目光逐渐变得昏暗。 真是这样。 朱玲珑本就不甚灵光的脑子,此刻愈发混乱,像豆腐花搅成一团,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容钦真的存了要吃掉她的心思。 他温热的手指划过不盈一握的细腰,顺着衣摆缓缓伸了进去,触手如绸缎般丝滑。 已经开始验货了,朱玲珑闭上眼,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你有这种想法、多久,多久了?” “很久。”容钦吻了下她的侧脸,细腻光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想了。” 朱玲珑身形一震,他果然,和蜘蛛精接近唐三藏时有着同样企图,再多的细心讨好,都是为了最后杀掉吃肉。 送这些东西,都为了诱骗她点头同意。 真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死一样的寂静在彼此间蔓延开。 朱玲珑一动都不敢动,仿佛感受到死神在悄然而至,短短一百三十二年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终结,鼻头发酸。 “要全部吃掉吗?”朱玲珑吸吸鼻子,原本红通通的小脸惨败一片,“可不可以,只吃一部分?” “你是我的,从头到脚趾,每一寸都是。”容钦脑海中的弦就快要绷断,忍耐处于崩溃的边缘,含住圆润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啃咬,“想把你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 为了回馈仙女们我准备抽个奖!!都订阅了不抽白不抽是不是!!! 入v以后全部订阅了的宝宝,将订阅截图在gzg后台发给我,我会发一个抽奖二维码给你!自行扫描,到时系统会自动开奖哒,抽一个兰蔻的小黑瓶精华(官方价七百多好像)、海蓝之mer体验装、tf 16mini口红、兰蔻菁纯口红mini、卡乐泡泡正装唇膏、纪梵希粉底中样!可能不是辣么多,但是我一点小心意嘿嘿!! 第22章 我是你的谁 “真不能商量吗?”朱玲珑没有想到, 容钦有着和饕鬄一样的的胃口,一次竟要吃这般多。 “有什么可商量的?”天帝陛下将她转过身来,朱玲珑斜靠着后面的桌子,必须得仰起头来才能看他,他温热的手掌搭在肩膀上, 轻轻摩挲下毋庸置疑道, “你的哪里不是我的?” 朱玲珑所有的感官都在被他的气息侵占,连话都快说不出。 以前分明是陌上君子, 温润如玉, 现在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土匪气。 她乌黑的秀发垂在眼前, 遮挡住了容钦滚烫的视线,陛下亲自帮她撩开,拨在耳后,凑在唇边哑声问道, “你说是不是?” 朱玲珑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又被按住双臂,只能迎向对方的视线,“不、你说得不对。” “嗯?”容钦挑起眉,像是听见什么极其荒诞的笑话,微微笑了下。 他早就不是那头可以任猪欺凌的牛了,早在朱玲珑第一次将自己残忍抛弃,复合后又再三冷淡时, 从前那个好说话的小白脸就死了, 他现在是九重天的帝王容钦。 以夫为天, 往后他说什么,朱玲珑就得做什么,他今晚想要,便不能拖到明晚,说要七次,别墅半折,连八折都没得商量。 朱玲珑看向他,因为紧张,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容钦,你说,我是你的谁?” 以往此时,他都会握着她的手,轻轻攥在掌心里,再她期许的目光中弯下腰,柔柔软软地于手背上落下一吻,答道,“女王大人。” 让朱玲珑满足地扑进他怀里,要他抱着去外面看雪看月亮,帮着剥桔子,喂喝汤,甜得像最黏腻的酥糖。 可此时,容钦却没说话,沉默良久,眸带深色地望向她,仿佛已经无声地将答案说了出来。 眼前的牛忽然有些陌生,以至于她险些快不认识。 朱玲珑仔细打量他,问自己,这还是原来那个容钦吗? “你觉得呢?”容钦不急不缓地回望她。 她、她……不知道,朱玲珑迷茫地望向容钦,试探问道,“我真的不是、不是你的女王大人吗?” 容钦没有回答。 他是帝王君临天下,在绝对权力面前,东海二公主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应该乖巧跪在王座边上,将身子倚靠在腿上。 “是。”他低下头,抱着有些说不出话的朱玲珑,柔柔搂在怀里,近乎迷恋地吻着她的额头,“那你说,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她刚要讲小白脸,但又意识到,今非昔比,他已经不需要靠自己接济,甚至能反过来接济她。 朱玲珑局促不安地望向容钦,纤白的五指攥着裙摆两侧,捏得皱皱巴巴。 过去在一起时,他好像始终被迫处在很低很低的位置,对她言听计从,没有丝毫反抗,毫无牛权。 她或许,应该对容钦好些,多点宠爱,不能总这般欺负他。 “玲珑,我是你的谁?”容钦继续追问,捏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静静注视着对方,很耐心地等待回复,“不知道吗?” “你是、是我的男朋友。”朱玲珑怯生生,还很小心地望向他,仔细观察着容钦的表情变化,生怕对方不高兴了。 总算还知道他的身份。 容钦攥着那只柔软的小手,与自己的紧紧扣在一起,嗓音慵懒地问她,“既然是男朋友,为何每晚都要将我赶走?” “男女有别,总睡在一起不合规矩。”朱玲珑眸光微微闪动,声若蚊蚋,“成亲前应该恪守礼节,不能逾越雷池。” 容钦的视线落在朱玲珑的脸上,在他幽深的注视下,朱玲珑莫名地开始紧张,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水,但依旧努力维持冰雪女王的平静。 淡定,不能慌张。 容钦放开她的手,有些粗糙的手指来回摩挲着下颌处,“只是因为这个吗?” 朱玲珑咬着牙,点点头,“嗯。” 他又问,“没有别的?” 朱玲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嗯。” 容钦箍紧她的腰,似乎要透过双眼,了解她心底深处的想法,“朱玲珑,你是在暗示我吗?” “暗示你……?”朱玲珑不明所以,但瞧他这反应,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我在暗示什么?” “早点成亲。”容钦思考这件事许久了,他要亲自向六界宣告,这是他的猪,谁敢妄图染指,就做好将脑袋被割下来,悬挂九霄的准备,但对着猪,依旧是极温柔的,“你希望在哪儿拜堂?婚宴摆几桌,请谁不请谁,喜服想要哪家铺子做?都听你的。” “没有。”朱玲珑连忙摇头,“我没想和你成亲,我想的是……” 她还没说完,容钦便眸光不明地看着她,“不想跟我成亲?嗯?”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上似乎有几分晦暗的琢磨,“那你想和谁成亲?” “不是这样,我还小,现在成亲为时过早。”朱玲珑硬着头皮,都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听话,“外公说,至少要一千岁才能嫁人,之前就算有喜欢的,也只能谈谈恋爱,多花点时间考察。” 早些年,朱大胆为此吃了哑巴闷亏,他的女儿,宝贝小香,只有两百岁便嫁给了东海龙王,从此远离家乡,日日和大龙如胶似漆,万恶的龙祁还唆使着她,不要花亲爹的钱,让朱大胆为此恨得日日失眠。 亲亲女儿,花爹爹的钱怎么了? 两百岁,四舍五入,就只有两岁。 他两岁的女儿,就被恶龙骗走,老父亲流下一把把辛酸泪。 于是,朱大胆从小教育玲珑、红豆,不能太早嫁人,她们才一百岁,四舍五入,就才蹒跚学步的一岁。 “……”容钦刚想开口,说后天就让月老将八字合了,再种颗情果在后院,并将旨意下去东海,让龙忠准备好嫁公主,却透过窗户,看见自己的得力部下飞赫。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容钦微微皱起眉,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飞赫绝不会亲自寻到仙麓书院,朱玲珑的寝室来寻。 “别听你外公胡说。”容钦摸摸朱玲珑的头,又在额顶轻轻吻,“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再来找你。” 朱玲珑见他有些着急,便点点头,让他去了,但心里还是纠结,容钦这是在跟她求婚吗? 是这样吗?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容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 容钦跟飞赫站在仙麓书院外的桃林中,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冰冷着面庞,“天庭出什么事了?” “陛下,我们已经找到了暧秋的下落。”飞赫恭敬地答道,“您可要亲自前去?” “这是自然。”思及那只老狐狸,容钦就恨不能生生将那张狐狸皮活剥下来,做成绒球给朱玲珑踢。 他的母亲,是前任天帝的第一任妻子,两位主神的结合,尽管无关爱情,但也算相敬如宾,琴瑟和谐。 母亲仙逝后,前天帝又娶了继后,并生下一子容岸一女雅鸢,在天庭为非作歹,尤其是雅鸢,甚至将龙祁的亲生母亲,东海龟丞相的女儿煮成王八汤给龙昊喝,容岸更是一度威胁到他继承者的位置。 第18节 容钦少时被天后排挤,年轻气盛,难免有许多不不顺。 而随着年纪渐长,他也慢慢查出昔日之事的真相。母亲原是武神,体格健魄,又鲜少树敌,在天庭口碑极佳,之所以早逝,正是这位继后在其受伤时买通天医,在补药中添了大伤身子的药材,导致伤口经久不愈,每况愈下。 暧秋本是狐族五大长老之一,素来独来独往,对法力有着无止境的追求,与前任天帝,也就是容钦的父亲,有着不可言说的私情。 当年,天后有意扶持亲生儿子容岸继承帝位,暧秋无法生育,却深爱天帝,她心底非常清楚,比起容岸,阴险狡诈的容钦更难以控制,他日必然会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同样在暗中吹枕头风,害得他被贬凡界。 后来,雅鸢被终身弹劾囚,容钦审时度势,重回天庭发动兵|变,杀了天后、容岸,幽禁天帝。 可暧秋又借助青丘在天庭的势力,暗中将天帝救走,并集合旧部,想以“谋逆”之罪推翻他的统|治,又被容钦带着天兵天将强行镇压,此后,青丘损伤惨重,狐族式微。 但没多久,暧秋竟与天帝借助雅鸢,暗中同北海龙王联合,以北海天劫设计于他和龙祁,想要二龙葬身汪洋火海,龙祁拦下了天劫,短暂地陷入沉睡休眠,他再次将暧秋、天帝软禁。 没料到,昔日信任的部下竟然也是暧秋的入幕之宾,不惜背叛自己,假传旨令,也要将其放走。 不管他做了什么,容钦都不可能动手处置自己的亲生父亲,否则会触犯天谴,所以,只要暧秋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无法安心,不知这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会再耍出什么花样。 “查到了什么?”容钦沉声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暧秋此前在南山出现过,时间,大抵就是您快要离开凡间前。后去青丘山,入大雍。”飞赫简短答道。 “南山?”容钦察觉了什么,“她为何会去南山?”他那会,正是被朱玲珑金屋藏娇在南山下,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这……臣就不知。”飞赫道,“但根据地头蛇婠婠的情报,她似乎见过玲珑姑娘。” “咔嚓——”一声,容钦狠狠将面前的桃花枝干折成两段,森冷迫人,“那老不死的见过朱玲珑?” 飞赫答道,“婠婠是这般说的,她手底下的幺蛾子精飞过时,曾见暧秋与玲珑姑娘说了什么,随后玲珑姑娘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神色极其怪异。” 联想到刚见面时,朱玲珑声声谴责他与满身横肉的富婆来往,极其失望的模样,恐怕便是暧秋耍的花样。 “她跟朱玲珑说了什么?”看来,他此前之所以被猪抛弃,还少不了她的功劳,莫不是用了幻术,让给朱玲珑看见了假象,进而误会他“红杏出墙”,“除去挑拨离间,还有别的吗?” 飞赫道,“其余的,那只幺蛾子便不知了。当时,暧秋似乎在外布下了结界,所以她听不清具体的。陛下若需要知道其中细节,不妨召她前来审问一番。” 容钦侧过头,“确认了吗?之前也说是寻到她,结果根本不在南海。” 上回,他们得到暧秋在南海出现,容钦特意连夜赶去,结果扑了个空,根本没有老狐狸的踪影。 飞赫道,“这次已经确认了,她就在大雍皇宫,身边似乎还带着一只小狐狸,她还与昭和上神有所牵扯。绝不会出错。” “孤知道了。”容钦点点头,“孤亲自去大雍走一趟,这几日,你带影卫暗中保护朱玲珑,免得她又使声东击西这招。如果孤回来,朱玲珑出了一点点事,你们也不配继续做这天神了。” “臣遵旨。” 容钦脚下有流云汇聚,眨眼间,便消失在桃林中。 ******** 朱玲珑足足等到子时,容钦依旧没回来。 她换好月白寝衣,将金色的纱帘放下,上面绣着的细金色碎花轻轻晃动,在烛光的映照下,在墙壁上投出细碎的花纹光影,流光溢彩,格外好看。 朱玲珑躺在柔软的锦被中,脑海中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容钦方才说要娶她,可转头又不见了,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他是去做什么? 照道理,夫子们不会在这个点寻学生去谈话。 何况,她原本是有事想仔细拷问容钦的。 想到这儿,朱玲珑就有些不自然,她的直觉素来很准。 最近总觉得,容钦有什么事儿偷偷瞒着她,还不是寻常小事。 譬如,他不是普普通通有钱的暴发户,恐怕父母,背景极其深厚,甚至不亚于自己。 她之前,认真看过那屋子里的礼物,有一根鎏金玉嵌珠凤凰簪,当初,她在织女铺子里看中,想多花些金子买下,尚且被拒绝。 因她是铺子的大顾客,织女亲自出来解释,说此簪材料极其珍贵,用了凤凰羽,照规矩,只能供给天庭皇室。 一个无父无母,仅仅是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南山牛,能买到连东海公主,首富孙女都无法得到的簪子吗? 还有那顶王冠,上面镶嵌了99颗珠宝,包括蓝宝石、红宝石、紫水晶、水滴状的珍珠、,底座上纹了交错的玫瑰花,环绕天鹅绒,魔镜看了都感叹说,这绝不是寻常妖精能拿到的珍宝。 容钦究竟瞒了她什么? 朱玲珑纠结地翻了个身,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他的身份。 如果他真是很有背景的牛,为什么要接近她? 他有什么目的? 第23章 择偶(虫) 第二天, 容钦不仅没来找她,甚至缺席了课程, 一上午都毫无踪影。 朱玲珑趴在桌上, 过去上课从来都是心不在焉,左耳朵右耳朵出, 可平时容钦坐在旁边,当着欢喜的牛面,她还是会稍微表现下, 显得自己除了美貌外, 还有别的内涵闪光点。 譬如说,或许并不存在的智慧。 现下,牛也不知何处去, 她更没办法集中精神, 按照规矩, 除非放假, 或者有家长申请, 平日里, 学生是不能随意离开仙麓书院,否则压根连桃林都出不去, 还会遇到生命危险,这也是朱玲珑上次试图逃跑后知道的。 但容钦父母双亡,亲戚也无甚来往, 谁会带他走呢? 他又有什么如此要紧的事,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便仓促离开。 他心里,莫非是不将她当一回事,这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朱玲珑沮丧地思考了一会这个问题,觉得脑袋瓜子实在不够用,只能垂着头,恹恹地放弃。 说实话,她最近愈发看不透容钦。 从前,他像自己握在掌心里的小手炉,温暖安心,但现在,却如同镜中月,水中花,清晨小巷深处团聚的蒙蒙大雾,藏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谜团。 依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浑身伤口,被自己捡回外公给她单独置办的小院落,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其实当时,他就浑身充满了故事。 不过自己沉浸在他的俊俏的外表中,忘记细细追究罢了,果真是色令智昏。 初见时,容钦一身白衣,尽管面容憔悴,但清晰优雅的脸部线条,高挺的鼻梁,薄唇紧紧抿起,充满了男性魅力。 浑浑噩噩地持续几节课后,朱玲珑想不通,非常丧地和苏苏去吃午饭。 不同于朱玲珑的萎靡不振,苏苏可以称得上是神采飞扬,她觉得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书写一本名叫《奇妙的玄幻世界里,我如何给猪做经纪人,并将她捧成当红五花肉》的励志小说,并在全国最热门的女性小说基地晋江文学城上和本文作者慕水谣的公众号胖头谣的大草原上独家连载。 “我已经托人联系了仙界八卦报的主笔,你猜结果怎么样?”苏苏捞了一根青菜塞进嘴里,明明寡淡无味的东西,却嚼得仿佛是琼珍玉露。 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估计是好消息,朱玲珑试探道,“莫非是他们同意了?” “那当然,还是主编亲自来见我,他们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将这事儿敲定下来,还说但凡你有什么要求,随便提,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的,都会全力以赴地满足,能力范围外地,也会拼了命地满足。”苏苏没料到,事情竟然这般顺畅,对方刚听说“朱玲珑”三个字,立刻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还将她团团围住,要画押签字保证书,生怕章鱼反悔跑了。 “只需要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做就可以吗?”朱玲珑有些不信,准确来说,是匪夷所思,老朱家虽然从商,但从未听说过这种赚钱方法。 “当然了,你若不放心,这次就全当试水,如果不对,便到此为止,但我敢打赌,这肯定是极有效的法子,未来日进斗金,实现财务自由都不是梦。”苏苏拍拍她的手,“玲珑,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你可是六界最美的猪,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只。” 在苏苏对未来充满自信的目光中,朱玲珑勉强点点头,劝诫自己宽心,这都是为了赚钱哄小白脸高兴,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远处,德比死死盯住朱玲珑,恨不能用汤勺狠狠砸她的头,浑身上下,充满了极度膨胀的不甘心。 仙界八卦报刊登了那日食堂发生的事后,尽管隐去了她的面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坐在她对面的是不自量力的谁,于自己而言,简直是颜面扫地。 凭什么她一生下来就有这般好的运气,最好的长相、家世,甚至传说中,她还会嫁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站在六界的顶端,俯视众生。 难道朱玲珑,就不会倒霉吗? 携带这样的怨恨,德比举起青菜汤碗,痛饮一口,结果刚入喉,立刻就全部吐了出来,“什么鬼玩意,难喝成这样?” “是你自己,足足排了两盏茶功夫才买到的青菜汤。”同伴夹起炒得金黄流油的鸡蛋,奇怪地望向对方,“忘记了吗?” 德比抿了下唇,将汤碗搁到旁边,“你说,朱玲珑活到现在的岁数,究竟会不会倒霉?” 她的猪生,怎么就这般顺风顺水,畅通无阻,完全没有奋斗的痕迹。 “倒霉的话……她外公破产?算吗?”同伴想了想,道,“这个消息传了许久,也不知是真是假,照道理说,应该不会啊。” 德比提起来无比失望,“我特意写信问过我娘,她说那件事还没定论,毕竟龙王的爵位仍在,天庭也没对朱大胆下达通缉令,或许并不是真的。” “那你又按在你胡思乱想是什么?”同伴又夹起一块汁多肉美的红烧肉,“她不是‘创世神’养在民间的闺女,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德比心怀怨恨,道,“那可未必,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不作数,我倒想试试看,能不能让给她糗到恨不能一死了之,实在不行,不敢出门见人。” “……”同伴沉默片刻,默默挪开了一点位置,忽然很不想和她扯上关系,“那祝你好运,自求多福吧。” *** 朱玲珑有些忐忑地坐在休息室,对面是仙界八卦报的主编桐月仙子,还有两个扎着云朵髻的小仙童,一个画师。 “玲珑姑娘,你也不用觉得忐忑,虽然我们很希望大胆叔能一怒之下重金将我们的小报收购,但绝不会像写别人那样描述你。”桐月仙子试图缓和下气氛,但朱玲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她描写牛郎出轨的画面,就像水底浮出一个个不安的气泡。 “我们这期主题很简单,就聊聊你平时保持肌肤莹亮润泽,吹弹可破的秘诀。”桐月仙子说完,左边的小仙童已经摊开宣纸做记录,“能说说,你平时用哪些产品,在哪儿可以买到吗?” 这个问题不难,但朱玲珑依旧不甚放心地望向旁边的苏苏,苏苏点点头,她才开始讲,“我早晨起床后,先用西山泉水洗脸,洁面是嫦娥去年推出的琼露皂,毛巾是织女成衣铺子出的云锦……” 她边说,桐月仙子边提问,都还很好回答,就是日常保养,没什么刁钻尖锐的,让朱玲珑总觉得,她或许会攒个大的在后面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在问完她的内服外养流程后,桐月仙子忽地冲她暧昧地挤挤眼神,“都说玲珑姑娘是六界第一美,很多男性读者都非常好奇,玲珑姑娘挑选男朋友的标准,能否简单给我们讲几句?” “男朋友?”朱玲珑想了想最近跟容钦的不愉快,登时有些黯然,不想提这个话题。 “是不是不方便讲?”桐月仙子见她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便发挥老本职工作进行一步步的诱导,“随便说一些就好,譬如说跟你门当户对,家财万贯,父母是做什么,将来从事哪种行当,有几个坐骑,几栋宅子,几亩良田?什么是加分项,什么事减分项,只要和这个话题有关系的,都可以,自由发挥。” 朱玲珑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想要一个老实人,穷些最好,不需要负债累累,身无分文就行,良田、坐骑能少些便少些,越少分数越高。” 桐月仙子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听说如此的求偶标准,有钱人家的孩子莫非都是这样吗,“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家世也不要优渥的,越普通越好,如果能差一点就更完美了,这是加分项。” “……”桐月仙子不知如何接话,再片刻僵硬后,挂起商业假笑互吹,“玲珑姑娘果真清新脱俗,和寻常女儿家都不一样。” 朱玲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桐月仙子话锋忽而一转,“那关于有传言说,你出生后不就,便有大巫观星占卜,说你未来会嫁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关于这点,你自己是怎么看呢?” “这些都是谣言,都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全家都没将它太当回事,包括朱玲珑自己,“不是真的,我们都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应该就是青坊镇的无聊小报。” 但作为八卦报的主编,桐月仙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早在朱玲珑进来时,桐月仙子就敏锐地发现,朱玲珑为了见她,特意装扮过,尤其是佩戴的簪子……似乎暗藏玄妙。 第19节 那分明是织女铺子仅供给皇家的款式,虽然前任天后的亲女儿雅鸢曾经下嫁给前任东海龙王,但严格来说,他们还不算皇室的范畴。 而且前不久,她的幺蛾子密探来报,陛下忽然在这个春天里铁树开花,破天荒地去了月老庙,像是为情所困许久,不知如何讨喜欢的女人欢心,跟月老促膝长谈。 桐月仙子清清嗓子道,“其实当今陛下确实还没有婚配,而且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相貌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是我们的年龄不相配。”朱玲珑根本不想听见天帝连个字,但自己是留在书院的“人质”,不能不给对方面子,“而且我喜欢贫穷,没有作为,可以让我养着的小白脸。” ※※※※※※※※※※※※※※※※※※※※ 啊啊啊明天要上夹子,所以18号零点更新~18号我努力双更一下!mua 容容被甩可以开始倒计时了【捂脸 第24章 初识真相 桐月仙子对她的采访不过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并给了朱玲珑一万两银子的酬金。 因为贫穷,现如今, 朱玲珑勉强对钱有了一丢丢概念, 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对比自己过去的零花钱, 跟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差不多。 外公从小就教育他们,一分钱一分货,便宜的东西打死都不能买进家门, 否则就去小黑屋面壁思过, 所以照这个道理推敲,他们慷慨地给了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钱,肯定不会笔下留情。 为此, 朱玲珑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闭上眼都能想象出他们抹黑自己的画面。 最揪心的还不是桐月仙子如何抹黑她, 而是容钦……朱玲珑望向旁边空荡荡的座位, 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可整整三天, 他始终不见牛影。 该不会是被家里的奇葩亲戚不甘心他夺去家产,便带领一家老小天涯海角地追杀, 手无寸铁的容钦离开自己的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四处抱头牛窜, 不知如何是好。 被这种复杂的情绪所笼罩, 朱玲珑整整三天都没睡好觉, 睡梦中出现的画面都是容钦凄凄惨惨戚戚地坐在监狱里,吃不饱穿不暖,比地里的小白菜还要悲惨。 第四天时,仙界八卦报刊登了朱玲珑的独家专访。 苏苏在校内的消息灵通,总花了十两银子从牛大婶那儿打听到了外界的发行情况。 银子当然不能白花,桐月仙子两天前就已经在六界到处宣传,仙界八卦报拿到了朱玲珑的独家访谈,其中包括她日常保养的方法,以及从未公开的择偶标准。 发售前,茶馆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黄牛一族当然不能放弃这个赚钱的绝佳机会,称得上“一报难求”。 桐月仙子原本只准备了最高发行量三倍的报纸,结果当天严重地供不应求,她去茶馆考察时,都不得感慨朱玲珑简直是男女通吃。 几乎所有想娶六界第一美人的小青年们都摩拳擦掌地想要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然后朝着那个目标奋斗努力。 而女生都对她那一身冰肌雪肤极其眼红,口嫌体正直地来看她的护肤之道,但凡是朱玲珑推荐过的产品,当天铺子里都被“洗劫”一空,半瓶不留。 商家发现这个赚钱契机后,纷纷想尽办法来联系朱玲珑,希望能让她推一推自家的产品。 作为朱玲珑唯一的“经纪人”,苏苏一丝不苟地审核厚厚厚厚一大叠的资料。 “这个不行,太低端了,和我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冰山仙女路线不符合。”苏苏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问道,“对了,你想好你的人设……啊不,猪设嘛?我们真的不换一个路线吗?其实现在冰雪女王不太受欢迎,羞涩懵懂小玉女更加男女通吃。” 朱玲珑思考了下,“还是不要吧。” “那好吧。”苏苏重新低下头,决定还是尊重当事猪内心的呼唤,继续琢磨那厚厚厚厚的文件,“这是什么鬼,壮阳药去找天帝那种一把岁数还没有愉快x生活的老男人啊,跟我们玲珑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种,三无产品心里都没点数吗?” 朱玲珑撑着头坐在她身边,思考要用赚来的钱买什么给容钦,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苏苏的话。 小半个下午,她们总共敲定了两个合作,一个是跟胭脂店,另一个则是宝月仙子新开的高定留仙裙铺。 离开休息室后,朱玲珑照常往教室走去。 德比远远望向她,不甘心地咬着牙,就在昨天,朱玲珑再度登上仙界八卦报. 她心中的白月光佩铭听说这件事后,花重金请隔壁班的黄牛买来一张,并认真记录她的所有喜好,早晚背诵,反复思考如何才能散尽家财,借此博得猪的喜爱。 报纸上那张朱玲珑的小像,他仔仔细细地剪下来,小心翼翼地贴在床头,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上十遍才能入梦。 想到这儿,德比心里就一阵恨。 朱玲珑明明已经入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地拒绝他了,为何还这般念念不忘?连自己半眼都不看,难道只有等到彻底失去她火热珍贵的爱,他才会懂得珍惜眼前人吗? 朱玲珑走在走廊上,她今日穿了仙气飘飘的薄纱长裙,雪肤红唇,黑发披散在身后,回头率甚高。 如果被水泼下去,必然会变成透明色,春光乍泄,羞愧得无地自容。 德比看着那窈窕纤细的背影,朝远处埋伏的北海大闸蟹递了个眼神,只要她走到指定的地点,她就会开始朝天洒水,将其淋成一头落汤猪。 到时候,仙界八卦报再说起朱玲珑,就全会被她的丑闻制霸,再没有白衣翩翩,出尘如仙的传说。 思及此,德比分外满意自己的想法。 朱玲珑原本是注意力毫不集中地走在路上,忽然听见前方有人提及容钦的名字,以为是坊间有他的去向消息,便着急朝前走,希望能听仔细些,但心中不禁生出几丝不悦。 为何旁人能知道他的去向,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为此连饭都吃不下了。 是他有意隐瞒,还是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想到这儿,她竟有些怒意丛生。 正当朱玲珑一步步迈向他们的埋伏点后,大闸蟹迅速仰起头,朝向她走来的方向猛地喷出直挺挺的水柱。 真是顺顺利利! 德比见事情成了,忙往前去,想欣赏下她狼狈的丑模样。 可那水柱遇见朱玲珑,竟是自然地向两边分开,映照在灿烂的阳光下,折出彩虹般莹莹五彩亮光,仿似颗颗钻石嵌其上。 有一恍惚,德比甚至以为,即将有仙子从海底浮出水面,莲步轻移,竟还有自带的茫茫白雾,轻飘飘浮动在身边。 且由于是大闸蟹喷的水,一个个七彩的小泡泡飘啊飘啊飘在空中,异常梦幻。 朱玲珑像是没料到,前方竟突然有水柱喷出来,晃了下神,想躲开,可又怕自己慌乱之中会碰上去。 她就站在那中间,等大闸蟹吐不动水后,再绕了个弯,快步朝前走去。 而那如瀑的汪洋,竟都洒在了紧跟而来的德比身上。 朱玲珑并没注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她迅速走到前方围在一起讨论的几个同学,都是今年刚入学。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容钦陛下年轻的时候,曾经只身单挑南海深处堕入魔道,为非作歹的恶龙,不出几招,便将其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为祸一方。他当时用的是沧溟剑,坐骑则是北海巨鲨,英姿飒爽,不知道多少女妖精想要嫁给他。”那稚气未脱的少年说起来,充满了崇拜,眼底仿佛都有星辰倒影,“真希望有生之年里,可以见到陛下。” “文熙,你竟然了解得这么详细。”旁边的女孩子惊讶道,“连这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是当然,陛下为了黎明苍生,天下社稷,到这把年纪还不成亲娶天后,都是心系六界,是丝毫不近美色。”文熙说着,又是一番敬仰。 “但陛下这么勤于政务,我妈妈说,他都快熬成大龄单身剩男了。” 文熙闻言,立刻用力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容钦陛下那不叫大龄单身剩男,而是钻石单身汉,你不仔细数数,想嫁给他的仙女几乎从一重天排到九重天。”他说着,眼里充满了亮光,“人类的皇室都三宫六院,嫔妃成群,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别说娶天后了,哪怕十宫二十八院都不是问题。” 朱玲珑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方才说……哪个陛下?” “这六界不是只有一个天帝陛下吗?”文熙奇怪地望向她,“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陛下?” “那你们刚刚讨论时说哦的,天帝是叫什么名字?”朱玲珑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似乎,疑似,听见了容钦的名号。 文熙只觉得更奇怪了,这不该是人人都知晓的常识吗,“你说容钦陛下吗?” 在这六界中,活到这把岁数,竟然还不知道英明神武的陛下名号。 “容钦……”朱玲珑默念这两个字,仍是觉得对不对,“你的官话标准吗?这是你们那儿的方言吗?” “我的官话当然标准,陛下的名字用官话读,就是这样的。”文熙被质疑后,内心愤懑不平,甚至把音调拖长了,“rong,rong,qin,qin,容钦。” 朱玲珑被一种奇异的感觉爬满全身,始终觉得不对,“那,容钦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你当初是怎么考进来的?”文熙看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天外来客,身为仙麓书院的学生,竟然连陛下的名讳如何书写都不知道。 “我……”朱玲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外公塞银子进来的,只能道,“我……我不太清楚。” “容是容易的容,钦是钦点的钦。”文熙对着墙壁,开始一笔一划地写给她看,末了转过头,问,“你看清楚了吗?陛下的名字一定不能写错。” 只见对方傻傻地站在那儿,像是根本没听懂自己讲的话。 ※※※※※※※※※※※※※※※※※※※※ 呜呜还有一更我明天来补!! 另外买了v的宝宝不要忘记随手来抽个奖呀,不抽白不抽~ 第25章 察觉 朱玲珑这几日过得不舒服, 心事重重,魔镜早晨见她眼下沉沉的黑眼圈, 心疼得说不出话, 联想到容钦失踪几日,立刻了然于胸, 定是那头牛惹玲珑不快。 身为天帝,容钦同样焦头烂额,从早到晚像原地打转的陀螺, 没有半盏茶的休息时间, 连眼睛都没闭过。 几年前,暧秋从青丘带来的狐族魅惑了在凡间历劫的昭和帝君。 这是一顿颇为尘封的秘密,主要参与的神明都立下诅咒, 再不言提起。而昭和帝君因此执念颇深, 甚至滋生了魔性, 在天庭哗然起变, 满山的天兵天将为此殒命。 那后续的烂摊子, 尽管由于天庭帝位短暂的变更, 并非是他出面处理,但现在旧账被翻出来, 害得容钦不得不放弃追查暧秋,转而处理司战帝君的后续。 他虽是天帝,但与这数万年的古战神对上, 恐怕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后, 容钦也不休息, 驾云返回仙麓书院。 遥想他当年,得知远古司战上神被一只年幼的小白狐迷得堕入魔道时,还心里颇有些惊讶,坦白说,略微有一丝丝轻视。 几万岁的神,竟被道行甚浅,仅仅颇有姿色的小妖精迷得团团转,辱没神格,实在是太不应该。 现如今,容钦归心似箭,只想快点见到自家养的猪。 也不知道离开的这些天,朱玲珑可有乖乖呆在学校里,从早到晚想念自己,日夜忧虑,茶饭不思。 容钦想起前些日子,由于龙祁不在,龙宫管事龙忠来上天做汇报时,同自己的闲聊。 容钦想知道朱玲珑年幼时的琐事,便故意朝他们家的三头小猪诱导,妄图让他说一些朱玲珑成长时期的趣事。 结果龙忠,还真如那傻乎乎的龙虾般,咬着钩子上去了,“养猪可不是件容易事。”他叹了口气,“真的是非常非常金贵,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一般人都做不了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若是被不懂行的人放在身边,或许隔两天便死了。” 容钦微微挑起眉,“大总管何出此言?” 猪在他的身边承受无穷无尽的宠爱,幸福得就差腼腆地翻出雪白肚皮,在床上快活地打滚,怎会面临如此危险? “多年前,殿下第一次带王妃来东海游玩时,王妃被一颗小小的鱼刺卡住,险些命丧于此,殿下当时急得团团转,连鱼医都束手无策,作为海中的族群,我们从未听说过‘卡鱼刺’这种怪病。”龙忠忆起当时的有惊无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我们家的三头小猪,原本是要由王妃带着在东海长大,但刚来那几天,全部病倒,躺在水晶床水土不服,这才不得已送回老家青坊镇,由外公外婆养大。” “倒是难将养的。”真身同样是龙的容钦对卡鱼刺这种稀罕病症费解不已,细细小小一根刺,怎能卡在喉咙中? 作为东海史上头一个既会养小龙崽,又会养小猪崽的大总管,龙忠油然而生一股骄傲之情,“臣总结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汇总成册,准备作为传家宝发给后人。怎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工作。” 第20节 容钦闻言,目光略微松动。 既然是龙宫的传家宝,身为东海女婿,想必他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学习了丰富理论知识的容钦龙不停爪地赶到朱采香的宿舍,数日不见,也不知他的猪会不会变瘦,是否憔悴纤弱得像朵花儿。 当他从窗户翻入,经过朱玲珑的梳妆台时,忽地传来一道男声,“登徒子,为何半夜来我宝贝的闺房,你究竟是何居心?” 容钦侧过头,魔镜中忽然出现奶特的身影,他正严厉的望向容钦,目光中充满了指责质疑,“老牛,她已经香香甜甜地睡了,你哪儿翻进来的,就从哪儿圆润地翻滚回去,不要打搅她的睡梦。” 管他的猪叫宝贝。 身为天帝,容钦还尚未见过此般放肆的鬼东西。 容钦冷漠阴沉的脸对上他的,幽深的目光看得已经不是人的奶特心惊胆战,头皮发麻,“如果不想成为一堆碎片,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你的嘴。” 他只允许朱玲珑无礼,那叫做亲密无间,天后对他的依赖,撒娇,但旁人说这话,乃是大不敬只罪。 “你敢……”奶特壮起胆,试图淡然处之,“玲珑不会原谅你的。” “她不会怪我。”容钦就这么阴恻恻地打量这面镜子,朱玲珑每天都要对着他说‘我的奶特’,他的忍耐度次次濒临挑战,当着她的面不能发发作,但已经快要突破极限,“她根本不会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死掉的。玲珑只会知道,这面镜子不当心碎了,而我会妥善替你找个理由。” 奶特显然是有些害怕,平日都是和温柔的玲珑打交道,从未接触过如此凶悍的登徒子,竟直接这般威胁他,于是虚张声势地“哼,愚昧的无礼之徒”了声,随即消失在魔镜中样,不见踪影。 容钦走到朱玲珑的床边,他的宝贝已经睡着了,乖巧安静,毫无攻击力。 黯淡的月光映照着白净细腻的小脸,好似蒙上层淡淡的朦胧轻纱,清冷高贵,美得像广寒宫精致的桂树。 离开他后,比之前更加清减不少,定是念想太久,日渐消瘦。 容钦握着朱玲珑的小蹄子,贴在自己脸颊边,充满疼惜地亲吻一下,心底全然被喜爱所浸满,再无丝毫昔日的苦涩。 日后定然不会再离开她这般久,等瑶池重新整修过,能称得上是合格的猪圈后,他便要将玲珑明媒正娶地接去圈养。 容钦弯下腰,将唇贴着朱玲珑的脸颊,轻轻柔柔地吻了下。 睡着后,当真是乖乖巧巧,不会像醒着时候那样戒备满满,女王包袱如此沉重,片刻都不愿放下来。 容钦掀开被子,将外衣脱去扔在床头的架子上,抱着毫无察觉的朱玲珑躺在床上。 他轻轻梳理着那一头长发,想着,待明早起身后,朱玲珑见到他,必会为他的归来此惊喜不已。 不料,朱玲珑的睡眠向来很浅,尤其是最近心事沉沉,就更容易惊醒,容钦方才抱着她,她便迷迷糊糊地这睁开眼,小声呜咽着动了下,带点小戒备地推他,“谁……” “是我,容钦。”天帝好久没见到她,可龙疼地抱在怀里,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吵着你了?继续睡,离上学堂还有些时候,到时候我会叫你。” “容钦?”睡梦中的朱玲珑比平日反应慢许多,睡眼惺忪地借助月光望向他,确实是容钦的脸,“你这几天跑去哪里了?都不告诉我,我以为你跟别的小妖精跑了。” “家里有点事,所以连夜请假,赶回去处理了。”感受到她浓浓的依赖之情,容钦喉咙滚动了一下,捧着朱玲珑的小脸道,“太着急,没来得及和你说。怕你担心多想,所以今日刚结束,我便回来见你了。” “哦……”朱玲珑不喜欢他摸着脸,将脑袋靠在自己专属的胸膛处,轻轻磨蹭了两下,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下意识将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我这几天有很多关于你的困惑,可你不在,又不知道应该找谁问。但憋在肚子里好难受,每天都睡不好觉。” “什么困惑?”容钦只当是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安全感缺失,所以心里不安,“我是去收拾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没有跟别的女妖精有什么不正当往来,你莫要胡思乱想。” “嗯……”太困了,朱玲珑索性将眼睛闭上,柔柔道,“我之前都没问过,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这么有钱?” 容钦刚想随口说是经商的,却听她接着说,“他们为何给你取了个和天帝一样的名字?都没有避讳吗?” 那日,她听低年级的文熙说,容钦竟和当今天帝名讳相同,在春日里硬生生惊出冷汗。 照理说,虽然仙界没有人类那般严格的避讳,但倘若容钦出生在天帝之前,那他取一模一样的名字并没妨碍,但容钦和自己的年龄相仿,应当是在他继位后出生的,父母这般做就极不应该了。 她过去也不知晓,天帝竟然和他是一个名讳。 “还有,你父母是跟天庭皇室有关系吗?”朱玲珑抱着他的腰,慵懒地粘着,并没有看见容钦略微僵硬的脸和表情,“为什么你送我的簪子是皇室御用的,我以前去织女铺子,织女都不卖,那应该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 容钦心跳得极快,他想过要坦白,但没料到,她察觉得这版块,环着朱玲珑的手都略微有些颤抖。 要说吗? 他原本是想找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落英缤纷,异常招摇,先她求亲,再将身世说明白,要有鲜花,十里红妆,必然得场面隆重,轰动六界。 不该是漆黑的深夜,呆在被窝里。 可不讲,她或许会生出几分芥蒂。 正当容钦要将真相和盘托出时,没等到答案的朱玲珑耐不住困意,脑袋一歪,睡着了。 ※※※※※※※※※※※※※※※※※※※※ 我之前还写过朱玲珑爹妈的文,叫《一条被抛弃的龙》,那个是我写的啊哈哈,我还收到私信留言,说这文和那篇怎么那么像,一个作者一个作者哈。 当时还有小仙女给我评论,说朱玲珑的哥哥,龙和猪生的第一个孩子,可以取名叫朱一龙,当时我看着笑死了哈哈,想取怕被粉丝追杀。 第26章 渴望 大抵是由于这些日子奔波得过于劳累, 怀里的玲珑又小猪依龙,双手紧紧搂着他, 沉浸于此, 容钦睡得格外沉,连第二日, 朱玲珑是何时起身,默默站在床边,神色不定地看了他许久都不知晓。 倘若换作平日, 朱玲珑是不会起得这般早, 但今天,她答应要帮宝月仙子试留仙裙,为了赚钱奔波早起。 可不知道, 是谁将消息走漏, 朱玲珑站在桃林中, 周围尽管有护卫拦着, 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 纷纷伸长脖子拼命往里看。 “这是什么情况?”朱玲珑刚换好火红色的留仙裙, 为了不喧宾夺主,只简单扑了些粉, 抹上口脂,戴了根十分素净简单的簪子,有些局促地对苏苏道。 如今才刚到卯时, 大家应该都还在睡觉, 为何会有这般多举着镶银丝红木板的人。 木板上, 还用混了金沙的笔墨刻写她的名字,晨光照过,光芒璨然,只要她路过,立刻大声喊出来! 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略微有些尴尬,脖子微微往后缩,想要找个人,躲在他身后。 前些日子,因为六界报纸卖脱销了,桐月仙子希望能专门开设一个版面作为朱玲珑专栏,每期分享些她的穿搭、养护心得,并跟商铺联合推广,互利共赢,一块儿发家致富,争取早日在九重天买房买坐骑,并成为白马宫的高级奢华黄金成员。 她原本只答应在访谈时穿上宝月仙子家留仙裙,并配合策划一期“留仙裙”的专题植入,结果仙子说,如果她愿意在桃林里给画师画两张小像作为店铺内宣传,只需半个时辰,换三套裙子,便多付五万两银子。 只是穿裙子让画师作图,算不得什么难事,但由于她不能离开书院,只能呆在学校里让对方过来。 因为朱玲珑面皮薄,又要防止上课时间有人看见,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苏苏特意选了天方亮的大清晨,免得惊扰旁人。 “或许是主办方故意透露出去。”苏苏深谙另一个世界的炒作营销之道,迅速心领神会,“她想借此造势,增加影响力,让裙子卖得更好些。” 朱玲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依旧有些不自然,“但可以让他们离开远些吗?” “我去说说。”苏苏让护卫帮忙拉起一条爱豆专门用来防粉丝的警戒线,所有人都退在后头。 画师已经到了,为了不耽搁时间,迅速开始。 朱玲珑妥帖地坐在一处如雪的花草地上,火红色的留仙裙妒杀石榴花,随后摊开笔墨纸砚,开始粗略地描绘。 苏苏站在旁边,望向在他们那地方学名叫做“粉丝后援会”的成员,忽然觉得,这似乎并非坏事,不仅能帮产品造势,还能让合作方看看自家猪强大的影响力,以后抬价方便。 画师在作画,苏苏没事做,便想做做田野调查,多维度了解受众心理,日后做经济方面的事务,更加得心应手。 “马大婶,您怎么过来了?”她走到一处,发现真是既有男又有女,连后勤保障的牛大婶、驴阿姨都来了。 “玲珑真是个好孩子。”马大婶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家世好,长得好,明明可以靠脸嫁入豪门,却依旧努力工作,这年头如此努力的富三代不多了。将来若是能生出这样的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 原来是妈妈粉啊,苏苏很快就理解了这位,而旁边一脸狂热的男生,应该就是男友粉和老公分,在旁边,还有女友粉和颜粉。 一同前来的宝月仙子看见这场景,满意地点点头,对此阵仗甚为满意,虽然请朱玲珑做活动花银子如流水,但算算净利润和后续的预计购买量,还是能很快回本。 总的来说,这笔投资依旧是值得的。 ****** 那厢,容钦睡醒后,发现怀里空落落的,小猪不知何处去,便立刻先开被子穿上衣裳,起身来寻,未曾料到,竟看到这样的场合。 朱玲珑刚换好第三套留仙裙,在护卫的护送下出来。 她天生较适合鲜艳的款式,衬得肤白如羊乳,眼中还氤氲着淡淡的水雾气,画师特意让她站在桃林中,蓦然回首时,顾盼生姿,美得围观者都激动得想要尖叫。 容钦见到心心念念的朱玲珑时,目光柔和片刻,刚想上前将他揽在怀里,又意识到身边有许多坨障碍物,随即阴沉沉地侧首,不满地盯着旁边口水都要掉下来的男妖精、男神仙,他们在这儿做什么? 盯着他的猪做什么?喜欢不会自己去别的地方抱一头养大吗? 还有前方的画师,用小狼毫勾勒着精致的面部轮廓,细化五官时,对朱玲珑道,“微微笑一下,玲珑姑娘,您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都没提过这种要求,他凭什么要让朱玲珑对着普普通通的一重天小仙民笑。 容钦原以为,素来高冷的朱女王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就像过去对他那般毋庸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没料到,朱玲珑竟微微扬起唇角,柔光中轻轻一笑,留仙长裙随着风吹扬起,带起一圈圈的水波样的花纹。 洋洋洒洒的粉色花瓣软软地飘落在她身上,他已经听见其他雄性的倒吸气声。 “娘子,这是我美丽的娘子。” “闺女,这是我可爱的闺女。” “姐姐,这是我温柔的姐姐。” 容钦忍不住如此多觊觎的目光落在他的朱玲珑身上,二话不说地走上前,想要将她带离藏起来,可他才走到前面,就已经有护卫拦住他,“这位同学,你只能在这天黄线后面观看。” 滚你妹的观看,那是他的猪,傻了吗。 容钦原是想要硬闯,这些护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朱玲珑略带警告的眼神轻轻从他身上扫过,龙立刻老实了。 加上苏苏见有人要闹事,连忙走过来维持秩序,“画师在帮玲珑作画,麻烦你不要打扰他们,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龙爪子默默往后缩了些,说不清为什么,自从昨晚朱玲珑在他怀里轻声呓语说出心中的困惑,容钦非常心虚,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他站在这群围观者中,忽地看见一个竹子精手里拿着小报,上头还写了“独家揭秘朱玲珑的择偶标准”,竟然是入不了主流,但销量极高的仙界八卦报。 “能借我看看吗?”容钦起初以为是朱家不在,玲珑没人护着,那报纸竟然敢欺负到她头上,但又天真地以为,朱玲珑对他一往情深,百般依赖,那肯定是按照他的标准写的。 竹子精警惕地瞧了他一眼,勉强递过来,“这是已经绝版的报纸,你看完得立刻还我。” 为了摸清猪的喜好,天帝勉强点头应允,“……好。” 从竹子精处得到报纸后,容钦跳过朱玲珑的日常护理,直接看最末尾,越看,脸色越差劲,愤愤甩袖,“这都是谁教她的!龙祁真是乱教女儿。” 要穷的,没钱的,没权的,没势的,法术不需要太好,简直和身为天庭最有权最有钱最有势,当年是仙麓书院最优秀毕业生的陛下背道而驰。 容钦整张脸阴沉得可怕 ,阴沉之余,又有些慌乱。 倘若他自以为是的闪光点,朱玲珑都不喜欢,他该如何自处? “怎么了?”竹子精瞧他这般瞧不起的模样,径直将报纸抢了回来,“这年头,像玲珑这般单纯的妖精已是不多了,你是什么表情?还直呼岳父大人的名字。” 岳父大人。 容钦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险些一刀将他劈成两段做凳子。 他深呼吸,这种人,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实属正常,他必须冷静,切不可当着朱玲珑的面失了仪态、风范。 第21节 终于等到画师将最后一幅画完成,苏苏连忙上前,让护卫陪着朱玲珑离开这儿,去后面换衣裳。 容钦苦苦等了许久,才终于能有跟她私下相处的机会。 俗语云,久别胜新婚,可朱玲珑毫无重逢后的黏腻,尽管美得耀目,但表情极不好,见到他时爱答不理,跟方才温柔恬静的模样截然相反。 “是在生气吗?”暖阁中,她已经将那身吸人眼球的火红留仙裙褪去,只着简单肃静的白色衣衫,容钦走上前,妄想握她的手,却立刻被朱玲珑躲开,还背过身去,不看他,只道,“骗子。” 天帝依旧耐着性子,慢步追上前,“关于这事儿,我能同你解释。” “骗子,我不想见你。”朱玲珑继续甩开他的手,还想叫护卫将他拉出去,好像见着什么特别惹人嫌弃的脏东西。 这怎么可能。 “不行。”容钦从身后抱住她,将侧脸贴在她的脖颈脸颊旁,双手在腰上交叉,搂得很紧,过去他度过劫难,制过妖兽,也经过哗然兵|变,每次九死一生时燃起的,都是对权力的渴望,从没想着,待回到空落落的九重天后,能有头猪在那儿乖乖等他。 “光天化日,你松开,”朱玲珑用力拧他手背上的肉,“我这些日子都不要跟你说话。” 第27章 分手 “是我不好, 不该没跟女王大人打招呼,就先离开书院。”容钦搂着朱玲珑的腰, 难得在他回归后, 愿意主动承认她原本的定位,还轻声细语地哄着, “下次肯定不敢这样,别生气好吗?” 天帝琢磨着情况,朱玲珑很可能猜出他的身份。 但这个故事太长, 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怎么解释,说多少真话,多少粉饰太平? 容钦连当年筹备兵变, 复制时间都没有此刻紧张, 像等待裁决的罪犯, 是生是死都被猪捏在掌心里操控。 倘若……倘若朱玲珑坚持不肯接受身为高富帅的他, 一定要头贫穷老实的牛, 要如何是好? 莫非, 他又要经历第二次抛弃? 容钦的眼底闪过一丝戾色,既然朱玲珑喜欢, 不如从明日起,全天下的龙都改名叫牛,而牛, 就都改称为龙, 有钱就是没钱, 家世好就是家世差,将黑白颠倒过去。 如此说来,他就不算说谎骗猪。 “我没有生气,生气会长皱纹。”朱玲珑眺望窗外的树枝,在春风里晃动,空气里浮着清甜淡雅的花果香味,“就是对你有些失望,卡着很难受,所以不想说话。” 容钦制住她妄图逃离的动作,“我不是故意瞒你。” 他前半生黯淡发灰岁月里,拼了命地要握住权势,要登顶,将过去欺|辱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摁进尘埃和泥土中,永世不得翻身,可现在,朱玲珑就是他想要牢牢抓住的一抹亮色。 容钦生怕她会为此离开。 他停顿了下,从未向谁低头过的天帝到鲜少道歉,“对不起。” 朱玲珑是头容易心软的猪,鼻头竟有些发酸,“费尽心机及瞒了这么久,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根本没有基本的尊重。” “是我的错。”容钦理亏,自然任由她责难,搂着她的手想用力,却又不敢,生怕勒疼,“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肯定不敢再犯。” 朱玲珑咬着唇,“如果再犯呢?” “不会,没有这种可能。”容钦提心吊胆,生怕她嘴里说出分手两个字,“最后一次。” 门没锁,朱玲珑有点担心会有人进来,可容钦不愿意撒手,依旧死死腻着,“你先松开我,否则一切免谈。” 容钦很不情愿,却害怕。 而朱玲珑是真担心被撞破“奸|情”,万一被发现,要如何解释?是以音调都不自觉拔高,“容钦,你究竟松不松?” 当然不行。 容钦怕连最后的挣扎机会都失去,只能姿态极地放开。 桎梏松开后,朱玲珑立刻转过身,因为仰起头太累,质问起来没有气势,便要求他坐在椅子上,“你父母究竟是什么背景?为何会能买到皇室御,连织女都不卖给我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南山脚下平平无奇的野牛。” “不是。”容钦很焦躁,“我父母……也确实并非凡尘牛妖。” 是九天之上的真龙和凤凰。 “我以前把你捡回来时,你从没说过你跟皇室有所牵扯,”朱玲珑思考了很久,容钦为何要瞒着她这些,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怕我贪图你什么?” 容钦静默,有些愣了,“你在说什么?” 朱玲珑充满怨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将我当成那种爱慕虚荣,想要借着你当垫脚石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自年幼起便没太大也野心,只是想寻头牛,天苍苍,野茫茫,一起奔跑在大草原上,从未有过攀龙附凤的念头。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容钦隐隐觉得,她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但在了解对方的心理前,万不能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并告诉我。” 朱玲珑打量他,“为什么?” 容钦柔柔道,“我只有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能挨个改正,往后再不惹你生气。” “还有前几天。”朱玲珑双眉紧锁,盯着他充满怨气,“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旁的呢?”容钦心理难受,可依旧循循善诱,慢慢套话。 旁的……朱玲珑被噎住了,忽然做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好像,确实没有旁的了。 她摇摇头,“没有了。” 论耍心眼,玩心计,或是察言观色这些事上,朱玲珑再长两百岁恐怕都不是容钦的对手。 他握着她的手轻吻,“刚被你带回家那会儿,我正被仇敌追杀,因为对方有背景、势力,怕连累到你,加上刚认识不久,所以不敢轻易坦白,怕招来杀身之祸,是我不对。” 朱玲珑探寻地望向他,努力判别其中真假。 那会儿,他受的伤确实非常严重,浑身鲜血淋淋,一道又一道的刀口子,疤痕,还有皮肤被烧焦得漆黑。 “我母亲,是被后母害死,她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是以对我刻意刁难,而我父亲鬼迷心窍地听信谗言,疏远我。但我依旧靠自己做出了成绩,逼急了他,便想斩草除根,除去最大的竞争对手。”容钦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却换了语境,“我也不确定,是否能有朝一日,重新将这些夺回,所以没有告诉你。” “可是之后呢?”容钦的演技太精湛,朱玲珑根本看不出破绽,甚至有些同情心泛滥。 她从小就是在父母双亲的呵护下成长,虽然外婆经常要进行“棍棒魔鬼教育”,但次次都被外公拼着老命,用健壮的身躯拦下来,“你要打就打我,不要动孩子们!她们只有一岁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玲珑究竟是不是小香的亲生闺女,我们的宝贝外孙女?你这样,会在她幼小脆弱的心灵中留下多大的伤痕?” 所以,朱玲珑基本上是温暖室内养大的娇艳玫瑰花,只在妹妹红豆的话本子里见过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险恶内心。 按常理,在那种情境下,不坦白,似乎是人之常情,何况他还经历了这种事情,当时应该非常难受。 朱玲珑有点儿心疼,“之后你分明有很多机会,却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担。你莫不是跟别人一样,嫌弃我不够聪明,帮不上忙?” 她说得很小心,生怕戳到对方的痛处。 “因为你说,喜欢身世普通,背景平凡,不要太有权势的家庭。”言说至此,容钦莫名有几分可怜,垂首,神色黯然,“怕你知道真相,会将我赶走。” 朱玲珑的心脏莫名揪了下,微微有点疼,连他父母具体在何处高就都忘记追问。 为何,隐隐从容钦身上感受到丝丝不堪一折的脆弱? 还有种浓浓的负罪感涌上来。 “不会、不会的。”朱玲珑摸摸他的头,像在安慰趴在门外的大狗顺毛,“虽然没钱是加分项,但并非决定性因素。” “那决定性因素是什么?”察觉到她在渐渐软化,松动,容钦慢慢走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腰,“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吗?” 挨得这么近,朱玲珑莫名有些羞赧,“嗯……” 容钦摸着她的长发,鼻尖顶着她的,哑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朱玲珑的脸上晕开淡淡的粉红,忽地开始紧张,连舌头都在打结,只能支支吾吾道,“嗯……” “嗯?”容钦亲吻她的额顶,他的唇太烫了,刚碰上,朱玲珑便往后瑟缩,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那处传来,“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的……”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轻轻细细,但依旧被听力极佳的容钦捕捉到。 话音刚落,朱玲珑便拼命往他怀里钻,将脸埋在胸膛处,没料到胸口处依旧滚烫,似乎是羞怯了,但又不知往哪儿躲。 她趴在那儿,忽然想到什么,又仰起头打量他,“对了,我听说,你跟天帝重名。” 容钦脑海中的神经再度绷紧,准备等她的后文。 “虽然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想的。但往后还是改下吧。”朱玲珑根本没有往他会是天帝的方向猜测,像蚂蚁精,一个大家族里经常会有同名同姓的存在,并不稀奇,兴许只是刚巧碰上了,“免得惹上麻烦。” “嗯……”容钦喜忧参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复杂。 朱玲珑还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暂且能遮掩过去,可藏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越往后拖,罪名兴许会愈发严重。 他原本是想将真实身份告诉小笨猪,但她一口一个“骗子”,让自己无从开口。 大抵先动心者输,太怕失去,反而如履薄冰,不敢走错半颗棋子,落得满盘皆输的结局。 “我也喜欢你。”容钦贴着她的耳朵,是情人间亲昵的耳语。 朱玲珑的脸涨得通红,杵在那儿,想要转过身跑开,手却攥着他的衣摆,就愣愣的,说不出半个字。 这算是重修旧好了,容钦很想追究她为何会站在桃林中,让画师绘图,又缘何接受仙界八卦报的专访,却怕触及猪并不存在的“逆鳞”,毕竟现如今,他是理亏方。 来日方长,这些旧账,往后再慢慢翻。 腻歪了一会儿,差不多到点时间,容钦便带朱玲珑去学堂上课。 今儿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纵然在学校里没办法牵手,但挨得近,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而且她这般羞涩的模样分外招龙疼爱。 可这一幕,落入远处芙盼的眼中,便是疑窦丛生。 天帝的术法伪装,仅是对着那些学堂里的小妖精,为了防止身份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麻烦,他们看见、听到的容钦,与朱玲珑看见的容钦相貌、名字都截然不同,可于魔界尊者芙盼而言,却瞧得真真切切,丝毫不差。 前几日,她原本是去西方寻朱大胆,问问他们,打算何时回家。 但红豆玩得乐不思蜀,热切地拉着外婆,要带她吃最地道的通心粉、烤肠、黑森林蛋糕、提拉米苏、烤牛排。 芙盼实在吃不惯那些吃食,又不好扫孙女的兴,加之语言不通,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跟天书差不多。 呆了两天后,芙盼便熬不住提前回来。 原本,她准备兴冲冲地看看玲珑是否有发奋学习,却意外得知乖孙女不仅没有头悬梁锥刺股,还荣登仙界八卦报这种下流小报的头版头条,探讨如何买东西,择偶标准……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这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吗?! 该不会在学校里早恋,看上哪个家境贫寒的小伙子,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火冒三丈的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冲来仙麓书院,准备找朱玲珑问问清楚,猪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没料到,竟见着此番场景。 即便芙盼不常出入天庭,但在龙祁、朱采香的婚礼,大娃、二娃、三娃的满月酒席上,天帝都亲自送来贺礼,芙盼自然知晓他生得是何模样。 更何况,道行高者,能轻易看出道行低者的真身,她放眼望去,所有身着书院服的学生,芙盼都能准确点破对方是獐子、兔子、蛇、狼,或其他别的。 唯独此“人”,她看不透……想必不是简单,好相处的对象。 第22节 芙盼微微皱起眉,纵身一跃,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朱玲珑和容钦跟前。 容钦察觉前方突然有人出现,险些以为是什么陷阱,刚想抱着朱玲珑躲闪,但小猪已经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差点要“噗通”跪在地上,怯怯叫道,“外、外婆……” 是芙盼尊者。 容钦呼吸一滞。 朱玲珑想直接从荷花池跳进去,声线就像从树叶间隙投入的日光,不断晃动,勉强露出讨好的笑容,“外婆,您不是去西方找豆豆和外公吗?怎么来学校了?” “见过陛下。”芙盼并没直接搭理孙女,而是跟容钦简单问安。 朱玲珑方才不提还好,一提,芙盼便冷冷勾起唇角,风姿绰约地走向她,“怎么,盼着我最好别回来,发现你做的好事吗?” 她每迈一步,朱玲珑就朝后退一步,从未有这般恐慌如瀑布喷涌,连她那句简短的“陛下”都没听清楚,只疲于思考自己的困境,早恋被发现,猪皮或许保不住了,“不,外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可以、可以解释。” “不是我看到的哪样?”芙盼手里攥着惯用来收拾朱大娃的鞭子,皮笑肉不笑地迈进,“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你说,当初送你来书院是做什么的?” “是……是学习。”朱玲珑朝旁边躲,这会儿,连仙女的优雅都顾不得了。 “那你在做什么?”芙盼想追上她,根本不费事,却偏偏像耐心极好的狩猎者,要先试探戏弄番,再伸出爪牙。 “我、我在学习。” 朱玲珑求救地望向旁边的容钦,却见对方同样表情僵硬,恐怕也被魔鬼外婆吓傻了,“我们刚刚在讨论夫子课上讲授的内容,没有旁的。” “都这会儿了,还撒谎!”芙盼怒气冲冲地扬起鞭子,却被容钦捏住。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尽管是她的亲人,但依旧不喜欢旁人这般欺负她,“尊者,玲珑还小,何必这般严厉?” 朱玲珑躲在他身后,感到大限将至。 她这次,是真把外婆惹火了,趁她去西方,早恋被抓包。 芙盼此前有听校长提及,天帝很注重仙麓书院的人才培养,亲自过来旁听夫子授课,指点学生课业,促其精进,起初见朱玲珑同他走在一块儿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想法,便是朱玲珑上课不认真,被单独拎出来教育。 “陛下,玲珑这些天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今儿个,必须得好好教育。”芙盼示意他松开,但容钦自然不能同意,她不顾阻拦地想上去,“这小树,还是棵苗苗的时候不修剪,等到将来真长歪,便只有追悔莫及的份。” 可容钦身后,却传来轻细的声音,“笔、笔下?” 朱玲珑略微恍惚,小白脸竟空手接住外婆的长鞭,素来在家中霸道的芙盼,还这般客气。 她仰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他们。 “玲珑,在陛下跟前怎能这般无礼?”芙盼被容钦制住,孙女到底是亲生的,就算平时严厉,也不会真让她去送死。 当今陛下不近女色,曾经将蓄意勾引的青丘狐狸拧断脖子,她下意识拽着他衣摆躲在身后的举动,别被认为是图谋不轨。 芙盼忙道,“过来我这。” “什么陛下?”朱玲珑懵懵懂懂地望向容钦,像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容钦?” 容钦从未想过,他的身份,会由朱玲珑的家人揭露。 “住嘴,你是真傻还是糊涂?”芙盼略带焦急,她竟然直呼其名,“在你跟前站着的,是九重天上的天帝,不可这般无礼。” “无碍。”容钦松开芙盼的手,他不敢看朱玲珑的表情,心脏被揪着,狠狠拧了一下。 很怕发现失望、难过、嫌弃、沮丧,或者其他。 芙盼催促道,“快向陛下赔礼。” 朱玲珑就这么看着他,像瞧着陌生人,她已经默默接受容钦从普通野牛,变成与天庭皇室沾亲带故的富家子弟,可现在,竟然、竟然成了天帝? 这种震惊,就好比乡野村子,一个平平无奇的村民忽地成为皇帝。 夜里躺在枕边,白日却将全家发派去西方,让还没有扫把高的弟弟妹妹去当海水清洁工,身无分文。 她都能想象出自己最小的妹妹,身体娇弱,软嘟嘟的包子脸,抱着扫把努力捡贝壳的画面。 还有陷害外公,冤枉亲爹,害得她孤身一猪呆在仙麓书院,天还没亮便爬起床给画师作图。 竟都是她养的小白脸做的。 “玲珑?”芙盼见她迟迟微动,眼里还有泪光闪动,以为是将她吓傻了,忙将孙女挡在自己是身后, “陛下,玲珑还小,或许不懂事,还请您宽恕原谅她。她并非有心的。” “玲珑没有无礼。”容钦被朱玲珑防备、怨怼的目光刺中,格外难受,偏生当着芙盼的面,又不能抱着她好生安慰,“她在书院很认真地学习。” 芙盼象征性微笑一下,心里压根不信这规划,如今只想尽快从这儿离开,不要跟阴晴不定的帝王打交道。 “既然这样,臣多谢陛下的宽宥。”芙盼攥着朱玲珑的手,寒暄几句后,便拉着她回宿舍。 容钦望向跟在芙盼身边,一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略微消化不了的朱玲珑,心疼又难受,他的猪竟然平白受这些委屈。 ****** 芙盼直接帮朱玲珑请假,刚准备将她关在宿舍的小黑屋反思,却在打开门时,发现里面堆积如山的珍宝首饰。 “这是怎么回事?”芙盼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朱玲珑不能说是容钦送的,只能像霜打了的花,恹恹低下头,“我自己赚钱买的。” “我来之前,看了仙界八卦报上的报道。”芙盼有些无奈,苦口婆心地劝道,“别整天想些歪门邪道,猪的精力本身就是有限的,某件事上用多了,其他便相应地减少,还是要专注于主业。” 朱玲珑乖乖巧巧地点头,但心不在焉,早不知去了哪儿。 芙盼教育她许久,随后由于探访的时间有限,不得先离开,临走前,没忘记警告,“若是在书院里碰见天帝,急着躲了走,免得出事。” “他真的,是天帝?”朱玲珑木木的,依旧是难以置信,“外婆、还会不会弄错了?天帝不是上了岁数,应该一把络腮胡子,满脸皱纹。” “那是人,不是神。”芙盼道,“何况当今陛下亲政早,不想一些帝王,太子都要做几千年,在帝王中,算是非常年轻有为的一类。” 朱玲珑敷衍地点点头,“哦。这样嘛。” 待外婆走后,朱玲珑默默将自己裹成一团,坐在床边,傻傻地坐了很久,才听见脚步声,是容钦过来看她。 朱玲珑见他进来,就和早晨那样,根本不看他。 “玲珑。”这么突兀的场合下发生,容钦在她身边坐下,手臂搭在她后背处,“我帮你带了青菜汤,来喝一点?减肥再重要,也不能弄身子。” “我不饿,不想喝。”朱玲珑抱紧自己的被子,将身体像汤圆馅料那样塞进去,扭过头,将其视作空气,“不用陛下关心。” “你是我的女朋友,自然得关心。”容钦索性隔着被子将整个“大汤圆”搂在怀里,“今天的事情……” “你不用再说了。”朱玲珑扭过头,像看见什么非常令猪讨厌的脏东西,“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分手吧。” 容钦的动作停住,他回忆着这几个字,确认没有听错,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里冷若深海玄冰,“朱玲珑,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朱玲珑背对着他,“你就做九重天上的皇帝,我们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见面了。” 容钦狠狠将她按在怀里,有些焦躁,“我不同意,你下辈子都别想。” ※※※※※※※※※※※※※※※※※※※※ 之前的bug20章我已经修复啦~~~之前180字增加到1500+惹,大嘎之前买的话可以直接看惹,价格还是按低的那个来嘿嘿 第28章 试图挽回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水雾气蒙着眼, 朱玲珑的视线模模糊糊。 这些日子, 她被耍得团团转, 傻乎乎地抱着他的脖子诉苦,说天帝的坏话。 他就这般听着, 兴许还背着偷笑。 想到这,朱玲珑将被子裹得更紧,拼命往里钻,想要找个可以依靠躲藏的地方。 容钦搂住一团。 他自知理亏, 沉沉道,“那并非我本意,我能同你解释。” “骗子。”朱玲珑不理,继续道, “容钦你是骗子,你说的话,我连半个字都不信。。” “起初,我是想用真实身份呆在你身边。”容钦轻而易举地制住这颗乱动的“汤圆”,扯开她耳旁纤细的手,摁在自己脖颈后,“但我怕我的财富、地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接受不了。” 为王为帝这些年, 不知道是为了这张脸, 或是权力、位置, 有很多女神仙、妖精说过爱他, 愿意不计名分地呆在天庭。 却只有朱玲珑嫌弃他太有钱, 太有权,能在整个六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就想要一个小白脸,那用天帝的身份接触,岂不是在故事的开篇就没有机会? 朱玲珑愈想,心头愈酸,眼泪夺眶而出,“你根本就不是牛,牛角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喜欢牛。”容钦掰过她的脸,看她掉眼泪,比自己历劫还难受数倍,谨小慎微多时,仅仅为了讨猪欢心,略微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擦掉那些泪花,“之说以瞒着,是怕你讨厌龙。” 朱玲珑表情却依旧是呆呆的,泪眼婆娑,尚未从接踵而至的噩耗中缓过神,但抽泣一声后,目光俄而变得分外坚定,“我不信你,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她要分手的坚决态度让天帝陛下很心慌。 像生生从身体里扯走一部分,脸都疼得僵硬。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如果刚开始就和盘托出,你根本不会给我成为你相公的机会。”容钦小心翼翼地抱着朱玲珑,温柔地摩挲着黑发,含情脉脉地抱着拼命挣扎的小笨猪,“我对你的感情无半分掺假。” 他并不是一条善于表达的龙,已经很努力自我逼迫说些女孩子都爱听的话,可依旧说得有些支吾。 朱玲珑毫不愿意买单,想都不想便拒绝,“你松开!” 容钦箍住她,下巴顶在肩窝处,声线已然隐隐有些不稳,像怕她会拒绝,“我明日便会让使臣去东海求亲下聘,再昭告六界,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天后。” 朱玲珑却无动于衷,美眸中满是控诉,“你太复杂了,嘴巴上说着喜欢,背地里却将我全家贬去西方,口蜜腹剑,蛇蝎心肠 ,暗怀鬼胎,龙心叵测。” 她一口气蹦出四个成语,想必是气急,咬着唇,眉毛紧紧蹙起,像炸毛的猫,对入侵领地者怒目而视。 但容钦却有种龙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郁结,那些说辞分明是她外婆芙盼凭空瞎诌出来逼她努力学习的。 该不会,是因为倒霉黄历的爱情页上写了他的名字,自己才沦落到如此下场。 “不是我。”容钦倒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克制住剃去扫把星仙骨的冲动,“你若不信,我立刻让青鸟去西方,将龙王夫妇请回来,由他们亲自跟你解释。不过是休息久些,绝非被贬。” 朱玲珑还是摇头,愤愤不平地推他,全然不信这套鬼话,“小四小五小六小七都在你手里,爹被刀架在脖子上,能如实说出真相吗?就算他不要命,也不能连累弟弟妹妹和娘亲。”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容钦内心极其奔溃,同她充满谴责的视线对上,“当真不是我做的。” “是外婆亲口告诉我的。”朱玲珑在他企图凑近时,一掌拍在这张不知勾得多少仙子神魂颠倒的脸上,神情格外倔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全家?” 容钦默默挨了一巴掌,尽管那力道对于他而言,和弹棉花相仿,却不禁开始烦躁,若换成旁人,他早就黑了脸,此时依旧忍气吞声,“朱玲珑,仔细思考下就知道,我想追你,将岳父岳母连同小舅子小姨子一块儿贬去西方对我有什么好处?这种蠢事我会做吗?” “这种蠢事,难道不是你自己做的吗?”朱玲珑对他的信任跌到冰点,想想都有点难以置信,她竟然和一条六百多岁的龙谈了如此久的恋爱,“或许是因为老年痴呆症的缘故。” “……”容钦没来由的开始窝火,六百岁对于神仙而言,根本称不上老,狠话到了嘴边,又重新低声下气,“骗你确是我的不该,但作为女婿,我绝没这般对你爹。朱玲珑,衙门定罪尚且要讲究证据,你单凭外婆几句话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是否太过于草率?” 稍一想到,朱玲珑妄图逃离,容钦的情绪已经在极不稳定的边缘,必须不停地压抑自己,才不会像火山那样爆发。 她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 第23节 容钦见她陷入深思,便换了种方式,揽着她的腰,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耳垂,“我已经明白错了,从今往后家里的事情都听你的,你不是相当女王吗?成为九重天上的天后,六界中最尊贵的女人就是你。” “我不要。”朱玲珑摇头,态度很坚决,不能再拖延,必须快刀斩乱麻,“我要跟你分手。” 在‘分手’两个字出来后,容钦的目光瞬间像水面冻上厚厚的冰,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你是认真的,没在闹脾气?” “嗯。”尽管有些伤心,朱玲珑先前想着,要拿自己赚的的一笔钱给他买一根最好看最昂贵的腰带,可如今,这条龙已经不值得她这么做了,“我不要再和你谈恋爱了,我们到此为止。” 容钦很仔细地听朱玲珑说话,每个字都那么熟悉,连起来,他却仿佛不认得。 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她是真要分手。 “朱玲珑,我给你一次机会,把这句话收回去。”他的脸色阴沉,阴沉得格外恐怖。 可天帝本龙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怯懦,只要她愿意放弃这种想法,他可以做任何事。 “为什么要收回去?”朱玲珑还是摇头,不停往他怀抱相反的方向缩,并没有对或许会到来的危险有所察觉,“就是不跟你在一起了。” 除了难过,还有失望、落空感,一同涌了上来。 容钦狠狠将她的下巴扳过来,对着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他吸了口气,心脏都开始抽疼,“你先冷静一会。” “不用冷静。”朱玲珑低下头,只怪自己年少无知,错信了龙,“我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第29章 不安 容钦最后,是连龙带东西, 全都被朱玲珑扔了出来。 前些日子, 为了能和她更亲密些, 天帝陛下面上一言不发, 却私底下, 暗搓搓地将日常所需用品搬进朱玲珑的寝室, 好能让宿舍更有些猪圈的氛围。 方才, 她“脆弱”地抱着被子,分外“无助”地低着头, 想要哭,却没有眼泪,只是红了眼眶,让容钦仿佛被万箭穿心,坐在床边,连安慰的的话都无从说起。 只觉得, 他真是个混账,竟然让心爱的猪伤心成这样。 “我……” “你让我自己呆一会。”他方一开口, 朱玲珑便闭上眼,将白净的小脸深深埋在被子里,不听不听。 容钦心软了,毕竟是他害得她这般难受, 只能搂着她纤弱的身子道, “那你好好休息。” 她点了下头, 弱弱地搂着被子, 不说话。 容钦见她像寒风中颤颤巍巍的花瓣,不敢继续逼迫,只能守好自己体贴男友的身份,“作业我都帮你写完了,明早的课,已经传话给校长,让夫子集体往后调一个时辰,等你睡醒再开始,如果时间不够,就全部取消。” “不用,我马上就睡了。”朱玲珑原本还有些担心作业,听他这么讲,最后的顾虑都抛却一空,“现在困了,不想说话。” 说着,还伸出小猪蹄,轻轻揉揉眼睛,艳丽的小脸上充满了疲倦,乖巧得令龙心都要融化成甜腻的糖水。 “我今天先回去。”容钦见她是真累了,也不再逼迫,很体贴地揉了下脑袋,“明早来接你去上课。” 她不说话,就背过身去,彷徨无助地将被子扯过脑袋。 容钦不敢迫使她快速做出决断,只能妥协地放下纱帘,带上门出去。 明明不冷的春日,天帝陛下站在那儿,莫名生出几分凄凉感。 原本和她郎情妾意,正是情浓,却在外婆出现的那一霎,像破碎的镜中月。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快速将她哄好? 他原本只是呆在庭院的阴暗处,想等猪睡着后,再进去亲亲她的额头,抱在怀里仔细揉揉,可没想到,还只站了半盏茶的功夫,门便忽然打开了。 还不等容钦上前,院落里便传来沉重的声响,像有重物落地,一件接着一件,哗啦啦的书本书页声,还有东西落地。 他悄悄塞进去的日常用品,全部被朱玲珑打包好,一股脑地扔了出来,半件都不剩。 容钦刚要上前发作,质问她想做什么? 可万一被朱玲珑发现,他没有按照她说的回宿舍…… 几经犹豫后,容钦还是选择退步,呆在黑暗处,观察着朱玲珑毫无表情的脸,充满了决绝,像要将他全然驱逐出生活那般。 自己选择的猪,妄图挣扎着从笼子里逃出去,哪怕拼了命,也得抱回来拴紧。 ******** 如果说,朱玲珑原本属于一时生气分得手,那紧接而来的事情,就让她更坚定了要与容钦一拍两散的决心。 中午,朱玲珑跟苏苏讨论完之后要接的几个活动。 朱玲珑收到之前画师给的草图,很是欢喜,那到底是人间最顶级的画师,死后才有资格成为画仙。 末了,苏苏忽然说起六天后的考试。 朱玲珑一提及此便无精打采,怎么上次考试刚结束不久,马上又要考了。 “我上次将缙云给的笔记重点全部背出来了,但还是没有一门及格。”她叹了口气,“我外婆看见成绩单后,险些要烤了我。” “放心,这回应该没有上次那么可怕。”苏苏安慰她,“根据我的情报,肯定会简单不少。” 虽说她的消息都很准,但朱玲珑依旧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夫子明明从来不透露难易程度啊。” “但再难,也不会比上次难了。”苏苏一脸肯定,“上次之所以挂了大片,是因为天帝来学校考察,看了眼夫子们出的试卷后,说出得毫无深度,要求重新弄份有难度的卷子。” 朱玲珑愣住了,筷子上夹的青菜也落进汤里,“你说……是谁要求?” “天帝啊。”苏苏喝了口自己的,“一把岁数不知道早点找个对象,为天庭皇室开枝散叶,吃饱了撑的来管我们,你说说,是他是不是闲得发慌?肯定是感情生活过于空虚,没有归属,才会以折磨年纪轻轻的同学为乐趣。” 朱玲珑绷着脸,表情非常糟糕。 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认真学习,结果…… 苏苏低着头,没意识到这点,还嫌火上没油,再添一把,“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别的年级的卷子,他都没像刁难我们这般,你说说,莫非是里头有他的仇家?”但苏苏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也不可能啊,天帝的仇家,直接关进天牢不就好了,何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害这么多无辜的学生跟着遭殃。” “他真是心思叵测。”朱玲珑低下头,淡淡抿了口汤,恨不能将里头的东西泼在容钦脸上。 嘴上说着爱她,离不得她,却私下做这种龌龊的动作。 爹当年,为了让娘在痛苦的书院能过得开心些,费尽心机,把所有能用的法子全用上了。 娘晚上话本子看久了,上课困了想睡觉,他就帮忙盖毯子,还在夫子扔书过来时一把拦住,质问他究竟有没有把学生的身体健康当一回事。 下课后,娘所有的功课他都悉心辅导,划重点,记笔记,考前押题,考后分析,拼命力挽狂澜,不让她坠入挂科的无底深渊。 这才是爱一头猪该做的事。 反观容钦,他在做什么? 她从没见过这般心思险恶的龙,不帮她将卷子偷出来,泄题就算了,竟然还加大难度…… 朱玲珑放下汤碗,仿佛咽了几口馊掉的汤,胃里都开始恶心,隐约生出青春全喂狗的心酸。 “确是如此。”苏苏很是赞同她的观点,“毕竟是九重天上的帝王,我们家乡那有句古话说,高处不胜寒,这种神特别容易心理变态。” “你说得是。”朱玲珑轻轻磨着牙,不管究竟是如何,她都不要再跟那条龙有任何后续。 …… 容钦今日回天庭处理政|务,下午回书院,本是想寻朱玲珑,却又遇见了外婆。 芙盼也怕孙女毛手毛脚,会得罪睚眦必报的天帝,没想到今儿来看朱玲珑时,又碰见微服私访的陛下。 她主动引开的话题,“陛下,昨日玲珑对您的不敬,还请您宽容她,她从小被父母宠坏了,又鲜少去天庭,没见过您的真颜,这才失礼冒犯,我已经警告过她,不会再有下次。” “孤自然不会怪她。”抱在怀里疼都来不及,容钦生怕猪就这般跟他不亲近了,何况看不惯芙盼仗着自己是“外婆”的名义欺负她,“其实玲珑不喜欢读书,尊者也不必强求,这天下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芙盼很不认同这种想法,“陛下说得是,但这书读出来也没有坏处,总比天天挂科强。我还是希望将来,玲珑能成为一头威风凛凛的女强猪。”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容钦终于明白自家小猪每天想着要做女王大人的思想到底是被谁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安安心心,乖乖恰巧地做他的小公主不好吗? 朱玲珑来休息室找外婆时,便看见她与那条作恶多端的龙在说话,咬着唇,充满了不悦。 可恶的容钦,该不会,又在外婆跟前挑拨离间,说她的坏话? 芙盼听见开门声,侧头望去,孙女正皱着眉,很局促,都想立刻关上门离开。 这猪孩子,一点都不懂事。 她忙道,“玲珑,还不见过陛下?” 朱玲珑还愣愣站在哪儿,有点不习惯,可外婆充满恐吓的目光扫过来,她立刻规规矩矩地弯下腰,“见过陛下。” “不用拘束。”容钦很担心她会怕他,产生跟旁人般的距离感。 他还是喜欢被猪骑在头上耀武扬威,见不惯她小心翼翼,和臣子那般恭敬。 这不是他的猪该做的。 芙盼会主动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聊了几句,忽然说到,“玲珑满月的时候,您也来参加了。”芙盼说着,侧头望向坐在那儿沉默不言的朱玲珑,“陛下当时还抱过你呢。” 朱玲珑从小就金贵得挑剔,寻常人来抱她,也不哭,但就充满抗议地用脚踢对方,挣扎着要往地上摔,根本不管下头是什么。 当时天帝出席满月宴时,扫了眼摇篮里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倒没像嫌弃普通神仙家的那般不屑一顾。 他如今早已记不得当时的细节,回去后,印象深处,隐约记得,龙王家的小公主生得分外可爱,哪怕他见过最可爱的婴儿都没对方二十分之一的姿色,又不哭闹,就喜欢躺在摇篮里。 如今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便偷偷抱回九重天,从小养着,兴许就没如今一堆堆的糟心事。 朱玲珑攥着裙摆,皱巴巴的纹路泄露出她心绪的紊乱。 这条,竟然认识她这般久。 “你以前,谁抱都不行,陛下抱就不哭。”芙盼拍拍她的膝盖,“你昨日冲撞了陛下,今日要好好道歉,往后不可这般不知尊卑。” 以往,只有小白脸向她道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朱玲珑低下头,“对不起,陛下。” 容钦极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有种强烈不祥,不安的预感。 朱玲珑像要离开他。 在他扎进这处深潭,愈陷愈深的时候。 芙盼又说了些什么,但容钦没有听。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第24节 ※※※※※※※※※※※※※※※※※※※※ 我这两天内心有点奔溃,之前我阿姨看见微信上的记录,把我的公众号微博都扒出来了,还告诉我妈啥的,吓得我赶紧把上面的小说,吐槽她的段子都删光= =内心简直想杀人,总感觉我的晋江号该不会也危险了…… 我以后还能放飞自我吗qaq 本来想给容钦玲珑安排点啥戏,可想到我妈可能在看,我就有点方 第30章 加深(捉虫 容钦很难受, 他不想要自家的猪这么乖巧, 乖巧都是对外人的, 他是自己龙,不如硬下心肠, 先告诉家长,“尊者,其实孤与玲珑……” 他话还没说完,朱玲珑原本乖巧可爱的目光登时变得凶狠, 像只快要炸毛的奶猫,警惕地盯着他来回打量。 “您与玲珑……?”芙盼侧头,看向孙女。 朱玲珑立刻变得软萌听话,静静坐在那儿, 在接收到外婆质询的目光时,迅速摇头,充满了无辜,单纯,“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一直在学校里认真地念书。” 芙盼瞪了她一眼, 慢慢地拖长长尾音, “是吗?朱玲珑。你可千万别骗我。” “嗯。”朱玲珑点点头, 绣花鞋狠狠踢在他的小腿上, 要容钦跟着附和, “就是偶然在路上碰到,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就没有旁的联系了。” “陛下,玲珑可是有做什么不敬重您的事情?若是真有,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她外公总是纵容着,从小就不懂规矩。”芙盼很怀疑,生怕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孙女惹恼了阴晴不定的天帝。 朱玲珑的鞋尖就点在他的脚背上,使劲使劲往下踩,生怕他说了什么。 容钦见她怕成这样,丝毫没有在他面前的耀武扬威。 联想起昨晚,朱玲珑将自己东西全部扔出来的画面,骨子里的恶念一窝蜂地涌上来。 “孤确实跟她有过一……”朱玲珑又踹了他一脚,虽然对于龙皮而言,跟挠痒痒差不多。 容钦还想朝下说,可朱玲珑的表情写满了,倘若他敢如实说,这辈子都没有回旋余地。 “有过什么?”倒不是芙盼傻,她不过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孙女和天帝像住在银河两端,这辈子都不会扯上关系。 一个是九重天上不苟言笑的天帝,不近女色。 另一个,则是青坊镇高贵冷艳的朱女王。 两者八竿子都打不着。 朱玲珑紧张得背后冒冷汗,万一容钦说出一晌贪欢,一夜露水情缘,一日包养,终生是妈妈这类话。 被如此嫌弃着,容钦不悦,冷淡不少,“先前在学校有过一面之缘。” 他就这般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家长吗? 非得藏着掩着,莫非终生都不能拥有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身份。 朱玲珑松了口气,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好,还好,没有乱说话。万幸,万幸,外婆还不知道。 她舒展眉毛,仿佛便秘多时得到解脱的患者那样,看得容钦满腔窝火。 芙盼并未察觉其中的端倪,“大胆很少带她去天庭,基本上都是带红豆,所以没见过陛下。” 朱玲珑并不喜欢他跟外婆说太多,可天帝却逆其道行事,“龙王每个月都要来天庭述职,首富也时常出席些宴会,为何不带玲珑来?” “早些年是带去过,结果差点引起踩踏事故。”芙盼如今回忆,都心有余悸,那些仙子仙君,都伸长脖子看小小软软一团的她,结果没留神,险些从九重天上摔下去。 而且玲珑初初长成少女模样,便艳压群仙。 那会,她跟着朱大胆去参加碧霞仙君女儿的订婚宴,结果新郎看见她后,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敬酒时手指颤抖不已,整个掉落在地,结果刚去完他们那桌,转头便悔了婚约,并跪在朱大胆跟前表示愿意入赘青坊镇,成为老朱家的上门女婿,从此鞍前猪后地听从差遣。 因此,东海一族与碧霞仙君交了恶,再没往来。 其余但凡是邀请龙王、朱家的宴会,主人都会提前打声招呼,问能否带朱红豆来,尽量别让朱玲珑出席,于是原本全家最漂亮的女儿,反倒是最不能领出去见人。 “马上又到百花宴了。”一年的轮回,容钦淡淡扫向旁边坐着,一言不发的朱玲珑,“您可以带她来看看你,也该多见见世面。” “陛下说的是。” 芙盼只当他是寻常客套,并未放在心上。 朱玲珑偷偷在桌底下踢他,示意容钦点到为止,别再跟芙盼啰啰嗦嗦。 跟外婆呆得越久,她越害怕,唯恐他会说些什么露出破绽。 容钦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刻意说些有的没的,延长时间,甚至还聊到魔族的少主珈禄。 朱玲珑的小白牙上下咬着,那有什么好聊的?不过是跟红豆一块儿长大的伙伴罢了,好端端提来做什么? 待许久的寒暄过后,容钦离开,朱玲珑又接受了外婆换汤不换药的教育,又一次立下非常虚无缥缈的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奋发向上。” 芙盼刚要不放心地离开,却被朱玲珑拽住,“外婆,外公、爹爹他们还好吗?您之前说,天帝陷害他们,将全家都贬去西方,究竟是不是真的?” 芙盼微微心虚,将她的手指不动痕迹地拨开,“自然是真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惹恼他,否则这辈子都见不到爹娘、外公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到这儿,朱玲珑又有些委屈,容钦这个骗子,证据确凿,还说没有谋害他们一家,“您为何不跟容、跟陛下求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是天帝,哪怕是你爹在他跟前,也不过是个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还不明白?”芙盼当然不能承认是她撒谎,必须维护作为外婆的威严,“最近陛下在书院考察,你要乖乖的,千万别惹事……刻苦念书,给咱们东海争气。让你爹早点回来。” 朱玲珑眼里含着泪,点点头。 “你可是我们全东海的希望啊。”芙盼摸摸她的脑袋,“要拼了命地学。” **** 回到青坊镇后,芙盼照例和邻居马大婶一起在小公园里拍手,强身健体。 “芙盼,你家玲珑现在可不得了,天天上仙界八卦报的头版头条。”马大婶迅速和她拍着手,嘴里闲扯道,“这女孩子就是得富养,你看这富养的孩子,挑东西,选东西,多有品位和看法,真和普通的不一样。连挑选未来夫婿的眼光,都是如此清新脱俗,和外头喜欢攀龙附凤的妖艳x货截然不同。” 芙盼拍手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富养?您先前不是还说,孩子就是因为活在父母的荫蔽下,才始终不独立,得让他们有危机意识感,得经历逆境,才能在困境中生长。” “我?”当时被扫把星附身,在天帝的授意下说出那番话的马大婶毫无察觉,拍手的动作都停了,一脸懵逼地看向芙盼,“我说过这种话吗?真是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思想?” “????”芙盼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老年痴呆症,或是有了幻听的症状,“不是你前些时子同我讲的吗?” “不可能,莫非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马大婶连连否认,“我前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一路躺赢,不需要奋斗的马生。” 芙盼深深地皱起眉。 她的记性不可能出错,那么,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31章 馊主意 容钦没想到, 他会被自己的外婆陷害到如此田地。 厄运接踵而至, 他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反复质问自己, 莫不是因为扫把星“不留神”地在倒霉黄历上写了他的名字,才会过得这般不顺心。 当天晚上, 他被迫离开心爱的猪,返回九重天处理政务时,信鸟前来禀报坏消息,“陛下, 龙王说是您放的假,不想回来述职。” 他前去西方,看见东海龙王将女儿儿子们丢给仆从,自己牵着小王妃站在城堡外面看玫瑰的画面时, 他就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容钦手中的朱砂笔猛地划出一道赤红色的印子,抬起头,“龙祁不回来?” 像是没料到他亲自开口,岳父岳母竟双双不买单。 “是的。”信鸟前去请他们移驾天庭时,小王妃抬起头,拉着龙王的袖子扯扯,“你不是说,这次假期很长, 要带我仔细玩玩, 会把所有好看的城堡挨个逛过去……说话不算数, 龙祁你骗猪。” “胡说八道。”被扣了这么顶大帽子, 龙王殿下怎么能承认他对猪言而无信, “小香,那只鸟在骗你,我没准备回去,胡说八道。” 忠心耿耿的信鸟瞪圆眼睛,“?????” 不等他开口责问龙王将陛下置之何地,他就率先抢答。 “你回去跟容钦说,假是他放的,我们还有三个地方的山川湖泊未考察。”龙祁一本正经地牵着王妃的小猪蹄,握在掌心里爱不释手,揉揉搓搓捏捏,然后又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最终没忍住整只揽在怀里,丝毫不顾忌是不是有鸟当前,自管自地浓情蜜意,“海神波塞冬也没拜访,实在是行程太紧张,暂时回不去,还请他别怪罪。” 信鸟离开后,朱采香虽然高兴能多留会儿,却隐隐生出几分担心,“龙祁,你这样做,天帝会不会生气?”她最近看女儿写的小说本子多了,里头的昏君动不动就把臣子拖去午门斩首,“到时候砍了你的龙头,挂在九重天上杀鸡儆猴?” “不会的,我还算是了解他。”他搂着王妃,又亲亲额头,摸摸脑袋,言说不出的喜爱,“我们还没去唐德公爵的古堡,中午吃顿西餐,下午再去看吸血鬼。” “反了他。”听说真相后的容钦险些将桌子掀了。 龙祁不带着王妃和几条小龙,小乌龟回来,身为长姐的朱玲珑便一口咬定他的罪名,说他才是害得全家在西方孤苦无依飘零的罪魁祸首。 苍天知晓,龙王玩得乐不思蜀,日子悠哉惬意,别说吃苦了,连点酸味都没,每天泡在糖水罐子里,唯独他在九重天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歇。 信鸟被帝王身上散发的阵阵阴寒之气冻得不禁裹紧衣裳,“龙王殿下说,他西方的精粹还没全部掌握,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混账东西,以前可没见他如此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认真学习? 容钦心事沉沉地搁下笔,“那首富和朱红豆呢?他新投资的铺子已经亏损3个亿,应该回来管管吧,否则还得继续拿银子补窟窿,不符合他身为商人的作风。” 自家的小猪是外公一手带大的,感情非比寻常,如果没办法搞定龙王夫妇,但要是她见到外公,应该能消气不少,重新抱着他,相信他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好的龙,那种混账事定然非他所为。 “大胆先生说,红豆小姐很喜欢那里的烤肠。”信鸟说着,见陛下的脸已经黑得和什么似的,“3个亿对他来说,就是一指甲盖的钱,远不如哄孙女开心重要,他们还想吃一个月的烤肠。” “岂有此理。”容钦恨恨咬牙,不过到个好玩的地方,便一门心思扑在上头,连在哪出生都记不得,一根烤肠不过几文钱,为了几十根烤肠放弃3个亿,“你想办法,至少将他们中的一方骗回来……要心甘情愿,不能去朱玲珑跟前告状的那种。” “……”对陛下的要求向来绝无二话的信鸟,忽然开始语塞,“臣以为,除了强行绑架,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也这般认为。 容钦忽然很烦躁,径直将桌上的东西扫开,颓丧地坐在龙椅上。 五指搭在纯金把手上,捏着两个小小的龙角,忽然很恨,为何生得不是牛角。 而他,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般田地? 主动权被牢牢握在对方手里,猪为刀俎,龙为鱼肉,仍其宰割。 想到这些,心头都在滴血。 …… 而比岳父不肯带全家回来更糟糕的,是朱玲珑根本不同他说话。 容钦站在小猪的闺房外,竟看见“容钦禁止入内”六个大字,对联那样贴在门板上,心口的火气腾地熊熊燃烧,愈发有燎原之势。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推门入内。 放眼望去,那只最近生了反心的小猪不知去向,寻了一圈都不见踪影。 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浴房里美滋滋地泡着花瓣澡,雪白如羊脂的肌肤上沾满玫色花瓣,水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滑落…… 第25节 容钦不明白,朱玲珑到底是被谁带歪了,变得这样视金钱、权力为粪土。 世俗些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不能紧跟时代的潮流,像九重天上的仙子,都欢喜类似他这样,有钱长得帅的男神,非要与众不同,另辟蹊径? ****** 朱玲珑正和苏苏一块,在仙麓书院的青云阁头秃地学习,以迎接不久后即将到来的考试。 苏苏叼着毛笔的另一端,烦恼地刷题,这是本学期最后第二次大考,结束后,书院会根据成绩划分小组,让他们去凡间进行试炼,也算是毕业考核的一部分。 苏苏见朱玲珑愁眉苦脸,注意力全然不在书本上,兴许是看不懂,或许是有心事,连周围许多同学悄悄悄悄,偷偷摸摸打量她的目光都没注意到。 对于这位图书馆的稀客,周围有不少神仙、妖精已经竖起耳朵偷偷探听,尤其是隔了两桌的兔子精,不惜露出一双洁白的绒毛长耳,长长翘在头顶,哪怕现出原形都不能不漏错半点细节。 “你还好吗?”苏苏推推她的手臂,见朱玲珑反应过来,才问,“最近的工作量会不会有点大,你看着像是有点精力不济,要不早些回去休息。我跟宝月仙子联系,将三天后的安排都推了?” 苏苏认为,自己的安排还是比较合理,可无奈对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没为生计奔波,还是要照顾她的想法。 朱玲珑叹了口气,“不是因为工作。” 苏苏问,“那是……?” “苏苏,你说……”朱玲珑皱着眉,用手撑起下巴,像是被此困扰了许久,“如果分手之后,前男友还一直缠着你要复合,怎么甩都像狗皮膏药那样粘着不肯走,要怎么办?” “!!!!!” 她说完这句话,周围瞬间像上升的烟花那样轰然炸开,立刻传来窃窃私语。 缙云的第一反应,是素来高冷,不近凡间朱玲珑竟然有男朋友!藏得这么深,还埋得这般久,根本没露出一星半点。 但马上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朱玲珑弃暗投明,及时分手……所以,他依旧是有机会的。 但那个渣男为何还纠缠不休。他双眉紧锁,连手中握着毛笔的手抖有些颤动,既然已经分手,不应该优雅地转身离开,坚守好现在的身份,不打扰,不阻挠,默默祝福她幸福。 苏苏倒是能理解,并试图探寻问题的根源,“你们是……是因为什么分开?劈腿?小三?或是有情敌介入?” 朱玲珑咬着唇,漂亮精致的小脸上被哀伤笼罩,双手环抱着趴在桌上,恹恹道,“他骗我。” 苏苏继续问,“骗你什么?” “他靠近我时,用的是假身份,倘若不是无意间被戳破,还要继续隐瞒下去。” 朱玲珑像是极不愿意提这件事,将头埋在手臂中,并不愿意说得太详细,只大致说了点儿原委。 “是因为家里太穷,怕配不上你,所以才选择隐藏身份吗?”苏苏以为是穷小子想娶公主,内心思慕,却碍于门第,只能用这种方式暗中接近。 朱玲珑委屈地摇摇头,眼里亮晶晶的,“他骗我说家里很穷,身无分文,我才答应收留,结果他很有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钱,特别特别有钱。”越说越难受,好像真的很不能接受。 “……”苏苏缓了下,毕竟有钱猪家的孩子跟寻常人不同,“所以,你现在苦于无法脱身?” “嗯,不管说什么,他都像没也有听见。”朱玲珑不想再跟他有丝毫瓜葛,老朱家,家破猪亡的原因都是他,往后,容钦走他的独木桥,她走自己的阳关道,龙和猪一刀两断。 “其实啊,要让前任放弃有个最好的方法。”苏苏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好歹来自某个遥远,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偶像剧、小言都没少看,馊主意不比扫把星少,她眨眨眼,“就是换一个新的。” “换个新的?”朱玲珑停顿住,像在思考这方案的可行性,连听力普通的人都能察觉的抽气声都忽略了。 “就是重新找个呗,对你来说不算难事啊。”苏苏微微扬起眉,也学她,用手撑着下巴,余光在周围已经都不在学习的雄性身上扫过,“如果你的前男友发现,你离开他后,已经拥有了崭新的生活,爱上其他野男人,应该会在自尊心的驱使下,迅速放弃,退居三尺。” 朱玲珑木木的,似乎尚未反应过来,“……嗯?” 还没懂,苏苏黑线,“假设,你有了男朋友,那前男友就只能是前男友,没有别的可发展空间了,否则就是所有人都唾弃的小|三。他肯定会死心,乖乖离开,不再骚|扰、烦你。” ※※※※※※※※※※※※※※※※※※※※ 我忽然有点期待龙王和天帝见面了hh 第32章 劫难 有猪问曰:如何结束某段陈年旧情? 有章鱼答曰:开展一段全新的征程。 朱玲珑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 许久后发现, 苏苏的提议似乎确实……很有道理。 如果她有了新的男朋友, 依照容钦身为天帝的骄傲,肯定没办法放下身段, 继续像现在这样臭不要脸地凑上来。 毕竟堂堂天帝,如何愿意当猪的小三?说出去,岂不是会被六界耻笑。想到这儿,朱玲珑便有了自信。 但很快, 问题又来了,她要找谁当新男友呢?得找演技好,不会被看穿,还愿意配合自己演出的。 朱玲珑苦恼地揉着头发, 坦白说,她确实是喜欢牛的,忠厚老实,任劳任怨,吃草进去,挤奶出来,从不会像龙那样,阴险狡诈, 嘴里没几句真话, 非常的安全可靠。 但依照她现在刚失恋的情况, 好像并不适合迅速开展一段全新的恋情, 是对对方不负责任。 苏苏听完她的困惑, 微微挑起眉,“这还不简单啊?又不是非要有个真男友,找个假的,扮演下也行啊。” “请人扮演?”朱玲珑用手托着下巴,但谁会无偿帮你做这些,“一天大概得花多少银子?” “这个……”苏苏一时语塞,有些答不上来,他们老家那里,确实有很多年轻男女会在过年时租个伴侣来应对长辈的逼婚,但具体多少钱,好像还真没仔细研究过,“大概,一天十两银子,当然还得看对方长相,口才,相貌越好,口才愈佳,费用就越高。” 这么看,还是蛮便宜的,十天只需要一百两,是贫穷的她能够负担的。 在结束了并没有让知识精进的自习后,朱玲珑已经默默将“租个男友”糊弄容钦,让他知难而退提上日程,并要尽早投入实行。 因为朱大胆财大气粗,给朱玲珑租的是高级豪华,单间独栋小别墅,有花园、躺椅、秋千、独立卫浴、厨房、前厅、□□,跟正常宿舍楼在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她们在半路上分开,小美猪心不在焉地踢着石子往回走,脑海中思考着,班里有谁比较缺钱,愿意来段时间扮演她男朋友的身份。 说起来,这也算是个烫手山芋,毕竟摆脱容钦后,他们就会顺理成章地“分手”,或许对他以后找新的对象有些影响,而且,朱玲珑平素高冷惯了,几乎不搭理旁人,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绕过一处小树林,面前忽地晃过漆黑的人影,吓得朱玲珑猛地朝后退一步,抱紧怀中的书,警惕地注视前方,迅速往左右打量,看能否找到东西防身。 “谁?” 面前有个人站定,月光映照在他有些紧张局促,忐忑不安的脸上,五指抓着衣摆,将主人的心绪泄露得一览无余。 “缙云?”朱玲珑松了口气,生怕是仇家一类,随即又觉得不对,男生宿舍并不在这个方向,当下又紧张起来,唯恐孤男寡女,对方月夜狼变,“你怎么在这儿?是走错路了吗?” “不是。”缙云努力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慌乱分寸,要展现自己冷静自持的一面给朱玲珑看,“方才在青云阁,我听见你跟苏苏的对话了。” 朱玲珑有些许不好意思,分手这种,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却让别的海鲜听见了,登时生出几分尴尬,“不好意思,我们说话声音太响,被你听见了……” “没有,不响,一点都不响,是我路过刚好听见。其实、其实,其实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困扰,我可以帮你。”缙云舌头打结半天,终于抬起头,直视他心目中的女神,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假如你需要,我可以假扮你的男朋友,让你的前任死心。” 朱玲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跟自己演戏的搭档,可好端端的,他为何主动来询问。 缙云见她沉默,像是在思考评估。 他担心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有旁人捷足先登,揽下这块肥肉差事,便心急道,“还是你已经找到更适合的人选吗?” “还没。”朱玲珑有些无所适从,就像天上掉下块馅饼砸在脑门上,不知道该不该吃,小时候,因为生得美,总有形形色色的男人戴着假面,用不同的理由接近她,妄图行龌龊之事,全都被外公派来保护她的地鼠侍卫挨个端回去,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缙云,她是有些防备的,稚嫩地学外公开始谈判,“你有什么要求吗?如果找你帮忙的话,一天需要多少银子?” “没有要求,也不用银子。”缙云就是羞涩的大男孩,想要帮她排忧解惑,却不知道怎么做,挠挠头,无措道,“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 说着,耳朵根子都烧得一片通红,几乎不敢直视朱玲珑的目光,刚碰上,又低下头,随即又抬起来,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没有目光交流,怎么显示自己的诚意。 早在刚入学,朱玲珑站在台上高贵冷艳地做自我介绍时,从小到大的一贯的好学生缙云,就不自觉地害羞,想要靠近她,跟她当同桌,一起上学堂,放学堂,在小花园里大手牵小手。 哪怕没办法成为她真正的男朋友,能偷来一星半点的时光,也是幸运的。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你如果,不介意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的话,我身为班长,应该帮助有困难的同学。”缙云小心翼翼地望向月光下,朱玲珑白净的脸,努力自我展现,“夫子说,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子曾经曰过,君子日行一善,所以,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事,你不用担心什么。” 朱玲珑看着他真诚的表情,想起考试前,他主动将押题笔记给她,平日在班上,也经常辅导学业有困难的同学,是个优秀的海鲜,应该和过去遇见的,居心叵测之辈有所区别,“那、那就麻烦你了。” 她同意了!!缙云听见这句话后,欣喜若狂,要是朱玲珑不在,兴许就要原地跳起,再转个圈来表示兴奋,可现在,就只是激动地看着她,保证道,“放心吧玲珑同学,我肯定会帮你摆脱他的骚扰。” “嗯。”朱玲珑点点头,还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那我先回宿舍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别熬得太晚。” 天哪!!女神关怀他了!女神关心他了!!!还让他早点睡!缙云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不停地点头,大男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幸福,“现在时间很晚,我送送,送你回宿舍。黑灯瞎火的,要是你前男友跑来就不好了。” “不用了。”朱玲珑怕碰见容钦,还想推辞,“就只剩一小段,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不用麻烦。” 可缙云非常坚持,“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做戏要做全,否则露出破绽,你的前男友肯定会发现”、“如果被他发现,他肯定还会继续缠着你”。 她想,如果真要假扮情侣,这些小细节也许是得做到位,免得被容钦看破,便同意了。 而且,倘若真的发现,让他明白自己移情别恋爱上别的海鲜,比亲口说省力不少。 …… 容钦原本洗漱完毕,躺在朱玲珑的软塌上,准备等猪回来,再态度虔诚地认错。 腹稿打了几遍,删删改改,还特意找文曲星帮他看过,稿子的文采是否够,能不能打动猪冰冷的心,瓦解妄图将他拒之千里的意图。 在他的过去,孤寂、清冷是种必须适应的习惯,就像漆黑的东海深处,冻结了数千年的玄冰,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但冷就是常态。 他一度认为,兴许就要这样过下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坏。 可原本冷惯了的生活忽然开始温暖,如春日逐渐解冻的湖面,慢慢融化,他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抱着怀里酣睡甜香的朱玲珑,目光浸入漆黑的夜,悄悄问自己,他以后,不必再独自呆在森冷的天庭,面对那些令龙憎恶的神和事,至少在回去的时候,深夜里会亮着一盏灯,他的小美猪还在怀里,质问他为什么回来得晚了,不来陪她一块儿。 可现实却告诉他,在某个瞬间,他会骤然失去这道最明媚的光,就像给房子所有的窗户罩上漆黑罩子,硬生生阻隔在外。 容钦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他闭了闭眼,上次和朱采香分手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每次回忆起来,心口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有猪将小蹄子伸进来,硬生生地扯走一块,扯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容钦从不受重视的皇长子,爬至如今的地位,从未遇见跨不去的坎。 原以为分手便分手,只要时间够长,伤痛就会逐渐消退,朱玲珑终将成为记忆中被尘封的一段往事,他总会走出来,就像当年从继任天后带来的阴影中撞出一条属于他的血路。 此时,他颓败地仰起头,望向头顶上那轮圆月,皎洁无暇,清辉涤荡万物,不管是多么罪恶、圣洁的生灵,此刻都被一视同仁地裹罩其中。 在这样寂静、安宁的时刻,容钦忽然无可救药地意识到一件事,他离不开那头小笨猪,割舍不掉,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她真要走,哪怕打断腿,也必须留下啊。 第33章 情敌见面 大概是不久以前, 容钦找扫把星出馊主意, 扫把星闲着没事, 便叼着鸡腿问了句,如果有朝一日朱玲珑出轨了, 他会怎么办? 那会儿,天帝陛下正狠狠用目光剜她,仿佛要将其从诛仙台上踹下去,当场魂飞魄散般的憎恶。 “神的寿命那么长, 双方看着看着,总会腻的。”扫把星缩缩肩膀,觉得也没说错什么,这毕竟是这个种族必然会面对的困境, 不管再浓厚的感情都会逐渐消磨在漫长无尽的岁月中。 前两天,又有一对古神因为“相看两生厌”而分手离异,在九重天上闹得沸沸扬扬,仙界八卦报还专门出了几期长篇连载专栏。 “杀了奸夫,再把她关起来。”容钦一挥袖,冷哼着转身离开,根本不想触及这个话题。 哪怕仅仅是在脑海中想象,除了他以外, 有旁的雄性能温柔地揽着小美猪纤细的腰肢, 在月光下搂在怀里撸撸脑袋, 捏捏小蹄子, 甚至轻吻柔软的脸颊, 就不禁双目赤红,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一刀刀碎成肉糜都不能瓦解横生的怒意。 第26节 可现在,这一幕就出现在他面前,切切实实,真实得令他咬紧牙关,恨不能一刀将对方的头剁下来当蹴鞠踢,从这头滚到那,最后再送给家畜当下饭佐料。 容钦目光森冷地望向朱玲珑。 她穿着水烟色的留仙裙,发髻上斜斜插着根银丝边花纹的蝴蝶步摇,亮闪闪的蝴蝶振翅欲飞,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撩得龙心痒痒。 然而,她的身边站着一只……南海扇贝精。 容钦的后槽牙开始上下打磨,思考着,今天晚上或许能吃顿宵夜。 那么是要将他做成蒜泥,或是麻辣?烤,炸,蒸哪种烹饪方式好。 缙云站在那儿,分明不冷的春日,却仿佛瞬间回到大雪冰封,银装素裹的南海隆冬,连片温暖宜居的水域都寻不着,不少修炼不精的族人为此殒命,成为漆黑海底的装饰物。 作为班长,缙云自然知道这个抢走他成绩第一头衔的南山书院转校生龙钦,从理论,到剑术,都远胜于自己,甚至连九天玄女所出,难如天书的上古奇门遁甲,都能轻巧地拿下满分,私下被同学们议论纷纷,连夫子都说他是“天才”般的存在,让缙云许久没有的危机仪式感再度出现,每天都用青云阁的仙露吊着,彻夜苦读到天明,想要赶超。 龙钦平日里寡言少语,不喜与旁人交往,尽管在女妖精、仙女中极受欢迎,但收到的情书、信笺全都扔到一边,没想到,竟然是朱玲珑口中的前男友。 他转学过来,该不会就是追着她?才千里迢迢地从南山到天庭。 缙云深吸口气,有种无形的压力像渔网那般从四面八方扑来,将他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地缠绕,随后不断不断地牢牢缩紧,要变成刀刃那般碎尸万段,。 修为至高者间的对决,不见冰刃,仅凭气息便能分出伯仲,缙云方一开口,嘴唇僵硬得仿佛石块,声音更是被冻成冰碴子,摔落在地上,半个字都听不清。 “他是谁?”容钦根本不看这只蚌壳,兀自走向朱玲珑,那恐怖的目光盯得她背后发凉,下意识想朝缙云身后躲。 原本还有些双腿颤抖的缙云立刻挺起腰,朱玲珑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寻求自己的保护,不能怂,千万不能怂。 要守护自己最心爱的猪,不让她被外界邪恶的势力所伤害。 “龙钦同学,你就是玲珑的前男友吗?”缙云咬着牙,努力不让声线抖动,“已经这么晚了,擅闯女生宿舍的行为恐怕不太妥当吧,请你尽早回自己的寝室,早点休息,为明天的早课做准备。” 他到底还是个没毕业的年轻少年,站在修为、道行、历练高出他几十倍的天帝面前,气势被狠狠压住一头,甚至连与其谈判的资格都不够,像汹涌波涛中被裹挟翻滚的帆船,只能被用力地拍入海底。 容钦冷冷地扫过他,“你是什么东西?” 竟然将他的朱玲珑挡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如此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她们两个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容钦便绕到缙云身后,将朱玲珑用力按进自己的臂弯,右手捋平乌黑的秀发,轻轻摸了摸,又在头顶落下轻轻柔柔的吻,急着宣告所属权和占有欲。 “你放开玲珑!”缙云见朱玲珑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小脸皱着,想要用力推开,却无法撼动一星半点,不停晃动的脑袋被固定在胸口费力挣扎。 “干你何事?”容钦轻蔑而挑衅地望向他,将怀中用力乱动的小美猪牢牢按住,强行锁在怀里,还在身上拍了下,“乖一些。” 用小蹄子踹他,还踹,又踹,不停了……这次还用手捏了。 他微微眯着眼,强行箍住,连眉毛都微微挑起,为了个野生海鲜,竟然连她最喜欢的怀抱都不要了。 “我是她的男朋友!” 缙云见龙钦钳住朱玲珑的纤纤玉手,大概是有些许疼了,眼里开始有泪花打转,雾气蒙蒙,几乎未加思考便吼了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开她!” 容钦的动作顿住,微微侧过头,像是有些嘲讽,“男朋友?” 这不过百余年道行的小妖精,妄图跟他抢朱玲珑? “对,我是她的男朋友。”缙云走上前,试图将弱不禁风的小美猪从猎人的怀中解救出来,但容钦的手劲太大,他根本扯不开,“龙钦同学,请你松开朱玲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的行为会给她的名声造成损害,而且她被你弄痛了。” 容钦根本不理睬缙云,低下头,望向朱玲珑不断闪躲的眼睛,语气和缓不少,“他说的,可是假的?” 朱玲珑的眸光微微闪动,在触及那双已经开始泛红,明明盈满怒意,却又强行压下的双眸时,紧张地咽了口水,呼吸都变慢许多,“不、不是。” “不是男朋友?”他紧紧捏着小猪蹄,握在掌心里,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怕听不清答案。 也只有容钦自己知道,他此时有多害怕。 他不愿意相信,也没办法接受,不过戳穿真相后的短短几天,朱玲珑就移情别恋,选的还是这种平平无奇的海鲜,种类单一、普通,也没有牛角,当真比得过深海的龙?! “是的。”朱玲珑妄图将手抽开,但依旧被容钦牢牢地紧握。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不能怂,不能慌,更不能害怕。 一头单身小美猪,温柔可爱又贤惠,是可以跟世界上任意个单身雄性在一起约会见面,道德不会加以谴责,律法更不会为此制裁。 但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感到心虚? 仿佛说她和缙云交往,是件十恶不赦,要被打入阿鼻地狱的大事。 容钦等不到朱玲珑的答复,心慌得厉害,神经紧绷,力气也不自觉地增大,随后又语气不善地询问一遍,“朱玲珑,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缙云回答得坦坦荡荡,丝毫无惧于面前的威胁,堂堂七尺男儿,如果连今生挚爱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成为猪的男人,“请你不要逾距,守好自己‘前男友’的身份,身为男人,哪怕心中有爱,不也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既然玲珑已经不喜欢你,便潇洒地放开手,默默站在身后祝福她幸福。如此强迫之举,与那山野恶霸有何区别?你这么做,对得起天庭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吗?” “闭嘴,孤没问你。”容钦眼里隐隐有火苗燃起,大有燎原之势,其中暗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脆弱。 他紧紧攫住罪魁祸猪,倘若她真敢说是,当下就要拧断那截雪白的脖颈,可往往愈怕什么,什么就会发生。 “是的。”朱玲珑皱起眉,不停蹬他,“我是有妇之夫,你这样的行为是属于撬墙角的小三,非常且极其的恶劣。” “朱玲珑。”容钦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朱玲珑被盯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这比外婆的冷暴力还要恐怖数倍。 “你想要做什么?”缙云下意识要上前保护她,“放开她,现在已经很晚了,玲珑需要休息,而且也根本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加以纠缠,你的行为会对她造成非常大的困扰。” 他不看旁边,只当旁边有只八哥在胡乱叫唤,忽然勾起唇角,摸摸脑袋,一字字道,“你现在,可真是能耐了。” 连小三这种词都活学活用,当真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给带坏了。 “你想做什么?”朱玲珑转身想跑回宿舍,便被结实的手臂环绕住腰,狠狠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 缙云原以为他是知难而退地放弃了,却变生肘腋。 面前猛地一晃,朱玲珑被容钦抱起,缙云还来不及开口喝住,他们便在弹指间不知所踪。 只剩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猝不及防地环绕四周,却找不出半点行迹。 第34章 代价 天帝寝宫内, 往日都清清冷冷, 寂静无声, 仅剩负责洒扫的仙子兢兢业业地擦着桌椅摆设,生怕陛下回来, 发现有丝毫尘埃,而失去这份轻松稳定的工作。 可这素来的宁静却被一道轻细的女声打破,“你要带我去哪里……” 桐媛本是一只幺蛾子精,因为出色地完成了谍|报工作后得道成仙, 原以为她的未来,将会是在星程大海中蛰伏探险,为天庭带来魔界、妖界的最新情报,傲然行走于黑夜中, 成为夜晚的使者。 可万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一个……扫地的。 而身为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小仙民,竟然不经意间窥探建帝王隐私。 凭借多年从业的警觉和敏锐,桐媛迅速化为幺蛾子躲在雕花石柱后,警惕地敛去所有气息,小心翼翼不被天帝发现。 她屏住呼吸,清楚地看见寡言少语,周身常年覆盖着冰雪的天帝抱着怀里不停挣扎的一团走上被白茫茫的仙气所缭绕的台阶。 “你放我下来!”她的声音很娇软, 就连她听着都骨子里泛起酥意。 “闭嘴。”容钦烦躁地摁住她妄图小猪打挺的动作, “给孤安分点!” 桐媛还没从这幕“强抢民女”的画面中缓过神, 就听见“啪”的把掌声。 她连呼吸都不敢, 颤颤巍巍地探出半个小脑袋, 想要偷偷瞧瞧发生了什么。 空气宁静得诡异,桐媛的小心肝颤啊颤,明明反复告诫自己,好奇心会害死幺蛾子,可与生俱来的探寻欲依旧迫使其做出偷看这种不要命的大事。 那个仙子已经被放在地上,大概是怒气冲冲地扇了陛下一巴掌,劲道还很大。 扇完后,她很疼地捏着涨红的小手,眼睛里有泪花打转。反倒是天帝,脸上没有半点损伤,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周围阴气沉沉,恐怖得令人发指。 陛下毕竟是纯金的大龙,而那只……疑似是道行不过百年的猪妖?虽然生得极美,是阅美无数的桐媛所不曾见过的惊艳,但小蹄子怎么可能在刀枪不入的龙皮上留下半点伤痕。 不过,她敢这么做,就已经跟头死猪没什么区别。 桐媛仿佛已经看到小猪妖的命运,叹息地摇摇头,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可怜恐怕会被陛下一把火烤了,再丢去臭烘烘的马厩,当天马的饲料。 可陛下只是眸光不定地盯着她,见那只手肿得厉害,冰冷脸上才有些和缓,拉过来仔细看看,“疼不疼?我传话让天医过来,帮你看看。” 小猪妖毫不领情,一把甩开他,背过身不要同对方说话,并心疼地护着自己娇嫩的小猪蹄,“你走开,不要你管。” 真是长本事了,整头猪都是他的,不让他管,想让谁来? 莫非是那个叫缙云的男妖精? 被嫌弃的陛下走上前,强行拽着她转过身,将红了一大片的小手握在掌心中,弯下腰轻轻吻住,“以后别随便打我,否则是你受伤。”他的唇顺着红肿的掌心,慢慢滑到指尖,张嘴含住,牙齿在柔软的指尖摩挲。 “我要回去。”朱玲珑以前也不知道,他竟然这么耐打,但站在这么个威严、清冷的环境中,登时带着外来者的局促,就只想尽快离开,“你带我来做什么?” “想回到哪去?这就是你家。”他抬起头,略带嘲讽地望向朱玲珑,“找那只烤熟的扇贝?” “不,我家在青坊镇和东海。”朱玲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愣后退,“而且,缙云还是生的。” “孤要杀了他,然后做成烧烤。”容钦不准许她的逃离,像帝王决定臣民的生死那般随意,捋着长发轻声道,“谁让他觊觎不该觊觎的猪。” “你不可以这么做……”朱玲珑很害怕,她不过是找缙云配合演出戏,如果因此害他殒命,恐怕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而更害怕的,莫过于容钦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异常强悍,“他家世清白,成绩优秀,品行端正,没有初犯任何一条天规,你为何要处死他?” “天规是神订的,孤是众神之主,究竟是谁说了算,你还不明白吗?”容钦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将愣住的小笨猪抱在怀里,亲昵地咬住洁白的耳垂,在朱玲珑过的小声嘤咛中含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别说是他了,便是你们老朱家,也是孤一句话说了算。” 竟然还有十二个字来夸奖对方,她都没有这般夸奖过自己。 “果然,我爹娘就是被你陷害。”朱玲珑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颤动,落下两滴晶莹的泪水。“你还不承认。” “那不是孤做的,龙王和王妃不过是在西方玩得乐不思蜀,所以迟迟不肯回来,等他们回来后,你便能知道了。”容钦贪恋地吻着她,落在桐媛眼里,就像面首仰着头,亲吻女王大人雪白的脖颈。 女王大人用手推揉他的脸颊,被吻得极不情愿,因为不能打,会弄疼自己,只能不停扭着娇小的身子。 容钦缓缓掀开狭长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但如果你还这般误解孤,和旁的野男人勾结,暗通曲款,孤便让他们永远都回不来,在西方冰冷的海域下沉眠……” 说着,缱绻的目光中闪过冷厉,看得朱玲珑心尖被提了下,就好像黑夜中刀尖一闪而过的冷锐光芒,心惊胆战。 “我爹是龙王,我娘……”朱玲珑哽咽了下,决定跳过她娘,“我外公是首富,每年兢兢业业,是天庭的纳|税大户,还有我外婆,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还是魔界尊者,你不能这么对他们,你这是……陷害忠良,昏君才会这么做。” 尽管还眷恋着丝滑柔软的肌肤,容钦还是站起身,轻笑着摸了下她的脑袋,“小笨猪。” 朱玲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听见什么极震惊的消息,往后退了一步,“你果然不是从前的那头‘牛’了,龙和牛,有着天壤之别。” 是啊,第一次被她抛弃后,他每晚都难以入眠,夜深人静,怀里没有过去的温香软玉,便站在九重天上,任露水打湿衣襟,好不容易重新回到猪身边,结果又遭到第二次遗弃。 她甚至还找了只海鲜耀武扬威,说那才是她的男朋友,说她移情别恋,说她要开启新的恋情。 容钦笑了。 他微微挑眉,手指刮着她的下巴,“嗯?哪儿变了。给孤说说。” “你以前在树下,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月亮,当它的银光涂染着果树的梢端时,你发誓说,我是六界最美丽的猪。”朱玲珑难受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笨了?” “……”容钦以前觉得,自己从不看脸,可认识朱玲珑后,他无可避免地发现,身为男性,恐怕在这点上难以免俗。 尤其是她哭起来,我见犹怜,没有人能冷硬心肠,丝毫不心疼。 第27节 他将小笨猪扯进怀里,用手背帮她把眼泪擦掉,忽然有点舍不得。 但想到她的斑斑劣迹,不收拾一顿,往后定是要蹬鼻子上脸。 容钦狠下心,凑在她耳边哑声道,“孤是天帝。想对付谁,就能对付谁,想弄死谁,就能弄死谁。别说是东海龙王了,四海龙王加在一起都没用。” 朱玲珑呜咽着,任他把手顺衣摆伸了进去,惊慌失措地挣扎,“你要做什么?” “乖,谁让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对象。”容钦啃噬着她的耳朵,听她细细软软带着小哭腔的声音,眉眼间媚态横生,“只要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对不对?” “我做错了什么?”朱玲珑挣扎得更剧烈,但于天帝而言,无异于是蚍蜉撼树。 容钦径直将她打横抱起,朝寝殿里走,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确实不知道的朱玲珑咬紧牙忏悔,“对、对不起……” “道歉有用,还要衙门做什么?”容钦在她的下颌处轻轻吻了一下,莫名被撸顺了毛, “都做错了什么事?回答得好,孤就原谅你。” 既然知道自我反省,也不算太晚。身为她未来的丈夫,稍微宽容一下下,也没什么。 “我不该把你捡回家。”朱玲珑几乎要哭出来了,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反而更令神疼惜,“如果我不把你捡回家,我就不会认识你,我不应该认识你,如果我不认识你,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空气安静了。 容钦的脸登时就黑了,握着小猪蹄的手险些控制不住,将她摁在墙上。 她该反思的,难道不是无故同他分手。她该忏悔的,不是抛弃他这件事吗? 怎么,在她心里,反倒成了认识他是错误? 她根本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 幺蛾子精怯生生地将小脑袋缩回去,寝殿门关上的前一瞬间,她只看见那只可怜的小猪妖落跑不成,被天帝陛下拦腰抱起,带进大殿,再狠狠踹上门,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第35章 初到九重天 很久以前, 容钦闲着没事, 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因为东海龙王和天庭首富的宝贝女儿朱采香在一起后, 人类非常喜欢以猪和龙为雏形编各式各样的话本子。 当时他也为猪所困,沉郁不得志, 加上闲来无事,便坐在那儿,试图了解猪在一段感情中,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结果那天, 刚好听了一个悲剧。 “故事的最后,猪猪和主人阴阳两……” 说书人咽了下口水,刚要继续往下讲,忽然脊背一凉, 因为一道恐怖森冷的目光紧紧攫住他。 那公子明明生得极好,风度翩翩,但却恐怖得令他双腿哆嗦,仿佛地狱深处前来索命的修罗。 人群中已经开始有抱怨声响起,“怎么不说了?能不能行?不行就早点下去。” 他努力让自己说出话,却在这冷意几近沁入骨的恐怖中屡试屡败。 直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佯装路过,在他桌底下放了锭金子,并附上纸条, “我家公子不喜欢这个结局, 麻烦您换掉, 倘若您不愿更换, 后果自负。” 说书人冒着冷汗, 哆嗦,且绞尽脑汁地改了结局,“最后的最后,猪猪跟主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没分开。” 容钦总算满意了。 他离开小茶馆,回到仙界,慢慢回味着刚刚的故事,仿佛那里面的主人是他,而朱玲珑就是那头小仙猪,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极尽娇憨。 思量半晌,忽然又感到不满。 凭什么,别人家的猪懂得和主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的猪,却与自己咫尺天涯,分明该是紧紧相依,却相隔甚远。 为什么别的猪都不迈着小蹄子满世界乱窜,懂得要好好和自己的主人白首不分离,每天粘着赖在一块儿,软乎乎地撒娇打滚。 他的猪,却成天想着离开,跟着他究竟是哪里不好? 就是因为他不够穷,不够落魄,无法满足她成为女王的心愿吗?! ****** 清早,容钦搂着沉沉睡去,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朱玲珑。 她穿着织女专门做给天后的软云纱睡袍,明黄色的袍子衬得肌肤白如隆冬初雪,眼角微微带点湿润,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似有些不情愿。 容钦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兴许是被梦魇烦扰,朱玲珑的小手无意识乱拨,不停在他脸颊、脖子处乱打。 容钦眉头拧起,刚要制止如此藐视帝王的行为,却被对放一把抓住的鼻子用力来回翻转拧。 天帝恼了,伸手困住她不许乱动,强行箍紧。 朱玲珑动不了,立刻发出那种委委屈屈,属于小动物的呜咽声,仿佛遭遇了怎样可怕,丧心病狂的欺负,像小刺猬那样蜷缩成一团。 容钦心软了,却怕她不依不饶地拍上来,他是不疼,可小猪蹄十有八九会被打肿,只能不停往后躲,幸亏他的床榻比仙麓书院的大了数倍,可以肆意折腾。 好不容易,朱玲珑终于放过他肯乖乖入睡。 天帝不禁新生郁闷。 容钦用手指绕了缕秀发,团在掌心慢吞吞地把玩。 朱玲珑连睡觉都想要“家|暴”他。 而且她竟然会认为,认识他是自己犯下的错误,想到这,容钦便克制不住地感到烦躁,要将她关起来的念头愈发强烈。 最好找个金丝笼子,缀满人间最珍贵的宝石,铺上丝绒软垫,里面豢养金丝猪。 现下,朱玲珑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大概是到了平日该上学堂的时间,自觉地睁开眼。 入目的明黄晃得她些陌生,懵懵懂懂地望向容钦,呆呆笨笨,显然是还没彻底清醒。 “醒了?”容钦搂着朱玲珑坐起身。 他怀里抱着宠妃,柔软的脸颊就像新鲜多汁的水蜜桃,软嘟嘟,用力咬下去,兴许还会沁出香甜的蜜汁,像个乖巧精致的瓷娃娃。 “嗯。”朱玲珑低下头,额头贴近他的锁骨处,双手搂着大龙腰。 她很不情愿这么做,但只要回想到昨天容钦阴恻恻的威胁,又很怂,不敢将他环住自己小蛮腰的龙爪子扯开。 “想清楚,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容钦用手指捏着她尖细的小下巴,略微抬起,同自己四眸相对,大概是看她过于乖巧,还低下头,在鼻尖处用力蹭过。 “知、知道了。”朱玲珑委屈,她明明、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不是她,是这个残酷无情,冰冷麻木的世界。 联想到昨晚,她被径直抱进寝殿放在桌上后,被容钦吻得嘴唇肿起破皮,便不由得心生怨怼。 女王大人高贵的嘴唇怎么可以破皮。 容钦双手摁在脸颊两边,阴沉到了极点,“朱玲珑,孤最后警告你,旁的都能忍,但要是敢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扯上关系……” 他没说下去,但朱玲珑已经能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房内的烛火熄灭后,便只剩月亮的柔光,给纱帘、床帐覆盖轻轻渺渺的虚光,一切都朦朦胧胧,梦幻而不切实。 朱玲珑依旧倔强地抬起头,负隅顽抗,“我们分手了,你凭什么干涉我跟谁在一起的自由?” 容钦的嘴角扯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最好想想清楚,分手这件事,并非你说了算。” “那是谁说的算?”朱玲珑瞪他。 他摸摸小笨猪的脸,“你回去问问你爹,六界是谁说了算?东海该听谁的话。” 朱玲珑内心深处的憋屈不断堆积,凭什么、他说不分手,就不分手。天帝又怎么样了,他爹也没把天帝太当回事啊。 她侧过头,那张清冷的脸离得很近,只差点点距离,便能牢牢贴上。 耳畔里传来容钦低低的声音,他的双手用力撑在朱玲珑的脸颊两侧,居高临下,“要怪,就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对象。” 她又被抱着走向床榻,重重叠叠的深色纱帘层层落下,将所有其他隔绝在外,就剩容钦,“好好记住,你到底是谁家养的猪。” 容钦着实被她激怒,用各种恬不知耻的方式逼迫对方认错,逼迫。 “怎么了?”从昨晚的记忆中回来,容钦低下头,触及她悄然红了的眼眶,又开始心疼,便在眼角处轻轻落下一吻,“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朱玲珑抱着身上柔软的被子,贝齿轻咬红唇,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你松开手,现在该去学堂上课了。” 该不会是昨晚欺负得狠了? 天帝陛下被撸顺毛后异常好说话,抱着小乖猪,比起利用其他方式强行逼其就范,容钦更希望她心甘情愿地嫁过来当天后娘娘。 “今天不上学堂,孤已经让信鸟去请假。” 朱玲珑皱起细细的眉,在他的手指碰到破皮的地方时,很痛地拧起,眼底的嫌弃更深一分。 “对不起。”容钦有些愧疚地挪开,又看了红润的唇边,喉结微微滚动。 朱玲珑从小就是个吃不起苦的孩子,被弄疼了,下意识又想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幸亏这次用的力气不大,否则手又要肿了。 他扯过朱玲珑背在身后的小蹄子,检查后脸色不佳,“不是告诉过你,别随便打我吗?” 他说着,又拉到唇边,舌尖在红肿的地方舔过。 朱玲珑呼吸停顿,以前看书上说,龙涎有治疗伤口的奇特作用,原本泛疼的掌心立刻舒服不少。 朱玲珑很不争气地发现一件事,不管她如何生气,心存怨怼,她还是对容钦毫无抵抗力。 他靠近的时候,依旧会被那张俊俏沉稳的脸迷住,在他温声细语安慰时慢慢沦陷,仿佛陷入片幽深黑暗无法见底沼泽,难以自拔。 就像现在,她甚至想扑进大龙的胸膛,用女王的口吻撒娇。 容钦又含住先前破了,微微流血的唇角。 朱玲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起初还有丝丝疼痛,抓着肩膀处衣裳的手指揪紧,将它弄得皱皱巴巴,但痛意很快消失,转而泛起酥酥麻麻,还带着痒意。 容钦见伤口好了,摸摸她柔软的脸颊,哪怕粉黛不施,仍然是雪肤花貌,像清晨花园中沾着露水的芍药那般娇嫩,克制地站起身,“孤让人进来帮你梳洗。” 朱玲珑木木坐在床上,还有些缓不过神,也没听清他离开时说的话,一会会后,又扯过被子,将身子整个裹了进去,在大龙床上打了两个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 幺蛾子精桐媛再次见到小猪妖时,她顶着毛毛糙糙的乱发,乌发红唇,想必是因昨夜战况激烈,所以才会这样,见她们撩开纱帘进来,还有忐忑、局促,夹杂着天然的防备。 朱玲珑忽然见到许多不认识的陌生仙子,穿着简单精致,“娘娘,奴婢来替您更衣。” 为首的仙子刚要掀开被角,朱玲珑立刻拽紧身上的遮蔽物,朝外叫,“容钦,容钦!” 所有仙婢都倒抽口凉气,硬生生往后退一步,像要竭尽全力地撇清关系。 第28节 她竟然、竟敢直呼陛下的名字,上个这般不知死活神仙,如今还被困在天牢中,天天二十道雷霆重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钦听见她有些受惊的叫声,立刻从外厅走进来。 “怎么了?”他一挥手,让这些碍事的仙婢退到旁边,刚在床边坐下,朱玲珑立刻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开,小猪依龙,只探出小脑袋,警惕地盯着那排女仙, “她们……她们是谁啊?”朱玲珑有点害怕,拉着他的袖子轻声道。 “天宫的仙婢,往后会服侍你的日常起居。”容钦扫过内心瞠目结舌,但外表努力装作波澜不惊的仙子,“是要替你更衣,没做旁的。” 朱玲珑躲在他身后,像有些不好意思,“我会自己换,你让她们出去吧。” “天后的衣裳非常繁琐,你第一次,恐怕穿不来。”容钦温柔地看着她依赖的动作,心尖尖像被小蹄子挠了下,用力拧拧。 朱玲珑瞪大眼睛,在听见“天后”两个字时怔愣片刻。 容钦已经站起身,对左右吩咐,“好好伺候娘娘,别弄疼她,否则自己去天牢领罚。” 幺蛾子精同样震惊不已,随后视线下移,掠过她身上明黄色的寝衣,立刻了然于胸,那毕竟是只有天后才能穿在身上的佳品,极其珍稀。 或许不用多久,九重天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 今天是不是很勤奋! 求个预收!《大魔王的养猫日常》 大抵这世上的所有生物,无不例外地要向猫主子低下高贵头颅,大魔王同样如此。 而身为魔王,他不过随手拯救了一只被发|情期所困扰的布偶猫,却沦为悲催的铲屎官。 #从一夜到夜夜笙歌# 死宅阴冷大魔王vs小可爱自恋猫 第36章 喂猪 素来清冷的九重天宫鲜少这般热闹过了, 容钦对面坐着一脸局促的朱玲珑。 小美猪大概还不习惯,仙婢每经过她身旁端上午膳, 都会咬着筷子侧头看上一眼,像是在努力分清谁是谁, 或者是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避免跟天帝四目相对的尴尬 。 她穿着天衣阁专门给天后定制的服饰, 绣着金色暗纹的雪白裙摆如天池莲花般散开, 牢牢包裹着曼妙的身姿, 容钦觉得衣着大方高贵, 不像她自己挑的,总会若有似无地漏出一截小臂或是小腿,但朱玲珑的余光扫过时, 眼底竟浮现出丝丝嫌弃, 这个发现让容钦有些不悦。 她是不喜欢衣裳,还是不能接受天后这个新身份? 主管流云仙子在朱玲珑夹了只螃蟹时,立刻心领神会, 带着精巧的器具走到她身边,“娘娘,这是西海进贡的蟹,外壳非常坚硬,奴婢帮您撬开, 免得脏了您的手。” 朱玲珑很不适应这个称谓, 但直接拒绝别人好意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只能局促道, “谢谢。” 流云仔细将雪白的蟹肉从从坚硬的壳中剥离剔出, 再沾上调料酱汁,小心放进她的碗里。 多年来,为了维系身材,在吃饭这件事上,朱玲珑通常都选择浅尝辄止,绝对不会像某些动物那样大肆吃喝。 可容钦今天特别喜欢帮她夹菜,而且都是容易长胖的大鱼大肉。 朱玲珑不敢反抗,配合地吃了五十几粒米,四条蟹腿肉,一块牛肉,两片羊肉卷,三根鸡毛菜,十七粒粒玉米,便觉得自己摄入的能量已经超过了预期,在容钦还要撺掇她多吃些时,皱着眉将他堆得和小山似的碗挪开。 “我已经吃饱了。”朱玲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眼眸湿漉漉的,像新生的小鹿仔。 容钦还要继续给她布菜的动作顿住。 刚才,他一时兴起,带朱玲珑去称了下体重,倘若不上称还好,一上秤竟然发现她清减许多。 作为龙族史上第一个既会养小龙崽,又会养小猪崽的大总管,龙忠在他要流传下去的《龙宫养猪心得》里写道,衡量养猪的成功与否,有许多评判方式,而极其重要的一项指标,便是猪的体重。如果一只圆滚滚的小香猪,被主人越养越瘦,那么绝对是极其失败的存在,这样的龙,根本不配养猪,不配拥有养育可爱小猪仔的机会。 不允许自己会成为岳父岳母家眼中不会养猪的女婿,容钦不许她搁下筷子,“至少要再吃半碗饭。” 朱玲珑怔怔地望向他,她从记事起,午膳便没吃得这么多,“但我已经饱了。”仙女怎么能胡吃海塞,喝些露水便能饱了。 “你有些太瘦了。” 容钦眯了眯眼,径直放下碗坐到她身边,亲自夹了一筷子的牛肉,“孤喂你吃。” 朱玲珑红艳艳的嘴唇紧紧抿住,摇头,“不要,我不要变成胖子。” 那架势,跟弟弟容岸幼时,扭着头不肯吃饭的要一模一样。 第37章 靠山 “你这十天里瘦了两斤。” 他仿佛都能想到, 如果这件事被东海的龙知道了,肯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竟然害二公主轻了两斤,果然……根本不适合养猪, 竟然让她变瘦了, 对于养猪龙来说, 简直是奇耻大辱。”、“千万不能将二殿下嫁到九重天去, 否则, 没几天就瘦得只剩层皮……这究竟是是受了多少虐待和折磨,才消瘦成这样啊。”、“可怜的二殿下,她在龙王不在的时候, 到底吃了什么苦!” 而不同于容钦的忧心忡忡, 连午膳都用不好,朱玲珑闻言甚是欣喜,减肥进入瓶颈期已经十多年, 哪怕吃得这么少,体重依然稍不留神便会高开,从未流露出低走的趋势。 大夫说,这是她生而为猪必须要承担的,体质易胖难瘦, 减肥之路充满了艰难险阻。 可亲妹妹朱红豆每天各种零嘴、甜点, 还有娘亲做的天香楼新品, 全部都照吃不误, 但除了脸蛋微微带些嘟嘟的婴儿肥外, 其余地方根本不长肉。 反观她,平日私下里半点都不敢多吃,否则秤第二天就会赐予她响亮的大耳刮子。 “我本来就在减肥。”朱玲珑用手推开他拿着筷子的手,不肯吃天帝亲自喂她的肉,还特别理直气壮道,“你不要让我吃那么多,会胖的。” “……”六界的雌性都以瘦为美,但天帝陛下倒喜欢她再多些肉,抱在怀里时,小细胳膊小细腿也能软乎乎的,“你已经很瘦了。” “但我还能更瘦。”朱玲珑还不满足于此,她摸摸自己几乎没有赘肉的腰,但好像还能更细一些,“而且我三天加起来的饭量,都没有今天多。” “那是你吃得太少。” “吃太胖会被杀掉的。”朱玲珑警惕地望向他,“你是不是、想骗我多吃些,然后卖给食神炒猪肉吃。” “你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容钦暂且将筷子放下,决心要好好教育他家的猪,脑袋里不要整天装些有的没的。 只有将她养得胖一些,才能证明自己不容低估的豢养能力。 周围仙婢排排站了几圈,努力要装作波澜不惊,但其实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他微微蹙起眉,淡淡在她们身上掠过,嫌弃道,“都出去。” “是,陛下。” 穿着薄纱长裙的仙婢像流云一般从她身边飘过,大门被关上,朱玲珑忐忑地环绕左右,就只剩他们两个了,恨不能也跟着他们一块儿离开这个难熬的地方。 桐媛临走前,还悄悄用余光扫了眼那只局促不安的小猪妖,就像落进蜘蛛网上,不停扇动翅膀妄图挣脱的蝴蝶,但她越是反抗,蛛丝就会缠得越紧越牢,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仿佛将他当成要扔掉烫手山芋,跟主人一点都不亲近。 “过来,坐在孤腿上。”容钦伸出手,神情有几分阴郁。 朱玲珑犹豫着,小脸皱成一团,还是不敢跟天帝对着来,只能慢吞吞地站起身,小碎步般挪了挪,挪了挪,然后在他的膝盖上半坐,力道全都放在腿上。 这种凌空半蹲的姿势让容钦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坐进来,孤没让你练习扎马步。” 那双在人前充满威严的双眸灼灼地盯着她,要她主动靠过来,两只纤细洁白的胳膊搂着脖子,将脸埋在肩窝处。 朱玲珑的眼角鼻尖微微泛红,那双眸子里带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盯得她心慌神乱,紧张得说不出话。 容钦的耐性很好,就这么淡定地看着她,仿佛她不照做,能保持这个动作僵持到晚上,看谁耗得过谁。 朱玲珑忐忑不安地往里挪挪,跟他靠得很近,故意换个话题,“我们今天不去上课,夫子会不会告诉我外婆?说我无故请假旷课。外婆要是知道我不认真念书,会把我烤了。” 嗓音软软糯糯的,像盛夏白玉碗里盛着的清凉甜羹。 容钦擒着她拥入怀中,情不自禁在雪白的侧脸上,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夫子是孤的人,不会去跟咱们外婆告状。” “可外婆好像在学校里有眼线。”朱玲珑环抱着他的腰,这会知道找到靠山,芙盼不能轻易动她的好处,就像人间的宠妃,从君王的怀里抬起探寻的小脑袋,“她会不会跑去打小报告。” “孤明天就派人去查,是谁在通风报信。”容钦很吃她这套,连他原本要教育朱玲珑的本意都忘了,全然被有人欺负她,绝不能姑息的念头填满了。 “我知道,好像是后勤岗的朱二婶。”朱玲珑拉着他胸口处的龙,纤细雪白的指尖在龙眼睛处轻轻扯,她也算是老朱家的亲戚,原本没有工作,还是靠朱大胆打招呼,才在仙麓书院的后勤岗谋了个职位,平日只要有空,就会跑去给芙盼汇报她在学校里的表现。 这还是她已毕业的大哥充满血泪的经验教训,所以在朱玲珑入学时,反复告诫她,只要在学校的路上瞧见朱二婶,能躲多远躲多远,尽量不要说话,减少目光对视,外婆对他们的信任度不高,反倒容易听信谗言,经常因此收拾他。 这种大不敬的动作,旁人是要遭雷刑的,但容钦特别喜欢她做,显得亲昵,不生分,“朱二婶是吗?孤立刻派人去警告她。” “警告?”朱玲珑无意识揪住他的衣领,有些紧张,“你不要乱来,万一她回头跟外婆说,到时候就得给我收尸了……” “孤有分寸,让她明白,往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容钦摸着她害怕的小脸,揉了揉,安慰道,“外婆只会知道你在学校刻苦努力的一面,旁的都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朱玲珑仰起头,内心深处却忽然开始纠结,“二婶也算是长辈,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好?。而且,她也不一定听你的啊……” “如何不好?”容钦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深邃地盯着她带点撒娇的脸,心里燃着一团火苗,在深处燃烧,“她欺负孤的猪,难道不能略失惩戒?” 朱玲珑咬着唇,没说话。 容钦强行将下巴抬起,问,“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靠山是谁吗?” “话是这么说,可……”朱玲珑还是怕他将事情弄砸,“不会、不会发生意外吧。” “孤是天帝,是谁说了算?”容钦低下头,咬住白嫩小巧的耳垂,见她不答,稍微用些力气,“嗯?” 朱玲珑在他用舌头轻轻舔过耳尖时,小身子微微颤抖,“你说了算……” “知道便好。”容钦捏着她的小手,轻轻攥着保证道,“会让信鸟掌握好分寸,只是用点方法,往后让她对你所有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火。下次考试,再让夫子帮你加些分数,只要成绩有所提高,外婆也不会批评你,对不对?” 他能欺负朱玲珑,但旁人敢动她半根头发,容钦都坐不住。 朱玲珑有些心动。 “这样处理,好不好?”他是商量的口吻。 朱玲珑点点头,忽然像被撸顺了毛,连容钦讨厌的脸都顺眼不少,“嗯,先这样办,你得小心一点。” 这种可以明目张胆不学好的感觉……莫名有些喜欢。 容钦被她充满很崇拜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旌荡漾,低头就要亲她,却被朱玲珑迅速地偏过脑袋,闪躲开。 朱玲珑朝后偷偷躲,害得他硬生生地错开,“你要做什么?” “过来。”容钦抓住她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就亲上去。 她的身子向后倒,拉出优雅长长的弧度,容钦配合她的姿势弯下腰,钳着不盈一握的小细腰,吻得格外用力,炙热的唇将她的脸都烫红。 他格外急切,纠缠着小舌不肯放开,将朱玲珑吻得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才勉强放过她,搂在怀里揉着长发,“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都要及时和我说,否则我都不知道连个管后勤的敢欺负你。你往后是九重天上的女主人,有什么地方看不惯,就全换了。” 朱玲珑抓着他的衣摆,攥在手心里乱捏,雪白的脖颈上被灼热的呼吸烫得红通通,“什么都能说吗?” “什么都可以。”容钦微微曲起手指,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下。 “说了你不会生气?”她侧过头,平复了下情绪,小声问。 第29节 她现在最不满意的,就是现下抱着她的天帝,但朱玲珑也没有这么笨,在己方势单力孤,又已经知道对方“底线”时还故意触及逆鳞。 今早起床时,她就在心里规划好之后要怎么办。 既然暂时走不了,就委曲求全,保全大局地呆在这里,等她想办法弄清楚爹爹、外公的去向,她的靠山们什么时候回来,再加以规划。 “不生气。”容钦微微笑了下。 “我不喜欢这身衣服。”天后的衣裳强调奢华,大气,又从头到脚牢牢裹着,重要的是凸显出高贵威仪,虽然朱玲珑也喜欢奢华风格,但这身设计全然与她的审美背道而驰,“这个,袖子,裙摆,都不好看,我们青坊镇那样的小地方,都只有几百年前的老猪妖才会穿。” 容钦对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朱玲珑是六界第一美人,哪怕是批块麻布在身上都难看不到哪去。 “一会把织女传唤过来,要怎么改,你同她说。”她能主动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是个好开端,他如今的困惑,是不知道怎么满足她的喜好,“让织女改到你喜欢为止。” 第38章 你的错 古人云, 忍字头上一把刀。 古人云, 吃得苦中苦, 方为猪上猪。 古人又云,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古人还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朗。 这句话虽然是《金|瓶梅》的开篇,但无疑告诉朱玲珑一件事, 美人计,哦不,美猪计,有时候真的很好用。 魔镜从小就告诉她, 没有雄性能抵挡住她拉着袖口轻轻撒娇的模样,容钦是雄性,所以依此类推,他也要乖乖投降,哪怕嘴上说着不要,不好,不行,身体照旧非常诚实。 刚来九重天时, 朱玲珑还有些忐忑, 对往后要面对的铡刀油锅一无所知, 还担心自己会被上夹板, 炮烙, 扔进装满毒蛇、蝎子的大坑,遭受各种非人、恐怖的虐待。 但现实好像……非常养尊处优,不仅没人敢虐待她,就连天帝,她心情不好都能虐待几下,冲他发发脾气,吆喝着去做事。 小幺蛾子精桐媛原以为她飞升成仙后,会继续在天庭的谍|报组织中发光发热,成为夺目闪耀的明日之星,但如何也没想到的是,她不仅先沦为扫地的,后又成为帮猪写作业的枪|手,一身才华无处可使。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同样的题错了太多遍,加上默写抽查成绩不佳。朱玲珑被夫子罚抄口诀心法和做错的题目三百遍,明天早晨就要交,她今晚恐怕连觉都不能睡。 桐媛本来是被流云派来送花果茶,就看见小猪妖沉默地坐在天帝陛下平日审批政事的座位,一言不发地咬着唇,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还含着泪花,要掉不落的。 她当时就觉得不太妙,今天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原本容钦今天政务繁忙,就没去上课,早晨起床后,吩咐天兵护送她去仙麓书院,还跟校长提前打过招呼,往后朱玲珑都走读不住宿舍,命令他不许对外声张。 结果靠山不在了,苏苏同样属于废柴科,朱玲珑看着卷面上的字,拆开来都认得,但合起来怎么就变成天书了。 容钦从大殿回来后,就看见他娇养的小猪脱去书院服,换上了织女新做的织锦长裙,美艳不可方物地坐在那里,想哭又哭不出来,当下便心疼了,以为又有人背着他欺负猪。 “发生什么事了?”容钦立刻走上前,要去抱朱玲珑。 她发现来者是容钦,嫌弃地挪开目光,用手肘撞他的肚子,一把将对方推开,面若冰霜地看着自己正在抄写的书页,一言不发。 桐媛屏住了呼吸,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从理论上说,今天是她在殿内当值,不能随意离开,手里端着花果茶,犹豫磨蹭着不敢往前走。 “到底是怎么了?” 容钦倒也不恼,还是好脾气地往前。 朱玲珑冷冷地扭过头去,依旧咬紧牙关不说话。 “莫非是朱二婶又去你外婆那里告状?我已经让人警告过她,如果再敢做这种事,直接不用去书院上班了,哪怕是朱大胆来说清都没用。”容钦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疼惜地揉揉因为抄写而微微泛红的手指。 “不是因为二婶。”朱玲珑难过,还是转过身,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眉头蹙得紧紧的。 自从容钦派人去旁敲侧击朱二婶,她现在每回看见朱玲珑,都会远远地绕开,能不打照面便不打照面,倘若不当心碰上了,态度都格外恭敬,就和她在家拍外婆马屁时一模一样。 容钦凑上前往纸上粗略地扫过,她歪歪扭扭地抄了十行,好像还把口诀写错了,立刻心领神会,明白是哪里出现问题,“作业考试不好,被夫子罚了?” 话音刚落,她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抿着,还略微颤抖,一看就是被戳穿后的心虚,不想承认。 容钦这么戳小笨猪的短,生怕把她惹恼惹怒,今晚又拼命要将她踹下床,当然得后续做些什么,便体贴的帮她将毛笔从掌心里取出,搁在旁边的笔架子上,“夫子罚你抄多少遍?” 说到这,朱玲珑很难受,半个字都写不动了,“三百遍……”她只写了十遍就觉得累,更别说还有二百九十遍。 “这么多……”容钦从身后搂着小妖精,却被她挣着挣着往前躲。 “你做什么,松开,我在写作业。”朱玲珑最近脾气见长,甚至敢用手打他的大腿膝盖,尽管打完以后,疼的是她自己的手掌心。 “以后想打别自己来。”容钦看着都心疼,掌心红通通的一大片,“我帮你打。” “都是你的错。”朱玲珑越想越难受,这种事平日里都不会发生的,于是怒气冲冲地转头望向容钦,兴许是看他教训手下多了,娇娇软软的声音斥责起来,倒是很有威严,“全都是你害的。” “……”天帝语塞,好端端的,龙在天上坐,锅不知从哪里来,他今天都在应付那些难缠的神仙,连面都没见到,怎么就是他的错了,“这些事跟我没关系吧?” 冤有头债有主,好端端的,不能让他平白无故地背锅。 “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朱玲珑平日里都有强有力的大腿帮忙作弊,所以才下意识地懈怠,如果不是他,这次也不会掉以轻心,“如果你去上课了,我默写做题就不会错,默写做题如果没有出错,夫子就不会罚我抄写三百遍,还要明天早晨交上去……所以都是你的错。” 想想,越想越有道理,容钦在她心里的罪名也更深了一分。 “今天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才没跟你去书院。”容钦示意让桐媛将花果茶端上来,“花神亲自泡的,喝一口消消气,别跟夫子一般见识。” 桐媛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将飘着馥郁淡雅清香的茶端到朱玲珑手边,还不敢挨得太近,怕小猪妖把茶打翻了,天帝会转过头来训斥她。 “我不要。”朱玲珑又掐他的肚子,“这些果子、果汁都是甜的,吃多了很容易长胖。你是不是存了坏心思,想等我胖了肥了带出去论斤卖?”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容钦搂着她的腰,桐媛都已经默默在内心深处吐槽未来娘娘的“作”,这不是寻常的“作”,简直是“作天作地”偏生陛下沉浸其中,毫无察觉,“别生气,气多了容易生皱纹,孤让人帮你把夫子要求罚抄的东西都写了可好?” 朱玲珑冰块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丝融化的趋势,转过头,用好脸色看着他,话语里质问的口气都消失大半,“真的吗?” “嗯。”容钦说着,还亲自执笔帮她纠正,“你看,这里都写错了,若是明日交给夫子,恐怕又得再抄三百遍。”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朱玲珑靠在他怀里点点头,她确实看不懂这些,但女王大人是不能随意认错的,只能用她独属的方式小声撒娇道,“那你都帮我改了,好不好?我不明白……” 天帝非常吃这套,那软绵绵的话,羽毛般在心尖上拨过,登时像打了鸡血那般。 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改了一遍,边改边帮她纠错,“你看这里,不能这么正着写,要反过来,这边口诀太繁琐了,明明可以简化,不需要写得这么长……还有这里,这里。” 朱玲珑就窝在他和桌子的中间,探出个脑袋,看纸页上复杂的内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她都没听懂,但反正容钦帮忙改过来,能应付夫子就行了。 前方的桐媛在容钦说要找人代抄时,便感到背后发凉,有种不祥的预感滕然升起,但陛下没准许她出去,她不能轻易离开,就这么煎熬地站在殿内,想走又得留下听候差遣,难受,又不舒服。 结果,她身为谍|报蛾子的敏锐度果真没错,天帝陛下抬头,大殿内只有她,想装死都不行。 “你,过来,按照孤写的内容抄三百遍,要模仿娘娘笔记的同时,做到字迹端正、工整,不能有大面积涂改,必须保持卷面干净,知道吗?” “是,陛下。”桐媛接过容钦递来的标准答案,和朱玲珑亲笔写的几个字,登时两眼一抹黑,如果不是多年来所培养的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兴许早就摔倒在殿内。 是她过去过得太顺风顺水,所以苍天要给予一些历练于她吗? 这种弯弯扭扭,曲曲折折,跟蚯蚓扭过的字体,一看就是没有认真练习过,逼得她强迫症都要发作,又要像她不能被夫子发现是代写,又要端正,两者根本无法兼容…… 像她的笔记,怎么可能是整洁、工整的? 桐媛的内心非常奔溃,恕她直言,天后娘娘的作业,就是挨骂的典型范本。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是不敢当着天帝的面说,否则连扫地的工作都保不住。 而且再看天后娘娘,清透的眼里不染纤尘,一点杂质都没,单纯得像新生的小雏鸡,有什么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更何况她生得委实好看,就……以前见过的祸国妖姬都没她半分颜色,怎么会有人能讨厌她?说她的坏话? 她就和传闻中一样,是创世神的亲闺女,全天下都要来宠爱。 “现在去写,两个时辰后交过来。”容钦丝毫没有负罪感,还在幺蛾子转过身,低头,跟她过去见过的亡国昏君问宠妃的画面一模一样,“都让她帮你抄了,可以原谅我了吗?” 桐媛白眼都快翻到天上,恨不能抄起自己的鞋子砸向坐在前方的一龙一猪,他们再这么下去,早晚会有神仙看能不下去要清君侧造反上天。 美极了的天后抿着唇,这才有些高兴,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让他因为这点小恩小惠会就沾沾自喜。 她高冷而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嗯,这次先不怪你。” “那我们去瑶池花园逛逛?”他握着朱玲珑的小蹄子,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如今也快到百花宴,新开了许多花,“学习一整天,也需要劳逸结合,不能太刻苦。” ※※※※※※※※※※※※※※※※※※※※ 你们想看虐的,还是再稍微甜一会? 第39章 鬼迷心窍 当桐媛很努力, 很认真地帮小猪妖写完作业, 并呈给天后时, 小猪妖显然是开心的,美目笑盈盈, 极其真诚道,“辛苦你了,抄了这么多遍。”然后把食神做的那些小点心给她,“要不要尝尝看?都是流云刚端进来的。” “谢娘娘的赏赐。”桐媛发现, 她微微笑起来时,真的很美,就连她这样的雌性都快抵挡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一点, 和她更亲昵无间。 容钦从折子堆里抬起头,将那份拿来,原本是想查查有什么错处,可刚淡淡地扫了一眼,还没仔细看便扔回去,“这字怎么写得这么丑,拿回去重新写一份。” 他的眉眼冷冷的,说出口的话更是凉薄至极, 一点也没有对着天后时的温声细语。 桐媛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恭敬道, “陛下, 是您吩咐, 要模仿娘娘的字体,否则会被夫子发现是代笔。” 蛾子精说着,将朱玲珑那份原始作业拿出来,比对着两者的字迹,几乎没有区别,乍一看,就是出自一猪之手,“您看,这就是娘娘的字体。” 容钦原本是忙晕了,粗粗看了眼便打回去,不经意间将自己陷入如此险恶的境地。 而那蛾子精根本不懂得,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状似天真无知地追问,“您是说……娘娘的字丑吗?” 让她再将这繁琐的东西抄上三百遍,抄完她就是只死蛾子了。 朱玲珑原本正小口,小口,几乎按滴地品尝花茶,听见他们的对话,抬起头,目光闪闪烁烁地望向容钦,好像有些不敢相信,“容钦,你说我的字丑?” 桐媛站在那儿,只见天帝陛下的脊背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僵硬,像是在拼命思考,要如何准确而安全地回答,不能出差错。 朱玲珑长这么大,头回被龙说字丑,不禁追问了一句,“真的很丑吗?” 容钦果断地摇头,“当然不是。”内心极其懊恼。 “可你刚刚明明说,写得这么丑。”朱玲珑放下手里的印花瓷杯,比起质问,好像还有几分受伤,像要碎掉的琉璃盏,让说了实话的天帝莫名其妙燃起强烈的负罪感,如同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放在过去,她小时候就要减肥,吃一口饭,全家都要鼓掌表扬说玲珑真是最棒的小孩,稍微长大一点点,去猪猪童乐园念书,尽管字写得弯弯扭扭,曲曲折折,但夫子全都跟瞎了一样,捧着她的墨宝不停夸,“玲珑的字写得真好看,你瞧这字……嗯,多么有柔韧感,真有大家的风范啊。”、“好好培养下,将来肯定是个书法家,写得多么、多么抽象啊,乍一看都看不懂。” 让扎着红头绳脸颊稚嫩的朱玲珑腼腆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 回到家,孙女奴外公看见朱玲珑写的字得到老师夸奖,先在内心中怀疑老师的眼睛是不是生病了,随后扬起宠溺的笑容,“玲珑真是厉害,让外公抱抱,我们老朱家马上就要出个书法大师。” 然后高冷的朱玲珑迅速从外公举起的手旁边穿过,奶声奶气,一板一眼地回过头,“女王大人不能随便抱。” 让老外公非常地伤心地看着小小的糯米团子,搓搓大掌,想像隔壁家的马大叔,给宝宝举高高都不行。 “我没说你的字丑。”容钦立刻解释,求生欲非常强烈,“是那只蛾子的字难看。” 桐媛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在他说“你的字怎么会不好看时”狠狠骂了句“你放*”。 她当年师从书圣,笔墨放在人间价值千金,美得宛若装饰,多少文人墨客重金难求,竟然有龙老严昏聩说她的字不好看,这种话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幸亏朱玲珑还是清醒地指出,“但她不是模仿我的字吗?你说她的字不好看,不就是说她模仿的我的字不好看,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说我写得丑。” 第30节 桐媛在心里默默为她鼓掌,这回怼得非常好。 “她临摹你的字,只学了表层,根本没有触及到丰富的深层内涵,都是些皮毛功夫。”容钦说着很不屑地看了眼,握住她的手,“形似而无神,根本没有你的优美,十分之一都没有。” 朱玲珑像在评估这番话的真假,“真的?” 容钦自然点头,“譬如这处,你的下笔遒劲有力,她却轻飘飘的,跟软脚虾似的,毫无章法可寻。” 桐媛的脑海中“你放*,你继续放*”、“去你*的”、“臭不要脸”等话来回飘过。 这种昏君为了哄宠妃高兴,如此下三滥,一听就知道是假的话都敢说出来, 桐媛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还配合道,“奴婢才疏学浅,确实模仿不来娘娘墨宝的精髓,陛下说得极是。” 放x吧,她的字天下第一。 朱玲珑靠在容钦的大龙胸膛处,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算是相信了。 因为马上就要考试,尽管厌学情绪高涨,但朱玲珑觉得,应该象征性复习一下,正好容钦在批复折子,她便坐在旁边钻研功课。 没看多久,由于什么都看不懂,朱玲珑渐渐开始疲乏,便困倦地靠在他身上,连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容器原本在专心写给安林山神的回复,忽然感觉肩上沉重,一个脑靠上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小脑袋在上面蹭蹭,格外乖巧。 他默默给睡着的小猪换了个姿势,将她揽在怀里,好能更舒服些别落枕。 朱玲珑漆黑的长发就散在身后,乖乖巧巧,睡着后比醒时不知省心多少。 他将下巴顶在朱玲珑的脑袋上,抱着她写折子,远看着,倒是分外温馨,想让时间静止片刻。 今天,他其实是可以陪朱玲珑去书院,却故意没去,派人暗中盯着她。 她和苏苏聊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字,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容钦深如古潭的眼眸掠过她的睡颜,最近几天,朱玲珑特别乖,乖到他潜藏在天性中的多疑再次冒出来,担心她是在偷偷摸摸,悄悄地谋划什么,宛如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湖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汹涌。 所幸,他不在的时候,朱玲珑并没有跟那只贝壳类生物有太多交流。 那个雄性只是她故意找来扮演假男朋友。 午饭的时候,苏苏问朱玲珑,“之前缙云说,他碰见你,还有一直缠着你的前男友,你的前男友竟然同班的龙钦?” 朱玲珑咬着唇,虽然很愿意承认,但还是点点头,“嗯……是他。但已经而分手了,所以就不想提。” “他竟然当着缙云的面,直接将你从宿舍劫持走了,缙云甚至没反应过来,你们就不见了,他的术法究竟有多高?”苏苏知道后,都有些诧异,“他当时吓坏了,立刻跑去校长那里报告,结果校长竟然说没事。” 校长早就知道容钦的身份,会这么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能够理解。 想到这儿,朱玲珑对他的嫌弃就更多几分,但当着苏苏的面,也不好流露出太多,只能喝着青菜汤,胡乱点头。 可苏苏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手指敲着栏杆开始思考,在她眼里,朱玲珑的身世显赫,又给学校捐了两个亿,于情于理,校长都不会不加管束,还让缙云不要对外声张,否则会有大麻烦,不是寻常人能摆平,“龙钦到底是什么身份?比你家还要有背景吗?说不来上课,就不来上课,还没有夫子管,就连校长都包庇。对了,刚入学的时候,颂和夫子是不是主动让他坐到你旁边去?他们莫非都是串通好的?” “他该不会是皇室的分支吧?”除去皇室成员,苏苏还真想不出六界里有谁,比朱玲珑的背景还硬。 “嗯……好像,好像是有点关系。”朱玲珑当然不能说他并非一般的皇室成员,是九重天上的天帝,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心底多少有些愧疚,“之前找缙云假扮我的男朋友,或许给他添麻烦了,容……龙钦他有点,有点不好惹。你帮我先跟他道个歉吧,等之后找到机会,我再单独跟他当面说。” 就像外婆在学校有心腹朱二婶,容钦身为天帝,有几个眼线跟他汇报情况也是很正常的,朱玲珑生怕她和缙云接触太多,又会惹恼对方。 “是有多不好惹?”苏苏以为只是其他仙君、神君的儿子,可居然从朱玲珑嘴里说出不好惹三个字,委实费解。 他好像确实是个谜。 平日班里好像也没人知道龙钦的父母是谁,唯一的信息,就是他转学自南山书院,成绩非常嚣张,平日却沉默寡言,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这样个闷葫芦,竟然装作穷光蛋追到了朱玲珑,想着都匪夷所思。 朱玲珑摇摇头,不敢往下说,“苏苏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她这样否认害怕的态度,反倒是激起了苏苏探寻的欲望,实在是好奇心会害死章鱼,越是不告诉你,就越是想知道,想往里继续深扒探究。 容钦揽着朱玲珑小小的身子,织女将原本的天后衣裳改了,换成朱玲珑喜欢的流仙款式,尽管这样轻薄的款式他不喜欢她穿出去,让那些雄性看着,都要默默捂住鼻子,不让血流出来,但为了哄猪高兴,还依旧是纵容着。 他只是觉得,缙云应该庆幸,他只是个单相思的海鲜,否则依照他斩草除根的性格,对方根本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永远都不可能。 然而,知道这个真相并没让容钦高兴多少,甚至,还多了几分阴沉,既然朱玲珑并不喜欢缙云,却找他来假扮男友,其中的意图……一目了然。 月影朦胧,他着白衣,一下下地摸着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从发尾往上,到精致的锁骨,指尖下尽是柔软的触感。 屋内的铜兽炉中燃着清淡的熏香,层层波开,飘到这儿,气息旖旎。 容钦低下头,深吻着她的额。 他不禁想起名义上的“妹妹”雅鸢临死前的咒术,“容钦,我用生命和鲜血为祭,诅咒你永生永世会跟我一样,得不到今生挚爱,只能远远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那会儿的他,少年意气风发,淡淡地勾起唇,“你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创世神根本不会听见的诅咒。” “即便这样,我也不希望你好过,你这个贱种。”雅鸢满口鲜血,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满是恨意地看着他,都是他,害得天后亡故,亲弟弟容岸失去继承帝位的机会,永远幽囚在东海深渊。 她的血减到袍角时,容钦似笑非笑的掠过一眼,淡而不屑,只仿佛沾到什么脏东西,极不在意地转身离开,那段话,就像轻轻翻过的一页纸张,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他从未想过,朱玲珑会出现,鬼迷心窍般地让他感到害怕,那个诅咒最终会应验。 何况现下,朱玲珑想逃,要离家出走。 容钦又吻她的侧脸,到鼻尖,心里有些空落落,空落落得厉害。 哪怕现下正搂着她,她正不情不愿地呆在这儿。 可安静下来,抽丝剥茧地思考完前因后果,他又开始莫名地难受,难受得无法入眠,难以安寝。 ※※※※※※※※※※※※※※※※※※※※ 虐龙龙,龙龙生气了,无可避免要波及下猪猪哈 我不知道为啥,最近好想写抖s和m的故事…… 我怎么了…… 第40章 使诈 因为最近天庭的事情比较忙, 加上身份败露, 没必要遮掩, 容钦便名正言顺地开始旷课,书院没谁会管, 也没谁敢管。 他原本是想怂恿朱玲珑也呆在他那儿,但朱玲珑怕孤龙寡猪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便坚持要去书院学习。 那般坚决的表情里充满了坚决, 她长大后,从未这般渴求过学习。 容钦看穿她的小心思,但转念一想,他白日要去面见来汇报述职的神仙, 也没空从早到晚地陪着她,还不如去学校,让她跟章鱼唠唠嗑,聊聊天,免得呆久了无聊,何况最近夫子们都在考前划重点,复习刷题,学习负荷非常大, 朱玲珑学得辛苦, 自然会想起他的好来。 有个词可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 那就叫做同床异梦。 为了消除她的怀疑, 容钦甚至带她去了不准外人随意入内的天金阁, 把专门记载所有神仙贬谪流迁的金册搬到她面前,里面属于东海龙王龙祁的那页,就只有升没有降。 朱玲珑勉强相信了他的鬼话,面上装作很乖巧的模样,心里还是盘算着,既然她爹还是好好的,那等他们一回来,就要马上逃回东海,不跟他再多呆。 其实现下也可以回青坊镇,但考虑到外公不在,她很可能要被芙盼蹂|躏,那还不如在这里委曲求全,至少不用担惊受怕,天天身后一根皮鞭地督促着学习。 还有仙子帮忙写作业,做抄写。 就是经常要被容钦抱在怀里吻,晚上就寝时也经常不规矩,手脚乱摆,虽然也没有很讨厌,而且过去金屋藏龙时,她也经常这般做,还会趁容钦睡着,去偷偷摸他肚子上的腹肌,碰一下,然后迅速转过身闭上眼睛,通红着小脸装作已经熟睡的模样,但心里依旧是蠢蠢欲动地好奇。 她当时特别紧张,觉得自己是头小色猪,但想着,他已经是她的小白脸了,看下肚子也没有什么。 朱玲珑试探了几次,确认他已经“睡着”后,悄悄在那坚硬的腹肌上轻轻摸了好几下,坚硬结实,半点赘肉都没有,特别心满意足。 她就想要一头有腹肌还长得好的老实牛,容钦将她所有的心愿都满足了,真好。 但今非昔比,她如今还没有原谅容钦。 没有原因,反正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欺骗,容钦反复骗了她几次,让朱玲珑对他的信任度极低,可以说是非常嫌弃,非常想要抛弃。 像她爹龙祁,就从来不会骗他最心爱的猪,连走在路上,有几个小姑娘冲他抛媚眼,丢手绢这种事,回去后都会一五一十地汇报,虽然外公经常用嫌弃的眼神打量他,说,“我到底造什么孽摊上这种智障女婿”,但其实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彼此信任,彼此坦诚,这不应该是最基本的吗。 像朱玲珑这种心里藏不住事的性格,老谋深算的容钦淡淡扫上一眼,就能猜出她大抵在想什么,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好嫌弃,不要跟他在一起,我要走,我要离开,我现在勉强在这个破地方呆一会,早晚要离开这条龙,将他抛弃在九重天。 他嘴上不说,就在晚上临睡前折腾朱玲珑。 看她漂亮的眼眸雾蒙蒙的,泪水都开始打转了,要哭不哭的样子,胸口憋着一团火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更用力地咬她的嘴唇,咬破了,再小心含着,神色阴鸷。 这样的僵局并没有被打破的契机,容钦只能装作并不知晓的样子,在她在书院上了一天课,迷迷茫茫回来温习时从身后抱着小美猪站在瑶池花园里问,“今天夫子上课听懂了吗?” 朱玲珑靠在他怀里,无助地摇摇头,她也很努力去学了,但那样浩大的工程宛若女娲补天,根本考不出试,估计又要挂了。 容钦摸摸她柔软的脸蛋,跟她顺着花间小径往寝宫走,“哪里听不懂?要我给你讲吗?” 朱玲珑所谓的去上课,就是接受夫子天书式的洗礼,洗礼完之后,还要转过头问她,“明白了吗?” 她只能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装作仿佛听懂了的样子。 “朱玲珑,你闲着没事,要多看看书,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天赋差不要紧,笨鸟先飞早入林,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夫子教育其来一套一套的,比她外婆话还要多。 朱玲珑趴在桌上,心里全然没有学习。 而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朱二婶尽管被容钦警告过,但还是迫于芙盼的压力过来传话,“你外婆说,这次考试希望能看到你这些日子的进步,努力学习的成效……如果成绩不理想,放假就好好回家呆着,哪里都不能去,她亲自监督你的功课,嗯,我也不想来说的,她一定要求,你可别跟陛下讲,我是偷偷摸摸来的。” “外婆之前说,外公破产了,二婶你说这件事是假的对吗?”朱玲珑仗着有背景,第一次在朱二婶面前找到了主动权,甚至能和她谈判了,登时有种小猪翻身的幸福感,“你不要骗我,你要是骗我的话,我就去告诉陛下。” 朱二婶都为自己捏了把汗,觉得这谎话编得有够瞎扯,“没、当然没破产,你外公那么多钱,哪是几个小项目就能搞没的?” “那外公为什么一直呆在西方?”朱玲珑不解。 “是红豆在西方玩得太开心,催了几次都不肯回来。”朱二婶凑近她的耳朵,悄悄说,“你外公又是孙女奴,就在那儿陪她吃烤肠,几个亿的生意都不管了,你外婆没少骂他,几个破肠能值多少钱。” 朱玲珑今天在容钦批折子的时候,主动转过身,抱着他的腰 不说话。 虽然知道不是他干的坏事,但一时半会,还是不能接受他,还是嫌弃,她不要容钦。 这么主动,一看就是有求你于他的样子。 容钦低下头,“怎么了?” 最近西北地带,妖兽作乱得厉害,像是有迹可循,虽然已经让星宿神君去了,他担心又是暧秋在从中作梗,琢磨着什么时候要亲自走一趟。 “你最近几天,都不去书院上课吗。”朱玲珑看他像在思索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是他不在,夫子默写都没龙帮忙,她和苏苏这对划水姐妹拼了命地互帮互助,但结果……还是没有他在好,于是朱玲珑莫名有点怀念粗大腿在上课的日子,也不需要他天天都在,就默写的时候出现一下,结束再走就好。 而且因为翘课太多,班里不少同学心里都对“龙钦”有些意见,毕竟书院对于学生的考勤十分严格,但偏生对方又是全班第一,夫子不管,这种特权,就更让人有偏见。 “最近忙。”容钦摸摸她的头,翻开桌面上的折子,话不多,目光都聚焦在那上面。 朱玲珑凑偷偷瞧了一眼,看不懂,就继续像小宠物那样窝在他怀里,安静乖巧。 第31节 容钦见她像是想努力看懂一下,但实际上还是看不懂,便道,“这是上古雅言,你课上是不是都在睡觉?” 被戳穿后,朱玲珑尽管不想承认,但还是点点头,“也没有都在睡觉,还是醒着的,就是在发呆的时候稍微多一些。” 容钦不说话了,用朱笔在折子上批复,“你有心事?” “没有。”朱玲珑安安分分地看他写完几个蚯蚓扭过的字,然后将折子合起来,放到旁边,再拿起下一本,“我就是随口问问。” 其实、其实也有那么点私心,想着要他早点回来,这样默写什么,就可以让他写了给自己,而且还寻思着,他能不能提前把考试的题目给她分享一下,如果太糟糕的话,放假就要被外婆带回去监管了。 朱玲珑揪着他的衣服袖子,柔软的小手隔着薄薄的衣服胡乱摸着,这种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让容钦心里仿佛烧了团火。 “你在做什么?”容钦终于受不了,带着报复性质般地在她脖颈处用力咬了一口,捉住她的小手捏在掌心里,“别乱撩我。” 朱玲珑往旁边缩了缩,下意识恼怒地在他的脖颈处用力一拍,“你咬我。” “让你乱摸。”容钦被她弄得“嘶——”地喘了口气,说不上是恼怒,就是不爽她撩完就跑的作风,“想要我跟你去书院?” “有一点点想。”朱玲珑诚实地答道,“马上就要考试了。” 果然是这样,用得上他,便温柔体贴,如绕指柔,一旦用不着了,就像踢走一个脏皮球。 容钦故意松开她,让朱玲珑坐到旁边去,装腔作势地转过头做自己的事,存心像要她着急,“既然要考试,就好好复习,多看看书,背背重点要点,免得挂科外婆不高兴。” 她被容钦忽如其来的冷漠弄得有些不适应,微微舔了下略微干涩的嘴唇,“但我、我不擅长背这些,记不住,通不过怎么办?”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用朱笔标记记录下,平日下课多问问夫子。”容钦眸光暗沉地看她轻轻舔了下嘴角,大有不管她的架势,“虚心求教,勤加钻研,才能有所进步。” “外婆说,要是考得不好的话,假期就要带我会青坊镇,她亲自看着。”朱玲珑淡淡一句话,仿若在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咚”地沉入湖底,“闭门思过,谁都不能见,一直保持到开学。” 她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只见容钦原本还无所谓的表情有丝丝皲裂,他离开书院挺多年,有些记不清,“假期多长?” 如果三四天,还是能姑且忍耐下,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处理妖兽作乱。 “三个月。”朱玲珑说着,好像还努力当作没什么大事,毕竟她也没考好过,而且这种时候得沉住气,不能在敌方前投降,“其实考不好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外公不在,没人护着我,外婆肯定要我没日没夜地念书,不能出门。” 三个月…… 容钦僵硬住了,竟然要三个月,芙盼在想些什么,要关她三个月? 别说三个月,半个月他都有点嫌长。 “那你还不看书。”容钦将她的课本扯过来,“我帮你划重点,这些全部都要背出来,不能偷懒。” “不要,我学不进去。”朱玲珑见他上钩了,便趴在桌上,十足的厌学少女。 “不行。”三个月不见面,她没什么关系,天帝却受不了,“朱玲珑,给孤起来学习。” 朱玲珑却忽然盯着他,像盯着仇人一样,“之前我听说了,你故意跟学校说,让他们把我们的抽查考试卷出得很难,害我被外婆骂。” 容钦的的脊背开始僵硬。 得到真相后,朱玲珑扭过头,似乎很伤心,“原来你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小动作。” 容钦登时有几分心虚,“那不是我的意思。” 他要过去抱她,却被朱玲珑躲开,甚至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你滚开。” 容钦当时刚被猪甩了,内心郁闷无法释怀,才在恼怒之下做了这种事,但没想到竟然被她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书院里其他的同学都知道了。”朱玲珑眼眶红红的,还沁出一点点眼泪,“你根本不喜欢我,竟然这样害我。” “主管教学的是文曲星君,是他用我的名义传达的。”容钦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讨好。 “真的吗?”朱玲珑半点也不好糊弄,“可我听说,你故意吩咐夫子们,把试卷改得难些,说要看看大家的真实实力。” 容钦两眼一抹黑,有种极不祥的预感。 他皱着眉,开始沉思着要如何翻过这页,“那份卷子,校长确实呈上来给我看过,但没想到是你们的年级,我就随口说太容易了……” 在朱玲珑几乎有小刀子迸射出来的目光中,天帝有点方,“对我来说,可能确实有点过于简单了,如果早知道是用来考你,一定不会这么讲。” “那这次考试,校长会把卷子也呈上来给你看吗?”她抬起头,眼里竟然有几分小狐狸的光芒,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在她殷切的期待中,容钦点了点头。 朱玲珑拉着他的袖摆,娇娇俏俏地靠过去问,“你会不会也看看题目,然后再让他们改得简单点?” ※※※※※※※※※※※※※※※※※※※※ 哎,要看虐文的呼声太高了,我们再河蟹几章,就进入下一阶段。 第41章 妒忌 他根本不是这六界的主人。 而是被猪肆意驱使, 随心所欲支配的奴隶。 容钦发现朱玲珑或许根本不笨, 而是一直看着懵懵懂懂, 傻了吧唧,其实心里暗暗藏了只小狐狸, 企图扮猪吃金龙。 自从发现他特别担心她考试成绩不理想,会被外婆扣押在青坊镇后,朱玲珑忽然变得异常淡定,大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反正见不到他, 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是吗? 容钦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顿住,在纸上留下刺眼的墨点。 原本在南山“包养”他时,天天都要抱着他的腰,像树袋鼠吊在上面, 将脸贴在结实的胸膛上, 小声小声地撒娇,要他搂着,抱着。 有时候甚至懒到不想穿鞋子,两步去花园的距离都要他公主抱,还动不动就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牛。 难得某日, 天庭处理些琐事需要处理, 容钦必须离开,只能找了借口说要回老家。 朱玲珑听后, 闷闷不乐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仰起头, 虽然带着女王大人的骄傲,但目光里充满依依不舍,像要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狗,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中轻轻划着,“能不能不要去?” “恐怕不行。”他同样放不下,和小美猪腻歪在一块儿,还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亲了下嘴唇,“比较着急,必须亲自去。” 朱玲珑闻言,很不乐意,垂着头,将脑袋靠在他肩膀处,小声问,那能不能带她一块儿去,都还没去过他生长的山脚下,大草原上牛羊成群,肯定非常壮观。 让容钦离开后,几乎用光速处理完所有事情,丝毫不停留,当天夜里婉拒昔日同窗的对酒邀约,急匆匆地赶回去。 现如今,说不喜欢,便即刻弃若敝履,半眼都不想多看。 龙和牛的区别难道有那么大吗? 漆黑而深的夜里,容钦握着笔,摸摸心口处,莫名有些抽疼,还堵得难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清的感觉在蔓延。 朱玲珑就这般嫌厌他吗? 世间的猪莫非都像她爹酒后说的那般,感情翻页如同翻书,说不要,便不要,轻松得如同丢掉件穿腻的衣裳。 但她凭什么撩完就跑。 流云、桐媛伺候着天后娘娘美美地入浴,还有素来会享乐的月红星君从暹罗请来的得道大师,帮她做一种叫做“马杀鸡”的护理,听说最近在妇人间非常流行,适合缓解压力,舒解疲劳,也算是容钦为了哄她开心,不要因为学习太辛苦,答案背不出而挂科。 那厢,容钦则倒霉地挑灯夜战,辛苦勤劳地批复完折子后,又帮朱玲珑划功课重点,做笔记,思考着怎么写方便她记忆。 小美猪拿捏住他舍不得三个月见不到她的命脉后,容钦立刻让仙麓书院的校长将他们的考试卷送来九重天,他亲自,一道题一道题地写完,然后教她怎么解题。 正当天帝终于完成全部工作,快要走到浴室,却见流云守在外面,“怎么不进去伺候娘娘?” 流云恭敬地低着头,“陛下,娘娘正有大师伺候着,奴婢怕妨碍他们就先退出来,桐媛正在里头,她会说暹罗话,能帮娘娘给大师做翻译。” 容钦没加追问,径直往里走,却在经过拐弯时顿住步伐,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脸色极差,大有山雨欲来的趋势。 虚掩的石门透出里面的一丝光景,溢出朱玲珑轻轻细细的呜咽声,猫儿叫|春般,柔柔软软,娇娇腻腻,像极了动情时的呻|吟。 他几乎没想就猛地推开门,石门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只见他的小美猪娇娇娆娆地趴在大理石床上,如瀑的黑发铺散在身边,衬得一身冰肌雪肤白如皎月,那凹凸有致的身子不着寸缕,只裹了块墨色布毯,纤细修长雪白的长腿同样毫无遮掩,纤细的睫毛垂着,乌黑明亮的双眼紧闭。 而那只小巧的猪蹄正被一个男人捏在掌心里,他的手指成拳,在她的脚心不停用力刮过,擦过,反复揉捏,每弄一下,朱玲珑就会从喉咙中溢出那种舒服的声音。 容钦危险地眯起眼,就瞧见那个漆黑的暹罗大师弄完脚心,又用黝黑的大掌挤了些精油,左右涂抹,然后双手贴在纤白的小腿,慢慢往上滑…… 啥时间,容钦红了眼,他都没狗胆做出这般出阁的事情,怕被训斥。 对方察觉天帝来了,都还来不及向他亲切热情地说声“萨瓦迪卡,请排队”,便被一股劲风狠狠撞到墙上。 他戴着的头巾滑落一边,沾满精油的手痛苦地捂住胸口,身体顺着墙面往下滑,最终跪坐在地上,硬生生吐出口血。 容钦身形一晃,便将石床上以为发生什么,略微惊慌要坐起身的朱玲珑抱入怀里。 “陛下?”桐媛愣住了,原本小猪妖“马杀鸡”做得好好的,还夸这个师傅的手艺比青坊镇的出色,她今天正好脚有些酸,说之后要重点在陛下面前夸几句,却忽然有条龙杀气腾腾地踹开门冲进来,那架势宛若捉|奸。 “让天兵将他拖去诛仙台,挖掉双眼,剁掉双手,然后丟下去。”容钦脱掉自己的外套,裹在不知所措,有点傻眼的朱玲珑身上,将大片大片白皙软腻的肌肤遮盖住,以免被那些肮脏的眼睛觊觎去。 暹罗大师一脸懵住地抬起头。 容钦单手搭在娇弱的肩上,牢牢将朱玲珑按在自己怀里,根本不愿意将脸露出来,“既然敢看不该看,摸不该摸的地方,就应该做好准备。” 心底愈发愤怒,他都不曾这般对过朱玲珑。 他怎敢……怎敢这般不知廉耻? 那张小脸晕染着娇嫩的粉色,长发被浸湿,披散在身后,风情万种,声音酥酥软软,让他仿佛有了几分醉意。 “是月红星君让他来对娘娘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容钦搂得很紧,身上的寒气让朱玲珑打了个哆嗦,这个动作直接被天帝陛下理解为是“因为害怕,弱小可怜又无助,浑身瑟瑟发抖地靠在他怀里,想寻求依赖和保护”。 “是月红星君派来的。”桐媛颔首,“但这……” 她刚想说这是普通的暹罗按摩,并非什么下作的脏事,容钦已经忍无可忍地下达旨意,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字句,“那就将他一起丟下去,识人不清,妄图谋害天后,罪无可赦,这身仙骨留着也没用,就当作诛仙台底下的肥料。” 桐媛惊了,这简直是堪比烽火戏诸侯,纣王剖腹的荒谬,“陛……” “还有你。”容钦正处于濒临爆炸的边缘,处置完月红星君洁后又瞪向她,鹰隼般攫住,那双锐利的爪子简直要将其撕成两半剁碎,“你身为孤安排在娘娘身边的仙侍,在看见这肥头大耳的男人行如此猥亵之事,为何不加以阻拦,任由他揉搓?” 他竟然敢摸朱玲珑的腿,还有小猪蹄子,他都没这样仔细握过。 容钦紧紧扣着朱玲珑的五指,可内心的愤怒依旧无法平息。 桐媛慌了,她虽然是只幺蛾子,道行不深,在天庭做着份不理想的工作,但还是想能活着,“不是的陛下,奴婢……” “你做什么?”朱玲珑被他说的话吓到了,终于出声打断他随意处置仆从的行为。 “这般没用的奴才,留在天庭也是占地方。”容钦抱紧她,仔仔细细,从眼睛、鼻子、嘴巴,到锁骨,肩窝,都看得格外仔细,生怕有点闪失差错。 原本好端端的护理被打断,还被强行搂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天后娘娘异常不悦,“他只是在帮我做‘马杀鸡’,为何要处死?” 来自暹罗的大师跪在原地,颤颤巍巍,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就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马杀鸡?”容钦困惑地望向怀里有些生气的朱玲珑,双眉紧锁,像在思考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但他仔细想了许久,仍旧猜不透背后所隐藏的真实含义,只低低吐出三个字,“……是什么?” “massage啊!”有文化又会说english的朱玲珑仿佛看着个无可救药的时尚落儿,非常鄙夷地打量这个对“马杀鸡”一无所知还要砍人头的昏君,“就是暹罗那里的特色按摩,以前《仙界八卦报》专门报道后,在仙界、妖界、魔界都特别红,所有贵妇都在做,是人间只有皇帝才能享受的服务。” 第32节 “……”那种下流小报所推出的东西有什么好尝试的,还穿得这般少,让对方摸她的小腿,容钦仿佛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头顶的扰扰绿云。 朱玲珑忽然更嫌弃他了,“你怎么那么落伍,一点也不fashion,连马杀鸡都不知道,还冲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处置人。” 天兵正押这桐媛、瑟瑟发抖的暹罗大师,准备带出去扔诛仙台,顺便挖眼剁手。 朱玲珑恼了,见人真要被带走了,连忙道,“你们松开他们。” 天兵没反应,并不将这位还没过门的天后放在眼里,自管自做。 朱玲珑立刻用手肘撞龙肚子,着急道,“你快让他们松开,这位大师的手法特别好,你要是真把他扔诛仙台,我就再也不理你。” 他被捏着软肋,只能安抚道,“先将他们放下。” 容钦首肯后,天兵才将劫后余生的两位放在地上。 桐媛连忙磕头,喘了口气,“多谢陛下宽恕,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暹罗大师只听得懂一些简单的天界话,同样跟着她做,“谢谢、谢谢陛下。” “你以前经常做……‘马杀鸡’?”容钦深吸口气,勉强镇静下来,侧头望向朱玲珑。 他简直无法想象,还有别的男人对他的小猪上下其手,这里捏捏,那里揉揉,还能见着被牛乳泡过,羊脂般的肌肤,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是呀,最早是大哥带我去,后来红豆大了,还带红豆一道儿。”朱玲珑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仙界、妖界本身就比人类在男女之事上开放。人类连被异性看个小脚都要被视作为“不洁”,被浸猪笼沉潭,相反,女妖精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守贞观”,何况又没做什么,只是按摩罢了。 容钦现在对那个原本要叫“朱骰子”的大哥异常嫌弃,竟然这般教妹妹不学好,不学习些三从四德,去做马杀鸡,听说他过去还在青坊镇成立斧头帮,带着朱玲珑成为镇上一哥一姐。 听说他如今正在天庭当值学习,看来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切磋一顿。 他沉默了片刻,用手一指地上跪着的暹罗大师,“你,过来。” 暹罗大师傻乎乎地望向桐媛,桐媛立刻用暹罗话告诉他,“陛下让给你过去。” 他胸口还疼着,尽管血已经被擦掉,而且得道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但这位天帝进来的瞬间,他确实被吓得不清,两股战战,半句话都说不出。 “你教孤怎么做‘马杀鸡’。”容钦坐起身,学暹罗大师那样撩起袖子,还将他带来的精油拿来仔细端详,打开盖子闻,有股异香,登时皱起眉,仿佛在品尝鹤顶红,“让天医过来,看看这东西可有问题,味道甚是奇怪,孤从未见过。” 桐媛在内心深处再次对这昏君翻白眼,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对大师翻译。 朱玲珑也非常嫌弃地看他,这是最上佳品质的暹罗精油,但闻味道便能知道,怎么一点也不fashion。 全场只有暹罗大师诚惶诚恐地点头,“是的,陛下。” “还有,教孤的时候,你就在那只蛾子精身上示范,不许看娘娘。”容钦指向桐媛,占有欲极强,过去是他不知道,没看见,但目所能及处,决不允许第二个男人这般触碰朱玲珑。 桐媛虽然确实也很想要享受大师级的“马杀鸡”待遇,但要是让陛下看着她做整个过程…… 嗯,恐怕不是一点点煎熬。 她说出的暹罗话,落在容钦耳里就是一连串的鸟语,听也听不懂。 容钦望向床上莫名有些害怕的朱玲珑,她默默裹紧身上的衣裳,总觉得天帝的目的极不单纯,根本不是想做纯洁的马杀鸡,“要不,今天就不做了。” “不行。”容钦果断地拒了她的想法,“既然你喜欢,孤也能学着来,免得你去找外头的野男人来。” ※※※※※※※※※※※※※※※※※※※※ 我好勤劳! 所以明天休息嘿嘿! 第42章 谈谈 “怎么了?”容钦也学暹罗大师, 尽可能用一种专业的方式在手上倒精油,准备帮她做“马杀鸡”舒缓肌肉,消解疲劳。 朱玲珑却如临大敌地用毯子裹紧自己,瑟缩在石床上,都不敢动, 仿佛在打量一个猥琐至极的登徒子, 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防备。 容钦走上前,她就慢慢慢慢地往后挪,怕极的样子。 他原本还想装作无事发生地将她拖过来, 但朱玲珑已经抢先开口, “陛下, 要不今天就先算了。” 容钦捉住小蹄子的动作僵在那儿, 因为精油的作用, 就像一尾鱼那般, 轻轻松松地从他的掌心里逃出来。 竟然不叫名字,而是这般疏离。 “我刚刚已经放松得差不多了, 你不去处理天庭的政务吗?”她将自己的小猪蹄缩回去, 还让桐媛去找件外衫将她罩起来,小心翼翼跟防贼似的。 方才还大胆袒露暹罗人面前的肌肤一点都不给他看。 积极献殷勤的陛下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狼狈地站在那儿,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想说点什么, 但字词又憋在喉咙里, 吐不出来, 只能紧紧咬着牙关。 朱玲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旁边准备在桐媛身上示范“马杀鸡”的大师和当事蛾子已经感受到危险,都像乌龟那样缩脖子,企图降低存在感,不要将战火波及自身。 “怎么又不想做了?”容钦手里都是滑溜溜的触感,目光不定地望向她。 若换作往昔,他是绝不会碰这些来路不明的糟粕。 现下……全是为了讨猪欢心。 但她躺在那儿,甜得像烟雨迷蒙小镇里透明的麦芽糖,眼角眉梢间都充满了想努力藏住,但他看来又一目了然的嫌弃,还有种说不出的……视死如归。 “就是想睡觉了。”朱玲珑悄悄打量他的表情,并不想享受天帝陛下的服务。 让容钦给她做“马杀鸡”……那根本不是身体,心灵上愉悦的双重放松。 想到那双手要在她身上揉揉捏捏,还要擦过、划过,说不准还会在不该碰的地方乱动,脸都烫得像刚下锅的番茄。 流云仙子识趣地捧上琉璃盆和巾布,让容钦将手上的精油擦掉。 他走上前,将小美猪逼到墙角处,然后结结实实地把略微挣扎的她抱起来。 她还有点不情愿,但现在学聪明了,不会直接说讨厌,而是婉转地找个借口,“我身上是精油,你别凑近,把你的干净衣服弄脏就不好了。” “你身上没有脏的地方。”容钦无视了她婉转的拒绝,还在朱玲珑的额头脸颊上揉揉。 朱玲珑就靠在他怀里,虽然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总觉得,当着这么多小仙童,还有大师的面他这样的行为过于不检点,一点也没有羞耻心。 又嫌弃一些。 “我今天学习得比较辛苦。”朱玲珑继续虚与委蛇,卧薪尝胆,等待逃跑的机会,“所以困得比较早。” “嗯……”容钦装作自己仿佛相信的样子,抱着她往另一间浴室走,低头道,“但滑滑的总归不是很舒服,应该要洗掉吧,对不对??”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单纯而简单的小事情,没有任何杂念。 朱玲珑根本不相信容钦的鬼话,开始察觉到不对后,立刻用小蹄子蹬他,声音里带着满满浓浓的戒备,“不要,你将我放下来。” “你没穿鞋子。”容钦很不舒服,“地上脏,还有碎石子,会划伤脚。” 他也尝试着,很努力地学习着,变成她所喜欢的模样。 但不管做什么,朱玲珑都讨厌。 朱玲珑的爹龙祁,当年也曾因为东海的变故惨遭抛弃,为了苦追小笨猪,还专门去路边地摊买了上、中、下三册《求爱达人》,以及授业恩师九天仙女友情赠送的《夸人的七十二种方法》,天天夜里映衬着夜明珠熬夜苦读。 据悉,此举颇有成效,收货甚丰,最终抱得小猪归,还生下了七个宝宝,成为仙界的模范夫妻楷模。 容钦想起这件事后,立刻派鲶鱼精去,将龙祁当年的秘籍全偷了过来,还包括他从青坊镇蟋蟀精那里借来的月下小琴谱,和牵牛花妖的私房情话诗集。 昔日的仙麓书院学霸看了小半本书后,觉得…… 这些都是什么鬼台词,这怎么开口说得出来。 龙祁当年为了追朱采香,是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如此酸溜溜,拉低下限的话都闭上眼就说出来了,生而为龙的骄傲呢? “地上不脏,我可以自己走的。”朱玲珑最近也在钻研说话的艺术,有个伟大的人曾经说过,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不能反抗,就努力跟它和解,“你是天帝,倘若被旁的神仙看见在大庭广众下对小妖精搂搂抱抱,肯定会对你的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 容钦沉默着拐弯,看不出在想什么。 朱玲珑继续像宠妃那样拽着他领口,虽然她觉得是在体贴地劝告,但落在幺蛾子精里,就是妥妥进“谗言”,“蛊惑”君王的模样,“如果消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 容钦将她抱起来些,忽然用一个平视的角度跟她的目光对上。 他的眸色原本就有些深,此时就像漆黑幽深的海底。 朱玲珑被看得心里发毛,他微微扯起嘴角,“谁敢笑我?” “这就不好说了。”朱玲珑道行尚浅,根本看不穿老谋深算大金龙的内心世界,那点小心机简直是一览无遗,“当着面不讲,背后也会悄悄说你的坏话。” “什么坏话?”容钦捏着一只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很温柔地看向她,“跟我讲讲,举个例子。” “会……会说你被美色诱惑,不务正业,不专心处理政事。”朱玲珑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朱红豆写的小说话本子,那些大臣挨个跪在地上以死劝谏,要陛下远离妖妃,如果不离开,就当场撞死,但她原本就不是主动自愿做这个小妖精的,是他强行带过来,霸王硬上弓的,“到时候天庭里的神仙都会骂我,说我勾引龙。” “这点倒是说错。”容钦捏着她圆润的小下巴,轻轻捏着,凑近在唇上低低道,“你也确实勾引了。” “你胡说。”朱玲珑的脸皮薄,私下被他亲一下,抱在怀里捏捏,容钦长得好看,也不算吃亏。 但现在人那么多,她有点恼了,只想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临要打到上面,又怕弄疼手心,悄悄收回去了。 可容钦充满审视地打量她,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太妥当,那双龙眼里直勾勾的目光宛若小刀子,要将她剖开来,看看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玲珑当真是打龙打上瘾了。 容钦恨恨地咬牙,喜欢的时候,将他的脸当成极其珍贵的东西,腻歪起来,还要在月光底下捧着仔细看,说全天下没有别的男人比他更好看,简直是创世神按照她的心意量身打造的。 如今却弃若敝履,一文不值,连抽巴掌都没有心理负担。 朱玲珑不知道将手放在哪儿,见他像是有些生气了,只能在上面轻轻摸一下,然后搭在肩膀上,“我明明、明明没有,你不能这样诬陷我。” 原本还有些恼意的天帝几乎立刻得到了安抚,心里却有些,微微的苦涩。 他能说什么,只能缓和下脾气,有些无奈道,“朱玲珑,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他很想顺着她的心思来,不要逼得太紧,但纵猪容易擒猪难,一旦让她逃回青坊镇,脱离自己的管控,想再捉回来难如登天。 小猪的心思一旦野了,想再矫正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万一又在月光下碰见对着牵牛花弹唱的蟋蟀精,到时候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他恐怕会更加控制不住。 “我们谈谈?”容钦将她放在一处石凳上。 朱玲珑光着小脚丫坐在那里。 容钦目光微沉,俯下身去吻她。 朱玲珑不高兴,在他的唇上用力咬了口,她原本没用很大的力气,但结果却破了,几滴血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腿上,鲜红地刺目。 她登时有些心虚,“你要谈什么?” 第33节 容钦道,“究竟要我怎么做,我们才能和过去一样?” 第43章 八大罪状 要怎么样…… 这其中的因素, 她也说不清。 就是现在很嫌弃他,特别嫌弃,都能在心里罗列出八大罪状,挨个数落过去的那种嫌弃。 容钦过去的所作所为像卡在喉咙里的什么,咳不出来, 又咽不下去, 想要把这章翻页过去,脑海里又偏偏忘不掉。 朱玲珑原本就是矫情的女王大人,又从小顺风顺水, 爹娘宠, 外公爱, 虽然外婆时不时要挥舞着皮鞭, 但都被大总管拼死用自己笨重的身躯拦住, 容钦算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名义上的“挫折”。 “我最近, 又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天帝依旧好言好语地哄她,他的脸格外俊美, 嘴角的微笑荡着让六界雌性都心旌荡漾, 小鹿乱撞的魅惑。 “没有。”朱玲珑的小心脏也不禁乱撞了一下,砰砰跳着,但还是不肯说, 就摇摇头,“我很高兴的, 这里住得比书院舒服, 还有桐媛帮我写作业, 罚抄书。” 小骗子。 容钦继续诱哄她,“你不告诉孤,孤怎么改?孤不改掉,以后还会惹你不高兴。” “我没有……”朱玲珑私心觉得,他和芙盼一样钓鱼上钩,等她老实招了,都会当作日后的呈堂证据,将风向导向不利于自己的一面呢,“你为什么总怀疑自己不好呢,虽然我外公老是骂我爹,但他也说,做龙最基本的还是要有些自信。” 最终,这场拉锯战可想而知,还是以容钦的失败拉下帷幕。 她嘴巴硬得和国外土著的鸭嘴兽一样,想撬开都不行。 容钦天天吃闭门羹,心里憋着口气没地方排解。 晚上抱着她睡,容钦始终觉得空落落的,越来越不满足,甚至想把那颗心挖出藏起来。 她经常对他爱答不理的,但临近考试,却和小幺蛾子精走得莫名的近。 容钦甚至几次突击去她房间,都瞧见她让桐媛坐在自己旁边,还把他送她的零嘴、小点心分给对方,温声细语,笑颜如花,跟面对他时的不情不愿截然不同,简直是形成鲜明的反差。 桐媛第一次吃未来的天后娘娘递来的桃花酥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是吃货,格外喜欢这些吃食,而且这些都是娘娘赏赐下来的,也总不能拒绝。 结果没想到,世事难料,在第三次吃娘娘给的桂花糕时,被陛下看见了。 当着娘娘的面,他不敢说什么,但却在转过身时,狠狠瞪了幺蛾子精,不要随便搭讪套近乎。 等桐媛离开后,他有些吃味,抱着小美猪批复折子,还得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很喜欢那只蛾子?” “嗯……她蛾品很好。”朱玲珑说起来,脸上倒有几分喜色,跟见到他时候的愁眉苦脸截然不同。 那种欢喜,是打心眼里喜欢,待见的表现。 容钦以前听说过妇人之间也会有磨镜之好,原本一笑了之,没怎么放在心上,眼下却有些方,“如何说?” 他虽然倒不拘泥于古板陈旧的思想,反对龙阳之类的喜好,但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在朱玲珑身上。 他是什么性别,朱玲珑就得喜欢什么。 “最近快考试,夫子天天罚我抄书,都是桐媛帮我写的。”朱玲珑为此对她的好感度扶摇直上,那些小甜点她怕发胖,全送给小蛾子吃,还有些容钦给的首饰也送她,“好几百遍她都帮我写完了,心地善良,任劳任怨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额蛾子精。” “……”容钦皱了皱眉,“朱玲珑,那些都是我让她写的。” 感情她是将自己的功劳全算在其他蛾子的头上了。 朱玲珑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开口,那只幺蛾子会乖乖替她做罚抄的作业吗? 有句人类的话叫做喝水不忘挖井龙,陟罚臧否,应该心里有杆秤,知道是谁做得好,做得对。 朱玲珑嘟囔着点点头。 “所以,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应该多喜欢我些?”容钦循循善诱,希望她能讲讲理,不能把自己的好算到别人头上。 他说得好不真诚,朱玲珑望着他漆黑的瞳孔,迷糊了一下,刚开始还觉得容钦说得有道理,但转念思索,便又觉得不对。 “但写,都是她写的啊。”朱玲珑摇摇头,他是将别人的好全揽到自己身上,真是阴险狡诈,果然还是老实牛好,不能对龙这种生物抱有太大希望,“你也就动了个嘴巴子,没有亲自做,我外婆说了,光说不做假把式。” “……” 容钦为此郁闷了两日,又闲着没事去找月老喝酒。 月老也是过来神仙,见过人间不知道多少的分分合合,便劝告说,娘娘既然和幺蛾子精走得近,其实也算是件好事。 容钦挑眉,问他怎么说。 月老喝了口旧,道,不妨让幺蛾子精去套套话,骗出娘娘的心结所在,好能对症下药,否则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原地踏步,始终没能推进不说,还有可能会恶化。 容纳觉得很有道理,他其实大概知道朱玲珑不高兴些什么,但不够准确。 是夜,容钦将桐媛升仙前的所有资料都看了一遍,事无巨细,全部结束后,便派人将她秘密叫过去,简单谈话一番。 桐媛听传话的仙子说完,便开始瑟瑟发抖,天帝刚开始还很伪善,无外乎就是假模假样地问问娘娘的近况,最近在天庭衣食住行可好,她将娘娘照顾得不错,应该论功行赏。 这就和温和炖青蛙是一个操作,桐媛又不是朱玲珑,不懂这些套路,心里跟明镜一样,但只能面上笑嘻嘻,心里你大爷的。 “你过去做过细作?”果然,天帝开完火,终于开始说正题了。 桐媛硬着头皮点点脑袋,“是有过这段经历。” “很好,既然当过细作,应该是对这些有所了解。”容钦将手上的烫金折子丢给她,“娘娘一会就要去做‘马杀鸡’,你将这些问题仔细问问她,然后来跟孤汇报。” “是。”桐媛壮着胆子,偷偷摸摸看了眼,倘若说第一个问题还算正常,越往后,愈发感觉到匪夷所思,连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天帝轻咳一声,这有什么,夫妻间有些小矛盾属于在正常不过的情况,没文化的蛾子就是容易死大惊小怪。 他像有些私密被发现的恼怒,瞪她一眼,“你既然在妖界受过专业的训练,应该知道,倘若不当心对外走漏半个字,该会是什么下场。” 桐媛低下头,“奴婢晓得。” “做事当心点,如果被娘娘察觉了。”容钦阴恻恻地盯着她的脖子,仿佛在瞧一只死蛾子,“你应该也明白。” “是……” 桐媛领了任务,走出书房时,背后都是一身冷汗。 这当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因为容钦的功夫还没学成,给朱玲珑做“马杀鸡”的暹罗师换成了个女子。 她趴在石床上,由着她动作。 桐媛就守在旁边,脑海里回想着已经倒背如流的问题,思忖着怎么开口,会显得自然不做作,不被她发现问题。 朱玲珑自以为学习辛苦,所以娱乐生活根本不能落下,必须得劳逸结合才行。 桐媛见她好像在大师高超的技术下放松身体,便壮着胆子问,“娘娘,奴婢有一件事,其实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问问您?” 朱玲珑记着桐媛帮忙抄作业的恩情,态度特别好,睁开眼侧头望向她,“你问。” 微微扬起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让小蛾子精不得不感慨,她当真就是创世神的亲闺女,容易让人喜欢。 “奴婢见您跟陛下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总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桐媛小心观察着朱玲珑的表情,生怕错过点什么。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小猪妖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丝嫌弃,抿着嘴唇不说话。 桐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依旧继续往下问,“是陛下强行要求您但在这儿的吗?” 朱玲珑继续沉默,没有立刻回答,像害怕小秘密被容钦知道了,豆豆写过一个话本子,叫做《霸道王爷的落跑新娘》里,女主角为了从强势男主的手底下逃跑,小心隐忍,却因为一次不当心说漏嘴被王爷发现她内心深处藏着的真实意图,前功尽弃,推倒再来。 “奴婢是被派来伺候娘娘的,就是娘娘的人,不会告诉陛下的。”桐媛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其实,是奴婢家里也有认识的人在东海,以前也受过龙王的恩惠,总想着有机会要报答他。” 听见东海二字时,朱玲珑的神情有些松动。 桐媛是蹲下来,附在她耳边悄悄说,“您是龙王的二公主,如果龙王回来,还不知道您被骗来九重天了,不知得多着急,如果他压根不知道您在这里,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寻猪。”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朱玲珑就开始委屈。 好端端的,全家都去西方旅游,把她一只可怜的小猪丢在地狱般的仙麓书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先是遭遇外婆的“棍棒教育”,随后又被天上的老龙强取豪夺。 桐媛继续道,“娘娘要是真非自愿的,奴婢有机会,可以想办法让他给大总管忠叔带个话。但如果娘娘是真心喜欢九重天,就当奴婢多嘴,没有说过这些。” “没,没有多嘴。”朱玲珑眼里湿漉漉地望向她,好像抓到一根救命浮木,拉住她的袖口,“真的能递话吗?” “嗯。”桐媛点点头,“他就在龙宫当差。” 在龙宫当差,那就是自己人,朱玲珑的防备心放下不少,“可给爹爹递话,他就能过来救我吗?会不会一起被关在天上。” “龙王当年也帮过陛下不少,如果由他开口,陛下应该会卖这个龙情,退一步,就算陛下不买单,天庭的众位神仙们,也会指责他的所作所为。”桐媛道,“关键要看娘娘怎么想。” 朱玲珑想到这儿就很想掉眼泪,“我就是被他骗过来的。” 躲在隔壁的容钦默默咬着牙。 “所以,您并不想呆在这里?”桐媛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不禁感叹,果然是陛下一厢情愿。 “嗯。”朱玲珑点点头,仿佛看着救星,“可是他将我骗来以后,又不放我走,我想回家,这里一点也不好。” “您觉得陛下哪里不好?” “他……他有八大罪状。”朱玲珑话音刚落,旁边的容钦就有些坐不住。 桐媛也没料到,小猪妖不是普通的不愿因,竟然还仔仔细细在心里列出来了,“哪八大?” “第一,他不老实,满嘴谎话。刚认识的时候,说什么身世凄惨,背井离乡,孤苦无依,连一文钱都没有,无家可归。” 桐媛有些震惊,没想到天帝撒谎起来,竟然这般不要脸,为了骗猪,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朱玲珑最不喜欢欺骗,开始掰着手指头认真数,“第二,我第一次发现他骗我之后,容钦保证往后不再骗我,结果又骗我,言而无信。” “第三,他不是牛,我还天天欢喜地摸他的牛角,摸他的牛肚子。” “……” “第四,他奸诈狡猾,设计书院害我挂科。表面上装作喜欢的样子,背地里却干出这种恶事。”朱玲珑想想就来气,“我当时背了好几天书,原以为能考出史上最高的分,却被他硬生生地毁了,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桐媛配合地点头,“简直不是人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我也觉得。我爹当年为了帮我娘及格,所有能想的办法,能用的方法几乎全部用上了,他不仅不帮我,还如此丧心病狂。”朱玲珑不能更赞同她的看法,接着往下数,“还有,第五点,他耍我。明明一早就知道真相,却在我问他的时候装糊涂。” “嗯……” “第六,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意愿和想法,特别强势。”暹罗大师拉着她的小猪蹄用力一推,朱玲珑就发出轻轻的呜咽声,桐媛忙让她力道轻些,“不跟我商量,就强行要我住在这里,根本不把我当成女王大人。桐媛你不知道,他刚住在我家里的时候还说,往后什么都听我的,骗子,出尔反尔。” “……嗯。”桐媛勉强点点头,没想到陛下竟然连只小猪妖都搞不定。 果然某些方面太英明,某些方面就会得到相应的削减,譬如说情路坎坷。 朱玲珑继续耿耿于怀道,“还有第七,他总是逼着我吃饭,或许是想把我养胖了拿出去卖钱,居心叵测,极有可能是不安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34节 容钦咬着牙,如果说开始撒谎是自己理亏,怎么连这个都能算作罪状了。 猪该做的事情,难道就不是生得白白胖胖吗,如果养瘦了,东海一家老小能接受他这个女婿吗? 怎么,这反而成了他的问题吗? “还有第八,最后一条,非常重要的一点。”朱玲珑将腿缩了缩,大概是暹罗大师的力道没控制好,“他一点都不fashion,连“马杀鸡”都不知道。我明明这么紧跟潮流,他却连basical的时尚sense都没有,甚至连english都不会speak,太落伍了,我以后去参加party,都带不出去。” 桐媛:“……” 隔壁的容钦:“……” “娘娘说得是。”桐媛终于和缓过来,“那如果陛下斗改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玲珑并不是很信这些,“肯定都是装的。” “……”桐媛忽然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这只小猪妖看龙的眼光还是挺准确的,“娘娘说得是。可如果陛下真的改成你喜欢的模样呢?” “其实他虽然劣迹斑斑,但其实对我也不算太差。”朱玲珑说完这话,容钦的上下牙齿就在慢慢磨着。 他如今对猪究竟是哪点不好了,掏心掏肺,百依百顺,却只换来句“不算太差”的评价。 朱玲珑还补充说,“但我就是讨厌被骗,他还不是牛。” “娘娘说得对。”桐媛觉得自己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知道了天帝这么多秘密,不知道将来能不能保住这条命,也不知道这只小猪妖究竟是幸运被陛下看上了,还是倒霉,“那您觉得,将来和陛下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吗?” 她确实是喜欢容钦的脸,放眼整个六界,确实找不到比他更俊俏的男妖精了。 “以后再说吧。”感情是片沼泽,是个泥潭,当局者迷,就像月老庙里的红线,缠缠绕绕,理不清头绪,朱玲珑揉着有些疼的太阳穴,“我也不知道。” ****** 偷听完朱玲珑和桐媛的对话后,容钦在天阶吹了会儿冷风。 其实到了如今的修为,他对冷暖的感知已经比普通人,或者神仙低很多,却莫名有种从心底升腾的刺骨寒意。 临睡前,他不甘心,照例吻着“虚情假意”的朱玲珑,看她红着小脸,有点害羞地躺在床榻上,目光闪闪多多,漆黑的长发铺满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 雪白的脚趾微微蜷缩着,浑身酥酥麻麻的,月光透过鲛纱,洒在冰肌雪肤。 容钦的接吻技术真的愈发娴熟。 他舔吻得非常仔细,带着缱绻的爱意。 朱玲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小手搭在他肩膀上,推开不是,不推开又不对。 他起初还有柔情绵绵,尔后又开始变得急迫,那种急切里藏着些不耐和焦躁。 明明她就在这里,可是心里却愈发空虚,像双脚悬空在半空,没有落地的安全感。 上一次有这种不安感,还是母亲过世,新的天后嫁入九重天。 刚丧母的容钦站在一片鲜红喜庆的礼堂外,没有与之抗衡的筹码。 朱玲珑抗议着要睡,不想再同他折腾,生怕再往下去,就要把持不住擦枪走火了。 容钦最近总有点有意无意地诱惑她,譬如说,沐浴后,只裹块布走在屋子里,那结实的线条,总让朱玲珑克制不住地咽了下口水。 非常迷人的男色…… 藏着至深的诱|惑。 她以前都不知道,男人还能用性|感两个字形容。 容钦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咬着那里柔软的肌肤,留下斑斑点点的暧昧红色印迹。 脑海中回想起她列的那八宗罪,俄而有些憋屈,抬起头,“朱玲珑,你就那么喜欢牛吗?” “嗯……有点,但也不算很喜欢。” 朱玲珑觉得喜欢牛这种事,也没做错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是他用龙角忽悠她是牛角。 “你喜欢牛什么?”容钦又把她吻得气喘吁吁才松开,紧盯着娇俏的脸颊。 他当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乡下小猪放着威风凛凛的大金龙不要,偏偏选择南山脚下平平无奇,品种普通的野牛。 “忠厚,老实。”朱玲珑咬着嘴唇,不想再被他吻了,胡乱闪躲着,“而且不会骗我。” 那个“骗”字一瞬间戳到容钦的软肋,连动作都规矩不少,乖乖搂着她,沉默良久,只是手臂上的力道大了些。 “其实你直接告诉我你是龙,我也不会很嫌弃你。”虽然不会像牛那么有好感,但毕竟亲爹也是龙,她对这个物种并没有那么讨厌。 但就好像几个水果摆在一起,选择苹果未必是因为不喜欢梨。 她这般迁就的话说出来,反倒有些让他没法往下接。 龙族原本就是六界最为高贵的种族,遨游九天,统帅六界,妥妥的高富帅担当。 这点在他过去这么多年的认知里,从未有过改变,可现如今,从她口中说出的龙却是需要将就的存在。 连头牛都比不过。 容钦拿她没辙,只能低低保证道,“我以后不会骗你了。” “嗯。”朱玲珑并没相信。 她转过身想抱着被子睡,却被陛下追上来,从身后环住纤细的腰肢。 “等考完试,应该有去凡间的试炼,到时候,我带你去散散心。”容钦轻轻抚着她的长发。 她“嗯”了声,不冷不热。 容钦缄默片刻,道,“答案都帮你写完了,你背出来,到时候照葫芦画出来就行。” “好的。”朱玲珑听了有些高兴,但也没表露出来,蜷缩在那儿,闭上眼睛,像是要睡了。 这样尴尬胶着的气氛让他无从下手。 其实她喜欢什么样,他都能将就。 第44章 外公朱大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朱玲珑的败家,也非一日养成。 早在很久以前,因为小猪不适合在水下成长,所以朱骰子、朱玲珑、朱红豆都是跟着外公外婆在青坊镇生活了上百年。 某天,朱大胆心情极其不好, 还要组织家庭例会, 好像是这个月钱庄账单出来,表情非常不好,有山雨欲来, 狂风大作的趋势。 外公黑着一张脸, 朱玲珑、朱红豆坐在下面, 都乖乖低着头。 那会儿朱玲珑还小, 还没有像过去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银子, 想起自己这个月买的钗环、首饰, 就低下头,准备接受狂风暴雨般的批评, 认错的话酝酿了好几遍, 想着等会一定要态度诚恳,保证以后再也不花这么多钱了。 朱大胆沉默地打量他们,那种钝刀子杀猪的感觉, 让朱玲珑浑身不舒坦,就希望外公能给个痛快。 这种僵滞的气氛持续许久后, 在朱玲珑要主动跪下认错时, 朱大胆大掌狠狠一拍桌, “朱红豆,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朱玲珑错愕地抬起头,显然没料到外公会这么说。 不是……批评她吗? 朱红豆很无辜地望向外公,她这个月明明没有乱花钱,为什么外公还要这么说。 “你和你娘一样,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朱大胆叹了口气,“外公跟你娘强调了不知多少遍,连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简直和你娘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不学好。都要气死我,气死我得了!” 前厅内鸦雀无声,丫鬟吓人站了一圈,都不知道两位小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把老爷气成这样,他不是最宝贝乖乖孙女了吗? 朱红豆快要哭出来了,朱大胆从小就疼她,从未说过这样的重话。 朱玲珑甚至以为,外公会不会是将她和红豆的名字记错了。 朱大胆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这次念你初犯,外公就指出错误,若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就去睡大街,你不配做我们朱家人。” “是的,外公,我一定会改过自新。”朱红豆在姐姐朱玲珑充满困惑的目光中,乖乖低下头认错。 “好。”朱大胆拿出一本本子,重重摔在桌上,玲珑、红豆的小心脏为之一颤,只听他说,“这是你这个月的花费,竟然只用了二十两,是嫌外公太穷养不起你,给不起你生活费吗?” 朱红豆怔住了,“我……” 朱外公痛心疾首地打断她,“你是不是嫌外公穷,看不起外公的挣钱能力?就花二十两,竟然只花了二十两,这么点钱,你究竟是怎么花的?” 朱红豆连忙摇头,眼眶红红,“不是的……没有看不起外公。” 朱大胆见她要掉眼泪,立刻就心软,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一些,“外公这辈子没什么大的心愿,以前是希望你娘,现在是希望你们能过上视金钱如粪土的生活。你这样亏待自己,知不知道外公的心里,究竟有多难过?” 朱红豆迷迷糊糊地点头。 “我朱大胆的宝贝孙女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忍饥挨饿,饥寒交迫,过着比坐牢还惨的生活,你让外公如何安心?你看看你手上的镯子,只有三百两,这还是猪戴的东西吗?简直是垃圾,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朱大胆说着,就转头吩咐侍女,“小有,小钱,将小小姐手上的垃圾给我扔出去,低于三千两的镯子往后不要买回来。” 朱红豆哽咽着,“外公我明白错了。” 朱大胆看小宝贝难过了,孙女奴的属性又涌上来,好言好语道,“外公也不是故意凶你,实在是外公看着这账单,又气又心疼,你说你,一个月只花二十两银子怎么能行,那还是猪过的日子吗?” 朱红豆连连点头。 “你看看你姐姐,这个月足足花了十五万三百零七十二两银子,这才是猪该过的生活啊。”朱大胆一脸欣慰地望向朱玲珑,“真是乖孩子,给外公争气,这才像话啊。” 朱玲珑有些受宠若惊,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败家了,却被外公狠狠地表扬了一顿,“玲珑做得非常好,外公今天要重点表扬,但千万不可以因为过去的优秀成绩而懈怠,做猪要往前看,继续保持这样的优良作风,知不知道?争取下个月将花费翻一番,明年番两番,稳步上涨,不能下跌。” 朱玲珑点点头,“我知道了。” “红豆悟性没有你这个做姐姐的好,你晚上多教教她怎么花钱。”朱大胆道,“每天都要给自己制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今天银子要花上一千两,花不到就不要回家,这样才有动力。” 可惜,朱红豆就是从小抠抠的,不怎么喜欢花钱。 而且令他更生气的是,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学着赚钱,气得他几天没有吃好饭。 反倒是玲珑,争气的乖孩子,生活费花得非常让老外公高兴,以至于当容钦出现的时候,他恨不能谋朝篡|位。 所以,当他猪在西方,无意间听同样过来游乐的同伴说,朱玲珑被外婆封锁了钱庄的账户,一个月只有五十两银子的时候,几乎当场就坐不住了。 他的宝贝孙女,竟然过上了乞丐般的生活。 朱红豆原本还在吃烤肠,结果朱大胆立刻拉着她道,“豆豆乖,烤肠先不吃了,跟外公回去,你姐姐都快成叫花子了。” “啊?”朱红豆愣愣地望向他,有些不明白。 “得赶紧回去。”朱大胆焦急道,“否则我们的乖玲珑不知道得遭受什么样的虐待啊,芙盼真是,亲生的孙女又不是捡来的,一个月才给这么点钱,还怎么活!” ※※※※※※※※※※※※※※※※※※※※ hhh纯属娱乐,大家都要当节约的小仙女哈! 第35节 第45章 梦中情猪 尽管有容钦的帮忙, 但朱玲珑在学业上的荒废并非一日两日,有些答案理解起来都略微吃力,尤其是上古雅言这块,看都看不懂,那些弯弯扭扭的字体, 古怪的发音, 像极了青坊镇街角卖白菜的阿姨。 还有腾云术那块,他亲自在九重天抱着她练习,朱玲珑才能勉强站稳, 至少能坚持三盏茶的功夫了。 天帝亲自辅导了两天, 划重点, 耐心讲解, 她才总算有些开窍, 至少能把他的答案看懂了。 但最后的成绩也不算太理想, 只能说是比之前进步些,没有挂科。 容钦原本都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分数太低, 就让校长把她救到合格,总之不能让芙盼将小笨猪提溜回青坊镇,必须得呆在九重天。 芙盼在分数等级出来后, 第一时间联系了朱二婶,让她去打听下朱玲珑这次的表现, 在听说笨孙女终于及格后, 格外欣慰, 连每个月的零花钱都多给了五十两银子。 为了鼓励孙女,她还特意带了两包草莓味猪饲料来学校探望她,拉着朱玲珑瑟瑟发抖的小蹄子道,“你看外婆说得没错吧,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有进步。” 朱玲珑乖巧地说“嗯”。 芙盼继续道,“咱们不着急,一步步来,这次先及格,下次拿丁等,下下次拿丙等,下下下次就是乙等,下下下下次就是最好的甲等了……稳步上升后,优秀毕业生指日可待。” 这……还不急吗?考一次试跳一级,她有没有容钦那样的天赋,怎么可能做得到,朱玲珑配合着点头,心里却毛毛的发慌。 芙盼有种将烂泥扶上墙的欣慰感,“外婆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你娘当年没有完成的拿优大业。” 她娘当年根本没有想过拿优,只想混个丁类毕业,然后继续打理天香楼…… 而且仙麓书院虽然会有许多学生低空毕业,但优秀毕业生的门槛非常高,每年最多只有一个,要通过三十轮试炼、考核,在校期间成绩还必须全是甲等,经常连一个都没有,像他们这届,就没有全甲等的同学。 她爹龙祁,当年虽然是成绩全甲等,但不想浪费时间去参加一轮轮浪费时间试炼,有这个精力上天入地,还不如回家抱抱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猪,于是拿了张毕业证就迫不及待地回去继承东海,拜堂成亲入洞房。 朱玲珑默默在心里吐槽外婆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之前闲着对的时候,在院史馆里看过历年优秀毕业生的合辑,可以称得上是寥寥无几,凤毛麟角,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容钦。 朱玲珑就撑着头,一页一页地翻。 那上面记载了他当年所有的学科成绩,全部都是甲等,连考卷都存档保留了。 她看到最后的试炼考核,真的是丧心病狂的难,要斩杀在六界为非作歹的妖兽,捉拿堕魔的神仙,文考、武考也都是仙界地位最高的尊者出题,连题目记录都还在,她看都看不懂。 优秀得让她莫名有点害怕。 她以前在青坊镇的时候,就经常听路边卖簪子的阿婆讲,这年头啊,越有能力的男人,就越喜欢出|轨,三妻四妾,后宫成群。他们身边的诱惑源源不断,加上自己条件好,有招蜂引蝶的资本,经常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红颜知己多如流水,从路边卖豆腐的,到青楼章台,四处留情。 朱玲珑撑着头望向窗外,有点遗憾地摸着书页上容钦的画像,从他的额头,到鼻梁,最后划过嘴唇,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为什么他就不能普通、大众点? 哪怕是蛤蟆精、大闸蟹精也比九重天上的金龙好。 ******* 作为即将毕业的老学姐,虽然期末已经结束,但按照学校历年的规定,朱玲珑需要在假期前参加校方统一组织的凡间试炼。 尽管夫子在课上说,这次是随机分组搭配,大家都默默祈求能分到有力的队友,但她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校长肯定会将她和容钦分在一块儿。 朱玲珑撑着头,望向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怎么说,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在于,容钦在的话,她不需要准备太多功课,毕竟那些大妖大怪他都砍过,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一般的小试炼肯定难不倒。 但坏处就是,同一组必须有5个同学,所以除了他们两个,可能还有别的同学加入。 在九重天的时候,到处都是仙婢不会乱说,但同学就不能保证了。 朱玲珑揉揉头发,想,万一容钦毫无羞耻之心,当着别人的面对她亲亲抱抱,“奸|情”被撞破后,世上肯定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从小就是新闻的焦点,那流言恐怕就像野火般流窜,到时候她得怎么办。 颂和夫子公布分组名单的时候,朱玲珑还有些紧张,结果看见他们组是龙钦、朱玲珑、苏苏、祁月、言禾的组合时,略微松了口气。 庆幸庆幸,组员都十分给力。 苏苏跟她关系好,应该不会大嘴巴到处乱说,如果有什么不对,可能还会帮忙遮掩。 而祁月、言禾本身就是仙麓书院赫赫有名的官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经常作为夫子口中的励志教材。 两只小白狐一起从青丘考入仙麓书院,互相鼓励、督促着拿奖学红包,毕业后,还打算手牵着手回老家,完全沉浸在只有双方的世界里,鲜少管旁人的闲事。 没有难缠的对象,朱玲珑倒是松了口气。 考试结束后,书院会有短暂休息的一段时间,当作同学们彻夜肝题的放松,大家都在昏天黑地地补觉。 苏苏还给她接了一个活,是簪子铺的推广,也是不难,就跟之前一样,让画师来作图,顺便分享一下她喜欢的款式,挑选心得。 容钦原本那天事不多,打算着要带她去银河散心,结果朱玲珑却在睡前说,她第二天要早点去书院,画师要来描她的小像,心里非常不乐意。 但为了不惹猪不高兴,成为不仅没有fashion sense,还在八宗罪上又多出一条阻挠事业的罪名,他只能勉强点头,甚至为了表示出对于她美妆博猪新职业的尊重,容钦亲自陪着过去。 她坐在石凳上,头上的簪子是只振翅欲飞的银色蝴蝶,细细长长的流苏垂下,极其精巧的雕刻和手艺,都是极佳的上品,小美猪微微笑着,能融化二月的薄冰,他几乎挪不开眼,恨不能只将小像挂在他书房里看。 清澈的湖水映衬出她娇艳的容颜,恬静美好,艳煞百花。 只要想到她的画像会在六界中流传,那些男妖精妖手一张,日日夜夜对着看,不知会横生多少龌龊肮脏的念头,胸口就窝着一团气,憋在那里面,必须得想些办法发泄,但又不知道招找谁泄气。 先前,容钦的心腹按照陛下的旨意赫尔要求,将《仙界八卦报》收到的所有,来自朱玲珑男性拥护者的信笺全部递交给他。 容钦不过打开看了几封,就异常恼怒。那些信都是信鸽送来的,妖界、仙界、魔界、鬼界、人间,每天加起来,大约有上万封,风雨无阻。 总数极高,而且从来没有停止、中断过,简直多得恐怖。 那些酸溜溜的情诗姑且不提,容钦在看见几张用朱玲珑面容草绘的《金|瓶|梅》插图,还有各种下三流本子时,险些将那些始作俑者都撕了。 他们用笔墨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幻想,且与之配合的对象,面容丑陋不堪,肮脏下作。 还有一个署名叫做“珑生”的“男人”,出现的频率极高,那信纸书页上满篇都是他疯狂的朱红色字“朱玲珑,你是我的,朱玲珑,你是我的。”一封上会出现上百遍,还有更加疯狂的暗示性告白,简直就像着了魔道那般。 容钦膈应,自然会派人去查,但由于信笺量过于庞大,挨个排查耗时很长,加上许多都是野信鸽,寄完后也不会飞回,根本找不到作画的主人。 容钦不甘。 凭什么,明明是他独一无二的,却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野男人会欣赏她的美,将她当成梦中情猪,就应该好好藏起来。 容钦很不希望她过多在六界曝光,引来这么多猥|琐的打量,最好只呆在瑶池,金屋藏娇,陪在他身边,眼里只有他,只想着他,没有旁的人,旁人也不能看。 但倘若不同意,她兴许又要不高兴,觉得是他不开明,是一条喜欢限制她自幼,不值得托付终身的龙。 容钦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一整夜,最后在朱玲珑睡着的脸上狠狠亲了下后,告诉自己只能忍着。 时日还长,不能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作画时,容钦就坐在不远处监视。 他还特地用术法在周围制造了虚拟幻境拉下结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为了将风险、危害降低到最小,他私下里已经将《仙界八卦报》的负责人叫过来警告过一番。 让朱玲珑登报可以,但不许出现任何的负面信息、评价;不能蓄意炒作她和其他男妖精的绯闻恋情博得关注;不能有男搭档,只可以是她单独,个人的画像,就连最简单的配合都不行;不能尺度过大,画作不可以具有诱惑性,只能是单单纯纯的小像;不可以太裸|露,裙子要过膝,露肩、露背装明令禁止;还有那些男粉丝寄来报社的告白信,一封都不能转交给她…… 在对方惊诧又十分渴望报道的情况下,天帝一口气没有停下,足足列了一百三十二条不准许的霸|王条款,完全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 抱月仙子根本不想同意,这简直是断了一大笔财路,从商业角度出发,在她看来,朱玲珑简直是一棵大型摇钱树,能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利益好处。 就偶从他们报纸目前最大的问题看,就是女性受众广,男性读者非常少,朱玲珑的出现,带动了一大批男性购买者,而且忠诚度极高,不管是什么内容,几乎期期都买,有些人为了表达自己的爱,还会一口气买上几千、几万份,极大地拓宽市场,增加覆盖面,拉动销量,促进业绩的飞速上升。 但他们也开过相关的讨论会,原本是想着,再好看的美人,读者也有腻味的一天,而且那些女性读者或许能从朱玲珑的一些心得体会中有所受益,但男性读者只是为了看猪。 所以抱月对朱玲珑的初步规划是,刚开始可以走清纯可人的路线,犹抱琵琶半遮面,刚开始吊足胃口,往后稍微露香肩、细长腿,到时候销量肯定狂飙,而且能抓住粉丝的心,不会造成读者的流失。 她想拿出商业谈判的架势和天帝讲条件,从多方面维度分析这个条款的不合理性,希望让朱玲珑了解之后,做出自己的选择,却换来对方的一声冷笑。 抱月仙子直接被天兵押着到诛仙台旁边,为首的天兵冷冷地告诉她,要么画押,要么跳下去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六界中,两者选一个。 他根本就是来通知她结果的。 被逼无奈,抱月仙子只能点头同意,签字的时候,都能感觉到白花花的纹银要飞走。 天帝还森冷地警告她,如果敢违背一条,或者敢偷偷摸摸做什么手脚,天牢不是摆设,吓得抱月连大气都不敢出,走出天宫时,连双腿都是软的。 她从来没想到,朱玲珑竟然会和天帝……跟天帝扯上关系。 简直是匪夷所思。 现下,就连画师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作画,都有些手臂发抖,生怕某个表情不对,被天帝当作是“假借作画之名,色眯眯地盯着‘未来的天后’,猥琐至极,其心可诛”。 朱玲珑倒是不知道这些,还是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要求。 容钦最近格外顺着她,几乎猪说什么便是什么。 作画结束后,他也不在人多的时候直接上前,而是等大家都离开后,默默在休息室里帮她擦汗,体贴得仿佛是变了一条龙。 朱玲珑这时候,也会很配合地靠在他怀里,让大金龙抱着她,揉揉小脸蛋,甚至低下头,在唇上轻轻碰一下,再离开,浅尝辄止,如蜻蜓点水般掠过。 身在龙宫,心在猪圈,这形容的大概就是此时朱玲珑的状态。 容钦怎么会不知道,她私下和幺蛾子精桐媛在一块的时候,总偷偷打听,爹爹回来了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话是不是递给忠叔了。 那小猪归巢般急切的样子,仿佛呆在他身边是要经历什么惨痛至极的折磨,像在坐牢。 他就差把心挖出来给她看,来自证清白了。 可朱玲珑却只是表面配合,暗自谋划着其他。 ※※※※※※※※※※※※※※※※※※※※ 天哪……我已经写了,写了15w字了,按照我一本不超过20w的鸟性,是不是可以准备完结了…… 第46章 入大雍 在天宫将养了几天后, 朱玲珑就得按照书院的相关规定,去凡间参加试炼考核。 眼下,她坐在垂下薄纱的包房,苏苏在左手边,容钦在右手边, 对面还有同为白狐的祁月、言禾, 一同研究菜谱,看看晚上吃什么。 得益于朱玲珑身为创世神“亲闺女”的好手气,他们组的运气爆棚。 朱玲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走到抽签箱前,默默看向窗外的蓝天默默祈祷,希望创世神能让她抽到最简单的题目。 结果上天好像听见她的心愿,在摊开手里纸团后,她当真抽到了全班最简单的一题——去大雍王朝找回遗失在皇宫的朱砂翡石, 线索给了,朱砂翡石的小图也给了。 相比于隔壁组捉拿蝎子精, 探查幽冥蛟龙的去处,这道题简直不能再更容易些,在甲乙丙丁四级评级里, 位列最丁等。 抽到其他题的其他同学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这简直不是去凡间试炼,根本就是去度假的。 第36节 朱玲珑抿了口茶盏里的清茶, 相比苏苏的喜悦, 她心里却没有太高兴, 甚至生出几分郁闷。 为什么平日她对着创世神许愿,大部分都能实现,可想要离开容钦回家,却迟迟没有得到响应,是因为大部分时候是晚上,创世神没有听见吗? “再来个当红辣子鸡。”苏苏熟练地点着菜,仙麓书院的食堂太难吃,她又跟着朱玲珑喝了许久的青菜汤,如今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水煮鱼看着也不错,卖相特别好,听说厨子是地道川蜀人。” 祁月凑了个脑袋,同她一块儿研究菜单,小吃货舔着嘴唇问,“苏苏,要不再加个蛋花汤?听说是他家的特色,分量特别足。言禾你说呢?” 言禾神情温和地望向她,“你喜欢就点,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朱玲珑对吃没太多的要求,基本上就是“我都行,不挑。”反正她最多尝两口,不会吃多少。 全场只有容钦沉默不发,像做冰山那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场,层层散发出来,让他们都不敢搭理。 朱玲珑都觉得阴气森森,冻得背后发凉,不由得朝旁边靠了靠,试图远离这边的气场,免得把自己冻着。 容钦今天的心情极其差,昨晚回寝宫时就瞧见朱玲珑穿着柔软轻纱,在月光底下托着下巴,缥缈如仙,让大龙心痒难耐,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他愉悦。 她就仰起头,毫无察觉地跟桐媛抱怨,“桐媛你说,创世神为什么有时候听不见我的愿望,让我早点回东海呢?容钦昨晚睡觉前,又搂着我蹭来蹭去,把我当抱枕一样,还咬脖子,红豆只有在没断奶前这样。” 出于“细作”的职业修养,桐媛虽然很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但还是小心安慰着娘娘,“您是创世神的亲闺女,陛下说不准是创世神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偏心啊,不能实现了您的愿望,就不实现陛下的愿望。陛下也不想和您分开。” “但不对。”朱玲珑咬着嘴唇,心想,“如果按照你说的关系,那我们不就是亲兄妹吗?创世神肯定会拆散我们,否则就是乱了人伦纲常。” 惨淡的月下,容钦站在外面,默默握紧拳。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阴鸷狠戾。 仿佛她再要多说一句,今晚就要摁在塌上从头到尾收拾妥帖了。 “……”先天的敏锐让桐媛感受到窗外透来的杀气,假笑着劝道,“娘娘,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代表真是啊,您再耐心等待些时日,龙王殿下应该就快回来了。何况我看,陛下也没虐待你,并不算得太难熬?” 朱玲珑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侧头仰望仙界的夜空,深蓝的幕布,璀璨的星河,还有形状变幻的多彩星云,“话是这么说,但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家,不是呆在家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您或许,可以学着稍微适应下?”桐媛已经察觉到窗外站着天帝,自然不能触龙之逆鳞。 “金窝,银窝,都没有自家的猪窝好。”朱玲珑对这儿倒没有太大的的留恋,“何况我在青坊镇的家本来就是金子做的,东海那里也是水晶,都比天宫好看。” 因为容钦极简的审美,不喜欢太多繁复累赘的摆饰,天宫里的一切从简,没有多少花俏的东西。 回家,回家,心里就全都是回家。 这天宫,往后不就是她的家? 她是想撒开四只小蹄子跑去哪里? 容钦站在窗外,握着树木枝干的手猛地用力,登时折断成两半。 她还鼓着腮帮子,仿佛受尽虐待的委屈小样子,要是让她爹娘看见了,肯定以为是他不会照顾朱玲珑。 为什么就不能跟对面的青丘小白狐学学? 祁月选好自己想吃的,就凑到言禾身边,偷偷在桌子底下拉着他的衣摆,问他想喝绿茶还是红茶,如果不是桌上还有同学要注意些,连脑袋都要靠到肩膀上去,乖巧又粘人。 反观朱玲珑,恨不能跟他之间拉出一道长长的银河,分开隔在两端,冷漠地自己管自己喝水,只吝啬地给他半边美艳的侧脸。 他也是要面子,有脾气的,能让猪这么下脸子吗? “我来帮你。”言禾看祁月想倒茶,主动帮她取过来,“茶壶太烫,不要弄伤手了。” 容钦依旧冷漠地坐在那儿,这种坏脾气不能总是纵容,否则将来会愈发没规矩,如今尚且没嫁进来就此般娇生惯养,日后不是要翻天了? 时间久了,都要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祁月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就含情脉脉地撑头看他,“谢谢。” “小事一桩。” 等言禾替她倒完茶,祁月主动接过茶壶,“那我也帮你倒,这茶叶闻着很香,应该是今年心上的。” 因为暧秋的关系,容钦极不喜欢狐族,此时依旧看看朱玲珑。 就不知道学学别人家的小狐狸,多么殷勤,多么听话,还知道要帮自己的男朋友,她怎么这种时候还扭头看章鱼?? 容钦龇着牙,头回这么想吃烤八爪鱼。 苏苏坐在这对情侣中间,莫名有些尴尬,于侧头望向朱玲珑,朱玲珑不想看容钦,就和苏苏四眼相对,让容钦极为不满。 他如今的家庭地位……几乎快没有家庭地位了。 餐桌上,除了互相腻歪的两只,其余三者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茶水有点冷了。”还是容钦率先打破沉默,他强行按捺住心底不断涌出来的情绪,主动在祁月放下东西后,端起来,“帮你换点新的。” 朱玲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跟店小二来问“客官,是否要加点水”一样,高冷地点点头,“你加吧,绿茶,不要把茶叶倒进来。” “……”容钦皱着眉,强行压抑住心底的不满和憋屈,帮女王大人看茶。 祁月、言禾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留意,只剩苏苏悄悄打量容钦的表情,就是有点,明明有些想要被哄,却不得不充当着“哄人”的角色。 幸亏小二很快将菜上来,他们的话题总算步入正道,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去大雍皇宫找那颗朱砂翡石。 “我来前查过资料,那是琼碧仙子遗落在那儿的。”言禾道,“最早是大雍的昭和帝聘请的高人找到,按理说,应该藏在皇家的宝库,或者随帝王的陵寝陪葬。” 言禾话音刚落,祁月眼里已经涌出飘满粉色小爱心的崇拜,边在嘴里夸着,边给他夹鸡腿。 “我们先去皇宫里寻一圈,如果找不到,再去皇陵。”苏苏撑着头,觉得这差事当真容易,称得上是毫不费力啊。 闻及“昭和”二字,容钦的神色微变,依旧默不作声地放下茶杯,目光晦暗地观察这两只来自青丘的白狐。 先前昭和帝君神堕,神界哗然,青丘的狐狸可谓是“功不可没”,幸亏帝君的记忆已经被封锁,而那只魅|惑帝君的小狐狸也顺利投入了轮回道,算是暂且翻过去一页,否则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唯一糟心的,就是暧秋不知藏在哪里。 原本看在父君的面子上,容钦想要放过她一马,可这只诡计多端,野心膨胀又疯狂的老狐狸恶性累累,不死根本无法偿罪。 祁月、言禾又开始互相夹菜,你夹青菜给我,我再回牛肉片。 祁月要吃鱼,言禾立刻夹了最嫩的一块,随后仔细帮她把刺剃干净。 容钦原是想太太平平吃完饭,可朱玲珑又不好好用膳,吃几粒米,喝两口汤就搁下筷子不动。 祁月见她不吃了,还有些疑惑,“是饭菜不和口味吗?要再点些别的吗?” 朱玲珑摇摇头,“我最近在减肥,不用了。” 容钦皱起眉,身为猪,难道不应该多吃些吗? 他想夹菜,要她多吃些,可小猪就抿着唇爱答不理,想起他那莫须有的“八宗罪”,他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咽回去。 算了,不想吃就不吃。 等以后回天宫了,再想办法养胖些。 第47章 甩开他 粗粗规划好之后几日的行程后, 祁月、言禾便提议出去逛街消食。 一顿晚膳, 朱玲珑没吃多少,却被结结实实喂了好几口猪粮, 不禁有些羡慕, 怎么别人家的男朋友都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想着,便找苏苏去衣裳、首饰铺子看看。 为此, 容钦略有微词,在两只小白狐手拉手出门后, 有些不自然地对朱玲珑道,“我陪你去。”言下之意, 别带章鱼了。 好好的龙猪世界, 为何偏偏要掺个其他物种,怪碍眼的。 苏苏有些尴尬地望向容钦, 他容貌生得极好,在仙麓书院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成绩更是稳居高位,将第二名妥妥地吊打, 刚入学便引起轩然大波。 不同于普通仙界富二代的弱不禁风,容钦剑眉凌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平日里寡言少语, 很有皇室中神的做派。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 怎样的来路,但从校长、缙云的言语闪烁中可以推断出,他的后台比朱玲珑还要硬许多。 尽管是活了两辈子的章鱼,但依旧会控制不住地心脏乱跳,但像苏苏这种没有背景的章鱼,当然是不敢随意招惹这种“定时|炸|弹”,几乎是能躲便躲,尽量不要扯上关系。 更何况依照她毒辣的眼光,觉得他莫名很像老家的巨型犬,外表高冷威武,但实则“外强中干”,不像别的宠物那样会献殷勤,只能阴沉沉地趴在狗窝门口,双幽深的眼里写满了别扭要撸毛,可不满意主人为什么不搭理? 容钦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要陪朱玲珑逛街。 苏苏刚想说自己吃太饱,准备回去睡觉,不打扰两位,可朱玲珑却抓住她的手,很不客气道,“我们女孩子看看衣裳,你跟过来做什么?” 章鱼呼吸一滞,恨不能八条腿一起逃跑,但手腕被朱玲珑紧紧抓住,非要她陪着共同面对“狂风骤雨”的洗礼。 “我帮你拎包。”容钦是认认真真读过她爹龙祁藏书的,里面他用朱笔勾勒划出的重点之一,便是媳妇逛街的时候,要负责拿银子付钱,帮她拎买来的一堆东西,不能抱怨,不能在门口抖腿,不能流露出没有兴趣的样子。 换作过去,在“大丈夫远庖厨”思想的教导下,容钦连厨房都不进,更别说陪女人去那种庸俗不堪,纯粹交智商税的地方。 朱玲珑狐疑地打量他,“我们也不买多少东西,你就别去了吧。” “那我做什么?”容钦莫名觉得凡间有些热,不似九重天上的清冷,他烦躁地想扯开扣子,又怕朱玲珑说他作风不检点,硬生生忍住了。 “你如果没事做的话,可以先去皇宫探探情况。”她的语气娇娇软软,指使他做事倒是很得心应手,“要是能顺利找到东西,我们这次的试炼就算完成了。” “玲珑,我吃多了,先去下茅房。”苏苏已经快顶不住容钦身上释放的杀气,背后发冷,两腿哆嗦,只能先遁去,“你们先聊聊,我一会就过来。” 幸亏他们是在包厢里,苏苏前脚刚走,就听见轻轻的壁咚声,容钦的声音透过薄薄的纱帐传透出来,“你很想跟那章鱼一块儿?” 苏苏寒毛都快要竖起来,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歹是活了三百年的章鱼精,他竟这么迅速就看透了自己的真身? “逛街本来就是同龄女孩子的事情,你非要跟着我做什么。”朱玲珑咬着唇,已经很努力藏住那份嫌弃,小声抗议道,“我就想跟朋友一起玩,难道连这都不可以吗?” 她说得很小心,配上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微微皱起的眉头,倘若换成旁的男人,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但“同龄”两个字就像小刀那样扎在天帝的心脏上,反复戳刺,甚至狠狠地捅进去。 容钦仰起头,深吸口气,藏住眼底的阴冷,“朱玲珑,在你眼里,随便一条章鱼都比我好,是不是?” 她险些要下意识地点头。毕竟苏苏至少还不曾骗她,而他呢?劣迹斑斑。 得到了朱玲珑肯定的眼神,容钦心头一寒。 小笨猪见他忽然有种“丧家之犬”的可怜,双眼里带这些红血丝,就把到嘴的话咽下去,换了一番,“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让天帝逛街拎包太有失身份,你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 “哦?”他微微挑起眉,准备听她怎么继续往下扯。 “譬如说,去找琼碧仙子的石头。”朱玲珑握着他的手,这会儿倒是异常温顺。 容钦很想不吃这套,但还是认命地让她抱着脖子。 朱玲珑像劝说淘气的孩子那般,绕了一圈,又将话题绕回原地,“我看过你在校史馆里留下的记录,那么难的试炼你都通过了,相比之下,这个肯定很简单的,对不对?” 书上说,要人帮忙做事前,最好先正向地肯定,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意图,这样比较容易达成目的。 容钦咬着牙,感情在朱玲珑眼里,他就只有这点利用价值……被分配去找一块破烂石头? 朱玲珑见他不说话,便摸摸大龙脑袋,“你上次不是还说,来凡间后都听我的?”眼中流露出几丝失望,“为什么这么快,就说话不算数了?” 第37节 “……” …… 苏苏回来时,朱玲珑就过来挽她的手去逛街。 容钦不情不愿地瞪了她一眼,只那目光里暗藏的小刀子,就已经让她吓得魂飞魄散,仿佛是条死章鱼。 不知道是对方有意告诉她,还是她无意听见,但苏苏万万没有想到,容钦竟然会是……天帝,难怪连素来收银子归收银子,不怎么将权贵放在眼里的校长都礼让三分。 朱玲珑这么做的举动,是硬生生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而始作俑者朱玲珑毫无察觉,还是跟她走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上,今天不知道是有什么活动,往来的游客络绎不绝,虽然他们两个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苏苏是费劲琢磨着要如何自救,之前姑且不算,从今往后,她肯定会成为天帝心中要弄死的第一名。 而朱玲珑则想起容钦可怜巴巴的眼神,莫名有心疼,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好像她做了什么极大的抛夫弃子的错事。 “玲珑,你有什么想买的吗?”苏苏琢磨着要尽快回去,否则被大金龙发现她把对方的小娇妻“骗走”这么长时候,这笔账肯定要算在自己头上。 “没什么想买的。”朱玲珑看向旁边的花灯,默默低下头,踢了下脚底下的青石子,“我就是不想呆在那儿。” “……”苏苏有些一言难尽地望向她,好半晌才开口,“你跟容钦在谈恋爱?吵架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朱玲珑在街边的铺子停下,忽然看上一根簪子,那金色的流苏轻轻晃动,光彩亮丽,上面还雕刻着一只凤凰雏形,“就一个普通同学罢了,你不要多想。” 苏苏见她是这个口气,简直一目了然地猜道,“他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没有。”朱玲珑口气很清淡,仿佛嘴里谈论的是个寻常路人,“他又不是我的谁。” 容钦原本坐在茶楼里,听顺风耳汇报完后,险些将手里的杯盏捏碎。 “陛下,还要继续听吗?”顺风耳看向他手中捏握着的杯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容钦面色阴沉地向下俯视,大雍今儿是花朝节,所有妙龄少女都在街上,有些看见茶楼上站着的公子哥儿,都悄然红了脸,私底下悄悄问他是谁。 “不听了。”他双手背在身后,“让她去。” “是。顺风耳和千里眼都不敢再有所动作,安静地退到一边。 凡世喧嚣嘈杂,容钦有些挫败地伫立在那儿,看东风夜放花千树,吹落星如雨。 他颠倒众生的猪站在不远处,巧笑嫣然,和旁的鱼在一块儿,其乐融融。 可那些微笑,都不是给他。 他默默攥着拳,忽然想到,或许就这样结束算了。 他贵为天帝,难道真的要用大金龙脸去贴冷脚丫子吗? 更何况,朱玲珑的心就像是用深海寒冰做的,无论如何都捂不热。 而朱玲珑对着菱花镜,将簪子插进浓密的黑发中,但一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购物后开心愉悦的感受。 苏苏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会平白无故地招来祸端。 朱玲珑闷闷地付了钱,侧头问苏苏,“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油墩子吧。”苏苏在吃方面很有研究,“西街王大婶做得很不错,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尝过。” “好啊。”朱玲珑其实对这种油味厚重的东西兴趣不大。 他们绕过两个街巷,走到一个僻静的院落买了油腻腻的墩子。 正在离开的时候,经过某个拐角,朱玲珑转过身,猛地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和苏苏尚未反应过来,对方竟然将双手箍在她腰上,随后轻佻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终于抓到你了。” 第48章 围堵 朱玲珑的脸色大变, 趔趄着想往前跑, 却被对方牢牢掐着腰握紧。 他跟容钦差不多身高, 身上有股很不好闻的味道,硬邦邦的肌肉梗得她非常不舒服, 心脏跳得格外快,“好不容易才找着,你想往哪躲?” “你松开玲珑!”这里跟热闹的街道有些间隔,苏苏看见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都是人高马大,身上的妖气极重,耳朵上还佩戴饰品,隐隐感到情况不妙。 她手里的油墩子都在惊慌失措中滚落在青石板上,金黄腻腻的油晕染开小花。 “找的就是她, 为什么要松开?”他说着, 还大笑着弯下腰,在朱玲珑惊慌失措的脸上用力一吻,“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除了容钦,尚且无人敢这么轻薄她。 而且容钦虽然闲着没事会亲亲抱抱,但他生得好看, 又做过自己的小白脸, 非常了解朱玲珑的喜好,知道腰搂在什么地方她喜欢, 吻落在何处女王大人能接受, 并没有带来如此强烈的不适。 朱玲珑在那双嘴唇接触脸颊时, 胃里有种恶心感在翻滚,特别是那舌头在柔软的脸颊上轻轻舔过时,她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反手扇了个巴掌。 寂静的青石小镇,那“啪”的声响格外清脆,在上空回荡几下,后轻轻落下。 对方的皮厚,倒没太多感觉,反倒是她的手心疼得厉害,火辣辣的,仿佛有团火在烧灼。 禁锢她的妖怪显然没想到朱玲珑会这么做,下意识松开手。 朱玲珑仓皇跑到苏苏旁边,警惕又害怕地盯着他,周围被妖怪层层包围,像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从哪里都跑不出去。 她这才看清抱着自己的妖怪长相,人高马大,胸口的衣裳被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脸上还有黑漆漆的印记,不知道是代表了什么含义,最恐怖的莫过于锁骨上的一道刀疤,结痂的伤口透出一股江湖气。 “这娘们真是脾气臭,竟然敢打大哥的脸,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旁边的小妖倒是很不满,凶神恶煞地盯着朱玲珑,看得她背后发凉,“将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就是个靠容色取悦人的猪嘛?” 其他手下也跟着附和,“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几根葱几根蒜敢打咱们大哥金贵的脸?!” 朱玲珑和苏苏挨在一块儿,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连用力呼吸都不敢,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从这里逃脱。 她们这才知道,平日里偷懒不好好研习功课、剑术的后果,就是在没有保镖的情况下,会不经意间将自己陷入险境。 苏苏更是悔恨得肠子都快青了,早上知道会碰见这种场景,还不如早点回客栈休息,来这种偏僻的地方买什么油墩子。 “是我唐突了。”那妖怪大哥尽管黑着脸,但很快就变得温和,仿佛就是个衣冠禽兽,“我爱慕玲珑姑娘已久,平日有仙界、妖界的阻隔,加上仙麓书院不能随意进入,迟迟没能相见,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希望日后都能和你在一起,从今往后再也不分开。” “你想做什么?”苏苏到底是见过的世面多,反应快些,她伸手将朱玲珑护在身后,像老母鸡保护初生得小鸡仔那般,挡在她和大佬之间,阻止对方冲上前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的动作。 “我第一次在《仙界八卦报》上看见玲珑姑娘的倩影后,便念念不忘,夜不能寐。”他明明是这副凶悍的面孔,却一本正经地说出文绉绉的情话,让苏苏只想翻白眼,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呕出来,“因为过于激动,所以才会这般做,还请你不要怪罪。” 朱玲珑只喜欢容钦在月光下含情脉脉地夸赞她,旁人根本不习惯。 “但你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当。”苏苏大致已经猜出来了,这兴许就是朱玲珑的“男友粉”或者“脑残粉”,没准还有“私生饭”的嫌疑,“就算再喜欢,也不应该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冒犯。” “什么同意不同意?在我们黑石山,就是大哥说了算,大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那跟随在身后的小妖痞里痞气,看着就不是正经的东西,贼眉鼠眼,“何况绑都绑过去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有摇头的机会?” 朱玲珑慌了,她没想到自己跟容钦分开,转头就回碰见这么恐怖的爱慕者,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带着他逛街。 “你应该知道朱玲珑的父母是谁吧?”苏苏心脏都快跳到喉咙口,因为被手下摁住,只能扯开嗓门,希望能让周围经过的听到,“要是被她爹知道了,别说黑石山了,黑金山他都会放火烧了,你们几个妖精到时候全都没好果子吃。” 苏苏说完,朱玲珑缺少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只能跟着点头。 “你不愿意跟我回去?”他走上前,慢慢逼近朱玲珑,浑身上下充满危险的气息。 跟容钦的危险不同,朱玲珑能感受到,却不会因为容钦身上的低气压感到害怕,但这个妖怪身上的侵略气息,让她连气都要喘不过来,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拦在中间的苏苏被他暴力地扯开,就像拉扯一张纸片,轻轻丢开,苏苏趔趄着摔向旁边,旁边的小妖精立刻将她抓住,双手背在身后,被迫蹲跪在地上。 “我,我不能回去。”朱玲珑随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额头上已经有汗珠往下滑落,“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跟你回去,你现在放开,让我和苏苏走,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否则我爹和外婆不会轻易让这件事算了。” 他在朱玲珑拒绝的话说完后,原本狭长的眼睛眯起,略微嘲讽地勾起一抹笑,似乎在奚落她的不自量力,“龙王如今不在东海,芙盼尊者在千里之外,更别说你的外公朱大胆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我不说,章鱼没办法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天地间没有我们以外的人知道。” 苏苏眼前一黑,他的意思,是要将朱玲珑强行带走,再杀了她灭口? 朱玲珑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身后是他的手下。 那妖精好整以暇地靠近浑身颤抖的她,像雨夜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丝毫没有怜惜之情,有的只是目的即将达成的疯狂,“你现下落在我手里,等他们发现后,睡都睡过,兴许连小崽子都生出来了,你还能走吗?” “你胡说八道!” 大概是尽管想要“强占”她,但从来没有开过什么黄|腔,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容钦待久了,朱玲珑对这样不要脸的存在极不适应,恼羞成怒,“什么生崽子,下辈子都不可能的。” “到时候上了仙界八卦报,谁不知道你是我黑石山的压寨夫人?谁还会要你?”他像是嘲笑她自不量力的反抗,“生一堆崽子,满地乱跑,拉着你的裙摆叫娘,你能走得掉?走去哪儿?” “不可能。”朱玲珑额头上有几滴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慢慢往下滑,滴落进衣领,“你不要痴人说梦,我不会跟你生孩子的。” “那你看看可不可能?”他说着就两步往前,低下头,在她的侧脸上又重重吻下来,朱玲珑抬起手,刚要扇他一巴掌,就被对方牢牢地捏住,那劲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节捏碎,他就在脸颊上用力咬下去,在耳边如同地狱修罗般呓语,“来之前,我就让手下将这里围住,连苍蝇都飞不出去,进不来,信不信,我就算在这里办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敢!”还没等朱玲珑开口,苏苏已经抢先说话,“就算她的父母不在这里,你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吗?你要是敢这么做,哪怕躲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会被他撕成碎片,魂飞魄散。” “是吗?”他在听见“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先是难以置信,随后目光变得格外阴狠,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失去贞|洁的“荡|妇”,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肮脏事,握住她的肩膀,歇斯底里道,“朱玲珑,你竟然有了别的男人?竟然在我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你将我当成什么?悄悄在外面偷|情?” “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偷|情,跟你没有关系。”朱玲珑勉强镇静下来,像女王大人那般骄傲地抬起头,美眸饱含怒意,“别异想天开了,松开我!” 他的手下看不惯这个场面,喝道,“我们大哥可是天庭皇室的亲戚,一般寻常的神仙见了,都要乖乖地礼让三分。” 旁边跟着的妖精同样轻蔑地看向朱玲珑,“就是,哪怕东海龙王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大神。” “你现在还继续犟,待会有的时间哭。” 他紧紧攥着朱玲珑的手腕,双眼猩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词,“他是个什么东西?能让我不好过。”言罢,眼里闪过癫狂的光芒,“你是我的,我倒要看看,我真做些什么,是他能把我撕成碎片,还是我先把他剁成肉泥?” 朱玲珑被他吓得往后猛退一步,却被紧接而上的小妖从后面推住背,强迫她迎向对方。 “你要做什么?”身后的妖精像堵墙那般,将她死死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前不能去,后不能退。 “像你这样,在人前装得清纯可人,私底下却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用温柔的方法对待。”他仿佛着魔了那般,双眼通红,拽住她的衣领,往旁边狠狠一扯,“滋啦——”地扯开,像是没想到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甘地吼道,“我上次看你的专访,你还是单身,现在就有了男朋友,虚伪的母猪!” 朱玲珑要挣扎,大脑一片空白。 “是天帝!”苏苏在来这个世界前,看过不少新闻。 像那些爱而不得的私生饭,不知道做过多少疯狂的事,慌乱之下,她直接吼了出来,“朱玲珑的男朋友是天帝,你放开她!否则你知道下场是什么?他这次跟我们一起来凡间试炼,要是发现玲珑不见了,马上就会寻过来,你敢动天帝的猪,是不要命了吗?!” “别唬人了,我早听说过,天帝那方面不行,根本对女人没兴趣,连青丘最美艳的狐狸躺在身边还能跟柳下惠似的。”按住苏苏的妖精像是讥讽她病急乱投医,连天帝这个幌子都搬出来了,“编也得找个靠谱的啊,说太白金星都比他有点可信度。” 第49章 写过的红豆小番外 他叫珈禄,魔界少主。 今天是他跟朱家三娃朱红豆分手的第十一年。 他一身西服, 站在一处垃圾处理场附近, 外表与这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目光受伤,却略带狠意地望向周围荒芜的树木, 像不甘心被主人遗弃的凶狠奶狗, 执拗地守在门口, 用打狗棒招呼也不肯走。 十一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桃红柳绿的小树林。 第38节 一个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日子, 万物都欣欣向荣,唯有全宇宙最为优秀的他被朱红豆抛弃了。 被抛弃了。 珈禄默念这四个字, 像在细细咀嚼其中的含义, 仿佛是明白了, 但又仿佛是不明白。 在那之后, 了无念想的他生无可恋,自暴自弃, 疯狂学习理论知识,成为第一个从仙麓书院毕业后,不用任何法术考上人类一流学府的魔神。 为了不看见朱红豆, 他夹着尾巴先后逃到了数个国家, 带着这样的负面情绪, 在哈佛、剑桥自我放逐堕落, 自暴自弃, 通过沉溺于东西方理论巨头深邃的思想, 日夜颠倒,自我折磨。 只有学习,才能让他勉强不那么想念抛弃他的那头猪。 可每当夜深人静,他总忍不住跨越半个世界跑到她家外面,伫立到露水打湿衣服,再灰溜溜地逃回来,写完厚厚一本《红豆研究手册》。 他还内心阴暗地让负责暗中保护她的魔族人将所有可能存在的桃花全部摧毁、击溃。 颓废的这些年里,他虽然一蹶不振,却没有被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所打倒。 凭借着心底的不甘,他先后拿到了七个博士学位,从理学到工学、医学、心理学,只要他愿意,明天就可以造出二十个仿真ai朱红豆,轮流围着他,抱住他的大腿、胳膊、手臂,求他别离开自己。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根据调料、食材、配比复刻出朱红豆做的任意菜肴。 连仿真充气朱三娃都不是问题,那么多孤苦寂冷的夜晚,他根本不需要右手辛劳。 但这些都不是真的,珈禄猛地睁开眼,回到他第一次表白的地方。 当初被朱红豆抛弃后,魔本性的驱使下,他妄图将她绑回魔界成为少主夫人,争取三年抱俩猪。 可朱红豆不是别的猪,她是一头背景深厚,常人无法轻易撼动的猪。 哥哥现在是东海龙王,娘亲是天庭首富朱大胆的独生女,二姐是名誉天后,已经退休的天帝是她的姐夫…… 珈禄不得不放弃。 所以他这次回来…… 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 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那头已经落跑的朱红豆。 ※※※※※※※※※※※※※※※※※※※※ 红豆的故事可以来戳《一条被抛弃的恶狼》,我的脑洞~~~ 《一条被抛弃的恶狼》 一句文案简介:被喜欢的要死的小笨猪抛弃后,魔界少主他,每天都想毁灭世界。 第50章 你是谁 “你说……是谁不行?” 朱玲珑见从转角阴影处慢慢走来的容钦,好像很久没觉得他看着这般顺眼。 忽然觉得, 对比跟前这个, 还是更愿意他做男朋友。 “容钦……”她想将自己被扯开的衣服遮上,但被对方摁住, 根本动不了。 容钦原本呆在茶楼, 郁闷地跟千里眼喝西湖龙井, 顺便听先生说书讲画本子。 他都打定主意,今晚索性不管朱玲珑,任她和章鱼去玩, 免得再听见她从嘴里说点什么,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将她关进笼子里, 提溜回九重天再也不放出来。 结果顺风耳耳尖, 闲着没事, 又喜好听墙角, 忽然听见有人说“天帝不行,根本对女人没兴趣”, 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却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容钦原本心情就很糟糕,听说了这种诋毁, 自然不能轻易让事情过去, 偏生千里眼又惹事, 一看说他不行的妖精是谁, 结果却瞧见了朱玲珑。 他不过放她自己呆一会, 就竟然出了这种事, 也就是逛个街,都能被其他妖精看上,果然自己家的猪生得太美,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觊觎的眼睛。 “松开她。”容钦见朱玲珑的衣角都被扯破后,怒意随之涌了出来,那妖精几乎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像阵风,几乎毫无阻碍地绕过自己手下的包围,忽地出现在他面前,握住朱玲珑的手腕。 “她是我的。”那有后台的男妖精根本不愿意放开她,在瞧见朱玲珑传说中的“男朋友”后,更是双目赤红,仿佛领地被其他雄性占领的兽类,用尽一切可能的方法来宣誓主权,强调所有,“你就是她嘴里的男朋友?” “孤是她的相公。”容钦抬起头望向他。 那狮妖紧紧攥着朱玲珑,将她掐得痛苦得皱起眉,雪白的手腕周围淤青一片。 “你弄疼她了。”他见不得自己的猪被欺负,心疼地瞧着朱玲珑,摸摸她的下巴和脸颊,随后目光中带着警告地望向他,“不想要这只爪子了吗?” 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忽地感到胸口疼得厉害,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滑落,手忙脚乱地擦拭嘴角的血渍,“你知道我是谁吗?” 容钦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套在朱玲珑身上,将白皙如玉的肌肤遮掩住,冷漠淡然地望向他,“哦,你是谁?” “我在天庭……” 他的话还没能说完整,就感到一针钻心的疼痛,原本抓着朱玲珑的手重重沉沉地落在地上,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涌出,直直地喷溅开,淋漓一片。 手上的疼痛消失后,朱玲珑落进了那个有些清冷却熟悉的怀抱,被他遮着眼睛,将面前的这幕挡去。 容钦捂住朱玲珑的眼睛,低下头,仿若俯视着蝼蚁那般近乎蔑视地望向因为失去一条手臂而“咚”地跪在地上的妖怪,默默将剑收回。 他跪在那里,因为极致的疼痛龇牙咧嘴,从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五官难受地扭曲。 “孤的猪你也敢碰?”容钦冷冷地打量他,他的手下都站在旁边,连法术修为最好的大哥都已经负伤,剩下的更不敢上前,生怕会被战火所波及,更何况他自称为“孤”,该不会真像章鱼精说的那样,是九重天上的帝王。 所有随从的妖精都流着冷汗,如果他们真帮着跟天帝抢母猪,那后果…… “你当自己是什么?”容钦漠然地扫视周围的妖怪,不过是群千年小妖,也敢来欺负他的猪,全天下最美丽的猪。 千里眼、顺风耳很快就跟着从茶楼赶过来,暧秋后,已经鲜少见陛下如此动怒,带着那种恨不能将其生生凌迟千刀万剐的眼神,四起的火星带着燎原的架势,倘若不是担心被朱玲珑看见自己暴|虐的一面,这里恐怕已经被容钦变成一片血海。 “把他们带走,好好审问,是如何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妄图谋害天后。”容钦咬牙切齿的盯着他,“还有,在天庭里有什么神仙当后台?敢如此在民间为非作歹,查出来后,一并关进天牢,等孤回去审问,绝不能轻饶。” “别让他死了。”容钦根本不想看这个竟敢妄图动朱玲珑的脏东西,握着她的小猪蹄,心疼地揉揉,“还疼吗?” 朱玲珑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眼角还有些泪花,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大概是被吓傻了,眼泪一颗颗地往外滚。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容钦见不得她哭得梨花带雨,那双秋水美目中,泪水盈盈,还有小水珠沾在睫毛上,像枝叶末梢沾染的晶莹。 最要命的,是看她哭得这么可怜,疼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竟然更想欺负她,如同冬日白雪堆积的小脸将妩媚和清纯结合得恰到好处。 容钦爱怜地吻着她有些红的嘴角,将微咸的泪水舔去,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脸颊,“孤说了,跟章鱼出来逛街不靠谱,你非要同她来。” 朱玲珑抽噎着,双手抱着容钦的腰,将脸紧紧贴在那儿,不敢将头抬起。 容钦疼惜小笨猪,微微低首,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还让这种脏东西弄疼你,疼不疼?” “我也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朱玲珑劫后余生地靠在容钦怀里。 比起那个男妖精,容钦虽然缺点一箩筐,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至少不会做出这般不要脸且出格的事情,连生崽子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了出来。 “以后要是想出去玩,就让孤来陪你,人间不像天庭,心肠歹毒的妖精、魔族,还有人类都层出不穷,你的仙法又不好,倘若真碰上了什么,都没办法自救。”容钦握着朱玲珑的小蹄子,在那红红肿起的地方轻轻揉捏着。 朱玲珑蹙起细细弯弯的美貌,因为疼痛而倒抽气,“你别碰,别碰,疼……” “一会让医仙帮你看看,敷点仙药消肿。”容钦到底是心疼她的。 朱玲珑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太招疼了,连半个字的重话都说不出。 他依稀记得当年,龙王抱得美猪归,在天庭大办婚宴,朱玲珑的外公朱大胆为了表示隆忠,直接从天上扔金砖,一块块地落下来,场面极其的壮观。 而大婚没多久,龙王便创下了天庭生|育最快的记录,刚有了朱骰子没多久,又生了朱玲珑。 朱玲珑刚出生时,便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婴儿,满月酒、周岁宴格外隆忠,几乎四海八荒的神仙去看了,都说她将来肯定是全天下最美的猪。 寻常小孩哭闹,大部分神仙都是嫌烦的,可摇篮里的朱玲珑因为有人抱她,小嘴一扁,泪水汪汪地涌出来,几乎所有神仙的心都酥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可爱的小猪不哭了。 月老当时就站在她的摇篮边,摸着自己拿一把雪白的胡子,叹道,“以后也不知道哪个男人会折在这儿,又是一笔情债啊。” 容钦也不忍心说她太多,毕竟猪猪还小,话说得重了,她心里也会难受,到时候心里难受,将事情全算在她头上怎么弄。 朱玲珑这会儿乖巧了,跟随他一块儿离开,先去客栈待着。 ****** 在陛下催死神仙的召唤下,原本还悠哉的医仙几乎是立刻从天庭赶到了大雍的客栈里,帮未来的天后娘娘看手腕。 朱玲珑的手腕肿起了一圈,医仙原本还以为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结果不过就是小淤青,登时有些无语,“回禀陛下,娘娘的伤并不严重,这手修养修养,过两天就好了,不需要什么仙药。” 容钦正抱着他的小天后坐在床上,不时低头在额上吻一下,听见这句话后,双眉紧锁,仿佛看着一个废物,“你说什么?” “过两天就好了。”医仙无语地望向他,“这并不算什么问题,普通的人类兽医也能看。” “庸医。”容钦不满地喝道,“娘娘的手都已经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说没什么事。”他说着,就讲那只小蹄子捏起来,赫然一大圈青色,“莫非是瞎了不成?都肿成这样,还淤青。” “……”医仙原本都是帮天庭将士看病的,将士素来都不娇气,受些小伤,磕着碰着都是经常会发生的,这种青痕,根本就不需要治疗,连药都没有,“那陛下要臣怎么办?” “给她开些药敷敷,能尽早好的。”容钦越看那圈痕迹,心里的火就愈大,她的猪竟然受了这样的伤,“你这天医师如何当的,竟然要孤教你怎么看吗?” “是……”医仙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无语,随手写了张方子,随后让小仙童去天庭药房抓仙草药捣碎,亲自帮传说中未来的小天后敷上。 朱玲珑瑟缩在容钦怀里,对先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些害怕,缓不过来。 “乖,没事了。”容钦抱着朱玲珑,觉得要趁热打铁,让她明白人间危险,往后不要再随随便便离开他。 朱玲珑依偎在他怀里,刚受了惊,容钦说什么她都配合地说对,全然没有反对意见。 苏苏原本也有些害怕,她发现了容钦这样的秘密,可是会被杀鱼灭口,但只是千里眼来警告了她一番,并没有实质性的行为。 言禾、祁月也很快回来了,晚上住店,他们俩是要一间,朱玲珑原本是想跟苏苏一起住,但立刻被容钦否决了,“今天出了这种事,你还想跟不靠谱的章鱼在一起?万一夜里又有什么妖怪来,倘若我没及时发现,你要怎么办?” 朱玲珑只能点头,同意跟他一间房。 这个结果反倒是让苏苏松了口气,就是朱玲珑想和她一块儿睡,她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啊,和天帝抢朱玲珑…… 方才那只狮子精被剁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苏苏稍微回想下,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 明明受伤的是手,但容钦却仿佛她瘫痪了一样,从洗漱都是亲自伺候的。 沐浴她原本是想自己来,结果也被龙横插一手,怕她“伤口感染”。 朱玲珑还觉得奇怪,默默在心中腹诽,又不是破皮什么,就是点淤青啊,哪至于会伤口感染。 好不容易熬到就寝,朱玲珑穿着她的天后寝衣,被陛下搂着睡在人间质量远不如天宫的木板床上。 她和平日那样,乖巧地靠在容钦怀里,惊魂方定,容钦和平日睡前一样,抱着她吻吻额头,亲亲鼻尖,又托着后脑勺深吻了许久才让她休息。 朱玲珑闭上眼,刚准备去会周公,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 言禾、祁月的房间是挨着他们的,大概是由于客栈的隔音不好,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七七八八地传了过来。 小狐狸细细娇娇的声音传来,三分媚|意,七分娇气。“轻点……言禾你轻点,弄疼我了。” “已经很轻了……你是真疼,还是装的?”言禾的声音较为粗哑,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撒娇而心软了,那木床“嘎吱嘎吱”,还有变幻莫测的声音听得朱玲珑面红耳赤。 第39节 有一个喜欢写才子佳人话本的妹妹,朱玲珑就算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但这次来大雍,他们不是、不是参加人间试炼的吗,怎么才头个晚上就已经干|柴|烈|火了?怎么都不好好学习。 朱玲珑将小脑袋贴在容钦的胸膛上,努力将外界的声音屏蔽,不断催眠自己“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睡觉,睡觉,睡觉”。 可就算她努力听不见,但在夜里敏锐度依旧很高的容钦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不禁有几分酸意,怎么道行才一百年的狐狸这么容易就吃到肉了,他还得跟柳下惠似的抱着猪,甚至妖界竟然有他“不行”的传闻,竟然会有这种鬼扯蛋的传闻,也就是早年将两个妄图勾|引他的狐族拧了脖子,就当真以为他不能人道? 朱玲珑僵硬地趴在他怀里,容钦滚烫的呼吸吹拂过她娇嫩的脖颈,还有解开的束发,墨黑色的长发落在她的脸颊、脖颈侧,轻轻擦过,害得她几乎从头红到了脚指头。 “朱玲珑,你怎么还不睡?”容钦的呼吸滚烫,就抱着这只小猪,她显然是没睡着。 朱玲珑紧紧闭着眼,装睡。 容钦就掀开她脸颊边的碎发,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还装睡?” 她继续不说话。 “你再装睡,孤就不客气了。”容钦咬着她的白嫩的耳垂,用虎牙轻轻摩擦着,他说着,手已经开始有些不规矩了。 “我差点就睡着了。”朱玲珑立刻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向容钦,脸颊有些烫烫的,“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你睡着和没睡着时是由区别的。”容钦被旁边小狐狸的声音弄得心烦意燥,自然也不会让朱玲珑安然会周公。 “哦……”朱玲珑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 第51章 偷听 “你睡着的时候, 身体是放松的, 不会像现在这么紧绷。”容钦摸着她耳朵, 低下头,贴着轻轻咬了口, “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烫。” 朱玲珑被他圈在狭小的空间里,双手撑在胸膛上,努力深呼吸,再吐气, 幸亏有夜色遮盖, 应该看不见她已经红成小草莓的脸。 她被容钦隔着被子摁在那儿,羞恼极了, 便低斥道,“胡说八道。” 隔壁屋子的声音不断透过墙壁传过来,根本没有停下来歇歇的意思, 朱玲珑很尴尬。 原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各管个睡觉多好…… 偏生不巧, 容钦的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刮过, 又舔了一下,在她挣扎的动作中, 慢慢含住,嗓音哑然道, “都快熟了, 我哪里胡说了?” “明天还要去皇宫里找……找线索, 你还不好好睡觉, 到时候会没精力的。”朱玲珑努力装出淡定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被他弄得神志不清,双手扒拉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不敢乱动。 容钦放过她的耳朵,用手撑着头,淡淡地挑起眉,“旁边房间发出这种声音,你还睡得着?” 朱玲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只要心里想着睡觉,肯定是能睡着的。” “……” “心无杂念,容钦,你专注些,就可以忽视别的动静。” 尽管她在黑夜里看不太清,但容钦的夜视能力非常好,都能看清她想要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的表情。 “朱玲珑,你对这种很熟悉?” 容钦还有些酸意,纯粹是嫉妒心理作怪。 怎么,他形单影只,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守望着,连给朱玲珑暖被窝都要被嫌弃。 那两只小狐妖却亲亲我我,浓情蜜意,还在月黑风高的时候造小小狐妖。 朱玲珑只是看过话本子的黄花大闺女,但在容钦面前,她想着不能输,不能失去女王大人的气场,于是装作习以为常地翻个身,语气淡淡,“不就是人伦常情吗,有什么奇怪的,你今年都六百多岁了,难道不知道吗?” 她原本差点想说,一大把年纪了,装什么装,但话到嘴边,想起天帝不喜欢被攻击年龄,又重新咽了下去。 “你很了解吗?”容钦表情极不友善地低下头,手指搭在她锁骨处轻轻打转,带着不言而喻的危险,“是跟谁一道?” “不是跟谁。”朱玲珑当然不能说是看妹妹写的话本子,但还是一副过来猪模样,“没吃过猪肉,难道也没瞧过猪跑步吗?” 容钦的左手搭在她肩膀上,额头上都有点冒汗,人间当真是热。 隔壁床板震动的声响已经快要让他想要收拾朱玲珑了。 “你做什么?”朱玲珑缩着脖子,感受到脸颊边一热,他的吻便顺着脸颊滑过鼻梁,整个身子都撑在正上方,原本抱在怀里的被子被替换成温热的怀抱。 她紧张地感受到某处的变化,心跳快得不像话。 “我也想吃猪肉。”容钦将脸埋在她的额脖颈处,咬着白皙的肌肤哑然道。 第52章 占便宜 苏苏一宿没睡好,大清早顶着两个厚厚重重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出房门。 昨晚, 她先是担忧自己撞破容钦的身份会被灭口, 紧接着又思虑她和朱玲珑走得太近,小肚鸡肠的天帝是否会不高兴, 蓄谋报复。 翻了几次身后, 苏苏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深呼吸,吐气,深吸气, 再吐气。 没事的,没事的, 她好歹是玲珑的朋友, 不看僧面看猪面,容钦应当不会这样,否则说出去对他也不好是不是。 她前几天还觉得奇怪,原本他们跟《仙界八卦报》的合作还算不错, 双方互利共赢, 但最近抱月仙子却开始要让朱玲珑穿得稍微露些,甚至用一些诡异的角度绘画,当作给男粉丝当作“福|利”。 苏苏都火大,这不就是古代版的xv吗?想赚钱也不能那么着急,又不是过气了, 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博关注。 朱玲珑就更加不愿意了, 便让她去跟仙子谈, 抱月原本态度有点恶劣,甚至说虽然朱玲珑火,但早晚要过气,还不如听她的建议,赶紧趁现在收割一波。 结果就睡个觉的功夫,第二天,抱月仿佛换了个神仙,态度温和,如沐春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主动做了许多退让,连价格也说一不二,让苏苏极不适应。 现在想想,肯定是朱女王心里不舒服,就眼泪汪汪地去天帝跟前告状,然后陛下就搂着她小心翼翼地安慰,第二天亲自怒气冲冲地去抱月仙子那里敲打的吧。 还没从容钦砍断那个妖精手所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苏苏便强迫自己睡觉,结果隔壁房间却传来祁月跟言禾的现场版动|作|片音效,清晰响亮,听得单身章鱼挠心挠肺,辗转反侧。 她多么想冲到隔壁房间告诉那两只狐狸,其实客栈的隔音效果非常差,他们不考虑换个地方继续吗?? 然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两只狐狸的感染,连朱玲珑的房间里都跟着传来奇怪的动静,细细索索,仓鼠打洞似的,偶尔溢出几声娇滴滴的声音,充满了入骨的媚|意,让住在中间的她就像肉夹馍了极夹着的碎肉,上下都充满了压力山大。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两边都安静了,她才有机会闭上眼,对着天花板默默劝诫自己,往后一定不要和情侣出来,真是太踏马难受了,连x火焚身都不知道怎么办,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白马宫的分会所。 现在,她已经吃完早餐,连京城早报都看完了,朱玲珑、容钦都没有下来,连带着言禾、祁月也还在床上窝着,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不是来参加试炼的吗?!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在学校也没这么懒散过,哪怕夫子讲话的时候没有仔细听,但该上的早课还是会按时到,虽然在内心深处日日扎学校的小人,但最后都放弃了。 苏苏强撑着困意,看完京城早报,又点了份桃花酥,连午报都买来了,另外四个还是没有动静,连影子都没有出现一下。 苦苦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看见了熟悉的神,但对方出现时,她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地皱起眉,这还不如不来的好。 容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就直接去找了小二,“准备桶热水送上去,要洒玫瑰花瓣,另外加些小甜点,卖相得好看些,糖不要放太多。” 他吩咐完,就给小二一锭银子。 “好了,客官,您仔细等着,马上就好。”小二拿了钱,忙哈腰退下。 苏苏很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非常不幸的,天帝陛下还是走了过来。 天生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发现对方的脖子边缘有细细小小的红色痕迹,可能是被小猪蹄挠出来的,脸颊上好像还有淡淡的点手指印,该不会是被朱玲珑扇的吧…… 果真是宠妃没错,连天帝都说扇就扇,扇完对方还要乖乖来帮她买饭。 容钦站到苏苏面前,俯视着这条能获得朱玲珑喜爱的章鱼,“你竟然带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苏苏充满忏悔地地低下头,“往后肯定不会再犯了,陛下。” “下不为例。”容钦有些不悦道,“都是因为你带她上什么八卦报,才会有这么多麻烦。” “但这也是她同意的。”苏苏当然也不能反驳容钦,只能默默点头应下,“我以后会注意,不在出现类似的情况。” 容钦冷冷地横她一眼,“再被孤发现一次,就把你涮上酱油烤了。” 他其实现在心情不错,因为昨晚被心爱的猪“撸毛”撸顺了,如果不是客栈隔音太差,怕被旁人听见,朱玲珑昨晚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天后娘娘了。 苏苏就和家乡的小学生一样,犯错后,乖乖地低下头,倘若不是容钦昨天赶到得及时,她现在和朱玲珑恐怕已经被拐走去不知名的深山里当压寨夫人,等找回来时,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 “是……” “平日要多教她学学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容钦想起朱玲珑那些奇奇怪怪的理论思想,不知道是谁灌输的,俄而有些嫌弃这条八爪鱼,“思想、三观要正确,积极向上,别讲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带坏班级的风气。” 苏苏内心吐槽,但当着面还是客客气气地点头,“是的,陛下。” 容钦点到为止,也懒得和其他雌性说太多话,以防冰清玉洁的小猪误会他跟别的雌性往来过于密切,等厨子将点心做完,便亲自端着去找朱玲珑。 他养的猪有一种魔力,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间客栈,床帘材质粗糙,可她躺在里面,就莫名有种宫廷贵妃的模样,仿佛是藏在金屋中的娇娇,令蓬荜生辉,掩映在层层纱帐之外,露出窈窕的身影。 “起床,吃点午饭。”容钦走上前,将床帘撩开,挂到旁边的银钩上。 “我不吃。”朱玲珑昨天睡得晚,现下还没完全清醒,头发蓬蓬松松地披散在身侧,揉揉眼睛,发现见容钦走过来,只觉得这条龙怎么那么烦,好不容易不在跟前消停会,现在又过来了。 “睡了这么久,肚子不饿吗?”容钦看她趴在枕头上,她穿着一身清透的粉色的睡裙,听见他的声音,直接用个手拽着被角,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防备地打量。 女王大人团在那儿,明明是很可爱的模样,却偏偏冷漠地发令道,“你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如果不是他闹腾,大半夜还不肯就寝,她会这么无精打采,困意连连,睡到这会儿还没起身吗? “多少得吃点。”,容钦看着床上的“小山丘”,根本没有见别人时的不耐烦,伸手将这团搂在怀里,隔着被子寻到腰的位置,用手箍住,再咬着白嫩柔软的耳垂,用牙齿摩挲,“就做了些点心,让他们少放糖,不会太甜,你尝尝看?” “少放糖也还是会胖的,只要有糖,糖就是长胖的根源。”朱玲珑扭过头去,竟然径直和容钦的唇贴上了,她睁大了眼睛,跟他双目对视后慌忙退后去。 脑海中回想起他昨天不要脸的场景,整张脸都是火热滚烫,又拼命要往被子里藏,却被他像渔民用叉子摁住尾巴那样,想挣,又被捉回去,“大清早的,你别搂着我,还不害臊?” 怎么会有龙这么没皮没脸,这种事,这种话都做得出,说得出。 “朱玲珑,你又不胖。”容钦虽然没吃到实打实,全部下肚的猪肉,但也有个七八分饱,内心深处格外惬意,搂着她道,“本来就还在生长发育,减肥多了容易营养不良。而且现在都是中午了,哪有什么大清早?” “你端走。”朱玲珑还是很坚持,而且非常吝啬自己的目光,看都不看,“我最近好不容易瘦了些,不想吃这些东西,否则多日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你除了两处有些肉外,其它地方都很瘦。”容钦说得倒是一本正经,结果又被朱玲珑抬起小蹄子,狠狠踢在胸膛口处。 他倒是很配合女王,往后摔在地上。 朱玲珑的耳朵根子却肉眼可见地涨红了,坐在床上向下俯视他。 他昨天晚上说要吃“猪肉”时,她这么纯洁的孩子当然听懂了,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同意。 结果容钦倒也不着急,在她窘迫的目光中,兀自淡定地将寝衣脱了,扔到地上,还捏着她的手,让她摸摸试试,满不满意这个手感。 这种、这种能怎么说? 满意是还……还觉得挺不错的,朱玲珑的手指在他的腹肌上“揩|油”了几把,虽然面颊火烧火燎,但嘴上依旧不松口,“还可以吧,勉强凑合。” 第40节 他像是过度自信,甚至还有点膨胀了,根本不接受“凑合”的评价,要她认真感受一下,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到底有什么差别。 摸他的就算了,结果这厮好生不要脸,还要求礼尚往来,又不是她要求,想要碰的,若非这边隔音不好,很可能就真要吃肉了。 “我们不是还要去大雍皇宫吗?”朱玲珑被他小钩子的眼神看得受不住,好好的大男人,怎么莫名有种“勾引”的味道,“你走开,我要起床洗漱,别大家都到了,就差我们。” “楼下只有章鱼在划水吃点心,优哉游哉地看报纸。”容钦倒不着急,“青丘的两只小狐狸也都还在睡,不着急。” 那还好,否则要顶着三道好奇探寻的眼神目光下楼,不知道得多尴尬…… “我让小二给你准备了热水,已经送来了。”他又站起身,在朱女王不情愿的目光中,在她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才松开。 朱玲珑迅速推开他,从床上翻身下来,趔趄两步,尔后在容钦的轻笑声中往前跑。 ****** 客栈不远处的高塔上,有人向下俯视,远远眺望着热闹的客栈,讳莫如深,不知在想什么。 “主公,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去做了。” “好。”他的脸都笼罩在黑色的,看着像斗篷的遮掩下,浑身散发着森森阴气。 “但属下发现一事,不知能否直言?”他的下属恭敬地弯着腰,像等待他的示意发话。 “你说。” “朱玲珑身边……似乎跟了个不同寻常的男子。”他说着,像有些担忧计划不会顺利进行,“前些日子,听说黑石山的老大过去,结果竟然被砍掉一只手臂,连老巢都没回去,就不知所踪,兴许是遭遇了不测。” 对方像有些不信,“此话当真,他天上好歹有神护着,竟然说断便断了。” “当真。”下属答道,“所以属下才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您说,会是谁跟在她身边呢?” “不知道。”盖着斗篷的男人侧过头,冷漠地眺望远方,不知道说什么话。 “他在天界应该也是个人物,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主公可要小心啊。” 他静静站在那儿,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当真是个沾花惹草的。” 第53章 女王大人 容钦原本是坐在床边, 百无聊赖地等朱玲珑回来。 他算算时间, 不知道龙祁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作为东海之主, 朱玲珑的亲生父亲,他不回来, 自己要跟谁去提亲,总不能让大总管龙忠代替他做这个决策,未免也太显示不出自家小猪的身份。 结果她才走进浴房,便传来叫声, “容钦——!”里面浸满了渗透入骨的恐惧。 容钦几乎眨眼间便出现在她的屋内, 只见那浴桶中扭动着出现一条黑色的巨蛇,吐着鲜红的信子。 它是很耐心的猎食者, 慢慢地扭动着粗壮的身躯,慢慢地凑近朱玲珑,给她后退的机会, 亦步亦趋, 一前一后, 紧紧跟随, 阴冷的眼睛阴冷邪恶,要勾起她内心里最深最深的恐惧。 朱玲珑杵在原地, 身上只裹了一条薄薄的软布,害怕得双腿都在哆嗦, 不知如何做才好。 她应该往后逃, 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但比速度, 猪怎么可能快得过蛇?兴许就在转过身的瞬间, 就已经被那冰冷的身躯牢牢拍摁在地上。 朱玲珑跟那条蛇的目光相碰上,害怕得背后发凉。 容钦怎么、怎么还不过来? 她不停朝后退,退到某个地方后,那条蛇忽然猛地抬起身,吓得朱玲珑脚下都快站不稳,将要摔倒在地上。 “容、容钦!”朱玲珑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方才刚要沐浴,结果鲜红的玫瑰花瓣里竟然猛地蹿出这样恶心的东西,眸子冷冰冰地盯着她,吓得朱玲珑险些将手上的衣物扔出去,呼吸都被冻成冷冷的冰雾。 这不是小二打来的水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容钦几乎是在听见朱玲珑叫声后,就出现在那儿。 他随手扯过旁边的巾布,用力一扔,登时就像张网那样猝不及防地罩住它的头。 朱玲珑看见他过来了,很久没有露出这么依赖的表情,急急地跑过去,用手抱住他的腰,“容钦,这是什么东西?”和方才嫌弃他的模样截然不同,就像瞧见什么大宝贝。 天帝陛下只是享受了一秒这样温情的对待,毕竟大部分时候,女王大人是绝不会这样用带着小撒娇的语气来和他说话。 “先别说话。”容钦手里的宝剑出鞘,将朱玲珑推在身后,让她不要靠近。 “嗯。”朱玲珑伸手,因为身上清凉,便将方才挂在架子上的衣裳扯过来,披在身上。 “谁让你过来的?”容钦就跟那条蛇僵持站在那儿,他倒没有太害怕。 这并不是一般的蛇,不算是妖,也不是普通的魔,就像介于两者之间的诡异存在,可以轻松游走在人族、妖族、鬼族、魔族之间而不被察觉,攻击性极强,是非常难缠的存在。 朱玲珑有些害怕,悄悄攥着他的衣角,想要通过这个动作来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可心里还是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一条蛇说话,难道它也是妖精? “你跟蛇说话做什么,不把它赶走吗?”朱玲珑很想离开,但根本不敢走,“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莫名有条蛇出现在客栈,这里有,万一外头还有怎么办? 她成绩不好,不会打架,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突袭。 “这条不是一般的蛇。”容钦左手捏着朱玲珑的小蹄子,轻轻攥在掌心里揉着,右手用剑指着它的脑袋,“通人语,能明白我们在说的话。” “和我一样吗?” “不是,没有你好看。”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戏弄她。 朱玲珑默默躲在那儿,也不敢说什么,很想吐槽,但又不适合说太多。 那条蛇扭动着身体,倒也没有太害怕的模样,甚至张开了嘴,露出自己白森森獠牙,“我确实跟寻常的蛇不同,当然了,和普通猪妖不是同类,要高级,聪明,智慧很多。” 朱玲珑害怕地抱紧容钦的腰,她虽然也知道妖会说话,但像会说话的可爱猪猪,会说话的兔子,她都能接受,但碰到蛇这种身上带着鳞片冰冰凉凉的东西,依旧会感到极其强烈的不适与反胃。 原先还担心它会不会吃了自己,毕竟小时候,外公睡前讲童话故事的时候经常吓她,譬如说很多老妖精都会通过吃小妖这种方式来达成修炼的目的故事。 “我也不是普通猪妖。”朱玲珑有些不高兴,“也很聪明。” “谁让你来的?”容钦的剑端凑在它脖子旁边,在那上面轻轻拍了下,“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来吓我的猪。” “你猜呢?”黑蛇倒也没有丝毫害怕、恐惧的模样,自顾自扭动着身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压根不将这番威胁放在心上,“普通寻常的剑根本没有办法刺破我的鳞片,把你的废铁放下吧。” “是吗?”容钦俄而勾起唇角,用剑身在它的脑袋出轻轻拍了一下。 黑蛇同样怡然自得,“我的主公说了,他看上这只小猪妖,想要带回去,然后把她煮了,吃进肚子里。” 朱玲珑瑟缩着抓着容钦的衣摆,这会儿倒是知道主人是谁了,这会儿倒是知道应该乖乖示弱,让她的男人来保护。 “哦,想把她带回去?”容钦微微挑起眉,锋利的尖端在蛇“脸”侧轻轻地划过,削铁如泥的宝剑轻而易举地将漆黑厚重的鳞片隔开,冰蓝色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出。 黑蛇原本还怡然自得的表情赫然变得僵硬,石雕般停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它的鳞片鲜少会被什么武器伤害。 “你是谁?”这条黑蛇被养了这么多年,仰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很多年,从来没有看见什么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 “我在问你话。”容钦又用剑柄敲着它的脑袋,继续一刀刀地往里割着,地上开出一朵朵冰蓝色的小花朵。 那条黑蛇倔强地扭过头,“我不会说的。” “哦,好的。”容钦说着很不客气,“那就把你杀了,炖成蛇羹放在客栈门口,等你的主人来找。” “你不能这么做!”那条黑蛇忽然像个别扭的孩子,愤愤地瞪着眼,思索着要如何逃走,“她是你的情人?” “你试试看?”容钦倒不着急。 他的话音落地后,黑蛇就已经挪动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它惊愕地僵硬在那里,像是始料未及,竟然会有人能让它动弹不得。 容钦松开手上的剑,抱着朱玲珑替她套上衣裳,还有点将她举高的感觉,轻声细语和哄孩子一般,“玲珑,告诉他,你是我的谁?” 朱玲珑有些紧张地探头看向那里,这会儿将容钦的脖子抱得可紧着,生怕被那边的蛇攻击。 “我,我不知道。”朱玲珑结结巴巴地望向一脸无语的黑蛇,就看了一眼,立刻将脸缩回他的肩窝处,不想抬头,“容钦,我们回屋子里去好不好,那条蛇还在这里,我怕它咬我。” “怕?”容钦摸着她的头,“已经被我定住了,不会冲过来咬你。” 朱玲珑仍旧充满依赖地抱着他,轻轻摇头,“不是的,它太丑了,我不想看。” “你告诉它,你是谁?”容钦捏捏脸颊,自下而上望着朱玲珑,想到又有别的雄性在暗戳戳觊觎他的猪,内心深处便涌起了原始的不爽。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朱玲珑是他独家专属,独有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要妄图的二道,痴人说梦。 “是、是女王大人。”朱玲珑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脸颊。 那条黑蛇瞠目结舌地望向这里,有些呆萌地眨眨眼睛,觉得这画面委实有些诡异,一时间接受无能。 “是谁的女王?”容钦还是不满足,又继续追问道。 “你的。”朱玲珑揪着一块肉,用力捏了下,“你的女王大人。” 陛下满足了,躲在屋外偷窥的星宿武官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堪比孙悟空大脑天宫还要壮观的事情。 朱玲珑看着容钦说出这几个字后,又重新将小脑袋埋在他怀里,“我们不要呆在这儿好不好,那条蛇太丑了,我不想对着它,好难看。” 被朱玲珑的嫌弃万箭穿心的蛇默默瞪着她,说不出话。 “好,现在就走。”容钦离开前,侧头看了那条黑蛇一眼,随即离开浴房。 他前脚方走,便又有两个星宿武官翻窗而入,将那条黑蛇拖走。 第54章 招人喜爱 朱玲珑原本是要沐浴的,结果被这条黑蛇中途打断, 登时没了心情, 神色恹恹地趴在桌上,纤白的手指掐了丢丢小甜点, 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很好吃, 但想到吃多了会发胖, 她的脸又皱起来。 容钦同样心事沉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来了凡间还未满一日,便接连碰到两个示爱者, 他知道自己的猪招人喜爱,但没想到被觊觎至如此田地。 思及此, 他便抬起头, 阴恻恻地盯着朱玲珑。 原本还优哉悠哉晃着小脚的朱玲珑仿佛在冥冥中感受到什么,同样侧头费解地望向他,还悄悄将手指上沾上的一丢丢小甜点丢掉。 “往后尽量少抛头露面。”是他的问题,忽略了仙界八卦报的影响力, 竟然有这么多妖精挤破头了想当她的男人。 “为什么啊?”女王大人想都不想便拒绝道, “我不要。” 第41节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恐怖吗?”容钦见朱玲珑很无所谓的模样,只能叹口气劝道,“万一再碰上类似的情况,而我恰巧不在怎么办?” 他从未没有见过像朱玲珑这样单纯善良的小笨猪,被父母养在温室, 不知晓外边世界的人心险恶, 世事无常, 稍有不慎就会被骗进笼子里,偷偷摸摸地藏起来。 “那我往后去哪里呆着?” “像九重天就很安全。”容钦还补充一句,“尤其是我的寝宫。” 朱玲珑在心底默默翻白眼,但面上仍旧滴水不漏,她现在也学聪明了,已经能粗粗猜到容钦在想什么。 她抿着嘴里甜点,试探问道,“陛下,你莫非是吃醋了?” “胡言乱语。”容钦一把搂过他的宠妃,捧着洁白的小脸,在下巴处刮了下,“那些杂碎根本构不成威胁。” 如果是头牛的话,他虽然面上装作淡定,心里还是免不了燃起几分危机意识感,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朱玲珑都能看上,那就太不科学了。 他可真是自恋,跟爹都有得一拼,莫非雄性的龙上了年纪,都会有这种症状。 “嗯,好吧。”朱玲珑没有刺激他,就像她娘那般,露出慈爱的目光,顺便摸摸头,“你能用这样好的心态来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是非常棒的。” 如果换作龙祁,肯定会乖巧听话懂事地将头靠在朱采香肩上,为猪的夸奖而感到高兴,但容钦却没有这种觉悟,反而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在质疑我?” “没有,当然没有。”朱玲珑双手撑在身后的椅子上,慢慢往后退,被容钦压着几乎快贴上去。 “朱玲珑,是不是要我教你,什么叫以夫为天?”容钦弯下腰,刚准备做点什么,门忽然被推开了。 二人齐齐坐起身,望向向里张望的苏苏。 苏苏原本是不想来打扰他们的,但这会都下午了,就连昨晚炮制了整晚动|作片音效的两只小狐狸都下楼,只剩他们了。 结果刚进来,就撞破这种画面,她倒吸一口冷气,“是言禾让我上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们先忙,先忙,我这就出去。” 朱玲珑连忙推开容钦,将外头的衣裳整整,“没什么,我们就是交流下剑谱里的招式,现在就下去。” 容钦“……” 第55章 屠龙宝刀 午膳后,他们便去了大雍皇宫。 容钦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甚至有些莫名的抵触。 除他之外, 四个尚且年少,没见过世面的小妖仙好奇地弹出头, 四处打量。 大概是被父母警告过, 鲜少涉足人类权力最为集中之处, 对周遭一切充满好奇心,尤其是朱玲珑,因为娘亲当年差点被厨房宰了炖小排汤喝, 从小就被朱大胆管束着,不能随意进入这种危险场所, 于是好奇地用手去摸那些雕花栏杆, 明明跟家里的差不多,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昭和帝君。 帝君是远古司战上神,在人间历劫时的身份便是大雍皇帝, 身旁还跟着暧秋塞过去的, 那只名叫“怀樱”的小狐狸,从宠物一路“逆袭”成了贵妃,独霸后宫,连帝王的真龙之气都能悄悄吸走。 他过去与连清冷自持的古神都为情所困,先是神堕, 后又被封锁记忆……甚至发生了落英山哗变这样让天界不想提及, 必须尘封的往事。 容钦的目光微沉, 从未有过这种情绪,在这种暖洋洋的春日里,竟然隐隐有些后背“冷飕飕”的害怕 。 曾经有位古人说,情字是把杀猪刀,在认识朱玲珑后,他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把刀恐怕杀的不是猪,而是屠龙宝刀。 他站在五人的最后,言禾挽着祁月,朱玲珑强行拉住有些害怕的章鱼,四人皆穿着小宫女、侍卫的衣裳,却丢给他太监的袍子换上。 容钦咬着牙,手里捧了个跟毛笔似的东西,娘兮兮地捧在手里,自我强迫不要流露出异样。 作为天界太子,帝位的继承者,他自小就在母亲的严苛教导下,懂得什么样的感情该有,什么不该有。 他对朱玲珑的念想,就是应当被掐断,不能存在的。 如果再陷进去,他最终或许会落得比昭和还要糟糕的下场。 容钦忍不住咬紧牙关,牢牢盯着朱玲珑的背影。 她的心该不会真是用石头做的,不管怎么捂都捂不热,仿似广寒宫的石头,冰冷而坚硬,还会将试图接近她的人划伤。 他是不是应该松开手,让朱玲珑过她想要的生活,同样的,也让他重新回归原本的道路。 “书院给出的线索里写了,那块红色的石头原本是被昭和皇帝找到,放在皇家宝库里,后来被人类皇族当作吉祥的装饰品沿用下去。”言禾也做了相关的研究,看着朱砂翡石的图画,“看上去,这些都是后宫嫔妃用来镶嵌着当头饰。” 祁月赞同,“那就要从现任皇帝的宠妃下手了?” 苏苏今早没事干,就坐在客栈里看报,多少了解到一些,“那很好找,现任皇帝今年二十四岁,妃嫔不多,总共就只一位皇后,两位贵妃,皇贵妃去年好像就已经过世了。” 祁月深深感觉到其他同学的嫉妒,这个试炼真的没什么挑战的空间,只要把几个地方挨个找过去,总能寻到的,“我们可以先去国库看,按常理,如果皇帝还没赏赐出去,就应当在哪里存着,找不到的话再去那几位娘娘的寝宫翻。” 朱玲珑没什么想法,就配合地点点头。 她其实有些想不通,按照外公过去和红豆出去玩的最长时间算,现在应该回来了,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给自己带礼物,为什么迟迟还没看到猪影。 ※※※※※※※※※※※※※※※※※※※※ 朱玲珑的靠山就要回来了 第56章 大雍皇帝 “挨个过去太费时间,我们不如分开去寻?” 出于效率和想私下悄咪咪过二狐世界的考虑, 祁月拉着言禾的袖子建议道, “我们俩先去国库找,苏苏, 你跟玲珑、龙钦一块儿去几个皇妃的寝宫?” “?”朱玲珑原本无聊, 纤细修长的五指便抠墙壁上的龙眼睛玩, 闻言侧首过去,有些不情愿,“要……分开来吗?” 余光嫌弃地从容钦身上扫过, 还悄悄往苏苏那里挪了些。 有点不想跟他一块儿。 容钦穿着滑稽的太监衣裳,宽敞的袖子下, 修长的手执着大狼毫样的东西, 但也掩盖不住那种阴森森的恐怖气场,“怎么,你不高兴?” “这个……还是一块儿活动吧。”苏苏不敢看朱玲珑充满期待的目光,求生欲极强地左右张望, “我今早看小报说, 大雍皇宫卧虎藏龙,高人道士,还有躲在冷宫里的妖族鬼魅,倘若不小心碰上了,恐怕又会有麻烦, 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分开。” 朱玲珑松了口气, 用手拍胸口, 还好不用单独跟容钦去。 九天上“咣当”声响起,一道雷电劈闪而过。 祁月吓得小身板微微颤抖,“说得也是,那我们先去国库。” 苏苏登时点头如捣蒜,“好。” 大概是有座冰山在这儿,他们都没说话,就快走到国库时,忽然后面传来一道极为尖细的声音,“前头几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都给咱家站住。” 容钦根本没有管这愚蠢人类的制止行为,但身边的两只小狐狸先做贼心虚地停下步伐,紧接着,朱玲珑和苏苏跟着顿住不敢动。 一排穿着跟容钦同样衣裳的太监走上前,为首大抵是负责管事的,贼溜溜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他们一圈,目光随后落在朱玲珑身上。 朱玲珑被盯得有些不舒服。 大太监的顿时变得格外和善,“奴才眼拙,不知是哪位娘娘驾到?按照规矩,没有皇上的旨意,后妃是不能随意外出。” 朱玲珑愣了愣,询问地望向苏苏。 苏苏同样没反应过来,人类应该不知道天后的身份啊,何况他都没管容钦叫陛下。 章鱼的反应还是快的,立刻叉腰,开始狐假虎威,“你这小太监,是怎么看出我们娘娘身份的?” “娘娘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远远看过去,仿似九天仙女下凡尘,救苦救难救众生。”太监的嘴上仿佛抹了蜂王蜜,甜得都快腻了,“奴才想不发现都没办法,哪个宫女能生得这般精致。” 朱玲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略微腼腆地低下头。 虽然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没什么毛病。 但原本好好的晴天忽地乌云滚滚,阴沉沉地从头顶上飘过,雷鸣阵阵,比方才还要恐怖几分。 容钦的脸,黑得更甚乌云。 “奴才听总管大人说,陛下今儿个心情不爽朗,娘娘不如去看看……”太监略微冲朱玲珑挤眉弄眼,看得朱玲珑有些不自在,“若是能借此得了陛下青眼,他日还不平步青云,早早诞下皇子,稳坐中宫?” “咣当”一道雷,径直将路边不远处的老树劈成两半,轰然摔倒在地,从中间裂开,里芯都烧焦发黑。 朱玲珑都被惊吓到,险些没站稳。 自从祁月说要让她跟容钦一组,朱玲珑的眼皮就开始跳。 结果不详的预兆果然发生了,还不等说什么,远处便传来小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陛下驾到——” 除了容钦之外的小妖精,旁的都隐隐开始担忧,好端端的,怎么皇帝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是雷劈倒了这颗树。”皇帝的贴身宫人解释道。 大雍的皇帝便站在树下,双手握紧成拳,唇线抿成一条线,低头打量漆黑的发焦的一团木头。 他忽地侧头望过来,皱起眉,“谁站在那儿?” ※※※※※※※※※※※※※※※※※※※※ 等我下周!我下周从欧莱雅辞职不加班了!我就好好写文啊啊啊,顶锅盖逃跑 第57章 异界 大雍的皇帝在看见朱玲珑时怔愣片刻。 他的脸很白,有点类似病态的苍白, 深邃的眸子带着不自然的黑, 幽幽将她从头扫视到尾。 朱玲珑被瞧得浑身发凉,莫名觉得他像是不属于这个地方, 阴气森森冷冷。 他在打量朱玲珑的同时, 容钦同样侧首, 极不友善地观察对方。 另外三个队友都极不安,连呼吸都屏住,按照书院的规定, 他们不能和人类发生太大的冲突,否则会被算作不合格。 对面是黑压压的士兵, 人群中, “小太监”不动声色地往娘娘站的地方挪了些距离。 皇帝短暂地停顿片刻,很快从名叫“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他前进一步,狐疑地盯着朱玲珑的脸,“你是谁?” 原本还在讨好她朱玲珑小太监登时变了脸色, 像到手的香酥小烤鸭插上翅膀飞走了。 朱玲珑开始心虚。 “你似乎不是宫里的人。”他慢慢走到她身前, 微微扬起唇角,“朕好像见过你,穿着宫女的衣裳,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附近,是怀有什么叵测的居心?” “启禀陛下, 奴才方才在前面发现她时, 此人还称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小太监立刻跪下来, 谄媚十足,“依奴才看,肯定是有问题,没准是混入宫中的细作,要给塞北传递机密。” 第42节 朱玲珑刚巧站在他们最前面,硬着头皮和对方的视线相迎。 皇帝似乎发现了有趣的地方,挑眉望向朱玲珑,“跟朕过来。” “不用了。”朱玲珑朝后躲,这时候又开始找容钦了。 天帝恨恨地咬着牙,这会儿就知道自己是谁家养的猪了,不需要的时候躲都来不及。 刚见到朱玲珑时,大雍皇帝只顾着震惊,并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容钦。 他能隐隐感受到,站在她旁边的太监,并不普通,似乎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皇帝后退一步,隔开一段距离。 “该是我问你。”在沉默中,他们周围被一层结界所包围,这个结界里只有他们。 容钦抬头望向面前的“皇帝”,天子周身该有的帝王之气,他在这个“人”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如果是寻常妖精,按照他的修为,一眼就能看穿,但面前这个,完全看不透,“你是什么人,冒充大雍皇帝出现在这里?” 原本尚且淡定的“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容钦刚要动手,朱玲珑便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朝后撞到他的胸膛口。 天帝顺势抱住她,“皇帝”便消失在跟前,看不见踪影。 朱玲珑慢了拍地抬起头,再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不再刚才站的地方,而是国库。 “陛下呢?”剩下的太监、侍卫忽然发现皇帝和莫名出现在宫中的人都消失不见,登时慌乱地侧过头,“一定是塞北的细作,封锁皇宫,仔细找,不要让他们逃掉。” “他是什么人?”朱玲珑推开容钦。 利用完就丢掉,容钦恨恨地咬着牙,这果然是符合她的作风, “不是人。”容钦松开自己的牙齿,答道。 “妖精?” “也不是。”容钦顿了下,对大雍这个地方愈发不约,总会碰上不正常超过预料之内的事情,“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人类生灵的气息。” “我还想学院怎么会分配这么简单的试炼,原来是藏在这里。”苏苏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连天帝都看不出对方的真身,那肯定非简单的生物,“没有人类的气息,是地府的死灵吗?” 容钦皱起眉,也不像从地府来,“他不会是好应付的对象。” 如果不是带着朱玲珑和三个累赘,他肯定是要深究对方的底细背景,这个世界的神是有各自的管辖区域,东方的神和西方的神井水不犯河水,他看着……像从另外一个领域而来。 但现在,他不得不放弃这想法。 “这里就是国库了,把东西找到就走。”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三只小妖精的同意。 容钦拉住朱玲珑的手。 女王大人凌厉的双眼立刻奶凶奶凶地瞪了过来。 他装作没看见,这种小脾气是不该被纵容的,身为家主,难道连家猪的蹄子都不能牵了吗? 朱玲珑用充满警的目光瞥了眼他的动作,但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当着同学的面,她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用指甲抠对方的手背,但在坚硬的龙鳞上,几乎毫无影响,连道红痕子都没。 “你跟我走。”国库也不是个小地方,还下分许多司管辖。 “不要。” 容钦也不多话,直接提溜着朱玲珑往前走,“早点结束回仙麓书院,别再这儿拖时间。” 朱玲珑有些尴尬地看周围的同学,“你注意点形象。” “反正他们早就发现了。”容钦很不在乎地扯着她,继续提溜着往前走。 身后的苏苏一脸淡定,反倒是言禾、祁月吃惊地互相对望,随后一同望向她。 苏苏无奈地点点头,差不多是默认了这件事的发生。 祁月震惊地用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惊讶,但指缝间还是漏出轻轻的询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朱玲珑登时方了,倒吸一口凉气,“被发现了?” 、 要是这么说,她高山雪莲花般的冰美人形象兴许就不复存在了。 等不到容钦的回答,她不安地踢对方一脚,“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当你的同学都是傻子吗?”容钦将她提着拉到自己的身边,像老母鸡拎小雏鸡,夹在自己的庇护之下,“瞎子都能发现。” “不行。”朱玲珑只要想到自己和容钦的“奸情”被同学撞破,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中,“你去跟跟她们解释,说没有这回事,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天帝陛下微微低下头,仿佛像看个天真无暇的小傻子,不满占据了上风,依旧忍不住要捏捏揉揉精致的小脸,让她接受现实,乖乖呆在她应该呆的地方。 “不行,不能解释,解释会更乱。”朱玲珑摇摇头,心慌意乱地皱起眉,“但不能让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了?”容钦淡淡地挑起眉看着她,没有再陪她追究这件事,转而说起别的,“你爹娘就快从东海回来了。” “我爹娘回来了?”朱玲珑眼睛里仿佛都有星星,一颗一颗闪现在黑暗的夜空。 “差不多,等他们回来了,我就派人去东海提亲,早点把亲事办了。”容钦说完这句话后,瞬间能感到那眼里的星辰一颗颗地黯淡下去。 她无精打采地扭过头去,呈现出躲避的架势,可目光闪躲一会,又恢复原来的样子,“我们先找东西吧。” 朱玲珑这点年轻的小道行,容钦几乎不用眨眼,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就是盘算着爹娘要回来,回来后她就有靠山了。 容钦冷冷地站在那儿。 他默默地整了下袖口。 能从落寞皇子爬到如今的位置,他怎么会让那头生出异心的小笨猪得逞? 第58章 龙小六 当从容钦本尊的嘴里知道救兵要来了后, 朱玲珑的欢喜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相当于是官方下达的正式通知, 肯定不会有假, 靠山们都回来了,她就又能彻底恢复小富婆猪的身份了。 容钦原本是想找司管皇宫这片的土地把石头找着, 可忽然觉得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 像朱玲珑这样执念于塑造冰山女王形象的猪,竟然会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在自以为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优雅地捂住嘴巴,登时想甩摊子走龙。 平心而论, 他没虐待过朱玲珑吧。 打过她, 骂过她吗?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除了不许她脱离自己的监控范围,还逼着她一块儿睡,间或搂搂抱抱, 别的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吧。 何况他也是为了朱玲珑好, 看看她到了凡间, 刚脱离自己的保护, 立刻就碰上了那些狂热的男追求妖精,上来二话不说地扯衣服, 充满了乡野粗俗的气息,就是典型的蛮夷之地。 而朱玲珑作为创世神养在东海龙王那儿的亲闺女, 觉得自己短暂猪生中唯一遇见过的小挫折和困难马上就要迎刃而解。 是啊, 幼儿园老师说得对, 猪生这么长, 难免会碰见几个小坎坷,但只要迈着小蹄子勇敢地跨过去,就会有成长。 她还是能继续做高贵冰冷,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颠倒众生的青坊镇一猪。 容钦如鲠在喉,但看她辛苦翻着破珠子,还是气地找来了土地。 土地的个子很矮,过往述职都挨不到三重天的门,第一回 面见天帝,险些跪在地上。 “小仙参加陛下,陛下亲临大雍,不知所为何事?” 听见声音,朱玲珑看了他们一眼,瞧容钦在跟土地爷说话,又继续自己寻找的动作 。 “琼碧仙子在大雍皇宫遗落了一块朱砂翡石。”容钦不满朱玲珑将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挪开,跟怨妇那般,把手里的图纸递给双手颤巍巍颤巍巍接过去的土地,“帮孤找出来。” 土地看了眼图纸,竟然抖得更厉害了。 容钦感觉不对,“你在害怕?” “实不相瞒,陛下,就在您来之前,这大雍王朝的皇宫来了个奇怪的东西,将皇帝都绑在了地下。”土地说着,声线开始颤抖,“她还将一条龙囚禁着,那条龙……似乎还是来自东海,是龙王的孩子。” 朱玲珑僵硬地转过头,手里还拿着一块湛蓝湛蓝颜色如同天空般纯净的宝石。 她走过去,“你说东海的龙被囚在大雍?” 朱玲珑的娘亲朱采香在生下三头小猪,一只小乌龟后,就连生了三条龙。 五娃、六娃、七娃? 她的心脏都提了起来,脑海中弟弟妹妹的脸一闪而过,七娃是他们家智力的巅峰,爹爹的继承者,五娃从小就给自己取了个江湖诨名龙傲天,x天x地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被抓。 那就只剩文文静静,乖乖巧巧,全家里唯一会听话乖乖叫她“女王姐姐”的小六了…… 朱玲珑登时心慌身乱,因为国库有些窄,径直推开容钦挤到土地跟前,“是个小女孩吗?” 容钦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个动作,往旁边趔趄两步。 土地瞠目结舌地看看着这头敢把天帝推开的猪,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更震惊的是天帝竟然没为自己的威严扫地动怒。 “你回答我?”朱玲珑见他沉默,就更紧张了,“是东海的小龙女吗?” 小六应该和爹娘在西方玩才对,怎么会被抓?兴许是隔壁北海,南海的龙。 “好像、好像是的,她的真身是龙,虽然还小……”土地点点头,在这片土地上,凡龙皆贵,基本上全出于天庭贵族,非比寻常,“小仙问过她身份,她自称是东海的小公主。” “那就是我妹妹。”朱玲珑蹲下身,和只到自己腰的土地平视,着急地抓着他的手,“她在哪里?你快带容钦去救她。” 那口吻,好比富婆丢了钱财上衙门,对捕快说“你快带旺财过去嗅嗅犯人的味道”如出一辙。 容钦的眉头紧紧皱着,他知道自己的术法修为出类拔萃,出神入化,在这天上地下都实属稀罕,……可朱玲珑在吩咐他办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女王吩咐小白脸的口吻。 天帝深吸口气,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乖巧地扑进他的怀里,撒个娇,服个软,摆脱相公拯救未来的小姨子于水火中? “那个假皇帝为何会将她绑过来?都做了什么?”容钦憋着不能生气,自己的天后,在外面多少得给几分面子,何况此事着实蹊跷。 “他将小公主关在一个金丝鸟笼中,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古怪文字,里面铺着柔软雪白的毯子,点缀晶莹鲜红的宝石,陛下给的这块,似乎就在那儿。”土地低头,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景象,“小仙曾偷听到,他言辞中透露着,需要龙血。” 朱玲珑也知道龙的身上都是宝,不像猪,只能用来吃肉,可被放血这种事,单听着就背后发凉,“她不是跟着爹娘吗?”就算爹一时糊涂,跟娘带着弟弟五娃龙傲天出门,结果一不留神将龙傲天落在街上了,但也应该有虾兵蟹将跟着。 “小公主说,是跟他们走散了,然后就被关进古堡,后来因为水土不服才被送回这儿。”土地也有些无奈,“小仙打不过那个怪物,只偷偷趁守卫放松的时候看过她两次,身为土地,仙微言轻,之前曾向长官上报此事,但上级仙官始终没给答复,所以迟迟没有处理。” 朱玲珑闻言,美眸狠狠瞪向容钦,“你为什么不处理我妹妹的事?” “……”容钦被她充满问责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舒坦,仿佛他成了那个要龙血的东西,“天庭事务冗杂,不会全部都来跟我汇报。” 第43节 朱玲珑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你现在别磨蹭,快让土地爷带你去救小六。” 第59章 龙小六2 龙祁在去西方拜访波塞冬前从未料想到,他和小香难得从繁忙的公务, 麻烦的龙孩子、猪娃娃, 还有难缠的岳父岳母中脱身开一会。 再回来时,两个女儿都被掳走了。 “小公主刚刚幻化出成年少女的模样, 看着很虚弱, 那个‘皇帝’白日不喜欢处理朝政, 经常会让他的部下乔庄上朝,自己则躲在暗处睡觉,黄昏夜晚才出没。”土地用手挠头, 仔细在脑海中重新回想一遍,“他们还时常说一些古怪的话, 叽里咕噜, 小仙做过全大雍个各处的土地,却从未听说过这种方言。” “还有别的吗?” “那间屋子的外面有神奇的法术,小仙不敢靠近。”土地并不是术法高强的神,所以只知道大致的情况, “就在小殿下身体不舒服想要去御花园晒太阳时偷偷见过两面, 她的脖子上还有奇怪的齿痕,像两个小洞。” 容钦微微皱起眉。 他少时读过仙麓书院所有的藏书,却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习性的生物。 抗拒太阳,莫非是冥府来鬼|怪。 而朱玲珑在课本之外的学识渊博,尤其从小听魔镜说那些西方的故事, 骑士歌谣, 几乎立刻就猜到了, “是血族?” “血族?”容钦跟着念出这个词,觉得发音有些奇怪,“那是什么东西?” “从西方来的。”朱玲珑解释道,“那里的居民会管他们叫吸血鬼,靠吸取人类的鲜血为食物。皮肤苍白,厌恶阳光,是属于黑夜的生物。” 无知的天帝侧头望向她,“所以是跟尸|鬼差不多,为祸一方的生物?” 朱玲珑道,“不对,大部分都比尸鬼英俊。身材高大,有着和夜空一样的蓝色眸子,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头发,颜值是魔法生物的顶峰。” “不用提这些无关紧要的。”容钦站在那儿,极不喜欢听她夸赞其他雄性的话,这种东西,长得好有什么用处,虚有其表,“讲重点。 “西方人的传言里,他们畏惧大蒜、十字架和阳光。”朱玲珑道。 “传言未必是真的。”容钦道,“如果他们是一个能制服龙的族群,不会怕大蒜这种连普通农妇都能种植的食物,太荒谬的传言。” 朱玲珑听魔镜说过许多和血族有关的浪漫故事,但现下的印象糟糕透顶,“可我妹妹还小。” 容钦询问地看向她,显然是不明白。 在天帝的认知范围中,跟人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相仿,龙再弱小也是龙。 他三岁时在凡间,虽然是条小奶龙,可已经用奶凶奶凶的嘶吼雄霸一片湖湾,让所有或成年,或年幼的圣灵屈服在自己的统治下,为龙首是瞻,全部成为龙的小弟。 “小六不像傲天那样有龙焰,她只会喷喷水,或者跟鱼群在海底一起吐泡泡。”作为高贵冷艳的姐姐,朱玲珑以前一直想做龙女,可在看见小龙女妹妹之后,又觉得龙女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软萌软萌的,如果说红豆的奶乖是带着点小腹黑,那小六就是真的单纯乖巧的好孩子。 “……” 容钦停顿半分钟,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不能打的龙,毕竟龙族素有骁勇善战的美名,无论男女都是征伐疆域,力拔山兮的优秀战士,否则也不会统治仙界多年。 “那个血族肯定是要借助龙血来获得某种力量。”朱玲珑拽着他的袖子,态度十分坚决,“要尽快把她带回来,否则她的血被吸干,肯定会死。” ***** 容钦被朱玲珑拽着,在土地的带领下来到御花园的一角。 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们先前掀起的小风波,皇宫内的戒备森严,守卫、巡逻的士兵足足是先前的三四倍。 “小殿下通常是下午这会儿出来晒太阳,会有十几个修为高强的宫女、太监跟在她身边。”土地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显然是很紧张。 朱玲珑同样忐忑不安,“他们会虐待小六吗?如果是寻常怪物,不应该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们却这般大胆地招摇过市,肯定有问题。” “这……小仙就不清楚了。”土地的胆子不大,还躲在朱玲珑后面,探出一双略显老态的眼睛朝里打量。 容钦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些傻乎乎,可出于对朱玲珑的忌惮和“畏惧”,并没有说出来。 以往听说,夫妻呆在一起,智商会逐渐中和,他该不会有一天沦落到朱玲珑这个境地,就跟昭和帝君那样,甚至到了堕魔这一步。 容钦眯着眼望向前方,他们干等许久也没有目标中的小龙出现,“我们应该直接去她的房间找,今天有了这么一遭,那个吸血鬼估计不会让她出来晒太阳,兴许还会做贼心虚地转移地方。” “那间房子还是不要随便进出,之前有老鼠精妄图迈入,结果当场变成炭烤老鼠肉。”土地小心道,“好像是叫魔法阵的东西。” “魔法阵啊……”朱玲珑忽然有些担心地拽住容钦的袖子,“我们还是不能去,吸血鬼既然是需要龙血,肯定是看上了龙,万一你也被抓走了怎么办?” 容钦原本还有些欣慰,朱玲珑终于对他有些在乎,会担心他被抓走,跟自己分开。 他正准备安慰一番,结果对方又补充道,“要是你也被抓走,就没人救我妹妹了,不如咱们先去天庭搬救兵吧,仙多力量大,而且我总觉得你打不过他。” 容钦心底的温存顷刻间荡然无存,冷冷地盯着她,“朱玲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什么是错觉?”她仰起头,被天帝捏着脸颊拽了下,然后拽到自己跟前。 “你竟然会觉得,我打不过那些杂碎?”容钦微微挑起眉。 朱玲珑感觉到不好。 他的手指顺着下巴摩挲到耳后,稍微用点力便揪着她往前走。 “你跟我走。”容钦拽着朱玲珑,此事都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去把我们的妹妹带回来。” “我们真的不去天庭搬救兵吗?”朱玲珑跟着容钦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他低头对旁边的土地道,“你带我去妹妹那里。” 土地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配合地带路到富丽堂皇的宫殿内。 第60章 教育天帝 用龙宫大总管的话说,龙六娃还是个什么都不懂, 应该被哥哥弟弟推在贝壳小车里的乖宝宝。 但因为跟父母出去玩, 结果在龙生地不熟的西方走散了,最后被龙贩|子捉进了吸血鬼的城堡, 又因为不听从城堡主人的话, 妄图跟随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骑士逃跑, 而被不悦的“公鸡”关进金丝笼中,每天都会被摁在不同的地方吸血。 她穿着白纱睡裙,抱住自己娇小的身躯, 坐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探出小脑袋往外张望。 往常这个时间, 应该会有吸血鬼来带她去晒太阳, 以防缺少日光的龙生病,可今天一直见不到鬼的踪影。 她等了很久,门才被打开,那个“公鸡”阴气沉沉地走到她跟前。 龙小六抬起头, 默默往后缩了点, 看他打开金丝笼子,慢吞吞地走进来,然后拽住她企图往后挪的手。 “我今天没有晒太阳。”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妄图商量,“医生都说了, 对身体不好。” “只是一天。”他蹲在小龙女的跟前, 将柔软的黑发撩到身后, 双手捏着脆弱雪白的脖颈扭到一边,“太渴了。” 龙小六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便传来轻轻细细的刺痛感,她拽着对方的袖子,被慢慢摁在柔软的地上。 明明灭灭的灯光笼罩着华丽的金丝笼,落在他们白皙如东海明珠的皮肤上。 那只“公鸡”在结束后,意犹未尽地在雪白的皮肤上轻轻舔过。 龙小六瑟缩着皱起眉,酥酥麻麻的。 “你有哥哥?”身上的“公鸡”像是花了些许时间来消化,随后缓缓睁开深蓝色的眼,幽幽望向她。 龙小六想到自己在东海只爪遮天,作威作福,嫌着没事就掀起滔天巨浪,然后被爹爹吊在龙宫门口的亲哥哥龙傲天,迟疑半晌。 这么藏不住心事的小哦东西,对方很快就心领神会地理解其中的含义,颇为不可思议,“没想到,你哥哥竟然能找到这里。” 龙小六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哥?” “公鸡”摸摸她的下巴,似乎在慢慢回味方才发生的事,道,“是条成年龙的气息,但他身边的漂亮女人好像是头猪。” 龙在西方虽然稀罕,但他也算见过,何况带着龙小六这么久,而血族这个物种,在容钦统治下的东方,就极少出现。 “我们家有很多条龙。”龙小六狐疑地望向他。例如她爹,东海龙王,她的小七弟弟,原本刚出生时,龙傲天不断撺掇着爹管他叫“龙灭地”,好能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共同称霸六界,制衡宇宙。 龙小七的修为远比哥哥龙小五高。 如果身边还跟着一头漂亮的猪,那是有八九就是艳压六界的朱玲珑了。 “是嘛?”他眯起眼,似乎像同时发现许多猎物那般饶有兴致。 “你要把他们抓过来?” “不会,他们肯定没你甜。”他又低下头,在那两个齿印处轻轻舔过,“我又渴了。” “公鸡,你不能再喝了,我会贫血的。”龙小六想躲开,又避不掉,只能任由对方咬了一口。 年轻的“公鸡”抬起头,极不友善地注视她,“我是公爵。” 实在是他带来的几个侍从官话说得太不标准,每次说“小六,公爵大人找你”,都会不自觉地说成“小六,公鸡大人找你”。 龙小六似懂非懂。 “下次再来教你。”他摸摸龙小六的脑袋,“我要先回西方,这次有点危险,不能带你。” 龙小六有点高兴。 她的这份小喜悦被察觉后,对方显然不高兴了,“你应该难过,流眼泪也行。” “我很难过。”她很配合。 “先让你去你哥哥姐姐身边。”他好像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待会他们肯定会找到这里,我就在地下,如果那不是你的哥哥姐姐,你就叫我,但如果是的话,你就乖乖跟着他们回家。” “好。”龙小六猜测着,只要是条龙,都会带她回东海。 他又捏捏小龙女的耳朵,在耳边轻声道,“我会想念你的。” 他的声音像深夜中柔软的月光,轻轻从身上略过,带着银色皎洁的余辉。 轻轻软软,又很快消失。 ****** 龙小六再看见房门打开时,就瞧见她的姐姐朱玲珑,身边还跟着不知名的男子。 他们把她从皇宫里带走,去皇城的某个客栈里落脚。 小可怜被关许久,又被吸了这么多的血,朱玲珑怕厨房不懂龙小六的口味,亲自去替她点菜,只剩容钦跟她面对面坐着。 跟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龙小六觉得气氛略微尴尬,坐在那儿,试图缓解下,于是抬头问,“你也是我姐夫吗?” “……”容钦沉默半晌,阴沉沉地望向她,“你还有别的姐夫吗?” 他和朱玲珑的妹妹竟然点点头,非常真诚,丝毫看不出撒谎的痕迹,“嗯。” 在她还是条蹒跚学步的小奶龙时,大总管龙忠经常带她去青坊镇探望外公外婆。 当龙小六迈着小短腿走在街上时,总会有奇怪的男性蹲下身,鬼鬼祟祟道,“小妹妹,来,哥哥给你吃糖。” 龙小六是个警惕心很高的孩子,一本正经地摇头,“外公说过了,陌生叔叔给的糖不能吃。” 第44节 陌生人一点也不介意,还蹲下来,悄悄道,“我不是陌生人,是你未来的二姐夫。” “你是女王姐姐的后宫吗?”龙小六从小被朱玲珑的女王思想灌输,下意识认为女王该有三宫六院,成群男妃,所以姐夫这么多,应该也在预想之内。 而对方竟然咬着牙,点点头。 龙小六信以为真,回家见到朱玲珑时,还举起手中的糖,说,“姐姐,我在路上遇见了三十多个二姐夫,都是他们送给我的。” 容钦咬着牙,“是谁?” “你说哪个?”龙小六喝了口水,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了多少块巨石,那架势,宛若龙傲天在底下作乱。 “……哪个?”容钦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的字句,“你有几个姐夫?” 龙小六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头算,一,二,三,四……三十七,三十八,在她数到第四十七的时候,容钦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最大容忍极限。 “他们在哪?” 龙小六问,“应该在青坊镇,怎么了?” 容钦的口气,仿佛是从个蚂蚁窝上碾过,“是的,我要把他们剁成肉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们?”龙小六深受朱三娃的宫斗小说剧本所荼毒,于是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义正辞严道,“他们都比你早去青坊镇,理论上说,都是你的哥哥,你身为我的姐夫之一,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容钦冷冷地盯着她,仿佛这已经不是他妹妹,而是跟暧秋一般的敌人。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兄弟之间理应团结友爱,这样姐姐才不会烦恼。”龙小六教育起他,非常有理有据,但容钦的脸已经黑得宛若煤矿,“你明白了吗?” 第61章 东海龙王 龙祁生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像白眼狼。 朱玲珑是这样, 朱玲珑的妹妹也是这样。 他们前脚刚去金丝笼子里把她救出来, 结果小龙女看着文文弱弱,转头就不认姐夫, 甚至还反过来教育他, 必须得明白“兄友弟恭, 后宫安乐”的道理,不能如此善妒,让姐姐为此烦恼忧愁, 得心胸宽广,友善兄弟, 孝敬父母。 容钦冷眼旁观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朱玲珑坐在她的小妹妹旁边, 像一个高冷却带着温情的女王,会摸摸她的脑袋,认真尽责地关怀妹妹,“你是怎么跟爹娘走散的?” “爹带着娘去买蛋糕。”龙小六喝着面前的汤, 含含糊糊地答道, “我看到街边的小摊前有个老婆婆,面前放着像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就凑了上去,然后被不知道是谁蒙着嘴巴拽进一个小巷子里。” 朱玲珑心疼地撸撸她,“爹娘去买蛋糕, 你身边难道没有护卫跟着吗?” “我也不知道。”龙小六很乖很温顺, 一点没有方才教育姐夫时候的凶气, “可能他们也没来过西方,所以走神了。” “也有可能是龙宫的护卫不了解西方的魔法。”朱玲珑道,“要融会贯通,了解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取长补短才行。”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像西方有很多女王,女公爵,女伯爵,但我们这的继承人还是以男性为主。”龙小六点点头,“非常不合理。” 天帝陛下被遗忘在边上,思及方才与未来小姨子的对话,非常高冷地转过头,在内心深处冷哼一声。 他把玩着手里的剑,这条小龙女简直是痴心妄想。 朱玲珑想当女王,坐坐他的位置和大腿没问题,但这辈子都不要妄图拥有后宫的机会,除非天庭不是他做主,六界不是他说了算。 容钦想着,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龙祁究竟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小小年纪,最应该是天真无知,单纯善良的时候,思想却不知道被谁荼毒,说出这些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话。 倘若他和朱玲珑有了孩子,定然不能送去爷爷奶奶那里重蹈覆辙,从小就得是他亲自教导。 “回头就让忠叔把那些护卫全部开除,发配去当咸鱼。”朱玲珑又给她夹菜,“你多吃一点,我听说吸血鬼只喝血,他们的厨师做菜应该很难吃。” “也不是,我们都在皇宫吃御厨做的饭。”龙小六摇摇头,“皇宫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很好。” “那你都没有长胖,一定是被吸血的缘故。”朱玲珑自己平日不肯吃饭,教育孩子催吃饭却没停下,“把这些都吃了。” “不是,我平时吃得很多,但跟红豆姐姐的体质一样。”龙小六摇摇头,“忠叔说过,我们都不长肉。” 朱玲珑帮她夹菜的手顿住,仿佛在那瞬间经历了万箭穿心。 在她还小的时候,曾经跟大哥、红豆一起去青坊镇的街上吃来自西方农村的小龙虾,结果第二天早晨起来,红豆照旧如常,大哥还是那样,她却胖了三磅,脸浮肿一圈,额头中心甚至生出颗红红肿肿,迎风张扬的小红痘痘。 朱玲珑为此躲在家里三天都不敢出门。 “那只吸血鬼怎么会来大雍皇宫,真正的皇帝去了哪?”容钦疑窦丛生,西方的鬼,竟然跑来他们东方作乱,甚至在皇宫为非作歹,这并不是件可以忽略的小事。 “因为我吃不惯西方的东西,血就不好喝了。”龙小六咬着嘴里的牛肉,“所以他就带我过来,我说皇宫的东西最好吃,就住在皇宫里了。” “……”容钦沉默片刻道,“他对你不错?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概是因为,他很需要龙血。”龙小六吃着朱玲珑夹来的菜,倒没有深究过其中的原因,“他的侍从有说,他是西方的‘公鸡’,因为不是长子没有继承权,又被哥哥构陷出家门,要积蓄力量东山再起。” 按理说,东、西方分管,两者各不干涉,西方的神无权管辖东方的神,东方的神也不能过问西方,这样的和平维持了许多年没有问题,但如今,这种平静仿佛要被打破。 “以后乖一点,不要乱跑。”朱玲珑摸着她的脑袋,“在爹娘回来前,你先跟我住在书院里?” 容钦闻言,不满地望向她,“让天兵送她回东海吧。” “我跟我姐姐说话,你为什么总是插嘴?”龙小六听见自己要被送走,便放下碗筷,颇有气势地教育他,“而且你是什么语气,这是跟女王说话的态度吗?一点都不恭敬,不谦卑,你应该看看我别的姐夫都是怎么做的。” “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容钦听朱玲珑这么说,稍微松口气,总算她还是个讲理的,却没想到她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而是低下头对龙小六道,“他就是这样。” “肯定是因为读书太少了。”龙小六原本是想当着姐姐的面揭穿他恶毒的内心,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要给他知错能改,迷途知返的机会,这种事私下说就行了,“应该去参加青坊镇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以后就不会这样三观不正。” 容钦隐忍不发,不动声色。 “姐姐,我们一起回东海吧,让飞鱼去跟爹娘说一声,他们肯定还在到处找我。”龙小六抱着朱玲珑的手臂,仰起头望向她,“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反倒显得他是个外人。 朱玲珑毕竟是跟天帝呆了些时日的,不敢直接得罪他,但小心思也开始算计了,“恐怕不行,我在仙麓书院的课程还没结束,不能跟你回去。” 龙小六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那我自己回去吗?” 朱玲珑循循善诱道,“你今天也累了,我们休息一晚,明天让天兵送你回东海,你再转告忠叔?” 依照容钦的性格,肯定不会放猪归海,但能让小六先回去通风报信也是好的。等到时候龙宫知道她猪落天宫被龙欺,肯定会来接她回家。 容钦站在窗口向下俯瞰,楼下的街道熙熙攘攘,装作听不见朱玲珑的小算盘那样。 那隐没在人流中的,不正就是朱玲珑和龙小六的亲爹,东海龙王龙祁吗…… 第62章 再见 容钦握着栏杆的手渐渐收紧。 龙祁显然是来寻女儿的。 他跟自己的心肝宝贝在西方走散后,担心得日夜难安。 闭上眼, 只要想到他天真无知的小龙女沦落异地, 被不知道什么人欺负,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悲惨生活, 就连饭都吃不下。 龙祁几乎动用了六界所有的能动用的资源, 顺藤摸瓜地追踪到大雍皇宫。 幸亏小六年纪小, 因为总是被龙傲天带着乱跑,傲天那个哥哥玩疯了,经常会忘记把妹妹带回来, 所以大总管龙忠在她脖子上的项链藏了龙族深海的一种海草,飞鱼顺着味道找到这儿。 “龙王殿下, 就是这里。”飞鱼敏锐地闻闻, “是小殿下的味道,属下以往经常在东海里找她。” “把客栈围起来。”龙祁默默望向前方,“先确保小六的安全再采取行动。” “但空气里好像不止是龙的气息。”飞鱼又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有猪。” 猪…… 龙祁的心脏咯噔一声, 仿佛腾然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你确定吗?味道不是从后厨房来的。” “不是, 跟青坊镇的三位小殿下很像。”在龙祁想要杀鱼的目光中,飞鱼低头道,“还有王妃和王妃的父亲。” 莫非是岳父大猪抢在他之前找到了闺女。 如果是这样,他英明神武优秀女婿的形象顷刻间荡然无存,不仅把女儿弄丢了, 还被老丈人捷足先登。 “我们走。”龙祁皱起眉, 往前迈一步。 他在岳父面前的威严形象并不重要, 关键还是尽快找到他乖巧懂事,不谙世事,单纯得如同张白纸的的小女儿。 楼上容钦转过头。 龙小六吃完饭,朱玲珑在帮她收拾碗筷,小龙女仰着头,很依赖地盯着姐姐看。 朱玲珑还会温柔地抿起唇角,微微上扬,“你等一下,还有甜品没上。” “甜品可以缓缓。”容钦终于还是说了出口,“你们的父王来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横竖早晚都要来,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但他有点无法想象,龙祁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岳父。 “你说什么?”不同于天帝陛下的一言难尽,朱玲珑抓着筷子的手抖了下,似乎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无法承受,“我爹来了?” “嗯。”这会儿已经藏不住了,如果不想让龙祁发现,他就得把小龙女一起从这里带走,否则她肯定会去跟龙王告密,“你现在推开门就能看见。” 独自呆在冷清、寂寞的仙麓书院这么久,身边只有一个残暴冷酷,每天都要逼着她好好学习的外婆,还有喜怒不定的容钦,朱玲珑几乎是立刻推开门。 龙祁原本是急冲冲地走上楼梯,想去寻龙小六,结果客栈的某间房门被推开,站在那儿的,赫然是他的二女儿朱玲珑。 “珑珑?”老父亲愣了下,有点摸不清头脑,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你怎么在这?” “爹。”容钦看着朱玲珑小跑着走下楼梯,直直走到龙祁身边,小鸟归巢般急切,丝毫不记得她这些日子都是跟谁同塌而眠。 而龙小六发现姐姐走了之后,也紧跟着从房间里出来,提着小裙子“蹬蹬蹬”地跑下去。 “爹爹!” 温馨的父女再见华民安,他沉默地站在楼梯那端,不知该如何称呼昔日和如今的属下。 “相思,你怎么和你姐姐碰上的?”龙祁从没想过,两个女儿竟然会同时出现在大雍,确认完龙小六暂时没问题后,他的视线顺着她们过来的行迹向前望。 天帝容钦便站在楼梯的尽头,往下俯瞰 他慢慢走过来,随着迈开的步伐,那声爹就这么哽咽在喉咙中,吐不出来。 第45节 第63章 姐夫 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他是俊俏女婿, 应当没有什么妨碍。 容钦慢慢走到龙祁身边, 刚准备开口叫出酝酿已久的爹,却发现朱玲珑竟因为太过欢喜, 红红的眼眶里盈着点点泪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龙祁还有些不适应, 他的长女素来端着女王的架子, 小时候他连哄带骗,结果经常连抱一下都不给,更别说骑脖子举高高, 就连吃饭饭的时候也不让龙喂,就这么高贵冷艳地坐在那儿, 凌然不可侵犯, 很少会像另外几个小女儿那样,流露出依赖不舍的样子。 那样久别重逢的目光,好像他历经九死一生,千辛万苦地从死|人堆里爬回来, 让老父亲莫名有几分激动, 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成为玲珑想要粘着撒娇的爹爹了。 朱玲珑哽咽着,竟说不出话。 龙祁原本是在跟女儿说话,侧目发现容钦时,还有些不满他打断如此温情的画面, 尽管不明白天帝为何出现在这儿, 但还是象征性地恭敬道, “陛下。” 龙相思有点不理解当前的状况,素来张狂的亲爹竟然用面见外公的诚恳态度向姐姐的后宫之一行礼问安, “爹,他是谁啊?他不是……” “相思,陛下面前不能如此无礼。”龙祁制止她道,“站在你们跟前的,是九重天上的天帝。” “姐姐的小白脸”五个字像鱼刺那样卡在龙相思的喉咙里,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 早在百来年前,容钦还没继位时,龙祁便与他有过合作,算不上熟悉,也不生疏,尽管他背地里经常对天帝的命令“阳奉阴违”,容钦看在他过去的功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着外人部下的面,还是要礼敬三分。 “还不给陛下行礼。” 朱玲珑这会儿也不管容钦是不是天帝了,退两步躲在她爹的身后,全然是找到靠山翻脸不认龙的架势,但嘴巴上还是乖巧,“见过陛下。” 那生疏的样子,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龙相思懵懵地看看姐姐,看看爹,再看看“姐夫”,年纪尚小弄不清状况,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思?”龙祁见小女儿没有动静,出声催促。 龙相思也只好抿抿嘴唇,乖乖学姐姐的样子,“见过陛下。” “陛下亲临大雍,可是有什么事发生?”龙祁前些日子才“公然抗旨”,不顾天帝的召见,赖在西方陪王妃,这会儿虽然满肚子疑惑他为何会跟两个女儿出现在一起,但态度还是格外好。 “就是……”容钦思量着要如何开口说他跟朱玲珑的那点事,让老父亲可以迅速在短时间内接受,不会因为受刺激当场晕厥,甚至带着四海上天宫造反。 结果朱玲珑抢在他之前,主动跟龙王解释,一副咬定不承认的样子,“就是小六被西方的吸血鬼绑架了,那吸血鬼好生狡猾,躲藏在大雍皇宫里,幸亏陛下发现救了她,正准备让天兵送我们回东海。” “什么?他如今在哪里?”龙祁闻此勃然大怒,心疼地看着他单纯的小女儿,“都是爹没看紧你,我们现在就回东海,让鱼医帮你看看身体。” 万恶的吸血鬼,找出来非要剁成肉泥。 “是的爹,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吧。”朱玲珑连连点头,“小六被那吸血鬼关在笼子里许久,又被吸了血,晚了会对身体不好,不能耽搁。” “陛下,臣的小女身体抱恙,先行告退回东海。”老龙王疼闺女的心涌了上来,根本无暇思考朱玲珑为何会出现在她不该出现的大雍,天帝又是如何恰巧路过的,“先行告退。” 东海龙王这般做派,容钦不是头一回见。 某次天庭召开九州会议,龙祁在天庭留了小半个月便不想呆了,一本正经地说,他刚破壳的小儿子要过生日,王妃需要照顾,得提前回东海。 他当时挑了下眉毛,没给答复,结果第二天,东海一族把自己的熟知了留下,随后便跑得鱼影全无。 换作平日,他也不会当回事,作为天庭的统治者,只要下头的龙不整幺蛾子,按规履行分内职责,平衡完四方,剩下的事跟水至清则无鱼相类似,不要过多插手。 可这次与往常不同,先前还跟他虚与委蛇的朱玲珑真以为自己有后台就能不呆在天宫了。 容钦冷冷地望着她的背影,原本想阻拦的动作默默收了回去。 逃吧。 他用手将自己的袖子理好,阴恻恻地盯着逐渐远离的身影,让她逃一次也没关系。 只有逃过了,才能切切实实地知道自己逃不掉。 知道自己逃不掉,才能明白归宿到底在哪。 *** 朱玲珑原本还有些担心,容钦会变生肘腋,把她曾经养过天帝这件丑事抖出来。 跟龙祁从大雍离开后,东海二公主坐在车里忐忑不安,不时撩开帘子装作看风景,实则偷偷看上一眼,生怕容钦会追上来,心里各种草稿腹稿想了许多遍。 譬如容钦赶上来的话,她要怎么找借口,想理由,撇清关系。 结果直到他们坐着飞鱼拉的车回到没怎么生活过的东海,他也没跟上来。 说不出的,好像有股说不清的情绪憋在肚子里。 那条龙竟然没来追她。 朱玲珑陪着龙相思坐在她的闺房中,鱼医刚检查完她的身体状况,药方子开了好几张,全都让小虾米拿去煎了,龙祁、朱采香、大总管龙忠、老五龙傲天都围成一圈。 “我刚刚已经让飞鱼去通知岳父,说小六已经安全带回东海了。”龙祁确认女儿没什么问题,只是略微失血,才算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甘,“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吸血鬼找出回来,吊在烈日底下暴晒。” 龙相思咬着嘴唇,黑色的长发披在身侧,柔柔弱弱,乖乖巧巧,好像真受尽委屈。 朱采香摸着她的小脸蛋,“外公很着急,很快就会来东海看你。” 龙相思窝在自己粉粉嫩嫩的小床上,接受着家人的轮番关心,“嗯。” “今天要好好休息。”朱采香道,“我们先出去吧,喝完药就休息。” “好的~”龙相思说起话软软糯糯,乖巧懂事,像个雪白雪白的糯米团子。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朱玲珑也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龙相思拽住袖子。 “姐姐。”原本还娇弱的龙相思睁着充满探寻的大眼睛望向她,“为什么好好的‘姐夫’忽然变成天帝了。” “别乱说。”朱玲珑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哪有什么姐夫,你可不能在爹娘面前讲。” “嗯?”龙相思眨眨眼睛,水灵灵的眼里闪过小狐狸似的光芒。 第64章 龙心狗肺 “所以天帝是姐夫吗?”龙相思抓住她的手, 拉扯着姐姐坐到身边, 浓浓的八卦意味都快溢出来。 “没有的事。”她看着文文弱弱没有力气, 风吹吹都能摔倒。朱玲珑怕弄伤她,只好顺势挨着坐在小相思旁边, “你刚刚都听爹说了,那是天帝,不能乱开玩笑。” “但姐夫的身份也是天帝亲口承认的呀,我问他是不是姐夫, 他没有否认。”龙相思这会儿一点都不好忽悠, 紧紧挽着朱玲珑的手腕,“姐姐你莫不是骗我?” “我是你姐姐, 你怎么可以宁肯相信外面龙的话。”朱玲珑刚想说怎么不相信家里猪的话,但还是闭嘴咽了下去,“你刚受惊, 先好好休息。” “你不告诉我真相, 我睡不着。”龙相思可怜兮兮地粘着她, “也休息不好。” 朱玲珑以前一直觉得小六是最好管的, 没想到孩子长大后,竟然也学会顶嘴。 她撸着龙相思的脑袋, 学着外婆凶巴巴道,“小孩不能每天思考这些事, 心思多, 长不高。” 龙相思一脸嫌弃不承认的表情, “我很快就成年了。” 朱玲珑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你要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不要三天两头情情爱爱,早恋是不好的。” “红豆写的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少看些,不适合你这个年纪。” “没有,我没有早恋,我是关心你和姐夫的感情生活,是担心姐姐,并非不学好。”龙小六仍旧腻着她追问道,“你看,姐夫都承认自己是你的后宫了,但姐姐缺咬牙不认,是不是吵架了闹别扭?” “这话千万不能给爹娘听见。”朱玲珑忧心惴惴,生怕小相思说错了话,一旦让父母发现她和容钦的事,可能就再无回头路,“你要是在爹娘面前说漏嘴,我肯定会被外婆扫地出门。” “为什么不能给爹娘知道?我姐夫那么多,又不差他一个。”龙相思以前在青坊镇每遇到一个姐夫,就会回家告诉爹和外公,朱大胆和龙祁为了能更清楚觊觎女儿的对象,素来非常鼓励相思招供姐夫们,但身为长辈,不好亲自去揍,便会授意“青坊镇一哥”朱骰子来动手。 “跟以前那些‘姐夫’不同。”朱玲玲过去听小六说姐夫讲了好几年,也懒得纠正这个不正确的说法,“这次情况不一样,他是天帝,比我大好几百岁,你仔细想想,那都是可以做咱们爷爷的岁数,你要是说出来,肯定会把爹和外公气得半死。” “好像确实老了些,年龄有点大。”龙相思仔细思考下,似乎真是那么回事,有点老龙吃嫩猪的嫌疑,于是点点头。 朱玲珑见她的表情和缓,随之松口气。 龙相思只被忽悠成功几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容钦俊俏的小脸,“但天帝看着不显岁数呀,不像七百八百的样子,比我过去的那些姐夫都好看。” “月老变个身也能把皱纹藏起来。”神仙总是青春永驻,除非自己想老,否则都是人类少年、青年的模样,朱玲珑摇摇头,“但年纪摆在那儿,想藏都藏不住。” “我在坊间听说过他的流言故事。”龙相思虽然嘴上这么说,随即又觉得这件事不行,因为回忆起龙傲天带她出去玩时,说书先生讲的那些奇怪故事,“天帝好像是把自己的妈妈、弟弟都杀掉才顺利继位的,手段非常残忍。是不是他死缠烂打,追着你想入后宫?” 朱玲珑难以置信道,“杀了妈妈、弟弟……这是真的吗?” “真的。”龙相思点点头,“他杀了天后,还有自己的弟弟容岸,我听忠叔和爹说过这件事。” “他竟然是这种龙……”朱玲珑虽然是高冷的女王大猪,但也是温室里养大的小家猪,虽然外婆可怕,但兄弟姐妹间感情融洽,但从没见过外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登时害怕地捂住嘴了,“为了继位连亲人都害死了。” “是啊,听说他继位后,为了肃清异己大动干戈,杀了满满几座山的神仙,凡间有座山,叫做‘落仙山’,就是在天庭的叛变中死的,到现在还留有证据。”龙小六想想都有点毛骨悚然,“这究竟是多么令龙发指的事情,好多还是当年帮他继承天庭的功臣。之前听说时我还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真应该躲着走。” 朱玲珑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那表情,仿佛活吞了一只老鼠,“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更不能跟爹娘说了。” 龙相思疑惑地看向她。 朱玲珑握住龙相思的手,“要是他们知道我和这种龙心狗肺的有牵扯,外婆肯定会把我关进小黑屋,到时候你就见不到姐姐了。” …… 远在九重天,顺风耳战战兢兢地看着容钦阴沉的表情,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他问过陛下,是否要如实转告。 陛下说了是,且要求他半个字都不能错。 结果现在,那些话明明不是他说的,陛下却有要将他从诛仙台扔下的架势,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千刀万剐。 容钦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龙心狗肺”、“都是可以做咱们爷爷的岁数了”、“年纪摆在那儿,想藏都藏不住”几句话,剑眉紧蹙。 龙祁究竟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龙相思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那座山上的神仙是当年昭和帝君堕魔时所为,罪魁祸首还是暧秋家的小狐狸,不过是自己任期变故时所发生,但没有一个在那儿陨落的神仙跟他有关。 谁铲除异己会用这种明显到近乎傻子的做法。 至于前任天后心肠歹毒,又非他生母,朱玲珑的外婆都是被她女儿给煮成王八汤,想要长治久安,必然除之,本是顺势而为,怎就成了“龙心狗肺”。 “陛下,都已经如实转达了。”顺风耳希望自己能变成空气消失在容钦跟前,不要接受那种恐怖气场的笼罩。 容钦冷冷地合上手里的章程,“滚出去。” “是。”顺风耳喜出望外,立刻脚底抹油。 不料他刚退到门口,又被容钦喝止,“站住。” 顺风耳如坐针毡,“陛下还有何吩咐?” “继续听着。”容钦的内心莫名开始淡定,“一个字都不能漏掉。” 他倒要一次性了解清楚,朱玲珑到底是怎么在背后说他。 第46节 第65章 务实的精神 因着龙相思的走丢, 老外公彻夜难眠, 在得到消息后, 几乎是猪不停蹄地孤赶到龙宫。 结果刚为乖巧懂事,却被这个残酷世界所伤害的小六难受得连老猪心都在颤抖, 尚未缓缓,又为他的小猪宝宝怜惜不已。 他不停地给从来不吃晚饭的二孙女夹菜,自我谴责道,“都是外公不好, 没想到芙盼竟然这么狠心, 亲生的孙女啊,不是外头捡回来的, 一个月只花这么点钱,那还是猪过的日子吗,连人过的日子都不如。” 越想越觉得朱玲珑这段时间生活在极其恐怖的水深火热中, 朱大胆颤抖着胡子, “我们家玲珑原本就很瘦, 现在几乎是皮包骨头, 全是外公的错。” “这小脸上都没有肉了,肯定是没钱买吃的, 连衣裳首饰都比以前朴素了。”朱大胆不断地反省自身,“外公却带着你妹妹在西方吃香的喝辣的, 红豆一天香肠都要吃六七根, 小蛋糕都不带重的, 玲珑却过着比坐牢还凄惨的生活。怎么能这样。” 这反倒是朱玲珑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安慰道,“其实也没有很拮据。外公,我有自己挣钱。” 老外公大胆用筷子夹菜的手在那瞬间停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自己在外头打工挣钱了?” 猪生头一回自立的朱玲珑点点头,还颇为骄傲,“嗯,所以还是跟之前过得一样过,就是节约点。” “我的玲珑竟然自己去挣钱了……”朱大胆的老眼里几乎要有泪水沁出,仿佛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这都是被生活摧残折磨的,在过去,我毕生的梦想就是希望你和你娘能像古之学者那样,视金钱如粪土,结果你却偷偷学会了节约,外公真的太难受了 。” 朱玲玲有点不好意思。 “玲珑你放心,外公再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朱大胆大笔一挥,当即给她拨了十万两金子的生活费,“外公回去就把你在钱庄的等级上升,并且设为最高等级的管理者,以后想花多少直接去领,绝不会出现资金冻结取不出的情况。” “外公,那我呢?”刚从仙麓书院毕业,已经在天庭入职的朱安闻言,有点期待地搓搓手,最近天帝不知道怎么了,闲着没谁就来他的辖区视察,每次还都能发现问题扣俸禄,原本就没多少的月俸几乎快变成零鸭蛋了,“我不贪心,只要有妹妹的零头就行了。” “像话吗?都是几百岁的人了,还要问外公要钱。”朱大胆侧过头,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赚到猪生的第一桶金,现在的年轻猪,真是不思进取,伸手就问长辈要钱。” “最近天帝的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天天来挑刺。”朱安头疼地啃着鱼肉,“我都想辞职了。” 朱玲珑听见跟容钦有关的事,忍不住多留意了些。 朱大胆闻言皱起眉,“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朱安生无可恋地倒了杯酒,“这日子过得太苦,每天起得比鸡都早,下班比青楼还晚。” “不要胡思乱想。工作是一种面对生活的态度。”朱大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种积极进取,奋勇拼搏,努力向上的精神。” 朱安不解。 朱大胆浅尝口小酒,继续教育他,“你看外公,虽然富得流油,有生之年里钱多得花不完,每天照样工作到午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偷懒懈怠。” 朱安的目光愈发的奇怪。 “有时候,我甚至会加班,照理说,我早就是功成身退的年龄,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和负担。”朱大胆又道,“但我有时候甚至会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工作到傍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我因此说过一声累和苦吗?——没有。你要向外公看齐啊。怎么连这么点加班都承受不住?” “……”朱安语塞。 “现在的年轻猪都没有我们这种创业一代猪务实勤劳上进的精神了。”朱大胆叹息道,“都是优渥的生活条件宠坏了你们,让你们只想呆在猪圈里,而不是撒开蹄子出去闯荡天地。” 朱安反驳的话在嘴里酝酿半天,说不出来。 他心里有几百句***不知道如何讲。 结果朱大胆又叹了口气说,“骰子啊,你可不能学那些窝在家里只等长胖要被杀掉的猪,你是我们老朱家的长子长孙,得给弟弟妹妹们做出榜样。你看看弟弟妹妹天真可爱的脸庞,你就应该奋发向上,将来好好帮助照顾他们。红豆、玲珑这么可爱,还有相思,是不能去外面经历风吹雨打,世态炎凉的,这些你去面对就好。” 朱玲珑有点同情地看着哥哥,只有在容钦身边呆过,才知道他所经历的什么。 朱安无言以对外公的“加班论”。 他日日清晨起,夜半归,外公这种睡到自然醒,中午便回去的加班算什么,“外公,玲珑的年纪跟我没差多少。” “胡说八道,玲珑还是个两岁的宝宝。”朱大胆摇摇头,“你都一百多岁将近两百岁,换成普通人类,已经是做太爷爷的年龄,该出去自力更生,赚钱养你的弟弟妹妹,啃老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老朱家。” 朱安默默地低下头,流下贫穷的泪水,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天帝明天能不要来他那儿了。 **** 朱安拖着疲劳的身心从东海离开,返回天庭当值时稍微迟了小小小半半半盏茶的功夫。 他的上司,南天门主管便用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他,“小朱回来了啊。” “是的。”朱安换上战甲,拿起长矛便准备出去巡逻。 主管疼惜地摇摇头,从嘴里叹出口气,“方才天帝来了。” 朱安险些跪在地上,毛骨悚然,仿佛感受到这个月的俸禄正在离他远去。 “陛下正在里头。”这句话的恐吓力,简直堪比童年时代外婆的鞭子,主管拍拍他的肩膀,“进去吧。” 作为“青坊镇一哥”,昔日的“斧头帮帮主”,现在的“斧头学习小组组长”,朱安从没什么怕的,唯独见着天帝,总有种寒毛竖起,背后发凉的感觉。 “祝你好运。”主管说着便离开了,临走前还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 朱安深吸口气,不断心理建设,没什么的,他提前说过。 可撩开门帘,见着坐在那儿,自己同自己对弈的天帝容钦时,仍旧猪皮皱起。 “当值时期擅离职守。”容钦没抬头,一手执马,拱去另一方的卒,只听声音便察觉到,“身为南天门的守备,却如此松懈。” “回陛下,臣并非有意离开,只是臣最年幼的妹妹遭遇了些许变故,爹娘让我回东海看看她,臣事先已向上汇报。”朱安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看他淡定地对弈。 容钦又走了五步,等得朱安心里打鼓,才回头望向他,“你们兄妹七个的感情不错?” “回陛下,我们都是同父同母,自然是关系好。”朱安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孤听说,你同另外两只猪妹妹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在青坊镇,剩下的则养在东海。”容钦抬手让他过来,同他下棋。 “是。”朱安执黑子,容钦执红子,他原本是想拉近与陛下的关系,好让他别为难自己,“她们小的时候,陛下应该见过,玲珑的满月宴您也来过。” 容钦不喜欢聊涉及年龄的话题,他与朱玲珑又没差多少,“我听说你们家的老二,在青坊镇还有后宫,连面首都养了不少?” 第66章 关怀 “绝无此事。”朱安听见影响妹妹清誉的话后, 身为兄长的袒护使命瞬时涌了上来, 义正辞严地否决道, “陛下,这不能怪玲珑, 她从小便生得倾国倾城,颠倒众生,不管走到哪儿,都永远是猪群中最闪耀的那只。” 容钦抬起头,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朱安丝毫不畏惧, 哪怕扣钱也要说,“所以有时候, 免不了会有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中伤她,还请陛下明辨是非,莫要听信奸人谗言。” “也并非奸人所说。”容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是出自你们家的龙小六。” “小六……小六还是个孩子, 年纪小不懂事, 童言无忌, 有时候容易乱说话。”朱安其实倒没觉得后|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天帝毕竟岁数大了, 思想趋于保守,拘泥陈旧。 说到底, 老一辈对这些新兴事物的接受能力应该不如他们年轻猪。 “哦?” 朱安觉得, 肯定不能实话实说,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说法, 玲珑至今依旧是单身。” “嗯……”容钦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没有发表看法。 这反倒是让朱安有些方。 容钦把弄着棋子,云淡风轻道,“你来天庭多久了?”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生怕工资被扣,“回陛下,时候不长,7旬左右。”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跟他外婆说教时的口气一模一样。 朱安内心腹诽着,但表面上也不敢发作,乖巧地点头。 “要不了多久,天庭百花宴就要到了。”容钦淡淡地望向他,“该尽尽身为猪子的孝心,父母养你这么大不容易,而且年纪上去了,不能总呆在家里,是时候带他们到处看看,散散心。” 朱安摇摇头,“不用,他们刚从西方回来。” 往年的百花宴,朱采香因为在地面上生活习惯,每次到九重天都会不自禁地恐高,所以东海一脉鲜少参加这些奇奇怪怪的宴会活动。 容钦放下茶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陛下说的是。”朱安立刻改口,表情极其复杂地望向他,“确实应该常回家看看,带他们出去走走,否则老年生活空虚。” “那弟弟妹妹呢?”容钦淡淡道,“身为长子,是不是也应该懂得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朱安不敢细想他深层的含义,“陛下说得对。” “既然这样,百花宴你就带着他们一同到天庭出席,就说是来看看你工作的新环境。”容钦落子将军后,站起身,仿佛根本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兀自下达了这道指令。 老龙家和老朱家,智力的巅峰就是龙小七,朱安和龙傲天用外公的话说,是典型的有勇无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转头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朱安思考了半晌都不明白,容钦是不是在变着方法要扣他的俸禄。 而天帝陛下认为,他只是作为妹婿,试图表达对未来大舅子家庭生活与职场上的双重关怀。 ****** 原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生活正式告一段落,并且在接收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后,朱玲珑有点点开始飘了。 她和龙小六一样,几乎成为全家的重点照顾对象,爹疼娘爱,外公宝贝。 龙宫上下都觉得她像猪八戒那样,跟随唐僧取了趟西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回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朱大胆都恨不能让整个猪圈都知道,银庄里的钱都是玲珑的,往后谁敢不给她银子花,立刻卷铺盖走猪。 唯一有些不适应的,就是容钦竟然没缠着她。 女王大人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他不来纠缠不休,按理说是件好事,正好最近也很嫌弃那条龙。 但夜深猪静时,发现他真不来缠了,似乎隐隐缺了些什么。 朱玲珑梳妆结束后,魔镜都睡着了,她撑头看窗户外飘着的,亮闪闪的海草,还有晶莹发光的游鱼,若有所思小半个时辰后,刚转过身要就寝时,身后忽地投下黑影。 朱玲珑刚想要惊叫,便被对方捂住嘴。 “是我。” 朱玲珑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将宽厚的手掌挪开,“你来做什么?” 第67章 短小精悍 “东海守卫森严, 你是怎么偷偷溜进来的?”朱玲珑后退一步, 回想起朱安告诉她的坊间传闻, 默默别过头。 她也没听说什么,不过是容钦年轻时曾经和青丘的狐狸精不清不楚的细节, 譬如让对方近身坐大腿,摸胸口,最近还在掘地三尺地寻找一个青丘的小狐狸,长得倒没有特别漂亮, 但据说冰雪可爱,几十年前在凡间把大雍的皇帝迷得团团转,还被仙子收在身边当小仙狐。 第47节 她当怎么可能为如此细枝末节的小事动怒,最多高冷地从嘴里淡淡“呵”一声,鄙夷如此不检点的男龙, 为老不尊。 女王大人怎么可以有这种不一心向猪, 为猪首是瞻,四处拈花惹草,章台风流的男朋友,说出去,定会成为六界的笑柄。 “你觉得, 这四海八荒, 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容钦倒也没生气,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仿佛这里是他家那般自来熟。 “这里是东海。”言下之意不是九重天。 朱玲珑对他一副入乡随俗, 偌大龙宫皆属于孤的天下的状态非常不满, 可明明是站着,比容钦高出小半个头,气势上却被对方妥妥地压制住。 “哦?”他挑起眉,像看一个没有糖吃的任性孩子,没有出言责怪,反而很宠溺,“所以呢?” “所以,我们往后就桥归桥,路归路。”朱玲珑冷漠无情地挥袖走开,准备上床就寝,“不要见面了。” 她现在是有靠山的,朱大胆为了弥补自己失察让芙盼得手,而把可怜的小孙女陷入水深火热境地的错误,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根本不用怕九重天上的恶势力 容钦阴气沉沉地站起身。 她连忙往后退一步,心里慌张但面上冷艳地看着他,下意识要去抓旁边的琉璃花樽当武器防身,信誓旦旦地威胁,“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猪了。” 天帝停在她跟前两步,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你爹娘发现我在你闺房里,误以为生米煮出成熟饭,明天就扭着你的脖子跟我成亲。” “不可能的。”朱玲珑根本无惧这种威胁,想起他或许还对狐狸精说过类似的话,登时没好气道,“我又美又有钱,追我的猪从青坊镇排到罗马,外公说了,我以后想要招几个上门女婿就招几个,养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学习男工烹饪,三从四德,把我伺候得好好的。” “朱玲珑。”容钦收敛笑意,冷冷地盯着她看,看得女王毛骨悚然,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当真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猪。” “你才是……”朱玲珑差点想说,她美成这样,容钦你瞎了眼才会去找姿色平平的狐狸精,但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下去。 这种言论说出来,会显得她斤斤计较,好像有多在乎对方似的。 “总之,我们分手了。”朱玲珑压根不看那条龙,自顾自下达指令,也没将天帝放在眼里。 毕竟他爹经常在家里说容钦的坏话,龙前恭敬,龙后也不太当回事的样子,差事能推则推,能不上天,便赖在龙穴中,久而久之,也让朱玲珑没把曾令六界闻风丧胆的天帝太当回事。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容钦坐在那儿,侧头看她,“朱玲珑,你是认真要分手的?” 第68章 龙心猪肺 漆漆黑的深夜, 容钦郁结地坐在九重天阴冷的栏杆上,左手执着陶瓷酒壶, 仰头灌了口。 从朱玲珑说出那句话后, 他就不明白,究竟又是做错了什么。 果然, 纵猪容易擒猪难,一旦心野了,便会不听管教, 连这种话都敢说。 晚风吹起门框上一串东瀛铃铛, 荡起水珠落井的清脆声. 这还是朱玲珑从暹罗的萨瓦迪卡大师那儿高价买来的,天帝原本是看不上这种玩意,毕竟如此小姑娘家家的东西挂在门口, 实在有失六界之主的威严, 但还是架不住天后一脸失望沮丧, 甚至默默说了句“我自己会赚钱, 又没要花你的银子”, 听得他一顿窝火。 她怎么可以有“自己赚钱”这种堕落想法。 铃铛声听得天帝脑壳疼, 都不明白从一开始,究竟是如何着了猪的道。 只有一种可能, 龙王或许密谋造|反却实力欠缺,所以悄悄给他下了蛊,让女儿来征服天帝, 末了不愿叫他轻易得手, 所以派朱玲珑来对自己百般折磨。 容钦望天, 酒劲上来,仰对漫天繁星费解地皱起眉,故事的起因,大概只是由于在猪群中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便没有忘掉她容颜。 九重天的冷风玄冰都不及朱玲珑铁面无情,他处置手下那帮子包藏祸心的臣子都会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却竟然说要分手,连打个商量,讨价还价,约法三章保证下不再犯的机会都没。 龙心猪肺的东西。 天帝站起身,冰冷无情地走下台阶。 他又帅又有银子,想嫁他做天后的神仙妖精凡人从九重天排到罗马,再绕个圈包裹地中海,直直穿过玛雅部落,再越过大江大海,返回大雍,她究竟是哪里想不开,偏生放着这样好的夫婿不要,去养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翘起兰花指做女工的小白脸。 任敏广场的相亲角上,他这样的资质相貌往那儿一摆,不知道多少未婚少女的娘亲爹爹会拿着自家女儿的肖像,哭着求他多看几眼。 如此优秀的乘龙快婿,哪个少女能轻易放过? 也只有朱玲珑每每说到分手,就和坐在酒店里,找小二点菜那般轻松,仿佛他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后宫中极不起眼的一个男|宠,女王陛下想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 她可拉倒吧。 他都当了多少年天帝,人世间的什么事没见过,吃过的盐比她数着咽下的饭米粒都多。 容钦要紧牙关,这一次,赌上身为雄性的尊严,也绝不能让那猪得逞,必须得等她哭泣着抱住自己的大腿求求他接自己回九重天。 什么主动哄,耐心劝,别痴心妄想,还没过门就已经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可还了得,不得把苍穹捅个窟窿。 夜风萧瑟,天帝陛下走了几步,忽然侧过头,对隐在暗处的守卫道,“召月老过来,顺道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 守卫一时不明白,“陛下的哥哥?”陛下您不是长子吗? 这也不明白,容钦不耐地瞪他一眼,“孤与天后的哥哥。” “是。” 早晚得好好教育她什么叫做夫字天出头。 ※※※※※※※※※※※※※※※※※※※※ 我忏悔,上个月说是要整改,我记着是整改到9月来着,结果登上来发现是到8月,还有好多章节被锁了【捂脸】 我忏悔,上个月也告别学生时代,开始当工作狗了,小说这里可能要放一放了,以后可能不怎么写了八【捂脸】 我还是会努力把坑填完的。 原来微博、vx公众号现在自己不怎么登惹,微博小号叫胖小谣,大号被我亲戚发现了,我连夜把里面的小说啥的都删完了,可以来监督我码字!【捂脸】 第6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东海精心将养些许日子后, 朱玲珑重新回到仙麓书院。 先前的试炼在天帝的暗中操纵帮助, 以及朱玲珑的好运加持下, 完成得非常顺利。 这次回学校,朱大胆为了破除先前老朱家破产的的胡话谣言,特意造出了极大的架势, 让九十九头天马拉着金子打造的车张扬地从一重天招摇过市, 太阳光照过,bling bling的刺眼亮光,将眼睛闪得睁不开。 为显隆重,朱大胆带领着浩浩荡荡的护卫队, 亲自陪同前来, 就怕哪些个不长眼的真以为他们龙猪联盟不行,玲珑在学校里“猪落平阳被犬欺”。 哼, 笑话。 就算东海不行了,他们青坊镇“暗黑”势力也不会日落西山。 高调示威后,朱大胆把朱玲珑送回宿舍,又让丫鬟小有小钱添了些新东西。 临走前, 朱大胆板着脸,再三嘱咐道“在学校里, 不要好的不学, 净学些坏的,打什么工, 赚什么钱, 让你上学是养老的, 不要听外婆胡扯,猪生的意义就是吃好喝好睡好,奋斗都是龙的事情。” 朱玲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并没听进几个字。 从贫穷小香猪重新变成腰缠万贯的富婆猪,情绪上好像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 她重新坐到课堂里,听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课程,意料之中,没看见先前伪装成好学生的容钦,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 其实这也没什么,从小到大,被她残忍拒绝,内心无法接受,进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男人实在太多了。 他是天帝,肯定比寻常男人更要面子,更受不了坐冷板凳。 可她似乎,好像,也没有特别为甩掉这个麻烦的爱慕者而感到高兴。 朱玲珑用右手食指轻轻抚过新用蔻丹染出的漂亮指甲,边缘磨得圆润光滑,还专门请画师设计,描绘出好看的花纹,并镶上细碎的宝石。 原本爹娘、外公回来前,她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他不要缠着自己,尤其是被“绑上”九重天后,为此她没少烧高香,少做睡前祷告,按理说,眼下应是得偿所愿。 不用担惊受怕早|恋被父母知道,同学发现,应该轻松点。 可一点都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朱玲珑深吸口气,大脑似乎承受不了这般多的情绪,眼下正好是课间,便索性趴在桌上,隔条走道,侧头望向天空中浮动着白白软软的云朵,思绪飘忽不定。 她试图安慰劝解自己,之所以会这般心神不宁,肯定是源自于对家人的担心,对东海未来发展的忧虑。 容钦占着天帝的身份,就算东海不惧怕那股邪恶势力,但终归是个麻烦,日子过得好好的,悠闲顺畅,不要平白无故地去添堵。 朱玲珑的目光掠过自己的指甲,回想起有段时日沉迷童话,便也要容钦学王座旁的骑士,得单膝跪地,才能亲吻女王的手背。 当时提的要求,无论是哪种,他都乖乖照做,温顺听话,宛若待宰的小羊羔。 如今回想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天帝,是天界名义上统治者,却这般言听计从,让他跪下叫女王,就跪下叫女王。 尤其是她听相思说了些容钦过去的故事,便也悄悄花了些银子打探,可愈打探,便越看不透他。 那些书册记载中,拥有雷霆手腕,清扫余孽的天帝容钦。 那些在天宫呆了许久的宫人,他们口口相传里不苟言笑,清冷禁欲的天帝容钦。 还有那些街巷的传说故事里,也仿佛是用玄冰雕刻出的帝王形象。 真的和自己认识的,俯首甘为女王牛的容钦相差甚远。 他接近自己,会不会还有其他深藏不露的目的?暗怀鬼胎,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玲珑越想,越害怕,下意识将自己团在一起,双手摸着胳膊。 第70章 相亲对象 对于一头没经过太多大风大浪的温室猪而言, 这些问题实在是过于晦涩。 哪怕是她的亲爹东海龙王都不一定能够看破九重天上阴险狡诈的老龙, 更何况是考试都很难及格的朱玲珑。 眼下, 她先暂时放弃这些有的没的想法,专心坐在书院的单间小餐厅, 探寻地望着面前白衣翩翩,温和有礼的老乡。 他显然有点紧张,虽然面上装得很镇定,实际上却局促不安地看过来。 朱玲珑其实也有点如坐针毡, 尽管从小追她的雄性生物不少,但自小接受的“女王大人”教育让她从不回复,和雄性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好半天,两个沉默的小年轻以朱玲珑开口打破沉默,“殷同学, 是我外公让你来的?” “嗯。”殷和紧张地看向朱玲珑。 故事发生在她返校的那天。 殷和跟所有暗恋朱玲珑的男同学一样, 站在小妖精中远远地眺望心中的母猪。 侍女撩开帘子,她莲步轻挪,缓缓走下。 第48节 正在殷和红着脸,凝神屏气,沉浸在那古往今来所有语言都无法描述的美貌中时—— 地里忽然窜出两个身穿黑衣的侍卫, 来者不善, 气势汹汹地左右架着他,说朱大胆想跟他谈谈。 殷和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以为自己短暂的生命即将告一段落, 可迅速回顾过去的这段日子, 他除了偷偷在心底喜欢朱玲珑,并没有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难道现如今的世道,连暗恋都不合法了吗!? 外公连让他们看看朱玲珑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殷和近乎绝望地跟随蟑螂侍卫来到一间小屋子,空无一猪,只有自己在青坊镇的马二姑。 二姑刚听见开门声,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激动地走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侄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殷和余京未平,一头雾水地望向她。 马二姑慈爱道,“乖侄子,你知道我和朱老爷一样住在青坊镇吧。” 殷和内心毫无波澜:“嗯……” “事情是这样的,你先放松点。”大抵是过于兴奋,马二姑的声线都有些不稳,“前段时间,朱老爷说要给玲珑相亲,你被他看上了!” “!!!”先前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殷和几乎被这翻涌而来的幸福感所淹没,张开嘴,好半天才有所反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爷怎么会看上我?” “这都要磕头感谢你的父母,是他们把你生成了一头牛。”马二姑的话音里带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雀跃,“朱老爷的第一条要求便是家世清白,不能有案底的牛,且目前在仙麓书院就读,品学兼优,能辅导她功课。” 殷和睁大眼。 马二姑几乎快要跳起来,“放眼望去,整个书院就没几头牛,你想想,这不是你前世来的福气?这辈子才能当头牛。” “!!!!”殷和双手握拳,“那老爷是想将我许配给玲珑?” 马二姑摇摇头,“这还不一定。” 殷和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 马二姑见着孩子这般不沉稳,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六界中哪有这种一步登天的好事,老爷不过说玲珑到了年纪,该谈谈恋爱,又怕外面,诸如妖艳贱龙这样的生物带坏她,所以要亲自把关,找些老实可靠的孩子,给你们一个认识相处的机会,就从辅导她的学业做起,每个月的银子就这个数。”马二姑偷偷在袖子里给他一比划,“但具体玲珑喜不喜欢你,还得看你的本事。总比你偷偷买她的画像藏在家里强吧。。” 殷和点点头,虽说没有幻想中的那般美好,但能有这样接近她的契机,也是过往求不来的。 马二姑拍拍他的肩膀,“一会朱老爷的面试,得好好表现,” 眼下,通过了朱大胆初筛面试的殷和努力表现出牛生中最得体的一面。 “是的,朱老爷说我们都是老乡,你平时在书院里若是有学习、生活上的困难,譬如说作业完不成,尽管可以来找我。”第一次和朱玲珑说话,殷和的耳后根已经滚烫发红,“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帮你解决,哪怕我不懂,也会想办法找出答案。” 朱玲珑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朱大胆那天离开时,只说给她找了个辅导功课的同学,并没说旁的。 朱玲珑以为外公知道自己挂科多,期末过得艰难痛苦,就连日常功课作业都要脱发,所以特意替寻了家教老师来帮她。 “是的。”殷和小心翼翼地找出回家作业,递到她面前,“今天的功课我都做完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朱玲珑原本还警惕的心在看见功课时,瞬间放下了不少。 作为一个学渣,她对写满答案的题目完全没有抵抗力。 容钦那个大龙蹄子,尽管满嘴谎话,龙品堪忧,但功课交上去,鲜少会有问题的。 他不仅会解题,还会模仿她的字迹,什么题目能答对,什么题目必须得写错,以免引起夫子的怀疑,有他瞒天过海,学习生活总算不是太痛苦。 朱玲珑慢吞吞地接过殷和的答案,有点五味杂陈地照葫芦画瓢,心底隐隐有那么一丢丢,当然,只有一丢丢的怀念,绝对没有太多。 那会儿,每天早晨起床梳洗时,容钦会把写好的作业主动放进小书包,她都不用费时间抄写。 殷和用书遮着脸,透过竹简的缝隙悄悄凝视朱玲珑的侧脸。 温柔乖巧,带着与艳光四射的外表略微不符的柔弱,极容易激发雄性的保护欲。 气氛非常温和。 他原本还担心朱玲珑会刁难自己,毕竟班里的女生多不喜她,总在私下传“东海二公主性格孤僻,飞扬跋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目无尊者”之类的话,加上朱玲珑致力于塑造“冰女王”的形象,在班里不苟言笑,他也信以为真。 可真相处下来,倒也没有传闻中的任性。 更何况,她这么好看,就真是任性点又有什么? 他甚至在心中责怪夫子,为何不多布置点功课。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朱玲珑很快就把该抄的地方都抄完,看看似乎没什么事,可以回宿舍了。 他默默难过了片刻,绞尽脑汁想寻些话题聊聊,突然听见门被推开,一串急躁的脚步声响起,好像是朝他们这儿来。 第71章 疑心 门“哐当”声被推开。 殷和心头“咯噔”一响, 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慌张心悸。 朱玲珑向来反应慢半拍, 悠悠抬起头。 只见老朱家的长孙朱安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仿佛身后有人追他赶他似的, 飞速将雕花木门合上,有点儿做贼心虚地转过来。 “你是谁?”目光触及坐在朱玲珑对面的殷和时, 老哥哥仿佛嗅到鹌鹑味的猎狗,排外地走到朱玲珑跟前,老猪护犊子般地将她掩在身后。 “是我们同级的家教夫子。”朱玲珑回想起童年时的重大事故,生怕发生血光之灾,连忙放下手中的狼毫, 对他解释。 “夫子?”朱安狐疑地打量殷和, “哪里找的夫子? ” “外公找的。” 朱安硬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你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也敢给我妹妹当夫子?”的质问咽下去。 玲珑虽然笨了点,在学习方面跟他一样,并没有继承到来自亲爹一族的优秀基因,可就算挂科挂得再多, 外公在没有老糊涂的情况下,也坚决不会找个雄性来辅导她。 这种行为无异于送猪入虎口。 玲珑才两岁, 少不更事, 极容易被外头的野男人给骗了,到时候傻乎乎地被牵着带走, 烹成香酥小乳猪,他们去哪哭? 殷和配合地点头, 想着要在未来的哥哥跟前好好表现, “是朱老爷说, 我们都从青坊镇来,老乡间要互相照顾。” 朱安默默在心底冷笑,信他个大爷,他是打算怎么个照顾法? 他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的妹妹,哪个雄性不想好好照顾照顾? 很显然,老哥哥殷和的解释并不买账,学天帝审问他时一脸冷漠的表情,“我有话跟妹妹讲,学习的事暂且放放,你先出去。” 殷和挠挠头,仿佛预见到哥哥并不像玲珑那般好相处。 但作为一个优秀的丈夫,为了不让玲珑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他还是主动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今天的功课也已经做完了,我先回去了。” 朱玲珑点点头,跟他说了声再见。 殷和前脚刚走,朱安立刻忧心忡忡地在朱玲珑身边坐下,带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仿若个慈祥的老母亲,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朱玲珑觉得他是小题大做,“就是抄……借鉴一下他的作业,哥哥你别大惊小怪。” “你不能为了份作业如此以身涉险,顶多夫子不给你平时成绩。”朱安抓住她的小猪蹄,捏在自己的大猪蹄里,苦口婆心道,“像现在这样,孤牛寡猪共处一室,他万一对你做点什么,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猪来救你的。” “哥,你想多了。”朱玲珑想把自己的猪蹄抽回来,却被老哥哥抓得紧紧的,“我们是单纯的学习交流。” “这哪是单纯的学习,他对你分明是蓄势而发的爱情。”朱安急了,一板一眼的口气跟老外公如出一辙,“玲珑,你才多大啊,外面的世界艰难险阻,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绝不是你这种温室里长大的猪能轻易应对的。听哥哥的话,不要再和他一块儿学习了,挂自己的科,让夫子说去吧。” “可牛是外公找来的。”朱玲珑对于家里的男性长辈过于强大的约束已经习惯了,“我要怎么跟外公说?” “这件事交给我,我去跟外公讲。”朱安话锋一转,“我今天是要跟你说另一件事。” “嗯?” “天庭马上就要举办百花宴,我作为新加入天庭的一员,有携带家属一同参加的名额。”朱安很苦恼地望向朱玲珑,“但因为娘恐高,往年就只有爹和外公来走个过场,可天帝今年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下了个规定,让新进来的人带家属参加,说作为一个合格的仙人,忠孝仁悌都不能忘,要懂得孝顺父母,友爱弟妹,所以……” 他说着,非常真诚地望向朱玲珑。 “你想要我陪你?”朱玲珑非常犹豫,如果往年就算了,她也跟外公去过几次。 可现在时局不同,万一碰见容钦,两个分手的前男女朋友见面,肯定少不了尴尬。 要是给家里知道,她年少轻狂叛逆,偷偷在外面养小白脸…… 朱玲珑的眉头慢慢皱起。 “我琢磨着,还是你最适合。”老哥哥见妹妹不大情愿,花言巧语哄骗道,“这可是名正言顺不上学堂的理由,既能跟夫子请假几天,又能去九重天上逛逛,开开世面,没什么坏处。” “哥哥,那天帝还要检查你们带家属吗?”朱玲珑从小就是个自恋的孩子,下意识猜测会不会是容钦想要骗她去九重天的法子,“所有人都会检查?” 可真是这样,为何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让天兵天将来书院捉她不就好了? 会不会,是自己多心? “天帝哪有这功夫。”朱安摆摆手,“我们连天帝赏花宴请的内场都进不去。” “但往年我都是在内场的。” “那是往年跟外公和爹去。”朱安作为一个资历尚浅的天兵,龙祁为了锻炼他,让长子从最基本的做起,尚未有如此的殊荣,“等哥哥再混几年,也带你去内场。” 听他这么说,朱玲珑稍微有点动摇“就是,你和天帝不会碰见?” “一般是不会的。”朱安有些奇怪,“玲珑,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天帝?” 朱玲珑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刚炸开毛,又意识到不对,“哥哥不要乱说话。” 朱安有种自己家的好猪被烂白菜拱了的难以置信,“你也跟那些仙子一样看……” “你别胡说!我才没看上他。”朱玲珑忙不迭地否认。 “我都没说完,你就这么激动?”朱安疑惑道,“难道真是……” “去就去了。”朱玲珑生怕她否认过头了,会被当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论处,只好先同意下来,堵住老哥哥喋喋不休追问的嘴。 “我还没说……” “我都答应陪你去了,你别再问这问那了。”朱玲珑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没有红豆会顶嘴,唯恐说得多错得多,“你要是再怀疑这些有的没的,就找别的猪陪你。” 朱安虽然感到妹妹很反常,但也怕她反悔,只能就此应下。 从仙麓书院返回的路上,他不停在心底琢磨着,玲珑该不会真是对陛下有点意思? 以往小时候,猪猪乐园的其他小猪传朱玲珑和隔壁的绯闻,她素来是像女王那般冷笑一声,连个字都不多说,怎么会把脸都涨红了? 想到这儿,朱安觉得,四海八荒中能配上他妹妹的雄性实属稀少,天帝虽然嘴毒龙黒,不苟言笑,但条件还算不错,就是年龄稍微大些。 等过几天,他再观察一番。 第49节 第72章 小白脸过往 前脚刚答应完朱安, 朱玲珑后脚便悔得肠子发青。 俗话是怎么说的, 一失蹄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猪。 朱安肯定是在天庭结交了些不三不四, 不五不六的坏朋友,知道用激将法来逼她就范。 回到小猪圈后, 恢复冷静自持的女王大人窝在软绵绵的被窝中,素白纤细的手臂抱着柔软的锦被,闭上眼后,又迅速睁开,盯着头顶摇晃的纱幔。 真是的, 她究竟在怕什么? 朱玲珑坐起身, 如雪堆砌的小蹄子踩进绣花小鞋,倒了杯凉茶,开始自我催眠式安慰。 照天庭历年的规矩,百花宴当由天后主持, 可容钦那个老光棍继位多年都没成亲,导致后位空缺, 便由花神代办。 所以, 宴会的主人不算他。 更何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他那种爱面子的龙难道还能做什么? 心理疏导成功后,骤然自信的朱玲珑安然地缩回小被窝, 还没能睡着, 又开始痛苦地纠结。 这并非自恋, 平心而论,像她这么好的猪,确实天上地下都很难找到几头,万一容钦又对她纠缠不休,死缠烂打怎么办? 朱玲珑修长的手指绕着漆黑的发丝,目光飘忽不定,到时候,她是拒绝他,拒绝他,拒绝他,还是让他乖乖跪下,祈求女王大人的原谅。 “原谅”两个字蹦出来的瞬间,女王大人被吓得猪躯一震,迅速用被子蒙住头,不优雅地打了个滚。 不行,她不能接受一条满嘴谎言,家境优渥,极不听话,而且三心二意的龙。 想到他竟然跟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喜欢狐狸精,六界最好看的朱玲珑就感受到美貌被质疑的膈应。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朱玲珑才因为疲倦陷入梦境。 夜深猪静,屋内只有风吹动纱帘、树叶的沙沙作响,溪水环绕着这栋别致的小屋,昙花静夜绽放。 荡涤世间的清冷月色浸染世界,如梦似幻的幻境中,一条满脸阴鸷的龙腾云而来,双目攫住这扇对他紧紧闭上的木门。 关上的,不仅仅是门,还有门里那头比天庭所有阴险狡诈,老奸巨猾的敌人更难算计的猪。 天帝长袖一挥,木门便朝两侧开启,他极不满地走进去,冷冷的目光落在床上,需要他用尽这么多年来所有智谋来夺取的目标。 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将月老红娘请来喝茶,探讨求偶的经验。 月老甚是欣慰,觉得陛下这条万年单身龙铁树开花,终于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深暗夜中看见了几丝若隐若现的,来自脱单的曙光。 容钦走到朱玲珑的床畔,极不友善的阵阵阴风将层层纱幔吹开,露出像用冰雪雕刻的小猪。 他伸出龙爪子,在刚要碰到她的脸时,朱玲珑在梦中发出不安的呜咽,仿佛感受到危险的来临。 容钦双手从她的身侧穿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朝思暮想的猪揽进怀里。 原本空落落的地方多出一片温暖的热源,心里被挖掉的地方勉强得到了填补。 分开这些日子,容钦原是想将她吊起来,狠狠毒打一顿,可摸着朱玲珑柔顺的发丝,登时像被撸顺毛的藏獒,乖巧,听话,主人指哪打哪。 她是在极寒之巅盛开的雪莲,得小心翼翼地松开土壤,移植到金贵的花盆中,不能草率鲁莽地连根拔除。 但可惜的是,容钦吸取了很多次的教训。 他素来是个心胸狭隘的帝王,朱玲珑的屡次无理取闹已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继续原谅她? 这是不可能的。 帝王的权威与威严不容置疑,不可挑战,不能忽视。 倘若般容易屈服,他也不配统领六界。 容钦思及做“小白脸”的时光里。 朱玲珑非常坚持要给他来自“金主妈妈”生活费。 但作为天帝,比朱大胆还要富裕的存在,容钦怎受得了这般“侮辱”。 那会儿,朱玲珑就坐在他的膝盖上,手中的小锦囊上,绣着精致的花纹,里头沉甸甸的,都是这些日子伺候女王的“辛苦费”。 “你不要我的钱吗?”朱玲珑细细长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努力思考片刻后,忽然有些明白,“是不是我准备得太少吗?” 她说着,就要起身再去钱庄里提现, “不是。”容钦连忙握住她的小猪蹄,搭在自己的肩上,极其温柔地凝视着对方,“我不用银子。” 他不过是想拥有一个,能近距离接触她的机会罢了。 不要让那些庸俗的钱,污染了他对朱玲珑的倾慕。 “可……可是。”朱玲珑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你当初不是说,很缺钱吗?”朱玲珑是觉得,正经的良家少年,是不会轻易被富婆抱养的。他既然出来做这种事,肯定是家庭非常困难。 “也没有那么缺。”容钦根本不稀罕这些破东西。 准确来说,是不屑一顾。 “你要是不拿的话,我就不要你当小白脸了。”作为朱大胆的亲孙女,朱玲珑深知,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服务,容钦这般委屈自己,肯定是要得到相应的精神损失费。 容钦拒绝的话到喉咙口,硬生生自己咽下去。 抬头,触及到朱玲珑果断的目光,他咬咬牙,不过是袋银子,大不了回头扔了,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东西同她闹不愉快。 “我收下便是。”容钦接过那极其沉重的“包|养费”,换作旁人,胆敢这般羞辱他,兴许第二天就横尸街头,但面前的是朱玲珑。 他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对象。 “嗯。”朱玲珑显然很高兴,抱着他的脖子,“要是不够,你再跟我……” 她还没能说完,便被容钦摁着后脑勺,堵住后面的话。 俗语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假使一味忍让却只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他怎能步步后退,让出底线,最终却换得个惨遭抛弃的下场。 容钦在朱玲珑的光洁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幽深的黑眸盯着她小扇子般垂下的睫毛,“孤这次,不会再给你机会。” 趴在他怀中的朱玲珑一动,都不敢动,心跳得很快。 第73章 “黑化”的天帝 如果分手后, 过去豢养的小白脸依旧对你念念不忘, 该怎么办? 朱玲珑稍加思考便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她的傻哥哥朱骰子被利用了。 那条老龙试图用九曲十八弯的计谋将她骗着, 主动跑去九重天,白白地送猪入龙口, 东窗事发, 申诉无门。 女王大人的火眼金睛怎会看不穿这点小计谋, 以为她是很傻很单纯的三岁小猪吗? 朱玲珑抱着自己的课本独自走去书院。 被戳穿后, 容钦不再用他的假身份,由他冒名顶替的转学生已经在晨读课上,由和颂夫子宣布休学。 “玲珑, 最近大家都在传一个小道消息,你听说了吗?”距离夫子来教室还有些时候,苏苏偷偷用毛笔戳她。 消息闭塞的朱玲珑单手撑头, 疑惑地从喉咙溢出轻轻的,“嗯?” “书院新来了一个夫子, 相貌俊美,风姿不凡。”苏苏也撑起脑袋, “青云阁里的两只小虾米见着后,害羞得熟透了,昨天窝在小角落里讨论许久。” “哦。”朱玲珑并没什么兴趣, 继续思索要如何措辞。 她手里的信纸摊开, 刚犹犹豫豫地写下朱骰子亲启五个字, 便停下。 找不出正当理由, 又不能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朱玲珑苦恼地揉着头发,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朱骰子肯定会捉她上去。 但去的话,万一容钦已经备好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她无异于自投罗网。 朱玲珑从未有过如此纠结的时刻。 在过去,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猪仙,未曾体会过这种奇怪的情感,五味杂陈。 困扰许久,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便偷偷拉着苏苏去小花园里,隐去男主角的身份姓名,将自己的困惑简要说了出来。 仿佛知道了一个天大秘密的苏苏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她思考片刻,斟酌道,“玲珑,我觉得吧……虽然追你的雄性那么多,但你一方面恋爱经验太稀缺,另一方条件又比较好……所以嗯,有点作吧。” 恋爱里的女孩子多少会有点作,但女王大人“作”的程度怎么会和寻常姑娘一样。 朱玲珑当然感受不到。 “你看,你之所以会纠结,说明还是对他有点意思。”苏苏说完,就被女王大人娇嗔地瞪了一眼。 “可他骗我。”朱玲珑不满道,“还背着我勾三搭四。” “你其实就是单纯纠结他骗你,觉得骗人是不对的,可其实,你没有真为他的欺骗生气,只是为了生气而生气。”苏苏悉心指导,“不然直接打入冷宫好了,纠结什么?你是在逃避啊,笨猪猪。” 胡说八道。 ****** 心虚的人才会逃避,而勇敢的猪懂得迎难而上。 几日后,朱玲珑如约跟随自己的哥哥,作为家属出席百花宴。 作为天庭职位尚不高的天兵,朱骰子并没有进入内场的机会,但他的携伴而来仍旧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他从未发现,平时和和气气,甚至明里暗里给自己使过无数绊子的人,竟有不少妄图想成为他的妹夫,百般献殷勤,连原本不客气的称呼“朱安”都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地变成“朱哥”。 去你丫的,谁是你哥。 所有“非奸即盗之徒”刚要靠近,朱安便将她迅速度拉到身后,以犀利的目光瞪退敌手。 朱玲珑发现,这批新进来的天兵都有带父母兄妹,似乎并没什么问题。 天帝至始至终不曾露面,听他们聊天中谈及,像是去了极荒之地,根本不在天庭。 那天晚上,偷偷摸摸溜进她闺房的龙,他炙热的怀抱,还有跃动的心跳声,仿佛不过是清浅迷幻中短暂的一个梦。 她默默跟着朱安,始终有点提不起精神。 宴席餐后,朱玲珑在外围碰见了自己的老爹龙祁和老外公朱大胆。 第50节 朱大胆刚看见朱玲珑,立刻拽着乖孙女到了内场,“你想来百花宴,跟外公说便好了,你哥哥现在还在历练,也不能带你去到好地方。” 朱玲珑乖巧地点头,听他叨唠。 她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开口询问和颂的事,怎么突然给自己找了个夫子,朱大胆却被生意上的伙伴叫走了。 “你在这儿随便逛逛,外公很快回来。”朱大胆倒也放心朱玲珑自己呆着,毕竟她经常来百花宴,天庭也不是什么陌生地方。 朱玲珑踢着脚下的石子,懒洋洋地走在花丛中,穿着薄纱的仙子手捧玉盘,从身边川流经过。 既然容钦不在,她也不用再小心翼翼。 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念头,在转过一条繁花满蹊的小径时,像摔破的水晶,碎得满地晶莹。 又是一年,瑶池繁花盛开,满地芬芳。 朱玲珑身着华服,拘束地站在那儿,对面是众神之首,九重天上的帝王。 她余光四顾,周围空无一神,发髻间的金步摇轻轻摇晃,鎏金蝴蝶振翅欲飞,一颤一颤,同主人一般慌张失措。 容钦生来带着不容侵犯的贵气,慢慢朝她走来。 金边黑靴踩在那些落花绿叶上,步伐稳重。 朱玲珑告诉自己不要怕,她是背景深厚,抗得过大风大浪的猪。 爹爹是东海龙王,外公蝉联天庭首富,外婆退休前担任魔界尊者,容钦为了六界和平,不敢对她做什么。 可他浑身透出危险的气息,让朱玲珑来自生物的本能发出危险警报,仿佛遇见狩猎者的肥美小羊羔。 眼睁睁地看着容钦在跟前站定,随手从花丛中折下朵明艳芍药,花瓣繁繁复复,重重叠叠。 朱玲珑下意识朝后躲,却被他空着的那只大手箍住不盈一握的细腰。 翠绿的枝干没入乌黑柔软的秀发,指腹顺着耳垂滑落,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朱玲珑要扭头。 容钦眸光微狠,指腹用力,迫使她仰起头仰望自己。 “你……你放开我。”朱玲珑慌张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挣扎间,娇艳的花瓣扑簌簌地落在肩头。 “你是什么身份?能命令孤?”容钦像在嘲笑她螳臂挡车般不堪一击的挣扎,凑近耳边轻声嘲讽,“孤凭什么要听你的?” 甚至蛮横地将她扯进怀里,轻而易举地箍住。 第74章 黑了的天帝 偌大的瑶池仅剩一龙一猪。 朱玲珑的美眸潋滟, 楚楚可怜, 可惜负隅顽抗的话让天帝燃不起丝毫心软的念头, “我外公、爹爹都在外头, 哥哥也在。” 言下之意,在这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中, 她的实力不容小觑。 “哦。”朱玲珑软飘飘的威胁,像小笨猪笨拙地用蹄子挠了挠大龙的爪子,起不到丝毫威慑作用。 容钦不以为意,甚至将她抱得更紧些, 脸颊埋在淡香萦绕的颈窝, 几日来的焦灼、烦闷总算略微缓解。 这才是龙过的日子。 他的不以为意让朱玲珑心生不悦, 双手抵在老龙的胸膛口, 用力将他朝外推, 结果纹丝不动。 容钦甚至愈发过分地拉住两只手, 左右环绕在他身侧, 交叉到背后。 要有不明真相的仙娥路过看见,或许还以为是朱玲珑主动抱着天帝献殷勤。 女王大人皱起眉, 愤怒地抬起蹄子,朝龙爪子上恨恨碾下去, “他们要知道你这般欺负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容钦随她踩。 “你笑什么?”朱玲珑不悦, 又用手掐他的腰。 男人的腰是不能乱碰的, 小手被容钦捏住, 拉起, 放在他的脸颊侧。 天帝低头,额头与她相贴,声音温柔又笃定,“玲珑,这是孤的领地,瑶池外驻守了二十万天兵天将。” 朱玲珑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容钦紧紧捏住。 他的双眼注视天后的,像是他只要稍稍松开,刚回笼的小猪马上又会逃得无影无踪。 “你说,如果孤想把他们押入天牢,可是易如反掌的容易?” “天、天牢?”容钦的话音刚落,朱玲珑的神色骤变,“容钦,你要造|反吗?” “孤是君,他是臣。”容钦感受到她的挣扎明显减弱,略微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仔细想想,是谁在造|反?” “不,不会的。”朱玲珑仿佛被吓到了,倾国倾城的脸上闪过丝丝慌乱,傻傻摇头,“你、你不会这么做的。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关进天牢?” 天牢里关的,都是罪大恶极者,竖着进去的,基本上都横着出来。 她像朵不胜凉风的娇花,微红的眼里透着委屈。 天帝不禁燃起几丝心疼,很快又被强行压下。 “欲加之罪……”可惜,容钦又淡淡地笑了,“何患无辞?” 他弯下腰,在她的唇上轻吻。 想这么做不知多久了。 “是你觊觎我,想逼我来九重天。”朱玲珑木木地站在那儿,在唇与唇相碰之际,肩膀瑟缩,却被容钦压住,“是你让哥哥把我骗来。” “朱安不把你领上天,孤也会用其他方式。”容钦不否认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对她的不配合同样从容应对,“朱玲珑,你也不想好好的百花宴,瑶池见了血吧?” 朱玲珑是只纸老虎,很容易被唬住,现下连话都说不出,“你想做什么?” 容钦嘴上不饶猪,黑眸中却藏着很深的感情,“东海龙王和朱大胆在六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整个六界都是孤的。” 他不想逼她,是朱玲珑太过分,若不趁此立个规矩,往后更是要无法无天。 “不要。”朱玲珑摇摇头,甚至屈尊降贵,主动拉住容钦的衣摆,指尖还有点战栗,“你不会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天帝咬住她的耳垂轻声道,“那就别咬着牙,你在抗拒孤吗?” 在容钦第二次低头时,朱玲珑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抗。 透过层层叠叠的花丛望去,年轻的帝王捧着她的脸颊,仿佛久旱逢甘霖。 朱玲珑不盈一握的细腰弯折,像不堪重负的花枝,被按压在冰凉的石桌上。 和煦的微风徐徐吹过,带起一地淡雅清香,缭绕盘旋。 许久,容钦才离开她微微泛红变肿的嘴唇,又轻轻吻了下,眯起眼,眸光幽深道,“去和你外公说,在宴会上碰见了同学,不跟他们一道走。” 朱玲珑的眼里像蒙着薄薄的水雾,像被亲傻了,懵懵懂懂。 容钦扶她站起身。 朱玲珑还是腿软,站不住,软乎乎地靠在他胸膛上。 他倒是不介意,搂过纤腰,摸摸略微凌乱的头发,理整齐,还不忘在耳边继续警告她,“这里是瑶池,到处都是孤的眼线,不要妄图耍花招。” 朱玲珑被他抱着往前走,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可被这句话全部堵回去, “我……我没有耍花招。”她的口气是很不确定的。 “没有最好。”容钦又低头,将留仙裙裙摆的皱褶抚平,“去吧,孤在这等你。” 朱玲珑刚朝前走一步,原以为能逃开,可马上便有个漂亮的小仙娥不知从哪出现,跟随而上,“二殿下,陛下让我带您过去。” 这肯定是容钦派来监视她的,朱玲珑努力平缓呼吸,让自己镇定些。 小仙娥带着她走到朱大胆身边,朱大胆正在跟生意上的伙伴说话,见她来了,十分和蔼道,“玲珑,这是你驴叔叔。” 朱玲珑和满面微笑的驴叔叔打了个招呼,她很少撒谎,哄骗老外公时略显生硬。 朱大胆听她说要跟朋友一起走时还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支持她的决定,玲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难得能有一两个玩得好的,自然不能给她添堵,而她的紧张,也被老外公解读为第一次要跟朋友出去,回来跟家里人汇报,有些不知所措。 老外公十分慈祥地点点头,“跟同学一块儿挺好的,下回休沐请她来青坊镇做客。” 朱玲珑能感受到小仙娥时刻紧跟自己,几乎是寸步不离。 她内心沉重地往前走,刚到众人的视野外,便落入大龙坚实的怀抱。 容钦嘴上放狠话,心里还是怕她会逃走,小笨猪刚回来,立刻便揽进自己的包围圈内,插翅难飞。 小仙娥见天帝把东海二公主带走了,很识分寸地退下。 被容钦抱着坐在瑶池中,芳菲摇落,朱玲珑略显迷茫。 “九重天不好吗?”容钦循循善诱,像在哄一个别扭的孩子。 朱玲珑有点被吓到,“没有不好。” “你怕我?”头顶上粉嫩的花瓣细细碎碎地落下,掉在朱玲珑身上,顺着乌黑如海藻的长发往下滑落。 第75章 哄 朱玲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又不肯说,咬着唇, 轻轻摇头,“没有。” 容钦最见不得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不过是轻做吓唬,“他们都已经安全回到东海和青坊镇。” 但朱玲珑像当了真, 臻首低垂,不说话。 容钦很心烦, 不知如何哄猪, 这会儿倒开始懂得人类昏君“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 朱玲珑连粒米都数着吃, 如果吃点荔枝就能心情好, 几匹马根本不能算事,“怎么还不高兴?” 朱玲珑依旧坐在那, 看看他, 又低下头,仿佛敢怒不敢言。 容钦捉过她的小蹄子,放到唇边轻吻,“只要你乖乖呆在天庭,他们必然安全无虞,孤怎么会刁难自己的岳父爷爷。” “你监视他们。”朱玲珑淡淡的目光, 凉凉从他的脸颊扫过。 仅是这么一眼, 天帝纵然是在六界中恣意妄为惯的龙,也开始没来由的心虚。 第51节 “孤为何要监视他们。”容钦的背后沁出丝丝凉汗。 眼下的局势很不对。 朱玲珑分明是他的笼中之猪, 本该乖巧地躲在里面扒拉四只小蹄子, 见到他就讨好地蹭上前, 红着脸叫主人。 他却隐隐有种错觉,自己才是困在笼中的那条龙。 而朱玲珑如九天清辉般冷淡地打开金丝笼,随意地用稻草杆逗弄他,像逗弄八哥鹦鸟,他却傻傻的不肯飞走,甚至妄图往她身上蹭,企图得到丝毫的怜爱。 “没有监视。”朱玲珑忽然像是变得聪明,那双饱含秋水的眼注视他的,“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回到青坊镇和东海?” 容钦一时语塞,话如鲠在喉。 朱玲珑仿佛看穿他龌龊的想法,极其失望。 “我就知道。” 容钦捧着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额头跟小笨猪的贴上,“孤是怕你担心。” 朱玲珑咬着唇,很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半个字都不信。 这跟她设想的剧本不一样。 她也不是不能原谅容钦,至少要有他爹做错事后负荆请罪的态度。女孩子提提分手,是恋爱中很正常很常见的现象,需要靠反复的哄来解决。 容钦抱着她,捏着小下巴,又吻了下,开始洗脑,“跟孤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好?孤会帮你写作业,考前押题。又是六界最尊贵的身份,你外婆想逼你学习,都得考量君臣有别。” 朱玲珑从小过着井底之猪的生活,在青坊镇,她的家世傲视群猪,从出生便站在了猪生巅峰,哪怕去了仙麓书院,也并没被别的小妖精压住,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很难找个比自己更厉害的。 所以女王大人从小的规划,便是站在巅峰豢养小白脸。 “你还在想着牛?”容钦见她不说话,颇不悦道,“牛有什么好?能保护你,照顾你?遇到点事,恐怕直接被做成水煮牛肉,毫无招架之力。且不说外头的,单是芙盼尊者要罚你跪书房,他都没胆说个不字。” 朱玲珑哪怕有点被说服,嘴上依旧不肯认输,“但牛忠诚,老实,不会藏七七八八的怪心思……” 第76章 强买强卖(补1000字) “东海龙王也是龙族。”容钦摸着她的脑袋, 柔声问,“他难道不老实, 对你娘不忠诚吗?” 回想起无数个日夜,老外公对女婿掳走尚且年幼的亲生女儿耿耿于怀,跟外婆不断吐槽黑心王八龙的画面, 朱玲珑开始沉默不说话。 “往后天宫只会有你一头猪。”容钦说着缱绻情话。 分明是好不动人的场景,朱玲珑却在心中默默冷笑, “容钦, 你别装, 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那架势, 仿佛是发现相公与他人暗度陈仓,证据确凿前来捉、奸的小娘子。 容钦的动作一愣, “知道什么?” 他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 是谁妄图暗中构陷,置他于不义?! “四海八荒都传遍了,你前段时间翻天覆地地找一只名叫怀樱的小狐狸精,听说那只小狐狸长得乖巧可爱,是青丘长老养……”朱玲珑试图拨开他作恶的爪子,却被老龙捏住下巴, 将脑袋往另一侧轻移, 将白嫩的脖颈全然暴露于视野中,“容钦, 你松开……松开。” 容钦倒没生气, 在她的耳边轻啄, 入目是皎皎白雪般的肌肤,清香萦绕,撩龙心扉,“朱玲珑,你吃醋了?” “你不要乱讲。”朱玲珑被牢牢困住,动弹不得,认为容钦是被她抓住把柄恼羞成怒,“我怎么会跟狐狸精争风吃醋。” 狐狸能有猪好看吗,他是什么样糟糕的审美,才会不欣赏她的美貌,挖空心思去找一只狐狸。 “那是昭和帝君的狐狸,是青丘长老派她去勾引上神,妄图扰乱六界秩序,给孤添堵。”容钦心情甚好,有种豁然开朗的神清气爽,“不知道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乱传,还被你听见了。孤继位前便对青丘狐族无甚好感,恨不能眼不见为净,怎么会让她们成为你的威胁?” 朱玲珑堵了几天的心情勉强好点,打量他,像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假,“这么说,你不喜欢她?” “没兴趣。”容钦拉着她站起身,“带你去瑶池逛逛。” “去瑶池做什么?”朱玲珑的手腕被捏住,容钦拽着她朝前走。 “等你嫁过来后,百花宴该由天后主持。”容钦揽着一脸不情愿的小美猪走在小径上,她的裙摆被花瓣沾染,身上也落满细碎的星瓣,“你希望孤什么时候下旨?” 朱玲珑被他牵着,美得动人心魄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旨?你要把我们全家抓进天牢?” “朱玲珑,你整天在想什么?”容钦停下,他身穿白衫,目光温柔,“是孤要与东海结亲。” 朱玲珑紧张了,“东海的谁?我娘生了四个女儿。” “朱玲珑,你在跟孤装傻吗?”容钦不愠道。 “我还小,不能成亲的。”朱玲珑试图拽住他的手腕,来借此请陛下收回旨意,“都还没有从仙麓书院毕业。” “这很简单。”容钦转过身,目光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果决,“孤明天便安排你结业。” “可是……可我还不想成亲。”朱玲珑刚说完,便感觉到面前的老龙黑了脸。 “朱玲珑,孤是在跟你商量吗?”他往前走了一步,朱玲珑猛地退到一棵树前,后背紧贴坚硬粗糙的树干,他危险的目光让尚在豆蔻年华的小猪两颊微红,“只是让你选择,是这个月下旨,还是下个月。天帝大婚,光是准备便要半年的时间,” “你……”朱玲珑的舌头开始打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别人骂朱大胆的话,“你要强买强卖吗?” 容钦低头,咬住她的嘴唇,“便是强买强卖,又如何?你能不从?” 第77章 哄2 容钦不知是从哪聘请的天庭御厨, 手艺甚好,做出来的东西又有高级的美感, 哪怕是多年不肯吃晚饭的朱玲珑都破天荒地掰开尝了些糕点甜食。 他也动筷子,但几乎都是给小天后夹菜。 朱玲珑装得再淡定,一到夜幕四合,星垂平野阔,小仙婢服侍她走进仙境暖池, 水面上撒着大片花瓣香料,雾水缭绕,依旧慌得不行。 容钦的准备这般齐全,该不会今晚就要和她洞房花烛夜。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 过去亲密接触的画面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 朱玲珑都不敢相信, 她竟然这般大胆, 还未出阁, 就把天帝摁住双手, 压在床榻上,亲他的额头和嘴唇。 他也温顺,丝毫没有反抗挣扎的迹象。 可画面倏地转换, 原本温润如玉, 陌上公子的脸骤然变成九重天上冷峻的面容,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 为了掩饰心虚,朱玲珑故意泡在池子中磨蹭, 反正伸脖子一刀, 缩脖子一刀, 晚砍总比早砍强。 没拖多久,就有小仙婢进来传话,“娘娘,陛下说瑶池水虽好,但再泡下去,恐怕皮肤会皱。” 朱玲珑装作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依旧扭捏地窝在那儿不肯起来,“再多两盏茶的功夫,不打紧。” 小仙婢两面都不敢得罪,踌躇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容钦的声音直直传来,“朱玲珑,你要孤亲自请?” 吓得小美猪一个哆嗦,生怕他出现在眼前,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慢吞吞擦拭去水珠,再披上织女成衣铺子的月白寝衣。 临出门前,她又有点怕,“我的头发好像还有些湿,得……” “朱玲珑。” 朱玲珑怂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顿地走出去。 那架势,宛若被送上刑场的罪犯。 容钦坐在榻上,早已等得耐心全无,可方才感受到她在靠近,便不由自主地紧张。 嘴上说得再强硬,可倘若朱玲珑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尽天下委屈,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朱玲珑如缎长发披在身后,冰雪为肌,玉为骨,盈盈细腰不堪一握。 容钦见到她时,心跳难以控制地变快,一如当年,瑶池中的惊鸿一瞥,倒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味道。 她走到床边,便不肯再往前了。 容钦就像准备临幸宠妃的昏君,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话里满是嫌弃“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过来。” 小仙婢很配合地鱼贯而出,临走前还不忘点上炉中熏香,带上门,关住满屋旖旎。 仅剩他们面对面后,朱玲珑几乎不能呼吸,忐忑地在龙榻那边坐下。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以往都是容钦服侍她就寝,捏肩按摩,换洗蹄子水,她从没屈尊降贵伺候过龙。 朱玲珑又默默朝边上挪,感觉自己像人类,为了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而被摆上祭坛的牛羊牺牲。 现在,她为了全家的幸福快乐,被一条龙拿捏在掌心中。 “坐过来。”容钦不满地望向她,整个猪都快要窝在边角旮旯,顿生不满,“你想睡地板吗?” 从小养尊处优,泡在蜜糖罐中长大的朱玲珑斟酌着睡床还是睡地板,沉思片刻,艰难地答道,“也可以。” 容钦的眉心几乎快拧在一起,不悦道,“坐过来。” 窗口照进微弱的银白月光,映照在她身上,朱玲珑微微往旁边坐了点。 可他的声音,宛若地狱中负责勾魂的夜叉无常,“再过来”、“坐过来,朱玲珑。” 朱玲珑只好在他的催促下啊,不情不愿地一点点移朝右。 短短不长的距离,硬生生花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拉锯,最后还是容钦不耐烦,拽住她的手腕。 朱玲珑稳稳落进他怀里,周围都是龙涎香的气味,他的呼吸从脸颊擦过,温热滚烫地蔓延到脖颈,吹进寝衣的敞口,轻轻柔柔地触过。 皎月纱帐不知何时悄然落下。 容钦的手臂结实有力,又只穿了薄薄的玄黑寝衣,闭目便能听见对方沉重的心跳声。 大概是跟先前包|养他时的心境不同,素来冷面的女王大人竟然脸红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口,谨记古人的教导,敌不动,我不动。 天帝圈住她纤细的身子,忽然道,“还听说过什么跟孤有关的事?” 朱玲珑迷惑地抬起头,望向他。 “你对孤有意见。” 她的眸光微闪,好像是心虚了。 容钦仿佛在开导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当你坐上高位,少不得有嫉恨抹黑者,与其让你听旁人乱说,不如孤亲自讲给你听。” “那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吗?”朱玲珑试探着。 “嗯。”天帝很耐心。 “那……我只是听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爹都还没跟我娘成亲。”朱玲珑也想缓解下暧昧的气氛,结果却让它变得更尴尬了,“你是杀了你弟弟、姐姐、天后才继位的。” 容钦抿了抿唇,他倒不怕朱玲珑问这个,但没料到到她问得这般直白,还这么天真无邪,一点都不像朱大胆那样老奸巨猾的猪教出来的孙女,“朱玲珑,你那会还没生出来,难道没听你外公、外婆说过吗?” 第52节 朱玲珑懵懂地望着他,摇摇头。 “你奶奶被雅鸢跟天后联手煮成王八汤,还几乎灭绝东海龟族一脉。你娘刚开始没能跟你爹好,也是她们从中作梗。”容钦捏着她手,温柔道。 但画面实在太血腥,朱玲珑被吓得一哆嗦。 龙祁跟朱采香鲜少同她讲过老一辈的恩怨,她只知道小已故的奶奶是龟丞相的女儿,所以小四是只乌龟。 “你可以回去问你爹。”容钦原本暗打许久腹稿,担心她会有层出不穷,刁难龙的问题,结果,他到底高估了朱玲珑,“道听途说不可信。” 朱玲珑本身就好骗,他哪怕随口忽悠,都能傻乎乎地相信,“那你跟青丘的狐狸真的没一腿?他们说,你做天庭太子时,青丘经常送年轻妖娆的小狐狸到龙榻上。” 样貌一个比一个狐媚,身段一个比一个娇软,除非是公公,否则柳下惠都忍不住。 她换个舒服的动作,一脸不满拽住他的小表情,明明很在乎,又要装作我只是随口问问的模样。 “没有。”容钦的肌肉绷紧,手臂绕在她腰上。 朱玲珑被他搂得很紧,刚抬头,脸颊便触及一片柔软。 容钦的唇贴着她的脸颊,顺着面庞往下滑,低沉的声音哑然道,“还有什么想问?” “狐狸精那么好看,你怎么把持住的?”朱玲珑的声音略微颤抖,依旧半信半疑,一抹绯红从雪白的脖颈朝上蔓延,她快要溺死在他怀里,努力想要呼吸。 “你在怀疑孤的自制力?”容钦咬住她的下巴。 略微酥麻的刺痛感丝丝缕缕地传来。 “朱玲珑,先前听过月老说,你自从成年后,便被称作六界最美的妖精。”容钦幽幽摸着她的头发,淡淡道,“孤在你面前都忍住了,旁的有什么诱惑?” 第78章 原罪 朱玲珑觉得, 她并不像娘那样耳根子软。 但思来想去,觉得容钦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那么好看, 他都忍住了,确实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容钦嘴上说得好听,甚至在朱玲珑似乎被说动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但事后又开始悔。 好端端的, 承诺这个做什么。 夜深人静, 他抱着娇软可人的朱玲珑躺在榻上,只能亲亲发丝,再单纯地抱抱, 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他胆敢做了,便是一条色迷心窍, 没有克制力的龙, 自打耳光“啪啪”响。 好不容易又在一起朱玲珑和容钦几乎是彻夜失眠。 朱玲珑纯粹是被他烫的,脸红通通, 抱着他的脖子, 为了装睡逼真些,将脸埋在肩窝处, 一整晚都不敢乱动。 容钦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不过是不想戳穿一头装睡的猪, 尤其是这头猪还贼乖巧, 讨好地蹭在自己怀里, 内心深处痛苦煎熬地拉锯。 第二天晨起时,天帝跟未来天后的眼圈都微微泛青,朱玲珑更衣时还有些控制不住想打不优雅的小哈欠,容钦侧头看来时,她连忙把手放下,装作无事发生。 小仙婢都是接受过成熟的教育,就算心里觉得昨晚肯定发生过什么激烈的战况,嘴巴上还是不会吐露半个字,表情也丝毫不变。 朱玲珑不会穿繁复的新衣,就站在那儿,让小仙婢帮忙。 容钦警戒惯了,怕被有心者接近利用,做太子时便不喜欢他人近身,自己换好一身深黑袍子,转身“等会陪你去书院。” 朱玲珑侧头,“你不是转学了吗?” 容钦走上前,拉起身侧的两根腰带,系上,“新身份。” 朱玲珑低头看他略微生疏地打结,小仙婢配合地退到身后,“那你这回又要扮成什么不被人发现?” “假扮什么。”容钦清清冷冷,“孤需要跟你偷、情吗?” 不敢发出声音的吃瓜仙子们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 朱玲珑吸了口气,他该不会要在书院官宣。 容钦见她闷闷不乐,似乎不乐意,略显不悦,“已经起晚了,赶快用早膳,马车在外面候着。” ****** 朱玲珑忐忑不安地回到仙麓书院,因为常年寡居,独来独往,哪怕彻夜不归也不会有他人察觉。 绣花小鞋刚下马车,踏入书院大门,容钦便感到龙爪中一空,那只原本被自己紧紧握着的小猪蹄子被猛地抽出。 朱玲珑平时不认真修习仙法,这会儿倒是脚下踩云,一溜烟便逐猪不停蹄地跑了。 她这点修为在他眼里,像刚学会术法瞎蹦跶的小孩,轻轻抬手便能抓回。 但天帝并未这般做。 巴掌大的地方,她能逃去哪? 朱玲珑跑回宿舍,见容钦并未追,原本还松了口气,可刚拿上竹简走到教室,便见他站在讲台上,眸光幽幽地望向她。 小笨猪当场石化,惊诧地站在那,说不出话。 还是一旁的和颂夫子打破尴尬的沉默,“朱玲珑,你已经迟到了,还不赶归位。” 她忙低头,穿过廊道,经过一众用最饱满精神昂首挺胸的同学,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既然同学们都到齐了,我来介绍下。”和颂夫子明显紧张,“这就是天帝陛下,陛下知道仙麓书院乃六界第一学府,一直为天庭输送英才,是以非常重视日常教学工作,将会担任我们书院的荣誉院长,并负责大家的剑术课。” 朱玲珑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班上的女同学多数红着脸,怯怯打量台上英姿笔挺的容钦,男生则流露出心向往之的目光。 只有她害怕得不敢抬头。 好不容易盼着他赶快走,周围立刻响起窃窃私语议论声。 “那是活的陛下诶。” “陛下真如传说中的俊美,就是看着高冷,有些不近人情。” “听说陛下至今还未娶妻呢,也不知道谁会当天后。” 朱玲珑咬着唇,生怕自己和容钦的私、情被旁人察觉。 “你可别想了,我听说陛下年轻时爱过青丘的狐狸,结果那只狐狸被暗害,陛下自此孑然一身,再没娶妻,是还念着她呢。” 又是狐狸,他怎么净跟狐狸精传出绯闻。 朱玲珑不敢说话,又不愿意说话,浑浑噩噩地坐在那儿,小猪耳朵翘着,偷听周围的说话声,几近煎熬地等到下学堂。 殷和走了过来,还有点害羞,“玲珑,我已经把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我们去青云阁吗?” 朱玲珑扫了眼自己还没动半个字的厚厚功课,受了诱惑,便跟他过去抄作业。 容钦原是在朱玲珑的卧室守株待猪,可等了许久,依旧没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天后。 负责盯着她的小蛾子精桐媛探查后汇报,“陛下,娘娘正跟一头牛在青云阁做功课。” 容钦听见牛时心中的警铃大作,忙不迭地起身前去。 果不其然,他心爱的猪正和一头牛面对面坐着,朱玲珑话不多,低头奋笔疾书。 但那头牛时不时帮她倒茶,磨墨,红着脸像在说些什么。 朱玲珑也会抬起头,温温柔柔地点头,乖巧温和,像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心都被揪起来,被扔到地上狠狠地碾压,践踏,痛得说不出话。 为了博取她的青睐,九重天上的帝君曾经不惜扮作家境落魄,无依无靠的牛。 他昔日如此骄傲,从小恃才傲物,在仙麓书院时便如此,当时夫子都叹他的天赋,身边自然少不了莺莺燕燕环绕,可哪怕相貌再妖娆,他也懒得搭理。 可为了接近小富婆,哪怕用如此屈辱的身份,只要睁开眼能瞧见她,娇娇娆娆地坐在那儿,明眸盼兮,巧笑倩兮,那些不甘便烟消云散。 桐媛能感受到天帝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滚烫炙热的岩浆滚动,额上甚至能看见隐约的青筋。 “去查查他。”容钦闭了闭眼,并没有像人间低俗小说中那样,直接冲进去捉、奸,他只是冷眼旁观。 难道有些事,当真是原罪。 就因为他是龙,不是牛,是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天帝,不是贫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小白脸,所以不管如何努力,哪怕低到尘埃中,都输在了起点。 是不是不管用如何手段,他都得不到朱玲珑的爱。 就因为她喜爱牛。 他不甘。 这如何能甘心。 第79章 不留情面 朱玲珑借鉴完殷和的作业后, 抢在他前面,主动把茶水、小点心的单买了。 殷和还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说,他都是公的,不该总是让雌性买单。 但朱玲珑很执拗,总觉得在别人那儿又蹭吃蹭喝,又拿功课的行为有些不妥。 两方僵持, 殷和怕失去了辅导朱玲珑的机会, 也只能听她的。 夜幕四合,来青云阁学习的同侪愈发变多, 朱玲珑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竹简,倒掉多余的墨汁, 开始会忐忑不安起来。 按照容钦的龙性,肯定在小窝里等她, 现在回去,就是送小肥猪入大龙口。 小美猪惴惴不安, 左右踌躇,磨蹭了好久, 才慢慢吞吞地回到屋子里。 她合上门,四下环顾,却没见到他。 这不像容钦的做事风格。 朱玲珑将课本放下, 跟魔镜说了会儿话, 他还没来, 唯有看不见的地方, 一只幺蛾子悬在房梁上,无声无息。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朱玲珑等得倦了,实在撑不住困意便去沐浴更衣,睡前护肤,躺上自己的床榻,头顶的纱帐晃晃,窗外月光明亮,不见龙影。 他是天帝,日理万机,神龙见首不见尾,看不到,应该才是常态。 还是说,因为惹他不高兴,所以不来找她。 但朱玲珑翻个身,觉得自己并没做错什么。 她从未这般认真揣测过他人心思,加上昨晚没睡好,阵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地闭上眼,坠入梦乡。 床榻上的小天后睡着后,房顶上的幺蛾子精从窗口飞出,悄悄来,悄悄走,不带走半片云彩。 第53节 ****** 自他在书院短暂出现后,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同学的私下议论,尤其是女的,可本尊已经消失在她跟前,足足四日。 听说父王素不对头的南海龙王希望女儿云香飞上枝头,已经出动南海全族的力量,上下打点,势必要倾尽所有,一举成为天帝老丈人,自此赶超东海,成为四海龙王之首。 原本天帝仅仅指点他们这一届,南海龙王不惜让云香留学降级,转到朱玲珑所在的班里。 这些传言的火热流传多出于雌性的妒忌心,云香刚换班,尚未说什么,流言便已四起,种种不友善的揣测此消彼长。 原本朱玲珑是处于舆论漩涡中被埋汰最多的,不管是人类还是神仙,打压一方时,总喜欢用另一方做比,云香同是龙王公主,便是他们常用来诋毁朱玲珑的代表。这会儿,云香成为众矢之的,朱玲珑反而变成单纯不做作,胸大无脑的“二”公主。 但朱玲珑一点都不开心,她从没发现容钦这般受欢迎,昨天如厕时,甚至听见两个小花妖打算趁着夜黑风高去献身,哪怕身份地位成不了天后,能当天帝养在凡间的情花也好,万一有幸生下私生龙,天后又无所出,便是一步登天。 她的情绪甚至带到了工作中,画师看着朱玲珑气鼓鼓地坐在那儿,盯着面前的牡丹花,连官方虚假的笑容都懒得露。 美猪嗔怒,倒别有一番风情。 外婆从小教育她,雄性自古以来,便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就算他不主动,那些小花妖、小狐狸精□□地躺上去,还不计名分,乖巧听话,予取予求,他忍得住吗。 朱玲珑的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些画面,便气得想让他跪搓衣板,可生气完了,又想出另一种可能。 他该不会,真是被别的小妖精勾、引,去了别的温柔乡,所以这些日子,都不寻她。 朱玲珑坐在椅子上,竟有一种沉沉下坠的无力感,无精打采。 容钦走进教室时,她便是这副模样,仿若霜打后的白菜,连眼皮都不想抬。 除了“病恹恹”的小猪,周围的同学都已经正襟危坐,用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天帝的传道受业。 想想就觉得骄傲,夫子都说他们走了大运,有幸成为天帝第一届学生,只要帝位不发生变更,不管日后是去天宫当值,或是回老家打拼,都是能吹嘘几辈子。 朱玲珑习惯开小差,连上头是容钦在讲课都没察觉,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产生幻觉,还是课后答疑时间,云香鼓起勇气举手提问,“陛下,我有问题。”她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惊诧地望向台上。 依照容钦往日的秉性,其实不想搭理,但却鬼使神差走过去,“哪里不懂?” 云香害羞地低下头,指着书中,“这儿有些许困惑,陛下说得太快,我没听明白。” 其余女弟子都偷偷望向那里,德比磨磨牙,没想到这云香如此主动,陛下刚来上课,就已经开始勾|搭。她长得虽不如朱玲珑妖娆,身段也差,但在天庭,也是数一数二的姿色。 朱玲珑撇开头不看,果然,谣言乱传都是有依据的,他就是这样随便轻浮,勾三搭四的龙,她还在跟前,就开始跟其他女妖精勾勾搭搭,倘若去了见不着的地方,岂不是更为放肆。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臂忽然被苏苏用力一戳,转过头,只见她用口形无声道,“陛下抽你答题。” 朱玲珑茫然地站起身,容钦问的东西她都听不懂,更别说回答。 他心里是不悦的,醋火熊熊燃烧,倘若不找各地方冷静,恐怕会直接将那头牛烤得外焦里嫩。 几日不见,他如隔三秋,身在讲台心在台下,可朱玲珑竟心不在焉,别说充满爱意地望向他,就连眼睛都不抬,彻底无视。 她最大的问题,便是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从没遇到挫折坎坷,所以不知人间疾苦,以至于萌生出“养小白脸”、“龙不如牛”这些极其幼稚,连三岁小孩都不会有的想法。 “孤早先就听和颂夫子说过,你平日上课便不认真听讲,作业粗糙敷衍,仙麓书院乃是三界第一学府,不要以为你爹是东海龙王,外公是天庭首富,就能把这儿当成随意混日子的地方。”容钦冷冷道,“成绩差,照样不能结业。” 那毛头小儿有何优点,哪怕他当众批评,也不敢说个不字。 她以为自己站在六界最高处,便能为所欲为了? 朱玲珑站在哪儿,说不出话,眼眶甚至有点红。 男人果然是这样,有了新欢,龙尾巴就翘上天,在如此多人面前骂她。 殷和想帮她说话,“陛下,玲珑……”但在容钦刀锋般的目光中,活生生咽了下去。 女弟子虽多数不喜她,但见陛下话说得这般重,也都面面相觑,想来是陛下要杀鸡儆猴,警醒他们莫要怠惰功课。 “课后到孤的书房来。”容钦走到她跟前,盯着朱玲珑有点蒙上水雾的眼睛,毫不留情面。 第80章 凶兽 课堂上的小插曲瞬间成为传遍全书院, 嗑瓜子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诶诶诶,你听没听说?朱玲珑在剑术课上被天帝骂了, 还是因为刚降级的云香。” “这有什么好意外,她本来就很少听课,常常挂科,平日里夫子顾忌她的家世,不好多说, 陛下可不用担心这些, 被骂也应该,跟云香有何关系?” “你傻啊, 南海龙王跟东海龙王面和心不和, 早就想把他拉下台,自己当四海之首,倘若云香让陛下另眼相待,她能不吹吹枕边风吗?否则,为何陛下刚上第一节 课, 就这般针对她。” 她还有些诧异, “这才多久, 已经能吹枕头风了?” “谁知道呢,这种子破土而出需要些时间,可直到破土了, 人才能看见, 说不准早已经暗度陈仓。” “也是。”对方仔细思考后, 点点头, “不然陛下怎么会亲自下台,给她讲题,这可是求不来的荣耀。” “听说陛下在仙麓书院求学时,就不乏追求者打着请教的名号,但陛下从没理过谁。” 朱玲珑气成一条河豚鱼,闷闷不乐地翻开书本,却破天荒地开始听课。 她不想见那条龙,更别说去他的书房。 她讨厌死容钦了,两面三刀,嘴上说得好听,转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喜欢一头猪,再不济,也应该是像爹宠娘那样。 有一回龙宫家宴,娘误把带鱼当成水蛇闹了笑话,爹当众不忍戳穿,还严肃斥责胆敢笑出声的,并且从此往后,龙宫的带鱼都改名叫“水蛇”。 哪会像他,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就莫名地批评。 下学堂后,窗外乌云滚滚,远方的天空传来雷声轰鸣,隐约有闪过的金光。 她莫名有些心慌慌,但依旧如往常那样,去青云阁“借鉴”功课。 跟平日的自信满满不同,殷和这次显得很局促,“除了剑术课的作业,其他应该都没问题,陛下不愧是陛下,布置的作业比原先难了十几倍,我得多查查古籍才能作答。” 朱玲珑完全不想听见任何跟容钦有关的事。 殷和见她的表情不对,忙安慰道,“我听说,陛下不管是对人对己,一惯的要求都非常高,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今儿的天格外冷,木桌上的灯火摇曳,晃啊晃,随时像会被吹灭。 “我没有,我才不在乎他的话。”朱玲珑低头,睫毛微微下垂,墨黑的长发在身后散开,心中一片冰冷。 她今天抄作业的动作很慢,甚至还开始仔细看书,昏暗的天色把微微泛红的眼圈掩盖住。 作为朱大胆娇养大的宝贝孙女,她从没受过这般多的委屈。 油灯下,花容雪肤的少女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愁云,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 殷和做功课时,由于题目实在太难了,不由自主地感叹,“怪不得他们都说陛下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从他留的功课就能看出来。” “别说跟他有关的事了。”朱玲珑打断他,不以为意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他是全天下最……” 青云阁外猛地吹进一股森寒冷风,将所有的灯火倏地吹灭。 朱玲珑还以为是窗户没关好,但只一瞬间,黑暗中女弟子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仓促惊慌间,有桌椅反倒,宝剑出鞘声,甚至传来兽类低哑的嘶吼,木头咔嚓咔嚓地碎裂。 殷和慌忙往前,紧张地视察周围,“玲珑,到我身后。” 朱玲珑不敢呼吸,外公说,仙麓书院周围有古神设下的屏障,乃是六界中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她试图运气,但连剑都拔不出。 “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黑夜,周遭愈发嘈杂,慌乱的脚步朝着门口跑去,涌动的人流将朱玲珑与殷和冲散,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感让她不敢停下,随大流朝外跑。 “是凶兽!是凶兽!” “不要慌,快逃出去!!” 朱玲珑几乎是被挤着跑到青云阁外,身后忽地传来巨响,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楼阁的窗口抛掷而出,她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快去找先生们!” 修为较高的弟子已经开始环绕青云阁布阵,让年资、修为低的弟子躲起来。 伴随木质结构的坍塌声,一个浑身漆黑,双眼泛出红光的凶兽一跃而出,嘴里叼着被害弟子的遗体,往旁边轻巧一甩,重重砸在旁边的树上,软软滑落。 朱玲珑不停朝后退,可往往,越怕,到的越快。 冥冥之中,她的目光和那双血红的眼睛对上,凶兽像是找到美味食物那般,发出嘹亮的嘶吼声,朝她所在的方向一跃而起。 朱玲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瞬间,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身子重重侧摔在地,极不优雅地朝左滚了两下。 殷和见朱玲珑被攻击了,忙抽出剑冲上前想护住她,却被身后的师兄拽住了,“别冲动,等夫子来,你过去就是送死。” 朱玲珑的修为本就低,重伤后仙气维持不住人身,在惊恐仓促中现了原形。 一只胖嘟嘟的小香猪。 因为害怕瑟瑟发抖,身上肥美的肉拼命乱颤,两只小蹄子抱着脑袋,不敢睁开眼。 简直是极佳的开胃菜。 凶兽走上前,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刚准备低头享受盘中餐,却被一把剑抵住喉咙口。 容钦满脸阴翳,把吓坏的小猪从地上抱起,交给桐媛。 天帝到场,自然稳住了场面。 朱玲珑不停发抖,只露出黑溜溜的眼睛望向前方。 桐媛唯恐被战火波及,慌忙后撤,天帝的暗卫藏在周围,默默保护他们安全。 说起来,她见过九重天上极致妖娆的天后,艳冠六界,哪怕素来以貌美著称的九尾狐族都要甘拜下风,不料她现出原形,竟是这般……憨态可掬的小可爱。 “娘娘莫怕,陛下会收拾它的。”桐媛就像安慰自己养的仓鼠,伸手摸摸她的头,“这里很安全。” 朱玲珑慢慢冷静,只听原本嚣张的嘶吼变成低哑的哀鸣,很快爆发出欢呼。 第81章 醋火翻天(虫) 桐媛将小美猪抱回卧室, 紧随而来的医仙立刻帮她清洗包扎。 朱玲珑坚强地咬着嘴唇, 努力维持冰山女王的骄傲, 可医仙每用药草磨成的汁液在伤口上擦一下,她就痛得想要龇牙咧嘴, 但为了形象, 硬生生地忍下来。 自从认识容钦后, 她就一直在倒霉。 “娘娘, 您忍忍。”医仙边为她上药, 边忍着笑,作出极为专业、严肃的模样。 第54节 面前的小胖猪明明痛得要死,肉嘟嘟的小脸近乎是生无可恋, 恨不能眼泪“啪嗒啪嗒”地落, 却装着坚强。 小时候家里养得好,学走路时,朱大胆就吩咐小有、小钱,但凡三只小猪能到的地方, 全铺上从西方重金买来的天鹅绒地毯,防止宝宝们摔伤。 如果外公带着出去玩, 脚下地鼠护卫、蟑螂护卫,随时待命,但凡小姐有跌倒摔伤的趋势, 立刻破土而出, 稳稳扶住她的同时, 不能再裙子上沾染泥土。 手臂擦破点皮, 在老朱家,已经是身受重伤的级别!是要全体侍卫、侍女扣月钱的头等大事!! 好不容易,医仙替她敷药完成,小美猪病恹恹地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准备就寝,心里不忘再把容钦骂上几遍。 都是因为他,将自己积攒了几辈子的好运气全部破坏掉。 就是遇见他之后,顺风顺水的猪生才出现了挫折和磨难。 全部都是他的错。 朱玲珑抗拒地将脸深埋进枕头,从小,她就不喜欢自己蠢萌蠢萌的猪身,想和弟弟妹妹一样,做威风凛凛的大金龙,因为难以启齿,所以从不外露,若非因为受伤,仙法不够维持原形,才不会当着那么多同道的面变成猪。 明天一早,全书院肯定都在传她变成猪的事情,这简直是堪比凌迟的酷刑。 纱帐外,传来桐媛、医仙彬彬有礼的问安声,“陛下。” 朱玲珑病中惊坐起,大概是因为很少变原型,还不适应,小美猪刚坐起身,又因为肚子上的肉太多,平衡性差而无力地向旁边跌。 还没恼怒这丢人的画面,便被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抱起。 容钦并未杀死凶兽,而是将其重伤囚禁,并将后续便交由心腹处置。 其实,他是不想来的,毕竟那头牛所带来的所有负面情绪尚未消散。 身为天帝的骄傲不允许他主动低头示弱。 这些日子,他难受成这样,每晚都像有一窝的蚂蚁在啃他的心脏,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仿佛心都被挖空了,她凭什么这般惬意? 离了自己,就找别的牛抄作业,和别的牛一起自习,甚至帮对方付钱,这都是他做小白脸时才享受的待遇,凭什么这般好处落到旁人身上? 容钦心中醋火翻天,肺都要气炸了。 那头牛有多大的荣幸,能让朱玲珑为他买单?! 他究竟有什么本事,除了穷了点,家世差了点,会投胎做了牛,其余哪点比他强? 他布置的课后功课,不是照样做不来,翻破古籍都做不来,还妄图指导朱玲珑,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自己的猪,自己养,其他的都没资格教。 朱玲珑也是个眼睛不好使的,有他这般好的夫子,需要去寻别的牛吗。 容钦盯着这头没良心的猪,斥责的话早已酝酿好,心道这次不立个规矩,日后定是要蹬鼻子上脸,以为天庭是她朱玲珑做主。 旁的暂且不说,等伤势好了,立刻去瑶池跪着认错。 他倒看看谁敢阻拦,她爹、她外公,敢说个不字吗? 朱玲珑忽地感到身子一暖,因为被容钦悬空抱着,四只小蹄子没有接地的踏实感,胡乱左右踢,“放我下去,你放开……” 容钦的仙气注入体内,像一股热流,温暖踏实,受伤的小蹄子仿佛也不疼了,甚至开始慢慢结痂,脱落。 他冷笑一声,“不放。” 大胆!他要尥蹶子了。 容钦以前很少反抗她的命令,哪怕四肢被绑在榻上,都言听计从,朱玲珑美眸中透着嗔怒。 就算是疗伤,可这副姿势实在太难看了。 哪个姑娘会愿意在情郎跟前变成一只猪。 除了她傻乎乎的娘,每次龙王爹一夸“小香的原型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就耳根子红红,变成白白嫩嫩的小香猪,软嘟嘟的一团让他抱在怀里拼命蹭,跟红豆抱布偶一样,又揪耳朵,又握住小蹄子,满脸都是幸福的二货样。 虽然容钦只是她的前男友,但朱玲珑一惯都是美丽优雅,与日月争光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存在,不能忍受自己这般仪态不端被他抱着。 她气呼呼地盯着容钦打量自己的双眼,“放我下去。” 容钦好死不死,竟还来一句,“朱玲珑,你的原形这么胖,怎么化成人形就没肉了?” “!!!!!!”朱玲珑恼羞成怒,抬起没受伤的蹄子就往他的脸颊上狠狠招呼,“胡说!” “啪”的蹄子拍脸声传到外头,桐媛蛾躯一震,战战兢兢地往外退,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小命不保。 她扇完意识到不对,瑟缩着小蹄子,要往身后藏,“我……我不胖。” 容钦阴阴地打量她。 小美猪的身子一颤,猛地变回人形,稳稳落在他怀里。 少女朱唇黑发,欺霜赛雪,在油灯下浮了层柔光,仿若从遥遥画中缓缓踏出。 她不敢说话,只能仰头望着容钦,那张英俊的脸显得冷硬疏离,像是山雨欲来,纤细的睫毛颤啊颤,仿若刚会飞的蝴蝶,翅膀扑闪扑闪。 非要收拾她一顿,才知道夫字天出头。 朱玲珑的胸膛不安地起伏,眼含秋水的眸中倒映着他的五官。 他垂眸,帝王君临天下般俯视她,随后弯下身。 朱玲珑滞住,如此暧、昧的姿势,僵直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耳垂传来滚烫,湿润的触感,像被含住,她还是不敢动,始作俑者将脸贴在她的脖子处,竟像是轻轻蹭了蹭,“这几日跟牛在一起,玩得开心吗?” 那话语说出来,除了不满,竟还有点小委屈。 ※※※※※※※※※※※※※※※※※※※※ 感觉自己写得好像有点长了,原计划是20w字就完结了,现在22w了还在闹别扭qaq 第82章 你的清白还在吗? “我……我没有。” 尽管不知道他是哪根几筋搭错了, 但这当口决不能承认, 否则后患无穷。 “孤都看见了。”容钦极其压抑, 闷闷道,“黑灯瞎火, 孤牛寡猪, 你还主动请他吃糕点、茶水。” 他算哪块桂花糕??让小富婆为他花钱。 朱玲珑的钱只能花在他身上。 “你乱说, 我不是, 我没有。”朱玲珑又不是第一天跟他打交道, 当然要撇清,“我们分明是在青云阁,点着油灯, 周围也有其他同学, 哪里黑灯瞎火,孤牛寡猪了?” 天帝觉得不对。 他明明是来质问朱玲珑,让她负荆请罪,低头认错, 并永远掐死红杏出墙念头的,但话一出口, 就不自觉带着几分……怨夫的味道? 意识到失态后,他板起脸,重新找回身为陛下的威严, “总之不准。” 朱玲珑哪是这么听话的, 更何况她现在最讨厌的生物便是龙了, “就算是孤牛寡猪又怎么了, 他未婚我未嫁,难道还不能一起看书看图,讨论作业吗?就算谈到深更半夜也没做错什么,我爹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东管西?” 他漆黑如夜的双眼锐利森铃,看得她后背发凉。 朱玲珑没道理地心虚,可不对,明明他才是过分的那个,现在还倒打一耙,言辞凿凿,好像是她错了,“就只准你跟云香卿卿我我,不许我跟殷和探讨学习?这跟人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什么区别?” 容钦忽然一笑,心情像有所好转,摸摸她的脸,“朱玲珑,你是在跟孤要名分吗?” “谁要名分了”朱玲珑拍掉他的龙爪子,“我才不稀罕。” 他又沉下脸。 “他们说,云香都关上门给你吹枕头风了。”说着,眼眶竟有点红。 容钦满头雾水,“云香?” “别装了,就是南海龙王的女儿,你们早就私相授受,做了露水夫妻,还准备娶她。”朱玲珑愤怒地推开他,像丈夫出轨后心灰意冷的妻子,眼里渐渐浮出淡淡的水雾,“都是因为她,你才在课堂上这般对我,我爹娘都没凶过我,你竟然凶我。” “是谁传的谣言?”简直是胡说八道,□□裸的栽赃,容钦咬牙切齿,他一心向猪,绝无二心,是哪个两面三刀,不三不四的东西,竟敢妖言惑猪,让她对自己生出嫌隙,“孤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让她爬上你的床。” “你还在装。”朱玲珑根本不信,“我都看见了,你亲自帮她讲题……讲完题,还骂我。” 说到后面,带点小泣音,真如同遭了委屈。 容钦捧着她的脸,“孤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只有她举手了,这才象征性答了下,根本不知道那是南海龙王的女儿。” 朱玲珑扭过头不听,她不听。 他又道,“下次只回答你的问题,旁人的一律不答。” 朱玲珑还揪心于那日的课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说我混日子,不思进取。” 大概是今晚受了惊,加上连日的郁结不满,她竟哭了出来,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容钦没料到她会哭,登时慌了心神,什么振兴夫纲,立下规矩,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朱玲珑觉得鼻子发酸,泪珠子像断线的珍珠项链,一颗颗往下滚。 拇指在柔白的脸颊上摩挲,他擦去不停滚落的泪,比当年跟前天后博弈时还慌,“你日日去找那头牛,不知我有多难受,在天庭训斥仙官还不解气,见你连抬头看我都不肯,才会说下重话。” 朱玲珑皱了皱眉,要推开他,却被抱得很紧。 她明明是冰雪女王,当着家人的面都有泪不轻弹,却在他跟前哭得极不端庄。 “一头牛知道什么,这点修为能保护好你吗?遇到危险,连冲上前都不敢。”容钦手足无措,笨拙地亲她的额头,甚至回想起方才那幕,仍带着节后余惊,“吓死我了。” 黑发被摩挲,朱玲珑扭过头,不理睬他,自顾自抽抽搭搭。 “南海龙王的女儿……是叫云香?我怎么会看上她,连你的脚指头都不如。”容钦握住她的小蹄子,十指交叉,语气温柔得快要化开,“还不放心的话,我们明日便去司缘局去登记,再昭告天下。” “不去,我不要你这样劣迹斑斑的龙。”朱玲珑抽噎着控诉,“到处沾花惹草,跟好多小妖精颠三倒四,龙尽可妻,不知有多少私生龙流落在外。”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有种说不出的正房感。 “没有。”容钦有些无奈,又亲亲她的侧脸,“就你一个,哪有其他小妖精。” 这一个温水煮笨猪,至今未吃进肚子里。 他素来是只做不说的行动派,前半生的解释加起来,都没遇见朱玲珑后说的一半多。 “撒谎。”朱玲珑仍是不信,“你那么大年纪了,不可能没跟一个女的好过。书里说,天庭的皇子到了岁数,都会有专门选出的小妖精教习,好给皇室开枝散叶,繁衍后代。” “没这回事。”容钦都不知该如何自证清白,毕竟年长的岁数在那儿。 可……承认他是条处男龙,恐怕有些丢脸。 朱玲珑咬着唇,晶透的泪珠悬在眼窝,抬头看他,“那你的清白还在吗?” 第55节 容钦欲言又止,“……” 他是朱玲珑的夫主,是九重天的主宰,为何要屈尊降贵回答这种问题? 他迟疑了! 她就知道! 朱玲珑挣扎着要起身离开。 容钦立刻从身后抱住她,从牙缝中憋出那个字,“在。” 她显然顿住,回过头,倒是不哭了,凝视他,目光盈盈,“真的吗?” “真的。”容钦眸色深沉,他守身如玉这般多年,恐怕就是为了此刻。 朱玲珑抿着唇,还是有点不信,“你发誓?” “我发誓。” 存天理,灭人欲,或许是有道理的,至少他灭龙欲,没有一念之差犯错,才能有望抱得美猪归。 她总算像是信了。 大概是哭得累,朱玲珑窝在他怀里,很乖。 容钦松口气,享受这短暂的温情时刻,吻她雪白的肌肤,脖颈,耳后。 朱玲珑原是红着脸默许的,闹腾久了自然也累,闭上眼安慰自己,虽说容钦的缺点一箩筐,但也不是太差经的龙。 但兴许是方才哭得太猛,她极不优雅地“嗝”了声,发现到美丽的自己竟有这般动作,立刻捂住嘴。 容钦刚想瞧她,是哪里不舒服,发现不对,迅速撇开目光,佯装无事发生。 但朱玲珑哪会注意不到,满眼泪花,更恼了,视线模糊地瞪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就是……”她忍不住又抽噎了下,然后用手捂住。 容钦能理解她的女王包袱,不戳破,还很主动地认错,“是我不好。” ※※※※※※※※※※※※※※※※※※※※ 明明辣么清水…… 莫名被锁 第83章 让她再也逃不掉(补全) 容钦搂着朱玲珑, 好不容易, 她打嗝停了, 有些困意要就寝。 他却开始忐忑,矜持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主动提起或许太刻意, “还怕吗?” 朱玲珑后背枕在他胸口, 这个姿势躺着挺舒服, 红肿着眼瞧他, 点点头,“还有点。” 落在陛下眼里,便是楚楚可怜,肃杀秋风中柔弱不堪一折的小白花,需要主人的悉心呵护、照料。 “那今天晚上,我陪你?”容钦心中触动,捏紧她的小蹄子,有力的臂膀收紧, 低头亲吻后脑勺。 朱玲珑的目光落在他的龙爪爪上, 作为朱大胆的亲孙女,一头睚眦必报的猪, 自然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于是抿抿嘴,果断的拒绝, “不要。” 容钦没有放弃, 遑论气馁, 试图软化她的意志,“近来书院不安全,事情水落石出前,最好谨慎对待,万一再有凶兽半夜出没,我在这儿才能护住你。” 但却有种阴嗖嗖,极其不祥的预感。 “那天在课堂上,你是不是说,我上课不认真听讲,作业粗糙敷衍,不要以为爹是东海龙王,外公是天庭首富,就可以把这儿当成混日子的地方。”朱玲珑拽着被子,侧过头,臻首低垂,低落沮丧,“还打算不让我毕业。” 容钦没料到,她字字句句都记得这般清楚,“是我不好。” 朱玲珑不理。 “当时口不择言,才说出这种话。”容钦轻轻摸她的后背,“原谅我一回好吗?” 朱玲珑皱皱眉,带着少年老成的面无表情,好半天才十分勉强地,蜻蜓点水似的点了下头。 容钦心跳得非常快,“那……我留在这里保护你?离得太远,发生了什么,我连赶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怀抱很温暖,能抚慰因惊吓带来的后遗症。 朱玲珑思量后,才给了恩赐,“好吧。” 容钦心中一喜,自以为得到女王的宽恕,搂紧她的纤细的腰肢,“那……” “你就去外头睡好了。”朱玲珑道。 容钦像当头被泼冷水,侍|寝的梦想落空后,心中只剩无尽的后悔。 他为何要嘴欠,跟朱玲珑说出这种话,她这样娇生惯养,从没经过日晒风吹雨淋的猪,哪能有刺激? “我……” “外头的贵妃榻,你以前在我的宅子里也睡过,橱里还有套被子、褥子,铺铺便能睡了。”朱玲珑的宿舍是朱大胆花重金打造的,哪怕是午休小憩的贵妃榻都十分豪华,比旁人的床还要舒服不少。 容钦是想陪她睡,可朱玲珑这么说了,再开条件就显得无理取闹、得寸进尺,不如见好就收。 能进屋子,总比关在门外强,有贵妃塌睡,总比躺地板好。 ※※※※※※※※※※※※※※※※※※※※ 最近因为病毒的事情,过年不休息,得值班待命,先写一半明天再补,争取2月中旬以前完结 第84章 小猪的纠结 “玲珑, 你没事吧?”彻夜的骚乱终结,苏苏早早便跑来找朱玲珑, 一脸关切,“我听说青云阁出现了一只凶兽,把楼都拆了,你还差点……” “我没事。”朱玲珑迅速打断她, 不许八爪鱼将后头的话说出来。 她头痛地想起那一幕,都是因为容钦捣乱, 险些要忘了, 适才想起昨晚,自己当着全书院同学的面现出原形, 咬着唇,恨不能像地鼠护卫、蟑螂护卫那样,钻进地底,严严实实地藏好。 那么多,那么多人瞧见她变成猪的模样,白白胖胖,因为肉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富有层次的五花肉甚至在风中抖动…… 她明明是高贵冷艳,艳压众生的女王,为什么要用猪的形象出现于世人面前, 她不接受, 不能接受。 朱玲珑痛苦地用手捂住脸, 努力自我劝诫,不能低头,王冠会掉,不能落泪,他们会笑。 爹为何不将她生成一条威风凛凛,八面威风的金龙,偏偏随娘,是蠢萌蠢萌的小猪,完全不符合她的气质。 “对了,玲珑,我还有事要告诉你。”苏苏像在斟酌如何开口,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事情不小,你最好深吸口气,做个心理准备。” 能有什么,比露出原形的猪更难以接受,“你说吧。” 她现在心里拔凉拔凉,全然感受不到人世间的冷暖,恐怕没有比这更让她坐立不安的。 “是这样,你之前不是有跟仙界八卦报的桐月仙子合作嘛。”苏苏谨慎措辞,生怕一次性说得多,会刺激到她,“当时的报酬还不低,你原本是准备买裙子,但想想还没到出限量的时候,于是琢磨着不能总是乱花钱,要勤俭持家,转而买了牛爷爷家的理财,打算攒攒,等限量款出了再花。” “是啊。”朱玲珑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她当时攒下那笔钱,就是为了凭一己之力买新限定。 因为从小被芙盼嫌弃,这次回去,难得农奴翻身,会自己挣钱,所以略微飘飘然的朱玲珑竟敢在外婆指责她“不识人间疾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简直是头废猪”、“你看看隔壁家的猪,这次考试又是全镇第一名”时“大放厥词”,扬言做自食其力的女王,不靠家里的支援依旧能挥金如土。 芙盼听后,冷笑一声,“你以为那张破报纸能嚣张多久?” 朱大胆连忙在桌底下踢她,都快落下心酸的泪。 两岁的孩子,要独立什么,为何要步步紧逼,难道不是小香亲生的女儿,她的亲孙女吗? 在朱玲珑近乎奔溃的目光中,苏苏点点头,“听说牛爷爷卷款逃跑,债主都跑上门围堵,虎县令派了三匹千里马连夜追踪,还调来水族的虎鲸,才在一座寺庙里发现他准备剃度出家,但钱已经被花得干干净净,半个铜板都没有了。” 朱玲珑眼前一抹黑,苏苏连忙扶住她,“玲珑,玲珑你还好吗?” “他把钱都花去哪里了?”朱玲珑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 这可是她自食其力后赚的第一笔银钱,意义非凡。 “故事比较复杂,牵扯人物众多,我其实还没理顺。”苏苏深吸口气,“是这样的,因为牛爷爷常年在外经商不顾家,牛奶奶又没有生儿子,于是牛爷爷背着奶奶养了十三个外室,还在当地假结婚,这十三个外室平均每人生了3个孩子,总共三十六个,其中二十四个儿子,十二个女儿,她们原本彼此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以为自己才是正宫太太,结果机缘巧合发现了,于是带着孩子闹到了牛爷爷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赡养费、分手费、封口费、孩子的教育费加起来,他前半生加起来的积蓄都不够,于是卷款逃走。现在钱都给了二十四个儿子和十三个小妾,找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他们哪会乖乖把钱交出来。” 朱玲珑的三观仿佛都被重塑。 她一直以为牛是老实质朴的代言词,不会像隔壁山头的狐狸阴险狡诈,才把猪生第一笔积蓄交给他打理。 这可怎么办。 她的限定,她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王之路,她对外婆放的狠话,立下的g,难道都要轰然坍塌吗。 朱玲珑面如土色地走进教室,苏苏怕她摔在路当中,手虚虚地扶着,不时观察面部表情。 话说教室中,云香家为了女儿能飞上天宫做金龙,砸下重金,顺利将她调去第一排,方便与陛下近距离接触。 作为南海二公主,自小她便经常被拉去与朱玲珑比较,尤其是听旁的鱼说,“东海的二公主真惨,这张脸生下来便失去了奋斗的意义,但凡要什么,都有人单膝跪下高举奉上,永远享受不到通过努力去获得某件事物的快乐。但我们南海公主就不同了,始终自立自强,从没有人主动把东西捧来,除非是龙王爷逼的,只能凭借自身的实力去获取,多么幸福。”都愤愤不平。 如今仙界的审美过于媚俗落后,像朱玲珑这种长相,毫无母仪天下的气度,看着,就像是哪个油腻富商的外室,还不如她,宛若空谷幽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原以为,自己后位最大的竞争者会是她,父王也再三强调,让她提防朱玲珑,但陛下果真和那些只懂得欣赏脸胸腰臀的粗鄙男子不同,初次上课,便看出她绣花枕头下的一包草,还当众批评。 朱玲珑经过云香时,她的跟陪读咸鱼逐月上前,“殿下昨日受惊如此,眼下好点了吗?杏林馆可以开方子,休息一日再来学堂,不算旷课。” “不用。” 为了涨自家公主气势,灭隔壁海猪的威风,逐月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要将这壶滚烫滚烫的开水从头浇下,“可万一,殿下 体力不支,又变成猪的模样晕倒,该如何是好?” 苏苏感受到身旁的玲珑猪躯一震。 伤心事再次被提及,朱玲珑骄傲地挺胸抬头,不予理睬,兀自朝前。 逐月竟挡在她面前,“殿下生得美,真身更是可爱,珠圆玉润,白白胖胖,难怪别人都说,猪是天生的好福气,吃了睡睡了吃,换作是龙,都长不出这么多肉。” 朱玲珑的内心瞬间有千万只骆驼呼啸而过,这分明是她生平最讨厌的形容,很但仅仅淡淡地瞥了一眼,“让开。” “我是关心殿下。” 逐月继续阻挡过道,不让她走。 一时间剑拔弩张,围观的同学纷纷吃起西瓜,暗中猜测,这莫非是南海公然挑战东海作为四海之首的权威? 往日,哪怕再讨厌朱玲珑,也要忌惮她背后的老龙家、老朱家,顶多暗戳戳讲坏话。 朱玲珑是吃素的猪,但从小在朱红豆写的宫斗、宅斗文的熏陶下长大,自然明白这种当众挑衅不能落下风,否则不仅是她丢了面子,连带东海都矮于南海一头,何况还不是云香亲自下场,仅是她的婢女,“你是谁?不要以为淡水鱼游到海里,便是海归的高档鱼,一条咸鱼罢了,关心好了便让开。” “殿下,我也是好意啊。” 逐月道,“但凡修为好点的都不会如此现形,您当时摔得狼狈,可不像是东海的二公主。从没听说过,哪位公主摔个跤,就能摔出原形。” 第56节 苏苏迅速走上前,将那条咸鱼推开,“夫子都要来了,你还拦着玲珑不让她回位置,是故意来找茬吗?” 苏苏着急,下手没轻没重,逐月一个趔趄,脊椎尾骨撞到木桌子,疼得龇牙咧嘴,“她哪需要上课,谁不知道她怎么进的书院?靠着歪门邪道,陛下都不想让她毕业……” 她话未说完,便感到后背一阵冰冷。 只听云香的声音,饱含少女的羞怯,“陛下。” 容钦远远瞧见他的猪似乎被欺负,立刻赶来。 云香见他表情不善,忙解释道,“逐月只是关心下玲珑,她昨天才遇险,现在肯定很害怕,但也不知道怎么……” 容钦懒得听她宛若苍蝇般的絮絮叨叨,“你是谁?” 云香石化在原地,自从陛下亲临书院后,她前后共制造数十次的偶遇,从清幽小径的擦肩而过,到书房的贴心送茶,还有清晨林间诵读,陛下却没记住她的名字吗?明明几天前,他才温柔教自己功课。路过林间,看见她时,悄然红了耳根。 “臣女是南海龙王的女儿云香。”云香不敢造次,规矩地行礼。 原来是她,让他悉心豢养的猪对自己生出嫌隙,甚至上升到对清白的质疑,容钦最恨这般挑拨离间的恶人,他在前头努力,她在后面拆台,搬弄是非,让万丈高楼平地塌,“南海就是这样教规矩的?” 云香泛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一个婢子,能拦主子的道吗?”容钦冷冷打量那条咸鱼,仿佛今晚就拿她下饭,“如此不懂规矩,简直毫无慧根,白白浪费了灵识,应该从诛仙台扔下去,回海里做条凡鱼。” 朱玲珑是他的未婚妻,九重天上的天后,地位次于自己,是最为尊贵的万凰之王,百鸟朝凤,如今当众给她难堪,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下甩他两巴掌,容钦怎能容忍这种大不敬。 逐月听到处分后,双腿颤抖,噗通跪下,吓得涕泪直落,“陛下饶命,奴婢知错。” “陛下,逐月也是出于好意,您……” 在处置异己方面,容钦从不手软,何况是这种大逆不道之罪,“孤会让信鸟告诉南海龙王,南海的管理不力。” “你,从今日起面壁思过,就不要来学堂了。” ※※※※※※※※※※※※※※※※※※※※ 困困困 下了班就冲回来码字 因为病毒,已经快半个月没吃火锅了 想它 我好想吃火锅qaq 第85章 猪投罗网 自云香被天帝赶回家面壁思过后, 原先涌动在仙麓书院中的暗涌悄然消退。 大抵是出于隐约的畏惧, 原本讨厌的妖精瞬间将打压朱玲珑嚣张气焰的想法熄灭, 更不敢在朱玲珑面前若有若地提起她被凶兽吓出原形,甚至连背后说坏话都要思量三分。 果然,南海在东海与青坊镇朱家的邪恶面前, 略显稚嫩。 尽管陛下对朱玲珑没好脸色,色厉内荏,但对东海并非全然不留情面, 只是略微下马威, 这几日态度显然温和。 容钦为了弥补几日前的错误,最近对朱玲珑言听计从。 他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到仙麓书院任教,可渐渐发现, 有朱玲珑在的课堂,根本无法认真传道受业,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到远离他,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美猪身上。 尤其是最近, 朱玲珑竟破天荒地听他讲课。 是不是,只有他享有这般待遇。 旁的夫子,朱玲珑都不予理睬,只是因为他, 因为…… 每当她臻首轻抬, 那双勾人的眸子慢慢落在身上, 容钦登时心跳得格外剧烈, 一紧张,讲课速度瞬间加快,宛若毛头小子,为了在喜爱的姑娘面前自我展现,全然不考虑台下初出茅庐尚且稚嫩的同学,个个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朱玲珑当然听不懂,仿佛身处迷茫大雾中,四处伸手瞧不见蹄子,稍稍燃起的读书上进火苗顷刻被扑灭。 果然,好好学习不适合她,她天资愚钝,是跟娘一般的猪脑花。 容钦讲完课,见下面都是双双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上哪门课”的眼,清了清嗓子,“听懂了吗?” 平日里,以殷和为代表的好学生不想在天帝跟前表现出“学渣”的一面,何况是半个字都没理解,实在太丢人,只能假意点头,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他人下意识有样学样。 尤其是,当陛下走下台,慢慢穿过走道,迫于这般强大的气场,剩下的学生也跟着点头。 “懂了,懂了。” “陛下,我们都懂了。” 容钦满满走到不知作何反应的朱玲珑面前,望向她,“听懂了吗?” 其余的弟子都探询地望过来,以为朱玲珑又因上课开小差,不思进取被陛下盯上,暗中替她捏了把冷汗。 朱玲珑懵懵懂懂,如梦初醒,摇摇头。 陛下非常温柔,他就是希望她听不懂,好能亲自指导,“是哪里没听懂?” 但落在旁人的耳里,这短短六字,充满笑里藏刀的杀气,正是等她猪投罗网,随后再吊起炙烤。 “我……”朱玲珑无助地张开嘴,充满进入一无所知,全然不熟悉领域的无措感,“我都没听懂。” 教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们都替朱玲珑暗自捏把冷汗,仿佛已经能预料她即将接受如何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教训。 容钦是恨不得当场推开她的同桌坐下,挨个给自己的猪答疑,但考虑到她全都没听懂,一时半会说不完,便道,“下学堂后到孤的书房来。” 朱玲珑看他一眼。 容钦生怕她跟上回那般不同意,害他忐忑不安地等许久,忙追问,“知道吗?” “知道了。” 朱玲珑果然是要被教育,还要单独训话,陛下就是陛下,天赋异禀,眼中揉不下这种冥顽不灵,屡教不改,不思进取,消极怠惰的弟子。 ****** 考虑到容钦还需处理天庭事务,院长仅安排他五日授课一回。 陛下忐忑不安地坐在书房中,心不在焉地扫过折子,难熬地等朱玲珑放学堂。 怎么又拖堂了,这会儿屋外还没声响。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走了一圈,又朝窗外望望,朱玲珑哪需要旁人教导啊。 好不容易,门被敲响。 容钦立即正襟危坐,端出庄严的模样,抿口茶,掩藏心中的波澜,“进来。” “陛下。” 怎么是个男的声音? 容钦不满且失落地望向他,“和颂夫子?” “陛下,我是来跟您说青云阁凶兽的调查。”和颂关上门,在容钦的焦灼中缓缓道来,“白泽图出,可号令妖界,暧秋是动了这个念头,声东击西。” 听闻那只老狐狸的名字,容钦剑眉蹙起,“果真是她。” 上古六界分割,各自为营,自神界统一妖界后,古神便绘制白泽图,得之能号令群妖,为防止有心之人乱用,被镇于仙麓书院内,除去历任天帝,无人知晓。 但暧秋同他爹不清不楚这些年,时常让他脑海中浮现出真爱二字。 但此狐心狠手辣,他早想除之而后快,有白泽图当诱饵,或许不错。 容钦与和颂探讨完如何引蛇出洞,和颂例行客套地询问陛下任教感受,随后又说起班里的同学。 “殷和当真是头老黄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乐于助人。”和颂有意提点得意高徒,“日后必是可筑之才。” 容钦嗤之以鼻,在他看来,牛是这世上最阴险狡诈的动物。 还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滚你麻球的。 说到朱玲珑时,容钦心都条件反射地高高悬起,却听他道,“朱采香做我的学生时,suit天资有所欠缺,但还算勤勉,上课听不懂,但好歹在认真听,而这朱玲珑实在过分。 容钦冷冷瞥过他。 和颂是个要求极高的夫子,日日压抑这个念头,如今碰上了和他一般严于律人的陛下,仿若海内逢知己,趁此一吐为快,“上课不认真听讲,功课粗糙敷衍,日日还打扮成那样招摇过市,惹得班上男同学读书分心,我早想建议校长开除她了。这般学生,来仙麓书院……” “和颂,这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态度吗?”容钦不耐地打断,他已经忍了这只麒麟许久,“对学习有困难的弟子,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和颂愣住。 容钦曲起手指,在桌上轻敲,“不想办法对症下药,帮助他们进步,一味打击自信,哪能有成长的空间?孤看你是过于傲慢,是该好好改改。” 该骂不的不骂,不该批评的瞎批评。 这和颂当真是越活越过去。 和颂直觉跟前是个假陛下,几日前分明不是这般说的! 他当时在书房里义愤填膺,批评朱玲珑上课不抬头看讲台,注意力不集中在夫子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夫子提问都没听见,实在是不应该。哪个学生是如此消极听讲的。 这才几日,就变卦了!? 门又被敲响,没缓过来的和颂下意识问了声,“谁?” 朱玲珑当自己走错房间,里头缘何是和颂夫子的声音,可天生怕老师,所以不敢开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 容钦敏锐觉察到她的步伐,忙将门打开,果真是打算落跑的小猪,立刻捉住她的蹄子拖回来,“跑什么?” 朱玲珑想躲,瞪他,夫子还在呢。 容钦误以为朱玲珑在与他眉目传情,但如今还有外头来的碍事麒麟,不能情绪外露,“孤还没教你功课。” 和颂愣愣地望向他们,“陛下……?” “你的事已经说完了,可以出去了。”容钦只想将这不知来干什么的东西打发走,“孤方才跟你说的几点,回去好好反思。” 宽大的袖子掩盖住紧紧扣着的双手,朱玲珑想抽,被他紧紧捏着。 ※※※※※※※※※※※※※※※※※※※※ 本来大纲里还想虐虐走点情节的,但最近生活太苦逼了,只想写点欢脱的 第86章 吻 第57节 “你松开我。”和颂前脚刚走, 朱玲珑便试图甩开他的手。 真是要反, 夫主都不能拉蹄子吗。 但想起前不久刚批评过她, 容钦未发作,牵着她坐在软垫上,“食神做了糕点, 让天马从九重天送来的。” 朱玲珑对大部分食物都兴致缺缺,但食神新做的甜酥糕,尽管连名字都没取好, 味道却很合她的心意。 可她又不是那种有点吃的便放弃原则的猪。 今早出门时, 在魔镜的建议下,朱玲珑将头发挽成一个好看的流云髻,明眸皓齿,五官精致小巧, 不情不愿地皱着眉,反倒更显风情。 容钦逐渐心猿意马,龙祁怎么会同意她去上学?这样单纯好看的女儿, 就应该养在深闺人未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做一头娇娇滴滴的人间富贵猪。 他那个没心眼的老龙,也不怕朱玲珑被外头的野男人骗了,幸好遇见他。 容钦把今日教学的书册摊开, 还将小点心和茶水体贴地推到她手边, “我们从第一章 开始?” 骨子里彻头彻尾的小学渣朱玲珑矜持片刻, 又把书往前翻了几页, 道,“从前言开始吧。” 其实,她基本上都不太会。 “……”从出生起便顺风顺水的容钦顿顿,“好。” 从前,在天庭有句流传已久的话,哪怕再笨的猪,到了陛下手中,都能被辣手摧花□□得聪明无比,尽管其间的过程务必心酸。 但这个传言注定要破灭在朱玲珑身上。 她学得很慢,容钦经常得用几种方法解释多遍,才略微开窍地点点头。 有时,天之骄子都略微急躁,十分理解和颂说的那句“朽木不可雕也,笨猪不可教也”,这些内容,他没进仙麓书院前就已经自学掌握,朱玲珑都是两百岁的猪了,怎么跟牙牙学步的孩童差不多。 这在他看来,跟儿童读物相仿。 可当朱玲珑有些心虚地抬头,拉着他的袖子管,弱弱地问一句,“我是不是有点笨?”。 容钦所有的脾气顷刻烟消云散。 “没有,是夫子教材编得太晦涩,不够通俗易懂。” 容钦挨得她很近,只要略微低下头,便能吻住她。 她柔情似水地望着自己,充满了面对浩瀚知识的无措,“其实,这里我也不会。” “我看看。”容钦宽厚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揽住杨柳细腰,搭在桌上,将朱玲珑困在身前。 毫无察觉的小笨猪专注地看着生涩的课本,全然没有察觉危险悄然靠近,甚至还发自内心地认可容钦的教学能力。 比夫子说得好懂多了。 容钦望着她浸在烛光中柔白的侧脸。 大抵是怪夜色太暗,烛火摇曳跳动。 他有点情难自禁,克制力如江河破堤。 朱玲珑刚侧过头,想让他再解释这段生涩的上古文,却被抓住肩膀。 容钦低头,吻住她。 他终于又咬住柔软的唇瓣,宛若娇嫩的花朵,馥郁迷人。 朱玲珑往后退,但身后是矮矮的桌塌。 她在拒绝,用手推,但这点力道在容钦眼里,宛若隔靴搔痒,毫无力量。 可连脑袋都在缩,容钦伸手,按住她的头,不许躲。 隔了许久,朱玲珑才被松开,脸烫得厉害,忙埋在他胸口上,不让瞧,“我们不是来学习的吗?” 容钦意犹未尽,将鼻尖抵在头顶,“劳逸结合,效率更高。” “你胡说。”朱玲珑小声道,哪有这样学习的。 “没有,我是夫子,夫子说的肯定有道理。”容钦莫名怀念过去,至少那会,朱玲珑初识小白脸,对雄性格外好奇,每天都要捧着他的下巴,亲得格外生涩,还会摸摸结实的腹肌。 没沉浸在回忆中多久,朱玲珑忽然想起什么,仰头,“难道你以前,都是这么学习的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朱玲珑略显怀疑,再次对这条老龙的贞洁产生怀疑。 容钦仿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说的。” 朱玲珑还想再追问。 老奸巨猾的龙已经悄然转移话题,“今天看你上课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心事?” “我……也没什么。”朱玲珑当然不能说她又过上了一贫如洗的生活。 其实,外公在,她大可以去钱庄提现,但想起自己在餐桌上对芙盼“大放厥词”,总觉得是在自打脸。 “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容钦捉过她的小蹄子,握在掌心中。 温香软玉在怀,这才是六界至尊该过的生活。 “告诉你,你也解决不了。”朱玲珑闷闷不乐地别开头,钱都被花完了,就算把那头牛做成全牛宴也回不来。 容钦不悦,“什么事我解决不了?” 朱玲珑见他不死心,便将自己被牛爷爷骗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种小事也值得让你不高兴?我早说过,牛这种假装自己很老实的动物是六界最阴险的。”容钦见她垂下眸子,忙捧着下巴,又在唇上蜻蜓点水地略过一吻。 真是天助他也,龙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这怎么是小事?”朱玲珑见他毫不重视,将这条龙推开,语气里尽是委屈,“那是我赚的第一笔钱,意义很重要。” 容钦挑眉看她。 朱玲珑着急道,“我都跟外婆说了,以后我能自己买限定,不要外公出,马上新一季的限定就要上市,却连订金都还没付。” 而且,仙界第一八卦报最近忽然停刊,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去哪打工填补这个坑。 容钦重新将她抱进怀里,“没事,明天便让财神给你一千万两银票,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不行,我不要花你的钱。”朱玲珑的金主包袱很重,更何况,她是女王,怎么能要小白脸的钱,“我要自己努力挣钱买限定。” 容钦眯眯眼,忽然想到什么,竟没跟她逆着来,柔声道,“那今年的限定不买了?你不是跟芙盼尊者说,要凭着自己能力买限定给她吗?” “我……”朱玲珑噎住了,她想买。 “不如这样,我可以先借给你。”容钦搂着她,缓缓挖了个坑,“等你赚钱以后再还给我。” 第87章 送猪入瓮 朱玲珑略显犹豫。 她从没跟旁人借过钱, 腼腆, 又不好意思。 “这也没什么。” 她询问地望向他。 “朱老爷创业之初, 筚路蓝缕,为了妥善经营,扩大规模, 前后在街坊邻居那儿打过不少借条,最后连本带利地归还。”容钦道,“神仙也难免有资金周转不便的时候, 否则财神投资的钱庄早就开不下去了。” 朱玲珑开始斟酌,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你真的要借钱给我?” 容钦很大方,“既然你需要,就先拿去应付芙盼尊者, 这才是当务之急。” 刚听到凶残可怕的外婆, 朱玲珑便开始动摇。 如果被芙盼知晓她被牛骗,立在山头的大王旗轰然倒塌,肯定一个劲地数落她。 作为魔界唯一的女尊者, 芙盼极为自律,对亲女儿傻白猪的形象极为不满,但由于没能从小陪着朱采香, 极少约束她, 出于愧疚, 并未过多苛责, 转而将培养女王的梦想转嫁到朱玲珑、朱红豆身上。 朱玲珑并不是很有经济头脑, 心里悄悄拨起小算盘,试探道,“如果借钱的话……我要给你多少利息?” 容钦勾了勾唇,“按目前的普遍价位算,少点也行。” 朱玲珑连忙拒绝,“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就按市场价来。” “好。”容钦轻轻抚着她的背,像要让朱玲珑放下心中的防御戒备,“等你赚钱后再还我,这样依旧算是你自力更生,不靠别人买。” 他说得……好像很对。 朱玲珑竟被他说服了,“那,那就这样?” “好啊。”容钦又摸摸她的头,眼眸勾起,“既然要借钱,是不是该写张欠条?” “应该的。”朱玲珑毫无察觉地点头,“但我没写过,该怎么写?” “没事,我教你。”容钦随手从旁边的抽屉中取出一张纸,循循善诱,“照着我说的内容写就好了。” “嗯。”朱玲珑拿起桌上的狼毫,蘸上浓墨。 “最上面写欠条。”容钦从身后揽着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笨猪“自掘大坑”,兴致盎然,“先写明时间,空一行,借钱原因,向谁借,总共借多少,何时归还……” 朱玲珑照着容钦的指导,乖乖落笔。 天帝一本正经道,“利息的计算方法是这样……” 他说了串连江湖奸商都不会如此定的条款,傻乎乎的朱玲珑又照葫芦画瓢。 容钦看看纸上的内容,甚是满意,嘴角都不禁勾起一丝笑,饱含深意,“最后,把你的名字签上去,再按个指印。” 朱玲珑签字画押,将借条给他。 容钦小心揣进怀里,揽着小笨猪,在耳后根轻轻落下浅吻,仿佛这已经是他的笼中之猪。 朱玲珑被搂得面红耳赤,他罪恶的爪子搭在腰上,竟开始不规矩,忙道,“你做什么?” “先收点利息。”容钦吻着她的下颌角,手臂收力。 朱玲珑推他,但这点力道,简直不足为天帝道也,“不要,虽然借了你的钱……”温热的吻开始向下蔓延,她忙摇头,“但不卖身。” “好。”容钦并没再得寸进尺,仅仅是在耳垂上,轻轻啮咬,黑眸幽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猪吃。 毕竟,总有她卖身还钱的那天。 “对了,你不能跟我外婆说。”朱玲珑并未察觉他的算计,还天真地拉着容钦的袖管,要他承诺。 第58节 早已深埋陷阱的容钦眉目温柔,“嗯,不告诉她。” 朱玲珑很高兴,进一步提要求,“还有我外公,我爹,我娘,谁都不能说,这是秘密。” “都不说。”容钦摸摸她的脸,见那双水眸脉脉含情,脸颊红扑扑的,娇艳欲滴,嘴角轻勾,倾国倾城,心猿意马,但不得不忍住,“是我们的秘密。” 听得朱玲珑莫名害羞。 容钦凝着这只单纯无邪的小笨猪,“等会带你出书院,想买什么便买。” 大抵是容钦过于听话,又解决了她连日的烦心事,朱玲珑主动在天帝陛下的脸颊上落下轻吻,“谢谢你。” 像花瓣轻落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容钦抱着她,喉间发痒,默想,是该谢谢那头牛,送猪入瓮。 “不客气。”他又想起什么,静静坐在那儿,如深渊般不见底,却又道,“应该的。” ****** 朱玲珑几乎将仙界所有的铺子都逛了遍,好久没买买买,一时间没克制住,容钦又一直在旁边怂恿“喜欢便买,很便宜。” 最后,她竟然搬了小半屋子的东西回来,原本只跟容钦借了两千万,最后超额使用,总共花了三千五百万六千四百八十二两。 对于零花钱按照“亿”计算的朱玲珑,这曾经是个小数目,现在,不是人间疾苦的小猪发愁地开始思考,要怎么还钱。 待她睡后,容钦坐在九重天的书房中,仙侍守在外。 陛下今晚连续召见了许多神君、仙人,一时间颇为忙碌。 最奇怪的,是连仙界八卦报、仙界小道报等多家报刊负责人都来了。 容钦将财神查出的账务问题甩在桌上,勒令她们五日内补交欠下的税款,再停刊一年以示惩戒。 桐月仙子这几日刚被同行“碰瓷诬陷”,忙着上公堂,都没时间做朱玲珑的专访,销量大幅降低,连先前的四分之一都没,此时的整改无异于雪上加霜,但陛下亲自过问这件事,非同小可,只能同意。 朱玲珑先前主要便是在《仙界八卦报》上带货推荐,日进斗金,为了防止她能赚到钱,容钦索性将所有小报都停刊。 早在借朱玲珑钱时,他便已全盘规划好。 掐断她的经济来源,明日朝会时,再把龙祁那条老谋深算的龙打发去西方,将先前未完成的考察做完,顺便去海神波塞冬处拜访,外派个一年两年。 至于朱大胆,刚好他手中有一个能打通东西方仙界、神界物资贸易案子,这头老奸巨猾的猪感兴趣许久,折子都递上来几回,这次便一偿他的宿愿。 只要把龙祁、朱大胆调离,剩下的芙盼宛若神助攻,还怕朱玲珑能还得起钱? 小幺蛾子精桐媛日日盯着,只要朱玲珑想到什么挣钱的法子,他便立刻掐灭。 容钦坐在那儿,手指点过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花瓣轻落的触感。 不急,小火出高汤。 第88章 耐心蛰伏 容钦醒时,下意识朝旁边摸去, 属于朱玲珑的被窝空空荡荡。 昨晚睡前, 小美猪抱着柔软的被子纠结好久。 怎么说, 他都慷慨地借了自己三千多万银子,还按照市场价算利息,出于对债主的尊敬, 都不该让他继续睡客厅。 但不睡客厅,这儿又没有别的房间。 她磨磨蹭蹭好半天, 才去柜子里搬了床新被子放到床榻上, 一左一右,弄成两个山洞样的小窝,再拿个备用枕头, 摆在对应的地方。 容钦已在贵妃榻上坐下,听朱玲珑在里头折腾, 不动声色地喝口茶。 果不其然, 穿着藕白睡裙的小天后走出来, 肤白貌美, 眼波流转间,风情摇曳, 秀色可餐。 “容钦,你还没睡吗?”朱玲珑看脱得只剩里衣的容钦,小脸一红。 怎么有种, 她要来邀请容钦一起睡的错觉。 “还没。”天帝拉过她的手, 在塌边坐下, 双手从身后搂住她,“有事吗?” 朱玲珑不敢抬头,嗓音轻轻软软,矜持地开口,“你睡在我的贵妃榻上,会不会有点狭窄?” “还好。”容钦揉捏着小蹄子,顺着她的话开始卖惨,“把腿弯起来,勉强能躺下,只是不能翻身,会掉下去。” 听着就好可怜。 花了三千多万,却睡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朱玲珑内心深处掩埋的愧疚油然而生,起初只是在课堂上被骂了愤愤不平,所以才故意刁难,但他好歹是天帝,竟然同意挤在这个小破板子上过夜。 如果让芙盼知道,她让容钦睡在贵妃榻上守夜,恐怕猪皮都要被扒掉一层。 “要不,你去我的床上睡?”朱玲珑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像风中的蝴蝶翅膀,透着浓浓的心虚味道,话出口,又意识到不对,毫无没有贵女的矜持,“我……” 这种千载难逢,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好机会,容钦生怕她反悔,“外头夜里是有些冷。” 他说起谎来毫不害臊,厚厚的龙鳞刀枪不入,哪怕呆在极寒之地都能泰然处之,更别说朱大胆亲自监工,连风都不漏的温暖小宿舍。 朱玲珑感到蹄子下悬空,被容钦拦腰抱起时,慌忙抱住他的脖子,刚巧与他双眸对视。 女王大人竟跟情窦初开的少女那般,羞赧地挪开视线,不说话了。 这是个好兆头,容钦,不换衣袍,径直朝外走,将朱玲珑放进她的那床被褥中,熄灭烛火。 …… 此刻,朱玲珑正不优雅地蹲在地上,挨个拆自己的战利品,像在捣鼓瓜子的小仓鼠。 扫了眼铺满屋的东西,天帝斜倚门,默默感谢朱大胆跟龙祁教了个好女儿。 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好习惯必须发扬下去,往后在瑶池主殿旁边弄个小偏殿,专门给她摆衣裳首饰。 见容钦起了,朱玲珑的耳朵红了,是不好意思的,原本想趁他起床前收拾完的。 地上到处都是败家战利品,放都放不下,是不是有点,有点点浪费,外婆说男人都喜欢勤俭持家,温柔贤惠的。 “你醒了?”朱玲珑发现屋里都没落脚的地方,只能踮起脚,小心走到他跟前。 可怜地上缝隙太小,差点没站稳,被容钦接了个满怀。 他抱着朱玲珑站在门口。 朱玲珑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一只蹄子还悬在半空中,生怕怕脚底下的东西踩碎。 她没主动松,容钦便顺理成章地揽着她的腰。 朱玲珑示意他换个方向,将自己离小宝贝们远些,免得误伤。 想起昨日血拼的画面,从小“视金钱如粪土”的朱玲珑竟破天荒地自我反省,“容钦,我是不是有点败家?花钱大手大脚?” “不会,都是些便宜东西。”容钦极为纵容,“凤凰仙子家的两条裙子,我看你喜欢,特意让青鸟买了回来。”乾坤听书网 .qktsw “那很贵啊。”凤凰一族限定的鎏光金丝长裙,总共只有两件,朱玲珑留恋许久,恋恋不舍,可考虑到上千万的价格,只好忍痛放弃。 “送给你的。”容钦低下头,在她额顶亲了亲,“以前,你不总给我买礼物。” 回想那段时光,堂堂天帝,不仅被包、养,拿着臣女的钱和礼物,还日日被轻薄。 朱玲珑被他漆黑的双眸盯得耳朵愈来愈红,回想起自己竟把天帝当成小白脸捡回家,顿时无措地咬着唇,“可是……” 她还没适应他从小白脸到债主的身份转变。 容钦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摸摸她的脸颊,“古人云,礼尚往来。” 她就该被藏在金屋深处,得穿过长长的廊道,掀起鲛纱账,才能看见柔白的侧脸,如探寻深海明珠般。 除了家人,头回收到异性礼物的朱玲珑略显局促,“你……能不能别离得这么近。” 容钦姿态闲适,领口甚至被她扯低了,喉头有些干涩,依旧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玲珑,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才不是!她没有,女王大人怎么会扑到男人怀里去,明明是穿着水晶鞋高高坐在黄金座椅上,让他跪下亲吻脚背的。 朱玲珑慌忙推开他,转过身,拎起裙摆,在天帝满满深意的目光中仓皇而逃。 躲得掉吗? 他站在那儿,像一只耐心蛰伏在丛林深处,蓄势待发的捕猎者,静静等待猎物踏入。 ****** 得到了日思夜想的限定后,朱玲珑又开始思考要如何还清债务。 听苏苏说,前段时间财神爷清查报业集团的税、务问题,各个小报平日里赚得里外流油,这会儿自古无暇,还被勒令停业一年。 断了这条生钱之道,朱玲珑又开始思考别的法子。 午饭后,她跟苏苏并排坐在花园的柳树下,但讨论许久,两个都想不出生财之道。 “我们只有休息日、假期能出书院,还不能离开仙界,能做的事不多。”苏苏头痛道,“否则我老家的亲戚有卖水果的生意,就我们在书院吃的桃子,倘若有法子卖到下界,那些大腹便便的富商,十两金子都求不来。” 朱玲珑叹了口气。 这笔钱,原本只要去桐月仙子那儿画两张画,做次专访就能赚到。 桐月仙子不行,也有别的小报也来找过她,但现在所有的报纸都被财神一网打尽。 好端端的,财神爷为何非要跟报纸过不去。 朱玲珑烦恼地抚摸手上新买的镯子,起初以为赚钱很容易,还答应容钦会在一个月内还清欠款,这该如何是好。 她忧愁着忧愁着,忽地想起什么,“我有办法了。” 苏苏侧过头,“什么法子?” “之前章台的马大鸨找过我,只要能去她店里站半个时辰,价格随便开。”朱玲珑抿着唇,“就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顶多唱个小曲。” “?????”苏苏一脸错愕,“玲珑,你清醒点,你家又不缺钱,至于去那种地方吗??你只要跟朱老爷开个口,别说三千万了,就是三个亿他都会给你。” “可我不能靠家里给钱。”朱玲珑无精打采地低下头,难怪外婆一直说她不懂得节约。 赚钱真难。 趴在柳树上暗暗偷听的桐媛默默扇动翅膀,飞到容钦身边,将小天后新想出的赚钱方法如实禀报后,天帝的唇畔带笑,目光却透出狠戾。 “这些地方,确实得好好管管。”他的语气平平稳稳,却让桐媛后背一凉,“听说鬼界时常在章台、柳巷里做些见不得人的黑心勾当。” 幺蛾子精连忙应和,“是的,陛下。” 第59节 他并非假公济私,分不清公事、私事,但那个马大鸨竟敢把主意打到朱玲珑身上,妄图让天后去招揽生意,甚至唱小曲,真是胆大包天。 她都没给自己唱过小曲。 “孤看他们是不想混了。” 第89章 嚣张的负债猪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仙界小报、妖界小报、鬼界小报、神界小报挨个被彻查后, 在桓德星君的号召下, 六界又开始打黄除恶, 柳巷章台纷纷停业整修,转型成为女工插花舞蹈学习班。 在天帝陛下的明示、暗示下,仙麓书院的高届学生所面临的考核接踵而至,几乎是三天一小考, 五天一大考, 考得昏天黑地,作业高高砌成小塔, 只要挂科, 立刻请家长谈话, 连续挂几次,毕业都成问题。 朱玲珑不知是遭受何种刺激, 最近, 就连容钦都能感受到她对学习的拳拳挚爱。 不是出于浓烈的求生欲, 要应付芙盼鞭子的那种爱,是真的要学习。 就连他在辅导功课时偶尔不规矩一下,都要被女王大人教育,“容钦, 你不要乱动, 我在看书, 明天要随堂考。” “你看你的, 不用管我。”天帝陛下温和道, 他日理万机,不仅忙着布局收拾暧秋,又得掐断朱玲珑所有的收入来源,好不容易抽空私会,看什么“少儿读物”? “你这样,我没法学习。”朱玲珑握着狼毫的手一抖,在宣纸上划出一道刺眼的黑色,细细长长的柳叶眉皱起,满是嫌弃。 “玲珑,这就是你的问题。”容钦埋头在颈窝,一板一眼地教育,“不少仙界、人界的学者为了培养锻炼自己专心致志的能力,特意去喧闹的菜场看书,你这样不行啊,全然没有先辈们的精神。” “他们是他们。”朱玲珑一把拍掉腰间的龙爪子,严令禁止大尾巴龙再行骚|扰之举,“我又不是大学者,你要是再闹,明天就不要过来了。” 呵呵,哪个欠钱的猪这么嚣张。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才是金主,出钱的最大。 容钦摸摸怀中妥帖保管的欠条,从打下欠条的时间开始算,已经过去半月,在天帝的刻意安排下,朱玲珑忙得像只陀螺,根本没有时间赚钱。 但忙碌是把双刃剑,她忙成这样,睁开眼看书,闭上眼背书,根本无暇陪他。 何况这只猪现在,那么爱学习,都快超过对他的重视。 “不闹了,我们好好看书。”容钦端详那清冷的侧脸,想开口,又识相地闭上嘴,“还有哪里看不懂?” “暂时都看懂了,对了,你不要抱着我。”朱玲珑将两只爪子都扒开,指指身边的垫子,“坐这里。” 像招呼她家看门的旺财。 反了她朱玲珑,没借过钱吧,有没有欠债的意识。 不知道对债主应该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伺候吗? 这待遇,实在太憋屈。 容钦默默坐到旁边,翻开朱玲珑做的笔记、考卷,帮她订正,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几个月后,他要如何大刀阔斧,收拾这头笨猪的画面。 其实朱玲珑并不算太笨,毕竟龙祁如此精的龙,哪怕有朱家拖后腿,依旧是比寻常人强上许多,她只是自己不思进取,如今忽然想念书,又有他这般好的相公教,原本落下的功课很快就补上来。 看考试成绩,虽算不上优秀,但次次都有提高,真是孺猪可教。 朱玲珑心中翻江倒海,努力克制住,不顺着那道灼灼的目光往容钦身上看。 她心底很方,负债半月,至今未还,却让容钦来当家教夫子,好烦恼,可学习太忙,无暇赚钱。 又看了两页书,她忽然想到朱骰子,便问,“容钦,我哥在天庭当值,但我联系不到他,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容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百密一疏。 他竟忘了自家哥哥在九重天,不如临时调他去鬼界历练番两年,“当然可以,只要他还在天庭。” “应该是在的,我有急事跟哥哥说。”朱玲珑眼前一亮,她从小跟朱骰子便有种“同是天涯沦落猪,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惺惺相惜,妹妹有难,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好。”容钦露出极温柔的笑容。 想找大哥借钱吧,呵呵,回头就把朱安的俸禄扣得连老婆本都没。 “谢谢你。”朱玲珑不太会讨好男人,青涩地坐到他腿上,在脸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吻。 这种轻轻浅浅的开胃小菜哪能满足陛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将她摁在桌上,捆住双手,再狠狠吻上去。 思及此,理智中紧绷的弦开始一根根断裂。 但陛下依旧柔情似水道,“都是应该的。” 朱玲珑快溺于其中,他怎么能这般温柔?和初见时风光月霁的阿牛一样。热搜小说 .resooo 她又在他唇上亲吻,轻轻浅浅,纤细修长,宛若葱削的五指穿梭在漆黑的发间。 容钦被她撩得心痒,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对上如丝媚眼,刚欲反客为主,门忽地被敲响,“陛下,有急事禀报。” 寻常事,他们绝不敢贸然打断。 容钦搂着他的小天后,气息不稳,眷眷不舍地捏捏小蹄子,“晚点再来找你。” 朱玲珑很懂事,“不要紧,你先忙。” 容钦将千娇百媚的小猪妖放回软垫,起身,在她的目光中离开。 木门刚被关上,方才温润如玉的天帝瞬间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什么事?” “陛下,暧秋出现了,就在书院中。” “她终于现身了。”容钦的瞳孔兴奋地收缩,吩咐旁边的桐媛,“从九重天调一队天兵,保护好娘娘。” 他走出两步,又折返嘱咐道,“不要朱安那队。” ******* 容钦说有事,连着好几日不见龙影。 朱玲珑日日沉迷学习,不舍昼夜,赚钱的大计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搁置。 每回以为忙过这场考试,情况会有所好转,但还是她过于天真,低估了夫子们的无耻和丧病。 到了约定该还钱的日子,朱玲珑的锦囊虽然羞涩,但芙盼看了这几回的考试成绩,竟破天荒地夸她有进步,还给了张三百万的银票作为奖励。 想跟外婆借钱的话酝酿了好几遍,始终开不了口。 对着身边空荡荡的山洞,朱玲珑都下意识摸摸枕头,自他搬进来后,每晚睡前,都会臭不要脸地隔着两层被子依偎她,讲讲仙界的事情,闭眼前,还会有细细密密的晚安吻。 一时间全没了,还有些不习惯。 朱玲珑问桐媛容钦去了哪,幺蛾子精只答陛下在追缉一个逃犯,因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不能贸然透露行踪。 不在也好……反正她还不起钱。 为了完成夫子留给他们的文章,朱玲珑特意去修复好的青云阁藏书楼借古书籍。 尽管容钦不在,但有他先前的指导点拨,朱玲珑最近的学业进展得格外顺利。 好像学习也没有那么难啊,早知道是这样,也不用被外婆骂那么多年“不思进取、一事无成、行尸走五花肉”。 正当清早,柔软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她走到书架前,挑出几本感兴趣的翻开。 他踏入时,便看到这番晕在日光中,如画般的景象。 面前的少女穿着鹅黄色长裙,肤若脂玉,倾国倾城,额角碎发垂落,雪白的手指轻轻翻开书页。 听见声响时,她谨慎地侧过头,循声望去,“是谁?” 他们的目光便在空中交汇。 那双娇媚的眼望向他,轻轻一看,就能将男人的魂勾去。 他想,难怪容钦阅尽人世,最终折在这只小猪妖身上。 神仙能永葆青春,但他看着极疲乏,像被掏空的躯壳,面容苍白,一步步走来。 朱玲珑的手指微微用力,直觉是冲自己而来。 “你带来的侍卫。”他指指门外,“不会来打扰我们。” 朱玲珑一惊,从青云阁凶兽后,容钦怕再有类似的情况,特意派侍卫暗中保护她。 “……你是谁?”绣花小鞋往后移,朱玲珑戒备道。 ※※※※※※※※※※※※※※※※※※※※ 我觉得我要开始收尾了!!!!!!来为自己的新公粽号打个广告,叫胖小谣。之后把以前的番外什么的陆续搬上去。 第90章 松开您儿媳 “东海二公主,孤对你并没恶意。”他上前, “是容钦逼得太紧, 他夺走得太多, 不管是属于他的,或是不属于他的。” 六界中,只有天帝能如此自称。 朱玲珑心跳得格外剧烈,这是公公吗? 不对不对,应该是前任天帝? 六界传言中, 容钦的继位之路充满腥风血雨, 关于前天帝的下落, 始终扑朔迷离, 有说他为绝后患,杀了自己的父亲,但容钦亲口告诉过她, 只是被软禁在九重天。 既然是被囚禁,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找到了她? 朱玲珑退到窗口, 朝外望去, 空无一人,就算叫也没用,“可你找我想做什么?” 前天帝望向她,略带深意, “我以为他没有心, 所以才不肯放过暧秋, 可现在看并非如此。” 朱玲珑知道他口中的暧秋,是一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多次对容钦下毒手,就连她母亲的死,与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桐媛说容钦在追缉的对象,该不会就是暧秋?她是天帝的旧情人,那…… 朱玲珑逐渐感到恐惧,但她连凶兽都打不过,遑论容钦的亲生父亲,曾经的六界之主,“陛下,您弄错了,我跟容钦其实不熟。”她慌忙摇头,“您找我也没用。” “不需要你做什么。”都敢直呼他的名讳,还能算不熟,前天帝走上前,捉住朱玲珑手腕,“跟孤走。” 朱玲珑被拽着朝前踉跄两步,潮水般的心慌将她裹挟,沉沉打入巨浪之下,开口声音都是颤的,“我不去。” “由不得你。”前天帝拽着朱玲珑离开。 她扒拉住旁边的书架,但宛若蚍蜉撼树,他手上的劲道太大,捏得朱玲珑骨头都快碎了。 “放开我!”手一拉,旁边的书架子都轰然倒下,撞到旁边的墙壁上,书本扑簌簌地掉在地上。 第60节 “父皇,你要带她去哪?”不知何时,容钦悄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半月未见,朱玲珑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找到靠山般,求救地望向他。 “容钦——”她刚要走上前,立刻被前天帝抓住头发,狠狠往后扯退一步,痛得眼泪都要落下。 “放过暧秋。”前天帝看着虚弱,但在朱玲珑眼中,已是大象和蚂蚁的悬殊,他盯着昔日不被重视的儿子道,“容钦,你已经是天帝,得到了过去没能得到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非要赶尽杀绝才能罢休?” “父皇应该知道,哪怕儿臣想放过暧秋,她也不肯善罢甘休。”容钦瞥过他拽住朱玲珑头发的双手,目光中蕴满阴狠。 前天帝愤怒道,“不会,现在分明是你不给她活路,将她往死里逼。” “她至今还想扶持您东山再起,为此煞费苦心。从大雍皇室,到昭和帝君,甚至连西方的血族都勾搭上了,现下正为了白泽图四方奔走。”容钦双眼微眯,幽幽道,“这种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蛇,随时要钻出来咬上一口,您认为能留下?” 在他的示意下,埋伏在周围的神君已悄然接近。 “不会。”前天帝道,他甚至不自称孤,“我会告诉她,让她放弃。” 闻言,容钦露出嘲讽般的笑容,“父皇,您当真认为,她会放弃?” 前天帝满是疲惫,却暗自掐住了朱玲珑的颈椎,手臂上的青筋毕露,“你既然也有喜欢的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你若要杀了暧秋,我便拿这只猪给她做祭品。”爱书屋 .2shuwu 朱玲珑感受到他已经濒临失控,像被屠夫拎起摁在砧板上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 容钦不动声色道,“孤可以放过暧秋,但父皇得说服她自费半成功力,从此不介入仙界任何事务。” 哪怕自费半成,依照暧秋如今的修为,只要不刻意招惹哪方势力,照样能安然行走于六界。 “为表诚意,我可以同您定下契约。” 前天帝动摇了,连掐在她脖子上的劲道都变小了。 容钦心疼朱玲珑,却不能过多表现,只道,“现在,可以松开您的儿媳吗?她身子娇,怕疼。” 他狐疑地打量容钦,不肯放手,生怕唯一的要挟失去后变生肘腋。 容钦的眼神一凌,埋伏的神君迅速上前,一左捉住她掐在朱玲珑脖子上的手,一右制住他右手,金光闪过,捆仙绳傅住双腿。 朱玲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抱着连退几步,慌忙揽住容钦的肩,劫后余惊。 “没事了。”容钦摸摸她的头,将被吓得魂不守舍的猪揽在怀里安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音量悄声道,“我在呢。” 朱玲珑窝在他肩膀处点点头,要他搂得更紧点,娇小的身影被牢牢地裹在其中。 前天帝的身体大不如前,在九重天虽吃穿不愁,但早已失去过往一呼百应,叱咤风云的威严,被神君恭恭敬敬地制住,“请您跟我们回去。” “容钦!你方才说的契约?”前天帝不愿离开,用沙哑的声音叫住他。 “那是刚才。”容钦抬起头,难得她这般小猪依龙,都开始撒娇了,但对上他时,又恢复了平日冷峻的面容,“但父皇您也没松开她对吗?这是儿臣自己抢来的。” “你……!”他气得胸口喘不过来。 “既然是自己抢来的,契约就不作数了。”他对一同前来的神君道,“请他离开。” “是,陛下。” 容钦准备离开,临行前特意从侍从手里取过金光闪闪的披风,罩在她身上。 现在并不冷,朱玲珑疑惑地望向他,“这是什么?” “龙族的传家宝,我母亲特意留给儿媳妇穿的。”容钦有板有眼地替她系好带子,还低头在她下巴处用力吻了一下,“穿在身上,寻常武器,法术都奈何不了。” “你别乱亲。”朱玲珑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示意他注意周围,在乎点形象,“别人都在看呢。” 容钦牵过她的手,一同朝外走,“看就看了。” “怎么是看就看了。”朱玲珑脸皮薄,哪像他厚如城墙,“影响多不好。” 容钦倒不在意,帝后鹣鲽情深,算是一段佳话,“朱玲珑,我这边的家长都见过了,什么时候跟你回东海见龙祁?” 朱玲珑停在原地,像被当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棍,懵在原地,“你要见我爹做什么?” 又想装傻,容钦很耐心,握着她的手道,“见家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聊聊我们的婚事。” 第91章 剧情完 朱玲珑想当缩头乌龟, 红着脸, “不是说, 至少等我毕业吗?” “先订婚, 毕业后再成亲。”他想想,又补充道,“要不, 我跟校长打个招呼,明天就特批让你毕业?” “不行。”朱玲珑着急道,“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而且我要靠自己的能力结业,不能总让你们去打点。” 她生怕爹娘发现自己跟容钦好了,会被气得心脏病突发。 容钦颇有深意地盯了她会儿,竟不急着戳穿, “我还要办点事,陪我一块去?” “但我修为不高。”朱玲珑忽然很后悔,过去活得太废柴, 只能拖后腿,“我怕帮不上忙,还要给你添麻烦的, 害你分心。” “别怕,不会的。”容钦抱着她,又在侧脸上落下轻吻, “会有神君保护你, 而且她都被关押囚禁, 不会再动手脚。” 朱玲珑还有些犹豫。 “其实,跟小六也有点关系,还有我们在南山的事。”容钦怕她忘了,提醒道,“记得在大雍那会,小六被吸血鬼关在笼子里吗?” 朱玲珑点点头,当时看见妹妹脖子上两个惊悚的牙齿印,心疼死了,爹娘被外公外婆狠狠批评,出去玩,竟然连孩子都能弄丢。 “是暧秋将小六送给西方的血族公爵,后囚禁在大雍皇宫,借此换取他的助力。”容钦解释,“并非简单的走丢,而是精心算计的一场捕猎。” 那只老狐狸,当真是动用了所有力所能及的关系,留不得。 朱玲珑又问,“那南山的事又是什么?” “你不是说,曾经看到我和一个富婆在树下……吗?”容钦说不出接吻两个字,准确讲,他根本不愿提及这样耻辱的往事,哪怕是假的,但被朱玲珑看见了,“是暧秋制造的幻觉,故意让你误会我的清白。” 害得他惨遭朱玲珑抛弃,像经历了数道天劫,心灰意冷,痛不欲生。 朱玲珑抿起唇,“都过去了。” 她原本还为此耿耿于怀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小白脸,而是白眼狼。 “那也不行。”容钦抱着她站在阴阴树下,守身如玉多年,容不得半点抹黑,“不过待会,兴许会见血,让你自己呆在宿舍又不放心,就在外头等我。” 朱玲珑很听话,“好。” 容钦捧着她的脸颊,愈发喜爱,狠厉杀伐的眸中满是柔情,“真乖。” 容钦带朱玲珑走进仙麓书院宽敞的地道,两旁跳着明亮的油灯,几位神力高深的星君、神君紧随其后。 她都快毕业了,但从没来过此处。 “这是创世神留下的密道,算是禁地之一,我在仙麓书院念书时,曾私下闯入来看过。”容钦见她好奇,便道,“里头藏着能够号令妖界的白泽图,先前青云阁出现凶兽,便是她用来转移注意力,偷偷潜入此处打探。” 两旁的墙壁上刻了许多高深晦涩的文字,图符,阵法,朱玲珑只觉得新奇,甚至想伸手去摸,被容钦制住,“不能乱碰,会触动机关。” 她歉疚地点点头,小蹄子被大龙爪爪整个包裹住,牵着朝前。 他们走到一扇门外,破开极其复杂的机关后,厚重的大门发出沉沉声响,朝两边打开。 “她就在里面。”穿过一条细细长长的走道,容钦在某间屋子前停下,“还是外公从西方进口的玻璃门,外面能看到里面,但里头的人瞧不见外头,很是不错,便在这里装了。” 朱玲珑终于看到经常出现在容钦口中的“暧秋”,法力高强,手段了得,相貌又是狐族特有的妖娆艳丽,风姿绰约。 好像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好心情文学网 .hxqwx “玲珑,到旁边等我。”容钦示意跟随而来的神君,陪朱玲珑过去呆着。 实在是小笨猪单纯,见不得这种场面,怕她会做噩梦,但总想带着她,哪怕在不远处。 将朱玲珑支走后,容钦推开囚禁暧秋的门。 哪怕落魄了,昔日的狐族长老仍旧风情万种,还有些不甘。一时大意,竟被他放出的诱饵所迷惑,踏入圈套,好在,陛下他安全无虞,只要他没事,一切都好。 容钦嘴角的笑意充满寒气,似乎看穿他的想法,“长老莫要心存侥幸,父皇已被孤请回九重天暗度余年。” “你说什么!”暧秋望向他,目光极其可怕,“容钦,你想诈我,陛下早已离开。” “你们盗窃白泽图失败,长老以身犯险掩护父皇离开,但他怕孤杀你泄愤,半途折返书院挟持玲珑,想借此为筹码,换你条性命。”眼看暧秋愈发痛苦,容钦倒有几丝畅快,“孤早就有所准备。” 哪怕装得再像,容钦都了解他父皇的本性,看重权柄,趾高气扬,哪能甘心退居二线?他知道自己不会弑父亲,在藏书阁假模假样说的那番话,不过是迫于局势无奈,先哄骗他放过暧秋,来日有机会,东山再起。 几年前,暧秋将他从禁地救出后,二者狼狈为奸,小动作不断,真当他被猪油蒙了心智,连眼都瞎了,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长老莫要心存侥幸。”容钦笑着看她,道,“大势已去。” 屋内布下的阵法悄然启动,他手中团聚着冰冷色光焰。 …… 朱玲珑并没等多久,大概是怕她无聊,桌上放了仙界衣饰编年图鉴。 前段时间和苏苏商量新的赚钱方法,就有说帮她家的成衣铺子做带颜猪,而且朱玲珑常年败家,各种款式的衣裳都见多,甚至萌生出动手设计的想法。 但注意力始终难以集中。 翻了了十几页,门就被打开了。 容钦站在门口,还是那般温润,看向她,带着宠溺,又有点像漂泊在海上,寻求归港的一叶小舟。 “结束了吗?”她能猜到容钦去做什么,但那是暧秋咎由自取,就是有点心疼他,早年丧母,父亲又娶继母,跟外室纠缠不休多年,肯定很不容易。 “嗯。”容钦抬起手,示意她过来。 朱玲珑跑上前,扑进大尾巴龙的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腰,想让他高兴点,“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晚点做给你吃好不好?” 容钦笑了,抱紧她,“听你的。” (剧情完,然后就是老龙的暗算成亲之路,算番外?) ※※※※※※※※※※※※※※※※※※※※ 我觉得我的16-22章都很正常。。 为什么都待高审了 郁闷= = 最近在把之前的章节修修改改,所以可能经常显示更新,只是捉捉虫,改改内容酱紫。因为写这篇文刚好毕业季,有些地方现在回看不是很满意,所以改改。这边的坑填完就填隔壁,也是陈年老坑(愧疚) 第92章 初次 上 随着朱玲珑的考试成绩稳步提高, 芙盼看她愈发顺眼, 给零花钱的手笔一回比一回大。 第61节 小美猪不仅学业进步, 事业上还和苏苏风风火火地投资成衣铺子, 她负责设计、试穿,找画师画宣传图,苏苏负责一系列的加工生产、店铺经营管理。 第一批设计的衣服首饰刚推出,立刻在六界走红, 迅速售罄。 容钦原是想从中作梗, 但朱玲珑难得有感兴趣的事, 万一被她知道自己使坏, 恐怕适得其反。 反正现在已经过了还钱日大半个月, 按照他的黑心利息, 她已经负债将近一个亿,还傻傻的不自知。 成衣铺子虽然不错,但前期的投入开销同样巨大, 还有日常经营所需的费用, 短时间没办法创造这样大的利润。 想通这点,天帝陛下的心情就格外顺畅。 毕竟, 他最近的耐性逐日变差,尤其是每晚跟朱玲珑分被窝睡。 每日临睡前,她都要笨拙青涩地撩他,全然不考虑旁边躺着的, 是个正常的雄性, 今晚更甚。 穿着湖蓝色薄纱睡裙的朱玲珑刚从浴室出来, 蒸汽袅袅,直接跑过来搂住容钦,娇娇媚媚地看他,看得陛下内火中烧。 他深沉幽暗的眼在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徘徊,不禁低头细吻。 朱玲珑配合地踮起脚,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肩带微微下滑,香肩细滑,目光与他对视,泛出潋滟水光。 容钦抱着她,极其艰难地走到床边放下,呼吸沉重。 朱玲珑躺在锦缎华被上,身段窈窕,明艳不可方物。 但他必须得像唐僧那样,坐怀不乱,容钦闭了闭眼,将她塞回她的被窝里,“早点睡。” 时机未到,切切不能莽撞唐突,前功尽弃。 朱玲珑愣了下,但又有些羞怯,只能拉高被子,“你把蜡烛熄了。” “好。”他熄灭烛火,拉上帘帐,极力强忍住所有的想法,规规矩矩地躺在那。 后半夜,确认枕边猪安然入睡后,容钦望向毫无防备的朱玲珑,单手撑头,大胆地越过楚河汉界,大拇指摩挲着娇嫩的脸颊。 只能看,不能吃,未免也太憋屈。 放长线钓大猪,再等一个月,这是他隐忍的极限。 ****** 朱玲珑同样心事重重。 在苏苏的小宿舍讨论完下一季上新后,很自然聊到他们的感情问题。 七夕当天,书院是会放假的,很多成年男女都会趁此良机去鹊桥客栈订间房。 朱玲珑听其他仙子、妖精说起跟男朋友的经历时,不禁脸颊通红,说起来,过去当小白脸这般久,但她尚未临幸过容钦。 可容钦现在对她,非常彬彬有礼,甚至略微冷淡。 “你照我说的做了吗?”苏苏兴致盎然。 想想都觉得刺激,她在跟未来的天后讨论天帝的八卦诶,还是这么私密的八卦。 “做了。”朱玲珑一脸忧愁地看窗外。 “怎么样怎么样?有效果吧?”苏苏的八卦劲更浓厚了。 “他好像对我没有兴趣了。”朱玲珑闭上眼,沮丧道,“直接说早点睡,你说,容钦会不会是变心了?他不喜欢我了?” 以往都是他太不规矩被训斥,现在,女王大人偶尔想略施恩泽,宠幸下冷落良久的男宠,可容钦仿若贞洁烈男,连腹肌都不让她碰。小手刚伸过去,立刻被捉住塞回她的被窝。 朱玲珑思考半晌,得出个结论,“他肯定是看上别的小妖精了。”奇书网 .logos444 “不会吧。”苏苏匪夷所思,送上门的猪肉,哪有傻傻不吃的道理,“可能他是想留到大婚后。” 朱玲珑觉得不像。 容钦哪是这么讲道德的。 “哎。”苏苏稀薄的恋爱经历无法支撑她找出破局之法,“或许是这段时间过于忙碌。陛下日理万机,总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朱玲珑的怀疑更深了,“他最近不忙。” 苏苏无奈道,“我想不出了。” 朱玲珑难过道,“肯定是他新鲜感过去,已经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啊。”苏苏连忙打住她的想法,“不会的玲珑,别胡思乱想,陛下那么疼你,哪会不喜欢你。” “但他现在和过去不一样。”朱玲珑垂首,“他以前才没这么要脸。” …… 被认为是不喜欢她的陛下很快觉察出朱玲珑的异常,下课回来后,始终闷闷不乐,连小甜点都不吃。 而且往常临睡前,她都会小妖精似地撩拨自己,尽管青涩,却勾得大龙意犹未尽。 结果,今晚没有了! 问她话,更是爱答不理,沐浴更衣后径直睡了。 好吧,他当朱玲珑同时兼顾学业、事业、家庭,有些劳累,体贴地帮忙盖上被子。 结果,朱玲珑接连几晚不睬他,甚至是背着他睡,呈现出排斥的姿态。 容钦开始紧张,朱玲珑该不会另有新欢。 这种状况持续到七夕。 容钦当然要找她幽会,走过鹊桥时,朱玲珑忽然停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了?”陛下回头,去牵她。 朱玲珑一蹄子拍掉他的龙爪子,不是开心的表情。 “是成衣铺子有什么问题?”容钦柔声道,“最近都恹恹没精神。” “容钦,你老实回答我。”朱玲珑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明丽的眸子紧盯他,“不能说谎。” 容钦后知后觉地感到事态不对,“什么事?” “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小妖精了?”朱玲珑刚说完,立刻红了眼眶,眸光潋滟,仿佛蒙上水雾。 容钦慌了,连忙抱住她,“胡说八道,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 难怪朱玲珑看着像有心事,竟有王八蛋污蔑他的清白。 “那你为什么,现在都对我很冷淡?”朱玲珑说着说着,眼泪竟顺着脸颊往下掉,看得陛下心如刀割。 “我何时对你冷淡了?”容钦拿出帕子帮她擦,“看你最近太辛苦,回来倒头就睡,才没吵你休息。” 他甚至生出让成衣铺子就地倒闭的想法,家里又不缺朱玲珑赚的这点钱,但又怕说出口她会不高兴。 可朱玲珑却不这么认为,她原是故意试探容钦,假装不理他,但他根本没过来哄,肯定有问题。 ※※※※※※※※※※※※※※※※※※※※ 陛下很不容易啊! 想象一下肖战王一博易烊千玺李现朱一龙每晚躺在你身边,还撩你,你还不能扑上去,多么不容易啊! 第93章 初次 下 “你有, 你每天晚上都对我很冷淡。”朱玲珑窝在他怀里, 想起这些日子的蓄意勾、引都无功而返,哭得更厉害了, 觉得好没面子。 问题是, 他能热情吗?容钦有苦说不出。 旁边已经有其他人看过来, 但朱玲珑被容钦小心藏在怀里, 只能看出对方在哭,看不清长相。 好好的情人节, 竟然把女朋友弄哭了, 真是差劲。 “好了, 不哭了。”容钦伸手将她的眼泪吻掉,“好多人看着呢,眼睛都红了。” “我讨厌你。”朱玲珑立刻将脸埋在他肩膀上,不让他看见小兔子一样的眼睛。 “不是看你最近辛苦,才不忍心打扰你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容钦抱着她不知道怎么哄。 朱玲珑竟然觉得他冷淡,要真热情似火, 不得被一脚从床上踹下去? “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了?”朱玲珑被他抱到僻静处,一棵柳树下, 才擦擦眼泪抬头问, “我都勾、引你了,你还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的。” 对着这么漂亮的猪, 竟然能像和尚一样清心寡欲, 她都感到自己的魅力受到深深的质疑。 容钦手臂上的青筋绷起, 似有猛兽破笼出,而她就是用钥匙解开暗锁的猪。 “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了,我们就……唔!”朱玲珑猛地往后,被他拖着后脑勺按在柳树上,用力吻了下来。 心上猪竟然会有这种天方夜谭的担心,容钦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不够喜欢她吗? 喜欢得快要命。 活得憋屈成唐僧,结果还要被埋怨冷淡。 容钦从不是和风化雨的谦谦公子,骨子里的血性狼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面前的龙忽然变了,撕破了温润如玉的假象,捧着她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摧城拔寨。 朱玲珑晕乎乎的,微微仰起头,呼吸都开始急促。 当他离开时,甚至带出银丝,满含笑意看她,“朱玲珑,你想睡我?” 果然,猪不动他不动,就看谁憋不住。 涉世未深的小笨猪终究不如老谋深算的龙。 朱玲珑的脸瞬间通红,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哪能这么被污蔑,“我没说”,却被容钦死死摁在那儿,只能在言辞上坚守阵地,“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想要跟我说就行了。”容钦调笑着咬住她的耳垂,目光落在脖颈后朱砂痣上,眼神晦暗,“我还以为怎么惹你不高兴了,这种小事……” “容钦你闭嘴!”朱玲珑恼羞成怒,白净如瓷的脸上飘满红云,却被他径直抱了起来,“你要带我去哪?” 容钦原想带她回九重天,但时间太久,根本等不及,就拉着她去鹊桥客栈,嗯,开房。 由于是七夕情人节,客栈生意极好,小二见是两个年轻学生,开始例行盘问,“今年成年了吗?偷偷跑过来,家长知道吗?” 容钦还没被谁这么教育过,登时不愉。 朱玲珑拉拉他的袖子,想算了。 小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就是一对背着父母偷偷开房间的小情侣,便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不要以为年轻就能放纵,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啊,万一擦枪走火当了未婚父母,今后日子很苦的,把鱼符给我看看。” 第62节 鱼符是仙界用来自证身份的,他们起初也没想来鹊桥订房间。 “容钦,我没带。”朱玲珑见他不理,继续扯袖子,试图说服他放弃,“还是算了。” “没身份证明是不能开房的。”小二道,“而且普通房七天前就全部订完了。” 朱玲珑暗暗松了口气。 虽说是想临幸小男宠,可不要这么突兀啊,这种事情,是需要心理建设的。 “不能算了。”容钦并没有订客栈开房的经验,出师不利心有不甘,但仍不死心地问道,“普通房没了,那有没有上房?” “上房……是只有最高级客人才能订的,且得掌柜的同意。”小二道,“一个晚上三万两银子的高奢雅间。”普通的学生哪住得起。 算了算了,朱玲珑忙道,“我们回去吧,别花这个冤枉钱。” “开一间。”容钦掏出三万两银票,还有怀中墨玉色,令牌样的东西,“拿给牛郎看,问问他我能不能开。” “咱们掌柜的去鹊桥约会了。”小二想这两学生还不死心,随意瞟过,定睛看后猛退一步,上头赫然刻着天帝的名讳,声音都颤抖了,“陛、陛下?” 容钦默不作声,肯定了他的猜测。 玄色墨玉,天帝名讳,只有九重天上的那位敢用。乐文小说 .lwxs 小二慌得厉害,“陛下,请恕小的无礼。” 这压根不用问掌柜,陛下万一不高兴了,整个客栈都别想开。 一切来得太突然,朱玲珑还没准备好,就被带上最高层的厢房雅间。 他仿佛发现了惊天的秘密,陛下带着相貌极美的少女来鹊桥客栈开房!肯定是要临幸了,“陛下,这是咱们客栈最好的,旁边还有计生用品,您需要的话,可以免费……” “不需要。”容钦牵着朱玲珑进去,不等他说完,便迅速关上门。 朱玲珑慌了,“容钦,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容钦理直气壮地伸手,开始一颗颗地解扣子,“你都说我对你冷淡,还想因此分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玲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欲哭无泪,左右环顾哪里能逃。 “你就是这么想的。”容钦抬腿按住她的膝盖,将纱帘一扯,摇摇晃晃地落下。 …… 天方亮,细碎柔软的日光洒入房内。 容钦怀里躺着的少女像是有所感应,本能地睁开眼,又慌忙用手遮挡住刺眼的光线。 “醒了?”餍足的天帝忙抱住她,幽深的黑眸掀开。 折腾到后半夜才休息,朱玲珑将脸埋在胸膛口,疲惫到极点,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饿不饿?”容钦体贴道,仿佛昨晚暴露本性的恶龙不是有,“想吃点什么?” 要知道,现在,他已经是猪的男人。 地位非同寻常。 “我要吃甜的。”朱玲珑腰酸背痛,在他的胸膛口划出几道印子当做泄愤。 “我去帮你买。”天帝陛下只当她在学小猫挠痒痒,起身掀开帘子,径直穿衣出门。 朱玲珑躺在床上,神智逐渐开始清醒,但像宿醉后那样,晕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美男龙重新回来,坐在床边,一脸温柔地望着她。 她猛地回想起昨晚,耳根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蔓延全身,像只烫熟的虾子那样缩回被窝。 “吃点东西。”容钦想起过去,朱玲珑让萨瓦迪卡的神仙做马杀鸡时嫌弃他不够fashion,和世界接轨,“暹罗的芒果糯米饭。” 朱玲珑从被窝中探出一个小脑袋,香肩微露,还残留着红痕,“我的衣服呢?” 昨晚穿的早就变成一堆碎片,穿不上。 容钦抱着她坐起身,小美猪还很警惕,死死拽着根本无法构成威胁的被子,牢牢裹成小粽子。 “过会儿就送来了。”容钦妄图索要午安吻,却被朱玲珑一把推开。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别过头不理他,连主动送上来的东西也视若无睹。 “怎么了?”又闹脾气了?不过容钦现在非常有耐心,吃饱了,能陪她慢慢磨。 朱玲珑裹紧自己,忽然问,“容钦你说,我是你的谁?” 容钦吻她的耳后根,顺从地答道,“女王大人。” “朱玲珑很失望道,“你口是心非。” “嗯?”陛下觉得他的爱慕之心,几乎快要满溢出来。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他说出这四个字。 朱玲珑闭上眼,樱唇微启,控诉道,“我昨晚都说要睡觉了,你却置若罔闻,完全没有把我当成女王大人。” “何时不让你做女王了?”容钦的嗓音微微沙哑,“我让你坐上来,你自己死活不肯。” “你不要岔开话题。”朱玲珑努力假装严肃,好不让自己红透的脸缺少气势,“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容钦从后面抱住她,眸子慢慢半眯起来,“玲珑,你知道女王大人都是怎样的吗?” 朱玲珑回头看他。 “女王大人都是在上面。”容钦悠悠道,“自己动的。” 臭不要脸!!! 第94章 扬眉吐气 自从在七夕和朱玲珑初尝禁果后, 容钦食髓知味, 总想找到机会再被女王大人临幸一番。 可朱玲珑却没有那般热衷, 不仅跟他分被窝睡,甚至又动了将他赶去客厅,睡贵妃榻的念头。 容钦唯恐她变了心,便去偷听到朱玲珑跟八爪章鱼聊天,她们果然有讨论那晚的事。 原以为自己会得到表扬,没想到在苏苏八卦味浓烈地问, “陛下技术如何?”时,她沉默了, 很久不说话。 容钦非常紧张, 有种害怕不被认可的慌张。 “不好。”朱玲珑思量片刻答道, 话语里净是嫌弃,“他一点都不体贴, 都把我弄疼了。” 主要是刚开始疼, 后面倒还好。 可朱玲珑吃不起苦, 最初那阵疼得眼泪不停往外掉,他安慰了好久还在哭。 苏苏理论经验丰富,忙道, “男人嘛,都是这样。陛下也是第一次的小处龙,缺乏实战, 以后应该会慢慢改进的, 实践出真知。” “而且我都跟他说不要了, 他还摁着我,不让我动。我越哭,他越高兴。” 朱玲珑皱着眉,觉得容钦实在不可理喻,过分至极,“你说说,有这样的龙吗?” 天哪,这根本不是通往儿童乐园的车。 毫无实战经验,连男朋友都没有影子的章鱼害羞地捂住脸,脑海中闪过《霸道天帝爱上我》中的桥段,“那是陛下爱你的表现呢。” 朱玲珑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怀疑她是否被容钦收买了。 “你不懂啊玲珑,这是情侣间的情趣。”苏苏道。 “我不管。”朱玲珑是不懂这种恶趣味。 “哎?” 朱玲珑固执己见地认为是容钦不好,“我再也不要临幸他了。” “难怪我老家的人总说,第一次不能跟小处男,得找经验老到的,还是有道理的啊。”苏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一次印象不好了,连带着就再也没有尝试的欲望了。” 朱玲珑还像是认可了她的说法,“有可能。” “要不改天,我们一块儿去碧月仙子开的白马宫逛逛?”苏苏来了兴致,“听说如今青丘落魄了,新来了一群转行的男狐,相貌极好,特别会哄富婆们开心。我们现在创业小成,也能去潇洒下。” 容钦明天就打算让她们破产。 竟然想撺掇朱玲珑去白马宫这种地方,看来是上次的整顿不够深入,竟然漏了白马宫。 被恶言相向的陛下一整天没有好心情,他小心保护了六百多年的贞、操,守身如玉,冰清玉洁,朱玲珑一开口,立刻毫不犹豫地她了,凭什么说不临幸就不临幸了。 就算第一次的表现可能没有那么好,不符合她的预期,但不能因为偶尔的失误将其全盘否定。 作为报复,朱玲珑上课刚想开个小差,立刻被容钦抽起来回答问题,还是非常难的题。 她站在那儿半天,答不出。 天帝冷冷道,“下课后到孤的办公室来。” 全班同学都投以异常同情的目光,朱玲珑真可怜,又要被天帝骂了。 上次,有只小蝴蝶精妄图勾引陛下,被陛下冷冷训斥,很快校长就来约谈退学了。 还有啊,前两天,有头牛不知死活,竟敢在陛下上课的时候睡着,被陛下骂得几乎快怀疑人生。 陛下骂起人来,才不管对象。 全书院也只有陛下能制得住朱玲珑吧。 素来讨厌朱玲珑的德比扬起高兴的笑容,想想朱玲珑要被骂到自闭,莫名很高兴。唯美小说 .weim …… 下学堂后,朱玲珑磨蹭了一会,慢吞吞去容钦的书房。 颂和夫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他找朱玲珑谈话时来商量大事。 容钦现在真是愈发烦他,害得朱玲珑每次都想要开溜,难怪干了这么多年,始终没能升迁。 颂和更是奇怪,陛下为何三五不时地找朱玲珑来谈话,这其中像是有些奇怪,原想再多待会看看情况,但立刻被轰了出去。 他刚关上门,朱玲珑手里抱着的竹简立刻掉到地上。 容钦抱着她,小美猪连退几步,被他亲得脚底发软,一直退到他书桌边,被恶龙抵在其上。 想被女王大人临幸。 天帝陛下内心深处充满了渴望,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学习了,失败是成功之母,是进步的阶梯。 他捧着娇艳的小脸道,“朱玲珑,我们再试试?” 朱玲珑想都不想,“不要。”可身子却莫名开始酥软。 第63节 容钦吻她的唇,指尖下的肌肤白嫩顺滑,嗓音暗哑,“保证这次不疼。” 她身后的香炉袅袅飘起白烟,熏得满室梨香,莫名感到些燥热。 眼前的容钦秀色可餐,比苏苏给她看的,白马宫中的狐狸精好看多了,挺拔颀长,器宇不凡。 朱玲珑红着脸,想往后退,“不要了。” 这次却没有先前果决。 容钦吻得她晕晕乎乎,小笨猪没站稳,便被他抱起来往书房内室走。 作为万恶的天帝,他的书房是带休息室,跟朱玲珑复合后,他特意备上张舒适的大床,连浴桶都一应俱全。 …… 总算,这几日的刻苦没有白费。 容钦扬眉吐气地坐在床下小板凳上,认真地帮女王大人修剪脚指甲。 朱玲珑挖了勺甜甜的白糯米,埋头,努力不露出红扑扑的脸蛋。 容钦剪完左脚,又去剪右脚,状似无意地试探道,“玲珑,也快到休沐的日子了。” 朱玲珑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容钦问,“你准备回青坊镇,还是去东海?” 朱玲珑答道,“应该先去青坊镇看外公,再去东海。” “嗯。”容钦不动声色道,“我也该上门,拜见下外公。” 话音刚落,掌中的小蹄子立刻受惊般地缩回。 朱玲珑忽然很心虚,小心警惕地望向他,“不用了吧,外公最近很忙呢,没有时间呢。” 他就知道。 容钦的目光闪过一瞬的阴翳,但抬头时又恢复柔情似水的模样,朱大胆的动向他比朱玲珑更清楚,早被他支去西方了,朱玲珑就是不想带他回去见家长。 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第95章 陷阱 红娘的远房亲戚黄娘自幼擅长调香, 前些日子, 因相公欠下一屁股债后带着小姨子跑了, 还留下一堆烂瘫,生活困顿,结果刚向陛下进献了一种特调的甜香,立刻得到了大笔赏赐。 红娘问她,那香料与寻常香比较,有什么特殊之处, 能让陛下龙心大悦。 黄娘笑而不答。 容钦用了几回,全然克福了初次带给朱玲珑的心灵恐惧, 此后如龙得水, 渐渐也不再需要。 有时候, 他也怀疑朱玲珑到底是什么品种,分明该是只黏糊糊的小猪, 却时常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尤其是在某件事上, 总是得用点手段,才能顺利觅食成功。 这还不算什么,他明示、暗示了多次, 想跟她回家,以女婿、孙婿的身份拜会龙祁、朱大胆,朱玲珑闻之, 立刻开始拙劣地岔开话题, 就是不正视他合法、合理的地位。 容钦忍不住, 终于在某个晚上得到临幸,准备就寝前,从身后抱着女王大人问,“玲珑,我们也有些时日了。” 朱玲珑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容钦捏着她的小蹄子柔声道,“总得有个正式的身份。” 朱玲珑装作睡着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头装睡的猪。 再次碰壁的容钦神色不定,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了她,怎么,转头就不认了。 非得逼他做点什么。 在朱玲珑看不见的地方,容钦冷下脸,“只能等到毕业后吗?” “那、那太早了。”朱玲珑终于肯应他了,“我外公说,至少得在家里待到一千岁。” 一千岁……他在做梦吗? 拖成大龄剩女有什么意思? 容钦表面隐忍不发,闭上眼,单手搂住朱玲珑的腰,“睡了,明早上学堂。” 但事实上,老谋深算的恶龙心有芥蒂。 而朱玲珑同样开始小心设防,对于他的亲昵三推四阻,甚至又堆了两个小山洞似的被窝,龙一个,猪一个,楚河汉界,互不逾越。 容钦小心忍耐,并未发作,规规矩矩地蛰伏在他的被窝洞里,只在夜深猪静时翻个身,悠悠地盯着她。 朱玲珑倒不是舍不得家,不想出嫁,问题是……这要怎么开口。 把天帝领回家,在外婆、外公都开始行礼时,她轻飘飘地说一句,“这是我男朋友。” 外婆会打死她的。 外公也会痛心疾首,觉得孙女大了,翅膀硬了,丝毫不知道在家中多留几年。 开不了口,做多少心里建设都开不了口。 幸亏最近成衣铺子的事情多,她和苏苏忙里忙外。 因为生意好,她们筹划着扩大店面规模,面积大概是过去的三倍,预计下个月业绩能翻倍,正好鹊桥那儿有一家地段好,人流量大的铺子在转让,性价比非常高,只是要一次性付足三年的租金。 如果付了租金,这月就没钱还她的欠款了。 朱玲珑打打小算盘,已经连着3个月没有还钱,当初本来说赚到钱立刻还清,结果一拖再拖。 起初是为了店铺的启动资金,接着又投入大量进行生产、宣传,好不容易开始盈利,又需要扩张规模。 做生意是很注重把握机会,抓住节奏的。 朱玲珑思考着要如何跟容钦开口,他们之间的关系最近非常微妙,毕竟,都开始分被窝睡了。 作为一头事业刚刚起步的负债猪,她略微为难。 容钦百般算计让朱玲珑还不上钱,怎么可能让她的创业之路如此平坦,顺利偿清负债。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经商初期需要不停不停地投入资金,借此来满足扩张的需求。配合上他刻意而为之的助推,能有现金流就有蹊跷了。 陛下听完幺蛾子精的汇报,悠然自得地倒上一杯茶,心情愉悦。 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静下心,等那头猪自投罗网。 朱玲珑还是太嫩,幸亏碰到了他,旁人早就把骨头都啃没了。 ****** 为了创业顺利进行,将来能顺利成为一头女强猪,短暂牺牲下色、相,用用美猪计,好像也不是不行。 放学堂后,朱玲珑回到她的小窝,容钦正坐在贵妃榻上看折子,手旁茶盏中茶水已经见底了。 她放下小背包,默默坐到他对面,主动拿起茶壶,帮他添上。 “下课了?”容钦的话语听不出喜怒。 朱玲珑把小茶杯推过去,放到他手边,“嗯。” 陛下很从善如流地接过,抿了口,随后放下,不说话。 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小心打量对方的神色,开始斟酌字句。 “有话想跟我说?”容钦翻过一页纸,没抬头。 负债猪低下头,“嗯。”爱我电子书 .25txtxs “说吧。”容钦面无表情,“晚点还要回天庭,太白金星有事找我商量。” “是这样的,我和苏苏准备在鹊桥那儿租一家更大的铺子。”朱玲珑说完一句,就看看他,“是原先的三倍不止,地段好,性价比高。” 容钦点点头,很支持她的决定,“租吧。” “但那铺子的租金很贵。”朱玲珑的五指捏着裙子,很纠结,“还要三年起付,加起来要九千万两银子了。” “嗯,差不多是要这个价。”容钦放下手中的折子,明知故问,“想要我帮你找鹊桥的负责人谈谈?看看能否便宜些。” “不是,是我之前跟你借的钱,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朱玲珑不好意思道,“我们准备开新的店面,所以……”所以手头有点近,拿不出来。 容钦温柔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他伸出手,示意朱玲珑过来,坐到他身边。 自从厚颜无耻的天帝提出要去她家见父母,他们都好久没有搂搂抱抱了。 曾经不为金钱而折腰的小美猪被迫走过去,被容钦抱在身前。 “不过我们也该算算,你到底欠了我多少钱,是不是?”容钦像是很善意地提醒。 “应该的。”朱玲珑其实自己都弄不清,算上利息,目前究竟负债多少。 容钦便搂着她,耐心地拿出借条,怕她不懂,又拿了个算盘来,现场演绎教学。 朱玲珑原以为,算上利息,最多是六千万银子,结果天帝陛下修长的手指拨拨算算,一阵噼里啪啦后停下,柔声道,“总共是三个亿七千六百四十二两。” 那一瞬间,朱玲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当初不是,不就借了个零头还不到吗?怎么硬生生翻了十倍? “容钦,你是不是算错了呀?”朱玲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哪有借你这么多钱。” “九重天的利息和凡间不同,按照你借钱的利息算法,确是如此。”容钦像是很无奈,摊摊手,“你自己照着算一遍,不会的话,让账房先生算算。” “不会啊……就几个月,翻了十倍。”朱玲珑仿若遭到了晴天霹雳,无助地深处两只小蹄子,掰掰手指,又合起来,放到膝盖上。 难道赚钱大计尚未开启,便要因为负债累累戛然而止。 这太残忍,太残忍了。 容钦抱着她,将吻落在她的耳根后,她敏、感地缩了下脖子,却没反抗。 天帝很温柔道,“按照九重天借钱的规矩,三个月就是一个期限,如果还不上钱的话……” 朱玲珑望向他。 “是要上门讨债的。”容钦怕她不懂,解释道,“还要记入天庭的信用考评,将来买房买坐骑,都会受到影响。” 朱玲珑脑海中,仿佛有什么,“轰”地声炸开。 “听说外公去暹罗考察了。”容钦又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下,绵里藏针,“是自己还钱,还是……我们去见外婆?” 第64节 “不要,不见外婆。”朱玲珑忙摇摇头,可怜巴巴的,不能让外婆知道她为了买衣裳首饰负债累累。 容钦看着她,微微挑起眉。 朱玲珑慌忙拽住容钦的袖管,“容钦,不见外婆。” “好,不见外婆。”双手放肆地揽在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慢慢收紧。 “嗯。”朱玲珑心里很害怕。 她生怕见完芙盼,自己就会没了皮。 容钦终于有了翻身做大爷的愉快感,未来的日子里,要将朱玲珑捏在掌心中,予取予求,“那你欠我的钱,怎么还?” “我……”朱玲珑想起来之前,苏苏的煽风点火。 八爪章鱼凑近她耳朵悄声道,“要是陛下不同意,你就用用美猪计啊。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陛下也是雄的,所以陛下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朱玲珑还有些矜持,“那要怎么用?” “你傻吗,这多简单,坐到他腿上,做什么都行,实在不行……”苏苏飘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朱唇轻启,“睡他。” 朱玲珑的内心开始挣扎。 容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纠结,手上的动作愈发没有规矩。 换作平日,她早就嗔怒地拍掉那两只爪子。 但今天,她没有。 这是龙的胜利,这是猪的没落。 这是从今往后,家庭地位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会想办法的。”朱玲珑低下头。 早知道,当初就不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跟容钦借那么多钱。 她真不知道,仙界的利息竟然这么高。 但成衣铺子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心血,还有苏苏的一份。 容钦当然不会逼她太紧,只循循善诱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96章 有诈 苏苏啃着苹果,接过朱玲珑递来的银票, 犹豫片刻后问道, “玲珑, 你真用美猪计了啊。” 朱玲珑现在脚下还有点软,走路时的姿势略微别扭。 但她仍保留着最后的倔强,不承认,“不是的,我没用。” 苏苏瞥了眼她脖子上被粉盖住的, 若隐若现的红痕, 显然不信,“别装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 红光满面, 陛下昨晚很高兴吧。” 朱玲珑咬着牙, 眉目含情,妥妥的,一副被滋润少女的模样,含苞欲放。 他可高兴了,连太白金星都说不理就不理, 转而抛之脑后,睡觉时两个小山洞样的被窝也被蓄谋已久的龙大力扯开,钻进来。 猪落平阳被龙欺, 过去他做小白脸时, 自己也没少疼, 虽然说,也经常吃点豆腐,偷偷撩他的外衣,摸摸腹肌。 “其实啊,你也不用想办法赚钱,当女强猪的。”苏苏感慨道,“等你嫁给陛下了,就是天后娘娘,整个六界都是你的,想要什么没有啊。哪怕连你爹娘见了你,都得规规矩矩地行礼。” “不行,那不一样。”朱玲珑不赞同,“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花天酒地,不靠他。” “哎……”苏苏叹叹气,但也能理解,“可有条能轻松点的路,还是别让自己那么累。陛下的钱,不早晚是你的钱吗?” “我才不要花他的钱。”朱玲珑充满雄心壮志地开始画衣裳的设计图纸,“他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不一样,而且以前,都是他花我的钱。” 远方的陛下听幺蛾子经说完这句话,冷下脸,“她真是这么讲的?” 桐媛硬着头皮,不敢谎报军情,“嗯,娘娘是这么说的。” “长本事了。”容钦双手背在身后,悠悠踱步。 花朱大胆的钱时心安理得,怎么轮到用他的,就开始小心谨慎。 朱玲珑这个恶习得好好改改。 …… 连日来,朱玲珑“忍辱负重”,却被陛下“辣手摧花。” 午后,天帝搂着他的小天后在瑶池坐着,芳草摇曳,鸟语花香。 他最近倒是没再催过,不逼她带自己回去见家长。 朱玲珑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和煦的日光晒在身上,很是舒服。 “晚膳想吃什么?”容钦伺候猪的功夫一日比一日好,渐入佳境,一下下梳理着及腰的长发。 朱玲珑像困倦的小猫,在主人怀里打个滚,“甜的都行。” 最近体力消耗颇大,运动量与日俱增,再像之前那样不吃不喝,实在做不到。尽管已经反复自我告诫,不能这般贪嘴,可就是控制不住,尤其是容钦一个劲地唆使“你不胖,是太瘦了”、“要多吃点”、“喜欢你再胖一点”。 朱玲珑中了他的计策,竟然真吃多了。 天帝陛下见她的警惕心渐渐降低,便开始盘问,“玲珑,你不喜欢花我的钱?” “没有啊。”她现在要自力更生而已。 “以前在家时花长辈的,嫁人后就得用相公的。”容钦开始洗脑,“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是。”朱玲珑睁开眼,小脸上满是坚定,“这不一样。” 被芙盼断过生活费后,小美猪对于经济来源的稳定非常重视,坚信独立自主,自立自强的重要性。 容钦并未步步紧逼,“我明天要去趟济灵。” “去哪儿做什么?” 济灵在南,崇山峻岭环绕,地势颇险,因是鬼界的入口,各种游魂晃荡,朱玲珑抬起头,看着他小心问,“要去多久啊?” “还没确定,有几个神仙堕魔,得亲自去一趟。”容钦捏着她的小蹄子,答得漫不经心。 对待朱玲珑,一定不能着急,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从最初饥一顿饱一顿到如今食能果腹,三餐不愁,回家见父母也近在咫尺。 他才不屑于用点银子夺得身份地位,必须得是朱玲珑心甘情愿地领他回去。 小美猪抱紧他的腰,关切道,“那会不会很危险啊。” 堕魔,听着就很可怕,还不止一个。 “是有点危险,所以得亲自去看看。”容钦低头,忍不住又亲一下,“不过应该没事。” “要小心些。”朱玲珑心疼了,摸摸他的下巴,“多带点星君、武官去,别冲在前面。” 他的猪,已经懂得关心他了。 “嗯。”容钦把朱玲珑抱在怀里,开始商量,“多加三次,好不好?” 她立刻羞红了脸,先朝周围看看,仙侍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打扰,这才趴在他怀里,不肯抬头了。 “我明天就要动身离开了。”容钦道,“好几天回不来。” 朱玲珑咬着唇,很是纠结。火灭小说网 .huomiexsw 容钦确实比之前进步了很多,也不难受,就是有点累。 “两次,不能少了。”陛下原本就是这般计划的,但对朱玲珑谈判,不能刚开始就亮底牌。 小美猪脸颊烫烫的,脸埋在肩窝处,好半天才轻轻点一下。 ****** 容钦离开后,朱玲珑迅速恢复了早睡早起的健□□活。 在美□□、惑下,陛下慷慨地将负债时间进行了延长减免,并实行分期偿还,顺带的,还调拨了许多资源给她。 玲珑成衣铺子很快就搬到了鹊桥地段最好的店面,账房、招待的伙计,都有管事神仙一一把过关,并完成背景调查,确保得力能干,不拖后腿,关键得是安全的女仙。 容钦不在的时候,朱玲珑跟苏苏合伙的生意进行得风风火火。 因为《仙界八卦报》的助推,朱玲珑在六界“猪气”极高,审美好、品为佳,对穿搭深有心得,基本上她推荐的东西,供不应求,合作生产的布料坊、染织厂等等天天都在通宵加点地生产。 扩张后,铺子的业绩在先前基础上翻了四五倍不止,许多凡界、仙界、鬼界、妖界的,都会托亲戚来九重天上代购。 逐步暴富的苏苏都感觉自己飘了,甚至办了白马宫的大富婆套餐。 朱玲珑觉得一切顺利,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容钦原本说很快回来,结果她掰着手指头算算,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仍旧不见龙影。 他该不会是趁自己不在,跟下界的哪个小妖精好上了吧。 朱玲珑跟他复合后,还没分开过这般久,都有点不习惯没有小白脸暖床的日子。 转念想,应该不会的,容钦那么忙,要处理好多天庭事务,她不能这么不懂事,整天疑神疑鬼,管东管西的,显得不大度。 朱玲珑有试探地问过桐媛,幺蛾子精答道,“可能是堕魔的神仙比较麻烦,需要些时间,娘娘耐心等等,陛下只要处理完,会立马赶回来。” 为了经营铺子,朱玲珑休沐特意没回青坊镇,跟苏苏在住在铺子的后院,有天兵保护。 芙盼以为孙女终于开窍,懂得好好学习了,十分欣慰地让她不用想家,顺带着,派飞猪捎来了几张大额银票。 等了将近半旬,某个飘起细雨的下午,小美猪正坐在店里画图纸,远远看去,仿若一张秀丽的宫廷仕女图画。 桐媛忽然神神秘秘地走进来,神色诡异,凑近她耳边道,“娘娘,借个地方说话。” 朱玲珑疑惑地看她一眼,让伙计将她的图纸收好,走到里间,“桐媛,怎么了?” “娘娘,快回趟九重天。”桐媛都有点慌,“陛下要不行了。” ****** 朱玲珑被护送到九重天上。 容钦直接被送去瑶池,天庭所有得道的医仙全都围在那儿,她只能远远看着。 “到底发生什么了?”朱玲珑很着急,又不敢上前,怕打扰他们看诊。 桐媛低着头,小心答道,“陛下在追踪堕魔的仙人时,中了对方和魔族联合布下的暗算,虽然成功制服,但也受了不小的伤。” 朱玲珑的脸色都变了,“有多严重?” “得等医仙们看好才能知道。”桐媛心有余悸道,“但方才陛下被送来时,我偷偷看了一眼,身上都是伤口,面色惨白,好几处都是在要害处,血流不止。” 第65节 “快,给陛下止血——” “换块干净的布来!” “动作快点,打盆干净的瑶池水。” 里头传来声响,朱玲珑浑浑噩噩地恍惚半晌,手里的帕子都被揪扯变形,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跺脚。 等了不知道多久,中间医仙又小声嘀咕商量了什么,听不清楚。 好半天,他们才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看见站在门外的朱玲珑,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容……”朱玲珑刚看见一位医仙前脚他出门,立刻就提着裙子追上去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的龙体是天庭机密。”白胡子飘飘的医仙狐疑地端详她,“不能轻易同外人说的。” “我不是外人,我是……”从理论上看,他们还没成亲,朱玲珑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 后头出来,身着黑袍的医仙面相不善,立刻打断她,“这是哪来的仙子?懂不懂规矩,陛下的情况也能随意打听吗?” 桐媛忙出来解围,“仙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尚未过门的娘娘。” “娘娘?”他们互看一眼,更加怀疑了,“从未听说过陛下娶后纳妃的消息,哪来的娘娘?” 有谨慎者甚至道,“该不会是魔族派来的?” 面前这女子容貌极佳,媚骨天成,兴许是魔族来用美人计的细作。 “神君,这女子行迹诡异,小仙怀疑有诈,先将她带离此处。”黑袍医仙对站在边上的武神道,“严加看管,等陛下醒了再行发落。” 第97章 大结局哈哈哈哈 那位武神星官将朱玲珑送去天庭冷僻的一座宫殿内, 三餐不愁, 衣食无忧, 就是门口重兵把守, 无法进出,桐媛也被强行隔离,俨然是将她当成细作软禁起来。 朱玲珑很担心容钦,脑海里都是他伤痕遍体, 血流不止的画面。 万一, 万一他真不行了。 小美猪想到这种可能, 便慌张得茶饭不思, 连觉都睡不安稳。 足足被关了三日,好不容易等到仙侍进来送晚膳, 她忙抓住对方手臂。 仙侍一惊,还以为这猪妖预谋偷袭, 连怀中藏着的匕首都要现出。 朱玲珑走投无路,关在里面不见天日,只能根据他们送饭的时间推测日子,“仙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 那仙侍显然是受过培训教导的,很是警惕地拨开她的手,往后退,连个表情都没给。 “我不是魔界来的细作。”朱玲珑紧张道, “我是东海龙王的女儿朱玲珑。” 但大概是她鲜少跟随父母在天庭露面, 仙侍只见过东海三公主, 更加疑窦丛生,皱眉道,“安生在这儿呆着,等陛下醒后自会发落。” 朱玲珑有心惴惴,“陛下还没有醒吗?” “这不是你能问的。”仙侍冷漠地将她的手拨开,端起托盘离开。 朱玲珑拨了拨盘子中的玉米,默默低下头,难受得快要哭出来。 被软禁了将近七八天,朱玲珑郁郁寡欢,小屋里什么都没,连个消磨时光的方法都寻不到。 终于在第九天的时候,桐媛来了,当时,朱玲珑正恹恹无力地趴在桌上,听见外头的声响,连头都不抬了。 抬了也没用,他们不会放自己出来。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娘,您怎么了?” 朱玲珑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如隔经年,“桐媛,他们放你进来了?” 桐媛激动道,“陛下醒来了!” ****** 终于能从阴暗小屋子出来,朱玲珑觉得晒晒阳光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立刻被带去天帝身边。 容钦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但哪怕闭目养神都充满不怒自威的气势。察觉到朱玲珑来了,他睁开眼,像有些没力气,伸出手,“过来。” 终于见到活的龙了,她的眼眶抑制不住地泛红,小步跑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你还好吗?” 容钦将她搂到怀里,淡淡“嗯”了声。 “我担惊受怕了好多天,那些医仙、武神不肯让我进来看你。”朱玲珑不敢用力,怕压到他的伤口,但又有些委屈,“还把我关起来。” “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才不敢让你进来。”容钦宽慰道,“毕竟关系牵连很广,怕引来祸端。” “你是被魔族暗算了吗?”朱玲珑咬咬唇,她原本想进来照顾他的,可只能关在小黑屋中,“我听桐媛说了这件事,怕你会出事,头发都掉了好多。” “中了埋伏。”容钦捂住嘴,轻咳了声,随后揽住她,在头顶轻轻吻,“睡几天就好了,这也不是第一次,往后你会习惯的。” 朱玲珑眼里蓄着泪,几乎快要落下,“还会经常这样吗?” “我是天帝,难免要出面处理些棘手问题。”容钦道。 朱玲珑好难受,难道每次他受伤,自己都只能呆在门外,连情况都不能知道。 “陛下。”门外医仙的药童出声道,“药来了。” “端进来。” 药童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朱玲珑将他身后的靠枕扶好,顺手接过药碗。 “出去吧。”他道。 小药童退下,朱玲珑开始一口口喂他,那味道充满苦涩的气息,闻着便知道难喝。 她心疼,又不能责备,显得不懂事,只能问,“你以后能不能少去那些地方?” “职责所在。”容钦就着她的手,将发黑的药汁喝下,连眉头都不皱,看得朱玲珑更加难受,“谁能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 “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朱玲珑闭上眼,卷翘的睫毛湿了,黏在眼睛上。 容钦喝完药,将空碗放到旁边,摸摸她的侧脸,满手濡湿的泪水。 “不会的。”他重新将小笨猪抱进怀里,哑声安慰,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伤的,“肯定会活着来见你。” 朱玲珑难过地靠着他,泪流不止,好不希望他走。 仗着受伤,小白脸享受到了女王大人前所未有的贴心照顾。 朱玲珑连铺子的生意都不管了,日夜守在重伤的陛下身边,来起身下床都要扶着,甚至还给他做饭。 从未享受过此等待遇的容钦觉得此伤颇为值得,眯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女王大人的投食。 她就坐在自己跟前,温香软玉,还会轻轻帮他擦嘴角。 投食投到一半,又有武神进来,要同他商议天庭事务。 为首的武神,也是那天将她关进小黑屋子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望向容钦,“陛下,这儿还有外猪。” 朱玲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被从容钦身边排斥走。 “她不会说乱说。”容钦握着她塞在被窝里,乖乖给他捏的小蹄子,不让走。 天庭朝臣为此很不赞成,“她并未过门,还不算天庭的猪,陛下最好避嫌。” “孤的家事,神君莫要多管。”容钦冷冷地瞥他,不予理睬。 朱玲珑将小蹄子缩回来,看了容钦一眼,不想给他添麻烦,“我先出去吧。” 她走去小厨房,看灶台上帮他炖的汤。 桐媛刚巧进来帮忙,“娘娘怎么不在屋里陪陛下。” “他们在讨论要紧的事情。”朱玲珑道,“我不方便听。” “娘娘莫要难过。”桐媛安慰她,“您和陛下还没正式下婚书,嫁到九重天来,等您嫁过来成为天后娘娘,那些神君星君自然不会刁难。” 朱玲珑垂着头。 桐媛继续道,“娘娘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们那群老古董冥顽不灵,一直是这样,总仗着自己在天庭的资历老,到处指指点点的。” 朱玲珑才不在意那些,她从小到大,没少受排挤,根本不在意这点。 她就是不舍得容钦。 等事情商量完,朱玲珑才回去找他喂他喝汤。 天帝与那武神不愉快,但不在她跟前说这些,只抱着自己的小猪,可龙疼地在脸颊处咬一口。好易小说 .haoetvxs “容钦,我还不想那么快。”朱玲珑终于知道自己一直藏着,不让他见光,不被认可是什么感受了。 可嫁到九重天,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神仙,自己的仙法不好,修为不高,除了家世好、生得美,就没有别的优点。 家里那边,她同样开不了口,至少得成为经济独立,能干的女强猪才行。 朱玲珑委屈地将脸埋在他肩窝处,“我还没准备好,我好怕。” 容钦没说话。 朱玲珑抱紧他的腰,又道,“可我不希望你受苦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只能远远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参与,像头局外猪。” “不会。”好半晌,容钦摸摸她的头。 这一切,确实是他筹谋的。 追踪堕魔的仙人时,容钦确实受了伤,但对于天帝而言不过尔尔。 他只是布个局,利用朱玲珑的心疼,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他想要正式的男朋友身份。 不仅他要光明正大地拥有朱玲珑,她也要名正言顺地坐在王座旁。 想要逼她,让她担心,让她着急,让她心慌,让她意乱,主动自发地走过来,走到他身边。 可临门一脚,只要再往前进几步,朱玲珑兴许就会妥协。 他却放弃了。 “不会再有谁拦着你。”容钦的声音温柔得像月光,将她笼罩,“只要你想见我,就能见到。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朱玲珑抬起头,攥着他的衣角小声道,“他们不会嫌我是外来猪吗?” 第66节 “我不同意,他们不敢。”容钦摸摸她的脸颊,“放心。” 朱玲珑总算露出清浅的笑容,“嗯。” “但是。”容钦退步了,只将朱玲珑搂得更紧些,“等你准备好了,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多久,我能等。” 朱玲珑莫名有些想哭,但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不要被逼无奈。 他要心甘情愿。 ****** 三年后 朱玲珑已顺利从仙麓书院毕业,成绩不算多好,但至少是自己通过的考试。 她在鹊桥开的玲珑成衣铺子生意红红火火,分店加起来有八家,不仅做女装,还将猪蹄伸向了男装领域,连容钦的帝袍都出自她的手笔,俨然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小富婆。 是日,朱玲珑要回青坊镇过生辰,她爹娘、外公、外婆、弟弟妹妹都来了。 已经事业小有成就,颇有朱大胆年轻时生意经的朱二娃穿着最新做成的留仙裙,略微腼腆地跨进大门,充满成功女性的气质。 “玲珑,坐这儿。”朱采香将刚做好的酸汤肥牛端上桌,拉开她的小凳子。 芙盼虽然对孙女近两年的表现挺满意,但嘴上仍旧不饶猪,“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会儿才来,大家都在等你,你对平日生意上的伙伴,也是这么怠慢吗。” 朱玲珑自动无视了芙盼的责难,还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我要给大家介绍一条龙。” 脸上,还带着少女自然的红晕。 朱大胆、龙祁对视一眼,都感到事情不妙。 朱大胆充满谴责地看这龟女婿,压低声音问,“龙祁,怎么回事,玲珑有对象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当爹的?”。 龙祁同样震惊,随即瞪了朱安一眼,“你在天庭是怎么照顾妹妹的?玲珑有对象都不知道?朱安一脸懵逼,茫然四顾,他被派去鬼界历练三年,顺利完成试炼后,刚有所升迁,哪知道得这般清楚。 龙祁见他毫无察觉,严厉道,“你究竟是怎么当哥哥的?万一玲珑被骗了怎么办。” 龙本身就稀罕,六界所有的龙他都认得,怕不是个假装龙的水产。 朱安挠挠头,悄悄问朱红豆,“玲珑谈恋爱了吗?她跟你提过吗?” 朱红豆伸长脖子,好奇地朝外看,想看看当年的青坊镇第一美猪最后花落谁家。 朱采香还是呆呆萌萌,“是玲珑的同学吗?都没问她喜欢吃什么呢。” 龙小六仿佛有所感应,悄悄凑近龙小七的耳边,“小七,要来大龙物了。” 龙相思从饭碗里抬起头,“龙虾,什么龙虾?” “容钦,快进来。”朱玲珑见大家都准备好了,深吸口气,对门外道。 她的话音刚落,龙祁、朱大胆、芙盼齐齐变了脸。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容钦吗?九重天上的那位。玲珑怎么会同他扯上关系,还是简单的重名? 可六界里,谁会跟天帝重名? 老外公、老外婆、老父亲倒吸口凉气。 终于能够登堂入室的容钦逆着光,英姿挺拔,在众龙、众猪诧异的目光中缓步迈入大厅。 做了朱玲珑这么久见不得人的小白脸,今日终于能拥有正式的身份。 (完) ※※※※※※※※※※※※※※※※※※※※ 完结撒花! 下个坑不出意外是《大魔王的养猫日常》 大抵这世上的所有生物,无不例外地要向猫主子低下高贵头颅,大魔王同样如此。 可他不过随手拯救了一只被发|情期所困扰的布偶猫,却沦为悲催的铲屎官。 “提上裙子便走。”景彦冷飕飕地打量她,“我从未想到,你会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猫。” 想看小狐狸和秦昭和的古代版就预收下《小狐狸》 朱红豆和魔界少主《一条被抛弃的恶狼》(可能还会改名把) 估计还会写写婚后还有容钦的小白脸往事吧。 可见公粽号pangtouyao520 虽然现在还啥都没…… 等我龟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