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 第一章 奇症奇方 李同春的女儿李锦文病了,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实际上一个人生病是很正常的事,应该是不值得人们如此传扬的。但李家不同一般,李同春是武林大宗师,而且精通歧黄之术。所以么,名医自己的女儿病了,又治不好,当然就会令人十分奇怪了。 听说这锦文小姐美貌之极,而且武功又极高,她会生怪病,也令人十分不解。 江湖上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锦文小姐的病症究竟如何,没人知道确切的情况,但从李府中传出来的消息说,锦文小姐的一只胳膊不能动了。 这就更让人不解了。 胳膊不能动了,总不外是瘫了、受了内伤等等原因,按理说李同春一定是药到病除,便有什么经脉受伤,也尽可用内力助女儿疗伤的。 偏偏李同春束手无策。一代大名医,只好挂榜招医,为独生女儿治病。 李同春焦虑不安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面容憔悴。 往日的李同春却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最起码可用“丰神俊爽”来形容,但瞧他现在这副德性,可以说明他的心情恶劣到什么程度了。 医榜贴出之后,“名医”倒是来了不少,药方开了无数,李同春只是皱着眉头扫一眼,摇一下头,一人十两银子,打发他们走了。 不料,不少混混们为了这十两银子,络绎不绝地往李府跑,自称是名医,要给锦文小姐治病。 你说说,这还像话吗?堂堂的李府成什么样子了! 李同春只好下了死令:虚冒名医者,将绳之以法,送交府衙。 这下混混们也不敢来了。 混混们这一不来,李府门前倒变得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只小雀儿,很悠闲地在门前踱起小方步。 医榜贴出去,已经四天了,仍是无人能治得了此症。 李同春自己则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针刺,输内力以图打通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等等络脉,无奈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你想想,李同春能不急么? 院外一阵马蹄声。 李同春倏地转过身来,眼中闪现出了希望的光采,一个家丁飞快地跑了过来:“回老爷,杜管家回来了!” “快叫进来!”李同春口里叫着,一个中年大汉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来,脚步浮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也难怪,四天四夜没命地赶路,铁人也会垮掉了。杜四现在的脸色就跟死人差不多。 李同春劈头就问:“张神仙呢?”/“死……死了。”杜四直喘粗气。 “死了?”李同春怔怔地,没有反应过来。 “小人刚到他的庄子外,便见到大出殡,他已经死了,三天前死的。” 李同春无力地倒在椅子里:“死了……” 杜四喘过气儿了:“回老爷,张神仙是三天前采药时,摔下悬崖身亡的,送葬的人都是他的家人邻居。他没有子女亲戚,连徒弟都没有。” 李同春的希望破灭了,他无力地挥挥手:“下去歇着吧。” 杜四转身走了,李同春却疑惑起来:“他死了?不可能。 他是摔死的?他怎么会摔死?” 张神仙是江南第一名医,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被人称为“张神仙”。李同春在女儿病后的第二天便打发社四去请张神仙,却没料想,张神仙竟然死了。 李同春知道,张神仙的武功虽说不甚高,但专习轻功暗器,轻功一道,可算上乘,便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直接从悬崖上推下,也会有办法脱险的。 张神仙死得太邪乎了,让李同春简直不敢相信。 恰巧锦文小姐得了怪症,好像张神仙是因为不想来看病而死去的。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呢?李同春心头疑云大起。 锦文小姐眼泪汪汪地躺在床上,憔悴了许多,往日娇媚秀丽的小脸,这时已经消瘦蜡黄了。 “娘呀,儿也……不想活了……呜呜……”锦文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可怜之极。 李氏也是泪汪汪的:“儿呀,别着急,你爹已经给你请张神仙去了。快来了……” 李同春站在屏风后面,不敢进去,也不忍进去。 因为张神仙死了,世上还有何人能救女儿呢? 李同春心灰意懒地出去了。 只能怪张神仙死得太不凑巧了! 张神仙死去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有时候流言的起落,任何人都无法解释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些流言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天一早,杜四奔了进来:“老爷——老爷——大喜——有人——揭——榜——” 李同春一跃而起,惊喜万分:“有人揭榜?” 杜四点点头,面上尽是喜悦的神情。 因为前几天的来人,都无一人敢揭榜,那么敢于揭榜的人,自然是十分的自信了。 “人呢?” “在门外。”杜四道。 “快请!”李同春一挥手,满脸急不可耐之色。 “他说……要老爷……亲自去……去请。” 李同春怔了一下,一撩袍角:“好,我就去。你去告诉夫人小姐,就说请到神医了。” 大凡名人都是有些怪毛病的,李同春自己是名医,自然知道这一点。 有些名医,只要你对他恭敬就行了,他不在乎钱财之类的东西。 李同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李同春到了院门外,怔住了: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大约都是看热闹的。 李同春拱手叫道:“请问是哪位先生揭的榜?” 两个家丁高声道:“老爷,就是他!” 听他们的语气,殊无半分恭敬,李同春好生不快,但眼光一转,看到那人时,也不由愣了一下。 又是个无赖! 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几天来在门口转悠的无赖没什么两样,惟一的不同点是,他揭了榜。 他裸着胸口,赤着脚,大大咧咧地望着李同春,手里捏着医榜,眼里有一种挑战的神气。 李同春毕竟是李同春,愣了一下之后,他就缓过了神来,不仅缓过了神,脸上还挂上了微笑:“不敢动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混混答得倒挺爽快:“我是来给人治病的,姓名有什么用?你几时听说名字能治病?” 众人哄笑成一片:“李老爷,这小子是后街的小混混。” “他外号叫‘小麻雀’,连饭都吃不饱,哪里会看病?” “不过是想捞几两银子使使罢了。” “简直是不像话!”老成的人十分气愤,“应该把他关起来。” 小麻雀的神色倒十分坦然,显然众人的话都是正确的,并没有冤枉他。 李同春迟疑不决了。 小麻雀冷冷道:“怎么,我小麻雀有胆子揭榜,你李大爷就没有胆子请我进去吗?” 李同春一咬牙,女儿病重至此,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先生,请恕李某无礼,请进!” 李同春亲自下阶,躬身相迎,众人闪开一条路,眼睁睁地望着小麻雀趾高气扬地上阶而入。 “这小子不怕坐牢吗?” “反正也没饭吃,坐牢还管饭呢!” “我只担心这小子把人家小姐给医死了。” 李锦文昏昏沉沉睡着了,又昏沉沉地醒了。 不醒还好,一醒之下,锦文吓得毛骨惊然。 她被放在一张太师椅上,手脚都被缚住了,只有一只右手未缚,可右手偏偏是不能动的。 四下里黑沉沉的闪着古怪的微弱磷光,四面尽是惨红愁绿的颜色,阴森森的,可怕极了。 “我死了么?……娘啊……爹啊……我死了么?”锦文傻了呆了。 地上倏地出现了一只清油灯,灯烟极重,灯光一照,四下更可怕了。 锦文吓得啊啊直叫唤。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地狱吗?妈呀!” 这时候叫妈,又有什么用呢? 突然,远处一个可怕阴森的声音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没有什么声音比这更可怕了。 锦文的头皮一炸,血都凉了,止不住哆嗦起来,想哭想喊,却喊不出一点儿声音。 笑声越来越近:“哈哈哈哈哈……” 锦文一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我死了……我死了…… 这是鬼……是鬼在笑……” 笑声转眼间到面前了:“咯咯咯咯咯……” 锦文面前出现了一个鬼影,那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鬼影,地上的清油灯那昏暗的光照到他脸上,使他的面目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锦文两眼凸出,张口结舌,面部肌肉扭曲。 锦文只想速死,可、可自己已经是死了的…… 鬼影突然邪邪地笑了起来,走了过来,锦文恐怖地看着他走近。 鬼影一撩长袍,浪声浪气地笑了:“哎哟,好标致的大妹子——” 一只鬼手慢慢伸向锦文春花般的胸脯。 锦文厉叫一声:“啊——”挥起右手,狠狠打了过去。 她昏过去了,昏迷中只听到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哭叫声:“好了,好了!” 锦文醒过来了,迷迷糊糊地看见床边围了许多人。 “爹……娘……我怎么了……” “儿啊——”李同春夫妇喜泪滚滚,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好像……我死了……到了一个地方……有一个怪人,想……那个,我……我打了……啊,我的手!我的手能动了!” 锦文又惊又喜,叫了起来。 “是……儿呀,你的手能动了……多亏了那个……先生啊!”李氏悲悲切切地哭道。 李同春一跃而起,急叫道:“先生呢?先生呢?” 杜四慌忙道:“他走了,拉也拉不住。” 李同春气得直跺脚:“嘿,这可怎么好?” 杜四道:“他留了一张药方,说是给老爷和小姐一看,依方抓药,这奇症便永不会再发了。” 李同春忙不迭接过药方,打开来一看,怔住了。 药方上只有两个字: ——“嫁人。 锦文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我看看……” 李同春迟疑半晌:“这……这个……你不能看!” 李氏急了,一把夺过药方,递给了女儿。 锦文一看那两个字,脸儿腾地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小嘴一扁,扑到母亲怀里哭了。 李同春记起来了,众人说“小麻雀”是本地无赖,住在后街,而且“平时连饭都没得吃”。 李同春亲自出马,到后街寻找“小麻雀”。但邻居都说,“小麻雀”没有回来过,走了。 至于小麻雀去了哪里,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李同春怏怏不乐地回到家,锦文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出神,小脸时红时白。 李氏夫妇相视苦笑,他们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 李锦文心里恨极了小麻雀,当然是因为那个药方。 幸好药方只有李氏夫妇和锦文自己看过,若是传了出去,锦文小姐还能做人吗? 第二章 大麻雀、小麻雀 麻雀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小鸟,因为它蹦蹦跳跳,精精怪怪,从来不肯安静一会儿。 每天早晨,麻雀都会因看见第一线光明而啼鸣,让早起的人感到精神一爽。 麻雀在夜晚的几声朦胧的呢喃,会让失眠的人感到温馨。 麻雀捏在手里的感觉是最最美妙的,它太可爱了。 “小麻雀”的胸口上,便纹着一只小麻雀,展翅张口,栩栩如生。 胡不喜之所以得了“小麻雀”的外号,一来自然是因为他胸前的这只麻雀;二来么,因为他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嘴总不闭着。 闲话多的人只有个别时候讨人喜欢,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挺烦的。 胡不喜就挺招人厌,用当地方言说,他是个“搅屎棍”。 这名字十分不雅,但用于形容胡不喜,却是十分十分地贴切。 胡不喜没爹没娘,破庙安身,倒也逍遥自在。胡不喜最大的乐趣还不是说话,而是下河去摸鱼。 小时候是精赤条条地下河,长大了,不过多了一条大短裤而已。 出水的时候,胡不喜手里总是掐着一条大鱼的腮,喜笑连天。但他的短裤出水之后便会紧紧地贴在大腿上,可就大大地不雅观了。胡不喜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冬天也每天下河去摸鱼,这一点让其他混混们嫉妒,好像他就是水鬼水怪。 小麻雀走在山路上,面色阴沉,不再是一只欢笑的小麻雀了。 他身边走着一个小男孩,十二三岁模样,长得极是伶俐,极招人喜欢。 “是这儿吗?”小麻雀问,声音沉闷暗哑。 “就是这里。”小男孩受了他的感染,也是一腔悲苦。 小麻雀探头一看,悬崖下云雾环绕,深不见底。 “张爷爷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小男孩轻声道,不时抬头看看小麻雀的神色。 小麻雀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小男孩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问你,张爷爷的尸身是谁发现的?” “我们那天正好有一个人生了病,找张爷爷,不见了,有人说是采药去了,——张爷爷常去采药,十天半月不回来的。大家也没法子,只好等。中午的时候,来了三个外地人,抬着张爷爷的尸体,说是路过山崖下发现的,已经摔死了……” “那三个外地人后来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他们放下张爷爷,就走了。” “往什么方向走的?” “这……谁记得住……” “你好好想想。” “我要回到村子里才能想起来他们往哪里去的。对了,他们往大树那边走,他们是向东走的!” “你敢肯定么?” “一定是向东。” “向东,向东,那是九天前的事了,对不对?” “是呀。” “那三个人生得什么样儿,你能记起来吗?” “唔——三个都是男的。一个个子很高很高,比你高一个头,又很胖。还有两个嘛,和你个子差不多,瘦瘦的,就这些。” “高个子有多大年纪?长胡子吗?” “总有四十多岁吧,兜嘴胡子……好重,满脸都是胡子……” “他面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什么特别的地方?” “比方说……下黑痣、刀疤……塌鼻子……” “好像没有吧,记不得了。” 如果记不得了,就说明那人脸上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这是一定的。因为若是有这些特点,小男孩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胡不喜点点头道:“他们带刀没有?” “刀?好像没有带。另外两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包袱,包袱很大,所以我记得。” 看起来确乎是过路人所为。 但过路人又怎知死去的人便是张神仙,而且又一直抬到这里来? 胡不喜道:“那三个人怎么说的?他们说认识张爷爷吗?” “好像没有。我不记得了……” “两个瘦子有什么特别么?” “想……想不起来。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要找出凶手来。” “凶手?”小男孩不解地问道:“张爷爷不是……” “张爷爷不是摔死的,是被人杀死的!”胡不喜咬着牙缓缓地说。 “真……真的?”小男孩大惊失色,哆嗦起来。 “我不骗你。” “那……你……要给张爷爷报仇啊!我爹,我姐和我都请张爷爷治过病哩。我娘说:没有张爷爷,我就生不下来了。” 小男孩哭了,扯着胡不喜的衣裳。 “小兄弟,你放心,我会找到那个坏人的。你要把能想起来的东西都告诉我,我才能找到凶手。” “我一定……使劲想,想出来了,就告诉你。” “好孩子,你叫什么?” “小麻雀。” 胡不喜不由一怔:“你也叫小麻雀?巧了,我也叫小麻雀。” 这可真是巧极了! 两只小麻雀飞到一起来了。胡不喜对小麻雀不由大起好感。 “以后咱俩怎么叫呢?这样吧,你叫我大麻雀,我叫你‘小麻雀’怎么样?” 小麻雀忍不住破涕为笑:“大麻雀?那是……” 胡不喜一怔,旋即大悟,拍了小麻雀一巴掌:“尽不往好处想!” 俩人往村里走。胡不喜问道:“张爷爷被抬回来的时候,身边有些什么东西没有?” 小麻雀道:“一只药锄,一个药篓子,篓子里还有些草药……就这些了。” “东西呢?” “都埋了。” 一代名医的陪葬品,自然是,也只能是他最喜欢的物件:药锄、药篓子…… “张爷爷的身上有很多血吗?” “多得怕死人……”小麻雀的脸白了。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人,自然是极为可怕的,别说小孩子了,一般大人看了也会受不了。 “有没有什么手帕、纸条之类的东西?”其实胡不喜十分清楚,如果张神仙是被谋杀的,这些东西自然不会留下,但他咬咬牙,还是接着问了一问:“或者有书?” “没有……没有。”小麻雀直摇小脑袋。 胡不喜在张神仙家里住了一天。家丁们早已散去了,实际上张神仙只有两个老家人,老家都不在此处。 张神仙人土后,两个老家人伤心地走了,回外地老家去了。 两个老家人是张神仙救活的,自愿留在张家当仆人,一直当了四十年。 胡不喜仔细地将张神仙的遗物清理了一遍,又翻遍了整幢屋子,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因为张神仙的院子里,几乎到处都是药材,除了药材没别的东西。 胡不喜怏怏睡在张神仙的竹床上,一盏青灯,忽明忽暗。 胡不喜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墙壁上有一个鲜红鲜红的小圆点儿。 红极了的小圆点儿。 胡不喜跳了起来,凑近去仔细看了半晌,泪水滚滚而下:“师父,师父——” 胡不喜跪下了,伏地痛哭起来:“我一定要给你报仇,师父,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胡不喜居然是张神仙的徒弟。 胡不喜直到看见这个红点儿,才确信师父确实已经死了,从悬崖上摔下来的那个人确实是张神仙! 而且,至关重要的是:胡不喜知道了,师父是被人害死后,再被摔下悬崖的。 张神仙一定死在房中,就在这间房中。 而且张神仙已经发觉敌人的侵入,还和敌人交过手。 “小麻雀,你记不记得,四五天前,有一个外地人来找张爷爷?”胡不喜拍拍小麻雀的脑袋。 他想起来了,李府的管家杜四是来过这里的,说是来请张神仙去给锦文小姐治病。 向东走的三个外地人,走的正是自己来时的路。胡不喜不由一阵激动。 “什么外地人啊,没有啊?”小麻雀奇怪了。 “你仔细想想,骑着马,黄马……四十来岁,很壮,黑黑的,眉毛很粗……左脸有一颗红痣!”胡不喜一连串地问道。 小麻雀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否认:“没有没有,没有人来过。” 胡不喜差点儿要跳直:“你敢肯定?” 小麻雀满面委屈:“我会骗你么?你瞧不起人!” “好好好,大哥给你赔不是,行了吧?”胡不喜强压住激动。 小麻雀笑了:“不用的,不用的,咱们都是麻雀么!只不过,你的……嘻嘻……大些!” 三个外地人是一条线索。 杜四也是一条线索。 因为杜四根本没有来过,而李家的人却说社四来请张神仙了,还看见了大出殡。 很明显,杜四在撒谎。 如果杜四仅仅是李同春的管家,那么,他一定会来的。 因为他不敢不来,再借他俩胆,他也不敢违抗李同春的命令,不敢贻误给小姐看病的时机。 而现在的情况是,杜四没有来过,却知道张神仙死了,并且清楚地知道他是摔死的。 杜四当然和张神仙的死有某种关系。 李同春会不会也是同谋呢?胡不喜迷惑了。 李锦文得了奇症,连李同春都医治不好的奇症,去请张神仙,恰巧张神仙摔死了。 自己则出手救了锦文小姐。 当然,胡不喜断定锦文小姐的病不是由人为所致的,如果是,他一定能看出来。 比较可能的解释是:李同春不知道就里,杜四去请张神仙,路上得知张神仙已死,便又匆匆赶回李府。 也许杜四说谎,不过是因为他不愿跑这趟冤枉路呢!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问题是,杜四是从哪里知道张神仙已死的消息的? 不管怎么说,胡不喜得回去一次,杜四这条线得先查清了再说。 三个外地人是江北口音,这是小麻雀告诉他的。 小麻省能分辨不少地方的口音,因为以前来找张神仙看病的人,各地都有。 第三章 杜四 小麻雀胡不喜来了! 李同春又惊又喜:“快请!快请!我自己去迎……” 胡不喜已经踏了进来:“敝姓胡,名不喜,上次没说出名字,殊觉不敬,尚乞李大爷海涵。” 李同春又是打拱又是作揖,显得极为恭敬,又极为诚恳:“胡先生,李某全家齐感先生大德,尚要请先生原谅李某上次不敬之处。” 胡不喜笑笑道:“李大爷,我今日来此,是有些事情请教。” 李同春忙道:“请坐请坐。快上茶来,进去告诉夫人小姐。胡先生但有所问,李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不喜一反上次的狂傲态度,谢了座,斯斯文文地坐了下来。 “李大爷,贵府是否有一位管家,姓杜行四的?” 李同春道:“不错。” 胡不喜道:“上次令媛生病,是李大爷派他去清张神仙的,对不对?” “对。胡先生,杜四有什么……”李同春见问,十分惊讶。 胡不喜道:“那么他回来之后,说他去过了,看见了张神仙的大出殡等等,是不是?” “对对,他是这么说的。”李同春面色微变,他已知杜四一定有什么可疑之处了。 胡不喜一板脸,一字一顿地道:“那么,李大爷能否将杜先生请来,在下想问他几个问题。” 李同春顿了一顿,道:“来人。” 一个家人转出屏风:“在!” “去叫杜管家来一下。”李同春平和地吩咐,好像他不过是叫杜四来办一件很寻常的事。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夫人的笑声自屏风后传了过来:“胡先生你可来了。锦文,还不快来,谢过胡先生!” 李夫人眉花眼花地走了出来,福了一福:“胡先生你好。” 胡不喜忙起身还礼道:“夫人如此大礼,胡某不敢当。” “锦文呢?真不懂事儿!”李同春不高兴了:“还不快过来谢谢胡先生?” “锦文,你过来呀,”李夫人笑道:“这孩子,还害羞呢!” 锦文红着脸,恶狠狠地走了出来,直眉瞪眼地给胡不喜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李同春怒道:“锦文,怎的这般无礼?” 胡不喜知道,这位大小姐正为自己开的药方生气呢,而且肯定气得要命。 他一时兴起开了个药方,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后悔得脸都红了。 红得像块红布。 锦文一跺脚,叫了起来;“你算什么……什么先生!呜呜……他欺负人,他是坏人!” 她这一哭,胡不喜更是觉得羞愧万分,眼见李同春怒气勃发,忙强笑道:“小姐责备的是。胡某……这个……在下太过孟浪,这里先赔礼了。不过,我可不是坏人。” 他竟然为是不是坏人辩解起来,好像他十分在乎这个。 李同春怒道:“贱丫头,滚出去!” 因为锦文竟然如此不知礼数,别人会说李同春失了家数,李同春当然生气,而且气得够呛。 李夫人忙上前劝慰锦文,锦文却犟道:“走就走……” 李同春又要瞪眼,去叫杜四的那个家人匆匆跑过来,躬身道:“回老爷,杜管家不在。” “不在?”李同春觉得不可思议,“府中四处都找了吗?” “回老爷,都找了。有人说,方才见杜管家慌慌张张走了。” “走了,从什么地方走的?”李同春跳了起来。 “好像是东边小门。” “快着人备马,追他回来!”李同春十分震惊愤怒,“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活捉回来!” 明摆着,胡不喜一到,杜四便知道事情败露,逃走了。 胡不喜嘘了口气:“李大爷,不用去追了,追也追不上的。好了,我把我的来意说一下吧!” 李同春定定神:“你说。” 胡不喜道:“杜四根本没去找张神仙。” 李同春一下愣住了,李夫人也怔住了,锦文停止了哭泣,好奇而又有些羞涩地瞪着胡不喜。 李同春喃喃道:“那么,张神仙之死,是他胡说了?” “不是,张神仙确已去世了,但不是摔死的,而是被人谋杀后,再从崖下摔下山的。”胡不喜目光炯炯,盯着李同春的脸。 李同春又怔住了:“显然李某猜得不错。” “李大爷,你……”这回该胡不喜惊讶了:“你也认为……” 李同春叹口气道:“锦文这孩子一病倒,怎的张神仙便去世了?我当时便怀疑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关系。” 战不喜沉声道:“在下已去过张神仙的家,发现了谋杀的痕迹。” “可曾找出凶手吗?” 胡不喜叹了口气:“没有。但我问清楚了,杜四根本没去。” “难道杜四会……和谋杀有什么联系不成?”李同春气白了脸,胡子都哆嗦起来。 胡不喜看看他,道:“原来我还想,也许他不过是不想跑冤枉路的……” 明摆着的,杜四现在溜了。 锦文尖叫道:“我去追他!” 胡不喜连忙拦住道:“小姐不可!这个……你的右臂仍然不能……” 锦文又涨红了脸,猛一跺脚,一声呜咽,飘身进了屏风后面。 胡不喜看了看呆呆发怔的李同春夫妇,长叹一声:“胡某告辞了,杜四的事儿,与李大爷无关。” 李同春强笑道:“胡先生放心,李某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的意思是,他一定会找到杜四,问个明白。 胡不喜一揖道:“也许这种事牵涉极广,贵府还是不动为好,告辞——” 好快的身法。 李同春一惊:“好快!”胡不喜几乎是平地消失的。 李夫人望了望屏风,叹了口气:“锦文这孩子,唉--” 第四章 问罪 胡不喜住在破庙里,破庙就是他的家。这个家他住了十几年了。 现在胡不喜便躺在庙中一张破草席上,冥思苦想。 杜四的逃走,打乱了他的算盘,但也算从中得到一点眉目,那就是:杜四是个知情人,他之所以逃跑,乃是因为做贼心虚。 杜四这条线,显然更难查了,腿上有脚,谁知道他会跑到哪儿去呢? 那么,剩下的线索,那三个外地人,也是同样茫茫无处可寻的了。 胡不喜烦躁不安,坐卧不宁,不停的长吁短叹。 他摸着衣上的扣子,一个一个慢慢摸过去,再一个一个摸回来。 谁都没有注意,胡不喜虽然是个混混,破衣烂衫的,衣上的扣子却总是不多不少,而且总是这么几个扣子。 门外有脚步声,很急也很轻,像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胡不喜不由一怔:“什么女人会来这里?上香吗?不可能呀……这个破庙可一直没有香火的,就算这人是来上香的,可现在是半夜呀?” 正自惊疑,庙门被踢开了:“小麻雀,胡不喜!” 这人竟知道他的名字,胡不喜颇觉讶然。因为,知道他大号的人,这条街上可没几个。 隐隐约约的,一个苗条的身影立在门口:“胡不喜,你在不在?” “在在在,在哩!”胡不喜一骨碌爬起来;“这位大妈,你找我干什么?” “我不是你大妈!你……我是李锦文!” “李锦文?哦,你是李同春的……请坐请坐……让我点起灯来。” 火折子一闪,灯亮了。 果然是李锦文,手里却提着一柄长剑,青光闪闪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李姑娘,你……你提着剑干什么?”胡不喜慌了,连着退了好几步。 李锦文恶狠狠地道:“找你算账!” “咱俩……嘿嘿……有什么账好算?”胡不喜可怜巴巴地道,他是想蒙混过关。 “你想赖账?”李锦文长剑一摆,猛敲着惟一的一张破桌子。 “不敢。喂,你可不能打它。我就这么张桌子,坏了你赔呀!”胡不喜心疼极了。 李锦文惊讶地看看胡不喜,又看着桌子,一撇嘴角:“-l张破桌子,算得了什么?” 胡不喜愤愤不平地道:“敞帚自珍哪,这道理你不懂?” “废话少说,”李锦文狠狠敲了一下桌子,然后不敲了,长剑指向了胡不喜:“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好,你问吧。”胡不喜开始大放刁劲儿,两手抱胸,坐在桌子上;“只要能答上来的,我一定回答。” “你……你干吗……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胡不喜一脸的茫然,“我欺负过你吗?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犟嘴,那个……药方!” “药方的事儿,我已经道过歉了。” “不行!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哼,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那你说怎么办吧。” “我要你……我要杀了你!” 胡不喜一哆嗦:“哎,杀人可不是当着玩的,何苦来呢,不过是一句玩笑……” 李锦文恼羞万分:“不许你拿我开玩笑。” “好好好,是我的错。要不,我叫你三声‘姑奶奶’,算咱俩扯平?”胡不喜无可奈何地央求道:“四声?五声……” “放屁!” 胡不喜惊奇地笑了起来:“哈,你也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这可不像千金小姐说的话哟!” 李锦文一挥剑:“我要杀了你!” “这是你第二次说了。”胡不喜笑嘻嘻的。 李锦文眼中凶光大盛:“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敢敢敢!只是……你干吗一定要杀我呢?”胡不喜颇觉为难:“好像你也没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吧?” “你欺负我!” “就这么点理由就杀了我?”胡不喜跳了起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刷刷刷三剑,李锦文出手了。 李同春的女儿,武功自然不凡,胡不喜闪了几闪,躲开了,一面尖声大叫起来:“喂,你住手,住手!” 李锦文长剑一收,冷冷道:“想不到你这么没出息。” 胡不喜火了:“我没出息?好端端蹦出一人来,平白无故地要杀我。换了你是我,你也会没出息的。” 李锦文傲然道:“我不会。” 胡不喜的火没了:“好姑奶奶,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李锦文大叫道:“我一定杀了你。” “真杀假杀?” “真杀!” 胡不喜叹了口气:“真杀死了我,你心里很快活?” 李锦文一怔:“当然。” “那你杀吧!不过……你杀了我之后,能不能救活我? 我还有事情没办呢。” 李锦文又是一怔:“你——”。 “你要是没把握救我,还是不杀为好。” 李锦文恶狠狠地道:“我要你……” 胡不喜飞快地应道:“嗯,你要我。你要我干什么?” 青光一闪,胡不喜的左臂中了一剑,痛得他大叫一声: “你真要杀我?” 李锦文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胡不喜左臂的伤口,咬咬牙,叫道:“正是!” 胡不喜跳了起来,急怒之下,大喊大叫;“我告诉你吧,你这个小骚娘儿们,你的右手为什么不会动,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吃得太好了,过得太舒服了,没有一件事不称心的,但有一件事你办不到,因为你是个大姑娘了,你想男人了……” 李锦文运剑如风,剑光裹住了胡不喜。 “你想男人了,但你又没办法得到男人,因为你太傲太娇了,不愿说出来。你爹妈眼睛生在头顶心,只看见天上仙人咧……你是想男人想过度了,郁结于心,所以才会生此奇症的!我开的药方……” 胡不喜连连中剑,浑身鲜血,但身法仍是极快。 “药方十分重要。你照方一试,包准管用。我胡不喜开方子,向来是如假包换的。若是方子无用,尽管来找我,我负责到底!” 李锦文一收剑,冷冷道:“你说的话,可能作数?” 胡不喜拍拍心口,正拍在一道伤口上,痛得一哆嗦:“信不信由你。” 李锦文道:“我记下了。这是伤药,你……” 一个小白瓶儿滚到了胡不喜脚边。 胡不喜一抬脚,一声脆响,瓶子碎了:“我不用你假惺惺的……你要杀我就杀,不杀就快滚!” 胡不喜快气疯了!这个该死的臭丫头。 李锦文愣愣地看了看地上的药瓶碎片,倏地转身跑了。 “快滚振远些!老子不想再见你”胡不喜恶狠狠地冲她背影吼叫道:“你个臭丫头!” 第五章 无奈 胡不喜无可奈何了。 因为他发现,线索都断了。 想找那三个外地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杜四又逃走了。 尤其是昨晚李锦文那一闹,更让胡不喜发蔫。为今之计,还是先上张神仙故居去,或许有些眉目也未可知。 胡不喜无精打采地爬了起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然后是伸懒腰,折腾了好半天,眼皮好不容易才睁开了。 眼睛睁开了,下一步是洗脸。胡不喜踉踉跄跄走到河边,脱下衣裳,只穿一条大裤衩子,一个猛子扎下了河。 胡不喜洗脸,就是这么洗的,十几年如一日。 胡不喜钻出水来,手里掐着一条大青鱼,足有尺长。早饭也有了。胡不喜的早饭总是一条鱼,十几年如一日。 开膛剖肚,刮鳞去腮,胡不喜生起一堆火,将大鱼身上糊些河泥,用木杈一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十几年如一日的动作。 鱼香诱人。 “哈,好香好香!”身后一人怪声叫了起来,接着便是咽口水的声音。 胡不喜笑道:“你要想吃,过来坐下。” 混混们一般都挺大方的。 那人果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火堆边:“早晨还真有点凉,烤烤火倒也挺不错。你出鱼,我出酒。”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化子,衣衫百结,蓬头垢面。他伸手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大红葫芦,得意扬扬地道:“陈绍,二十年了!” 胡不喜不屑地道:“二十年的陈绍,亏你还好意思向我摆谱!” 老化子一呆,气道:“你找一滴出来我就服了你!” 胡不喜笑道:“老化子,你好不识相。你吃我的鱼是白吃,出不出酒都没关系,又何必拿你的酒来炫耀。” 老化子又是一呆,笑了:“妈的!你小子讲究还不少。 ……要有油盐酱醋什么的一蘸,就更好了!” 朗不喜瞪眼道:“你懂不懂吃鱼?这样做的鱼才新鲜呢,老子吃了十几年了。” 老化子无奈:“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不一会儿,胡不喜觉得鱼已烤透了,便收回木杈,待泥封稍凉,拍开取出鱼来,分成两半,连头带前一半递给了老化子:“请请,趁热赶紧!” 封泥剥去,鱼香四溢,那是一种清纯的香味。 老化子吃得赞不绝口,吃完了,才想起还没请人家喝酒呢! “这个……真是……哈哈……不好意思。” “往日一人一条,今日被你吃了半条,肚里还不饱。你要请我喝酒,咱们去找个酒楼,怎么样?” “你出钱?”老化子眯起眼,一脸坏笑。 “难道我还会让你破费吗?”胡不喜不高兴了。说也是,老化子如此问,就颇有些瞧不起他的意思。 混混们有一个毛病,最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最怕别人瞧不起他。 他们从来不考虑是不是充得了胖子,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让人瞧得起。 “老化子,你的酒还真不错!”胡不喜酒量不豪,饮了两碗之后,已是玉山颓倒了。 “你小子就这么点儿能耐?”老化子一脸的不屑,嘴角直撇到耳根子。 “什么这么点儿能耐?”胡不喜一拍桌子,怒气勃发。 “三口酒就不行了,啧啧,老子找错人了。”老化子抱起酒葫芦,飘然而去。 “回来!”胡不喜叫了起来,老化子却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胡不喜趁势追去,口里一边叫道:“有种的别走,咱们再拼上三百杯!” 他也没有钱付账。 胡不喜溜到破庙里,刚坐下,老化子进来了:“你小子不笨,知道没钱就溜。” 看来老化子也是因为没钱才先跑的。 胡不喜哈哈大笑:“化子,咱们挺投缘!” “你是张神仙的弟子?”老化子坐了下来,开口就问。 胡不喜不笑了:“你是什么人?” “老化子。” “我问你的真实姓名。”胡不喜很不高兴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老化子也不高兴了,沉下了老脸。 “你要问我问题,自然也得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好吧,老子姓卫,卫不败,听说过没有?”老化子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没有。”胡不喜真的不知道。 卫不败气得一撅山羊胡子;“你竟然如此孤陋寡闻?” “你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胡不喜又不高兴了。 卫不败一怔,笑了:“他妈的,你小子火气还不小,你叫什么?” “大号胡不喜,绰号‘小麻雀’。”胡不喜拍拍心口,昨晚的剑伤还没好,痛得他又是一哆嗦。 “我说呢,你叫‘不喜’,难怪总是不高兴。”卫不败恍恍然地拍拍头。 “那你叫‘不败’,就总也没有败过吗?!”胡不喜自然又不高兴了。 “自然了!”卫不败十分自豪。 胡不喜疑惑地看看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咱俩倒像是‘不’字辈的兄弟了。老子就喜欢吹牛的人!” 卫不败气急败坏:“你说我吹牛?” 胡不喜慢慢笑道:“你从未败过吗?” “当然!” “那么我就知道你为什么没败过了。” 老化子一瞪眼:“你知道什么?” “老子为什么不知道?你生平只找武功比不上你的人打架,自然没有败过了。”胡不喜笑哈哈的。 卫不败一蹦三丈高,头顶在大梁上撞了一下,又跌落下来,口里奇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胡不喜哈哈大笑:“想当然耳。你为了不败,才出此下策的,所以你叫‘卫不败’。我叫胡不喜,意思是‘为什么不高兴呢?’这是一个反问的句子。嗳,你读过《诗经》没有?” 卫不败气哼哼地道:“老子读那破玩意儿干什么!”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我胡不喜乃是君子!”胡不喜强解诗经,得意洋洋,欺负卫不败不懂。 卫不败在原地转来转去,又倏地停住:“你是不是张神仙的徒弟?” “不错!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哼,天下没有我老卫不知道的事情。” 胡小喜冷冷道:“那么,你也就知道害死我师父的人是谁了吗?” 老化子卫不败一怔:“你师父不是摔死的吗?” 胡不喜黯然摇摇头:“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胡不喜冷冰冰地,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 卫不败恶狠狠地道:“张老儿死了,你便是祸根!” 胡不喜仰天一躺:“你要杀我吗?干吗不在酒里放毒? 我的武功极低,你现在动手也还不迟呀!” 卫不败冷冷道:“你真想死?” “自然不想。谁要想死,那才怪了。” “你既不想死,那就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我现在很安全,用不着什么人来保护。” “你知不知道近日大批高手会云集到这里来?” 胡不喜坐了起来:“不知道。” “他们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胡不喜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因为你是张神仙的徒弟呀。”卫不败跷起了二郎腿,金刀大马地坐在破桌子上。 “我师父已死,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呢?”胡不喜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不知道?”卫不败眼中泛出了凶光。 “不……不知道。”胡不喜打了个寒噤。 卫不败眼中的杀气太浓了。 “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奇怪了,不过,我想你会告诉我你知道的!”卫不败阴阴一笑。 ‘为……为什么?”胡不喜心惊胆颤,面上神色惊惶之极。 “因为你喝过的酒中,我已放进了大量的‘阴阳合欢散’。” 胡不喜跳了起来,颤声叫道:“你……你为什么害我?” 卫不败笑了:“这阴阳合欢散的威力么,也不甚大,但你若三日不说出来,便是你的死期到。这三日内,自然我会保护你的!” 胡不喜头中一阵晕眩,不由伸手想扶住样什么东西: “你……你要知道什么?” 卫不败跳上桌子,一把拿住了他的曲尺穴:“我要你自己说出来!” 胡不喜急道:“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卫不败冷冷一哼,翻手掌,击在地上,地板顿时移开了,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胡不喜欲待惊呼,已被卫不败点了哑穴,卫不败右手一推,胡不喜便跌落下去。 胡不喜跌落时仍止不住惊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屋子下几时有了这么一个地道。 卫不败警觉地四下游走一遍之后,打了个哈哈;“好小子,你不说也罢。三日之后我再来,你若还是不说嘛……哈哈……” 卫不败笑眯眯地出了门。 胡不喜现在才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第六章 盘问 胡不喜原来挺喜欢卫不败的,现在不仅不喜欢,还很厌恶他。 他被扔下洞之后,旋即被人打昏了,被带到这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他知道,阴阳合欢散的药性已开始发作了。 他是神医张神仙的徒弟,自然知道阴阳合欢散的作用。 服下阴阳合欢散的人,药性一发,便觉情欲如潮,三日之内不服解药,自然身亡。 若然三日内阴阳交合,则药性可缓发,但不得解药,终究会死的。 可见卫不败是何等的歹毒了。 胡不喜到这个份儿上,只有服软了。 卫不败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胡不喜,你又叫‘小麻雀’,对不对?” “是。” “那么,这几天,你的‘小麻雀’,会很舒服的!”卫不败邪邪地笑道。 “卫不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胡不喜低三下四,一副可怜相。 卫不败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的小麻雀有些不对劲儿了。那好,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张神仙的?” “六年前。” “什么地方?” “我家里。” “那个破庙?” “是的。 “怎么认识的?” “他去找的我。” “唔……差不多,看来你小子没有说谎。” “不敢……不敢……” “他当时告诉你什么了?” “他说想收我为徒,问我愿不愿意,我说愿意。” “他没有告诉你,你父母是什么人吗?” “他说……我父亲是胡春,母亲是田梅宝,他们都被人害死了……” “唔,没说假话。他告诉你仇人了吗?” “没有。他怕我去报仇,枉送了性命,还说那人武功太高了。”‘ “后来呢?” “他留下几本医书,走了。” “医书?书呢?”卫不败跳了起来。 “三个月后,还给他了。” “胡说!”卫不败咆哮起来。 “真的呀。” “我问你,他是怎么教你武功的?” “三个月来一次,晚上教我,每次连教三夜,然后就走.了。” “医术呢?” “同时教,大多是教我看书。” “什么书?” “医书啊!” “有没有一本武林秘笈?”卫不败迫近了,神情古怪之极。 “什么秘笈?” “太清秘笈!”卫不败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似乎每一个字都有千斤之重。 《太清秘笈》! 轰动武林数十年的《太清秘笈》! 先是宋朝元夺到手,终被人杀死,其后何一弓和血鸳鸯令主等人也都得到过,也都死在这本秘笈上。 一代大高手“蝴蝶戟”何出,何一弓的儿子,也因这部秘笈丢掉了一只胳膊。 情况几乎都是一样的:得此秘笈后,习成武功;被人发觉后,人亡书佚。 胡不喜吓了一个哆嗦:“没有,没有!” 卫不败眯起眼睛,恶毒地道:“有!只是你现在不肯说而已。” 胡不喜怒道:“为什么你非得认为我有这本秘笈呢?” “因为你是张神仙的徒弟。”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因为你父母便是因秘笈而死,其后秘笈不知所终。你母亲曾经是血鸳鸯令的令主。” “这个我知道。” “秘笈是你母亲的上一代令主从何出手里夺过来的。 ‘蝴蝶戟’何出,你知道吧?” “知道。 “看来你知道不少东西!秘笈传到你母亲手上之后,事有凑巧,被一个人发觉了,于是血鸳鸯令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谁干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母亲死后,你父亲锐意报仇,也被暗杀了。” “我会报仇的,我!”胡不喜狂叫起来。 卫不败冷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先过我这一关!只要你交出秘笈,我便放了你,还会助你报仇。” “我没有!”胡不喜简直要气疯了。 卫不败点点头:“看来你还能挺得住。我会让你说实话的。” 卫不败转身走了,只留下胡不喜一个人,狂吼乱叫。渐渐地,胡不喜的声音嘶哑了。 “卫不败……我操你姥姥……老子要……要把你……千刀万剐!” 天黑了。 胡不喜确确实实地没法“喜”了。 门帘一锨,两只宫灯进来了。手挑宫灯的,竟是两个身材极美的少女,星眸灼人,眼波流转。 说她们身材极美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们都只披了一件极薄的丝衫,几乎是透明的丝衫。透过丝衫,胡不喜能看见她们绝美的胴体。 胡本喜两眼凸出,直喘粗气。只可惜他穴道被封,不然,只怕早已冲了上去。 一阵柔美的萧声响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旖旎风光。 随着箫声,又是两盏宫灯走了进来,接着又是两盏…… 宫灯列成了两排,直达胡不喜床边。 四名窈窕的少女随着萧声,从帘外走了进来…… 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她们的步伐身姿,绝不为过。 萧声一转,四个少女翩翩舞了起来,轻轻旋转着,飞过胡不喜身边,轻纱拂上了胡不喜滚烫的面孔。 她们每一旋转,纱衣便飘了起来,全裸的胴体优美地从胡不喜眼前飘过。 一阵一阵甜美的幽香,从那一个一个绝美的胴体上散发出来。 雪白丰满的玉臂,纤纤如葱的玉指…… 乌云散乱的秀面,微微颤动的樱唇…… 结实香滑的双乳,柔美纤秀的腰身…… …… 胡不喜平生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裸体。虽然他也想像过,却绝对不会想到,女人的青春胴体竟是如此的优美。 他想闭上眼睛,但却做不到这点,绝对做不到。 于是他不再想,也不再闭上眼睛。 有谁在如此美妙的仙境中闭上眼睛,那将是一大错误。 他尽情地饱看着她们美妙的青春。 他情欲如火,却无法动弹。 这该是何等的痛苦呢! 少女在轻曼地扭动她们柔软的小蛮腰,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在颤动,每一条曲线都在织一张优美迷人的大网。 萧声在响着,越来越轻柔,越来越欢悦。 它是在告诉你一个古老的故事:关于男人和女人,在洪荒的天地间…… 它是在说一个古老而又永远年轻的故事。 轻柔得像颤声的呼唤,像汗湿的娇躯,像嘤咛不绝的小嘴,像轻轻扭动的柔腰,像微微颤抖的乳房,像一个男人在对一个女人悄语,像一个女人在渴望着自己的男人…… 胡不喜的心醉了。 谁能不心醉呢?谁要无动于衷,那才叫怪了。 卫不败的声音令人扫兴地响了起来:“胡不喜,怎么样? 开了眼界吗?” 萧声停了,少女们从疯狂的舞蹈中慢慢停了下来,灯光闪动之中,房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销魂气味。 “胡不喜,你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卫不败大笑了起来。 “说……说……说什……什么……”胡不喜觉得吐一个字都是十分困难。 “好,看来你小子还不是假正经的主儿,怎么样?” “什么?”胡不喜不住咽口水。 “感觉如何?” “太……太美了!”胡不喜由衷地赞叹道。 “你只能看见这些世上最美的东西从你身边走过,却无法到手,你不觉得可惜吗?” “你……解开我……穴道!”胡不喜嘶声叫了起来。 “好说!只要你答应我原来的请求,我自然会解开你的穴道,然后你就可以享用这些尤物了。” “我……真的没有……” 胡不喜大约有点儿傻。 卫不败的声音显然有些焦躁了:“那么好吧,胡不喜,我就让你再受些眼饱肚饥的滋味儿。只要你什么时候想说出来,我会十分欢迎的。而且无论你什么时候说出来,这些女人都是你的。我卫某人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卫不败的声音消失了。 箫声又低低地响了起来,地上的少女也舞了起来,依旧是那么舒缓迷人。 胡不喜受的折磨可就更大了。 他恨死了卫不败。 箫声渐渐变得俏皮了,少女们的身姿也渐渐变得更加热情开朗起来了。 旋转在加快,胴体转出了雪白的幻影,一件一件的丝衣都被抛落了。 绝美的胴体完美地停在胡不喜身边。 可惜胡不喜不能跳起来,甚至连伸出手去抚摸一下都办不到。他的眼睛血红,紧紧地盯着少女们的大腿和小腹。 萧声变得有些急躁了,那是炽烈的热情的迸发…… 少女们都发出了令人销魂的呢喃声…… 她们的身姿各式各样,极尽欢娱之能事…… 胡不喜浑身颤抖,紧紧咬住了牙根……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他的面孔,衣衫全部都湿透了。 少女们却仍在投怀送抱、挺腹抚臀…… 这个时候胡不喜却闭上了眼睛。 萧声散了,无可奈何地散了。 地上的少女都无力地倒下了,玉体横陈,香汗淋漓。 她们娇喘阵阵,不住颤抖地倒在胡不喜身边。 这个时候的她们,也许是最最诱人的了。 然而胡不喜面色却平静下来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 第七章 图穷 卫不败冷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老人和一个蒙面女人。那女人手里执着一管碧玉箫。 很显然,方才的箫声,是她吹奏的。 卫不败叱道:“都起来,出去!” 少女们都爬了起来,怏怏地出门而去。 她们自然是十分不高兴,因为胡不喜竟然未能被她们的美色击垮。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然而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有时却会发生。 胡不喜睁开了眼睛,狠狠地盯着卫不败三人,像是要把他们吃下去。 卫不败缓缓道:“胡不喜,老子对你究竟是不是男人表示怀疑。” 如果一个男人被人如此辱骂而不气愤,那他就太懦弱了。胡不喜却没有生气,眼中的神色反而变得平和了。 独臂老人叹道:“胡不喜,自老夫练成‘销魂大阵’以来,你是第一个不为所动的。” 蒙面女人冷冷道:“老爷子何必灰心,因为这小子根本不能算是男人。” 胡不喜哑声道:“卫不败,这两人是干什么的?” 卫不败怒道:“你死到临头,还乱叫什么!” 独臂老人叹了口气:“胡不喜,你让老子想起一个人来。 你跟何出挺相像!只是他比你更幸运一些。他还没死,只是老夫找不到他而已。老夫凌烟阁,你该听说过吧?” 胡不喜点点头:“为了太清秘笈,你丢了一只左臂。” 他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蒙面女人冷冷道:“我叫李曼曼,你听说过没有?” 胡不喜竟然也点了一下头:“‘一曲红绡’李曼曼,久仰芳名。” 说来说去,只有卫不败是他不“久仰”的,他是“根本没听说过他”。 卫不败沉声道:“胡不喜,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胡不喜惊道:“为什么?” 卫不败道:“你应该明白的。如果‘销魂大阵’都奈何不了你的话,其他手段自然也对你没办法。你不愿交出秘笈来,我们也不愿秘笈落到别人手里,所以只好杀了你。” 胡不喜大叫起来:“我真的没有什么秘笈,你们不能杀我!” 凌烟阁浩叹道:“老夫一生为了这本秘笈,出生人死,本想老来得些安慰的。胡不喜,你真不肯说吗?” “你们莫名其妙,为什么认定了我有秘笈?你们为什么凭白无故冤枉人?”胡不喜气疯了。 李曼曼冷声道:“当然是因为你出手救了李锦文那个丫头啰!” “那又有什么?”胡不喜茫然不解。 凌烟阁缓缓道:“因为,李锦文的内伤,只有习练太清秘笈的人才能医治!” 卫不败狠狠道:“她是老夫我出手点伤的。” 李曼曼接口道:“本来我们怀疑是李同春有,但他确实没有。” “他叫人去请张果,我们便以为秘笈在张果身上。” 胡不喜狂叫起来:“是你们杀了我师父?” 卫不败道:“不是我们!张神仙的死,我们也很感意外。” “不想你出面了,一出手使治好了她,这说明你习练过太清玄功。”凌烟阁一字一顿地道。 胡不喜只觉得这些人都疯了:“你们开什么玩笑?李锦文的奇症根本不是内伤外伤,我医治的办法也根本不是什么‘玄功’,根本不是!” 李曼曼冷冷道:“到这个份儿上,你想抵赖,也是没用了。” “我为什么要抵赖?”胡不喜急得直想哭:“你们是误会了,你们在冤枉我!” 凌烟阁摇头道:“没有误会!你出手之后,我们便打听到了你叫胡不喜。你生得很像胡春,所以你是胡春的儿子,这几乎是铁定的。” “从时间上看,也完全符合。”李曼曼加上了一句。 卫不败狠狠地补充道:“你随后又去了张神仙的家,我们几个也跟了去,夜里听你叫什么‘师父’,所以知道你是张神仙的徒弟。” “你知道张神仙是被谋杀的,那么你一定知道是因为太清秘笈。” “所以我们认为,太清秘笈的下落,你必然知道。” 胡不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们自己?” “好,好!你不肯说出来,我们自然只能杀了你!”卫不败跃上一步,便欲出手。 凌烟阁冷冷道:“老卫,先不忙出手。销魂大阵奈何不了他,咱们可以再试试别的办法。” 卫不败气道:“你还有什么鬼点子?” 李曼曼尖声道:“你看我的!……娜娜!” 一个方才手执宫灯的少女奔了过来,恭声应道:“娘娘。” 李曼曼轻笑道:“娜娜,站到胡不喜身边去。” 娜娜依言站到了胡不喜身边。 “脱下衣衫!” 轻纱飘落在地。娜娜的裸体吸引了胡不喜的目光。他没法不看。上天造就了这么优美动人的身体,就是为了让人看的。 李曼曼轻笑道:“胡不喜,她是不是很美很美,美得诱人?” “是……是的。”胡不喜的眼睛已经直了,他咽了一下口水,痴痴地望着娜娜的胸脯。 娜娜满面春情秋波,甚至还朝胡不喜轻轻扭动了一下纤柔的腰肢。 李曼曼咯咯一笑:“胡不喜,你看好了,这么美妙的身体,会被我斩碎!” 娜娜的面色顿时惨白如雪,身子僵住了。 “你瞧好了,我问你一次,你若不说,我便斩下她一只右手,然后再问一次,你还不说的话,我再斩下她的左手……” 凌烟阁和卫不败都露出了嘉许的神色,胡不喜却惊得张口结舌。 娜娜摇晃晃,站立不稳,卫不败上前点中了她的肩并穴,顺手在她胸口摸了一把:“多标致的娘儿们!” 李曼曼缓缓道:“如果你忍心看见这么一个美人儿死在你面前,因为你而死,我就斫下她的两条腿,割下她的双乳……然后再换第二个!” 胡不喜惊叫起来:“这……这太残忍了!” 李曼曼轻笑道:“是你残忍!如果你在我连杀三人之后还不肯说,我就同样炮制你,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砍,然后是两只胳膊……” 胡不量突然笑了,十分疯狂地笑了。 卫不败三人怔住了:“你笑什么?” 胡不喜笑声一停:“你们图穷匕首见了。不过,你们也得承认,‘销魂大阵’没有奈何得了我!” 李曼曼面色一沉道:“因为你不能算是一个男人!” 胡不喜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朝李曼曼点一点头:“这还要感谢卫不败呢。” 卫不败瞪起双眼:“你谢我什么?” 胡不喜似是十分惋惜地道:“方才你若没点我穴道,我一定会被击垮的。” 卫不败气急败坏:“好小子!你是消遣老子来着!” 胡不喜又笑了:“三位以为,如果‘销魂大阵’也奈何不了我,‘阴阳合欢散’又能把我怎样呢?诸位应该知道,我可是名医之徒l”’ 卫不败闪身扑上。 卫不败到了床上,胡不喜却到了床下。他一伸手拍开娜娜的穴道,将她推到墙角,护了起来。 凌烟阁怔住了:“你小子没中毒?” 胡不喜叹道:“喝酒之时,我已放了解药。这点小玩意儿,又怎能瞒得过我胡不喜?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凶手,才束手就擒的。实际上卫不败点穴时,我已经换过了穴道了。” 凌烟阁冷声道:“你既懂移穴换位之术,自然是习过太清玄功的了?” 李曼曼恨声道:“咱们齐上,拿下这小子!” 胡不喜一摇手,嘻嘻笑道:“慢来慢来,等卫不败一起上吧。” 二人惊得一回头,却见卫不败仍在床上,形如泥塑,难怪半晌没他的动静。 也就是说,胡不喜在卫不败扑过去的那一刹那,出手制住了他。 卫不败确实没有败过,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今日他败给了胡不喜。 凌烟阁默然。因为他和卫不败武功相当,在应敌经验上,可能还要逊卫不败一筹。 李曼曼却狠狠咬牙道:“老凌,杀了他!” 两只玉箫一齐挥动,发出了呜呜的低吟,漫天的箫影合成一股狂风卷向胡不喜。 凌烟阁招试轻灵恢宏,李曼曼招数老辣狠毒。 胡不喜顿时手忙脚乱,左右支绌。 应该说,当今武林中能敌得住这两管玉箫合击的人,屈指可数。 胡不喜自然不在这‘屈指可数”的人之列。 “扑、扑”两声沉重的箫管着肉声。 凌烟阁的玉箫击中了胡不喜的心口,李曼曼的玉箫击中了胡不喜的“期门”大穴。 倒下的却是四个人。 凌烟阁被胡不喜击中“环跳”穴,李曼曼则是‘肩并”穴被封。 胡不喜来不及移穴换位,被点了个正着。 娜娜见他受伤,急忙跃起相扶,但两箫合击的力道毕竟是太大了,两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第八章 协议 胡不喜倒下了,正好和娜娜压了个面对面。 胡不喜可没穿多少衣服,因为这是夏天,他的胸口是袒露着的。 娜娜呢?娜娜一点儿也没有穿。 胡不喜穴道被击,一时半会是动不了的;娜娜呢?娜娜不想动。 她想哭,伏在胡不喜的怀里大哭一场。 胡不喜感到了娜娜高耸、结实而又软软颤颤的胸脯,想到了她优美的裸体方才就在自己眼前,现在就在自己身下,岂能不动情? 然而胡不喜毕竟是胡不喜,穴道很快就被冲开了。 《太清秘笈》上的运气解穴功夫!地上不能动的凌、李二人无可奈何,只有怒目以视。 胡不喜爬起身来,将娜娜扶起,柔声问道:“伤着没有?” 娜娜摇摇头,一脸的失望,一脸的红云。胡不喜转过眼睛,拾起地上的轻纱:“你……你先穿上。” 娜娜一扭头,接过轻纱,默默地披上了。 虽然仍是掩不了她诱人的身体,但穿上点东西总比不穿要好得多,胡不喜松了口气:“叫你的同伴们进来!” 十几个少女战战兢兢走了进来,低着头,不敢看胡不喜。 胡不喜叹了口气:“你们主人被我点倒了,你们可以回家去了。” 少女们面面相觑:“回家?” 胡不喜叫道:“对,回家。你们……你们没有家吗?” “没有。”十几个少女都答道。 看来天下无家之人,着实不少。胡不喜没咒念了。 李曼曼怒叫道:“胡不喜,只要老娘不死,必定杀你!” 胡不喜冷笑道:“咱们走着瞧罢!” 倒在地上的俩人和僵在床上的卫不败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不好办的是这十几个少女,几乎没穿什么衣衫的少女。胡不喜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才他欣赏了她们的身体,仔细地欣赏了。所以胡不喜现在不敢看她们,他挺后悔当时没有闭上眼睛! 然而,当时他能闭上眼睛吗?! 胡不喜耳热心跳:“你们……咳咳……你们怎么办?”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道:“听凭公子发落。” 胡不喜转眼之间成了公子。 突然间娜娜怒叫一声:“你敢放毒!”白影一闪,她已扑向一少女。 胡不喜一把拦住她:“算了,什么毒也伤不了我的。” 那个少女大叫一声,奔了出去:“胡不喜,你等着,总有你死的日子!” 显然她是李曼曼的心腹。 顿时十几个少女都追了出去,只有娜娜还留在胡不喜身边。 李曼曼恶毒地笑了:“胡不喜,你怜香惜玉之心日后必将害了你自己,因为她们日后必定会杀你的!” 胡不喜不解地道:“为什么?” 李曼曼狂笑道:“因为她们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对我无比忠心,你又已经严重地伤害了她们的自尊。” 胡不喜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也许吧……娜娜,你为什么不走?” 娜娜的脸白了:“你……你赶我走?” 胡不喜忙道:“不不不………” 娜娜突然跪了下来,抱住胡不喜的一只脚,哭道:“我……我不走……不走……你赶我走……我就……就……自杀:” 李曼曼气疯了:“娜娜,你竟敢如此下贱!” 胡不喜怒道:“李曼曼,你给我闭上你那鸟嘴。你才下贱呢!” 娜娜用唇触着胡不喜的脚:“以后……我就是……公子的奴仆……” 胡不喜叹口气道:“你先起来……” 娜娜顺从地立了起来:“你……公子不答应,我也是……” 胡不喜怦然心动,抬手一托她的下颌,低笑道:“抬头,让我看看……” 娜娜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努力微笑着。 李曼曼尖叫道:“两个小王八蛋!” 显然她是气极了。因为她被胡不喜击败了,因为娜娜背叛了她,因为胡不喜正在调戏娜娜。 娜娜怒叫起来:“你敢骂公子!” “他算什么公子?他不是男人!”李曼曼惨厉地大叫。 凌烟阁只是叹气。 卫不败则只有喘粗气的份儿了。 胡不喜轻轻一搂娜娜的细腰,低声道:“娜娜,我是不是男人,你会知道的。” 娜娜轻轻倒了过来:“公子……” 李曼曼厉叫一声,身子跃起半空,又重重摔落下来,不动了,她的嘴角也已沁出了鲜血。 胡不喜知道,她因为突然奋力冲穴,气息走岔,死了。 胡不喜从来没伤过一个人,李曼曼当然是死在他手下的第一个人。 胡不喜坐了下来,娜娜跪在他脚边,轻轻给他捶腿。 她执意要这样,因为她是他的女奴! 胡不喜笑道:“凌烟阁、卫不败,你们两个老小子听好了,老子有话问你们!” 卫不败嘶声道:“你休想问出什么来。” 胡不喜转向凌烟阁:“你呢?” 凌烟阁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问吧。” 卫不败狂叫道:“凌烟阁,想不到你如此没种!” 凌烟阁怒道:“卫不败,你算什么东西!你有种!你有种怎么会躺在那儿不动!” 卫不败嚎道:“凌烟阁,你枉为习武之人!老夫以有友如你而羞耻!” 凌烟阁冷冷道:“你若不屑与凌某为友,可以自杀,去同李曼曼为友。” “老子还要报仇!”卫不败不甘心受辱。 看两个陷入困境的人争吵,并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胡不喜瞪瞪眼,站了起来。娜娜仍旧跪在地上,仰脸望着他。 “卫不败,你不愿说话就闭嘴!你不闭嘴,我有办法的!” 卫不败急忙闭上嘴,连眼睛也闭上了。 凌烟阁叹道:“胡公子请问吧。” “好,你倒识相。我问你,你们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千真万确?” “半分不假,我以性命担保!” “这就怪了!”胡不喜讶然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确实没有什么秘笈!” 凌烟阁傻了。这太意外了。 卫不败也睁开了眼睛。 胡不喜若有秘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洋洋得意地说出来的。 现在胡不喜说没有,自然是确实没有了。 凌烟阁重重叹了口气:“他妈的!” 卫不败伤心欲绝:“早知道不是你拿的,老子也不会倒这个霉,现这个眼了。……李曼曼也不会死了。” “卫不败,我问你,李锦文的奇症是你所为吗?” “不是。”卫不败像是遭霜打了一般。 “那么,你是听人说,只有会太清玄功的人才救得了李锦文了?””不错。 “听谁说的?” “李曼曼。” 胡不喜一呆。 线头又断了,因为李曼曼已死了。 “你们的确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师父吗?” “不知道。”二人齐声回答。 “你们认识不认识李同春?” “不认识。听说过。” “认识他的管家杜四吗?” “杜四?”凌烟阁吃了一惊:“我认识他。” 胡不喜大喜:“他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凌烟阁道:“我只知道杜四老家在桐城,武功不错,善使铁拐,出手极快,江湖上人称‘电拐’。我倒不知他是李同春的管家,他现在在哪儿,就更不清楚了。” 胡不喜沉吟半晌,沉声道:“凌烟阁卫不败,你们想不想活命?” 凌烟阁大喜:“当然想。” 卫不败气哼哼地道:“你放了我之后,可得小心一些。” 凌烟阁圆滑,卫不败暴烈。 “你们想不想要《太清秘笈》?”胡不喜不紧不慢地道:“说实话,到底想不想?” “你有?”二人神色大变。 “我没有。但我知道谁有!”胡不喜一字一顿。 “谁?”二人齐声大叫起来。 “杀我师父的人,就是取了《太清秘笈》的人。”胡不喜咬牙切齿。 二人眨眨眼睛,恍然大悟。 凌烟阁急忙道:“老弟是想让我们帮忙?” “不错。咱们订个君子协议,我只报师仇,无意于什么秘笈。” “咱们一言为定!”卫不败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有些线索,只是人手不够,尚须你二人鼎力相助。” “好说好说!’凌烟阁又惊又喜。 胡不喜拍开二人穴道,回到椅子上坐下了,一只手不自觉地抚向了娜娜浑圆的肩头。 卫不败活动一下腿脚:“妈的,你小子下手真快,老子认栽了!” 凌烟阁叹道:“英雄出在年少啊。” 第九章 女奴 娜娜柔驯地跟在胡不喜身边。 “你穿得太少了,这个……’胡不喜有些张口结舌。 “是的,婢子以后一定多穿些。”娜娜面上飞红。 “我不是公子,你也不是婢女。”胡不喜耐心开导娜娜:“要不,你叫我大哥?” 因为一个无赖混混竟有一个女奴,总是有些太令人惊讶了,但如果有一个妻子或有一个妹妹,别人就不会吃惊了。 娜娜轻轻摇头:“不。” “我是一个混混,田无一垄,房无一间……”胡不喜颇有自知之明,这还是比较难得的。 “反正我总跟着你。……你不要我,我也跟着……”娜娜又想哭了。 “你不怕受苦?” “不怕。” “你不怕我?”胡不喜呲呲牙。 “你是婢子的主人么!”娜娜调皮地笑了,明艳照人。 “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胡不喜的嗓子有些不得劲儿了。 “除了……赶我走……”娜娜的声音软得像水,甜得像蜜。 胡不喜轻轻拥住了她。娜娜的身子在颤抖,在渐渐软倒。 两个人都穿得太少了。 胡不喜两手一紧,娜娜一阵乱颤,已被胡不喜紧紧吻住了。 脚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 娜娜倒了下去。也不知是被推倒的,还是自己倒下去的,反正她倒了下去,胡不喜也倒了下去。 毛手毛脚的胡不喜。 因为娜娜是他平生亲近的第一个女人。 娜娜却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一只熟透了的桃子。 地道是卫不败巧施妙手,两夜之间挖成的。它一直通到镇外的一家大院里。 那个大院的主人,当然是卫不败的朋友。 两夜挖成的地道,自然也不会太长。 所以第二天上午,胡不喜满面笑容地回到了后街。他的出现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 当然是因为胡不喜身后跟着一个柔情似水的娜娜。 娜娜当然是按照胡不喜的说法,多穿了些衣服。但她火一般的灼人身段,依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胡不喜自然非常得意了,因为娜娜是他的女奴。 似乎胡不喜是不应该再回到破庙里去的,但他还是回去了,回去之后,先一个猛子扎下水,掐上两条大鱼来。 多了一个人吃饭,胡不喜考虑得很清楚。 与往日不同的是,胡不喜上岸之后,便被娜娜拉到破庙里,脱下他的湿衣裳,细心拭干他的身子,然后换上干净衣衫。 洗鱼的事儿,也是娜娜去干了。不过,烤鱼还是胡不喜的事儿。 胡不喜烤鱼的时候,娜娜就坐在他身边,柔顺地偎着他。 这情形自然让所有在一旁窥视的混混们眼红。 胡不喜的艳遇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为什么就没有呢? 如果没有娜娜,胡不喜吃完鱼之后,便是满街乱跑了。有了娜娜,像被一根绳索捆住了手脚似的,胡不喜老实了,老老实实呆在破庙里。 娜娜跪在他身边,轻柔地给他按摩。她的手拂过胡不喜的身子,胡不喜感到自己的“小麻雀”又不老实了。 娜娜早已在他示意之前,就伏下了身子,在他身边躺下了…… 如水的女人啊! 第十章 烦恼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胡不喜还没怎么出名,就招来了许许多多的麻烦。 门外有人叫门:“请问胡公子是在这里住吗?” 中气很足,是个练家子。 胡不喜连忙推开娜娜,三下两下套上衣服。娜娜也跳起身来,放下外衫,掩住了胸脯。 这人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 胡不喜叫道:“老子是住这里,不过老子不是公子。你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那人笑道:“好,我便在外面相候公子大驾了。” 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跟混混们打交道,自己随时都得准备着吃点嘴头上的亏。 “娜娜,要是打起来了,你从地道走。”胡不喜一把抱紧了娜娜,在她耳边悄语。 “不。”娜娜扭了一下身子,撅起小嘴。 “听话。’胡不喜吻吻她的小嘴,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大叫道:“你他妈真是个混账,来也不看个时候!” 外面那人放声大笑起来:“惭愧,惭愧!还望胡公子多多包涵哪。” 胡不喜没咒念了,只好出去。 这人三十来岁年纪,相貌堂堂,华服美冠,他才是个货真价实的“公子”呢。 胡不喜翻翻眼,一脸的不高兴:“你找老子干吗?” 那人长揖到地:“在下莫言平。” “我问你来找老子干什么,”胡不喜恶狠狠地道:“不是问你叫什么。” 莫言平笑了:“难道胡公子听到在下的名字之后,还不知道在下是来干什么的吗?” 胡不喜火了:“你算老几?” 莫言平叹道:“井底之蛙。你竟然不知道我莫言平!我问你,‘偷天换日’莫言平,你听没听说过?” 胡不喜的火消了:“你是‘偷天换日’莫言平?” “哈,你太令我高兴了,就冲你这句话,咱俩也得交一个朋友!”莫言平又惊又喜。 胡不喜像见了鬼一样:“我说姓莫的,我这里可没什么东西给你偷,你找错地方了。” 莫言平点点头:“胡公子太谦了,胡公子手中,可有好几宗宝贝呢。” 胡不喜火苗子又窜上了脑门:“又是什么《太清秘笈》?” 莫言平一怔,万没料到,胡不喜自先叫了出来。 呼呼风声大作,六条人影飘了过来:“你小子真有《太清秘笈?” 莫言平又是一怔,原来在附近窥视此宝的人,竟有如此之多。 胡不喜气哼哼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待老子查证查证。” 六个老人一齐大怒:“放屁!” 胡不喜哈哈大笑起来:“莫言平,你说这几个人怪不怪?” 莫言平忙道:“有什么怪的?” “哈,人家六个人叫一个名字,这还不够怪吗?” 六人一怔,齐声喝叱:“放屁!” “你听听,他们都是姓‘放’名‘屁’哟!”胡不喜笑得直拍手。 莫言平没敢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六个人极其不好惹。 破庙内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公子,骂得好!” 胡不喜还没说话,六人已经咆哮了起来:“小子,你敢骂天台六老?” “天台六老”的名头,绝对在“偷天换日”之上。 胡不喜笑哈哈地道:“你们真是天台六老?我瞧着怎么不像啊?” 庙里娜娜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公子,我想出去。” 胡不喜怒道:“不行!你出来干什么?” “我……好半天没看见你了,”娜娜娇声道,“我好想你。” 天台六老齐声大叫:“小妖女,小淫贼!没一个好人!” 娜娜飞一般冲了出来:“你们敢骂公子?” 胡不喜枪上一步,抱住了娜娜:“你又不听话了。” 娜娜被他一拖,身子软了:“又看见你了……” 胡不喜无奈地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不许说话,乖乖的呆着。” 娜娜撅撅小嘴:“他们骂你,……也不许我……生气吗?” 胡不喜笑道:“就是这样,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娜娜委屈地点点头。 天台六老和莫言平颇为惊讶地望着这两个人,均觉这二人的关系十二分古怪。自然,他们没想到,娜娜是胡不喜的女奴。 “天台六老,哎,你们真是天台六老?好吧,就算是吧。” 天台六老气急败坏:“什么‘就算是吧’,你小子有眼无珠!” 胡不喜笑吟吟地道:“你们也是为了《太清秘笈》而来?” “不错,秘笈呢?交出来!”天台六老伸出了手。 胡不喜不笑了:“我正告你们:没事少来烦我,我没有秘笈,真的没有。” 谁都不会相信他的话。 天台六老阴森森地笑了:“小伙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更不要逼得我们六个老头子发火。” 娜娜气得正欲怒骂,愣生生又忍住了。因为胡不喜已下了禁令,不许她说话。 胡不喜赞许地弹弹她脸颊:“好娜娜!……喂,你们要发火吗?发火也没用,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莫言平看了娜娜一眼,一转身跑了:“没有就算了。” 青影闪动,一老飘身而来,左掌凌虚一带,掌风飒然,右手探出,直扣胡不喜左‘肩井”穴:“我老人家可不像姓莫的小子那般好骗!” 胡不喜右手搂定娜娜的纤腰,轻轻一闪,早已转到此老身侧。 一招走空,此老老脸一红,怒气勃发,青影连闪,踢出“追风八腿”。 胡不喜仍是搂定娜娜,身法灵动,—一闪过。 余下五老正待并肩齐上,却一个一个都僵住了。 娜娜娇娇地伏在胡不喜肩头上,轻笑道:“婢子给了六个老家伙一点儿痛风散,那个姓莫的倒见机得快,先溜了!” 胡不喜大喜:“真是好娜娜!快给他们解药吧,这六把老骨头,时间长了恐怕耗不起。” 娜娜顺从地摸出一个小瓶子,扔了过去:“你们接好了,这药名叫‘巫山一段云’,你们想必也听说过。” “巫山一段云”这种怪药,中了之后,非得用巫峡的雾水为引子,服下解药,才可保命。 巫山离此,岂止千里。 天台六老要想活命,只能不要秘笈了。 多好的办法! 胡不喜呵呵大笑:“妙啊!” 娜娜轻笑道:“公子请进去吧……外面风大……” 天台六老无奈地拾起解药,一语不发,向西而去。 胡不喜在娜娜耳边悄声道:“好娜娜,你真行。我怎么谢你呢?” 娜娜柔媚地笑了:“你自己……知道的……” 胡不喜心中大动,抱起娜娜,飞快地跑进破庙里。 “公子……婢子有几句话……不知道……”娜娜蜷伏在胡不喜怀里,小手轻轻抚着他胸口上的小麻雀,像只温驯的小白猫儿。 “你说吧,我听着呢。”胡不喜乏乏地笑着。 “莫言平……这个人很怪。……你要多留心……”娜娜说着,身子抖了一下。 “你发现什么了?”胡不喜一翻身,坐了起来。 娜娜也坐了起来,又倒进他怀里:“他看我的眼光,让我害怕……” 胡不喜狠狠道:“难道他敢对你起什么……什么……咹?” 娜娜哭了:“公子……婢子只……跟你一个……” 胡不喜忙柔声抚慰:“好娜娜,你放心,他绝讨不了好去的! 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还有……凌烟阁这个人……很坏……公子不要信他……卫不败……脾气坏,……人却直些。” 胡不喜感动地扶起娜娜,面对面抱正了:“好娜娜……” 娜娜不哭了,撅起了小嘴,胡不喜轻轻一吻,娜娜马上笑了。 胡不喜也笑了:“现在我又想起来,怎么感谢你了。” 娜娜轻轻倒了下去,衣衫散开了,满头的乌云也散开了。 她自己也散开了。 第十一章 锦文 麻烦事只要一开头,就会一件接一件地找上门来。 “屋漏偏逢连阴雨,帆破偏遇顶头风”,就是这个道理。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也是这个道理。 胡不喜知道这个道理。 胡不喜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了,但麻烦事仍然要来,躲也躲不过。 夜半,脚步声响起,胡不喜惊醒了,娜娜也醒了。 “胡不喜,小麻雀!滚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怒叫。 “是个女人。”娜娜的反应十分敏捷。 “你是谁?”胡不喜不高兴地吼道。 “滚出来!” “三更半夜的,我正睡觉呢。你要有什么事,就进来吧。” 娜娜娇笑道:“你真鬼。” 来人是个女人,自然不会硬往里闯,特别是在这种时间。 来人尖声叫了起来:“你要不出来,我放火烧了你的破庙!” 胡不喜嗷地一声大叫:“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烧给你瞧瞧!”门外火光一闪。 “喂喂,有话好说,我出来还不行吗?”胡不喜急得直叫唤。 来人将火光熄灭了,叫道:“快滚出来!” 胡不喜笑道:“我还没穿衣裳呢,你先等着。” 来人不出声了。 娜娜坐了起来,清脆地笑道:“公子,让婢子给你穿衣……” 她的声音能让来人气个半死。 因为来人正是锦文小姐。 胡不喜踱出大门。 门前立着一个女人,手执长剑。 “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胡不喜火星子乱爆。 蒙面女人一怔,旋即出手一剑:“杀!” 好快的剑,青光一闪,长剑刺入了胡不喜的身子,深深扎了进去,胡不喜连哼都没哼一声,重重倒了下去。 蒙面人呆住了,长剑脱手。 长剑钉在胡不喜身体上,颤颤悠悠。 蒙面人惨叫一声,扑了上来:“老天……我不是……有意的……老天,你不能死……不能……!” 胡不喜突然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我不叫‘老天’!” 蒙面人仰面一摔,昏了过去。 胡不喜气哼哼地将长剑从胁下拔了出来:“你还说不是有意的,你还说不是有意的,老子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 他走到蒙面女人面前,用剑尖比画一下:“起来,不许装死!” 蒙面人一动不动。 胡不喜吃了一惊:“真没用,一吓就死过去了。”提气叫道: “娜娜,娜娜,拿灯来……” 没有人应。 胡不喜的头大了一圈不止,闪电一般冲了进去:“娜娜,娜娜!” 一个人影都没有。 胡不喜想起地道,连忙掀起地板,猛觉风声有异,一个筋斗倒翻出去。 一蓬暗器自地道口飞了出来。 胡不喜又想扑上,地道里有人说话了:“胡不喜,娜娜现在在我手里,你要她活着,拿秘笈来换。” 胡不喜大叫道:“你出来!” 地道里那人沉声道:“你敢进洞,我要你死!” “放了娜娜,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改日再谈。明天中午吧,告辞了。” 沉闷的声音消失了。 胡不喜扑进洞里,狸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跟了过去。 走了不过十数丈,便被一块极大的石头堵住了。 胡不喜气疯了,但也没法过去。 胡不喜想起外面的蒙面女人,跳了起来:“他们一定是一伙儿的。” 奇怪的是蒙面女人尚未醒来,也没有被人救走。 胡不喜将她抱进庙里,点亮油灯,拉下她面幕一看,不由呆住了—— 胡不喜可没想到这人是锦文小姐。 胡不喜掐掐她人中,锦文悠悠醒了过来,看见胡不喜正恶狠狠盯着自己,不由惊恐万分:“你,你要干……干什么?” “老子救了你,你反来害老子。你还叫不叫人?”胡不喜大叫大嚷。 锦文怔了一下,怒道:“我又没杀死你,你乱叫什么!” “你没杀死我,你杀不死我,是因为我躲得快!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杀死我?” 锦文羞辱万分:“你管不着。” 她要杀人家,还说人家管不着。 胡不喜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会杀死我的,因为你们认为我有《太清秘笈》对不对?” “什么呀?”锦文一脸迷惑。 “很清楚,你杀死了我,便不会有人告诉你们秘笈在哪里了,你们自然不会杀我的。” 锦文火了:“什么‘你们我们’的,你说的我不明白!” “你明白!你先把我引出去,然后有同伴从地道里或是外面模进去,抓住了娜娜,逼我交出东西来。好生意,好主意!” “放屁!”锦文跳了起来,却被胡不喜一把推倒。 “快告诉我,地道里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 “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杀了我好了!”锦文哭了。 “杀你?哼哼,我不杀你。” “你放了我?” “也不放,我有办法惩治你。我拿你当人质,来换娜娜。”胡不喜运指如风,李锦文周身大穴被制,不能动弹了。 “胡不喜你这混账小子,你冤枉好人,你是个大傻瓜!”锦文伤心地哭了。 胡不喜坐在一旁生闷气,理也懒得理她。 “胡不喜,你放了我吧,我真是一个人来的,是想找你……算账的,我真的不知道……”锦文哭了一会儿,求饶了。 胡不喜恶狠狠地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信,老子上当上多了。”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啊!”锦文放声大哭起来。 胡不喜跳了起来:“说,地道里的人是不是莫言平?” 锦文怔住了:“莫言平?‘偷天换日’?” “瞧瞧,你不是知道吗,说了就好!”胡不喜转怒为喜:“我问你,你怎么跟莫言平约好的?” “放屁!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锦文涨红了脸。 “你红了脸,说明你认识他。”胡不喜又沉了脸。 “你……你……呜呜……你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锦文无可奈何,只好晓以大义了。 “你和莫言平合伙,抢走娜娜,又算什么行径?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没有……没有……呜呜……你一点也不懂。人家…… 呜呜……”锦文万分伤心。 没法解释清楚。因为胡不喜已经气疯了,什么话都听不进了。 娜娜,那么柔媚温驯的人儿,被人抢去了,你说胡不喜能不气愤吗? 第十二章 讨女 第二天上午,李同春急急忙忙赶到了破庙外边。 “胡先生,李某人前来领罪!” 庙门一开,胡不喜走了出来,冷冷道:“李大爷,你何罪之有? 不过令爱倒是有些对小子不起!” 李同春羞愧万分:“胡先生大人大量,何苦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尚请胡先生高抬贵手,放了她吧。胡先生有什么责罚,李某一定拜领。” 庙里锦文的哭声大作:“爹呀,快救女儿出去呀!……啊…… 啊……他欺负女儿啊……” 李同春面色大变:“锦文,你出了什么事儿没有?” 李锦文大哭大叫:“爹呀,他不是人啊!他欺负女儿,……害了儿啊……呜呜……” 胡不喜大怒:“李姑娘,你说话规矩些,是你害我还是我害你?” “是你害了我!人家好端端地走路……你把人家……抱了进来,还……呜呜……” 李同春面色难看之极:“胡先生,你怎么说?” 胡不喜也火了:“什么怎么说?” 李同春沉声道:“小女的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又怎样?”胡不喜跳了起来。 “胡先生,小女身染奇症是你出手救的,李某十分感激。但昨晚之事,李某还得讨一个公道。” “随你的便!”胡不喜怒道:“你女儿勾结莫言平,抢走了我的婢女,我也要向你讨还一个公道。” 李同春一怔:“莫言平?” 锦文直着嗓子哭道:“爹呀,他诬陷女儿……血口喷人…… 女儿不认识……莫言平呀!” 李同春冷冷道:“老夫可以担保我女儿不认识姓莫的,那么你便是陷害好人。胡先生,看在你有恩于我的份上,只要你将我女儿还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胡不喜怒叫道:“既往不咎?你说得好听!我的娜娜被你女儿害了,我为什么不能害你女儿?” “害”这个字眼,有着特殊的意义,李同春面色惨青:“好,胡先生,请!” 胡不喜侮辱了锦文,李同春自然要拼老命了。 胡不喜冷冷道:“大约你就是地道中人也未可知。也许你和莫言平早勾结好了的。” 李同春气得身躯微颤,但仍不愿失了宗师身份,微一拱手: “请!” “打就打,什么请不请的!”胡不喜双眉一轩。 李夫人匆匆赶来了,见状急叫道:“住手!出什么事了?” 锦文哭声又拔高了一丈:“妈呀,快救女儿呀!女儿被他……呜……” 李夫人顿时面色惨白,足下一个踉跄。 “小贼,我跟你拼了!”李同春不再顾及什么宗师身份了,一个虎步,扑了上去。 李夫人跌跌撞撞地奔进庙里,却见锦文倒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由一阵头晕:“锦文……你……” 锦文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娘啊——” 李夫人扑到女儿身边,连连出掌,拍开穴道,一把搂紧了女儿,叫道:“苦命的儿啊!” 锦文乍逃厄难,自然是哭得死去活来。 门外李同春的怒吼和胡不喜的狂叫响成一片。 “儿啊,你放心……你爹会杀了他的……”李夫人心口一阵阵绞痛。 锦文跳了起来:“住手!住手……别打了……” 正当这时,门外胡不喜一声厉叫,锦文吓得愣住了。 李同春的声音在狂叫:“小贼,站起来!” 锦文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李同春见女儿蓬头散发跑了出来,心中怒火益盛:“小贼,你认命吧!” 胡不喜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李同春的武功,较之卫不败等人高出太多了,胡不喜自然只有认输了。 锦文却扑向胡不喜,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李同春铁青着脸:“让开!老夫要一掌毙了他,再扔给野狗!” 锦文却抱紧了胡不喜,悲悲切切地道:“爹呀,你不能杀他……不能啊……” 李同春嗓子都哑了,两眼血红,状若疯狂:“你让不让开!” 锦文吓得大叫起来:“女儿没有……没有失身啊!没有啊……” 李同春怔住了,赶出来的李夫人也怔住了。 “锦文,你竟然如此回护他?”李同春沉声道。 “不是不是!女儿的确没有……只是女儿想杀他……被他…… 呜呜……” “被他怎么了?”李夫人急问道。 “他把我吓昏了……点了我穴道……然后……呜呜……” “然后怎样?”李同春一字一顿。 “他骂我,冤枉我!呜呜……” 李同春一愣子地说不出话来,李夫人走近女儿,轻声问道: “还怎么了……” “没有怎么啊。”李锦文知道母亲在问什么,急得直摇头。 李同春吼了一声:“都是你这小贱人!” 李同春扯开女儿,一把抓住了胡不喜的衣衫,轻轻提了起来。 “爹,你不能……”锦文吓傻了。 “我去救他!”李同春怒叫一声,提着胡不喜往家里跑。 第十三章 代理 胡不喜被李同春冤枉地击了致命的一掌,离死也不过半天的路程了。 虽然李同春能治好他,但想要完全复原,也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当然这都是锦文不好。 锦文却怪娜娜和莫言平不好。 如果没有娜娜,胡不喜又怎么会受伤呢? 所以锦文听到门外来报说莫言平到了,一提长剑便冲了出去。 莫言平稳稳地坐在客厅里,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神态安闲。 一道淡红的影子挟着青光,呼啸着扑了过来,“莫言平——” 莫言平一怔之间,剑光离面门已不足两尺了,面上已感到扑袭而来的森森剑气。 好个莫言平,身子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游鱼一般溜了出去,手中折扇顺势点中了长剑的剑身。 长剑脱手,红影顿住,莫言平却已经微微笑了起来:“姑娘莫非是锦文小姐吗?在下莫言平。” 锦文被他一招之间便击飞长剑,不由怔住了。 莫言平微笑道:“昨晚多亏姑娘援手,莫某才得以顺利地得手,说起来,在下要多多感激小姐才是呢!” 锦文怒道:“你胡说八道。我怎知道你要去抢……娜娜!” 莫言平嘻笑自若:“不管怎么说,在下都十分感激。小姐无心之故,成全了在下。” “你来干什么?”锦文竟然沉住了气,难得之极。 “听说胡公子因小姐而身受重伤,在下因与胡公子有午时之约,自然要登贵府之门了。” “胡不喜不能见你,你有什么话,就告诉我好了。”锦文冷冷地道。 莫言平道:“小姐有此权吗?” 锦文道:“自然,我是胡不喜的代理人,这段时间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不知道胡公子是不是已经答应小姐的自荐了。” 莫言平淡然一笑,意味深长。 锦文面上一红:“你若不信,只管走人好了。” 莫言平右手折扇一击左掌道:“好,小姐快人快语!莫某此来之意,想来胡公子已经告诉小姐了。” “你说明白一点。” “胡不喜只要交出《太清秘笈》和胭脂扣的秘方,在下就还给他娜娜!” 锦文一怔:“胭脂扣?” “不错,胭脂扣。’莫言平面上肌肉一跳,沉声道:“一种绝毒的暗器!” “胡不喜有什么‘胭脂扣’吗?” “你转告他,他会告诉你的。怎么样,请问小姐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答复?” “明天中午你再来一趟,如果他还不能说话,那么后天中午你再来。”锦文一脸严霜。 莫言平看她一眼,一拱手道:“如此,莫某告辞了。” “太清秘笈?”李同春面上一凛。 “还有胭脂扣。”李锦文加上一句。 李同春更是一惊:“中人立毙的胭脂扣?” “爹,胭脂扣是一种什么样的暗器?” “武林故老相传,有一个全部由女人组成的帮会,这个帮会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血鸳鸯令也只不过是它的一个分会而已。‘胭脂扣’便是她们使用的一种绝毒暗器。中人立亡、无药可救!据说‘胭脂扣’中人之后.全留下一个吉祥痣一般的小红点,极像胭脂点下的……。” 李同春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颤抖。 “可胡不喜是个大男人啊!” “据说那个帮会受到几次致命打击之后,消失了。也许这种暗器已传到胡不喜手中,也未可知。” “可胡不喜不过是张神仙的徒弟呀?” “不仅如此。胡不喜的母亲乃是血鸳鸯令的令主,是因为《太清秘笈》而死的。” “爹,你是说,胡不喜他有这两件东西了?” “说不准。”李同春叹了口气。 胡不喜迷迷糊糊醒过来,正看见锦文笑眯眯地望着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怒叫道:“滚!给老子滚远点!” 锦文却不着恼:“喂,小麻雀,你别生气好不好。莫言平中午找你来了,被我打发走了。” 胡不喜更生气了,怒道:“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醒得了吗?我爹当时正给你疗伤呢!”锦文直撇嘴儿。 “他说什么了?” “他要你用《太清秘笈》和‘胭脂扣’的配方,去换……换那个娜娜。”锦文一说到娜娜,面上马上就悻悻的。 “胭……脂……扣!”胡不喜面色惨白:“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我还问过我爹呢,他说胭脂扣是一种绝毒的暗器。 你到底有没有?” 胡不喜面色一寒:“不关你的事儿。” 锦文扁扁嘴:“怎么不管我的事儿,你一昏倒,我成了你的全权代理人了!” 胡不喜烦恼不堪:“你行行好,小姑奶奶,别再缠人了,快放我走!” 锦文大叫起来:“你走,你走得了么?我爹说了,再过三天,你才能动呢。” “你看我现在能不能走。”胡不喜赌气跳下床来,双膝一软,跌倒在地:“妈的!” “你还逞能?我扶你起来。” “滚开!”胡不喜恼羞成怒,自己挣扎了几下,却总也爬不起来。 “滚就滚!”锦文含泪叫道,一跺脚,转身就走。 “回来!”胡不喜大叫起来,口软了下来:“扶我一下。” “哟,你到底还是服软了?谢天谢地!”锦文含泪笑了,连忙走过来,扶起了胡不喜,将他搀到床上。 “胡……胡不喜,是我不好,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我帮你救……娜娜。”锦文柔声告饶。 胡不喜怔怔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我不生气了,你知道娜娜在哪里?” “不知道。” “只要我好了,我就能拿住莫言平!”胡不喜咬牙切齿。 锦文柔声道:“你好好调息三天就会好的,我爹的医术可高明了。” 胡不喜愤愤道:“我恨不能马上就好起来。” “你别心急么,我天天来陪你,好不好?”锦文刚说出口,便红了脸。 胡不喜眼睛一亮,轻声道:“锦文,你过来……” 他这是第一次直呼其名,锦文的声育颤抖了:“干吗?” “你过来。”胡不喜咧嘴笑了一下。 锦文慌慌张张四下看了一下,坐到胡不喜床边,心儿怦怦乱跳:“你……你……你要干什么?” 胡不喜轻声笑道:“你最好能……贴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锦文更慌了,但仍是缓缓倒了下去,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你……你……不能……欺负我……” 胡不喜微微一笑,将嘴伸了过去,触着了锦文的耳朵。 锦文浑身一颤:“不……不……”但她没有起身逃开,反而更偎紧了一些。 胡不喜咬着她耳朵:“好锦文,你想不想,我早一些好起来?” 锦文声音轻得像水:“不想。” 胡不喜急了:“为什么?” “你一好了,就又不理我了。又去找那个……娜娜,我知道的……”锦文哭了起来,哭得浑身颤动。 “好锦文,不会的。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好了以后,就有劲儿抱你了……” 锦文浑身乱颤,火一般热:“你骗我!” 胡不喜伸手一拥,深深吻了下去,锦文只觉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了,也根本就不想再动了。 这是她的初吻。 “你想不想我抱你、亲你?” “想。”锦文忍着羞意。 “所以我要早些好起来,你愿意帮帮我吗?” 锦文翻过身,压住了胡不喜:“小麻雀,我……好喜欢。我帮你,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好!你知不知道我的医术比你爹高明些?” “知……知道,唔……亲我亲我么……” 锦文的爱情迸发出来了,胡不喜感到她沉重的身子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我有一种药,吃了就能好起来,你愿不愿帮我去拿一下?” “什么……地方……唔……抱我……” “庙里桌子边一个油瓶子里面,好锦文,你找个小瓶倒一些来,就行了。” “亲我嘛……” 锦文浑然忘记了一切,只知道抱紧了胡不喜,拼命地亲他,也让胡不喜亲她。 她没脱鞋就滚上了床,乌云散乱,衣衫揉得已不成样子了。 “好锦文,快走,我没力气了,快去呀!别让你爹知道,他会觉得我看不起他的,知不知道?” 锦文恋恋不舍地亲了亲他的心口,慢慢爬了起来;“我马上就去,你会使劲儿抱我亲我吗?” 胡不喜有气无力地躺着:“我还会……吃了你!” 锦文红着脸跳下床,整了整头发和衣衫,跑了。 第十四章 好人 胡不喜吃了几滴药水,打坐了片刻,倏地一睁眼睛,哈哈笑了起来。 锦文欣喜地坐在床边,见他笑了,一下扑了上去:“快抱我……” 胡不喜扳住她的肩膀,微微笑道:“李姑娘,十分感谢你,不过我要走了。” 锦文怔住了:“怎么了?” 胡不喜笑嘻嘻地道:“你爹爹知道是怎么回事,你问他好了。” “为什么?” 胡不喜看着她面上伤心而又迷惑的神色,不由大是内疚,低声道:“锦文,你爹爹想废了我武功,给我吃了毒药……” 锦文大惊失色,正欲开口呼叫,已被胡不喜封住了哑穴。 “这是真的。不过,刚才我骗了你,很对不起。所以我也不找你爹算账了,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两不亏欠,告辞了!” 胡不喜的声音消失了,他好像是平空里没了踪影。 锦文脑中一阵混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知道一件事:她被胡不喜骗了! 胡不喜出了李府后,一气狂奔,直奔到城外树林里,才停了下来,指手画脚地将李同春大骂了一通。 他可想不出来李同春为什么要害他,大约总不外乎《太清秘笈》和胭脂扣。 胡不喜骂了一阵,不骂了,因为他觉得,李同春虽对不起他,他也对不起李锦文。 他真的十分内疚,于是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妈的,你靠骗女人过日子,真不是东西!” 世上肯如此责骂自己的,胡不喜可算是第一人了。 胡不喜靠着树干,想了想,上了树顶,在树梢上躺了下来。 下一步干什么?胡不喜开始细细地盘算。 自然是找莫言平,杀了他,救出娜娜来。 胡不喜想到娜娜现在也许正在受苦,不由气得血都凉了。 娜娜绝美的胴体不时在他眼前闪过,娜娜的娇声细语不时在他耳边掠过。 让这样的人儿受苦,莫言平真不是东西,比胡不喜还不是东西。 胡不喜平生第一次绿了眼睛。 他要杀了莫言乎! 一定要杀了他! 同时,胡不喜对李同春也怀疑起来了。 李同春不是谋害师父的凶手,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师父死的时候,李同春还在城里。 但杜四是李同春的管家。 李同春本来就已难逃嫌疑,更何况这次他又来害胡不喜呢? 关键是在杜四。抓到了杜四,也许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胡不喜已经派凌烟阁和卫不败找杜四去了,但何时能找到,却仍是个大问题。 三个发现师父尸体的外地人,胡不喜也已让凌、卫二人捎带打听一下。 所以眼前最最重要的,是救出娜娜。 胡不喜不由得感叹起天下的好人太少来。师父是好人,死了;娜娜是好人,被抓起来了;锦文也是好人,被自已骗了。 连他自己都不是好人! 胡不喜直叹气:“好人无好报。” 但胡不喜隐隐觉得,自己心里十分不踏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是不踏实。 师父房中的那一点红胭脂总是在不停闪动,似乎是在告诉他谁是杀人凶手。 胡不喜摸了摸衣上的扣子,叹了口气。 第十五章 迷惘 莫言平刚走到城外,就被胡不喜拦住了:“莫言平,我在这里。” 莫言平大吃一惊,飘身退了三四丈,方才站稳了:“你……你没受伤?” “李同春是杏林国手,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胡不喜倒替李同春打起掩护来了,当然是因为愧对锦文小姐。 “好吧,我提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莫言平镇定下来了,甚至已开始微笑。 “答应什么?什么条件?”胡不喜两手叉腰,一脸凶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太清秘笈》和胭脂扣的配方。”莫言平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这是交换娜娜的条件。” “莫说我没有,便是有,也不会给你!”胡不喜哈哈大笑起来。 “好说好说,在下马上回去杀了娜娜!”莫言乎绝不含糊,绝不讨价还价,转身要走。 胡不喜蔫了:“姓莫的,实话告诉你,《太清秘笈》确实不在我手上。” 莫言平笑道:“这个谁相信?” “你知道卫不败、凌烟阁和李曼曼吧?” 莫言平不笑了:“知道。” “李曼曼已经死了。” “你杀的?” “不是,自杀的。她输给我,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莫言平又笑了:“你说起他们三人,是什么意思?” “卫、凌二人也是为了秘笈而来的,他们终于明白了秘笈不在我这里。” “他们为什么相信你呢?” “因为杀我师父的人,才拥有秘笈。他二人已经在帮我的忙了。” “帮什么忙?” “查找凶手。” “怎么分成?” “我杀凶手,他们得秘笈。” “他们被你骗了,”莫言平由衷赞叹:“你小子好精明!” 胡不喜奇怪地望着他:“我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自以为是到了不信真话信谣言的地步。” 莫言平大笑起来:“因为你在撒谎。好吧,《太清秘笈》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你有没有日后再说。只要你交出胭脂扣的配方,我便放了娜娜。” “一言为定?”胡不喜大喜过望。 “当然是一言为定了!”莫言平伸出手:“拿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可不愿再上当。”胡不喜不紧不慢地道:“当上多了,人就变精了。” 莫言平冷冷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我说胡不喜,你要老实点儿。若是你以假换真,你和娜娜的性命我可不敢保证了。” “娜娜在哪里?”胡不喜快急疯了。 “跟我来。”莫言平大袖飘飘,转身坦然而去,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胡不喜从背后暗算似的。 因为他知道,胡不喜十分清楚,现在杀了他莫言平,没有任何好处。 三转两转,到了一个破草棚边,莫言平停下了,转身笑道: “胡不喜,你站在那里别动!” 胡不喜乖乖停住脚。 莫言平拍拍手,草棚里钻出一个蒙面大汉来,手里扯着一根绳子。 胡不喜眼睛圆了。绳子的那一端,拴着一个女子,面色憔悴,衣衫不整,正是娜娜。 娜娜看见了胡不喜,却不能动弹,因蒙面大汉已经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胡不喜咬牙怒道:“莫言平,你们对她干什么了?” 莫言平扬声大笑:“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还能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胡不喜扑了过去。 “慢!”莫言平一挥手,胡不喜停住了,因为那大汉的利刃已经将娜娜的脖子割出了鲜血。 莫言平笑眯眯地道:“怎么样?” 胡不喜恨声道:“老子认了!” “好吧,你把配方扔过来,我先把绳子交给你,你一旦有什么异动,娜娜仍在我掌力能及的范围内。” 因为绳子很长,足有三丈。 蒙面大汉收了刀,走了过来,将绳子递到胡不喜的手中,莫言平则立在娜娜身边,右手贴住了她的“大椎”穴。 “你抛配方,我松手!” 胡不喜冷冷道:“莫言平,我正告你,你若趁我抛出配方后下毒手杀了娜娜,我让你今天碎尸万段!” 莫言平笑道:“说实话,在下也不愿得罪你这么一位大高手。 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行动……” 胡不喜伸手人怀,掏出了一纸配方,粉红色的纸条,扎成了燕子形。 “-,”莫言平叫了起来。 胡不喜仍将纸条托在左掌中,没有举起。 胡不喜左掌前伸,托着纸条,右手紧紧拉住了绳索。 纸条平平飘了出去,缓缓在空中平稳地飞着。好一手绝妙的内功。 莫言平松开手掌,胡不喜一拉绳索,娜娜的身子飞了起来,电一般飞向胡不喜。 胡不喜运掌成风,拍开了娜娜的穴道,轻轻一拽,绳索便脱落了。 那边蒙面大汉却发出了一声惊呼,没命地飞奔而去。 莫言平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记载配方的纸条。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倒下去的。 他的眉心上,有一个圆圆的小红点儿。 那正是胭脂扣,中者立亡的胭脂扣。 胡不喜抱着娜娜,走到莫言平身边,取过配方,冷冷道:“莫言平,老子杀你也不为过。” 娜娜昏迷不醒,不住抽搐。 胡不喜眼中含泪,不住地轻声呼唤:“娜娜,醒来,娜娜,好娜娜……” 娜娜醒了,看见了胡不喜,怔了半晌,大哭起来:“我没脸见你了!你让我走,让我走!” 胡不喜抱紧了她,柔声道:“好娜娜,你可不能走了,是我害了你,我已杀了莫言平。好娜娜,别扔下我不管。” “我不想活了,你让我死……让我……死!”娜娜声嘶力竭。 胡不喜火了:“你还听不听话了?我是你的主人,我不要你死!我喜欢你,你懂不懂?” “那你让我走。” “我也不让你走!”胡不喜气急败坏,大叫大嚷:“你走了,我怎么办?” 娜娜怔住了,呆呆望着胡不喜:“你……你还……看得起我? 还喜欢我,不嫌弃我?” 胡不喜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敢说这种话?” 娜娜哭了,这次是低低的哭。 胡不喜后悔打了她,柔声道;“娜娜,疼不疼?我不该打你的……” 娜娜收了泪:“我……去河里,洗一下……你替我四下看着点儿……” 胡不喜笑了起来:“哈,我也下去,抱着你,走走走!” 河水很清,也很深,河两岸都是茂密的水竹林。 娜娜裸着身子泡在水里,觉得心里好过多了,干净多了。 胡不喜则不时潜下水去,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不时将她抱到深水里去,亲热一番。 但娜娜不笑了,总是惨然欲泣的样子,也很少说话。 胡不喜心里也是大为叹气,面上却是笑嘻嘻的:“娜娜,笑一个吧。” 娜娜努力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好看多了!娜娜,我会让你越变越好看的。” 娜娜又哭了:“不许碰我……” 胡不喜怒道:“为什么?你是我主人,还是我是你主人?” “不许碰我……”娜娜很坚决。 胡不喜没咒念了:“反正我等着你让我碰你。”他也伤心了,坐在地上。 衣衫早干了,两人都穿上了。 娜娜默默拨着草,不看他。 胡不喜也不看她,一个人生闷气。 终于娜娜走了过来,跪在了他身边,轻声道:“你现在……碰我吧……” 胡不喜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哭了。 娜娜的心抽紧了:“不过……轻一些……” 胡不喜拥住娜娜的娇躯,呜咽着把脸理进她的胸口…… “公子……我看见……看见李……李曼曼了!”娜娜浑身哆嗦。 胡不喜惊道:“她没死?” “没……没有,真的是她。她常……装死骗人的。” “莫言平认识她?” “好像他们是一伙儿的。公子,别再提那个坏人了,我想忘掉以前的一切……”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娜娜了。其余,你什么也不是,好不好?” “只要你还喜欢我……呜呜……”娜娜又哭了。 “我会永远喜欢你的。”胡不喜搂紧了娜娜:“我以后要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好了,不说了,现在咱俩干什么?” 娜娜哭得乱颤:“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去摸条鱼,咱们烤了吃!你跟我一起下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岸上!”胡不喜跳了起来。 娜娜顺从地脱下衣衫,被胡不喜抱下了水。 黄昏,河边生起了一堆火。 又是胡不喜在烤鱼,娜娜紧紧偎在他怀里,轻轻吻着他胸日的那只小麻雀。 第十六章 头绪 要从一团乱麻中找出头绪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对于胡不喜尤其不易。 凌烟阁和卫不败还没有回转,也不知道他们找到杜四没有。 三个外地人,可说是一点儿影子都摸不着。 莫言平是死了,又出现了一个没死的李曼曼,可想而知,李曼曼将会怎样报复胡不喜和娜娜了。 最令人头疼的,自然是李同春了。胡不喜心惊胆战,因为李同春武功太高了。 而且不知道李同春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对付他胡不喜? 凶手的线索,可说一点儿也没有。与此同时,要杀胡不喜的人,却不知有多少,也许有很多人还没有露面呢。 你想胡不喜能不烦吗? 胭脂扣的出现,当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更让胡不喜头疼了。 张神仙传他胭腊扣的时候,就曾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千万不能露出蛛丝马迹来,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张神仙是否因为胭脂扣而被杀的呢? 那个小红点儿又飘了起来,胡不喜心里更不踏实了。他觉得他犯了致命性的错误,却不知道错在哪里。 胡不喜拥着娜娜,找了个破竹棚住下了。 破庙是不能回去的了。胡不喜的许多药材是放在那里的。 那里有毒药,也有各种解药。 胡不喜很想回去取药,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在破庙现身,便会引起追杀。 没办法,只好静候卫不败和凌烟阁来了。 胡不喜深感独木难支,更何况还要保护娜娜呢? 娜娜已经睡熟了,但梦中不时发出惊叫和哭泣。胡不喜知道她这几天受的苦太多太惨了,只好不住柔声安慰。 胡不喜根本无法成眠。 竹林里很不安静,各种虫类都在欢鸣。 胡不喜在四周安放了防蛇的药剂,娜娜可怕蛇了。 胡不喜正自打坐,娜娜突然惊叫着坐了起来:“李曼曼!” 胡不喜吓了一大跳,连声抚慰:“娜娜别怕,有我在呢!” 娜娜惊醒了,浑身冷汗,不住哆嗦:“我……我看见……” 胡不喜柔声笑道:“好娜娜,你是在做梦呢,你摸摸看,我就在这儿,正抱着你呢!要不,你就这么睡吧,我抱着你,你就不怕了。” 娜娜渐渐平静了,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窝里:“要是没有夜晚该多好。” 胡不喜笑道:“哈,没有夜晚,我怎么和你……” “你不是白天……也……”娜娜渐渐活泛过来,身子开始轻轻扭动了,口里的呜咽也越发迷人了。 胡不喜突然抱紧了她,悄声道:“娜娜别出声,有人来了…… 人数不少!” 娜娜抖了一下,也悄声道:“李曼曼……一定是她!” 胡不喜恨恨地道:“这次我不会放过她了。你躲到棚梁上去,不要害怕,看我的!” 胡不喜恨透了李曼曼。 脚步声虽然极轻,却瞒不过胡不喜的耳朵。 衣带行风的声音,尤其是挂上竹枝叶的声音,更是与其他声音大大不同。 因此只要听声音,胡不喜就能判断来了多少人。 十八人! 正是李曼曼和她的十七个下属,另个一个娜娜背叛了李曼曼。 而且胡不喜能从来人行走带起的风声中,听出武功的高低强弱。 只有一个轻功极好,自然那人是李曼曼,只要盯死了她,其他人就不足为患了! 李曼曼轻轻摸近了竹棚,作了一个手势,少女们都伏下身子,长剑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青光。 十七个少女除了两名留在原地外,其余的都悄悄从草丛中游动到了竹棚四周,围住了竹棚。 竹棚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李曼曼微微点头,身边两名少女举起了手中的一截竹筒样的东西。 “胡不喜,娜娜,你们认命吧!我李曼曼还没有死!” 胡不喜的声音在竹棚内响了起来:“李曼曼,我早发现你们了,你上次怎的没死?” 李曼曼沉声道:“你少打马虎眼,你今晚要想逃走,那叫妄想!我身边这两个姑娘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看见了,很美!”胡不喜居然还在笑。 “他们手中执的铁简之中,贮有西域特产的石油,只要一喷上竹棚,你立时会被烧成焦尸!” “你别喷,别喷!”胡不喜的声音急了。 “只要你交出太清秘笈和胭脂扣的配方,我李曼曼便会放了你和娜娜,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曼曼得意极了,她实在有理由得意。 胡不喜若然想跑,隐在草丛中的少女已列成了奇诡的阵法,无论胡不喜怎样逃窜,终难逃长剑及体之灾。 胡不喜若然不跑,便会被烧死在竹棚之中。 “李曼曼,我没有《太清秘笈》,确实没有!” “那么你先交出胭脂扣和胭脂扣的配方来!” 李曼曼比莫言平精明得多,莫言平只要配方,却中了胭脂扣。 李曼曼两者都要,胡不喜没辙了。 “你和莫言平是怎么认识的?”胡不喜在发问。 “你少拖时间!”李曼曼怒声道:“莉莉,苗苗,准备发射!” 喷筒对准了竹棚。 “胡不喜,你要命还是要配方?” 背后突然传来了胡不喜的声音:“两个都要。” 明明是胡不喜在棚内说话,怎的他竟站到了李曼曼背后? 世上绝对没有这样的轻功,即使有,在竹林中也绝对使不出来。 李曼曼心中大震,欲待应变,却是已经晚了。 身边的莉莉和苗苗都倒下了,无声无息。她们手中的喷简被胡不喜夺了过去。 李曼曼也不能动了,大椎穴上已被胡不喜重重击了一掌。 胡不喜哈哈大笑起来:“李曼曼,你知不知道有门内功,叫做‘洛钟东应’?” 李曼曼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胡不喜满意地叹了口气,叫道:“我说,你们十几个人都乖乖起来吧。你们那个破阵也困不了我胡不喜,放毒也没用,打架更不行。” 十五个少女都长身立起,怔怔地立在竹棚四周。 胡不喜一手扯住李曼曼,一手握着两个喷筒,笑呵呵地上了竹棚。 娜娜惊喜地道:“公子,你赢了!” “自然。娜娜,你拿住这两个喷筒。注意,不许动它们!” “她们怎么办?” “让她们在外面给咱们俩守卫,多好!”胡不喜嘻嘻笑着。 “咱们怎么对付李曼曼?” “哈,先问口供,她若死硬,我就将她放在这竹棚里,活活烧死!” “真的?”娜娜打了一个冷战。 “不会的。嗯,我给她一枚胭脂扣。” 第十七章 高人 胡不喜高声笑道:“外面的姐妹们,你们听好了,李曼曼在我手中,你们要她活命,或是保护住你们自己的性命,就是将竹棚四周守好,不许外人抢入。抢入者一律格杀勿论!” 李曼曼哼一声,能开口了:“胡……不喜……咱们……没完!” 胡不喜笑道:“也许今天就完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曼曼叹了口气:“你方才说,只要我实话实说,你就放了我?” 胡不喜道:“这个自然。咱胡不喜说话,向来算数。” 李曼曼恶狠狠地叫道:“哪么咱们自然就没个完了。我今晚全说实话,你便会放了我。一有机会,我还会杀了你的!” “你实话实说?”胡不喜不相信。 李曼曼道:“不错。” 娜娜怒道:“公子可别信她,她说要说实话,就一定会撒谎!” 李曼曼气极:“你个吃里抓外的小贱人!” 胡不喜重重给了她一个嘴巴子:“你要实在憋不住想骂人,可以骂我。你骂娜娜一句,我就打你一个耳光。你这么一个大高手‘一曲红绡’,若是被人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慢慢儿打死,可不太光彩!” 李曼曼果然不骂娜娜了:“胡不喜,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王八蛋。” 娜娜却火了,上去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敢骂公子?” 李曼曼最好的办法,便是不骂人了。 胡不喜笑道:“李曼曼,你上次装死装得像,那是什么功夫?” “我自己想出来的,没名字。”李曼曼老老实实。 胡不直道:“这次我不管你装不装死,只要我发现你没说实话,便给你一扣子!” “中人立毙胭脂扣?”李曼曼自然是骇极了。 她恨死了胡不喜,自然也知道胡不喜同样恨死了她。 “李曼曼,上次凌烟阁说,李锦文的奇症只能用太清玄功才能治好,是听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李锦文的怪病是我给她吃了一种药造成的。这是一种慢性的药,服下之后,便会思念男人,郁结于心,胳膊便不会动了,除非用太清玄功的摄心术才能治好她。” “有点儿道理。不过我却用了一种极其寻常的办法,便治好了她。你怎认识李锦文?” 胡不喜叫了起来,他觉得事情有点儿眉目了。 “有必要问这个么?” “你必须回答。” “我是她姑姑。”李曼曼无奈地道。 这回该胡不喜惊讶了:“你是她姑姑?你为什么要给她吃药?” “因为我哥的武功,几乎是飞速地在上升,刚开始时他和我差不多,一年时间不到,我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了。因此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武林秘笈了,但一直问不出来。这小子十分滑头,表面上挺和善的,一肚子坏心肠。”李曼曼气愤愤地骂起李同春来了。 “你便怀疑《太清秘笈》可能是在你哥哥手里了?” “是的,所以我想试一试。” “你怎么会知道太清玄功能治李锦文的奇症呢?” “大家都这么说。” 胡不喜冷冷地道:“看起来你还是十分想尝尝胭脂扣的滋味。” 有时候冷言冷语更能令人心寒。 “我说。……一天我被一蒙面老人拦住了,跟我说了这些话。” “他是谁?” “不知道……不过他很老很老了,很瘦也很高,背有些佝偻……” “你哥哥在锦文病后,却去请我师父,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想家兄的秘笈可能是你师父给的。” “结果是张神仙死了,你事先竟然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你跟卫不败他们是如何拉上关系的?” “他们俩是老色鬼。凌烟阁因为也使玉箫,所以……” “我师父的尸体,是被三个外地人发现后抬到村子里的,你对这一点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没有。” “你怎么认识莫言平的?” “他也是因为好色之故,才认识我的。” “他抢走娜娜,是你授意的吗?” “是……是的。” “胭脂扣的事儿,是你告诉他的,还是他告诉你的?” “是我告诉他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家兄说起过胭脂扣的事儿。他还说田梅宝,就是你母亲会使胭脂扣,你也一定会使。” “李同春知道张神仙也会使胭脂扣吗?” 李曼曼吃了一惊:“他也会?” “我的胭脂扣功夫,就是他传的!” 李曼曼奇道:“《太清秘笈》和胭脂扣,本是你父母的东西,怎的张神仙会有?” 胡不喜一怔:“是啊!” 他以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从来没有深思过。因为张神仙传他武功医术,自然是他的恩人了。 李曼曼的一句话,却点醒了他:张神仙怎会有胭脂扣? 也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李同春说起过胭脂扣的事儿! 李同春去请张神仙! 李同春要害他胡不喜! 李同春岂不也成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笑了起来:“胡不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你根本就找不到那人在何处说话。 这种功夫,较之胡不喜的“洛钟东应”,应该说是各有千秋了,只是胡不喜有些投机取巧之嫌。 胡不喜惊得跳了起来,沉声叫道:“请问先生是什么人?” “老夫是何人,你无需知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若蒙先生点化遇顽,在下感激不尽!” “你倒很知礼数啊。老夫告诉你几句话。第一句:有时候好人坏人是极难分清的。” “胡不喜懂得。” “第二句: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 “连娜娜也不能吗?”胡不喜不高兴了。 “我的话,听不听由你。第三句:要寻凶手,必须再去你师父的房子,仔细思考一下来龙去脉。” “胡不喜知道了。” “第四句:老夫的话,你也不可全信。因为老夫并非是你的朋友。好,老夫走了。” 声音夏然消失了。 胡不喜咋舌道:“好高明的功夫!娘的,今晚可遇见高人了。” 娜娜在低声抽泣。 显然,老人的话伤了她的心了。 胡不喜忙拥住她:“乖娜娜,好娜娜,咱们不听那老头子的,他是胡说呢!他让我不要相信身边的人,不是指的你,一定是指李曼曼。” 李曼曼火了:“我的话,信不信由你。” 胡不喜不理她,只是柔声抚慰娜娜:“乖娜娜,老头儿不是说,他的话也不可信吗?” 娜娜泣道:“我知道你现在相信他的话了。呜呜,你让我走,让我走,你让我走!” 娜娜不住地挣扎,捏起小拳头打他。胡不喜欲火上冲,怒叫道:“待会儿看我收拾你!李曼曼,你可以走了!” “我的穴道怎么办?” “不仅仅是穴道的问题,你已经中了寒毒了!须得立即找个极热的所在,全身赤裸地运动疗毒,二十八个日夜不能松懈,也不能动欲念,也不能妄用真力。好,你走吧。” 李曼曼穴道得解,缓缓立了起来,一运内力,果然浑身如入冰窖之中,不由咬牙道:“胡不喜,咱们还有再见的日子。” 胡不喜只最紧紧拥住娜娜:“李曼曼你记住,下次再来杀我,只有偷偷下手才可奏效,一开口说话,我就能溜。” 李曼曼一字一字地吐出话来:“多谢指教!” 第十八章 复仇 “娜娜,好娜娜。”胡不喜搂紧了娜娜,柔声连连抚慰。 娜娜却只是哭着要走。 胡不喜只好压住了她。娜娜挣扎了几下,身子渐渐软了,不动了:“呜呜……娜娜好命苦……” 胡不喜欲火如焚,顾不得许多了。 竹棚里发出了吱吱哑哑的声音,胡不喜似乎撼动了整个竹棚。 娜娜的呜咽变成了呢喃,娜娜的挣扎变成了迎合。 娜娜的双手不再推他,而是紧紧搂住了他。 娜娜的双腿不再乱踢乱蹬,而是慢慢缠了上来…… 胡不喜领着娜娜悄悄上路了。 他要去那个小山村,去追查杀害师父的凶手。 暂时排除了李曼曼这个大障碍,朗不喜觉得大大松了口气。 因为李曼曼和莫言平一样,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们都会伤害娜娜。 现在娜娜安全了,胡不喜自然非常高兴,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一想起昨晚那个怪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娜娜颤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多留几天,等凌烟阁和卫不败的消息?” 胡不喜想了想:“还是去山村的好,凌、卫两个人会找来的。” “他们能找到我们?” “自然了,这些老江湖的鼻子,比谁都灵。”胡不喜竟然赞扬起二人来了。 “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娜娜皱起了眉头,不走了:“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胡不喜一凛,停下步子,仔细听了一会儿,展眉一笑:“没有人。” “有!” 草丛中一声尖叫,剑光闪动。 胡不喜电一般闪开了。 那人顺着这一击之势,又跃进了另一片草丛中,便再也无声无息了。 娜娜吓得脸色煞白。胡不喜也像在梦中一般,似乎方才并没有人偷袭过他。 然而确实有。 因为胡不喜的衣袖被削去了一截。 好快的身法! 好凌厉的剑法! 胡不喜却连来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 胡不喜镇静下来了,因为娜娜太害怕了。他要保护一个女孩子。自己自然不能怕,最起码要作出不怕的样子来。 “是……是……个……女的!”娜娜颤声道,倒进了胡不喜怀里。 “女的?”胡不喜惊讶了。 “她叫了一声,……听出来的……我怕……”娜娜现在越来越娇了。她越娇,胡不喜越是离不开她。 女人的娇弱,正反衬出男人的刚毅。 所以男人喜欢娇媚的女人,以此来显示他们雄性的保护本能。 “看树上!”娜娜惊叫了一声! 树干上一大块树皮被削落了,写着七个朱红的大字:“胡不喜,我必杀你!” 字迹虽然怒张,但仍能看出是女人的笔迹。 胡不喜嗷地叫了起来:“谁这么缺德?有种的出来,痛痛快快打一架,你是想吓唬我是怎么着?” 四下里黛木参天,竹阴森森,雾气茫茫。 没有人声回应。 胡不喜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走的是条极偏僻的小路,没想到还是有人跟踪追杀。 走不上二十多文,又一行大字醒目地写在树干上:‘胡不喜,枉为男人!” 同样的字数,同样的字迹。 胡不喜呆了一下,这么说,那人竟是早就知道他走的是哪一条路了,在他到来之前,便写上了这些字迹。 娜娜语不成声:“回……回去……回……” 胡不喜一咬牙,打横抱起娜娜,箭一般向前方冲了过去。 一路之上,每隔数百丈,总有一行字: “胡不喜,末日来临!” “胡不喜,糊徐透顶!” “胡不喜,肮脏小人!” “胡不喜,欺弱怕强!” …… 胡不喜越跑越惊心,来人的武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以他这种全力施为之下的快如闪电的身法竟然快不过来人。 那人竟然还有空闲写几行字气他。 远远一棵大白果树立在路中,树下立着一个人影。 胡不喜放下娜娜。 树干上七个大字,十分鲜艳:“胡不喜,我要复仇!” 胡不喜放慢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 胭脂 奇怪的是胡不喜走近大树,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莫非是自己看花了眼?不可能! 树干上的字迹犹存,墨迹淋漓,显然是刚写上不久。 胡不喜禁不住冷颤连天,毛骨惊然。 他不知道来人为什么要消失。 也许那人现在还不愿意杀他,一定待他干完某件事后,才残忍地处罚他。 胡不喜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切肤的恐惧。 娜娜抖抖索索地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扑进他怀里,抱得紧紧地,胡不喜差点儿都透不过气来了。 胡不喜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也就不准备再回头了。 因为他真的生气。 胡不喜又到了师父家里。 小麻雀叽叽喳喳跑来了:“大麻雀大麻雀……哟,这个姐姐是谁?是你老婆么?好漂亮!” 娜娜笑了,因为小麻雀说她“好漂亮”。 胡不喜脸一红:“去去去!乱叫什么?叫我胡大哥,这是娜娜姐姐!” 小麻雀笑了起来:“原来你姓胡。娜娜姐姐是你老婆是不是?” 胡不喜含笑看了娜娜一眼,娜娜飞红了脸,转过了身子。 “不知你娜娜姐姐愿不愿意呢。” “你瞧,人家不高兴了,大麻雀,找到坏人了吗?”小麻雀问道。 “我就是来找坏人的。” 一个鲜红的胭脂点,印在墙上。 十几天过去了,它依旧那么红艳艳的,好像刚刚点上去的一样。 胡不喜躺在床上,直眉瞪眼地盯着胭脂点,那鲜红的胭脂点。 温驯的娜娜则含情脉脉地在他身边跪着,轻轻地给他按摩。 “师父事先就知道有人要杀他了!” “师父先印上了一个胭脂扣示警,也许是要我为他报仇!” “师父是不是在这个房中被杀的呢?” “很有可能胭脂扣是失手后打在墙上的。” “杀害师父的人武功一定是高极了,因为他能闪开胭脂扣。” “如果师父是在房中被杀的,社四和三个外地人又怎么解释?” “李同春又是怎么回事?” “李曼曼说过一个佝偻的高瘦老人,很老很老……” “昨晚又有一个高手出现,让我来这里……” “谁是凶手?” …… 胡不喜叹了口气,娜娜柔柔地伏下身子:“公子,不要叹气么……” 胡不喜轻轻一带,娜娜就倒了下来,倒进他怀里:“娜娜,我太笨了,怎么也想不出来,你帮我想想看。” 娜娜只顾吻他,嘤咛不绝:“你……好久……没碰我了……” 胡不喜像是干柴,一点就着。 胡不喜坐起来,看了看胭脂点,突然叫道:“娜娜,你到门口去,向我扑过来。” 娜娜叹了口气:“干什么?” “我想试试看,帅父是怎么发出胭脂扣的。” 娜娜无奈地站到门口:“公子,我……好不好看?” 灯光下她的胴体诱人之极。 胡不喜赞道;“好看!你尽最快的速度扑过来!” “可别……我可闪不开。” “你向右一闪就行了,向右扑!” 娜娜咯咯笑着扑了过来,优美的胴体舒展地横在空中。 胡不喜手一抬,一枚蜻蜒般的暗器打了出去,旋即跃起,扑到墙边观看。 无巧不巧。 一只布扣子,正好贴在原来那个胭脂点儿上! 娜娜跑过来,从背后搂住了他:“这就是‘胭脂扣’吗?” 胡不喜点点头:“这就是胭脂扣。” 第二十章 山雨 山雨欲来。 胡不喜立在悬崖上,沉吟不语。 “公子,回去吧,快下雨了!”娜娜催促道。 胡不喜点点头,自语道:“山下是大道,有可能……” “公子……” “啊,咱们回去吧,淋坏了我的乖娜娜,那可了不得哄!”朗不喜嘻嘻一笑,抱着娜娜就跑。 刚跑进屋里,暴雨就落下来了。 雨声浙沥,胡不喜皱着眉头,继续苦想: “山下是大道,有可能是三个行路之人,看见了师父的尸体……他们是正午到的,自然是绕了一个大弯子走过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是师父呢?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他们是同谋;第二种,是凶手告诉他们的;第三种,他们是师父的病人……究竟哪种情况最有可能呢? “如果他们是同谋,大可不必再将师父的尸体抬回来,这说不通…… “如果他们是师父救过的人,必然会十分伤心地将此事告诉村里人; “只有第三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了!”胡不喜想出了一点儿眉目。 凶手不是李同春,虽然李同春武功极高。 卫不败他们绝对闪不开胭脂扣。 就他目前所知,能闪开胭脂扣的,只有李同春和那次出现的大高手。 因此就不能排除那个大高手就是凶手的可能了。 另一个嫌疑者就是李曼曼说的那个高瘦老头。 两个老头。 两人都是绝顶的大高手。虽然李曼曼没说那个老头武功如何,但胡不喜凭直觉知道,高个老头一定是个大高手。 娜娜立在窗口,尖叫了一声:“有人!” 胡不喜跳了起来,冲到窗边:“在哪里?” 娜娜惊恐地道:“刚才……一个影子……一闪就……没了!” “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院门口……树下面……” “到什么地方没有的?” “院子后面的……山石里……” 这两地之间的距离,足有三四十丈远,如此快捷的轻功,真让胡不喜惟有长叹而已了。 “看来咱是得小心些了,也许这人就是要向我复仇的人。”胡不喜抱紧了娜娜,离开了窗户。 胡不喜仍然无法确切地弄清楚师父是怎么死的,凶手谁。 墙上的胭脂点儿总吸引了他的目光。 娜娜只有躲在胡不喜怀里的时候,才感到十分十分的安全。 胡不喜就没有时间、没有办法来考虑问题了,因为娜娜在他怀里,总是不老实,胡不喜自然也老实不起来。 山雨还在下。胡不喜本能地感觉到,门外有不少高手在闪现。 危险在一步一步迫近。 胡不喜束手无策,只有等待。 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高明的策略。 第二十一章 际会 “胡本喜,你果然来了!”那晚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夜色中轰轰地响了起来。 “先生你也来了,胡不喜十分高兴。”胡不喜的声音却说明他一点儿也不高兴。 “你小子根本就不高兴。” “我高兴不起来。” “找到线索没有?” “有一点儿,但不能肯定。” “说说着。” “凶手有可能就是你。”胡不喜的声音冷冰冰的。 “哈,你倒看得起老夫!你以为老夫能闪得开胭脂扣吗?” “据我所知,你能闪开。” “还有可能是谁?” “李曼曼那晚说起的高人,至于那个高人是不是就是你,我不敢肯定,不过,有可能!” “你小子能想到这一点,已是不易了。” “我师父是在这间房子里被杀的,来人的武功要么极高,高得我师父只有机会发出一只胭脂扣,要么就是我师父的熟人,或是十分亲近的人。” “有点眉目了。” “如果仅从武功高低来说,你先生、李同春和那另一个老人都有可能。” “往下说,老子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人杀了我师父之后,使连夜将我师父的尸体从悬崖扔了下去。下面是大道,虽然行人极少,总会有人发现的,因此那三个外地人是无辜的,他们是好心人。至于他们为什么知道死尸是我师父么……我想是凶手告诉他们的。” “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如果杜四不过是怕跑冤枉路而没来,我想可能也是凶手告诉了杜四,以图嫁祸李同春。” “你考虑过凶手为什么杀你师父,又办了这些事情吗?” “不外乎为了《太清秘笈》利胭脂扣这两样东西。” “你师父是没有秘笈的。” “但别人以为他有,因为李同春去请他了。而且,我师父知道胭脂扣的秘方,还有十枚胭脂扣。” “李同春难道可以逃避嫌疑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算了,不说了。”胡不喜打住口。 “是不是他曾用麻药使你的内力无法使出来?”那人笑了。 ‘你怎会知道?”胡不喜大为惊讶。 “老夫无所不知!” “那么凶手是谁?’胡不喜急急追问。 “你自己查找才有意义,这是考验你的才智的时候。” 老人的声音消失了。 娜娜崇拜地物了吻朗不喜:“公子……你真伟大……” 胡不喜讶然了。 因为还没有一个人说他伟大的。 外面又有一个尖厉的声音响了起来:“胡不喜,你等着,我会杀你的!” 胡不喜略略抖了一下,他听出来那人是谁了:“你又何苦非得杀我?” ‘称几次三番欺辱我,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胡不喜叹道:“我是不好。你能不能稍等一段时间,等我找出凶手后再动手?” “我什么时候动手,是我自己的事。” “可也是我的事呀,你一杀我,我就没命了。” “你少嘻皮笑脸,有你笑不出来的日子。” “我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 “胡不喜,我警告你,你不能先死了!” “我不会自杀的。” “有人会杀了你的!” “谁?” “你最信赖的人。” “男的女的?” “女人,就在你怀里!” 娜娜一哆嗦:“李锦文,你少胡说!” 那人是锦文小姐。 娜娜认识锦文?胡不喜讶然了,一想也是,娜娜是李曼曼的下属,见过锦文也未可知。 “小贱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娜娜历叫道。 “李姑娘,树上的字迹都是你写的?”胡不喜叹气了。 “不错,我要复仇!” “我希望你不要侮辱娜娜。”胡不喜一本正经。 “哈,你就快活去吧,我只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锦文,你再胡说人道,可要小心着!”娜娜竟也咬牙切齿。 ‘胡不喜,听到没有,你的心上人已经做贼心虚了。”锦文小姐狂笑起来。 笑声也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胡不喜大为叹息:“娜娜,锦文小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娜娜冷冷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娜娜从来也没有如此冷冰冰的时候啊,胡不喜惊恐不安: “娜娜,别生气了,啊——” 娜娜冷笑了:“我知道你相信了!” “没有没有。”胡不喜白了脸。 “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你怀疑我的眼光为什么那么厉害,能看清你看不清的高手。” 胡不喜没辄了:‘你……” “那个老鬼在竹楼外说完之后,我闹着要走,你也怀疑了。” 娜娜高傲地立着,像一尊神像。 “没有!”胡不喜吼叫起来。 娜娜突然哭了,呜咽着扑进胡不喜怀里:“公子,我真的…… 很喜欢你……’” 胡不喜热泪盈眶:“好娜娜——” 然而,李曼曼的声音叫了起来:“胡不喜,你没想到,你的‘寒毒掌’没奈何得了我吧?” 怎么都来了? 胡不喜气极了:“李曼曼,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要杀我的话,先不要通名报姓,偷偷来杀好了。” “不,我李曼曼不暗中算计人!” “得了吧你。”胡不喜怒极反笑。 “不管怎么说,几天之内,我让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我听过好几遍了。” “你不信吗?” “也信也不信。” “你会相信的。” “李曼曼,刚才说话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告诉你太清玄功可以治锦文小姐奇症的那个老家伙?” “你说什么?……什么老人?……刚才有人说话吗?”李曼曼大为惊恐。 看来那老人的内功法门实在太玄妙了。 李曼曼的声音也消失了。 第二十二章 老帐 凌烟阁和卫不败赶到了,满面沮丧。 “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胡不喜劈头便问。 凌烟阁没好气地道:“一个老头,蒙着面。” 卫不败咬牙切齿:“胡小子,你让我们白跑了一趟。杜四那小子是怕跑冤枉路才没去的,后来又怕李同春责罚才逃走了。” “我们问了半晌,什么手法都用尽了,他说的是实话。” 胡不喜点点头:“我猜得不错。” “什么不错!你是玩我们呢!”卫不败跳了起来。 娜娜冷冷道:“玩玩你们,有何不可?” 卫不败怒道:“没你小丫头说话的地方。” “不一定吧,”娜娜又是一声冷笑:“凌烟阁、卫不败,你们二人负责本院的安全,若有迟延,立斩不饶!” 胡不喜大惊。 卫不败大怒。 凌烟阁却跪了下去:“参见令主!” 卫不败面上现出古怪的神情,也缓缓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娜娜的手中,举着一块铁牌,黑沉沉的。 胡不喜愣住了。 他和娜娜亲热过许多次,几乎是日夜不离怀的,他却从来没发规过她身上有这么一块铁牌。 铁牌上铸着一只鸳鸯。 “卫不败,你去责令李曼曼,要她戴罪立功,倘若不听本令主之令,立即斩首!” 卫不败诺诺连声,爬起来,倒退着走到门日,转身就跑。 “凌烟阁,你去找李锦文,如果她稍有不服,立刻格杀!” 胡本喜跳了起来:“不行!” 娜娜冷冷道:“我说行就行!” 胡不喜怒道:“我是你主人!” 娜娜傲傲地笑了:“我才是你的主人,所有武林人物的主人。” 血鸳鸯令的令主,自然有权力说这句话。 胡不喜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企图,我也不想知道。但我正告你,你若是要杀李锦文,我胡不喜不答应!” “谁要你做好人!”李锦文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凌烟阁动手!”娜娜冷叱一声,拦住了胡不喜的去路。 凌烟阁玉箫一挥,冲了出去。 四下里一片打斗声,看来,来此院中的高手实在是不少了。 胡不喜冲了几冲,都被娜娜拦住了。她的武功,竟是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胡不喜、放聪明些,我此时杀你、易如反掌!”娜娜倏地出手切向胡不喜心口。 胡不喜几乎不及闪避,一个踉跄倒了下去,伸手扬了扬,却是什么也没有。 娜娜冷笑道:“你的胭脂扣已经尽数被我取来了,包括配方。 这是物归原主,因为这种胭脂扣,原来就是属于本令主的!” 胡不喜傻了。 “你在这数天内,已被我用各种奇毒伤了,只是暂时还无知觉而已。李同春让你使不出内力,乃是为你好!” 胡不喜不说话了,没法说话。 他无法相信,面前这个高傲、恶毒,冷艳的女人,就是在自己怀里呢喃不已,又温柔又可人的娜娜。 打击太猛烈、不迅速了,胡不喜转不过弯子来。 “拥有《太清秘笈》的人,正是李同春,刚才发话的人,就是他。” “不错不错,乔燕燕,你说得不错。老夫今日也来了,咱们的老账,也该算一算了!” 胡不喜正待发问,已被娜娜出手点了四处大穴,又倒了下去。 娜娜冷冷道:“李同春,你的末日到了!” 门外院中,李同春含笑而立,李锦文虎视眈眈,李夫人人静如水。 凌烟阁卫不败倒在院中,李曼曼也倒在地上,还有那十几个少女。 院外隐隐有不少人在打斗。 娜娜知道,自己的手下赶来了。她们不久会攻过来的。 她对于本令的武功,向来有极大的自信。 但李同春有太清玄功,娜娜对此十分忌惮,然而,为了夺回此宝,也只得挺身而斗。 更何况,她现在手上有十几枚胭脂扣。 “李同春,你明明自己可以医治自己的女儿,却嫁祸张果,对不对?”娜娜咄咄逼人地发问了。 “不对。老夫和张果是几十年的好朋友。” “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手?” “我的确没有治好她。” “你撒谎,你自己有《太清秘笈》!” “不错。当年我取了秘笈,张果取了胭脂扣,各取所好。” “这两件东西,都是本令之物。胡不喜的父母,是你们杀的,对不对?” “并非如此。杀害胡春夫妇的,另有其人,他们也是杀张果的凶手。乔姑娘,你上当了!” “胡说八道!” “你的确上当了。他们是想让你我相拼,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 “对,两个老人。你想必也听说过,岳山和岳丘。” “天南双岳?” “正是他们。” “你和张果,怎么认识他二人?” “当年他二人杀胡氏夫妇之后,留下了蛛丝马迹,那就是两枚梨花镖。我和张果二人取了胡氏夫妇的遗物后,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他们。” “我知道了!”胡不喜狂叫了起来。 娜娜惊得一转身,胡不喜已立在她身后约两丈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娜娜的点穴自然又没有成功。 “天南双岳,就是家师的两个老家人。”胡不喜咬牙很声道。 李同春也怔住了:“你怎么猜到的?” “能够无声无息地杀害我师父,而不惊动院中老家人的人,世上大概还没有。” 如果是外人作案,老家人一定已被杀灭口了。 然而,两个老家人竟然在第二天走了,“回老家了”。 第二十三章 双岳 “胡不喜,你倒聪明!” 两个高大瘦削的青衣老人立在院门口,笑吟吟的。 院外的格斗已经停止了。 为什么停止了,众人自然知道,因为天南双岳出手了。 胡不喜从来没见过这二人,这里也没有人见过,但都知道他们是谁。 李同春沉声道:“天南双岳,你们总算露面了!” 老大岳丘笑了:“李同春,我们的计划不错吧?” “你们怎么找上张果的?” “他一次出手时,我们发现了胭脂扣的痕迹,认定他取了秘笈和胭脂扣。”岳山和岳丘笑嘻嘻地,一句接一句说道: “但我们没有马上杀他,因为也许他把秘笈给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便假装受伤,找他救治,然后当了他的家人。” “十几年来,我们四处查寻,几乎找遍了所有他走过的地方,却没有发现秘笈。” “但他时常到城里去,去教胡不喜武功医术。” “我们使总是派人暗中跟随。” “他教的武功不是太清秘笈上的,但他教了胭脂扣的武功。” “事有凑巧,一次我发现胡不喜正在习练‘洛钟东应?’“我们便怀疑张果是不是暗中传他太清玄功了。” “实际上没有,根本没有。” “因此我们乘张果出门采药之时,专门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来监视胡不喜。” “当然我们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但奇就奇在张果一天晚上出现了,传给胡不喜一段口诀。” “其后张果经常传授口诀,我们却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 “可巧李曼曼嫉妒你武功进展太快,怀疑你有了秘笈,自然我们也起了疑心。” “于是李曼曼给锦文吃了怪药,满以为你会治的,谁知道你却去找张神仙。” “我们知道了你二人可能是朋友。” “但张神仙确实没有《太清秘笈》,我们便杀了他,料准你不会不救自己女儿了。” “谁知道胡不喜倒跳了出来,代他师父出手了。” “于是我们又怀疑起胡不喜了。” “谁知道乔姑娘竟然要投到李曼曼门下,我们知道有古怪了。” “这样乔姑娘便接近了胡不喜,我们也不着急,反正秘笈总会到手的。” “闹来闹去,闹成这个德性,跟我们预想的大相径庭。” “按我们的计划,你们早该两败俱伤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浑没将众人放在眼里,好狂的天南双.岳!” 第二十四章 愤怒 胡不喜哑声道:“这么说,是二位先杀了我父母,又杀害了我师父吗?” 岳山笑道:“老大,这娃儿要报仇了,怎么办呢?” 岳丘道:“先杀了他再说,这里面数这小子鬼点子多。” 岳山道:“我上吧,你去对付李家的三个。” 岳山往胡不喜面前一站,足足比胡不喜高出一头。娜娜就显得更小了,岳山只要一抬脚,好像就能跨到娜娜的头上去。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我老人家只用一只手。” 娜娜冷冷道:“你只怕有三只手,今天也活不出这个院子!” 岳山不为所动:“任你们说去。” 胡不喜跳了起来,劈面就是一拳。 娜娜伏身一闪,已经到了岳山身前,一丛银针,击向岳山下阴。 岳山怒叫一声,闪了开去:“好狠的丫头!” 胡不喜怔住了。 他和娜娜二人联手,竟也不是岳山的对手,这岂非不可思议?! 岳山身影微晃,已经闪身到了胡不喜二人面前,飞起两腿,胡不喜和娜娜仰天飞了起来。 岳山脚法极其巧妙,两脚将胡不喜和娜娜踢飞了起来。 岳山哈哈一笑:“一脚两个。” 又是一脚,胡不喜、娜娜二人不能动弹,又被踢飞了起来。 “哈哈,踢皮球!” 岳山十分高兴,兴趣盎然。 岳丘已经和李同春三人动上了手。 岳丘却没占到便宜。 因为李同春和李夫人的太清玄功,简直到了玄而又玄的地步。 李锦文的武功也绝对不弱,不会弱于娜娜——显然其父又对她新有传授。 岳丘斗了十几个照面,已经左支右绌了。 “老二,快来帮忙!” 岳丘见岳山正笑嘻嘻地飞起第二脚,气得叫了起来。 岳山见到老大危急,但他还是踢出了第二脚。 这一脚将二人踢分开了。 岳山一怔,胡不喜身上已经飞起了九只蜻蜒一般的东西:那是胭脂扣。 岳山那一脚,使这些胭脂扣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岳山的面门上,印上了九点鲜红的胭脂点儿。 岳山这下明白了。 明白了也就晚了。 因为他那巧妙的第一脚使娜娜有机会将胭脂扣还给了胡不喜。 他的第二脚加速了胭脂扣的到来。 所以高手在打斗时,千万不能心存戏弄,岳山永远怔在那里了,他还没有倒下。 他面上的神色十分古怪,那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胡不喜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 他愤怒了! 岳丘被刺中了九剑。 因为老二的猝死使他震惊了。 心神一分,自然要败,更何况他原来已经不支了。 岳丘倒了下去:“没……没想……想到……” 没想到的事情很多。 比如说:岳丘的身边,躺着凌烟阁。而凌烟阁的后半生,几乎是全都系在查访秘笈上了。他今年八十岁了,却还是死于秘笈之上。 第二十五章 生离 娜娜摇摇晃晃爬了起来,目光冰冷。 胡不喜怔怔望着她,她也怔怔望着胡不喜。 娜娜一转身走了,连头也没回。 胡不喜想追上去,却倒了下去。 生离的痛苦,也许远远超过了死别。 李同春取出太清秘笈,叹了口气,放进胡不喜怀里。 李同春夫妇走了。 第二十六章 药方 胡不喜醒来之后,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身边守着一个孩子,正是小麻雀。 小麻雀正在哭,见他醒了,破涕为笑;“大麻雀,你总算醒了!” 胡不喜苦笑道:“小麻雀,你放心,大麻雀不会死的……你扶我起来……” “你住我家去吧,……这里好怕人。” “那些尸体呢?” “我爹他们找人埋去了。” “好……扶我到你家里去。” 这时正是旭日东升的时候! 胡不喜正怏怏不乐地翻着《太清秘笈》。他觉得应该烧了它。 门外小麻雀在说话了:“喂,你找谁?” “小麻雀。” “小麻雀?我就是小麻雀啊!” “那我找胡不喜。” “啊,你是找大麻雀呢!” “他什么时候改叫大麻雀了?” “他是大人嘛,麻雀自然大些。”小麻雀哈哈大笑起来。 “你……带我去见他。” “你这个小秀才,你不说你是谁,我就不带你进去。” “我是他的病人,他开的方子不对,我来找他。” “放屁!胡大哥给人看病,好几个月了,一点事儿也没有。” “你领我进去。”来人火了。 “小麻雀,让他进来。”胡不喜也火了。他开的方子,可是从来没有不好使过。 “好吧,既然是大麻雀叫你,我就让你进去。” 来人进了房里,一下插了门闩:“胡不喜,我是找你对证来的。” 胡不喜怔住了。 来人拉下头巾,露出了缕缕青丝。 她是锦文小姐。 “你……你来干什么?”胡不喜不自在了。 “你上次开的药方,”锦文表情很怪,嘴里虽恶狠狠的,但脸却红了,手里捏着药方,上面只有两个字:“嫁人。” “怎么,你还没有照方抓药?”胡不喜笑得很勉强,他的脸也红了。 “不是我不想抓药,可药不愿意让抓。” “怎么会呢?”胡不喜讶然了。 “你上次说过,你负责到底。”锦文的声音软下来了,带上了哭音。 胡不喜叹了口气:“锦文,我上次不该骗你。” “不——”锦文哭了。 胡不喜笑了:“锦文,小麻雀叫我什么?” 锦文羞急了:“不许胡说!” 胡不喜从她手里接过药方,看了看,笑了。 锦文已经扑了上来,乱钻乱拱,乱抓乱挠,又哭又笑,又亲又咬。 小麻雀急了:“秀才,你放老实点,别以为大麻雀好欺负!” 锦文怔了一下,又“唔”的一声,把头钻进了胡不喜怀里。 小麻雀火了:“大麻雀,还不狠狠给他几下子!” 胡不喜哈哈大笑:“好,听你的,狠狠给他几下子!” 锦文惊叫起来:“别别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