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大佬是团猫》 第1节 ================ 修真界大佬是团猫 作者:峻绒 文案: 练气期小修士苏源止捡到了一只猫。猫皮毛光滑颜值超高,软糯得像面团。 苏源止:“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当然要好好宠着啦!” 于是把猫放在特制的御兽袋里,每次遇到危险都死命护着猫。 她负责赚钱养家,猫负责貌美如花。 直到有一天,她打不过的筑基期修士被猫一爪子掀飞了,垂涎她父母遗产的元婴期大能被猫一尾巴甩跪了,那些想方设法搞事情的门派都被猫打残了。 苏源止震惊:“你一定不是我家弱小可怜的猫崽崽!” 猫变成人形,满脸不爽:“金手指了解一下,顺便,把前男友当猫养很开心?” 苏源止:……我啥时候有的前男友,我怎么不知道? 【码字机声明】 1.前世今生题材,撸猫文,小甜饼,日常风。养老式慢节奏。 2.男女主之间最大的矛盾大概是:前世男主迷路迷了几百年,错过了达成he的时间。今生自动进入追妻火葬场状态。 3.由上一条可知,本文只有一点点沙雕。 4.男主武力值站在食物链顶端,颜值能打。但由上上条可知,他起码需要六万个核桃。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异能 甜文 萌宠 主角:苏源止,白弈 ┃ 配角:神族吐瓜子的,魔族冲业绩的,妖族修学分的,仙门搞事情的,凡间老是躺枪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猫每天伸爪爪求我撸毛 ================ 第1章 贫穷 明月高悬,连绵不绝的山峦巍峨耸峙,起伏的轮廓像是在月夜之下盘踞起来的猛兽。 苏源止攀着悬崖下方的藤蔓,耳朵贴着岩石,仔细去听那些逐渐逼近的凌乱脚步声。她皱了皱眉,似是嫌弃对方走得太慢,干脆偏过头,用牙咬住藤蔓,空出右手去扯左手的袖子。 被法术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只比她的手臂短上那么一点,深到能够看到破碎的骨头。即便是处理之后,血液依旧没能完全止住。此刻失去袖子的阻碍,红色的液体更是淌过软软垂下的手腕,顺着她的手指朝下方滴落。 血腥味散溢开来。 上方的脚步声顿了顿,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朝这边赶来。 苏源止放下袖子,再次用右手扣住藤蔓,同时在心里面默数:三,二,一……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半座山都被照得雪亮。 巨响之后又响起了几声尖叫,同时有人喝止:“安静!我们这些前途大好的筑基期才俊,被一个练气期罪人吓成这样,像什么话?” 同行的人嘴角发苦:“不是说苏源止偷了师门最好的功法吗?万一她用的是那上面招式,我们招架不住,不也很正常。” “我看你是吓破胆了,苏源止一个练气期,还受了伤。她能用出多厉害的招式?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事不宜迟,我们……啊!有妖怪!是陷阱!” 通往悬崖的路径上顿时一片混乱。 而那些混乱都不再跟苏源止有关。她引爆了陷阱之后,便顺着藤蔓滑了下去。最后还勉强用灵力护住自己,凌空横跃,落到了树稍上。 不巧手臂遭受了跳跃的冲击,左手甩成了面条,牵动伤口,苏源止痛得双眼都成了死鱼眼,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看着依旧没有止住血液的手,长叹口气,抱着手臂,辨别一会儿方向,朝树林深处走去。 这一整片山脉,都属于妖族的最高学府——万灵学宫。妖族与仙门有龃龉,大小摩擦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现在勉强和平,双方订下条约,结丹期往上的修者不能随意踏进妖族的地盘,妖族同样。仙门的尊者与妖族的大妖遥遥对峙,倒是让苏源止这种逃难的练气期小修者获得了一星半点生存空间。 当然小麻烦也不少便是了。 她前年年初被师门一个“盗窃秘籍”的罪名砸懵了,争辩不得,便一路逃到了这里,安顿了下来。到如今,被追杀的经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 也因为如此,她去诊所就像寻常人去茶馆一样频繁。 诊所是一间森林里的竹屋,去竹屋的路七弯八拐,自带阵法。没人引领的话,十之八/九会迷路。就算是擅长解阵的苏源止,每次去治一次伤,都要掉大把头发。 她想吐槽诊所的设计好久了。外面设那么一个阵法,不是平白给患者添麻烦吗?难道妖族的学习风气已经浓厚到了这种程度,就连看个病都要先解个题才行? 吐槽归吐槽,去是不得不去的。她这种伤,也只有竹屋里那位巫医才能治好。 她穿过一段小路,走进竹林,开始解阵。 一个时辰后,苏源止靠在竹子上,疲惫地蓐头发。不知是不是今天失血太多的缘故,她脑子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好用。以往她还感慨万一谁运气那么背,求医的时候迷路了怎么办?不想她感慨的是自己。 夜晚的竹林格外森冷。苏源止倚着竹子,把自己手上的伤再度处理了一遍,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冰凉的晚风一阵接一阵吹来,竹林里的霜似乎要占到她身上似的,苏源止迷糊之际,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所剩无几的体温好似随着不断外溢的血液而流逝,而她的四肢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 忽然之间,苏源止感觉自己的肩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她顺着竹竿滑倒,睁开眼睛,却见脸颊边似乎有一根毛绒绒的条状物在动?她伸手一拉,那条状物上的毛纷纷炸开,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惨烈的“喵呜”。 脑子还是浆糊的苏源止放开条状物,接着便看到一团棉花似的动物跳到她面前,冲她喵喵叫。 苏源止眼睛渐渐恢复焦距。她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一只猫。猫的眼睛是明亮的金色,浑身的毛蓬松得像云朵。不过奇怪的是,猫的身上套了一件蓝色短袖,短袖上有四个大字:学渣本渣。 “真漂亮。”她不自觉说出口。 猫顿时一挺胸膛,前爪骄傲地拍了拍短袖,眼睛更是满足地眯了起来,身上的毛也一浪浪抖动。 一副吸了变异猫薄荷的模样。 苏源止爬起来,想要上手撸一把毛。然而她看着手上的伤口,沉默下来。 猫低低叫了一声,转身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苏源止。 苏源止明白过来,跟上了猫。 几个转弯之后,竹屋出现在苏源止面前。 苏源止有些惊讶:“你会解阵?” 问完才想起,这里是万灵学宫,这样软萌的一只小动物,也有可能是某个妖怪家族精心培养的下一代大妖。 猫哒哒跑开,翻进窗户。 苏源止敲了敲竹屋的门。 门开了,门后站着身着巫袍的男子,他脸侧斜戴了一张白骨面具,一半脸隐没在白骨面具之下,一半脸则绘满了古怪的图案,看上去更擅长杀人,而非救人。 苏源止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臂上,连忙解释:“我是被筑基期修者伤到的,虽然不清楚对方用的什么法术,但我已经给自己用了止血咒和接骨咒、回春咒。” 一般而言,修者受伤之后用这三种法术处理伤口,是没有什么大错的。 巫涂轻拍额头:“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你的医术老师,不然你永远别想通过这门课程。” 苏源止小声道:“我又不是万灵学宫的学生。” 巫涂已经转身了,挂在墙上的灯随着他的脚步而燃起。苏源止连忙跟了进去。 她坐到平常自己看病的竹凳上,用右手小心地把左手抬到桌上。她伤得那么重,显然已经没有办法弯曲胳膊了。 巫涂抽出一个竹筒,把药液倒进苏源止的伤口里面。 苏源止又被痛成了死鱼眼。 巫涂收好竹筒,开始念咒,一条接着一条的虫子从她手臂之中飞了出来。 苏源止还没反应,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喵呜!”苏源止回头,只见那棉花似的猫正蹲在碗架上看她的伤口,身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苏源止扯着嘴角,苦中作乐嘲笑猫:“现在的妖怪竟然害怕虫子?” 接话的人却是巫涂:“他不是妖怪,你伤口里面的也不是虫子。”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苏源止愣神。 正等着巫涂解释,却听他道:“天上有神族,其状如虎,其毛胜雪。” 所说的是白虎神族,跟白猫一个天一个地。但若是非要从外形上扯关系,那也不是不行。 苏源止自然是不相信的,只当这猫家族强横,要跟神族攀扯亲戚。她随口道:“稀有品种?” 巫涂一边给她接骨,一边点头。 苏源止惊叹一声,转过头去,目光在猫头和猫尾巴之间移动,妄图用眼神撸秃猫。 猫乖巧地跳下来,蹲到苏源止脚边。 苏源止伸手摸了一把,见猫没有反抗,赶紧快速撸毛。直到她发出满足的喟叹,猫仍然黏在她脚边,没有半点不满。 苏源止心满意足收回手,感动得差点哭出来:“真可爱,要是我有一只猫就好了。” 巫涂语气毫无波动:“你想要,抱回去就是了。” “算了吧,听说万灵学宫对学生的安全十分看中。今天我敢抱它走,明天学宫守卫就能把我挂到学宫大门上。”苏源止笑道。 巫涂重申:“他不是妖怪。” “难道他真是神族不成?”苏源止说完,自己就愣了。 妖族的生物不是妖怪,那么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性确实很扯,只能当笑话听听,那就是之前巫涂所说的神族。而另一个可能性,则是被抛弃的妖怪家族小孩。 那些被抛弃的小孩,或许有灵性,甚至有可能开了灵智,却因为种种缘故无法修行。家族不肯养没有潜力的废物,所以会等到那些小孩到了动物的成年期后,将他们扫地出门,让他们以动物的身份度过短暂一生。 苏源止看猫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怜悯,尤其看到他衣服上“学渣本渣”那几个字,更觉得难过。 巫涂问:“考虑好了没有?” 苏源止苦笑:“我自己都被人追杀,哪里还能养猫?” 哪怕躲到万灵学宫,她的仙门通缉令依旧以小广告的形式贴遍了大街小巷。如今她跟邻居打招呼,对方都会随口调侃一句:“今天你还活着啊。” 第2节 想想也是心酸。 “被追杀算什么,反正你也没死,反正每次都有万灵学宫帮你摆平。”巫涂帮她包扎好伤口,“明早上起来就能痊愈了,你这次伤重,五个下品灵石。” 苏源止掏出钱袋子,倒出一个半下品灵石,嘿嘿笑道:“巫医大人,您医者仁心妙手回春举世无双……” 巫涂冷眼看她:“不赊账,你上次欠三个灵石,还了八个月才还清。” “我这次不会了,我转正了,每个月有十个下品灵石。” “我听说你们老板准备带小姨子跑路了。” “谁说的?老板连跑路的钱都没有!” 巫涂冷漠:“所以,你大概多久能还上?” 苏源止双手合十:“大佬,宽容使人修为飙升。” “我不需要修为。” 两边正闹着,学渣猫跳到桌上,把灵石推到了巫涂面前。巫涂接过灵石,晃了晃,灵石就成了猫毛。 巫涂露出一丝笑容,把猫塞进苏源止怀里,然后把一人一猫从窗口丢了出去。 作者:开新文啦!乌拉! (毒誓时间)这篇文我有好好写大纲,要是后面再崩,我就去剃头发,把秃头照片发到微博!【或者点开第一章 ,删除这条作话】冲鸭! 下面宣传一波预收文,欢迎戳右上角进入作者专栏预定 《这颗星球送给你》 【文案】 身为一个后勤机械师,最羡慕的事情是什么? 科诺觉得,是同个舰队的小伙伴都能开着机甲立大功领奖励,而自己只能在后方修机甲。 资产差距越拉越大,而贫穷使人无法谈恋爱。 某日,她战斗力突然飙升上前线一个人打跑了半个舰队的敌人,一举夺得最高奖励——某未开发星球的产权。 科诺抱着星球产权证明去找头顶上司:“长官,这个星球送给你。” 蒙加礼貌地收下:“谢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科诺的好友/战友/机械师伙伴们:“切!渣男!贪官!欺负我们科诺傻!” 不久之后,在一次打击星际暴徒的行动中,科诺惨遭俘虏,并且在敌方舰队上见到了“因病离职”的前上司。 蒙加穿着擦得黑亮的军靴走到科诺面前,将手中比词典还厚的一叠产权证明递给她:“你要哪个星球?我送你。” 科诺:…… 我想要的是你,你却拼命往我口袋里塞星球? 【码字机声明】 1.女主行为不值得提倡,请大家处cp期间仍然看紧自己的贵重财物。 2.由文案可知,女主缺心眼。 3.男主前期徘徊在黑化边缘,女主是他的救赎(x)钱是他的救赎。 4.这是一个互相救赎(x)组队赚钱的故事。 第2章 魔族的苦恼 这天晚上,所有晚归的妖族,都看到了一个抱着猫的人划过天际,御风飞渡半个万灵学宫。 有妖怪感慨了一句:“人族真是了不得,不长翅膀的练气期也能上天。”然后又继续埋头吸收日月精华或者熬夜刷考点去了。 苏源止落在自己的住处门口,形容狼狈,幸而没有受伤。她抱着猫摇摇头,心里明白巫医是故意的,换作谁欠她半个月工资,她肯定心里也不舒服。 对方虽说捉弄了她一番,却实打实解决了她的问题。 苏源止朝来的方向行了个礼,轻声道:“多谢巫医大人体谅。” 行完礼,她又呲了呲牙。巫医随手一抛,就能把她精确送到自己的住处,还不伤她。那他的修为,起码是元婴期了吧。 她要何年何月才能成为那样的大能。 苏源止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掏出钥匙,打开附魔锁,走进小木屋。 屋子不大,东西也非常少,也就是一些座椅之内的常规家具。具体来看,就连床上都铺着稻草,清贫到了让猫心痛的程度。 然而这样一间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竟然不是清苦,而是活泼。是女孩用热情营造而成的活泼。 桌上的竹筒里插着当季开的野花,从新鲜程度来看,应当是近日采的。窗边沾着几根绚烂的鸟羽,不知是苏源止自己捡的还是妖怪们给她的。而墙上则按照色彩不同,有序排列着各种图案。 凑近些看,那都是用不大的布料剪贴出来的各种动物的头像。 苏源止见猫看得认真,忍不住想笑:“那些是我刚刚入职的时候老板给我练手用的,都是没用处的下角料,我做完了也卖不出去,丢了也可惜,只好带回来装饰屋子。” 她说得轻巧,猫脑海里却浮现的是她被黑心老板压榨劳动力的模样,当即喵喵喵拍起了墙壁。 苏源止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把他抱起来顺毛:“喜欢?那我明日给你做点什么小玩意儿好了。对了,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说着,撩起了猫尾巴。 猫一下子跳到了桌上,毛毛又竖了起来,冲她喵个不停,尾巴也不安地扫来扫去。 苏源止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她尴尬一笑,收回手,说了句:“我要修行了。”便坐在床上,面对墙壁,闭上眼睛,真的入定了。 猫不叫了,再度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陈设,低下头,耳朵也失落地折了起来。 他能够想象,这两年来苏源止过的是什么日子。白天去给黑心老板打工挣灵石,晚上躲仙门的追杀,受伤了去巫涂那里腆脸赊个账,深夜回来,却依然有心思装点一下临时的住处。 已是隔世,她还是那么坚强乐观,不论是怎样的境地,都会认真对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仿佛什么都不会打倒她。而他,他有悔,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不该把她精心维持的美好打乱。 这一世,他以为自己在暗中看着苏源止就好了,最多在她无能为力的悄悄出手。 平淡的日子太珍贵,他不敢因为一己私欲,再轻易打破。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克制,就能暗中守着苏源止度过这一世。 哪里知道守着守着,神君就把他招了回去,并递给他一个字典厚的本子。 学渣本渣拿着本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茫然抬头:“这是什么?” 神君笑得狭促:“你的情债。” 吓得他差点把本子丢出神界:“别瞎说,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你欠她良多,本子也就厚了。”神君抬手把本子吸了回来,“这本子是天道给我的,你欠些什么,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神君没有必要说谎。他看着那本子,忽然就想落泪了。 “我要怎样才能偿还?” ——然后就被神君变成这副模样丢了下来。神君还告诫他,他能动用的法力多少与还债程度息息相关,只有还完了债才能重回神界。 ……猫能还债吗?即便他智商低得能够把神族平均水准拉低几个台阶,他也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这完全是神君自己的恶趣味吧! 不仅如此,那吃瓜不吐瓜子的神君还联系了普天之下所有与神族有往来的人,告诉人家他司武之神白弈由于脑子不好使,追不到娘子,让人家都来帮忙,闹得事情满天下隐世修行的大佬都凑过来看热闹。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巫涂哪里跟苏源止见面?那是因为巫涂听信神君一面之词,觉得他白弈可怜,主动请缨,说自己可以借职务之便让他跟苏源止见面,强行把他拉到万灵谷。 虽然、虽然看到苏源止靠近的时候他确实没控制住自己刷好感的心,可他的初衷确实是不想打扰到苏源止的生活。自己是神族不假,但他没有别的神灵聪慧,只会舞刀弄枪,常常把事情搞砸。譬如前世。 白弈发了会儿呆,纠结得尾巴都打结了,最后狠下心来,从窗口跳了出去。 次日,苏源止睁眼时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猫。她松了口气。 就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可能再养只猫。 妖怪家族出来的孩子果然聪明,一看她的情况就知道离开,不用跟着她受苦,真好。 她推开门,顶着邻居扎心的寒暄一路走,最后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口。 店铺上方,有一个用木头写的大牌匾:魔鬼玩具店。店铺门前,皮肤青灰、酒红长发的女子把一张纸按在自己脸上,没精打采。 苏源止礼貌跟她问好:“老板早。” 女子把纸移开,露出猩红的瞳孔:“苏源止啊,我要完了。” 苏源止顿时吓了一跳:“老板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别急着入魔。” 店铺老板是血统纯正的魔族,来自怨气与魔气混杂的魔渊。据说这个种族平时十分吃苦耐劳,然而心情一灰暗就容易入魔,一入魔就容易大开杀戒。 此刻,老板抓着苏源止的手,眼里是汹汹的杀意:“我们,要努力工作。今年,业绩,一定不能下滑。” 练气期小修士还能怎么办?只好唯唯诺诺。 老板这才正常了点,眼睛里的猩红退了半点,语重心长拍了拍苏源止的肩膀:“去干活吧。” 苏源止僵硬地走进店里面,心说老板不会真的快开不起她的工资了吧?那她下次受伤怎么办?去治伤一个子都不带,就算巫医善良不计较,她也不好意思的。 辞职的话在喉咙口滚了一圈,苏源止想起老板那双眼睛,激灵灵打个寒颤,还是决定过几日看看情况再说。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都是底层修者要受的气,要是她是元婴期,哪怕结丹期也好,最起码面对仙门的刁难就不会这么被动。然而修行岁月漫漫,能筑基的修士便算得上百里挑一,能结丹的更是人间瑰宝,大多数人只能接受自己低微的资质,认清自己底层的位置,听着世间传颂天之骄子的名字,望洋兴叹。 等到苏源止结束早晨开门后的打扫,才发现有个小孩在门口探头探脑。 于玩具店而言,最大的客官不就是这群小孩吗? 苏源止立马换上一个对着水面练过无数遍的笑容,用温和的声音道:“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 小孩走进来,不好意思道:“我母亲生日要到了,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苏源止陪在小孩旁边,给他参考。 小孩黑发黑眼,脸上绘有黑色纹路,与传说中人口少到跑遍天下也遇不到的巫族很相似,那双眼睛更是昨晚上帮她疗伤的巫医的翻版。然而他脑袋上却顶着一对毛绒绒的圆耳朵,也不知是哪一种妖怪与巫族的混血。 小孩的母亲,应当是个妖怪。可对方是什么妖怪,又有怎样的喜好呢? 苏源止想不出来,只好等着小孩挑。 却不料小孩一口气选了好几种昂贵的玩具,导致结账的时候苏源止手臂都有些颤抖。 所谓人生赢家,便是眼前这小孩一般,一天的花费能比别人打十年工赚的灵石还要多。 第3节 更让人眼红的是,人家买了东西,也不需要容器装,随手就能打开空间丢进去——这得合体期修为才能做到。 底层修士苏源止感受到了被人生赢家支配的恐惧,满心期待对方早点离开,让她这条没救的咸鱼翻个身换口气。 而人生赢家分明想跟她聊天:“那个,其实今年销售额下滑是很正常的情况,你们不用太担心了。因为今年是万灵学宫的大考年,哥哥姐姐们都忙着考试,没空出来玩。” 魔族老板坐在一旁,满腔悲愤化作针线,缝出一个又一个哭脸布娃娃。她道:“那完了,今年也是我们魔族的评比年。业绩冲不上去,我就得回魔渊给师父打杂,魔渊会派别的魔过来做老板。” 苏源止小心问道:“那我的工作……” “哦,你啊,合约还有三年到期,你想走只能赔灵石。跟你签约的是我,说不定你要跟我回魔渊。不过你不是梦想成为修者大能吗?那我只能告诉你,我们魔渊什么都有,就是缺灵气。你过去,别说进阶了,修为倒退也是有可能的。” 苏源止只觉得晴天霹雳当头劈下。练气期还怎么倒退?难道是变成凡人?虽然她修为低,可那也是她从四岁起辛辛苦苦修行十五年的成果,可千万不能倒退啊。 魔族老板继续碎碎念:“要不你考虑一下仙魔双修?听说能坚持下来的都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唯一的缺点是爆体而亡的概率有一点点高……” 苏源止眼中燃起奋斗的火花,不,她一定不能去魔渊,她还有筑基结丹的人生理想! 当天下午,魔鬼玩具店的传单就飞到了万灵学宫的每一个角落,以不同的姿势落到备考的妖族学子身边。 某些正在背书的妖怪:“魔渊魔族与怨魂鬼怪混居,故合称魔鬼。我关上书背一下……咦,这是什么广告?魔鬼玩具店,没兴趣。等等,我要背什么来着?完了,我现在只记得玩具店了。我再看看书……魔渊魔族……关上书试试,等等,我怎么还是只知道玩具店?我再看看书……” 片刻后,万灵学宫响起妖怪愤怒的咆哮:“昨晚上搞事情的修士已经挂在学宫大门上了,是时候找其他人祭天了。” 作者:苏·罪魁祸首·源止:问题不大,我还能苟! 晚上有第二更,争取在一个周内写满三万字!冲鸭! #关于女主名字# 我终于取出来一个(可能)正常又好听的名字了!我要炫耀!(不正常名字对照组:雪满山,木言方,梅千寒。小伙伴吐槽:除了不像人名字之外,什么都好。) 首先是“苏”这个姓氏,我看书的时候突然顿悟,感觉这个姓好仙好好听!拿来用拿来用!(书名《空谷幽兰:寻访中国现代隐士》,看过黄道长李道长王道长之后猛然间看到苏道长,受到了震撼) 然后是女主的名字。我想名字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循环播放“爰居爰处,爰丧其马”这一句,于是我打下了“爰”的拼音“yuan”,抽了一个常用字。这首诗是《诗经·邶风·击鼓》,里面有名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是我打下了“执”的拼音“zhi”,抽了一个常用字。最终合成了“苏源止”。 顺便解释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爰居爰处,爰丧其马”是说一个士兵因为思念家乡亲人,精神恍惚,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在哪里丢失了他的马。(后两句是“予以求之,于林之下”,在哪里找到的呢?在林下)我个人觉得,他茫然失措的状态,有点像我迷路能迷几百年的男主。很有缘分鸭!(单方面觉得) 第3章 恶猫咆哮 传单自然是苏源止做的。 她用魔族打印工艺打出数百份传单,在上面画符,然后让传单自己飞出去寻找目标客户。 按说寻常的练气期修者敢这么做,就算不计较画符有多大的成功率,那法力消耗就能把人抽成人干。但苏源止不一样,她天生就在画符方面如有神助。这个如有神助,包括画一张符就能放飞一张符,也包括别人画十来张就倒地不起,她用完店里面所有朱砂依旧神采奕奕。 若非出了那件冤枉事,她日后定然是名动仙门的符修大能。 苏源止甩甩手腕,洗净符笔,收好剩下的传单,又去仓库里找工具和材料。 根据她长久以来上小广告的经验,传单那种文字版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宣传作用。想要冲业绩,还得多开发一点宣传手段。 魔族老板掀了掀眼皮,又继续低头去缝制哭脸娃娃。大有全权交给苏源止负责的架势。 这边苏源止拿着锤子锯子制作新的宣传道具,隔壁的“妖族特色小吃店”里面来了两拨装束古怪的客人。 一拨人黑发黑眸,脸上画着风格不一的条纹。店家看到他们就是一愣:“诸位是斑马精吗?非常抱歉,我们这里不提供牧草。” 假斑马精:“我们不吃草,我们是来万灵学宫学习的巫族借读生。” 另一拨人戴着劣质的假耳朵和假角,身后拖着扫把样的假尾巴,一开场就道:“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咱们上来。”做足了人族戏台上恶妖的气势。店家愣了愣,还是把他们迎了进来。 戴着假角的那拨人一进店就开始尬聊。 “唉,我们出去了那么久,如今重回学宫,真是感触良多。” “是啊,兄弟,你混得怎么样?我每天都能吃五六个活人,这日子可以说是很幸福了,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学宫深造。” “我比你还好,占山为王,别人一听我是万灵学宫出来的,都不敢来惹我。” 店小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些人是哪来的傻子?万灵学宫出去的学子敢做大奸大恶之事,学宫执法队就敢清理门户。谁不知道妖族这些年治安良好,大半都是学宫的功劳呢? 而另一边巫族借读生们的画风相比之下就正常了很多。 一群人买了酒,喝了几口就开始抱头痛哭:“大巫出的考题太变态了吧?我一个月没睡觉,把课本全背完了,谁知道今天一上考场,大巫竟然不按套路来。” “谁不是呢?我黑眼圈的颜色比巫纹都深了。哪里知道考题竟然是分析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虫子,好像还是仙门那边的新品种。那玩意儿,大巫是从哪里找来的?” “你们说,要是我们现在去找仙门中人,暴打一顿,是不是就能够得到答案了?反正补考也是这道题。” 边上带着假角的人脸色一僵,又很快调整过来,继续吹牛:“混得最好的要数我了,你们不知道,我此番出去,足足吞掉了一个小型仙门呢。” 其他人想了一番,也想不出还能怎么尬聊了,于是对着他尬吹起来:“牛逼牛逼。” 喝得头重脚轻的巫族借读生们纷纷站了起来:“对,去找仙门的麻烦。” 戴假角的也站了起来:“仙门算什么?要不是我们妖族放水,人族早就灭绝了。” 店掌柜躲在柜台后面,拔了一根毛,吹出一只小仓鼠,放仓鼠去给学宫守卫报信:这里有学生喝高了闹事,快来。 隔壁,苏源止三下两下做出了一个木匣,用刻刀刻出发音法阵,又跟老板讨了点灵石粉末洒上去,木匣便发出声音男人低沉的声音:“买玩具,来魔鬼玩具店。地址:学宫西面青槐路……” 魔族老板道:“东西做得不错,就是这个声音……不太能吸引客官注意的样子。” 苏源止掐了个诀,木匣的声音立马就变成了欢快的孩童说话声:“这的玩具真好玩!精致又便宜,我还要。” 魔族老板睁大眼睛,若非这是她亲眼看到苏源止用木块做的,只怕她都要以为苏源止抓了小孩关进去。她由衷感慨:“你们仙门的阵法真了不起。” 苏源止正打算谦虚两句,就听门外有人大着舌头道:“什么?熏门?谁,谁是咸门人?我有事要找。” 苏源止转头一看,就见平日里轻易见不着的巫族抱成团挤在外面,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光。 苏源止退了半步。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些前来追捕她的仙门弟子,几乎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口中不是叨念着她偷盗的所谓“秘籍”,就是小广告上她的赏金。 那种眼神,名为贪婪。 果然,那些目光贪婪的巫族毫不犹豫逼了上来。 苏源止还要再退,就见老板的眼睛变得猩红:“要打出去打,别污了老娘的店。” 前有巫族后有魔族,苏源止心惊,灵气运转,脚尖点地,蹿到屋檐上,企图从上方逃跑。 哪知屋顶上早就蹲好了一群带着假耳朵假角的修者,对方按方位站好的,只怕早就猜到了苏源止会往上面跑。 苏源止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灵气的丝线从对方身上溢出,编织成了天罗地网,将苏源止困住。 苏源止正要解阵,对方却突然加大灵力威压,把苏源止压得喘不过气。 她闭上眼睛,抑制住想要跪下去的本能,绷直脊梁。 然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除此之外,她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街上众人都抬头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说话。一时之间,只有木匣子“这里的玩具真好玩”的童音在不断回响。 街坊邻居都忍不住摇头,明日,也许就看不到苏源止了。 没有人上前帮忙。说到底,那时仙门自己的事情,他们这些被仙门排斥的妖魔鬼怪,厚着脸皮凑上去干嘛呢? 也只有那几个喝醉的巫族借读生有正义感。只是他们的酒量实在让人难以言说,其中最清醒的只来得及说:“你们、在学宫撒野……”便歪头倒了下去。 为首的修者摘下假猫耳朵:“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两年前你能逃出生天,那是个意外。现在,没有任何意外了。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苏源止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假笑:“是吗?看来,我只能搜魂啰。” 搜魂的下场是魂飞魄散。 苏源止一语不发。 修者手上凝聚出一团幽蓝的光,那是搜魂术的颜色。 苏源止闭上眼睛,假装镇定,背部却被冷汗浸透了。 幽蓝的光越来越近。 苏源止喉头发紧。 忽然,从天而降一个白团子,白团子张嘴,露出四颗小尖牙,再一闭嘴,幽蓝的光就不见了。 苏源止等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痛楚,睁开眼睛,却见一只猫蹲在她身前,背对着她,衣服上依然写着“学渣本渣”。 修者揉揉眼睛,还开了天眼:“吞了?这是什么怪物?” 学渣猫仰天咆哮,喵呜声响彻整条街。 修者心神一震,阵法出现了错漏。 苏源止看准错漏,赶紧抱起猫,脚步一错,弹出包围圈,在屋顶上弹跳了一番,接着闪入街边青槐树的阴影之中,整个人就消失了。 修者们忌惮猫,也不敢追上去。 不远处,抱着课本捏着传单兴师问罪的妖族学子停在街道上,神色凝重。 “你们知道学宫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能吞搜魂术的大佬吗?” “排名前几的那几位应该都可以,但也没听说谁的原形是猫啊。” “最可气的是,”某学子愤愤不平,“你们看见他衣服上的字了吗?学渣本渣!他要是学渣,我们是什么?豆腐渣吗?” 妖怪们快哭了,他们这些豆腐渣,书也背不好,法术也没人家厉害,有找麻烦的时间,还是回去好好备考比较好。 众妖怪心灰意冷,转过身,打算回去自习。有只妖怪挠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你说玩具吗?” “是啊,反正来都来了。” “有道理。” 就这样,豆腐渣们调转脚步,迈进了魔鬼玩具店的大门。 苏源止抱着猫躲了一阵,直到看到学宫守卫朝玩具店的方向赶过去才松了口气。 她把猫放在地上:“今天谢谢你了。”转身要走。 猫喵呜一声抱住她的小腿,眼泪汪汪。 苏源止好笑道:“你舍不得我?” 猫点头。 “哦?那你昨晚上怎么离开了?” 第4节 猫卡壳了。 昨晚上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呆在她身边是累赘,还不如离开好。但今天看到那番场面,他不能想象自己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是神族之中最不聪明的那个,到如今,也不清楚自己是留在苏源止身边好,还是离开她比较好。 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又不敢离她太远。 要怎么办才好呢? 学渣猫放开苏源止,退开几步,原地蹲下,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她。 只好把选择权交到苏源止手上了。 在大白猫希冀的目光里,苏源止蹲下,揉了揉猫头,然后叹气:“我也想养猫,可我穷啊。” 学渣猫心道没关系啊,反正他也不用吃东西。 可惜他欠债太多,无法说话,只能发出软软的喵喵声。 苏源止抱住猫,用力吸了一口。 猫幸福到冒烟。 然后,苏源止放下猫,起身离开了。 第4章 一夜暴富 苏源止想到大白猫那身缎子似的毛,想到自己每月疗伤方面的花销,想到兜里那只都快秃毛的下品符笔,忍不住发出英雄末路的叹息:她真的好希望有钱啊! 摸摸空荡荡的钱袋,苏源止远远看到学宫守卫带走了修者,赶紧回了魔鬼玩具店,双手合十跟老板告饶:“老板,刚刚离开是情非得已,你看在我事情一结束就赶紧回来上班的份上,能不能不扣我工资?” 魔族老板刚刚小赚一笔,心情不错,甚至还有闲钱去隔壁妖怪的店里买了一食盒烤串。她点点头,扬扬手上的食盒:“你不是还没辟谷吗?一起吃吧。” 苏源止瞧了瞧老板的神色,小心开口道:“您……是不是做完一场大生意了?” “可不是?刚刚来了一群学子,人人手上都捏着一份传单,买了不少东西。我看啊,今年的业绩应该不用愁了。”老板喜滋滋道,“既然你做得不错,我可以考虑给你加奖金。” “多谢老板。”苏源止脸上也露出笑容。奖金是意外之喜,最重要的是,她不用跟去魔渊了。 老板目光飘到苏源止身后:“这位妖族朋友,你要不要过来撸串?” 苏源止回头,却见学渣猫正蹲在店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听到老板的话,它眼睛一眯,仿佛在笑,而后轻轻喵了一声,摆摆头,毛跟耳朵像是风中的旗帜一般甩动。 苏源止错愕:“你怎么来了?” 猫小跑到苏源止身边,蹭了蹭她的小腿,然后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苏源止哭笑不得:“你这样……”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把你带回去的,那么你就只能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魔族老板用竹签剔牙,饶有兴趣盯着一人一猫,道:“说起来,妖族是出了名的傻白甜。人族修士苏源止,你是不是欺骗了人家的感情?” 苏源止猝不及防被扣上一口大锅:“不!这不关我的事,这是它自己要凑上来。” “哎呀,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勾到猫的嘛。就算当宠物养,这身毛也是极其让人眼馋的。” 猫抓着苏源止的裤脚不撒爪,似乎没有听到老板的话。 苏源止只能把猫抱起来撸毛。她顶着老板怀疑的目光道:“我昨晚上才第一次见到它,还是在巫医那里见到它的……” 老板恍然大悟:“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苏源止毫不犹豫否认。 猫却是大叫一声,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板激动到把竹签弹进房梁里:“我就说嘛,你跟它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 猫窝进苏源止怀里,蹭了蹭她。 苏源止困惑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交流的?真的在说同一个话题吗?” 短暂的休息之后,苏源止带着猫守了一会儿店。由于猫颜值高叫声还甜,竟然也吸引到了客人。玩具店趁机卖了不少积压已久的猫形玩偶。 晚上店铺关门时,从老板到员工,大家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苏源止在隔壁赊了一个馒头,自己啃一半,掰了一半给猫。 猫用肉垫把馒头推了回去,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个。 苏源止犯难,思量片刻,起身去跟妖族小吃店老板谈了一番,回来的时候端来了一条鱼。 哪知猫转身就跑。 苏源止赶紧把馒头怼进嘴里,端着盘子一路踩着房顶跑,追到胃痛也没能追到那团白色的毛绒绒。 苏源止也不知道自己追到哪里了,实在没了力气,捂着胃原地躺下,大口喘气。 忽然间,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她听到了一点特别的声音——那是一种独特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轻得像是树叶落地,除此之外连呼吸声都不存在。若非每次落地的时间间隔相差无几,只怕她完全察觉不到有人悄悄往这边摸过来。 苏源止顿时屏住呼吸,同时让体内灵力加速运转,以便随时出招。 “到了。”是平时说话所用的音量。 却差点没把苏源止从屋顶上震下来。 一路潜行,最后却突然大声说话暴露自己,这是个什么操作? 苏源止爬起来,朝有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弄明白了。 她不知不觉间跑到了万灵学宫的大门口,学宫大门上现在还吊着昨天被她的陷阱坑到的修者。大门的下方站着几名巫族借读生,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他们。 苏源止又躺了回去。 巫族人数太少,资料也少,很少有人清楚他们的行事作风。但据说厉害的大巫出门都不靠脚走路,心念一动,整个身体都能化在风里,让风带着他们游荡。如此看来,那几个巫族借读生用什么秘法移动到学宫门口,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巫族借读生念咒,绑着修者的绳索便松弛下来,将修者重重砸到地上。 修者要逃。巫族借读生有备而来,轻轻一跺脚,地面就冒出无数坚韧的草杆,将修者牢牢捆住。 为首的巫族借读生道:“我们问,你答。” 修者连忙称是。 “第一个问题,你们仙门最近研发出来的那种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修者解释了一番,表示那是法术和其他种族秘籍结合而成的新型法术,他只会用,不懂其中的原理。那种虫子可以种在人身上,顺着经络往上游,最后能够啃掉人的识海,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苏源止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左手手臂,昨晚上巫医大人可是从她手臂里挖出了不少虫子。当时巫医大人说“这不是虫子”,那不就是说明,她身上就是那个修者口中的“新型法术”了? 为了挖出她身上的秘密,仙门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实际上,她脑子里除了一堆低阶中阶的符和阵法,就是这个月又跟谁谁谁赊了多少帐。倘若仙门得知他们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挖出来的就是些没用的东西,不知会作何感想。 巫族借读生们低声讨论了起来。 “唉,你说,仙门的法术跟我们巫族的课程有什么关系?大家都不是一个修炼体系的,修行的方向都不一样。” “大巫安排课程,自然有他的道理。说不定这就是仙门法术和巫族秘籍的结合版呢?别忘了我们巫族受过大劫难,现在还有不少秘籍流落在外呢。” “好的,那我们可以猜测一下,秘籍究竟是哪一类的——” “肯定是蛊类,这都是虫子嘛。完了完了,我来万灵谷前听说大巫不擅长蛊术,就把蛊术笔记都留在家里了。大巫给的蛊术课本也是随便背背,完全没有理解。今年挂科挂定了。” “我也是。我家里看我学不会蛊术,就让我来万灵谷了。”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走走走,回去看课本写分析式。先想办法通过补考要紧。” 说话之间,几名巫族真的像树叶一样飘了起来,朝远处飞去。偶尔接触地面,也是犹如树叶落地一般轻轻点一下。 苏源止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少数民族特色吗?果然跟他们仙门修者不一样。 正想着,一名巫族又飘了回来,质问固定在地面上的修者:“你们已经给多少人种过那个了?” “只有一个。” 苏源止心说这不会就是她吧。 巫族问:“为什么?给那个人种?”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修行法诀在哪里。听说那本法诀可以让人十年之内升到大乘期,有点缘分甚至能够修行到渡劫期,成为真正的强者。” 练气期修者苏源止:? 她要有那样的功法早就自己练了,还能三天两头去巫医大人的诊所蹲着?谣言害人。 苏源止终于明白了被追杀的根源出在哪里。她拍拍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气,端着一盘鱼往住处走。 这种事情,当事人是无法澄清的。 别说她现在不方便把消息传到仙门那边,就是可以,别人会相信吗?哪怕她摆出自己练气期的水平,对方兴许也只会说:“那是你资质有问题,你把功法交出来,给我修炼,我一定早就是元婴大能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仙门修者的尿性,何必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苏源止吹了一路冷风,种种记忆碎片在她眼前闪现,浮光掠影。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到住处的,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才掏出钥匙,打开附魔锁,进去一步,又退了出来,重新看了看门牌。 屋子里,劣质的木地板被柔软的毛毯所覆盖,原本空荡荡的柜子摆满了灵石丹药朱砂等等修行者需要的资源,就连铺着稻草的床铺也被替换成了铺上寻常棉布铺盖的床。 苏源止赶紧念清心咒。她怀疑自己穷出心魔了。 猫从屋子里传来,苏源止这才注意到,学渣猫正蹲在床头,嘴里叼着猫窝,尾巴不停拍打床铺。 “你……”苏源止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是不是有个小名叫做招财?” 作者:学渣猫:喵喵喵? 今天晚上第二更,跟昨天一样 第5章 修为倒退 学渣猫眼睛瞪得溜圆,尾巴不动了,猫窝也从嘴里掉出来了。 招财?这是什么名字?听起来怎么像是“旺财”的翻版? 难道他变成猫,失去的不光是玉树临风的相貌,竟然还要遭受俗气小名的打击? 他丢掉猫窝,疯狂摆头。 而此刻苏源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5节 先前巫医就明确告诉过她,这小家伙不是妖怪。虽然巫医扯的名头是白虎神族,但谁会相信白虎长这个样子呢?真正的白虎知道了,怕不是会气得专程跳出神界捶假白虎一顿。 那它的身份只能是因为不能修行而被妖怪抛弃的学渣猫了。 试问,被妖怪家族抛弃的学渣猫,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苏源止作为一个被师门抛弃的天涯沦落人,可以明确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些财物的来处就很可疑了。 苏源止看着跳来跳去不断卖萌的猫,心情复杂。她关上门,用灵力附着在脚上,把鞋底与地毯隔开,凌空走到桌边,避开放上软垫的椅子,坐到桌上,语重心长道:“我现在是穷了点,但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你没必要这么做。” 猫满眼都是茫然,他又做错了什么? 苏源止扶额,心里感慨了一番妖族弃儿的教育问题,又道:“这些东西价格不菲吧,失主一定很着急。你若是有空,记得把东西都送回去。” 学渣猫不干了,连忙解释,表示这些东西都是他托好友置办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失主。 奈何他现在一开口就是喵喵喵,苏源止的技能点也不在御兽术上,猫同人讲,完全没有效果。在苏源止看来,猫叫得那么大声,就是在为自己开脱。 苏源止眉毛一竖:“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你也不必再来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么聪明,这个道理应该懂的吧?” 学渣猫低下头,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小爪爪。 苏源止见猫委屈,也心有不忍。她解释道:“你没修行过,自然不觉得什么。但我们修行中人,最忌讳做亏心事。一旦生了心魔,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东西,你早日还回去比较好。” 学渣猫低低喵了一声,无精打采。 这几年,仙门越来越污浊不堪。两大顶级门派争权夺利,连带着整个仙门的风气都坏了。杀人夺宝的事情层出不穷,否则为何仙门与妖族有龃龉,苏源止还要躲到这里来?怀璧其罪罢了,无处安身罢了。 虽然有心魔这个说法,但真正心魔发作的又有几人?说到底,做不做亏心事,只与一个人的气节跟底线相关。 他喜欢她这份清傲,此刻却也心疼,情愿她不要这么宁折不弯。 起码把那些灵石揣在身上吧!起码到床上来给他撸撸毛吧!也不枉费他顶着损友别样的眼神,喵了好久才让人把东西搬了过来。 苏源止用灵力热好了一路抬到家里来的鱼,跟猫招招手,软和了语气:“总之,也谢谢你关心我,来吃晚饭。” 学渣猫蜷成团,并不理她。 苏源止叹气,猫果然是高冷的动物。 她也不强求,把盘子放到一边,闭上眼睛,开始今晚的打坐。 这几日的修行对她而言尤其关键。日复一日枯燥的积累,这几日终于有了不同的迹象。她知道,近两日之内,兴许可以摸到那成屏障,突破至练气后期。 苏源止想想就心脏狂跳,闭上眼睛,强行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开始运转周天。 一开始,情况正如她所想的一般,体内灵力不断增加,渐渐碰到了中期到后期的小壁垒。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冲击壁垒,灵力就不受控制地往灵台窜。 苏源止大惊失色。灵台是神识所在之处,等到筑基之后,神识才会结成朦胧的雾状,抵抗一些精神方面的攻击。而现在,灵力往灵台走,她怕不是会被自己的力量冲击成傻子。 她连忙试图控制灵力,而此刻的灵力宛如御兽宗最顽皮任性的哈士奇,越控制越犯犟,拖着她的神识,一路冲进了灵台之中。 苏源止冷汗直冒,生怕当前是自己还拥有自主意识的最后一刻。然而,灵力却自动在灵台绕出一个繁复无比的路径,最后抛下追逐着灵力的那点神识,不知跑哪里去了。 苏源止在路径出现四分之一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出于对阵法的敏锐,她认出了那个路径定然不可能是她的脑回路,而是一个刻于她灵台上的阵法。 灵台是神魂的所在,在上面刻阵法,只要某一划稍微歪一点,就不会再有苏源止这个人了。 到底是谁对她做了这种事情?苏源止不敢置信,又引了一缕灵力过去,试图唤醒阵法。这次,灵力还没有运行到灵台,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挡了下来。 这才是修者修行的正常状况。 苏源止回忆了一番那个阵法,以她的见识,说不清阵法究竟有什么作用,只得作罢。她放下打探的心思,再去运转周天,却被刺激得心神不宁,差点吐血。 她原本练气中期的修为,被阵法一吸,足足少了一半。 那是她整整修行了十五年的灵力,说不见就不见了。 苏源止睁开眼睛,一脸厌世。 猫仰面躺在床上,不明所以看着苏源止。 苏源止恹恹道:“我不想修行了,我要生心魔了。” 猫赶紧跳到桌上,伸出爪爪,露出粉红的脚垫给她捏。 苏源止没捏脚垫,而是将猫抱起来,撸了一下又一下,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调整好心情。 她稍微收拾一番,去了魔族玩具店。 魔族老板刚刚开门,正坐在门口吃油条。见到苏源止,她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你受伤了?需要休息吗?” 苏源止挤出笑容:“没事,还能干活。”天大地大,灵石最大。听说有灵石的人,人生会少很多烦恼。 魔族老板神色担忧:“你说你吧,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修为就降了。练气期又没有心性倒退修为一起倒退的情况,你到底怎么了?” 苏源止心上被扎了一箭:“没、没什么。” 魔族老板见状,只道:“你可得注意身体,万一你在我店里出了大事,也是很影响生意的。” 苏源止就知道老板不是烂好人,最关心的只有她的生意。她当即打起精神道:“老板放心,我的工资都还要靠店里面出呢,绝对不会影响生意。” 老板摆摆手,又去隔壁买了一笼包子,蹲在门口接着啃。 当日的生意一如既往,即便苏源止已经为店里的宣传鞠躬尽瘁,也奈何不了沉迷学习的学子。学宫正是大考年,上进的妖怪们背书能背得被人抬去医务室,哪里还有心思出门买玩具。 又是门可罗雀的一天。 苏源止修为倒退,精神不太好,也没力气再折腾什么新花样。她拿了把椅子坐在店里,低头打瞌睡。 不知不觉间,温度渐渐降低,周围的气氛竟然有些阴冷。 苏源止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心头一跳,脚也不自觉跳了起来。她肩头撞到了货架,货架上的娃娃哗啦啦倒了一地。 此刻,苏源止脑海里只有四个字:白日见鬼。 可不就是白日见鬼吗?她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那人神情怨毒,眼睛饱含怨恨。放在仙门的地界,妥妥是会被人收走的厉鬼。 厉鬼开口了:“这一届的员工就这个素质吗?” 这么一提醒,苏源止就想起了自己玩具店职员的身份,一时也不好害怕,脸上赶紧挂出标准笑容:“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厉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就是工作态度不算认真。” 苏源止的笑差点绷不住,请问您是来做什么的?不买东西,就专门来店里点评一下工作人员吗?这么闲? 正想着,就听柜台后面传来魔族老板的声音:“小姑娘刚刚遭遇了修为倒退,今早上来的时候人都是飘的,她已经很努力了。” “还有这回事?我会如实上报。”厉鬼转身面对老板,“你这间店开了三年了,当初你师父不建议你来这边开店,说妖族的生意不好做。你近况如何?” 老板翻出一堆资料:“喏,这是这几年的账务和记录,你看看。记得报告写漂亮一点,等会儿我请你吃饭。” 苏源止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魔族那边过来考察的专员,这间店能否开下去,就看他的评判了。 想到这里,苏源止赶紧爬起来扶起架子,又麻利地把玩具摆上去。 做完这些,她回头一看,专员依旧在慢腾腾翻着小山似的资料。 关系到她下个月的灵石与是否要跟去魔渊,苏源止心里紧张,眼神四下扫了扫,拿起墙角的鸡毛掸子打扫卫生。 她回忆着这一年来的生意,有些心虚。但想了想老板昨日高兴的样子,又觉得有了底气。 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厉鬼专员冷笑一声:“你这个业绩,都想要把店铺继续开下去?” 苏源止心一跳,竖起了耳朵。 魔族老板道:“我是参照上一个考核年的标准来的,不会有问题才是。” 厉鬼专员把账本一关:“你就没想过通货膨胀的问题吗?上一个考核年的标准还能用?” 苏源止赶紧跑了过来,道:“还有周旋的余地吗?” 厉鬼专员摊手:“没办法了,只能关店回魔渊了。” 苏源止喉头一哽,摸出蘸了朱砂的符笔。老板眼睛一红,嘴角露出獠牙。 厉鬼专员:“冷静,冷静,还有救,我来想办法就是了。你们就不能对专员温柔一点吗?我职责所在,又不是存心来找麻烦的……救命啊!” 作者:抱歉啊今天更得有点晚了_(:3)∠)_ 发现错过六点之后,咸咸的渣作者一度考虑放存稿箱里留到九点再发,因为那样可以提高曝光率。 不过想了想,最近十二点六点准时发文好像也吸引不到人的样子,那干脆现在就发吧。 读者们都是怎样的小天使大可爱啊1551冬天里写冷文的渣作者被温暖到了。爱你们,mua~ 第6章 讨工资现场 那一天,半条街都能听到厉鬼专员的呼救声。 街道两旁的本地妖抄着袖子看戏,也就魔族老板经常光顾的小吃店感觉事态失控,派了一只小仓鼠去给学宫守卫报信。 事情的发展跟苏源止所想的不太一样。她自己身份尴尬,威胁专员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见专员松口了,当即就打算收手。 结果魔族店主失控了。 魔族,一个心情不好就容易暴走的种族,当即抛弃了人形,头上长角身上长鳞,手脚尾巴一瞬间多到数不清,还跟大型烧烤架似的浑身飘黑雾,那造型比戏台上即将被打倒的大反派还要夸张。 于是,苏源止的目的只好由威胁专员变成了保护专员。她一个正统学画符的仙门修者,如今不得不用符笔粘着一只吓破胆的厉鬼,在大街上借着妖族的建筑物躲避发狂的魔族。 苏源止心累,吐槽:“这都什么事啊。” 魔族老板发狂了,今后谁来给她开工资?眼看就是发灵石的日子了,老板早不崩溃晚不崩溃,偏偏这时候崩溃,她找谁说理去? 苏源止找了个角落躲好,问厉鬼:“你是我家老板的上司派来的,我这个月的工资可以找你们领吗?” 厉鬼怂成蹴鞠那么大的一个球,不住发抖。闻言,他道:“要是你家老板的考核过了,那是可以的。但你家老板的考核没过,还崩溃了,这就很麻烦了。” 苏源止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老板,把厉鬼抛了出去。 老板身上黑色烟雾一荡,怒吼一声。 厉鬼赶紧躲了回来:“别丢我,求求你了,不就是工资吗?我回去疏通疏通关系,保证给你办下来,不管你老板店能不能开下去、魔化不魔化,我都把工资给你办下来,您看行不行?” 苏源止轻轻甩了甩笔头。厉鬼差点被甩出去,都要哭了:“姑奶奶,您还有什么要求?我照办。” “你现在答应不过是有求于我,等你回去,说不定转眼就忘了。”苏源止好整以暇盯着厉鬼。 厉鬼道:“我这就对魔尊大人起誓,要是我回去之后不给你解决工资问题,我不得好死。” 第6节 苏源止还来不及搭话,魔族老板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她冲进小巷,朝躲在草丛里的苏源止扑了过来。 苏源止掂着厉鬼,翻上了青槐树,躲在茂密的枝叶之间,从这棵跳到那棵,闪个不停。 魔族老板站在树下,有些困惑地转来转去。 厉鬼正松了口气,就见苏源止在他身上画了个符,符画完之后,他一团没有重量的鬼魂,竟然在往下沉。 厉鬼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对发誓了,你怎么还要害我?” 苏源止道:“拜托你发誓诚心一点,行不行?你都是鬼了,还怎么个不得好死法?” 厉鬼彻底没了脾气:“这个,让你一个编外人员领工资,真的不好操作。领了工资,是要干活的。眼下这个情况,玩具店肯定开不了,你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干活。魔族地盘上灵气稀少,你去了没两天就没命了。而且我们大部分对外生意都是跟人族做,我说你通缉令还在饭店墙上贴着呢,真的能去吗?” 苏源止道:“其他就不强求了,我就拿这个月的工资,不过分吧?” 厉鬼还要磨叽,苏源止道:“你有没有感受到我们老板的呼吸?” 鬼球一炸,忽然发现魔化的老板距离他不过一尺,顿时道:“我发誓,我向魔尊发誓,要是我回去之后不给你解决工资问题,我魂飞魄散。” 苏源止这才把他捞上来:“早这样不就好了。” 厉鬼道:“你不了解我们的工作性质,我们就是要磨磨唧唧,才能让别人感受到我们的重要性。要不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多没面子。” 苏源止懒得跟他扯这种话题,见老板已经发现了她,赶紧拔腿跑路。 她边跑边问:“老板这种状态要怎样才能解决?” “这个……基本是不可逆的吧。我就没见过谁失去理智了还能醒过来。除非魔尊大人肯出手,否则绝无可能。” 苏源止修为下降,跑了一会儿倍感体虚。她盯了厉鬼一眼,作势要把他抛出去。 厉鬼:“别,我死了,你就没办法领工资了。我这次真的没说谎,只有魔尊那样的强者,才能逆转乾坤。” 苏源止心往下沉。她跟老板之间虽然是雇佣关系,但相处了将近一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发疯。更何况,人家还是难得的不拖欠工资的好老板,她舍不得。 厉鬼又道:“你家老板这种情况,应该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不稳定了。如果审查出来,她是不可能有外出开店的资格的。真要追责,她自己要承担大部分过错。” 魔族修行环境险恶,很容易失去理智。后来还是魔尊推行起了仙魔同修的修行方式,情况才有所缓和。但仙门的功法是出了名的挑资质,仍旧有一大部分魔族没有办法修行灵力,说入魔就入魔了。 没有理智的魔,只能称为魔物,会被投入魔渊底层,永远也不被尚且正常的魔族接纳。 苏源止轻声道:“真可惜,她那么喜欢制作玩具。有时候会有妖族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买她做出来的玩具。” 厉鬼没有感情:“除非有能够掌控天地规则的大能在,否则入魔就是入魔,只能等妖族这边反应过来,派人剿灭这只魔物。我回去还得写报告,让上面有应对重大外交事故的准备。” 苏源止忽然提起笔,凌空画了一个符。 魔族老板的眼睛有片刻的清明,行动也迟缓了不少。 厉鬼声音拔高八度:“你!” 他受到了惊吓。 你不是一个练气期吗,怎么会画那么厉害的符?难道你跌修为之前其实是个尊者? 苏源止喷出一口血,半空中的符文随之消散。老板再度恢复原样,朝苏源止发起冲击。 苏源止一口气提不上来,跪在原地。 厉鬼左看右看,心一横,抛下苏源止自己跑了。 危机时刻,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天际打下来,落在魔族老板身上。魔族老板动作一僵,多出来的肢体都收了回去,眼睛也不再是一片血红。 她缓和过来,朝天际行了一礼:“多谢大人相救。” 一名体态轻盈的女子落地,眉眼之间皆是风情。她轻轻摆手,再把怀里的白猫丢出去,自己跑去扶苏源止:“你怎样了?” 苏源止曾在巫医的竹屋里见过这名女子,当时没有多想,此刻却有些心情复杂:“我还好,多谢段大人解围。” 学渣猫凑过来拍苏源止的脚,试图引起注意。苏源止搓了一把猫头。 段筝道:“我看你的符很厉害,有没有兴趣来万灵学宫授课?” “我?授课?”苏源止苦笑着摇摇头,“我连万灵学宫的学员都打不过,如何授课?更何况,我是情急之下,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符。我自己都没弄清楚情况,怎么好教导别人呢?” 段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笑道:“那只能日后有缘再请你来了。” 说完,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整个人便虚化消失了。 厉鬼凑过来,夸张道:“原来你认识那样的大能,也不早说。” 苏源止低头看猫:“你是怎么请来那样的大能的?” 猫仰头,一脸骄傲。 苏源止想到那位大人似乎是万灵学宫的夫子,心说,大约学渣猫是对方熟悉的晚辈吧。 魔族老板则有些傻:“苏源止,你刚刚怎么不答应那位呢?你知不知道那位是谁?” 苏源止莫名:“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去万灵学宫授课?” “不是,你可以跟那位请示一下,让我们进学宫里面去宣传一下产品,冲一冲业绩。多好的机会,被你放过了。” 猫:“……” 苏源止:“……” 厉鬼:“……珍爱生命,远离疯魔。” 当天晚上,厉鬼就启程回魔渊了,他一刻钟都不想耽误,生怕什么时候玩具店老板又疯掉了。他承诺回去尽量说好话,多给玩具店一点机会。 魔族老板则垂头丧气回去关门,感慨一番生意艰难,魔族的考核年竟然跟学宫的大考年叠在一起了,简直就像是特地为难她一样。 苏源止抱着猫跟在后面,冷不丁开口:“其实你的玩具店跟我没有关系,你回不回魔渊都对我没有影响,对不对?” 魔族老板打了个响指:“不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发狂之后,专员只说了会怎么处理你,没提我会怎么样。从专员的态度能够看出,我们之间并没有你说的那种联系。” 老板啧啧嘴:“歪打正着,话说你这么相信专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苏源止原本只是觉得情况不太对,想诈她一诈,听说是真的,脸上难免浮现出雀跃的神色。 老板摇摇头道:“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多一个人帮我出力,只好出此下策。” “……然后你就专心缝你的娃娃?” “毕竟我不擅长宣传嘛。” “不擅长宣传,状态也不稳定。”苏源止哭笑不得,那老板到底为什么要开店呢? 像是听到了苏源止的想法,老板转身道:“谁还不能有个梦想了?我就希望我的作品能名扬天下,被所有人看到,而不是积压在魔渊的阴暗角落发霉。不论如何,我都会把玩具店开下去的。” “祝老板成功,祝老板能长长久久给我发工资。”苏源止音调毫无起伏。 “有你这么祝福的吗?算了算了,看在你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的份上,那我也祝福你有朝一日梦想成真好了。” 苏源止笑嘻嘻道谢,心底却有些茫然。 说是梦想成真。 她一个修行了十几年的练气初期,真的有混出头的那一天吗? 都说天才是上天偏爱的孩子,可上天究竟是偏爱她还是憎恶她? 万灵学宫,巫族考场。 几名巫族借读生终于答完了题,放下答卷出门的那一刻,几乎喜极而泣。 门外,一名脸上有巫纹、脑袋上有小圆耳朵的男孩正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 巫族借读生心态有点飘,上前逗弄小孩:“小无恙又在看什么?哟,仙门阵法书。你身负巫族与妖族双重血脉,学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对仙门的东西感兴趣?” 段无恙道:“我想学最厉害的东西。” 几名借读生对视一眼,有些不服气了。其中一个道:“我巫族巫术能欺瞒生死,能与世间万物共鸣,为什么不是最厉害的?” 段无恙十分认真:“就算是我爹,也只是他一个人厉害。我听说从前有位阵法大师,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我很钦佩她。” “骗人吧?仙门那边根本没有记载,你该不会是把小说当真了吧?你这么聪明,就该趁早学点巫术。” 段无恙抿了抿嘴,不跟借读生说话了。 借读生得寸进尺:“我们巫族人这么少,要是你不学习巫术,我们又要少一位未来的大巫了。” 话音刚落,巫族借读生背后就是一寒。 “我的孩子,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就要替他做决定了?多年不见,巫族的门户之见还是老样子。诸位要是看不下惯我的作为,趁早滚出万灵学宫。” 借读生们转过身,头死命往下低,都快贴到地板上了:“大巫。” 巫涂没有再理会他们,径自走到段无恙面前,揉揉他的脑袋:“那位阵法大师真的存在过,我曾亲眼见过她。” 段无恙高兴起来,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吗?” “真的,今日白天你娘亲见到她的转世了。等她恢复以往的水准,我们请她来教你阵法,好不好?” “那太好了。” 巫涂哄好了孩子,将他抱起来,身形倏然消失。 巫族借读生们这时候才敢说两句悄悄话:“大巫真是……那么好的苗子,竟然放任他去学仙门阵法。” 话音刚落,他们头顶上的树叶就落了下来,每个人脑袋上都顶了一片。借读生们拿下来,发现上面用巫族的文字写了万灵学宫的办学信条:万物自在。 借读生:“骗谁呢,要是自在,我才不来考试。呸!” 作者:今天晚上也有二更,谢谢大家!mua~ 第7章 拐猫 苏源止推开门,看见房间里那些昂贵的陈设已经不见了,松了口气。 要是那些灵石再在房间里堆个几天,只怕她也会情不自禁伸手去拿。 贫穷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她没有把握在那么大的诱惑下全身而退。 兴许对旁人而言,亏心事做了就做了,遇到心魔是小概率事件,能心怀侥幸就心怀侥幸。 但苏源止不敢赌。她运气一向衰,万一真撞上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进了屋,她在稻草铺上看到了一团白棉花似的猫。也不知这只猫脚程有多快,竟然赶在她前面进了屋。 第7节 苏源止揉揉猫脑袋:“我回来了。” 猫摇摇尾巴,立即跳起来,背对着她。 一副生气不理人的模样。 苏源止顿时兴起,手贱,抓了抓猫尾巴。 猫果然炸毛了,弹起来,对她喵喵大叫,怒目而视。 苏源止又帮他把毛顺回来。 猫平息下来,犹如忘记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走到苏源止腿上,枕着她的膝盖,躺了下来。 苏源止逮到机会,抓着他的毛一顿猛搓。 猫懒懒支起眼皮,平静地看着苏源止。 苏源止玩了一会儿,自己就没了趣味,捏了捏猫耳朵:“真是一只傻猫。” 猫一爪子拍在她手上,跳起来,跑到了一边。 前世明明说过不嫌弃他傻的,一转世就暴露本性了,好气!别人嘲笑他就罢了,她也嘲笑他,还有没有点恋人之间的温馨了? 苏源止见猫闹了脾气,好笑地看着他,又撸了一把猫尾巴,被猫用露着尖尖指甲的肉垫拍了拍,这才心满意足收了手,闭目打坐。 学渣猫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源止,好半天,脑子里才冒出“还债”二字。 他的耳朵折了下去,低头幽幽叹气。行吧,前世是他对不起她在先,自己再计较,就太没品了。 看来,他得想办法早日把债还干净才是。 第二日苏源止正要出门,猫蹲在门口,怎么赶都赶不走。 苏源止关不上门,试探道:“你要跟我出去?” 猫点点头,跑到苏源止脚边,蹲下。 苏源止无奈,只好吩咐:“好好跟上,别乱走。听说有些野性未褪的妖怪,特别喜欢捉别人家的幼崽吃。” 学渣猫仰头喵了一声,表示不屑。他现在只是看起来弱了点罢了,真打起来,也不知道谁吃谁。 苏源止走了几步,回头看猫,仍然不放心,去隔壁邻居家借了一根牵狗的牵引绳。 邻居本体是普通田园犬,没有家族传承,为了陪家中老大上学读书,特地搬到了学宫附近。田园犬家孩子多,没天赋的几个依然不会化形,每次出门都要用绳子牵着。 邻居吃惊道:“几天不见,你就有崽了?” 苏源止抱着猫:“捡的。” 邻居摇头:“知道你心善,但我还是要劝你别捡,没天赋的都是麻烦。听说那些亲情淡薄的世家大族,特别喜欢把族里面的小孩子丢出去。那么多,哪里管得过来?他们父母都不要他们了,别人去管,没意思。” 苏源止笑而不语。 邻居见她主意已定,也就把项圈交给她了。 苏源止给猫套上,猫气得大呼小叫,拒不配合。苏源止见时候不早了,心里也有些着急,她道:“你不愿意戴项圈,那就自己回去。” 猫耳朵又折了下来,学渣猫恹恹接过项圈,自己给自己扣上,无精打采跟在苏源止身后。 苏源止满心惊叹,只觉得妖族果然是妖精的聚居地。就连一只被抛弃的猫,都比仙门那些驯养许久的灵兽还要有灵性。 折腾了一番,等到苏源止赶到魔鬼玩具店的时候,时间还是迟了。 她堆起笑容,打算跟老板求求情,把这回事混过去。 魔族老板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懒得多说,丢给她一个半人高的水桶和一堆抹布拖把,道:“打扫卫生吧,等着迎接第二波专员。” 苏源止做梦似的抱着水桶:“这么快?上一个专员不是刚刚走吗?” “鬼怪没有身体也没有重量,能够日行千里。旧的昨日刚刚走,新的今天就来了。他们是上面为了搞突袭检查特地找来的特殊人才。否则,那些家伙连魔族都不是,你以为他们怎么能做审核的专员?” 苏源止点了点头,感觉魔族的制度有点魔幻。 魔族老板摸出一张纸,拍在柜台上:“这可是我的老熟人连夜给我送来的新审核标准,你照着这个去做就是了。” 苏源止心道,不是有通货膨胀这回事吗?难道你的业绩在一夜之间涨起来了不成? 拿起纸张一看,原来魔族上峰已经考虑到了万灵学宫大考年的问题,业绩的要求当真降低了不少。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很抽象很磨叽的话了,什么“店铺要突出风格”“店铺做出来的东西,在一定区域之内是最好的”“店铺要环境整洁”。苏源止头大,只好抱着水桶打水去。 魔族老板道:“今天专员随时都可能过来,你小心应付。” 苏源止应诺,就算不用跟着去魔渊,她也是需要店里开她工资的,自然会小心对待。 魔族老板又道:“我昨天入魔了一回,今天还是感觉不太对,我去找人看看。店就交给你了。” 苏源止幽幽道:“审核在即,你要做甩手掌柜吗?” “我可不能保证今天不魔化。”老板说完就走了。 苏源止叹气,摸了摸学渣猫:“你乖乖看店,有人来就叫。我去打扫卫生。” 学渣猫无精打采看着她,眼里满是厌世。苏源止帮他取下了项圈。猫转过头,挤进猫形玩具的货架上,闭眼睡觉。 苏源止早就听说猫的脾气阴晴不定,十分难伺候,倒也没把学渣猫的举动放在心上。她在地板上洒了水,拿起拖把开始打扫。 等她结束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刻地面已经变得一尘不染,比平常还要干净三分。 苏源止满意地直起身子,却见店门口悬了一缕苍白的轻烟。 有了昨日厉鬼的前车之鉴,她道:“请问是魔族派过来的专员吗?” 轻烟缓缓汇聚成人形,倒没有厉鬼满脸的凶残。他点点头,算是确定了。 苏源止连忙搬来板凳,又倒了杯茶:“我们老板今日身体不适,没来。请问专员需要检查些什么吗?” 鬼道:“我在这里看了许久,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说。” “刚刚有人走过来,从货架上抽出一只猫,抱着猫走了。你作为一个修者,还在店里打扫卫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苏源止脸色一变,再看货架上,果然不见了学渣猫的身影。 她抱拳道:“专员恕罪,那只猫是我捡到的妖族小孩,如今它不见了,我得先找到它才行。您坐,我等会儿再来处理店里面的事情。请问抱走它的人往哪边走了?” 专员仔细看了看苏源止,指了方向。等到苏源止走远之后,他才道:“不过是个练气初期,此番强出头,只怕讨不了好。” 他凝聚出的人形渐渐淡了,又成了一缕挂在屋檐下的轻烟。 另一边,魔族老板在街头寻了个医馆,进去检查了一番身体情况。 大夫虽然是个妖怪,但对魔族也有所研究:“你应当是出生在魔渊之底的魔族,原本不该开灵智的。机缘巧合开了灵智,也并不稳定。” “不错,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吗?” “也不是不行……你们魔族天生有修为而缺少灵智,我们妖族则有先天有灵智而无法拥有修为的。要是你诚心想治,我倒可以给你开个方子。就是方子的价格可能比较贵,毕竟要用的药材嘛,处于灰色地带。” 魔族老板顿时反应过来,摔了椅子就要走。 大夫拦住她:“你不想保持神智了?” 魔族老板摸摸自己渐渐有些嫣红的眼角,道:“我的神智可不是用来害人的。” 大夫道:“不过是没有修为、不受保护的下贱品种罢了。” 魔族老板扬手推开大夫,头也不回离开了。 被妖族所轻贱的有神智却没有修行天赋的孩子,是被魔族羡慕的。 魔鬼玩具店的老板生于最混乱的魔渊之底,看过没有灵智的魔物彼此生吞对方,自幼便暗自发誓,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变成那种丑陋的模样。但后来,她走到阳光普照的地方,才明白有些事情比魔渊底下发生的更加丑陋。 她无法阻止,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做帮凶。 出了医馆,她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一个半透明的人站在路中央,似乎在茫然地寻找些什么。 鬼怪在妖族的地盘上格外显眼。 魔族老板挂出职业微笑,走上前去,问道:“你好,请问你在找魔鬼玩具店吗?” 鬼怪赶紧点头,身体像是流动的雾气一样,让人看不清楚。五官更是模糊到看不出来。 魔族老板笑眯眯在前面带路,心中却困惑不已。 这种身体都没凝聚成型的低级鬼怪,按理说,也没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是不可能被派出来做专员的。 难道是上面对她网开一面了? 她带着鬼怪进了玩具店。 而不远处,苏源止焦急地到处询问路上遇到的妖怪,想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一只穿着学渣衣服的白猫。 然而,妖怪们冷漠得出乎意料,要不就是不搭理她,要不就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唯有一个长着羚羊角的大婶正经回答了她的话,答完之后却又劝她:“小姑娘,你别找了,那是妖族的弃儿,又不是你们仙门的灵兽,你这样找他,不值当。妖族祖上本就信奉弱肉强食,不能修炼,注定是弱肉。大妖的肚子才是他们的最终归宿。你一个练气期,总不能为了废物跟大妖闹矛盾吧?” 苏源止摇摇头,朝羚羊角大婶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没跑两步,一个白团子从天而降,砸在她怀里,眯了一只眼,撒娇道:“喵呜——” 苏源止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喜极而泣,就听有人大喊:“被他逃了,快抓住他!老大那边还等着下锅呢!” 作者:学渣猫(抬头看标题):我不是大佬吗? 渣作者:是的,下章就让你把场子找回来。 抱歉_(:3)∠)_日常犯拖延症 第8章 发威的猫 学渣猫好几万年没吃过这种亏了。 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武力值高。以往谁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做什么手脚,他早就一爪子糊过去,不对,是一剑劈过去,连魂魄都能削成平滑的薄片。 故而,今日他找了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躺下,也没有多加防范。别人过来抱他,他还以为苏源止认识到了不能在猫脖子上套狗项圈的错误,来撸毛哄他了。于是继续心大装睡。 要不是他装到半路,一直都没人撸毛,忍不住睁开眼睛一探究竟,只怕现在已经被丢进锅里了。 他当时就觉得好气,这都什么人啊,竟然敢对他下手,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拍成饼。爪子都伸出去了,来不及往下拍,他那迟钝的脑子里难得多想了一种可能:他呆在苏源止身边可以保护她,现在他被抓走了,苏源止会怎样呢? “有人要害苏源止”这个认知把学渣吓了一大跳,气也不发了,赶紧往回跑,生怕苏源止出了什么事。 要抓他下锅的妖怪不知他心中所想,以为这开了灵智的妖族弃儿害怕了,当即“嘿”了一声,骂骂咧咧追了上去。 第8节 好不容易找到学渣猫的苏源止也不知内情,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妖族壮汉朝她跑来,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 学渣猫被苏源止抱着,心口像是有一汪热水淌过,暖得不行,差点流泪。 原来,她还是记挂他的。 猫嗷嗷叫着要跳出去报仇,又被苏源止按进怀里:“躲好,他们要抓你下汤锅,怕不怕?” 学渣猫道,就是这样才应该报仇,下汤锅都下到他身上来了,不敬神祗,合该教训。 苏源止只听到满耳朵的喵喵喵,干脆伸手捏住了猫嘴巴。 学渣猫:“唔……唔唔……” 刚刚还说你记挂我,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对待我?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猫了? 几只恶妖在后面追,苏源止在前面跑。 妖族的身体素质本就强过同阶修者,更何况眼下苏源止的修为掉到了练气初期。换而言之,是个人都比她强。 好在这里是苏源止熟悉逃命诀窍,几个躲闪就让恶妖跟丢了。她靠着墙,松了口气,双手叉着学渣猫的腋下将他抱起来,努力不去看猫肚子下面两个毛球球,摆出严肃的表情,张嘴要给猫做安全思想教育。 学渣猫“咪——”了一声,表情变得十分诡异。 苏源止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手臂就被人抓住了。她转头,就见魔族老板摆出比她更严肃的表情:“叫你打扫卫生呢,怎么跑了?” 苏源止连忙放下猫,瞬间变脸,赔笑道:“我这不是有事吗?我家猫……” “行了,专员都来了,赶紧干活。” 苏源止噤声,让猫自己找角落躲起来,低着脑袋接过抹布跟着魔族老板进了玩具店。 魔族老板道:“专员你看,这是我们店里面新招的员工。她平时特别勤快,今天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吧。你这么宽和,员工这一项就给我们过了,行不行?” 苏源止逃了半天班,什么也不敢问。她低着头进了玩具店,见老板在应付躲在阴影里专员,也没有抬头细看,自顾自拎着抹布擦货架去了。 魔族老板拿出十二分的热情,道:“您刚刚不看店里面的资料,非要见我们这里的员工。现在员工已经到了,咱们聊聊这次考核,怎么样?” 专员没有说话。 魔族老板只好道:“您……能不能给个准话?玩具店就是我的命,您这不上不下不表态,就是要我的命啊。” 苏源止勤勤恳恳擦货架。她也听见老板的话了,此刻暗自心虚,觉得自己不该把专员晾在一旁,自己跑出去。 但……要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 她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之中,直到眼角瞥到一抹阴影,才觉得不对。 这次来的专员白生生的,干干净净,她亲眼见过。 那么,旁边这个凑过来的泥石流又是谁? 苏源止脚下发力,往旁边弹跳避开,同时手从衣兜里抽出符笔,护在自己的身前。 但还是晚了,这一下,她只来得及看清泥石流鬼怪脑袋像是花苞一样层次绽放,中间飚出一根半透明虫子,朝她眉心冲来。 护在胸口的符笔完全来不及往上抬,虫子就扎进她的灵台之中。 苏源止身形一软,晕倒在地。 泥石流鬼物继续变形,两只脚黏合在一起,上半身完全成了一朵黑漆漆的花。修长的花萼张开,往苏源止身上笼罩而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魔族老板完全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察觉情况不对,鬼物距离苏源止不足一尺。明知来不及救援,魔族老板还是咬紧牙关,手化为利爪,向鬼物扑去。 “啪”。 没人知道怎么一回事,扑到半空的老板只看到鬼物已经完全笼罩住了苏源止,却被人拍得翻倒在一旁。 就像是挨了一拍子的大苍蝇一样。 再一看,一团面团似的猫守在苏源止身边,双眸之中金光四射,不复平常的软萌。 魔族老板看到他,浑身血液倒流般的难受。 这种感觉……倒是有些像所谓的“被高等驱魔法器砸中的感受”。魔族老板没了力气,从半空直直落下来,撞倒一排货架,身上落满了各种颜色的猫玩偶。 学渣猫跳到失去反抗能力的泥石流鬼怪身上,用力拍了一爪子:“喵呜!” 泥石流真的开始流动了,凝聚在一起的鬼气渐渐液化,眼看着就要散了。 店里面一片凌乱。 好巧不巧,几个膀大腰圆的妖族壮汉恰好在这时走到玩具店门口,众妖怪没见到学渣猫发威,只见到学渣猫玩闹似的在鬼怪身上拍拍打打,纷纷惊喜道:“原来在这里!快,赶紧把它带走,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至于躺倒的鬼怪和晕倒的苏源止,被他们自动认为是双方起了冲突,两败俱伤,完全没有深思。 学渣猫听到声音,转头看着门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仇还没报。他面露凶光,身上神力运转,就要上前跟几人算账。 膀大腰圆的妖怪们心里不知怎么有点犯怵。其中有个一咬牙,吹了声口哨壮胆:“哟,这小奶猫还会凶人呢。” 众妖怪哈哈大笑,卷起袖子大步上前。 学渣猫刨地,四肢微曲,即将跃起。 然而这时,房梁上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瓦片破碎的声音:“等等等等,出手的是我们,休想捡漏!” 一猫众妖抬头一看,只见一群拿着法宝的修者从天而降,拦在猫和妖怪壮汉之间,气势汹汹道:“谁敢动我们的猎物!” 妖怪们一看是仙门的人,两族仇恨立马就腾了起来:“哟,食物也敢来我们妖族的地盘抢东西啊?” 仙门那边为首的剑修长剑一拔:“哼,区区禽兽,休得与我等争。待到我们仙门取得绝佳秘法之时,便是尔等覆灭之日。” 妖族呸道:“敢来我们妖族的地盘上叫嚣,我看该覆灭的是你们!” 双方鸡同鸭讲,随口吵了几句,便打了起来。妖族尽显神通,仙门法宝齐出。两边法力与妖术交织在一起,本就脆弱的房屋更是摇摇欲坠。 学渣猫没料到是这么个走向,他琢磨片刻,最后叼来一个猫形玩偶给苏源止当枕头,让她能躺得舒服一点。然后便无所事事蹲在苏源止身边,打算看他们打完再去一一找麻烦。 只是,事情都闹这么大了,旁边又有个时不时放出仓鼠去求援的小吃店店主,片刻之后,门口再次有人闯进来,大喝道:“这里是万灵学宫,你们哪儿来的,吵什么吵?” 妖族这边先停手了,被仙门打了好几下。 来的人见状,出手制住仙门修者,道:“什么情况?” 妖族壮汉要说话,来的人皱了皱眉头,仿佛觉得他不可信似的,指了指在一旁看热闹的学渣猫:“你,说明情况。” 猫:“喵喵喵。” 那人摇头:“原来是弃儿。” 妖族壮汉趁机道:“大人,你听我说,我们就是为了这只猫来的。你看它皮毛光滑肉质鲜美,是不是特别适合炖汤?” 仙门修者啊了一声:“你们是为了猫来的?怎么不早说?” 妖族壮汉狐疑:“你们不是来抢猫的?” “谁稀罕猫?我们要的是那个练气期女孩,她在通缉令上呆了好久,一直没人拿下。” 两边面面相觑。 来的妖族道:“左右你们逃不过扰乱治安的罪名,跟我走一趟吧。” 仙门修者急了:“我们能把人带走吗?” 妖族壮汉也急了:“客户晚上考试,还等着猫肉补脑,我们能不能先炖一锅汤再走?” 那人看了妖族壮汉一眼,朝猫走了过去:“订货的就是我,我自己拿回去煮就是了。要不是万灵学宫附近没什么弃儿,我早就自己动手了。” 学渣猫一脸茫然。 仙门修者一脸茫然。 仙门修者:“你不是来维护秩序的吗?怎么突然要吃自己的同族?” 那人拎着学渣猫的后颈皮,把猫提起来:“我只是个热心群众,能维护秩序就维护秩序。我可没有守卫队那些整天把平等、自由挂嘴边的队员迂腐。” 学渣猫终于反应了过来,也不知是受到刺激超常发挥还是终于还掉了一点债,他口吐人言道:“想吃我?” 那人皱眉:“你不是弃儿,你是什么东西?” 学渣猫爪子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狠话,最后挠挠头,干脆挥爪,将人打飞出去:“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总之打飞出去就可以了。” 妖族壮汉被他镇住,瑟瑟发抖。 仙门修者被威压压得全身发软。 终于赶到现场的学宫守卫:? 学宫守卫:“听说仙门修者和无业游民为了抢猫打起来了,是真的吗?” 作者:仙门修者:否认三连jpg 无业游民:不敢不敢jpg 苏源止:……?为什么我还躺在地上? 抱歉了,以后基本上都是日一更了_(:3)∠)_渣作者最近每天都好困,不知道为什么意志力和体力都biubiubiu往下掉,我再也不是随时随地掏出键盘码一章的强力码字机了qaq 我可能需要运动的洗礼(发出越来越宅的声音) 第9章 筑基快乐 苏源止在虫子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前几天巫医大人才从她胳膊里取出了相似的虫子,还拿去给巫族借读生当了考题。 当时的虫子并非半透明,更不能独立行动,而是被人用法术打到她身上的。如今这个假扮成魔渊专员的显然是升级版,还是功能强大能够直接进入灵台的那种。 苏源止恶寒,心道要是她今天之后还能活下去,那她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非要想办法把仙门那边的谣言破了不可。否则她一个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的穷鬼,脑袋上顶着一顶“怀璧其罪”的帽子,实在是太冤枉了些。 苏源止百无聊赖地想着,同时“看到”进入她灵台的虫子被灵台之中的阵法拘束起来。 灵台之中,她以神识的状态存在着。练气初期修者的神识弱小到几乎没有踪迹,也没什么大的威力。那点神识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点什么。 苏源止觉得自己的灵台就像是布置了机关的走廊,虫子每动一下,阵法就会被惊扰到,从而生出种种变化削弱虫子——具体什么变化,目前还很弱小的苏源止看不真切。 她只知道,起初那虫子还不住扭动,企图反抗。到了后来,便渐渐停止了动作,只有时不时微微起伏的躯体还表明它是活着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苏源止感到不妙。 有阵法在,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担心被虫子吃掉神识,窃取记忆。但虫子不死,她似乎只能被压制在灵台之中,什么都做不了。何况外界并非一片安稳,要捉猫的人随时有可能找过来,除此之外这条虫子的主人指不定就在哪里看着,见情况不对完全可以过来补刀。 第9节 要是能够操纵阵法就好了,苏源止遗憾地想。假如她能够自己操纵阵法绞杀这条虫子,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可惜的是,灵台里的大阵过于复杂,苏源止那点练气期的神识徘徊许久,只见到了最外层的一点。更可怕的是那一点就能让苏源止自己头晕眼花,那感觉就像是以前在师门里刚刚学会基础音调,立即就被师父拉过去,让她解析一首著名的精神攻击类曲子。 水平差异太大,她要想成功,唯一的方法是躺下做梦。 苏源止都快放弃了。只是转念一想,身在他乡,除非依靠自己破局,否则连个帮她收尸的人都没有。只好咬牙坚持。 世界又安静了下来,苏源止静下心来,竟然隐约觉得灵台上的阵法线条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神识顺着阵法的线条慢悠悠飘,苏源止隐隐有了一种玄妙的感受。阵法的线条在她眼前参差交错,渐渐变得繁杂,又渐渐变得空泛,到后来,她神识所在的地方,只有一寸茫茫的空白。 像是什么阵法都可以放上去,又像是什么阵法都显得多余。 苏源止的神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慢慢聚拢壮大,形成一片蒙蒙的薄雾。 忽然,一阵乐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入灵台,陷入阵法中的那只虫子痛苦地扭动起来。它没有结茧,一对翅膀却从它的背上延展出来。 新生的蝴蝶顿在原地,原本波动激烈的阵法此刻也停止了攻击。 蝴蝶试探地扇了扇翅膀,朝灵台之外飞了出去。 苏源止的神识被蝴蝶惊动,雾状的神识下意识散开,覆盖在灵台上,做出防御。 而蝴蝶飞出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苏源止愣了一会儿,试探着去联系自己的身体。 这次成功了。 她睁开眼睛,从竹榻上坐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着巫袍斜戴白骨面具的青年,他正在吹一根白骨制成的骨箫,浑身的气质比以往还要阴沉三分。刚刚从她灵台里飞出去的蝴蝶,此刻正围绕着骨箫翩翩起舞。 “喵。”猫叫声从竹榻上传来。 苏源止低头,发现学渣猫就坐在床尾盯着她,浑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平添三分喜庆。 学渣猫跳到苏源止身上,蹭了蹭,又是一声欢腾的猫叫。 苏源止抱起猫,亲了一口。 学渣猫的体温骤然高了不少。苏源止一放手,它就翻着肚皮晕倒在床上。 骨箫声停,巫涂将蝴蝶抓入陶罐之中,陶罐口用写着巫族文字的纸封好。他拍了拍陶罐,转头看着苏源止道:“那只猫长得白,心却是黑的。你要小心他占你便宜。” 苏源止看着毫无遮挡的猫,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占谁便宜。 况且……物种都不一样,便宜怎么占? 巫涂见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转身去整理他堆了一屋子的瓶瓶罐罐。 苏源止抱起猫,轻手轻脚下了床:“多谢巫医大人救我。”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穿袜子穿鞋。 巫涂回头:“既然感谢我,那别急着走。咱们先把这次的账目算一算。” 苏源止就知道要糟。 她赔笑道:“巫医大人,我真的过两天就发工资了,倒时候咱们再算账,行不行?” 巫涂指了指板凳:“坐。” 苏源止依言坐下,不自觉缩了缩肩膀,似乎想要把自己缩得跟瘦弱的钱包一样渺小。 巫涂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你睡了整整三天,所以可能不知道,以后你就没有工资了。” 苏源止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好好的玩具店,怎么说不发工资就不发工资呢?” 巫涂平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着慌。 过了一会儿,苏源止冷静了下来:“应该不是真的,我看过魔族今年的审核标准。考虑到万灵学宫大考,业绩上放宽很多了,不会完不成的。要是这几天玩具店没有开门,一定是老板在处理私事,店铺一定不会有事的。” 巫涂这才道:“业绩是没问题,是你家老板惹恼了魔族派来的专员。据说专员认为你家老板蓄意丑化专员形象,状态也不稳定,处理问题的能力太弱,已经将她革职带回了魔渊。” 苏源止愣了一会儿,回想起当天的情况,哭笑不得。 她道:“只是个误会,要是好好解释,专员未必会动真格。应该还有机会。我这就去看看能不能追上专员。” 说着就要起身。巫涂按住她的手:“别慌,去了也是白忙活。刚刚我说的是市井传闻,实际上,根据魔族条例,专员没有直接革除店长的资格。按照我所知道的消息,你家老板是自己跟在专员后面走的。” 苏源止面露不解:“她跟在专员后面?” “不错,这次专员在店里发了很大的脾气,说她败坏魔族形象,影响魔族今后的生意。看他的样子,回去也不会写什么好话。你家老板一直在恳求,好像还试图拿灵石贿/赂专员。”巫涂轻轻摇头,“我看是悬。” 苏源止想着自己辛苦一个月的灵石眼看就要飞了,唉声叹气。她抱头:“魔族到底是什么制度啊?我们老板做个玩具生意容易吗?” “制度是魔尊定下的,所有在外开店的魔族都是三年一审核。究其原因,魔族太过于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大开杀戒,很容易打破当今各方小心维系的平衡。无奈之举。” 苏源止亲身经历过老板发狂,无言以对。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一定会早日找到新工作的,一定早日把灵石还上。” 巫涂比她更了解行情:“万灵学宫周边商业都依附于学宫存在。这一年,不少店铺都在裁员,你能去哪里找?远一点的地方倒是不受学宫大考年影响,但那里差不多就是妖怪家族的地盘了。妖族排外,你人族的身份就是他们欺负你的理由。天下之大,只怕也唯有万灵学宫能给你栖身之地。” 苏源止苦笑:“总要去试试吧。左右我也是上了仙门通缉令的人,其他事情再让人头疼,能比得过这个?” 巫涂挥手。 苏源止面前凭空多了一片写过字的白色木片。木片纹理细腻,白色并非是因为刷上了白漆,那就是它本来的颜色。 苏源止不明所以,拿起木片,看到木片上的字,渐渐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份巫族特有的古木合同,只要同意,往上面吹一口气,合同就能生效。大巫和古树的法力同时维护合同的效力。 苏源止并不是在为合同的形式感到震惊,毕竟魔族那种内容都不给人弄清楚的咒术合同更神奇。 真正让她发蒙的是,合同的甲方,是万灵学宫。 这是一份给学宫守卫的合同。 苏源止浑浑噩噩放下合同,喃喃道:“万灵学宫之主脑袋有问题吗?” 巫涂挑眉:“要是我没记错,签了这份合同,你每个月可以拿五十个下品灵石,还能去学宫旁听各类课程。对你而言,有利无害。” “正因为如此,才不对劲啊。你看这里,上面说无论是否在工作时间之内,受伤的医药费都是免除的,还指定来你这里看病。这不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合同吗?” “是又如何?” 苏源止指了指自己:“我,练气初期。特长是跑得快,战斗力甚至不如某些幼年期的妖怪。” 巫涂叹气:“我听说你们人族特别喜欢在特殊时刻搞什么仪式,所以你是要我祝你筑基快乐吗?” “我怎么可能筑基……”她不是刚刚掉到练气初期吗? 苏源止不信邪,掐指捏了个御风术。御风术是筑基期才能驱动的法术,练气期灵力不足,飞不起来。 于是她毫无准备地从窗口飞了出去,直上云霄,与白云肩并肩。 许久之后山谷里依旧回荡着她的尖叫声。 巫涂面无表情:“筑基快乐,快乐完记得回来签合同。” 第10章 从蹲地牢开始 苏源止是在学宫地牢里签的守卫合同。 一个时辰前,她毫无准备地飞上了天,撞进高难度飞行考试的考场,跟正在考试的妖族学子面对面撞到一起,各自喷了对方一脸血。 监考的夫子连忙召唤了学宫守卫。万灵学宫内部随时都有守卫巡逻,抵达现场的速度出奇的快。苏源止撞人之后就不受控制往下掉,还没掉到地上,就被守卫拉走了。妖族的学子被抬着去了医务室,而苏源止则被押着进了地牢。 地牢管理员一看,嘟囔一句:“最近仙门很喜欢搞事情啊,不光把学宫大门挂满了,连我这小小的牢房也要占满了。”然后把苏源止投进了一间相对狭小的单人牢房。 说来也巧,单人牢房左边的邻居是上个月来追杀苏源止的,他一看到苏源止,震惊了:“你不是被我割断腿筋了吗?怎么还能跑?” 右边的邻居是十天前追杀过苏源止的,他也震惊:“你不是被我下了毒了吗?怎么活到现在的?” 其他牢房听到声音也过来凑热闹,声讨的声音此起彼伏。 搞得牢房管理员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我说怎么最近我的工作量那么大,原来这么多犯人都是被你吸引过来的。” 苏源止也尴尬:“误会,这都是误会。” 管理员才不听她到底有什么误会,一把就将她推进了单人牢房。 牢房也不知道是多久没人打扫了,地上铺着的稻草都发霉了。苏源止踉跄了几步,她走一步,地上就“吱”一声,等她脚抬起来之后,几只老鼠从稻草蹿出来,溜到隔壁去了。 左边隔壁嘴张个不停:“你说你早点把秘籍给我们不就完了吗?现在好了,大家都没妖怪关起来了,再也出不去啰。” 右边隔壁自说自话:“你躲过了仙门通缉令,还是没躲过妖族的守卫。哈哈哈哈哈,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了,我高兴。” 苏源止试图插嘴:“我身上真的没有秘籍。” 左边:“呸!要是我有绝世珍宝,我也说没有。如今大家都被妖族关起来了,除非是死,别想出去。你坦诚一点不好吗?” 右边:“什么?原来你有秘籍?哎呀我亏了,我当初来找你,只是想要通缉令上悬赏的十个上品灵石。” 苏源止:…… 她就知道是这样! 苏源止不说话了,左右两边却依旧没个消停。左边回忆自己在门派里是如何前呼后拥、得同门敬重、长辈爱重,右边回忆自己是如何清苦,踏上仙途之后又是怎样的修行艰难。 两间牢房里关的似乎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台戏班子,吵得苏源止头都大了。 她的守卫合同就是这个时候到的。还是守卫队队长亲自送来的。 守卫队队长气场太足,他进来的时候,周围短暂地安静了一瞬,之后仙门修者们又开始轻声低语,纷纷表示自己是被这个妖怪抓到手的,或者试图逃跑的被这个妖怪收拾得很惨,再要么就是他们是被这个妖怪送上学宫大门当展示牌的。 苏源止也听到了修者们的低语,由于有最后一种情况在,当守卫队队长停在她牢房的门口时,苏源止连忙捂住伤口,在牢房里用力打滚,惨叫声凄厉得宛如杀猪现场。 左右两边牢房同时撇嘴:“得了吧,你当妖族做慈善呢,装病没有用处的。” 哪知话音一落,守卫队队长便问道:“你怎么了?需要给你准备一点药物吗?” “对对对,特别需要,尤其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左右两边牢房低声道:“这只妖怪肯定要发火。” 哪知下一瞬间守卫队队长就抛了一个药瓶进去:“拿着吧,谷主叫我带着,说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可能用到。” 苏源止接过药瓶:“代我谢谢学宫之主。” 万灵学宫建于万灵谷中,似乎是为了方便,众妖怪对于万灵学宫之主的称呼通常是“谷主”。而人族讲究气场排面和记载的准确性,各类典籍之中提到的常常是“学宫之主”。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守卫队队长开了牢房的门,把白木板递给苏源止:“签一下,不亏。” 第10节 苏源止接过木板,留了一口真气在木板里:“我叫苏源止,筑基修者,今后请多担待。” 守卫队队长正色道:“松风幻,白鹤族,欢迎加入守卫队。明天请归队。” 两人说话没有压低声音,地牢之中一片哗然。 苏源止期待道:“那我今日……” “谷主说这是你应得的,让我明天再把你带出去。” 苏源止瞪大眼睛:“我不是学宫守卫了吗?就不能开后门吗?” “谷主说了,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放你出来。”松风幻面露同情,“其实我还蛮想现在就带你走的,你可是我们守卫队里最特殊的成员,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苏源止长吁短叹。 松风幻道:“我身上有任务,先走了,明天带你熟悉环境。” 左边牢房的修者忍不住道:“大人,大人,我是筑基中期的修者,你看能不能带让我也加入守卫队啊?” 松风幻目不斜视,径自走了。 左边牢房里的修者摸摸下巴,忽然大喝一声,指着苏源止道:“你是不是把秘籍给妖怪了?否则他们没道理对你另眼相看。” “我说了我没有秘籍……” “一定是这样的,你把秘籍给了妖怪,所以现在才能拍着胸脯说没有秘籍!唉!你怎么这么蠢?虽然我们追杀你、想暗害你、想搜魂,但我们才是一族的啊!你把秘籍给了妖族,就是对全人族的未来发展不负责任。” 苏源止:…… 入戏好深,叫不醒了。 守卫队队长离开后不久,牢房的门第二次被打开了。与上次不同,这次有牢房管理员领路,他的身后跟着苏源止的魔族老板。 “老板?你不是去贿/赂专员了吗?” 苏源止想到自己刚刚才签了一份跳槽合同,有些心虚。 魔族老板愁眉苦脸:“别提了,说是这几天殿下在,查得很严,专员不敢收贿/赂,还要把我的情况如实上报。只怕过不了几天,魔族守军就要来这里带我回去了。” “这么严重?” “我都魔化过一次了,你说呢?” 苏源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吐槽魔族的制度:“你们魔族……外出做生意这么困难吗?如果我没理解错,殿下应该是魔尊的孩子,他亲自出手折腾你们?这么闲?” 魔族老板揉脑袋:“说来话长,魔族的魔渊下面是万物死后魂归的幽冥之地。近几年幽冥的怨气有异动,似乎是冤魂太多造成的。怨气多了,就容易催生没有神智的魔物。殿下最近就在想办法平息怨气。” 她拍了拍胸膛:“至于我,典型受到怨气影响的魔族,必须带回去,交给专业处理魔物的那些家伙监管。要是运气好,尸体说不定还能够做成标本,供后世瞻仰。” “……你说起来好像挺骄傲的。”苏源止搞不懂魔族的想法。 魔族老板泄气:“不然又能怎样?我生来就是危险品,能够像平常人一样开几天玩具店已经很幸运了。魔渊里真正的魔物,一辈子都见不到阳光。” 苏源止沉默下来。 她背着莫须有的秘籍逃了将近两年,大致能够理解老板的想法。倘若是十九岁的寻常修士,只怕会在师门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点法术,接任务赚点灵石,然后换一些平平无奇的修行材料,日复一日混下去。运气好,兴许还能结交三五好友,找到一个能合籍的道侣,度过比普通人更加漫长的一生。 没有大成就,也没有大烦恼。 而非像她这般,一年大半时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每一点平凡静好的生活,都要用尽全力去争取。 但完全理解魔族老板,似乎又不可能。她不是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也做不到老板这般坦然。 魔族老板摸出两张设计图,塞到苏源止手里:“我这次来,有事情想要拜托你。我回了魔渊,肯定不能再做玩具了。这是我新想出来的玩具设计图,我不愿意它们在魔渊那种地方被埋没掉。你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帮我把设计图转变成实物吗?不用卖出去,也不用到处宣扬。我就想有个挂念,希望我最后的设计可以变成实体,可以摆在某个阳光能照到的窗台上,能够和其他东西一起,晒到太阳。” 苏源止垂眸:“我不保证能够做出来。” “没事,设计图给你。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了。”魔族老板生怕她不答应。 地牢管理员不耐烦道:“探视时间到了。” 魔族老板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苏源止小心地把设计图收好。明明是薄薄的纸张,却烫得她很不舒服。 另一边,松风幻下到了谷底,站在竹林前,行礼道:“谷主,事情已经办完了。” 迷阵暂时关闭,两侧的修竹自动分开,露出一条干净快捷的小路。 待到小路走到尽头,松风幻便看到熟悉的竹屋。竹屋门前摆着一张方桌,斜戴白骨面具的青年坐在方桌前,正在给一名白衣少年倒茶:“难得你有空来我这里。” 松风幻行了个大礼,双膝跪地,高举木牌:“谷主,已经办妥了。” 巫涂手指一点,白色古木便化作一点微光,融入他指尖:“她与寻常修者不同,照顾她一点。” “是,属下知道。” 巫涂摆了摆手。 松风幻起身退开了。 “师兄这里真好,占据地利优势,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内幕。”白衣少年笑嘻嘻道。他歪坐着,摇了摇用来装风雅的折扇,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 “呵,内幕。”巫涂指着窗台上某只晒太阳打瞌睡的傻猫,道:“你看他这样子,能谈好什么恋爱?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惊天大好事,竟然也曾骗过阵法大师的真心。” 白衣少年叹气:“我也想知道。真惨,我符文阵法比他好那么多,可我到如今也还是一只单身虎。” 巫涂冷静下来,给自己灌了一口茶:“你才多大?” 少年也只是随口说一声,转脸又笑道:“神族动心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盛事,这个热闹,我也想凑。届时请师兄千万不要吝啬,分我个吃瓜的位子呗。” “魔族那边的事情呢?你不处理了吗?” “热闹也要凑,事情我也会处理。”白衣少年终于摆正了脸色,极其认真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已经快成年了。” “不错,你比小无恙年纪大。” “……师兄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白衣少年喝了茶,起身走到窗台边,抱起学渣猫:“哪有这么谈恋爱的,走啦,赶紧推动去推动恋爱剧情发展吧。要是一拖拖个几百年,那还有什么看头。” 学渣猫:“喵?” 作者:#当渣作者发现男性配角都很帅后# (翻大纲)让本渣渣康康男主还有什么可挖掘的点!结论如下: 1.前期: 女主:duang duang duang挣钱 男主:嘤嘤嘤卖萌 2.中期: 女主:哐哐哐打怪 男主:嘤嘤嘤卖萌 3.后期: 女主:biubiubiu【打码】 男主:嘤嘤嘤卖萌 渣作者(拿话筒):请问你真的是金手指吗? 学渣猫:萌,并不影响我的强。谁说萌宠不能一脚踹翻一堵墙。 渣作者:可你的智商似乎限制了你的发挥。 学渣猫:@.x@.(猛灌核桃)你等等,让我发育一下。 第11章 贫穷使人越狱 苏源止闲来无事,干脆在地牢里练起了御风术。 地牢环境脏乱,发霉稻草下面简直不知道能踩到什么。如此一来,飘在半空中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苏源止撞了几次墙壁之后倒也摸索出了一些诀窍,能够稳稳在半空中飘上许久。 待到练好了御风术,她觉得自己还有余力,又练习了几个筑基期才能用的法术。 手指一点,稻草就跳起来把自己扎成了稻草人;掐一个诀,稻草堆里的老鼠纷纷钻出来,排排站好,表情茫然无措。 此外她还练习了几个攻击性法诀,一时之间,牢房里电闪雷鸣,冰火相击。 隔壁牢房的修者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谁被关进来没试过越狱啊?哪里知道这牢房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真打起来,连筑基巅峰的剑修也劈不开墙。与其把法力浪费在这种地方,还不如等夜里困了施法驱赶稻草上的老鼠。 不过也没人提醒苏源止,毕竟这个人是仙门公敌,进地牢的人,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拜苏源止所赐。 地牢里正热闹着,忽然就听到地牢的大门再度打开了。 众修者感慨今日真是热闹,只可惜地牢的门开了三次,三次都跟苏源止那个搅屎棍有关系。他们这些跟妖魔八竿子打不着的仙门修者,就不配得到外面人的关心吗? 众目睽睽之下,白衣少年抱着白猫走进了地牢。 众修者心中惊喜,进来的那位公子身上仙气飘飘,不说他们这些筑基期,就是结丹元婴期的前辈也不一定能有眼前的白衣少年修为深厚。 考虑到高位尊者不能轻易踏进妖族地盘,所以,这人其实是仙门派来跟万灵学宫交涉的吧?不过也没听说哪家门派有这么俊朗的前辈大能,他到底是什么人? 抱着猫的前辈大能走到苏源止的牢房门前,一点形象都没有地扯着嗓子大喊:“苏源止,你家猫想你了!” 众修者绝望,妖魔跟苏源止有联系也就罢了,为何这样一位一看就地位不低的前辈大能也是来看苏源止的?不是说苏源止的师门都将她除名了吗? 苏源止也不认识白衣少年。她停止练习,从铁门的间隙里伸出手,将猫接了过去,道:“多谢,请问你是谁?我出去一定答谢你。” 白衣少年折扇竖起,轻轻搭在嘴唇上,仿佛有些羞涩:“我叫白,算是你家猫的族人。” 猫的族人,按照寻常人的思路,他该是妖族。妖族姓名古怪,有按照姓氏取名的世家大族,也有随便捡个名字给孩子安上的没文化妖。 苏源止打量着白衣少年,见他通身与常人不同的气质,猜测他应当不是后一种。 那就代表对方不愿意说真名。 苏源止也不好再问,只好点了点头,再度道谢。 旁边牢房的人却没这么多顾忌,当即就道:“他身上明明是仙门法力的气息,偏偏说自己是妖怪,谁信啊。” 白衣少年神色淡淡,压根不把说话的修者放在眼里。他同苏源止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说,希望你以后千万小心。” 苏源止看了一眼怀里扭来扭去扮乖的学渣猫,神色迟疑:“是不是哪处坊集的猫粮查出来有毒?” 第11节 猫的族人特地来找她,所以是猫粮出问题了吧? 白衣少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说什么?你怎么能给他吃猫粮?” “原来不是吃猫粮的吗?” 白衣少年看着滚成一团一点尊严都没有的学渣猫,觉得太辣眼睛了,用扇子敲了敲额头:“随便,只要他愿意,你给他吃什么都行。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你争论这个话题?” 少年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一副说大事的严肃正经,道:“接下来,仙门那边对你的追杀会越来越频繁。甚至会有高阶修者偷渡到妖族,你千万小心。” 苏源止撸猫的手一顿,皱眉:“为何?难道就为了一份莫须有的秘籍?真是莫名其妙,弄得像仙门那边没有高阶功法一样。” 白衣少年却是认真点了点头:“是没有高阶功法了。这几年仙门干的事触怒了神君。就在前几日,神君亲自去了一趟仙门,毁掉了仙门所有的高阶功法。人族能力有限,自己编写的功法最多到分神境。往上,合体境界修行所用的功法,曾是神君悲悯人族所赠。如今仙门修为最高的修者快要冲击合体境界了。你身上不知真假的秘籍,可是有不少人眼馋着呢。” 苏源止捏着猫爪爪,发了一会儿呆,最终低声道:“太荒谬了,这不可能吧。” 不知是感慨一向慈悲的神君不可能毁掉自己赐下的功法,还是感慨分神境大能会对她一个刚刚筑基的小虾米动手。 白衣少年拱手:“话我已经带到了,今后如何抉择,在于你。” “等等,能帮我个忙吗?”苏源止唤住白衣少年。 少年停下脚步,侧过身,嘴角咧起一抹坏笑:“应当是不能的。不过你兴许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了,倒是可以说给我听听。” “你能不能帮我给仙门传递一个消息,说我身上压根就没有秘籍,他们派再多的人过来也是白来。”苏源止放下猫,情真意切行礼。 “果然是这件事。这件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白衣少年说着,却是摇摇头:“但我不能答应你。神君之所以会毫不留情毁掉高阶功法,未必没有你的原因在。人族唯一一份未曾有人修行过的高阶功法,确实与你有关。” 少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俏皮:“我家教严格,说谎的话,我爹会打我的。” 苏源止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全天下除了她自己都觉得她有功法秘籍,看来她今后跳进魔渊也洗不清了。 少年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苏源止摇头,低声自语:“神君跟我有仇吗?”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苏源止脚边的大白猫,轻啧两声,转身离开了。 苏源止失魂落魄坐在牢房门边撸猫。 左右两边的邻居叉腰大笑:“苏源止,刚刚那位假装妖族的前辈都说了,你现在可是被分神期大能盯上了。就算你入了万灵学宫守卫队又如何?分神期大能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等死吧。” 苏源止把下巴放到猫背上,轻声道:“我该怎么做呢?” 哪知猫口吐人言:“你想怎么做?这地方又脏又臭,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 苏源止吓了一跳,举起猫,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猫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不会想在这里过夜吧?” 苏源止搓猫毛:“你真的能说话了?” 猫暴躁了:“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猫能说话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你怎么就揪着细枝末节不放呢?” 苏源止赶紧哄猫:“是是是,我确实不想在这里过夜,但来都来了……” 猫一脸“这就对了”的表情,从苏源止膝盖上跳下来,落到地上,以筑基期修者完全看不清的速度跳起来,撞到地牢顶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经历了众多法术依旧完好无损的地牢屋顶,被猫撞得颤了两颤,然后寸寸粉碎,灰尘飞扬,当真灰飞烟灭了。 苏源止默默咽下那句“来都来了,先住一晚上再走。” 灰尘散去后,白猫才落了下来,冲苏源止喵喵叫了两声,好似邀功一般。 苏源止抱起猫,揉揉猫头:“谢谢,但我跟万灵学宫签守卫合同了,就这么离开,不太好吧?” 猫道:“你回去睡觉就是了,万灵学宫那边我熟,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苏源止摇头苦笑,这对人和对猫,怎么会一样?万灵学宫兴许对猫和蔼,对修者,就不知道是怎么个态度了。 旁边牢房的修者眼睛都直了,连忙道:“猫大爷、猫大人,能不能帮我撞一下?等我出去,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猫粮,给你吃最鲜美的锦鲤。” 猫撞得很有技巧,苏源止这边的屋顶全碎了,别人那边的屋顶没有收到半点波及。周围一圈修者捶胸顿足,恨得牙痒痒。 学渣猫一脸莫名:“我认识你们吗?” 修者试图鬼扯:“相逢即是缘。更何况苏姑娘的师门是我师门的附属小宗,四舍五入,我们都是一个师门里面出来的。” 学渣猫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忙着原地打滚,去咬苏源止的衣角,非要把苏源止拖出去。 苏源止想到学宫守卫每个月有五十块下品灵石,忍痛拒绝学渣猫,不断挠猫下巴揉猫脑袋安抚猫。 一人一猫正相互僵持,地牢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众仙门修者一脸麻木。 又是来找苏源止的吧?她一个仙门通缉令上的人,怎么人缘这么好? 巫涂走了进来,看一眼地牢的屋顶,伸出手:“看样子,今晚是不能让你在这里住下去了。你走吧,走之前记得赔钱,我万灵学宫的地牢,是有成名的阵法大师画的阵法的。一百块上品灵石,不能再少了。” 一百块上品灵石,约等于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跟一百块上品灵石比起来,每月五十块下品灵石是什么值得贪图的宝贝吗? 苏源止连忙捏出御风术,抱着猫直冲云霄。 作者:抱歉了,今天又更晚了_(:3)∠)_ 渣作者码字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脑袋又钝又痛,被加了码字减速bebuff,现在才码完。 我明天一定早点更新orz要是下午六点半还更不了,我发红包qaq 我一定要加强锻炼,做一台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码字机qaq 第12章 为安全着想 苏源止没飞出去多远就被巫涂揪住了衣服的后领。 苏源止顿时就想起人家的孩子都能够徒手开储物空间了,对方本人的修为更是不知道高到了什么程度。 这等大能,指望她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跑掉,还不如指望她修为暴涨实际一点。 苏源止扯了扯嘴角,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巫涂带着她飞到了万灵谷最高的那棵树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源止绝望,不敢去算自己要打多少年白工才能还清。 倒是学渣猫说话了:“不就是一百块上品灵石吗?记在我账上就行。” 苏源止心念一动,难道这猫属于自己不能修行但在家很受宠爱的类型?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之前那位白衣少年看起来就不一般,但他愿意过来关心学渣猫。 哪知学渣猫下一句就是:“等我把债还完了,回去就给你。” 苏源止眼皮一跳,连忙凑到猫耳边,低声道:“你欠了多少债?” 猫苦了脸,想着神君当时给他看的那本情债的厚度,两只爪子比划一下:“大概……这么多?” 苏源止看着那比辞典还厚的宽度,眼前一黑,差点把猫丢出去。 这只猫,到底碎过人家多少屋顶? 她寻思着这样也不是办法,正要再跟巫涂商量商量,就见巫涂点头道:“好,我到时候去找你拿。” 苏源止错愕,这就谈妥了?巫医大人不知道这是一只坑猫? 兴许是她脸色的表情太过明显,巫涂笑了:“我的修为虽然算高,但做个天地见证的约定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他要是拿不出这笔钱,天地也不会同意。” 苏源止要跪了。天地见证是什么级别的修为啊?大乘还是渡劫来着? 如今仙门修为最高的尊者不过分神期,巫医大人天下无敌了吧?修为不高?还能怎么个高法? 巫涂并没有半点体谅筑基期渣渣的心思,指了指她怀里的猫:“何况,他可是出了名的说话算话,答应别人的事情,拼了命都会做到。” 苏源止重点歪了:“他很有名?他有名字?” 学渣猫抢答:“我叫白弈,白色的白,对弈的弈。特别会打架。” 巫涂眼神怜悯:“也只会打架。” 学渣猫喵的一声炸毛了。 苏源止连忙搓毛哄回去。 等到苏源止抱着猫回到自己租了很久的小房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不久她还是一个前途未卜的练气初期修者,靠给魔族老板搬砖挣每个月的十块下品灵石,活过了今日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活下去。 而如今,她迈入了筑基期,进了万灵学宫的守卫队,有灵石,还能旁听课程。 她是做了什么绝世大好事感动了上天? 苏源止嗷地一声扑进了稻草床,激动地将大白猫揉来揉去。 第二天清晨,松风幻带着学宫守卫的令牌敲开了她的门。 松风幻道:“这是学宫守卫的凭证,你可以凭借这个进入一些学宫不对旁人开放的地方。现在是月初,假如你缺钱,可以凭借令牌预支半个月的灵石。” “多谢前辈。”苏源止郑重地伸出手,仿佛那不是一块小玉牌,而是一座金山。 松风幻又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学宫里有守卫的住处。你住进去,每个月可以省不少房租。” 苏源止疯狂点头,她这间屋子看起来破烂,每个月还要收三块下品灵石。每次交房租,她的心都是在滴血的。 说是收拾,其实需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当初苏源止是逃命逃到万灵学宫的,身无长物。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她每个月都是靠赊账过下去的,依旧身无长物。 倒是在邻居家借的牵狗项圈需要还一下。 学渣猫看到那个项圈,喵地一声转过头,生气了。 苏源止好笑地捏了捏猫爪子,敲了敲邻居家的门。 能够修行的野生妖怪很少,天赋好的妖怪更少。苏源止记得邻居家里有几只没有化形的小崽子,每次有人敲门都特别喜欢大声叫。也不知道是天赋不行,还是完全没有修行的天赋。 而这一次,邻居的家里安静极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松风幻道:“你把项圈放在他门口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苏源止摇摇头,收好了项圈。要不是经济上不宽裕,谁会来住这种地方?万一弄丢了,对邻居而言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损失。 她转而去找房东退房。 房东是一只很擅长制作各种工具的猩猩成的精。猩猩精进屋清点了一遍财物,对苏源止自作主张添上的装饰撇了撇嘴,终归没有说什么。 第12节 双方交换了钥匙与一灵石的押金,苏源止便准备离开了。 猩猩精终于忍不住道:“你一个人族修者,来我们妖族的地盘做什么?我看你还是一个挂在通缉令上的人,会不会做一些灰色交易?” 松风幻道:“慎言,她现在是我们学宫守卫队的一员,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这些话,就是在侮辱我们万灵学宫的守卫。” 猩猩精这才注意到两人腰上的令牌,道了一声抱歉,随即解释道:“实在是太巧了,就在昨天,旁边那家家里还不能化形的狗儿子少了两只,今天她就来退房,让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得手了想要转移基地。” 不能化形的妖族后代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带。有的妖怪认为那是低等的妖,吃掉没关系,就跟人族吃掉打猎得来的野猪一样。有的妖怪则认为那是有灵智的生物,随随便便吃掉,实在是罪过。两边争执不休,到如今,妖族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 房东显然是后面的那一派。 苏源止问松风幻:“这种事情,学宫有处理方案吗?” 松风幻道:“一般不能化形的小妖怪,是没有能力进入学宫学习的。不算学宫的学子,学宫守卫也没有出动理由。” 苏源止垂眸:“这毕竟是学宫附近,学宫也不管吗?” “这种有争议的事情不方便管。何况,谷主大人并非妖族,这算是妖族内部的事,他也不知道如何比较好。” 苏源止抱着白猫去了学宫守卫的住处,心情有些沉抑。 等到松风幻把学宫守卫的职责介绍完毕,苏源止还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她拿着令牌去领了二十五块灵石,去玩具店隔壁把上个月赊的帐给结了,漫无目的在街上晃了一圈,见到街角有个小作坊,作坊门口摆了一个牌子,上面写:“来图定制。” 苏源止脚步一顿,走了进去。 作坊是新的,地板座椅半点划痕都没有,甚至有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还拿着油漆给墙壁涂上装饰。 见有客人来了,其中一个跳下来,走到苏源止面前:“客官,你要做点什么?” 苏源止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有些惊讶:“魔族?” “瞧你说的,如今这天下,手艺活儿最好的可不就是我们魔族吗?”小孩自信地拍拍胸膛,“别看我年纪小,我的手艺可好了。” 苏源止点头:“也是。” 她摸摸口袋里还剩不少的灵石,底气足了,开口道:“我要一个御兽袋。” “好嘞,请问你是要哪种御兽袋?给多大的兽类使用?需要装多少只?”小孩连忙拿起笔开始纪录。 “给猫用,一只。” “猫?请问你说的是猫形异兽吗?还是说你指的是年纪尚小的虎?”小孩咬了咬笔头。 苏源止道:“就是普通的成年家猫。这么大。”她比划。 小孩无精打采:“看起来没什么挑战性。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需要什么功能的御兽袋?有抓捕功能的还是有快速驯兽功能的?” 苏源止想到自己今后要面对的源源不断的高阶大能,道:“防御力强的吧。” “嘶——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小孩不情愿地写好,“难度太低了,只能少收一点灵石了。给两个下品灵石做定金,三天后你来拿,补上剩下的两个灵石。” 苏源止拿着凭证回了住处,心满意足揉猫:“今后就没人会偷你了。” 学渣猫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道:“本来就没人能偷走我,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苏源止心软成一滩:“乖猫猫。” 她摸摸口袋里的灵石,寻思着给她的猫买点什么比较好。别人家的猫似乎都有特别好的零食跟玩具,她是不是也要买一点呢?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远处突然吹响了学宫守卫的集合号角。 三长两短,意味着所有能够听到号角声的守卫都要过去,不论是否休息。 苏源止放下猫,用御风术赶了过去。 她到时,演武场上已经到了百来个守卫。苏源止站在后方,透过人墙,看到了一名正在伏地哭号的妖怪学子。 松风幻站在演武场正中央,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这名妖族学子就是苏源止邻居家仅有的进入万灵学宫学习的狗子。他家里兄弟五个,只有他天赋不错,能进入学宫学习,而几个弟弟都还不能化为人形。 昨日他家最小的两个弟弟失踪了,父母十分着急,一路嗅着气味找到了弟弟消失的地方,不料遇到了实力强横的仙门修者,被打得半死。今日下午他才得到消息,十万火急赶回去,却发现剩下的两个弟弟也被人趁乱带走了。 对方这次十分小心,抹除了所有作案痕迹。 他无奈,只好回万灵学宫求助守卫。 苏源止不太明白仙门要两只没有修行天赋的狗崽子做什么。 她问前面的守卫:“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去帮忙吗?” “当然了,这是学生家里遭受无妄之灾,有明确的仇人,也不是各个家族之间的相互争斗,我们是必须出手的。”前面的守卫答道。 苏源止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万一仙门那边真的有很闲的人,闲到来妖族抓走一只普通狗崽子呢? “新入队的吧?”守卫边说边回头,忽然就控制不住声音了:“仙门修者?你是怎么进来的?” 刹那间,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苏源止。 作者:苏源止:虽然我家猫很厉害,但我相信接下来要来找麻烦的大佬们更厉害。所以我要把猫藏起来。 学渣猫:我也是大佬,我超厉害的! 苏源止(哄小孩语气):嗯嗯嗯,对对对,你说的没错。 第13章 沉迷教育 苏源止赶紧出示令牌:“我是学宫守卫。” 边上的妖怪一伸手就将她按到了地上:“万灵学宫乃是妖族的学宫,怎么可能用你一个仙门修者当守卫?何况你修为还这么弱。” 那妖怪修为境界不清楚,但手上的力量堪比仙门专门修行炼体之术的结丹期修者。苏源止只觉得一座大山当头罩下,让她动弹不得。 松风幻大喝:“住手,她没说谎。” 按住苏源止的妖怪正要说什么,忽然就被一团白色的绒球撞开了。众妖怪一看,只见一只雪白雪白的猫落到苏源止面前,凶巴巴露出两颗小尖牙。 众妖怪各怀心思,几只机灵的妖怪连忙上前,去扶苏源止。松风幻是守卫队队长,他们不认为松风幻会说假话。再联系那只很厉害的猫,众人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守卫队真正要接纳的人一定是那只猫,但因为猫是个很黏仙门修者的小孩子,所以只能把那个仙门修者招纳进来。 扶苏源止的妖怪手还没碰到苏源止,猫顿时回头,毛都立起来了:“你们谁敢动她?” 妖怪们愣了愣,退了回去,真的不敢动了。 苏源止爬起来,哭笑不得,先把炸毛的猫抓起来顺毛,等猫高兴以后才跟学宫守卫做了自我介绍。 等她说完,其他妖怪眼里依旧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十分想要问问题。 松风幻轻咳一声,开始布置任务。 万灵学宫的守卫队,是分成小队执行任务的。一般每支小队有五只妖怪。苏源止被分到一支只有三只妖怪的小队里面。 据说小队另外两个成员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被练习攻击法术的妖族学子意外打伤。伤势重的那位,他的家人领了一笔抚恤金,把他抬回老家了。伤势轻的那位现在还在医务室里住着。 三只妖怪再加上筑基期的苏源止,综合实力无疑在小队里面排名垫底。 松风幻分配好外出调查狗妖兄弟去向的任务,回头看着几支人都凑不齐的小队:“学宫的日常巡逻就交给你们了。这段时间学宫大考,外面又有居心不良的修者在窥视,千万不能松懈。” 众妖怪肃然领命,在松风幻手上领了巡逻的时间表和路线图。 苏源止这支小队的巡逻时间是从夜晚子时开始。 白熊精小队长打了个哈欠:“先回去睡一觉,我们晚上集合。” 袋鼠精大声道:“保证不耽搁任务。”等到小队长一转身,她就凑到苏源止身边:“你跟这猫关系不错啊,你男朋友?” 妖族种族繁多,因而对跨物种谈恋爱接受程度良好。 学渣猫眼睛满足地弯起,骄傲地扬起头:“对啊。” 哪知苏源止跟他同时开口:“不是。” 袋鼠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们走的是虐恋情深求而不得的戏码吗?” 学渣猫僵了僵。 苏源止满不在乎道:“你在说什么?他还这么小,还不会化形。我把他当儿子养。” 学渣猫只觉得血液逆流,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气得人话都忘了怎么说,跳到苏源止面前,开口就是无穷无尽的喵喵喵喵。 袋鼠精道:“他被你气傻了。” 苏源止伸手抱猫。 猫转身就跑。 苏源止边追边喊:“你回来,小心被人卖了。” 然而猫的脚下像是有风一样,一眨眼,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苏源止还要追,肩膀就被另一个队员按住了:“这里是万灵学宫,没有拐卖小妖怪的人能进到这里来。况且,学宫守卫时时刻刻都在巡逻,今天他们都知道那是你的猫了,要是有人遇到,一定会把猫给你送回来。你放心,回去休息吧,别耽误晚上的工作。” 苏源止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她看着穿着一身黑衣的队员,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黑八,黑寡妇蜘蛛。”黑衣队员冷淡道。 黑寡妇蜘蛛,一种会吃掉配偶的毒蜘蛛。天性比旁人少几分感情。 苏源止不死心找了一圈,直到夜里快到子时,才去了小队集合的地方。 小队沿着路线图走,天际月牙弯弯,淡薄的月光将周围的景象照得迷蒙不定。苏源止皱皱眉头,燃了一张照明符。 橙黄的亮光向四周铺撒开来,分外温暖。 白熊小队长回头看了苏源止一眼,道:“省着点用,再过两日就是朔月夜了。那时没有月光,如果你实在需要照明,那时候再用。” 苏源止道:“我会画符,这种东西我有很多。” “仙门修者真好,不像我们妖族,一到朔月夜……”白熊小队长似乎发现自己的话有点多,及时闭上了嘴。 苏源止好奇:“到朔月夜怎样?” 黑八道:“我们妖族,大多都是靠吸收日精月华修行的,夜里无日精,朔月无月华。” 也就是说,妖族的实力会在那时候降到最低。 白熊小队长瞪了黑八一眼,嫌弃她说的太多。 黑八无辜道:“我这不是让新队员多了解了解情况吗?况且,苏源止的通缉令还在外面树上贴着呢,你还担心她会给仙门提供情报不成?” 白熊小队长深吸一口气:“也是。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白天你们也在场,如今的仙门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他们有所行动的话,我猜他们会把时间定在朔月夜。到时候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威力大、能保命的法宝千万要带在身上。” 苏源止点头称是。 第13节 她抬头,天边的月亮几乎弯成了一道细线。 不论仙门有什么打算,差不多都快动手了。 今夜的万灵学宫十分安静,只有夜巡小队走过小径发出的轻微脚步声,以及经过学子住处时听到的读书声。宁静得像是一泓等着谁来打破的水面。 直到天快亮了,夜巡小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苏源止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摸出一张凝神聚气的符纸,准备等到巡逻结束后贴到自己身上,打起精神去找顽皮的小猫。 小孩子不懂事,他说的话她不跟他计较。但要是闹脾气跑的途中遇到了仙门的人,那就太危险了。 苏源止正想着,不防最前方的白熊小队长停下了脚步。 她撞到了袋鼠精的背,晃晃脑袋:“怎么了?” 袋鼠精声音颤抖:“出、出大事了。” 苏源止抬起头,打一个激灵,提神用的符纸掉到了地上。 她不用提神符纸都清醒了过来。 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 如今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万灵学宫大门口,大门上按照惯例挂了几个骂骂咧咧的仙门修者,但仙门修者再狼狈,也是活着的。 而学宫大门对面,树梢上,挂着几具妖族的尸体。有的是原形,有的是人形,但都有共同点:身上的某些部位被人挖走了,血肉翻开,格外狰狞。鲜血把树和周围的泥土都染成了让人反胃的颜色,看一眼就让人脊骨生寒。 这是针对万灵学宫的示威。 黑八最先反应过来,从白熊小队长腰间抽出号角,呜呜吹了起来。 四声长号,两声短号,四声长号。 大敌来临的警示。 一时间,所有昼巡和夜巡的小队都打起精神。昼巡的小队结束休息,朝吹号的方向赶来。夜巡的小队以最快的速度排查完巡逻的路线,同样赶到了学宫大门口。 待到所有的小队都在门口集合完毕后,浓重的雾气从谷底升腾而起,渐渐扩散开,最后将学宫外围笼罩起来,与外界隔绝。 苏源止把手伸进飘荡的雾气里,喃喃道:“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个传说。” 传言和平年代到来之前,万灵学宫终年被白雾所笼罩。每五年里,雾气只会消散一个月,那一个月就是万灵学宫开谷招收新学员的时间。假如有人想要在其他时候进入万灵学宫,只能横穿白雾。 然而,横穿白雾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和平年代到来之后,万灵学宫的白雾降了下去,外面才有人开始开设店铺,贩卖各种妖族学子可能感兴趣的小玩意儿,或者建造廉价的出租屋,供学子的家人和外来的打工人员居住。 市井的喧嚣里,万灵学宫的白雾,近万年没有升起了。 这次升起,几乎代表着众人心里最糟糕的猜测成为现实——仙门将与妖族重启战端。 松风幻不在,学宫守卫聚集在一起,争论今日发生的事情,但没人能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苏源止想着自家那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猫,心情烦躁。 就在众妖怪群龙无首之际,白雾之中忽然响起沙沙声,紧接着,一条开膛破肚的野狼尸体走了进来。 守卫们吓了一跳,大家本就绷紧了神经,见这么古怪一只狼走了进来,下意识出手,各种攻击法术朝狼尸飞去。 却像是撞到了一层透明的屏障,连狼尸的毛都没碰到。 众妖怪大惊失色,赶紧祭起了各自最厉害的神通。但不等神通发出去,狼尸就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愣了,这是闹哪一出? 正迷惑着,就听背后有人道:“麻烦让一让,实地教学,学生基础不太好,劳烦各位包容包容。” 妖怪们朝两边闪开,只见一名斜戴白骨面具的青年领着一队穿巫袍的少年走了过来。 青年停住脚步,低头看身侧那名脸色涨红的巫族少年,道:“再试一次,通灵术还不成功,出去别说我是你的老师。” 巫族少年差点哭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是,大巫。” 众妖怪表情幻灭。 我们的人被杀了,你还在现场教学生。 万灵学宫的雾升起来了,和平年代结束了,你还在现场教学生。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万灵学宫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吗? 第14章 喵喵大哭 学宫守卫木着脸看着巫族借读生把那些残破的尸体都召唤进来。 其中几具身体走进来的时候,学宫守卫之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袋鼠精抱着苏源止的手臂一一说起那些妖怪的名字,苏源止才知道原来死在外面的,还是学宫守卫中实力不错的那几个。 对方的挑衅,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苏源止皱起眉头,问袋鼠精:“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召唤尸体吗?同伴的尸体被人拿来当做普通试卷一样使用,是不是不太好?” 袋鼠精道:“是不太好……但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是万灵学宫,我们合同的第一条就是尽量配合学宫师生完成课业。” 苏源止想了想合同,确实有这么一条。她揉揉脑袋,心道平时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遵守那条规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劝巫医大人,让他尊重一下死者。 不过巫涂显然没有打算给她劝诫的机会。 巫族借读生一结束召唤,他便冷冷地抽出本子,道:“假如这就是你们的通灵术水平,那我只好全都打上不及格了。” 巫族借读生鬼哭狼嚎:“大巫,我们真的尽力了。其实我们的表现也还行的吧?我们父辈的巫师,差不多也就是我们这种水准了。” 巫涂收好本子,忽然伸出手,指了一下野狼尸体:“你。” 随着他的手指伸出,野狼尸体上飘出一缕青烟。青烟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人形五官清晰,看样子,脸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惊惧。 有认识野狼的守卫已经开始私语起来。 “你怎么死的?”巫涂问。 野狼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述说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修为不高的犬妖发觉不了仙门修者的下落,不代表我们也不行。但我们太自大了,没有怀疑轻而易举得到的线索,毫无防备地追查了下去……” 学宫守卫们没想到,竟然能够直接询问死人得到信息。一时之间,都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原来,野狼所在的那只小队中了圈套,他们给后面的队伍留下线索,便急匆匆冲进去救被绑走的小犬妖。不料仙门早有高阶修者埋伏着,他们一露面,就将他们宰掉了。 众守卫听得寒毛倒竖。能出去搜索的都是好手,修为都在结丹中期往上。他们都不能在对方手上走一个来回,只能说明一件事:仙门违约了,有尊者到了妖族的地盘上。 众守卫窃窃私语。这般明显的实力对比,他们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要是有大妖去解决仙门尊者就好了。学宫之中倒是有不少夫子都是大妖,但松散的学宫与妖怪家族、仙门门派不同,夫子只是授课的夫子,没有出手的义务。 守卫们越是私语,气氛越是愁云惨淡。 忽然,白熊小队长越众而出,走到巫涂面前,单膝下跪。 其他几名小队长见状,也跟着走出去,跪到了巫涂面前。 巫涂没有避让,也没有说话。 现场一时安静,只有通灵术唤出来的另一个妖魂在述说自己死去的经过。 白熊小队长道:“见过夫子。夫子的地位比我们守卫队小队长高得多,应该有亲自面见谷主的权限。我们有事请求谷主,希望夫子代为转告。” 巫族借读生都愣愣地看着突然下跪的妖怪们,其中一名借读生想说话,被同伴掐了一把,使了眼色。 巫涂道:“何事?” “我们希望学宫里的大妖能出手。自然,保卫学宫安全,是我们的职责。但仙门违约,有尊者过来,我等心有余而力不足,望前夫子成全。” 巫涂点头:“我知道了,你们照常巡逻就是。” 他说完,转头去看巫族借读生:“刚刚的法术看清楚了吗?你们还有一次补考的机会。现在就开始补考,做到我刚刚的程度算是及格。” 学宫守卫们脸色冷了下去,小队长都那么郑重地祈求,对方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是学宫里地位尊崇的夫子,也不能这样打他们的脸吧? 巫族借读生面临要命的大考,有些凌乱了。有名借读生当场情绪崩溃:“我们就是想,也不可能做到大巫那么好。我们只是离家千里求学的小巫师,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的法力?” 巫涂仰头看天,黝黑的眸子里像是起了一阵涟漪,而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了。 苏源止一愣,碰了碰身旁的袋鼠精:“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袋鼠精奇怪地摇摇头:“难道你听到什么?不该啊,你们人族对各种声音的敏感度,怎么可能比我们高呢?” 苏源止正要说兴许是她听错了,忽然就见天际乌云滚滚,顷刻间便朝这边聚拢而来,好似即将降下倾盆大雨。地面震颤,仔细一看,便能看见乌云之下有一群树木撒开脚丫子……不,应该说是撒开树根在地上奔跑,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把自己拔起来的。 妖怪们愣住了,巫族借读生都跪了:“妈呀,这就是大巫的力量吗?” 天地变色之际,唯有巫涂依旧在不紧不慢讲课:“万物有灵,通灵之术本就是联系万物之灵的法术。沟通死者的魂魄,不过是通灵之术的最低层面。” 袋鼠精跟苏源止咬耳朵:“我听说谷主当年建立万灵学宫的时候没兴趣用我们这些修为低微的妖怪当守卫。白雾升起来时,担任学宫守卫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灵物。” 苏源止看着远方狂奔而来的树,低声道:“不会这么巧吧?听说学宫之主很早以前就不问世事了,他对外界的权力纷争半点兴趣都没有,应该不是……”应该不是一个三个半灵石都不让她赊的巫医。 天上乌云的轰隆声打断了她的话。乌云道:“好久不见了,谷主。听说你用妖怪组建了学宫守卫队,为什么还要叫我们过来?” 巫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久不见,山灵。” 妖怪们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懒懒散散、浑身透着“惹我我就弄死你”意味的年轻人,竟然是能升万里白雾、号令天下灵物的万灵谷谷主? 昼巡小队跟夜巡小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交的班。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昼巡小队已经沿着巡逻路线走了好几里路,夜巡小队也达到各自住处门口。 苏源止回头望了一眼学宫外苍茫的白雾,依稀还能见到散开脚丫子的树精,或许应该叫做树灵,排着队往白雾之中走去。乌云一样的山灵召唤出自己的同伴,在白雾上方徘徊。若是不注意,很容易把山灵和白雾混杂在一起。 她麻木地推开自己的房门,低声自语:“原来那就是大能的力量吗?” 沟通天地万物之灵化为己用,沟通完了之后还那么轻松。她这等普通人,修行一辈子,能达到那种程度吗? 苏源止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久都没静下心来修行过了,就连筑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筑成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苏源止苦笑着摇摇头,“等我把猫找到,我就好好修行。” 房梁上突然跳下来一只白团团:“是在说我吗?” 苏源止吓得差掉转身就跑。 她看清了白团团的模样,抓起来揉揉毛:“你倒是跑得快。” 学渣猫等她揉够了,才跳到桌上,后爪抓住桌面,人立而起,左边前爪叉腰,右边前爪指着苏源止,尾巴不住拍打桌面。他自以为气势汹汹,道:“我跟你说,我喜欢你!是想跟你当伴侣、跟你合籍的那种喜欢,不是来给你当儿子的!你不改变心态,我、我就气得想跑!” 苏源止把猫抱起来:“好了,我知道了。” 学渣猫一愣,想法这么容易改变吗?看来以后要注意,不能让其他有毛的生物离她太近。万一别的家伙也能让她轻易改变想法,那就糟了。 苏源止把学渣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挠着猫下巴,道:“你看你长得这么乖,好像也没办法化形的样子,我只能把你当成一只猫崽崽。” 第14节 猫崽崽这个称呼,并没有比猫儿子好到哪里去。 学渣猫郁卒,企图争论:“我的人形特别特别好看!你倒时候别后悔!” 苏源止揉了把猫肚皮:“你这个样子特别特别可爱,我觉得我不会后悔。” 学渣猫气得一跃而起,故技重施,妄图逃跑。 苏源止早有准备,一把捏住了它的尾巴。 学渣猫喵喵喵大叫,用肉垫去蹬苏源止。苏源止恶劣地笑了起来,静静看着猫蹬自己。 学渣猫亮出锋利的爪子,威胁:“你再抓着不放我就抓你了。” 苏源止:“哦。” 学渣猫把爪子比在苏源止手臂上,见她还是不放,自己舍不得了,转头郁闷抓桌子,一边抓一边喵喵大叫。 苏源止奇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喵喵大哭吗?” 学渣猫气得倒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嗯?快放手!下次我把尾巴藏起来不让你摸了。喵喵喵!” 第15章 外敌潜入 最后猫能够在苏源止手上解放自己的尾巴,还要感谢那根没有还给邻居的牵狗绳。 苏源止把项圈戴到猫脖子上,然后将绳子的另一段系在桌腿上,揉揉猫脑袋:“乖,这几日外面有坏人,你先委屈一下。等这几日过了,你想跑到哪里去,我都不拦你。” 学渣猫别别扭扭趴到凳子上,舔了舔爪子:“来日我恢复了人形,第一件事一定是跟你吵架。” 苏源止惊奇地看了几眼这只信誓旦旦的猫,忍了忍,把打击它的话咽了下去,坐到床上,闭目打坐。 这是苏源止筑基以来第一次精心打坐。她发现自己的灵力果然有了质的变化,运行起来仿佛有形的流水一样,在经脉之中哗哗作响,一个周天就能壮大不少。 就仿佛她这次筑基,提升的不是境界,而是资质。 苏源止走了几个大周天,停止修行,转而思考原因。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番变化跟她灵台里的阵法有关? 她把神识都收归灵台之中,发现自己能看到的阵法纹路更多也更复杂了,繁乱的符文纵横杂错,苏源止游荡大阵外围,有种低阶修士误入尊者大能讲道现场的头痛感。 她睁开眼睛,想起签约时巫涂所说的“能够旁听任何一门课程”,心道她要找个机会去听听阵法方面的课。要是万灵学宫没有这样的课,她也可以问问什么地方能够借到类似的书。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袋鼠精看夜巡的时间快到了,问苏源止要不要先去找点东西吃。 如有必要,筑基期修士可以辟谷十天半个月。 但既然有食物,又为什么要受那个苦呢? 苏源止应了一声,抓着牵狗的绳子,抱起猫,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猫脸就皱成了一团。 苏源止知道猫不喜欢牵狗的绳子,见猫不开心,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问袋鼠精:“去哪里吃饭?” 袋鼠精表情有点僵,带她去学宫食堂。 路上苏源止问她是不是被吓坏了,袋鼠精点点头,又道朔月夜快到了,她有些难受。 苏源止不清楚朔月夜对妖怪的影响有多大,自然是袋鼠精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苏源止都闻到了食堂飘来的香味,正要感慨万灵学宫厨师手艺好,却见袋鼠精一扭头,跑掉了。 苏源止茫然:“到都到了,她怎么就不进去了?” 她仰头看了看食堂门口,却见门口挂着一张巨大的横幅,横幅上写:“爱吃不吃。” 苏源止困惑地看了一眼袋鼠精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走进了食堂之中。 万灵学宫的食堂出乎意料的整洁,再一看,里面只卖两种食物:一个是灵米做的米糕,一个是白菜煮的汤。 苏源止给自己买了米糕和白菜汤,问厨子:“我自己吃素没关系,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点可以给猫吃的荤腥?” 厨子摊手:“只有这两样,爱吃不吃。” 苏源止总算明白了外面的横幅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可思议道:“你们这里有那么多妖族要吃东西,怎么只卖米糕和白菜汤。” 厨子叹气:“我们也无奈。但你也说了,妖怪的种类太多了。我们以前卖过猪肉,结果一只野猪精闯进来把我们盘子掀了。卖过牛肉,当天有十多头牛妖结伴来讨公道。思来想去,只有白菜和灵米没有成过精,安全。” 苏源止嗦米糕喝菜汤,幽幽叹气。 她拍了拍白猫的脑袋:“我一定不会让你饿死的。” 猫:“我不会饿,我有修为。” “那你早该化形了。” 猫咬牙切齿。 苏源止吃过饭,将碗一推,起身去了集合的地点。过去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恰好开始夜巡。 兴许是朔月之夜在即,妖怪们状态不好,夜巡小队麻木地走了一夜,没有人说话。 苏源止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但作为人族修者,她若是开口,倒有一些站着说话腰不疼的意味了。 终于解散,苏源止回到房间,只觉得身心疲惫。她摸出包里的灵石,放在手上掂了掂:“万灵学宫的灵石真是不好拿。” 学渣猫迫不及待跳到桌上,爪子把胸膛拍得咚咚响:“那你辞掉工作吧,我养你!我可以的!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他说完这番话,却没听到苏源止的回答。 他仰起头,眼神困惑。 却见苏源止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家……就不给你排查一下你看的书,以免你看到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本子,思想被污染?” 猫摇头:“我从来不看话本子。”作为一个标准的学渣,他一看到书就头疼。 “那你刚刚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猫眼睛亮闪闪的:“都是真心话!” 苏源止抬手扶额,觉得这只小猫中毒不浅。 猫见苏源止依旧不信自己,耳朵都委屈得低垂了下去。 房门再度被敲响。 苏源止开了门,见到门外是两个魔族小孩,其中一个小孩手上还捧着一只新做好的御兽袋。御兽袋墨色为底,金线勾勒出鱼鳞的形状,十分漂亮。 苏源止的目光却没有落到御兽袋上,她看着两个魔族小孩,皱起眉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如今的万灵学宫,外围有灵物把手,内部有大妖坐镇。想进来,应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魔族小孩道:“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总之我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御兽袋,还在这种时刻给你把御兽袋送了进来,你是要付钱的。” 苏源止把灵石付给了魔族小孩。 魔族小孩接过灵石,鞠了个躬,道:“请问客官还有什么要求吗?我们这里效率高,收费公正,不论做什么都能很快完成。希望能多多跟客官合作。” 苏源止正要摆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什么都可以做吗?” “是的。我们魔族的工艺天下闻名,比一心向武的仙门、没有能力的凡人都做得漂亮,什么都可以做。” 苏源止取出魔族老板交给她的设计图:“这个。”苏源止是半路出家学的制作玩具,手艺跟魔族老板差远了。既然如此,魔族老板的设计图还是交给魔族自己来做比较好。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钱了。 魔族小孩接过设计图,看了看,道:“这不是我擅长的东西,我要带回去跟同伴商量才能定价。三天后来找你,如何?” 两边谈妥了。 苏源止拿着御兽袋走进屋子,对学渣猫招招手:“过来试试。” 猫横了她一眼:“你不要太过分了。” 又是套狗的项圈,又是御兽袋。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苏源止招手:“猫崽崽,进来。” 学渣猫不理她,转身面对墙壁,尾巴烦躁地在桌上甩来甩去。 苏源止叹气,坐在床上,闭眼修行起来。 猫见状,认为危险解除了,跳到苏源止身边,轻轻蹭了蹭她,然后仰面躺了下来,打起了小呼噜。 等到苏源止修行结束,猫依然在仰面打呼噜。 苏源止轻手轻脚下了床,拿过御兽袋,趁猫不备,抱着猫就往御兽袋里怼。 猫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挥舞着爪子要爬出袋子。 苏源止当机立断,用力把御兽袋扎起来。 世界顿时清净了。 苏源止贴着御兽袋,道:“抱歉,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她在腰上挂好袋子,看了看时间。今日她没忍住多运行了一个大周天,醒来后又跟猫闹了一通,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食堂了。 苏源止叹气,开门去了集合地点。 门外,是泼墨般的夜色。群星明灭闪烁,暗淡的星光却不如月华那般能照亮黑夜里的路。 朔月夜到了。 苏源止拿着照明的符纸,见到白熊小队长,点了点头。 白熊小队长精神有些萎靡,被符纸的光照到的一瞬间脑袋有些昏沉,道:“你来了?那我们开始吧。” 夜巡也有队列,苏源止往白熊小队长身后走去。 她与袋鼠精擦肩而过。 符纸的光有一瞬间的明灭。 苏源止低头看符纸。 一阵风从她耳边扫过,接着是刀刃与刀刃撞击的声音。不等她抬起头来,撞击声就变成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和人类的闷哼声。 苏源止寒毛倒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抬头一看,袋鼠精的手被黑八反扭到背上,她的另一只手上甚至插着刀刃。 苏源止腿部肌肉绷紧,随时准备逃跑,手指随时做好了掐御风术的准备,道:“这是怎么回事?” 黑八没有回答,一条蜘蛛腿从她腋下伸了出来,抵在“袋鼠精”的脖子上,问道:“你把真正的袋子弄到哪里去了?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尝尝黑寡妇毒液的味道吧?” 第15节 白熊队长也发现了端倪,他沉着脸,把手按在“袋鼠精”的额头上,正要搜魂,“袋鼠精”的身体忽然一阵扭曲,接着,整个人爆裂开来。 竟然自爆了。 黑八跟白熊队长离得最近,当场吐血倒地。蜘蛛有外骨骼,成妖后外骨骼平日呈透明状态,如今被炸到翻飞。白熊肉厚,被生生炸掉了一层脂肪。 苏源止本来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见情况不对,她的手比她的意识反应更快,直接施展御风术,躲到了半空中,却依旧差点被吹飞。 等到风波过去,她才落到地面上,看着两个虚弱的队友不知如何是好:“你们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我先送你们过去再继续夜巡,如何?” 黑八摇头:“有人族修者潜进来了,修为是结丹期。今夜本就是我们妖族虚弱的时候,若是没有你的符,看不清修者的伪装。假如仙门修者进入到关键地点动手,那就麻烦了。我担心的是,我们这队,恐怕不是个例。” 整个学宫都在危险之中。 苏源止道:“就算我的符能够让你们看清真相,学宫那么大,我们也不可能去找到所有的夜巡小队,一一查看吧?” 白熊小队长道:“用号角把他们叫过来。”他探一摸,腰间的号角却已经在爆炸之中成了碎片。 苏源止皱眉:“还有别的办法吗?” 白熊小队长和黑八同时皱眉,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号角声穿破黑夜,响彻学宫。 四声长,两声短,四声长。 又是大事。 苏源止道:“这下我找过去就是了,你们先去医务室休息。” 白熊小队长强撑着站起来:“你是筑基期,太危险了,我们一起去。” 黑八显出原形,八足撑地:“走吧,听声音,是在食堂的方向。袋子平时最贪嘴,说不定她也在那里。我们一起去找她。” 苏源止想起前日袋鼠精看到食堂就转身的样子,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6章 恶意卖萌 两个重伤的妖怪再加上一个修为垫底的筑基期苏源止,赶路的速度快不到哪里去。等他们到达食堂,其他小队已经抵达了。 仙门修者与学宫守卫战成一团,鲜血与法术四下飞溅,将食堂轰出了几个大洞。 苏源止所在的夜巡小队却齐齐松了口气。在他们的设想之中,仙门修者并没有被发现,学宫这边应当损失惨重。 但战况也不是十分乐观。 应当还有修者混杂在学宫守卫的队伍里,时不时在背后捅刀子。学宫守卫之间,随处可以听见不可置信的咒骂声。 苏源止见状,顾不得隐匿身形,一口气往战场中间丢了十几张照明符纸。 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从未这般明亮过。仿佛旭日的第一缕阳光破开黑暗,种种伪装在符纸光照下,就跟三岁幼童的信笔涂鸦一样潦草可笑。 学宫守卫们先是惊讶,又在修者们慌乱的反应中警醒过来,捉拿住大部分装神弄鬼的修者。 有的守卫愤愤道:“若非今夜是朔月夜,我们的修为都被压制住了,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 白熊小队长大喊:“小心,他们会自爆!” 话音刚落,被捉拿的修者们都炸裂开来。 灰尘泥土与火光齐飞,眼看着就要席卷过来。苏源止转身要逃,见黑八跟白熊小队长拖着重伤的身体艰难挪动。 事急从权,当下也顾不得御兽袋里空间多大,她赶紧将蜘蛛与白熊塞了进去,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朝远处疾飞而去。 御兽袋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夹杂在爆炸声与咒骂声中,谁也没有听到。 苏源止飞到半空中,低头往下看,忽然发现以食堂为中心的方圆百尺之内,有人用鲜血画出了阵法,那个阵法…… 苏源止眯眼细看,看清楚之后,她心下一跳,来不及喊守卫们撤退,鲜红的线条便通通亮了起来,一股磅礴的气势冲天而起。 苏源止心神俱震,转身就朝远处飞。 这样的气势,说明仙门尊者真的不管不顾来了这里。她认识的人里,能与尊者抗衡的,唯有万灵学宫之主巫涂。 她只能去找巫涂的小竹屋。 然而,尊者的反应远远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筑基能比得上的。 没飞出去两步,苏源止便无法抗拒地倒飞出去。她回头一看,只见鹤发童颜的仙门老者在她身后张开了手:“你就是苏源止吧,交出秘籍,我饶你一命,如何?” 苏源止道:“我没有秘籍。” 仙门老者悠悠长叹,脸上尽是慈悲之色:“你这个女娃娃,怎么不通世事呢?你不过是筑基之境,身怀秘籍,不但不是福分,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将秘籍交给老夫,老夫不但会护佑你,等到你修为足够之后,还能把秘籍还给你修行,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源止道:“是会引来杀身之祸,比方说会招来你。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秘籍。” 老者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我不会搜魂吗?” 苏源止从来没有放弃过挣扎,早就将符纸藏到了袖口里面。此刻对面的仙门尊者受到情绪影响,她趁机将符纸抛出,其中三张是攻击符,两张是幻术符。 倘若老者受到攻击的牵制或是幻术的迷惑,她都能够趁机逃脱。 殊不知她的算盘注定落空。 老者袖子一拂,不论是攻击还是幻术,都被削开。凌厉的掌风直扑苏源止面门而来。 苏源止抬起手臂保护头部。眨眼间,衣袖上就变得血迹斑斑。 没有人注意到,苏源止腰间的御兽袋被掌风吹走,布料绽裂。 制作御兽袋的魔族肯定不曾想到,有朝一日,筑基期的客人会对上尊者。他们费尽心思加强的防御,在尊者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半空中,御兽袋崩坏,里面飞出三个身影。一个还是人形,那是尽力维持尊严的白熊小队长;一个八条腿蜷缩起来,那是苟延残喘的黑八。 而最后的一个身影,出现时身周的神光如同白虹贯彻天际,四野都被其照亮。 银白而带有暗纹的身影舒展开,四爪蹬风,凌空而立。一双眼睛近乎纯金,像是灼灼的烈阳。 仙门老者吓得胡子都差点掉了:“白虎?” 学渣猫,不,学渣虎完全没有注意到仙门老者,他撒欢跑到苏源止身边,正要卖萌打滚问苏源止他是不是很帅,就看到苏源止满手的伤痕。 学渣虎身上的杀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是谁伤了你?” 除了苏源止,在场众人都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古代战场,陷入浓稠的杀气与煞气之中,四肢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从额头滑到鼻尖,最后滴落在地。 苏源止背对破裂的御兽袋,没看见白虎怎么跑出来的,此时还有些莫名其妙。 学渣虎又问了一遍。 在场众人压力更大,有些本就有伤在身的,嘴角溢出了血丝。 苏源止这才指了指仙门老者。 学渣虎眼睛微眯,原本圆得有些喜庆的双眼,此刻盈满了寒意。 众守卫浑身一松。而承受了白弈所有怒气的仙门尊者则咳出了一口血。 猛虎仰天咆哮。 怒吼在万灵谷中声声震荡,激起了妖怪们血脉里的畏惧。一时之间,所有睡觉的摸鱼的刻苦背书的妖怪,都终止了正在做的事,俯身跪拜,颤抖不已。 咆哮完,学渣虎冲向仙门老者,愤怒道:“她扯我尾巴我都舍不得抓她,你竟然让她伤得那么重!不拍死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一爪子下去,仙门尊者就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唯有眉心有一滴心头血。 学渣虎又一爪子把木头人拍烂,大吼道:“别以为用身外化身就万事大吉了!你等着!等我查出你是哪个宗门的,你就等着灭门吧!” 众守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煞气压得发抖。众守卫暗自叫苦,心道这是魔渊那边的哪个魔头,身上煞气这么重,怕不是以吃人为生的。 学宫守卫们刚脑补完一出从尸山血海里钻出来的魔族现世,就见发完脾气的白虎跑到苏源止身边,主动蹭了蹭,蹭完还粗声粗气叫了起来:“喵。” 学宫守卫三观破碎。 苏源止也是。 她问:“你是谁?” 白虎在天空中翻来翻去打滚:“明明白天才跟你表白,晚上就把我忘了。到底你是渣男还是我是渣男?” 苏源止仔细看了看白虎,越看越熟悉,越熟悉越觉得幻灭。她张嘴,无意识道:“不!你怎么可能是我家弱小可怜的猫崽崽!我不认识你!” 白虎愣住了,喵的一声哭出来。 学宫守卫:…… 苏源止:…… 就在苏源止思考到底怎么应对白虎的时候,巫涂姗姗来迟:“看起来很热闹嘛。” 学宫守卫纷纷行礼。 苏源止道:“谷主大人不好意思,我家猫好像又在撒娇了,拖都拖不走。” 学宫守卫内心:他们也想要一只会这么撒娇的大猫。 巫涂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是啊,猫可不容易哄好。这样吧,我给你放假,你回去哄猫,哄好了再继续来工作。” “那灵石……” 学渣虎添乱:“我养你,我真的可以!” 苏源止连忙捂住学渣虎的嘴,生怕他让一大笔工资消失。 巫涂只觉得好笑:“当然是照常给你。” 不过是每个月五十块下品灵石而已,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若是能凭借这点灵石看上一场大戏,那还是赚到了的。 苏源止松了口气,低头看着学渣虎:“走吧。” 学渣虎尾巴欢快地甩动,嗷呜嗷呜叫唤着。 妖族学子们从威压中恢复过来,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又莫名地打开窗户,嘀咕道:“今天明明是朔月夜,月亮都没有,嚎什么呢?” 苏源止本来想教育一下自家大猫,告诫他不要扰民。转头一看,见他的爪子比煮饭的锅还大,一巴掌下来自己可能会死,只好假装听不见,往住处飞。 好不容易落到院子里,苏源止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究竟是谁?” 能一爪打死一个仙门尊者的身外化身,出现的时候能有那么强横的气势。不寻常的地方太多了,她要是还相信那只穿“学渣本渣”衣服的小猫是个普通的妖族弃儿,她就是傻。 放眼天下,能做到这一步的成名大妖一只手能数过来。何况,那些大妖之中,并没有谁的种族是虎,或者大猫。 凶巴巴的白虎委屈地“喵”了一声,耳朵折了下去,神态跟他还是猫的时候一模一样。他道:“我是白虎族,司武之神,名为白弈。” 第16节 苏源止点头,这样就说得过去了。她又道:“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而且还是以猫的形态跟着我?” 学渣虎道:“我也不想,但神君说我要还债,我就只能那样了。” 接着把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苏源止坐在台阶上,若有所思。 学渣虎紧张到刨土。 苏源止看着他爪子下面的大坑,皱眉:“你做什么?” 学渣虎尾巴都差点竖起来了,他低下头:“喵。” 他能独自一人踏平八方,震碎山河,却不敢承受一句她的否定。 苏源止叹气,对这只恶意卖萌的大老虎没有办法。 她道:“你走吧。” 学渣虎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错愕,折下去的耳朵又立了起来。 苏源止道:“你喜欢我?” 学渣虎点头。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不论是帮我处理仇敌,还是拿出灵石给我花?” 学渣虎点头的幅度更大了。 苏源止站了起来:“但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记得你,对你没有丝毫的感情。倘若平白占你的便宜,那对你不公平。你离开吧,不要再来了。” 她的为人就是这样子,与其说是清正,不如说是执拗。即便平日里会嬉皮笑脸跟人说“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就赊掉这次的帐吧”,但某些时候,也会寸步不让。 欠下的灵石,只要她努力干活,总能还上。假如欠的对某个人的感情,要如何才能还? 学渣虎“嗷”的一声躺下来,脑袋压住她的脚,不肯走。他道:“你真的舍得我吗?” 苏源止垂下眼睑,一字一顿道:“我听说深情的人,转世之后若是遇到前世的爱人,会一见钟情。但你之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 学渣虎一下子弹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前世是我的错,我从现在开始努力,争取让你接受我。” 他神采奕奕,眼里像是容下了漫天星辰。 苏源止找不出话来拒绝他,只道了声“随意”,便进了屋子,关上房门。 作者:“她扯我尾巴我都舍不得抓她” ↑ 论cp是大猫的福利 男主难得帅气一回,我看着满屏幕的“学渣虎”,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把男主好不容易拥有的逼格都毁掉了。是时候称呼男主的大名了!(按住键盘)等等,男主叫什么来着_( ''-'' _)⌒)_ 说起身外化身,是借用《凡人修仙传》的设定,意思是分/身。借用原因是我怕我打多了那个词,忘了加间隔符号了_(:3)∠)_ 讲个笑话吧,我以前呆的作者群里有小伙伴写衍生。有一天该小伙伴忧伤水群:“原本,我打的是影分/身之术,但晋江显示的是影口口之术。”忽然觉得画风不能直视。 第17章 只有主角很单纯 久病成医。苏源止熟练地处理好伤口,运转了几个大周天,检查到自己的修为临近筑基初期和中期之间的小屏障,起身抻了个懒腰,打算调整一下状态再进行突破。 她摸摸自己有些扁的肚子,想到食堂如今的模样,发愁地摇摇头,最终还是打算去看看。 毕竟她对学宫内部不熟,不知道还有哪里能找到食物。 结果一打开门,就对上了一双金灿灿的眼眸。 她吃惊道:“你怎么还没走?” 大白虎蹲坐在门口,若非蹲的方向不对,简直就是尊看门的雕像。 他口中叼着一个食盒,食盒上刻了一道妖族的法痕,不难猜到里面的食物是热的。 见苏源止出来,他放下食盒,退到一旁,俯身趴下,低声道:“喵。” 苏源止猝不及防被大猫的美色蛊惑了,差一点就伸手撸猫,甚至胆大包天,想要再抓一把猫尾巴。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心道这样不行。 她跟人家白……白什么?总之她跟人家大白猫无亲无故,人家还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总不好再像以前一样把他当猫崽子按着撸。 苏源止转身要走。 白弈四爪贴地,迈着小碎步爬了过来,抬起头,金灿灿的眼睛里满是水光。 委屈得不行。 苏源止顿时就觉得自己像是个撸完猫不认账的渣女,一颗心顿时被愧疚填满,蹲下去拍了拍毛绒绒的大脑袋。 这一拍就收不住手了。 之前的学渣猫已经够好摸了,苏源止没想到白弈的原形跟之前的小猫比起来,更加让人收不住手。学渣猫软得像团棉花,而白虎形态的毛更长,手摸上去,软得像云朵。轻轻一揉,毛在手底下散开又聚拢,一层垫着一层,比最昂贵的绸缎还要丝滑柔软。 按说这样庞大的猛兽,外面应该有一层坚硬厚实的披毛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力强大的种族可以不需要外面的保护层,苏源止面前这只白虎就像为被撸毛而生的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根硬毛,全都柔软蓬松得不像话。 苏源止完全停不下来,不知不觉摸完了白虎脑袋,捏到了又大又软又有弹性的肉垫,揉过了宽阔的虎背,一直到整只白虎在她面前翻了身,露出雪白雪白的肚子,她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不光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甚至还朝一片毛绒绒的地方伸出了手。 不幸的是,没等她搓到梦寐以求的猫肚皮,门口就传来了一声轻咳。 苏源止回神,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赶紧跳起来,欲盖弥彰地看着小院门口:“咳,你好啊。” 万灵学宫守卫们的住处跟四合院相差无几,苏源止一直以来都住的是东厢房。听松风幻说,这个院子原本还有两个人住,就是她那两个受伤的队友。 那两个队友一个被家人抬走了,一个还在医务室疗伤。 倒是没想到今天会碰到。 院门前站的是个穿蓝绿渐变颜色衣衫的男子,头戴金冠。 他道:“你也来学宫做了守卫?真是让人惊奇。” 苏源止歪头:“我认识你吗?” 白弈眼睛眯起,目光警惕。 对方却没回答,拱手道:“玄天眸,孔雀一族。” 苏源止见状,也按照妖族的方式自我介绍道:“苏源止,人族。” 玄天眸道:“院子不是你一个人住,平时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我一回来就看见你把人家大猫弄倒在地上这样那样,辣眼睛。”他说着,还十分嫌恶地摇摇头。 苏源止目瞪口呆:“我把他……这样那样?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呢?” 难道妖族地盘上撸猫犯法? “难道不是?”玄天眸理直气壮,“他把肚皮那样私密的地方都翻出来了,难道你就没有对他做什么令妖怪发指的事情?” 苏源止忽然意识到了文化差异:“等等,揉肚皮,对妖怪来说,是什么私密的事吗?” 白弈抢答:“没这回事,你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玄天眸捂住心口,痛心疾首:“我说乖乖巧巧的人族小妹妹怎么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原来是有你这只不要脸的猫妖挑唆。唉,自从我离开之后,人族小妹妹的身边怎么就多了这么一只混球。” 苏源止:“啊?” 玄天眸又道:“苏源止,你别听信他的话。我知道有种妖精,成天不正经修行,就会喜欢找长得美的人采阴补阳。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 白弈站起来,走到玄天眸面前,脸色阴沉:“你是什么意思?” 玄天眸袖子一撸:“我就是看不得人美心善的小女孩被某个禽兽骗了。” 白弈冷笑一声:“我是禽兽,你是什么?” “我是高档的禽兽,因为我知廉耻,还因为我这条命是苏源止救下来的。” 苏源止眼看这淌浑水要波及到自己,赶紧否认:“别瞎说,我跟你才是第一次见面呢。” 白弈跟着起哄:“别瞎说!” 玄天眸如遭雷击,在苏源止看来十分浮夸地捧心,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源止将他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一番,最终还是摇摇头。 白弈心头爽快,当即大笑一通。 玄天眸瞪了白弈一眼,一咬牙,变回了原形,期待地看着苏源止:“现在呢?” 苏源止这次倒是有些印象了:“我好像记得你,你是那只被我捡到的孔雀?” “对对对,我当时跟人斗法,翅膀受伤了,是你把我捡回去的。你当时身上都没有灵石了,还愿意给我疗伤药。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着。” 白弈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他喵喵大叫,拍着尾巴问苏源止为什么给对方那么好的待遇。他都没在受伤的时候被苏源止照顾过,为什么一只来路不明的花孔雀就可以! 苏源止摸下巴:“其实,我的想法并没有那么高尚。我就觉得那只孔雀长得好看,要是有人愿意买回去当宠物,我说不定能大赚一笔。我以前在师门里缺钱的时候经常这么干,当时刚到妖族,还没有适应遍地是妖怪的情况,看到漂亮的动物就忍不住下手了。” 孔雀翅膀捧心:“你、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苏源止伸手去提孔雀翅膀,被白弈抢先了一步。她见白弈一脸不善,只好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队友。他身体不舒服,我还是先送他去医务室看看再说。” 白弈爪子一翻,就将孔雀从窗口丢进了西厢房。他道:“花孔雀刚刚从医务室回来,应该没有大碍。你别管他。” 苏源止竟然从大白虎满是毛的脸上读出了几分吃醋的意味。 她无奈,继续往外走。 大白虎嗖地蹿到她面前,问道:“你去哪里?我背你去。” “别了吧。”苏源止想到她一个筑基期骑在一只特别能打的大白虎背上,就觉得十分尴尬。 想要拥有一只神族当坐骑,要么破劫飞升,以实力降服;要么与神族谈恋爱,等神族自己低头。 她两样都不占,骑上去,岂非是欺骗这白虎的感情? 咳,刚刚没克制住,撸了白虎的毛,现在就该更加努力克制才是。 白虎委屈:“你不给我机会吗?” 苏源止靠着门框,不言不语。 第17节 白虎垂着耳朵让开路,等她走了自己才跟在她身后。 苏源止对他的举动无可奈何。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影,等到到了食堂,苏源止才发现几乎所有日巡夜巡的小队都集中在了这里。 苏源止原本想要找到黑八和白熊小队长,问问他们情况,再看看有没有找到袋鼠精。 举目四眺,苏源止却发现在场的妖怪大多她都不熟悉。 其他妖怪彼此之间议论纷纷,行色匆匆走来走去,场面乱哄哄的,苏源止想找个人问问情况都成问题。 嘈杂之中,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苏源止转头,只见松风幻朝她走来。 松风幻脸色疲惫,见到她,勉强露出笑容:“听说你回去休息了,你没受伤吧?” 苏源止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松风幻解释。 但好像松风幻知道的东西跟她经历过的不太一样:“据说昨天晚上仙门尊者来了这里,要杀掉所有的守卫,是你挺身而出保护了大家。真了不起,在下佩服。” 苏源止张嘴,想解释人家就是来找她的。 松风幻又道:“听说有位隐世的大妖前辈正好在万灵谷休息,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将你救下。他解决完事情之后,跟你表白,说他被你的英姿折服,一见倾心,希望娶你。” 说道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咳,据说你们昨晚就敬告天地了。厉害的大妖都很强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腰还好吗?肾亏不亏?你都抱到大腿了,一天两天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源止:“啊?还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白弈:“大妖是谁?我去撕了他!” 松风幻看看白弈,揉揉眼睛,再看看白弈,道:“传闻里的大妖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不会是他吧?奇怪,我怎么一点妖力都没有感受到?” “是我吗?”白弈收回爪子,“好吧。” 作者:大嘎好,我是山渣的存稿箱,最近三天都是由我给大家提供每日更新。今天是最后一章存稿了。山渣表示明天会码字,但更新时间不确定。 唉,山字旁那个渣作者实在是太脆皮啦!她已经被伤寒打倒了!据说已经严重到了躺下等中药自动炖好的程度(?)严重到了上下楼梯都觉得台阶在晃动的程度。 请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多耽搁看小说。 第18章 枉死之骨 苏源止企图撇清她跟学渣虎的关系:“不是!没有那回事!他昨晚上是在外面睡的!我顶多是在搞不清情况的时候把他当猫撸过。” 松风幻更加惊讶了:“你竟然让大妖睡门外?你撸都撸过了,还让他睡门外?” 不知怎的,苏源止有种熟悉的感觉。她仍旧努力争辩:“我只是撸个猫……” 松风幻看了看急得面红耳赤的苏源止,又看了看一脸餍足的学渣虎,露出了然的神情:“早听说你们人族修者脸皮薄,没想到薄到了这个程度。我不提就是了。” 苏源止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这不就是仙门修者问她秘籍在哪儿的翻版吗? 这一刻,苏源止对自己的天赋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巧妙地做到越描越黑。 她放弃挣扎:“真不是,不信就算了。你告诉我这里后来发生了什么,总该行了吧?” 松风幻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是该告诉你,谷主那边有新的吩咐来了。不过,你队友在哪儿?” “我昨晚上先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苏源止道。 “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跟你同一个院子的玄天眸。他该从医务室出来了,难道你没见过他?” “他……”苏源止瞥了一眼学渣虎,道:“跟我们发生了点口舌之争,晕过去了。” 松风幻仰头:“罢了。你们队内部的事情,让你们小队长调解就是了。注意一下,那只是一只弱小的孔雀,别把人家打死了。” 依照苏源止的战斗力,自然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她没忍住瞟了一眼学渣虎。 白弈努力把自己团成一小团,乖巧地喵了一声。 苏源止揉了揉白虎的头毛。 松风幻一阵恶寒,赶紧进入正轨,把食堂的事情给苏源止说了。 食堂的不对劲,从朔月夜前就开始了。 “大约在一两天前,食堂做米糕的师傅就发现案板上有一些怪怪的粉末。那些粉末原本的颜色都是白的,但一眼看上去,却是迷蒙的灰色,给妖怪的感觉很不好。他把粉末交给了学宫守卫,要我们好好查一查。案板每次使用之前他都要清洗很多次。” 松风幻摸出一个袋子,递给苏源止。 苏源止拿过来一看,手一抖:“枉死之人的骨灰!怎么可能在食堂?”她突然一阵反胃:“我前天还吃了食堂的米糕。” “诶,没事没事,刚刚不是说了吗?案板每次使用之前都要清洗很多次。”松风幻连忙劝慰道。 苏源止扶着树,干呕了半天才勉强缓过来。一抬头,却见松风幻若有所思。 “真是怪哉,我们这里这么多妖怪,顶多只能分辨那是妖怪的骨灰。我请示过学院夫子才知道上面有怨气。你却能一眼分辨出那是枉死者的骨灰。苏姑娘的阅历真是非同寻常。” 苏源止脸色一白,不太想提起这件事,道:“后来呢?难道这几日就出现了骨灰一件事?” “自然不是。但学宫事务繁多,去食堂吃东西的学员又少,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原本打算什么时候空出手,再去食堂好好搜查一番。没想到其他事情忙完来了,正好遇到学生来求学宫守卫帮他找找他几个弟弟。没来得及。” 苏源止吐槽:“这件事好歹是在学宫内部发生的,人家都潜入学宫了,应该算是比较严重的吧?” “是我托大了,我原本以为学宫有诸多大妖和谷主在,不论什么人进来都翻不了风浪,这才放心离去的。”松风幻叹气,“我今日回来仔细一查才知道,巡逻路线过食堂的巡夜小队都曾听到过半夜食堂里有切骨剁肉的声音,血腥气很重。但当时他们以为那是食堂在给食肉系学员准备宵夜或者早饭,都没觉得奇怪过。” “怎么可能?食堂明明只有米糕和白菜。”苏源止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她看着食堂破碎的墙,有些不敢想象里面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袋鼠精昨日的异常。明明是袋鼠精去找她吃饭的,走到半路,袋鼠精却又跑掉了。 动物本就有灵性,对于一些血煞气重的地方,天生便不敢靠近。成了精的动物,更是如此。然而当时朔月夜在即,混淆了袋鼠精的感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更别说告诉别人了。 想到这里,苏源止心中一突:“跟我同队的那只袋鼠精呢?” “你说袋子?她……”松风幻垂下眼睑。 布局的人胆大心细,选了食堂作为布阵之地,便要会躲在暗处观察事情有没有被揭发的可能。 食堂师傅天赋不够好,能感觉到的东西太少了。他们每日洗洗案板做做饭,虽然有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是什么情况。妖族学子最近本就学业繁忙,又加上吃得惯食堂的凤毛麟角,倒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出意外的都是学宫守卫。 除了吃米糕的袋鼠精以外,其他经过这里感到异常的有不少,大多数会在情况不明了的时候选择私自探查。 那些守卫都被混进来的仙门修者抓起来控制住,直到朔月夜,取妖族的灵血与枉死者的骨灰混合,画出能唤出仙门尊者身外化身的阵法。 “妖族身体强横不假,可也经不住他们那般取血。等到还能行动的守卫把被取血的同袍送到医务室时,袋子已经变成原形,修为大降。而另外几名同袍,则丧失了灵智,再也无法修行成妖了。”松风幻双眼赤红,双拳紧握。 苏源止莫名觉得有一股压力扛到她肩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幽幽叹气:“都是我引来了仙门尊者。” 但她又能怎么办? 松风幻摇头:“仙门早已图谋不轨,光是枉死者的骨灰就不是一天两天准备好的。你不过是运气不好,恰好赶上了仙门来学宫找事 。” 白弈蹲坐在苏源止身边,伸出大爪子,指甲弹出去又收回来,肉垫一颠一颠的,巴巴看着苏源止,等着她伸手吸猫。闻言,他道:“仙门找谁的麻烦也找不到学宫头上吧?你们谷主不是那家伙的弟子吗?难道仙门敢跟神君对着干?” 松风幻摇头:“这就说来话长了。” 同一时间,两辆马车自魔渊出发。后面那辆车上堆满了魔族工艺特别制作的玩具,前面那辆车上则坐了两个人。 或许也不能说是人,因为那两位都跟人族不沾边。 其中一位肤色是古铜色,肌肉强健,焦黄的头发扎到脑后,显出一股干练。他跪坐在小几的垫子上,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小几的对面则是一名少年,白衣而持扇,头发同样用白色的发带束好,规整至极,不染尘埃。若非出现在魔族的马车上,简直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修仙世家的公子哥。 白衣少年整理着面前的信件,末了,用扇柄敲了敲额头:“仙门为了一本秘籍,脸面都不要了。堂堂一个元婴尊者,用化身去抓捕筑基期小孩,也是可笑。” 肤色古铜的魔族道:“您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白衣少年“刷”地打开折扇:“猜到是一回事,发生了又是另一回事。仙门戒律多如牛毛,我还以为他们能再克制一阵。” “苏小姐已经上通缉令了,不在他们的克制范围内。” “也是。”白衣少年摇扇子道,“被戒律约束的人,评判是非的标准只剩下戒律了。” 魔族垂眸,不敢说话。 “啪”,白衣少年敲桌子:“你不会想说我定的规则太严苛了吧?” “不敢。我徒弟欺上瞒下,私自前往妖族做生意,是他们错了。我只想亲自把他们领回魔族受罚。”魔族俯首行大礼。 “行了行了,看到你们行礼我就心烦。”白衣少年气恼,“我去妖族办事,顺带捎上你一程罢了。你自己的徒弟,怎么处理别来问我。总之你帮我把店面撑好就是了。” “多谢殿……店主。”魔族轻声道。 马车忽然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白衣少年撩开帘布:“怎么回事?” 赶车的白色鬼魂道:“回禀殿下,万灵学宫起雾了。” “妖族封路了?” “是,就算我们是从魔渊来的,也不能轻易放行。” 白衣少年摸脸:“真是麻烦。” 他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下了车,自己朝守在前方的妖族走去。 妖怪们只觉得来者不善:“何人?” “白幕虚。”白衣少年道。 妖族守卫们哆嗦了一下,又大着胆子道:“白公子亲临,我妖族自当欢迎。奈何仙门诡谲手段太多,不得不防。敢问白公子可有信物?” “信物?欢迎?”白幕虚向来平和的眼神忽然变了,眼中戾气四溢,手拔剑,剑气随剑而冲起,妖怪们还未反应过来,便成了一堆尘埃。 魔族特别驯养的魔马吓得叽叽乱叫,十多条腿乱了节奏,吓到打结。鬼怪车夫一边发抖一边拼命控制马匹。 白幕虚收回剑,回头温和一笑:“我这么可怕吗?” 鬼怪车夫不敢说话。 白幕虚却是点了点头:“是该可怕,谁让我是魔尊与神君之子,又邪气又难搞。” 他伸手一招,守卫妖族临时居住的稻草屋里就飞出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缭绕着黑气的幼兽骨头。 他轻声道:“这么多枉死者骨头,我都觉得心惊。妖怪们怕我,却不怕这个,不是很奇怪吗?啧,看来要好好忙活一番了。” 作者:踩点码完了,给自己鼓掌_(:3)∠)_不过错别字病句逻辑这些就木有检查了。 第18节 我躺平了,晚安。 第19章 白虎坐骑 灵血刻画的阵法透着森森寒意。盯着猩红的线条,苏源止几乎能够听到年幼妖怪们的哭喊声。 成年妖怪们的血里,溶着枉死者的骨灰。 所谓枉死者,便是怀着怨怒而死的生灵。他们或是生时受到了长久不公正的对待,心怀愤懑,或是死亡的那一刻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与难以想象的恐惧。 生时冤仇未了,死时怨怼难消。 松风幻叹气:“谷主亲自来看过,他说,那些骨灰,都是没有天赋的妖族弃儿们的。” 妖族的孩子天生就不是普通的动物能比的。他们聪敏、情感充沛,除了形态各异,与人族幼童差别并不大。 然而其中没有修炼天赋的小妖怪们,从小看着家族偏爱着那些能够修行的同辈,羡慕也嫉妒,最后只能无望地埋怨自己。其中有一些,甚至会在全然不懂事的时候被家族赶出门——不能修行,意味着他们只能以动物的身份度过一生。而动物身体的成年期到来时,小妖怪的认知却是懵懂的。 他们会流浪的途中认识真正的动物与妖怪。过于聪慧的灵魂使他们区别于动物,不能修行的体质使他们区别于妖怪。留给他们的,是夹缝中的无助与孤独。 然而不光如此,妖族之中甚至把他们当做没开灵智的动物来对待。于是他们在流浪的途中遭到捕杀,成为自诩不凡的妖怪们的盘中餐。 他们一生的痛苦与绝望,最终化为沉重的怨气,缭绕在骨上。 阵法中的枉死者骨灰,大多是这么来的。 苏源止眼眸低垂:“真可悲,出生与否无法选择,一生的命运无法选择,何时死亡无法也选择。我还以为我是最惨的。” 但起码,她心里还有一处温暖,在她绝望的时候,支撑着她走下去。 “不错,所以谷主终于决定要插手了。”松风幻苦笑,“我跟几位夫子都觉得太冒险了。这是妖族一直以来的风俗,有数个世家大族支持着,我们区区一个学宫,怎么能够对抗得了妖族的文化。谷主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苏源止道:“怎么做?” “谷主打算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弃儿们。日后想吃弃儿的血肉,先要过了万灵学宫这一关。”松风幻道,“等你的队友过来,你们就出发,去学宫外面找被遗弃的妖族小孩。遇到有烹饪弃儿的饭馆药店,可以让学宫提供支援。” “我们需要走多远?” “越远越好。白雾升起来了,学宫周围的人差不多都要离开了,这里即将与世隔绝。真正的妖族弃儿,应该还在世家大族的地盘上过着流浪的日子。” 苏源止点头:“好。” 等苏源止唯一还能动的队友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人一妖一虎即刻启程,往学宫之外走去。 学宫之外,白雾浓稠得像一锅粥。如果不靠神识探路,甚至看不清左右的人是谁。 白弈赶紧喵了一声,俯在苏源止脚边:“这里雾浓,什么都看不清楚,太危险了。要是你被绊倒摔跤了怎么办?上来吧,我背你走。” 苏源止拍了拍白虎的脑袋:“谢谢,接到任务的人是我,我自己走。” 玄天眸扑哧一声笑出来:“有些禽兽,对人类小姑娘伸出爪爪献殷勤还被拒绝,实在是……” 白弈大爪子覆上了苏源止的脚,企图强买强卖:“你不上来,我就不让你走了。” 苏源止挪脚,哪知白弈用的力量虽然不大,却恰好能够将她按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她叹气:“你图什么呢?我都已经拒绝你了。你喜欢的是前世那个人,而我已经是我了。你喜欢的样子,我给不了你。”她俯身去搬白虎爪爪。 白弈岿然不动:“谁说的?不管相隔多少个万年,轮回多少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苏源止无奈:“你这又是从哪来学来的情话?” “我这是发自内心……” “呵,最近学宫流行的《大妖的千年之恋》上面就有这么一句话。”玄天眸插嘴,鄙视白虎:“谈个恋爱都要抄袭人家的话,不知道原创的重要性。你这样没有能力的禽兽,要是能够追到我们那么好的苏队友,我把尾巴毛拔下来给你当扫把。” 苏源止看不到白虎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爪爪上的毛炸开了。苏源止以为他是心虚,想到他的种族,只好挠了挠他的下巴,哄道:“我信你,可以把爪子拿开了吧?” 白弈落寞,拿开爪子,低声道:“其实你也不信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话是这么说,却依旧让开了路,重新跟在苏源止身后。 玄天眸讽刺:“有些禽兽,外表看起来像是虎,实际上是人族训练已久的跟宠。” 白弈闷声道:“我乐意。” 玄天眸还要继续嘲讽,却听苏源止道:“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大白虎喵了一声,低头去蹭苏源止的小腿。 苏源止实在无奈。 白弈总归是白虎神族,她实在不好看着他一直受到欺负。一个强者因为她的缘故,一直在她身边忍气吞声,总觉得有些奇怪。 玄天眸抄手:“怎么没有关系?难道你忘了,我伤养好后特地给你留了两根羽毛。你看我定情信物都给了,你也收了,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偏爱一只白得在雾里都看不见的蠢虎!” 苏源止吓了一跳:“你当时没说是定情信物,我还以为是你们鸟类换季脱毛,十分寻常,就收下了。” “你见过哪只妖怪换季脱毛?”玄天眸气得差点吐血,“行了,我不爱你了,快把我的羽毛还回来!” 苏源止支支吾吾:“我搬家的时候忘了带走,还粘在窗户上。” “你!你这个渣女!脚踏两只船!” 苏源止莫名,她到底做了什么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听到白虎低声道:“有人朝这边靠过来了,小声点。” 苏源止跟玄天眸止住了争论,贴着墙,屏住呼吸。白弈伪装起来比较方便,只要爬下去,没人看得见他。 过了大约一刻钟,苏源止才听到有人朝这边靠过来。 白雾浓稠,看不清他的体格面貌,却能听见他背上的口袋里,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一人一妖都皱起了眉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肩上的袋子。 忽然,苏源止注意到,那人身边有个矮矮的小孩子,比那人膝盖高不了多少,跟她之前委托做御兽袋的那几个魔族小孩十分相似。 魔族怎么这么会掺和妖族的事情呢? 苏源止觉得是巧合。 然而,这个想法掠过的一瞬间,小孩开口说话了:“我跟人约定的交易地点就是这里,再往前就出迷雾了。万灵学宫里厉害的人很多,我不敢进去。” 苏源止气息乱了,一口气差点冲到喉咙发出声音,又被她赶紧压制下来。 那就是魔族的小孩。 “那怎么行呢?”背口袋的人道,“你不敢进去,要我怎么跟我的客人做交易?我的交易比你的危险多了,没有你掩护踪迹,我会被大妖发现,然后杀掉。要是我死了,就没有人会在你师父来的时候保护你了。” 魔族小孩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好吧,但我交易的时间已经约好了。我要先等跟我交易的人来取货,然后才能带你进去。” “没问题。” 两个商人交易没问题了,苏源止这边的问题却有点大。 苏源止盯着不断发生细微声响的口袋,戳了戳玄天眸,指了指袋子。 玄天眸连连摆手,把手握成拳头,砸在自己脑袋上,然后蹲了下去。 意思是他们打不过人家。 苏源止摸了摸下巴,伸出两根手指,做了小人走路的手势。意思是跟踪他们。 玄天眸点了点头。这两人要去的就是万灵学宫,进了学宫,就是他们的主场了。打不过还能喊人,喊守卫没用可以叫夫子帮忙。 哪里知道他头刚一点完,脖子上就贴了一片冰凉。 苏源止发现雾里面有东西在反光,来不及细想,连忙按了一章爆破符上去。 随着轰隆一声响,反光的东西随着雾气一起荡开。苏源止赶紧后退,不巧绊了一跤,跌坐在一片柔软的皮毛里。玄天眸化双手为羽翼,朝上方飞去,隐没在白雾之中。 背着口袋的人眯起眼睛:“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他早在苏源止气息不稳的那一刻就发现来了端倪。由于他做的行业有危险,他假装没有发现,而是凝聚出冰刃,藏在雾气里,悄悄朝两人逼近。 对方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后期,他是结丹期,按理说没有失手的风险。然而,发现了他动作的,似乎正是那个筑基初期的女孩。 一旁,魔族小孩发现苏源止,起初有些震惊,之后便是一脸的心虚。 苏源止手掌陷在皮毛里,试图撑着自己站起来:“这句话是该我来说才是吧?”说完,她低声对白虎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遇上我,你可要小心了。”那人掐诀,密密麻麻的冰刃悬浮在他身边,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能冲上去,把苏源止捅成筛子。 然而诀未掐完,一道狂风从对面喷涌而来,重重打在他身上。 冰刃碎裂,经脉尽毁,骨头暴鸣。 仅一招,他一个堂堂的结丹期修者便重伤濒死。 接着他听到有人说:“喵,别下去,多呆一会儿嘛,我这么软,是不是很舒服?” 结丹期修士想,原来还有一个隐藏的高手,失算了。 接着,他便看到一只驮着人的白虎朝他走过来,眼睛笑成了招财猫的弯度:“我劝她好久了,她一直不愿意骑我,谢谢你达成我的心愿。” 结丹期修士吐血昏迷。 作者:嘤嘤嘤我的小粉花没有了! 啊!我明天一定勤奋码字,努力存稿!争取写废稿的时候也不断更(握拳) 第20章 白雾里 解决了结丹期修士,苏源止并未放松。 浓雾里,应该还有一个魔族小孩躲藏着。 苏源止四下打量,并未发现魔族小孩的身影。她想起之前结丹期修士跟魔族小孩的对话,恍然:那个魔族小孩应该是会一些隐藏一类的法术,因此,结丹期修士才会跟魔族小孩做交易,让他掩护自己藏起来。 苏源止看了白虎一眼,五味杂陈。虽然不愿意,但她如果想要找到那个魔族小孩,只能依靠白虎了。 犹豫了一下,苏源止还是道:“麻烦你找一找周围是不是还隐藏着人。” 今天魔族小孩能够带着这个修士进入万灵学宫,明天就能带着另外的修士进去。如此一来,学宫的守卫形同虚设。 白弈难得等到一个请求,高兴得尾巴的晃动幅度都大了几分。他耳朵动了动,而后献宝一样开口道:“东边八丈左右有人使用魔族的咒术隐藏起来,南边十丈处有妖族用自身神通躲起来了,你看你要找的是哪个?” 不等苏源止选择,两边的人同时弹了起来。 第19节 魔族小孩从东边显出身形,往远处快步跑去。妖族从南边显出身形,边跑边狼狈大喊:“我的妈呀,学宫现在查得这么严格了吗?我只是偷偷出来买个玩具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苏源止听到玩具二字,当机立断:“我两个都要。” “好。” 声音传到苏源止耳中时,白虎已经从原地消失了。等到余音散尽,他再度出现在原本的位置,左右两只大爪子,一只下面按着一个人影。 妖族哭出声来:“我错了,我应该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再也不敢鬼迷心窍出来买玩具了。” 魔族小孩也哭出声来:“我错了,姐姐,我不该贪图你的设计图。我看你的设计图实在是太完美了,一时没忍住,联合伙伴按照设计图上的样式批量生产了几十个玩具,想赚一笔黑心钱的。设计图我还给你,没买完的玩具我也还给你。” 苏源止被他们话里的内容弄得云里雾里。她道:“一个一个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妖怪抽噎:“我只是一只入学不久的变色龙精,靠给同学跑腿赚点外快。有几次我同学都让我出来给他们代魔族生产的玩具,我觉得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就忍不住拿出积蓄给自己买了一个,跟店家约定的是今天在这里取货。” 他说着,忍不住道:“其实那个玩具我还没拿到手,这里离学院也没多远,大姐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不想第一个大考年就记过的哇!” 苏源止并不清楚万灵学宫的针对学员的规矩,只好把玄天眸叫下来,让他看着办。 她自己则盯着魔族小孩:“你呢?” 魔族小孩抽抽噎噎:“姐姐,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昧着良心贪图你的设计图了。你能放过我吗?实不相瞒,我们几个是偷偷跑出来做生意的,这几天听说师父要来抓我们回去了,我们打算干完这一票赚几个钱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眼了。” 苏源止唯一给出去的设计图是魔族老板交给她的那张。 她无言以对,也不好对魔族的内部事务发表看法,只好指着地上躺着的结丹期修士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互利互惠关系。听说他做的生意这几天被学宫禁了,想要我用隐匿的咒术帮他混进去。我看他挺强大的,是结丹期呢,应该能拖住我们师父,就答应了。”魔族小孩小声道,一副低头认错的乖巧模样。 苏源止拾起结丹期修士背的口袋,打开一看,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瑟缩一下,很快认出苏源止,于是从布袋里跳出来,欢喜地汪了两声,疯狂摇动镰刀似的尾巴。 正是他们寻找了许久的邻居家的儿子。 苏源止把狗抱了起来,道:“你先跟我走,我们去学宫,先去找你哥哥。” 狗子赶紧点头。 玄天眸道:“学生倒是好说,他只是违反了他们班的班规而已。但这个魔族小孩不好处理,一个不小心容易跟魔渊交恶。我们如今正要应对仙门,跟魔族交恶的事情,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魔族小孩也道:“姐姐,放了我吧。我回去把钱给你东西也给你,今晚上就离开。” 苏源止把狗子放到魔族小孩面前:“你知道那个结丹期修者卖的是这个吗?” 魔族小孩扁了扁嘴:“这是小妖怪,是吃还是放,那是他们妖族内部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魔族外出经商的要求非常严格,其中一点是不能与当地主要势力起冲突。”苏源止拿出在魔鬼玩具店打工的经验,教育小魔族:“这里归万灵学宫管,你不能帮别人违反万灵学宫的规矩。” “啊?原来这么复杂吗?完了完了,要来我真的要被师父惩罚了。”魔族小孩哭哭啼啼。 苏源止叹气:“带回学宫吧。” 魔族小孩哇哇大哭:“我们师父明天就到了,这时候还不走,真的很要命啊!” 玄天眸二话不说,把魔族小孩抱起来,道:“看我们谷主怎么决断吧。” 小孩哭得更伤心了。 就在一人一妖一虎准备离开之际,浓雾深处传来炸响声,几束光亮射穿浓雾,擦着几人的皮肤穿过。 苏源止吓了一跳:“那里发生了什么?” 魔族小孩道:“不好了,我的伙伴定下的交易地点就是那里!他们出事了!” 玄天眸则兴奋到:“病床上躺了好久,终于到我立功的时候了!我们去看看!” 说着,不顾苏源止的反应,抓起魔族小孩就往那边跑。 苏源止皱了皱眉头,跟白虎歉意道:“麻烦了。”自己也朝那边跑了过去。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渣男,嘴上说着不接受人家的感情,实际上却在不停榨取对方的帮助。 她一边跑一边反思自己,最后得出结论:唯有她强大得能够独自在世上生存下去的时候,她才可以坦然面对白虎。 然而,她数了数自己要面对的敌人——首屈一指的就是想要得到秘籍的仙门尊者,一个个修为从元婴期到分神期不等。 普通的修士,从筑基到结丹,需要百年。从结丹到元婴,起码需要三五百年,从元婴到分神……得了吧,就没有哪位分神期大能是“普通修士”。 苏源止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瞬间甚至有一种回去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折价卖给白弈的冲动。 她努力深呼吸,把杂乱的念头从脑海之中甩出去,下定决心回去就好好修行。 她缩在万灵学宫就是了,有谷主和众多大妖在,万一仙门尊者不敢放肆呢? 苏源止自欺欺人地想。 等她靠近事发地点时,能够清楚感受到魔族的魔气与仙门灵力产生的碰撞。 打起来的是魔族小孩和几个筑基期修者。 魔族小孩竟然异常能打,就算人数比不上仙门的修者,却能占据上峰。 玄天眸早就到了,由于他怀里还抓着魔族的小孩,他没有露面,而是借着浓雾的掩饰观察战局。见苏源止跟了过来,他小声道:“这几个小魔,年纪虽小,还挺能打。我要是他们师父,我也不愿意他们出来做生意浪费天赋。” 苏源止也躲了起来,道:“看看吧。” 结局如他们所料,仙门修者哭爹喊娘,到后来甚至毫无尊严举手投降:“救命,我们打错人了。我们找的是一个名叫苏源止的修者,她的名字就在仙门通缉令上,最近她能换的灵石又涨了!” 魔族小孩又甩出一个咒术:“我信你们才怪了!你们尊者的化身都折在了他手上,你们还敢来找她!” 仙门修者呜哇乱叫,叫完又道:“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强大的妖怪,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道心坚固的大能才不会找一个除了长得还行之外完全没用的花瓶当道侣,肯定只是玩玩,现在说不定已经被甩了。” 一人一妖一虎三脸懵逼。 苏源止:“原来我不仅抱了大腿还已经被甩了?” 学渣虎:“不不不,我才舍不得甩你。但以色侍人的不该是我吗?” 玄天眸:“道心坚固的大能?什么鬼?” 魔族小孩:“你们站在这里聊天真的好悠闲啊,就不能过去帮帮我的朋友吗?” 玄天眸恍然:“对,我们去帮忙。” 白弈道:“等一下,好像有人来了。” “这里能有什么人来?”玄天眸嘀咕着,靠着墙往前走了几步。 他怀里的魔族小孩突然发抖:“是师父,师父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玄天眸低声道麻烦,想也知道魔族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徒弟被别人带去惩罚。如果事情处理不好,倒真有可能跟魔渊起摩擦。 战斗中的魔族也变得不安起来,原本绵延不绝的咒术出现停顿,被仙门修者找到错漏,挨了几剑。 苏源止霍然起身,手指间夹了几张符纸,小心朝战局靠了过去。 不能让魔族小孩仙门修者手下,更不能让魔族小孩死在这里。 就在她挪动脚步的同时,一道剑风横穿战场,将魔族小孩与仙门修者隔开。 仙门修者的攻击被打断,朝剑风起的方向大吼:“是剑修道友吧?你为什么要帮助魔族?” 马蹄声这时才从远处传来,随着几声铃铛晃荡,两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马车十分精致,帘布上涂了彩漆,就连辕上都刻着雕饰。然而拉车的马却十分古怪,光是脚就有十多二十条,像是一条大型毛毛虫,看着莫名让人不舒服。而马车的车夫更是非人,只是一段飘忽的白影,溶在雾气里,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这两辆马车,从头到脚都写着“我从魔渊来,我的主人是魔族”。 拉车的马鼻腔里不断喷吐黑气,似乎在提醒几人,他们之前看到的剑气是幻觉。 仙门修者心态崩了:“一个魔族我们都打不过,今天这场面,只怕是要我们死吧?” 几名修者抱在一起,哭天抢地。 哪知下一刻,车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焦黄的魔族,他一下车就把魔族小孩拎起来:“尽胡闹,赶紧跟我回去受罚。” 魔族小孩顿时蔫了:“师父轻点,我们……也没犯什么大错误。” 仙门修者瞪大眼睛,看着随手就能把他们拍扁的魔族小孩被拎上车,然后马车再度启动,没有人来过问他们。 仙门修者松了口气,掏出一个白瓷瓶:“总算走了,不然太耽误我们布阵了。” 哪知他们背后冒出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哦?你们想要布什么阵呢?” 转头一看,一名白衣少年笑得温和。 作者:咦?我怎么又是踩点发文? 明天我一定好好克服我的拖延症orz 立g,晚上八点前没更新,我发红包!(咆哮) 第21章 传说何以说 筑基期修士们齐齐一惊,不敢相信有人会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绕到他们背后。 假若出手的是个大能也就罢了,但眼下,出现的偏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况且看他满脸的朝气,明摆着就不是用变化术伪装出来的样子。 修仙的人,结丹期前充其量就是比别人老得慢一些,到结丹期才能勉强做到容颜不老。也就是说,这个少年的年纪应该跟他外表相似。 十七八岁的修士,应该是在哪个程度? 筑基期修者们满脸冷汗,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的筑基时间早于三十岁。 他们内心崩溃:这又是哪家的天才?这个地方已经集齐仙门妖魔了,已经够乱了,为什么还有人要来掺和一脚? 于是只能实话实说:“我们是奉门内长老之令来的,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白衣少年指了指白瓷瓶:“这又是什么东西?” 筑基期修者们并没有太多想法:“这是布阵的材料啊,跟妖怪灵血、妖族毛发一样,都是布阵用的好东西。但这个我们用秘法处理过,所以效果更好。” 他们看着白衣少年渐渐扭曲的笑容,咽了口唾沫,道:“这里是妖族的地盘,可不好来了。能在这里遇到小道友,可谓是老乡见老乡。既然如此,这个白瓷瓶就送给小道友当礼物好了。相信我们,用这个来布阵,效果比妖怪身上别的地方更好。” 白衣少年接过白瓷瓶,问道:“哪儿来的?” 筑基修者们莫名有种偷偷烤仙鹤吃被师门抓住的感受:“这个……就是我们宗门的秘密了。我们就算跟你说了,你也没有我们宗门的信物。” 白衣少年伸手:“信物。” “小道友……” 第20节 “信物。” 筑基修者们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此事无法善了,恶向胆边生,拔剑出鞘,出手就是杀招。 苏源止见状,大喊道:“小心!” 然而,白衣少年的反应比他们所想的更快。在场的人,除了学渣虎,在场的人里几乎没人看出来他是怎么动的,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名修者已经失去力气,软软的趴在地上。 白衣少年“刷”地一下打开折扇,眼尾轻挑:“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受这份罪呢?我的出现没有给你们足够的警醒吗?” 苏源止默默缩回头,后悔自己暴露了位置。 哪知白衣少年突然转身,浑身的古怪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收了起来,整个人又是一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他朝苏源止招手:“我们真是有缘分,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听说你挺穷的,有没有兴趣过来发一笔横财?” 白衣少年的面容在雾里十分朦胧,苏源止看不真切,又觉得声音十分熟悉。她问道:“你是谁?我见过你吗?” 白衣少年干脆走了过来:“再自我介绍一次,我的名字是白,是你家猫……唔,已经是虎了吗?总之我算是他的同族。来妖族看风景,请多指教。” 苏源止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比上次来牢房里看她的时候更奇怪了。 ——起码上次对方的气质始终如一,没有刚刚那么古怪。 白衣少年道:“听说你因为缺钱,被迫卖身给万灵学宫了。我这里有一笔横财,你要不要?” 苏源止看着倒在地上的筑基期修者,有些犹豫。 白衣少年倒也没逼她,只是敛扇一笑:“仙门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真是难得。” 逃亡修者拿取追击者身上的财物,固然是极为有效的敛财手段。但那个头一旦开了,就意味别人口袋里的东西是可以觊觎的了。长此以往,道德的约束力会越来越小,人的性情也会慢慢变化。 仙门的通缉令并不完全是合乎实际的。以前就有类似的情况,有的人最初被钉上通缉令的时候还有冤情,等到别人想要给他平反的时候,他却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顺着打击滑进深渊固然令人可悲可叹,然而也只是一句可悲可叹了。 白衣少年拍了拍苏源止的肩头:“我看好你,等你破了今生这一劫,迎娶你家虎的时候,我要送一份大礼给你。” 苏源止彻底茫然:“啊?” 破劫什么的,她好像听不太懂。但娶白虎……苏源止看着靠在自己身边那软绵绵一大团,有些心动了。 学渣虎适时喵了一声,一双灯芯一样的眼睛盯着苏源止,力图表现出自己乖巧可爱的一面。 苏源止腾出手,捏了捏大猫的耳朵。 玄天眸捂眼睛:“这是嫁吗?你们对人族习俗的了解程度,怎么比我一个妖怪还要低?” 哪知白虎浑然不介意地喵喵叫着,对自己的定位完全没有异议。 玄天眸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只灰色的鬼魂飘了过来,左手臂抬平,上面跟桌面一样横放了六七个白瓷瓶,而他的右手则拿着一个灵符。 他道:“殿……店主,枉死者的骨灰和他们口中所谓的信物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白衣少年没管白瓷瓶,伸手拿起灵符:“符不错,拿来做这种事却是糟蹋了。” 苏源止狐疑地盯着白衣少年:“店主?” “哦,”白幕虚随口鬼扯,“我混血,有四分之一的魔族血脉。最近在仙门闲着没事,就回了魔族,申请一个店铺拿来玩玩。” 苏源止叹为观止:“你师门真开放。” “我没有师门,剑诀是我爹教我的。”白衣少年神情恼怒,“我爹因为跟我娘成婚,被仙门联手排斥了。” 旁边灰色鬼魂抖了抖,见白瓷小瓶差点掉了下去,又赶紧稳住,憋笑憋得极其辛苦。 苏源止叹气,岔开话题:“你也知道枉死者骨灰了吗?” “不错,”白幕虚掏出乾坤袋,颠倒袋子,倒出十多口大箱子:“这些都是我沿路收缴的枉死者之骨。妖族传统够狠,我不来妖族,都不知道世间的怨气是怎么产生的。” 苏源止怀里的小狗忽然开始发抖,不安地吠鸣。苏源止赶紧轻拍狗子的背,轻轻安抚它。 白幕虚见状,收起箱子:“我觉得妖族问题很大。” 玄天眸同样寒毛倒竖,只是作为有修为的妖怪,他克制住了自己发抖的本能。 他难得正经:“难怪谷主看不下去了。” “这只是从魔渊到学宫这一路的。妖族地盘辽阔,只怕在我没去过的地方,枉死者之骨更多。”白幕虚凝重道,“有灵智的魂魄,死亡之后会去九转幽冥等待转生。他们的怨气会散溢在九转幽冥之中,等待天地运转自行消解。而今,九转幽冥的怨气积年累月,只见增长,不见消散,已经影响到了生于幽冥的魔族。天地失衡在即,届时,人族、妖族,都将面临大劫,甚至倾覆。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苏源止道:“确实挺可怕的。但我有疑问,既然魔族受到的冲击最大,那为什么魔族还有精力忙着外出开店?” 仙门常识,魔尊宫殿居九转幽冥之上。宫殿前,魔族店铺沿最上层的幽冥入口而开设,是魔族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因此,同一个地方,重点指魔族聚集地时,称为魔渊;重点指魂魄转世轮回之地时,称为九转幽冥。 白幕虚摊手:“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慌什么慌。”虽然他就是高个的。 他终于从灰色鬼怪手上接过白瓷瓶,收好,道:“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店就先别开了,拜访学宫之主要紧。” 玄天眸道:“我们都见不到谷主……” 话音未落,白幕虚的身影已经消失。 魔族小孩:“大佬再见。” 苏源止恍惚:“他看起来比我还小,实力却那么强大。对了,他是什么境界来着?” 玄天眸跟魔族小孩齐齐摇头。 学渣虎发现只有自己能答出这个问题,骄傲挺胸:“他本身就是半神,听说很小的时候就破劫了。现在的话,人族修行功法所划分的等级,不再与他有关。” 破劫是指破掉渡劫期的劫数,此后命数不再由天道掌控,长生无极,法力无边。是仙门建立以来从未有人成功过的传说。 苏源止有些吃惊,吃惊完后想到自己的那点少得可怜的修为,摇摇头,带着狗子回学宫复命去了。 当天晚上,苏源止回到自己的住处,闭上眼睛打坐。 运行了几遍功法,灵力冲破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的小屏障,而后分做两股,一股回归丹田,一股朝灵台直冲而去。 苏源止有了经验,连忙用神识紧跟灵力,想看看那些灵力到底去了哪里。 一开始,确实如同上次一般,灵力顺着阵法的纹路走。 苏源止不敢掉以轻心,小心地记录着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阵法结构。 忽然间,迷雾升腾而起,前后左右一片迷蒙,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白天的时候。 只一瞬间,迷雾又散开了,露出了满目疮痍的大地。 战后零星的火焰分散在焦土上,苍白尸堆下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凝聚成可以载舟的血河。眼中覆盖着鬼火的白骨乌鸦借着千万生灵的怨气漂浮在空中,时而挥舞着骨翼飞掠而下,借着尖锐的喙啄开僵硬的皮囊,吞吃着皮囊里飘忽明灭的魂魄。 有面容模糊的人走在毫无生机的大地上,她穿着看不出本色的衣服,银白的环套着她的脖子,环上还有断开的链条。 她仰头,向天,或者说天边不知身份的人,开口说话:“我听说魂魄是天地之间最珍贵最美丽的东西,它们是生命的种子。天地凝聚这些魂魄需要数万年,毁灭起来,只需要一天就够了。” 她低头看骨鸦:“枉死者,沉冤无从昭雪。身不由己者,至彻底消散也得不到公正。我不知道让最美的东西经历最大的苦楚,有什么意义。” 天边的人开口:“世界本就是混乱而无序的。你能破劫,超脱宿命,是你的幸运。他们做不到你这一步,一生只如风中飞絮,飘着飘着就散了。这都是天道的规则,要什么意义,要什么公平正义。” 面容模糊的人道:“我想替他们破劫。” “你想亲手制定新的法则?”天边的人语气总算有了波动,“也好,我也想看看,生于天道之下的种种生灵,究竟能抗衡到哪一步。” “不会让你失望的,神君。”声音出乎意料的坚定,“千万生灵的来处去处,皆由我来定。” 作者:山字旁渣作者——一种每到晚上就脸肿的传说生物。 嘤!我究竟是怎么陷入修罗场的?为什么我要发红包还要熬夜码字? 话说,我之前一直以为灵台是修仙小说胡诌的设定,顺手拿来用了。前几天去看中医,医生写药方的时候,我就在看桌上的穴位图。 然后,我发现灵台竟然是!背上!的穴位!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算了我架空,人都能修仙了,还要中医的穴位做什么(……) 下面宣传一波预收文,欢迎戳右上角进入作者专栏点击收藏 《这颗星球送给你》 【文案】 身为一个后勤机械师,最羡慕的事情是什么? 科诺觉得,是同个舰队的小伙伴都能开着机甲立大功领奖励,而自己只能在后方修机甲。 资产差距越拉越大,而贫穷使人无法谈恋爱。 某日,她战斗力突然飙升上前线一个人打跑了半个舰队的敌人,一举夺得最高奖励——某未开发星球的产权。 科诺抱着星球产权证明去找头顶上司:“长官,这个星球送给你。” 蒙加礼貌地收下:“谢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科诺的好友/战友/机械师伙伴们:“切!渣男!贪官!欺负我们科诺傻!” 不久之后,在一次打击星际暴徒的行动中,科诺惨遭俘虏,并且在敌方舰队上见到了“因病离职”的前上司。 蒙加穿着擦得黑亮的军靴走到科诺面前,将手中比词典还厚的一叠产权证明递给她:“你要哪个星球?我送你。” 科诺:…… 我想要的是你,你却拼命往我口袋里塞星球? 【码字机声明】 1.女主行为不值得提倡,请大家处cp期间仍然看紧自己的贵重财物。 2.由文案可知,女主缺心眼。 3.男主前期徘徊在黑化边缘,女主是他的救赎(x)钱是他的救赎。 4.这是一个互相救赎(x)组队赚钱的故事。 第22章 遗落的守护 苏源止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 她摸了摸脑袋, 久违的有种做梦的感觉。然而, 体内更加强大的修为、灵台之中更加厚重的神识,都表明她昨晚上在认真修行。 她闭上眼睛, 再度查看了一遍灵台,只发现自己能够看到的阵法纹路变得更多了起来。却也只是变多了而已, 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用处。作为一个练气期就被仙门通缉的修者, 她所了解的阵法知识只有最基础不过的那一点。 第21节 神识在阵法外面徘徊了一会儿, 试着去动大阵上的纹路, 却被挡了回去。大阵上似乎有层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阻挡一切试图改变大阵的行为。 片刻之后, 苏源止睁眼低头,看着腰间那枚学宫守卫的令牌, 打算去学宫书阁看看, 能不能借到什么有用的书籍, 做任务的间隙抽空找找答案。 刻印在灵台上的大阵、仙门记载之中不曾出现过的破劫大能、如今完全看不到的白骨乌鸦, 苏源止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背负了一个很了不得的秘密, 让她一个修行十五年勉勉强强步入筑基期的废物修者非常不适应。 她推开门,想着趁时间还早,去看一看可能会用到的书目。 哪知玄天眸蹲在回廊上等着她,头发与衣袖都粘着几根鸟毛,脑袋上压着一只锅盖那么大的白虎爪子。 玄天眸目光哀怨:“出来了?你眼光不太行, 养一只禽兽在院子里干嘛?给邻居造成了多大的身心伤害啊。” 白弈则弯着眼睛,乖巧蹲着,做着招财猫的经典动作——可惜招财猫爪子下面的是“招财”的牌子,白弈爪子下面的是狼狈的玄天眸。 苏源止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泡汤了,她肯定会被这两只绊住。只好叹气问道:“又是怎么回事?” 白弈先告状:“他要打扰你修行,被我拦下来了。” 玄天眸挣扎:“你从昨晚上回来一直修行到今天中午,你是在闭关吗?你们修士平时运行功法,也不能耽误正常的工作生活吧?” “已经正午了?”苏源止仰头看太阳,有些窘迫,只好道:“不好意思,我运功出了点岔子……” 话音未落,大白虎便喵地一声蹿过来,人立而起,在苏源止身上嗅来嗅去,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低头轻轻去顶苏源止:“修行上的问题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解答的。下次别冒险了。” 人立而起的白虎很大只,如果让他前爪提起来像人一样走路,只怕他进入房间的时候,会被门框上部打到胸膛。 苏源止先是吓了一跳,听完他说的话,又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逃亡已久,习惯了刀光剑影油嘴滑舌,才会觉得有人真心呵护十分可贵。可惜,这是白虎,不是白猫,不是她能够养在身边的小宠物。 她如是想着,手指忍不住伸出去,挠了挠白虎的耳后。 白弈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又讨好地喵了一下。 玄天眸扭过头,实在看不惯一只堂堂的变异妖怪把自己当做宠物,对一个人族讨好卖乖。 他道:“新的任务下达了,本来应该早点出发的,已经耽误到现在了。” 苏源止停下撸猫的手:“什么任务?我们不是应该去外面找妖族弃儿吗?” “不去了,昨天那个魔族混血子带着几十箱枉死者之骨去见了谷主,谷主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得多,改任务了。” 玄天眸在怀里掏了掏,摸出来一张地图:“根据被抓的仙门修者供词,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妖族与仙门的交界处,那里有专人把枉死者之骨研磨成粉,然后交给仙门中人。我们的需要过去抓住背后的负责人,问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我们两个人去?” “对,”玄天眸点头,“我去医务室问了,小队长还需要半个月才能下床,黑八浑身都缠上了夹板。我加入学宫守卫的时间比你长,小队长的职务由我暂代。” 苏源止觉得十分不合理:“就没有其他小队了?” 不怕他们两个筑基期把事情搞砸吗? “是啊,别人都去远处找弃儿了,只有我们两个,身上没有伤,又还没有走远。不派我们去,还能派谁去?” 苏源止只好临危受命。 白弈看出了她的担忧,赶紧扑到她面前:“骑上我,在我身上,没人伤得了你。” 苏源止蹲下来,搓了把白虎脸上的毛:“谢谢。” 白虎舒服地眯起眼睛,乖乖趴下,等着苏源止来骑。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他也没在背上感受到半点重量。 白弈睁眼,虎目圆瞪:“喂,我就这么不值得骑吗?” 苏源止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路,听到声音,转身朝他挥挥手:“多谢你,你是一只好白虎。” 白虎气成球:“喵!我到你身边又不是来做好人的!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苏源止无法回答,转身继续往外走。 不喜欢吗?其实她还是蛮喜欢撸猫的。但这对白弈而言,似乎并不公平。 她只好装傻。 白虎见状,赶紧跑到苏源止身边,时不时粗声粗气喵一两声。 苏源止心虚,不敢回头看他。 玄天眸看了看一人一虎,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他心道,这一定是因为白虎太吵了,自己不想在这里,都是白虎的错。明明没有希望,还那么狗腿干嘛?真是让人烦闷。 修者和妖怪出远门,通常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一人一妖一虎风餐露宿了两三日,很快就到了仙门和妖族的交界处。 仙门的边界是一道山脉,绵延千里,高耸崎岖,名为绝嶂山脉。倘若双方要到对面去,最近的路是绝嶂山脉中间终年不见天日的峡谷。 山脉上驻扎了一整个门派,称为化山宗。化山宗人人都是丹修,一颗药能救人,也能杀人。由于这个宗门在,绝嶂山脉从山腰起,就弥漫着彩色的瘴气。峡谷之中,更是毒箭与机关密布。除非是分神期大能,否则绝不能活着闯过绝嶂山脉。 苏源止隐匿气息,悄悄蹲伏在树冠上。她脚旁的树桠上挂着一具飞鸟的尸体。飞鸟死不瞑目,眼睛与鸟喙已经变色,不知是被瘴气毒死的还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死掉的。 忽然,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飞过来,叽叽道:“苏队友,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们该走了。别发呆了,我们不用过绝嶂山脉。” 苏源止低声道:“我总觉得我来过这里,但我好像记不清楚了。” 玄天眸完全没耐心听她说些什么,小鸟叽完,啪嗒一声变成一根绚丽的孔雀羽毛,落到了树叶上。 苏源止叹气,爬下树,往玄天眸藏身的草丛里走去。 还在学宫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有一部分记忆是模糊的。她原本没有把模糊的记忆当回事。 以前她还没被逐出师门,常常听师兄师姐们说,假如外出历练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情,后来很可能会想不起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是正常情况,缺失记忆对修行的影响,还不如缺少灵石对修行的影响严重。 她从仙门到妖族,必定要经过绝嶂山脉。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练气期通缉犯偷渡绝嶂山脉更危险的事情了,所以,苏源止发现自己的记忆有断层后,她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能到处找工作,企图把自己从缺少灵石的窘境里拯救出来。 而今故地重游,记忆的碎片时不时被她捕获,她才觉得事情似乎不是她所想象的样子。 记忆碎片里温暖的火焰、鲜香的烤鱼,还有不断被触发却怎么都打不到她身上的毒箭。可她总觉得不对,似乎有个很重要的元素,被她遗忘了。 到底是什么呢? 苏源止微微皱眉,躬身进了草丛。 草丛里,玄天眸都快等不及了。他烦躁得皱着眉头,展开地图,道:“仙门修者语焉不详,我们只能圈定这一块地点有问题。至于研磨枉死者之骨的人究竟在哪里,要一点一点去查。” 他忍不住发牢骚:“这么大一块地方,竟然只有我们俩查,偏偏我们都是筑基期,分开太远还可能有危险,谁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只能庆幸这一片住的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妖怪,没有世家大族那样跟学宫叫板的底气……” 苏源止忽然道:“我们可以去问妖族,他们应该知道哪里在研磨枉死者之骨。” 玄天眸气笑了:“旁边就是以斩妖除魔为荣的仙门,能在边界定居妖怪,你以为这么好见吗?” “我来过这里,我知道附近有个妖族集市。” 玄天眸顿了顿,想起苏源止的来历,点头:“听你的吧。” “集市要晚上才开。”苏源止道,盘膝坐在草丛里,继续整理纷乱的记忆碎片。 仍旧没什么头绪。 入夜,镰刀似的月亮挂在天际,苏源止带着玄天眸去了妖族集市。他们身后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苏源止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那只大白虎跟在她身后。莫名安心。 走过一片草地,走进树林深处,走到两个十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下面,苏源止敲了敲树干,迟疑地抬起手,在半空中写写画画。 金黄的灵力从她指尖溢出,在空中停留片刻,又消散。 苏源止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玄天眸看出一点端倪:“你在画我们妖族的法痕?” “是。” “你开什么玩笑?进什么集市需要大道法痕?又不是大妖比试。” 苏源止道:“我看到有人画过……” 话说到后面,她自己都并不确定起来。 她从记忆碎片里隐约看到过妖怪的集市和开启集市用的法痕。可她怎么知道这么隐蔽的集市?这个法痕,又有谁带着她画过? 记忆里一片空白。 她使劲去想,也只能回忆起那人手掌粗糙的触感。 苏源止心里莫名绞痛,神色落寞。 就在这时,虚空里露出一只洁白的虎爪,流畅的法痕从爪爪下面滑出,飞到两棵大树之间。 噗的一声,像是戳破了什么屏障一样,挂满花灯的集市显现出来。 长了两个脑袋的壮汉坐在集市口打鼓,鼓声里混合着左右两只手痛敲对方脑袋的声音。 披着红色长帛的女郎在集市口飞快旋转,她手腕脚腕上,金色的铃铛响成一片欢喜的声音。 苏源止和玄天眸站在森林里,被近乎幻象的景象卷走了心智,呆呆地站在原地,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女郎忽然迈着轻快的舞步,凑了上来,拍拍苏源止的肩头:“好久不见,你回来了?红酒楼的阿婆念着你呢,她说你出去,上哪儿找那么好吃的酒席。还有梨摊的老李,你的符去年夏天终于起作用了,他还埋怨你怎么不回来看看……” 苏源止听着女郎热切的问候,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顶替了别人身份的人,站在陌生的街道上,不知所措。 第23章 不可能跟大猫谈恋爱 女郎叨叨地说着,集市上的其他妖怪也围拢过来,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好像他们真的是在迎接久久不归的家人一样。 很快就有妖怪注意到了苏源止的无所适从,赶紧道:“阿苏累了吧?唉, 虹铃,你别光顾着自己说, 快把她带到红酒楼去,大伙热热闹闹请她吃一顿。” 妖怪们架着苏源止进了集市。玄天眸好几次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都被妖怪们隔开了。 “这叫什么事啊?”玄天眸回头去找白虎。一看, 他的背后空空荡荡, 也不知白虎究竟是隐藏了身形,还是没有跟进集市。 无奈之下, 他只好跟着妖怪的队伍走。 一群妖怪在苏源止身边嘘寒问暖,俨然把她当团体里最受疼爱的崽。 重复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怎么都没以前开朗了?” 苏源止心道, 这分明不对, 她当时刚刚穿过鸟都飞不过的绝嶂山脉, 身心都该受到了重大打击。现在她在学宫调养了这么久, 怎么可能没有以前开朗。 好在这个问题不等她回答,又被其他问题掩盖过去。 第22节 众妖怪把她架到了红酒楼, 大声呼喊:“阿婆你快来看看,阿苏回来了!快把好菜都端上来!” 红酒楼后厨里当真有老婆婆应声:“哦?回来了呀,我这就去做菜。” 苏源止被拱到主位上,她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源源不断的由几只鼠耳小二端上来,下意识算了一笔账, 倒吸口凉气:“我没钱,我这个月的工资花完了。” 妖怪们静了静,目光焦距在苏源止身上。 苏源止咽了口唾沫,有种自己很快就要被他们拖下去炖了的错觉。 妖怪们又开口了: “唉,多可怜啊,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 “你以前来的时候,从来都不跟我们谈钱的。多伤感情。我们这里面花的是钱吗?” “没事没事,你都回来了,吃喝要什么钱啊?来来来,快吃,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酱烧鱼,再不吃就凉了。” 盛情难却,苏源止泡在妖怪们的好意里,备受煎熬。她摸摸良心,艰难道:“其实……我把我从绝嶂山脉出来,一直到万灵学宫之外的这段记忆,都给忘了。” 叫做虹铃的女郎第一个就跳起来了:“什么?你不记得我们了?” 苏源止惭愧点头。 妖怪们面面相觑,又有一只犬妖走过来,问苏源止:“那你记得我吗?” 苏源止看了看犬妖,摇头。 “啪”,一名壮汉拍案而起,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苏源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好。 壮汉咆哮:“那个小白脸,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了,全因为阿苏喜欢,我们才没动他。他以往行事乖张也就罢了,如今你们看看,他竟然动了我们阿苏的回忆!” 苏源止茫然仰头:“谁?” 说话之间,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端着两碗红灿灿的汤进屋了。她走到苏源止身边,把其中一碗汤摆上桌,揉了揉蒙着白雾的眼睛:“阿苏,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你那个心上人呢?” 苏源止捂着脑袋:“你们都记得他,可他到底是谁?我不记得他了。” 老婆婆手一抖,碗差点掉了下去。 她放下碗,伸出枯槁的手拍打苏源止的背:“不记得就不去想了,他走了,还有我们在呢。我们都喜欢你。别说你是被仙门通缉,就算妖族、魔渊同时要你的命,你也可以回来。他不是重要的人,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别怕别怕。” 苏源止轻声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壮汉插嘴:“特别小气的小白脸,生怕我们把你抢走了。” 虹铃道:“别听张哥乱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应该不是人,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大妖。他对你很好,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开心。你还说过,是他把你从绝嶂山脉的另一边带过来的。他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红酒楼的阿婆道:“他是很漂亮的男孩子,就是不太会伪装自己的身份,变成人形都不肯改变一下自己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他有一双金色眼睛,毛色银白,人形的肤色有点深,常常穿皮甲带护手,应该很强大。” 苏源止脑海中浮现出一双金灿灿的猫眼睛,道:“他的原形是白虎吗?” “谁知道呢?”阿婆搅了搅汤,“他特别在意形象,从来不肯变回原形。或许,只有你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变给你看过吧。” 苏源止低下头。红彤彤的汤里漂浮着葱花与油星,照不清她的神情。 红酒楼外,玄天眸靠在街边木墙上大口喘气。不知道是不是修为差异太大了,他全力以赴追人,结果这样也跟丢了。他觉得自己好绝望。 他喃喃道:“原来这里住的都是大妖吗?” “怎么可能?嘻嘻。”孩童般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玄天眸回头,看到一个脑袋比身子还大的娃娃站在他身后,娃娃脸上画着诡异的腮红,肚子上系着大红肚兜。若是半夜走在凡间的街道上,不知道会吓晕多少人。 玄天眸猝不及防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发现大头娃娃没有脚,靠尾巴的力量直起上半身。 这是一条蛇崽子。 他一把掀开娃娃头套,看着圆乎乎的蛇头,憋屈道:“你是谁家孩子?大晚上的,怎么到处跑?”关键是特别吓人。 蛇崽子歪歪头:“这里就是我家,怎么能说我到处跑呢?” 玄天眸拍拍脑袋,心道不要跟地头蛇纠缠,于是道:“你家大人呢?” “没了,我是弃儿,只有在这个镇上我才能活下去。”蛇崽子没心没肺道。 弃儿! 玄天眸两眼放光,赶紧道:“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个地方,专门有妖怪杀你们,然后把你们的骨头研磨成粉?” 蛇崽子倒退着游了几步:“大叔,你在说什么鬼故事?” 玄天眸道:“别怕,我是万灵谷的守卫,奉谷主之命,前来调查此事。”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蛇崽子不断往后退,试图远离眼前的怪大叔。 玄天眸一把抓住蛇尾巴:“别跑,回答我的问题!” 蛇崽子尖叫起来:“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有人恐吓我!” 玄天眸头疼,松开蛇崽子尾巴,打算跟它好好谈谈。他张嘴:“你……” 一阵拳风横扫而来,打在他脸上,将他钉上了木墙。 玄天眸脑袋嗡嗡作响,大着舌头道:“小孩子乱喊,你打我做什么?” “打的就是你。”鼻孔穿环的汉子道,“别以为我们是散妖好欺负。我告诉你,这里是瀚域苏氏的地盘。只要我们一声喊,天南地北的散妖都会过来。” 蛇崽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缠到汉子腿上,仗势欺人,对玄天眸露出小尖牙。 玄天眸捂住伤口:“瀚域苏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同样都是妖族,你们怎么就对仙门的隐世世家这般死心塌地呢?” 没有人理他,穿牛鼻环的汉子带着蛇崽子离开了。 红酒楼的宴席直到黎明才散去。 苏源止重新认识了集市上的妖怪们,还得知自己以前给他们留下了各式各样的符纸,有的符纸发挥了作用,有的还没有。 于是又跟他们约好,第二天晚上来找他们去看符纸。 妖怪们体贴苏源止一路奔波劳碌,又在红酒楼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房间门关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源止手贴着门闩,道:“你在吗?” 没有动静。 苏源止换了种问法:“我想撸猫。” 只听当的一声响,一只面团似的白虎从窗外砸进来,很快靠墙蹲下。坐姿乖巧得不行,尾巴不住晃动,唯有金黄的瞳仁飘忽不定。 苏源止把手埋进白虎的毛毛里,问道:“是你吗?” 白虎爪爪往后挪了挪,似在退避。 苏源止又道:“为什么我不记得你了呢?” 白虎喵了一声,仰面躺下,企图通过出卖柔软好摸的肚皮过关。 苏源止的声音变得危险:“是你封印了我的记忆。” 白虎下意识炸毛。 几乎等于承认。 苏源止拍了拍他的肚子:“你走吧。既然不愿意我想起来,又何必跟我纠缠不清。” 白虎嗷地一声跳起来,低下头:“耳朵给你捏。” 见苏源止没反应,抬起两只前爪:“肉垫给你玩。” 还是没效果,只好屈辱地转过身:“想抓尾巴,那、那、那也可以。” 尾巴已经紧张得绷直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苏源止说话,只好转回来,低声下气道:“你想要什么?” 苏源止揉了揉眉心,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问题。根据妖怪们的说法,她应该跟这只傻乎乎的大白虎感情很好才是。但他这个智商,能跟自己正常交流吗? 于是道:“帮我把记忆里的封印解开。” 白虎折了耳朵:“我做不到。你灵台里有一个阵法,我当时想封印你的记忆,但因为那个阵法我看不懂,所以我封印失败了。至于你记忆消失,应该跟阵法有关系。” “为什么想封印我的记忆?” 白虎小心打量苏源止的神色,道:“我后来才听说你前世发了毒誓,说你再跟我谈恋爱会有不好的结果发生,我、我怕你遭遇不测……” “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有麻烦,而且我欠你这么多情债要还……”白虎比了比厚度。 苏源止想笑。 还能扯个前世今生出来,当她这么好骗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眼瞎那么多次,巴巴去喜欢一只没脑子的傻白虎。 作者:n章之后 苏源止:真香。 渣作者觉得这篇文涨幅不太好,爱我的读者小可爱一定是被我的封面丑到了!于是我终于克服了自闭,去找美工大大买了一张软萌的粉粉嫩嫩的封面。 明天换上,大家不要手滑删收哇! 第24章 北有流民 苏源止眼下没有跟白虎再续前缘的意向,自然不可能贴着他嘘寒问暖。 学渣虎自觉老底都在苏源止面前抖光了, 更不敢得罪苏源止, 不隐身的时候都缩在墙角怂成一大团。 如此一来,房间便静了下来。苏源止坐在床上运行周天, 学渣虎缩在墙角默默望天。 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有妖怪来叫苏源止出门。 学渣虎听到敲门声, 自觉隐没身形。苏源止看着他消失,不知怎的, 竟觉得一张毛绒绒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妖怪们先是在红酒楼点了一桌如昨日一般的宴席, 之后就领着苏源止到处看她曾画过的符纸。 结果妖怪们还没开始吹捧, 苏源止本人就傻眼了。 第23节 这些符纸,她怎么可能画的出来? 老李啧啧称奇:“你看这个符, 它笔锋凌厉,线条优美。只要贴在我的梨林里, 就能够在缺少光照的时候发出光亮, 还能在缺少雨水的时候召唤乌云。难怪需要先贴着吸收一段时间的灵力, 这么好用的符, 吸收多少灵力都不为过。” 苏源止走到符纸前,一抬头, 只感到一阵眩晕。 太复杂了。 这张符,即便不能跟她自己灵台里阵法的复杂程度相提并论,也不是她一个只学过的筑基期制符师能够画出来的。 甚至,她来这里的时候,只是一个练气期。 老李见苏源止仔细端详符纸, 放轻了声音:“阿苏,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一改?” 苏源止回神,摇头:“不,不需要。” 其他妖怪道:“老李,阿苏又不是专门给你画符的,你让她到我们那里去逛一逛呗。” “去去去,谁不知道阿苏也给你们画了符?你们就是看阿苏善良,想法设法欺负我们阿苏!”老李吹胡子。 妖怪们哄笑。 苏源止到底还是跟他们一起去看了那些她曾画过的符,看完之后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些符纸,每一个的复杂程度都不低于梨摊老李的符。 要是她当时会画那些符纸,难道还会被仙门追杀?就算修为跟不上,她光凭画符的本事,就能享誉仙门,成为一代宗师了。 她的师门应该也不会为了一本虚无缥缈的秘籍,放弃她一个符文大师。 苏源止颇有些失魂落魄,她终于开始迷惑,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逃离仙门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她到底是一位掉了修为的大能,还是一个只能混吃等死的筑基修者? 众妖怪见苏源止兴致不高,都以为她累了。有妖怪挠挠头,道:“反正都到面摊这里来了,干脆请阿苏吃碗面吧。马妖蹄子壮,手劲大,揉出来的面特别劲道。他的面都是三百里外用灵泉栽种的小麦磨出来的,养生又大补。” 众妖怪没有异议,干脆坐下来,等马妖煮面。 符文飘到了每个人面前,下面还用灵力勾着钱匣子,意思是:不买单别想走。 也是苏源止曾经画出来的符纸之一。 有妖怪笑了:“马妖,你这可不够意思。” “哦,我一时忘了。”马妖低下头,抠起了符纸下面的灵石。没了灵石做动力,符文纷纷消失了,钱匣子也回到了原位。 众妖怪再度惊叹苏源止出神入化的画符手段。 苏源止只好尴尬地坐在一旁。 很快,面好了。马妖的面显然给不同的妖怪都浇上了不同面汤。给猪妖的是牛肉面,给牛妖的是羊肉面,给羊妖的又成了猪肉面。最后,他转头问苏源止:“你想要什么面?” 苏源止道随意。 于是得到了一碗全家福大杂烩。里面甚至有马肉。 苏源止一边嗦面,一边感慨马妖强大的心灵。 面吃到一半,苏源止桌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苏源止抬头:“你是……” 妖怪们的反应更大:“何人在此猖狂?” 玄天眸不想说话,只能把学宫守卫的令牌给苏源止看。 苏源止吓了一跳:“你怎么成这种样子了?难道这里有人欺负你?” 妖怪们拍案而起:“这里是瀚域苏氏的地盘,谁敢在这里行凶?” 苏源止跟玄天眸同时转头看着那些妖怪,同样一脸惊吓。 苏源止:“瀚域苏氏的地盘怎么会在这里?” 玄天眸:“怎么你们都是瀚域苏氏的妖怪?每个打我的妖怪都说他们是瀚域苏氏的。” 妖怪们跟苏源止点头:“这个,阿苏呀,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瀚域苏氏在仙门的名声太差了,我们不清楚你的态度,不太好告诉你。其实我们都蒙受过瀚域苏氏的恩情,多亏瀚域苏氏,我们才能回到妖族。” 苏源止无所谓:“论起在仙门的名声,我这个上了通缉令的,并不比瀚域苏氏好多少。无非是觉得瀚域离这里太远,无法想象罢了。” 妖怪们都松了口气,坐下继续吃面。 玄天眸:“我呢?我就不重要了是吧?” 虹铃道:“说吧,你来找我们阿苏,是不是又想把她拐到外面去卖了?” “这叫什么话?”玄天眸跟不上这些妖怪的思路,“我跟她,本来就是从万灵学宫来的,我们手上有任务。” “哦?说来听听?” 玄天眸问苏源止:“能说吗?” 苏源止点头。 玄天眸便把学宫要他们来调查枉死者之骨的事情说了。 虹铃道:“我知道了,世上也只有他们会做那种事情。” “能不能详细说说?” “喏,很简单嘛,世上有谁这么憎恶妖族?肯定是把瀚域苏氏都逼迫到灭门的仙门各大宗门。除了他们,肯定没人愿意到处搞事。”虹铃摊手。 玄天眸叹气,他就不该听信这些脑子里只有“瀚域苏氏”的蠢妖怪。 苏源止放下碗,擦嘴:“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好像妖族的各大世家都排斥弃儿,还有把其他家族的弃儿丢进锅里的情况。这跟瀚域苏氏的事情是两码事,我们现在查的,就是这附近到底哪里有可能是那些家伙的藏身之处。” 妖怪们纷纷低头沉思,鼻孔穿环的壮汉道:“我想起来了,最近北面布太正常,就是不清楚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怎么个不正常法?” “那边最近来了很多人族流民,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你知道,绝嶂山脉化神以下的修者都绝无度过的可能,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度过绝嶂山脉?我怀疑他们是被人带过来的。具体什么情况,不是我这种独自在外打拼的妖怪能够弄清楚的。” 苏源止点头:“多谢,其他还有没有?” 妖怪们纷纷摇头。 苏源止道:“那我们就告辞了,我现在毕竟拿着学宫守卫的工资,总是要干活的。” 妖怪们都说理解,让她日后有空了再来。除此之外,还给苏源止准备了一大包干粮和草药,生怕她在外面过不好,一路热热闹闹将他们送出集市的门。 树上的法痕渐渐淡去,一人一妖又站在了森林里,此刻亦是深夜,星辰与弯月点缀苍穹。 苏源止丢了一包草药给玄天眸,道:“走吧,北面有凡人流民,我们趁着夜色过去调查调查。” 玄天眸翻看着草药,忽然问道:“你跟瀚域苏氏是什么关系?” 苏源止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你瞎说什么呢?集市里的妖怪都说了,他们都没告诉过我瀚域苏氏的事情。” 玄天眸抬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苏源止,这话你拿去骗里面那些傻子还行,骗我就不够了。仙门戒律森严,从小在那里长大的人,都习惯了那些条条框框,没几个脑袋是好的。仙门最敌视妖族,很多运气不好在仙门地界上凝出精魄的妖族,根本活不到化形的那一天。被通缉以后一路跑来万灵学宫的修者很少,但你并不是第一个。那些修者适应得没有你好,更别说去做妖族学宫的守卫。” 玄天眸负手,一副看穿了事情真相的样子:“相比之下,你完全没有仙门和妖族有区别的想法。放眼天下,唯有瀚域苏氏才有这样的心胸。恰好你姓苏,让我猜猜,你是瀚域苏氏的第几代传人。” 苏源止垂眸:“已经不是了。好了,说这些没有意义,我们赶紧去北边吧,再不去,天就要亮了。” 玄天眸还想说话,被一虎爪拍到地上。 白虎的呲牙,贴着他的脸喷气,威胁道:“下次再勾起她的伤心事,别怪我杀了你。” 玄天眸只能称是。 等到苏源止跟白虎都远去之后,他坐起来,摸摸下巴,心里概括道,很久之前被瀚域苏氏救助过的变异虎妖,经年强大之后跟在瀚域苏氏仅剩的传人身边,以身相许。这个桥段,虽然有点老而且性转了,但莫名有些带感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往北边走了一整天,终于见到了那些所谓的流民。 那些流民眼神涣散,虽然还有出的气,却与死人没有多大区别。 他们只是麻木地挥动手上的工具,麻木地把箱子搬进土墙围绕的院子里,最后麻木地关上房门。 玄天眸道:“我们先要制定一下作战计划,看看接下来怎么做才好……” 话音刚落,苏源止便蹿了出去:“都是普通人,直接探查就是了。” 玄天眸:“……” 你这么莽,你是这么从仙门的追杀里活下来的? 作者:今天开始双更了乌拉! 九点还有一更。 (小声bb:我总觉得我立双更g很容易翻车) 第25章 非我族类 事实并非如同玄天眸所想的那般。苏源止速度快不假,却并不莽。 她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的符, 悄悄往土墙院子走去。 玄天眸看着她在自己视线里消失, 叹气,抛出一根羽毛, 让羽毛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鸟,放上天探查地形。 小鸟还没飞出去多远, 就听“咚”的一声巨响,墙塌了。 玄天眸呆了, 不过是出去探查一下情况罢了, 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 苏源止也呆了, 她不过是想坐在墙上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罢了,墙至于连这点重量都承受不起吗? 但眼下不是应该发呆的时候, 墙都塌了,想必里面主事的人是被惊动了。 苏源止调头就跑。玄天眸看不到苏源止的动作, 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仍然蹲守原地, 观察敌情。 不料率先跑出来的竟然是一群拿着锤子斧头的普通人。他们像是打了鸡血, 更像是换了一批人一样,一边跑, 一边大喊道:“抓住他们!我们这么惨了,不能让他们跑掉!” 苏源止灵机一动,一把扯掉身上的隐身符,为了节约灵力,没有掐御风术, 而是在身上贴了张滞空符,飘到空中,道:“我们就是来给你们报仇雪恨的!” 众人静了静,仰头看着苏源止的表演。也不知是相信了她,还是锤子斧头这种近战工具不能对苏源止造成威胁。 苏源止心神一稳,眼睛一转,胡话张口就来:“让你们来做白工的是仙门中人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她。 玄天眸闭上眼睛,心里“要糟”两个字循环往复。 苏源止道:“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流民依旧不说话。 第24节 玄天眸心道,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都不想承认苏源止是他队友,省得等会儿还要搭救她。 苏源止道:“你们别怕,他们是仙门仙师,我也是。只要你们配合,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流民终于说话了:“仙师!” 苏源止道:“你们信我就好了。”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风声。 有人对她动手! 苏源止画的滞空符效果不是那么好,不能转向,行动也笨重。她当机立断,一手揭开滞空符,一手拿出一张防御性符纸,口中念诀,加快催动速度。 对方也没想到她能这么果断。十来米的高度,说高不高,一摔下去,死人都有可能,这一击打到了空处。 苏源止心里也发怵。她丢掉滞空符,又抽出一张防御符,左手在上,抵御天上的修者有可能发起的攻击;右手在下,起缓冲保护的作用。 然而,下面是乌泱泱的人群,只要一掉下去,她就会陷入被动。 苏源止神经紧绷到极点,下坠的过程在她看来十分缓慢,不论是上面先发起攻击,还是先落地,她都能够抛开一张符,去抽取新的符纸。 抬头一看,上面的修者也不少,一个个都是生面孔。腰间不别刀剑,说明不是剑修刀修。手上没有符纸符笔,也不是符修。 苏源止正想着,上方的人突然掏出了一个葫芦,手一翻,葫芦里倾倒出黑漆漆的水,淋在苏源止防御符的罩子上,冒出白泡。 是化山宗的丹修。 苏源止想骂人了。 这样一来,她只能两只手同时持符,无法用出新的法术或者拿出新的符纸,相当被动。 她落到地面上,即便有防御符纸帮她挡了这一下,依旧一个踉跄。那些普通人显然也知道黑水的厉害,一个个朝旁边退,给苏源止让出了一个圈。然而,他们眼中依旧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 她赶紧丢下作为缓冲已经废掉的防御符,抽出一张喷火符,打入灵力,向上发出火焰箭。 丹修早有准备,从乾坤袋里拿出莲蓬,手一转,莲子飞入火焰,然后爆裂,与火焰箭同归于尽。甚至火焰箭被灭掉之后,还有几粒莲子飞泄而下,重重撞在苏源止的防御罩上。 防御罩裂了,而丹修的毒却还没倒完。 危机时刻,苏源止脚步一错,溜到流民身边,趁人没注意,仗着修士强大的体力抢走人家的锤子,单手掐诀御风而起,一锤敲在倒毒水的丹修脸上:“叫你害我!” 其余丹修见状,赶紧拉开距离,挽起袖子,亮出手上的机括,朝苏源止发射毒箭。 但,常年坐在丹炉前的宅修们,反应速率远远跟不上长期被打得见巫医的苏源止。 苏源止大锤一转,挡落毒箭。只是碍于距离,奈何对方不得。苏源止很快决定,她要一个个追上去,一个个拿锤子敲晕。 只想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对方境界比她高,御风术比她快。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她追不上对方。再加上人家用的是远攻兵器,她用的是近战兵器,距离太远,抛符纸瞄不准人家,打架有点吃力。 危机关头,她大喊:“玄天眸,你飞得快,快去下面抢个锤子上来,帮我把人敲晕!” 丹修们紧张起来,眼睛四下瞟动。 被锤子敲晕的那个,现在还躺在他自己召唤出来的云上呢。也不知谁的运气会那么不好,会步他的后尘。 苏源止还在道:“来啊,快,把他们都敲晕!” 却听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嗷呜,丹修们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像是糕点店里的糕点一般,整整齐齐码成一摞摆到了苏源止面前。只有最上面的那一块糕点……不对,是最上面的那一个人感到自己的背被一只大爪子压着,挣扎不得。 白弈道:“你叫他做什么?你看我,我能把他们叠在一起,让你自己敲着玩。” 丹修:这一定是从魔渊底层爬上来的资深魔鬼吧?敲着玩这种话,怎么能对修士说出口呢? 苏源止道:“多谢。” 于是真的挥舞着锤子,把他们一个个都敲晕了。 修士都敲完了,苏源止又把目光移到拿着武器的流民身上。 被盯住的流民瑟瑟发抖,纷纷后退:“那个,我们是被迫的。我们体质没有修者好,当不起你一锤。” 苏源止活动活动手腕。 流民哇的一声哭出来,当场跪下:“仙师,仙师,当初看不起你,是我们的不对。求您大人大量,放我们一马。” 苏源止这才道:“我也知道,你们是被逼无奈。说吧,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流民七嘴八舌说着事情的经过,生怕自己不能将功赎罪。 苏源止被吵得脑仁疼,挥手让其他人都安静,自己点了个发须全白的老人做代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年纪这么大的老人都要出来做工?” 老人道:“我们原本是凡间的普通村民,这两年天灾频发,实在是找不到活路了,只能出去讨吃的。没想到,走到半路,我们遇到了仙门仙师。他们从我们村里挑了两个小娃娃入仙门,然后把我们叫了过来,说跟他们干活,有饭吃。” 苏源止道:“然后呢?你们有饭吃了,为什么还一副过得苦兮兮的样子?” 老人摇头:“累啊,比做农活还累。做农活,身体累了,我们心里是踏实的。干这个,我们身体累了,却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刚刚我们情绪太激动了,仙师见笑了。” “你们平时都做什么?” “剁骨头,碎骨头,磨骨头。白花花的骨头看多了,晚上做梦,真的会梦见冤魂缠身。仙师给的护身符都不管用。”老人一脸悲苦相。 果然找对了! 苏源止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让你们剁骨头的仙师就是这里这几位了吗?” “不是,还有几位。可我们这种普通人,哪里敢问仙师名姓?我们都不知道那几位仙师是什么人。” 苏源止给几人贴上定身符,打算等他们醒来之后再问个清楚。 她又问老人:“你们的骨头是哪里来的?” “有时候是自己吃的,我们在外面挖了几个陷阱,时不时能套到会说话的妖怪。小妖怪的肉真香啊,一口咬下去,全是汁水,特别软糯……”老人一脸老实巴交,脸上看不出别的想法。 苏源止挑眉:“你们敢吃妖怪?” “那当然了,凭什么妖怪能吃人,我们就不能吃妖怪了?听说边界的城池一旦被破,有好多人都会被妖怪吃掉呢!” 苏源止道:“那你们知不知道,仙门与妖族牵停战协议已经很久了,妖族吃人的事情几百年没发生过了?” “这……”老人犹豫了一下,仿佛为了显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道:“总之它们生为妖怪就该被人吃,它现在虽然没有吃过人,但它长大了、仙门停战协议不起效果了,它肯定会吃人。我们这是防范于未然。” 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前提下,似乎别的道理都是空话。 苏源止只觉得疲惫,挥了挥手,道:“你们把墙修好,我会进去等着。我倒是要看看,给你们送骨头的是些什么人。” 流民们见没自己的事情了,便欢欢喜喜干活去了。 作者:我换封面了!乌拉! 第26章 终于不用当猫了 流民修筑土墙的时候,苏源止跟玄天眸押着几个修士, 一同去了院子里, 调查究竟有多少小弃儿遇害。 土墙院子里有几座破败的屋子,连支撑房梁的柱子都快要朽坏了。苏源止跟玄天眸将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最后掀开地板一看,地下有间放在磨粉工具的小屋, 小屋里还有个暗门,推开暗门, 可以看到堆成小山的白骨。 一人一妖把还没来得及研磨成粉的骨头都收出来, 摆到地上, 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地面宛如一片白骨铺出来的海洋,层层堆叠, 一眼望过去,除了在白骨之前流转的黑色怨气之外, 竟然看不到一丝杂色。 他们听说九转幽冥怨气阻塞的时候还没什么实感, 然而当一眼望不到头的骨头摆在他们面前时, 这才有些手脚冰凉。 一人一妖不约而同冒出来一个想法:光是一个研磨骨粉的地方就有那么多骨头了, 谁知道一年年死去的妖族弃儿又有多少? 难怪运转了数十万年的九转幽冥也会怨气上涨,难怪从不与妖怪世家起冲突的万灵学宫这次要冒着与妖族对抗的风险, 派人出来解决妖族弃儿的事。 别说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就是他们两个筑基期,站在一片白骨之中,也会情不自禁发抖。 苏源止拎出一个丹修,用水喷醒, 指着白骨堆,道:“你们知道你们是在做什么吗?” 丹修迷迷瞪瞪,呸了一声:“为妖族效力的人不配问我。” 苏源止冷笑:“我就是为妖族效力,也比你们扰乱天地轮回强。” “天地轮回?哼,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够随意改写天道法则。你这种依附他人生存的蝼蚁,怎么会懂得我们的目的。” “你们的目的?你们收集这么多骨头,是为了改写什么?” 丹修哈哈大笑,却不回答苏源止的问题。 苏源止开始瞎猜:“为了秘籍?为了修为?” 丹修道:“果然是蝼蚁。你这样的人,不过平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资质罢了。我们修道之人,要改的是整个天下。你有修为,却困在自己的境遇之中,汲汲营营,跟那些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凡人有什么区别?” 苏源止莫名道:“你在说什么?我用我的方式修长生大道,至今没有平白伤害过别的生灵,自以为问心无愧。怎么到了你嘴里,我就成个机关算尽汲汲营营的人了?那样的人不该是你们吗?还有,凡人也在很努力地做自己的事情好不好?你怎么就看不起凡人了?” “哼,凡人一生短暂,跟我们比起来,不过是朝生暮死的小虫子,你会正眼看一只从你面前飞过的虫子吗?况且,我不信哪一个走逆天路的人,手上没有沾过鲜血。修仙门功法而破劫的人,唯有杀孽深重的魔尊。你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跟我们都是一路人。” 苏源止懒得听他们那些颠三倒四的论调,道:“这么大量的枉死者之骨,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管得着吗?我劝你,管好自己,别多管闲事。免得到时候什么死的都不知道。”丹修嘴硬,这种时候,都要反啄苏源止一口。 苏源止皱起眉头。 玄天眸道:“你出去吧,我来审。你仙门出身,太念旧情了。” 他挽起袖子:“打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丹修冷笑:“屈打成招,不愧是禽兽。” “禽兽怎么了?我高级禽兽,比你这种冥顽不化的仙门好多了。” 苏源止转身上到了地面上。生后传来击打声与惨叫声。 她坐在门槛上,仰头看天。 修筑土墙的流民见她上来了,活干得更卖力了。片刻后,有个流民跑过来,道:“仙师,有情况。” “什么事?” “给我们送骨头的马车来了,怎么办?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敢做跟规定相反的事情。” “你们平时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可接新的骨头,需要驻守在这里的仙师签字。” 苏源止皱了皱眉头:“之前的仙师是怎么签字的?你们注意过没有?” “注意过倒是注意过,就是……我们这些人都不识字,也就感觉仙师随手舞两笔就行了,不知道他们都写的是什么……” 苏源止站起来,要转身下去问丹修叫什么,准备拿丹修的名字顶上一顶。却是晚了,驾车的人闯进院子,趾高气扬道:“清点吧,快点。” 流民们唯唯诺诺上前搬箱子。 第25节 苏源止见场面混乱,想要趁机退下去。 哪知对方一眼就看到了她,抬起握着马鞭的手摇摇指着她,道:“那边那位,是新来的小师妹吧?事情还顺利吗?” 苏源止心道要糟。她的脸都在通缉令上挂了好久了,对方应该是隔得远看不清楚才没有发难,等到对方看清楚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一时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行,师兄们都很照顾我。” 赶马车的修者似乎还没有认出她来,当即点头道:“照顾你就好啊。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跟我们出来做这些破事。哦,对了,我这里有送货的单据,你来给我签个字……” 苏源止额角浸出冷汗,心道要来了。 却听对方道:“哎呀?我的单据好像没有带来?这样吧,我先回去,等会儿再给你拿来。要是我天黑还没来,你就往东边走二十里,那边有个开茶棚的妖怪,他是我们的人。你说你来拿字据,它会带你去的。” 苏源止点头:“好。” 驾车的修者转身离开。 苏源止等到对方出了院子,迅速隐匿身形,悄悄跟在后面。 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个刺猬。看起来各个环节都一清二楚,凡人研磨骨粉,修士看守凡人,或者运输骨头。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环节都不能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仙门为何要建立这样一个地方?背后又是什么人在操控这里? 不得而知。 天渐渐黑了下来,马车前挑了一盏昏黄的灯笼,仍旧晃晃悠悠往前走。 苏源止摸出照明符,又默默收了回去,把微薄的灵力灌注到眼睛里,勉强做到夜间视物。 夜风清寒,山间渐渐缭绕了一层雾气。 苏源止屏住呼吸,跟着灯笼的光慢慢走。 不知又走了多远,咯吱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苏源止警觉,打量周围,发现四下都是旷野,唯有马车前面隐约横亘着山脉。 马车走的是进化山宗的路! 苏源止更加小心,紧紧扣着自己的符笔,打量周围。 赶车的修士道:“已经到我家山门前了,再往里走,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阁下有什么事情,还是出来跟我谈谈比较好。” 苏源止当对方实在诈她,又往身上加了一层隐匿符。 赶车的修士却是笑了:“阁下真是天真,竟然以为筑基期的隐匿符对一个分神期修士有用。苏源止,你在通缉令上呆这么久了,怎么没学乖呢?” 分神期修士! 眼下仙门修为最高的尊者,就是分神期。 她离开的时候,曾听说化山宗有一个分神尊者,三个元婴尊者。此外,天下第一宗门玄天剑门有五位分神尊者,试图与玄天剑门分庭礼抗的青云宗有三位分神尊者。 无论哪一位都不好惹。 分神尊者是各个门派的实力象征,等闲怎么会亲自出门赶车? 这分明就是请君入瓮之计。 苏源止呼吸一乱,强行镇定下来,道:“想不到我的面子这么大,能够让尊者亲自出面相迎。” 修士下了马车,看模样,分明是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若非被他的面貌所迷惑,苏源止也不会当他是个筑基期顶多结丹期的普通修士,不自量力跟上来。 他道:“筑基期确实没有让我亲自出面的资格。但谁叫你是瀚域苏氏最后的传人呢?当初瀚域出了事,我们到处找你的下落,最后却听说你拜入了岚月门,真是可悲可叹。” 苏源止道:“我不知道瀚域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值得化神尊者下手。” “怎么能说图谋呢?”化神尊者面色和蔼,“当年的事,是个误会。倘若你愿意来化山宗坐坐,我可以把事情慢慢说给你听。” 苏源止没有动,一手握紧符笔,一手拿着她身上仅剩的符纸,紧紧盯着化神尊者。 戒备的意味十分明显。 化神尊者低叹:“你不过是个筑基期,我若用强,你能奈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走还是不走呢?” 苏源止讽刺道:“看来我今天不去不行了。原来这就是你们对待友人后代的态度。” “我若是你,此刻绝不会硬抗。”化神尊者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苏源止忽然就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流失。 有毒。 苏源止勉强直起身子,左手抛符,右手勾笔,把所有的符纸同一时间引爆。 化神尊者手中出现一枚羽扇,他手掌微翻,将引爆符纸弄出的动静全都一扫而去。 他摇头,眼中流露出看蝼蚁时漫不经心的态度:“负隅顽抗罢了。原本还想留你一条命。” 与此同时,两名元婴尊者从不同方向飞起,无可匹敌的威压压在苏源止身上,直接让她咳出一口血。 其中一名元婴尊者朝化神尊者拱手:“师侄,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化神尊者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把人杀了,用她的皮做一具傀儡。妖族有名有姓的散妖大都认识瀚域苏氏的传人,有了散妖的帮助,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就多多了。” “好,还是师侄有远见。”元婴尊者正要出手,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在另外两人惊骇的视线里,他四肢崩碎,全身爆出血雾。堂堂的元婴尊者,顷刻之间便化成了尘埃。 两名尊者大惊失色,色厉内荏道:“谁?敢无故斩我仙门尊者,便是与我整个仙门为敌!” 声音蕴含着灵力,在顺着夜风传出去很远。 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风拂过山间的呼啸声。 元婴尊者先沉不住气,又放了一波毒药。绿色的烟夹杂着夜间的雾气里,将平淡的雾气转变为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似乎随时可以择人而食。 黑暗与碧绿交织错杂,却有一束白光穿透浓烟,如同永夜的白光一般柔和,也如同野兽的獠牙般渗人。 两名仙门尊者对视一眼,各自持着法宝,往白光闪耀之处靠了过去。 于是他们看到,一名身披白甲的年轻人一手扶着苏源止,一手握着他们万花宗药田里特地栽种的毒花,清亮的声音温柔得如同在触摸婴儿的皮肤:“我看见这山上的花长得十分别致,就想给你摘回来看看。我不是故意来晚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作者:仙门尊者:……?这是哪个片场过来的逗比? 啊!对不起,又更晚了_(:t」∠)_渣作者昨晚上头疼没睡好,今天不知不觉趴下睡着了。 答应好的二更我尽量,如果凌晨二点之前码不完,我就发红包包qwq 等这篇文写完,我一定锻炼身体。我觉得我的免疫系统简直就是纸糊的。实在太令人忧伤了。 第27章 大猫的频道 苏源止被一个陌生人抓着脱离了战圈,一开始是懵的。 紧接着, 那个陌生人就低下头, 凑到她耳边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见她神色不对, 更是急忙解释道:“我是你的猫,你的白虎。” 苏源止看到垂落到她肩头上的银白长发, 心情有点复杂。 一直以来的紧迫、被仙门尊者够起来的不甘与愤怒,都夹杂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 像是在清透的水中滴入了不同的颜料, 种种情绪勾兑在一起,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仰头看白弈的脸,又有几种不明的情绪被勾起, 其中的感受更难以阐明。 苏源止道:“你……” 一开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不知道是因为毒雾的原因, 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白弈眉头一皱, 脸色凝重。 修长的剑眉蹙在一起, 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精光。倘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智力水平,苏源止只怕以为他此刻思考的是关系到天下众生的棘手大事。 苏源止回想着那只大猫卖萌撒娇的蠢模样, 提心吊胆道:“你在想什么?” 白弈把手按到她背心上,不等她再度发问,骤然运功。 苏源止只觉得一团暖流自背心流入,所过之处,经脉里被毒雾侵蚀造成的无力感一扫而空, 暖洋洋的,舒服得好比列假期间抱了个温度正好的汤婆子。 她正要问白弈,清除毒素对他有没有伤害,就感到他收回了手,道:“百年功力,送给你了。” 苏源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团暖流飞速朝她丹田处钻去,她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吃撑的感觉。 白弈见她没事了,赶紧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特殊花束,小心道:“我看见这山上的花长得十分别致,就想给你摘回来看看。我不是故意来晚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源止还处于消化不良的状态,暂时说不出话。 白弈抓起苏源止的手,正要把一捧毒花塞进苏源止手里,忽然回望,眼神冷冽。 几支毒箭朝他的后心与铠甲的缝隙处射来,角度刁钻,封锁了他的避让方向。一道扇子刮起的毒风更是紧随其后。在对方看来,就算白弈侥幸躲过了毒箭,也不可能躲得过范围广阔的毒风。 这是明摆着要置人于死地了。 白弈没动,他的后背浮现出一层银白的光,凝结成盾,将毒箭与毒风通通都挡在了盾外。 两名仙门尊者脸色一变。 白弈则低下头,继续单方面跟苏源止尬聊:“你看这朵花,它又圆又绿!” 明摆着仙门尊者没有他喜欢的人重要。 分神尊者心中惊疑不定,连忙改变了态度:“我们跟阁下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请问阁下是妖族哪一世家的前辈?” 白弈半点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又抽了一枝花,道:“你不喜欢刚刚那个吗?没关系,这里还有好多稀奇品种。你看这一枝,它又黑又亮!” 苏源止白眼一翻。哪怕撑得说不出话来,她也要表达对白弈清奇审美的抗拒。 元婴尊者把弓弦拧得吱吱作响,若非他干不掉且不敢惹恼面前这个年轻……妖孽,他只怕再度弯弓搭箭了。他沉声道:“阁下私自摘我化山宗的花,杀我化山宗长老,还不理会我化山宗的人。不知阁下到底出自哪个大族,竟然有彻底与仙门交恶的胆量。” 白弈这才回过头:“原来这些花都是你们养出来的?” 元婴尊者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更无力的是对方还随手掏出一块上品灵石,抛到他手里:“喏,给你,我要你们宗门所有花的种子。” 元婴尊者怒了:“你在取笑我们吗?” 白弈见他三番五次发言,终于拿正眼看他了。他瞟了一眼元婴尊者手上的弓箭,道:“你是手里面有东西不方便拿吗?把弓扔掉就是了。你这种材质的弓箭,放在天下万灵征战的那个时代,往往一拿出来就坏掉了,不实用,别当宝贝一样捧着。” “你说什么?这可是我们化山宗的顶级法器之一,你……”元婴尊者暴跳如雷。 脑子里缺好几根弦的大猫,跟人讲话是很容易气死人的。 以往苏源止只对这只大猫无可奈何,如今看到大猫把其他人气得半死,终于体会到了有猫的快乐。 第26节 白弈屈指轻轻一弹,顶级法器寸寸破碎。他道:“我就说你这个弓不行,你还不信。这下手里空了,可以去给我拿种子了吧?” 元婴尊者出离愤怒,把上品灵石狠狠丢出去:“谁稀罕你这几个臭钱!你以为我们化山宗是讨饭的宗门吗?说起上品灵石,我们有整整一车厢好不好?” 白弈无辜道:“那不是很穷吗?我们这一族里,我是最穷的,但我也有一宫殿的上品灵石好不好?” 元婴尊者法器破碎外加心态崩溃,当场吐血晕倒。 分神尊者脸色都变了:“阁下莫非是白虎神族?可白虎神族不是早就说过,除非天地倾覆,生灵涂炭,否则绝不出手参与世事吗?” “神族的条款你要去问神君,我背不熟。”白弈抱起胳膊,“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苏源止,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猫。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当然不干了。” 分神尊者抱拳道:“之前都是误会。既然如此,我化山宗,今后再也不会为难苏道友了。” 说完就想跑。 白弈拉住他的衣袖:“等等,你说完就跑是不是太潇洒了点?” 分神尊者敢怒不敢言,勉强挂起笑容:“神尊,我已经发誓今后不再为难苏道友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弈的拳头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你刚刚好像把我喜欢的人打吐血了,我回报一下。” 分神尊者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螳螂,迎面撞上了滚滚而来的车轮,在无可抵挡的大力之下,飞上天际,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星。 白弈找了找刚刚为了打架不知道放到哪里的花,挠了挠头,最后抱起苏源止:“花我下次再摘给你看,我们走吧。” 苏源止很想说不用了,然而吃撑的经脉阻止了她的话,只能默认。 另一边,玄天眸觉得,如果自己日后成为大妖,要写一部自传,一定会提到今天这一天。 如果妖怪的一生里有什么特别难忘的日子,玄天眸认为,这一天就是了。 原本看着同为筑基期的队友打地鼠一样打败一群丹修已经够惊心动魄,哪里知道更惊心动魄的还在后面。 他暴力审讯丹修,得出来的结论跟手段温和的苏源止不可同日而语。 从丹修口中,他得知这个研磨骨粉的地方是几大门派跟妖族几大世家联合办理的,但由于筑基期结丹期的丹修实力太低,处于底层,不清楚具体参与的都是些什么人,只能提供一些模模糊糊的线索。 他把这些线索都记录下来,准备回到万灵学宫交给更厉害的人去查。 审出了这些,他已经觉得差不多了,礼貌性地又折腾了丹修们一遍,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丹修们唯唯诺诺。玄天眸直觉不对,硬是逼他们说了出来。 这一说就让他背脊发凉。 原来,他们一到绝嶂山脉附近,就已经被化山宗的人盯上了。 仙门盛传苏源止手上有盖世秘籍,因此,他们几个早就收到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苏源止抓回去。如果抓不到,那得跟师门长老传信求援,让长老出手,留下苏源止。 他们在苏源止拿着大锤敲晕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如今,只怕门中的长老已经跟苏源止碰面了。 玄天眸脸色凝重,他虽然知道苏源止身边有只很厉害的白虎,却不曾见过白虎对抗仙门尊者的样子。食堂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学宫医务室躺着。 他想了想,觉得一个筑基期去面对仙门尊者是送菜,两个筑基期还是送菜,干脆把线索往兜里一揣,变出翅膀就往学宫的方向飞。 不料才一飞出土墙外,就被人揪住了羽毛:“你这妖孽,是要到哪里去?” 玄天眸使出浑身解数挣脱,而他的招数都被那人轻而易举化解,最后还是被喂了消融灵力的药,倒提在那人手里。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化山宗那三名元婴尊者之一。 尊者唠唠叨叨,说另一边肯定得手了,他多收一只孔雀,就当给门中的毒虫加餐了。 玄天眸脸都绿了。 谁知在这个时候,峰回路转,一名白衣少年摇着折扇拦在仙门尊者面前,道:“叨扰,我是魔族外出做生意的店主。上一任店主给我留了个伙计,听说那伙计偷偷跑到万灵学宫做守卫去了,可能就是你手上的这一只,能把他给我吗?” 魔族,一个武力上能横扫仙门,却偏偏沉迷发展工商业的神奇种族。 时至今日,魔族的各种店铺已经渗透各个角落,有灵石出没的地方就有魔鬼系列店铺,仙门也不敢轻易与之交恶。 尊者权衡片刻,道:“你们魔族行走天下讲的是道理,如今你得证明他就是你要找的伙计才行。” 玄天眸心说要完,他做没做过魔族店铺的伙计,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白衣少年比划出一个手势,他道:“这是魔族特有的咒术合约。” 有一道模糊的线从他指间飞出,盘旋许久,终于绕到玄天眸身上,然后消散了。 仙门尊者见魔线断了,知道不是,正要松口气,忽然想到:来这里的学宫守卫只有两个,不是这只孔雀,说不定就是苏源止了。 孔雀可以给出去,苏源止万万不能。 他把孔雀往白衣少年面前一推:“没错,就是他!” 白衣少年后退一步,摆手:“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你快把他拿走。” 仙门尊者生怕转头就去找苏源止,坏了他们化山宗的好事:“一定是他!肯定是上一个店主咒术不精,搞出这么多麻烦事。” 白衣少年摇头:“我信任我的同胞,我找我的人,你捉你的妖怪。” 仙门尊者更急了:“你这魔族,怎么不听人话呢?非要我逼你,你才肯收下吗?” 白衣少年声音一沉:“如此,只好一战了。” 仙门尊者正要拉开比斗的架势,就见白衣少年掏出一副叶子牌:“来,我们战一场,谁输了谁就把这孔雀牵走。” 仙门尊者很久没打过牌了,迟疑道:“要不,五局三胜。” “可以。”白衣少年发牌,“不许耍赖。” 仙门尊者撸起袖子就上。 玄天眸一脸梦幻。 他这么好看一只花孔雀,怎么就被人嫌弃了呢? 作者: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猫 ↑ 请问既可以耍帅又可以卖萌的大猫,你是不是有个对你影响深刻的朋友,它的主人是薛定谔? 今天白天感觉心态有点崩,于是出门去猫咖给心灵充电。 心灵电量满格以后,我回到家,拿起手机看时间,仿佛看到了鬼故事_(:3)∠)_ 啊!我一定要努力码字!撸过猫的女人绝不认输! (小声bb,和昨天一样,如果凌晨两点都没有二更,说明今天又失去二更的能力了) 第28章 谈恋爱引发的心魔 十分难得的是,白弈输送完修为之后, 还记得苏源止只是个二十来岁的筑基期小修士, 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给她消化修为。 一般而言,仙门很少有这种强行给人灌修为的事情。 一是因为人族寿命普遍不长, 五百岁在尊者里都算得上资历高的了,随随便便送人百年修为, 不是嫌修行不够苦就是嫌自己命太长。 二是因为灌人修为约等于毁人根基。毕竟每个人神魂和身体的状况都不一样,身体里有了别人的修为, 经脉与丹田同样会受到伤害。 白弈能毫不犹豫灌下去, 是因为他已跟苏源止前世布下神魂联结。那个联结, 苏源止前世至死未解除,因而可以直接接纳他的灵力。 当然需要时间消化是在所难免的。 苏源止一边怀疑着自己前世的智力水平, 一边闭着眼睛打坐。 白弈是司武之神,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人形的外表, 第一眼看上去都是锋芒毕露的, 像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剑。然而他的灵力则跟他平时的风格截然相反, 温和得像是春日的微风, 轻轻拂过苏源止的经脉,使她经脉的酸胀感一点一点消失。 等到她的经脉足够强韧后, 大半的灵力如同受到猫薄荷吸引的猫,朝她的灵台直冲而去,拦都拦不住。苏源止早就预料到了灵台中的阵法会再次吸引走她的灵力,但真正看到一大半灵力都朝灵台冲过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心头一梗。 之前都是一半一半的分, 现在怎么可以一口气吸走那么多? 这可是她出卖良心从大猫那里接受的灵力啊!她付出了心魔有可能找上门来的代价,结果换来的好处她享受不到? 苏源止神识死死拽住灵力的尾巴,企图再从灵台的阵法面前撕下一两根毛。 自然是没有成功的。阵法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光没有放慢速度,反倒吸得更快了。 苏源止觉得自己好像骑上了一匹发了疯的马,被甩得神志不清,连灵力什么时候冲上灵台都不清楚。等她回过神来,灵台大半阵法已经被点亮。她的神识浸润在阵法的光芒里,十分舒服,比身体泡到了温泉里的感觉还要舒适。 苏源止享受得摊成一张饼,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事情要做。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躺了下去,面前是一望无垠的星空,背后不知道垫了什么东西,又温暖又绵软,让人躺着就不想起来。 苏源止摊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肩上的触感不太对。斜眼一看,一双毛绒绒的大爪子正搭在她肩膀上,爪子最表面的绒毛随着晚风的吹拂微微颤动。 苏源止抬手拍了拍爪子的背面,顺便揉了一把。 那对爪子便乖巧地立了起来:“喵,给你玩肉垫。” 声源就在苏源止头顶,而且她身下的垫子也在震动。 苏源止一下子弹了起来,发现自己刚刚就躺在大猫的肚子上。 白弈睁开眼睛,委屈道:“你又生气了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嘛。” 苏源止摇头:“不,很好了。” 假如一个人,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来救她,愿意白给她百年修为,愿意想方设法讨她的喜欢,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习惯了在所处的人际关系之中加上种种条款,然后估计每种关系之中,她需要付出多少。 她与魔族老板的关系靠灵石维系,与万灵学宫同样如此。 唯有如此,才能让她感到安心。这是她被师门抛弃之后,或者更早,在家族覆灭之后,不自觉形成的自我保护。 有一个人能不计得失对她好,反倒让她很惶恐。 按照她一贯的处事准则,别人给了她多少,她便该回报多少,不能贪婪。如此,便能坦坦荡荡说两不相欠,能保护自己,让自己免于很多麻烦和危险。 她垂眸:“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前世那个人。” 白虎坐起来,一双与人形格外不同的大圆眼睛傻乎乎盯着她,格外喜感。 他道:“我知道,看起来就像两个人一样。” “所以你到底图谋什么?我连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可能变成你所喜欢的她的。”苏源止终于问出了心头的困惑,蓦地觉得身上一轻。 白白欠了白虎那么多次,她渐渐觉得自己身上的债越来越重。白虎说他是来还债的,但苏源止觉得,这个债,她收不起。 此后便能两不相欠了吧?苏源止这样想着,觉得心里很空很空,似乎轻松过头了,又似乎不是轻松,只是一种难言的虚无。 第27节 白虎歪头:“可我就是喜欢你呀。不论你外表变成了什么样,多了什么经历,又遗忘了什么东西,我看到的你,一直都是你。神魂是不会变的,你的感知、你的喜怒,都是如此。”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喵。”白虎趴到她脚边,耳朵低垂:“你到底怎样才肯喜欢我?” 苏源止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吞了一张减小威力的引雷符,胸腔里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她闭上眼睛,想起她决定养猫的那一刹心情。 她在刀光剑影里挣扎了许久,也在掺杂了利益的关系里盘算了许久。她每天能看到牵着儿子出门遛弯的邻居、能看到勾肩搭背的妖怪学子,看到旁人的生活由琐碎温馨又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构成,而她的生活里,只有怎么也赚不够的灵石,只有怎么也躲不完的追杀。 那样的生活过久了,渐渐能够习惯要命的节奏,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品尝美食、收集一些亮色的东西装饰房间,自己跟自己说她还不算最惨,还能逃到万灵学宫,拥有一段新的开始。 然而,这些都在决定养猫的时候被血淋淋撕开,露出底下被抛弃、被放逐的孤单惶恐。那时候她想,她是仙门弃徒,猫是妖族弃儿,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什么也不计较了,建立一段不曾附加利益的关系,相互取暖,多好。 与今日的情绪何其相似。 苏源止蹲下,抚摸着白虎柔软的皮毛。 大猫眯起眼睛,舒服得直哼哼。 苏源止捧起他的爪子,捏了捏肉垫。 锋利的指甲弹出又缩回,长得像匕首。软软的爪子看起来凶残了不少,但苏源止清楚,爪子看起来所拥有的杀伤力,远远比不上他本身。 司武之神白弈,神话之中神君的利剑,可碎苍穹,可平八方。 白虎察觉到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连忙睁开眼睛,腹部弯曲,坐了起来。同时,它身上白光一闪,变成了人形。 身披白甲的年轻人皱眉,显得有些冷峻。然而他道:“怎么不摸了?难道我的毛毛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比我手感更好的猫!” 苏源止伤春悲秋的情绪被打断,她呐呐道:“没有,不是,你最好摸了。” 白弈抱起胳膊:“我不管,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不能不摸我!” 苏源止张了张嘴,觉得喉咙里似乎有层无形的屏障,阻止她说出喜欢两个字,只好改成点头:“以后都摸你,乖。” “你这是敷衍!” “那你想怎么办?” 白弈抬手:“再给你一百年修为?我看书上都说,爱一个人,就要给他花钱的机会。” “……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鬼故事?” 苏源止起身:“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出来很久了,现在该回去了。” “行,你是想我驮你走,还是抱你走。” 苏源止莫名:“就不能让我自己走吗?” 白弈从背后抽出来一本笔记本,一脸严肃:“你竟然不按剧本走。这种时候,你应该说‘背我走,不背就拿小拳拳锤你胸口。’不过你好像并不喜欢我,这次就算了。” 苏源止觉得,刚刚还真情实感感动的自己,一定是因为灵台受到的冲击过大,她脑子已经坏掉了。 最后是白弈人形背她回去。背的时候白弈还十分震惊:“我们神族的百年修为,让人族修士涨到元婴后期都够了吧?你怎么才筑基后期?难怪御风速度这么慢。” 苏源止差点克制不住暴打虎头。就凭这一张破嘴,若非白弈是司武之神,只怕早就被人打死了。 但上了他的背,满心的焦躁都渐渐平息下来,莫名令人安心。苏源止靠在他的背上,眼皮渐渐合拢。迷蒙之间,一幅画面浮现在眼前。 画面被血色浸染,仅仅练气期的她气若游丝,身上的伤口一阵痛过一阵。 然而那个时候,也有一个人背着她往前走。 那个人说:“我不擅长医术,以前神君讲医术的时候,我都在睡觉。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等你身体好了,我变成猫,给你玩毛毛。” 画面中的血色越来越浓,渐渐变成她逃离师门的那一天。 平日里温声叫她小师妹的师兄师姐们拔剑与她相对。 以往总是笑吟吟的师父则冷了脸,堵在她逃跑的路上,质问她:“苏源止,你去外面看看,还有哪家宗门愿意收你为徒?我们让你活下来,已是大恩大德。你不思回报,反而叛逃宗门,该罚!” 就连那些长老,哪怕曾经对她说过“灾难都过去了,你以后,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在宗门宴请过贵客之后,也变了一副面孔,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宗门的事情。 血色逐渐与瀚域崩碎的那天重叠,年幼的她一觉醒来就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仙山破裂,灵气暴乱,长空染血。她甚至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脑子里只有“逃出去”三个字。 她拥有的终将毁灭,她所依恋的都会弃她而去,她以为的救赎反而是直取性命的利刃。 这是她过去所承受的,是她一直以来所承受的。这样的她,活在世上是为了受苦的吧?到底有什么资格希冀有人会什么都不在意地接纳她呢? 白弈早就发现了苏源止的不对劲,反身抱住她,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她的背。 此刻,太阳已经浮出地平线,明黄的光线穿透薄雾,澄澈静好。 白弈眯了眯眼睛,在前面的牌桌前看到了熟人,于是大喊道:“喂!白少爷!来帮我看看我喜欢的人。我第一次给人灌修为,好像灌出问题了。” 白衣少年扭头:“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他瞟了苏源止一眼,随口道:“没事,她只是陷入心魔劫而已,跟灌修为没关系。” 牌桌对面的元婴尊者嘴角一抽,什么叫只是陷入心魔劫而已?这是会死人的好不好? 白衣少年一边抽牌,一边补充道:“可能是你说了什么话,触及到她的隐痛了。” 白弈叹气:“她果然是发了不跟我在一起的毒誓,我表白完她就晕倒了。” “情债是那么好还的吗?总之你好好待她就是了。”白衣少年知道好好说话白弈可能理解不了,干脆胡扯道:“反正我爹都跟你说过了,只要能还完情债,你肯定能跟她在一起。就看你的决心了。这把又是我赢了,来最后一把。” 白弈若有所思。 眼睛粘在叶子牌上的元婴尊者唉声叹气,终于抽空朝苏源止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就把牌扔了:“等等,那不是我们化山宗要抓的人吗?” 作者:元婴尊者(呐喊):心魔劫是会死人的! 吃瓜少年:哦,这边全员大佬,无所畏惧。 听说一件事坚持久了会习惯成自然,渣作者好像自然而然失去日六的技能了(咕咕大哭)。 不!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让键盘知道我不认输!(发动技能:咸鱼摆尾) 第29章 无处不在的情敌 白幕虚抬手一招,被丢掉的叶子牌都飞到了他手上。 元婴尊者急着去白弈手上抢夺苏源止, 功法运转, 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飞出牌桌就被白幕虚按了回去。 白幕虚道:“说好了打五局三胜, 你怎么能打完四局就跑呢?你跑了,孔雀算谁的?” 元婴尊者冒出一层白毛汗, 以他的境界,竟然也没能看出白幕虚是怎样出手的。仔细一想, 一开始他就看不透这个白衣少年的修为, 但由于白衣少年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魔族, 并且使用了魔族的咒术,他便想当然以为仙魔修炼体系不同, 看不出也正常。 危机关头,元婴尊者终于想起, 自己不是没有见过正统魔族, 人家身上时时刻刻都缭绕着魔气, 至少能够通过魔气的多寡来判断大致境界。而面前这个少年, 他站在那里,气息如同不曾修行过的人一样单薄, 没有半点魔气,甚至从他通身气质来看,他更接近仙门世家的子弟一般。 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会如此。 元婴尊者脸色变了又变,他把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出身份修为都符合的人。 白幕虚就像没看到元婴尊者的脸色一样, 神态自若给他发牌。 元婴尊者心不在焉打了两张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郑重起来,小心翼翼抽出一张牌,打了出去。 白幕虚眯起眼睛:“你前两局出千,我当没看到就是了。但这一局定胜负,我是不可能再让你出千了。” 元婴尊者心思都扑在苏源止身上,闻言习惯性道:“我乃化山宗长老,你动了我,就是与整个仙门为敌。你魔族行商,动手之前怎么也该斟酌一二。” “瞧你说的,我魔族虽然行商,却不是一个崇尚和平的种族。当年若非神君顾忌天下倾覆,出手帮了人族,你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白衣少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元婴尊者看着白弈抱着苏源止往他视野的盲区走去,越发暴躁:“你当你是何人?你怎么就知道魔族不会把你这个挑事的交给仙门处置,反而会为你征伐仙门!若是此事发生,神君第一个就不同意。神君能够阻拦你们魔族一次,自然能够阻拦第二次。” 白衣少年面色平静:“我是白幕虚呀。这眼睫骨上,我要出兵,我爹说不定会拍手称快,顺便再把指挥权要过去玩玩。” 元婴尊者思索了半晌,手忍不住一抖。 “啪”的一声,折扇的扇骨敲在元婴尊者手上,元婴尊者脑袋里空白了一瞬,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每一寸骨头都碎掉的疼痛。 白幕虚温和道:“你又出千了,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这一局我不会再让你了吗?” 元婴尊者不再跟这个少年争辩,他仰起头,喉咙里冲出他自己都震惊的尖锐惨叫。 白弈进了土墙院子,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把苏源止放到床上,坐在边上守着她。听到屋外传来尖锐的叫声,他不住皱眉:“这一代仙门修者不行,不就是打牌输了吗?” 万一吵到他的苏源止就不好了。 他思索片刻,也不知道怎么帮苏源止的忙才好,干脆变成变回学渣猫,四只毛绒绒的小爪子轻轻挪动,靠近苏源止的手,小心直立起来,用爪子抬起她的手,迈着小碎步挪到她手底下,低头,把手放在猫头上,然后慢腾腾趴了下去。苏源止的手顺着他的毛滑动,刚好滑到他背部。 学渣猫非常满意,抖了抖耳朵,靠在苏源止手上,闭上了眼睛。 他听说修士过心魔劫的危险程度跟渡劫期破劫的程度不相上下。 但哪又有什么关系呢?前世苏源止破劫的时候,天地之间还没有供魂魄栖息、等到转世的九转幽冥。大多数人死了魂魄就散了,能勉强维持不散的,又有不少进了白骨乌鸦的肚子。 活人一出世就在死人的尸骨之间求存,魂魄在怨气的影响下一年比一年不稳定。他刚认识苏源止那会儿,她的魂魄时不时会探出身体飘一圈。按理说,神魂轻成那样的人,修行起来劫数会比较多,走火入魔的可能性也会很大。 可她偏偏就成了人族第一名破劫的修士,不仅如此,还能帮他把那些绕得他头晕的神族符文画好,让他放在身上备用。 自从认识了苏源止,他几乎没有为符文发过愁。如此,便有意无意忽视了符文的修行。就连神君特地给他开小灶讲解符文,他也只是机械地记好笔记,等到神君下课了,他便把笔记拿给苏源止看。 长此以往,神族几乎人人都知道,司武之神白弈的脑子就是长来好看的,若非他有苏源止,早就在符文毒物方面被人坑了好几轮。 白弈从不在意那些言论,在当时的他看来,不过是因为神族内部单身虎扎堆,看不惯他一个能抱着心上人看星星的异类。更何况,单论武力值,就连神君都输他一筹,他当时便觉得,他若是想做一件事,这世上不论是谁都没有能力阻拦他。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狂妄无知,都给日后的错误埋下了种子。为此,他输掉了他最贵重的珍宝。 如今再也不会了。 一开始,他确实担心前世的毒誓对苏源止造成的影响,况且他还以为那时候的苏源止一点也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新的师兄。 但现在,他白都表了,承诺也做了下来,这时候临阵逃脱,实在是太可耻了。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遇到他脑子不够用的事情,用拳头碾碎就是了。不论是怎样的后果,他都可以豁出命去,跟苏源止一起扛。 学渣猫轻轻喵了一声,睁开一只眼,瞟了一下苏源止,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学渣猫察觉到有人在给他顺毛。 全身上下每一根毛毛都被轻轻揉动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他浑身舒坦,忍不住哼哼了几声,这才睁开眼。 “早。”学渣猫眨着眼睛道,仰头伸出前爪跟苏源止打招呼。 却被吓了一跳。 苏源止眼神之中不带半点感情,冷漠到了空洞的程度。 学渣猫瞬间炸毛了:“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给我说,我可以找人帮你治愈异常状态。” 苏源止没有说话。倒是坐在一旁削雪梨的白幕虚抬眸,看了不学无术的猫一眼:“这是陷入心魔劫的正常情况,顺利的话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学渣猫松了一口气,又很快炸毛:“你怎么在这里?苏源止在睡觉,你怎么就能进来?” 第28节 “不然呢?有人度心魔劫,我不进来帮忙看着,还能靠谁观察她的情况,并在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施以援手?难道靠你吗?”白幕虚吹了一口刀上的果皮,果皮便晃晃悠悠飘到白弈面前,又打着旋落到地上。 白弈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呲牙:“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就是需要清醒一下,认清自己。”白幕虚咬梨,“你找面镜子照一照,除了这身毛比别人好看之外,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白弈毫不心虚:“我能打!” 白幕虚痛心疾首:“你能打有什么用?就她现在面对的敌人,需要最能打的你出手吗?在你我的熟人里随便找一个,谁不能帮她应付过去?” 学渣猫一呆:“好像也是。” 白幕虚道:“所以,你要搞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一只靠毛毛勉强在她面前获取关注的猫。我一路观察,发现她只有在面对毛绒绒的时候才会放下戒心。你放着唯一的优势不利用,这辈子是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吗?” 学渣猫炸毛,赶紧蹭蹭苏源止,喵喵打滚。 苏源止看着猫从自己怀里滚出去,脸色不变,伸手把猫提了回来,继续抱住搓毛。 白幕虚也禁不住叹气,抱拳道:“真是冷淡。每个人心魔劫发作的症状都不一样,我爱莫能助。” 学渣猫探出脑袋,一脸满足:“只要她愿意留我在身边,我就觉得很快乐了。” 白幕虚不如他乐观:“我总觉得只要是只毛绒绒,她就会出手。你的潜在情敌,可能比你想象得还多。” “在这里,我有什么情敌?”学渣猫乐不思蜀,“只要你不变回原形,她还能撸谁的毛?”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又传来土墙倒塌的声音。 白幕虚盯着梨子叹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吃一个水果……”这下又吃不成了。果然上天非要他当食肉的品种。 学渣猫鼻子抽动:“我闻到了不祥的气息……” 话音刚落,简陋的木板门就被撞破了,几只长毛的灵兽咆哮着冲了进来,它们身后还跟了一个手持御兽铃的修士。 学渣猫头皮一炸,紧接着就感到,一直都在给自己顺毛的手真的停了。 修士道:“我接到线人情报,苏源止就在这里。把她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苏源止主动站了起来。 学渣猫喵喵叽叽:“别啊,你别看那些灵兽毛长又浓厚。实际上他们三百年没洗过澡了,脏得不行。” 修士大怒:“屁!你家灵兽才要天天洗澡!灵兽有灵力,不染尘埃的好不好?” 苏源止往前了一步。 被抛弃的学渣猫在床上跳来跳去:“你不觉得他们丑吗?你一眼就相中我的审美去哪里了呢?” 修士正要反驳,盯着猫,忽然咽了口唾沫。他拿出一条咸鱼,柔声道:“乖猫猫,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学渣猫:? 你诱拐我家苏源止,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你竟然还有诱拐我? 作者:他拿出一条作者,柔声道…… ↑ 似乎毫无违和感呢_(:3」∠)_ 以后就没有二更了,啦啦啦啦~ 第30章 当女主失去撸猫爱好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苏源止朝灵兽们伸出撸毛之手,灵兽被苏源止身上的气势所逼迫, 抖着蹄子往后退。 御兽修士对着灵兽咬牙切齿骂了几声, 转而又对学渣猫道:“小宝贝,我这里有好吃的鱼干, 你要不要来一口呢?” 灵兽们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从鼻孔里重重喷出几口气。 白幕虚被他的语气恶寒到, 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学渣猫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他干脆凭直觉挥动爪子, 抢在苏源止动手之前扑到灵兽面前, 然后丢枕头一般将那些灵兽一抓一个打了出去。 御兽的修者眼里只有他那身亮闪闪的皮毛, 见他往这边靠,不由面露喜色, 赶紧抛下几颗布阵石,企图困住学渣猫。 在场唯一能够看懂阵法的白幕虚眼神都不曾给御兽的修者, 他摸了摸下巴, 凭空摸出来一个梨, 施了个清洁术便放进嘴里咀嚼。 学渣猫有心理阴影, 一看到除了苏源止以外的人画符,便觉得对方肯定是在嘲笑他。他圆眼一眯, 挥爪拍碎阵石,喵喵道:“你才是学渣,你们全师门都是学渣!” 不懂学渣猫心理阴影的修者:? 听不懂的他又丢下一把阵石,改而布置起了更高级的大阵。 学渣猫被大阵绕得眼冒金星,好在他也不用真的按照寻常修士破阵的规矩来, 又是几爪子拍掉坏了对方的阵法。 御兽的修士并非职业符修,布阵只是为了抓捕灵兽方便。但眼下,他被一只不知修为且貌美异常的猫妖勾起了好胜心,阵石一把一把往外丢,一边丢,一边还道:“我就不行收服不了你这只小野猫!” 学渣猫也想起来眼前这人就是驱使妖族来跟它争宠的罪魁祸首,终于把利爪从肉垫里挤了出来,不悦地拍碎了所有的阵石,四爪一弹,扑到对方脸上,两只前爪向下一压。 白幕虚瞥了这边一眼,而后摇头。司武之神是神族里最独特的神,据说他由于成长环境太过恶劣,技能点全都点到了身体上,他的脑子,包括理解善恶因果那一块,全都是一团浆糊。 对他而言,只要手段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就行了。后果?他是不会考虑的。但凡他出过手的场面,一般而言,比远古魔族还要血腥。 这一下要是压实了,整座房子的内部只怕会被一些只适合出现在噩梦里的玩意儿染成红白两色。 白幕虚苦恼地放下梨,心想要怎么办才好。他要躲开被染色的命运很简单,但到底要不要带走苏源止呢? 到底是管这件事给他带来的麻烦比较大,还是袖手旁观给他带来的麻烦比较大? 白衣少年瞟了苏源止一眼,眨眨眼睛,身体舒展了一下,优哉游哉拿起了梨。 学渣猫此刻的脑子确实如同冻住了一般,完全动不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身体却快到了极致。 对面御兽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团毛绒绒就贴到了面前。 机会难得,他觉得自己应该伸出手去,强行撸猫,却见一束寒光贴着他的眼皮飘了过去。 他惊出冷汗,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闭眼前眼角的余光却使他看到,寒光忽然往后缩了回去。 对方这般好心,真的愿意放过他? 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一看,那束寒光原来是猫爪子,贴着他眼皮飘过的时候整整齐齐剃掉了他的眼睫毛。 御兽修士双腿哆嗦,终于正色:“你是什么品种的猫形神兽?” 若非猫神兽手下留情,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脑壳会被戳个对穿,凄惨的样子大约会很像被竹签串起来的鱼丸。 没有人回答他。 御兽修士揉了揉眼睛,把掉进眼睛里的那几片睫毛吹出来,终于看到了真相:苏源止手上握着符笔,凭空画出他之前用阵石摆出的阵法,把学渣猫吸了回去,固定在阵法中央,伸出手一把接一把不断撸毛。 刚刚还呲牙咧嘴的学渣猫顿时收敛了杀气,趴得比市面上世代驯养的宠物猫还乖巧,不光不抗拒被撸毛,甚至还会主动把自己送的人家手下面左蹭右蹭。 御兽修者又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障眼法蒙蔽了。 刚刚凶残到能给人爆头的猫形神兽一定不是这只白猫! 他连忙念了一段能够堪破幻境的口诀,企图回到真正的战场。 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一回头,便看到一名白衣少年啃着梨飘过来,语气带着诡异的同病相怜的意味:“难为你了,他们杀人诛心,这招是特别为没有道侣的人准备的,名为单身修士杀。” 御兽修士:虽然你确实讲得很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灵兽不在身边,阵石也没什么用。御兽修士翻了好半天乾坤袋,终于翻出来了一把不知道放在哪个角落的剑。剑是最普通的铁剑,看也知道,是大宗门给还未选定修行方向的弟子打基础用的。 御兽修者迈出轻灵的脚步,挽出华而不实的剑花,怒吼:“吃我一剑!” 苏源止抬眸,近乎本能地抬手画符,轻而易举挡下了御兽修者的剑,而后反手在符上添了一笔,御兽修者便如同之前的灵兽一般飞了出去,掠过田野森林,最后砸到了自己灵兽的身上。 灵兽遭受飞来横祸,“哞”了一声,打了个滚,四脚朝天。 御兽修者坐起来,又被自己的铁剑砸躺下。 他有气无力道:“早知道这个任务这么麻烦,我就不来给人代班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灵兽飞了起来,倒立着载着他在天上飞。 御兽修士试探着站起来自己御风,却不知道灵兽又中了怎样的咒法,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 修者便又倒在灵兽的身上,抓着灵兽毛皮干呕,最后口吐白沫掉进了土墙院子里。 晕倒前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半空中怎么又出现了一个符文?他看那个符文,怎么越看越熟悉? 似乎就是他刚刚画出的那些符文中的一个。 白幕虚看着那个跟随灵兽一起掉下来的可怜修者,叼着梨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只好坐在原地,清点被苏源止随手画出的阵法召唤出来灵兽。 阵法都是御兽修者刚刚用过的阵法,苏源止用符笔画出来的,除了线条更清晰、转折的地方更加圆润、阵法整体看起来更加优美之外,似乎跟御兽修者画的没什么区别。确切的说,苏源止的阵法,灵力波动更小一点,按照常理推断,苏源止的阵法效果也没有御兽修者的阵法好。 然而,她偏偏把方圆百里之内有毛的生物全都吸引过来了。 并且到目前为止,仍旧在不顾她身边那只气到磨牙的大白猫,不断绘制新的阵法。 白幕虚丢掉梨核,屈指弹了弹腰间的剑柄,眼睑低垂。 在常人眼里,他已是天才。然而,不论是对比上一辈从各种极端环境里厮杀出来的纯血神族,还是对比这天下艰难求生的种种生灵,他实际上,不过是个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下顺利长大的普通孩子罢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苏源止身上,轻声叹气。 这位改写过天地法则的大佬,不论本身修为强大抑或弱小,不论放在哪一个时代,她的魂魄都强大美丽到让人不敢逼视。 或许等大佬恢复记忆以后他能去要个签名?听说推动她的恋爱进程有助于她恢复记忆,他要不要试一试呢? 白幕虚把目光移到只会喵喵打滚的某猫身上,捂脸抓头发。这种级别的学渣猫,他似乎带不动。算了,为了避免大佬恢复记忆之后顺手把他打死,他还是继续啃自己的梨好了。 等到苏源止终于放下笔,院子里已经堆满了长毛生物。里面有灵兽,有化为原形的妖族,也有妖族弃儿。 苏源止放下笔,走到每一只妖兽身边,摸不同的毛,体验不同的手感。 学渣猫跳到她头顶上,伸出爪爪盖住她的眼睛,嗷个不停:“他们谁有我好看好摸?你对这些小妖怪,怎么可以比对我还要好?” 苏源止不为所动,当着他的面去揉其他猫的肚皮。 猫妖象征性喵了一声,便屈服在阵法的威力下躺倒等撸。 学渣猫睁大了眼睛。 第29节 学渣猫跳到阵法边一脚踹飞了野猫。 学渣猫取代了野猫的位置,认真盯着苏源止,并发出了能把聋子吵到的巨大喵喵声。 苏源止察觉到手感不对,立即放弃了学渣猫,转而去撸旁边没毛的猪。 学渣猫全身毛毛挫败地垂了下去,尾巴不动了,下巴紧贴着双爪间的地面,深受打击。 他看着之前吸猫成瘾的苏源止撸完猪撸蛇,撸完蛇撸象,距离他越来越远,一种名为“被女朋友用完就丢”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他把脸埋到双爪之间,不想亲眼看到别的动物跟苏源止的手亲密接触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苏源止抱了起来。 学渣猫睁眼,一双眼睛仿佛熄灭的壁炉突然被丢进了新的火种,光芒一下子蹿了起来,亮得刺目。 苏源止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她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可惜高兴过头的学渣猫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你终于发现我才是最好摸的那个了吗?” 苏源止困惑。 白幕虚代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她已经把别的灵兽妖兽都摸完了。我发现妖兽的毛似乎有安抚精神的效果,因为你的苏源止在给他们撸毛的过程中清醒了过了。我建议,在苏源止心魔劫还没完全过去之前,每天多摸摸妖兽的毛,有益于修为提升。” 苏源止转头看着满院子躺平任撸的毛绒绒,眼底闪现出学渣猫熟悉的兴奋。 学渣猫抖了抖耳朵,僵硬转过头:“白少爷,我现在去九转幽冥挂个号,转生成妖族还来得及吗?” 作者:抱歉_(:3」∠)_这个渣作者似乎越来越咸了。 (穿上猫猫睡衣企图萌混过关) 解释一下这几天的奇(xian)幻(yu)经历: 1.在表明“我要早睡早起提高免疫力”之后成功中招,躺倒在床上发了几天低烧,伴随鼻塞症状。因为最近情况特殊,怕掩盖真实病情,也不敢随便吃感冒药,出于怕麻烦的想法,也没有去医院(主要是没有出现咳嗽的症状,但现在发现这个判断标准似乎不对,大家不要按照我这个来,有问题千万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去就诊)。万幸现在痊愈了,应该是普通小感冒,我对自己的免疫系统有b数。 2.给手机充电,接充电器的时候用力过猛,rua伤了右手拇指。(啊!这是怎样的战五渣) 3.出于某(pin)种(qiong)原因,这几天在亲戚家里蹭空调暖炉电冰箱,没有带键盘,也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码字,这章每个字都是我以每小时500-的速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靠两根指头怼手机屏幕软键盘怼出来的_(:3」∠)_ 非常对不起,但我尽力了(九十度鞠躬) 第31章 人模狗样学渣猫 自然是来不及的,而且白幕虚表示, 就凭学渣猫这个智商, 一旦失去浑身毛毛,只怕他连仅剩的一点能够在竞争中胜出的依凭都没有了。 学渣猫紧紧抓着苏源止的手, 猫脸一皱,大叫道:“你都有我了, 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去撸其他猫?你这是花心!” 苏源止拂开猫毛,捏了捏猫脸上的肉。她道:“你的解释呢?” 学渣猫眼睛睁大:“什么解释?” 解释前世还是解释今生? 解释他不吃鱼还是解释他不告而别? 苏源止淡淡看着他, 眼睛像是点了墨珠的冰球, 光彩明亮剔透, 却不含一丝温度。 学渣猫有点慌,细细掰来, 只觉得自己亏心事一大箩筐,要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扫了一眼盯着这边的妖兽, 不管人家眼眶里汇聚的泪水有多少, 他都觉得这些家伙下一瞬间就会挣脱阵法抢走他的苏源止。 学渣猫强行给自己辩解:“他们比我丑, 毛没我长没我软和, 我不喜欢你摸他们有什么错?” 苏源止垂眸,表情有几分失望。她道:“答错了。”手臂一展, 便将学渣猫远远抛了出去。 学渣猫不信她竟然能狠心把自己抛走。他扭转身体落到墙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苏源止只是静静看着他。 学渣猫感觉有彻骨寒风破开他的皮毛,灌进自己的胸口。 灵兽跟妖兽们通通缩成一团,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白幕虚眼珠一转,朝学渣猫挥手:“你快走啊!你家大佬都不要你了, 现在走还能挽回一点颜面。” 学渣猫摇头,从墙上扑下来抱住苏源止的腿,道:“颜面那种东西,哪里有谈恋爱重要。” 苏源止低头看他,眼神冰冷,又仿佛不只是冰冷。她喉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抓着猫的后颈皮把猫提了起来,道:“这次不走,今后也不许走了。若是再不告而别,我不会要你了。” 学渣猫瞳孔一缩,耳朵折了下来,喏喏道:“再有那样的事,我把我的皮扒了,给你当床单垫着玩。” 苏源止抱住这一团软乎乎的猫,把他的毛从耳后到尾尖都摸了一遍,最后摇头:“我不要。” 学渣猫炸毛:“你这也嫌弃?你知不知道我是我们这一族最好摸的猫了?你拒绝了我,就是拒绝了天下最优秀的毛毛!” 苏源止拎着他的尾巴将他倒提起来,朝他的肚子挥了一拳。看模样,似乎要把他当沙袋打。 学渣猫喉头一紧,闭上了眼睛。 预想之中的拳头没来到了,相反,他被小心翼翼放了下来,面朝上,四只爪子也被拉着叠放到了肚子上。 苏源止把僵如玩具的猫放到自己膝盖上,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她的意识虽然清醒了过来,却不算完全度过了劫。 之前,就在她的心智完全被心魔吞噬掉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之中的大阵再度亮了起来,将她的一部分神识聚拢。 她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个人,一个飘荡在大阵里,被金光流转的阵盘保护着,冷静自持;一个被排斥在大阵之外,业火从那个她身上升腾而起,携滚滚浓烟,变幻出种种尘世间所没有的形状,像是一只不断挣扎的妖魔。 心魔劫,神识完全被心中之魔所俘获,扭曲了对外界的感知,抹灭了记忆中的温暖,最后只能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无知无觉变成一团莫名的东西。 苏源止清醒的那一部分神识慢慢在灵台中游动,观察那个被俘获扭曲的自己。 外界,僵掉的学渣猫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抬头,便看到苏源止在闭眼打坐。当下也不敢给苏源止捣乱,只低下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低俯在苏源止手掌上,轻轻蹭动。 掌中一片绵软,丝滑的猫毛扫来扫去,柔和得像是轻轻悠悠的云朵。 苏源止神识一震,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倒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蒙蔽她神识的血色更加浓郁。好在,一束白光自大阵之间莹莹而起,盘旋流转,最终破开血色,牵引着她的神识,使两片神识合二为一。 极致的疯狂与极致的冷静融合,苏源止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快被捏碎,金色的大阵、滚滚的业火、鲜红的血液、永无止境的黑暗都扭曲着、融合着,拼凑成了一幅又一幅不知所谓的图案。 大阵之中又荡起一阵白光。 混乱不堪的图案次第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布满星辰的夜空和冷冰冰的地板。与刚刚不同,苏源止能切实体会到自己躺在地板上,浓郁的血锈味从她嘴角溢出,与泥土里的草腥味混在一起,分外呛鼻。 熟悉的没有月亮的夜晚,熟悉的被追杀的体验。 苏源止尝试着撑起身体,却支使不动自己的手臂。她用神识探查一番,才发现她胳膊上的血肉已经跟碎骨碴子混在了一起,血液横流,灵脉崩裂。 纵使修者的体质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以她眼下的情况,恐怕也只能躺在原地等死了。 苏源止闭上眼睛,思索她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她很快就想了起来,这是她叛逃出师门那一天的事情。她用双手从几位师兄手下换得了一线生机,得以逃到山下,最后无奈卧在路边草丛里等死。 她是怎么得救的呢? 苏源止皱皱眉头,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幽静的夜里传来脚步声。 她肌肉不自觉僵硬起来。 与她情同手足的同门师兄弟已然翻脸,天下偌大,她却找不出一个会站在她身边的人。 苏源止闭上眼睛,做出无谓的祈祷,希求来的是个不知内情的普通人。这样,她还可以说自己是遭到了野兽袭击,骗取别人的帮助。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身边停下。 苏源止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究竟,却连那点力气都没有了。与此同时,记忆中的痛楚终于同步到了她身上,苏源止一声闷哼,差点没生生痛晕过去。 紧接着,一丝凉悠悠的灵力注入她重伤的手臂,很快给她止住了痛,使得她的伤很快好了起来。 这是修士的手段。 苏源止暗自心惊。 片刻后,那不知名修士郁闷道:“什么嘛,给人疗伤这种事情,我最不擅长了。”然后喂了苏源止一颗丹药。 丹药约摸是疗伤、恢复灵力用的。 在丹药滑过喉咙的那一刻,苏源止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但不妙的是,一股庞大的灵力直接在她体内炸开,迅速充满她的灵脉,且还有进一步增多的趋势。 苏源止想骂人。 果然这个修士就是来杀她的吧?别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对方这般大费周章,难道想要跟一个将死之人炫富不成? 那个修士困惑的声音再度传来:“竟然已经虚弱得经受不住丹药的药效了吗?” 苏源止心道,你是哪门子丹药,毒药还差不多。 下一刻,她经脉里的痛楚迅速减轻。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入眼的却是一名白发金眸的年轻将士。 寻常的修士,怎么会有那般古怪的发色与瞳色? 她几乎立马就确定了年轻将士发身份:“你是妖族?” 是妖族,就能解释对方为什么给她乱喂丹药了。 妖族修行与战斗,大多依靠天赋神通。人族视为修行路上必不可少的法器丹药,于他们而言不过累赘。 身上有丹药的妖族已属难得,指望他们学会丹药的正确用法,不如指望自己不受伤来得实在。 年轻将士闻言,手腕一翻,修长如玉的手就变成了白乎乎软绵绵的猫爪,爪子中间还有一小块粉粉嫩嫩的肉垫。 软萌好捏的爪爪出现在一个身披白甲的小将身上,意外的可爱。 小将低低道:“喵呜。” 苏源止眼睛亮了:“我可以摸摸吗?” 小将红了脸,赶紧点头。 苏源止抬起刚刚恢复的手,按了上去。 覆盖着爪子的白毛柔软如层层堆叠的云朵,掌中央的小肉垫十分有弹性。往下一捏,尖尖的指甲弹出来,却并不凶戾,反而有种如玉的质感,分外精致。 苏源止一时被那迷离的光彩吸引住,忍不住伸手去弹他的指甲。 被小将用另一只手抓住:“你太弱了,碰我的指甲,会受伤。” 第30节 苏源止悻悻收回手,目光却黏在精致的猫爪上,似乎只当那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不信那上面会有杀气。 正想着,天际灵光闪现,正是门中长老御剑而来,剑光刺破天际。 那位长老鹤发童颜,胡须长得几乎能拖到地上。 苏源止抬头,对上那双饱含怒意的眼睛,想起拜入门中时,这位老者也曾慈祥地摸着她的头,道:“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今后,我来替他守护你。” 她道:“我什么都没做……” “苏源止!”长老不听她的解释,“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啊!” “长老!你明辨是非,可曾有证据表明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了?还是说,你也只是听信别人信口雌黄编排我?” 长老拔剑:“一派胡言!你盗窃秘籍,现在还勾结妖族,快快跟我回去受罚!” 剑风呼啸起来,呜咽着盘旋,连长老身边的云也被切得破碎。 那是元婴境界的实力。 不可能逃得掉了,苏源止闭上眼睛。 身旁那妖却笑了出来:“嘿,我好久没看见过敢在我面前拔剑的人。这次不光看到了,竟然还遇到的是有人拔剑欺负我的人。” 苏源止睁眼,正好看到白甲小将随手挥出一剑,灼白的剑芒照彻长夜,将御剑长老挑飞了出去。 “切,不过如此,还敢出来欺负你。我白弈守护的人,是好欺负的吗?”白甲小将还剑归鞘,而后,金色的眸子一动,目光定在苏源止身上,咧开嘴角,露出小虎牙:“怎么样?帅不帅?你满意不?” 作者:终于又搞定一章了_(:3」∠)_两个周更了六千字,我的新年双周榜啊1551我对不起我编对不起读者15551 好气啊,病毒爆发完全打乱生活节奏(努力憋气不吐黑泥)。早知道我就回老家了,呆亲戚家里每天晚上偷偷码字算个什么事(手动笑哭)。 讲个笑话,今天洗脸摘下眼镜照镜子,我还以为我看到了四只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真·眼睛下面挂着一对颜色深邃的黑眼圈,摘下眼镜几乎跟眼球同个色号_(:3」∠)_ 我要扎小人诅咒吃野味的憨憨(艹皿艹 ) 呐,顺便宣传一下吧,我气出了新的脑洞,戳我的专栏,第一本就是_(:3」∠)_这本写完很可能会开那一本出口气。 《复活后我富可敌球》,女主是平行世界的蝙蝠君(我觉得小动物最有资格复仇),背景高度魔幻,出于门当户对的考虑,男主很可能是吸血鬼(?)总之大部分设定还在构思中。 [文案] 边小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美美的翅膀消失了,变成了两脚兽的丑爪子。 同时,她的耳边响起机械音:“滴——0202号系统已就位,恭喜宿主脱离蝙蝠身份,成为新时代的接班人。” 边小负:“什么情况?” 系统:“你原本的身体已被煮汤。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在不触犯人类法律的情况下报仇。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将有机会获得整个星球。” 边小负:…… 此后蝙蝠少女踏上了打击犯罪、拯救“野味”、扼杀病毒的光辉大道。 —————— 两脚兽们一觉醒来,发现整个星球都成了别人的私产,星球主叫做边小负,是个左手撸狮子右手吸滚滚的人生赢家。 更魔幻的是,她住某一线城市郊区大别墅,别墅的屋檐下倒挂着一排排蝙蝠。 吃瓜群众:哈?这是什么人设?魔王还是女巫? 边小负戴着墨镜嗦辣条:“我拯救世界的时候,你们这些两脚兽还在刷微博呢。” 【码字机声明】 现代架空,出于剧情需要,架空到了魔幻的程度。跟三次元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写来发泄的文,什么都别计较了,爽就是了[点烟] 本文绝对符合网站复仇虐渣标准,但可能不是你想的复仇虐渣。渣,不限于感情。 第32章 当猫试图炫富 按照规定,修为在结丹期以上的妖族, 除非有仙门中人相邀, 否则便看作是背弃仙门与妖族合约的罪魁祸首,仙门有资格当场格杀, 并向妖族追责。 倘若是受人邀请的妖族,出了事情, 邀请他的那名修士也脱不开干系。 苏源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面前这只一剑挑飞结丹长老还一脸傻笑的妖怪, 只道:“快走吧, 在仙门的地盘上肆意出手, 引来尊者就不好了。” “尊者修为有多高?顶天不过分神罢了。”白甲小将打了个哈欠,旋身变成一只圆爪圆肚的大白虎, 俯到苏源止身边:“上来,虽然暂时治好了你的伤, 但我总觉得你的身体有些古怪。此地不宜久留, 我带你去适合养伤的地方去休息。” 苏源止左右也没什么去处, 又加上大白虎的表现让她觉得这妖怪是只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二傻子, 应该不会是大奸大恶的妖怪。当下也不矫情,骑上白虎, 道:“麻烦了。” 大白虎嗷了一嗓子,直上云霄。 苏源止抱着他的脖子,被风吹得低俯在白虎的背上。 手上的传来的触感极其绵软,更比灵蚕养出的绸缎更加光滑。长长的毛在她掌心微微颤动,挠得她心里也十分痒痒。若非是理智尚存, 还顾忌着失礼,她只怕会当场把这般大的一只虎从头到尾撸一撸。 苏源止把脸埋在毛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带着十二分好奇,她道:“冒昧问一下,你是哪一脉的妖?” 行事嚣张、修为卓绝且毛特别好摸的妖,究竟是什么品种? “白虎神族。” 苏源止瞳孔一缩。 白虎神族,是九天之上的种族。神族亦非自诩,而是仙门修者对他们的尊称。 传言千万载前,神君于无尽虚空之中建立此方天地,由天地之间无数生灵自行演化,待到人族出现,又赐予人族修行的法典。又加之白虎一族的法力远超天下修士,是以,仙门皆以白虎为神。 不论哪一个门派,只要知道白虎出现在世间,必然会争相邀请,奉白虎为坐上尊。 苏源止无法把传说之中威名赫赫的神族跟面前这只傻白甜联系在一起,她试探道:“您是哪位?如今修为到了哪一阶?” 由不得她怀疑,白虎名声太响,时常有日子混不下去的妖族大猫给自己染了色,跑到仙门蹭吃蹭喝。她家以前就来过好几波,有的被揭露之后捂着脸跑了,有的恼羞成怒,在护山大阵外面发了半天疯。 于是大白虎一边飞一边给她介绍:“我名为白弈,是神界司掌武斗的那一只。修为……我忘了,好像很高的样子。” 这话听着就很可疑,更别说他一副软萌大猫或者是潇洒小将的模样,跟神话书插图上目含精光、虎背熊腰的壮汉相差甚远。 苏源止不动声色:“原来是司武之神,久仰久仰。” 大白虎耳朵抖了抖,耳根似乎有些红了。 片刻之后,两人降落在一处密林之中。大白虎没让她下来,驮着她走了几步,鼻翼抽动,似乎寻找到了什么,快步跑了几步,最后停在一处空荡荡河岸边。 苏源止以为这只妖怪口渴了。 却见大白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符纸,拍了出去。刹那间,河岸被金光笼罩。苏源止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待她睁眼时,面前已经多了一座人族城中常见的三进小院。 然而荒山野岭之中的二进小院,给人的视觉感受不比僵尸在坟头跳舞舒适多少。 苏源止:“障眼法?” 大白虎:“有眼光!我走之前用障眼法把小院藏起来了。” 他敲了敲石阶,显露出上面零星的符文,得意道:“如今的我,也会画几张符了。” 苏源止瞥了瞥那些一眼看上去似乎有点高级,但实际上十分凌乱的符文,越发肯定面前这妖怪是个冒牌货了。 而且肯定是只能施展障眼法假装有房子的冒牌货。 她暗自叹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起码人家把自己救过来了,还让她摸到了那么柔软的毛,怎么说她都欠了人家人情,奉承几句并不为过。 白虎将她放下来,手一招,掏出一张符纸和一把钥匙。白虎道:“符纸是破除障眼法的,钥匙是院子大门的。日后你来此地,不必问谁,有这两样东西就能进去。” 原来不是障眼法。 苏源止没敢去接符纸和钥匙:“多谢你的好意。我住一段时日自会离开的,用不上这两样东西。” 白甲小将愣了愣,垂下眼睑,重新把东西收好,低低道:“哦。” 脑袋上长长的白毛随着他的动作垂落,轻轻扫了下来,遮住了眉眼。分明是可以一剑挑飞一个结丹期修士的大妖,此刻却显得有些弱气。 苏源止只觉得有人在她心里灌了未熟野果榨出的汁,有些酸涩。 下一刻,她便警醒过来,看白弈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 她纵然遭到家族灭门那般的横祸,都不曾产生心魔。就连她师门的长老都曾感慨过她道心坚定,是个可造之材。然而刚刚,她竟然对一只认识不到一天的妖物动心? 这妖怪又不是狐狸一族的,好端端的,施展什么魅惑之术呢? 苏源止打了个激灵。 白弈打开锁,推开门,回头道:“可是冷了?也是,你失血过多,是虚弱了些。进来吧,你挑个房间,我给你煮姜汤。” 贤惠得像是做了两百年煮夫一样。 苏源止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金色的眼眸温和宁静,不像烈日,倒像是照映着人间烟火的烛光。 鬼使神差的,苏源止咽了口唾沫,点头:“好,多放点糖,不要葱。” 白弈笑了,认真点头:“好。” 说完就转过身,走进月光泼洒的庭院,最后隐没在不曾点灯的回廊之中。 苏源止这时才回神,惊异于自己的反应,赶紧掀开外袍,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清心符。符纸下面,心跳如擂。 苏源止裹紧衣服,对那妖怪的实力评价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她闭上眼睛,运转心法,体内灵力刚刚走过一段,就被她自己强行打断。 不久前她才重伤,体内灵力消耗一空,而后又体验了一把瞬间被撑爆和瞬间抽走大部分灵力。凡人饿极后吃撑,吃撑后再催吐,一轮下来都要去了半条命。修士体质强一点,但经脉遭受如此对待,也是元气大伤。 苏源止无奈放弃恢复灵力溜走的想法,随便寻了间房屋,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白弈真的端了碗姜汤走了进来。此外,他还带了别的糕点,糕点色泽莹白,香气扑鼻,闻着就让人犯馋。 苏源止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上等灵米做的糕。 她眼睛直了,嘴里却道:“太贵重了吧?” 白弈笑了一声,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他指着花坛道:“你看,院子里那么多灵米,我拿来做碗糕怎么了?” 月色下,谷穗高低起伏。顶级的灵米,在这间狭小的院子里像是杂草一样随意生长。 苏源止呆了。 第31节 白弈坐到栏杆上,问苏源止:“你们修士,不是很喜欢灵植吗?我置办小院的那一天,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请你过来玩,干脆雇人帮我种了一院子的灵谷。” 苏源止想问为什么是自己,又觉得对方把用心暴露得这般明显,她刨根问底,只怕会有危险,最终还是小心道:“多谢。” 之后的日子,苏源止便待在院子里养伤。 白弈怕她无聊,特地把书房的方向指给她看,还道:“我虽不学无术了点,但我藏书很多,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源止起先在自己房间里画了几天符,纸与墨都消耗待尽,左右无事,还是进了书房。 然后就吓得跑出了院子。 那书房就像是为她准备的一般,桌上放着珍惜材料制作的符纸,坊市里要花好几百中品灵石才能买到的纸更是废纸一般随意堆叠在角落里。笔架上的笔一根比一根更精致,甚至有一根笔自带灵光,伸手一摸,触感竟然跟大白虎身上的毛一模一样。 更别说满柜子的灵墨,都是绘制符纸的上好墨汁。 那些东西,就是把她论斤卖了,也买不起其中一二。 好歹毒的妖魔!居然窥探她的心愿,特地布了个陷阱给她。 苏源止一口气跑出去好远,发热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终于忍不住,抱着树大哭起来。 那是哪来的邪教妖怪,为什么要让一无所有的她看到那么多宝贝?看到得不到的滋味,他知道有多难受吗? 她实在是太心痛了! 要是那些宝物再出现一次,她一定不跑了。不,她一定要把宝物打包走再跑! 正想着,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苏源止猛回头。 白弈捧着砖头《神族初阶符文》,小心翼翼道:“这本书是我今天刚刚借到的,还没来得及放在书房。你看,你喜欢吗?” 苏源止盯着封面上几个玄奥的符文,手不自觉放到了书上。 她道:“我、我就看一眼,绝对不会贪图你的东西。” 作者:q:为什么要咕咕这么久? a:一开始是因为最近吃得油腻,犯了胆囊炎。后来,我发现咕咕的时候掉的头发很少,快乐!(闻到香味)∑( ̄□ ̄;)为什么要烧火煮我?鸽子汤不好吃的啊啊啊! 呐,我会努力的_(:3」∠)_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了!还有就是,为了表示鸽子精的歉意,我再免费发三万字好了!(康康当初跟你一个榜单的小伙伴,人老早就v了,让你咕咕咕) 感谢汀紫鹤同学的两瓶营养液!第一次有除我之外的人给这篇文灌水!比心! 感谢从前有座山的雷!mua! 第33章 攻略进度99% 白弈把书给了苏源止,问道:“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吗?院子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呢?” 来了! 苏源止寒毛倒竖。 这妖怪跟她打了这么久太极, 今日终于把话挑明了。 下一步是什么?把她掳走关起来还是一口将她吞掉? 白弈不明白苏源止为什么突然戒备起来,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是我做了什么吗?” 苏源止连忙摇头, 随口胡诌:“我身上伤好得差不多了,想出来走走。” 白弈皱眉:“你方才为什么要哭?” “我……”苏源止低头, 半天答不上来。 白弈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萎靡了:“果然是因为我吧。” “不不不,我, 我是因为突然遭受师门陷害, 有点难受。”苏源止赶紧瞎扯。 白弈的脸色好看了些。他道:“外面危险, 我陪你。” 苏源止只好应诺。 白弈抽出一张地图,坐在她身边帮她参考:“仙门的地界是呆不下去了。以后逛个街都要藏头露尾的, 没意思。唔……魔族当今殿下是我好友,妖族万灵学宫之主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选一处, 我带你去玩。” 苏源止哭笑不得, 当他又在吹牛。她对比了妖族和魔族的灵气浓度, 最后道:“去妖族吧。” “嗯嗯,那就去妖族好了。”点头的同时, 人变成了一大团白虎。 苏源止自以为隐蔽地摸了摸毛毛,然后才骑了上去。 大白虎背着她,慢悠悠在密林里穿行。 苏源止看着密林里的景色,跟白虎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天,过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之间, 她的眼神再度落到手上的符文书上,书页翻动的声音夹杂着树枝被风拂动的声音之中,听着就让虎安心。 在摇晃的路面上看书对眼睛不好,她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应当小心呵护才是。白弈摇摇头,住了爪,停在一棵大树下面,俯趴下来,眯着眼睛听了一下午的翻书声。 日薄西山,光线渐渐暗淡,苏源止放下书,揉揉眼睛,有些走神。 白虎这才爬起来:“你想吃什么?” “这本书,你是从哪儿来的?”说话的口吻,是从未有过的迷乱。 白虎如实道:“是从白幕虚手上借的。怎么,太难了吗?” 苏源止瞳孔一缩。 那位神君与魔尊之子的名字,她自然是如雷贯耳。 据说他少年破劫,之后行走于世,为世人分辨是非曲直,很是闯出了一番名头。也有传言说他年少时还算质朴敦厚,后来接手魔族,性格大变,如今已是一只实实在在的笑面虎,天下苍生皆不入他的眼。 能从他手上借到书,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苏源止这次却半点怀疑都没有,点头道:“难怪。其中符文阵法之精妙,举世罕见。此书出自真正的神族之手,反而能够说通了。” 说完,她跳下白虎的背,朝白弈行了个礼:“先前不知阁下是真正的神尊,多有冒犯。还请神尊体谅弟子出门在外,不得不多加小心。” 白虎目瞪口呆:“原来你都不相信过我,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苏源止眼睛不自在地四下瞟了瞟,道:“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九天之上的神尊放下手上的事务,特地来到人界陪我。” 白虎托腮:“突然叫我神尊,好不习惯。” 苏源止做小伏低:“我此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神尊了。” 白虎半天没说话。苏源止抬头一看,却见大白虎炸毛炸成了一个大球。 白弈:“别这么说,我肉麻,叫我白弈就可以了真的。” “那怎么能行……” “我此次来,是特地找你的。”白虎生怕自己忘了他准备说些什么,赶紧道:“我前世对不住你,只有这一世给你做牛做马才能弥补一二,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苏源止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让神尊相欠,不自在地轻咳两声,道:“既然已经转世,前世的一切本就应该尘归尘土归土。神尊早已超脱万法,看待世事只会比弟子更加通透。前世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她心道她都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做过些什么,更不知道欠了这只白虎多大的人情。要是事情像是话本里常见的那般,她仗着神尊庇护作威作福,到头来却发现是神尊认错了人什么的,那可是要了她的命了。 白虎的耳朵折了下去,道:“你要如何,才肯给我一个机会?” “可否问神尊,我前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你这般亏欠我?” 白虎不由自主退了半步,沉默片刻,道:“是我做了让你很讨厌的事情。” 神族是没有必要讨好旁人的。 苏源止好奇:“当时我跟神尊是何关系?” 白虎歪头:“可能是,我喜欢你,但你讨厌我?” 苏源止猝不及防吃到一口大瓜,还吃到了自己的前世身上,一时之间,心情有点微妙。 白虎见她半天都不曾开口说话,颓废躺平:“原来你还是讨厌我。” 苏源止觉得,自己一练气期小修士,就是借她百来斤胆子,她也不敢直言自己讨厌神尊。赔笑道:“我也不知前世的心境,一时反应不过来。” 白虎起身,变成人形,认真看着她:“我想重新跟你谈一次恋爱。” 苏源止吓得不轻:“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我知道,我想从表白开始,重新追你一次。你说,我要是想快点成为你心目里最重要的人,应该送你什么东西比较好?”学渣虎表情认真。 苏源止目瞪口呆。礼物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你自己去准备的吗?否则还有什么惊喜。而且,表白之前先告诉当事人“我准备从表白开始追你”是什么操作?这算是表白吗? 最重要的是,这种情况,她要如何回答才不会尴尬? 白弈皱眉:“嗯?” 苏源止心尖一颤,果断放弃远高于智商,举起手上的书:“我是符修,十分渴望学到高深的符文和阵法。我最喜欢的礼物,是符文方面的书籍。” 白弈郑重点头:“我一定会帮你收集书的,你放心。先吃晚饭吧,我看你好像也饿了。”说完就跳进了河里。 离开白虎的视线,苏源止终于松了口气。她简直怀疑这只大白虎跟她使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不,就是跟那些只会说本族语言的妖怪交流,也比跟白虎说话轻松。 苏源止觉得,她似乎能够理解自己前世的心境了。 当天晚上的晚餐是烤鱼。白弈火候控制得极好,佐料的调配也是一绝。 苏源止啃了一条又一条,晚饭后她挺着比胸还大的肚子,仰躺在地上看星星。 白弈坐在她身边,不知从哪儿拖出来一个麻袋,伸手在里面掏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手上多了一间鸡蛋大小的竹屋,轻声呵念道:“去!” 竹屋见风就长,很快就长到了正常房屋的大小。 苏源止买不起这等法器,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白弈道:“外面冷,你进来吧。” 苏源止艰难起身,抱着书进屋看去了。 竹屋看着小,里面却隔出了两间房间,用具完备,甚至连照明用的琉璃灯都是已经点亮了的。这夜,苏源止跟白弈一人一间房,一夜无话。 她看了半宿书,又辗转了许久才睡着。一想到隔壁是个不说人话的神尊,她就觉得头大。 简直无法想象在神尊死心之前,前面还有多少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和让人尴尬的场景。 她终于闭上眼睛。 第32节 梦里,白骨乌鸦在战火之中盘亘,烟雾与黄沙混杂,苏源止几乎窒息。 醒来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太阳高悬天际,已近午时。 苏源止生无可恋揉着眼睛,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磨磨蹭蹭走出竹屋。 白弈早已准备好了早点,见她出来,仰头眯眼:“早。” 苏源止点头:“早。” 她心里面预演了好几种神尊特有的抽风方式,在思考如何应对上花了不少精力。然而,这个早晨安宁得跟之前数个早晨一样,白弈坐在桌边看她吃饭,乖巧得像是一只冬季里爬在炉边取暖的猫。 饭后,他又变成了原形,带着她满林子跑。等到苏源止想要看书了,他就停在树荫下面,陪着她看书。 偶尔苏源止也会摘几片树叶,在上面写符文练手。每当这时,白弈都会拿出画符的工具,看着她画符。 苏源止拿着诸多好处,时常心虚。她有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狠心一刀两断,而是半推半就接受白虎的好意。 然而这些想法往往在摸到白虎柔顺的长毛、看到白弈注视她时温和信赖的眼神时烟消云散。谁不喜欢可以随便揉毛的大白猫呢?谁不喜欢可以随便捏脸躺腿的帅气小哥呢? 最重要的是,对方被捏之后还不会生气,顶多跟她喵喵叫两声,实在是……让她控制不住魔爪。 日子在打闹之中过得飞快。 苏源止看完了《神族初级符文》,把书还给了白弈,自己拿着符纸练习书上最后几个符,忽然道:“我前世,是什么样子?你喜欢我什么?” 白弈张口欲答,苏源止脑子里忽然眩晕,符笔从她手上跌落,即将完成的符被一道长长的划线割裂,报废。 那是书中倒数第二张符,名为真瞳。持有者,能破开幻境,直视真相。 苏源止往后倒了下去,视线里,白弈嘴唇开合,却看不出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昏沉的视线之中,有什么从她灵台深处破出,笔画纵横,光彩绚丽。 苏源止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大阵。 第34章 修了个假仙 之后的记忆零散碎乱。 她的灵力时不时就要紊乱一番,有时会冲破经脉, 撕裂皮肉;有时会自行发动一些她学过的或者是没有学过的法术, 制造大大小小的麻烦。最严重的时候,会让她渗血昏迷不醒, 与再度转世只有一线之隔。 白虎无措地背起她,在人族与妖族的地界边缘徘徊, 寻求医者,数度与修士发生冲突。 有时候, 苏源止情况没那么严重, 会攀着白虎的脖子, 够着手臂,把最新学会的符文丢出去。 神族的符文, 哪怕只是初阶,威力都会让仙门修者头疼不已。渐渐的, 仙门有关苏源止的传言就渐渐从“那个偷了青云宗功法的苏源止”变成了“偷了无双秘籍的苏源止”。 锅从天上来。 苏源止生活在病痛与追杀的双重折磨之下, 每天都觉得这是人生的最后一天。 精神不错的时候, 她常常注视着白弈发呆。有时白弈会给她熬灵兽大骨汤, 有时候会做瘦肉粥。 被看的久了,饶是白弈这种大脑转不过弯的学渣, 也能察觉到几分不对。 他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抛下你,让你等那么久。” 苏源止只是笑着摇头。 她的身体她清楚,没有多长时间了。她对这个世界留恋很少,在遇到白弈之前, 世间已无立足之地。只遗憾遇到白弈的时日太短,不知道这一世他做了这么多,补偿她的执念到底有没有消退。 不知道下一世,他还会不会与她相见。 白弈为了兑现之前答应苏源止去妖族逛逛的承诺,还是往妖族的方向去了。 横渡绝嶂山脉的那一天,苏源止趴着白弈背上,不省人事。 她好似在做梦,又好似站在另一片空间之中。 那片空间昏黑无比,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有零乱的阵法线条在空间之中肆虐。 她站在阵法中央,手腕血流如注,自己却没有半点止血的意思。 血洒落在下去,奄奄一息的白骨乌鸦从线条之中惊起,挣扎几下,再度湮灭。 有怨毒的声音在没有边界的空间里回响:“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每说一遍,苏源止心里便平白多了几分厌世。不知多少遍以后,她渐渐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如此人生,不如把这副皮囊抛在浑浊的世间,任浊世沾污。唯有灵魂,才该前往纤尘不染的幽冥之地,陷入长眠,以获得永世安宁。 就在她盯着手上的鲜血,下定决心自绝时,一首尖锐的乐曲在耳边响起,刺得她神魂都有些发痛。 大阵亦被惊动,运转起来,纷飞的线条回到各自的位置,条理清晰排列好,其上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苏源止从那种状态之中解脱出来,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变化,天地不再浑浊,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浓墨似的山崖上,浑浊的水从崖下流过,蒙蒙雾气蒙蔽天空。不见天光的世界里,有无数光点在其中漂浮。苏源止试探着朝一个光点伸出手,却见光点之中有一张惨白的人脸,睁着无神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苏源止连忙缩回手,转而去找乐曲的方向。 正想着,河对岸出现一个人影,手持骨笛,脸侧斜戴白骨面具。他吹着笛子,面孔被面具与黑色纹路所遮掩,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面具的下颚则分分合合,发出温和的声音:“该回去了,你还不到来这里的时候。” 苏源止问:“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巫医,白弈让我过来给你看病。这里是你熟悉的九转幽冥。” 苏源止低头:“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差一点,身体还没僵,还有救。” 巫涂袖口一荡,一片树叶飞了出来,停在苏源止面前。 苏源止看了看巫涂,抬手握住树叶,忽然不知从哪里涌现出一股力量,迫使她睁开眼睛。 午后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苏源止觉得有些刺眼,伸手一遮,又发现指缝间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叶子。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隔壁屋里传来:“她这次没事,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现在修为太浅。” “可是……我该如何?”是白弈的声音。 隔壁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另一个人道:“你就当把前世欠她的已经还清了,以后再也不要来找她了。” “是吗?” “好好珍惜吧。” 苏源止爬起来,想看个究竟,就见房门被人推开,白弈捧着一碗汤走了进来,道:“你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喝点汤吧。” 苏源止捧起碗,皱着眉头看白弈。 白弈道:“你的情况,巫医已经治好了。” 他面上平静,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握紧。他道:“我前世欠你的,已经还完了。再陪你三天,我就要离开了。” 苏源止皱眉,想问前世是怎样一回事。张了张口,又觉得对方决心都下了,她死缠烂打没意思。 前世,自然也不重要。 顺势抬起灵兽汤,食不知味咽下去,面无表情:“多谢了。” 此刻,他们已经越过绝嶂山脉,停留在一个妖怪们的集市里。 苏源止没事就拉着白弈出去逛街,跟妖怪闲话家常转移注意力,听妖怪们抱怨各自的难处,兴致来了还会送几张练习时画的符纸出去。 只是每到休息时,万籁俱寂,苏源止坐在床榻上,不知道自己都是怎么熬过漫漫长夜的。 三天很快过去。这一日,苏源止熬到后半夜,终于困了,靠在枕头上打起了盹。 半梦半醒间,有人抱起她,动作轻柔。 苏源止呢喃:“你干嘛?” 那人顿了顿,最后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爱你。” 苏源止咂咂嘴,脑袋一歪,又睡着了。 意识再次恢复时,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一群穿着制服的妖怪正围在一起聊天。 苏源止捂着脑袋坐起来,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妖怪们跟她打招呼:“小修士你不错啊,小小年纪,竟然能够翻越绝嶂山脉。听说我们谷主捡到你的时候,你全身都是伤,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什么?这是哪里?”苏源止觉得不对,但妖怪们说的,似乎又是最合适的解释了。否则,她为何又会出现在满是妖族的地方? 她这样的,连师门都抛弃她的小修者,难道还会有人大发善心帮她不成? 妖怪们道:“这里是万灵学宫的守卫办事处,谷主大人忙,让我们照顾你。” 苏源止起身道:“多谢了。” 她跟学宫守卫们打了完招呼,便准备起身离开。 一只鹤妖叫住她:“你要走了吗?” 苏源止点头:“我身无分文,打算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是我能干的。” “哦。”鹤妖抛给她一个包裹,“这是你的东西。” 苏源止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叠上好的符纸、一瓶灵气浓郁的墨和一支隐隐发光的符笔。 她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买不起这么好的画符工具。” “你是不是伤到脑袋了?我们谷主最是斤斤计较,你身上的好东西不被他刮走一层都算好的了,你还指望他倒贴给你?没这回事。是你的就是你的,快收下。” 苏源止把包裹背在背上,走出了学宫。 之后就是追杀与缺钱相伴的日子。 没有半点喘息之机。 这种日子过久了,人的心就会慢慢磨砺出老茧,将柔软的部分掩盖住,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害到。 为此,她曾冷漠看着再度找上门来的猫,带着审视与怀疑,猜测他抱着怎样的目的。 回忆终于中断。苏源止满心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天际雷声隆隆,将她强行唤醒。她睁开眼睛,心中悸动,赤脚走出房间,紫色的雷霆张牙舞爪,迎面而来。 九天雷劫。 苏源止抽出符笔,凌空画符。 无纸,无墨。 第33节 纯粹靠自身法力与天争命。 是符阵大师的风采。 天地似被激怒,漫天雷霆汹涌,世间万物被强光笼罩,只余下一片苍茫的白。 苏源止不紧不慢画符,灵力游过笔端,挥毫写意。复杂的纹路在半空流淌,是神族的符文。 雷霆如雨倾泻。 苏源止手腕倒勾,拉出最后一笔,笔尖与雷相击。 雷光与符光相互交错,而后同时湮灭。 四野空寂。 唯有手持符笔的少女身披青衣,墨发飞扬,昂首而立。 光线渐渐回归正常。 然而天际的变动并没有消失,雷云从天边聚集而来,一层堆着一层,就连天空也低了不少。 苏源止还欲画符,膝盖骤然一软,脱力地跪趴在地。 这次的雷劫大到不像话,根本就不是筑基升结丹该有的强度。 又是一道雷从天而降。 苏源止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却已是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身披白甲的年轻将士站在她身边,负手而立。 苏源止偏过头,低声道:“谢谢。” 她拍拍手,站起来,看到不远处白幕虚正拿着甜瓜啃,对上她的视线,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苏源止笑了笑,拖着白弈的衣袖,道:“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白弈老老实实跟着她进屋了。 玄天眸站在白幕虚身边,愣愣看着两人的背影,怀里抱着一堆瓜,呆若木鸡。 他丢掉瓜,晃了晃白幕虚的肩膀:“你还记得刚刚的雷劫吗?那么大的雷劫!” “记得,如何?”语调平静,差点让玄天眸怀疑自己经历了一场假雷劫。 他放开白幕虚的肩膀,如在梦中:“那个雷劫不正常啊!”怎么可能那么大!别说筑基期,就是元婴期也能劈死吧? “大吗?”神君之子对天劫没有概念。 玄天眸怀疑自己修了个假仙。 作者:乌拉!差点没保住小红发_(:3」∠)_一边码字一边摸鱼要不得,我一定要改。 话说我最近沉迷一首歌叫做《樱散零乱》(搓手手安利),码字之前还听了1234567遍。再然后写回忆,一不小心……嗯……_(:3」∠)_ 第35章 只想做宠物猫 苏源止关好门窗,抄着手臂坐在椅子上, 道:“这一世的事情, 我都记起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白弈想了想,支吾着开口:“缺钱吗?我可以给你。” 苏源止:“……缺, 不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喜欢猫的话, 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撸着玩。” 苏源止:“……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不强求你喜欢我,你只要给我机会, 让我跟着你就可以了。我做你的猫也行, 做你的坐骑也行。”白弈神色诚恳。 苏源止敲了敲额头, 想不通为什么堂堂一介神尊,为何成天想做她的猫。 她原本还被自己的回忆感动到, 打算一出来就跟他互通心意的。但现在……顶着一只猫求撸的眼神表白,似乎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她酝酿片刻, 最终还是干巴巴道:“你不是离我而去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来了?” 白弈一下慌了神:“不是, 我并非想要离你而去。巫涂跟我说, 你的修为太低了, 我呆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就不敢再跟着你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练气中期修为低没错, 但第二次见面我修为难道很高吗?怎么就没事了呢?”不也还是练气中期吗? 学渣虎挠头:“神君让我来的,他说我来你身边,你才会没事。治疗跟诅咒都不是我的强项,他们怎么说,我怎么做。谨遵医嘱。” 苏源止没脾气了:“……你好歹也是个神, 这么好说话的吗?” 学渣虎理直气壮:“我学渣,除了打架之外,我学什么都慢。这些年我都在好好学习符文阵法,哪里还有时间去学医术。” “……可是你符文阵法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我觉得现在的我,在阵法方面都可以轻易打败你。你真的是活了几万年的大神吗?”苏源止心情复杂。 学渣猫变成猫,强行把自己塞到苏源止手中:“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专心吸猫不好吗?为什么要讨论那样高深的问题?” 苏源止捏了捏猫肚皮,放弃把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我想要你做我的男朋友,而你只想做我的宠物猫? 还能怎样?送上门来的猫,该撸就撸吧。反正是神族,至今为止,她还没听说哪个神被人撸秃过。 一人一猫很快其乐融融地陷入撸猫氛围之中。 另一边,白幕虚终于放下手上的瓜,丢了几角银子在路边魔鬼豆腐脑摊子上,换到一大碗豆腐脑,盘着腿坐在长凳上吸溜。 他一边吃一边点评:“味道不错,和魔渊那边的老店相比,这里面多了几味特殊的香料,是仙门这边的特产吧?” “诶呦,小哥有眼光。这确实是绝嶂山脉的特产。多亏那些丹修为了炼丹,培植出了好多调味料。配置在一起,这味道,可比原版的豆腐脑香多了。”老板说完,又跟坐在他对面、浑身散发着颓丧气质的玄天眸打招呼:“这边这位,妖族来的吧?看你心情不怎么样,要不要也来一碗?咱家豆腐脑由心魔的亲戚亲手调制,一饮解千愁。” 玄天眸根本没在听,他盯着白幕虚手中的碗,碎碎念:“仙门这边对我们妖族而言可危险了,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你自己呆在这里便也罢了,为什么要让我一起留在这里?我就不能先走吗?” 白幕虚道:“不就是这里不卖甜豆腐脑吗?你不喜欢,可以去隔壁街那边买甜的。那家也是魔鬼店铺,味道有保障。” 魔族老板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枉费我好心好意请你吃豆腐脑,你竟然是甜党!出去!这里是咸党分店。” 莫名介入甜咸之争的玄天眸:“不是,我都没吃过豆腐脑……诶掌柜,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呢?嘶!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咸党,给我来碗豆腐脑。” 魔族老板收了钱,哼了一声,从铁桶里舀出一碗豆腐脑,站在案台边配佐料。 这会儿功夫,外面进来了几个凡人孩童,将魔族老板团团围住,一人要了一小碗。 玄天眸见老板忙不过来,这才悄悄跟白幕虚道:“这位大哥,您就别玩我了。我身上还有任务呢。” 白幕虚舔着碗沿:“你队友还在外面,你不管她了?” “我跟她无名无分,能管得到她?” 白幕虚眼睛亮了:“三角恋?这戏码刺激。” “……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怎么整天就盯着我们这些小蝼蚁看戏?” 白幕虚折扇一摇:“看戏啊。” 玄天眸站起来,去柜台端了自己的那碗豆腐脑,扬起勺子,挖了一大块。 他们这些底层渣渣,真搞不懂顶层大能的爱好。 白幕虚折扇掩住嘴唇,眉眼弯弯:“这不,主演来了吗?” 玄天眸把碗重重往桌上一顿,抹嘴道:“您别调侃我们了,我们哪里够格……” 话余尾音,他却像是骤然被人掐住喉咙一样,一下子失了声。 小摊外,对面客栈的屋檐上,停满了修者。 不只是丹修,还有骑着灵兽的御兽修者、御剑而来的剑修、乘纸鹤的法修,林林总总,都聚集在了一起。 白幕虚语气莫名兴奋:“你看,这都是各大宗门的尊者,这下又好戏看了。” 玄天眸:我觉得我要完。 念头刚刚在心底一闪而过,对面的剑修便腾身落到魔鬼豆腐脑的桌上,道:“今日,此地是何人渡劫?” 白幕虚唯恐天下不乱:“不过是筑基期升结丹期的小天劫,何以劳烦各位尊者大驾光临?” “筑基期升结丹期?”剑修皱眉盯了白幕虚一会儿,只觉得面熟,认不出他是谁,更感受不到他的实力,不由握紧了剑柄:“你与渡劫之人是何关系?” 白幕虚从容不迫:“她跟我朋友谈恋爱,我来看个热闹。” “看热闹?那你对她了解多少?她是何门何派之人?修的是什么功法?”剑修目光如剑。 其他尊者自行散避。剑修的战力同阶第一,就连他们也有些承受不住剑尊带来的压力。 白幕虚慢悠悠喝了口茶水,道:“瀚域苏氏,苏源止。” 尊者们俱是一静。 剑修道:“瀚域苏氏那等勾结妖族的荒蛮之地,早已灭门。那雷劫之中可还有大道真意。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绝不能小小年纪就摸到大道真意。” “勾结妖族的蛮荒之地?”白幕虚越听越奇,“你敢不敢发道誓说,你就没做过勾结妖族这种事?倘若你真像你说得那般坦荡,你剑上缭绕的枉死之骨怨气又是怎么一回事?人家苏氏,下手可没你们狠。” “你少妖言惑众!” 白幕虚补刀:“说起来,你们这些一把年纪还触碰不到大道真意的确实惨。神君给人族留功法的时候,可是连小半感悟都一起写上去了。谁知道,这么多人,还比不过一个自己摸索的苏源止。你们害臊不?” 剑修气急,拔剑出鞘:“竖子敢尔!” 白幕虚折扇微扬,挑飞了剑修的剑。剑脊晕着流光的宝剑在空中翻了几转,落下时,刚好扎进法修的纸鹤里。 玄天眸从纸鹤翅膀下面挣扎出来,化为原形,狠狠踹了法修几脚:“我吃豆腐脑碍着你们了?偷袭吃咸豆腐脑的妖怪,你们一定是甜党!” 众尊者:??? 魔族老板闻言,拎着一个大铁勺走到众多尊者面前:“甜党,滚!” 仙门尊者正要发作,不防白幕虚折扇一扫,将他们掀出门去。白幕虚道:“苏源止身怀绝世秘籍,她人就在那客栈里,身上还有所谓的大道真意。真是的,隔这么近都不知道自己去探查探查,这一届尊者不行。” 仙门尊者神色各异。 玄天眸道:“你这样出卖苏源止真的好吗?” 白幕虚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晚一点,说不定那两个傻子就能结个宠物契约出来。我只想看个热闹而已,竟然还要为他们操碎心。我容易吗我?” 他说完,又对着仙门尊者指指点点:“不仅如此,你看仙门这些人,脑袋修炼坏掉了吧?我都把线索塞他们嘴里了,他们竟然还不肯吃下去。真的好气。” 玄天眸:“你是大佬,你说的对。” 御兽的修士小声道:“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去找苏源止。” 第34节 其他尊者纷纷侧目:“你们宗门都是见到毛绒绒就走不动路了吗?他们是妖怪,不是灵兽,不要轻信他们。” “不是,最臭美的孔雀妖都听他的话,说明他说的话真的没问题。” “……这跟你沉迷毛绒绒有冲突吗?” 片刻之后,一人一猫被敲门声打断。 学渣猫不满:“什么事情?有我未来的猫窝重要吗?” 回答他们的,是一柄破门而入的剑。 学渣猫一脚踩住剑,咆哮:“打断别人商量猫生大事,是不道德的。” 一只火鸟跟着剑冲进来,又被学渣猫一爪子拍散:“还有完没完了?” “小猫咪,就算你能打败我们这几人,又如何?”一位手上捏着纸鹤的女性修者站在浓烟滚滚的门口,“只要你的主人不愿意交出秘籍,我们仙门,是会跟她死扛到底的。你们两个人,能对抗我仙门数十万弟子吗?” 作者:谢天谢地,今天也打败了咕咕之魂,成功码出了文_(:3」∠)_ 最近气温下降,注意保暖鸭! 感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甜甜小可爱的营养液,谢谢从前有座山的雷雷!mua! 第36章 凡人躺枪 剑修见一击不重,手上剑诀变幻, 剑化为一道无形的流光, 从学渣猫脚掌之下挣脱出来,朝苏源止面庞刺了下去。 苏源止渡劫的时候耗光了力气, 此刻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吃葡萄。学渣猫手疾眼快, 一把用后抓勾住剑,人立而起, 叉腰指责几位仙门尊者:“你们这些修士, 整天不做正事,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剑修:“我们早就辟谷了。” 御兽修者:“你是哪一族的妖?竟然能挡住剑修的剑,神通了得。这样吧, 我每个月给你一块上品灵石,你看你能不能赏光来我们这儿当个守山神兽?” 学渣猫弓了弓背,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好打架, 干脆变成人身, 蹲在桌上, 狭长的眼睛微眯:“你好大的胆子,敢请我去做守山神兽。” 御兽修者往剑修背后一缩:“你快削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可爱了。” 剑尊:…… 法修:“你们御兽的怕不是脑子有病。” 但对手近在眼前, 不能不打。 剑尊衣袂无风自动,浑身剑气激荡,一剑剑毫不留情朝白弈劈了过去。 白弈两根指头掐着他的流光剑,将剑气一一挡了回去,不可置信道:“你的剑法居然差成了这个样子?就是让仙魔双修的魔尊来跟你比剑, 恐怕你也讨不到便宜。” 剑尊憋屈,当年魔尊隐瞒身份来仙门学艺,他们上一辈的大能们就被压着打。如今魔尊终于离开,不再踏入仙门,他们这些正统剑修怎么还是没有出头之日? 难道他们也应该去修魔试试? 法修手臂一折,明月在白日亮起,与太阳争辉。炫目的光芒下,屋顶渐渐化为齑粉,街道上的行人也纷纷用衣服遮住脑袋,连滚带爬躲到屋檐下面。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被光烫伤了,躲在屋檐下面哭哭啼啼。 她一边掐诀,一边道:“小贼休要猖狂,你私自越过边境,就是不将我们与妖族的契约放在眼里。我就是把你当场格杀,妖族那边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 话音一落,光柱自日月之上亮起,从天上直叉而下。苏源止下意识闭上眼睛,差点没拿到下一粒葡萄。 白弈眯了眯眼睛,手从背上一拔,凭空抽出了一柄剑。 那柄剑跟修士用的法剑明显不同。 剑长三尺八寸,剑锋吹毛断发,剑锷色如深渊。除此之外,剑腊银白,没有半点装饰,剑柄雪白,没有半点装饰。 整个剑干净得像是一把烧火棍,还不如街边卖给小孩子的木剑来得华丽。 然而剑尊偏偏眼皮一跳,大呼道:“这是神剑!你竟然有神剑!” 白弈有些奇怪:“我有神剑,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说着,就要横剑去挡从天而降的光芒。 旁边忽然蹿起来一个人影,抢在白弈之前阻止了日月光芒的下降。 白弈仰天大喊:“小孩子一边玩去,我剑都拔出来,你竟然抢我的表现机会。” 白幕虚折扇顶着光柱,没了耍帅的工具,心情也有些不爽:“等你这一剑挥下来,半个城都不见了。” 白弈一顿,他确实没有想到这点。 白幕虚眉头微皱,盯着法修道:“你出手的时候,就没稍微为城里的人考虑一下吗?这可是你们人族自己的城镇,住在这里的,可都是一些凡人啊。” 法修手势一变,加大了光柱的输出:“凡人不过蜉蝣,朝生夕死。你会在意一只小虫是上午卯时死还是寅时死吗?他们的生死,何必放在心上。何况,我又不是由凡人选入仙门的修者,对尘世没什么感情。” 白幕虚嘲讽一笑:“也是。说实话,我觉得我们这些,对人族的感情,比你们这些修者浓厚多了。”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摊子,那里,卖豆腐脑的魔族老板第一时间站出来,用魔气撑开一把大伞,庇护遭受无妄之灾的人。 法修不为所动:“魔族贪念我们人族的钱财,人族死了,他们就没地方赚钱了。我看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日月的力量是无尽的。无尽的力量汇集在光柱里,无法宣泄,只会越来越多,我看你能撑到几时。更何况……” 学渣猫插嘴:“你都跟他聊那么久的天了,都不搭理一下我的吗?我跟你说,你这种靠聊天把战斗时间拉长的方法,真的很无聊的!” 法修:…… 说话之间,城中骤然腾起一阵灰雾。灰雾里,凡人身上的皮肉很快干枯凹陷,眼窝凹陷。转瞬之间,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一具具会行动的干尸。 魔族老板单膝跪地:“你们耍赖,一言不合放大招。你们这样,是会影响仙门跟魔族的友谊的!” 学渣猫伸出一只手,按在苏源止肩上。他还有些状况外:“怎么回事?” 苏源止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还有一位修行阵法的修士。你跟法修剑修正面对决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布阵。就是不知道他用来布阵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我觉得特别恶心。” “还算有见识。”一个人影从窗口处升上来,雾气般的五官渐渐汇聚。他道:“算你有见识。” 苏源止打了个哆嗦。 学渣猫眼疾手快,一脚把人踹飞出去。 那人惨叫一声,一边飞一边大叫:“没用的!我这次布阵用了特殊的材料,怨气特别浓厚。就算是魔尊亲至,要不了多久,也会被这些怨气污染成没有神智的低等魔族。” 魔族老板一惊,气到捶地。 苏源止见状,顾不得身体虚弱,拿出符纸,咬破手指就要画符。 她经脉里的灵力已经汇聚不起来了,只能以血液做载体,多少逼出一点灵力。 白弈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拂,伤口就消失了。 “你想画什么符?” “驱邪的。” “哦,这种事情就交给白少爷吧。我给你的初阶符文书,都不知道是他多少年前用的课本了。他比你厉害多了。” “这么厉害?”苏源止仰头盯着白幕虚,期望亲眼看到符文大师出手。 于是她亲眼看到白幕虚变成原形,化为一只圆墩墩的虎,张开血盆大口,蹲在天边吸怨气。 苏源止道:“看起来年纪好小,还是一只小猫的样子,好可爱。” 眼睛被学渣猫捂住:“他的毛没有我好摸,你有我了,不能再对其他猫下手!” 苏源止:“我想……” “不,你不想!” 剑修与法修一时失语,御兽修者反而冷静下来:“敢问大妖姓氏。” 敢以一己之力吸纳三千枉死者怨气的妖怪,要么是傻要么是强。如果是傻还好,如果是强,妖族似乎也没那个世家大族原形是白猫。 再加上前不久神君特地来人族收走功法,由不得他们去想最可怕的那个可能。 学渣猫:“没有姓氏。” 御兽修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态度放得更低了:“之前多有得罪,这样吧,我们赔礼道歉……” 算盘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 天际,方才白如霜雪的虎此刻被染了色,半身白毛金眸,半身黑毛血眸。乖巧与疯狂两种气质杂糅,看起来就像是两只不同的生物,被法术强行拼凑到一起。 御兽修者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哪位强者出手,吓我一跳。原来不过是一群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狂徒。” 苏源止贴着白弈耳朵道:“你挡一挡那几个尊者,我画一下驱邪的符文。那位白少爷的情况好像不太妙,他应该算是我们这边的人吧,我得想办法救他。” 白弈道:“你好好休息,别动手。等我把他们打趴下了,我带他回去给他父母看看。他是有魔族血脉的混血,本身修为又高。这么点怨气,奈何不了他的。” “那好,快些。” 白弈点头,并如他所言一般,几剑挑飞尊者。 剑尊心态崩了,一边在天上飞,一边哭喊:“你这么强,怎么不早点动手?我不自量力跟你打这么久,想想就觉得羞耻。” 苏源止扫视一圈,道:“应当还有一个修习阵法的修士。” 白弈道:“你等等,我找找看他在哪里。” 幽幽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哦,不用找了。虽然收拾残局有点麻烦,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做不了坏事了。” 苏源止从窗口伸出头,看到白幕虚恢复成了人形,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一半头发银白,一半乌黑,一只眼睛金黄,另一只血红。奇特的造型,带着他本人的气质都变得扭曲起来。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沾了血的元婴。 苏源止倒吸一口凉气。 白幕虚叹气:“我承受了三千份枉死者的怨气,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真是要爆体了。” 他指了指街上的行尸:“这还是没吸干净的结果。要是这些行尸真的死掉了,九转幽冥又要吸纳一波枉死怨气,情况会更加恶化。这个世道,有灵力的总以为自己比别人多一分特权,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天地的稳定。头大。” 苏源止看着街上密密麻麻的行尸,也揉揉脑袋:“我先睡一觉,再起来画驱邪符。” 否则,就是把她的血流干,画出来的符纸只怕也不够用。 白幕虚点点头,把元婴收起来:“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见。” 两边互相告辞,各自转头。 苏源止把猫抱在怀里,准备去找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 走了几步,却见墙角钻出个活人,那活人还有几分面熟,一见到她,就讨喜地拜了拜:“师姐,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作者:q:为什么变身的不是渣渣猫呢? 第35节 a:一开始也打算让他变身,思考后发现那个造型太杀马特了。宠物猫软萌就可以了,最主要是渣渣猫有主角光环,辣眼睛的造型就交给小白了。 小白:??? 谢谢甜甜的雷雷!欢呼! 第37章 学渣猫很气 学渣猫见有人跟他抢苏源止,下意识就是一声怒吼。 被苏源止捏住耳朵:“你做什么, 那是我的师弟啊!” 学渣猫不满:“你那师门那般对你, 难道你还对他们抱有什么幻想不成?我看,他们是知道你回来了, 又动不了你,特地让你师弟来跟你打感情牌。” “不是师门, 他是我父亲的弟子。”苏源止解释。 那少年也道:“这位……大妖误会了,我是眠海尊者座下的七弟子, 除此之外从未改投他处。在我心里, 师姐一直都是我们的师姐。” 当年瀚域域主苏沧澜, 以一手控水之术闻名天下,故而被尊为眠海尊者。 那是苏源止的父亲。瀚域出事的那天, 苍山崩,海水竭, 苏源止被他护着, 强行送了出来, 此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苏源止道:“蒙明师弟, 我父亲呢?” 蒙明道:“这……出事的那天,我正好偷偷溜到凡间的集市去玩了, 听说瀚域出事之后我又在外面躲了很久,半个月之后才回去看了看。那时候,瀚域的入口都不见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苏源止闭上眼睛:“罢了。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蒙明道:“师姐,我说实话, 你可不许生气。” “都是为求生奔波,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吧。” 蒙明挠挠脑袋:“我那时候年纪小,也就八岁吧。在外面混得挺难的,就动了转投其他门派的心思。结果在拜师的路上,听说瀚域苏氏犯了天神之怒才被灭,瀚域的弟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就特别害怕,就跟着散修混了。这些年也没好到哪里去,无非是仗着有点法术,帮各个门派的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赚点灵石罢了。” 瀚域崩塌已久,当年只知道偷摸着去凡尘里玩的小孩,如今成了满目尘霜的少年。脸上习惯性挂着的油滑的笑容,眼睛里早已消磨掉的纯真的神采,已表明了他这些年来所受的磋磨。 苏源止暗暗叹气,瀚域覆灭,她固然过得不容易,而同门师兄弟们,又有哪个过得容易呢?如她这般有人护着出瀚域的已是幸运,如蒙明这般阴差阳错躲过一劫的也是万幸。而更多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只怕都葬身在那场浩劫之中了。 蒙明惯会察言观色,见苏源止脸色疲惫,眉宇之间还有一些悲伤,便知道她谈起往事,到底是有些伤心的。当下也不再多问什么,而是道:“师姐,你还在找过夜的地方吧?不如,你来我的住处住上几天?我的住处离这座小镇还是比较远的,肯定没有被波及到。” 学渣猫道:“那多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先在城里逛逛吧。” 他总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抱着几分敌意。作为一只没什么脑子的学渣,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但神族的直觉总是很强大的,多加小心总归没错。 蒙明道:“我与师姐,何须分彼此?更何况如今瀚域已灭,我们本就很难混下去了,要是再不团结,日子只会过得更艰难。” 苏源止他乡遇故人,正是情绪激荡的时候。她揉揉猫头:“好不容易见到我师弟,我也想跟他多聊一会儿。就去他那里吧。” 学渣猫团成一个球,不理苏源止了。 蒙明看着稀奇,又不敢像师姐那样上手去吸。他逗猫道:“我跟师姐都是瀚域长大的,有很多习惯都相同,师姐去我那里一定不会不自在。如果大妖觉得跟我们这些人族一起生活,习惯不了,那只好劳烦大妖自己找住处了。” 言下之意是,你来不来都可以,反正师姐是一定会来的。 苏源止怀里的猫球动了动,伸出尾巴,勾在苏源止手腕上。 她捏了捏猫尾巴。 猫球炸了炸,却没有挣扎。 蒙明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边带路边道:“师姐和它关系很好吧?我觉得它好厉害,师姐是怎么把它留着身边的?” 苏源止察觉到猫球放松了下来,不由暗暗道学渣猫太好哄了。她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这是机缘巧合。我缺只宠物,他就自己蹭上来了,赶都赶不走。” 蒙明回头,眼里明晃晃写着“羡慕”二字:“我也想养灵兽,可那些灵兽,哪个不是被御兽宗世代培育出来的?每一只都好贵,就是想买一只最普通的灵蛙,也得我们散修不吃不喝攒七八十年灵石。对了,师姐这些年都在哪儿?我都不敢露面,师姐身为眠海尊者的血脉,肯定过得更惨。” 苏源止道:“还好,我去了妖族,近几年都在给魔族打工,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好厉害,我听说魔族的店铺都很少招收其他种族的人。对了,之前那位头发一半白一半黑的哥哥,也是魔族吧?他跟师姐关系很好吗?” “路上碰到,结伴而行罢了。” “原来是这样,”蒙明点点头,“我看他那么强大,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呢?在妖族不好吗?” 苏源止道:“最近妖族出了变故,我回来躲一躲。” 蒙明哦了一声,转而讲起了城镇周围的风土人情。 学渣猫给苏源止传音:“你都说的是些什么事情啊?我这么觉得你跟我经历的不是一样的事情呢?” 苏源止掐掐猫球,同样传音道:“我师弟才十三岁,我觉得我们把真实情况讲给他听,他可能理解不了。又或者可能太过于震撼,引出祸事。” 学渣猫委屈地团成了更小的球:“你高兴就好。我一点也不重要。” 苏源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矫情的猫,只好给他顺了一路毛。 蒙明的住处,是城外半山腰上的三两间茅屋。屋子外面围着篱笆,圈出来一个粗犷的院子。院子中心摆放着木架,架子上晾着动物的毛皮,犹如凡间猎户的住处。 蒙明烹了一锅山羊肉,又从地下挖出来一只酒坛子,做了一桌宴席。 学渣猫待在院子里,浑身不舒坦。 蒙明给猫呈好了肉,就端着酒杯跟苏源止喝酒聊天,回忆以前在瀚域的日子。 苏源止在外漂泊已久,少年时的回忆一年年变淡,偶尔之间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是海上的蜃楼,渺远得让人怀疑那只是一场梦境。然而随着蒙明的述说,幻境一样的存在竟也添上了细节,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师姐,我当初就是街上小要饭的,师父把我捡了回去,我这才活了下来。我本来应该好好回报师父的,可我混得太久了,练了几天功法就想出去玩,被师父抓到好一顿罚。幸好有你出面劝住师父,不然啊,我怕是三个月下不了地。” 蒙明语气轻快,眼眸之中,却有些许泪光。 苏源止也喝着酒笑:“是,除了前面那四位师兄比我大,你们几个师弟哪次犯错不是我兜着。你们也仗着父亲疼我,每次出事,都让我顶缸。我可都记下来了,还准备等你们人情欠打了,向你们讨点礼物。” 可惜那一天还未到来,有些礼物就永远都讨不到了。 “诶,师姐,你还记得那次不?二师兄正在读书,我去烦他……” 明月在两人打着酒嗝的说话声中渐渐西斜。天边泛白时,两人都趴到了桌上,陷入熟睡。 学渣猫变成人形,小心抱起苏源止,将她抱进屋,放在床上。又斜了外面的蒙明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原本这个时候,他们是跟白幕虚约好一起去祛除城镇中怨气的。都怪蒙明那个厚脸皮,占用了苏源止的时间。 学渣猫费尽心思找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讨厌蒙明的理由,哼唧了一声,又变成原形,用庞大的身躯遮挡住苏源止,以免她被心怀不轨的人伤害。 他才是认识她最早的人,前世就认识了。学渣虎酸溜溜地想。 要是她想起来就好了……不不不,她还是永远也别想起来比较好。 白弈越想越郁闷,头疼地撕咬着前爪上的毛。 苏源止一觉睡到下午申时才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头顶上有一团白。 她戳了戳白虎肚子:“起来了,我还要去祛除怨气呢。要是让白少爷等久了,那多不好。” 大白虎幽怨地看着她,盯了一会儿,喵了一声,乖乖让开了。 苏源止揉揉脑袋,稍微洗漱一番,走到白虎身边:“来,我抱你。” 学渣虎不为所动:“你喝了那么多酒,头不疼吗?” “是有点疼,但你放心,我还是能走路的,不会把你摔着。” 学渣虎叹气:“到我背上来。头疼就多休息休息。” 苏源止按按额角,想一想,好像也有道理,便扑到白虎背上:“多谢你了。” 白弈心里美滋滋,甚至连尾巴都愉快地舒展了不少。 不料苏源止很快补上了一句:“怎么没看到蒙明师弟?他怎么早就出去了吗?” 学渣虎哼了一声,几步就蹿出小院很远。 苏源止脑袋更晕了。 等一人一虎到达城镇的时候,整座小镇已经被魔族的咒术包裹成蚕茧。 发色和瞳色都还没恢复正常的白幕虚坐在城外的石墩上,面色冷淡:“你们来得真早,居然没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才来,实在是太早了,我真佩服你们。” 苏源止打了个酒嗝,抱歉道:“我遇到了我师弟,昨晚上一不小心喝多了,所以就……” 白幕虚道:“你师弟也是个神人,明明知道你与仙门尊者为敌,也敢请你喝酒。” “他是我父亲的弟子,跟我一起长大,很讨厌仙门门派。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十分清苦。”苏源止道。 “你说是就是吧。想必你在你师弟那里听多了奉承话了,有点找不着北。”许是受怨气影响,白幕虚说起话来语气也重了几分。 “他为何要奉承我?”苏源止强调,“那是我父亲的弟子,我看着长大的小师弟。” “他居然没有奉承你?”白幕虚回头看她,“那可真是了不起了。昨日你渡的天劫那般厉害,就连尊者也被吓到了,千里迢迢跑过来找你,而你口中十分亲近的师弟却问都没有问一句?亲如手足的师姐差点死了,他半点都不关心,那他都跟你聊了些什么?难道你还要把他当做小时候的师弟看待吗?” 他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苏源止一惊。 作者:_(:3」∠)_ 师弟是反派,但不会让苏苏憋屈的。 师弟的主要作用是开启瀚域副本。 (摸出放大镜瞅大纲,距离瀚域副本起码三万字。) 冲鸭!引路犬师弟加油鸭! 感谢甜甜小可爱的营养液!感谢汀紫鹤小可爱的营养液! 我会努力的! 第38章 猫的吃醋姿势 别人师门的事情,白幕虚也不好多说。他转头, 指着自己包出来的大茧, 道:“里面一整个镇的人都被怨气侵蚀了,让你给他们祛除怨气, 你需要多久?” 苏源止昨日不是在渡劫就是在打斗,没时间去观察小镇规模, 问道:“一共多少人?” “三千。” 苏源止算了一下:“三个时辰左右。” “那给你四个时辰。”白幕虚揪了揪垂在耳边的那截黑毛,“我留下的魔气可以维持咒术四个时辰不散。在这四个时辰里, 小镇中的人出不来, 除你之外, 仙门的人也进不去。” 第36节 “那你呢?” “我身上压了不少怨气,挺难受的, 回去清理一下。”白幕虚站起来,倒提孔雀:“另外, 我师兄那边可能也会有点麻烦, 我应该可以去帮帮忙。” 苏源止目光落到孔雀身上:“你把我的队友带走, 不太好吧?” 不等白幕虚说话, 一直以来安静装死的孔雀一个鲤鱼打挺挣脱白幕虚的手,落到地上, 义正言辞:“我怎么能叫做被带走呢?明明是因为我需要回去上报任务的进展情况,这才劳烦白公子顺便把我带走的,你千万别多想。” 更不要挽留他,这边惊心动魄的日子他是不想再过下去了。回去当守卫,就算天天被修行法术的学员误伤, 也比在仙门做卧底来得轻松。 既然能当只混吃混喝的废孔雀,他为什么要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呢? 苏源止只得点头。 白幕虚抱拳:“告辞。” 伸手拎起孔雀,整个人凭空消失。 苏源止抬头远望,目光盯着远方地平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有点不可置信:“这就走了?这么快?” 学渣猫小猫得志,蹲在一旁不住抖毛:“如今,你身边只有我一只长毛的了。你是我的!” 苏源止无奈地看了学渣猫一眼,心说她又没有背着他养其他猫,他一副差点失宠的模样,是为哪般? 挠了挠猫下巴,道:“该进去了。” 学渣猫乖乖喵了一声,跳到了苏源止头上:“我给你望风,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苏源止无可避免地感受到脑袋一沉,脖子一僵,问道:“你能换个位置吗?” “嗯?” “你体重多少?”苏源止把学渣猫拉下来,揣到怀里,嘀咕:“摸起来全是毛,实际上是一只实心猫。” 学渣猫毛一炸,争辩道:“哪有?我是整天习武,肉紧实,跟那些橘色的生物不是一个品种,你不要污蔑我!” 苏源止捏了捏他的肚子:“是吗?为什么这里这么圆?” “喵!这完全是为了美观才长成这样的!”学渣猫义正言辞。 一人一猫吵吵闹闹走进了咒术封印之中。 里面的情况比苏源止料想的更糟糕一些,被怨气附身的凡人们彼此撕咬,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宛如末日。 他们打斗了一昼夜,如今已是疲惫不堪。一个个都蜷缩在屋檐底下,逃避着咒术缝隙里透下来的微弱光芒,眼神空洞。 待到苏源止拿着符笔走上街头的时候,那些半死不活的躯体强撑着站了起来,通红得不似人的眸子里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 苏源止抬起手,在半空中行云流水画出一个符文。与此同时,以她本人为圆心,她的身周出现了一连串的符。除了颜色暗淡一些,与她画出的符别无二致。 被怨气发附体的凡人看不懂符,更失去了以往对修士的敬畏。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踉跄着扑了上来,伸出凝结着干涸血迹的指甲。 学渣猫变回人形,手伸到背后,握住凭空出现的剑柄。 苏源止轻呵:“去!” 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池塘,符文涟漪一般散开,印到了一个个凡人的身上。 柔和的灵力自符文之中传来,凡人们都顿在了原地,不再继续上前冲击,却没有更多的改变了。 苏源止松了口气,腾空而起,衣袖翩飞,有如残影。 连绵的符文自她手上飞出,彼此勾连,隐隐有成阵之态。 学渣猫变成人形,站到她身边,替她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此刻,距离小镇大约有十五里远的土路旁,茶棚里,有两人相对而坐,抿着粗茶,目光时不时扫一眼茶棚外某个方向。 这两人的气势一看就与常人不同,店家一开始还小心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仙师恼恨。后来见他们十分随和,便也放松了下来。过午之后,店家招待过麦饼馒头,就径自坐到门口晒太阳打盹去了。 其中一人白衣墨发,气质缥缈,不像是常在人世间行走的苦修,倒像是久居九天俯瞰众的仙人。 他对面,一名女子衣袂绯红,怀里抱着剑,嘴里叼了一大块糖。 她的目光凝视着虚空之中某一点,两腮一动一动的,嘴里的糖发出嘎嘣的声响。片刻后她道:“大佬就是大佬。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白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到桌上:“省着点吃。” 风灵楠拿起袋子,看了看上面魔鬼系列店铺的标志,道:“我把配方给你,你给你我做就是了。” “可以,”白衣人一口答应,“但我有个条件,以后撸毛的时间加长一点。” 风灵楠叹气:“我魔族的配方,谁不想要?” 白衣人话不多说,翻身变成一只短毛圆脸猫,滚到风灵楠怀里,爪子踩了踩,然后疯狂蹭来蹭去。 风灵楠一边捏他的脸,一边嫌弃发言:“你好短。” 短毛猫危险地注视着她。 “我是说毛。”风灵楠小心地维护着面前的猫形醋缸。 短毛猫眼神更危险了:“以貌取人是不行的。你看凡间那些足智多谋之人,谁不秃头?我也就猫形毛短了一点而已。猫形毛长的都是傻子。” “我知道,”风灵楠搓了搓他的耳朵,信誓旦旦:“我有你就可以了。” 短毛猫转身坐下,腾出两只前爪,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压惊,又闷声道:“我才不信你。自从有了小白,我的皮毛都闲得长蘑菇了。” 风灵楠手疾眼快捋了猫尾巴。 短毛猫一口茶喷了出来:“喵!我生气了!” 风灵楠把手背到背后,仰头看茶棚茅草顶。 短毛猫自己抱起炸毛的尾巴,认真地搓了搓。 风灵楠又伸出罪恶的手,突袭猫肚皮。 短毛猫放弃挣扎,躺平:“来吧。” 风灵楠低头,亲了猫一口:“不逗你了。” 猫眯了眯眼睛,往她怀里一钻。 风灵楠熟悉地梳理猫毛。 午后阳光静谧,照进茶棚,将雪白的绒毛染上一层薄金。 猫抻了抻懒腰,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只猫而已。 然而,还不到半个时辰,宁静就被飞剑划破长空的声音打破。修士在天际划出长长的流光,径直朝被咒术封锁的小镇飞去,未曾留意这个破旧的小茶棚。 风灵楠仰头:“是玄天剑门的修士。” 猫睁开一只眼睛,语气里有种莫名的雀跃:“好像还不够乱。我们去添一把火吧!” 风灵楠冷脸抱紧嘿嘿笑的猫,道:“神君大人,你还记得你在世人眼里是什么形象吗?” “不是早崩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神君满不在乎,并试图蛊惑还保持着理智的魔尊:“说起来,你真的对苏源止一点都不好奇吗?就连小白都对怨气束手无策,她不过是学了一本《神族初阶符文》就有信心化解。你就不想跟她近距离接触接触?你的魔族最近被怨气侵蚀得好苦,你怎么也得给你的族人们着想着想吧?” 风灵楠眼中光彩闪烁,然而残存的理智仍然紧紧压制着她被拨动的心,她勉强道:“苏源止太惨了,你不能再做什么坑她的事情了。” “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为任何人考虑。”神君变回人形,丰神俊朗,半点看不出到处打滚的猫样子。他垂眸,眼睛如同一潭幽深的池水:“去不去?” 风灵楠迟疑:“我……” 神君一语不发往外走。 风灵楠一口气梗在喉咙口,赶紧追过去,跳到对方背上。 神君低声道:“坐稳一点。”而后顺从地变成白虎,踏云而去。 屋檐下,茶棚主人依旧在打盹,不知道这里曾来过两个怎样的客人。 小镇里,苏源止画完阵法,累得爬在树上喘气。 白弈坐在她身边,焦急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输点灵力。” 苏源止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恢复就好。” 白弈手上闪耀灵光:“别客气,我不差这点灵力。” 苏源止:“……饶了我吧,上次你给我灌修为灌出了心魔劫。” 白弈失落地收回手。 苏源止缓了一口气,站起来,看着一道道从凡人身上离去后飘荡在半空中的魂魄,问:“现在过去多久了?” “差两刻钟四个时辰。” 苏源止回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又坐了回去:“我睡一会儿,等咒术散了,带我去下个城镇休息。” 白弈背起她:“我背你,以免你睡着了掉下去。” 苏源止疲惫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他们的脚下,成千上万的符文结成锁链,将小镇中的凡人串联在一起,往外源源不断抽取怨气。当怨气到达阵法边缘的时候,怨气与枉死者残存的魂魄剥离。必须依附魂魄才能存在的怨气很快就会消散,而枉死者们已经忘却了前世受过的苦楚,以鸟兽幼崽的形态蹿来蹿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等到咒术消失,他们会就受到天道的指引,前往九转幽冥,在一场沉睡之后重获新生。 这样的阵法完全超出了学渣猫的理解范畴。 反正他知道这很厉害,他的苏源止可是古往今来无人可以超越的修者! 厉害得让猫自愿变成舔狗。 就在这时,半空中飘来了一只小小的魂魄。看模样,那是一只真正的狗。 学渣猫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退了两步,用口型说:“你,别,过,来。” 小狗停下脚步,站起来拜了拜,道:“她是住在我朋友的隔壁的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有时候看我流浪得惨,没东西吃,还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你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呀!” 学渣猫点头,点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只快要往生的狗做出承诺呢? 小狗咧了咧嘴,转身隐没在众多魂魄之中。 白弈仰头,咒术的颜色变淡了很多,很快就要散了。 作者:回家啃老的小白:??? —————— 咕咕的第一天:头疼,躺平。 咕咕的第二天:还没完全恢复,看小说补番打游戏,碎觉。 第37节 咕咕的第三天:别人的小说真好看,番剧真好磕,游戏真好玩。 …… n天之后:咦?我怎么忽然胃痛? 良心:难道不是我在痛吗?哦,原来你已经彻底忘记我了。 (忏悔之后) 结论:以后我再也不休息了1551我这个自制力一天都不能断更,断了马上就会形成习惯1551我才不要像我基友一样肥美! 〔关于我的基友:现充本人,曾断更半年去做直播/谈恋爱/为了考空姐而奋斗。前几天,她终于回到jj的怀抱,跟编编报备新文。 编编磨刀霍霍:你先存稿十万字再说。 基·鸽子精·友:这么恐怖的吗?〕 顺便安利一款游戏_(:3」∠)_叫做《动物餐厅》,经营类,玩法中规中矩,但画风萌到喷血。我个人特别喜欢满屋子都是兔子的场景,还有猫猫在厨房打工的场景,嘿嘿嘿。 第39章 学渣的疑惑 魔族的咒术印记渐渐稀薄,透过黑纱似的魔气, 隐约能够看到城镇中的轮廓。 天际, 正有七名剑修立于半空,相互结成剑阵。 他们都是结丹期的修为, 本身就是以杀伤力著称的剑修,再借助玄天剑门精妙的剑阵, 便是对上寻常分神期尊者也有胜算。 虽然不知道这次潜进来的究竟是哪位大妖,但以他们的实力少说也能阻挡一二。 他们仙门的地盘, 何时轮到一只妖来猖獗了?更遑论, 那只妖身边还有一个苏源止, 若是能够拿下苏源止,他们的好处不会太少。 想到这里, 众人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魔气将散未散之际,天边又是闪过一道红色遁光。一名女子怀里抱着剑, 背上背着猫, 凌空而立, 就那么静静盯着布阵的修者们看。 猫不安分:“就你左手边的那个剑修, 力度控制不精准,赶紧上去踹他一脚!我们是来搞事情的!” 风灵楠用剑柄压住猫脑袋:“乖, 收敛一点,等会儿才好看戏。” 剑修纷纷侧目。 仙门规矩,当一个门派的弟子外出行事的时候,其他门派理应回避。否则视为抢夺功劳,会影响各大宗门之间的和谐。 这般正大光明来看他们玄天剑门的戏的, 好久都没见到过了。上一个次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做的人估计都轮回好几次了。 风灵楠佯装无辜,也不见她有何动作,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就被她挑了起来:“这么做的,不是我一个人。” 剑修们满脸“你当我傻”的表情,若非还要维持剑阵,他们这些暴脾气早就把剑挥出去了。 哪知风灵楠抖了抖手,那兔子就变成了一个人,人的嘴边还叼着几根草,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 剑修们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无理取闹,不料人家真的拖了人出来。 关键是这人他们还认识,正是赫赫有名的御兽尊者,是站在仙门顶端的那一拨大佬之一。 现在,大佬在吃草? 剑修们几乎道心不稳,仅剩的两分理智,就是打定主意要问清楚对方是为何事而来,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幻象打击他们。 不等他们开口,御兽尊者就先把嘴里的草呸了出来:“你是什么人?来我人族的地盘做什么?” 风灵楠扬了扬手上的剑:“修士,还是很有前途的剑修。” 御兽尊者见她身上的灵力不似作伪,语气也有了三分迟疑:“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尊者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同等境界的修者一起论道,才有共同话题。能加入尊者这个圈层的修者就那么多,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他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语气又恭敬了几分:“您是哪位刚刚出关的前辈吗?” 风灵楠摇头,含糊道:“我非纯粹的人族血脉,近些年都不在人族。” 御兽尊者点头:“难怪——” 说话之间,咒术消散。剑修动作整齐划一,灵力流转之间,长风随剑勃发,剑气起伏。 猫探出头:“这个阵法竟然被用来伤害没有法力的凡人,好气啊。” 御兽尊者吓了一跳:“你在哪里买的猫?可不可以带我去买一只?最近这一族都开始批量出现了吗?” 风灵楠弹了弹剑鞘,又把剑收回去,道:“倒是可以看看再说。” 话音落下的同时,小镇之中的怨气就凝结在一起,狠狠撞上剑阵。 有几抹离得近的魂魄躲闪不及,被卷入怨气之中,又在彻底被怨气沾染之前被一股力量拉扯出来。 风灵楠动了动指头,微微皱眉,不确定道:“出手还是看戏?” 猫回答:“看戏。不会有大事的。” 风灵楠放心下来,后退几步:“我看戏就好,你们忙你们的。” 剑修:…… 这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 没了魂魄做载体,怨气快速溃散。 剑修们松了一口气,剑意半收。 风灵楠盯着飘摇不定的怨气,皱了皱眉,道:“还没完吧。” 剑修正要回话,忽然觉得不对,再一看,游离的怨气被强行聚拢起来,狠狠冲击剑阵。不仅如此,怨气回旋起来,形成一阵龙卷风,外围的魂魄经受不住,被强行拉扯过去。 风灵楠不再留手,拔剑,而后轻轻一抖。除了神君,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那些孱弱不堪的魂魄就被一道道银白的光芒包裹起来,牢牢钉在原地。 剑修们眼中亮起异样的光彩,然而他们压制怨气就已经很困难了,腾不出精力去问那是什么剑法。 倒是御兽尊者眼中异彩连连:“那是瀚域苏氏的秘诀!这种东西,一旦出现,是会给世人带来大难的!苏源止果然留不得,这等恶毒之人,应该早早铲除才是。” 短毛猫趴到风灵楠头顶,神色冷漠:“你背后乱嚼舌根的本事不错嘛。” 御兽修者摇头:“你们是不知道驱使怨气的坏处。它会使天地之道失衡。以前的仙门,大家也曾老老实实修行灵力的,都怪瀚域苏氏偷偷做下这等恶事,才扰得如今的仙门不得安宁。” 风灵楠在仙门呆过一阵子,深知仙门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特性。她听得心中不快,不免跟人呛声道:“如今的仙门,一边说怨气不能用,一边收集枉死者之骨,到底是几个意思?” 御兽修者嗤笑:“这就枉死了?瀚域苏氏用的枉死者,比这些畜生冤枉百倍!你们久不在仙门,我也不好立即让你们站在仙门的立场上考虑。我只有一个要求,等会儿我出手的时候,你们看着就行,千万别捣乱。” “没机会了。”短毛猫微笑,“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御兽尊者大惊,不信道:“你骗我的吧?” 风灵楠不语。 御兽尊者低头往小镇之中看了过去,入目是满城被包裹在剑气中的魂魄。他迟疑片刻,直觉这般厉害的人,应该不会有错误,临时换上一副面孔,道:“看来他们知道厉害,已经逃了。” 风灵楠抱着剑,聚精会神地看着怨气跟剑修们的战斗,一语不发。 短毛猫滚回风灵楠背上,伸出爪爪给她捏肩,全然没有注意到御兽尊者在说些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而白弈已经带着苏源止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城中。 咒术消散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等候在外面的剑修们。放在平时,他不介意跟修士们来一场,让这些自命不凡的人族清醒清醒。但现在,他的苏源止晕倒了,晕倒之前的愿望是尽快去一个大的城镇,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苏源止难得提一次要求,他怎么可能不尽力? 那些修者,就当他没看到好了。 左右武神要走,没人能拦得住。 城市大,客栈也不寒酸。他花了五两银子要了间上房,外带要了一桌好菜备在房间里,自己便寻着灵气的源头,找到了修者集市。 银发金眸的特征在一众修者之中太过于显眼,导致他一出现就有不少修者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白弈懒得跟他们起冲突,轻巧绕过他们,直奔卖丹药的铺子。 修者们只觉得眼睛一眨,人就不见了,顿时急了起来,往四面八方发传音符,跟宗门和周围的修者提醒有大妖来了,请求支援。 回头一看,集市之中的修者熙熙攘攘,早已看不清那妖怪到了哪里。 白弈本人并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快步走出那些多管闲事的修者的视线范围,停在一个小摊子前,道:“你这里,有能够帮金丹期修者疗伤的药吗?” 摊子的主人原本正摊着书看,听到有人问话,抬头挂上职业微笑:“客官你好,我的药通通一块灵石一瓶,以物易物也……”忽然哽住。 这白头发金眼睛,不是练功走火就是隔壁过来的妖怪啊! 白弈见他说话中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块中品灵石:“一瓶金丹期修者用的疗伤药,我要最好的。” 摊主想说下品灵石,但想了想,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赶紧堆起笑容,双手奉上一个玉瓶:“就是这个,我可是万化宗这一辈的首席,我炼制的丹药,效果那叫不错。” 白弈点点头,把玉瓶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走之前,他往身侧看了一眼,道:“你的事情我不能做主,要等她醒过来才作数。” 摊主好奇地探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他揉揉眼睛,心中好笑。那人不过是个走火入魔的癫子,自己何必相信他的话呢? 又坐下,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摊主被修者团团围拢起来,遭到激烈的斥骂,愤怒的修者们纷纷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丹药卖给一个妖怪。 摊主道:“他分明是个走火入魔的修士,到了我这里,只顾着自说自话,寻常人跟他交流不了。” 旁边摊位的修者道:“我分明看见了你收了他一块中品灵石。你一个万化宗内门考核都没过的人,什么丹药能卖这么贵?肯定是跟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是打着丹药的名头罢了。” 摊主道:“那你怎么不说他刚刚对着空气说话?” 修士道:“你都给他编个癫子身份出来了,做戏能不做全套吗?” 过来主持秩序的修者抬手将摊主锁了起来:“先压到万化宗分坛,等找到那个妖怪之后,再一并审理。” 摊主傻眼了:“我真的只是贪心了一点啊,没做背叛人族的事情。” 其他修士:“呵,你当我们是傻子?” 白弈浑然不知,他皱着眉头把瓶子里的丹药颠来倒去看了好几次,终于无奈了:“人族的体质太奇怪了吧?神族出品的那种没有杂质的上好丹药不能吃,吃了承受不住药力,我可以稍微理解一下。但为什么这种火候都不到、满是丹毒的丹药这么受欢迎?想不通,想不通。” 纠结半晌,还是从衣兜里拿出了神族出品的丹药。 作者:#当咕咕失去自制力# 7:30 “我再看半个小时的小说就去码字” 第38节 8:00 “我看到九点钟就去码字” 9:00 “最后再看半个小时” 十点终于来了,生死时速_(:3」∠)_码字好难 #为什么要拥有jj帐号# 当然是看文啦!什么?我还是个作者(¬_¬)有这回事吗? 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感谢君栖和甜甜的地雷!我会努力做一个有节操的作者的!(震声) 今晚上我这边后台抽了,营养液暂时看不到,明天再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可爱!mua! 咳,顺便说一下,我看了看日历,发现有个大好日子叫做惊蛰(下周四),入v的心蠢蠢欲动。我周一去跟编编提一下,没有意外的话周四入v。(///▽///)谢谢支持! 第40章 魂魄之始 为了保险起见,白弈这次拿出的是他自以为最差的那种丹药。那药效果不明显, 主要是用来修复躯体上的伤势的, 对经脉上的伤只有一点辅助作用,至于恢复灵力更是想都不要想。 白弈把丹药递到苏源止嘴边, 想了想,指尖掠过一丝剑气, 将丹药剖成两半,喂了一半给苏源止, 余下一半又放回了瓶子里, 而后坐在一旁, 紧张地等待着苏源止清醒过来。 一道碧绿的光点在桌边上下翻飞:“哎呀,你怎么不把药一次性喂完?那样效果不是更好吗?” 白弈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比你更着急。问题是她修为那么低, 要是受不住药力,麻烦更大了。” 碧绿的光点不信, 绕着白弈转圈:“你这个丹药品质好得出奇, 连半分丹毒都没有, 她有什么受不住的?别说修士了, 就是我之前那具不曾修行过的躯体,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出问题。” 白弈瞥了它一眼:“你又不是人。” 碧绿光点气得整个都大了一圈:“有话好好说, 你怎么能骂人呢?要不是我现在躯体不在这里,你早就被侍卫拉下去打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白弈给了它一个白眼,便继续观察苏源止的情况。 苏源止的睫毛果真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愣了几秒,想起昏迷之前的景象, 跟白弈道:“多谢。” 白弈还未开口,一点碧绿的幽光便一下子飞到她面前,道:“你就是之前一口气解决好多枉死者之骨的大能吧?初次见面,我有事情想要找你帮忙。你放心,只要你能把事情做成,不管是成箱的金银珠宝,还是珍贵的灵石,威力巨大的法器,我都可以给你。” 苏源止刚刚清醒,经脉里空空如也,脑子也像是裹了一层面粉,黏糊糊的,有些搞不清状况:“你是……” 碧绿光点道:“我是康平郡主,我爹是摄政王,我什么都能够给你。” 苏源止闭上眼睛:“你话本看多了吧,你连人都不是。” 碧绿光点嘤嘤哭了起来:“你们怎么能这样?一个二个的,一上来就骂人家不是人,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苏源止头都大了,给她科普:“做人的前提,是拥有一个健全的魂魄。魂魄是一种透明的、有形状、有重量的东西,请问你这一小点东西,到底是什么鬼?” 碧绿光点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你你……你竟然说我是什么鬼。我只是暂时失去了身体而已。” 苏源止用被子蒙住脑袋,不想听它无理取闹。 白弈道:“它是灵。以前天地还没有轮回的时候,天地间完整的魂魄太少了,控制着万物身躯的东西就是灵。从理论上来说,它是有可能寄居在人族身体之中的,但不管怎么说,它都算是灵,不是人。” 苏源止探出头:“怎么说?我年纪小,不清楚那么久远的事情。” “灵是魂魄出现之前的状态。天地之间沧海三变桑田,物态更迭,渐渐就孕育出了千万种灵物。如果灵物能够在百载时光里一直保持下来,就会变成魂魄。最典型的情况是,那时候有一种树,能够结出有意识的灵。灵在树上挂满百年,就会变成魂魄,从树上掉落下来,随风飘荡。如果他们正好碰到了孕育子嗣的人族、妖族,或者是巫族,就会进入胎儿的身体之中,由小孩开始成长。” 碧绿光团打转:“有这种树吗?我怎么没见过?该不会是你编的吧?” 苏源止道:“他不可能编得出来。” 毕竟没那么高的智力。 白弈不知道苏源止的内心想法,感动不已:“对,我不可能编谎话的。你没有听说过,只是因为你出生得太晚了。那种树早就因为各族之间的混战被烧光了。灵失去了能够慢慢变成魂魄的地方,大多数很早就消散了。那时候有种骨鸟,专门啃食人死后的魂魄,导致世间的魂魄越来越稀少。如果没有轮回,那么这个世界,迟早会荒芜。” 碧绿光点:“这、这样吗?还好我生得晚,没有什么会伤害到我。” 苏源止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久远的历史。但跟碧绿光点不同,她对白弈描述的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要眼睛一闭,她就能够看到满地的尸骸与野火,天边乌鸦盘旋,松散的羽毛下面是森然白骨,它们的利爪与尖喙能够轻易撕扯开躯体,吃掉里面鲜美的魂魄。 这种感觉,不太美好。 她试图让话题拐弯:“没了魂魄,灵不也可以进入躯体吗?纵使没有轮回,世间的种族也不会消亡才是。” 白弈道:“现在的灵气,比远古的时候贫瘠了许多。” 苏源止明白了。 灵的产生,与灵气有关。如今的仙门占有福地洞天,尚且只有一些放了数千年的法宝才有器灵,可想而知,灵气产生的条件何等苛刻。 若是等着灵自己产生,填补世间万物的躯体,只怕这世上的人,得活个三五百年才能生下一个孩子。 所以,要是没有轮回,这个世界早已是一片死寂。 苏源止抬起头,看碧绿光点的目光变得稀奇起来:“你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说灵气的浓度正在变得跟远古时期一样?” “不可能跟远古时期一样的。”白弈打破了她的幻想,“灵气只有不断流动才能越来越多。远古时期,灵气流动的最大地点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树林,树没了,多余的灵气没了流动的地方,就满满沉淀下来,变质了。” “还能变质?” “不然你以为灵石是哪来的?” 苏源止表示有些匪夷所思。她盯着碧绿光点:“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碧绿光点瑟缩了一下:“我是郡主,真的是郡主。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小到大的私房钱都藏到了哪里。” 贫穷的苏源止僵硬地扭过脖子,问白弈:“灵可以直接触碰钱这种东西吗?” “只有巫族用秘法养的灵可以,其他的灵不行。”白弈瞥了碧绿光点一眼,“就算是发育健全的魂魄都不可以,这个灵一看就是新生的,更不行了。” 碧绿光点嘿嘿嘿笑:“是吧是吧,我真的是郡主,只要你们答应帮我找回身体,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我知道仙师不在意凡尘中的名誉地位,但我有钱啊!” 白弈冷脸:“我也有。” 苏源止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谁告诉你的?” “我……”碧绿光点正要回答,走廊上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敲了门,道:“开门,抓小偷。” 碧绿光点气鼓鼓回道:“没小偷!” 外面的人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用力捶门。 白弈脸色更差,拔掉门闩,问道:“什么事?” 敲门的人也没料到门后面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反倒愣了一瞬。 白弈不耐烦道:“有事情就快说。” 本来有一个不请自来的灵跟着他们就够烦的了,如今有这么多人都围了过来,也不知道会浪费他多少时间。 人族性命本就短暂,若是把有限的时间都花费到不该花费的人身上去了,他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敲门的修士气势不自觉就矮了几分:“这里是万化宗的地盘,你来这里来做什么?怎么不跟我们宗门先说一声?” “临时决定来这里的。况且,我去哪里,不是你们人族可以管的。”白弈反手要关门。 “诶,等等啊,这位大妖,我们只是几个听令行事的小修者,不能拿你怎么样。可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已经有人给长老们汇报去了。不是我们看不起你,可你想想,一群跟你势均力敌的尊者赶过来,你也有麻烦是不是?”修士愁眉苦脸。 “尊者跟我势均力敌?你在说梦话吧。”白弈“啪”地关上门,快步走到苏源止身边:“没吓到吧?” 苏源止摇头,又把目光放到碧绿光点身上。 碧绿光点见躲不过去了,认命道:“谁叫你出手的时候,瀚域苏氏功法的气息那么浓厚啊,我想不知道都难。” 苏源止低头看自己的手,勉强扯着嘴角道:“有吗?” 她不是修行的料子,因此她的父亲也没怎么要求过她,只是给了她几套仙门常见的基础功法,让她凭兴趣学就行。 在苏沧澜眼里,修仙无非是修个自在,若是为了追求力量压抑了本性,那还不如废掉功法做个凡人。正是如此,苏源止半点瀚域的招式都没学。 如今有人说瀚域苏氏的功法气息强烈,她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她又道:“我师弟也在那里,你要找的人会不会是他?” “是你啊,真的是你。”碧绿光点表忠心,“灵不如魂魄稳定,但在感应方面,灵比魂魄更加敏锐。其他人学瀚域功法,不过是强行把筋骨体质熬打成合适的样子,效果也很勉强。唯有苏氏的人天生亲近灵与魂魄。我看到你能把魂魄和怨气划分开来,我更加坚信我的想法了。” 苏源止道:“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说话的同时,房门被外面的修士破开:“虽然我们就是来送人头的,但不走流程的话,我们会死得更惨。” 碧绿光点大声道:“万化宗修者都是傻子!” 两名万化宗修者没有发现半点不对,还在抹眼泪卖惨:“求求你配合一下吧!” 苏源止:…… 果然是傻子吗? 碧绿光点分别在两个傻子额头上顿了顿,道:“他们太迟钝了,看不见我。” 苏源止扼腕,真的是十分生动的证明了。 作者:最近码字没有用手托,昨晚上写到两千字,手腕不舒服,刷微博休息了一下……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我智商也只有那么点,去微博掺和什么啊。回头一看,越是争论,形象越是丑恶(可能因为我没学过优雅地辩论吧)。 我以后要把时间花在多看点书提高智商上(咆哮),此外好好码字,再也不浪费时间了(熊猫人抹泪jpg)。一定要痛改前非。 (话说白天去找编编申v) 编编送来亲切的问候:你确定你能入v当天三更吗? 我os:倒v也这样吗?好可怕! 咕咕瑟瑟发抖。 不过还是敲定时间了_(:3」∠)_如我所愿是惊蛰(周四)入v,公告已挂文案。谢谢各位金主爸爸(?)支持。 出于“蝙蝠题材确实怪怪的”和“在南极(奇幻频道)呆久了有点审美疲劳,我要去北极养熊(科幻)”的想法,接档文是科幻《这颗星球送给你》(这预收挂一整年了,终于快开了,可喜可贺嘎嘎嘎嘎)。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感谢婷婷誉立的地雷!我也是有读者包养的人了!骄傲! (最后以头抢地)很抱歉送营养液的小可爱们,跨月了,后台看不到上个月收到的营养液,只能拜托机器人感谢一波辽。 话说我每次作话一长串是不是很掉逼格?快v了我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形象?(突然在意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感谢在2020-02-25 23:56:08~2020-03-03 00:2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甜、婷婷誉立、君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 6瓶; 第39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酒后沙雕 两名修者理所当然被白弈踹了出去。 苏源止摸出一块下品灵石,吸收掉其中的灵气恢复力气。等到灵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睁开眼睛, 看着白弈道:“走吧。” 白弈变回原形匍匐在苏源止面前:“去哪儿?” 苏源止毫不客气骑到了虎背上:“我回瀚域看看。” 瀚域崩裂时,苏源止修为太低。即便有眠海尊者留下的法宝守护, 她从山岳崩碎、海水倒灌的域界里之中逃出来,仍旧丢掉了半条命。瀚域为何会骤然崩毁, 苏源止不清楚。 碧绿光点道:“你不帮我找回我的身体了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 在新生的灵极为稀有的当今,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郡主、还要人帮她夺取身体的灵, 看起来十分可疑。 碧绿光点急急忙忙扎进虎毛里, 道:“可是我只能找到你了。” 苏源止眉头皱了皱:“我要去探查仙门与怨气之间的关联, 情况紧急,没有时间插手其他事务。” “你是说怨气吗?强占我躯体的那个家伙身上确实有很强大的怨气, 你要不要来看看?说不定会有帮助。”碧绿光点恳求。 苏源止不再搭理她,揉了一把虎毛, 道:“走。” 她要查的是仙门这边到底有多少门派跟枉死者有关。碧绿光点想要的帮助, 无非是帮她夺回身体。 纵使这样的需求对她本人而言无比迫切, 放在大事面前, 分量仍旧低了一点。 白虎低吟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碧绿光点一头扎到白毛里, 语气都带了哭腔:“你不帮我,我会有大/麻烦的!” 苏源止道:“你能找到我,也能找到我师弟的吧?你可以让他帮你。” 碧绿光点闷声道:“他不会帮我的。” 苏源止只当它已经找过了蒙明,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瀚域位于人族地界的西北群山之中,自绝嶂山脉周边小镇为起点, 需要斜跨人族地盘。 黄昏时分,白虎停在了一处人族城镇外,道:“去找个客栈吧,先找点吃的,洗个澡,好好休息,明日再上路。” 白光一闪,圆滚滚的大白虎又成了身披白甲的青年。他道:“你们人族那么脆弱,哪里不习惯要早点说,不能硬撑着。” 苏源止仰头看着他:“你累了吗?” 白弈受宠若惊:“我没有!我不累!我再跑一百年都可以!” 苏源止:…… 她还是去找点好吃的吧。虽然结丹期修者已经可以辟谷了,而且也不太需要洗澡和睡眠。 进了城,苏源止莫名觉得城里有种让人难受的气味,仔细闻也闻不到源头。 她拽了拽白弈的胳膊:“你闻到什么了吗?” 白弈点头。 苏源止:“源头在哪里?” 白弈抬手一指。 苏源止偏头一看,入目的是一条长街,高高低低大红灯笼将晦暗的黄昏照得犹如白昼,人们穿行在挂了灯笼的屋檐下,油与糖与肉的香味从一扇扇大开的门户里散发出来,拨动心弦。再一看,街道口还立着牌坊,牌坊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夜市。 苏源止茫然地眨眨眼睛,感觉白弈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 而后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反正来都来了,是吧? 片刻之后,她坐到了某家酒楼里,面前摆满了店小二推荐的菜肴,桌上甚至还有一小坛陈年老酒。 店小二殷勤地摆好碗筷,朝二人鞠了一躬,道:“客官,要是有需要,您尽管找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白弈抛给他一角银子。店小二喜不自胜,点头哈腰离开了。 两人坐在各自位置上吃菜喝酒。 碧绿光点在桌上弹来弹去,不时触碰盘子边缘表达自己的渴望。 然而没有人理它。 碧绿光点终于觉得有些尴尬,弹到窗户上,看着外面的多如星辰的灯火,自己发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碗筷相碰的声音就停了。 碧绿光点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桌上,却见菜根本没有少多少,有几盘更是动都没动过。 碧绿光点道:“怎么可以浪费呢?你别看这一碗菜分量少,实际上烧这么一盘得费好多工序呢!我爹摄政之后特地整治过京城里骄奢淫逸的风气,我爹说的都是对的,所以我也看不得有人浪费。” 苏源止拿起筷子,附着上灵力,凭空画了个符。符脚敲着盘沿上,那盘没有动过的菜肴里飘起来一道黑烟,看起来有些像新手厨子在烧厨房。 碧绿光点惊了:“怎么这里也有怨气?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不对啊,我的感官明明十分敏锐的。” 苏源止道:“你不过是没有发育完全的灵,感知纵使感知再敏锐也有限度。这个城里到处都是怨气,你被蒙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碧绿光点落寞道:“原来是这样吗?我感觉这里的气息跟京城的差不多。” 苏源止叫来店小二,道:“这几盘菜的材料,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怎么了?是不合您口味吗?”店小二尽力站在客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苏源止道:“我是修者,能感受到你们这里的菜有很特别的气息。我想知道气息的源头。” 仙门沾染怨气便罢了,毕竟那些修者自己也不干净。凡人不同,凡人能做的无非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干好自己手上的事情便罢了。这样都能沾染到怨气,也不知道整个天下成了什么样子。 店小二道:“哦,我们这里的菜啊,都是从城郊农庄收来的。就在城西三里外,不远。您不放心的话,要不明天跟着我们外出采买的人去看看?” 苏源止点头:“好,我明日再来。” 她拿着剩下的酒离开酒楼,继续逛夜市。 白弈紧紧跟在她身后,问道:“明天还要来吗?你不是要先回瀚域看看吗?” 苏源止垂眸,轻声道:“白弈,你说我这次回瀚域,会遇到什么?” 原本她以为瀚域崩塌的那一刻起,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瀚域苏氏的名号了,更不会在意她是那一族的传人。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把她从远在妖族的万灵学宫扯出来,一路推着前行。 一路上随处可见枉死者的白骨与怨气。 而在瀚域,苏氏代代相承的禁术正好能够御使被怨气夺取心智的厉鬼。 是巧合吗?还是说,早该随着山岳一起崩碎的苏氏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问题太难,学渣虎不知道答案。他认真想了半天,道:“我不知道。” 苏源止叹气:“不该问你。” 白弈觉得自己让苏源止失望了,连忙补救:“不管那是什么,一剑戳上去不就可以了吗?有剑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想那么多好累。” 苏源止喝酒压惊。 跟学渣本渣待久了,人也会变傻。她怎么能指望从猫身上听到靠谱的回答呢? 于是扯远了话题,随意谈论起了街边的小吃跟玩物。 店铺越来越稀少,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河岸边,隔岸的笙歌掺杂着脂粉的香气,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苏源止不知怎么想的,探头过去看,脚底一滑,差点栽进河道里。 白弈眼疾手快拉住她:“小心。” 人倒是没有栽下去,反而是苏源止手中的酒坛滑了出去,掉进了河里。 苏源止遗憾道:“酒没了。” 白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你喝多了。” 苏源止点头:“是有点多。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白弈问:“怎么背?” 他做人还是做虎? 苏源止招手。 白弈低下头看她。 苏源止踮脚,嘴唇在他脸上印了一下。 白弈顿时有种万斤猫薄荷塞嘴才能产生的膨胀感,唯有飞到天上去才能发泄他的情绪。 但上天的不是他,是苏源止。 苏源止激动起来,捏了半个御风诀就飞了。 横渡河面,径直砸进了人家房间,压碎了一张琴。 弹琴的美人花容失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源止爬起来,木木道:“抱歉。” 她眼睛四下转动,忽然发现屋子里还坐了另一个人。那是个英气勃发的女孩子,她背上背着剑,怀里还抱着一只白毛金眼的短毛猫。 对方站起来道:“有缘。不过,你怎么喝醉了?” 苏源止不答,凑近了盯着短毛猫看。 短毛猫无精打采挥了挥爪子,勉强算是打招呼。 苏源止叹气:“不是他。他好傻。” 短毛猫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苏源止看着那一耸一耸的猫耳朵,觉得有趣,抬手欲摸。 被风灵楠挡回去:“他不喜欢被人摸。” 苏源止低喃一声,也没坚持。 第40节 就在这时,一大团白团子从天而降,砸进她怀里。 学渣猫嗷嗷直叫:“你怎么可以去摸别的猫?你太坏了,亲了我,又去摸别的猫。” 苏源止明显反应不过来,她搓了搓猫毛,搓完又去捏猫尾巴。 学渣猫上蹿下跳,试图跟苏源止讲道理。 学渣要如何才能跟醉鬼讲通道理? 于是场面进一步混乱,屏风被他们折腾破了好几扇,桌上的果品点心也四处零落。 风灵楠看了会儿热闹,默默抱紧怀里的猫。 作者:感谢婷婷誉立大佬的地雷!谢谢包养! 还有就是,明天的更新合并到周四好了_(:3」∠)_三更好难 第42章 当学霸遇上学霸 第二日苏源止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她揉揉闷闷发痛的脑袋,又撩起袖子看看自己的胳膊, 入目是一大片青紫。 苏源止自语:“我难道昨晚上被人打了?可我怎么没印象?我……这是被打失忆了?这是哪个不入流话本才能编出的情节?” 碧绿光点一早就飘在旁边候着了, 见她这般反应,语气莫名道:“你可算醒了。” 苏源止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道:“白弈呢?” 碧绿光点发出一阵遏制不住的怪笑:“他的清白……” 话未说完,就被床底下伸出的猫爪拍到了一边。 学渣猫爬出来, 没有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跳上床,而是跳到了桌上, 紧绷的猫脸格外严肃:“你醒了。” 苏源止盯着学渣猫, 目光上上下下梭巡, 把他看得每一根毛毛都不自在了起来。 学渣猫转过身,假装自己是猫形花瓶。 “那个, ”苏源止终于开口了,“你的清白……” 学渣猫猛地回头:“还在, 我不是趁人之危的猫!” “我对你做什么了吗?”苏源止隐约想起了自己喝了点酒, 之后就断片了。 学渣猫本来想说没有, 她睡床上自己睡床下, 谁也没动,清白还能自己长腿跑掉不成?然而, 昨晚上的画面又清晰起来,朦胧月光下,那一吻不像落在了他脸上,倒像是落在了他心间,拨得他一颗心又痒又痛,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学渣猫不自觉咬住了尾巴,坐在桌上发呆。 苏源止见状,仿佛明白了什么,郑重握住猫前爪:“我会对你负责。” 学渣猫原地打了一个滚,心里被蜜糖塞满,喵喵叫着去蹭苏源止的手。 碧绿光点忽然就觉得自己太明亮了,默默把自己藏进床帐里,并感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兴许是听见房间里有声音,门被人敲响了:“快出来,时间到了,收房间了。”门外的人说完,又低声道:“一个女娃子抱只猫来逛青楼,还要住我们翠花院的房间,哪有这样的客人?这到底图什么?” 拥有修士听力的苏源止:…… 听力比苏源止还要好的学渣猫:…… 苏源止低头看猫:“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学渣猫爪子拍脸:“太复杂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苏源止木着脸走出房间,听从学渣猫的意见从猫肚皮下掏出银两结了账,迈了僵硬的步伐往楼下走。 楼下是青楼的大堂,晚上这里灯红酒绿,莺燕成群。白天则冷清了许多,只有一处靠墙的桌边坐着两个人。 红衣女子见到他们,招了招手:“早,要吃早点吗?” 苏源止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没人。 对方又道:“没错,就是在叫你。” 苏源止疑惑道:“我认识你吗?” 红衣女子抱拳:“现在认识也不算晚。” 苏源止点头:“苏源止。” 对面也点头:“风灵楠。快来吃点东西。你昨晚闹得那么厉害,想必体力消耗很大,正该多吃一点补充补充。” “我……”苏源止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忘记了,“我似乎有点事情要做。” “你是说去找酒楼采买的人,跟他们到卖食材的地方去调查吗?”碧绿光点飘到苏源止耳边,提供线索。 苏源止迟疑片刻,点头。好像是有这样的事情。 风灵楠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此刻开口:“那就不用想了,他们一大早就走了。” 苏源止吓了一跳,跑到外面,看着正值中天的太阳,一语不发地捶了捶额头。 那人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道:“要查怨气的源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只需要观测街道上灵气跟怨气的大致流向,稍微算一算就能弄清楚了。” 苏源止转头看他,眼里明晃晃写着“没用”二字。她道:“阵法大师才能做到那一步吧?” 好的阵法大师可以从一角残文里还原出自己从未见过的阵法。他们精通每一处阵法的走向,更清楚灵力要构成怎样的回路才能达到相应的效果。 根据一个地方的灵力浓度判断此地的灵力走势,更像以阵法走向为基础推导出来的内容。 她一个就学过修者初阶符文和神族初阶符文的初学者,搞不定大师级的东西。 那人却是一笑:“你以为你的水平,跟阵法大师比起来很差吗?人世定下轮回的这数十万年,可没人能够分离怨气跟魂魄。” 苏源止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最近每个人都知道她能分离怨气跟魂魄,还能找上门来? “我名为天俦。”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与天相齐。 苏源止倒吸口凉气,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有气魄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神君见她一副根本没有听说过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名号又被世人忘记了。只能提醒:“你学的那本《神族初阶符文》就是我编写的,你要学更高深的阵法,我可以教你。” 苏源止又退了半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自创的符文。” “我的符文有什么价值?”她不觉得自己的符文能换得阵法大师的一堂课。 但偏偏人家就是需要:“我说了,能分离魂魄与怨气。我对你们人族的魂魄没有研究,近些年更不想动手编新的符,只好让你把现成的符文给我了。” 苏源止不自在地扭了扭,浑身上下写满困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风灵楠以为她在犹豫,插嘴道:“只要你给我符文,以后来魔族的店铺,我做主,给你打五折。” 苏源止更加怀疑了,这不是个剑修吗?怎么能信誓旦旦地说魔族给她打折? 风灵楠叼着糕点,老神在在看着她。 碧绿光点在她耳边道:“快答应啊,那可是风灵楠。” 苏源止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似乎在典籍里面看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道:“请问你是……哪位尊者?” 风灵楠愕然,忽然觉得手里面的糕点没那么香了。 神君噗地一声笑出来:“人家太穷了,你炫富没用。” 学渣猫举爪发言:“她是魔尊啊,你跟你家店主签的契约还在她手上捏着。” 愕然的人换成了苏源止。 风灵楠心情舒畅,撸猫一样揉了揉苏源止的脑袋:“没事,我明白,你一定是一心扑在符文上,没空了解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能理解。” 苏源止:其实她一心都在如何赚钱上,但这种借口似乎不能跟有钱人说,说了就会揭露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之后会没有办法做朋友。 互相之间客套了几句,苏源止老老实实坐回了青楼大堂,拿出纸笔,开始画自己想到的那一系列符文。 这些符文她在那个小镇里画了数十次,早已熟得不能再熟,很快就画了出来。 风灵楠:“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我好像拿着图样也画不了。” 神君道:“无妨,你学的是魔族咒术和仙门剑法,不懂符文没什么大不了的。纵观人魔两族,没有人能做到你这个地步。”声音柔和,使人如沐春风。 学渣猫:“真的很复杂,每一笔我都看得很清楚,连起来就不知道怎么画了。” 神君冷漠:“你用几万年才学会几个符文?神族里没谁像你这么缺乏智力。若非有苏源止,你早就不知道被坑多少次了。” 学渣猫默默趴回苏源止膝盖上。 画完符,苏源止把一叠纸推给神君,道:“我不求魔族店铺给我打五折,但我想学更高深的符文理论。” 神君收好符纸,点头:“这是你应得的。以门外那条河为例子,河水本该是灵气的载体,但你看,其中怨气远远多过灵气,这就说明……” 当堂授课。 苏源止知道机会难得,当即坐直了身体一边听一边默记,时不时还能提出几个问题。 神君教出了几分乐趣,乐得回答她的问题,又给她抛了一堆提问过去,让她好好思考。 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之中,他们二人目光炯炯,越说越清醒,当场拿出符纸印证各种猜想。而旁边,一只剑修跟一只学渣早已倒在桌边,睡得不省人事。 当天晚上来翠花院消遣的人们更是见证了奇幻的一幕:莺莺燕燕们穿金戴银在大堂里走来走去,脂粉的香味浓得呛人,露骨的交谈此起彼伏,红尘气息滚滚。然而靠墙的桌边,有两位得道高人心如止水,坐在青楼里的姿势跟坐在山巅没什么不同,他们甚至还能一本正经论道。 偶尔有不知趣的人过去打扰,往往会被一角银子打回来。到了后半夜,也有自诩清高的修士过来砸场子,口中囔囔着“哪门哪派的修者?报上名来,来我们万化宗的地盘找什么存在感”,然后被那位一看就很厉害的白衣人一根手指弹出几条街那么远。 围观的人彻底服气了,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神仙吧。 不少人把板凳挪近了一些,虽然听不懂,但能够沾沾仙气也让人很快乐了。 搂美人哪天都可以搂,但仙师是常常来青楼论道的吗?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吧! 要是仙气沾得足够多,下一代里说不定有能够送进仙门光宗耀祖的好孩子呢?凡人们发挥着想象力,有了莫名的心动。 风灵楠一觉睡到大天亮,一抬头,只觉得魔音灌耳。 她瞠目结舌:“你们怎么还没讲完?” 作者:关于青楼的名字: 第41节 既然有怡红院为什么不能有翠花院呢?大家都是颜色,红的就不要瞧不起绿的啦!(叉腰) 乌拉!我期盼已久的入v!(泪目) 为了表达入v的快乐,我学一学各位大佬,今天抽十个小可爱发迷你红包吧_(:3」∠)_ —————— q:大红包呢?你变了! a:醒醒,我只不过是穷了。 第43章 猫猫为什么要做人呢 天亮了,对岸渐渐热闹起来。 凡人们有的起身去外面做白天该做的事了, 有的继续留在青楼里听讲。 风灵楠给自己斟了壶茶, 坐在一旁慢慢品。 学渣猫仍然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终于, 课程到了末尾,神君拿过风灵楠的茶杯, 一饮而尽:“都懂了?” 苏源止想了想,点头:“我虽然距离阵法大师的层次还比较远, 但光用方法的话, 好像还行。” 神君点点头, 从袖口里拎出一块砖头,砖头上写着:《神族中阶符文详解》。他把书推到苏源止面前:“以你的天分, 就算没有我的帮助,迟早也会超越仙门那些所谓的尊者。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让你慢慢摸索, 只怕来不及了。” 苏源止自然清楚教材的重要性, 她把猫放到凳子上, 起身一拜:“多谢神君。” 神君摇头,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我是喜欢做人师长的, 可惜好学的学生不多。好久没有讲课讲得这般畅快了,我要多谢你成全我这把瘾才是。” 风灵楠默默捏紧杯子:“你是不是表面说我很好,实际上觉得我这样不会那样不会,很给你添麻烦?师父大人,嗯?” “不敢。”神君俯身趴到桌上, 凑到风灵楠面前,乌黑的发丝间冒出来两只雪白的耳朵:“你是我教导过的弟子里,最厉害的一个。” 魔尊板着脸捏了捏猫耳朵,语气毫无起伏:“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苏源止自知碍眼,默默抱着自家猫溜走。 来到外面,苏源止按照刚刚学过的知识,观察了一番灵气与怨气的流向,在白纸上画了半天草稿,又买了地图细细对比,最终决定前往城外一处庄子。 那庄子建在半山腰,据说有几眼温泉。溪流庄子下方的石泉中涌出,流经山下村寨,再汇入河水,流进城里。 出城前,苏源止特地找了几个人问问:“你知道在那里住的人都有谁吗?” 路人:“不知道。跟我有关系吗?他们本来就很少过来住,庄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那家人好像很有权势,可能是京城里的高官吧。” 苏源止思索片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碧绿光点:“他们说那里住的是京城人士,你是什么什么郡主,有没有线索?” 碧绿光点:“我是郡主,又不是账房先生或者厂工探子,那庄子又不是我家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苏源止接受了这个说法,拎着猫往庄子的方向赶了过去。 跟她猜想的一样,越是靠近庄子,怨气也越浓稠。 到了村庄周围,怨气几乎结成了乌漆漆的霜,凝结在菜叶上。 苏源止对比了周围怨气的浓度跟她体内剩余的灵力,找了一棵树,躲了起来。 学渣猫无所畏惧:“要是谁伤害你,我就帮你揍他。别怕。” 苏源止揉了揉猫肚子,感觉自己吸收到了勇气,快步闪进村子探查情况,却见村民们跟别处没什么不同,一样有人下地劳作,有人在家织布做饭,小孩子们爬树的爬树摸鱼的摸鱼,若非体内怨气比人的生气还要重,根本与常人没有区别。 苏源止用了张隐匿符,掩住自己身形,悄无声息地走进村子里,挨家挨户仔细查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与她想象的不同,村子里的合乐并不是装出来的。农夫们的体力比寻常人还要好,耕地甚至没有用牛。在家中织布的妇女们也是,十指在织机上飞快运作,竟然突破了凡人的极致,快出了残影。 苏源止把眼前的景象跟之前被怨气侵蚀的小镇对比,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她的观察出了错,还是不同的怨气有各自的脾气?苏源止拿捏不准。 直到走到了最后几户人家门口,她才停住脚步。 跟前面那些人能当畜生的家庭不同,最后几户人家,无一例外都是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怨气在他们身上终于显出了厌世哀怨的一面,让本就孱弱的老人生活更加困难。 苏源止犹豫了一下,从窗户翻进了一位老人的家里。 那是一位独居的老头子,他双目失明,哆嗦着端着碗的手,低着头,颤巍巍地喝着碗里的稀粥。忽然,他干呕几下,喉咙里咳出一丝鲜血。 苏源止扭过头,一语不发翻出窗户。 她看得清楚,怨气盘踞在老人脏腑之中,让本就虚弱的脏腑无法正常活动。而老人咳血,是因为他的肺被一圈一圈的怨气紧紧纠缠着,已经被勒到受伤。 老人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碧绿光点道:“你不是能够把怨气跟魂魄分开吗?怎么不试试?” 苏源止摇头:“不行的,怨气跟死者魂魄纠缠在一起是一回事,怨气盘踞在活人身体里又是一回事。我暂时没有办法把活人身体里的怨气导出来。更何况……” 她仰头看天,然而此间的天空也因为过于浓厚的怨气而显得阴沉沉的,格外压抑。 “这里怨气太厚重了,就算我研制出了导出怨气的符,排出来的怨气也会再度附到人身体上的。” 碧绿光点犯难:“那可怎么办?万一所有人都被怨气侵蚀了,那我们人族岂不是会消亡掉?” 苏源止把视线移向怨气最浓厚之处:“去看看吧。也好知道是什么人在搞鬼。” 半山上大院被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被一个黑色的大球吞没了一样。苏源止展开地图,地图上用浓墨圈出了庄子,碰巧地跟此刻庄子的形象相差无几。 苏源止把学渣猫搭在肩上,悄悄往上走。 修士脚程极快,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她便透过层层树冠,看到了庄子阁楼上高高翘起的檐角。 学渣猫努力刷存在感:“我驮你上去吧,反正有隐匿法术,不会被发现的。” 苏源止想了想白虎原型的体积,再想想那么大体积的动物行动时的动静,连忙摇头:“不了不了,这样就可以了。” “还是我来驮你吧,我从来没有过被女孩子扛在肩上的经历,不太好意思。”学渣猫换了个姿势,坐起来舔爪子。 苏源止只觉得肩头发痒,几乎憋不住笑出声来:“别动!我受不了!” 学渣猫放下爪子,躺成之前的样子:“现在可以了吧?” 猫爪子在她肩头点了又点,然后一大片绒毛蹭过她的脖子,奇异的触感在猫肚子贴到她肩头的同时传递过来。 苏源止:“哈哈哈哈哈哈哈!” 碧绿光点猝不及防被她的笑声震飞了出去,看到庄子墙角下面一群穿着一致式样的道袍的修士,发出了完蛋的声音:“哦嚯!” 修士们果然被惊动了,拔刀的拔刀,念咒的念咒。不需用眼睛去看,铺天盖地的刀痕跟法术就将发出声音的那一整片区域都覆盖住了。 对方这般大动干戈,苏源止自然藏不下去了。她从袖子里拔出符笔,快速给自己画了一个防护符。 学渣猫的反应比她更快,在攻击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从苏源止肩头上跳起来,由猫变人,挥动手臂。 苏源止只看到他的胳膊极快的抡了一圈,银光形成弧线,将漫天刀光剑影都抵御在外。 而后白弈身形一闪,冲到墙边。 苏源止快步往前走,不断伸手拨开她与墙之间密密麻麻的野草和灌木。 墙边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修者们高低变换的惨叫声在幽静的山林里格外嘹亮,惊得山庄里的公鸡都开始打鸣了。 当苏源止终于抵达墙角下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修士们被打得满脸青紫,浑身是血。一群人躺成了稻草堆,还没晕过去的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微弱的叫唤声。 白甲将士肩上扛着一柄长戟,站在那堆修士前,回过头朝她一笑:“他们不禁打,已经被我搞定了。” “……做得漂亮。” 白甲将士嘭地一声变回原形,眯着眼睛蹭到苏源止腿边讨赏。 苏源止摸摸白虎的头,觉得他可能是一只假猫。 她有些可惜:“山庄里怨气那么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你把人都打得快死了,要是留口气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 学渣虎嘭地变身,随手拎着一个修士的衣领,将他拖出来,凶神恶煞道:“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士白眼一翻,白沫一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苏源止哭笑不得:“算了吧,他这个样子是问不出来了。下次动手的时候轻一点,别把人打死了。如今情况未明,若是你下手轻一些,我们就可以假装被他们抓住,趁机混进去,不仅能省下不少力气,还不容易错过重要线索。” 白弈把那人丢到一边,又从修士堆里刨出来一个勉强还能呻、吟的人,直接道:“你假装押我们进去。” 苏源止:? 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 快痛死的修士:? 求求你做个人吧! 哦,对不起,你根本就不是人。 作者:第三更在晚上_(:3」∠)_ 惊蛰了,据说动植物们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恢复活力的。 祝大家春季快乐,活力满满!mua! 第44章 怨灵与生机 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再谈潜入进去就是在做梦了。 苏源止无可奈何:“打进去吧。” 白弈点头, 抬手就给了围墙一拳。 烟尘之中, 苏源止目瞪口呆,感觉这个打进去跟她理解的打进去好像并不一样。 院子里, 正在巡逻的修士也被惊呆了,完全没想到有人会直接把墙打穿。 这山庄以往都没什么人来, 就连翻墙进来偷窃的小贼都不曾有,巡逻的人都快忘了遇到紧急情况应该做些什么, 不是愣在了原地就是转身往院子深处跑。 白弈眼睛一眯, 金色的眼眸冷得像冬季里摆放在荒野的黄铜神像, 没有温度,更没有悲悯。 不过眨眼, 逃跑的修士就被他拎了回来,再度堆成一堆。 第42节 这次白弈下手轻了些, 修士们总算有力气哭出声来。一时之间, 山庄里充满鬼哭狼嚎之声, 听起来十分可怖。 白弈不确定地转头看, 问苏源止:“我们现在应该假装被他们抓住吗?” 修士:…… 你还有人性吗? 苏源止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道:“不用了,直接问他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可。” 白弈挑起一个修士:“说吧,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修士道:“我们不过是在宗门的任务堂接了任务,出来赚点灵石花一花,跟凡间帮人看守仓库的苦力没多大区别。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苏源止道:“那你总该知道这里有什么异常吧?” “异常倒是有异常,只是对我们仙门中人而言, 那点异常根本算不了什么?” “说详细一点。” 修士道:“我们收了人家的灵石,再出卖人家的消息不太好吧?我可不想名声败坏,以后什么任务都接不到。” 白弈觉得自己似乎看清了问题的本质,扭头跟苏源止道:“他是个财迷,需要用灵石砸他吗?” “……不,你把他砸到地上就可以了。” 既然你有这么多灵石,为什么不来砸我? 白弈将人掼到地上,修士发出能跟十万只鸡分庭礼抗的惨叫声,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一堆修士齐刷刷抖了抖。 白弈又拎起一个人,那人当即哭了出来:“别摔我,我说,我说。这里的任务是京城的凡人贵族发布的。说是哪家的小姐要一个人来这边体验风土人情,家中主事不放心,就请了我们万化宗的弟子过来保护她。” 苏源止皱眉:“继续。” “没了,我说完了。” “就这个?” “就这个啊!闺中小姐死活要一个人来这里住,不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主事没有办法,又害怕事情传出去败坏小姐清誉,还给我们一笔不小的封口费。”修士更加难过了,“要是没有你过来捣乱,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能再拿一笔辛苦钱。你一来,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苏源止指了指天:“这个山庄被那么厚一层怨气罩住,你们看不见?” 修士道:“我是正经练刀的修士,又不是鬼修,需要看什么怨气?你别给我身上泼脏水。” 苏源止气笑了,问了一圈:“有人能看到上面的怨气吗?” 得到的都是修士们“你别侮辱我”的眼神。 她有些想不通了:“仙门都教的是些什么?有修行资质的弟子,不都应该能看见怨气吗?我父亲当年收的徒弟,没有谁如他们这般废物。” 只是,在修士身上问不出什么,就说明他们要将山庄好好探查一番了。 人族的怨气比妖族还要负责。妖族的枉死者,往往会将怨气附着在自己的骨头上,进而影响到骸骨周围的人。人族怨气附着的范围要宽广很多。常见的有午夜的镜子,床下许久没有晒到过阳光的角落,有时候兴许是一本泛黄的书。 这样一来,山庄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不能排除在外,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苏源止嘴角发苦。 白弈道:“那个好为人师的家伙好像教了你很了不得的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苏源止摇头:“这里怨气浓度太高了,我受修为限制,判断很容易被影响到。” 白弈审视了一下山庄,道:“这个山庄看起来不算大,我可以试试一招轰平。总之只要把一切都碾碎,就不会再出现什么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苏源止赶紧拉住他:“不是说还有个京城来的小姐住在这里吗?先把她找出来再说。” “她是山庄的主人,没理由不知道山庄的异样,说不定山庄的异常就是她弄出来的。你还担心她?” 苏源止道:“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别人要瞒着她做些什么,并非不可能。先把人找到再说。” 白弈点头,认真观察了一番亭台楼阁之间的路径,许久之后转头询问苏源止:“怎么找?” 苏源止捂脸叹气,给他指了一条小路,自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弈不同意:“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苏源止指了指自己:“我是什么境界?” “结丹初期。” “有尊者称号的都是什么境界?” “元婴,分神。” 苏源止道:“这不就得了?只要不是尊者亲临,就没人能够伤得了我。何况,来之前我还被神君点拨过,对符文的理解更深刻了。就算遇到了,也能逃脱。” 白弈抿着嘴唇,跟她对视半晌,终于让步:“好吧。但你要记着,若是遇到了危险,一定要记得叫我的名字。” 苏源止允诺下来。 两人分头行动,白弈心不在焉,苏源止则恨不得把每一块石头都翻起来看。 她绕过假山,穿过用石头堆出来的人工山洞,再经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就在苏源止以为自己快要走出山庄的时候,面前的景象终于变得不一样起来。 假山与楼阁之间,有一池泉水潋滟,雾气袅袅。仔细一看,那泉水竟然没受到怨气的干扰,反倒像是撒了金箔一般,发出粼粼波光。 苏源止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波光并不是反射了的阳光,而是星星点点的生机。 被枉死者怨气包围的中心,竟然是一方生机勃勃的水池。 苏源止小心地走上前去,将灵力汇聚到双眼里,目光越过浓雾,落到池子的中央,看到了一株光秃秃的树。 说是秃树也不尽然。树的枝丫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碧绿光点,有的光点大一些,有的稍微小一些。最大与人手一般大小,是一朵七瓣三蕊的花。 苏源止在“凑上去看看”跟“把白弈叫过来一起看”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后退,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忽然,她停住脚步,紧张地捏住了符笔。 一名官家小姐打扮的女子站在路中间,似乎是特地在那里等她。 不妙的是,在这种环境下,对方身上的怨气依旧清晰可见。她就像是一团晕不开的墨,不论把背景涂成怎样的颜色,都不会有比她色彩能浓稠的存在。 苏源止停下脚步,静静盯着她。 对方率先开口道:“我乃康平郡主,景亲王之女,天潢贵胄。你是哪里来的小贼,竟敢闯本郡主的府邸。” 苏源止心道,康平郡主不是那个小灵的自称吗?好像从一开始走进山庄起,小灵就不见了。 平心而论,灵说话确实没有眼前这个康平郡主有气势,若非她能看见对方身上的怨气,只怕会把她当做真正的康平郡主来看待。 怨气遮天蔽日的山庄,生机勃勃的池塘,池塘之中挂着疑似灵的碧绿光点的树木,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源止一时半刻想不了那么多,她低声喝道:“白弈!” 作者:啊!我被掏空了! 虽然第三更有点短_(:3」∠)_但我今天真的三更了!快乐! 吐魂! 第45章 猫的告白 郡主道:“这是我的府邸,你就是声音大得能把天震塌, 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才刚说完, 山庄上空乌云一般堆积的怨气就压了下来,视觉效果犹如天塌。 郡主仰头看天:“……我说了, 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一道白光划破天际, 银白的长戟画出炫目的长线,将浑黑的天空劈开。清透的阳光落入山庄, 像一道纤薄的刀刃, 将整个山庄从正中间劈成两半。 郡主猛然抬头:“不知是哪位前辈出手, 破掉了我的地脉之阵?” 长戟从天而降,扎进青石地砖中, 余力仍旧将地砖震得粉碎。白弈随之飞渡而来,单足踩着柄端, 银白的发丝飒然飘荡。 他面对着郡主, 目光却越过了郡主的头顶, 注视着天地相接之处。 郡主被他气息一压, 大气也不敢喘。 苏源止紧握着符笔,也没有开口。 这个被假山树林围拢的空间里, 一时只有池水流淌的声音。 对方许久不说话,郡主很快调整了心态,反倒放松了下来:“我本以为我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普通修者,就算有凡人里最尊贵家世,在真正的大能面前连蝼蚁都不算。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大妖千里迢迢找过来, 也算我的荣幸了。” 苏源止紧紧盯着她,生怕她接着说话拖延时间,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才会出手。 白弈突然回头问苏源止:“你看到阵了没有?” “嗯?”苏源止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说有山水之阵,我半点影子都没见到。这不可能,我修为这么高,不可能有我没发觉的阵的!”白弈发出学渣的声音。 苏源止被白弈带歪了,她四下打量一番,回复道:“我也没看到,可能是骗我们的吧。” 学渣得到了学霸的肯定,连忙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事实是她在骗我们,不是我们的问题!” 郡主觉得面前这两个人的反应不大对。 一般修士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严肃起来,假装发现了她的后手,逼她就范吗?再次一点,难道不应该被她柔弱的表面所蒙骗,舍不得对她动手动脚吗?再要么,难道不应该声色俱厉控诉她的罪行,说她外强中干不足为惧吗?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态度淡然得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字,两个人相互询问之后发现都不认识,准备把字放到一边了。 事态超出发展,小郡主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这两个是妖族过来的,妖怪的脾气跟人不一样很正常。 她觉得事情还能再挽救一下,于是低声念了几个晦涩的音节,骤然之间,假山与树林的位置变换,怨气波动,悄悄往苏源止的双脚聚拢过去。 苏源止悚然一惊,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情况,假山之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第一反应是幻觉,闭上眼睛,往自己身上化祛除幻术的符。 不消片刻,她又感到自己的腿被冰凉的东西缠住,那东西还顺着她的裤管,一点一点往上爬。 怨毒的声音先于冰冷的触感抵达她的脑海之中。 仿佛有无数小鬼在她耳边叨叨絮语,抱怨的话一声叠着一声。苏源止赶紧封闭听觉。然而没用,那些话语仿佛能够直接触碰到魂魄一般,不断地侵入她的神识之中。 苏源止深吸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笔,往自己身上画那套能够祛除怨气的符文。 画符繁琐,更何况那套符文足足有上千个之多。她以往给别人画,也要画上不短的时间才行。如今给自己画,难度更大,再加上有怨灵干扰,更加不顺利。 十来个符文画完之后,那冰冷的感觉已经没过了半身。 第43节 苏源止越急越不敢着急,灵力的控制反而越发精细,很快又画完了五个符。 怨气又往上爬了几步。 危急关头,一直沉寂在她灵台中的大阵光芒一荡,里面竟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赤着双脚,面目模糊,脖子上套着断掉的铁链,衣服已经被风尘与血浸染得看不清本色。 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周遭的怨灵都安静了下来,一动不敢动。 苏源止怎么想怎么诡异,但现在不是探究那些的时候,她提起笔,打算一口气画完剩下的祛除怨气的符。 不料还没画上两笔,她的笔就被弹飞了出去。 符修的笔被自己画的符弹飞,有两种可能:一是心境配不上符,被符排斥;而是灵力的属性与符相反,因而会被符排斥。 苏源止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套符都是她自己创建的,按说以上两种情况都不会发生,那么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她把注意力放到出现在灵台之中的虚幻人影上,皱起眉头。 这个人是谁?她灵台里的大阵又是谁刻下的? 她苏源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但不管怎么说,危机都暂时解决了。她招回符笔,仰头,有些头疼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另一边,白弈完全没有意识到苏源止遇到了什么。 假山变动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来不及细想,抓起戟追了上去。中途一度跟丢,好在他的感知远超常人,道最后仍旧被他追赶了上去。 郡主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也曾通过转移假山树林的方法来对付白弈。哪知他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树林挡在面前,他能抬手就砍掉一片树林;假山阻拦他前进的步伐,他当场就把山轰平了。 到最后,郡主人累瘫了,阵法残了,只能抱着膝盖蹲在白弈面前:“你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么样。”白弈难得有了一丝好奇,“你用的是巫族的法?谁教你的?” 巫族的法跟修士不同。修士的法最初便是源于神君的教导,巫族的法则是由巫族自己琢磨出来的。两边是截然不同的道路,用修士的方式自然看不出巫族的阵法。 郡主柔柔弱弱:“我捡到过一本书,跟着书上学的。” 学渣对学霸有种天然敬佩:“看书就能学会了吗?” 郡主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拆穿,骤然抬手。她手腕的隐蔽处,用特殊的颜料画了一道纹路,此刻纹路脱离她的手腕,朝白弈面门飞来。 白弈身体的反应比思考的速度更快,屈指一弹,那道纹路便被弹进了郡主的眉心。 郡主面色惊恐,身体却慢慢软了,贴着背后的树滑到了地上。 白弈早已从巫涂身上了解到了不少巫族的术。虽然他记得的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巫心怀戒备。 他拿出一个装灵兽的口袋,把动弹不得的郡主放了进去。 忽然之间,他毫毛炸开,多年没有感受到的危机感在他身上苏醒。 仿佛山庄里突然来了一个修炼了秘术的大能,能够轻易威胁到神族的性命。 白弈手按着长戟,闭上眼睛,放出神识,仔细探查。 武神自出身起就要不断面对生死厮杀。不论他的对手是谁,比他强大多少,他都只有打败对手这一个选择。无畏,是因为畏惧之后没有活路。 这次,不过是众多拼杀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就算夹杂在玩闹般的打斗之中,他也会以搏命的态度去对待。 死寂冰冷的怨气,终于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作。 它们朝一个方向汇聚而去,奔腾不息,仿佛是去朝拜他们的王。 白弈睁眼,与怨气一起,朝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无法思考太多问题的脑子里难免闪过一丝担忧:他不在的时候,苏源止受了那么多委屈。最近好不容易才保护了她那么一小段时间,要是他输了,回不去了,她要怎么办? 然而那么一小点担心很快被汹涌的战意淹没。于他而言,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无法在战场上发挥全部实力。 没有生死,便没有温暖,没有留恋,没有求而不得的苦痛与哀怨。 为战而战。 这么多年来,很多时候,武神也只能是武神。 山庄其实不大,破除了巫术之后,两个地点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次呼吸就能到达。 白弈落到一处假山的顶上,握紧手中的战戟,肌肉紧崩,灵力在经脉里回旋,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眼睛紧紧锁住那个背影,经验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对方最好击破的地方在哪个部位。 他手臂下沉,背部弓起,宛如一只即将扑食的猛虎。 忽然,他的战戟掉到了地上,全身的力道都卸掉了。他怔怔看着那个让他感受到了威胁的身影,结丹初期,手上握着符笔。与他离开时不同的是,天地之间的怨气都朝她涌了过去。而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平淡地伫立在饱含了巨大痛苦的魂魄之中,仿佛天生便是主宰怨灵来处去向的王。 她回首,神情不像是这一世辛苦打工贫穷潦倒的小修士,倒像是数万载前破劫而出的大能。 苏源止也看到了他:“白弈?” 白弈来不及拾起战戟,朝她跑了过去。跑到一半,觉得人形太不方便,干脆变成猫,扑到苏源止怀里。 苏源止想到自己都遇到了那么奇怪的事情,说不定学渣猫遇到的更多。于是摸着猫猫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没事,什么都没发生。” 学渣猫认真看着她:“以后你喜欢什么样子,我就变成什么样子。不会再做让你难受的事情了,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了。” “我不是没事吗?”苏源止挠了挠猫下巴。 学渣猫依旧正经:“我以后再也不做司武之神了,我只想做你的猫。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再也不管别的事了。” 苏源止:? 这猫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作者:学渣猫:她想起来了!她要跟我算账了! 苏源止:……?今天有猫病了吗? —————— 虽然我失去了小红花,但我没有咕咕!(咆哮)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章我从下午三点开始码的_(:3」∠)_但由于身体被掏空(再加上前两天写三更的时候全程头疼,痛到晚上都睡不好。咳咳,写完就恢复健康了→_→),可支配的精力是负的_(:3」∠)_ 码字过程: 三点到五点:打瞌睡的破烂码字机 五点半到六点:太困了我睡会儿吧 中场休息,恰饭 晚上九点半:连接蓝牙键盘,打开码字软件,怀疑人生: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人设都ooc了,发上去会被打死的吧?删掉,文档字数147,文档目标字数3000+ 晚上十点半:文档字数1000,我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了,速度怎么这么慢 晚上十二点半:……这是什么魔鬼体验?我真的是个作者吗? (忧郁蘑菇蹲) 【画风突变】 小可爱们我换封面了!35块钱约的画稿,是不是超好看!物超所值有没有!快乐! 一开始美工大佬给图里,猫是黄蓝鸳鸯眼,特别戳我的萌点!甚至一度想改学渣猫人设(学渣猫:???) 但字数太多了,我都忘了哪里写过他的眼睛,最后忍痛跟美工大佬说:“我能不能改一下图……”qvq 然后就是,感谢婷婷誉立大宝贝的地雷!我再次体会到了被包养的快乐!爱你! 也爱所有支持我的小可爱们=3=挨个抱起来亲亲 第46章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苏源止给他梳理了半天毛,学渣猫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伸出爪子召回长戟。比人还高的战戟靠近他的爪子, 化为白光消失。 做完这一切, 学渣猫乖巧地团成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定定注视着苏源止。 苏源止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她蹲下,快乐地吸了半天猫, 终于想起了正事:“你还能看到周围的怨气吗?” 学渣猫点头:“不是很明显吗?” 不都跟在苏源止身后,平白给她造出了一个硕大的深色背景板吗? 她在的地方, 光线扭曲得比之前那个小郡主还要厉害。 苏源止毫无自知之明, 摇头道:“是吗?我什么都看不见。” 她又拿出符笔, 画了几笔符,笔又被弹了出去。 苏源止:“我现在连祛除怨气的符都画不了了。” 学渣猫打架经验丰富:“你灵力的属性已经不能驱邪了。现在所有的怨气, 都以你马首是瞻,团结在你身边。” 猫歪头:“我还以为你能够号令他们, 原来不能吗?” 苏源止奇怪:“我要是能号令怨灵, 那我成什么了?我又并非是这世间最大的怨灵。” 说完, 她就想到了自己灵台阵法之中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难道, 她灵台之中的那位才是能够轻而易举让众多怨灵俯首的大能吗? 学渣猫想了想,想不出结果, 干脆不想了:“走吧,打了一天的架了,现在进城,还能赶上吃晚饭。” “等等,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奇怪。”苏源止抱起猫, “我觉得那边应该有些什么东西,走吧,我们去看看。” 小郡主被装进御兽袋之后,山水之阵已经破掉了。苏源止很快辨明了方向,几步就走到水池边。 水面上依旧弥漫着雾气,水中波光潋滟,像是有了皱纹的金纸,被铺到了地面上。 此刻苏源止的双眼不再被怨气干扰,能够看到云间的太阳,再看水池中的波光,便觉得不那么突兀了。 学渣猫嗅了嗅:“那种树不是早该灭绝了吗?怎么还有一棵?但这棵树好瘦,营养不良吗?” 苏源止道:“你是说,这就是上古时期那种可以结出魂魄的树?但这种树,怎么会在这么古怪的山庄里?” 她低头看猫:“你是神族,你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吗?” 学渣猫想了想:“那个郡主会一些巫术,他们巫的事情,让巫来处理比较好。等会儿吃过饭,我就写信给巫涂,让他派人来处理。” “会不会太远了?他从万灵学宫派人过来,来得及吗?” “没问题的,”学渣猫道,“他过完了作为巫者所有的劫,修为比小白少爷还要高上很多。由他来处理,万无一失。” 第44节 苏源止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小灵,也是这树上的吗?” 学渣猫沉思:“说起来,她跟树的气息确实很相近。或许真的是树上的灵,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树,自己来找我们求助。” 苏源止觉得不像:“这里灵气充沛,生气勃发,作为一棵树,这种生活不应该很不错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是树,我不清楚树灵是怎么想的。”学渣猫摸摸下巴。 两人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用阵法把树隐匿起来,便进城吃饭去了。 出于各种考虑,两人在城里包了个院子。院子的主人原本想要向外作长期租赁,但当苏源止从猫肚皮底下掏出一把银子的时候,那人立即就变得好说话了起来,表示这个院子随意他们用,不想住了随时可以退房,唯一的要求是平均下来每天的费用会比长期租住高上那么一点点。 但房东表示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他还可以提供扫潵丫头给苏源止干活,吃住都不用苏源止费心。 苏源止谢绝了房东的提议,又顶着对方火热的眼神拒绝了一大串服务。最后关上房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学渣猫在她腿边蹭来蹭去,试图拯救苏源止疲惫的心灵。 苏源止低头看猫:“花钱的时候我好心疼。” 她只是一个每月拿五十个下品灵石的学宫守卫,为什么要她体验花钱如流水的感觉?她的钱包根本不配! 学渣猫跳起来拍拍她的脑袋:“没关系,花的是我的钱。” 苏源止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都是自己亲手递出去的,感觉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道:“说起来,你租院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学渣猫理所当然道:“我出神界之后都没住过大房子,那些客栈的小房间转身都难,租个院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样?”苏源止再度摸摸自己瘦弱的小钱包,“行吧,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不然她会心疼死。 第一次外出住院子,苏源止并没有感受到半点有钱人的快乐。 晚上休息的房间左右不过一间房,住院子跟住客栈,除了安静一些,没什么大的区别。对于能够自行屏蔽听觉的修士而言,这点区别可有可无。 苏源止推开房间,捏诀打扫了一下灰尘,就准备休息了。 学渣猫趴到她衣衫的下摆上,压住,不让苏源止挪脚,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听了你的吩咐,没有直接把那个郡主打死。她现在还活着。” 苏源止敷衍揉猫头:“不错。” 学渣猫甩了甩尾巴:“你现在要见她吗?她可能跟你要查的事情有关系。” “见吧。”苏源止把猫抱进房间,小心地关上房门,又在门上画了个封印用的符,这才转过头,迫不及待地问学渣猫:“她在哪儿?” 学渣猫扒拉出一个御兽袋,扯松御兽袋的绳子,嘴叼着御兽袋,倒过来抖了抖。 “啪叽”一声,妆容精致的郡主就掉到了地板上。 学渣猫见人是晕的,十分不满意,一爪子踩到人家脸上:“快醒醒!” 郡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白毛兽趾高气扬踩在自己脸上,立马翻身坐起来,道:“哪来的出生,竟敢对本郡主不敬!” 学渣猫扬起小爪爪,露出凶残的笑容。 苏源止问学渣猫:“我跟她接触不多,你先说说她有哪里不对。” 郡主站起来,横眉冷眼抬起头,却在看到苏源止的一瞬间吓得坐了回去:“你你你……” 被学渣猫一爪子糊到墙上:“安静。” 郡主:…… 这对宠物跟主人都好凶残。 学渣猫道:“她会巫族的巫术。” “巫族?”苏源止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巫族的人,不是在万灵学宫借读吗?” 出了万灵学宫,巫族便是踏遍千山万水都不一定能够见到一个的稀有品种,她竟然会突然碰到一只? 学渣猫爬上墙,戳了戳郡主:“以巫涂为标准来看,她的法力不够纯正,施展巫术的方法也很奇怪。所以她一定不是一个正统的巫。我听说巫族的力量由血脉传承,她身为天潢贵胄,还是个郡主,成为巫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郡主挣扎着从墙上抬起头,道:“我才不是巫,我的修行方式是正统的修士教导的,我是资质特殊、修炼小众功法的修士,我怎么可能是巫!” 学渣猫把她的头拍进了她之前砸出来的坑里:“还敢狡辩!” 苏源止道:“住手!墙坏了我们是要赔钱的!等等,重点不是这个。你让她再说一遍,教她法术的是谁来着?” 学渣猫把人从墙里挖出来,道:“教你法术的是谁?” 郡主觉得自己无助极了:“我师父可是万化宗弟子,你们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跟一整个门派抗衡!” 苏源止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她问道:“万化宗?我记得我去妖族之前,那个宗门好像一直在跟玄天剑门争夺仙门第一大门派的位置。” 郡主骄傲仰头:“腐朽的玄天剑门怎么能阻止我师门的兴起!如今天下的高等功法都被神君毁掉了,待到我的师门创建出新的功法,那些剑修迟早会来我门万化宗寻求更高端的升级之法。” 苏源止沉吟一下:“你的功法,也是新的功法?” “没错,我师父看我可怜,特地把这本功法拿给我,让我自己给自己报仇。”说起师门,郡主也不害怕了,反而有种背后有山可以靠的感觉。 “你有什么仇?身为郡主,父亲是摄政王,凡间有谁敢惹你?” 郡主道:“倘若对方是凡人,我父亲确实不会放过她。可要是我不是我,父亲认识的我也不是我,那就不能依靠父亲了。” 学渣猫感受到了针对学渣的恶意:“说清楚一点。” “我的身体,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东西占用过。大家以为那是我,实际上那不过是个可恶的树灵。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她的本体,勉强制住它,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苏源止魔下巴:“你们两个都说这身体是自己的,可真是怪事。” 郡主道:“你能看见神魂,那你肯定知道,我的魂魄是普通人的魂魄,我才是人。而那个东西,不过是点绿光而已。” 苏源止想想也是,如此说来,郡主才是受害者。 她最后问道:“你山庄里的怨气,都是怎么来的?” 郡主哆嗦了一下:“你别说了,那些东西用起来我自己都觉得渗人。若非修为低没有其他选择,谁愿意跟那些东西打交道?” “那也是你师父教给你的?” “对。” “他教你多久了?” “三年。” 苏源止思索片刻,觉得凡事涉及怨灵的法术,源头都应该在瀚域才是。 郡主这边的情况再复杂,都可以让万灵学宫之主派人来处理一下。真正需要她去的地方,唯有瀚域。 苏源止把门上的符擦掉,打开门道:“你走吧。如果今天太晚了走不了,你可以随便找间房住下来。” 学渣猫道:“房租是我付的!” 苏源止反应过来,朝郡主伸出手:“对了,房租。” 郡主:…… 你们两个大能,可以有点大能的样子吗? 说话之间,天边有火球划过,落进了院子里。 苏源止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面色一肃:“白弈!” 学渣猫变成人形,挡在她面前。 来的人身上穿着万化宗的玄色道袍,手上拖着一个小瓷瓶,瓶子里是苏源止白天亲自布置阵法隐匿住的那棵能结魂魄的树。 郡主惊喜道:“师父!”跑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冲她笑了笑:“我不会让自己的弟子吃亏的。” 说完,他抬起头,注视着苏源止跟白弈:“想必二位都不是等闲之辈,不知能不能赏光来我弟子的家中坐坐?” 他弟子的家,就是凡人里摄政王的王府了。 苏源止没有说话。 玄色道袍的人拇指轻轻拂过挂满魂灵的枝丫:“这种东西,怎么能够存在于世呢?我们人族的魂魄那般高贵,怎么能够让一棵丑陋的树来结成我们的三魂七魄?树结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妖罢了。” 缩小之后纤细的树干,仿佛轻轻一按就能够碎掉。 苏源止心里漫上一种难言的悲戚之感,不等她想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的嘴唇自己动了:“好,我答应你。” 作者:昨天凌晨更新之后很快就有两个小可爱订阅了最新章节,我太感动了! 原来有人会等到那么晚!(泪目) 从今往后我要竭尽全力早点更新!爱你们! 第47章 当画符的拿起大刀 玄袍修士掏出一艘飞舟,飞舟迎风而涨, 眨眼间变得有四五间堂屋那般大小。 幸而院子够大, 才没有发生什么房屋与飞舟相撞的场面。 玄袍修士带着郡主先一步跳上了飞舟,回头去看苏源止, 手掌收拢,捏了捏手上的魂树。 苏源止抱着猫, 咬牙跳上了飞舟。她跟学渣猫传音道:“能想办法从他手上把树抢过来吗?” 她猜测自己会答应是因为受了灵台里面那个虚影的影响,但灵台里的虚影之所以会那么说……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是跟那棵树有关。 学渣猫点头:“可以, 需要吗?” 玄袍修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树被我用万化宗独有的法门控制住了, 不要打歪主意,否则树会死。” 苏源止默了默, 然后问学渣猫:“你能破解他的法门吗?” 学渣猫:“为什么要用十分耗费脑筋的问题来为难我?” 苏源止退而求次:“我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他的法门, 是巫术吗?” 学渣猫抽了抽鼻子, 而后道:“兴许是吧。他身上的气息, 像巫术又与巫术有很大的不同。有些像巫术跟灵力的结合。” 苏源止不会巫术, 她靠着船舷,思考脱困的方法。 她觉得棘手, 若非她灵台之中的那抹虚影非要答应对方的要求,有学渣猫在,她怎么可能陷入困境?恐怕她现在还在花了大笔银子租到的院落里面休息,等到明天天亮,他们就能够往瀚域的方向走, 能够早日探查出真相。 第45节 得知真相之后,她直接回万灵学宫,把情报交到巫涂手上就好了。修为强大的修士,远远轮不到她来动手吧? 苏源止开始发呆,神游天外。 忽然,她想到一种可能性,全身的灵力都因为兴奋而沸腾,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她下意识紧紧扣住了船舷。 玄袍修士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太晚了。” 学渣猫跳到船舷上,蹲在苏源止肩头旁边,担忧道:“你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把船拆掉吗?” 郡主哼了一声:“天真,我师父的飞舟可是炼器大家炼制的,能挡分神修者全力一击。你当你想拆就能拆?” 学渣猫猛地朝船舷抓了一爪子,木屑飞溅。他挑衅道:“你说我能拆不能拆?” 玄袍修者道:“我劝你别白白浪费力气。我承认,你是个修为顶尖的大妖,我们人族目前没人能跟你抗衡。但你出手的时候,总该想想后果吧?要是我受到了惊吓,手一抖,伤到了你的同伴在意的东西就不好了。” 学渣猫微微眯起眼睛:“要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你可以试试,究竟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剑比较快。” 双方僵持下来。 苏源止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外界。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灵台之中这个不知身份的人,显然是一位修为强大的大能,并且肯定与她灵台里突然出现的大阵有关系。 她记得,一个月前她还没有加入学宫守卫的时候,曾被一种杂合了巫术与灵力的虫子弄到昏迷过。后来她听说,那种虫子原本打算进入她的灵台,吃掉她的神魂,获取她神魂里的信息。以她的修为,原本是没有办法抗衡的。 但她活下来了,她记得,那时候她灵台里的阵法启动了,抵抗住了虫的入侵,给她争取到了获救的时间。 一个阵法都那么神奇,更何况是某位大能的投影? 要是她有办法把灵台中的那个人引出来,或者是借助她一点力量,说不定就能脱困了呢? 苏源止闭上眼睛,回忆着她看过的符文书,试图把曾经学过的符文知识应用到阵法上。 玄袍修士与学渣猫对峙着,双方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先动手,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 就在这时,苏源止的气息变了。 白弈先反应过来,气势一瞬间消失不见,跳到苏源止脚边乖巧地团起来。 玄袍修者也察觉了不对,手指收紧,双眼注视着苏源止。 苏源止睁开眼睛,眼睛却像是两颗镶嵌在脸上的木头珠子,没有半点神采。 玄袍修士盯着她,一手仍旧捏着树干,另一只手却伸进袖口里,摸出一把刀。 他从山庄的残存痕迹里摸出了两人的风格,知道其中一人善于格斗,另一人善于符文。 而他在见到苏源止的时候,就已经从她右手无名指上的茧辨别出,她是其中那个善于符文的人。 对付善于格斗的人,首先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再拉开距离,用远程攻击的法术或者没有动静的巫术进行攻击。 对付善于符文的人,则需要近身打斗。精于符文的人,大多手足虚软,无法承受近身打斗的强度。 玄袍修者脚步一错,挑了一个微妙的角度,把苏源止夹在他跟学渣猫之间。同时,暗暗发动巫术,用突然从飞舟甲板上冒出来的藤蔓将学渣猫困住。 然而事情并非如他所愿。 那些能够困住元婴修者的藤蔓,被学渣猫轻而易举挣脱。 这还算好,玄袍修士对学渣猫的实力早有预料,被他挣脱也不算太惊讶。 真正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苏源止就地一滚,正好滚到他握刀的手下面。 玄袍修士的刀下意识往下压。 哪知苏源止的手快得惊人,角度与力度也极其古怪。 她伸出手,在玄袍修士的刀面上拂过,便轻易卸掉了玄袍修士的力道。而后她曲起手指,在刀柄上一弹,那刀便脱离了玄袍修士的手,落进了她手里。 玄袍修士急忙暴退,远远隔了一大段距离,心有余悸地望着苏源止。 苏源止追上去,跳起来,往他腰部狠狠砍了下去。 玄袍修士狼狈躲开,腰间的一个小袋子却落入了苏源止手中。 拿到了乾坤袋,苏源止也不追击,而是抡起刀在飞舟上猛劈一阵,生生劈爆了飞舟。 郡主瑟瑟发抖:“这是什么怪物?” 玄袍修士瑟瑟发抖:“她难道不是个结丹期吗?” 学渣猫瑟瑟发抖:“我错了,之所以引出这么多事,是因为我没有做得好。我回去好好反省。” 郡主跟玄袍修士见情况不对,赶紧跑掉了。 学渣猫和苏源止一同落到树林里,密密麻麻的树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学渣猫原地蹦了蹦,变成人形,蹑手蹑脚走在树林里。 说起苏源止,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以为,苏源止最擅长的是符文和阵法。其实不是,她生于乱世,那时不论是人族内部的相互斗争还是与其他种族之间的斗争都很激烈,半大孩子血洒疆场的情况比比皆是。那种环境,怎么可能让她潜心学习符阵。 苏源止最擅长的其实是刀,只要找准角度,控制好灵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方便利落,那才是困于混战的人都最爱。 当时,她学习符文一开始是为了帮他写作业,后来她说她想“改写天道规则”,这才开始深入研究。 天道规则改写后的世界欣欣向荣,再也没有了绵延千载的战火。世人安居乐业,将荒芜贫瘠的世界变得色彩缤纷。 但因为他的失约,这般繁华的世界里,没有了她的踪影。 白弈靠着神识搜索到苏源止的位置,跌跌撞撞走到她身边,见她仍然持刀而立,心里说不出的惶恐。时隔多年,他依然害怕她的质问。 那从未有人宣之于口、却始终在他心底萦绕不散的质问。 他在苏源止身后停了下来,声音低沉了不少:“我……” 苏源止像是被他的话语惊到一般,猛地动了。 白弈站直了身体,以为她要问他些什么。 哪知苏源止失去了支撑,向前倒了下去。 白弈连忙托住她,心里不知是紧张还是放松。他抱起苏源止,跌跌撞撞朝树林外面走去。 树林里黑漆漆的,一轮明月从数不清的枝叶间透下点点光斑,越发显得林子广袤无际。 白弈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觉得内心安定了些,靠着树上,平复着呼吸。 忽然间,他耳朵动了动,回头道:“既然是来找我们的,那不如出来谈谈。” 林子里沉寂了一会儿,而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白弈盯着枝叶之后的无穷黑暗,直到一名少年的身影自黑暗里冒出来。 白弈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苏源止的师弟?” 蒙明点头,行礼道:“姐夫。” 白弈的心极快地膨胀起来,又被他遏制住:“话不能乱说,苏源止亲口承认之前,你这么做,实在为难她。” 蒙明也不争辩,只是笑道:“这么晚了,你难道还要把她放在这里过夜吗?” “我也不想,但这里树太多了,不适合搭房子。” 蒙蒙差点没绷住表情。他不断安慰自己“不要跟妖怪讲道理”,勉强定下心来,道:“我有朋友住在这里,我今天正好在他家做客。我听到声音出来看看情况,正好遇到你们。不嫌弃的话,跟我来我朋友家挤一挤好了。” 白弈点头,跟了上去。他盘算着,如果这什么蒙的朋友家附近有平地的话,他还是临时建一座房子好了。住自己建的房子顾忌没有寄人篱下那么多。 蒙明闷头在前面带路,高高扬起的嘴角几乎按不下来。 他哪有什么朋友,不过是早就做好的布置罢了。 作者:今天是一只早更的知更鸟呢(///▽///) 第48章 工具人有多惨 蒙明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院落。 说是院落,实际上不过是三两间茅草房, 房子外边围着一圈简陋的篱笆。 蒙明道:“我朋友是一个小宗门的修士, 他最近都在入世修行,没住门派里。今天下午他临时接到门派的通知, 才刚走。他的房间是空着的,要是不嫌弃, 你跟师姐就住他的房间好了。” 白弈唔了一声,抱着苏源止, 打量了一番周围, 眼睛顿时一亮。 他道:“这就不必了, 冒昧住到人家家里去多不好。你先休息吧,正好旁边有个空地, 我去那里搭一间屋子凑合凑合便是了。” 蒙明目瞪口呆:“我跟他关系不错,可以替他做主。而且他是个一心清修的修士, 屋子里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白弈一手扛着苏源止, 另一只手已经拍断了好几棵树。 他转头冲蒙明笑道:“没事, 不麻烦的。” 蒙明:难道我是在担心你累着了吗?不, 我只是担心你没有进我的圈套。 他勉强维持着表情,道:“木头要风干才能用, 不然时间久了屋子容易变形……” “没事,我们就住一晚上。” “……而且睡着也不舒服。”蒙明面无表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跟妖怪讲解木工常识。 但幸好,他的讲解是有效的。 白弈处理木头的手顿了顿,苦恼道:“好像还真有点麻烦。” 蒙明两眼发光, 所以你快进去吧!只有进去了,我才好搞定你啊! 哪知白弈掐了个诀,虽然他的手指差点掐得打结,但诀一掐完,木头上的水分全都不翼而飞。 他拍了拍木头,自语道:“还好口诀没有记错。” 蒙明看着他飞快地用法术将木材搭建成小屋,再用剩余的木头建成床榻,最后还凭空掏出了一床铺盖。他把苏源止放到床上,拍手道:“这就完美了。” 蒙明:…… 白弈见蒙明还在一旁看着,道:“你快去睡觉吧,人族的身体这么脆弱,万一苏源止醒了想要找你,你却因为缺乏睡眠死掉了怎么办?” 蒙明干巴巴道:“我……我有心事,睡不着。” “哦,那你随意。”白弈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蒙明吹了一会儿风,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下,长叹口气,认命地拿出一缸粉末,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用兽毛蘸取粉末,拿着笔在白弈刚刚建成的木屋上写写画画。 刚刚画完一堵墙,门便开了。 第46节 白弈探出头,看着他:“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吗?小心死掉。” 蒙明把缸挡在背后,道:“没关系,我是修士,熬几天夜是没有问题的。” 白弈没有多说什么,把门关上了。 蒙明松了口气,继续在墙上写写画画。 忽然之间,门又开了。 白弈道:“画好看一点,万一苏源止觉得我建的房子太丑,嫌弃我,那就太不妙了。” 蒙明:“……好。” 白弈又把门关上了。 蒙明殚精竭虑画完了四面墙加上房顶,甩了甩手,仰头看着天际划过的启明星,又赶紧趴在地上继续画。 “吱呀”,门又开了。 蒙明觉得自己都要被开门关门的声音折腾出心魔。 白弈再度探出头来:“我还是担心你熬夜死掉了。万一苏源止因为她的小师弟死在我眼皮底下跟我闹矛盾,那我要怎么办?” 蒙明面无表情:“哦,这个你放心,我师姐一向心大,绝对不会因为我跟你闹矛盾。” 白弈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又关上了门。 蒙明觉得自己心好累,他都要怀疑这个妖怪看出了自己在做什么,又因为修为的关系无所畏惧,这才三番五次来惊吓他,看他笑话的。 不过,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层层枝叶时,蒙明的大缸终于空了。 他把大缸收好,御风而起,朝京城飞去。 不过是一只猫妖而已,竟敢三番五次阻拦他的计划。若不是他,苏源止早就没命了。而他,也能够拿到瀚域的至宝。 这次,他准备的是专门针对猫妖的阵,源自远古巫族,绝不是他一个猫妖能破得了的。 哼,以为他是傻子吗?那什劳子眠海尊者,把他带回瀚域之后一面假装他是最受重视的关门弟子,一面轻视他的修为,鄙弃他的天赋,把他的自尊丢到地上践踏。 活该眠海尊者身死道消,活该瀚域崩塌,活该眠海尊者唯一的孩子被仙门联合通缉。 而他,一个不受重视的修者,只要用苏源止的血打开瀚域秘境,拿到至宝,便可以成为天下修士仰望的存在。 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兴奋得不能自已。 白弈察觉道对方已经离开了,满意道:“终于走了,就算他睡眠不足死掉了,也不会给苏源止带来困扰。” 他说完,变成猫的形态,顺着床脚爬上床,轻轻走到苏源止枕头边,把自己团成团卧了下去。他耳朵上的毛轻轻颤动,尾巴轻巧地甩了几下,显示出他心情不错。 苏源止还是在沉睡,始终没有苏醒。 时间慢慢过去,她一口气睡到了第三天上午才醒过来。 她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揉了揉脑袋,长长舒了口气:“那位大能实在是……惹不起……” 学渣猫小心地把自己塞进她怀里,自己搬过她的手臂,蹭来蹭去,帮她实现自动化撸猫,道:“他算什么大能?不过是仗着会点阴招欺负人罢了。最后还不是被你打败了。” 苏源止摇头:“我说的不是他。” 学渣猫气势一变,苏源止隔着长毛都能感受到猫身上绷紧的肌肉。 学渣猫:“还有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教训他!” 苏源止道:“我也不知是谁。她在我灵台里,会借我的口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之前,应该也借用到了她的力量。” 学渣猫抬起头,与她对视。金色的瞳孔就像是直入深渊的那一线光一样,似乎能将一切都照亮。 他道:“你身上完全没有别人的气息。你的身体里,只有你自己的灵魂。” 苏源止道:“我灵台里还有一个大阵,阵法很复杂,我解不开……” 学渣猫咬了咬尾巴:“你的阵法造诣远高于我,你解不开,我更解不开了。” 苏源止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眼神”。 学渣猫慌了:“虽然我很傻,但我的直觉很准。你要相信我,你身上没有其他大能的气息!” 苏源止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跟我是前世的缘分。所以我有个前世?” 学渣猫既怕她想不开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也怕她想起来做什么伤害学渣的事情,干脆叼着尾巴不说话。 苏源止闭目沉思片刻,睁眼问学渣猫:“我前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修为有多高?是个尊者吗?” 学渣猫小心地用爪子踩住尾巴,团得越发像个球:“那时候太早了,修行的人都是各自为政,还没有‘仙门’这个概念,更没尊者这个称呼。” “那以如今的修炼境界来划分,我有多强?” “超脱了渡劫期,破劫了。” 苏源止越发困惑:“那我为什么死了?” 学渣猫啃爪子。 于是苏源止明白了:“所以,如果我恢复记忆,我就不想要猫了?” 学渣猫闷闷应了一声。 苏源止没有再说话,她下了床,推开门。 学渣猫以为她要走了,耳朵丧气地折了下去。 谁知不久之后,苏源止折了一根草回来,放到他鼻尖,逗了逗。 学渣猫喵地一声弹起来,一把抓住草,自己抱着草滚来滚去。 苏源止抱着手臂:“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学渣猫吸完猫薄荷,道:“你那个叫什么什么牛的师弟带我来的。” 苏源止不确定道:“蒙明?” 学渣猫:“啊?没有牛?反正就是你的师弟。” 苏源止越发困惑:“他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学渣猫道:“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碰到了。” “我不是说这个。”苏源止把门开到最大,“你自己出来看看。” 学渣猫探出头,却发现森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长满猫薄荷的草地。草地绵延无际,唯一比较不正常的,是除了正常的薄荷草之外,还有一些薄荷草长得比人还高。 这是一片薄荷的森林。 学渣猫眼神都不对了,喵喵叫着往外冲。 苏源止连忙抓住猫尾巴,被他带得一个踉跄。 学渣猫清醒了一些,赶紧变回人形,关上门,喃喃道:“太可怕了,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苏源止:“昨天不是这样的吗?” 白弈摇头,又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他还是想变成猫打滚的,毕竟苏源止对毛绒绒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样子。 但他又害怕猫形对外面的猫薄荷产生反应,无法变形,只是显得格外的低眉顺眼。 苏源止道:“我说过,前世是前世,我是我。我之前接受你,不是因为我前世喜欢你。如今,也不太可能因为前世抛弃你。” 白弈歪头:“真的?” 苏源止点头,又道:“不过前世也并非半点影响也没有。正如前世的我会影响我的判断,能让我暂时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前世我的经历也会告诉我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我能想起来,我也不敢断定结果。” 白弈十分满足,变成白虎的形态,躺下露肚子。 苏源止揉了一番白虎,道:“你有多余的乾坤袋吗?我出去割草。” 白虎翻爪递给她一打乾坤袋,眯着眼睛道:“我现在特别开心,猫薄荷已经影响不到我了,不割也没关系。” 苏源止已经打开门,用法术割了一乾坤袋的草:“你难得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想帮你收好,以后还能拿出来用。” 她说着,摸了摸比人还高的猫薄荷:“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品质这么好的猫薄荷,这次要多谢师弟了。” 作者:今天渣作者也更得很早鸭! 关于昨天投雷的小伙伴,其中一位我怀疑走错片场了(本文订阅为零,雷都投在第一章 ),另一位是渣作者突发奇想客串的(好不容易入个v,小号投雷庆祝一下hiahiahia)_(:3」∠)_ 咳,所以就用莫得感情的机器人感谢一下走走过场吧。感谢在2020-03-08 18:15:28~2020-03-09 19: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轨迹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这是一只努力的学渣 虽然嘴上说着多谢师弟,但苏源止并没有放松对蒙明的警惕。 苏源止并不觉得蒙明对他们有好感才会让她一觉醒来就从森林转移到了薄荷草原。 保险起见, 她用法术给猫薄荷测了几遍毒才把草送给学渣猫。但她的脑海之中同时形成了新的疑问:既然草没有威胁, 那么她那个师弟到底为什么要把他们转移到这里?他有什么目的?真正的威胁来自哪里? 苏源止不得而知。 结丹期修士割草的速度自然跟凡人不可同日而语。 顷刻之间,她就割掉了数十亩猫薄荷, 全都装进了乾坤袋里。 苏源止掂了掂鼓鼓囊囊的乾坤袋,回头去找学渣猫, 却发现之前割过草的地方又重新长了起来。新生的猫薄荷比之前更加茂盛,最高的那几根草遗世独立, 远远看着, 就像是有人特地修建的阁楼或者高塔。 苏源止皱了皱眉, 御风飞到最高那株猫薄荷上方,抽出抢来的刀, 从猫薄荷的尖端往下砍去。出乎她意料的是,如此高的薄荷草草茎意外的柔嫩, 与普通的猫薄荷没有区别。一刀下去, 草汁飞溅, 就连苏源止这个人族看着都觉得十分可口。 这株薄荷草被她一直削到了根部, 左右两半各自倒向自己的那一边,没有任何异样。 苏源止皱了皱眉头, 干脆用法术再度割掉一亩草,把草堆成一堆,自己坐在草堆上观察草地的变化。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新生的猫薄荷迫不及待从土地里面冒出来,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就将一片草地填满,等到下一次呼吸结束之后, 大多数猫薄荷已经长到了苏源止的高度,并且仍旧在继续生长。 苏源止闭上眼睛,全心全意探查周围的灵力波动,却半点感应都没有。 第47节 她站起来,向小屋冲去,推门、翻身骑上白虎的动作一气呵成:“走,我们快离开这里!” 白虎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我们先走。” 白虎出了木屋,也看到了森林一样的猫薄荷草地,他愣了一下,道:“这么快就发展成这样了?” “我割几次草就成这样了。”苏源止无奈。 学渣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阵法!实在是太险恶了!竟然这样对付我!” 苏源止:“你认识这个阵法?” “不错,这是巫涂弄出来的阵法。是巫族阵法的一种。巫涂是神君的弟子,以前跟我们一起住神界。”学渣虎愤愤道,“他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成天想要摸虎毛。我们看在交情上,都让他摸了。可他还嫌不够,特地搞出来了这个阵法,只要答应他,变回原形,就回沉溺在里面不断吸猫薄荷,让他摸个够。” 学渣虎指着远处高高的猫薄荷之林,深痛恶绝:“看,就是那种猫薄荷,越吸越好吸,我们就因为这个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苏源止想破脑袋都没猜到是这个缘故:“所以……这里没危险吧?” 学渣虎点头:“对我们而言没有危险,对那些普通的猫妖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怎么回事?” “他这个阵法太恶毒了,弄得大家都很没面子,神君就不让巫涂对我们使用了。结果巫涂就拿着阵法到妖族去诱惑普通的猫妖。”学渣虎顿了顿,“哪里知道猫妖体力没我们好,吸猫薄荷差点吸得脱力而死。” 苏源止:…… 忽然知道万灵谷谷主为什么要建万灵学宫了。 学渣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歹毒,太歹毒了。” 苏源止:…… “为什么我师弟会这个阵法?他应该不认识万灵学宫之主才是。” “他肯定不认识巫涂,他用这个阵法的姿势都跟巫涂不一样。巫涂直接念咒就可以用了,他非要在房子上和地上写写画画弄半天。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没认出来?他写的那些符号,既不像修者的阵法和符文,又不像巫族的咒文,我能认出来才怪了。”学渣虎努力找借口,郁闷得耳朵都埋进了毛毛里。 苏源止低声道:“又是这种,跟巫术和修者都有关系的法术。” 她自己在万灵学宫就中招过一次,之前的郡主也用巫术、拜仙门修士为师,现在她的师弟也在用相似的法术…… 苏源止有些落寞道:“蒙明应该拜万化宗修士为师了。他若是直说也便罢了,一边说他没有另投他门,一边暗中做手脚,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假如学渣虎不是神族,而是一只普通的猫妖,只怕已经中计了。 她到底做过什么,惹得小师弟如此记恨? 苏源止甩甩脑袋,把那些想法都抛在脑后。她道:“你知道怎么厉害这里吗?” 白虎嘭地变成人形,摩拳擦掌:“可以的,我练得最熟的就是那个符了!” 苏源止不解。 白弈掏出符纸符笔和灵墨,花了半个时辰花了一个十分繁复的符文,振奋道:“我再也不会画错了!” 苏源止从未见过这个符文,她低头研究了一番,发觉自己竟然看不懂。她不由多看了白弈几眼,总觉得这不是一只真正的学渣。 白弈拿着符,注入灵力,低吟口诀,一道白光从符上射出来,越过草原,将天空捅出一个大窟窿。 苏源止惊叹:“这是神族高阶符文?” “对,神君创造的,无论被困在哪里,都能找到出去的路。”白弈别扭点头,“我学了足足一千年才把这个符文画完整。” 苏源止由衷道:“神君真了不起。” 白弈变回原形,不由自主炸了炸毛。 果然学霸跟学霸会惺惺相惜吗?做学渣这么没有人权的吗? 苏源止揉了揉他的脑袋,熟练骑到白虎背上,道:“走了。” 白虎无精打采应了一声,跟着符文引出的道路走。 巫族阵法外,森林里,蒙明正对着一群人点头哈腰:“他们被我困在这里了,这次要多亏万化宗的信任,否则我也没办法。” 一名宦官坐在轿子上,道:“你们仙门的事情,本来不是杂家该过问的,奈何这次牵扯到了小郡主。若是找不到小郡主,王爷寝食不安,请各位务必捉住这两个捣乱的修士。” 穿玄色道袍的人道:“出事的是我徒弟,我自然比你家王爷更着急。” 宦官早已习惯了仙门中人的傲气,态度并未有所改变:“那还请仙师尽心而为了。” 玄袍修士不屑与宦官说话,转而向蒙明道:“依你看,那个需要多久才能困死那只猫妖?” 蒙明思索道:“以贵宗赐我的书来看,猫妖在里面坚持的时间与修为有关。那只妖怪的修为起码跟分神期大能有得一拼。大约需要一个月才能耗死。” 宦官冷哼一声:“小郡主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玄袍修士道:“我说过,我比你更着急。” 宦官甩了甩衣袖,不再搭话。 几方守在巫族阵法外,已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忽然,蒙明指着阵法上一处光点道:“那是什么?” 玄袍修士比他更早发现,道:“难道你画阵法的时候没按照书上来?” “怎么可能……”蒙明想要辩解,却见一只大白虎从阵法之中冲出来,指甲如同琉璃磨成的刀刃,獠牙像是纯白无暇的软玉雕琢而成,四肢魁梧,目光如电。强大而俊美,完美得像是摄人心魄的艺术品。 明明危险将近,众人却只觉得恍惚。 他们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真正的神灵,而非世间常见的那种染个色就假装自己是个大佬的猫妖。 学渣虎一看到这些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起爪子一挥,便将玄袍修士和蒙明拍到了土里。 宦官见情况不对,赶紧溜了。 苏源止抬眼,看到宦官的背影,捏了个诀,风便架着宦官飞了回来。宦官识时务地跪倒在地:“仙师,这位仙师,事情跟小人没有关系,跟王爷更没有关系。王爷也是受歹人谋骗,以为小郡主被你带走了,这才让老奴跟着旁边这两位来的。” 苏源止对“郡主”二字十分反感,一听到准没好事,身上鸡皮疙瘩都不自觉冒出来不少:“你们郡主又怎么了?” 宦官道:“这……小郡主从别院回去之后,整天浑浑噩噩,完全不跟人说话,让王爷很是担心。王爷请了好些医者,都说郡主没事。所以……就请了万化宗的仙师。仙师说小郡主的魂被仙门的、的另类修士带走了,他说他会替小郡主报仇。” 苏源止看着玄袍修士:“你的徒弟,不是你着管吗?我们昨晚上早就分开了,不应该是你这个做师父的负责吗?怎么还怪道我身上来了?” 玄袍修士看着大白虎的爪子,敢怒不敢言,恨声道:“你取走了装我徒弟魂魄的袋子,还跟我闹腾!” 苏源止这才想起昨晚上那个拿刀的自己从玄袍修士身上取下了一个袋子,翻出来,打开一看,然后倒出了三瓣花瓣。 她道:“这花瓣好像有点熟悉……” 学渣虎道:“这是魂魄。在魂树上成熟的灵,都是这个样子。” 苏源止觉得更奇妙了,看玄袍修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你没事把你徒弟的魂魄拆出来干嘛?” “这是我万化宗的功法,你们外人懂什么?” 学渣猫摇头:“我从没听说过魂魄不全还能破劫的。” “嗤,这世间的修者,谁破劫过?就连渡劫期也不过是一个神族期许给我们的谎言!为了这有限生命之中的强大,我这样做,又有何不可?”玄袍修士挑衅地看着学渣虎,“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你敢说你的强大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吗?” 学渣猫不擅长辩论,咬着指甲坐着沉思起来。 苏源止收好魂魄:“我为什么要给你们?” 宦官道:“这是我家郡主的东西,不是你的。” 玄袍修者道:“你必须给我,否则你会被天道规则反噬而死。” 蒙明没有说话,他悄悄溜到众人身后,小声念起了口诀。 苏源止拍了拍学渣虎:“别想了,跟他们争辩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快跑!” 作者:抱歉,一不小心又咕咕了_(:3」∠)_ 昨天基友跟我说,她有一个小伙伴,因为写不出满意的内容自闭了。她说我扑了这么久还能哼哧哼哧码字,很鸡汤,让我去安慰她的小伙伴。 然后我给人家灌了一晚上毒鸡汤,把我自己毒到了_(:3」∠)_ 今天……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酷狗唱唱点开就出不来了,现在总是把更新赶出来了( ?w?) 谢谢你们的一路陪伴,爱你们! 第50章 发生在别人眼里的恩怨 蒙明手掌一翻,四下里泥沙翻涌, 淡蓝的符文从土地底下飞腾而来, 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翻滚着扭曲着,朝一人一虎围拢过来。 学渣虎低吼一声, 伸出爪子用力一拍。爪子上的毛微微卷曲,爪下气浪滚滚。无形的气浪与符文相撞, 发出类似于树干被大风吹折的声音。 而符文也果真被折断了,碎裂开来, 而后消失掉。 学渣虎嫌弃道:“你这点手段, 除了挡路, 还能有什么意思?” 他说完,又扭头看苏源止:“对了, 往哪里跑?” 苏源止:“……不需要跑了,把他们削服气就好了。” 怪她战斗力太低又老是遭到追杀, 跑这个反应都快刻进她骨头里了。 学渣虎两眼放光:“太好了, 我也看他们不顺眼, 能随便打就太好了。” 玄袍修士:…… 宦官:“这是你们仙门的事情, 我只是个奉命寻找郡主的普通宦官。” 蒙明咬咬牙,继续念咒, 身上的血肉快速干枯,一团团黑气从他七窍之中涌出。 苏源止皱眉:“这是怎么功法?” 学渣猫道:“坏事做多了就是他这个样子。做得越多,身上积攒的怨气越丰厚,运功的时候就越是丑陋。” “靠怨气驱动?”玄袍修士仿佛忽略了他们眼下的困境,兴致盎然:“这就是瀚域的功法, 那本据说封印了数万年的《百鬼》?” 苏源止:“你这又是哪来的谣言?要是我瀚域有那种功法,我会不知道?” 玄袍修士瞥了她一眼:“若我是眠海尊者,膝下有一个霸占修炼资源却始终只有练气期修为的后代,我也会把世代相传的功法留给徒弟,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儿。要怨,就怨你自己不争气吧。” 苏源止:? 她只是说明了一下那个是谣言,怎么就被脑补成宗门世家的恩怨了? 难道别的门派都这么刺激吗? 第48节 白虎舔爪子:“功法是比较特殊,但那不过是上古的歪门邪道融合了现在的修行方式而已。假如我是远古时期的大能,我是万万不可能看着我的后辈们那这种东西当传家宝的。” 玄袍修士抄起手臂看好戏:“说得跟你是上古时期的大能一样。现在的大妖,越来越没有自知之明了。” 苏源止反驳:“他不是大妖,他是神族。” 玄袍修士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她:“说真的,你这个智商沦落到如今这一步,真的怨不得谁。” 苏源止:“……我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说话之间,蒙明的招式已经成型了。一股莫名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扩散,而后,他的身躯消失,天与地都被染成浓稠的暗色。肉类腐败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四处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玄袍修士眼睛都红了:“这就是《百鬼》吧,唯一没有被神君销毁的合体期以上的功法。瀚域不愧为传承自上古的秘境,《百鬼》也不愧为上古大能编写的功法。果真十分独到!” 苏源止:“……我都快要相信了,瀚域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学渣虎道:“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他用的功法是从上古时期那种随随便便就能献祭一城人的邪术改编来的。” 苏源止皱眉:“他现在是在献祭谁?” “他现在是在用之前收集的枉死者怨气。”学渣虎搓了搓爪子,拍了拍地面。 刹那间,那暗沉的气氛、不祥的感受都像是撞到了石板的鸡蛋壳,裂开了蜘蛛网般的缝隙,而后全然破碎。 蒙明显出身形,一下子栽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玄袍修士见状,赶紧闪身溜了。 白虎掏出一个御兽袋,抛到苏源止手上。苏源止心情复杂,走上前去,把他装到了袋子里。 宦官瞅瞅蒙明,又瞅瞅玄袍修士,颤巍巍道:“杂家不过是个听命办事的……” 白虎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宦官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带着人跑了。 苏源止掂了掂御兽袋,摇头叹气:“我师弟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惜晕了。” 学渣虎跃跃欲试:“要搜魂吗?我这个法术还是学得不错的。” “……你真的是神族而不是魔鬼吗?” 一人一虎打打闹闹,最终还是继续往瀚域的方向走。 苏源止骑在白虎背上,一路都在想那个所谓的《百鬼》。她道:“瀚域确实有东西,但我父亲说那是天地混乱的源头,是老祖宗的好友寄存在瀚域的。瀚域世世代代都必须镇守在那里,否则,封印会消失,天下也会因此而混乱。所以,被封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想起玄袍修士说的话,轻轻闭上的眼睛:“但是,瀚域的秘法大部分跟魂魄有关,又是不争事实。” 当今天下被枉死者的怨气搅得一团糟,不怜惜同族的妖怪们固然可恶,对枉死者之骨有一整条产业链的仙门固然可恨,但她的瀚域,从始至终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白虎的爪子无声踏过落叶堆积的林地与尘土飞扬的官道,苏源止坐在白虎背上,絮絮叨叨:“我小时候,父亲总喜欢出一些有趣的题目让我做。我那时候阵法已经很厉害了,我画好阵法,把面粉和水放进阵法里,过一会儿,就能变成合好的面团。再画一个阵法,把面团和馅料放进去,很快就可以变成包子。二师兄老是嘲笑我用阵法做一些没用的事情,尽胡闹。可我父亲总说,要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安逸,谁还要修仙……” 她怔怔的,像是在说给白虎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瀚域跟仙门里的传言完全不一样,我父亲也是,他跟传言完全不一样。瀚域怎么可能会有伤人的功法呢?” 学渣虎停了下来。 苏源止问道:“怎么了?” 白虎道:“你下来。” 苏源止不解,但还是从虎背上跳了下来。 学渣虎稍微把体型缩小了一点,人立而起,挥舞着两团棉花似的爪子,扑进了苏源止怀里。 苏源止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扑倒。 大白虎注视着她,眼神认真。 就在苏源止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白虎突然“喵”了一声。 苏源止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脸。 大白虎乖乖站着,一动不动。 苏源止又挠了挠白虎下巴,道:“谢谢你。” 大白虎眯起了眼睛,尾巴欢乐地甩了甩。他道:“我会陪着你把这些事情查清楚。若是有人欺负你阻拦你,我帮你把那人拍扁。” 顿了顿,又补充道:“喵!” 苏源止被逗笑了:“你这个样子学猫叫,感觉怪怪的。” 白虎想了想,蹲在地上,体型变大了一些:“喵,我觉得猫要大只才可爱,你看我这么大,是不是很好上手?” 苏源止搓了一会儿毛,再度上路。 两日后,一人一虎抵达了凡人国度的京都。 学渣虎见惯了神界浮华,对凡人的城池不屑一顾,正打算快步跑过,被苏源止喊住了:“先等等,这里似乎有哪里不对。” 学渣虎嗅了嗅,不确定道:“这个地方不一般的人太多了,气机也不是别的地方能比的。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源止察觉到腰上的口袋有异动,把袋子解下来,倒出来一看,只见郡主魂魄化成的三片花瓣化为蝴蝶,朝城中飞了进去。 她眨眨眼睛:“魂魄还能这样?” 学渣虎也很迷茫:“我好像记得只有托生在虫族的灵才能化为蝴蝶。魂魄太老了,已经定型了,好像不可以?” “追!” 一人一虎隐去身形,跟在灵后面走。沿着街道七弯八拐走了好一会儿,他们看到蝴蝶消失在了一道上了锈锁的陈旧大门后面。 学渣虎茫然:“这是哪儿?气机上没什么特别之处。” 苏源止道:“听说走丢的魂魄会自己寻找肉身。没想到摄政王找了这么久的女儿,竟然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有哪里搞错了?” 苏源止想了想,还是翻墙跳了进去。 学渣虎也变成人形,跟在她身边。 门后是个寻常人家住的院子,主屋顶上长了草,厢房上瓦都不剩下几片了,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仿佛就是一个久久未有人居住的破败院子。 苏源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她问白弈:“你修为那么高,感受到什么没有?” 白弈摇头。 苏源止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是我的感受出错了?” 白弈道:“你肯定是没有错。既然你都找不出来,只能说明这个地方被人动了手脚。房子拆掉就是了。” “拆房子?你要做什么?” 白弈单手抱起苏源止,抡起拳头狠狠往地上一砸,泥土地面像是暴风中的海面,掀起了一阵阵泥土墙。飞溅的泥沙将天地都染成昏黄的颜色。 木柱倾倒,房梁摧折。 苏源止被他护着,半点泥沙都没沾到。这时候,她才有了整天在她面前翻肚皮的小猫其实是大老虎的反差感。 风烟散尽时,苏源止瞳孔一缩。 院子的地面被白弈砸碎,露出下方的大坑。 挂满灵和魂魄的树木被人藏在地下,枝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大半都是焦黑的。为数不多的几颗灵也是光芒暗淡。 树下,郡主紧闭着眼睛,半个身体被树根笼罩住,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苏源止身上的另一个口袋有了动静。她低头一看,正好是那个装着蒙明的御兽袋。 作者:我……我没有任何需要交代的了_(:3」∠)_躺平 (咦这个床怎么有点烫?怎么还刷着不粘锅的涂层?油煎鸽子过分了咕咕咕!) 第51章 掀了京城 苏源止没料到眼前会是这副景象,她下意识朝树走去, 又赶紧停下脚步, 环顾四周。 她道:“这是巫族的阵法吗?” 白弈道:“兴许吧,我对这种东西向来不清楚。不过我好像听说过, 正统的巫族法术讲究与天地万物的沟通,远古时期的大巫, 多多少少能够融入天地。而这个阵法,虽然大体上跟巫族法术的气息有点相似, 但它的运转方式, 似乎不是沟通, 而是把力量从别的地方掠夺过来,以此维持自身的运转。” 苏源止抽出符笔:“假如我把树拔起来, 把人救出来,我会不会有危险?” 白弈走上前去, 掏出两个御兽袋, 握住树干:“小事, 我来做就好了。” “等等……” 苏源止来不及阻止, 魂魄树的便被扯了起来。也不知牵动了阵法的哪个位置,整座京城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白弈飞速把树根塞到袋子里, 一转头,便看到有数不胜数的怨灵从地下冒出来。 苏源止头皮发麻,御风而起。哪知一抬头,天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一群张牙舞爪的怨魂。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魂灵都集到了两人所在的地方,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变成一个囚笼, 而组成囚笼的每个怨魂都试图把自己的怨气加之于生者身上,千万张口无声张合,向无辜的人发出想要同伴的邀请。 纵使苏源止会画剥离怨气与魂魄的符,也无法同时对这么多魂魄出手。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她不知道,只能勉强往自己身上加了一层防护的符文,低头去找还在原地发愣的白弈。 这边风云涌动,摄政王府之中,两名年轻的男子手捧茗茶,相对而坐。 身着蟒袍的那个男子道:“许久不见,难得天下第一大派还记挂我们这些渣滓。” “不敢当,你不是早就联合万化宗的人布下那万劫不复的棋局了吗?难怪神君会毁我派的功法,只怕,是怪我们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思啊。”负剑修士如是道,面上一派正气。 摄政王不紧不慢喝着茶:“你我半斤八两罢了。说起来,你的道法许久没有精进了吧?弑杀师尊得来的掌门之位,坐得可舒服?” 负剑修士面色不变:“我不知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按照凡人的年岁算,我坐玄天剑门掌门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摄政王,你可要小心点,别把皇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套到仙门净地上面。” 摄政王盯着茶水,眼神幽幽。 负剑修士却又改口了:“对不住,是我忘了。你不过是借尸还魂,拿了摄政王的躯壳罢了。哪怕换了一副皮囊,你仍旧是苏连云,是眠海尊者视如己出二徒弟。” 摄政王冷笑一声:“你倒是对我探听得清楚。” 负剑修士道:“如何能不清楚?当年瀚域崩塌,只怕还有你的功劳在里面。你说我贪图掌门之位弑师,你这么做,又是什么缘故呢?” “你不必知道。”摄政王眼底戾气横生,“来了就别想走了。” 说话之间,还算干净的王府骤然涌出一股怨气。 第49节 怨气之中,夹杂着一群龇牙咧嘴的小妖兽,也有披头散发的妇人、骨瘦如柴的流民、半个身子都消失不见的婴儿,以及许许多多已然模糊了的身影。 负剑修者一开始还有几分吊儿郎当,随着怨鬼越来越多,他脸上终于多了几分严肃:“不愧是瀚域出来的人,只怕你已经把《百鬼》拿到手了吧?眠海尊者有你这样的弟子,只怕死也瞑目了。” 摄政王不语,身形被重重怨气包裹,看不清面容。 此时此刻,不光是这里,整个京城都被怨气所包围。 苏源止一手拿着符笔,一手提着白弈的衣领,道:“你还能跑吗?” 白弈用灵力压制住两个乱动的御兽袋,磕磕巴巴念着压制邪祟的口诀,无暇回复苏源止。 那两个御兽袋里分别装着郡主和蒙明,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怨魂铺天盖地而来之后,这两个人就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一样挣扎起来,力气特别大,苏源止完全压制不住。 这种情况下,把两个御兽袋交给修为高的人处理是个很好的选择——假如白弈不是个念十次口诀都不一定能对一次的学渣的话。 苏源止心中烦闷,干脆提着白弈的领子飞了起来,企图逃离怨魂丛生之地。 哪里料到院子之外,一切都乱掉了。 他们来时,京城井然有序。哪怕外面的世道怨鬼横行,京城之中仍旧有修士穿行在凡人中间,庇护凡人的安全。因此,京城之中商家林立,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充斥着街头巷尾,气派些的道街上不时有官家的小轿来来往往。 似乎别处饿殍满地,也影响不了京城的繁华。 才片刻的功夫,城中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修士们自顾不暇。不通灵的凡人虽然看不到什么,却能感受到身上难受至极,像是有人把冰灌进了他们的肺腑之中,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勺子一勺一勺挖他们的骨髓。小孩子早已哭成了一片,就连大人们也有不少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之前还能柱这拐杖走的老人们,如今已是委顿在地,脸色灰白。 苏源止心惊又心寒。 她想不出什么人能够用偌大的城做局,把众多的人当做棋子,翻手之间,便是一片腥风血雨。 做到这一切的,毋庸置疑是仙门中人。 可仙门中人,有了人人羡慕的法力,难道就能把寻常的人看作蝼蚁吗? 世间有轮回,谁知道这一世幸运的人,上一世又是个什么样子? 苏源止抬起符笔,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她脑中空空荡荡,心底下有个声音在说,不论她做什么,都挽救不了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了。 她不过一个修为低微的结丹期修士,于浩渺天地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天际骤然亮起了一个阵法,将层层堆叠的怨魂削薄了一层。 苏源止抬头,想看看是哪位大能出了手,却见一个脑袋上顶着两只小熊耳朵的小孩骑着木头做的鹤,飞到了她面前。 小孩的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大能,你的阵法太厉害了,我才学到这么一点皮毛就有这样的效果,我要拜你为师!” 苏源止反应慢了一拍:“啊?” 小孩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道:“我叫段无恙,从小就想要当一个符修,希望老师不要嫌弃!” 苏源止看着小孩的耳朵和脸上的巫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好在接下来骑着木头鹤接二连三飞下来的巫族们给她解了围:“小无恙,你不要老是往危险的地方跑啊!要是你出事了,大巫不给我们全都挂掉才怪了。” 段无恙冲他们吼:“我出来拜师,要你们管!” 巫族少年们擦着汗水道:“是是是,你拜师跟我们没关系。但你的人身安全是算在我们考核的分数里的,我们不跟着不行的哇!我们借读生在万灵学宫考核年混得够惨的了,天知道大巫今年为什么还要加个实习项目。” 段无恙:“明明是你们表现太差了,我爹不得已给你们添的加分项目。”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你乱跑,我们的心都是提着的。而且你还要拜这个卖玩具的家伙为师,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苏源止终于想起来面前的这个小孩是谁:“你是……万灵学宫之主的儿子?” 段无恙顿时抛下了巫族借读生们,欢喜道:“没错,我爹说我天赋很好的,你愿意做我的师父吗?” 苏源止面露难色。万灵学宫有才的大妖很多,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做对方的师尊。 段无恙的失落明晃晃写在脸上:“大能,我刚刚用的阵法就是你传出来的。哪里不对你跟我说说好不好?我一定虚心接受。而且我那么聪明,你教我的东西我一定能很快学会的!” 苏源止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我的阵法,我自己认识。你不必把别人的功劳归结到我身上,我承不住。” 巫族借读生帮他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之前白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吞了好多怨魂,整个人都不好了,来找大巫治疗。大巫也没办法,让白公子躺平等死。后来还是神君去了,用阵法治好了白公子。小无恙看到那个阵法简单又新奇,闹着要学,神君就教他了。” 段无恙补充:“我修为是大乘期,对我来说很多地方可以不那么麻烦,我就自己做了一下优化。威力上应该没有太大影响。” 结丹初期苏源止:“哦,大能你好。” 段无恙希冀地看着她:“收我坐徒弟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符文和阵法。” 巫族借读生吐槽:“是啊,明明父亲是大巫,母亲是大妖,偏偏要学仙门修炼法诀,可以说是很喜欢了。” 苏源止道:“我教不了你符文。” “可是……” “你修为那么高,阵法上的造诣那么深,现在看到生灵涂炭的场面,不应该先出手救人吗?拜师的事情,等撑过这一关有的是时间说。” 段无恙握着小拳头:“我知道,我先来见老师,就是担心老师出事。现在老师平安,那我确实应该先救人。” 他腾空而起,摆起阵来不知比苏源止快多少倍。 巫族借读生们生怕段无恙遇到什么危险,赶紧追了过去。 不过瞬间,天际的怨魂又空了一层。 苏源止五味杂陈,这么厉害的小孩,做她的老师都绰绰有余了。修为一低,被人看轻的感觉很难受,但被人尊敬,也不见得好受。 正发着呆,却听到白弈发出学渣的声音:“啊!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背了五十四遍封印的口诀,难道没有一遍是对的吗?” 苏源止低头一看,却见两只御兽袋都破了。里面的人化成两滩血水,滴落在地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要把封印口诀错到怎样离谱的地步才能搞出这样的效果? 她正要俯身查看,却见血水一闪,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怨灵像是被火烤过的饴糖一般融化,然后黏在一起,不分彼此。 段无恙焦急的声音传来:“我的阵法怎么没用?不行,老师看着呢,我不能再失误了!” 苏源止想说不是他的问题,却听到粘成一团的怨灵中间有吟唱的声音若隐若现。 她抬头凝视着远处,忽然觉得灵台一热,灵台之中那个面容模糊的人身体周围亮起了光,一双眼睛缓缓从她脸上浮现出来,幽暗沉静,恍若穿透了岁月,从封尘的远古凝望至今。 待到灵台慢慢冷却下来,苏源止发现自己的眼睛不一样了。她的目光隔着无尽的怨灵,看到一个神着蟒袍的人嘴唇翕动,正在念着什么。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猝然抬头,与苏源止对视。 不知是不是因为雾气的影响,苏源止竟然觉得那双眼睛十分熟悉。 然而,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怨灵们便搅动起来,将她卷入由黑暗构成的漩涡之中。 作者:学渣猫——很名贵的生物,全世界只有一只,平时十分好撸,体育也不错。但每次遇到需要脑子的科目,你永远想象不到他的下限在哪里。 快要开新地图了,我把大纲拿出来康了康,然后发现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全文只有六万多字了,小可爱们终于不会再受胖鸽子的折磨了!鼓掌! 说起来,这篇文因为我太过咕咕,居然写赤字了_(:3」∠)_吸取教训,下篇文存稿十万(?)再发。 谢谢一只支持我的小可爱们! 也感谢410aa的地雷和十瓶营养液! mua! 第52章 未曾颠覆过的世界(无猫) 苏源止在黑暗之中沉沉浮浮,她伸手用力抓着什么, 却不清楚自己究竟抓住了没有。 她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幽邃的空间之中, 手足失去支撑,身体完全不能分辨上下, 而她的双眼再度被淤泥般的黑暗所蒙蔽,再也无法获知外界的信息。 她将凝聚神识, 重新关注起了自己的灵台。然而灵台之中的那道身影此刻虚淡到几近于无。 苏源止骤然产生一种难言的悸动,那种特别的感觉, 顺着尾椎一节节往上爬。 似乎被抛弃掉了, 似乎她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是,似乎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在某种难以抗衡的力量面前,都只是徒劳。 黏稠的黑暗之中, 伴随苏源止的只有望不到头的孤独与绝望。 像是心魔, 又不是。 苏源止咬了咬牙, 神识潜入丹田, 去引动她的灵力。 灵力是修士的依仗。 当她的灵力顺着经络流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又有了跟外面那种东西搏斗的力量。 灵力流入大阵——至今, 苏源止仍旧没有弄明白大阵的原理和作用。但这个时候,也唯有大阵才有可能跟外面无法探知的情况对抗。 此前一直都无法激活的大阵一点点被点亮,渐渐从苏源止灵台上飘了起来,渐渐飘出灵台,飘出身体, 将苏源止完全笼罩在里面。 那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释放出数万载也不曾消亡的威压。 苏源止眼前的黑暗裂开了。火光从一线裂缝之中射出,刺得她睁不开眼。 火焰之中,有一条绵长的黑影游曳摇摆,看不清真实面目。 这是她最后看到景象。 紧接着,她的意识就被拉入有无数画面穿梭的长河之中。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眨眼之间就回溯百年时光,又仿佛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半点变化。 她无助地承受着不断变化的光影,属于她此生十九年的记忆被压缩到一个极其微小的角落。她到底是谁?是该叫“苏源止”,还是…… —————— 苏源止被鞭子击打在地面的声音吵醒,身边的“人”都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往外头跑。 她茫然地撑起身子,手腕被旁边一只冷硬的大手抓住:“止,快一点,等会儿他们又要进来打人了。” 苏源止被抓着出了门,跌跌撞撞跑到一个土坡上,看着那些不停发抖的土块、草叶、石头、木材所拼凑出来的人形,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鞭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苏源止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人。对方衣冠楚楚,肩上躺着一条红色的鲤鱼,手上还拿着一条明显是法器的鞭子。 那人道:“怎么来这么晚?” 抓着苏源止的那名石头人跪了下去:“大人原谅,她昨天被砖头砸伤了,跑不快。” 拿鞭子的人没有理会石头人,而是用鞭子挑起苏源止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第50节 她不由自主张口:“止。” “多少岁了?” “十二岁。” 那人眯了眯眼睛:“占了我人族躯体的灵,能活到十二岁挺少见的。” 苏源止道:“我能做很多精细的活计。” 那人明白了:“就是说,以前的监工总是让你做一些轻松的事情,才没让你累死?” “能为尊贵的人族做事,是我的荣幸。”苏源止说着不由自己控制的台词。 “你知道是荣幸就好。”那人居高临下道,“我现在让你跟土木之灵一起干活,你没意见吧?” “我会累死的!” 那人取下鞭子:“我可以让你现在就去死。人族的魂魄这么尊贵,死去之后也会沦为白骨乌鸦口中美食。我想吃灵魂很久了,可是人族的律法不允许。我倒想尝尝,你一个青涩的灵,脱离躯体之后究竟是什么味道。” 苏源止霍然抬头,只见腥红的嘴唇下面牙齿森白,比嘴上沾满鲜血的猛兽还要凶残。 他肩膀上的鲤鱼忽然开口,口吐人言:“不要担心,我已经闻到了。这个灵的味道很特别,我已经等不及她死掉了。” 苏源止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全身僵硬。她觉得自己现在脸一定白得跟那只猫一样。 那人大笑几声,拍了拍苏源止的肩头:“灵,你可要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假如你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可不介意把你生吞活剥了。” 之后他不再关注苏源止,转而将土木之灵赶往一个工地干活。 路上,抓着苏源止的石头人道:“那些活太重了,你做不了。等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我可以把我做的事情记到你头上。” 苏源止摇头:“不必了,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监工会打你的。” 石头人欲言又止,最后强硬道:“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苏源止不再说话。 监工拿着鞭子在后面跟着,气氛跟往常一样压抑。一路上,只有土木之灵散乱的脚步声。 苏源止也趁这个时间把脑海里多出来的画面整理了一番。 她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她的前世。 人的灵魂最初是一小团灵气汇聚而成的光,称为“灵”。灵可以栖息在任何物体上,包括泥土,包括石块。但那些灵是不该动的,他们就像是初生的婴儿,通常会睡上很久,偶尔才会打起精神观察身边的世界。 但人族总有办法把他们折腾起来,为自己做苦工。 那名监工手上的鞭子就是类似的法器。灵挨上一鞭子会痛上很久,有时候还会出现神智减退、濒临消散种种问题。 所有的灵都害怕那种东西,纵使他们土木构成的躯体比人族强大很多,却也只能匍匐在人族的威胁下,在无休止的苦力之中慢慢煎熬。 这个过程里,有的灵成了魂魄,然后被白骨乌鸦捉走吃掉。有的灵则被耗光储备的能量,重归天地。 苏源止则是灵之中比较罕见的情况:她没有待在自己的栖息地里等待成长为魂魄,而是飘荡在世间,托生进了人族的躯体。 对灵而言,这是十分可悲的事情。 站在人的角度来看,就算有了人族的体魄,灵仍旧是灵。体内是灵与体内是魂魄,千差万别。 与魂魄比起来,灵的结构更加松散一些,它就像婴儿一样柔弱。托生在人族的灵,身体往往会比别人差一些,且无法生育,也没有办法修炼灵气、使用法器。 虽然同样有七情六欲,同样能够思考能够表达。但这样的灵,在人族看来,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 人族把托生在人族的灵称为“躯体的小偷”,灵占用了魂魄的位置,浪费了资源。 苏源止这一世,就是一个因此被丢到荒野的弃儿。 是做苦工的石头灵发现了她,把她捡回去,与拥有兽身的灵交易,用羊奶和鹿奶把她养大的。 石头灵之于她,就像是普通人的父母一样。 自她有记忆起,她就一直生活在人族丑陋破败的苦力营里面。他们总有数不清的苦力要干。他们为人族建造坚固的城池、华美的建筑、挖掘沟渠、种植粮食,而他们终其一生,也无法享受到半点自己的劳动成果。 苏源止四岁便表现出惊人的绘画能力,在人族,就连练习了十多年的画师,画出的画作也不如她。 于是,她被前任监工看中,让她去画刻写在城墙上的防御阵法。 画防御阵法需要用到灵力。但灵一旦开始使用灵力,它的意识会很快溃散,它本身也会被天地灵气同化。 对灵而言,这个工作就是明摆着是送死。 之前接下这份工作的灵,没有一个活过了一整年。 然而苏源止记得,她从五岁开始,一直画到了十二岁。 时间长得大家都以为人族搞错了,都觉得她不是灵,而是人。于是,在她七岁的时候,人族派来了真正的修士来测她的真实情况。 那一天,她平生第一次进入了真正人族所居住的地方,脚下踩着雪白的绒毯,身上临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监工站在门口等待消息,满脸堆笑。而那些她以往不敢正眼直视的贵人端坐高位,穿着精致华美的服饰,带着金银配饰,身边还有会说话的兽宠。 神色肃穆修士把法术打在她身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魂树的末梢只能生出微末弱小的灵,魂树的根与干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孩子。” “就是说,她不是人族?”坐在高位的人腰间佩戴着镶嵌满上品灵石的腰带,冷眼看她。 修士道:“不是,她仍是灵,身上有魂树树干的气息。她比会说话的野兽要珍贵一些,毕竟我们从未听说过魂树的树干成灵。” 有几个人蠢蠢欲动,目光比狼看到肥肉更加热切。 “不过是个灵罢了。水火之灵比木灵稀少百倍,可他们仍旧只是干活的苦力。更何况,她还是躯体的小偷。”高位上的人道,“把她当做宠物养,远远没有养会说话的野兽有面子。何况,她和人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能给人族繁衍后代,养起来只能白白浪费精力。不如把她留着做苦工有价值。” 他说完之后,便没有人敢发言了。 于是苏源止又被带走,丢回了灵的营地里。 作者:q:今日份咕咕的借口是什么? a:昼夜颠倒的渣作者逼迫早起+失眠,头疼_(:t」∠)_ (于是厨房里传来肉香) 说起来,渣作者格外爱好构建世界观,之前写无限流的时候总觉得我一个世界的设定给别人能够拆开写三个世界(然后陷入“读者是不是看得很费劲”和“我似乎只会搞设定不会制造恐怖氛围”的自我怀疑,翻车,砍大纲完结)。 这篇文_(:3」∠)_只构建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态的世界观应该还好叭! (好的我知道我有毒) 咳,以后有撸猫情节的章节我会标出来。谢谢支持。 第53章 一镐头挖出猫 回忆中的风烟喧嚣而起,又被监工的鞭子声惊散。 苏源止抬起头, 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新的工地。 监工拿鼻孔看这些灵:“你们各自领了工具, 下去挖矿。中午的时候,挖矿最多的十个灵可以休息, 最少的十个……哼。” 苏源止的身体打了个哆嗦。 石头人道:“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你跟在我身后, 我的功劳算成你的。” 苏源止还未回答,鞭子便凌空而落, 拍击在苏源止和石头人之间, 将他们两人面前的地面打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苏源止僵着脖子, 仰头看监工。 监工指了指近处的矿洞:“石头的去那里。” 又指了指远处高山上的矿洞:“小偷去那里。” 石头人无神的眼睛看着监工,干巴巴道:“大人……” 没有给它说话的机会, 鞭子再度落在石头人身上:“去。” 石头人委顿在地,双目仍旧直直盯着监工。 鞭子再度扬了起来。 苏源止赶紧拦在了石头人面前:“给我工具, 我服从安排。” 这鞭子没有打下去, 监工啧了啧嘴, 挑起苏源止的下巴:“小偷, 你应该庆幸你偷到的皮囊还算不错。” 苏源止身体不由自主颤了颤,又倔强地站直。 监工挥了挥手:“去拿工具吧, 那个矿洞只有你一个灵。” 他脸上浮现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可要小心了。” 苏源止道:“总之我去挖矿就对了,是吧?” 监工道:“是,希望你碰到游荡在矿山之中的恶妖们。” 苏源止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往矿洞之中去了。 “啪”, 监工的鞭子声在她身后响起,不知道究竟打到了什么地方。 苏源止背着背篓,拿着火把和镐头,往矿山深处走去。 矿山位于荒野,周围只有寥寥几道阵法保护,有修为强大的妖潜进来把矿洞当窝,也并非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有一些妖在人族开山挖矿之前就已经住进了矿洞里,运气不好的人,一锄头下去,翻到的不是矿石,而是妖。 妖族都不好相与,以前苏源止所在营地主要被用来修筑房屋的时候,她就听多了矿山恶妖的传言。传言说,但凡遇到了妖族,在那个矿洞里挖矿的灵十不存一。 随着矿洞逐渐深入,苏源止的脚步越来越慢。她回过头,来时的入口已经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光斑,远远地悬在她的斜上方,像一颗随时会消失不见的星辰。 她咽了口唾沫,转身继续往深不可测的隧道之中走去。 浅处的矿道和岔路里的矿石已经被以前的灵掏干净了,她要像完成任务,只能往深处走。 不知为何,苏源止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像马上会发生一件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事情,其后果她无法承受。 终于走到了矿道底端,她咬咬牙,挥起镐头,重重往石壁上砸了下去。 包裹着泥土的碎石掉了下来,苏源止下意识低头,没有发现有用的矿石,于是再度扬起镐头——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石壁后面,竟然露出了一片纯白的皮毛。皮毛有节奏地起伏着,意味着石壁后面藏着一个活着的动物。 极有可能是妖。 啷当一声,镐头落到地上,苏源止转身就跑。 没跑动。 苏源止僵硬地转过身,发现一只雪白的猫爪子从洞里伸出来,抓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她愣了半天,才道:“无意冒犯大妖,我这就离开。” 第51节 洞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这就想走?” 苏源止冷汗直冒,心说这大妖是要大开杀戒了不成? 却听猫道:“你快把我挖出来,我把我自己困住了,出不去了。” 苏源止一时没弄明白大妖是在说什么,她麻木地挥动镐头,开始拆墙。 墙拆到一半,一个棉团子就从墙下面滚了出来。 那是一只毛发如雪的猫,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春日里的太阳。他抬起小白爪,朝苏源止招了招爪子:“你好。” 苏源止抱着镐头缩到一边,低声道:“你好。” 不是恶妖也不见得是好事,在她的印象里,会说话的动物都是人族的走狗,常常站在人族的那一边,嘲弄着每一个灵。 猫似乎没看出她的戒备,道:“谢谢你把我放出来,作为回报,你可以摸摸我的毛。我们这一族里,我的毛毛最好摸了。” “……不用了。”苏源止这样说着,眼睛忍不住往那身柔软厚实的毛上瞟。 猫迈着小碎步走到她面前,道:“神……我的老师教导我要知恩图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苏源止摇头,起身道:“你走吧,我要继续挖矿了。”不然等待她的就是监工的鞭子了。 猫了然地点点头,一闪身不见了。 苏源止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被有法力的猫惊得倒吸口凉气,她再度举起镐头,一下一下敲击着坚硬的石壁。 很快,石壁就被敲出了一个与她同等高度的洞。 当如同脑袋那么大的一块石头掉下来之后,她忽然发现石壁的后面似乎是个房间。她拿起火把一照,只见房间里各种玄奥的线条纠缠连接,每一根线条都有各自的韵律,远比她之前刻写在城墙上的线条更加绚丽。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线条组合在一起,竟然显得十分杂乱。 苏源止忍不住走了进去,用手指描摹那些线条。 若是她能够弄懂这些线条的意义,她绝不会把这样的线随意堆叠在一起。这些线条应该被好好排列起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苏源止好似被人撞破了正在做的坏事一样,连忙转身。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对方手足身体的比例与常人无异,就是浑身的白毛和脖子上的猫头格外引人注意。 苏源止一时竟不知道是自己偷师学艺被撞破惊悚,还是遇到猫头人惊悚。 猫头人开口了,还是之前小白猫的声音:“你要的矿石来了,你看这些够吗?”他甩了甩尾巴,抬起爪子,拍了拍面前小山似的矿石。 苏源止呐呐道:“谢谢。” “不用谢,这些是我的报恩。”猫头人迈开修长且绒毛密布的腿,走到了苏源止身边。 苏源止看着那对蒲扇似的脚掌抬起来又落下,脚心竟然是粉粉润润的淡红色,仿佛真的只是一对放大了的猫爪子。 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朝猫头人的身上梭巡,总觉得怪怪的。 猫头人推了推苏源止:“让让。” 苏源止朝一旁平行移动。 猫头人敲了敲纹路,那些纹路就团成一团,从石头上掉了下来,被他用手接住。 线团变成了一本本子的模样。 猫头人打开本子,整只猫都焉了:“我的作业又毁掉了。” 苏源止注意到自己挖下来的石头上有一些奇怪的纹路,与石壁后空间里的纹路同出一脉。她心里不由咯噔一跳。 猫头人丧丧地蹲了下来,拾起地上的碎片,绝望道:“我刚刚怎么画的来着?” 苏源止小步小步往外挪。 猫头人抬头,嘴角撇成超凶的幅度:“等等。” 苏源止腿一抖。 而后她便感到自己的背篓里被塞进了不少矿石,接着,一个缩小之后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了她肩膀上:“收留我一阵,我的作业又没做好,下次上完课,我的老师肯定会追杀我的。” 苏源止不知道被人追杀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再不把矿石运出去,自己就要被监工杀掉了。 她道:“你应该找真正的人族,我是灵,我没有办法收留你。” 猫道:“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你只要随时带着我就可以了。” “要是监工看见了你,我会死的。”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灵,是没有资格收养会说话的动物的。 猫手忙脚乱念了一通口诀,道:“这样大概就看不见了吧?” 苏源止回过头,果然什么都没看见。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样的大佬跟在她身边,到底是好是坏。 有来路不明的猫帮忙,这一日苏源止算是平安度过了。傍晚收工的时候监工围着她转了几圈,将苏源止看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又不知为何放过了她。 待到他们回到住处,大多数灵都疲惫不堪,倒头就睡。 石头人拉着苏源止的手看了好久,关切道:“没有受伤吧?” 苏源止摇摇头。石头人松了口气。 天色已晚,苏源止翻出了前几天的硬馒头,随便啃了几口,就躺到了床上。 睡至半夜,她迷迷糊糊之间好像飘了起来。她侧过头,看着简陋的营地被她抛在身后,越来越小,成为人族辉煌城市的一个小小的点缀。等她升得更高,人族的城市也成了无尽山河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浮光。 最后她飞到了天上,看到一名银发小将脚踩白云,头顶星野,狭长的眼眸之中映着无数玄奥的法诀。 他抽出一本本子,往前递了过去,动作僵硬得像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我的作业大半被人毁掉了,剩下的都在这里。” 苏源止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出来,接过了那本本子:“别拿人家小姑娘当借口,就算她不毁掉你的作业,你的作业仍然没办法见人。” 苏源止这才惊觉那名小将面前还站着一个人,然而仍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小将憋了一会儿,道:“按照神族的规矩,你现在不能惩罚我,我已经是人家的猫了。” “哦?”那人语气上挑,“我已经把她招上来了,你去跟她对峙吧。小孩过来,你认得这傻子吗?” 小将转头一看,神情惊恐,不管不顾地变成猫朝她扑过来:“喵喵喵!” 苏源止被扑醒了,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巨锤砸中一样。 她打算起身喝口水,不料身体一动,在怀里发现了一只看起来像棉花团实际上是实心的大胖猫。 作者:—————— 滴~您订阅的文章已咕咕,相关作者已被分类至有害垃圾桶 滴~检测到有害垃圾企图越狱,尝试制止,制止失败,有害垃圾下落不明 滴~垃圾回收系统启动,检测到可回收垃圾中出现不明成分,尝试分离,分离失败,垃圾回收完毕 滴~您订阅的文章已更新,相关作者已归来 第54章 无非天下苍生 苏源止跟猫大眼瞪小眼。 最后,即将窒息的难受终于压过了对未知生物的恐惧, 她双手穿过猫的腋下, 把猫抱起来,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放下猫,转身回去睡觉。 不料刚一靠近床板, 她就发现了床上有一团圆乎乎的东西,凑近一看, 果然是猫。 她无奈, 道:“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猫也无奈:“这几天我必须假装成有主人的猫, 不然神……我的老师是会杀掉我的。对有主人的猫下手,老师会考虑主人的感受。” 苏源止忍不住把梦里风清月朗的小将跟面前一言不合就拉长的猫放到了一起, 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十分挑战她眼睛的承受力。她觉得她的眼睛受到了伤害。 她小心地躺下,压低声音道:“你们这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猫:“跟我们这族没关系, 完全是因为我的老师觉得我不够多才多艺, 认为我应该多学一点东西, 以后有用。我所有的天赋都花费在身上了, 脑子不如我的同族们聪明,学那些实在是太难了, 这就导致我每次作业都不过关。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是平白让猫头疼,没多少用处。” “你们老师……对每个人都教那样的线条吗?” “啊?你是说阵法和符文?没错,他让我必须掌握,没掌握就得挂在他殿前梁上当风干咸猫, 我被挂好久了,实在不想再挂了。”学渣猫大倒苦水。 他吐槽完一抬头瞥见苏源止的表情,脑子难得好用了一回,一怔:“怎么,你想学?” 苏源止别过头,躺平:“夜深了,休息吧,明天还有活要干。” 学渣猫激动地爬到她枕头边,团成一团,尾巴兴奋得乱动,几乎把床板当做鼓来敲:“我可以教你,只要你能替我写作业,我能把我记得的所有符文都说给你听。” 苏源止没有答应:“你觉得我能对抗你的老师吗?” “喵?你在说什么梦话?” “我怕死,不敢偷师学艺。” 学渣猫更激动了:“你别怕,我的老师才没有人族鄙陋的门户之见,只要你学了他的学说,就能算是他的学生了。他最爱才,一定不会为难你的。你不知道,以前他心血来潮的时候,特别喜欢写功法,满世界丢。谁捡到算谁的,天下修者都是他的学生,他才不会因为区区几个字符为难你呢。” 苏源止听懂了:“你的老师是神君。” 那是天下修士的师者,也是划分了灵与人族分界的人。若非他将功法传遍天下,人族与灵,本不该有任何区别。 学渣猫不懂她的心思,只问:“你学吗?” “学。” 大多数灵没有办法修行,因为它们不够凝实,会被灵力冲散。但她不一样,她是魂魄树本体的灵,寻常修士的魂魄不见得比她能强大,她修行灵力不该有危险。 学渣猫激动地搓爪爪:“是现在开始明日开始?” “明日要挖矿。” “没事,我帮你挖矿。反正你学会了是要帮我写作业的!” “那就明日吧。”苏源止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无数的阵法线条聚合分散,组成光怪陆离的一幕幕。最后线条盘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阵。 苏源止从大阵中心穿过,忽然觉得四肢一沉,费力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第52节 她在一个用锁链围住上下六面的球里,锁链的一段被白甲小将抓在掌心之中。白弈担忧地看着她。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眉眼,却跟梦里洒然无所拘束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源止揉了揉脑袋:“你在担心我?” 白弈身形一僵,道:“我,那个,对,就是在担心你。” 金色的眼睛不自在乱转,时不时去瞄苏源止的表情。 有了前世的记忆,苏源止觉得他的反应十分奇妙。她明明不过是个代写作业的,这在如今的万灵学宫都形成了专门的产业链条,单次两个下品灵石,包月二十个下品灵石,有质量保证且绝不纠缠客户。 那她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只猫的? 难道前世她职业素养不行,给猫写作业的同时顺便就把猫给拐跑了? 苏源止突然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努力把那种情绪压下去,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弈见她问起了外面,也松了口气,道:“我对人族的地盘不熟,不太清楚。” 苏源止道:“你把锁链放开,我看看。” “不行,你现在不过是元婴中期,太脆弱了。” 苏源止刚想反驳元婴中期已经是可以称为尊者了,忽然反应过来:“我元婴中期了?怎么可能?” “你自己感受一下?” 苏源止依言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默然无语。 果真是元婴中期。 白弈小心翼翼道:“我就说你很脆弱,没错吧?” 苏源止:…… 不,这是脆弱的问题吗?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弈又道:“要不,你先歇着,等过几天破劫了再出去看看?” 破劫怎么可能是几天之内就能完成的事情? 苏源止抬头,眼神危险:“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白弈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难道你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我只记起了我给你代写作业的那部分记忆。” 白弈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他转身变成白团子,跳到苏源止怀里:“我是你的猫,我的毛可以随便摸。” 浑圆的眼眸之中写满了“快来摸我”几个字,他生怕苏源止不上钩,自动翻倒,露出肚皮。 苏源止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重,最终她憋不住了,问到:“你前世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否则没法解释堂堂一只神族猫,在她面前卑微成这样样子。 学渣猫死撑着面子:“怎、怎么可能有?我最喜欢你了,怎么敢对你不好?” 苏源止捋了捋猫尾巴,平生头一次对猫身上最好戳的地方伸出手,按在上面:“真的?” 学渣猫喵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坦白,但你不能不理我。” 苏源止放下猫,冷漠地看着他:“说吧。” 学渣猫赶紧贴着锁链,四肢缩紧,捂住肚皮道:“我前世曾经迷路过几百年,错过了见你的时间。” 二十岁的苏源止想象不出等一个人等了几百年是什么感受,她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跟心虚得不断缩水的猫团子进行交流,只好如实道:“这件事,等我日后想起来了再说。” 学渣猫感觉自己的刑罚只是从死刑换成了死缓,耳朵折下来贴在脑袋上,整只猫更像是一个球了:“哦。” 苏源止道:“让我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假如是在门派里,我如今也能称得上是位尊者了。” 学渣猫正要阻拦,便被苏源止抵住了鼻子:“你在,你肯定不会让我出事,对吧?” 他下意识点头:“没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源止抬起手,用平常拉开窗帘的力道拉开了包裹住他们的锁链球。 凛冽的风吹了进来,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风中有咸湿的味道,也有山谷之下常年不见天日的水腥味。 是苏源止熟悉的味道。 她眯起眼睛,看着下方拦腰截断的山峰、漂浮着巨鲸骸骨的大海,心中熟悉感与悲凉交替。 她跳出锁链球,落到山峰上,走到原本峰顶的位置,果然看到了一座倒塌的大殿。 大殿门口扑着一块不规则的木牌,苏源止捡起木牌,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川”字。 “海纳百川。”她轻声念了出来。 她放下牌匾,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自语道:“我回家了。” 这片破碎的山海,名为瀚域。 与什么什么山什么什么谷那样的地名不同,瀚域是“域”,域为隐于天地之间的小世界,通常以一木或者一石为出入口,仅有那里才与外界连接。 瀚域名字里有“瀚”字,代表着这个域远比寻常的域更大,出入口难以计数。苏源止小的时候,家里常有妖物上门。彼时眠海尊者常常从她糖罐里掏饴糖给妖族,等她快被逗哭了,又赶紧从袖子里摸出更大块的糖给她。她的母亲就坐在一旁笑,偶尔有猫妖过来讨生活,还手把手教她撸猫。 那时候大殿上不光有海纳百川的牌匾,还有一副对联。上联是“丹修剑修符修皆是仙门子弟”,下联是“人族妖族魔族无非天下苍生”。 她小时候不懂,成天嚷嚷着要学会所有的法术,成为超越父亲的一代尊者,还囔囔着要走遍天下,看遍所谓苍生。 小孩子的想法十分简单,以为把所有的饴糖都带上,就有了走遍天下的盘缠。她的“天下”也并不遥远,起码域外山下那个卖零嘴的小镇就占了大半的“天下”。 那副对联是被二师兄喝醉了拆下来烧掉的。 他一边烧,一边哭着说世上哪有什么人心系天下,哪有什么真正的海纳百川,世人所做的无非是扯了一块遮羞布,从而掩盖自己所做的事有多肮脏罢了。 苏源止记得父亲曾看着师兄的样子重重叹气,说苏连云心思太重了,修行难免会艰险一些,搞不好要走上一段歪路。 那时候她刚刚开始修行,踌躇满志:“我以后一定好好看着二师兄,等我成了尊者大能,一定让二师兄顺顺利利的。” 然而,无忌童言,终究挡不住瀚域倾塌。 苏源止垂眸,思绪放空,只摩挲着手中的“川”字。 作者:—————— 物极必反ing 关闭鸽子汤(?)模式 开启知更鸟模式 第55章 只有主角不知道她继承了个啥 白弈收了锁链跟在她后面,见她陷入思索, 也不敢打扰她, 兀自站在她身后发呆。 周围荒芜破败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发黑的大海仍旧一望无际,倒塌的山石依稀能够看出昔年奇崛的模样。 这本该是洞天福地。 若非发生了大的变故, 苏源止本该无忧无虑长大,成为名满天下的符修大能, 接过父亲的衣钵,成为一处大域的掌门人。 而非颠沛流离至今, 还连番遭到打击。 苏源止收好牌匾, 道:“走吧, 我们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搞鬼。” “嗯?”白弈诧异,“这一片大域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吧?我修为这么高,都没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这是我家。”苏源止掀起低垂的眼帘, 目光冷冽。 她道:“我知道我家哪里会吸引盗贼, 你跟我来便是了。” 白弈注意到她嘴唇紧紧抿着, 由于过度用力, 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他皱眉:“你……” 苏源止回头看他。 白弈忽然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情急之下变回原形,长长的尾巴不安地荡来荡去:“路不好走,要不要一只坐骑?” 苏源止叹气:“这是我家啊。” 白虎发现自己的理由不太对,炸毛,结结巴巴道:“这个, 那个……” 苏源止翻身坐上虎背:“算我带你来我家看看吧。” 白虎松了口气,晕乎乎往前,被扯住耳朵:“该拐弯了,前面路是断的。” 扑的一下,白虎又炸毛了。 正如这一人一虎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进的瀚域一样,外面的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忙着祛除怨气的段无恙和忙着挣学分的巫族少年正在各忙各的,不知怎的,莫名被甩到了一处半山腰上。 玄天剑门,皓空斋,多年不曾打开的大门被一道剑气击碎。剑修跃上屋脊,从远方呼啸而至的风卷起了他的花白的胡须和如云广袖。 坐在门口打盹的小道童吓了一跳,揉着眼睛仰起头,又赶紧低头行礼:“恭迎皓空尊者出关。” 再抬头时,屋顶再无皓空尊者踪迹。 万化宗,大殿上,一众长老对着京城的变故焦头烂额,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忽然有小道童进来,躬身道:“北方分坛传信,瀚域开了。” 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位长老愣了半晌之后,开口询问:“消息可靠否?” “是分坛坛主传来的。” 这话像是往一锅滚油里浇了凉水,整座大殿一下子就炸开了。 主位上,掌门轻咳两声,议论声才慢慢减小。掌门起身,衣袂飞扬:“走吧,毕竟是期盼了那么久的东西。有了《百鬼》,哪里还用得着担心不能压玄天剑门一头?” 尘世喧嚣。 妖族,层层浓雾之中的万灵谷,学员们的考试照常进行着。 白幕虚望着远方,陷入忧伤之中:“等到那位大佬恢复记忆,我又是神族圈子里辈分最低的那只了。” 魔尊笑摸虎头:“现在也是,真的,小白你不用有落差。” 第53节 白幕虚自闭了。 神君靠着栏杆,不再伪装的眸子里泛滥金色的波澜。 巫涂站在几人身后,道:“还早,她封存《百鬼》的阵法还没破。” 白幕虚歪头:“师兄,那位大佬是跟你一个时期的人吧,你不赶过去跟她叙旧吗?” 巫涂摇头:“她醒过来,势必会用《百鬼》。我家无恙还小,还不能失去父亲。” “你不敢招惹她?”轮到白幕虚惊奇了,“你修为深厚,竟然还有害怕的人?” 巫涂苦笑着点头:“那个时代,唯有师尊不忌惮她。” 神君没有反应,仍然懒洋洋晒着太阳。 “为什么?”白幕虚竖起耳朵。 “你看仙门的功法,高阶功法除了师尊写的那些之外,便只有她的《百鬼》。” 白幕虚若有所思:“所以,你对她的畏惧,是普通人对学霸的畏惧。” “不对,是普通人对狂才的畏惧。”神君回过头,“能写出《百鬼》,可见她是惊世之才。但能练《百鬼》而不疯不死的,也唯有惊世之才。” 白幕虚翻身坐到栏杆上:“真想见识一番。” 巫涂把目光转向浓雾的位置:“无恙已经过去了,若是你在,我也放心一些。” 白幕虚蠢蠢欲动,被魔尊提着衣领拎了回来:“你忘了你这次出门是怎么跟我说了吗,小殿下?” 白幕虚嗷了一嗓子,想起魔族那摊被他丢下的烂摊子,半点不敢动。 神君瞥了小白一眼,继续晒太阳发呆。 被云雾封锁的远方,段无恙烦恼地捏着耳朵:“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巫族借读生终于有了展现自己专业素养的机会,感动得几乎想要流泪,道:“我刚刚感受到了巫术波动的气息,一定跟巫族流落在外的秘籍有关系。小无恙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段无恙狐疑地看着他们,并不相信这几个天天被补课的借读生的水准。 巫族借读生急了:“不是,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这里很危险,你先呆着别动,我给学宫传个信。” 说着,他放出了一只木头做的蝴蝶。 段无恙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符,夹在掌心烧掉了。 接着,他转身朝一块氤氲着瘴气的石头走了过去。也不见他做了什么,他的身体就被岩石吞没了。 “等等,不是叫你别动吗?”巫族借读生眼看着学分跑掉了,追也追不上,情急之下,一咬牙,跟了进去。 瀚域之中,一人一虎穿过山峰下幽暗的路径,搬开巨石,拨开藤蔓,走进山洞之中。 苏源止道:“这里以前是瀚域的历代掌门人修行的地方。我父亲从来没让我进来过。如果瀚域有秘籍功法,那么只可能会在这个地方。” 白虎点出一星火光,替苏源止照亮山洞里的道路。 待到他们走到山洞尽头,便看到山洞尽头有一处石泉,水从倒悬的钟乳石尖滴落,汇聚在一处水潭里,又随着石头之间的缝隙流到外面去。 石泉之前,有个陈旧的蒲团,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简朴至极。 苏源止翻开蒲团,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再到水潭里摸索一阵,仍旧一无所获。 白弈也帮忙把山洞里每一寸石壁和地面都搜索过了,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他拽了拽头发:“你们瀚域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吧?连掌门人的修行之所都这么简陋,能有什么秘籍?” 苏源止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水珠从发梢滴落下来,落在脸上,如眼泪一般下滑。 她道:“一定有的。那样东西应该藏得比较深,他们上次来没找到,所以现在逼我回来拿。瀚域苏氏,是以血脉为传承的修行世家。他们以为我知道。” 白弈道:“其实你并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那样东西并不存在?” 苏源止摇摇头:“依我父亲的性子,假如真的有那种东西,他一定会藏起来,藏到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 “对了!”苏源止从水潭里跳出来,“你跟我去无涯书房!” 白弈跟在她身后跑了几个横卧的山头,来到海边,看着苏源止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血落进海里。 刹那之间,乌黑的海水退却,露出海底漆黑的礁石。苏源止走到礁石前,鲜血便洒落到礁石上。 礁石表面浮现出“学海无涯”几个大字,而后露出一扇门。苏源止推门而入。 白弈摸了摸礁石,察觉到上面熟悉的阵法气息,心跳加速,硬着头皮挤了进去。 无涯书房如其名字所言,立着很多书架。难以计数的书本、卷轴堆在书架上,有些早已蒙尘,有些还烨烨生辉。 苏源止拿出一个乾坤袋,把书卷往乾坤袋里丢。 白弈看得傻眼:“这些都是宝物?我们要带这么多东西走?” “不是。对方不惜招惹有尊者坐镇的瀚域也要找到宝物,说明那个宝物价值高得吓人。对修者而言,价值高的东西,往往出自远古灵气充沛的时代。也就是说,是在瀚域刚刚被苏氏老祖宗开拓的时候,老祖宗得到东西。这样一来,那件宝物很可能记载在瀚域早期的历史上,我要找到压箱底的书。” 白弈似懂非懂,问道:“要我帮忙找吗?” “不必,”苏源止搬空了一个书架,往下一处走去。 她想起自己在仙门通缉令上的罪名,道:“我觉得有可能,会在无涯书房里找到宝物本身。” 假如宝物是本秘籍的话。 白弈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他抬眼望去,书架密密麻麻。 学渣猫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域外长空之中,一只木蝴蝶在云层之中穿梭,往妖族的方向飞去。 忽然间,云间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擒住了木蝴蝶。 御剑行空的尊者读完消息,将木蝴蝶随手丢了下去。 他阖眼轻叹:“眠海吾友,倘若你当初就把《百鬼》拿出来,又何必遭受这一劫难?说到底,那等宝物,瀚域想要独吞,未免太心大了。” 说完,他化为流光,消失在天际。 片刻后,同一片云层下面迎来了第二波修者。 一群结丹期以上的长老们七嘴八舌,各自述说着自己的观点。 其中一名长老道:“我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冒昧,我们不该倾全宗之力赶来这里。瀚域沉寂已久,我们连瀚域的入口在哪儿都不清楚,如何去找寻《百鬼》?” 掌门不答,只皱着眉头。忽然间,他眉头一舒,抬手从空中抓过一只木蝴蝶,道:“入口的位置,这不就送来了吗?” “这……不会是阴谋吧?” 万化宗掌门淡然道:“去看看再说。纵使是阴谋,放眼天下,除了玄天剑门那些莽撞剑修,又有谁敢跟我们万化宗匹敌?” 作者:我被编编敲了_(:3」∠)_以后更新的格式都是正常模式。 小声bb,其实我也有看到大佬把正文放作话的。但我是什么呢?能跟大佬比吗?当编编发过来一排问号的时候,我啥也不敢说_(:t」∠)_ 话说,今天码字好卡好卡,几次找不到感觉。最后是图大的《还影》拯救了我1551《还影》真好听,那种凭借一场幻象追忆往昔的感觉真是太带感了1551(开启推歌模式,开启听了歌也码不出惊艳剧情的渣渣模式_(:t」∠)_开启“我的读者都是超级天使”的超感动模式) 第56章 翩然若仙猫头人 苏源止在无涯书房行进的同时,巫族少年们也进入了瀚域, 并且被之前海水倒流的动静吸引到了书房附近。 然而之前露出来的礁石重新被海水淹没, 他们也不是苏氏的血脉,找不到进去的方法。 段无恙耳朵动了动, 转身朝折断的山峰之间走去。 巫族借读生们都要哭了,接到这个考核的时候, 他们只以为是带谷主家的小孩出来随便逛逛,完全没想到竟然需要逛这么多危险的地方。 他们为了不被退学, 为了那几分学分, 真是太不容易了! 但来都来了, 还能反悔不成?只好捏着鼻子跟着段无恙走到山洞里面,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山洞之中竟然只有一汪清透的潭水,水边有个蒲团, 一眼看上去, 就像是哪位苦修者的居所。 可瀚域崩塌之前, 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域。从眠海尊者到他座下的那几个弟子, 谁也不可能寒酸到对着石壁悟道吧? 巫族借读生猜测道:“不会是以前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吧?” 段无恙已经蹲到了水边,抽出一卷卷轴, 在水面上铺平,念起了口诀。 涟漪荡漾,清澈的潭水升腾而起,朝洞外飘去,化为一场绵绵细雨, 覆盖了整个瀚域。 随着雨水触碰到山与海,墨绿的瘴气自海上升起,破碎的山石之间也出现了一个个细密的小孔,孔径的大小刚好够箭镞从里面飞出来。 眨眼之间,平静、破败的瀚域就变成了危机四伏的死地。 巫族借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做了什么?你真的是少谷主吗?” 段无恙没忍住朝几个水平堪忧的借读生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只要学了《神族高阶符文》,都能轻松做到才对吧?” 巫族借读生:…… 打扰了,是我们太废。 段无恙道:“若是我没弄错,整个瀚域都是为了掩盖某种东西而存在的。这个阵法,应该是最后一层对抗入侵者的防御手段。看阵法的气息,应该是我敬仰的那位大佬布下的。” 他说着,双眼闪闪发光。 无涯书房与外界隔绝,苏源止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一开始还注意书卷的年代,一卷一卷仔细翻。奈何瀚域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书籍实在是太多,她翻不过来,只好改变了策略,把一些看上去年代不是很久远的书一批批塞进乾坤袋里。 饶是如此,她也足足塞了几个时辰才把书都收好。 此刻的书房里,除了几本古籍,只有一些空荡荡的书架。 苏源止拿起古籍,皱着眉头审视着晦涩的文字,感到十分头疼。 白弈自告奋勇:“我来,我再怎么说也是那个时代的人,古文我还是能看的。” 苏源止指了指旁边的一摞书,道:“你自己去拿。” 白弈伸手去抽最下面那本:“年代最久远的就交给我了!” 书刚一脱离书架,无涯书房的四面墙壁都亮了起来。 第54节 苏源止合上书,抬头一看,墙上的线条与她之前在前世记忆里看到的十分相似,但更为规整,相较之下,更接近她灵台里的大阵一些。 没等她看清楚,那些线条光芒大亮。苏源止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她再度睁眼时,被传送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这是一块高耸着的石峰,峰顶平坦,面积跟寻常饭桌差不多。石峰周围翻涌着不知是何物的黑色浓烟,看不见距离地面多远,更无从分辨方位。 唯一的线索是,地面上用古语写着一个大大的“殆”字。 白弈低头看了看字,又看了看手上的书,茫然:“什么意思?是说这本书很危险吗?” 苏源止拿过他手上的书,打开一看,第一页只有一句话:“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注释见本章作话) 再一翻,后面那页的语气接地气了不少:“是哪个不肖子孙翻到这本书的?把书丢到烟海里,你还有机会回去,否则等死吧。我告诉你,高阶功法对资质的要求高得吓人,我们苏家生不出那样的天才,强行练习高阶功法的,除了写功法的那个人,其他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苏源止呆了呆:“真有高阶功法?” 原来她身上的罪名是联系实际之后又进行过艺术加工的? 也就是说,仙门人人都在觊觎她家密藏的功法秘籍,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别人都在找些什么? 白弈道:“既然那个功法那么危险,那我们就把书丢掉好了。反正你过几天就能破劫了,就算破不了劫,我这里还有很多以前神君写着玩的功法,那些功法修行起来特别安全。” “不,”苏源止在“殆”上盘腿坐下,“这是导致我瀚域覆灭、我遭受无妄之灾被挂到仙门通缉令上的根源。今日,我非要看到那本功法不可。” 白弈也不知是什么功法,只好在她身边坐下:“那,我坐在这里陪你?” “随意。”苏源止的视线移到书上,随口一答。 白弈感受到来自喜欢的人的关注,猫病犯了,变成猫身,抱着苏源止的手臂蹭来蹭去。 苏源止扫了他一眼,将他抱起来。学渣猫这才心满意足团成一团,缩在苏源止怀里。 她翻开下一页,下一页的语气平和了不少:“既然你要刨根问底,我也没办法。与其任你走个十八弯的歪路,还不如我亲自给你把事情讲清楚。你现在身处的这片黑烟,就是封印功法《百鬼》的地方。” 苏源止心道,这功法的名字听起来就邪门,难怪练这功法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若是有其他选择,恐怕没有人会去练这本功法。 哪知下一句话就是:“这是整个仙门最强大的功法,除了《百鬼》的作者,世上再无一人修至破劫。” 苏源止:?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一看,苏家老祖宗把前因后果都写得明明白白的:“那位破劫大能名为执,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她已经自杀了。” 苏源止放下书,敲了敲脑壳,沉沉叹气。 她不想看了,走到黑烟海边,举起书,一心一意期盼回头是岸。 耳畔忽然挂过一阵狂风,风停时,她手空了。 苏源止旋身,拔刀,足尖点在石峰边缘,瞪着对方。 学渣猫也朝对面的人亮起獠牙。 夺书的人胡须花白,背负长剑。他对苏源止的敌意视而不见,嘴角勾出貌似慈爱的笑:“苏家小孩,你不记得我了?我以前来瀚域,还给你带过外面城镇里的玩具。” 苏源止反唇相讥:“何必惺惺作态,假如你真当我父亲是朋友,为何瀚域崩塌时你没来,反倒是我找秘籍的时候跟来了?” 夺书的人长眉一挑:“大胆,这就是你对待尊者的态度吗?” 剑随手而动。 苏源止接了一招,捡来的刀承受不住两位尊者相争的力道,砰然断裂。苏源止只好闪身避了过去。 皓空尊者手上剑光飞舞,苏源止频频变换身法,一个不查踩到被剑芒削碎的石块上,朝无边黑烟滑了下去。 苏源止伸出手,企图抓住石台边缘。然而,她耳畔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眼中最后看到的场景,就是学渣猫从她怀里跃出来,一尾巴甩飞皓空尊者,朝她伸出爪子。 苏源止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抓住白虎的爪子。 …… 同样是漆黑的空间,苏源止察觉到自己安安静静坐在原地,手上拿着笔在画些什么。 待到她画完最后一笔,银白的线条连缀起来,映亮了整本本子。 接着便是哗啦一声,一堆矿石堆到她面前,猫头人正襟危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把作业本给我,我就把这些矿石给你。” 苏源止把本子往前面一推,看着猫爪爪按上本子,手却没有松。 学渣猫抽了两下,把本子抽裂了一个小角,顿时不敢动了,他不安地用尾巴拍打着岩石:“你是不是要毁约?你不能这样!一旦你毁约,我就、就把你带走,带回我住的地方关起来,再也不让你回来了。” 苏源止淡然看着猫头人:“你觉得我会害怕被你带走?” 学渣猫恍然大悟:“对哦,这样吧,你说说你害怕什么?” 苏源止捏了捏猫爪,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你的作业我做起来太困难了,我需要学习更多的知识。” 学渣猫为难:“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 “你给我书,我自己看。” 学渣猫震惊:“你竟然能看懂书?” 苏源止奇怪地看着他。 猫脆弱的学渣心受到了伤害:“我我我虽然看不懂书,但我也是很厉害的!不是我吹,没有人能从我的剑下面活着出来。” 苏源止似笑非笑:“你能拿剑?” 学渣猫耳朵心虚地抖了抖,又把胸膛挺了起来:“我说会就是会!” “行吧。”苏源止站起来,拍拍衣摆,背起矿石,离开了矿洞。 当天晚上,苏源止被猫的尾巴扫醒。她揉着眼睛,拎着猫尾巴,倒提胖猫溜出营地,打着哈欠道:“你来做什么?” 白猫抖了抖毛,变成她此前在云间看到的白甲小将模样,抽出剑,翩然舞动。 白甲映着月华,光辉在上面如同波澜流转,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股飒然。 如白鹤般潇洒,如猛虎般雄健。 舞毕,剑收,身姿翩然的小将再度变成圆脸长毛猫头人,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苏源止:…… 作者:“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那句话出自《庄子·养生主》,意思是“我的生命是有限的,但知识是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寻无限的知识,那太累了。”其中“殆”是通假字,通“怠”。(我个人的理解。有人不通假,但感觉解释起来太生硬了) 说起来,庄周住南华山,《庄子》别名《南华经》,所以修仙文用《庄子》来提升逼格,完全莫得问题_(┐「e:)_ 古文里我最喜欢的书就是《庄子》(第二喜欢的是《公孙龙子》hhhhhhhh《公孙龙子》属于名家,思想刚好与道家完全相反,可能我真正的爱好是看到不一样的观点叭),个人觉得《庄子》里的思想完全可以用《逍遥游》里那句“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邪?”来概括。天的苍青色是它的本色吗?还是说这是人离得太远了,无法看清真相呢?《庄子》的核心思想就是质疑常理(比方说天的颜色,再比方说大小、长短、美丑、生死这类常常用到的区别)。抛开那些趁着作者死了拼命往里面灌私货的解读(可能有好解读,但是我没看到),个人觉得那本书看起来特别爽_(:3」∠)_也不能说这本书有什么用,它的本质就是没用,不用强加用处,但它很奇特,很美。 (一不小心又写了好长的作话,躺平) 第57章 接受猫的教育 看到苏源止的表情,学渣猫又不满意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的剑法难道不好吗?” 苏源止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剑法很好……” 学渣猫大爪子捂胸口:“你真敷衍。” 苏源止连连摇头:“没有, 是实话。” 学渣猫思索片刻, 倾尽学渣全部的智慧,得出结论:“你现在学的是神君创建的符文体系, 而且也见过神君本人,所以你喜欢的人肯定是神君!” 苏源止无法跟学渣保持同一智力水平:“我哪里喜欢神君了?” “我不信, 你说我帅说得一点都不真心实意。” 苏源止无可奈何地看着学渣猫:“你到底要如何?” “我教你剑法,以后你用的是我的传承, 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学渣猫信心满满, 虽然逻辑漏洞大得可以漏走一头牛, 但他毫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问题。 苏源止啊了一声:“你在开玩笑?” 学渣猫又不高兴了:“你学不学?” 苏源止败阵下来:“学。” 反正占便宜的是她。 学渣猫一拍爪子:“这才对嘛。我会的武技特别多,你有没有很像学的武器?” 苏源止脱口而出:“刀。佩剑的都是地位高的人族。但刀大家都可以用。” “哪有这样的规矩?既然是我教你, 人族那些死板的规定就该远远丢开了。只要你想学剑,我给你找一把天下最好的剑去。” “用刀不容易有麻烦。”苏源止坚持。 学渣猫啧了一声:“你都在修行人族的灵力了, 还顾忌这些做什么?” “我能修行灵力是我的天赋, 别人看不出来。但用的是什么武器, 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苏源止低头看着自己瘦骨伶仃的双手, “我一个呆在人族的灵,不敢做的事情有很多。” 学渣猫挠头:“用刀就用刀吧。我又不是不会, 就是耍刀没有舞剑好看。” 苏源止追求的也不是好看:“没关系。” 此后的月色之下,白甲小将常常手持刀剑,一本正经解释刀法要诀和灵力的运转轨迹。 出乎苏源止意料的是,一说起武斗,画符时连个灵力连贯性都无法搞定的学渣猫就成了学神猫, 每个动作的要领讲解起来都能出一整本书,细致得连她这个没有系统学过灵力修行的人都能一听就会。 就这样,苏源止过上了每天晚上睡到半夜被拖去练刀法的日子。她成天哈欠连天,只能趁白日里给学渣猫赶完作业的间隙补觉。监工还以为她是被高强度的劳动折磨憔悴了,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 其他的灵早就发现了端倪。但灵的心思相较三魂七魄完整的人族而言,简单得像是一张白纸。竟然从未有谁想到过向监工检举苏源止每天晚上溜出去学习刀法的行为。 相比弯弯绕绕的画符,苏源止对刀法的兴趣更大一些。她的刀法一日千里,美中不足是她现在还是奴隶身份,没有办法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刀,每次练习都只好厚着脸皮跟学渣猫借。 如此几载暑去寒来,她渐渐习惯了学渣猫的陪伴,习惯了在人族手下阳奉阴违的日子,也想不出除了更厉害的刀法、更多的修炼心得、更复杂的作业之外,生活还能发生怎样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她交完矿石,跟着队伍走在回营地的道路上,前面的灵突然发生骚动。监工连挥了好几下鞭子,才勉强遏制住混乱。 即便如此,前方的土木之灵仍旧惊恐地往后退了下来。 苏源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仗着自己的身材矮小,挤在土木之灵的间隙里往前窥视。 她看到一个木灵痛苦地趴在地上,本不该有知觉的木头身体弯成了一张弓。 她问:“他怎么了?” 没有一个灵回答她。 木灵突然挣扎着爬起来,口中发出“呃呃”的声音,无助地朝天空伸出手——然而,天上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白骨乌鸦,尖锐的叫声刺痛人的耳膜。 第55节 当木灵终于无力平躺在地时,白骨乌鸦俯冲下来,骨喙穿透木头躯体,咬着鲜亮的魂魄飞回天上。 灵成为完整的魂魄,需要数百年时间。 完整的魂魄被白骨乌鸦撕碎,所需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长。 苏源止用力挤了进去,捡起树枝,用力地驱赶乌鸦。 旁边有灵低声道:“没用的,它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被奴役的灵,当他们成长为完整魂魄的那一刻,反而意味着生命的最后终结。 苏源止握着树枝,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色彩。比起周围活动的石头人,她反倒更像石雕一些。 那一天,回到营地之后,一直以来照顾她的石头人拉着她去了一个静谧的地方,道:“执,我知道你很不一样,也知道你在跟着一位很厉害的大人学东西。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离开这里?” 苏源止茫然摇头。 石头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你走吧,这一个营地很快就要不存在了。人族有能够生长魂魄的树,他们永远有新的奴隶,不会在意我们的生死。我们懵懵懂懂活了几百年也就罢了,但是,执,你有能力去过更好的生活。你应该像那些被敬仰的大人一样,坐在漂亮的高楼上,等待人们的跪拜。你不应该像我们这样,稀里糊涂地活,又稀里糊涂死去。” 苏源止只是看着它,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之后的几天,营地里不断有灵成为成熟的魂魄,不断吸引来白骨乌鸦将他们的躯体啄食干净。 整个营地笼罩着诡秘的氛围之中,就连苏源止都被影响到了,练刀的时候刀光差点割伤了自己。 白甲小将支棱着脑袋看她:“你果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苏源止良久才开口:“是在想营地里的事情。” “这一批灵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成为奴隶的,也就是说,他们最终成为魂魄的时间差不多。”白甲小将漫不经心拨动刀尖,“很快,这里就会只剩下你。那个时候,我带你出去看看吧。一直生活在这么破旧的地方多没意思,天下那么大,好玩的地方很多。” 苏源止放下刀,往营地的方向走。 白甲小将在她背后叫嚷:“今天才练了这么一小会儿,这就不练了?” 苏源止道:“我想回去看看。” 白甲小将把刀插回鞘里,变成猫头人跟着她:“你想好去哪里玩了没有?实在想不起来的话,就由我说了算好了。” 苏源止没有心情理会他,快步走到营地之中,正好碰到抚养她的石头人滚到了地上。 石头人看到苏源止,眼中浮现绝望的色彩。它不住地朝苏源止摆手,磕磕巴巴道:“不要……不要过来……” 苏源止转头跟猫头人道:“给我刀。” 与此同时,石头人不再动弹,星空被乌鸦群遮蔽,白色的骨喙边缘寒光森然,如同倾泻的雨水一般朝苏源止冲击而来。 苏源止拔刀,横扫,刀光如满月,将第一波白骨乌鸦斩断成两截。 以灵魂为食的生物,被斩破之后,跌落在地的无非几节枯骨,以及一些裹挟着枯骨的怨气。 然而天际的乌鸦不知从何而来,越来越多。苏源止只能不停地挥舞着刀刃,将体内流蹿着的灵力运转满了数个大周天,不知疲倦地斩杀乌鸦。 待到黎明时分,苏源止脚边的土地里堆满了枯骨。 好在乌鸦再也没有出现了,她抱着刀,坐在原地喘气。 监工打着哈欠走到营地里,正要甩鞭子,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你……” 苏源止抬起头,双眼之中尽是血丝。她弹跳起来,二话不说,一刀朝监工砍了下去。 那一刀,几乎避无可避。 监工连忙后退,甩出鞭子一挡,不想特制的鞭子刚一碰到刀刃,就像豆腐一样顺着刀锋碎掉了。 他脸色骤变,抛下鞭子跌坐在地,再无往日的高高在上:“我放你自由,你要什么我都给,只要不杀我就行。” 苏源止摇头:“你给不了。” 那些陪着她长大、帮她保守秘密的灵,再也不会回来了。将她养大的石头人也危在旦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高高在上、视灵为低贱生灵、下等奴隶的人族。若非人族将这些灵当做奴隶,他们本可以在各自的藏身之所呆到成熟,再通过地脉四处游荡,避过白骨乌鸦的耳目,找到合适的胎儿,等到着属于自己的活着的一生。 灵跟人族,差别最大的难道是魂魄的完整程度吗?兴许并不是。出生晚的灵总是会被前人缔造的时代禁锢,懵懂之中已经被划分了阶级,且再无翻身之日。 但这种划分,难道就是对的吗? 那些完整的魂魄吸食着他们的生命,享受着他们劳动的成果,端坐在华美的高楼上,看着满怀不甘的魂魄被白骨乌鸦啄食。那些魂魄,除了出生比他们早,又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呢? 苏源止回头问猫头人:“它还有救吗?” 猫头人道:“有些麻烦,但我认识一个人,应该能够救它。不过,比起救人,你不想做点别的吗?” 他腾空而起,猫毛替换为白甲。他道:“我觉得你应该会想杀掉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族,我先替你干掉一些好了。” 白弈抬眸,金色的眼瞳收缩为一线猫眼,妖异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拔剑:“好久没用过剑了,我终于可以帅回来了!” 监工脸色发青:“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武神。” 血花飞溅。 作者:前世的学渣猫性格跟今生有区别的?(? ? ?w? ? ?)?那个时候更没有自知之明,而且更凶更果断一些。 (前世猫:我莫得感情,我拿着正派剧本,但我是坏人。什么?你说我会喜欢一个弱叽叽的人?怎么可能?虽然我确实很想被她吸就是了。) 第58章 猫本白虎 苏源止背起石头人已经不会动弹的躯体,道:“报仇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要如何才能把它救回来?” 白甲小将动作顿住, 挠了挠头,心虚道:“昨天的作业好像有类似的题目……” 苏源止不得不提醒他:“昨天的作业是摄魂符, 不是救人的符咒。” “对对对,就是摄魂符。你先把它的魂魄取出来保存好, 我找人,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苏源止拿起学渣猫的作业本, 翻到摄魂符的那一页, 小心地将石头人的魂魄取出来, 问道:“能去找谁?” 白甲小将接过作业本,收好, 道:“神君有个亲手养大的徒弟,叫做巫涂, 前几天刚刚在巫族的大会上打败了那些被巫族人寄予厚望的后辈, 他应该是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巫师没错。” 苏源止提着的心落回原处。 巫族行踪飘渺, 而然而他们的名声如雷贯耳。 即便是在奴隶营里长大的苏源止, 耳朵也塞满了那个神秘种族的传说。 听说他们善于操控魂魄,而且愿意救助虚弱的灵。原本应该消散的灵遇到厉害的巫师, 能够被巫师救活。作为回报,那些灵会跟在巫师身边,为巫师办事。 苏源止央着白甲小将赶紧上路。 白甲小将点点头,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整个人一下子就消失了。 苏源止揉眼睛:“人呢?” 白甲小将又出现在她面前, 语气里全是不满:“你怎么这么慢?明明是你自己要快点的,结果又跟不上我的速度。” 苏源止不敢相信:“你刚刚就走了?” 她连影子都没看到。 白甲小将叹气:“罢了,看在你这么久只学会了一点刀法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你这么笨,没有领悟御风的法术情有可原。” 苏源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只作业都要人代劳的学渣,竟然嫌弃给他写作业的人笨? 不等她说话,白甲小将就变成了一头四肢强健的大白虎:“上来,我驮你。” 苏源止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但时间紧迫,一时顾不得多想,翻身坐了上去。等到白虎冲出去好远,她才恍惚想起:原形为白虎的,似乎不是妖族的妖物,而是被人族年年祭奠供奉的神族。 难怪他的老师是神君。 再想起监工临死前喊的那句“冒充武神”,苏源止被自己的猜想惊呆了,她接触的这只学渣,虽然脑子不是很好用,作业怎么也写不对,整天变成猫头人到处跑,但他似乎是货真价实的白虎神族,而非是什么冒牌货。 她似乎明白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诸多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因为神灵本身都是这个样子,好像也不能对世界要求太高了。 苏源止陷入沉思。 白虎速度极快,没有让她思量太久,就到了一个白雾盘亘的山谷。 白虎拍了拍山谷前的石头:“快出来,我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山谷的浓雾徐徐散开,然后飞出来几捆薄荷草。 白虎眼睛都快粘到了薄荷草上面,他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继续拍石头:“真的是大事,你快给我出来!” 山谷里这才传来一阵悠远的笑声:“哦?这次连薄荷草都不能吸引你的注意,真是难得。” 山风吹过,一名身穿巫袍、脸上绘制着奇特纹路的少年顺着山风飘了出来,看到苏源止,眼前一亮:“稀客,这位就是前来找我的灵吧?实不相瞒,我之前遇到过好多人身的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让我靠近。假如你愿意来我的山谷生活,我可以把十年之内收集到的所有有益于灵的药材都用在你身上……” 白虎一个横扑,拦在巫涂跟苏源止中间,一把扯过薄荷草,一边吸一边含糊道:“她才不会跟你走呢。她是我的学生,以后是要跟我一起到处玩的。” 巫涂更惊异了:“你这个水平竟然还敢收学生?没把人教坏吧?” 学渣虎气得尾巴用力拍打地面:“还有完没完了?我最近交上去的作业不都得了优秀吗?” 苏源止:…… 那是她做的!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她不得不出面拱手道:“大巫,我这次来,的确有事相求。” “行,”年轻的巫者十分干脆地点了头,“只要你在我这里住一天,你就可以提一个要求。要是你愿意住个两天、三天,那我可以答应你更多的要求。” 苏源止拿出学渣虎的作业本,放出石头人的魂魄,道:“我希望你可以救活它。” 巫涂把那团魂魄收拢到袖子里,顶着苏源止紧张的目光,毫无压力道:“其实我最不擅长的就是魂魄这一部分的巫术了。” 苏源止脸色大变。 他看到苏源止心情不妙,这才慢悠悠道:“保住它的魂魄没有问题,但我无法让它再获得身体。只有灵才可以驱动土木做的躯壳,魂魄比灵凝实多了,反而无法渗透土木之间的间隙,驱动那么僵硬的躯体。但要让它获得人族或者妖族的身体也不现实,人族和妖族都控制好了自己的转世渠道,其他魂魄想要成为他们的后代,也太难了些。它以后只能在我的山谷里飘荡了,你能接受吗?” 苏源止点头:“总比被白骨乌鸦吃掉好。” “成交,”巫涂点头,“进来吧,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要在我这里停留一天。” 白虎吸溜着猫薄荷,软绵绵道:“哪有你这样的,她明明是我的人!” 巫涂二话不说拉着苏源止走进山谷,只留下古怪的啧嘴声:“啧啧。” 苏源止回过头去看那只吸猫薄荷吸成一大摊的虎饼,却听巫涂道:“喂,你跟那只傻学渣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回过神,道:“他教我刀法,算是……我的师父?” 第56节 “师父?你这样叫过他?” “没……”想起白虎的学渣样,苏源止内心是拒绝的。 年轻的巫者突然转身,语气格外严肃:“那你可要小心了,他是司武之神,自诞生起就在厮杀搏斗之中挣扎存活。我师尊说,司武之神最爱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永不止息的杀伐。他见过的血太多,杀过的人太多,对他而言,所有人下一瞬间都有可能死亡。他的心是冷的,其他人的存在,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苏源止很难把巫涂口中冷血的杀人机器跟外面软绵绵的大白虎对应起来。她道:“怎么可能?” “神族原本是在虚空里流浪的种族,后来神君创建了这片天地,他们才安顿下来。虚空里并不适合脆弱的幼崽生长,神族在出生的那刻起,就必须不断拼杀,为自己赢得一条生路。我听说,武神诞生的那片虚空是最凶险的,他要是再弱一点,完全活不下来。但那也造就了他现在奇怪的性格。师尊把武神带着上课,给他布置作业,都是为了纠正他的性子。不过那应该没有作用。” 巫涂说着,回头看苏源止:“他的作业前后风格变化太大了,我们都觉得有人给他代写。” 专业代写苏源止:…… 不料巫涂却笑了起来:“其实那也不错,起码说明他愿意接触人了,不像以前一样觉得别人都是随时可以破坏掉的玩偶。但我师尊仍然不放心他,用几万年时间形成的性格,就算有所改变,也会有一些特点留下来。你自己小心一些,要是觉得危险,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会带你去见师尊。” 苏源止想起之前二话不说就杀掉监工的白甲小将,心中一惊,但仍是摇摇头:“我觉得他很好。” 巫涂见她心里有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指着前面的竹林道:“这是我埋酒的地方,你难得来一次,要不要尝尝?” 苏源止头一次到别人家做客,有些忐忑:“这样真的好吗?” 巫涂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铲子:“走吧,你自己选位置,挖到哪个年份的酒就喝哪年的。” 苏源止随便选了一棵竹子,顺着根往下挖,过了一会儿,果真摸到几个竹筒。 巫涂站在一旁笑:“你运气不错,这是我百年前埋下去的。” 苏源止不禁惊叹竹筒的质量。 正要打开筒子,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猫爪。 猫头人幽幽道:“你竟然背着我有别的靠山了。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我就不在了这么一小会儿,他怎么就舍得请你喝酒了?” 苏源止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难道有人请她喝酒,是一件失礼的事情吗? 巫涂适时道:“你别管他,他们这一族都有一些怪脾气。不光是他,其他的神也喜欢问关系好的人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猫了。不过,这次能够这么快摆脱猫薄荷的影响,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苏源止不了解那群大猫的内心,似懂非懂点点头,喝了几口酒。 酿了百年的酒果然不同凡响,不稍片刻,她便眼前一黑,醉倒过去。 …… 苏源止听到自己的名字忽远忽近,像是有人在殷切地呼喊,也像是有人恶毒地咒骂。 最后还有一道愤怒的埋怨破开了所有虚妄,惊雷般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不是有别的猫了?我哪里不好了?你竟然都不理我?” 苏源止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大白虎蹲坐在她身边,见她醒了过来,很正经地喵了一声,然后危险发言:“快说,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猫了?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苏源止无可奈何,伸出手,去挠大猫的下巴。 大白虎哼唧几声,躺平,变成了苏源止十分熟悉的虎饼形态。 第59章 当功法成精之后 虎饼摊了一会儿,忽然翻身起来, 上半身压在苏源止身上, 目光炯炯:“你想起了多少东西?” 苏源止把回忆起来的东西都给他说了。 白虎松了口气,乖巧蹲坐, 尾巴盘着爪子,道:“那还好, 我好害怕你一醒过来就不要我了。” 苏源止把手埋在毛里,白虎的皮毛丝滑得不像话。她道:“没有别的猫, 只有你。” 大白虎快乐地躺平了, 傻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对了, 你有《百鬼》的线索吗?” 苏源止摇头。她打量一下周围,但由于四周都被黑烟所包围, 看不清身在何处,她问:“我最后掉下去了吗?” 白虎点头:“就在刚刚那个石峰的下面。我看那个峰挺高的, 确实很危险, 好像的确是下来安全一些, 我就跟着下来了。” 苏源止想了想, 伸出手,尝试用神识去探索黑烟。 既然那本笔记上说把笔记丢进黑烟海可以阻止《百鬼》的出现, 那么这片黑烟海跟《百鬼》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更何况,黑烟海所在的这片地域,苏源止从未来过,也从未听到父亲说过。它的存在,本身便透着古怪。 为保险起见, 神识自灵台溢出,流过经脉,被灵力包裹起来,从指尖探出,小心翼翼去触碰那些黑雾。 刹那之间,黑雾沸腾起来,朝上方冲击而去。 一种奇特的感悟自指尖传来,像是把别人的心都攥在掌心一般,一股恐惧之中透着憎恶的情绪被她感知到,并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攀爬蔓延。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执回来了。” 苏源止手一抖,将那些情绪都甩了出去。 黑烟的翻滚并没有结束,反而更加疯狂。 苏源止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觉得脚腕凉凉的。低头一看,几缕黑烟弯成了触须,缠绕在她的小腿上。 她病急乱投医,顺手画了一张火符,引燃,不假思索地往脚腕上按了过去。 白虎见状,连忙拍了拍她的手,用尾巴驱赶了她脚上的黑烟。 待到黑烟从苏源止身上消失,白虎俯身趴在苏源止面前,道:“上来,我放威压,他们不敢靠近我的。”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你失去意识这么久,修为才到分神期,提升速度也太慢了吧。” 苏源止吓了一跳:“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从元婴到分神,这还慢?” 如今人族最高的修为就是分神期,每个分神期的大能都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了。几个月前还是练气期的苏源止对自己眼下的修为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还有几分震撼。 学渣虎想了想,想不出话语反驳她,只好放出神族的威压,帮苏源止震慑那些四处飞散的黑烟。 却听苏源止虚弱道:“你威压收一点,压到我了。” 学渣虎一下就找到了辩驳的切入点:“是你太弱小了。” 苏源止无话可说。 在一人一虎斗嘴的时候,外面的人为了一本笔记争得不可开交。 起先是皓空尊者手持那篇古书,御剑行至一处断崖上,翻开书开始研究。 不料周围突然涌出一阵浑浊的怨气,将古书裹挟走,不知抢到了哪里。 皓空尊者勃然大怒,祭剑而起,一剑化出千万分/身,朝周围无差别攻击。 然而,周围的山是被雨淋过的山,机关毒雾不计其数,这一下堪称捅了马蜂窝,对手没有找到,他自己反而差点被万箭齐发扎成刺猬。 那些箭也极为邪门,箭头用符文加持过,不管他怎么躲都躲不掉。他没办法,只好把箭一根根斩断。更可气的是,那箭杆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即便他是以攻击力著称的剑修,还是分神期修为,一剑劈下去,久违的体会到了何为手臂酸麻。 最后被箭追得满山乱蹿。 夺了摄政王躯体的苏连云见状,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幸好我没轻举妄动。找到《百鬼》的关键果然与苏氏血脉有关,上次动手还是太急了。幸好还有个小师妹被死。” 他拿起书,匆匆翻了几页,眉头紧皱:“执当年死的时候卸掉了身上背负的怨气。难道是说,《百鬼》所在的地方是瀚域怨气最重的地方?可惜我不是苏氏的血脉,我对瀚域的了解太有限了。真可恶,苏沧澜要死死就是了,干嘛自爆。现在好了,大部分我做了标记的地方,都因为他的自爆移位了。” 他突然转头,双眼之中戾气横生:“谁?” “夺舍的修者败类,你就是这么说你的师尊的?当年要不是眠海尊者把你领回来,你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要饭呢。如今你竟然会因为一本《百鬼》背叛自己的师门,实在是……”万化宗的掌门从山岩后面走了出来。 苏连云冷笑:“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敢说你今日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百鬼》?” 掌门并不接他的话茬:“要是眠海尊者泉下有知,只怕会被你伤透心。” 苏连云全身没入滚滚怨气之中:“那又如何?” 掌门袖子一挥,连绵如雨的银针就朝苏连云身上扎去。苏连云身体散开,银针都落到空处。掌门也见过皓空尊者的惨相,在银针触地之前险险收了回来,同时在身侧展开一面灵力护盾,挡住往他身上贴过来的怨气。 苏连云一击不中,连忙撤走。他的身体如同怨气一般消散,掌门的银针拿他没有办法。 凄厉的笛音突然在两人耳边炸响,激得苏连云身形波荡。 万化宗掌门跟苏连云同时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一名巫族少年倒挂在树梢上,手中握着一枚白骨横笛。 两人同时叫糟,苏连云连忙往远处飞。然而早有人瞄准了他的位置所在,他所到之处,枯木突兀长出新枝横在他面前,枯藤也重新焕发生机去缠他的手臂。 巫族借读生的巫术水准虽然不能带给苏连云致命打击,但不断给他制造还是足够的。 除此之外,另外几名巫族借读生正在拼命抓头发:“我们的考核已经够困难的了,为什么还要再往上加大难度?他们争的是仙门的功法吧?仙门功法跟我们巫族有什么关系?” 段无恙道:“实不相瞒,我是你们这一场考核的考官。” 巫族借读生捂心脏:“别开玩笑啊,无恙你这么小,还不学巫术不学妖法,怎么就成万灵学宫的考官了呢?” 段无恙拿出考官证:“我爹知道我出来肯定会闹出一阵风波,他担心我出事,特地给我开了后门。所以,我是可以给你们临时出考题的。” “不是吧?”巫族借读生简直想要吐血三升,仿佛看到即将到手的学分撒开脚丫子到远处撒欢去了。 段无恙道:“《百鬼》是那位大佬的毕生心血,不能让它落在仙门手里,免得被糟蹋掉。” 巫族借读生们痛哭流涕,施起术来更卖力了。 奈何一时心情激动导致巫术控制起来并不整齐,被苏连云寻到机会挣脱开,飞速逃离。 “想跑?”万化宗掌门虽然忌惮巫族借读生,却没有放弃寻找夺取古籍的机会。他快速闪到苏连云身边,朝古籍伸出手。 段无恙跳了起来,掏出厚厚一叠符就要亲自出手。 几方争夺之下,那本古籍却化为一道轻烟,就这么消散了。 现场像是被什么人施了术一样,安静得诡异。 还是苏连云先反应过来:“你们巫族在搞什么鬼?” 万化宗掌门单纯看他不顺眼:“古籍明明是在你手上不见的。” 在场修为最高的人反倒是段无恙。他仰头看天,忽然道:“天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黑云?” “什么?” 正在争执的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停了下来。 只见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黑烟。黑烟又聚巨大而狰狞的面目,做出悲痛抑或狂喜的表情,张着边界模糊的大嘴,似要把一切都吞噬干净。 然而风一吹,那些脸又散掉了。 几位修为高的大能还能保持镇定,满脑子都是学分的巫族借读生则吓得抱成了一团:“啊啊啊,那是什么啊?我们只想拿到几个学分而已,难道还要去跟不知名的怪物战斗吗?” 苏连云舔了舔嘴角:“那就是执卸下来的怨气吧。执如今已经不在了,现在唯一一个能够驱使怨气的人,难道不是我吗?你们识相一点,就别跟我抢《百鬼》了。” 第57节 话音刚落,他就被从天而降的怨气砸进了泥土里。 万化宗掌门道:“呵,这就是不识相的下场。不过,《百鬼》到底应该在哪儿?” 说完,他也被一大团怨气砸进泥土里。 段无恙若有所思,回头叮嘱吓破胆子的借读生们:“千万不要说那本功法的名字。” 然而已经完了,借读生已经问出口了:“《百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听“噗通”一声响,借读生们被集体打包塞进泥土里,一群人横七竖八躺着,像是一盒毫无美感的鱼罐头。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有无数文字浮现又消失,每一段都像是某部功法的一部分。黑烟遍布的区域也越来越广,几乎看不到边界。 不断有修士说出那两个禁忌的文字被打进泥土里,也不断有修士去追逐功法,然后触发机关。 段无恙倒吸一口凉气,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整个瀚域都是为了封存《百鬼》而存在的,《百鬼》并非是一本被放在什么地方的书,而是自远古起,就一直流转在瀚域的山石草木之间。 那是一本成精了的功法。 第60章 配角视角 白幕虚仰起头,看着遮天蔽日的烟雾, 喃喃道:“我简直不敢去想这片土地上有多少枉死者的怨气。《百鬼》究竟是一本怎样的功法, 为什么它出世会引出这么多的怨气?” 少年白皙且有弹性的手掌上悬浮着一个球,球里刻着彩色地图。有黑色的烟雾从地图底端升腾到上方, 朝西北方汇聚过去。其中,刻着“九转幽冥”字样的地方宛如被人炸过的厨房, 黑烟喷涌似地往上冒。 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脑袋往左转,发现他那位师兄正在拼命跟风中之灵沟通, 要风中之灵赶紧把段无恙带回来。他脑袋再往右转, 发现魔尊正坐在栏杆下面啃泡椒鸡爪。神君站在魔尊身边, 注视着面前的小坛子,神色凝重:“这次的泡椒品质不好, 腌出来的鸡爪一点都不辣。” 白幕虚突然有了一种只有他一个人没见过世面的错觉。 他弱弱道:“喂……” 神君终于把原本属于泡椒的目光分给了他:“《百鬼》这本功法,是写给亡者的。想要练《百鬼》, 就先要承载亡者的愿望, 以及怨恨。” 白幕虚指着天上无边无际的怨气:“这么多的怨气, 谁能承载得了?你不要欺负我生得晚, 没见过当年的大场面。” “是啊,谁承载得了。”神君又转头研究他的泡椒坛子去了, “所以当年跟执要功法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问出口。” 白幕虚惨遭鄙视,怂怂地耷拉着耳朵,去魔尊跟前讨鸡爪压惊。 魔尊把剩下的鸡爪都给了他, 嘴里叼着仅剩的一颗泡椒站了起来,扯了扯神君头发:“大猫,如今天下的怨气都往瀚域走,再想承受住,应该比较困难吧?” 神君挥手收了坛坛罐罐,道:“当年的怨气远比今日这些更浓更凶险,我们都以为她活不下来了。然而她不光创出了功法,还顺带把自己的劫渡了。苏源止的魂魄出自生出千万魂魄的魂树树芯,这些怨气于她而言,大约跟那些没成熟的灵没什么不同。” 他的目光落到了魔尊抓着头发的手,施了个清洁术,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神态问:“想撸猫了?而且还是我,不是小白?” 魔尊收回手,摇头:“我想去瀚域看看。” 神君的眼神顿时哀怨。 “你先欠着,”他道,“回来记得给我揉肚子、挠下巴。哪有吸猫光吸耳朵和尾巴的?要雨露均沾。” “谁叫你的肚子没有小白好摸……”魔尊越说越小声。 神君假装没听见,招来一朵云,一把将魔尊拉上去,腾空而起。 在原地啃鸡爪的小白:…… 他也想去啊!都不带他走,单身虎果然没虎权。 随着怨气越积越多,瀚域之内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起码段无恙就能看到,黑云越压越低,云层与地面之间,金黄的符与阵纹各自游走,带着法力的阵纹之间,又错落着一段段文字,不光是用古字写的,还是加粗了的,看着就让人头大。 恍惚间竟然使人有种错觉,仿佛那位远古大能从未离去,她就伫立在天边,静默地注视着这块与千万年前毫不相似的土地。 有威压顺着游走的字符散溢到四方,修者们叫苦不迭,一时竟然无法分辨这是破劫修者的威压,还是这片天地的威压。对修者而言,这等威压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庞然大物。 仙门修为最高也不过是分神修为,往上还有合体、大乘两个大境界才到渡劫。而仙门的传言之中,渡劫再往上便是破劫,那是与白虎神族同等强大的、只在传言之中无人窥得真正面目的存在。 相对之下,应对得最轻松的竟然是那几名巫族借读生。人是段无恙带出来的,段无恙总不会撒手不管。幸而他本身便是大乘期,又酷爱阵法,在威压面前倒也勉强能应对。 巫族借读生早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躲在段无恙身后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要是我死了,你们就去翻我的枕头。我枕头下面,有魔鬼玩具店一周年庆典的鬼娃娃,那是我的精神寄托。我还写了鬼娃娃的同人小传,都放在枕头下面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死,但挂科是肯定的了。家里的长辈好不容易才跟大巫修好关系,要是我拿着学业警告回去,他们一定会剥夺我的继承权的!我心爱的养蛊室就是我妹妹的了。” “你只是被剥夺继承权,我回去肯定会被剥皮啊!” “彼此彼此,我爹最近天天传信给我,说他缺一根巫族大腿骨做的骨笛。” 仙门修者:……你们巫族都担心的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因为种族不同,才导致思想文化差异那么大吗? 相对于巫族,仙门修者们更狼狈一些。 万化宗修习符文的长老喘着气,躲到掌门身后,道:“不行了,那些符文与我们平常所用的符文差别太大,假如不是远古时期的使用的符跟我们现在所用的符不同的话,那就说明这些已经是神的境界才能接触到的东西了。” “神的境界吗?”掌门眼神火热,“如今只是窥到了《百鬼》的一角,就已经能够看到神的符文了。要是获得了《百鬼》……” 他身边,其他长老也开始解读古语。奈何人族的历史断代过,以前用的文字现在早就被废弃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段落,看起来跟天书相差无几。 飘散在空中的《百鬼》凌乱错杂,但只要知道了它的全文,还怕不能把顺序整合完好吗?他们的修为,乃是人族的巅峰。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巫族借读生见状,生怕段无恙又给他们布置什么古语题目。巫族本就有自己的古语,每到考核年都能把他们折腾得头痛欲裂。再让他们去读人族的古语,那不是相当于让羊话都不会说的学渣羊去学牛叫吗? 真要如此,这个考核年又该是怎样惨绝人寰的一年啊。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道:“小无恙,这里这么危险,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段无恙在借读生们期待的眼神中痛心疾首地摇头:“就不,仙门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废物呢?他们的古语肯定没有及格,十句话里没有一句读音是对的。我这么能任由他们糟蹋大佬的心血?” 接着,他沐浴着借读生们突变为惊恐的视线,开始念漂浮在天际的那些字句。 万化宗原本还在为古语的遗落而头疼而头疼,此刻一听到有人在念,顿时欣喜若狂,赶紧纪录下来。 段无恙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刚刚读过的字发呆。 他把《百鬼》读出口之前,漂浮在天空中的字是灰色,然而他的语句就像是油漆,但凡他读到的地方都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他这才注意到整个瀚域都笼罩在他破不开的大阵里,一旦阵法发动,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段无恙懊恼地捏了捏耳朵,坐下来,打开储物法宝,在巫族借读生羡慕的目光中,拿出了魔鬼玩具店出品的绝版玩具。 手中紧握拓音法宝的仙门修者:…… 请问你们巫族的人脑子是不是都有点不对劲? 但人家修为比他们高,人家不想读,他们还能强迫对方不成?只好左顾右盼,寄希望于天降奇才能够帮他们读书。 万化宗掌门突然道:“怎么没看到苏连云了?他为了一本功法情愿弑师,如今功法就摆在这里,他没理由不出现吧?”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一片文字变红了。 掌门转头去看段无恙,却见他已经完全沉浸入玩具的世界里,智力暂时跟巫族借读生下降到同一个等级,完全没有读功法的意思。 掌门恍然大悟,道:“去那里!苏连云在那边,他是瀚域的人,他会古语。” 奈何他们赶过去的速度跟不上苏连云念古语的速度,众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苏连云便读完了大半功法。 期间段无恙偶尔抬头,见到大半的功法都被染红,像一个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一样生起气来:“我都舍不得读,谁给我抢走了?”当下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目光瞄像剩下的功法,跟对方拼起了速度。 巫族借读生们终于松了口气:“我们小无恙虽然修为高,但到底年纪小嘛。这个样子多可爱。” 掌管拓音法宝的长老心态快崩了:“这瀚域满山机关毒雾,我们变换位子难道很容易吗?你们就不能商量一下分开读吗?” 确实不能,两边就像在比赛一样,各自都越读越快,急得万化宗长老直跳脚。 氛围大好,很快,只剩最后一段仍然是暗淡的灰白,在满目鲜红之中若隐若现。段无恙抢先发现了那段功法,赶紧读完了。读完之后他昂首挺胸:“我果然是最厉害的,一定没有辜负大佬的《百鬼》,等她恢复了记忆,我一定要求她收我为徒!” 巫族借读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这种话可以以后再说吗?我觉得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只见半空之中,鲜红的字体联结成锁链,将整个天空锁满。 段无恙淡然地坐下来,继续玩玩具。 万化宗众修士试图闯出去,都被锁链挡了回来。鲜红的锁链就像是巡游天际的血蛇,总能出其不意发出致命一击。 他们束手无策,只好满脸堆笑去请教段无恙:“这位小友,敢问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助我等逃脱困境?” 段无恙聚精会神玩着玩具:“没有办法,这个阵法是困阵,无法从里面打开。” 万化宗修士:?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作者:啊,本渣渣终于爬上来了,好困orz 周六完全是在睡觉+不得不做的家务中度过的 周日干了一听雀巢,准备开大功率码字。怪我馋,想恰鱼,跟一条铁骨铮铮的鱼搏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它剁下锅之后右手疼,一整天码了一千字orz 今天也还是好困,但我总算把更新写出来了(叉腰)明天出去买新的咖啡,做好战斗准备(躺平) 晚安,mua! 第61章 懂也不懂 人族,某西北方向的村子里, 村民们骤然看到不远处的山上多了一个血色波纹流动的黑球, 且那球的体积比山还要大,都吓得不轻。 人人都在村长的建议下抛下了农具, 躲进了祠堂里,对祠堂里供奉的白虎神像顶礼膜拜, 祈求神灵的庇护。 然而他们的祈求似乎没有任何用处,黑烟仍旧滚滚而来, 涌入黑球之中。 那样的场景, 怎么看都透着不祥。 祠堂之中的气氛越发凝重, 就连平日里打闹不停的小孩子,都瑟缩在大人们的身边, 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人敲响了。 这种气氛下, 众人先是一惊, 而后齐刷刷转过头, 想要看看此刻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却都呆住了, 无他,完全是因为那个人长得太好看。白衣墨发, 清冷傲岸。所有人对于仙人、对于神尊的幻想,那一刻都被写进了现实。他身后跟着一名红衣女郎,女郎容颜亦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好看,背上的长剑更是显露出了她剑修的身份。 一时之间,众人都被这两人的气度惊到了。 还是被吓坏的小孩先问出口:“你是来救我们的神仙吗?” 第58节 白衣人启唇, 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口中的话语却把他的形象一下子拉进凡尘:“我是来买辣椒的,我看你们地里似乎还有没收完的辣椒,卖吗?” 村民们的表情纷纷裂开,一个个支吾道:“卖倒是卖……”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还是女郎点出了问题所在:“现在正是看好戏的时候,我们就不能等会儿来买吗?” 村民恍然大悟:对了,就是时机不对,现在是卖辣椒的时候吗?明明离赶集的日子还远着。 神君指了指天:“你家宫殿底下的怨气还没清干净,看戏还要等一会儿。” 魔尊的宫殿下,便是魔与鬼混居的九转幽冥。近些年魔族新生的幼童总是被怨气影响,还能保持的理智的,十里面顶多三四个。 魔尊本人自然知道自己家下面堆了多少垃圾,咋舌:“她……这么强吗?” “不错,世间本无九转幽冥,有了执,这世上才有了轮回。” 神君负手远望,嘴角有一丝笑意:“她的阵法倒是出神入化,你看阵法上的血线,原本只是我编出来为难白弈的阵符,画好后阵外的人一锄头就能破阵,阵内的人反而无法出去。如今倒是被她用来封锁怨气,也是有趣。” 村民见这两人谈的都是一些虽然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话题,都松了口气,感觉在神仙的庇护下,村庄的安全有了保障。 哪知神君一回头,脱口而出的又是一句失去形象的话语:“辣椒到底是哪家栽的?怎么还不给我过称?到底还卖不卖了?” 村民:“能等一会儿吗?我现在腿好像还有点软。” 怨气仍旧向瀚域的入口涌去。 瀚域之中,苏源止跪坐在无底的深渊里。浓稠如墨、如铁坨的怨气一波一波朝她压了下,比山还要沉重,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白弈焦急地去拦那些怨气。可那些怨气于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团气体,从他五指之间的缝隙里穿梭而去。 他不安地看着苏源止:“你想想,你家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我带你过去。” 苏源止张了张嘴,一缕发黑的血液从她嘴角流了下来。她赶紧用袖子遮住嘴,咳嗽两声,摇了摇头。 白弈抓起她的袖子,愣了半天,眼角微微压低,又强自欢笑道:“没事,没事,我能等你一次,就能等你第二次。虽然轮回的时间说不准,但我们神族寿命最长了,没事的。” 苏源止紧闭着嘴,轻轻摇头。 白弈好似没有看到一样,变做白虎的样子趴在她面前,温顺道:“喵。” 苏源止只将手搭在他的爪子上,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她闭上眼睛,神识仍旧在灵台处盘桓。 前世记忆几度复苏,灵台上的大阵越来越浅,似乎很快就会被磨灭了。 她要如何才能把大阵之中剩余的力量激发出来呢? 正想着,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大阵飞散成烟,灵力与记忆都强行灌入她的体内。苏源止失神地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不少猩红的文字。 那些文字似曾相识,而她却再也没有精力去辨认。 隔世的记忆终究冲破封印,印入她的神识之中。 …… 记忆里晨曦已至。橙黄的色彩自大地尽头绽放,铺开半片天空,炫丽得像是密藏了数万年的琥珀。 记忆中的主角却没有把过多的精力投入到观赏风景之中,她拖着挥了一夜的刀,走进了被血液浸透的城市。 城中,身份卑微的普通人缩在各自的破烂房子里,惊惧地看着外面疯癫的人。 她的脖子上仍旧戴着奴隶的镣铐,虽然已经断裂,仍旧能够识别出她以前的身份。 然而正是如此才让他们更加畏惧。 因为以往高高在上的、自称获得了神君恩赐的修士们,已经在刚刚过去的夜晚里永久闭上眼睛,再也无法看到今后的阳光。 白骨乌鸦还聚集在城头,啄食着失败者的魂魄。 真是可怕,却又可笑。明明是一群自诩高贵的修士围攻了这个半大孩子,却被杀得片甲不留。 尤其是这个孩子竟然连人的身份都没有,只是个灵,天生便是缺憾的。 躲在暗处的目光充满畏惧,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满心鄙夷。 苏源止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步进入了修士们华美的府邸。 黑暗的地方传来窃窃私语,在那些人眼里,那个提刀的灵所求的,无非是原本属于主人的权利和财富。 他们说:“东西给她就给她了,反正又不是我们的。但她要是敢做我们的主人,我们拼死也要去拥有更多修士的城市。神灵站在我们这一边,杀了这么多人,她一定会受到惩罚。” 苏源止穿过长长的走廊,把所有堂屋、地窖、仓库、寝室都打开看了一遍,最终只是握着刀,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用手捧着喝了下去。 这是她在府邸之中拿的唯一一件东西。 一阵劲风从她背后袭来。 苏源止波澜不惊,反手扬起刀尖。 刀尖刺入来者的胸口,在此之前,更有一道银光斩落对方的首级。 白弈出现在她身后,抽剑,抖了抖剑刃上的血珠。 来者是个少年,看上去有修行的资质,兴许是碍于年龄的原因,他的修为并不高,偷袭的手法也很拙劣。 苏源止抬头看天,城头上白骨乌鸦正处于狂欢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份热腾腾的美食。 少年的魂魄飘出身体,用最怨毒的眼神看着苏源止:“不过是魂魄不完整的奴隶,躯体的小偷,天生就是做苦力的命。你敢以下犯上,是会遭到神灵的惩罚的。” 苏源止还未开口,就听白弈嫌弃道:“什么玩意儿?神族有精力来管你们这些破事才怪了。” 魂魄与他争论:“我们的功法都是神君赐下来的,神站在我们这一边。” 白弈咧嘴,像是在笑,然而那个笑容格外的狰狞,让人发凉:“在神面前,你也不过是个出生的第一日都撑不过去的废物罢了,神君怜悯弱小,体恤生灵。我只在意我的人。谁敢伤她,我便杀谁。谁敢违逆她的意志,我便替她推平阻碍。” “你是什么人?竟敢与神灵相提并论。” “我叫白弈,人族更喜欢称呼我为武神。” 魂魄呆了呆,从面容到飘忽的魂体都有些扭曲了:“怎么可能,我们人族明明比她优秀那么多,你要是真是武神,为什么不选择我们?” “你在说什么?你明明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滚!你滚!” 苏源止没有参与纷争之中,她放下刀,又捧起一捧水,仰头喝完,看到白弈强行从城头上抓来了一只白骨乌鸦。 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弈把这只吓得一路掉毛的乌鸦怼到魂魄面前:“他说你不好,我好气。” 苏源止:…… 少年魂魄起先不清楚这是什么,等到白骨乌鸦的长喙啄到他魂体上,他顿时扭成麻花:“我挨打都没这么痛过呜哇哇哇,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这种完整的魂魄,可是很珍贵的。你们这种天生的残次品,自己达不到我的程度,就只会毁灭了对不对?你们是要遭到报应的。” 苏源止充耳不闻,背起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到了城门口,她稍微停下来了一会儿,看着白骨乌鸦蹿来蹿去,一直没说话。 白弈陪她看了一会儿,自以为明白了她的心思:“我也觉得这种鸟挺好看的,你……要不要养一只?” 他顿了顿,眼睛歪歪斜斜一瞟,站得更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先养一只猫?” 苏源止抬脚往前走去:“他们好歹作为人族活过,我的家人刚刚形成完整的身体,就被白骨乌鸦啄食了。” 她的脑海里闪过通过人族修士府邸得知的种种消息,语气有些低沉:“我期盼有朝一日,世间的生死不再被那些掌握了魂魄转生之术的贵族垄断,旧的魂魄不再打压新生的魂魄。我希望我的家人,也能够坦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苏源止走出城门下的阴影区域,在清晨的阳光之中站定,眼神清亮:“为此,我愿承受这世间的所有魂魄的怨恨,与所有灵的愿望。” “我憎恶这个世界,但因为……我也爱它。希望我能在这点爱被恨吞没之前,做到那一步‘’。”苏源止低下头。 因为灵会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照顾她。 还因为有人会为她说话。 其实她这种从小生活在奴隶营的人是不在意别人话语的,反正不管人家怎么说,她就是那个样子了。但有人愿意维护她,似乎有什么东西,莫名就值得珍视了起来。 这点温暖太难得,仿佛说出来就会被风吹跑,她只想藏在心底,死死捂住。 学渣猫也没听清楚,他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拜我为师?来,徒儿,为师教你新的功法。” 于是那点情愫当场就死掉了。苏源止冷漠回眸,直指要害:“你的作业写了吗?” 作者:抱歉,最近的生活状况对我的心理健康造成了持续伤害。都是些琐事,不提也罢_(x3」∠)_ 心态不稳定导致没有办法维持更新,我也不想码着码着就断掉,想了想,把五月份码出来的章节都集中在今天发好了。一共三更,注意查收。下次更新是五月三十一日零点,或者我写到完结。 谢谢支持(九十度鞠躬) 第62章 前世之因 血色的文字在黑雾之中浮沉。 白虎见她气息有些乱,担忧不已, 好几次想不管不顾地给她梳理经脉, 爪子都按到她背上了,又因为她越来越强大的气息而停顿下来, 收回爪子,幽幽叹气。 苏源止仍旧盘膝而坐, 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 昏沉的记忆之中,接下来很长一段记忆都被战火与刀光所充斥。 有殊死抵抗的修士发了狠, 临死前毁了一脉魂树树林, 看到苏源止拖着刀朝他走来, 表情扭曲到疯狂:“你这个灵不是很了不起吗?你毁我氏族,我便毁了你的根枝同系。此后, 方圆十里之内,再也不会有灵诞生了。” 苏源止一语不发, 挥刀结果了那人, 从快要被烧完的魂树之中救出一只即将发育完全的魂魄, 丢给白弈, 让他带给巫涂抢救抢救。 白弈化为一道遁光飞驰而去,偌大的战场上, 只余她一人孤零零站着。 她抬起头,在天边看到一名白衣人。 那人静静立在云端,神情恬淡到了空渺的地步,与世间狼狈挣扎的众生都不一样。 他也的确不属于狼狈挣扎的众生。 苏源止看着他,有种诡异的轻松, 仿佛一直悬在她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她道:“神君,你打算拿我如何?” 神君道:“作业,该交了。” 苏源止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嗯?” 神君数落她:“你带着学渣猫到处杀人,不务正业,这样不好。” 苏源止总觉得神君重点是在到处杀人上:“你到底打算怎样?” 第59节 神君塞了一瓶丹药给她。 苏源止接过来,一时不知道是该问自己有什么病还是问神君有什么病。 神君道:“我看你做的事,觉得好玩,顺手炼了这瓶三世魂转丹给你。吃了这丹药,若有一日你死掉了,它也能让你来世仍然记得这一世的记忆,仍然拥有这一世的修为。” 苏源止更加不解:“你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吗?为什么要送我这种东西?有了这丹药,我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为何要找你麻烦?”神君收敛了笑容,眸中的神采冷得像是覆上一层寒霜,这个时候的他更与他的称呼匹配:高高在上,藐视众生。 他道:“这世间如何变化,与我有什么关系?我高兴时可以随手赐他们一些恩惠,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片天地虽然看着有趣,但终究太过温和,诞生不出能与我族相匹的生灵。我为何要因为一些汇聚在一起的尘埃,就对我的族人所喜爱的人出手?” 苏源止听完,竟然有些想笑。这样的语气,更像是在说“你是我学生的宠物,所以我可以不计较你杀了那么多野兽,此外还能给你一点礼物”。她自觉没什么立场跟神君计较,收好丹药,仍然要道:“多谢神君。” 神君又恢复以往温和疏离的模样,道:“谢就不必了,这也并非是为了你。我所看中的那只蠢猫,他定然会错过这一世,而后追悔莫及。我身为他的老师,不想看到他因为这种事情引发凶性。” 彼时的执向神君行完礼就走了。 她把刀扛在背上,仍旧觉得天地宽广,一世很长,更无法她要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迎来轮回。 然而恍然之间,百年便过去了。 苏源止仍旧拖着刀,从一个城池杀到另一个城池。 白骨乌鸦跟在她身后扇动着不祥的羽翼,血色的弯刀也染上了浓厚的煞气。白弈始终跟在她身边,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帮她挡各处的暗箭。四处征战的空隙,他就变回原形趴在石板抑或草地上晒太阳,没心没肺,从不思考诸如“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之类超过他智力水平的问题。 人族对于执的称呼,渐渐从“那个天生便不完整的家伙”变成了“那个疯子”。从轻视到恐惧。 他们崇拜的神灵并没有回应他们的祈求,反倒是听说,执的身边似乎有一只毛色素白的猛虎。 修士那一边的气氛越发低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焚烧各自城池附近的魂树。 那些懵懂的灵便跟随着魂树的枝干一起,化为无质的青烟,再也没有了活着的机会。 魂魄飞速减少,灵的数量也不断衰减,大地越发死寂。 苏源止坐在檐角,刀放在身侧,静静看着大战之后空寂的城池,一语不发。 白弈不懂细腻的情绪,他坐到苏源止身边,一边拆自己肩头上的铠甲玩,一边道:“明明赢了,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苏源止垂眸:“这个世界,太冷清,太寂寞了。” 白弈打了个哈欠:“你这个语气,跟我老师似的。他常常叹气说什么冷清寂寞,然后一转头就告诫我珍爱其他生灵的生命。无趣。” 苏源止看不透神君,没有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道:“我想要创立新的规则,我想把我的规则刻入天道之中。” 白弈来了精神:“哦?天道可不是我的作业,才不是想怎么写就能怎么写。就是在神族,也没几个有本事让祂听话。” 苏源止道:“慢慢来便是了。想要做到那一步,起码有渡劫之后的境界才可以的吧?” 白弈道:“是啊,破劫。说起来,你还不打算转修那本功法吗?我让神君专门给你写的,适合你的体质,安全快捷。你偏偏要自己写新的功法,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破劫。” 苏源止低头擦刀:“我们这种自打有意识便被奴役的灵,很少有谁能够平安活到魂魄成熟,更遑论转世。既然只活一辈子,何不恣意一点。我就想练练自己写的功法,这辈子不练,我也没有下一世了。” 至于神君的三世魂转丹,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连轮回都困难,遑论轮回之后的事情? 白弈打了个哈欠,变成猫,跳到她身上,仰面躺了下来:“罢了,练自己的功法也没什么,反正我们这一族修行都是自己摸索。我就是觉得,你给我写了这么久的作业,我不太好意思眼睁睁看着你自己找死。” 话音刚落,他的尾巴便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跳起来,吹胡须瞪眼:“你干嘛?” 苏源止无辜道:“手滑。” 不明真相的学渣猫再度躺平,摆了个让肚子能晒到太阳的姿势。 苏源止沉默着,给他理了理毛。 长空清澈,阳光温和。 …… 征战的日子总比懒洋洋晒太阳的日子多一些。战线逐渐前推,苏源止杀了不少曾经奴役灵的修士,最后停在一座城的门前。 她看着面前被充沛灵气包裹的修士之城,静静地抱着刀。 白弈站在她身后,摩拳擦掌:“打吗?” 苏源止不语,眉头紧皱。 这时,城门却开了,一名修士走出城门,问道:“这里是散修的城,不依附任何修士组织,二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苏源止道:“你这里,为什么没有灵的气息?” “我等自给自足,不麻烦的事情用法术去办,太麻烦的事情用灵力去办,何必奴役灵?芸芸众生,谁不可怜?” 苏源止仰头看着高高的城墙,道:“我喜欢这里。” 白弈见没有架打了,反而有些失落。他道:“我有些灵石。” 苏源止看着他,神色困惑。 白弈皱了皱眉头,干脆拉着她的手往城中走去:“你不是喜欢这里吗?喜欢就要多玩玩,去玩就要花费灵石。你有多少积蓄我还不知道吗?当然只能用我的灵石了。” 只会打斗复仇的苏源止:“是这样吗?” “没错,听我的。”学渣猫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越发昂首挺胸。 苏源止被拖着,买了两个糖人三个傀儡八十份阵法材料,末了,茫然地捏着自己鼓鼓的口袋:“我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 白弈道:“因为你喜欢这里,喜欢就应该进来玩,进来玩就要买东西。” 苏源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是跟他们进来的那个修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番见解,倒显得豁达有趣。” 白弈抱着手臂道:“别人都觉得有趣了,你快乐了没有?” 苏源止:? 苏源止:“好像快乐了。” 白弈哼了一声:“敷衍。” 苏源止:…… 那修士笑了笑:“两位远道而来,我请你们吃个茶吧。” 白弈跟苏源止同时转头,警惕地看着他,异口同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修士见状,只好道:“我好奇这位前辈的功法。我们修士,功法都是神君赐予的,灵力同源。这位前辈似乎气息不太一样。这种气息似乎承载了太多生灵的愿望与怨气,我不明白。” 苏源止道:“这是我的功法,而非神君赐予的。” 修士再度拱手:“原来是如此。我最近推演天机,本有一处不太明了。如今见到了前辈,终于弄懂了那点晦涩之处。” “天机真的能揭示未来吗?”苏源止目光落到她自己的糖人上。她要做的是逆天的事,倘若结局早已写定,她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万物的气机都能拨动天道的变化,所谓推演,便是从种种变化之中猜测到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推演的结论,并非写定的结局。”修士笑了笑,“我本是心血来潮,想看看我的城能多少年不灭,不料却看到了很多我不懂的东西。” 苏源止难得生出几分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万载之后,天降魔气,这里的居民将由人转魔。种族虽不同,幸而风俗未变,洛水河畔三十二城仍将自由而奋发图强。魔族亦有劫,那时,或许就该请你帮魔族化一化劫难了。”修士一笑,行了一礼。 苏源止听不太懂,只感叹道:“真厉害。假如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一定帮你。” 修士又道:“说来惭愧,我现在就有件事情相求。” “何事?” “我去年在洛水河中捡到一个顺流漂下来的孩子,他有人族的躯体,但还是个灵。洛水河畔三十二城里住的都是魂魄完整的修士,我没办法教他功法,想拜托给前辈。” 苏源止道:“可以。” “多谢。我窥天机,天机说近百年来是生灵修养复苏的时机,所以我给这孩子起名为苏。前辈要是不喜欢,可以重新给他一个名字。” “不必,苏就很好。”苏源止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繁华街道与森冷城墙,看到了远方空寂的天地。 “万物复苏,这个寓意我很喜欢。” 作者:学渣猫&苏源止:“你有什么目的?” 学渣猫:这肯定是来跟我抢人的! 苏源止:这肯定是打不过我来毒害我的! ↑ 真实的言情文主角与虚假的言情文主角 第63章 魂魄初成 拜别散修们的城,苏源止继续追杀奴役过灵的人族。 其间自然也遇到过很多被修士当做宠物养的妖兽。那些妖兽多半是妖族之子, 却长了一副不能修行的躯体, 除了能说人话之外一无是处。 妖兽跟她告饶:“我们并非奴役灵的人,依附修士, 完全是因为我们没有自保之力,迫不得已。我们这种无法修行的妖兽, 在大妖们看来,就是玷污了他们血脉的废物。我们跟出生在人族的灵一样, 都是出生就被抛弃的弃儿。” 苏源止也为难, 妖兽诉说的事实让她感同身受, 但童年时她在妖兽那里遭到的奚落,又是无法忘怀的。 最终她问了在妖族地盘上筹备学宫的巫涂, 这才知道妖兽是魂魄完整而修行资质不够的大妖之子,所说的情况属实, 但比惨方面还是比不过未发育为魂魄就被拉去干活的灵。 于是她只杀了几名曾仗势欺灵的妖兽, 余下的妖兽全都放走了。 白弈困惑:“你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还要放他们走?” 苏源止道:“这个世界□□静了, 我喜欢热闹。他们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与我也无冤仇, 放了比较好。” 白弈无聊地拆着铠甲玩:“天下人多人少有区别吗?左右不过没意思。” 苏源止知道他成长环境不太正常,不与他争论,只是道:“今天不晒太阳了吗?” 白弈变回原形,嗷地把爪子搭在她手上。 苏源止捏了捏肉垫,继续看天发呆。 三名傀儡跟在他们身后, 任劳任怨照顾一个叫做“苏”的小婴儿。若非两个灵一个虎之间任意二位都说不清彼此是什么关系,这幅画面简直是完美的全家福。 带着苏到处打架终究不太方便,到处是血的战场也容易给小孩子造成心理阴影。苏源止拿出了在散修城池里随手购买的那八十份阵法材料,布置出了内含数个山头外加一片汪洋的空间大阵。不仅如此,大阵之中甚至有自己的日月,里面的草木还能按照各自的时节生长。 学渣猫惊呆了:“你这么会这么复杂的阵法?我都不会。” “哦,你的作业是我代做的,神族中阶符文上面就有类似的阵法,我不过是做大了一点而已。”苏源止完全不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看到学渣猫的反应,她觉得这一定是因为学渣猫太过于学渣。 第60节 做完大阵之后,她难得停了下来,没有再去追寻修士的踪迹。 每日傀儡扶着苏让苏学走路,苏源止就在一旁打坐发呆。白虎满大阵撒欢,苏源止还在一旁打坐发呆。白虎用尾巴逗苏,让苏扑着玩,苏源止仍旧在一旁打坐发呆。 白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执,你怎么了?” 苏源止摇头,她只知道随着自己修为越来越高,灵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她本想歇几日缓解一下,然而这几日来,灵的波动变化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激烈。如今,她觉得灵裂开的那些缝隙,都够塞几根经脉进去了。 灵不比拥有完整魂魄的人族适合修行,因为灵结构不稳,容易消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没有人知道,消散之前,灵会有些怎样的症状。 苏源止有种自己时日无多的感觉。 她道:“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自己难道没有事情做吗?” 白弈不知怎的就生气了:“我对你这么好,你不图回报就算了,竟然还赶我走?” 苏源止干巴巴道:“我给你做作业了。” “那也不能赶我走,我走了,谁给你当打手,谁给你灵石花?”白弈理直气壮。 “所以你在我身边到底图什么?” 白弈被问住了,捶头憋了半天,只憋出来“我这个虎心地善良品行高洁”一句话。 苏源止斜眼看他,好好一个神族,怎么就傻掉了。 学渣猫被她的眼神气到,团起来啃尾巴。 苏源止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给予他关爱,甚至还往他尾巴上撒了点盐:“调味。” 白弈气到升天,蹲在云上做鬼脸,道:“我为了陪你玩,可是连神君发布给我的任务我都没有去做的。你这么不珍惜,我不陪你玩了。” 苏源止朝他挥手:“慢走不送。” 白弈气了个倒仰,摸摸口袋,飞走了。 苏源止回头看了看呼呼大睡的苏,背起刀,走出了大阵。 她要去往最后几个奴役过灵的城池。 既然时日无多,就更要把剩下的事情做好,不能让后来者再陷入她曾经的困境。 战斗的时候,苏源止只觉得不太对,她的灵力怪怪的,不怎么听使唤。然而她的功法是她自己写的,她自己都在摸索,就连她自己眼下处于哪个境界、容易遇到怎样的问题都不清楚,更遑论解决。 好在,那些修士比起她最初遇到的那些弱了不少,施展过几次大招之后,几座城都被推平了。 白骨乌鸦盘旋着,又冲刺下来,啄食残余的魂魄。残垣断壁周围,魂树被点燃,火光照亮半片夜空。 砖瓦堆里,苏源止盘膝而坐,刀横放在膝盖上,开始入定。 灵台之中,灵的裂缝越来越大,灵力的波动则越发紊乱。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就像筛子一样漏洞百出,却无能为力。 暗沉沉的怨气趁虚而入,冲入灵台,纠缠住她有了裂缝的灵。 这些怨气,一部分来自被她杀死的人,一部分来自早已在人族折磨下死去的灵。生灵成怨以后,便无法辨别是非对错,无法辨别是谁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它们只会一拥而上,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在任何靠近的生灵身上。直到魂魄都被那一股怨消磨殆尽。 苏源止只觉得自己被拉入无边的黑暗,耳边盘桓着堪称嘈杂的质问声: “我好恨人族,我们明明再沉眠几百年就可以拥有完整的魂魄,就可以托生为人、为妖,为什么要提前把我唤醒?” “好恨啊,我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够转世了,再也不用做灵了,为什么我要被白骨乌鸦吃掉?” “低贱的灵,连魂魄都不全,竟然能够杀掉我。可恶、可恶!” “为什么……” “我好恨……” “真可怕……” 苏源止眼前一片漆黑,她努力运转功法,然而无数的声音仍旧在她脑海之中响起,灵力的运转一点用都没有。 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与嘈杂里,苏源止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带到奴隶营里的小女孩。那时她还没有显示出能够掌控灵力的天分,监工也不仁慈,非要她做累活,有时是让三岁小孩洗一整个府邸的地毯,有时是寒冬让她爬到屋顶最高处慢慢铺瓦,有时又是别的。 地毯很厚重,她很快双手就没了力气,只能坐在河边做做样子。她无法好好休息,因为监工随时都盯着在她身边干其他活的灵,休息会被鞭子打。 寒冬的风很冷,瓦片很冰,瓦上的霜也很滑。有次她从房顶上栽下去,昏迷了三天三夜。 暗无天日的日子一日接着一日,即便是最天真的孩子,放到奴隶营里,不出半年就会被磨掉眼睛里的光彩。 遑论她还是在那里长大的。 苏源止仰面躺着,分不清梦境现实。她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看不出半点光亮。 要是有谁能留一线光给她就好了。 她想。 谁都可以,只要能带她走出这个地方,要她做什么都行。 熟悉的祈求声再度在她心里响起。她想,这是她什么时候许下的愿望呢?五岁的时候,还是现在? 然而,不论是什么时候许下的愿景,总算奏效了。 她的眼前果真闪过一道白光,那是白虎的尾巴在她面前荡过。 她伸手去抓白虎尾巴,却看到一名白甲小将坐在房梁上,指着她哈哈大笑:“原来你还有这样一副模样,真的好丑。” 苏源止想要争辩,又见白甲小将把甜滋滋的糖人塞到她手里:“给,我让他照我的样子捏的,只是这人技术好像不行,真的是我吗?” 她要去拿糖人,白甲小将的手已经空了。他道:“我花钱就是希望你开心,你到底开心了没有啊?啧啧,你这个样子,真对不住我花出去的灵石。” 苏源止猛然清醒过来,发现白骨乌鸦仍旧围绕在她身边,天地之间的怨气越积越多,黑沉沉的,将几座城都笼罩住了。 她将灵力灌入双眼,目光所及之处仍旧没有半丝阳光。 整个天下的怨气,大约都汇集在这里了。 苏源止活动一下手,感受一下因为方才灵力运转过快而酸痛的经脉,内视一番裂痕更大的灵,握紧刀柄。 她低声道:“来吧,左右我不过是将死之人了,就算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把这些祸害人的玩意儿承受住。” 这一瞬间,她的灵终于完全裂开,形状就像是长出七根树枝的树,树的下方有三条粗壮的树根。 魂三魄七,魂魄始成。 灵由于其本质不同,最后的魂魄也不同。木系的灵,最后魂魄一般为七瓣而三蕊的花,因为他们是魂树上的花所化。 七枝三根的魂魄,更与魂树本身相近。 此时的苏源止来不及观察自己来之不易的魂魄,因为更多的怨气缠了上来。 她一咬牙,依照直觉临时改起了功法。 怨气缭绕住她的灵台,争先恐后往她魂魄之中飞去,挂在枝叶之间,时而安顿,时而躁动。 苏源止咬牙梳理着怨气。与之前不同,那些怨气倾诉欲虽然很强,但只要她不想听,随时可以封闭掉对于怨气的感官。 这样的修行,无法被外界打断。 大战过后雪落了一场,而后春芽在废墟上破土而出,不久后烈日下多了一片繁茂的灌木丛,灌木上的叶片又凋零,再度被雪所覆盖。 周而复始,轮回不歇。 不知几轮之后,苏源止终于睁开眼睛。白骨乌鸦早已飞走,之前无边无际的怨气都被她吸入了灵台中。 众生皆是生于魂树的灵,最终也归于魂树。 她低声道:“我承载了你们的怨气与愿望,今后,我会将这个世界……改变成大多数生灵所喜欢的模样。”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她忽然抬头,正好与云上一双金色的眼睛对视。 看到金色眼睛都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全身的骨骼血肉都轻了起来,轻得能够一下子跳到云上,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白弈!” 金色眼睛的主人撤掉遮蔽身形的云朵,道:“我非白弈,白弈被我派出去了。执,恭喜破劫。” 苏源止愣了愣,神情似哭似笑:“原来我已经破劫了。可惜谁在意呢?” 作者:作者:我在意!终于写到了!我好快乐! 第64章 身入轮回 君道:“我不过是拜托他去他的出生地找一点东西,你这般伤心, 是为什么?” “所思慕的人, 自然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一时半刻没看到就会发慌。何况, 是我自己将他气走的,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 更不知道他能不能带他回来,也就更难受了。”苏源止轻轻摇头, “这种浓烈又纤薄的情感, 神君大约是不懂的。” “我确实不懂。于力量完全觉醒的神族而言, 死亡不过一场长眠。生与死,无非是不断颠转的铜币的两面。这么一来, 相恋、繁衍这种事情,对我们而言完全没有意义。”神君目光清澈, “我不懂你为何会为跟白弈产生矛盾、为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而难过。” 白衣人端坐云间, 冷冽, 清傲, 不染凡尘。 众神之君,本应如此。 苏源止低下头, 嘴角无声往下拉扯:“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路途遥远,若是顺利,早就应该回来了。”神君漠然道,“我早预感到了这种情况,所以给他准备了引路符。早些时候他就该凭借引路符回来了。” 苏源止皱眉, 匆匆往回赶,回到了大阵之中。 几年前收养的苏身形早已拔高了一截,将照顾他的傀儡远远甩在后面,爬到竹屋里高高的书架上,把东西丢着玩。 苏源止站在门口看着他,微微皱眉。 苏骤然见到陌生人,也吓了一跳,又镇定下来,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苏源止走上前去,伸手要将小孩抱下来。 小孩吓了一跳,不断挣扎,挥手将架子上的本子甩了下来。 苏源止招来傀儡,准备把收拾残局的工作交给傀儡们。突然,她一顿,在杂物堆里拾起一本本子。那本子纸质极好,纸张舒适细腻,细看之下,还能看到纸张上有几道云纹。 是白弈的作业本。 她翻开作业本,一张笔走龙蛇的符从纸页间翻飞而出。苏源止一眼就认出了那不是她所画的符文。她的符笔锋更凌厉一些,且远不如这张符的笔画缥缈。 然而,最令她惊讶的是,这张符的名字她不久之前才听说过:引路符。这是神族高阶符文,据课本所言,手持这张符的人,无论是走到没有路标的虚空,还是走到此方天地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只要心有所属,便能够找到归来的路。 无视时空的阻隔,故而为高阶符文之一。 苏源止心里凉凉的,那只一直陪伴她、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白虎,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时,她注意到本子上还有一段话,笔法与画符人的笔法相似。苏源止拿起来,逐句念出来:“引路符,可至千万里万指引浪子归家。本次作业绘制十张能用的引路符,独立完成。” 第61节 作业本上,“独立完成”几个字加得很粗,一看就是绝不让代写帮忙的那种态度。 应该是白弈的老师亲笔所写。 便是苏源止,也体会到了神君想要学渣猫学会这个符的决心。 然而作业本里还夹着一张便签,便签上是学渣猫歪曲弯斜如他尾巴的字体:“执,求求你帮我写一写好不好?我这么傻,老师他这样是会逼疯我的。我出去执行一个任务,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源止放下作业本,一口气跑到大阵外,仰头看着澄澈的天际。 大地之上是长空,长空之外则是无尽虚空,是白弈所在的地方。 她举起神君所画的那张符,用灵力发动,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神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道:“没用的,这张符只能指引人回家。虚空并不是你的家。” 苏源止的眸子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神君仰头,负手:“我是最早的白虎,由虚空中的灵气自然孕育而成。虚空的灵气与这个世界不同,我生来便比你如今更强大。少年时,我曾全速在无尽虚空之中穿行,直到我身心俱疲,也看不到虚空的边界。便是白虎,在没有边界的世界之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你与其去无尽虚空里浪费时间,不如就在这片天地之中,做你想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我就在这里白白等他?” “不,我的意思是,你指望他回来,只是徒然让自己难受。以白弈的能力,百年之内都不会回来。换个角度想,这不过是你少年时的一段缘分,你们有幸相遇,因而得以互相成全。缘尽如灯灭,与其折磨自己,不如好好使用来之不易的法力,也不算虚度光阴。”神君的声音里没有悲喜。 苏源止莫名:“你为什么要为我着想?白弈才是你的学生吧?” 之前跟她说话,都是一副“你是我学生心爱的宠物,所以我不跟你计较”的语气。 “你已是破劫。此前,我将这片天地的生灵都视为不断挣扎又无能为力的蝼蚁。而你如今已经有了与神族相近的能力,因而我愿高看你。” 苏源止偏过头,轻声道:“真是……冷漠至极。” 神君竟也点头了:“这个世上,大约没有能够让我动容的事物。便是有,那也缘分未到。” 说完,他似乎觉得没什么需要继续聊的了,身形再度消失。 苏源止站在旷野上,发了一天一夜的呆。 等到次日清晨的阳光破云而出,照亮她的眼眸时,她突然一个激灵,甩了甩沾满露珠的长发,自言自语:“让白弈离开,是我的错。他一百年不回来,我便等他一百年。五百年不回来,我便等他五百年。” 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不再犹豫,踏云而去。 此后,世人常常看到执带着一个名叫做苏的弟子满天下跑。 有人说她大仇得报,是该游山玩水了。 有人说她太过偏激,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血,竟然还能潇潇洒洒过一辈子,实在是老天不公。 也有人好奇,想知道这样的一位大能,今后会不会广收门徒,将她的功法传下千秋万代。 众多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又随风散了。 唯有苏会时不时好奇地问她:“师父,我们用巫涂的方法改了那么多山川的走势,究竟是要做什么?” 巫族以天地山川为天然的大阵,要布置大规模的阵法,用巫族的方法确实比用修士的方法省钱省力。 苏源止半认真道:“这是我的修行。” 小孩不相信:“他们都说你已经破劫了,是整个天下最厉害的人,难道你还需要修行吗?” “大约,我还没完全破掉我的劫吧。”苏源止摸摸心口,里面常常空落落的,不空的时候又像是被天雷击中一样的疼痛。细细密密,酥酥麻麻,也无处可逃。 她抬头,目光所及之处,长空与星月都一如往昔,却不知为何,没有以前那般明媚了。 等到走遍了天下,她终于选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峡谷,站在峡谷上方抛下了早已准备好的阵法材料,从谷底开始,一层层往上绘制阵纹。 苏不敢打扰,坐在旁边嚼着麦芽糖看着她绘制。 以苏源止的能力,整个大阵也绘制了足足八十一天才完成。完成之时,横贯峡谷的风声骤然停歇,月光照在符文上,光芒明灭,像是粼粼流转而不息的河水,像是远古生灵时有时无的吐息。 亦是轮回本身。 这一刻,千万魂魄受到指引,顺着山川之间的路标朝峡谷聚集而来,一个个或是被黑雾包裹或是被银光笼罩的魂魄顺着阵纹落到谷底,等待新生。 百鬼归寂,河山清明。 缠绕着她灵台魂树的怨气也慢慢滑了下去,流入大阵之中。 苏源止只觉得自己灵台一点点变得清明,魂树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一团无形之物,惬意地卷缩在灵台之中。 她道:“走吧,该回去了。” 苏吃糖吃到牙疼,闻言赶紧站了起来,爬到苏源止招来的云上,好奇道:“师父,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轮回,让死者往生。” 早在修士奴役灵的时候,人族就有了让死者的魂魄转生的秘法。秘法可以保证一个城中的人生生世世都托生在城中,免受乌鸦啄食之苦。 如今,她把整个天下的魂魄都拢入了转世的范围。此后的天下,魂魄不增不减,轮回不灭。 也算对那些刚刚发育完全就陷入浩劫的灵的交代。 苏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指着远处道:“师父,白骨乌鸦来了。他们是不是来吃掉魂魄的?” 苏源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等到白骨乌鸦飞得更近了一些,她突然拔刀,连斩两下。 弯月形的刀光交错,斩向乌鸦群。 白骨乌鸦们四散着躲避,却被无形的刀气扫中,支离破碎。 苏吓了一跳,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偷偷窥探着那一切。 只见那些生前并不美丽的乌鸦,死后身体化为齑粉,反而在月光下散射出各色的光彩。 苏源止收刀入鞘:“走吧。” 魂树与乌鸦,本是这个世界生灵生命起始与终止的两端。千万生灵生于魂树,死后被白骨乌鸦啄食,在白骨乌鸦体内重新化为灵气。或许只有神知道魂树跟乌鸦是怎么来的。苏源止走了那么多地方,流浪百年,始终没有看到魂树的树苗。而白骨乌鸦有了那么多食物,数量始终如一。 而今平衡已经打破,魂树已被大火吞没,白骨乌鸦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更何况,早在平衡打破之前,这个世界的灵就失去了自己本来应该拥有的一切,漫长的成熟期变成了他们被奴役的理由,成熟后本该是新生的日子反而迎来了终结。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脚踢翻早已没有意义的平衡,建立新的秩序。 苏源止站在云上,眺望着天尽头一望无际的山川草木,道:“我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之后,我只做我自己。” 魂树的枝丫能够结出新的灵,却从未有树干成灵的情况。或许,她是天道察觉不公之后为千万生灵谋取的一线生机。一路虽然艰难,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天下有了修士之后,唯一一个破劫大能。 大约一开始,天道便指望她能够改写命运。 苏源止又等过了一千年,她看到自己设下的阵法起了作用,灵魂轮转,人族、妖族,乃至于普通的鸟兽,都一世又一世开始新的生活,每一次都是新生,如此繁衍。 她看到人族跟妖族矛盾渐起,渐渐忘了双方出于同根,开始相互厮杀。 她看到人族的修士宗门与凡人的城邦兴起,然而魂魄的总量远远不够用,于是大地依旧空寂。 苏源止觉得无趣。 在漫长的生命之中,她最初所遇到的苦难渐渐勾不起心情的激荡,生命里最初的那抹亮色同样如此。 她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仰望天空上,她时常觉得,白弈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告别了前来给她送行的苏,走到设下大阵的峡谷之中,吃掉神君送给她的丹药,思索片刻,又在自己魂魄上刻下阵法,最后让躯壳消融,回落到众多或许带着怨气或许闪耀着希望的魂魄之中。 天下魂魄稀少,只要不做修士,每一世的来与去都在弹指之间。 若是她还能遇到白弈,她魂魄之中的阵法自然会解除,彼时丹药会起作用,将力量与记忆都还给她。 魂魄渐渐陷入沉眠。 前世终了,苏源止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叼着尾巴焦躁磨牙的大白虎。 她笑了起来,伸手去揉白虎的脑袋:“乖,没事了。” 于是千年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作者:标完结完全莫得违和感(bushi)好吧现世的问题要解决清楚。 大约还可以甜甜甜三万字吧(莫得良心的渣作者摸着……胃保证),完结后可能会有番外写渣渣猫迷路回来后的自闭过程_(:3」∠)_ 说起来我也没料到前世这么长,好在终于写完了,快乐! 下章开头报社,请自备零食观看。 第65章 归来 锅里咕噜噜冒着气泡,新鲜的辣椒与香料混在一起, 经炒制后掺入水, 熬煮成鲜红的汤汁,香气逼人。 放入近几日在山间采到的竹笋与蘑菇, 烫熟后夹起来,一口咬下去, 辣味在口中绽开,而后山中野物的鲜味渐渐爬满舌尖, 山笋的脆嫩、蘑菇的滑腻都顺着喉咙滑下去, 味道舒服得让魔快乐得想要飘起来。 魔尊吃了一整锅饭, 又喝了大半锅火锅底料,终于满足地抹抹嘴唇, 想起了正事。 窗外的山巅上,黑烟不仅没有消散, 反而更加浓厚了。 她起身, 走到院子里, 看着负手而立的神君, 唤了声:“大猫。” 没有理会她。 于是又叫神君的名字:“天俦。” 仍旧一动不动。 魔尊走到他身后,凑到他耳朵边, 咬牙切齿喊道:“师父!” 神君终于有了反应,转头道:“这里的辣椒味道不错吧?” 魔尊试图给自己正名:“我是那种一心只有吃的人吗?我们是为正事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地用法器变化出一个院子吃火锅腌泡椒,但他俩一个神君一个魔尊,都是名扬天下的人物,怎么可以说他们沉迷享受高品质的辣椒呢? “哦, 那就不用担心了,执已经醒了,她最擅长收拾烂摊子。不论这个天下破成什么样,她都能构建出维系这世界生机的秩序。她那个时代,我都以为天道要重新衍化了,没想到仍然被她抢救回来了。她比我的那些同族,更值得天下生灵的崇拜。”神君从袖子里掏出一罐泡椒鸡爪,“最近刚做好的泡椒鸡爪,要吗?” 魔尊很有骨气地摆摆手,打了个嗝。 神君笑了笑,变出猫耳朵要逗她玩,面色突然一凝,仰起头:“这次,执拒绝了怨气的请求。她不想再背负那些东西了。罢了,万载之前她已经经受过了一次,这次就随她去吧。” 他低下头,抖动着猫耳朵,道:“左右不过一些蝼蚁的怨气罢了,要想消除,总有可以消除的办法。” 魔尊:“真的没有问题吗?大猫你这样突然变脸让我非常不安。” 神君晃着手上的罐子道:“鸡爪,吃吗?” 第62节 魔尊不知不觉朝鸡爪伸出了魔爪。 瀚域之中,天幕上的乌云缓缓垂落。 巫族借读生抱成一团大哭:“我们这都被困多久了?我想念学宫的食堂。” 段无恙朝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真没出息,食堂有什么好吃的?我觉得我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话音刚落,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段无恙惊喜道:“风之灵,是我爹让你来的吗?” “是的,谷主让我来接你回家。” 巫族借读生喜极而泣:“带上我们一起走吧,只要能活命,这一科就是挂了,又算得了什么?” 风之灵叹息:“可是,这里有阵法,我已经出不去了。” 巫族借读生们沉默一会儿,抱在一起,哭得更大声了。 不远处,修士们也发现出不去了。 符修:“不行了,这个阵法我破不了。” 剑修:“不行了,我的剑好像还不够锋利。” 掌门:“……我要你们到底有何用?” 天际,乌云轰然炸响,一团一团的怨气像是冰雹一样,朝下方砸了下来。 风之灵带起狂风,将巫族庇护在下方。 修士们或是撑起防御阵法,或是将刀剑舞得密不透风,或是甩出价值连城的法宝帮忙抵御。 怨气团被打飞,落到地上,便是石板也都被侵蚀出了一连串浅坑。凝成实质的怨气在浅坑之中化为液态,朝外面流去。所过之处,花草凋零,泥土灰败。 修士们惊疑不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混乱之中,像是有谁轻斥道:“止。” 那些怨气便停了下来,呆在各自的位置,保持原本的形状,一动不动。 又有人低声道:“开。” 乌云便从中裂开,苏源止抱着一团猫,从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她容颜未变,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之前的苏源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士,身上具有这个时代里修士身上常见的一会儿凝神静气与世无争一会儿与天争命逆天而行的分裂气质。 然而现在的苏源止,浑身气质平静安宁,像是山间的云与雾气一般,普通而自在,仿佛她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如此变化,本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修为层次。 奈何她怀里的猫太抢眼了。 学渣猫嘿嘿傻笑着,爪子搭在胸口,身体近乎僵硬,唯有尾巴像是狂风里不停摇摆的芦苇杆,毫无规律地拍来拍去。 段无恙率先别过头:“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出这种丑态。我才不知道那只猫是谁呢。” 御兽修士道:“实不相瞒,我以前也养了一只白猫,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褪色了,变成了橘猫。我每个月的奉薪完全不够养猫。小姑娘前途堪忧。” 其他修士侧目,能看穿人小姑娘的修为境界吗?人家根本轮不到他们同情。 忽然,远方云雾一动,一把血色的大刀破雾而来。苏连云握着刀柄,声调阴冷:“你一定得到了《百鬼》吧?你把《百鬼》给我,我不杀你。这把刀,是《百鬼》的作者生前用过的,上面寄宿了千万鬼魂的怨气。只要被这把刀砍中,就连你的魂魄都会被刀上的亡魂侵蚀。” 苏源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连云。 学渣猫的白日梦被打扰,勃然大怒,跳起来给了苏连云一爪子:“要你管!” 苏连云被打得空翻了好几下,最后砸到地上,跟怨气液体躺在一起,身上都被怨气侵蚀得冒烟。 学渣猫呸了一声:“这就是打扰我的代价!” 巫族借读生仍然抱成一团:“这猫好凶。” 修士那边却注意到刀落到怨气之中,半点事都没有。他们又看了看各自手上被怨气侵蚀得坑坑洼洼的法宝,顿时眼睛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了过去。 学渣猫不耐烦地偏过头,眯眼:“还有这么多人要打吗?” 修士们感觉停住脚步,不敢与猫相争。 学渣猫转头对苏源止道:“要不你干脆搬到我那里去算了,这下面的人好烦,他们是太闲了吗?为什么老是打扰我们谈恋爱?” 苏源止朝学渣猫伸出手:“回来,不必管他们。” 学渣猫威胁似地朝修士们嗷了一嗓子,然后飞速转身,撒欢跳到苏源止手臂上,又眯着眼睛享受地蹭了蹭。 苏源止拢了拢他头顶上的毛。 修士们见最大的威胁已经软成了一团棉花,这才颤巍巍开口道:“瀚域主,功法和宝刀都是前辈留给世人的至宝,你已经得了功法,这刀……” 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到苏源止有那么大一个靠山,当着她靠山的面,再用称呼晚辈的方法去称呼苏源止,似乎就不那么合适了。然而她并非尊者,更没什么尊号,修士们只好憋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瀚域主”称呼她。 苏源止抬头看他们,似笑非笑。 她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你们若是想要,不如去你们自己门派里挖一挖,说不准也能挖出一两把神器呢?” 修士们红着眼睛盯着那把散发着煞气的长刀,道:“瀚域乃是天生地长的域,纵使你苏氏世代盘踞于此,也不能说明瀚域的东西就是你家的。” “天生地长?”苏源止抬起手,丝丝缕缕的金光穿透怨气的浓雾,铺满瀚域的天空与大地。 她道:“洛水河畔三十二城的东西质量确实不错,当年随手买的八十份阵法材料,到现在竟然一份也没有出问题。” 学渣猫骄傲挺胸:“那当然,我买的阵法材料都是最好的。” 修士们顿时呆了:“这么大的域,竟然是炼制的?这是怎样的手段?” 再看涌起的光束,光是刻写在上面的符文他们就看不太懂。 苏源止将光束全都收在手中,手势变幻,道:“破。” 一瞬间,瀚域大半的山岳化为光点,各自飞扬。光点散去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道淡黄的屏障。 苏源止又道:“去吧。” 怨气像是下学后的孩童一样飞泻出去,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还以为是泥石流来了。 苏源止又指了指屏障,提醒众人道:“这里是出口,诸位慢走,我瀚域不留客。” 万化宗掌门终于想起了被他以往许久的正义:“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怨气放到外面去?这种做法,与妖魔有什么区别?” 苏源止还没说话,巫族借读生们便愤愤不平起来:“妖魔怎么你了?我告诉你,妖族那些学生成绩可好了,要是我能考出他们的成绩,我就不担心回家挨罚了。魔族的手工艺天下闻名,学宫门口魔鬼玩具店出的珍藏版玩具,谁不想要呢?你看不起妖魔,就是间接看不起我们。” 苏源止两辈子见到的固执之徒加起来能够填满瀚域内的海了,她对此十分有经验:“你若是看不惯我,大可以跟我打一架。” 万化宗掌门撸起袖子就要上:“不过是个不足二十岁的黄毛丫头,在长辈面前叫嚣什么?” 被符修跟刀修一左一右抱住。 符修:“掌门,你想想,她能一口气毁掉半个瀚域。这本事我们没有,打不过的。” “废话,瀚域本来就是她家的,她有什么秘诀不是很正常吗?” 刀修:“而且她还能号令那么多怨气。宝刀也很听她的话的样子,我们肯定打不过。” 万化宗掌门冷静下来,整顿一番仪容,行礼道:“瀚域主见笑了。不过,《百鬼》出世也有我们出一份力,不知你可否把《百鬼》借给我等一观?” 苏源止伸出手,怨气之中便飞出无数血字。血字落到她手上,化为一本封面如墨的书。 她随手抛了出去。 万化宗掌门接过来,翻了翻,惊喜地发现上面的字不再是古语了,而是现下通用的文字,激动得赶紧把功法抱在怀里,又小心得拿出来,生怕把书页压卷了。 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儿还要小心。 段无恙眼睛也粘在《百鬼》上,道:“你怎么可以把《百鬼》就这样交给他们?你可以趁机提条件啊!” 要是把《百鬼》给他,他一定好好修行,才不会辱没大能的名声。 “无妨,他们资质不够,反正练不了。”苏源止面无表情。 段无恙还是觉得可惜:“现在有这么多怨气,收拾起来肯定很费力。大能,你可以让他们帮忙做事。” 掌门拿了《百鬼》,正是激动的时候,也跟着点头:“从今往后,但凡瀚域主有任何吩咐,我万化宗定然举全派之力去完成。” 跟他出来的长老只恨自己反应迟钝,腾不出手去捂他的嘴。 举全派之力这种事,是能够随便说的吗?掌门坑了自己不要紧,关键是把他们都坑进去了。没听见人家说你资质不够修行不了吗,傻乐什么呢? “不必。你们那点修为能做什么?拖后腿吗?” 元婴期分神期的长老们受到了冒犯:“轮得到你一个修行不到二十年的小孩说我们修为低?” 苏源止一心吸猫,并不理会他们。 学渣猫十分满足,甚至还有心情对着躺在一旁的苏连云指指点点:“他是之前特地来为难我们的,把他怎么办比较好?” 苏源止沉吟片刻,吹了声口哨。 原本正在往外流泻的怨气得到指示,分出一大半,“咚”地一声砸到苏连云身上,堆成了一座将他镇压在下方的小山。 巫族借读生继续发抖,这么凶残的吗? 段无恙道:“就该如此!他又是杀人又是磨骨头的,到底把《百鬼》当成什么邪术了?” 修士:原来不是邪术吗?这么说他们之前做的都错了?等等,瀚域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哪个境界啊?为什么比他们强上那么多? 震慑于苏源止的威压,仙门众修抱着来之不易的《百鬼》,自觉离去。 巫族借读生们用亮闪闪的目光看着段无恙,而段无恙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苏源止:“大能,收我为徒吧!我想跟你学阵法。” 苏源止对这个半妖孩子不讨厌,何况她与巫涂算得上熟人,前世改变天下山河走势的阵法,还是她跟巫涂学的。 她道:“我不想收徒弟,但有空时可以教你阵法。” 段无恙得了苏源止的应允,自然欢喜。他行礼道:“多谢大能教导。” 苏源止摆摆手,让他自己离开了。 学渣猫从她怀里跳出来,盯着被怨气压住的苏连云,道:“他是你这一世的师兄,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苏源止挥开怨气,勾勾手指从海中招来一道水柱,泼到苏连云脸上。 苏连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时半会儿还未弄清楚情况,看到苏源止,下意识跳起来,摆出攻击的姿势。 苏源止叹气:“你果然已经不把我当师妹了。” “我的师妹天生便是个废物,修行对她而言,只是折磨。纵使是普普通通的筑基之境,她想要达到那个地步,至少也该是而立之年以后的事情了。你境界之高,难以窥探,定然不是我师妹。”苏连云硬邦邦道。 第63节 苏源止叹气:“我还记得你烧掉大殿门口那副对联的场景。” 苏连云眉头下压,看上去更加锋利了。他道:“你是说那副‘丹修剑修符修皆是仙门弟子,魔族妖族人族无非天下苍生’?那般扭曲黑白的对联,就该烧掉才好。万载以前,天下哪有什么仙门弟子这种称呼。那时人族就是最高贵的,就算是无法修行的普通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通过奴役其他生灵而得到的生活美好吗?” “什么叫做奴役?不,人族是最高贵的,那些天生残缺的家伙,只有在依附人族的情况下,才能在这个大地上有立足之地。否则,他们不过是远古猛禽嘴里的食物。” 苏源止有些惊讶他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然而他的话让她十分不适。 她前世造尽杀孽才让那些受尽苦楚的灵重获新生。流血才获得的平等,可不是让这种脑子里全是幻想的人践踏的。 她道:“是我父亲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只想要成为远古时候的修士?” 提起眠海尊者,苏连云嘴角抽搐了一下,漏出一丝强压着的悲伤,又更加用力地露出扭曲的笑容,道:“你说苏沧澜吗?他真是个软弱的家伙。他看到我的时候,我明明在生吃猫肉,他却不觉得我可怕,只觉得我可怜,竟然还想教好我。我这种人,天生便该是山林间的猛虎,怎么可能按照他那种温吞的想法来?他那种性格的人,不该有生存在世上的资格。他唯一做对的事,就是带我来瀚域,让我知道瀚域有绝世功法。” 苏源止回想起这一世她年幼的时候,几位师兄弟跟苏沧澜求什么东西,苏沧澜从未拒绝过。苏连云要得最多,一会儿要丹药,一会儿要新的功法,苏连云也总是一一满足。有时候,她自己看了就嫉妒。 每当她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苏沧澜总会摸着她的脑袋,道:“你二师兄命不好,小小年纪就要跟野兽抢吃的。野兽那么凶,要是他好欺负,早就被饿死了。阿止一直都有我跟你娘护着,自然不用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体谅体谅二师兄,好不好?” 苏沧澜是真心想对这个弟子好。 以往种种浮上心头,苏源止咬牙切齿道:“你害死了这个世上爱着你的那个人。” 说完她才发现情况不太对,方才还一身傲骨的苏连云被白虎踩在爪子底下,身上伤痕累累。 白虎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猫这么可爱,凭什么要生吃猫肉?吃了猫你还想当虎,你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 苏连云捧着肿了之后比盘子还宽的脸,道:“我之前也不知道猫和虎竟然是同一种动物……” 又拷问了许久,苏连云才吐露出他做下这些事的原因。 他的祖上在万载前曾是修士,侥幸未死,偷偷掰走一支魂树树枝,此后隐姓埋名,希望等到当初制造浩劫的那位大能不再针对人族修士后,仍然能通过魂树枝上长出的灵过上不劳而获的生活。 然而,不久之后天地灵气衰减,以灵气为养料的魂树渐渐停止生长,就连上面的灵生长速度也慢了下来,十分虚弱。就算勉强摘下来放到土木做的身体里,也无法让灵拥有与人交流的功能。 因为向往着人族不用辛苦劳作也能好好生活的日子,修士并没有其他蒙生技巧,也没能适应后来宗门制度的修者世界。直到死,他仍旧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过上白日梦一样的生活。 后来他的后人几度争执,几度分家,传到苏连云这一代,这一脉已经家徒四壁了。然而,经过万年沉淀,那无用的思想已经根植于他的脑海之中。苏连云认为,身为修士,他有责任让人族恢复万年前的地位。 为此,不论多少生灵的死亡,都是无关紧要的。 哪怕死去的人中有对他极好的师父也是如此。 学渣猫道:“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如何处置?” 苏源止闭上眼睛,维系瀚域的大阵相继发光。 许久,她睁眼,低声道:“瀚域崩裂时,我的父母死于海中,尸骨无存。我的师兄有的死在山中,有的死在海里。就在这里杀了他,然后把他的骨灰丢到海里,也算给他们一个交代。” 苏连云面色惊惧:“你怎能如此?我可是你最后剩下的师兄啊。杀了我,你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白弈不给他多说的机会,刀贴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划。泥土吸收着鲜血,就像是有怨之人在痛饮仇人的血液。 处理完苏连云,白弈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道:“我跟你说,刚刚他那句话半点都不对。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我,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丢下你了。” 苏源止回握住他的手,朝自己这边拉了拉:“好。我信你。” 作者:下章日常_(:3」∠)_ 第66章 低智商告白 数日后,洛水河畔三十二城。 “大能, 您去哪儿?需要导游吗?我们这家旅行社价格公道, 童叟无欺。”头顶有着赤红犄角的少年激动地看着他们。 “大能,看我看我。我们这家旅行社可是由风魔主创办的呢。您知道魔主吧?就是地位仅次于魔尊大人, 替魔尊大人分担政务的那几位大人的尊称。”半张脸上都布满鱼鳞的汉子如是招揽。 “他们是魔主麾下的,我还是城主的直系属下呢。大能, 选我们铁定没错。”原本两条腿的地方长了十八条触须的少女阴测测道。 苏源止抱着猫,静静看着几个魔族揽客。 学渣猫毫无辨别技能, 只能问苏源止:“到底选哪个比较好?” 一时之间, 所有人都目光都焦距在苏源止身上。 苏源止果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 你们真的能看出我的修为境界吗?否则为什么叫我大能?” 话音刚落,旁边一位公子哥模样的凡人坐着马车过来, 顿时有另一群魔围了上去, 同样一口一个大能地叫。 苏源止:…… 魔族:…… 魔族:“大能你放心, 我们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除非我们看不出对方身上的修为, 这种时候我们不能排除他修炼法术的可能性,为了不得罪人, 也要称为大能。” 苏源止刚要点头表示理解,便看到一名筑基期修士御剑过来,啪叽一声摔到地上,艰难地伸出手:“快给我安排一辆马车,我平时要做门派杂务, 空闲时间少,来旅游一趟很不容易。” 魔族脱口而出:“好的大能,立即为您安排马车大能。” 苏源止:“……你们应该不具备识别大能的能力吧?” 魔族张口欲争辩,却只能轻轻咳一声:“虽然如此,我们的业务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怎么样,大能你知道你要选择哪个旅行社吗?” 苏源止摇头:“不了,我以前来过这里,故地重游,不需要导游。” 她踏出一步,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揽客的魔族都惊了:“魔尊在上,我们看到了什么?活着的大能!” 脸上有鱼鳞的汉子困惑道:“自从魔族跟人族建立友好往来开始,我就在这里揽客了。她修为那么高,长得那么好看,到底什么时候来过?我完全没有记忆。” 苏源止走在城中,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长得奇奇怪怪的魔族。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竟然还在街边摆摊子吆喝,摆在摊子上的更是一些比人族饭馆里更加美味的点心或者制作精美的器具,偶尔甚至还能看到几个摊位摆着仙门修士用的法器,法器的品阶普遍比仙门自己炼出来的更高。 乍一看与万载之前的散修之城截然不同,但细节之处,又与万载千的那座城无比相似。 魔族人族,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天下的生灵,无非是一些流窜于世的魂魄。这些魂魄在醒时会努力工作、为各自理想中的生活拼命,等到一世终了,又会回到大地的深处陷入沉眠。 如今执剑自诩斩妖除魔的修士说不定曾是到处逃命的妖族弃儿,可怜兮兮的弃儿往上追溯说不定也曾像街旁的魔族一般为自己的手艺而自豪。 不同的种族,不过是生命的不同表现形式。不论一生如何划分派别、相互敌视,最终都会一同埋入土中。 学渣猫从她怀里跳出来,跳到一个面人摊子前,道:“照着我的样子捏一个,我要送给我喜欢的人。” 摊主笑呵呵点头,捏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白猫。 学渣猫付了灵石,抓着面猫挑剔:“太丑了,毛没有我光滑,摸起来也没有我的毛蓬松。” 苏源止伸手拿过面猫,顺便搓了一把真猫的毛:“没错,你最好摸了。” 学渣猫昂首挺胸:“对对对,有空多摸一下。” 一人一猫离开后,摊主忍不住感叹:“有一身那样的毛,那猫应该是妖族的大妖吧。身为大妖却愿意跟着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那是怎样感天动地的主宠情!” 旁边豆腐脑摊主笑道:“你不看戏吗?这样的都是爱情啊!大妖喜欢上了普通人族,于是心甘情愿装作普通的猫陪伴她一生。这种桥段我百看不厌。说起来咱们魔尊大人娶的好像也是一只猫……” 面人摊主瞪眼:“瞎说什么呢?那要是情侣,大妖陪心爱的人出来逛街,为什么不化为人形呢?人形不比猫形方便吗?” 豆腐脑摊主也愣了:“对、对啊。这要是写书的写出来的故事,里面有这么不合理的情节,我头一个冲上去骂作者。怎么可能有这么傻的主角呢?” 学渣猫并不知道自己的智商再度受到鄙视,他仍旧抱着面猫晃着尾巴趴在苏源止怀里,姿态惬意。 他道:“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口袋里还有上次逛街你没有用完的灵石,你随便买,我给你付钱。” 上次逛街,与今隔了万年。 苏源止道:“我只是随便看看。这次来魔族,我有正事要做。” 学渣猫终于严肃了一些,跳下来,变成人形,肩并肩走在苏源止身侧:“要打谁,你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苏源止哭笑不得:“我为万载前那位能窥天机的修士的话而来。” 白弈皱眉沉思,过了一会儿,舒展开眉头道:“我忘了,他说过什么?难道我们当时欠账了,他让我们现在来还?应该不会吧,我当时灵石都没用完呢。” “没有欠账这回事……” 学渣猫再度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那我们跟魔族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说万载之后魔族有劫,希望我帮魔族一个忙。我当时答应他了,现在来看一看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苏源止叹气,“我原本想要找他问一问。现在一看,他或许早就转世了吧。” 无法破劫的修士,抵不过万载光阴的消磨,早已化为一抔尘土。 “我觉得你应该去魔渊问问,那是魔族权力的中心,几大魔主都驻扎在那里,魔尊也常常在魔渊的宫殿里召集议事。”白弈难得提了一回可行的建议。 苏源止点头,牵着他的手,一步万里,走向魔渊。 白弈无言:“这么远的路,你不需要坐骑吗?我修为高,跑得特别快。” 苏源止回头,摸了摸他的脸:“舍不得。” 白弈思路混乱:“你觉得我变成白虎就不符合人族审美了,这个我可以改。你觉得人面虎如何?” 苏源止愣了愣,莫名体会到了身为老师给学渣讲解新的知识点有多不容易。 白弈不等她犹豫,就变成了人面虎。他前爪刨地,转过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上来吧,我带你走。” 苏源止:“……我还是更喜欢正常白虎的样子。” 白弈不等她说完,一爪子把她翻到背上,朝魔渊一路狂奔。 苏源止在他停下来之后还有些发晕,身为一个破劫大能,毫无尊严地晃进了茶楼的大门,点了一壶茶提神。期间学渣猫一直在扯她的衣摆,恳求她不要进去。被苏源止彻底忽略掉了。 正喝着茶,便听店小二在她背后问另一个客人:“大人,我们这里又出新菜了,您有兴趣吗?” 接着便是她熟悉的声音道:“上来吧,我尝尝。” 苏源止身体一僵,一口茶哽在喉咙口,差点呛死。她小心翼翼转过头,却见她背后那桌坐的的确是神君本人。 苏源止戳了戳学渣猫:“是我看错了吗?” 猝不及防与自己老师面对面的学渣并不是很想说话。 神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道:“来了?坐一桌如何?” 苏源止如梦似幻,学渣猫生无可恋。 唯有神君淡然如旧,抽出筷子筒里不知用了多少个年头的旧筷子,夹了一夹桌上的菜色。他道:“第一次来魔族吧?我请客。” 店小二正好端菜上来,闻言道:“大人,您的客人呀?需要特别招待吗?” “不必劳烦,随便打发一下便是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店小二赔笑:“哪能呢?这要是招待不周,落的是您的脸面。您嫁的可是我们魔族魔尊,怎么可以让您受这种委屈。” 第64节 苏源止觉得自己应该去洗洗耳朵,她好像听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学渣猫更是直白地问了出来:“谁嫁谁?” 店小二放下菜,一拍脑门:“瞧我,无意就把私底下说笑的话讲出来了。让二位客官误会,是我的不对。” 苏源止:……你把你该道歉的人弄错了吧? 店小二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颠颠地走了。 苏源止跟学渣猫坐立不安。 神君倒是神色如常,指了指桌对面的板凳:“坐吧。” 苏源止只觉得刚刚在前世记忆看到那位不近人情的神君,再来看眼前这个,感觉有些幻灭。 犹犹豫豫抱着猫坐了下来。 学渣猫变回人形,硬着头皮道:“你怎么在这儿?” 神君指了指店铺正门口:“外面就是魔族乌岩宫大门,今日魔尊带着小白跟魔主商议事务。坐在这里,等会儿她出来,可以一眼看到她。” 学渣猫有些恍惚:“我沉睡这么多年再起来,感觉世道都变了。你真的嫁了吗?” 苏源止捂住眼睛,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去捂学渣猫的嘴。 这么令人尴尬的问题直接问出来真的好吗?你还记得这是你畏惧的老师吗? “娶与嫁,无非是人族对同一件事的不同称呼。只要她不在意,我也无所谓他人怎么说。她常常去神界,我也常常来魔渊,于我们而言,娶嫁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线。” 见神君确实没什么芥蒂,苏源止才松了口气。想到万年前神君的举止,她暗自咋舌,这位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度量。 她放下心来,好奇地问了一句:“神君所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 或者该说,到底是怎样有魅力的人,才能是这坨冰山动心? 神君放下筷子,认真思索片刻,竟是摇摇头:“我答不了。我亦不知我喜欢她哪里,在我眼里,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好。” 苏源止想到这一世自己在宗门里读过的典籍,说起魔尊,上面全是一些“性情桀骜,不听教化”“恣意妄为,毫无礼数”“用心险恶”之类的词,再想到之前神君讲阵法时,魔尊与学渣猫如出一辙的反应,心道魔尊也并非那么完美。她忽然明白,大约不论魔尊是什么模样,在神君看来,都是合他意的。 一向冷静自持的神君,若是在这方面也冷静自持,大约永远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柔和。 于他而言,最合适的正是这种毫无理智的感情吧。 这么想着,苏源止朝学渣猫抛出了送命题:“你喜欢我哪里?” “啊?突然这么问……”学渣猫摸着下巴,“最初当然是喜欢你帮我写作业。” 苏源止投来名为“你死了”的视线。 学渣猫毫无自觉,自顾自往下说:“这个问题好难,自从你不给我写作业,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要给学渣猫留点面子,这桌上的菜肴估计已经糊到他脸上了。 就连神君都有些侧目。 学渣猫继续道:“总之你前世今生的模样我都喜欢。” 苏源止叹气。 自己捡的猫,除了继续宠着,她还能怎样? 第67章 所以仍然是有猫了 吃饭之间,苏源止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魔族的劫难?本该是有的, 最近十几年来, 魔渊附近积累的怨气太重,已经影响到了年轻魔族的神智。”神君放下筷子, 让店小二把新菜的菜谱拿了上来。 “需要我刻阵吗?我研究出了新的阵法,转化怨气的效率更高一些。” “不必了, ”神君从店小二手上拿过菜谱,低头誊写。他道:“你能够创造出那样的阵, 确实很了不起。然而魔渊之下, 就是你万年前刻下来的阵法, 让你在附近刻新的阵,只怕会有影响。我已经让妖族那些家伙把弃儿送过来了。我查询过天道, 发现解决怨气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妖族那些不能修行的小家伙过来,他们具备与怨气沟通的能力。天不生无用之人, 只是这个答案连我都没想到, 这倒也有趣。” 学渣猫用见鬼的目光看着神君。 神君抄完菜谱, 抬头道:“什么?” “你竟然会管这个天下的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 神族若是插手过多,对天下生灵而言, 反而是种阻碍。”白弈摸着下巴。 神君点头:“按照正常流程,这一点本来应该是折腾个几百年之后执一个人发现的。算我抢了执的功劳。不过,我喜欢的人执掌魔族,这件事再拖个几百年,对魔族损伤不小。如此, 我便自作主张说了出来。执可以随时来找我要赔偿。” 苏源止摇头:“我也不想再管天下的事了。万年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奴役灵的情况消失。当时,我本就是灵中的一员。如今,我也没有立场做任何决定。把怨气放出去的时候,我便在想,他们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倘若我凡事都插上一手,那就太累了。我都没有时间跟我的猫一起,像普通情侣一样,说说笑笑走遍天下。” “你虽破劫,却与白虎族截然不同。你生长在这方世界之中,跟各个种族的牵扯都是斩不断的。要找立场,总能找到。话是如此,毕竟我也算帮你把未来几百年的麻烦事都做了,你若是想要清闲,也不是不行。”神君把抄好的菜谱收到怀里,“我该走了,你们难得来魔族,好好玩。需要导游吗?我可以给你找。” 苏源止摇头:“多谢,我们随便走走。” 神君起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苏源止也带着猫走了。 魔渊的天空少有阳光,开始时很不习惯,看久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苏源止牵着学渣猫的手,在魔族繁华的大街上行走。 魔渊比起洛水三十二城更热闹一些,只是魔渊处于魔族腹地,外族人更少,两旁店铺里卖的东西更符合魔族的审美。 苏源止买了一条带着骷髅饰物的发带给白弈戴上,莫名觉得凶残的骷髅配上白弈茫然的表情,不搭之中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她勾了勾白弈的手指,道:“你真好看。我最喜欢你了。” 白弈骤然红了脸,不知所措。 苏源止忍不住逗他:“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变成猫就好了。只要给我搓毛,我就会觉得你是最可爱的。” 学渣猫嘭地一声变了回去,任由苏源止抱到了天黑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我看别的白虎谈恋爱,好像都没有整天被抱着揉的。” 苏源止大笑,十分满意学渣猫的好骗程度。 夜幕降临,魔族的各个店铺都亮起了不同的灯。人与魔的界线,在昏沉暧昧的灯火下更加模糊。 苏源止站在魔渊边上,俯瞰在万年前她刻下符文的深渊:“我记得那个时候,修士被我杀完了,他们的魂魄喂给了白骨乌鸦。魂树也被修士们一把火烧尽,之后天地之间新生的灵就变得少了。就算是仙门那些灵气浓郁的法器,也要千年的时间才能诞生一个蒙昧的意识。真是奇怪,我感觉轮回回来,世间的生灵一下子就变多了。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学渣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早在修士烧魂树的时候,神君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他平时不太主张神族对世间进行过多的干涉,但那个时候,他跟我说这样下去,这个世界会变得冷清。他让我去无尽虚空深处,把一些生于虚空却又弱小得无法在虚空生存的灵带回来。” 于是一走就是千年,回来的时候,得知在他回来的前一日,一直给他代写作业的那个人入了轮回。 他当时便觉得呼吸一窒,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 他坐在轮回大阵上等,始终不见她的消息。于是他感觉自己胸口某个地方渐渐空了,偶尔还会一阵一阵揪得疼。又过了很久,他才明白,那种把对方看作是最重要的人的感觉,叫做什么。 苏源止摸着猫,道:“多亏你,如今的天下才这般热闹。当时找回来的路,找得很艰难吧?” 让没带引路符的学渣找回来的路,实在太难为他了。幸好最后找回来了。 学渣猫嗷呜一声抱住她的手臂,喵喵大哭:“你太好了。” 苏源止哭笑不得,只好给他顺毛。 两人在魔族随便逛了逛,便回了瀚域。 瀚域本是由符文构成的世界,只是苏氏在瀚域繁衍了一百多代人,原本空无的符文也带上了岁月的积淀。 对此,既是创造者又是继承者的苏源止心情有些复杂。 她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崩碎后的瀚域恢复原样,顺便还给大殿重新写了副对联。 大殿原来那副的对联也不知是哪一任瀚域主写的,人家笔走龙蛇,字潇洒好看。 苏源止将原来的内容照着抄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学渣猫更是语出惊人:“你这不是鬼画符吗?” 苏源止叹气,写不好字不是她的错,是身为符文大师的错。于是把笔塞给学渣猫,让他试试。 作为一个作业都要人代写的学渣,白弈写出的字更没法见人。 于是最后挂上去的还是鬼画符。 又过了几日,瀚域又了客人。 苏源止接到有人要入瀚域的信息,过去一看,来的是一群妖族。其中有真正的妖,也有无法修行的妖族弃儿。 为首的妖族见到她,眼前一亮:“原来是你。你给我的很多朋友写过很特别的符,很有用。我还在想到底什么时候世上又多了个符文大师,没想到竟然是你出的手。” 苏源止一脸问号:“我们认识吗?” 妖族道:“我受过瀚域的关照,一直想等我飞黄腾达之后过来道谢,没想到瀚域关了那么多年。”其他妖族也纷纷点头称是。 瀚域一直有帮助落难者的传统,不管对方是人是妖,都会出手相助。算是真正落实了挂在大殿上的口号。 苏源止摇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妖怪们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抓着她的手拉了半天家常,热情让苏源止连泡茶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送走了妖族,苏源止总算明白了神君为何要特地强调她不是白虎族。 站在瀚域的立场,与仙门和妖族世家关系疏离,反而与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修跟散妖关系密切。他们要是有难,苏源止确实无法坐视不理。 好在神君已经帮她省去了未来几百年的努力。 苏源止躺在大白虎的背上,晒着太阳发呆。 又几天后,又有熟人上门。 苏源止有些惊讶:“老板?” 来的正是之前魔族玩具店的老板。 魔族老板摆手:“你别这么叫我,我可请不起你这尊大神。你不知道现在筑基期修士的工资都多贵了,你还是破劫大能,我能开得起你的工钱就怪了。原本以为是个低工资的苦力,没想到竟然是修为高得需要仰望的大能。我命怎么就这么苦。” 苏源止:…… 魔族老板:“所以,我是特地来跟你解约的。”她解开了之前缠绕在苏源止手指上的咒术。 苏源止:“你现在能离开魔渊了?” “是啊,多亏魔尊的夫人发现了这个。”她从背后拖出来一只紧紧抱着自己的树懒,“这小孩竟然能化解怨气,让我不受怨气的影响,真是奇特。” 苏源止:总觉得她把魔尊和神君的性别搞反了,到底要不要说呢? 魔族老板没发现苏源止的犹豫,继续道:“如今我可以继续追逐梦想了,真好。对了,听说你有猫了,这个给你。” 她递给苏源止一个毛绒猫窝。 第65节 苏源止:“……谢谢。” 送走老板,她拎着猫窝往回走,路过窗台,被晒着太阳的学渣猫发现了。 学渣猫虎视眈眈盯着猫窝,尾巴激动地拍打窗台,偏偏还要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是给谁的?” 苏源止只好把猫窝放到了窗台上。 学渣猫在猫窝里打了个滚,变成人形,亲了亲苏源止额头:“谢谢,你对我最好了。” 苏源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揉揉他的头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