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有旺夫命》 第1节 ====================== 书名:重生后我有旺夫命 作者:元合子 文案 王若迎被称为珺安城第一美人,只可惜她命不好,天生是个克夫命。凡是和她订过亲,合过八字的少年公子,不是暴毙就是缺胳膊少腿,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所幸,王若迎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可谁知刚过几天甜蜜日子,丈夫白清墨进京赶考就没了音讯,旁人都说是她这个扫把星给克死的。王若迎含泪守了寡,却在三年后得知丈夫没有死,还成了知府老爷。 她喜极而泣出门迎接,等来的却是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风风光光返乡。新夫人进门,她被迫成为平妻,没过多久她就积郁成疾病死了。 重生后的王若迎决定彻底斩断和白清墨的纠葛,这辈子她要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只不过,这一世好像出了纰漏。她竟被豪门大户宋家瞧中,送老太爷说她是旺夫命,还专旺他们宋家,非要讨她回去做孙媳妇,还说什么争取三年抱俩! …… 宋家老太爷:孙媳妇儿!为咱老宋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宋传代:费尽心机讨了祖父欢心,此女嫁进我宋家定心思不纯! 婚后,宋传代捏了捏王若迎的小脸,说:“媳妇儿,真香!”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主角:王若迎,宋传代 ┃ 配角:白清墨,方衡,顾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王若迎有了旺夫命 ====================== ☆、克夫 “话说咱们珺安城远近闻名的不是刺绣,也不是珺安大米,而是王家四姑娘王若迎啊!都说她貌美如天仙,别说男人了,就连女人见了都要多瞧几眼。只可惜如此绝妙佳人却是个克夫命,凡是和她定过亲合了八字的少年公子,不是暴毙,就是缺胳膊断腿儿,没一个好下场的。”路边一家面馆内,一穿着打扮略显邋遢的中年男子,正吐沫横飞的和同桌的几个外乡人侃侃而谈。 这话引起了旁桌几个男人的哄笑,其中一人还接着补充道:“哎呦,何止克夫啊,那位克的人可多了。那位刚出生三天,家中祖母就害了肺痨,没撑过半月就去了。据说伺候王太夫人的丫头仆妇,都被染了肺痨,啧啧啧,那段日子几天就要往外抬出两三个使唤下人的尸首。” “这事我也听说过,我还听说啊,王四姑娘三岁时,王老太爷特地请了咱们珺安有名的黄道士批过命,说她是命中带煞,是千年扫把星转世,托生到谁家谁家倒霉!”又有人补充道。 见越多人说的起劲儿,那邋遢的中年男子面上略显得意:“唉~此言差矣,肺痨之事过后,王家也未再发生什么大事。但自王四姑娘开始说亲后,几位未婚夫婿接连发生意外,可见这煞克的还是婆家。” “所以,你便想给王家做上门女婿?”对面桌一身着淡青色布衣直裰的公子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剑眉微蹙,俊秀的脸上略带怒色,“丁老二,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严实了,王家看不上你做上门女婿,你就在外头说三道四,败坏王四姑娘的名声。那几位公子体弱薄命,和王四姑娘有何干系!” 丁老二是这珺安城中出了名得混不吝,早先腆着一张脸去王家提亲,说是要给王家做上门女婿。王家颇有些资产,名下的金玉绣楼一年就能赚一万多两银子,在珺安也是叫得出名号的富贵之家。丁老二想做上门女婿靠着王家衣食无忧,王家老太爷又不是傻子,自家孙女虽被诋毁背着克夫的名声,但也犯不着招个好吃懒做的上门女婿。 丁老二被揭了底也不生气,反而一脸戏谑:“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白秀才么?你这么维护王四姐儿,可是看上她了?” 白清墨冷哼,一时间感到窘迫,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厢一沉默,倒是让旁边看热闹的人品出了些异样,再看向白清墨时眼中便多了几分了然。 丁老二惯见不上白清墨总是端着读书人的斯文架子,见他紧抿双唇不发一言,轻蔑的切了一声,随后又说了几句挤兑他的话。白清墨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和一个无赖磨嘴皮子,他慢条斯理的坐下,吃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之后便和同行的几位公子起身离开。 丁老二朝着白清墨的背影呸了一口,随后又和那几个外乡人胡说八道起来:“读书人最是闷骚,表面装着斯斯文文,见到美人儿还不是原形毕露,再怎么装里子也是个好色之徒。你若把那扫把星娶回家,早晚被她克死!” 那几个外乡人面上讪讪,他们可不想听这些八卦,其中一个人再也忍不住了,便打断了丁老二的话,拱手道:“我们几人是从杭州来,想引进珺安这边的精品大米回杭州卖。听说大米都是珺安城宋家培育的,不知丁老爷可有什么门路?能否指点一二?”丁老二这样的地痞消息最为灵通,他们人生地不熟,能多了解这边的情况也是好的。 丁老二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把茶碗重重的顿到桌子上,一下来了兴致:“你这可是问对人了,这宋家啊可不一般,不仅是我们当地首富,还是个积善之家,平时没少照顾我们这些乡里乡亲……” 那可不是么!丁老二没少去宋府门前打秋风,宋家看在乡邻一场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他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王若迎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拿起细布帕子一边擦嘴,一边在心里头腹诽。 她旁若无人的从面馆角落里走了出来,一身枚红色对襟袄裙衬的她格外的明艳动人。临走时王若迎吩咐随行的小厮去付了店家银钱,之后又交代道:“让店家装一碗馄饨,带回去给我爹尝尝。哦对了,装馄饨的碗我们也一起买下,你可别忘了付钱。”说罢就上了轿子,带着丫头采荷先走了。 看着离去的轿子,面馆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适才面馆里的食客全都被丁老二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王四姑娘。 那几个外乡人不禁看呆了,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目光就没从王若迎的身上移开过!其中一个下意识的赞叹出声:“真是如仙子下凡一般貌美的人儿啊。” 丁老二虽然挂不住脸,但也就是一阵的情绪,到底是个脸皮厚的,随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和那几个外乡人说起了宋家的事情。 王若迎坐在轿子里,一路上有些颠簸,采荷往轿窗里瞥了一眼,正巧幔帘轻微浮动,顺着缝隙就能瞧见王若迎略带郁色的眸子。 “姑娘,您别往心里去,那丁老二就是个泼皮无赖。”采荷还以为她是因为丁老二的言语羞辱而心情低落。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王若迎语气有些敷衍,思绪已经飘出去老远。 她以为自己重生之后再见白清墨,心中应是放下了。可听到他的声音时,尤其是出言维护自己的样子,心莫名漏了一拍,想起了许多前尘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作者,还请多多支持元和子~求收藏~~ ☆、往事 王家曾经出过一位绣工了得的姑娘,不仅能绣极有难度的双面绣,还自创了新绣法水纹绣。每一针连接起来,都像是水纹浮动。成品不像用针线绣出来的,倒像是名士大家画出的水墨画,水纹绣也成了珺安城的一大特色。 从此王家靠着刺绣起家,经过四代人的努力,挣了不少家产,在珺安城也是跻身前头的富户人家。 王家的二老爷王承,一直都想让儿女们脱去商贾贱籍。但凡些家底又自持身份的读书人家不愿和商贾结亲,所以王承从很早之前就留意那些穷苦人家的读书郎,资助他们读书结下善缘,若有缘便结成儿女亲家。 纽泽县县令姚清廉,就是在十二岁时被王承看中,后来娶了王家的大姑娘王若福,由王家一路资助他考中进士,这可是珺安城的一段佳话。 白清墨也是被王承看中资助读书的年轻秀才,本想等几年把二女儿王若满嫁过去。谁知王老太爷回老家钮泽县祭祖时,将王若满定给了姻亲甄家大房的长子,也就是王若满的表哥,甄九良。 甄九良是家中长子颇受重视,还有秀才功名在身,又是老太爷做主的婚事,王乘自是颇为满意,便打消了让白清墨做女婿的念头。 那时的王若迎刚及笄,又因相貌是家里姑娘中最出挑的,所以家里并不着急她的婚事。最终挑来挑去,为她定了做米粮生意的郝家。谁知刚合了八字,那郝家大公子就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腿。 王承不想委屈了从小捧在手里养大的女儿,于是亲自上郝家退了亲事,王家和郝家就此也结了梁子。时隔一年风平浪静后,甄氏托大女婿姚清廉在衙门里寻了个不错的后生。那后生虽家底薄了些,但却是个再敦厚不过的人,甄氏颇为满意。后生家里刚准备下聘,岂料却在抓捕强盗时被乱刀砍死。 为此姚清廉还内疚了好久,明知道他不久后会到王家提亲,还指派他执行危险的任务,一直都在怪自己没有看顾好他。 后来第三个,第四个,都是在准备订婚时突发意外。再想要相看第五个时,珺安城方圆百里的人家都对王若迎避之唯恐不及,也是那时起她便有了克夫的名声。明明是珺安出了名的美人,但也是珺安姻缘最艰难的姑娘。 本以为她要孤独终老,谁知这时白清墨乡试中了举,便托了媒婆到王家提了亲。起初白清墨就是王承心中的女婿人选,可后来听说要求娶王若迎时,王承竟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王若迎知道后便跪地央求父亲应允了这门亲事,因着那时她早以私下和白清墨见过几次,对他爱慕有加。且已经前后死了三位未婚郎君,剩下的那个腿到现在还不利索,王若迎都觉得自己命中带煞。能得白清墨这样深情又不在乎她克夫名声的男子,说是老天垂帘都不为过。 思及此,王若迎自嘲般的轻笑两声,自己对他一见倾心就是在那面馆里,听他维护自己的言辞,满心满眼全是感动。今日重新经历一次,倒是让她捕捉到了前世自己忽略的一些细节。 自己坐的位置正巧被一个柱子挡住,许多人都不会注意到,可白清墨坐的那桌却能看到她这边,且在他离开时曾下意识的往她这边偷偷看了两眼。 明显是刻意为之,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吧! …… 白家人口简单,家中只有一位寡母,再就是早就分了家的叔伯堂兄。记得那时,白家在城里还没有宅子,白清墨读书时一直都借住在同窗好友家中。后来他们成了亲,她变卖了自己的嫁妆,在城西买了个一进的小院。虽然不大,不像在王家时还有仆妇下人伺候着,有些事甚至还要亲力亲为,但她就觉得非常幸福。 没过多久,白清墨得了王家资助的两百两银子进京赶考,他对自己承诺一定会考中进士,将来入朝为官,把她和婆婆都接去京城享福。 这一去就是三年,杳无音讯。自她嫁人后再无人提及克夫之事,可白清墨有去无回,珺安城里的人又旧事重提,再次坐实了她克夫的事情。婆婆对她不再亲厚,冷言冷语,颐指气使那都是家常便饭。 三年来她过得并不踏实,听了不少传言,有人说许是去京的路上病死了。因着当年去京的那条路上,有一个小镇子发了瘟疫,死了不少人,很多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也遭了累及一道病死了。 还有人说白清墨定是在京中当了官,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自然是嫌弃老家这个出身商贾的贱妻。 还真就让这些长舌妇说中了! 三年后白清墨突然返乡,任职珺安城知府。她喜极而泣,带着婆婆去城门口迎接,邻里乡亲都跟着凑热闹,当地出了个知府老爷,那可是莫大的荣光。王若迎也觉得扬眉吐气,她就知道白清墨不会抛弃自己。 可谁知,白清墨却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肤如凝脂,五官生的小巧可人,挺着个大肚子被白清墨扶下了马车。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是那么刺眼,旁若无人相视而笑更让王若迎的心似针扎着的疼。 邻里乡亲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那一刻她无所遁形。终是没忍住掩面而泣,一路跑回了娘家。 后来才知道,那女子是京中的世家姑娘,顾家的三姑娘,顾昭。她一颦一笑美艳动人,身材窈窕。虽不及王若迎貌美,但她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两人站在一起,就好比山上开的野菊花,在仰望被人精心培育的君子兰。 据说当年白清墨中了进士,一眼就被顾大学士看中,将自家的三女儿顾昭嫁给了他。白清墨在翰林院任职时没少得顾家照顾,不出三年就外放到珺安任职知府。现今,白知府带着怀有身孕的贵妻风风光光返乡,而王若迎就成了整个珺安城的笑话。 白清墨是个在意名声的,自然不会让外头说他的不是,于是亲自登了王家的门向岳父王承下跪认错。他说当年顾昭失足落水,自己因救人碰了她的身子,为了两人的名声只好匆匆定下了婚事。他说的言辞恳切,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无奈。 白清墨如何安置前后两位妻子,就成了一个难题。 顾昭是个温柔娴静的人,待人也极为和善,见过她的人都说她修养极好。她和王若迎说,顾家是极重理法规矩的,断不会让王若迎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受委屈,她愿意做小。 此话传遍了整个珺安城,都道顾昭不愧是京城的世家小姐,知书达理贤惠大度。顾昭这般行事,无疑是想保全白顾两家的名声。毕竟王家对白清墨有恩,而顾昭又是晚一步嫁给白清墨,若逼迫王若迎退步,保不齐落个夺人夫婿的名声。 但顾家退一步,事情就不一样了! 此事一出,王家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本想着让白清墨和王若迎合离,可顾昭的话先传了出去,王家若再提出合离,未免显得有些不知好歹。因着在外人眼中,白清墨不过是再娶一个平妻罢了。若王家揪着这件事不放非要合离,王若迎恐怕要背上个善妒的名声。 这件事还没个说法,顾家大公子顾谨瑜就来了珺安城,话里话外都在给王家施压。可气的是,人家谦谦有礼,满面拂煦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他是想让王家主动退一步,让顾昭成为白清墨名正言顺的妻子。 “当然,我们顾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王家对珮泽有恩,自然不会让王氏做妾,对外只道子嗣为大,嫡子才是家族未来之根本,王氏愿让出正妻之位做珮泽的平妻。”珮泽是白清墨的表字。 顾瑾瑜直接忽略王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温声细语的道:“我记得贵公子功课极好,若二老爷能写下同意书,有我顾家帮扶,贵公子在科举这条路上会顺遂许多。”这话明摆在说,如若不答应他的要求,有他们顾家压着,王家的子弟想要科举入仕怕是没指望了。 王承当时就黑了脸,端起茶盏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顾瑾瑜看了也不恼,笑着离开了王家。 当天王承就被气病了。白清墨先来王家做低伏小,之后顾昭又装出个贤惠的态度,其实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们这是设了个套儿让王家钻,让王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最后只能顺了顾瑾瑜的意思。 王承气白清墨狼心狗肺,更气自己识人不清! 王若迎知道自家惹不起顾家,顾家不仅是京中书香世家,更是世代簪缨,不少人都在朝中做官,家中的二姑娘还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大伯父王袭过来相劝,伏在王承病榻前声泪俱下,不要为了一个姑娘毁了整个王家! 王若迎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娘家招祸,最后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吞,应了顾家的要求,成了白清墨的平妻。王家签了同意书,三家你情我愿,白清墨不算是停妻再娶,这件事也不会成为他仕途上的障碍。 外边的人都说,白知府有福气,娶了两位贤惠的妻子。 从那之后白清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冷淡不说,还满眼都是嫌弃,时不时的用言语羞辱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商贾之女的身份,玷污了白家清流门第。 这日子一长这心里头就多生怨怼,又不敢跑去娘家诉苦让父母担心,什么都憋在心里。郁郁寡欢了四年,最后缠绵病榻,一场大病没能熬过去。 临死前她记得顾昭来看过她,她永远忘不了顾昭眼中的同情,像是在同情路边的乞丐一般。 她说白清墨本来仕途会更加顺遂,在任知府的第三年就有望回京入吏部任侍郎。可有人把王家的事情抬了出来,说白清墨德行有亏。幸好有王家的同意书,不然知府的官职都保不住。 白清墨这个人把名利看的太重,不论是王若迎还是顾昭,都是他的垫脚石。说到这儿,顾昭的眼中有些凄凉,还带着几丝幽怨。 王若迎闭了闭眸子,冷笑一声。白清墨认为是她王若迎拖了后腿么?他就忘了王家的资助么?不然他怎么能安安心心的读书,又哪来的盘缠进京赶考! 爹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第2节 怪只怪自己太傻,以为白清墨爱她至深,却不想都是逢场作戏,他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即便自己长得多漂亮,再怎么用情至深,也无法牵动他的心,因为白清墨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自私自利!而自己也不过是他登高望远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四姑娘,小生这厢唐突了,不知能否同姑娘说几句话。”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恍若隔世,让王若迎突然拉回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排行顺序:王老太爷 大老爷:王袭 二老爷:王承 大姐儿:王若福 二姐儿:王若满 三哥儿:王世延 四姐儿:王若迎 五哥儿:王世臣 六姐儿:王若怜 七哥儿:王世榜 ☆、二两银子 猛然,王若迎尘封已久的记忆钻了出来,一一在脑中闪过。上一世白清墨也是如今日这般拦住她的去路。 王若迎嘲讽一笑,用手微微挑起轿帘,顺着窄窄的缝隙,觑了觑对面恭敬站立,满眼含笑的白清墨。 他已是弱冠之年,性子沉稳内敛,待人也极温和,担得起谦谦君子的夸赞。他身旁站着的那人王若迎识的,是白清墨的同窗好友,邵华。自白清墨少年时来珺安城读书,便一直借住在他的家中。 “我与白公子素未谋面,不知公子特地挡了我的去路,有何贵干?”王若迎淡淡的声音响起,瞧白清墨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白清墨显然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他们明明在王家见过数面,自己也几次三番示好。私以为,这窗户纸虽未正式捅破,但各自的心思已然是昭然若揭,王若迎这般说又是何意? 转念一想,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一女子和一男子私交甚密,被瞧去多少都会惹上一身的闲话。想必王若迎是有所顾忌,不愿在外和他多有交流。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反倒是希望有人传扬他们二人的八卦事。 白清墨自动忽略掉王若迎的疏离,并未有让开路的意思,反而拱手翩翩行了一礼。 “听闻姑娘丢失了一根极喜爱的白玉发簪,前几日我偶然间拾得一支,便想着送来给姑娘瞧瞧。若是姑娘丢的那支,该当物归原主。”说着便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细布帕子,里面包着一支玉色极透亮的白玉发簪,正是王若迎丢失的那支。 王若迎掀轿帘的手又抬了抬,露出半张脸。白清墨在那张脸上未看出半点喜色,她表情平静无波,目光连瞧都未瞧那支簪子。 上一世,王若迎陪甄氏去三清观还愿,不慎将白玉发簪落入池塘中。这簪子是她及笄时母亲所赠,对她有着特殊意义,簪子丢时她委实难过了许久。 没过多久,白清墨将簪子送还,之后又闻听说白清墨为找簪子在池塘冷水里泡了四日之久,病了七八天才将将把身子养好。王若迎感动万分,又逢自己婚事不顺,她立刻就对白清墨芳心暗许,视他为难得一见的痴情郎君。 诚然,事实并非表面那般。 “不过是个小物件,丢了也就丢了,我也未曾在意。不过,既然白公子特地送了过来,那我也当表示一二。采荷,给白公子拿二两银子,就当是酬谢。”王若迎的声音从轿子里轻飘飘传出,听在白清墨的耳中却极为震荡。 他的目光朝轿帘的缝隙瞥去,只能瞧见一只纤纤玉手。白清墨的头顶渗出一层细汗,微风拂过整个身子都有些发冷。为何王若迎说给他二两银子?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白清墨那厢正思索着,采荷已经走了过去,她微微福身行礼,从白清墨僵在半空的手中接过簪子,随即又从钱袋子里掏出二两银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白清墨的脸却青一阵白一阵,此中细节他也无暇细想,现下被一个女子如此羞辱,饶他平时在外极重形象,这厢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冲口而出道:“四小姐,我此番来送簪子不为钱财,你这般说辞太过分了。” 邵华心中恼火,他和白清墨是挚交好友,听白清墨提起过对这位四姑娘有意。今见好友被如此羞辱,实在为他觉得不值。 “珮泽为了给你找这个破簪子,泡了四天的冷水,足足病了七八日。他怕把病气传给你,累的你受罪,等病彻底好了才敢过来送簪子……” “别说了!”白清墨扯了一把邵华的袖子,脸上的表情似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若王若迎感动万分,那些傻事说了便是锦上添花。而此刻,邵华把那些傻事摊在明面上,实属是自取其辱。 王若迎的面上至始至终都挂着嘲讽,她的脸被轿帘挡住一半,旁的人瞧得倒也不那么真切。 上一世,王若迎还真的信了白清墨的鬼话,感动的一塌糊涂,直到那一次她给白清墨送醒酒汤,无意间听到了他和顾昭的对话。才知道自己有多蠢笨,完全被白清墨困在手掌中戏耍。 那年,白清墨想回京中吏部任侍郎,唯一能帮上他的便是远在京城的顾家。那段时间,白清墨对顾昭格外的好。她过生辰时,特地为她设宴款待,还请了珺安城的一些大户女眷们作陪,听说连宋家的大夫人都到场庆贺,是给足了顾昭这个知府夫人体面。 那日,白清墨兴致极高,醉的不省人事,被顾昭扶着回书房醒酒,她差遣着王若迎去端一碗醒酒汤。等王若迎折回来时,便在门外听到白清墨胡说醉话。 “昭儿,我还是最喜欢你这种世家出身的姑娘,教养极好,精明能干,本官!堂堂珺安城知府,带着你这样体面的夫人出门走动,哪个男子不羡慕?” “大人,您喝多了,这般胡说八道。”顾昭虽是如此说,但却隐藏不了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愉悦。 白清墨大笑了两声,并不认为自己在胡说八道:“我没喝多,我是认真的。能得你这样的贤妻,实属我白清墨之大幸,当年让王若迎做平妻这一决定一点都没错。她就是个傻货,带出去都丢人。我骗说当初为帮她寻回簪子,足足在水里泡了四日才找到。当时她感动的跟个什么似的,其实呀,那簪子是我让一个小乞丐捞上来的,小乞丐在水里头泡了四日,我便打赏了他二两银子。” 说到这儿,白清墨顿了顿,随即发出一声嗤笑:“真是好骗,她那个蠢妇,就值个二两银子……” 天知道她听到那话,心有多痛。当时她还在病中,身子刚有好转的迹象。这般一伤心,病情又开始加重。 王若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里的悲愤之情。她将轿帘又掀了掀,露出一长笑盈盈的脸问向邵华:“邵公子,不知我该如何做,才能报答了这还簪的恩情?千金相陪?还是做牛做马?” “我瞧这二两银子足以。” 一略显青涩的少年声音传来,所有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远远瞧着,他应比白清墨高上许多,但脸庞却稚嫩不少,应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少年步伐稳健照着这边走来,虽穿着玄色广袖长衫,却不像个读书人,瞧着应是个练家子。 走进一瞧才发现,这少年左边眉毛上赫然落着一道疤,为他稚嫩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王若迎抬头去看,不知何时,街上已然多了看热闹的人,有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揣测她和白清墨的关系。王若迎不觉如何,她早就把名声抛掷在外不去在乎。 反倒是白清墨,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不安。现下他颜面扫地,待在原地实属自取其辱,于是他扯着邵华的衣袖准备逃离这处。却不想,那少年挡住他的去路,兴味盎然的冲他展颜一笑:“这位公子,那二两银子你还未收下呢。” 少年的笑容中夹杂着不怀好意,明显是故意给白清墨找茬。王若迎在旁看着,眉头挑了挑。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富贵小公子,这般口无遮拦,一瞧便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白清墨的脸黑成了锅底,全然将谦谦君子之态抛在脑后,低头拉着邵华和少年擦身而过。走时太过着急,这肩膀与少年的胳膊相撞,未曾想少年身板儿太好,一下把他弹回了几步。此刻的白清墨更显狼狈,现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打着地洞回家。 少年没了为难白清墨的兴趣,被撞了也不计较,一脸笑意的目送他离开。 王若迎见白清墨灰溜溜的走了,也便不想多逗留多惹闲话,便吩咐轿夫起轿回家。谁知那少年还想和她搭话的意思,竟追着轿子在旁说个不停:“适才我可帮了你的,你就没个感谢的话?” 王若迎不识得这个少年,想赶紧打发了他,免得被熟人瞧见又惹了许多闲话,便隔着轿帘轻声应了句:“是我失礼了,小女子这厢谢过公子了。” 少年见王若迎回了话,青涩的脸上多了几分欢喜,声音也透着愉悦:“我叫方衡,你叫什么名字?” 方衡跟着轿子走了几步,里面的人并没有回话。采荷早就觉得有些不妥当,但适才自家姑娘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上去赶人。这会儿见王若迎没说话,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于是便上前一步挡在了方衡和轿子之间。 “这位公子,你在跟着就不妥当了。” 方衡面上一红,也觉得有些无礼,讪讪然慢下了速度便不再跟着。只能瞧着那轿子变得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不见。他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有些出神:“真的是太像了!” 良久方衡拉回思绪,心中懊恼不已,当时应该脸皮再厚一些,问出她叫什么名字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排行顺序:王老太爷 大老爷:王袭 二老爷:王承 大姐儿:王若福 二姐儿:王若满 三哥儿:王世延 四姐儿:王若迎 五哥儿:王世臣 六姐儿:王若怜 七哥儿:王世榜 ☆、亲事 坐在轿里的王若迎有些疑惑,她上辈子并未遇到过方衡,这和她的记忆有些出入。 “莫不是我驳了白清墨的脸面,因着这层缘故,今生一些事发生了变化?” “姑娘,下轿了!”没等王若迎往下继续想,采荷的声音传了进来。 采荷扶着王若迎下了轿,还没走进王家大门就见采佩那丫头满脸灿笑得跑了出来。 采荷向来是个稳重的,见妹妹采佩这般没规矩,不由出声责怪:“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在自家院子里也就罢了,大门口前人来人往的,街里街坊瞧了会说我们王家没规矩。” 采佩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将采荷挤到了一边,凑到王若迎耳边低声道:“姑娘,适才我听我娘说,您的亲事似乎有着落了,二老爷说在他去杭州之前,要带着您和二太太一起去相看相看,若是两家都觉得不错,就把亲事定下来。”采佩采荷两姐妹的娘是二太太甄氏的陪嫁刘妈妈。 王若迎微愣,她好像想起来了,前世这个时候也是如此。爹和娘为她寻了个亲事,听说是一庄户人家,就住在城外不远的铜锣村。记得当时自己被白清墨迷了眼睛,满心满眼都是他,死活都不愿意去相看,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今生她不想和白清墨有任何纠缠,索性就顺了爹娘的意,去瞧瞧那位郎君。 王若迎表情淡淡,这让采佩非常失望,悻悻的跟在王若迎的身后。跟上来的采荷轻掐了一下采佩的胳膊,故意板着脸训斥道:“以后别学那些碎嘴子的到处传话,姑娘的婚事哪能到处乱说,成了还好,没成你让姑娘的脸往哪搁?” “我知道分寸,我又不会傻到到处嚷嚷。”采佩自顾自嘀咕道。 …… 王家住在茶胡街,起初只有一个三进的院子,后来王袭和王承两兄弟都娶了媳妇,想到以后儿孙满堂就不得不添置房产。正好隔壁崔家要卖房子,王老太爷做主买了下来,在两个宅子紧挨着的那面墙上开了个月亮门,分为东院和西院。 王袭虽为长子,却是姨娘所生。但最得王老太爷的宠爱,所以两个儿子成亲后便带着林姨奶奶和长子一家住在东院,将西院给了二儿子王承一家。虽分两院所居,但并没有分家,两院中馈如今都由二儿媳甄氏主持。 王老爷子虽然偏疼王袭,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毕竟王家以后还需嫡子继承,自然得给二儿媳妇体面。 王若迎进了西院大门,刚穿过垂花门,就听到父亲训斥的声音。她朝着东厢房看去,半开着的窗里,王承正板着脸训斥书案前的王世榜,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本就算不上英俊,又挺着个滚圆的肚子,这厢一严肃,离那些夸赞的词就更遥远了。 王世榜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小嘴紧抿着不发一言。 王世榜就这么一个儿子,又生的好看,长相多随了温婉秀气的母亲甄氏。出了门没一个人不夸赞王世榜一表人才气质翩翩。遂,王承对这个儿子给予厚望,一心望着王世榜能一路科举高中进士。 采佩凑到王若迎身边,笑道:“七哥儿被二老爷拘的紧,说明年县试不考个童生回来,就打断七哥儿的腿。” 采佩话刚一落地,采荷就狠狠瞪了过去,斥责道:“小蹄子没大没小,主子的事情容你说三道四!”刚才敲打她的话都吃进狗肚子里了,一点都没记住。 王若迎听了后也觉得该收收采佩的性子,前世就是因为采佩喜欢四处八卦的毛病,才被顾昭揪住了错处。王若迎不得已,只能把采佩安排到庄子里做些粗活,后来她也顾不上采佩,病死之前也不知采佩过得怎么样。 上辈子是她没能力护住自己的人,但采佩的这张嘴长此以往下去定会招惹祸事,还是要趁早板一板她这个毛病才好,于是沉了脸色冲着采佩严厉的道:“王家虽不比那些大户人家规矩多,但你们还是要谨言慎行,有时口舌之失才是最要命的!” 王若迎一向好说话,采佩也是头一次见她这般,一时间心里惴惴的,赶紧道:“姑娘,我下次不敢了。” 王若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事就算揭了过去。随后她又吩咐采荷:“把适才买来的馄饨端去我爹那里吧,一会儿怕是要凉了。” 采荷连忙应是退了下去,王若迎便带着采佩朝正房而去。临走时她又瞥了一眼弟弟王世榜,面上不经意流露出笑意。 前世自己病死时,弟弟已经是秀才功名,这次他也一定会考中童生。 第3节 采佩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刘妈妈,看到王若迎来了,忙笑着冲屋里喊道:“二奶奶,四姐儿来了。” 王若迎笑着进了屋,甄氏迎了出来,她穿了件墨绿色的杭绸长比甲。颜色重了些,旁的妇人穿在身上总会显得老气横秋。不过甄氏生的漂亮,在老家钮泽县可谓是人尽皆知的美人。这略显沉重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倒也显得温婉贤淑。 甄氏拉着王若迎坐去了太师椅上,满眼都是笑意:“适才刚和你父亲说起你的事情,你也老大不小,亲事该定下来了。”说着说着眼中就有些心疼,因为三女儿命不好,说了四门亲事全没得善终,到最后还被人安上了个克夫的名声。前个儿丁老二那个地痞无赖还上门羞辱,做母亲的怎能不心疼。 王若迎知道母亲是对丁老二的事情耿耿于怀,笑着打趣道:“娘亲是不喜我了?老是盼着我嫁出去,我还想在爹爹娘亲身边多孝顺两年呢。” 听了这话甄氏嘴角微勾,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道理!我听你爹说,城外铜锣村的柳家祖上三代都有子弟读书,虽家底薄了些,但贵在淳善本分。娘到时候给你多陪些嫁妆,这样嫁去夫家腰杆才硬,让他们看看王家也是宝贝姑娘的人家。” 说着说着甄氏脸上的微笑慢慢淡去,她拉起王若迎的手反复抚摸,微微泛红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娘的四姐儿长得这般漂亮,姻缘却如此坎坷,娘真怕你嫁去乡下受苦。” 王若迎鼻头微酸,母亲这般担心她,处处为她考虑,希望她嫁人后能过的好。可上一世自己铁了心要嫁给白清墨,最后落得个早死的下场,也不知当母亲知道自己的死讯时会有多伤心。 想到这儿王若迎站起身扑到了甄氏的腿上,撒着娇不愿起来。甄氏哭笑不得,适才伤感的情绪少了几分。 “你爹马上要去杭州谈生意,走之前想把你这件事定下来。你爹已经和柳家商量好,就在咱家的田庄附近相看,我们装作偶然碰上,让你和柳家三哥儿互相看一眼,若是觉得好就将这事情定下。” 王承听说王若迎回来后便来了正屋,刚进门就听到母女两个说起柳家的事情,于是接着话茬道:“适才柳家那边来了信儿,相看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王若迎见王乘进来了,赶紧乖巧的站起身。甄氏也起身体贴的扶着王承坐下,顺着王承的话说了下去:“早早定下来也好,也了了咱们的一份心思。” 王若迎没想到日子定的这么急,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免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排行顺序:王老太爷 大老爷:王袭 二老爷:王承 大姐儿:王若福 二姐儿:王若满 三哥儿:王世延 四姐儿:王若迎 五哥儿:王世臣 六姐儿:王若怜 七哥儿:王世榜 ☆、体己话 甄氏还有些体己话要和王承私下说,于是便让王若迎先回自己屋:“你也去准备准备,挑一挑那天要穿的衣裳,记得要多带一套,以备不时之需。” 王若迎乖巧的点头应是,带着采佩回了自己屋子。待王若迎走后,刘妈妈也退了下去将房门关上。 “四姐儿的婚事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柳家虽出过秀才,但也是上几辈的事了。” 甄氏适才面上的轻松消失不见,她多少觉得委屈了四姐儿,她明明可以嫁的更好。 大女儿王若福嫁给姚清廉时,姚家还在钮泽乡下,因这缘故没少跟着受苦。她那个婆婆又是个勤俭持家的,最不喜做儿媳妇的铺张浪费,针头线脑也要算计来算计去。虽然王若福带过去不找少嫁妆,但依照婆婆的意思一分都不让动,以后可都是要留给她孙子的。 王若福不敢随意花销,生怕惹了婆婆不高兴。新婚那几年吃不好穿不好,还要伺候个事多的婆婆,这可把甄氏心疼坏了。 王若福虽受了几年的苦,但好歹是熬出了头,夫婿现在也是个县令老爷。但柳家现在的男丁中,还无人有功名在身,甄氏这心一直悬着。王家作为岳家理应帮衬,但若女婿没出息,受苦的还不是他们女儿?难不成还能帮女婿家一辈子? “我瞧着那白秀才倒是个良配,家虽贫寒,但好歹有秀才功名在身,或许能像咱们大女婿一般……”甄氏话说了一半,却被王承重重顿下的茶盏声打断。 因力道有些大,茶水溅了王承一身,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泛起丝丝恼意。一听甄氏提起白清墨,他就想起前一阵听说的传言,这心口就像是被人塞了块脏抹布一样恶心。 甄氏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站起身用手中的帕子替王承擦拭被茶水打湿的衣裳。王承见甄氏一脸慌张,懊恼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紧忙拉过甄氏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说话的声音明显柔和了几分:“我不是对你发作,而是想起了之前听说的一些事。我听齐老板说,白秀才德行有亏,将从小定下的亲事给退了。那时间好巧不巧,就是我向他透露要将二姐儿嫁给他之后。” 白清墨生在压花村,他娘在七岁时为他定了一门娃娃亲。对方姑娘正是同村崔里正家的二女儿。起初崔里正不满意这门亲事,毕竟白家一穷二白,到时连聘礼都付不起,谁家都不愿意把姑娘嫁过去受苦。但白清墨的父亲帮助过崔家,他念着这份情谊,最后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只是后来没想到白清墨会退掉亲事,崔家因此和白家翻了脸。毕竟女儿被退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崔家人也不会到处嚷嚷。而且当初两人订婚时也没闹太大动静,就连同村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所以王承才对此事一无所知,还傻乎乎的想把自己女儿嫁过去。 齐老板是王承的生意伙伴,和崔里正沾点薄亲,偶然间听崔里正说过此事。便觉得这件事白清墨做的不厚道,因着王承在生意场上对自己颇为照顾,于是便做了个人情将此事告诉了他。 甄氏微愕,一下就听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竟有此事,那白秀才岂不是嫌贫爱富之辈?” 王承冷哼:“岂止是嫌贫爱富,这事要是传出去,王家还怎么做人?到时不知会如何传讹我们王家,说我王家坏人姻缘,不仁不义啊。” 甄氏对白清墨的印象一直不错,之前还暗暗可惜和自家二姐儿有缘无分,还想把三姐儿嫁过去。现在想想都觉得后背一阵冷汗,不由埋怨起王承来:“这种事也不早和我说,你也不怕我好心办坏事,到时候害了咱们四姐儿一辈子。” 王承轻拍了拍甄氏的手,有种我家贤妻识大体,与有荣焉的道:“你,我还不知道?这些大事哪件不得和我商量,得妻如此实乃我幸。”对于妻子对自己的尊重和依赖,作为丈夫还是非常受用的。 甄氏被夸得脸上一热,老夫老妻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忙转移话题:“公爹当时仓促定下二姐儿和九良的婚事,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王承无奈叹气:“我也是没办法,让爹他老人家做了一把恶人。不然怎么阻断二姐儿和白清墨的姻缘,毕竟我在他面前透露过结亲的意思,出尔反尔总归面上不好看。但爹他一出面,我就说不知道,孝字在顶,就算是白清墨心中不快,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甄氏点点头,心中庆幸白清墨没真成了自己女婿。 “其实我给四姐儿选了柳家,多少也是有些私心。咱家大女婿如今是钮泽县县令,二女婿也是秀才功名。以后咱们家世榜也是要考进士做官的,家中的生意多半是无暇打理,生意场上他大姐夫和二姐夫都帮不上忙。我便想着等四姐儿嫁给柳家三哥儿,就让他跟着我学做生意,我瞧那孩子是个做生意的料,以后也会成为世榜在生意上的帮手。”王承把自己的打算全盘脱出,眼睛若无其事的往甄氏脸上瞥了几眼,看那样子似乎有些心虚。 甄氏听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好在没有被情绪支配失去思考。好一会儿,甄氏都没有说话。 “且不说老爷委屈了四姐儿,就说这自家生意哪有交给外姓人打理的道理,老爷也不怕王家家业以后跟着姓柳了?” 王承倒是没有甄氏的担心,反倒是把该归避的都想到了:“如若我儿以后能高中进士,将来谋了个一官半职,以后生意场上的事情就必须退一退,一心不能二用,光耀我王家门楣才是正经事。自然,也不会让女婿一手揽权,这不还有延哥儿那孩子么!” 王世延是王袭的大儿子,在王家排行第三。他从小不喜读书倒愿意跟着王承走南闯北的做生意,王承很是满意这个侄儿。有时候他甚至会暗暗可惜,要是三哥儿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啊。一个做生意,一个读书光耀门楣,两边都不耽误。 王承打算的不错,想让女婿和大侄子互相牵制,毕竟这未来的家业还是会交到他们嫡系这一脉手上,与其分家还不如两房一起过,互相扶持。王世延从小就跟着王承,自然会同意王承的想法。 但甄氏却有她的担忧:“世延那孩子是家中最长的,再敦厚不过,我自是信任他的为人。可大嫂她……”王袭的妻子裴氏出身乡野,没什么见识,却总喜欢对家中的生意指手画脚,没少在家中闹出事端。有几次,她还发现裴氏偷偷去账房支银子贴补自己娘家,这些事她都瞒着没说。她想着左右也不是大数目,便不想让两兄弟因内宅之事闹得不愉快,最后她只好用自己的私房填补空缺。 甄氏是怕世延帮着世榜管理产业,到时候裴氏会中饱私囊,吃亏得还不是自己儿子? 王承也知道他这个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却并没有甄氏想的多。 “大嫂有些事儿的确拎不清,但王家在大是大非上还是男人做主,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耽误之急是把四姐儿的事情定下来,看看柳家人如何。这事过了之后我也要去杭州筹备绣楼的事情,争取今年在杭州开起金玉绣楼分店。我走后家里的事你要多操持些,大姐儿那边你多写信劝劝,别老和她婆婆计较,有些事左耳听右耳冒就是了。虽说孝为大,但咱也不能气坏了自己身子……” 听着丈夫絮絮叨叨甄氏不由失笑:“你个大男人比女人还操心,放心吧,家里的事我会打理好的。”甄氏也不去担心以后如何,反正日子还长,真到了那地步自己多帮着儿子女儿操些心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排行顺序:王老太爷 大老爷:王袭 二老爷:王承 大姐儿:王若福 二姐儿:王若满 三哥儿:王世延 四姐儿:王若迎 五哥儿:王世臣 六姐儿:王若怜 七哥儿:王世榜 ☆、相看(1) 到了相看这日,王若迎一点没有紧张之感。经历了上辈子的痛苦,她早已对感情不抱有期待,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能一辈子不嫁人就好了。 王若迎苦笑,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她若和爹娘提出一辈子不嫁人的想法,一定会被当成妖怪。所以她早就放平了心态,既来之则安之,不抱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哪怕柳家哥儿也同白清墨一般冷酷绝情,她也不会如上辈子一般重蹈覆辙。 上辈子,她输就输在太爱白清墨。如果不爱,那就没有输赢之分。 “还不快着些,咱们还要在庄子里用午膳呢,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甄氏催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下拉回了王若迎的思绪。 甄氏刚一进屋,目光就落到了王若迎身上,见她一身素气装扮,甄氏微蹙了蹙眉头。 “怎么穿的那么素气,头上什么装饰也没戴,这可不行。刘妈妈,你去把匣子里的金步摇拿来。” 其实王若迎并不想打扮的太惹眼,就让采荷把去年没穿几次的象牙白杭绸袄裙拿了出来,外披一个浅青色半袖比甲,头发也只是用雕刻成海棠花样式的木簪简单挽了个发髻,唯一能凸显富贵的就是耳上坠着的白珍珠耳坠。 王若迎示意采荷拦住刘妈妈,自己则急走了两步拉着甄氏一脸乖巧的道:“知道咱们王家不差银子,但也不用一个劲儿的往身上挂,这样招摇不说,让旁人瞧了还以为咱们家故意显摆呢。” 听了王若迎的话,甄氏想想也是,毕竟柳家不太富裕,自家打扮的太隆重的确让人家觉得有些在显摆的意思。 “你们母女好了没有,我和世榜都等了你们好些时候了。”王承和王世榜站在垂花门前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甄氏就当没听见,拉着王若迎坐到镜前又为她描了描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采佩伸着头过去看,笑嘻嘻的夸奖道:“姑娘真漂亮,我若是个哥儿肯定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这话逗得屋子里的人咯咯直笑。 一家四口出了西院大门,甄氏和王承坐在前面的马车,王若迎和王世榜坐在后边的马车,随行的几个仆妇小厮跟着车夫坐在马车外。 马车缓缓而行,王世榜却沉默不语,小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王若迎瞧着有些好笑,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打趣道:“才十一的年纪,怎像个小老头似的。” 王世榜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不耐的拨开王若迎的手:“你们相看你们的,非要拉着我作陪,我还有许多功课没做呢。” 王世榜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王若迎噗嗤一笑:“这弦崩的太紧保不齐哪天就断了,你就当是陪姐姐来庄子里散散心。而且姐姐觉得你读书那么用功,考个童生还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王世榜别过头去,嘟囔道:“你个女孩子家懂什么。” 王若迎哭笑不得,这小子就是个死板性子,少年老成。有时她觉得王世榜不像她的弟弟,倒像是个做大哥的,可以让姊妹们安心依靠。 王世榜是个护短的,上辈子自己受了委屈,被顾昭压制,被白清墨嫌弃,自己重病在榻白清墨都不曾来看过一眼。这事传到了世榜的耳朵里,气冲冲的就去白家打了白清墨一拳。 当时将死之际,听到丫头们说世榜把白清墨打了,她又震惊又觉得暖心。 …… 王家庄子离城门不远,他们又在卯时出发,巳时末就到了离庄子不远的那条小路上。两家约在一株很有标志性的榕树下偶遇,这会儿还早,王家一行人便决定在榕树下搭个桌子在树下喝喝茶。 过了许久,眼瞅着就要到午时,还未见柳家人的影子。甄氏难掩心理的紧张,时不时的左右张望,还遣了随行的刘妈妈到处看看,别到时候没有瞧见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王承不由笑道:“别急,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甄氏点点头,强压住心中的浮躁,又续了一杯茶。甄氏喝下第四杯茶的时候,柳家的人终于到了。 一辆牛车朝王家人这边驶来,赶车的是柳父。牛车停稳后他扶着柳母下了车,身后跟着的是柳家的四姑娘柳杏儿和柳家三子柳小栓。 柳父和柳母都是一脸急色,见到王家人赶忙上前赔礼:“二老爷和二奶奶多担待,来的路上牛车出了点毛病,耽搁了不少时间。” 王氏两夫妻连说没事没事,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柳母一眼就瞧见了王若迎,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美貌娟秀的人儿。女人漂亮是好事,但他们柳家能要得起这么漂亮的媳妇么?她这心里不由有些犯嘀咕。 一家人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面料款式都远远及不上王家人的行头,柳母和柳杏儿头上也只带了自己做的绢花,和王家人一对比倒显寒酸。柳母有些面红,她听丈夫说起过王家是有钱人家,家中还有使唤的下人仆妇,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他们不过是个土里刨食的农户,没钱没势的,这门亲他们家也太高攀了。 王家四姑娘貌美娟秀,又有富贵娘家,但到底架不住外边的流言蜚语,女人一但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哪个男人都不敢要。不过自家儿子福缘满满,村里的孙大仙说过,他们家儿子不是那么容易被克的。一想到这儿,柳母心情舒畅了许多,再看王若迎时多了几分暖意。 甄氏忙招呼着儿子女儿上前和柳氏夫妇行礼,装着一副偶遇样子。 第4节 柳杏儿躲在柳母的后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个不停,忙不迭的在王若迎的身上来回打量着。王若迎瞧的真切,柳杏儿看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惊艳,但很快消失不见,竟然从她的眼中瞧出了几抹嫌恶之意,她这是被讨厌了? 王若迎有些莫名其妙,实在想不通她怎么惹到了柳杏儿。 她的目光顺着柳杏儿移到了柳小栓的身上,高大的个子,黝黑的面庞,瞧他的样子就没少帮着家里干活。 王若迎倒是欣赏这个黑皮肤略显粗糙的郎君。许是被白清墨伤害的太深,以至于对那种清秀淡雅的翩翩公子有了反感。她目光触及到了一双明亮的黑眸,柳小栓也在打量着自己。 王若迎微愣,两人四目相对,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被捉个现行不免有些窘迫,突兀的感到面颊微微发烫。刚想低下头去别开目光,可她却捕捉到柳小栓微微蹙起的眉头,眼中似有似无的多出了一抹纠结。 适才面上因窘迫泛起的温度消散不见,王若迎在心中疑惑,莫非是嫌弃自己克夫的名声? 虽然她重活一世再也不期盼什么情比金坚的感情,不求未来丈夫视她如珍宝,但也不希望对她心有嫌弃。既如此,又何须走到一处呢? 心中有了计较也便不再多期待,想着礼数周全的陪爹娘将此事顺利揭过,待回去后再和爹提及自己心中的想法。 王承和柳氏夫妻聊的热络,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几个小的就有些不耐烦了。王世榜向王若迎这边挪了两步,躲在折扇后头小声嘀咕道:“四姐,这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你若不便顶撞爹,那就让我去和爹说,左右不能让你揣着委屈嫁人。”王若迎微微挑了挑眉,死小子是没瞧上柳小栓。但她这心里头倍感温暖,没白疼这个弟弟,到底是向着她这个姐姐的。 话刚落地,就听见一矫气的冷哼声。姐弟俩齐齐往声源看去,就见柳杏儿憋红着一张小脸,气鼓鼓的瞪着两姐弟看,显然是听到了王世榜刚才的话。别看她年纪小,但这心思可剔透着呢,自然是听懂了话中含义。那个弱不禁风,一脸柔媚的小书生明摆了是在看轻自家哥哥。 若王世榜知道柳杏儿那般看待他,他一定会气的背过气去。 柳杏儿心中升起了不悦,一时没忍住冲王若迎道:“我三哥才不会娶你这个克夫的娘子。” “臭丫头你再说一遍试试!”王世榜气的差点就甩扇子打人,他最不喜有人说她四姐克夫! 柳小栓吓了一跳,使劲儿推了一把柳杏儿。他面露歉色,接下来的话虽是对王若迎说的,但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杏儿她不懂事,四姑娘别和她一般见识。” 思起适才柳小栓见她时眼中的纠结,再瞧他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样子,还有着柳杏儿的出言不逊,饶是王若迎再好脾气都觉得心里升腾起无名之火。王世榜脸被气的通红,刚准备上前两步口吐芬芳,就被王若迎一把给拽了回来。 王若迎压了压心中的不快,虽面上不太好看,但还是保持着平缓的语气问向柳小栓:“柳公子对我可是有什么不满?” 柳小栓微愣,刚才那一声公子称的他浑身不自在,自认为担不起这样的雅称。这次他的目光倒是落到了王若迎有些微愠的脸上,一时间不知所措,话都说的结结巴巴:“我,不不,我怎会对四姑娘不满,我……我……” 柳小栓这样支支吾吾让王若迎失了耐性,于是直截了当的说了:“若柳公子对我的名声多有介怀,那我们不必再浪费时间。一会儿我便和家父说明,不会让柳公子为难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排行顺序:王老太爷 大老爷:王袭 二老爷:王承 大姐儿:王若福 二姐儿:王若满 三哥儿:王世延 四姐儿:王若迎 五哥儿:王世臣 六姐儿:王若怜 七哥儿:王世榜 ☆、相看(2) 虽然四个小辈都离长辈们不远,但他们的声音没有太大,所以在长辈们看来几个小的像是在窃窃私语一样。 王承瞧着女儿和柳小栓之间有了交流,误以为两人瞧对了眼儿,心急的想要促成好事,笑着和四个小的道:“难得天气这么好,你们这些小辈就别杵在这看着我们说话了,到处走走看看风景。” 都听出了王承的打算,是想让王若迎和柳小栓多接触接触。柳氏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忙接着这话冲着柳小栓嘱咐道:“小栓,你年纪最长,可得看顾好弟弟妹妹。” 王若迎眉头微皱,她可不想被误会,到时候这事就说不清楚了,于是便想拉父亲去旁边把话说清楚。 王若迎的动作让柳小栓有些着急,他明白妹妹的话让王四姑娘误会了自己。其实他刚见到王若迎时就被惊艳到了,一想到珺安城第一美人会是自己的妻子,他这心莫名悸动不安,更多的是怕自己配不上他,心中的自卑便起了纠结。 但此刻,她看到王若迎恼火的模样,心觉这婚事怕是成不了了。一时间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竟是想也没想的疾走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大声道:“四姑娘,外面的传言我不在乎。我娘说我福缘深厚,不怕被克……”柳小川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一抹傻笑,“第一眼见到四姑娘时,我就觉得很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不止王若迎被吓到了,在场所有人全都惊讶的不行,饶是王承走南闯北做生意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哪家的儿郎在长辈面前,这般直率的坦露心意,让他的老脸都跟着一红。 王若迎窘然的转头去看,发现柳小川顶着一张大红脸,脸上还挂着憨憨的笑容,一双眼中满是真诚,不像是在说假话。 王若迎心中突然一跳,思起爹的话,两夫妻过日子就怕和你藏心眼而,柳小川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孩子,你嫁过去日子一定过得舒心。 气氛陷入沉寂,一旁的王世榜从惊讶中回过神儿来,端着张黑脸走了过来,一折扇就打开了柳小川的手,狠狠地瞪着他,煞有一种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 柳小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退后两步,把手背在后边不知道如何是好。脸红的像是被刚煮过一样,王若迎瞧着他那副样子,心中莫名觉得这实在小子挺可爱。 她不禁又想起了上辈子的遭遇,或许她应该找个老实本分的夫君,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柳父被惊得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皱着一张脸上去就朝柳小栓的后背拍了一巴掌,骂道:“小兔崽子,读了几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着又朝柳小栓后背招呼了一拳。 柳小栓早年读过几年的书,只不过后来因家里穷,这书本就再也没碰过。眼看着这些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还有三个小子要养,柳家也是没办法了,想着王四姑娘名声不好,便厚着脸皮请了媒人去王家探口风,想求取人家的四姑娘和王家联姻,指只两家能结成亲家后,王家能拉一把他们柳家。 柳母瞧着心疼,但却不敢上前拉开柳父,到底是自己儿子做事欠妥当。 甄氏看不下去,忙出言劝道:“柳老爷快别责怪小栓了,孩子也没做错什么,快别打了,别打了。”甄氏觉得柳小栓这孩子不错,虽家里贫寒,但这孩子贵在老实没心眼儿,愣头愣脑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喜欢。而且适才他看四姐儿的眼神,她这个做母亲的瞧的真切,柳小栓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他们家四姐儿。 现在的甄氏,还真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 王若迎心中的那团火气消散不见,她躲到了甄氏身后,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甄氏瞧了就更加觉得这婚事挺不错。她的女儿她最了解,因相貌出众多少骄傲了些,还没传出克夫名声时,她可是挑三拣四,许多条件不错的郎君都入不了她的眼。 如今王若迎娇羞的模样,显然是对柳小栓印象不错。 既然甄氏给了台阶,柳父自然是要顺着走下来。他憨厚一笑,摁着柳小栓的头就朝王若迎那边鞠了一躬,这就是在向王若迎赔罪了。 柳小栓还不知所措,赶紧顺着他老爹的意思,连珠炮似的道:“四姑娘,我一个粗人,您别和我一般计较。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多担待。” 甄氏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把王若迎推到前边来,笑着打圆场:“小栓都这般赔礼了,你还不说个话给个意思?” 王若迎羞着低下了头,细声细语的说了句:“无妨,柳公子不必自责。” 柳小栓灿然一笑,傻呵呵的挠着头,惹得甄氏掩着嘴偷笑。 虽然中途发生了小插曲,两人差点不欢而散,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好的。柳家人见王家人看小栓的目光全是满意,他们心里就有了底,除了不满意王若迎克夫名声的柳杏儿。其他人都乐呵呵的坐着牛车,回了铜锣村。 王家的马车朝着王家庄的方向缓缓驶去,甄氏将儿子赶去了前面的马车,自己则陪在了王若迎身边,一个劲儿的问她感觉柳小栓这个人如何。 王若迎也是嫁过人的,对这些男女之情自然不如小女儿家那般面红耳赤难以启齿,但架不住甄氏一个劲儿的问,问的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王若迎红着脸,点了点头:“起初我以为他顾忌我在外的名声,没想到他竟那般没头没脑的,说什么他福缘深厚不怕被克,他也太老实了,什么话都原封不动的说出口。”想起那敦厚的柳小栓,黑黝黝的面上一脸傻笑,王若迎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见女儿很满意柳小栓,甄氏也跟着高兴。之前还觉得嫁给柳家这样贫寒的人家会委屈了四姐儿,但今日她倒是觉得嫁给个敦厚的夫君,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两母女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王家庄。庄户上的管事婆子早早得了信儿,在门口准备好出来迎接。 王家人抵达庄子上时,已经是晌午十分,管事婆子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说了几句奉承话后就退了下去。 王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这套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们家。饭桌上,甄氏母女两个有说有笑,可王家父子俩那边的气氛就有些阴郁。王承例行公事,板着张脸老生常谈的催促王世榜用功读书,将来能够考中进士,光耀王家门楣。 王世榜端着个冷脸,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当他老爹是个摆设。王承见自己被无视了,没好气的就要骂人,甄氏笑着打圆场,饭桌上热热闹闹,在三人不注意时王若迎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王若迎在心中感激老天开眼,能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午饭后,王承带着王世榜去田庄上散步,甄氏打算留在庄子上小睡一会儿,等王承和王世榜两人回来了,再一起返回珺安城。 王若迎心情颇好,睡意全无,想着王家庄的后山上景色秀丽,便央了母亲让采荷采佩陪着去后山散散步。 王若迎一路步伐轻快,一路走到山下的一处小溪旁。若不是采荷拦着,按王若迎今日的兴致,她非得爬到山顶享受风景不可。 她坐在小溪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思绪控制不住的开始编织以后的日子。 她真的会嫁给柳小栓么?嫁过去后会过的如何? 其实每个人的日子都过的相差无几,女人嫁人后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思及此,王若迎突然想起了前世她那苦命的孩子。 前世她在顾昭手底下过日子,对以后早就没了盼头。突然有一日,她得知自己怀了孩子,高兴地跟什么似的。 那时她天真的想,白清墨那么看重顾昭,应是因她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她加倍的小心谨慎,生怕哪个不小心磕了碰了伤到孩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白清墨依旧对她冷冷淡淡,只是派人送了些补品让她好好养胎。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白清墨是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怜爱。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小心养胎,就算无法再让白清墨回头怜惜自己,这孩子也会是她的依靠,以后在白家的日子多少会好过点,慢慢余生还有个孩子可以牵挂。 可未曾想自己却在六个月时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孩子也没能保住。事后她听院子里得婆子说,那孩子已经成型,还是个小公子。听到这话她不知有多心痛,小月子里夜深人静时偷偷哭了好几场,也是从那时身子落下了病根,以至于之后那场大病没能熬过去。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孩子似乎成了自己的执念。她想着,自己重生得老天眷顾,或许她那可怜的孩子今生还会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呦,我当时谁呢,这不是珺安城第一美人,王四姑娘么?”一略带嘲讽的男子声音传入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排行顺序:王老太爷 大老爷:王袭 二老爷:王承 大姐儿:王若福 二姐儿:王若满 三哥儿:王世延 四姐儿:王若迎 五哥儿:王世臣 六姐儿:王若怜 七哥儿:王世榜 ☆、冤家路窄 王若迎听出说话的那人是谁,正是珺安城做米粮生意的郝家二公子,郝明。他的哥哥郝大公子,便是王若迎摔断腿的第一任未婚夫婿。 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她尴尬的回头去望,便见一身暗紫色绸缎长袍的郝明冲她轻蔑嬉笑,这副样子显然是过来找麻烦的。不过,令王若迎惊讶的是,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俊秀儒雅公子,不是白清墨又是哪个? 王若迎微一皱眉,这白清墨为何总是这般阴魂不散。 前后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见白清墨和郝家人如此亲近。目光有意无意落于白清墨身上,崭新的淡青色锦缎长袍瞧着非常惹眼。她没记错的话,这可是杭州那边的新品料子。 注意到了王若迎的目光,白清墨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解释道:“前段时间为郝老爷写字,为表感激赠予我的。” 王若迎了然,收回目光后没有接话,她实在不想和白清墨多有瓜葛,更不想和郝明有何纠缠。 王若迎直接无视两人,给身边的采荷采佩使了个眼色,主仆三人绕过白清墨,沿着溪水边往前走。 第5节 前几日被王若迎羞辱,今日相见又被这般怠慢,白清墨就感有火在胸膛燃烧。但也端着斯文架子没有发作。他现在还指着王家的资助读书,现在可不能将王若迎得罪死了。反而要极力讨好,以后可以获得更多好处。 郝明可受不住,他从小就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性子骄横不说,更多的是瞧不上王若迎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明是她命中带煞,克得大哥摔断腿成了残废。最可气的是,事后王家上门悔婚,没见过那样不要脸面的人家。 现如今王若迎无视自己,突觉这心中的怒火止不住的往外冒。 郝明急走两步,挡在王若迎面前一展折扇,出口就一副教训的语气:“没规没矩,见人也不行礼问好,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不然家中怎么能做出悔婚的事情。”在他看来,就算是自家哥哥摔断了腿,女方家也应该把女儿嫁过来,毕竟这亲事是两家你情我愿早早定下的。 且发生事故后,他爹亲自登了王家的门,愿意多出聘礼迎娶他们家女儿。这般抬举王家,谁知王家不识好歹硬是把亲事退了。这件事他们家一直气着,就算是退亲也是他们郝家退,还轮不到他们王家上门。 这次让他碰上了王若迎,事情就没有轻飘飘揭过的道理。 白清墨一直都怕郝明会寻王若迎的麻烦,他想讨好王若迎,但奈何郝明他也不敢得罪。当日针对丁老二的气势仿佛被吃进了狗肚子里,现在他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只敢轻轻拉扯郝明的胳膊,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劝道:“二公子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郝明却不吃这套,丝毫不给白清墨面子,一把将他推开:“你能容忍我可不能容忍,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颜色就可以无法无天,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仙女下凡,不过是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市井妇人吹嘘罢了。珮泽,这种姿色的放在杭州城一抓一大把,而且都是知书达理的书香出身。你这样的读书人,怎可娶个商贾贱女为妻,更何况她还是个克夫的扫把星……” 郝明越说越难听,白清墨不知所错的看向王若迎。见她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虽然想出言维护,但更不想得罪郝明,得罪郝家。 无奈之下只好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一边劝着郝明大人有大量,一边劝着王若迎别往心里去。 见状,王若迎在心中冷笑,白清墨当真是会左右逢源,芝麻和西瓜都想收入囊中。 “佩泽,难不成外边的传言是真的?你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扫把星?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女人不仅克的我大哥残了一条腿,还克死了许多年轻的才俊公子。你家就你一根独苗,这样的女人可要不得。” 白清墨窘迫不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王若迎抢先了一步:“我王家是商贾贱籍,贵在有自知之明,不去高攀什么人。不似有些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癞□□就算吃到了天鹅肉,他也是癞□□,说破大天也不会成为白天鹅。” 王若迎一直都在憋着,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让两家的矛盾升级,但这郝明毫无口德,完全不留有余地。她若是再忍气吞声,那以后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上辈子这样的亏她已经吃得够多了,这辈子她断不会在傻到当个软柿子被人随便揉捏。 王若迎边说边将目光移到白清墨的脸上,当然,今生她也绝对不会傻到被白清墨利用,这辈子一定不会让白清墨如愿以偿! 白清墨突然背脊发寒,感受到了一抹骇人的视线。他赶紧抬头寻找,却见王若迎正在和郝明互相狠瞪,压根没有往他这边看过。自感可能是错觉,便不再纠结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寒意。 郝家和杭州胡家定了亲,那家人是当地小有盛名的书香之家,每一代都出过不少有功名在身的读书郎。杭州的一些富贵人家都争抢着和胡家联姻,但那胡家就一位掌上明珠,所以胡老爷子就由着她自己挑选夫婿。 谁能想到胡家姑娘瞧上了郝明。 那天郝老爷带着郝明去杭州谈生意,杭州的几位老爷在饭桌上提起胡家,谁知这七拐八拐的竟发现郝家和胡家沾着点薄亲,郝老爷的表侄女婿和胡家二夫人是堂姐弟。郝老爷厚着脸皮登门拜访,父子二人虽没见到胡家老太爷,倒是让郝明意外见到了胡家姑娘,胡家姑娘对他一见倾心,当日就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胡老太爷。 此事一出许多人家的公子哥都极其嫉妒郝明,都说郝明是癞□□吃天鹅肉。所以郝明对这个词非常敏感,王若迎这般说无疑是触了他的霉头。 郝明适才还摇着折扇,那副高傲的模样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当触及到王若迎冰冷双眸时,他竟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随后便听到王若迎贬损的话,气的心肝脾肺都在烧火。 “死丫头,你骂谁是癞□□呢,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郝明显然是被气狠了,一嗓子喊出来都破了音,真就有要上去教训王若迎的架势。 王若迎连连后退,她没有想到郝明这般沉不住气,会像个泼皮妇人一般行事。看他的样子,很有一种后院婆子掐架的即视感。 白清墨拉着郝明,好言相劝:“莫动怒,莫动怒,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他现在极其嫌恶郝明,一点没有男子气度。之前还想与他交好,从而和郝家关系近一些,日后或许会得到郝家的照顾。 可如今瞧郝明的浮躁性子,实在不适合深交,难保哪天他言语之失会累及自己,以后保持一定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白清墨微蹙眉头,王若迎虽生了张俏丽脸蛋儿,但这性子太过张扬好胜,竟和一个男子争口舌之快,有失妇德。 不过他还是要想办法成为王家的女婿,将来可以得到大笔盘缠进京赶考。毕竟整个珺安城只有王家二老爷王承,舍得大笔银两培养女婿读书上进,他若想摆脱现在贫寒出身,唯有靠着王家这块垫脚石一步一步往上爬。说不定,自己会比姚清廉走的更远,仕途更加顺遂风光。 虽对王若迎此刻的作为不喜,但王若迎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将她关在后院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适才白清墨的注意力移到了王若迎的身上,这厢也没太注意郝明这边。不曾想郝明一个使力,一挥胳膊就将他甩倒在地。 郝明抡圆了胳膊,就想往王若迎的脸上招呼。郝明的动作太让人意外,王若迎也没有料到,她来不及去躲,本以为要生生挨下这一巴掌。却不想不远处疾驰而来一匹白色高头骏马,马蹄踩踏小溪而过,直接窜到了郝明面前。 郝明和王若迎都在小溪边,大马踩踏而起的水花有一米多高,两人直接遭了殃,被溅了一身的水。 王若迎惊叫出声,紧接着就是郝明的叫骂声:“哪个不长眼的溅了老子一身的水!” 骑马的那人闻声一勒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马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就将王若迎踩到脚底下。一旁的采荷采佩这才缓过神儿来,他们两个赶紧去扶摔倒的王若迎,将人紧紧护在身后。 马上那人高高在上的看着马下惊魂未定的王若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举,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可有事?” 王若迎强打起精神,顺着采荷的肩膀看向那人,镇定道:“无事。”但惨白的脸已经暴露了她的狼狈。 ☆、解围 王若迎穿着一身湿衣服,婀娜身姿一览无遗,现在她羞得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的双颊似在着火,抱紧双臂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准备有所动作,却听到远处有阵阵马蹄声,就见一辆极富贵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已经停在几人面前,一头戴碧玉簪子的公子撩开车帘,一脸不悦的冲骑马公子埋怨道:“延香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的马车都快追不上你了,我这马车上镶的可是汉白玉,挂着的可是良人锦,这要是刮了碰了你赔得起么?” 那公子生的一双极媚气的丹凤眼,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娇气,一听就是从小被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主儿。 被叫做延香的公子立刻就黑了脸,一双厉目直直瞪向坐在富贵马车里的公子,便听他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不许叫这个名字,下次我若再听到,让人拔了你的舌头。”虽说的平淡没有波澜,但听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此言中的认真,这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 那长相媚气的公子认了怂,往后缩了缩脖子,讪讪笑了两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王若迎想趁机溜走,她此刻的样子实在无法见人。她刚一动作,便吸引了媚气公子的注意,他向来怜香惜玉,又见王若迎生的娇小,此刻一身狼狈,这心底便有些心疼,想着做一把谦谦君子帮一帮那姑娘。 “姑娘请留步……”他的话还未全说出口,突见一双纤纤玉手拽住他的衣袖,之后便听那马车里传来一声虚弱女子声音:“表哥,湘儿肚子不舒服。” 闻听此言,媚气公子不耐的皱了眉头,不耐之意尽显,但便再无下车的打算,回到车厢内,似乎是去安抚车中的女子了。 郝明被溅了一身的水,又被所有人无视了这么久,当时就要发飙,却被一旁的白清墨拽住。他赶紧凑到郝明的耳边,低声提醒道:“对方我们惹不起,那良人锦是西域进贡的贡品,马车里的公子定然是京城人,且身份地位不凡。” 白清墨是读书人,虽没有行万里路,但也比他见多识广,郝明听了这话,火气立刻就消散大半,再看那两位公子眼中便多了几抹忌惮。 见郝明不再作死去碰硬石头,白清墨松了口气。适才他被郝明甩了出去,并没有被河水溅到,衣袍还是干净的。他将外袍褪下,想走到王若迎身边替她披上,趁机赢得她的好感。却没料到骑马的公子让马儿上前两步,挡在了王若迎的身前,兜头罩下了一件外衫。 一旁被冷落的郝明脸被气成了猪肝色,自己被溅了一身的水,还被完全无视。若不是一旁白清墨暗地里扯着他的后腰带,在他耳边小声劝着,这厮说不准会当场发飙。 虽然湿着身子有些狼狈,但穿着陌生男子的衣物总归有些不妥。 那媚气公子安抚完他的表妹后,便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他掀开车帘,冲着骑马公子提议道:“延……不如让这位姑娘穿湘儿的衣裳吧,让人家一个姑娘穿着个男子衣服,回家之后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他本还想唤一声延香哥,但触及骑马公子那冰如寒冬的眸子,又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骑马公子没有说话,应该算是默认。媚气公子见他没有异意,于是便让随行的丫头拿了件外衫换下了王若迎身上披着的那件男子外衫。 王若迎很感激媚气公子的形式妥帖,在谢过他后便转身又谢了谢骑马公子。这回王若迎才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俊秀公子,他一身月白色滚云纹杭绸直裰,书香子弟的打扮,比马车里的公子生的还要好看。不过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比那公子多了几分傲然,少了几分柔弱之气,让王若迎脑子里闪过文武双全四个字。 但公子并没有打算多逗留,扬鞭打马疾驰而去。坐在马车里的媚气公子见人已经跑远,赶紧吩咐车夫驾车赶路紧紧跟上。 白清墨适才一直想有所表示,在姑娘遭难时出手相助,为她披上衣裳,谁知却被搅了局。见王若迎打算离开,他赶紧疾步上前颔首道:“四姑娘方才受了惊吓,便让我护送姑娘吧。” 王若迎笑着婉拒,绕过白清墨后便和采荷采佩离开了。白清墨眼中闪过一抹怒气,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郝明见状不由冷哼出声:“真是给脸不要脸,看小爷以后如何收拾你。” 闻言白清墨眉头微皱,对于郝明今日表现他失望至极,又再次遭到王若迎的轻待,便没控制住情绪拂袖而去。 见白清墨走远,郝明并没有在意,反而是急急追了上去。他并未察觉白清墨对他的冷淡,现在他满脑子都在琢磨如何整治王若迎。 …… 主仆三人回去时天已经黑透,王家庄里的农户们在附近找了好久都不见他们人影。王乘和甄氏都要急疯了,当瞧见王若迎湿着衣服回来,吓得跟个什么似的。 王若迎不敢将今日的是讲给甄氏和王乘听,免得他们跟着着急上火。于是便扯了个谎,说自在河边游玩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弄湿了衣服。幸而一位姑娘偶然路过,便将随身多带的一件外衫给了她。 甄氏不疑有他,忙拉着王若迎去泡了热水澡,盯着她喝了一大碗的姜汤后这才放心下来。 因着王若迎回去的有些晚,耽搁了些时日,这个时候赶回去城门早就关了,一家人只好在庄子上留宿一夜。甄氏虽然气恼女儿没规矩的乱跑,但女儿回来时一副狼狈之态,显然是受了惊吓,这责备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用过晚饭,王若迎闲着无聊到院子里活动活动,听到采佩那丫头拉着刘妈妈八卦个不停,似乎是在说珺安城首富宋家的事情。王若迎凑了过去坐着,也想跟着听听宋家的八卦。 王家不像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王若迎又是刘妈妈从小奶大的,在家里也不会特意强调主仆身份,刘妈妈笑盈盈的给王若迎抓了一把剥好的花生,又继续说道。 “宋家总共有三位老爷,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珺安城做生意,三老爷人在京成,二十出头的年岁就两榜进士,如今不惑之年,已经做到了吏部尚书。宋家家大业大,京都朝廷又有人做官,咱们这些珺安百姓也没少跟着沾光。”说完,刘妈妈已经做好了一只袜子,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只裁剪好的继续做。 采佩听着津津有味,急切追问道:“庄子上的二狗子今日进城,晚上回来时说宋家公子回珺安城了。听说那位宋公子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跟着姐姐妹妹擦香膏抹胭脂呢。头发都要用桂花油每日擦洗一番,比女人还矫情,可是真的?” 刘妈妈瞪了她一眼,骂道:“你个嘴欠的,你在乱说我剪了你的舌头。”话落地,拿出裁布的剪刀,作势咔嚓了两下。 采佩讪讪,可耐不住好奇,眨巴着眼睛要听下文。 刘妈妈放下剪刀,又一边缝袜子,一边道:“那都是市井胡说八道的,你们可别当真,也别出去乱说。宋公子从小跟着姐姐妹妹长大这个倒不假,但他却是宋家孙辈里唯一的男丁,又是尚书之子,官宦之家的公子,宋家怎能将他养歪了。听说宋公子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中了两榜进士。唉,不过可惜,宋老太爷并不想让他入仕,而是让他回来继承宋家家业。” 说到这,刘妈妈似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不过这宋公子取的名字极有意思,名唤传代,乳名叫做延香,可见宋家是有多期望,宋公子能够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啊。” 采佩也跟着笑个不停:“延香?这乳名听着像是个姑娘的名字!” ☆、宋家公子 “延香?”一旁帮着刘妈妈做鞋袜的采荷抬起头,下意识的叫出这个名字。 王若迎朝她看去,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便立刻想到了今日遇到的那位公子,想必他就是宋家唯一的男丁宋传代了。 刘妈妈咦了一声,不解的问向采荷:“怎么?你听说过?”采荷连忙摇头,采佩在王若迎眼神警告下也没有提起今日的事。 不过听了刘妈妈的话,王若迎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上一世,宋家的事情她听说过不少。宋家往上数十三代的老祖宗种地起家,靠着一手种地的本领培育出了产量高且优质的精品大米。宋家靠出售精品大米攒下不少家产,也渐渐涉及更多行业,比如绸缎,金银古玩等等……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宋家也成了珺安城的首富,足足富到了宋家的第十三代。 虽然王家也是靠着刺绣闻名遐迩,但也只是红火了四代,和宋家这样豪门世家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的宋家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出过不少举人进士老爷。可到了宋传代这一辈,宋家三位老爷一共生了八个女儿,只有宋传代这一个男丁。宋老太爷愁白了头发,为了不让宋家以后断子绝孙,就给唯一的孙子取了传代这个名字,乳名为延香,寓意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从宋传代刚会爬时,宋老太爷就让全府上下不论在家还是出门,都要喊延香这个名字,从此延香这个名字全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传代在九岁时跟着宋三老爷去了京都,再也没有回过珺安,延香这名字也很少被人提及,只有那些稍稍年长的人还记得有这档子事。 不过事与愿违,王若迎记得宋传代并没有如宋老太爷那般期望,为宋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上一世,宋传代先是在京城娶了位世家姑娘。不过新婚三月,那姑娘就重病去了,听闻两人到最后也没圆过房。 后来宋传代回了老家,宋老太爷又为他定了门亲事。因两地相隔甚远,送亲队伍要提前两日出发,谁知半路遇到了山匪,当时马儿受惊一路飞驰,直接冲下了悬崖。 当时白清墨已经进京,她听说后唏嘘不已,想着自己的遭遇比起那位宋公子好上太多。起码她没有收到白清墨的死讯,没有消息有时候也是最好的消息。 后来顾昭进门,她也无心在意外头的事情。只听人提过,宋传代病逝,宋家后继无人,宋大老爷便想从亲戚里选个不错的男孩过继,继承宋家家业。 想想那宋传代也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苦命,最后病逝家中。思及此,王若迎也无心听刘妈妈讲八卦,没去吩咐采荷采佩,自顾自起身就回屋睡了。 翌日一早,王承带着妻儿回了珺安城,刚下马车看门的范福就急急迎了出来,一瞧就有高兴的事情,嘴巴都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二老爷,咱家二姑爷考中了举人,而且啊二姑奶奶也怀了身孕,今早特地让人递了信儿,亲家那边还特地送了一篮子喜蛋过来。” 王承笑的合不拢嘴,赶紧让范福跟着自己去书房,他要把珍藏的上好砚台送去做贺礼。甄氏也止不住的笑,拉着王若迎回了屋也要准备一份贺礼送去。 王若迎笑着打趣道:“娘,你屋里藏的都是些首饰头面,这些东西怎好送给二姐夫做贺礼。” 甄氏不以为意,边翻着自己的首饰盒子边道:“自然是送给你舅母的,感谢她养了个好儿子,成了我的好女婿。去年你爹送我一块金坠子,那样式老土的很,我从来的没带过。正好,这次送去金楼熔了,给我那未出世的小外孙打一块长命锁。” 第6节 王若迎咯咯地笑,上一世也是如此,二姐没进门多久二姐夫就中了举人。紧接着就有了身孕,一年后生下了一对儿大胖小子,可给舅母乐坏了。从那时起就从钮泽县传出王家女儿旺夫的名声,不论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都能生养,还旺的两位姑爷科举顺遂。 因那时自己已经嫁给了白清墨,没有沾到什么光。不过大伯王袭家的堂妹,王若怜倒是引得好几家相求。可大伯早就给她定了人家,嫁过去半年后夫婿重病而亡,婆婆说是被她克死的,一纸休书休回了娘家。 这事后,王家女儿旺夫的名声渐渐淡了下去,没过半年再也无人提及。王若怜也跟着名声受损,又有王若迎这个堂姐在前,邻里街坊的也说她是个克夫命。往后在想改嫁也是诸多不顺,最后只好嫁给个四十好几的鳏夫。 那之前她们姐妹虽不亲厚,但也没到互看不顺眼的地步。自从王若怜改嫁,每当过年过节回娘家串门子的时候,她总对自己杏目圆瞪,似乎觉得自己连累了她,新婚死了丈夫又嫁给鳏夫。也是从那之后,她们两姐妹再未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过话。 后来白清墨做了知府,她被顾昭压制,从正房太太变成了平妻,走到哪都要比顾昭矮上一头。王若怜对她没了恨意,倒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一番,好像踩她一脚日子就能好过似的。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甄氏的话传入耳中,她已经选好了一串珍珠手链,一支碧玉簪子准备送给甄家舅母。 王若迎拉回思绪笑道:“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我想吃娘做的红烧肉。” “你个小馋猫,就知道吃!”甄氏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 王家二房这边可谓是好事连连,小女儿婚事有了着落,二女婿也考中了举人。不仅东院的主子们高兴,连下人们都跟着乐呵,走路轻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乘也准备前往杭州筹备金玉绣楼分店,这不仅是他们二房的好事,更是王家的大好事。这绣楼要是开起来,那就意味着王家每年进账的银子会翻一番。 这天一大早,王老太爷就带着全家上下为王乘送行,老太爷被林姨奶奶扶着一路送到了大门口。他本意是要送二儿子到码头,王乘好说歹说才将老爷子给劝了回去。 甄氏颇为不舍,就怕王乘在外头冻着饿着,千叮咛万嘱咐随行的范福,一定要照顾好王乘。 甄氏携了一儿一女出门相送,送了一路唠叨了一路,目送着王乘上了船这才放心。王世榜还要去私塾,便和小厮先行离开。甄氏和王若迎想着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就在码头边的集市上逛逛,买些东西回去,等过几日回老家纽泽县时好分给亲戚朋友们。 母子二人正在一个手工摊车前挑选拨浪鼓,王若迎一眼就瞧见了个鼓面双龙戏珠的小鼓。正好送给二姐,图个好寓意。 “娘,我猜二姐这次一定能生下一对大胖小子,不如就送这个双龙戏珠图案的拨浪鼓吧。” 甄氏侧目瞧了瞧看着也欢喜,主要是寓意好,便点头应允:“到时候和你二姐说,这是你用自己的私房银子买的,期盼她能生一对双生小子,你二姐一定高兴。” 王若迎咯咯直笑,打趣道:“若真被我猜中了,娘就该破费了,到时就该做一对儿长命锁才行。” 甄氏忍俊不禁:“我才不怕破费,娘就盼着你们多子多福,一家人热热闹闹日子过得红火。” 王若迎伸手去拿拨浪鼓,却被另一只纤纤玉手抢先一步。王若迎抬头去看,便见长相妩媚,一身富贵打扮的妇人站在自己身旁,观她隆起的腹部,应该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那妇人见王若迎朝自己看来,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小鼓,讪讪然一笑,语气诚恳的道:“我瞧这小鼓颇喜欢,想着等腹中孩儿落地时能送给他做礼物。” 王若迎怎好和一个孕妇争抢,便笑着说:“夫人喜欢就拿去吧,我再挑选些别的。” “那便谢谢姑娘了。”妇人微微颔首表达感激,随后便让随行的丫头付给小贩银两。 那妇人被丫头搀扶着离开了摊车,等走了有些距离后,刘妈妈凑了上来和甄氏小声说道:“那妇人一身的富气打扮,一瞧就不是咱们珺安城的人。现在城里都在传,宋家公子从京城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说不准是宋公子从京城带回来的妾室。这回宋老太爷终于盼到了重孙孙,但只可惜是个庶出的……” 甄氏示意刘妈妈不要继续说下去,这大街上人多耳杂的,被别人听了去总归不好。又是和宋家有关的事情,他们这些小商小户的可不敢评头论足。 王若迎狐疑,她记得前一世宋传代好像没有妾室…… 突然,大街上一阵骚乱,就见一富贵马车朝这边驶来,正好停在了那妇人面前。王若迎使劲眨了眨眼,这不就是媚气公子的马车么! 珺安城的老百姓们没见过这般气派的马车,虽然好奇但都不敢凑上前去看,只敢在远处羡慕的瞧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惊呼赞叹。 媚气公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脸色非常难看,见到那妇人就是一番训斥,似在埋怨她大着肚子出门逛街。那妇人低着头不敢出声,对媚气公子显然是又敬又怕。 媚气公子越说越烦闷,到最后不愿再看站在马车前的妇人,吩咐随行的丫头扶着她上马车。刚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站着的王若迎,媚气公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惊艳。 王若迎心中一跳,莫不是他认出自己了? 不过还好媚气公子没有上前和她说话的意思,待到妇人上车后便吩咐车夫驾车离开集市。王若迎松了口气,真怕到时候被娘亲看出些异样,撒谎的事情不就露馅了! 在珺安这样的小城,能够遇到这样的新鲜事自然是要说上一说。马车刚已走远,便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说马车上的那位公子是宋家的贵客,是宋传代的挚交好友。在京城是富贵世家的大公子,还和皇家沾亲带故…… 王若迎被这么一搅和没了逛集市的兴致,不论是宋家还是那位公子,和她的生活都相隔甚远。 ☆、主意 虽然王若迎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但甄氏并不打算在家里头张扬,她怕了前几次的变故,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等柳家上门下聘后再顺水推舟放出消息。王承也极赞同她的做法,这件事连老太爷都没告诉,就只有二房的人知道。 接连的好事让甄氏心情大好,她禀了老太爷想要去老家探望有了身孕的王若满。王老太爷自然不会反对,如今甄家出了个出息的子弟,他们王家和甄家又是亲上加亲,两家自然要走动频繁些才好。 因着王世榜还要上私塾,这次就只有王若迎陪着甄氏回老家。王若迎在珺安城出生,长这么大还一次也没去过纽泽县,这次出行让她有些期待。 最重要的是能见到大姐和二姐,上辈子她在白家过得不顺。两个姐姐为了让她开怀,便时不时带着孩子们来白府串门子。顾昭为彰显大度也没阻止,每次她们来都是以礼相待。 每次瞧见侄子侄女们便不觉得日子难过了。后来自己怀了身孕,孩子意外流掉,自那以后姐姐们便未在将孩子们带来白府。王若迎知道,姐姐们是怕她伤心。 她是有多幸运,有这样疼爱自己的家人,这辈子她定要好好珍惜。 这两天,甄氏忙的脚不沾地,一直都在准备回纽泽老家给亲戚们带的礼品。但令甄氏没想到的是,这期间白清墨却突然登门拜访。这次乡试他中了举人,听他那意思是想求娶王若迎。甄氏早先就知道事情的曲折利害,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做主什么,于是便以王乘不在家为由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白清墨走后,甄氏心有余悸立马敲打适才为他们侍奉茶水的两个丫头:“今日你们在花厅里听到的,谁敢传出去一个字,我就让人牙子把你们卖到穷山沟里去。” 两个丫头点头如捣蒜,发誓一定会烂到肚子里。 其实,甄氏是怕这件事会给王若迎的名声再带来什么影响,好不容易寻了柳家这样憨厚本分的人家,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东院那边,裴氏吃力的打着算盘,那打算盘的姿势不比鸡爪子好看多少,王若怜在旁瞧着着实无奈,终是没忍住开口道:“娘啊,您就不是当家主事的料,你这算盘打得,还不如晖哥儿打的利落。”晖哥儿是王世延的儿子,现在刚一岁大点。 裴氏都没空抬眼看她,依旧一下一下生疏的打着算盘:“你懂什么,我还不是要早做准备。这么多年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二婶打理。可这以后分了家,这些事还不是要自己亲力亲为,难道要交给家里的婆子?那些仆妇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算计主家的银子呢,到时候被掏空了都不知道。” 王若怜敷衍着点着头,她总觉得自己母亲太小家子气,只盯着眼前这些个蝇头小利。 “爹他没二叔生意做得好,我瞧着分了家还不一定比现在过得富裕。” 裴氏不乐意了,嗔怪道:“你个傻妮子,这钱自己管着才踏实,你乐意看人眼色花钱,你娘我可不乐意。你二婶算计着呢,花超一两银子就要派人来问个没完。等分了家,娘以后管了家一定不会亏了你,咱家的银子你随便花。” 王若怜哦了一声,她实在不知道随便花是个怎么花法。 见女儿这般敷衍的态度,还吊儿郎当用手支着下巴,她这心里就是一股子怒气,一巴掌拍掉她的胳膊:“没几月你就及笄了,还没个端庄样子,你这样怎么嫁人?” 一般姑娘家提起嫁人之事,总会羞涩的低下头去。可王若怜却不是个柔弱娇羞的女子,反倒是质问起母亲来了。 “您也说了,我及笄后就要嫁人,可我这婚事还没有个着落,你也不出门走动走动,难不成让我在家做老姑娘么?王若迎昨日都去相看人家了,我可要比她先定下亲事才是。”她向来愿意和这个姐姐较真,事事都想比她高上一头。 裴氏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拍了她的脑门笑道:“浑丫头,哪有大姑娘张口闭口婚事婚事的,你也不知道害臊。放心好了,你爹已经在给你物色人家了,就等你三哥成完亲,在张罗你的事情。” 王若怜这回倒是羞红着脸颊,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时有小丫头跑了进来,俯在裴氏耳边低声不知说些什么。裴氏的嘴角越翘越高,最后甚至大笑出声。 裴氏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打赏报信的丫头,转头便兴奋的河王若怜道:“刚才那丫头说,甄氏要给三姐儿配个泥腿子,听说是城外铜锣村的柳家。前几天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个怎样的好人家,没想到是个土里刨食的穷酸货。” “娘,你可别瞎说,三姐她可是咱们珺安第一美人,不嫁给达官显贵也要嫁给富贵商户的。”王若怜说这话有些酸,她在心里其实是嫉妒王若迎能拥有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 “得了!她现在是名声狼藉,还想嫁给达官显贵,做梦去吧。”裴氏笑的一脸得意。 “这事我可得好好为他们二房散播散播,那铜锣村的柳家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怎么能入你二叔二婶的眼。” 裴氏想要忍住笑意,可这笑声还是控制不住直往嘴外边跑。自从她嫁进王家,这气从来就没有顺过,嫁的人是庶子不说,身为长媳却不能管理府上中馈。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将甄氏踩在脚底下,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小女儿要嫁给个泥腿子,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想到这儿,裴氏的心情就颇好,她唤来了几个婆子,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后,便坐等着看好戏。 “娘,你要去哪?” “我去你祖父那,眼看着你哥哥的婚期就要到了,这聘礼该如何准备,婚礼用品的采买,到时候邀请哪些宾客过来吃酒,这些都要拿出个章程。” 虽是这样说,但王若怜一下就猜出裴氏的用意,她定是去外头散播谣言了。王若怜没有阻止,她倒是很乐意看到王若迎倒霉。 …… “王家这是有什么大好事了?这两天瞧着人来人往,丫头婆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好些日子没看到刘妈妈出府了。”一个妇人好奇的朝王家大门那边张望。 “我听说,王家最近是喜事连连,王家的二姑爷高中举人,二姑娘也怀了身孕。这还不算完,王家五哥儿马上就要大婚了,家里正筹备婚礼事宜,就等着正日子去于家下聘呢。”另一个妇人道。 “哎呦,这王家可不一般,日子过得就是红火,让我们这些人羡慕的跟个什么似的。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前几天见王二老爷坐船去杭州,想必是去谈什么大生意了。这有钱大户就是不一样!不过啊,这一窝鸡蛋也有臭的不是!四姑娘不是到现在都没嫁出去么。她小两岁的妹妹都快及笄了,听说也物色了个好人家,她那边还没个动静呢。” 这些妇人惯见不上旁人家过的好,非得挑出人家的不是来这心里头才算是舒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四姑娘的亲事定了。听说是城外铜锣村的柳家,是个种地的,家里也就十几亩田地吧。” 听了这话,刚才酸王家的妇人咯咯笑的不停:“也当是如此,她那个名声也该当嫁给泥腿子。唉,也不知这泥腿子可有没有艳福消受咱们珺安城第一大美人,别到时候又传出什么噩耗才好。” “可不是么,前面都死了好几个了,这王家姑娘也当真不消停,真真是害人不浅……” 两妇人一路说一路走离开了巷子口,虽然她们说话极小声,但还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郝明此刻就在不远处,听了刚才的那番话,用手捏着下巴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二公子,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合适?”丁老二搓着手,一副谄媚的朝郝明笑道。 郝明在那日丢了面子后,便一直想找王若迎的麻烦,遂,他想到了之前要娶王若迎的丁老二。他承诺给丁老二三十两银子,再去王家上门提亲恶心恶心王若迎,却不想还没等他有所作为,就听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这王若迎要订婚了,他可要做做文章才是! “不必了,你回去吧。”郝明嘴角微勾,他现在有了个更好的主意,这次她可要王若迎好看。 “这……”丁老二显然没有料到郝明会突然反悔,心里头惦记着那二十两银子。这几天被人追债,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他可不想到嘴的鸭子就那么飞了 。 “我办事是您放心,一定能闹个鸡飞狗跳……” 丁老二的话还没说完,郝明便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用你多事,这是三十两银子,拿着钱滚,我和你的交易不许和任何人说起,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丁老二忙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贵妾 七日后,郝明带着礼品登了王家的门,他没有去西院,而是直接去了东院找了大老爷王袭。这让得了信儿的甄氏心里头有些不安,那郝家和他们家结下了梁子,又直接去了大房那边,怎么想这件事都透着蹊跷。 郝明在东院和王袭说了多久的话,甄氏这颗心就提了多久。门房那边传来信儿,说郝家二公子已经出了王家门,坐着马车回去了。甄氏听后也端不住了,急急去往东院。 本是来向王袭打听郝明为何会突然登门拜访,却不想裴氏同王袭在一处。甄氏这话便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都问不出口,她可不想让裴氏瞧了自己的笑话。 王袭倒瞧出了甄氏的意图,但没有看出甄氏碍于裴氏在场的心思,一向粗糙性子的他直言不讳,直接将郝明的来意全盘托出:“弟妹,我也不绕弯子,那郝明亲自上门不为别的,他是想求娶四姐儿。” “求娶?大伯,您没搞错吧?那郝明已经定了亲,咱们珺安城的人可都是知道的啊。”郝明要娶自己女儿,这就好比一惊雷直接砸在了她头上。 王袭点点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吞吐了好久才把后半段话说出口:“郝明的意思,是想娶四姐儿为……为……贵妾。” “什么!”甄氏听了这话,差点没把桌子掀了,这郝明太过分,上门提亲竟然是要纳妾!郝明太过分,这明显是在羞辱他们家四姐儿! 一旁的裴氏早就听说了这事,见甄氏现今如此大的反应,她这心里头就是乐呵。只要能给甄氏添堵,她就觉得顺畅。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他郝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让我女儿做妾,简直太不要脸。”甄氏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平时温婉的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当着王袭和裴氏的面就骂了起来。 王袭面色尴尬,他向来没个主心骨,小时候听林姨奶奶的,稍大一些听王老太爷的。后来王乘接管家业,他在旁辅佐,生意场上的事全听弟弟做主。现在儿子大了,能帮着家里打理生意,现在他便听儿子的主意。 王袭想溜之大吉,他不想应付郝明,更不想应付这个精明能干的弟妹。此刻他便觉得有些麻烦,四姐儿是他侄女又不是亲女儿,他犯不着跟郝明撕破脸大动肝火。 第7节 “弟妹这话说的,我瞧着挺好的。是贵妾又不是贱妾,到底沾了个贵字。咱们家四姐儿什么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郝家愿意要她,也是她的造化,虽然是去给人家做小,但也好比嫁给个泥腿子受苦。”裴氏说的眉飞色舞,把一旁的甄氏气的够呛,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裴氏见甄氏吃瘪,她就更来劲儿,又继续说道:“弟妹也不用藏着掖着,现在这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四姐儿要嫁给一个泥腿子。但在此之前啊,咱们四姐儿在城外山下游玩时弄湿了衣裳,郝二公子怜香惜玉,便拿了丫头的衣服替她解围。这怎说也是被瞧了身子的,不嫁郝二公子又能嫁给谁呢……” “胡说八道,替四姐儿解围的明明是个好心的姑娘,你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我平日里没少被你藏着盖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家里的钱贴补娘家。账上我都留了底子,我不建议到爹面前说道说道。旁人家里出了事都是一直对外,你是王家的媳妇还是旁人家的媳妇?” 裴氏听了这话,面上得意之色尽数散去,心虚的看向王袭。 就见他一脸怒色,一巴掌就拍在了茶几上。茶几上的杯子被震落,瓷片碎了一地,王袭一双怒目直直瞪向裴氏,张口就骂:“你个做大伯娘的,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往自己侄女身上泼脏水,咱们王家姑娘名声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骂完裴氏,王袭又端着一张笑脸冲着甄氏温声道:“弟妹莫恼,虽然那郝明提了这事,但我也没应承什么,我到底是个做大伯的,怎好掺和侄女的婚事。” 王袭顾左右儿言其他,故意掩盖裴氏私拿家里银两之事。感情裴氏偷拿家里的钱贴补娘家,王袭是知晓!不过甄氏细一琢磨就明了,或许这裴氏私自拿走的钱,绝大部分是到了王袭的手中。 甄氏泄了气,若是牵扯到王袭她就更不好发作了。公爹偏疼他这个大伯兄,拿了自己家的钱无可厚非,若是真的闹起来,保不齐会被公爹训斥自己苛待大哥大嫂。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姐儿因名声受损不得好姻缘,你以为六姐儿就能嫁的好?” 听了甄氏的话,裴氏就算心中在憋着气,现下也不敢发作。甄氏见状也不再揪着不放,此刻的气也消了大半。她在这边和裴氏吵嘴也是无用功,现在王乘不在,女儿的事她得多上些心才是,和柳家谈妥的婚事和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王袭尴尬一笑,亲自为甄氏到了杯茶,笑着劝道:“弟妹别生气,你大嫂就是个拎不清的。弟妹过几天不是要回老家么?不若就提前几天避避风头,你们从老家回来了,兴许那郝明就不惦记这事了。” 甄氏没再说什么,朝王袭微微颔了颔首后便出了屋子。甄氏刚回到西院正房,就见刘妈妈一脸急色的跑了进来。 “太太,外头有人再传,说咱们家四姐儿上赶子要给郝二公子做妾。郝二公子婚事在即,自然不能同意,所以今日特地登门拜访,为的就是推脱了这份厚爱。” 刘妈妈进来传话时并不知道甄氏在东院那边生了气,这厢再被刺激一下,甄氏直接两眼一翻险些晕过去。刘妈妈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顺背,这才让甄氏平静了下来。 甄氏一睁眼,就哭的肝肠寸断:“我的四姐儿怎么这么命苦,亲事艰难也就罢了,还让人这么糟践……” 怪不得那郝明没有来西院,而是去东院见了王袭。他不过是走个过场,见谁都一样,相比较而言王袭更好应付一些。那郝明不过是想搞臭四姐儿的名声罢了。 “太太您别着急,我们把四姐儿和柳家哥儿早早订婚的消息传出去,这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这事早晚都要说出去的。” 甄氏眼睛一亮,不住的点头:“对,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们两家是先订的亲,郝明是后上的门!。” 主仆二人打算的好,前脚刚想去找柳家人,柳家的人后脚就登门造访。甄氏心虚,怕柳家人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论,会对他们四姐儿抱有成见。 “这些都是谣言,我们家女儿是在贤惠不过的。想必两位也听说过,我们家女儿和郝家大公子曾经定过亲,后来婚事退了,他们这才怀恨在心想破坏我女儿的名声。说不准……说不准我们四姐儿后面的几桩姻缘都是他们家暗中做的破坏!” 这话说的没凭没据,但甄氏就这么说了。既然郝家诚心和自家过不去,那他们王家也没道理让人摁在地上打的道理! 柳氏夫妇听后一脸为难,最后还是柳父说明了来意:“我们……是来和王家退婚的。” “什么!”甄氏被惊得站起身,一下没控制住,惊呼声传出去老远。 柳氏夫妇吓了一跳,如坐针毡。柳父赶紧起身和甄氏赔罪:“我们也是极喜欢四姑娘的,可这……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突然,柳母一声嚎啕,眼泪似落雨般止不住的往下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王二奶奶要是怪罪,就怪罪我这蠢妇吧!”柳母的大兄得罪了郝家人,郝二公子说只要他们家退了和王家的婚事,她大兄的事便既往不咎,否则就把人送去衙门。 甄氏沉了眸子,再无之前客气的语气。她和王乘之所以为女儿选了柳家,就是想女儿低嫁后不会受委屈。可现今柳家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这可如何能忍! “笑话,你们柳家要定亲就定亲,要退亲就退亲,当我们王家是随便欺辱的么?今日这事怎么都要给个说法!这婚绝对不能退!” 甄氏虽然不满柳家的态度,但这婚可万万再退不得了,不然让四姐儿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怎么嫁人?以后还如何出门见人! 之所以坚持不退婚,其实她还有另一层打算。这件事过去之后,四姐儿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毕竟柳家做亏心事在前,他们王家为女儿撑腰便有了足够的底气! “娘!”甄氏的话被王若迎的声音打断,便见王若迎带着采荷走进花厅,举止优雅,当走到柳氏夫妇跟前时还不忘屈膝行了晚辈礼。 柳氏夫妇受宠若惊,赶忙往旁边闪开两步,柳父赶紧回礼道:“四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我们受之有愧……” 王若迎微笑颔首后便不再和柳氏夫妇多说什么,而是转向甄氏道:“娘,我同意退婚!” ☆、算账 郝明做的那些事不论是家里还是外头都传的沸沸扬扬,饶是王若迎没有故意打听,这不好的言论也像长了腿儿似的直往她耳朵里钻儿。 “四姐儿,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这件事娘会处理好的。” “娘,我主意已定,若要退婚可以,但这婚必须由我王家退。”王若迎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留余地。 柳氏夫妇点头如捣蒜,对王若迎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只要这婚事能够退了,怎么说都成。”郝二公子让他们上门退婚,但没特地交代怎么退。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这话让甄氏不满。 王若迎虽知晓柳氏夫妇没有贬损的意思,可她还是听着极不舒服,微微蹙了眉头。 “这件事我是你们柳家做的不地道,我王家不计较不代表你们就高枕无忧了。对外该如何说如何做便不用我多教了。我到底是个女儿家,两位长辈都是有女儿的人,这点你们应该深有体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家不可能在成为亲家,强扭的瓜不甜,她王若迎还没有到逼着旁人娶自己的地步。更何况,她也不屑去针对柳家这样贫寒的人家,这把怒火要烧也应烧到郝明的身上。 柳氏夫妇被说的没脸,弓着背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婚事作罢,甄氏去请王老太爷当个见证,两家退还了定亲信物,王若迎和柳小栓从此再无干系。 这番折腾后,王老太爷对甄氏和王乘选的人家颇为不满,王承不在他就把甄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不是说要去钮泽县老家么,你们母女就在老家多呆些日子,四姐儿的婚事也别着急了,免得坏了六姐儿的姻缘。”王老太爷骂到最后也累了,不耐烦的摆摆手,现在他一听到王若迎的名字,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甄氏低着头不敢吭声,她知道这些日子裴氏和王袭正在给六姐儿物色人家,老太爷这般说是瞧着四姐儿碍眼,败坏了王家姑娘的名声。 即便心里委屈,甄氏也不敢反驳,恭恭敬敬的将王老太爷送回了东院。 王老太爷走后,甄氏不由埋怨起王若迎来。 “你现在翅膀硬了,都敢做自己的主了。现在不论是咱们退婚,还是对方退婚,名声受损的依旧是身为女子的你啊!”甄氏戳了戳王若应迎的脑门,心中气她自作主张,但又心疼她姻缘不顺,受了诸多委屈,这责备的话卡再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娘,姻缘天注定,许是我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出现,所以老天爷才剪了我和柳小栓之间的红线。而且我们两家闹得这般僵硬,郝明那厮又在背后使坏,这门婚事到最后估计也成不了。女儿不想求柳家娶自己,就算名声受损也不能自贬身份不是?” 甄氏红了眼眶,一个劲的摸着她的脸柔声安慰道:“好女儿,等你爹回来,再让他给你寻了个好亲事。” 王若迎对退婚一事并没有多介怀,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她对柳小栓的印象再好,也犯不上逼迫柳家认下她这个媳妇。 甄氏本意是过几天再去钮泽老家,但现在王若迎要给郝明做妾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老太爷已经过来催过许多次,让他们赶紧回老家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甄氏心里头憋屈但也无法,只能先收拾东西准备回钮泽老家。 王若迎这几天也没闲着,她让人去打听郝明的事情,意外得知和郝明订婚的那位胡家姑娘,胡绣绣昨日来了珺安城, 她听说和郝明订婚的那位胡家姑娘,胡绣秀,昨日到了珺安城拜访郝家老太爷。 王若迎心下有了计较,便想从胡绣绣下手。她拿出了二十多两银子,让采佩分给珺安城里的一些混混们,让他们守在胡绣秀暂住的客栈附近,只要她有所动作就来王家报信。 第二日王若迎得到消息,胡秀绣在去过郝家后,便和同行的表妹去金玉绣楼。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胡绣秀竟然去了他们家开的绣楼。这样一来,她行事便多了几分把握! 王若迎不做耽搁,为了不惹人注目她和采佩采荷都戴着面纱。她们从王家后门溜了出去,从人少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绕到了金玉绣楼的后门。他们尽量避开在绣楼里挑选商品的顾客,一路上了二楼。 好巧不巧,王若迎正好碰到佟掌柜在招待胡绣秀挑选屏风。 王若迎上一世曾远远见过胡绣秀一面,大致记得她的长相。不过今日一见,有了近距离打量胡绣秀的机会,这不由让她在心底惊叹了一声:果然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姑娘,举手投足之间温婉得体,一颦一笑拿捏得当,虽不是出挑的长相,但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气质,却让人一见难忘。 思及那纨绔骄横的郝明,王若迎突然明白刘妈妈口中所言,这天下的好白菜大部分都是被猪拱了。 王若迎并未急急上前,而是站在拐角处静静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过些日子是我曾祖母九十大寿,你们楼里可还有其他屏风?这些固然好看,但总觉得欠缺写什么。”胡绣秀瞧着二楼摆出来的图样,没一个合她心意的。 佟掌柜为难的道:“楼中屏风都摆出来了,要不小的请楼里的图样师傅为姑娘定制一副花样如何?” “那样需要多久?” “这花样画出来,再找绣娘绣制成屏风,怎么也要三个月之久。”佟掌柜满脸笑意的道。 “这么久可不行,我可等不得三个月。”十天后就是曾祖母的寿宴,那些个表姐表妹都争抢着在曾祖母面前孝敬,她可不能落人之后。 她本来是准备了一尊极不错的白玉雕的观音雕像,未曾想她大表姐也准备送尊观音雕像。她要送就要送一个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寿礼才行。 珺安城的水纹绣千金一求,他们杭州那边不少夫人小姐都极喜欢这种刺绣。她琢磨着曾祖母打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杭州,外地的新鲜物件向来是极喜爱的,且又是闻名遐迩的水纹绣,于是便借着来探望郝老爷的名头来了珺安城。 这时,跟在胡秀绣身边的丫头突然道:“姑娘,不如去钱锦绣庄,那里也有许多不错的绣品。” 胡秀绣连连摇头:“不行,我要的是正宗水纹绣,钱锦绣庄虽会模仿,但难学到其精髓。我若带回去一件仿品,那不就是等着别人来看自己的笑话么?” 佟掌柜在旁骄傲的直点头,水纹绣可是他们金玉绣楼的招牌,旁人怎能轻易学到。 胡秀绣见没有满意图案的屏风,心中有些烦躁,琢磨着要不要选个其他样式的。可刺绣这东西,只有屏风方能彰显大气,她总不能买个帕子亦或是买套衣服给曾祖母做寿礼吧! 见状,站在旁处的王若迎心中有了计较,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态度谦和的向胡秀绣福了福身:“胡姑娘,我这里有副不错的屏风,不知胡姑娘可有兴趣?” 胡秀绣闻声看去,便见一个长相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朝自己微笑。她眼中虽有些惊艳,但也未多有羡慕之色,想必这就是书香之家贵女与生俱来的端庄之气吧。 胡秀绣朝王若迎回礼,做到礼数周全后才开口询问:“不知姑娘是……” 未等王若迎搭话,佟掌柜便立刻向胡秀绣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主家的四姑娘。” 胡秀绣挑高了眉头,眼神中突然充满了轻蔑。王若迎有些诧异,难道这位胡姑娘是认识自己?细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胡家和郝家定亲,郝明又对自己积怨颇深,胡绣秀听说过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便就好办了。 王若迎也不急,就笑盈盈的看着胡秀绣,等她拿个主意。 胡秀绣想了想,就算有没有遇到王若迎,这屏风她都要买回去给曾祖母做寿礼。若不是为了屏风,她才不会给王若迎这个面子。 “那就劳烦四姑娘带路了。” 王若迎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不并了解这个胡秀绣。在来之前她做了种种预想,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位胡家小姐是个被宠坏的跋扈性格,自己想要达成目的怕是要费一番周折,闹起来都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她多心了。 王若迎面上端着和善的笑意,礼数周全的将人请进了一间雅房,命丫头上茶伺候后,这才吩咐佟掌柜去库房把一副绣有福寿齐天的山水画样的屏风抬了出来。 “这屏风虽在我名下,但从未被使用过。” 制作屏风的木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每个角上都有金镶玉的护角,外观华贵不说,绣面上的山水画是连绵不绝的山峰,白瀑之下,旭日当空。画这绣样的人当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师,这屏风可以算是金玉绣楼的镇店之宝了。 胡秀绣一眼便瞧中了,立刻就让丫头掏出一千两银票。 王若迎可下了血本,这幅屏风本是王承留给她的陪嫁,一直存放在绣楼的仓库内。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况且王若迎也不甚喜欢着副屏风。上辈子她带着这个屏风嫁给白清墨,为了在珺安城买下宅子,又不想像娘家开口,于是她变卖了这幅屏风,当时好像就只卖了三四百两银子。 她瞧见这个屏风,就想起上辈子。眼不见为净,不如就卖给胡秀绣,还能多赚些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胡秀绣得了好东西,心情明朗不少,对王若迎的偏见也少了几分。 “多谢四姑娘割爱将这屏风让于我,也全了我孝顺曾祖母的心意,你的情分我胡秀绣记下了。”胡秀绣适才听佟掌柜说起,这屏风其实是王若迎的陪嫁。 王若迎客气道:“胡姑娘言重了,到最后我也是赚了银子的。” 胡秀绣掩嘴一笑,看王若迎顺眼了几分。 第8节 “胡姑娘的烦恼解决了,但我的心头还有诸多烦恼。我也不绕弯子,想必胡姑娘是听说过我的事情,郝二公子要娶我为贵妾这件事你可知晓?” 一听这话,佟掌柜很知趣的退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胡秀绣主仆,和王若迎主仆。 ☆、倒霉 胡秀绣面色如常,淡然一笑:“这件事我当然知晓,郝二公子是我的未婚夫婿,这些事他自然不会欺瞒与我。” 郝明和她说过,王若迎曾和他的大哥订过亲,克的他大哥摔断了腿,最后还登门退婚。因着这件事,他一直心中愤闷。听说王若迎和人定亲,而他大哥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他这心里就更窝火,便想用妾的身份来羞辱王若迎,之后再搅和了王柳两家的婚事。 对此,胡秀绣没有多计较,她反而觉得未来的丈夫有些心机更好,她这辈子最讨厌那些脑袋一根筋,还总要装作一副圣人姿态的男子。 “实不相瞒,柳家心甘情愿上王家退婚,我在背后多少也出了几分力。” 胡秀绣说的坦然,倒是让王若迎惊讶不已。看来她嘀咕了郝明,怕东窗事发先安抚了自己的未婚妻。 胡秀绣淡淡微笑着,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瞧着就是被长辈们精心教出来的。王若迎实在可惜这般玲珑妙人会嫁给郝明,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有些事胡姑娘知晓,但有些事你可能被蒙在鼓里。” “哦,那我就洗耳恭听。”胡秀绣不以为意,她和郝明两人互相信任,她坚信郝明不会有欺瞒自己的事情,而且郝明也不敢那么做!若郝明不老实,他们胡家是不会让郝家好过! 王若迎轻笑,不紧不慢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这才道:“听说,郝二公子在玉树胡同里养了个戏子,那戏子早年是我们珺安城的红角,多少老爷一掷千金就为听她唱两嗓子。虽说那位红角被不少人追捧,但从未有人会为她赎身,亦或是养在身边……” “胡说八道!郝明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胡秀绣气红了一张脸,立即就打断了王若迎的话。她未来的夫君养外室,养的还是一个戏子,若真是如此这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胡秀绣怒目等着王若迎,见她面上浮着淡淡的微笑,突然觉得这件事一定是假的!王若迎记恨着郝明,这纯属故意诬陷于他! 胡秀绣的表情变化王若迎一点没漏看,胡秀绣是怎么想的,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王若迎淡定自若也不强辩什么,怡然自得的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好半晌才道:“我可不敢胡说,是真是假胡姑娘派个人去瞧瞧便是。” 这件事她可没有乱说,前世胡秀绣嫁给郝明两年未有所出,郝明碍着胡家不敢纳妾。后来郝明便把外室和她三岁的儿子领进了门,说是要纳她为妾。这其中的弯弯绕傻子都能看出来,孩子三岁胡秀绣才出嫁两年,郝明早在之前就养了外室。 胡秀绣气的回了杭州胡家,为此还惊动了胡老太爷。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珺安城无人不知,她虽深居后院,但也从采佩口中听了那么一耳朵。 胡秀绣要闹着合离,怎么也容不下那外室母子。但郝家拿着子嗣说事,言外之意是责怪胡秀绣生不出孩子。女子若生不出孩子,又不允许夫君纳妾,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说成善妒。更何况郝老爷子哭天抢地说没人为郝家延续香火,又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了上来,哪个做媳妇的能受得住? 后来两家各退一步,郝老爷子做主去母留子,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这件事后胡秀绣又给郝明纳了一房小妾,一年后小妾生下儿子。也就在那时,郝家庶长孙突然暴毙,郝家人说是病死的,但外头的人却猜测是被胡秀绣弄死的。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王若迎直觉那孩子的死,一定和胡秀绣脱不了干系! 现下,她吃准了胡秀绣眼里容不得沙子,虽她嘴上说不信但心中一定有所怀疑。 “那外室的孩子,现今应该也有半岁了。”王若迎点到为止,未再继续说下去。 胡秀绣听了这话面色惨白,她觉得自己仿佛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就连王若迎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姑娘,您没事吧,您可别吓我啊!”丫头担心的不行,连着摇着胡秀绣的胳膊好几下。 胡秀绣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心里头乱的不行。她告诉自己要相信郝明,可王若迎的话就仿佛魔咒一样萦绕在耳边。 “我们去玉树胡同!” 胡秀绣主仆出了金玉绣楼,王若迎让采佩和店里的小伙计跟过去瞧瞧,临走时她还特地嘱咐二人:“你们切记不要引人注目,在边上瞧着就好。”采佩满脸认真,这可是姑娘第一次对她委以重任,而且又是她最擅长的八卦事。 采佩离开绣楼后,王若迎便和采荷先一步回了王家西院。 太阳快落山时采佩才回来,她风风火火进了大门,一路小跑去了王若迎的屋子。 “据说胡姑娘直接让人踹开的门,进门就给了那戏子一个下马威。那戏子被吓了一跳,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那边一闹起来就惊动了整个玉树胡同的人,我被挤在后面差点都瞧不上热闹……”采佩说的眉飞色舞,这厢一激动一口唾沫呛到了自己。 采荷忙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一边帮他顺背一边嗔怪道:“毛毛躁躁的,说话都能呛到。” 采佩傻嘿嘿的笑了一声,之后便又迫不及待说起玉树胡同那边的事情。 “郝二公子一直派人在玉树胡同这边盯着,胡姑娘找上门后还没发作呢,郝二公子就急急干了过来,他当时还想解释,但胡姑娘压根就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甩过去一巴掌,然后她就带着人回客栈了。” 一旁采佩疑惑问道:“那戏子和她的儿子呢?胡姑娘是如何处置的?” “我也奇怪呢,待到郝二公子到了后,胡姑娘再未去看那戏子一眼,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我估摸着胡姑娘是被气狠了,要是换做我呀,非得上去打死她不可!”采佩气鼓鼓的,她委实鄙视郝明的所作所为。 “胡小姐那是自持身份,不屑与一个戏子争抢。她那样高傲的性子,定是会让胡老太爷退了这门亲事,郝家这次怕是把胡家给得罪死了。”王若迎冷笑,郝家以为这次会得到胡家帮助在杭州崭露头脚,这次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忙活了一通芝麻西瓜都没捡到。 采荷不解的询问王若迎:“姑娘,您是怎么知道郝二公子养外室的事情,就连我娘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王若迎讪讪然一笑,目光闪烁有意将此事揭过:“我也是胡乱猜的,像郝明那样的纨绔子弟一定干过不少荒唐事,未曾想真让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采佩崇拜的看向王若迎,发自内心的恭维道:“咱们姑娘就是聪慧,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郝二公子吃瘪。” 王若迎并不觉得受用,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那些长舌妇呢,专干背后使坏的勾当。 …… 没想到胡家动作如此之快,两天后就派人来郝家退亲。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更是让平时嫉妒郝明的公子哥看足了笑话。 王若迎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和甄氏清点箱笼,今日他们就要启程去老家纽泽县。 “郝家不仅仅黄了和胡家的婚事,前些日子在杭州谈成的几桩生意也黄了,许多人猜测这都是胡家出手做的。郝家也是咎由自取,没娶妻呢就在外头养了戏子,还整出个半岁大点的孩子。”刘妈妈说的起劲儿,她对郝家恨的是牙痒痒,如今见郝家落难,她必须幸灾乐祸一番才是。 甄氏倒想的有些多,不免想起当初和郝家定亲一事。 “起初四姐儿还差点嫁到了郝家,现在想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郝二公子这般德行,那位大公子怕也是个纨绔子弟。” 甄氏心有余悸,刘妈妈也连连点头:“说不准是老天怜惜我们四姐儿,让她避开这些祸事,等以后嫁个好夫婿!” 甄氏喜笑颜开,对王若迎那些不顺的姻缘也不再介怀:“对,定是这么回事!” 这边王家母女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回老家,那边郝家却是鸡飞狗跳。和胡家的婚事告吹,他们在杭州的生意也黄了,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郝明胡作非为! 郝老爷子家法伺候,手腕粗的大鞭子直接就往郝明身上招呼,打得他皮开肉绽。若非就剩这么一个健全儿子,郝老爷非打死他不可。 郝明躺在怕在船上,恨王若迎恨得咬牙切齿“臭婆娘,老子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一旁站着伺候的小厮眼睛滴溜溜一转,忙狗腿的上前凑到郝明耳边小声道:“今天一早我听说王家二奶奶带着四姑娘出城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刻向郝明提起王若迎的名字,明显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见郝明又要发作,小厮赶紧补充道:“知府老爷最近头疼城外龙虎山上的山匪,王家也是咱们珺安城的富户,他们被山匪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郝明听出了他的意思,面上立刻就浮现了一抹厉色:“你小子路子多,想个法子让山上的土匪知晓此事,王若迎啊王若迎,我看你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遇山匪 王若迎心情颇好,她刚出家门时就听说郝明被郝老爷打的下不了床。王若迎心中的这口气终于是顺了出来,一路上都粘着甄氏在她身边说俏皮话,惹得甄氏笑个不停。 坐在外面的刘妈妈听着也乐呵,冲着里头打趣道:“怪道老爷太太偏疼咱们四姐儿,不单单是因为四姐儿生的好看,主要还是喜欢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儿。” 王若迎咯咯笑,掀开帘子佯装嗔怪道:“刘妈妈你惯会胡说,爹娘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哪有偏疼一说!” 刘妈妈往自己嘴上抽了两下,赶紧认错:“看我这张臭嘴,全都是我的不是,四姐儿莫生气。” 甄氏的笑语也传了出来:“还不快进来,都十七的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 一行人有说有笑,王若迎闹了一会儿也不闹了,正准备回马车里坐好,却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几个彪形大汉扛着大刀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王若迎笑容一僵,想起前些日子城中人说如今知府老爷无能,让城外山匪横行,打家劫舍,已经有好几户人家遭了殃。住在城东的戚家姑娘曾被山匪掳了去,等戚家人拿着银票去赎人已经为时已晚,好好的姑娘就被那些土匪糟践了。 现在他们出行只带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车夫,根本无法和一帮土匪对抗。 “掉头,我们回去!”王若迎急急道。 车夫也瞧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赶紧勒紧缰绳调转方向。那边的土匪看到了这边人的动向,便立即撒开了腿朝这边追。 虽说人跑的没有马快,但他们的马儿拉着一辆马车,速度也快不到哪去,且又是匹上了年岁不算年轻的马儿,几下就被那些匪徒追上。 为首的刀疤脸扛着大刀,听他一声令下身边的十几个兄弟立即把马车围住。刀疤脸张狂的笑生响彻在耳,粗鲁的声音让车上的几位女眷又惊又怕。 “听说你们王家日进斗金,家里的女人也是个顶个的漂亮。今天兄弟们是有福了,咱们不仅抢了银子,还得了几个好看姑娘。里面的最漂亮的归我,其他的兄弟几个分了,男的杀掉,老的丢去厨房生火做饭。” 其他几个土匪喽啰起哄声此起彼伏,甄氏闻听此话直接吓晕了过去。采佩也受不住,眼泪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淌。采荷稍显镇定,和刘妈妈一起扶着晕倒的甄氏不停给她掐人中。 王若迎强打起精神,只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一眼就瞧见了满面贪婪之色的刀疤脸。这厢和土匪头子对视,说不怕是假的。虽说经历过生死,但重生后的她惜命的很,她还没有孝敬爹娘,疼爱弟弟,帮扶出嫁的两个姐姐,她不想死,更不想被土匪掳到山上去。 对于姑娘家来说,那样的遭遇比死还难受。 刘妈妈见王若迎要下马车,赶紧拉住她的衣袖想把人给扯回来:“四姑娘你要干什么!那些可是杀人抢劫的土匪!” 王若迎拉开刘妈妈的手,冲她安慰一笑,但她惨白的面容和她僵硬的嘴角已然暴露了她在逞强。 那些土匪已然走到了马车跟前,此刻,再也容不得王若迎怯懦退缩。她必须冲在前面,为娘,为刘妈妈他们挣的一线生机。 “大当家,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宋家一定会重礼相送!” 刀疤脸瞧见王若迎时,眼睛都看直了。面前女子肌如白雪,眉眼如画,怕是没几个男子会不喜这样的女子。 虽说被王若迎的美貌吸引,但刀疤脸并没有丧失理智。他没有听错,面前美人儿自称是宋家的人。刀疤脸心中狐疑,报信的人说今日王家人会出珺安城,他们遇上的怎么却是宋家人。 别看这些山匪们专打富户人家,可宋家的人他们不敢得罪。不单单因为他们富甲一方,随手抛出的金银财宝都能砸死人,最重要的是怕宋家势力。宋家扎根在珺安城数代,还有人在京中当官,就连知府老爷见了点头哈腰。 刀疤脸心里有些犯嘀咕,这王家的姑娘他们敢掳走,宋家姑娘给他个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若是他真这么干了,保不齐宋家认人里就就会上山把他们连窝端了! 王若迎见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一点。说出宋家的名号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宋家这般厉害,让这些亡命之徒心中也有了忌惮。 “大哥,这娘们在忽悠你,宋家马车我之前在城里头见过,红木上可镀了金边的。就连拉车的马儿都是皇上赏赐的战马,哪是他们这破车老马比得上的,而且他们身旁也没个侍卫随行,一点宋家富贵气派也没有。而且传信儿的那人说的很确定,王家姑娘今日会出城,错不了。”刀疤脸身旁一个小弟说的信誓旦旦。 王若迎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竟被人戳穿,这些五大三粗的土匪有这般细心的一面。但最让她意外的是,这次被土匪拦截,并非意外之祸,而是有人故意算计他们! 这些日子她只得罪过郝家,八成是郝明在背后给土匪头子通风报信。 王若迎头顶直冒冷汗,她尽力保持一副端庄姿态,强辩道:“我们此番出行并不想太惹眼,若你们不怕得罪宋家,尽管来抢,事后你们会如何那就自求多福了。” 刀疤脸怒了,王若迎心虚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他现在怎么看王若迎都觉得他在撒谎。 “臭婆娘,敢耍老子!等到了山上,做了老子的女人,老子让你哭爹喊娘!来人啊,去把车里的人给老子拽出来!” 王若迎暗道糟糕!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对抗,难不成她今日就要难逃一死了么? “你若动了我宋家的女儿,本公子一定让人上山掀了你的土匪窝!”一个稍显媚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所有人都齐齐朝那方看去,适才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辆富贵镶金的马车停在了他们不远处。马车里长相媚气的公子掀开车帘,看的却不是刀疤脸,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王若迎。 而马车旁,坐与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宋传代! 王若迎嘴角不自知的微微上扬,眼中甚至浮现出了泪水。没想到她会在这遇到宋传代,而且那媚气公子还帮着她撒谎,明显是在帮她! 刀疤脸见这群人眼生,虽然富气十足但并不像宋家的人。他以为这些人也是打着宋家的旗号糊弄他,当时脸就黑了下来,高声骂道:“你奶奶的腿儿,当老子好唬是吧!出来一个就说是宋家的人,你们要是宋家的人,我就是皇帝老子!” 媚气公子面上依旧似笑非笑,他从王若迎身上收回目光,适才的温度消散不见,他冷声吩咐跟在后边的三个侍卫道:“去,让他们点教训!”几个轻飘飘的字,但却掷地有声。 刀疤脸也没在怕的,就三个人而已,他们十几号兄弟怕他们不成!他一声令下,前头的五六个兄弟一拥而上,只不过这一招还没打出去,那五六个人瞬间倒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三个侍卫服从性很强,在没有得到下个命令之前绝不擅自行动,现在已经退到马车附近。 第9节 王若迎虽没真实见过,但她上辈子听白清墨说过,京城的一些高门大族会养身手极好的暗卫。这几人虽做侍卫打扮,也跟在马车随行,但王若迎觉得这三人一定是暗卫无疑了。 刀疤脸被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儿,那三个人什么动作他都没看清。就算这些人不是宋家的人,那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见过那几个侍卫的身手,刀疤脸立刻认怂,他陪着个笑脸笑的像个二傻子。 “原来是宋家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两位大人有大量……” “还不快滚!”宋传代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打断了刀疤脸的马屁话。他眼神突然狠厉的瞪向刀疤脸,吓得刀疤脸赶紧带人一路小跑,还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在打宋家姑娘的主意。 那媚气公子可惜的叹了口气,竟莫名其妙的嗔怪起宋传代来:“唉,你们这珺安城也没个新鲜玩意,好不容易逮到些土匪逗个乐子,倒让你把人给吓跑了。” 宋传代给了他一记眼刀,似在怨他用宋家的名头在外招摇。 王若迎在一旁瞧了好些时候,见两人不再交谈,便急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莽撞用宋家名号做保护伞,还望宋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次。” “嗯。”宋传代只淡淡的回了一个字,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王若迎能感受到他的平静,不曾因她的过失而怪罪于她。 王若迎松了一口气,她还没自信到和宋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就认为他会几次三番的帮助自己。她对宋传代了解不多,不想得罪他,凡事还是要礼数周全小心应对的好。 ☆、梦魇 “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如此绝妙佳人对你道谢,你竟然无动于衷。”媚气公子对宋传代这种木头性子很不满,枉他平时费尽心思的教他,怎么还是不讨女孩子欢心呢?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没想到我们这般有缘分,又见面了。我叫赵玄莨,表字玉书。姑娘怎么称呼?”赵玄莨声音更加柔和,他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怎能冷落了一个小姑娘。 王若迎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向赵玄莨行礼,她因自己的失礼而感到难为情,面上微染一抹红晕,赶紧冲着他行礼道谢。 “小女子名唤王若迎,适才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后面的话王若迎还未说完,突被赵玄莨打断。 “唉,一句多谢太过苍白,王姑娘不如就学那戏本子里的桥段,以身相许可好?”他玩味一下笑,冲着王若迎抛了一个极魅惑的媚眼。 王若迎尴尬的说不出话,知道这位公子有些随性,但这玩笑开得委实有些过度。 “表哥,你怎么可以这般胡闹,我要瞧瞧是那个狐狸精三番两次过来献媚……是你!”未等王若迎答话,边听马车里一女子声音响起,边说边用手掀开车帘要去看个究竟。 马车里的女子名唤湘儿,是赵玄莨的表妹,也是他纳进门不久的妾侍。 王若迎了然,见赵玄莨和她如此亲密,两人一定是夫妻。这位湘儿姑娘并非如传言那般,是宋传代从京城带回来的妾室。 王若迎现下更尴尬了,他只不过是来道谢。想着表达谢意之后就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母亲适才晕倒也不知如何了,她这颗心一直惴惴不安,未曾想却被误会和赵玄莨有什么。 她赶紧解释道:“赵夫人莫怪,我和赵公子仅是一面之缘,您不要误会了!” 听了这话,赵玄莨的脸突然变得铁青,突然沉声纠正道:“王姑娘怕是误会了,湘儿不是我的妻。”不是正妻,也不是平妻,那就只有妾了。 这话就像把钝刀子直戳湘儿的内心,这是她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现下,湘儿针对王若迎的气势全无,赵玄莨也没了玩笑的兴致,宋传代在旁冷眼旁观,四人相视无话气氛冷清的让人尴尬。 良久,宋传代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玉书,我们还要着急赶路。为了照顾湘儿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若是再误了我的大事,你便别想回京城了!还有,下次别带女人,麻烦。” 湘儿面色更加难看,似乎很怕宋传代,听了他的话后乖乖退回马车不再胡闹。王若迎在旁听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若真计较起来,她也是给宋传代添了麻烦的。 赵玄莨这次也无二话,也并为出言维护湘儿的意思。他笑着和王若迎告辞后,便让马夫扬鞭打马继续赶路。 王若迎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跑回马车上去查看甄氏的状况,见她还在昏迷中脸色有些泛青,王若迎便有些急了,赶紧让车夫赶路找个地方落脚。一行人在就近的一个小镇客栈中暂住,请了郎中为甄氏看诊,确定无事后王若迎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给开了药方,王若迎执拗的要亲自煎药,不是信不过刘妈妈,就是想自己为甄氏亲力亲为做些什么。 甄氏在晚膳时才堪堪转醒,刚睁眼就拉着王若迎的手细细打量,确定无事后这才安定下来,由着刘妈妈服侍用了晚膳。 出了甄氏的屋子,王若迎吩咐小二给她屋里打上热水,今天所经历的委实让她累的不轻,她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 “二叔死了,我爹被人逼着还债!咱们王家算是完了!这让我以后如何在夫家自处?那老鳏夫就是个色胚子,见天的纳年轻的丫头为妾。他若是知道王家落难,还不得把我休回家,好给他那些小妾腾地方。这些都是那个扫把星害得!若不是王若迎哭天抢地的要嫁白清墨,现在好了,不禁害了自己,更害了咱们王家!我真的是没法活了……” 灵堂上身着孝服的王若怜跪在灵堂前嚎啕大哭,惹得一旁披麻戴孝的王世榜微蹙了眉头。 “我瞧着六姐身体不适,便先回屋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大姐二姐瞧着就成,左右你是个嫁出去的侄女,也不用在灵前尽孝,我爹他不会怪你。”现在的王世榜已经是个俊秀少年,许是先死了四姐,又死了爹的原因,他的眸中没有一丝少年该有的光芒,而是一片阴郁的灰蒙。 自己这般可怜之态,七弟竟然毫无动容,王若怜不禁咬了咬牙再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扑到王世榜的脚边,拉着他的衣摆不停祈求道:“好弟弟,你可怜可怜姐姐。帮我爹,帮你大伯把欠的银子给补上,我们大房已经把所有积蓄拿出来还债,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王世榜任由王若怜死乞白赖的扯着自己的衣摆,面上无波无澜,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大伯和大伯娘就吵着分家,如今爷爷不在了,我爹也不在了,不如就把家分了。王家的一半家产你们用来还债,剩下的一半由我们二房三姐弟分了,大伯和大伯娘意下如何?” 王若福和王若满是出嫁的姑娘,本不应该得分家的家产。但王世榜坚持,便把两姐妹也算了进去。 裴氏在旁听着,便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嚷嚷道:“我可不同意,现在王家已经被掏空个七七八八。分了那一半家产还不够还个零头!我不同意分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这钱你们二房必须帮着还!” 裴氏的这话被姗姗来迟的甄氏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她被气得直哆嗦,怒气攻心一口气没喘匀就开始不停咳嗽。 王世榜姐弟三个见甄氏出来,赶紧上前去搀扶,王若福替甄氏顺着背,王若满招呼着人去请老郎中,王世榜责怪的看了眼刘妈妈,是在埋怨她让甄氏出屋。 “我娘她还病着,大夫说这病最怕见风,需要在屋子里静养。你怎不拦着点,怎让我娘出来透风?” 刘妈妈不敢言,只低头一个劲儿的说是自己失职。 甄氏缓过劲儿来,拉着扯开王世榜扶着自己的手,快走两步指着裴氏就骂道:“都是你们弄出的祸事,大伯交友不慎胡乱和人家做生意,在外边欠了那么多债,王家已经变卖家产填补窟窿。到最后你们还要巴着我们不放,你们自己的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 裴氏见甄氏这样说,她自己心里头也憋屈,当王家的银子全打了水漂,她心里头好受似的! “什么叫我们自己的烂摊子,明明是王若迎那个扫把星把我们全家都克了。要说这件事也赖二叔,非要巴结那些读书人,削尖了脑袋要把姑娘嫁给举子秀才,后来怎么样?人家白知府飞黄腾达了,开始嫌弃咱们这些贱籍姻亲。王若迎克的白知府无法升官发财,白知府就把这把火烧到了咱们王家头上,为什么会赔了生意,还不是白知府暗中捣鬼。要我说,活该那扫把星死了,不然还得连累我们!” 裴氏缓了一口气,又接着骂道:“还有二叔,若不是他带回来个妾,瞧着王家落难便急吼吼的偷走家里值钱的物件跑路,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儿,那些物件变卖了也能值不少钱,咱们王家也不能乱成这个样子。” “你……你……”甄氏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一时间,灵堂上乱作一团,王若满扯着嗓子喊去找大夫,王若福让丫头婆子抬着甄氏回屋。也不知这时是谁说的,让乱成一锅粥的灵堂瞬间鸦雀无声。 “二奶奶,没……没气了!” 一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王若迎心中像是堵了块抹布一样难受,她想喊“娘”但这嗓子就像哑了一样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若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小镇的客栈内,汗水已经浸透衣衫。她蜷缩在墙角,适才那梦现下还历历在目。 似真似幻! 梦中所现,应是她病死后家中突发变故。是真的,还是自己的梦?裴氏说爹他带回来个妾是怎么回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似没有重生,又回到了那段悲惨的生活中。 王若迎惊魂未定,突然睡意全无。她推开窗,瞧着月亮还高悬着,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她披了件外衫,想去外头散散心。寻思着自己只是随便溜达溜达,不多时便回屋了,也就没去唤采荷和采佩相陪。 王若迎下了二楼,顺着后门去了客栈的小院里。本想寻个中意的石墩子小坐一会儿,却未想到一抬头就看到院墙上坐着个身着白衣的偏偏公子。他一脸警觉的看向院外,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王若迎突觉此刻出现在这里不是时候,便想趁那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却不想自己的动作被那人尽收眼底。 “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8 12:00:00~2020-03-09 21: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闪亮亮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甄家 “站住!”坐在墙头上的宋传代见有人靠近,边立即从墙头跳下,两步并作一步,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王若迎面前。当见人是王若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你在这做什么?半夜三更一个姑娘家在外招摇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回屋!”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有些愠怒。 王若迎眨巴着眼睛,宋传代这是在训责她么?口气怎么像个长辈一般? 饶王若迎忌惮宋家的人,饶是宋传代对他有救命之恩。现下他这般高高在上训责人的态度,也委实让王若迎很不爽。 “宋公子不也一样在外招摇,还趴在院里的墙头上。不知这种行为,和那些梁上君子有何不同?” “你!”虽在这夜色下瞧不真切,但王若迎还是瞧见了宋传代怒目圆瞪的样子。不免觉得这心中舒坦,统共见过他寥寥几面,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淡然之态,如今瞧着他恼火的样子,倒觉得这人鲜活了许多。 总感觉宋传代的样子,似是在装给旁人看的。 但见宋传代不发一言,一直怒目瞪着她。王若迎心中有点发颤儿,寻思着自己适才说的话是有些不妥当,便想着自己要不要道个歉。 “宋……”这宋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宋传代突然迅速朝她靠近,伸直了手臂要来抓她的脖子。 王若迎吓得惨叫,难不成因自己说了句挖苦他的话,这厢就准备杀人灭口了么! “闭嘴!”宋传代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再次传来,王若迎吓得赶紧闭嘴,因为闭的太急竟还咬到了舌头,她感觉到口中有丝丝血腥味,但却不敢张嘴发一声。 宋传代的手还是伸了过来,不是去掐王若迎的脖子,竟是扯住她的脖领子狠狠一拽。王若迎顿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耳边擦过,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根羽箭,那羽箭直直戳到了宋传代刚才趴着的那面墙上。 王若迎瞪着双惊恐的大眼,宋传代显然是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这厢刚想放手,那厢王若迎就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 “那个……先别放,你在拉着我一会,我腿软……”王若迎惊魂未定,腿脚有些发软,若不是宋传代还拽着她的衣领子,她怕是早就摔到地上了。 原谅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刺杀么? 宋传代不耐烦的啧了声,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适才也瞧见了,有人想要我的命。和我在一起并不安全,你可要考虑清楚。” 听罢,王若迎的腿立即不软了,赶紧松开手。 宋传代淡淡的瞧了一眼,随即又是一抹冷笑。 这笑听在王若迎耳里有些刺耳,但她还是勉强受了。她承认,自己是贪生怕死,重生之后她可是惜命的很。 “宋传代!不是让你趴在墙头好好当靶子么?就因为你擅自行动打乱了计划,所以我才没抓到活口!还跑了一个!那毒妇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逮到她的狐狸尾巴,现在可倒好,全完了!” 赵玄莨不知何时摇着把折扇走进了院子,他冲着宋传代就是一通臭骂,那把扇子就差打在他脑门上了。 宋传代现在心情很不好,但的确是自己的过失让计划全盘落空,也没出言辩驳什么。 赵玄莨骂完心里也痛快了许多,他是个爽朗性子,事情过了也便不追究。赵玄莨越走越近,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暗卫,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两三个浑身是血的黑衣刺客。 王若迎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虽说两世为人,但却是第一次见这般血腥的场面。她想离开这里,可这腿怎么都不听使唤。她觉得只要自己迈出一步,下一秒就会瘫软在地上。 赵玄莨察觉到了王若迎害怕的情绪,便让手底下的人把刺客都带下去。 王若迎在几次深呼吸之后终于打起了精神,今天的事情太吓人了,她得赶紧离开。 “等等!”宋传代的这一声传来,让王若迎吓得汗毛直竖。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真的被这大场面给吓怕了。她想也没想的拎起裙子往客栈里跑,现在她可顾不上什么仪态端庄,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玄莨笑个不停,转头问向宋传代:“你做什么,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一听你的声音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传代的脸黑的像锅底,又啧了一声,现在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王若迎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屋里,她虚掩着门瞧了好久,见没人追过来这才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待早上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被褥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片。 第10节 经历了那晚的事情后,王若迎便不想再客栈多逗留,见甄氏身体没什么大碍便立刻启程前往纽泽县。她知道宋传代和赵玄莨并非凶神恶煞之人。但她却明白身份有别的道理。宋传代是吏部尚书的独子,在看赵玄莨的行头还有他身边的暗卫,就知他在京城的地位因非同凡响。 自己这样出身小户人家的姑娘,还收不要和他们牵扯上关系才好。上辈子一个顾家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最后搞得王家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那个梦又浮现在了王若迎脑中,总觉得是那样的真实。仿佛就是她死后,王家所发生的一切。爹死了,大伯欠了债,娘被大伯娘气死,最后王家什么都没了。 莫不是老天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不然梦中所现就是她所要经历的悲剧! …… 甄家那边早早得了信儿,王若迎的舅舅甄武和舅母蒋氏已经候在了大门口。他们一瞧见甄氏和王若迎就止不住的笑,蒋氏是瞧着甄氏出嫁的,姑嫂间感情深厚,如今又亲上加亲,她待甄氏比娘家姐妹还要亲热。 “就等你们了,今天我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晚上给你下厨做你爱吃的糖醋鱼,还有醋溜白菜。呦,这是四姐儿吧,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俊儿,可惜我就一个儿子,不然也把四姐儿讨回来给我做儿媳妇……”蒋氏没读过书,是个农家出身的姑娘,说起话来透着股直爽气。 许是会了娘家,这话匣子便打开了,开起玩笑来也不扭捏:“这有什么难的,嫂嫂和大哥在生一个儿子不久能给我们家四姐儿做夫婿了?” 蒋氏佯装嗔怒的轻掐了掐甄氏的胳膊,没好气的道:“都是当外祖母的人了,还这般胡说八道。” 王若迎瞧着娘和舅母说的开心,她也跟着开心。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来钮泽县见舅舅和舅母,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意。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嫁去了白家,正殚精竭虑的为白清墨考虑,想着怎么变卖自己的嫁妆,怎么才能让白家的日子好过一些。 不知不觉她已经跟着舅舅舅母走到了二姐的屋门口。 蒋氏一提到王若满她就高兴,讨了这样的儿媳妇,真真是她的福气。 “你可不知道呦,这外头把咱家若满夸得是有多好,说她是旺夫命,刚进门夫君就中了举人,紧接着就怀了身孕。还不止夸若满呢,就连若福都跟着沾光,说她也是个旺夫的。夫君做了县令老爷,嫁进姚家这些年一口气给家里添了三个哥儿……” 蒋氏说着王家两姐妹的旺夫事迹,甄氏在旁听得直咧嘴,一些细枝末节的还要打听清楚了才肯罢休。 王若迎在旁听着,没什么新奇。这些事她上辈子就经历过,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两个姐姐旺夫的名声传的稍稍有些早。莫不是自己重生后让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她记得上一世,二姐是诞下了双生子后这才被说成旺夫命。过了两年,二姐又给二姐夫生了个女儿,那女儿生的乖巧可爱,二姐便总是抱着女儿来给她解闷。 思起那时,纽泽县和珺安城相隔一天的路程,为了给自己解闷两个姐姐总是往珺安城跑,现在想想鼻头还有些微酸。 未等几人进去探望王若满,就见小丫头喜笑颜来的来报,说是县令夫人王若迎来了。甄氏喜上眉梢,但听到王若福没将她的外孙们领来,这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不把外孙们领来,我可是有一年多未见他们了。”甄氏嗔怪道。 王若福脸色不太好,听甄氏这般说,面上露了难色,也不知是身体虚还是不愿让太多人听到,声音小的如蚊蝇一般:“婆婆把三个孩子都接到了自己院里头,说是亲自教养,我自己也有半个多月未见到三个孩子了。” 甄氏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旁的人明显能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蒋氏见状面上一阵尴尬,王若福和婆婆的矛盾她也插不上嘴。便识趣的和甄氏说自己还要去厨房忙活,让她们母女几个自便。 蒋氏走后,甄氏带着两姐妹进了王若满的屋子。王若满刚三个多月的身子,还没有显怀,这厢见娘和姐妹们来了,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赶紧踏着小碎步过来迎接。 甄氏害怕的赶紧去扶:“小心着些,怎么这般毛毛躁躁的。” 王若满招呼着她们坐下,明显能察觉到大姐王若福有心事。 她嫁到甄家后经常和大姐走动,见大姐这般忧愁,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怕是又和婆婆有了矛盾。 ☆、看的长远 甄氏今日本不想提不开心的事,但王若福委屈的样子,瞧她面颊还有些消受,这心里头疼的跟个什么似的。 “你婆婆为何将孩子接到她院里住?还不让你这个当娘的见面?女婿就没为你说句话?” 一想起这些日子的糟心事,王若福就觉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她使劲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这才道:“前些日子婆婆打算给夫君纳妾,夫君说自己都有三个儿了,纳妾实在没有道理,便回绝了这件事。结果婆婆就觉得是我在夫君耳边吹风,说我有失妇德,搬弄口舌,不适合教养孩子,便把三个孩子都接走了。” 委屈的情绪这些日子都憋在心底,今日见了娘亲,王若福再也忍不住了,拿出帕子抹起了眼泪。 甄氏气的不行,可过了半晌又泄了气。 “娘心疼你,但也没道理上门理论,毕竟姚家现在今非昔比,你那婆婆早在之前就开始嫌弃咱们王家。这件事女婿怎么说?他就默许了你婆婆这么做?”在甄氏心中,姚清廉这个女婿还是明事理的,对他们王家感激尊重,只要女婿帮着女儿这日子就不难过。 王若福哭了一阵后,情绪发泄的差不多,心情也好了许多。不过提起姚清廉,她就又是一声叹气:“想必你们在珺安城也听说过闹土匪的事,不仅珺安城的百姓被闹得厉害,纽泽县也闹得厉害,夫君他这半个多月为剿匪的事劳心劳神,一直住在衙门都没怎么回家,我也不好意思用这些家事烦扰他。不过好在京里派了钦差大人过来,剿匪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唉,婆婆也是瞧着夫君不在朝我发难。” 甄氏也着实苦恼,一时间也没什么好主意,一直在旁听着的王若满想到了一个主意:“现下娘回了珺安老家,不如就让人去姚家送个信儿,说外祖母想外孙了。姐姐和侄儿们便在这住些日子,等姐夫从衙门回来了你们再回去。” 没等甄氏说话,王若迎却抢先一步道:“不行,这样大姐和婆婆的矛盾就更深了,以后的日子怕更不安生了。不如我们以退为进,大姐索性就去找大姐夫,难得孩子们不再身边,多和大姐夫相处相处,没准过几天我还能听到大姐的喜事。” 王若福听得红了脸,瞪了一眼王若迎嗔怪道:“你个小妮子胡说八道,我瞧着得赶紧把你嫁出去,免得你在我们跟前讨嫌!” 王若迎嘿嘿一笑,也不开玩笑了,继续说道:“孩子是大姐生的,你也教养了这些年,和祖母在亲也及不上和母亲亲厚。也不过是在祖母那住几天,姐姐也不用太紧张了。我瞧着白老夫人这是声东击西呢,用孩子的事情牵绊住大姐,让大姐没有旁的心思注意大姐夫那边的事。说不准白老夫人已经把人送到了大姐夫身边,就等着生米煮成熟饭把人抬进家门。” 上一世大姐夫在白老夫人的安排下纳了一房妾侍,虽然对具体的细枝末节不甚清楚,但上一世那妾的的确确是进门了。现在妾侍还没有进门,所以能严防死守的地方就一定不能疏忽。 “姐姐当务之急不是接回侄儿们,而是看紧了大姐夫。” 王若福如同醍醐灌顶,甄氏和王若满也觉的王若迎说的极有道理。 王若福有些急了,站起身就想赶紧回家和婆婆说自己要去衙门照顾姚清廉。王若迎赶紧阻止她,将她拉回了座位:“你别急呀,你回了家禀了婆婆,她能让你去么?保不齐寻个其他由头,将你拘在家里。一会儿你直接让人套马车载着你去衙门,到时候派人去家里递个信儿,就说大姐夫病了让你过去照顾,大姐夫一定会帮你圆谎的。” 王若福频频点头,这心下也稍安了些许:“是了,你大姐夫断不会在婆婆面前揭我的短,他向来是护着我的,许是婆婆因着这层缘故才想给夫君纳妾。” 王若迎对这种做法感到不齿,也不知这是不是当婆婆的通病,以前白老夫人就见不得顾昭一人独大,她这个平妻不是个顶用的,便想了各种办法往白清墨的房里塞人。不过顾昭也不是个软柿子,她将白老夫人送来的人全部都推了回去,自己把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抬了做妾。 这厢抬了姨娘堵住了白老夫人的嘴,也不会被说成善妒,且又是陪嫁丫头卖身契牛仔自己手里,两个姨娘也不会争宠给自己添堵。 但王若迎才不会给姐姐出这个主意,大姐和大姐夫相敬如宾,何须在找个人杵在身边碍眼。 “竟不知四姐儿有这般心思,真真是长大了,说的头头是道。”王若满笑道。 甄氏也觉得王若迎最近变得稳重了许多,看事情总能看的长远。 王若福的事说开后,母女四人这心情好了不少,甄氏叮嘱着王若满要好生调理身子,女人生孩子那真真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一遭,头一胎最遭罪,保不齐就是一尸两命。 甄氏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虽然要吃些好的补品,但也不能贪嘴,孩子大了不好生…… 王若满被念叨的有些头晕,另两姐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王若迎赶紧把自己准备好的拨浪鼓拿了出来,上面是双龙戏珠的图案。 那次把小鼓让给湘儿之后,王若迎又在别的摊位上买了一个。 “双龙戏珠,祝愿姐姐能诞下双生子。” 王若满颇为受用,她掩着嘴笑道:“瞎说,我也是见过别人怀双胎的,人家的肚子有我两个大。” 王若迎笑着没有说话,等孩子落地就知晓了。 不多时,便有丫头进来禀报:“王家表姑奶奶来了,她一早听说二姑奶奶带着四姑娘来了家,这便急急登门拜访了。” 王若福一听是表姑来了,面上一阵的嫌弃,她紧着就站起身和甄氏道:“娘,我就先走了,等过些日子我在回来看您。” 甄氏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王若福就急急走出了屋子。王若满瞧着甄氏一头雾水,便紧着出言解释道:“大姐这几年被表姑整怕了,隔三差五的就去姚家打秋风,甚至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絮哥儿,絮哥儿今年才十岁,两个孩子可相差了五岁,这不是胡闹么?”絮哥儿是王若福的大儿子。 王若满叹了口气,接着道:“唉,大姐碍着亲戚一场不愿撕破脸,也不想让她那婆婆瞧笑话,更加看低咱们王家,所以大姐她是能躲则躲,我嫁过来后大姐便时常上门,就是为了躲着表姑的。没办法,若是把她得罪了,照她的脾气闹去了珺安城,那咱们王家可就没清静日子了。” 王老太爷只有一个弟弟,分了家后便很少来往,一个在珺安城,一个在纽泽县老家。王二老太爷膝下只有一女,便是现在的王家表姑奶奶。她及笄后便嫁给了钮泽县做猪肉生意的齐家。齐家三代富足,家里足有一百多亩田地。 但架不住子孙们挥霍,表姑奶奶的夫君齐三爷花钱惯会大手大脚,几年祖产就被他败光了。听说现今全靠着表姑奶奶的嫁妆过日子,她的嫁妆很快也见了底。没了钱表姑奶奶只好回娘家要,没过多久夫妻两个就把王二老爷家也搬空了,最后还活活把人给气死。 其实表姑奶奶也是命苦,她没少往夫家贴补银子,但夫家根本不领情,婆婆冷言冷语,夫君也对她爱搭不理,弄了两房小妾给她添堵。日子过得紧巴,可齐家人却没一个开源节流的,花起钱来依旧大手大脚,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儿一女还未成家,表姑奶奶怕是在就破罐子破摔了。 甄氏对这个表妹颇为头疼,旁人给个冷脸便知趣的颓了,可这个表妹却是个没眼力见儿,喜欢蹬鼻子上脸的。除非有那么一天,王家不认她这个姑奶奶,拿着大扫帚将她扫地出门,否则她们还是摆脱不掉这个表姑奶奶。 王若迎冷哼:“哼,她想把女儿嫁去白家,还不是瞧着大姐夫是县令老爷,到时候跟着沾点光……”她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后一声底气颇重的妇人声音传了进来。 “我都来了这些时辰,也不让我进屋坐坐,害得我在厅堂里呆了好些时候,还得我自己找过来。” 王若满没有让丫头把人给请进屋,便打着主意晾着他。但还是小瞧了她厚脸皮的功底,竟自己找了进来。 母女三人没什么话说,表姑奶奶权当感受不到不欢迎的气氛,寻了个圆凳自顾自坐下,笑着夸赞王若迎长得真俊,又夸赞王若满有福气是个旺夫命。 “你们家去了珺安城过富贵日子,我却还在这纽泽县过穷酸日子。你们也不拉巴拉巴我这穷亲戚,哪怕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的,也够我们吃顿饱饭呀。”表姑奶奶惯会上来把你夸一顿,再把你贬损一顿。 王若满见甄氏面色不好看,便抢先一步同表姑奶奶客气道:“厨房里还备着饭菜,我这就让人去热饭,断不会让表姑饿着肚子。” 表姑奶奶知道这二姑娘比大姑娘精明,没成想二姑娘嘴还这般厉害。这话说的,倒像是她上门来讨饭似的。 表姑奶奶这些年脸皮也都练出了来,面上不显恼意,反倒是陪着笑脸道:“瞧二姐儿说的,我不过是胡说八道,你还当真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表姑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娘呢。” ☆、我们又见面了 表姑奶奶的话并不令人意外,但所有人都没有接话茬。 不过表姑奶奶权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明了来意:“家里不许我离家太远,所以这些年呀也没去珺安城走动。二嫂嫂在珺安城也是有脸面的人儿了,能否帮我家姑娘说门亲事?我也没旁的要求,就希望儿女能过的富贵无忧。我听说你们那边宋家挺有名的,可否能托二嫂给牵个线?做个媒?” 甄氏被气笑了,见识不多口气倒不小。真当她有多大的能耐,能和宋家说上话?若真能和宋家牵上线,哪里还轮到她家姑娘!自己家的姑娘亲事还没着落呢。 “表妹好大的口气,那宋家是何等富贵人家,我哪有那本事。” 王若迎见甄氏有些不耐烦了,就很有眼力见儿的任性了一把。 “娘!你之前答应我带我去集市逛逛,我们再不动身一会儿就赶不上了!”王若迎站起身,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样撒着娇,扯着甄氏的衣袖摇晃个不停。 王若满会意,赶紧顺着又铺了层台阶:“娘,妹妹她第一次来纽泽县,你可得带她好生逛逛才是。” 甄氏也看出了两姐妹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就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了,面露难色冲着表姑奶奶尴尬一笑:“瞧我这姑娘就是任性,都是在家里被宠坏了,一不答应她的要求就闹个没完。表妹你先在这坐会儿,让二姐儿陪着你,我就先带着四姐儿出门逛逛。” 表姑奶奶刚想起身拦着人,甄氏和王若迎早她一步起身往屋外头走,那步子快的好似后头有狗追着跑似的。 饶是表姑奶奶面皮子后,现下这心里头也是窝火。王若满在一旁笑脸相陪,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表姑奶奶也不好再说其他,只好悻悻然的离开了甄家。 甄氏和王若迎并没有去集市,而是在甄家后院里躲了会儿。听小丫头说表姑奶奶走了,他们这才又去了王若满的屋子。母女三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蒋氏喊她们过去用晚饭,饭桌上又是一阵的热闹。 因着甄家的房屋不多,甄氏便和王若迎睡在了一间屋子。晚上王若迎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她瞧着甄氏的侧脸,便又想起了那夜在客栈里作的梦,那个梦一直在自己心中悬着,她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 王若迎和甄氏在甄家住了三四日,亲戚朋友什么的也都去拜访过了,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表姑奶奶一家。昨日王若福来信,说姚清廉身边果然多了个姑娘。幸好她去的及时,不然真怕发生些什么事情。 “你大姐说让我们去县衙旁的私宅暂住两天,她给你寻了个不错的后生。你大姐说上次那事没能促成,这心里头便一直记挂着。最近县衙内招了几个捕快,其中一个瞧着着实不错。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准备准备,我先去和你舅母说一声,过两天我们再回来。”甄氏喜笑颜开,催促着王若迎赶紧收拾东西。 说实话,王若迎心里是抵触的,她刚刚和柳小栓退婚,现在娘和大姐又要给她张罗相看,她委实感到压力大呀。 在给王若迎选夫婿这件事上,甄氏向来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王若满不舍娘和妹妹,便出言挽留道:“你们才住了没几天,再在这边住些日子,那后生在衙门里又不能跑了。” 甄九良也在旁帮腔道:“是呀,我倒也认识些不错的后生,姑姑和四妹妹就先留下来,看了这边的再看那边的也多个选择不是。”甄九良这口还是没改过来,依旧唤甄氏姑姑。照他的话说这么多年姑姑叫的顺口了,他索性就不改了,这样还显得亲切。 不过甄氏去意已决,王若满也不好拦着,让她们瞧过后便赶紧回来,她还想和娘和妹妹多相处些日子。 其实甄氏也不是多着紧王若迎的婚事,最主要的还是担心王若福那边的状况。她怕女儿被人欺负了,最后女婿真的弄了个妾回去添堵。 王若迎也多少猜到了甄氏的心思,她也没反对,听话的以给自己相看为由和甄氏去了县衙。 第11节 姚清廉在县衙旁的私宅离甄家并不远,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王若福和姚清廉出门相迎,甄氏和王若迎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瞧着,能清楚的看见离二人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姑娘。王若迎仔细打量了一番,倒是个标致的人,但行为举止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姑娘们相差甚远,她估摸着应该哪个穷人家的女儿,是被父母卖到姚家的。 姚清廉赶紧上前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姚清廉这个人彬彬有礼,做人做事极为妥帖。甄氏最喜欢这个大女婿,就算对姚老夫人有何不满,也不会将怨气发泄到姚清廉身上。 “见过大姐夫。”王若迎也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 “四妹妹不必多礼。”姚清廉面上一片温和,他抬手去扶王若迎,但这手只是沾到衣袖而已,很是讲究礼数规矩,从不逾越半分。 王若迎将目光投向了那姑娘身上,疑惑的问道:“这位姑娘有些眼生,是大姐夫的远房表亲?” 王若迎故意有此一问,就是想探一探姚清廉的态度。前世她对大姐的家事并不了解,只知道大姐夫突然多了个妾室。后来她有问过大姐,可大姐多是一副不愿提及的模样,她也不便追着多问。 现下她想帮助大姐度过此劫,了解对手是关键一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姚清廉转头看去,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王若福见夫君没说话,便就介绍了她的身份:“她叫美英,是暂住在衙门的客人。” 闻听此言,姚清廉眉头微皱,纠正王若福道:“是使唤丫头的身份就是使唤丫头的身份,虽是娘送来的人,你也不用有所顾忌。” “是。”王若福听到夫君这样说,她心里是极温暖的。 不过姚清廉的态度让美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王若迎在心里头偷笑,大姐夫那边她是不用担心了,一听这话就是极看重大姐的。但王若迎又开始疑惑了,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何上辈子大姐夫会纳妾,还让大姐不愿提及。 看来未来会发生一件很让人猝不及防的事。 王若迎觉得把美英放在自己身边,她日日看着这才放心,于是便向姚清廉讨要美英。 “大姐夫,姐姐身边不缺人伺候,美英跟在你身边也着实不方便,不如就让她跟着我吧。也好带我在这附近转转。” 姚清廉没什么不同意的,一句话后美英就暂时跟在了王若迎的身边。 姚清廉的私宅是个两进的院子,房间多也鲜少有人居住,王若迎就不用和甄氏挤在一个房间里。王若迎显示去了客房,放置好随身的东西后便把美英叫到身边来,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了几句。 美英的情况和她刚开始的猜想没什么出入,就是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便把女儿卖了换钱。姚老妇人见人长得标致,便想留着给姚清廉做妾。 说到做妾一事时,美英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低着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王若迎瞧出来了,美英起初还是有些抗拒的。但瞧过姚清廉一表人才,为人清廉,便动了心那点抗拒也就消散不见。 王若迎仔仔细细打量了美英好几遍,怎么看都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户家的女儿。 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呢?以至于大姐夫非纳了美英不可? 王若迎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曲折,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便让采荷采佩看家,让美英带自己在衙门附近转转。说起来,前后两世他还是第一次来衙门这种地方,想想还有些好奇。 美英说前院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他们这些女人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便只带着王若迎在衙门周围逛逛。 王若迎突觉没意思,这周围的景致也没什么好看的。便想现下会私宅去,明日再央着母亲去逛逛集市,带点这边的特产回去给世榜那小子。 这厢想的太入神,没发觉私宅门口正有一人往外走。王若迎直愣愣的走上去,等美英想要开口提醒时,王若迎已经撞到了那人的肩膀上。王若迎觉得头晕眼花,心道这人的胳膊怎么比石头还硬。 王若迎赶紧连声道歉,她抬头去瞧,就觉得眼前少年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少年被人撞了似乎有些恼火,但见到王若迎时突然面露惊喜之色。 “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王若迎满脸疑惑,这少年认识自己么?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和这少年见过? 少年见王若迎没认出来自己,焦急伸出两根手指头一直指自己:“是我呀!方衡!在珺安城我们见过,我之前不是还帮过你么!” 王若迎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有些愣头愣脑的小少年。她略有些惊讶,为何他会在大姐夫的私宅里? 心中这般疑问着,话已然问出了口:“你为何会从我大姐夫的私宅里出来,莫不是他的远房亲戚?” ☆、图谋 “你大姐夫是谁?”方衡狐疑问道。 王若迎这才发觉自己说的不明不白,于是补充道:“纽泽县县令姚大人便是我的大姐夫。” 方衡恍然大悟,赶紧解释:“我可不是姚县令的什么亲戚,我是从京中来,在这宅中也是暂住,姑且算作姚县令的客人吧。” 王若迎若有所思,想来这方衡应是和那位钦差大人一道来的。许是他的下属,亦或是别的什么人,不过王若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王若迎冲着方衡礼貌微笑,微微颔了颔首,这就算作是告辞了,并不想和方衡多说什么,她虽未踏足过京城,但京城却是她的伤心之地,那边的人和事她都不想去看去听。 这次方衡没有紧着追过去,兴味盎然的看着王若迎的背影。他拉来了个看门的小厮,问道:“你们县令的小姨子叫什么名字?” 小厮回答道:“小的只听有丫头称呼她四姑娘,并不知四姑娘的名字。” “四姑娘……”方衡饶有兴味的念了一遍,随后摆摆手打发了小厮。他心情颇好的下了台阶,步伐轻快的朝衙门方向走去。 王若迎回了屋子,早就把方衡这个人抛在了脑后。回了屋的王若迎觉得身子有些乏,便躺去榻上小睡了一会儿。她这两天睡眠不好,躺到榻上要好半天才能入眠。 不过一旁服侍着的美英以为王若迎睡了,便去喊了采荷过来说自己肚子疼要是茅房。采荷没想太多,便换下了美英。这厢刚一进屋王若迎唰的一下睁开眼,给采荷使了个眼色。 “走,我们偷偷跟着美英。”她对美英一直心存防备,这时见她有所动作,便更加让王若迎觉得美英有问题。或许,她表面老实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内里是个怎样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 王若迎和采荷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美英并未察觉到,她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会有人偷偷跟踪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美英走到后院的一处隐秘墙角处,那里种着一颗枣树,美英躲在后头路过的人根本无法察觉。王若迎拉着采荷趴在了不远处的草堆后面,姿势要多不雅有多不雅。 采荷面露羞愧蹲在草堆后头,这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儿,王若迎此刻却顾不上这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可是铁了心要揪住美英的狐狸尾巴。 美英一脸焦急的看着那边的月亮门,见在姚清廉书房当值的丫头翠喜走了过来,她眸中一亮,紧着就跑过去将人拉到枣树底下窃窃私语。 “翠喜姐姐,我麻烦你的那事可有谱了?”美英陪着笑脸,笑的那叫一个谄媚。 翠喜微仰着脖子,显然是有点摆谱的意思。 “自然,我已经和厨房的管事妈妈说好了,明个儿下午由你去给爷送银耳羹。你可切记把握好时辰,午时后衙门会来人给爷送东西,你在那之后进去。” 闻听此话,美英欣喜若狂,连声道谢:“真是谢谢翠喜姐姐了,若我这次能成功,一定不会忘了翠喜姐姐帮我的情分。” 翠喜笑道:“你若是成了,别忘了拉吧拉吧我。” 后面两人又说了什么王若迎没有听,在没人发现时她回了自己屋子躺回榻上。她嘱咐采荷,一定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顺着美英把这场戏演完。 美英一脸急色的跑了回来,面露歉色的和采荷道:“劳烦姐姐了,这边由我就成。” 采荷早先得了王若迎的吩咐,自然也就顺了美英的意退了下去。 王若迎躺在榻上微微合着眼,心中猜测着美英的打算。若她猜的不错,美英是想制造机会和大姐夫独处,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估计上辈子美英也是用了这个法子,才会让大姐夫不得不纳了她。 也不知这法子是美英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得了姚老夫人的提点。 王若迎若有所思,明日得想个法子去找一趟大姐夫。不仅要搅和了美英的好事,还要将她彻底赶走才是。可她想了一整晚,都没能想出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 晚上没睡好,这早上就起不来,她特意嘱咐几个丫头不要来吵她,她要睡个回笼觉。谁料,王若福一大早就寻了过来,生生将她从暖被窝里给拉了出来。 “还记得我和你提的那个后生么?今日午时后他会来家里给你大姐夫送东西。我和你大姐夫说好了,到时候让我们在屏风后头躲着瞧上一眼,你若是觉得那后生瞧得顺眼,他就去后生家里头说合说合。” 王若迎没什么兴奋劲儿,更没什么害羞的意思。她现在是没心思去想亲事不亲事,便敷衍着点了点头。 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大姐说是午时后么?”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王若迎又问了一遍。 “是呀,所以你还不赶紧起床收拾收拾,我们先去给娘请个安,提前用过午膳,咱们好提前躲进屏风里……”王若福巴拉巴拉说个没完,王若迎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心里头打着小算盘,若是她拉着姐姐晚点走,应该能捉美英个现形。虽不知美英打算如何行事,但她们一直躲在屋子里,一切尽在眼底,事情就好控制的多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午时,王若福拉着王若迎提前躲进了姚清廉的书房内。王若福比王若迎还紧张,呼吸不自知的加重,握着王若迎的手都隐隐有些发汗。 王若迎觉得好笑,刚想小声打趣几句,却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想说的话尽数被她咽了回去。 就见姚清廉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后生,王若迎猜测他应该有个二十一二岁。王若迎对后生的兴趣不大,她期待的是后面的重头戏。 王若福见王若迎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掐了掐她手背上的肉。王若迎疼的龇牙咧嘴,但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王若福用眼神警告她,把眼睛贴到屏风缝上,好生瞧瞧这后生如何,王若迎只好听话的照做。 好不容易等那后生走了,王若迎这精神才紧绷了起来。王若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和姚清廉说说。王若迎什么态度不知道,反正她瞧着那后生一脸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配她们家四姐儿正合适。 王若迎紧紧拉住王若福,冲着她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们等等再出去,不然就错过了。” 王若福疑惑不解,刚想问个明白,便听到一阵敲门声。两姐妹贴着缝隙去看,发现推门进来的不是在书房伺候的翠喜,而是应跟在王若迎身边伺候的美英。 王若福瞬间紧张了起来,下一刻就想冲出去,揪着美英的衣领子将人给丢出去。王若迎赶紧将人拉住,为了不打草惊蛇王若迎只好冲着王若福拼命摇头,用蚊蝇一般的声音好言相劝:“再等等,且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美英端着做好的银耳羹走了进来,姚清廉看到她时很是诧异:“为何是你来送羹?翠喜呢?” 美英把银耳羹放到一旁的小几上,笑着解释道:“翠喜姐姐今日身子不舒服,我今日正好得闲,便替翠喜姐姐跑了这一趟。” “嗯。”姚清廉知道事情原委后也就不在去多注意美英,而是低头开始处理公务。 美英瞧着放在小几上的银耳羹,想了想便将碗端到了姚清廉的书案上。 “爷,这银耳羹趁热喝最好,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姚清廉蹙了蹙眉头,对美英适才那番话很是不喜,连头都没抬:“你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再喝。” 美英似有些急了,想了想,便又开口道:“厨房的管事妈妈让我一会把碗带回去,爷现在不喝的话,那我便在旁边等着。” 姚清廉脸色沉了下来,他突然想起王若福和王若迎还躲在屏风后面。美英老呆在他的书房,他怕王若福误会,于是便拿起银耳羹三口两口喝了个干净。 姚清廉把碗递给了美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吧,既然你现在伺候四姑娘,就不要在他处乱跑……”姚清廉突然觉得脑袋晕晕沉沉,似有千斤重。 “爷,您没事吧!我扶您到榻上歇着吧。”美英伸手要去扶姚清廉,但姚清廉尚还保持着清醒,扬手就打开了美英伸过来的手。 美英也不着急,在旁站了一会儿功夫,等姚清廉昏过去后又准备再次伸手去扶。王若福在也绷不住了,直接从屏风里冲了出来,扬手就给了美英一巴掌。 美英猝不及防,这一巴掌挨得是结结实实,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捂着红肿的左脸泪眼婆娑的看着王若福,委委屈屈的开口问道:“夫人,我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对我。” 美英着实没有料到王若福会突然冲出来,但她反应也快,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她就不会被如何,说不准还能传出夫人善妒的名声来。 王若福气的不行,这些个把戏她没见过也听说过。这明显是给羹里放了迷药,将人迷晕了之后再……她不想往下想,现在瞧美英就如一块脏抹布一样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22:49:16~2020-03-13 22:1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光小毛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戏 第12节 王若迎赶紧拉住姐姐,免得她怒气攻心做什么糊涂事,到时候让美英钻了空子得以全身而退,那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应该先将大姐夫送回屋歇息,等大姐夫醒后再来处置美英这个毒害主家的歹毒奴婢。” 听了王若迎的话,王若福消散了些火气,赶紧让下人们抬着姚清廉回去歇息,并喊来自己的贴身丫头严加看管美英。 王若迎也没闲着,她让人也把翠喜看管起来,并特意交代看门的婆子,不要给她任何食物和水,让她先吃点苦头,先消磨消磨她的意志。 王若迎没有把翠喜的事情告诉王若福,也未对外声张。这是给美英定罪的关键人证,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大夫来瞧过,说姚清廉并无大碍,服下的迷药剂量不大,过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清醒过来。王若福这颗心是放了下来,怒气也突然随之而来,她也不怕得罪婆婆了,现在只想将美英卖到穷山沟里去,卖的越远越好。 王若迎就知道她这实在大姐会冲动行事,于是赶紧安抚道:“大姐你别着急,一切都等姐夫醒了在说。美英被人看着也跑不了,大姐若是将人匆匆发落了,恐怕不好和婆婆交代。大姐夫是受害者,经历了这次事后就更不会同意纳妾一事,就让大姐夫彻底断了姚老夫人的念想,你在旁边站着看戏就成。” 王若福也是被气糊涂了,听了王若迎的话也缓过劲儿来。的确,这美英若是被她打发了,婆婆一定会那拿这件事上纲上线,保不齐还会被婆婆说成是善妒,故意栽赃到美英身上也说不准。若是婆婆有意维护美英,顺水推舟硬逼着夫君纳了美英,那可真是比吞了一只死苍蝇还恶心。 王若迎为了让王若福在姚清廉清醒前不要表现的急躁,便扯开话题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的婚事先暂且放一放,那后生的事情就算了吧。” 王若福觉得有些可惜,又说了几句话为那后生争取,但王若迎心意已决他也不好逼得太紧,只能悻悻然将这件事揭过。女人一扯起家长里短就没完没了,时间也过得飞快。两姐妹说到口干舌燥时,姚清廉已经悠悠转醒,他一醒就让人把他扶到花厅,并让人把美英给带上来,说是要亲自审问。 美英被两个粗使婆子狠狠的丢到花厅的地上,差点磕到了额头。美英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姚清廉,似是在表明自己的无辜。姚清廉此刻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心中全是被人算计的怒火。 他直接把适才盛着银耳羹的碗丢到美英面前,怒问道:“竟然下迷药毒害主家,你还有什么话说!” 美英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说自己不敢:“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毒害爷的,老夫人让我伺候在夜的身边,我一直都是处处陪着小心。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呀!” 王若迎心下惴惴不安,看美英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难不成她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说那番话是在祸水东引么? 突然,王若迎似想到了什么,赶紧小声嘱咐了采荷采佩几句,随后姐妹两个便悄悄就出了花厅。 姚清廉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这厢听美英哭嚎的声音就感觉脑袋生疼。他眉头紧紧皱起,用手揉着太阳穴似是很难受的样子。王若福瞧着非常心疼,她赶紧走到姚清廉的身边,帮他按着太阳穴。 “爷身子不爽利就回去歇着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这边我瞧着就是了。” 姚清廉摆摆手:“不能给嫌犯时间销毁证据,不然这案子就难办了。”姚清廉对待事情向来是一丝不苟,且不会拖泥带水。 王若福也没再多话,便恭恭敬敬的退到姚清廉身后替他按摩缓解。 美英听了姚清廉适才那番话,这面上这更显无辜,委委屈屈的抽泣不止:“爷,我可从来没有要害人的心思啊!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美英顿了顿,抬头却看姚清廉一副冷冰冰的神情,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于是一咬牙,表现出一副置死地而后生的架势,摆正了身子,咚咚咚使劲磕了三个响头。 “我被老夫人买回姚家,受了她老人家的示下好生伺候爷。我是只晓得,老夫人是想让我给爷做妾。这件事不止我知晓,想必爷和夫人也瞧了个明白,夫人见不得爷身边也他人……” “放肆!”姚清廉狠拍桌子,一声呵斥让美英闭了嘴。 王若福被气得不行,她再也端不住好脾气,指着美英的鼻子大声道:“胡说八道!我何时针对过你,你虽为下人,但我看在你是婆婆安排过来的人,待你处处礼遇,你怎能血口喷人!” “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然爷去夫人的屋里查查,是非曲直总归有个说法。” 作为看客的王若迎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只不过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美英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看来她的猜测没错,美英留了后手。 这时,采荷和采佩悄悄的走了进来,采荷凑到王若迎耳边低声道:“果然在大姑奶奶的枕头底下找到了迷药,我已让人将迷药放去了美英的房中。” “做得好!”王若迎小声夸奖两人,之后便认认真真的看向美英那边。 王若福也明白了美英为何这般有底气,怕是早把迷药放到了她的屋里。她的后背直冒冷汗,若是真让人在她屋里找到了什么,她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王若福琢磨着想个法子将此事揭过,岂料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王若迎突然插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查一查,不能让我大姐平白无故背了这个黑锅!大姐夫,您意下如何?” 姚清廉本不想同意,她信任自己的发妻,不想让这件事给他们夫妻之间制造出任何的嫌隙。但转念一想,若不去查个仔细,怕是会让人以为毒真的是王若福下的。 “好,我相信夫人绝对没有那种恶毒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就去差个究竟。” 王若迎赶紧补充道:“既然要查,那就得一碗水端平。美英同样也有下毒的嫌疑,她的屋子也要好好查上一查。” 美英心中不慌,对王若迎的建议没有丝毫的反对。她早就把迷药藏在了夫人的枕头底下,而她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们要查就去查好了,这样还能帮她洗清嫌疑。 姚清廉已经率先走出花厅,朝着王若福所住的院子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去,急的不行的王若福故意慢了一步,没有和姚清廉同行,反而是拉着王若迎小声道:“我猜测美英是把迷药藏进了我的屋里,这可怎么办。你个傻妮子,怎么顺了她的意,让你大姐夫带人去查我的屋子呢!” 王若迎轻拍了拍王若福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姐姐放心,我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就成。” 王若福这心还悬着,王若迎将她吩咐采荷和采佩的事和王若福说了,她这才恢复了平静。 姚清廉吩咐人仔细搜查之后并没有在王若福的屋里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得到这个结果后,美英突然傻在当地。她明明亲手将东西放在了夫人的枕头底下,现在怎么会没有呢? 王若迎捕捉到了美英疑惑的神情,她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便冲着姚清廉道:“大姐夫,既然大姐屋里没有东西,那是不是该去查查美英屋里了?” 姚清廉自然没有二话,立即让人搜查了她所住的屋子。 就在等待的时候,美英将目光看向王若迎,她发现王若迎也在看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在等着看好戏。美英心中一凉,完了!她注意府上的所有人,却独独没有注意到这个来串门子的四姑娘。 她没有栽到夫人的手中,反倒栽倒了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手中。下迷药,栽赃陷害其实都是姚老夫人教她的招数,这些争宠的手段,断不会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只晓得。 美英怎么都不和想到,王若迎是个重生人,她不但嫁过人,还在后院和主母争斗过,这些手段她没用过也见顾昭使过。 不多时,有人在美英的衣柜底下搜出了两包迷药。姚清廉将迷药狠狠丢在美英面前,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美英脑子转的飞快,赶紧跪地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响头。 “爷,这时栽赃陷害,就算我再蠢笨,也不会把东西藏在自己屋里。” 姚清廉没说话,王若迎倒是阴阳怪气的道:“所以,你就把迷药藏进了我大姐的屋中?” “你!你含血喷人!”美英尖着嗓子大声叫道。 “我有没有含血喷人,把翠喜叫过来一问便知!”王若迎厉声道。 美英腿脚发软,瘫坐在地。她还在挣扎什么,原来自己做的那些事在就被人识破了! ☆、长线任务 翠喜被人带了上来,那人朝着她小腿上狠狠一踹,人就随着力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翠喜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瞧,发现姚清廉此刻正怒目瞪着她,她这心里头就有些发颤儿,赶紧磕头求饶,对自己帮助美英的事供认不讳。 姚清廉沉了脸色,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竟然这般信不过,合着外人来一起算计自己。对于这样背主的下人,姚清廉没有任何心软直接让管事婆子拖下去关进柴房,明日一早就让人牙子把人卖掉。 但如何处理美英就是个难题,因着卖身契握在姚老妇人手中,姚清廉和王若福两夫妻不敢将人随意发卖。这不有句俗话,打狗还得看主人么。 “不如差人给婆婆第个信儿。”王若福提议道,她是怕婆婆拿着这件事对她发难,自个的三个儿子还住在婆婆的院里,若是因着这件事不让她教养,那就得不偿失。 姚清廉没有立刻回话,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好半晌才出声道:“不用,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些日子也委屈你了。我要让娘她看到我的决心。不要往我身边安插些居心叵测的人。” 随即,他叫来了几个婆子:“将美英也关进柴房,明日和翠喜一道发卖了。” 此话一落地,美英心如死灰,她被几个婆子推着往花厅外走。那狠狠的眼神没有瞪在王若福的身上,而是瞪在了王若迎的身上。 王若迎和若福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姚清廉出面处理此事,对王若福来说是一件好事,不用和姚老夫人发生正面冲突。 王若福的心头刺彻底拔出,她也通过美英这件事更加确信了姚清廉对她的真心和在乎,再想想婆婆平时的刁难,突然觉得那些都没什么了,能和夫君相敬如宾的过日子才是她最看重的。 事情过后所有人都散去,但王若迎这边却不像王若福那边出暖花开,她此刻正被甄氏念叨着,试图说服她再去瞧瞧那个后生。王若迎头大如斗,最后只好这般说断了甄氏的念想:“我这次算是把郝明得罪死了,估计再回珺安城还会被郝家找麻烦,我不想在连累他人。等此事解决后,我一定听娘的话,踏踏实实找个妥当的人家嫁了。” 甄氏叹气,柳小栓的事情在她心中也是个疙瘩。虽然被王若迎说服,但甄氏却转了话题,开始埋怨起王若迎行事大胆,竟然去破坏郝家和胡家的联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王若迎只能任由甄氏说痛快了,才把人劝回屋休息。 次日一早,王若迎被采佩叫醒,她这个好八卦的性子出门在外也耳听八方。 “姑娘,姚家老夫人来了,正在大姑奶奶屋里训人呢!还要见见您!” 王若迎腾地一下坐起身子,睡眼惺忪的问道:“见我?为何要见我?”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姚老夫人有什么可相见的。 采佩挠了挠头,其实她也没怎么听清楚:“我也不清楚,现在姚老妇人正准备带着美英走呢,说临走时要见见姑娘你。哎呀,姑娘你可别耽搁时辰了,赶紧梳洗穿衣呀。” 王若迎被采荷揪着起了床,匆匆洗漱穿衣后便急急赶到了花厅。刚进门就见一个长相略显富态的老妇人坐在主位上,姚清廉坐与她的下首,王若福则在一边站着,替老妇人端茶送水。 一旁坐着的甄氏面色不太好看,看到自己女儿被婆婆当成下人一样使唤,搁谁心里都不好受。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做人儿媳妇的,孝顺婆婆本就是应该。 前后两世,王若迎还是第一次见姚老夫人,她好似始终都皱的眉头,瞧谁都一副不顺眼的模样。王若迎走上前去,盈盈行了一礼,笑着和姚老夫人道:“见过姚老夫人。” 姚老妇人微微点了点头,一点也顾及的从上打下将王若迎打量了个遍,那眼神王若迎瞧着极不舒服,眉头微微蹙了蹙。 姚老妇人感觉到了王若迎的抵触,突然冷哼了一声:“原来王家的四姑娘这么厉害,这手都能伸到了姐姐家里来。亲家母甄氏会教养女儿,一个两个都那么能干。” 王若迎了然,姚老夫人这是不满意她帮着姐姐出谋划策。不过,王若迎想到了关键的一点。到底是谁将消息传到了姚老夫人的耳朵里,而且还如此之快,昨天事情发生后,她人一早就赶了过来。 而且,昨天的事她也觉得蹊跷,美英究竟是如何将迷药放进大姐的屋中。等姚老夫人走后,她的去提醒提醒大姐,整顿府上的下人,尤其是身边的人一定要好好查查。 这话说的委实刺耳,甄氏心中微怒,适才一直憋着,听姚老妇人这般说,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我的女儿自然是最出挑的,妹妹心疼姐姐瞧不得姐姐被旁人欺负,她们姐妹互相帮扶,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头也高兴。” “是呀,能有个人帮扶着就是好。我儿是我的老来子,家里唯一一根独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人丁兴旺,可有人偏偏不让我如愿。”这话让站在一旁的王若福面红耳赤,婆婆是在说她善妒了。 “不知老夫人听没听说过兄弟反目成仇的故事,这亲兄弟尚且会生出嫌隙,更别说那些非一母同胞的兄弟了。”王若迎用一种说笑的口吻说了适才那番话,她能明显感觉到姚老妇人的不悦,但也能感觉到她听进去了。 王若迎实在搞不懂,姚老夫人都有三个孙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姚老夫人瞪了一眼王若迎,冷哼一声:“小丫头伶牙俐齿!”她一把年纪也不屑和小丫头片子斗嘴,该敲打王若福的她都已经敲打,目的已经达成该回去了。 姚老妇人示意美英跟上,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淡。对于美英的失败,姚老妇人很失望。她本不想去管,但碍于是自己送来的人,若是让儿媳妇随意打发了,她这脸面也就没地方搁了,所以才来走了这么一趟。 送走了姚老妇人,姚清廉歉疚看着王若福。王若迎在旁瞧着,觉得这次姚老夫人应该不会找事了,毕竟甄氏还住在这儿,姚老夫人也不好将人带走,所以大姐和大姐夫能过一段平静日子了。 …… 美英的事情解决了,甄氏这颗心也放了下来。王若迎没有瞧上那后生,她们便没有理由在这边多逗留,便提议回甄家住几天,然后就回珺安城。估摸着这个时候王承应该从杭州回珺安城了。 谁知,王若福极力挽留,挽留的理由不是因为想和她们多亲近亲近,而是因为住在姚家私宅前院的方衡。 “那小公子好像对咱们家四姐儿印象颇好,想让四姐儿陪着他逛逛纽泽县。”王若福说的兴奋,京城来的贵人他们自然是好生招待着。而且她也有私心,若是那小公子对四姐儿有那方面的意思,说不准能促成好事。 甄氏看破了王若福的心思,她却不赞同的道:“这可不成,四姐儿一个女儿家,怎可和外男走的太近。而且我们这样的小商小户也高攀不起京城的贵人。” 王若福就知道母亲会有这样的顾虑,但那小公子指名要四姐儿陪同。姚清廉也有想要和钦差大人还有这位小公子交好的意思。他们一直无法投其所好,这次那小公子主动提出要四姐儿陪同,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若就这么放弃了委实可惜。 “到时候就让四姐儿扮作小厮跟在他后头,且那小公子年纪尚小,又好玩闹,不会对四姐儿有非分之想,娘你可不能将所有人都想坏了。而且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小公子有个胞姐两年前病逝了,他们姐弟从小感情深厚。之所以会挑中咱们四姐儿,是因为四姐儿长得像他病逝的胞姐。” 甄氏也知道,那小公子是京城来的贵人,轻易不能得罪,而且女婿还有和他深交的意思。她也远远瞧过那小公子一面,像个小太阳似的阳光。 甄氏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松了口:“那我们约定好,可以白日陪同,太阳落山前必须回来。” 见甄氏答应了,王若福高兴地跟个什么似得,拉着王若迎的手反复叮嘱,千万不能得罪了那贵人,否则她大姐夫以后的仕途可就非常艰难了。得罪了京中的贵人,他们动动小手指就能压得他们永无法翻身之日。 王若迎觉得,她娘和大姐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就没人来问问她愿不愿意么? 没想到她大姐动作飞快,前脚离开了她和甄氏住的院子,后脚就让人送来了四套小厮的衣服。王若福解释说,其中两套是个采荷的,采荷行事稳重让她也跟着随行,还方便照顾王若迎,而另外两套是两人换洗用的,还特意交代一定要摸清楚小公子的喜好,以后也能投其所好。 王若迎哭笑不得,难不成这还是个长线任务,就连换洗的衣服都给她们准备好了。 ☆、陪衬 第13节 次日一早,王若迎和采荷换上了小厮的衣服在大门口等着方衡。王若迎一直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其实就是个陪衬,陪着京中来的富家公子去街上逛一逛,玩一玩,没事的时候陪他聊聊天,说几句好听话,摸清楚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便好。 主仆两人等了好半晌,方衡这才姗姗来迟。一路走来他的面上都挂着笑容,可在见到王若迎一身小厮装扮时,他就不高兴了,沉着脸问道:“你怎么穿成这幅样子,你是来给我当使唤下人的么?” 王若迎没来到这方衡如此不好伺候,一件衣服都能让他动气。为了不给大姐和大姐夫惹祸,她便将事情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一个未嫁人的女孩子,陪着个公子到处闲逛总归是不好,便想着穿上小厮的衣服掩人耳目,这样走动起来也是方便。” 方衡却没理会王若迎的说辞,而是自顾自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去将那套良人锦的袄裙拿来给四姑娘换上。” 王若迎一惊,良人锦!虽然没有见过她倒也听过,上一世顾家二姑娘当今最得宠的顾贵妃,曾送给顾昭一匹良人锦。她只听说过那布料千金难求,只有一些身份低位不凡的人才能得到。王若迎又重新审视方衡,这方衡的家世一定不凡,和顾家应是不差上下。 王若迎赶紧推辞:“我怎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若是不喜我穿小厮的衣服,那我回去换下就是。”说完,王若迎就准备抬脚回后院换衣服,却见方衡伸出手臂拦在她的身前。 “我说给你便就给你,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他的话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若迎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确确实实被这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年压住了气势。 等她回过神儿来,拿衣服的小厮已经走了回来,恭恭敬敬的递到她的面前。王若迎瞧着那衣服就知不是凡品,她拿在手里都觉得烫手,这怎是她这样的人能消受的起的。 见王若迎愣在原地,好看的樱桃小嘴紧紧抿着。方衡为了让王若迎心安的收下,便柔声打趣道:“本公子这般玉树临风,陪在身边的人也不能寒酸了,你不必觉得如何,这件衣服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件衣服罢了。” 王若迎讪讪一笑,也不再多说些推辞的话,拿着衣服拽着采荷就往后院走去。 方衡瞧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略微勾起,似乎心情颇好。 适才去拿衣服的小厮却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这样做妥当么?您把姑爷送给二姑奶奶的衣服转送他人,那姑爷那边该怎么交代?” 方衡眼中的笑意突然消散,冷哼道:“就说我送人了,且他也没脸追究,那本就是我姐姐的布料。他拿着我姐姐的布料做衣服送给别人,倒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回屋的王若迎匆匆换上了衣服,发现衣服里还夹着一块质地柔软的面纱。心道这方衡做事妥帖,还知道给她准备一块面纱遮面。 不多时,王若迎穿着浅桃色绣花袄裙款款而来,面上遮着一块绣着桃花瓣的白色纱巾。方衡瞧着朝他盈盈走来的人儿,眼中多出了一抹伤怀。 姐姐去时,这良人锦还没来得及做成衣服,衣服做好时人已经不在了。如今瞧着和自己姐姐有几分相像的王若迎,她穿着良人锦做成的衣服,突有一种心愿得了的畅怀。 方衡心情舒畅,邀了王若迎坐上马车,一路上和她有说有笑。马车也没走多远,在纽泽县里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停了下来。方衡兴致颇高,让王若迎下车陪他到处逛逛。 王若迎自然不会反对,她这个陪衬自要做到尽职尽责。方衡对街上小商贩们摆出来的物件特感兴趣,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机关匕首吸引。 方衡拿起那把匕首瞧了又瞧,王若迎也侧目看去,也觉得非常有意思。小贩见面前的公子和姑娘一身富贵打扮,一瞧就是有钱人,这厢就更是热情了,开始卖力的推荐起其他东西。 方衡对其他东西没什么兴趣,倒是很满意那个匕首。他发现匕首前端可以收缩,就是个吓唬人的物件不会有任何危险。方衡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厮给小贩五两银子,小厮很懂方衡的心思,给了钱后同那小贩说多出来的就当是赏的不用找了。 小贩脸上了开了花,连连说着好听话,不是夸方衡玉树临风,就是夸王若迎长得漂亮,比那珺安城第一美人儿王若迎都要好看几分。 小贩的话引来方衡的一声轻笑,饶有兴味的瞥了王若迎一眼。 王若迎在面纱底下撇撇嘴,这小贩也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挡着脸哪能瞧得出她美丑来。 “给,送你。”方衡将匕首递到王若迎面前。 王若迎显然没有想到,这匕首竟然是买给自己的。王若迎倒也喜欢这匕首,可连着老是收人家的东西,总觉得受之有愧。但有不敢驳方衡的面子,毕竟也是他的一番好意。 这厢正琢磨着,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个白发老翁正在卖糖人,便想起来礼尚往来这个道理。 王若迎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同方衡道:“你且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王若迎这一笑让方衡心情颇好,他点了点头,乖巧的站在原地,目光一直都在追随着王若迎。 王若迎买了两个外形时猴子形状的糖人,她把其中一个给了方衡,然后便从他的手中拿走了那把匕首,诚心诚意的道谢:“我得了公子送的衣物和匕首,应是礼尚往来才对,还望公子别嫌弃这街边卖的糖人才是。” 方衡的动作有些迟缓,面上也未有多少喜色,看上去好像还有些为难。 “公子不喜欢吃甜食?” 方衡没有立时回答,他身旁的小厮倒先一步答道:“有几个男儿喜欢吃甜食的。” 王若迎了然,心中暗怪自己做事欠妥当,买什么不好要去买糖人。方衡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走在街上,手中拿个糖人着实有些怪异,于是便想伸手拿回那个糖人。 谁知方衡竟然躲了过去,还狠狠瞪了一样身边的小厮,好像是怪他多嘴一样。 王若迎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下一刻,方衡便拿着糖人咬了一口,笑着同她道:“我以前的确不喜欢甜食,但现在我是每天都要吃一顿糕点,还必须是豆沙馅的才行。” 王若迎松了口气,心想没有送错东西就好。 两人逛了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方衡说这小地方的集市到底没有京城热闹,还说改天要邀请王若迎去京城游玩。 王若迎笑笑没说话,前世的经验她是不会踏足京城那地界,况且有机会她也不会去。 两人坐上了马车,方衡没有吩咐车夫回私宅,而是吩咐他去城外湖边。听到这一决定的王若迎猝不及防,今天可没有游湖的行程安排呀! 瞧着王若迎不知所错的小模样,方衡便觉得兴味更浓,故意卖起了关子:“你知道么,我瞧你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不知道何时就会断掉。” 王若迎莫名其妙,根本就听不懂方衡在说些什么。她有些埋怨起大姐来,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方衡这个人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搞得人筋疲力尽,还要去猜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一路上道路不平,车轱辘行过小土堆总是起起伏伏,把她颠的都要散架了似的。 王若迎下了马车,见眼前是一片宽广平静的湖面。她摘下了面纱,微风徐徐吹过扫过她的脸颊非常舒服。王若迎突觉心情格外的开阔,她是有多久没有出来游山玩水了? 她小的时候倒也经常跟着父亲到处游玩,后来渐渐大了没几年就要嫁人了。娘便时时教导她要端庄守礼,女孩子家在外不可太过张扬。之后她嫁给白清墨,日子过得并不开心,顾昭来了之后她就更加没有地位,成日里被困在白家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心中苦楚不敢同旁人说,就怕这话传到了娘家那里让爹娘跟着难过。 方衡在旁瞧着,见王若迎非常愉悦的样子,整个人好像活泛了许多,他便又开始打趣道:“这根弦可松了?今天忘记你是谁,出门在外就要玩的痛快。” 王若迎微愣,她以前当惯了乖女儿,好妻子,好媳妇,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不敢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就怕一个行差踏错遭了别人的不满。王若迎总觉得,自己的心事已经全都被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的透彻。 方衡见王若迎愣在原地,霎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自顾上了马车,从里面的箱子里翻找出一身骑装,然后直接塞到王若迎手中将人拎到了车里。 “我这儿只有男装,你就先委屈一下。赶紧换上,今天小爷就来教你骑马!” 骑马! 王若迎有些不在状况里,为什么要教她骑马? ☆、你真的好像我姐姐 王若迎换上了轻便的黑色骑马装,只不过是男子穿的尺寸,在她的身上显得略有宽大。 王若迎别别扭扭的走了过来,为博贵人欢心她也是赶鸭子上架了。王若迎笨拙的爬上方衡为他备好的一匹健硕白马上,这匹马要比方衡□□的那匹枣红色大马要小的多,但对于王若迎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且随时都有将她摔下去踩到脚底下的可能。 王若迎胆战心惊的趴在马背上不敢起身,方衡在旁瞧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觉得兴味盎然。 “你不用害怕,由我护着你不会让你从马上摔下来的。”方衡信誓旦旦的道。 谁知,方衡的话音刚落,就见他使劲拍了白马的屁股,王若迎还来没得及骂人,就感觉身下马儿极速奔驰。她死死抱住马脖子,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她嗷的一嗓子尖叫出声,她发誓这辈子都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方衡扬鞭打马紧随其后,他护在王若迎左边不远的距离,大声问向王若迎:“第一次骑马感觉如何?是不是非常的畅快?” 回应他的只有王若迎的尖叫,她没想到方衡教她骑马的方式这么野蛮,上来就让她吓掉了半条命。 王若迎吓得不行,终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句:“方衡!我恨你!” 方衡却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笑声不绝于耳。 方衡带着王若迎沿着湖边跑了一圈,这马儿很有灵性,见王若迎有些怕了,便放慢了些速度。王若迎慢慢支起身子,这害怕的心情似乎少了许多。微风拂面挠的脸颊非常舒服,她坐在马背上,感觉视野格外开阔,心中无比欢畅,竟然有些享受骑马的感觉。 虽然第一次被吓得半死,但这一圈跑下来心情格外不错,就好似释放了所有的压力。 王若迎趴在马耳朵边上,同马儿轻声道:“你再载着我跑两圈,别太快了,我还是有些怕的。”马儿好像听懂了似的,不急不缓的速度沿着湖边奔跑。 王若迎觉得非常惊奇,这马儿竟然能听得懂她的话。她笑着夸赞马儿有灵性,身后跟着的方衡听着那欢快的笑声,那面上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两圈过后两人下了马,坐在下人们铺设好的坐垫上。 王若迎瞧着那平静的湖面,方衡则笑眯眯的看向王若迎,见她一副畅快的模样,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瞧见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小时候最喜欢和她去马场骑马,她那豪爽性子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他第一次骑马时也如王若迎这般吓得跟个什么似的,姐姐当时就在旁耐心的教导他,他们累了也如这般席地而坐…… 一想起姐姐,方衡的眼中就多了一抹伤感。王若迎注意到了方衡的情绪变化,竟下意识的询问出声:“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王若迎就是随口问问,并不认为方衡会把自己的脆弱展露给她看。谁知,方衡丝毫没有顾及的讲起了以前的是,关于他的姐姐方沁雪。 “你和我姐姐长得很像,性子呢说像也不像。我姐姐未嫁人时是个爽朗女子,最喜欢的事便是骑马。姐姐她最讨厌那种扭扭捏捏,一身娇气的女子。尤其是那些书香世家出身的姑娘,总瞧着武将家的女儿野蛮无礼……”话说一半,方衡突然痴笑一声,“谁知道最后她活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方衡定定的看着王若迎,似在看她,又似不再看她:“姐姐喜欢上了一个书香世家的读书郎,那些个咬文嚼字的酸书生最喜欢说什么礼义廉耻,姐姐嫁给他后性情大变,从此再未见过她去马场,更未见过她爽朗的笑容。因着那人喜欢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女子,姐姐便学着那些书香世家的姑娘读书学礼,什么都按照他的喜好来,到最后还有被人嘲笑说东施效颦。姐姐为了那人改变了许多,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开始压抑自己原本的性子。就好像现在的你,好像处处都克制着自己的心情,宛如一根紧绷的弦。” 王若迎了然,方衡口中的那人,应该就是他的姐夫了。方衡拉她作陪,对她千万般好,其实是想弥补姐姐的遗憾。 “那后来呢?你姐姐可嫁给了那个读书郎?” 方衡失笑,眼中尽是冷意,就听他淡淡的道:“嫁了,嫁了还不如不嫁。婚后姐姐过得并不好,因为那人根本就不喜欢姐姐。姐姐为他操持家中中馈,侍奉婆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找她过问,就连怀孕期间也是要处理许多事物。姐姐这般操劳,那人根本没有丝毫怜惜,反倒是又纳了一房妾侍。后来姐姐难产,母子皆未保全。而他听到死讯后,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翻年就续了弦,当真是冷血无情。” 王若迎没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世上比她不幸之人多之又多,又有几个同她一般能得老天垂怜得以重生。 “若是他娶了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娶了我继母的女儿,真真是可笑。待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 王若迎能感觉到方衡的怒意,适才那个爽朗的少年突然满身戾气,发誓要让自己的姐夫身败名裂。王若迎有一瞬间的饿心疼,仿佛真的就把方衡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她情不自禁摸了摸方衡的头,轻声细语的安慰道:“若是你姐姐瞧见以这幅模样,一定会心疼的。” 方衡猛然转头看向王若迎,那眼神炽热的像一团火,随后又别过头不去看她,闷闷的说了一句:“适才,你真的好像我姐姐。” 王若迎没再安慰什么,轻轻抚着他的背,一遍一遍耐心的陪着他。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渐渐落下,王若迎和方衡坐着马车一路回了私宅。王若迎思来想去觉得那衣服还是太贵重些了,想要送还给方衡,毕竟这是她姐姐留下的东西,她收下委实有些沉重。但方衡说她必须收下,说完即转身离开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王若迎回屋去后将衣服脱下,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王若迎不知道的是,在她从大门回屋的这段路上,有一个人一直注视着她。如果他能瞧见这人,知道他和方衡的关系,一定会惊掉下巴。 顾瑾瑜作为钦差大人,受邀道姚清廉的私宅里吃酒,两人说笑着往门口走,当走至垂花门前时,正巧看到王若迎和方衡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顾瑾瑜停下脚步,直至瞧那两人分别各回住所后,这才疑惑问向姚清廉:“那位姑娘是府上何人,怎会同衡儿一起?” 姚清廉回道:“那是下官的姨妹,年纪尚小同方公子玩的投缘。” 顾瑾瑜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了句:“也当是玩的投缘。”王若迎离开时,顾瑾瑜自然是瞧见了她身着良人锦的袄裙。那身衣服是他准备送给新婚不久的妻子,他知道方衡对自己有气,但没有料到会把衣服送给旁人。 姚清廉没有听清,以为顾瑾瑜在和自己说话,便试探性的问了句:“大人适才可有吩咐?” 顾瑾瑜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道:“没什么,倒是衡儿住在你这给府上添了许多麻烦。” 姚清廉赶紧客气道:“哪有什么麻烦,大人言重了。” 顾瑾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而是除了私宅的大门。 因为方衡姐姐难产去世,他又娶了其继母所出的女儿。现在顾家和方家闹得有些尴尬,尤其是方衡这个小舅子,对他是心存恨意,不然也不会不愿和他同住在衙门,而是搬到了姚清廉的私宅里。顾老爷子还想和方家交好,便让顾瑾瑜借着这次去钮泽县时带着方衡出门历练历练,其实只是想让两人缓和缓和关系。 王若迎前脚一回来,王若福便急急跑了过去,拽着王若迎问今天有什么收获。王若迎想了想,挑挑拣拣将今天的行程说了一遍,但并没有将方衡姐姐的事说出来。她觉得那是方衡脆弱的地方,应该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就这些?你可摸清楚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了?我们想照顾周全些,给方公子留个好印象。” 王若迎想了想,突然想到方衡好像喜欢吃甜食,于是便将这个有利信息告诉了王若福。 第14节 王若福走时眉开眼笑的,立刻就让身边的丫头去通报一声,今晚给方公子做糖醋鱼,还有拔丝地瓜。还特意交代说,每天都要给方公子送去一盘糕点,一定要是豆沙馅的。 晚上方衡瞧见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当时不想让王若迎失落,便扯了个谎说自己喜欢吃甜食,这回好了厨房那边天天送来的都是甜口的菜品。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砸了吧还不能叫出声。这直接导致方衡在姚家的这段日子,顿顿都有甜口的菜品,甜点是一盘子一盘子的端。以至于他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一听到有人说糖亦或是甜,他这胃里头就是一阵翻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女人 这几天王若迎是玩的欢乐,老是被方衡拉出去走街串巷,还经常带着女扮男装的她出门消遣,去说书先生说书。 甄氏瞧着有些担忧,怕王若迎收不住性子,而且王承过几日也该从杭州回来了,于是便和王若福提出要回珺安城。王若福自然不会拦着,她给甄氏带了许多老家这边地里种的蔬菜,交代王若迎回去之后要听爹娘的话,赶紧找个合适的后生嫁了。 王若迎乖巧的应是,临走时特意去同方衡道了个别。 方衡有些不舍,一听王若迎要走,这心里头就极不好受,他瘪着嘴皱着眉像极了遇事不开心的小孩子。 “你就不能晚些再走,多留几天不行?” 经过了几次相处,王若迎这心里也有些不舍,他知道方衡是真心待她好。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她以后的生活不会和方衡有所交集,毕竟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若有缘,想必也会再见面。” “在戏本子里,如果有人对另一个人说这样的话,那接下来他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方衡觉得有些悲伤,感觉自己珍视的东西好像又要失去了。 王若迎讪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离别总是伤感。 方衡眼睛一亮,情绪突然变得高涨:“我想到了,我娶你可好?这样我就能日日瞧着你,你也不用在紧绷着过日子,我希望你能一直像那天一样,害怕时就大声的叫,开心时就大声的笑。” 王若迎突觉头顶一声惊雷,没想到方衡竟然能说出娶她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王若迎受宠若惊,她可无福消受这世家出身的公子。自己比他还大上一岁,而且她这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小日子,可不愿在过上辈子那样的生活。虽然不了解方衡的家世背景,但能和顾家联姻的人家,定也是同等地位的世家。 “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别瞎说这些话……” 王若迎想打消少年这个可怕的念头,谁知方衡根本不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立刻打断她道:“我可不是胡闹,我是认真的。”他怕王若迎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于是赶紧转头跑开,一路跑回了自己的住所。 王若迎想跟过去说个明白,可觉得这样冒冒失失跑过去有些不妥。她转念一想,也不必现在闹出动静来。方家公子娶媳妇那得要门当户对才行,她这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姑娘一定会遭到方家长辈们的反对,所以这件事她不用作为也成不了。 况且回到珺安城后,爹和娘又要紧锣密鼓的为她相看合适的人家,等到那时方衡来了珺安城,估计她也早就定下婚事了。 这般一想,也便没什么好烦恼的,不过是方衡年少气盛说的糊涂话罢了。 王若迎和甄氏收拾了东西上路,临回去时还去了一趟甄家看了一眼王若满。 母女两个回了珺安城,没想到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珺安城内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王若迎听后都直咂舌。据说那郝家在得罪了胡家后,生意是越做越难,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郝家二公子被人打了闷棍,脸被人划了一刀,估计以后脸上得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了。 这还不是全部,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王若迎意外身亡的那些夫婿多少和郝家有些关系。除了那个被土匪砍死的后生,其他两位都是被郝老爷子逼死的,就是瞧着王家退婚这心里不舒坦,所以暗地里搅和了王若迎的婚事,让她背上克夫的名声。 而到了柳小栓这里,郝老爷子还没动手呢,郝明就联合胡秀绣搅黄了这门亲事。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因着这件事和胡家的婚事告吹了,家里的生意也是一败涂地。 王若迎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冷笑,她终于明白为何白清墨会和郝家亲近,上辈子她的未婚夫君接连死于意外,却独独白清墨没有事,而这些都是有缘由的。 现在珺安城的人都可怜起王若迎来,由因着王若迎的两个姐姐被说成旺夫命,她现在的名声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人说王家的女儿都是旺夫命,甚至还有人来上门提亲。 甄氏乐的跟什么似的,就等着王承回来好商量王若迎的婚事。可另谁都没想到的是,王承回来时还带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当甄氏高高兴兴出门迎接归家的王承,见他从马车上下来,正打算迎上去,就见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装扮的女人从马车里出来,看着王承的眼神极为恭敬亲昵。 甄氏停下了迎上去的步子,见到那妇人后非常惊讶,情不自禁唤出了声:“孙薇!你怎么会和二爷在一处?” 孙薇甄氏认识,是她小时候在钮泽老家的玩伴。她十三岁时孙家举家搬去杭州,从此她和孙薇就再也没见过。 被唤作孙薇的女子上前一步,朝甄氏福了福身,她没有回答甄氏的问题,而是看向了王承那处,似乎是在等他来回答。 王承眼神有些躲闪,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意思,而是招呼着出来相迎的人去花厅说话。但这事是个有脑子的都能想明白,王承带回来一个女人,又是这般同车归来,说没有那层关系又有几个能信的! 王若迎扶着甄氏去了花厅,摸着她的手都有些发凉。王若迎突然惊觉不久前在客栈做的那个梦,梦里大伯娘好像说爹带回来一个女人,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带走。 那人莫不是现在的孙薇? 若那梦是真的,这个孙薇就不得不防。重生以来发生了太多变故,一些事情完全超出了她上辈子的记忆,已经不能再用上辈子的事来应对现在的事了。 王若迎抬头看了一眼甄氏,见她眼中尽是疑问和不安,王若迎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这个叫孙薇的女人达成目的,王家不能留她! 一行人去了花厅,因为孙薇的到来,王家大部分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裴氏,裴氏只要看到甄氏过得不舒坦,她就过得舒坦。这一路上,没少在甄氏耳边说什么难听话,说那个孙薇极有可能是王承在外招惹的桃花,这回领回来是要纳了做姨娘的。 甄氏脸色阴沉,现在根本没心情和裴氏斗嘴。 王老太爷沉着脸坐在主位上,王承进屋后也没敢坐下,低眉顺眼的站在花厅中央一时间不敢说话。 见谁都没说话,裴氏倒看足了笑话,他瞥了一眼没让进屋站在门口的孙薇,不怀好意的冲王承阴阳怪气的道:“二叔,那位还在外面候着呢,这是您的什么人?什么身份?总要给句话呀。” “闭嘴!还不赶紧出去!”王老爷子现在正在憋着气,气王承私自带了个女人回来,这将甄氏至于何地!将他这个爹至于何地! 王袭瞧着屋里气氛不对,总说这也是二弟的家事,他也不好掺和。又见老爷子要发火,便赶紧拉着裴氏往外走。裴氏是极不情愿的,她想留下来瞧笑话,但也害怕老爷子发火,于是便很听话的随着王袭出了花厅。 王承见王袭夫妇离去,心里便松了口气,孙薇的事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这厢刚想开口和王老太爷解释,就瞧见王若迎还恭恭敬敬的站在甄氏身后。 王承面上略有不悦,心道这女儿怎么这般没眼力见儿,更多的是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的这些丢脸事。 “四姐儿,你先回屋,大人说话你就别听了。”这话说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也不知他在恼羞些什么。 王若迎暗道可惜,她本想浑水摸鱼留下来听听这个孙薇究竟是怎么攀上爹的。那个梦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不论这孙薇是何人物,是爹的新欢还是娘的旧识,这些她统统不会顾及。这个女人会在未来落井下石,虽然是个梦,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若迎的脚还没来得及动弹,突听甄氏冷哼了一声:“哼,有些事有脸做没脸说,四姐儿你留下,也听听你爹是如何说辞。” “你!我不过就是想纳个妾,值得你这般冷嘲热讽,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妒?”王承也是冲口而出,说完他便后悔了。 甄氏被这话惊的瞪大了眼睛,气的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你怎可这般说我?既然说我善妒了,那我就善妒了,那个孙薇绝对不能进门!” 王若迎知道甄氏的秉性,就算是不满王承纳妾也不会当着王老太爷的面发作。直至后来王若迎才得知,这个孙薇曾抢了甄氏的未婚夫。 那时甄氏的姑母嫁去了杭州,之后给甄氏在杭州寻个不错的后生。一切都非常顺利,两家合了八字定下了婚约,就等着甄氏及笄后嫁过去。谁知,一次那后生来纽泽县小住几日,便被孙薇勾去了魂,没过多久就闹着要退婚。 后来那后生如愿和孙薇定下婚约,也因着这层关系孙家在杭州谈了几桩不错的生意,甚至在那后生的帮助下举家搬去了杭州。 孙薇对于甄氏而言,就是只恶心的癞□□,瞧着就觉得膈应! ☆、纳妾 “够了!”王老爷子一声呵斥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甄氏抿着嘴不在说话,王承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王老爷子觉得现在甚是头疼,甄氏当年被一个姓黄的姑娘抢了亲事,这件事他当时去提亲时听甄家人说过。没想到真有这么巧的事,那个黄薇竟然来到了他们王家。 适才王承已经说了那层意思,他想要纳了孙薇为妾。这件事王老爷子不甚赞同,但儿子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有了这个想法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缘由。 “承儿,你和那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若是正经出身那就罢了,如果这其中有什么不妥,我是断不会同意她进门的。” 王承面露为难,有些事实在是难以启齿。现下也没空顾及甄氏适才的冷嘲热讽,更无暇在意王若迎是否在场,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包括为何非要纳孙薇进门。 当时金玉绣楼分店刚刚开业没多久,这天王承刚出门就遇到了被丈夫打骂的孙薇。当时他并不知道孙薇曾和甄氏之间结下过梁子,只觉得这女人被打骂的不轻,又是在自家店门口,出于同情便上前劝了几句。 谁知那男人竟将孙薇一把推给他,说:“这女人就是个扫把星,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这女人我早就休了,只是赖在我们家不走,既然你喜欢便给你好了,是生是死再和我没半点关系,我们家可要不起。” 当时王承就傻了,他本不想去再管,谁知孙薇竟扑到他的脚边声泪俱下,说什么自己被夫家休弃,娘家人也没能力帮她,现在她无家可归便求王承收留她。 王承虽见她可怜,但他一个外来人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于是便推辞再三说有什么冤屈可以去官府击鼓鸣冤。 恰逢此时,一个富态圆润的男人走了过来,此人是上门找王承合作的。只是他没见过王承,这刚一见面有些不确认,便走上前去试探性的问了问:“请问您是从珺安城来的,王承,王二爷么?” 既然有贵客上门,王承自然无暇去理会孙薇,便跟着自己的范福交到道:“你给她拿上十两银子,再将人送去衙门,其他的是我们也没能力管。”然后便打算带着贵客进楼里详谈。 谁知孙薇竟扑了过来,并开始嚎啕大哭:“姐夫,王家姐夫您就帮帮我吧,我老家也是钮泽县的,小时候和甄家姐姐一同长大,瞧着这个情分,您可怜可怜我,只要您肯收留我,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孙薇当时听王承说话,便觉得口音非常熟悉,之后又听人叫他王家二爷,便一下确定了王承的身份。 她来杭州之后一直都留意着钮泽老家那边的事情,她知道钮泽那边只有一个王家。后来听说甄氏嫁给了王家二公子王承。当时她过得很好,对甄氏嫁的人并没有多少羡慕,反倒觉得有些可惜,她到底还是比不过自己,杭州城比起珺安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可谁知,她的人生突发横祸,娘家弟弟不争气欠了一屁股债。他得罪的那些人可非等闲之辈,不被弄到家破人亡誓不罢休。甚至累及到了她这个出嫁的姐姐! 自己多年无法生育,婆婆给夫君纳了三四房小妾,日子本来就不好过。那些追债的人闹到了他们家里来,又抢又砸,吓得杭州城里那些商户都不敢和他们家做生意。 夫君就将这股子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平日里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她每日都饱受折磨的过日子,悲惨无比。谁知甄氏的日子过得却越来越好,不仅生了四个儿女,两个女儿都嫁了极有出息的夫君,而且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她也听说王家要在杭州城开金玉绣楼分店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让平时想高过甄氏一头的黄薇嫉妒不平衡。怪就怪当初自己选错了人,夫君对她绝情,最终还被休弃出门。她羡慕甄氏,当家做主住持中馈,儿女承欢膝下,还有个敬她重她的夫君。 她孙薇凭什么不配拥有好日子!她也要过那样的日子!于是她便死皮赖脸的赖着王承,希望他能收留自己。 王承被孙薇这么一叫,又听她说自己认识甄氏。就动了些恻隐之心,想着既然是甄氏小时的玩伴,又是老乡,自然也是要帮扶一二,先给她寻个住处,之后在把她好好安顿。 王承心里记挂着合作生意,于是便让范福先带着孙薇去绣楼里暂时住下,自己便去忙着招呼贵客。 晚上王承和几个在杭州的商户老爷们喝酒,这一时谈的高兴也忘了度多喝了几杯,这厢醉醺醺的回了绣楼,谁知第二天早上醒来,孙薇竟躺在他的身侧。 “当时她哭着喊着要上吊,我怕闹出太大动静,更怕在绣楼里闹出人命……所以……所以,唉!我这也是没法子了,这才答应带她回珺安城納她为妾!”王承满脸羞愧,他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事总不能在边上晾着让人说三道四吧,总归要有个说法。 “呸!这明摆着是在算计你,趁你醉的不省人事时趁虚而入。”甄氏第一次觉得王承是个蠢脑壳,这种拙劣的计谋都能相信。 王承似乎对这样的甄氏很失望,不知道是不是在和甄氏别着劲儿,竟开口维护起孙薇来:“你怎可这般恶意揣测!她也是你从小长大的玩伴,再者说,又有哪个女子会自己作践自己的名声。” “你……”甄氏气的说不出话,那个孙薇可不就是会自己作践自己!以前有脸抢自己的未婚夫,现在更是有脸来抢她的王承!她真不知道那个孙薇为什么老是抢她的人,而且男人们都会上她的当。 “这是你们屋里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适才还有些气的王老太爷突然淡淡开口,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想管这件事,甄氏和王承两边他都不想偏帮。 王老太爷本想赶走那个叫孙薇的女人,可见儿媳妇这般和夫君叫板,饶是王承做事欠妥当,甄氏这般也太过放肆。 王老太爷觉得,这或许是和这么多年太抬举甄氏有关。若是弄个女人进来压压她的气势也好,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这事他不能做主,于是便将这事又踢给了王承。 王承没明白王老太爷的用意,但知王老太爷如此说那就是退了一步。 王若迎在一旁瞧着,看王老太爷的目光消散了几抹温度。祖父这般做明显是想打压娘亲,对此王若迎颇为不满,对父亲更是失望透顶,未曾想她曾仰望的父亲如今会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孙薇到底能不能进门还没个说法,事情虽然没有个结论,但这人总要安顿下来。甄氏自然不会管这事给自己添堵,于是头也不回的拉着王若迎离开了花厅。王承知道不能将两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于是去求了裴氏,想着让孙薇暂时住在大房那边。 能给甄氏添堵的事她自然相帮,于是便将孙薇领了回来,暂时安置在一个空着的厢房内。 王若迎虽然迫切的想将人赶走,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任何由头。娘又在气头上,这个孙薇又和娘之前结下过梁子,她怕甄氏会去找孙薇麻烦,到时候她们这边理亏,事情就不好办了。于是这几天她都围在甄氏身边,一边怕她冲动,一边劝导她宽心。 事情过去了能有七八天,这几天王承一直睡在书房里,甄氏根本不让他进屋。王承那天也是着急羞恼,这才口无遮拦,现在仔细回想深知自己伤了甄氏的心,于是便想着法子弥补。 在女儿的婚事上,两人一直都非常着急。王承便用这件事做切入口,给甄氏递了个话说他在杭州认识了曲家的大管家,给王若迎寻了个不错的姻缘。 甄氏也是在意王若迎的婚事,不然也不会轻易同王承缓和关系,毕竟这次王承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王承不敢再提起孙薇,话题一直都在王若迎的婚事上。 第15节 “我在杭州时认识了曲家的大管家,曲家的五老爷在刑部任侍郎,他家有个庶出的儿子到了适婚年龄,这段日子也在相看人家。我琢磨着,咱们女儿若是能嫁到京城去,那也是个再好不过的亲事。别看是个庶出,我听曲大管家说那位公子勤奋好学,虽没有那些嫡出的子弟有前程,但若能靠着自己考取功名,加上家族的帮扶,在京中当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 甄氏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嫡出庶出,对于他们这些商贾出身的人家,能够攀上京城官宦子弟这些都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这事靠谱么?他们家真的能瞧上咱们家这样的身份?” 王承信誓旦旦的道:“当然靠谱,曲家管家说如果我有意,他就帮着说和说和。” 甄氏觉得此事甚好,便赶紧催促着王承给曲管家写信,好探探他主家的口风。 ☆、腌臜事 王若迎听到这件事后吓了一跳,她怎么都不敢想会有一天嫁去京城。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对方是庶出的公子,那官宦之家出生,不是她这小城商贾出身的姑娘能高攀的起的。 “傻丫头,这么好的亲事还有啥琢磨的,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在家等消息,这次一定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让旁人都瞧瞧,我的女儿是最棒的,嫁也要嫁的好。” 甄氏最近因孙薇的事情气颇为不顺,唯独王若迎这婚事让她喜上眉梢,而且又是个这么好的亲事,喜悦之情一下就压过了之前的郁气。 王若迎觉得,这件事极为不妥当,这心里头还是有点隐隐不安。就算那曲家公子碍于庶子身份无法娶到高门嫡女,但也能娶到官宦之家的庶女,就算是娶商贾之女,也应该娶到京中姑娘,怎么想这件事都不会轮到她的身上。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方衡,方衡是京中人士找他帮忙打听打听曲家人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事关自己人生大事,且如今她因为孙薇的事对爹做的决定着实不信任。 于是王若迎赶紧去写信,将她和曲家公子的告诉了方衡,请求他帮忙查查那曲家公子的底细。王若迎不知道方衡在京城的住址,只好让人送去钮泽县给大姐夫,让他代为送去京城交给方衡。 信送出去后王若迎这心里头惴惴不安,记挂着方衡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回信,另一方面又怕孙薇在家里闹事。未曾想这孙薇如此安分守己,一直住在大房那边不声不响,除了每日晌午时候出来透透气在院子里走走,其它时间都在屋里呆着。 本来王承是想尽快纳了孙薇为妾,可奈何王世臣的婚期将至,家里这几日都在忙活筹办婚礼。王承抬姨娘的事情自然是要等等,这可是裴氏亲自求到了王老太爷那,说可不能让二叔的事和王世臣的事撞到了一起。 王若迎颇为意外,她印象中裴氏应该会帮着孙薇,因为她向来喜欢和娘亲对着干。甄氏和裴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裴氏是个什么心思,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你大伯娘说起来有些拎不清,但有时候计较着呢,尤其是在儿女的事情上,又是她最偏疼的五哥儿,她怎会帮着外人搁置了亲儿子的婚事。” 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时采佩急急跑进了屋里,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她不知道甄氏在王若迎的屋里,她人还未到声音却早就传了进来。 “姑娘,大姑奶奶给您回信了。” 王若迎暗道这采佩冒冒失失,她偷偷让方衡帮她调查曲家的事情自然是要瞒着甄氏的。 甄氏听是王若福的信,便让采佩赶紧进屋,让王若迎打开念念她也跟着听听。王若迎面露难舍,这信可是拿着大姐的名头当幌子,内容可全都是方衡写给她有关曲家的! 王若迎反应也快,一下就想好了对策,她接过采佩递来的信,赶紧藏在身后,一脸羞涩扭捏的道:“我写了许多心事给大姐,这里面是我们姐妹的悄悄话。不久后我可能就要嫁人了,便……便想着和大姐取取经,怎样做个贤妻良母讨夫君的欢心。” 闻听此话,甄氏喜笑颜开,连着夸赞王若迎长大了懂事了。 “你这不是舍近求远么,你大姐可是娘教出来的,你有什么要讨教的问娘便是。” 王若迎欲哭无泪,不得不将这戏做下去。于是她装着羞涩的样子和甄氏讨教,接下来将近一个时辰她就听着甄氏絮絮叨叨说着为妻之道,如何孝顺公婆,如何对待叔伯妯娌,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不过好在甄氏在没有提起看信一事。 开始甄氏说着还挺高兴,可说着说着就不知怎的扯到了黄薇的身上。这让甄氏一下就没了兴致,便说自己乏了要回屋歇息。 王若迎终于松了一口气,甄氏走后赶紧打开信查看里面的内容。 方衡说,这亲事看似是王家高攀了曲家,实际上曲家是想让王若迎嫁过去填窟窿。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有说不清楚的腌臜事。 曲家为什么要找上小地方的王家?这都要从半年前的文靖侯府发生的一桩事情说起。 据说文靖侯爷的嫡长子看中了妻子方氏娘家的庶三姑娘。姐夫想讨小姨子回去做妾,这件事方氏和方家还有文靖侯爷都不会同意。对于这件事,方家采取的态度是,将庶三姑娘随便找个庄户人家嫁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位庶三姑娘觉得心中不愤,就算她是个庶出,也是伯爵府的姑娘,随便给她配个庄户人家,明显是在作践她! 这庶三姑娘是个聪明的,知道被家族舍弃便琢磨着自己给自己挣个前程。正巧,这个时候家中嫡兄长带了几位公子来家中做客。于是她便动了旁的心思,让自己的丫头去细细打听几位公子的身份。 这其中不乏有身份显贵的,比如八皇子,亦或是贵妃侄儿。这位庶三小姐还有些自知之明,她不敢对这些人下手。她知道那些高门大户断不会让她这个庶出的进门为正妻,做妾对于她自己来说是极不情愿的。 她不想一辈子都如自己姨娘那般活的委曲求全,她要成为正妻自己当家做主,于是她便把目光锁定在了身份不上不下的刑部侍郎家嫡子身上,这位正是曲家嫡出长子。 庶三姑娘心一横,当众扑到了曲家公子的身上,在场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被她压在身下的曲公子也是惊魂未定。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两人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接触,然后她便转头哭着跑回了屋子。一路上闹得动静颇大,尖着嗓子说自己不清白了,没脸活在这个世上,更是闹着要在屋里头上吊。 伯爵夫人听说后气的半死,恨不得亲手勒死这位庶三姑娘。可外头那么多人瞧着,更何况还有皇子在场,这事总的有个说法。 这事若没外人瞧见,他们将事情压着把庶三姑娘送走就是了。可这闹得人尽皆知,她就不得不端着张老脸去了曲家提亲,但提的却是庶子。 文靖夫人这心里头有气,自然不会让庶三姑娘如愿,便想着让她嫁给曲家的庶子,这位庶子便是王承中意的那位女婿人选。 但曲夫人又自己的算盘,她根本瞧不上那位庶三姑娘,不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她都不愿让庶三小姐进门给自己添堵。于是便谎称家中庶子已经在老家那边说了亲事,就差等着两家定日子呢。 于是曲夫人就赶紧让人在老家物色个合适的姑娘,她还特意交代,一定不能是杭州大户人家,挑选的人家一定不能成为庶子的助力。 那时正逢王承在杭州筹办绣楼,王若迎可谓是完全符合曲夫人的要求,不是大户人家,家中无权无势。于是曲管家就找上王承有意促成好事,这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王若迎看完了整整三页信的内容,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绝对不能嫁过去! 庶子遭到嫡母打压,还因为伯爵府庶三姑娘的事情得罪了伯爵府和侯府嫡子,这位庶子未做任何事但这前程已经被毁了一半。她嫁过去就是往火坑里跳,那是爹娘说的富贵体面的好亲事! 王若迎发现,她还漏看了第四页的内容,刚看了几眼她就立刻撕了那张信纸,权当没看见。 未曾想方衡是认真的,说自己已经试着说服家里让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方衡让她放心,这件事早晚能成。 王若迎仔细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说清楚为妙,于是提笔将自己无心于他的想法写在了信上,她只是把他当成弟弟,绝对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王若迎将写好的信交给采佩,让她送去钮泽县让大姐夫转送给方衡,自己则带着前三页信去了王承的书房,然后又让采荷去请甄氏,她必须得告诉爹娘,这婚事绝对不能答应。 王若迎将信件交给了两人,然后又假设如果自己嫁过去后所要面对的困境。不仅要受嫡婆婆压制,还可能因为曲家得罪了伯爵府,伯爵府的女眷会为难自己,甚至也会遭到文靖侯府女眷们的为难,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且那些贵夫人都好面子,端着身份也断不会和她这个小地方出生的商贾之女来往,她去了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日子怕是会过得艰难。 “女儿不求高嫁,也不想高攀什么京城官宦之家的公子,女儿只想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王承和甄氏听后冒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京城人家那么复杂,光是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他们都觉得脑子一团浆糊。 甄氏希望王若迎高嫁,其实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但如果是嫁去受委屈,就算这亲事再好,后生家里再荣华富贵她也是不同意的。 甄氏赶紧表明立场:“方公子说的一定不会有假,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王承一阵后怕,心中懊恼自己又办了件糊涂事。但他已经和曲管家表明了想要结亲的意思,这突然反悔可要如何说辞啊? ☆、宋家来提亲 虽然自己暂时没有想到应对之法,但王承还是承诺王若迎一定推了此事。 王若迎见王承态度坚决,这心也就放下了一半:“爹可要赶紧同曲管家说清楚才是,事情若是拖的越久越不好办。” 王承赶紧应下:“你放心吧,爹一定会将此事顺利解决。” 甄氏和王若迎走后,王承在书房里想破了头都觉得此事不好办。曲管家已经向京城那边送信,就等着京城的曲夫人点头。他现在通过曲大管家的引荐认识了几个不错的生意人,和曲家也有生意再谈,他若是此刻反悔说不愿和曲家结亲,这以后可就要在杭州城树敌了,那金玉绣楼的生意怕是会越做越难。 一想到这儿,王承就一个头两个大。 而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的孙薇开始发力,她特地去厨房煮了自己最拿手的羹汤,特地断进了王承的书房里。 这些日子说不着急是假的,她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住进王家,王承也不给个说法。杭州城那边,她娘已经给她写信,开始追问她去了王家到底有没有个名分,现在家里那边将她的名声败坏的破烂不堪,说自己恬不知耻没名没分住在男人家。 现在时间拖的越长,对她就越不利。 黄薇将羹汤放到书案上,舀了一小碗端到王承面前,柔声蜜语的同王承道:“爷,您尝尝我的手艺……” 黄薇突然发觉王承似乎想事情想的出神,根本没有发觉她进了书房。 “老爷,老爷?” “啊?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生待在屋里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么,我和你说过,等五哥儿成完婚之后再商谈么?”王承皱着眉头,语气又有些不耐烦。他以为黄薇是来抱怨为什么不早早纳她进门,因为上次去见她她就提过这个事情。 黄薇面上有些尴尬,她也看出来王承现在心情不太好,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黄薇虽不如那些漂亮年轻的姑娘招人喜欢,但她有个会审时度势的心眼儿,最察言观色。她也不矫情,有些失落的朝王承微微福了福身,稍显慌张的道:“是我太不守规矩,爷您忙,我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呆在屋中。” 孙薇踏着小碎步快走出了书房,那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山中野兔逃跑时的样子。 见孙薇如此委屈,王承懊恼自己藏不住情绪,让一个寄人篱下的女人这般谨小慎微,这便想着晚上过去瞧瞧孙薇,之后居然把王若迎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不得不说孙薇很会抓人的心思,许多男人都有保护弱小的情节,更别提是个惹人怜爱的娇娘了。 当晚,甄氏听说王承去了孙薇那处没有多意外,反倒冷哼一声道:“她就会到处装弱小可怜,可偏生男人们就吃这一套。” …… 王若迎等了几天,王承都没有给她回复,她也有些着急了,于是急急跑到了王承的书房,问她事情解决了没有。、 谁知王承却含糊其辞,说起了生意场上的事情。 “爹,这事到底如何解决的,您倒是给个话呀!”王若迎急了,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啊。 王承没办法,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王若迎听。 “我同曲大管家玩转表达了不愿结亲的意思,可他却装傻充愣。到了最后我都想要直接摊牌,可曲大管家就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王若迎听后恨不得捶胸顿足,看来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曲家就是用她为了填窟窿,娶谁家的姑娘都一样。但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曲家怕是认准了她,短时间内也没时间去找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所以这菜装傻充愣,对父亲的意图置若罔闻。 王若迎头疼,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和曲家对抗,要不然找方衡帮忙? 就在两父女焦头烂额之际,门房的管事突然急急跑了过来,说宋家老太爷来访! 两父女差点没摔下椅子摔到地上,那宋家老太爷在珺安城是何等受人尊敬的长辈,他们王家何德何能让宋家老太爷亲自拜访! 他们和宋家没有来往,对宋老太爷突然造访感到非常疑惑。对于王承来说这心里是又兴奋又不安,这珺安城里的生意人,又有哪个不想和宋家亲近?能得见宋老太爷一面,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这心里头也揣足了不安,怕就怕自家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宋家,才让宋老太爷找上门来,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太妙了。 一时间,王承的脸色变化莫测,一会红一会青的,就像那变脸戏法。王承这会子也没空搭理王若迎了,赶紧去花厅见了宋家老太爷。 王若迎叹了口气,上辈子觉得爹是家里的主心骨,怎这辈子的行事作风怎么差这么多,尤其是在他的婚事上总是糊里糊涂。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王若迎在书房坐着等,正巧遇到来给王承送东西的范福。王若迎这才知道,原来爹正在和曲家大管家谈生意,碍于在杭州的金玉绣楼刚刚起步,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曲大管家,这才没敢直说,现下也是焦头烂额着呢。 王若迎感觉到了事情有些棘手,正想着和范福在打听打听情况,还没问出口呢,王承便急急回了书房。与适才那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判若两人,现在他整个人如沐春风,那欢喜的就和过年死的。走起路来的样子都脚底生风,一看就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王若迎心情突然变得放松,想王承和宋家老太爷一定相谈的非常愉快。她突然想到,若是能背靠宋家这棵大树,他们还犯得着忌惮曲家么? 一想到这儿,王若迎突然就有种拨开迷雾之感,她赶紧追问王承道:“宋老太爷来找爹是有什么好事?” 王承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咧着大嘴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形象:“自然是好事……”他卖起了关子,目光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还在屋里的范福。 范福意识到了王承的意思,有些事不是他这样的下人能听的,于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出了书房。 范福刚一出屋子,王若迎就急急拉着王承座下,紧着又倒了杯茶放到桌案上,急不可待的追问宋家老太爷的来意。 王承也不卖关子了,得意洋洋的看着王若迎,笑道:“宋老太爷是来提亲的,因着咱们王家姑娘旺夫的名声在外,所以便瞧中了咱们家姑娘。王老太爷说明日会带着宋公子亲自登门,到时候你出去见见,之后再说之后的事……” 第16节 王承絮絮叨叨的说着,王若迎听后却突觉一声惊雷炸响。宋家老太爷要做她所孙媳妇?一想到宋传代那张脸,王若迎就感觉浑身发冷。 “爹,我不想嫁去宋家,咱们家高攀不起啊!而且曲家的事怎么解决?虽然没有正式定下来,但爹也是应了曲大管家的。” “傻丫头,宋家不会在意这些。你也知道宋家如今就宋公子一个男丁,宋老太爷听说咱们王家女儿旺夫又能生儿子,更好生养 ,娶你过去是奔着多子多福。宋老太爷来之前也是打听清楚了,我和曲大管家口头上的承诺他老人家自然知晓,这件事宋家会出面挡下,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备嫁即可。这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亲事,你嫁过去就是以后的当家主母,多年之后整个宋家内院可都是你说的算……”这个天大的好事砸到王承头上,显然让他高兴地跟个什么似的,丝毫没有注意到王若迎抗拒的心情。 王若迎觉得事情已经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她不想嫁去什么高门大户,若要嫁就要高嫁找个老实本分的小户人家,这样她才有底气不受人欺负。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上辈子在白家过得那般凄惨,根本没有那个手段生存在高门大院里,不论是曲家还是宋家,这样的人家她都是不想嫁的。 但现在他好像根本无法阻止爹想要把她高嫁的心思,毕竟克夫之事水落石出之后,她的名声逐渐好了起来,甚至还沾了两个姐姐的光。 王若迎仅仅咬住嘴唇,她的想个法子阻止这件事情才行。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脸惊喜的王袭急吼吼的走了进来。 “二弟,你刚才说什么?宋家老太爷瞧上了咱们王家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明个儿让五姐儿也一道去,跟着在宋老太爷面前露露脸!”王袭已经乐疯了,能够攀上宋家那他们王家以后在这珺安城中可谓是风光无限呀,自个的女儿怎么样也得露露脸,说不等能被宋公子瞧上。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王承是不愿让侄女抢了亲姑娘的婚事,于是急急解释道:“宋家老太爷是想讨四姐儿回去做孙媳妇。” 王承权当没听见,转身告诉随他一道来的,等在门口的那个小厮:“去将大奶奶和五姑娘请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商量商量明天的事情。” ☆、截胡 王承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想要拦阻小厮,但人已经走出去老远,王袭还在这边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王承这回可是又气又恼,接下来出口的话也冲动了几分:“宋家老太爷明明白白的说了,说要娶咱们家四姐儿,你让五姐儿明个也跟着过去,这不是添乱么!再者说,五姐儿已经定了亲,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王袭早些日子给王若迎定了户人家,但此一时彼一时,宋家能到王家来提亲,那是他们王家积了八辈子的德,祖坟上冒青烟。 若是能让五姐儿嫁过去,成了宋家的夫人奶奶,那他这个做老丈人的,可不是水涨船高?以后有他富贵风光的日子。 所以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给王若怜挣个露脸的机会,就算得罪了二弟,他也是要争上一争。 “那又怎么了,我们若怜也是王家的姑娘,怎么就不能嫁了?若迎也是订下了好几门亲事,到最后还不是全都退了,若迎退得,若怜就退不的?” 眼见着两兄弟要吵起来,这时候裴氏带着王若怜刚好走了进来,裴氏一来,这屋里头便更乱了,就听着三个人吵吵嚷嚷,一旁听着的王若迎就感脑袋嗡嗡炸响,吵得她直皱眉头。 “就让五妹跟着去吧!”王若迎大声一喊,让屋子里的众人瞬间静了下来。 王承不可思议的瞧着王若迎,寻思着怎可将这么好的事拱手相让她人!其实王若迎是有自个儿的打算,虽然不了解宋传代和宋老太爷,但她了解裴氏和王若怜,她们一定会为了攀上宋家拼命展示自己,若宋家改变了主意娶王若怜,她也可以全身而退不是? 裴氏听了喜笑颜开,直夸王若迎真是个好姑娘,真有当姐姐的样子。 王承重重的叹了口气,就算他现在磨破嘴皮子也是拦不住大哥和大嫂的,明日定会将五姐儿领过去露脸。 大房一家子走后,王承突然板起脸来,破天荒的骂了王若迎一顿:“平时是不是少管你了?你这会倒是胆子大了,学会当家做主了?和柳家退婚,给方公子写信打听曲家的事情,这些你都是先斩后奏,我可有说过你什么?今天这事是个天大的好事,你怎可让五姐儿也跟着来掺和!” 王若迎低着头乖乖被训,爹现在非常想让她高嫁,嫁到有能力的大家族中,到时候能回头拉吧拉吧娘家。 王承训了王若迎大概半个时辰,实在是说累了,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王若迎出去,随后又将甄氏叫了过来,将宋家老太爷有意结亲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咱们家四姐儿经历了那么多不顺的亲事,这次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可不能让五姐儿截了胡,你明日好生替四姐儿打扮打扮,在宋家老太爷和宋公子跟前留个好印象。” 宋家老太爷虽说看上了他们家四姐儿,但王承也怕事情多生变故,万一五姐儿合了宋老太爷的眼,亦或是被宋公子瞧上,那四姐儿忙活了一通可真正是替他人做嫁衣了。 王若迎也没把明日的事太放在心上,早上也没特意交代采荷要叫她早起。这厢天还没亮呢,她还在屋里睡得香甜,却被风风火火进屋的甄氏掀了被子,直接将她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臭丫头还睡呢?还不赶紧起来梳洗打扮,一会儿宋老太爷和宋公子就要来了,没道理客人都来了主人还没到,这样显得咱们家没规矩。” 王若迎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着窗外刚蒙蒙亮的天,太阳都还未升起来,她就欲哭无泪:“娘啊,这天都还没亮呢,谁这么早起来串门子,您就让我再睡会儿,况且我平日里也不上妆,也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打扮。” “这可不行,今天你必须上妆,让那宋公子瞧瞧咱王家的大美人儿。” 王若迎哼哼了两句,甚至一软倒在了枕头上又睡了过去。甄氏恨铁不成钢,不论她再如何去拽王若迎就是无动于衷,硬是不起来! 见怎么做都是无用功,甄氏也不劝了,直接喊来几个小丫头吩咐道:“来啊,既然四姑娘不愿起来,那就让四姑娘躺着上装。” 闻言,王若迎赶紧起身,那速度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这躺着化妆,不就成了那躺进棺材里的人儿了! 王若迎压着瞌睡劲儿,由着甄氏指挥这丫头们给她梳洗打扮,估摸着似乎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已经大亮,甄氏瞧着被自己精心打扮的女儿,喜欢的跟个什么似的。 “咱家四姐儿长的就是俊儿,也当得起珺安城第一美人的美名。” 刘妈妈在一旁笑得直哎呦,开始打趣起甄氏来:“这真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其他丫头也跟着凑趣,一时间屋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就是大姑娘嫁人也没这么欢快过。 王若迎走到铜镜前,好生打量了自个儿半天。不是她脸皮厚,她也觉得自己当得起美人二字,而且今天被这么多人围着,打扮的更为端庄秀丽。 唉,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怕是要让爹爹和娘亲失望了。宋传代她是见过几次,那人高傲的像只开了屏的孔雀,眼高于顶,她这个低贱出身的姑娘应是入不了她的眼。 不多时,甄氏催着王若迎赶紧去花厅,适才有人来说,宋家老太爷已经到大门口了。 王若迎一听说宋老太爷已经到大门口了,就隐隐料到会是个怎么的情况。等她和甄氏去了花厅,发现大房一家子早就等在那里了,谨小慎微陪着笑脸,裴氏还一个劲儿的夸赞自己的女儿,奢望着宋老太爷能瞧上他们家女儿。 王承一直板着张脸,他想要说说王若迎的优点,在宋老太爷面前多留下些好印象。可他到底抢不过裴氏的那张嘴,那嘴从宋老太爷进屋后就没合上过。 王承见王若迎来了,终于逮到机会让裴氏闭嘴,他赶紧招呼王若迎和宋老太爷行礼问安。 王若迎自然乖巧的上前行礼,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甄氏身后。倒并未显得怯场,反倒是以一种淡然之态站在那处,沉稳内敛。 王若迎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四周,果然和她猜想的那样,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宋传代并没有来,按照那位的性子,估计是不喜她这个候选未婚妻人选。 王若迎莫名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想比较宋老太爷比宋传代看上去温和的多,应是个好说话的。 宋老太爷瞧王若迎一个小户出身的姑娘,举手投足礼数周全,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宋老太爷颇为满意,对王若迎的印象更加好了,笑着让她到自己身边来,给了她一个翡翠玉簪做见面礼 “今天传代他不得空没有随我来,不过我是认准了你这个孙媳妇了。” 王若迎微微一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王若怜瞧着恨的牙痒痒,适才她和宋老太爷说了那么多吉祥话,好不容易讨了老人家的欢心,结果王若迎一出来直接抢了她的风采,在老太爷买年前卖乖。 她心里头极不平衡,两个姐姐都嫁的很好,一个人县令夫人,另一个是举人娘子。如今王若迎的要加的竟然是宋家这种高门大户。 都是王家女儿,凭什么他们二房的女儿就能嫁的好,她王若怜就要嫁的差!于是她便想在宋老太爷面前都展示展示自己,但她根本吸引不了宋老太爷的注意。 现在宋老太爷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王若迎的身上。 “瞧着姑娘俊儿的,一瞧就是旺夫命,旺的还是我们老宋嫁。等嫁过来后爷爷给你撑腰,传代那小子一定不敢欺负你。你以后再宋家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过的舒坦,首要任务就是给宋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爷爷也不会给你压力,三年抱两个孙孙就行了。” 甄氏和王承心里头暗了,宋老太爷这是认定了他们家四姐儿。王若怜和裴氏狠狠瞪着王若迎,就好像抢走了她们什么东西死的,恨不得要扑上来的架势。 王若迎有些头大,三年抱两个!宋家老太爷也真敢说,这真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甄氏心里头直得意,自己生出来的女儿个顶个的好,都说他们是旺夫命。四姐儿这回也是苦尽甘来,终于要去过好日子了。 婚事宋老太爷直接拍定,就等着什么时候过来下聘。 王若迎起初还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搅黄婚事,可她突然一想,嫁娶宋家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一个选择。 现在宋家只有宋传代一个男丁,生母早亡,公主继母和宋家三老爷住在京城。她这个媳妇进门后只需给家里的几个长辈请安,其他婆婆和妯娌的问题根本不存在。 且宋传代不会看重她这个发妻,她也不喜欢宋传代,各果各的日子挺不错。她有宋老爷子称号,不会在府上受委屈。反正嫁谁都是嫁,她总要嫁人,嫁给谁不一样。 ☆、密谋 这日用完午膳,王若迎在院里树下坐着消食。 现在她正琢磨着如何将孙薇弄出王家,她早晚要嫁人,嫁人后这娘家的事她就顾不上那么多。娘虽是个能干的人儿,但她却瞧得出,她对待孙薇总是又恨又忌惮。 许是当初被孙薇抢走夫婿后冲击太大,这才导致孙薇成了她逃避的问题。孙薇在府上这么久,她都没有去过问过,更没有有意为难,似是在逃避。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放任那孙薇不管,以后说不准真如她梦中所现那样,王家以后会走上一条绝路。 所以王若迎决定,在她出嫁之前一定要帮娘处理好这件事。虽说梦是虚幻的,不可信。但这个隐患可留不得! 这厢正思索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抬头一瞧,原来是王若怜正朝她慢慢走近。 “我听说想和宋家结亲的豪门大户不再少数,就不说京城了,就说咱们珺安城,金家,郑家,哪家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让女儿嫁过去,见天的情人去说和。谁能料到,这便宜却让四姐捡了去,也不知道宋老太爷瞧中了四姐什么。”王若怜气不顺,三个姐姐的亲事都比她定下的那个好,都是王家的女儿,凭什么差距这般大! “世臣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大伯娘那边那么忙,妹妹不去帮忙么?这般有闲心在我这儿瞎晃荡。”王若迎不想和王若怜多磨嘴皮子,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王若迎这般态度,在王若怜看来就是小人得志,攀上宋家这个高枝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追在王若迎的后面,边走边说难听话:“你站住!你别得意,别以为宋家是瞧中你这个人儿了,老太爷不过是瞧中了王家女儿旺夫的名声。我订了婚,老太爷不能夺人所爱,只得勉为其难的订了你。不然就冲着你之前扫把星的名声,谁家愿意要你这样的媳妇……” 突然,王若迎停下了脚步,差点让后面跟着的王若怜撞到她的身上。 王若迎转回身,冷冰冰的瞧着她:“我本不想与你计较。却不想你说话这般难听,毫不顾忌姐妹情分诋毁我的名声。宋家老天爷看上的是王家女儿旺夫的名声不假,但为什么会选择我?那是因为我是王家嫡出的女儿,但大伯却是庶子,生下的女儿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我们家不讲究这个,但宋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却是最在意嫡庶有别。”这些话王若迎没有考究,但她就是故意这般说就是要气气王若怜,省得在家里头耀武扬威。 说完,王若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若怜气的不行,瞧着王若迎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她在心中暗想,一定要让王若迎好看! 王若迎皱着张脸去了裴氏的屋里,一进门就开始哭哭啼啼,说什么家里头偏心。 “她都说了,说爹是庶出,生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凭什么,都是王家的姑娘,咱们又不是什么公卿之家,还分什么嫡庶贵贱,我瞧着就是偏心。他们二房过得风生水起,好压着咱们大房抬不起头来。” 裴氏听了前因后果,这心里头也气的不轻,只骂王若迎是个小贱蹄子。 “还真以为自己能麻雀变凤凰?事在人为,女儿放心,等娘忙完手头上的事,就给你挣前程去。” “怎么挣?”王若怜心中不平,倒也没想要挣个高低。其实也是没法子,不过听裴氏现下这般说,这心里头也活泛了起来。 裴氏高深莫测一笑:“咱们王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这样的好亲事这辈子就能赶上这么一回。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你听娘说……” 半月后王世臣娶亲,婚礼是办的热热闹闹,王若迎和宋传代的亲事也定在了两个月以后。 这样一来,孙薇进门的事就要往后一拖再拖遥遥无期。她也不敢多在王承跟前追问,生怕惹怒了他到最后被扫地出门。 宋家那边也派了人来送贺礼,这可让王老太爷乐坏了。邻里乡亲都知道王若迎不久后就要嫁去宋家,这些个都羡慕的呦,都说她麻雀要变凤凰,那以后是享不尽的富贵。 平素里那些人都卯足了劲儿在王老太爷跟前说好话,寻思着巴结巴结王家,以后能跟着沾沾光呢。 这喜庆日子,王老太爷脸上的笑容始终就没落下过,今天可是挣足了脸面。 这些热闹和体面同王若迎无关,她觉得无聊,又怕来吃喜宴的那些女眷们纠缠巴结,于是便跑到了后厨房躲个清静。他们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法子来到王家后院的厨房烦扰她不是。 这厢正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那厢就瞧见孙薇和裴氏身边的妈妈站在厨房后头,正在窃窃私语什么。 王若迎让跟着自己的采佩别出声,然后偷偷摸摸弓着腰趴在墙角,努力想要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们大奶奶说了,只要你能将此事办成,定能让你名正言顺进王家,以后也不用怕二奶奶压着你,只要我们家姑娘嫁到宋家,抱紧了这棵大树。这腰板子也就硬实了,以后二房那边都要敬着我们大房。 ”裴氏身边的那个妈妈道。 孙薇有些面露难色,这件事不好办容易惹火烧身。但又不想回绝了去,一时间非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必须做点什么为自己以后挣个安稳。 “我这些日子受大奶奶的照顾,这心自然是向着打奶奶的。可四姑娘出嫁那天,一定是许多夫人小姐围着,上轿前吃的羹也是由心腹丫头盯着的,我哪有本事把人全部支走,又将人迷晕给大奶奶制造机会呀。这中途换新娘的风险太大,这这,太难了……” 第17节 “哎呦,那你这是不想做了,那得嘞,我呀这就去给大奶奶回话。”那妈妈说着就要走。 孙薇赶紧将人拦下,扯着人陪着笑脸道:“别别,我在想想法子。” 那妈妈微微扬起下巴,用鼻子哼出了一个嗯字随后便走了。 孙薇压下心中翻腾起来的火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她已经是骑虎难下,现在唯一能够帮她的就只有裴氏,只能想法子铤而走险了。 瞧着孙薇离去的背影,王若迎在后头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了句:“正愁没法子对付你呢,这次终于让我给逮到了。” 采佩从适才听着就非常气愤,虽然听了个半截话,但不难猜出裴氏找孙薇帮忙,琢磨着狸猫换太子,要让六姑娘代替他们家四姑娘上花轿嫁去宋家。 采佩赶紧冲王若迎表决心:“姑娘放心,等到出嫁那一天我一定会盯着六姑娘,一定不会出岔子。” 王若迎摇摇头,意味深长一笑:“不,让他们闹腾,他们只要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也有由头对付孙薇。一会你让人多注意大房那边的动静,最好是能摸清楚他们是如何计划的。” “是。”采佩答应道。 最近几天,宋家老太爷变着法子往王家送东西,给足了这个准孙媳妇的体面。但宋家公子宋传代并没有对王若迎有任何表示,对她毫不看重,像是没这个未婚妻一样。 听说宋传代对这门婚事非常反对,但奈何上头老爷子压的紧,说死了也要将王若迎娶进门,作为孙辈也不好忤逆了去只得点头答应。但他对王若迎的评价非常不好,他的话也被传了出来,说什么,王若迎费尽心思讨了老爷子的欢心,嫁进宋家一定是另有所图。 听了这话的王若迎气笑了,心道这宋传代可真有意思,她一个小门户里的姑娘,有什么另有所图的。 直到有一日,王若迎和王世榜两姐弟闲聊,王世榜一语道破玄机:“我也是偶然听先生和知府大人两人交谈,说现在宁王和太子正在较劲儿,宋家三老爷一直都是太子的人,方将军为宁王做事。想是那宋公子听说,姐姐在钮泽老家见过方公子,你们二人又走的极近,姐夫近来也和方家有了往来,许是被误会了。” 王若迎恍然大悟:“你是说,他怀疑咱们王家有问题,和宁王有什么瓜葛,我嫁过去是做眼线的?这也太荒唐了,咱们王家这样的小商小户的,哪有那本是高攀的上宁王,他也真看得起咱家。” 王世榜老成的叹了口气:“唉,这就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若迎心下有了盘算,她嫁过去后和宋传代应是不会有什么情分。她最该做的就是对得起宋老爷子的看重,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突然,王若迎想到了最要命的一件事!宋老太爷讨她回去做孙媳妇,是想着三年抱俩。可观之宋传代的态度,她这个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前世她之所以在白家活的狼狈,全是因为她在意白清墨。而如今,她没有喜欢宋传代的心思,所以就不会有那些个心伤难过。 不如琢磨着以后给宋传代纳几房他喜欢的妾室,为宋家开枝散叶…… ☆、换婚 王世臣的婚礼一办完,甄氏就立刻着手张罗王若迎的婚礼事宜。她最得意的小女儿要嫁到宋家那样高门大户,采买的一些东西那都是顶顶好的。宴请宾客的名单加了足足两页多,凡事能请到的都给请到了,那架势真的是恨不得敲锣打鼓满街吆喝。 甄氏给王若迎备的嫁妆也是不老少,其他两个女儿出嫁时,估计都赶不上王若迎现在的一半。这其中不少都是甄氏的嫁妆。 她觉得女儿嫁去宋家那样的人家自然不能寒酸了,所以给多少都觉得不能够,总想着多添点,再添点。这样女儿在婆家腰板子才硬,需要花钱打点也不需要束手束脚。 这给裴氏酸的不行,这不,在甄氏清点王若迎的嫁妆时,特地跑来悄悄。边打量着,边在那边阴阳怪气的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弟妹给四姐儿采办些好东西办婚礼也就算了,但这嫁妆为实有些太重,别忘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没出嫁的女儿,到时候弟妹也按照这个标准置办么?咱们家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弟妹又是管着家里的中馈,这可不能有任何偏私啊。” 裴氏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甄氏的好心情,她不气反笑道:“谁让宋家抬举我们家四姐儿呢,送来的聘礼都摆了一院子,都快摆不下了,咱们家陪出去的那点子陪嫁,在人家的眼里都不值得一提。再者说,多给四姐儿置办些嫁妆也是爹他老人家的意思,不能寒酸了王家的脸面。且这里头许多都是我个人填的嫁妆,若大嫂疼爱六姐儿,以后自个也多填些就是了。” 裴氏切了一声,破天荒的没有继续挤兑下去。她算计着呢,到时候王若怜要是替了王若迎出嫁,那些个陪嫁自然是要跟着王若怜到宋家的。一想到这儿她就乐呵,甄氏忙活了一通,发现是给她姑娘做嫁衣,等事情发生后还不得气的跟个什么似的。 王若迎在旁瞧着裴氏得意洋洋的走了,心下了然,趁甄氏不注意时小声问身后的采佩:“最近大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孙薇如何了?” 采佩往王若迎的耳朵边上凑了凑,随后道:“孙薇最近和大厨房的丁婆子走的很近,也常常和咱们院里的那些丫头婆子们搭话。她嘴甜,会说好听的,就算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讨好,做的那些针线活也挺喜人,下人们都说她人好。” 王若迎点点头,并未说什么,采佩有些琢磨不透王若迎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于是就问了一嘴:“用不用我去敲打敲打那些丫头婆子,让他们知道些分寸,别到时候真的着了他们的道儿。” “不必,不怕她们折腾,就怕她们不折腾。”王若怜和裴氏不是打算抢了她的婚事么,她倒要看看她们会使什么损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的那些道行还不够看的。 王若迎和甄氏说了会子话,在她屋里用了几块糕点后就准备回屋小歇一会儿,刚进屋就瞧见采荷一脸着忙的样子朝她跑来:“姑娘,白举人来了,就在咱们院的后门外,说什么都要见你一面,怎么说都不肯走。正逢你要出嫁的时候,他不合规矩的来找你,要是被旁人瞧了去,指不定如何造谣生事呢。” 王若迎微微一挑眉,上辈子白清墨要娶自己,无非是想借着王家的银子飞黄腾达。如今他们已经不可能,更何况她不久后就要嫁进珺安第一大户的宋家,按理说白清墨应该没有胆子过来纠缠她才是。 王若迎将自己的疑惑嘀咕了出来,一旁站着的采配一拍脑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急急道:“之前我听说白举人和裴家表哥儿走的有些近,且裴家表哥儿近几日老往大奶奶那边跑。这……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采荷听着一头雾水,王若迎却一下就反应过来。 “有些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生,一切定有缘由。” 王若迎了解白清墨,他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惯会使用人当垫脚石。若是自己身上没有利用价值,他是不会冒险来找她的,时间又如此恰巧在她要出嫁前夕。 王若怜想代替她嫁去宋家,这个时候裴家人又和白清墨来往过密。这些事凑到了一起,怎么想怎么蹊跷。 “那我们可要回绝了白举人?”采荷问道。 王若迎摇头:“人家都设好了套子等着我们钻,我们不钻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人自然是要见的,但要多留个心眼儿。你们在附近瞧着,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路出马脚来。” 两个丫头赶紧应是,王若迎也不再多言,抬脚往后门方向走去。 王若迎出了王家后门,脚刚迈下台阶,就见到身着青布直裰的白清墨站在自己对面。此刻,他正深情款款的瞧着自己,一副满肚子的柔情蜜意要诉说的样子。 白清墨急急上前两步,竟直接拉住了王若迎的手,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道:“听说你要嫁给宋公子了,我这心实在是放不下。” 王若迎惊掉了下巴,不知道白清墨这般说是何用意。既然知道她不久后要嫁入宋家,那为何今日又来招惹她,就不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到时候惹了宋家不悦? 她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免得被人瞧见说他们不清不楚。 “白公子,你这般冒失,适才的举动还有那些话,被人听了去可是会惹一身的麻烦。你不怕死的惹了宋家人,我可怕的紧。” 白清墨讪讪一笑,忙解释道:“我也不怕四姑娘笑话,其实是我爱慕你许久,怎奈没有缘分。这回过来,其实是想让自己死心。虽然我没这个福气娶你为妻,但我们两家的情谊还是在的。以后四姑娘就把我当哥哥,我没事也会来探望二老爷。” 王若迎突然明了,白清墨这是怕爹爹不再资助他读书。至于为什么找上她?王若迎在心中冷笑,若是换做上辈子的自己,她一定会被白清墨的几句话套进去。那时候的自己对白清墨一往情深,就算是嫁去了宋家,这心里头也是记挂着他白清墨。 往后多借着宋家的势帮扶帮扶,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清墨还是将她当成了以前那个好哄好骗的小姑娘。而现在的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被白清墨的花言巧语蒙骗。 王若迎想义正言辞驳了白清墨的脸面,彻底撕破脸让他和王家断绝往来。可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她想到了适才采佩说的话,裴家表哥儿和白清墨近些日子有来往。虽然不知道他们凑到一处密谋着什么,但她若是先下手为强,或许能够抢占先机。 她重生以来没想过要报复白清墨,其实就像过自己的清闲小日子。但白清墨三番五次的找上来,总是在她眼前晃悠过来恶心她,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王若怜那边不是想办法代嫁么,那她就想个法子成全她,但嫁给谁那就不一定了。 心中有了盘算,王若迎就开始实施她的计谋。她拉住白清墨的手,也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泪眼婆娑诉说着自己对情愫。 “其实,我是爱慕白公子的。但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宋家又是高门大户,我王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根本不敢驳了他们的意思。就算我心中有诸多无奈,我还是要嫁到宋家去的。” 王若迎边说,这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样拼命的往地上落。 白清墨赶紧安慰她,轻拍她的手让她不要伤心。现下,白清墨这心里头懊恼的不行,心到就差那么一步,就差那么一步王若迎就能对她死心塌地嫁她为妻,将来借着王家的银子一路科考,是他长久以来的计划。不然就凭他那些家底,别说进京赶考了,就连去临近的杭州城都没办法。 这么久在王家花费的时间太多,现在再去找别家就又要浪费几年的时间,毕竟信任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的。若不是自己人,谁又舍得花银子给他做盘缠? 白清墨叹了口气,无奈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王若迎突然止住了哭声,认真的道:“也不会没有办法,若白公子待我真心,那我就有法子让我们两人在一起。” 白清墨一惊,急急问道:“什么法子?莫不是说私奔?”说这话时,白清墨的声音都有些岔,说的有些急,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可不想和王若迎私奔,想要娶王若迎是想要有个助力。可不想放弃现有的一切去私奔,多个拖油瓶拖累自己。 白清墨的慌张被王若迎看在眼底,她微微低下了头,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不用费劲去猜,就知道白清墨是在想什么。是怕她说出私奔,怕自己没了王家女的身份后,没有了银子,到时候反倒要拖累他。 “白公子,我有个堂妹叫王若怜,你可有印象?” 白清墨点头,额头上因为着急浮上了一层细汗。 “我那个堂妹对宋公子一往情深,如果白公子敢做,那我们就设计个换婚。” “换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1 12:00:00~2020-04-05 09: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逆光小毛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各怀心思 白清墨惊讶的不行,没想到王若迎这般大胆,竟然会想到姐妹换婚这样惊世骇俗的主意。 “这……这……太冒险了!”白清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拒绝却不敢直说,琢磨着怎么将话婉转的说出口。 王若迎在心中冷笑,白清墨嘴上说爱慕她,可实际上却不愿意为此付出。私奔不愿放弃现在的所有,换婚又怕承担风险得罪王家和宋家。 这份爱还真廉价,王若迎真替上辈子的自己不值得。本以为上辈子的委屈已经放下,但此刻她才发现其实是自己不愿意想起。 王若迎没有将心中的冷意显现在脸上,依旧装作没有看出白清墨满脸的为难。她始终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白清墨,当他是挚爱之人,为了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这件事我有把握,过两日你去向王若怜提亲,到时候我大伯和大伯娘一定会答应。我会想法子让我们在同一天出嫁,届时我们两姐妹只要一调换就成了。就算以后东窗事发,我们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宋家的人找过来已经为时已晚。事后我们就咬死了是上错花轿,两家总不能在将媳妇换回来吧。这也是老天注定的错误,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不怕事情不好操作,她相信只要事情传进了大房那边,他们一定会想法子办成。到时候她只要多小心谨慎些,不让王若怜和自己调换就成了。 白清墨听了王若迎的主意,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这把火也烧不到他的身上,宋家若是要追究也有王家在前面挡着,他怎么说也算是个受害者。他将所有事情撇清,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但……这件事恐怕虽然没那么容易达成,但他就赌这一把! 白清墨叹了口气,将之前一直藏在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件事我本不打算说,但既然四姑娘有这样的打算,我觉得还是说给你听。之前裴家哥儿找过我,他替王大奶奶给我传话,说想让我在四姑娘出嫁前多和你接触接触。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让我这般做,但我没有答应,怕以后会对你不利。这次来寻四姑娘,全都是我个人的意愿,和其他人无关。如果换嫁,四姑娘还是要提防着那边些。” 王若迎了然,听了白清墨的话,她大概猜测出裴氏和王若怜是个怎样的打算。他们不仅仅是想让王若怜换嫁,还想让她换的名声好听。若是事后传出她婚前和白清墨私自见面,外头的人一定会说她的不是,对王若怜的责怪就会少上许多。 白清墨将这些说给她听,一方面是婉转的答应了换嫁的事情,另一方面是想让她好好筹划,万万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白清墨见王若迎若有所思,就知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于是紧着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我听说六姑娘已经定下了亲事,若我在上门贸然提亲,事情恐怕有些困难……” “这件事我会筹划好,白公子等几天去和我大伯提亲便可。我知白公子的心意,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番情谊。”王若迎有把握,现在王若怜一门心思想要嫁进宋家,自己给了她这么好的亲事她一定会紧紧抓住。 白清墨点头,往后若是有什么差错他也对策。就算事情没有如愿进行,他没有娶到王若迎,那他也有自信拿捏住她。毕竟有这么个把柄,以后不想被宋家知道她曾经的计谋,和别的男人计划着换嫁,她就一定会照他说的去办。 两人各怀心思,但表面上是一拍即合。王若迎送走了白清墨,随即就找到采佩交代道:“你不是说那个孙薇和咱们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走的近么,你去寻个机灵点的,和孙薇走的亲近的。将我接下来的话说给她听,若事情顺利她一定会将听到的全数告诉孙薇……”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王若迎是想让人把换嫁的主意侧面说给孙薇听,引导着孙薇将这件事说给大房的人听。那这样就变成了,是孙薇出的换嫁主意,然后同大房的人一起密谋执行。这样一来,她和白清墨就脱得干干净净。 王若迎这般也有其他算计。事情到最后重要找到罪魁祸首,而孙薇自然会成为那个被推出的替罪羊。如此一来,她既让王若怜和白清墨吃了教训,还能将孙薇赶出王家,这样一石三鸟的计策岂不妙哉。 采佩瞥了一眼王若迎,这厢思索了好久才敢将心底里的话讲出口:“姑娘是担心白举人会被牵连么?姑娘还是不要太看重白举人。” 这是觉得她真的对白清墨有意?然后提点她不要犯糊涂真的想和白清墨有什么吗? 王若迎有些好笑,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采佩是真心向着她,事事为她考虑。上辈子也是如此! 但上辈子她没有能力,到死的时候也没能让采佩和采荷两姐妹过上好日子,更没有替她们张罗合适的亲事。今生不会了,她一定会好好的活,让采荷采佩两姐妹都跟着自己过好日子。 “你放心,我不会傻到去和白清墨纠缠不清!”她说给采佩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王若迎回了屋子,采佩则去找了一个激灵的丫头,将一些王若迎事先交代的话婉转的说了一通。在她最擅长的说八卦的事情上,她可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第18节 “哎,其实之前外头传言,说咱们家四姑娘和白举人两情相悦,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现在是有缘无分。我听说呀,白举人打算去和六姑娘提亲,虽然娶不到姐姐,娶了妹妹也是好的。这白举人也是运气不好,因着咱们二爷的资助所以想娶咱们家姑娘,一是感恩二爷的帮助,二来也是瞧中了王家姑娘旺夫的名声……” 采佩故意说了一大堆,将小丫头绕的迷迷糊糊的,等她兴致起来想要发问的时候,采佩赶紧又道:“你说说,真是造化弄人,六姑娘其实是想嫁去宋家,四姑娘和白举人情深义重,这要是换一换就成了。” 那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听说大爷最近把六姑娘的亲事退了。这边白举人又要过去提亲,若是将此事说给孙薇听,一定能得不少好处。 最近孙薇得了裴氏那边不少东西,她都没有私留,都用来打点丫头婆子替她注意着消息。这个小丫头就是她买通的人,帮着她注意王若迎这边的动静。 这丫头最是机灵,但聪明过了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自个心里琢磨着,采佩是个大嘴巴,也没什么心眼儿,她说的事情准没跑。但实际上这是王若迎授意,故意说给她听好让她传到孙薇的耳朵里去。 果不其然,这话一个字不落的全部传到了孙薇的耳朵里。孙薇赶紧去寻了裴氏,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说了清楚,并还帮着出谋划策:“我听有小丫头说六姑娘的亲事退了,既然如此,那大奶奶不若就答应了白公子的提亲,到时候两个新娘子一换不就两全其美。这样也对六姑娘有利,能确保她稳坐正妻之位。” 裴氏一直担心王若怜替了王若迎之后,宋家的人会反悔,将王若怜送回来后再娶王若迎。亦或是都娶了两姐妹,只不过王若怜就只能为妾了。 如孙薇这般主意,到时候两方新娘换了人,王若迎嫁给白清墨,就算宋家想要王若迎这个媳妇,那也得白家点头。如此一来,王若迎就不会有任何威胁,他们只要再事后让王若怜稳坐宋传代的正妻之位就成了。 “你这个注意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以后只要你在王家一天,我就会帮你一天,以后绝不会让你被甄氏欺负了去。” 孙薇赶紧笑着道谢,心里头高兴地跟个什么似得。她硬着头皮进了王家,想要做王承的妾侍,说不忌惮甄氏这个正妻是假的。之后她帮着裴氏办成了六姑娘的亲事,以后抱上了裴氏的大腿,帮着六姑娘成为宋家的媳妇,讨好了她以后也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这边王家人各怀心思,那边宋家大院里的宋传代,此刻正听着赵玄莨絮絮叨叨说着他未来媳妇的事情。 “那天我的人也是正巧路过,瞧见你未来媳妇正在和白举人密谋着什么事情。虽然外头有传言说,王家四姑娘和白举人眉来眼去,但实际上那四姑娘曾经挤兑过白举人。听说白举人曾为四姑娘寻来簪子,却没有得到礼遇,反而被二两银子打发了。我估摸着,你这个未来媳妇可不简单,看来你婚礼那天有好戏看了。” 宋传代正依靠在大软枕上,靠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对赵玄莨的话好似没什么兴趣。 “随他们折腾,反正这是祖父看好的婚事,我娶她不过是不想驳了老爷子的意思。” 瞧着宋传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赵玄莨就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同一天出嫁 白清墨的速度也够快,刚和王若迎说好了后,第二天就请了裴家表哥儿上门去探探裴氏和王袭的口风。 王家东院,裴氏找了裴家哥儿来家里吃饭,王袭也在场,此刻正一边喝汤一边听着裴家哥儿说着话。但听到白清墨要来提亲时,差点没惊得把糕点盘子摔到地上。 因汤水咽的太急,呛得他直咳嗽。裴氏帮忙拍着背,嗔怪道:“急什么,慢点喝。” 王袭缓过劲儿来,赶紧去问:“你说什么?白清墨要娶六姐儿?你没听错吧!不是,我不是让你小子去撺掇撺掇白清墨,让他多去见见王若迎,等邻近她出嫁时,我们再将此事张扬出去,抓她个现行,你表妹以后的路就会走的顺遂许多。”让王若怜做宋家媳妇这件事,可不仅仅只有裴氏和王若怜谋划着,王袭也参与其中。 裴家哥儿裴正可以说是裴氏这个做姑姑的一手带大的,和裴氏和王若怜比自己家人还要亲厚。对于王若怜以后的事,他自然是会尽心尽力。 “自然是撺掇了,也颇见成效,昨个白清墨就去后门偷偷和王若迎见面。但这些都是小水花,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才要紧。昨日白清墨来寻我,说了个好主意。他想和六妹妹提亲,然后让六妹妹和王若迎在同一天出嫁,这样换新娘不就方便许多。” 之前换嫁之事裴氏听孙薇说过,她觉得此法甚好。还为来得及和王袭说,侄儿就给他传信说有了新进展。她就琢磨着先听了侄儿怎么说,在和王袭说白清墨的事情。没成想,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撞到一块去了。 这厢见王袭这般惊讶的反应,裴氏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事先同他通个气。王袭多少还有些谨慎,他琢磨了一会儿,这心呀还是有些悬。 “靠谱么,你别被骗了,别看那些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其内里花花肠子可多了。” “不会,那个白清墨就是个文弱书生,别人的几句话他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他也没瞒着我,说王若迎对他情深义重,他为了娶到王若迎也是煞费苦心啊,所以才想到这么一出换婚。”这些年裴家靠着王家做了不少生意,裴正自小跟着裴大爷走南闯北专会瞧人,他对自己的看法非常自信。 白清墨是个什么人他瞧的真切,绝对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若是王若迎此刻得知裴正的想法,她一定会被逗笑,裴正却是瞧走眼了。 裴氏极力想要帮王若怜嫁到宋家去,能抱上宋家这根大腿,那真真是后半辈子不用愁了,跟着女儿沾光,以后他们大房就不会被二房压着。 见王袭的态度摇摆不定,她就有些着急,怕到时候在坏了他们计划的大事。于是赶紧帮着裴正说话:“这件事我也听孙薇说过,绝对靠谱。到时候让老爷子同意咱们六姐儿和王若迎同一天出嫁,孙薇会寻机会让迷晕王若迎,我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吸引注意,甄氏等人一定会离开,然后我们就有了换新娘的机会。” 裴氏将之前和裴正商量的计划说了个大概,当然,大部分都是裴正的主意。王袭知道他这个媳妇,有时候拎不清总是办错事。今个儿有大侄子在旁帮着出谋划策,王袭这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这事我们还需仔细商量商量,这换了新娘子容易,之后怎么让宋家认下六姐儿却是个很大的问题……”人送进去容易,留下来难。别在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那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袭和裴氏两口子打定了主意后,便让裴正去找白清墨通气。他们怕耽搁了时辰,时间越短越对他们不利。现在离王若迎出嫁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必须在这之前将这一切谋划妥当。 次日一早,白清墨携着白母和一媒婆来王家提亲,王家一下就炸了锅。这白清墨王家的人可再熟悉不过,那可是差点成为了二姑爷,还和四姑娘传过谣言,现在居然要和六姑娘提亲。 “你说白举人,怎么就非咱们家姑娘不娶了呢?”一个碎嘴子的婆子同几个丫头婆子小声低估道。 “谁知道呢?我瞧着这白举人不是个良配,这事若是换做旁人,都不会盯着一家的姑娘不放。整个珺安城那么多适龄的姑娘,何苦就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怎么琢磨着这个白举人目的不纯……” 丫头婆子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正私底下窃窃私语。二房那边自然是听到了风吹草动,甄氏听到后真就是气笑了,阴阳怪气的和王承道:“瞧瞧,这就是你之前看中的好女婿人选。这还没几天的功夫,见讨不到咱们家四姐儿做媳妇了,就去打六姐儿的主意。” 王承脸色不太好看,他当初识人不清帮了白清墨这么个满腹算计的书生。但事已至此他也没道理将人撇到一旁,该资助他还会资助他,只不过没之前那么实心实意了。以前奔着他是女婿的人选,现在是奔着他千万不要和自己家有任何关系。 他将二姐儿嫁回老家,给四姐儿说了宋家的亲事。但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没成想白清墨居然要娶六姐儿! “不行,我得去瞧瞧,可不能让大哥犯糊涂。”王承是坐不住了,他可不希望白清墨真的成了王家女婿。虽然不是自个的女婿,但也是侄女婿,这怎么也是亲戚,想撇干净那可真是不可能了。 甄氏没有阻止,她现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她没有想到王承想到的那一层,她只想着自己家四姐儿有了好亲事,她才懒得去管白清墨是否要娶王若怜。 不多时,王承黑着一张脸回来了。甄氏没有多意外,她猜想按照裴氏那个糊涂性子,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 “碰了一鼻子灰?要我说,你就多余去管这些闲事,人家乐意娶乐意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做叔叔的管的有点宽了。” 王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拿起一旁的小茶壶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就会说风凉话!我去到时大哥已经应了这门亲事,大嫂还请了爹出面。最主要的是,大嫂想让六姐儿和四姐儿同一天日子出嫁。这像什么话!” “什么!”听到这话,甄氏不淡定了。她就知道裴氏眼红她女儿说了个好亲事,一定会闹出事端来。退了之前定下的亲事,又答应白清墨的提亲,这些她都不足为奇。 却独独没想到,她会弄些事来给搅和她女儿的大喜日子,非要掺和一脚一起出嫁! “她想得美!八成是想借着咱们四姐的风光!”宋家身为珺安城的大户人家,又是给唯一的孙子宋传代娶亲,这场面一定是风风光光,羡煞旁人。 且她也为四姐儿筹备了好久,裴氏想要借着光让她的女儿跟着风光,做梦! 甄氏气的不行,适才是王承坐不住,这回变成她坐不住急的团团转:“不行,我得去找爹说说,可不能让两个孩子同一天出嫁,这算做什么事!” 王承拦不住,其实也没想去拦着。撇去他们答应让王若怜嫁给宋传代这件事,就说让两个姑娘同一天出嫁,这事他也觉得憋着一口气。于是也任由甄氏去了,自己跟在后头一起去了东院。 白清墨此刻已经离开了王家,但王老太爷和王袭夫妇还留在花厅。甄氏和王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三个人笑的欢畅,说什么两个姑娘的婚事都落定了,还都是风光大嫁。 这些话听在甄氏耳朵里,火气又上来了三分,她疾步走了进去。这厢顾不上什么规矩,进去了直接就和王老太爷说:“这件事我可不同意,凭什么要凑到一起嫁,凡事也有个先来后到。六姐儿的婚事是才定下的,自然是要等四姐儿出嫁后在商量日子。” 王老太爷皱了眉头,脸上有些不悦。他平时最好面子,马上就要和宋家做亲家了,这邻里邻居的都捧着他。这次能够借着宋家的势头,将六姐也嫁出去也是好的,两个孙女都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出嫁,他这脸上也有光。 “这件事我已经定了,你这几天就受累帮着张罗张罗。” 甄氏有些委屈,平时老爷子就偏疼大房,现下她最得意的女儿要高嫁,这件事他还要让大房跟着掺和一脚,搁谁心里能好受? 甄氏想要据理力争,可王老太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立即横了站在一旁的王承一眼,不悦道:“好好管束你媳妇,没大没小,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是不是见我老了?没什么用处了?所以那我的话当耳旁风?” 王承最注重孝道,从来不敢忤逆王老太爷。这厢见他有些要发火的意思,赶紧拉了甄氏离开了花厅。王承无奈,只能事后好好安危安慰甄氏,六姐儿要同一天出嫁就同一天出嫁吧。 ☆、临近出嫁 王若迎婚事将近,甄氏喜忧参半,高兴女儿可以风风光光高嫁宋家,可一想到王若怜要来分女儿的风光,她这心里头怎么都不舒坦,仿佛堆了一堆的破抹布一点缝都没有。 而此刻的王若迎呢,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仿佛马上要出嫁的人不是她一样。 “姑娘,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我瞧六姑娘都要高兴坏了,走路带风的,看到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和和气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的有些不一样了。”采佩很不解王若迎此刻没有一点代嫁的样子,这几天不是琢磨自己的事,反倒是琢磨如何教训白清墨和王若怜。 “六姐儿高兴,那是因为她不久后就要嫁到宋家去了。”王若迎斜倚在大软枕上,眼睛微眯着隐隐有些困意来袭。 采佩知道王若迎的计划,但还是搞不懂自家姑娘的想法,在她印象里能嫁到宋家去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就应该像六姑娘那样喜不自胜才是,怎滴就这般冷淡呢? 王若迎脑袋有些昏沉,迷迷糊糊想着石材采佩的问题。她其实没有不高兴,只是没有感到高兴罢了。 她对宋传代没什么感情,也不想再如上辈子那般满腔真情付出,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思来想去,嫁到宋家对她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归宿。 宋家在珺安城到顶了,除非宋传代要去京城做官。不过宋家有祖训,继承家业者绝不可入仕为官。虽不知道为什么宋家会有这样的祖训,但这些都和她这个做媳妇的无关。 左右宋传代是唯一一个男丁,他不会去京城当官。就算以后他回了京城,和上辈子的白清墨一般,嫌弃她这个贱妻另娶他人,她也不会有多伤心。凭着送老太爷的看重,她把持着宋家中馈,到时候扯着宋家的大旗,好好经营娘给她的陪嫁铺子。 上辈子她蠢就蠢在将自己的嫁妆变卖,为白清墨置办宅子,剩下的钱也全都贴补了家用。除了一些金银首饰,庄子铺子一样都没留下。 以后有了银钱傍身她就有了底气…… 想着想着王若迎就感觉自己的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朦胧中,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采荷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方公子来信了……” 采佩赶紧示意采荷小点声:“嘘!别嚷嚷,姑娘正睡晌觉呢。” 采荷这才看到躺在榻上的王若迎,有些懊恼的道:“那我等些时候再来和姑娘说事。” “就现在说吧,你这一嗓子可是把我的瞌睡虫都吓跑了。”王若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适才你说谁来信了?” “是方公子。”采荷忙把手中的信递给王若迎。 王若迎突然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方衡曾经说过要娶她的话。若是他真的和家里人说通了,要来娶她,那这事可真就变的有些棘手。 王若迎赶紧打开信封,着急的瞧着里面的内容。 方衡说现在家中有些事情走不开,让她且先等等。他从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会娶她就会娶她。 只不过母亲不同意她娶个小城出身的商贾女子,紧着就给她定下了金吾卫统领的嫡长女。他向王若迎承诺,会尽快推掉这门亲事。 王若迎叹气,没想到方衡是真的认真了。竟然真的为了她和家里较真,甚至不惜要退了那么好的一桩亲事。 只可惜呀,这辈子的她想得多,遇事总是会先小心谨慎分析利害。早就没有了上辈子的孤勇,没了那种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 方家不是个好归宿,就算有方衡的爱也不发突破其他困难。成亲是结两姓之好,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若是婆婆不喜欢自己,往后的日子最是糟心。 “我只当他是一时兴起,不曾想他竟这般认真。采荷,你去拿纸笔,我要给方公子写一封信。” 采荷赶紧跑去拿来了纸笔,从适才王若迎的几句话中,她听出了几分意思。应是那方公子情深义重,这才让姑娘唉声叹气。 如今姑娘就要嫁去宋家,这可是个顶顶好的亲事。采荷怕王若迎犯糊涂,真的被方小公子迷了心窍,做出什么糊涂决定。 “姑娘,我琢磨着这信还是别写了。” 王若迎失笑:“你知我要写什么,你就劝我不要写了。我是想告诉方公子,不要在执着于我,我就要嫁他人为妇。” 采荷是见过方衡的,对他的性子也是了解一二,若是信送过去他知道姑娘要嫁人了,还不得连夜赶路来珺安城闹腾啊。 采荷赶紧阻止道:“那这更不能写了!” 王若迎没有停下手中书写的动作,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页信的内容。大概意思是说,她要嫁为他人妇,承蒙错爱,是她王若迎没有福分。 “你不必如此紧张,等我出嫁前一日,你再将此信送出去。就算方公子冲动要来珺安城,我那时候早就是宋家妇。” 采荷松了一口气,她自诩自己聪明着,怎么连这个法子都想不到。但一想到那个风度翩翩的方小公子,采荷也觉得有些可惜。 “那方公子赤子之心,难的有那般如太阳一样的男儿。只可惜姑娘和他有缘无分,不然也是个顶顶好的姻缘。” 王若迎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说是心里头不可惜也是假的,但理智告诉她,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做的到,就比如方衡要娶她这件事。 第19节 …… 还剩五日,就到了出嫁的正日子。有时候,越是到了临近的日子,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越多。王若迎要嫁给珺安大户宋家的事情,已经传回了老家钮泽县。 王家的那个表姑奶奶自然是听到了风声,甄氏也料到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会过来吃喜宴。甄氏也没想故意瞒着她们那边,都是亲戚,也奔着她们来热闹热闹。 但甄氏这么想,表姑奶奶可不这么想。甄氏万万没有料到,表姑奶奶会提前来了珺安城,顺带着还把自己姑娘给带了过来。 来者是客,甄氏自然没有赶人的道理,而且这两母女又是逃难来了,都是亲戚该帮还得帮着。于是将人客客气气的请进王家,为她们母女两个安置了住处。 表姑奶奶拉着甄氏哭个不停,话里话外都在骂夫家齐家的不是。 “我总想着为了孩子,忍忍就过去了,等孩子们成了家一切就都好了。可没想到养的那儿子和老子一样,一个败家德行。瞧我拿不出钱了,就联合他老子一起将我扫地出门。我家的那个混蛋还想着把女儿送给个老鳏夫抵债!这日子没法过了!那老鳏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他娶的女人都没活的过三年,我女儿去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其实表姑奶奶有些夸大其词,她并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自己跑出来了。女儿齐欢是要嫁给老鳏夫做填房不错,但那位并没有表姑奶奶说的这般不堪,只不过命不好死了两任媳妇罢了。 甄氏听着也委实同情,先前那些不满也多随之消散。说到底啊,这表姑奶奶也是个苦命的人。 表姑奶奶似乎还有些话要私下和甄氏讲,不想让齐欢在旁听着,便打发着她去找王若迎玩。 齐欢乖巧的应是,去了王若迎的屋里,吵着闹着要瞧她的嫁衣。上辈子对这个表妹没什么印象,虽然对表姑奶奶有些反感,但这个表妹活泼好动的看上去挺可爱的。 王若迎也对她卸下了防备,没有拒之门外。她也是姑娘家,最懂女孩子的心意,想她大姐以前出嫁时,自己也是吵着闹着要看她的嫁衣。 王若迎让人把嫁衣拿了出来,这都是金玉绣楼顶好的绣娘绣的。 齐欢瞧得极喜欢,羡慕的跟个什么似的。欢喜过后,又是一阵的伤感,自个嘟囔道:“姐姐真有福气,嫁得好,嫁衣也漂亮。我就没这个福分,我爹说要把我嫁给个老鳏夫做填房。” 王若迎默然,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她也无法为齐欢做些什么。 两姐妹又说了会子话,齐欢便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一把门关上,适才齐欢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转而有些妒恨的道:“真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这马上要嫁去宋家就是不一样啊。我都那般可怜了,她一句帮我的话都没说。” 表姑奶奶正好在屋里头,听了女儿这话,没有斥责她言语失态不说,反倒是火上浇油的道:“可不是么,你瞧你舅母那样子,抱上大腿了就是不一样。我们都这么难了,都没说帮帮。我今个儿和你舅母说,让你四表姐出嫁时把你也带去,等过个半个月一个月的,把你纳了做姨娘。” 在表姑奶奶和齐欢的眼中,给宋家公子做妾,可是比给老鳏夫做填房好上千万倍呢。 齐欢听了这话,心里头活泛了,赶紧追问道:“舅母怎么说?可是答应了?” 表姑奶奶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她呀就是怕你模样长得好,到时候再抢了她姑娘的风头,得了宋公子的宠爱。” 齐欢冷哼,对甄氏和王若迎对他们母女的态度颇为不满:“都是亲戚,怎么就不行了。我有不是那些外头的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舅母怎么就是死脑筋呢。” 表姑奶奶噗嗤一笑,轻轻拍着齐欢的肩膀道:“这事不用急,他们不帮咱们,咱们自己想法子。” ☆、出嫁 王若迎最近想的事情有些多,一边想着如何借由代嫁的事解赶走孙薇,如何让王若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两三日可谓是心力交瘁。 明天就是出嫁的正日子,今个晚上,这天西院倒来了个让王若迎意想不到的人,平时不怎么有存在感的林姨奶奶竟要拉着自己说体己话。 王若迎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她在王家这么多年了,虽为妾室也是长辈,王若迎自然是乖巧的听着。 “我也是受了你祖父之托,过来和你说道说道这大宅院里的一些事情。你也晓得,我年轻时候是富贵人家的使唤丫头,那家与宋家先比也是不相上下,院里的那些个事大抵都一样。你的先学会拎得清,嫁过去先别急着讨好夫君,你要做的是好好孝敬宋家老太爷和其它几位长辈,也多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学学怎么管账,如何主持中馈。一门心思讨好夫君的,那都是小妇的做法,目光短浅只知道低头盯着脚尖过日子。夫妻二人相处不急于一时,日子都是慢慢过的,时间长了他自然会瞧出你的好。” 王若迎没想到这些话会是一个身为姨娘的人说出来的,她也是低看了林姨奶奶,平时日她不张扬,其实内里是有大智慧。 王若迎知道,祖父让林姨奶奶和她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是想让她在宋家站住脚跟。她好了,作为姻亲的王家也会跟着好。 王若迎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遭遇,上辈子她刚进门不就是想着法子讨好白清墨么?到最后把嫁妆什么的都搭进去了。若是林姨奶奶在上辈子自己出嫁前,能够将适才那番话说与她听,自己应该不会落得那么凄惨,最起码会学着保全自己。 怕是祖父和林姨奶奶也没料到,白清墨会有那么一番作为,会当上知府老爷。 “林姨奶奶的话,我自当铭记于心。” 林姨奶奶慈爱一笑,突然觉得以前那个天真的四姐儿变得有些沉稳内敛,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样也是好的,要在宋家那样的大宅门里讨生活,揣个天真的性子总归是会吃亏。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是嫁给个小门小户,这些话也就不用和你说了。但宋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宋公子又是宋家唯一的男丁。以后宋家恐怕会给他纳几房姨娘,这若是遇到性子和善的倒也能和平相处,但遇到那些争强好胜的,以后的日子可就糟心了。嫁过去的头一年,可千万记着最好不要有孕,需要时可以少量用些避子药。不然你一有孕,这就是个纳妾的好借口了。听闻你婆婆是个继婆婆,而且又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若是一直在京城不回来也就罢了,若是回来了可得小心着些,千万不要忤逆了她。以卵击石可不是个明智之举,而且又是那般尊贵身份的长辈。” 林姨奶奶和她说了一大堆,王若迎其实是感动的。这些话本该由甄氏这个做母亲的同她说,可甄氏没有经历过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这些东西自然想不到。 王若迎没有打算和宋传代如何恩爱有加,他们二人做到相敬如宾也就够了。她对宋传代没有情,所以宋家往他屋里塞多少女人,给他纳多少姨娘,其实都和她没多大关系。 林姨奶奶还在温声细语的叮嘱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齐欢的身上。 “你可得小心提防着些你那个表妹,昨个你表姑和你娘说,想你出嫁时将齐欢也带上,到时候让宋公子纳了她为妾。不过你放心,你娘自然不会同意。虽然她不会跟着你出嫁,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你可得防着些。” 王若迎惊愕不已,没想到表姑和齐欢动了这么个心思。虽然她不在乎以后宋传代纳了多少房妾室,但这齐欢进门可是万万不行的。之前还觉得齐欢有些活泼可爱,现在王若迎突然对她反感了不少。 这心中也开始哀叹,这宋传代还真是招女孩子们喜欢,当真是个金龟婿,这一个两个都想跟着他,上杆子的给他做妾。 林姨奶奶欲言又止,踌躇良久这才那车一本画册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它塞进王若迎的手中。 王若迎拿在手里那么一瞧,面上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一样。有关夫妻的一些事,其实应该是甄氏和个做母亲的说的,但今天林姨奶奶嘱咐的有些多,便也接了这份差事。 饶是王若樱上辈子经历过,这书也和上辈子甄氏给她的无异,但这心里头还是羞涩的不行。 有些事林姨奶奶也不好多言,都这么大岁数了,说多了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又嘱咐了王若迎几句话,让她好好瞧瞧书里的内容,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王若迎可不想去看这书,林姨奶奶走后她就将书放到了一边。 次日一早,喜庆的炮竹声声而起,王承夫妇起了个大早,都换上了崭新喜庆的衣裳,两人都是红光满面高兴的不行。一个在外头迎接宾客,一个在屋里帮着王若迎梳妆打扮。 王袭和裴氏夫妇也是喜气洋洋,都知道王家两位姑娘同时出嫁,都道王家是双喜临门。 好多姑娘家都聚在王若迎的屋里头,齐欢,还有一些相熟的姑娘少奶奶们,此刻都围在王若迎的身边,说着吉祥话。王若福和姚清廉也特地从钮泽县赶了过来。王若满还怀着身孕,没多少日子就要临盆,便没有跟着甄九良来。 王若福瞧着王若迎面上平静无波,跟个没事人一样,好似这婚事和她这个人没啥关系。 “你个傻妮子,人家姑娘出嫁都是哭的稀里哗啦,要不就是开心的不信,你可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若不是你穿了一身红嫁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来瞧热闹的。” 王若福这话,引得屋里的女眷们咯咯直笑,王若迎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窘迫。 甄氏请的全福人是当地矫家的少奶奶,她爹娘公婆建在,儿女双全,珺安城好多人家都请她去做全福人。这个矫少奶奶和裴家占着点薄亲,和裴氏平时也多有来往。 矫少奶奶端着个碗桂花莲子羹走了进来,新娘子出嫁前不许吃东西,就是怕在路上会有什么急事。但他们会在上花轿前和两口桂花莲子粥垫垫肚子,最主要的是图个吉利。 矫少奶奶说着吉祥话,边说便给王若迎喂莲子羹,这样新娘子也会沾全福人的福气,以后的日子也是幸福美满。 王若迎吃了一口,在矫少奶奶喂第二口时便逼向再吃。王若迎猜测,若是王若怜顺顺利利的换婚,一定会想法子将她迷晕,然后再换新娘。唯一的机会,就是全福人手中的桂花莲子羹。 王若迎为了迷惑他们,便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没有吞下,趁着她拿帕子擦嘴的功夫将羹全都都吐到了帕子上。 就算到时候自己还是着了他们的道,有采荷采佩两姐妹在场,一定不会让她上了白青墨的花轿。 果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孙薇有了动作,她笑着和屋里的女眷们道:“再过一会儿新郎就要来了,让二奶奶和四姑娘说说话,咱们去前院瞧瞧热闹,等着瞧新郎官长什么样子。” 一说去看宋家公子,屋里的人都来了兴致,除了甄氏外,其他人全都跟了出去。 甄氏坐在王若迎身旁,瞧着今日打扮的美艳动人的女儿,着心里头既高兴又不舍的。 “我的四姐儿就要嫁人了,娘啊着心里头空落落的。” 王若迎突然又有些红了眼眶,再次出嫁和母亲分别,竟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荡。今日她出嫁,往后就是宋家妇,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当王家的四姑娘。 这时,外面有小丫头敲门,说大奶奶裴氏找甄氏有事,说是十万火急的事。甄氏听后蹙了眉头,裴氏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本想置之不理,但又怕出了什么纰漏搅和了她女儿大喜的日子,只得站起身准备去瞧瞧。 “娘去看看,一会再来瞧你。” 现在屋里就剩她和采佩,采荷早就得了她的吩咐去盯着东院那边。 王若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若是她将拿口羹都喝了,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晕过去。于是她朝采荷使了个颜色,采荷会意,忙高声喊了句:“呦姑娘,你怎么睡过去了,这可怎么好啊!这可怎么办,我得赶紧去找二奶奶。” 采荷说完便跑出了五,王若迎把窗户开了一个缝隙,顺着缝隙瞧着院里。就见一个躲在树后面得小丫头,听到动静后赶紧往东院那边跑,估摸着是去通风报信了。 不多时一身红嫁衣得王若怜鬼鬼祟祟得进了西院,她让丫头在门外给她把风,自己则进了王若迎得屋子。 她本以为王若迎应该昏睡,没想到躺在床上得人突然做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人重重一掌劈在了后脖颈当场晕了过去。 ☆、出嫁 王若怜和王若迎的喜服不一样,想要顺利换嫁就必须将两人的衣服换过来才行。裴氏之前琢磨着让两个人穿一样的喜服,但王若迎的喜服做工精致,和宋家定了日子后就开始做了。 王若怜和白清墨的婚事定的匆忙,这喜服也做不成一样的,于是王若怜便和裴氏合计,到时候买通全福人在羹里下迷药,之后在想法子将人全部支走。然后她再过来换喜服,再将昏迷中的王若迎送去东院。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但他们却没有料到这换婚的主意就是王若迎促成的,她早就有了防备。 王若怜的丫头在门外焦急的不行,她已经远远瞧见有人正往这边来,便急急的朝里面喊道:“姑娘,你还没换好衣裳么?” 此刻王若怜已经晕了过去,王若迎不敢出声,怕到时候漏了陷之前计划的一切都泡汤了。 那丫头急的直跳脚,在磨蹭下去那些个奶奶姑娘就该折回来了。她紧着就推开门跑进了屋里,瞧见床上昏迷的那个穿着的是他们家姑娘的衣服,就知道事已经成了。 她赶紧跑到王若迎的身边,埋怨道:“小姐你也真是的,换好了衣服怎么就不说个话。” 王若迎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王若怜,示意小丫头赶紧将人弄出去。小丫头会意,也是因为着急并没有看出她现在已经上了王若迎的当。她和王若迎两人合力将王若怜扶起,架着送到了后门那里,那里早就等着一个小厮,他受了裴氏的吩咐特意等在这处帮忙的。 王若迎将人交给了小厮,目送着小丫头和小厮将王若怜又给抬了回去。 王若迎回了自己屋子,这时采佩已经回来。她怕姑娘的计划没成功,出现了什么纰漏。本着小心谨慎的想法,将王若迎的盖头掀开了一角,确定盖头下的是王若迎这才放下心来。 王若迎正准备回到床上坐好,就听前院有好些个男人大喊声,声音大的都传进了他她的屋里:“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的声音。 门突然被推开,就见甄氏和王世榜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的还有一众女眷。一见王若迎站在地中央,甄氏有些急了,赶紧催促她回床上坐好:“你这孩子,怎么还下地了。新娘子出嫁,这一路上脚可不能沾地,不然不吉利!” 王若迎乖巧的回到床上坐好,嬉皮笑脸的道:“左右我都是在自个屋里,不算不吉利。” 孙薇跟着许多奶奶和姑娘们站在门口,听到王若迎的声音后,她头突然嗡的一声。为什么新娘子没有换?她可是亲眼看到四姑娘喝下了莲子羹! 这新娘子没有换成,那六姑娘岂不是被算计了?东院那边一定还不知道,到时候六姑娘上了白家的花轿可就完了! 孙薇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发软,完了!什么都完了!不过现在阻止还来得及,最起码可以阻止六姑娘上花轿,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孙薇刚准备趁大家热闹时溜出屋子,给裴氏通风报信。但她的动作尽数都被王若迎看在眼中!王若迎但这一屋子的人大声喝道:“站住!采佩,让人把她关进柴房!” 孙薇吓得不敢动弹,她也想跑可她人在王家的地盘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现在孙薇非常后悔,何苦以身犯险,她晚些被抬姨娘又如何呢? 现在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捞到。 采佩立刻应声,快步走到孙薇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招呼了两个婆子将人按着关进了柴房里。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甄氏隐隐能感觉到那孙薇是做了什么错事。但现下这么多人瞧着她也不好问,左右这些奶奶夫人也没见过孙薇,她索性就这般说:“一个犯了事的媳妇子,今个大喜的日子没空审问她,等婚礼过后再说。让各位奶奶姑娘们见笑了。” 女眷们都表示理解,屋里的人哪家没个使唤下人,这下人们手脚不干净的比比皆是。他们都以为孙薇是个偷了主子屋里的媳妇子,也都没当回事。 这时外面已经热闹的不行,王家的两个姑爷姚清廉和甄九良就如两个门神一样堵在西院门口,应要新郎官宋传代说什么催妆诗。 宋传代其实是文采斐然,但不乐意开金口作诗,便就让跟着一块来的赵玄良代劳。宋传代来娶亲,也不过是过过场面,他才懒得开口。但两个王家姑爷不一不饶,他们认死理,非说谁娶媳妇谁作诗。 第20节 于是,两方就这么僵持着…… 白清墨去的是东院大门,此刻东院里的人可没什么心思为难新郎官,他们火急火燎的将昏睡过去的新娘子给送了出去,还是第一次见嫁女儿嫁的这般着急。 白清墨看到昏睡过去的新娘子没有多意外,他知道裴氏他们的计划,知道人昏了过去那么就说明事情成了! 西院那边还在为难新郎官,东院那边早就将王若怜送了出去。得知这一消息的甄氏坐不住了,赶紧让小丫头去前面提醒两个姑爷,别太为难新郎官。 然后又催促王世榜道:“快去,将你姐姐背出去,可稳当着些,要是摔了碰了拿你是问。” 王若迎被王世榜背在身上,发现这小子健硕了不少,她就几天没仔细瞧着,人就长高了不少,背着他可叫一个轻松。 其实他们珺安城还有个习俗,那就是这新郎官想要顺利迎娶新娘,必须得被新粮的兄弟打一顿才成。虽说是打一顿,但也没有哪家下狠手的,毕竟谁都不希望婚礼变成丧礼不是? 但宋传代作为珺安城叫的响亮的富贵公子哥,谁又不要命了,这拳头敢往他的身上招呼。 王若迎被稳稳当当的背上了花轿,她不知道宋传代在哪?更瞧不出他是何表情。不过适才催妆时,有丫头在前院瞧着,回来和她说宋传代的脸色非常冷淡。 这些王若迎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嫁去宋家不似表面那般风光。以后过成什么样子,还得靠自己。她一定不会如上辈子一般,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夫君的身上,她要活出自己的风采来! 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谁也没有发现王若怜早就被人掉包,两家都喜气洋洋的将新媳妇抬进了家门。 白家老太太早就等候多时,见儿子将新娘子接了回来,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早些日子,白家老太太听说白清墨要娶王若怜时是不同意的。 她虽也是王家女,在外头沾了姐姐的光有了旺夫的名声。但她对白清墨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外人都知道王家生意都是有王承管着,家里主持中馈的也是二奶奶甄氏。王家大房在家没什么话语权,从账房支大笔银子也都是得二房那边点头。 但后来白清墨将计划告诉了白老太太,她这心里头就乐了。原来儿子不是个傻的,王若迎是王承最疼爱得女儿,且先不说她带过来的嫁妆,就说王承这个人一定会在财力上资助女婿们出人头地。 新娘子身子发软,几乎是被媒婆架着扶着拜了天地。在场得宾客都非常疑惑,白老夫人就紧着解释,说新娘身子弱,这才含糊了过去。 再说宋家这边,王若迎和宋传代拜了堂,宋老太爷是喜上眉梢,乐的在席面上连喝了三杯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娶媳妇呢。宋老太爷不胜酒力,三杯下肚脑袋已经晕的不行,便让人先扶着回了屋。 宋传代平素也不喜这些热闹场合,便扯了个借口先退了,留着宋大老爷和宋二老爷招呼着宾客。 一些人打趣着说,宋传代这是着急见媳妇了,惹的宾客们哈哈大笑。 宋传代早就不耐烦,这厢正准备回自己的竹青院,但一直跟着他的来福却拦住了他的去路。来福是宋老太爷身边的人,早就得了吩咐盯着宋传代让他去新娘屋子里。 “老太爷说了,您就算不想在少夫人那边留宿,那也得把盖头揭了。” 自己个的孙子自个知道,宋老太爷知道宋传代傲气,自然是瞧不上商贾出身的王若迎,所以短时间也没想让两人相敬如宾。 宋传代皱了眉头,虽满脸的不悦,但还是跟着来福去了王若迎所在的沁香院。 这时的王若迎肚子是饿的咕咕叫,早先出门时光想着如何对付王若怜了,采荷为她准备的糕点就忘记拿了,那碗桂花莲子羹也没喝一口,这一整天了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按照规矩,她是不能随便下地的吃东西,需要等夫君揭了盖头才行。但她刚才听守门的小丫头在外头嘀咕,说宋传代他好像往自己院子那边走了,估计是不会在她这边留宿。 王若迎这厢心里就活泛了不少,左右他也不会来,那她下地吃点东西应该不要紧吧。 王若迎刚一走到圆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宋传代居然推门而进! ☆、丢人 宋传代进来时王若迎的一口糕点正卡在嘴里,她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下了一跳。想把半块糕点给咽下去,结果却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王若迎噎的难受,用手不停地拍着胸口,此刻尴尬的不行。桌上只有酒,茶壶在一旁的小几上。她想走过去倒杯水顺一顺,可这脚底下有些急,竟然蠢到被自己绊倒。 摔倒也就算了,还是往宋传代那边倒。 王若迎下意识的朝前身手,却不想尴尬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她居然扯掉了宋传代的腰带,直接给他扯了下来。 这口糕点算是咽了下去,那真的是生生噎下去的,此刻她的姿势就趴在地上,不停的打嗝…… 王若迎没脸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简直丢人,太丢人了! 宋传代面色铁青,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般粗鲁,吃相难看也就罢了,还这般迫不及待揭了男人的腰带。 宋传代身后的来福很有眼力见儿,赶紧上前捡起腰带,又叫看门的小丫头们把王若迎给扶起来。 王若迎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小丫头过来扶她也不好硬赖在地上不起来,只好顶着张大红脸起了身,但这嗝声可谓是此起彼伏,这让王若迎的脸就似又把火在上头烧。 宋传代让来福给自己重新系好了腰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王若迎,直接拂袖而去! 王若迎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那宋传代本就不喜她,见她丢脸了又何妨,她也没指望宋传代对自己有多喜爱。 这般一想,她这心里头就好受了不少。于是推门让守门的小丫头将采荷叫来,她要梳洗。 小丫头们觉得这个少奶奶好心宽,他们公子都气鼓鼓的走了,她还有心思洗漱休息。这真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小丫头还是将采荷喊了过来。 采荷一脸的忧愁,她可是听说了姑爷从喜房里气鼓鼓的走了出来。她不求两人刚见面就相敬如宾,但也不能刚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吧! 王若迎感受到了采荷的苦闷,但她权当看不见。现下,她要努力忘掉刚才丢脸的事,梳洗完后要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清晨,本应该是新婚小两口一起去给宋老太爷请安。可这新郎官不在屋里,着实有些尴尬。 王若迎早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她也不觉得被轻待了,按照规矩她穿了身红色喜庆的衣裙,带着甄氏给她的陪嫁金步摇,自个带着采荷采佩两姐妹,一路打听便去了宋老太爷的院子。 这会儿宋家的亲戚朋友都到了,都聚在这等着见见这新媳妇。 这宋家孙子辈的虽只有一个男丁,但这姑娘可不老少,足有八位千金。宋大老爷和大夫人戚氏膝下就有四个女儿,分别排行,一,二,四,八。宋二老爷和二夫人张氏膝下有三个女儿,分别排三,五,六。 若宋传代和姑娘们一起排,那就是第七。宋三老爷还有个女儿,是和宋传代的公主继母所生,在宋家排行最小,从出生时就生活在京城,从未回过珺安老家。 王若迎在嫁过来时已经对宋家有个大致的了解,现在宋家的一切生意都是由宋大老爷掌管,宋二老爷呢是个举人老爷,当地有名的才子。中了举后就不愿意在考了,开始琢磨起字画来,从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不久后便有了才子之名,现在他的一幅画可谓是千金难求,就连京城那些豪门嫌贵想求一副画,都要求到宋三老爷头上。 大夫人戚氏,二夫人张氏都是个好相处的人,也都是珺安城本地人。且都同样不喜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宋三夫人西然公主。 王若迎没有和宋传代一块来,她来了有一会了,给宋老太爷磕过头后宋传代才姗姗来迟。气的宋老太爷张口就骂人,一顶顶不孝的帽子就压了上来。 戚氏笑着打圆场,向王若迎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叫人,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不错的见面礼。” 王若迎笑着走过去,恭敬行礼改口叫道:“大伯娘。” 戚氏笑的喜滋滋,很豪气的让人把事先准备的见面礼,金镶玉的孔雀步摇拿了上来。 王若迎又给其他长辈行礼,也是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宋传代的姐姐们也是给包了红封,笑着喊着弟妹。 宋三老爷和宋三夫人还有小女儿宋九姑娘如今人在京城走不开,王若迎只需给宋九姑娘见面礼。但这人没到,她这份也就省了。 最后她是满载而归,自个的好东西还在自个手里。 宋传代好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等认亲结束后就像开溜。宋老爷又是一阵火大,又张嘴开骂:“你个小兔崽子,刚新婚不在家陪媳妇,出去瞎混什么!” 宋传代听着教训,倒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宋老太爷骂完后,轻飘飘的说了句:“我还约了赵玄良吃酒。”说完就转身溜了。 气的宋老太爷在后面使劲儿拍着桌子:“一对狐朋狗友,你们说就这没出息的样子,将来怎么把宋家交到他的手上!” 宋大老爷和宋二老爷赶紧劝说老太爷,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延香还小之类的话。 王若迎这个新媳妇没有那么多拘束,这全部都仰仗着宋老太爷的看重。有了宋老太爷的看重,宋家的其他人对王若迎的态度也非常微妙,尤其是戚氏和张氏,似乎是有意拉拢的意思。 王若迎不知这两位婶婶是什么目的,但她现在还是观望状态。毕竟现在还没有摸清宋家这些长辈的心思,万一投错了阵营那可就糟了。现下,他还是抱紧宋老太爷的大腿才是明智的选择。 王若迎在认亲过后就回了自个儿院子,刚到宋家她带来的嫁妆什么的需要整理整理,放到库房里去。 这会儿采佩憋着笑走进了院子,凑到王若迎耳边幸灾乐祸的道:“昨个白举人大喜的日子,谁知那白老太太竟然晕了过去,六姑奶奶死活要闹着回娘家。怕是那白老太太也早就知晓计划,只不过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若迎心情大好,也不知白清墨和王若怜这小两口新婚之夜过得如何。 而宋传代那边已经和赵玄良坐在了酒馆的小二楼,此刻正听着楼下其他几桌男人聊着八卦事。 “哟,你们可不知道啊,听说白举人娶王家六姑娘的时候,我可是下了一跳呢。这附近几条街上的,哪家不知道白举人对王四姑娘……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宋少夫人了!” 赵玄良伸着脖子朝下看,一眼就看出,说话那人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丁老二。其实他也不是特意注意这个丁老二,主要是因为宋传代要娶了王若迎,他便开始调查有关王若迎的所有人,谁都不想让枕边人是个心怀鬼胎的人不是。 尤其是现在的宋传代,他那个继母西然公主,可是变着法想害死宋传代,想宋家后继无人,这样一来可以直接给宋家重创。 那西然公主是宁王的胞妹,虽下嫁宋三老爷,但她这心啊始终是向着自家胞兄的。宋家又和太子来往甚密,宋传代又不是自己儿子,死了也委实不觉得心疼。 这会儿,那丁老二又继续道:“哪家不知道啊,这白举人对王四姑娘那可谓是情深意切,四姑娘对白举人也可谓是芳心暗许,只可惜没缘分。也不知宋公子知道了这段前尘往事,会怎么想……” 宋传代在一旁听着脸色阴沉,娶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做媳妇就这点不好,走到哪都能听到有关她的谣言,连带着自己也被编排。 他越想越觉得窝火,一时没控制住,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砸了下去。准确无误直接砸到了丁老二头上! 酒壶应声而碎,丁老二吃痛的捂着额头,气得他直接开口骂人:“是哪个兔崽子……”这刚骂了一半,就抬头看见楼上宋传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 丁老二一下没了脾气,认了怂,笑呵呵的抬手往自己脸上删了几巴掌:“我是兔崽子,我是兔崽子。” 见宋传代没有继续追究,依旧低头吃菜,丁老二这才松了口气,老实的也不说话了只顾闷头吃菜。 宋传代吃了几口,觉得这心里头实在窝火,无缘无故的就横了赵玄良一眼,冷声道:“回家!” 赵玄良表示自己很无辜,真是平白遭了这无名之火。 ☆、转变 难得宋传代刚出府没多久就折了回来,却没想到在宋家大门口居然遇到了方衡。他一脸失落的被小厮送了出来,瞧见迎面走来的宋传代时却突然怒目圆瞪,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宋传代莫名其妙,为何方衡会来宋家,这厢和小厮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是来找王若迎的! 赵玄良是特意打听过得,知道王若迎和方衡在钮泽县有过相处,而且那方衡对王若迎也是一见倾心。 见宋传代黑这个脸,赵玄良心情颇好,笑着挤兑道:“这珺安第一美人就是不一般,先后有两位都为她魂牵梦绕。这般想想,嫁你也是着实委屈了人家。” 宋传代想起今日听说有关白清墨和王若迎的传言,狠甩给赵玄良一记眼刀子,然后阴沉的脸一路就往王若迎的院子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了过来,这刚走到门口他就后悔了。院里的丫头婆子见他来了,那可是开心的不行,尤其是采荷采佩两姐妹,她们很担心自家姑娘和宋公子感情不顺。 这回宋公子人来了,她们可得赶紧上去行礼相迎。 被王若迎的陪嫁丫头捧着,这点对于宋传代来说非常受用,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他的目光落到了王若迎怀里抱着的那只狸花猫的身上,他很是狐疑,虽对王若迎不怎么看重,但对她带进宋家的东西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他都让人仔细排查过,他并不记得王若迎带进来一只猫。 一想到之前来过的方衡,他这心里头突然就有些不平衡,就是想问清楚这只狸花猫的来历。 “这猫是哪来的?” 王若迎抬头去看宋传代,觉得此刻的他非常古怪,板着张脸进来就是问这猫的? 王若迎也没隐瞒,脱口而出道:“适才方衡来过,是他赠予我的。”王若迎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想养一只,但甄氏怕猫,这个愿望她就一直没有实现。 第21节 这次方衡来,她也很意外。不过这次方衡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现在她已经嫁了人,方衡就算曾经想要娶她已经不可能了。 这次来方衡说了很多,说如果不能成为夫妻,那便成为异姓姐弟。王若迎自然不会将这爽朗的少年拒之门外,自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随后方衡便让人抱来了这只狸花猫,其实他有打听过有关她的事情,知道她从小时起就一直想养一只猫。 宋传代一听是方衡送的,脸立刻又阴沉了下来,竟然直接拂袖而去。 王若迎莫名其妙,后来猜测着或许宋传代也是那类不喜欢猫的人,于是嘱咐着采荷采佩,以后若宋传代过来,切记要把猫带到其他地方。 不多时,一直伺候宋老太爷的大丫头来了王若迎的院子,说是老太爷喊她过去有些话要交代。王若迎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大丫头去了宋老太爷的院子。 其实叫她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老太爷一片爱护之心。 “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同我说,这个家里还没有我做主不了的事。延香他不懂事,你是个懂事的,别同他一般计较,他呀就是个臭脾气,凡事顺着他就好了。” 王若迎乖巧的点头应是,笑道:“我和时夫君父母之命,这之前从未见过面。夫君抵触也是能够理解,这日子以后还长。” 宋老太爷喜笑颜开,不吝夸赞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媳妇,我曾经找人算过,你呀是个旺夫命,别的人家不旺,就旺我们老宋家,以后这为宋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争取三年抱俩……” 王若迎讪讪,这任务可谓是相当艰巨啊。 宋老太爷和王若迎说了许多宋传代的事情,原先的宋三夫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后来皇上赐婚宋三老爷这才娶了宁王的胞妹西然公主。 “延香他的命不好,大师说他以后很有可能英年早逝。不过我们宋家娶了你进门,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王若迎突然想起,上辈子宋传代病逝,那时候她就当个事听了。但重生之后再见宋传代,发现他身体非常好,不像是个有病的人。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这件事情或许和继母公主有关…… 王若迎不敢往下想,打消了这个念头后便又和宋老太爷说了会子家常话。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王若迎才从宋老太爷的院子里出来。这厢正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呢,却突然听到花园那里有争吵的声音。 王若迎好奇的透过月亮门朝园里瞧,居然看到赵玄良的表妹,也是他如今的妾室,湘儿。此刻她正指着一个女人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湘儿与王若迎初见时变化了不少,前两月听说生下了一个女儿,做完月子后人也变得圆润了不少。 被她指着鼻子骂的那人,是宋家的大姑奶奶。 “你着不守妇道的女人,一个寡妇还出来勾三搭四的。明知道表哥现在暂住在宋家,你偏生挑这个时候回来。若说你没有旁的心思,谁能信?” 宋大姑奶奶是个随和的人,她出嫁后不久夫君就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照顾着婆家一家老小也是不容易。她也是听了宋传代娶了媳妇,这才想着过来瞧瞧。 “我是来瞧弟妹的,湘姨娘可不要胡说八道。”饶是宋大姑奶奶是个随和的人,这厢被人侮辱也没了好脾气。 湘儿冷哼:“我胡说八道,你就是……” 湘儿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赵玄良气呼呼的走了过来,一巴掌就扇在了湘儿的脸上! “住口!你一个妾没规没矩,你若在不听话,我便让人把你送回京城去。” 湘儿一听就怂了,幽怨的看着赵玄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但这丝毫没有赢得赵玄良的任何同情,连瞧她一眼都没瞧。 宋大姑奶奶满脸的尴尬,朝着赵玄良微微行了一礼后,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湘儿依旧不死心的王赵玄良身上靠,想让他心疼心疼自己。可赵玄良却嫌弃的皱了眉头,直接一甩胳膊推开了她,差点就让湘儿跌倒在地! 湘儿终于绷不住了,指着赵玄良就骂道:“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也是可以嫁给别人做正妻。可我却偏生被你迷了眼睛,给你做了妾。可你是怎么待我的?非要去喜欢一个做了寡妇的老女人!” 这次赵玄良虽然气,但他没有动手,冷冷瞧着湘儿嘲讽笑道:“给我做妾?给我做妾还不是贪图我赵家宗妇的名分?只不过你身世不好,是个填房养的,和我和我母亲都没啥情分。若不是你算计我,妾你都做不成。” 湘儿面色惨白立在当场,赵玄良拂袖而去。 王若迎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没想到这赵公子…… “没想到这赵公子竟然喜欢已经嫁为人妇如今守了寡的大姑奶奶!”采佩倒是将王若迎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王若迎下了一跳,赶紧瞪了采佩一眼。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才让顾昭有了理由打发到了庄子里。 “祸从口出,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说出一个字有他好看。” 采佩知道自己食言了,讪讪的应了声,采荷自然不会往外说,于是便说自己会帮着看住采佩的嘴。 王若迎主仆三人回了院子,却不知道离他们不远处的墙角下,宋传代站在那里好久,她们的对话都被他听的一清二楚。 宋传代微微挑了挑眉,同跟着自己的小厮道:“没想到少奶奶还这般识大体。”赵玄良对自己大姐的执着,他也是瞧在眼中。以前劝过,但他就是不死心。但过了段时间,他发现赵玄良知分寸,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虽然深爱着自己大姐,但他却没有逾越半分,到后来他也就不在劝了。 小厮笑道:“是呀,少奶奶的确是个懂规矩识大体的人。”这是宋传代第一次在下人面前称王若迎少奶奶,之前他都是在下人面前直呼其名。 ☆、回门 来宋家这三日,王若迎和宋传代很少见面,王若迎也知宋传代对她的态度。这次三朝回门,也没指望他会跟着自己一起回娘家。 她见宋府马车已经备好,还是府上最好最豪华的那辆。王若迎心里全是暖意,这应该是宋老太爷特地交代的。 王若迎怀着感激的心进入了马车中,不管如何坐着个顶富贵的马车回门,这面上也风光不是。可进去之后差点被吓到尖叫,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宋传代竟然坐在车里! “你,你怎么在这里?”王若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真不知道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宋传代很嫌弃的瞧了一眼王若迎,认为她大惊小怪,也没去理她,而是扬声让车夫扬鞭打马朝王家方向驶去。 王若迎僵硬的坐在车里,时不时的用眼睛瞥向宋传代。 宋传代半合着眼睛,他装作漫不经心,实则这目光一直都在注意着王若迎那边。见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他就有些心烦意乱的。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别在那边老是动来动去看得人心烦。” 王若迎憋红了一张脸,心道不同这养尊处优的大户公子计较。不过她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我说话直白,你别介意。我一直以为你瞧不上我们王家,对我也是疏远,这次怎会陪我回门呢?” 宋传代抬眼瞧着王若迎,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这让王若迎也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你也是我宋家的媳妇,我不陪你回门,到时候又有人会说三道四。我听说我那个连襟白清墨,也要陪媳妇回门。” 王若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之前听说,丁老二在酒馆里胡言乱语,编排她和白清墨情比金坚,惹得宋传代砸过去了一个酒壶。 王若迎突然惊觉,宋传代这是敲打他要守住本分。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情,但顶着名分,王若迎的名声受损,宋传代的名声也跟着受损。 王若迎朝另一边扭了身子,不想再去看他的脸,此刻这心里头可恨死丁老二了。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好好把那个丁老二给收拾一顿。 但她不知道的是,丁老二已经被宋传代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此刻已经被他遣送到了城外,估计这辈子在珺安城的地界,再也见不到丁老二这号人物了。 马车缓缓驶向了王家,这次两个孙女和孙女婿回门,王老太爷让所有人都去了东院。王若迎自然是见到了王若怜和白清墨。 王若怜那可谓是毫不掩饰的痛恨,痛恨王若迎算计了自己。计算她再傻,事后和白清墨那么一合计,就知道两人全部都上了王若迎的当。 白清墨倒是还好一些,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是眼神还是时不时的往王若迎的身上瞟,也捎带一些恨意。 这小夫妻的针对,王若迎感受的到。在她身边的宋传代,自然也是感受到了。 宋传代没有多大意外,王若迎暗地里做的那些时他都知晓,姐妹换嫁的事赵玄良早就从裴家那边打听清楚了。 起初他也是起了兴致,想这王若迎怎么狸猫换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新娘子换了。所以对于这件事他权当不知道,坐等看好戏。 如果王若迎嫁到宋家,那也就如开始一样。但如果王若怜嫁过来,宋传代可是打算好了,到时候他就揪着这件事不放,也好搅和了两家人的婚事彻底和王家划清界限。 他本来也没对王若迎抱太大希望,他觉得这件事迟早要穿帮。未曾想王若迎倒是成功了,这让宋传代不由高看了他一眼,琢磨着这姑娘还是个善谋划的。 但之后他打听出来来龙去脉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是王若迎多聪明,而是王若怜那边太蠢! 王若怜突然注意到宋传代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还以为宋公子对她有那么点意思,这心里头活泛了起来,想都没想的当众和宋传代搭话:“宋公子,近些日子可好?” 这话说的声音极温柔,还带着一点点撒娇时的语气。听在宋传代的耳里有些难受,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王若怜的问话。 王若迎面色不太好看,她虽然和宋传代有名无实,就是挂着个夫妻的名分。但王若怜这种样子,很让人觉得不爽。就算宋传代对他没有爱意,但也是他明面上的夫君。是她王若怜的姐夫! 且如今她对王若怜也没了什么姐妹情分,对于一个老想着算计自己的姐妹,她可消受不起,所以自然不会给她留面子,于是直截了当的道:“你姐夫近些日子都好,劳妹妹挂念了。” 王若怜狠狠瞪了王若迎一眼,没搭理她,而是又将目光落在了宋传代的身上,那眼神别提有多柔情了。 “宋公子……” “六姐儿!现在该改口了,你该喊一声四姐夫!”王老太爷突然冷声呵斥道。 王若怜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王老太爷觉得没脸,本来想当作没看见算了,谁知王若怜还是那般没规没矩,他这才端不住出声呵斥。 白清墨的面色更不好看,被王若迎摆了一道,如今娶的这个媳妇没什么用,而且心还不向着自己,满心满眼竟然都是宋传代。 不同于小辈们,裴氏和王承都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越看宋传代越顺眼,拉着他不停地问这问那。 宋传代不像在宋家时老给王若迎摆臭脸,来了王家竟是一副谦逊的女婿样子,对待甄氏和王承都非常尊重,有问必答。王若迎在旁瞧着,这心里头就感觉非常舒服,这宋传代也不是个目中无人的尊贵公子哥儿,出门在外还是愿意给她这个妻子几分面子。 中午用过了午膳,王老太爷这个时候总是要睡上一觉。其它人呢就去了院子里走走消消食,王若迎觉得有些乏,便说自己要回屋稍微躺一会儿。 甄氏还挺埋怨的,怎好让女婿一个人。 宋传代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帮着王若迎道:“岳父大人邀我去瞧瞧他的荷塘,迎儿陪着我们两个大男人也是无聊,就让她在屋里睡会儿吧。” 甄氏心里头乐的不行,这女婿一瞧就是疼爱她家姑娘的。 甄氏笑的开怀,看宋传代比看王世榜还亲:“你岳父那小鱼塘里就那么大点地方,里头也没几条鱼,还在那臭显摆。” 宋传代失笑,想着这岳母还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王若迎回了屋小睡,宋传代陪同王承在院里说话,顺便喂喂池塘里新养的那几条锦鲤。 这时,王家表姑奶奶突然慌张的走了过来,拉着王承说她有急事。王承知道他这个表妹来找他,一定是又要说借钱的事。他不想让宋传代瞧了笑话,只好让宋传代先溜达溜达,自己拉着表姑奶奶去了别处。 宋传代没心思猜测那是什么人,适才没有出现在花厅里,想必只是王家无关紧要的亲戚。不知什么时候,穿着一身精致浅粉色薄纱襦裙的齐欢,缓缓朝着宋传代的身后走去。 她娘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想要过好日子就得能豁出去。男人都喜欢好颜色,没有几个能拒绝送上门的女人 齐欢满脸羞红的朝宋传代走去,之前宋传代刚进王家门时,她远远的瞧了一眼,贵气十足风度翩翩,能陪在这样的男子身边,别说是给他做妾,就是做通房丫头她也觉得欢喜。 这么一琢磨,齐欢就有些嫉妒王若迎,她凭什么有那么好的福气。 这厢琢磨着,人已经走到了宋传代的身后。 “宋公子,我叫齐欢。” 宋传代转身便瞧见浓妆艳抹的齐欢站在自己身后,宋传代轻蔑的看了一眼,这种女人她见的多了,一个个心思不纯的总想进他们宋家。 “我知道你,你是迎儿的表妹,齐姑娘吧。”王家都有哪些人,八竿子打得着打不着的亲戚他都摸了个清楚。 齐欢一听宋传代知道自己,这心里头乐开了花,还以为宋传代是对自己有些好感,不然怎会特意打听她呢。 这厢一自以为是,她就有点找不到北了,一个劲儿的就往宋传代身边凑,瞧着这肩膀都要挨上宋传代的手臂了。 宋传代一皱眉,怎么这家的姑娘一个个的都没皮没脸,这么一想突然觉得王若迎顺眼许多,最起码不会不要脸的贴上来。 第22节 宋传代对于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宋传代侧过身子躲开了齐欢的靠近,之后就躲到了她的身后。 齐欢这会儿还觉得奇怪呢,突然感觉后腰上被人踹了一脚,人直接就掉进了池塘里。所幸王家的宅子不大,这池塘也不深淹不死人,但齐欢这个样子却是非常狼狈了。 齐欢掉下去时吓得大叫,当瞧见宋传代站在池塘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时,齐欢气的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宋传代竟然用脚踹她一个姑娘家! ☆、正正这歪风邪气 王若迎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外边的人说什么齐欢落水了。她被这声音吵得脑袋疼,迷迷糊糊的就醒了过来。 采佩见王若迎醒了,赶紧凑上前去,一开口也不说缘由,直接把齐欢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王若迎也听明白了,就是那齐欢起了不该她有的心思。 上次林姨奶奶倒也提醒她了,她虽记在心上但也没多花精力在齐欢身上。因为她觉得齐欢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宋传代那人猴精猴精的,齐欢在他跟前那还真不够看。 这不,还不是让人踢水沟里了。 王若迎嗯了一声,显然是没当回事。但这可把采佩急坏了,在王若迎的跟前团团转:“我的姑娘呦,你可长点心吧,那狐媚子都来抢咱们姑爷了。姑爷被气的不轻,直接就回了宋家,您可得想法子正正这股子邪气!” 王若迎又嗯了一声,采佩差点没气的翻白眼。 “说起这歪风邪气,我倒忘了件事情,那孙薇不是还被关着么,走,我们去瞧瞧她。等会儿将人带去花厅,估摸这会儿老太爷也应该醒了,是该好好整顿整顿王家的这股子歪风邪气。” 她铺设了这么久,等了整么就,如今三朝回门是该收拾收拾孙薇。也让大房那边看看,她王若迎仗着宋家的势,也不是好欺负的。 …… 宋传代回了宋府,白清墨也没有在王家多待,和几位长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带着王若怜就回了白家。裴氏也没留他们两人,这几天的事弄得她心烦意乱的,本来还想着为姑娘找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没成想嫁了个穷酸举人。 女儿适才还和她抱怨,说白家家徒四壁,回趟娘家都得租人家的马车,那马车不仅破,他们村里的路还特别的颠簸,王若怜来家里哭诉,惹得裴氏心疼的不行。 更可气的是,新媳妇才进门三天,那白老太太就完全表露了态度,说什么他们白家不想娶她这个媳妇,言语里都是挤兑,那话里有话的就是想拿他们女儿的嫁妆在城里添置一个宅院。 她做梦! 裴氏在屋里气的不行,不多时便有小丫头来报说王若迎请她去花厅,王家的人都过去了,她有重要的事说。 “死丫头,刚回娘家就摆威风。”裴氏心里憋着火,倒也没不去,因着王老爷子在场她也是不敢不去。 裴氏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令她没想到的是孙薇竟然也在场,被人绑定结结实实,此刻正跪在地中央。 裴氏心里有点慌,怕孙薇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但转念一想,虽然他们密谋着换嫁,但人却并没有出错,反倒是他们吃了苍蝇还不敢说。到时候死不承认就是了! 裴氏已经惦记好让孙薇背锅,王若迎自然是瞧着眼中。说实在的,她也没打算把裴氏和王若怜如何,到底是亲人,没有多大仇恨,只是不满他们做的事情罢了。这次让王若怜嫁给白清墨,也算她自食恶果,她也就不想再去追究大房的责任。 孙薇可是不得不除,她一直都是王若迎心中的一个担忧!王若迎一直觉得前段时间自己做的那个梦应该是老天给她的预警。孙薇留不得,不然她以后就会让王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孙薇虽然没被饿着,但也从未吃饱过,那些婆子自然不会对孙薇如何好,没落井下石已经算不错了。饿了好几天,现在瘦的皮包骨头,哪还有刚来王家时的那个精神头。 王老爷子一直沉着脸,这厢见所有人都来了,将目光落在了王承身上:“事情的经过,我都听四姐儿说了,这个女人是你准备纳进门的,如今她犯了错事,差点将我们王家至于险境,两个姑娘的姻缘事小,得罪了宋家是大啊。” 后面的话甄氏听着极其不舒服,当她听说孙薇意图让两个姐儿换嫁,她听着都要气炸了。如今听王老爷子这般轻飘飘说什么,两个姑娘的姻缘不重要,她这心里就更难受。 王承面色羞愧,看孙薇的眼神都有了一些怒意:“为何你始终不消停,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搅和家里两个姑娘的婚事?难不成王家得罪了宋家,在珺安城没了立足之地,你就能得好?” 孙薇跪在地上向王承那边走,想要扑到脚边祈求,但却被身后长眼力见儿的婆子使劲拉了回来。为了防止她在擅自动弹,守在后边的婆子死死的摁住她的肩膀,压得她连立直腰板都难。 孙薇哭着朝王承辩解道:“我都是被逼的,是大奶奶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四姑娘本来就和白清墨情深意切,也会想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这才找到了我帮忙在四姑娘出嫁那日动手脚……”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去找过你!”裴氏立马站了起来,她就知道孙薇会来咬她一口。 但,她早就有准备,死不承认就好:“谁知道你动了什么肮脏的心思,往四姐儿的羹汤里下迷药,结果计谋失败了,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甄氏早就觉得这件事肯定有裴氏的掺和,这不,她马上就不打自招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往四姐儿羹汤里下迷药,在场的人可都什么都没有说,我看就是你在背后指使……” “娘,让我来说说为何孙薇会阻止我嫁进宋家。”王若迎立刻打断甄氏的话,竟然是有帮着裴氏的意思。 王若迎真的很无语,裴氏和王若怜这对母女真的是让她刮目相看。不论是换嫁,还是这次事件,裴氏简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王老爷子赶紧追问道:“六姐儿,你说说看,也好让她心服口服!”王老爷子早就琢磨透,这件事一定和大房脱不了关系,他虽不知道六姐儿为何要帮着大房,明明她是受害者。但能看到王若迎识大体,不自家人打自家人他也非常欣慰。 现下,只要把孙薇这个祸害逐出王家,那他们家就家和万事兴了。 王若迎朝王老爷子福了福身,又朝甄氏那边给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之后才娓娓道来:“孙薇她想进我们家门,但一直迟迟没个响声,她也感觉有了危机感。又逢我要嫁进宋家,有了宋家作为靠山,她在王家过得舒不舒服,还要看我这个出嫁姑奶奶的脸色。谁让我嫁的好呢!” 王若迎也觉得,自己这么说多少有点不要脸。但事实就是这样,她此刻倒是觉得,宋家的门还是进对了,没事扯着宋家的名号在外招摇,也是有一定的底气不是。 王若迎之前的那翻说辞,其实都是随便乱说的。她知道王老爷子的心思,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责问大房,所以不论她说的理由有多烂,他都会认同,孙薇一定会被赶出王家。 现下这般,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王老爷子直接发话:“这女人心思不正,我王家不能留。虽然她犯了错,但所幸没有酿成大祸,赶出我王家便是。” 王承低眉顺眼并无二话,其实他对孙薇也并非是深情,与之发妻甄氏根本无法相比。只是他在意名声,不想让自己背着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名声。 如今孙薇是自讨苦吃,这也怨不得他绝情将人赶出门。 孙薇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想着在王家能够讨些好处,想过好日子。谁成想,把自己搭了进去,到头来还什么都没落到。这要是回了杭州,那她还有个好?那些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可就算孙薇不想离开王家也由不得她,此刻王老太爷一声令下下,就有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将人架起。 “从后门丢出去,别让人看笑话。两个姑娘刚出嫁不久,别影响了她们。” 事情处理的非常稳妥,老太爷说自己乏了,便在林姨奶奶的搀扶下回了屋子。大房的人自然也不会多留,怕二房再追究他们的责任。 甄氏还想拉着裴氏好生说道说道,竟然打她女儿婚事的注意,怎么会有这样做大伯娘的。但王若迎拉着甄氏让她稍安勿躁,携着甄氏就去了自己屋里。 王承一个人呆呆没有动,看着母女两个的身影,就暗自懊恼自己做的糊涂事。不仅把妻子的心伤害了,还差点让那个孙薇把女儿的亲事搅和了。 王若迎将甄氏拉进了屋里,耐心的劝说她千万不要生气。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将孙薇赶出王家。至于大伯娘和六妹妹,他们也受到了惩罚,六妹妹不是嫁给了白举人,也算是自讨苦吃。娘就不必在上纲上线了,祖父他最不喜就是家里争斗,别到时候对我们有利反倒是对我们无利。” 甄氏将这话听了进去,直道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 “见你这样我也放心了,就怕你进了宋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吃亏。快同我说说,女婿对你如何,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王若迎和宋传代这几日各过各的,王若迎觉得自己过得挺不错。但这话不能讲给甄氏听,她只能扯谎说自己过得挺好,宋传代挺看重她。 ☆、公主继母 太阳下山之前,王若迎回了宋家,把采佩留在家中收拾一下她之前忘记拿的东西。等采佩回来时,王若迎已经用过了晚饭。 王若迎让采佩赶紧去吃晚饭,谁知她竟然屁颠屁颠凑到王若迎身边,幸灾乐祸的道:“表姑奶奶和齐欢被老太爷送回了钮泽县,你没看他们那哭爹喊娘的架势,在咱们王家待了这么久,蹭吃蹭喝的还想打咱们姑爷的主意。只是将他们赶走都是轻的,要我说得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坏了他们的名声,好为咱们少夫人出口气。” 采荷使劲儿敲了采佩的头,嗔怪道:“你个不怕事大的,再怎么说也是亲戚,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王若迎没心思听齐欢如何,对她来说齐欢根本都不算一个威胁。 突然,外头院里有人大声的说:“公子,您来了!” 宋传代来了?采佩采荷比王若迎都兴奋,要知道这几天她们都急死了。这厢公子能来,他们可是高兴地跟个什么似的,两人的感情终于有机会培养了! 王若迎倒是没有两个小丫头这般心思,她倒是觉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一定有什么事! 采荷采佩两人欢天喜地的去开门,可当瞧见宋传代冷着一张脸时,她们的兴奋劲儿瞬间没了。她们隐隐能感觉到宋传代的气压,很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两个丫头都替王若迎捏了一把汗。 王若迎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赶紧起身相迎,还没等她说话,宋传代倒是先一步说道:“采佩采荷,你们二人先出去!” 两人虽然有些怕现在的宋传代,但还是朝王若迎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王若迎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先退下吧,两人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气氛有些古怪,王若迎见宋传代还站在门口,便想开口让人进屋坐着。岂料宋传代没有心平气和谈话的时间,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那个女人要回来了。” 王若迎心里一跳,自然知道宋传代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西然公主。 王若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以为西然公主不会来珺安城。上辈子也没听说她和宋三老爷回来过,怎料这一世竟然出了纰漏。 或许这和自己嫁进宋家有关。 “那个女人是见我成亲,所以才来的珺安城。她从小就瞧我不顺眼,见不得我过得好!她住进宋家说不准会生出多少事端。” 王若迎没有多意外,自古媳妇和婆婆相处就是个难题,更何况是个继婆婆。 “你这是在提醒我要小心谨慎么?”王若迎小心询问,虽然知道宋传代有意提点她,并非是多看重她,估摸着是怕到时候自己不知分寸和西然公主有了冲突,到时候他没办法收场。 王若迎依稀能够猜到,宋传代和西然公主不对付。想要保全自己只能选一边战队,想要讨好两边肯定是不行的。 王若迎自然会和宋传代站在一边,不可能帮着西然公主。但她这小细胳膊拗不过大腿,平时还得多忍耐才行。 这下心中有了合计,便同宋传代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公主金枝玉叶,我自然不会冲撞了她,凡事我多隐忍退让便好。就说那平常人家的婆媳,不也都是媳妇低眉顺眼么……” 谁知,宋传代听了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突拔高了声音道:“不用,你不用讨好她,遇到什么委屈就顶撞回去。她是公主又如何?在珺安宋家,还没人能够动得了你。”他说的很是霸道,也不知夹杂着多少年隐忍下来的怒气。 王若迎听了这话,差点没惊掉下巴,她还是头一遭听有人这样说,又有几个夫君会撺掇媳妇去顶撞婆婆的。 想来,这宋传代和西然公主平时也是积怨颇深。 王若迎又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所幸宋传代也没了想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 宋传代抬脚便打算往门外走,王若迎都准备跟着相送了,谁知宋传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这让王若迎差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王若迎狐疑,就听宋传代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不用怕,你好歹也是我宋传代的发妻。虽然你配不上我,但我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若迎都差点啊出声,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这话听在耳里,心里头怎么那么堵呢? 说完宋传代便出了屋子,王若迎则是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不过她这心里头还是有些小高兴,宋传代这是要给她撑腰呀。 第二日一早,宋家就忙碌了起来,都知道西然公主头一次来宋家,自然是要将家里收拾一番。宋大夫人虽然看不上这个三弟妹,但碍于人家是公主的身份,就算这心里头有多么不情愿,但这面上还是要恭恭敬敬,一早上就让人起来忙活,派小丫头到个个主子那里,说什么要去城门口迎接。 宋老太爷是长辈,曾经也是在京城当过官的,虽然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但这当今圣上还是对他非常敬重,若说这宋家唯一不看公主脸色的人,那就只有宋老太爷一人了。 宋大老爷身为家主,带着小辈们浩浩荡荡的去了珺安城门口。城门口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些消息灵通的早就听说,是京城的公主大驾。 珺安城这样的小地方,平时来个官老爷都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这回来了个公主可不得削尖了脑袋去见见世面,瞧着京城的公主到底长啥样。 王若迎看着人满为患的城门口,便有些想起了白清墨那日携着顾昭时的样子。若是按照前世的时间算,她这个时候已经为白家在城中置办好了宅子,将剩下的那部分钱给了白清墨,并且向父亲求银子已备白清墨进京赶考。 今生时间晚了许多,也不知道白清墨能不能顺利进京。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白清墨和顾昭这辈子怕是没有缘分了。 就当她思索着,便看到一辆华丽马车缓缓的进了城,也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公主千岁千岁!其它珺安城的百姓们也跟着跪地大喊。弄得宋家过来接西然公主的人神情非常扭曲,但也不得不跪地高喊公主千岁。 王若迎有仔细观察宋家两位老爷的神情,都有一种强人所难的感觉。并非是因为给弟妹跪地行礼的原因,倒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位西然公主,和宋传代的态度有些相似。 第23节 王若迎自己在心里头琢磨,这西然公主定然和宋家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恩怨。王若迎有些头大,看来她可是被迫牵扯到了一个不小的恩怨情仇里啊。 接下来王若迎便看到了更让她头大的一幕,马车里有人掀开车帘,那不是别人竟然是顾昭!上辈子她对顾昭的家族关系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她娘的表姨曾是宫中的一位妃子,顾昭也因着这层关系和一位公主走的极其亲近。 难道,那位公主就是西然公主? 适才她还在想,这顾昭和白清墨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缘分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究竟是一段怎样的孽缘,才会让顾昭这一世来了珺安城,也不知这两人这辈子会不会相遇? 王若迎不禁为王若怜捏了一把汗,若是这辈子顾昭和白清墨又擦出了什么火花,那上辈子她的遭遇怕是会在王若怜身上重演。 公主进城的排场可谓是相当的大,她也摆足了威风。见到宋家的两位老爷竟然连个话都没有,只是让顾昭掀开了车帘子,高傲的向两位老爷微微颔首,然后就有小太监说道:“两位爷还劳烦带路。” 这可没把两位老爷逼出内伤,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领着人去了宋家。 宋老太爷早就等在了花厅,王若迎仔细观察着宋老太爷,平时对她慈眉善目的宋老太爷,今天倒是板了一张脸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想来,这宋老太爷也极其不喜这位公主儿媳妇。 两位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开席用膳。王若迎一直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宋老太爷也有意护着她似的,并没有向公主介绍她,反而在公主说想要见儿媳妇时故意岔开话题。 但此刻,在饭桌上公主又再次说要见王若迎。这次她怕是躲不掉了,只好起身向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儿媳妇见过婆婆。”王若迎说的非常谦卑,面上满是轻柔笑意,本着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惹事的态度。 谁知,那西然公主却不是个和善的,反而调高了眉头,眼中全是轻蔑,语气不善的道:“到底是商贾出身的贱丫头,没规没矩,粗鄙不堪。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得人提点才知道给婆婆行礼。宋家也是大户人家,怎地就给未来家主选了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媳妇。罢了,我是长辈,自然不会和小辈计较。来人,将我准备好的见面礼拿来。” 此话一出,王若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宋传代病了 公主话刚一落地,就有小宫女捧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里面是一整套珍珠头面,做工精细实属华丽至极。王若迎是第一次见这般富贵的头面,一时间有点不敢接受。 公主见她这般,突然轻蔑笑了一声:“这是见面礼,你也不必觉得贵重,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些不要了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呀,以后我让人多给你收拾几套。” 王若迎听着心里头不舒服,这公主实在是太目中无人。心里这么想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人家公主金枝玉叶,是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玉人,人家本来就有目中无人的资本。她王若迎在西然公主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王若迎有些颓了,这接过还是不接过一时间有些不好拿捏。这接了有些受宠若惊,不接也是罪过,这东西说是见面礼可实在太贵重了,她拿着着实有些烫手。 这时,宋传代突然开口道:“公主就是大气,将太后送您的见面礼送给迎儿,可谓是对迎儿的看重。但恕我们小夫妻胆子小,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若是以后丢了或是碰了的,可没法跟太后她老人家交代。”宋传代从来不会称呼西然公主母亲,公主也不屑于让他喊自己母亲,两方就这么 西然公主这般做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试探宋传代,看他对这个新娶的媳妇如何程度。传言说宋传代不喜欢这个媳妇,但今日瞧着倒也未必。 宋传代肯为了这个媳妇顶撞她,可见这个媳妇在他眼中的地位。 西然公主就是见不得宋传代好,一想到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心里头就膈应。但当面为难宋传代,多少让人瞧着不好,毕竟她一直营造着他们母慈子孝,外头的人都认为她和宋传代相处的非常亲厚,胜似亲生母子。 如今宋传代娶了妻子,又听闻是宋老太爷特地选的,说什么是个旺夫命,好生养。这让西然公主更加膈应。 她一直想给宋三老爷生个儿子,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迟迟没个动静。宁王爷一直想中伤宋家,断了宋家的根,从而折了太子的左膀右臂。正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些个刺杀宋传代的刺客,其实都是西然公主安排的。 作为宁王胞妹,弄死宋传代压垮宋家,不仅会对宁王有利。对她这个公主更加有利,她只想让宋三老爷和他举案齐眉。可怎奈宋三老爷是个有大抱负的,就算她之前费尽周折嫁进了宋家,但宋三老爷对她还是不冷不热。 所以打压宋家弄死宋传代就显得尤为重要,这样一来宋三老爷就没了指望,只能依附于她这个公主。 但很显然刺客们都不顶用,所以西然公主这才屈尊来到了珺安城,为的就是盯着王若迎。宋传代有了儿子,不论对她还是对宁王都是不利。 西然公主正准备为难王若迎,可突然宋传代的身子摇摇欲坠,竟然咳嗽了起来。 宋老爷子紧张的不行,他赶紧让王若迎扶着宋传代回屋,又喊了小厮赶紧去请大夫。 王若迎不由在心里夸了一遍宋传代,真是个机灵的,竟然想到用装病这一法子解围。王若迎赶紧听吩咐将宋传代扶进了屋里,宋家的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宋传代可是宋家唯一的独苗,这要有什么闪失那他们宋家可真要断后了。 大夫急急赶了过来,给宋传代把完脉后面色有些沉重。他没有当着宋家众人的面说宋传代如何,而是将宋老爷叫出了屋似乎有什么话说。 宋家两位爷让宋传代好好休息,大夫人也嘱咐王若迎要好生照顾宋传代。西然公主没有过来,只是派了个婆子过来瞧着,一见宋老太爷和大夫出门有事相说后,立即就退了下去给西然公主通风报信。 所有人都离开后,屋里便只剩下王若迎和宋传代两人。王若迎瞧躺在床上的宋传代虚弱的闭着眼,心道装的还挺像。 王若迎大着胆子戳了戳宋传代,开口笑道:“别装了,人都走了。你是提前准备好的么?看那郎中面色凝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现在她对宋传代也没有以前那般忌惮,倒是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好的。 宋传代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真的病了,你别吵让我睡一会儿……”说着说着他便没了声音真的就睡了过去。 王若迎起初还以为他还在闹着玩,结果自己观察宋传代的脸,真的感觉他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再去碰触他的手非常凉,头也有些微微发热。 王若迎心中咯噔了一下,赶紧给宋传代掖了掖被子,难道上一世要发生的事要到了么? 上一世,宋传代可是病死的啊,她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王若迎心中乱成一锅粥,虽然有上辈子的经历,也知道宋传代命里会有这么个遭遇。但当事情摆在自己面前时,王若迎有些怕了。 真的怕宋传代会英年早逝。 王若迎一直守着宋传代,现下天黑了她还一直守在榻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守着他,就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她思起扶着宋传代回屋时,西然公主瞧他们的眼神,总觉得没多少惊讶…… 其实她早就有猜测过,上辈子或许就是西然公主给宋传代下的毒。 如今这般想着,嘴上也就嘟囔了出来:“总觉得,是西然公主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这话正好被悠悠转醒的宋传代带听了去,他深深的看了王若迎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王若迎想事情想的认真,听宋传代突然开口讲话,她属实下了一跳。 “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要不要我喊大夫来?”王若迎连珠炮的一直问,是真的担心宋传代的身体。 宋传代瞧着王若迎那张娇俏的面容,还有那柔情似水的眼中,蓄满的全都是担忧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就突然觉得很安心,不然他也不会睡了这么久。 宋传代又闭上了眸子,慵懒的拉长声音道:“我早就怀疑是那个女人给我下毒,但我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也不知她是如何给我下毒的……”随即,宋传代一声自嘲,“如今我也没找到解药,那边还在给我持续下毒,看了那么多大夫,无法对症下药,身体总是反反复复。我怕是时日不多,你估计要守寡了。” 王若迎听着很沉重,心里乱糟糟的。 看着王若迎担忧的模样,宋传代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思:“不如你给我生个儿子吧,也全了老爷子的心愿。我死了宋家也还有后,也不至于断子绝孙。” 谁知,王若迎竟然落下了眼泪,看的宋传代心头一跳:“喂,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瞧着她哭,宋传代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憋闷。并非是恼王若迎,倒是在恼自己为何被对方搞得束手无策,要个妇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王若迎也不知自己为何哭,但一听到宋传代那般说这心里头就难受。还有想到宋老太爷,那般慈祥的老人,若是以后宋传代死了,那他该多心痛,也不知上辈子的宋老太爷是怎么熬过去的。 宋传代觉得自己可能玩笑开过了,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破天荒的主动拉了拉王若迎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的。那女人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就算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想办法。” “嗯。”王若迎紧紧握了握宋传代的手,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说来有些奇怪,她的心中好像起了什么波澜,有了许多变化。 西然公主来了珺安城入住宋家,这些日子也是变着法的为难王若迎,不是让嬷嬷过来教她规矩,就是找先生过来教她读书。这是用实际行动在说,她王若迎就是个不懂规矩,粗鄙无知的商贾之女。 采佩和采荷两个丫头气的不行,但也只是自己搁屋里生闷气,没人的时候发几句牢骚。 王若迎哀叹,这有个公主继婆婆当真是个折磨,侍奉起来谨小慎微,公主一句话她就得赶紧照做。这日子过得简直是一片黑暗。思起上辈子的白老夫人,她现在觉得白老夫人简直是个慈祥老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不过王若迎也没闲着,这几天都在努力回忆上辈子的事情,希望她能够想起点什么,可以让宋传代度过这次劫难。 西然公主不可能在宋传代里的饭菜下毒,这样很容易被发现。若是通过其他方式下毒的话,并非一天就能累积到伤了宋传代的身体。这毒明显是下的消无声息,日积月累。 那应该是从京城是就开始动作,直到宋传代回珺安城这才发作。 或许是他从京城那边带回来的什么东西上有毒,亦或是身边的人做了什么手脚。王若迎忙不迭的去了宋传代的书房,想把这一发现告诉他。 ☆、留后 王若迎在书房外头敲了敲门,宋传代扬声说了句:“进。” 这厢刚一推门进去,发现赵玄良正懒散得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折扇不停摆着,一双魅惑得丹凤眼满是笑意,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真有一种风华绝代得感觉。 饶是王若迎瞧过赵玄良许多次,还是觉得他长得的确妩媚,若是个女子也不知会迷了多少青年才俊。 突兀得,宋传代轻轻咳嗽了一声,朝赵玄良那里扫了一眼。赵玄良惯会看宋传代得眼色,知道他是有些情绪了。 但今儿他心情好,就是多了几分挑逗的心思。 “几日不见,你们两位倒是感情越来越深了。嫂子,你可不知道,我这兄弟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女子进她得书房。” 王若迎没什么反应,也不是她故意装傻,实在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一个书房而已,进了就进了,不进就不进,也不知这赵玄良究竟说个什么劲儿。 赵玄良觉得,这王若迎和正常女子不一样。若是换作旁的女子,听他这般说,那人估计立刻就面色羞红,心里指不定如何偷笑。自觉自己在宋传代的心里地位不同,不然会不会准许随意进出书房。 但见王若迎这般,显然是没把宋传代太当回事,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赵玄良同情得看了宋传代一眼,觉得他这兄弟十分可怜。娶进门的媳妇,心思不在他身上,就好像他是个摆设。哎,这以后想要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估摸着还需要大把时间。 宋传代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了两声,吓得王若迎和赵玄良两人齐齐朝那边看去。赵玄良赶紧替他顺背,王若迎手忙脚乱得倒水。 忽地,宋传代得心里头多了几分踏实。 “我这病太医瞧过,也请了不少江湖郎中,都说从医这些年从未见过。这病开始时我并未察觉到,也就是近两日才感觉到虚弱,四肢无力。”宋传代叹气,眼神有绝望得情绪闪过,但更多得是不甘。 王若迎心头一堵,那种感觉委实难受,想必上辈子宋传代病去时,一定恨透了下毒之人,更是不甘心自己为何没有能力应对。 “我是个妇人,见识短浅,说出来你们也别笑话。想必这毒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得积累,不知你们可查过随你们回京的人?”王若迎问道。 赵玄良点点头,这也是他们之前得猜测:“自然是调查过,而且京城那边的人我们根本没有带,一路伺候延香哥的人都是我从祖父家里调来的,那个女人不可能将手伸进我祖父家中。” 这是自然,以赵玄良和宋传代的小心谨慎,一定不会让可疑的人留在身边。听赵玄良的口气,他外祖家应该势力不小,所以他才有如此底气。王若迎有些好奇,赵玄良的外祖家,究竟是京城哪家高门大户。 王若迎拉回思绪,皱紧了眉头,继续分析道:“可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也不一定是夫君身边的人,或许是旁的什么人,令人容易疏忽,和夫君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人……” 这一声夫君叫的王若迎有些别扭,赵玄良适才还没反应过来,过了良久才晓得称呼的是宋传代。 而宋传代呢,面无改色,但这心里头觉得这声夫君听着还挺顺耳的。 “没有直接关系的人……”这让赵玄良面露难色,他认为自己做的面面俱到,不可能有疏漏才对。 事情也没个头绪,三个臭皮匠实在是想不出,对方究竟是如何神不知贵不觉得给宋传代下毒。 三人只好先散了,为了保险起见,王若迎向宋老爷子提议,在自个院里开个小厨房,宋传代的衣物用品什么的,都由王若迎经手置办。 宋老太爷是个精明的,自然也想到了那层,这件事一定和他那个公主儿媳妇,西然公主有很大的关系。这厢听王若迎这般主动提议照顾宋传代的衣食起居,亲力亲为,宋老太爷这心里头就涌上了一股子暖意。 “孙媳妇,你果然是旺我们老宋家,我老头子没瞧走眼!以后这老宋家还是要交到你们夫妻手中,你们可不能被打垮。只要能扛过这段日子……延香和咱们宋家也就可以彻底平安无事了……” 宋老太爷欲言又止,这里头有许多王若迎不知道的事。王若迎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有些事老太爷不说,那就是时机未到。 王若迎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宋家或许会经历什么劫难。就如上辈子一样,宋传代的死或许就是事情的开始。 王若迎早在准备嫁进宋家时,其实是有个守寡的准备。但这些日子被宋老爷子看重,宋家的人都对她非常友善,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坐点什么,不然这心里头怎么都不安生。 且最近越发觉得宋传代也没那么讨人厌,眼睁睁的看他去死还是做不到。 王若迎希望能够依靠自己上一世的经验,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这时,宋老爷子突然皱着一张脸,唉声叹气道:“孙媳妇,若是延香的并无法治愈,你……你们还是早点要个孩子,也好为宋家延续香火。” 虽是这般说,但这心里头不知道是如何心疼,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孙儿,宋老太爷说放弃,这心里可不知如何疼的滴血。 第24节 王若迎只能应了王老爷子的话,心中想着这些日子可一定要查清楚是何人给宋传代下的毒。 宋传代搬进了王若迎的屋子里,美其名曰是让小两口促进感情。其实是想让王若迎照顾宋传代的日常起居,最重要的是能让王若迎生下一个孩子。 宋老太爷这个决定,让府中众人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全府上下都在传,说宋传代重病无法可医,怕是命不久矣。 宋家下人都知晓,其实这新进门的少夫人和自家公子感情并不好,从刚成亲那日就一直分房而睡。 如今宋老太爷这般着急的让两人搬到一块住,怕是就指望着赶紧抱重孙子,好给宋家以后留个后。 这几日的风言风语,王若迎是听在耳中的。当采佩和王若迎八卦这些时,宋传代也在屋里听了一耳朵,他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反倒是觉得这件事是个危险。 “你要小心那个女人!”宋传代有心提点王若迎。 王若迎不是个笨的,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键。西然公主不想宋传代活着,那就更不希望宋传代能够留后。若宋家留后,也应该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这样她可以更好的掌控宋家。 所以,西然公主很可能会加害于她。 “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这宋家的人各怀心思,不知何时宋二夫人和西然公主聊得颇热络。王若迎听说时,也并没有觉得意外,经过这些日子浅薄的了解,他倒是看出二夫人是个眼皮子浅的。 宋二夫人不似宋大夫人出身读书人家,而是和王若迎一般出身商贾。也不是说商贾就眼皮子浅,最关键的是宋二夫人在嫁进宋家七年后,娘家突遭变故,不仅赔了生意,还积欠下了许多债,这么多年娘家那边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些年宋二夫人都偷偷那宋家的钱贴补娘家,这并不是个秘密,宋家的几位主子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些年宋二夫人也养成了习惯,眼中就琢磨着如何多弄些钱出来,所以说她是个眼皮子浅的,只会盯着脚尖过日子。 宋二夫人和西然公主突然走的亲近,说宋二夫人没其他心思,怕是没几个人会信。 “这二夫人做人也是势利,西然公主没来宋家时,她和大夫人对这位公主弟妹颇有微词。如今这西然公主来了,出手阔绰,二夫人就公主长公主短的。怕是从公主那处得了不少金银珠宝贴补娘家。最近西然公主总是为难少夫人,又和二夫人走得近,可得提防着些。”采荷对宋二夫人的印象不太好,但失了身份也要提醒王若迎要小心着些。 “我成日里都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近些日子公主总派人送来糕点,就是我去请安的时候也总是让我吃糕喝茶。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给我下避子药。要我说,她这也是多此一举,我们都还没园房呢,也辛苦她仔细算计了。”王若迎说的轻描淡写,还有心情让采荷给她挑一个好看一点的簪子。 可采荷都快要愁死了,她为这事愁的最近都在脱发。自家小姐和姑爷总不圆房,这也不是个事啊。 这时,采佩突然推门进来:“少夫人,那湘姨娘又来了。” 王若迎瞬间没了梳妆打扮的兴致,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她和湘儿没什么交情,就算有赵玄莨这层关系,但她们之间也没好到隔了两三天就要走动的要好。 王若迎想烦躁的将人打发了,却突听外头湘儿的声音传来:“宋公子,您回来了?最近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下毒 宋传代刚刚从宋老爷子那边回来,就在院门口遇到了湘儿。他这些日子喝药调理,虽然没办法对症下药,但喝了药总比不喝强,他已经能感觉到身子好了些许。他有些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心道这女人怎么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之后得敲打敲打赵玄莨,好好管管他的女人。 宋传代抬脚王屋里走,湘儿就急急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停的说:“最近我和少夫人聊得非常投缘,这厢总来打扰确实不好意思,宋公子可莫要与我这小女子计较……” 宋传代突然咳嗽了两声,不悦的瞥了湘儿一眼,每次碰到她,身上都有一种难闻的香味,实属让人厌恶。 王若迎在屋里的窗子前瞧着,眉头微微一蹙,这心里头突然生出了一丝怪异…… 王若迎没有去见湘儿,待宋传代进屋后便让采佩出去将人给打发了。宋传代进了屋,下意识的就和王若迎发起了牢骚。 “那湘儿身上的香味太难闻,我曾经让赵玄莨婉转提过此事,但她好像没听明白一般。” 王若迎突然吩咐采荷道:“之前老太爷不是让宋五让我随意差遣么,你去寻他,让他查查最近湘儿采买的东西,尤其注意香料这一项。”宋五是宋府的二管家。 宋传代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明白王若迎为何突然要查湘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觉得湘儿有问题?赵玄莨之前也彻查过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王若迎面色凝重:“我也不确定,只是怀疑。适才你说湘儿身上的香味难闻,可我并没有闻到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以前你不住我这里,我倒是没怀疑倒湘儿身上。以前湘儿从不登门,但你搬进我院里后,这湘儿三番五次登门拜访,每次还都是在你回来的时候……你这些日子可有去赵公子那处?” 宋传代也突然注意到了这些他平素里忽略的细节,听王若迎这般说,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以前几乎天天都要去赵玄莨那处,这些日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近身子不适,除了好的时候去给祖父请安,其他时候都在你院子里,仔细想想是有有段时间没去他那处了,有什么事都是他来我这边。这样一想,我这身子也恢复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难受……” 王若迎就像是被雷打了一样,惊讶道:“这些日子你不过去了,湘儿就遇不到你了,所以才会频繁来这边。她身上的那股香味一定有问题,我不知道为何你能闻道,而我们其他人闻不到。这件事还需要你派些人手去查查,毕竟我的这些丫头婆子听个八卦事可以,其他的事情可就没本事了。” 宋传代点点头,沉着脸去了书房,不多时就叫身边的小厮去把赵玄莨找了过来,两人在书房谈了足有两个时辰之久。王若迎怕宋传代的身体吃不消,于是端了一碗羹汤进去想要瞧瞧情况,正好碰见赵玄莨出门离开。 赵玄莨面露愧色:“嫂子,都是我没管好身边人,这才让延香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 “这也不能怪你,都是那些心思歹毒的人的罪过。而且我也只是猜测,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就是湘儿下的毒。”王若迎如此说,是想让赵玄莨心里舒服点,不要太过自责。 赵玄莨摇头,苦涩一笑:“这件事□□不离十,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如果……如果真的是湘儿做的,还希望嫂子能和延香哥求求情,留她一条生路,毕竟湘儿也是我的表妹,而且还为我生下了孩子。” 听赵玄莨的意思,宋传代应是要处死下毒之人。王若迎非常能够体会宋传代的心情,换做是她她也会恨死那个人,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才能弥补她所遭受的痛苦。 “我是个妇道人家,许多事上也不好多言。”王若迎就算是有帮湘儿求情的心,但也没那个本事。她并不认为,宋传代会听她的话。 而且人要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湘儿既然做了错事,就要受着她应得的惩罚。 赵玄莨知道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讪讪一笑后便就告辞了。王若迎瞧着赵玄莨的背影,突然对这个人有了不同的看法。起初他觉得赵玄莨跟那些公子哥儿没什么不同,都是花花公子的性子,对待妻妾也没多少情谊。谁知,当赵玄莨得知湘儿有可能是毒害宋传代的凶手,他还是想为她求情。 这赵玄莨也并非绝情之人,就算他平时厌恶湘儿,也不忍心她丢了性命。 王若迎走进了书房,发现宋传代面色不好,还时不时的会咳嗽那么两声。王若迎赶紧放下羹汤,忙不迭为他轻轻拍背缓解不适。 “总是反反复复,希望事情早点查清楚,也好知道是什么毒,好对症下药。” 宋传代咳了几声时候缓了过来,冷笑道:“那个女人见不得我们宋家好,恨不得我死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更好的掌控父亲。” 说的是西然公主么?王若迎心中疑问,但是不敢去问,虽然好奇着宋家和西然公主到底有着什么恩怨,但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宋传代怕是不会说给自己听。 宋传代果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揉了揉眉心,喝了几口羹汤就说没胃口要回房休息。 连着四五天,宋传代都呆在屋里哪里都没有去,这身子倒是爽利了不少。王若迎和宋传代更加能够确定,那毒或许就是湘儿下的,她身上的香味就是关键。 湘儿这几天偶尔过来拜访,但都被王若迎给挡了回去。 王若迎也没什么事做,因着要照顾宋传代,西然公主那边也倒不用常去,日子的倒也清闲了不少,无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逗着猫儿玩,正琢磨着给猫儿找个伴儿,不然只有它一个总觉得有些孤独。 给宋传代看病的大夫说,那毒药许是慢性药,幸而如今没有再受它影响加重病情,如此一来倒也不会危及生命,只需等得知是个什么毒,对症下药便可。 王若迎听后不由得放下心来,这一放下心来就有所松懈。 那日,王若迎听说宋三老爷从京城那边送来了许多从京城来的吃食,其中就有一种糕点,是京城最有代表性的吃食。王若迎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京城来的东西,一时兴起便忘了小心谨慎,就让采佩去大厨房端一盘来尝尝。 幸而当时王若迎手头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没去吃那糕点。方衡送她的那只猫儿出奇的馋,平时王若迎吃点什么东西它总是要过来尝尝。谁料王若迎一个没看住,就让猫儿吃了桌子上放的那盘子糕点,没过多会儿的功夫,这猫儿突然就口吐白沫,抽搐不止,没过几息的功夫就死了。 王若迎心有余悸,吓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平静下来后又觉得庆幸,那猫儿替自己挡下了一劫,又庆幸宋传代这个时候去了老太爷那处,不然他当屋里的糕点没问题,吃下的话那可就完了。 王若迎没有让丫头们处理了猫儿,也阻止小丫头们交头接耳,这事情马上就在宋府传的人尽皆知。 宋府东边的水泽居内,西然公主一巴掌就打在了宋二夫人的脸上。 “你个蠢货,谁让你擅自做主给那边下毒!”西然公主气的快要背过气去,那边已经察觉到了些出丝马迹,这个时候宋二夫人又突然下毒,明显是打草惊蛇,让那边提高警惕,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宋二夫人这段日子一直都想讨了西然公主欢心,这便自作主张去毒害王若迎。 “我琢磨着,若是这延香的媳妇死了,宋家要在另娶新媳妇的话,怎么也得等一年之后。宋家最在乎名声,绝对不会媳妇刚死就立刻另娶。公主不是不想让延香哥儿媳妇生下儿子么,如此一来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等一年以后,延香哥儿身体也已经不行了。”宋二夫人揉着被公主打红的连,非常委屈。 公主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不耐烦的摆手打发着人离开。 真是个蠢货,当初和宋二夫人走得近,不过是想让她帮透露些宋家的消息,谁知那个蠢妇竟然自作聪明。 一直从小到大伺候公主的宫女突然开口问道:“公主,索性这件事我们就不去管了,让他们宋家人自己咬自己人。” 西然公主摇头道:“去,让人善后了此事。这件事不仅会让那个蠢妇遭难,还会牵扯到我们。若是她攀咬上我们,我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说不准还会给皇兄惹祸。”西然公主口中的皇兄,就是宁王爷。 ☆、古怪 王若迎将猫儿埋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下,还给猫儿埋了它最爱吃的鸡腿肉。 “你也陪了我这许多日子,替我遭了这劫难。若有下辈子,希望你投胎成人,可以好好享受一生。”王若迎心中难受,这猫儿本来可以开心的过一辈子,却替自己赴了黄泉。 王若迎让小丫头们把土埋上,这一幕全都被宋传代看在眼中。 当宋传代得知有人给王若迎下毒,气的刷碎了一条青瓷茶具,怒目圆瞪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拿刀捅了西然公主才解气。 “来人,去吧赵玄莨给我喊来。”宋传代张口就是一股子火气,这一嗓子吓得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直打冷颤儿,有一个赛一个的抢着去喊赵玄莨,生怕宋传代的这把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王若迎赶紧喊了句:“等等,谁也不要去。”然后转回身,冲着宋传代缓缓问道:“你可是想和赵公子商量如何对付西然公主?” 宋传代点了点头,如今和王若迎相处有了许多耐心,身边多了个这样聪慧妥帖的人儿,自己最近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对待王若迎,他倒是看重了许多。 见宋传代点了头,王若迎又继续说道:“此事不用猜就知道和西然公主有关。只是我不知,为何她会突然用这么明显的招数毒害我,这显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知道你和赵公子在做大事,你们不要为了我这点小事,就坏了你们的大事。” 在王若迎看来,宋传代暗中和西然公主较劲儿,并非因为私仇那么简单,这里头有她不知道的大事。 宋传代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这件事透着些古怪。他也是气糊涂了,一听说王若迎差点被毒死,他就有些关心则乱,连他都惊讶于自己的惊慌失措。 “这件事先仔细查查,我们先按兵不动。追查湘儿下毒一事还没有进展,这八成有西然公主在暗中操控。正好,我差点中毒一事也给了我们机会,好分散西然公主那边的注意力。” 宋传代赞赏的看了王若迎一眼,觉得她好像总能给自己惊喜。 “有时候我会在想,你真的是普通商贾家出身的女儿么?你有时候展现出来的智慧不亚于那些从小就在后院争斗中长大的姑娘。” 王若迎淡淡一笑,并未回答。她并不觉得自己聪慧,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遭遇,让她要好好珍惜这辈子,不过是小心谨慎,善于分析利弊罢了。 王若迎经过糕点一事之后,对待自己院里的一切庶务都小心谨慎。 经过几日的调查,宋传代发现糕点被送进大厨房之后,只有二夫人身边的婆子出入过大厨房,近些日子宋二夫人又和西然公主来往密切。 下毒之人是宋二夫人无疑了! 听说是宋二夫人下的毒,王若迎并没有多少意外。宋传代本想将事情告到老太爷那里,让这毒妇接受惩罚,但王若迎却并不赞同这样做。 “二夫人不过是被推出来当枪使的,与其花精力打压她,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最幼稚的办法以牙还牙。” 宋传代狐疑,不解王若迎的用意,甚至觉得她有些妇人之仁:“她都下毒害人了,还将此人留在宋家就是一个祸害。” 王若迎笑道:“湘儿是否下毒,我们一直都没找到有力证据,先下找出毒药,为你治病才是重中之重。西然公主一定在暗中搅扰我们的人手调查,如今正好用宋二夫人的事吸引她的注意力……” 王若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在宋传代耳边说了一大堆。话音一落地,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宋传代饶有兴味的看了王若迎一眼,怀疑道:“你这般会算计,比出嫁为妻好多年的那些夫人都精明能干。” 王若迎心中一咯噔,略微有些心虚。若是较真的来说,她真的算是二婚,这些心得也都是上辈子和顾昭周旋下,积累下来的经验,若说是精明能干还差得远。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宋家的水太深,她的这些算计已然是拼尽全力,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罢了。 有时候还会束手束脚,不敢多生事端。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个怕事的,所以如今的小心算计,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过了两日,突然听说宋二夫人养的鹦鹉病死了,更匪夷所思的是,西然公主所居之处,院中花草一夜枯萎。这宋府里的下人都在传,宋家或许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算计上了,所以才会接连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 宋二夫人见到鹦鹉的尸体时,吓得整个身子顿时就凉了半截,忐忑的不行,刚想去找公主寻求庇护,就瞧见自家夫君冷着张脸走了进来。 也不知宋二老爷从哪听说了什么消息,说宋二夫人毒死了王若迎养的那只猫,这厢气冲冲的走到宋二夫人面前。他虽然不满当初娘生前给他定下的亲事,但还是将人给娶回了家。谁知,这女人不知收敛拿夫家的银子贴补娘家就算了,居然还打算毒害宋家的唯一继承人。 饶是宋二老爷这个斯文人,平时都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这会儿也怒火中烧,连着打了宋二夫人三个巴掌,打的她两个脸颊又红又肿。 第25节 宋二夫人揉着自己的脸,泪眼婆娑却不敢出言顶撞。她知晓,自己夫君虽然平素里谦和有礼,但发起火来却是非常吓人。 宋二老爷把宋二夫人骂了一通,并警告她以后不许再靠近宋传代夫妻两个,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就把宋二夫人休回娘家。 休妻对宋二夫人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如今她娘家的人还靠着宋家的名声在外招摇,现在好不容易生意有了些起色,债务也还了大半,可不能因她被休再伤及元气。 宋二夫人嚎啕大哭,连连和宋二老爷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待宋二老爷拂袖而去,宋二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找西然公主讨个说法,自己还不是为了她才落得现在这般境地。 心中起了念头,寻思着熟悉一番再去见西然公主。谁知,那边竟然派了个嬷嬷过来传话,说什么让宋二夫人以后不必在去西然公主那处,话里话外都有种卸磨杀驴的意味。 宋二夫人彻底傻眼,她这回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公主不仅没讨好,还和大嫂生分了,最重要的是得罪了延香夫妻两个。 宋二夫人感觉她以后的日子完了!一个人躲在屋里头,哭的悲悲戚戚,院里的婆子丫头们听得是一清二楚。宋二夫人的陪嫁婆子瞧不过去了,于是便给宋二夫人出了个主意…… 没过几日,宋二夫人给王若迎送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儿,似乎是想赔罪。 宋传代逗弄着那只猫儿,心中却是觉得宋二夫人可笑:“当送来一只一模一样的,就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说完他顿了顿,随即唤来了一个小厮,“去将这猫儿丢回去!” 王若迎却拦了下来,将猫儿抱到了自己怀中。 “它是无辜的,不若就让我养着吧。这件事也吸引了公主不少的注意力,你们那边也有了进展,我看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到目前为止,王若迎还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还没到闹大的时候。 宋传代瞧着王若迎抱着猫温柔的模样,不由有些呆愣,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喜欢就养着吧,都依你。” 王若迎过了一段清闲日子,那湘儿也不再登门。许是得了西然公主的嘱咐,非常时刻低调行事。 这般闲了下来,就有了心思打听些八卦事听听。这一打听不要紧,可是让她惊掉了下巴,但倒也在情理之中。 “也不知道六姑爷怎么和顾小姐走到了一起,两人总是相约在茶楼酒馆处,谈笑人生,论什么诗词歌赋的。到底是京城书香世家出身的姑娘,咱们家六姑娘根本就没法子比。”采佩说着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采荷觉得采佩有些不知分寸口无遮拦,忙不迭训斥道:“那是咱们家的六姑娘,你怎好胳膊肘往外拐!” 采佩哼了句:“我就是瞧不上六姑娘,谁让她之前惦记着要抢咱们姑爷。” 采荷恨铁不成钢的推了采佩一把,又在那边老生常谈教训着小心谨慎。 王若迎现在顾不上采佩的过失,她现在就想知道顾昭和白清墨到底是怎么遇到一起的。这两人,莫不是老天注定好的姻缘,经历了两世都要走到一处。 当初见顾昭和西然公主一道而来,还以为她会住进宋家。未曾想顾家在珺安城还有个私宅,顾昭便去了那里暂住。这事,上辈子她也是不得知的。 王若迎总觉得,顾昭和白清墨一定会如上辈子一般走到一起。就算顾昭这辈子没有爱上白清墨,那白清墨也不会放过这登高望远的机会。 要知道,顾家可是多少个王家也比不得上的,白清墨就算不要名声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没安好心 此刻王家东院内,王若怜因白清墨和顾昭来往密切一事,气的不轻,一怒之下便回了娘家。谁知在娘家待了有四五天,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但她这个新媳妇是个摆设一样。 这就让王若怜更气了,现下正趴在裴氏的腿边哭诉,哭的裴氏的心直抽抽。 “我的好闺女,你别光知道哭,发生了什么事和娘说说,娘替你做主!” 王若怜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鼻涕,这才理清了思绪同裴氏讲道:“娘你也知道我是怎么嫁给白清墨的,那对母子惦记着王家的银子,娶王若迎其实就是想借着二叔的钱财谋前程。如今娶了我,爹他在咱家没什么说话的权力,也拿不出大把银子。那对母子便惦记起我的嫁妆来了,见天的说要到城里来买个大宅子……” 裴氏气的直顺胸口,一个劲儿的骂白清墨不是个东西。 “那个没出息的,身为男子不靠自己本事谋前程,却琢磨着变卖媳妇的嫁妆,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好闺女,你不用伤心,更不能妥协,这两个人过日子就好像是博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有娘给你撑腰,断不会让他们欺负了去。” 谁知王若怜直摇头,拉着裴氏的胳膊祈求道:“娘,我的那点嫁妆都已经被婆婆收了去,但还是不够买大宅子的钱。婆婆说了,说她儿子以后要做大官,这住所断不能寒酸……” 裴氏气的就快要背过气去,恨铁不成钢的推了王若怜一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就让人牵着鼻子走……”裴氏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王若怜打断。 “我能怎么办,夫君说若我帮不上他,那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他自己回去找更好的贤内助。娘啊,夫君现在和那个从京城来的富贵千金走的亲近,外头都在传两人情投意合,白清墨他喜新厌旧要休了我这商贾女……” 王若怜哭的似个泪人,虽然她不喜欢白清墨,但到底已经嫁给了他。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的以后可全得仰仗着白清墨才行。 裴氏骂道:“那个不要脸的,这才新婚多久,就去外头勾三搭四。不怕,娘给你做主,这就去白家给你主持公道!” 王若怜心下有些惴惴的,赶紧一把将气冲冲的裴氏拽住。 “若是娘闹起来,那不就亲者痛仇者快,白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我的不是,名正言顺的将我休弃,好娶那个京城来的贵女。娘啊,我可不能被休,不然我下半辈子可就毁了!以后再嫁也只能嫁给那些个死了婆娘的老鳏夫。” 王若怜眼睛闪了闪,突然想到了主意,紧着就跪在裴氏面前,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娘,不若就让爹去求求二叔,让他借给我们些银子。这样白家买了大宅子,女儿也不用住在乡下受苦,有了银子当作盘缠,夫君也可进京城考取功名,也就不会在和那什么劳什子京城贵女勾勾搭搭。” 裴氏本来还想去白家闹腾闹腾,结果听了王若怜的一席话,瞬间就改了主意,一巴掌打到了王若怜的脸上。 “你个吃里扒外的,你刚嫁出去没几天就惦记着把娘家的东西搬去婆家!你让我和你爹怎好意思舍得这个老脸!”裴氏有时候拎不清,但有时候却比谁都看得明白,有时候可以说是自私。 她这心里头啊,有一杆秤,她固然疼爱女儿,但女儿想让他们丢脸,搬家里的东西就是不行。在裴氏看来,王世榜以后考取功名,心思不在王家生意场上,那以后接手王家生意的,指定是自个儿子,她断不会让女儿把家里的财物搬去婆家。 以前琢磨着让王若怜嫁给宋传代,以后还能仰仗着宋家。如今嫁的却是白清墨这个穷酸举人,犯不着为了他往里头添银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婆家的事娘家本不好插手管太多。” 王若怜听着心里头一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娘这是不管我了?” 裴氏也不是铁石心肠,到底是自己生的姑娘,她将人扶了起来安慰道:“你这是个蠢办法,咱们王家哪有人家京城来的人有钱,到时候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回去过日子,只要你不犯错,那白家也不能把你给休了。她京城贵女在有本事,还能抢了旁人的夫君不是?别忘了,你可是明媒正娶的!” 难得裴氏聪明了一把,倒也是歪打正着。前世王若迎也不是一个劲儿的往白家划拉娘家的银子,最后还不是落个被人夺了夫婿的下场。 王若怜听进了裴氏的话,她的确听说那顾昭家世显赫,还是随着西然公主一道来的珺安城。她这小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不过她胜在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嫁进了白家。 王若怜点点头,但适才裴氏的话多少让她的心里有了疙瘩。裴氏感受到了王若怜疏离的情绪,懊恼自己话说重了。虽然女儿比不过儿子,但也是自个生的不是。 于是赶紧安慰王若怜,说了一通好听话。 这时,王家突然有贵客造访,说是顾昭带了薄礼登门拜访。 王若怜顿觉浑身一片寒冷,那个女人怎么会来他们王家。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虽然不情愿见这个勾搭自己夫君的女人,但毕竟人家是有权有势的京中姑娘,他们家不敢怠慢。人家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哪有不去见的道理。 于是王若怜和裴氏在屋里简单的整理了一番,两母女便去了花厅。 刚一进门,就见甄氏正在和顾昭有说有笑,两人聊得好似非常投缘。若是王若迎此刻在场,看到自己娘亲和顾昭亲厚交谈,她怕是会膈应的晚上吃不下饭。 顾昭见王若怜走了进来,礼数周全的站起身,笑道:“本想去白家拜访,但听闻姐姐近几日回了娘家,这厢就厚着脸皮寻了过来,还请姐姐见谅。” 一声姐姐叫的王若怜心中又气又恼,不知这其中含义可有别的什么意思。 顾昭这次来其实就是探探虚实,瞧瞧这王若怜是个怎样的人儿。今日得见,发现就是个每见识,没城府的乡下妇人,根本不值得她费尽心思对付。 若是王若怜知道有人评价她乡下妇人,一定会跳起来骂街。 顾昭笑着和王若怜说话,大多都是谈论些胭脂水粉,衣服料子。即便是这样,王若怜还是接不上话,从顾昭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个东西,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 甄氏本着瞧热闹的心情,虽听到了些传言,说白举人得到了京城贵女的青睐。但她就是装傻不知道,对顾昭以礼相待,还特别的热络。这可给裴氏气的不行,在心里头直骂甄氏胳膊肘往外拐。 不多时顾昭起身告辞,甄氏等人出门相送。顾昭却不按套路出牌,想要邀王若怜去集市逛逛。 “我初来珺安城,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姐姐不嫌弃,可否领着我到处逛逛。” 王若怜本想拒绝,但瞧着顾昭那副做作的样子,她这心里就非常膈应。这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她倒要瞧瞧顾昭有什么过人之处。 王若怜上了顾昭的马车,可顾昭并没有要去集市的打算,而是让车夫往城外白家的方向去。 顾昭敛了和煦的笑意,表情变得淡淡的,看人的眼神都冷冰冰的。 王若怜没料到,顾昭竟然是打算将她送回白家! “你干什么!给我停车!”王若怜大叫一声,在马车行驶时就准备起身冲出车外。 谁知,顾昭身边的丫头竟然是个会功夫的,力道还出奇的大,伸手一拽就把王若怜给拽了回来,重重摔坐在马车里。 王若迎撞到了腰,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顾昭依旧冷冷的看着王若怜,眼中多了几抹嫌弃之色:“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规没矩,都这么多天还在娘家待着。” 王若怜狠狠的看着顾昭,控住不住情绪骂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待在哪里和你这外人有何关系!”外人两字,王若怜咬的非常重,似乎是在提醒顾昭,她是白家的媳妇,而她顾昭就是个外人。 顾昭冷哼一声,并未对王若怜愚蠢的挑衅影响情绪,而是淡淡的道:“现在白家周围的邻居都在嚼舌根,你自己不在乎,我可在乎!” 王若怜突然连声大笑:“原来是这样,怎么,你敢做不敢当了?勾搭有妇之夫……” “住嘴!”顾昭身边的丫头一声大喝,打断了王若怜的话。 顾昭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面色铁青直直盯着王若怜,略微带着几丝痛恨。 ☆、煞费苦心 顾昭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陪着西然公主来珺安城,谁知竟然让她遇到了难得一见的俊秀才子。在她眼中,白清墨比京城那些锦衣公子英俊,不似那些纨绔子弟,只知道玩乐。而他虽出生乡野,却有理想有抱负。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有些晚,白公子早已娶妻…… 若是白公子娶的是个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女子,她也就死心了。谁知,白公子娶得竟然是商贾之女,而且竟这般上不得台面,净给他拖后腿。 顾昭终于下定决心,要将白清墨抢到自己身边。人她要得到,名声自然也要保全。 如今王若怜出走娘家,不论对白清墨还是对她都非常的不利。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去王家带人。 顾昭还以为会费些周章,结果未曾想这王若怜真是蠢笨,一句话就上了她的当,经过这次相处,顾昭更加觉得王若怜配不上白清墨,只有她能够与之相配! 她已经计划着如何抢了王若怜的位置,还让人说不出一个不是来。所以在这之前,千万不能让王若怜坏了自己的好事!她可得老老实实的待在白家才行。 不多时马车已经停在了白家门口,王若怜死活也不下马车,在她看来她若是先回了白家,那就是向白清墨低头。 计算他们成亲是一个误会,但大错已经酿成,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才是。是他们白家欺人太甚,先惦记着媳妇嫁妆,身为有妇之夫还出去勾三搭四。 猛地,王若怜觉得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心中有了计较,人也不闹腾了,安安稳稳的走下了马车。 顾昭瞧着有些狐疑,但也没多在意,她打心眼儿里觉得王若怜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根本不配让她多花心思去琢磨。 这时,白清墨和白老太太已经出门相迎,虽然心里头觉得王若怜太胡闹,但着街里街坊都瞧着热闹,他们也不想把这家丑给扬了出去。 白老太太赶紧上前,拉着王若怜的手笑眯眯的道:“知道你想家,也不能老住在娘家,我们娘俩个可是惦记着你呢。”说完,赶紧又一脸欢喜的看向顾昭,“劳烦姑娘将怜儿给送回来,我乐意见的你们小姐妹玩的好。” 这样一说,之前传言顾昭和白清墨不清不楚的传言就不攻自破。王若怜不是因为顾昭的关系跑回娘家,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关系也非常亲近,怎么瞧都不是谣言里传得那样。 顾昭和白老太太以为王若怜不会咽下这口气,亦或是大吵大闹,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一旦她开始大叫就捂住她的嘴将人给拉回屋里去。 谁知王若怜竟然笑着和顾昭道:“谢谢妹妹送我回家,赶明儿我们再聚聚,姐姐好带你瞧瞧我们君安城里的好景色。” 白老太太和顾昭还没反应过来,王若怜这是唱的哪一出。就听她突然话锋一转,笑着冲顾昭大声道:“妹妹不用这般讨好我,妹妹是京中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你若是给我们家做妾,倒也委屈了!” 此话一出四周全都安静了,看热闹的人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三三两两的都往自家走。不过,明日怕是京城贵女要给白举人做妾的谣言,怕是要传得沸沸扬扬了! 第26节 顾昭气的差点吐血!这女人简直太粗鄙,竟然无中生有!她顾昭怎可去给人做妾! 王若怜这么说完,感觉浑身都顺畅了,狠狠的剜了顾昭一眼,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顾昭身边的丫头想要上前拦人,给王若怜个教训。顾昭却将人给拦了下来,淡淡的道:“无妨,不必和这粗鄙妇人计较。” 白夫人都要被吓死了,心中把王若怜骂了个狗血喷头,忙不迭的给顾昭陪着不是。 顾昭笑着说不碍事,然后上了马车准备回自己的私院。 一进马车就换了一副面孔,一方绣帕被她拧成了麻花,她恨恨的自言自语道:“本想留你在白家,结果你不是好歹,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我们走着瞧!” …… 王若迎倚在太师椅上晒太阳,听着采佩絮叨王若怜、顾昭,还有白清墨的传言,她突然非常敬佩起了王若怜的胆量。她上辈子觉得自己商贾出身,身份低微,在顾昭面前总是低眉顺眼。 王若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或许这两人能斗上一斗,王若怜也未必会输。这不是有句俗话么,乱拳打死老师傅,她这个妹子也够顾昭喝一壶的。 胡思乱想之际,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不多时,宋传代走进了院子,看到王若迎快要摊在太师椅上的样子,并未觉得如何失态,反倒是笑着走了过去,轻轻捏了捏她最近愈发圆润的脸蛋儿。 王若迎被突然惊醒,下意识的躲了躲,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紧着脱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宋传代皱了眉头,她怎么像是问个外人一样。思起她刚才那般略显疏离的感觉,宋传代心中莫名一堵。他这个媳妇,是不是太不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中了? 记得上次和赵玄良提过这件事,赵玄良却是嘲笑他:“是你一开始嫌弃人家,对人家冷冷淡淡。等过后觉得人家好了,晚了!” 宋传代觉得自己向来不懂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在之前对她态度又不是很好,想要修复这破碎的夫妻关系,怕是要费些心思了。 但我们的宋公子却不知道,在王若迎的心中,他们就没啥夫妻关系,更别提破碎了,若硬要说的话。王若迎更觉得他像是自己的东家,仰仗着宋家庇护,自己也要劳心劳累的干活不是!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王若迎坐直了身子,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宋传代。 宋传代忘掉了适才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转而说起了正事:“湘儿招了,也说出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王若迎吓了一跳,不禁脱口问道:“湘儿什么时候被你们关起来了?”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那女人,就没有闹出大动静,也就没告诉你。”宋传代答道。 王若迎嗯了一声,便问起了有关下毒一事。 听宋传代说,湘儿所用得香料名为西域诡香,此香单独使用并不会害人,就仅仅是个普通香料。但它回影响龙涎香,回使其变质产生有慢性毒气。 宋传代最爱用的就是龙涎香,西然公主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如此一来便可杀人于无形! 宋传代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下毒手法,更没有想到是湘儿给我下毒!那恶妇当真好手段!好算计。” 王若迎心中定了定,自己这辈子嫁进了宋家,阴差阳错的改变了宋传代得命数。以后宋传代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得在宋家生活了。 猛地,宋传代转头说了一句:“谢谢,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那恶妇给毒死了。”声音温润如水,极轻极柔,听在王若迎得耳中痒痒的,心中仿若荡其一片涟漪。 王若迎轻轻嗯了一声,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 知道了宋传代身中何毒,大夫便有了头绪,开始研制解毒药剂。时间大概过了半月有余,宋传代的毒也算是彻底解了。 宋传代没想瞒着自己已经恢复一事,就算有心想瞒也瞒不住,西然公主一定能听到风声。 宋传代的病好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宋老太爷。他让人在大门口挂上了两截鞭炮,劈里啪啦的震天响,说是要去去晦气,还要在府上摆上三天的流水宴! 老爷子高兴,宋家的其他人也没拦着,依着他老人家热闹热闹。宋老太爷请了许多亲朋好友,许多人都给宋传代敬酒,说着好听话,都为他大病痊愈而感到高兴。 女宾的那桌,宋大夫人早就得了宋老太爷的命令,让她带着几个姑娘给王若迎灌酒。这小两口,傻乎乎的被灌了一肚子的酒,晕晕乎乎的就被人送进了洞房。 宋老太爷站在宋传代和王若迎所在的屋门外,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宋大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忙要拉着宋老太爷离开。 “人家小两口春宵一刻,咱们就别偷听墙角了!” “哼,那臭小子真不争气,连这种事还要他祖父帮忙!”宋老太爷早就知道这两人还没圆房,但他也知道两人没什么感情,也不好逼得太紧。 这次小两口经历了磨难,比之前亲近不少,这次宋老太爷可等不及了,便伙同大夫人设了这么个局。 这些天给宋老爷急的,为了抱曾孙子,也是煞费苦心啊。 ☆、圆房 次日一早,王若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知道自己睡过了头,心道采佩采荷那两个丫头怎么也不知道叫醒她,越来越没规矩了。 这厢刚一起身,觉得头晕晕乎乎的。她揉着太阳穴,自个嘟囔道:“以后可不能和大伯娘喝酒,她也太能喝了……” “醒了?”突然一声慵懒的声音传来,略带几分魅惑,在王若迎耳边萦绕,温润的热气好似在她耳垂上灼了一下。 声音非常熟悉,不是宋传代是哪个。她没多想的答应了一声,但回过神儿来时就不淡定了。再去看自己,不着寸缕,胳膊上还有红色印子。 突觉身上一股酸痛袭来!她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一下就明白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王若迎努力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她被宋大夫人灌醉后就被人送了回来……难不成宋大夫人是故意灌醉他,就是为了和宋传代圆房? 说实在的,王若迎心中还是稍微有些气,但仔细想了想也就气不起来了。她为人妻,自然该尽到做□□的本分。更何况,宋老太爷让宋传代娶自己,就是想为宋家延续香火。 刚进门时宋老太爷也没逼着她如何,反倒是给了她时间,她有什么好埋怨的。如此这般想,心中也平静了不少。 但王若迎对宋传代却没多少好脾气,她不能生宋老太爷和宋大夫人的气,只好把心中的不舒坦转移到了宋传代身上。 王若迎不敢喊人进来,只好先自己把衣服穿好,但这一动就感觉身体酸痛不已。宋传代见状想要去帮她,却被王若迎躲开,连个眼神都未给他! 宋传代可是被宋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受得了这种怠慢,当下就冷了脸子,沉声道:“怎么,你这是不愿?莫不是不满意我这夫君,心里想着那白清墨?” 宋传代也不知为何会提起白清墨,或许王若迎之前和王若怜密谋着换嫁,要嫁给白清墨。这件事在他心中就一直是个疙瘩。 明知道是王若迎在算计白清墨,但这心里头就是不自在。 王若迎不知道说什么好,冲口而出一句:“你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无理取闹。” 这话惹的宋传代气性大发,脸被气的通红,竟然说他像个小媳妇一般!现下一刻都不想在屋里多待,穿上衣服就推门而出。王若迎愣愣的坐在床上,这人是自己气走的,但这心里头怎么就空落落的。 “我这到底在气什么?”王若迎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在气什么,为什么把这股子邪火撒在宋传代的身上。 宋传代气冲冲的去了赵玄良的住处,将今早发生的不愉快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说说她发哪门子的邪火,怎么,和本公子圆房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赵玄良笑道:“你也知道嫂子自从嫁进宋家后,和白清墨压根就没见过面,你这就无中生有了,若我是嫂子我也得生气。嫂子表面看上去好说话,其实这心里头倔的很,吃软不吃硬。你就别摆你那少爷的谱,说几句好听的话,讨女孩子开心就那么难么。” 宋传代板着脸,闷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我得找人把白清墨打一顿,方能出了一口恶气!” 赵玄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拿着折扇一个劲儿的朝宋传代这边指:“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 …… 过了两日,王若迎听说白清墨挨了闷棍,被人用麻袋套住头,狠狠打了一顿。脸被打成了猪头,差点破了相。顾昭如今正满世界的找是何人所为,但查了好久都没查出个眉目来。 王若迎冷笑一声:“这个顾昭,怕是等不及了。”也不知这一世,顾昭能不能像上辈子一样,顺顺利利当得了白家媳妇。 王若迎等着看戏,看着顾昭要使什么法子进白家的门。如今的情况和上辈子不同,她顾昭上辈子可以对外说自己是无可奈何,但这辈子怕是没那么顺利。 不多时,有小丫头来传话,说是王家老太爷请她回一趟娘家。王若迎心中狐疑,不知道祖父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让人套了马车就去了王家。 刚进王家大门,就听到花厅里面传来起此彼伏的哭喊声,一听这声就是王若怜和裴氏的声音。 王若迎一脚踏进花厅,就听王老太爷气的砸碎了一个茶壶,怒斥王若怜道:“既然犯了七出之条,白家休你也是你咎由自取,家里也帮不了你。要怪就怪你不孝,竟然还起了谋害婆婆的心思!” 王若迎听着,吓了一跳!这怎么还扯上了谋害休妻?这王若怜究竟干了什么惊天骇俗的事! 甄氏把王若迎拉到一边,小声的将事情讲了个大概。原来是王若怜着了白老太太的道儿,诬陷王若怜不满婆婆教导,不仅顶撞婆婆还要下毒。 事情被白老太太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说什么王若怜就是惦记着婆母早些死,她好当家做主。 甄氏的话让裴氏听了一耳朵,立刻就呸了一口,骂道:“那个老不要脸的,就他们白家那个寒酸气,谁想要当他们的家,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甄氏没有接话,其实这事她是不希望二房也跟着搅和,让大房自己解决得了。谁知王老太爷把王若迎给喊了回来,这不就是指着王若迎这个宋家少奶奶出面,想借着宋家的事将此事解决掉。 王若迎听了个大概,这心里头也明白了王老太爷的意思。 王若迎不想管王若怜这烂摊子事,她这辈子就想顾昭和白清墨离自己的生活越远越好。王若怜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也是她自作自受。她和王若怜之间本就结着疙瘩,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不错了,帮她是绝对不可能。 遂,直言不讳道:“这事还没看出来么?都说了是白老太太故意陷害的,明显是铁了心要休了六妹。这白家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他们也不敢这么做。”这事啊断然事顾昭出的主意。 王老太爷见王若迎说的这么直白,所幸也不端着了,温声细语的问向王若迎:“四姐儿说的是,这里头的事咱虽没当面见到,但也听了些风言风语。那京城来的顾家小姐,瞧上了珮泽那孩子……这……听说顾家小姐和西然公主有亲,这说来说去顾家和王家也是亲戚,这亲戚何苦为难亲戚。好孩子,你去和西然公主说说这件事,求公主劝劝顾小姐,放咱们家一条生路。” 王若迎差点被王老太爷说的笑出了声,这算是哪门子亲戚,这亲戚真的是扯得有点远。 “祖父真的是高看我了,我一个新进门不久的媳妇,哪能说得动婆婆,更何况是公主婆婆。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位可是顾家小姐,您也说了和公主沾着亲,那自然是比我们王家亲,人家胳膊肘还能往外拐了?” “你……”王老太爷有些恼,本想发火却被一旁的林姨奶奶给拉住,其实她也不主张帮王若怜,这事一个弄不好得罪的可是京城权贵。 王老太爷稍稍减了些火气,虽然偏疼大房的人,但他也不是个想不通事的。也知道一个不好,累及的是他们整个王家,犯不着为了个姑娘毁了家里的几个哥儿。 但,这王家姑娘要因毒害婆母被休回家,那他们王家在这珺安城,算是没脸见人了。 王老太爷咬了咬牙,又争取了一番:“算祖父求你,帮帮你六妹,不然让她后半辈子怎么活?” 王若迎笑道:“人各有命,各有各的活法。在咱们珺安城,也有不少女子被休后改嫁。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六妹妹还年轻,放低眼光,凭借咱们家女子的好名声,不是个难事。” 王若迎话里有话,知道换嫁一事的人都能听个明白。若不是王若怜想要攀龙附凤,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王若怜本来就心中郁结,现下听王若迎这般说,气的差点吐血。但碍于王老太爷在,她不敢闹腾,只能狠狠的瞪着她。 裴氏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这是个当姐姐说的话么!” 王若迎淡淡道:“这件事帮不了!” 王若迎说的坚定,这让王老爷子的脸有些不好看。他适才想就把事情揭过去算了,结果王若迎这般,显然是触及到了他的怒火。 “放肆,怎么,嫁进了宋家,就忘了娘家了?真是狼心狗肺!” 王若迎无动于衷,她不想和王老爷子再掰扯这件事,想赶紧回宋家去。 正愁着如何脱身,花厅外头突然有人喊道:“赵公子来了!” 王老太爷赶紧起身,他知道赵玄良,是宋传代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但知道他是京中富贵公子。浑身气派,怕是比那顾家还要显赫。 王老爷子见花厅内一片混乱,便出声呵斥裴氏和王若怜两人赶紧站到后面去,她们哭过后的样子实在是没法见人。 ☆、刺杀 第27节 赵玄良笑着走进了门,谦逊随和的和在场的几位行了礼,随后又转向王老太爷道:“这厢叨扰了,此番前来是受了宋老爷子的嘱托,将嫂嫂带回家去。延香哥他身子不适,还需嫂嫂回去照顾。” 王若迎心中一跳,不知赵玄良是为她解围,还是宋传代真的出了什么事! 宋老太爷不好拦着,也能感受到宋家对王若迎的看重。他深深看了一眼王若迎,似是在埋怨,埋怨她飞上枝头变凤凰,有本事了却不愿帮助娘家。 王若迎有些着急,她有些担心宋传代。这厢也没心思注意王老太爷的脸色了,匆匆和长辈们行礼后,便跟着赵玄良上了马车一路往宋家赶。 马车内,王若迎急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赵玄良的笑容早已经淡去,神情有些凝重:“延香哥他被杀手刺进心口,幸亏他反应够快,刀偏了一寸,不然此刻……” 王若迎听罢,心的要跳出来了!顿觉眼前一片混沌,赶紧扬声让车夫快些驾车,她实在是担心宋传代。 王若迎此刻才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心意,以前总是告诫自己不要动情,不要和上辈子一样。谁知她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宋传代攻陷,不知不觉已经那么在意她了。 马车一路飞驰的行驶到了宋家门口,王若迎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举止端方,一路拎着裙子就跑进了宋府后院。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许多丫头婆子堵在门口,这些人见王若迎来了,赶紧让出一条路来。 王若迎急急走到屋门口,推门而入,就见宋家的主子们全到齐了,西然公主也在此处。路上,赵玄良和他说了个大概,这件事绝对是西然公主在背后策划的。 瞧着宋传代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王若迎的眼眶就有些湿润。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摸着白清墨的脸,有些发烫。自己的心突然揪着的疼,恨不得分担他的痛苦。 宋老爷子瞧着王若迎这般,心中甚是欣慰。虽然心疼孙子被捅了一刀,但所幸没什么危险,还因祸得福赢得了媳妇的怜爱,这一刀值了。 若是宋传代知晓,宋老爷子这般想的,他保不齐会跳起来破口大骂。宋老太爷忙的把屋里人全都打发走,然后交代王若迎好生照顾着宋传代。 王若迎守了宋传代两天两夜,宋传代还是没有醒。她这心里头急得跟个什么似的,这期间有小丫头过来打算替她守着,可王若迎就是不放心,只有自己守着她才踏实。 终于在第三天时,宋传代清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熬红了眼睛的王若迎,心中一片柔情化成了水,阵阵暖流流淌在心间。他温柔抚摸着王若迎的脸蛋,绅甚是心疼,突然觉得自己的这刀好像没白挨。 “若不是惦记着你,我早就被勾去了阴曹地府。迎儿,你真好,能娶你做我的妻子,是我今生所幸。” 王若迎拍开了他的手,但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毕竟他还受着重伤。 “油嘴滑舌,没想到宋大公子也会说些酸化。”王若迎嗔怪道,但脸上还是露出了藏不住的笑意。 …… 西然公主那边,写了一份密信送给了宁王。信中内容大致说了宋家的情况,宋传代虽然没有死,但也是个半死,如此重伤也扑腾不起什么水花,她想回京城去。 西然公主金枝玉叶,早就待不惯珺安城这乡下地方,若不是要完成皇兄交给她的事,怕是早就起了公祖脾气,坐着马车会京城了。于是她让身边的宫女们收拾东西,准备着回京一事。 没过几天,西然公主接到了宁王的回信,说让她暂时不要回京,需她在珺安城盯着宋家。西然公主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但在大事上绝对不会肆意妄为,于是便耐着性子继续住在宋家。 西然公主那边的动静,传到了还在养伤的宋传代耳里。 王若迎喂他喝下最后一口药,不由狐疑问道:“这西然公主明明都打算要走了,却又留了下来。你说,她是不是要继续盯着你?” 宋传代笑道:“你就是聪明!”王若迎沾沾自喜,觉得被宋传代夸奖,这心里头也挺开心。 突然,宋传代收敛了笑容,突然严肃的道:“有些事也该同你说说。” 王若迎在宋传代的心中,地位已经是非常重要。他觉得,有些事也该说给她听,自己的身边人,又何须防着呢? 王若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她知道宋家的水深。以前想着不去掺和,明哲保身。如今心境不同了,宋传代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有的一切想法。 这辈子,她想再赌一把,她嫁给了宋传代,身为宋家媳妇,自然是要和宋家同进同退。 这事还需从宋三老爷身上说起。 宋三老爷和宋三夫人恩爱有加,在京城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儿。那时的宋三老爷,虽被唤做老爷,但长得却比那些公子少爷还英俊,是多少姑娘们心目中风度翩翩的才子。 只不过宋三老爷没有纳妾的心思,不然那些姑娘可不得挤破头,争着抢着给宋三老爷做妾。 所为一眼误终身,西然公主自从在一日宫宴上,无意间见过宋三老爷一面后,她就再难忘怀。 西然公主很得皇上宠爱,也向来任性惯了,便求皇上赐婚让宋三老爷给自己做驸马。皇上自然不会同意,他怎可去拆人家的姻缘! 而且,宋三老爷比西然公主大了七岁,宋三老爷的那个儿子也没比她小多少。 西然公主那时候年轻气盛,又被宠坏了,觉得自己看上的东西就必须得到。于是让人给宋三夫人下毒,下的药也是慢性药。 宋三夫人年纪轻轻就病去了,就算事后查到有人故意下毒,但也查不到公主头上,自然有人帮她顶罪。但宋家人都清楚,宋三夫人就是西然公主害死的。 恰逢那时,太子和宁王也一直都在暗中较劲儿,宋三老爷作为太子的人,自然会为太子谋划。他认为,娶了西然公主,或许有利于他们的大计。 看似是宁王在宋家安插了个眼线,把宋三老爷放在眼皮子底下。但,他们也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于是,宋三老爷答应了公主的追求,但条件是让公主下嫁到宋家来。西然公主早就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答应了宋三老爷的条件。 这事,宁王是最后一个知晓。西然公主就是怕宁王不同意她下嫁,到时候有起了什么变故,那她就真的失去了宋三老爷,所以才瞒着宁王。 如此一来,宁王想折断太子的左膀右臂,把人困死在公主府的计划怕是泡汤了。 不过这西然公主也是有点作用,在宋三老爷把他培养的势力渐渐交到他手上后,西然公主那边就听到了动静,将此消息传给了宁王。 从那之后,宁王和公主的目标就转到了宋传代的身上。之前对付宋三老爷,西然公主留着情分,只是对付他手下的人,从未伤害过宋三老爷。她是等着宁王登基后,除掉宋家那些碍眼的人,然后就可以和宋三老爷双宿双飞。 但对待宋传代,可没那么多情分,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如今,皇上重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夺嫡之战怕是不远了。 王若迎听说后心里动荡不已,她果然没有猜错,这背后不仅仅是家族恩怨这么简单。王若迎突然觉得,自己听说了这些事,心中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夺嫡之战一起,若是太子登基最好,若是宁王登基,那宋家怕是…… 宋传代注意到了王若迎的担忧,拉过她的手笑道:“不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看到宋传代坚定的眼神,王若迎觉得心中安稳了不少。这不就是她所求的么?她不怕经历磨难,怕只怕夫妻之间存有异心。 就如上辈子…… 王若迎赶紧放下这个想法,他相信宋传代! “赵公子是什么身份?”王若迎知道赵玄良身份显赫,但一直没有过多打听。此刻宋传代和她说了这么多,他也不免好奇起赵玄良的身份来。 “他是皇后的侄儿,太子是他的表哥。” 王若迎此刻心中也不惊了,她也已经习惯了。 “哦对了,这几日你跟着二姐都学学管家,以后这家里的大小事还是要你来操持。”其实王若迎还年轻,晚一些学着管家也不妨事。但他不希望王若迎因为他们这些男人的事太过紧张。 王若迎点头,思起这宋家二姐儿,她倒是非常喜欢这个二姐。 这宋家二姐儿可是个奇女子,早些年宋三老爷为她保媒,嫁给了京城的一名青年将军。只不过嫁过去一年,这将军就战死沙场。 刚进门的媳妇,和夫君没相处多少日子,夫君就战死了。若是换了旁的女子,还不得哭死过去。 宋二姐儿当时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给夫君守了三年的寡,一直照顾着孤寡婆婆四年多。最后婆婆临死前,拉着宋二姐儿的手不放,说让她回娘家改嫁,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有孕 王若迎曾听宋传代提过,宋二姐儿对那位青年将军用情至深,虽再婆婆死后三年回了娘家,但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嫁,说这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宋老太爷也不去逼着她改嫁,说便留宋二姐儿在家,宋家还是养的起一个姑娘。因着宋二姐儿嫁去京城的关系,宋传代和她走动频繁,比起旁的几位宋家姑娘,他们二人倒是非常的亲近。 后来,宋二姐儿回了珺安城宋家,宋老太爷不放心他这个二孙女。这女子无夫无子依靠,将来总让人担忧。于是他大手一挥,让宋二姐儿管理家中大小事务,慢慢的宋二姐儿也开始帮着宋大老爷管理宋家产业。 宋大老爷瞧她一学就会,很有这方面的才干。索性就把一些生意交由她做,现在宋家七分之一的生意,都是由宋二姐儿经手,在宋家的地位也不同以往。有了钱财傍身,这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宋二姐儿算是整个珺安城,头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但整个珺安城没有一个人敢看清她,都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得奇女子。 宋二姐儿曾经说过,有幸嫁给所爱之人,有幸的两家的疼惜,这辈子值了。 王若迎非常喜欢她这种性子,活的像一个太阳一般,就算是掉落泥潭里也不放弃。若上辈子的自己,能学的上宋二姐儿的一半,那她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一晃两个月,宋传代的伤也早好利索了,但并没有张扬出去,而是请了郎中到府中把脉,做个戏。说宋传代因伤势过重落下了病根,虽然伤口愈合了,但这身子却大不如前,许得日日喝汤药养着。 宋老爷子自是知道内情,他高兴宋传代伤好了,但更让他高兴的是,王若迎竟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说起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怀的,也着实让王若迎有些脸红。 这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宋传代的伤已经开始愈合,可他非得缠着王若迎。晚上夫妻两个一折腾,这可倒好,宋传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居然裂开了。大晚上的去请郎中,闹得宋府是人尽皆知。 那次之后给王若迎吓坏了,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屋子里躲了好些天都不愿见人,实在是羞的不行。那几天,王若迎也没怎么搭理宋传代。宋传代也学乖了,安安心心的养伤。 这孩子呀,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宋传代被王若迎管的服服帖帖,王若迎说躺着宋传代绝对不敢坐着,所有人瞧了都羡慕他们。一些老点的宋家下人,是伺候过宋三老爷和宋三夫人的。他们私下里会偷偷的说,这公子和少夫人这般恩爱,就和以前的三老爷和三夫人一样。 真真羡煞旁人哟! 西然公主得知此消息后恨得牙痒痒!不仅是因为王若迎怀了宋家的孩子,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她嫉妒王若迎被夫君宠爱。 …… 三月后,宋传代接到太子密信,让他秘密到京中。 宋传代接到信时,是一天雨夜,他面色凝重,拉着王若迎的手郑重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此番一去不知会遭遇什么。若是我不能平安回来,祖父也会护你周全,若是宋家有了什么变故,你就和二姐出城。” 宋二姐这些年积攒的银子,足够王若迎养大孩子,这是宋传代早就计划好的。 王若迎自然知道这层意思,也明白了宋传代的苦心,为何要提点她去和宋二姐儿多接触。王若迎鼻头微酸,但她没有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和肚里的孩子是宋传代的牵挂,她男人是要去做大事,自己决不能哭哭啼啼乱了他的心。 “夫君放心去吧,我和孩子会在家里好好等你回来!” 宋传代依依不舍的看了王若迎一眼,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之后蹲下身子侧耳趴在她的肚皮上,似乎是在听孩子的动静。 王若迎觉得有些有趣,笑着嗔怪道:“这孩子才四个多月,哪有什么动静。” 宋传代不听,依旧贴在王若迎的肚皮上,就像个半大孩子在和母亲撒娇一般。 宋传代是趁夜从宋府后门走的,他让赵玄良留了下来,一来是不想惊动西然公主,二来是想让他照顾着些王若迎。 所谓这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西然公主那边还是听到了些风声。见天的派人过来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宋传代到底有没有离开珺安城。 王若迎对外只道宋传代旧疾复发,现在正躺在床上养病。许多打着来探病旗号,实则是过来探听消息的人,全部都被王若迎以宋传代需要静养为由,一个算一个的全被挡了回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西然公主觉得宋传代人一定不在宋府,于是赶紧让人快马加鞭给宁王送信。 但这人刚走到半路,却被赵玄良的人拦截。赵玄良让人仿照西然公主的笔记,写了另一封信,内容便是宋传代人在珺安养伤,一时半刻不会有所动作。 这件事被王若迎听说后,连连惊诧,在她眼中皇室的人都是拥有大本事的。西然公主也不例外,这信怎么就被轻轻松松的拦截了呢? 赵玄良得知王若迎这想法,好笑道:“嫂嫂真是率真,你当我和延香哥这段时间在珺安城,只知道玩乐?做闲散的富贵公子?” 王若迎点头,就是宋传代不是,他赵玄良妥妥的就是个纨绔子弟。 第28节 赵玄良气的直摇折扇,拿王若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心里头还真憋屈,自己累死累活在暗中布置,结果还被当成纨绔子弟? 西然公主以为自己的信送了出去,这厢的心思便不在王若迎那边,而是让人盯着赵玄良。 赵玄良呢,也就顺了西然公主的意,她要盯着自己也不戳穿,索性就做起了他的纨绔子弟,平日没事的时候带带自己女儿,这日子过得也轻松惬意。王若迎瞧着这一大一小两父女,莫名的就想起了宋传代。 虽然宋老爷子想要抱重孙子,但她和宋传代倒是喜欢柔柔软软的女儿,尤其是看到赵玄良的女儿后,他们就更加希望头胎能生个女儿。 至于孩子的生母湘儿,宋传代已经高抬贵手,没有要了她的命,而是让赵玄良将她送去了乡下的庄子,这辈子都不允许她离开那里。 王若迎怀了孩子后,心变得柔软了许多,湘儿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若是换做是她,她这心定是像油煎了一样。 一连两月,王若迎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非常不便,现在也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宋家的每位主子都紧张的不行,大夫人天天过来盯着,恨不得长在王若迎的身上。 大夫人担心王若迎记挂宋传代,影响了身子,怕动了胎气,于是变着法子的给王若迎讲这珺安城里的新鲜事。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顾昭身上…… “听说你那妹子被休回家后,白举人立刻就去京城提亲,这几日人刚回来。最近正准备着婚礼一事,白家也在城里置办了宅子。唉,这顾家嫁女儿,也真是个赔本生意,聘礼没收多少,还要倒贴那么多钱。要我说,这样大手笔,还不若招个上门女婿,这钱也不算白话啊。” 这事不用人说都知道,事顾家给白家置办的宅子。 王若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顾昭和白清墨的事一点也不意外。只不过,白清墨的仕途没上辈子那么顺利,这辈子怕是要耽搁几年才能当上知府。 也不知王若怜那丫头在家如何,大伯娘有没有再逼着她改嫁。 记得上次听采佩说,裴氏正逼着她嫁人,嫁的还是个老鳏夫,而且啊还是上辈子的那个。 这真是一段孽缘,该来的总归要来,两辈子了!就算中间插进来个白清墨,这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密谋 西然公主松懈了下来,进来愈发的看王若迎不顺眼,准确来说是她的肚子! 王若迎自然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碍了西然公主的眼,这几日吃饭喝水都是极其小心。而且,宋二姐儿专门把自己手下能干的几个婆子,送到了她得院中。她们都是府上得老人,都是在后院里讨生活的人,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自然不会让西然公主得人钻了空子。 西然公主琢磨着,如何将王若迎肚里得孩子弄掉,最好是一尸两命省的在她眼前碍眼。谁知这个时候,有人传信来,说宁王已经有所动作,此刻人已经动身去了京城! 西然公主微惊!为何皇兄会突然有所动作?难道没有看到她送过去得信?不知道宋传代已经秘密去了京城? 此刻太子叫宋传代入京,一定是密谋什么,此刻回京岂不是羊入虎口。 西然公主不是个笨的,她一下就想到了其中得关键点!皇兄他一定没有收到她得密信!还不知道宋传代已经回了京城。 西然公主赶紧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宁王,千叮咛万嘱咐送信得人,一定要把信亲自交到宁王得手上。这次她稍微留了个心眼,又另外一个人秘密跟在送信人的身后。 而这封信也丝毫没有意外的,落到了赵玄良的手中。赵玄良捏着那封信,冷笑一声:“他宁王想用西然公主这步棋监视我们,谁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倒是自觉坟墓!” 西然公主得知这次送信的人离开珺安城就失踪后,终于意识到是赵玄良在后头搞鬼! 西然公主一直认为,赵玄良就是个京城纨绔子弟,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只知道吃喝玩乐。 殊不知这些都是假象,他此番跟着宋传代来到珺安城,根本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另有目的。他不过是用纨绔作为保护色,在暗中秘密布置着人手。 西然公主怎么都没想到,到最后坏了他好事的,竟然是赵玄良这个最不可能的人! 在外人看来,宋传代是个做事沉稳,会做大事的人。赵玄良只会跟在他的后边,风流赛神仙。实则不然,赵玄良才是那个干苦力的,而所有风光全都被扣在了宋传代的身上。 就连王若迎这个宋传代的枕边人,都一度觉得赵玄良就是个花瓶摆设,摆在宋传代身边好看用的。 西然公主暗骂自己太愚蠢,竟然被赵玄良耍的团团转!那宋传代把赵玄良留在珺安城,就是故意迷惑她,好让她放松警惕,让赵玄良盯着她,就等着拦截她的信! 西然公主有些坐不住了,心中急得团团转,她怕宁王那边会出现什么状况,怕他遭遇不测,再着中了宋传代和太子的奸计! 于是便想动身去京城,到时候再京城接应宁王,好商议对策。西然公主赶紧让下人们收拾东西,势有马上就要动身的架势。 宋老太爷那边,已经接到了下人传信儿。西然公主东西刚收拾了一半,宋老太爷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见宋老太爷来了,西然公主的面色不太好看。这么快得了动静,不是派人盯着她,还有什么其他缘故。她非常气愤!简直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中。 西然公主心中打算,等皇兄登基之后,除了宋三老爷,这宋家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其实宋家的主子们根本没把西然公主当回事,不过是现在情势紧张,不得不敬着她罢了。以后太子登基,宁王失势,他们宋家何惧西然公主,到时候就可以为宋三夫人报仇,他们宋家也可平安顺遂。 “公主啊,在宋府住的可是不适应?可是这地方太简陋了?公主哪里不满意您提就是,我宋家一定会竭尽全力改善!”宋老爷子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 西然公主为什么走,他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西然公主虽然摆着公主的架子,但对于宋老太爷,她还是有应有的尊重。但这次,她皇兄的打算已经是昭然若揭,她和宋家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这次,西然公主再也没了平素的态度,而是冷冷的看着宋老太爷,像是看一个下人一样的轻蔑。 “不必,我有急事回京城。”说完便不再去理会宋老太爷,而是指示着下人们将她此行带来的东西,装进箱笼中,全部都搬到马车里带走。 宋老爷自然不会恼火,毕竟人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目中无人也数正常。 宋老爷子得了宋传代的嘱咐,一定要把西然公主留在宋家。但如今看这公主的架势,显然不是能够留住的。最后宋老爷子不得不兵行险招,说了这么一句:“郎中说,延香媳妇肚里的娃娃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这也没差多少时间,公主不如再在宋家住上几日,也好瞧瞧您的孙儿。届时还请公主赐名,给这孩子添添福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西然公主就更加生气。那王若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对儿碍眼的东西!孙儿,简直可笑,谁愿意看她的孩子! 等等! 西然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这个时候是产妇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这些天都在担心皇兄的事情,也忘了注意王若迎肚里的娃娃有几个月了。 西然公主细细琢磨了一番,皇兄秘密进京,路上还有许多事处理。而且他本就里京城遥远,这路上也要耽搁不少时日。她就是提前去了京城,也要等上一段时间。 不若就除掉王若迎合肚子里的孩子,省的以后碍眼。 这般有了打算,那厢也就不着急离开宋家。西然公主转身同宋老太爷笑道:“您说的是,我这个即将要做祖母的,岂能不看孩子一眼?”说罢又吩咐忙碌的下人们道,“别收拾了,都把东西搬回屋中,等过段时间再回京城。” 宋老太爷笑着连连称好,还主动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去找人来西然公主的院里帮忙。 当宋二姐儿听到这件事后,有些埋怨起宋二老爷来:“祖父也真是的,这不是将你置于危险之地,送出去当活靶子么。那公主都要走了,眼看着你可以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可谁知祖父几句话的功夫,又把人给留下了!” 王若迎则帮着宋老太爷说话:“祖父也是没办法了,不然这西然公主怕是早就在回京的路上。我们在珺安城帮不上夫君什么忙,但也不能拖了后腿,到时候坏了夫君和太子殿下的大事,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啊。” 宋二姐略有深意瞧着王若迎,打趣道:“果然是旺夫命,这嫁进咱们家还不到两年,这肚里的娃娃就要落地了。这心里念着想着,也是我那个傻弟弟,这一天念叨着夫君二字,每个一百也有八十了。” 王若迎被宋二姐说的羞红了脸,嗔怪道:“你这个当姑姑的,一点没个当姑姑的样子。等我姑娘出来了,让她笑话死你。”虽然宋老太爷心心念念想抱重孙子,但王若迎却有预感,这头胎啊她生的一定是个女儿,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也总是姑娘姑娘的叫着。 宋二姐儿笑的不行:“一个刚落地的奶娃娃懂什么。” 两人笑做一团,宋二姐儿的好性子,也让王若迎心安了不少。不论是远在京城的宋传代,还是肚子里的娃娃,她的担心要少了许多。 …… 西然公主既然打定主意要王若迎的命,那就一刻都不肯耽搁。 她这回也不用那些个下毒的计量了,她知道快要临盆的女子就怕有个什么闪失,一稍微刺激就会动了胎气。尤其是王若迎这种,被富贵养出来的姑娘。 西然公主找来了个大嗓门的婆子,去请王若迎到她这边来。她当然知道王若迎不会来,自然也料到婆子会被拒之门外。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 ☆、闹 这婆子是西然公主从京中带来的,也没什么能耐,只有一身的粗鲁和大嗓门。没成想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她早就得了西然公主的交代,可劲儿的闹腾起来,怕只怕她闹的动静不够大! 婆子被王若迎院里的丫头挡在门外,她也不急,就在门口那么杵着,阴阳怪气的冲着里头大声喊了起来。 “这肚子里有货了就是不一样,连公主婆婆的话都不听。就说那普通贫民家的媳妇,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款儿,婆婆差人来请,结果将人就这么丢在门外……” 婆子停了停,见两个小丫头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没什么动作。她们都是宋家的低等丫头,平时不是洒扫就是看门,哪有底气顶撞公主派来的人? 于是婆子打算再加把劲儿,又提高了声音喊道:“就算身子不方便,公主也没强逼着去。这不让老奴过来瞧瞧公子的伤好没好,一片慈母心,就这般被糟践了!今儿是我过来瞧,若是公主亲自过来,被挡在了门外,说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瞧笑话。一点孝道不懂,也不知在娘家是怎么学的规矩,目无尊长……” “闭嘴!在说我撕烂你的嘴!”采佩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公主那般尊贵的人儿,怎讨了你这么个粗鄙婆子在身边服饰。还不块滚!” 婆子听了这话一点气都没有,反倒是在心里暗暗得意着,这耐不住性子的丫头,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上。于是她顺势怒了脸,开始可采佩对骂起来! “臭丫头,骂谁呢!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下人!这少夫人还真是大人物啊,将公子看的死死的,这都多长时间了,公子到现在都没从屋里出来过。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鬼鬼祟祟不敢见人!还是说什么事东窗事发了?是什么事情暴露了吧?我就说么,公子当时身上有伤,多动一下都不利于恢复,怎么那个时候就有了孩子……” 这婆子越说越难听,就是成心的胡说八道,那话说听不出来啊!竟然污蔑王若迎和别人私通!这么大盆脏水泼了上来,搁谁听了都要火冒三丈。 采佩和院里的几个丫头听不过去了,撸起袖子就要去抓那婆子的脸。婆子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公主派来的人,丝毫不惧怕动手。 一时间两方人打了起来,尖锐的女子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宋家其他院子里的人可都听的是清清楚楚。一个算一个都往这边来,有的是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担心这边的情况。 屋里的王若迎忍了再忍,她实在不想和西然公主发生冲突,再过一个月多点的时间,孩子就要临盆了。上辈子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辈子可万万不能有个什么闪失。 宋二姐儿这些日子一直陪着王若迎,前面的话她姑且还能容忍,但后面的恶话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她安慰了王若迎两句,然后带着人推门而出,一路脚底生风般的快步走到打架的人群面前,让身边人将她们拉开,自己则走到那个婆子面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随即又跟着踹了一脚。 她不是个会动手的人,但这回实在是气狠了! 见宋二姐儿来了,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作。西然公主的人也被宋二姐儿震慑到了,早听闻她不似普通女子,如今得见果然如传言一般。 那婆子被踹倒在地,痛苦的在地上哼哼唧唧。她偷偷抬头看了宋二姐儿一眼,见她怒火中烧的磨样,的确不敢过多的造次。他一个下人,动手打其他下人也就罢了。哪敢当着主子的面,说些有的没的,更别提动手了。 但!婆子想起了公主的话…… 公主交代过她,此番过来闹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弄掉王若迎的孩子。出了人命也无妨,她只管放手去做。西然公主她巴不得宋家越乱越好,闹出了人命后消息传去京城,宋传代他一定会被人乱了心绪。 婆子的脑中一直回荡着西然公主那句话:记得,一定要把孩子弄掉!事成之后会给你三百两银子,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看,保他们今生无忧! 婆子那不争气的儿子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若得了三百两银子,不仅能够还了赌债,还能让孙辈门富贵一生。那可是三百两银子,她活了着一把岁数,就连五十两银子都没见过。 她一条命换三百两银子也值了! 于是婆子心一横,站起身后直接就往宋二姐儿身上撞!她那头正正好好撞到了宋二姐儿的肚子上,人立刻向后倒去,头摔到了石子路上,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这事儿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有下人胆敢伤害主子!丫头们都被吓傻了,在院子里尖叫着乱作一团。 王若迎听到了动静,一听到是宋二姐儿被人撞倒,这下可坐不住了赶紧让身边伺候的采荷扶自己起来。王若迎挺着个大肚子走了出去,就见着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宋二姐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后脑勺处还有鲜血流出。 王若迎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手脚一片冰凉!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指挥着丫头们把宋二姐儿抬进屋里去,又让人赶紧去喊郎中过来。 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宋二姐儿的身上,谁都没有顾上那个撞伤宋二姐儿的婆子。 那婆子见王若迎出来了,心下有了合计,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完成公主交代的事,为了得到那三百两银子。婆子心一横,直接就往王若迎那边撞,她的目标就是王若迎挺着的大肚子! 有小丫头看明了婆子的意图,惊叫出声为王若迎示警。却已经晚了。婆子已经撞了过来,幸好采荷护在王若迎的身边,挡在了她的身前。但王若迎还是被波及,那婆子的胳膊肘撞到了她的肚子上! 王若迎感觉腹部顿时钻心般的刺痛,腿脚一下就使不上力气跌坐在地,血渍渗透了她淡黄色的长裙。 本就乱糟糟的院子,现在更加混乱。大夫人刚从外头回来,就从大门口听到了后院里的动静。她一刻都不敢耽搁,生怕王若迎这边出了什么事!结果,真的出事了! 第29节 西然公主也会挑时候,这天两位老爷都不在家,宋家老太爷也有事出去了。大夫人听说娘家发生了些事情,急急被人叫了出去。 府中这些长辈,就只剩下宋二夫人。但宋二夫人是绝对不会出面,两边人她都不敢得罪。索性就躲在了屋里,就算听到王若迎院子里的人喊破了嗓子,她都装作耳聋眼花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人赶紧让人去叫郎中,又去找了稳婆。大夫人是过来人,见过些风浪,此刻比较镇定。她一直都在心中念阿弥陀佛,希望佛祖保佑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母子平安。 王若迎动了胎气,孩子难产,又是早产,怕是快要了王若迎这条命。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起初还能听到王若迎痛苦的叫声,可越到后边声音越小,渐渐的便听不到了。 等宋老太爷急急赶回来时,接生的稳婆让小丫头出来递个话儿,这次太过凶险,很有可能是一尸两命!让宋老太爷有个心里准备。宋老太爷听到这话,脸都被吓白了,平生第一次这般不知所错过,也是恨不得杀了西然公主才解气! “这女人非要折腾着我宋家家破人亡,才肯罢休么!” 西然公主听到王若迎和肚里的孩子怕是活不成了,心中痛快非常,然后问那报信的丫头:“那婆子如何了?有说如何处置么?” 那小丫头道:“人被关了起来,这会儿宋家的人都没空管她。不过这事后那婆子也活不成了,死了一个婆子不要紧,但这件事对公主不利啊。” 西然公主道:“就算知道是我指使的,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这个公主的头衔,可不是白当的。他们宋家想定我的罪,没这个胆子!承诺那婆子的三百两银子你让人送去给她儿子。”用三百两银子买王若迎母子的命,让宋家断了香火,这银子值了! 那小丫头立刻应是,然后退了下去。 ☆、龙凤胎 王若迎躺在床上,听到身边稳婆和丫头们大声喊她。 适才,那流血的感觉,让王若迎想到了上辈子,那个流掉的孩子。她绝对不能放弃!她绝对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稳婆见情况不妙,但王若迎还强撑着。她本以为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但没曾想大人还在咬牙撑着,或许能够保住一人的性命。于是她赶紧让小丫头出去给宋老太爷传个话儿,就说大人能够保住,但孩子怕是…… 小丫头刚想出去,却被王若迎叫住:“不要,不要去……”微弱的声音如蚊蝇一般,听着让人心惊胆战,生怕她下一秒就咽了气。 稳婆拉着王若迎的手,哽咽道:“夫人,这孩子保不住了。您现在没多少力气,如果这样下去,孩子生不出来不说,您怕是要跟着去了。只要人在,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能说这孩子命不好,没这福气来世上走一遭。” 稳婆苦苦劝道,可王若迎却坚持,依旧拖着个微弱声音道:“不,这孩子我要保她……” 屋里的丫头婆子哭成一团,稳婆也是个做母亲的,自然明白王若迎的心情。可这人命关天,可不是儿戏,晚上那么一刻大人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于是她又叫了那小丫头一遍,去和宋老太爷说一声,孩子怕是保不成了。 突然,门口一阵吵闹,有丫头婆子拦着说什么:“公子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宋传代冲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抱着个什么藏在斗篷下。宋传代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直接冲了进来。当瞧见床上躺着的王若迎,面色惨白,汗水湿透了她浑一身的衣裳,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宋传代心疼如针扎,一嗓子就冲着门外喊:“把那婆子剁了丢去山里喂狗!” 话落地,没人敢动弹。不是宋传代的命令不好使,而是他这个命令太吓人,谁也不敢动作。 “夫君……”王若迎见宋传代来了,这心里瞬间定了定。她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宋传代的手。只是个抬手的动作,王若迎动的却非常吃力。 宋传代将斗篷下藏着的东西塞给了一旁哭成泪人的采荷,然后扑到了王若迎的床前,紧紧拉住她的手。 “我在!”简单两个字,却让人听着非常安心。王若迎觉得,再大的困难都能度过。 宋传代赶紧让人把郎中喊进来,他在路上早就听说了王若迎发生意外,就怕有个闪失,于是把珺安城里医术最高,且对女子之症有研究的张大夫给一并带了过来。 屋里杵着的稳婆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好言相劝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怎可让外男给夫人接生!”公子突然闯入已经是犯了大忌,在找个郎中来接生,那夫人这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有关这一点,宋传代比谁都清楚,但在他眼中王若迎的命比那些个狗屁名声重要千百倍! “你若再聒噪,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宋传代现在一点耐心也没有,若是王若迎和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他真的杀人放火都干的出来。 索性他就豁出去了,和西然公主那个恶妇同归于尽! 稳婆闭了嘴,退到一边。张大夫抱着个箱子,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他一点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在他眼中只有救人性命。 张大夫不愧是珺安城出了名的神医,不出半个时辰孩子便生了出来,而且王若迎也没有什么大碍,现下昏睡了过去。只是她经历了这次劫难,身子会亏损许多,怕是要养个一两年才能好转。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院子外头的人也都听到了。宋老爷子松了一口气,身子也随之软了大半,差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此刻也端不住什么老太爷的架子了,扯着大嗓门就冲着里头喊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屋里的稳婆喜笑颜开,虽然孩子是因为早产身子瘦小了些,但适才那哭声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这厢稳婆刚打算回答宋老太爷,生的是个千金小姐,那厢采荷手里抱着的东西,突然发出了同样洪亮的哭声。屋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宋传代抱回来的东西竟也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奶娃娃,还是个男孩。 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一时间屋里除了两个孩子的哭声,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宋传代把采荷怀里抱着的男婴又给抱了过来,走到稳婆身边笑道:“就和外边的人说,少夫人生下的是一对儿龙凤胎,男孩要大些是哥哥。” 这种鬼话有几个能信?王若迎怀孕时的肚子并不大,怎么瞧都不想怀了龙凤胎。不过事情无绝对,这男婴也不是很大,虽然早出生了几天,但也是个不足月的孩子。这稳婆立刻就想好了说辞,于是应了宋传代的话。 她以为,这是宋传代在外边的私生子,为了给一个身份所以才会这个时候抱回来,这种事她在许多大宅门里见多了。 突然,宋传代收敛了笑意,一张脸如坠冰窟般的寒冷,他威胁屋里的所有人:“今日之事,谁要是敢泄露出去一个字,那就别怪我以后翻脸不认人,做出类似于杀人放火的事情。” 所有人赶紧应事,都不想因为这件事交代了自己的小命。观之宋传代的神情,所有人都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宋老爷子听说王若迎生下了一对儿龙凤胎,乐的嘴半天都没合上。只说王若迎是个旺夫命,天生福相,受菩萨保佑。 西然公主一直都待在自己院子里,她正惬意的喝着茶。她估摸着,王若迎和肚里的孩子这会儿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谁知,报信儿的小丫头说,王若迎母子平安,而且生下的还是一对儿龙凤胎。这可没给西然公主气的背过气去!恼火之下砸了手里的琉璃茶盏,也不知是气自己失算了,还是气那王若迎太好运气。 突然,门被人一脚踹开,宋传代和赵玄良两人并肩站在门口,轻蔑的看着西然公主。 西然公主吓了一跳,当看到面前的宋传代时,满腔的怒火迸发而出,但这心里头也有点不安,她赶紧大声冲门外的侍卫喊:“都是死人么!还不进来给本公主砍了这二人!” 两方这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西然公主也不去装什么宋家媳妇,这次则用了本公主这一自称。 可门外没有什么动静,西然公主一下就慌了,又高声喊道:“暗卫!暗卫!”这是公主最后的杀手锏,轻易不会叫暗卫出来。 但这次,暗卫们竟然也没有现身。公主彻底慌了,她身边的人怕是早就被宋传代给清理干净了! 西然公主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抬起指着宋传代,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自己是栽了,若是当初没有被宋老爷子的话牵绊住,早早的回了京城,或许就不会如现下这般。 宋传代对西然公主恨之入骨,新仇旧仇加在一起,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此刻他不能对西然公主出手,现在正逢关键时刻。太子说过这个女人不能轻易死去,这其中还牵扯着一些皇家恩怨,太子和西然公主之间还有账要算。 现下,他只需将西然公主困在珺安城,等待太子登基的那一天,便可给西然公主好好定罪,宋家的账也会一并讨回来! 宋传代让人讲伺候西然公主的丫头婆子拿下,全部都关进柴房。 西然公主在屋里叫骂,此刻完全就如同一个市井泼妇。赵玄良可没宋传代那么死心眼,太子说人不能死,但没说不能打啊。于是他抡圆了胳膊,直接给了西然公主一巴掌,没成想这西然公主那般弱不禁风,受了一巴掌就晕了过去。 赵玄良揉着有些用力过猛发酸的手腕,笑着求表扬道:“这一巴掌如何?” 宋传代忍不住笑道:“漂亮!” ☆、局势 王若迎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问宋二姐儿伤势如何了。采荷和她说,宋二姐儿磕破了头流了许多血,但有惊无险,大夫说将养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这时,采佩在一旁笑道:“那个可恨的公主也被公子给关了起来,这会儿谁都没去管她,饿了一天一夜,大晚上的就听她在那边鬼哭狼嚎的。听说拉撒也没人管,那屋子里……” “行了,少夫人刚醒,别说些膈应人的话。”采荷立即嗔怪道。 王若迎有些懵,从采荷口中大致了解到了些。她自己心里也有了一杆秤,估摸着京中要发生什么大事。不然宋传代就算再恨公主,也不敢将她关起来。 一切隐忍终于要熬出头了! 王若迎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儿子,被惊得是五雷轰顶!她又不是个傻子,自己生了几个自己知晓,这大儿子是从哪里来的。 王若迎抱着自己的姑娘看,又抬眼盯着乳娘手里的儿子看,越看这儿子越不像自己,更不像送传代。很明显不是自己的,更不是宋传代在外边的私生子。 宋传代听说王若迎醒了,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王若迎正和那男娃大眼瞪小眼的,瞧着怎么那么可爱。宋传代噗嗤笑出了声,走过去坐在床边笑着抱过自己的姑娘笑道:“我给咱们姑娘起了名,单字苒,以后我们便唤她苒儿。” 王若迎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甚好,不过一想到其中关节她这心里头就暖洋洋的。宋传代喜欢女儿并非说说而已,是真心喜欢,没有因为自己没生出儿子对她冷淡。 “这会儿就起好了名字,怕是早就惦记着要个女儿了吧。不过这事暂且放放,咱们儿子取什么名字你可想好了?”儿子两个字咬的极其重,因有乳娘在她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用眼神示意宋传代如实交代。 她琢磨着若是宋传代胆敢说出是私生子,那她立刻就抱着女儿回娘家。 宋传代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将王若迎中的苒儿抱了过来,然后又吩咐屋里的乳娘道:“你把哥儿抱给夫人,你带着姐儿下去吧。” 乳娘应是,将男娃娃抱给王若迎后,便带着宋苒出了屋子。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人,外带一个睡的香的男娃娃。王若迎抱着那孩子,突觉宋传代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常严重。于是也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他。 宋传代薄唇轻启,将这前段时间在京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宁王和太子之间的博弈牵扯太广,太子年近三十一直无所出,直到九个月前太子妃有了身孕。说来也巧,在这之后你便怀上了孩子。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也是太子唯一的血脉。太子担心未来的夺嫡之战中,会危及到太子妃和孩子。于是早就有打算让我在孩子出生后,将他带离京城,让你认下这孩子掩人耳目。” 听到这儿王若迎傻了,这孩子竟然是太子殿下的!王若迎感觉手都有些抖,感觉自己都要抱不住了。但她可没胆子把小皇孙给摔出去,这要是摔了她脑袋也就离落地不远了。 宋传代见她这般谨小慎微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宋传代拿出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笑着将孩子抱了过来。 “你这般样子岂不是让人看出破绽?你不用怕太子怪罪什么的,太子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你就当是自己孩子养着,等事情结束后,咱们宋家也可安稳的过日子了。” 王若迎点头,但这一时间还是转不过来,怎么敢对小皇孙像对自己家孩子一样。 宋传代也不急着强求,而是继续说道:“谁知太子妃突然早产,你也知道我是急急被太子召回京城。我那个时候还愁这孩子如何名正言顺的入我宋家,却没想到你竟然被西然公主算计。或许是老天安排好了,让你早产生下个女儿,正好给小皇孙一个假身份。” “那你还要去京城么?”王若迎有些担心的问道。 如今她刚生下孩子,自然是希望有夫君陪着,但瞧着现在的局势,她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宋传代的神情有些愧疚:“难为你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我明天就必须回京城,太子那边不能缺了人,爹爹那边也需要我。” 王若迎不懂这些朝堂之事,有的只有担心。但她不能无理取闹,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笑着和宋传代道:“你放心,两个孩子我都会照看好,一定不会让小皇孙有什么意外。” …… 宋传代没在宋家待上几天就匆匆返回了京城,这次随他一起去的还有赵玄良。 王若迎虽然担心,但人在珺安城也使不上什么力,只好在家专心带孩子。将小皇孙照看好,那就是帮了宋传代大忙了。 宋二姐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也帮着王若迎过来照看。她是为数不多知道小皇孙真实身份的人,也是宋传代和王若迎极其信任的人。 这会儿屋子里没有什么人,宋二姐儿抱着刚睡着的小皇孙舍不得放手。其实王若迎能够看破宋二姐儿的心情,她其实也很想和夫君相守白头,生下个一儿半女,只可惜造化弄人。 “你说你给小皇孙起什么名字?总不能没个称呼吧?” 王若迎盯着一直盯着宋二姐儿怀里抱着的小皇孙,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这厢听宋二姐儿说要给小皇孙取名字,立刻就不淡定了,赶紧道:“这可是小皇孙,太子殿下的儿子,我哪敢给他取名字啊!不过你说的对,也不能没个称呼,不然叫着不方便,等过一会儿去问问祖父吧。”这种事她可不敢拿主意。 瞧王若迎那副紧张的样子,宋二姐儿就好笑的不行:“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样岂不是让人觉得有问题?你可知最近下人们都怎么说么,说少奶奶看重男儿,对咱们姐儿冷落了。” 王若迎讪讪一笑,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王若迎瞅了瞅小皇孙,又瞅了瞅怀里的苒姐儿,瞅了半天才说到:“就取个单字宸吧。” “宸哥儿,好名字。”宋二姐儿喜笑颜开,越看宸哥儿越欢喜。 第30节 “你成天守着我和两个孩子,你也不嫌累得慌。”王若迎现在每天睁开眼,宋二姐儿就在眼前晃悠,她都有些烦了。 宋二姐儿完全不把王若迎当回事,眼睛依旧瞅着孩子:“谁守着你了,我是来看孩子。就算是累,那也是我乐意!” 自从宋传代入京后,每过个三四天的都会给王若迎写信报平安。但最近连着半个月,宋传代那边断了消息,就连赵玄良的人也联系不上了。 王若迎听说,宁王起兵造反,现在人从西边一直往京城方向攻打,已经是拿下了两座城池。因为战争的关系,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还有一些逃难到了珺安城来。 宋家是个积善之家,也因参与到夺敌之战中对这些难民们心中有愧。两皇子相争,最遭罪的还是老百姓们。于是宋老爷子让人搭建粥棚,让难民们能有一口热饭吃。 王若迎也出了月子,和宋二姐儿一起帮忙接济难民,都说她们都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在这让人阴郁的时刻,倒是有几件事让王若迎幸灾乐祸起来。 听说白清墨跟着顾昭去了京城,两人办了婚宴,就等着白青墨以后能够考中进士,有了顾家的帮衬将来一定能谋个好前程。 谁知竟赶上了宁王谋反,这顾家还和宁王西然公主这边沾亲带故的,这一下就被太子的人盯上。这白青墨想要谋个好前程,怕是难上加难,除非他和顾昭和离脱离顾家。 前世王若迎被困在后宅大院里,对朝堂上的事所知甚少。那个时候她对谁做了皇帝也没兴趣,眼前只有白青墨,只想讨她欢心。 上辈子是太子登基还是宁王登基呢?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大火 又是一个多月,宋传代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王若迎开始还自我安慰,宋传代不会有事。但不过是自欺欺人,这心里还是心惊胆战的。 王若迎想通过宋老太爷联系联系宋三老爷,谁知宋老太爷说现在他根本联系不上宋三老爷。 现在可以说是,和京城那边彻底断了联系。 这对于王若迎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突然感觉天要塌了。宋二姐儿刚帮着乳娘把两个孩子哄睡下,就听见王若迎在那边唉声叹气的。 她无奈的摇头,劝道:“你在这边胡思乱想也没用,你刚出月子,再愁坏了身子以后可怎么办?” 王若迎勉强露出了一抹笑来,话虽这般说。可这心里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想,去担心。 是夜,王若迎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天晚上,她担心的睡不着觉,一个人披着衣服出来吹冷风。瞧着月亮,就会想到宋传代可能和她看着同一轮月亮,这心里就能好受些。 苒姐儿的哭声传了出来,估摸着又是饿了。这几日苒姐儿都是王若迎带着,和自己睡在一个屋里。宸哥儿和乳娘住在后罩房中,每次其中一个孩子哭了,她们两个外带采荷采佩都要起来忙活一通。 这会儿苒姐儿的哭声已经吵醒了院里的人,乳娘赶紧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喂奶。采荷采佩闻声也赶了过来,采荷瞧见王若迎又一个人出来吹冷风,不由嗔怪道:“您怎么又出来了,这刚入秋夜里凉的紧,您虽然出了月子有些日子了,但身子也不能这般折腾。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落个什么毛病,以后可如何是好呀。” 自从王若迎生完产后,采荷就一直盯着她调理身子。他们都知道宸哥儿不是王若迎生的,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都以为他是宋传代在外边的私生子。 采荷想的比较多,她知道宋家一只想要男孩,但自家少夫人头胎生的却是个女儿。公子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了,不然也不会带私生子回宋家。 现在采荷可是为王若迎操碎了心,就想让她养好身子等公子回来了,好在生下个儿子。 王若迎此刻没心情想这些事情,自然是察觉不到采荷的心思。 王若迎也没了赏月的心思,转身和采荷采佩进了屋子。她听到宸哥儿也哭了,乳娘一个人许是照应不来。 王若迎进屋把苒姐儿抱起,将孩子喂饱后又哄着她睡下。这委实是个力气活,若不是采荷采佩在旁边帮忙,她估计自己早晚都要累死。 这时,突听外头一阵喧闹声音。王若迎叫采荷出去瞧瞧,别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采荷把门推开准备出去,王若迎顺着她的声音看去,只见宋家前院燃起了熊熊大火,适才那些喧闹的生意是有人吵闹着去灭火。 王若迎刷的站起身,把苒姐儿放到小床上,交代乳娘道:“看好哥儿和姐儿,我去前院看看,我没回来你千万不要出去,一步都不能离开孩子。”王若迎还是不放心孩子,但前院的情况也让她心慌,于是把最稳重的采荷留下,她则带着采佩去了前院。 路上净是些跑来跑去的丫头婆子,叫嚷着快去打水。王若迎担心这不是单纯的失火,而是有心之人的图谋。 突然,她像是被雷打了一样,慌慌张张的又跑回了自己院子。她推门而入,发现乳娘和两个孩子都还在屋里,瞬间就放心了下来。 若真是因为她的愚蠢害了两个孩子,让小皇孙陷入险境。 放火之人究竟图谋些什么呢?王若迎瞬间就紧张起来,她听着外边的声音陷入沉思…… 突然,王若迎赶紧吩咐采荷道:“去,带几个人去瞧瞧西然公主!”随后王若迎又找来了几个丫头,“去老太爷那,还有大老爷二老爷那边看看。” 王若迎其实是想自己去的,宋家的长辈们对她都非常宠爱,从未苛责过她这个做媳妇的。现下宋家乱了套,她非常担心几位长辈有没有遭到什么危险。 但她不能离开,两个孩子绝对不能离了人。一想到她屋里还睡着个小皇孙,这心里头突然间感到不踏实,隐隐感觉四周危机四伏。 王若迎心里似悬着块大石头,心慌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全身。王若迎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大声喊小丫头去前院喊两个侍卫来她院子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前院失火本来就缺人,但王若迎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先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两个侍卫护在房门外,但王若迎觉得这样还是不踏实,心中慌得紧,于是让两人进屋守着。 两个侍卫面露难色,其中一个直言道:“我们是下人,更是男子,进夫人的闺房于理不合……”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规矩礼数,若是少夫人和哥儿姐儿有个三长两短,公子回来还不得砍了你们!”采佩急的不行,这厢也控制不住张口去骂这两个一根筋的。 两个侍卫挠了挠脑袋,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也不再顾及,一起进了屋里守在两个孩子身边。 外边的火似乎是越烧越旺,王若迎这心里也越来越慌。不多时,被派出去的小丫头赶了回来,她脸色慌张,瞧的王若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少夫人,西然公主她,她死了!” 王若迎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这大火果然不是个意外。杀害西然公主的人王若迎大抵能猜出个一二,最大可能的就是宁王。 虽说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这西然公主给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宁王是怕西然公主会在之后说出对他不利的话。 王若迎心中一片悲凉,不是同情西然公主。若是她猜的没错,那宁王的心也太冰冷了,连自己的胞妹都要杀。 王若迎顿觉一股寒意直从脚心升到头顶,西然公主已经死了,那宁王的人怕是已经盯上了她这边,盯上小皇孙! 她屋里有两个孩子,宁王并不知道太子妃生下的是男是女,估摸着只知晓太子妃早产生下孩子后连夜被宋传代带来了珺安城。 到时候宁王为了不放过一个,或许会将两个孩子都杀了。一想到苒姐儿会有危险,她这心就恐惧的不行。她赶紧走到乳娘身边,将苒姐儿抱到怀中,眼中竟蓄满了泪水,那副样子瞧着让人委实心疼。 “怕是夫君那边也自顾不暇,不然宁王有所动作,会对珺安宋家不利,他一定会早早送信过来。”王若迎淡淡的道。旁人听来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把多大的慌张恐惧压在心底。 她必须坚强起来,要保护两个孩子。 突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宋二姐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吩咐这采荷采佩道:“快,收拾东西,我们现下必须逃出宋家,不然就只有被人宰割的份。宸哥儿的身份我已经听祖父说明,西然公主已经死了,接下来就轮到小皇孙了,现在不走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走不成了!” 采荷采佩都傻了,什么小皇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此刻不容她们追问,两姐妹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东西。 王若迎了然,原来宋老太爷早就知道了宸哥儿的身份。 宋二姐儿带上银票,却不敢带更多的人,这样目标太大。王若迎把采佩采荷留在府中,让她们去大夫人身边,也好帮着她照应宋家的亲人们。而且过来刺杀的人一定把她调查的非常清楚,采荷采佩身为她的贴身丫头,留下府中倒也能给她拖延一些逃跑的时间。 就这样,宋二姐儿带着王若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带上宋老爷子身边的高手侍卫,一起去了宋家密道。 宋二姐儿说,这密道早在建府是就修建了,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宋老太爷曾经还埋怨过老祖宗,修了个没用的东西,他们这乡下地方能出多大的乱子。 如今宋老太爷怕是要感激老祖宗的智慧,若不是当初修建的密道,王若迎几人想要带着孩子逃出去,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三个大人两个孩子顺利逃出了宋家,这一路走了好远。王若迎这才知晓,原来密道的另一头通的是宋家在城门口开的一家客栈。 王若迎实在是佩服宋家的老祖宗,这密道修的甚是精妙! 三人在客栈中换了衣服,因着王若迎年纪小年轻些,所以她便换上了丫头的衣服。让宋二姐儿和侍卫两人假扮普通夫妻。 出城时王若迎回头瞧了一眼,看到宋家那边还在燃烧着熊熊大火。她担心宋老太爷,担心宋大夫人,那些都是对她极好的长辈。 宋二姐儿瞧出了她的担忧,出言安慰道:“祖父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救下这场大火,不会让宋家毁了。现下耽误之急就是逃出城,保护好宸哥儿。” 王若迎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宋二姐儿怀中的宸哥儿,又瞧了瞧自己怀中的苒姐。随后,轻声对两个熟睡的婴儿说:“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坠崖 王若迎几人逃出了成,进入宋家的刺客也有所察觉。他们在宋家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刚出生的婴儿,那这人一定是逃了。 于是领头的人带着众多刺客撤离宋家,连夜出城追踪王若迎等人的下落。 宋家的火势渐渐灭了下去,到了早上的时候大火已经彻底扑灭。宋老爷子瞧着一片狼藉的宋家,已经没几座房子是好的了。他这心里有些难受,祖宗留给他的宋家大宅,如今一把大火就这么没了。 宋大老爷指挥着下人们收拾院子,自己也百感交集:“那些刺客定是察觉到了延香媳妇他们不在府中,所以连夜离开。不然照他们的势头,非要把宋家全都烧光了不可。” 宋大夫人蹙了眉头,使劲儿用胳膊肘怼了宋大老爷一下:“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宋家遭逢劫难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比起宋家祖宅,大夫人其实更担心王若迎和那两个孩子。 “那些刺客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先是杀了西然公主,又追着延香媳妇和两个孩子不放。如今她们身边就那么一个侍卫,若是遇到那些刺客,这可如何是好啊!” 宋老太爷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轻声同宋大夫人道:“今早刚收到延香密信,太子已经派亲信快马加鞭赶往珺安城保护小皇孙,孙媳妇她们不会有危险de。” 宋大老爷和宋大夫人齐齐点头,吃了个定心丸,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如今宋家被烧毁,人多眼杂,若是走漏了什么消息可就不好了。 …… 王若迎等人坐着马车一路朝西逃,宋二姐儿见这意路走的顺畅,心下便安定了不少。 “等我们到了遂城,我舅舅会接应我们,届时我们应该就安全了……” 谁知她这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远处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车里的众人吓了一跳,外头赶车的侍卫冲着车里喊道:“他们追上我们了,不过有人拦了下来。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是不是来帮我们的。” 王若迎挑开车帘,朝那边看去,就见身穿劲装的少年和一群黑衣人缠斗。那少年功夫了得,面容硬朗,竟然是方衡! 此刻的他不再是少年,身材也比初见时高大。王若迎估摸着,比起宋传代来,方衡还要高一个头那么多。 方衡虽说是大将军之子,武功高强,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五六个武功不低的黑衣刺客,挡住他们已经是费力。 此刻,方衡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拖住他们,让王若迎等人先跑!小皇孙可万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即便方衡武功高强,但还是无法全部将人阻挡。有一个刺客闪身躲过了方衡的攻击,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到了马车顶上。 手起刀落,一剑刺穿马车顶。车内传来王若迎的尖叫,这上头突然落下尖刀,委实把他们吓得不轻,适才熟睡的孩子也被惊醒,一声高过一声开始哭喊。 赶车的侍卫见主子们有危险,一个纵身就跳上马车顶,开始和刺客缠斗起来。 王若迎很快回过神儿来,定了定心神儿。她打算将怀里的苒姐儿交给宋二姐儿,自己去外边赶马车,谁知宋二姐儿却抢先了一步,将宸哥儿抱给了王若迎。 “你不能出事,不然让两个孩子怎么办,好好呆在车里!”说罢宋三姐儿就掀开车帘坐到了车外。 刀剑碰撞的声音刺耳非常,两个孩子哭喊不止。 方衡心里一直担心王若迎和小皇孙的安危。拼了所有力气,终于将缠住自己的刺客解决掉。 为了尽快结束战斗,方衡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如果不是这种拼命的打法,方衡也不知会和他们缠斗到什么时候。 方衡顾不上自己一身的伤,提着剑狂追已经跑远的马车。 第31节 适才和刺客缠斗的侍卫,刺客已经遍体鳞伤,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刺客手起刀落,一刀下去直接命中侍卫脖颈,就见鲜血喷涌而出,失去意识的侍卫便如纸片一样从马车顶摔了下去。 宋二姐儿此刻已经知道上边发生的一切,但如今就算她注意到也已经晚了。此刻从车顶一跃而下,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宋二姐儿的面前。 幸亏宋二姐儿早有准备,躲避的及时,不然那一剑砍上的就不是她的胳膊,而是她的脖子。 为躲避那再次砍来的剑,宋二姐儿又再次向后躲去。这次没保持好平衡,整个人不小心掉下马车。她的头重重摔到了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王若迎死死护住怀里的两个孩子,如若那刺客敢伤害孩子们,她就和他拼命! 王若迎抱着必死的心态,但过了好一会儿刺客都没有进来,这时,外边又响起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王若迎知晓,是方衡过来救她了! 王若迎不敢出去,紧紧抱住两个孩子。虽然现下很担心方衡的情况,但她却不能有所动作,一个差错就可能将两个孩子至于险境! 方衡收拾了那么多刺客,眼前这个刺客自然也不在话下。几招下去,就将刺客砍成重伤。那刺客见今天是无法得逞了,又见马儿失控闷头往前冲,前方就是悬崖! 刺客脑筋一转,立刻闪身跳下马车,稳住身形后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马车一路飞奔悬崖。他已经在心中预设,马车一定会坠落悬崖,届时他就可以回去和宁王交差了。 方衡自然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暗道一声不妙,现下也无暇顾及刺客逃了,一伸手便扯开车帘,闪身进去抱住王若迎和两个孩子。 孩子哇哇大哭,王若迎还来不及顾孩子,就见面前就是万丈悬崖。王若迎惊得惨白一张脸,吓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方衡暗道一声糟糕,此刻马儿已经冲下悬崖,如果是他自己轻轻松松就能闪身跳回地上。可如今带着王若迎和两个孩子,想要活动起来太难了!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随着马车坠入悬崖,山崖中回荡着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适才跳下马车的刺客赶紧快跑过去,急忙向下张望。 婴儿哭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变弱的迹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还没有落下去。刺客顺着悬崖向下看,发现方衡此刻一手抱着王若迎,一手拉着一棵歪脖子树,正吃力的死死支撑。 王若迎此刻脸色惨白,感觉魂都要被吓丢了。但现下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如果她手松开了,那两个孩子只有摔死的份。 她的手死死抱住两个孩子,即便此刻已经麻木支撑不住,但她还是咬牙切齿的强撑着。 站在山崖上的刺客眼中杀意一起,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朝着宸哥儿的方向丢去。其他人的死活他不甚在意,但,小皇孙今天必须得死! 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冲而来,方衡欲躲开那匕首,但奈何身子悬在半空只用一只手支撑,实在是无法快速躲避。他动作就稍稍慢了那么一下,匕首已经朝宸哥儿脑袋的方向攻来! 王若迎吓得魂都飞了,她不能让小皇孙有危险。当下想都没想,将宸哥儿死死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他做盾。 方衡惊恐的大叫她的名字,王若迎感觉到那尖锐的匕首刺进她的后心处。那个刺客力道很大,匕首插得很深。她立时便体会到了什么叫钻心只痛,也不知道自己这身板算不算得上厚实。若能抵挡住匕首不刺入心脏内,她或许还能够活命。 这是她脑中最后的一个想法,慢慢的感觉到后背一阵湿热,随即便感受到手脚发冷,渐渐感知不到疼痛,头似乎有千斤重,方衡的话也听的不太清晰。 但,就算如此,王若迎的手还是死死抱住两个孩子,就算到最后一刻,就算她死了也不能让两个孩子掉下去。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崖上刺客一声惨叫,感觉一个黑影从崖上掉了下来。好像还有人在崖上叫她的名字,那声音非常熟悉,是宋传代的声音! 她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但还有些意识。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拽了上去,也有人从她手中接过两个孩子,孩子的哭声依旧萦绕在耳边,依稀还能听到宋二姐儿的声音。 她没有事,是宋传代过来救她了! 一想到这儿王若迎感觉非常安心,下一刻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终 王若迎感觉穿梭在黑暗中,她能看到自己,但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她感觉自己走了好久,两条腿乏的要走不动了。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前后两辈子的事像是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一一闪过。里面有白清墨和顾昭,有宋传代和她的孩子。 难道是自己死了?所以才会看到这些?王若迎感觉头疼欲裂,她这心里更疼。上辈子她过得不好,这辈子她本也不期待了,未曾想遇到了宋传代。他待她好,他们还一起生下了个可爱的女儿。 她不想死,她此时此刻贪恋所拥有的一切,她不想放手。 猛地,她周围又陷入黑暗,但一声声呼唤从头顶的方向传来。是宋传代!王若迎心中那股子求生的欲望异常坚定。她身手想要往上够,似乎是想要够到那个声音,她想要回去! 王若迎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这是她在宋府居住的院子。现下,宋家一家老小都围在她的榻前,见她清醒过来后,面上担忧的神情转而变得舒展,然后是喜笑颜开。 宋老爷子哈哈大笑两声,吩咐小厮去大门口放鞭炮。宋二姐儿抓着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 宋传代熬红了眼睛,看他的样子怕是守了她好久。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中便只有彼此,良久后便都笑出了声。 宋传代拉过王若迎的手,不停的揉捏,动作轻柔,仿若一件什么稀世珍宝那样喜爱。 “我求阎王爷不要带你走,没了你我可不知以后该怎么办。”宋传代抖着声音道。 王若迎深情望着宋传代,眼眶有些湿润,但面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她就知道,适才梦中的呼喊,并不是幻觉,是宋传代对他的执念。 事后王若迎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她昏迷之时,方衡已经把宸哥儿带去了京城,现在应该要开口称呼医生大皇子了。 如今太子已经登基为帝。听说,先帝驾崩那日,宁王攻入京城,带兵围困东宫诛杀太子。岂料,太子唱了一出空城计,此刻人早就不在东宫,并在东宫外设下重重埋伏,就等着瓮中捉鳖。 宁王本留了一手,想用小皇孙的命要挟太子。但太子早就得了方衡传去的密信,心中早就有数,孩子没有生命危险。 那日,太子本念在兄弟之情劝降宁王,待他登基后会免除其死罪。但宁王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执迷不悟要做最后的争斗。 最终,宁王和其党羽被斩杀在东宫门前。 王若迎听宋传代说完这其中曲折,心下唏嘘不已。就算是现在,经历了前后两辈子,从未想过自己会牵扯到夺嫡大事中来。 王若迎还在平复心情,谁知宋传代接下来的话让她啊的一声大叫,仿若天降一惊雷直接劈到她的天灵盖上,那句话轰隆隆的直在他脑中乍响。 “皇上为感激宋家,特赐一块免死金牌。且,还为宸哥儿和苒姐儿定下婚约。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一声大皇子。若以后大皇子被册封太子,那咱们女儿就是太子妃。” 王若迎呆呆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震惊,亦或是替自己的宝贝女儿捏了一把汗。她之前就琢磨过,以后女儿长大了,定不会让她嫁给什么权贵,让她在珺安这一地界寻个不错的人家,到时候娘家帮扶着,一定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但这皇家…… 就算心里有些悬,也不能违背了皇上的意思。王若迎心中便更加怜惜起苒姐儿,想她在娘家的这十五六年,可一定要好好宠着她。 …… 现在宋家恢复如常,被烧毁的宅院也在翻修。王若迎是宋家的大功臣,自然是被家里人抬举。宋大夫人特地嘱咐过,家里的事不用她操心,只管把伤养好就是。 在家养病的这期间,方衡曾来探望过。如今方衡对王若迎已经没有了其他感情,将她视为亲姐姐一般。他还和王若迎说起,家里给他定了一门亲事。 说着说着,还有些脸红,似乎是很满意对方姑娘。 王若迎听方衡说,顾家拥护宁王起兵造反,如今已经被定谋逆之罪。顾家男丁全被处以斩首示众,妇孺们则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顾昭自然也不例外。 那白清墨虽然是女婿,但他早早听到了消息,先写了休书急于和顾家撇清关系,这才没有被一道牵连。 虽然不会被连累,但他的名声算是毁了。哪个人都不想帮白清墨,自然不会和他亲近。就算他再饱读诗书有进士功名,曾顾家有牵扯,皇上也定不会重用他,官宦人家也不会将女儿嫁过去。 他辈子算是完了。 方衡走后,王若迎抱着苒姐儿愣愣呆了半晌,好一会儿嘴角才流露出笑意:“见顾昭和白清墨往后的命运悲惨,我这心里就有些幸灾乐祸。” 苒姐儿大笑起来,惹得王若迎也一阵好笑,连着亲了她好几口。 …… 自从珺安城的人得知,宸哥儿是皇上的儿子后。也已经知道,这王若迎没有生下过儿子,只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全城人都在说,王若迎虽然不克夫了,但绝对不是个旺夫的命,连个儿子都没给宋家生下。 但在之后王若迎却用实际行动打了他们的脸,翻年就给宋家添了两个大胖小子。这给宋老爷子乐的不行,之前说三年抱两,现在三年抱了三个,孙媳妇果然能干。 “我说的没错吧,孙媳妇就是旺咱们老宋家。孙媳妇啊,我觉得你还可以努力努力,再生个两个三个也不成问题。” 王若迎恨不得当场就晕过去,她怎么有点后悔嫁进宋家了。 晚上,宋传代早早的就吵着王若迎卧榻休息,毕竟老爷子交代的任务,他们必须认真完成才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感言: 第一本书写的不是很好,有时也会出现断更的情况,实在是工作有些忙,没法同时兼顾。断更这样的情况也是影响了文的质量,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问题,谢谢小天使们这些日子以来的支持。蠢作者会继续努力的,下一本一定会攒多多的稿子,绝对不会断更,小天使们一定要来看蠢作者的文呀!求求了~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