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序言 这本书其实是一个有点纪念意思的东西。其中后面大半部分都是我前三本书的摘录。因为我觉得作为小说,故事是完全次要的东西,语言和情绪是极度重要的东西,思想是用来扯淡的东西,我所骄傲的是我留下了一些我喜欢的语言和片段,特地在这里摘录下来,作为三年的一个纪念;里面有几篇新的文章,作为最近的一个纪念,一起放在里面。买过《三重门》,《零下一度》,《像少年啦飞驰》并且好好看过的可以放下这本书了,或者站在书店里把前面一点点新的东西看完。 书出了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说这是炒冷饭或者是江郎才尽,因为出版精选集好像是歌手做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写书的人能够在出版的仅仅三本书里面搞出一个精选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因为这说明我的东西的精练与文采出众。因为就算是一个很伟大的歌手也很难在三张唱片里找出十多首好听的歌。况且,我不出自会有盗版商出这本书,不如自己出了。我已经留下了三本书,我不能在乎别人说什么,如果我出书太慢,人会说江郎才尽,如果出书太快,人会说急着赚钱,我只是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江郎才尽,才华是一种永远存在的东西,而且一个人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我以后不写东西了去唱歌跳舞赛车哪怕是去摆摊做煎饼也是我自己喜欢——我就喜欢做煎饼给别人吃,怎么着? 我出过的书连这本就是四本,最近又出现了伪本《流氓的歌舞》,连同《生命力》、《三重门续》、《三重门外》等,全部都是挂我名而非我写,几乎比我自己出的书还要过。 关于书名为什么叫这个我也不知道,书名就像人名一样,只要听着顺耳就可以了,不一定要有意义或者代表什么,就好比如果《三重门》叫《挪威的森林》,《挪威的森林》叫《巴黎圣母院》,《巴黎圣母院》叫《三重门》,那自然也会有人觉得不错并展开丰富联想。所以,书名没有意义。 一定要保持中国特色 我看了很多年的中国队的足球,尤其是在看了今天的比赛以后,总结了一下,觉得中国队有这么几个很鲜明的特色: 第一是善于打边路。而且是太善于了,往往中间一个对方的人没有,我们也要往边上挤,恨不能十一个人全在边线上站成一队。而且中国队的边路打得太揪心了,球常常就是压在边线上滚,裁判和边裁看得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球就是不出界,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拼脚和拉扯以后,把那个在边路纠缠我们的家伙过掉,前面一片宽广,然后那哥儿们闷头一带,出界。 第二是善于打小范围的配合。往往是三个互相认识的哥儿们,站在方圆五米的一个范围里面,你传我我传他半天,其他七个人全部在旁边观赏,然后对方逼近了,有一个哥儿们(这个哥儿们往往是站得最靠近自家大门的)支撑不住,突然想起来要扩大战线,于是马上醒悟,抡起一脚,出界。 第三个是善于在传中的时候踢在对方腿上。在中国队经过了边路进攻和小范围配合以后,终于有一个幸运儿能捞着球带到了对方接近底线的部位,而且居然能把球控制住了没出底线,这个时候对方就扑了上来,我方就善于博得角球,一般是倒地一大脚传球,连摄像机镜头都挪到球门那了,就是看不见球,大家纳闷半天原来打对方脚上了,于是中国人心里就很痛快,没事,还有角球呢。当然如果有传中技术比较好的球员,一般就不会往对方脚上踢了,往往是踢在人家大腿或者更高的地方,意思是我这个球传出来就是个好球。 第四个是角球准确度高。在经过了打边路,小范围配合和打对方腿以后,我们终于博得一个角球。中国队高大的队员往对方禁区里一站都高出半个头,好,有戏。只见我方发角球队员气定神闲,高瞻远瞩,在人群里找半天,这时候对方门将露了一下头,哟,就找你呢,于是一个美丽的弧度,球落点好得门将如果不伸手接一下的话就会被球砸死,对方门将迫于自卫,不得不将球抱住。 这是一场进攻的结束,然后范志毅大将军手一挥,撤退。于是就到了中国队最擅长的防守了。中国队的防守也很有特色。 第一是善于联防。这时候中国国家队马上变成一只联防队,但是对方一帮子人在一起四面八方冲呢,防谁呢?大家商量一阵后觉得中国人拧在一起才能有力量,不能分散了,就防你这个脚下有球的家伙。于是四个以上的防守球员一起向那个人冲过去。那哥儿们一看这么壮观就惊了,马上瞎捅一脚保命,但是一般随便一捅就是一个单刀球来,然后只听中国的解说员在那儿叫:妙传啊,就看江津了。于是好像场上其他十名球员都听到了这句话,都直勾勾看着江津…… 第二是中国队的后场控球能力好。中国队在江津把球扔出来以后,经过一阵眼花缭乱的传切配合和扯动过人,大家定神一看,球还在自家禁区附近呢,但在这过程中,几乎没有停球的失误,显得非常职业。这时,对方一个没事撑的前锋游弋过来,大家就慌了,不能往后传了,那只能往旁边了,于是大家一路往边上传,最后一哥儿们一看不行了,再往边上传就传到休息室里去了,只能往前了,于是就回到了第一个所说的善于打边路。 但是也有大刀破斧的球员比如说李铁,李铁最近写了一本书,叫《铁在烧》,意思是说我李铁正在发烧,所以最容易大脑一热,做出让人惊叹的事情,所以中国队的后场倒脚一般都是在李铁那里结束的。大家传来传去,李铁想,别啊,这样传万一失误了就是我们后防线的责任啊,不如直接把球交给前锋线,多干脆,万一传准了就是欧式足球啊,就是贝克汉姆啊,于是飞起一脚。又出界。 这时候,我中央台的解说员说:李铁做得对,李铁的头脑还是很冷静的,他的大脚解围故意将球踢出界,为队员的回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然后又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声音说:胡指导说得对,中国队的后场就缺少李铁这样能出脚坚决的球员。以为这俩哥儿们贫完了,不想又冒出一个声音:李铁不愧是中国队场上不可或缺的一个球员,他的绰号就是跑不死,他的特点是——说着说着,其他两个解说一起打断他的话在那儿叫:哎呀!中国队漏人了,这个球太可惜了,江津手摸到了皮球,但是还是不能阻止球滚入网窝啊。 北京时间 我在上海和北京之间来来去去无数次,有一次从北京回上海是为了去看全国汽车拉力赛的上海站的比赛,不过比赛都是上午八九点开始的,所以我在床上艰苦地思考了两天要不要起床以后决定还是睡觉好,因为拉力赛年年有。于是睡了两天又回北京了。 第一次去北京是因为《三重门》这本书的一些出版前的事宜,此时觉得北京什么都不好,风沙满天,建筑土气,如果不说这是北京还没准给谁西部大开发掉了。我觉得当时住的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一个宾馆,居然超过十一点钟要关门,幸好北京的景色也留不住我逛到半夜,所以早早躲在里面看电视,看了一个礼拜电视回去了,觉得上海什么都好,至少不会一个饺子比馒头还大。 其实我一直觉得一个城市里面的人本来不具备什么真正的特色,比如上海人也有很多大方的,北京人也有很多小气的,所谓的上海只有漂亮的城市而没有文化这种说法也八成是北京人想出来的,因为一个城市发展得美丽与否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而有没有文化这样的东西就不是旅游一次就知道的,所以先是一些可能连去都没有去过上海的人写几篇文章说上海没有文化,然后你说上海没有文化,他说上海没有文化,所以所有外地人都觉得上海没有文化。而北京之所以让很多人觉得有文化,也是这个原因。这不是给上海人说好话,因为的确很多上海人让人看一眼或者同他说一句话就会让人萌生把他揍一顿的想法,但是在有没有文化这个问题上的确上海显得很无辜。 而北京之所以给人一种有文化的感觉是因为北京人爱吹牛x,在北京打车就感觉前面开车的不是司机,而是成天在街上逛找人吹牛的,而艺术很大程度上也是吹牛吹出来的,所以两者一拍即合,就给人感觉北京到处都是艺术家的习惯。而真正在北京有所成就的,上前一打听,都是外地人。不过北京破也有破的好处,比如说在上海我从来不愁半夜两点买不到东西,但是在北京如果没有车或者不打算跑长途的话,最好还是在白天备足粮食。或者一到吃晚饭的时候突然会出现很多军车拉着警报大喊前面的车靠边在街上飞驰,反正我在别的城市里从来没见过还有急着吃饭急成这样的,不过幸亏北京的路极其颠簸,这就意味着越快就越受罪,而那些车走的最边上的路恰恰是平时大车走的路,所以最颠,这也让同样急着去吃饭但没有权力为了吃饭而违章的人看着心里很舒服。 不过北京的路的确是天下的奇观,我在看台湾的杂志的时候经常看见台北人对台北的路的抱怨,其实这还是说明台湾人见识太少,来一次首都开一次车,回去保证觉得台北的路都平得像f1的赛道似的。但是台湾人看问题还是很客观的,因为所有抱怨的人都指出,虽然路有很多都是坏的,但是不排除还有部分是很好的。虽然那些好路大部分都集中在市政府附近。 北京最颠簸的路当推二环。这条路象征着新中国的一路发展,就两个字——坎坷。二环给人的感觉就是巴黎到莫斯科越野赛的一个分站。但是北京最近也出现了一些平的路,不过在那些平的路上常常会让人匪夷所思地冒出一个大坑,所以在北京看见法拉利,脑子里只能冒出三个字——颠死他。 所以我就觉得这不像是一个有文化的城市修的路。 反观上海,路是平很多,但是一旦修起路来让人诧异不已。上海虽然一向宣称效率高,但是我见过一座桥修了半年的,而且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这座桥之小——小到造这个桥只花了两个月。 我上海住的地方到我父母这里经过一条国道,这条国道常年大修,每次修路一般都要死掉几个人。但是这条路却从来不见平整过。这里不是批评修路的人,他们非常勤奋,每次看见他们总是忙得大汗淋漓。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而已。 但是我在上海没有见过不是越野车就会托底的路,而且是交通要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北京一直考虑要一个越野车。 可能有文化的地方容易托底吧。 注1:截止本文发稿时,二环路已经重修完成,成为北京最平的一条环路。 注2:不幸的是三环路也终于变成了二环路以前那样。(作者按。) 专家! 在以前我急欲表达一些想法的时候,曾经做了不少电视谈话节目。在其他各种各样的场合也接触过为数不少的文学哲学类的专家教授学者,总体感觉就是这是素质极其低下的群体,简单地说就是最最混饭吃的人群,世界上死几个民工造成的损失比死几个这方面的专家要大得多。 在做中央台一个叫《对话》的节目的时候,他们请了两个专家,听名字像两兄弟,说话的路数是这样的:一个开口就是——这个问题在xx学上叫做xxxx,另外一个一开口就是——这样的问题在国外是xxxxxx,基本上每个说话没有半个钟头打不住,并且两人有互相比谁的废话多的趋势。北京台一个名字我忘了的节目请了很多权威,这是我记忆比较深刻的节目,一些平时看来很有风度的人在不知道我书皮颜色的情况下大谈我的文学水平,被指出后露出无耻模样。 北京某报前几天登了两位“专家”署名的文章,字里行间显露的是极其不专业的妒忌——主要原因是这俩人这辈子所有写过的书的销量的总和的三倍都可能不及我一本书的一年销量的一半,所以极其不服,文章酸味横溢。但是他们自有巨猾之处,事先就说明没有看过我的书,就谈这个现象。姑且不论现象一定要建立在作品本身质量上。不幸的是,后面又说我的东西比六十年代那批人的东西差远了。既然没看过我的东西哪里来的比较呢? 中国文学没有起色很大原因是有这些做事说话极其不负责任但又装出一副很诲人不倦的人长期霸占文学评论的权威位置,对圈内朋友的互相吹捧,对不同观点的极力打压,对杰出新作的不屑一顾,而且这帮人最牛x的地方就是在于在做以上事情的时候外表上表现出的另外一个极端,比如常说文坛一定要不断出现新人和不同声音之类的,然后一旦有新人写的畅销小说马上说现在的读者人心浮躁,一旦有不是自己写的东西引起争议马上说是作者哗众取宠,但又苦于自己的东西根本没人看,想哗众取宠一下又拉不下脸,只能缩在一旁干眼红。这是说现在的一些上点岁数的评论家作家,也可能以前有过什么光荣的事情,比如说文章入选小学中学课本啦(其实这证明他们的文章达到了中小学水平),或者被评上几个什么奖啦(评委都是自己的朋友,来年自己当评委再评自己的朋友获奖),他们的最大理想估计是文坛能变成一个敬老院。 还有一类专家是最近参加湖南卫视一个叫《新青年》谈话节目的事后出现的。当时这个节目的导演打电话给我说她被一个嘉宾放鸽子了,要我救场。我在确定了是一个专访,没有观众没有嘉宾没有其他专家之类的人物以后欣然决定帮忙,不料也被放了鸽子。现场不仅嘉宾甚众,而且后来还出现了一个研究什么文史哲的老“专家”,开口闭口意识形态,并且满口国外学者专家名字,废话巨多,并且一旦纠住对方有什么表达上的不妥就不放,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并声称自己的精神世界就是某某人的哲学思想撑起来的。你说一个人的独立的精神,如果是就靠几本书撑着,那是多大一个废物啊,我觉得如果说是靠某个姑娘撑起来的都显得比几本书撑起来的更有出息一点。 总之说到这里我都不想说了,因为这些人让我觉得恶心,最后要总结一个这些人在台上如何才能分辨出来:答非所问;没有一个问题能在二十句话内解决;不论什么东西最后都要引到自己研究的领域中去,哪怕嫖娼之类的问题也是;穿西装;头冒汗;喜欢打断别人话,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话;对无论什么东西都要分成几个方面去说,哪怕说的是一个道理;常备几个自以为很生动的比喻,并且有机会就用上去,有时候甚至用迷糊了在同一场合连用两次;在否定一样东西前一定要肯定一下;在他们回答问题回答到一半的时候问他们记不记得刚才的问题是什么他们八成不记得了;都具备在没有看过一部作品的情况下评论它的本领,并且头头是道;以为现在中学生的偶像都是刘德华;认为最近冒出个新人叫林志颖;觉得现在最流行的歌应该是《心太软》;偏胖;说话的时候手一定要挥舞;被逼到没辙的时候总拿自己经历过“文化大革命”为比别人强的本钱,但不能解释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学术权威为什么没有被打倒;被打倒的一定要让人知道自己曾经被打倒;总结性的话都能在死掉的人写的书里找到;每次一到他说话台下观众就有杂音发出;看到这篇文章暴跳如雷,但是在公共场合的话会说:年轻人都这样,我们能体谅。 简单 我最近过一种特别简单的生活,简单到每天基本上只思考一个有价值的问题,这个问题便是今天的晚饭到什么地方去吃比较好一点。基本上我不会吃出朝阳区。因为一些原因,我只能打车去吃饭,所以极有可能来回车钱比饭钱多。但是这是一顿极其重要的饭,因为我突然发现最近我一天只吃一顿饭。 然后和几个朋友从吃饭的地方去往中央电视塔,途中要穿过半个三环。中央电视塔里面有一个卡丁车场,常年出入一些玩吉普车的家伙,开着到处漏风的北京吉普,并视排气管能喷出几个火星为人生最高目标和最大乐趣。 好了以后差不多是半夜一点多,然后回去。 我的特长是几乎每天都要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磨蹭到天亮睡觉。醒来的时候肚子又饿了,便考虑去什么地方吃饭。 上海就更加简单了。而我喜欢小超市。尤其是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其实我觉得要生活复杂起来是很简单的,但极端简单的生活其实应该是下意识地在等待一样不可预料的东西的出现。因为人不得不以简单的姿态去迎接复杂的东西。 旅途愉快 当年从学校里出来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动机就是要出去走走,真的出来了以后发现可以出去走走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好,只好在家里先看了一个月电视,其实里面有一个很尴尬的原因是因为以前我们被束缚在学校,认识的人也都是学生,我能约出来的人一般都在上课,而一个人又有点晚景凄凉的意思,所以不得不在周末进行活动。 第一次真正去远一点的地方是一个人去北京,那时候坐上火车真是感触不已,真有点少女怀春的样子,看窗外景物慢慢移动,然后只身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连下了火车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以后陆陆续续坐了几次火车,发现坐火车的诸多坏处,比如我睡觉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打呼噜,还有大站小站都要停,恨不得看见路边插了个杆子都要停一停,虽然坐火车有很多所谓的情趣,但是我想所有声称自己喜欢坐火车旅行的人八成是因为买不起飞机票,就如同所有声称车只是一个代步工具只要能挪动就可以不必追求豪华舒适品牌之类的人只是没钱买好车一样,不信送他一个奔驰宝马沃尔沃看他要不要。 然后就去了其他一些地方,可惜都没办法呆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我其实是一个不适宜在外面长期旅行的人,因为我特别喜欢安定下来,并且不喜欢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喜欢走太长时间的路,不喜欢走着走着不认识路了。所以我很崇拜那些能到处浪迹的人,我也崇拜那些不断“旅游”并且不断忧国忧民挖掘历史的人,我想作为一个男的,对于大部分的地方都应该是看过就算并且马上忘记的,除了有疑惑的东西比如说为什么这家的屋顶造型和别家不一样或者那家的狗何以能长得像只流氓兔子之类,而并不会看见一个牌坊感触大得能写出两三万个字。 所以我觉得所有的文体当中流水帐是最真实的,其他的都是虚伪的,尤其是很多抒发对生活或者事物的感受的文章,都是扯淡,有些畅销书作家属于能把淡扯得比较像只“蛋”的,还有很多连扯淡都扯不好的就不说了。 什么是生活的感受?人的一天是会有很多感受,真实的都不会告诉你,比如看见一个漂亮姑娘会想此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等等的。那些畅销书作家告诉你了吗?你说人是看见一个楼里的一块木雕想到五百年前云淡风轻的历史故事的几率大还是看见一张床上的一个污点想到五个钟头前风起云涌的床上故事几率大? 当我看见一个地方很穷的时候我会感叹它很穷而不会去刨根问底翻遍资料去研究它为什么这么穷。因为这不关我事。 我的旅途其实就是长期在一个地方的反反复复地重复一些事情,并且要简单,我慢慢不喜欢很多写东西的人都喜欢的突然间很多感触一起涌来,因为我发现不动脑子似乎更加能让人愉快。 速度生活 我喜欢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赛车这个东西快就是快,慢就是慢,不像所谓的文艺圈,说人的欣赏水平不一样,所以不分好坏。其实文学这个东西好坏一看就能知道,我认识的一些人遣词造句都还停留在未成年人阶段,愣说是一种风格也没有办法。 我在北京时候的一天晚上,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外地的读者,说看了我的新书,觉得很退步,我说其实是我进步太多,小说就是生活,我在学校外面过了三年的生活,而你们的变化可能仅仅是从高一变成了高三,偶像从张信哲变成了f4而已,所以根本不在一个欣赏的层次上。我总不能每本书都上学啊几班啊的,我写东西只能考虑到我的兴趣而不能考虑到你们的兴趣。这是一种风格。 说完觉得自己很矛盾,文学这样的东西太复杂,不畅销了人家说你写的东西没有人看,太畅销了人家说看的人多的不是好东西,中国不在少数的作家专家学者希望我写的东西再也没人看,因为他们写的东西没有人看,并且有不在少数的研究人员觉得《三重门》是本垃圾,理由是像这样用人物对话来凑字数的学生小说儿童文学没有文学价值,虽然我的书往往几十页不出现一句人物对话,要对话起来也不超过五句话。因为我觉得人有的时候说话很没有意思。 所以我喜欢简单的东西。 我刚刚来北京的时候,跟朋友们在街上开车飞快,我的一个开黄色改装车的朋友,是让我们这样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一直能从我看来不可能过去或者过去会让后面的车骂的空档里穿过去,他在街上飞车很多年从来没有追过别人的尾倒是被别人追过几次尾。另外有一辆宝马的z3,为了不跟丢黄车只能不顾撞坏保险杠要等三个月才能有货的风险,在街上拼命狂开,而且此人天生喜欢竞速,并不分对手等级,是辆面的或者夏利也要全身心投入。另外有一个本田的crx,避震调得很矮,恨不能连个不到五度的坡都上不去,并且经常以托底为荣,最近又加入一个改装很夸张的黄色捷达,此公财力不薄,但老婆怕他出去香车美人地风流所以不让他换车,所以天天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车开报废了,加上最近在广东私自装了一个尾翼,貌似莲花,造型婀娜,所以受到大家的嘲笑,不得不把心爱的莲花尾翼拆除,所以心中估计藏有一口恶气,加上他的“报废心理”,所以在街上也是不顾后果,恨不能在路当中的隔离带上开。面对战斗力这样充足的朋友们,我是最辛苦的,因为我不认识北京的路,所以不得不在后面狂追怕迷路。 后来大年三十的时候,我在上海,一个朋友打电话说在街上开得也不快,但是有一个小赛欧和z3挑衅,结果司机自己失控撞了护栏。朋友当时语气颤抖,尤其是他说到那个赛欧从那么宽的四环路上的左边护栏弹到右边然后又弹回来又弹到右边总之感觉不像是个车而是个球的时候,激动得发誓以后在街上再也不超过一百二十。 今年大家考虑要做一个车队,因为赛道上没有对头车,没有穿马路的人,而且凭借各自的能力赞助也很方便拉到。而且可以从此不在街上飞车。 其实只要不超过一个人的控制范围什么速度都没有关系。 而且任何人在街上都是新手。 所以还是赛道上的事情简单,快慢分明。 不像文学,只是一个非常自恋的人去满足一些有自恋倾向的人罢了。 天气变化 我之所以开始喜欢北京是因为北京很少下雨,但是北京的风太大,昨天回到住的地方,从车里下来,居然发现风大得让我无法逼近住所,我抱着买的一袋苹果顶风大笑,结果吃了一口沙子,然后步步艰难,几乎要匍匐前进,我觉得随时都能有一阵大风将我吹到小区马路对面的面馆。我不禁大骂粗口,为自己鼓劲,终于战胜大自然,安然回到没有风的地方。结果今天起来太阳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有风。 香港问题和内地问题 内地的汽车杂志没有办法看,因为实在是太超前了,试车报告都是从国外的杂志上面抄的,而且摘录人员有“超跑”情结和“概念车”情结,动辄都是些国内二十年见不到身影的车,新浪的bbs上曾经热烈讨论捷达富康和桑塔纳到底哪个好讨论了三年,讨论的结果是各有各的特点。车厂也不重视中国人的性命,连后座安全带和后座头枕的成本都要省下来,而国人又在下面瞎搞,普遍有“真皮座椅”情结,夏利也要四个座椅包上夏暖冬凉的真皮以凸现“豪华”气息,而车一到六十码除了空调出风口不出风以外全车到处漏风。今天在朋友店里还看见一个奥拓,居然开了两个天窗,还不如敞篷算了,几天前在报纸上还看见夸奖这车的,说四万买的车花了八万块钱改装,结果车轮子还没有我一个刹车卡钳大。一辆车花两倍于车价的钱去改装应该是属于可以下场比赛级别了,但这样的车给我转几个弯我都担心车架会散了。 所以我现在只看香港台湾的汽车杂志。但是发展之下也有问题,因为在香港经常可以看见诸如“甩尾违法不违法”这样的问题,甚至还在香港《人车志》上看见一个水平高到内地读者都无法问出的问题。 那读者的问题是这样的:如何才能避免把车开到沟里去? 如果在内地,这个问题的回答会超过一千字,那些连自己的车的驱动方式都不知道的记者编辑肯定会分车的驱动方式和油门深浅的控制和车身重量转移等等回答到自己都忘记了问题是什么。 在这方面还是香港的编辑显得简洁专业,并且一句话就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香港的答案是:开得离沟远一点。 小康了要去新西兰 我有一些朋友,出国“学习”都去新西兰,说在那里的中国学生都是开跑车的,虽然那些都是二手的有一些车龄的前轮驱动的马力不大的操控一般的“跑车”,说白了就是很多中国人在新西兰都是开两个门的车的,因为我实在不能昧着良心称这些车是跑车。而这些车也就是中国学生开着会觉得牛x轰轰而已。 我在上海看见过一辆跑车,我围着这红色的车转很多圈,并且仔细观察。这个时候车主出现自豪中带着鄙夷地说:干什么哪? 我当时只是在观察并且不解,这车为什么还能不报废。因为这是89款的车。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 我的朋友们都说,在新西兰你说你是中国人人家会对你的态度不好。不幸的是,中国人对中国人的态度也不见得好到什么地方去。而我怀疑在那里中国人看不起的也是中国人,因为新西兰中国人太多了,没什么本事的,家里有点钱但又没有很多钱的,想先出国混张文凭的,想找个外国人嫁了的,大部分都送到新西兰去了。所以那里的中国人素质不见得高。从他们开的车的款式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最最让人觉得厉害的是,在那里很多中国人都是用英语交流的。你说你要练英文的话你和新西兰人去练啊,你两个中国人有什么东西不得不用英语来说的? 以后我每次听到有人说“外国人看不起中国人”的时候,我总是不会感到义愤填膺,因为这世界上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看不起,外国人不会因为中国人穷而看不起,因为穷的人都留在中国了,能出国会穷到什么地方去? 尤其是从国外回来的中国学生,听他们说话时,我作为一个中国人,还是连杀了同胞的心都有。所以只能说:你不是有钱吗?有钱干嘛不去英国?也不是一样去新西兰这样的穷国家? 他们会说:我去新西兰主要是因为那里的空气好。 对于这样虚伪的回答,我只能建议把这些喜欢好空气的人送到江西的农村去。 好吃的水果们 昨天我在和平里买了一些梨和长得很奇怪的小芒果,那梨贵到我买的时候都要考虑考虑,但我还是毅然买了不少。回家一吃,果然好吃,明天还要去买。 编者按:《毒》中摘录部分及摄影部分略。 第一节 ●我的刘班主任,外表和内在一样虚伪,她的口头禅是:xxx,叫你的家长来一趟。因为她仅存的师德告诉她自己,亲手打学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她要做的是将这个任务下放给各个学生的家长。 ●要拥有我看见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看见我和铁牛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被处分的理由是在学校里面打人。这给我的启示是,以后打人要在学校外面。 ●此人非常漂亮,长发披肩,和蔼可亲。到后来,书君告诉我们,她果然是和蔼可亲的,任何人都可以亲她。在改革开放如火如荼的时候,我这惟一的姐姐去了浙江,支援当地建设,发挥和蔼可亲的本色,展示酒店服务技术。在我和铁牛还闷在学校里喊为人民服务的口号的时候,她已经将口号化为行动,并且更加高尚一步,为人民的公仆服务去了。 ●我一直觉得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脸谱,你一直在等待遇见一个人,此人能让你锥心难过或者无比快乐。她此刻可能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可能因为系了一次鞋带而失去和她遇见的机会,然后一辈子不再遇见。所谓花心的人,其实尤其专一,他从每个不同的交往着的女孩子身上找出与自己内心需要的姑娘相似的地方去拼、去比。一旦有一天遇见这样的人,他就会抛弃一切姑娘。至于怎么区别是不是,这个很简单,如果你实在感觉迟钝,就只能这样形容,当你看着此人的时候,你只想拥抱,而不想上床。 ●我坚信一个人对于一样东西完全失望的时候,他的意见只有四个字,无话可说。而那帮从醒来到睡去都在不停地骂校长骂老师的人们,如果学校给他们的高考加上十分,或者将校花赏赐于他,此人定会在周记上写道:感谢学校给我这样的机会。 ●师范算是怎么样一种地方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的看见男的都表现出一副性饥渴的样子,而男的看见长成那样的女的都表现出一副性无能的样子。操场长期空无一人,树林里倒是常常可以踩到几人。女生基本上常在讨论一些xxx比xxx帅的问题,这倒不是可笑的,可笑的是,当若干年以后,这些女生摇身一变成为阳光下面最光辉的职业者的时候,听见下面自己的学生在讨论xxx比xxx帅的时候,居然会脱口而出:你们成天在想什么东西! ●男同志就更加厉害了,有上了三年课还不知道寝室在什么地方的;有一年之内当了三次爹的;有成天叼一支烟在学校里观察各色美女的;有上中文系两年还没弄明白莎士比亚和伊丽莎白原来是两个人的,等等等等。我实在无法想像,这些人能够在毕业以后衣冠禽兽地出现在各种场合,教书育人。 教书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如果碰上适合的女学生,育人这个目标还是可以实现的。 ●当时铁牛就有了一个女朋友,这还是我在返校的时候发现的。因为铁牛的脚大,平时穿回力球鞋的时候从来不系鞋带,体育课看得我们心里直痒痒,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跌倒然后妈的摔个严重的。但是从那个暑假开始,铁牛开始系鞋带,头发用水涂出造型,可惜毕竟是水,耐久性不行。于是,铁牛一下课就“噌”地一下蹿向厕所,回来后头发又是思路清晰,使我们常常怀疑这小子是尿撒在手上然后在头发上擦还是怎么着。 铁牛喜欢的是我们留级以前的班级的一个女生,名字叫陈露,她爹是粮食局的局长,这使我和铁牛很敬畏,我私下常对铁牛说,铁牛,你可要好好地招待陈露啊,否则我们就没有粮食了。 铁牛有自卑的倾向,因为他爹是打鱼的,铁牛对陈露的说法是:我爹是个渔夫,每天一早出海,有艘渔船,看见有鱼浮起来了就一枪刺下去,一刺一个准。这是比较浪漫的说法。 渔船倒是有,只是一个大小的问题,如果铁牛他爹平躺在渔船上,后果是把船给遮了,岸上的人以为他是浮尸。 ●铁牛在暑假里学习了格斗,为了转移陈露对渔船的关注,所以一有空就找班级里弱小的男生结伴撒尿,在走过陈露的班级时,把别人突然放倒。 ●于是我们热烈讨论杀掉班主任刘老师的方案。铁牛的建议是拿一块石头,搁在门上,等老师推门进来,就给砸死了。然后我负责把老师的尸体拖到讲台后面,铁牛则马上手拿一把小刀,冲到班长的面前,俘虏班长向门口移动,而且一定不能忘记说:大家不要叫,再叫我就一刀杀了班长。然后铁牛估计班长会说:同志们,大家不要管我,为了革命,大家叫啊。然后铁牛一刀杀了班长,这时的位置正好在班级里最胆小的女生宋丹旁边。于是铁牛揪起宋丹,带她出教室,撤退路线是要迂回,因为陈露上课的班级前几天搬到了楼上,所以要先去楼上让陈露看看,再下楼逃跑。出了学校以后我们在车站等车,并把小刀扔到河里。在这里我和铁牛产生了分歧,我的主张是把刀扔在河里我们逃,铁牛的主张是要我把刀洗干净了,再去文具店退掉,好歹是一笔钱,可以作为坐火车的经费。当然要退的还有我的新铅笔盒,铁牛的橡皮和自动铅笔。我们坐车到最近的火车站,然后坐火车逃往美国,因为铁牛听说大多数犯人杀了人以后是会逃到美国去的。 ●铁牛送完陈露后,要和我去学校附近的小山上练习忍者的武功。比如怎么样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然后掏出飞镖,射中目标。后来《忍者神龟》不放了,改放《圣斗士新矢》,于是我们从学习忍者改为学习怎么样爆发小宇宙。铁牛一次送完陈露以后对我说:今天我走在路上,我的小宇宙不小心爆发了。陈露被震了一下,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告诉她,因为这是圣斗士的秘密,只有圣斗士才能知道。 第二节 铁牛吩咐我快些练出小宇宙,好也去做一件圣衣。那天我们回去得很早,铁牛说练出了小宇宙走路的感觉到底不一样,像飞一样。那天铁牛飞得飞快,我在后面跟得很吃力。 ●姓刘的班主任生平第一次热情地召唤铁牛进来。刚跨进教室,铁牛的爹就一脚飞踹,让铁牛刚才那几步白走了。 ●一九九〇年夏天的时候我和铁牛顺利地上了六年级。我们校会的主要内容是:二十一世纪到来,同学们应该以怎样的精神面貌去迎接。答案是同学们应该好好学习报答社会,将来做个有用的人,去建设二十一世纪。 ●我和铁牛是属于黑龙帮的准帮员,成为黑龙帮的主要条件之一是要有个女朋友。我找了我们班级坐在我旁边的旁边的一个,叫陈小露,为此铁牛颇有微词,我说哥们实在没有办法,这名字也不是我取的。 ●铁牛在这个时候很痛苦,因为他一时找不到女朋友,陈露现在正和初一的一个男生交往,该男生每天放学以后都要骑一辆山地车到学校门口接陈露。我们对他的人没有想法,对他的车倒是很觊觎。 ●第二天陈小露来的时候我很尴尬,想陈小露和我究竟应该说些什么。然后我应该对她说些什么,然后我又应该恰当地露出一个怎么样的表情。我思考得很痛苦。结果陈小露很体贴我,没有让我难堪。因为她从此再也没有对我说任何话。 ●我送给陈小露的子弹项链却准时地出现在铁牛的脖子上。我对铁牛说,他妈的,还不如我当初直接送给你,就不要什么中介部门了。 ●一直到有一天,陈小露发现可以说的都说了,而铁牛本来早就已经除了骂几声他妈的我操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话说了,于是两个人从此以后不相往来,莫名其妙地如同当初两人在一起一样。 ●朱文文此人极其阴险,每次下课总是在座位上观察,发现比如有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另外一个人,两个人吵了几句,他就飞奔去隔壁的办公室。速度之快,难以形容。 ●姓刘的说,你们要注意抓孩子的思想品德啊,否则我们班级的分数就被你们扣光了。要培养他们的集体荣誉感。而事实是,每个学期拿到班级评比第一名的班主任可以加奖金五百块。我们学校的班主任视这五百块为人生最高荣誉,所以拼命地强调集体荣誉。 ●任何失恋的女人都一样,要么一生不嫁,要么嫁得飞快。 ●他的父亲对他的期望是成为一个文人,后来书君发展成为一个流氓,使他的父亲非常失望。而我就知道,其实在这个社会上,流氓和文人是没有区别的。所以说,书君他爸的梦想已经成为现实了。我们都是文人。 ●我们对三节棍比较有兴趣,因为我们清楚地记得在我们二年级的时候看的《忍者神龟》里,有一只乌龟是使用三节棍的。而哑铃就没有实战价值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提个哑铃当武器的。 ●此车原先的车主与人斗殴,被人砍中脖子,当场死亡。这是一场群架,抱着人人参与全民健身的想法,使这混战的人数超过了五十。最后这一刀是谁砍的没有查明白。于是全民拘留十五天。 ●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会深记两种东西,快乐的和痛苦的。忘记得最快的是无聊的。 ●每年的暑假,布置的《暑假见闻》我的第一句话总是:暑假到了,知了在树上叫。这个开头用到我六年级的时候。到了我初一的时候我觉得腻了,觉得总得有些丰富多彩的开头吧,于是我构思许久,结果,那年暑假我的见闻开头是:知了在树上叫,暑假到了。 ●到了一定的时候我身边的人纷纷离去,当一个个人熟悉和离去得越来越快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很久没有遇见以前朝夕相伴的人。 ●老枪干这一行当已经有四年多,这是他痛苦的四年,因为我们的工作是写东西,一天六千字,给你两百元的稿费,然后交给老板。一个月以后,就可以看见自己的东西变成了书,在各大地摊流行,内容是你写的,可惜作者是贾平凹池莉了。老枪写了两本贾平凹的长篇,一个刘墉的散文集子。最为神奇的是,他居然还在加入这个行业以后的第二年写了一个琼瑶的东西,差点儿给拍成电视。后来那帮傻x去找琼瑶谈版权的时候,琼瑶看着标着她的名字的书半天不认识。 ●刚来这阵子我负责写校园纯情美文之类的东西,老枪在做一个余秋雨的。因此老枪痛苦得无以复加,改写琼瑶的东西时,都成这样: 我趴在细雨的窗口,看见我梦中的男孩,心跳得厉害,看见他穿过雨帘,我马上跑出教室,没有带任何遮雨的工具。在我踏出教室门口的一刹那,突然,一种沉重的历史使命感压抑在我心头,多少年的文化在我心中吐纳,当我赶上去对那个男孩进行人文关怀的时候,发现他也在凝视着我,雨水从我们的脸上滑落,他看着我的眼睛,我醉了,看见他的脸上写满了上下五千年留下的沧桑。 ●老枪的爱好是喝酒,没钱就不能喝酒,没有酒就不能写东西,不能写东西就没有钱。写了东西有了钱有了酒却没有东西了。这就是老枪的生活。 ●他本不住在上海,对外滩有一种天生的向往,还有和平饭店和暮色里的钟声。我有一次和老枪去过,这次我们是叫车去的,因为我们刚拿到几千。我们叫的普桑穿过静安寺,穿过淮海路,看见美美百货,我们都在掂量我们手里的几千到那里能买几块手帕。然后穿过宝庆路,到达衡山路。我们这时候和外滩是背道而驰的。我们路过衡山宾馆,看着老时光从视线里消失,路过地铁站,然后拐上肇嘉浜路,看见无数的写字楼在两边消失,无数的穿得像个人样的人从里面走出,叫了一辆车后也消失了。老枪于是指责他们在如此优越的条件下写出如此差的文学作品。我就提醒老枪,说,那帮手里提个包的家伙不是写东西的。 第三节 ●我们沿着中山东路,看着旧的上海,对面是东方明珠,一个外地人到上海总要费尽周折去爬一下的东西。我在上海很多时间,从没有到它的脚下看过,我甚至不觉得它宏伟。还有旁边的什么国际会展中心,从外滩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几个球堆在一起,碰上视力有问题的还以为那几个球是从东方明珠上掉下来的。 ●外白渡桥。多少年来我一直以为桥的那边就是浦东了。可是离开上海以后我才知道那桥下面的原来是苏州河。黄浦江在我脚下转了一个很夸张的弯。 ●老枪用的是五笔,五笔的毛病就是如果碰上一个字给搁住了,那就完了,慢慢拆这字去吧。老枪刚来那会儿,听说给“凹凸”两个字给堵上了,堵了一天,又不愿切成拼音,可以想像其万分痛苦。之后他给“段”堵住过,给“尴尬”堵住过,堵得很尴尬。无药可救的是,在每次堵住以后,老枪总是坚持不换拼音。我刚搬来的时候,就赞扬老枪这种不见黄河不死心的大无畏精神,觉得这才是个性,觉得老枪是个人才。 可是,遗憾的是,不是老枪真的一条道走到黑,只是他不知道还可以用拼音打东西。 ●老枪为了有个车,可以游荡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里,每天看衡山路,巨鹿路,淮海路,南京路,金陵路,复兴路,可以在任何时间去外滩,所付出的代价是不能下车,只能在车上看,因为没有地方给你老枪停车。能达到这一步的前提是老枪有车。估计到老枪有车的时候,就没有外滩了。因为科学家说,上海在以每年几厘米的速度沉向大海。 ●我们相信科学家叔叔说的话,因为我的梦想,一年级的时候是科学家。老枪的梦想,一年级的时候是做个工人,因为咱们工人有力量。到了老枪有力量的时候,知道工人的力量其实只是肌肉的力量,然后老枪也想去做个科学家,因为科学家的力量好像更加大一点,科学家可以造原子弹。悲哀的是,老枪研究得出,科学家造的原子弹,往往是往工业区扔的,于是,有力量的工人就消失成尘埃。当后来的理想消灭前面的理想,然后后来的理想也随着消失的时候,老枪感到这个世界完了,既然这样,不如让它完蛋得更加彻底,于是,老枪选择了文人。 ●之后一年我们开过一个同学会,小学的同学聚集一堂,一个个容光焕发,都换家里最好的衣服出来了,手机估计十有八九是借的,借不到手机的,没有好衣服的,一概以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理由缺席。 ●一个四倍速的光驱装在我的机器上,用来看各种盗版片子。这光驱被我们训练得神通广大,因为常年读盗版片的缘故,这东西只认识盗版的碟。一回我和老枪搞到一个正版的碟,结果半天没读出来。 盗版的东西就是好,能把不是一个唱片公司的人凑一起。 ●老枪最爱听萨克斯,原因是,老枪想像那个人在吹那么大的一个家伙的时候,肯定很痛苦。 ●想听cd的时候把vcd往cd机里面乱塞,看看读不出来,就把vcd拿出来,又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呆原地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然后捧个电脑去看vcd了。 这样的迹象显示,老枪的初恋来临了。 ●老枪凭吊自己的青春凭吊了大概三个礼拜,觉得熬不住了,要和她做更深层次的交流。我一向的观点是,初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叫青春的东西。他们知道什么是他们要的吗?青春,其实还轮不到他们。青春是什么,不就是青年人发春吗,而他们还是少年儿童。 然而,老枪依然抱着要交流的想法,并且私下觉得,这个孩子好像很有文学功底,看过很多东西,理由是,从她骑车的姿势里可以看出来。 ●具体的活是,一个青春偶像剧,什么都齐了,就缺个剧本,要怎么赚钱怎么写,一集给四千。当时我听到这话很诧异,一个电视剧,导演齐了,演员齐了,资金齐了,居然缺个剧本。 ●这厮原先是我初中的时候最笨的一学生,看名字就知道这还是他们家族遗传的笨,他爹本来给他取的名字叫杨伟,当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阳痿是个什么东西,杨伟他爹后来觉得叫杨伟的人太多了,不方便称呼,就改了个名字。这本来是个好消息,但是问题就是,改什么不好,偏只会沿袭以往风格,走真正字面意义上的修正主义,还以为改得很气派,叫杨大伟。 ●至于杨大伟为什么较一般的鸭有钱这很好解释,因为女同志很想知道,那个叫阳大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妓男叫这名字也敢出来混,肯定不简单。 ●杨大伟给我安排的房间都在中国作协的宾馆,并且吩咐说,到时打车回去,千万别说是去作家协会,没人认识,这片是卖家具的,你就告诉他到建材大厦。 ●许多人是这样的,先忘记一个人的模样,再忘记一个人的名字,这是对恋人的。对于朋友,顶多发生的是,看着a,脑子里想起b,然后叫:哎呀c君,好久不见。 ●就看见一堆作家,整整一堆。 ●一凡的老婆原来是街上给人洗头的,给客人洗一个头十元,和老板四六分成。一凡去洗时邂逅这位女子,由于当天回家后不慎观看《魂断蓝桥》,受到启发,过三天就将此女娶回家。这件事情是他认为做得最有艺术家气质的事情。不料结婚不到一个月,除了艾滋病外一凡基本上什么样的性病都得过了,可谓对各类疾病大开眼界。 第四节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大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一凡娶此洗头女后,依然得自己洗头。 ●那高中生的父亲是法院一个大官。自己的主业贪污,顺便给贪污之人定刑。 ●学校里为什么这么多流氓而不能灭掉,原来搞半天,有的学校领导就是流氓。 ●野狼的好色比起他的前辈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君使用的好色手段和一切体育老师是一样的,比如在天热的时候让学生做俯卧撑做得特别勤快,而自己牢牢占据班级最丰满或者最美丽的女同学的前一米位置,眼神飘忽,心怀叵测。并且时常会在这个时候鞋带松掉,然后一系就是三分钟,或者索性搬一个凳子过来,坐下来慢慢观赏。 此公手段之二就是冬天大家穿衣服比较多的时候,上来就先让学生跑五圈,等大家气喘吁吁跑完以后,他眯起眼睛,满怀慈爱,说:同学们,在冬天的时候,大家身上出汗了如果没有排出去的话很容易引起感冒,所以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去脱衣服。天哪,三分钟,那得脱多少衣服啊。 冬天的时候女学生一般在里面穿羊毛衫,比较紧身,身材一目了然。此人在这个时候立即对这些女生做出分析处理,然后储存一些比较丰满的学生的资料,等待夏天来临。 还有就是让女学生做力量训练,比如哑铃之类,通常不会给女生一下子就能举起来的那种分量,得要往上面加几斤,然后在角落里观察哪个漂亮女生举不起来,就马上出现在她们身后,身体紧贴,从背后抄手过去,紧紧握住那些美丽姑娘的手,并且是两只手全部握住,丝毫不留情面,然后动用臀部肌肉,往上前方一顶,顺势举起哑铃,如此动作,不计其数,慢慢重复。 事完以后,那帮漂亮的姑娘对色狼说:谢谢老师。 此招因为有身体接触,所以为某些体育老师所喜欢,哑铃给偷掉几个立即自己掏钱购买,体操房漏水立即冒雨抢修,年终再因为这个被评为劳动模范。 我们的野狼老师刚到学校就去体操房溜一圈,然后自己去买了几个扩胸拉力器,以完备行色工具。于是每到体育课,在角落里拉那东西的肯定是美女。野狼美其名曰:强化训练。 ●我们去一个地下的录像厅看电影。一凡介绍说,这是南京一些很有性格的地下导演搞的,他们是戏剧学校毕业的,因为过分前卫,所以片子不能通过审查,所以就没有名气,所以就躲在地下。 一凡的话让我们觉得,这个看录像的地方在地下比较深的地方。没有想到,一凡带领我们到一个小弄堂里面,然后往天上一指,说:上去。 我和老枪往上看,在一个很破的楼的三层,灯火通明。此灯绝不是等闲之灯,照得整个弄堂带着光明。一凡觉得这就是象征那些导演的力量,光明普照大地,在这黑暗的地方。 ●在那几十平方的大房子里,放一个34英寸的国产彩电,不打几下不出影像,还属于半自动的那范畴里。然后边上是两音响,牌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和老枪怀疑是世界顶级的东西,类似法拉利f50那种东西,得去定做才能有。 一凡一拍那家伙,说:法拉利?拉你个头。这东西就我妈厂里做的,两个音响加一个低音炮,两个环绕,一个中置,一个功放,你猜多少?说着突然蹿出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说:五百。 那个身价五百的东西先是在放伍佰的《挪威的森林》,果然是两者相配,音质绝佳。我和老枪拍一凡的肩膀说,你妈好手艺。伍佰的音乐属于那种比较吵闹的像是破痰盂旧脸盆都在敲的东西,所以反正噼里啪啦的没听出什么来。然后是张洪量的一首叫《整个给你》的歌,此歌极其像黄色歌曲。老枪对张洪量声音的评价是,纵欲过度的嗓子唱出来的,听得我和一凡十分惊叹,好家伙,光听声音就能听出那人纵欲过度。然后我们问老枪:你小子怎么听出来的啊?这时,张洪量唱道:我整个给你,我那个给你。 ●想起念书的时候一个老家伙说的话。当时正上语文课,那老家伙没收了一本所谓新生代的人写的东西,此人想必一直看那些书,我看见他的嘴脸就可以想像出情节。 这家伙没收那书以后,估计会占为己有,然后好好研究。但是,作为一个老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说:同学们,老师活了半个多世纪了,最后想告诉大家,一个人,在社会上,可以活得堕落,可以活得自私,可以活得放纵,就是不可以活得麻木。 此人说此话时神采飞扬,还把手里的书扬了扬。此话出自他口虽然虚伪,但是这却是我们至今为止听到的从这老家伙嘴里冒出来的最让人感动的话。这话曾经使我相当一段时间里勤俭节约,不抽烟不喝酒,积极向上。 这家伙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加了一个“最后”,使这话蒙上了一种伟大人士临死遗言的气息。结果这家伙的最后变成现实,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横穿马路被卡车撞死。我们的学校,对此表现出兴奋,因为又多了一个教育学生不要乱穿马路的例子,而且极具说服力。 我们班级也为此兴奋良久,想这老家伙终于死了。然后是班会上,校长强调:我们每个人,在离开自己母校的时候,应该充满感情,见到自己老师的时候,应该充满尊敬。 ●此人讲话的腔调使我想起我以前一个女朋友,这个女的讲话非常缓慢,自成一格,如果闲来无事,听她说话如同音乐绕梁,全身舒爽,倘若赶时间有急事,恨不能用枪顶着她叫她说快点儿。 第五节 ●我们当初和一群青年飙车的时候,觉得只有高速让人清醒。当时我们初涉文坛,读了很多废品,包括无数名著,神情恍惚,心里常常思考诸如“我为什么要活着”,“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思考得一片颓废,除了街头的烟贩子看见我们顿时精神抖擞以外,其他人看见我们都面露厌恶。 ●后来我们都买了小轻骑,让自己可以在比较远的范围内活动。当初我们的感觉是,妈的这家伙真快,能开每小时五十公里。世界真美好,能有路,人类真美好,能造出轻骑,我们真美好,能在路上开轻骑。 ●如果你体会到,你坐在一个有很大马力的机器上,用每小时超过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飞驰,稍微有什么闪失,你就和你的花了大价钱的大马力机器告别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体验超过桑塔纳的感觉,再也不能吃到美味的椒盐排骨,再也不能看见刺激的美国大片,再也不能打听以前的朋友现在在干什么,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真实,真实得可怕,真实得只要路上有一块小的砖头就会一切消失,你就会集中精神,紧握车把,看清来车,小心避让,直到静止。 ●在经过两个半小时的等待之后,终于放映此导演的大片,叫《什么是人性》。在此之前,这导演从来没有露面,就在放这片子的时候出现一次,其形象让我们大吃一惊。原来这人肥头大耳,肚子凸起如同那国产电视机,双腿粗壮如同那两只音箱,屁股大如功放,与此套器械可谓达到了人机合一,使人惊异此人是如何做到从那梯子上上来而梯子不塌的。 ●胖导演开一辆北京吉普,叫切诺基,此车毫不怯懦,四升的排量,有一个其大无比的油表。加上百公里二十升的耗油,让人一辈子不忘记加油。 ●为什么电视剧现在有很多批评,因为这些女人很厉害,掌握着遥控器,恰好如果丈夫是评论家的话,因为看不成球,往往恼羞成怒,后果就是电视剧口碑不好。 ●我们的另外一个写手是有一定写电视剧本经验的,此人干瘦无比,像从埃及古墓里爬出来的,喜欢抽烟,但比较没品,掏出来的都是红双喜,据说此人以前当过足球裁判,一次在掏红牌的时候突然发现红牌掉了,遂掏出红双喜烟壳扬扬,将人罚下场,于是对红双喜产生感情,抽了很多年。 ●此人英文名和国际影星的一模一样,叫汤姆·磕螺蛳。我们开始叫得很不习惯,以后索性叫他磕螺蛳,此人痛恨自己的中文名字,连自己妈都难逃厄运,不被允许叫儿子的中文名,于是每次看见儿子都开心地唤道:回来啦,汤姆·脱裤子。 ●磕螺蛳三十岁多,没有结婚,最近的一个女朋友是个大学生,因为嫌弃磕螺蛳崇洋媚外而分手。分手的时候很严肃地对磕螺蛳说:你知道,我最恨假洋鬼子了,你的虚伪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我们都是中国人,我的男朋友,也应该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妈的多爱国的女孩子啊。 三年以后,这个只爱中国人的女人,远走加拿大,嫁给了真洋鬼子。 ●海淀,这个地方是全国有名的迫害学生的源头。 ●路边站的都是昼伏夜出质量不达标的鸡,从路口望三里屯,你会感叹:果然是三里臀。 ●电视剧大纲早已经通过,需要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生产出四十万个字。这部剧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 有一个女人爱上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而那个比那个女人岁数小的男人并不喜欢比自己岁数大的女人。女人千方百计讨好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喜欢的另外一个女人不喜欢这个男人而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岁数小的男人而被第一个女人喜欢的男人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而那个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喜欢的那个比自己喜欢的女人岁数小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混混于是那个男人就让那个喜欢自己的女人接近想弄明白为什么女人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希望可以挽回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缘分。正当剧情发展到连编剧都要搞不清楚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要和第一个男人抢那喜欢第一个男人的女人那个男人不喜欢这个女人只喜欢那个女人但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对自己原来不喜欢的女人有了好感,而那个混混男人因为和喜欢第一个男人的女人出现了一些矛盾而分手于是这个女人就很想回到原来的男人身边而突然出现的男人就在里面挑拨关系使那个女人又和那个原来男人不喜欢而现在喜欢的女人产生了矛盾,可是那个混混男人要报复那个女人所以就要报复那个男人就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起抢那个女人于是那个女人看着三个男人不知道要挑哪个男人。 故事脱去了背景家庭等等东西以后就是这些,制片方看过了类似上面的介绍以后顿时觉得这个东西构思宏伟,但在纸上列了半天公式还是搞不明白这些人的关系,又隐约觉得这样的东西拍出来一定会比较受欢迎,马上拖来一个专家评估组,那些专家有一定的岁数,没看得当场中风已经很不容易,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东西可俗可雅,可拍可不拍,通过未必好不通过又未必说明不好等等的,话倒是每一句都是正确的,可惜每一句都是没用的。这使得制片最后也失去方向,跟我们说,我不管你们最后怎么写,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总之要写得收视率高,影响大,最主要是能赚钱,不要通不过审查,你也知道现在审查电影电视的是一些怎么样的人,不要显示得好像你比他们聪明,因为没有必要,这个众所周知。 第六节 我们三人立即作出反应,连连说好。 此人临走之前,留下一句名言:你们给记住了,二十岁以下的人不准接吻。 这句话的意思是,审查电影的同志认为,在中国这样的国家,二十岁以前接吻是违反国情的。尽管这帮老同志有的可能在十九岁就当了爸爸。 ●警察看老枪一眼,说:那你小子怎么不跳楼呢?老枪说:我不是文学青年。 ●我所在的高中是一个很卑鄙的学校,从学校领导开始个个猥琐不堪,连看门的老头都甚是嚣张,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飞扬跋扈的环境里。学校的设置是这样的,学校门口有三条十分夸张的汽车减速带,这是对来校汽车的一大考验,普通差一点的车过去的时候能给颠得轱辘都掉下来,警示这么差的车就不要进来了。 ●还有学校的一个喷水池,这个水池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根据前来视察的领导的官位高低自动调整喷水高度。 ●周伦至今没有被人用鞋子拍死的原因是,他是某副市长的儿子。 我很清楚地记得在我上高中第一节政治课的情形,我们的政治老师反复向我们强调她的铁面无私的时候,周伦在下面和后面的女生调情,被政治老师发现,叫他站起来,然后破口大骂一通,最后说:你要讲话去外面讲。周伦坚决地贯彻老师的思想,马上去了教室外面。 不出所料,这位铁面无私的政治老师在第二节课的时候当场向周伦道歉,说:其实这是个误会,当时老师看见周伦同学在讲话,其实问周伦同学才知道,他是在讨论政治问题,是老师错怪了他。从那天起,我们班级将“调情”称作为“讨论政治问题”。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政治问题。 ●原来我小的时候是差点儿被利用了的——曾经有一次我报名参加腰鼓队,结果因为报名的人太多被刷了下来。很多小孩子报名参加腰鼓队是因为这个比较容易混及格,据说那还是掌握了一种乐器——去他妈的,就这个也叫乐器,你见过有人没事别个腰鼓敲的?况且所有的腰鼓队也就练一两首曲子,都是为欢迎领导用。原来是我们把小孩子的时间剥夺过来为了取悦一些来视察的人,苦心练习三年只为了做欢迎狗的狗,想到这里我就为我们小学时候飞扬跋扈的腰鼓队感到难过。 ●第一个上去的是一个女生,她在上面用粤语唱《容易受伤的女人》,因为过度紧张,所以不幸忘词。不幸中的大幸是唱的粤语歌,反正鸟语似的在座的没人能听明白,她就一个人在那里瞎唱,下台的时候因为语言问题致使大家以为她是加拿大人,都献给了她热烈掌声。 第二个上去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看相貌就知道在音乐上是没有前途了,但是因为有赵传在先,所以这男生显得特别有信心。他唱的是张信哲的歌,叫《不要对他说》,第一句话是“选在清晨时分走出你家”的什么来着,这男生为了显示自己的噪音和张信哲的相似,所以故意拔得很高,当他唱出“选在”两字的时候我们都特别兴奋,许多女生都已经做好姿势准备鼓掌,不料此人唱到“清晨时分”四个字就高不上去了,然后掩住脸从容退场,整个献演过程不到五秒钟,可谓来去匆匆。 ●要开始的时候周伦还是不将话筒挪离屁股,仿佛在昭告世人,他拿在那个地方唱都能夺冠。 最后这帮评委经过紧急磋商,决定颁给周伦一个最佳台风奖。给最佳台风奖的理由是,周伦在不小心唱出淫歌色曲之后,依然富有职业道德,没有中途退场,将淫歌进行到底,是很不容易的。 ●周伦这个人物对我以后有着很大的影响,他第一次让我认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权力高于你尽全力捍卫的权利。 ●我怀着对美丽城市漂亮姑娘的向往,迷迷糊糊地爬上火车,去往一个叫野山的城市,当上海离我远去,我渐渐觉得茫然,并且陷入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伤中,不能自拔。 ●途中我有一种很强烈的要写信给人的冲动。我的上铺却已经泡到一个风尘女子,两人性格甚是相近,一直在我床铺上新闻联播,到了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又插进来一个,成为锵锵三人行。此时我的信件完成两封,分别是给我两个好朋友,信的内容基本是这样的: xx,你好 收到我的信你一定感到很意外,主要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写信,但是这次是在火车上闷得慌,我的上铺又烦得不行,所以没有事情干。你现在应该在xx市了吧,妈的以后一定得坐有空调的车。不说了,主要是问候一下,你有空的话就回个信。 写完以后我就发现这信很愚蠢,但我还是在下车以后把信寄了出去。开始的一个礼拜我静盼回音,结果回音在两年半以后才刚刚到,对我这封信的回复是: xx,你好 因为没空所以一直没回信。 我也觉得妈的以后要坐有空调的车。 信的内容是这些,对于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回信,我一度不将此归类于人情冷暖世事多变这样的悲观结论里,乐观的想法是,这家伙明白坐车要坐空调的这个道理花了两年半时间。 在我离开这所大学整理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这封信,于是马上思绪万千,立即动笔回信,并且对他的研究成果做出了很大的肯定。回信内容是: 有道理。 ●老夏。这人在去野城之前去过一次北京,自学成才一点东西,加上开始新生活,所以兴奋得不得了,一路上看见什么东西都要用北京话去赞叹。我们出火车站的时候,老夏看着火车夸奖道:牛,真他妈牛。 第七节 路上又遇见一部车瞎超车别了我们一下,他对着前面车的司机说:牛,真他妈牛。然后最为奇特的是我们果真在路边遇见一头牛,老夏说:牛,真他妈牛。然后发现不对,想了半天想起,不应该说牛,真他妈牛,应该是牛,他妈真牛。 ●这年夏天即将转冷的时候我们来到野山。我对掌握知识保家卫国这样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我的兴趣在于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意味着,我在一个熟悉的地方碌碌无为了很多年后,将到一个新的地方继续碌碌无为。我的目的明确——遇见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很卑鄙的想法,后来发现原来在我的同学中,这是个很崇高的理想。在我这一届的哥们中,有向往成为江洋大盗的;有向往让亚洲陷入金融危机的;有立志要和深田恭子上床的等等等等。和这些人在一起,除了赞叹他们的理想比较远大之外,还可以看到他们为理想付出的不懈努力。 比如向往成为江洋大盗的,平均一周三次去附近小学实践;要让亚洲陷入金融危机的,首先学会了偷班级里人的钱包,先造成本班金融危机;立志和深田恭子上床的,常常在其他女孩身上苦练技巧。 ●一次我坐在车上看见有部的士正好左转弯,突然此车的右轮胎直线飞出,然后看见司机在里面手指自己的轮胎哈哈大笑。我正在纳闷怎么开车掉了个轮子是这么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我的司机说:那傻x,还以为别人的轮子掉了呢。 ●哎呀,太可惜了,如果这个球不打偏的话就进了! ●趁酒醉的时候去揩女生的油,不幸让人大骂色狼的时候,他们就把责任全部推到诸如青岛啤酒厂之类的地方。 ●然后我做了一件比较愚昧的事情,就是叫门卫老头开门。主要是我将这种人的职责就想像成开门关门那么简单,没有想到原来这类人还具有向校长打小报告的功能。 其实当时我的正确行为应当是爬过学校门,爬过宿舍楼门,爬过寝室门,总之简洁的形容就是爬过三重门。 ●或者说,此人一直渴望自己的初恋是浪漫的,所以要一直到碰到一个这样的人才肯承认。此前的一切,纯属演习。 或者说,此人理想的人是这样的而我是那样的,比如说,此人一直喜欢法拉利,而不幸上帝送她一部小夏利,所以只好凑合着用用,对外宣称这是别人的车,她只是借来熟悉车子,以便以后开好车的时候不出事。 或者说,此人一直想要小夏利,而天上掉下来一部法拉利,于是此人觉得自己技术不行,难以驾驭,所以索性就不开了。 我宁可相信后面一种假设。 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不会出意外,只是多了一点儿波折。 ●还有一些家伙去喝酒是因为觉得喝酒比较有型。此类家伙一般都是中文系的,他们的观点是,觉得搞文学的人不喝酒那还搞个屁。尽管此话逻辑上有些问题,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中文系的家伙实在是愚蠢。 另外一些家伙来喝酒是因为“思想产生了撞击”,说干脆了就是脑袋撞墙了。比如说,一个人的理想是世界和平没有战争,结果第二天美国人就两个导弹把我们的大使馆给平了,于是此人郁闷不已,借酒浇愁。或者说是一个傻x,想一个傻x问题,结果想得如同电脑死机。这样的呆子为数不少。 一般来说,这些人是哲学系的。 ●以前一个操场居然悄然地改造成了一个菜场,还居然人头济济,而且在它旁边几百米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人头济济的菜场。找球场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自发的菜场,这不由让人惊奇地猜疑是否在我所住的这个熟悉的地方很多人家都私自豢养非洲大象之类的东西。 ●不幸的是,我发现在我不骑车的时候,从学校到超市只要十分钟,一旦骑车,可能半个小时也到不了。 原因是,在我们学校门口的大马路上有一个天桥,平时穿马路从天桥大概走一分钟,结果当我换上自行车的时候,发现穿一次马路要二十分钟有余。并且要全神贯注,运用所学过的一切知识来断定远处来车的速度,以免死得不明不白。 以后我终于发现一个可以让你在五分钟以内过马路的办法,而且屡试不爽。这个办法很简单,就是背着自行车上天桥。 ●我们分别车的好坏只有一个方法,除了特别长的车,四个门的都是破车,两个门的都是好车。 ●新华书店,那里常年挂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最近新书——红楼梦。 ●一次一些农民上去质问说:这明明叫马路,怎么马就不能跑了呢? 政府的解决手段也很别出心裁,迅速将xx马路的称号改为xx公路。 ●这个学校的介绍里说学校硬件设施一流,每人一台计算机,而且到处可以上网。事实是,行政楼的硬件设施一流,而每人一台计算机没错——如果能把计算器看作计算机它兄弟的话。至于到处可以上网,我宁可相信这是“到处可以上床”的笔误。 ●所谓的分别其实不过是少了一些班主任之类的东西而已。这些人依旧是这些人,还可以见不到很多让人讨厌的家伙,应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才对。至于其他的人,该追的还是要追,该揍的还是要揍,丝毫没有什么影响。 ●在开学以后的两个礼拜,我和班级里的人慢慢熟悉,但是因为很多家伙都经常旷课在外,所以感觉源源不断有新面孔出现。后来出现了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就是学校要和香港的中文大学联手举办一次辩论大会,学校里选拔出来的胜利一队可以去香港和那群普通话都尚不能表达清楚的家伙辩论。辩论的结果并不重要,因为辩论这个东西实在是愚蠢至极。每队各派一桌麻将的人数,然后就一个实际已经知道的问题,准备好正反两种辩词,到达自己可以驳倒自己的境界以后,和另外一桌麻将的人喋喋不休地念资料,就一个很傻x的问题大家争辩得恨不能互相抄家伙,然后最后的总结陈词里,四辩一直强调:我方的一向观点是xxxxxxxxx。 第八节 但是虚伪的是,如果抽到了相反的签,四辩也会厚颜无耻地说:我方的观点一向是xxxxxxx。 ●在我方没有任何优势找不到有利的例子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是分析对方会说些什么东西,而对方是生命科学院的家伙,深知克隆是个什么东西,势必会冒出一大串术语来吓唬人。而且当我们说出克隆技术的种种不是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说出一句基本上所有辩论赛里都会出现的陈词滥调毫无新意的东西,大致意思就是说:枪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关键是看它掌握在谁的手里。 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克隆技术掌握在我们手里,它就是危害社会的,如果掌握在他们手里,就是造福大众的。 ●我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最近在搞一个辩论会…… 老夏问道:怎么我没听说过? 我说:就是赢了能去香港看漂亮妞的那会。 老夏恍然大悟说:哦,我听说过。 ●我拦下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书生气的女生,文雅地问:同学,麻烦问你个问题,图书馆怎么走? 结果那女的回答说: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学校门口那地图去。 ●我在高中的时候有一个体育部部长是个女的,此人主业铅球,长得触目惊心不说,而且赘肉横溢,估计一辈子只能和铅球相依为命。 ●说到我们高中时候的体育部部长,记得每次此人要全力掷铅球的时候总要花比扔那球更大的力量去发出一声“嗨!”她每次发声都使在学校那头的一个专门做测地震仪器的兴趣小组兴奋不已。 ●我们高中的班主任,爱好是观察班级里的恋爱动态,而且手段低级,比如从垃圾筒里翻纸条之类的。此人一旦有所收获,马上在全班通报批评,并且认定当事人以后不会有大出息。这个观点很奇怪,好像科学家都是靠手淫才搞出了很多重大研究成果。 ●我却一直在寻找一个漂亮的姑娘,她需要有长的头发,可以扎起一个马尾辫,而且此马尾辫可以任我抚摸,这点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其他色狼要上前揩油抚摸的时候,她马上会怒脸相对,大骂一声:流氓。 不幸的是,我碰到过很多女的都可以满足第一点,至于第二点,如果那长得比较影响视听的男的摸的时候,她们的确会破口大骂:你流氓啊!而一旦碰到帅哥,她们就会表现得无比温顺。 我曾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一个美女要摸我的头发,我必定会马上换一个舒服的姿势,任其抚摸。 这个矛盾让我迷茫。 ●我所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是,我们为什么需要美女。 可能她们改变你的生活习性,让人感觉这个世界充满期待。虽然当你觉得期待的东西就要得到的时候,她们马上去普度众生,让其他人觉得生活充满期待。 ●到了真正比赛的时候,发现其实关注此事的人十分众多,观看的人爬满窗台。我觉得主要原因是他们要看八只动物吵架是什么样子的。到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些人是对方叫过来捧场的,因为对方一出场,立即人群振奋,当然我们一出场也是人群振奋,大叫道:滚出去,滚出去,中文系的吃屎去。而且口号整齐划一,使我们怀疑他们平时时常操练,并且前面有个指挥,叫大家掌握好节奏。后来比赛进行得十分激烈,幸亏双方离开的距离比较远,如果像吃年夜饭一样大家围在一桌上辩论的话,双方肯定有好几个人已经被抬出去了。 ●结果这场比赛依然是我们胜利。后来据悉对方失败的原因是,校方觉得他们那四个辩手普遍长得比较影响学校声誉,万一后来真的去了香港恐怕会为学校带来生源较差这样的印象。 ●后来一共进行了七八场比赛,结果我们将于二十天以后去香港。成员如下: 一辩,在几场比赛里形成了自己剽悍的特色,一共出现若干次“他奶奶的”,每次他奶奶的出现都能成功扭转比赛的局势,所以他所担心的是香港人是否听得明白“他奶奶的”是什么意思。 ●三辩,一个女的,所有比赛中只说过一句话,这话是在自由辩论的时候,她鼓足勇气站起来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说——然后是主持人说:对不起,正方时间到。 ●其实总体来说,这个学校还是不错的,因为不仅不干涉学生同居,而且有很多老师带头同居。 ●可能是因为据说“文学家所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艰辛的”,此人举步维艰,光是从站台走上火车都花了半个钟头,然后我们又花了五分钟将他从出租车上搞下来,提前两个半钟头到飞机场,结果此人从安检走到登机口都花去几乎飞机从北京直飞香港的时间。 然后我们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导游通过安检以后在楼里绕了很久,然后终于绕到一个出口,大家兴奋得以为脚下就是香港了,结果一个小贩在那里叫,快来看看我这儿的xxx,深圳最便宜的…… ●我脑子里所出现的是在学校里一个老态龙钟的保守的家伙咧着嘴说:这是一个张扬个性的时代。 ●我们的辩题是高薪能否养廉。 题目是当场通知,据说这样可以体现辩论的真实意义。而我们发现对方对此早有准备,连笔记都有不少。而我们四人还没搞明白这话的含义。 后来大家终于合力想出来原来这个辩题的意思是说:给一个贪官很高的工资的话是否他就能不贪了。 我们然后一致觉得答案是:屁话,当然不是。 第九节 可惜我们所要辩论的观点是:是。 他又虚伪地说,这场比赛对方也发挥得很出色,他们反驳有力,观点鲜明,尤其是他们的二辩等人,表现镇定,很有风范。 不幸的是,我作为我们的二辩,整场比赛中没有说一句话。 而整场比赛我们说了大概不到五句话。 其中两句是,请对方再说一次我们没听明白。 还有一句是,我也赞同你们的观点。 那个教授的结尾一句话让我们差点儿昏过去,大概此公为了显示自己扎实的中文底子,还在当中用了一句俗话。 这家伙说: 最后,我只想说一句,今天这场比赛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的尾声。 据说这是泡妞的黄金季节。 难怪我们寝室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没事晚上一直在阳台上叫道:妞! 这个字很简洁明了地代表我们的心声。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知道理想在何方,而生活看上去毫无希望,基本上只有泡妞可以做。而妞儿们也不知道理想在何方,生活同样毫无希望,基本上只有等待被泡可做。 至于什么思想苦闷之类的东西,其实八成是因为悟到上面这个道理的时间太晚,等发觉的时候质量上乘的妞们都已经被别人得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苦闷。 所以我发现有一段时间我思想苦闷。 ●一个阳光普照的中午,我在食堂里吃饭,只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有人自杀了。马上很多人扔下饭碗去观赏。等我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死亡现场是这样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的以比较不雅的姿态面孔朝天躺在地上,脑门后面一摊暗红色的血。老夏此时也和徐小芹一起在观看。徐小芹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由吓得钻进老夏的怀里。而老夏此时其实也是惊恐万分,只恨无怀可钻,只好抱紧徐小芹说:你看,生命是这样的脆弱。 徐小芹点点头。于是老夏接着严肃地说:所以你我要珍惜现在的大好时光。 而我所思考的问题是,此公何以才能跳得面孔朝天。因为一般跳楼都是屁股面天,很少有人能跳出这样难度系数高的动作。 最后安慰的想法是,这家伙在死的时候想看见光明。 ●有一次学院大礼堂里举行原创歌曲大赛,所有的歌曲调都似乎有点儿熟悉,但当我们快要听出这一段抄袭自哪首歌的时候,突然作者曲风一变,又成了另外一首歌。其中只有一个家伙歌曲写得十分大气,我们一致觉得没有听过类似的歌曲,所以认定他是个天才,那次的大奖也颁发给了那个天才。 于是我们院里搞音乐的都对他十分敬仰,一直与他切磋作曲心得。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一次中国队和印度尼西亚队比赛的时候。当双方运动员入场然后互奏国歌的时候,和我们一起看比赛的家伙大叫道:原来那厮抄了印度尼西亚国歌。 后来我们组个乐队的想法取消,因为在大家都挖掘了自己的潜能以后觉得不妙。像我,只会一样乐器,便是口琴。我们寝室有个家伙倒是会吉他,但是水平有限到只能弹像哀乐一样的慢歌,因为这样方便他边弹边想下个和弦手指应该怎样摆。而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只能唱歌的就剩下老夏一个,而要等到老夏的脚康复可就遥遥无期了,上台演唱的话只能拄一个拐杖,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我们在模仿郑智化。 ●以下便是一个一直以为自己酷毙了的经常在学院女生寝室楼下自弹自唱的傻x最为得意的歌,歌词是这样的: 专一的我,如此专一 如此专一,为了什么 唱歌的我,如此唱歌 如此唱歌,为了什么 我的心希望你可以看见 敞开心扉吧 自从你离开我 我就哭得掉下眼泪 自从我爱上你 才发现爱是多么美 我爱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你可否知道我心意 我如此的专一只为你也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此人一直一个人在学院里游唱,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学校里,百分之二十的人希望亲手将他掐死,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希望亲眼看见有人将他掐死。而最为解恨的一次是在一个黄昏接近晚上的时候,他在女生寝室楼下高声唱歌,在唱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的时候,突然一盆洗脚水从天而降,然后一个很泼妇的声音大叫道:爱你妈去吧。 这件事情给他的教训是,以后唱歌最好先观察好地形,料定自己站的地方不会发生祸水天降之类的事情以后,才放声大唱道:专一的我…… ●而这歌的创作过程是,一二两段是瞎写的,第三段里的漂亮姑娘是指徐小芹,“很多事情是自己不能安排的”意思是说,我本来想把徐小芹安排得难看一点可是谁知道她这么漂亮;“后来的事情都是没有意外的了”是说,后来,自己喜欢的女的给朋友抢了,没有意外的话过几天就出去同居了。 而“除了这些我们都能干什么”的意思就是除了这些我们能干什么?这是一个疑问句。 ●我们两个后来写的东西没有几个,其中有个叫《像屎一样》,内容是: 像屎一样 谁踩到算谁倒霉 其实你我真的像一泡屎一样 只能生活在狗的鼻子下 我不知道我是谁拉的 总之我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第十节 我们本来在温暖的地方 可还是被人遗弃 这个东西写得很难谱曲,后来一个家伙把它说唱了出来,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还有人将歌词反复研究写进论文,并且当面向我们指出了错误——第三句“你我真的像一泡屎一样”应该为“你我真的像两泡屎一样”。 ●至于老夏为什么骨折后变得如此悲观颓废,你看看郑智化写的东西就知道了。 ●香港回来以后顿时发现野山冷掉很多。过了几天我的上铺不可思议地发现厕所里昨天留下的一泡屎硬如磐石,他用正在熟睡的右铺的牙刷柄碰了碰,断定此大便系结冰了无疑,于是我们大为紧张,纷纷添衣加被,还出去到超市买了很多吃的东西回来,准备冬眠。三天以后气温一泻千里,宿舍楼的暖气开始开放。 ●当年一月份,老夏凑满一个季度的房钱,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并且全部豪华装修,我们参观后一度幻想能将整个寝室都搬过去。老夏满意地环顾四周,说:这样的房子接徐小芹过来应该她会要了吧。我们急忙点头。老夏那天特地将空调开得特暖,使我们个个目光短浅地想如果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徐小芹。 当天下午三点二十分,我们离开这间屋子,十分钟以后老夏拖着刚好的腿四处奔波寻找徐小芹。到四点三十分,她寝室的一个同学说,她其实从开学到现在都没住过寝室。五点十分,老夏从行政楼知道徐小芹于三十六个小时以前办好退学手续回到北京。五点十五分老夏打电话到徐小芹北京的家里,得知徐小芹已经在四个半小时以前飞往新加坡。 我们可以想像老夏的悲伤,他甚至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就是真的让我们整个寝室都搬到那个温暖的地方,而自己睡在寝室里。 ●老夏的失恋态度是值得让人钦佩的,此人在被人莫名其妙抛弃以后,不吵不闹,不卑不亢,不喝酒不抽烟,能够以发展的眼光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表示这个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对待同志像春天一样温暖,比如把自己借钱租的房子留给了大家;对待敌人像冬天一样冷酷,比如一个男的嘲笑说徐小芹这样的货色简直就是个挂着学生证的鸡,老夏就马上为附近医院做出了贡献。 ●这个就是感情生活,必须付出代价。按照张爱玲的说法,结婚就等于长期卖淫,那么老夏和徐小芹在一起的几个月时间,就是中短期卖淫嫖娼。假如没有徐小芹,日子像杯白开水,假如有了徐小芹,日子像杯敌敌畏。这些都是代价。 ●此时我们的理想变得很统一,就是什么时候要搞部车去。我觉得这个理想的实现要等至少十年,不料几个月以后就实现了,不过只是实现了理想的一半,因为我开的那家伙只有两个轮子。 ●军区牌照二十五万元一张,连军官证以及部队驾照,挂后勤部,办完可查,假一罚十。 套牌三万元一张。 部队驾照一万元一张。 长期竭诚为广大客户服务,联系方式xxxxx呼xxxx,联系人,沈小姐。 ●老夏一副专家的样子,庄严地绕车三周,摸摸排气管,踢踢轮胎,点头道:还行。 那男的介绍道:这车可是我们这里底子最好的一部,邓乐普的新胎,一挡保你拉到八十。 老夏又点头道:不错。 那男的来了兴致,介绍了一堆此车的好处以及它的英勇经历,最后说:兄弟上去试两圈? 老夏略显为难说:这车挡位是怎么样的? 那男的说:国际挡,没改过,和其他跑车一样。 于是老夏坐上车说:那我发动了。 男的说:你发吧。 老夏一脚把车发动起来,在空挡里油门拧到暴大,那男的在一边夸奖道:一看兄弟的架势就知道是玩车的,多凶猛,最快开过两百吧?我这车改过,能拉两百十,包你爽。 老夏将身体伏在车上,把撑脚收回,注视前方,显得十分专业,然后见他油门一拧,排气管顿时白烟滚滚。 然后老夏突然扭头问那男的说:怪事,那车怎么还不走呢? 那男的差点儿昏过去,表情怪异地说:老兄,你搞什么?你还没挂挡呢。 老夏急忙说:哦,我给忘了,好久不开了。 那男的说:往下踩一挡,二三四五六都是往上勾的。 老夏恍然大悟说:是这样啊,记起来了。 然后老夏就呆坐在车上。 那男的问:你怎么不开了? 老夏支支吾吾地问:那在哪挂挡? 那男的差点儿再昏过去,回过神后指着老夏左脚踩的那地方说:这儿,看见没有! 老夏问道:踩这个? 那男的问老夏:你他妈会不会开车?不会说一声,我教你,别他妈逞强。 我在旁边对老夏说:是啊,你他妈会不会啊? 老夏生气道:我以前开过,只是有点儿生疏,你他妈懂个屁。 然后那男的说:那你就开吧,慢点儿。 然后老夏往下挂一挡,只见车发出“嘎”的一声,然后往前一冲就熄火了。 老夏指着那男的说:你的车有问题吧。 那男的一副要上来杀了老夏的气势,说:有你妈个x,你他妈挂挡不捏离合器啊? 老夏一脸迷惑。 那人上前将老夏推开,跨上车说:你他妈不会开不要弄伤车子,别人还要呢,他妈还在电话里说有赛车驾照以前是学机械的,妈的老子还挑个好车给你,你他妈会开个屁。 第十一节 说完以后,那人态度有所缓和,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搞赛车的而是推销走私车的,便拍拍老夏的肩膀说:兄弟,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你不会说一句,我可以教你,我第一次开车的时候也这样。来,你看我起步,先捏离合器…… 老夏再次疑惑地说:那个不是后刹车吗? 那人一时又控制不住,骂道:你他妈自行车骑多了? 老夏说:然后呢? 那人说:然后像这样,挂一挡,慢慢松开离合器,再拧一点油门,车就动了。 然后此人继续示范,说:这车很凶,你一般刚开始开慢点,熟悉一下车子,一般七千转以后换挡,换挡的时候要捏离合器,速度没了再降挡,停车要挂空挡,一般这样的两冲程车发动机转数低了烧火花塞,转数高了伤发动机,所以你这样的初学者很容易开坏。 老夏问道:那我应该转数高呢还是转数低的? 那人从没回答过这样的问题,不耐烦道:你看火花塞和发动机哪个便宜就烧哪个。 然后老夏问了一个让此人对老夏彻底失望的问题:那火花塞是什么东西? ●这部车子出现过很多问题,因为是两冲程的跑车,没有电发动,所以每天起床老夏总要花半个小时在怎样将此车发动起来上面,每次发起,总是汗流浃背,所以自从有车以后,老夏就觉得这个冬天不太冷。 但是发动不起来是次要的问题,主要的是很多人知道老夏有了一部跑车,然后早上去吃饭的时候看见老夏在死命蹬车,打招呼说:老夏,发车啊? ●以后的事情就惊心动魄了,老夏带了一个人高转数起步,车头猛抬了起来,旁边的人看了纷纷叫好,而老夏本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大叫一声不好。 ●这天老夏将车拉到一百二十迈,这个速度下大家都是眼泪横飞,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为这两个傻x开车都能开得感动得哭出来。 ●老夏因为怕熄火,所以慢慢起步,却得到五百块钱。当天当场的一共三个车队,阿超那个叫急速车队,还有一个叫超速车队,另一个叫极速车队。而这个地方一共有六个车队,还有三个分别是神速车队,速男车队,超极速车队。事实真相是,这帮都是没文化的流氓,这点从他们取的车队的名字可以看出。 而我所惊奇的是那帮家伙,什么极速超速超极速的,居然能不搞混淆车队的名字,认准自己的老大。 待续